《毒妃归来:蛇蝎小庶女》 第1章 002侯爷2 “刘尚书,”白袍将军对那个官员拱了拱手,“末将忠义右军先锋营统领武青,奉诏进京,路过此处,不巧误会了贵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尚书大人海涵。”说着,也不待那官员回答,拉了他身边那个大汉,施施然离去。 青岚忽然很想知道,这个故事里,自己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让救美的英雄如此唾弃。 红衣美人发飙的样子当真彪悍,猪头公子一被扔进来,便受了她好一番拳脚,接着又被怒气冲冲地提起来质问:“当真对小侯爷做了什么?” “刘尚书”和一帮家丁在一旁看着,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倒是那个刘尚书回头看青岚的时候,目光冷冷地,仿佛他畏惧的只是那个流丹一人而已。 那猪头公子像是被打昏了头,呜里呜噜地还在说,没想到今儿抢小倌儿能抢来了小侯爷,倒是赚大发了;如今事已至此,他不敢妄求什么,只要小侯爷肯收了他,他保证夜夜上场鏖战,伺候得小侯爷心满意足。 自然惹来红衣美人又一顿拳打脚踢,虽是花拳绣腿,却是极富技巧,次次打在他先头的伤口上,引起一番鬼哭狼嚎。 那猪头公子抱了头在地上翻滚嚎叫,还回头看青岚,直嚷:“我刘元奎别的不行,花街柳巷常去的!什么缅铃银托儿,般般皆行的!” 青岚听了这样的混话,也不禁皱眉。 红衣美人气极反笑,回头一把揪住了刘尚书的胡子,质问:“这可是你养的好儿子!” 可怜那刘尚书的胡子彻底遭了秧,被活生生揪下来一大把之后,大概也只能剃剃干净去冒充太监了。 不知是刘尚书吃痛,还是心疼儿子,态度反强硬起来,大叫道:“流丹姑娘,天底下谁不知道你们小侯爷喜欢男人?这事就是传出去,人也未必相信是犬子强了小侯爷吧?倒是老夫看如今小侯爷的情况不太好,不如老夫和家丁先出去,由姑娘来给小侯爷沐浴更衣之后,再惩戒犬子如何?” 那女子越发银牙咬碎,直接问候起那“刘尚书”的祖宗八代来。怒气冲冲直要将那刘家小公子碎尸万断,不然就告到皇上那里去,请陛下为小侯爷做主。 她这一说,那刘尚书倒又软起来,先遣了家丁出去,又忙不迭地陪罪,求爷爷告奶奶地,一径做小伏低。 如此一番争争吵吵,寻死觅活之后,那红衣美人终于开了口,说只要刘尚书肯出上十万白银,她自然会找人医治小侯爷“身心伤痛”,再打点打点知道小侯爷今日去处的众人,把这件事彻底压下去。 青岚饶有兴味地旁观着,不知怎地,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词:仙人跳。 谁料刘尚书听见红衣美人提出如此巨额“和解方案”,却是愣了一下,态度立刻大大转弯,居然马上就忙不迭地一口应承下来,连忙着要确认小侯爷是否只有这点要求,又吩咐下去,说多弄些异宝珍玩为小侯爷压惊。 红衣美人这才打发了众人出去,要了身衣裳来给青岚更衣。 “小侯爷,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只让流丹这个口拙的在这里打头阵!”红衣美人擦擦头上细汗,再次扑在床头,细细地打量她,“难道是方才对付那个刘家公子,太过耗费精力了?” 这样的对话还真是……饶是素来镇定,青岚也觉得一切过于匪夷所思,自己到底是谁?春官儿,小侯爷?女子,男子?是玩仙人跳的骗子,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 刚要开口询问,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流丹,真的是累死我了!” 万般诡异。 然后便是自己方才费了好大劲才能够支配一点的身子,懒洋洋地一滚,把裹体的红纱撒了一床。 红纱底下,是穿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中衣,只撕掉了一只肩袖。 那美人过来,用一条湿布轻拭,红色的痕迹便尽皆褪去,还原成白玉般的肌肤。 青岚挣扎着想说话,想动动手脚,却什么也做不到。仿佛自己就是一抹游魂,进入了别人的身体,看着“自己”说,“自己”笑,却什么也掌控不了。 红衣美人嘻笑,“啧,我的小侯爷,我们在刘府耽搁的时间可真是不短了,回去鸣鸾苑那边还有不少事呢,我看你还是快点更衣,快点回府吧!” 青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闭着眼,又是懒洋洋地一个翻身:“早说了今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小侯爷了,现在青郡侯已经没了,什么小侯爷不小侯爷的,这个名号我也顶不了多久了。” “已经习惯了嘛,不叫小侯爷,难道叫你小姐才对?”红衣美人口里说着,手里不停,将青岚扶起来,服侍她穿上刘府送来的锦绣华服,又道:“那么小姐,婢子问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个女孩儿家的样子?把自己的名声这样糟蹋,将来还怎么嫁得出去?” 原来自己并没有改换性别!这个身体还是一个女孩子!然而青岚现在无心为此高兴,尝试了又尝试,终于证实这具身体不是她支配掌控得了的,茫然无措的恐惧。 “我要什么嫁得出去?”她的身体涎着脸笑道,“有流丹你陪我,醉卧美人膝,醒看风云动,何等逍遥?闲时再一起弄点银子花花,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呢!” “嘁!”流丹撇撇嘴。“谁愿意陪你这样胡闹……”她又叹口气,“若不是前儿那些事,也容不得你这样作践自己。这样一番闹腾,又不知道要将养上多少日子才能复原了……” “还不是怪你?”她的身体衣服已经穿好,却撒娇地不肯自己站好,斜倚在流丹身上,“这么长时间也等不来你的讯号,倒是去做什么了?害我越发耗费精神!” “是婢子的错!求小侯爷饶命!”美人儿流丹嘻嘻笑着,把一只酒葫芦送到她的口边,“这半日没有碰酒了,馋不馋?” 这酒的味道,就是先前青岚在唇上尝到的梅子甜香,原来……这身体的主人,也是一个爱酒的人呢。 第2章 003侯爷3 青岚花了很久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路。 开始的无措已经过去,她慢慢地,已经可以记起那段与的对话;也记起了她自己对“改变命运”、“改变天下”的执着。 她,是一个选择了“逆天”的人,那么,失去曾经的记忆,甚至失去自己的身体,便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或者不仅如此,那个声音说过,这只是开始,若她不能改变命运,改变天下,会……灰飞湮灭,彻彻底底地失去。 可是,没有了记忆,她甚至不清楚,她,究竟是不是这位女扮男装的小侯爷?回忆是深深浅浅的迷雾,仿佛阴暗潮湿,又似是壮朗雄浑……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要去做这样匪夷所思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想知道那所谓的“逆天”,到底算是成功了几何? 然而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线索只有她醒来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白袍将军……她原本和他有牵连的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本该是从未见过的面庞,此时竟已与记忆重叠,深深地烙在了脑海里,以至于想起他厌恶的眼神,就觉得……心痛。 可是据说,幼鸟总是会依赖它在世界上所见的第一个同类;那么她这种感觉,是不是同样原因? 她觉得有些想笑,笑自己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出来。 …… 她能笑了吗? 她真的能笑了吗? 睁开眼,四周一片朦胧。 想了一想,记起之前,虽然一直专注在思考上,还是“看见”,这个身体,与红衣美人流丹,离开了刘府,回到这个比刘府要大上不知多少倍的宅子。沐浴更衣之后,“小侯爷”就摒退了众人,一个人倒在床上,说是要好好休息。 那么现在,是那个“小侯爷”,睡着了吗? 试探着转转头,凝神观察周围,金丝滚边的豪华纱帐、柔软宽大的眠床。 青岚轻轻撩开锦被,把穿着白色长裳的双腿,从被子里挪出来,既紧张又兴奋,有一点偷偷使用别人东西的罪恶感。 “小侯爷!”她呢喃一样轻轻呼唤,仿佛在与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沟通。 四周寂寂的,远远传来几声鸟鸣。 青岚轻手轻脚地帐子里探出头去,满心雀跃。 很好,这个“小侯爷”没有与侍婢同房的习惯。偌大一间卧房,依旧只得她一个人。月光从雕花的精致木窗中洒下,泄一地如水清辉;屋子里或明或暗,摆设着各色考究的家具,铺陈着华丽与张扬。 除了墙角几只硕大的酒坛和纷纷杂杂的酒具之外,能够一提的,也只是豪富而已。 青岚走过去,随便执起一把鸟篆文铜壶,也不用杯,仰头灌了一口酒。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忽地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一句,倒吓了她一跳;可细想之下,却又全不知其所以然,只得抛去不管。又贪婪地灌了几口,只觉得入口甘洌清香,余味悠长,的是好酒。 如此耽搁了片刻,青岚才想起来方才床头所见的那张偌大的双鸾九镶铜镜。带着些忐忑走过去,借着月光,细细端详这个身体的容貌。 乌黑精透的眸子,白瓷般细致无暇的肌肤。 如遭雷殛。 一直怀疑是自己的灵魂附了“小侯爷”的体,可是镜中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 这样一个闪念过后,却又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她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镜中的“她”,青丝半掩,玉足皓跣,白衣雪裳,飘灵秀美,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也象是,倩女幽魂,午夜灵魅。 而现在的她,也就是一个魂魅吧?叹口气,不知道明日天明,她对这个身体的控制权,还在不在? 带了些茫然,推开棂花槅扇门,青岚慢慢踱了出去。 月色明媚,树影摇曳,远处有花香暗袭,丝丝缕缕清清甜甜。从未感觉到生命如此美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佩玉轩”几个字,便背着月光出了院门,沿着曲折的石子小径缓缓而行。 风移,影动,花香,虫语。没走多远,青岚的眉毛便轻轻地拧了起来。这里是侯府的后院,一片疏旷美丽的景色,然而,青岚,却在这样的安谧夜色中感到了一抹寒意,仿佛,静静夜幕之中,有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难道,这“小侯爷”生活憩息的地方,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在青岚的脚步停下来的那一霎那,那一抹寒意也忽地逼近放大,没有利器破空的声音,有的,只是一把阴森森的长剑,从青岚身后,静悄悄直指背心。 青岚硬生生向左一扭,险险避过了剑尖,然而对方一击不中,竟然反剑为抹,直取青岚咽喉!剑势凌厉,青岚却也没有呼救的时间和能力,却好脚下一滑,一个趔趄,仰头便倒。 那把剑,却如附骨之蛆般,转手为刺,从上而下,凌空而至! 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对准自己面门寒光闪烁,青岚却再也没有能力自保,一瞬间,她放弃了呼救的打算,剩下的念头,竟然是淡淡的自嘲:不知道自己这抹游魂,是要换个身体继续逍遥呢,还是……就此烟消云散? 风,轻轻吹着,一片落叶,看似飘摇,轻轻而落,轻轻地荡在了那把极快的长剑之上,瞬息之间,被剑光吞噬。 而那把剑,就钉在青岚脸颊之侧的泥土之中,轻轻摇动。 青岚始终没有闭上眼睛,此时,更是圆睁双眸,一瞬也不瞬地对上她上方的……那个少年。 那是一个极美的少年。 第3章 004侯爷4 那是一个极美的少年。 一身白衣胜雪,墨染的青丝之上,也只束着一条白色丝带。此时和她对望,那少年眼中,竟无一丝暴戾,也没有半点愧疚,只一片清明澄澈。 青岚不动,少年也未动。这一瞬,仿佛方才的刺杀从未发生,也仿佛,这两人只是,在谛听自然的声音。 “原来堂堂新京混混的总头目,横行京都的青小侯爷,果然还有一点三脚猫的本事!”那少年终于开口,语调里居然是浓浓的嘲讽。他拔去青岚颊边长剑,又极其自然地伸了手,要去拉她起来! 青岚没有去握他的手,执拗地看着他,沉默着。 “小侯爷?”那少年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被属下这一剑吓破了胆子了?放心,小侯爷救了属下一命,属下也承诺过做小侯爷护卫一年,保证小侯爷一年内性命无忧。江湖人最重规矩,小侯爷尽管放心!” 原来这小侯爷对他还有救命之恩,他又是小侯爷的护卫!可是为什么方才的一剑,她分明感到了浓烈的杀意?! 沉默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青岚的目光,便投向了远方。 佩玉轩外,翠亭香谢、九曲回廊,月光下,水色琉璃七彩流转,平添了种种迷离神韵,恍如神仙世界。 却是静悄悄地,除了她和他,没有旁的人影。 “难得今儿小侯爷夜里出来,莫非是急着去鸣鸾苑那边?”少年嘻嘻哈哈地,却听得出话里的恶意,“不对啊,属下听说白日里小侯爷在户部尚书的公子那里已经快活过了,怎地还没够么?” 青岚回眸看看他,忽然心中也有一丝恶趣味升起。当下冷了脸,端肃着声音问他:“亏你还叫我一声小侯爷,真是有规矩啊!我且问你,你跟了我多久了?” 青岚这容貌原本偏清冷些,月色下仿佛一张水墨的荷图;如今这样一冷了脸,居然也有了些威势,似模似样的冰寒。 那少年倒也不惧,略昂了首,用黑水晶一样的眸子睨视她,“属下跟随小侯爷只有七天,自然是时候尚短,还不足以把小侯爷所有的肮脏事都看在眼里,不过这七天也足够了,足以知道小侯爷果然是跟外面传的一样,专喜收罗财物、贪恋断袖男风,是个地地道道**浪荡的无良恶霸!” 和白天刘尚书所说的有些相似,看来这“小侯爷”喜欢男人的名声果然是真的。不过也难怪,小侯爷本是女儿身,难道还能去喜欢女人?只是奇怪,难道和她在一起的男子都发现不了这一点吗?为什么还都把她当作男子? 再回想镜中“自己”的装扮,虽然一身雪白男式寝衣,可神情举止、容貌形态,又如何看不出是个女孩儿? 觉得这个少年的神态很有意思,青岚当然不会放过嘲弄他的机会,索性踏上几步,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冒着被断袖的危险,定要跟在我这个无良恶霸的身边,还要自称一声属下呢?” 她倒不是胆大无脑到忘记了刚刚那惊魂的一瞬间,不过从后来少年的反应来看,似乎那少年,就算没有把“剑走偏锋”的原因,归结在她的身上,也已经开始忌惮她背后的力量;毕竟,那神秘的一阵风,那一片树叶,足以,令人悚然而惊。 “你!”反轮到那少年如临大敌,连连后退,俊美的面孔在月色下也可看出可疑的轻红,“若不是你欺我身在狱中,不知道那个姓青的太监亡故的消息,又拿我姐姐的性命来要挟我……”他顿住,冷哼,“罢了,江湖人士最重信字,我白虹剑辛锋寒既然立诺,就不会食言而肥!至于你,最好也乖乖地不要打什么旁的主意,否则,就是撕毁誓约,别怪我手中剑翻脸无情!” 原来他叫做辛锋寒。 青岚嬉笑着看他,“不会食言而肥吗?不知道刚才是谁差点要了我的命去?其实这样泄愤,实在是没有水准。我若是你,就是要杀人,也定要玩点阴的,定然不会破了自己的誓言。” 知道他才跟了那个小侯爷七天之后,她的态度明显随意起来;何况她也不怕他的威胁,反正……身体,是那个”小侯爷”的。 不过,他提到江湖?似乎从前,最喜欢最向往,就是能够逍遥江湖,西风烈马,纵剑天涯。 如果这个身体是自己的…… 有些黯然。 那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态度?张了张嘴,欲要反驳,却又是无从开口。正当此时,忽然一声尖叫传来:“救命!有鬼啊!” 他们此刻,正在一座亭子边上,树木掩映中,两个人的白色衣衫,依然显眼。 一个穿青衣的小厮正张皇着从他们前面的甬路上跑过。 少年还在为方才的事生闷气,听见这样的呼喊,动也不动,也根本不打算去查看。相比之下,青岚虽是淡然,却还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去,打算看个究竟。 那小厮边跑边回头看……跑着跑着,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却又倒回来,诚惶诚恐地给她行礼。 青岚忽然明白过来,这鬼,竟是说的她们两人,心中不由好笑。 见了青岚,那人瑟缩着,喘息未定,倒先解释起来:“禀,禀小侯爷,前面,前面灵堂的,长明烛不多了,小的这是,去后面的库房里头拿点……做备用;没想到打扰了小侯爷……因为夜深了有些害怕,所以跑得急了,求小侯爷恕罪。” 看那小厮脸上神情,分明是撞到了她和辛锋寒什么诡秘的事情一样。 青岚心中好笑,却只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那少年却越发尴尬起来,半晌,才又冷冷道:“是呢,今儿是你那死鬼太监老爹的头七呢,怪不得你不去鸣鸾苑,却往前边来。不过你不嫌这孝心发得太晚了吗?没见过老爹死了,做儿子的一夜丧也不肯守,只顾着四处风流的。” 死鬼……太监……老爹…… 默。 那个……有没有可能,灵堂里被祭奠的那一位,才是……她? 想来,应该不会…… 第4章 005侯爷5 “是啊,头七,听说是死人回魂的日子呢。锋寒,我们一起去看看?”她说。然后回眸,看见少年脸上忽然变得十分别扭的神色,心中暗暗好笑。 即使如今处境诡异,她还是不能对什么“鬼神”产生敬畏的心理,不知道辛锋寒这样的“江湖人士”,会不会相信怪力乱神?他脸色变化的原因,是因为怕鬼,还是,她的那声“锋寒”? 前面的小厮早已一溜烟地跑了,皎洁的月光下,只看得见前面甬道上他模糊的背影。青岚还真是没有把握找准前进的方向:这座侯府实在是太大了,从“她”所居住的佩玉轩出来,四处都是亭台楼谢,池水波光,应该是在侯府的后院吧?到灵堂所在的前院,怕也要有几里地了;幸好如今是深夜,四处虽暗,但远处灵堂灯火独明,正是最好的指引。 青岚便也不急,只与那少年随意前行,一路上正好引逗他多说点秘密。嗯,自从发现他也不过才跟了小侯爷七天之后,她待他的态度已经随意自然多了。 “锋寒,你怕鬼吗?”她似不经意地。 “鬼?”少年冷哼,“属下从来不做亏心事,哪来怕鬼一说?” “如果是在这样的夜里,有鬼忽然出现在你的身边,你也会面不改色和它谈谈说说,是吗?”她回眸,促狭地问。 少年挑了挑眉,原本刻意冰寒着的秀美面孔上,多了些鄙夷:“小侯爷,只有你们这样作恶多端的,才会怕鬼、怕报应吧?青郡侯那厮恶贯满盈,现在终于了结,怕不早下了十八层地狱?那里还能够在这里和属下谈谈说说?若是上天有眼,叫这贼人魂魄出现在属下面前,属下和它也没什么好谈的,只一剑赐它个灰飞湮灭罢了!” 青岚听他这样一口一个属下地说出这样话来,心中越发觉得好笑,便也故意引他,笑道:“青郡侯如何就称得上恶贯满盈了?你在侯府里说出这样话来,只怕下地狱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属下敢说,自然不怕。小侯爷若是不满,只管将属下拿下问罪,但属下还是要说,青郡侯青缙乃是天下之贼,偷了天下的财富,也偷了天下人的太平!而小侯爷青岚你,也不过借着你那认来的干爹,占了些民脂民膏,就这样猖狂,视天下人为无物了,看在你曾救属下一命的面子上,属下奉劝你一句:及早抽身,莫要悔之无及!” 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冷寒坚定,清朗的声音字字铿锵,在空旷的夜幕之中传出好远。如此明目张胆,似乎拿准了她不会将他问罪?又或者,他是正指望着她来问他的罪了! 青岚心中大惊。她倒不是对“自己”和“自己的干爹”名声不好惊讶;她惊讶的是,为什么小侯爷的名字,居然也叫青岚?!联想起镜中所见容颜,莫非……自己原本就是这个小侯爷? 定了定神,她把注意力转回来,强迫自己暂时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嗯,想来一个封侯的太监,和他喜欢男风的“养子”,如何就能够让这少年如此愤恨,还和“天下”扯上了关系? 她摇摇头,继续引他,“锋寒,你不要因为和青郡侯个人恩怨,就这样口不择言,毕竟人死为大,就算他有什么亏欠你的地方,也都过去了不是?” “个人恩怨?”少年黑玉一样的眸子此时却仿佛能喷出火来,怒极反笑的样子让人又让人觉得冰寒一片,“你说我对青郡侯青缙是个人恩怨?!哈哈哈!也对!我和他就是论起私仇,也的确称得上仇深似海!如果不是青缙,十六年前纵容林贼卖国,引胡兵南下,怎么能让我辛氏上下三百余口共赴国难,只余姐弟二人背井离乡,沦落至此?!如果不是青缙,十六年来挟天子令诸侯、把持朝纲、偏安苟且,只求敛财不问国耻,又怎么能让我报国无门,求一雪家仇国恨的机会而不可得?!如果不是青缙,还有小侯爷你这样的国之蠹虫在,又怎会养下我大赵一批贪赃枉法、鲜廉寡耻的官员,让我和姐姐,含冤受屈,难觅天理?!” 他是真的已经被激怒,此时停住脚步,近乎恶狠狠地注视着青岚,一只手紧紧握在剑柄上,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原本一张俊朗的面孔,在这样的月色下,逼近放大,近乎狰狞。 青岚的心也在剧烈地跳动,却还是努力控制了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的一丝怯惧表现出来。抬头直视他的双眸,她点头微笑:“是啊,若非如此,也轮不到我这个奸臣的孽子来救你,更不会让你这样的江湖侠士自称属下,许下护我周全的诺言了。” 风盘旋着吹过,带来柔和的花香,混着青岚身上清雅的酒气,丝丝缕缕,润入少年的狂躁的心田。他的怒火渐渐平熄下来,这才发现,两人已经相距甚近,面前珠玉般的美人青丝飞扬,几乎扫到了他的鼻端。 轻轻退后一步,少年又恢复了日常淡漠讥嘲的态度,冷笑,“不过只有一年罢了,一年之内,小侯爷若不能寻机会处置了属下,那就只有自求多福吧!”而他扭头往灵堂方向大踏步而去的同时,又加了一句:“何况,小侯爷能否有命活到一年之后,也未可知!” 虽然这“捭阖激将”的手段算是奏了效,青岚还是暗暗拭汗,摇摇头,举步跟上。 细细品味少年方才话中透出的信息,她,渐渐地也对自己目前这个“身份”有了大致的认识。心中不由叹息一声:原来,青郡侯,她的这个便宜“干爹”,生猛若此。 两人各怀心思,不久便赶到了灵堂所在。 知道了青郡侯的“光荣事迹”,又体验了侯府的规模宏大,现在的青岚,对着面前的“灵堂”呆呆发愣。 这也叫灵堂吗?一个“把持朝纲”、疯狂敛财的人的灵堂? 没有僧道诵经,没有孝子哭祭。 四处望去,只是几块白幔帷帐,一口薄木破棺,散落在香案上的两三只瓜果,聚拢在一起呼喝赌博的四五个仆从。 倒是仆役们所用的一人高雕花烛台,以及上面熊熊而燃的白烛,还透出些富贵奢华的气息。 那几个仆役想是没有想到青岚会来,匆忙忙扔了手里的赌具跪了一地。连声求告恕罪。 青岚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她自然是没有立场也没有意愿去追究。 “这些日子,吊唁的人多么?” “回小侯爷的话……没,没人吊唁。” “怎么会有人吊唁?”少年不忘加上一声嗤笑,“这便是奸臣的下场了!难道小侯爷没有听到外面的传言吗?听说京里已经翻了天了,凡是和青缙扯上关系的,谁不忙着撇清?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不过就冲着侯府这富甲天下的名头,只怕是抄家灭族也未可知吧?其实小侯爷不必着急,左不过这几日,便会有结果了!” 第5章 006嬉笑1 那天回到佩玉轩中,已经是凌晨的丑末时分了,青岚只觉得疲累已极。 这一日来的林林总总,已接近她心理承受的极限:难以寻觅的过往、诡异的附体状态、她和“小侯爷”惊人的相似之处、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还有什么改变天下的目标。一切,如此荒诞而又如此真实,让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但她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未必,这不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吧?醒了,便回到自己…… 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和期冀,她沉沉睡去。 醒来时,则是更沉重的失望。 她,依旧还在这具身体里,而这身体,依旧不属于她。 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看见天色又已经近晚;面前,是佩玉轩内一张雕漆牡丹媛带纹长案,上面满满地,堆放着各种账册书卷。 “流丹,刘府的银子已经收了?”她的身体,那个“小侯爷”懒洋洋地倚在桌边,擎一只翡翠盏,慢悠悠地问。 杯中澄碧的酒液,随着她晃杯子的动作,悠悠荡荡。 “已经收了!整整十只大箱,用铜条封住,直接送到了南面的鸣鸾苑去。那刘府的人连脚都没沾地,急着忙着就赶回去了!”流丹说着,银铃似地笑,“难得他们这么快就凑齐十万两,倒象是专门给咱们预备着似的了!” “银子哪里用凑?”小侯爷笑着,摇头,“这十万银子,是旬前拨给隆兴府赈灾用的那批里头的,上面应该都有记号。” “小侯爷又没看,怎么知道是这银子?”流丹有些疑惑,“赈灾的银子,不是应该在户部的库房吗?怎么会从刘府里面送过来?” 小侯爷冷笑一声,“哪里还会在户部的库房?赈灾款十日前已经出发运往隆兴府,这十万,是刘尚书自己留下的,还没来得及熔化重造而已。” “这不是他自己贪墨了?难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就是咱们侯府的库房里,这样的银子,也还有十箱子呢!”小侯爷端起酒杯,轻轻啜饮。 酒,是梨花春,甜绵润泽,毫无生涩之感,应是五年以上的佳酿了。 青岚舔舔唇,细细回味。 “可是……”流丹露出深思的神色,在堂前踱步徘徊,“就算真的是赈灾的款子,流丹也不明白怎么刘尚书这么大方,直接就抬了来送给咱们了?昨儿的事儿,疑点那么多,难道他真就信了?或者是,侯府的面子还管用?他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 “他自然是不肯轻易相信人的,侯府的面子,也早不如侯府的里子值钱了。”小侯爷叹息一声,向后靠在宽大的靠椅里,眯上眼,微醺,“我让你说出十万的数目,自然有我的用意。你道这十万银子他肯给我们是他大方吗?这十万,对他来说,已经是烫手的山芋,拿不得,扔不得了!” “烫手的山芋?” “是啊。刘尚书为人一向小心,哪怕是青郡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做事也都是算计妥当,半点痕迹也不留的。唯有这十万两银子……呵呵,当初侯府这十万银子还是我经手收了他的,那时候,青郡侯还好好的,他自然也想不到侯府里会有现在这一天;而如今呢?天下皆知查抄侯府已经是早晚的事。事起仓促,来不及遮掩,他那十万银子,必将成为他贪墨的铁证!流丹,你说,如今我肯收他十万,是不是算又救了他一次?” “原来是这样,”流丹脸上又露出甜美的笑,“真是便宜了他了。只是如此,小侯爷便直接向他要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借着平州戏园演这么一出?何况……小侯爷不是说要借昨儿那些知情人的口,传扬……刘家公子和小侯爷的事?为什么收了他的银子,又要去遮掩?” “你是说我把春官带到鸣鸾苑的事?”小侯爷睁开眼看着流丹,嘴角一丝近乎恍惚的微笑,“春官儿美貌风流,扮相唱功都是极佳,我把他收到鸣鸾苑,有什么不妥吗?” “流丹说的不是这个。”美人儿微嗔,“可是,鸣鸾苑里的人,规矩是不可以和外头往来的,小侯爷把他关起来,又怎么把昨儿的事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小侯爷又抿口酒,优哉游哉地,“流言,总是真真假假,神神秘秘的,才更惹人探询嘛……何况,没有他,也不会少了人来传这流言。” “知情的,还能有谁会传?” “你刚才也说了,刘尚书那人,老奸巨猾,怎么会没有后招?你当他真怕昨儿的事传出去吗?青缙垮台,风向逆转,与我反目,不是投靠新权贵最好的晋身阶?” “可他没有和小侯爷反目……” “没有反目么,谁信?我一向名声在外,昨天的事传到那些‘清流’的耳朵里,任谁也不可能相信我还能和他平和相处吧?他若肯添油加醋删删改改,刘府和我们的恩怨就坐实了,何况他刘府的人不认识小侯爷的事,传出去,也是撇清的好材料……算了,这里头牵绕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流丹,你怎么想起问这些问题?以前,不是从不理会这些的?” 流丹迎向小侯爷疑惑的目光,忽然有些尴尬,转了头,强笑道:“以前,不是觉得没有必要么,有小侯爷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 “如今我不是也在?”小侯爷讶然反问。 “现在,不一样……不知道陛下会怎样对待小侯爷……流丹也知道,现在学这些,已经太晚,只是……希望还能有些用处吧……” “流丹,”小侯爷颇有些感动,起身携住她的手,“其实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我青岚求仁得仁,了无遗憾了。倒是你们……受我连累了。好在你的家世在,陛下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你我的关系,我会和陛下解释清楚……” 流丹却恼了,一甩手,挣脱小侯爷的控制,大声道:“青岚,我不用你去解释!不就是抄家拿问么?流放,我陪着你;杀头,我也陪着你!” 看着流丹一转身跑掉了,青岚眨眨眼,从看戏的状态中回复过来,暗自叹息。 小侯爷的故事,对她而言,还是一知半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她相似的地方太多,或者自己本来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她对于小侯爷,很容易地就产生了代入的感觉。就象方才,听见流丹大声宣告同生共死的时候,她的心中,莫名觉得酸涩,仿佛,真的是自己,牵累了这个火一般艳丽而决绝的女子。对她,在心中藏了万般的愧疚。 这种情绪,真不知道是来自“小侯爷”,还是她自己。 也不知道,她所要改变的命运,会不会就是这位小侯爷。 端起酒盏,她一饮而尽。 是她喜欢的酒,是她喜欢的饮酒方式。 可是……这个动作,是她做的么? 她抬眼,看看周围,静悄悄的没有旁人。 动动手臂,宽大的袍袖拂过桌案,金丝云纹的黑绸袖口映在大红的雕漆紫檀上,华丽而张扬。 真的,是她自己,又在操控这个身体了! 第6章 008嬉笑3 这话很轻佻,但由眼前这一身儒雅的人说出来,却没有一丝轻佻之意。 这人正是寒墨天,与昨夜的狼狈不同,今天的表现很出色,起码就外在的气质而言。估计这人平时也是这么一副样子,如文人般的儒雅。 暖灵不语,只是站着不动,看着来人的走近,却已经暗自用精神网覆盖住周身的一片范围,只待寒墨天有任何不对,看是攻击还是离开。 “呵呵,”寒墨天轻笑,“你好像很戒备的样子。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不会吃了你。”事实上,他正对她感兴趣呢,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的女孩儿。 寒墨天未竟的语气与眼中闪现的兴味,让暖灵冷了眉,她不会去探究别人,也讨厌别人的探究,尤其这人还带上了一种自以为是的感觉。 似火残阳已经完全下山,如血晚霞挣脱不过命运滚动的车轮,正渐消散。天幕暗了下来,不知何时,浓厚的阴云遮住了星空,微风渐起、渐强。 今夜,不安静啊! 一个立于花丛中的娇小人儿,一个立于花地之外的英俊男子,两者遥相对望。如画一般的美,但这两人间却无丝毫旖旎,而快到来的风雨之夜似乎更是预示着两人将来的关系,不平静啊! 暖灵仍是不言不语,只是确定着寒墨天的语气、态度,确定无危险之后,在更强的风到来前,她离开了这里。下午精神力几乎透支,现在,要抓紧一些时间休养回来。 寒墨天看着刚才还站着人的地方,有些愕然,这女孩儿的脾气好生古怪。昨夜救他的时候,明明说话蛮活泼的,今天再见却是一副生人勿靠近的冷漠态度。 他有那么可怕吗?不对,他很可怕吗?他怎么不知道,明明所有人都很喜欢他这个样子的,怎么到这女孩儿这里就吃了瘪呢! 寒墨天微微叹息,这感觉就好像心里有股气却怎么也提不上来似的,怪不好受的。他有些想不明白,那女孩儿都说了不久之后会再见面,怎么他来套近乎就不行呢!算了,为了他的印象分,再见面之前还是不要再过来了。 寒墨天转身,运起轻功,只几息,人就消失了。本来他还打算今晚借住于此呢! 直到寒墨天消失,暖灵才完全的静下心修炼精神力,她在这个小院的时间不会太多,还是抓紧时间利用这个会产生黑气的地方吧。 专注于某件事情,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还有七天就一个月了。 暖灵并不会去关注时间的流逝,提醒她来到柏军府快一个月的是她的爷爷——柏老太爷。 暖灵敛眉垂首,安安静静的坐在主位的另一边给柏老太爷沏茶。爷爷一直没有过来,今天过来,应该就是联姻的事情谈妥了,她在这个小院的时间不剩几天了。 “灵儿,爷爷再问你一次,真的要嫁吗?灵儿不必为爷爷着想。”柏老太爷心疼他的孙女儿,从小没受过多少亲近之人的关爱,如今更是要远嫁他方,那个寒天堡对女子来说,就是个龙潭虎穴啊! “灵儿当然要为爷爷着想。”虽然她念着这个老人的亲情,却想尽快将这一段因果了结,“灵儿一定要嫁。”不嫁,柏军府与寒天堡的联盟永不牢靠。 “唉……”劝说不过,柏老太爷满心的心疼,“委屈你了,孩子!” 暖灵些微动容,含笑暖暖的看着柏老太爷,柔柔的说道:“有爷爷这句话,什么都值了。”是的,只有爷爷一个亲人,却让她真正的有了家的感觉。 七天后,暖灵离开柏军府,在柏老太爷的安排下,秘密的进入云来山庄,成为云庄主那个最受宠爱,因体弱而早早离家治病,实则却已经离世多年的幺女——云灵。 云灵的房间里,暖灵端坐在柏老太爷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对面云灵的父母。父亲,云来山庄的庄主——云山,真名,柏云山;母亲,云灵的亲身母亲是从青楼接回来的小妾,因难产而死,面前的这个则是山庄的主母。 暖灵多看了几眼这位主母,不消说,有着大家族生存经验的她很快就明白了云灵的死因。可能云灵受庄主宠爱是真的,但无疑,云灵的母亲让庄主的夫人因嫉生恨,并且恨屋及乌,出手杀了云灵。 “你们都是明白人,”柏老太爷特意看了眼柏云山的妻子,显然这几个字是说给这女人听的,“这次事关重大。而且,灵儿是我的亲孙女儿,这点不用质疑。” “小小姐就是十几年前府内出生的女婴?!”柏云山满眼的惊奇,这位小小姐在出生没多久后就完全没了信息,他还以为和自家小女是一样的结果呢。没想…… 暖灵任由柏云山暗自打量她,精神力则关注着柏云山身边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心意如何,将决定出嫁之前的日子是否轻松,虽然发生什么都影响不到她。 这女人也不愧是云来山庄的庄主夫人、当家主母,在柏老太爷别有深意的话语和眼神的关注下,满脸郑重、内心也极为诚恳的点头,“我知道了。” 柏老太爷为这女人的态度满意,又交代了几句就将山庄的两个主人给撵了出来。 暖灵也为精神力感知到的这女人的心意而放下心来,出嫁前,她会过上自己喜欢的安静、清净的日子。 柏老太爷与暖灵又唠叨了好久才离开,大意就是,云来山庄的地位也非常高,云灵的出身完全可以胜任寒天堡主母的位置。 暖灵虽然不知云来山庄到底有着怎样高的地位,可以与寒天堡相匹配。不过,这无疑让她可以在出嫁后,安心的接待寒墨天那些姬妾而不至因出身弱了气势。 出嫁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云来山庄与寒天堡联姻的消息也已经发布了出去。 这期间,山庄里会进来很多贵客,如果是真正的云灵,少不得这时候要出来陪客人,或者是见世家长辈的。但暖灵不用,因为她是柏军府真正的千金小姐,身份可媲美皇家公主! 第7章 009嬉笑4 流丹睡眼惺忪地从佩玉轩厢房之中出来,正惊讶地指着她,问:“在说什么?谁睡了谁了?” 流丹说罢顿了一顿,看看不知所措的两人,又笑道:“小侯爷,依流丹说,这样的夜半私会,郎情妾意地,倒是很好的奸情材料;如果还没有睡的话,便是睡一睡,那也无妨不是?” 青岚这才知道她不过是玩笑罢了,连忙回头去看那少年。只见他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却又发作不得,在月色中进退两难,居然带了些可爱的感觉。 青岚也不禁莞尔。 “小侯爷,是要去鸣鸾苑么?那边早已经安置妥帖,如今你又有辛侍卫保护,流丹就不跟着添乱了。”流丹又开口,笑意盈盈地,话里的调侃的意思十分明显。 青岚便也回她一笑,“流丹还是一起去罢?”她还有好多话想问,流丹,知道的自然更多。 “昨儿不是也没用流丹跟着么?小侯爷和辛侍卫尽管在园子里慢慢逛,去不去那边,本来也没什么所谓。”流丹笑得越发促狭。 青岚怕自己多说多错,便也不再相邀,随口笑谑了几句,转身往外面的回廊而去。 拐了几个弯,澄静的湖水便出现在眼前。月色波光,明媚清朗,让人心胸为之一畅。 青岚回过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少年,那俊脸上还残余着不忿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起方才流丹玩笑时,她在他脸上看到的红晕,青岚也不禁升起要逗逗他的念头。 “锋寒,你靠过来一点。” 少年疑惑地看看她,却没有动。 青岚自己走过去,仰头细细端详他的的面孔。 少年后退一步,仿佛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浑身汗毛都高高竖起,完全的防备警戒状态。 青岚心中好笑,却故意吟哦半晌,方悠悠叹道:“锋寒,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听说,这就是前世的缘分呢。锋寒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少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小侯爷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属下只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若小侯爷喜欢调笑,鸣鸾苑也多的是等待小侯爷一顾而不得的公子********鸣鸾苑?”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也够高了,青岚基本上已经了解到,这里应该就是小侯爷“金屋藏娇”的地点了。 “鸣鸾苑多的是人等我吗?怎么我记得,昨儿还有说,鸣鸾苑就是我欺压良民的铁证?”她随手拈了一枝花枝,似笑非笑,眼波流转,斜斜地睇着他,把调笑的味道做足。 少年语塞,片刻,才冷笑着说:“谁不知道小侯爷最喜欢四处收罗美貌少年?不过鸣鸾苑鱼龙混杂,属下相信那里自然多的是被小侯爷强掳来的良家子弟,但应该也不乏期盼小侯爷垂青的奴颜婢膝之辈吧?” 嗯,小侯爷喜欢从外面带人入鸣鸾苑这点,她倒是有所了解,似乎,昨儿,那个什么“春官”,就已经被收录。 “锋寒这样说,倒很合青岚的脾胃,看来锋寒也知道,鸣鸾苑里的公子,只要与某春风一度,都在盼着某再度垂青?那么,锋寒,想不想尝试一下?” 其实已经知道这少年对小侯爷的了解并不多,她却再度挑逗他,很想看看,这位“江湖人士”,在这种自己“深恶痛绝”的事情刺激下,会不会再多说出一些秘密。 此时青岚逼近一步,杏眸含笑,轻轻去拉辛锋寒的手。 水中半轮月色,辉映粼粼波光;夜空中点点流萤,盘旋于发旁襟上。此刻的她,便如那山间灵魅,月色化魂,带着无尽的诱惑,梦幻一般无可抗拒。 少年的反应却十分激烈,愣了一下之后,便象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甩掉了青岚的手;接着再退一步,手握在了剑柄上,呛啷一声,将剑都拔出一半来。 “小侯爷,自重!” 青岚对他,已经没了刚开始什么都不了解时候的忌惮,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觉几分好笑。连忙摆手道:“锋寒,你太紧张啦!只是问问你愿不愿意罢了!本小侯爷不会用强的。” “属下不愿意!” “好!”青岚笑笑,“早说不愿意不就好了?既然如此,本小侯爷也不愿意去什么鸣鸾苑了,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天如何?” 说着,回头,看见少年依旧一副警惕的样子,又笑,“只是聊天么,又不是流丹说的那个什么奸情,你怕什么?” “属下只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 看来是她迫得急了,少年的话倒越来越少了。青岚暗自摇头,放弃继续挑逗他的念头,带头又向前走去。 这一夜,他们走的路,又与昨夜不同。青岚白日里已经能够掌握身体,心情大好;虽然还有所谓“杀身之祸”悬在眼前,但从小侯爷的反应来看,似乎也并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着急? 贪看周遭景色,她便越走越远。 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挑逗辛锋寒说话。 “锋寒,你是辛门之后?” “对。” “辛门三百余口,尽赴国难?” “没错。”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 “对。” “如何锋寒却能幸免?” “……” “锋寒可以给我讲讲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就在青岚以为辛锋寒不会再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好。” “哦?” “小侯爷年幼,想必不是很清楚十六年前那场浩劫……”少年停下脚步,立在桥边亭外,摆好了说长书的架势。 青岚自然巴不得他多说点东西出来,便也倚住桥栏,静静地听。 “……胡汗毁盟,背弃了三百年来与大赵彼此相安的誓约,大举南攻。林贼身为北方军事统帅,不尽力抵抗,反而与胡兵暗通款曲,引兵南下,以至于胡兵两日之内,连下我大赵边防三关三镇,直下河北、进逼京都!” 少年叙述这段旧事的时候,俊美的面孔上一片肃杀,沉痛悲愤,目眦欲裂,看起来这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已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心中。 第8章 010嬉笑5 少年叙述这段旧事的时候,俊美的面孔上一片肃杀,沉痛悲愤,目眦欲裂,看起来这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已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心中。 “先帝迅速调集五路大军勤王,可当时的总管太监青缙居然从中掣肘,将其中四路仍都交与林贼指挥,结果这四路大军囤积在京城外围坐视京城被袭,而后自行溃散!” 他说到此处,停顿下,望向青岚的目光中充满鄙夷不屑的情绪:“京城中人虽都没有想到胡兵来得如此之快,但也都万众一心,誓死护卫大赵国都;谁料最早知道消息的青缙,居然在把兵权尽付林贼之后,挟持了年幼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预先逃离——这样的行为,与那林贼卖国之举,又有何异!居然还能被说成是乱中保得皇室血脉,功在千秋?!” 原来这就是辛锋寒看不起自己这个“干爹”的原因。青岚咳了一下,追问,“不是还有第五路大军?此军勤王功绩如何?” “第五路大军……”少年的声音沉暗下来,“第五路大军就是我辛氏家主辛之扬所统帅,听说本来也有将军权交给林贼的矫诏下达,但因为家主屯兵之所距离京师路途遥远,与青缙遣去传达矫诏的人失之交臂,因而得以保存……但是,家主赶到京城之时,已经是城破在即;反而是胡兵多日休整,又调集大军全力攻城,家主孤军难支,在京城外与敌军血战三日,终于还是没能保得京师平安,五千兵马全部殉难……” “啊,”青岚听得入神,也不由得惊呼一声,“京师,就这样被攻破了么?” “正是。”少年点头,“胡兵破城之后,先帝与皇后自尽殉国,妃嫔投井结环的不计其数;听说,那时的京城血流成河,民众被胡兵屠戮殆尽;珠宝文籍、民女宫娥,将近装了千余大车被运往胡地!这覆国之耻,只要是我大赵子民,没有不痛彻入骨的!” 顿一顿,他又道:“自然,也有鲜廉寡耻的人,不以复国为念,只顾挟持小皇帝偏安一隅,另立这新京为都,对大半国土沦入敌手毫不在意的。那样的人,老天竟能让他逍遥世上十六载,真算得上是苍天无眼了!” 青岚干笑一声,稍稍从辛锋寒身边退开了一点。这人现在看起来太危险了,一说到国仇家恨,整个人像是安装上了火药桶,随时能爆炸的感觉。 少年顿了顿,又换上他的招牌冷笑,却仍遮掩不住冲冲怒火。“小侯爷,其实你不用担心,属下虽然对于青郡侯深恶痛绝,但小侯爷毕竟对属下算得上有恩,就算没有所谓‘一诺千金’,属下也不至于无聊到对死人留下的这样不成器的‘养子’下手!” 不会下手么?这样就好。青岚叹了一口气,把手中一路撕扯来的花瓣尽数揉碎,洒落水中。“锋寒还是说说你的家世吧?” 少年看着她抛洒花瓣的动作,也慢慢冷静下来。 “我的家世……我哪里还有家世?十六年前京城陷落之后,一月之内胡兵横扫中原,各地城池接连失守,辛氏以三百老弱守陈州,阻敌三日;城破后全城被屠。当时属下的姐姐抱了属下藏在死尸堆中幸免于难。此后便是颠沛流离,要过饭、卖过艺,终于在一个武馆里找了个镖师的活计,不至于饿死罢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便是小侯爷所知道的了,恶霸看中了属下的姐姐,编织理由将属下入狱……贪官枉断,要断送我的性命;而属下的姐姐不甘含冤受屈,越级上告……案子一层一层上达,却也不断遇到贪赃枉法之辈……直到案子送到了小侯爷手中。” “哦。”青岚点点头,在夜风中走开了几步,凭靠在桥栏上,伸手轻轻去捉面前飞舞的萤火。“这么说,我救了你一命的事,不能说是‘也算’吧?”应该是确有其事才对吧? “小侯爷的救命之恩,属下自然是不敢或忘。”不知道为什么,听辛锋寒这样说的时候,却觉得他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青岚轻轻一个纵身,跃在栏杆上坐好,两条腿也悬在了桥栏外面,悠悠荡荡,仿佛十分悠闲的样子。 “锋寒说是辛氏后人,那么和你说到的辛之扬,又是什么关系?” “属下只是辛氏旁支,和家主并无直接关系。” “那么你到了新京之后,与族人可有联系?” “陈州失陷之时,只有属下和家姐逃出,其他辛氏族人……只怕全部毁于战火了吧?” “锋寒这些年只是在武馆讨生活么?” “的确如此。” “大胆辛锋寒!竟然试图欺骗本小侯爷么?” 青岚这一声断喝,倒也有模有样,骇得少年悚然一惊。 片刻惊讶过后,少年定睛注视青岚时,却发现她端容正色,高高危坐于桥栏之上,面色中透出一片笃定庄严来,衬着背后的朦胧月色,姣好如画里观音。 “属下不知道小侯爷何出此言?” “辛锋寒,你还想抵赖么?我今日私下问你,你若直说,万事都可商量;若是还抱有侥幸心理——你当我侯府无人不成?” 青岚斩钉截铁地说着,仿佛早有成竹在胸,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诈一诈他罢了。 少年定定注视着她,不言不语。 青岚看看他,倒也不急。江湖骗术有“急打慢千,轻敲响卖”之说,就是说在猝不及防的“打”,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之后,还要有条理有组织地“千”,进行恐吓。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对方,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现在她已经看到辛锋寒对她的话反应,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推断的正确,那么,下面就是如何找准对方的弱势所在,进行最准确的攻击。 再把她和辛锋寒“相识”后对他了解到的,过滤一遍:辛锋寒这人,说是江湖中人,对朝廷的事情偏偏极其热心;说话之中自称“属下”,却时不时忘形而代之以“我”;辛锋寒手上虽有薄茧,应该是练武所致,但看其人形貌质素,绝不是一个小小武馆镖师所能有的……《英耀篇》中有言:“满口好对好,久居高位;连声是是是,出身卑微。”那么,此人所言,从两岁开始便流浪江湖的故事,定然有虚妄之处。 “锋寒,我将你留在身边之时,是怎么说的?你的那个姐姐,如今还好么?” 看过小侯爷对《罗织经》的批注的批注之后,她相信那个小侯爷定也是个厉害角色,那么,辛锋寒的这些疑点,小侯爷不会注意不到,如此,当初小侯爷用来要挟辛锋寒的,他的姐姐一事,只怕就是辛锋寒的软肋了吧?不妨借来一用。 第9章 011难度1 “锋寒,我将你留在身边之时,是怎么说的?你的那个姐姐,如今还好么?” 少年果然面色大变,赶上几步,直逼到青岚面前,“月光怎么了?她不是好好的在镖局?” 月光?他的姐姐吗?是个好名字。 青岚只是冷笑,“她怎样,如何问我?既然你姐弟二人接近我是别有用心,自然违约的并不是我,我又何必遵守什么约定?” “好!你好!”辛锋寒关心则乱,脑子里几个念头东冲西撞,握在腰间剑柄上的手都在轻轻颤抖,“你凭什么说我姐弟别有用心?” 这次轮到青岚冷哼。死命控制住自己看向辛锋寒腰间剑的欲望,她高高端坐。虽然选择了这么个位置,可以在辛锋寒发飚的时候跃湖潜走;但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可以走这一步。何况……谁知道湖水会不会太浅…… 所以现在摆出全知全能的模样,镇住场面才是上策。 “是本小侯爷在问你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冲着谁来的,当本小侯爷什么都不知道么?” 青岚决定再“响卖”一次,“其实你如今落到这样地步,本小侯爷也很替你惋惜。毕竟那人已死,你的任务是说什么也完不成的了!” 青岚是根据辛锋寒的言行猜测:看他言下之意,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但在这场“冤案”中,却不曾直接采用拘捕、越狱等手段;对青岚的“救命之恩”又并不十分感激,可见他原本是要利用这一“冤案”做些文章的。而看这人言谈之间,对国家大事,算得上抱一颗赤子之心,那么,阴谋诡计、官场倾轧之事,大抵与其人无关。如此说来,更有可能的,就是,他这样做,只是一场“为国为民”而进行的刺杀!至于刺杀的对象,青岚倒不会因为昨儿夜里那么一场便会以为是自己这个“小侯爷”,反而,更有可能的,应该就是让辛锋寒在不知其“已经死亡”的情况下沦落为小侯爷侍卫的青缙了! 但青岚这样的猜测而来的质问,落在辛锋寒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至此,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 这些年,虽然他手下的辛剑门众人一致反对,但他和月光,筹谋刺杀大赵第一奸臣青缙的念头一直没有停止过。 在他看来,在此奸臣误国、祸乱朝纲之际,便需有英雄振臂而起,舍生赴死,为国为民除此大恶。月光虽不同意他“赴死”一说,对他杀贼之念也是由衷钦佩。两人筹谋良久,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发现什么机会;好不容易了解到最近一段时间青缙喜欢从府衙调案亲自审理,这才制定了这样一个刺杀的步骤。 本来以为,就算不是万无一失,也可保证不成功之后,全身而退。 谁知道,如今两人千辛万苦把案子闹大,万幸中又果然被青郡侯府点名把案卷拨了过去,却不料是落在青“小侯爷”的手中;也料不到,青小侯爷会点了名,要他做贴身侍卫;更料不到的是,进了侯府才知道,同一天清晨,青缙已经暴毙! 多少心血付之东流!这倒也罢了,偏偏又与青小侯爷青岚有了约定,要保护他一年的安全! 幼年时,父亲教育他,君子重诺,一诺千金;何况,小侯爷这人,又的确算得上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在小侯爷身边,完成承诺之余,也可就近监视,如果小侯爷行为不轨,对国对民造成了什么威胁,那么,拼了性命、信誉不要,也要除去这个祸害! 不过,他也相信,这自毁信誉的事情,他是用不着做的,这个小侯爷,所作所为,无外乎吃喝嫖赌;最好醇酒与美少年……典型的二世祖罢了;更何况,就是这二世祖的日子,青小侯爷,也未必还能过多久。 曾经想过,即使行刺青郡侯青缙失败,也不过一死。而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在小侯爷这里败露,却从未想到过……小侯爷如此成竹在胸,想必对付他,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他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怎么可以牵连到月光?而小侯爷对月光……是否已经加以控制? 那么,此时要做的,是借着夜色即刻遁走,去镖局寻人之后再做打算;还是就在此扣下小侯爷,拿他的性命交换月光? 辛锋寒心乱如麻,面上的表情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说话,看来我是说对了是吗?” 青岚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暗暗松口气,慢悠悠地又道:“锋寒,你以为我真是要对你们不利吗?若真是如此,我也不必等到现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再来和你说这些事了。” 少年一震,抬头,看看桥栏上的青岚,夜风轻拂、衣袂飘飘,衬着月色水色,这位小侯爷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观音般的端肃难以接近的感觉,更加象一个谪入凡尘的仙子、水面上初放的新荷。 青岚忽然从桥栏上跃下。两人本来相距很近,如今青岚更是直接站在了辛锋寒的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呼吸之声相闻。 “锋寒,你仔细看看我。”青岚仰头,直视他的双眸。 辛锋寒一惊,才要后退时,手却被青岚拉住,轻轻抚上了她的喉。辛锋寒心中暗骂她无耻,却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躲开。也许……是为了控制她交换月光,的方便吧? “锋寒,难道没有发现么?我是没有喉结的。” 青岚近乎幽怨的眼神,让辛锋寒为之一窒。青岚的形貌,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面象细说起来,确实是偏于阴柔了。可喉结的事……居然没有人留意过。毕竟,小侯爷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会怀疑她是个女子?就算注意到,也不过当她是发育过缓;或者,还会笑她一声:果然是太监的儿子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辛锋寒回神,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恶狠狠”地注视她。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说,青岚,其实是一个女子罢了。” 第10章 012难度2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说,青岚,其实是一个女子罢了。” “什么?”辛锋寒瞠目结舌。 青岚秘密出口,心中一片轻松。 她今夜这样做,是打定主意要改变辛锋寒和她之间的关系了。 也许小侯爷可以忍受身边跟着一个不忠心的侍卫日日冷嘲热讽,她却希望自己一天天能够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她不能在这个世界上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虽然小侯爷身边的流丹,看起来也是个聪颖而忠心的丫头,但是,因为她和小侯爷太熟悉了,青岚便不能都指望她。青岚希望,她“改变天下”的旅途,从拥有自己的班底开始。 如今,辛锋寒,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选择的第一个要攻克的目标。 辛锋寒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小侯爷青岚是一个女子?是开玩笑吗?还是要骗他?可是,用这个来骗他,也太儿戏了吧?谁能相信? “你,你是小侯爷找来的替身?” 青岚垂头莞尔。替身?亏他想得出来。不过,似乎那会儿她是提到过世间是否有容貌姓名全都相同的人。 好在月色比起方才来,已经朦胧了些,她又垂了头,不必担心辛锋寒看见她的笑。 青岚敛敛神,悠悠长叹,“何尝有什么替身?就知道你不信我的女子身份。不过话说回来,世间事,从来多妄谈,很多事,就是眼见,也未必是实吧?” 辛锋寒皱眉凝视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话中的含义。 青岚不再开口,回身依在桥头,临风默默。 或许真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不同,导致同样的事物,看起来大不相同。方才明明青岚做了很多女子的举动,折花洒花、媚眼横斜,偏偏辛锋寒从未将她同女孩子联系在一起;而现在她不过是临风而立,只看那背影,却是越看越是纤细曼妙,分明一个二八美人,如何能够错认了须眉男儿? 辛锋寒有些茫然,他真的一下子被这个消息震晕了。要说相信吧?青小侯爷恶名在外,家里又现放着一个“鸣鸾苑”,谁家女子担得起这样名声?就是朝廷里的法例,也没有女子当官一说,而这位小侯爷,却是正六品的御前侍卫,就算是买来的虚职,难道这样欺君的事情她也敢做吗?若说不信她的话……眼前的女子便是明证,方才他也碰触过她的咽喉,温润细腻的触感,现在还残余在手中…… 辛锋寒忽然一震,将自己从联翩的浮想中解脱出来,正色问青岚:“小侯爷这话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就算是真的,不知道小侯爷和属下说这些,又是什么缘故?” 青岚早已酝酿了半天情绪,这时听见辛锋寒问她,便慢慢转过头来,脸上泪痕宛然,正是粉痕白露春含泪,梨花一支犹带雨。她注目辛锋寒良久,方道:“青岚今日所言之事,已是杀身之祸,然而青岚计无所出,只得来求锋寒相助了!” 她话一出口,人已经盈盈拜了下去,唬得辛锋寒连忙拦住,只问:“到底什么事情?” “青岚女儿身一事,锋寒已经亲手验过,想必也能体会到青岚诸事的无奈。如今青岚遇到的事……十分棘手,无法明说,只求锋寒能够存一分心思,在青岚遇难之时,伸手相援,也就罢了!” 她故意把话说得暧昧又模糊,看着辛锋寒被这样的言辞搅得心神俱乱,心中难免存了几分得意。 不过辛锋寒依然在犹豫。 青岚适时再加上一句:“先前所说月光姐姐的事,原是无奈,也是试探。得罪之处,还望锋寒见谅!” 辛锋寒此时已经能够把青岚闪烁的言辞大致串联起来。 首先,她是一个女孩儿;她又是“小侯爷”;她有很多无奈;她没有威胁月光的意思;她要确定他在与青缙作对之后才将实情相告;她需要保护;她在乞求他…… “小……侯爷。”他才一开口,又被青岚拦住。 “叫我青岚。”她说。 “青……岚。”他这称呼唤得甚为艰难,仿佛只要这样一声,便是认同了青岚所说过的话,认同了他已经属于青岚的阵营。 不过这一声之后,他的思路却又变得顺畅。“青岚,你的话,我不知道是真是假,还需要多想一想。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还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些明证。” “好。”青岚点头,温柔却又毫不犹豫地说,“我会给你明证,让你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你我相处时间还很长,你要保证,今儿的话,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若是我遇到险境,你会先帮我的,对不对?” “可以。”辛锋寒重重点头。 青岚彻底松了口气。今儿这仗,算得上初战告捷。她已经通过“共享秘密”的方式,拉近了同辛锋寒的距离;又利用暧昧的言辞,给了辛锋寒更多对她身份猜测遐想的空间。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自己替她编造出一些理由,用来解释她行为的反常了。 咳,其实她说的,也都是真话不是?小侯爷的女儿身、小侯爷同青缙之间的不和谐、月光的事只是她的试探……只是,很多事情,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所以然罢了。 至于什么要他帮她一类的话,不过是临时拿来凑数的而已。她深深知道,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忠诚,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给别人施加恩惠,相反,却是,让别人给自己恩惠。在这样的施恩与收惠的关系中,很容易地,便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同荣共辱。 第11章 013难度3 青岚与辛锋寒聊到这里,已经觉得自己完成了今夜的任务,浑身轻松尽打算回去睡觉了;可是谁料,世上的事,每多波折,方才明媚的月色已经被天空中几缕薄云遮住,反而是点点繁星,越发明亮起来。这样的变幻而美丽的夜,注定无眠吧? 青岚才转过一个弯儿,看见面前一个土坡,坡上一个小亭,别致精巧,周围繁花似锦,清香阵阵。也正赶上青岚今儿心情好,便笑着对辛锋寒道:“你说,我们过去站在上头,能不能把侯府的风光尽收眼底?” 亭子上的风光果然不错。此时已经过了亥时,周围静悄悄地,唯有远处青郡侯的灵柩还不曾入土为安,那长明的灯烛回应着夜空的静寂。 “这侯府里头的夜,还真是安静啊!”青岚感叹。 “可不是,这些日子,府里头,一天静似一天了。”辛锋寒也感叹。 青岚回头看他。 “属下只是觉得……” “锋寒,你不用再自称属下的,尤其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辛锋寒看看她,“青岚,我是想说,这些日子,侯府里的夜晚,真是变化很大的。” 青岚想起来,他似乎从到达侯府以来,夜里便不曾睡过,是在做什么?寻找杀她的时机?不由唇角又挂上抹恍惚的笑。 “从前我不知道怎么样,但是这些日子的变化,我还是看在眼里的。记得进府的第一天,府里虽然慌张惊乱,但是到了夜里,还是处处悬灯,甚至,还记得把灯糊上白纸呢。”辛锋寒轻轻笑了笑,“可是当天夜里,府里的廖总管就卷了些金银跑了。之后,这府里也就一天静似一天,到了现在,还真不知道没跑掉的,能不能占到原来婢仆的一成?” “哦。”青岚淡淡应了一声,“跑就跑了吧。”想也想得到,树倒猢狲散嘛,谁愿意留在一个破落的、有可能被抄家灭族的侯府等死?反而是没跑的那些,更让人好奇。 果然,辛锋寒又道:“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时常想,这么多人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为什么小侯爷你,反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安之若素,莫非,小侯爷别有道理?” 青岚长叹一声,不言不语。 辛锋寒也安静了一会儿,又道:“其实,这么多天的相处,即使今儿青岚你不揭破自己的秘密,我也能看得出来,你对青缙并无感情,为人处事,也颇多无奈和诡异的地方。” 青岚挑眉看他,静静地听。 “前些天听我的人传来消息,说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彻查青郡侯,历数其罪名,称如此大罪,合当凌迟尸体,满门抄斩。” 果然,这个辛锋寒在外面还有他自己的势力。 “那时候我想,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欠下小侯爷一命之恩……若是小侯爷真有什么困境,凭我辛锋寒的能力,还是可以将小侯爷带出去的……如果小侯爷肯抛下这里一切,隐姓埋名跟我往福州去,至少还可保住一条性命,好过在这里靠醇酒美人来麻痹逃避。” 诶?青岚愕然,回眸看他。 辛锋寒侧过脸去,注目夜云朗月,仿佛刚才说这一番话的,不是他。 青岚笑了笑,“锋寒,你不是最恨青缙卖国弄权吗?还说过一年之后让我自求多福的话?” 辛锋寒有些尴尬,“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但还是觉得,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少年而已。从小生养在这样巨奸之家,惯成一些坏毛病也是免不了的。算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就算放你一条生路也没有什么……方才我说的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你不是也不知道么?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改变你。” 青岚心底还真是有一丝“感动”,为他的“善良”。 “青岚,还是想问问你,愿意离开新京,和我们一起到福州去吗?” “福州啊……好像有点远……”不是她不想,她就是想去,也未必可以吧?还有,她的“任务”,改变人生,还不知道是改变谁的人生…… “青岚,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难道你就不担心迫在眉睫的杀身之祸吗?”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回应辛锋寒的这句疑问,他们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亭子中传来一个男子低低的声音:“小侯爷都不担心,你又怕什么?” 两个人同时愣住,四下顾盼时,却看不见半个人影。夜色黯淡中,只有清风掠过,带来丝丝寒意。 “可是……大家一个接一个都跑了,小的实在是心里头慌得紧……”又一个声音说着,听起来更为细弱些,带些惊慌。 “他们……哼。胆小的东西,随便卷走了些东西就以为自己可以逍遥快活去了吗?”第一个男子又道,“他们那点鬼主意,当旁人都不知道么?我和你说,从前,只要有谁敢偷离侯府,哪怕是半个汗毛都没带走呢,侯爷他老人家都能千里追踪,把人从娘们的被窝里捞出来,千刀万剐!那本事……如今的小侯爷,听说也很得他老人家真传的!” 这两个声音,由远及近,自顾自聊上,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亭中两个醒目的大活人一样。 青岚和辛锋寒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玩的是哪一出。 “可小侯爷再厉害又有什么用?钱大哥你说,要真是抄家了,连他也跑不了吧?” “小猴崽子,你还以为真会抄家哪?实话告诉你吧,那是根本不可能地!侯爷他老人家走了有七八天了吧?要抄家还不早就抄了?谁不知道侯府里头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小皇帝要抄家,还给时间等着都搬没了才抄?” “这倒也是……钱大哥你先。” 声音越发近了,仿佛就在眼前,而且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不真切,后边那句话更是莫名其妙。青岚正愣愣地听着,忽然耳边又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青岚忽然了悟,脸上腾地红了,连忙借故走开几步,道:“这不是亭子里的声音。” 第12章 014难度4 辛锋寒还在纳闷,看见青岚的表情,也未明白过来,只说:“不是亭子里的声音?怎么这般真切?” 青岚却已经走到了亭中的石桌处,上下探查了一番,又伸手在桌子中央嵌的铜环处摸了摸,道:“好个精巧的机关。” 那边的水声已歇,细弱的声音又问道:“钱大哥,当真不会抄家么?” “不会不会。”那位钱大哥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当侯爷他老人家做事一点后路也不留的么?这些年来,咱们小侯爷和小皇帝那是什么关系?一个被窝里嫖女人的铁杆子交情,能抄咱的家?” 青岚探索机关的手顿住,脸上青青白白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偷偷瞟了一眼辛锋寒,他的脸上也凝重起来。 唉,难道这一晚上的功夫白费了么?可是小侯爷怎么可能和皇帝一起嫖女人?难不成这小侯爷还真是男女通吃……的女人? 最怕是,辛锋寒因而怀疑她话里的真假。 又是一阵水声。 “原来这是真的呀?小的还以为,是府里的仆人吹牛……听说,小侯爷做御前侍卫,从来不当值,却在宫里和皇帝日日欢宴,还常常留宿宫中……有的时候要召好几个宫娥相伴,连皇帝都敢怒不敢言,难道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咱们侯爷的公子么……不过小皇帝也不会发怒啦,你怕是不知道,就是咱府里那个流丹姑娘……” 声音渐渐远去,终至不可闻。 青岚装模作样地还在石桌上探索,强笑道:“这石桌底下,定是连着一根铜管;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铜管的另一头,就是仆人居住的那个小院……的茅房”。 辛锋寒脸上也热了起来,点点头,“嗯,这边下去就是下人住的院子了,离这里并不远。” “青缙这老头,连下人都监听,真不是个东西。” “是啊,想不到这青缙连小侯爷都瞒着。听说这边原来是属于禁区,只有青缙和他身边的亲信才能够进入,原来是藏着这个秘密。” “……” 青岚有些无力。她原本很惧怕辛锋寒因为这偶然间听到的消息对她起疑,但也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准备,可是谁料辛锋寒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好像比她还相信“她自己”一样。 若要她主动去解释……关键在于,她到底要怎样说明她就是一个女子?检验喉结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她的女儿身份,难道真要她脱衣证明? 正徘徊间,忽然听见沉默了良久的辛锋寒迟疑着开口,声音中带了一丝被压抑的兴奋:“青岚,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原来你这么多伪装,这么辛苦……是在为皇帝陛下效力?” 青岚又是一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十分幸运地倒了霉。 所谓“幸运”,就是,“小侯爷”失踪了。 “小侯爷”失踪,自然不是这具身体失踪,而是,青天白日的,居然也不见“小侯爷”醒来。这具身体,完全由她掌控。 这是不是很幸运呢?想不久以前,她还在算计怎么能够把“小侯爷”的灵魂挤走,自己霸占这具身体,如今短短两天光景,梦想就变成了现实,而且并没有需要她丝毫努力,是不是很幸运? 所谓“倒霉”,就是,一早起来,就听见流丹进来报告,说是今儿皇帝召她进宫。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小侯爷”不早不晚,偏要选择这么个时候失踪? 为什么皇帝不早不晚,偏要选择这个时候召她进宫? 昨夜里成功地改变了和辛锋寒的关系之后,她已经找回了她的信心;两个灵魂共同掌握身体的情况虽然诡异,但她也未必不能变不利为有利,利用来为自己服务。比如在她的计划中,第一步就是要,在小侯爷的灵魂掌控身体的时候,多了解一些背景知识,多学习一些小侯爷说话走路的方式,为将来她正式代替小侯爷来“改变命运”、“改变天下”做好准备。 而在她的计划中,马上要进行的步骤,还有从那天她醒来时所见的白袍将军入手,打探一下自己究竟是谁等等一系列问题。 但“小侯爷”目前面对的困境,却不曾纳入她的计划。她原本就本能地相信,对于这个看起来十分可怕的处境,“小侯爷”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或者是因为,她曾在“小侯爷”提起这个灭族之祸的时候,感受到一丝期盼的情绪? 更何况,昨夜里辛锋寒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越想越有道理。 他问:“青岚,你是在为皇帝陛下效力?” 如果这样解释,似乎青缙死后小侯爷漠然的态度就可以说得通;如果这样解释,小侯爷放纵的行为也就有了替她掩饰的后台;如果这样解释,更可以说明小侯爷面对杀身之祸宠辱不惊的淡定。 其实自从重生而为一个灵魂,她就觉得那段对话很可笑。 扭转命运、力挽天下、抱得美人归? 一个身在别人躯体里的灵魂,有什么命运可以逆转?一个太监养子的身份,有什么天下可以力挽?至于美人,倒是有,鸣鸾苑里美人无数,哪一个又是她所想要?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所谓逆天,应该就是一个任务。至于这个任务,是……改变小侯爷的命运?也许,她就是要在,某一天小侯爷遇到什么大是大非的选择的时候,替她,把一把关?在她要说“是”的时候,突然开口,替她把“否”回答了;在她要说“否”的时候替她说说“是”。 第13章 015难度5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的任务就会很轻松,很快就会完成。改变了“小侯爷”的命运,再坐等着看因此而引起的“天下”的变动。然后,她就可以……交了任务,做回自己? 然而,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她醒了,小侯爷的灵魂却没有醒。 穿衣的时候,她故意停下动作,想等着那个“小侯爷”自己动手,吃早餐的时候,她静静地坐在桌边,瞪着满桌的佳肴,想等“小侯爷”被饭香诱惑。 然而,她等来的,只有流丹伸来试探额头的手,和惊讶的询问:“小侯爷怎么了?是昨儿夜里和辛侍卫出去,出了什么事了?还是在故意拖延进宫的时间,想让陛下多等等?” 好在小侯爷吃饭的时候,也并不喜欢众多侍女环侍左右;她就算丢脸,也只有流丹一个看到。 于是她咳了咳,说,“没事。我只是想到进宫,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流丹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平素陛下传小侯爷进宫,那是三天两头的事儿,也用不着什么原因的,但是现在……不知道刘府里头的事,是不是已经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 “有可能吧?”青岚立刻打蛇随棍上,“刘尚书会宣扬出去,而且陛下外面的耳目也不会少。” “那么陛下会相信吗?照小侯爷的说法,陛下应该有可能已经做了决断了吧?会不会流放?”流丹担忧地追问。 “流丹你觉得呢?” “我……?”流丹一愣,看看青岚鼓励的眼神,想起昨日与小侯爷谈论这事时候,自己表示过的要为小侯爷分忧的决心,便回她一笑,想了想,认真地说:“流丹觉得,小侯爷那日虽然设置了许多漏洞,但毕竟最关键的人物刘家公子当真相信曾和小侯爷……” 她说话声音低了下去,有些脸红,顿了顿,又说:“所以越是细究起来,越容易相信确有其事……听说最近很多大臣联名上书,要求惩治青郡侯,就是陛下有心,大概也很难压得下去吧?所以流丹觉得,小侯爷神机妙算,定然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青岚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然后又叹息一声,道:“最好是如此吧!只是,流丹想过其中会有什么变数吗?” 她这般装模作样的同时,也在飞快思考:听流丹话里的意思,那日小侯爷与刘家公子,的确是清白的;而小侯爷想要的,竟然是让人相信她浪荡堕落,与人有染么?如果说她从前真是和皇帝同一阵营,那么伪装一下自己赢得青缙的信任,也算情有可原。但如今,青缙已死,她这样做是给谁看?还有,所谓陛下已有决断的话,听起来似乎就是在说如何处置青府的事了,那么在小侯爷原来的计划中,到底希望有什么结局? 那边流丹,抬起头看她。“变数?小侯爷不是已经都想过了么?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陛下遵守当初的约定,借流放之名放小侯爷自由,那么,流丹也可以,跟随小侯爷一起,走马江湖,快意恩仇去了!” 流丹这样说着的时候,眸子里便亮晶晶的,有向往,也有毅然决然的果决。 青岚心中,仿佛被触动了一下。 原来这小侯爷一心希望的,只是远离。 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小侯爷会将辛锋寒留在身边;江湖,也许是每个女孩子心中永远的梦吧?小侯爷如是,流丹如是,她,也如是…… 依稀记忆中,她也曾如此向往……只是向往而已。快意恩仇、琴心剑胆……如此遥远;而她,有永远摆脱不掉的心灵负担。 流丹见青岚没有反对,有几分兴奋,便继续说道:“那次小侯爷说起变数,流丹还都记着呢!首先,小侯爷是怕陛下反悔,留下小侯爷在京中效力,不过这个问题差不多已经算解决了吧?就算那些清流文官从前对小侯爷的名声没什么直观的感受,现在刘府的事一出,陛下也没有理由再留下小侯爷了;还有,小侯爷担心……” 她神色有些黯然,压低了声音道:“担心陛下会……灭口……不过流丹觉得,陛下不是那样的人。而且陛下对小侯爷……向来信任有加,深为倚重……真有那么一天,流丹定会陪着小侯爷!” 她倒是情绪转化得快,看得出是个直爽的性子。 青岚莞尔一笑,反安慰她道:“流丹放心,你不是说,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么?” “是啊,”流丹压抑住心中那点惶惑,转而又兴奋起来,“不管怎么说,也算到了结果揭晓的时候了,流丹已经说过,誓死追随小侯爷,又有什么可以多虑的呢?哎呀!小侯爷怎么还没有吃早饭?已经是巳时了!只怕陛下都等得不耐烦了呢,小侯爷你快用,流丹去为你准备你的桃花马!” 虽然流丹开始着急,但青岚还是拖到了不能再拖,才慢悠悠地出了门,上了马。 其实原本青岚还担心这马儿认主,会不接受她,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马儿和她这个身体几日没见,很欢喜地用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而她自己,也自然地一跃上马,十分娴熟顺畅。 连马也没有发现她的鸠占鹊巢,那么皇帝应该不会那么敏感吧? 唉,既然无论怎样折腾,“小侯爷”都没有“回魂”的迹象,无奈她只有自己走一遭了。 辛锋寒自然不会跟她一起前去,但让她奇怪的是,流丹居然也乘了马,说是陪她一起到宫门。 青岚自然巴不得如此,省去了她还要沿路打听皇宫在哪里的麻烦。而接下来的情况,更让青岚觉得,幸好有流丹相随……否则,她根本是无从打探皇宫所在位置地—— 第14章 016难度6 一路上,青岚所到之处,行人纷纷侧目……这也不足为奇,到底青郡侯恶名在外,众人对她颇多顾忌……奇怪的是路边的小商小贩,只要听见一声喊:“桃花马又来了!”便足以让他们仓皇失措,连买卖的东西都不要,躲到路边的房屋之中去藏藏掖掖地往外观看…….而那些店铺,更加奇怪,甚至有听见风声立刻关门上闩的…… 青岚看看流丹,一脸不以为然仿佛正该如此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算了,正事要紧,这个问题以后慢慢打探,现在就当,这“小侯爷”,天下首富青郡侯的公子,是个专门喜欢和平头小百姓过不去的变态吧…… 转眼之间巍峨的宫墙已在眼前,青岚下了马,仰头观看。 面前,是五座凤头楼阙,正中一座上书“丽正门”三个大字,高大雄浑,庄严肃穆,让人望之而生敬畏之感;两边是黄红两色的宫墙,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象征着皇祚的绵延不绝……却不知,住在这样的宫殿里面,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正神游间,流丹已经当先前往面前三座门洞左侧的一个,与候在门口的一个白脸太监交谈起来。 “陛下今儿叫小侯爷来,是在明政殿见驾么?” 那宦官毕恭毕敬垂下头去,“开始是宣在明政殿,因着小侯爷久久不到,已经传下旨来,改到嘉宁殿去了。” 流丹便回过头,轻轻替青岚解下身上紫绸披风,笑道:“看来小侯爷今儿可以在这里混顿饭吃了!”顿了顿,又低声说:“流丹,就在这里等你!” 青岚心内一紧,知道流丹并不仅仅是要等她,更是有些等待宣判的意思,便悄悄握了她的手,道:“放心。” 放心什么?她也不知道,不仅是流丹有这种等待宣判的感觉,她也有。若说今儿就是决定小侯爷命运的时刻,那么她,如何能够做到,改变原有的一切? 跟着领路的白脸太监踏上面前甬道的时候,流丹在后头赶了两步,大声道:“小侯爷,宫里路远,勤歇着些儿,若是累了,让这孙公公扶你一扶!” 那太监忙回头打躬陪笑:“姑娘放心,哪里亏待得了小侯爷?”说着,抬头看时,青岚已经走出去了好远,连忙又赶着追上去。 “孙公公,陛下现在在嘉宁殿么?”青岚状似随意地问道。 “可不是,”那太监满脸堆笑,“陛下今儿早朝之后,传见了襄阳来的武将军,之后龙心大悦,当即吩咐在嘉宁殿赐宴,还说小侯爷一来,便也即刻往嘉宁殿去,也去见见那位武将军呢。” “哦。”青岚淡淡应了一声,“襄阳来的武将军?” “是啊是啊,”孙公公却满心激动,“小侯爷难道还不知道么?武将军,就是那个破了胡军骑兵马阵,斩了胡人骑兵万夫长也图的那个武将军啊!” 孙公公看看青岚漠然的样子,越发着急,一叠连声地说:“原来小侯爷真的不知道!这两天京里都传开了,连说书的先生儿都改了段子,专门说起这个武青将军来!” “你说这将军叫武青?”青岚终于动容,她一直十分想打探的,那个白袍将军的名字,似乎也叫武青? “可不是!”孙公公见终于引起了青岚的注意,面露得色,用他尖细的公鸭嗓学起评书先生来:“话说这将军姓武名青,表字长天,才不到二十的年纪,身居统领之职!那武青将军,生得是虎背熊腰,一表人材;又是天生神力,真正上山能打虎,下海可擒龙!两军阵前一亮相儿,白袍金甲,手中三尺青锋,纵横边关,万人难敌!” 听他说得有趣,青岚也微笑起来:“我只觉得这名字听着熟悉,倒仿佛以前见过这人似的。” “小侯爷见过他?”孙公公想了想,摇摇头,“武将军这次应该是第一次进京,听说是前儿才到。昨儿虽没来面圣,却是被卢太傅请了去了,依理,小侯爷不该见过他的……啊不对,也许小侯爷曾听青侯爷说过吧?边关的捷报,是早就报上了来的,也是青侯爷拟旨让他进京……” 他说到这里,仿佛也觉得有些不妥,看了看青岚脸色,方继续道:“马上就是圣寿节了,陛下的好日子,青侯爷这么做,定是要给陛下一个惊喜吧?” 青岚笑着点点头,心中暗自思量:如此说来,前日她在刘府所见的白袍将军,定是这武青无疑了。只是她和他之间,是否真的有什么关联? 两人谈谈说说之间,转过了几道大殿,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一条长廊,两边禁卫密列,宫女太监不停穿梭,正是熙德皇帝素来用膳的嘉宁殿。正在此时,忽见一个身着麒麟缎乌纱帽的天子禁卫如飞赶来,拦在了两人面前,喘着气道:“传,传旨——陛下有旨,着御前侍卫青岚,不必赶往嘉宁殿,暂且到绿绮阁候驾,钦此——” 这下子,那孙公公都是大讶,忙问:“这旨,是传给小侯爷的吗?方才陛下还打发人来催咱家带小侯爷过去,怎么忽然改了绿绮阁?” 那禁卫军搓搓手,焦躁地摇头,“回孙公公,是传给小侯爷没错!小侯爷还是快点过去吧!陛下说他马上就会过来。” 青岚有些疑惑,看了看孙公公。后者点点头,说:“既然这样,小侯爷便跟随咱家往绿绮阁去吧。” 第15章 017难度7 珠玉为帘、纱縠为幔;云母高榻、水晶画屏。青烟袅袅,金兽焚香炉;微风习习,朱楹碧纱窗。 这便是绿绮阁了。 只是……似乎有些过于糜华了。若说这里是哪个后宫妃子的寝宫,倒还似模似样,但以她的外臣身份,实在不该在这样的宫殿候见。 青岚站在门口,轻轻皱眉。 孙公公看见青岚的表情,在旁陪笑道:“小侯爷不知道,最近这宫里差不多的宫室,都撤换了原来的布置。唯有这以前陛下和小侯爷常来的绿绮阁,原样未动。如今陛下要小侯爷在这里候驾,大概是另有深意吧?” 青岚便走过去,在一张小靠几旁抬头欣赏字画。一旁却早有宫女替她拉开了沉香木圈椅,又有宫女即刻奉上香茶。 青岚看看孙公公,见他还在门口垂手侍立,便笑道:“孙公公也坐吧。” 孙公公连忙摇头:“小侯爷说笑了,哪里有奴才坐的份儿?小侯爷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奴才倒想着赶往嘉宁殿那边去,看看陛下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这一路行来,青岚早看出孙公公在这宫里地位不低,连忙叫他:“孙公公且慢。”说着起身,走过去,拿出流丹为她准备好的一只小绣囊塞在他手里,说道:“劳烦孙公公了。” 那绣囊之中,是几只京中知名的南记金铺出的纯金百子,毛发毕现,神态各异,各个不同,据说存世只有百娃,豪门权贵以几倍价格求而不得。 孙公公并没有打开来看,却立即眉开眼笑起来,低声说:“怎么还敢劳小侯爷破费!说起来这些日子没见小侯爷进宫,咱们宫里这些奴才们对小侯爷可是想念得紧哪;就是陛下,也是时常念叨着。”说着,他又扫一眼周围投来殷切目光的众位宫娥,笑道:“连这些专门侍候小侯爷的丫头们,陛下都特意给小侯爷留着——外面居然还有谣言说要处置小侯爷了,那可不是胡说么?” 青岚暗暗苦笑,真不知道这个小侯爷在宫里怎么混的,还有专门侍候她的宫娥么?心中疑虑,她面上只是笑笑,道:“她们也都辛苦了,自然有礼物奉上。” 她这话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好让后面的众宫娥能够听到。那孙公公便笑起来,转头对众宫娥大声道:“丫头们,小侯爷可说要打赏呢!还不快来谢过?” 那些宫女儿早巴不得这一声,连忙一拥而上,叽叽喳喳笑开:“就知道小侯爷没忘了我们呢!”“小侯爷,流丹姐姐可好么?”“小侯爷累了吧?快坐下,让婢子给你捏捏肩!” 青岚一时哭笑不得,连忙从袖子里拿出许多小金锁来,给她们一一分了,这才得以清净。 孙公公早已走了。众宫娥分了金锁,也都心满意足,在青岚的要求下,各各退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侍立。青岚原本是要她们离开的,但是宫女们强调是皇帝传旨要她们侍候小侯爷,故此没有皇帝的命令,便不可离开。青岚便也只得依了她们。 说实话,看到绿绮阁这般情形,青岚心中还真是颇有些疑惧:莫非这是个陷阱,故意让她在这里现场表演僭越的戏码,借此定罪?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怀疑纯属多余。难道现在皇帝治“她”的罪,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大概如今在皇帝的桌案之上,罗列青郡侯和小侯爷的罪状的奏章,已经足可以活埋她了。 如此一想,她便也安下心来喝茶,吃点心。 谁知过了半晌,还是不见圣驾,青岚有些不耐,从手边随便捡了本书来看。 是一本蔡邕的《琴操》。 又捡一本,是元稹的《莺莺传》。 青岚对这些不感兴趣,便抛了书。看看字画,看看香炉……周围,宫女们各个笑嘻嘻地,在那里偷瞄她,见她转过脸来,便急忙垂头肃立。 对这情景,青岚也是莫可如何。现在是在她不熟悉的地方,面对她不熟悉的人,稍微不注意便能够露馅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沉默是金的好。 想到这里,她索性向后倚靠到椅背上,假寐。 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是:也许顺便可以等到,小侯爷归来。 ……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仿佛到了一个黯淡阴寐的世界,她一个人站立在暗影之中,向外面望去。一个白色的背影正在她面前消失,带走了她最后一线光明。 她心中急切,想要呐喊,喊不出;想伸手去抓住那背影,更是徒劳;挣扎着想要撕破所处的黑暗,却只是越陷越深……忽然一瞬,她终于挣脱了,从暗夜之中探出半个身子来,伸出手,居然抓住了那人的衣襟! 满心欢喜,连世界都要变成彩色的了……那人缓缓回头,她的心也随着越跳越急……横空中扫过一柄大刀,拦腰斩断……血溅五步! 颤抖着睁开双眸,正看见面前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近距离担忧地审视着她。 “青卿,你做噩梦了?”眼睛的主人执了巾帕,在她额上轻轻揩拭。淡淡檀香味道从他的身上传来,她的心神随之渐渐安定。 叫她青卿……应该是皇帝吧?她定定神,仔细看看,果然,这人一身黑色衮龙袍,头上简简单单一支血玉长簪,丰神俊朗,贵气天生。 “陛下……” “怎么,青卿睡迷了么?”桃花眼似笑非笑,仿佛能透查人的内心。 青岚正惊疑间,他又开口:“朕准你没人的时候称呼朕的名字,端木兴。” 青岚微笑,开始执行“三缄其口”的策略。 绿绮阁里的众宫娥早已消失不见,偌大的宫殿,只得他们两个。 “朕,不喜欢你这样和朕生分。” 桃花眼随手拉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也仰首靠在椅背上,注目向前。 重重的纱幔后面,依稀看得出红毡和罗列的乐器。 “人的感觉很奇怪,原本要和你商议什么问题,次次都要全套的鼓乐鼓舞、醇酒美人来掩人耳目,还遮遮掩掩的说不了几句;如今青郡侯已经不在,难得能光明正大聚在一起说话,却觉得再没有原来那种附耳密谋的气氛了!” 原来小侯爷果然是皇帝这边的人。 第16章 018难度8 “青卿——”皇帝的声音放柔,“从那日,朕在那侯府的鸣鸾苑——那个偏僻的院落遇到你,到如今已经五年了吧?” 青岚轻轻叹息一声。 “这五年的时光,朕知道你为朕付出了很多……”皇帝执起她的手,桃花眼里,竟有几许柔情。 “你为了朕,不得不与青缙虚与委蛇,曲意逢迎,甚至不惜自毁名声,博得他的信任……朕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考量,但你为朕所做的一切,朕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青岚摇摇头,“陛下,这是为臣者的本分。” “青卿……不要这么说……其实,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你的勉励和支撑,朕如何能够坚持到现在?更不用说一步步架空青郡侯青缙手中的权柄,找到他最薄弱的环节给予最后重击,让他终于绝望自裁、连反击也放弃!” “可是现在,”皇帝攥住青岚的手越发紧了,“一切只能说是略有小成。你却要坚持当初的约定,离朕而去?朕这些日子常常在想:虽说处在青缙阴影下的日子灰暗晦涩,现在也终于得以走出阴霾,重见天日;但那样灰暗日子里的温暖,彼此相知的友情,又何尝不值得铭记终生?” 皇帝扳过她的身子,深深凝视她的双眸:“富可敌国的财富、朕的挽留,这一切,真的抵不过,青卿你对江湖的向往,对,自由的渴望?” 青岚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一瞬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皇帝这是在逼她表态了。但“小侯爷”的本意,到底是去是留?从流丹的话和各种迹象判断,小侯爷还是要坚持曾经有过的某个离开的承诺,可是在她心中,对这里的财富和眼前这个人,是否还有留恋? 皇帝的所作所为,是故意试探,还是真心挽留? 她如果现在选择留下,是否可以算做是改变小侯爷命运的关键一步? 或者,反过来,才是? 假如小侯爷还在就好了。起码她可以不用思考得这么辛苦,只需,选择和小侯爷相反的答案。 她虽有种种念头,可当前的情形却并没有留给她思考的余地。也就是在这一刻,紧张到极点,神智反而瞬间变得清明:其实她何必辛苦选择?她是来改变别人命运的,自然她的选择,便是对别人命运的改变。那么,只需,按照她自己的心意而已。 一瞬间,她血脉贲张,再无犹豫,清清朗朗一字一字回答:“是的,陛下,我一定要做回我自己!” 其实并不知道这样回答是对是错,甚至弄不清楚那句话,到底是出自她的口,还是由另外的灵魂做出决定;但,她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选择释怀,仿佛打开了窗子,已经看到外面蓝蓝的天。 即使,这也证明,从前她都不过是一个,关在屋子里连天都看不到的人。 “青卿……”皇帝端木兴黯然长叹,放开了她的肩,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做回自己,可是,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混迹淤泥,可还保有当初的心?” 青岚再次选择了沉默。 小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醒来开始,几乎就没有躲开过这个问题。可是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忽然了悟,不再关心。小侯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要做的,原本就是自己。 “罢了,离开这里也好!”端木兴忽然感叹,起身撩开前面重重纱帐,走到那个象是表演的舞台一样的红毡地面上去。 “青卿,除了帮我对付青郡侯这件事以外。你向来能选择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这一次,若你留在京师,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端木兴轻轻抚摸放在墙角的一只箜篌,仿佛在抚摸心爱女子的纤纤玉手。 “这几日卢太傅都在不断上奏,请求将青家入罪,将你入狱拿办……你知道为什么方才我临时命人将你带到这里来吗?若不是因为那个襄阳来的莽汉……”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却不再说下去。 “莽汉?是那个武青?”青岚不自觉地起身跟过去,问。 “是他带来的偏将,”端木兴的神态已经回复正常,但愤恨的语气依旧,“叫邓隼的那个,十足的莽汉一个,听风就是雨,被别人卖了也不知道的东西!他居然,居然扬言说要毁了青卿容貌!幸亏朕的人及时报上来,不然朕不小心让你们同处一室,岂不危险?” “毁我的容貌?”青岚愕然。 “是啊,毁你的容貌!”端木兴回过头,牢牢盯住她的面颊。清风透过窗槛,习习而来,扬起的冰縠纱幔轻柔地抚戏在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清朗如夜空明月。当真无法想象上面若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会是什么样子。 “他,他居然骂青卿狐媚,说——若早知是你,前儿见你的时候,就该除了这个祸害,至少,也要在你的脸上划上几刀!” 她居然被说成狐媚?这人应该就是那天跟武青一起离开刘府的大汉吧?那次见她的时候不是还口口声声把刘家公子打成猪头任她处置?后来武青应该给他解释了她的身份了吧?但是这和毁她的容貌有什么关系? 青岚轻笑,“陛下何必上心?不过是武人妄语而已。” “武人妄语……”端木兴蹙眉,“怕只怕并非仅仅如此……” 对上青岚探询的眼神,他又道:“这两日朕没有召见武青,听说他昨儿到了卢太傅府上……” 这皇帝介绍起事情始末原因,倒也是利落清楚;再加上自己的了解和猜测,现在青岚这对朝中局势一知半解的假小侯爷,也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前儿刘府之事过后,刘尚书果然象小侯爷预料的一样,把事情当成了脱离青氏阵营的筹码,四处宣扬;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去拜访了清流领袖卢太傅卢敦儒,将青岚说成是奸佞小人,专门祸乱人间的妖精入世一般。大意就是说这些日子皇帝迟迟不肯处置青家,就是受了青岚蛊惑;又说青岚容貌美丽,专门 第17章 019难度9 而卢太傅向来刚正清明,听了此事,自然勃然大怒,打探了一番之后,便将在场的两个“人证”武青和邓隼请来府上,研讨此事。两人对事情的经过说得也不清不青,但他们所看到的却也证明青岚的确假冒了“春官”与刘家公子苟且。刘尚书口才了得,把事情分析得越发透彻,结果便是坐实了青岚狐媚惑主的名声,也就有了邓隼誓要毁去青岚容貌的一段。 而皇帝的耳目今日来报告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借着皇帝如厕的机会,把消息传了过来。 事情果然是闹大了。这是青岚听了以后的第一感觉。 卢太傅卢敦儒,她这些天来也有所了解。听说皇帝归政以来,已将从前青郡侯打压排挤的一批老臣重新重用,其中就包括端木兴当年的帝师卢敦儒。这人被誉为大赵第一清官,据说是博学刚正,素有贤名的;在青郡侯当政期间,曾屡次遭贬,受陷入狱,差一点就死在了牢里。不过他终究熬了过去,重见天日之后,自然是大有后福;现在若论起大赵最有声望,说出的话最有分量的人,除了皇帝外,怕也就是他了。 若是他也认定青岚便是妲己一流的人物,那青岚便是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了。 而偏偏就是这样清高自诩的人,最容易受人利用。 不过,也许,当初小侯爷定下这样的计谋的时候,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呢?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能够离开京师,过她想过的生活,便是她当前的最大愿望。 “青卿,”端木兴抓住纱幔的手,微一用力,竟然“嗤啦”一声将整幅浅红冰绡撕了下来,飘飘摇摇洒了青岚一身,“其实,那莽汉敢这么说,定然是有卢太傅给他壮胆!这些人,怎么敢如此?!莫说你我不过是挚友关系,就算你真是朕的男宠,又如何?难道朕堂堂大赵天子,居然这等事也要他们管吗?” “陛下……”青岚手忙脚乱地从纱帐中钻出来,咳了一声,有点窘,“外人误会而已,不足挂齿。” “是啊,是误会,”端木兴蹙着眉,看青岚的窘态,怒气倒平息了不少,“青卿,朕一直想问你……从前青郡侯在时,你做戏给人看,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呢?为什么朕屡次说要为你正名,你都不肯,真的是铁了心要离开朕,所以连后路也不要了吗? 青岚倒是心中一惊。仔细想了想,慢慢说道:“陛下,你真的以为青岚有什么名可正么?” 看端木兴眉头越发蹙得死紧,青岚叹息一声,把怀中纱幔随手一抛,“如果要正名的话,陛下打算替青岚说些什么呢?说青岚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其实是谋害乃父的罪魁祸首?还是说青岚与陛下私交甚笃,出入后宫与陛下谋划商议,连家中侍女都是出自陛下宫中?陛下觉得如此正名之后,卢太傅是会象以前一样请求将青岚下狱审讯呢,还是直接奏请陛下杀了青岚这个无父无君的逆臣贼子?” 青岚这一番话,听着似乎有理,但其实不过是她大着胆子的一番试探罢了。对于皇帝陛下的态度,她觉得还是真的不好捉摸。她想离开,皇帝真的就会让她离开吗?如果皇帝是真心要她留下,又会是以一种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来对待她? 她不知道小侯爷会怎么应对,却想找到自己能够应对的法子。 让她失望的是,皇帝端木兴眯起了他那双桃花眼,只是轻轻一叹。 风越发大了。 半晌,皇帝靠近了几步,来到青岚身边,伸手,轻轻从她头上取下了一缕冰縠,极其轻柔地在她耳边慢慢地说:“青卿,你不知道,有的时候,朕真的想——就这样把你幽闭在绿绮阁中,陪伴朕一生一世。” 皇帝接着又摇了摇头,说:“如果你是一个女子,只怕朕早已真的这样做了。” 忽然有些明白,小侯爷的刘府之旅,到底是做给谁看。刘府公子的证词,大概,只是为了证明,她的男儿身? 青岚入了皇宫,却没有回来的消息,当夜传遍了整个新京。 朝中众官早已观望已久。从青郡侯去世的那一日起,各种各样的猜测就一直没有断过。虽然朝中主流早已从卢太傅等清流一派复出的消息中看出了皇帝的态度,但是,毕竟,青郡侯府邸犹在,青小侯爷风流依旧。 最近几日,暗地里又有消息透出,说青小侯爷当日和皇帝陛下关系密切,并非彼此虚与委蛇,而是……当真的宠冠后宫。 当初媚青那一派官员,不知道是惊是喜。 新京百官这一夜,注定无眠。 青岚也是未眠者之一。 她真的被留在了绿绮阁,幽禁。 阁中有塌有床,有菜有酒。 青岚并没有愁苦到睡不着觉,也没有真正担心自己的未来。她之所以不睡,是因为,有酒。 那起宫女并未再来服侍她,倒是有一个梳了双环髻的小丫头儿,悄悄地隔着帘子向里窥望。半晌,那小丫头静静地退了下去。 “你是说,他在那里饮酒吟诗么?可有忧愁之态?” “启禀陛下,小侯爷好像还算高兴,倒是记挂着军情。” “哦?” “回陛下的话,奴婢也听不懂,只是听见小侯爷在哪里说什么‘将军不侯’、‘得凉州’什么的。” 端木兴桃花眼又眯了眯,沉吟了下,笑起来,“哪里是什么军情?他说的应该是‘将军百战竟不侯,伯良一斛得凉州’的典故吧?那说的是汉代孟伯良一斛葡萄酒换了个凉州刺史的故事,看来朕给他弄去的那小坛西域贡来的葡萄酒,倒是合了他的意!” 顿了顿,皇帝又说:“去叫他到朕这里来吧。” 嘉宁殿两扇雕花木门紧紧关着,只在边角缝隙之间,有丝丝光亮透出。门口侍候的小宫女儿见青岚过来,默默施了礼,示意她直接进去。青岚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推开了殿门。 随即愣住。 她被小宫女儿带到这个地方来,心中已是很惊讶:原来嘉宁殿中的宴席,居然从午时一直开到了夜半? 第18章 020难度10 但开了门看到里面的情形,却更是让她心中别有触动。 酒酹地,人含泪,剑气如霜,直欲斩楼兰。 一刹那,青岚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不是摆满了玉盘珍馐的嘉宁殿,而是风啸马嘶的沙场;殿内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也不是大赵的君与臣、不是穿着至尊龙袍的皇帝和七品武服的将军,而是……两个豪情纵横的少年俊杰、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造成这种气氛的,应该是两人脸上的神情,庄严肃穆,仿佛浸透着无限的伤悲,又仿佛满怀的豪情壮志,直欲拔剑长歌。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端木兴和武青。 听见门响,端木兴投过目光,发现是她,脸上顿时柔和不少:“青卿,正好,且来也为我大赵此次战场上的亡魂祭一盏酒!” 青岚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听见说让她祭酒,忽然明白殿中汉白玉地面上猩红点点皆是美酒,一瞬间有些心疼,西域贡奉的极品佳酿啊! 端木兴亲自为她斟了满满一琉璃盏,递过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青岚心中感慨,神思越发不属,目光紧紧追随着酒杯,轻声问了句:“祭谁?” “且慢!”却是立在一旁的武青,看见青岚祭酒不情不愿,心中不忿,出言拦阻,“陛下,此酒陛下亲手为襄阳将士英魂所斟,臣愿借此酒,立誓于御前!” “也好!”端木兴为武青豪情所染,当下将酒转递到他的手中,转头对青岚解释:“青卿,你也知道,这次胡人起兵,名为西进,实则南下,若不是襄阳的忠义右军拼死相阻,三千将士血战敌方五万虎狼之师,半数殉国,以血肉之躯守得我边境平安,只怕此刻我大赵的京师都已岌岌可危了!” 青岚这才注意到殿中所置祭桌,以及桌前供奉的长剑。 “这位武青将军,就是忠义右军先锋部的统领,此次也是亏他破去胡兵马阵;胡兵惧我大赵士卒英武,又没有了马阵这进攻的利器,这才不得已托词误会,大军转而西下。而这柄长剑‘龙吟’,便是武将军斩杀敌将也图所用,朕特命他带来宫禁一观——如今供奉将士灵前,相慰在天之灵;只是……纵然是胡兵回撤,也图授首,又怎换得回我殉国将士性命?!”端木兴说着,目中便又有些潮湿。 “龙吟”剑闪着耀目的寒芒,仿佛也在颤抖呻吟。 武青忽然纵步上前,一把擎起桌上宝剑,于掌中一划,立时鲜血长流,溶于酒中。 “青虽力薄,然得吾皇厚望,为国不敢惜残躯。今天地在上,吾皇为证,臣七品云骑尉忠义右军先锋部统领武青,御前起誓:愿以‘驱胡虏,雪国耻’为己任,竭忠报国,至死方休!如违此誓,天人共戮!”昂首一饮,将剩余半盏激洒于地,又道:“自此以后,一日不能复华夏,青一日不娶妻、不饮酒!” 红澄澄的美酒,混着鲜血,从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中倾洒而出,悲凉激愤。 方才武青取剑,端木兴伫立在旁,连眼皮都未眨一下;此刻武青立誓毕,他又上前两步,也斟了一盏酒,道:“武将军誓言,甚得朕心!朕大赵天子端木兴,亦于诸将士英灵前起誓,有生之年,必富民强兵,北上复国;雪十六载臣伏之耻,奠数万屈死军民之魂!” 端木兴说罢,回身接过武青手中宝剑,一样滴血饮祭。 满室壮志豪情,男儿阳刚。唯有青岚弱质纤纤,格格不入。 “当此英灵之前,青卿想必也有誓语,我君臣三人同誓,将来载于青史,定是一段佳话。”端木兴看不见青岚的尴尬,偏又添上这么一句。 青岚想不到嘉宁殿中,却可以看到如此君臣同心的一场好戏,本来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儿,谁料端木兴偏偏定要将她扯进去!看来不立誓是不行了,青岚一咬牙,接过剑来,歃血为誓:“青岚愿为大赵竭忠,不能北定中原,青岚亦不娶妻。” 她自然是不会娶妻,她也不愿立誓,游历江湖的梦想才是她心中所愿,复国雪耻的事情,自有好男儿担当。 “好!”端木兴叹道,“两位今日能与朕共此血誓,便如同兄弟手足,自当戮力同心;既如此,朕也不与两位见外,如今国家正有为难之处,要恳请二位与朕分忧!” 端木兴神情恳切,言语真挚,本难令人拒绝;而他以九五至尊身份,说出这样话来,又让人怎不热血沸腾,只求杀身相报?当下两人翻身跪倒,口称如有所遣,万死不辞。 端木兴只略顿了顿,已从袖中抽出一封早就拟好的诏书来,宣道:“青岚武青二卿听旨,今七品云骑尉忠义右军先锋部统领武青,于襄阳一役中破马阵、杀也图,厥功甚伟;特加封从五品骑都尉,领诏讨衔,代朕巡视荆湖南路;另六品骁骑尉青岚,原任翊卫府校尉,自授任以来,屡忽职守,今降为从六品,调任荆湖南路副招讨使,钦此。” 第19章 021不要逗01 清晨的第一缕曙色染上了皇宫高高的门楼,重重鸡人唱晓,千门钥启,祥烟缭绕,冕旒争晖,文武百官列序而进,正是早朝时分。 然而今日百官上朝,却都不免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奇景:青家的小侯爷青岚,竟然在百官入朝之时,大咧咧地整着衣冠,一边还打着呵欠,摇摇摆摆地从宫内而出。 当初青郡侯一手把持朝政之时,也从未如此大胆! 青岚伸手揉了揉额角,因宿酒而略显惺忪的双眸眯了眯,笑着对迎面而来的文武官员作了个揖:“各位大人早啊!上朝么?” 没有人回答她。 位列文臣之首的太傅卢敦儒这是第一次见到青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便已经擦肩而过。 待到有旁的官员小声地念出了青岚的名字,老大人当时便气得浑身颤抖,回过身来,也顾不得朝班礼仪,大声斥责:“姓青的小儿,殿前怎地如此猖狂!” 青岚闻言,回首对他轻轻一笑,明眸皓齿之间,那面上犹自带着醉意朦胧。 卢太傅只怕就连被囚监牢中时,也未如此刻这般定力全失。老头儿挥着袍袖,在百官面前大声叫道:“各班侍卫,且代老夫拿下这个无知小儿!老夫定要当殿参他个蔑视朝廷之罪!” 说起来,以卢太傅的位高权重,德望双勋,就算是当朝拿人,也未为不可。然而……道路两旁站得笔直的诸位御前侍卫……犹疑着对望了几眼之后,没一个动手的。 说起来,青岚和他们还是同僚关系么。 青岚又是一揖:“老大人辛苦!青岚告退!”说着,笑嘻嘻地转身,继续摇摆着走了。 老头子噎住,半晌缓不过气来。可侍卫不动手,难道还要他老头子自己上前拉拉扯扯? 说起来,青岚出宫,完全不必走这条上朝的大道。但——既然已经确定要在赵国官场之中厮混下去,那么即使并不会留在都城,青岚也需要,在朝野之中,示宠,固威。 昨夜里皇帝明旨,要遣青岚前往荆湖南路任副招讨使,圣心既决,就不会有所改变,至少,不会因为她在早朝路上这小小的失仪而变,那么,这一番表演,必定,会给文武百官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对她这个“媚臣”,多少也会生出几分忌惮吧? 离开了百官视线,青岚行进得便明显快了起来。丽正门外,是否还有红衣的女郎痴痴观望?宫门入夜皆锁,想来流丹应该无法留下来才对。可,想起那句斩钉截铁的“就在这里等你”,她又觉得,仿佛看到了那双倔强的英眉。 其实,红衣美人流丹,有的时候比她,更具有男儿的铁血豪情。 果然,才出了宫门,就看见道路旁一角,停着一乘小轿,而轿旁焦急张望的红衣女子,不是流丹是谁? 流丹看见青岚出来,满怀的急迫化作宽慰,赶上几步,竟是无语凝噎。 青岚拍拍她的手:“急什么呢?这不是出来了?”又看看天,嗔道:“怎么这么傻,莫不是在这里苦等了一夜?” 流丹摇摇头,镇定了下,才说:“入了夜,就打发人回去弄了这个轿子,知道夜里出不来,一直在轿子里养神。” 青岚回头看看,这才注意到轿子旁站着几个小厮,而……牵着她的桃花马的,居然是辛锋寒! 辛锋寒望着她的目光,充满担心和疑问,不知道他是否联络上了那个月光姑娘,对她,是不是已经释去了心防? 看着这两人欲语还休的态度,青岚苦笑,索性过去,打发小厮把轿子和马都弄回去,自己拉着流丹和辛锋寒,沿着御街,漫步而回。 一路三人沉默了好久,流丹才鼓足了勇气,拉着她的衣袖,问:“陛下到底怎么说的?” 青岚失笑,想自己才夸赞她有男儿豪气,如今却见她做这般女儿怯态。 “没事了,”她说,“陛下给了我个荆湖南路的差事,明降暗升。” 回眸一瞥间,看见辛锋寒如释重负的神态。他如今该彻底相信小侯爷和皇帝本来是一伙儿的吧? 抬头,看看御街前越渐清朗的晨光,青岚心情大好。 这里已经过了三省六部的衙门,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担着挑子的,赶着毛驴的,嚷买嚷卖,竟是好一番热闹景象。 青岚带些喜悦地四处看着,忽然发现如今自己没有骑那匹桃花马,真是明智。 “小侯爷,到底出京是去做什么?”“小侯爷,京中的院落还保留吗?”“小侯爷,侯府里的小库可有人交接?”虽是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叽叽呱呱地,流丹居然在大街上就问这样的问题。 可见她是过于兴奋了。 青岚一律笑而不答,却忽然在一个卖各色鲜花的摊子前头停了下来,拈了一朵放在鼻尖细闻。 清雅芬芳,一如明媚春晨。 流丹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之中,忽见青岚停了下来,一时没有防备,脱口而出:“怎么不走了?小侯爷看上了这卖花郎?” 青岚大窘,回头看看辛锋寒,少年脸上薄红一片,不知是怒是疑。 倒是面前卖花郎,正高声吟唱叫卖,完全没有听见流丹的轻薄词句。 也怪不得流丹,原本青岚此举,就是故意地,想知道“小侯爷”当初,为什么在商户百姓之中,有这样恶名,是不是真的,当街强抢良家子弟。 可是流丹等于给了肯定的答案,青岚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难道,府中鸣鸾苑里住着的,还真是小侯爷抢来的禁脔? 流丹却笑吟吟地,看看卖花郎,又看看青岚,“小侯爷喜欢的话,带回去也罢了,这还真是个一等的,平日里怎么没见过?” 青岚不自觉往卖花郎看去。真的,不知是不是青岚运气太好,还是天生容易被美色吸引,对面的卖花郎一件青布外袍,疏疏朗朗地穿着,却遮掩不住那从里而外透出来的脱俗之气。 宛如高山流水,清风明月;又如春天里氤氲的一盏新茶,尘世中突兀的一竿翠竹。 见青岚疑惑的目光,卖花郎拱了拱手:“这位大人,在下云南学子,入京来想谋个前程,不想遇到窃贼,失了盘缠,不得已帮人卖个花儿,求个生路。” 果然不是京中人物,听见“小侯爷”三个字,没有转身就跑。 青岚没有做给银子、邀请同桌吃饭一类的举动,更没有象流丹怂恿的那样,把卖花郎掳回府里去,她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卖花郎悠长的吟唱叫卖声:“春日花开好,竞竞争妍。梨花如雪洗江山。杏花满头香满袖,且自贪欢。” 青岚脚步停了停,听着这半阙《卖花声》,竟油然生出回头相询的念头。 流丹问:“小侯爷,可用去查查这人的底细?” 青岚思虑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边一直无话的辛锋寒此时却冷冷地哼出来:“流丹姑娘对小侯爷的事还真是上心呢!” “怎么?”流丹挑眉,“怕这个卖花郎气质太好,小侯爷有了新人会忘了你这个旧人吗?” “你!你还是个姑娘家么?”不意外地,辛锋寒脸上又是绯红一片。这个江湖剑客,每每害起羞来,才令人想到他还是一个纯情少年。 “流丹,不要逗他了。”青岚笑着回眸。 流丹对辛锋寒做了个得意的鬼脸,赶上几步,跟在青岚身边,低声说:“要查这个卖花郎倒也不难,只是咱们鸣鸾苑那边,从……那位过世之后,便都停了活动。原本是要跟着小侯爷一起……流放,如今小侯爷却任职湖南,那么鸣鸾苑,是继续散开了在京中活动呢,还是跟着小侯爷往湖南去?” 果然,这个鸣鸾苑,并不简单。 青岚于是还选择把球踢回去:“流丹你说呢?” “我说……小侯爷在湖南就任,依旧少不了情报的搜集,这些人都是老手,自然能跟着小侯爷最好。” 辛锋寒一直留神着这边的对话,听流丹这样说,脸上流露出微讶的神情,又有些理当如此的感觉。 青岚微笑着看看流丹,不语。 “不过,小侯爷方才说,这次去湖南,可能只是替陛下查访查访,那么时间不会长,要是都带了去,显然不太可能……”流丹沉思着,又道:“可是如果把他们留在京里……” “留在京中,太危险了。”青岚忽然开口,“陛下随时可以反口,若是百官抵死进谏,就是陛下想护着我们,也没有办法。” 辛锋寒愕然。这主仆两个人,当街议论如此大事,虽说声音不大,周围也没什么可疑的人,但已经算是过于孟浪了;可青岚这人,居然擅议陛下是非!这若是传出去,可是个大不敬的罪过了! 不过,他也看得清楚,流丹姑娘说这些,原本也是要避着他的,但小侯爷却示意她无碍。这,让他心中有些许感动。 “留不得,也走不得……该如何是好?”流丹蹙着眉毛,满心忧虑的样子。 “愁什么?”青岚却笑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儿小侯爷我,能从宫里出来,难道不当弄点美酒庆贺一番?” 流丹吐吐舌头,上下打量着青岚,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居然还喝么?” 第20章 022不要逗02 熙德十六年三月十六,是新任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和副招讨使青岚定好离京的日子。 三月十五,则是皇帝端木兴十九岁生辰。 端木兴早就吩咐过一切从简,但是这是皇帝归政以来的第一个寿辰,即使准备时间仓促,依然是盛大隆重。 依照礼节,圣寿这日,应是先有早朝百官朝贺的大朝仪,然后是内殿延英殿,百官、皇族、命妇献寿,之后设座摆席,文武妃嫔同贺。 端木兴傀儡皇帝时间不短,青郡侯这位权臣却始终没有想起为他迎娶一位皇后;宫中虽曾遴选过几次宫女,也都是草草了事,是以时至今日,这位熙德皇帝的后宫,不过分封了尚宫、尚仪、尚寝、尚服、尚食、尚功这六尚的正六品女官而已。而“传说”中,皇帝曾有过的一位四品婕妤,却是不知去向。 如今百官来贺,妃嫔这部分的席位自然是空缺。 “皇族”这一部分,同样是空缺。 十六年前胡兵入侵,势如破竹直扫京城,几灭大赵;当时的皇帝端木琊与皇后自尽殉国之外,守在京城的皇族差不多被全歼,如今遗留的,也不过旁枝左叶,寥寥无几了。 因此,摆在延英殿与嘉宁殿之间的盛大宴席,便主要成了文武百官的欢聚了。 从寿乐巡行之后赐宴开始,端木兴就刻意放松现场气氛,尽可能让百官都自在一些;而喧闹的歌舞、醇香的美酒,也的确将宴会的气氛不断推向高潮。 宾主尽欢,如果忽略掉一个小插曲的话。 不过这个小插曲,却无法被百官忽略,因为当事人双方,举足轻重。 一位是三朝元老,誉满天下的清流领袖卢太傅卢敦儒;一位是天子近臣,传闻以男色获得圣宠的新任荆胡南路副招讨使青岚。 其实早朝时分,在皇帝正式公布了襄阳大捷、重赏武青等一干有功将士,又宣布青岚的任命、安抚媚青一派官员之后,已经是朝野震动、议论纷纷了。 多少双眼睛,都盯在了以卢太傅为首的清流文官身上。 然而,出人意料的,这些人却并没有对这样的举措提出太多的反对意见;尤其是卢太傅本人,对皇帝的安排几乎是不置一词。当然,这也是表面现象,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还是了解到两日前皇帝召见太傅与户部尚书刘瑛,曾于明政殿内恳谈两个时辰之久,或许,那一次,太傅便已与皇帝达成共识了吧? 卢太傅没有动作,人们猜测他是顾虑皇帝圣寿,或是已有筹谋,不急于一时,但人们还是没有料到,率先发难的,居然是青岚。 酒过三巡,青岚离席,各处敬酒。 以前青郡侯在时,遇有酒场,她多是其中焦点,人人知她量大好饮,少不得多来献媚,哪里有她四处酬酢的道理?而如今,青郡侯虽去,她却未失圣宠,众人待她虽怠慢了些,到底不失礼节。 几大杯灌下来,青岚又直往太傅卢敦儒处而去。 老头子在这样的酒场上,也是正襟危坐,面前几盘御赐的珍馐,也只是微微动了动。 “太傅大人请了。”入目处是青岚有些欠扁的笑容,还带着微醺的醉意。 其实卢敦儒倒是不很介意接受青岚的敬酒。虽说是忠奸自古不两立,但青岚到底还年少,若真心悔改也未为不可;何况,还有皇帝曾经居中调停。 不过青岚没有在众官之中,第一个敬他的酒,这实在是扫面子的事情。 所以太傅大人没有起身,板起面孔训斥道:“青家小儿,可是真心认错么?” 青岚依旧满脸是笑,居然伸肘靠上太傅肩头:“太傅大人,今日圣寿,何不同饮一杯,且乐今宵?” 这态度无礼之极。卢敦儒觉得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早朝时分,面前的少年一样的狂妄、一样的恃宠而骄,哪里有陛下所说的半分悔改之意?! 太傅的手,又不自制地颤抖起来,躲开少年狼爪,直直地指向青岚的面门:“你,你,老夫不与佞臣同饮!” 于是青岚在众官瞩目之中,将一杯琥珀佳酿,涓滴未剩,全泼在了老头子襟前。 一时席间大乱。 没有人听见青岚在气得浑身乱抖的卢太傅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太傅日后尽管攻击我青家,管教日后赵史中记载:卢敦儒与青岚私怨,屡相构陷。” 青岚这样做,并不是临时起意。她对卢敦儒本没什么敌意,即使是对方几次三番上书要求重治青郡侯,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对卢敦儒却是不得不防:别的不说,此人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忠臣典范、清流领袖,又曾做过几年帝师。如今自己马上要离开京城,如果放任卢敦儒大举讨逆之旗,她担心早晚端木兴抗不住压力将青郡侯入罪鞭尸。更何况,还有青郡侯那富甲天下的宝藏诱惑? 如果是以前,青岚可以不在乎;但,现在不行。 “小侯爷”失踪之后,再也不曾出现,如今的侯府里,就是她来当家。 这几日,青岚带着流丹、辛锋寒一起,把侯府里里外外梳理了遍。 原本从青郡侯亡故之后,家中仆役早已散去大半,剩下希冀从青岚这里获利的,也都好说,多多给了银子自谋生路,便也罢了。可鸣鸾苑中那些所谓“小侯爷的禁脔”,居然十分难以安排。这几天她和流丹逐个清点苑中众人,这才发现所谓鸣鸾苑,其实原本是一个私人情报培养机构!苑中,秩序井然,还安排有专人授课!据说小侯爷当初,就曾经辅助青郡侯打理血衣卫,如今青郡侯一倒,血衣卫也随之失势,但替鸣鸾苑授课的几个血衣卫官员,还是保留了下来,“潜伏”在侯府之中。 虽然端木兴暂时没有把那个恶名昭着的特务组织血衣卫彻底消灭的打算,可一旦失去了来自最上端的支持,血衣卫也已经形同虚设。 但小侯爷家中的鸣鸾苑,未来将会如何?虽然相对于血衣卫来说,鸣鸾苑显得过于初级了些,却是当初青岚对付血衣卫头子青缙折腾出来的手段,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者也。 青岚无法象当初想象的一样,直接散了这个组织。 这个组织已经烙上了小侯爷的痕迹,势必将与侯府共存亡。 如果有可能,青岚真想象流丹当初说的一样,带着鸣鸾苑的所有人,一同上路。 不过目前来说,她这个念头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招讨使这个职位,本不是常设官衔,大多是在盗寇横行、外敌入侵、臣民叛变的时候才会设立。而且多是以边关将帅、地方重臣兼任,兵罢即撤。因此职位虽然不高,却常有临时处置大权。 可如今,端木兴给她和武青任命的这两个“招讨使”、“副招讨使”,却是什么兵马也没有的光杆元帅,而荆湖南路也并不是大赵匪患最严重的地方,说起来更像是,皇帝对荆湖南路的地方官不太放心,派遣他们两个人做钦差,到那里视察一下罢了。 虽然事实定然并非如此。 前路未卜,青岚决定将这些“小侯爷的禁脔”留在京城。 既然将人留下,就要保证安全,如果时时都要担心清流逆转了局势,再给青府来个“抄家灭门”一类的,还不如耍些手段,让对方受些委屈了。 眼下这一泼,相信以老头子心高气傲的性子,是断断不能容忍自己与“私怨报复”一类的词汇联系在一起的;再加上先前端木兴给老头子所做的工作,应该能够确定至少是短时间的平安吧? 青岚冷眼看着百官惊乱、内侍忙碌,抖抖袍袖,一个人悄悄躲出了宴席之外。 第21章 023不要逗03 这一场圣寿之筵,原本只有正五品以上官员才能够参加。但皇帝端木兴却发了特旨,宣青岚和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参宴。 当青岚泼酒事件发生的时候,端木兴却没有在筵庭所在,而是正在嘉宁殿后面的小院与武青闲谈。 朝里的人都知道,目前大赵国中,最得皇帝陛下心意的,便是三个人。但其中佞幸小人青岚纵然重新得宠,也远远及不上文武二人的光彩:那便是太傅老大人和将军武青。 太傅老大人不必说,青缙身亡之后势力分崩瓦解,其中绝大部分便是倒戈拜入了太傅老大人门下;而那将军武青,却是政坛迅速窜起的一颗新星了。 若不是现在敏感时刻,青岚的事情太过吸引诸位权贵的目光,朝廷对青郡侯的处置又太过影响到将来的朝局,只怕武青的崛起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七品的统领和五品的招讨使,云泥一样的距离。 不说招讨使一方大吏,素来兵权极大;单是武青的军阶提升,就够让人咋舌了。大赵朝规定,武官进阶共计五十阶,平常论军功升转,多一阶两阶,若有连升三阶的,那就是圣恩浩荡,格外的荣宠了。可武青从二十二阶云骑尉直升十一阶骑都尉,连转十一阶,简直是大赵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有明眼的官员私下议论,只怕陛下是要改变大赵重文轻武、以文治武的传统! 如此大事,竟在青岚受宠、青缙轻松入土的事件遮掩下,轻巧巧地揭过。 但武青的荣宠,还是让惯于查看朝中风向的官员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除青岚以外,武青,是留宿宫中的外官第一人;除青岚以外,武青,是几乎与皇帝兄弟相处、无论尊卑的第一人;除青岚以外,武青,是得皇帝特旨宣召,接连几日长留嘉宁殿的第一人! 如此恩宠,却没有人象看青岚一样看他。因为,众人都知道,武青将军,是个有真材的,陛下待武青将军如此,也是的的真真惜才。 如今皇帝端木兴就在众官筵席之外,为武青单设一席,席上无酒,却有无上的荣光。 端木兴也一如这些天两人相处所形成的习惯,漫不经心般,和他闲话军中所见所闻。 正在此时,忽然有内监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对着端木兴悄悄耳语了几句。而嘉宁殿外,也传来了喧哗之声。 端木兴轻轻皱眉。 殿前熙攘的声音越发大了,又有小太监如飞跑过来,跪在地上低声给端木兴禀报。 武青见到这样情形,自然要避嫌躲远一些,但多年从武养成的良好听力,还是让他听见了“太傅大人”、“酒”一类的片言只语。 端木兴的表情反而轻松起来,更是会心一笑,低声吩咐了什么,就转头来对武青说:“武将军,这些日子上京,对京中人物观感如何?” “新京……”武青想了想,答道,“龙虎汇聚之地,每多深不可测之辈。” 端木兴对他的答案似乎还比较满意,慢悠悠又问道:“那么武将军觉得朕给你派的这个副使怎么样?” “青小侯爷他……”武青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人,他不是世人眼中以色媚上的佞幸之徒代表么?但武青也是沙场征战多年,看人识物有自己一套判断方式的,瞬间想到那夜里皇帝强拉青岚共立血誓的情景,当下犹豫着回道:“陛下这么说,莫非对这位青小侯爷,大为期许?” 端木兴赞赏地点了点头,起身笑道:“朕已经命人把青卿带到这里来了。你们两个人马上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共事,借这个机会,也好好亲近亲近。” 这时候,嘉宁殿小院的侧门悄悄地打开了,内侍省内常侍,被众宦官尊称为“孙总管”的孙公公孙德安,领着青岚,出现在门口。 端木兴的唇角不自觉地浮现一缕笑意,走过去,替青岚拉了拉领角,指尖若有若无在她面庞划过,带了些宠溺说道:“青卿,在前头没吃什么东西吧?你和武将军坐坐,朕让人再送些酒菜过来。 青岚心中对这位皇帝陛下,还是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见他如此对待自己,心下微寒,也不敢躲,只得老老实实点头谢恩,让过身子,看着皇帝陛下的身影消失在侧门之外。 同时凝望着皇帝背影的,还有武青。端木兴在他面前这一番举动,颇有费人猜疑之处:依理说,端木兴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男宠这种事情,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更不应该在他一个外臣面前做这等亲昵举动;但陛下居然做了,而且做得这般自然! 而且这位男宠,又是将与他共赴湖南的副使。莫非是示宠么?暗示他一路上要对青小侯爷多加照顾? 其实原本,武青对这个小侯爷,就打算厚待的。在他的理解里,青岚现在,基本上就是个监军身份,虽然他不信这个小侯爷能有什么帮得到他的,但监军这种人,是代陛下来看着他一举一动的,万万不能得罪,更要提防掣肘。 所以在皇帝陛下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武青早已离席而起,客客气气地让道:“青小侯爷请坐。” 与外面百官每人一席不同,武青这里,一张紫檀西番莲纹圆桌,两把紫檀西番莲纹扶手椅,一色的羊脂白玉雕西番莲纹盘碟,几款不同风味极为精致的小菜。明显,方才,武青,正与皇帝同桌用餐。 青岚笑了笑,止住为她布座的孙公公,随手拉过方才端木兴坐过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武青对面。 这还是从她“醒来”之日过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认真审视这位大赵朝传奇英雄,她认定与自己关系极为密切的少年将军。 武青的形貌,合乎所有妙龄女子梦中的白马将军形象:眉峰如剑鼻梁挺直,薄如刀削的嘴唇血色饱满,满载智慧的眸子,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只是端坐桌前,便可以看出满身的英武和阳刚,令人不禁想象其跃马横戈于沙场,该是何等威势。 而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一张容颜,青岚总有一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第22章 024不要逗04 直到旁边的孙公公咳了一声,青岚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对着武青发起了呆。不由有些赭然,笑着转头道:“孙公公,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如一起坐?” 孙公公依旧垂手站在一边:“小侯爷说笑了,陛下令奴才侍候两位用膳,哪里有奴才坐的份?”说着又回头,对个小内侍训斥道:“没见小侯爷在这里么?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拿酒来?” 青岚也不强求,只看了武青一眼,展颜微笑:“武将军,当真不再喝酒了?” 武青点点头,并不多话。 “还真是可惜了的。”青岚叹口气,“酒是英雄胆啊!” 武青淡淡地,“真英雄,当纵横沙场,马革裹尸,与酒何干?” 青岚便也笑笑,不再多言,小内侍早送了酒来,用的,居然也是西番莲纹白玉执壶,西番莲纹白玉杯! 青岚也不待让,举起酒盏,自己先干了一盏。 一时席间默默。 青岚暗自苦笑:今日这酒,竟是她喝得最没有滋味的一次。对面的武青,已经摄去了她的全部心神。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她曾经是认得武青的!甚至,武青,曾在她的生命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就只是这样面对,都已经可以让她的心跳加速…… 然而,分明,他认不出她,认不出“小侯爷”之外的她…… “小侯爷,末将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武青终于受不住青岚频繁的“偷窥”,索性直接问道。 “哦,”青岚神智也有些恍惚,被如此忽然一问,竟然脱口而出,“武将军好生面熟,竟象是前世里见过一样。” “咳,咳咳……”孙公公一下子被呛住,一叠声地咳起来。看来小侯爷对于美男的爱好还真是没有改变,可……陛下才离开去为他解决前面筵席上闹下的纠纷,他居然就在这里……调戏顶头上司,未免过于猖狂了些……不过估计这事,没人敢禀报陛下也就是了。 武青也微微皱眉,对这位“皇帝内宠”的行为甚是不满,但不知道青岚是不是在影射那次刘府相见,便也没有答话。 青岚叹口气,无奈地转头,将桌上一只空酒盏倒了酒递过去,道:“孙公公喝点酒,顺口气吧!” “奴才不敢!”孙公公连忙摆手摇头,笑话,这套白玉碗碟壶盏不知道有多珍贵,陛下把珍藏多年的东西拿来给两位宠臣使用,他可没这个福气用这样的东西。 恰在此时,又一队内侍捧了御赐的新菜,逐个送上桌来。内中一款八宝焖锅儿,更是将整只炭烧火锅都端了上来,由小太监当场打开来盛入盘中。 谁料小太监正举了盘子要盛的时候,哧地一声,火星乱爆,居然一颗炭星儿跳了出来,正落在羊脂白玉盘的正中。 “小兔崽子!”孙公公心都快揪起来了,“仔细扒了你的皮!” “怕什么?”青岚一笑,“真玉是不怕火炼的。”说着,从小太监手中将白玉盘接了过来,放在面前端详。 白玉细腻婉洁,精透润泽,虽有微瑕,不掩其瑜。 “武将军,”青岚却忽然抬头,“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青岚这样一说,那孙公公小太监等人立时紧张起来。武青脸上也掠过一抹讶色,接过青岚手中白玉盘,细看了看,道:“不就是一块炭迹么?难道有什么古怪?” “将军差矣!这哪里是一块炭迹?”青岚却故作神秘地摇摇头,“这分明是一个上面带着炭迹的白玉盘!” 孙公公大大松了口气,微微哈了腰,抚着心口笑道:“小侯爷又戏弄奴才们了,奴才这小心肝儿可禁不起这样扑腾!” 众人便都笑起,一时席间气氛倒活跃了不少。孙公公又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退出去又找个盘子重新安置。 “世人多愚妄。”青岚却在一片笑声中低声叹道,“往往只看到了白玉盘中一块炭迹,便自以为看到了全部;殊不知,偌大的一只白玉盘,却在他的眼中,被忽略掉了。” 武青一愣,投向青岚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意味。 谁也料想不到青岚这时,又做了一个令人惊骇的举动:她把羊脂白玉雕花盘拿到面前,摇摇头,叹息,一松手——好清脆的一声,白玉盘轻松分为两半! 侍候的太监们低声惊呼,孙公公也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武青皱眉,才觉得这位小侯爷另有蹊跷之处,就看到他这等行径;倒真是恃宠而骄、不识人间疾苦的典范。 青岚止住小太监上前收拾残局的举动,自己弯腰,将两瓣碎玉从地上拾了起来,“白玉盘啊白玉盘,你若有灵,知道世上竟有人对面不相识,应该也就是这般宁为玉碎的心思吧?” 众人登时哭笑不得。 青岚把碎玉放于桌上,随手又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丝帕,郑重其事地覆于其上。这样怪异的举动,看得众人惊诧莫名——青岚凝眸望向武青:“玉盘有灵,当移体重生!” 随着青岚抽去白帕的动作……帕下的玉盘光洁如新,哪里有半点破碎过的痕迹? 孙公公和众太监面面相觑,半晌,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侯爷,这,可是幻术?” 幻术,其实就是所谓戏法儿,专靠手疾眼快,向来也是被达官贵人津津乐道的节目,就是今日,在前面寿宴之上,也有几个幻术班子侍候着;但贵为青家的小侯爷,大赵的副招讨使,还弄这个玩乐,就显得不是那么尊重了。 青岚笑着点点头,却紧紧盯着武青追问道:“武将军请看,这玉盘与方才那一个,到底是有区别的;然而玉魂已移,不知武将军还能认出么?” 孙公公却没有心思去研究两个人话里话外到底有什么波涛暗涌,他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既然是幻术,那么那只白玉盘到底是破碎了的。现在当务之急,或者应该是私下里联系下那位流丹姑娘,看看青家库房里有没有个一模一样的;即使没有,以青家的财力人脉,用羊脂白玉现请人雕琢一个,大概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第23章 025不要逗05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萋萋迷迷,乱人眼眸。 在从严州前往徽州的官道上,一行奇怪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进。 说是奇怪,是因为队伍的组成有些不伦不类。两架黑漆漆不很起眼却极其宽大的马车,几匹器宇轩昂看得出久经沙场的战马,还有马上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白袍将军……此外,队伍前面不远处,两个戴银盔着银甲在那里嘻嘻哈哈的……明显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这一行人,正是赶往潭州赴任的武青、青岚等人。 武青受了皇帝任命,任荆湖南路招讨使,但他这个官职却与以往招讨使兵权在握叱诧风云的封疆大吏形象完全不同,皇帝端木兴居然没有给他们一兵一卒,只是同意他从襄阳前线上将自己的旧部抽调一部分作为亲卫!而现在,那批旧部正在星夜赶来汇合的路上,这也是他们这一行人行程放得如此之缓的原因。 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偏将邓隼,正郁闷无比地盯着前方那两个娇俏美丽的背影,忿忿骂道:“格老子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妖孽来监军!” 武青哼了一声,“邓隼,以后说话可不能这么无遮无拦地!再说他也不是什么监军,他是招讨副使,你正正经经的上司!” 邓隼挠了挠脑门,依旧不甘心地说:“什么副使,不就是个专门陪人上床的小白脸儿吗?皇帝老子不敢留他在京里,就踢出来让咱们伺候着;什么时候惹恼了爷,管他什么上司不上司的……” 武青怒道:“住口!” 邓隼立即打住,看了看武青,又看看前面招摇着的桃花马,悻悻地带马走开,到马车那边去取些水喝。 不过他喝着水的时候,还是转头对着那匹桃花马悄悄地啐了一口,轻声道:“呸!格老子的,不在你自己的马车里头好生呆着,跑出来碍爷的眼!” 而此时,前面马上的那两位,荆湖南路副招讨使青岚和她的侍婢流丹,也正在小声地议论着。 “小侯爷,骑这么长时间的马,乏了吧?不如到马车里坐坐?” “乏?还挺得住……流丹你早起来还没吃什么东西,马车里头有现成的点心茶水,你不妨多少吃上一点。” “我……不饿。” 两个人这样说着,相视苦笑。 这两辆黑漆铁梨木大马车,是青岚专门从侯府里挑选出来的,外表看着黑乎乎的不怎么起眼,里头可是舒适宽敞,绝对一流的奢华布置。她向来是个有些懒散的,能躺着的时候绝不坐着,此去湖南,路途遥远,自然要最上等的享受才好。 可谁知……两驾马车,一驾送了武青,另一驾,却被……那个人占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么……她新收的男宠,平州戏园的春官儿…… 而那人的另一重身份,说出来却吓死人: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血衣卫恐怖特务组织中癸字部首领,专司情报分析和谍探工作的一号人物:谢聆春。 青岚这才明白当初“小侯爷”为什么要把“春官儿”带入侯府。血衣卫,原本就是青郡侯名下的内廷侦查机构,而原本的鸣鸾苑,就是依托血衣卫发展而来,更曾专门请谢聆春入苑授课;只不过相对于血衣卫而言,鸣鸾苑并没有技术研发、暗杀、侦缉、刑讯等等部门设置,而是专攻情报一途,虽然是小儿科,却是当初的小侯爷与青郡侯青缙玩“请君入瓮”最重要的一个工具。 其实以谢聆春的身份地位,早已不需要亲自去做什么卧底、混迹戏园一类的初级工作,但他身为密谍头目,却偏偏喜欢玩神秘,故作高深。可以说,在当时的京中,除了青郡侯青缙、小侯爷青岚、以及少数的几个高层人物,没有人想到平州戏园子里的当家花旦,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血衣卫癸字部头领。 而这样的神秘感,也令他得以在政局的风云突变中,轻松解脱。青郡侯一倒台,血衣卫立时瘫痪,各部头领纷纷被监视控制;只有他,借着小侯爷的胡闹,混到了小侯爷的“后宫”鸣鸾苑,又搭上了青岚前往湖南的马车。 “流丹,”青岚有些愁眉苦脸地,“你说能不能请那位出来呆一会儿,咱们也去马车里歇歇?” “这个……”流丹犹豫着,“小侯爷可以去试试……不过谢公子说了,他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青岚有些怒,“有不会骑马的间谍头目吗?” 流丹伸手做了个悄声的动作,低声道:“谢公子可能还真不会骑马,听说他从小体弱,曾在床上躺了数年之久,从未练过武功……比小侯爷还不如。” 青岚蔫了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这个身子,小侯爷,自出生后便有寒毒之症,全靠药物维持,因此在很多事情上,是不能指望和旁人相同的了;现在这谢公子也是如此,倒让她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来。 流丹看看她,目光中多了些疼惜的色彩,终于还是回过头去,对队伍中的辛锋寒挥了挥手,示意他替小侯爷去马车中拿些好酒来。 辛锋寒皱皱眉,他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小侯爷和流丹姑娘对车里的那位避如蛇蝎,但直觉地,他就能感觉到在那位“春官儿”,现在的“谢公子”身上流露出来的一种危险,仿佛极尽瑰丽的华彩,遮掩着的,便是死亡的咒语。 听见辛锋寒靠近的声音,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帘动了动,润泽如同冰雪、修长而又稳定的玉手伸出,轻轻撩开了纱幔,露出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尾角上挑的一双凤眸秋波流转,对着正回头看向他这边的青岚妖娆一笑。 青岚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不由冷冷打了个寒战,对流丹说:“你去问问武将军,他的马车里还空着,不知道方不方便一起讨论下军务。” 第24章 026不会骑马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萋萋迷迷,乱人眼眸。 在从严州前往徽州的官道上,一行奇怪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进。 说是奇怪,是因为队伍的组成有些不伦不类。两架黑漆漆不很起眼却极其宽大的马车,几匹器宇轩昂看得出久经沙场的战马,还有马上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白袍将军……此外,队伍前面不远处,两个戴银盔着银甲在那里嘻嘻哈哈的……明显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这一行人,正是赶往潭州赴任的武青、青岚等人。 武青受了皇帝任命,任荆湖南路招讨使,但他这个官职却与以往招讨使兵权在握叱诧风云的封疆大吏形象完全不同,皇帝端木兴居然没有给他们一兵一卒,只是同意他从襄阳前线上将自己的旧部抽调一部分作为亲卫!而现在,那批旧部正在星夜赶来汇合的路上,这也是他们这一行人行程放得如此之缓的原因。 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偏将邓隼,正郁闷无比地盯着前方那两个娇俏美丽的背影,忿忿骂道:“格老子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妖孽来监军!” 武青哼了一声,“邓隼,以后说话可不能这么无遮无拦地!再说他也不是什么监军,他是招讨副使,你正正经经的上司!” 邓隼挠了挠脑门,依旧不甘心地说:“什么副使,不就是个专门陪人上床的小白脸儿吗?皇帝老子不敢留他在京里,就踢出来让咱们伺候着;什么时候惹恼了爷,管他什么上司不上司的……” 武青怒道:“住口!” 邓隼立即打住,看了看武青,又看看前面招摇着的桃花马,悻悻地带马走开,到马车那边去取些水喝。 不过他喝着水的时候,还是转头对着那匹桃花马悄悄地啐了一口,轻声道:“呸!格老子的,不在你自己的马车里头好生呆着,跑出来碍爷的眼!” 而此时,前面马上的那两位,荆湖南路副招讨使青岚和她的侍婢流丹,也正在小声地议论着。 “小侯爷,骑这么长时间的马,乏了吧?不如到马车里坐坐?” “乏?还挺得住……流丹你早起来还没吃什么东西,马车里头有现成的点心茶水,你不妨多少吃上一点。” “我……不饿。” 两个人这样说着,相视苦笑。 这两辆黑漆铁梨木大马车,是青岚专门从侯府里挑选出来的,外表看着黑乎乎的不怎么起眼,里头可是舒适宽敞,绝对一流的奢华布置。她向来是个有些懒散的,能躺着的时候绝不坐着,此去湖南,路途遥远,自然要最上等的享受才好。 可谁知……两驾马车,一驾送了武青,另一驾,却被……那个人占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么……她新收的男宠,平州戏园的春官儿…… 而那人的另一重身份,说出来却吓死人: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血衣卫恐怖特务组织中癸字部首领,专司情报分析和谍探工作的一号人物:谢聆春。 青岚这才明白当初“小侯爷”为什么要把“春官儿”带入侯府。血衣卫,原本就是青郡侯名下的内廷侦查机构,而原本的鸣鸾苑,就是依托血衣卫发展而来,更曾专门请谢聆春入苑授课;只不过相对于血衣卫而言,鸣鸾苑并没有技术研发、暗杀、侦缉、刑讯等等部门设置,而是专攻情报一途,虽然是小儿科,却是当初的小侯爷与青郡侯青缙玩“请君入瓮”最重要的一个工具。 其实以谢聆春的身份地位,早已不需要亲自去做什么卧底、混迹戏园一类的初级工作,但他身为密谍头目,却偏偏喜欢玩神秘,故作高深。可以说,在当时的京中,除了青郡侯青缙、小侯爷青岚、以及少数的几个高层人物,没有人想到平州戏园子里的当家花旦,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血衣卫癸字部头领。 而这样的神秘感,也令他得以在政局的风云突变中,轻松解脱。青郡侯一倒台,血衣卫立时瘫痪,各部头领纷纷被监视控制;只有他,借着小侯爷的胡闹,混到了小侯爷的“后宫”鸣鸾苑,又搭上了青岚前往湖南的马车。 “流丹,”青岚有些愁眉苦脸地,“你说能不能请那位出来呆一会儿,咱们也去马车里歇歇?” “这个……”流丹犹豫着,“小侯爷可以去试试……不过谢公子说了,他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青岚有些怒,“有不会骑马的间谍头目吗?” 流丹伸手做了个悄声的动作,低声道:“谢公子可能还真不会骑马,听说他从小体弱,曾在床上躺了数年之久,从未练过武功……比小侯爷还不如。” 青岚蔫了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这个身子,小侯爷,自出生后便有寒毒之症,全靠药物维持,因此在很多事情上,是不能指望和旁人相同的了;现在这谢公子也是如此,倒让她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来。 流丹看看她,目光中多了些疼惜的色彩,终于还是回过头去,对队伍中的辛锋寒挥了挥手,示意他替小侯爷去马车中拿些好酒来。 辛锋寒皱皱眉,他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小侯爷和流丹姑娘对车里的那位避如蛇蝎,但直觉地,他就能感觉到在那位“春官儿”,现在的“谢公子”身上流露出来的一种危险,仿佛极尽瑰丽的华彩,遮掩着的,便是死亡的咒语。 听见辛锋寒靠近的声音,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帘动了动,润泽如同冰雪、修长而又稳定的玉手伸出,轻轻撩开了纱幔,露出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尾角上挑的一双凤眸秋波流转,对着正回头看向他这边的青岚妖娆一笑。 青岚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不由冷冷打了个寒战,对流丹说:“你去问问武将军,他的马车里还空着,不知道方不方便一起讨论下军务。” “青小侯爷,不知道可有见教?”武青带马过来,在车边问道。 早早登上了已经送给他的马车,青岚在车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有些赏心悦目地看看出现在窗边武青的脸,笑着说:“武将军请上车,下官有事请教。” 听她自称下官,武青明白这是小侯爷在以国事作由头来要求自己配合,无法置之不理,只有弃马进入车厢。 第25章 027随之登车 偏将邓隼也随之登车。 “武将军,这么舒服的马车,为什么放着不用,反而要骑马呢?”青岚反客为主地让座倒茶,又闲闲地问着。 “青小侯爷不也一样?”武青待她的态度,说不上疏远,也说不上亲近,明显地有些敬而远之,却又让人挑不出什么理来。 “我……”青岚又想起她马车中那张美艳的脸,立刻敛了神,干笑道:“武将军不要叫下官什么小侯爷了。青郡侯已经亡故,爵位也没有承袭……武将军就叫下官的名字好了。”说罢,她想了想,又补充,“我叫青岚。” 武青也没有打算在这个称呼上和她争竞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微笑不语。倒是旁边的邓隼,一直怒目圆睁,仿佛要在气势上把她比下去似的。 “咳,”青岚想了想,知道关于那个什么“军务”,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武将军,此去湖南,想必陛下已经给了将军明确的指示?” 她和那个皇帝倒是见过几次,却没怎么谈起过做这个招讨副使到底是要干什么地;而她对于这次湖南之旅,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来路,和将要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活的问题;至于这个招讨副使,也许等她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了,会考虑的吧? 不过现在,倒是个和武青套近乎的好话题。 “明确指示倒没有,陛下准我们便宜行事。”武青简简单单回答。其实在他心中,对青岚也是这样猜测的;即使青岚不是为了躲避京中风波,那也大概就是皇帝送她来镀金的,总之这位天子内宠,能离他的军务越远,便越好。 “招讨使……”青岚靠在窗边,一边把目光在对面那张棱角分明的俊武面庞上逡巡,一边心中费神思索,想多找些话题出来,“招讨谁呢?” 邓隼在旁边冷冷哼了一声。 武青却也微微一愣,难道这位小侯爷居然连招讨的对象都不知道就出发前往湖南?不过随即又有些恍然,这些豪门公子,纨绔贵胄,整日里想的大概也就是斗鸡走马、倚红偎翠一类的勾当了吧?而这个小侯爷,更是其中翘青,估计单只是后院里那点事儿、幻术一类神神道道的东西,就够他忙的;那么这匪患的天下大事,又怎么有时间关心? 如今小侯爷既然问了,他也只有耐着性子解释。“西南一带邪教猖獗,匪患严重。匪人攻城掠寨,焚书坑儒,无所不至;故此陛下让我们前去看看。” 青岚“哦”了一声,觉得武青说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便又问:“既然是西南一带,别的路府可也有招讨使前往?” “没有。” 车内便又冷场。 青岚开始有点痛恨自己对于这趟差事了解得太少,说了几句便不知再找什么话题。而旁边虎视眈眈的邓隼更是给了她不少压力;她不由得抬头瞪了他一眼,问道:“邓将军,方才青岚的侍卫前去取酒,到现在还未送来,不知道邓将军能不能去催一催?” 邓隼早就看这个小侯爷不顺眼,如今又眼见得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眼睛贼溜溜地总在武将军身上打转,对她的警惕早已提到了极高,哪里放心她支开自己单独和武将军在一起?于是也不理她,冷哼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武青见事尴尬,反道:“邓隼,去看看吧!” 邓隼还嘟囔了一声,看看武青,见他甚是坚决,只得开了车门,对外面远远环列的几个侯府侍卫叫道:“外面的,你们主子找你们要酒咧!”催催就催催,下车他可不去。 谁料他才喊完,那车却咣当一声停了,那几个侍卫慌慌张张地嚷了起来:“小侯爷,武将军,前头打起来了!” 青岚闻言,再顾不得找由头套近乎,连忙下了车,往前头去。 她过来的时候,还是说服了流丹先在那一驾马车上歇一歇,还让辛锋寒陪着,怎么就闹起来了呢? 果然,前头……闹得还真凶。 赶车的侍卫早跑到一边去,一团浅红色的烟雾还在从车厢里嘟嘟地往外冒,流丹和辛锋寒……弯着腰在旁边呕吐。 “怎么回事?”青岚在离马车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皱着眉问那个赶车的侍卫。 “那个,”侍卫怯怯地看看青岚的脸色,又偷眼看看她身后的武青和邓隼,吞吞吐吐地说:“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谢公子说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小侯爷一起睡……然后辛侍卫就刺了他一剑……” 青岚脸上青青白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骂,一拂袖子,在邓隼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大踏步向马车而去。 红色烟雾已经停了,空气中却还是有些腥臭的余韵,青岚也不顾忌,一伸手推开车门,噌地一下就上了车。 密谍头目谢聆春正斜倚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姓谢的,你什么意思?” 谢聆春凤眼微挑,好整以暇的用他的“纤纤玉手”整理着鬓发,轻轻笑道:“小侯爷,春官儿能有什么意思?春官儿不过是很需要小侯爷,而且觉得小侯爷一定也很需要春官儿罢了……是不是啊,青姑娘?” 谢聆春后面一句说得声音很小,却还是让青岚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看外面幸灾乐祸看热闹的邓隼等人,回身把车厢门关上,坐下来静静气,方问:“谢聆春,你有话直说!”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谢聆春却也收起了那种烟视媚行的模样,反有些阴寒的气质自然流露。 “小侯爷,你也知道,我是血衣卫的人。天下人都说,我们血衣卫,不过就是皇帝陛下养的狗……不过这狗,却被青缙青侯爷牵去养了好多年。如今青侯爷已经去了,没了主人的狗,也需要找个家不是?” 青岚听完谢聆春这样自污的话语,怒气反而慢慢平息了下来,漠然摇头,道:“谢公子不必这样说,就算谢公子真的是一条狗,也不是青岚养得起的狗;青岚没有公子要的肉骨头。” 第26章 027我不喜欢女人 她停了停,又说:“谢公子不是早先约好,出京之后,便会自谋出路吗?现在早已过了严州地界,离京城百里之遥,公子是不是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谢聆春唇角带着笑,上下打量着青岚,半晌,忽然起身,挨到青岚身边坐下,伸手替她摘去头上银盔。 “好好一个美人儿,又不是去拼刀枪,穿的什么甲胄?莫非青姑娘以为,这样,就可以博得那个人的好感,拉近彼此的距离?” 青岚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 “不过也是……情场如战场,你若想把武将军弄上手,不如……让我这个专门设局制局的老手,来给你做个计划、写个方略?” 谢聆春这样说的时候,他的手便停留在青岚的面颊之上,轻轻抚摸,仿佛在享受那光滑如玉的触感。 “为什么找上我?”青岚忽然说,“我自认无才无德,也没有大权在握,就算是你要寻一个主人,也犯不着找我这样的;而且……我又是一个女子。” 谢聆春的手停了停,面上的温柔笑意却丝毫未减,“因为我需要人来保护我。而对于一个丧家之犬而言……无才无德、暂时也没有大权在握的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你是一个女子……一个能将天下最精明的两个人,青郡侯和皇帝陛下都蒙在鼓里这么多年的女子,我对她的能力自然放心。” “可是你并不需要人来保护你。” 谢聆春看着青岚摇摇头,凤眸中的笑意带出一些凄婉来,“听说青姑娘胎里带来寒毒,也因此无法涉猎高深武功,同病相怜,想必姑娘自然更能够体会谢某的悲哀;如果谢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就算大厦已倾,又何必一定要依附旁人来生存?” 青岚依旧紧紧盯着他的双眸,“一个人能够妥善应用他的智慧,往往会胜过武力十倍;何况,你还有血衣卫秘制的毒药。” “毒药那是身外之物,专门研究毒物的庚字部不在跟前,这些东西那都是越用越少啊……至于智慧,我现在不就是在用智慧来交换你的保护?” 谢聆春的手指轻轻抚上青岚的唇瓣,终于成功引起她的微微一颤。 青岚拨开他的手指,颇有些厌恶地说:“如果是智慧来交换,或者还可接受;若是用毒物来交换,就免了罢!” 谢聆春微微一愣,笑了起来:“青小美人儿,你当我要用毒药控制你么?放心,我是癸字部的头目,不是庚字部的!何况……作为一条狗,是绝对不会咬它的主人的,对不对?” 青岚扭过头,从琉璃窗中向外望去。从她进了这个马车且关上了门,外面的人群便渐渐从纷扰趋向平静,现在更是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流丹和辛锋寒的呕吐症状都已经消失,流丹甚至还把众人驱远了些,只怕妨碍着她和谢聆春的对话。 其实她不必如此小心,这两驾马车,都有最好的隔音布置,除非开着车门,否则即使是驾车的侍卫,也听不到他们的片言只语。 “你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她终于问了出来。 谢聆春的笑意也终于到达了眼底:“青小美人儿,我只要你答应我,让我做你的狗……从今以后,吃,在一起,睡,也在一起……” “谢聆春?”她冷冷地回眸,“你明知道我是一个女子。”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的笑,象一朵明媚却又剧毒的花,“此去路途危险,你的侍卫们会保护你,而我,自然要选择最为安全的地方栖身……而且,我不喜欢女人的。” 那一天所有的随从侍卫,都亲眼目睹了一个事实:青小侯爷在上了谢公子的马车之后,居然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傍晚,他们入住驿馆,小侯爷又,选择了和谢公子同房。 妖娆美丽的谢公子啊。让人想起……妲己。 当然,青小侯爷在车上的时候,也曾叫他的贴身侍卫侍婢,就是辛侍卫和流丹姑娘,到马车上去坐坐,可是那两位,似乎彻底怕了谢公子,死活不肯上车……其实,不就是一个戏园子里放烟雾用的小炸球么?谢公子都说了,这个是做坏了的,所以闻着会臭一点…… 灯月昏黄的时候,辛锋寒在驿馆房间的门口堵住了青岚。 少年的脸上,还有一些激动过后残留下的红晕,眸子里盛满疑惑和不解,“小侯爷……为什么这样?上次流丹姑娘明明告诉我,鸣鸾苑,只不过是幌子;那些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都是假的,对不对?” 青岚倒是一愣,她没有想到流丹会和辛锋寒说这些。不过她既然表露出信任辛锋寒的样子,常常商议机密的时候也都不避讳辛锋寒;那么流丹能把这些选择性地和辛锋寒交了底,倒也并不奇怪。 “锋寒,鸣鸾苑不是都已经留在新京了么?谢公子的事,你也知道,他并不是我强占来的……” 辛锋寒垂下头,斑驳的树影掩去了他略有些痛苦的神色,“我知道他不是你强占的……他到底是谁?能让你这样委曲求全?” 竟然不是来指责她霸占戏子的!反而替她抱不平么? 青岚苦涩一笑,对辛锋寒的敏锐也多了几分佩服。世人都知道小侯爷爱男色,谢聆春又是个千娇百媚的旦角儿,隐藏这么多年没有人看出什么不妥来;而辛锋寒不过和他相处短短几日,却这么快就察觉到他身份有问题……不知道该说是因为谢聆春没有刻意隐瞒呢;还是自己这方面保密工作太不到位…… “没事儿,你不要问了。”她淡淡摇头,转身欲走,忽又顿住,“对了,这几天夜里警醒些。” 身后的少年轻轻啮住下唇,看着青岚飒爽中带些妩媚的背影,消失在……她和谢聆春共同的房间门内。 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在青岚问他是去是留的时候,他,选择了,随她一起。 第27章 028强势 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地关上,青岚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少年一眼。不再去关心,自己苦心在辛锋寒面前塑造的形象,将会如何倒塌。 面前的这个妖娆男子,才是能给她更多利益的人。 “今夜里,真的会有敌人来袭吗?” 谢聆春正在窗前对镜去妆,听见她的话,浅浅笑着回过头来,“青小美人儿,居然不信我?” 他又摇摇头,“看来青郡侯一去,连带着血衣卫的威慑力也小了许多;这么简单的一个情报,也会受到质疑。” 青岚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不是不信你,是在奇怪,血衣卫已散,你不再与卫中联系,从哪里得来的情报来源。” “青小美人儿,你想知道么?”谢聆春靠过来,玉指如葱,轻轻在青岚肩颈上揉捏。 烛火荧荧。如果从窗口看进来,这幅景象,倒是一幅很美的郎情妾意图。 阴阳颠倒的郎情妾意图。 “你的那座鸣鸾苑,怎好在京中白白空着?”谢聆春依旧笑得妖娆,“我随便从里面找了几个人出来,让他们负责一路上的侦查防护工作,有事情随时联络,没想到居然连你这个侯府的主子也瞒了过去。” 果然如此。青岚心中点头,瞒过她也是正常的么,她对鸣鸾苑里的事情不甚了了,对鸣鸾苑里的人,也都只是匆匆一面。 不料谢聆春又说:“当然,鸣鸾苑这点人脉,也就是查查敌情,分析分析什么时候会有不长眼的来骚扰咱们的清梦,若要靠他们给青小美人儿办事,还差得远了。”说着,他自顾伸手,替青岚卸去身上银甲,又蹙眉叹道:“这个劳什子,不过好看罢了,能顶什么用?若是乙字部的军匠们在,定能给你弄一套好的来。” 青岚由着他帮忙卸甲,听他这样说,微微笑道:“我穿这个,本来就是为了好看。难道当真还上场厮杀不成?你不要忘了,我不会武功的。” 谢聆春抬起凤眸,深深看了青岚一眼,又问:“青小美人儿,当真不用我替你设计,拿下那位武将军?” “还是免了。”青岚把甲胄扔在一边,“你的什么英雄救美、春药迷情一类的,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不过……”她回过头来,“你说过要帮我把武青从小到大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的,不要忘记了。” “是,我的主人。”谢聆春笑着铺开床褥,“包括他喜欢什么颜色、吃饭是什么口味、在什么地方停留过、和哪些姑娘说过话,事无巨细,保证一毫不漏!” “就是这样。”青岚没有丝毫忸怩,转身吹熄了灯火,问:“是你在地上睡,还是我?” “我们都在床上睡。” “不行。你是男,我是女。” “我自然知道,不然,难道还是你男我女?”谢聆春坏笑着,一伸手,拦腰将青岚抱起,反身压在了床上。 …… “为什么不合作,也不反抗?”谢聆春柔柔的声音在青岚的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暧昧地侵掠着她的肌肤。 “你为什么不继续?” “是在邀请我吗?……算了,我不喜欢女人。” 谢聆春慢慢地从青岚身上翻下来,还不忘顺手在她的小蛮腰上摸一把,揩点油。 青岚忽然有些汗透重衣的感觉。答应谢聆春和他同房相处,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如果……他真的用强,自己准备的那枚淬了麻药的针刺,到底用不用?即使用了,又会管用吗? 不过,她的赌注,却是押在他不会用强上头。谢聆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他是一个间谍头目,而他,要找她合作。 是的,他和她谈条件、讲要求,耗费这么多口舌,不是为了和她春风一度的;他所要的互利,也只能建立在彼此尊重、互不侵犯的基础上。 幸好,她赌赢了。 谢聆春往里挪了挪,和青岚并排躺在一起,笑着说:“好了,现在我们来说一说湖南的匪患吧。” 其实青岚的猜想,未必正确。象谢聆春这样的谍探,常常要和女子打交道,怎么会介意和身边的女子共度春宵?而且,在血衣卫谍探的秘笈里,也分明写着:和女人打交道的时候,只有上了床,那么关系才会变得真正可靠。 但今天的这个女孩子,青岚,不知怎么,却让谢聆春觉得下不了手……也许是她的态度?遇到这样情况的女子,一般只有两种态度:配合,或是,反抗;当然,反抗的,也许最后也会变成配合。然而这位小侯爷青岚,那种波澜不惊的淡然,却让谢聆春有一种感觉……仿佛,她才是强势的那一个。只要他当真冒犯了她,那么纵使他有千般手段,纵使他做得到让她在他身下婉转……最终有一天,她会令他悔不当初。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他必然败在她手下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谢聆春觉得沮丧,不过,也激起了他的浓厚兴味。作为血衣卫癸字部的头领,他从来都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不知道这位青小侯爷,联合皇帝共同颠覆了青郡侯十六年铁腕统治,一手断送血衣卫大业的女子,到底有没有本事真正收服了他?或者,被他收服? 忽然很期待看她死心塌地爱上他的样子。 “其实荆湖一带的匪患,远比朝廷在奏报上所了解的严重得多……早在四年以前,在广南西路一带,便有拜香教徒聚众淫祀,大宣邪教……该教教主人称拜香元师,说是于山中救一白狐,白狐为报恩,授以法力武功,自此拜香元师开山立教,广收弟子……” “嗤”地一声,却是青岚笑了出来,“狐狸报恩?亏他也想得出来。” “有什么好笑?”谢聆春翻身支颐,看着青岚,“你难道不知道,朝里最近都在传,说你本来就是一个狐精转世?” …… 驿馆室内春意暖暖,室外,却格外的肃杀。 侯府的侍卫们都接到示警,说是今天夜里,会有匪徒来袭。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尤其是其中郑石所带的一个小队,更是全神戒备……皇帝陛下将他们派来守护小侯爷,曾言明万事不论,只要保证青岚的安全,否则,提头来见。 第28章 029沮丧 到了后半夜,天气忽然变了,原本就阴沉沉的夜空,现在越发混沌,昏黄的月,也早躲得不见。夜风如刀,呼啸着掠过,将几位潜伏在青岚房间之外侍卫的面孔,刮得生疼。 郑石苦笑着望望寂静的房间,叹了一口气,这位养尊处优的小侯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命好,如此明目张胆地背叛陛下,却还要他们几个陛下的“黑狼”死士生死相护。 “郑侍卫,郑侍卫!”一个穿黑色夜行服的手下悄悄潜行过来,低声禀报着,“外面真的有人过来了!” 郑石一凛,忙问:“外面的哨儿发现的?有几个人?” “人数……很多,黑压压地一群。” 郑石愣住。 今儿青岚传下话来,要他们戒备,却没有说哪里得来的消息,也没有说会进行夜袭的是何方神圣;但郑石还是用心准备了一番,心中也做了一番估计:小侯爷消息的来源不可靠,也极有可能是个假消息;但如果万一是真,那么如此胆大前来夜袭朝廷命官,必然是功夫高强的武林高手,一击不中,全身而退。 而正因为如此,他便把防护的重心完全放在了青岚所居住的小院;至于武青那边,不是他分心保护的对象,更何况,武将军身负绝世武功,哪里有人能够找他的麻烦? 这样一番布置以后,他又把一些侯府的普通侍卫安排在各个重点部分做暗哨,不过心中清楚,即使驿站周围空旷旷地没有什么村落,但若真是武林高手,这样的暗夜,只怕那些侍卫连对方刺客的影子都见不到;依靠的,还只能是自己这些“黑狼”。 可是,现在,这些哨子居然发现了对方行踪,还是……黑压压的一群! 事有蹊跷,郑石想了想,命令其他几名侍卫继续守护,自己则跟着那个黑衣侍卫一起往前面去探看虚实。 而此时,被他们守护的那间房内,青岚正站在窗前,低声向身边的人询问:“这几个人,就是陛下派来的?” “不错。据说临行前陛下还秘密会见了郑石,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护好我们青小美人儿的安全……不过陛下私晤郑石,显然不过顺便,听说那天陛下和某人一起关在房间里一整夜,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青岚回头,如此暗夜之中不辨五指,却能清晰地看见谢聆春一双凤眼中带些戏谑和挑衅的神情。 “我们现在不也是关在一起一整夜么?”青岚淡然回应,转身又向窗外看去。 听见她如此回答,谢聆春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她这话,倒像在暗示与皇帝之间并无私情一般。不过从宫里的反应来看,皇帝似乎的确不知道她的女儿身。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怎么瞒过去的…… 窗外,风摇树影,乌云遮月,整个院落仿佛一个巨大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院子里的,或是打算进入这个院子的人们。 出去探听情况的郑石还没有回来,众位“黑狼”卫也都耐心地在寒夜中等待……忽然几个院落之外,驿站角落里,喧哗大起、火光冲天! 几名黑狼卫对视了一眼,纹丝不动。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谢聆春懒洋洋地靠过来,身子几乎都挂在了青岚肩上。 “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火?”青岚略有些厌恶地躲了一躲,没有躲开,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苗一起,熊熊火光便已经直上云霄。不过好在院中青府侍卫已有防备,不待火苗烧着了草料,火势便被强势地控制下去。 郑石一边组织人手灭火,一边心中懊恼:他原本防备着高手刺杀,也想到过放火的可能;可是这些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从里院出来,就看见这一大群人鬼鬼祟祟,借着夜幕,“悄悄”地潜入驿站。 可从这些人的打扮、模样、动作来看,哪里是什么武林高手?只怕,都是些连半点武功也不会的乡野村汉! 郑石当即吩咐下去,不要理会这些人,他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村汉们,还扛着锄头锨镐,一个个蹑踪潜行,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驿站的后院,然后…… 聚拢在一起,几十个人头碰头地……发一声喊,一起把带来的火种掏出来,扔在了后院里的料房之上! 郑石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也明知道防火的重要,偏偏,就让这些村汉,在他眼皮子底下点着了火! 而更让他沮丧的是,再一转眼,便看见青岚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在那些“黑狼卫”的拱卫下,出现在了火灾现场! 其实早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小侯爷,他也没有想瞒。因此见了青岚,郑石也就是简单行了礼,便继续指挥属下灭火拿人,又点了火把照明,把那些村汉,都集中了控制在院落的一角。 青岚看他镇定自若,倒也点点头;此时看看天色,大雨将倾,而驿站内的吏胥驿卒们也都陆续跑了出来,一个个衣冠不整,惊慌失措;青岚便回头吩咐,“找间屋子,我问问他们。” “小心!” 正在此时,人群之中,几支快镖如飞而来,直奔青岚后脑! 那镖距离青岚极近,又是分几个方向乱中急发,很多人连是怎么回事都没有看清楚,只知道青岚身后的几个侍卫一跃而起,长刀斜劈,叮当乱响,顷刻之间,便将几人力毙刀下!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哭喊叫骂,畏惧求饶;其中更有几个可疑人物,四散遁走……黑狼卫一击奏效,反身而退,紧紧护在了青岚的周围。 郑石稳稳地站在一边,偷眼看了看青岚,见这位小侯爷居然面不改色,不由心中多了几分敬意,当下大声喝道:“行刺招讨使大人的刺客已经伏诛!大家稍安勿躁,各自回去休息!”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天地间一片苍茫。 嘈杂的局面早已被控制住,只有侯府的侍卫们还在忙着后续的安顿工作;青岚没有回房,立在长长的屋檐下面,呆呆地看着已经灰茫一片的院落。 这里已经不是杀人的现场,而是她居住的那个小小院落;而即使是那边的草料房,曾经的血迹也早就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青岚明明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觉得心中隐隐作呕。 曾经向往过的江湖、山林,离她,是越来越远了吧? 身后一名黑狼卫轻轻咳了一声,将神游的青岚拉回现实。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倏地回头,“武将军那边为什么还没有回报?辛侍卫到底找到没有?你们去个人问问?” 第29章 030摇头 “武将军那边为什么还没有回报?辛侍卫到底找到没有?你们去个人问问?” “正在找……”黑狼卫们应了一声,互相看看,都没有动。 青岚正要作态,却见郑石裹了件斗篷从雨里冲了过来,“启禀小侯爷,这几个侍卫是属下安排贴身保护小侯爷的,严禁擅离一步。武将军那边,已经有人前去探看了,小侯爷请宽心。” 青岚点点头,抬眸看看厢房门口,那边影影绰绰看得见一个人正隔着大雨向她这里了望,知道那是流丹,不由心头暖了暖,又问郑石:“可曾见到了辛侍卫?” 这么大的动静,驿卒都惊动了,没有理由武青、辛锋寒都毫无反应。 正问间,又一个裹着斗篷的身影出现在郑石身后,悄声禀报着什么。郑石听了,方转到青岚这边来,回道:“方才武将军那边,也有刺客出现……” 青岚倏地上前几步,斜风卷来的雨水**了她的面颊和衣衫,“结果如何?” “刺客全部毙命。” 青岚才松一口气,郑石却又说:“只是……” “只是什么?” “从发现辛侍卫没有在他的房里之后,属下一直派人寻找,”郑石说罢,抬眸看了看青岚脸色,又慢慢加上了几句:“有人看见辛侍卫今夜,并不曾睡;刺客刺杀失败之后,又见到他穿了件夜行衣,往南去了。” 青岚愣了愣,沉吟不语。 然而郑石却不甘心地追问:“小侯爷,辛侍卫那边,可用加派人手往外面去找?还有方才抓来的刺客,交给谁去讯问?” 青岚有些倦倦地,摆摆手:“既然他是自己走的,那么便必然有他的道理。我看这雨一时也停不下,现在快五更天了吧?大家还是先休息休息,那些刺客,派个可靠的人看着就好。一切,等明日和武将军商议了再说。” 郑石抬眸看看青岚,神色复杂,还是淡淡应道:“是。” 青岚反手关上房门,便倚靠在门上,闭目休息。 不知道她的话他们会不会听,辛锋寒如今又在哪里? 单论品秩的话,郑石的身份其实应该在她之上。如今即使被皇帝端木兴派遣来保护她的安全,也完全没有必要听她的命令;这一点,从今天跟着她的那几个“黑狼卫”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若不是太过自信,只怕他们都不肯让她走出那间屋子一步;不过她如今有利的是:这几个黑狼卫都是以青府侍卫的身份随她赴任,那么,名义上便都是她的下属…… 只是,辛锋寒的失踪,几名黑狼卫明显存有疑虑。 她是不很相信辛锋寒会与那些刺客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也的的确确受过辛锋寒一剑,还曾有奇异的一片树叶为她解厄;但后来她已经明白,那次辛锋寒是的的真真手下留了情,不过想探看她武功罢了。辛锋寒后来也再没有做出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何况,如果辛锋寒要刺杀她,也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和这么上不了台面的刺客……她虽不是很懂,也从周围人口中知道了辛锋寒的武功算得上是极好的;那么,他要离开,自然有他离开的理由…… 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又仔细地替她抹去脸上水痕、除去外面雨水打湿的罩衫。这才缓缓地问:“青小美人儿?谁惹了你了?” ========================== 第二天雨收风住,青岚和武青,都决定在这个简陋的驿站暂时耽搁一下,将这个离奇的刺杀事件弄个明白。 不过对那些“村汉”的审问青岚没有参加,她早已从谢聆春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简单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些放火的,还真是附近的村民,因为不满驿站征收号草时的缺斤短两、仗势欺人,便商议着一起动作,拼着来烧了这些号草,也不能让奸人如此猖狂。 而从后来武青等人问话得出的结果来看,他们和那些刺客,还真没有什么关系。当时黑狼卫及武青邓隼斩杀了几名刺客,留下遗体,但无论是村民还是驿卒,都并不认识这些人。 不过这些人的身份,倒也不成问题,武青、郑石、还有闻讯赶来的绩溪县令,都一致认定,这些刺客,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拜香元师”弟子,号称“赤脚拜香”的仙家子弟。 之所以能够确认,是因为他们的脚上,都一色穿着红色的靴子……听见谢聆春这样介绍的时候,青岚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赤脚是这么个意思!” 谢聆春却故作高深地摇头,“赤者,红色也。赤脚拜香,自然是红脚丫子跪狐仙……有钱的穿红靴,没钱的点红漆……如今赤脚造反,倒是合了满足鲜血的意思了!” 如此一来事情便显得简单了。 拜香教知道武青、青岚招讨荆湖南路,趁着他们刚出京师,身边无人的时候,遣出刺客进行暗杀,原意是要给朝廷一个下马威。其实这样月黑风高的夜里,趁乱来袭,本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他们对武青青岚等人的实力估计错误,不知道在青岚身边,还有几名黑狼卫这样的高手存在;更加不知道,他们的这些算计,都落在谢聆春眼中,还被谢聆春利用来,检验黑狼卫的实力。 是的,整件事情,谢聆春提前都是知道的,只除了……辛锋寒的失踪。 事情明了之后,青岚绝口不提离开这个驿站,是因为还想等待辛锋寒回来;而武青也没有提起离开,倒让青岚有些意外,有些疑惑。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第30章 031知音 这是他们在绩溪县这个偏远的小驿站,住下的第三个夜晚。 虽然有谢聆春承诺会将武青的资料奉上,但青岚并不打算停止她对武青的“每日骚扰”。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看看是否能从武青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以及那个神秘的“逆天”是个什么道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被绑在了这个“招讨副使”的职位上,而不是尝试着逃离。 在谢聆春鄙视的目光中,青岚又套上了她那套银甲,招招摇摇地出了门。 身后,流丹悄悄地跟上来。 她和谢聆春住在一起这两天,流丹这个女孩子倒是什么也没说过,仿佛她和一个男子同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私下里更是一如既往地细心,见她独自出了门,便尾随着出来,递过来一个精美的酒葫芦,正是当初她醒来时所见到的那只。 青岚接过来,粲然一笑:“多谢。” “今儿是要用那些药粉么?” “当然。” 于是两个少女相视而笑,并肩往招讨使武青居住的院落而去。 美酒,自然是给青岚的;药粉,则是给邓隼预备的。 那天谢聆春在马车上用的,就是这种药,一种叫做“小韶子”的果实磨成的粉。谢聆春添加在炸球里,可以使中毒的人产生恶心呕吐的感觉;而这种药粉更微妙的地方在于:如果能够小心控制用量,则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而且这种致幻作用,对于中毒者来说,几乎是没有感觉的……只是,会觉得世界更加美好,会,更加容易受人影响而已。 这也是那天马车上谢聆春对付青岚的一招。 不过青岚了解这种药物,倒是谢聆春没有想到的;大概他一直以为能够让青岚答应同房答应合作,这“小韶子”功不可没吧?所以后来青岚开口和他要这种药的时候,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不过他还是给了青岚她想要的。这种药物虽然珍贵,倒也还不算难得,只是了解药性的人太少,能把药物用得出神入化的,更是凤毛麟角。 流丹递过来一方手帕,看着青岚用这帕子轻轻擦了手,便接回来,小心翼翼地藏在袖子里。 今儿武青依然在桌前就着灯火读书,邓隼则在一边来回走动,不时粗声大气地说着什么。侍卫通禀了青岚的到来之后,就看那邓隼忿忿地嘟囔着,然后武青抬起头来,皱眉训斥了他一句。 然后,门开,侍卫请青岚进去。 走过邓隼身边的时候,流丹只作失足,“不小心”地踩了他一脚,随手又把帕子在他面前扬了下。 谁都看出她是故意地,只是……一个丫头的小伎俩,饶是邓隼,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对她怒目而已。 武青、青岚分宾主落座。 “武将军,驿站号草那件事情,还没有着落么?”青岚上来,便说的是正题,严肃认真,让武青找不到拒绝和她讨论的理由。 武青正为此事烦恼,虽然心中知道青岚未必帮得上什么忙,但有人倾诉一下也是好的。当下叹道:“正是。” 若依照绩溪县令的意思,这些村民纵火行凶,谋害朝廷命官,那就是全部拿下问斩的结果;但有武青在,却是极力替他们开脱,加上武青一行人有惊无险,故此那县令便卖了武青一个面子,连村民火烧驿站,也都不问,此事就此撂过。 然而…… 武青与那些村民一席长谈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他不仅要保这些村民无恙,还想要替他们为号草的事情出头! “青小侯爷,你可知道,这号草原本是朝廷明令发银购买的!虽说不值什么钱,五十文钱一石,但这小小的绩溪驿,每年所收号草也有千石之多!可现在呢?朝廷拨下银款,全都没入了墨吏私囊……” “正是。”青岚正色点头,“下官也听说,县衙里派来收号草的官吏不仅不给百姓银钱,反而要百姓交上‘使费’,才能接受号草;至于收号草用的器具,更是作伪到了极点,明明两石号草,到了他们那里便只剩下了一石!这次几个村子联合出人前来火烧料草房,就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盘剥克扣!” 武青虽然愕然于青岚对于事件来龙去脉的了解程度,但只当她和侍卫打听了那些村民的供词,当下也不多疑,只是在多重困扰之下,忽然遇到了“知音”,不免有些高兴,倒不计较青岚“佞幸之徒”的身份,长叹道:“如此明目张胆的贪墨侵占,居然无从上告!这些村民若不是逼迫得急了,又怎么做得出烧号草这样的事情来?!” 叹息之余,武青将案上书卷重重一拍!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啊”地一声,邓隼忽然跳了起来。 “出事了么?有刺客?刺客在哪里?” 那一脸的惊惧茫然,令青岚和她背后的流丹忍俊不禁。 邓隼这么一闹之后,也发现原来是自己在大惊小怪了,连忙缩回去,满面尴尬,规规矩矩站在了武青身后。 青岚只做不见,拿起案上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继续和武青讨论方才的话题:“武将军,既然如此,想必将军不肯坐视不理,那么,将军可有良策?” “谈何容易!”武青剑眉微蹙,抿了薄唇细思。灯火辉映中,好一番儒将风采。“你我皆是武官,自然你也知道身为武官的难处,大赵朝从来以文治武,似你我这等五品六品的武将,如何能对地方文官指手画脚?” “呯”地一声,是邓隼的后脑撞上墙壁的声音。 “邓隼!”武青回头,三分不满、七分关心地看着他的偏将,“是困了吗?别硬撑了,回去休息!” “末将……啊……不困。”揉着脑袋说不困的同时,邓隼却是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快去!” 在将军的命令之下,邓隼终于一步三摇地出了屋子,他到底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明明看见那个小白脸儿过来,打定主意要看好他,不能让他过于接近将军;为什么偏偏一看见对面那个小白脸儿的丫头流露出困倦的表情,自己就忍不住想睡觉? 在他身后,流丹也借着侍候茶水的由头,悄悄退了出去。 第31章 32美人如花 “武将军,难道以你招讨使的身份地位,还惧怕绩溪那小小的七品县令?” 流丹一走,青岚赶紧拉回话题,不让武青有机会送客。 “小侯爷当我们这招讨使的身份很尊贵么?”一抹苦笑掠过武青的唇畔,“搁在以往,招讨使都是由一路文官大员兼任,那么往往地方官员,本身便在他的治下;可如今我是行伍出身,手里又连兵权都没有,任职之所更是远在湖南,你说这江南东路的文官,哪里会买我们的帐?” 他垂了头,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沉吟不语。 事实上,青岚对于武青的烦恼早已清清楚青;听说白日里,武青其实已经和绩溪的县令开诚布公,而绩溪县令则是矢口否认,完全不承认有贪墨号草银两的事情,当时双方剑拔弩张,几乎就要撕破脸皮。也正是此事,让武青大为苦恼,滞留驿站,不能前进。 不过,她青岚,今日原本就是献计而来,那么,让武青多苦恼苦恼,也是分所当然吧? 于是她也凝了眉,做沉思之状。 “象这等文官贪腐之事,若按照规矩,确实也轮不着我们这样武将过问;可言官御史,又管不到这里的号草小事……”青岚起身踱步,似乎正在也在深深烦恼,“若是以前,血衣卫的检校们处理这种事情倒是拿手,可如今,血衣卫已经名存实亡,到哪里还能寻找更加直接的途径?” 听青岚这样说,武青敲击的手指停住,夜星一样的眸子微微眯起。他虽十分反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血衣卫,虽然臭名昭着,但若说惩治贪腐,还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 青岚走到窗前,看看窗外越发浓重的夜色,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掩上窗扇,回眸笑道:“下官对这件事还有些不甚清楚的地方,不知武将军能否赐教?” “小侯爷请讲。” “听说这次防火烧号草,是各村私下联合行动?” “不错。” “甚至几个村里的里正、乡绅,都有参与?” “来的几十人,便是各乡推举出来的,带头的那个八旬老者,就是附近一个村子的里正,一些乡绅虽没有出面,也多有暗地支持。” “看来这个绩溪驿,真是惹了众怒了。” “虽然民怨沸腾,但这驿站的驿吏就是绩溪县令的亲侄儿,贪墨所得未必没有他的一份;就是徽州的知州通判,据说也都是沆瀣一气,官官相护的!不过……若是真无良策,也只有翻了脸同他们硬抗,只是这样闹起来,只怕耽搁了湖南的匪患……” 武青这几日对这个号草事件的确颇费踌躇,前后左右都思量过了,却还是找不出个好办法来;此刻见青岚卓立窗边,杏眸含笑,仿佛自有主意,心中一动,问道:“小侯爷莫非有什么好办法?” 青岚慢慢踱回来,把座椅向武青身边挪了挪,神神秘秘地道:“武将军可知道最近江南东路的巡抚高大人近日返京,明日便会路过徽州?” 武青见说,眼睛当即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就算他会经过这个驿站又怎么样?我们和他素昧平生,官衔又相距太远,难道要学着百姓拦轿喊冤?” “正是要拦轿喊冤。”青岚起身为武青续了些茶水递上去,“不过当然不是你我,我们身有湖南公事在,又不是言官,手伸不得这么长。” “难道小侯爷的意思,是让村民自去向路府大员申冤?” “正有此意。” “可……本朝向来对这等越级上告之事不甚鼓励,巡抚返京,想来也有公事,只怕不肯为号草小事耽搁……” “武将军只管放心,这件事包在下官身上,明日一早,下官就去安排,自然要高大人接了村民的状子,平息号草之事。” 武青疑惑地看着青岚,这位小侯爷仿佛女子一般俊俏清丽的脸上,充满着骄矜与自信,仿佛任你是什么难题,于他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武青不由一笑。想起了青岚“皇帝内宠”的身份,暗笑自己过虑,对于这个敢于当着百官,泼了太傅大人一身酒水的狂徒来说,什么官场、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这样看来,小小号草一事,对于小侯爷来说,还真是无足挂齿了。 想到这里,武青几天来的烦闷尽去,捧起手中茶盏,一饮而尽。 青岚笑着看他饮了茶水,又递上一只旁边果盘里的金橘,方笑眯眯地问道:“武将军,上次在宫中所提的羊脂白玉盘一事,将军可还记得?” 武青疑惑地看青岚。那次的事他自然记得。虽然孙公公试图将白玉盘的事情隐瞒下去,但毕竟人多眼杂,大家都看到了青小侯爷皇宫内院大演幻术;这事与酒泼太傅一起,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象“目中无人”、“不学无术”之类的评语,也是从此而起。 “武将军,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将军手中之物,是橘,还是枳?” 武青皱眉不语。 青岚忽然起身,慢慢将头上银盔卸下,顿时一头青丝如瀑,遍洒胸前。 轻轻拉住武青双手,青岚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仰头认真地看着他:“武将军,你仔细看看我,这般容貌,名叫青岚的一个女子,你果然不认得么?” 美人如花,含露凝望。武青一惊之下,目光便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牢牢锁住。 神智,开始慢慢地模糊起来,面对青岚充满期盼的眸光,武青当真有一种错觉,面前这个美人儿,曾是梦里仙姝,前缘旧爱…… “武将军……”看着武青的眼神逐渐变得朦胧而又略显欣喜,青岚忍住心中狂跳,一动不动地加深着她的凝望攻势,仿佛如此便能看到了对方的内心深处……与此同时,她口中依旧轻柔地继续追问:“我到底是谁?” “呯!” 这一次,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青岚愕然向屋外望去。 一个着大红色深衣的美人,正懒懒地倚在门口,凤目流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青岚几乎暴走。 谢聆春这厮,给了她“小韶子”,明明知道她会用来做什么,却选择了这时候来坏她的“好事”! 武青也吃了一惊,如大梦方醒一般惊觉,立刻发现了他和青岚还在互握的双手,连忙起身避开,微微还有些恍惚地,站在一边尴尬难言。 谢聆春却慢悠悠地开了口:“小侯爷,武将军,请恕在下冒犯,实在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小侯爷定夺。” 他这样说着的同时,缓缓走进了屋子,也把身后夜幕中的一片黑暗让了出来。 屋内烛火通明,所以开始的时候,青岚和武青都没有注意到屋外的情形,谢聆春这样一让,他身后的一切才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几名黑狼卫,正押着一个少年,尴尬地对上了青岚的眼神。 相比武青而言,青岚其实要算从容得多,她瞬间调整了心态,坦然点了点头,便从案上取了自己的银盔,对武青拱了拱手,“武将军,下官有家事处理,改日再来请教。” 说完,青岚施施然向外而去,到了那几个黑狼卫身边之后,还不失温柔地笑了一笑,“锋寒,回来就好。” 第32章 33小韶子 第二天,一股奇怪的气氛在他们这一行人之间流传开来。 无论是黑狼卫,还是青岚拨给武青的侍卫,在相见之时,都会用眼神交流着某些暧昧的信息,却在见到了他们那两位长官的时候,立刻把目光避了开去。 大家已经都知道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传言中,是青岚勾搭武青未果,被谢聆春找上门来吃醋。 只有邓隼还蒙在鼓里。昨天夜里他早早地睡了,不知道院子里弄出的动静;而且,武青亲卫未到,如今所带的人,其实只有他一个。 侍卫们出门在外,耽搁在绩溪小驿也有一段时间,这几天闲得发慌,也需要有些事情来嚼嚼舌根。谁都知道青小侯爷的风流名声,但他和武将军传出这样的故事来,的确值得大家激动一把。 不过幸好这样乱传小道消息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当天吃过早饭,招讨使武青便下令,全队人马即刻出发,继续他们的湖南之旅。 他们是匆匆忙忙上路的,没有走平直的官道,而是选了一条岔路,避过了休宁县,直接取道祁门而去。 路虽稍微窄了些,倒不颠簸。此时的青岚,正在宽大的马车里那张舒适的眠床上,闭目养神。 身畔的红衣美人儿执了一柄银匙,把一盏莲子羹递到了她的唇边:“青小美人儿,还在生气么?快起来吃点东西,昨夜里都没怎么睡好,今儿又吃这么少,怎么成?” 青岚抬起双睫,看看面前那张妖娆却又欠扁的脸,终于扑哧一笑,“你明知道我昨夜里一夜没睡,却又来扰我休息!” “不是知道你没睡着么?”谢聆春靠过来,服侍青岚起身,又拿起银匙舀了勺羹汤,吹一吹,送到青岚唇边,笑道:“亏你的马车这么好,不然这样的路,哪里还能吃得上这东西!” 青岚的马车里头,备着一只小炉,虽然不能烹饪,但平时在上面温热些吃食,倒是绰绰有余。 青岚就着谢聆春的手吃了几口,又懒懒地躺下去,这才看着谢聆春笑道:“如今你的样子,越来越接近流丹了,连穿衣服的品味都差不多,还做的都是一样的活计;依我看,你也不用做什么狗,直接就做我的贴身婢女,倒还物尽其用!” 谢聆春挑了挑眉,“随你骂去!我昨儿的确是故意的,不过……”他靠近了些,俯身看着青岚冰润如玉的美颜,“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为了你好?先把你们的关系昭告大众比较好些,私底下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太心急了,会起反作用地。” 见青岚不理他,谢聆春又笑,“那天还说不肯让我帮你谋划,说不屑用什么春药的,你昨儿用的,难道不是也差不多?只是手段笨拙,差我十倍罢了。不如你拜我做个师傅,教教你什么叫攻心为上?” 青岚坐起来,求饶似地看着他:“谢聆春,谢大爷,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我真的是一夜没睡了,迫切地需要休息!” “好吧。”谢聆春终于点点头,也在床边上斜签着躺下去,“一起睡。” 青岚什么也没说,只往里面滚了滚,让出了些地方来。 谢聆春微笑着把身边女子披拂在枕上的青丝整理起来,也往里挪了挪,闭上了双眸。只是他的唇边,依然还流露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的笑意。 其实青岚根本就没有睡,她的心中,仍然在反反复复地回忆着昨儿武青的那种眼神,欣喜的、恋慕的,眼神。 那个“小韶子”的用量,她还是能掌握好的,这样的剂量,正可以引诱出人心底的东西,配合上她恰到好处的蛊惑,本来完全可以试探出武青对她,到底有没有印象;而她那一问,更是直指问题关键,至少应该有七八成把握让武青第一时间回答出心底的秘密。 然而,这精心的谋划,全都被谢聆春毁了! 不说武青以后会不会对她产生警觉,就是现在,人人都知道她试图勾搭武青……唉,连武青的名声都被她连累了。 疲累地感觉传来,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却碰到了身边的谢聆春。 她累成这个样子还没有睡,他却先睡熟了!……忽然她心中微微一动。昨天夜里她没有休息,和辛锋寒聊了聊之后,直接就去看了依然留在驿站里的几个村民,其中包括那个白发苍苍的老里正,一起商讨谈论了一夜……谢聆春以为她的疲乏是因为没有睡觉的缘故,其实……在没有去见村民之前,她的疲累感就已经出现了,灌了整整一葫芦的酒,才把那种感觉压下去。 当时她以为自己是犯了酒瘾的缘故,现在想想……这种疲乏冰寒的感觉,和那天醒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心情,无来由地低沉了下去……回忆翻腾,似乎又,回到了某个阴暗漆黑,看不到光明的夜…… 一个温柔和善的声音对她说:“孩子,这就是世人口中的巫术,你懂么?虽然都是些骗人的把戏、阴暗的招数,可是你,一定要学,还要学好!……在这个世界上,你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更没有什么靠山可以凭恃……唯有依靠自己,保护自己,才能活得下去……” 当时,她很想回答说,谁说我没有依靠?难道你,不就是世上唯一的温暖? …… 不知不觉中,泪零如雨。 等青岚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两辆大车全都停了下来,侍卫们开始在野外搭灶,准备做饭了。 看看身边,谢聆春已经不见,想必是和他的那些暗探接头去了。而枕上……泪痕宛然,真不知道,方才的那一段,是她真的回忆起了什么,还是……仅仅的一个梦? 第33章 34笑什么 青岚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晕晕的。辛锋寒一直盯着这边,看见她步履不稳,连忙赶过来扶住。 青岚扬起笑脸,对他轻轻说:“多谢。” 少年扶住她的手,霎时一顿。 “他们怀疑我是刺客一伙的。”他低低地说,如果不是青岚关注地看着他的唇形,会听不清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你不是。” “为什么那么信我?”少年终于扬起秀美的眉,明眸如潭,直映人心。 “因为你值得我信任。”青岚拍拍他的手,“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你承诺了别人不把这两日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就一个字都不要说。而且我记得,你说过要保护我一年的时间呢;现在不过才开个头,你若现在反悔,那可就诚信不保喔!” 少年定定凝视她片刻,展颜一笑。 “现在,去替我弄点吃的来吧,我真的饿了。”她也笑。 他们的野炊地点是在一条小溪的边上,青岚很惬意地席地而坐,拿了条柳枝逗弄溪水里的小鱼。 她的身边,则有流丹和谢聆春分列左右,一个正给她细心地撕着烤鱼,另一个在为她用玉盏斟着美酒。 不远处,辛锋寒独自站在树边,目光不断往她们这边飘来。他在担任她的防卫工作。另一边,侍卫们兴高采烈地端着汤,蘸着泡馍,大口吃着。武青和他们混在一起,也说得很高兴的样子。 青岚忽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如果时间停住,再不问从前以后,就这样天荒地老,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此时离她不远的武青,却与她的心境大不相同。他出身军旅,和侍卫们厮混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但他此时的神思,却远远地飞回了绩溪驿,担心着那里的村民上告之事,到底如何了? 青岚专门留了人手,在那里打探消息;说好了不管情况如何,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赶过来来一个禀报情况。可现在已经到了午时,回复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到? 终于,溪边道路之上,一匹快马绝尘而来。 武青倏地起立,几步赶到路边,不等马上骑士稳住停下,便匆匆忙忙地问:“怎么样?高大人可受理了么?” “格老子的,受理什么?!”马上骑士,正是邓隼。路上跑得太急,他略喘了喘粗气,方道:“那个什么官儿,连轿子都没下,听说有人告状,直接吩咐拉下去,上来就一顿巴掌!可怜那些老头儿,胡子都白成那样儿了,偏生要受这样的欺辱!” 这时候,青岚他们也都看见邓隼,围了过来,听他讲述绩溪驿所见所闻。 邓隼是武青留在绩溪驿的,青岚虽也派了几个侍卫,但这样的事情,他对青岚的能力还是有些担心,故此留下邓隼,也算替自己留双眼睛的意思。 不过邓隼看见那些老头子受辱,便忍不住,不肯再和那些侍卫一起躲在一旁观看,直要闯出去找高大人理论,幸好被那些侍卫拉住,又塞给他马,请他先回来报信。 青岚听邓隼说完,点点头,并不表态,自顾走回溪边坐下。 武青从昨夜里,见着青岚便有些尴尬,但事非得已,也只好跟过去,问她:“青小侯爷,高大人不肯受理,又该如何?” 青岚抬眸一笑:“武将军且宽心,慢慢等等再看。” 没一会儿,又是一匹快马如飞而至,这次却是一名青府的侍卫,人还未到,声已经传来,只叫:“坏了!坏了!老里正年纪太大,吃了一顿耳光,怕是熬不过去了!” 一时众人皆惊。 武青心中不由大悔,当初怎么就听了青岚的话,让老里正带着几个士绅耄耋,就这么闯上去拦了巡抚大驾?至少,他们也应该留在驿站,遇到什么危险,也好上去帮上一帮啊。 可是现在……临行前青岚还嘱咐留下的那几个侍卫,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管看着就好,万万不能惹祸上身…… 果然不枉奸佞之称,万事以己为先,亏他之前,还曾赞她胆量! 青岚笑着过来,安抚了那个侍卫几句,嘱他快去吃饭,对那个老里正的事,只字未提。 “青小侯爷……” “武将军只管耐心等待。” 青岚竟是不给武青说话的时间,转回头去,嬉笑着接过流丹手中美酒,大口喝干。 武青叹口气,回身对邓隼嘱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邓隼悄悄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武将军,可以启程了么?” “再等等吧!” “可是如果我们再不走,只怕天黑之前赶不上下一个驿站了。”一个侯府的侍卫大着胆子,向武青建议。 “怕什么?”武青难得黑了脸,“不行的话,再回到绩溪驿好了!” 青岚远远地看着这边,挑了挑眉,笑。 “小东西,笑什么?难道不知道男人不喜欢女人比他强么?你这么蒙他在鼓里,涮着他玩儿,不怕他当你瘟神一样躲得远远地?” 谢聆春把一盏茶水递在青岚手中,唇角挂着笑,看她发坏。 青岚接过水,喝了一口,“谢聆春,你说,那个老里正不会真的有事吧?” “那可说不准——”谢聆春故意摇摇头,“老人家年纪大了,一顿耳光,可大可小,若是我血衣卫掌刑的话,就是个彪形大汉,也管叫他命归西天……” “嘘,”青岚四周看了看,摆手道:“你不要命了么?擅自出京可是大罪……” 谢聆春便不再开口,拿了些干粮残渣丢在溪水里,引了不少小鱼争掠抢夺。 半晌,他方道:“你放心,老里正家里头,我都安排好了,他真要是打熬不住死了,也亏待不了他们。” 青岚愕住,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号草之事,本来是她为讨好武青所为,真若为此死上了人,便不值得了。 “青小美人儿……”谢聆春忽然又笑起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么?昨夜里你不是教了老头子一晚上怎么受刑,怎么挨打,怎么装死?这会儿我一句话,你就担心起来,真不是成大事的人!” 青岚还是没有开口。谢聆春这人,哪句是真,哪句是玩笑,她说不好;她只知道,那个须发飘飘的老里正,为了这号草,为了村民族人,是真的,拼上了老命了…… 第34章 35怪不得 从第二个骑士报讯之后,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终于等来了第三拨“信使”。 这次,马上的侍卫依然人不到,声先到,大声喊着:“小侯爷!武将军!这下好了!高大人接了案子了!” 说着,侍卫飞身下马,顾不得调匀气息,便向他二人一一禀报。 而在数十里之外,巡抚高洪飞也正在烦恼着。 自从青郡侯亡故、卢太傅上位之后,他们这系青派官员便是寝食难安;前些日子陛下虽然轻易放过了青岚,对他们一派也未曾大肆追查,但官员们还是在悄无声息间感觉出了政局的巨大变化。 而他身为地方大员,原本离这些缠人的事情还远些,如今却又奉旨返京,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为了早一点到达京里安排打点,他得了圣旨之后,便连夜进京,甚至连吃饭的问题都是在车轿之上解决了。 但谁料今儿过绩溪驿的时候,居然会遇上这样越级上告的恼人事儿!当时他满心不耐烦,连具体什么事情都没有问,随口喝令掌嘴了事。 结果没打几下,就听见外面喊着不行了。待他出了轿子一看,才发现,这些挨打的,都是些耄耋的老者,走路都颤颤地,哪里禁得住这样如狼似虎的衙役卫士毒手? 他不由心中一片纷乱。 当此敏感时候,怎么可以惹出这等事来? 高洪飞连忙令衙役停手,叫把人带过来仔细询问。 众老头儿被揍得脸肿鼻青,说话自然也都是呜里呜噜,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被打得最重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满脸上流着血,嘴里头倒着气儿,站都站不起来,却在那里断断续续地提什么上访,什么京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江南东路紧接京畿,常年都有对冤狱、对政务不甘不忿而跑到京中闹事的,高洪飞原也不怕这个,说到底,民斗不过官,上访一事花费巨大不说,基本上都是无功而返。闹到最大,不过是朝廷派个钦差来查查看看。大体贡上个两三万两的银子的“钦差费”,也就了事。 也正因为如此,老里正等人就算被逼到了烧草料房,也没有想过越级上告。 不过,若是路府大员殴打上告民众,闹出人命来……村民们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今儿在驿站路边,高洪飞看着老里正的伤势,心中却有些打鼓……听见老头子说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要不要灭口……不过他自然不是蠢人,这事情,这么多人看着,行差踏错一步,只怕就要万劫不复!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平安罢。 高洪飞索性让人把老里正抬到驿站里去,弄了个房间,又着人请了大夫来替老头子们看伤。折腾了半晌,才确定了老头子没有生命危险,放下心来。 之后,高洪飞直接把绩溪县令叫了来申斥一顿,又面批徽州知州亲自处理这事,临走时,还切切叮嘱:务必安抚好民心…… 青岚留下的最后一个侍卫,便是等在了一边,直到看见巡抚大人上了轿子走了,这才飞身上马,直奔自己的队伍而去。 武青听那侍卫描述完一切经过,又惊又喜,又带些疑惑,过来对青岚连连称谢,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青岚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结果不甚关切,懒懒地听罢,依旧嘱咐那个侍卫去休息用餐;对武青的追问,也只是淡淡应了两句,只说是自己累了,要回到马车上去补眠。 武青不禁有些失落,不过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昨夜里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当时虽然十分自责,不明白怎会如此;可细细一想之后,也能发现是青岚做了手脚,因为……当时青岚的眼睛太奇怪了,眸光明亮,黑如深潭,散发着诱惑的光泽。 他不是无知之辈,多年在军旅之中打转,也曾听说过西域有一种催眠之术,能够让人心神俱幻,若搭配某些药物使用,则可以修改人的记忆,探听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那天青岚的眸子,诱导性的话语……虽然记不得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知道从那以后,他就产生了一种发自心底的对她亲近的感觉,所以……和其他人的结论一样,他认为……她是要诱惑他…… 青小侯爷的花名在外,也怪不得旁人么。 所以武青这半天来,除了担心驿站那边上告的情形之外,就是在和心里对青岚的亲近感做斗争了。尤其是,知道青岚的计策居然奏效以后…… 青岚回到马车上不久,他们这个队伍也终于整装出发了,当然不是回绩溪驿,而是继续向前,奔祁门而去。 期间武青派去再次打探消息的邓隼回报,说老里正现在情况良好,匆忙赶来的知州大人也已经将驿吏扣押,大张旗鼓是要一查究竟了;这个消息也让武青彻底放下心来,当即催促众人快马加鞭,如飞而去。 青岚坐在马车里,打开车窗向外观望着;看见路边葱茏的山林草野不断后退,不禁生出了一种很滑稽的感觉,一种天命有道,人力难及的感觉…… 看见青岚的情绪低落,谢聆春又凑上来:“青小美人儿,怎么了?今天这故事不是很精彩?没有为你在武将军心中的印象加分么?” “谢聆春,”青岚转过头去,“你猜徽州知州会如何处理这个案子?” “这个,既然巡抚大人有令,地方官员是不敢马虎的。” “不敢马虎么?”青岚却冷笑,“最多不过查实,打几个板子,责令改过而已吧?” “也许驿吏会被革职,号草的银钱会下发,百姓会欢欣鼓舞,绩溪县令的考绩会大受影响……” “那又如何?”青岚打断他的话,“这个驿吏革职了,下一个不会来么?号草的事情解决了,没有赋税的事情么?老里正拼上了性命来上告,到底值不值?” 谢聆春没有说话,盯着青岚的目光中带了一些莫名的神采,半晌,才伏案吃吃笑了起来,一手指着青岚道:“青小美人儿,不要这么悲天悯人的好不好?我会以为你被武青那个家伙附了身的!” “谁说我就不能悲天悯人了?!”青岚被他笑得有些怒,起身一摔袖子,出了车厢。 谢聆春留在车厢里,笑得越发开心,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听见外面她吩咐侍卫停车换马的声音。 第35章 36有些兴奋 几日之后,他们一行人在饶州弃车登舟,沿着赣江,一路向西而去。即将到达隆兴府的时候,终于传来消息,武青手下的三个营,由忠义右军统制吴帅吴国维整编之后,拨出五百精兵,直奔隆兴府,准备接应武青,从此正式划归他的名下,作为武青的亲卫存在。 一行人自然多了几分兴奋,尤其是青岚,她向来喜欢那些豪迈凝重的边塞诗歌,对军人也就多了几分憧憬,可身边的这些侍卫,并不是正规军队,行事做派和军人也大不相同;虽然这些日子和武青共处,领略到几分军人风采,但武青又是出了名的儒将,据说日常与战场上,几乎判若两人。 也许是青岚翘首盼望的劲头太过明显,流丹撇撇嘴,来打击她:“什么军人风骨?还不都是些粗人,看看那个邓隼的样子就知道了!” “那倒是。”青岚笑着点头,“他自然没有什么风骨,他只会看见我们的流丹姑娘,便落荒而逃!” “哼哼,他敢不逃么?不逃,等着眼泪鼻涕地呵欠连天罢!”流丹得意洋洋。 青岚便笑,登上船头,临风而立。身后流丹跟上来,并肩携手,笑看青山碧水。 大江宽阔,丘陵起伏,暮春三月,烟花江南,便只是江中百舸争流的如诗画面,就令两个小女子惊叹痴迷,百看不厌。 从登舟以来,青岚便恢复了当初与流丹形影不离的行路模式,不过是偶尔困乏之时,才会到舱房之内小坐;虽然晚上的时候,依然和谢聆春同寝,但却明显增加了与流丹同处的时间。 她在有意无意地,向流丹探询“小侯爷”的过往。 “流丹,酒。”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青岚伸出手向流丹讨要。 回头看看身后,上船以来,侍卫们的防卫也松懈了不少,但还是有一个黑狼卫,远远地在甲板那边守卫。 流丹应了一声,拿出酒葫芦,递了过来。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这一句来,便举起酒葫芦,咕咚灌了几口,凝眸向远处眺望。 手里的酒葫芦,并没有还给流丹。 “上次你说,这个葫芦,原本是我母亲的遗物?” 流丹点点头,顺着青岚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山峦,“听说夫人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小侯爷,替小侯爷制备了好多东西,可惜……”她的目光黯淡了一下,接着说,“可惜后来都被青侯爷销毁了……” “能留下这个葫芦来,已经是意外之幸。” “是啊,”流丹点头,深深地沉浸在了记忆中,“据说当年小侯爷为了夫人的那些东西,狠狠地发了飙,把鸣鸾苑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所有的仆僮婢役,通通撵了出去,还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三天三夜,水米未尽。” 青岚仰头看看天空,蔚蓝蔚蓝,有飞鸟翱翔而过。 “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小侯爷开始改变了行事的套路,开始接近青郡侯,接近那些阴暗肮脏的事情吧?其实我常常想,夫人,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小侯爷为她,改变了这么多、放弃了这么多……现在的小侯爷,夫人的在天之灵若见了,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放弃,谈何得到?”青岚的声音飘渺空灵,也陷入了沉思。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流丹又说:“其实我猜,小侯爷现在之所以忘记了这么多东西,未必不是和夫人教授小侯爷的幻术有关……” 青岚不语。 她这些日子以来,陆陆续续地向流丹渗透,说她可能对以往一些事情记不起来了。但让她惊讶的是,流丹对这样的情况并未觉得如何奇怪,反而暗示她应该往西域去,找那里的“巫师”看一看,有可能,她的情况,是一种病。 慢慢地,青岚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位“夫人”,是青郡侯的“妻子”。听说她,原本是从西域大理进贡来的巫女,十六年前大赵危亡之际,从宫里跑了出来,从此跟了青郡侯,与他结成“对食”。 而小侯爷,依理说,是她的“养子”,而不是青郡侯的。至少,在“夫人”亡故之前,青郡侯从没有把小侯爷青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而“夫人”亡故之后,小侯爷的行事风格慢慢改变,越发地对上了青郡侯的意。而老太监因为自己不可能有后代,在日渐老去之际,也越来越欣赏这个孩子,开始把一些权力,下放到她的手里;也开始,让她,参与一些核心的机密。 但青郡侯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养子”,其实是一个女孩子……据流丹说,小侯爷从小,跟随夫人学习幻术,尤其精于“催眠”之术,本身又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平时轻易里不会出什么差错,而若要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也可以施用“催眠术”,对发现她秘密的人施加影响,抹去他们的记忆,或是暗示他们她的男儿身。 当然,施用这样的“催眠术”也是有代价的,即使是短时间的施术,也会造成畏寒和疲劳等等症状。 从小到大,小侯爷居然也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走了过来。 而现在,对青岚“失忆”的情况,流丹认为,使用“催眠术”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对脑子损伤极大,她原本就不赞成小侯爷经常使用;那么,如今,祸患已成,最好能找到西域其他精通“催眠术”的人,看看能否有解决的办法。 可惜流丹来到小侯爷身边,也不过最近两年的事情,虽然两人已成闺中密友,但好多事情,流丹还是不能给出详细的答案。 青岚忽然问:“流丹,上次的那个‘小韶子’,你还有么?” 流丹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头小药瓶儿,递了过来。 青岚轻轻抚摸了一下,低声说:“这也是我母亲的遗物。” 药瓶儿,和那个盛酒的葫芦,雕刻着相同的云纹花式。 流丹点点头,“也许吧。这个东西,也是当初小侯爷交给我保管的。” 这并不是谢聆春给她的那些药粉。上次流丹看见她说明从谢聆春那里弄来的药物功用之后,就把这个,拿了出来。这药粉做得比谢聆春的那些,更加细腻,也更好用。 青岚卓立风中,看看药瓶儿,看看葫芦,一时痴了…… 第36章 37有事 从那日对武青使用了“小韶子”和“催眠术”之后,她就一直躲避着武青。 不是怕武青追究她的责任,而是……开始躲避着,一个“可能”。 那个“可能”,就是,她,青岚,就是这位“小侯爷”。 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她和她,为什么不会是同一个人?她们有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容颜、相同的喜好、相同的笔迹……相同的能力。 她会用“催眠术”,那是小侯爷从“夫人”那里学来的。 若说她从开始就认定自己不是这位小侯爷,那么主要是两个原因:一,她曾与那个“小侯爷”灵魂同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主宰,而那个人,更象是身体的主人;二,武青的存在。她明明是认识武青的,但小侯爷却没有机会见过他。 可是如今,她已经知道那日刘府的事情,那时候小侯爷对刘公子用了致幻的药物,后来又施“催眠术”体力透支……谁知道后来的所谓“灵魂同体”,是不是幻觉的一种? 至于她为什么不记得小侯爷的从前,流丹已经替她想出了答案。 现在可以凭依的,只有武青一条线索。 她已经开始暗暗感谢谢聆春,若不是他那次那么一搅,她也许真的已经有了答案。 很可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在她内心深处,隐隐地,有个声音在说:不要丢弃了自我。如果,她认定了自己是那个小侯爷,有没有可能,真正的自己,反而会就此失去? 身后脚步声传来,一名侍卫恭恭敬敬地道:“小侯爷,谢公子请您到舱房里去一下。” 青岚愣了下,这些日子谢聆春对她的“疏远”向来没有说过什么,更没有主动地找过她,今日这样的情况,倒是少见。 流丹皱了下眉头,悄悄在青岚耳边说:“能不和他住在一起么?你现在的情况,幻术,不能再多用了。” 青岚苦笑,原来流丹一直以为她在对谢聆春施幻术,难怪对她肯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毫不奇怪。 下了甲板的时候,正对上辛锋寒的目光。少年澄澈一笑,风清云淡。 最近辛锋寒仿佛适应了她和谢聆春同居的事情,对她的态度,也越发自然随意;然而这样的平和之中,却让她觉得,这个少年,在气质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变化……不是变得不好了,而是……越来越象,蓝天白云,旷野溪流。 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路抛在脑后,她随手推开了房门。 一只稳定的手臂立刻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搂到怀里。 门在她身后关上。 而那个气质澄澈的少年,却在此刻,丧失了光华;仿佛整个人,都黯淡了……那么一瞬。 房门一关,青岚立刻从谢聆春的怀里挣脱出来,怒道:“怎么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的,很有意思么?” 谢聆春却摆上了一幅幽怨相,“青小美人儿,人都说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怎地你新人还没到手,就已经把我这个旧人儿丢在了脑后?” 青岚大剌剌在桌边坐下,“旧人么?我可不敢。你谢聆春歪才高八斗,爪牙遍天下,却跑来找我一个小女子保护,还诱我答应你同车同住,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居心?” 这张铁质小桌沁凉沁凉,古朴而又轻灵,是青岚从原来的马车中搬到船上来的。自从改走水路,卖掉了她的马车,青岚一直都很心疼那马车上林林总总极其舒服的设计。 谢聆春脸色不变,继续叹道:“青小美人儿果然是要抛弃我了!” 他说着,挨过来,“是你最近在暗中操纵鸣鸾苑的那些探子么?也罢,那些人本来就是你的,我替你调教了这么久,也该还给你了!不过,这些探子探听些消息尚可,若说要把消息放在一起整理,来寻找出其中关键,整理成最终的分析结果,你还需要一个可靠又聪明的人来多加培养啊。” 青岚以手支颐,抬眉看着谢聆春,而后者整个儿是一个小媳妇样,凤目含悲,柔情款款,大有被人抛弃的可怜情状。 青岚凝笑:“谢公子,这个人,我还用找么?天底下,对情报分析有研究的,谁还能过了你去?” “真的么?”谢聆春立刻做捧心状,“青小美人儿还要留着我么?不打算踹了我了么?” 青岚笑着点点他的眉间,道:“你不再做戏子,还真是太可惜了!说吧,大江之上,你的那些血衣卫到底带了些什么消息来了?” 谢聆春懒懒一笑,回身先替青岚斟了杯茶,又挨着青岚也在桌边坐了。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薄纸,缓缓展开。 那张纸,赫然是一张大赵国的地图。 图纸是用大赵传统的山川地理图方式绘成,但其中各地,名列宛然,多加标注,守军、地势无一不全,正是一张极其珍贵的军事地图! “青小美人儿你看,”谢聆春把图纸推在青岚面前,随手拿了盒胭脂,以手指蘸着,在图纸上圈圈点点:“这里,广南西路的宾州、高州、荔浦、阳朔、兴安;广南东路的连州、韶州;荆湖南路的全州、道州,都是我原来和你说过的这几个月拜香教所占地……” 他忽然发现青岚有些魂不守舍,停下来问道:“青小美人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么好的一张地图,就这么被你弄脏了……要是弄去卖给敌国,值不值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谢聆春失笑,拍了拍青岚的脸,“你若喜欢,明儿我再替你画一张,随便你卖给谁!” “嗯。”青岚乖巧地点点头,“你一定记得画给我哦,画的时候小心点,别染上这些胭脂水粉;象你这张,东一块西一块地,弄得上面好像生了疥疮!” “青小美人儿!”谢聆春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在那些“疥疮”上头指指点点,“这些拜香教所占之地,已经对荆湖南路形成进逼之势,尤其是永州、桂阳,首当其冲,形成和敌人正面对敌的局面;而现在,湖南巡抚、各州驻军,都在永州一带集结,准备直面对敌,将叛军势头压制在广南西路和荆湖南路交界附近;而江南西路,因为与前线紧临,也陆续将守军南调,预备接应湖南军队,镇压叛军。” 青岚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这些你上次已经给我说过了。正因为情势紧急,所以陛下才会派武将军西进;不过目前永州一带朝廷和叛军已成胶着之态,远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吧?” “嗯。”谢聆春又蘸些胭脂,忽然在那一片“疥疮”之外,东北方向,重重一点。“这个地方,认识么?” “啊!”青岚不由惊呼出声,“这不就是隆兴府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37章 38如此严重 他们一行人现在就正在向隆兴府进发,估计如果加快一点的话,是可以在日落之前进城的,而武青的亲卫军,五百步兵,还在往隆兴星夜前进中。 “不是隆兴府。”谢聆春摇摇头,“是隆兴西南的丰城县,而且,目前还没有消息确证已经属于拜香教。不过据血衣卫报告,昨天夜里拜香教主忽然出现在丰城,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了近千的兵马来,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不只原本在鄱阳湖一带的水寇连夜相投,就是丰城的驻军也闻风而叛!估计现在,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丰城县!” “只是拿了丰城?还好还好。”青岚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不过难道他们不打算从永州一带扩张了?开始主攻江南西路?” “大概是朝廷将大军都压在了湖南的缘故吧?想不到他们会还有能力在这边另辟蹊径;加上血衣卫最近受到打压,活动能力大不如前,居然没人提前发现他们的动向!别说,这个拜香教主,还真有两把刷子!”谢聆春倒现出了悠然神往之态。 “可是他们拿了丰城又如何?隆兴江西首府,驻军一定很多,知道丰城叛变,难道不会发兵征讨?” “发兵征讨?我倒觉得,若我是那个拜香教主,定会趁势攻下隆兴府!不过,他们选择了这么个地方发动,应该就是盯上了隆兴府才对。” “那么依你看,此役胜负如何?”青岚此时发觉事态严重,也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依我看么,哪里有什么胜负?”谢聆春柔柔地笑,“只是一方倒的屠戮罢了……赤脚军完全吃掉隆兴府的镇南军。” 青岚愣住。 “应该和武将军商量一下……”青岚皱皱眉,忽然站了起来,“既然你这样看重拜香教,为什么拖延这么久才告诉我?” “去和武将军商量什么?此去隆兴府还有半日航程,要等你去通知隆兴府,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谢聆春依然唇角带笑,那笑容却多了一丝嘲讽,“而且,丰城失陷之后,只怕拜香教方面也需要一段时间收复叛军,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你和你的武将军,到底还过不过隆兴府?” 青岚正要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是啊,还过不过隆兴府?他们是荆湖南路的招讨使,不是江南西路的,如果此时沿江而过,不在隆兴府停留,倒也没人说出什么理去;何况丰城出事,依理,他们现在也万万不可能知道,此时直穿而过,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是在躲着叛军……至于那五百亲卫,只需要派人通知一下,也就罢了。 只不过,以她一路以来对武青的了解来看,若是把事情拿出来同他商议,那么武青必然不会同意这么做……也就是说,想避开隆兴府,必须欺骗武青;但即使找理由欺骗了武青,避开了隆兴府,等将来丰城失守的消息传来,他大概也会怀疑她…… 这时候,坐船忽然经过了一段浅滩,开始上下颠簸起来,那被青岚放在小桌上的茶水,也跟着摇晃荡漾,但盛水的杯子,却是纹丝未动。 “谢聆春,”她忽然笑道:“你知道这茶杯为什么不会掉下来吗?因为我在杯子的下面,装了磁石,它牢牢吸附在了铁质的桌面上,所以虽然脆弱,却不会掉下来跌个粉碎。而在此动乱之际,武将军是我的长官,就是这块铁质的桌面,坚固,可以依靠;我这样的瓷杯,自然要牢牢地吸附在桌面上,才能保住自己的平安哪!” “你!”谢聆春气结,“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隆兴岌岌可危,我们躲还来不及,你的武将军就是个神人,单枪匹马,又能杀得几个人?” 是夜,武青、青岚一行人按时抵达隆兴府,下榻在了隆兴南门的和盛客栈。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住驿站,或是直接入住府衙;而是,现在的隆兴府,慌乱一片,都在风传拜香教的赤脚大军即将来袭,军商百姓,乱成一团;连驿站里头,都找不着半个办公的官吏,可以说他们现在能够进了城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而又能在城里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真是幸中之幸。 而此时,才是赤脚军攻下丰城的第一天,离后来赫赫有名的隆兴府之战,还有两日之遥。当然,当时的众人,还不知道赤脚军会何时来攻,而青岚,也并没有把她提前知道丰城叛乱的事情透漏一句半句。 所以当武青进城以后,见到如此慌乱的城市景象,着实大吃一惊,听了些街面上传的谣言,已经传得神乎其神:有说拜香元师神兵天降,是来替他们排危解困的,也有说拜香教凶残暴戾,喜欢生食人肉的。 当晚,武青和青岚两个人穿戴整齐,依照正常的手续前去拜访隆兴镇南军提督。而当他们投了名剌后,却又被告知都督大人正在南边的赣州考察军务,其他所有副将偏将都已经集结在巡抚衙门商议军情。武青到了此时,才知道事态居然已经如此严重。 武青和青岚一起在都督府衙门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后,又被让到巡抚衙门去,说巡抚大人知道他们过来,请他们一起商议一下军情。 而后,他们两个人,又被安排在巡抚衙门后院的小花厅等候。 青岚四处看看,悄悄伸了个懒腰。 这个小花厅紧邻着巡抚衙门的内厅,里面灯火明亮,众位文臣武将还在议事,隐隐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似乎丰城的事情很是麻烦。隆兴府乃是江西首府,巡抚大员、隆兴知府、镇南军都督,群聚此处,此地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 不过他们这个会议,也开得太长了些吧? 虽然谢聆春极力反对进入隆兴府,但青岚对这次丰城叛乱之事,其实还算是乐观。她看了谢聆春给的情报,知道丰城的“赤脚军”,不过千人;虽然后来收编了几百水寇山贼,还有丰城的千余叛军,满打满算也到不了三千人。 但隆兴府的驻军,就有六千余人。 虽说外面都在传说“赤脚军”以一当十,但那次“赤脚”弟子来袭击她,不是也都很菜?她觉得谢聆春说得有些过于严重了,何况有武青在,有黑狼卫在,她自己大可不必担心。 闲坐无聊,她终于转头,问武青,“武将军,对这次丰城的事,你怎么看?”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从那回施用催眠术被打断之后,她第一次单独和武青对话。 第38章 39冷静下来 武青正在皱眉沉思,恍如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半晌,方道:“既然丰城新乱,只怕隆兴府内,也会有叛。” 武青一言,如醍醐灌顶,立刻点醒了青岚。是啊,这不是一般的战场厮杀。拜香教经营多年,在各地都有势力盘踞,即使是在京郊的严州徽州,都有大量渗透;如今既然丰城可叛,隆兴府内未必没有对方的安排! 不过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隆兴府是江西首府,理应对邪教一事防范严密才对;即使有个别军民投了邪教,也未必能影响大局?” 她话音才落,就听见内厅门响,一个青年将领骂骂咧咧地,一边扯着领口,一边摔门而出。 而内厅里头,也大声喧哗了起来。 青岚好奇地抬头张望。 那将领也才注意到这边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随意向这边看了几眼,忽然停住脚步,瞪着青岚不敢置信地说:“小侯爷?!” 原来竟然是个熟人! 可惜青岚不认得他,只得点了点头,做微笑状。 “小侯爷怎么会这个时候到隆兴府来?”那将领兴奋起来,走过来一把拍在青岚肩上,“两年没见了,当年的小家伙都长这么高了!可惜现在局势紧张,不然哥哥定然请你逛窑子去!” “咳,”青岚咳了咳,苦笑着揉了揉被拍打的左肩,还得站起来故作亲热地回答他,“哪里有心情想那些个——巡抚大人可在里边吗?” “在里边——”那个将领向里头努努嘴,“小侯爷若等郭大人,那可早着呢,不如咱哥俩先去喝一杯?” “听说丰城出事了,你现在没有公务要做么?” “什么公务不公务的!”那个将领又忿忿起来,“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公务?郭大人说我们军方有内奸,要彻底清查,既然这样,谁又敢现在去调遣军队?!” 青岚觉得很迷糊,她对这些军队和地方官之间的问题,不是很清楚,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武青。 武青站了起来,客气地对那个将领拱了拱手:“在下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请问这位是?” 本来该青岚替他们介绍的,但是青岚打定主意袖手旁观,那个将领只好自己回道:“本将镇南军副将何长安,见过武将军。” 其实他已经看到武青身上从五品武将官服,论品级,武青比起他来还要差上一点;但何长安身为镇南军副将,比起武青这个招讨使来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了……当然,他并不知道武青这个招讨使,本是虚职。 几个人正说着话,内厅的门再次被打开了,又有几名将领鱼贯而出,各个脸上均有不平之色。见到何长安还没有走,几个人都上来见礼:“何将军!”“何将军!” 何长安同他们点首示意,这回介绍的工作轮到他来做了。众位偏将听说来的这两位,一个是名闻天下的青家小侯爷,一个是湖南的招讨使,都有些好奇,但此时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几个人就围在一起又议论起方才的事情来。俨然在小花厅中又开了次军方会议。 何长安却也不管他们议论,拉着青岚的手,躲到一边,“小侯爷,来了也不先打个招呼!这里兵荒马乱地,又没什么好玩;不过幸好遇上了,哥哥手里还有几个兵,你今后就跟着我,等过了这阵子,再带你好好玩玩!” 青岚有些荒谬的感觉,问:“你现在是镇南军的副将了?刚才是和巡抚大人吵架了么?丰城的事要不要紧?” “没什么!”何长安老气横秋地一挥手,“不过是那起老家伙又玩手段,想把个屎盆子扣我们这些武官的脑袋上罢了!其实还不是自己想跑,怕丢了城上头问罪?不想想现在什么时候,平日里任他们骑在脖子上头拉屎也就罢了,现在?!小心老子自己带兵跑了,把他们扔给那群赤脚大仙!” 武青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这时候,也皱紧了眉。 青岚正要开口,忽然听见门边各位武将一阵慌乱,有人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接着,便是一阵跑动的声音,纵目看去,小小花厅之外的黑暗之中,已经尽是气势汹汹的士兵;而方才那声喊,应该就是一个将领,正要出门,被外面的弓箭手射了一箭。 何长安面色冷了下来:“老家伙们,这是要来真格的啦?” 他一边说,一边站了出去,而四周的将领们喧闹了一阵儿,也都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他。 镇南军都督不在,隐隐地,何长安已经成为隆兴府众位武将的主心骨。 内厅的门也打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方脸豆眼小老头儿,穿着巡抚的二品官服,在一众近卫的保护下,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内厅门口。 “何将军,不听本官号令,难道是要谋反么?” 何长安退缩了下,又挺胸道:“郭大人,当此隆兴危急之际,擅动亲卫扣押朝廷部将,末将也不知道郭大人意欲何为?!” “本官怀疑隆兴府诸将之中,有人通敌,故此请各位留在此地配合调查!” “大兵压境,无凭无据,我等怎可以擅离职守?若郭大人当真有意查奸,不妨指出到底哪个通敌,哪个叛国,余下众人也好回去统兵御敌!” 何长安这一番话说得倒也似模似样。 “何副将要凭据?”郭巡抚拈着他那一缕长髯,胸有成竹似地,“方才那人证难道不是凭据?现在本官要求诸位配合查处叛逆,难道众位当真不听?” 众将官都把目光投向了何长安,而这位镇南军副将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人为刀俎,从公从私来说,目前都无法与之抗衡。难道还真的不听不成? 何长安回头看看青岚,使了个眼色,带头向内厅走去,他的身后,众将纷纷跟上,鱼贯而入。 青岚知道他在示意他尽快离开此地,不禁苦笑一下:就算她想走,真走得了么?看看武青,后者正一副沉思神色,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果然,那位郭巡抚看着众人回到内厅,满意地一笑,又道:“这两位,想必就是湖南的两位招讨使大人吧?既然两位恰逢其会,还请入内,一起看我隆兴府除奸,如何?” 第39章 40安抚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这是青岚最爱的《腾王阁序》。 隆兴府,历名豫章、洪州、南昌、宜善、钟陵……就是这鼎鼎大名的滕王阁所在之地。这次路过隆兴府,青岚原本打算登临滕王阁,好好瞻仰一番那“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的美丽景致;可谁料,未到隆兴,就被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住,而且愈陷愈深,脱身不得。 而这闻名天下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居然也有这样肮脏的黑色内幕。 是的,黑色的内幕。 从开始的懵懂,到现在的了悟,青岚在“听审”的过程中,已经将情况大致摸了个清楚。 丰城失陷,守军叛变。“赤脚军”携虎狼之威,即将进逼隆兴城下。 巡抚郭子良一路大员,自然为众人魁首。然而,现在巡抚大人所想的,不是如何征讨叛军,或是加固城墙,准备守卫隆兴,却是……隆兴府失守,责任该由谁来负的问题。 镇南军都督涂凌远在赣州,副将何长安不过从四品武将,不欺负他们欺负哪个? 同时,何长安等人,也未必奉公尽职,他们一心要离开巡抚衙门,并不是为了与敌人决一死战,而是,要掌握军队,方便逃跑! 是的,从“赤脚军”在广南起事以来,势如破竹,相继将广南西路的宾州、高州、荔浦、阳朔、兴安;广南东路的连州、韶州;荆湖南路的全州、道州收入囊中。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赤脚军”一路向东北而来,便使得高州、宾州知州丢了脑袋;连山县令、韶州知州被活剥了人皮;还有驻守在湖南与广西边境的桂阳军都督余启清、道州知州王常一等弃城逃命的先例。 可如今“赤脚军”主力暂时已经被堵截在了永州、赣州一带,出现在丰城的不过是小股散兵,主要还是叛军和山贼水寇……就能让一路大员仓皇若此! 青岚替武青感到心凉。 她不知道那个在自己身边坐着的“荆湖南路招讨使”此时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当她们一行人下船路过滕王阁的时候,武青仰望着那座高楼,目光中流露出仰慕震撼;当他们遇到百姓惶恐不安的时候,武青上前安慰,努力平息着谣言;当驿站官员奇异地消失不见,武青满目的担忧和黯然;当他们被带往巡抚衙门的时候,武青拜托门吏转告,说自己目前虽无一兵一卒,却也希望能被派往前沿,杀敌却贼,保卫隆兴…… 他现在应该也看出对局双方各持什么心思了吧?多年守卫边疆,一心热血报国,这样的一个人,会怎么面对朝政的腐败、官员的懦弱? 厅外弓箭密布,厅内双方对峙。只有她和武青,尴尬地居于中间,听他们争吵辩驳。 偷眼看去,武青的脸上还保持着一片平静。可是青岚却注意到,他那紧抿的薄唇、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青色的武服袍袖,在微不可见地颤抖。 青岚悄悄伸出手去,假作拿茶盏,却利用袍袖的掩盖,找到他的手,轻轻一握。 “郭大人一定要说这个人是潜伏在军中的奸细,是我们镇南军同赤脚弟子联系的明证,我们也无话可说,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但是我们镇南军也不是容人随便把屎盆子扣头上的角色,有话,还是要分辨明白了才对……” 场中翻来覆去,还是这几句话,不痛不痒,而且越说越乱。但青岚知道,事情的关键,根本不在谁是谁非上头。对阵的双方,都在等……等外面的局势变化。 方才,她已经看见隆兴知府悄悄地溜了出去。这位知府属于文官,想来也是郭巡抚一派的。大赵文官虽在武官之上,知府对于镇南军也有指挥权,但毕竟平日里互不来往,只是通过都督衙门进行调遣,如今都督不在,众将官又都被扣押,不知道这知府大人能不能顺利接收驻军? 那么这位郭巡抚大人,等的就是掌控军队,然后……开溜吗?若真要守城,断断不会夺取将领兵权…… “郭大人!” 一个清朗、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是武青!他到底还是发难了! “郭大人,末将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子良才一皱眉,武青已经拱手,“多谢郭大人,那么末将就说一说了。末将乃是湖南招讨使,虽然还未到任,一路以来,已经对贼寇多有研究。” 武青此时正站在内厅正中,转身回视厅中众人,目光过处,尽显威严,一众文臣武将不由都停止了争论,等待他陈述利害。 “所谓赤脚大军,其实不过乌合之众!”武青的话,掷地有声。“末将这样说,是有根据的。末将等在严州之时,曾遇到赤脚众的刺客,乘着夜色放火来攻;当时,末将与青小侯爷分居两院,各遇两起刺客,都是十余人暴起发难,而也都被力毙当地!” 青岚暗暗佩服,看来这武青还是有些口才,也不是拘泥的性子,知道把当时的情况夸大,用以安定人心。 “……贼人虽能乘我不备,骤起发难,但毕竟准备仓促,兵力不足;方才我听诸位大人言道,城内尚有精兵七千,若可善加利用,大可一战擒了那拜香元师王有德,立不世之功,前往御前领赏!而且,退万步讲,隆兴驻军不愿冒险进攻,只愿防守,那么,贼未必即刻能来,就算最快,明日可到;我军所要做的,也不过只要将这牢固的隆兴府守上一夜罢了;不瞒诸位,只要守到后日天明,便有自襄阳而来的忠义军抵达隆兴,如此一来,两面夹击,敌可立破!” 众人都不知道武青的亲卫会来隆兴的消息,此时听武青说起,又没有个确切数额,虽不明白怎会有忠义军过境,但武青本来是襄阳旧将,现在是湖南招讨,他说能来,那便有几分准信;而忠义军向来威名颇盛,不论真假,总令人心中大慰。 厅中众人不由议论纷纷,颇有群情鼓舞之态。 只有巡抚郭子良,冷冷哼了一声:“武将军所言,与我等所讨论的奸细一事,半点不相干!难道是武将军误会我等,会畏惧赤脚贼人,弃城而走吗?今日之事,不过是老夫在捉拿叛逆,武将军只管在一旁看着就好!” 看来巡抚大人是当真不肯妥协了。青岚暗暗一叹,其实也是,势成骑虎,如果巡抚大人此夜放过了这些军方将领,将来面对的,就是对方的反扑,而……文武内讧的好戏,如果传到言官耳朵里,可是上好的题材。 其实,她和武青,今夜在此,也应该是巡抚大人起意安排,特意要他们,做个见证……若是巡抚大人拿下了军中诸将,那么一定会有同尸共戮的戏码,逼迫他二人表态,在奏章中替郭巡抚开脱……若是军中诸将反败为胜,那是谋逆大罪!所有的人都只能反了,否则,少不得连他们两个的头颅一起斩了,充当祭旗之物。 所以,若是双方不能妥协,他们只能选择站在郭巡抚一边! 第40章 41同袍 想到此处,青岚不由感觉到一丝寒意,第一次质疑自己为什么不在船上的时候,就听了谢聆春的话瞒着武青离开这是非之地,如今泥足深陷,后悔也迟了!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日子太过顺遂,也让她,有些妄自尊大了吧? 武青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厅中的局势忽然发生了变化,隆兴知府带了几个巡抚衙门近卫,从内厅门口溜进来,在郭巡抚的耳边,悄悄禀报了些什么;然后,青岚看着那位郭大人的眉毛紧紧地拧了起来,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镇南军副将何长安,脸上却露出了喜色。 青岚把手指放在腰间带钩上头,轻轻敲打。 以为是岁月般漫长,其实也不过是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郭子良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砸下! 霎时间刀兵四起,原本厅内低垂的帐幕被撩开,几十名刀斧手猛地冲了出来,利刃冰寒,呼声四起,几乎是转瞬间,局面已经被完全掌控。 巡抚郭子良把十余名镇南军将领全部拿下。 而这些将领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局面,几乎没有反抗;只有那个可怜的曾被弓箭射中的裨将,因为惊吓,牵扯到伤腿,摔下椅子,又被刀斧手蹭破了皮肉。 众将领都在低声咒骂。 只有青岚和武青,因为一直坐在内厅双方之间,并没有利刃加颈,也没有被扭翻在地。但两人身后,也各有几名刀斧手冷冷注视。 武青的双拳握住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住,似乎正在极力强忍着什么。 “诸位,”郭子良上前几步,站到了内厅正中。“不是本官有意冒犯,只是赤脚军就在眼前,而我们这位内奸又身居高位,不如此,本官难以对天下交代!” 他一手拈着长髯,一手虚指,“方才有人交代,镇南军中,有大将暗通贼寇,私下供奉‘拜香元师’,意欲将我隆兴拱手送贼!” 众位将领交换目光,皆是忿忿,哪有半点相信? “此人官高位重,平日所为,料必众位也有所耳闻。如今本官出次下策,要诸位齐聚此处,也是为了给诸位一个机会……”老头子的豆豆眼中,此时光芒四射,几分狠戾,几分乖张,“只要你们哪位肯当厅指认那个暗通贼寇的将官出来,本官,便放他一条生路!” 这就是在分化队伍了。看来老头子在外面的收编工作进展得并不怎么样,现在还要依靠投诚的镇南军将士来为他卖命。青岚把抚弄带钩的手放下来,正襟端坐。 镇南军的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茫然和犹豫。 那个伤了腿的将领忽然叫道:“老匹夫!你不就是想咱们护卫着你逃跑吗?哪里有什么内奸!方才武将军也说了,大家不如博上……”话音未落,却听郭子良冷冷一哼,接着“噗”地一声,那将领的头颅当即被一刀斫下,血溅当场! 可怜他不过是想再建议一下拼死抵抗罢了,毕竟他伤了腿,难以随军而逃。 登时整个内厅噤若寒蝉。 青岚脸色煞白,强忍着没有当厅呕吐出来。虽然上次在绩溪驿也见到过杀人的场面,但被杀的,是要来杀自己的刺客,稍微混乱之后,杀人的痕迹也马上被大雨冲洗掉了。而这一次……那滚落地上的头颅,却是一个方才还和自己寒暄的……同袍。 再看那被扭在地的何长安,一样也是震撼莫名,又显得有些绝望;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郭子良此次查找内奸,就是冲着他去的,都督不在,他本来就是镇南军的最高统帅。 忽然他好像终于想通了一样,叫道:“郭大人!小的有下情禀报!小的知道那个内奸是谁!” “嗯?”郭子良一愣,他的目光一直在其他众将面孔上逡巡,看得出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要向他投诚了,却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何长安。 “郭大人,小的当真知道啊,没有人比小的更清楚这件事了!都是都督涂凌涂大人一手安排的!要是没有他,丰城的将官怎么会叛变?咱们又怎么会被迫同赤脚军联系?还望郭大人留小的一条性命,小的愿意在朝廷上为大人作证!” 这倒是意外之喜,原本以为有个把将士指认下何长安,他郭子良的失城罪责便会转移大半,但如今何长安亲自指证涂凌,那么涂凌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郭子良想到这里,脚步向前挪了几步,笑道:“何将军说得详细一点,本官也好派人记下……”才这样一动,却见地上原本被制住的何长安突然骤起发难,单手一撑,鱼跃而起,随手夺了一把钢刀,直向巡抚郭子良头上斫去! 然而,一直护卫在郭子良身侧的几名近卫,身手却也当真了得,间不容发之间,呛啷几声,拔刀挡避,拖着郭子良后退,然后几柄长刀乱飞,便和何长安斗在了一处。 何长安虽然勇猛,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这样的群攻乱殴,眨眼之间,已经中了几刀,虽不在要害处,却也鲜血如涌,气力渐乏。忽然腿下一折,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当即撂倒,而那几柄长刀,如影随形,齐齐向他面门斩落。 何长安不由得闭上眼睛,暗道:“完了!” 却不料,想象中的死亡并未到来,纵横的刀气也只是刺痛了他的面孔,何长安慢慢又把眼睛睁开。于是看见:在他的面门之上,一柄欺霜赛雪的宝剑,横亘长空,生生架住了那六把长刀! 第41章 42将军 出手的,赫然便是武青。 他以平平一剑,抵住六位高手近卫长刀下砍之力,不可谓不是神乎其技,要知道剑非承重之物,此举又没有任何花巧可言,若非天生神力,焉能如此? 故此六名近卫各个变色。 然而一剑格挡住了六位的攻势之后,武青却暂时没有动作,那把剑就那样平平地伸在那里,粘住了六把长刀一般,动也不动。武青也不去看何长安,只回头朗声道:“郭大人,末将再劝一句:赤脚贼不足惧!若郭大人肯与何将军重归于好,自此前事不问,一起守城杀敌如何?” 郭子良已经杀了镇南军一名将领,又几乎斩了何长安,如何还能罢手?他冷冷地看了看武青,鹰目如电,喝道:“武将军也想以下犯上、通同谋逆么?!”一个手势,身后众多近卫便一拥而上。 事态发展到这样,武青也再不犹豫,左手忽拳忽掌,右手长剑横飞斜抹,数招之间,将面前攻势一一化解;众近卫难缨其锋,只得招招后退。而武青步步进逼之下,直冲着躲在角落的郭子良而去! 而那边的何长安等诸将,也都纷纷和刀斧手战在一处。 郭子良大愕,慌忙之中,只想趁乱出厅,将身边隆兴知府崔浩向前一推,挡一挡武青进攻的锐芒,自己仗着还有几名近卫掩护,便往内厅门口处溜去。 门外还有他的二百兵丁和五十弓箭手,只要成功出了这道门,大不了玉石俱焚连厅带人一起烧了,事毕怎么遮掩,都是后话了。 谁料才到得厅门口,却见一个玉面朱颜的年轻将官,似笑非笑地拦在了自己面前。 “郭大人,干哥哥,别这么急着走啊?小弟初到贵境,万事不熟,还需要你这个干哥哥多加指点呢!” “小侯爷!”郭子良变了脸色,他也看得出来对面的青岚心存不善,而这“干哥哥”的称呼,更加提醒了他当初拜在青郡侯门下作干儿子的无耻举动;当下一狠心,也顾不得青岚是什么天子内宠,挥手道:“杀!” 然而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身边最后的几名近卫刀剑横举,却没有劈向青岚,反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青岚轻轻一笑,转身向厅内喝道:“大家住手!” ====================================== 隆兴府兵丁陈阿岭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紧张过。 他家中原本是普通民户,两年前抽籍入军,一番训练之后,因为在弓箭方面的天分颇高,被抽调来隆兴府做了一名弓箭手。 今儿傍晚时分,他听见一同入伍的同乡们在悄悄风传,说丰城那边已经被赤脚军攻陷了。刚听说的时候,他只是笑笑,没有当回事。虽然赤脚军最近名声越来越响,但不是被湖南、江西两路的大军堵在了永州、赣州一带了吗? 可是,接下来,他发现不只兵丁们在传,百姓们也都说得似模似样,还有……知府大人,匆匆忙忙赶回家去,打发夫人和小妾收拾细软……是准备上路逃跑? 不过没过多久,知府大人又被请到了巡按府里。过了阵子,隆兴府中所有有头有脸的文官武将,都一个一个往巡按府去了。那时候陈阿岭站在隆兴知府衙门门口,看着这些人或轻松或紧张地一个个经过,心里头便砰砰乱跳:真的要打仗了吗?从当上了隆兴府兵以来,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更别说要和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赤脚军对上! 更出乎他意料地,还没等他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府兵集合的哨音。他吓得浑身抖了一抖,还是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到了队伍里去。 不过那些老兵油子们,明显就没有他这么规矩了,磨蹭了半天,才把个队伍勉强集结起来。然后……他们接到了来自知府大人的手令:潜入巡抚衙门,张弓对准内院花厅门口! 陈阿岭不知道别人怎样,只知道趴伏在巡抚衙门的房屋之上的时候,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那把作为饷银发给他的木弓,已经被他攥得湿滑,怎么也瞄不准。 终于,下面花厅里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一群镇南军的将领,从内厅出来,在那里纷纷议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杀死所有闯出来的人,无论他是谁……陈阿岭的弓,从未如此沉重。 一个裨将打扮的镇南军将官迈出了第一步。 随着身后伍长的一声:“射!”陈阿岭机械地放开了弓弦,看着那箭,如飞而去。箭雨如蝗,到底不知道是谁的箭,射中了那个军官。陈阿岭重重闭上了眼睛。充耳不闻下面的嘈杂喧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一个兵士碰了碰他,“小岭,别睡!” 他睁开眼睛,发现下面依然是刀斧林立,内厅之中灯火通明。原来一切还没有完啊!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还要到什么时候…… “刚才那个将军,怎么样了?”他怯怯地低声问。 “好像没事。就是腿上受了点伤。”身边同伴也悄悄回答。 “那就好。”他长吁了一口气,“昨天我在鼓楼前面遇到他,还给他行过礼……” 那是他在巡抚衙门房顶上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同伴还在斥责他多话,却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在了。一只手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口鼻,一把,将他从房顶上拖了下去。 “可曾看见小侯爷?” 他惊惧地颤抖,摇头。 “就是一个……长得好像女孩子似的,特别漂亮的将军。” 他想了想,点点头,说:“刚才在下面的花厅里。现在……应该在内厅里吧?”下面如此多的兵士,没有人出得去。 那人点点头,抛下他,转身欲走。 “郑侍卫,这个弓箭手?” “他?算了吧,还算有点良心。” 然后他便被塞上嘴巴捆住,扔在了巡抚衙门后院的草丛里。 而当第二天早晨清理尸体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那点良心,救了他的命。 第42章 43残害无辜 隆兴府镇南军军士哗变,江西巡抚郭子良被诛,隆兴知府被扣押,一系列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 对此,青岚也觉得很沮丧。那天,她本来想留下郭子良一条命的,甚至,还指望着胁迫他一起来守城。然而,事实证明她那只是幻想,当双方已经见了红,各有死伤之后,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何长安断断不会放心将郭子良依旧留在世上,就连郭子良的那些近卫他也没有放过。 虽然在青岚控制住了郭子良之后,那些近卫就丧失了反抗的勇气,可满眼血红的何长安还是下令进行了屠杀。当时的巡抚衙门内厅,简直就是修罗地狱!血肉横飞、人头乱滚,那腥膻鲜血的味道,令多年后的青岚回忆起的时候,还犹在鼻端。 郑石率领的黑狼卫适时接应了她。他们是在谢聆春的指点下前来相助的,而血衣卫,已经暗地里控制了隆兴府的局势。若不是有他们的存在,郭子良早已把镇南军收入囊中,也犯不着定要当厅逼迫镇南军将领互咬。 就连那几个临阵反水的巡抚近卫,都是血衣卫以前留下的奸细,与青岚对上了联络暗号,这才反戈一击,拿下了巡抚大人郭子良。 青岚这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血衣卫原本的力量大得恐怖。不仅仅是外面所传的,红衣出行张扬过市,勒索百姓、暗杀官员;更重要的是,军队、官衙、平民居所,哪里没有血衣卫的人?真个是人人自危,提心吊胆。 难怪青郡侯一介宦官,主持朝政十六年而不倒,就连深不可测如皇帝端木兴,在对他的战斗中,也都是步步为营,小心防范。 只是血衣卫的工作在青郡侯死后,已经全面陷入停顿,如果不是青岚将血衣卫情报头子谢聆春带来了隆兴府,也不会再度掀起暗探高潮,引发后来的一系列政治波涛。在这一点上,真不知道青岚这一次隆兴之役,是功是过。 不过当时的青岚也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巡抚衙门和镇南军火拼,已经瞒不住众人,不少士兵连夜缒城逃走,而丰城方面还有“赤脚大军”虎视眈眈。青岚不知道,风雨飘摇中的隆兴古城,到底还能支持多久。 “武将军,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何长安一脸恭敬地向武青询问,“是带着这些兵连夜撤走,还是直接投了丰城方面?” 在内厅一役,武青救下了他的性命之后,他对武青的态度就变得如此毕恭毕敬,唯其马首是瞻。 青岚在一边苦笑摇头,她原本是打算观望一下,或者是等郭子良一方获胜,再出动血衣卫的力量控制局面;然而武青却提前站在了镇南军一边,这样一来,他们是取得了胜利,然而,面临的,却是……这样两条路么? 忽然觉得,如果是和武青他们一起,占山为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料武青却安安稳稳笑着,“何将军不必担心朝廷方面,诛杀二品大员,虽然事大,也并非不可转圜。现在隆兴府的局势,还要有劳何将军前去安抚,务必要安定军心民心,还要全力准备守城工具,防备丰城方面的叛军。” 何长安有些犹豫,“可是武将军,就算城守住了,朝廷真能宽赦了杀死巡抚这样大罪?不会当咱们据城造反么?” “不瞒何将军说,来这里之前,陛下曾赐我天子剑,并且,许我,凡事涉招讨逆贼,都可便宜行事。”武青波澜不惊地说。 青岚不动声色地端坐一旁,心中却已经是波涛汹涌。端木兴赐给武青天子剑,这事她虽然不知道,但也有几分可信,甚至,有可能就是那把“龙吟剑”,武青将它进献天子,而天子又将它赐给武青。不过,杀了二品大员,还能说是便宜行事,那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要知道,凡巡抚代替天子巡视一方,全都配备尚方宝剑。执有尚方宝剑,可以对五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对三品以下官员就地停职;但,没有说,可以擅杀二品高官,甚至是也配备尚方宝剑的高官! 不过青岚自然不会揭穿他,她知道,他这样说,目的应该是安抚何长安,让镇南军能够尽快地投入到守城的工作中去。 想到这里,青岚便也笑着开口:“是啊,何将军只管教士兵在外面宣传,说青岚与武青奉旨讨贼,诛杀叛逆郭子良!而这边呢,就请武将军即刻拟写奏章,直陈今日之事;另外,青岚这里也有一份东西,烦请武将军随奏章一起,送达圣听。” 青岚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儿,展开,给武青递过去。 武青疑惑地接过,才看了几眼,便满目的欣喜,连连追问:“小侯爷从哪里得来的?” 青岚但笑不语。 何长安还在一旁未走,武青便伸手将那纸卷儿递给了他。“何将军看看,可属实么?” 何长安一样满脸疑惑地接过,未看几行,脸上已经变了颜色,随着往下越看越多,那冷汗便顺着腮边潸潸而下,“这个东西……只怕都是真的,末将对巡抚大人虽然了解不多;但,凡末将知道的和听人讲过的,都对得上。” 青岚心中点头。这份东西,还是在船上的时候,谢聆春整理好了交给她的。里面都是郭子良这些年来的斑斑劣迹:从他少年时的奸诈凶狠、不学无术;到后来投贪入仕、结党营私,以及成为一方大员之后的威逼索贿、残害无辜、奢靡腐化、贪欲无边……一条一条,证据确凿,有名有姓,就连他曾利用家中的小妾,在何时何地,魅惑了哪个官员这样的丑事,都记载得清清楚青! 这就是血衣卫的力量。 事实上,这样的东西她也不只这一份,既然要到隆兴,那么隆兴府里所有有名有姓的官员,资料便都要梳理一番;就连这位何长安,自称是她“哥哥”的这个武官,她也早就有资料拿在手里,不过没有进入隆兴府以前,没有觉得这人如何重要,也就一直懒怠翻看罢了。 第43章 44你留着吧 当日何长安看了那份东西,汗如雨下,而武青则是星眸含笑,看向青岚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复杂。 “如此,这边奏报圣听的事情,就由我负责;何将军现在,还是快去安排士兵守城吧!”武青微笑发话,而话语之中,却又隐隐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何长安不自觉地用下属口气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对青岚说:“那小侯爷是在这里陪武将军呢,还是跟着哥哥去各处转转?” 他的用意,自然是希望青岚随他一起,毕竟巡抚衙门出了事,单靠他的力量,只怕压不住,而且,让青岚在众人面前混个脸熟,明日也好一同指挥作战。 青岚也有些犹疑,她的心里,其实是想和武青在一起的,有很多事情,需要共同探讨定策,而且……和他一起,更有安全感。 可她投向武青的探询目光,却没有找到接收的对象:招讨使武将军,悄悄把眼眸垂下来,避开了青岚的视线。 青岚叹了一口气,正要说和何长安一起去连夜巡城,忽然他们所在书房门被敲响。守在门口的黑狼卫禀报:“小侯爷,辛侍卫有急事求见。”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隆兴知府衙门的书房。要说控制局面,当然是江西巡抚的衙门档次更高一些,可是今夜,那里刚刚发生了血腥的屠杀,自然无法久留,而隆兴知府被扣押之后,倒是满口答应和他们合作,并把知府衙门奉献出来,供他们休憩使用。 谢聆春一行人,却没有搬过来,还是居住在南门的和盛客栈。 青岚看看武青,见他没什么表态,便吩咐:“让他进来吧。” 辛锋寒依旧是一身白衣,带了些冷漠和遗世的味道。进来后他只对青岚拱了拱手,“小侯爷,谢公子请小侯爷马上过去。” 辛锋寒虽然名义上是青岚的贴身侍卫,但自从有了黑狼卫相随之后,青岚基本上也用不到他什么。毕竟若说单打独斗,辛锋寒能力或许不可小觑,可是和久经战阵的黑狼卫比起来,却少了一丝狠毒和谋算。 于是在船到隆兴之前,青岚便嘱咐他密切注意谢聆春的动静,随时保护他的安全。嗯,保护安全,自然是要做的,注意动向,却是青岚的一点私心。 青岚几乎是一路打马扬鞭,飞奔回了和盛客栈。这次隆兴夺权,她自己算不上出了什么力,主要的功臣,就是武青和谢聆春;而其中谢聆春的血衣卫,又是重中之重,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又出什么闪失。 已经是寅时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隆兴府的街道上,透着的是诡异的气氛,何长安等镇南武将,夺权方罢,还没有完全展开安抚工作,而隆兴的百姓,大都也还不知道在今夜的隆兴,究竟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只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或是路府亲卫,听到了消息内幕,忙着在这样的夜里打点逃跑。不过他们弄出来的动静也还不大,除了……个别的院落里传来杀人的惨叫和放火的焰光。 青岚叹口气,下了马,直入和盛客栈的内院。 身后的黑狼卫接过她的缰绳,消失在黑暗中;辛锋寒也下了马,却没有什么可做,只是仰头,看着青岚的背影,走进了客栈楼上谢聆春的房间。 房间里还燃着灯。那个妖娆美丽的谢公子,静静地坐在桌前,拿着一支朱笔,在专心致志地调着一盒胭脂。 真的看不出来,这,就是今夜隆兴府腥风血雨的幕后操纵者之一,一手把隆兴府搅得天翻地覆的血衣卫癸字部头领。 谢聆春看见青岚进来,脸上温温柔柔笑起,点手招呼她道:“青小美人儿,快,看看我新近研究的这款胭脂,配上你的脸色,合不合适?” 青岚有些哭笑不得,还是走到桌边和他相对而坐:“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不就是这件事么?”谢聆春却惊讶地看着她,“我为你煞费苦心,又是烘烤鲜花,又是调配色彩,还专门儿替你从湖州弄来了新缫的蚕丝,在紫茉莉儿的花汁儿里浸了三天,好容易配制了这么一盒子水胭脂,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重要?” 青岚语塞,半晌才说:“你配了这个,我哪里用得着?不如还是你留着吧!” “诶——”谢聆春柔柔地笑,“这胭脂是专为你调的,别人怎么合适?你的肤色莹润,象是上好的新瓷白玉,但终归还是少了一丝血色,看着便象那画里的美人儿一般,缺了些真实存在的感觉……但那些俗世里的胭脂水粉又都配不上你,画得过于红了,反而会减了你的灵透气。所以我特意替你调配了这个淡淡的湘妃色,稍稍打染上一点,必定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管教你想迷倒谁,便能迷倒谁!” 为什么她觉得他这话这么古怪呢?青岚苦笑着还想拒绝,谢聆春却已经站起立在她的面前,用手托起她的下颚,极其专业地俯视着她的容颜:“嗯,还好,这么一夜没睡,也没觉着有一点粗糙的感觉。真真是一张好皮子!” 青岚笑道:“我的皮肤虽好,难道还比得上春官儿你的艳光四射?”她也抬起眼眸,在谢聆春的脸上逡巡。 可这样一来,两个人便处在了一种面对面的状态之中,眸光相对,呼吸相闻,一时在两人之间,竟有一丝暧昧尴尬。 谢聆春忽然笑道:“青小美人儿,你只管坐在这里不要动,让我来服侍你上妆,试下新胭脂!” 青岚点点头,向后靠在椅子上,轻轻闭上眼睛。 她这一夜,惊魂历险,筹谋计算,心中早已疲累已极,这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倦倦地,再也不想睁开;朦胧中只觉得谢聆春替她除去了帽簪,散了一头长发,又拿了些丝棉,蘸着清水、牛乳,在她脸上几番涂拭,似乎在帮她清洁面部。 那双修长的稳定的“玉手”,正在她脸上划着圈儿,替她按摩放松肌肤。 她只觉得懒懒地无比舒适,一夜来紧张惊怖的情绪,一扫而空,就连即将到来的守城之战,都显得遥远而不再那么迫人心魂;在沉迷于睡乡之前的那一瞬间,她迷迷糊糊地问出了藏在了心底的问题:“谢聆春……为什么要帮我?” 那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指一顿,谢聆春仔细看了看她:黑长的双睫安安稳稳地垂挂着,衬着白瓷一般纤美的容颜,呼吸均匀,气若幽兰,分明已经沉沉进入了梦乡。 谢聆春轻轻叹息一声,低声道:“小东西,想那么多做什么?……今夜里见了那么多的血腥,一定很难过吧?” 第44章 45极不客气 无论是期待兴奋,还是忐忑不安,甚至是漠不关心;那意料之中的与“赤脚军”的隆兴之战,终于还是来了! 第二天正午时分,从南面传来消息,说“赤脚军”从丰城出发,已经进逼隆兴,距离他们这里,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隆兴府的城门一直紧紧关闭,一向最为热闹的“进贤门”更是戒备森严,刀枪林立。 这里是隆兴府的最南边,也是即将最先看到敌军出现的地方。 青岚骑马跟在武青的身后,一起沿城墙巡视。 她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精神得到了很好的恢复,现在也称得上是斗志昂扬;可她身前的武青,一宿没睡,忙来忙去,现在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倦意。 有的,只是深深的忧虑。 青岚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赵军人数占优,又是守城一方;可无论是巡抚郭子良,还是镇南军的将官,都几乎毫不犹豫地要选择逃跑了:这赵军的士兵,真的是士兵吗? 站队松松垮垮、长官号令不行;盔甲不整、斗志全无,这,就是镇南军? 好像昨天夜里被杀的那些府兵都要比他们强得多。 何长安看出了青岚的疑惑,悄悄给她解释:“镇南军都是军户出身,平时还要种地,训练时间就少了些……不过各个将领的亲兵卫队,那还是很强的。” “是很强,”青岚撇撇嘴,“杀人放火、敲诈勒索,个个都很在行。” 何长安的脸红了红,“兄弟们那也是没有办法,大家都有老小,都要养家糊口不是?朝廷给的月饷,到得了兄弟们手里的,还剩下几个?” 青岚知道他是在说文臣贪污,但想想其实克扣的月饷,他们镇南军的将官又何尝没有一份?心中也有些好笑。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前面武青登上了城墙,正在给兵士们训话,鼓舞士气。不得不承认久带兵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感染力,几句话出去,那些士兵大多精神为之一振,与方才的萎靡情状判若两人。 “那些守城炮安置得不合规矩么?”青岚又问,她看见城墙上的武青正在指挥士兵把炮台后撤。 “是。”何长安汗颜,“兵士平时没用过这东西,不知道不能摆得太靠前,这样太容易招来对方的炮火攻击。” “没用过?!”青岚越发惊愕,“你们镇南军没有炮手么?” “炮手自然有。可这东西金贵,平时里都是放在库房,要想拿出来见见,都要给那起文官上供才行。咱们兄弟们自然没人去讨那个没趣。” “平时没用过,现在拿出来,又有什么用?!”青岚的眉头,已经紧紧拧在了一起。 “不光是火炮,还有那些鸟铳……”何长安索性一并说出来,“平时都没怎么练过。这次要不是武将军带着那位知府大人一起把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咱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些好家伙儿;还有,听说……丰城那边,存着的火炮、鸟铳,也都不少……” 青岚简直有些要崩溃了,库房里头有这些好东西,却都不会用;不会用也就罢了,还放在库房里等着白送给别人去!……现在只能祈祷,赤脚军方面,也是一样缺乏使用这些东西的技术性人才;也是一样,有了也只能干看着罢! 跟着何长安以及一些镇南军将领一起上了城头,抬眼就看见武青在那里检查守城用的砖石弓矢。 见他们过来,武青紧绷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喜色:“城上的女墙来不及修倒也罢了,怎么先前说的排叉木,还都没有?!” 他这样说已经是极不客气,但何长安却只是唯唯,汗如雨下,“兵士们大都想着逃跑,这半日里,能聚拢了这些兵丁,将领们已经是尽力了,守城的工事,还真是没有时间安排……” 排叉木是安装在城墙上的防守利器,就像篱笆一样,高出女墙五六尺,如果敌人架了云梯、对楼,前来强攻,那么就算到了女墙之上,也要被排叉木隔住,而此时只要在这边准备刀斧手、长枪手,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这样的重要工事,居然“没有时间”安排!可见兵士们,真的没有什么战斗的激情。 青岚想了想,问:“现在城里的银号钱庄,可还能兑换银子?” “小侯爷要现银?只怕难了。”何长安不明白青岚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疑惑地看着她,“不过我那边,倒是还有些个银子,小侯爷要用多少,只管开口。” “用不着你的银子,”青岚想了想,说,“隆兴的银库里还有银子吧?都搬出来!只管摆在明面上,凡今日上战场的,每射十箭,赏银一两;刀尖染了血,赏银二两;得了贼人头颅,赏银十两!” “啊?!”何长安嘴巴大张着,他不明白青岚明明并不打算叛国,为什么还敢动用府库里的银子,而且……这打赏数额也太大了吧?平常的兵丁,一月月银二两,克扣之后,实际不足四分之一,就是这样,还经常要延迟个半年一年的,才能发得下来……如今青岚一句话,只要杀了一个赤脚军,就是一年多的饷银了! 不过,他也狠了狠心,只要能胜,还在乎什么银子?若是不能胜……到时再卷了银子逃跑不迟! 武青听见青岚这样说,皱眉看了她一眼,倒也并未阻止。 几个人沿着城墙四处查视了一回,期间又急速安排兵丁抢置一些守城器械,尽可能把准备做得稍微充分一些。 “来了,来了!”负责觇望的兵士忽然大叫:“在南边!赤脚军!” 几个人也连忙回头向南边看去,却见地平线上,人马嘶嘶、烟尘滚滚,正不知几千几万众。 第45章 46浑身一震 武青朗笑道:“迷惑人的小手段罢了!来的人,大概有一千上下,盔甲不齐、旗帜不整,果然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他这话中气十足,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本来微露怯意的镇南军将士,听到这样的话,无不精神为之一振。 ================================= 从未觉得江南三月末的天气,也可以这么闷,闷到窒息的感觉。 弓箭手陈阿岭,现在正站在进贤门一带的城墙之上,紧张地望着对面威名赫赫的“赤脚军”。 从天明时分他捆缚着被发现,便和幸存的一些府兵一起,被严密地控制起来。但也没过多久,听说是武将军的命令,便放了他们出来,一律登上城墙,戴罪立功。 不仅是他们,隆兴府内所有可用的兵丁,都上了城墙。虽然说到打仗,大家几乎都是新手,但胜在人数众多,面对着那些穷凶极恶的“赤脚军”,这才心里多少有了底儿。 对面的“赤脚军”,是在午后开始慢慢地集结的,一拨,两拨,果然象传说中的各种身份都有,甚至还都穿着各自的服色,山贼水寇、叛军、拜香教弟子,看上去颜色混杂,旗帜也很凌乱。 然而他们却有相同的一点:就是都穿着红色的战靴!红得如同鲜血一般的战靴,踩在众人脚下,就恍如一群群刚从鲜血池中趟出的魔鬼,彪悍狂勇、霸气十足! 传说每个加入赤脚军的战士,必须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了人,将他的鲜血涂在自己的脚上,借此以示忠诚。 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然而,看看对面,即使是昨日刚刚加入的叛军,都流露出那种嗜血的狂态,仿佛这里不是隆兴府的高大宽厚的城墙,而是,盘中等待分享的美味! “赤脚军”渐渐集结完毕,有人在高声喊话,然后几千赤脚大军,高举手中武器,大喝了一声:“杀!” 陈阿岭觉得浑身一颤,仿佛那“杀”声犹如刺骨的钢枪,一下子刺入他的体内,又慢慢搅动,在凌迟他的斗气。 传说中,赤脚大军有神仙相助、所向披靡;传说中赤脚大军凶残狠毒,抵抗者杀无赦;传说中赤脚大军短时间内集结了几万大军,停留在永州、赣州一带,因此牵引了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四路所有的军事力量,尽在永、赣拼死相阻;传说中,拜香教主肋生双翼,带领千余拜香弟子飞越重重壁垒,直达隆兴脚下;传说中…… 对面,那张众将拱卫的血红的伞盖之下,应该就是号称“拜香元师”的教主大人?他那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本事,应该不是真的吧? 奇怪地,明明不热,汗水还是涔涔而下。 身后传来伍长声嘶力竭的呐喊:“何将军有令,今日守城,凡射出十只箭,赏银一两!刀枪染血者,赏银二两!斩一个赤脚头颅,赏银十两!” 白花花的银子也被抬上了进贤门的城楼,那璀璨的光芒,照得人眼晕。 陈阿岭终于身子一震,被这样的重赏振奋了精神,凝目向城墙下望去。 赤脚军似乎并没有把隆兴府城放在眼里,他们甚至连像样的攻城器具都没有来得及造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先冲上来的,就是昨日丰城的叛军。 他们的任务,就是扛了后边友军装好的土包,把东西,投到护城河里。 陈阿岭发一声喊,跟身边的弓箭手一起,把箭矢象雨水一样向下射去。 这些箭,都是从隆兴府的库房里新近搬运出来的,数量很多,质量也还不错。只是弓手们的情况,有些不大妙。象陈阿岭一样被抽调到府兵队伍中去的,已经是弓箭手中的精华所在,而镇南军很多的士兵,平日里缺乏练习,现在面对着近乎疯狂地一涌而上的敌军,大多难以拿捏射击的时机和准度,明明敌军还未到射程,很多箭矢就亟不可待地发射到了空地之上,而等敌人真正到了面前,反而箭羽稀零,难以为继了。 所幸箭多,陈阿岭机械地装填着箭支,机械地发射,看着昨天还是同袍的那些丰城守军一批批地跑上来,一批批地倾倒着砂土,也一批批地倒在了他们这些人的弓矢之下。 仿佛又回到了昨日的夜晚,举弓射向镇南军将领的那一个瞬间。 不过,陈阿岭也知道,这是不一样的,面前的,是敌人,是要攻城要杀掉自己的敌人。 敌人甚至没有对丰城的军队进行掩护。似乎就是在看着他们之间互相残杀,等待着城上的箭羽用尽。 渐渐地,护城河被土包和尸体填平了好大一段距离,而攻城的土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这时候,忽然轰隆隆地炮声响起。陈阿岭惊愕地停下了手里的弓箭,回头看去。摆在城墙角落处的那尊单梢大炮终于开了火,正对着修筑的土山方向。 一个身着铁甲的大汉被烟火呛得连连后退,嘴里还抱怨着:“格老子的,在襄阳的时候看人家玩炮玩得好好地,怎么到了自己,就不是那么回事?!” “邓隼!不懂就不要上去乱动!没看已经派了人在城里搜索镇南军教习用炮的教官么?!”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正是昨夜那些黑衣人寻找的“象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少年将军。 “格老子的,不用?!你不用,对面的那些狗娘养的贼寇可不会不用!没看见他们也把大炮推上来了吗?!” 仿佛回应那位将军的话一样,赤脚军的填土士兵已经回撤,接下来,正式进入了炮火对攻的阶段。 不知道赤脚军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炮手,丰城里被搜刮去的大炮,本来就多,七梢炮、撒星炮、座石炮,横列排布,加上又有几百强弩辅助,一通矢石如雨,直向隆兴城墙上攻来。 霎那间,原本兵士密布的城墙上一片混乱,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完了!命没了还要屁赏!”顿时人人胆颤,个个自危,都向着城下涌去。一时间,踩踏拥挤而死者,不计其数! 陈阿岭也慌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这么多年行伍生涯养成听号令的习惯,还是让他成为了停留在了城墙之上为数不多的兵士之一。 “站住!都给我站住!”青岚声嘶力竭地嚷着,然而她的声音在喧嚷的人群中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越来越多的军士拥挤过来,连带裹挟着她,一起,涌向狭窄的石梯,涌向,不可知的命运…… 第46章 47推到 “都给我站住!”一声断喝传来,声震远近,也镇住了喧闹拥挤的人群。 同样的话语,不同的人说出口来,果然有不同的效果!青岚暗暗感叹着,和周围的人一起,立住脚,用虽是俯瞰,却带了些仰望效果的目光,望着城下那天神一样威风凛凛的武将军。 “立刻回到城墙上去!敢擅离者,死!” 伴随着他这句斩钉截铁的宣告,几个企图悄悄靠着城墙边溜走的士兵,被一剑穿喉! 下城是死,那么,留在城墙上呢?兵士们这才注意到,那些敌军的炮手,仿佛也并不专业,那些各种各样的炮弹,不是过了,就是近了,真正落在城墙上的炮弹,微乎其微。 兵士们终于在一些士官的带领安排下,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主将何长安,也拭去满头的汗水,回去继续他的调度指挥;而青岚,松了一口气,看着武青带回来的那几名炮兵教官摇摇摆摆,走过去装填炮弹,开始试炮。 武青路过青岚身边的时候,冷冷地说了一句:“真是个麻烦!你的那些侍卫呢?!” 青岚一窒,武青虽然明显对她没看得起,但也还从未当面如此无礼过!不过……自己毫无打仗的经验,又没有武功傍身,这样冒冒失失闯上城墙来,也的确算得上是个麻烦累赘了。 话虽如此,被人当面说成是个麻烦,青岚还是有些挂不住,执拗的小性子发作,没有理会武青,继续停留在城墙之上,四处游荡。 而此时,那些黑狼卫,也在四处寻找青岚。方才青岚给了他们一份名单,说是刚刚得到的敌军奸细名录,命令他们不惜代价立即处理,还要尽可能不要让其他将士发现,影响士气。这样的事情,旁人去自然难以完成;而这项工作又要求尽可能地迅速,因为正是双方交战,晚一分,便可能是城破人亡之局;因此,看青岚意态坚决,身边又有邓隼等人在,郑石这才答应分散了黑狼卫到各处刺杀内奸。 任务倒是轻松地完成了,但还没有等他们赶回青岚身边,便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郑石懊恼地几个纵跃窜上城墙,完全不理会周围兵士骇异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小侯爷的背影。 其实隆兴府城破与否关他们什么事呢?即使城破,他们也完全有能力保护好小侯爷的安全。 到了这时,双方的战局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隆兴府有了专业的炮手以来,城下的那几尊大炮,反而成了被攻击的目标,一番轰炸之后,赤脚军临时弄来的火炮,终于都哑了火。 只是城上的局势,却也没有因此而缓解。 火炮使用起来费时费力,需要弹药的装填,需要等炮膛冷却,几名炮手虽然专业,但终归人数太少,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此时几个人轮流在几个炮台之间跑着,已经达到了他们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相反,方才隆兴城上一番变动,却使得赤脚军赢得了大量的时间:云梯,已经从容架起;攻城的士兵,分成几路,顺着高高的云梯,向上爬去! 陈阿岭已经弃了弓箭,操起备在一边的长枪,向着一个爬上来的敌军刺去!那人一纵身,陈阿岭的枪尖便刺中了他的小腹,接着一推,敌人便被推出了城墙。鲜血喷溅出来,伴随着惨叫声,打湿了女墙的垛口。然而就在同时,又有敌人趁着他们防守的空隙跳上来,大刀横砍竖劈,霎时便有一个守城军被钢刀砍中,头颅劈成了两半,身体还在地上乱扭。陈阿岭和另外几个同伴冲上来,把那个悍勇的赤脚军围在当中,长枪乱舞,生生把他扎成了个马蜂窝!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害怕了,只知道,守住了城头,或者还可以生,但让这些人上来,自己只有死! 然而方才那阵慌乱带来的负面效果实在是太大了,守住了这边,那边也控制不住,赤脚军骁勇好斗,以一当十的名声果然不是虚传,几架云梯集中攻击这边一点,很快,越来越多的赤脚兵士突击上来,在城墙上和守军缠斗在了一处。 两个赤脚军的将官也在陈阿岭的这段城墙上登了陆,凝练似的长刀挥舞,形成一片光幕,把周围的镇南军兵士包围堵截的圈子逐渐地扩大。 陈阿岭眼睛已经通红,他看得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一个在身边倒下,转眼之间,城墙上本来满满的自己人,都已经变成了敌人的刀下冤魂,高大的城墙之上,仿佛只有自己,还在重复着劈、刺、挑、戳的动作…… 当一把敌人的钢刀,带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斫入了他的肋骨,陈阿岭终于绝望。他仰着头倒了下去,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最后的屠杀…… 武青才帮着那些炮兵教官填炮回来,就已经发现了这边城头的惨状,当下没有丝毫犹豫,他抽出龙吟剑,跃上了女墙,直接向还在云梯上的敌军攻去。 一个赤脚军的裨将正待跃上城头,忽然眼前一晃,高高的女墙上头,出现一把长剑,凌空而至,竟是在全没有防备到的角度,就将他的面门刺了个对穿! 武青没有拔剑,直接横手一挥,连剑带人,便成了一个重型的武器,霎时扫落一片敌军!此时他用脚勾住了女墙的垛口,单手抓住云梯,轻喝一声,用力向前一推! 于是整个隆兴府,对面的赤脚军,都在愕然看着这样一幕:一个身穿金甲、恍若天神的将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高高的城墙顶端,以一人之力,眨眼间掀翻了几百斤重的云梯! 赤脚军停留在云梯上的士兵咕噜噜翻滚下去,五六丈高的城墙,掉下去的人立刻成了肉饼。 武青却还未停顿,沿着女墙,脚步疾行,随走随杀,随杀随掀。片刻之间纵横几百米,掀翻云梯十数个,摔死摔伤赤脚悍兵无数! 此时,已近傍晚,天空一反方才灰蒙蒙的姿态,竟让西方最后一抹夕阳,从云隙间露出了眼睛,把金色的光线,毫无保留地照射在了那个英姿挺拔的战神身上! 青岚被两个黑狼卫围住,防护在城墙的一角,从人群的缝隙之间,近乎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场景,用力去推身前的郑石:“还等着做什么!我这里用不着人!” 一只断臂飞来,被郑石随手一刀挡住,却还是鲜血飞溅,喷了青岚满头满脸。 “真的不用我保护么?” “快去!” 郑石也被武青悍不畏死的刚勇震撼住,略微犹豫一下,还是违背了自己刚刚作出的决定,吩咐一声:“保护小侯爷!”自己也纵身跃出,正好和武青同时到达了那已经被赤脚军控制住的城墙段。霎那间数十个人围拢过来,刀剑长枪,直直往两个人身上招呼! 陈阿岭意料中的死亡并没有马上来临,反而是身边的赤脚军一个一个随着他躺倒。方才那个地狱恶鬼一样凶残的赤脚将官就摔倒在了他的身边,胸前血肉横翻,脑袋也被削去了半片头皮,却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陈阿岭努力翻动了一下自己的躯体,从靴筒里抽出了他私藏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一只手拖住了他的脚,把他从死尸堆里拽出来。青岚对身边仅剩的一个黑狼卫说:“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第47章 48仔细一想 夜色,终于和着众人的心意,来临了。双方心有余悸地收了兵,开始盘点各自的伤亡情况。 何长安满脸欣喜地前来报告,说因为这次战斗主要集中在进贤门这边,所以损失兵力极为有限,敌我双方的伤亡居然差不多达到了一比一的关系,真是从赤脚军叛反以来从未有过的,一定要报上朝廷,向各路军马炫耀炫耀。 青岚看了看武青,见他紧锁眉峰,坐在一边,不由问道:“武将军的那五百亲兵,明日当真可到么?” 武青点点头。“只要敌军夜里不来袭城,守到天明,大事可定。” 何长安却脸色却骤然黯淡了下去:“五百亲兵?!难道,这就是先前武将军所说的,襄阳方面的援军?” 看青岚点头,何长安方才的满怀喜悦便瞬间消失了。先前他能够答应留下来守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武青反复强调的,只要守到明晨,即有援军到达。而这个消息,他也无数次地重复给了属下,以求大家安心。 然而,这所谓“援军”,居然只有五百么?和对面的凶残的赤脚军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也不能怪他嫌少,从今天赤脚军攻城的情况来看,似乎并未完全发力;况且赤脚军的传统,从来是越打人越多,什么山贼水寇,听说赤脚军所在,便会纷纷来附;至于己方……即使不统计逃跑数额,也没有什么增加的可能。指望周围州县的驻军么?他不抱这个奢望,那些军队,如果不来反投赤脚军,就是好的了!而都督涂凌,带着镇南军的主力,远在赣州,也没有可能回援,就是真舍不得隆兴府,也要顾虑撤军之后,赤脚尾随长驱直入不是?! 原以为真的有襄阳忠义军来援,可现在…… 算了!何长安跺一跺脚,事已至此,后悔何益?只希望这个消息不会传到其他将士耳朵里,大家在这个天神一样的武将军带领下,多坚持几天罢了! 青岚看着何长安的表情变化,心中好笑。她对武青带的那五百亲卫,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何况,还有武青和邓隼、众位黑狼卫在。熬过今夜,便是黎明,她深信不疑。 “何……大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到隆兴城里好好逛逛?今儿守城结束,正好履行你的诺言吧?”她杏眸含笑,调皮地拉着何长安的袖子。 何长安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把询问目光投向武青。 武青从桌子上的各部伤亡情况报告中抬起头来,扫了青岚一眼,见她脸上的血迹早已洗去,身上一袭白袍清清爽爽,便也笑了一下。 “何将军把今夜的斥候和卫哨都安排好了吧?” “末将已经安排好了。” “那何将军就带着小侯爷逛逛去吧。这里有我,不碍事。” 何长安真是服了他们两个人处变不惊的态度。想当初刚刚听说赤脚军要来的时候,他也没特别当回事,但那是因为自己光杆一个,又有军队在手,随时可逃的缘故。如今这个敢在女墙顶上抡尸体的武将军,还有不会什么武功偏偏喜欢四处乱跑的小侯爷,也真真让他刮目相看。 青岚跟着何长安一出门,守在门口的几名黑狼卫立刻跟了上来。青岚回头对他们笑:“郑石,你带着几个兄弟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一天也累了,明儿也许还要上阵呢!” 郑石只是固执地摇摇头。 “我这里有何将军在,怕什么?”青岚继续温言相劝。 郑石想了想,回头吩咐几个黑狼卫回去休息,但他自己,还是留了下来。怕什么?在城墙上的时候青岚就这么说,结果呢?第一次留下她,那个粗人邓隼根本就没有留意过她的安危;第二次留下她,她却带着黑狼卫去抢救伤兵! 青岚见到底说不动他,也只得随他。不过郑石知道她和何长安是旧识,怕他们有事要谈,所以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并不上来打扰。 隆兴今夜,倒是清朗天气,月牙弯弯,繁星点点。 青岚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虽然还是浓重,但总算不是十分的令人作恶。看看宵禁之后空旷无人的街道,她笑着对何长安说:“我们还是先去城墙边上看看吧!” 守城的军队正在离南门不远的前营开伙。一片火把,把四处都照得亮亮的,兵士们的状态与昨日的情况已经迥然不同。虽然很多人还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可是武青的悍猛、敌人的失利,都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有兵士看到何长安到来,积极地向他行礼,也有的兵士,端着盛满肉汤的大碗,远远地对他们发出胜利的欢呼。 何长安隐隐感到骄傲,越发觉得青岚的决定做得很正确。在今天战斗一结束的时候,青岚就让他把银子按照各兵丁报上来的数目发下去,而且除此以外,还要每个人多加赏银二两,即使是根本没有上阵厮杀,守其他城门的也是一样。 这样发自兵士内心的拥戴和景仰,他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青岚也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她发现那些认出了她的人,对她,报以的也是热情和敬意;可她奇怪的是:她今天在城墙上,明明几乎什么也没有做? 当然她不知道,军人,最敬的是英雄,今天她满身满脸的血抬着伤兵的模样,早已经改变了她小白脸的形象和皇帝内宠的名声;何况以她的身份,即使她只是有胆量登上城墙,就已经值得很多人尊敬。 走了一阵儿,两人都对己方的士气深感满意,甚至何长安的心底,也渐渐升起了一种让他觉得荒唐的念头:“也许,真的不需要外界的援助,只要武青的五百亲卫一到,就可以把赤脚军驱走,得到大赵对阵赤脚军的第一次胜利?” 就这样一直走到进贤门的城楼底下,仰头看着前方高高飘扬的“何”字大旗,何长安更是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他停下了脚步,笑着拍了拍青岚的肩,问:“小侯爷似乎有话要说?” 第48章 49性子使然 青岚的确是有话要说。从发现何长安是旧识之后,她就在心中积攒了很多问题想要一解疑团。 从谢聆春给她的资料中可以看出,何长安,本来是京中权贵子弟,与小侯爷结交,主要还是因为曾经同在翊卫府做侍卫的经历。虽然那时候小侯爷年纪不大,但是吃喝赌已经无所不至,与翊卫府的众侍卫闲来的时候聚众来上几场豪赌,数赢也不在乎。 只是,那时候,和别人相赌,无论是双陆、骰子还是马吊,小侯爷总是赢的时候居多,只有和何长安赌,才经常要输钱。 这倒不是小侯爷赌术精湛,而何长安更加精湛的缘故……只是,别人要输钱,是要巴结这个天下第一实权人物的“养子”,而何长安赢钱,是他还不屑于巴结她…… 两年前,因为什么特殊的缘故,似乎就是同小侯爷有关,何长安被青郡侯一纸伪诏,弄到了江西军中。而何长安在此之后,似乎也不再有从前那种蔑视权贵、骄傲不逊的性子;一步步发展下去,竟然成了如今的军中混混,听见敌人风声就要逃跑的镇南军副官。 青岚对他的经历颇有些好奇,但现在也不是好奇的时候,若是隆兴守住之后,还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询问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突然之间从京城贬到了隆兴府。如果连血衣卫都不能给出个详细的是由来,那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不过现在,青岚抬眼看了看周围,夜色已深,南门城墙之上,众多守城军士正在忙忙碌碌;远处郑石手握刀柄垂首侍立……人很多,但离开他们都比较远,倒是不虞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关键是,现在是难得的战斗中间休息时光,如果等明日武青那五百亲卫到来陷入鏖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解脱…… 青岚抬起头,直视何长安双眸,笑道:“何大哥,你仔细看看我,与两年前你认识的小侯爷,到底有什么不同?” 点点星光之下,郑石略带不安地在一边交换着站立的双脚,他早看出来,这位小侯爷今夜里又不安分了。那会儿,连谢公子的催促小侯爷都置之不理,不愿意回到客栈里去休息,偏偏要和这位何将军来深夜逛街!说起来,和小侯爷青岚这么长时间相处,郑石对他的印象从一开始的不屑,到现在隐隐地,还算有些欣赏了。尤其是白天在城墙之上,他罔顾自己的安危,一定要自己去相助武青;又不顾血腥,亲自上阵救人……不过,就算他千般好,可他这种近乎变态的爱好,还是让郑石,觉得很……寒。 说起来,陛下待他,算得上情深意重了,别的不说,就是他们这八名黑狼卫,如此隐秘的存在,几任帝王精力和心血的堆积,就这样派遣来保护他的安危,还不用报告他的任何举动!而他回报陛下的呢?从离京上路到现在,没见他对陛下有片言只语的感激和惦念,只看得见,他的侍卫和男宠吃醋、夜夜不空房、勾搭武将军,现在又……大庭广众之下,与何将军上演暧昧大戏!难道只要是气质形貌出众的男子,他都不肯放过?!这叫什么呢?郑石不自觉地给青岚用上了两个偏女性化的形容词:水性杨花、红颜祸水! 面前的情景,落在有心人眼中,的确是够暧昧的。青岚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何长安,试图利用她的“小韶子”加催眠术的绝妙组合,来求得对方的一句话。 她和那个小侯爷,到底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何长安也深深地望进青岚的眼睛里,对方的认真和执着让他惊愕,他在全身心地思考着,努力要给对方一个满意的解答…… “小侯爷现在比两年前长高了些……更漂亮了……花钱还是那么大手大脚……好像不如以前那么爱喝酒了……” 青岚不由微微苦笑,这回答什么用也没有,但还是让她记起了一件事: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一天多的时间里,她似乎还滴酒未沾! 依她平时的性子,一天不饮酒,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一天多以来,精神紧张到了极致,整个人象弓弦一样绷得紧紧的,不提酒倒也好,提到了酒,还真是十分的渴望……这,应该是酒瘾的感觉吧?那么两年以前,那个小侯爷不过十四岁的年纪,难道就已经嗜酒到了她这种地步? 这时,原本寂静的夜空之中,忽然一朵烟花盛开,有兵士在城墙上面大喊:“有异动!何将军,赤脚贼有异动!” 兵士们是早就知道他们到达,所以才会直接向他们禀报,与此同时,这消息也由军中常规的渠道,一层一层直传到巡抚衙门里去。 青岚心中一凛,连忙收了催眠的暗示作用,拉着何长安快步往城门上赶去。 片刻之后,他们已经出现在进贤门城楼的最上层。从这里向对面望去,赤脚军临时扎下的营寨一览无余。 傍晚,双方鸣金收兵之后,赤脚军就在山脚下开始迅速结营。那时候,不懂兵法的青岚,还曾经建议武青带兵出击,趁乱将敌方一举拿下,至少,骚扰一下也是好的。 但当时何长安极力反对,认为己方士气与对方相差太远,让这些没有一战之力的懦弱残兵去偷袭凶戾闻名的赤脚军,无异于送死。 何长安才是镇南军目前的主帅,他这样坚持,旁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不过,青岚还是暗自猜想,如果何长安是现在见识过己方目前的士气之后,或者会觉得傍晚偷袭,如果真的去做了的话,未必没有一点胜算吧? 对面赤脚军的大营,建立得并不怎么合乎兵法上的要求,虽然是依山而建,却没有深沟高垒,只是草草地用长枪挑起了帐篷,弄了几个营地而已。更不要说结阵布防、大营小营隅落钩连……青岚在心里卖弄了一下刚学来的兵法知识,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仿佛从赤脚军开始攻城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粗粗落落,似乎在兵法上头并不在行,又似乎,并不把对手看在眼里。 是,他们有这个本钱,积威之下,很多城池都没有一抗之力,甚至,隆兴,如果不是武青和她及时赶到,也就是个不战而降……双方士气相差太大。可问题是,他们的那种强悍、必克的信心,在最开始的时候,又都是哪里来的呢? 对面赤脚军大营之前,有一片空地,方才兵士所报的“异动”,就发生在那里。 第49章 50俯首叩拜 青岚纵目看去,只见那边灯火通明,竟有无数兵丁涌动,将那片空地围个水泄不通,可却丝毫没有要进攻隆兴府的架势,反而,像是……狂欢?! 何长安也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吩咐下去:“全军戒备!”不管怎么样,把兵士们弄到城墙上来先防着,有备无患嘛! 那片空地,原本是块练兵的大校场,边缘距离隆兴府城墙也有百丈,所以赤脚军方面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城墙上的守军攻击。至于隆兴府内的兵士会冲出来袭击,那更是不在赤脚军考虑范围之内——三千赤脚军列阵于前,哪里有赵军敢摄其锋?即使,是今天悍勇挡住了他们攻城阵势的隆兴府,也还没在他们的眼里。 赤脚军的左翼大将军顾辽,此时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是两个月前才加入的赤脚军,因为是统领了武林帮派来归,受到拜香元师的高度重视,当即封了他一个大将军的职务,让他继续带着手下的帮众。 可是从他加入了赤脚军以来,赤脚军就一直是所向披靡,连以前遇到的州府守城战都没有了,直接就是望风而逃。直到,三路大军齐聚永州、赣州,将他们的进路牢牢堵死。 元师大人没有选择直接对阵。他知道,那是因为,朝廷对这些军队下了死命令,凡有逃跑的,杀无赦。而且对方人数上的优势实在太大,赤脚军如果硬攻,损失必然巨大。而他也十分庆幸,元师大人迂回来夺隆兴府,居然选择了他这一路军马,随行! 更要庆幸,隆兴府区区五千兵马,居然没有逃跑,而是硬抗!这样,才会让拜香元师大人决定,在今夜大展神威,集“燃灯佛”、“释迦佛”、“未来佛”之力,授予赤脚大军无上的悍勇和铁甲般的防护,扫灭对方这些不知道皈依的愚民狂徒! 三三两两的烟花,还在不断地腾空而起,袅袅的仙乐,远远传来,十数个童子,踏着铺就的红毡,捧着香炉,撒着鲜花,环佩叮咚,络绎而来。 此时空气中远远近近,漂浮着异香,三千赤脚军大气也不敢出,满怀着敬畏,期待着拜香元师的登场。 青岚皱了皱眉头,“他们这么闹,是要唱戏么?” 何长安一直在出神,这会儿苦笑着答话道:“听说拜香元师王有德具通神之能,不过从出山以来,也不过就是在宣称自立为王的那天,才请过天意;看今天这阵势,怕是要为了我隆兴府,破一破这个例了!” 回应着他的话,周围城墙上的镇南军,也在纷纷骚动。他们被赤脚军的异动惊得不轻,也都想起了民间关于拜香元师的那些传言;甚至,有的镇南军兵士,已经开始低声祷告起来。 青岚眉头越发锁得死紧,四下里看了看,叹道:“邪教盛行,误人不浅!” 鲜花洒过,异香熏过,过了好半天,终于有一个神仙也似,穿着青色道袍的男子出场,衣袂飘飘地站在高台之上,远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个就是拜香元师么?”青岚问。 “这应该是拜香元师座下的大弟子,人称是‘燃灯侍童’的王乾王真人了。” “拜香元师座下共有几个弟子?”这话却不是青岚问的,原来是武青得到消息,也赶来城楼之上,与他们一起来看这场热闹。 何长安连忙见礼,解释道:“拜香元师三大弟子,分侍‘燃灯’、‘释迦’、‘弥勒’三佛,据说也都颇有道行。当初拜香元师得到狐女指点,知道三佛将会各应三劫:叫做‘无相劫’、‘庄严劫’、‘星宿劫’。到了‘劫变’之日,天地都会毁灭;而这三个弟子,分别捐献身体侍奉三佛,用意,就是使得三佛保佑拜香教,将来天地大毁之时,信教的人,才能够得到解脱。” 武青和青岚对拜香教也算有些研究,但此时亲临“表演”现场,又听着何长安解说,都觉得有些新奇,不由又继续追问一些拜香的细节和礼仪问题,何长安也一一替他们作答。 “这个拜香元师当初创立教义,一定费了好一番功夫!”青岚叹道,“想到把佛道儒三教扯在一起,用上这‘燃灯’、‘释迦’、‘弥勒’的名头,气魄还真是不小!” 对面不知何时,袅袅仙乐之中,巍巍高台之上,忽然升起了一座白莲,莲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白袍披发,道貌岸然。 赤脚军三呼“元师”,俯首叩拜。 那老头儿微微颔首,无限的“仙家之气”释放,顿时四周异香涌动,连百丈之外的青岚,都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什么拜香教啊?!这香也太冲了点,好像街上卖的最廉价的香粉,掺了点艾叶的味道!” 武青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一丝赞许。 老头子依旧在唧唧哝哝不知道说些什么,赤脚军配合着他的话,或欢呼,或静默。 青岚有些无聊,看看武青,看看何长安,见他们仿佛都听得到的样子,更是郁闷,问:“武将军,我听不到老头子的话啊,你听得到么?” “不过是些鼓动之词,小侯爷只是粗通武功,没有内力,自然听不到。” “嗯。”青岚点点头,想了又想,又说:“也怪那个老头子,他也没什么内力吧?这么小的声音,凭这个,就想来震慑收服镇南军?!” 说是这么说,青岚还是随着周围的兵士一起瞪大了眼睛,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好戏。时候久了,正有些累,忽然看见那老头子忽然长袖一挥,直直指向了他们所在的北方! 霎时几千赤脚军在他所指的方向上又让出一条路来,以原本那些童子们走过的红毡为心,两边各撤出了几丈之遥。 而老头子拜香元师,长袖再挥,顿时红毡之上,腾起熊熊火焰,一路烧去,直指进贤门! 城墙上的赵军一片惊呼,都在为那火蛇惊叹,也有浓浓的畏惧。 青岚再次四下望了望,再次长叹。 好在火焰并没有烧出太远,到了红毡的尽头,也就住了脚步,焰光也微弱了下去,更似幽幽的蓝光,开始静静地燃烧。 然而此时,老头子朝天一揖,忽然开始慢慢旋转起来;随着他的旋转,他也渐渐离开了那朵白莲,冉冉地,一点一点地,升起在半空! 第50章 51制止 霎时众人大骇,都紧张地盯住了那白色的身影,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仿佛真的可以看到仙人飞天之态,神佛降临之姿! 就连青岚他们所在的城楼之上,一时间也是静默得连根针落地也听得见。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青岚拍着栏杆前仰后合,“老头子这点幻术学得倒是不赖!只可惜离得太远,不能当面揭穿他!” “是可惜了的!”她身边一个声音接过话头,“如果王有德的高台再向前搬上十几丈,就凭他旋转的幅度和力道,差不多就可以看出那个悬挂他的绳索在什么地方。那样我应该就可以试一下,看看能不能一箭把他射下来!” 青岚住了笑,疑惑地看看武青,他的意思,是一箭可以射出百丈之遥?!太过匪夷所思了吧?甚至,是这样的黑夜;甚至,是要射中一条绳索?! “武将军,你可是在说笑?” 武青摇摇头,“其实如果把王有德本人当作目标,会更有把握一些,不过即使他到了我的射程里,我暂时也不能射死他,以他半仙的身份地位,还有现在与神灵相通的姿态,去惹他,会招来众怒的。” 青岚无奈地表示了赞同。是啊,看看镇南军士兵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湖广一带乡下民间,对狐仙的崇拜本来就是千年不衰,现在王有德又给狐仙崇拜中加上了佛道儒三教色彩,更是让人无限崇畏;而他本人的地位,就仿佛各路神仙在人间的使者一样,是不可侵犯的。据说最初,赤脚军叛乱,起因就是宾州知州以邪教罪名,将王有德逮捕入狱,结果惹得拜香信徒大聚闹宾州,将宾州知州抓住砍了头,又冲进狱中,将王有德救了出来。 此时,高台上的旋转已经结束,王有德赤脚悬空,如履平地,竟是施施然从高台上一直“走”了下来。更惹得赤脚军纷纷跪地,膜拜不已。 红毡上依旧燃烧着青蓝的火苗,夜风中飘逸摇摆,王有德提起白袍,露出赤脚,缓慢而又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红毡! 那红毡一路铺向北方。大赵以北为尊,在各种祭拜仪式中,北边也常常是代表天地日月的方位,所以祭拜,也多面向北方。而此时,赤脚军的北面,就是隆兴府,所以在众人眼中,看起来,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踏着火焰,一步步,向隆兴府逼近! 老头子走到了红毡的中间部分,也是赤脚军的正中的地方,停下来。这期间,竟是缓步轻抬,丝毫没有被火焰烘烤的受痛负累之感。 而此时高高城楼之上的何长安,也在感叹:“原来这个拜香元师,还当真是光着脚的,这样的赤脚,也还名副其实嘛!” 青岚没有内力,目力当然比不上身边两人精湛,听了何长安说的话,眉头蹙了蹙,说道:“火焰颜色偏蓝,还能够光着脚在上面行走,应该是硫磺、树脂等物按一定比例调和浸透在了那块红毡里,很容易着火,但火焰却一点也不热,即使是把纸张扔在上头,也点不着的。” 何长安做瞠目结舌状,“小侯爷连这个也知道?” “当初研究过一段时间幻术,这点手段,不过就是幻术里头简单的障眼法吧?!” 何长安点点头,回头招呼亲卫:“还不过来,把小侯爷刚才说的记下来,给下面的兵士传过去,揭破他这个老不修的!” 青岚却连忙制止说:“不忙!何……大哥,让我再想想。” 这边青岚蹙眉沉思,那边拜香教的祭奠仪式也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拜香元师王有德设香立坛,原意就是请上天旨意,给他的赤脚军“加护”,同时,也要给对面的镇南军看一看,起到威慑的作用。 不过也因为场地的北面正对隆兴府,因此王有德的“请神”仪式并没有加上面北叩拜的过程,反而更象对北示威的行径。但在场的赤脚军,还是全部拜伏了下来,对着的,是拜香元师王有德。 王有德的大弟子王乾在做司礼的工作,“焚香一叩,望佛祖怜我赤诚——” “焚香二叩,求佛祖保我平安——” “焚香三叩,愿佛祖惩治邪顽——” 随着王乾的一声声曼长的呼喝,众人也在依礼进行着跪叩,就连隆兴城头,都有人参加了叩拜。 “焚香四叩,请祭品列于佛前——” 这时,有几名拜香教弟子,抬着两个偌大的铁盘走了过来,轻轻放在了拜香元师的面前,那盘子里,是两个铁打白莲花,花上,则是两个小童,一动不动,呈拜佛跪姿。 远远观望着的武青,此时忽然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剑柄。偏头去问身边的青岚:“到底想好了没有?要是你没主意,我带些人杀出去,也要把他们这场闹剧搅个天翻地覆!” “焚香五叩,乞佛祖降我神谕——” 王乾终于完成了他的司礼工作,也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等待那“被神佛附身”的教主,宣诵所谓神谕。 拜香元师王有德立身火焰之中,以俯睨众生之姿,按照事先拟好的稿子一字一顿地背诵着:“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拜香弟子,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居于其中,常如赤子……雷公使者,在尔左右。风伯雨师,在尔前后。六甲直符,周匝围绕。青龙扶尔左,白虎扶尔右,朱雀导尔前,玄武从尔后,北斗覆尔头,天罡指尔足,腾蛇在尔手,为尔灭殃咎……” 说起来,这个当口,应该是隆兴府众人偷袭赤脚军最好的时机,只要带一哨人马冲出去,管把对方的祭拜仪式冲个乱七八糟。可是……镇南军的将士,大都已经完全被敌人的装神弄鬼唬住,哪里还有半点斗气?! 第51章 52害怕 赤脚左翼大将军顾辽在跪拜的同时,还是左右瞄了瞄,觉得一切正常;城门上的隆兴守军,也是静悄悄地没什么动静,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可恰在他松的那口气还没有回到肚子里的时候,异变已经发生! 一声阴恻恻、柔媚媚的叹息,回荡在了隆兴府大校场的上空…… 顾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武林高手,前来捣乱! 他噌地抬起头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赤脚的兵士,有不少人也惊愕地抬着头,和他一样警惕地四处打量。 己方带来的这些人,应该没有什么可疑人物;除非对方是……藏身于隆兴府城楼之上?而且能够把声音传出如此之远,这样的功力,大概也只有对方那位敢跃身女墙上掀云梯的将军才可以做到吧? 元师大人的“神谕”还在继续,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居然是“咯咯”地笑着,银铃儿一样,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女子属阴,两军阵前,最忌讳让女子出现。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赤脚军众人有些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拜香元师王有德也忍不住停了下来,往他的弟子王乾处瞟了一眼,定定神,喝问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冲撞了仙佛,可不是你担得起的!” 回应着他的话,只听得“咄”地一声,校场靠北的一只旗杆,颤抖不止。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过去。只见,那旗杆顶头,原本空落落的位置,现在正有一方白绸,飘摇招展,就是黑夜之中,也是张扬醒目! 众人正自惊恐,忽然又见那白绸,忽地自己腾出一股火来,火苗不大,却迅速蔓延,片刻之间,在白绸上,烧出了一行大字:“拜香无香”! 无论是赤脚军,还是隆兴城头,都把这火焰组成的四个大字看得清清楚青,一时之间,流言迭起,议论纷纷。 而校场上空,隐隐又有女子的笑声,诡谲阴昧,绝非善意。 那拜香教的大弟子王乾,还算有急智,扬声问道:“是何方高人,和我拜香教开这种玩笑?” 听得出来,此人内力也是精湛,这样仓促一问,众人也都听得清楚,一时安静下来,等那女子答话。 那女子偏偏半晌无言,待众人都以为再不会有答话的时候,忽然又听那个柔媚的声音低低地说道:“王有德,我当年赠你的那只狐尾,你就是这样用的么?” 声音虽低,却字字句句传到了众人耳中心底。这说话的,难道是拜香元师所供奉的那只九尾狐精?!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王有德也有些战战兢兢,但他明明知道,所谓狐仙报恩,纯属无稽;待看了看那个弟子王乾比过来的手势,这才鼓起勇气来回答道:“上仙莫非是怪罪弟子伺候不周?下次弟子多找童男童女供奉!” 那女子又叹息一声,隔了良久,才说:“拜香教倒行逆施,天人共怒,天明之际,便是败溃之时!” 从这一句后,那女子便彻底消失,任凭王有德再三争论,也不曾多出片言只语。 隆兴府的城头,众多镇南军齐声高呼,大声嘲笑着下面的赤脚贼寇,原本消失的士气,仿佛一下子就都转了回来,个个斗志昂扬,精神振奋。 何长安也笑着回头对青岚道:“真是想不到,小侯爷居然还会弄这等手段!” “是啊,”青岚叹口气,觉得身上几乎瘫软,不由晃了几晃,“这样的下作手段,旁人用得,我自然也用得!” 身边伸过一只手来,扶住青岚摇摇欲坠的身子,用手心贴住了她的后背,替她传送内力。 青岚勉强笑了笑,“武将军不必费心了,我就是有些累……你刚才也给我传了不少内力,现在还是先去休息吧……” 武青皱皱眉,对身后正在调息的郑石说:“还是麻烦郑侍卫先送小侯爷回去,请个名医来替他看一看。” 郑石起身点点头,接过已经近乎昏迷的青岚,转身消失在了城头。 武青走到栏杆处,俯瞰着赤脚军凌乱收兵的场面,一丝笑意爬上了他的唇角。 方才幸亏青岚想出了这个主意,用火硝在白绸上头写字,请他射到旗杆上惊吓众人;又让他和郑石两个人同时为她输送内力,冒充狐狸精。如此一来,竟不用一兵一卒,大挫敌人威风,鼓舞己方斗志;加上明晨他那五百亲卫即将到来,到时里应外合,不愁敌兵不破! 只是,想到方才那张妩媚真如狐精的面庞,那软软近乎瘫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心中,居然,有一丝甜蜜,一丝惶恐,几许担心……难道,那日的催眠术,还在起作用么? 武青再次举起强弓,在夜色中对准了那还悬挂着白绸的旗杆,前手主定,后手加力,前手把弓如月出,一只锥箭稳稳地疾飞,霎时将白绸从杆上射落,跌入下面正在堆成一堆的红毡火焰之中。 果然半点不燃。 “武将军,方才在城墙上向拜香教跪拜的兵士名单已经送到了……”何长安小心翼翼地打断他的沉思。 “烧了吧,何必追究?”武青叹息一声,又问,“何将军,那两个孩子,果然已经没救了么?” “没救了。”何长安也有些黯然,“那是灌了丹汞的,看着像是活的一样,其实不知道已经死了多长时间了。” 第52章 53不忿 “没救了。”何长安也有些黯然,“那是灌了丹汞的,看着像是活的一样,其实不知道已经死了多长时间了。” 让青岚最为懊恼的是,她居然没有目睹第二天黎明时分,武青的襄阳旧部到来之后,对赤脚军进行的那一场屠杀。 据说,那真的是一场屠杀。武青的部下,原本都是步兵,从襄阳远道而来,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对上了赤脚军。却依然是所向披靡,士气如虹。 当然,这赤脚军也是为了狐狸精出现的事情,自己闹腾了一夜;还有襄阳城中的镇南军看见势头良好,也终于从城里冲出来,进行了一次里应外合。 但襄阳的那五百兵士,却显出了久经战阵的良好素质,真正是令行禁止,进退如一! 当何长安给青岚描述事件经过的时候,脸上还流露着一种梦幻般的色彩,仿佛那日所经所见,根本就不是人间所能存在。 “你没看见,当时武将军的亲卫,排成了一种奇怪的阵形,大概十几个人一队,最前头两个举盾牌,后面执长枪,最后是短刀手;盾牌手为整个队伍开路,而又有两个长枪手专门为他们做掩护,再后面的长枪手就是不管不顾,一味杀敌,没有杀死的,还有短刀手补刀……阵型还随时可变,当真是长短互补,矛盾相生!如此良阵,如此悍兵,那赤脚军只有挨打的份,真是不败也难啊!……” 青岚懒洋洋地微笑着,听他讲述。时候久了,半倚在床头的身子疲乏地动了动,流丹立刻在一边说道:“何长安,好了吧?小侯爷累了,明日再说吧!” 何长安无奈地对着流丹打躬作揖,“可是,我还有事情要请教小侯爷哪!昨天小侯爷所说的驭下之术……” “什么术不术,你不知道小侯爷现在不宜多用心思么?!” 说着,流丹就近乎连推带搡地把何长安赶了出去,扶着青岚坐起,又端过在一边晾了有一会儿的药碗,送到青岚唇边。 “流丹美人儿,不过是治风寒的普通药,还要喝么?”青岚眨动长睫,乞求地看着她的婢女,在得到了否定的答复之后,嘴角便可怜兮兮地抽了抽,还是接了过来,一咬牙,全数倒进了肚子里。 没有想到,这次不过装了回狐狸精,居然就病倒了。 那夜郑石送她回到客栈之后,她立刻就发起高烧来。额头上是滚烫滚烫,身子却是冰寒无比,心中更是一阵糊涂一阵清明。 当时的感觉,就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节。 到了这时候,她才想起了流丹的嘱咐:平素不可太用心力,断不可常用催眠术,以免伤及自身。 她那几日连日劳心费神,又在一晚之间,先是试图催眠何长安套问自己来历,后来又借用武青、郑石内力传声,还在声音里暗自加了些催眠的效果,果然就消耗心力过度,以至一病不起。 看来,自己的这具身体还真真脆弱呢! 不过,这一次生病,倒是让她了解了一个早就应该知道的秘密:就是平时她所喝的酒,尤其是出自流丹那里的,其实都是掺了药物的,而且其中有一味剧毒的药物:附子! 附子,号称夺命之灵丹,回春之仙药。可去四肢厥逆,祛五脏阴寒,用之当,则立刻重生;用之不当,则片时可死。 也有人说,这附子有毒,但是能够提升人体潜能,麻痹人的感官。 原来小侯爷向来喜酒,并不是真的有了什么酒瘾,而是,要依靠这附子来压制体内寒毒,强心镇痛! “流丹,我喝的那附子酒,是什么人开的方子?”青岚舔了舔唇角,好苦!其实有了酒,还要喝这药做什么?说到底,还是流丹不忿她罔顾嘱托,擅用催眠术,才这样“惩罚”她。 流丹正拿了只银镶的酒盏,手执酒葫芦,往里面斟倒美酒,听了这话,停下手来,沉思道:“早先听小侯爷说过,似乎小侯爷出生起就极体弱,是夫人给小侯爷定了这个方子,利用酒能活血的功效,把附子的毒性最快地催发到体内各个部分,反而减少了对人体的损害。” “原来是母亲……”青岚听见这么说,心中安定下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素未谋面的“夫人”,都给她一种可以信赖依靠的感觉;也总让她想起,那天在马车上的时候,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所以小侯爷算是从出生就开始饮酒,一直喝到现在,把酒量都练出来了!”流丹回身递过酒盏,笑着看青岚和方才喝药一样一饮而尽。 流丹拿出一方锦帕,替青岚揩了揩嘴角,又服侍她躺了下来,盖好被子,笑道:“开始的那碗汤药里,有发汗的成分,小侯爷且躺一躺,应该很快就可以入睡了。” 青岚应了一声,倦懒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微微阖上了眼眸。耳畔里听见流丹笑了一声,告退出去了。 她现在是在都督府的内宅中。早在大败赤脚军的当天,武青就带了二百亲卫先行离开了,说是有私事要处理,等她病愈之后再赶上队伍。而这几天,何长安却也把她奉若神明一般,直说是上天有眼,降下了武青和她,专门来解这隆兴之困,还特意将他们一行人迁到了都督府内暂住,图的就近照顾。 镇南军都督涂凌一时不能回到隆兴,在这里的宅子也没有什么内眷,故此副将何长安反倒更像是这里的主人了。而他给她安排的这个住所是十分安静清幽。非常适合她居住养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岚觉得自己一直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混混沌沌,却又不能真正睡着,只反反复复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旦认真追究,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她翻了一个身后,忽然觉得面前有些异样。 有温暖的鼻息轻轻扫在她的脸上。 青岚连忙睁开眼睛,黑色的长睫一闪一闪,带点惊吓地对上了面前一双流光凤目。 第53章 54难道 “谢聆春,你专门来吓人的吧?!”她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有些怒。 “青小美人儿,你说你闹成这个样子,真是何苦——”对方一边用略带撒娇的口气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却不客气地挤到架子床上来,隔着被子将她拥在了怀里。 “停!谢聆春,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的么?!” “可是我们还说好要一直同居一室呢!”他委屈地俯看着她,“但这两天你生病,流丹那个小妞儿却生生挤占了我的位置!” 青岚有些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一直同居了?不过是暂时的罢了,难道你将来不娶妻,我将来不嫁人?”她说着,看看谢聆春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孔,又添上一句:“哦,是我错了,你将来不会娶妻,也是要嫁人地。” “你!”谢聆春薄怒,撑在她身侧的手也微微一颤,几乎就要压在了她身上。忽然他又停住,笑道:“看来你真的是大好了,明儿我和流丹说说,还是改由我来照顾你吧!” “看来你真的是大好了,明儿我和流丹说说,还是改由我来照顾你吧!” 听见谢聆春这样说,青岚撇撇嘴,那两丸黑水银一样的眼珠转了转,“就你么?论照顾人,你到底还是及不上真正的女孩子细心。流丹知道我喜欢什么,知道我应该吃什么药,你能么?” 谢聆春知道青岚这是在说那天郑石将她送来的时候。当时,青岚的样子的确将他吓坏了。他自己并不通岐黄,只好带着青岚连夜求医;一路上匆忙地要联络手下的血衣卫打探大夫的住址,还要招呼店家安排马车,结果从来都是镇静仔细的他,居然在抱青岚上马车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头磕在了车门上! 那时正是深夜,流丹并不知道这边乱成一片是为了什么。直到第二天那个隆兴城里的名医按照伤寒给青岚一通乱治之后,流丹才匆匆忙忙找上门来,拿来了附子药酒,把青岚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流丹死活也不肯再让谢聆春和青岚住在一起,而是自己接手了照顾青岚的任务。 别说流丹这个小丫头,平时看起来爱玩爱闹的性子,凡事不很上心的样子,一旦执拗起来,就连他也怯惧三分,何况这次又是他理亏?所以堂堂血衣卫癸字部首领,也只有退位让贤了。 不过现在——他却不愿意再退让了。谢聆春俯身面对着青岚的脸庞,几乎鼻尖都要对上的距离,进行着“*****青小美人儿,要乖乖地懂不懂?流丹知道你吃什么药,我现在不是也知道了么?再说咱们以前说好的,住在一起,我就为你效劳对不对?你要是食言的话,可是会长胖的哦——” 青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扑哧笑了出来,“谢聆春!这样的姿势也不会让人以为你再次得宠地——我现在病着,哪里有精力和你夜夜笙歌?”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谢聆春悻悻地让开,看着青岚坐起,递过一个软枕,让她倚着靠在床头。 对面的青岚穿一身白色的寝袍,围着淡青山水的白绫绣被,垂着眼眸半依半靠,越发显得肌白如玉,发黑如墨,整个像是从江南水乡中勾勒出的一个水墨美人儿;又因为生病,更增了几分青青可怜的韵致。 但谢聆春此刻,却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他被青岚委婉的拒绝激得微微有些动怒,何况这次的事情他又是志在必得。“我是认真的。当初我们达成的协议,就已经说好了,以后要同车同住,如果连这个条件都完不成,血衣卫又怎么能甘心为你所用?” 青岚垂下的长睫微微翕动了下,抬起来,对上谢聆春的双眸。这算是他的威胁了吗?既然双方已然生出争执,那么,她必然会选择面对。 “我想知道你一定要和我住在一起的原因。”她停下来,轻咳了一声,“不用再说是什么借用黑狼卫来保护你的话,对你了解越多,这个理由越不可信。” 谢聆春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她狡黠地笑,“既然我不肯和你住在一起,而你又需要黑狼卫的保护,那么我和黑狼卫说,让他们转去保护你,保证安全无虞,怎么样?” “黑狼卫会听你的么?!” “我承诺了,就会做到;至于我到底用什么法子,你就不用管了!” 谢聆春与青岚对视了一会儿,也笑了出来:“青小美人儿,你当真不愿意与我同屋了么?” “除非你说明白你的目的。” “难道我的目的不能就是你么?” “我没那么自恋。” “好吧。”谢聆春笑,凤眼弯弯,盛满温情蜜意,“青小美人儿,如果你肯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几天,每天夜里来陪你的那个人是谁,我就不再要求和你住一间房。” “谢聆春!你开什么玩笑?”这下是青岚大吃一惊,“哪里有什么人来陪我?不就是流丹住在外间的床上?” “我是说真的。”谢聆春靠过来在青岚身边躺下,“就知道你睡得死,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没有我,早晚被卖了!” “真的有人?辛锋寒还有几名黑狼卫他们难道不知道?” “你去问问不就明白了?郑石前几天出门之后,你让你的那个辛锋寒负责守卫,但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侍卫,每天做的工作就是把黑狼卫们一个一个引走,再掩护着那人进到你的房里来?真的是劳苦功高啊!这么辛苦,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跟着你,真是太埋没人才了!” 谢聆春掌握回了主动,凤目微微眯起,极其舒适地躺在青岚身边,好一幅老神在在模样。 而此时的青岚,却无法不严肃起来。她再向后面的软枕上靠了靠,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说是每天都来,而我又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应该不是坏心吧?”然后她又加了一句:“既然人都迷昏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聆春似乎早就料到青岚这样反应,并不抬眼,只温温柔柔地道:“青小美人儿,你不觉得问一位血衣卫癸字部首领这样的问题,是一种侮辱吗?” “可是,一位血衣卫癸字部首领,却要通过守在别人闺房里这种形式,来调查一个人,而且,还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结果,难道不更是一种侮辱?” 这下子谢聆春终于变了脸色,坐起来直面青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青岚摇摇头,笑着喘了口气,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已经有些累。 “很难猜吗?”她反问。 第54章 55巾子 这的确一点也不难猜。如果说谢聆春目前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从他对此事的看重,从一开始就要求和她同室居住的诡异举动来看,这个神秘人,一定是个十分重要的角色,而且,谢聆春也一定已经对这个神秘人,有了很深的了解。 谢聆春听见她这样说,苦笑着又躺下去,扯过被角蒙住眼睛,闷闷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顿了一顿,没见青岚答话,便接着问道:“青小美人儿?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你勾搭过几个这么奇怪的和尚?” “这人是个和尚?” “是啊……真是个奇怪的和尚……无论从血衣卫,还是从你的鸣鸾苑密探的报备上来看,这个人都几乎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你的身边。而且……似乎武功极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出现在我身边?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跟着我?” “的确如此,这个人,除了在你身边出现过几次,基本上没有在别的地方出现过……青小美人儿,你说,这么神秘的和尚,我作为一个密探的首领,有没有可能不好奇?……” 青岚的心,忽然动了动。她一把拉开蒙在谢聆春眼上的布,略带颤抖地问道:“你说他凭空出现,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是我被你带到鸣鸾苑那天……他第一次亮相,似乎就是在辛锋寒的剑下,救了你……” 青岚几乎已经无法自持,浓密的长睫激烈地颤抖着,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变调:“后来呢?他还在什么时候出现过?” “后来……那一段时间几乎每天夜里,他都会进到你的房间里去吧?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的脸上还是挂着笑,不过那笑却似乎有些僵硬。 青岚咬住唇,静默了半晌,才说:“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想你也不知道。”他话是这样说,可那唇边的笑却明显轻松了许多。“那个人应该是武功极高,要么就是神仙附体了……血衣卫查了这么久,居然一无所获……可等到我决定要守在你身边之后,那个人就忽然消失了……不过,绩溪驿那次,他还是出现联络上了辛锋寒;再之后,就是你生病这次了,他真的是夜夜不缺哦……啧啧,真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和尚。”他翻个身,继续盯着青岚神情变幻的面孔,笑道:“青小美人儿,关于这个和尚,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青岚出神了很久,才摇摇头,“这个和尚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谢聆春的眼神黯淡下去。其实他还隐瞒着一件事没有说,他曾经亲眼看见那个人,在青岚面前出现过。 是在决定青岚命运的那个清晨,她从皇宫里出来,他亲自跟缀在后面,看见过她在一个卖花摊子前停留了好久……那个卖花郎,身形姿态,与神秘的和尚一般无二! 青岚继续保持着神游的姿态,直到外面远远地有脚步声传来,谢聆春推了推她的身子,她才醒悟。 谢聆春将她一把推倒,扯过被子,盖上了两个人,自己则牢牢抱住了她的腰。 青岚很想说:“至于么?”谢聆春是她男宠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用得着这样躲躲藏藏、欲盖弥彰?不过既然谢聆春已经做出这么个样子来,她也只好躺在那里装睡。 进来的人,是流丹。她只是来瞧瞧青岚醒了没有,待看见青岚鬓发凌乱姿势古怪地酣然大睡,也只是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待流丹的脚步声一远,青岚立刻掀开被子,说道:“还不快走么?” “我为什么要走?你的味道好香——”谢聆春美人在怀,并不急着松手,反而将脸极其留恋地在青岚后背锦缎上蹭了蹭,才放开了她,“不是说好了,我告诉你原因,合作就会继续?” 青岚皱了皱眉,起身下床。 谢聆春见她病后体弱,颤颤巍巍的样子,也连忙赶过来扶住,侍候她梳洗。 “其实,如果你想了解那个人的情况,那还不如留我自己在这里。你不是说,凡是你在的时候,他都是不来的么?”许是方才说的太多,不过几步的路,青岚额头上已经是涔涔的汗。 谢聆春替她绞好了巾子,递上去。“明儿郑石就回来了,今天只怕是最后的机会;我来找你的事,已经瞒过了辛锋寒,只要我在这里一直藏到了晚上,就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青岚用巾子蒙住了脸,重重点了点头。 ===================================== 是夜,无月,有风。 当一个宽衣大袖飘飘展展的身影如同灵魅一般出现在了窗前,青岚觉得自己紧张得都要窒息了。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么?一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与自己如此吻合的存在? 前一段经过的种种,已经让她慢慢地,就要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小侯爷”了,相信那一段时间两个灵魂共处的故事,只是一种幻觉;相信自己不过是失去了以往的记忆;相信从没有过什么逆天改命的无稽之谈……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这个人的存在,带给了她……另一种迷惑和希望。 至少可以肯定:这个人,与她渊源颇深。 如果不是和那个不是“小侯爷”的她渊源颇深,也是和现在的这样子的她渊源颇深。 有些象绕口令了,她却笑不出来。 因为太过关切,反而越发显得迷茫。 其实连来人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不敢确定。 那个穿着僧袍的影子在窗纱上微微地晃动,仿佛并不怕人发觉,虽只是一个剪影,却给人一种睥睨天下万物无所萦怀的感觉。 青岚察觉到身边的谢聆春呼吸声微微改变了。他也在激动么? 谢聆春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依然干燥而稳定。手心里躺着一粒小小的药丸。 她知道那是用来抵抗迷香的药性的,便悄悄放在嘴里含住, 果然有淡淡的香味飘进来,仿佛枝头的青杏,涩涩地,清香中带着微微的苦意。 外间里的流丹,想必,和她平日里一样,都睡得熟了吧? 青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却屏不住,心跳。 第55章 56其中 流丹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几名大夫围着的,这时候她才知道,昨天夜里,青岚的房间里出事了。想问问具体情况,可那些人也都说不出所以然来;要她说,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幸好,何长安信誓旦旦和她保证,说青岚毫发无伤,现在有重要事情处理,这才让她同意在偏房里等待了两个时辰。直到了日上三竿,才得以去和青岚见面。 当流丹进来替青岚收拾梳洗的时候,她正在那里坐着发呆。 “小侯爷,昨天夜里吓着了吧?”流丹的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匆忙把手里的东西一放,上来扶住青岚前后打量,“都怪我,居然睡得那么沉,竟然都不知道!” 青岚还是有些呆,只摇摇头,“有什么好哭的?你中了迷香,自然睡得沉了。怎么会怪得着你?” “不是迷香吧?”流丹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拿了帕子匆匆拭泪,“不是用的金针刺睡穴么?何将军他们都这么说的。” “哦,一样的。”青岚随意应着。 “听说是辛侍卫带人来谋刺的吗?真没有想到,辛侍卫那样心气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青岚看看她,说:“真相我们还不知道,不要随便说人是非。” “是。”流丹应着,却觉得青岚的态度有些奇怪,“小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夫给小侯爷看过了么?” “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此揭过吧,以后不要再提了!”青岚轻轻巧巧地说,忽然转了话题:“流丹,今天郑石应该能回来了吧?” “是啊。依理,按照传回来的消息,郑侍卫和朝廷里派来的钦差,应该是今天午时会到。”见青岚不许再问夜里的事,流丹也只有顺着她回答。 “好。”青岚点点头,“以后鸣鸾苑里传消息的方式,你再给改一改,不要和血衣卫太相似了才好。” “是。” 青岚又静默了一会儿,神色也慢慢回复了正常,便起身,由着流丹伺候她梳洗。 半晌,她忽然问:“流丹,这些日子我都没有过问你送礼的事,现在总该和我报告下这些日子的进展了?说吧,到底都给哪些人送了东西了?” 流丹不想她会忽然问这个,愣了下,说道:“其实依流丹说,以小侯爷现在的身体,还是不要操心这些事为好……” 青岚没有说话,微微抬眸,从镜中盯住了正替她梳理发髻的流丹。 流丹长长叹了口气,匆匆替她绾好头发,从怀中拿出个账册来,凝神慢慢思索着道:“江西三司官员,从布政使起,到参议参政,提刑司的官员,流丹给每个人都按照品级准备了银子,不过因为事情太仓促,来不及挨个打探喜好,所以六品以下的,流丹都是让人趁着夜,直接把银票送到了家里去,这些人有收下的,也有没收的……” “你做得对,”青岚忽然微微一笑,打断她,“事急从权。而且不用和我说那么详细,只要你把人名和数目记下来,等我有空慢慢看吧。你只管说,五品上的官员,哪些不肯收我的礼就好了。” “五品以上的……”流丹又翻了翻账,“提刑按察司那边,按察使大人、副使、各位佥事,都还好说话,我按小侯爷说的,送上了他们各自喜欢的珠宝玉器、刑名古籍等物,那按察使大人还欢喜得紧,直说要来探视小侯爷呢。” “那是,提刑按察司用到军方的事情多些,向来与都督府这边关系良好。”青岚鼓励地看着流丹。 “至于布政使司,从左右两位布政使以下,差不多都是雷打不动,虽然有几位参议对小侯爷的礼物很是动心,但也只敢暗地里收了,私下传了消息来,说是两位布政使打算着要悄悄串联百官搞联名上书呢,说是要弹劾何将军犯上造反以及小侯爷和武将军擅杀朝廷大臣之罪。” “这是意料中事。”青岚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赤脚军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说什么,这会儿见没什么危险了,什么纲常什么大赵律法,就都蹦出来了……我不是教过你遇到这样事情该怎么处理么?” “是啊。”流丹见青岚精神渐渐好起来,便也欣然一笑,“小侯爷开始就说,这两位布政使是最重要的,其中还有清流派的人,就是送礼,也断断不能从常路子来的,所以流丹在他们两位身上花的功夫也最大。” 她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才说:“左布政使王大人的独生儿子,常年患病,卧床不起,听说他的用药,需要大量的熊胆鹿茸等物,王大人素来清名在外,一贫如洗,是买不起这些东西的,所以流丹派人串通了他的家人,送了许多药材去,教那家人悄悄熬了,给王大人的公子服下,如今药已入口,这礼也就送到了,难道他还能退回来不成?” 青岚点点头,笑赞:“狡诈!倒有点我的风格了!不过这个王大人,在以后的江西前途不可限量;我看不光赠药,甚至可以不惜万金,将那个传说中的医圣请来,再借个由头将那位公子弄出来,好医好药伺候着,看看可不可能把他的病彻底治好。这个人情,是一定要他欠上咱们的!” 流丹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些东西,又继续说:“右布政使宋大人,最是惧内,家里八个小妾,争风吃醋,闹得不亦乐乎,小侯爷说过可以走枕边风的路线,扶持最得宠的一个,作为长线。但到底扶持哪个,流丹最为伤脑子,想了好久,甚至想过请谢公子的血衣卫帮忙……” “不要用血衣卫。”青岚忽然说。 “是啊,我记得。”流丹点头,“可是咱们鸣鸾苑的人,实在是没什么窥探人心的本事,那些个小妾,到底最得宠、会扶正的是哪一个,真是看不出来。流丹现在想,是不是可以通同笼络了,只是多砸些银子罢了,咱们又不在乎这个。” “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青岚笑着拉住流丹的手拍了拍,“万一她们彼此发现了,银子白花了是小事,最怕会起到反效果。” 她蹙着眉毛想了想,笑:“我替你想个主意:咱们箱子里有许多明珠耳环,虽然不贵,做工上却是难得的精细,你挑八对差不多的,记住要有一对格外的精巧些,派人不管什么手段弄到宋大人手里去;只看最后这耳环出现在哪一个的耳朵上,就扶持哪一个,如何?” 第56章 57忠诚 流丹点头,道:“记下了……只是小侯爷,这些都是大工程,需要慢慢来的,就算能有成效,怎么救得了眼下的急?” “眼下很急吗?”青岚懒懒地闭上眼睛,“你放心,不就是要联名上书吗?还没有放在我眼里。” 说完这话,她靠在椅背上,仿佛入定一般,沉默了良久。待到流丹以为她已经睡着,想悄悄去拿个单子替她盖盖的时候,青岚忽然睁开眼睛,歉意地笑了笑:“流丹,你一个堂堂四品的宫妃,原本也是锦衣玉食的小姐,却要跟着我受这样的累,还要帮我打理这见不得人的鸣鸾苑,真是苦了你了!” 流丹的脚步登时顿住,微微颤抖着问:“小侯爷,你想起来了?” “嗯。昨夜里吃了一吓,倒是把以前的东西都想起一点。” “真的啊?!”流丹十分兴奋,“我就说小侯爷慢慢就会都想起来么!不过是一时的思虑过度——不过小侯爷这一次可真是吓坏人了!以后这些耗费精神的东西,小侯爷还是少用吧……” 这样子唠叨了好一会儿,流丹才想起来青岚方才的话,看看青岚在镜中含笑的脸,那团高兴劲儿慢慢过去。伸手将发梳拿起来,重新给青岚整发。 “小侯爷既然想起当初我曾是四品的宫妃,自然也应该记得流丹是怎么来到侯府的吧?”她说着,对上铜镜中青岚疑惑的目光,叹了口气,“当初青侯爷一手遮天,将我全家下狱;我在宫中,也是无依无靠,眼看就是个投井悬梁的下场,若不是小侯爷假作欺占了我,强将我要到侯府做了侍女,也不会再有现在的流丹了!” 青岚点点头,有些懵懂,又似乎有些清楚,还想再问时,却见流丹神色黯然,正触动了伤心往事,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样。 青岚今日已经两次看见流丹这个模样了,想想她平日里火一样热烈的性子,心下当时觉得万分的歉然,只回头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流丹也再不多话,替青岚梳洗完毕,自己告了退,出去为她准备食物。 青岚略有愣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昨夜里她并没有看见那个神秘的和尚。 ============================================== 夜风呼喇喇地吹着,青岚的房门,也随着风的节奏,轻轻摇晃。 慢慢地,慢慢地,打开。 精神高度的集中,便似乎真的听到了那个猫一样的脚步,先到了流丹居住的外间,驻足片刻,然后才往里面来。 谢聆春原本吹在她耳畔酥酥麻麻的气息,也悄悄地顿住,象她一样,屏住了呼吸。 空气中似乎都是慢慢的紧张气息了。青岚反射似地反手去抓住了他的手,就象方才他抓住她的手一样。 甚至相同地,她的手中,也有一样东西。一个指环。只不过,那指环上有一枚尖锐针刺,被调整了方向,正正对着被她抓住的那只手。 谢聆春极轻地“啊”了一声,随即沉默下去。 声音虽轻,在如此寂静的夜间,却显得如一记炸雷般,惊住了青岚,也惊住了外间的那个人。 脚步声瞬间远去。 青岚懊恼地从床上跳下来,直追出去。 可哪里还有那个穿僧衣的影子?只能看见夜幕之中,风摇树动,静悄悄地连鬼影也不见一个。 悻悻地走回来,看了一眼昏睡的流丹,她又去查看谢聆春的情况。 那个修眉凤目的美男子,现在正软软地倒在她的床上,似乎一点知觉也没有了。青岚皱了皱眉头,在他的脸上戳了戳,见对方一点动静也无,这才有些颓丧地一下子坐在了床头,自言自语地低声叹道:“流丹啊流丹,你不是说这个东西,是青郡侯的保命利器,针一入肉,瞬间发作,连喘息的机会也不会有的么?你真是害了我啊!” 青岚虽然这样懊恼,但她还是并不后悔方才将谢聆春刺晕的那个动作。要知道,她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和谢聆春相处,总是让她有被人压一头的感觉。虽说从开始到现在,谢聆春的确给了她很大的助力;但就象最开始谢聆春所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主人和……说“狼”更合适吧?这头狼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任她驱使,但她却不能够相信一头狼的忠诚。更何况,这头狼还有很多事情瞒着她,几乎是威胁着她接受他? 至于今天这个神秘人,她是要见,而且是急切地要见;可,谁知道谢聆春要见,又是怀了什么心思?所以她选择了谢聆春最为紧张,对她最没有堤防的时候,刺出了那一针;宁肯自己晚一点再知道真相,也不能让谢聆春破坏了她知道真相的可能! 其实都怪他那声“啊”,要是他不叫,她本来是有机会一睹那人的庐山真面目的。 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伸手,在昏睡的谢聆春漂亮的面孔上用力拧来拧去。 “小侯爷,青岚?”外面忽然有人轻轻呼唤。 她一凛,没有马上回答,细细听时,却是辛锋寒的声音。其实从那次在侯府当面揭破自己的女子身份之后,她一直要辛锋寒直呼她的名字,可辛锋寒也不过是最开始的时候唤过几次,后来就是同别人一样称呼她为小侯爷了。 今天晚上,他为什么会这样叫她? 虽然有谢聆春说过辛锋寒将黑狼卫引走的事,但青岚还是很直觉地认定,辛锋寒对自己没有恶意。 也许每个女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依靠直觉行事的时候吧?青岚也未能免俗,也因此,就未能躲过辛锋寒的……偷袭。 是的,辛锋寒偷袭了她。在她出去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猝然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软软下坠的身子,接在了怀里…… 那一刻,青岚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做警备,高声呼唤?就算黑狼卫来不及保护她,也还有侯府其他的侍卫和武青留下的三百亲卫不是? ……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都是出自谢聆春的口了。 第57章 58王阁 今儿一早弄醒了她,谢聆春便眯起他那双水汪汪的凤眼,用他所能表现出的最妩媚的笑,来嘲弄她的“愚蠢”。 “青小美人儿真是可爱……居然会想到对一个密探的首领用麻药么?哪个做这行的,不是毒药罐子里泡大的?……” 也是,如果对迷药没有点抵抗力,那么不必用刑,便会把知道的全招了……不过,那指环上的麻药还是起了作用。就是彪悍如谢聆春,不也是只能勉强维持着神智的一丝清醒?当时他的身子,还是一动也动不了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辛锋寒制住她之后,才没有特别防备谢聆春,只随便将他扔在了墙角,便招呼那个神秘人进来。 而“昏迷”的谢聆春,听见他们……把她放在床上,撕开了她的衣物……在她后背的督脉穴位上行针。 那个可恶的谢聆春,叙述的时候,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不过,她知道他们不是给她治病,因为她听谢聆春提到的那几个穴位,悬枢、灵台、大椎、风府……都是后背和头部要穴,和她的寒症无关,反而,会控制人的精神。 施针之后神秘人和辛锋寒就都离开了。听说辛锋寒还在他的房里留书道别,甚至还说了些珍重的话…… 欲要相信谢聆春的话,总觉得里面好多漏洞;欲待不信……今天,从醒来之后,她便觉得作为小侯爷的那部分记忆清晰了好多,有许多事情已经可以片片段段地记起……包括今天她问流丹的这件事。 …… 本来恢复记忆是件好事,她却觉得越来越迷惑……甚至有些抵触的情绪。 叹口气,她起身出门,打算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的病,养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好了,如果郑石能够带回来好消息,那么他们还是快些上路吧。 其实现在日色已经近午,外面有些闷热,却还是远远地排布了好些人。 青岚昨夜里遇袭的事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也听谢聆春说起是辛锋寒引了外人来做的。但在谢聆春对外宣传的版本里,却是他神勇无敌,发现了异常,悄悄潜入青岚房间,危急关头惊走了刺客,护住了青岚性命。 早起已经有大夫给青岚看过,说她不过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但那几个被辛锋寒诱走的黑狼卫却甚是自责,郑石才几天不在,居然就出了这样的状况,故此现在虽是白日,也是重甲守卫;而何长安更是派了重兵布满了整个院落,所以青岚一出门,就看见了满眼的人。 她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散心是散不成了。正要转头回自己的房间,就听见外面有人叫道:“小侯爷!” 何长安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满脸是汗,嘴里还在叫:“小侯爷!” 青岚看他急切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问道:“怎么了?” “是钦差!钦差到了!”何长安抹了抹额头,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上,问:“钦差的坐船已经快到了章江门了!快点商量一下,到底这圣旨接是不接?” “为什么不接?”青岚装憨。 “小侯爷你真不明白么?咱们杀了巡抚大员,和造反还有区别么?这圣旨来,怕是就说这件事的,如今武将军不在,要是咱们大张旗鼓开门相迎,只怕他当众宣读圣旨,那时候免不了有个小兔崽子什么的邀功心切,真拿了咱们去领赏,可不是万事皆空了么?” 青岚笑笑,起身,说:“好!何大哥,咱们现在就去章江门,把那个钦差截住,剥皮抽筋!” 他们自然没有将那个钦差剥皮抽筋,相反,是恭恭敬敬地迎进了隆兴府。 不过虽然有青岚再三保证让何长安放心,但何长安还是决定安排五百的甲兵随行迎候,以备万一。 青岚想了想,点点头,“既然如此,青岚也带上武将军留下的三百亲卫,咱们好好炫一下武力!” 何长安并不明白青岚所说炫耀武力,是给谁看的。他只是忧心忡忡地,紧急调集了兵士,就先赶往了城门方向。而青岚则以需要准备为由,拖在了后头。 章江门是隆兴府最为美丽的一座城门,楼高两层,飞檐翘脊、气宇轩昂。楼外紧挨着的就是闻名天下的滕王阁,阁内,还有接官亭一座,能够容纳三百余人,专供来往官员在此歇脚,转乘轿子或马匹,进入隆兴府。 而今日从京城来的钦差,便暂候此地,等待隆兴府内官员出迎。 何长安整了整盔甲,目光慢慢地环扫了一遍跟在身边唯唯诺诺的隆兴知府以及路对面隐隐对峙而立的两位布政使、参政议政、提刑按察使等一派官员,还有远处大批本地的绅宦名流,沉声说:“开门。” 霎时鼓乐四起,章江门终于一反几日以来闭门不纳的状态,大开迎客。 钦差大人那边,随行的军士刷拉拉雁翅状分两列散开,整齐地让出一条通路,刀戟林立,好不庄严肃穆。而那钦差大人便也摇摇摆摆地从接官亭里出来,接受隆兴府众人见礼。 这位钦差,竟然是个公公! 不过看着对方那张女里女气的白脸,听着公鸭一样的嗓音,何长安却不敢有半点不敬。他原本是宫中侍卫出身,自然认得这个人,就是宫里现在的实权人物,人称孙总管的内侍省内常侍,孙公公孙德安。 至于隆兴府各路官员士绅,更是不敢怠慢,宫的总管,若能高攀的上,那真是一辈子的荣耀了。虽有个别清流一脉,自认卢太傅嫡系,对“太监”不是很瞧得起,但钦差的身份,却是他们不得不敬的,更别提他们还有任务在身,要指望着钦差大人为他们转奏传言于上,为隆兴府前一段发生的事情“肃纲明法”,“整顿奸邪”了。 因此上一片夸张的恭维四起,个个都想在第一时间给钦差留下个好印象。 即使是隆兴府目前品轶最高的两位布政使也未能例外。 可孙公公作了钦差,却是趾高气扬,也不理隆兴府众人的巴结,略略和何长安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听说武将军和青小侯爷在这里?” “回孙总管的话,武将军初五日已经先行启程了。青小侯爷倒是在这里,一会儿就到。” 双方正说着,忽然远远听见战马嘶鸣。众人唬了一跳,回头看时,却见隆兴城内一条长街烟尘滚滚,正不知有多少人马朝城门处来。 第58章 59皇帝 好在不一时,人便近了,看甲胄,却是武青亲卫服色,但与来时不同,这三百人,青岚让何长安给他们都配了马,步兵改骑兵,那凛凛的威风和煞气却没有变;此时拉出来,个个盔明甲亮、刀剑如雪,好一番斗气昂扬。 到了城门处,众亲卫发一声喊,带了马分列左右,让出了中间的……青岚。 何长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青岚。 那日在巡抚衙门相见,立即就是血拼、守城,劳累疲倦、一心保命而已;之后青岚又缠绵病榻,倒让他忘记了这位小侯爷从前的风采。 而现在众军拱卫的青岚,却没有依制穿六品武服,而是一身朱砂锦袍、鎏银玉带、腰悬利刃、足蹬云靴。当真是鲜衣怒马,美人如玉;只见她如飞行至城门处,当街勒马,那马人立而起,昂首嘶鸣。而青岚则微笑端坐马上,那一种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态度,好不叫人羡煞! 孙公公早看出了马上人物,连忙赶上了几步,反向她拱手作揖道:“小侯爷,这么长时间没见,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哪!老奴这里给小侯爷见礼了!” 登时,隆兴府众人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隆兴远离京城,对京里的绯闻谣传,本来就少了些敏感的神经。青郡侯失势,青岚被贬湖南,虽是尽人皆知,但青岚的天子宠幸未衰,也不过是风流传闻、茶余饭后聊博一笑;谁曾想到,青岚权势,仍至于此! 面对孙公公的奉承态度,青岚轻轻跳下马背,扬了扬马鞭,用略带亲昵的口气笑着说:“原来这次的钦差,是孙公公来做么?来来来,一起往清风楼去,何将军在那边设了宴,给你老东西接风呢!” 这态度,虽然是熟悉之至的口吻,但对于一个钦差来讲,却显得有些轻慢了。不过隆兴府的人大多刚刚在孙公公那里热脸贴了冷屁股,对现在青岚的作为,心中竟有些暗暗的欣喜。 孙公公听说要去酒楼,连称不敢,只说自己圣旨在身,要宣了旨,才敢再论其他。 青岚拗不过,只好随他。 于是在前往都督府的路上,孙公公、青岚,以及被青岚拉来的何长安,三个人在前,并排走着;后面是比青岚、何长安品级都要高的多的江南西路三司衙门官员、隆兴知府、参议参政以及士宦乡绅…… 道路两旁,排满了密密麻麻的镇南军将士。从青岚带着三百“招讨使”亲卫出现,这些人就已经接近激动的边缘。他们虽然并不知道隆兴守卫战中青岚的作用,但是那五百“招讨使”亲卫,可是早在镇南军中,成为一个神话的流传。 打败赤脚军之后,武青带走了近二百亲卫,另外三百人,也都随同青岚一起,住进了都督府,故此,镇南军兵士对这些英雄的崇敬之情,无由可达。今日居然一下子看见威风凛凛的“神话人物”出现在面前,那份澎湃的心绪,可想而知。 不知道是谁带头先叫了一声,“陛下圣体安康!”接下来就转化成了滔天巨浪,镇南军兵士,还有被阻隔在外层围观的百姓,一个一个找到了宣泄心情的路途,大声振臂高呼:“陛下安康!”“小侯爷安康!”“武将军安康!”甚至,也有叫何将军、钦差大人的;一路民心如镜,向背可知。 声潮如涌中,那几位布政使和参议参政,独独脸色煞白。原本要借着钦差到来的机会为巡抚大人翻案的心,都淡了不少。不用再问圣旨写些什么,只看今日光景,就知道,大赵数百年来以文统武的风气,只怕,要转了向了。 孙公公带来的圣旨,有好几份。 首先宣读的,就是关于这次诛杀江西巡抚郭子良的事情。 何长安跪在隆兴府大小官员之间,听着孙公公的公鸭嗓,一字一顿地宣读着,他那紧提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去。 皇帝端木兴在旨意中宣称,江西巡抚郭子良,素行不端;“今有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奉朕密旨,诛灭此贼,朕心甚慰;又闻江西土寇出没不常,外解梗阻,该抚镇何全无奏闻?着即发官兵扫荡,以通饷道。如乡绅士民有倡义急公,忠愤誓守者,即时奏闻,以凭纪录叙用。如有传讹惑众,弃城倡逃之人,立行逮究,将财产没官充饷,不得徇纵……” 后面的话,其实何长安全没有听到耳朵里;他的心中,一直充斥着那句话:“奉朕密旨”!“奉朕密旨”是什么意思?就是说皇帝将这件事完全自己抗了下去!他还记得武青说过,陛下赐他天子剑,许他便宜行事。然而天子剑也好,便宜行事也罢,都解释不了擅杀二品大员的极端行为。 也唯有现在这样,那就是皇帝陛下将这个责任自己担了去,才可以为他们这些人开脱,才可以不治他们的罪。但这样做的话,那么,只怕连皇帝自己,都要忍受言官的唠叨好久,甚至,还会背上一个暴戾独断的名声。 他没有奢望过皇帝会担下这个不属于他的责任,原本最好的期望是,或许陛下会看在武青、青岚的面子上,放过了他,随便找个什么替罪羊来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现在……何长安心中生出一种无以为报的感觉来。随即自己又心中苦笑,打熬官场这么多年,他以为他已经看透,谁料在这样的关头,还是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酸腐气呢! 只是不知道,皇帝陛下如此作为,到底是看在谁的面子?武青?青岚? 孙公公又拿出了第二份圣旨:“兹有镇南军副将,从四品轻车都尉何长安,诛叛有功,特加壮武将军衔,令暂代镇南军都督职。”接着孙公公停下来,看着何长安笑道:“何将军,这份旨意,不过是陛下接到郭子良伏诛的奏报之后发出的,当时朝中还不知道隆兴府大败赤脚军的事情。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另有圣命到来,只怕那时的嘉奖,便不是加衔暂代这么简单了!” 第59章 60木盒子 何长安此刻心中的感觉,就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忽然捡到一只水葫芦,痛饮一番之后又发觉那只葫芦居然是金子做的——真真是畅美之极,整个人都显得亮堂了起来。 孙公公又说了些嘉勉的套话,这才转头道:“圣上还有给武将军的升擢和赏赐,不过既然武将军不在这里,咱家也就只好留待日后再来宣旨了。” 他说完,便停顿了下来。然而四周,江西路和隆兴府的各路官员却都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心中暗道,还有给青小侯爷的圣旨没有发罢? 就连青岚,也在暗自纳闷,怎地孙公公停下来不说了? 那孙公公四下看了看,咳了咳,道:“咱家这里还有两份圣谕,请谢聆春谢大人前来接旨——”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 隆兴府内何时有位谢大人了? 青岚心中更是惊讶疑惑,她遣郑石去截住钦差,就是为了问明圣旨内容,两方面商量好如何应对……可是没有听说还有圣旨传给谢聆春啊,难道谢聆春随她偷潜出京的事情早就被端木兴察觉了?但心中转了几转,知道对方既然叫出“谢大人”来,这事终究躲不过去,只得吩咐人去将谢公子请来。 待到谢聆春出现,识得他的人才开始悄悄议论:“这不是小侯爷带着的那个男宠么?什么时候成了大人了?” 孙公公却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宣读圣旨道:“今血衣卫癸字部首领谢聆春私潜出京,罪当不赦;然朕心宽厚,姑念其诛逆有功,暂加封血衣卫都指挥使,令戴罪立功,钦此——” 孙公公才说完,整个都督府中一片静寂无声,当真是落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血衣卫都指挥使,就是整个血衣卫的最高长官了。官衔为正三品。但真正恐怖的,倒不是一个三品的职位,而是血衣卫都指挥使几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这几个字,代表着的,就是一只凶猛狼群的头狼;而在场的众官员,却都是那待宰的羔羊。只要头狼一发话,在羊们的身边,无时无刻不会窜出一些恶狼来,甚至是掀翻了身上的羊皮窜出狼来,扑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至此,文官们是再不存一点为巡抚大人翻案的心思了。陛下果然是早有预谋,连血衣卫的头目都派到了这里来,不是为了诛杀巡抚郭子良,又是为了什么?! 孙公公又咳了几声,在满场的静默中显得尤为突兀。他咳完又停了一会儿,才说:“请荆湖南路副招讨使青岚跪接口谕——” 众人才被狠狠压下去的心又都提了上来,别人都是圣旨,怎么青岚的是口谕?莫非还有什么变故? 这这样想着,孙公公已经狠一狠心,快速地宣读出来:“青卿你可知罪么?朕旨到之日,你还能跪在这里听谕旨的话,说明隆兴还算是有惊无险了吧?不过青卿你难道不记得朕临行之夜和你说过的话?不可轻易涉险。隆兴府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要你湖南的招讨使来凑热闹么?越界行权,朕决定罚你俸禄一年,着回京时当面和朕解释。” 又是出乎青岚意料的内容!她着郑石通知过孙公公,如果给她的圣旨,能够对她在江西建立威望有帮助的话,就当众宣读;否则,就私下里给她……可是,这口谕里,罚俸一年……记得方才孙公公说起给武青的圣旨的时候,不是说的嘉奖和擢升么?怎么轮到了她,却是厚彼薄此?还有,这份口谕,实在是太暧昧了,什么临行之夜,什么当面解释,落在有心人耳朵里,那些谣传就算是坐实了…… 可谁料她还在这里腹诽那口谕,孙公公却还没完似地,又躲闪着眼光,说道:“陛下还有东西给小侯爷。” 于是江西路以及隆兴府的大小官员,便都眼睁睁地看见了这一幕:内侍省内常侍孙德安孙总管,将一只镶金嵌玉的沉香木盒子,用黄绫托着,恭恭敬敬地奉在了青岚的面前。 青岚也连忙恭敬地接了,依照惯例,当场将那个小盒子打开—— 里面只有一块和外面托盘上一模一样的黄绫。 东西呢?莫非路上丢了? 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疑问。 青岚看看孙公公,再看看盒子,终于问了出来:“孙公公,陛下赏赐的,就是这个盒子?” 莫非是别有深意么? 不料孙公公垂了眉,指了指盒子,说:“不是盒子,是里头的那……帕子。” 帕子?青岚将那方黄绫拈了起来,打开瞧瞧,倒是方方的,角落里还绣了什么东西,可……手工也太粗糙了吧?确定是“绣帕”么?不是垫盒子用的? “陛下说,这是他早以前和小侯爷打赌输了的,要亲手替小侯爷绣个帕子来用……”孙公公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但在场的众人还是都听了个清清楚青。立时场中一片抽气声。 陛下亲手绣的帕子么?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珍贵了……别说是罚俸一年,就是连升三级,也抵不过这一方帕子所代表的含义……众官员无数道目光,齐齐盯在了那帕子上头,几乎要把帕子烧出个洞来。 青岚讪笑了下,将帕子放回到盒子里,依照规矩谢恩。不过……在抬起头的时候,狠狠地剜了孙公公一眼。 这个死太监,这种口谕当着众人来说,是给她上眼药么?亏她先派郑石远远地去接着,确定是好消息,还塞给了孙公公那么厚的银票——居然当着众人的面闹这么一出。还嫌她丢脸丢得不够,连陛下亲手绣的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孙公公对着青岚责怪的眼神,也只有苦笑,不是他不知道这种私密的口谕,可以在单独的时候再宣给青岚,只是……青岚塞给他那么多银子,要他替她提升威望——还有什么比陛下的宠信更令人畏惧艳羡的么?……最最主要的是,如果他帮不到她,他怕到手的银子又会飞了…… 第60章 61听了这话 不过好在有谢聆春在一边。这场宣读圣旨的大戏结束之后,倒也没人上来和青岚说什么有的没的,就连何长安都没有过来要求看一看“陛下亲手绣的”帕子是个什么模样。大家的目光,更多地还是集中在了那个妖娆的谢公子身上。 传说中血衣卫从不见光的谍探头目,现在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正式成为了这个恐怖组织的负责人。虽然畏惧,但众官员们还是忍不住要偷偷瞄上几眼,然后在谢聆春目光还没有转回来的时候匆匆躲开。 青岚看着这样情形,也不禁心中感叹,那个一炷香以前还是自己男宠身份的绝色美男,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人人畏惧的洪水猛兽? 晚宴设在城中最着名的“清风楼”。不过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们才有资格到场了,甚至原本就是何长安的四品武将身份,也未必有资格参与这样的盛会。然而现在当然不同,就算钦差没有到来之前,隆兴府就已经隐隐形成以何长安为首的新格局;此次圣旨一出,更是让众官员们彻底认可了这样的改变。 其实不认可又有什么用呢?何长安授了代都督衔,全城的兵士早就由他节制;钦差大人宣旨,要到他住的都督府里;皇帝的宠臣青岚,和他曾是私交密友——甚至有传闻两人关系暧昧;更更主要的是:新上任的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居然也住在他的宅子里!虽然不过是跟着青小侯爷来的,但明明白白是支持着何长安的军方一派么,明眼人都看得出。 那文官们刚刚抱成的小团体彻底地破裂了,所谓百官签名的奏折,更是早被悄悄毁在了两位布政使的袖子里。 要说清风楼这场盛宴,差不多也算是隆兴府权力更迭的一种标志了,受到邀请的人,几乎没有敢于怠慢的,都是早早到场,等着巴结一下隆兴府未来的实权人物……只除了两个人例外。 这两个人都是受到了何长安和隆兴文官的双重邀请,也是晚宴上众人议论的核心所在;可谓是风头正紧,万众仰目—— 然而这两个人却都没有出现在当夜的钦差接风宴上。 反而,乘夜出了城,来到章江门外,高高的滕王阁顶楼之上,临江俯瞰。 一轮明月正缓缓升起,波光粼粼,交相辉映,给整个江面上带上了一层神话般的色彩。月光之下,隐约可见江中汀渚,似幻似真,流霜飞霰。 青岚回头,取了早放在桌上的酒坛,拍开泥封,笑道:“这是何将军特意遣人从李家渡弄回来的美酒,素来有‘闻香下马’、‘知味拢船’的美誉,不知道谢公子愿不愿意和在下共饮?” 说着,也不待他回答,自顾拿了两只兽面陶斝,斟了满满的酒。 谢聆春看看她,笑:“青小美人儿,你用这样的大盏来喝,自己不怕,却哪里还有人敢陪你胡闹?” “这陶斝虽是大了些,与野渡美酒倒是相得益彰,一口喝不得这许多,就不会慢慢喝么?”青岚白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不懂酒。 “嗯,也罢,只当舍命陪美人儿罢!”谢聆春笑着,也回到桌边坐下,一一揭开桌上餐盒木盖,便有诱人的食物香气飘散出来。 “清风楼的菜色,果然名不虚传。” “不只有清风楼的菜,还有天然居的点心,醉燕堂的水果雕盘——招待你谢公子么,敢不用心?”青岚浅浅凝笑,举起酒杯,“青岚也借此酒,恭贺谢公子高升。” 恰在此时,远远地,城中丝竹之声也悠然而至。滕王高阁,春江夜色,烛光对饮,美人如玉。此情此景,如何不醉? 谢聆春却摇摇头,执起陶斝饮了一大口,苦笑道:“青小美人儿,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直接告诉我,其实你心里正在骂我,对不对?” “没有。我怎么会骂你?怎么敢骂你?”青岚的笑容越发甜美了,“那条找不到家的狗如今终于有了家了,我替它高兴还来不及,骂它做什么?” 听了这话,谢聆春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反点了点头,“你肯这样骂我就好了!我承认,的确是我主动与陛下联络,又替自己找了个‘主人’。不过你也要知道,青郡侯出事之后,如果血衣卫不能够迅速翻身,那便只有败亡一途了,我身为癸字部的首领,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血衣卫覆灭的,对不对?” 他现在官居正三品,远在青岚之上,更兼手握血衣卫,几乎是操控了三品以下所有官员的生杀大权;本来是没有什么义务要同青岚解释这些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而且……态度温柔,言辞诚恳。 “我理解你的苦衷。”青岚也一本正经地回答,“换了是我,也一样会这么做吧?何况你一路上待我可谓仁至义尽,我们两个人的合作,一直是你片面的帮我,我可没有帮过你什么。”她想了想,又说:“甚至还刺过你一针。” “青小美人儿……”他轻柔地笑,“算你还有良心。” “不过,”青岚却又正色说道,“依照我们最开始的约定,我本来就不用帮你什么,我负责的,只是保证你的安全,最后在自己青云直上的时候帮你也捞一个前程,对不对?” 也不待谢聆春答话,她继续说:“如今你还是好好坐在这里,安全自然无虞;至于前程,你更是已经扶摇直上;可是你帮了我的呢?细细想来,所谓帮我做的事情,其实也都对你自己有利吧?而我真正要求你做的,却是根本没有做到!” 他苦笑看着她,举起陶斝灌了一口酒,“你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好了……你要求我做的,到底什么没有做到?” 青岚扬眉,“难怪,居然都已经忘记了吗?不记得当初结下盟约的时候,就曾经答应了我,要给我一份武将军的详细资料?” “这个,”他沉吟,“还真是我欠了你的……不过主要是事先没有料想到襄阳武青的那些部下口风居然那么紧,早先卫里安插过去的几个耳目,也都反了水……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一查到底,一定事无巨细都放在你的案头才算完——这样可以了么?青小美人儿?” 第61章 62权势 “不可以!”青岚笑笑,“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现在既然是你欠了我的——”她起身满了整整一斝的美酒放在谢聆春面前,斜睨着看他,“先喝了这酒,算赔罪吧!” “也好。青小美人儿,如果我喝了这酒,你就原谅我的话——”他款款笑着,双手捧起陶斝,竟真的一点一点喝了下去。 青岚盯着他喝完,笑意盈盈地直看到他眼睛里,半晌,才慢悠悠地说:“谢聆春,这李渡酒是不是很醇美?” “很美。”他也直勾勾地看她。 “酒很美,人也很美吧?”她继续。 “人也很美。” “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 “那到了京城之后,我们继续私下来往好不好?” “好。” 青岚仔仔细细看他的眼睛,一双凤眼微微斜挑,幽深纯净,满目的深情脉脉……只是情意太深厚了,已近作伪…… 她忽然粲然一笑,伸出手去,抬起了他的下颚:“既然喜欢我,那就在众人面前,用妾氏的身份,说你舍不得离开我,好不好?” “好。”他说完,却终于撑不住,反手抓住了青岚的指尖,凤眸微弯,唇边也漾起了笑,“好个贪心的青小美人儿,你催眠我,就是为了让我出丑么?实在是该罚!不如这样,你也来上一斝,作为我们继续合作的诚意证明?” “继续合作?” “对啊,当然继续合作,你不是才说了要私下来往么?刚说过的话,不要反悔哦——” 听了这话,青岚心中倒是一颤,能够和他继续合作,自然是她的目的。 谢聆春受命执掌血衣卫,是必然要回京供职的了。理论上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同样是必然地要终止了。然而,她却终想将这种合作延续一下,方才提到要武青的资料,甚至冒险尝试催眠谢聆春,便是出于此心。 但……谢聆春明明并没有受她催眠术的控制,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作为血衣卫都指挥使,执掌着天下第一血腥恐怖的谍密组织,他应该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对皇帝陛下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才对吧?和外臣过多联络,他不怕犯忌? 看出了青岚的疑惑,谢聆春忽然正色叹了一口气,“青小美人儿,其实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青岚挑了挑眉毛。 “你只怪我忽然投诚陛下,却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吗?……当初一心来投奔你,就是相信你不是个甘居人下的,乱世之中,看准风头,是一个为臣者最基本的素质。可是跟你在一起这一个多月——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你呢?原本那个敢和青缙唱对台的小侯爷哪里去了?那个敢当着文武百官泼了卢太傅一身酒水的小侯爷哪里去了?我只看到你纠结儿女情长,逃避官场责任的样子……” 谢聆春抬了抬手,止住了要开口的青岚,“在绩溪驿的时候,巡抚高洪飞过境,明明是绝佳的结交良机,你却采取了最为退却的手段,只让那个老里正出头解决;而在船到隆兴,只为了武将军的所谓正义良知,你就不惜隆兴犯险……若不是武将军果然神勇,我血衣卫又出死力相助,你我如今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么?” 他又叹了口气,一双凤眸黯淡下去,“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是犯险,也有不得不为的时候……而对于我这样乱世求闻达的小人,最受不得的,其实是你的不信任和无所求啊——你方才说我一路帮你,可也只是一路帮你而已吧?你自己想想,真的将我,和我的血衣卫当成自己人了么?想想这一路上你用我血衣卫做过的事,几乎全部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 青岚有些愕然地看他,她还没见过这样认真的谢聆春,这样认真地发着脾气的谢聆春。 “在进入隆兴府之前,我就遣人联络了皇帝陛下,”他有些自嘲地笑笑,凤眼上的长睫眨啊眨,带着些许的委屈,“不过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放下你这边呢,青小美人儿——你愿意继续保持合作,那么就继续合作好了。我还是一如既往看好你——等着你真正愿意收容我的那一天。” 青岚沉默下去,慢慢把面前放着的,谢聆春刚为她斟上的那斝酒,一点点喝了。 “谢聆春,你既然开诚布公,我也不说假话。”她终于抬眸,目光中一片平淡从容,“不瞒你说,争天下、弄权势这些东西,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至于你说的儿女情长,也是另有误会;若不是有事情要弄个清楚,我最希望的,应该是游览天下,独善其身吧? “这些话在最开始没有说明,让你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很抱歉。至于继续的合作,对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希望在不得已的时候,借用一下你的力量而已。如果对你在陛下那边的事情有所影响……我们也可以不再联系。” 她这话,等于是又一次拒绝了谢聆春向她伸出的手。 可谢聆春却俯在桌面上笑了起来,“青小美人儿……你还真是可爱……游览天下,独善其身?生逢乱世,谁可独善其身?!其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我听说最近你的手笔很大,买通江西的官员,真的只为了巡抚郭子良的死吗?不要骗自己了……其实你骨子里,就是和青缙一样……有极强的权力欲……压抑它做什么?争权夺势,很多时候就是从不得已而为之开始的……” 他一面说一面笑,笑得几乎说不成句,笑得青岚脸色阴沉。 终于,谢聆春的笑停了下来,抬起头,慢慢地说:“你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这点,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赣江之侧的滕王阁,雄浑秀美,高耸入云,夜幕中抬头看上去,衬着朗月薄云,水声鸥鸣,仿佛神仙居处。 郑石就这样仰望着,已经好久。从今天随钦差孙公公一起返回了隆兴府,就听说了昨夜小侯爷遇刺的消息。虽说是辛锋寒的问题,属于“内鬼”;但对于他和“黑狼卫”,都算是狠狠被扇了一个耳光一般。因此今夜小侯爷要来滕王阁,他便不顾旅途劳累,一定要亲自当值。 滕王阁是明三暗七的格局,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层,但如果从里面上去,那便有七层之多。而现在上面透出灯光的,正是第七层。小侯爷和谢聆春今夜在那里饮酒。 第62章 63正面 上面隐隐有笑语传来。郑石叹口气,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妖娆入骨的谢公子,居然是血衣卫的人。虽然以前有过一些猜疑,但到底想不到一个血衣卫的如此高层人物,能屈尊做了小侯爷的男宠。 不过,不是连陛下都绣了手帕给小侯爷?可见天下之大,奇怪的事,奇怪的人,总是有的。 远远地,有几个红色衣衫的官员模样的人,在四处闲逛。郑石知道那是血衣卫的人。今天谢聆春从暗转明,跟着他的一些血衣卫官员,也同样完成了这番过程。 滕王阁前后都布置了人手,又有这些血衣卫高手协同守卫,应该万无一失了吧?郑石把目光调回到阁顶的灯火处去——忽然直觉中便感到有些异样! 郑石迅疾向前冲了两步,眼角里瞥见那几名血衣卫的人,也发现了异常,正紧急向滕王阁入口处而去;他咬了咬牙,索性拿出飞天钩,直甩出去,提气一纵,猱身而上。 到了郑石攀爬到滕王阁的飞檐之上,也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而当他在那生满青苔的正脊鸱吻处探出头来时,也终于面对了方才在滕王阁下面仰视时发现的那两个暗影。 小侯爷和谢公子。 青岚愕然地看着他,忽然笑出来:“郑侍卫来得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不少美酒,郑侍卫不妨也来尝尝。” 此时那些沿阶而上的血衣卫官员,也气喘吁吁地到了七层位置,仰头和上面的谢聆春进行着沟通。 郑石阴沉着脸,翻到飞檐上头去。他真不明白,丝毫没有武功的谢公子,和比没有武功也好不了哪儿去的小侯爷两个人,怎么就有胆子爬到了这么高,这么滑的地方来,还喝酒! 见郑石不理会自己,青岚也笑笑,只随他罢了。却转头问谢聆春:“还在这里赏景么?” “怎么不赏?”谢聆春向后一倒,倚在青岚背上,“江南临观之美,以滕王阁为第一,现在我们所在,又是滕王阁的绝顶之处,西山横翠、南浦飞云,尽收眼底,人生得意,当此为甚!美景如斯,美酒在侧,不醉上一醉,岂非辜负佳人?!” 青岚只笑:“难得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泛了这等酸腐之气,在下自当奉陪!”说着自顾倾酒如仪,竟也没把几步之外那十几丈高的危险放在眼里。 郑石暗叹一声,有心用强带那个不畏死的小侯爷下去,却终究心中还是对谢聆春目前的身份存了一分忌惮;看看身边的险境,只得往旁边退了几步,留在暗影里,用心防备。 不过郑石倒也没料到,两个人竟然都是海量,酒是让下面的血衣卫送来一坛又一坛,两个人却都只见醉意不见醉态;而他这样陪着两人留在这里,居然也就陪了将近一夜的工夫。 真不明白这滕王阁顶上的夜风,有什么好吹的?而这两个目前风头正劲的少年俊彦,日日夜夜的厮混,也还没够么?何况两个人的谈话,也没有什么想象中的你侬我侬、打情骂俏;反而更像是风花雪月,聊来聊去尽是些什么“疏星”、“渔火”、“繁露”、“江城”之类的,完全不适合两个人的武将身份,倒像是那些酸儒腐仕、文官词客了。 不过有的时候两个人涉及秘辛的一些对话,还是能够引起郑石的兴趣。 “青小……侯爷,”谢聆春斜倚翠瓦檐头,懒懒笑道,“我怀疑你本来就是王子安的仰慕者;不然……怎么连家里的亭轩侍女,名字上都用了他的词句?” 青岚正乜斜着身子靠在谢聆春的腿上,举着那只陶斝照月,听见他问,便醉意恍惚地一笑,低声诵道:“王郎健笔夸翘青。到如今,落霞孤鹜,竞传佳句。” 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吟了这句辛弃疾《贺新郎·赋滕王阁》中的句子,说的正是当年王勃旧事。对于青岚而言,喜欢腾王阁,自然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篇洋洋洒洒的《腾王阁序》。不过若要问侯府中的亭轩侍女名字,她也只能说,“佩玉轩”、“鸣鸾苑”等处的命名,典故果然是出自这里;但能够肯定并不是“小侯爷”所为,毕竟这些名字已经存在很久了。 从那个神秘人出现之后,她已经能拥有小侯爷的记忆片段,但多数时候飘渺难懂,又常常和她自己原本的记忆重合,分不清真假正伪了。 谢聆春听她这样说,点头一叹,笑道:“小侯爷提起这句,果然应景,当浮一大白!” 说着,两人各自饮了,他却忽然坐正了身子,抱膝吟唱道:“高阁临江渚,访层城,空余旧迹,暗然怀古。画栋珠帘当日事,不见朝云暮雨。但遣意西山南浦。天宇修眉浮新绿,映悠悠潭影长如故。空有恨,奈何许!王郎健笔夸翘青。到如今,落霞孤鹜,竞传佳句。物换星移知几度?梦想珠帘歌舞。为徙倚,阑干凝伫。目断平芜苍波晚,快江风一瞬澄襟暑。谁共饮?有诗侣。” 谢聆春唱的这一段,就是辛弃疾的整首词,诗中苍茫豪迈之情,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虽然他故意在“朝云暮雨”、“诗侣”等词上加重了语气,但依旧没有影响到整首词的意境表达。 而青岚也早端端正正坐好,捧着腮在那里听他唱。她本是不懂这些音律上的东西,但只觉得歌声低浑,竟似将那词中,这心中,一点伤怀悲茫的情怀,尽数地掏了出来,萦绕牵绊在五脏六腑之间,挥之不去。当这等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歌中是否有什么调笑的意味?只痴痴地凝视着谢聆春,一径儿发呆。 谢聆春戏园子里红透的角色,自然看得出青岚那痴迷一样的神情所为何来,心中也不由得柔柔一动;索性拉了青岚的手,教她打着拍子,自己却又捡着历来吟诵滕王阁的诗词唱了几首,这次,却是苍迈激越的居多,别一番情思,一样的扣人心弦;青岚听了,只觉得满耳的杀伐豪气,英雄壮志,仿佛回到了那日的落日城头,看着武青如天神般勇武护卫隆兴时,心中涌动的热血和感动;又仿佛,登高一瞰,俯览群山,天下俱在手中的豪情傲气——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古来多少豪杰,千载记风流…… 第63章 64时日 其实当此时刻,不仅是青岚,就是一边旁听的郑石、楼下的血衣卫官员,也都渐渐惑于铿锵曲韵之间,心潮澎湃而无法自拔,无不暗叹谢公子曾经当红梨园,竟是名不虚传。 就这样两个人断断续续一个唱一个听,不知不觉月已西斜,寒江潮落。期间谢聆春遣人去替青岚拿了大衣裳来裹了,依旧不走,也不顾更深露重,只在楼头闲话。一直打熬到了清晨时分,看了日出江花,水天一色;又看着隆兴府城头兵士换了岗,这才恋恋不舍又无可奈何地攀下檐头,在郑石的协助下,离开了滕王阁。 “真的就走么?” “就走。” 谢聆春回答完毕,抬头看看近在眼前的章江门,醉态酣然地笑了笑,甩开搀扶着他的血衣卫官员,对着四周簇拥着的黑狼卫、血衣卫,还有章江门上众多兵士,团团作了个揖,又深深看了青岚一眼,这才轻展罗袖,慢舒歌喉,以贵妃醉酒般的娇柔姿态,唱了一支折子戏里的小段,【仙吕】【端正好】:“有意送君行,无计留君住,怕的是君别后有梦无书。一尊酒尽白日出,独揾翠袖泪如珠。且带朝华践长途,情惨切意踌躇,君则切记奴好处!” 据传,当时凡看到谢都指挥使那样一舞一歌的人,莫不潸然泪下,竟是全忘记了他那样恐怖的身份,只觉得面对的,是一个将与夫君分别的娇滴滴的美娇娥…… 之后,章江门开,青岚回,而谢聆春,却独自上了等候在江边的小船,顺水东去,回京复命。 当天午后,继谢聆春离开之后,青岚一行人,也踏上了北去的征程。 不过不同的是,青岚离开隆兴府,是异常的隆重,江西官员,三教九流,都来江边送行。而钦差大人孙公公,更是和青岚一起,乘舟去见武青。 代镇南军都督何长安,执住青岚的手,依依切切,“小侯爷这就走了么?咱哥儿两个才谈得投机,还有好多问题要向小侯爷请教呢……路上千万要小心,有武将军的三百亲卫在,安全自然无虞,我说的是要小心自己的身子,不要过于劳累了,冷热都要注意……你说你病还没有好利索,为什么这么急着就要走呢?” 青岚有些好笑,才知道这个武将,居然也有这样婆妈的一面。只得一一应了,又解释了一番不得不走的原因,承诺以后会经常联络;这才哄得何长安略停了啰嗦,说起正事来。 其实正事,主要是青岚早间塞给何长安的面值二十万两银票究竟如何用。虽然青岚已经说明,是要补上隆兴府那批发给兵士赏银的缺口,但两个人彼此都明白,其实那笔钱,是绝对不用还的了。 早先是何长安打算弃城,用了这笔钱自然不用还;现在是皇帝陛下大张旗鼓支持他们“造反”,更加没人敢同他们提那笔钱的问题,何况银子是实实在在用在了守城上头,更是理由充分,至少目前不会有文官不长眼地来问银子使用的手续合法不合法的问题。 但青岚这二十万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了。她早在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二十万银子的归属——交给隆兴府。毕竟,这二十万都是当初隆兴府赈灾的款项中的一部分,被户部截留贪墨了下来,最终又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当然,二十万给是要给,但怎么给,给谁,她也是要有个计较的,至少,她不能白白让二十万两白银从自己手里过一回,却一个响儿也听不见不是? 青岚和何长安简单计议了一会儿,又说了说隆兴之役保奏什么人的功劳之类的话,这才告辞过来,请孙公公先行登上中央大船,然后又看着武青的三百亲卫分散上了周围几只官船,这才登舟而上,挥手致意,让水手启帆而行。 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隆兴府,看着远观依旧巍峨壮美的滕王阁,青岚心中浮出些说不清的滋味来,她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来的时候,舟中何等热闹?现如今离开,却显得冷冷清清了。 辛锋寒和谢聆春的离开,最是令她怅惘。 “小侯爷?”身后的流丹轻轻唤了她一声,自言自语似地感叹:“真没想到在隆兴府,居然住了这么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现在还真是说走就走了。” 青岚微微勾了勾唇角,没有回头,“是啊,说走就走了,你的送礼大业,还没有完成呢!” 流丹听出她玩笑的口气,却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啊,送礼还没送完呢,圣旨就来了,真是郁闷!不过一夜功夫,就有多少官员赶着要把礼物送回来,还预备了几倍的银子想孝敬小侯爷呢……不过还是砸银子的感觉好啊,逛街买东西的感觉也不错!” “感觉不错么?”青岚转头来,眉眼弯弯,“那你可以开心了——送孙公公去江夏传旨,会绕很多路,正好你就一路走,一路送吧!” “真的?!”流丹唬了一跳,想想又摇摇头,“圣旨传了之后,江西的官员都不敢收咱的礼了,别处的也都一样吧?哪里还送得出去呢?!” “我是说真的。”青岚沉思似地,“各处官员有礼来,你就收着,礼太重的记下来,等我处理。但不管给咱们送了没有,你还是象往常一样给他送,以前没送过的,要送;送过了的,保持联络,接着送!也不用太多,但要持之以恒才好……” 流丹瞠目结舌,“哪有这么倒着送礼的?!以前咱们求人家,人家会收,现在,敢收么?” “谁说我不会求他们?”青岚不知道她现在的笑,落在流丹的眼中,已经颇有了几分青郡侯当年的风采,“过些日子你就帮我给收了东西的那些人挨个写些密函,弄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求求他们。具体怎么写我会告诉你。” 流丹依旧是云里雾里,正要再问,忽然看见孙公公笑眯眯地出现在了甲板上,只得住了口。 “姑娘和小侯爷在聊什么?”孙公公搭讪着凑过来,“说得热热闹闹地,却把老奴一个人丢在舱房里……” 第64章 65摇头 他知道昨天晚上隆兴府的宴请青岚没有出席,是在气他宣口谕的事情;所以现在脸上陪着笑,满是巴结的神色。 “在说送礼的事。”青岚也不好真正怠慢了他,应了一句,又回头对流丹说:“我又想起来一件:那绩溪的老里正,听说家里添了个小重孙,你记得替我备份厚礼,张扬着点儿送过去。” 流丹答应了,知道孙公公是有话要说,便告退下去了。 青岚这才回头随便问了几句孙公公京中的情况和他一路上的见闻。 两人聊了一会儿,孙公公问道:“小侯爷,听说武将军现在正在江夏?” “正是。”青岚眺望着不远处武青亲卫所在的那几艘官船,那些船正半扬了帆,拱卫着中央大船缓缓而行。“武将军取了陆路,先行赶往江夏。听说那边他的家人已经病危,亟待一见。” “武将军还有家人么?”孙公公却摇摇头,“我听陛下说起,似乎武将军自小在军中长大,是一个孤儿,并没有什么家人在?” 青岚点点头,从血衣卫得来的消息也是这样,武青是在十六年前京城陷落时留下来的孤儿,在边境乞讨时被收留军中,开始时是在火头军打打杂,后来则因为勤奋和出色的武艺,很快便成了最年轻的兵士,接下来一件件军功累积,年方弱冠,便拥有了现在的地位。可以说,武青的故事,几乎已经是军中的一个传奇。 不过,这次武青转辗奔赴江夏,去见“家人”的事儿,却是血衣卫怎么也调查不出来的了,他那位神秘的家人,究竟是谁,怎么会住在江夏,也同样是青岚好奇的对象。 不过这次也算借了孙公公的光,青岚得以借了护送圣旨的由头,自己也前往江夏去亲眼看一看,到底武青如此紧张的“家人”,是个什么来路。 孙公公见青岚不答,悄悄看了眼她的表情,道:“这种探听消息的事情,说起来还是血衣卫最为拿手,奴才临来那天,看见陛下接到了谢公子的千里传书,还连连叹息,只说青郡侯之后,血衣卫无人,可惜了一把利刃。” 青岚知道他这是在示好,便笑笑,“现在谢公子入掌血衣卫,想必可以重现当初风采。” 孙公公连忙点头,讨好地笑,“说起来陛下对小侯爷的恩宠,还真是丝毫未减,传下来这些圣旨口谕,哪个不是为小侯爷着想?连谢公子私自离京,陛下都毫不追究,就是怕查究下来会牵连到小侯爷呢!小侯爷都不知道这件事京里头现在怎么传——” 他又立刻顿住,改口说:“小侯爷离京这些日子,陛下常常念起小侯爷,便在绿绮阁独坐,有时候一坐便是一夜,连奴才看着都心疼得紧哪!……” 青岚略哼了一声,心中暗道:那个端木兴只怕又是在借着她的名头,清净下方便思考国家大事吧?即使是现在略有了小侯爷的记忆,也没有记得她和他关系好到那个地步?! 不过,她探手到袖中,握住了那条黄绫“绣帕”;这个东西,真的是皇帝端木兴绣的么?依稀印象里,是在侯府中的鸣鸾苑……一个梧桐深处秋日的午后,小侯爷刚刚失去了那个最亲的亲人,“巫女”夫人,真正是痛不欲生的时刻,见到了他…… 记忆中,那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坐在她的身边,开始讲故事:遥远的西北方,有一片大沙漠,沙漠中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没有粮食没有水,生活十分艰苦;但那里的人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传说,有恶鬼魇住了村庄,无论是谁试图离开,都只能走回到出发点,不然就是饿死渴死在沙漠里……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却已经有了对那个侯府深切地恨意,莫名就懂得了他所说的村庄,就是那座侯府,而她,就是试图离开村子的人…… 他问:“你相信世上有恶鬼的存在吗?” 她说:“信。” 他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就是世上真的有鬼,也抵不过人的可怕。” 她戚然,“可怕的人,就是恶鬼,不然,怎会永生走不出那个村庄?” 他再次摇头,“走不出的,只是人心而已……你知道后来村子里的人是如何打破了恶鬼的诅咒?” 如何打破?青岚攥紧了袖中手帕,抬头看了看天空,晴朗而没有一丝云。那时候,端木兴是怎么说的? “其实很简单,有一个孩子注意到了北辰星,然后他就努力地朝着那颗星走过去,白天休息,夜晚行走,走着走着,就出了那片沙漠。” 是的,人生,很多时候,缺少的,只是一个目标,没有目标的努力,只能是徒劳;据说如果蒙住双眼,让任何人凭着感觉行走,走出来的,都只会是大小不一的圆形。就像那个村子里的人一样,无论怎样,都只能走回起点。 记忆中的端木兴,就是这样做了解释,接下来,他以近乎强硬的态度,将她手中那条染血的绣帕抽出来,“如果只是沉湎在伤痛中,那么就只能留在沙漠里活活饿死。我知道这个村子很可怕,距离沙漠的边缘很远,如果可能,我愿意和你一起,偱着北辰的方向,在暗夜里前进。”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偶然的一次相遇,就让两个人缔下了这样的盟约……也许,只是因为那时候两个人还都只是孩子,太容易同病相怜,也太容易付出信任了吧? 脑海里晃过端木兴的脸,桃花眼微微眯起,脸上却是温柔庄重的笑意;那天,被夺取去绣帕的她,是那样拼命地同他撕打抢夺,而他,却依旧保持了那样的微笑,“等有一天,我们能一起走出了这片沙漠,我再赔一条给你。” 袖子里的黄绫手帕被她攥得微微有些潮湿了,这个,就是端木兴赔给小侯爷的么?他自己绣的一条?不是什么打赌输给她的,而是,共同走过沙漠的纪念……很难看的黄色,绣着很难看的星星;却让她有些感动,为了那段不知道是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第65章 66请问 “小侯爷?”孙公公小心翼翼地叫道,打断了她的回忆,“陛下叫老奴问问小侯爷,临行前那夜问小侯爷的那个问题,现在应该有答案了吧?” 青岚转过眸光,唇角又带上她那恍惚般的笑,“临行前的问题,是什么呢?” 孙公公没有回答她。 半晌,在孙公公准备悄悄退下的时候,青岚忽然说:“陛下这绣帕,不就是在暗示青岚该如何选择么?你只管告诉他,绣帕青岚收下了,兜兜转转回来,青岚还是一路往北。” 临行前那夜的问题,原来她还未忘记呢……那时候端木兴问她,她只是敷衍,满心以为事不关己,出了京之后就是海阔天空……还记得当时端木兴用了极为诚挚的语气,这样问她:“青卿,我知道你才脱了青缙这道枷锁,不愿意再留在这烂摊子里,不过我还是要说,所谓的江湖,所谓的自由,都不是你我这样的苦命人享受的起的!给你招讨使这个担子,不是让你承担什么,你只当是随便逛逛,也算是一个缓冲,我随时等你回答,是不是愿意陪我一起,走过这另一段艰难困苦?” 另一段艰难困苦。她初时没有概念,现在才知道,摆在端木兴面前的下一段路,当真是荆棘密布,难见阳光。大赵的北方,被胡人占去半壁江山,还要随时防备对方前来吃掉另外一半;而大赵的西南,则成了赤脚军的天下,看王有德的气势和野心,只怕已经随时准备称帝;至于残存的腹地江南,却也是贪官污吏横行,政务荒废。如此一个烂摊子,真不知端木兴打算如何收拾…… 昨夜里谢聆春说的话,她想了很久。细细理了一遍思路,发现“纵情山水,独善其身”,真的已经成了昨日的梦……所以昨天拒绝了谢聆春,今日却握住了端木兴伸来的手。是谢聆春说的她“骨子里”的野心在作祟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曾经最大的困惑,是纠缠在自己是谁的问题上;而现在,这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生存于这样一个世界,便要负担,自己需要负担的责任。 所谓责任,是来自于武青舍身报国的英雄肝胆?或者,是来自于绩溪老里正那不屈不挠的眼神?又或者,是来自于镇南军将士对她单纯而热烈的欢呼?……很简单的一切,点点滴滴,却终于让她决定,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尽她所能做的,给旁人一点温暖,给自己……一颗北辰星。 “孙公公,”她笑问,“陛下有没有说,我若答了这样的话,就再给个密旨,升个官赏个爵什么的?” “小侯爷想要官爵么,自然不在话下,”孙公公听了她的答话,脸上早已经笑得开了花,“陛下还让老奴转告小侯爷,这边到底不太平——若是小侯爷愿意,等老奴给武将军传了旨意,便和老奴一起回京;若是小侯爷还没有玩够,就再到湖南逛逛也未为不可。只是行军打仗,不是小侯爷擅长的事儿,能躲着的尽量躲着些儿,侍卫郑石武功高强,尽可能不要远离了他。” 青岚点了点头,目光转回到大江之上,满心中萦绕的却只是昨夜那人的一句唱:“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词韵铿锵,掷地有声。 青岚所乘坐的航船,一路向北,至江州转而朝西,沿长江直奔江夏而去。然而船行不到鄂州,青岚便带了郑石与另一名黑狼卫秘密转了小船,连夜疾行,先行在鄂州江夏县一个小小村落处靠了岸。 这里就是她打探出来的武青的落脚地。 她随着孙公公一起来传圣旨,然而武青却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将接圣旨的仪式安排在了江夏县城的驿馆;这样的神秘,越发让青岚对武青的“家人”身份好奇起来,故此连夜前来,要杀个措手不及,一探究竟。 其实武青对他的那位“家人”,早有解释,据这几日武青部下透漏,此人乃是他的义父,姓林名逍,家住江夏古阳村,是个瘫痪的老头,听说当初武青幼年时乞讨,就是为了照顾这个老头;后来武青入了行伍,也是一直把饷银省下托人给老头转过去,就是他自己,也曾多次前往江夏探望林逍。 青岚听着这个简单的故事,只是笑了笑,不信如果只是这样明摆着的事情,血衣卫会始终探听不出来。 他们是在近午的时分到达这个村落的,凭借对几个武青亲卫描述的综合,很容易找到了“林家”的所在。 这是坐落在村子边上的一个很寒酸很小的宅院,荒荒凉凉的,连古旧的柴门都只剩下半截,被人用木板新钉住了,却还是苍凉落魄的样子,看着很让人心酸。 青岚过来的时候,站在门口,院子里的情形,便已经一目了然:一口水缸、一条土狗、新近拔了草的荒地、两间土坯草屋,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来访的邻居,却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在晒太阳。青岚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门,看着他问:“请问,这里是林家吗?” 那人回过头来,瞄了青岚一眼,依旧懒洋洋地,“是来找武青的吧?他出去了。” “我们是来探望林家伯父的,不知道是否方便,让我们进去说话呢?”原来没有找错,武青出去了倒是正好。 “自己拨一下门闩吧。”那人反倒仰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状似很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青岚无奈叹口气,想了想,还是伸手进去,从门里头拨开了门闩,带着两个黑狼卫走了进去。 那人还是没动,更加把眼睛闭了起来,完全没有和青岚等人说话的欲望。 青岚只有在茅屋外头又问了问林伯父在家与否,却没有人回答。她只得和两个黑狼卫将马和带来的礼物带进来,然后站立在院中等待。 院子里只有一把椅子,那个人靠在上头,仿佛睡着了。 青岚借这个机会,仔细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人……接着便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这人大概才刚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葛麻长袍,身形颀长,蜂腰猿背,剑眉修鼻,倒是好一个人物……不过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青岚此时的感觉是:这个人好熟悉! 第66章 67合上 和初见武青时的感觉不同,那时候明明白白知道她是认得武青的,曾经认识,现在却不记得;可现在这个人,却是一个记忆中不存在的角色,无论是小侯爷的记忆,还是……她自己的。 即使她不确定有没有自己的记忆,她也知道,她的确是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是,这个人好熟悉! 那张脸,那份气质,熟悉得仿佛可以溶到血脉里,亲切得仿佛……曾经日日相伴。 似乎感受到青岚失神的注视,那个人慢慢又睁开了眼睛。然后,青岚在他的目光中,分明也看到了一抹讶色! 不过,那抹讶色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鹰隼般明亮,如同能穿透人心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和他那懒散的做派,竟然也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样的情形,让青岚想起了一句话:男人,是要沉淀过后,才更有味道的。其实和他相比,无论潇洒如辛锋寒、神勇如武青、深沉如端木兴、绝色如谢聆春……都显得太年轻了。 “你们既然是来探望我的,索性帮我个忙,把我抬回到屋子里去吧。”那个人笑着说,“刚才一时气血不足,慢待了贵客,是我失礼了。” 青岚足足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人,就是她自己口中的“伯父”,武青的义父!而方才他不去开门,没有多话,不是傲慢,不是冷漠;而是,没有能力去开门,没有精神多说话! 她心中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仿佛,有些愧疚,还有些……心疼……赶着过去,和那两个黑狼卫一起,将林逍连人带椅子一起抬到了屋子里,又把他扶到了床上去。期间,她也发现,林逍,果然是下肢残疾……那双腿,竟是在膝盖处齐齐断去,仿佛刀砍斧削去的一般! 而林逍的“生命垂危”,应该也非妄语,看他短短几步路上几次垂下眼眸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气力已至极限,甚至刚才那段闭目养神,现在想来,可能,也是已经晕了过去…… 青岚忽然有点生气,武青到底去了哪里呢?他不顾隆兴被赤脚军反扑的可能,飞骑前来此地,不就是为了守在他的义父身边,尽一尽最后的孝道吗?怎么现在人病得如此厉害,武青却不见了踪影? 桌案上的大木碗倒还干净,青岚舀了一碗水,送到了林逍的唇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喝下去,力气仿佛恢复了一些,心里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林……伯父,还有什么要的么?” 林逍摇摇头。 “我带来了上好的人参,叫他们给你熬点汤去?” 林逍又摇摇头,“没有用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浪费。” 青岚却仍旧回头示意了一下,郑石看看她,犹豫片刻,还是拉着另外一名黑狼卫去熬参汤。 “林伯父,听说武将军经常会托人捎银子回来,怎么您这里还是这么冷清清的?” “你是要说我这里破烂吧?”林逍笑着,“我人老了,给我什么也都用不上,有点吃的喝的,苟延残喘也就罢了,那些身外物,能有什么用?” 他话虽说得颓废,但整个人朗朗生气,哪里有将死之人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是那种只要有一分气力就会表现出十二分的乐观和勇气的人,但这样的表现,却莫名让青岚觉得酸青。 “孩子,你能来这里找武青,想必是和他关系比较近的了?” 青岚点点头,“我是武将军下属,这段时间一直和他在一起。” 林逍微笑着,又歇了歇气息,才带些欣慰地看着她说:“长天对于我的事,向来瞒的比较紧,能让你到这里来,那一定是当自己人看待了,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自己人”?青岚有些汗颜,她是瞒着武青悄悄来到古阳村的,实在当不起这个称呼。 “长天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林逍的笑容越发明朗起来,“只是过于执着了。放在心上的东西太多,偏偏少了自己——若有女孩子喜欢上他,倒是免不了受些苦青。” 他又停顿下来,合上双目休息了一会儿,“这孩子固执,怕我担心,自己身边的事情也少和我说;其实他哪里知道,越是不说,老人家便越是担心……不过看到你,知道他平日里身边有你这样的人陪伴,倒是放心许多。” 武青字长天,林逍是在谈论他的义子,可青岚听他说着,不知怎么,却生出几分他是在交代后事的错觉来,其实明明面前的人半个时辰之前还是素不相识,又只是同僚的义父而已,就算交代后事,又怎么轮到和她说? 而那喜欢武青的女孩子一说,更是不知道从何谈起。 “我是说真的呢,”林逍瞧着她的眼眸里分明含着欣赏的笑意,“不过长天的性子,也该有个女孩子在他身边,提点着些,不然……很容易被人算计了去。” 武青容易被人算计么?若是在绩溪驿的时候,她或许会赞同这个说法,可是在隆兴府一战之后,她对武青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这个人,该出手的时候并不手软,绝不是个迂腐拘泥的,加上一身无人堪敌的武艺,有谁会算计了他去呢? 不过,此时青岚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头,林逍的话里,分明透着些暧昧,那感觉,仿佛……那话中的“女孩子”,是她一般。 “孩子,还没问问你的名姓呢?多大了?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越发像是长辈在探问未来儿媳的身世了,青岚的脸不由红了红,犹豫了下,笑着道:“林伯父怕是有些误会了,在下是荆湖南路招讨副使,名叫青岚,这次听说林伯父病重,故此特来探望。” 她知道自己形貌女儿气很重,所以对方很可能真的是误会什么了,因此语气着重在了“招讨副使”几个字上,意在说明自己身份。 她说罢看看林逍,对方却是闭上了双眸,半晌没有说话。 第67章 68想到这里 不过青岚知道他气血虚弱,说话一直是要说两句歇一歇的,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恰巧在这时候,外面那两扇破败不堪的院门忽然又吱吱嘎嘎响起,似乎还有人在那边说话。青岚知道是武青回来了,探头瞧瞧后边灶台处忙得满脸黑灰的郑石两人,再瞧瞧闭目养神的林逍,决定还是自己出去看一看。 居然真的是武青。 当然武青在这里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说“居然”,是因为青岚开始的时候没有认出他来。武青现在的样子,粗布短衣,头上简单结了个髻,用葛巾罩了……只看打扮,就象一个村子里头的帅气小伙…… 而在他身边,则还有一个村女装扮的俊俏姑娘。 其实这样的形容,实在是太不确切——面前这两个人,无论穿着的是什么,也无法让人真正将他们和村姑村夫联系在一起。 武青举手投足之间的威严大气自不必论,就是那姑娘……细白的皮肤,窄窄的瓜子脸儿,水灵灵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罥烟一样带着微微轻愁的细眉,怎样看都是娇滴滴一个适宜养在深闺的美人儿,哪里会是如今这样布衣荆钗的命数? 武青正在同姑娘道别,温柔而疼宠的表情;回眸间看见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出乎意料的样子。 青岚没有走过去,倚着门笑望着,而心中……虽然明知武青不是为了美色不顾亲情的人,还是有些别扭……方才林逍口中的“女孩子”,其实是在说这个美人儿吧?倒真是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思思,你还是先回去吧。” 美人儿轻轻应了一声,羞怯怯瞟了青岚一眼,转身走掉了。 武青扫一眼院子里的马匹,一面往里走,一面问她:“才来的吗?是你们把我师父送进屋子去的?”顿一下,又说:“师父就是我的义父,多年叫下来,改不了口的。” 青岚嗯了一声,不愠不火地加了句,“林伯父现在的情形很不好啊。” 武青脚步一顿,摇摇头,悄声说:“重症怯寒,病早入膏肓;看了几个大夫,都说,能熬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只能靠人参吊命了……” 青岚打断他:“听说你这里需要人参,在江西那边很弄了些来,郑石他们正熬参汤呢。” 武青顿了顿:“好,买参的钱,等我领了俸禄还你。” 青岚撇撇嘴,不屑和他客气,虽然江南一带的百年老参几乎都被她搜刮了来,但这点钱,还入不了她的眼,何况,要等他领俸禄还她,真不知要还到什么时候了。 “长天,你先进来一下。”茅屋里忽然传来林逍的声音。 武青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里。 青岚没有跟进去,折去院子里用自带的草料喂马。武青的反应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想想,这里是武青的地盘,她来到古阳村的事情,只怕对方早已知道了,不过知道她没什么恶意,才这样放心的吧? 正要去看看郑石他们忙得怎么样了,忽然武青又返了回来,脸上带了些郑重,说:“小侯爷,师父请你进去说话。” 青岚点点头走到屋子里去。可谁料才一进门,武青却回手将屋门关上,只留下青岚单独和林逍在一起。 青岚吃了一吓,四处看看,也没什么不妥,于是上前将林逍稍微扶起了一些,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等林逍说话。 林逍此时的神色却很郑重,盯着青岚看了一会儿,才问:“听长天说,你就是青缙的养子?” 青岚点点头,她从来都没有不承认过这个身份,不过,向来也知道青缙在民间的口碑十分不好,大概林逍也是听武青说起了她的身份,所以脸色才这么难看吧? 不料林逍看着她,却缓缓摇摇头,问道:“青缙一直不知道你是一个女孩子么?” 青岚心中登时一颤。她外貌女相算得上明显,可向来注意遮掩;大赵朝又男风颇盛,生得女气的男子比比皆是;加上身份摆在那里,就是有人觉得她男生女相,也只敢背后议论而已。至于能够当面如此肯定地说她是个女子的,除了谢聆春,这人也是第一个了。倒不知林逍究竟有几分把握,说出这番话来?又或者,只是试探? 想到这里,青岚抬起双眸,深深凝视着林逍,慢慢一字字说道:“林伯父说笑了,青岚怎么会是女孩子?不过青岚也希望象武将军一样多几分英气,那样就不会总有人讥讽青岚女相了。” 林逍也回视着她的眼睛,可目光却没有象她希望的那般变得迷惘,反而带了贪婪的光般,和她一样地深深凝视,像是要把一切都记到骨子里。 “真像。”他说。 很明显对方没有被她的“催眠术”控制,青岚一愣之下,倒也从容收回了目光,笑道:“林伯父说什么真像?“ 林逍却出了神,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半晌才道:“说你和一位故人真像……尤其是施展催眠术时候的样子……” “敢问林伯父说的那位故人是谁呢?” “是拙荆……的一位闺中密友……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听说,五年前,被青郡侯青缙钉死在了……触仙台。” 林逍已是身体弱极,这番话说出来,整个人已经疲累不堪,似乎再也无法压制住身体内的病魔,一叠声惊天动地咳起来,和方才即使是昏过去也保持着良好仪态的样子,判若两人。 武青从外面冲进来,拍着他的背急叫:“师父!”又连忙扣住脉门为他输入真气。 半晌,林逍渐渐缓过来,武青才又回头对青岚怒目而视:“小侯爷,你到底对我师父说什么了?他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的!” 她说什么了?青岚呆呆地站着,有些恍惚。“钉死在触仙台”,这样几个字,也如同惊雷一般,劈中了她。霎那间,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那张温婉可亲的笑脸、那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那伤痕累累的肢体、那血肉模糊的尸身……“娘”这个字,她却只有在她死的时候才叫出了口! 第68章 69武青 青岚已经不再在乎这到底是谁的记忆了。那样的温暖,那样的黑夜中唯一的凭恃,只有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傲骨铮铮的女子给了她!她就是她的亲人,就是她的母亲……记忆中还有看到她尸身时候的愤怒和痛不欲生……他们把她的尸体焚化了,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她的死因完全瞒住……却不知道她偷偷留下了一方染血的绣帕……那时候她把所有人都赶出了鸣鸾苑,一个人关在里面三天三夜,直到……遇到端木兴。 “小侯爷!”武青发现了她的异常,试探地叫着她。 青岚回过神来,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林逍,忽然发现自己有大哭一场的冲动。“我去看看参汤怎么样了。”她说完,转身木木地走了出去。 有了百年老参续命,林逍一口气又缓了回来;待到他能够说话,第一件事,就是叫了青岚进来,继续和她的对话。 不过这次武青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了,他一定要候在一边,以便林逍若是有危险,可以随时出手输入内力。 “林伯父,原来你认识我娘。”青岚咬了咬唇,率先开口。 “是的……”林逍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脸上不肯离开,“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武青料不到他们之间的话题原来是这个,吃惊地看着两个人,一时连手中举着的汤碗都忘记放下。 “你娘,当年是大理最出名的美人儿,却偏偏喜欢舞刀弄剑的,还自己跑到中原来,美其名曰闯荡江湖……”林逍明显陷入了回忆中,那张脸上浮现出近乎幸福的微笑。 可是……青岚却愣住,他说的,是那个温婉柔弱的女子吗?不过来自大理,倒是没错。而且,看林逍提起她娘的语气,倒像是……十分仰慕的样子。 “林伯父,你弄错了吧?我不是我娘亲生的,怎么会长得很像?”青岚打断了他,立意要追问出几分真相来。 林逍沉默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咳了几声,笑道:“婉儿姑娘虽不是你的亲娘,但义气深重,待你又恩重如山,和亲娘又有什么差别了?” 这话明显答非所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秦婉儿,是她娘的闺名。林逍,果然是认识她的。 “不知道林伯父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娘的呢?又怎么知道她的死因?”这才是她心底的疑问。触仙台那一幕,只有青缙、几名处理尸体的下人,还有躲在幕后悄悄看到一切的她知道罢了……而对秦婉儿的死,青郡侯青缙一直是讳莫如深,当时出现在触仙台上的人,已经全部被灭口;甚至就是她,若不是端木兴拿走了那方手帕,一旦被发现被怀疑,定然也逃不出个死字。 “婉儿她,”林逍顿了顿,长叹一声,“其实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当时不是她偷偷联系我被发现,只怕……青缙也不会那么狠心对她下手……”说着,又是一番长咳。 武青连忙扶住他,喂水捶背,输送内力。 青岚也呆住,这里面,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吗?娘为什么要联系林逍?难道,两个人之间,还真的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她只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有心一探究竟,但看看林逍虚弱憔悴的样子,和那会儿在院子里初见时又已经判若两人,不由又泛出些不忍来。 “孩子……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你娘……婉儿……还有你;到现在……我也已经没有多少时候好活了,能在临死之前……看见你……真正此生无憾了……”林逍不知道是不是心情过于震荡,导致消耗了体内最后一点气力,虽然有参汤吊命,有武青内力相护,但气息仍旧是越来越弱,偶尔咳上一咳,都是嘶哑而无力为继的感觉。 而此时他却万分艰难地翻过身子,探出手来,竟是伸向了青岚。 青岚心中泛上一阵酸涩,连忙坐过床边去,握住了他的手,垂下双睫遮住眼中的氤氲,强笑道:“林伯父放心,有武将军在,有那么多的百年老参,林伯父不会有问题的……来日方长……林伯父还是先不要想过去的事了……” 武青也是心急如焚,源源不断地给林逍输送着内力,却只觉得如泥牛入海一般,竟是空荡荡无处着手,心中知道林逍终究是要走到了那一步了,哽咽着道:“师父,先不要说话了。小侯爷说得对,来日方长,我们让他住下来陪你好不好?有话,可以慢慢聊……” 可林逍却依然努力地睁大双眼,费力地在青岚脸上逡巡。而他握住青岚的那只手也抓得紧紧的,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样两项工作上了。 “林伯父……你歇一歇……”青岚的声音也带了些颤抖。 林逍却忽然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力量也松懈了下来。 “林伯父!”青岚失声。 而此时的武青衣衫全湿,已经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明知无用,却越发拼尽了全力似地输送着内力,竟已经和泄功一般了。 过了片刻功夫,终于林逍再次睁开了双眼,勉强笑了一笑,精神却似乎好了很多。 “傻孩子,林伯父这不是攒些气力好说话么?” 青岚泪水顺着腮边潸潸而下,只点着头,哽咽着。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叫道:“郑石快来!快来!郑石!”她心情急迫,偏偏又不敢高声,只怕惊着了林逍,那样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凄惨。 郑石他们两个人其实早在门外候着,里面的情形他们也些微猜着了少许,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武将军的义父过世,小侯爷却如此感同身受,难道,两个人的关系,在他们什么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已经有所发展了吗? 听见青岚呼唤,郑石连忙开门进去,眼睛一扫间,就明白了青岚呼唤他所为何来,连忙过去,要协助武青替林逍输气续命。 然而林逍的反应却是明显的拒绝。他又握紧了青岚的手,另一只手却微微一翻,连武青替他输气的手也摆脱,反而颤巍巍将武青的手也抓在了手里。 第69章 70没办法 郑石此刻心中却是大骇,不像青岚对武学只是微末了解,他本身就是一个高手,自然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极富技巧,非数十年浸淫,断断达不到如此妙到毫巅的境地。然而这样一个垂死的残疾病人,却如此驾轻就熟地使用了出来,由此可以想象,林逍当年,无病无伤的时刻,曾经是一个怎样光辉的存在! 林逍一抓之后,气力又尽,再次歇息了片刻,又颤抖着再次努力,抓住两个人的手逐渐靠拢,靠拢……原来他的意思,竟是要把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青岚看出了林逍的目的,连忙主动倾身过去,握住了武青和林逍的手,这样三个人四只手,便在一片悲戚之中,紧紧地相握了。 林逍脸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又一次勉力开口:“你们……都是我最牵挂的孩子……林逍将死……只求……你们好好相处……好好在一起……” “师父,你不要说了。长天一定会照顾好小侯爷,就象亲兄弟一样照顾他……”武青泣不成声。 “不要象亲兄弟……要比亲兄弟还要亲……”此时林逍的脸上,那丝笑,却仿佛带了些狡黠,目光投向青岚,那里面蕴含着的意思,让青岚哀戚之余,竟是微微一窘。 “还有一句话……过去的事,不要去追究……无论是谁对不起谁……我只希望看着你们两个……好好的……” 青岚和武青,都只顾拼命地点着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然而这已经是林逍的最后遗言了,这位不到四十岁的神秘高手,脸上挂着静静的笑,心满意足地握着武青和青岚的手,缓缓闭上了双眸,去向了,另外一个世界。 古阳村外大江之堤,绿柳成荫,清风如醉。 青岚着一身白罗长衣,伫立江边,凝望。 孙公公已经返京很久了,她却没有同回。 林逍死的时候语焉不详,但无论是从他的态度,还是自己对他莫名的亲切感来说,青岚都坚定地认为自己和林逍之间一定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至少,并不只是象林逍所说认识秦婉儿那么简单。 但这也并不是她不与孙公公回京的唯一原因。 继孙公公之后,京中又有传旨的钦差前来江夏,带来了再次对武青的嘉奖,也带了端木兴的口信:让她暂缓回京。 据说原本在隆兴府捷报没到的时候,内阁中拿不出什么对拜香教具体的办法,便只说拜香教之所以闹得这么欢,都是当初青缙苛捐杂税,逼得老百姓太紧——现在要安抚百姓,平定叛逆,只要把青缙入罪鞭尸即可;而现在隆兴捷报一至,内阁口风立变,拜香教俨然便成了跳梁小丑,不足为惧——需要担心的,只有擅杀大臣的武青,和……民间传言中狐狸精化身的青岚青小侯爷。 她知道这谣言是怎么来的,那天进贤门上,何长安的几名亲卫都在,其中……有一个人,是江西布政使宋大人的耳目……看来,她扶植宋大人小妾的计划需要抓紧了。 不过现在,虽有端木兴在朝堂上大斥几名上本的御史“妄言”,但言官本来就是风闻言事,即使是怀疑青岚与拜香教有关联,也是正常。而且鬼怪乱神这种事情,虽然不能公然在朝上明说,却杀伤力极大,至少会给当事人的形象大打折扣,让以卢太傅为首的众位阁臣,将皇帝升迁青岚进京任职的诏书,加以封驳。 当然如果端木兴强硬起来,内阁未必不肯照旨行事,但,青岚知道,所谓杀巡抚的密旨,瞒得了江西官员,如何瞒得住内阁?端木兴要与内阁“和平共处”,免不得有些地方就要做些让步;何况,端木兴现在大力推捧卢敦儒,自然不愿意传出什么帝相不和的名声。 ……这样也好,就算现在真让她回去,凭她的资历也不足以任事,只能先安排个什么地方打熬上两年,还要平白受那些酸儒的干气;而真要做事的话,还是在外面海阔天空来得自在。 “小侯爷!”远远地便听见流丹的叫声,一匹白马载着红衣似火的美人儿,咴鸣而来。 青岚转过身,歪着头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笑。红衣美人儿便甩蹬离鞍,直扑入她的怀里来。 …… 没办法,从谢聆春离开后,青岚独处的空间便越来越少,大概是因为那夜的“刺杀”?或者是孙公公同郑石说了什么,如今郑石当真是寸步不离青岚左右,就连如厕……都在外头守着。 青岚用过几回计,甩开过他几次,可这样做了之后,只能是下次让他跟得更紧……最后逼得青岚不得不出此下策:再玩“闲人回避”这一招。 以前她和谢聆春同处一室的时候,郑石总是知趣地避得远远地,现在……她和流丹表现得如此亲昵,郑石也应该有所觉悟吧? 流丹亲昵地拥住她,娇嗔:“小侯爷怎么不等等婢子?说好了一起来江边赏景的嘛——” 鸡皮疙瘩掉一地,话说流丹美人儿还真不适合这样娇媚的语调呢,不过成效倒是显着,偷眼看去,正见郑石皱了皱眉,向后退了几步。 再接再厉。 青岚伸手拢了拢流丹的发,问:“村子里头太气闷,就先出来走走——让你在鄂州城里找几个绝美的孩子,做得怎么样了?” “小侯爷眼界太高,象谢公子那般的绝色,又哪里找去?” 郑石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几天流丹打着替她物色男宠的名义,一直留在鄂州积极发展鸣鸾苑的暗探组织。原本鸣鸾苑诸人的底子都很好,这段时间来又经过谢聆春的调教,现在个个也都似模似样,基本上原本倚靠血衣卫完成的日常工作,现在鸣鸾苑都可以接手了,只是历练和规模上差了些,也没有血衣卫那样庞大的无孔不入的班底。 青岚拉着流丹在岸边的河堤上坐下来,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喁喁而语。 弄得这么神秘和小心,倒不是她在用心提防郑石;实在是,不愿意将这样的“私事”让郑石知晓。她对黑狼卫,只是保持着界线而已。 第70章 71考虑过 与对血衣卫的带些畏惧的利用不同,她从来没有动过黑狼卫的主意,也没有升起过任何将郑石收归自己麾下的念头:因为她知道,郑石对端木兴的忠诚,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是几代人以生命和鲜血铸就的,铁石一般牢不可摧。 那么既然如此,就拉开些距离,对彼此都有好处。 “流丹,绩溪那边可有信儿了吗?” “正要和小侯爷说,那次小侯爷送的礼,正是时候——本来绩溪的那个劳什子县令,已经把老里正的儿子拉到公堂上去要打,听说小侯爷大张旗鼓地给他们家送来贺礼,慌得什么似的,连忙找了个由头又放了人……”流丹轻轻靠在她腿上做娇媚状,说得眉飞色舞。 “是啊,杀了郭子良,我如今的名头也今非昔比了呢,随便送个礼,也能让个县令吓成这样!”青岚嘻嘻哈哈地打趣着,睨了远处的郑石一眼,又伸手在流丹脸上轻轻拍了拍,问:“鸣鸾苑的人,前几天不是跟上了辛锋寒?最近怎么样了?” 流丹的脸色郑重起来,辛锋寒叛离青岚的原因,她鸣鸾苑的探子一直打探不出真相。前些日子好歹算是有了些进展,联络上了辛锋寒和他身边的一个神秘人,还把青岚相邀一见的意思传达了过去,不过……对方的态度,有些嚣张了——原本和辛锋寒也相处过那么长的时间,怎么没有发现过他是这样的人? 青岚听流丹叙述了下事情经过,又接过她递来的纸条,扫了两眼,轻轻一揉,将纸条团成小团,随着手中的柳叶一起,弹入江水之中,瞬息不见。 “你给他们留下联络的暗记,就说我现在陪武将军守灵,脱不开身,不过会尽快安排,一切都按照他们说的。” 这一晃,青岚在江夏古阳村住的日子也不短了。 这是因为武青执意为林逍守孝。 林逍生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而他死后,却近乎尊荣。当然这尊荣并不是说他的葬礼如何隆重如何奢华;相反,他的丧葬仪式很简单,按照他生前早已安排好的,只是黄土坟头一座,无字石碑一方——然而同时,他的丧葬规格却又是十分之高,不仅有大赵最为当宠的两个红人,武青和青岚分别以子侄身份灵前带孝哭祭;还有钦差和只为皇帝守卫的黑狼卫肃穆观礼;甚至更有,五百襄阳军士为之缟素! 因为圣旨不能耽搁,是以孙公公是在林逍的坟前宣读圣旨的。圣旨中,对武青竟是毫不吝啬赞誉和赏赐,分分明明地倚重和厚望;而更为戏剧化的是,在孙公公之后宣读圣旨之后不久,竟然又有钦差快马赶来传旨,褒奖武青守卫隆兴之利,竟是将武青的职位自从五品骑都尉提升到了从四品轻车都尉,又是连转五阶!虽不能和贵族出身的何长安等空降武将相比,但正因其是从兵士做起,更是令人羡煞;其升迁之速,在大赵武官之中,可谓绝无仅有。 这样的荣誉,不知道已经躺在坟墓之中的林逍,如果有知,会有什么样的感慨。 虽然林逍的反应如何不得而知,但将军武青的表现却是有目共睹。很明显,这个军界新星的反应,和青岚那日嘉宁殿中所见,大不相同;来自皇帝的夸奖,似乎根本无法和他失去亲人的哀伤相比,即使是要他履行一下接旨的程仪,都显得勉强。 不过大家都体谅他失亲之痛,没有追究他什么;只是武青坚持要为义父守孝,倒让孙公公为难了一把。不过好在大赵律法规定,丧亲的官员,文职丁忧三年,武将一月。即使武青为义父守孝不合规矩,但一个月的时间倒不长,等他申请丁忧的奏本上去,再被驳回来,大概一个月也快到了。 因此孙公公及后来的钦差,犹豫了犹豫,终于没有多说什么,抚慰了一番,各各离去。 青岚却决定留在古阳村陪武青守孝。 据她说,两个人既然同居招讨使之位,当然应该共进退,而且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还陪得起;何况就是她自己,对林逍也多有儒慕之情,就算是尽一份孝心,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最为烦恼的,其实是郑石。 青岚一定要住在古阳村林家,可林家哪里有那么多房间容纳那么多人呢?武青向来不喜欢打扰村民,所以五百亲卫以及裨将邓隼都留在了江夏县城;而青岚的人,也大都没有跟来,只是,郑石和黑狼卫,如何敢于远离青岚?隆兴都督府那次,已经让郑石深感对不起陛下的嘱托,现在住在小小村落中,没有军队拱卫,那便只能倚仗他们这些人了。 他考虑过,黑狼卫至少要留下四人轮值护卫,才能确保小侯爷安全无虞。 只是……林家小小两间茅屋,里间是林逍原来的卧房,现在留给武青居住;外间没有卧床,也只得用长木板搭了一个临时的大铺,由青岚和他们四名黑狼卫住着…… 当然,这个大铺很长,横亘了南北,青岚一个人在北边,南边留给了那四名黑狼卫。 按说,青小侯爷肯于和他们黑狼卫挤住一间屋子,也算是纡尊降贵,至少也是没把他们当外人看了。可郑石却没这么看,倒不是自恃品级较高,而是……青岚很让他担心。 不是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心她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 试问,一个夜夜不空房的纨绔膏粱,忽然没有了同居的男宠,只是隔三岔五地跑到鄂州城里找婢女解决问题……那么和他同居一室的形貌还算上等的几个人,算不算比较危险? 所以郑石仗恃着武功高强,拼着每夜不睡,不再轮值,就只他一个,穿戴得整整齐齐,大马金刀地坐在屋子正中,美其名曰:替青岚守夜。 开始他倒不是这样的,虽然守夜,主要还是留在屋外,可是,在那夜里他听见屋里有动静急忙赶来之后,情形就发生了改变。 那天他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青岚出现在本来不是她住的铺位南边,黑狼卫梁乙的身边!而且,她的手,还停留在梁乙的肩头! 虽然青小侯爷解释说,她是睡不着,听见梁乙在说梦话,所以过来推推他……可是,郑石还是不能放心,对小侯爷的“保护”越发严密了……除了上茅厕以外,基本上是不离开她半步,就连白日里,也不会给青岚和任何一个黑狼卫单独相处的机会! 第71章 72往旷无人迹 当然,在郑石眼中,最直接受到威胁的人,其实是……武青。青小侯爷赖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古阳村不走,不就是为了武将军么?看看青小侯爷盯着那个思思姑娘的眼神就知道了,这样“色”的一个人,对思思姑娘,竟似毫无非分之想,反而对武将军“青睐有加”,那么,青小侯爷的意图,不是已经明显得很了? ……虽说与己无关,但郑石还是忍不住,在几次青岚找机会与武青独处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打扰”了一下。 而他自己却不知道……在他完成这些作为的同时,青岚心中,也一天一天积累着,愤怒! 防着她她可以不在乎;天天跟在身后也可以不在乎;阻挠她与武青畅谈她也可以再找时间……最为无法忍受的是……他每夜里的盯守! 一个女孩子,和四个男子睡在一间房间,本来就要忍受着不能宽解束缚的痛苦;而如果每夜里还有一个大男人坐在旁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话……这觉,还有法子睡么? 本来以为忍几天郑石会有所收敛,至少不眠不休这么多日子,也该歇歇了吧?可谁料郑石还真是个有毅力的,这样下去,他没有累坏,青岚自己已经被拖垮了……忍无可忍,也不打算再忍,青岚决定,进行反击! 这一夜,月色很好,在江南的梅雨季节即将到来之际,已经很少见这样明媚的月色了。 青岚选来选去,定在今夜,要进行自己的报复计划了。 和以往一样,青岚拖到不能再拖,才爬上了那张木板大铺,假寐。而到了月华投窗而入的时候,她却假作翻了个身,往那三名黑狼卫身边靠了靠。 与此同时,一旁闭目养神的郑石就如同一只机警的猫儿般,立刻睁圆了双眼,咳了一声。 青岚不理会他,再翻个身,裹在身上的夹被和外袍都散开,青丝铺散开来,雪白的中衣明晃晃地,月光中触目惊心般动人。 她故意地呢喃几句,脸颊在被褥间蹭了几蹭,又假作睡熟。 郑石过来,没有碰她,反而推了推她身边的那名黑狼卫,悄悄说:“梁乙,往边上靠靠。” 梁乙就是说梦话的那个黑狼卫,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睡得正香甜中被推醒,睁开大眼睛茫然地望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退着向南边挤过去。 不过青岚早已将他的外袍压在了身子底下,梁乙一退,她反而拉住了那袍子,口里喃喃地:“春官儿,别走。” 几名黑狼卫跟了她时候不短,焉能不知道“春官儿”是谁?郑石立刻皱起了眉头,而那个叫梁乙的半大孩子,更是红晕飞了满脸。 郑石伸手将那梁乙的袍子从青岚手中拉出,轻声唤道:“小侯爷?” 青岚这才“惊醒”,起来看看,笑问:“怎么都醒着吗?”说着,坐起来整理了衣衫,才蹙眉说:“梁乙,你既然醒了,陪我到外面去走走。” 梁乙本能应了一声,又觉得不妥,回头请示性地看郑石。 青岚心中暗暗好笑,估计郑石私下里也警告过他们什么了吧?这样防贼一样地防她,不给点颜色怎么成? 郑石果然开口:“小侯爷要去哪里?这么深的夜,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青岚不理他,下了床,陪着笑叫梁乙:“和我一起去吧,一个人有些害怕。” 郑石当然不能让梁乙随她一起,却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只说:“小侯爷若真要去,还是属下跟着吧,总是放心些。” 青岚本来就是要诱他上钩,推脱了几句,也就应了。 出了门,郑石还是如以往一般,不远不近缀在后面,但青岚今夜却断不容他如此了。方才借着拉梁乙袍袖的机会,她已经将那小韶子制成的药粉洒在了上面,并借此比较轻易地暗示郑石随她出来;那么下面,就是要进行催眠这位四品黑狼卫的尝试了。 青岚往旷无人迹的村外田野走了一会儿,堪堪快到了林子边儿上,确定离那两间茅屋已经很远,便返身道:“郑石,我有话问你。” 她的表情十分严肃,那种质问的口气就像是拿住了郑石的什么把柄,要进行讯问一般。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了,先行震慑住对方的心神,把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点上,是催眠术成功的关键。那次成功地催眠武青,就是了小韶子和这种方式综合应用的成功案例。 她这次催眠郑石,可是十分地郑重,毕竟,前两次,在谢聆春和林逍那里都失败而归,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郑石,你是七年前的那个秋天入京开始跟随陛下的对吧?没想到先帝训练的这些黑狼卫还真是纪律严明,居然在先帝辞世九年之后,还能在青郡侯的滔天权势之下,再次秘密联络当今陛下,效忠皇室。” 青岚话说得波澜不兴,但是听在郑石耳朵里,却是字字惊心。因为这至少证明了一点:青岚所拥有的情报系统已经不可小觑,这样隐秘的讯息,就是血衣卫,当年也完全被瞒了过去,而青岚能够知道,无外两条途径:来自从前的青缙,或现在的谢聆春。 无论哪个渠道,都足够骇人听闻,可以说明很多事情。 愣怔之间,郑石没有注意到青岚已经来到了面前。月光之下,她秀美的青丝随同纱袍临风起舞,飘灵如……魅。 “在猜是谁告诉我的是吧?”她盈盈笑着,展开目光攻势,“估计你也想不到。” 她忽然抖出一方绣帕,黄绫缎面,歪扭扭的绣功,“告诉你吧,是陛下。” “不可能。”郑石忽然说,他方才几乎就要相信了面前这个邪恶笑着的小侯爷了,但对赵家皇室无比的忠诚和信任又把他的心思拉回来。 “怎么不可能?”青岚又将手中黄绫绣帕一展,那绣帕便随风飘扬,形成诡异的波纹浮动,“你以为这绣帕是白送的么?陛下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将你送给我了呢!” 第72章 73飞红 她只是诓他,但郑石还是被她这样肯定的语气和神情迷惑了心神,目光也终于随着她的暗示集中在了那方绣帕之上。 黄绫展动,月色虽明,但上面那拙劣绣功所描绘的图画,还是隐晦难辨。 青岚忽然温温柔柔地道:“陛下绣的,是一幅春宫,对不对?” “对,是一幅春宫。” 成功了!绣帕上绣的……当然不会是春宫,不知道端木兴如果知道,他那颗歪歪扭扭的星星被人说成是春宫图,会有什么感想……但青岚这样问,只是在防备郑石象谢聆春一样,假作被催眠骗她。作为一名黑狼卫统领,无论何时何地,绝对不可以对皇帝有一丝不敬,更遑论污蔑端木兴的绣作是一幅春宫?! “郑石,你讨厌青岚吗?” “不讨厌吧。陛下喜欢他,作为黑狼卫,护卫他是职责,与讨厌与否无关。” 这就是郑石的心里话吗?虽不算出乎意料,但青岚原本以为他会说“很讨厌”才对。 “那你这些天为什么防她防得这么紧?担心她会勾引你的属下?” “是的。青小侯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好淫了,听说他不光喜欢陛下、武将军,还有谢都指挥使这样的大人物,连身边的侍卫向来也是不放过的。别人我管不了,但黑狼卫向来忠心无二,绝对不能做对不起陛下的事。” 说她太过好淫了?!青岚恨得牙根痒痒,该死的谢聆春,辛锋寒的出走,被他散布了好几种谣言,其中一种,便是辛锋寒原本是青岚入幕之宾,因为受到冷落,所以激怒之下,由爱生恨,才铤而走险……所谓连身边侍卫都不放过就是从此而来吧?害她这么多天夜不安枕,害她为林逍的死而积累下的哀伤更添上愤懑…… 不过谢聆春找不到,郑石现在落在她手里,就代谢聆春来承受她的愤怒吧! 绝对不能做对不起陛下的事对么?好,她就让他对不起陛下! 好,她就让他对不起陛下!这样决定了,她越发努力地温柔笑着,一字一句谆谆善诱:“郑石,这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现在你已经觉得很累了……夜晚的空气很清新,四周安安静静的……除了风声和我说话的声音,你什么都听不到……你已经很困倦了……你已经无法睁开眼睛了……” 额头上洇出蒙蒙的汗珠来,却是冰凉直透到心头。此时青岚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极限。她这是在对郑石进行进一步更深层次的催眠。要彻底从内心深处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必须施加深层催眠下的精神诱导。当然,这也需要她这个施术者付出加倍的努力。 而与此同时,郑石的眼皮果然越来越沉,慢慢地闭合了,而人,也渐渐向后仰倒……在青岚的臂弯里。 青岚费力地将人高马大的郑石放倒在草丛当中,终于停止了和对方“深情脉脉”的对视,喘了口气之后,凶恶地扑上去,开始解他的衣带。 …… 今夜的风很大,武青如每天习惯的一般,在众人全都睡下之后,独自一个,来到村外林逍的坟前静坐,默默地和这个抚养自己长大,身兼师与父两重恩情的长辈进行着最后的道别。 往事如水,一点一滴,涌上心头,终而汇聚成河,奔流入海。 一直以来,师父的存在,被他死死地遮掩着,成功瞒住了天下人的眼睛;然而想不到,在林逍最后的时刻,他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纵容了青岚来到古阳村,而这也成为了师父的一道催命符。 不过……想必师父临终前也是欢喜的吧?毕竟,他说了此生无憾的话。 他叹口气,原来他的猜测是对的:那次师父昏迷时候的低喃,果然是“青岚”两个字。 此时月上中天,在坟前投下了斑驳的树影,树林之中风声呜咽,遮盖着自然中的其他声响;然而听力上佳如武青,却还是听到了树林外隐隐的人声。 …… 青岚成功地解开了郑石的衣带,将他的外衫内衫胡乱地扯开。不过当郑石那常年练武的古铜色胸肌展现在面前,她的脸还是飞红了一片,想了想,还是给他又掩了回去。只从腰间取出酒葫芦来,喝了几口,剩下的,都倒在了自己和郑石的身上。 调整了下呼吸,她在他身边坐下来,“郑石,你听着……今晚上,是小侯爷青岚诱骗了你出来……你们一起走到了树林那里……时间嘛,大概是午夜时分……就你和青岚两个,聊了聊风花雪月……没有涉及到任何敏感的话题……啊不,涉及到青岚的诸位男宠……端木兴、谢聆春、武青,还有辛锋寒……后来么,你们两个人就开始喝起酒来,不长时间就都喝多了……青岚说她喜欢你,抱住了你……” 青岚顿住,没有实战经验的她到底有些词穷,然而这一段是一定要描述详细一些的,否则事后郑石想起来,会觉得太过朦胧不具体,从而影响到他对事件真实性的认知。 咬了咬牙,她继续说:“这件事是青岚主动,只是你虽然推拒,但酒醉酣然,难以自制,被她宽衣解带…….吻过了,摸……过了……后来,还被……后庭……” 随着她的叙述,郑石已经有了相应的身体反应,推拒,愤怒……甚至绝望。 不过因为她暗示过对方的无法抗拒,所以郑石也不过是小幅度的动作,但这还是让她窘得连连后退,说起话来也越发艰难。 抹了抹汗,青岚再接再厉,又把以前看过的些****拣着说了几句,也不管是不是驴唇不对马嘴了,连“云鬓半松”、“玉容堆俏”这样的话都出来了,却是用来形容郑石的…… “郑石,你听好,你会觉得浑身酸软,头晕晕的,是宿醉的那种感觉……还有就是,下体也有疼痛感……”她脸又涨得红透,只得快速说着,“明早天一透亮的时候,你就会醒过来,发现自己被青岚玷污,成了她的人……” 夜凉风高,却吹不散她腮边不断涌出的冰冷香汗。她做这样的工作,当真是费心费力,集中了全部精神……甚至连面前不远处,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那个人影,都没有注意到。 第73章 74说些什么 武青其实是想要避开的,但他早已现身,也以为青岚早已经发现了他,此时一走,反而会显得更为刻意了。 不过这样的场面,委实令人尴尬。 所以当青岚站起身来拭汗的时候,他马上接了一句:“难得小侯爷催眠术如此炉火纯青。” 青岚是彻彻底底被骇到了,加上刚刚催眠完成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当时蹬蹬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 好在武青立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一个闪身抢步上前,适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青岚此时的感觉的话,那就是:“羞恼”。她现在真的是又羞又恼,恼羞成怒……一把摔开了武青的手,她咄咄逼人地质问:“为什么偷看?!” 天地良心,真的是偷看么?就他那一身为林逍服孝的白衣,站在她眼皮底下偷看?不过好脾气的武青当然不会和她争竞这个,只是满怀歉意道:“是武青失礼了,但实在是个意外,竟然不小心撞破了小侯爷的秘密。”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完,到底忍不住失笑,“原来小侯爷的诸多‘男宠’,都是这么来的?武青算是长了见识了!不过小侯爷催眠武青那一回,可没有完成,难道在外人眼中,武青也已经是小侯爷入幕之宾了么?” 武青说的,是方才青岚在列举“男宠”名单时,将他的名字也算了进去的事。明显是开玩笑的口气,却带了些熟不拘礼的随意;武青自从与青岚相识以来,还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却不料这样的一场误会,倒引起了两人心理上突如其来的亲近了。 青岚却没有心情说笑,一阵羞恼过后,她也知道自己怨不得武青,不过少女的心,此刻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感觉上竟是比真个和郑石什么什么被人发现还要难堪;只垂了头,也不顾身子孱弱,转身就走。 谁料武青反手一把拉住了她,“正好我有话问你。平日里郑石跟得你紧,没有机会,听你方才的话,他是一定要睡到天亮了,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谈谈?!” 风渐渐地缓了,却终于卷了云上来,明媚的月色不再,只忽隐忽现地在天际半睁着睡眼。江南四月的夜晚,开始变得静寂朦胧,丝丝缕缕的雾环绕上来,将一切变得有些虚幻而越发美好。 青岚和武青两个人并没有走太远,草丛掩映中,还能隐隐看见静静躺卧在那里的郑石。 他们就在田埂上坐了,却好久都没有说话,两个人肩并着肩,手紧紧扣在一起,雾色中凝固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有真气从手腕处蜿蜒而入,所到之处,暖意洋洋,青岚只觉得身体里郁积下的寒毒一点一点被驱逐,渐渐开始在体内各个穴道之中游走躲藏;而武青逼迫而来的真气,却越发汹涌,仿佛能够知道它们的行走路线一般,甚至会提前封在了寒气必经之地,进行堵截。 那种感觉,就象武青替她传内力逼毒,已经进行了千次万次。 良久,两个人身上,又都涔涔地布满了汗。不过不同的是,青岚这次,已不象方才给郑石催眠时候那一身冷汗,僵硬疲乏的身子,也渐渐有了暖意。 武青终于松开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寒毒已经被我暂时封在了丹田之内,平日里只要不劳心费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说完这话,才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岚。她这时候的样子倒真是狼狈了,几缕柔长的青丝,汗透了贴在白玉一样的额角,长袍早就散开,逶迤在地面上,整个人懒洋洋地,抱了膝盖坐在那里,歪着头,倦倦地道谢。 她以为黑夜里无人得见,却忘记了武青所拥有的良好夜视能力。 不过武青也没有提醒她,他知道,小侯爷此刻,虽然寒毒被压制住,但那种疲累的感觉,却是会越发严重。按理说,应该让她回去休息……不过,块垒在胸不吐不快,等郑石醒来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错过了今夜,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问? “青岚……”他开口,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青岚闻言倒是一愣,武青说他有话说,她何尝没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已经累极倦极却坚持着不走,就是想听听他说些什么,倒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是问这个。 想了想,她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从小就叫这个。不过,应该是母亲给起的吧,那时候,除了她,没人在乎我的存在。” 武青郑重地点点头,又问:“听说小侯爷的母亲,来自云南大理?” “不错。”青岚知道他要说的,应该是关于自己身世的猜测了,便拣着自己知道的,将秦婉儿的生平简要介绍了一下。 武青静静听完,再次长叹了一声,道:“师父的结发妻子,也是来自大理。” 青岚的肩头,明显颤抖了一下。她对这一点,何尝不是早有疑心?不过仅靠这么一点证据,还是说明不了什么,她转过头紧紧盯住了武青,问:“方才为什么问我的名字?” 他摇摇头,“昨天听思思说,师父几年前就曾提起,他曾经有个孩儿,起名叫做,青岚。” 他顿住,凝神看着身边的少年。 月亮又从云丛中探出头来,照在她长长的蝶翅一样的双睫上,上面晶晶莹莹地,不知是雾珠,还是泪珠。 “师父说,他生于青,死于青,一生的巅峰在青,最大的耻辱也在青……他给后代起名叫青岚,却不是在纪念他自己四面青岚的境遇。” “那是什么?”她已经有些颤音。 “他说,他孩儿的字,会叫做‘凤兮’。” 凤兮,凤兮,青岚在心中默默念着,“我本青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李白的这首《庐山谣》,写出了青狂接舆当初孔子车前高歌“凤兮凤兮,何德之衰”的狂态,却又何尝不带了些无奈和凄惶?远离政治,纵情山水,莫非就是林逍对……他后代的期待? 第74章 75担心 “师父一直不愿意我过多参与到朝廷的事情里去,他常说,就是为了抗胡,也只做一个纯粹的将领就好,军功,尽管由旁人担去,升迁,尽管由旁人得去……”武青在一旁注解似地说道。 果然,这“凤兮”两字,寄托的是一个父亲对于子女的期望,期望,远离政治纷扰,安然保得平安。 “凤兮……”青岚开口,“是个好名字,不过也未必与我有关,武将军要说的,难道仅仅就是这个名字吗?” “当然不只如此。”武青再叹一口气,说起林逍,却是止不住的黯然,“其实我也曾经怀疑过你的身世,或者与师父有关……就是隆兴府那次替你输入内力之后。当时不觉得,后来越想越是怀疑……青岚你这寒毒之症,只怕是生来就有的吧?” “你是说……林伯父和我的寒毒……是同种?” “师父家中一脉单传,凡林家子孙都天生带有寒毒,而你的症状……与师父一般无二。” 两个人都静默了下来。 云卷上来,再次遮住了月色,天空蒙蒙地,飘起了如轻纱一般的细雨。雨丝轻轻拂过青岚的面颊,遮掩了她的狼狈,也遮掩了她眼中的氤氲。 难怪第一次见到林逍,便无来由地觉得来自心底的熟悉。寒毒,血脉中承袭下来的寒毒,曾带累她受了多少的苦,如今却只觉得亲切。 往事越来越清晰,身份一点点被揭穿,她只觉得,自己,也慢慢地不再怀疑,青岚,她,就是小侯爷的事实。 林逍已经死了,秦婉儿也早已不在,她为此伤悲,可与此同时,又觉得很幸福,很充实,这样的幸福夹杂在悲伤之中,越发让她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以支撑的感觉。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确信这个消息,但我愿意相信……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现在还是一个孤儿,不过我很欢喜,因为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父母……即使父母已经不在。” “武青……”她缓缓闭了下眼睛,“借我你的肩靠一靠。” 武青没有借她肩头,因为累极的她,已经直接倒在了他怀里。他叹口气:“歇一歇吧,什么都不要想了。以后凡事不必再那么费心费力……都有我在。” 不知道青岚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倦累已极的她只是满足地勾了勾唇角,露出温暖的笑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武青叹息一声,低下头,看了看怀中那个少年与师父几分相似的容颜。青岚,或者,该叫他林青岚了……毫无疑问就是师父的亲生骨肉。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他临走的时候说过,要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对这个忽然而来的兄弟,他倒是没什么抗拒的心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她的那场催眠闹剧,他一直对她好感颇深;只是,跟在青郡侯的身边这些年,他知道她不免学了不少奸邪手段……好在她年岁还小,本质又不坏,既然彼此做了兄弟,那么以后慢慢影响她便也是了。 青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武青的房间里了。 有些愣怔的她回忆了回忆,才想起,夜里是她靠在武青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那么后来,自然是武青将她带回了茅屋,安置在了自己房里休息。 一丝暖意又涌上心头,记忆中还残留着武青的那句话:“不必再那么费心费力,都有我在。” 真的可以不再费心费力吗?明明知道不可能,但听到他话的那一刻,却似乎真的相信了,也正因为这种内心深处的信任,才会失态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吧? 抬眼看向屋外,正一片烟雨霏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很明显,早就过了她催眠时规定的郑石醒来的清晨……不由得担心起来,郑石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青岚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整理睡皱的衣衫,站在屋子当中,深呼吸了几次,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向屋门走去,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恰在此时,那木门也吱呀一声开了,武青端了一大碗清粥进来,脸上却是阴阴沉沉的,只道:“醒了?给你煮了点粥,时间倒是刚好。” 青岚没有注意他的神色,看见他,便想到昨晚睡在他怀里的事,脸上飞红了一片。然而立刻又记起昨天两个人聊的那些话题,登时心中百味交陈,昨夜里的悲伤和感慨又都围拢来,只是,那各种各样的情绪之间,多了一丝安稳和暖意,仿佛一艘风里浪里飘摇已久的小船,终于转了个弯,拐进了安全宽稳的河道,安静下来,有了时间和心情,去体会来自阳光的温暖。 武青把粥碗放在了桌子上,“知道你饿了,但时间仓促,只来得及煮出些红枣白粥,先将就着吃些吧。”顿了顿,又说,“有点烫,小心些。” 青岚的确是饿了,虽然只是一碗枣粥,在她眼里,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但她还是犹豫了下,问:“武青……郑石现在怎么样?” 武青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先喝粥吧,吃完再说。” 早听说武青火头军出身,有一手好厨艺,但没想到,一碗粥而已,也能让她吃得香甜若此,如果不是急着知道郑石的情况,只怕她还不会这么快吃完,要慢慢地品尝或是再来一碗也说不定。 武青看着青岚额上被热粥激起的薄汗和脸上初放桃花一样的红晕,忽然有些出神,仿佛又回到了和师父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青岚,现在你我既然已经算是兄弟,有些话就不得不提醒你:我们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自幼生长在青郡侯府上,但——自古正邪不两立,青缙当年害得师父失去了双腿,几乎丧命;甚至可能……夺去了师父的娇妻爱子。如今他们那一辈的人先后去了,恩仇无由得报;我只希望你……不要沾染了青郡侯的的邪佞习气,给师父抹黑……” 第75章 76偏偏 青岚碗里还剩下最后几口,却停了箸,抬头盯住武青。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武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郑石出了什么事?” 猜也猜到,武青不是平白无故说这些话的,可是郑石……应该不是那种闹什么三贞九烈、要生要死的人呀?就算是要杀了她报仇雪耻,她不是还好好坐在这里,也不见他打上门来——何况她知道他对端木兴如此忠心,是不会放纵自己伤害端木兴要保护的人的。 武青脸色越发阴郁,却只淡淡地说:“郑石失踪了。” “失踪了?”她松口气,笑了笑。期待中最好的结果就是郑石会在羞愤之中,弃她而去了。没有了郑石,其他几名黑狼卫还好对付,这样她就可以无所顾忌,放手在两湖一带做些大事了。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奇怪。”武青长叹一声,眼中充满了失望,“隆兴府和赤脚军对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真心为国效命;难道你真的是……在学青缙首鼠两端,私下和拜香教联络么?” “我和拜香教私下联络?”青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武青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卷儿,递了给她。 而青岚则霎时变了脸色。 “这是递来给你的消息吧?我不确定是不是血衣卫的人手。行事手法很象,但却是不同的一套暗记标识了。”武青紧紧盯着她那由方才的浅红瞬间变得皙白的面孔,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用特殊手法折叠起来的纸卷儿已经被打开过,里面写的正是她与流丹定下的联络暗语,大致意思就是报告“那个人”已经提前于昨夜抵达古阳村。 她皱了皱眉,却又抬眸问武青:“你可看懂了里面的内容?这就能说明我和拜香教有联络么?” 武青不语,却又递上一块青色的方布,明显是从什么人的衣袍上面撕下来的……而这块布,青岚认得,这是郑石昨夜里穿的外袍! 她没有认错,那块青布粗厚僵硬,手感并不好,和一般市面上的布料不太一样;而且上面还有青草汁液的痕迹,斑斑点点,混着墨痕字迹,仿佛在嘲笑着青岚的疏忽大意……上面写的内容倒简单,只是说拜香教承小侯爷的情,郑石就先带走了,请武将军和小侯爷到湖南的时候,持此物为证,务必往拜香教分舵一见云云。 分明是一封绑架信,但青岚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郑石真的被人劫走,那么有和她相约在古阳村会面的神秘和尚的确最为可疑;难道,写这信的人,就是提前抵达的辛锋寒和那个神秘人?!他们都是拜香教的么? “这信,是什么时候得的?怎么得的?” “一刻钟以前,出去寻找郑石的黑狼卫在村外发现的。” 她放下方布,缓慢而坚定地起身,向外面走去。 “你要做什么?” “和我的人联络下,问问他们还能不能多提供些信息,准备即刻出发,前往湖南。” “真的和你无关么?” “和我无关。” “好,我暂时信你。”武青点点头,“我们一起去湖南,拜访王有德。” 青岚脚步只是停顿了下,依旧向外面走去,开了门,出了小院,拿出了一支烟花点燃爆响,然后静静站在那里,任由细细的雨丝飘洒在她的身上。 昨夜一个拥抱得来的那一丝暖意,今日一碗热粥中积累的那一点温柔,在蒙蒙细雨中渐渐远去……让她的心,有钝钝的疼。不知怎地,想起那次醒来之前耳中所听到的——冰炭不同器、日月不并明…… 武青之所以怀疑她,倒也不是没根据的。以郑石的能力,只有保护别人的份,哪里轮得着他被别人捉去了做人质呢?偏偏她昨夜里催眠了郑石,又睡着了被武青带回茅屋,没能守在那里……否则即使神秘人出现,她也有办法让郑石当时醒来。 当真是她太大意了么?催眠郑石,是想借着这件事乱一乱,以便摆脱他和“神秘和尚”彻底谈上一谈,另外也想过虽有附子酒在,但自己施催眠术之后会有虚弱,制造一个和隆兴都督府中相似的情境,观察观察对方的反应也是好的;不料对方提前到达,而鸣鸾苑的预警又被武青截去……阴差阳错中,竟然反被对方劫走郑石,利用来要挟前往拜香教湖南分舵…… 也许她本该将事情布置得更周密些吧?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神秘人是敌非友,甚至属于拜香教的可能;但对方如果真如血衣卫所探听的,是一个绝顶的高手,又怎么会做出乘人之危这样的事情来?若他真要对她不利,别的不说,就是辛锋寒便有无数机会让她魂归地府了。 隐隐地,有一种一直避讳着,最为畏惧的猜想浮上心头:对方明显与她“失忆”或是“借尸还魂”有很大关联,如果对方如此做是出于敌意的话,那么,事情……就太复杂了,莫非,所谓的借尸还魂,只是控制她的一种手段? 摇摇头,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要通过精神方面的手段去控制一个人,不是不能做到,但她自己对于催眠术以及云南巫术算得上了解,自己的这些感觉,是被催眠而产生,还是确有其事,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 不过很快就会揭开谜底了。原本以为神秘和尚来到江夏,便是他们摊牌的最后时刻,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郑石被劫,让这个谜团的存在又向后推延了几分,不过也好,拜香教么?若是神秘和尚真的是拜香教的人,她反而更有把握些…… 鸣鸾苑的人还没有赶过来,青岚抬头看看远方雾雨蒙蒙中的逶迤青山,看看村外绿油油的田畦菜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便又看见,雨中,一把油纸伞,一个袅袅婷婷的美人儿。 那是思思姑娘,来给她的“长天哥”送亲手做的精美饭菜。 当天深夜,青岚和武青两个人就收拾行装,踏上了前往湖南的征程。 第76章 77目光 本来若不是隆兴府的事情,以及林逍的死,他们应该早就到了湖南,而湖南的官员也早做好了准备迎接他们的到来;而现在,在湖南方面都以为他们会为武青的义父之死耽搁一段日子之后,两人反而千里兼程,不过一昼两夜的时间,就赶到了湖南岳州湘潭一带。 其实对于青岚而言,倒有些不情不愿。若是依她自己的意思,自然是万分不愿意去冒这个险——把自己送到敌人的掌握之中去,她没有这个习惯。 可是,如今的问题是:无论是她的鸣鸾苑,还是武青的亲卫斥候,发现的点点蛛丝马迹,都是直指湖南湘潭,也就是公认的拜香教湖南分舵的地点。 武青以为,这种事情,既然错过了最关键的第一天,那么再想做到截回“人质”,只怕已经十分困难;而身为荆湖南路招讨使,拜香教的湖南分舵,又是两人不得不去的地方。情势如此,晚去不如早去,索性趁着对方准备尚未充足,先期抵达,看看能否浑水摸鱼,至少多弄清楚些对方的底细。 青岚对他的胆识深为敬佩,对他拉着自己同去的行为……颇有微词,却也不得不从。 郑石的事是她闹出来的,对方邀请的名单上有她的名字;而且,营救郑石,她手上的力量……需要她亲自指挥。 何况有武青在旁,她觉得胆气壮了许多,还是可以依赖一下。 想起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她对武青虽是向来关注,但最开始只是知道武青是一个传说中不可多得的勇将而已,后来隆兴府城墙单手掀云梯,发现他的武艺出类拔萃到了世间少有的地步;再后来,五百亲卫大破赤脚军,发现他行军布阵统兵御敌,与何长安等人远远是不在一个水平上;而现在,自己与鸣鸾苑的秘密联络被他轻易揭穿,又发现他对布探反间一类也很有研究……这样的实力便显得有些可怖了。不过好在青岚对武青的人品极有信心,才不会疑心他如此能力,会不会有心逐鹿天下。 不过即使如此,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比如她还记得当初嘉宁殿上他的慷慨陈词,武青被端木兴感动得恨不得杀身以报的样子……而林逍的坟前,他却对来自皇帝的嘉奖不屑一顾;她还记得绩溪驿他为号草的事情百般踌躇,要她出面才得以解围……而隆兴府的内堂,他却是举重若轻,对二品大员的人头也是毫不在意;她还记得他对拜香教在江西出现无比惊愕……现在却是举手间,将她与鸣鸾苑暗探之间的联络书信轻易奉上…… 这就是在隐瞒实力么?又为什么要隐瞒? “还不乘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在想什么?”武青忽然睁开明亮的眸子,抿着薄唇笑了笑。 马车晃晃悠悠地,不紧不慢地前行,这是今早在湘阴一带他们与拜香教联络上以后,对方替他们准备的。 她垂下了双睫遮挡住目光,“武将军,思思姑娘全名是什么?”武青介绍思思的时候,只是说她也是一个孤女,逃难来此,受他些财物,平日帮他照顾林逍。 “思思?”武青思索了下,似乎明白了她所问何来,“你不用怀疑她,她很可靠。” “哦。”她答着,又没了话。她其实并不是怀疑郑石失踪与思思有关;思思的来历她已经查过,是武青在襄阳的时候与胡人作战得来的……女俘。可思思的样子,哪里象个胡人女俘?武青胆大包天私藏思思,到底是思思的身份来历另有玄机,还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借着郑石的事第一次开口问出来,就被如此简单地挡了回去。值得被怀疑的其实还是她自己吧?即使她已经对鸣鸾苑的密信作出了较为合理的解释。 “青岚,现在不是时候,等得了空,我们兄弟两个好好聊一聊如何?” 她点了点头,又瞟一眼武青唇角的笑意,忽然想到,在确认她是林逍后人之前,其实很少见到他的笑,就是有,也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恭敬;不像现在这般,温柔中含着,淡淡的伤感。 目光转回到马车上,破旧的帘布随着车子的摇晃一甩一甩的,车顶上裂开了几道口子,飘飘扬扬地还有雨丝洒落;板壁黑乎乎的,角落里还布着蛛网,看起来只是匆忙打扫了尘土,就拿来给他们用了。 倒是马车外面,用崭新的黑布糊了车窗车门,防止他们向外偷看。 从湘阴与拜香教接了头,便有人引导他们进了一所宅院,可在宅院中,却没有让他们停留,直接从小道出来,又转小轿,换马车,一路折腾。 如此谨慎小心,自然是害怕会被他们的人手追踪。 不过青岚倒是心中暗笑,要是这样就可以摆脱鸣鸾苑的探子们,那谢聆春这个师傅可以被唾弃了。 马车继续前行,青岚困倦已极,却还是毫无睡意。对面的武青闭着眼睛,仿佛入定一般,但青岚却能从他身上流露出的淡淡忧伤气息察觉到,他也没有睡……是在思念林逍,还是放心不下仍然留在古阳村的思思? 青岚心中微叹,也开始走神。 终于,马车颠簸了几下,吱扭扭地停下了。外面的那个又聋又哑的赶车人,也是一路引他们过来的那个,重重地跳了下去。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了过来:“呦,怎么用这么破的马车来接两位将军?太失礼了吧?”说着,黑布被扯开,一双纤纤玉手,从破烂的车门缝隙中伸进来,以十分优美而销魂的姿态,缓缓地,打开了车门。 天色还未全黑,朦胧中,看得见周围的残垣断壁,枯树寒枝,好多门户敞开着,看得见墙角扔着的破烂渔网、渔叉,竟是一个废弃的渔村。 而与破旧渔村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眼前的这个美人儿。 青岚见过美人不少,又先入为主地对那声音的主人产生了一种敌对的感觉,却还是在将目光移到这美人儿身上的同时,就被瞬间吸引住了全副注意力。 如果流丹的美可以形容成一朵烈火牡丹,那么思思便是一丛娇袅多姿的虞美人,而面前这个女子,则是……罂粟,带着极致的诱惑,让人明知危险,却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第77章 78老先生 “有道是忠臣每冤死,祸害遗千年……” 对面的说书先生说得正欢。 酒香弥漫,青岚仰头靠住椅背,抬起双***叠着搁在面前白杨木茶桌上,半眯起眼睛,用两个手指捏了酒盅,一仰头干了,却不咽,含在嘴里慢慢品。 旁边隔张空桌,有个一身劲装的大汉回过头来,带点鄙夷地一瞥。 青岚却对他倒过来举举酒杯,仿佛示意杯中无物,随即笑笑,将杯扬天一抛,接住——杯中随即变出满满一盏酒来,当真戏法一样神奇,看得那大汉目瞪口呆。 这角落本来离正中的书场有些远,原也不碍别人什么;但书茶馆规矩是不卖酒的,也没人如青岚般穿了一身的劣质绫罗的戏服大咧咧独饮独酌。那茶伙计瞄他瞄了也有三五回,可偏偏看不出他的酒从何来?等到终于确定了那杯中之物绝对不是他们茶馆卖的香茶,下定决心要上前提醒,谁知道一对上青岚那双眼睛,到了嘴边的话便都咽了回去。 时候渐长,渐渐有几桌的客人也都注意到了青岚,频频地往这边瞄。方才鄙视他的那个汉子也用手肘碰了碰身边一个腰佩宝剑的青年男子。那男子便把目光从台上的说书先生身上移回来,顺着汉子的指引去看青岚。 除了打扮和举止,青岚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面庞比旁人精致了些,肤色比旁人苍白了些,眼睛比旁人……大了些,乌黑精透,水漾灵动。 男子对上青岚的目光,却没有象旁人那般迅速地躲了去,也没有象小二那般迷惑出神,只略带歉意地对青岚笑笑,回眸斥责似地对那汉子一瞥,便把目光转回台上。 可说书先生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了。马上就要说到柁子(评书高潮)了,可抖了一个精彩的包袱儿却没人笑,彻底闷了下去……老先生似乎终于忍无可忍,醒木重重一拍,道:“若要知道那大忠大勇的梁国公会不会被老奸贼害死,且听下回分解!” 稀稀拉拉的掌声,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好。众人松了口气般,各个斜了眼睛低低打听:“这个,莫不是对面戏园子里新来的旦角儿?”“听说原来的春官儿被刘尚书家公子看中,今儿午后就会打发了花轿来接……” 满场子里居然没有人在意评书停在了不该停的地方!青岚失笑,看那老先生掏了帕子擦擦汗,失望地环视一周,重又把醒木拍得震天响:“诸位,可知老夫走南闯北,为何专讲这些忠臣与贼子、奸佞和英雄?” 众人的注意力被扭回来,哄笑:“老东西莫非思春了?看那刘家公子,无论男女,想上就上,想抢就抢,当真痛快爽利,和老东西故事里头的国舅老奸一样令人羡杀。” “真是愚民。”说书先生一张老脸倒也微微涨红,迫得急了,带些愤怒道:“如今山河破碎,国事危难,大家苟且在京城中贪恋一点太平,就以为不去想,便真的没有了国家的胡人窥视,盗寇猖獗么?” 众人被骂得有些愣怔,又有些冤,便鼓噪起来,大叫问着:“倒是老东西关心国家大事了,可说来说去也不过些野故事儿罢了,若真有本事,倒说说当今我大赵国谁人是那奸佞罢?” 如此呛起来,说书先似也有些悔,只道:“我如何不知道,只是人多口舌多,我便只说一个。奸臣多贪,常听人说起那宦官出身的青郡侯十分好那黄白之物,当得起我大赵第一的奸臣。” 人群中便有人笑,“猜就要说他了。若是早个十天半月,青郡侯还活着,借个胆儿老东西可敢议论他的是非?” 说书先生眯眯小豆子眼,露出个奸笑,“不过我大赵第一奸臣的称号,青郡侯还真是当之无愧罢?听说他还有个养子,酷肖乃父,青出于蓝啊青出于蓝。” “是呢,到底是个太监,抱了个儿子也不是自己的,白白积攒下那么多钱财,还不是为他人作嫁?听说那养子连几天的丧也不肯守呢。”“守丧?哪里还顾得了?青郡侯天下首富,如今这一没,只怕多少人都盯上了那些真金白银的,多少人算计着,多少人巴结着罢?” 青岚懒懒地灌酒,懒懒地听。 “老先生,”一直默坐喝茶的佩剑男子抬起头,开口,“既然奸臣已殁,自然是社稷之福,与其关心这些市井闲闻,武某倒是更想听先生议论下当今天下的英雄。”他语气淡淡的,声音也不高,可偏偏听在众人耳里,却仿佛是听到了不可违拗的命令般,登时大家都停了议论,等那说书先生评说。 “英雄?”说书先生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佩剑男子一番,见他威武阳刚,英气十足,隐隐有凌云之势,便摇摇头,叹口气道:“从十六年前我大赵破国之耻至今,老夫还真不知道谁真正当得起这两个字……”他话音刚落,男子身边的大汉立刻勃然而怒,圆睁了眼拍案大叫:“你老儿识得几个人了?我们……” “隼!”佩剑男子低声却颇具威严地断喝。 那大汉顿时噤声。就是周围众人,也都有些寂寂,不知道谈话怎么就转到了这样敏感的时事上头,那气氛便显得沉闷诡异。 可谁知就在此时,却在一片静默之中,传来了一声悠悠叹息。 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转到了青岚身上。 “好酒!真正好酒!”青岚不知从哪里变出个酒葫芦来,炫耀似地对大家晃了晃,“豆蔻女儿新酿青梅酝,有兴趣尝尝么?” 哧,原来是醉鬼在炫耀他的酒水,众人摇摇头,又松口气似地转头去看那说书先生。 老先生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佩剑男子与那大汉身上,半晌,方拱了拱手,问:“两位可是从襄阳那边过来的么?” 那大汉恼他方才言语,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倒是那男子微笑着略点点头道:“先生好眼力。” 老先生目光亮了亮,“若论守边的各位兵士,自然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不过老夫方才所说当今天下无英雄的话,实在是觉得十六年前大赵国都被破,半壁江山落入敌手,至今无人可一雪前耻,在这样的情势下议论英雄,真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第78章 79沸腾 “老先生所言甚是。”男子目光炯炯,点头道:“若能纵马长江,驱除胡兵,恢复中华,方真正当得起这英雄二字。” 大汉听两人如此说,脸色方才和缓些,却还是有些不甘心,依旧喃喃反问:“若依此说,难道连吴帅都算不得英雄了么?” 老先生便笑笑,“听说吴帅几日前襄阳固守,以三千之数困敌五万,击溃胡兵挑衅,使得边境不至于轻启战端,居功至伟,谁不赞赏他是我大赵能臣,国家栋梁?” 说书先生说出这话,倒让那大汉一个愣怔,压低了声音问身边同伴:“不是说京里头把咱吴帅退敌的捷报压下了么?说要等过几日皇帝寿辰才会宣布?” 佩剑男子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听书的众人倒的确没听过这消息,他们平日里虽然无赖,到底对于国家大事保有一份八卦的兴趣和敏感,何况是这样切身利益相关的喜讯,登时纷纷追问真假。又有几个人叹道:“难道竟是真的?看来以后不必天天担心什么时候胡人打到京城来了。” 青岚虽无动容,却自顾从酒葫芦里斟了一盏酒,仰头干了。 “既然吴帅建得如此功业,难道还当不得先生赞一句‘英雄’么?”忽一声莺啼呖呖,于喧闹纷杂的议论声中,格外的与众不同。 众人凝神看去,却见小小的书茶馆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绝色的美人儿,翠眉雪肤,樱唇贝齿……最妙是她红衣繁复,无风自动,如同一簇盛开的火焰,正在那里似笑非笑地倚柱而立,候着说书先生回答。 一时众皆惑惑,就是方才不甘不忿的大汉,也被忽然出现的美女摄了心魂般,只顾呆呆地望着她发怔。 “其实吴帅此次力阻胡兵,倒是小事。”说书先生适时的一声轻笑,将众人的神智拉回,“吴帅纵能以五千军困住五万虎狼之师,也不过阻敌一时,真正使得胡人打消南下念头的,另有原因。” 老先生答非所问,却引起了一片抽气的声音。 “哦?先生请叙其详。”美人儿也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回头望向青岚这边时,杏目轻眨,居然抛了个媚眼。 那大汉登时如遭雷殛,一双手似乎都不知放在何处为好,只干红了脸,无抓无挠。 “话说十六年前林贼伏诛,吴帅便开始守土卫边之任,算得上功在千秋,但与胡人作战,到底失于保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也立下了累累战功,却不曾收复得一寸国土。”老先生顿了顿,见佩剑男子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方又笑着说:“不过依老夫看,吴帅这样只守不攻的对敌之策,怕是最近便会有所改变,因为——一向胡兵仰赖,专克我大赵步军的骑兵马阵,竟然被吴帅手下一个年少的将军,破了!” “少年将军?真的破了胡兵马阵?”这下子,连美人儿也是真心惊愕,一叠连声地追问。 “正是,正是。”老先生终于享受到万众瞩目的顶级荣光,畅意地拈着胡子微笑,“这不过是最近的消息,只怕这两位襄阳来的小哥儿,都未必知道——听说这将军姓武名青,表字长天,才不到二十的年纪,身居统领之职。那生得是虎背熊腰,一表人材,又是天生神力,真正上山能打虎,下海可擒龙!两军阵前一亮相儿,白袍金甲,手中三尺青锋,纵横边关,万人难敌!” 说书先生三句不离本行儿,说着说着又带上了评书色彩,听得众人激动万分。 “听说他这次带着三百勇士,不仅破了胡兵马阵,更单骑杀入敌营,直取了胡骑兵万夫长也图的首级!当真称得上一剑光寒,九州变色!胡人侵我中原,向以骑兵为先,此次他能破去胡兵马阵,等于斫断了胡人进攻的武器;若这武将军能得到皇上与吴帅的重用,那么光复华夏,重整江山的英雄,岂不是指日可期?!” 一片沸腾之中,那大汉也终于收摄回了心神,转回头压低声音对佩剑男子道:“嘿嘿,这老儿知道的倒多!不过他这描述可比统领你战场上的样子差多啦,也不及襄阳百姓传得鲜活!” 佩剑男子,统领武青,也被说书先生这番话激起了豪情,右手紧紧地攥在剑柄上,眼底里却是一片杀伐,目光仿佛越过了众人,投向遥远的北方,投向了……正被胡兵蹂躏的华夏山河。 那一种庄严豪迈,在他俊朗的面庞上熠熠生辉。 “快看对面,莫不是刘家公子派的轿子到了?” 书茶馆中一众谈兴正浓,冷不防这一声嚷,立时把大家的注意力扯了过去,纷纷攘攘,尽皆挤到了二楼外面的栏杆处,凭栏而望,争着去看下面那顶五色斑斓的花轿。 诺大一个茶馆,便剩下武青、邓隼和说书先生面面相觑。 最意外是方才那仙子临凡般的红衣美女,在第一时间挤到了一个最有利的地形,八卦地向下张望…… 最尴尬则是说书的老先生,一张嘴犹未合拢,满脸上残余着方才唾沫横飞大叙战场风情的激昂态度,对着瞬间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书场,余恨难消。 武青回头看看邓隼,他人虽未动,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前头人群里的美人儿,正逢着美人儿牵了牵衣角,怕挤乱妆容似地抬手掠了掠鬓发,正是一顾一盼,绰约生姿。邓隼顿时再不能管住自己的脚步,请示似地看了武青一眼,便也大踏步地走上前去,替心中的神女撑起一片空间。 “唉,愚民哪愚民!”说书先生终于调整好了神态,望望外面一惊一乍夸赞刘府排场的众人,恨铁不成钢似地摇摇头,叹道:“国家兴亡的大事,竟抵不过一场小小的热闹更让人关切么?” 这老人所知甚多,武青本能地对他存了一分恭谨,此刻见他烦恼,便忍不住开口劝慰,“先生也不能这样说。市井小民,最关注的当然是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国家大事自然重要,只怕此刻下面发生的事情更能影响他们的生活罢?” “切身相关?”说书先生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却依旧哼了一声道,“他们看的,哪里真是和他们切身相关了?尚书家公子抢亲,他们那是巴望着打起来看个热闹哩!” “抢亲?”武青眉头皱起来,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居然还真有这么明目张胆抬着花轿抢亲的么? 第79章 80抢亲 “可不是抢亲?!”老先生翻翻白眼,端起手边茶盏洇洇嗓子,“前儿孙相摆宴请戏,刘尚书的公子看上戏班子里唱花旦的春官,强行索要未果,直接给了对面那戏园子班主两天的时间,让他再找个小旦替换,说今儿会来接……” 他话还未完,武青便一个纵身,也往外面栏杆处去了。 邓隼见他过来,往旁边让了让,再没看身侧的美女一眼,面色却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统领,是抢亲。”顿一顿,又补一句:“抢男妾。” 武青知道他心中所想,邓隼这人虽轻微有些好色,喜欢看看美女,却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倒反是他眼里最容不得一点沙子,从来在军营中很少出去,可只要让他见了什么不平的事情,那却是一定要出头的。那日接到诏书要他二人进京领受封赏,吴帅便将他唤至寝帐,切切嘱咐,入京之后诸事复杂,邓隼性烈,让他一定要慎加管制,切切不可多事,凡有看不惯的,只管一个“忍”字。 如今一路还算顺遂,偏偏甫到京城,就遇上了这样欺男霸女的丑事,依照邓隼的火爆性子,叫他如何能够不管? 可是若管……刘尚书权重户部,正正掌控着他忠义右军军饷,事关吴帅所托、军国大事,如此人物,怎可得罪? 对邓隼使个眼色,令他少安毋躁,武青便也向小楼对面望去。 一片熙攘纷乱,果真是个抢亲的架势,几十个持棍的家丁把那戏园子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貌似班主的中年男子正在那里苦苦哀求,另有一拨家丁在逐门逐室地找人……一身绫罗戏装的少年从房间里被扯了出来,众家丁一拥而上,连捆带绑,直塞了轿子里,打道回府…… “切,都说春官儿卸了妆的样子够得上倾国倾城,难得有机会看到一回,怎么居然还是一脸的油彩!”“春官儿模样你还没见过么?啧啧,那次也是从这茶楼子上我可望见一回……当真一副惹祸的样貌,也难怪终日里要藏起来了!” 一片哄然声中,武青回过头,不意外地对上邓隼圆睁的怒眼。 “统领!如何拦我?!”刻意压低却依然激愤如野兽的咆哮。 武青轻轻摇头,略侧了侧身向旁边望去:倚栏处,红衣潋滟的美人儿,正投来惊愕探索的目光。 邓隼怒意稍微收敛了些,拉着武青走向一边,执意要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武青却还是摇头,红衣的美女脚步翩跹,已经步下了茶馆的阶梯,再容不得犹豫,武青向桌子上投了几枚铜钱,拉住邓隼的胳膊一带,大踏步跟在了红衣女的身后…… 不知道转过了几条街,穿过了几条巷,到邓隼满满的怒气已经全部变成了疑惑的时候,那始终在他们身前几尺悠哉游哉的红衣美女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魅惑一笑,风情万种:“两位公子跟了奴家也有半个时辰了罢?不知有何见教?” 武青看见走在他前头的邓隼脚步一顿,脸刷地红到了耳朵根上,心中不由好笑,便踏上一步,抱拳拱手:“是我等失礼了,姑娘莫怪。在下只想知道姑娘仙居何处,芳名可否见告?” 啊?!邓隼的嘴也张开合不上了。目光在武青与红衣美人儿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退在一旁悄悄嘀咕:“方才茶楼上拦我,又来追美女,我还道你必定自有道理尼,谁料真是搭讪这么简单?堂堂大将军,先锋统领,居然放着恶霸抢亲的事不理,来玩这个?”说着,看向武青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屑和忿怨了。 武青听力甚好,邓隼这一段喃喃自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无奈苦笑了笑,看看对方美女,见那美人儿果然也露出了注意倾听的神色,然后银铃一般笑起,摇摇头,道:“问奴家住处么倒没什么可瞒公子的,奴家就住在前面不远的青郡侯府邸;至于奴家的名字么……青家的流丹,不知公子可曾听说?” “青郡侯府上?哪个青郡侯府上?”“青郡侯”三个字一出,武青却是倏然变色,完全没有了开始时的轻松心态,迫前一步,脱口追问。 “还能有哪个青郡侯?”美人儿掩口胡卢而笑,“公子莫不是不信么?那么不妨去打听打听,青小侯爷身边侍婢,大概倒是少有人不知道的。” 眼看着美人走远,武青愣怔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隼,我们去刘尚书府。”说着,也不理邓隼焦急的催问,打听了刘家的所在,就是一路急行,害得邓隼反应不来,几乎失了他的踪迹。 他们从茶楼出来,是申末时分,跟着红衣美人闲逛了半个多时辰,又从城南一路打听来到城北;如此,等他们翻墙进了刘府,已经是天色薄暮,华灯初上的时候。武青面色阴沉,随手拎了几个小厮问出春官儿所在,也不避讳,竟是大踏步直往内寝而去。 邓隼应该看出了他志在救人,合了心意,便也不再多问,只一路跟着他向前。正巧赶上晚饭的时辰,后园内没有什么人,那些被武青抓来问话的小厮,也都被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破了胆,听话地不敢张扬,是以竟被两人畅通无阻一路闯到刘公子的卧房前。 然后,就迎面遇到了刘府的公子。 衣衫不整,一脸心满意足,看上去就象是一只刚刚偷吃了美味腥荤的猫。 两人虽不认得他,但看这架势,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心中一凉,怒气油然而起,邓隼更是目眦欲裂,喝问一声,立刻就要上前饱以老拳。 武青本该制止他的,不知为什么却没有,一闪身进了内室,心中一片惊疑:自己真的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么? 扑鼻一阵浓香,然后入目的,是一片狼籍凌乱。 砸破的古董花瓶、撕毁的绣罗纱帐、践踏满地的名人字画……还有那已经裂成几幅的劣质戏服。 香气来自打翻在地的金缕薰笼,氤氲的热气掩盖了那也许本来应该存在的情欲味道,而……那一张玄色大床上,横卧的那个人……身上裹缠着红色的纱帐,半俯在床头,一片雪白的肩膊露在外面,有……触目惊心的抓痕…… 武青从未见过如此近乎**的情状,满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若不是他曾经犹豫;若不是他拦住了邓隼;若不是他自以为是跟随那个红衣女子……近乎胆战心惊地走过去,武青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向那个一动不动的人的面颊,试探鼻息。 第80章 81暗示 手还没有伸到面前,床上的人呻吟了一声,转过头。梅子酒的清香丝丝晕开,在满屋浓烈的薰香味道之中,显得是那么独特、让人无法同混同。而随着寒冰一样的肌肤擦过武青的手掌,那覆脸的长发也丝一样滑落,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 武青猛地抽回手,心也随着狠狠颤动了一下。他没有猜错。这张脸,他见过,这人不是春官,而是……在茶楼里独自喝酒的那个少年。他是习武之人,目力甚好,那时候在茶楼栏杆处,隔着那重重油彩,他就认出了他,又观察到他和红衣女之间的目光交换。 可是……就算他与青家有什么关联蹊跷,落到如此境地,终究是无辜的。难道,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就让他放弃了营救他的机会,终于……造成了时下的这个局面么? 记忆中还有茶楼上的少年一双极之乌黑明媚的双眸,即使是醉意迷离,依然掩不住其绝代的风华,引得邓隼都特别关注了些,专门示意他去看……可如今,这眸中,射出的,已经是茫然绝望的目光了。 “两位将军,真正是贵客,我们公子已经恭候好久了,这就请两位随奴家来。”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不过更倾人的是,随着她躬身相请的动作,薄薄的粉纱拉动,结实圆润的细腰若隐若现,于细节处勾魂摄魄……这样自然却又无比妖媚的举止,怕只有谢聆春那个魅惑的行家可以与之一拼了。 青岚瞟了武青一眼,发现他似乎没有发现美人的小动作,皱着眉,应该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就算是明珠投暗吧?美人儿还需要努力哦!这样想着,她心情大好,先跳下了车,去拉罂粟美女的柔荑,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你们公子又是谁?” 青岚从来没有主动“勾搭”过女人,但这个美人显然是个极好勾搭的,她自己的外形不错,这次又是格外加意地温柔和善,是以她虽然作出了“色狼”的动作,却并不是很在意,对自己能赢得美人好感还是颇具信心。 可美人儿的反应却大大出乎青岚的意料之外。 见她伸手来触,罂粟美女蹙了蹙眉,竟是拧身几个空翻,远远地避开。 随着美人毫无必要的空翻动作,那层层叠叠的粉纱也是飞旋飘舞,恍如当空绽开出一朵朵绝美的鲜花;而修长的美腿蕴于其中,浮光掠影,惹人遐思联翩……接着,美人儿银铃般的笑声也响起:“小侯爷问问也就罢了,何必动手动脚?” 呃,第一次调戏美女,就以这样的失败而告终。 撇撇嘴。再瞟一眼面前春光美景,青岚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武青。后者眼眸中满满的笑意,目光……却是投在了她的身上。 心中微微一动。不过瞬间,又想起了另一位美女……思思。青岚敛了敛神。继续向面前地罂粟美女调笑道:“姑娘美貌如此,又怎不叫人心动?” 其实此刻青岚穿着一身金丝绣边的白衣,衬上一双乌溜溜会说话的双眸、懒洋洋地神态、淡淡的氤氲酒香,一出场,便给人一种阳光美少年地感觉----最是对美女有杀伤力的形貌。但……就是入不了这罂粟美人的法眼。 只见那罂粟美人眼睛眨了眨,绕过青岚,反向她身后的武青走去,矫健而又优雅地行了个礼,笑道:“奴家闺名新月,拜在元师座下,忝居“弥勒侍女”之职,今奉拜香客卿公子钧令,恭迎两位到我拜香教湖南分舵一叙。” 青岚面色上微笑不变。罂粟美人是“拜香元师三大弟子之一的“弥勒侍女”。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但是“新月”这个名字,却是第一次听到。 据血衣卫早先提供地情报。拜香三弟子,各有长才。大弟子王乾。擅玄术,精教义;二弟子柳茗城。谙兵法,通军事;而第三弟子,则向来无人能知其真实面目,只知道是个女子,妩媚风流,却在诸人之中武艺最高,身份最为神秘。 来潭州之前,曾经打探过,王有德与“燃灯侍童”王乾隆兴一败之后,便沉寂下去,但有消息说他们现在正在向东南方发展;二弟子柳茗城现在掌控赤脚大军,与朝廷对峙于永、赣一带,不敢稍有松懈;唯有三弟子“弥勒侍女”,行踪奇诡,但据鸣鸾苑打探,应该在湖南的可能性最大。 这也是他们两个人快马加鞭赶来此地的原因之一。郑石的失踪明显属于偶然,而对方以那方青布为凭,约在拜香教湖南分舵相见。要知道这分舵所在地极为神秘,若能趁此机会,摸清地形,更或者能够在它内部空虚之际,一举拿下,便真是替湖南解了大患了! 如今……不出所料,弥勒侍女在此地现身,不过,罂粟美人口口声声提到的“公子”,又会是谁呢?……与在古阳村擒到郑石,同时干脆利落发出此等邀约的那个人……或是一直来的神秘和尚,又是什么关系? 与谢聆春一番恳谈之后,青岚已经打算在自己这个“副招讨使”的职位上一展拳脚了,然而,一子错,满盘落索----如果不是被逼着这么快来到湖南,她定能好好安排一番,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去打一场没有准备的硬仗! 忽然想起一个细节,青岚当初看那封写在布袍上地邀请信的时候,就觉得奇奇怪怪的,但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细想,便被催促着赶往湖南了。 那封“信”地语气、那上面星星点点的草汁墨痕、那字体架构……回忆起来,一笔一划、一星一点,搭建得细致而妙到毫巅,记不得到底写了什么,只记得,每个字都微微笑着,带着嘲弄地口气不断重复着:“敢来么?”、“快来吧!” 仿佛是秦婉儿曾经说过,催眠术地最高境界,应该是不依赖小韶子一类的药物,也不会在目光或者是言语中过分露出了行迹……最佳地方式,应该就是“暗示”!日常生活,一举一动,莫不蕴含无限暗示的可能,如果可以将暗示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那么,便可以轻易控制某些人的精神,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 第81章 82累赘 写信的人,是一个暗示的高手。 也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看出郑石中了她的催眠术之后,弱点何在吧? 当然,这样的暗示,对不同的人,效果也是不一样的;精神力强大、对自己信心十足的人,最不容易被催眠。若要催眠这样的人,必须施术者耗费百倍的精力,挑选对方信心最为薄弱的时候下手,才有机会成功。她那次催眠武青、催眠郑石,都属于这类情况。 而惭愧的是:虽然她自己算是比较懂得“催眠术”的技巧,但她应该是属于较容易被催眠的人群了。试想,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在怀疑犹豫的人,又怎么不会轻易地被摧毁心理防线,轻易地受到别人的暗示! 就像这一次。 不过……幸好还有武青在。还有,一直保持着联络的鸣鸾苑密探在。 她这样想着,习惯性地抬头四处望了望,小渔村很破,在江南的四月间,竟是芳草萋萋,野花迷眼,狂蜂浪蝶,周游其间。 在青岚努力调整自己心态的同时,那罂粟美人儿也已经开展了好几轮的攻势,烟视媚行、言笑晏晏、含羞带怯……最终发现,武青似乎对哪一种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于是恢复了她最初的火辣魅惑,柳腰款摆,玉手轻抬,嬉笑张扬着,在前头带路。 青岚保持着浅浅的微笑看她表演,忽然发现,武青这个人的待人接物,熟悉的话,真是可以一眼看出亲疏远近。若是不亲近的,他可以礼敬有加,但就像当初对她一样,那笑也是到不了眼睛里的,全是敷衍塞责;若是亲近的……他也可以有畅意的笑,真情的笑,温柔的笑……就如他对思思笑过的一般。 “新月姑娘,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进这个地道?!”青岚脸上依然是笑,心里却在无数次地凌迟着这个只勾引武青不勾引她的美女,“不是说已经到了贵教的分舵吗?” “小侯爷说的不错,已经到了。可这不是地道,这就是我们拜香教湖南分舵的大门哦!” 原来这个就是拜香教湖南分舵的大门。 巨石两边敞开,里面黑乎乎的,仿佛一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我们不会进去的。”青岚忽然闪身,挡在了武青前面,懒懒笑道,“百里奔波到此,已经摆明了我们的诚意;贵教那位公子若肯相见,请他自己出来吧,做什么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罂粟美人露齿一笑,风情无限:“小侯爷多虑了,我们这可不是装神弄鬼----这里原本是一个千年古墓,教中图着方便,就利用来做了分舵所在。至于诚意么……”她蹙了蹙眉,“小侯爷的诚意我们自然知道,也当有所回报……” 她说罢,双手轻轻拍了一拍,轧轧声响起,那分舵的“大门”便分得更开了,一个赤脚兵士从里面走出来。 “去问问公子,人能先放出来么?我们这位小侯爷,”她素手轻抬,嬉笑着点向青岚,“想看看拜香教的诚意呢!” 那个兵士恭敬地施礼,转身退下。 半晌,带了一个人出来,居然真的是……郑石! 青岚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站在郑石面前上下打量他。 鸣鸾苑回报说郑石没有受到过虐待----果然,他身上清清爽爽,没有被绑缚、没有被拷打的痕迹,至少表面上丝毫看不出受过一点伤。见青岚看他,郑石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眼睛里带了些倔强和愤怒,扭过头去,不理她。 还好。从目前的表现来看,精神也不象受到了控制的样子,至少……还记得那天夜里她催眠他的内容。 “多谢新月姑娘。”青岚倒是真心地躬身一礼。能够这么爽快地交还郑石,总是对方地厚道处。不过……青岚一礼毕。拉着郑石向后便走,“武将军,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且慢!”罂粟美人微微变了脸色,“小侯爷不是答应要与我家公子一见么?” “不见!”青岚回答很干脆,“我们对阵为敌。相互间有什么好谈的?不日之内,武将军和我就会到湖南上任,若是拜香教任何人,或是王有德想要投诚,尽管到长沙相会。” 她最是一个惜命的。为了郑石可以冒冒险,可现在郑石已经出现,为什么还要进这个劳什子拜香分舵?趁着对方人马未出,马上离开这个小渔村还是没什么问题地,以武青的能力。就算郑石现在武功全失都没有关系。 “要见。”“可以一见。”不料,同时出声反对地,竟然是她身边的两个人……郑石和武青。 青岚一愣。她料到不会这么轻易,但想不到。这两个人是这样态度。她先看看郑石。再看看武青,悄悄拽下武青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她知道武青安排了五百亲卫随后潜行而来。但,这个鬼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吧?传说中十分诡异的拜香教湖南分舵、武功极为高强地弥勒侍女……还有可能精通暗示术的神秘和尚、不知道来历的“公子”,若是平常的屋宇院落,就是高手众多,相信以武青的能力,也不会畏惧什么,可若是在地底,又有机关暗道一类东西的话,胜负便难说了。 另外,更让她担心的是:如果随拜香教下了这个地道,那么她用来同鸣鸾苑保持联络的“传信蜜蜂”,便不能够正常工作了。 武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青久慕拜香教大名,就是没有这次机会,也早渴一见,此番既然已到贵教分舵,焉有不入之理?” 武青是被罂粟美人迷惑住了吗?还是自恃武功高强要来个“入虎穴,得虎子”?可叹不能直接告诉他她地用心,其实只要大家配合着演些戏,做出要离开的样子,对方说不定会同意另找地点见面,而自己这边也至少可以争取些主动。 青岚的眼珠转了转,“武将军,这样吧,你自去会一会拜香教地公子,下官就不凑这个热闹了,青岚带着郑侍卫先行返回,以免众人挂念。” 不是她置武青安危于不顾哦,这样的地方,没有鸣鸾苑众人襄助,她如果去了,就是累赘嘛。 第82章 83且慢 “青小侯爷且慢----” 青岚话音才落,忽听那大开着地密道之中,一声低唤带着蛊惑般传来;与此同时,一个素衣不染纤尘地年轻公子,出现在了密道入口。 这公子唤了这一声之后,却无下文,只是低眉敛首,温文地立在新月的身侧。那种感觉,如老僧入定,禅味悠远;又如白云薄雾,虚缈空幻;更似月华星熠,灼灼满乾坤。 拜香教中,居然也有此般人物。 而青岚,更是呆呆定住,无法言语。这样地气质,这样高山流水一样的纯然天成,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京城早市上的“卖花郎”。 也亏谢聆春走的时候,给了她全权使用两湖乃至江西的血衣卫的权力。她才能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那神秘和尚这一重身份。可是,不是说神秘人是个和尚么?难道这个和尚不仅喜欢进女子的闺房,还喜欢扮成年轻公子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新月见他出来,竟是谦恭一退,口称“公子”……他就是一直以来辛月口中的“公子”么?“公子”与神秘和尚二而为一,那么他在此地出现……打破了青岚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果然是拜香教的人。 青岚近乎发呆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却是问那罂粟美人:“新月姑娘,是名为新月呢?还是姓辛?” 她这一问,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的失态,而那美人儿新月,也一直盯着她,隐隐地,竟有些酸态醋意----真不知从何而来。 “她姓辛,名月,乳名月光。”那“公子”淡淡开口。他抬起头来,眉宇之间淡淡的慈悲隐忍,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教人不敢逼视。 青岚轻轻“哦”了一声,黯然无语。 曾经为那个神秘人、为辛锋寒的行为设想过千般可能,也做过千般辩解,就是要说服自己,他们不是敌人……看看周围的几个人,她叹口气。看来今天她也未必走得了了。 听谢聆春分析过,若论天下武功能力,少有及得上武青的,他一身霸道阳刚的内功,已臻化境,除非已故的当年“飞帅”复出,凭他的能力,足可以单枪匹马,纵横天下。但……她也曾问,难道武青就真的是无敌了吗?当今世上难道就没什么人,是有可能将他比下去的? 记得谢聆春沉吟了半晌,说道:“只有一个人是有可能的。他或者是没有武功,或者是武功极高……毕竟一直以来对他我没有太多了解。” 那说的,就是这位神秘人……曾以为是友,现在却是敌的神秘和尚----或者,是“公子”。 “敢问阁下贵姓高名?”武青皱了皱眉,提高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在下段南羽,现为拜香教客卿。”那人说罢,又垂下眼帘,“请几位随我入内叙话。”说罢,转头进入了密道。 仅此一句话,却仿佛有无穷的压力在周围的空气中产生,让人无法产生抗拒的念头。 而与此同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小渔村,也霎时冒出了许多的黑衣红靴的兵士,张弓箭,直指三人。 武青已经抽剑入手,青岚也环视一周,微微蹙眉,放在腰间玉带钩上的手指微微摩挲了几下,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轻轻掸了下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反而抢在武青郑石之前,迈入了石洞之中。 罂粟美女,或者说,是辛锋寒的姐姐月光,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待武青和郑石也都入了洞来,才跟在后面轻轻跃入,又反手在墙上一板,机关的轧轧声响起,那两块巨石慢慢合拢,最后“咚”地一声巨响,吞噬了他们身后最后一线阳光。 密道里漆黑一片,虽然早预备了烛火照明,但还是让人觉得走了很远,才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大厅。 不过这个大厅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虽是在地下,但因为通风设计得很好,并不让人觉得气闷;相反,厅中陈设精美优雅,别具特色,衬着室中夜明宝珠柔和美丽的光芒,显得仙气十足,竟仿佛身处龙宫一般了。 那位公子段南羽,居然当先居中坐了。而罂粟美人儿辛月,投给他一个请示的眼神之后,才转身来给两位“客人”安排座位。 武青居左;青岚居右;郑石也有一席,在青岚下首……辛月自己,挨着武青坐了。 鱼贯地,许多美女,捧上水晶盘,里面樱桃、杨梅、青杏……各种时新水果,不一而足。竟是真的要宴请他们么? 丝竹之音曼声而起,柔和缭绕,颇具奢靡气氛。 而那对面的辛月,正满面含笑端盘相让,目光温柔撩拨在武青的身上,身躯微侧成了一个妩媚的角度;不能说这不是一个尤物,并未起舞,却于举手投足之间,与那乐声融为一体,整个人都似舞于乐中,成为一个极其切合的存在。 青岚轻轻锁住了眉头。 与此同时,那上首的段南羽也忽然咳了一声。 声音很轻微,但辛月却肃然而惊,立刻挥手停了那乐音,垂首问道:“公子,不喜欢这样的乐音么?” “是客人不喜欢。”段南羽依然低眉颔首,敛收光华,似乎在躲避什么一般。却又似乎只是不屑于这俗世的靡靡。 “辛月,坐到我这边来吧。”段南羽忽然说道。 “是。”辛月立刻应了,却慢慢地挪过去。那身姿袅娜而优雅,目光中却恍如晃过了惊讶和欣喜。 乐声已经停了。原本安排的歌舞,也被段南羽挥手间撤了下去。 只有精致的瓜果小菜,金杯银盏,还张扬着此间主人原本地热情和奢靡。 “醇酒美人,本来就不适合武将军这样的英雄才俊。”段南羽语气淡淡地。却还是让人觉出了一点责怪的意思,“辛月你这番美意,是选错了对象了。” 他顿顿又说:“武将军是不饮酒地,他那边的酒可以撤掉了。至于青……小侯爷,把我带过来地那酒给呈上来吧。” 辛月果然命人按照他说的安排去做了。 青岚依旧没有说话,只轻轻转动手中的杯盏,慢慢在心里推测两个人在拜香教的地位,以及今日的目地。 第83章 84太复杂 杯中新斟满的酒液,澄碧凝澈。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似乎很吸引的样子,青岚微微蹙起眉尖,凝神细细吸了一口酒气。氤氲醉人,果然是极品。 她抬起眸子的时候。正对上段南羽远远投来的目光。 青岚一笑。举杯,浅浅一啄。 这是青杏酒。润甜微涩。有冰镇梅子的甘爽味道……喝下去的时候,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青岚地心,忽然动了动,想起那个隆兴都督府的夜晚,那个神秘人进她的房间地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甜香……原来果然不是迷香地味道呢,是,段南羽身上带着地酒香。 她细细又品了品,越喝越爱,索性一口饮干,笑着对段南羽道:“段公子的酒,果然极好,只是青岚酒量甚大,遇到了喜欢地酒更要牛饮,不知道段公子可还有存货么?” “公子的酒,名为少年游。”辛月忽然插话,“统共就这么一壶了,公子向来极为珍视的。” 段南羽却微微噙笑,摇头道:“酒是我自己酿的,但不宜保存,所以只还有这么一壶;小侯爷若喜欢,只管留在我拜香教分舵之中,等段某酿好了,喜欢喝多少都有。” “是段公子自己酿的?”青岚咋舌,只作听不到他话中的留人之意,“原来公子还有这手艺!听说要酿好酒,最为讲究经验和心态,难得公子能喜欢上这等枯燥的事情,酿出这么好的酒来……” 不知道为什么,段南羽的笑容显得有些涩涩,“不是段某喜欢酿酒,只是……段某有位很懒的朋友,极喜欢喝这青杏酒,却不肯自己去酿,段某便只有代劳了。” 为了朋友喜欢喝,就能酿出极品美酒么?青岚暗自摇头不已,她喜欢酒,喝过的也极多,自然分辨得出酒味品质高下。正如她方才所说,要酿好酒,除了要日积月累的不断练习,也要酿酒师对酿酒这件事存了十二分的专心和热爱。这青杏酒酿造期限虽短,但如果只是为了朋友要喝,便可以酿出这等美酒来,那么天下便再无劣酒一说了…… 原本这次诡异的宴请中,青岚是不打算多说话的,只想着察言观色,看看对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谁想一壶青杏酒,极得她的心意,倒让她破例多说了几句。而接下来那辛月美人又就着酒的话题凑趣着说了几个笑话儿,席间的气氛更是显得稍微热烈起来。 “段公子,”武青忽然开口,“不知如此郑重相邀,到底所为何事?” 是了。该谈谈正题了。武青既然执意要进入拜香教分舵,想必也有所打算,不如双方亮亮底牌,看看如何收场。 “段某只是想结纳几位做个朋友。”段南羽望向武青的时候,脸上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淡淡的只余下沉静内敛,“只是双方立场不同,只怕几位不肯,所以在古阳村先请了郑兄来,又累两位奔波千里,真是罪过。” “做朋友?”武青轻轻哼了一声,“武青从不与奸邪之徒为友;不过目下武青忝居荆湖南路招讨使,若是段公子有意投诚招安,尽管开口。” 武青这话,有些嘲讽之意在了。 “招安么……”段南羽象说着一个不关己的话题,“也不是不可以。” 青岚倏然一惊,抬头看他,虽说此话听起来十分荒唐,但不知道为什么,由这位段“公子”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可信。 “公子请两位来,就是想和两位切磋一个话题……”辛月轻轻挥手,将众侍女斥退下去,“公子的意思,今日由我来同两位谈一谈国事,只要两位能够辩得倒我,那么辛月率拜香教湖南分舵人马,立刻来降!” 美人儿开口,果然不同反响,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 “若两位说不过我,”她继续笑道,“我们也不要两位的兵马,只要你们留在我拜香教就好了!” 青岚注意到,辛月在“打赌”的时候,并没有把郑石计算进去。 而在这次“宴请”中,郑石也是一直安静地坐在下首,不言不语。虽说他以往也是一样没什么存在感,但这样的情况总是透着几分诡异。 郑石感觉到青岚的目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中颇有几分复杂。 青岚相信他绝对不会已经投入了拜香教。进来的时候,她特意找了机会,比了个黑狼卫惯用的手势问他,而郑石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别扭,却依然同样用手语回答了她:“一切安全”。 不知道他的“安全”推断从何而来,但即使如她所猜测,段南羽是一位催眠高手,她也不相信仅凭催眠之力,可以改变郑石对皇帝的忠诚。毕竟----催眠改变人记忆这样的事情,只是利用了人的精神漏洞,将其加以强化而已。比如当初,如果郑石从未怀疑过她会对他如何,那么她也绝不可能让他相信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同样道理,只要郑石对于皇帝陛下的信任忠心到了一定程度,那么便如一道铜墙铁壁,任你水泼针扎,都是巍然不动…… 除非是拜香教许诺了他什么或是欺骗了他什么吧?她笑一笑,虽然明知里面有蹊跷,还是把注意力转回到美人辛月和武青之间的对话上。这个“赌约”她并没有当真。明明是一面倒的必输之局么----什么辩得倒、说得服,都是十分弹性的用词;对方命题对方评判,哪里有半点胜算?不过武青和她,也都没有明确答应参赌,那么便只当是一场游戏罢了。 “黎民和君主。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青岚知道辛月这问题不过是开场白,答案很简单。儒家早有定论,主要是看后面她到底要利用这个说明什么。 果然。在武青很轻松把孟子的言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搬出来之后,辛月又用她娇糯酥软的声音继续追问:“既然君轻民重,那么敢问武将军。若是到了必要地时刻,武将军在忠君与爱民之间会如何选择?” 青岚也很有兴趣地,等着看武青如何作答。 第84章 85收拢民心 不料武青很简单直接地说:“爱民。” 青岚挑挑眉,即使是孟子本人,也还是要把“忠君”挂在口头上,辛月虽然将忠君与爱民对立起来,但这话题仍然不难回答,只要稍微圆融些,或者回避下问题也就罢了。本来,忠君爱民就是一体么。 不过……青岚还是觉得,武青之所以这么回答。并不是他想不出如何回答,或是被辛月绕住。只是……或许他只是想如此回答而已辛月也为武青的干脆而微微一愣。瞟了段南羽一眼,继续问道:“那么当今天下动乱。苍生受苦,是也不是?” “没错。” “那么武将军觉得如此乱世,是什么原因造成?” “内忧外患,匪盗横行。” “武将军你错了。”辛月终于找回了话语主动权,俏皮地一笑,“所谓内忧外患,是从何而来?大赵积弱至今,又哪里是一朝之力?依奴家看来,政务不通、贪官污吏,才是亡国的根本!” 其实大赵不过是危险凄青了点,哪里就谈亡国了?不过青岚依旧不发一言,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辛月。 “在政治上,”辛月背书一般口若悬河,“大赵立国以来,便是重文轻武,尤其畏惧武人当权,明文规定凡武官不可擅议朝政,遇有大小事都需请示文官才可决定;甚至连行军布阵,都要文官先行规划布置,半点不可变更,通常是文官远在千里之外,对着一方地图纸上谈兵,而武官只能按照事先规定执行。若遇到边关急切之事,如何不成掣肘?……这一点武将军居于襄阳多年,想必早有体会?” 她停了一下,看武青点了点头,又道:“扬文抑武地习气不变,哪怕你矛尖甲利,也只能被动挨打!这样,胡人取大赵,那便是早晚的事了。如今那皇帝端木兴虽然传出了些要改变文武之道地风声,但这种事情,岂是一朝一夕之力?他要顾虑政局稳定,要顾虑利益平衡----到他成功的时候,只怕早已江山易手! “……至于贪官害国,古已有之;大赵立国几百年,官场早已形成了自己的潜规定矩,尤其是从青郡侯当政之后,宦者爱财,百官与之,恨不能刮地三尺,从百姓骨头缝里榨出银子来!如今的大赵官场,不贪不墨,不懂人情来往,焉能做官?就算你清似水,明如镜,放在这口大染缸里,早晚也要黑了……” 青岚忽然插话:“辛月姑娘说得也不完全,不黑的不是也有么?卢太傅便是个例子,还有当年地陈平国,都是不肯同流合污的楷模。” 段南羽听她开口,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垂下。 辛月正说得兴起,被青岚打断,眼睛便眨了几眨,斟酌下措辞,道:“如今的官场,其实就是一面筛子……合则留,不合则去。除了少数几个用来装点门面的硬骨头典范,又有几个敢与整个官场作对,又能和官场作对?陈平国一代清官,据说从来不敢吃肉,家徒四壁,死时灵前唯余一棺;而太傅卢敦儒,也是几沉几浮,要不是朝中有人照应,早已不知尸骨何处!清官境遇如此,不正说明了官场现况么?”青岚听她说出“要不是朝中有人照应”的话来,忍不住向段南羽瞄了几眼。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当年“自己”暗地关照卢敦儒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外人知晓……辛月是得了确切的信息呢,还只是凭空猜测? “辛月姑娘这些话,听着倒是有道理。不过青岚却觉得这些道理有些耳熟呢----似乎和当今天子掌政以来重用太傅卢敦儒、重用武将军地策略手段有些相似。”青岚含笑,又一次打断了辛月的话。 “小侯爷高明。”辛月甜甜一笑,越发焕发出光彩来,“当今天子的确在这两大弊端上颇费了工夫----只是可惜成效不大。” “为什么说成效不大?”武青问道,虽然向来不过问政局,但提起这些,还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青岚却很清楚答案是什么。卢敦儒一生耿介,半个污点也无,所以被端木兴推上了百官典范。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清高自诩,眼里不容沙子,在用人上,只要对方表现出憎恨贪腐,廉洁自律地,他就划为自己清流一派,大力抬举;而如果对方曾有污点被他知道,那便是永世不得翻身,恨不得踩到泥地底去。 这就是用人唯“德”的思路了。 可如此一来,难免拉帮结派,有朋党之嫌。而且卢敦儒身为文官之首,对端木兴抬举武将地举动也是颇为不满;据说因为隆兴府之事,卢太傅已经几次上书,要求陛下洁身自律,不要因为与青岚地“私”,害了国家大事的“公”----倒是把事情都记在了青岚地头上了…… “小侯爷,你说是吗?”辛月那柔糯的声音传来,把青岚从走神中拉回。 青岚看一眼正在低头沉思的武青,又在唇边挂起她惯常的恍惚微笑,“辛月姑娘对朝政倒是颇有几分心得,但不知辛月姑娘谈起这些,是为了说服我们什么?江山危殆,已经到了需要背弃君主来拯救百姓的时候吗?” 辛月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武青身上,听见青岚问她,娇笑着道:“不敢。武将军方才已经说过,会以大义为先,真若是到了忠君与爱民不可兼得的时候,想必可以有所取舍;不过小侯爷么,我可不指望说服你什么,社稷黎民,只怕都不是决定小侯爷向背的因素吧?” “你倒是明白我。”青岚自己斟了一盏青杏酒,慢慢地品着,一面留心观察坐在一边的郑石。今儿这话里,多有“大逆不道”的内容,他却只是微蹙眉头,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一般,拜香教的承诺,该不会是将这个分舵拱手送上? “方才辛月姑娘说到那些民重君轻的话题,其实青岚有些不同的理解……”她顿了顿,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孟子是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话,可是下一句是什么呢?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赢得了民心,就可以做天子,赢得了天子的心,就可以做诸侯……我只想弄点权势来玩玩,所以只需要巴结天子就可以了;而拜香教要得天下,所以一定要尽力地多收拢民心呐!” 第85章 86横眉冷目 她言笑晏晏,话中之意却直指人心。她原本没想到辛月能说出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但无论辛月说什么,总归是要归结在劝他们加入拜香教上头;那么什么大赵流弊,文武之争便都谈不上了,再往后说,就该是要大谈拜香教如何以百姓为本,如何能救世人于水火了吧? 辛月娇媚的脸上有些涨红。看了看段南羽,见后者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拢了拢心神道:“拜香教并不是要争这天下。拜香教义中言道,末世即将来临。因此,佛祖降下元师为天下解忧,指引百姓光明之途……大赵将亡,乃是天意……”她说这些还是比较顺口,将拜香教义背诵了一遍。又加上些劝诫,果然是在替拜香教拉拢两人了。 青岚却摇摇头,打断她,“不要说天意,上天这种东西,离俗世很远,许多故事、所谓天意,其实都是人们自己编来骗自己的。” 辛月忽然肃然起来,一派郑重神色,“小侯爷。你不敬天,天便不会佑你,天命不可违小侯爷应该听说过吧?现在天下乱世已成。是天意要灭了大赵,小侯爷和武将军要留在赵国这艘船上。也只有面临着一起覆灭的命运而已!” “天命不可违”----如此熟悉地一句话。深深触动青岚心事,抬眸看看。连段南羽也盯住她,似乎很紧张她究竟会如何作答。 想了想,她反而嚣张地笑了起来,“天意从来高难问!辛月姑娘,青岚不是不敬天,只是,到底什么是天意呢?难道王有德的话便是天意吗?他说他是得狐仙指引,谁人得见?我只记得那天在隆兴府,听见他被狐仙责骂!你说如今乱世,是天要灭赵,可焉知天之本意,不是要成就大赵中兴、成就天下英雄、成就我青岚的高官厚禄呢?!” 她故意向前探了探身子,做出神秘地样子,道:“记得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和尚,洪水地时候被困在了河边的庙里,不停地向佛祖乞求着保佑;水越来越深,没过他的膝盖了,一个村民在岸边投了绳子过来,叫他抓住逃生,那和尚不肯,说:佛祖会救我的!过一段时间,水越来越深,和尚爬到了庙顶;一个渔民驾了小筏子过来,要他上筏离开,和尚还是不肯,说:佛祖保佑我,一定不会放弃我!最后河道中路过的大船看见了他,派了小船来救援,可和尚终于没有还是没有同意离开,死守在庙顶上等待佛祖……” 她停下来,眨眨眼睛,“辛月姑娘,你说,如此虔诚地信徒,佛祖会不会搭救他呢?” 辛月早被她的故事吸引,听见问,还是哼了一声,“是你来说这个故事,那肯定是不救的了!” “嗯,”青岚点点头,端正坐好,“和尚自然最后还是淹死了……他死了之后不肯瞑目,终于到了西天,见到佛祖去质问:为什么我这么虔诚,佛祖还是不肯搭救呢?佛祖说:谁说我没有救你呢?第一次我派了村民去救,你不要;第二次我派了渔夫和小筏子,你不肯;我以为你怕这些危险,就派了大船带你出来,谁知道你还是不愿意---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一定是太向往西天了,于是满足了你这个愿望。” 她说罢,扬眉恣笑:“辛月姑娘信佛,信上天,那么姑娘又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上天派来搭救姑娘的那条绳子,那只小筏?!王有德给了姑娘弥勒侍女的称号,难道就是为了姑娘在这场洪水之中没顶而死么?” 辛月咬着下唇,略带恼意地盯住青岚。她不是愚笨的人,自然听得出青岚话中那种骄狂的自比,信上天不如信自己,等待虚无的不如抓住眼前的;这种大气狂妄,让辛月隐隐有些嫉恨,也有些不服气。然而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击,正犹豫着,那一直默默不语地段南羽却忽然抬手,止住了她。 段南羽慢慢理了理衣袍,这才抬眸起身,沉静从容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转过。 青岚觉得,他望向她时,目光似乎要停得久些。 如果说段南羽一直在收敛光华,低调从事的话,如今这一站起身来,倒似莲花绽放,拨云见月一般……真真地有些禅味,象一尊拈花微笑地佛。 “这场辩论,是我和辛月输了。”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下着断言,再一次阻止了还要争论的辛月,“辛月怎么想暂且不论,但我先前说地话,自然要作数。段某愿意投奔在两位麾下----不过也请两位容在下提出些小小地要求。” 他雍容地环顾,浅笑,“小侯爷说得对。天意,不过是有心人愚弄旁人的手段而已……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这正是段某要说地话----两位目前还没有对大赵两广一带的民情有具体的了解,自然不知道现在大赵南方,拜香教得民心的程度。” 他的笑容明明淡若轻云,看不出一点蛊惑意味,“不,不要打断我,我并不是要说拜香教可以得民心、为天子,我是要问武将军一句:若是有朝一日整个拜香教都归武将军所有,那么自己做天子,自己为黎民谋福利,不是更好?!” 武青和青岚都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没有动,可是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个所谓的“公子”,莫非是疯了?这抛出诱惑人的饵也太大了,太不靠谱,只能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不过……座中人也有不同的反应……辛月和郑石……也都是震惊,不过,辛月只是讶然一下,似乎便自己想明白,脸上露出了信任的笑容;而郑石,在方才的释然之后,却是有些剑拔弩张了……讶然之后是愤怒,像一只随时都会扑上来格斗的黑狼。虽然暂时也只是横眉而已。 还是青岚打破了沉寂,挂上她惯有的浅笑问道:“段公子,既然你说论辩我们已经胜了,就该履行承诺,投降接受招安才是。就是想提些条件,我想武将军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若是用这种不着边际的要挟来混赖的话,你还不如说拜香教说话就是不算话来得更直接些----” 第86章 87气质出尘 “不着边际么?”段南羽轻轻摇头,依然淡然沉静,“武将军和小侯爷目光还是局限在眼前。难道看不出,大赵的心腹之患根本就不在这里么?拜香教民心虽盛,在用兵、用计、以及大局方面与武将军这等名将实在是相差甚远,纵然勉强支撑上一年半载,终于还会败在武将军手中。” 他这样说着,丝毫没有理会辛月的复杂神色,“段某只是可惜,如此一个振兴大赵的良机,却要被白白浪费,万千万赵民,还要继续煎熬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安民兴赵,不是武将军和小侯爷日夜挂心的事情么?” “段公子你错了,挂心社稷黎民的,是武将军,可不是我呦……”青岚打趣着,心中却在暗暗惊讶,为什么这位段公子说起这些,总给她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似乎……他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 “小侯爷若不挂心这些,倒也好了----”那段公子又垂下双眸,静了静,叹道:“忧国者失身,忧己者安命!” “这是我喜欢的《荣枯鉴》中的句子嘛,段公子是我知音!”青岚又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成心打断这位段公子的“演讲”,似乎有些畏惧,可畏惧什么呢?难道怕武青被这个段公子说动。真的投了拜香教,或是“自己做天子”? 可她在打断,武青却又替他接上:“段公子说话。言之凿凿,武青却不明白。为什么公子说拜香教败亡,会令大赵天下失去复兴地机会?” “这还是要从大赵积弊说起。”段公子沉吟一下,“方才所说大赵两弊,已经腐入骨髓----内忧外患,政以贿成。加上先前的宦官擅政,矿监税使……如今天下官逼民反,群雄并起,正是大赵多年积弊,一朝迸发,就算端木兴神仙再世,也难短时间内翻盘逆局;而天下大势早已容不得等他……所谓积累莫反,要在原有的政权基础上平和地解决问题,非有十几年功夫万难见效。而,中原地民众会等他吗?北方的胡人会等他吗? “五世而斩,族如此。国,亦如此。解决这样问题。最简单最快捷地方法。就是推翻了原有的政治,重新建立一个国家----所有的都是新的。法规、条例,从头来过;官员、豪族,去旧迎新。破而后立,历朝历代,天道轮回,哪次历史不是依靠这种办法,来进行自我的清洗呢?” “咚”地一声,伴随着劈里啪啦的脆响,是郑石掀翻了面前桌子。“姓段的!”他腾地站起身来,眼中熊熊怒火,仿佛可以将面前人烧灼个干净,“你不觉得欠我个解释吗?!” 幸好青岚早就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心中愤懑积累良多,只怕即将暴起发难,这才能够及时躲开,没有被淋漓的汁水浇到身上。 段南羽停下了“宣讲”,轻轻皱眉叹道:“郑侍卫太罗唣了。”对面前这暴怒雄狮一般的郑石,竟然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 见他如此,郑石抢步上前,便要强攻;而与此同时,辛月也一个闪身来到段南羽身前,摆好了应对的架势……只是没有他们二人大展身手的机会了----段南羽举起双手轻轻拍了拍……郑石应声而倒。 武青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郑石,责问:“你们拜香教给他服了什么毒?!” “不是毒。”随后过来地青岚蹙眉答话,“是催眠术。应该是段公子在给郑石催眠时加了这样的暗示,只要段公子击掌,郑石便会晕倒。” “说得对。”段南羽也走过来,“是催眠暗示,而且是只能起一次作用的催眠暗示,不会对郑侍卫造成任何伤害----与小侯爷那种永久性地催眠修改记忆是不同的。” 那日出糗地旁观者还有一位么?青岚倏地红了脸,转眼去怒瞥一眼这位一直浅淡微笑地段公子,“段公子喜欢破而后立是不是?不如我们带兵到大理去,替段氏王爷也来个破而后立?!” 利用这个机会,青岚又在诈人了。“段”这个姓氏并不少见,但,姓段而又能够将皇家的尊贵与佛学地隐忍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的,怕也只有大理段氏一族了。 几代大理皇帝避位为僧,全国尊崇佛教,造就了段氏皇族出尘的气质。 果然,听她如此说,段南羽面上神情终于难得地变了一变,默然良久,才说:“小侯爷从哪里知道段某来自大理的?” 竟是直接承认了。 看他的神情,又是那种略带着些紧张,仿佛对答案很是关切的模样。 青岚看看郑石,见他只是睡着,应该并无大碍,便回身怒道:“段公子不用急着问这些,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公子身份,何苦淌这滩浑水?大理与大赵世代交好,民间商贾也多有来往,两国的和平安睦来之不易,难道段公子就真的如此看好拜香教,相信以这些流民匪寇的力量,就足以推翻几百年国祚的大赵朝廷吗?!” “还有辛月姑娘,”她转过身去,“锋寒的出身我遣人核对过,辛家世代忠良,舍身报国,唯死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我对锋寒,从来都是信任有加,便是机密要闻,也多不避讳,可我还是弄不明白,一个借狐仙立教的荒唐门派,何以就让辛氏忠良厚待,如此心甘情愿为马前卒,供人驱使,成为叛国逆上的利刃?” 与方才段南羽“劝降”中的云淡风轻不同,青岚这番质问,句句铿锵,掷地有声。辛月面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丝惭色……然而段南羽却只是微有一些失望的神色。 “小侯爷,”段南羽的失望之色只是一掠而过,再抬眸时,依旧是那般平静,平静到绝望一般,“段某从未支持过拜香教,若说支持,或许拜香教一方有所误会倒是真的;不过无论如何,段某的所作所为都与大理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替一个朋友多操点心罢了……而且段某知道,只有武将军,才有改变这天下命数的机会!” 他倒是言辞恳切,听起来颇有几分真心实意在其中,而他提到了“改变天下命数”几个字,更是再次触动青岚心弦,这个段南羽,究竟与她有过什么渊源? 第87章 88受元师器重 原本和段南羽相约于古阳村,便是急于了解答案,到了现在,却还是触不到真相。两个人如今的敌对立场,让她的一切问题,都问不出口。 “辛月,”段南羽回眸,极为郑重地问道,“如果武将军肯接受,你愿不愿意率领属下众人听从武将军号令?“ “我……”辛月的手按在剑柄上,眼眸垂下,复又抬起,如是者三,望着段南羽,终于咬了咬牙,便要点头。 “你也不忙决定。”段南羽却在这关键时刻温润一笑,如一朵九天云上垂下的花,“不要因为什么个人的原因草率点头,我知道你要负责你手下的那些辛氏族人的前程和富贵,事关重大,最好是商量好了再做决定。” 他说罢,感叹一般又道:“辛月和锋寒两人当初入拜香教,是为了和朝廷作对;如今青缙已死,若武将军肯救天下于水火,带领苍生重建江山,又何尝不是辛门最好的归宿?” 倒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青岚苦笑了笑,段南羽的话,可信吗?他要说服双方,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又有什么目的?武青虽勇,到底只是一个尚无兵权的小小招讨使,且对大赵忠心耿耿,要依靠他来反叛赵国、重建江山?荒谬得可以了。 “武将军想必也需要斟酌一番。”段南羽轻挥袍袖,他那宽大如僧衣的青色布袍便轻轻招展,一如那夜青岚在窗前所见的剪影。“还有郑侍卫,也需要休息了。不如几位今夜就在这里住下来,有什么疑问,也好让段某为诸位一一解答。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虽没有正面看青岚一眼,但话中之意,却让青岚分明知道,那就是说给她听的。 她于是笑笑,抢先朗声道:“客随主便,青岚愿意听从段公子安排。” 这个拜香教的分舵,果然广大。 辛月说这里是千年古墓改造而成,那么拥有这个阔大雄浑古墓的主人,也定然是个帝王将相一流的人物。 从他们用餐的大厅出去,前面是一个长长的石级甬道,宽阔敞亮,足有丈把高,但很明显并不是这千年古墓的主墓道,没有雕刻,没有壁画,只有隔不远一个的青铜壁灯,昏黄地注视着来往的生人。 青岚被段南羽安排在了离那个厅较远的一个房间里。屋子里装饰得倒还豪华,又有婢女服侍,但还是让青岚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千年古墓,谁知道现在的这间房,原本会不会是哪个陪葬的倒霉女鬼栖息之地? 武青倒是提出三个人同室而居的建议,不过她宁肯在这里一个人住,也不愿意到隔壁去和武青郑石挤在一起;倒不是怕和武青一间惹人非议,也不是怕郑石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她会抓狂,她只是,觉得一个人住方便些---夜里,也许还要探探鬼屋…… 而武青估计真是以为她在为了那天夜里催眠的事情尴尬,见她不肯,又有拜香教的人在旁边,便嘱咐了她有什么异常立刻警示,就回到隔壁房间去了。 在古墓之中本没有白日黑夜,青岚胡乱和拜香教的婢女们调笑了几句,估摸着将近戌时末了,便遣了人都出去,又将“房间”里窃听的铜管处置了下,去帐子里靠在枕上,打算假睡一会儿,预备夜里行动。 千年古墓。独自一处,能不怕么?青岚倒是感觉还好,靠在枕上。看着壁上膏脂燃起的幽幽蓝火,心里却在盘算着段南羽这番部署的用意。以及自己究竟能够在其中捞到什么好处。 古墓虽幽,却远远比不上人心更令人畏惧。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期盼已久地叩击声终于响起,暗夜之中。门闩开处,一个黑影轻巧巧一个闪身,便进了青岚的房间。 为防备万一,青岚的房内也已经熄了灯,黑影一闪而入,青岚便将门严严实实管好,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了深渊一般地黑暗之中。 “小侯爷?”黑影不确定似地,先开了口。 青岚没有答话。只是咳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属下陈阿岭,见过小侯爷!”对方有些激动。听声音仿佛已经向着青岚地方向跪拜了下来。 “陈阿岭----果然是你!”至此,青岚才确认了对方的可靠。轻轻一摇。点起了个火折子去燃壁上膏油灯;而……手上那枚淬毒指环,却并没有收起。 面前的人。真的是陈阿岭,隆兴府中,被青岚从死尸堆中拖出来的那个少年。不过一个多月不见,人已经长高长壮了不少,黝黑地面庞上,也多了些成熟稳重的气息。 青岚欣慰地扶起他,“伤都好利索了么?怎么会到这里来,还用了血衣卫的联络暗号?” 陈阿岭对在这样阴森的地方能够见到青岚,感觉十分激动,见问,连忙把这段时间来的境遇扼要介绍了一番。原来,隆兴府那次,他重伤被青岚救下之后,因为好医好药,很快就能够下床走动了;但他身份尴尬,曾经参与过射杀镇南军的将士,所以军中再不敢待了,正好血衣卫同他联络,要他以隆兴知府的府兵身份,投奔拜香教做个卧底,又许了高官厚禄,他也就同意了----一番安排,才入了拜香教,不过是个小卒,谁料正好遇到段南羽和辛锋寒从隆兴都督府出来,机缘巧合,竟然被辛锋寒看中,带在身边打杂跟班。 不过血衣卫纪律严明,非命不得擅动。他虽然知道鸣鸾苑和辛锋寒联络的事,可是在没有见到血衣卫的联络信物之前,他却是一点消息也不曾透漏。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门,居然又一次被轻轻叩响。 “陈阿岭,你来见我,是辛锋寒地命令么?” 陈阿岭摇摇头,“我是看见小侯爷玉带钩的联络暗语,知道小侯爷要找血衣卫的人,这才趁夜来见地。” “好,那我只问你一件事:段南羽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到了拜香教?” “段公子是最近才到的,听说很受元师器重。” 第88章 89一直站着 门外地敲击声再次响起,与陈阿岭那一板一眼地三沉两轻不同,这两次敲击,显得杂乱些,但仍然是规律的,带些乐感,仿佛在说着什么密语。 青岚走到门边,将门上用于通话地小孔拉开,轻轻问:“锋寒?” 门外顿了顿,叹息似地回答:“是我。” 青岚也叹,回身熄灭了壁灯,在陈阿岭耳边轻轻嘱咐:“枕头下面有一个小竹筒,该怎么做我都写在里面,你自己去看。” 说罢,她去开了门,一闪身,自己出去了。 门外,真的是辛锋寒。 他没有料到青岚忽然从里面出来,愣怔着退了一步,昏黄的灯光下,一时两个人相对无言,竟然有些尴尬。 “带我四处走走吧,还没有参观你们拜香教。”青岚率先打破了沉寂……可是,夜半,古墓,两个敌对立场的男女,四处走走,真的,很合适么? “好。”辛锋寒似乎也并没有发现这建议的不妥之处,只是点了点头,往旁边让了让,待青岚先走。 这是他做青岚侍卫时养成的习惯了。 青岚心中一时有些怪怪的,却什么也没有提,真的举步,向着远处黑暗中的甬道,慢悠悠地走去。 那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油脂制成的膏油灯,在潮腐的气味中摇摇曳曳地燃烧着,而两个人的影子,也随着灯光,忽长,忽短。 “还记得从前那段时间,每天夜里都这样和你一起在侯府里到处乱走呢。”她微微含笑,又一次打破沉寂。 “嗯。”辛锋寒和她一样一身白衣,和古墓中的气氛倒是般配,也……如同当初他第一次在侯府中与她共游时的装扮。 “记得那时候我还问过你怕不怕鬼呢,你说即使青缙出现,你也是一剑赐它个灰飞湮灭。”青岚略歪着头,真如初见时的那般,打趣着他,“你真的很恨青缙么?” “恨……不过不是这个原因。” 是在说他离开她的事么?不是这个原因,是什么原因?青岚忽然停住了脚步,淡淡叹口气,“锋寒,你知不知道,我很后悔?后悔当初把你留在身边。” 少年的脚步也随她停下,垂了头,遮住眼眸中的黯然,“应该的。”他背叛了她,离开了她,目前的立场与她敌对……她会后悔当初,理所当然。 她摇摇头,“你不知道。我看见现在的你,就想起初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你会笑,会愤怒,会讽刺我----可是现在,和那个段南羽给人的感觉倒是越来越象了:空灵飘逸,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反教人看了心疼。” 虽然暗昧之中看不清楚,但她也知道,那个少年垂下的睫毛定然是在轻轻颤抖。 “其实都是我的错。”青岚叹口气,“当初在侯府,我早知道你接近我别有目的,却还是留下了你在身边,我以为你既然与青缙有不共戴天之恨,又是忠良之后,那便总能与我相处得来----却忘记了,人各有志,岂可强求?若是我当初不一定用心计留你,想必今日再见,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辛锋寒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 古墓之中通风还算不错,有微风轻轻吹过来,盘旋在两人之间,一如曾经的那夜,青岚和少年两两相对的无言。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远远的他们走过来的甬道那端,一扇房门早已静悄悄地打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相对的两人,那眼神竟是带了些阴寒。 第七十九章段南羽的故事 这个“千年古墓”地形其实算得上诡异,按理说,从进入墓道开始,走不多远,应该是墓门所在,再往里,才是大型的地宫群。但是拜香教开发的部分,似乎是一个环形墓道,据说走来走去,便可以走回原来的地方;而“墓道”两侧又有些“房间”,看起来不像是陪葬坑,却也不新,应该不是拜香教后来挖掘而成。 大而幽深的墓道,寂静中只显得两个人的脚步声格外空洞。膏油灯虽然长明不灭,却越发在阴风中摇曳出些恐怖来。望着几丈之外那森森的漆黑,青岚不由得往辛锋寒身边靠紧了些……东拉西扯地问着些关于这个古墓的问题。 辛锋寒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氛围中多说些话会缓解紧张,对青岚这样不着边际的乱侃渐渐地开始有问必答,只可惜少年来到这个分舵的时候并不长,对这里的结构和情况也并不十分了解,只能告诉她这里是拜香教多年前就占下的,曾经仔细研究过,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古墓”要么不是一个古墓,只是修建的一个地下堡垒;要么,就是还没有发现真正的墓门,没有探索到古墓真正的地宫位置…… 虽说在夜半搞地形介绍不太象那么回事,但两人间最开始的尴尬气氛也的确在这样简单的一言一语中逐渐溶化,尤其显着的是:辛锋寒的话,不再如开始般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迸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青岚趁着辛锋寒不注意的时候,手中悄悄地,抛下了什么东西…… “锋寒,”青岚在一盏青铜壁灯前停住了脚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她原本只是想要联络血衣卫安插在这里的探子,却没想到那个替她铺床的拜香婢女,悄悄打出了鸣鸾苑以前的暗号。告诉她辛锋寒有话要对她说。而且,这个时辰。他又亲自来了。 辛锋寒却踌躇着并未开口。 墓道尽头吹来地潮湿带着腥味的寒风,撩打着两个人的衣袍下摆,暗昧地灯火下,是两个人摇曳不定的影。这里地墓道两侧,已经开始有了各色的壁画。斑驳古旧,但依然看得出阴鸷的笔风----风吹影动,看上去,就仿佛墙壁上生了无数双眼睛。 青岚略略裹紧了衣衫,“这里气氛太过恐怖,锋寒,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地方一直站着?” “那好,我们到地面上去。”辛锋寒极快地接口。 第89章 90羡慕 “哦?”青岚微微愣怔了下。 “从甬道这边过去,可以到芦泉岛上。那边才是拜香教众居住的地方。” 果然,依据青岚早先得来的信息,这拜香湖南分舵应该是在湖心地一个岛屿之上。虽与外界隔绝,但总不至于隐秘到居于地下……何况这墓室之中。本就很少有人居住的样子。 不过青岚原本打算慢慢地诱辛锋寒带她出古墓看看的。谁料还不等她使出胁迫利诱等等手段,辛锋寒就已经爽快地主动要求一起到芦泉岛了。 青岚回头看看。甬道那边,她投下的那个小炸球,袅袅地雾气正要开始蒸腾,不过用不到它再来制造恐怖气氛了。她微微一叹,回眸触到看看身边少年暗昧中依旧纯净的目光,第一次觉得自己怕是用心太过了…… 两个人很快在墓道的一个拐角处找到一个岔路,蜿蜒向上,直通到了那个所谓的“芦泉岛”……月上中天,鸟语花香。即使依然是深夜,却还是让人觉得满目光华,无论视野还是心情,都敞亮了许多。 “小侯爷,其实是公子让我过来,和你谈一谈……”不远之处,竟是深潭一样的大湖。辛锋寒引着青岚,向前走了没多远,在潭边一个小石桌前面两两坐下,却又沉默了片刻,这才开 “嗯?” “公子还是和白日里说的意思一样,只要小侯爷能劝武将军另举大旗,他自愿归入武将军麾下,辅佐武将军和小侯爷建功立业,外拒北胡,内安黎民。” 青岚笑了笑,“理由呢?还有,他为什么让你来和我说这个?他要说服武将军自己说去,与你我有什么干系?这个圈子不嫌绕得太远些么?” “只有小侯爷才能够说服武将军……”辛锋寒垂下眼眸,“而公子他,不方便自己来见小侯爷。” “不方便?”青岚有些疑惑,明明都已经见过了不是么?现在地分舵之中,以他为大,连辛月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他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深不见底地湖水哗哗地响着,击打在岸边石头上,也积累着两个人之间的静默。 良久,辛锋寒终于回答:“是公子他……不愿意单独见小侯爷,怕双方伤感。” 这话,太不着边际了吧?青岚冷笑了下,“好像这位公子很喜欢说些出人意料地话呢!难道这样戏耍别人很有意思么?” “不是戏耍小侯爷。”辛锋寒抬起眼眸,直视着青岚,“小侯爷难道真地都忘记了吗?” “忘记什么?” 辛锋寒叹息了一声,“原本公子还说,从小侯爷现在的情形看,或许还能记得些从前也说不定……听说小侯爷前一段曾经失忆过,是不是真地?” “……是真的。” “那就对了。”辛锋寒郑重地点点头,“属下原本是为了刺杀青缙进入侯府,小侯爷是知道的;但是后来,属下的确是打算一直跟在小侯爷身边的……之所以会离开,就是因为听公子说过了……他和小侯爷的故事。” “什么故事?”青岚饶有兴味地坐近了点,手中还在撕扯着拈来的野花,仿佛只是将这个消息当作消遣听来解闷一样。 “公子不愿意让我对旁人提起……”辛锋寒轻轻一叹,“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会知道……公子他的心中也很苦。你不曾看见他望着你的眼神……看见你和谢公子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听说你去找武将军的时候……” “到底是什么事呢?”青岚笑着,“我不记得还认识这么一个人呢。” “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么?”少年眸光纯挚,带着些心疼似地,“可是公子知道你的女儿身,他说,他曾和你,共度过三年的时光,也恋慕了你三年。” “可笑!”青岚扬眉嗤笑,心中隐隐的不安让她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三年的时光,即使我不记得,别人也不记得么?今年我才只十六,三年前,他就恋慕我了?”何况,他不是一个僧人么? “是巫术。”辛锋寒却一点也没有笑,“大理巫术,偷得了三年的时光,你忘记了……公子却还记得;所以公子知道你喜欢什么,知道你会做什么,而你,却全然忘记了公子!” “那么,我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 “你喜欢喝我酿的酒,想要挽救这个天下。”身后一个仙人般温润空灵的声音回答了她。 青岚倏然转回头去,看见的,正是那位“公子”段南羽。 “公子”段南羽的出现,倒在青岚意料之中。她知道段南羽让辛锋寒来,定是已经打算要告诉她所谓的“曾共度三年”这种事情的,然而这么暧昧的东西,通过别人转达,总有些不妥,也不那么令人信服----说起来,她对辛锋寒的话,还是持保留态度:偷来的三年,可信么?若说相信,这事毕竟太过匪夷所思,对方,又是拜香教的人;可若说不信,如何解释她对武青的熟悉感,对“自己”的过去,那零星的感觉和回忆? “辛锋寒说的,是真的。” 段南羽出现以后,辛锋寒便告退离开了,而段南羽也就取代了他,坐在了青岚的对面。“青岚,你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除非你能够证明给我看。”青岚闲适地笑笑,面前这个人是催眠暗示的高手,她一定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输在气势上,要知道,气势,也是催眠的关键。 “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段南羽的目光,游离在九天夜云之外,“其实,偷来三年光阴这个说法,并不确切,确切的是:我,或许还有你,是从熙德十九年,也就是三年后回到了现在的这个时间。” 青岚眉尖微微蹙起。 “三年后的大赵,已经接近颠覆的边缘。是你不忍见生灵涂炭,立誓要救黎民于水火,这才逆天改命,重回熙德十六年,要从头来过……” “段公子,”青岚打断他,“如果我不知道你懂得催眠术。或许我会相信一些你的话。” 第90章 91催眠了 “不信么?”段南羽虽是微微苦笑,月色下的神情却依然高洁不染尘俗一般,“我的确懂得催眠术。我又怎么会不懂催眠术?你既然想起了我大理王子的身份,该知道大理地佛巫并重。大理的佛女,研究的,就是中原称之为巫术地催眠一路。你我都是佛女后代,最适宜于学习催眠的体质,自然都是自幼研习。而若非如此,我们又怎能发现逆天地秘密?” 段南羽是一个很容易博得别人好感的人,那神仙般的姿态,那略带忧郁的眸光,都让人下意识地就有抚慰他的冲动,不过青岚还是没有忘记守住自己地神智,尽可能控制不去想,不去想他提到的“三年后”正是记忆中提到过的“甲子年”,不去想“逆天改命”这个词汇多么熟悉。不去想“大理佛女”后代和她自认的秦婉儿之女的身份如何符合……如果对面的是敌人,那么一切的巧合都可能是故意的。 “一直以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如我一样回到了三年前,”段南羽叹口气。“我守在你的身边,试图照顾你。观察你。但是即使我在你身边出现,你也毫无相识地半点感觉……我以为如今的你。一定是不曾见过我的那个,可后来……你失忆地说法给了我希望……” 他微微靠近了些,眸光凝聚,粲若晨星,“青岚,你告诉我,你的记忆中,真地半点也不曾有我地影子么?” 青岚垂下眸子,不去看他的眼睛,却又拈一朵花在手,撕扯搓。 段南羽隔着石桌伸过手来,忽然握住了她地双手。 青岚倏然一惊,不由抬起头来,惊愕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看似温柔无比的男子,几乎瞬间就要沉溺在那潭水一样的柔情之中---不过她也立即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了,这样的失神很容易被对方利用,造成催眠的后果。 机会稍纵即逝,段南羽却只是叹息一声,反而自己垂下了眼眸,放开了手,“你没有必要用蜜蜂联络鸣鸾苑了,你不是要这个湖南分舵么?我给你不就成了么?辛家姐弟本来就不是真心待在拜香教,而这里的教众,”他向四周示意了一下,“也有很多都是辛门的旧人。” 青岚终于有些动容。难道他说的,果然有几分真么?放着这样的催眠良机不加以利用,他难道还有什么凭恃,可以让她相信他的话? 天上的月色光影变幻,给远远近近的房屋,染上了些虚幻的色彩;虫鸣啁啾,湖水阵阵,自然界中的各种声响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静谧得空寂的错觉。 “你还记得明年潭州的那次屠杀么?”段南羽带些伤感的声音传来,“拜香教王乾率领十万赤脚军,就是以这个小岛作为据点,围住潭州城近三个月,终于在损失三万教众之后,攻破潭州,全城尽戮!” 听他这样说,青岚恍恍惚惚也有了些印象,那时候武青在湖南,声名大振,但是手下人马不多,精锐亲卫依旧才只上千之数;虽然这已经是极大的荣宠,武青也依靠着这些人马南征北战,将赤脚军牢牢地牵制在了两湖境内。就是这次围城,燃灯侍童王乾以十万赤脚军困住武青几千人,双方对比悬殊,武青依然以神武无敌的形象,震慑住了赤脚大军,守住潭州三月不失,当真是天下刮目----只可惜,他越是功高名重,文官系统对他越是戒心重重,支援潭州的援兵粮草也就越是遥遥无期,终于害得潭州城内草根树皮尽皆无存,终于害得英勇的潭州军民落入豺狼之手。 城破之日,武青的亲卫将他打晕,护卫着从小路逃离。 这也直接导致日后的武青,使出雷霆手段,近乎残暴冷血地横扫了赤脚军。 “还有,熙德十八年,胡兵大举南下,席卷江南腹地,攻入新京,端木兴辗转逃亡入海。也是那次,你被俘入胡营,后来是武将军将你救回?” 有这样的事么?三年后,家国惨剧,一至于斯?青岚心中微微疼痛,仿佛当真被揭开了隐匿已久的疮疤,脑子里钝钝地,不自觉地就向腰间摸去,取了那个随身携带的葫芦,借酒,浇愁。惊醒了青岚。 她忽然咬咬唇,站起身来,几步迈到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向着湖水之中一跃而下。 果然,她方才是处于被催眠的状态中。 其实很多时候,被催眠者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催眠了的。目能视,耳能听,口能尝,想做的一切,都可以做到----当然,只是在幻觉中做到。 就像当初郑石被她催眠的时候一样。 虽然要破解这种催眠也很容易,只要生出些怀疑,做出些与常理不合的举动,就很容易从自己的幻觉中走出来,真归真,假归假。 不过,另一个角度来说,破解这种催眠也很困难----被催眠后,仍然以为自己生活在现实之中,自然一切按照常理来思考,来反应;若没有怀疑在,又有谁能如青岚那般,纵身投湖以自醒? 就算是自己深谙催眠术,又存心防备,也不免会着了道儿。 青岚知道段南羽懂催眠术不过是最近的事,但是她防备自己被催眠,却是用心良久了----她的方法,就是,先催眠自己。 曾经她进行过自我催眠,暗示自己,如果是在幻境中,那必然品尝不出一点酒的甘辛滋味。 之所以会给自己这样的暗示,是因为,对她而言,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幻,酒,已经是她离不开的伙伴。 而这一次,也真的因为酒,让她识破了段南羽的机关。 跳入“湖水”的那一刻,她就醒过来,却已经是在她居住的那间“屋子”里的床上了。 并不很惊讶,催眠中对时间和空间敏感度并不高,能够知道的,只是施术人想让你知道的那些而已。估计段南羽打算催眠完成之后“派遣”她自己回房睡觉,那么醒来地时候见到这个房间,应该根本不会生疑。 第91章 92遥望 青岚的目光从自己一直扫到房间里那另外一个捂着心口一直咳嗽的人身上。没见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可还没等她质问什么。正被催眠术反噬地段南羽就勉强撑着开了口,“凤兮----” 他叫她凤兮。 青岚微微一愕,此时她倒用不着再畏惧被催眠了,催眠中如果被打断,短时间内是无法重新凝聚精神再次进行这项工作的了。 “凤兮。”段南羽艰难地止住咳,“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青岚原本打算叫武青来助她一臂之力,但看段南羽现在地样子,似乎暂时还用不着。 “原谅我,催眠了你。”他那出尘仙人般的气质并不因为此时的孱弱而有所亏减,倒是那唇边一缕血丝衬托得他越发干净纯粹。“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把催眠术用在你的身上……” 青岚抬起依旧穿着长靴的双脚,从床上下来,“说这些。有什么用?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我还是太过于急切了……”段南羽依旧抚着心口,似乎催眠反噬地疼痛真的十分难以忍受,“你不相信我……而我又真的很想知道……面前的你。究竟是生活在熙德十六年的那个,还是和我一起从十九年回来的那一个……” 他说着。费力地抬头看青岚。微微地笑,“很幸运。竟然是后者……” 青岚有些动容,“有区别么?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有区别。”他很认真地点头,目光温柔得滴得出水来,“如果你就是一直以来的小侯爷,那我会陪在你身边,用心待你……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感动了你,让你同意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无论是大理,还是你曾提到过地海外,只要是和你一起……” “如果是从熙德十九年回来的那一个呢?” “如果是那一个,”他的神色明显黯然了许多,“我依旧会陪在你身边,帮助你……实现你……所有地愿望……” “为什么给我的感觉,似乎你更欢迎地,是第一种可能?” “是啊……”他闭了闭眼,往椅子扶手上面靠了靠来支撑体重,“我宁愿是前者……但,凤兮,真地很幸运……竟然是你……” 青岚有些黯然,良久,站起身来,“真的很抱歉,我依然无法相信你。段南羽倏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相信我?刚才催眠地时候你明明是有那段时间记忆的不对么?” “你会相信自己被催眠时的记忆么?” 段南羽默然。 良久,他再抬起头来时,那清澈的眸光中已经有了一丝决然。“换你来催眠我吧。” “什么?” “你来催眠我。你不相信被我催眠时想起的东西,那么你来催眠我,问你想问的一切问题。你也知道,被催眠状态下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你懂得催眠的技巧,你也一定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青岚轻轻咬住了唇,有些想不明白,象他们这样敌对的关系,如果被对方催眠,等于把生命都交在了对方手上一样,如果他只是想要控制她,这样的险,值得冒么? 不过……或许是段南羽知道她每次催眠之后都会有寒症发作的情况?笃定她不会真的去做? 正这样想着,忽听段南羽又道:“还有,你不用担心寒症的问题,辛月是个内功高手,只要你让我及时醒过来,我会教她如何帮你驱除寒毒。” 他这样说着的同时,已经回身在一个小塌上坐定,双手扶膝,如坐莲花。青岚知道他这是在做被催眠的准备了,如果被催眠者能够配合施术者,象入定一般将自己的精神调整到最为空灵的程度,那无疑会更加轻易地进入催眠状态,也会大大减少施术者的精神损耗。 那么现在,是催眠他,还是不催眠? 左右也是没有什么损失吧?青岚咬咬牙,有武青在隔壁,她怕什么? 果然,简单发出了几个催眠的指令,段南羽就顺利地进入了浅催眠的状态。不过青岚只怕他作假,越发加了精神去引导,力争做到假也要让他变成真…… 站在段南羽的面前,青岚双眸凝视,温温柔柔吟唱一般地诱导:“现在看我的眼睛……感受我的手……”随着指令的发出,她将手指轻轻点在段南羽的眉心,“现在我的手开始慢慢地推你,已经开始推了……你开始向后倒了!已经开始倒了……” 随着她手指的轻点,段南羽也开始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慢慢地向后倒去。 这是一个简单的测试,用于判断受催眠者是否已经处于被催眠状态……只是,如果对方内功精湛,那么未必不能模仿出这种状态来…… 就在段南羽缓慢而稳定地向后倒的同时,青岚的目光也一直深深凝视住他的眼底深处……忽然,她点在他眉间的手指一顿,用了极大的声音,威风凛凛地喝道:“眠!” 这是源于佛教“当头棒喝”的一喝催眠法,极为有效却也极难成功;它要求被施术的人几乎已经处于催眠状态,而且定要专心致志完成着某项比较困难的工作……不过一旦成功,那么被施术者马上会进入深度催眠,催眠中的一切都完全由施术者主宰,即使如青岚当初自我催眠设定的酒味警醒法也会完全失效…… “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段睿,字南羽。” “大理的王子么?” “不错。” “你是拜香教的人么?有多少兵马归你控制?” “我只是拜香教的客卿,还没有得到拜香教信任,手中没有兵马。” “你有把握辛月会听你的话?” “有把握。” “说要投诚是真的么?” “是。”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写下来吧。也好做个凭据。” 递上一份鸣鸾苑出品的“密信专用”纸笔,看着段南羽写完,收起,青岚蹙蹙眉,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青岚?” “凤兮……”段南羽的脸上忽然流露出梦幻一般的神色,“那是熙德十六年的五月……” “熙德十六年的五月?那不就是现在?” “是曾经的熙德十六年。”段南羽被激发了回忆,神情温柔而向往,“那时候我才从大理出来,住在新京附近……因为有心争胜,在新京也算小有薄名,而她就是听说了我这个名声,前来探奇……初一见面,就争辩起来,说的,就是天下与黎民孰轻孰重……今日里我教辛月说的话,大都是那次她的观点……” 段南羽眼神梦幻一样望向远方,唇边却漾起了笑,“那时候她的词锋比现在还犀利,句句针对着仁义道德,说得好像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计较手段;最忘不了的。是她毫不避讳地承认只为自己考虑……差点被她骗过了,以为她就是那般一个奸佞小人。还好,我因为要替大理联络赵国权臣。所以不得不用心接近她……在一起时候越久,就越惊心。才知道她原来是那样一个人……大概也就玉壶冰心这样的词汇才配地上吧……” 青岚没有详细听他到底说了什么,脑海里只是痴痴地转着一个念头:所谓“回到从前”,看来是真的了。若按照这样说,曾经的那个熙德十六年,她并不在湖南?武青与拜香教对峙地日子。原来并没有她的存在…… “如果你说地是真的,那你告诉我,三年后的赵国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你要说,只有武将军才可以救大赵?”她急于知道的问题很多:段南羽究竟是不是“和尚”;她和段南羽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他是怎么能够从熙德十九年回到三年前的;她为什么还是记不起这三年间地事情……然而事有轻重缓急,那些慢慢问就可以,现在,她最想听听……国家大事。 “熙德十八年四月,胡兵南下,端木兴逃亡。武青被连夜提拔;熙德十九年三月,三军都统制武青驱逐胡兵于黄河以北;五月,计划乘胜北攻收复失地的武青无故被处斩……” “处斩?”青岚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下来。对段南羽的精神控制几乎难以为继,“可是真的?” “是真的。”段南羽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那时候的惨状。睫毛颤动得厉害,精神也开始严重地动荡。“若不是为了他,我们何必千辛万苦找寻途径回到从前?我也不至于为了尽早收复拜香教来做这等龌龊事情……” 龌龊事情是什么事情?是在说他在拜香教做卧底?勾搭辛月姐弟将湖南分舵拱手送人?但是为什么还要加上那样的附加条件?要武青与朝廷决裂? 青岚忽然一震,连忙问道:“宴请的时候,你想说服武青与朝廷为敌,为什么要郑石在场?你明明可以不这样地?!” 然而,已经没有人回答她了。段南羽的睫毛又颤了几颤,终于严密地合上,真正地睡着了。青岚已经完全无力控制他的精神了,她自己地精神波动太大,终于失去了再继续套问消息的可能…… 不过没有关系,有了这场催眠,作为催眠师地青岚,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段南羽话中地真假,多数问题,完全可以留待段南羽醒来再行询问----当务之急,她一定要去隔壁房间,亲眼确证武青和郑石的安危! 第92章 93那一刻 胡乱扯了条被子盖在了段南羽地身上,再腾出工夫来抹一把头上的虚汗,她艰难而又迅捷地打开门来到隔壁……很容易,外面甬道中还是没有人,而隔壁的门,是敞开的。 并没有太出乎意料----早在她从被段南羽催眠的情况下醒来,就不曾间断过联络武青,但……毫无消息,何况就是她催眠段南羽时候的那声断喝,在这样的静寂的古墓之中,也应该足以惊醒隔壁的人了。 差不多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 明了了段南羽提供的背景,整个局面的各个环节便也都昭然若揭----事情看起来对己方的人极为有利,只除了……郑石。 她已经相信段南羽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将这湖南分舵拱手相送的,但他所提出的条件也定然不是随便说说,所谓让武青重整江山之说,只怕和他提到的三年之后的惨剧不无关联……只是对于现在的青岚,那三年的记忆已经完全不存在,要她立刻站在那种角度上去考虑问题,还是有些困难----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段南羽为了逼迫武青“谋逆”,会断送了郑石。 他们三个人同到拜香教,三个人都听到了段南羽要投诚的条件,三个人中只有郑石,原本可以不参与这次“密谋”,也没有理由要他去参与……除非,是要牺牲了他,来坚定武青的心。其实这是阴损的一招,也极为有效。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考虑一下,若是她打定主意要“力挽狂澜”,把武青推到朝廷的对立面上去,首先想到的也会是这个办法。所谓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这个意思----只要杀了端木兴的亲信郑石,武青便是百口莫辩----想不反也难了! 若段南羽不是这样想,他便不会安排郑石参与那场“宴会”,也不会故意安排武青和郑石同处一室了! 青岚越想越是紧张,靠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门上,汗水近乎涔涔。 不知道武青和郑石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如何离开的。知道郑石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宴会上的那一幕,也并不是没有外人看见,搀扶郑石离开的那几个窈窕丫头中,就有血衣卫的人……而郑石本人苏醒之后,想必也会想办法与外界联络;而若只是他传出宴会上的原话,充其量只能说明段南羽的立场,无法证实武青的态度……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段南羽会让郑石传出消息之后再来个“杀人灭口”。无疑,这是个最高杆的手段,无论武青如何做,他的叛反嫌疑都是坐实了…… 当然这种“奸计”,真换了青岚是段南羽,她也不会去做,只是她不去做的原因,是因为她和郑石相处时间已久,多少有些感情在;然而从段南羽待郑石的态度来看,却并不存在什么旧谊之类的情况;自问若她不认得郑石,遇到这种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需要牺牲一个“路人”的性命,那她也未必不会出手。 而段南羽,她信他一定做得出。 青岚现在面临的问题很棘手,人已经不见,地盘又是别人的,而她自己……施术之后的疲累感已经来临,若不及时治疗,只怕又会引起寒症发作。 所幸附子酒还在,青岚沿着房门滑下去,坐在地上,双手捧了酒豪饮。 此时最要紧是头脑冷静,总不能没头苍蝇一样瞎找一气吧?或是大声呼唤叫武青回来? 甬道里空荡荡地,潮湿和恐怖的气氛依旧,看不出任何有人走过的痕迹,膏油灯劈里啪啦地响着,一阵阵散发出焚烧动物尸体那种难闻的气味。青岚有酒入腹,又歇了片刻,总算积攒了些力气,靠在门边,当真大声喊起来:“锋寒——” 无人应答。 “辛月——” 没人理她。 “你们的公子昏迷过去了- 又是静默……过了片刻,甬道那端,一扇门打开,终于有人出现了。 是辛月。 “青小侯爷?!”辛月几步赶到面前,声音里带了些不屑问道,“公子呢?你怎么在这里?做什么装神弄鬼?!” 青岚半仰着头,看着那个身裹绫罗的窈窕女子,微微恍惚地笑:“辛月……你可看见了武青,在哪里?” “原来小侯爷舍弃我们公子半夜里跑出来就是为了找武将军?!“辛月抬高了声音笑着,那尖锐的嗓音在昏暗的甬道里显得竟有几分恐怖。“丢不下这个也舍不下那个么?!” 青岚费力地摇摇头,对方辛锋寒的姐姐这一身份让她还保持着礼貌:“你们公子……真的昏迷过去了,大概要一个时辰……才能醒过来;告诉我……武青地去处,快点告诉我——事关人命。迟了,会影响你们公子……还有辛门整个的命运—— “你不用骗我。公子是什么人?自然不会有事。”辛月微微扬起那极致妩媚的面孔,上下打量着青岚。半晌。才睨视着她苍白没有血色地脸,一字一句慢慢地笑着道:“难得你也有这幅模样——看你这虚弱的样子。中了公子地催眠术么?莫非是迷惑公子不成,被扔出来了?……人家都说我是拜香教的狐狸精,却想不到你青小侯爷才是的的真真地狐媚呢……你知不知道我最好奇什么?” 膏油灯明明灭灭,映照得她的面庞带了些扭曲,诡异如妖。“我最好奇,你这个迷惑人地身子,到底是男,是女?不如——趁这个机会,看个究竟?” 她一面说,一面俯身靠近,一双纤纤玉手,慢慢抚到了青岚的领口上……用力便撕!辛月其实不姓辛。 她原本是辛家小公子乳母的女儿,名字就是“月光”。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年仅十二的她抱了小公子躲在尸堆之中逃过了灾祸,从而也获得了小公子辛锋寒的亲近和依赖,并从此以姐弟相称。 辛月吃过太多的苦。 幼年在辛家为奴为婢的经历早已算不得什么。从带着小公子逃出了战火焚尽的陈州,便一直是颠沛流离。苦不堪言;虽然有从辛家带出来地金钱作为支撑。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何懂得管钱?更何况还要照顾另一个稚童。很快,金钱耗尽。“姐弟”两个人也开始了一个乞讨一个卖笑的生活。 这样地情境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终于盼来了那些也在苦苦寻觅他们小公子的辛门族人。辛月永远记得那一天,锋寒“弟弟”第一次来到了她“卖艺”地酒楼,看到了她依偎在一个肥胖客人怀里地样子……他疯了一样驱赶走了那个胖子,哭着抱住她,不断地重复:“月光我们再也不用这样了,月光你永远是我的姐姐,是我地亲姐姐,我长大了要娶月光做我的老婆。” 有了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这些付出都已值得。即使是辛门被她带入了拜香教处境艰难,即使是后来她被人嘲笑“婊子”出身,她都有几分底气在:辛家的小公子说过要娶她为妻。 拜香教虽然是与朝廷作对,但辛家当年是为国赴难的,说破了这一层,端木兴无论如何也会给辛家留个香火;而辛锋寒,则是当年辛家家主辛之扬留下的唯一后代。 当然,这种底气实现的前提条件,就是青缙的死亡或是失势;若是青缙还活着,辛家永远便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什么为国赴难,只要辛家的人敢冒出头来,那么面对的,便只有一个字:“死”。 为了扳倒青缙,她带领辛门加入拜香教;为了扳倒青缙,她与“弟弟”设局去接近青岚。不过当时并没有料到青小侯爷并不近女色,所以开始的以她为主进行色诱的计划破产——之后是柳暗花明,青小侯爷反而看上了“弟弟”的“美色”,要他去做贴身侍卫;而她劝说着“弟弟”同意了——接着便是竹篮打水,青缙居然急病先死了。 不过那时候她还是没有与锋寒联络,由着他继续待在小侯爷身边:就算不为青缙,为了他们辛门在拜香教里的地位也是好的……后来她知道她错了。直到后来公子带了锋寒回来,她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的,有什么不一样了。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里都是她一个人的锋寒“弟弟”,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从前那个人前人后缠着她叫“姐姐”的少年,现在却学会了公子的抑郁,开始沉默,开始凝望,开始……思念。 然而关于那个人的事,他却什么也不肯告诉她。 她只知道,那个人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棵草,一棵疯狂生长着的一点点挤掉她的位置的藤蔓。 她嫉妒那个人。她不明白,向来对青缙深恶痛绝到只恨不能手刃仇敌的锋寒,怎么会喜欢上了这奸贼的养子,还是个风流名声在外的……男人。当然,男人这一点,在她真正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产生了些动摇——那分明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不管男人还是姑娘,她都无法接受她的锋寒去喜欢那么一个人——即使他半点也不肯承认,可见惯风月的她还是知道,他就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但这并不是最大的打击。 第93章 94怒发冲冠 如果说辛锋寒对于她来说是依靠,那么公子,便是她的向往。而当有一天依靠和向往都被同一个人夺走,她留下的,便只会有,深深的恨。 当她亲眼看见公子向来冷默如同玉刻石雕的面孔,也会对着那个人微笑;当她亲眼看见公子把珍藏不许旁人碰一碰的美酒,拿出来供那个人豪饮;当她亲眼看见公子如捧珍宝一样把那个人抱入了密室……她知道,她对那个人的恨,已经不共戴天。 青岚没有算错。辛月对她果然心存恶念。趁着她状态虚弱,竟是要撕衣相辱……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骗得一个近身来的呆子,难道不知道和催眠师近距离相对的危险吗?虽然……她是一个虚弱的刚施完催眠术的催眠师,但,调息了这么半天,还是凝聚起了一部分精神力量,用来催眠一个没有防备地伸到眼前来的面孔,足够了。 “武将军到底在哪里?” “他和郑侍卫到芦泉岛上了。” “去做什么?” “似乎是要比武。” “你知道是为了什么比武吗?” “知道一点。公子要我去告诉武将军,当年害死一个什么姓林的的,就是郑侍卫他们那些人。” 青岚再没有能力控制辛月,连解除催眠的暗示都没有,自顾抹了抹汗,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只是浅层的催眠,所以辛月几乎是立即苏醒了过来,她是对催眠有所了解的,看了看面前衣衫完好却虚弱地靠在门上的青岚,稍微愣了一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的恨意油然而起,辛月啐了一声,眼里忽然寒光暴涨,一抬手运掌如风,便向青岚头顶百汇穴拍去…… 青岚轻轻叹一口气,那还放在辛月裸露足踝上的右手稍稍一翻,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摔倒在地上的辛月,费力地摇摇头,“辛月美人,如果你不是这么急着要我命的话,本来是要留着你去照顾你们公子的;可现在——也只好委屈你在这里躺一躺了。” 其实早在她的手指触到辛月肌肤地那一刻。美人儿的表情就已经定格在惊愕上了,后来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地……青岚有些自嘲地笑着。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来,眼角扫过手上指环。那上面的尖刺正在黑暗中闪着冷厉地光芒。 而此时的芦泉岛上一片繁花丛中,武青对着面前躺倒的郑石,也正露出了如青岚一般自嘲的笑容。 武青知道这是对方的陷阱。 从那个辛月姑娘借着商议投诚之事地名义进入了他们的房间,又好巧不巧地在郑石醒来的时候倒在他怀里,他就明白事情不会是那么善了的。对方一定是有所图谋。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在图谋什么。 他是带着看戏的心情瞧着美人计发展成了离间计:对方拿来了拜香教湖南分舵将领花名册,做足了投诚的样子;却又有意无意地暗示着他“不要忘记了彼此的协约”。而正当他为对方如此拙劣的离间手段暗自嗤笑的时候,辛月居然抛出了一个爆炸性地消息出来:郑石他们就是当年害了林逍的人…… 十六年前的故事,如今他还记忆犹新:那一年师父带着幼小地他和区区几千兵马,千里奔突护卫京都。记得师父曾于贼营几进几出,一柄长剑如霜,斩杀胡兵无数,当真是纵横无敌,无人能抗——也正因师父如此英雄。才让那时的他醉心膜拜,立下此生志向。 只可惜世间事本无常理,自古英雄泪。最让人断肠。还记得八千军马没有死在敌手却沦落成为自己人地刀下鬼——还记得师父血人一般从尸堆中站立起来,那般地目眦尽裂恨难消——最忘不了地。是那时几乎已经血尽命丧的师父。最后地话竟然是:惜此身,不能报家国…… 从那天师父便在世间“死”去。而从此的他,也对“报家国”三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家国是生养自己的地方,而学好文武艺,也绝不是为了货卖帝王家。 至于辛月说是郑石害了师父,倒不是说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郑石有能力将武功盖世英名满天下的师父如何了,她指的是——那年,最终围住了身负重伤的师父的二十八骑神秘高手,是,黑狼卫。 郑石的父亲,便是那二十八骑的统领。 武青苦笑了下,再次看看被他点住穴道的郑石。拜香教的人,一定很清楚他对林逍那亦师亦父的感情吧?笃定他会杀了郑石为林逍报仇? 不过说实话,这件事情还真是很难处理,拜香教明摆着已经要将湖南分舵送与他了,此时揭破他和林逍的关系,揭破郑石的身份,绝对是对他“忠诚”的一个大的挑战。他忠于“朝廷”么?端木兴还会不会相信他,会不会再给他机会纵横沙场?对于拜香教这样赤裸裸的陷害,解释是无力的;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杀了郑石以绝后患吧? 但他不会去做。 好男儿立身世间,最要紧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也是他谨守的底线。 不过杀辛月以示清白这样的事,更是他做不出来的。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要留下辛月的命,以便得到拜香教湖南分舵。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他知道,辛月交给他的这份名单是真的,投诚的诚意也还是有的。 虽然他知道青岚有所安排,即使没有对方的配合,要拿下湖南分舵也不是全无可能,但对方主动送上的话,少死几条人命总是好的——就算是拜香教的人,原本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和兵士。 武青叹口气,抬头看看天空,已经蒙蒙亮了。暗处拜香教的人,想必在期盼着他动手杀死郑石的那一瞬间吧?就连郑石,都相信了他真的是要以性命相搏了。而他只是要找个借口寻路到地面上来,他知道,青岚传信是用的蜜蜂。那么天一亮,这里的消息就会递出去,小小的芦泉岛,将会被几路兵马团团围困住。 一切,便都会在掌握中……至于青岚,他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 风轻轻吹过,带来阵阵清晨的雾气,武青在抬头看天,而离他不远处的草地之上,也还有一个人,在静静坐着期盼天明。 青岚并不着急去找武青和郑石。天渐渐要亮了,她的蜜蜂追踪系统已经开始起作用;而且武青身上染有专门吸引她鸣鸾苑蜜蜂的花粉,不必象她,要召个蜜蜂来,还要玩拈花微笑。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行走,只是靠了棵柳树,在潭水旁边坐下来,掠掠汗湿的鬓发,青岚抬起头,看看已经发白的东方天空,只觉得……落寞。 青岚抬起头,看看已经发白的东方天空,只觉得……落寞。 落寞。 听见辛月说武青和郑石到了芦泉岛之后,她已经放心,她知道武青选择去芦泉岛的原因,相信不会是受到段南羽控制要去杀郑石的缘故。而到了芦泉岛,一切便已经是安全的了。 但紧绷的心一旦稍微放松,那种寂寞的心绪便被清冷的黎明渲染得越发沉重。 段南羽说的话,她已经相信——其实只要静下来问一问自己的心,就会知道哪个答案是真的。而如果段南羽不是以这样一个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话,或许她第一时间就早已经确认了事实。 然而—— 正因为相信,才显得残酷,才觉得,落寞。 原来真正的故事是这样的。原来天下会倾覆,原来武青会死去,原来端木兴会毫无作为,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一手将天下断送……这实在也太离奇了,离奇得她的心,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就是她才醒来的时候的那种心情吗?还记得她刚刚见到武青的第一眼,那种心情,那种疼痛。 很想很想去找段南羽,把那段故事的细节问个清清楚青,把所有的疑团全部解开——她知道他知道。 然而又实在不敢去找段南羽,不敢去问。那种心的疼痛,她真的不愿意再去扩大。 而所谓的“逆天”,就是要逆转这一段过程么?又真的能够逆转么? 有一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片秋风中地落叶,旋转挣扎着在空中飞舞。却依旧逃不脱飘落的命运。或许能有一阵风起?带她直上九霄中,但那阵风又是完全的不可依赖,无法掌握。 这种感觉。她不想要。 冷汗被风一吹,越发觉出黎明前地寒意。青岚将身上白色绣边长衫裹得紧了些。这件外衫其实已经被辛月撕破了一部分,只是被她巧妙地掩盖起来,倒也看不出什么。 然而在青岚的动作却又忽然停顿下来,黎明前地芦泉岛,本是安静得出奇。这时候,却传来几声鸟鸣。是天色渐晓鸟儿早起了吗?还是,有什么状况?四处望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动,青岚便慢慢撑着起身,整理整理凌乱的鬓发,打算继续着线索去找那两个人。 一双手悄悄地接近,从身后伸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搂。竟是将正在走神的青岚抱了个满怀! 青岚大惊,但也迅速反应过来,来不及回头。只借着挣扎,转手向那抱住她的手臂上头一抹——谁料抱住她的那个人竟是如同早料到她地机心一般。一把就握住了她的右手腕。牢牢控制住,并不容她的指环接近自己半毫。 身后的人是个男人。身高和有力的臂膀都证明了这一切;而这个男人。却又并不会武功的样子,从他控制青岚时如此费劲便可见一斑……也许不过是岛上一个普通的教众,只是碰巧抓住她的右手…… 电光火石间,青岚抬脚,向后跺去,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放手,抱得她越紧,脸颊贴在了她脖颈处,嗅吸着摩挲。 青岚的动作却缓下来,渐渐放弃了挣扎,犹豫地问:“谢聆春?” “青小美人儿心里当真有我,居然这样也认得出来——真可惜我还没抱够……不过你好像瘦了,不如以前手感好。”那抱住她地人嬉笑着,手恋恋不舍似地松开,改成抓住她的双肩,一转,变成两个人面对的姿势。 “真地瘦了,而且情绪不好。”他说,凝眉接着晨光打量青岚的脸,“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青岚见了他,虽是满心地防备都松懈了下来,却又升起了别样地担心,说话间也不由地用了嗔怪的语调,有些暖,又有些急:“居然真地是你!你没有收到我的消息么?不是说这里派个血衣卫的统领就好了么?岛上的情势控制住了么?你怎么随便就上岛?” “没事没事,”谢聆春轻轻拍在她的面颊上,“一切都控制住了。有我在,你还有什么担心?你的消息我都收到,连方才那个陈阿岭带过来的竹筒我都明明白白地看过。你放心——芦泉湖大小三十一个岛屿,已经都在血衣卫的控制之下。” “那就好。”青岚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下略宽之际,却只觉得阵阵寒意涌来,便有些摇摇欲坠。 谢聆春变了脸色:“你一定是又去催眠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弄些附子酒来吧,古墓里的事情你先不要管,等我处理。”这是青岚倒在他怀里之前最后一句话。 谢聆春没有说错,现在芦泉湖三十一岛,已经全部在血衣卫的掌握之中了。 古墓中的段南羽,现在早已醒来,但他环视一周没有发现青岚的踪迹之后,却是叹了口气,又躺回去呆呆发怔。 青岚没有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对他有所动作,杀了他或是胁迫他,便已经说明了她的立场。她是信了他的话了。而对于他来说,所做的事情便已做完,接下来,要等待的,就是看血衣卫如何接收这些岛屿,如何处置拜香教和辛月,辛锋寒,以及,他自己了。 事情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从接近拜香教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今天把这拜香教湖南分舵交到青岚的手上,而现在,机会终于到了。芦泉湖三十一个岛屿之中并非辛氏族人占据的那十几个早已被他严密监视起来,又安排了接应的人;而在这个夜里,他让辛月去将消息传给武青;又同时派辛锋寒去与青岚的部属联络。 不过接头的,却是血衣卫的人。原来青岚和血衣卫的关系,已经到这样不分彼此的地步了么?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对青岚的处事态度,有了比较大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现在芦泉湖三十一岛,黑夜那一片静谧之中,总是悄悄进行着什么,交给血衣卫,更放心些吧?他们,毕竟比青岚的人,对这样暗夜里的杀戮和流血更加适应,也做得更干脆。 叹口气,不知道自己这番动作,青岚究竟会不会喜欢。这本是一石二鸟的策略,他希望通过献上拜香分舵,能够帮助青岚建立功业;又想通过这一番作,能够帮助武青产生离开端木兴控制的念头——虽没指望当时奏效,但情势急迫,只望武青能早日认清形势吧。可,看起来现在的青岚,没了那三年的记忆,似乎不太会赞同他的做法呢…… 芦泉湖三十一岛顺利收复之后,一行人并没有离开这拜香教分舵,而青岚也足足在芦泉岛上的房间床上躺够了三天。这次却不是她的寒症的原因——毕竟虽然实施了两次极其耗费精力的催眠,但有附子酒这样对症的药物在,又有武青这样熟练于内力驱寒毒的高手在。 她这次的病症,竟然就是普通的风寒。她不是武功高手有内力护体,又在古墓那样阴寒的地方出出进进,还在凌晨的湖边吹风——大夫是这样说的。不过只有青岚自己知道,在她的心底,到底存了几分“躲”的意思在。 在她“躲”的这三天里,段南羽从古墓中被带出,和辛锋寒辛月姐弟等人一起隔离关押,而青岚只是通过谢聆春吩咐好生看待,便置之不理。在她“躲”的这三天里,武青几次要求相见,以便就近照顾,都被她以“公事为重”这样的理由拒绝掉。甚至流丹,甚至谢聆春……她对他们分别提出了要求,让他们各自去忙,而她自己,独自一个赖在床上,“养病”。 “烦请通禀一下小侯爷,就说有西南战事商讨。” 门外说话的,一定是谢聆春,只有他,不肯顾忌青岚的“静养”要求,一再地用战事为借口,不厌其烦地来打扰“病”中的青岚。 在门开的那瞬间,面向床里假寐的青岚不等外面的人传话,低声叹息一样地说:“让他进来吧。” 接着是郑石的声音:“请。” 郑石从这段时间遇到这些事之后,整个人都有所改变,变得更加严肃,更加沉默。也更加地厉杀……不变的只有,他对端木兴的忠诚,对端木兴命令一贯到底地执行。 所以现在。青岚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却坚持地守在她的门外。执行着他护卫的职责。当然,只是护卫,对青岚地病情,绝不多关心一分。而青岚,此时自身的事情尚未理清。也无力和他解释什么,只是心中对他存了几分愧疚,故此待他地态度,也略略与旁人不同。 然而进来的,却是武青。青岚摇摇头,稍微坐起些,抬眸看看他的脸,便把目光躲闪开去。这几日她最怕看见他的那张俊脸,那棱角分明的薄唇下颚。总让她想起那天刚刚醒来看见他时,那种心痛。 “青岚,为什么这些天总不肯见我?”武青微微蹙了他浓郁地剑眉。在床边站定。他高挑的身材,威武的气势。令青岚有很强的压迫感。 “我没有。”青岚只能强笑着回答。“武将军不是说有战事商讨么?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几天湖南拜香教分舵的事情一直处于机密状态,严禁兵士外传。但与此同时,谢聆春却又通过了各种渠道,向外散播着段南羽即将献上芦泉岛的消息,引诱永、赣一带的柳茗城以及东南方的王有德、王乾师徒前来救援。这也是青岚和武青两人最开始定下的计策:探清拜香分舵底细之后,利用武青五百亲卫迅速控制局势,隔绝消息通道,稍缓之后便“不经意”传出风声,待拜香众人驰援来救,再调遣朝廷大军,分点分段予以阻截,力图经此一役,让拜香教遭受重创。 不过现在地情形变化,原定上岛恶战的五百招讨使亲卫,只起到了芦泉湖外围堵截的作用,真正上岛地换成了血衣卫,同时接收过程有了段南羽的协助之后也变得异常顺利……至于“放风声”这个步骤,更是被青岚利用她得到地段南羽亲笔口供,渲染得真实无比——虽然本来就是真实地。 该做的都已做过,就算青岚“病”地这几天,她也并没有闲着,主要是利用给江西官员送礼联络下的人脉,铺平动用江西镇南军与临江军的路子,要知道江南西路曲江镇一带正是设伏堵截王有德王乾两人最好的地点和时机,她绝对不可以让任何可能的阻挠出现。 相信江西这边何长安不会让她失望。 “青岚,你在永赣那边有军马可以调动么?”武青一开口,就提到青岚的心腹大患。永赣那边的柳茗城,手握赤脚军主力,与湖南、江西两路大军对峙;这次“放风声”,原本不是主要针对他,料想中他最多也就是急上一急,要发动还是得等王有德的命令。 但谢聆春来了之后,就判断说柳茗城必然第一时间前来相救,而如今看来,也的确如此,柳茗城消息灵通,听说辛月遭擒,冲冠一怒,竟是不顾王有德坚守的命令,倾巢而动,向永赣守军发起了猛烈的冲击,力图通过湖南境内推进,直取潭州。 而这件事也越发使得青岚认识到了信息的重要:血衣卫就是依靠了知己知彼,才会屡猜屡中的。 第94章 95神清气爽 “桂阳军顶不住了么?”青岚见武青这样问,也有些焦急。 桂阳军是湖南属军,现在囤积在永州,这次柳茗城率领赤脚军倾巢出动,主要便选在了永州一带作为突破口。青岚倒也并没有指望在这边收获什么,只要桂阳军顶得几日,给江西这边腾出些时间,那么必然可以大创赤脚军,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可要是桂阳军连这几天也顶不了,那情势可就急迫了,甚至可能将已经收获的战果统统化为乌有。 “不是。”武青摇摇头,“我是问你,是你调动军马支援了永州么?刚收到消息说,那边,竟然有大军布防,桂阳军一溃之下,也立刻收拢——如今柳茗城只怕要吃苦头了。” “大军布防?”青岚也很奇怪,她倒是真想这样做,可她在湖南的势力,还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就是在来湖南前和谢聆春通讯中提到过这样的思路,相信谢聆春的能力也不至于可以调动大军的程度。 如果不经过皇帝允许擅动军队,那样的滔天权势,恣意妄行,离谋逆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当然,她在江西的所作所为是有“正规手续”的,算不得擅动大军。 关于永州一带突然增加的军队,青岚和武青两个人都不明所以,讨论之下,却是疑团愈多。不说有没有人可以擅自调动军队增援,就说原本湖南江西两路的兵士,能够调动的,大部分都已经上了永赣前线,如何长安所率领的镇南军,那是拱卫首府的长驻军,人员配置都有定额,哪里能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这么多军马忽然出现在永州? 青岚没有注意到,她在与武青讨论问题的同时,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对武青的逃避和疏离,只是满心沉浸在突然增加的军队来源上,迷惑于事情进展的突兀,也担忧着鸣鸾苑消息的闭塞。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忘乎所以地坐了起来,薄薄的被子滑落,露出了她穿着白色中衣的身子。 其实在她自己是觉得无所谓的,常年扮成男装,早已经习惯了多穿几层,在那件旁人当成中衣的白缎衣衫下面,她还穿着厚厚的硬布衫,腰间更是裹缠了重重软布——好在她体质本来就近寒,这样穿着也不觉得烦热。 而在床边椅子上坐定的武青,同样也不觉得什么。以前虽然对青岚的“好男色”名声颇有心结,但现在,看过她对郑石的催眠过程之后,总觉得那些都是她放出来的烟幕;何况青岚是师父的儿子,那便和自己的兄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虽然他们无所谓,却还是有人看不过眼。 门口的郑石向这边瞥了一眼,流露出一种夹杂着轻蔑或是忿恨的复杂神情,垂了垂头,又瞬间将泄露的情绪掩去。再抬起头时。却见面前多了一个人。 谢聆春。 依旧是那般的美艳无匹,依旧是那般地风华绝代。虽然身份地位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却仍如当初作为青岚“男宠”时候一样。亲自捧着汤药,微微怔忡地站在门边。 借着这个机会。郑石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却只见他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青岚。旁人口中的嗜血和阴寒都不曾见,都指挥使大人脸上那种迷蒙,让郑石想起当初那日在绩溪驿,他们一起看见青岚“勾引”武青。那时候谢聆春面上地表情和现在一样,竟似带了些被触动般的微酸。 “谢大人。”郑石提醒似地说。他不知道都指挥使大人此刻是种什么样地心绪,但他心中,与他的距离却似拉近了不少,隐隐地,竟然浮起几分怜悯和同情。 谢聆春一怔,反应过来,对郑石颠倒众生地一笑,也不用他通报。自顾走进房间。 “武将军,青小侯爷,在讨论什么?”他将汤药放在案边。过去替青岚掖了掖被角,就仿佛以前常做的那样。 谢聆春这样“熟不拘礼”。武青却不能随着他忽视礼节。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见过。这才问道:“谢都指挥使来得正好,永赣一带有大军调动,谢都指挥使可知道么?” 青岚对此也是极为关切,不由得微倾了身子,目光中隐隐含了期待。 “知道。”谢聆春只是微微颔首,“青小——侯爷,喝药。” 他举了碗,送到青岚唇边,目光坚定地看着青岚,仿佛她喝不喝药,才是天大的事情,什么大军调动,什么战役胜负,都在他关心之外。 这些人里,他的官阶最高,他不说,便也没人可以逼问他什么,就是青岚,当着武青地面,也不好过于多说,更不好指责他一介大员,却来亲奉汤药,只急忙接了他的药碗,皱皱眉头一口饮尽。 “谢都指挥使,永州那边……” “武将军放心,那边有大军调动不是好事么?左右对我们有利无害,至于其他的,不问也罢。” “可是……” “武将军既然没什么事,便先请回吧。小侯爷饮了这汤药之后,照例是要休息休息发发汗的。”谢聆春转头去,却对武青这样说。 武青不由苦笑,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也没有谢聆春这样用青岚需要休息为借口赶人的。难道他武青不能留在这里,谢聆春留在这里便是正常么?不过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若是问不出什么来,也不便在此久留;于是武青应了,又对青岚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一类的话,温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番,这才告退。 “武将军!”青岚忽然出声相唤。 刚刚走到门口的武青转过头来,微带了些疼宠的笑意,问她:“青岚有事么?” 青岚地手里紧紧攥着被角,目光凝在武青那张熟悉得刻骨的脸上,顿了片刻,那手终于松懈下来,笑笑说道:“武将军此去,帮我看看段公子他们,关在古墓之中,可不要有什么闪失。” “好的。”武青点头。“那古墓只有两个出口,倒也不难防守。只是他们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如今却要被关押起来,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办法,”青岚眼神有些迷离,显然魂不守舍,“要引诱王有德那个老狐狸前来,也只有先这么办了。” 谢聆春也不打搅两个人说话,只扶着青岚躺下,又慢慢将纱幔放了下来,整理妥帖,明白着是赶人了。 武青审视了谢聆春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了。 青岚先是由他摆布着躺下,静静地抬头望着床顶地流苏出神,半晌,才回过目光,看见坐在床边的谢聆春。 隔着纱幔,他也在望着她出神。 “谢聆春,你明明知道我这病也没什么,这些服侍地活儿,你何苦亲自来做?” “我喜欢做。”谢聆春懒懒地托着腮,风情万种,“再说,我不做,要谁来做?郑石么?还是那个小侍卫梁乙?” 青岚哑口。流丹倒是随着武青地五百亲卫以及鸣鸾苑的人到了芦泉岛,不过只在当天服侍她换了汗透地衣裳,便被她发配去配合江西截击王有德的行动。虽说在归顺的拜香教众或是附近的衙门调个侍女不是难事,但一来怕新来的人不知底细,二来也根本用不着那么做——她真的用人服侍吗?不过是风寒而已,谢聆春却如临大敌生生让她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即使她找了千般借口赶他离开,他也依然雷打不动地在她这里做着端茶送水的工作。 静默了一下,青岚决定问她最想知道的,“你刚才说永州调军的事情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调军来援?调的又是哪里的军队?” 谢聆春凑过来,隔着纱幔吐气如兰,“青小美人儿,如今我已经不再替你做事,你要是想要我的情报,那可是要收费地……一个问题一个吻,如何?” 青岚听他这样说,“嘁”了一声,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撩开纱幔就去穿靴,“你卖的价太贵,我去找别的人问。” “找谁?”谢聆春有些奇怪。 “找你的属下。”青岚拿出她那可以指挥血衣卫的玉带钩得意地晃了晃,“你身为血衣卫都指挥使,说出的话自然不能不算。你说借我的这个玉带钩可以指挥任何血衣卫官员做任何事,那么自然我可以去多找几个血衣卫问问,只要他们知道,就必须说给听我不是么?” “你还真是会利用我们血衣卫……”谢聆春配合地摆出一脸苦相,“青小美人儿,玉带钩是借给你地,说好再见的时候还我,如今你赖着不还也就罢了,还用这个来欺负我……” 青岚笑起,又将手中玉带钩扬了扬,“谢聆春,你也是血衣卫官员,现在我命令你,无条件地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她自然知道玉带钩的效力只能指挥各部首领以下的官员,且并不包括泄露机密的命令在内;但谢聆春开出的条件明显是在胡搅,那么她来蛮缠一番也未尝不可。 “是,大人。”谢聆春似模似样地起身,躬身施礼,“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大人可能不知道,用玉带钩来指挥血衣卫官员,也是要进行身份确认的……在小的回禀之前。请大人允许小的验明正身……” “啊?”青岚愣怔之际,谢聆春一伸手抓住了她地手,向内一带。就将她牢牢控制了在了怀里……青岚的脸倏然晕红……这个姿势,他真的打算做什么么? 谢聆春不怀好意地笑着。上下打量着青岚,直到青岚脸上装出来地镇静再也挂不住,就要羞恼翻脸的时候,才从她地手中取过了玉带钩,细细翻检了下。笑道:“果然是真的。” 原来他说的“验明正身”是验玉带钩……正这样想,忽然听见谢聆春又说:“现在你没有玉带钩了,要提问题还是拿吻来换哦?” 青岚立刻劈手去夺,却比不过谢聆春早有防备,哪里还夺得到?只是从他放松了的控制中脱身,哼了一声,扭身坐定。 “青小美人儿,不要恼么……”谢聆春挨过来,手撑在床上。歪头欣赏青岚那略嘟着嘴的样子,“不过这样显得有生气多了,不象这两天。装病装得整个人失了魂魄一样。” 青岚目光闪了闪。他这样做是在帮她散心么?不过和谢聆春这样一闹,地确是将这些天的烦闷郁结消去了不少。她横他一眼。把头越发扭过去了一些。却掩不住唇边悄悄扬起的一点笑意。 “青小美人儿,”他索性歪在了床上。半拥着她似地探头过去继续说,“不如这样,我也有问题问你,我们公平点,你问我一个问题,欠我一个吻;我问你一个问题,也欠你一个吻,怎么样?” “好啊。”她转过头,眸中恢复了亮如晨星的风采,“我让你随便问,积攒了你的吻,就去找个老母猪来,让你一并都还了。” “那还是算了。”谢聆春苦着一张脸,“就让你的问题和我的问题抵消了吧,我努力着比你少问一个问题好了。” “你还真有问题么?”青岚有些吃惊,想不出这个执掌天下情报和特务组织的黑暗人物有什么可以问自己的。 “是啊。第一个问题就是:郑石和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对劲?” 青岚听见他问这个,连忙向屋门地方向望去,屋门自然是掩着的,依理也不会被外面的人听了他们地话去……但,在这里谈论这件事好么? 见她犹豫,谢聆春笑道:“我提出的问题如果你答不出,就算是你欠我地哦?绝不可以说假话——当然,你问我地问题也是一样处理。”青岚黑眸一转,笑道:“好吧,就这样定了。不过你刚才的可是两个问题。”一会儿她多问他些稀奇古怪地问题,让他一个也答不出来,自然就是她胜了。 两个人在这里游戏似地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竟真的玩起来了……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或者是根本没有在乎,从屋子外面很远的地方都可以听到,这里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的嬉闹声音,竟是如此的惹人联想。 “那么郑石到底以为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他怎么想——第二十个问题,你说永州出现的军队是从东边调动过来的,那么是谁下了这样的命令?” “肯定地回答你:不是我。” 两个人都是说话绕圈子的高手,绕来绕去的结果就是谁也无法完整地得出答案,很简单的问题,却要兜兜转转,互相猜谜似地从对方话里套故事。 青岚已经笑得有些气喘,额头上也微微见了薄汗:“不玩了不玩了,这个游戏太费劲。我们一个一个地说,把事情说得完整一些。” 谢聆春早绞了帕子来替她拭汗,也笑:“罢了,这样的话一个问题也进行不下去。还是我都说了吧——永州的大军其实是御林军,陛下亲自指挥。” 说着,他看向微微错愕的青岚,脸色柔和下来,“你还在古阳村的时候,陛下就动了微服前往两湖一带的念头,不过朝里离不开,这边也不安全,所以全程都靠血衣卫封锁消息,直到现在,陛下到了永州,还是没有人猜得出他已经离开了新京。” 的确没有人猜得出。明明除了皇帝陛下亲至,没有人有那么大的手笔可以调动近万精锐来与赤脚抗衡;明明除了皇帝陛下亲至,谢聆春也不可能丢了她的嘱托弃西南于不顾反跑到这里来为她侍候汤水;明明除了皇帝陛下亲至,以她鸣鸾苑今日探听消息的本领断不可能毫无所知……可她就是不敢向这个方向想。端木兴这样做,胆子也忒大些了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堂堂大赵天子?再说他这样做也需要理由,难道他算得出她会得了拜香教湖南分舵,诱得柳茗城冒险越过永赣天堑,倾巢而动?还是说他本来是要以身犯险,自不量力地玩“御驾亲征”? 不等她再胡思乱想,谢聆春抬手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青小美人儿,这一番陛下的行踪不要向任何人透漏,除了武将军——过几日永州、江西大捷之后,我们一起去见陛下。” 初夏的夜晚,芦泉岛上正是淡月似钩,和风如醉。云雾朦胧间,花影重重,馨香遍野,丝毫也看不出短短几天之前,这些美丽的小岛上曾经有过怎么样的血腥,进行过怎样阴谋和清洗。 而那场屠杀一样清洗的执行者血衣卫头子谢聆春,在全盘接管了拜香教分舵之后,也按照朝廷的规定,将控制这些岛屿的权力转交给军方,也就是武青的手中,只在岛中地段最好的位置,为自己和血衣卫留下了些近乎奢华的院落,用来暂时居住。 而这些地段也因为这些“煞星”的入住,变得和其余的地方有所区别。花越美丽,柳越妖娆,越显得萧条清寂。 谢聆春自己所住的院落,尤其如此。 别致而幽雅的小屋,生生因为主人的身份,带出几分诡魅来——只是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如邻大敌的警卫配置,就足以让人嗅到肃杀和冷厉的味道。更何况这些警卫一色的血红锦缎,嗜杀眼神。 刚刚投诚的拜香教众以及从附近暂时借来的军队,甚至武青的五百亲卫,对这里都是敬畏远离,也许偶尔悄悄看上一眼,带着仓皇或是鄙蔑。 短短几天,这里就带上了地狱似的死寂和恐怖……不过现在,那条通往“地狱”的神秘之路,却被一串清亮的足音敲击上了明快的节奏。 “谢聆春,快陪我去见一个人!” 来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路轻盈如跃动的音符,直飞到谢聆春单独居住的小屋之外。 疲累了一天的谢聆春,才审讯完几个分舵中王乾一脉的小头目。正在梳洗更衣,听见门外这样嚣张地呼唤,唇角不由挑起一抹笑。 探出头去。看到的,果然是青岚。 今天的她格外神清气爽。显然是刚沐浴过,穿了一身似雪白衣,只用银簪松松挽起还滴着水地长发,简单而纯粹的装扮衬着光洁细腻如上等白瓷地肌肤、明媚灵动的眸子、虽然清减却越发秀美的脸,纯净如同一个林中仙子。正踏着月下那迷幻一样的暮霭而来。 “要见什么人,让我们的小侯爷这样兴奋?”门启处,披着赤纱外袍地谢聆春懒懒靠在了墙边,扬起一个妖媚的笑颜。 一挥手,远近的血衣卫官员统统匿迹。 青岚的确是心情大好。刚刚收到流丹传来的消息,江西何长安率镇南军截击王有德,几获全胜,除了王乾见势不妙率领部分主力提前脱逃之外,赤脚军大部被困。损失惨重,甚至连王有德都几乎被生擒——据说何长安率军伏击之时,依足了武青提前布置好的路线安排。流丹又带了几个武青的亲卫头目随行指点,如此情势之下。以有心算无心。这些镇南军竟是打出了大赵军队与赤**锋以来绝无仅有的士气和斗气。 不过这个消息,想来谢聆春也已经知道了。她不打算多说。翘了翘唇角,竟然带点撒娇似地问:“昨儿你问我的问题还没回答你,不想知道了么?” “我宁愿你答不出。”他慢悠悠束着衣带,丹凤眼中笑意盈盈,“你还欠我一个吻,要你兑现你又不肯……” “我这不是专门来回答你地问题?!”青岚听他说起这个,有些窘,四周看看,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才恢复了笑颜,微嗔着说道。 昨天两人那个游戏,她为他解释催眠郑石的来龙去脉,他给她介绍端木兴来到湖南的种种……然后她没有忍住,在他地诱导下,多问了几个关于新京那边朝政的问题——毕竟鸣鸾苑地人新手居多,搜集些显而易见地东西可以,隐藏在政治风云之下的心思异动就难以挖掘了;而端木兴此来湖南,新京那里会有怎样地动荡,的确是她十分关心的。 不过如此一来,占主动的就成了谢聆春……她耍赖,把那些朝政的问题归成一个,也只允许他再问她一个……而谢聆春无奈同意之后,问的,居然是:她在为什么烦恼? 第95章 96莫名其妙 其实她想过他会问什么,算起来她的秘密也有不少了,莫名其妙的“失忆”、林逍、段南羽……她知道谢聆春一直很关心这些,她以为他会直接问出来,然而他却选择了这样迂回的方式——虽然所谓她的烦恼,也脱不开这些秘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提这个问题时话语中带着的殷切关怀,还是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 而且他这样问的话,她是很容易岔开话题的,若是不喜欢对他言明心事,完全可以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她沉吟了良久,还是没有随便回答敷衍了事,她只告诉他,她现在烦恼的事情,主要是因为她自己还没有决心面对,待到她想好了,一定原原本本都讲给他听。 嗯……至于什么时候“想好”,自然是由她决定。 “来回答我的问题?那需要去见谁呢?”谢聆春笑吟吟地看她,并没有马上行动。昨天看她萎靡的样子,以为她什么都不想说。而现在,忽然变得精神状态奇佳的青岚,却说要告诉他她的烦恼了……要去见一个人,她的烦恼,和那个人有关么? “跟我走。”青岚伸手一把拉住谢聆春的袖子。两个人“同居”了那么久,终究有些熟不拘礼的亲密,何况青岚此时心中有事,更加不会去在意什么世俗的眼光。 不过才拖拉着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抬了抬下巴,她向院落的西面示意了一下:“那里,你们血衣卫用来关押刑犯了吧?” “不错。”谢聆春点头。这几日岛上的人都知道,那边的几间屋子里,正囚禁着拜香教几名小头目,因为曾经参与过烧杀屠虐,连投诚都不被允许,日日刑讯折磨——黑色的恐怖笼罩着刚刚投诚过来的拜香教众的心,和武青宽大为怀的处理态度两相对照,一黑一白,一松一紧,形成了强大的心理攻势。 不过青岚现在问这个,是打算为这些人说情么? 青岚歪着头看谢聆春,“这些人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每天叫得还是这么惊天动地,你们血衣卫还真有一套——那些小手段,教一些给我?” “要学这些还不容易?”谢聆春微微错愕,却还是满口应允,“青小美人儿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参观参观,开下眼界,只不要被血腥吓到了才好。” “血腥啊……”青岚皱了下眉,“不用参观了,我只要你教我一些小手段就好,不要太复杂,能让人觉得痛苦难忍却又不能真正造成什么实质伤害的,有没有?” 她说这话的时候,半仰着头,乌溜溜的眸子里满是期待,竟生生让谢聆春的心漏跳一拍。不过凤眸一闪,他还是半笑不笑地回应着她的注视,“青小美人儿今儿怎么这样反常?这样的神情动作,倒还真有些女孩子的神韵了——”他伸手去在青岚面颊上轻触了一下,“而且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色诱?难道是怕我教你东西也会收费?” “嘁,”青岚拍掉他的狼爪,“胡说什么呢?我色诱你有用么?再说就算是色诱,也不能神情动作象个女孩子啊……不教就算了。武青他们都是武功高手,点穴什么的还都在行,找他们也是一样。” 色诱他不能象女孩子?谢聆春微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眸光竟是为之一暗。不过也只一瞬间,他又恢复了调笑的神态,长叹道:“若是青小美人儿色诱我,无论象男还是象女,原本影响都不大么……不过你要学这些折磨人的法子确实没有什么用。学点穴呢,更是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见不到效果——你要折磨什么人?我派两个血衣卫过去帮你?” “不是要折磨什么人。”青岚叹口气,“是用在我自己身上的。你知道有什么穴道。点住以后可以让人时时痛青地么?我需要这样的刺激来保持清醒。” 她要保持清醒。若不能保证自己是清醒的,又如何敢去见那个催眠术已至炉火纯青地段南羽?不能怪她对他太不信任。毕竟前车之鉴在,虽然明知他可能“曾经”是很亲密的人,但现在终究是陌生地,有过那样一次被催眠中险险脱身的经历就足够了,她可不想再重复一次。 “到底是去见什么人?”谢聆春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他和你的烦恼有什么相关?” “是段南羽。”青岚也正色回答。 两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在谢聆春地小屋外不远。但是由于谢聆春已经将血衣卫的布防撤去,周围空荡荡的,正是一个诉说秘密的好所在,虽能被远处人看到,却不虞有人偷听;青岚索性放低声音,将段南羽精通催眠术的事情简要地给谢聆春说了一遍,再次要求他教她一些可以让人痛苦的小手段。 谢聆春沉吟了半晌,“你告诉我。一定要去见这个人么?既然你是属于容易实施催眠也容易被催眠的体质,那么躲着他些不是正好?或者,交给我血衣卫?任他铁齿钢牙。总能撬得他开口。” “我要问他的事情都是机密。你只管告诉我方法,我提前处理好。到时只要疼痛一直在。就不会被岔开了心神。”青岚抬头看看天上一弯淡月,声音中也带了些寂寞。还记得那天刚刚从古墓中出来。靠在柳树边歇息,便也有过这般落寞的感觉——不过今日已经好多了,至少,她不再打算一个人去面对,而是,要拖身边这个人下水。 “好吧。”谢聆春叹口气,从腰间抽出几枚血衣卫常备地刺穴金针,在青岚的目光亮起来的时候,又说:“我现在知道你要我和你一起同去地意思了。我答应你,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用金针刺你,好不好?哪里还用什么点穴什么折磨人的手段那么麻烦?” “可是,如果你也被催眠了呢?” “放心吧。我不会被催眠地。上次你不是试过了么?我天生就是没心没肺地,最不容易受精神上的控制——段南羽那几招,我倒也不惧。” 他这么一说,却是正中青岚下怀。“原来你果然和段南羽正面对上过。”她笑,“快快老实交代,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骗我说他是个和尚?” “他不是和尚么?”谢聆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无奈地摇头,“你也说他是大理王子,总该知道大理王室对于佛教地虔诚,哪个大理的王子生来不都是拜在高僧座下?这不就已经是半个和尚了?还有很多是皇帝不做做和尚去的呢。” 话是这么说,但谢聆春接下来还是将他所知道的说了一遍给青岚听。段南羽的大理王子身份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了,但除此以外瞒着青岚的倒也没有太多:只有那次在都督府,段南羽对青岚使用金针刺穴,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受了指环影响不能行动,后来药劲过去,他试图“解救”青岚的行动被发现,便和段南羽有了正面的冲突,段南羽试图催眠他抹去他的记忆,试了几次终究没有成功。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自己是很难被催眠的了,不过没有告诉青岚,反而在后来青岚试图催眠他的时候进行了伪装。 “嗯。看来找你一同去果然有好处。”青岚点着头,在朦胧雾霭之中斜着眼角悄悄飞了他一眼,“不过你也不要太大意,没有人是真正不可以被催眠的,太过专心某一件事,或是心神震动,都有可能造成你想象不到的后果哦。” 哼,不会被催眠?她找个机会一定要试验下。不信,她就做不到蒙住他? 两个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古墓的方向移动。这里有青岚的吩咐,一直是严密警戒着的。段南羽和辛锋寒姐弟居住其中,除了进出古墓受到控制之外,其他的条件待遇应该说是十分的良好——就连沐浴用的热水都是每日送到。不过青岚专门吩咐,给段南羽送食物和用品的就用原来拜香教的人,而那个人一出古墓便也被控制起来:以此来防范段南羽的催眠术。 “青小美人儿,既然你要问他的事情涉及到你的私事,为什么还要我到场?”谢聆春终于问了出来。越听青岚介绍段南羽的来历和故事,他越觉得困惑,尤其是青岚暗示了段南羽知道许多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之后,他更是再也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心中疑问。 作为唯一的“客人”,被青岚邀请参与这“秘密”的发布过程,无论如何都带了些甜蜜和亲昵的气氛;可他又是清楚地明白,青岚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亲密已经到了不分彼此的程度;也不会是为了要借助他的力量防止被催眠——只要忍得住,完全可以按她说的,去找武青轻轻点了痛穴;更何况他知道青岚绝不是一个肯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别人手中的人,哪怕是他和她相处过这么长时间也不能——从她不遗余力发展鸣鸾苑就可以知道了。 “因为一会儿要说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私事。”青岚顿住脚步,看着近在眼前的古墓入口,表情凝重起来,“更主要的,是涉及到江山社稷,大赵存亡。” 她一字一句地说罢,扬起眉,带了笑,“谢聆春,没有人知道,今天这一次见面,会对未来的天下产生何等样的影响;我要你,倾尽你所有的智谋和情报,帮我一起分析真伪,共同确定我们未来的路。” 青岚要谢聆春陪她一起见段南羽,是有她的考虑的。 首先是在段南羽那次对“三年间”天下大势的描述中,没有提到过谢聆春的名字。青岚是不愿意让与这件事切身相关的人太早知道“真相”的,比如武青,告诉他他在建功立业之后会被处斩?不说对他会造成怎样的伤害,这样做本身就和段南羽当初一样,等于直接说:“你造反吧。” 再有,谢聆春的身份,谢聆春的情报系统,也决定了他的话会占有很大的分量。青岚需要一个人,能够和她一起来分担这个秘密,能够分析判断之后拿出最好的应对方案来。一人计短,众人计长,真要在家国危亡之际“力挽狂澜”,青岚不认为自己一个人知道些段南羽所说的“未来”,就可以全面应对。而段南羽——不是青岚不信任他,是“现在”的她对他了解太少,以他异族王子的身份,终究不能够让她全心依靠。 另外就是因为谢聆春向来的处事态度了。作为血衣卫的一号人物,本应算是皇帝端木兴的绝对私人力量,但从谢聆春的表现来看,与郑石等人那种近乎固执的忠诚,实在是天差地远。而且他是明明地摆着自己的“追求”——要权势要地位;同时却又有自己的原则在坚持,这让青岚认为,同他打起交道来,反而会容易。 当然青岚也可以选择在自己与段南羽细“谈”过之后,再慢慢去和谢聆春透漏情况,但她前一段借病逃避责任太久,现在端木兴又很快就会到来,时不我待。倒不如直接带着谢聆春一起去面对了。 最初的惊骇落寞过后,终于选择了面对——无论将来的路有多艰难,无论她“逆天”的想法多么不可思议。既然是选择了这样的路,那么责任在肩。容不得她躲避。 这“房间”还是那天青岚居住过地那间,床榻宛然,整洁有序。只是比青岚居住的时候少了些烟火气,更显清寒。而这间屋子的现主人段南羽,也一样儒雅出尘。空静明慧。对于青岚囚禁了他这些日子地事实,他仿佛毫无所觉,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也依旧如当日初见时那般光华内蕴,深浅难知。 而现在这仙人一样地男子,正在青岚的要求下,细细描绘着“未来”。 谢聆春发现了一个问题,从进到古墓里见到段南羽起,青岚的脸色就显得越来越苍白。方才的飞扬娇美都已不再。她的表情凝重而沉着,纤美地下颚曲线绷紧,轻轻向前扬起;沐浴后显得粉嫩的唇。现在也失了血色,略带倔强地微微抿着。象一只与狮子对峙却不甘心地准备进攻的小鹿。 他走过去。轻轻拉起青岚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暖着。是她的寒症又发作了么?那双手冰冷得吓人。 青岚转过眸光。对他摇摇头,示意不碍事。 但他没有松开握住她的手,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来,转头去看段南羽,形成了两个人统一战线面对大理王子的局面。 段南羽的“演说”停顿下来,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神情间掠过一抹黯然。 “敢问谢都指挥使,可相信段某所说地么?还是谢都指挥使只是将段某的话当成一个故事?”饶是段南羽参佛多年,修养极佳,面对谢聆春的轻浮态度,也不禁有些微微愠怒。 谢聆春惫懒一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地话?旁人信不过,青小美人儿我还信不过么?她说是真的,那必然是真地了。”他回头又向青岚道:“只是青小美人儿,我还真是有个疑问——这么长时间相处,总觉得你不是个会亏待自己地人呢,为了所谓家国天下,你真的会把性命置之度外,把希望寄托在什么虚无缥缈地逆天改命之上么?重回三年之前?真的有用么?……或者,是什么人逼迫你不得不如此?” 青岚却只能摇摇头,这一点她也想过:若真是她,面对着国破家亡的局面,有胆子一肩挑下这样的重担,义无反顾去尝试“逆天改命”么?命运的江水滔滔奔流,她一向相信“天意高难问”、“靠天不如靠自己”,若真有那么一天,纵然不肯服输,她也只会面对,会争取,却不是轻忽自己性命,玩什么“逆天”的招数。这样荒谬却又决然的事情,真的是她做出来的么? 然而事实如此,却不由她不信。 段南羽却知道谢聆春这话,是在问他。青岚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几分?瞟一眼谢聆春笑得妖媚的绝色容颜,他淡淡开口:“青岚之所以会这样做,自然是因为她相信逆天改命真的会实现,而且……她要达成愿望,也只能冒险去试。” “达成什么愿望呢?” “她爱武青,爱到了近乎发狂的地步。她要他活着。” 段南羽在陈述这个事实的时候,声音没能如既往的超然,带了一丝的遗憾和颤抖。 不过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样;这句话太过直接,也太过震撼,一时之间“房间”之中沉寂得听得见心跳。 青岚握在谢聆春掌中的手动了动,试图抽回去,却又被更大的力攥住。 “我对你的说法还是不能够全部相信。”谢聆春忽然道:“你说青小美人儿回到三年前是为了武青,那你回到三年前,又是为了谁?段南羽的超凡气质再一次出现裂缝,目光游离着逡巡在青岚周围,“我,自然是为了她。” 又是一段冷场的静默。 “还有你的手段,怎么做到能够逆天改命?时光倒流?” “这就是大理秘术了。不足为外人道。” 谢聆春叹息一声,“好吧。那我们现在来说一下细节,假如青小美人儿真的想要武青活着,想要这天下不被胡人接管,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谢聆春出乎意料地十分配合,连青岚原本准备好的“动员”步骤也都全部免了;只是他在是否要鼓动武青造反这个问题上,持了坚决的反对态度。“陛下这三年内不会毫无建树,”他坚持,“段公子那三年里久居大理,对大赵内部真实的情况未必清楚,陛下又怎会是一个狡兔未死走狗先烹的人呢?杀武青,必定事出有因。” “自然是事出有因。”段南羽轻轻垂眸,“原本的事实是,陛下无法忍受凤兮对武将军的感情,因嫉生恨,一怒之下摧毁朝廷柱石。” 谢聆春微哂,连声长叹疑点重重。 青岚却只是静静地听。 三个人的讨论持续了很久,久到由黑夜直至天明。送饭的兵士来过,谢聆春却托他带来了洗沐的用具,竟是摆起了要长期作战的架势……青岚也很疑惑,明明两个人都是自重身份不屑与人争辩的人,却一幅很不对盘的样子,针尖麦芒地你来我往;更加诡异的是,这样的唇枪舌剑之中,两个人却还是能达成部分共识,让这所谓的“策略研究”持续下去,向她所预期的方向发展。 期间段南羽并没有丝毫动用他催眠术的意思,谢聆春也没有问起过关于他自己“未来”的片言只语。 熙德十六年八月,初秋天气,桂香飘飘。 新京城最近热闹得简直是不像话了。五月间皇帝陛下秘密亲征,与湖南招讨使武青武将军、江西镇南军都督(如今早去掉了“代”字)何长安何将军三路大军配合,围剿拜香教,将赤脚军雷霆一击,十万匪军付之流水,自此赵国民心大振;尤其是新京一带,民众远离拜香教蓬勃发展的广西、湖南,全没有受到过拜香教的迷惑,只知道天子一怒,匪患尽除,如何不欢喜得仿佛天下太平? 而新京城的热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大赵选材依靠科举,礼部闱试定在秋季,三年一科,今年正是大比之期,天下才子尽聚新京,又遇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这一番风流热闹,自然更是百倍于往昔了。 离开考的日子还有七八天,新京城里所有客栈却都已经是人满为患,水涨船高,而其中更以靠近考场的有朋楼为最。不过如此重要的地段,如此紧张的供求关系,有朋楼中却还是留了一个院落拒不接待客人入住。 自然,这个院落的存在,也成了楼中学子们闲来议论的话题。 “对不起公子,若是住宿的话,我们客栈已经人满了,烦请公子再往别处看看吧。” 不知道小二是第几次拒绝前来问宿的客人了,看着失望而去的举子,他自顾摇摇头,转头去招呼大堂里就餐的其他客人。 第96章 97筹建新军 “小二,南边那个小院不系一直空着?怎么总不见你安排人进去吖?”说话的,是一个矮小的广东考生。蹩脚地官话中还有浓浓的粤语味道。 他这样一问,周围正在用餐的几个考生也停了下来,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咳。这位公子有所不知,”那小二见问。堆上一个笑脸,“这小院正对着大观桥那边地集市,是我们掌柜特意为人留着的。” “对着集市有什么好地?”那广东考生旁边一个俊俏的白面书生开了口,“那个人不是考生么?难道不喜欢清净些?” “不是考生。”小二神神秘秘地回头看了一下,“是个大人物哪……听说就喜欢热闹。偶尔还带几个分不出官衔高低的大人来住。一住就是几天……” 那小二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暧昧的笑,还在“住”字上头加重了口音。大赵男风不忌,朝廷里更有以此闻名的官员,因此他这样一说,大多数人便都想到了这件事上头去,更有人随着小二一起坏笑起来。 “大人物吖……不知是哪个,要系能够看一眼就好。”只有那小个子还在感叹。 “广进兄也想攀交这样地大人物么?”人群中有人接过话头,“不过广进兄怕是没什么希望。若是象鸿昊兄这般模样儿,或许还有的念想。” 这人这样一说,大家的目光便都往那俊俏书生的身上溜去:却见那书生唇红齿白。果然好个风流人物。书生见众人看来,却也不恼。只挤眉弄眼做妩媚状。众人不由哄笑。 谁知那小二却轻轻摇头,待众人安静下来。越发神秘地道:“说句不怕公子们恼的话,在座的诸位,只怕没有那位大人物看得上眼的——他带来这边住的,哪个不是顶尖的人物儿,就是他自己,虽有些女气,也称得上风华绝代地。” 说起来这小二的话显得有些无礼了。可众举子却没有在意他的唐突,反而各个静默了下来。半晌,才有人悄悄地问:“有些女气,又风华绝代地大人物,莫不是……他?” 霎时整个有朋楼的大堂又哄地热闹起来,喋喋絮絮,都在说些那个“他”地事情,群情激动,恨不得立时“他”就来到了有朋楼,让大家都来观瞻观瞻。 “呢大人物到底系谁吖?” “广进兄刚刚入京吧?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大人物啊?”方才那个俊俏书生姜鸿昊挪到他身边来,“就是今年五月由陛下特简入阁地青大学士么,新京城最奇特的一道风景。” 那“广进兄”,广东考生梁广进越发好奇起来,“特简入阁?呢青大学士想必才高八斗啦,不经过廷推也能当宰相吖?” 大赵阁臣,权力极重,虽然品秩不见得很高,朝野之间却都私下里称为“宰相”。历来“入阁”,需要群僚进行“廷推”,之后再由皇帝决定人选;而所谓“特简”,就是不经过廷推,直接由皇帝下手谕,再由吏部备案入阁。不过“特简”地阁臣,少了群僚推荐的手续,在内阁之中便少了些底气,一般很难坐到首辅次辅的位置,只能在阁中打杂跑腿了。 “何止不经过廷推?”那俊俏书生并不掩饰脸上羡慕和鄙夷同存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知道青大学士是谁,想必听过青小侯爷的名头?今年五月陛下亲征赤脚匪徒,听说就是为了救他呢——卢太傅左栏右栏拦不住,把朝政都推给了内阁里就走了。后来那青小侯爷倒是跟着陛下回来了,可到了新京呢,一个武人,特简入阁,却还是左拥右抱……” “鸿昊兄!”梁广进有点急了,“不可擅议陛下!” “没事。”姜鸿昊挥挥手,“如今的血衣卫倒不像青郡侯那时候,咱们随便发点牢骚也没什么妨碍的——我只是替陛下不值。” 他说着,拿起桌上酒盏自己饮了一口,“不过……这个青大学士真是好命……青郡侯在的时候他是小侯爷,陛下当政了他又是大学士,虽然在阁里地位不高,办起事来倒是绝不含糊……听说他一天天地窝在宫里,到了晚上回府,朝廷重臣的车马在他家门口能排整整一巷子。他是看也不看,直接进内宅。那些朝臣派人进去打听情况,一个个回来就报告:青大人在洗脸了,青大人吃晚饭了……等他闲了,有兴致就请一两个官员进去说话,没兴致就让仆役告诉客人明日请早……第二天又是这样重复……” “鸿昊兄对京城这些事情还真系了解吖。”梁广进慨叹,“不像我们小地方的人,进了京城,就两眼一抹黑,主意。” “广进兄客气了,广进兄昨儿在店里做的辞赋今儿就传遍了整个京都,这才是大才啊……我要是有广进兄的才学,也不必专门去打听这些东西了……”姜鸿昊又饮一杯酒,摇摇酒壶问:“广进兄不喝么?”得到了不喝的回复,他自己斟上又饮干,“不喝就不喝吧。有才多好,不用像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向人家指点的那样,去走青大学士的门路……” “鸿昊兄你事咯?喝得有点多。” “我没事。”姜鸿昊叹口气,声音低低地,“就是想说几句,解解闷——你说他这么个残暴冷血仅仅靠美色来固宠的混混,怎么就左右逢源风生水起了呢?” 第二天,万分看不起那个“残暴冷血混混”的姜鸿昊终于决定,按照他一个本家给他的指引,往青府上去见青大学士青岚。 昨儿他并没有告诉那个广东举子梁广进:他住在这个有朋楼,根本就是来堵青岚的,只是时机不好,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遇到青岚一次。 他那个本家告诉他,青大学士青岚,虽然本人不学无术,却绝对是个运气极佳的,连带着跟着他的人也都是好运连连:凡是跟着他“混”过的属下,几乎都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青大学士对“自己人”的推荐是绝不吝惜的,就算是没有什么功劳或是新近搭上点关系的都一样。 想想,如果仅仅是在青大学士身边混了几天,被皇帝瞧见问了几句经策,接着就被调去御前做个小官……还没做上几个月,就是升迁升迁升得晕头,这样的好事,简直比科举中个进士还让人羡慕,还前程远大----这就是青大学士府中几位清客的切身经历。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试图追随青大学士的人急剧增多,各种门路各种手段,无外乎要接近他,被他归拢在羽翼之下。不过听说青大学士虽然待下极宽,选清客却是十分地苛刻……他门下现有清客十名,无一不是儒雅风流,姿容秀美……联系到青大学士这方面的名声,这清客是干什么用的,还不是一目了然? 姜鸿昊原还犹豫,他那位本家却劝他,真能搭上青大学士,只怕给个状元都不换了。旁人想要去做。还不够条件哩---看人家青大学士“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再说……他那本家悄悄贴着他的耳朵说:只怕青大学士不是个喜欢在上面的…… 他终于还是按照本家的指点,来到了有朋楼等一个“偶遇”地机会,可说不清楚是释然还是失望。他一直没有等到青岚。很快就要进行科举了,如果没有搭上这个关系帮一把。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象上次一样名落孙山----一想到要再次背着铺盖返乡,要再次去头悬梁锥刺股挤那些诘聱难懂的文章,他就觉得走走这个“混混”的门路也许不见得那么难以忍受。 只是如今,他也只得成为青府门前排队大军地一员,早早去投了名剌。然后守在门口等候,看看今儿日暮时分,青大学士从宫里回来之后,会不会忽然有兴致见见他这个无名小卒。 青大学士府就是原本的青郡侯府,奢华广大,足足占了七八十亩地界,一条巷子,全都是青府地围墙;而巷中,则全都是轿子和仆役----那些等待参见青岚的各路官员躲在轿子里。并不露头,也不知道官职高低,但很明显。周围并没有……姜鸿昊这样的人。 说实话,姜鸿昊看见了这样的阵仗。有点发懵。昨儿他还在同梁广进描述青府门前盛况,可直到今儿见了。才知道传闻不虚----这些人,多是来求青岚办事的。青大学士才刚入阁不久,却已经名声在外:不拘什么事,只要有钱,只要青大学士肯管,基本上便没有不成地。 姜鸿昊靠墙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这浩浩荡荡的求见队伍,轻轻叹息:这样明摆着置国家法度于不顾的奸佞小人,偏偏如此当宠,怎叫人不心生不忿和鄙夷! “来了,来了!”有仆从打扮的人惊叫,于是所有等候在门前的人都整肃仪容,把轿子马匹往路边带了带,恭恭敬敬等候着这个仅有五品的大学士车驾。 天色已暗,几排明晃晃的灯笼簇拥着一乘香木缕空雕花大轿,耀武扬威地却又是静悄悄地在人群中穿行,那些等候的官员并没有出现,仿佛不存在似地将自己和轿子隐匿在黑暗中,恭敬地等待青岚经过。 而在那顶轿子到了他面前的时候,姜鸿昊终于把心一横,直撞出去,大声叫道:“青大人,学生姜鸿昊渴慕大人尊颜,但求一见!” 这样一句话,将他地身份和来见青大学士的目的,大概交代了几分吧?他在青府门前蹲守两个时辰之后想出来地就是这个主意----从青府门人收他名剌时的态度就知道,他注定是不会被青岚传见地,与其傻等,还不如想些办法出来:昨儿酣然一醉,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要搭上青岚地门路。 一片静默之中忽然出现这样的“强音”,轿子里地人显然被他惊扰了,姜鸿昊留神看时,只见轿帘被一只玉白的手撩开,露出一双黑玉也似乌溜溜的大眼来,那眼睛的主人看了他一眼,挥手制止了正怒视他的侍卫,微微一笑,放下轿帘……就继续向前回府去了。 被无视了么?姜鸿昊觉得很沮丧,看看四周,那些仆役虽然还不敢放胆说话,却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小声引论中,显然对他方才的举动很是不以为然。 愧颜无地,想他姜鸿昊也算是孔孟门徒,如何做下这样媚事权贵的事来?还高声叫嚷出来,现在只怕全京城的官员都知道他姜鸿昊来做什么了,又是如何连个回复都没有就被晾在了一边……正悔着,忽然听见那边青府门口,有人高声喊道:“松江举子姜鸿昊,青大人请你内厅相见!” 真正意外之喜。姜鸿昊环顾一下左右,挺了挺脊梁,稳重而大方地向着青府大门而去……心里头却是翻天搅海一般,再分不清周围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是在羡慕他还是在鄙夷他了……穿庭过户,那侍卫引着他直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到了一间美仑美奂的小厅外面,然而却告诉他:“青大人正在用晚饭,烦请公子在此稍候。” 稍候也好。姜鸿昊紊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已经想好的事情,还有什么犹豫?抬头看看,那小厅的窗子大开着,刚好可以看见里面青大学士用餐的场面,也正方便他多多观察一下这个青大人,看他到底是个怎样千娇百媚玲珑心的人物,哄得陛下为他虚置后宫,千恩百宠----甚至连五月里他在湖南永州大开杀戒都毫不追究。 那精美的饭厅中垂首而坐的青大人也说不上有什么特有点和想象中的不同:在穿着上看起来近乎奢华的青大人,吃饭倒是简单,不过是几个热腾腾的精致小菜,配了一壶好酒罢了――酒一定是好酒,因为本身喜好饮酒的姜鸿昊隔着窗子都能够嗅到那种醉人的陈酿醇香;而两边侍候的,果然没有侍女,清一色的美貌少年郎,安安静静垂手侍立……这样简单而舒适的就餐环境,足见青大学士应该是个很懂得生活的人……只是和他在有朋楼搜集得来的“青大人好热闹”的情报有些不同,不过人有两面,倒也不足为奇。 看了半晌,姜鸿昊忽然发现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不对劲了,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可这么半天几乎没有看见青大人动过一次筷子……侍候的少年美貌是真的美貌,可安静也是真的安静,丝毫没有上去服侍青大人就餐的意思,倒和站班的衙役相仿佛,面沉如水,郑重其事。 这是个什么嗜好? 忽然那个埋首在饭桌上看着什么东西的青大人动了动,抬起头来揉了揉额角,略带恚怒地说道:“永州的知州难道是白吃饭的么?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拜香教死灰复燃?!” 因为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那个青大人开口说话,姜鸿昊这里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青――但他还是几乎没有弄明白那话中的意思,青大人地那张脸。几乎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嗯……想过这个声名远播的青大人会是如何的千娇百媚,如何的艳压群芳……却没曾想这么一见,他那张脸上,却有一半是黑糊糊的,和另一半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何止是丑呢,半夜里头出去的话会吓着人的。 方才在府外光线较暗,轿子里惊鸿一瞥间他倒没有注意到青大人竟然是这么个丑人。不过这念头一转,姜鸿昊又迅疾反应过来:青大人脸上地黑糊糊一片大概不会是与生俱来的胎记之类的东西。也许是受了伤吧?那黑东西是药膏么?难怪他要坐轿子了,听说这人以前是最喜欢骑马招摇过市的…… 这样一走神,倒没有听见里头那些少年是如何答对青大学士地话的,待他回过神来。正听见里头青大学士恨恨地道:“乱世用重典,匪盗自然要严加镇压,我没有时间去对他们一个一个进行教化!你就去和永州桂阳军的陈都督说,百姓是容易被鼓动。可也容易被唬住,挑上几个带头的剥皮抽筋,我不信谁还敢闹事――我地副招讨使官衔还在,随便借用。什么残忍狠辣的事情不妨都推到我头上来!” “可是,”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少年背对着窗口站在青岚身边,“陈都督说。其他的都好办。只是被拜香教众推捧为师爷地那个文生不好处理。说是个本来要上京应考的举子,因为被胁迫。不得已才给他们出谋划策的……” “怕读书人身份敏感么?”青岚冷笑,“大赵以文治武,他一个武将连个读书人都不敢杀?我知道他地意思――这信里面说得详细,怕今儿杀个读书人,明儿朝里就又嚷嚷‘置斯文何在’了!听我地,杀!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该网开一面么?!读书人更不能纵容他从匪,平常百姓信了邪教加入了赤脚军,赤脚军不过多一个兵丁;读书人加入了赤脚军,那赤脚军添地就不是一个兵丁而是一双翅膀了……我看了送上来的材料,他不就是明仗着自己地读书人身份,要特殊关照么?更不能容他!天下都在看着,这个榜样一定要做好,就是要杀一儆百,就是要宁错勿漏 被胁迫的又怎样?主意总是他出的。就算杀了他有候也顾不得了,怪只怪他撞到我的枪尖上吧,若有冤魂不散,只管来找我!” 那些少年见青岚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怒气冲冲的模样,都有些错愕,有人上前劝慰,也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姜鸿昊在外面听见这些话,早噤若寒蝉,不敢再听再看,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去,心中暗道:这武将出身的青大人果然野蛮,这般待人命如草芥,公然宣称冤枉也要杀――倒是与湖南民间流传的嗜血魔王形象有些相符了。 厅内的青岚看见众人慌乱,反而慢慢镇定下来,稳定一下情绪,勉强笑着向开始回话的那少年道:“是我有些急了。你回去对陈都督说,多谢他在处理之前先来问我――这次就按照我的意思做,回头我也自然会有安排,叫他只管放心。” 会有什么安排?自然是银子了,那少年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连忙应了。 青岚又问:“湖南的征兵还那么困难么?” “还好。多亏上次大人给武将军送去的银两,有了银子征兵就容易得多了。” 青岚点点头,“武将军这次筹建新军,不是从军户当中招募,又不走朝廷的军费开支,自然需要的费用也就高些,银子不用愁,我这里多的是,要愁的,倒是怎么给兵士发下去的问题――无论如何不能超过了朝廷的定例去,否则被那些文官抓住把柄就不妙了。” “武将军也说过这件事,似乎他的意思是,朝廷的军队从来都是虚报数目领饷,新军便只报实数,负责杂务的辅兵也和正卒分开计饷,还有,朝廷的军队发饷都是拖欠,新军却是发实饷,这样以来,两边差距就大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消息传出去,投奔新军的人还会越来越多。” “好。”青岚笑着点头,“难得他倒肯用我的银子了。不枉我千辛万苦替他在朝中争取来建立新军的这个方便。” “是啊,”那少年也憨厚地笑,黝黑的面庞上露出两排整洁的白牙来,“上次武将军为这事还和大人吵了一架呢,不过后来武将军也颇为后悔,念叨了好几天什么义父什么师父的,现在总算是想开了,也省得大人同将军怄气。” “陈阿岭你现在也敢开我的玩笑呢,看来跟着谢聆春那个狐狸精没少学本事!”青岚佯怒。 “属下不敢,不过属下早就不跟着谢大人了,敢和大人开玩笑,那也是因为大人的宽厚。”陈阿岭对青岚到底还是有几分敬畏在,见青岚生气,连忙低眉陪罪;不过他也知道青岚是开玩笑的居多,行了个礼便又问道:“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属下回去同武将军说。” 青岚看着他的样子正好笑,听见这么问,却有些出神,半晌,才慢慢地说:“新军筹建不易,我本来是要多说几句的,可想想这军务上的问题,谁能明白过他去呢,我还是不要多嘴了。你回去告诉他,新军的事他多费心,朝廷里的事……他便只管放心吧。” 第97章 98别再装了 “看这不是好好的?”门外一个带些磁性魅惑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些鸣鸾苑的小兔崽子怎么说她在发脾气着急?”说着,穿着一袭血红魏晋大袖衫的绝美男子缓缓步入。 然而,他的步子在看清门内的青岚时候忽然一顿,随即加快了节奏,几步赶到青岚面前,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青岚笑着微微一躲,“在宫里的时候几个小内监搬兵器架子的时候不小心,刮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还涂这么多药膏?这是什么药?谁给你涂的?” “是去腐生肌的药膏吧,王阁老的女儿正巧也在那里,她替我敷上的。” “去腐生肌?”谢聆春蹙了蹙眉头,忽然俯身上前,双手捧住青岚的脸轻轻抬起,就着烛火仔细观察她的伤势和膏药……只是这样的动作太过轻柔,两个人的距离又是过密,鼻尖相对,呼吸相闻,仿佛就要吻上去一般……青岚觉出几分有趣,黑瞳骨碌碌四处转着,看见周围的鸣鸾苑诸少年纷纷垂了头,有些知趣的已经开始悄悄退出去,越发觉得可笑,索性一伸手,搭在谢聆春的腰上,把两个人的暧昧情状更加坐实了几分。 谢聆春专心检查青岚伤势的动作一顿,再开口时,声音中却带了些暗哑和不确定:“青小美人儿,你这么做,是在勾引我么?” 他的声音低低的,只有她能够听见,吹出的气息喷在她的面颊上,有好闻的清甜味道----谢聆春倒是从来不用熏香的,这个她知道。青岚觉得痒痒的,抽回手低笑答道:“谢大人也忒杀小气,不就是摸下小腰么?反正名声在外,你的清白早就交给我了。” 她这样一说,谢聆春的眸光越发幽暗了几分,不受控制似地在她那微微开阖着的唇瓣上转了几个来回,忽然定住。伸了指尖挑起一些膏药细看,又放在鼻端嗅嗅,这才嗤笑一声。面色阴沉下来:“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居然对我也用上色诱这一招么----看来这药膏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心里头明白地很呢!” 青岚见躲不过,只得尴尬地摸摸鼻尖,起身道:“算了,我洗了去。” “等等。”谢聆春却一把拖住她的手,“你自己洗会碰到伤口的。还是我来帮你。” 早有人送上了温水巾栉,谢聆春拿了条棉布帕子蘸着水,细心地替她一点点将那药膏抹净,又换帕子再抹,直到她那莹玉一样地面庞再现光辉----而她脸上那个伤口果然细小,不过是 微微的一点擦伤,里面被黑色地药膏渗进去了一些,此刻也被谢聆春一点一点小心的冲洗干净。 在这样做着的同时,谢聆春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好不容易全部冲洗净了,这才叹道:“看来血衣卫现在被你收买的也不少啊,这样地事。居然没人和我说起。” “收买血衣卫我可不敢,”青岚见他生气。连忙伸手掏出那枚玉带钩来。“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们哪里肯帮我瞒着?” 谢聆春越发气结。这玉带钩在血衣卫中地位尊崇神秘。关键时刻抵得住千军万马,他那次收回之后想了想还是寄存在她这里,原意是要她应急保命用的,不想却被她当成了指挥血衣卫官员的令符,还真是物非其主了。 “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依旧低低地问,不失温柔,又带些肃杀。 “什么什么意思?”青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四处看了看,见屋子里的人早借着各种借口纷纷跑光,便叹一口气,“我真不知道这药膏能有什么作用;不过想来让它在脸上耽一会儿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的,难道王小姐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成?” “见血封喉倒不会。”谢聆春目光和缓了些,“只是若再晚洗了一会儿,只怕你光滑的小脸蛋儿,就要留下丑陋的疤痕了……这药倒是好药,可对你的伤口并不合适,用了反而会扩大伤口,留下痕迹。” “哦?”青岚微有些讶异,“我以为里面多少会混些小毒之类地东西,倒想不到小看她了。” “那个王家小姐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身后又有那么多人支持,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谢聆春微微蹙眉。“就是因为她不简单。”青岚摆摆手,“我才不能容得她坐这个位置。我哪里有时间慢慢和她斗呢?索性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干脆。” “谁说不是要扼杀了这个苗头呢?我的意思是,青小美人儿,你总是忘记血衣卫是做什么地……事情交给我不好么?”谢聆春低低地问道,他的目光中,已经微微带了几分绝然和狠毒。 “罢了罢了,你们血衣卫地手段,太过血腥和直接,用多了会起反作用;我还是宁愿和她玩玩宫斗地把戏。”青岚微微笑着,她其实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次回京,竟然会被这么个小女子绊住,陪她玩起了如此低俗地游戏。 这个出现在皇宫内的王小姐,正是端木兴皇后的一号人选,是众官员推举出来专门对付青岚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连礼法都不顾,借着各种名目,将王小姐送到皇宫里来,增加她与端木兴的接触机会。 说起来,这个王小姐也的确是端木兴皇后的最佳人选。王阁老德高望重,门生遍天下;王小姐美貌无双,才艺绝佳;而王氏家族,更是天下望族,声名赫赫,能人辈出。 可这么好的一门亲事端木兴就是不肯应允。 天子后宫无人,天下大事,从端木兴归政以来,言官奏请立后、选秀的上本进言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近期更是愈演愈烈,大有皇帝再不同意便去触柱死谏的意味;而端木兴却依旧一句话:“大赵不复,后宫不立。” 传言都说这一切的原因,就是青岚。 自从青岚从西边回来,这传言,就更甚----都说她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六七个时辰是耗在宫里的----虽然其他的阁臣也都如此。 今儿这事,明显就是王小姐对青岚出手了。而青岚,却是想借这个机会回击王家----至少,她不愿意王小姐成为皇后。 为了达到目的,她已经连被毁容的可能都不顾忌。 真的是快要疯了。青岚望着荧荧烛火,已经出神:时间紧迫,她要尽一切努力抓住权力,扩大权力;她要从现在的宠臣佞臣,直做到,大赵第一权臣。 青岚出神的这段时间里,谢聆春已经收拾好了一应的人来撤去冷掉的饭菜,重为青岚端来了新的,这样看着青岚吃完,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其实谢聆春现在很忙,血衣卫的事情极多,他从前只管着情报一方面,还可以优哉游哉地躲在外面装戏子;现在血衣卫重建,甲乙丙丁直到癸十个部门,刑名、暗杀、侦缉、卫狱,哪个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尤其是乙字部的武器研发工作,更是由端木兴直接点名要求尽速恢复,说起来除了率领血衣卫陪端木兴远赴湖南见青岚那段日子,他几乎就是日以继夜地忙着的。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方面也开始渐渐走上轨道,他每天来陪青岚一会儿的习惯才得以坚持,虽然只有晚饭后那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但也算是他一天当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陛下,谢都指挥使已经离开了。”在青府后面另外一条小巷中,***照不到的暗角,一个高大的身影轻飘飘地从围墙上跃落,拱手禀报。 “嗯……青卿他到了么?” “青大学士还有一些人没见,他说请陛下先往轩中去,他随后就到。”郑石恭恭敬敬地回答着,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对这个好色的青岚容忍至此――居然大模大样地要陛下等他么? 新京治安还算良好,从青岚从回京之后,他就卸去了保护青岚的重任。回到了端木兴地身边,继续他日复一日的黑狼卫统领工作;而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认为至少可以不再去面对那个在他眼中面目越来越可憎的青小侯爷,如今的青大学士了――谁料还是躲不过,今天居然又被陛下拘来青府。 待皇帝端木兴从暗影之中转出来,郑石便回身去扣击青府的后门――陛下当然不能象他一样攀墙入户,而方才越墙的时候他也瞧见,青府留了个家人守在这里,专门在为陛下等门。 这也是郑石想不通的问题之一。青岚现在白日里就泡在宫里面。一天天从不间断,就算端木兴与他关系非比寻常,需要找地方解决“那方面的问题”,宫里面地方也多得是啊。犯得着一国之君出宫犯险,来一个臣子的家中秘密幽会么?不过郑石地好处就是,不明白的地方他也不再多想,守住臣子本分。不该关心的事情便不去关心。 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多想这方面的问题,古阳村外田地里曾经发生过地事情,象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佩玉轩依旧如当初一般冷冷清清。连侍女也无;只是里面的布置风格已经大变。不复当初青岚以“小侯爷”身份居住时候的富贵平庸。却也没有变得朴实雅素,而是越发地奢华了。只不过这奢华不再透在表面上,反而浸透在骨子里――就像屋中那把沉香木椅,黑乎乎沉甸甸地,一点也不起眼,只是设计出了合适的弧线,又加了些靠垫和软衬,形成舒适地半躺半靠模式,让人一坐下之后便再懒得起来。 现在端木兴就舒服地眯着眼睛躺靠在木椅上,叹息着说道:“青卿这个人最喜欢新鲜东西,什么都是要尝试尝试地,这么长时间被青郡侯这座大山压制着,只敢小心翼翼地花天酒地;现在压在头上的大山没有了,倒是暴露出几分真性情。” 皇帝陛下自言自语,郑石倒也不便接话,再说他也没觉得换把椅子坐便暴露什么真性情,于是选择沉默。 良久,不见青岚前来,端木兴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百无聊赖,竟似有些要睡着的意思了,可就在郑石以为皇帝陛下差不多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端木兴忽然睁开眼眸,清明无比地说道:“郑石,你给我讲讲青卿地那些……男宠。” 郑石微微有些错愕。从湖南回京,他便预备着陛下要问他一路上的“见闻”;可陛下居然真的如当初言明地那样,对黑狼卫地要求仅仅是保护青岚一项,从来没有问过青岚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么之类地话,至少是对他们这些黑狼卫没有问过……可今天,却忽然提起这样一个话题了。 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些,漠然些,不要带些憎恶出来,郑石将青岚与谢聆春等人地相处情况挑着关键的,禀报了几句。 留心观察,皇帝陛下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来;又过了许久,才听见他淡淡地问道:“你觉得,青卿真的是个喜欢男子的人么?” “臣觉得……大概应该是吧。”他自然是十分相信的,而且是十分憎恨着的。 “朕不相信。”端木兴却决然地,“朕从来不信。无论是当初的刘家公子,后来的谢聆春,还是传闻中与他们两人在古墓中厮混了三天三夜的那个段公子……朕从来不信青卿会和他们有什么暧昧。” “……” “你不知道青卿这个人,”端木兴从躺椅上坐起来,轻轻拍了拍椅背,“有点小聪明,以为自己可以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却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在有心人眼里,常常是早露了痕迹……” 郑石悄悄抬眼看看皇帝陛下,那张英挺俊逸的面孔上,竟也露出了宠溺一样的笑容,就像一个父亲,在数落着自己女儿的淘气和顽皮……他心中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听说前一段京中流传一种说法:青岚就是那个拜香教传说中的“狐狸精”化形……不会是真的吧?不然,怎么就会迷倒了这么多英才绝艳的人物…… 端木兴没有看出郑石心中所想,继续侃侃而谈,“你可知今儿他约了朕来,却不急着出来相见,是为了什么?这个躺椅,就是他专为朕准备的――等会儿他来,必定会说起和海外通商的事情,说不准还会给朕引见下设计这躺椅的洋人工匠…… “当初青缙在的时候,他就喜欢玩些小手段,还和朕玩过大被同眠的把戏;那时候朕常常想,青缙未必不知道他在作假,只是不点破而已……现在他在朕面前还要继续装,以为可以骗过朕么?” 端木兴说着,话锋一转,忽然问道:“郑石,你和青岚同处这么长时间,知道的最多。可就连你,也没有他断袖的确实证据对不对?”他这话一问出口,郑石顿时汗雨涔涔。 郑石顿时汗雨涔涔。 他有青岚断袖的确实证据么?这话叫他如何回得出口?若说男子汉大丈夫,遭遇这种事,不能杀了对方以雪前耻也就罢了,偏偏连他想要“忘记”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做到! 再说,今天皇帝陛下的问题太过奇怪,虽然是肯定的语气,可要他怎么回答?有?还是没有? 他是在祖宗灵前发过誓要效忠皇帝陛下的,全心全意,绝无欺骗隐瞒地;可如今,却左右都是不对…… 好在郑石的进退两难并没有持续太多时间,正在他几乎已经下定决心以忠为本,要冒着干犯龙颜的危险将青岚和他之间的“私密”之事宣之于口的同时,门外适时地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脚步主人清朗朗雌雄莫辨的笑言,“你们在这里候着吧,不用跟进来了。” 接着便是那双黑白分明的亮眸,带着满眼的笑意闪进来,未曾掩门便施礼:“臣让陛下久等了。” 端木兴却不答话,过去携住青岚的手,直拉到桌边来,就着烛火细细看她脸上的伤痕。 郑石自然不会那么没有眼色。趁着这个机会连忙退出门外去,细心地替他们掩上了门,然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说起来他的异常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屋内光线昏暗,现在端木兴的注意力又完全被门口出现的那个人吸引过去,估计也未必能够发现方才他那片刻的犹豫吧? 抹抹额头上几乎蒸发干净地冷汗。郑石回头轻轻咬了咬牙,门内的那个人,给他造成的污辱和伤害,终生难忘;然而他却无法报复――即使是前一天,有人专门来找他,晓以大义明以利害,要他协助除了这个倾国的祸水……他却还是不能,只为了,陛下。 才刚刚入夜。天边稀稀朗朗几颗星星,在这座“侯府”,现在是“大学士府”中四处彩光迷漫的灯火映照下显得越发憔悴;身后那间青大学士的卧房,灯光也越发亮了起来。那传闻中受到“狐狸精”蛊惑的皇帝,正和他的男“妲己”,卿卿我我,笑语声声。 郑石轻轻纵身。跃到屋顶上去,在角落里盘膝坐下,监控着四周各个方位。不远处明面上布防的,是青岚带来地人。看起来也还训练有素,谨守着本分,只远远地守在佩玉轩四周;而再近一些。则是皇帝陛下出宫少不了的那些黑狼卫。不着痕迹地列开阵型。分潜在了佩玉轩的内外,但也都离这房间远远的;只有郑石一个。因为世代地忠诚,也拥有着帝王的绝对信任――虽然避出了房间,却仍然停留在施用内力就可以听见房间内动静的范围。 房间里面,青岚正煞有介事地同皇帝说道:“陛下,王小姐她也是好心,还望陛下不要动怒。” 端木兴却是一拂袖,几乎将正拉住他袖子的青岚带个趔趄,“好心么?谁借她地胆子,敢动朝内的大臣了?!若不是谢都指挥使发现得及时,谁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其实这话说得有些可笑了,无凭无证,说一个弱质女儿“动”一个大臣?就算不发现,又会“怎么样”呢? 只不过说话的既然是皇帝,那么自然就他的理大了。 “青卿你放心,明日朕定会申斥王阁老一番,给你出出气!” “谢陛下关心,不过臣也没什么大碍,陛下万万犯不着为为臣去责备王阁老,王阁老德高望重,门生遍及天下……” 房顶上光明正大“偷 地郑石皱了皱眉。这对君臣相处的模式很奇怪,即下会,也总是不停变换着风格,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柔情款款;有时候滔滔雄辩;有时候相对无语……今儿不知道在玩哪一出了,听起来像是陛下在为青岚抱不平,又像是青岚在挑唆陛下对王小姐不满,可他却总是觉得有些怪异…… 果然,皇帝陛下忽然笑起来,“好了青卿,别再装了,朕知道你不喜欢王家地那个丫头,朕也不喜欢……你这个由头不错,朕接受了,明儿把你那掺了毒地假药膏摔王阁老脸上去还不成么?以后你别再这么折腾自己了,嗯?” 说到后来,那声音便逐渐地低沉而温柔下去,接着房间中又是一片寂静,寂静得暧昧……郑石忽然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收了心神,只专心把注意力放在房间外围地防护上。 …… 房间里,却并没有郑石想象中的那种春意盎然,青岚递上了一份人名录之后,便悠哉游哉地坐在了端木兴地对面,摇晃着双脚看端木兴凝眉思索。 “这是什么东西,你哪里来的?”端木兴神情凝重起来。青岚递给他的那张纸,上面赫然列着考生姓名、考生的家境以及文采能力方面的统计……最重要的是,上面的一些人名他见过,曾出现在血衣卫秘密报上来的,与主考官有瓜葛的考生名单上面。 “这些是臣的人。这次秋打算提拔上来的。” 端木兴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拿来给朕看做什么?还指望朕去替你作弊不成?”大赵科举积弊甚久,许多朝廷重臣都会有一些这样的“人名录”存在;不过今年端木兴归政,各方都有所收敛,做得也越发隐蔽。 “陛下科举是为朝廷敛‘才’,可如今却成了众官员自己敛‘财’的手段,难道陛下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第98章 99神情诡异 什么想法?端木兴借着烛光,盯住青岚那张略显娇俏的脸。那脸上的双睫低低地垂了下来,投下浓浓的暗影,也遮挡住了她的真实心绪。 想起三年前秋闱的时候,两个人也是坐在一起,却是肩并着肩拼酒,他在青岚的耳边,曾低声说过:“若有一天我能掌政,定然先做的就是将那些贪官污吏统统杀了;然后干干净净开一科新的秋闱,选拔些真正有才的人上来!” 言犹在耳,两个人的处事态度却都已不复从前。杀贪,说得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内忧外患之际,朝廷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稳”字;地方小吏、知州知府、六部尚书、内阁元老,统统拉出去“咔嚓”了,谁来替他管理这个庞大冗沉的家国机构?靠科举来选新的官员?这些举子大都是白屋书生,有些甚至来自穷乡僻壤,一朝中了进士,翻身跃龙门,除了文章词句,真懂得如何做官么?中央到地方,换血只能慢慢地来。即使是如今的科举,这样的贪弊他也无法追究,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下一科吧,”他闭了闭眼睛,近乎自言自语似地说,“下一科朕就可以将这官场整治得差不多,下一科朕着紧抓下糊名誊录,务求将科举变成一条不沾染任何渣滓干干净净的选材大路。” 下一科……那是三年以后了。青岚咬咬唇,忽然抬眸,“陛下,其实这科举,大抵也没什么用。” 青岚咬咬唇,忽然抬眸,“陛下,其实这科举,大抵也没什么用。” “青卿?”皇帝端木兴诧异之至。 “大赵立国三百余年,科举制度已经达到了极盛,国家选材,主要依靠的就是这三年一科的秋闱考试,然而时间流逝,科举流弊也一样形成了积重莫返趋势,其一,便是方才所言,夹带、抄袭、罔替、换卷,甚至买考官,通关节,漏试题,公然违规----在官场上这已经成了堂而皇之的事情,就像臣今天做的这样。” 青岚说着,居然将手中的人名录扬了扬,“而且臣知道陛下为难,朝廷以稳为主,法不责众,仓促间难以扭转局面---所以陛下说要等到下一科,臣是万分同意;当然陛下也可以雷霆一击,将此次参与科举舞弊的人众一一处理,但臣知道,如此一来,只怕天下震动,为祸不在邪教乱民之下。” 端木兴轻轻点头,但目光中疑惑未去:青岚对他的“求稳”策略一向是持相同意见的,在内阁中虽然人微言轻,但向来遇有争执,总是站在他这一边。在旁人眼中,这自然是拍皇帝马屁的小人行径,但他自己知道,两个人自幼共同研讨政事,在很多方面总能够心意相通,看法相同;这也是他不顾众大臣反对,执意将青岚由武转文,提携进入内阁的原因之一----但今日青岚打出了“科举无用”的大旗,明显不是要表达同意他慢慢治贪的策略,倒不知究竟是什么,值得青岚私下约会他,还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出来。 “不过这些日子。臣细细思量,觉得这科举的弊端,并不只在这制度破坏的一个方面上。另外地更重大的弊端,还在科举本身。” 端木兴扬了扬眉。沉默地看着她。 “科举制度,起源在前朝,那时门阀势力太盛,开科选士,为的是把用人地权力集中到朝廷里来----一科进士。天子门生,何等荣耀?不过自有了科举以来,这科举考什么,便一直是治国者考量的重点。 “前朝是以考诗赋为主,大家都是填词作文,风花雪月;如此选拔来地进士,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治国理民的能力?那时候的进士便常被人讥嘲为虚浮浅薄。但当时的科举不过是进官的途径之一,考试还有推荐地成分,不单单看考试成绩一项。所谓公卷通榜,要把考生平常的声名舆论算入定榜依据;再有就是当时虽然靠科举取材,但参加科举的人还有很多是门阀大户子弟。家教氛围,使他们对于从政为官并不陌生。一旦录取。能较为容易地投身到治理国家黎民的工作中去…… “而本朝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群臣便在科举考诗赋还是考经义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后来定了考经义,又规定出许多条条框框来----原本是为的公正起见,要选拔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士子出来,可实际呢?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不说,反而闹得猜题蒙题、背经诵文写八股,真正没把学究变成秀才,倒把秀才变了学究了!陛下没有去外面看看那些举子,有多少是须发皆白了的?几十年八股文章的辛苦,心心念念金榜题名,什么道德正义,什么家国存亡,在他眼里都不如功名富贵来得重要了!这样制度下出来地考生,若不是愚顽固执,不知变通,便是低眉屏息,蝇营狗苟,只巴望着应试做官,真的是陛下要的人才么?” 青岚停了下来,见端木兴凝了眉,一幅认真思索地样子,轻轻一笑,起身执壶,为端木兴斟上一盏新酿的梅子酒----青杏新梅,是她酒中最爱。“陛下来我佩玉轩,居然连茶也没奉一盏,臣真是其罪不浅!不过我佩玉轩中无人侍奉,热茶难找,酒却多地是;如今只好以酒代茶,请陛下润润喉吧!” 端木兴还沉浸在她这一番慷慨陈词之中,并没有留意青岚到底又说了什么,只听了个茶字,随手接过,端到口边,却没有饮下,沉吟着道:“青卿说地这番话,朕怎么会没有想过----许多士子学了一辈子,登科之后却根本不能胜任官位;更有甚者是一朝握权,便行贪枉!可我大赵历来依靠科举选材,考经义也是传了几百年,难不成还能废了科举?或者倒回去学前朝再考诗赋?……就是真考了诗赋,只怕选上来的又是一批文人墨客了!” 他一面这样说着,一面举起了手中杯盏……大概是触手间并没有烫热地感觉,他竟是带些恼怒地一口饮尽……因为出乎意料,被骇了一跳,咳呛起来……“竟然,是酒!咳,青卿你……还真是个……咳咳……酒痴……” 难得见到皇帝陛下如此狼狈的模样,青岚不由大乐,连忙走到端木兴背后替他轻轻拍着背部,又急急地请罪----可她那般地喜笑颜开,一脸看戏的样子,又哪里有半分惶恐? 端木兴咳呛缓解,回身一把抓住青岚的手,“好啊你青岚,这样害我,看我怎么罚你!”说着随手一带,便将青岚拉至怀中,作势便要搔痒----青岚笑得软倒,连忙挣扎,又叫:“明明告诉你是酒的……是你自己没听见……” 她这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的逾矩----对青缙的傀儡皇帝你我相称没有关系,可现在这个人,是大赵名义和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连忙收了笑,努力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退几步正色告罪。 端木兴怀中一空,瞬即明白了事出何因,那笑容便也渐渐隐去,只长长一叹,道:“倒是好多年没有这样闹过了。” “总不能一直象小孩子时候的样子。”青岚现在却是恢复了自然的神色,抬手整理鬓发,“陛下待臣向来与别人不同,已经屡招非议;要是臣再这么不知进退,只怕朝臣们的口水就把臣淹死了。” 端木兴却站起身来,伸手抽过青岚的发簪,道:“过来朕替你梳梳吧,左右非议已经有了,还怕什么?” 青岚一笑,果然坐下来等皇帝替她梳头,口中却说道:“关于这科举流弊的问题,臣倒是有了几点想法,只是不很成熟,不敢在朝会上提出来任百官评论。” 端木兴眼中一亮,轻轻理理手中乌黑秀发,慢慢地说:“青卿你尽管说。” 注:中国古代科举,始于隋,唐代科举考诗赋,宋代由诗赋转经义,明清成八股。“秀才学究”一说,出自王安石改革科举之后晚年的感叹:“本欲变学究为秀才,不谓变秀才为学究也。” 木兴眼中一亮,轻轻理理手中乌黑秀发,慢慢地说:管说。” 青岚却也不着急,在面前的小桌上轻轻扣着手指,漫笑道:“只是一点念头,容臣再想想――还是等陛下帮臣绾了发再说吧。” 她头上的簪子被抽掉,青丝如瀑披散,其长过腰,再想收拢起来可是十分困难的了。端木兴略带些笨拙地绾着青岚的头发,试图将它们束在那顶白玉半月冠里;可他终究是做不惯这些的,几次努力未果,终于放弃。 “这半月冠用的时间长了,簪扣太滑扣不住,”他开始找理由,“而且青卿的头发比幼时又长了好多,朕绾不起来。” “既然绾不起,又何必抽了臣的簪子?”青岚回眸,略带嗔怨的语调,“而既然抽了簪子,那便总该想个办法出来……束发冠不好戴,那便不戴了吧;凑合着绾个幼时常梳的小髻,网个儒巾,也未为不可。” 难得听见青岚用这样俏媚的口气说话,端木兴心中一荡,急忙抬眼间,却正正撞进她那澈如清潭的黑眸之中――面前的人虽然青丝如洒,浅笑轻颦,可那眸中霁风朗月,灵慧明邃,哪里有半点媚色? “不戴束发冠了么……”端木兴沉吟良久,这才说,“青卿你行走朝堂,不戴是不可以的……但若是束发冠真的不好,又是私下偶尔为之的话,小髻儒巾,也算对付得过去。” 青岚唇边的笑意便愈浓,也不理会头发,只双眸如星。定定凝视着端木兴。 其实用得着什么绾小髻戴儒生巾呢?纵然端木兴不惯这些伺候人的活儿,难道还怕这大学士府中找不出个会梳头的人不成?再说青岚也算战场上打拼过来的,流丹不在身边地日子,她也不曾自己散着头发;两个人说的,原本就不是这束发的事。 “当初科举制还没有这么兴盛的时候,我朝许多官员都是监生出身……青卿的意思,莫非是要重振国子监?” “陛下圣明。”青岚立刻顺杆而上,“考试只能选拔人才,却不能培养人才;讨论科举考什么,是因为陛下想要得到对应的人才。但从目前的状况看,得到的和想要的也未必相符……而且考试只看一日之短长,往往造成真才失之交臂的情况――象臣拿来地这份名录,里面的人各有优秀之处,想必陛下一见之后也会十分欣赏想要任用;然而臣可以保证,如果臣不去替他们作弊,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连榜尾都沾不上……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在科举选拔人才之外,再度振兴国子监。培养了人才来自己使用呢?” 她的话,明明振振有词。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可端木兴却总是觉得有一丝可笑……振兴国子监是个不错的主意,可那张名录中的人,都是各有优秀之处么?听说这些日子只要来投靠她的,都多多少少得了好处……其中很多人,的确是连榜尾也沾不上的…… “国子监能够重新振兴当然好,可大赵开国初年,监生的地位曾经极高,到现在没落至此,想必也有它的原因。贸然重新提高国子监地位,岂不是倒回去了呢?”端木兴似笑非笑,满心期待要看青岚如何应对,解决科举流弊地问题倒放在其次了。 “陛下说的是。大赵开国之初。国子监培养出来地监生都是从四品、五品开始历练呢。”青岚感叹,“后来科举日盛,流品也分得详细:进士及第叫清流;从监生入仕、由举荐做官、从吏道升转的。便都是浊流……这些途径越来越被人看不起,才渐渐没落了。其实臣以为,要论做官,只怕新科的进士们还有的要向这些浊流学习呢!” “可清浊已分,只怕重振国子监难度重重啊!”端木兴再抛一问,索性将椅子一拉,又在青岚对面坐下来,专心等青岚作答。 “的确很难,臣也没有好办法。”不料青岚却回了这么一句。 两个人沉默下来。 “只怕国子监再也难找当年宋祭酒时的辉煌了!”青岚喃喃轻叹。 “当年的国子监祭酒只是兼职,宋太师一代大儒,国子监学生哪个不以能出于宋太师门下为荣呢……如今要重振国子监,除非新任祭酒也能有这样的分量吧……”端木兴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桃花眼一转,目光灼灼地盯住青岚,“朕终于明白了。” “陛下明白什么?”青岚托了腮,眼睛眨眨,唇角轻轻勾起。 “明白你今天绕这么大的弯子究竟要做什么!”端木兴伸手轻轻在青岚鼻尖上刮了一下,大笑,“什么科举,什么国子监,你的目地,怕就是要朕将卢太傅送到国子监里作祭酒吧?!” 青岚脸垮下来,“费这么多心思绕弯子,还是瞒不过陛下去么?” “这种排挤大臣的手段,朕还是和你一起在青缙处学来,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你的意图呢?!”端木兴有了答案,心中欣然,亲自执壶,为自己和青岚满斟美酒,举杯畅饮,“就为了今天早朝上他当着百官斥责你逢迎奸诈么?想把他挤出内阁?那你就可以放心了――朕是不会这么做的!卢太傅名清望重,国子监需要他,内阁也要他坐镇才行啊!” “卢太傅何止斥责臣逢迎奸诈?”青岚作委屈状,“他还说要剥了臣地皮,陛下没有听见么?” “当然听见了。”端木兴忍住笑,认真点头,“卢太傅生性嫉恶如仇,你当朝反对他处置贪官污吏,他没有亲自拿着拐杖来追打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是臣说的有错么?难道臣的话,不是陛下地意思?那些亏空,要是继续追究下去,整个江南两路官员,谁能幸免?!臣不也是看着卢太傅耿介有余,机智不足,体会不出上意,这才帮他一把么……” 两个人又笑闹了一番,青岚忽然惊道:“坏了!现在怕是有亥时了吧?约了陛下出来,却一直讨论科举的问题,倒把正事儿给忘记了!” “什么正事儿?”端木兴好奇心又被勾起。 “听说贡院附近的大观桥开夜市,这几天来了好几个西洋美人儿,还带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叫卖……” 姜鸿昊今夜里心中真是万分的忐忑,他前来求见青士,事先自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早想过多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的方法;然而真的到了青府,才发现事事都是出乎意料。 先是出乎意料的进府,然后又出乎意料地在青大学士用餐的房间外面枯等了一个多时辰。看青大学士如何吃饭,如何与人暧昧,如何走马灯一般见客……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一开始将他引进来的那个侍卫出了错,居然让他在房间外面等待么?就让他这样“窥探”青大学士的隐私?不过他可没胆子那么一直看下去,从见了青大学士发怒说要读书人冤枉也要杀开始,他就自觉地退到了一边,退到了甬道上远远只能够看见那个房门的位置。 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正确的。他才退后不久,就看见青府的侍卫又引着一个穿着血红绣金大袖衫的妖娆男子经过;暮色之中骤见那人的美丽,让他回眸一瞥之间刹那惊艳,几乎忘记了呼吸;而也不过一瞬间,那人身后几个着暗红锦衣的人那带来的肃杀与寒意,就将他从春天带入了寒冬。谁人不知那暗红色的锦衣代表什么?天下敢于这样穿的人,只有素以魔鬼着称的血衣卫了……那个人看见他,对着他轻轻一笑,妩媚中带着无限风情,却让他又从寒冬转入了地狱……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他也算白对青大学士的生平做那一番功课了。 好在那人也没有难为他,只是一笑而过,立刻便将注意力全都转到房间里面的那个人的身上;而他冷汗淋漓之后也终于想起自己地分析:若是这位血衣卫的头头当真吃醋,青大学士身边的那些“美士俊彦”只怕一个也存不住…… 姜鸿昊没有胆子再去靠近青岚吃饭的房间。只能远远地观望着房门,却见那些少年一个一个地退出来,默默离开……房门掩住了,连窗扇也有人悄悄关闭,若说谢都指挥使和青大学士之间什么也没有,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不过也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看见又有人陆续给里面送上饭菜,然后那位谢都指挥使便洒然离去……还真是一个美人啊……只是远远地望见他暗夜之中鲜红的一抹,便可以想象那是何等的仙人之姿,超越性别的美丽……然后他看见青大学士追出来。替那美人披上了一件白色鹤氅,秋天的夜里,还真是有了些许寒意呢。姜鸿昊瑟缩了一下身子,目光依旧流连未去……血红雪白,好漂亮的一幅图画……. 可接下来姜鸿昊却再没有心情去看什么风景,不只是因为美人地离去,更是因为,秋夜中孤独的等待……青府的人,是把他遗忘了么?青大学士明显已经饭罢,也不换屋子,只遣下人收拾了便开始在那里见客。那客人走马灯一般来来去去。脚步匆匆,神情诡异。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连瞥他一眼似乎都觉得多余……只偶尔,会在彼此擦肩而过的瞬间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夜霜愈盛,寒气涌上来。甬道边上高高挂着***,然而那一点点温暖却离他太远,来的时候没有准备,衣着过于单薄……他还不想终于见到青大学士之后,却因为冷,变得什么也说不出……虽然明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去问什么,但还是耐不住,拦住了一个引客的侍卫。试图问问什么时候会接见自己……侍卫只是摇头,青府里规矩甚严,下人从来不会过问不属于自己管的事……于是,举子姜鸿昊便被遗忘在这样一个秋寒地夜里。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姜鸿昊苦苦思索找个什么方法能够让青大学士了解到屋外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的时候。就看见房门打开,青岚在众人护卫下招招摇摇地出现……姜鸿昊退在路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因寒冷而发抖。再一次开口拦住了青大学士:“学生姜鸿昊,拜见青大人。” 第99章 101励精图治 身边一个人影也无。青岚满意点点头,披了衣裳拉开门向外看了看:暮雨愈急,小院里没有燃烛,四处黑乎乎的;只有前面有朋楼大堂中灯火通明,好一片欢声笑语。 青岚轻轻咳了一声。 一个素服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微微垂了首立在檐下,低声道:“青大人。” 青岚抬眸看了他一眼,叹息问道:“怎么你还没有走?”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曾经跟随青岚很久地辛锋寒――谢聆春送来的“可靠”管家,居然是他。 “鸣鸾苑中的人到底只攻情报一个方面,青大人要个侍卫跟着的话。还是属下来好些吧。”辛锋寒这是答非所问,青岚原本是坚持要他回湖南的,那边武青建立新军,正缺将少才;而辛锋寒的武功和家世,都足以让他在那里一展长才,建功立业。不过谢聆春一封书信,却让他抛下了辛月和辛氏族人来到新京。执意要跟在青岚身边。 青岚有些头痛,道理和他说了许多,他全都默默听着,却只是拿定主意不肯走――鸣鸾苑的人知道他是谢都指挥使送来的,对他也存几分客气,还真是随他想做什么了。 算了,由他吧,青岚这样想。等过段时间考虑把辛月也弄到新京来。辛月那个美女的心思,她着血衣卫打探出几分;也正因为这样的缘故。她终于对辛月在古墓之中撕衣地举动采取了谅解的态度――对他们姐弟两个人,其实是她欠他们比较多。 “锋寒。既然你替了值。那想必知道今儿的任务是什么――那个人来了么?”她问到正题。 辛锋寒脸上掠过一丝悦色,她这样问。等于是答应他留下来了。“那个人正在前面喝酒。” 青岚点点头,顺着廊檐往前头行去,辛锋寒则连忙取了伞,撑开在她头顶上,绽开一朵青素地伞花。 有朋楼的大堂之中正是极为热闹的时刻。学子们一朝考罢,无论好坏,总是轻松了许多,笑笑闹闹,也不为过。而且这里不似各路府会馆,举子们天南地北哪里的都有,各种方言俚语汇集,越发显得喧闹繁杂。 青岚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一个举子在借酒狂吼:“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这次若是还不中,就再也不考,只回家去抱老婆孩子去!” 于是淡然一笑,把目光投向角落那边孤零零的一桌。 说是孤零零,是因为那边桌上坐着的,只有一个人――那人面前放着酒菜杯盏,却只是静默微笑,似乎在等什么人;又似乎完全沉浸在观赏旁人地快乐中。 青岚稍微掸了掸袍袖,回眸对辛锋寒说了句什么,这才慢慢过去,坐在那人对面。 “青卿,”那人低声说,“你的约会总是这么有创意。” 青岚挑挑眉,“知道陛下对这些举子有兴趣,才特意选的今天――要知道君臣相遇的契机,往往就在这样彰显本性的瞬间。” 端木兴唇角勾起来,果然又把目光四处打量,半晌回头说:“方才一个举子在这里读他的文章。” “哦?”青岚暧昧地笑问,“真有陛下看上的人么?” “讨打!”端木兴抬手,用桌上的筷子轻轻敲了青岚的手一下,“什么是朕看上地人?朕看上的人,只有你一个。” 青岚便也作势呼痛,捧着手道:“被陛下看上,还真是一种痛苦。”说罢,才问:“到底是什么文章?” “是这次科举地命题。”端木兴微叹,“爱国不如爱玉。” 青岚一笑。这题目她早已了熟于胸,礼部尚书郭公临特意选了这个题目,用孟子老人家地话,来说明亲贤才远小人的道理,本意是在暗讽她地呢。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真的能够听到这样的珠玑文字。”端木兴低笑,“擢之鸾坡凤阁,必能骋调之才;置之蓬山德海,必能展判花之手……所谓‘至于治国’,倒是让朕刮目相看。” “是啊。”青岚点头,“其实八股也好,死框架也罢,能写出这样珠玑文字的人,总是才华过人,进翰林院磨个两年,便是宰相之才――只可惜,写这篇文章的那位举子,第一场便被贴出卷子,赶出去不许再考……” “只可惜,写这篇文章的那位举子,第一场便被贴出卷子,赶出去不许再考……” 端木兴听见青岚这样说,那两道好看的眉便拧了起来。“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他淡淡地问,语气中已然流露了些许责问的意味。 青岚并不意外他的反应。虽说向来她的张狂任性他都可以容忍,屡屡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小手段也没见他说过什么,但面前的人毕竟是一个帝王,尊严不可侵犯,怎么可能容忍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这个举子现在在京城中可是大大的有名。自打他的考卷被贴出来,已经传遍了京都,所以陛下一提,臣就知道是谁的考卷了。”青岚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如果这个举子是臣的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安排他来与陛下见面么----不说他不会被赶出考场,就是已经被贴出了卷子来又如何?若是臣自己去他面前卖个好,替他安排个前程,怕他不对臣感激涕零?” 这话,稍稍平息了端木兴的恚怒,可又勾起了他另一桩心事来,那眉并没有展开,反而皱得更紧了。 青岚却不理他的沉默,只顾着拿起桌上的酒壶自己斟酌起来,笑,“这家店铺自己酿的菊花蜜酒极好的,陛下既点了来,怎么不喝?” 端木兴摇摇头,“知道你喜欢,特为你点的。”他想了想,又说:“不是早说过,在外面的时候,要直呼名字的么?怎么又忘了?” 青岚笑笑,“谁敢直呼陛下名字呢?臣也不是当初那不懂世事的时候了。”虽是这样说,还是改了称呼,称他:“穆公子。”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端木兴的目光便又转到周围举子身上;青岚百无聊赖间。看见邻桌上几个伪装成客人的黑狼卫正看过来,便露齿一笑,对着郑石举了举酒杯。 郑石霎时呛住,扭过头去咳个不休。… 端木兴目光收回来,忽然问:“那个举子叫什么名字?” 青岚愣住:“谁?” “还装么?那个借酒装疯的,就是那会儿读那篇《至于治国》的那个?” 顺着端木兴地手指看过去,青岚失笑:“原来是他----他哪里是写《至于治国》的梁广进呢?他名叫姜鸿昊。前些日子穆公子不是还在舍下见过么?” 端木兴点点头,想起那天在青岚宅子里,灯火阑珊中,似乎真的见过这个人,听过这个名字。“回头带过来我问问。”果然是青岚的人呢。他笑了笑,也就罢了。 青岚心中暗哂,她本是安排了要将梁广进的事情说与端木兴的,但却没想到姜鸿昊忽然来插一脚,明明应该认得出陛下的。偏来这里读什么《至于治国》,这样一来,倒显见得事情与她有关了。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总是让端木兴知道了,具体怎么去操作不妨留到以后再说。 “说起举子梁广进和《至于治国》,倒是想起一个笑话,”她低笑,“听说这个梁广进极是才华横溢,却只相貌生得平常,他来京里时候晚,会馆里住满了。不得已住到这边客栈来---却也算因祸得福:这边人杂,他做了辞赋文章,一日之内便传遍整个新京,人人都知道他地才名;据说朝中一位大员的女儿读了他的诗,倾慕不已。甚至有非君不嫁的口声出来----到了前几日他的卷子贴出来,更是为他大哭。定要亲见这位才子,一解相思。” 她说到此顿住,端木兴正听得兴起,连忙追问后来如何,她才笑笑回答道:“那小姐果然如愿,他地父亲安排了梁广进入府拜访,她也得以隔着帘子一窥情郎----之后传出一句话来:此生再不读梁生文。” “此生再不读梁生文。”端木兴失笑,“那个梁广进真的丑到这般地步么?” 青岚只是含笑不语;端木兴笑过之后,却静下来,慢慢咀嚼话中意味,良久长叹:“此女痴情。” “正是如此。”青岚笑意越浓,“人都说这小姐以貌取人,却没有想到她若只是不肯嫁,何必不读梁生文?她是在怕自己回心转意呢。” “这女子到底是谁家的小姐?” “是兵部侍郎陈家。” 端木兴神色黯淡下来,问:“流丹现在可好?” “很好。比以前意气风发了许多,只是和陈家的二小姐一般,从不许人提起宫里两个字。” 端木兴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低声说:“青岚,你用不着为我这般费心;流丹已经离开了这宫里头,何苦还要算计着法儿再送她回来?我说过:大赵不复,后宫不立;无论是什么王小姐,还是流丹,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 青岚默默。流丹曾是端木兴地嫔妃,因为陈家得罪了青缙,被逼迫自尽。幸好青岚将其救下,充做了自己婢女----端木兴归政以来,流丹也从不曾提起回宫的事情;可青岚察言观色,知道她这个闺中密友其实一颗芳心,还在那人身上……不然也不会在听说王阁老的小姐有望入宫为后时,流露出那般失望地神色……青岚拼着被毁容也要表明反对王家小姐为后的立场,也有几分是为着她吧?借着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谏上几句……新任兵部侍郎陈公法,是流丹的父亲;那个不肯嫁梁广进的小姐,就是流丹的小妹。 客栈大堂里人多嘈杂,举子们乱成一团;他们这边情形好些,被几桌黑狼卫团团围住,属于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只是那些黑狼卫为了不和周围太过格格不入,也都做出了喝酒狂欢的架势,那喧嚣的声音也和那边差不了多少。 于是两个人在桌上说话,一直都靠得极近;说到流丹地时候,更是几乎附耳低语了……周围的黑狼卫眼睛都不向这边瞟一下,只“兴高采烈”地猜酒划拳。 举子姜鸿昊是有些醉了。那日去走青大学士的门路,只差一点便伺候到青大学士的床上去,谁料遇到谢都指挥使吃醋,及时挽救了他的清白……出了门便被血衣卫丢到泥地里去,哪里还容他在青府里居住?更不要提再去见青大学士地奢望了……好在估计那些人对他和青大学士的关系还有所顾忌,并没有取了他地性命去,也算是侥幸。连惊带冻,他回到客栈中这些日子只是发烧,昏昏沉沉地,上了考场都是头大如斗,好不容易混到考完,提前交了卷子出来,只说是功名无望,又愧又悔,在这边借酒浇愁----居然又遇到青大学士,居然又遇到微服私访的皇帝! 他再没有胆子去接近青大学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大声地念出梁广进那篇着名的《至于治国》,他知道那个人的身份的,偏要如此张扬----也许是心中积累了太多的愤懑吧?是梁广进的遭遇让他同病相怜?还是宣泄他自己心中最后一点正义感? 他希望皇帝陛下知道,这科举,太不公平。 姜鸿昊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就记得实在受不得胸中的烦闷要出去吹吹风淋淋雨的时候,角落里那两个贵人还在继续暧昧着……他扑到雨中,扶住店门前的旗杆要开始呕吐的时候,头上风雨被遮住,身边停住了一双麂皮六缝靴。姜鸿昊虽醉了,还认得那是血衣卫的官靴……抬头往上看,果然是血衣卫的暗红经典装束,披了件青色的油衣,越发显得诡异……只是那张脸,依然美得令人怦然心动,美得令人毛骨悚然…… “姜鸿昊?”那人说,“青大学士是不是在这里?” 聆春是不得已才来到这有朋楼找青岚的。 虽然和其他官员府邸一样,青府里也安插了许多血衣卫的探子,但青岚自己有鸣鸾苑的系统,对血衣卫那一套工作方式极为熟悉,加上血衣卫的人也都知道他这个都指挥使和青岚之间的关系,因此在青府中的那些人最多拿回些“今儿青大人吃了些什么”,“今儿青大人叫了什么人见面”一类细琐的小情报;而只要青岚愿意,随时可以摆脱血衣卫的控制做任何自己想做的。 就像今天一样。 午后知道青岚从宫里出来,谢聆春便去青府去找她,谁料扑了个空,才知道青岚一直没有回府,不知所踪――空等了几个时辰,却是因为血衣卫报上来陛下的行踪,才猜测青岚必然也在这边的。 现在知道了青岚在里面与皇帝陛下饮酒,谢聆春便着血衣卫放了暗号过去,不多会儿,便见青岚大摇大摆地在门口出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和低头跟在身后的郑石说笑:“还能有谁找我?必定是谢聆春。” “青大学士猜得不错,找你的正是本人。”谢聆春走过去,把手中油伞罩在青岚头上,“烦劳郑统领禀报陛下,公务要紧,青大人我带走了。”说着半拥了她直拉过街角,直接把人塞上了一辆马车,不消片刻功夫,便消失在雨夜之中。 这么明目张胆地和皇帝陛下抢人,看得门口的郑石和还在淋雨的姜鸿昊目瞪口呆。 “什么公务这么要紧?”看他的装扮,倒仿佛真有公务的样子――有公务应该是在贡院才对啊,怎么反而带她离开?青岚略有醉意,靠在马车的软垫之上,手指轻轻抵住眉心道:“我今儿夜里说好了和陛下一起去贡院里看戏的。 “哪里有什么公务,不过是借个幌子带你出来罢了――贡院那边的戏有什么好看?何况是要后半夜才会开始的,你哪里打熬得住?”谢聆春早卸了那防雨地油衣,坐在青岚身侧。轻轻一拉,便要如以往一般,让她躺在自己膝上,方便替她按揉额角。 不料青岚却闪开,“午后在有朋楼很睡了一阵子,就是为了晚上看戏呢,现在不过是多喝了几杯,在这里略靠一靠就好了。” 谢聆春的手落了空,颇有几分失落。这些日子来青岚总是有意无意在躲着他,他也明白是那日的一吻造成――虽然还在刻意维持彼此之间亲昵自然的关系,不过总有些什么和以往不同了。 “青小美人儿,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这问题没头没脑,不过青岚却听懂了。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我可不可以先问问你带我去做什么?” 谢聆春失笑,“怕我带你去卖了么?”笑过之后又神秘地道:“总之是个好地方,正好你午后休息过了,我们今儿可以玩得晚一些儿。” “辛锋寒还在等我。” “已经知会他了。他有武功在,只怕比我们还先到。” “陛下还在等我。” “不是已经托郑石统领和陛下说了么?不过是查抄贡院而已,什么大事?连我都走了,还缺你这个看戏的?” “贡院那边事情还没有安排好。” “不是有我么?难道这么多人在,真的让你事必躬亲才行?你看陛下治理偌大个国家,也没忙成你这个样子――每天不到子末不肯去睡,卯初又起。一天睡不了两三个时辰,就是石头人也被压垮了。” 青岚长睫垂下,默然半晌,又说:“你不是也很忙?再说这事情等得么?” “等不得也要等。这样的事情,又哪里是急得来的?逆天。你是在逆天,懂不懂?也许就算你用尽了心力,终于还是逆不过天去呢?”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 谢聆春唇边一直挂着笑,稍微撩起车帘来瞧了瞧外面的雨,才回头道:“知道你是要试一下地,不过这担子也不是你一个人担得起来的?至少那次在芦泉岛古墓之中密议是三个人对么?” 青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叹了一声,“总是我引起的,该负的责任又怎么逃避……至少今天我还是一定要回去的。” “我不会放你回去。”谢聆春忽然沉了脸。“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混到贡院里头用你的催眠术么?你答应过我不轻易使用这法子的,难道忘记了?” “可是……” “没有可是。” …… “青小美人儿,说说你地想法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谢聆春的语音温柔下来,细心地替青岚掠了掠鬓角。把她头上的白玉冠扶正。“虽然我很想通过自己的眼睛看明白,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作法实在是很让人费解……尤其明明知道你最后的目地。” 青岚叹口气。知道今儿是不可能再回贡院那边去了。 而谢聆春敢在马车里这样问,想必那个赶车的人对于他而言是绝对可靠的――其实这些胸中块垒,本来就是不吐不快,只是事关重大,她哪里敢随便对人说……对她而言,谢聆春算是可靠的么? “我的作法哪里奇怪了?” 谢聆春反而被问住,想了想,挑了一个话题来问:“既然是要逆天,又不肯采用段南羽地建议助武青再建新朝,那为什么要如此强烈地反对卢太傅惩治贪官污吏?既然反对了――又何必将科举中舞弊的证据转圈子送到他的手上,让他今夜里去查抄贡院,掀起一个轩然大波来?” 他是血衣卫都指挥使,对她的举动洞若观火她并不奇怪,只是……他说起这样骇人听闻大逆不道的话来,倒是眼皮都不眨一下……青岚叹一声:“反对卢太傅惩治贪官污吏,其实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励精图治,所谋所虑何尝不都是从大局出发?他在国事上的手段,我是自愧弗如……只是他并不知道三年后会发生什么,难免太过求稳了些,按照这样的速度,三年时间够做什么?也许一切刚刚走上轨道,便会遇上家国惨剧;胡人兵马一至,所有一切都会化为泡影……我们上次筹算过,兴武积财,才是根本……我现在要做的,一是要提升自己地位子,在三年时间到来之际,至少不能坐看武将军被杀而什么也做不了……二是我要在可能的范围内努力促进陛下新政的步伐,让他走得再快一些……” 第100章 102家国重任 她说起政事,面庞便微微扬起,映着马车中用琉璃盏罩住的灯火,似乎散发出了一种柔和地光,衬托着那线条本就很柔美地明眸朱唇,反而很奇怪地显得坚毅果敢。谢聆春点点头,“我懂了。你让卢太傅掀起这场风波,只是要让新政的脚步加快一点而已――那么你今儿打算到贡院去做地,是把这件事再压下去?” 青岚奇怪地看看他,笑:“原来你猜到我要做什么?不错,我要去毁灭证据,帮那个收了无数银子和人情的礼部尚书郭公临打打掩护,顺便将那些行贿上来举子的卷子一把火烧了,看能不能把这些人一概全弄到国子监去。科举这边,就不让他们沾边了。” 这是她促兴国子监的另一个取巧法门――如能把这些大员的私人都弄到国子监,那么不用她再出头,自然有人会为监生出仕找来各种便利条件……短时间铺平国子监复兴的道路。 “好。”谢聆春点点头,笑,“毁灭证据,烧毁试卷?我替你做了……看这不是很简单?你只需要动动嘴就可以了――省下的时间,我们一起去逍遥?” 新京城西有一个大湖,唤做美人湖,山水秀丽,四季如画,向来以一步一景着称,是新京权贵游玩取乐的绝佳去处。青岚看着马车渐渐往西行来,心中知道谢聆春大概是要游湖了,绷紧的神经便也松弛下来;她何尝不是一个爱玩的人?这么些日子为了“逆天”操劳,是因为有责任在,有担子压在肩头,有要做的事,有要救的人……现在总之已经从端木兴那里离开了,再去想那些事也没有用,索性和谢聆春一起放松一回倒也罢了。 马车外面的雨并没有歇下来的架势,这样雨夜里的美人湖,不知是否别有一番情趣? 远远地看见美人湖,青岚的目光便被湖光灯色牵绊住。美人湖她原也来过不知多少回,却没料到这样的雨夜,湖中依然是风流不减,尽是上千料的大船,足容得下百人,个个扎着油纸灯笼,在密密的细雨中浮起一层层的光雾,加上远远传来的丝竹管弦,雅韵清歌,真真恍如神仙境。 “这里都是娼家。”青岚笑着回头,“谢都指挥使说的逍遥,莫非就是一起去喝花酒么?若真是如此,凭谢都指挥使这一身血衣卫的打扮,或可省去许多酒资。” 谢聆春却只摇头不答,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弃车登船。 青府这样的人家,在美人湖中原有自己的画舫,不过青岚既然与谢聆春同来,自然一切听他安排――却只是一乌溜溜小船儿,船头几个小厮笑嘻嘻过来,打伞铺板,殷勤伺候。 青岚看见这等情形,心中便有些疑惑,待进得舱内,迎面便是一股细细的甜香,几盏红纱罩着的子灯……里面地方虽小,装饰得却极为精致。一张淡墨美人图,似似笑,无限风情;旁边一张瑶琴,也是金徽玉,款篆题;更有棋坪书案……锦罗帐、碧纱橱……这,是个高等私娼窝子吧? 青岚大讶,拉住谢聆春袍袖:“原来你当真是请我喝花酒?” “可不正是么?”谢聆春似笑非笑,轻轻拍了拍手,一个穿着小袖衫。套着鹅黄半臂的美人儿便从后面出来,款款一福道:“奴家蕊珠见过两位公子。” 青岚心中有些着恼,嘴上却说:“这美人湖上的差不多的名妓花魁我都能叫上名字来,只这位佳人却有些面生,怕不是新来的吧?” 谢聆春只是笑,向那美人挥挥手,便打点着三个人坐了――谢聆春居左,青岚在中,那美人却挨着青岚在另一侧……果然是个吃花酒的架势。青岚左右看看,恨恨地想:左右两个绝色,一个俊男,一个美女,自己虽挣不上这名头,好歹是左拥右抱…… 不多时后舱里送上几个食盒来,竟然都是新京有名的小吃。什么李婆婆杂菜羹,贺四酪面、戈家甜食、七宝科头、水滑糌糕……不一而足。青岚本是锦衣玉食惯了地人。偏喜欢这些市井小吃,知道谢聆春要这些是为了她,倒也有几分欢喜;只是……身边那个鹅黄半臂的美女一直含笑相望,却令她有些如坐针毡。 嗯……想起来从前青郡侯在的时候喝花酒也多,她都是喝得小心翼翼,怕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总是没一会儿就装作有事离开,或是偶尔装个急色的样子挑个人拉到内间里去……因为需要宣传效果,很多时候她是拉那些来陪宴的面生些的公子哥儿们……那些人多半不肯。如此便会大打出手;实在有人“愿意”了,她还有小韶子加催眠术伺候。 可今天,谢聆春明明说是要来放松的么,弄个美女坐在一边。她还放松什么? 正这样想着。那美人儿却贴过来,攀上了她的肩:“公子好俊俏面孔。奴陪公子吃杯酒好么?” 正巧小厮们流水样送上酒水来,都是各色名酒,每样一坛。 青岚微嗔,正要周旋着躲开美人地魔爪,谢聆春却探过来拉下蕊珠的手,笑道:“蕊珠别闹,青公子还没用饭,说什么喝酒?” 看来两个人倒是极熟的。青岚眼珠转了转,忽然问道:“蕊珠姑娘,你是辛字部的?” 这话一出口,那两个人便都愣了一下。蕊珠看看谢聆春,笑了笑,起身正式见礼:“青大学士好眼力。辛字部首领何蕊珠见过青大学士。” 辛字部专门负责对境外的谍探工作,这部门的首领人选自然也属于保密范围――其实青岚只是觉得这女子出现得古怪,与谢聆春如此熟稔,身上的衣服式样又带了些北方韵味,才做出此等推断的,倒不想何蕊珠竟然在青岚面前痛痛快快承认了。 身份被揭穿,何蕊珠笑道:“原还想搅合着顽顽,既然谢都指挥使舍不得青大学士陪奴喝酒,奴家就不在这里碍眼――春宵苦短,两位且自逍遥;若有用奴家唱曲儿献舞之类的事情,便唤一声罢。”说着袅袅娜娜去了。 青岚喜欢何蕊珠爽朗,又不想放过和血衣卫辛字部首领相聚地机会,正想开口相唤,却被谢聆春阻住:“你喜欢和他说话什么时候都行,今儿先陪陪我好不好?” 青岚听他这样说,想起何蕊珠别有用意的话“春宵苦短”,不由心中微微含羞,脸上却只谑笑道:“到了花船上,不和女娘调笑,难道还对着你相看两厌不成?” “女娘?”谢聆春托着腮,凤眸含波,“你看他是女娘么?”说着伸出手做个兰花指,“公子若喜欢她这样的女娘,奴家不也是一个?” 青岚愣愣地看他,半晌反应过来,伏在桌子上狂笑;只是知道蕊珠就在后面,不好笑出声来,唯有双肩抽搐,忍得辛苦。 待终于缓过劲儿来,青岚才抬头指着谢聆春,面上仍挂着笑,问:“难道你们血衣卫都喜欢这一口儿,要玩个雌雄颠倒?” 当初谢聆春寄身梨园,便是个花旦角色,他又生得极美,美得连青岚这么女气的样貌,在他身边一站,都不会被怀疑女扮男装……不过今儿见了何蕊珠,才知道谢聆春那气质,只能叫雌雄莫辨,叫神仙中人……不过不知道他若穿上女装,又是何等风流模样? 美人湖舟中的这场两个人的“花酒”,竟是喝了个天翻地覆。 青岚甚至觉得今夜的谢聆春有些奇怪,酒到杯干,纵情豪饮,竟似不是喝酒,反是喝水一般――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从不知他竟有这么好的酒量。醉露书院不过谢聆春醉酒并不失态,只是少了几分他平日里的慵懒,添了几分狂放。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滕王阁上的那个夜晚。 不过青岚心中还是隐隐有着牵挂,谢聆春穿着血衣卫公服过来,明显是在贡院那边有他出席的任务的,而她自己更是与皇帝陛下约好一起看热闹――撒手不管真的可以吗?不过既然已经说了不理会那些,她倒是强把那丝牵挂压了下去,只伏在桌上,笑吟吟听谢聆春抚琴。 那是一首古风的乐曲,杀伐激越,慷慨悲凉。 青岚歪着脑袋,逐一拿起桌上一溜儿几只斗彩三秋杯,杯杯干掉――“第一江山”这种烈酒,用小杯来喝,甚没气势;也只有这样一溜儿喝上几盏,酒到喉间,热辣辣地,才生出几分兴味来,配得上谢聆春那只曲的雄浑。 曲声忽然攀沿直上,凤鸣鹤唳,直入九霄。 青岚闭了闭眼,压抑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胸腔内如燃了一团火,不知是酒意,还是琴音。 那琴声在高音中缠绵了片刻,忽又陡然一落,由九霄间瞬跌千里。霎那间,如狼烟蔽日,如江山破碎,如铁蹄踏尽屠刀横扫浮尸千里流血漂橹…… 青岚的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腮边潸潸而下,和着酒,和着那“第一江山”的浓烈苦辣,直流到心间…… 琴声不知何时停了,谢聆春醉意朦胧。半蹲半靠在她面前,执着一方手帕,略带些笨拙地替她拭泪。远远地,是船舱外的雨声和后舱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呜咽……他的琴技,真是一流呢,感动的,原来不止是她一个。 “哭一哭发泄一下也好……”谢聆春凤眼迷离,脸上却溢满了温柔,“从知道了这些压死人的信息之后。就只见你拼命,只见你累,似乎……从未哭过。” 青岚的泪依旧如滴珠串儿一般,无声地从莹白地面庞上滑落。 他眯着醉眼,只是替她拭泪,却怎么也拭不净;帕子全湿了,他索性丢下,揽过她在自己的怀中,任她的泪打湿他身上才换的绣金袍。醉露书院 “谢聆春……我的胜算。到底有几何?” 他的琴音,她听懂了,那不是段南羽描述中的熙德十九年,那是她的未来,她即将到来的熙德十九年……或许可以有高入云端地梦幻之境,却也保不住有跌入谷底的切肤之痛…… 谢聆春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半似自语半似梦呓地道:“青小美人儿。你可知道――纵然是千算万算,未必万事如意;纵然是惊才绝艳,未必定可胜天。” 她在他的怀里点点头,啜泣渐渐停歇,呢喃着道:“我懂。” 他把她拉起来凝视她的眸。又拍拍她的脸:“既然懂了,可愿意将这首曲子听完?”说着丢下她,带着醉意乜斜着回到琴边,十指轻抚,乐音流淌。 曲声再起之后,那杀伐便已淡了,平添许多劲越洒脱之意,那尾前朝名琴“九霄越”也越发发挥出它声色清润的特点,把那抚琴的美人点点心意宣泄得淋漓尽致。 青岚知道谢聆春是要借着琴音说些什么。自然是抛了满怀的烦闷用心去听――却只是高山流水,沧海月明;松涛阵阵,忽然幻化作泉水;微风习习,忽然直吹做风鹏举;一忽儿是“会须一饮三百杯”。一忽儿是“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忽儿是“舞低杨柳”、“歌尽桃花”。一忽儿是“玉人何处”、“环佩空归”……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无一不是惟妙惟肖,神韵宛然。 青岚收了泪,凝神细听,那心情便也渐渐放松;良久,丢了面前地“第一江山”,去斟下一壶酒。酒一入口,却让她一愣,随即会心一笑:这酒,却是大赵着名美酒“错认水”。那是淡淡的、无法名状的清凉感觉,让人心神为之一振,只觉得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真真化境。 谢聆春望见她泪水未干,唇边已起笑靥,也自哈哈大笑,两袖一抛,丢了古琴去寻美酒,高声道:“‘且乐生前一杯酒’罢!” 青岚哭哭笑笑,此刻心情却意外地舒畅,主动替他斟了酒,叹道:“难道你今天又是做说客来的?上次滕王阁用歌,这次用曲;上次要我起雄心,立壮志,这次又劝我且去逍遥;谢聆春,到底哪个是你真实想法?” 谢聆春扶着桌子转过头来,长袖一甩,凤眼横斜媚态浮生,“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英雄――这可是青小美人儿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呢!可以云端为神,可以落地为泥;任它潮起潮落,风来浪涌,但求无愧己心,何必问胜败输赢!” 青岚受他感染,也连斟了几杯干了,正要开口,却听外面一阵吵嚷;拉开舷窗向外望去――却是湖中大画舫的客人,远远听见这边琴声,惊为天人,便令画舫将小船拦住,冒雨求见。 这等小事自然有化妆为小厮的血衣卫打发,青岚摇摇头,转过头来――正正对上谢聆春微醺醉眼,“青小美人儿,不问输赢,不问胜败,我却依然有想要问问地话呢……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青岚怔住,呆呆与他对视;两个人此刻呼吸相闻,甜香萦绕;谢聆春那绝色的面庞上被酒意催起的两抹红晕昭然,薄薄唇叶微微翕张,迷离的凤眼带一些水气,如同浮动着迷雾地深潭,稍不小心便是沉溺深陷…… 关键时刻理智还是发挥了作用。青岚把心思从那天的吻上收回来,有点懊恼地想到自己居然被色诱了,稍稍退后一点,正色答道:“我喜欢的人,是武青。” 谢聆春便也退后一点,笑嘻嘻地跌坐在椅子上,道:“我知道是他啊。段公子不是说你喜欢武将军到了要为他逆天的地步?――可是,你的记忆找回来了么?我说的是那没有发生过的三年?” “没有。”青岚摇摇头,也靠在窗边坐下来,目光投向了朦胧雨雾中的美人湖景,悠悠叹道:“但是有什么区别么?对于我这个灵魂而言,就算记不住经历过什么,那种感觉总是刻骨的。” 段南羽既然这样说,想必事实也是这样,何况……她还有自己偶尔抓住的一点点心情和记忆――曾经撕心裂肺一般地感觉,那样的体会,难道不是“爱情”存在的明证? “我记得你说过要远离他?”谢聆春收了笑,姿态慵懒地半靠在窗上,正好为青岚遮去那迎面而来的湖风。 她点点头,眸中也是惺忪半醉,“不错。我这不是一向远离着他么?” 谢聆春说的,是他们三个人在古墓之中为避免三年后武青身死大赵亡国而定下的计策。当时虽然因为谢聆春在,段南羽没有明白地提出要武青和她自立为帝反出大赵,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依旧是要他们收拜香教为己用,图谋后算――相信谢聆春对他的用意也是了然于心;而青岚对这样的提议自然万分反对,她没有那三年里的记忆,对端木兴也就生不起太多恶念,总觉得事情未必到了那样极端的地步。何况她明明知道,这等事情,以武青的性子。是断断不肯为之。 当时谢聆春不肯发表意见,段南羽一力主张反赵……争执了几番之后,最终还是她定下了今后行动的基本思路:既然段南羽说端木兴杀武青,是因为嫉妒,那么不如釜底抽薪,让他没得嫉妒――不就是她喜欢上了武青么?这一次她离他远远地,断绝了自己喜欢上武青的可能,也就断绝了武青被杀地可能……是这样吧? 这就是她离开湖南。借着和端木兴曾经的约定返京的根本原因。 “青小美人儿,”谢聆春忽然靠近了些。呼气如兰,在她耳边悄声道:“我有个主意:不如你去拐了武青远走天涯?这大赵,横竖有端木兴在,你怕什么?” “谢聆春你在开玩笑吧?”她靠在窗上伸手去拍他的脸,“真是喝得太多了。” 他于是挂起那常见的妖媚的笑:“可不是开玩笑?武青那人,哪里是肯和人私奔的?就是你,为了他,也是要把这家国大业扛到底的……” 从前她要逃避开家国重任,就连他将血衣卫拱手送到她手上,她也不肯借着这些去翻什么风浪;现在为了武青。她却可以废寝忘食甘犯天下大忌凡朝政大事都要参一脚……他自然知道她心里地人是谁,难道还怕他忘了那天看见她依偎在姜鸿昊怀里的情形?她说:“梦到武将军。”…… 不知是不是酒地作用,青岚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只是不知道和谢聆春说这些是否合适;可她还能有什么人可以诉说?谢聆春和她的关系很奇怪,从开始的相互利用起,就习惯了彼此的“亲密”,她可以和他同塌而眠,可以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虽然最近关系有些走偏。但只怕也不过是游戏而已;谢聆春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会被这些情爱琐事绊住手脚? 谢聆春的目光正投到窗外去,凤眸潋滟,不知在想些什么……青岚叹口气,去提了一壶“紫金泉”放在两人中间,笑道:“你道我现在最怕的是什么?我最怕自己恢复了记忆……” 船离岸有些远了,湖边的那些画舫已经溶在雾雨背景里,化作点点星光,闪闪烁烁,朦朦胧胧,看去遥远而不实在。 她怕恢复记忆。她怕地其实是。记起对武青的感情。一旦记忆恢复,她还能如现在一般,远远地离开他,一心谋求“大赵权臣”的地位么?一旦记忆恢复。不知道对那恍如青梅竹马玩笑不忌的皇帝陛下。又会生出怎样的仇恨和嫌隙?更不要提现在这样利用他来达到自己“弄权”的目的。 她其实对于段南羽的话,还是存了一些疑虑:毕竟。 对于那个“熙德十九年”地悲惨一幕,段南羽也没有办法详尽描述。那时候他人在大理,对于大赵那场纷争只能说出个大概……也就是这点,让她生出无尽的希望来:无论如何,端木兴看上去也并不是会为了什么“嫉妒”就斩杀国之栋梁的人……甚至,从她以往的经验或是现在的几番试探来看,怎么也想象不出端木兴会对她深情至厮?他只是和她一样,在玩着一些暧昧,在借着这些暧昧宣示着什么,做出些假象来……他对她的感情,更像是男子之间心照不宣的友谊呢…… 或许,是段南羽错了?是胡人在玩离间?是大赵有人矫诏?――她想过,如果她在熙德十九年之前,可以把所有权力抓在手中,就可以防止矫诏的出现,甚至可以自己矫诏去改变皇帝的命令…… 第101章 103私下聚宴 而或者更早,如果她赶得及,可以提前到熙德十八年,改变武青被围潭州的历史,改变胡人南下地那段生灵涂炭…… 青岚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手里的酒洒落在地面上,氤氲了一室的甘醇。此刻,靠在窗前假寐的谢聆春却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带着七分醉,三分痴,缓缓行至青岚面前,伸出手指,触上她细瓷一样地肌肤,一点一点地勾勒着她脸上曲线。 方才青岚说,她最怕地是恢复记忆,可记忆终归会恢复的吧?也就是说,她说地没错,她喜欢的人,是武青。一直是武青,只能是武青。他方才还劝她和武青私奔呢――是真心话,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摆脱这里的一切,摆脱宿命……有些伤感,不知道命运安排给她的,究竟是什么?她方才说了很多,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听;心思完全被她那句“如果赶得及”狠狠抓住,完全丧失了和她再“饮酒谈心”的兴致,只假作睡着,由着她自己一个人一杯一杯地喝…… 她到底醉了,那样的酒量,那样玲珑的心肝儿,却在他的面前醉倒,甚至没有问一问辛锋寒为什么没有在这个船中出现……她对他还真是信任呢,超乎寻常的信任。真的想不到,这一场醉,可能是他的刻意安排? 船离开湖岸越来越远,在漫天的水雾之中,稳健而缓着。那船舱本来大开着的舷窗,也被严严实实地关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让人难窥究竟――就仿佛美人湖上一个普通的私娼船,客人终于厌烦了琴酒风流,与舟中美人携手共赴巫山去了。 而那个神仙洞府一样的舟中房间里,此时却不只谢聆春和青岚两人。 血衣卫的两个巨头,辛字部首领何蕊珠,庚字部首领鲁老头赫然在座。 鲁老头拈了一根银针,正皱着他那花白的眉毛细瞧。 何蕊珠则单手贴在谢聆春的后心,运内力替他化去酒力。 “那位青大学士还真能喝。”何蕊珠终于收了手,感叹着,“不过大人也太大意,奴不是嘱咐过你,这酒里加了料的,青大学士体质偏寒应该无碍,大人就未必?喝的时候速战速决是最好,怎么不听?” 谢聆春脸色青白,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抬眸问鲁老头:“鲁首领,到底如何?” 鲁老头儿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又回身取了一把粉末来,细细撒在那银针之上,再把那银针拿到子灯上去烧…… “就是这种毒。” 谢聆春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十分多余地问了一句:“确定吗?” 这话对于鲁季鲁老头儿这样的医毒大家而言,不啻一种侮辱了。谢聆春的话一出口,何蕊珠立刻讶异地投来目光,不知道他何以如此反常。 好在鲁老头儿倒也不以为忤,反认真地回答道:“还好她喝的酒够多,老夫验了十几个穴道脉络,已经可以确定了。不知现在大人能否直言相告。这位青大学士,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谢聆春把目光投向在床上绣罗被中酣睡的青岚,答非所问:“鲁首领可知,几个月前在江夏,有一个姓林的人故去了?” “老夫知道。”鲁老头儿郑重其事地点头,他虽一向不过问血衣卫中其他部门的琐事,但姓林地那位忽然重现江湖,又忽然故去。何等大事;虽然也算得是个天大的秘密,但在血衣卫高层之中。却必然是人所共知。“你当老夫在上次见过青大学士之后,为什么一定要大人安排这个机会细细研究她的寒毒?――当年的林太尉身上的寒毒‘冰丝缠’老夫曾经亲自医治,这些症状,老夫极为熟悉。” 何蕊珠听他们这样说,细细弯弯的眉毛也蹙了起来:“大人,照鲁首领这么说,莫非青大学士和当年的林统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之前没有听大人说起?” “林太尉的事情,武将军藏得太好,只是最近林太尉过世,武将军才松了防范。”谢聆春简单回答了何蕊珠。又极为郑重地问鲁季老头儿:“鲁首领既然医治过这种寒毒,想必有回春妙手,不知能不能替她解了这毒去?” 鲁老头儿却只是蹙眉,又走到床边去试青岚地脉,半晌,摇摇头:“当年林太尉的毒,老夫也只能使药控制住,还要靠他自身深厚地内力维持;现在青大学士身上的毒。比林太尉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她这些日子劳心劳力,只怕牵引了毒素,发作得愈快。” 上次他才从外面回京,便被谢聆春拉着去见青岚,明是看她脸伤,其实是想看看青岚那“胎里带来的寒毒”到底有解无解;当时他只一眼,便给出了“极难医治”的判断,结结实实把谢聆春吓了一跳……而现在,确定了青岚的寒毒与林家代代相传的“冰丝缠”同属一脉。那么只怕……无药可解。 “可上次鲁首领不是说,只要少动心思,快乐开心些,便能够抑制毒素发展么?” “你看青大学士像是少动心思的样子?”鲁老头儿翻了翻白眼。 …… 贡院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一切均在掌握之中。 谢聆春放下心来。下令让船只今夜就在美人湖上“随波逐流”,只充作寻芳客巫山不识来时路。一夜贪欢了。 翻身上床,谢聆春躺在青岚身边,一如当初他们在西去的路上。估计明早青岚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深悔自己酒后疏于防范吧?不过他也是“喝多了”的一个不是吗?“重温鸳梦”似乎是很自然地结果。 鲁季鲁老头儿宣称自己没有办法解去青岚的毒;不过,在谢聆春软硬兼施之下,终于吐口:说毒虽不能解,总可以控制。那青岚常喝的附子酒,便是对症的良药,若非如此,凭她体内那比林太尉还要厉害几倍的“冰丝缠”,只怕早已真的让她缠绵病榻了……不过鲁季老头儿还开出了很多“注意事项”,除了日常要服的药物之外,还有许多什么冷热忌讳,什么起居忌讳……听起来十分繁琐的一堆。交给谁他也不放心,看来,也只有亲自上阵――就算青岚不愿意,也要重新弄回她地“男宠”的位置。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翻身看看青岚睡颜,那蝶翅一样浓密的黑睫,正静静停在她雪白的面庞上,醒目地美丽。谢聆春探过头去,唇瓣蜻蜓点水一样划过她的脸颊,冰滑柔腻的触感……让他的心热起来。 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同床”的时候发生的事,那时候他差一点就踏过那一步呢……终究没有,此后关系亲密起来,反而越发不会有……那一次他和自己打赌,想要俘获她的芳心,那么到现在,沦陷地究竟是谁?……不,故事还没有结尾,一切皆有可能。 要记得明日里再去看住鲁老头儿,谢聆春提醒自己。那个人太喜欢四海云游,血衣卫里都不常弄得到他的消息,这次鲁老头儿回京,他盼了好久……一定看好鲁老头儿,让他去研究彻底解毒的方子――他在江湖中担着“医圣”的名头,又是血衣卫专攻毒药地庚字部首领,难道对着这小小地寒毒,当真束手? ……东想西想,终于沉沉睡去;连谢聆春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在刻意回避着一点:青岚到底和那个当年的林太尉是什么关系?一旦青岚与林太尉地关系败露出去,又会有什么后果?……大概血衣卫天天接触秘密,所以对于所谓“惊天之秘”,已经都不再敏感了吧? 太尉姓林,名炯,字飞枭。 这个名字,曾经声噪大赵,如当空烈日一般耀眼夺目,不可逼视。 而短短十六年,已经足可将历史湮没;再提起这个名字,人们再不会如以往那般带着虔诚地仰望,反而多数会啐上一口,咬牙骂道:“林贼!”而血性大的或是十六年前那次战火的亲历者,更会在骂过之后加上一句感叹:“只恨他死得太早,不能生食其肉!” 他曾登上大赵武官最高的那个宝座:太尉,正一品。 他曾是最有希望改变大赵重文轻武传统的那一个:少年英豪,纵马飞弩,十八骑踏雪入敌营,再出来的时候白雪化红河,侵略者的驻地变成修罗场。 他曾是大赵人口中的英雄,曾是百万兵士效仿的楷模。 而如今,因为他,“太尉”头衔已成空置;就连提到他的名字,似乎都已经成了一种耻辱。 因为――卖国。 为了蓬勃的野心,他一手将大赵卖给了胡兵,想要割据大赵半壁江山自立为帝,却终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惨死结局。 青岚放下手中鸣鸾苑送上来的材料,扶着额,陷入沉思。 林逍,林飞枭。很相像的两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不可能不关心不好奇;荆湖南路回来,她便着手打探这个名叫林逍的人。然而――事情一直很不顺利,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神秘,神秘到,仅从鸣鸾苑的回报上看,她会认为,他就只是一个武青捡回来的瘫老头儿……即使她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不过她也不能抱怨鸣鸾苑的工作不力――毕竟。在此之前,号称不所不能的血衣卫连这一点都探听不出来不是么? 武青对维护林逍这件事,太过上心;上心到即使是现在,认定她就是林逍地后代了,也不肯把林逍的来历和过往对她透漏半分。 本来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大名鼎鼎的卖国贼林飞枭身上,可零零散散搜集到的情报让她不得不这么想……武青对林逍之事的极之慎重;血衣卫在古阳村的倾巢入住;所有知情人约定好一般的三缄其口;还有朝廷莫名其妙的不闻不问。 翻遍十几年前旧历,能够让这么多人慎而重之如此对待地,怕只有这么一个人物了吧? 如此说来。她便不仅仅是一个奸臣的“养子”,还是一个卖国贼地女儿。 可能吗?那个武青极为敬重的“师父”?那个凝视着她眉眼说“真像”的林逍?她不信。如果一个人背负着“卖国”这个耻辱。欠着千万人的血债;他便是死,也不会象林逍那般轻松,可以那样笑着将她的手和武青的手握在一起,说:过去的事不要去追究……只希望看着你们好好的…… 再一次打开那材料上被翻烂了几页,上面赫然记载着林飞枭的家眷情况。林飞少年得意,天下少女趋之若骛,自然是千挑万选;后来竟连大理公主也来凑个热闹,竟是从家中逃出,与大理皇室断了关系,自请嫁入林家为妇。 那曾是何等样的一段佳话自不必说……凄惨地是结局:林飞枭卖国事发。已经失去公主身份的林飞妻子作为逆臣家眷锁拿入京,三尺白绫,两条人命,连同腹中没有出世的胎儿一同被绞杀。 难道……那个公主没有死?就是秦婉儿么?那个胎儿,就是,她? 青岚摇摇头,秦婉儿是来自大理没错,但她是有名有姓作为巫女被进贡而来。在宫中的履历清清楚青……记忆中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听她说些宫里的故事,却从未提过半句江湖生涯,鸳鸯比翼…… 不能再想了,一回忆起当初在青郡侯那里度过的日子,就仿佛黑暗和阴冷扑面而来……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却依然存了些乐观和积极地性子――不得不说秦婉儿对她的教育十分用心和有效。 “青大人。” 才出了书房,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是辛锋寒。她终于留下了他,却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他在青府里算个客卿的身份,不过却主动担着侍卫的职责。 “锋寒有事么?” “谢大人方才来过,送了一碗药粥。”说着辛锋寒递上一个食盒。如今他的话不多,人也出挑得越发清冷出尘……就象段南羽的那种气质。 青岚笑笑。谢聆春这些日子往这里跑得勤。又是粥又是汤,甚至还送了她几个婢女。本来他说是送辛锋寒来接手“管家”的工作。可现在分明是他自己将青府的内务外务一把抓……不过,这样一来,辛锋寒不能做管家,就专心在她身边守着,严格执行着她的指令,比如――她关上书房地门说“勿扰”,那么就谁都不会来打扰,就连谢聆春也不行……何况辛锋寒还记着上次谢聆春骗他说青岚已经回府的事情,对谢聆春就格外严苛些,他不像旁人对血衣卫有天生的畏惧,又是看惯了谢聆春在青岚身边“男宠”的模样地;所以很多时候他坚持是青岚地吩咐,谢聆春反而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每次想主意把他调开吧?何况他的话,本来是青岚地意思。 青岚费神了半日,本来也有些饿了,可看了那碗药粥,还是皱了皱眉道:“算了。今儿晚上王阁老的寿辰,我到那边去吃吧。这粥你替我悄悄倒掉好了。” 辛锋寒便点点头。 青岚一笑,身边有这么一个言听计从的人感觉还真好,她现在也有了点端木兴对黑狼卫的感觉了……只是辛锋寒不是将忠诚卖给国家的黑狼卫,她也不需要旁人对她誓死效忠,到底还是要找个时机,替辛锋寒寻个正经功名的出路才好。 这样想着,回卧房去换了正式的衣裳,便出来令人带了准备好的寿礼往王家去。 出门的时候,看见佩玉轩厢房那边红影一闪。她知道那是谢聆春送给她的婢女,想了想,便点手叫她们过来,随她往王家去。这几个婢女都是极有眼色的,知道她不喜欢旁人服侍,通常只要她在,都不往佩玉轩里去;平日只是洒扫洒扫,端茶送水也都待她允许了才进――变化不大,但却的确让她的生活舒适了许多。 而今日她除了给王阁老拜寿之外,还要送些礼物给王家小姐,带几个婢女同去,出入后堂也方便些。 青岚今儿的穿着算得上用心了。玄青色五品袍服,玉银花带,头束乌黛犀角冠;极正式的一身,衬得她几分儒雅,几分锋锐,越显英姿如玉,倜傥风流。 这身衣服,这份恭谨,是要做给人看的。 王阁老名唤王英。青郡侯篡权之初他就是礼部侍郎,武英殿大学士,入阁预机政务;青郡侯当政十六年,他凭借着小心谨慎和家族的庞大势力,始终稳坐内阁,游离风浪之外;而青郡侯身亡之后,他又不降反升,加封少师,进光禄大夫、上柱国,隐隐有与太傅卢敦儒首辅分庭抗礼之势,就连皇帝陛下提起他来,都要尊称一声“王阁老”。 不过所谓分庭抗礼,也不过是说形势,或是些谣言蜚语而已。熟悉王阁老的人都知道,这位阁老,一生谨慎惯了,万事能躲则躲,能不发表意见绝对不多说一句,就连处理事物,批个本章,最常用的也就是四个字:“依法办理”。依法办理,依什么法?如何办理?他便全交给了下面,有功,是他的指示正确;有过,自然是下面的人尸位素餐,愧对皇恩。 然而老头子在朝政上头虽不费什么心,家事上却素来操心得紧――王家虽是大族,他们这一房却没有男丁:小妾是流水一样娶来,孩子流水一样怀上,活下来的,却只有王家小姐一个。 可怜王阁老近知天命的年纪才得了这个女儿,便真真是个掌上明珠了,素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地宠着――若非如此,也不能惯得王家小姐这么大胆子,出入宫禁不当回事不说,还和陛下的“宠臣”玩起了宫斗…… 今儿说是王阁老的寿宴。其实也是王家小姐及之喜;过了今日,王家小姐年满十五岁,便可以出阁作新娘子了。 青岚应邀参加王阁老的寿宴之前,居然收到王家小姐亲自写的请柬一封,邀她到了府中,务必到后园来,说是私下聚宴,行及礼。 青岚觉得好笑。她这么做,是示威么?不说就算是她成年。端木兴也未必娶她;单只这种行为,就已经太不顾礼节了;在宫里她给自己亲手上药已经逾矩,现在邀请一个“男子”参加闺中女儿地及礼,更是闻所未闻。本不想理会,不过想了想,还是带了那几个婢女。青府没有女眷,王小姐及,让婢女送上些礼物倒也罢了。 青岚的目的,只在前厅王阁老的寿宴上。 王英虽然出了名的不揽事,但身份摆在那里。今日又是六十整寿,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个不给这个面子?何况风声传出去,都说王阁老年内有望晋级国丈;如此一来,王家寿宴,更只有身份不够挤不进去的,没有接了请柬还不来的――只除了一个人例外:血衣卫都指挥使谢聆春。 不过他不来,那是因为怕影响了宴会地气氛――谢大美人往这里一站,美则美矣。只怕参加宴会的人吃着饭要不时地摸摸脖子,看看有没有血衣卫地刺客悄悄提了自己脑袋去……即使不是这样夸张,也定能把人家的寿宴吓成个全民默哀。 青岚来得不算早,送上礼单,跟着引路的小厮到了正厅分给她的座位,和周围各官员依次见了礼,便老老实实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好一副端庄模样――和几个月之前,圣寿宴上泼卢太傅一身酒水的那个形象。判若两人。 这也让周围一直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些人,略略放了些心。与几个月前相比,卢太傅官居首辅,地位已经越发稳固;这位小侯爷却也圣宠日隆。摇身一变成了青大学士。若是青大学士再如从前那般百无禁忌去找卢太傅等人麻烦,他们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世事难料。她不惹人,难道就没有人前来惹她? 寿宴才开席不久,就有人前来挑衅。 正厅里头,只有两桌,都是尚书侍郎一类的高官。青岚虽然在朝野中名头极大,但在官衔上还不过是个正五品,没有加官,没有实职,仅仅挂着湖南招讨使的职务,还是武官系统――论 她能被安排在正厅里,还真不知道是“内阁大学士”使然,还是她的“皇帝内宠”名声促就。 第102章 104不再犹豫 首先挑衅地,是礼部尚书郭公临。那个拟就了科举“爱国不如爱玉”题目的清流砥柱,卢太傅派系中的佼佼者。 “今天早朝上户部给事中吴痒的本章当真痛快!《论大赵官员贪腐疏》,朝堂之上朗朗宣读出来,那起贪官是个个变色!依我看陛下的脸色也阴沉的紧哪,那些小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青大学士这么爱酒的人,怎么今儿才喝这么点?王阁老地好日子呢,这么寡言寡欢的,难道是早朝上吓着了么?” 终于来了。青岚抬起头微微一笑,道:“郭尚书说的是。今儿是王阁老的好日子,怎么能不敞开喝酒呢?政事这种东西,还是不去想了罢。” 她这话已经很直接地在嘲讽郭尚书不识时务,人家寿宴上说这些有点没的;可偏偏郭尚书那人自命清流,对青岚极度看不起,自然而然地以为她的确是因为早朝上吴痒的本章在发愁,好容易逮住个由头要奚落奚落她,哪里肯轻轻放过? “青大学士,原来你也是胆小得紧呐,”郭尚书哈哈笑着,酒还没喝几口,已经有了张狂之态,“今天早朝怎么不再跳出来反对了?是觉得对方只是个给事中,所以即使针对了他,也显不出你的本事吧?还是说,明知道天子圣断,这一次一定能够认识到贪枉之害,所以不敢撄其锋锐?” 卢太傅一派力主除贪,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准备,直接在朝堂上提出,曾被青岚当朝驳斥,铩羽而回;后来明白过来知道是己方打了无准备之仗,于是抓住了科举贪贿这个由头,准备在这个上头翻出个风浪来,谁料明明证据确凿,要把包括礼部左右侍郎在内的一干人等一网打尽了,却在收网地时候横生枝节,一把火烧去了所有证据,只知道确实有人行贿买题,却无法继续追究。现在陛下还没有最后定夺如何处理,但想必最多也就是免去几个参与科举的官员,悄悄湮灭痕迹了事――只怕如此一来,明明是首告的郭公临郭尚书,也不免受到些牵连。 至于这次的吴痒上书,则已经是清流们发动地第三波攻击了。在本章中吴痒搜集了许多数据,充分论证了如今大赵官员层层腐败地源头:人人都爱钱,个个参与行贿,上司要打点,客人要招待,晋级考核、上京朝觐,银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俸禄与支出差距太大;想不受贿,做得到么?――这样淤泥一样的环境中,非有大德者实在难守节操。 吴痒还说,就是他这样地给事中小小言官,前些天都有人给他送上几百银子打点,其余掌握了朝廷命脉的那些大吏,只怕能够得到的银子难计其数,还希望陛下明察,一一惩处。 总之这一次的上疏,吴痒作为言官,算是替清流即将掀起的反贪波涛打个斗阵;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大力赞赏了吴痒的“忠介耿直”,差不多也算是清流的阶段胜利了。 郭尚书和青大学士对上,正厅中这两桌客人全都放下了酒杯,张望着关注这边的进展;首位上的卢太傅一言不发,却也隐隐有些得意,要看青岚到底作何话讲。 青岚慢悠悠抬眼扫视四周,对着郭尚书、卢太傅的方向笑道:“谁说今天早朝下官什么都没说?下官不是建议陛下问问吴给事,那送他几百银子的,到底是哪一位?” 她说的,在早朝上的确发生过,只是夹杂在众人一片的感慨声中,并未引人注意;即使注意了,也不过觉得是件小事――吴痒并未当廷回答,陛下允许他回去之后另行密奏。 “下官可以断定,吴给事他不会去密奏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青岚朗声笑着,向今天的寿星王阁老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下官可以断定,吴给事他不会去密奏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听青岚这样说,在场众人便各个变了脸色。虽说大家各怀心思,有希望如此有不希望如此的,但大多还是不相信会如青岚所说是这样一个结局;不过众人难免也会想到:万一果然如青岚所言,岂不是说青岚的能力已经到了可以轻松左右朝局的地步?还是说,青岚对自己的“魅力”极为自信,认为那个人,是仅凭“枕边风”就可以吹动的么? 青岚冷笑了下,打断了众人的胡思乱想,“吴给事在朝为官也不是一年两载,做事怎么还是这么幼稚?既然说了贪点钱是大环境使然,不得已而为之;难道还以为杀几个人,定几条法例就可以解决么?” 本来她的身份尴尬,在朝中无论是清流还是浊流,待她都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除了要求到她办事,那些高官们很少有人肯明目张胆表明自己和青大学士过往密切。不过今儿既然青岚表现出如此强势的态度,少不得有人又要重新掂量掂量青大学士的分量;于是乎当即便有人接口拍青岚马屁:“是啊是啊,青大学士明见。杀了旧的,还有新的,三年清知府,还有十万雪花银呢,哪里杀得完的。” 青岚扫了那人一眼,目光冷冷地。“卢太傅,”她忽然离座高声道:“下官有一事不明,借着今日王阁老寿辰,百官俱在,正好请教。” 她说罢长长一揖,神色之间或有冷傲,礼节却全不缺少。 厅内虽只有两桌高官。但外面的官员济济,早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虽不敢明目张胆前来围观,但仆役穿梭,早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一转述出去;这边青岚才刚刚向卢太傅提出请教,那边众官员已经开始感叹着猜测卢太傅的反应了。 “竖子乱我朝纲,能有什么正经问题,敢用请教二字!” 卢太傅在另外一桌上,本来他最看不上青岚。极不愿意和青岚同堂就宴,但今日王英阁老寿辰。总要给几分面子,是以一直隐忍未发;现在青岚提出请教,他虽有几分得意,却也觉得对他是一种污辱,忍不住还是骂出了“竖子”二字。 青岚却还是微笑,“敢问太傅,太傅居内阁首辅之位,执掌百官之牛耳,想必对我大赵内外形势了然于心;下官不才,斗胆请问。在太傅心中,大赵目前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呢,还是多事之秋危如累卵?” “这……”说是不忿青岚“请教”,到底还是老头子气盛,当着百官,哪肯被青岚问住,“大赵目前自然是亟待中兴。”亟待中兴,所以才要立新政。去贪腐,清肃朝野。 “看来太傅和下官的看法非常一致。”青岚抬眸,收了笑,“有一句话,叫做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不知太傅有没有听说过?官员贪弊不是一朝一夕,要清理也不能急在一时;大赵现在要北御强敌,内防寇匪。然而武将却全然处在百官最底层,号令不行,军容不整,如此将领兵士。如何抗御外侵之敌。收复失去地河山?!乱世出英雄,武力是根本;可现在大赵却崇文抑武、文武分途到如此地步----在座百官。有几位武将?” 她随手一扫,连厅外的官员都算在内。大赵武将,四品以上到一品太尉之间是个断层,几乎全靠加官弥补;如今“太尉”衔又是空设,是以四品以上武将少之又少。可即使到了四品以上,还不是低人一头,任由文官奚落打骂?青岚若不是有“大学士”身份在,依理,就是小小给事中,也是有权利处罚她的。 “文盛武衰,积弱挨打。大赵半壁江山沦于敌手,不知道在座的诸位可曾记之念之?若真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回报华夏?!弃文从武,诸位可敢么?!……文官可以典军,武官却严禁干政,到底公不公平?将在外,君命都可以不受,难道还要受文官事先拟定好的战略束缚?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本来就要相互配合,可现在将领频频调换,文官随意参责,这样的武官,你肯来当么?……所以太傅,下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太傅你不关心怎样兴武强国,却只在哪个官员多拿了几两银子上转来转去,实在有点本末倒置的嫌疑吧?!” 这就是她今天来这里的最大目地:把大赵文武之道的问题当着百官提出来。大赵两大弊端:贪官腐吏,重文轻武。前者有卢太傅等人天天追着,百官也知道有所收敛,可后面一条,端木兴还是惯有地“慢慢来”的态度让她忧虑非常;她在端木兴面前提过几次,又授意几个言官上过本章,可都是收效甚微;她又不好多说,只能私下里资助武青的新军,盼望着这部份军队可以迅速壮大起来----也算得上是犯忌讳的勾当了。 今日能够在百官面前提一提这个问题,想来总有不糊涂的人回去会好好思量思量;或者可以把大赵根深蒂固的崇文抑武的观念稍稍冲击一下? 卢太傅性子比较直,听见青岚说他本末倒置,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大声道:“武夫误国,那起野蛮人,哪里懂得什么是排兵布阵?收取关山恢复华夏,还能指望他们吗?” 周围官员见两个人言辞都有些激烈,连忙前来打圆场,有人便道:“文官武将,原本一体,真有了征战的时候,我等也都可以骑马上阵么。” 青岚听见这话,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上前几步,对王阁老道:“搅扰了寿宴,实在过意不去,好在还准备了余兴节目,趁着这个机会表演下给阁老献寿致歉罢。” 那一直不参与他们争论的王阁老自然说好。 于是青岚放出暗号去……不一时,喧闹成一团地正厅便安静下来。 跟随青岚来到青府的二十几名侍卫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提着一只巨大的红漆雕花木箱。 众人回到座位上,大眼瞪小眼,都在想:青大学士这是什么意思?二十几只箱子,礼也太厚了些吧?就算是行贿,至于当着百官的面么? 二十几名侍卫箱子同时落地,人成一条直线站得笔直,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眼角也不向众官员瞟上一下,只面无表情站着,等待青岚示下。 青岚含笑四处望望,轻轻抬手一挥。 “嘭”地一声,箱子盖齐刷刷弹开,光影晃动,金戈乱响;电光火石之间,听得见在座官员“啊”“啊”地惊叫----却没有人说得出那些人是如何从箱子里面出来的,又如何完成了手拿武器站到他们身后的整齐动作。 刀枪剑戟,斧钺林立;二十几人瞬间变成了五十余,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提刀举斧,站在众人身后,似乎只要等青大学士一声令下,便要将众人分尸当场。 厅外的官员们乱成了一团,厅内的大员个个动也不敢动,汗流浃背丧魂落魄倒是小事,一位鸿胪寺地少卿居然吓得尿了裤子……大家心中都有同一个念头:青大学士,要造反了…… 其实也不过是片刻功夫,青岚又一挥手,那些原本是来自军中的“野蛮人”们立刻收了手,如出现一样,光影翻飞,瞬息又汇聚到一起,冲着主席上的王阁老拜将下去,洪钟般的声音齐刷刷地道:“荆湖南路招讨副使青岚,为王英阁老贺寿!” 众人处于发呆状还没有回过神来,王阁老指着那些闪闪的刀枪,哆哆嗦嗦地问道:“青……大学士,这些人,是……拜寿的?” “是下官为阁老准备的祝寿节目,演习了很久的《秦王破阵乐》。”青岚忍着笑,温温柔柔地道:“另外我借这个机会和各位开个小玩笑……不过,看起来诸位对这些战场上常见的刀剑兵刃,还是不太能够适应呢---要是多玩几回,会不会感觉好些?” 在王家正厅前面的空地上,那五十余军队出身的青府侍卫,一板一眼地奏起了《秦王破阵乐》。 青岚,则一个人悄悄从席间退了出来,穿过角门,跟着一个等在那里的小丫头往后园去。 即使在这里,那《破阵乐》的雄浑也如在耳边;激昂的鼓声,有力的呐喊,令人仿佛置身边疆沙场,满腔热血上涌,直欲仗剑迎敌。 青岚弯起嘴角无声一笑,稍稍放慢脚步,沉浸在音乐中,任由自己的心随着那气壮山河的节奏一起激荡。 按说这种乐舞应是大型舞蹈,本来是绝对不可能靠区区五十几人就表演出那种恢弘气势来的;但现在这些表演者不同,他们都是真正百战余生,是武青那五百亲卫中抽出的精华,本身在阵型演变上就配合得极为默契,又各个凛凛然带着真正的杀气;一举手一投足,便是英雄气、壮士胆,男儿豪情、顶天立地。青岚可以想象这些人的舞在这样的乐声中会带给人怎样的震撼,尤其是刚刚从被人将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想必会是刻骨铭心吧?把前朝祭礼上的鼓乐翻出来在百官面前,她就是要他们知道:世间还有一种美,叫做阳刚。 可惜她不能亲自欣赏那些人的表情了。乐舞才开始,她就在那刚刚送上来的茶盏底下发现了鸣鸾苑的标记----后园有些情况。需要面禀。 看来王家小姐邀请她参加及笄礼地事情,果然有问题。 恰好王小姐派人来再次邀请她,连那恢复了神智的王阁老也过来,烦请她务必赏光。青岚便索性顺势应了,往后园去看个究竟----只远远看见灯火仆役,穿梭忙碌;可她走的这条路上。却很少遇到人。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一个俊俏的小厮提着灯捧着托盘过来,好奇地看她,“啊呀”一声,绊住石头,摔了个结实。 青岚便去扶。那丫头笑嘻嘻骂了几句也帮着收拾起来;一只酒杯滚得远些,小丫头过去拾,这里的小厮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陛下已经到了,刘尚书家的公子也来呢。”说着趁着收拾碎片,小指微微地向北面一个小院点了点。 青岚脸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跟着小丫头继续往前去。 没想到端木兴也来凑这个热闹。而且不到前厅往后园来,应该是微服吧?不过刘尚书地公子?曾跟她有“一夜之缘”的那个吗?这个人的浪荡名声在外,王小姐及笄却把他请来,是什么意思?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那个小院精致得有些神秘……小丫头带着她,却绕过了那个小院,直接向前面的几间青砖绿瓦的宽阔房舍那边走去。原来这里才是行及笄礼地主场地?青岚四下打量着。是很古朴的带着倦雅味道的风格,和端木兴的口味好像----看来王小姐对陛下的喜好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小丫头引着她进了厢房。歉意地笑笑:“青大学士请先在这边等候,婢子去禀报小姐知道,现在小姐请的人还没有到齐,等一会儿大人自己往正厅去也使得。” 青岚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来。闭上眼让自己完全放松。她没什么心思去琢磨那个王家小姐到底要做什么。这个丫头从小在妻妾相争地王家长大。宫斗的手段学得一套一套的,却不明白釜底抽薪才是硬道理:与其忙着对付她青岚。哪如去缠着端木兴,真正征服了皇帝陛下的心,还怕她“争宠”不成? 在厢房里坐了半日,却没人理了,连水也没有半口。这边听不见前院的嘈杂,安安静静的,半点也没有要举行什么及笄礼的繁华热闹;若不是外面堆着的那些礼物,她会以为所谓及笄,只不过是骗她地手段。 再坐一会儿,还是没有人---不会当真是没有人吧?青岚开了厢房的门走出去,看了看夜色,叹了口气。是要就这样晾着她?还是诱使她去闯闺房?抑或是借刘公子来羞辱她? 这些小女子地东西,伤不到她。 再看看那边的正房,灯火通明,看不出有人没人。其实她前面寿宴上要做的事情已经作完,心情大好之下,原本想到这里体会下王家小姐的手段,换换口味,谁料这真相还得她自己去寻找。 好吧,就当是一个游戏,看看王小姐到底希望她在里面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走出去,呼吸了一口夜风中清冷地空气,不再犹豫,往正房那边走过去。 一个担心“男宠”来与自己争夺未婚夫地女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如上次那般下毒毁容?故意制造事端污蔑“男宠”? 一路畅通。青岚叫了几声没人答应,自然地往空荡荡的里边来,刻意忽略了进门时那报警似地“咳”的一声,微微笑着迈入那个敞开着的里间门,心中其实是猜测了千百种可能。 没想到是最为简单的一种。 只是示威而已。 屋内没有旁人,香气氤氲,灯火迷离,两个紧紧拥在一起的人影,正在唇舌纠缠。 王家小姐王湘容依偎在那个至高无上的怀抱里,还不忘记眼角瞥住青岚,带一抹得意的笑。 而那个人,那个桃花眼的男子,那个总是说“大赵不复,后宫不立”的皇帝陛下,却皱着眉,闭着眼,仿佛在忍耐,又仿佛在体会。青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转头便要向外走。 恰在此时,端木兴却仿佛终于察觉了异样,忽然睁开了眼睛。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便这样发生了:端木兴一把推开了还坐在他身上的王小姐,让这样一个大家闺秀一下子跌倒在了尘埃里。皇帝陛下倏地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仿佛一个被捉奸在床的“夫”或“妇”。 同时他还似乎十分厌恶而粗鲁地用袖口擦了擦嘴。 青岚和王小姐湘容都愣住。 不过青岚迅疾反应过来,难道是皇帝陛下要她继续配合玩暧昧游戏么?在外人面前两个人总是故意表现出亲昵的样子,可现在只有这个王湘容在,何必还要她冒充他的男宠? 顾不得多想,青岚垂了头,现出一幅受了打击酸酸的样子,跺了跺脚,转头跑掉。 “青卿!” 身后传来皇帝陛下那焦急而心疼的呼唤。 以及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从房间的另外一面入口。 第103章 107恍惚之中 端木兴好笑地拿起帕子替她拭去唇边水迹,“难得青卿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不过朕隐瞒了你这么久,不会怪朕吧?” 青岚略有些艰难地将那橙肉咽了下去,问:“莫非陛下是认真的?” 一直到端木兴说完整个故事地来龙去脉,青岚都处在一种恍惚之中。端木兴是在开玩笑么?他编了故事来骗她?一定是这样吧?虽然他地话听起来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可青岚最清楚皇帝陛下演戏的本事,当初他们一起骗青郡侯地时候,她就曾经惊叹佩服过他的“表里不一”。他们彼此戏谑共同演戏的情谊,也就是那时候结下的----几乎已经成为习惯,就像日常里没有外人在场,他有时也会做出个一往情深的模样看着她…… 可是……他说她是先帝遗腹;他说秦婉儿本是伺候她母亲的宫女;他说他早在五年前“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说青郡侯能容得她留住在青府,本来就是预备的对付他的手段,一旦他不听话,随时抛出她这张牌来顶替;他说秦婉儿被钉死触仙台就是因为她;他说他有先帝的血书为凭,有当年埋葬秦婉儿尸体的兵士口供为证…… 青岚只觉得喉咙干干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是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开玩笑的吧?秦婉儿的死,是她的原因么?……手里的橙瓣已经被她揉烂,桂花一样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却仿佛带了些血腥的味道。她是不是端木兴的“皇弟”,是不是秦婉儿的骨肉似乎已经不再重要,记忆重回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她瑟缩着幼小的身子躲在帷幕之后,被触仙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惊得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魔鬼一般的青郡侯施施然离去,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尸体一节一节地从柱子上取下,浇上菜油放火焚烧……那满腔的怒意曾让她不惜一切代价走上复仇的征途,甚至认贼作父,帮青缙卖官鬻爵,搜刮金银来博取信任……现在他说,秦婉儿的死,是她的原因? 也想过查找秦婉儿的死因,但那时她实在太小,什么都不懂,知道青缙向来有些奇怪的爱好,大概是虐死了秦婉儿又怕秦婉儿大理巫女的身份惹来麻烦,所以才会编造出秦婉儿急病猝死的鬼话来骗人…… 青岚本来体弱,此刻更是脸色苍白,汗下如雨;不过她一直半靠在榻上,端木兴又是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竟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待到他又剥了一个橙子要往青岚手中递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唇瓣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被他一靠,便软软滑倒在他的怀中。 端木兴结结实实吃了一吓,连忙揽住她,高声唤人。谁料青岚忽然一挣,纤弱的手指无力地推拒在他的胸膛上,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不要传……太医。” 端木兴一愣,低头望去,只见他本以为已经晕倒的青岚,这时却睁着一双乌黑通透的双眸,怔怔地凝视着自己。那黑眸衬着雪白的脸色,越发青青惹人怜惜。 “臣没事。只是一下子有些眩晕,躺躺就好。”青岚看穿了他的犹豫,竟是微微弯动唇角,笑了一笑。 她已经瞬间从方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立刻警醒。催眠师最注重精神力的控制,哪里是那么容易晕倒的体质?就是当年亲眼目睹秦婉儿的尸体,她也不过是惊吓不能移动而已。 端木兴于是挥退了门口听到呼唤匆匆赶来的宫女,轻手轻脚地将怀中的青岚放在榻上,抱过丝被来替她盖好,又回身去寻找杯盏为她倒水----这样服侍人的活儿皇帝陛下并不常做,唯有在她面前他做得极为顺畅。 青岚轻轻合上双眸,默默。 良久,久到皇帝陛下以为青岚已经睡着,甚至伸手要去探她鼻息的时候,青岚忽然张开了双眸,对着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那张俊脸嫣然笑道:“差点被陛下骗过啦。” “怎么,还不信么?”端木兴本来去探她鼻息的手指改为抚上她的额头,然而触手处的冰凉让他的动作一滞,随即皱了皱眉头将她略湿的发丝掠起。 “当然不信。”青岚斩钉截铁地答,“陛下,臣虽愚钝,也知道陛下待臣极好。但皇裔之说,却是一点可能也没有的啊,早知道陛下是骗人地了,可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不是么?” “朕说过,有先帝血书和兵士的口供……” “陛下,”青岚笑意盈盈地开口。居然打断了端木兴的话,“陛下难道没有发觉过,一旦陛下要说什么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就会刻意地放慢语速,来显示郑重么?” 的确。一般人在说谎的时候。会加快语速,目光躲闪;而端木兴因为从小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已经习惯了把谎言当成喝水吃饭一样平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过,他说谎地时候。原来多多少少语速上还是有些改变。 端木兴便不说话,看着青岚,似乎在责怪她依旧不肯相信他。 “陛下。”青岚歇了这半日精神已经好些,略欠了欠身子从怀中抽出一块帕子来,“陛下方才说,当年取走青岚母亲遗物,只是为了取证,接近青岚,也不过是一种手段;可为什么青岚觉得,这帕子上的北辰星。绣得这样用心,这样真挚?那份扶持于风雨中的情谊,青岚始终记得……”她叹口气,又道:“陛下说,一直没有给青岚恢复皇族身份。是因为对青岚多有忌惮,怕青岚位高权重不好弹压;可明明权位都是陛下给青岚的。朝中众人个个不服,只怕一朝青岚失了圣宠,便是连新京城里都住不下了呢……陛下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这番解释漏洞百出么?” 她摇摇手,再次止住了端木兴地开口,“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不用再提那很可能依旧子虚乌有的血书和证词;青岚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和为臣开这么大的玩笑,但青岚还是宁愿相信自己地判断。” 她说了这么多话,冷汗又涌上来,微微气喘,却还不忘对皇帝陛下眨眨眼,又添上一句:“臣的表现如何?陛下想借着戏弄臣来逃避批红可是做不到哦?” 端木兴只低头俯视着她的眸,也不说话,就像被那眸中地清澈和纯净吸引住一般;半晌才在唇角漾开一抹笑,说道:“青卿真是深知朕心,想要骗你还真是太难啊……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种没用的功夫了。” 皇帝陛下离开以后,青岚没有听他的嘱咐立刻去睡;反而起身,在灯下坐了片刻,悄悄将一个小纸卷儿塞在了那盘桂香橙底下,才招呼宫女进来。绿绮阁的宫女都知道她睡觉沐浴不喜欢人伺候的脾气,只替她打了水铺了床帐,便各个退开。 然而她却无法轻易入睡。 她的寒症又发作了,来势很猛。其实她早已习惯那寒毒发作时候的痛苦,甚至可以在人前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这一次明显不同。身体里本来被压制下去地“诱心”,被寒症一激,反而都逼迫到了心口左近,彻骨冰寒之中添上热毒,正如地狱里翻滚的油锅里煎熬一般---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身体上的痛青,正可以帮助她捱过精神上的难关,阻止她去想端木兴说过地那些话。 那些话,她到底信不信呢?总体上来说……是信的吧?端木兴虽然喜欢演戏,也喜欢逗弄她,但应该不会在这样地事情上开这么大的玩笑;秦婉儿之死也的确疑点重重……她知道他最喜欢在真话中掺杂一句半句假话来说,只是不知道今天他说了那么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其实端木兴他最终肯顺着她的话承认是假,也给够了她面子,至少两个人在表面上还会继续维持着原来的君臣关系。 寒冷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她裹紧了被子却觉得整个床上都冷得象睡在冰窟。实在打熬不住,还是将床头准备着的附子酒取来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一瞬间有去找段南羽问个究竟的冲动,他不是知道“未来”的事么?可想起段南羽说过,他那三年里多在大理,想来并不知晓大赵皇族内部的事情……只可恨段南羽既然说自己一样是从三年后过来,为什么却依旧找不出那三年的记忆? 武青说她是林逍之后,端木兴却说她是先帝遗腹。 不知道喝了有多少附子酒,她只记得自己一心期盼寒毒快些退去,至少不要耽搁了明日的行程……却在酒香氤氲中沉沉睡去。 真个是酒入愁肠更易醉了…… 第二天巳时左右青岚接到上谕,说血衣卫庚字部首领鲁季从松江府赶回来,替她看病,因外臣不便出入内廷,请青岚回府接受诊治。 其实这就是借口。青岚知道,真正让她离开皇宫回府去的原因,却是今天早朝上弹劾她惑乱宫闱的奏章份量激增----昨儿给血衣卫的纸条定然已经传出去了,这些弹劾的言官也都是谢聆春安排的吧? 青岚起床喝了些参汤,又因为那些附子酒的功效,勉强精神好了一些;坐轿子从宫里回来,直入青府内院。可还没到佩玉轩,就发现一个反常的现象:怎么几日没回来,院中穿着血衣卫制服的官员竟然变得如此之多么?以往除非是跟随谢聆春来的人,纵有血衣卫来往,也多是便装吧?……果然,才到佩玉轩门口,便看见那抹绝艳的猩红,迎上她从轿窗中投出的目光,一脸含笑。 从入青府起,辛锋寒就已经出现在她的轿旁了,此时看见佩玉轩前的情形,无奈地开口禀报:“青大人……谢都指挥使这几日,执意搬到佩玉轩来住,说他那边太冷,暂借房间几日……” 鹊巢鸠占么?青岚无力地挥挥手,表示了解。虽然辛锋寒一直是她身边为数不多胆敢违逆谢聆春的人之一,但前提是有她的命令在;象这样恬不知耻到使用“借房间”这样拙劣的借口,想必辛锋寒没有办法应付吧? 之所以顺着陛下的意在宫里住了这么久,有不少原因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中了****出丑的过程他都看到,他还差一点就替她“解毒”了……虽然知道他是在帮她,但心里总是觉得尴尬非常。 若不是端木兴闹了这么一出,她本来不介意在宫里多休息几天的。只是现在……她也无力去考虑谢聆春这样做的目的,无力去驳斥他“借房间”一说的荒唐;只是初闻秘辛,宿醉未醒,就够她自己烦恼的了……勉强支撑着回到卧房,一头栽倒在床上。埋身在锦被绣褥之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熟悉的阳光味道窜进鼻孔,青岚满意地一声叹息,就此沉沉睡去…… 这一觉与在宫里地时候不同,那时虽然依靠酒力睡得也沉,但是头是晕沉沉的,身子上各个关节冰冷酸痛得仿佛不是自己地;而现在不知道是回到了青府,回到“自己家”的缘故,心情放松,也就睡得格外香甜吧?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四肢终于又是自己的了。青岚伸个懒腰转过身子,立刻对上一双波光流转的媚眼,这才想起原来睡着的时候谢聆春也在。青岚倒也并不在意。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甜甜地问候一句:“谢都指挥使,怎么今儿这么闲?” 谢聆春原本关注和担心的目光一窒,随即扬起一抹慵懒笑意,在她身边挤着坐下来,拿起案边放着的一只胭脂红的官窑小碗,说:“醒了就自己喝汤吧,不冷不热正好。” “又是那个什么药粥?”青岚皱着鼻子嗅了嗅,苦着一张脸说:“实在不喜欢这粥地味道,能不能不喝?” “不是药粥。是参汤。”谢聆春的神色间虽有些憔悴,但语气却很是愉悦,“不过稍稍加了一点原来药粥中的药材。青小美人儿提醒我了,你睡了这么久,该也饿了----喝了参汤就给你把药粥端过来吧。” 青岚抓住被子蒙上脸哀鸣。“不会这么虐待我吧?吃点正常饮食不成么?” 这样一番笑闹,倒是把青岚原本面对谢聆春地那份尴尬消去了不少;谢聆春自然不会真的强迫青岚去喝那药粥,甚至参汤也没有强迫她,只照顾着她起身洗漱之后,教人拿来早就煨在火上的清粥和小菜。自己却在一旁以手支颐。目光迷离地看着她用餐。 青岚被他盯得又局促起来,回头剜他一眼。佯怒:“谢都指挥使,没见过人吃饭么?还是你也饿了?” “是好久没见过你吃饭了。”谢聆春索性坐到她身边来,“在宫里受了委屈么?直睡了一天一夜青岚正用餐的手顿住,“睡了一天一夜?”她大讶,醒来的时候看看天色,已经日暮,还以为自己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光景;可按谢聆春的意思,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么? “可不是一天一夜。”谢聆春笑着摇头,“若不是鲁老头儿说你无碍,又教了我法子给你灌参汤提神,还真是要吓死人了。” 原来鲁季鲁老头已经来看过她了,青岚想起那次鲁老头看她脸伤时挥袖而去的怒态,不禁失笑,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远远望她一望,发现她不过是睡着了,便立刻大怒?……可是等等,灌参汤?!她隐约记得睡梦中似乎有清润甜美的汁液流进咽喉,可是……似乎那个梦还带着些颜色…… “你是怎么给我灌的参汤?”脱口问出来。 谢聆春一怔,旋即伸出手指在她面上轻轻一刮:“想起来了?我这么辛苦照顾你,是不是该有些奖赏呢?” 青岚气结,瞪视着笑得仿佛一只偷腥猫儿般地都指挥使大人,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灌参汤用得着那样子么?占她便宜又有什么好笑?索性不理他,自己吃粥。 可两个人间的气氛,由于青岚的赌气沉默,便又显得有些暧昧起来。谢聆春依旧放纵自己的目光在青岚脸上逡巡,似乎要从她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终于吃完,谢聆春却不肯让她出门,也不让她见鸣鸾苑的人,只说将要入冬,外面寒气重,她身子有些弱,还是不见地好;又问她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他就好。 青岚本来就是要问问朝局,血衣卫的情报自然比旁人的都要准确精细许多,拗不过他,只好听他叙述。 其实青岚在宫中的时候,就一直和血衣卫地人有联系,对于朝中地大概局势有所了解。应该说,朝中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并没有什么风浪;而青岚原先安排的几步棋,也依着她地路数在走----除了青岚授意谢聆春操纵的言官上奏风波,表面上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和青岚在朝时候不同的。 不过这些话在谢聆春口里描述起来,却不是短短几句话交代完的了;血衣卫在各官员身边几乎都有眼线,大事小情,哪个瞒得过他的眼睛?有心要逗青岚开心,他竟然是拣着东家长西家短排开了八卦:许多事情都是青岚从未听闻过的,比如某位新科进士的妓院情缘,某位官员睡觉时的习惯等等……甚至还说到端木兴折了一朵菊花便被卢太傅训斥的事情,说到王阁老秘密上书请求皇帝陛下为王湘容和青岚指婚…… 对王湘容,青岚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听说王家小姐现在的境况很是凄惨,也略略有些不安;若是让她嫁过来缓一缓外面甚嚣尘上的谣言,再徐徐替她图一个归宿,倒也不失一个出路……不过听说王湘容对她父亲的求婚极是不满,有誓死不嫁青岚的说法;何况端木兴也已经驳回了指婚的请求;也只得叹息一声,把这个骄纵而又带些刚烈的大小姐的事情放到一边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谢聆春状似不经意地,“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将军,近日返京。” 青岚刹那一震,抬起头看谢聆春,他却又转了话题,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并不愿意多说。“至于你昏睡一天一夜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人不要说出去。才从宫里出来,就玩这长睡不醒,这不是给皇帝陛下上眼药么?”谢聆春开玩笑似地说,“这一天一夜,除了鲁老头趁夜来过,都只是我在照顾你呢……方才出去一趟,辛锋寒看着我的眼睛都红了。” 要隐瞒这点事实,对于血衣卫来讲实在是简单。在旁人眼里,大概又是她才从宫里回来,就急着寻欢作乐,乃至于昼夜不出?不过她也不愿意让端木兴知道她睡上一天一夜的事实,要把那天夜里他说的话都当成戏语,把波澜都压制在冰面以下…… 这样想着,没有回应谢聆春的玩笑,也没有注意到谢聆春的长篇大论已经停顿了很久,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抬头,便整个陷入了谢聆春溺死人的眸光之中,听见他温柔的声音:“青小美人儿,你在宫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深夜,甚至已经近乎凌晨了。 秋末冬初的风,干燥而凌烈,在树干上残存的枝叶间呼啸着打旋儿,吹打到人身上的时候已经颇有些刺痛。 佩玉轩正房的灯火终于熄灭,两扇棂花扇门“吱呀”一声开启。黯淡夜色之中,一袭红衫如火,招招展展地出现在房间门口。 谢聆春抬眸四下里望了望,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往他的临时住处东厢而去。 在他身后,有鬼魅一般的暗红人影闪过,迅疾靠近了原本远离的正房位置,占据了院落中各个最佳防护地形,悄无声息地湮没在黑暗中。 而到了东厢内,谢聆春却没有燃烛,脚步重重地过去,衣未解袍未脱,仰头便靠在躺椅里。 过了片刻,床上却传来翻身的声音和暗哑的呢喃:“谢聆春,等你这么久等得都睡着了……你要睡好歹上床来睡……好好地弄那么大的声音,吵醒了人,却又不言语……你到底怎么了?”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发现了谢聆春的不妥,忙着起身,坐到他身边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却还是关切地看他。 “我没事。”黑暗中只听见谢聆春略不耐烦的声音,“不是说让鲁老头儿给我送过来么?怎么你来了?” 第104章 109一路畅通 不得不说武青当真是一位不世将才----只是新近拢纳的三千新军,只是几个月的训练和磨合;他居然就有胆子将这些人带到了胡军腹地,百万军中如履平地,似旋风如鬼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前来陈州将养的大长公主殿下救走。听说胡军主力在大长公主失踪以后千里追袭,却只收获了武家军的飞驰背影以及一路上早已被毁的各路营寨---怪只怪胡人占了大赵半壁江山之后,因为没有能力管理,采取了屠城缩减人口的策略,大好中原,荒凉没有人迹,武家军只需一路迅雷不及掩耳地毁营灭迹,断了各胡营之间的联系,便可以这般轻易地直达腹地,就连归程上也是一路畅通。 然而在此之前,又有谁能够想到过赵军也可以英勇至厮?拼搏沙场。从来都是胡人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甚至几十胡军就可以把千余赵军吓得仓皇奔逃----真地会有赵国士兵从天而降,将一营胡兵尽数灭口的神话情景出现么?放在从前,做梦都不敢梦的故事,现在却告诉你,是现实。真的不怪胡兵托大,真的不怪胡兵疏于防范,赵国的兵士。本来就没有实力值得他们防范。 就算是现在,就算是文武百官跟随銮驾一同郊迎大长公主的现在,长长的队伍中激动地人群中,还是有官员小声地嘀咕:“不会又是骗功绩的吧?这些粗人冒领军功的事可不是一回两回……” 若真是冒领军功,那玩笑可开大了。只是谁人有这样的胆子欺君?大长公主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她的模样就算陛下年幼不记得,朝中总有些老臣认得出。何况陛下如此大张旗鼓出迎,想必已经提前做过确认;若真是有假,北胡那边的反应总是瞒不过…… 直到将军武青武长天率领三千骑兵策马出现在官道尽头。直到大长公主穿着预先送来的凤冠霞帔颤巍巍坐上凤辇,直到皇帝端木兴上前亲手搀扶住甲胄在身的武青,拉着他同乘一车,文武百官才仿佛梦中惊醒。知道从今日始,这便是朝中的红人,天下地英雄。 而在那个时刻,百官共庆,欢声雷动。整个京城都在沸腾;为这样的情绪所染。当时倒是没有几个臣子生出嫉妒的心。反是有人在欢欣鼓舞之余,想起了不久前青岚在王阁老的寿宴上说过地那番话,献上的那支《秦王破阵乐》。 那一夜。整个新京,无眠。直至很久以后,人们还在传诵,那天官道上卷起的漫天沙尘,那白马上的金甲素罗袍,那巍然如山进退如一的三千铁甲军……而武青这两个字,从此也不知道多少次地出现在了春闺少女地梦呓之中。 不过当时地迎接阵仗还是出了一点小小地意外,在天子銮驾回程之际,本该步行随返的百官之中,多了一个身影……正是告病在家的青岚。一乘小轿急匆匆地将她送来,又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悄然退去……青大学士这算是临时加入工作行列吧?百官一时有些忙乱,厌恶的急忙躲避,巴结的赶着奉承……竟是造成了一股小小的骚乱。 然而真正让人吃惊的是,称病不出这么久,甫一露面,青大学士来不及寒暄,却赶了几步排开众人,微微带着些喘息,直接拦在了御驾之前! 负责天子銮驾仪仗的禁卫军多是认得青岚的,不知道这位大学士到底有什么要事,自然而然地替她让开一条道路……然而青岚面对着为她停下来的诸多幡盖麾氅,却只是笑了笑,直走到皇帝金辂车驾之前,简单见了个礼,笑道:“臣青岚来迎接大长公主凤驾,迟了些,陛下莫怪……” 这个时侯,皇帝陛下还没有说什么,恩宠正隆的武青将军竟然弃车而下,旁若无人大踏步来到青大学士面前,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问:“青大学士,怎么弄到这般田地?” 他说的,是她的病容。虽然此时的青岚已经比缠绵病榻的样子好上太多,但这几日的病魔侵扰,却是已经让她的眼睛都显得大了一圈儿;素色披风之下,那件五品文官玄青色袍子已经有些晃荡。 然而武青这番举动,却把青岚噎住,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一一咽了回去;文武百官站立得较远,或许会以为武青下车是陛下所命,她却分明知道他这举动完全是出于关心……关心他义父的唯一骨血。 虽说青岚一向觉得武青在私下里的时候,对于皇权并不是绝对的尊崇;但当此天下注目之际,弃了皇帝所在的金辂车驾,主动赶过来和一个有“佞幸”名声的臣子说话,却的确不是武将军素来作风----她微微有些动容,低声才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件意外发生:皇帝端木兴继武青之后,居然也下了车辇,站住脚向这边观望。 天子离车,百官少不得也要再行参拜之礼,然而皇帝陛下却只是挥了挥手,向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吩咐:“去请青大学士和武招讨,并登金辂。” 青岚想了想,彻底放弃了最初的打算,老老实实登上了那辆金涂碧镂的画轮御辂。的那顶小轿,在路边一个小山坡处隐住了形迹;谢聆春临风伫立,默默俯视着旌旗招展下,那个看似柔弱却又十分坚毅的身影。 良久,一声叹息。 谢聆春临风伫立,默默俯视着旌旗招展下,那个看似柔弱却又十分坚毅的身影。 良久,一声叹息。 夕阳拖长了他的影子,给他招牌一样的真红水纹长袍绣上一圈金色;西风吹动他的衣袂长发,翩翩如欲凌空,直如神仙中人。 “谢大人,还等么?”一名血衣卫官员小心翼翼地开口,他双手捧着一件白色鹤氅,正是那晚青岚替谢聆春亲手所披。 谢聆春愣了一下,回眸向山坡下面凝望,正见金辂御驾缓缓启动,在百官顺着官道直往城中而去。“不必了。”他摆摆手,“我们回去。” 大赵天子七卫,血衣卫、旗手卫、金吾卫、羽林卫、翊府卫、虎贲卫、黑狼卫。七卫之中,黑狼卫人数最少,最为神秘,是皇帝陛下贴身近卫;金吾、羽林、翊府、虎贲四卫负责宫廷守卫警戒;而血衣卫则在七卫之中,另行发展出来,早已经脱离了侍卫的功能,成为更高一层的职能个体;只有旗手卫,专门负责皇帝陛下的卤薄仪仗,却划归了血衣卫管辖。 今儿天子郊迎大长公主,动用皇帝銮驾仪仗,一应的事务都是旗手卫的职责范围;换句话说,谢聆春作为血衣卫的最高长官,今日本应随驾伺候,在皇帝身边或是驱身前导----至少不该象现在这般远远观望,又在龙驾没有回宫之前先行离去。 然而谢聆春还是决定离开了。甚至连接下来在嘉宁殿前地百官聚宴也没有任何参加的意思。好在血衣卫身份特殊,出现便只有冷场的份儿----他不参加这样的聚会,也不会有人挂念吧?吩咐了属下随时打探宫中情况,谢聆春一乘小轿,直接回到青府。 这些日子住在青府,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对血衣卫来说掩踪匿迹只是小事,只要他不肯。管教任何人也无法发现他留居青府的事实;然而今天,谢聆春却忽然不再想刻意隐瞒了,随意挥手撤了防卫,直接从正门长驱直入,登堂入室。 而此时青岚还在御驾金辂之中,稍后想必还要留在宫中宴饮,佩玉轩中自然是空荡荡地。 屏风前摆着瑶琴“九霄越”,弹指一拂,七弦寂寂。空灵幽惘;谢聆春沉默了一会儿,返身离去。 新京城中今夜热闹非凡,火树银花,完全是当节日来过了。谢聆春没有猜错。青岚果然滞留在宫中大长公主接风宴暨武青将军庆功宴上,并没有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回府;而宫里面传来消息,青大学士倜傥风流,酒到杯干,在大宴上着实抢了些风头。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少不得有多少人盯着看着。在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和曾经的准皇后有过一夜风流,又被幽闭在宫中几日几夜,怎么说都是个绯闻地焦点人物了吧?而且前一段流言中说她称病在家。其实是因为王湘容的事情和陛下冷战……今儿青大学士现身人前,病弱美人似的样子,倒显见称病并非是假的了,一出现又与天子同车,轻松享受了武青这等天大功劳才获得的荣耀----那起惯会看个眉高眼低的官员们还不赶紧揣摩着圣意去么? 不过……物极必反的道理到底不假。当那个血衣卫的官员在谢聆春面前尽可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陈述嘉宁殿前发生的事情之时,在心底里还是加上了这样一句。听那些大人们议论,青大学士重回宫中,圣宠不减,但到底是年轻气傲,大概觉得和陛下这段时间地冷战得了胜去,竟然是越发地目中无人起来。 “青岚到底做了什么?” “听宫里的校尉传话出来……青大学士是喝得太多了……才冒犯了武将军。” 谢聆春拿着卷宗的手指微不可见地一颤,又立刻恢复了优雅而慵懒的姿态;只是似乎略感兴趣地抬起了眸子,带些讶色地重复:“冒犯武将军么?真是喝多了。” “据说是武将军好心来劝他少喝一些,青大学士却不领情,反而乘着酒劲,当众把武将军抱住,很说了一些肉麻地话;大意是一直喜欢武将军武将军却不理他一类的……总之是酒后失态,闹得人人侧目。” 谢聆春将那卷宗掩住,向前略探了些身子,凤眸微眯,状极妩媚:“很好,武将军作何反应?” “武将军自然是大怒,但当着百官的面,也不好发作什么,反被青大人缠住。” 谢聆春却不言语,玉雕一样的手指轻轻滑过书页,半晌问道:“这样算得上御前失仪了,陛下怎么说?” “的确有言官当即就弹劾青大人御前失仪;但陛下并没有责怪什么,只说今日大喜一切不纠----还替青大学士解释说他病才好身子虚,不胜酒力;若是醉得狠了就在宫里歇宿。” 那个血衣卫官员一板一眼回答着,抬头看了那仪态风情无限妖娆地上司一眼,悄悄抹一把汗。他原本是癸字部直属谢聆春麾下,自然对自家地长官“习性”甚为了解;若非必要,却看见谢聆春这种妩媚风情流露,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位上司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地情绪了……这情绪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别的什么,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作为直接面对这种情绪地自己,若不能及早脱身,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说,青大学士今夜便又在宫中留宿了么“这个,属下不知。属下悄悄潜回来的时候,青大学士还在闹酒。” 谢聆春眉头皱起来,又点点头,忽然一笑:“再去打探吧。顺便让人备了轿子到宫门口候着,青大学士是必回的。”愁如何能够甩脱身边的人顺利回到青府。 借酒妆疯容易,善后却难。她虽然并没有真的喝到大醉的程度,但身子极其不适倒也是真的,这是寒毒又要发作的征兆;谢聆春给她的那丸药极其霸道,据说是几种大热的药材混成,原本不知对不对症,但试过之后效果却是很好----这几日精神已经好多了以为没事,谁料多吃了几盏酒就又勾起旧病? 可身边的孙公公还在不厌其烦地劝说她去绿绮阁,理由是陛下说她最好要就近歇息;青岚摇摇头,孙公公如今已经是宫中的元老太监,地位尊崇不可得罪;而她现在却正头晕目眩,连话也说不出,只有用行动表示抗议,深一脚浅一脚向宫外的方向走去…… 孙公公并没有陛下明旨,自然也不能当真拦住她,只好跟在身后继续“游说”……忽然青岚一个踉跄,险险跌倒,孙公公正专心劝说没有注意,倒是青岚身边伸过来一只手来将她扶住。 青岚回眸看见是武青,便笑道:“武都督也不喝了么?” 刚刚升职为正三品新军都督的武青两道剑眉拧得极紧,扶着青岚的手待她站稳早已改为扣住脉门……打量了她片刻,回头对孙公公说道:“劳驾公公转奏陛下,青大学士情况不是很好,武青先送大学士回府,就不去向陛下告退了。” 武青在和孙公公说话的时候,那眉头也一直没有展开过。他的声音朗朗,却隐隐含着怒气,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青岚晕晕沉沉地看他一眼,很想叫住孙公公----对比现在这位愤怒的武都督,她觉得自己还是留在宫里好一些。 然而她拒绝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出口,武青已经携了她大步如飞直往宫门处行去----虽然是夜里,大多数官员还在宴席之间,但甬道上禁卫军以及宫女太监还是不少;武青这怒气冲冲的架势,就象是要找个地方揍她一顿的样子,不知道落在旁人眼中,又会生出什么样的闲话……看来鸣鸾苑又要多些诱导流言的任务了。 青岚这样想着,心神略略放松了些,反而觉得身体上的寒冷一波一波来势更汹,手被武青拖住,踉跄地跟随着,那两条腿却渐渐象是灌了铅,头晕的现象也越发严重了。 武青似乎也感觉出了青岚手上的冰冷,站住脚看着她,皱了皱眉,居然一拉将她夹在腋下,就那么急冲冲满脸怒气地出了宫门。 青岚头虽晕沉,却还是勉力维持着清醒,一路上武青如何冷眼答对宫中守卫,如何把她扔上在宫门处等她的小轿,她都清楚,听见武青吩咐送她去青府,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病着,他该不会这么不通情理非要现在找她算账吧? 然而轿子到了佩玉轩。又是武青将她抱出来地时候,她又有些糊涂了。武青不是应该已经回到他京城中的暂时住所了么?难道跟着她来到了青府?然后她便又听见武青对旁边的人吩咐:“找间清净房子,不要让人来打扰。” 她努力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这是要帮她驱除寒毒。有些着急,的确,他最懂这种寒症的路数,帮助林逍驱毒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虽然这次她的寒症发作并不是那么单纯。但武青毕竟还算是一个对症的大夫……可是,他明明知道她的用意,却还是执意跟到青府为她疗毒,不是明摆着要她前功尽弃? 虽是这样想,神智却游离着并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反应----看起来倒是昏迷过去一般。 其实从她地小轿进青府起,周围就跟上来不少人,这时候听见武青这样说,大都应了一声去布置了,却依然有个别人挡在武青身前没有离去。气氛凝重。 可以想见,那些散去的人,应该是来自军中,甚至本来就是武青借给她的亲卫;而留下来的。怕是鸣鸾苑的人,或是血衣卫的官员吧? 青岚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呻吟了一声。那些寒冷已经转为刺痛,深入骨髓……这一次的寒症。比每次发作都来得快而且凶。 武青再次扣住她的脉门。冷冷地说:“我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替青大学士疗毒。” 那些人面面相觑。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又忽然顿住,收到什么命令般整齐地悄然退去。 在武青抱着她一转身间。青岚恍惚看到了红衣地一角晃过。 其实怪不得武青生气,她今天做的事情的确太过丢脸----当着文武百官抱住他倾诉衷情,指责他不把她放在心上,整个一个断袖花花大少调戏美人的丑恶嘴脸,分明是将自己地名声全部毁去的作法……真心追求一个人,哪有这样子的? 青岚会这样做,实在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象对谢聆春说的那样,要开始着手追求武青。 那天,那样说,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其实是她想与谢聆春划清界线。在端木兴说出那个所谓地秘密之后,她便有些寒心,也有了一个念头:如端木兴、谢聆春这等人过于深不可测,不是她能够掌握得了地;相互利用可以,保持距离最佳,象她以往期盼地那般,做朋友、托付秘密,便有些危险了。 至于武青,她对他,倒也有过一些隐隐约约的倾慕,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尤其是听段南羽说起“那三年”之后,想起他地时候,便更是多了一份疼惜和守护的欲望;然而这是不是爱?她不知道,也许从前爱过,但现在既然失去了那份记忆,她倒也不觉得一定要重拾旧梦----尤其是武青对现在的她明显只是“亲情”,而她,为了怕“皇帝因嫉生恨自毁长城”而一度选择远远避开。 那天她对谢聆春说,皇帝陛下认了她做兄弟,话虽简单,但里面透漏出的意思已经解释了一切;既然所谓“深情”是编出来骗人的鬼话,那么她自然不用再刻意远避武青,非要和他了断关系不可----这是对谢聆春的说辞,然而真实的情况又是如何?她如何不明白?不用谢聆春和她解释,她也知道,端木兴的“兄弟”的话未必事出无因,自己至少是被端木兴所忌惮着的,这样的情形,眼下“孤臣”一般的角色,哪里容她去靠近任何人? 很早以前她就隐隐约约意识到,她之所以入京就封为大学士,进入内阁,其实也是一种制衡的手段……青郡侯亡故之后,京中卢敦儒一派独大,卢太傅耿介忠贞,为端木兴所欣赏自是理所应当;然而老太傅又实在太过迂直,不知变通,由着他大权独揽,端木兴行事上头难免阻力重重----就如这“肃清贪官”的争执一般,如果没有她居中扮演个奸臣的角色,端木兴只怕就只能在听从卢太傅的话做个“明君”,或是不听从做个“昏君”两项之间选择了。既然培养她这一脉的势力,主要是与卢太傅相抗衡;那么如果她表现出与军方,尤其是武青这样的“新军事力量”相互“勾结”的可能,那么端木兴是不会看着武青坐大的。 第105章 111傲霜地梅 “陛下。”谢聆春明明正被责问“欺君”,眼中却丝毫没有惧色,更没有……求饶或是鱼死网破等等一系列“正常反应”,反而笑得越发恬然,直面着皇帝陛下的怒火,半点没有愧疚或悔过地样子。“臣知道,陛下是不会问臣的欺君之罪的。” 端木兴和他对峙的眼神略缓,冷冷哼了一声。 “陛下如果真的认为臣是欺君,应该早就传黑狼卫进来将臣拿下了,而不是这样面对面地向臣质问。”谢聆春笃定地开口。施施然一笑,如清泉涤荡四野,也奇迹似地缓和了对面天子的怒气。 “你欠朕一个解释。”端木兴怒气虽缓,但气势仍在,至高无上的天子之威,凛凛然的傲然霸气,足可以迫得人惶惶惴惴。心生臣服之念。 谢聆春却好整以暇地理理衣袖,悠然开口:“难道陛下忘记了?臣当初宣誓追随陛下时,就曾经说过,臣是血衣卫出身,走的绝不是什么光明的路子。也未必如黑狼卫那般事事只听陛下号令?” 端木兴当然记得。谢聆春当初说过,他血衣卫行事黑暗,只求结果不计手段;皇帝陛下想用血衣卫,那么就不要过问事情到底是怎样达成。他能够保证地只是在他的手中,血衣卫一定是为大赵而工作的血衣卫,是为皇帝陛下工作的血衣卫……这是要求了绝对的自主权呢。那时候江山社稷都在青郡侯掌中,端木兴对这样的条件自然是没有半点犹豫,只许诺了这么一点就可以得到有倾覆天下能力的血衣卫支持,何乐不为? 然而现在。天下已在陛下掌中。血衣卫地都指挥使大人却旧事重提,用来解释他对皇帝陛下使用“幻药”的过失么? “……臣还说过。臣为陛下留在青大学士身边为间,是为陛下千秋功业作防;但臣也会有自己的考量,势必会对陛下有所隐瞒,不可能万事知会陛下……”他见端木兴的眼波又凌厉起来,笑笑又道:“但陛下需知,臣对陛下只是隐瞒,绝不肯欺骗,只有臣不肯对陛下明说的,却没有当面作假地道理---这也是臣的一点赤心,有些事情,陛下不知道,反而更好。” 端木兴面上表情不变,只有目光微动,不经意似地向碧纱窗外转了一转。 有所隐瞒?是了,至少和窗外远远侍立着的郑家那位一样,都在隐瞒着那件事吧?相比之下,反而是谢聆春的隐瞒更为“坦诚”,至少还会当面相告……在他身边,“亲”如青岚,“忠”如郑石,“近”如谢聆春这般人物尚且各守着自己地秘密,遑论天下众人?! 一瞬间,皇帝陛下几乎涌上了一种叫做“寂寞”的情绪,天下之大,可交心者几何……不过这种情绪也只瞬间消逝……每个人都藏有自己的秘密,这又有什么?他是天下之君,无论那些所谓的秘密或公或私,只要他想要知道,便没有什么可以逃过他的眼睛……他们藏起那个秘密,以为是对他好,以为就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了,然而他才是天子,是是决定天下运势的人,难道他们对他如此没有信心,不相信他在知道真相之后还会冷静以待?殊不知,十六载仰人鼻息地天子生涯,他每天都在警告自己:为了大赵,为了端木这个姓氏,他必须练就铁石一样地心肠,磨成猎豹一样的耐心……也许他地心,除了偶尔会为那个人引发一次纰漏,早已经堪称完美。 “陛下既然知道小韶子,想必也知道这种幻药的特性?”谢聆春没有去研究面前君王所思所想,自顾说下去,“小韶子在所有幻药之中效果是最轻微的,它的作用只是让人变得更加容易受人影响而已,就如陛下今日容易受臣的影响说出心中思虑……然而这也只是轻微的引导,若是臣的话稍微忤逆陛下本意,陛下便会立即惊觉,发现臣的这个小伎俩……作为血衣卫的都指挥使。臣有责任急陛下之所急,忧陛下之所忧;体会圣心,本是臣分内地事……是臣无能,不得不借助小韶子才能略知一二。实在是臣的失职。” 体会圣心?端木兴心底冷笑,每个人都有秘密,偏偏他却不能么?“谢聆春,作为血衣卫,要体会圣心,为什么不问问朕国家大事?朕喜欢谁这种无聊的问题,也入得了你血衣卫的法眼么?” “天家无小事。”仿佛没有注意陛下话语中地嘲讽之意,谢聆春忽然端正姿势,认真地回答,狭长的凤眼中难得地透出严肃的光。“陛下一言一行,关乎天下大计,岂可不慎之又慎?” “所以你才会教导朕,不可以喜欢青卿么?” “不是陛下不可以喜欢青大学士,而是陛下不可以喜欢任何人。而且臣并非劝谏,只是提醒,提醒陛下守住自己的心;陛下的心是献给天下的。是献给恢复华夏大业的,陛下已经没有心,再给任何一个人。”谢聆春言辞铮铮,此刻竟然有了几分犟骨头御史的风范,“温柔乡为英雄冢。天子岂可付痴情?” 端木兴怫然作色,“谢都指挥使的意思,是将青卿当作妲己、褒姒一类的人物了么?朕贵为天子,难道喜欢个人。也由不得自己么?” “陛下是觉得自己可以江山美人同归?”谢聆春抬眸,“红颜祸水古来说,陛下虽然人中之龙,可情之一字,又哪里任人揉捏?真地到了为情所困为情所扰的地步,只怕就连陛下。也未必不能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来……退一万步说。假如青大学士与陛下真能两情相悦,双飞比翼。难道说陛下就不怕在那样的温柔乡里,消磨掉万丈斗志么?何况现在的情况是,青大学士对陛下无心?” 他顿一顿,看着端木兴越发阴沉的面色,续道:“若她真有此意,当初春药发作之时,自可择人而解,何必一定等到武都督南归?” 端木兴没有说话,一径沉默着。谢聆春这种劝谏的模式虽然让他很为恼火,但不得不说,这些话,也曾在他地心中万千转回。 谢聆春也沉默着,绿绮阁精美如画,君臣二人,相对而立,久久没有动作,竟似已经入画一般……终是谢聆春率先打破了这沉默,施礼下去,忽然一笑,“陛下,臣今日实在是莽撞。臣一时情急,说出这些不顾尊卑的话来,还请陛下责罚。” 他这边忽然转圜,端木兴一时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谢爱卿是在为劝谏的事情请罪么?虽然卿不是御史大夫,但朕说过,你原与朕关系不同,遇有朕失策之处,本可及时指正。何况,朕也觉得爱卿所言,有些道理。” “臣是在为劝谏的事情请罪,”谢聆春抬头,“不过臣请罪是因为臣的失察和莽撞----陛下明明早就已经有了计较,何必臣多言呢?” “哦?” “臣说地是王家小姐和何蕊珠的事情……陛下明明已经有所努力,是臣情急,反来劝谏,倒是对不住陛下的一番苦心了。” 如此一句,正中帝心,端木兴长长一叹,颓然坐下来,以手抚额,“就是努力过了才麻烦,那个王湘容也是个美人儿,为什么朕对着她,就生不出半点爱怜来呢?莫非朕真的是个喜欢男子地人么?” “不是还有何蕊珠?陛下说过要试一试,改日臣带他进宫来请陛下尝试?”谢聆春语带戏谑地说着,眼底里一丝狡黠……话题重又绕回去,气氛也转成轻松随意。 端木兴却点头,“听说何蕊珠男生女貌……或许朕喜欢的是那样的也未可知吧?”他也笑起来,“还是不必试了,朕难道非得喜欢什么人才可以么?回头朕就和内阁说,选后立妃罢,难道就为了这么点事,闹得朝中不宁?” 谢聆春便也笑,“陛下若真的选后立妃,倒是解决了朝中一大难题,连带着青大学士的压力,也会轻松不少……” 气氛终于改变,端木兴也略略生出些倦意来,授意阁外的太监将地上地瓷片打扫干净,又端上些饭菜来,留谢都指挥使宫内用餐。 然而谢都指挥使地劝谏却还没有结束,草草用完餐点,谢都指挥使饮着御用的龙团贡茶,又悠悠开口:“说到选后立妃,臣倒是想起一个人来:陈家还曾有过一位皇妃呢,陛下不纳后宫倒也罢了,若要纳,还应给给她一个名分吧?” “这倒是朕欠她地。”端木兴略有犹豫,“上次青卿还提起过她……不是说她现在已经是青卿的左膀右臂了么?让她入宫,不等同于折断青卿的羽翼?” “正是要折断青大学士的羽翼。”谢聆春云淡风清地笑着,仿佛说着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陛下既然已经知道青大学士绝非皇家血脉,又知道青大学士与武都督的关系,难道还有什么理由任由青大学士在京中坐大?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渴掘井……若是陛下有意斩去青大学士羽翼,臣这血衣卫,倒是可以派上些用场。” 在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云淡风轻提出“折断羽翼”这样狠辣建议的同时,那位青大学士,却正在内阁中,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质问着几位当朝重臣。 算起来,从王阁老寿宴起,青岚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现在内阁之中了;原本她在内阁中就是居于末位,平素只是负责一些杂七杂八小事的票拟意见,也没见她怎样弄权怎样与人抗争……只不过她与皇帝陛下“关系非常”,向有传言说只要是过了青大学士票拟,那便完全不必担心发回重拟的问题;是以朝中臣子但凡有棘手的事务,少不得要走走青大学士的门路----说也奇怪,无论怎样稀奇古怪的要求,即使不属于青岚负责的那一块,只要青岚点头同意,便都能顺利通过内阁票拟,通过皇帝批红,成为白纸黑字的诏书宣行天下……据青大学士自己说,那只是因为她摸透了阁内众人的性子罢了,而内阁中的诸位成员们对这样的荒谬现象自然是矢口否认,或是都推到青岚“天子内宠”的名头上去。 然而不管怎么说,青大学士在这个熙德十六年的内阁中,总是有一种奇妙而略显尴尬的地位,让她超然众人之上,隐隐有着和内阁首辅大人卢敦儒卢太傅分庭抗礼的趋势……且这种趋势从未象今日这样被青岚表现得直白,这样理直气壮。青岚是来进行质问的。 以她荆湖南路副招讨使的身份进行质问。 内阁地处禁苑之内,原本绝对不允许随意携带物品入内;然而今天青大学士却一反常态,大包小裹地弄了许多东西,一股脑儿都摔在了王阁老王英的面前,声色俱厉:“王大人,麻烦你解释一下!” 她拿来的,据说是今冬工部军器局刚刚配送给荆湖南路“长天军”的盔甲棉衣。包裹已敞。里面的东西全数展览在内阁诸人面前----所谓棉衣,分明是薄薄地两层单布,哪里见得着什么棉花?而盔甲,更是薄脆如纸,在青岚轻轻的一敲之下,便已经断裂。 “不只是这些东西。还有武器!”青岚愤怒中依然朗脆的声音,回响在内阁众人的耳畔。“一点就爆的鸟铳,随时炸膛的火炮!王大人,这就是你们工部准备地利器?!是用来消灭敌人呢,还是谋害我大赵儿郎?” 王英的面色早已经变得苍白如纸。这次武青带领刚刚立下大功地新军入京,皇帝陛下欣喜之下不仅为新军赐名,又怜惜他们属于自筹饷的特殊军队。特意下旨工部准备盔甲棉衣军火等物供应“长天军”,也算犒赏的一部分----青岚摔在他面前的盔甲棉衣上面,番号宛然,果然就是这次的配送……然而,军器局的人怎么这么糊涂,明明已经暗示过“长天军”正当红,万万不可得罪,却还是拿这种配送到边远卫所地次等货来敷衍呢?如今把柄落在这位小侯爷的手中,不知会搅成怎样的局面。 “兵部的人呢?我也要问一问。这军装质量不是要兵部会同核查的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不慎就要引起兵士哗变,这责任由谁承当?” 内阁中原没有兵部的人,但一位年轻的阁臣还是插口道:“兵部侍郎陈公法大人前些日子上本参奏工部懈怠公事,里面就有一条是关于军器局的。” 青岚回眸望了那人一眼,又对王英冷笑。“王大人还是给个说法罢!” 王英素来秉持“低调”原则,有事是多往旁人身上推地,现在也只得唯唯诺诺,只说是属下不力,定要穷究其责,问明原委----青大学士今日。竟是毫不放松。一条一条追问下去,军器局谁人掌管。货源从哪里来,朝廷配的银子分发谁手,甚至连过的钱庄,都要问个分分明明……偏偏王英在这件事上,还真不是一无所知,军器局管理火器的副使,还是王英一个远房侄儿……一时间阁中只听得青岚咄咄逼人不容回避的质问,以及王阁老遮遮掩掩闪烁其词的回答。摆明了是青大学士有备而来,诚心与王阁老过不去了。旁观地众阁臣不由暗自叹息。 其实在场的人多有通透的,王英哪里是那么不通实务的人?拿着次品做天子之赏么?若不是一时失误,便是有人动了手脚了……看青大学士准备这般充分,可见是后者居多。而联系到前一段王家小姐得罪青岚的事情,联系最近青大学士巴结讨好武都督的传闻,便可以知道关键何在了。 不过没有人为王阁老出头。内阁大学士五人,首辅卢太傅开始还为王英说几句话,后来见青岚事事说得通透,明摆着就是军器局占了朝廷地银子,以次充好了,便也渐渐改了态度。他本就对官员贪赃枉法深恶痛绝,看见证据确凿,心中只是忿忿,虽然碍着青岚隶属地阵营问题不肯明着表态,但也横眉立目,对着王阁老百般切齿。 而其余两位大学士,都作壁上观。倒是几位中书舍人,见这里吵闹得激烈,悄悄托付了小太监去求孙公公,只望着皇帝陛下能够适时出现,主持大局。 可怜孙公公为了这事,跑了绿绮阁几个来回,得到的,都是郑石地拒绝:“陛下与谢都指挥使谈论政事,万万不可打扰。” 可陛下与谢都指挥使谈的是正事,青大学士和王阁老吵架,就不是正事么?尤其是青大学士大病初愈,风吹就要倒似地娇滴滴一个人儿,却在那里唇枪舌剑,寸土不让地相争……想到皇帝陛下会有怎样痛惜的模样,孙公公就愈发急切地想要尽快禀报陛下知道…… “陛下吩咐不可打扰,可现在前面内阁里都要出人命了,还是不可打扰么?” “出人命?” “青大学士要拉着王阁老面见陛下,知道陛下在后宫未出,就在雪地里长跪求见……青大学士病体耽误得么?还有王阁老也闹着要陛下还他清白,还说要上吊抹脖子哪……” 郑石的目光中晃过一丝犹豫,慢慢地说:“可是孙公公也知道,方才已经给陛下递过暗号,陛下还是吩咐不可打扰……” “那是陛下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啊……”孙公公重重地咳了咳,他服侍陛下这么多年,自然比郑石这样的毛头小伙子更看得出眉高眼低,什么时候涉及到青大学士的情况,陛下不是当成十万火急的事情优先处理?“郑统领,再递一次暗号吧,就说……青大学士出状况了……” 在皇帝陛下和谢都指挥使一起步出入皇宫内院的时候,见到的,正是和众位阁臣一同在雪地中沉默着的青岚。 而远远跟随着的黑狼卫统领郑石这才知道,原来孙公公所说的“长跪求见”根本就是夸张,青岚不过是要拉着王阁老一起去面圣而已;因为听说皇帝陛下在内院未出,所以谨守外臣规矩,只按礼仪在内阁处理事务的龙图阁前面等候。其实端木兴对她在皇宫内的行走多不相禁,更何况那绿绮阁本来就是青岚在宫中小居的住所;然而此时青岚求见皇帝陛下所为乃是外务,自然不可能自入宫禁,给他人留下话柄。 这个时候王阁老王英已经回过神来,不再撒泼打滚求见陛下。其实他那样子也只是一个姿态,一个表明自己清白的姿态,而这样的作态在青岚面面俱到的攻势中早已经失去了价值,说他丝毫不知情么?只消细听过青岚的分析和列证,就算目前还是身处皇宫,没有人证物证,想必明眼人已经自有判断。 王英只是不甘心罢了。数十载苦心经营,从未行差踏错,小心翼翼地在众多势力间寻找着平衡----终不料,老来老来,却要小河沟里翻船,栽在青岚这样一个靠美色博宠的小毛孩子手里么? 怪只怪他太过宠溺女儿,或者说是在皇帝陛下对女儿的态度上持了过分乐观的态度吧?纵容女儿对这睚眦必报的小人下了春药,终于惹来了这场报复。 是的,他可以肯定这是报复。他一生奉行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不贪不贿,万事不出头,一问三不知,极少得罪人。也从不肯让人抓住他的什么把柄……就算这一次,他也的确不是为自己筹谋算计----官场行走,哪有完全不让底下人捞上半点好处地?所谓难得糊涂,他只是习惯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的眼睛未免睁得大了点,底下人得的好处也太多了一点。终于也就糊涂不过去了。 他这是被人设计了,王阁老心中忿忿。老奸巨猾如他。吵闹过之后,自然还是要寻找事情的最佳解决之道。于是皇帝陛下未至的这段时间,王阁老倒是安静下来,面色犹带着气恼,却只是立在一旁心思电转,暗自思索对策。 而青岚。也静默不言。她毕竟久病力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额上早见了薄薄地细汗,又微微有些喘息;虽是在雪地之中,白皙的肌肤中却透出抹嫣红来,恰似阁前那一枝傲霜地梅。 第106章 113一抹笑容 “不喜欢太过油腻的东西,”青岚起身,由着谢聆春替她穿好外衣,整理发饰,想了想,忽然说:“倒是想喝街尾那家的甘豆汤,陪我去么?” “好。”谢聆春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 听他这样回答,青岚倒是愣了一下,她倒是不会怀疑谢聆春“落井下石”之举真地是要定她什么谋逆的罪名,但毕竟在宫里两人刚刚“剑拔弩张”过,他又没有同她一起出宫,明显是要避些嫌疑的;怎么这会儿,又敢和她一起亮相人前了?要知道,大观桥夜市那边,最是人多眼杂,谢聆春样貌出众,和她一起出去,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到的吧? “不仅要喝甘豆汤,还要吃甘露饼、狮蛮栗糕、真珠元子。” “没问题。我们一家一家吃过去,怎么样?”谢聆春唇角勾起,似乎竭力在忍着笑,“今儿早起就入宫,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早就盼着大快朵颐呢。” 有朋楼后面不远,就是大观桥,也是新京城着名的夜市所在地。店铺林立,车马如龙;尤其是时近冬至,这里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各种身份各种打扮地人群……青岚和谢聆春都换了寻常服饰,安步当车,穿过街巷,直往街尾那家李记甘豆汤去了。 青岚嘴上说得热闹,却并没有真的一家家吃过去----两人到了大观桥夜市,便直接在那家李记甘豆汤外面的摊子上寻个角落坐了。待到谢聆春去叫了几样小吃,她也只是每样略尝了尝而已。 这种夜市的所在,又是小吃摊子,本来就极是热闹,贩夫走卒,市井游侠,各色人等不一而足;而青岚也并不打算在这种地方谈论什么国家大事,故此和谢聆春倒也没有什么话,只唇边带笑四处张望,一双黑眸骨碌碌转个不停。谢聆春也无话,他的位置背对着众人,本没什么可看,可偏偏那倦懒的男子却也并不介意,狭长的凤眸微眯,唇角微微勾起,那样的满足和惬意,就像面前那一碗早已经没了热气的真珠元子真的那么好看,让他可以兴味十足地对上半个时辰。 青岚裹了裹身上的雪裘,终于把还带着兴奋的目光转回来,笑着道:“看,点茶婆婆!” 谢聆春顺着她的示意望过去,正看见那个刚刚停在了小吃摊旁边的“点茶婆婆”。今儿虽才下了雪,倒是并不很冷,夜市上处处悬了红灯,映着雪光,煞是好看。不少游人专门为了这景致踏雪而来,连带着卖各种吃食的小贩也多了不少。那点茶婆婆担着担子过来,立时便引了不少人围观。 “快来,那婆婆要开始点茶了!”难得青岚如此单纯地快乐着,伸手拉了谢聆春,便一起凑过去。 大观桥的小贩向来以能出奇招闻名,象那射箭卖糖人的。唱着曲儿卖饼的,都不算稀罕;连这卖茶汤地婆婆,都是夜市一景,纯以点茶的技艺来博得众人注目。 谢聆春被青岚拉住的刹那,明显顿了一顿,但也立刻随着她一起挤入了人群,看那点茶婆婆笑吟吟地拿出锡壶、杯箸、瓢托、茶盅、茶船、茶碗等物。敲着响盏,掇头儿拍板。 “居然喜欢看这个?”谢聆春手中紧了紧,悄悄将青岚半拥住,替她遮挡着人流和寒气。 “喜欢。”青岚笑着扬起头来,“看那婆婆的动作,一板一眼极有节奏的……记得几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迷住呢。” “青大人?谢……大人!” 两个人回眸,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在不远处。满目惊愕,向这边观望。赫然是今日在内阁中刚刚分手地礼部左侍郎,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 杨大学士和他们两个人一般,穿了灰鼠的雪褂子,帽檐压得极低。显见得是怕人认出来,独自在逛夜市。 “杨大人。”青岚拱拱手,却没有离开茶婆婆的摊子。转过头依旧饶有兴味地看点茶。 周围虽然杂乱,他们几人相互的称呼,却也有几人听到,然而夜市中本来各种身份的人都有,便是够格称上一声“大人”,也不见得身份多么高贵;那几人听了,只回头看了一眼,悄悄儿给他们挪让了些地方出来。便也罢了。 “这样天气喝茶汤不够暖和,倒正合着喝那雪泡的梅花酒,青大人如不介意,在下愿请青大人到那边楼上喝上几杯?” 青岚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正敲着盏边唱边点茶的婆婆,点点头道:“是该喝几杯。”说着又问谢聆春,“谢大人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去了。” 谢聆春地目光早在杨鸿渐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听见青岚问,凤眸斜睨。微微笑道:“自然要去。”他故意装作听不懂青岚逐客之意,其实心中明白,哪里那么巧就遇上这位杨大学士了?分明是青岚约会了在这里见面的吧?她联络辛锋寒的那点小动作,又怎么能瞒得过他……只是,她方才故意拉着他的手,莫非也是做给人看的么? 大观桥小吃多,酒楼茶肆却也不少,没片刻功夫,三个人已经坐在了“春风楼”地雅阁里,品尝着那杨大学士刚刚提到的“雪泡梅花酒”了。 青岚临时决定选择这个地方和杨鸿渐会面,的确有其考量。今日宫中刚刚发生那么大地事情,虽说被皇帝陛下压制在内阁范围之内,却也难免会被几位阁臣“不小心”泄露出去,从而引起轩然大波。因此今夜若想与什么人见面,还真是要慎重些----而恰巧大观桥这种地方,人杂马乱,用来躲开几双监视的眼睛,倒还容易。 不过她和谢聆春共游大观桥这种事情,是绝对瞒不过去的。青岚不是很明白谢聆春为何会选择这样做……但,是他送上门要她利用的,她也就不客气了。 春风楼的梅花酒味道淡淡的,清幽隽永,杨鸿渐如他所说的一般,只喝了几杯,便先行告辞;期间青岚绝口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朝政的事情,也没有解释为何要在这样地日子约他相见。但一切也都在不言中了----她肯约,他肯来,本身便是一种态度;而她让他看见她同谢都指挥使的亲密,更是胜过千言万语。 站在楼窗之前,目送杨鸿渐离开,青岚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杨鸿渐的到来,已经彻底打扰了她和谢聆春之间那奇妙的沉默和平衡,现在再想逃避问题,已经不太可能……何况,她也需要,当面问一个明白了…… 深吸一口气,青岚回过头来,将目光投向那一直观察着她的红衣美人:“谢聆春,谢谢你今日在龙图阁中替我搅乱局面,化解王阁老地攻讦。” 谢聆春坐在桌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只是眸光微微黯淡下来。她说谢谢呢,用这样疏离地语气。她谢他倒也没有错,若不是他当时站出来搅混了局面,面对王阁老那些指责的话,端木兴必然要有所反应,那么她会面对什么样地结果?交由有司处理?还是立刻在朝中掀起派系之争?他当时用更加尖锐的指责来震慑住局面,把矛头转移到她“谋反”上头去。然而即使是王阁老卢太傅那些对青岚绝无好感的人,也不会相信她会“谋反”,谁都知道,青大学士是一个“小人”,豢养军队是要巴结武青,结交官场、魅惑君王是贪图权势……他这样“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责难,只会让人觉得血衣卫的嚣张和恐怖,把事情弄大,反而给了端木兴拖延处理的理由……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谢他吧?然而她的语气疏离,她在内阁中“真的那么急着赶我走”的问句,也都说明了她还是真正看透了他那些话的用意。 是的。如果他是要帮她,不必说这么耸人听闻地话,一样可以有其他办法;而现在,虽然卢太傅王阁老那些人,不会怀疑她会“谋逆”;几乎谁都不会怀疑她“谋逆”,但还是要除掉一个人。 端木兴。 从前端木兴的多疑,她都是清楚知道的。如果她曾经因为可能是皇族而被防备过,那么又如何不能够因为他的话而被防备呢?即使端木兴对她向来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但----最有可能的,便是不再信任。“失宠”,这便是他替她准备的结局么? “谢聆春,谢谢你今日在龙图阁中替我搅乱局面,化解王阁老的攻讦。”青岚一字一句地说着,“不过对谢都指挥使做事的意图,青岚向来不敢妄加揣测,也不知道为这事向都指挥使大人道谢,是对还是错。” 谢聆春眸子微微黯淡,静了片刻,忽然勾了唇角自嘲似地一笑,“逢翰墨场聊作戏,哪个是真实语青小美人儿,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便是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你自然也不必对我说这个谢字。” 他说着垂下了眸子,执起面前的梅花酒,饮尽,又伸手提了那银壶自己斟满。春风楼中较为暖和,雪白的鹤氅早被他解下来,露出里面绣金的罗袍……朱色的袖口处玉石般修长的手指,莹润的酒液中盛放的梅花……其实是青岚早已经看得熟悉的绝艳和妖娆,今日却不知怎地被谢聆春演绎出一种寂寞来----越是色彩如画,美人如玉,越让人体味得那背后的冷清和萧索……真真又是一种别样诱惑。 景境如斯,青岚也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咬了咬唇,叹息道:“谢聆春,你又故弄玄虚……什么自己也弄不明白?我不信你自己做的事,会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体会不得我的心。”谢聆春抬了凤眸,似笑非笑地望过去,“我是血衣卫的都指挥使,最擅骗人……如果连自己也骗不过,又怎么能骗过了别人去?不过骗自己的时候多了。难免真地就被自己骗了……比如我骗自己说我喜欢你,时候长了,便也就不知道自己是真喜欢你还是假喜欢你了。” 青岚一滞,才要开口,又听谢聆春笑问:“我这样说,你道是真是假?” 青岚的话便被噎住。 “许多事情,没有真假,无论对错;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凡事盖棺才能定论,然而你又怎知这样的结果是出自怎样的意图?”谢聆春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来到青岚面前,“所以,我只随心。” 离得很近的放大的幽邃凤眼,似多情似无情的深深凝视……不知是第几次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并没有肌肤相亲,却比那些吻更具有毋庸置疑的诱惑力,这一刻青岚忽然有些心跳加速,几乎忘记了要质问的初衷,一种陌生而柔软地情绪席卷心头----又被诱惑了啊。青岚叹口气,退了一步。努力展开一个平淡的笑容:“随心?那么谢都指挥使目前的心愿又是做什么?” “目前的心愿么……”谢聆春的目光带着些遗憾地从青岚淡粉色的唇瓣上掠过,仿佛在惋惜没有再次品尝到它的柔软……这样明显的暗示动作成功让青岚的笑容一僵。“我目前的心愿,就是帮助你完成你地心愿。” “我说过我不信。”青岚转过身走到楼窗前,终于闪躲开了他的视线“攻击”范围。她暗暗吐口气。心情略有懊恼:按理说以前和谢聆春也不是没有这样亲密过,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受不了他的“美色”诱惑了呢? “不信也很正常么。”谢聆春却又跟过来,以一种半环着她的姿势去支窗扇,“连我自己都不信……青小美人儿,你说。我真地会放你走么?放你离开我身边?” 他的后一句话已成低微的呢喃,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侧,带来生涩地微麻的悸动……青岚终于忍无可忍,猛地转过身,嫣红着脸面对面地直视着他那张妖魅的容颜:“够了吧?!谢聆春,这样的色诱游戏你还要玩多久?!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不会中我的催眠术,可你也不用反过来挑战一个催眠师的定力好不好?!” 其实她也明显是动摇了心旌,居然连这样文不对题的话都说了出来----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借以掩盖她的真实心境。 谢聆春果然被她的话逗得展颜一笑……空气中地暧昧气氛顿时褪去不少。“青小美人儿。现在不是谁色诱谁的问题,是我还想再问你一次……如果真的能离开这个随时散架的朝廷马车,你愿意和谁一起走?武青?或者……我?” 青岚疑惑地审视他一眼,竟然在那向来深不可测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丝……紧张么?可她现在正在窗前,甚至几乎还在他的臂弯里,这个姿势实在是令她太不舒服了。然而向后也根本没有地方可躲……只有稍微侧开身子避开与他地对视。低声但却坚定地重复:“谢聆春,我说过。我喜欢地人,是武青。但是,若说离开朝廷……那也是不可能的。” 谢聆春地手臂也慢慢垂落下来,稍稍调整了两个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说过可以安排你离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难道当真不知道朝中凶险?那些跟在你身边的血衣卫杀手是做什么用的?你知道他们这几个月中提交给我多少份卷宗,多少个人头么?……就算这些不论,再过年你就十七了吧?身量长成,你的女儿身还能瞒得过多久?一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不是么?或者你以为什么人都和我一样,纵着你宠着你,任凭你利用来利用去却连身子都不肯让我沾一沾?” 青岚的脸刷地红了。谢聆春虽然向来和她调笑无忌,但这样严肃直白地说到“性”的问题,除了他们第一次住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便再没有讲过了……他忽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要她感恩知报?他们是在相互利用不是么?虽然一向来都是他帮她多一点,但……血衣卫行事莫测,监视她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不对,明明是她来质问他行事意图的,怎么反成了他对她的质问?青岚定定神,俏脸上红晕散去,“谢聆春,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就算是鱼游沸鼎、燕巢飞幕,难道我真的就能撒手不管么?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武都督。”谢聆春打断她,“你在朝中千方百计试图改变百官重文轻武的观念,在外结交各路官员,联合桂阳军平永州之乱,联合镇南军断湖南后患,这些不都是为了武都督么?还有,你因为自己名声不好,便在长天军回朝之际故意传播流言自贬,撇清关系,以求不碍武都督清誉,这些,你能否认么?” “这些,你能否认么?” “就算我是为了他,又怎样?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不错,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否认……可是,青岚还是觉得今天的谢聆春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带着些疑惑,青岚凝眉向谢聆春脸上望去。 谢聆春并没有看她,他眯起眸,唇角还挂了一丝讽笑;那让人无法探究心事的目光,从支起的楼窗中望出去,似乎可以透过夜市的灯火繁华,一直望向白雪与黑夜的交界……“以女子之身游走官场,只是为了帮助心上人,你实在是让人无法苟同呢……喜欢他却又如此隐忍只知道付出,难道你没有想过他到底需要不需要你的帮助呢?武都督是一只雄鹰,即使没有你替他扫净丛林羁绊,他也一样可以挣脱束缚,直上朗朗云天……劝你一句:还是趁着我愿意帮你一步的时候,不要再于朝中如履薄冰地去争权夺势了;到他身边去吧,象你上次说的那样,放开手,去争取他的感情,陪伴在他的身边,不好么?或者,你是担心武都督不喜欢你?” 他顿了一顿,又冷冷道:“其实早就受够了你的幼稚。象今日内阁里你冒险攻击王阁老,到底有几分胜算呢?朝中的事情,向来是几方维持着的一个平衡,你贸然打破,真以为可以一手掌控天下翻云覆雨么?” 此时青岚已经从他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听他这样说的时候。便也似笑非笑地在一边静默着,那种表情,倒是似极了谢聆春地高深莫测。待到见他说话告一段落,也不回应,反而走回几步,在桌边斟了一杯梅花酒,一口干了,转头看着跟过来的谢聆春,微微一笑,用极低的声音问:“谢聆春。你演说完了么?” 谢聆春愣了一下,随即一抹笑容从他的唇角泛起,回道:“还没有。” “那么可不可以先暗示一下听众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考虑考虑是不是要配合你呦……” 谢聆春笑容越发扩大,摇摇头道:“不必麻烦青小美人儿了。”说着,他的声音提高了些,“蕊珠,请武都督过来好么?” “可是武都督已经走了。”带着些女声的嗓音响起,不过一瞬,便有一个人旋风似地刮进屋来,却在进入屋内以后迅疾停住。展现出娇媚的女性姿态,目光毫无顾忌地在青岚身上扫来扫去。 “走了?” “刚刚下楼。” 青岚从窗口向下望过去,正见街角处白袍一角闪过,真的是武青的背影。 “武都督听到了多少?” “武都督是在大人开始指责青大学士时候来的。奴家奉命尽可能拖住武都督多听一点儿,但武都督似乎很尴尬,急着问大人到底有什么事要找他,奴留他不住,还是走了。” “看来武都督还是消息不够灵通。不知道今天内阁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然地话,也不会这么急着走吧……”谢聆春叹口气,目光望青岚那边瞟了瞟。 “武都督不是消息不灵通,是武都督的斥候总是谨守本分,从来不把手伸那么长。”青岚如他所愿笑着回应,“话说回来,你故意让武都督听见这样曲解的谈话,就是你说的让他喜欢上我的计划一部分么?看起来效果不是很好呢。” “效果好不好,也要看人。总之我给了他这个了解你的机会。至于他抓住不抓住,就看你们之间的缘分了。”谢聆春说罢,回头看了看何蕊珠,后者立刻知趣离开,如同他的到来一般,悄然没了踪影。 第107章 114苍茫萧索 青岚笑着放下手中酒盏。“好了。今晚儿上这次逛街,我找了个人来利用了你一把。你也找了个人来利用我一次,算是扯平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这次你不怕有人听见么?” “我为什么要怕别人听见?这家春风楼,也是你们血衣卫的一个据点吧?和血衣卫都指挥使的谈话,除非是你有意为之,难道还会有人担心泄密?”青岚说着,表情严肃起来,“谢聆春,你当真要我离开朝廷么?” “为什么不?我当然是认真地……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是我没有理由离开……” “怎么会没有理由?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是女儿身地秘密我替你瞒了这么久,到底还能不能瞒下去,如果瞒不下去又会如何?……还有,你不是说过向往江湖向往自由的?你还说过这些天下事自有男子操心,你只希望纵情山水逍遥世间,这样的话,难道不是你的真实心绪?” 这的确是她说过地话,只不过是当初一同往湖南赴任时候的事情了,难为他还记得;然而……那时候她一味闪避不肯承担责任,他却是秉承圣意不断试探,甚至要逼迫她拿出豪情壮志来,也不见那时候说过女子男子的话;对比对比现在,真是让人感慨万分呢……青岚沉默片刻,道:“其实我很奇怪你的态度。谢聆春,你现在难道不是为了陛下而留在我身边么?为什么你的行事让人如此费捉摸?我记得我留在朝中的计划是我们三个人在芦泉岛中制定的吧?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反对我入京?” 她凝神想了片刻,“似乎你的改变就是在这两个月开始的,不断劝我且去逍遥……而段南羽也有近两个月没有消息了,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谢聆春地睫毛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其实她真的不算很敏感,很多事情总是要过了很久才能看透,但是一旦看透便看得格外清楚……就像皇帝陛下的那句“你是朕的皇弟”,仅仅几个字,就能让她看明白前因后果,了解整个事件中血衣卫的立场和他的作用。现在,她又开始接近真相了么? 他却不愿意再让她多想什么……至少他不忍心让她知道鲁季鲁老头对她生命倒计时地判断,不忍心让她去担负更多地秘密…… “青小美人儿,”他唇角勾起懒洋洋的笑意,“你真地要想知道原因么?告诉你也不妨……” 谢聆春站起,将青岚举在唇边的酒杯截过来,慢慢啜了一口,暧昧不明地舔了舔唇角,“第一,我方才说的理由都是真的……先别着急,听我说----第二,之所以在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反对你留在京都,是因为我血衣卫内部的原因……你是两个月前见过何蕊珠的吧?还有其他的血衣卫各部首领,他们都反对我投靠在你门下……我当然是投靠在你门下了,你以为,在陛下面前隐瞒你的女儿身,隐瞒你的各种秘密,又公然和你同居,还能躲得过青系的名声么?……嗯,他们都反对我投靠在你门下,认为对血衣卫的长远发展不利,所以逼迫我一定要在陛下和你之间做个选择;我不愿意背叛陛下,又不愿意辜负你,只好想个折中的法子,既完了你的心愿,又全了我的忠心,何乐不为?……难道你还不信么?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青岚悄然垂下睫毛躲开他的凝视……该死,他又在色诱她!他一定有什么瞒着她,一定!这个狡猾的狐狸,她就说他不能够信任,什么都是真真假假的,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有那么点道理,可是……他一定有什么瞒着她! 谢聆春忽然又郑重起来,“如果你肯离开朝廷,劝武青和你一起远走高飞,你要做的事情我可以都替你做……只要武青和你离开,不就算是逆天完成了么?至于家国天下,朝纲政务,相信陛下不会少用了心思;而你能做的那些我也都可以做,实在不放心,就把你的计划交给我,过上三年五载地再回来检查……如何?上一次贡院的失火任务我不是完成得很好?” 四卷入相第一百四十一章反贪规划 在那个飘雪的日子之后,大赵朝廷出人意料地很是平静了些日子。然而这样的平静中却还是透着诡异,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阴沉压抑的天空。 新京城里的官员们一如既往地办着公,仿佛那次龙图阁中的冲突从来没有出现过----事实上很多人也的确并不知道在大赵的核枢之处还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鉴于陛下的态度,这件事被严格地控制在了内阁的范围之内,包括卢敦儒卢太傅在内的众阁臣一个个三缄其口,连略知些消息的小太监们都被孙公公狠狠“教育”过,再不敢谈起片言只语。 当然这样的“控制”并不是真的严格到丝毫不能外泄,私下里最积极与外界联系着的,反而正是几位内阁成员……事情很明白,无论如何,大赵内阁总是要面临一次改写了,究竟是谁输谁赢,总要表表态----而这样的表态,或者就是一生荣辱升沉的关键。 至于皇宫内沉默不语的那一位,大概正是在高处大睁双目注视着这一切吧。 王英和青岚在那日之后,都极为默契地选择了继续“工作”。好在五位阁臣在龙图阁内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除非遇到要事需要几位“会议”决定,王英和青岚还是碰不上面的。偶尔相遇两回,也不过拱拱手,彼此面笑心不笑地打个招呼而已。无论王英还是青岚,都没有想到过“和解”这个词。 事情既然已经捅开,就便必然是要分个胜负了。 据说王阁老王英每日回到家中。便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之内,运笔如风,洋洋洒洒千言万语,写就……每日一个“密揭”。“密揭”本是大赵皇帝赐予臣子的一项荣宠,也就是不经过外廷直接给皇帝上密奏的权力。如今大赵有这样权力地臣子寥寥无几,除了血衣卫因为职务的原因拥有“密奏权”之外,也就是内阁的几人可以这样做了。 王英过去近二十年的阁臣生涯中,几乎没有写过一个密揭……然而如今王阁老王英的密揭,却以每日一次的频率,封着御赐的印章。招招摇摇地直递进内殿里去……常常有其他几位阁臣撞个正着,便看见那上面“绳衍纠缪”几个篆字,红得分外醒目。 谁都猜得出王英的密揭之中写的是什么----自然就是青岚的“斑斑劣迹”、“累累罪行”。然而令人意想不到地,却是王英的早有准备……要说这些年来青岚的奸佞之处,任谁都能说出几项来,可真若一条条罗列,便可以发觉那些要么是站不住脚的东西,比如谢聆春那天说出的几条滔天大罪;要么就是些鸡毛蒜皮,让人鄙夷痛恨却又抓不住把柄……可王英那日被逼急之后所说的话,却表明了他对青岚的事情绝对不是一无所知。甚至据说这些日子不断的密揭中还附有大量的“铁证”。 难道这“万事不干己”的老好人王英,这么些年来地混沌和无作为,都是装出来的么?这样一想之下,众官员难免会脊背处生出几分凉意。匆忙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他的手中,莫名也会上了密揭。 青岚的表现却与王英正正相反。她在内阁中居于末位,本来就没有写密揭地权力;而从“出事以来”,端木兴对她又是避而不见,她也没有以自己“自由出入宫禁”的特权。去求得面君自辩的机会……她所做的,就是不断地联络大臣,明着的,暗着地,六部的,九卿的,巴着她的,躲着她的……寻求支持很要紧,其中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其余的三位阁臣。 这三个人里,卢太傅在王阁老数出青岚罪状之后,已经完全地倒向了青岚的反面;杨鸿渐那天晚上便和她在大观桥碰过头,已经半明不明地算是支持她了;只有吏部尚书张谔,虽然和她有过些来往,在龙图阁那次也曾被王阁老说成和她狼狈为奸。可态度一直很是隐晦。让青岚着实费了些脑筋。 不过好在现在不再需要担心了。青岚向后倒在香木轿中,微微闭上眼睛养着神。她这是才从张谔的尚书府回来。整整在那里耗了一天,连饭都没有吃上,连带着精神也十分不济……不过很有收获。想着张谔原本闭门不纳地态度到最后不避嫌疑地携着她的手将她送出门来,她就忍不住唇角泛笑。 张谔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不会是因为被她的“美色”所惑---虽然外间的流言一定会这么传就是了。 吏部尚书天章阁大学士张谔,原本是熙德七年的头名状元,不折不扣的清流派;也是当年青郡侯青缙留下来妆点门面地少数几个才子型地人物。他在朝中为官的那些年,官声一直很好,与周围地那些“贪官污吏”们相处得也极为融洽;只是后来卢太傅和青缙斗得凶,张谔一时不合在自己家中感慨多了些,被青缙知道,贬出了京城……到熙德十五年的时候,端木兴和青岚密谋,悄悄儿地找了由头又将他调了回来,官复原职……十六年端木兴一归政,立刻将他提拔成吏部尚书,又入了内阁。 王阁老说青岚能够在人事问题上翻云覆雨,是因为背后有张谔给她撑腰,这话说错也错,说对也有点靠谱:青岚本来是搭不上张谔这个关系的,她在吏部走的是“下层”路线;但问题是她走这样的路线一回两回可以,这么久一直都是畅通无阻,要说作为吏部尚书的张谔完全没有放任的意思,任是谁都不可能相信吧? 这里面的关窍,青岚差不多也可以明白:多年官场的陶冶,使得张谔已经修炼得八面玲珑,贬谪的经历。又使得张谔更懂得韬光养晦伺机而举。这次王阁老和青岚之间地“争斗”,如他这般聪明的人自然会力图置身事外,看好了风向再转舵了。 今天青岚动用了鸣鸾苑的全部力量堵上门去,就是为了让他没有机会再去犹豫站哪边……只有一个选择:支持她。 而此刻,几条街后依旧兴奋地搓着手的张谔,也在不停地感慨几乎错过的“缘分”。 她是拿着一份“反贪惩奸”的规划书上门的。 张谔本来也是卢太傅的门生,清流派的中坚力量;前一阵子清流的“肃贪”之风自然少不了他地份,虽说为了在天子面前留个退步他并没有过多参与,但整顿吏治的确是吏部尚书的本职工作,也费了张谔的不少脑子。可直到现在还拿不出个系统的举措意见来……这使得他在半被胁迫的状态下扫过青岚出示的那一摞东西之后,就立刻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青岚的规划书第一部分,并不出奇,不过是口号似的“严惩贪官污吏”。不过她所谓严惩,和卢太傅说地按律处置不同,只是说要“严限追脏,押放各边”;同时加上奖励制度,有廉能卓异的官员,建议皇帝提擢官职,赐宴颁赏。 这些措施其实也是张谔心中所想。卢太傅一再强调“反贪”。“依律处置”,可如今的律法实在是太过严苛,有“受贿百两以上者斩立决”的条例,放在贪贿成风地大赵朝廷。几乎是个笑话了。若是能依照青岚的办法,追缴赃款,量刑处置的话,其实也算得上严惩,何况可以分个轻重。操作起来应该可行……而张谔最感兴趣的,是青岚规划书的第二部分内容:在这里青岚直指贪腐地源头,称是法律的不完善,吏治的不健全,财政的不清晰几个原因导致。而她针对几点,又分别提出了应对之策;因为张谔主管吏部,所以青岚在吏治问题上,分析得也是最多。 她最主要的观点,便是:吏部选官途径太窄。科举流弊严重,官员考核制度落实不到位……而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青岚也都有详细论述,比如提高国子监的地位,使科举不再成为入仕的唯一途径等等……其中如炸雷震耳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张谔茅塞顿开的,就是青岚居然提出由吏入仕地方案! 当时张谔看着面前隽朗洒脱的字迹。心中翻滚的情绪真是难以言表----他真真就如青岚文中所提到的“墨守成规”者一样。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祖宗之法是否可以改变,是否已经到了不变不可的时候! 是的。大赵祖制,吏不可入官,清流浊流泾渭分明。而青岚提到,在这样地制度下,一旦为吏,便失去了再提升地可能,断了希望断了奔头,为吏者便把目标转到贪钱这一项上去;而大赵的官是轮换地点地,吏却始终守在一处,时候久了,强吏弱官,墨吏欺上的事情屡有发生----与其一个一个惩治,倒不如给为吏者一个机会,在定期的考核之后,对其中优秀的按照成绩给予转官的奖励,既解决了大赵官源紧张的问题,又提拔出真正优秀的人才,疏导了官吏矛盾……这些内容张谔反复读了多次,只觉得字字珠玑直击内心! 现在张谔只是叹息,为什么这些东西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呢?作为一个吏部尚书,清流反贪的主力,他却只能看着那些数字看着贪腐的证据发愁,找不到这样一举几得解决办法?!……青大学士送来这份规划的时候说,不过是一些构想而已,很多地方太不切实际,还需要有经验的人进一步完善,并且暗示他完全可以当成自己的东西进呈御览。张谔想到这里,微微笑起,这个情,他领了。虽然他还是觉得这东西不会是出自青岚的手笔----不是传言青府上很多的幕僚么?但这份礼,还是十分十分地切合他的心意……或许,也该是他表一表立场的时候了? 一直稳稳前行着的香木雕花大轿忽地一颤,然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青岚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打个哈欠慢慢坐起来。这么快就到了目的地了么?似乎才只小憩了片刻吧? 一只手撩起轿帘,辛锋寒那清冷的俊颜出现在面前,“大人,是武都督。” 原来是武青。青岚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整整衣冠走出轿外。其实自从长天军回京,她几乎还没有和武青正经说过什么话,交流的信息更是反不如武青在湖南时,两个人通过鸣鸾苑的渠道通信来往得多。 至于原因么,实在是经过谢聆春那么一搅合,让她根本找不到和武青正常相处的模式了啊!估计武青也是如此,在开始那些日子里,总是找借口躲着她,即使是不得不参加的各种庆祝活动,也是离她远远的……直到那天谢聆春又一次设计了他们,将武青请到了大观桥,让他亲耳听到“青岚喜欢他”这样的话…… 接下来这几天,青岚忙得团团转,几乎没怎么在府邸里停留过;然而每次她深夜回府之后便会听见侍卫们禀报,说武都督来访过……青岚不断地出门,武青也不断地来访,几次之后武青干脆留在门前等她,而青岚也发展到遣人先在自己府门前窥探,若有武青在,必换个时辰,或是换条路回府……其实青岚很感谢自己这一段的忙碌,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不过这一次。武青居然换了方法。他应该是终于探到了她的行程,故意在这路上等她地?……也罢,终于还是要面对的。 青岚出轿的时候,正看见武青乘了一匹极神骏的白色战马一路小跑过来。火红落日的背景里,金甲白袍。龙吟长剑,阳光下略带汗湿地英俊容颜……那是一种既沧桑又雄浑的美,让人生出“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仰望情绪;仿佛那一刻,平凡的街道忽然生出了一种沙场的味道,苍茫萧索,却又激起人无限的豪情。 青岚是恍惚了片刻才回神过来的。暗自思忖了一下,便知道他应该是刚从京郊的讲武营赶过来。从武青率领长天军进京之后。端木兴便以嘉奖之名,把武青留在了京城,让他参加不久后地冬至祭天大典;然而长天军人数虽少,到底不是京城编制,留京多有不便,便由兵部出文书,准他们在京郊扎营,顺便和驻扎当地的禁军多多“切磋”。这些日子里武青都是在京郊军营中居住,在京城闭门落锁之前必须离开的,这也是几天来武青总是等不到青岚的缘故。 “青岚。”武青拢马过来。纵身而下,“军中的将士们想要见见你。” “见我?”她有些惊愕,随即释然。将士们想要见她,大概是她的“名头”太过响亮有些好奇吧……或者是因为前些日子她将武青“借”给她的亲卫送归。在军中提起她的一些“逸闻趣事”所致?不过长天军进京,她的确应该去看看;虽说她一直和长天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这支军队饷银地来源武青从没打算瞒过任何人,何况她又有着“荆湖南路副招讨使”的名头,依情依理,见一见,亲眼看看这支军队,都是应该的。 然而青岚抬头仰望着那金甲将军的时候。口中冒出地回答却是:“我不去。” 武青皱眉,道:“不是说现在。” 现在天色已晚,不久就会关闭城门,显然并不适合去军营视察。然而青岚却不是这个意思,她依旧坚持地摇头。 武青正想继续说什么,青岚却道:“我真的不能去见长天军。不是不想见。而是现在这个时候并不合适;不过我正有话对你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这个邀约来得倒是奇怪。武青找她找了那么久,见了面却是她先提出要谈谈的要求……不过武青还是点头应允。 最终是武青陪着青岚一起往青府里去,临行之时听见青岚对轿边的一个美貌少年嘱咐:“去告诉裴大人,就说今晚上宝悦楼的约见取消了,来日我请他到美人湖吃花酒。” 武青皱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第108章 115机关扭开 待到进了青府,又是一番忙碌。青岚才下了轿,便有少年们穿花蝴蝶一般围绕着,服侍她更衣,净面,又送上香薰手炉,暖胃姜茶……真真奢靡暧昧的场景,倒将武青这个客人放在了一边了。 半晌忙得差不多了,终于两个人坐下来,共享数量不多却极为精致的晚餐;却仍然不得消停:那些少年中明显地位高些的一个,居然在青岚身边坐下来,替她布菜斟酒……姿态亲密到,几乎就差喂她了。 武青地眉头皱得更紧,似乎隐隐有了些怒气。 看他如此,青岚对那少年吩咐:“亦陌,你先下去吧。”谁料少年并不顺从,反嗔道:“大人怎么可以让亦陌离开?谢都指挥使特意吩咐,一定要监视着大人把饭吃好呢。”青岚便无奈地对武青笑,由着那个叫亦陌的少年真的将一筷青菜送到了她的嘴边。 这时候武青终于冷冷地抬眼望过来,“你下去。”他说,语气平淡,仅仅几个字,却让人瞬间领会到他的意图,感受到无法抗拒的威严。 那亦陌瑟缩了下,悄悄瞟了青岚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躬身退下。“下人不懂事,平日宠惯了地,还望武都督见谅。”关上门,房间内便只剩了他们两个,青岚笑着道歉。 武青依旧平淡淡地,“青岚,你不用演戏了。” “演戏?” “什么平日宠惯了地?不都是你鸣鸾苑的人么?这些把戏你怎么总是玩不腻?” “哦。”青岚应了声,垂下眼眸去对付面前地饭菜。确实表演拙劣了点,不过也不都算演戏吧?起码亦陌监督她吃饭是真的啊。 屋内开始被沉默的气氛笼罩。青岚是专心致志地吃饭,武青却心不在焉,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武青推开面前丝毫未动的碗筷,“青岚,你知道义父是怎样一个人么?” 义父?青岚抬起眼睫,投上关注目光;林逍,还是林飞枭?前者寂寂无闻,后者声名赫赫……然而无论是寂寂,还是赫赫,都是一样的神秘,一样的无可捉摸…… “青岚,你知道师父是怎样一个人么……其实他老人家真正的名讳不是林逍,而是林炯,字飞枭……” 这已经不知道是青岚第几次面对林炯林飞枭的生平了。在最近的调查中,青岚早已确认林逍就是林飞枭,也,应该就是她的生父。那记载着林飞枭“事迹”的卷宗,都被青岚翻得稀烂,背得滚熟……只不同的是,这一次她面对的,并非陈列纸张上的对一个卖国奸贼的描述,而是在武青质朴又激情的叙说中一位肝胆英雄的重生。 林飞枭,曾经大赵第一将,正一品堪与内阁首辅比肩的武将最高衔,太尉;曾经光耀九州,曾经威扬天下,也曾经惨“死”在自己人的刀下,留下的只是万千骂名…… 在武青刻意压抑的讲述中,青岚早已泪零如雨。她和林逍只见过一次面,对他的认识只停留在那慈爱的目光,那坚毅乐观的态度上;纵使知道他可能就是自己的生身之父,也曾为他的逝去鞠洒泪水和哀伤,却从未有过这样真切地从一个英雄的角度去理解和痛悼他的种种。 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呢。 他的故事,是那样的波澜壮阔,又是那样的旖旎浪漫;有“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豪迈雄浑,也有“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的潇洒风流;有“银鞍照白马”的飒爽,也有“簟卷碧牙床”的缱绻……然而最终,等待他地。竟是背叛和出卖,是一朝大厦倾覆下满门抄斩的凄惶,是十六载骨肉分离两不相认的断肠! “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跟在师父身边是为了学习武艺;然而想不到本来牢不可破的北方防线居然为人所卖,胡兵利用师父调去南边巡视的机会大举入侵,两日内直下三关三镇,进逼京都!”武青这样说的时候,神色是悲哀而愤怒的,他放在桌上的双拳紧紧握住,平日里明亮的眼眸此刻看起来也带了些赤色的光芒。恍如还是沉浸在十六年前地那场浩劫之中无法自拔。 “……那时候师父已经为朝廷所忌,虽然身为太尉,其实差不多算是架空了权柄,所谓巡南更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驱逐……那时候师父的军队已经被打散,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区区八千的亲卫军,然而师父收到胡兵入侵的消息还是千里回援,一面昼夜飞奔入戍京都,一面传令旧部部署反击……就这样师父赶到京城的时候,胡兵还只有汗王和最强悍的三王子率领了三万兵马孤军深入。其余八万大军则被师父临时布起的防线隔绝在了三关之外……” 青岚默默地听着武青的叙述,只不停地用绢帕拭泪,帕子已经完全湿透,而她地眸子却在水光中越发墨黑。透射出坚定的倔强的光。 “师父驰抵京郊之后,便以那八千亲卫与胡人最负盛名的三万铁骑相抗;可即使如此,师父也绝对没有让胡人占了便宜去……按师父地计划,只要他驻守京郊拖住胡兵精锐,其余几路勤王大军便不日可到。至此瓮中捉鳖,足可将胡王一举成擒!” 是的,若说当年的历史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倒是有几分可信----大赵虽说积弱已久,到底不是弹丸小国,怎么会短短几日之内便被突袭攻破?胡兵纵然悍勇,千里奔袭孤军深入,难道还能奢望着将一国之都就这么顺利地收入囊中? “其实当时胡兵也只希望速战速决,能攻破京城自然好。攻不破也该迅速回撤,本来就是抽冷子来一下的买卖,如何料想到自己反会被围困住?”武青叹口气,道:“勤王的五路大军有四路接到师父军令,配合围剿胡兵----师父地计划也几乎成功,破去敌兵主力。重伤三王子索木泰;胡兵士气全无。只剩下偷跑的念头……” “你说勤王军收到的是太尉军令?”青岚忽然哑着嗓子插言。太尉虽然位居武官一品,但大赵历来崇文抑武。便是太尉,也没有权力直接指挥其他的勤王军队。 “是的……是军令不是诏书。事情紧急时,太尉对勤王之军当然有权力直接调动指挥。可是你知道当时大赵颁发政令的手续,是内阁草拟,司礼监代天子批红,而当时的司礼监大太监青缙,”他说到这里深深注视青岚一眼,“就是掌管批红权力的人。青缙信不过师父,又哪里肯将兵权随意离手?” “你错了。”青岚摇摇头,眸中水色一闪一闪,“信不过太尉的人,不是青缙,而是先帝吧?青缙当时虽然是司礼监大太监,但还没有到可以篡政地地步。事关紧要,他绝对不敢自作主张抓住兵权不放。” 武青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掩住了痛苦的神色,“的确如此。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真正信不过师父的人,就是……先帝,还有那些阁臣。”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杯盏,举起端到唇边,忽然顿住,又一点一点地将杯子放下来,那动作缓慢得仿佛手臂有千钧重,“之前内阁中就对师父百般打压,这时更是谣言四起,都说是师父不忿朝廷解去兵权,故意引胡兵南下,借此自重……” “我明白了。是先帝终于听信了这些谣言,自毁长城而导致国破家亡么?”青岚的泪水再次奔流,此刻地她,想到地不仅仅是那个受到皇帝和文臣怀疑冤枉的太尉父亲林飞枭,还有……段南羽口中功业至伟却最终死在端木兴之手地……面前这个人。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么? “不错。”武青将手中的酒杯握得紧紧地,“先帝……传旨令师父转交兵权,单身入城,而师父因为军情尚急,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终于酿成大祸,八千亲卫被调开剿杀;而师父本人,则被骗单身冲入敌营,几进几出之后身负重伤,与蒙面掩饰了身份的黑狼卫二十八骑,对决。” “可……堂堂太尉……被骗单身冲入敌营?” 武青痛苦之色更浓,低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人告诉他,我……被胡人掳走……” 沉默,浓浓压抑着的沉默。良久,青岚狠狠擦擦自己的泪,伸手将那被武青捏得变形的铜爵古董酒杯抽出来,强笑:“你又不喝酒,就不要抢我的了……”她本是要开玩笑缓解气氛,可话一出口,才想起武青不喝酒的原因:御前立誓竭忠报国,一日不复华夏,一日不饮酒……难以想象他这样志向的人,竟是在目睹林飞枭被朝廷辜负之后成长起来的。 武青见她又痴住,也叹口气推开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反手去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当年师父力战二十八高手,浑身大大小小都是窟窿,又失去了双腿,血流如注几乎没有再生存下去的可能;不过黑狼卫也算留了余地,虽然经此一役几乎全员覆没,但并没有对师父戮尸斩首……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属于黑狼卫的,那次在古墓中,辛月姑娘还劝我去杀郑石报仇……” “可是你没杀不是么?因为你也知道……凶手不是黑狼卫,而是黑狼卫背后的人,对不对?” “黑狼卫背后的人,你说的是……” “先帝。”青岚垂下眸子,“黑狼卫的剿杀是他的旨意,满门抄斩也是他的旨意,不是么?” “不错…….他是个罪人。”武青这样回答着,并没有惊讶于青岚对于当时情况的了解程度。的确,满门抄斩的旨意出自先帝,即使真正的执行是后来的青缙,可,自毁长城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当时的大赵天子,端木兴的父亲,景瑞皇帝。 两个人的谈话又停滞下来,各自默默想着心事。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也没有人前来打搅他们的“密谈”;城门早过了落锁的时辰,可无论武青还是青岚对此都没有丝毫关心……只有面前的烛火,恼怒于没有人剪去烛花,便一跳一跳地在窗纸上留下两个人对坐凝望的侧影。 青岚终于起身,到外间雕花银盆中就着冷水抹了一把脸,又拧了手巾拿来递给坐着发愣的武青,“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的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 “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的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 听见那还略带着鼻音的问句,一张秀美的面孔紧张地向前凑了凑,“哈,终于到了戏肉部分了!难道你真的说动武都督去劝她?!” 然而这时,一只修长优美的手从他面前伸过,坚定地按在了面前的铜管上。“不是说只再听几句么?你可以走了。” “谢聆春----”秀美面孔的少年半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到了关键部分啦!” 然而那双手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哀求而阻滞,依旧利落地动作着----将铜管塞死,机关关好,然后转过身来,“可是我不想听。” 那秀美少年只有悻悻然退后,“算了,不许听,那么就单看着吧!反正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不到……不信你不好奇。” 这两个人,正是谢聆春和何蕊珠。他们所在的,依旧是佩玉轩东厢,从这里望出去,正正可以看见武青和青岚投在窗纸上的剪影。 “明天你就把你偷偷安上的这个什么东西拆掉吧。”谢聆春懒懒地应着,并没有在窗口停留,转身往桌边去,拿起火石引火。 “别啊!点了烛我还怎么偷窥!”何蕊珠一闪身过来抢过火石,“再说东西我不拆,我就是做这行的,我安的东西我有信心,她发现不了地!” “不是发现得了发现不了的问题。我说了我不想听!”谢聆春火石离手,也就作罢,一转身倚到床上去,倦倦地长叹一声,闭上双眸。 何蕊珠终于发现了谢聆春的反常,连忙靠过来试他头上温度,“你没事吧?我在这里等你几天都没见到你的影子,到底去了哪里?” 谢聆春拍掉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鲁老头儿那边事情不太顺利。找我给他打打下手。” “哦。”何蕊珠点点头,黑暗中也能看见他那双堪比美女的灵秀双眸正骨碌碌乱转。“果然就是和你的小美人儿有关----不然你怎么舍得离了她身边的?谢聆春。你实话说,是不是真地喜欢上她了?” 谢聆春闭着的双眸张开一线。“何蕊珠,你很闲是不是?北胡那边地谍网重建要是都弄好了,就去宫里转转,陛下还等着你觐见呢!” “切,又拿陛下来吓唬我!”何蕊珠一脸不屑地神色,然而还是没有追问下去,转身回到窗边,去继续他的“偷窥”大业……没一会儿,他却又撇着嘴。低低地呼唤:“谢聆春!” “嗯?” “你地小美人儿,还真是水性杨花----” 谢聆春不耐烦似地叹息一声,“你的话还真多;我看你还是过两天就回北胡吧,那边的事情离开你还真是不行。” “啊不回不回。”何蕊珠连忙强调,“我不说话了还不成么?!” 他把鄙夷又带些不忿的目光从那窗上叠在一起的人影处挪开。眼睛转啊转地又往旁边窃听铜管的机关处望去。 佩玉轩的正厅。 青岚举着绞好的手巾递到武青面前。 “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的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她问。 然而武青却一直沉浸在自己地思绪之中。并没有听清楚青岚的问话。“你说什么?”他看见那递在面前的绞好的手巾,便慢慢抬起头来,顺着那手巾看上去,直看到青岚额头还略滴着水的发梢上……武青略皱了皱眉,接过那手巾抬起在青岚地额角轻轻一抹。 这!青岚愣住,一瞬间几乎要向后退闪。这样自然而毫不避讳地动作,差点让她以为面前的人是那个妖孽谢聆春了……在她印象里,武青对她地态度一直是温和而保持着距离的,古阳村武青认定她是林逍之子后,倒是也曾待她十分好过,不过那是兄弟式的关爱,是照顾是保护---而且这样的关爱,她以为在她女儿身被揭破之后,便再也享受不到了…… 事实上,武青抹这一下也本是无意识的,待那雪白的手巾拭过青岚额头,他的手指也随之轻轻触到她光洁的肌肤……武青心中便也蓦地一震,立即想起青岚女儿身的事实以及那日听见谢聆春和青岚的对话……霎时气氛便显得尴尬,饶是他即时收了手,却在脸上飞起一片薄红来,只好垂下头去,用极快的语速重复道:“青岚,你方才问的是什么?” “你……”青岚也有些尴尬,顿了片刻,再开口时却已经换了话题,“你可想过为林伯父昭雪沉冤?” 她这样一问,倒是将那尴尬的气氛驱散了些。武青抬起头,两道英眉略略蹙起,带着责问的语气开口:“你怎么还这样称呼师父?” “呃,”青岚只好重复,“为父亲昭雪沉冤?” “青岚……”武青却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为师父伸冤,而是,师父他老人家不肯……” “不肯?”青岚闷闷地重复着,略略带着鼻音,“父亲临终前的确说过不要追究过去的事……他这一生,历尽宠辱,大起大落……恩仇于他,只怕早已淡漠了吧?” 武青又沉默下去,半晌,方道:“从师父出事……已经十六年了,若说他老人家心中还有什么未了的执念,应该就是山河未复,社稷危殆……可即使如此,师父一直都是严禁我从政的,甚至连从军,都是我自己一意为之……青岚,你想没想过,其实师父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吧?为什么一直没有试图寻找过你?” 青岚点点头,她自然想过,猜疑过。她落入青郡侯府,秦婉儿和林逍有过联系,那么为什么林逍不去青府认她;或者,至少,告诉武青她的存在?怕他的“叛逆”身份连累她么? “我想,师父他只是希望你过得自由一些----过你想过的日子,不必担负太多。” “我想过的日子?”她微微苦笑,“就像现在这样么?”像现在这样,左拥右抱的风流领袖,贪赃枉法的奸臣典范?就是这样也没有关系,不必相认么? “自然不是象现在这样。”武青神色越发凝重,“青岚,你担负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这样的……记不记得我说过,以后凡事……都有我在?” 佩玉轩的东厢,依旧没有烛火。谢聆春依靠在榻上,半暝半寐,不知是在想着什么事情,还是单纯地疲累欲眠。 而何蕊珠则一直守在窗边,锲而不舍地望着那窗纸上映出的两道黑影,甚至还时不时为身后那人解说几句----即使没有人理会他。不过何蕊珠倒也没有失去兴味,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蠢蠢欲动起来……终于还是耐不住,借着衣袖的遮挡,他慢慢将手挪到那窃听铜管的机关上去…… 可就在他将手刚刚放在铜管上的时候,便听见那明明是背对着他休息的谢聆春悠悠叹道:“还要听么?小心惹祸上身--- 何蕊珠便无赖地笑:“嘿嘿,能有什么祸事?不就是听听而已么?上一次皇帝陛下忽然驾到,我都没能八卦到底;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还有刚刚安好的机关,要是还不能把青岚与武青间的秘密探听到手,简直是污辱我血衣卫辛字部首领的身份么!” 何蕊珠人前都是绝对的女儿媚态,象这般无赖的少年语气倒是很少展现----也只有在从小一起长大的谢聆春面前他才会这样说话吧?也正因为如此,何蕊珠断定,即使身为顶头上司,谢聆春也会放他一马,满足他窥探旁人隐私的职业癖好…… 所以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迅速地将机关扭开,让那夹杂些嗡嗡回音的话语声在东厢中回荡。 第109章 117一种寂寞 而青岚回应他们的,则是毫不犹豫的冷笑:“不错,你们是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很多年,没有出过什么大错----可没有大错便是胜任了么?别忘记了你们还有一个很大的责任:就是要培养能够取代你们的人!这么多年手下的人走马灯一样地换过,却没有人能接任你的工作,那就说明,你们是不称职的!” 接着青大学士便开始发挥她在王阁老寿宴上持续下来的恐怖作风:反敢违逆她的人,一律叉出去关小黑屋反省……据说,青大学士带来的人都很有血衣卫的“风范”,甚至有的明显就是血衣卫的杀手换了身衣着,让当时聚集在工部拜见新上司的大小官员瞠目结舌噤若寒蝉。 后来青“侍郎”弄来继任工部各司郎中的,也果然是一些生手,甚至有的是直接从国子监提调而来----其中最惹人注意的,便是今年科举中不幸落第的着名才子梁广进以及传闻曾与青岚一夜风流的举子姜鸿昊。不过这些人却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工部“老人”们失望了,工部的职责专业性虽强,掌管起来事情也繁琐复杂,但也不是不能面对:从底层提拔起一个精通本专业的副手,一切便迎刃而解----额外收获的,自然还有那副手的热情和忠诚。 其实这是每个上位者必备的技能,就如同青岚,甚至端木兴曾经做地一样。 当然这些已经是后话了。当时刚刚接手工部的青岚。态度虽然强硬,心理却也是并不轻松的;而强大的质疑和压力,也让她没有理由拒绝谢聆春伸来的援助之手,没有余力去故意“澄清”众人眼中她与武青的亲密表象----索性,她也就把这个念头暂时放到一边去,甚至在武都督返回湖南驻地之前,和武青一起在长天军中露了一次脸。 那是为的公事,但青岚却不是以湖南招讨副使的身份出现了----这个职位在她兼了工部地侍郎之后已经申请辞去。为的,也是和武青划清关系地意思。这次地公事。也是祭天大典之后武青没有马上离开新京城的原因----天家。马上又有一场小型地祭祖仪式了。 继淮阳大长公主归国之后,第二位皇室成员回归:当年淮阳大长公主被俘在敌营中诞下的女儿。端木思。据说她本应是随驸马姓梅的,但驸马已亡,大长公主忧心故国,为女儿取名为思,又悄悄让她随己姓了端木。 不过这次回国之后,端木兴对这个“妹妹”很是爱怜,索性御笔赐姓端木,真正为她加了封号:思靖长公主。 思靖长公主返京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有几个近臣奉天子令出城相迎。其中就包括了武青和青岚。 青岚当时早知道了那位长公主是谁,不过也并没有太过出乎意料----古阳村中的思思姑娘,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相信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倒是谢聆春为她担心了好久,怕她会吃醋嫉妒之类的……其实她又有什么可以嫉妒?思思的存在并不是如今才有,变化的。只是身份罢了。即使是端木兴真的如谢聆春所说有意将这位长公主许配武青。她也只有祝福地份儿---难道真如那天武青所言,让他为了对林逍的儒慕感恩之心。就把她这个累赘拖在身边照顾一辈子?他愿意,她还不肯呢。 所以打马和武青走在往郊外去迎接长公主的官道上,回首望望身后三千盔甲明肃的长天军,青岚的心情还是极为欢畅地,一路上也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工部地盔甲厂和王恭厂其实是我最想要的,”她挥鞭南指,胯下那匹很久没骑地桃花马也跟着咴咴畅鸣,“我要求把军器局和血衣卫的乙字部合并的奏章已经准了,看看谢聆春还敢不敢把他们血衣卫那些东西藏私?!武器研发么,自然要推广出去才有用,这次走就让他们乙字部把从西洋仿来的那几个大炮随长天军运回湖南吧?” 看着微笑着回望的武青,青岚目光闪亮。仰起头时,皑皑白雪中也恍惚地带着一抹春意了,“回头我再让他们把研究方向调整调整,不用太急于研究高难度的东西,就把现有的火器都改一改,适合大量生产就好!我始终觉得,对付胡人无往而不利的骑兵马阵,战略战术是重要的,但是,根本的,其实还是靠火器吧?!若是我们能把火器做好,不那么容易炸膛,装填速度又能提上去的话,组装上几个火器营,你要不要?!” 其实这是他离京前两个人最后一次相聚了,武青看到面前那据说恋慕着他的女孩子半分也没有女儿家的忸怩和作态,心底里由于那次“驱毒”而造成的阴影彻底散去。这么一个明朗的人啊,谁能把她和那众人口中的“佞臣贼子”联系在一起呢? “青岚,”他带马靠近了些,郑重其事地说,“我还是那句话,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如果你愿意和我走,绝对不会成为我的累赘……” “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走。”青岚回望,目光坚定。 “好的。”他柔和地笑,“那么我和谢都指挥使的回答一样,如果你真的坚定了不走,那么就换我支持你好了……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要再象以往那样轻易靠近危险了。记着我的话,长天军那边,随时欢迎你回归!” 雪色苍茫,及不上两个人对望目光中暖暖的默契;也许前路依旧是无限的坎坷,但只要有这一刻,有彼此满满的信心和信任,应该也就足够了吧? 熙德十七年的三月,大赵各地风调雨顺,万物欣欣,预示着这未来的一年,又会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 新京皇宫之中,也是一片欢喜气氛。从去岁冬至之后皇帝下旨采选宫女,各地方一直都是将其当作后宫的选美来准备的---毕竟皇帝年近弱冠,后宫中却空无一人。如今陛下二十岁生辰将至,挑上来的二百佳丽,也已经入驻各宫室,各个粉黛风流,打点精神准备一争荣宠。 十五岁的嘉宁殿宫女霁月,便是因这次采选而入宫。嘉宁殿仅次陛下寝宫,是个人人眼红的好地方,每日陛下都要在此用膳,若是什么时候被皇帝陛下瞧上了,那立刻便会飞上枝头成为凤凰----她能分配到这里,自然也是靠权势靠打点的缘故。 然而霁月却并不喜欢这里。 在她十五年简短而纯净的生涯中,实在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处身在这样一个位置上,和众多芳菲美人明枪暗箭地争宠。身为二品大员的庶女,她原本是那样静静地享受着荣华,等待着父亲为她选一户良人,安安稳稳地走过一生。政治联姻她想到过,然而嫁入皇家?还有嫡出的姐妹们么……这次她也原不在宫女遴选之列,可就是因为此时皇帝陛下后宫乏人的现况,才让父亲注意到了她。作为宫女送入宫来,能博得圣宠自然好,若是不能,熬过三年放出去嫁人,也不算亏待了她这个庶出的身份…… 不过进了宫才知道,似她父亲这般将庶女送进宫来的,还真是过于小心谨慎了,多少名门闺秀打着宫女的名义入宫,只为博得圣颜一顾呢?天子年少英俊。又后宫乏人,正是少女怀春的绝佳对象;何况宫中女官本来稀少,这次添补之后又放了不少出去,能够借着选宫女的名义接近圣颜。任谁都觉得很有机会跃过龙门吧? 可惜依她进宫月余的经验。那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在嘉宁殿伺候。得见陛下龙颜地机会自然很多,见到诸美女各种各样求宠手段的机会也很多----可有哪个是成功的么?无论是偶遇、误撞,还是妖媚、娇蛮、天真、柔弱……千姿百态,可有一款入了那少年帝王的眼? 私下里,宫女们都在传,其实陛下是不喜欢女人地…… “霁月,怎么还愣着?”一个宫女推门进来。微有些急切地呼唤她,“陛下已经传膳了,还不去沏了茶来!” 霁月应了一声,连忙去那放茶地朱漆小柜开了锁翻找,却一眼看见了个极精致细竹丝织地小篓。顿时一诧,问道:“如眉姐姐,这个是前儿北苑试新的那批蜡茶吧?” 那个叫如眉的宫女笑答:“果然是大家子出来的,眼睛倒毒!可不是这个么。不过这个却是不能动的,换些别的吧。” 霁月有些好奇地瞟了一眼那小篓,依言取了日常的茶出来沏上。她能够认得那茶,还是她很小地时候。见福建漕司郑重其事地送了小小的一匣给她父亲。打开了里面却只有一小撮,听说是雀舌水芽所造。只这么一撮,就是四十万钱呢! “你也不问问为什么不能动么?”如眉却笑,“还真是谨言慎行的----告诉你吧,这茶,是陛下替那个人留着的,暂时在这里放放而已,千万不能随便沏了,这种东西,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哦。”霁月点点头,捧了茶盘随着如眉出去,“那个人喜欢喝这茶?” “傻子。”如眉叹,“哪里是那个人喜欢呢?宫里地东西,但凡新奇一点的,谁不懂要替那个人留下来?都是那个人说了不要了,才会按照规矩处置吧?” 霁月到底耐不住好奇,四下望望,她们正在尚膳司往嘉宁殿的路上,没人注意到两个小小的宫女。“那个人真有那么得宠么?为什么我在嘉宁殿当值,一次也没见陛下召见过?” 这正是她最大的疑问。来嘉宁殿月余,看过许多,也听到许多;知道当今皇帝是极为勤勉的,亲政一年以来,大赵民生蒸蒸日上,变化有目共睹,为朝臣交口称赞;然而只有这“色”之一字,皇帝陛下却是有些怪癖的:说他不喜欢女子吧,偏偏他最爱看后宫女子在他面前争宠;如那些新晋宫女们在他面前玩地“偶遇”戏码,重复了再重复,花样都翻不出来了;他却也不腻,也不恼,摔到怀里地温柔地扶起来;故作娇羞的去调笑几句;“不小心”见到才艺表演,也能停下匆忙地脚步欣赏欣赏----可至今为止,却从未召见哪个侍寝;反而,不断地召朝臣“赐宴”、“秉烛夜谈”。 她所在的嘉宁殿,因此而不断有朝臣穿梭。霁月觉得她几乎快把朝里出了名的臣子们认全了,尤其是内阁里的什么杨大学士、张大学士,甚至还有卢太傅,一色的流程----嘉宁殿赐晚宴,明政殿论朝政,清燕殿即寝殿留宿……偏偏从未见过“那个人”。不过霁月也知道,虽然这流程听起来颇为暧昧,可皇帝陛下是绝对不可能和这些人有什么的,就算是她也见识过张大学士的儒雅风流,杨大学士的清俊秀朗,还有一些少年得意的翰林才子;但,她悄悄注意过,陛下望向那些人的目光中,有热情,有朝气,有欣赏----却都是以一个君王的身份望向臣子的目光,绝不会多半分不该有的情感。 为什么人人都说陛下好男色?至于众人口中的“那个人”,听说从不避讳陛下“男宠”的身份,在宫中还专有居室;可,明明就在前面不远的龙图阁当值,为什么却从未见过他入内宫一带?据说,那人已经几个月没有踏足后宫内院了,而陛下也几乎绝迹龙图阁----难道是因为陛下采选宫女而在闹别扭么? “难得我们的小霁月也开始八卦了哦?”如眉对她挤挤眼,才要说什么,却见那边匆匆过来一个宫女,远远地冲着两个人笑着,问:“霁月妹妹今儿当值么?” 霁月连忙应着,半回眸去对如眉心照不宣地苦笑了一下。果然,那个宫女儿谄笑着继续:“妹妹劳累一天也辛苦了,午前遇着孙总管,他老人家还吩咐着要多顾惜着妹妹的----这膳后的茶水我替妹妹送去吧?” 霁月自然推脱,然而拗不过那女子的殷勤,终于还是被“夺”了茶水去了。 如眉在一边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冷笑:“不过是陛下这些日子纵容着罢了,一个一个这般蹬鼻子上脸的!还以为打点了孙公公去多送趟茶水,陛下就能多看她一眼呢!”说着又“嘁”了一声,“真以为那个人不往宫里来,就有机会争过他么?也不看看宫外头是个什么情势?!哪个失宠了的,还这么权势滔天?!” 霁月忙推她,“如眉姐姐别说了,快去嘉宁殿吧,别迟了。” 如眉这才半恼着走了。 这边霁月孤零零站着,终于还是蹙起了眉头。方才那宫女打出孙总管旗号夺了茶水去,她是不敢不给;可又真怕出了什么事情,那终还是会怪在她的头上。摇摇头,叹口气,霁月自言自语道:“真希望那个人快点出现吧,不然这争宠的戏码到底演到什么时候?” 仿佛回应着她的话,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笑谑着的声音:“姑娘,敢问嘉宁殿里的御膳已经宣了吗?” 霁月回眸的一刻,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呼吸。紫袍玉带的翩翩少年,阳光一样明朗的微笑,略显阴柔、温润而清隽的气质;仿佛沉淀过杂质的澄碧的水,千淬百炼的蕴藏起光芒的剑。一眼望去是吸引,第二眼,才是惊艳。 霁月微微愣怔之后,还是谨慎地给那少年施了礼,道:“回大人的话,陛下已经传膳,大概再有半刻也就该用完了吧?” 少年点点头,“也罢,陛下用膳,我就在这里等等。”说着四下看看,见周围宫人虽多,倒也没人注意他们所在的这个回廊角落,便索性向后靠坐到栏杆上,竟然有一句没一句同霁月闲聊起来。 他不避嫌,霁月却有几分尴尬,略答了几句,便要找由头退走----却听那少年忽然闲闲地笑问:“霁月姑娘在嘉宁殿是管茶水的么?” 霁月本来就要离去,听此一问,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方才她们几人的谈话都落到这少年的耳中了----再抬头瞄一眼他身上那三品以上才能穿的紫袍,喉头更是微微有些发紧。 “别怕。”少年见她表情紧张,反安慰着她,“方才的事我都看见了。以后这些人再欺负上来,只管不客气地顶回去好了。争宠的戏码么,隔岸观火看看无所谓;烧到自己身上,任谁都受不了吧?” 霁月脸色发白,却也明白少年是在调侃她方才的言语;心里头鹿撞一般,直直地望过去,却见那少年却并没有恶意的样子,一脸好笑的模样继续说:“其实孙公公那个人,最是个奸猾又惫懒的:银子就照收,可你要是不肯让,他也不敢挑你半个错处的----是不是这样啊孙公公?” 霁月脸色更僵,回头看去,果然看见孙公公脸上略带尴尬地陪着笑,正从身后过来。 “虽说老奴不知道青大学士说的是什么。不过青大学士的话,自然是真地。”孙公公也不看退在一边施礼的霁月,又走上一步到少年身边,一脸堆笑,“难得今儿青大学士肯到这边来,怎么不进殿去?” 少年摇摇头,“陛下脾胃虚弱。用膳最忌打扰,我还是不去了。倒是要劳烦孙公公一会儿悄悄和张大学士交代一声,就说那些改制驿路的条陈,我已经都整理好了,晚上若陛下要看,只管派人去取吧。” 张大学士正是今日嘉宁殿陪陛下用膳的主角----原来那少年此来,不是要面见皇帝。而是找他? 孙公公脸上带些憾色,却还是一叠声地说:“青大学士放心,待陛下用膳毕,老奴立刻去禀报。”又问:“这些小事,青大学士只管使唤人来说一声罢了,何必亲自过来?” 少年却回眸往霁月这边看过来,笑道:“马上就到圣寿节了,宫里哪里有什么闲人?---其实是我忙得晚了有些饿,想着顺便来尚膳司看看有什么新出的点心。” 霁月正退在暗影里,犹豫着是不是离开。见少年看她,又吓了一跳。少年眼波流转,抬手止住了孙公公禀报陛下赐宴的建议,“就让这位霁月姑娘带我去尚膳司好了。宫里进了不少新人,怕他们不认得我,却是麻烦。” 孙公公这才注目到霁月身上,目光中几分冷然。 “好了,就这样了。”少年极熟络地拍拍孙公公的肩。低声道:“记着有机会再帮我问问那留中地本章,能过了陛下那关,就带你一起去逛美人湖呦!” 孙公公无奈苦笑摇头:“大学士快别戏耍老奴了,逛美人湖?还是等陛下和大学士同去吧……” 少年哈哈笑着,一面招手唤霁月和他同往尚膳司。一面问:“霁月姑娘来宫里多久了?需不需要我教你几招争宠?……” 当晚霁月终于送走了青大学士,转头要回尚膳司自己的小屋的时候,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孙德安孙公公。 “高霁月?”后宫大太监孙总管孙公公脸色深沉,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恭喜你,成了陛下第一个点名要见的新进宫女。这就随咱家过来吧。” 霁月叹口气,垂头避开周围众女子或嫉或羡的目光。跟在孙总管身后向清燕宫而去。 清燕宫是陛下寝宫。距离嘉宁殿并不远,然而霁月入宫一月。却还是第一次踏足这样地地方。走过两厢配殿,过清燕门,穿“御路”,经受两旁静静巡逻的黑狼卫官兵注视……短短的行程,霁月却觉得汗都要下来了----难道人人都以为她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是什么荣宠么?殊不知她此刻,更担心的是会遭遇什么祸端! 孙公公没有跟她一起进入清燕殿。霁月忍着惴惴,独自迈入那个少年帝王的寝宫----第一个感觉就是清燕殿实在是太大了,比她日常出入的嘉宁殿更加显得空旷;纵然处处金碧辉煌,还是让她生出一种渺小的无力感。而不知道是不是她这种心情的影响,当她在一片静谧的殿阁之中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衮龙袍的背影时,居然会感受到一种寂寞,替那帝王,感受他地寂寞。 皇帝陛下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受了她的礼,微微点点头,示意她起来回话。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他这样问。 直入主题。果然,能够引起皇帝陛下兴趣的,从来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第110章 118圣寿节 不知为什么,到了此刻,霁月反而不害怕了,依足礼仪垂头回话:“青大学士说要教奴婢如何争宠。”既然知道皇帝陛下就是为的这一句来的,何妨直言相告? 闻言,少年帝王的眉毛微微挑了一挑,“说详细些。” “青大学士指点奴婢要用心:多观察,多替陛下着想,才是争宠之道。”霁月微抬起头,见皇帝陛下摆出倾听的样子,便继续道:“但也不要一味逢迎。譬如陛下脾胃不好,却喜欢饭后饮茶,尤爱酽茶;御茶房那边地规矩是浓酽之茶,提神是极好的,却不利养生;青大学士说,别的不论,然而饭后这一盏一定要淡淡的;还有最好直接在嘉宁殿冲泡,水要滚一些。” 皇帝陛下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却还是不屑道:“这算什么争宠地手段?” “青大学士说,争宠不在这茶上,在乎心。若是心意尽到,迟早陛下会体会出一片深情。” 霁月这样说着,想起方才那少年笑意盈盈的眼眸,不由也微微笑了一笑。 至于那位青大学士另外一段话,她还是替他瞒下了吧……他说,若是陛下问起他和她说了什么,就直说了也不妨。陛下自幼多历风雨,养成性子最为多疑;而且后宫争宠是常事,就算她是一片真心为他好,他也未必相信;不过陛下也是人,还是会希望有人真心相待……朝廷之上,他已经猜忌得太多些,看重的东西也多,家国大事,哪一个都重逾了千斤;相较之下在这后宫,只要她多用些心思上去,还是可以渐渐化解他的心防----只要出自赤诚,未必换不回一腔痴情吧? 万千手段,其实不如一片真 不知道皇帝陛下和青大学士之间,是手段,还是真心? 半晌未见皇帝陛下发问,霁月悄悄抬起头来,带着些好奇,在一个从未达到过的距离观望着这位少年帝王。 一直知道,皇帝陛下是个很俊朗的男子,尊贵中带着英气,凛凛生威不可逼视……可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陛下居然生了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在那样微略出神地恍惚中,那样地眼眸半眯,流露出几许情意和温柔----如此男子,即使抛去帝王身份不谈,只怕也足以使得,众多闺秀前赴后继地,争宠。 青岚从宫里出来后,又往国子监那边转了一转,待到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正了。 才一进府,就有一袭红衣风一样卷过来,叫她:“小侯爷!” 看见红衣的那一瞬间,青岚有瞬间的闪神,不过也立刻笑着回应:“流丹,怎么还是这般一惊一乍的?!”同样是红衣,流丹却仿佛一团火焰般,与谢聆春的魅惑冷艳毫无相似之处。 “小侯爷还说!流丹千里迢迢地赶回京来,也不见小侯爷多陪陪流丹,反而是宫里衙门四处走,忙得什么似的!” 青岚拉住靠近来的流丹的手,谑道:“这不是来陪我们的流丹美人儿了么?”两个人相视一笑,亲亲热热携手往里而去。 至于那些跟随着青大学士的兵士、鸣鸾苑的少年们,还有血衣卫的暗中护卫的杀手,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的这位主子和流丹姑娘的关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这样一路聊着,却是难得的放松和亲切。待快到佩玉轩小院的时候,流丹忽然停住脚,对候在佩玉轩外面的一干少年吩咐:“去把饭菜布置上来吧!小侯爷还没吃晚饭呢。” 青岚笑着看看那些随流丹一起归京的鸣鸾苑功臣们,点头致意,又拖着流丹的手迈进佩玉轩大门:“流丹姑娘回归,我们这儿又终于热闹了!”说着又笑道:“其实我也不算没有吃,已经在御厨房那边混了些点心果腹了----还特意给你带了些回来呢,有你最喜欢的桃花哦!”说着献宝似地一叠声叫人送过来。 “青大学士倒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要宴饮么?!”一个娇媚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甬道正中,掩着口打着哈欠,仿佛刚刚睡醒的样子。 那些正鱼贯而入往佩玉轩中布置酒菜的少年们霎时顿住脚步,警惕地望望忽然冒出来的女子,又望望流丹和青岚;一时气氛紧张。剑拔弩张,似乎只待着一声令下。 流丹也是一脸的疑惑和防备。青府也算戒备森严,可她方才离开佩玉轩出去迎接青岚,却明明没发现过这个女子的存在;而这女子一脸和青岚很熟地样子,也让她不知应该怎样处理。虽然目前鸣鸾苑都是归她调遣,但才回京不久的她。已经不是很明白青岚身边的关系人脉。 青岚的目光却从那女子身上转到了她身后的佩玉轩东厢。那里面一灯如豆,荧荧地还映着几许温暖。 “谢都指挥使没有来。”那女子似乎看穿了青岚在想什么,有些恶意地笑,“他要是这个时候回来,只怕不是被那边砍了头送回来,就是回来等这边砍头吧?!” 青岚责备地看了女子一眼,回头对流丹和众少年摆摆手:“没事,自己人。”说着拉过流丹走到女子面前,“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流丹。鸣鸾苑的主人。”这样说了,没有理会流丹诧异推拒地目光,又道:“这位,何蕊珠,是谢都指挥使……送给我的美人。” “啊?!”流丹还没有从“鸣鸾苑主人”这样称谓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被这句话吓到了,“送给小侯爷……的美人?!” “谁是送给你的美人?!”果然。那女子也怒气冲冲地。 “诶?”青岚邪笑着,“你否认么?谢聆春不是说把你送给我,任我处置?还是说,你不承认自己是美人?”她这样调笑着,手上居然也配合动作,伸过去作势便要摸那女子粉嫩的脸颊。 那女子气得脸上飞红,一闪身躲开青岚的“狼爪”,伸手便往腰间长剑上摸去。 “不许动!”青岚忽然断喝,脸上立时如挂了冰霜。目光凛凛带了煞气,“何蕊珠!你要弑主么?!” 听到青岚这样一喝,四周那些刚随流丹回来的鸣鸾苑少年立时横眉立目,个个伸手呛啷啷兵刃出鞘,转瞬间踏位布阵,将何蕊珠围在了中央。 看来流丹的心血没有白费么。这些人调教得很是出色。青岚满意的目光一扫,忽然踏前一步,将方才没有得逞地“狼爪”探到呆呆发愣的何蕊珠脸上,重重一拧,笑道:“谢都指挥使不是要你事事听我吩咐么?难道你还要抗令不成?” 青岚这一拧之下,就连一直留在暗中的血衣卫杀手们,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何蕊珠这血衣卫辛字部的首领。何等武艺高超。却被几乎没有任何功夫的青大学士轻薄了去……何况血衣卫内众人皆知,何蕊珠虽然喜欢女装打扮。却不过是身份上的掩饰,素日里最恨的就是旁人将他当作女子调笑----自然血衣卫中人,除了几位首领之外,也没人有这个胆子。 “怎么?真地要杀我么?”青岚依旧笑吟吟地望着满面赤霞已经抽剑在手的何蕊珠,“上一次你没有经过允许私自在我青府逗留、毁坏我青府设施,难道不该有一点薄惩?我最是个恩怨分明的。” 她说的是那次铜管窃听的事件。何蕊珠知道自己理亏,眨眨眼眸悻悻地还剑入鞘,“谁喜欢你们这个地方?再说,因为我私设监听装置,已经被都指挥使处罚过了。” “原来已经处罚过了。”青岚点点头,“那么这次呢?这次谢都指挥使命你一切听我号令,你却从不露面,失踪三月之久----该留在青府时却又偏偏不知所踪,是不是该罚?” “这件事是我不对……”何蕊珠才说到这里,忽然一只狼爪又探过来在他另一侧的俏脸上,再度一拧! 何蕊珠立时暴跳,剑光起处……削去青岚一缕长发。 青岚面不改色,笑道:“这是对你这次错误的惩罚。” 在周围众人惊呼声中,何蕊珠手里执剑,脸上红转白,白转红,一双杏目死死地盯住空中那丝丝长发……青丝随风,在四周灯火照耀下飘忽而去,瞬间遁入夜色不见。 “好了。”青岚拍拍手,“我们两清了。现在请何姑娘随我到卧房那边,完成你们都指挥使交给你的任务吧。” 周围又是一片抽气声。 听见这话,何蕊珠反而不恼了,终于想通了一样,冷笑道:“只要青大学士喜欢,奴家做什么都可以。” 青大学士自然不会真要何蕊珠何“姑娘”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因此到了佩玉轩的正房,摆上重新热过的酒菜,青大学士便邀了“两位美人”同坐,欣赏起“何姑娘”刚刚送来的一只泥封小坛。 “何姑娘可知道里面是什么?” 何蕊珠又瞪了青岚一眼,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送来的人只说是酒。” 青岚笑笑,抬手便去拍那泥封。 “等等!”何蕊珠立即阻止,然而已经晚了,青岚已经开了封,鼻尖凑在那坛口细闻酒香。 “是桑落酒。”青岚似乎没有听见何蕊珠阻止的话一般,自顾将酒斟在杯中,“白若凉浆,香胜甘露,的确好酒。” “你!”何蕊珠见青岚不听劝阻,气得柳眉倒竖,上前一把夺过小坛细看,“谢都指挥使冒了奇险,不远千里将这小坛辗转送来,却被你这么马马虎虎打开了!” 青岚端起酒盏轻抿一口,笑道:“何姑娘急什么?这坛子里除了酒什么都没有的,更没有姑娘所以为的消息密报。” 何蕊珠还是不信,将酒坛里里外外细细看了,意犹未足,悻悻道:“血衣卫传递消息机关最多,定是你不按规矩开封,那消息便被销毁了!” “谢都指挥使是不会在酒坛里做文章的,”青岚将酒坛夺回,替两个人都斟上一盏,“尝尝这太原名酒,原汁原味,保证没有什么消息密报污染过的。”说着看看依旧一脸急切之色的何蕊珠,不再逗弄他,略略苦笑:“其实我也检查过的,的确没有任何消息痕迹----他也不是第一次送酒回来了。都是北地各色美酒,从不多加片言只语。” 何蕊珠脸上却越发急怒:“你说他不是第一次送酒给你?你知不知道他所处的环境有多凶险?!血衣卫的绝密单线,千里辗转----他都不和卫中联系,只留了这么一条线出来,就是为了给你送酒?!” 青岚苦笑不答,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这里流丹默默看了半晌。差不多也明白了大概,插言问道:“都说谢都指挥使行踪不定,难道竟是去了北胡?这酒是谢都指挥使送来的?” 青岚点点头。 “难道谢都指挥使真地只是送出了酒,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倒也不是。”何蕊珠接口,“他是什么消息都不给卫中留。至于青大学士这里么---”他看看青岚,忿忿地,“起码还是有些消息的,比如他的平安,他的行程,还有他的思念---我说的对不对啊青大学士?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真是好深重地情谊呢!” 对上流丹探询的目光,青岚也无奈地点了点头,又笑,“何姑娘你多虑了。谢都指挥使既然不愿多传消息,必定有他的理由。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也便好了。不是么?” 听她这样说,何蕊珠便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青大学士真会说笑,做好自己的本分?!要不是这几个月来你几番上奏,要求出使湖南去会武都督,谢都指挥使难道会主动请缨亲往北胡?要不是先前谢都指挥使为你的事情得罪了陛下,陛下又怎会答应让他去建立这谍网?青大学士这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却不知道谢都指挥使他身处异乡。又是怎样光景了?!” 青岚这便也有些怒了----脸上倒越发温和起来,“何姑娘,我不是血衣卫的人,倒是真不知道血衣卫的规矩,竟是这样的么?” 何蕊珠被她目光看得一凛,想起如今无论是论身份。还是谢聆春临走前的交代,都不该和面前这位女子顶撞,气焰便也煞去了一些。 “何姑娘,其实说到底,还该怪你在北胡地谍网不堪一击,断了最重要的环节,这才导致谢聆春替你补漏的吧?”青岚抿抿唇。目光阴鸷。“谢聆春临行前吩咐你就住在我青府里,万事听我调遣。你当是说着玩儿的?本来你若肯留在我府中暂代谢聆春职责,混淆视听,那么朝中都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必然避讳,哪里能传出血衣卫都指挥使不知所踪的消息?!可你只为私怨,三个月不见踪影!我知道你也潜回了北胡边境意图相援,可有用么?谢聆春的行事手法你我都清楚,他什么时候需要过你们这些人地帮助?----如此自作主张,若是被人堪破他的行藏,你第一个难辞其咎! “再有,你不该信不过他的能力。这么多年摸爬滚打都过来了,你觉得,看见过他在哪里失算过什么?只有他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份儿,自己何曾吃过一点半点亏呢?!如今他进入北胡,虽然时间比预期要长,但这应该正说明他现在是有所进展,说不定是进入了北胡的高层,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美酒相赠,又怎会吝于传递消息?!何况----”青岚顿了一顿,“他千里之外还能记挂着你不服从命令的事情,专门在传送美酒的环节中把你加进来,借此将你送回青府,是不是也可以证明他现在还是很有余力?!” 青岚说罢,将手中酒盏“啪“地一掷,霎时窗门四开,夜风骤至;屋外,刀剑四立,一片劲弩挽张。 “他们都是血衣卫的人,不过很听话。谢聆春将他们交给我,便都知道听我调遣。”青岚笑笑解释道。“你是想我强留你下来呢?还是就服从了你们都指挥使地意思,自愿留在青府?” 何蕊珠脸色发白,显见又是气得不轻,可人在屋檐下,如何不低头?“我当然服从谢都指挥使命令,便留在青府好了。” “好。这是你说的哦?”青岚脸上又恢复轻快的笑意,“流丹,关窗吧,何姑娘说了,他以后还是万事听咱们的调遣。” 自那夜之后,青府之中的客人便又多了一位。何蕊珠何姑娘是谁,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由于何蕊珠何姑娘的入住,导致青府周边来往人物构成的变化,寻常人或许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但对于新京城中各个阴暗角落里那些窥探的眼睛,对于血衣卫基层一些小人物敏锐的嗅觉,这些变化实在都是很有意义的…… 不过对于青岚这位青府的真正主人而言,何蕊珠的留居实在是没有什么影响。她的生活每日里照旧,上朝、入阁、处理公务、筹办圣寿宴、准备经筵讲学……忙得狠了,便没有时间多去想什么有的没的。偶尔回府的时候问问流丹,那“姑娘”过得怎么样,还算不算老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笑一笑混过去忘了。 圣寿节马上就在眼前,而那送了桑落酒的人还是杳无音信,递上去请求巡查湖南的奏章照旧石沉大海。 唯一让她有些欣慰的是流丹。 这个丫头几月未见,却是变了个模样般,英姿飒爽倒不必说,主要是精神状态大不相同了----那感觉,就是“野”了很多。她才回京的时候,青岚曾试探着和她说些宫里的情形,她反而先摇头打断青岚的话:“小侯爷,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甚至还曾托付谢都指挥使想办法,说要把我送回宫里去。可是流丹不会回宫,这话也是在去年随小侯爷离京之前便已经说过了的。若说陛下那么出色的人,流丹对他一点留恋也无,那定是假话;流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当初在宫里,听说家人遭难那一刻。那时候真的是再不想活下去了;然而几日之内,先是陛下赏赐妃号,后是小侯爷佯装吃醋抢夺----流丹地一条命,本来就是陛下和小侯爷给的,流丹对陛下和小侯爷也都是愿意舍身相报的;但要论起亲疏,难道小侯爷不觉得流丹向来是和你更亲近一些么?” 青岚本来就不看好流丹入宫为妃,只是怕她有些心结,现在见她这样说,一颗心也就放下一半;谁知流丹却反过来问她和端木兴的关系:“陛下待小侯爷一片深情。路人皆知;只怕小侯爷若肯入宫为后,陛下肯为小侯爷废了后宫也未可知。”青岚自然极力否认,待两个人剖析了一番,才知道那时候流丹听说王湘容将登后位时的忧虑,竟是为她而生----真真是个误会了。此时青岚倒庆幸端木兴没有听自己的话,将流丹重收宫禁,否则,岂不是想帮她。反而害了她么? 不过最令青岚震撼的,还是流丹的另一段话:“陛下是什么人,原本以为小侯爷应该是最清楚的,现在看起来,还是当局者迷啊!居然小侯爷还以为流丹是和陛下圆过房地么?那时候你和陛下比着做戏。蒙汗药小韶子催眠术全上,还以为小侯爷早知道彼此的戏路---却原来小侯爷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隐瞒陛下么?!当真亏负了陛下的一番痴情了!” 不知怎地。青岚明明知道那所谓的“一番痴情”也不过是另外一番做戏,却还是对流丹的这段话如鲠在喉,有时候情不自禁拿出来品品,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圣寿节转瞬即至。 鉴于今次圣寿同时也是端木兴的弱冠之礼,早在几月前礼部便着手安排;当日法驾五百,大乐四十,太庙祭拜。天子加冠----这一番热闹,整个京城为之轰动;直到近午时分,端木兴才摆驾回延英殿,通天冠,绛纱袍,丰神如玉,受卢太傅代百官进酒。“谨上千万岁寿”。至此。寿宴正式拉开帷幕。 这一次的寿宴中,青岚自然不会再去找卢太傅的麻烦----两个人近半年时间内阁相处。至少已经学会表面上地相安无事。然而如此一来,百官宴席之上却少了些关注的对象,少了些解闷的话题。 不过,东边不亮西边亮,有人选择低调,自然便会有人脱颖而出,取代青岚,在寿宴上一压群“芳”。 出头的,是淮阳大长公主殿下。 从还朝以来,端木兴待这位姑母可谓礼数备至。大赵皇室凋零,淮阳大长公主和思靖长公主差不多已经算是皇帝陛下唯一的亲人;如今公主府尚在修葺中,端木兴便拨了慈明殿给大长公主居住,一应供应规制,均按太后例;真地差不多是以母事之了。 第111章 119喜欢热闹 今日圣寿加冠,后宫女眷设席在延英殿后,虽然主要便是淮阳大长公主和思靖长公主两位;但终究是和去岁不同,满朝文武的阳刚之气以外,隔着纱帘隐隐听到那边地莺声燕语,便使得宴会的气氛更多些旖旎,也多了些春天的气息。 三巡赐酒已过,教坊鼓乐也臻高潮,这时候,却见纱帘掀动,宫装女子袅袅而出----却是淮阳大长公主请旨为陛下寿。 这还是淮阳大长公主从返京接风宴之后第一次盛装亮相。与刚刚返京时候的风霜之色不同,经过几月的调养,看得出这位当年的第一美人约略恢复了旧日风华,行止之间贵雅端庄,果然皇家风范。 大长公主献寿,礼乐为之暂停。然而众人不曾料到,大长公主献寿毕,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陛下圣寿,这教坊的曲目年年都是这些,想来诸位臣子也都听得腻了;今岁后宫新进了些宫女,据说为了陛下也排演了许多节目,与其等着这边宴毕才演,不如传了来殿前演了,也算君臣同乐可好?这话一出,大家便都知道,这所谓节目,无非是众女求宠所安排地了;大长公主暂居后宫,那些佳丽求上她也不稀奇,但稀奇的却是这原本的后宫大戏,为何要挪到前朝来演?当然大长公主出面提议,皇帝陛下首肯,自然也没有人会出言反对;即便是言官,很多时候也要看个眉高眼低。 于是众臣乐得免费欣赏欣赏这皇家的美人儿。 所谓节目,自然不过歌舞。歌舞之中,尤要看那花压云鬓,柳颤纤腰;后宫佳丽献舞于此,自然是竞相争妍,花开百朵,朵朵别样娇。 然而当日,百媚千红,竟然都无法掩盖住一朵的芬菲:当那名身着浅浅绯衣,嫣然带一抹笑痕的歌者走上台前,便仿佛繁星点点的夜空升起明月,一轮皎洁如画,万物失去光辉。 歌,不过是常听地《上苑春》;妆,也不过是寻常地宫花醉靥;然而那日绯衣女子缓缓歌罢,百官竟是久久不曾回神。至于那些争妍的玲珑舞女,便统统成了道具。 曲罢,女子趋前献寿酒。 淮阳大长公主笑称:“思思,还不问你皇兄讨赏?” 这时众臣方才明白,眼前这绝色地美人儿,原来竟是思靖长公主。 于是思靖长公主第一次在大赵群臣面前亮相,赢得满堂彩声:看来大赵第一美人称号,当由母及女了。 说起来,思靖长公主的存在,一直并不为朝堂诸臣认可;在众人眼中,都知她是从北胡随母一起被武青救回,但与淮阳大长公主不同,她并没有淮阳大长公主那么大的名气,那样的象征意义。夺回大长公主,是大赵的胜利,而夺回大长公主的女儿,似乎却只是一个附带。 尤其是,这个附带品并非端木家族,却被赐姓端木----有私下传言,说那是皇帝陛下怕被姑母逼婚,要他亲上做亲娶了她的女儿,才想出这样主意。 的确,无论思靖长公主是谁,只要她姓了端木,那么便注定她不再可能问鼎后妃宝座。 而大赵忽然多出来的这位长公主,也不是没有人去打主意求亲,可想想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子,陷落敌营这么久,也不知清白还在否----只怕娶了来,没的被人耻笑。 然而今日之后,只怕情形要逆转了。见识了思靖长公主的美貌,那弱不胜衣的一抹娇羞,任谁再敢怀疑长公主的清白,只怕便会被群殴了;何况,这样的美人,金枝玉叶的身份,纵使清白不在又何妨? 皇帝陛下似乎也颇为高兴,笑赞思靖长公主清歌曼妙,赏赐无数。 淮阳大长公主笑谑:“陛下赏的这些都是身外物,若真是心疼妹子,倒不如赏我家这个丫头个驸马来得实在。” 离陛下御案相隔不甚远的青岚,听见这句话,诧异地抬起头来。 “正是,朕这皇妹也芳龄十七了吧?若是寻常人家女孩儿,差不多也该嫁人了。”端木兴眸光一扫,笑吟吟地道:“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高兴,朕就请姑母和皇妹一起夜游美人湖吧?朝中所有适龄未婚的官员陪侍。” 是夜美人湖上,果然华灯映月色,宝炬照花光,于雾影融融之中,天子乘舟游幸。 青岚微微有些郁闷,从那雕龙镂金的楼船二层舱里出来,迎着夜风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所谓适龄未婚朝官,自然不会少了她;本来想找个理由推诿过去,但偏偏端木兴下旨,凡当时在座的朝臣,划入范围而不来的,均以抗旨计。 既然如此,就来吧。这么点小事,犯不着翻脸。 也正是这一念之差,使得她跻身于芸芸“青年才俊”之间,沦落为候人挑选的准“驸马”之一----思靖长公主选婿的盛宴,借着圣寿节的东风,还真是办得有板有眼。 青岚无奈笑笑,将目光投往那夜色中的美人湖。上次和谢聆春同游,也是夜晚,却是秋雨绵绵;若说那时候的美人湖是西子捧心的媚态,那么眼前的景色,便称得上是贵妃醉酒的娇憨了。远远望去,楼台如画,隐隐月色灯影之间,近水处则是彩舟环绕,乐声悠扬;更惹人注目的是水中的朵朵莲灯,红纱窈窕,随波荡漾,与远处巷陌中游人那竹竿挑着的飞星灯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青岚看了一会儿,眉尖慢慢舒展了一些,索性扶着船栏,迤逦而下。 甲板上一应禁卫密布。因为随驾出游,又是圣寿节,故此个个簪花披锦,金线衫,黄勒帛,弓箭刀枪,好不整齐。青岚面带微笑一个个望过去,却意外见到郑石站在船舷处,正肃然而立。 恍然想起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黑狼卫为陛下贴身护卫,身为黑狼卫统领的他怎么又会在这里站班当值?青岚在他身后两步站定。轻唤一声:“郑统领?” 郑石早看见了青岚,只是下意识地不愿面对她;此时见问,不得不回头拱手问候:“青大学士。” 看见郑石冷若冰霜的面色,青岚苦笑了下,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她那次催眠郑石。原本是带了些恶作剧和利用的意思,要将他赶走方便自己行事---谁想后来竟陆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郑石不仅成了她“杀父仇人”之子。又曾“伙同”王湘容害得她很惨……而她曾经打算过的对他再度催眠抹去那段强加记忆的事。更是再无机会…… 犹豫片刻,青岚还是放弃了和他攀谈的念头,轻轻叹息一声。问道:“麻烦郑统领替我准备一只小船,不知道可不可以?” “青大学士这是要离开了么?”接话地声音从青岚身后传来,沉厚稳重,却是吏部尚书张谔。 看见这位朝堂重臣,青岚的脸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从容,拱手道:“陛下还在船上,为臣子的哪里敢先走呢?青岚不过是爱这湖光月色,想借小船也去放只莲灯玩玩。” “放莲灯?”张谔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知青大学士地船上是否还有位置?让下官也去尝试下如何?” 放莲灯是大赵习俗,逢重要节日时总能见百姓三五成群在湖边放灯。据说只要将家人的名字写好,放在莲灯中任其随波逐流,便可得到过路神仙保佑,降下福祉;不过张谔哪里像是相信这些东西的人?很明显也是受不了船厅中宴会地气氛,要借着她地船一起躲一躲罢了。 青岚微微一笑,自然点头应下。其实她在这个“宴会”上见到张谔的时候还是颇有几分惊讶的。后来才想起张谔其实是属于丧偶一类。在他被贬出京地时候元配夫人不幸染病去世;不过张谔大学士名声颇为响亮,身为吏部尚书。已经接近大赵权力顶峰,所以才会让人忘记他也不过而立之年,也在思靖长公主择婿范围之列。 郑石没有理由拒绝两位阁臣的要求;不过在招呼彩舟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复杂地看了张大学士一眼,似乎对这位大学士自动“送上门”去的举动颇为担心……当然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尽心地照顾两位大学士登舟,还命人取了几盏莲灯,送到两位的小舟之上。小船悠悠荡荡,不一会儿就离开了龙舟的左近,开始在湖面漫无目的地漂流----鉴于两个人的要求,这小船上并没有安排禁卫,因此划桨地工作只能是靠他们两个了。 青岚脚边一盏莲花灯,却没有急于点亮,只弃了桨,微微含着笑,抱膝坐在船头,凝望远处街巷繁华景色。 张谔也果然没有放莲灯的意思,顺着青岚的目光往岸上看了几眼,便开口道:“青大学士前日建议在整顿驿递条陈上增加的几项,陛下都一一同意了。” 青岚回眸,心照不宣地微笑。就猜到张谔借这机会和她上船来,必然是要说这些朝政上的事情。 “下官早就说过,青大学士最懂圣心----先前卢太傅看了还一直摇头,说这些条陈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比前些年定的规章还要宽松些;发下去也不过又是废纸一堆而已,陛下定不肯费心思做这些表面功夫;谁料陛下竟准了呢?”他说罢感叹地摇摇头,“不过现在就要大张旗鼓地推行下去,下官倒也有些惴惴---青大学士觉得,真的能管用么?” “管用不管用,不是说过要看张大人地么?”青岚笑,“上次和张大人一起制定官吏地考核条例,张大人可是信誓旦旦说数月之内必见成效的吧?” 张谔点点头,明明是满心欢喜,却假作无奈叹气:“果然我就说这些事情最后都得压到我这边来,只怕驿路地整顿也不过是个开头吧?借着官吏考核这东风,大举改革弊政,青大学士倒是好心思!” “借着官吏考核这东风,大举改革弊政,青大学士倒是好心思!”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谔也已经和青岚混熟到可以互相开玩笑的程度了。从上次青岚登门献上“反贪规划”,他便一步步开始了和青岚的合作;虽然在“清流”中地位仅次于卢太傅的他,一直不敢明目张胆地同青岚这个“佞臣”来往。但因为有着同为阁臣的便利,两个人还是有很多机会共同探讨共同掀起熙德十七年初的这场改革旋风。 一位清流和一个佞臣的私下合作,意外地顺畅契合;张谔负责的工作最多,具体的条例拟定几乎都是出自他手;而青岚负责的,则是提供一些创意,对他的条例进行整理和删改----不得不说,相处久了,张谔甚至有些钦慕青岚揣摩圣意的能力:同样的内容,被她看看,换些字句,挪个先后位置,居然就能得到不同的待遇!而另一方面,她的这种能力也体现在大方向的决策上:就象“反贪”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大赵贪腐已经到了不可不治的程度;清流中人更是热血到要以死明志、在朝堂高呼“杀贪官、救大赵”的高度。然而却很少有人能够象这个曾经一力反对“杀贪”的“奸臣”那样,去思考具体的办法,并真正提出了可行的方案。 而最近青岚在吏部负责的官员考核之后,又提出整顿驿路的思路,也让他有些惊喜。正如青岚所说,若官员考核制度能够顺利实施下去,官员提拔渠道变得畅通,那么改革驿路,不过是手到擒来----以六科言官控制地方巡抚、三司官员;以内阁控制六科,这样来保证诸项改革条例的实施,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主意。 然而。张谔的欢喜还未来得及行诸于色,便听青岚说道:“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不可以再有大举的改革----至少半年之内我们不应该再有什么动作了;否则陛下也不会允许。” “为什么?!”张谔诧然,“官吏考核制度已经颁布实施,目前看起来效果良好。难道青大学士还有什么顾虑么?” 青岚目光一黯,又向远处的巷陌望了望,叹道:“是啊。是有顾虑。张大人。大赵积危,还承受不起这样的大刀阔斧----这也是陛下所虑啊!”这场改革,其实是应该在端木兴即位之初便立即着手地。然而喜欢稳扎稳打的端木兴却隐忍了这么长时间,不是不想去做,是怕朝廷动荡,是要先站稳脚跟!作为陪伴端木兴一起成长的她来说,又怎么会看不明白端木兴的顾虑呢?所以回到新京,她在发展自己的势力之余,并没有过多地插手到“改革弊政”这件事情当中去----只希望自己地势力发展强大了,将来便可庇护武青;至于大赵的改革。她相信端木兴自有主意。 不过,她的立场还是动摇了,因为谢聆春莫名其妙地“帮助”。谢聆春希望她选择和武青“私奔”地方式来挽救武青生命,改变历史;但这却不是她所愿。当时谢聆春几乎成功了;她相信作为血衣卫都指挥使的他对于皇帝陛下的影响力,也没有低估过端木兴地多疑和对江山的执着。一度她觉得几乎被他逼到绝路了,然而她还是做出了决定:要扭转乾坤。想要对抗谢聆春的安排,想要留在皇帝陛下身边。只有一条路:就是让端木兴知道她很有用。 她知道。皇帝陛下绝对是一个肯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切的人,包括感情。谢聆春游说端木兴放她走。想必就是利用这一点;而她,要利用的,也是这一点:只要她对于大赵是有用之身,那么端木兴便无论如何也会留她在朝中。所以她那时候大肆联络朝中官员,宣扬自己的实力;甚至给张谔递上“反贪规划”,提前掀起大赵改革狂潮……一点一滴,她都在证明:她很有用;她能急端木兴之所急,想端木兴之所想,揣摩圣意,明知进退……虽然这都是做个“权奸”的基本素质,但事实证明,这很有效。 现在端木兴待她的态度,便是典型地“惜才”模式了。 张谔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下去。 小船离御舟越来越远,游荡着飘近一座石桥,桥上并未禁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边酒楼妓院嬉笑欢歌的场面,绛纱笼烛,车马争门,更有青岚方才心仪的飞星灯飘来荡去,好一片祥糜气氛。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知怎地,那张谔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来,随即惊觉,然而无法补救,只是满面尴尬。 “张大人果然也是性情中人。”青岚回首瞄了他一眼,并没有装听不见。“青岚倒是觉得,这样的热闹场面,还是多些好。” “哦?”青岚这样说,张谔却觉得无法苟同了,“那日在王阁老寿宴上,青大学士奏《秦王破阵乐》,还以为青大学士是同道中人----” “青岚最喜欢热闹。”她打断他的话,“喜欢看百姓一个个兴高采烈快快乐乐地生活。国仇家恨离他们本来就很远;富国强兵也不是他们需要承担的责任。青岚一向觉得,若说他们有什么需要为国家付出的,便是各尽其责,种田地多些收成,经商地翻些利润----实打实地把国力强壮起来,才是根本。” 短暂地静默之后,张谔摇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这些人,是在玩乐。” “玩乐也是富国一个途径啊!没有人玩乐,那些灯笼,那些车马,那些昂贵地奢侈品,卖给谁去?”青岚唇角勾起,带些促狭神情,仿佛是在狡辩般,“我看改革的下一步就应该是改变重农轻商的观念,赚钱是好事啊,若是大赵能有更多的钱,我们就可以买更多的火炮,研制更多的武器,到时候收复华夏,便更为容易。” 张谔惊诧地注视青岚,那张因为美貌而常常被人误认女子的脸庞上此刻如此英姿勃发,墨黑的眸子灿烂如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大赵的商人能把生意做到海外去,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要是怕海上风险我们可以帮他们造船、派军队护送……多赚些西洋人的钱回来,富强我们大赵……如果,我能有时间去做……” 其实青岚和吏部尚书张谔的小船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然而张谔却觉得时光仿佛跨过了一条长长的鸿沟,跳跃着不知道究竟流逝了多少。青岚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象是一柄锐利的短剑,撩开天地间的混沌,刺破了阴阴沉沉的未来。 如果说那次青岚送来的“反贪规划”让他有了些惊喜,这么长时间的合作让他有了些惊艳,那么青岚现在的话,带给他的,则是感动吧?细细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少年,张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由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如果这个人不是青缙的儿子,如果这个人不是以“佞幸”闻名……不过若非如此,这个人也断断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攀爬上权力的顶峰了…… 青岚歪着身子依靠在船舷上。中午圣寿宴上她就多喝了几杯,方才的“长公主选婿宴”,她的身份算是比较高,又有名的好酒量,自然逃不掉众人的恭维和敬酒,几轮下来已经恍惚有了醉意----这个身子,果然是不如以往了。不过方才和张谔的那番话,虽然是借着酒意说出,却也是压在心底的一片真心实意。她,很需要时间。何蕊珠说她剩不下几年寿命,她是相信的;虽然谢聆春表现得全不在意的模样来安她的心,但她却敏锐地注意到:他从未否认过。在重大的事情上,谢聆春是不会说假话的,他只会将真话说得仿佛假话一般诱人上当……其实,就算是快要死了,她又有什么在意呢?从未和人提起过,她刚刚“附身”小侯爷时候听到过的那段话----什么是“灰飞湮灭,永堕无间”?这“三年”过后,会眼睁睁看着历史“重蹈”段南羽话中的一幕幕么?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三年”,转瞬便已近半,她还拥有多少时间? 一艘小船撑着长蒿往他们这边飞速靠近。船上一男一女,背着光看不清楚模样,近了才认出男子身穿着侍卫服饰,竟是郑石;女子,却是嘉宁殿侍女霁 第112章 120努力调息 “奴婢给张大学士,青大学士见礼。”纵使是在小船上,霁月也努力维持着礼节。只是倏然变化的船速还是让她晃了几晃。差点摔倒;身边的郑石却丝毫没有伸手去扶住她的打算---男女授受不亲。侍卫与宫女,总要避嫌些才好。 船已经慢下来停在青岚他们两人身边,霁月也微红着脸宣布她来此地目的。“宴席已经散了,陛下请两位速回。” 青岚“噢”了一声,蹙眉看了看她方才那么一晃而略为散开的发髻,问:“霁月姑娘不在嘉宁殿当值了?” “已经调在陛下身边随侍了。” 青岚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一转眸间看见身边放着的莲灯,便对张谔笑道:“张大人,既是说好了出来放莲灯的,还是放了再回去吧。” 张谔正蹙眉凝思。听青岚这样说,倒也无所谓;于是两人点燃了莲灯,用舟中已经预备好的纸笔各自写了些什么,轻轻将莲灯放入湖中,这才拨转船头向龙舟那边而去。 转过桥头,才发现宴席虽散,龙舟那边的“选婿”盛会却差不多已经到了高潮:除了身份较高的一些人以外。众人大多到了甲板上,观看花样繁多的“水戏”----龙舟前地水面上,一色铺开了几条小船,扎着彩楼,乐声中小木偶人或垂钓或旋舞或对剑,好一派热闹气氛。郑石引着他们地船悄悄绕到御舟后面,青岚抬起头。却正见楼船三层地栏杆前。曲柄黄盖的下面,玄色衮龙袍的一角闪过。 待上了船。自然免不了往前面去晃了晃;鉴于这次来的官员中高位的不多,她的座位和张谔的一样,都安排在了三层皇帝陛下左近;青岚过去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安静下来,捧了杯茶,假作看那“水傀儡”戏,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和午时以及方才的正式宴会坐席不同,因为只是闲饮看戏的安排,她的座位就在端木兴地左下方,中间隔着张谔;而皇帝陛下的另一侧,则是淮阳大长公主和思靖长公主。不知为了什么,从她一入座,先后两代大赵第一美人就都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从宴会开始,思靖长公主脸色一直不太好,高高在上并不对下面的人假以颜色的样子;此时却时不时地往她那里瞟上一瞟,颇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而淮阳大长公主,表现得更为明显,开始是目光在思思和青岚两人脸上逡巡,后来则干脆停留在青岚脸上,肆无忌惮打量起来。 于是才没安静一会儿,青岚便被那目光搅扰得不得不回眸过来,笑笑问道:“大长公主殿下有什么指教么?” 淮阳大长公主顿了一下,目光又明显地在思思和青岚间转了转,才问:“这位大人贵姓?身居几品?” 这样问话实在是有些唐突了,不过考虑到淮阳大长公主身居敌营已久,记忆力有些退步也是正常,青岚还是恭敬地一一答了。 淮阳大长公主点点头,转头去对皇帝陛下道:“陛下,我看着这位青大人倒是投缘,不如什么时候有空,请青大人到我那边走走,有几幅字画要他帮我掌掌眼?” 说起来青岚虽然官居大学士,但谁不知道她是武将出身?还从未有人拿着字画一类的东西去找她掌眼过呢!不过谁也知道大长公主也不过这么一说,一个由头而已,真正地意思只怕却是丈母娘要看看女婿吧?是时三层楼船上能够听到大长公主话语的几个人,表情各异。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思靖长公主,霎时白了脸,咬着唇一言不发;张谔等一干官员则是微微尴尬,却忍不住把目光瞟往皇帝陛下脸上去----青岚“天子内宠”的名声在外,大长公主选上这么个女婿,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端木兴果然皱眉,“青卿武将出身,于字画一行,只怕帮不上姑母什么忙的。”这么说,便是明显的回绝了。 “青大人是武将出身?”大长公主又往青岚这边细看了看,居然加了一句:“字画不过是小事,其实我是看这孩子面善,实在是喜欢……” “陛下,”谁也料不到青岚忽然开口,“能得大长公主相邀,臣实在荣幸!事实上臣在字画上头虽不甚通,家中却也收藏了不少,既然大长公主喜欢这些东西,臣自然要亲自送到府上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大长公主慧眼?” 她这番话是一本正经,可微微乜斜的眼眸却望到大长公主那边去……那样子,明明是在皇帝地眼皮底下订下约会了;只是对象居然是大长公主,显得有些滑稽。 圣寿节的这个夜晚,每一位应诏陪宴的官员都明确地感知了皇帝陛下的不豫。 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陛下,居然能把脾气表现得如此外露,以至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知的地步,实在已经是非同寻常了。就连那些聚集在甲板上看“水戏”的官员,也都很快听说了发生在三楼的那段“故事”。 据说后来皇帝陛下居然对大长公主建议:“其实大赵还有很多的年轻官员十分出色,只是今儿不在这里----比如长天军的武都督,血衣卫的谢都指挥使……” 实在是令人咋舌,武都督也就罢了,谢都指挥使?似乎很难想象他和娇滴滴的长公主在一起的样子,感觉就象毒蛇和鲜花,即使同样有着艳美炫丽的外表,也还是完全不搭调,亏陛下怎么会想起他来……反而青大学士和思靖长公主,若不是顾虑青大学士的名声问题,多少还有些般配的感觉。 还有人说,其实当夜,青大学士再次避席出去的时候,思靖长公主也跟了出去;甚至有宫女发誓说看到思靖长公主悄悄递给了青大学士一封书信…… 不过最让人议论不休的,还是在那场夜宴之后,皇帝陛下借口要谈一谈奏章,而将青大学士单独留下来的事情----已经近三个月的时间了,陛下不曾单独召见这位“内宠”。前朝上的权力更迭,后廷中的采选宫女,这么多事情走过来。甚至有清流砥柱张谔与青岚交好地流言----不少人都以为,青大学士很可能要改换处事风格,从“幸臣”转而向“权臣”过度,由“黑”慢慢洗“白”……然而这一道单独召见的旨意,却终将三个月的猜度和观望打破,一切回到了最初。 宴席将散之际,那些官员逐个离舟登岸之时,张谔曾经回头,深深遗憾似地看了一眼青岚。 那时候青岚正往楼梯处过来,借着远远近近的灯火。看见张谔脸上的神情,还笑笑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回头钻进楼舱,踪影不见。 御船慢慢地驶入专用的水道,停驻下来,然后是御驾及两位公主銮驾返宫。 但是青岚却没有跟上去。从底层小小的过道经过的时候。一只略显冰寒的大手忽然从舱房里伸出,将她拉了进去。 屋子里黑漆漆地,只有淡淡的檀香味道萦绕;青岚轻轻抽出手来,低声笑问:“陛下?” 那人没有回应,却扔了件衣服过来,当头罩在青岚地脸上。 青岚拉下那件衣服。摸着样式是件普通的长衫,便解开身上官服,在黑暗中开始从容地更衣。“难得陛下今天大宴两场,却还有心思要出去逛?” “不是你要求的么?” 青岚无声地微笑。她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只是----在那盏莲灯中祈愿的字条上写了句:“乞取蚌中月。”大赵之俗,莲灯祈愿,可以祝福,也可祈求;青岚所写的字条。明显是属于许愿类了----原诗出自孟郊地《咏怀》,“浊水心易倾,明波兴初发;思逢海底人,乞取蚌中月;此兴若未谐,此心终不歇。” 所谓海底人,自然是真龙---天子才可当之;青岚这句虽然隐晦,但端木兴与她相知不浅,自然熟悉她的习惯,窥破她的用意。不过这也证明。端木兴的确令人取了她那莲灯祈愿的字条看过。 “今儿是朕的寿辰,你不想着给朕送什么礼物,居然还敢说要什么蚌中月,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端木兴这样说着,似乎颇为不忿,但话语中还是带了一丝窃喜,一丝压抑不住地轻松。若非舱房之中黑暗遮挡了一切。青岚一定可以在他的唇边看到那一抹笑意。 三个多月了。他刻意地疏远着青岚,青岚也浑如不觉。仿佛两个人间天生就该如此一般,冷淡疏离,各守其责。 从那次谢聆春提醒他不该对青岚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他便坚持着这样的相处模式----谢聆春的建议他考虑过,犹豫过,然而在青岚以一种近乎强横的态度表现出对时局的掌控,表现出对权力的渴望之后,他反而释然了。他要留下青岚,以一个阁臣地身份;同时也计划要疏远她,尽可能把不该发生的那些绮念全部打消----他相信,这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三个月的努力算不算长,然而,端木兴知道,他的努力似乎还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也许起了反作用。 明明除了朝会,他几乎再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除了常规的奏章和票拟,他也几乎不再和那个人有所接触;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欲疏离,反思念----朝堂上下,皇宫内院,仿佛一个汪洋的海,而那个人,却化身成了水珠,即便看不到,也是无处不在。 端木兴开始觉得这个隔离地方法不好。明明只有三分的爱意,因为距离,因为刻意,思念堆积,一点一滴,竟渐渐化为十分……本意采选宫女,就是为了充实后宫,可纵然面对三千佳丽,为什么眼前浮现的总是那人的容颜?本意勤勉朝政,赐宴夜谈拉近与臣子们的距离,可为什么召来唤去,总是内阁的几位?连话题,也总是不知不觉地往青大学士身上转移……他默许着宫人们保留青岚禁苑内的一切超常待遇,暗示血衣卫送上有关于青岚地所有点滴记录,甚至将与青岚有一面之缘地霁月调到身边……直到今日,听见大长公主有把思思表妹许给青岚的意思,居然有些吃醋;而在血衣卫定时奉上地青岚今日行止报告中看到那张近乎约会的纸条,又如此欣喜……他的喜怒,终为她而动。 黑暗中悉悉索索地,应该是青岚在换衣。端木兴往她的方向略挪了挪,不自觉去嗅空气中淡淡的酒氲。那不是今日宴会中任何一种酒的味道,而是青岚常年饮酒自然生成的一种体香---想到这里,端木兴不禁有些心旌摇动,然而立刻暗自恼恨。提醒自己:青岚是一个男子;即使红颜魅惑,即使软笑轻颦,始终是一个男子……这差不多已经算是端木兴最后的防线。大赵天子,天下帝王,岂可真正去喜欢一个男子?想想即使是谢聆春何蕊珠那般的风流人物,若是真的拥入怀抱……似乎也是很恶心的吧? 这种时刻提醒自己,防备自己的感觉很难捱。端木兴紧紧蹙起眉头,方才因为青岚的到来而扬起的一丝笑意早已经消失不见……其实作为天子,何苦受这样折磨?哪怕象谢聆春曾经提出的建议那样----将那个人真正地从生活中抹去,应该也和现在的若即若离不同,会有快刀斩乱麻的效果也说不定……可偏偏,青岚这阶段发了狠似地出色呢,张谔送上来的几道改革奏疏,居然如此地切合他的心思:中规中矩,却又不乏奇思妙想;初看上去是老生常谈,细看下却又面面俱到,以悄无声息的手段引导翻天覆地的改变,稳中求快的思路连他也自愧弗如……不用张谔说,他也看得出这些东西出自谁手,原来她回京之后养精蓄锐就是为了今日一展光辉么?如此人才,又怎能不留在身边?就算为了这接连出台的几道改革奏疏,他也该把她带给他的那些痛苦,一一忍了。 圣寿节的夜晚,皇帝陛下和青大学士的微服之旅,目的地是一家青楼。 之所以会去这种地方,原因实在很复杂。表面上,是自然而然----沿着美人湖走过来,那三步一楼五步一院,尽是红袖相招,美人横波的旖旎景象;两位风流年少,夜晚走在这样桃花朵朵的青石小路,被拉进个什么楼什么院也属正常。 至于深层次的原因……差不多算是青岚的一句话,惹来这样结果。 端木陛下本来是目不斜视沉默冷淡的,倒是青岚一路笑嘻嘻地招呼过去,和那些丰胸蛮腰的美女们敷衍周旋,十足花丛老手的模样……当青岚从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手中解脱出来,快步追上前面自顾徜徉的端木兴,便忍不住有些感慨:“总算有些体会到穆公子平日的辛苦了,原来被这么多美人追逐,也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啊!” 端木兴终于停住脚步,看着她薄汗晕颊心有余悸的模样,便微微带了点调笑,“你坚持着要陪我一起逛美人湖,还以为你喜欢被美人追逐的感觉。” 青岚不合有些嘴硬:“要是被醉乐平生的梨绣姑娘追逐,那感觉或许不同。” 于是下一刻青大学士便被半胁迫着出现在“醉乐平生”,美人湖,或者说整个新京最出名的妓楼。 其实青岚和端木兴出来,便计划好要随他高兴,只要端木兴肯给她想要的“蚌中月”,她倒也不介意多担了什么“引诱帝王混迹妓院”之类的名头;反正奸臣名声在外,多一条少一条还真没什么大碍。不过一直到走入“醉乐平生”那豪华的朝天栏杆挂檐花板店面。她还在惊讶于端木兴居然真的会对妓院有兴趣----难道真地如俗谚所说的,男人都喜欢做点偷偷摸摸的事情?那么大的后宫,那么多窥盼圣颜而不得地名门淑女……他却在圣寿节地夜晚,带着她来玩这种私访美人地风流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恍惚被误认做了退却。端木兴在进门的时候悄悄在她耳边说:“说好了给朕庆生。就都听朕的。你要敢不听话,就别想要你的蚌中月” 嘁!居然威胁她!什么蚌中月,不就是一道圣旨?若不是端木兴死死抓住批红的权力不放,她都有能力弄个人上个本章,然后自己拟了票,再贿赂代批红的司礼监……不过话说回来,端木兴取消司礼监的设置的确很英明,否则内阁与司礼监一旦联手,只怕有翻云覆雨能力的也不见得是她了。 可是现在,把柄被人抓在手里。害得她还真是不得不主动向皇帝陛下示好,打破三个月地疏离安静,只为求得----出使湖南。其实这个本章她早在三个多月前武青刚走的时候就开始上奏了;不过那时候她的理由不是很充分,态度也比较犹豫,在端木兴驳回之后也没有太过坚持;尤其是谢聆春前往北胡之后,她更是暂时将这个念头搁置起来……直到最近,她才又开始利用新获得的“密揭”上本权力。连续轰炸端木兴,态度坚决地要求前往湖南。 开始想去湖南,是想再去见一见那位段公子----问一问什么原因,使得一别之后他不再回头;现在想去湖南,是因为,早已被长天军打垮的拜香教主王有德居然现身湘潭一带,地点就在当初的芦泉岛附近;而据鸣鸾苑的报告说。那里甚至还有北胡地谍探频繁活动!这些事情实在是让青岚忧心。芦泉岛虽不是长天军驻地。但绝对也算得上是长天军的势力范围;如今长天军威名赫赫,拜香教的人以及北胡的人却敢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那里。一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才对。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辞去湖南招讨副使的职务。若非如此,也不必想尽办法从端木兴这里讨旨西行了!现在朝里的改革告一段落,有张谔和清流在,完全可以控制住局面,正可偷些空闲往湖南去一次;谁料端木兴却和她犟上,她一次次上密揭,他就一次次留中……直到她不得不借着莲灯祈愿约会他出来,面对面地表达不达目地不罢休地态度……却被他威胁逛妓院! 也罢,陪皇帝陛下喝花酒本来就是她的熟练工种,哄陛下开心也是她作为“奸佞”地分内任务;只要如此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又怎么会退缩? 所以她满不在乎地对端木兴说:“说了是私下给陛下庆生,自然随陛下高兴!” 说那话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会后悔----因为她没想到堂堂的大赵天子,居然真的在妓楼里玩起了香艳游戏……“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看来是真的,因为向来自恃清高的大赵第一名妓梨绣,在拿了她亲手奉上的千两银票之后,居然毫不推辞地答应了端木兴的变态要求----去追她。 这是美人湖妓院中流行的一款十分低俗的游戏。大多是有钱人的宴会,满眼的美人儿迷花了眼睛,便会有嫖客要求玩这“撞天婚”,大家蒙了眼睛乱摸,摸着了谁就是谁……不过端木兴提出的改良版,却是要梨绣蒙了眼睛来追青岚。为了增加游戏气氛,自然还少不了一干陪练的美人儿,个个美貌窈窕,花红柳绿……蒙着眼睛娇滴滴地边摸边喊:“青公子----” 生生地让青岚浑身多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大不小的场地,桌椅几案等天然障碍物,十几个如花美女……即使青岚是场中唯一没有蒙住眼睛的,应付起来也还是十分地吃力;而在角落里悠然自斟自饮的那个人,还不时地出声指点:“在东南角!在书案后面!快点捉,捉住奖励香吻一个!” 青岚险险从两位美女之间挤过,狼狈地看向那在朝臣中向来以深沉不苟言笑出名的帝王---看那恶劣的一脸的笑。他不会是恨她的吧?这么刻意的张扬和放纵似的取乐,就连青郡侯时期他们一起作假玩“堕落”的时候都没有过。 终于找到机会从美女间脱身潜到端木兴身后,可以松一口气了。青岚努力调息,尽可能压低声音在端木兴耳边咬牙道:“穆,公,子,你狠!” 第113章 121果然是你 “那也要你肯配合不是么?”端木兴突然回头,速度之快让青岚来不及躲闪,几乎让他的唇瓣擦过腮边……青岚迅疾退后一步,刚刚运动过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 端木兴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愣之下,已经到口边的话便也都咽了回去,只是脸上还凝着嘲讽的神情,顿了一瞬,问道:“这么想去湖南?” “是啊,愿为----啊!”青岚才要顺口说出为陛下分忧的话,却见一位美女半晌听不见端木兴的“指点”,磕磕绊绊竟往这边摸过来,一惊之下又窜到端木兴背后,堪堪躲过美女的玉指纤纤。 端木兴扑哧笑出声来,那是很久以来没有过的愉悦神情了---边笑边道:“青公子在这边呢,快过来捉!” 刚刚伸手来的正是那位着名的美女梨绣,才要离开,听见端木兴的话,又返身笑道:“这个角落,可是躲不过了!” 果然是躲不过了----美人儿的玉手,再一次越过障碍探来;美人儿的娇糯语声,瞬间已在耳边。 正中目标!美人儿一边嬉笑一边拉下蒙眼的绸子……然后发现,扯住的袍袖属于……另外一个人! 这一次换青岚失笑了,捂着嘴一边笑一边乱咳,“真的……捉到了!还不……快要奖励!” 其他美女闻言,也都纷纷扯下蒙眼的绸布,纷纷乱笑道:“捉到穆公子也算的!吻一个吧!”她们原本就是替梨绣凑数的,自然看得出眉高眼低,方才追逐青岚的时候并未用尽全力,只是想办法把梨绣和青岚凑到一起去;现在虽然主角换人。但谁看不出来那位穆公子比青公子的身份只怕还要尊贵些?遇上这样情景自然都懂得凑趣。 “捉住我也算么?”端木兴挑挑眉角,邪笑。梨绣的小心思他哪里不清楚?青岚也跟着起哄才是罪不可恕。 “自然算啊,算地!”众女娇笑。 青岚则是有些狐疑有些警惧地抬起目光,脸上还挂着笑,便听见端木兴无奈叹口气:“好吧!奖励青公子香吻一个。决不食言----” 梨绣一直娇羞笑着,听见这句话,那笑容也顿了一顿。再低头时。却多了些幽怨般……而青岚,则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怎么?青公子不愿意么?梨绣姑娘什么身价的人物?这一吻可不止你方才的千两银子哪!还是说,你不打算要你的蚌中 “蚌中月?”青岚转过头来。“穆公子肯给了?” “自然,青公子愿赌服输,我也要添个彩头不是么?”端木兴依旧邪笑,目光却有些冷了下来。 “那好。”青岚对起哄的众女摆摆手,做慷慨就义状,“梨绣姑娘地吻,求都求不来,居然还另有彩头!既然如此。就算是表演给大家看,也说不得了!” 她说罢,大马金刀在桌边坐下,仰头闭上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唇,“梨绣姑娘追了我半天,应景儿也该是姑娘主动来香一个不是么?”女孩儿家到底害羞。听说梨绣还是个清倌。估计总不好意思当众来个深吻吧? 果然梨绣半晌也未动,低头娇羞地扯着衣角。倒没了方才追逐青岚时的轻快活泼模样。 哄笑声中,青岚慢慢睁开眼睛,问端木兴:“穆公子,梨绣姑娘不肯,如何是好?” 端木兴地笑容早已不见,目光也幽黯下去,一直逡巡在青岚翕张地嫣红唇瓣上……见问,略有焦躁,答:“没有表演,自然没有彩头!” “噢----”青岚应了一声,起身拉过梨绣,“美人儿害羞呢?不过是一个吻罢了!让公子我教你?” 梨绣越发羞惭,目光在青岚和端木兴间扫了个来回,嘤咛一声,跺脚而去。 端木兴反大笑:“看来青公子注定和那蚌中月无缘了---魅力不够呢!我看美人儿一颗芳心,倒不知在谁的身上?!” 青岚撇撇嘴,“梨绣姑娘这是害羞。以公子我的手段,还怕不手到擒来?”说着起身拂了拂衣袖,“穆公子且在这里等着,待公子我再去见那梨绣姑娘,定然要得了芳心才回来复命!”她这也算是犯了倔,难得约会了端木兴出来,又得他亲口允诺只要与梨绣一吻便可答应她离京;机会难得,和个美女碰碰嘴唇也不会损失什么,她决定私下见见梨绣,或利诱或催眠,总之达到目地也不是难事。 端木兴笑着挥手,“去吧去吧,记得把梨绣再带回来哦,私下里的动作可是不算数!” 青岚夸张地摆摆手,一脸花花公子张扬的色相,转身去了。 端木兴饶有兴味地端起面前酒盏饮了一口,微微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抬眉摆了摆手:“退下吧。”他这一番动作,与方才嬉闹时的态度迥然不同,不经意间尊贵之态尽显。于是面前的诸莺莺燕燕霎时噤声,依言慢慢退走……端木兴却没在意这些人是走是留,手中握着酒杯又呆了片刻,直到房间内突兀显出的静谧压得人有些心慌了,才开口问道:“都安排好了么?” 本已是空荡荡的房间,在他这一问之后,居然转瞬多了一个人影。 “启奏陛下,已经都安排好了。”说话的人,流苏斜髻,宫绦长裙,俨然典型青楼美女;只是全无那些莺莺燕燕地娇媚宛转,神色间严肃冷凝,规规矩矩却多了些距离感----正是血衣卫的辛字部首领何蕊珠“何大姑娘”。 “那个梨绣肯了?” “梨绣姑娘本来就是血衣卫的人。” 端木兴点点头,“这样就好。带路吧。” 闻言,何蕊珠走过去,在多宝格架里什么机关扳动了下。于是轧轧声响起,原本是墙壁的那个位置出现了宽宽的缝隙;另一边,是个密室。 密室里空间并不小,只有光线微微黯淡了些。何蕊珠闪身过去,示意无碍之后才请端木兴进入。过程中两个人一直保持静默……不过当那轧轧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何蕊珠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陛下,是在怀疑青大学士么?” 青岚在“醉乐平生”的院子里转了很久,甚至还撞上了几幕让人脸红耳热的场景,才找到老鸨打听出了梨绣姑娘的房间位置----居然就在她们方才玩“撞天婚”的隔壁!青岚微微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心疼刚刚打点给老鸨的那些银子,明显是有人不打算让她找到人么! “青公子不去么?我们姑娘还等着公子呢----”那个老鸨收了钱,脸上正开了花一般,谄媚地追着青岚要她去见梨绣。 青岚却摇摇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方才多喝了几杯,先在院子里吹吹风醒酒。”她的确是有些过量了。一日三宴,晚上在船上灌的那些酒还没有醒过来,刚刚又被那几位“美人儿”劝了几盏;幸好她的体质对酒这种东西并不抵制,不然方才被美人追的时候只怕就要出丑了。 正是三月,小院里暖风拂面,繁花满目;若不是空气中浮荡着的脂腻粉香,耳畔缠绵着的艳曲靡音,倒也算得上个雅秀之所。青岚不再理会那老鸨,在树下寻了个石凳坐下来,真个摆出了要吹风醒酒的架势。那老鸨见了,在一边陪笑道:“说起来也难得姑娘和公子投缘呢,看公子这般的容貌,被星光灯光这么一照,真好像画上画的一样---竟把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青岚长睫闪了闪,微微有些厌倦,便又摸了张银票递上去。“妈妈若没什么事。不如帮我去看看同来地那位穆公子还在不在?若是还在,请他再等我一等。” 于是老鸨喜滋滋揣着钱走了。 青岚向后仰靠在树上,抬眸望着前方地小楼发呆。这里,还象真是梨绣居住的地方呢,可惜现在已经快要清明,梨花落尽;不然四下里花开如雪,应该是另一番美丽了。 忽然想起北胡,她从未去过的地方;春天应该比这里到得要晚一些。不知道此时能看到的,是满树梨花胜雪,还是依旧大雪似花开? 今天的酒太杂,不知混成了什么味道,倒让她觉得有些伤感了呢。 沉寂了一会儿,青岚忽然眨了眨眼睛,定睛往那边树荫中望过去,唇角微弯,笑道:“郑统领?” 那边的人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很不情愿地走出了阴影,在她面前拱手道:“青大学士。” 她现在身份不比往昔。而黑狼卫地位也大有下降,如今郑石对她的态度,是不得不恭敬……只是眸光中,总有深深的不忿。 青岚笑容便有些僵。 “青大学士有什么吩咐么?” 正在此时,那老鸨甩着一身肥肉远远跑来,“青公子----”,拖长地腔调中谄媚依旧,“那位穆公子临时有事。已经先离开了;不过,穆公子留下句话--- “穆公子已经离开了?”青岚问着,眼睛却是看向郑石。黑狼卫负责陛下安危,郑石没有离开,皇帝陛下自然还在。 “可不是么----说是府里有事,给公子留了个话说,那个彩头一定是要作准的!” 彩头是要作准的。人却离开。那么即使她找到梨绣,如何表演给他看? “青公子还要去见我们姑娘么?” 青岚摇摇头。道:“我有话和这位郑公子说,就不打扰妈妈了。” 老鸨这才注意到黑色劲装伫立一旁的郑石,生生吓了一跳;想开口询问却又被郑石身上的寒气骇住,明白这些大人物总有些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连忙陪着笑说了几句走开了。 “青大学士有什么吩咐么?”郑石还是这一句。 青岚抬头看看那栋小楼。沉吟良久,终于回眸,极其真挚地望着郑石的眼睛,说道:“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 郑石的神色从惊愕转而愤怒,从努力压抑直到慢慢平静……终于冷冷地道:“这句话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知道。”青岚面色平静,“只是一直很想说,到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而已。很抱歉我那时候利用了你,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保证还会不会这样做。” 如果光线充足,或是青岚有上好目力的话,一定可以看见郑石地脸色红红白白转换不定,一向稳定的指尖也微微颤抖。 而趁着他被愤怒迷惑了心神,青岚挪近几步,目不转睛盯着郑石,说出的话开始充满蛊惑味道,“当然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地……” 这里是梨绣居住小楼的后园,素来没有什么人,现在又已经接近午夜,便是青楼青馆也开始安静下来,正是施催眠术的绝佳时机。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一个玩笑,一个误会,完完全全是我的错。你可以释怀了。”只是消除被扰乱的记忆而已,和真正的催眠还很有差距;然而即使只是简单解释这么几句,她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白,渐渐无以为继,匆匆结束…… “陛下?” 何蕊珠略有些担心地出声询问。 端木兴把视线从窗外收回,“这就是催眠术么?看起来很神奇。” 何蕊珠听见皇帝陛下这样说,慢慢把心放下;他们刚刚从密室里出来,便看见小楼下面,那位“水性杨花”的青大学士正在“勾引”黑狼卫地郑统领;那一瞬间他的感觉是十分愤怒----为谢聆春不值。然而接下来又有几分恐惧,怕青岚这样的举动会招惹眼前这位震怒。端木兴与青岚之间的暧昧,天下皆知,虽然今日皇帝陛下变态到要求观看青大学士和美女活春宫的地步,但这并不代表看见她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就不会生气。 “陛下不在密室里等了么?”匆忙转移话题。 端木兴摆摆手,“朕说过,她不会来了。”方才那个老鸨上来查看这个房间有没有人,端木兴便知道青岚不会来了。即使特意吩咐人说起彩头,他也不相信她会在明知有陷阱的情况下再去见梨绣。 “今天就这样吧,安排回宫。”端木兴有些兴致索然。回眸看一眼那个机括还开着的密室,里面一面落地大屏风,清清楚青可以看到另一侧房间里地情形。梨绣姑娘正对镜理妆,嫣红地唇瓣,荡漾的双眸,无不昭示着她地确按照命令服食了催情的药物,只等待着情郎的到来。 看不到了呢。端木兴微微有些遗憾:他真是期待看看青岚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儿投怀送抱时会是什么表情。他当然不会认为青岚能够大方到真的和美女春风一度。青岚是喜欢男子的,他知道。否则当初赐她王湘容解毒,她也不会拒绝了。 其实他期待的,就是看看青岚会如何应对……也许会用催眠术吧?相处这么久,他居然一次也没有见她用过催眠术。虽然明知道她会有什么办法,但是当初对这个并不关心……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听谢聆春解释郑石的“幻觉”由来之后吧?他就对青岚的催眠术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被她催眠,明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在记忆中留下真实般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很幸福? 青岚让老鸨来看他在不在的时候,他以为看不到她的催眠术了。然而----居然这么巧,她会在楼下再度催眠郑石么?那样的动作,那样的神情,和描述中的催眠术十分符合……何蕊珠在他身后担心询问的时候,他很平静地说:“这就是催眠术么?很神奇。”然而心中,还是觉得仿佛被一种叫做“嫉妒”的小兽在啃咬。 原来他一直是很嫉妒郑石的吧?嫉妒他被青岚那样催眠,嫉妒他被青岚深深凝视……这一次她催眠他,是什么内容呢? 于是他说“安排回宫。” 再转头向窗外望去的时候,果然已经没有了人。郑石收到了命令,自然潜踪;而她呢?知道他已经“先行离开”了,她自然也会悄悄回府。青岚一向都是很知情识趣的呢,如今她待他的模式----一如奸臣与帝王。讨好,奉承,委曲求全,却总是让他觉得越来越远。 在端木兴传命回宫之后很久,青岚才慢慢地从树荫后面出来。三月中的天气已经很暖,可星光下她的面色却白得近乎透明,轻轻咬住的唇上毫无血色,就连睫毛都在微微颤抖,一幅风吹就会倒下的样子。 每次实施催眠术后她都照例会虚弱一阵子,而且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这一次虽说不过是解除对郑石先前的催眠暗示,她还是结结实实尝到了苦头。不过比想象的已经好很多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寒症发作,她应该可以忍过去----有了心理准备,下回若是需要人前用到催眠术,大概也可以支撑了。 寻了一朵蔷薇,和着带来的滇香碾碎,青岚又在树下的石凳上坐着发呆。因为是赴皇帝陛下的水宴,无论是鸣鸾苑还是血衣卫保护她的杀手都没有带来,而她这个时候也不是很适合独自回府,还是联络人来接比较合适。 “青大学士?”还不过片刻功夫,身后便响起一道娇柔女声。 青岚转头----那目横秋波,腮透媚色的美人儿,不是梨绣是谁? 梨绣上上下下打量了青岚一个来回,换称呼重复又问,“青公子?”,最后娇笑:“果然是你。” 青岚挑了挑眉。 “青公子不用惊疑。公子不是放了香味出去么?”梨绣轻声解释,“这种梦香的惑引,血衣卫中不少人都有。” 原来她是血衣卫的人。不过这么一说,青岚的神色却越发凝重。所谓梦香,本来是鸣鸾苑中引领蜜蜂用的,只在白天有效;后来经过改进,添加“惑引”,成为夜间也可以用的联络方式。不过青岚用的这一种。却是她自己专属,应该只有她鸣鸾苑地人有惑引,可以感知她的召唤才对。 梨绣似乎看出了青岚的疑惑,笑道:“我们只有这一种梦香的惑引。上次青公子出事之后,谢都指挥使就给私下给了出去。说青公子平素用不着这种联络方式,一旦会用。那便是身边没有可信的人了,若等着鸣鸾苑的人得了信儿找来,只怕会耽误事情。” 青岚“哦”了一声,垂下眼睫,谢聆春居然没有对她说起过。只不过,如此一来,算是血衣卫在监视她呢?还是……梨绣没有再给她怀疑地机会。笑道:“青公子不是还有血衣卫的玉带钩么?能不能给梨绣看看?确认了以后,梨绣任凭青公子吩咐。” 青岚笑笑,也问:“那么你能够证明身份的,又是什么?” 圣寿节之后,朝中的气氛一直很微妙。 那日水宴散去之后皇帝陛下和青大学士的去向,自然是百官关注的焦点。然而据内侍传出的消息。当日直到将近午夜,微服地陛下才返回宫闱……而后,居然将随身伺候的宫女留在了寝殿过夜…… 至于青大学士,本来没人知道她的去处;然而第二天着名妓楼“醉乐平生”中的清倌梨绣姑娘忽然不再见客,声称已经被青大学士梳拢,从此为彼守身…… 而陛下和青大学士之间,也丝毫感觉不出什么生分;一直以来的彼此避而不见的尴尬境况,彻底扭转。青大学士从此不再避讳宫禁,虽然不至于把出入内廷当成逛自家后园一样。但多次被陛下召见之后。至少已经在后宫诸位候选后妃中混了个脸熟。 这算个什么事情?多日以来百官之间凡有私下会面,都少不了要就这个话题议论一番,然而没有一个人地猜测可以让大家信服……其中较为振奋人心的一种,是说青大学士和陛下的关系已经转入正常化,转成君和臣之间的惺惺相惜,看青大学士频繁出入后宫,却主要是往淮阳大长公主处去,就可以知道。 这种说法虽然遭致了很多人的抵制。认为思靖长公主嫁给青大学士真是糟蹋了……但的确引导了一部分舆论。或者说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期望……官员宿妓本来是朝廷大忌,但没有一个言官为此而上奏弹劾青大学士----自然不是所有的言官都投到了青大学士的麾下;也不是因为青大学士没有亲口承认地关系……有人说。那是清流派地官员巴不得青大学士多嫖嫖妓,不要再去魅惑皇帝陛下了。 第114章 122抬眸欲语 不过,这些蜚语流长,在几天之后,便被一个新的变端压制了下去----皇帝陛下亲口宣布,十日后御驾西巡,前往南岳衡山。据说还是上次陛下西征到达南岳之时,在一个千年古刹烧过香许过愿;而今心愿已达,合该亲自上山还愿。 霎时朝堂之中风起云涌,上次御驾西征倒也罢了,危险是危险,也为陛下在百姓中博得了美名;而这一次劳民伤财,却只为上山还愿?!大赵百废待兴,刚刚有了些起色,再也经不起陛下安全的威胁,名声的耗损…… 一时奏谏本章雪片一样飞来,意图阻止皇帝陛下西行的脚步;然而这些言官清流,却都只得了端木兴两个字的回复:“不准。” 与此同时,青岚一系保持了沉默。 若是可以表态,青岚想说:湖南那边,我自己去就好了。什么还愿烧香,完全可以代劳。 可是她明白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好不容易,“睡”了梨绣才得来的彩头,恩准她前往湖南,怎么能够去冒险惹怒陛下?何况,她也知道,端木兴坚持一同前往湖南,想必是也看出了什么端倪,要亲自去看个虚实---至于这一路出游,还可以探访民情,了解下民间疾苦……皇帝陛下是这么说的,她倒也同意,悄悄在心里加上句:考察官员,稳固朝政。 所以冷眼旁观皇帝陛下和言官鏖战。 顺便做做出行准备。 于是等皇帝陛下和言官在出行仪仗以及各州府迎驾规格方面终于达成了妥协之后,青岚已经准备好了三艘巨型宝船,满载着枪炮弹药,一同运往湖南----一方面是保驾护航;一方面,也借用下皇帝陛下地护卫力量。 而最终伴驾出发地名单,由皇帝陛下亲自敲定:龙图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太傅卢敦儒;文华殿大学士,工部侍郎代尚书青岚;礼部侍郎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内阁四人,随身带了三个,加上庞大繁杂的随行队伍,简直是把大赵中枢带着一起西行了。 临行前,青岚悄悄去会了一次张谔,笑言:“陛下这是给你腾出空间了,尽管放手一搏吧。” 张谔也笑:“太傅都跟着西巡了,下官怎么还能不明白陛下地意思?放心,管教陛下回来的时候,朝政一清,上下齐心。” 青岚拍拍他的肩,“张大人果然是纯臣。这样得罪人的活计,青岚还是做不来,何况最后树敌太多,保不准还会被陛下牺牲----倒是难得大人没有丝毫怨言。” 谁料张谔转眸,轻轻摇头,“青大人太自谦了。陛下留给张谔的,不过是显风骨的好事,树敌越多,越是流芳百世……倒是青大人,为了陛下大业,不惜自毁名声,的的真真令人敬佩!” 青岚愕然。 熙德十七年四月,天子西巡。随行一切卤薄仪仗都是从简,唯有护卫方面,做足了功课。有三千血衣卫列船阵相护,又有一万马步军两岸随行;一行船队浩浩荡荡,逆水西去。 不过天子行路,总是缓慢。船驾未发之时,便先祭了天地社稷太庙帝陵;一路上,又随至随祭,什么山川河岳,古圣先贤……即使天子不亲至,也要遣官致祭;而每到一处,便是巡抚、三司官员边境相迎,生员耆老,出三十里候驾…… 这么走了七八天,青岚心中便隐隐地焦急起来。若只有自己,那便快马加鞭、连夜兼程都由得她;可现在陪着銮驾一起,便只能这么走----谁教那是天子呢?比不得上次御驾亲征,如今太平日月天子出行,规矩大,责任也多;还要考察民情,减免税收……上次端木兴说过的那些理由,果然都不是假的。 也怨不得青岚着急。段南羽那边,是她早就牵挂着的一个心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段南羽只是不急着找她而已,一切情报显示他过得很好;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一直觉得谢聆春当初自请潜入北胡,的确是和她上本请求出使湖南有关----虽说他还曾一力要促成她随武青西去,但到她要求出使湖南却一直反应冷淡;甚至他临往北胡之前还特意施展了美男计诱她,要她答应一定等他回来……她实在也是等了很久;可这么久过去了,谢聆春还不回来,她的耐性便也耗尽,加上心中总是惴惴,越发急着要往湖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加重要的是:如今御驾西巡,谢聆春作为血衣卫的都指挥使责任重大。理应回国主持一切……然而,没有。就连偶尔的送酒专线,都静悄悄的联系不上----理由应该只有一个:他走不脱。御驾西巡这样大事都能够不去理会……看来他不是不愿与外界联系,而是,不能吧? 不过虽然心中百转,表面上的青岚还是一派悠哉游哉;每日里观春赏景。登舟戏水,真像是离了内阁一切都解脱地样子,好不让人羡慕。而青岚也的确有让人“羡慕”的资格:御驾西巡,带了淮阳两母女同往,而淮阳大长公主似乎很看好青岚这个“女婿”,每天行舟无聊,就遣人叫了她来抹牌;这已经很让人羡慕了。偏偏皇帝陛下又特旨宣召梨绣随行,说是给思靖长公主“解闷”;这样一来,青岚每次往淮阳母女那边去,便可以顺便会会她的美人儿了……虽然众官员很怀疑这样的组合会不会引起什么不良后果。 青岚倒也不怎么在乎,每日早饭后定例地去淮阳长公主的船上打牌,也算消耗些时光。梨绣是血衣卫地人;思靖长公主一片心思何在没人比她更清楚;淮阳大长公主更是她要亲近的目标……只有皇帝陛下最近几日也来加入牌局让她有些困扰。但也无所谓,多个人搅搅局倒可以让日子过得更快一点;快点到达湖南,快点见到她想见的人…… “梨绣姑娘出的什么牌?”淮阳大长公主已经有些眼花,拿着手里的牌不知道该不该碰,连忙转过去问身后的思思。 青岚正坐在她们下首,见问,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淮阳大长公主在敌营这么多年,果然吃了不少苦,如今才不到四十的年纪。上了妆初见还是惊艳。处得久了却明显感觉到这是个历尽风霜地妇人。 思思也听见母亲的话,低低“哦”了一声,往牌桌上望去,柔声道:“是个七索。” 淮阳大长公主有些失望之色,摇摇头,又看女儿一眼:思思说是替母亲看牌,但明显地心神不在这里----正是的眉角微蹙,脉脉的秀目迷离。满载的愁思。我见犹怜。 青岚笑问:“大长公主若是不要,下官可就僭越了?”说着吃了那牌。又故意在两张牌间犹豫了一番,这才把大长公主等的那张放了出去,助她和了。 于是气氛终转了回来,端木兴睨了她一眼,唇角却是微微勾起。 青岚站起身来:“下官这半日手气不好,输了不少钱;还是让让位----思靖长公主来转转手气吧?” “堂堂青小侯爷还怕输这么点么?”端木兴却揶揄她,“听说小侯爷当年和禁卫军喝酒赌牌,一掷千金也没皱皱眉头,这会儿陪朕和姑母玩玩就这么困难?” “不在输多输少,”青岚故意摆出一幅懊丧模样,“总是被大长公主压一头,牌太不顺。” 微风从舱口吹过来,卷动她腮边碎发,衬着她地表情,很生动的样子。 端木兴忽然道:“也好,打了几圈确实累了;霁月,你和思靖长公主陪姑母打,朕也出去吹吹风。” 他身后伺候的宫女霁月连忙应了,果然坐在他方才的位置上,替他摸起牌来。 端木兴拉着青岚走出舱门的时候,霁月抬头,正迎上皇帝陛下回眸的目光,对视一瞬,无限言语其中……淮阳大长公主目光闪了闪,唇角微挑。 青岚被拉出来,和皇帝陛下一起站在船舷边上,真正是在吹风。 方才皇帝陛下和霁月的互动她也看见了。这么多天来,霁月一直随侍在陛下身边,明显和其他宫女不同,她又怎会不知道?何况听说霁月曾经侍寝---只是为什么还不给她个名分呢?青岚有些疑惑地半转过身子,看身边的少年天子。 两岸碧油油的田野,草木丰隆;很好地景色,很好地观景人。然而端木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起来是沉浸在景色中了,细看却又不像。 端木兴的心思从来都很难猜。人人都知道陛下深不可测,即使你看见他喜怒形之于色了,也未必是他真心所想;而现在,青岚却知道,端木兴一定是处在内心天人交战状态中。他只有内心活动过于剧烈的时候,才会沉稳得象是发呆----只是,他在研究什么? 青岚犹豫了下,决定打破沉寂。 “陛下----” “青卿----” 两个人同时开口。 青岚霎时顿住,皇帝陛下开口,自然要礼让。 “青卿要说什么?”他却问。 “臣的话比较长,还是陛下先讲。” 端木兴又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青卿知不知道,武都督和思思的关系?” “青卿知不知道,武都督和思思的关系?” 青岚闻言失笑:“臣正是要和陛下说这件事。” 端木兴微微一愕,垂下的眼眸中一抹挣扎悄悄散去……青岚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四下里张望了下,见禁卫军都远远地守在一边,一幅生怕打扰他们的样子;知道此地说话无碍,便低声道:“陛下,前儿思靖长公主又给臣写了一封信……已经是第三封了。” 端木兴眉头一跳,“信呢?” “烧了。” “思靖长公主是要请臣在陛下面前进言,成全她与武都督。” 端木兴转眸,盯住青岚,似乎要从她的神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然而他还是失望了。那张细腻白洁的面庞上,微笑轻轻如春花绽放,像极了皇帝陛下惯常的假面,丝毫看不透所思所想。 “思思果然是喜欢武都督的。”端木兴答道,“青卿和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真的要替思思和武都督求指婚么?” 青岚没有丝毫犹豫,“青岚是外臣,怎敢干预陛下家事?”很标准的回答,公式化的敷衍。 端木兴看着眼前那双深邃如潭的墨黑双眸,心中微微一动,“谁说思思的婚事是家事了?宗室无人,朕只有这么一个皇妹;她嫁给谁,难道不算赵国的大事?”他的语句重重落在“赵国大事”上头,很明显地暗示。 果然如此么?青岚低垂双睫,眸光微微黯淡。宗室外戚。从来都是帝王制衡天下的法宝;大赵皇家无人,端木兴又迟迟不建后宫,这皇帝的位置便如一座危楼,孤单单少了支撑……其实这一年以来,她以皇帝“内宠”的身份,多多少少还是扮演了天子私臣角色;但从那日,端木兴开口说她是他“皇弟”的那一天,她便知道,从此她的定位。便要从皇帝陛下的私人助力,转而向“朝臣”这样单纯的身份转变了……而她也的确是这么做地,甩开卢敦儒与张谔的合作,是把她的势力推向了一个高峰,也意味着端木兴必然会另起炉灶打造新的权力与她抗衡。 看来,思靖长公主的婚姻便是这个转机。大赵没有驸马不可参政的说法,只要端木兴有心,新任驸马必然会风生水起,带动又一轮权势更迭…… 青岚把目光转到大江之中,前方是气势恢宏的龙舟。护卫的船只正列成雁阵前导,船上列值官兵各个衣鲜甲亮,凛凛的威风…… “关于思思的婚姻,朕知道姑母属意青卿,青卿自己呢?可有这方面地意思?”端木兴追问。 这一问,青岚心中又平添了一丝寒意,他居然问她么?是试探?上次他还说她是他的“皇弟”呢……不过思思是长公主的女儿,倒也不算**;然而,不说她自己的苦衷,就是她如今身居高位。思靖长公主的婚姻又有这样明显的政治意图,那便绝对不可能是她了不是么? 有一点怨怒了。 “陛下,”青岚闪了闪睫,“臣自知配不上思靖长公主。不过,陛下西巡带着长公主殿下同往,臣还以为陛下有意成全长公主殿下的心愿。” “你说武都督?”端木兴的心情反而好起来。靠近些盯着她的眼睛笑道:“你和武都督都是人中龙凤。而朕的确是在你们二人之间犹豫。思思对他地一番情意朕知道,可姑母属意的毕竟是你呀!所以朕决定先问问青卿的意思;若青卿对思思有意呢,朕就将思思指婚给你,毕竟你与朕相交一场,就算是再亲厚些也无可厚非……若青卿不满意,朕便指婚给武都督……” 青岚气结。皇帝陛下怎么又恢复了他促狭的态度,挤兑人么?难道一定要她亲口说出请求指婚武青和思思?说实话,要照她所希望将武青推上高位。那么娶了思靖长公主。还真是一条终南捷径……可以让武青的权势再提高一步,扩军增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以其功绩身份,便是统领几路军马也不成问题。何况……对象是思思,真正算得上两全其美吧? 然而……这样地佳配良缘,真地要由她来提议么? “陛下觉得……” “不可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朕,就是想要你的答案。” 青岚沉默。那学来的深沉态度已经装不下去,她的脸色越来越黑----真正欺人太甚么,连转移话题都不许?!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她沉默得已经够久,而面前那张唇角越来越弯的天子俊颜,却始终耐性十足……也许是该给一个回答的时候了,即使答案是什么无关紧要。青岚咬咬唇,抬眸欲语…… “启奏陛下,卢太傅求见!” 青岚真是十分感激郑石的出现。场面已经很尴尬,方才她几乎和端木兴翻脸,这卢太傅来得真是时候,总算不用她当即给一个答案了。 “太傅这几天很闲么,居然追朕追到女眷的船只上来了……”现在轮到端木兴地脸色不好看了。 卢太傅果然很“闲”,他现在真正是闲得有些“发慌”了。 本来以为皇帝陛下随身带了几位阁臣同行,自然是要仿照旧例,把各地地奏报集中送到御舟处理;然而几天过去,他才发现,陛下旨意中,居然是只要求“抄送”!也就是说,事情全权由京城内阁处理,皇帝陛下只看看结果,除非紧急大事,都不会插手! 这不是变相地让张谔监国了么? 卢太傅想明白了这一层,立即颤巍巍去叩见陛下。倒不是他对内阁监国有什么不满,只是,如今内阁四人,三人随驾,张谔的权力便显得有些太大了;而且……张谔虽然是他清流一派,这段日子却和青岚走得很近,前些时候两个人更是一起弄了什么吏部地官员考核,还要改革驿政……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遭到他的强烈反对。张谔还曾当面和他辩解了长长的一段时间,可卢太傅还是不能理解:说什么要变法,祖宗之法如何可变?!都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东西,当然就是最好的----只是吏胥执行不力罢了!只要按章典法一个个处置下去,管教朝野俱肃,政清人和! 偏偏陛下还很支持张谔的样子,面对他几次三番的上表进言,只是安慰,却到底还是由着张谔和青岚胡来……卢太傅想过,即使他十分欣赏张谔这个后辈,这些年一直准备把手上的权力资源全部交到他手上去;可假如他一意孤行,要和青岚那个奸佞搅在一起,弄什么祸国殃民的主意,他少不得也要拼着老骨头不要,为天下为社稷除去祸害! 可具体的实施步骤还没有做好,就出现了陛下西巡,张谔弄权!不知道他穿插在吏部的那些拒不执行新法的官员,现在还敢和张谔对着干么卢太傅求见陛下几次,痛诉张谔悖行恶政,要求立即回京稳定朝局,都被皇帝陛下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说什么出来就是要放松的,特意带了他游山玩水,就不要管那些是是非非了……卢太傅简直是满腔愤懑了。仗着曾经身为帝师,这几次面圣也没有给端木兴好脸,虽然不敢当面指责,却是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希望能够把陛下引导回正途,不再受那小人迷惑;然而谁料呢?陛下居然为此就躲到女眷船上去,和那个奸佞青岚,青天白日里男男女女游冶玩乐,实在是有伤风化!卢太傅决定,这次见到圣上,一定要把这一条也添上去,好好劝谏一番。 午后申末时分,御舟上站班的禁军校尉们彼此交换着眼色,目送着卢太傅这尊大神满面倦色地离开。都说陛下与卢太傅多年师生情分,向来对太傅礼遇有加----的的真真半点不假。方才太傅大人船厅进谏,虽然他们在外面听不大清里面说的什么,可连续两个多时辰,里面的声音从慷慨激昂直到碎碎的唠叨,陛下居然都能一直忍了下来,偶尔宫女送茶水点心打开厅门,还看得见陛下面色柔和谆谆受教模样……这份功力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不过太傅才走,陛下立刻出了厅门,唤贴身宫女问青大学士行踪,可见对太傅的那番“谆谆劝诫”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吧? “青大学士还在后面女眷的船上,陪着大长公主殿下在看放水风筝……” “水风筝?”端木兴顿住脚步,回头看霁月。 霁月低眉,“就是让侍卫们驾着小船放纸鸢,听说难度很大的。” “朕不是问这个。”端木兴摇摇头,扫一眼侍立在侧的众多禁卫,淡淡道:“霁月,过来说话。” 霁月跟着皇帝陛下入了内厅,才要依照规矩施礼回话,却听皇帝陛下不耐烦地道:“说了不用拘礼了吧?” 霁月忙站起来,依旧垂眉低首站在一边。 皇帝陛下皱着眉,却又不再问她什么;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叹道:“霁月,朕今日和青卿说。要他在武青与他之间择其一,尚思靖长公主。” 霁月眼睫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话。 皇帝陛下又沉默下去,向后靠在龙椅里,微微闭上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15章 123笑靥如花 霁月候了片刻,见陛下没什么动静,便悄悄转身,将桌上没有动过的点心收拾了;找到茶壶。从暖桶里倒了热水点泡;又回身在白玉花薰中添了一把香。 檀香清清淡淡的气息飘出来,给人一种安心舒畅地抚慰感。 端木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轻轻巧巧忙碌。 “朕不要茶。给朕来点酒吧。”他忽然说。 “陛下午膳都没有吃什么,不如……” “朕只要酒。” 霁月于是噤声。转身取了酒来,溅珠碎玉的凝碧,倾在象牙盏中,端地赏心悦目。 皇帝陛下什么也不说,极其优雅地酌饮,速度却也不慢。 霁月开厅门让人送过几次酒了,看到外面禁卫探询的目光。却只有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霁月,你知道朕喜欢你什么么?” 霁月倒酒的动作立止,垂首等待陛下明示。 “朕把你留在身边,不是因为你事事替朕照顾得周全;也不是因为你曾得青卿垂顾……朕喜欢你是因为,你心里虽有主意,却沉默守礼,懂得进退。” 霁月宁和的面庞上终于略闪了闪神,答道:“陛下谬赞了。奴婢哪里当得起。” “朕是说的真心话……”皇帝陛下略叹,“朕也是凡人。心里的东西积得多了,总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上次从醉乐平生回来,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拉着你听了一夜朕的心事,还让你白担了个虚名;倒是难得你事后丝毫没有声张,凡事倒是都和从前一样。” 霁月表情又变了变。什么是“丝毫没有声张”?能够这样断言。可知那夜陛下酒醉失控说了许多真心话之后,真的是令人监视着她了……她地确是半句不曾吐露,只是不知道如果她将陛下言语泄露出去的话,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端木兴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朕已经知道你不是个多嘴的人,你又何必要担心?何况,朕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能有一个人分担秘密……很好。” 霁月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不过。无论此时她的心中,有多少惶恐。后怕,或是窃喜;也都只能强硬地压制下去……再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了,“陛下没有人分担秘密么?” 端木兴歪着身子靠在桌边,目光慢慢地飘远,“有啊……曾经有一个人,和朕分担了天下最大的秘密……彼此的谋划和配合,都默契得不需要语言……” 陛下说的,一定是青大学士。霁月凝眸,知道自己今日又将扮演一个倾听者地角色。 “就像今日牌桌上你和朕对视的那一眼……”皇帝陛下回忆着,目光柔和,唇边若隐若无的,是那般摄人心魂的笑,“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提醒朕抓住机会尝试一下,是么?你不知道就是你今日那么一眼,让朕差点就做了错事……朕让青卿去选择谁来做思思的驸马;可是,如果他真的选了,会怎么样呢……只怕,朕,真的会答应他吧?……” 霁月很认真地听着,却不去管皇帝陛下话说一半就跳跃的模式是不是能够听懂;他其实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想说而已,不是么?……被皇帝陛下选作倾诉心事的对象,是忧是喜? “其实,朕地心,还是不够坚硬;总有些东西,让朕怀念,让朕舍不得丢弃……时间过去了,分享的秘密已经不再,各自又都有了新的秘密……霁月,你说青卿他为什么就不能象你呢?象你一样单单纯纯的,守着本分,不去争不去夺;或者争了夺了,却不让朕看得出来,难道不好?” 皇帝陛下这样说了,却又自己摇摇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其实不好。若他真的不争不夺了,象当初那般执意远离朝堂,朕又怎会高的吧?” 皇帝陛下地这个问句,让霁月再也躲不过去。那位大赵地天子陛下,年轻而英俊的面庞上,两道剑眉微蹙,桃花眼惺忪带醉,如同那天夜里从“醉乐平生”回来时候一样,执拗地看着她,要她回答,他是不是喜欢那个男子。 这个问句中的“喜欢”,决不是方才皇帝陛下说“喜欢”她的“喜欢”。 “奴婢觉得,陛下喜欢谁,都不是问题。”霁月小心翼翼地。 皇帝陛下长叹,酒到杯干,“怎么会不是问题?朕是皇帝,可以喜欢人,却……不能喜欢他。” 霁月不知怎地,忽然有些心酸,“陛下是因为青大学士是男子么?” “是……也不是吧?朕想过,若不是他,就是被人说是宠信男宠,又能怎样?朕从来不怕史笔如刀!成王败寇古来说,只要朕文治武功,重兴大赵,谁还在乎朕曾经喜欢过男宠?!就算记载上史册,后人看去,也只是风流韵事罢了!可唯有他……朕只恨他为什么是个男子……朕宁愿喜欢的是你,后宫藏娇,红袖添香,也是一段旖旎佳话……可他偏偏是个男子,又是个如此出色的男子……朕如何能够不怕?!怕一旦自己的心陷落进去,便再也追不回来……帝王不可以长情,可面对他,朕总觉得自己真的会成了夏桀商纣,为了妹喜妲己,连江山也不要……霁月,你说,朕真地喜欢他么?他,又会不会喜欢朕?” 霁月半跪下身子,执了一条手巾替皇帝陛下拭去额上细汗。天不热,应该是酒地缘故吧?皇帝陛下垂着双眸,只是慢慢诉说,并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表露,只有酒显得勤了一些……可面对这样地皇帝陛下,霁月觉得胸口闷闷地,似乎有什么东西,陪着陛下碎了…… 霁月很想说些什么,然而却只有顾左右而言他,“青大学士人品风流,才情横溢,的确值得人喜欢。” “果然你也这么想。”皇帝陛下抬起眼眸,“就知道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不对?第一次在清燕宫见到你,朕就知道,你是喜欢着他的……” 他说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清燕宫。霁月心中微恸,忍不住就开口辩解:“陛下,奴婢并不喜欢青大学士……” “哦?” “或许,当初是有一点喜欢……不过后来,奴婢发觉,对青大学士只是敬仰,并不是那种感觉……”霁月急切之间找不到合适词语表述,“就像同性之间,好感再多,也没有那种相互的吸引……”皇帝陛下有些诧异,“霁月,你说同性?知不知道这话要是让青卿听见,那是绝对的污辱?” 霁月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红着脸补救,“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青大学士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很阳光,但奴婢还是喜欢男性化一些的……”她本来是个喜欢沉默的,口才上并不好;现在一急,说出的东西越发没谱了。 皇帝陛下终于被她逗得展颜一笑,“你也不用解释,朕明白,青卿是长得象个女孩子没错。很多不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女扮男装……” 然而皇帝陛下的笑容戛然而止。女扮男装?为什么他从未想过这一点?是因为相识得太久观念根深蒂固?还是身在山中不识真面目?女扮男装……每次听人这样说,他只是觉得好笑;可这一次自己说出口来,却让他觉得也许好笑的是他自己……青卿的催眠术甚至可以让郑石“体会”到一夜风流;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来遮掩自己的女儿身?若青卿是个女子……若青卿是个女子,很多的疑点,很多的秘密,便都有了注解…… 当天皇帝陛下关在舱中和他的宫女霁月独处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连舟上预备的晚膳都没有用;直到戌时正船抵池州,众官员灯笼火把全套公服冠带迎候皇帝陛下上岸,端木兴这才换了衣裳从内舱出来。迎候的仪式中天子龙威如故,然而很多常在陛下身边的人还是注意到,一向饮酒非常节制的陛下,眼眸之中似有醉意。 而当天在池州知州府衙暂充的行宫之内,皇帝陛下也意外地没有召见当地官员问话,叫人把京里转来的奏章搁下,甚至连匆匆赶来的江南东路巡抚的面都没见,就屏退了众人,说是需要静一静。 然而端木兴的安静到底没有持续多久。先是卢太傅再次求见----午后他劝诫完陛下,左思右想还是于心不安,觉得陛下对他所说的话到底还是敷衍居多;于是前来求旨,以年老体力不足不能陪陛下“游山玩水”为由,再次郑重提出回京城主持内阁。 不过这次端木兴倒没有了午后的耐性,虽然依然尊敬他是帝师,茶水点心一应俱全;但话语间却是明显的敷衍,连顾左右而言他都不奉陪了,至于所求更是直接驳回----太傅老大人在陛下面前何曾受过这样待遇?当下气得鼻歪脸斜,心中只恨定是那奸佞青岚又进了什么谗言,否则陛下何以短短时间态度大变?!于是老太傅少不得又加上几句,矛头直指青大学士,道是:“老臣一生清白自诩。如今却要忍受和那等奸佞小人同列,实在是心有未甘!”言下之意,竟有些鱼死网破的念头了;清浊之水不同流,他忍得也够久;眼看着青岚结朋党,排异己,一步一步快要爬到他的头上了,如何能够再忍?!眼下他还是内阁首辅,自信在陛下心中还有些份量,不如趁着现在放手一搏。拼一拼到底是谁走谁留! 只是他这念头才起,就听见外面有人笑道:“卢太傅过谦了,青岚如何算得上与太傅同列?”接着有宫女打了帘子,进来地,果然便是青岚。 端木兴不由得微微一笑。青卿果然还是个不拘常理伦俗的人,只是这份张狂,在他面前,越来越收敛而已。 卢太傅看见青岚出入陛下房间如此不见外,脸上又气得通红,待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青岚规规矩矩给陛下施了礼,笑问道:“不知陛下传臣前来,所为何事?” 端木兴“哦”了一声,没有答话。青岚便拿眼去瞟卢太傅,表情明显,分明是嫌弃他在这里碍事的意思。 卢太傅已有成见,便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形色暧昧,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尴尬万分;想要说些什么劝谏,可被青岚那么一眼,惊得便什么都忘记了。只连忙起身告退:“老臣等陛下明示。” 青岚看着卢太傅出去。转头过来时已经换了神色,微微地笑着请罪:“陛下不怪臣僭越吧?” 端木兴早就盼着卢太傅快点走,怎会怪她?但这话却是不能出口,只过来拉她坐下,随口问:“青卿不知朕找你何事么?”以前不曾注意,如今握住这手。却觉得触感滑腻。纤细柔美,果然不似男子所有! 青岚眨眨眼,笑道:“陛下若是问日间所说尚公主一事,臣想了又想,倒是有了答案。” 端木兴又“哦”一声,对她的话丝毫没有放到心里去,反而又转了话题:“青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一晃,朕与你相识已有六年之久了。” 青岚疑惑地看了看皇帝陛下。应道:“的确是六年多了。”然后迎上皇帝陛下打量的目光。又笑:“思靖长公主今年也是十七……” “现在不说这些。” 青岚挑挑眉,皇帝陛下的心思她完全猜不出来。这还是头一遭。 于是沉默。 可皇帝陛下还是不说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青岚咳了咳,另起了一个话题:“陛下,可注意到今天行船的时间特别长呢?” “哦?”又是这么一声。 “原本陛下定在铜陵上岸,往九华山;但最终却是在池州设行宫,临时知会各官员赶来池州候驾,陛下知道原因吧?” “知道。”端木兴终于将神游地思绪拉了回来,“是朕的船行快了一些,这一段大江宽阔,风和日美,舟行如同画中,不觉就过了铜陵,索性选在池州上岸。” 青岚神神秘秘地:“陛下,臣听说孙公公一早就嘱咐兵士要满帆呢!还有,在太平州出发前,铜陵知县骆行知托人带给孙公公不少乡土特产。” 端木兴神色不变,眸中却透出些兴味来,“青卿这么说,意思是铜陵知县刻意为之?他嫌弃朕,不愿朕去他的地盘?” “事情真相如何,陛下召来孙公公,或是那骆行知,一问便知。” 端木兴凑近些看看青岚,“青卿是在弹劾那铜陵知县行贿?” “陛下觉得呢?” 端木兴便笑,“朕倒觉得你肯定受了那铜陵知县的贿赂。明明知道朕不会和这么个芝麻小官计较,偏偏在朕的面前几次三番提他的名字,是要加深朕对这人的印象?” 青岚于是也笑,“还是被陛下看穿了!其实臣是要向陛下举荐这位骆大人,为人极正直,却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为百姓可以不计个人名利,真正是个好官!地方官员,谁不盼望天子御驾光临自己的州县?偏偏他向孙公公行贿,却是要躲开这样的荣耀!臣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他是在为铜陵百姓着想,不愿增加铜陵百姓的负担吧?” 这样地君臣对答,在端木兴与青岚之间原本常见;是端木兴最欣赏的青岚“耍小聪明”的片段。然而今天,两个人对视着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之后……端木兴忽然伸手,在青岚瓷白的脸颊上抚了一下。 青岚愣住。 这种“调戏”以往不是没有过,但她很清楚那都是端木兴用来迷惑旁人的手段,要配合调笑的神态和语气来用的……今天端木兴实在是反常,总觉得像是在探究什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而端木兴却已经收回了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青卿这么大张旗鼓推荐一个人,倒是少见?” “是啊,陛下,”青岚便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臣想过了,臣举荐这位骆行知尚长公主,为驸马都尉。” 端木兴对于青岚的提议很明显并没有心理准备,闻言之下微微一怔,问道:“青卿举荐这铜陵知县做驸马?” “回陛下,正是如此。” 端木兴便笑起,“青卿不觉得这样太草率了么?朕说过,思思从小吃了不少苦,朕会补偿她。她的婚姻问题上朕绝对不会马虎----目前大赵国皇室唯一的外戚,这身份,青卿知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做了天子妹婿,前途自然不可限量。”青岚眨眨眼,索性将一切挑明了说,“陛下日里说要在臣与武都督择其一。可臣觉得,臣与武都督,都不合适。” 端木兴唇角笑容不变,目光却复杂了几分。 “臣不合适,是因为臣已经身兼工部侍郎和内阁学士,又有陛下宠爱,已经算得上是风光无限。尚长公主,虽然可以让臣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臣向来懂得月满则亏的道理,目前的身份对于臣已经是才下位高、无功受禄,怎敢再奢望尚公主为皇戚?” 这是很冠冕的推脱之词,非常适合青岚身份;然而端木兴却只注意了其中一句“又有陛下宠爱”……不禁有些心旌动摇,忙撇开目光,伸手去案上取茶。 青岚先一步将茶盏拿在手里,摸摸温度,竟是冷的。于是起身要去唤人添茶,却被端木兴拦住。 “就算青卿不合适,可武都督乃长公主倾慕之人,为什么青卿也认为不可以?” “武都督么……正因为他是长公主倾慕之人。臣才认为他不可能----试想,若陛下真愿意将长公主许配武都督,又怎么会去考虑旁人?“ 端木兴眸光微闪,捧住手中的茶盏,也不续水,也不饮用---只微微点头叹道,“青卿的确会揣测朕地心思……话虽如此,思靖长公主的婚事,也不可能如此草率。一个小小铜陵县令,怎么能配得起大赵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的婚事,自然要慎重。”青岚望望那盏凉茶,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的样子,还是顺着原来的话题道:“不过陛下可知道那位骆行知是谁么?去年秋闱时候。有一位举子梁广进才名极盛,然而卷子却早早被贴出,失去了科举出身的路子,这件事陛下还记得不记得?” 端木兴手指轻轻抚那杯盏,有些心不在焉地,“朕自然记得,是青卿布局让朕知道这个人的么,后来朕遂了青卿心愿,钦点他入了国子监。今年年初青卿将他和那个姜鸿昊一起擢拔入工部历事,听说很得青卿信任,是也不是?不过青卿忽然提起他,难不成这骆行知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直接的关系是没有,但是论才名,却是不遑多让。骆行知本名骆昀----陛下可听说过“诗才属梁,辩才当骆”这句话?人人都说,去年秋闱。若是骆昀能到,状元非他莫属!” 端木兴闻言,放下手中茶盏,脸色难掩震惊,“骆行知便是那个永州地拜香教逆党?不是已经被你处决了么?难道……青卿你胆大包天,不会做出偷梁换柱私赦罪犯这等事情来吧?” 无怪端木兴惊诧。这骆昀被处决的消息,在熙德十六年秋闱之后传入京城。当即引起朝野震惊。名动天下的才子,不过是被拜香教余党虏获,被人告发说曾为拜香教出谋划策,助其攻下了永州----大赵从来重文轻武,骆昀有才子之名,又是已故大赵着名清官陈平国的门生,别说“助逆”之说疑点重重。就是真的逼不得已投过叛党。只要事后弃暗投明,应该也在宽宥之列。 然而这么一个知名人物。却在获擒之后,被青岚以湖南副招讨使地名头直传军令,乱刀斩杀于永州城头,其手段残忍行事张扬,直可与拜香教相比拟!这件事一出,青岚在湖南民间名声直逼恶魔太岁;在朝堂中也狠狠招了几道弹劾奏本,若不是青岚身份特殊,有他这个皇帝护着,只怕早就不知贬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自此以后,湖南一省并未因拜香教一事而生大狱;两湖百姓,却提起“附逆”二字,每每胆寒,拜香教再想翻身,确实不甚容易了。 可如今青岚却说,江南东路池州铜陵知县骆行知,便是骆昀? “陛下真的很了解为臣。”青岚笑靥如花,如此作答。很明显,这便是认下了那“偷梁换柱私赦罪犯”的罪名了。 第116章 124酒阑人散 端木兴半晌不语,叹道:“你还是不够心狠手辣。骆昀纵然有才,你杀了也就杀了,如今留下他又给他弄了这么个官身,是担心别人找不到你的小辫子抓么?!” 青岚不以为意,“臣的小辫子已经够多了。” 端木兴又叹,目光转到青岚那一身紫色官袍上,道:“你若惜才,放了他也就算了。不过你说要骆昀尚长公主,未免太不谨慎;他既然曾经从匪,品行就是有亏,赦免已经是宽厚,又怎么能再将思思嫁他?” “陛下有所不知,”青岚有些疑惑地也打量自己的袍服,“那时永州的事,臣派人查过,这骆昀的确并不曾从匪,只是有人诬告而已。臣当时为了震慑百姓,故意坐实了他的罪名,害他蒙冤,心中有愧;如今陛下问驸马人选,臣便想到他;而且他骆行知地身份臣已经安排得妥当,不会有人怀疑,以他的才华,此次避开御驾,应该的确是为了百姓吧?”听青岚说到“心中有愧”,端木兴明了地点点头:若是骆昀的确是被冤枉的,那么青岚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地“斩杀”了他,便是给他的“一生”上抹了最重的一个污迹。文人最重名声,对于一般的士子来说,这般冤枉了他让他换了身份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如真地杀了他呢!不过,青岚的行为他多少也能理解。当时骆昀名气太大,被人诬告为拜香教效力;就算明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只要朝廷不予追究,总会有人觉得这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才会网开一面。以后文人百姓再有“附逆”之事,援引旧例,各个官府对此都不好处理;而青岚当初不论真伪便大张旗鼓“斩杀”骆昀,那震慑作用绝对不可小觑。 “其实臣对这个人也知之甚少,骆昀人品如何,是否配得上思靖长公主,臣都很感兴趣。正想向陛下请命,在池州这里多滞留几天,好好替陛下观察一下这个骆昀----若不出所料,即使不能为陛下觅得佳妹婿,也可为我大赵朝廷添一个栋梁吧?” 青岚抬着头,神色郑重地望着皇帝陛下。她这般神态,仿佛真的在为大赵着想,为思靖长公主婚事忧虑……然而端木兴见她如此模样,唇角却又勾起一抹笑来,她还是绕来绕去不肯有话直说----前面说了那么多,什么尚公主什么为大赵选栋梁,都不是重点吧?她要说的,根本就是在“滞留池州”上吧?离开御舟,单独行动的意思,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地? 端木兴有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对上她期盼的目光:“青卿的提议甚好,朕也觉得这个骆昀需要考察一下。不过么……”他将手边的茶盏推到一边,“为思靖长公主选婿,这事情太过重大,朕觉得,还是朕亲力亲为才好。” 这天宫女霁月在行宫天子卧房之外候了很久。青大学士在房间里面,她是不敢去打扰的。就是送茶也不行。这一点宫中无论新人旧人都已经熟知了。不过虽然陛下说过在外一切不用按照宫里的规矩,她完全可以回旁边自己的房间等待,可她还是不肯离去。就那么守在门边……其实很担心,每次陛下见过青大学士之后,通常情绪都不会很好;而今天陛下已经饮了那么多地酒,现在连热茶也没有一盏,应该会很不舒服吧?……已经将近子时了,青大学士才一脸郁闷地离开。霁月进屋子收拾房间,居然意外地发现:陛下居然是面带笑意地么? “陛下,茶已经很冷了。”霁月提醒着,伸手要去接陛下手中的那盏茶----那茶早就凉透了吧?陛下居然还是捧着在那里发呆。 听见霁月地话,端木兴抬眸笑了笑,却没有递出去那凉茶。他把茶盏上的盖子掀开,看了看里面已经成为深褐色的茶水,叹道:“这盏茶,本来朕是要碰洒在一个人的衣服上的,不过后来居然没有!” 他说罢一笑,居然一仰头,将满杯的凉茶都灌了进去。喝罢满意地吩咐道:“霁月,替朕准备些合适的衣裳;明日,朕要微服私访。” 青岚觉得,她这些日子大概是华盖当头,诸事不顺。 上次莫名其妙地被端木兴拉去妓院,被逼和梨绣上演青楼之恋,就已经很让她恼火了;后来居然又被思靖长公主几次三番施展眼泪柔情攻势,要她代为和皇帝陛下求情,实现许婚武青的愿望!到了现在,就连她离开御驾先行潜往湖南的计划,都被端木兴破坏掉----她和他们端木家的人,果然是犯冲的吧?! 悄悄叹一口气,她勉强挥了一下马鞭,催动坐骑加快脚步;而前面林荫长道的尽头,端木兴已经勒马回望,含笑而立。 夕阳余光之中,青袍白马,少年冠带,临风飒飒,意气飞扬----固然全不是平时深沉难测的帝王威仪,也不象往日出宫常作的翩翩公子扮相;今日的端木兴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不知怎么,却让青岚隐隐觉得熟悉,也许……这才是少年天子本来应该有的模样? 不过不管端木兴如何兴致高昂,青岚还是明显地带了一些萎靡的状态。她和端木兴相处已久,早已揣摩过什么是对方的底线,什么时候应该恰到好处地真情流露----象现在端木兴就是明知她的计划偏要搅局,她也自然要配合地将自己的懊恼表现几分。 果然,看见青岚这么颓丧的样子,端木兴哈哈长笑几声,道:“青卿,你如此慢悠悠拖住行程,只怕今晚朕要和你在郊外露宿了?” 青岚并马过来,不情愿地道:“本来今天就能回到池州,锦衾美酒,佳人相伴,岂不是好?” “可是朕已经命令血衣卫护卫御舟先行。”端木兴回答着,状似无奈。却掩不住笑意盎然。 他们两个人是昨天清晨从池州出来。在铜陵县耽了一晚,现在正调头往南,奔了九华山的方向。这样的行程,其实和青岚原本计划的,没有什么大差别----走铜陵本来就是虚词,她的原意,就是在这里甩开御舟队伍,赶陆路走近道直奔湖南。 然而若是和皇帝陛下同行。她可就是万般不情愿了。无他,只是“皇帝”这个包袱有点太大了而已:不说谁听谁的问题,就是这一路的安全保障工作,就不是她担负得起地……然而在他们昨日象征地逛了铜陵县之后,任她如何建议回池州上船,端木兴都是执意不允;而只要他拿出皇帝架子来,便由不得她不听话。 于是,青大学士只有消极怠工一途了。 “陛下。”她缓辔而行,愁眉苦脸,“何必以身犯险?” “青卿这么说不是已经晚了?”他勒缰相伴,笑容满面。“血衣卫回报说,再有三里就会到小村镇了,那里虽然只有唯一地一家客栈。但做的包子很有名,青卿不想尝尝么?” “臣只怕那包子是人肉馅的。” 听她这么说,端木兴便又大笑。 其实----两个人都很明白,那家客栈,虽不至于卖人肉馅的包子,但是是黑店的可能却是十分之大。 去年御驾亲征,将反叛的拜香教赤脚军在两广、湖南一带击溃,收获极丰;但若说已将拜香教连根拔起。却是还差得很远。当时拜香元师王有德和弟子王乾脱逃。据查就是潜入了江南东路这边,虽然不再明目张胆举旗造反。但邪教的蛊惑发展,却是半点未停----青岚把骆昀安排在铜陵做知县,原本就是有借重他对拜香教的了解和仇恨地意思。 只是效果似乎并不很好。 这此出来,端木兴坚持没有带黑狼卫,只安排了血衣卫的官员潜行保护;然而从离开御舟之后,便不断有可疑人物活动的报告。血衣卫在搜集情报上的能力绝不可小觑,这些人的活动汇总之后,推测其目标,竟是直指微服的皇帝陛下!这至少说明,皇帝陛下的行踪已漏,拜香教的能力可惧。当然,御舟出巡,护卫力量十分强大,这点拜香余孽本来不值一哂,只要两人在铜陵住一夜便返回御舟,拜香教地人只怕连布置行动都来不及。 然而皇帝陛下执意要脱离御舟。他的原话是:“青卿你还不相信血衣卫么?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就算是要把大部分的力量放在明面上随御舟西去,朕地安危也丝毫用不着担心。拜香教要算计朕,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青岚明白他的意思----以自身为饵么,钓出拜香教的人一网打尽!可问题是,这“饵”地分量也太重了一点,万一有半点闪失,大赵国命运堪忧啊! 如今血衣卫的情报显示,前面的小镇上颇为异常,很有可能会是拜香教安排“出手”的地点;可青岚虽想竭力想阻止端木兴前往,到底也拗不过皇帝陛下----只有一面拖延行程,一面悄悄动用私人力量调遣人手,她固然相信血衣卫,可是相信的是谢聆春领导下的血衣卫,而不是目前暂时由何蕊珠负责的血衣卫。 可惜,无论她怎样拖延,三里路还是很快就到了;进了小镇,皇帝陛下依旧是兴致很高,不仅主动向人问讯客栈的位置,还打听起附近地名胜古迹----真象他当初和她说地要微服出访的理由:趁着把权力交给张谔,躲开政务,好好享受一下旅途地乐趣……听起来,就象一个君主走向昏庸的开场白。 那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名叫“富贵”,很俗气的名字,和内容更是不相符。统共三间客房,有两间还堆满了草药暂时充作仓库;据说是镇上卖药材的老板租了的;仅剩的那一间,窄小拥挤,充满了旁边屋子里飘过来的药味。 端木兴却很满意,打断了青岚再腾一间的要求,直接吩咐老板娘把晚饭送到房里来……到了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他才在青岚的耳边轻声解释:“一间很好啊。为了不打草惊蛇,朕命令血衣卫的人只许跟过来一个传递消息……要是和青卿分开了,只怕来不及保护。” 面对端木兴颇有些暧昧的态度,青岚却只付之一笑。 其实青岚一直是不怕和别人用一间房的。当初和谢聆春,和郑石那些黑狼卫,都有过共室的经历;虽说谢聆春是知道她的女儿身的,又一直替她隐瞒,算是自己人;郑石等人只会防着她,除了添些麻烦生些闷气倒也没什么----但是如今端木兴的要求她不能拒绝。不是说真的为情势所迫相信了端木兴的那些说辞,而是她发觉端木兴最近在对她的态度上似乎有些怪异……她在朝中最大的危机,一直都是自己的女儿身;是以凡是涉及到此,总是有些敏感;只怕会是试探----一直以来对付这种猜测和怀疑,她的路数都是爽快地应下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只要事有不测,便祭起催眠大旗。 所以即使如今状况明显不适合使用催眠术,面对着端木兴的要求,她答应得也很痛快;只是转头低声问道:“陛下觉得,拜香教会出什么招数?下毒?机关?还是直接大队人马来砍来杀?” 端木兴便也一本正经地答:“下毒不可不防;机关未必没有;大队人马估计倒是不会。不过看起来,夜袭的可能会很大。这店里人员简单,也都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血衣卫已经把和这个店有接触的人都监控起来了,只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哦----”青岚长长叹了一口气,“陛下是胸有成竹了呢,只是看起来这里的东西是真的不能吃了,陛下刚还说这里的包子很有名。” 话虽这样说,可转头待那位极风骚的老板娘端了托盘来送晚餐,青岚却一反方才的谨慎,笑嘻嘻拉着“美人”要上好美酒。还定要老板娘陪着喝两杯。 端木兴眉头紧蹙。倒也没说什么,只管在一边观看----而这一看,却也看出了几分兴味来。 那店里的酒拿过来地时候,青岚满口里说是要敬“美人”一杯,可偏偏要了七只酒盏,左三右四排成两排,杯杯斟满,笑着催促那老板娘快饮----端木兴本以为那老板娘必会生气。谁料那“美人”不知是不是个酒鬼,见了七盏佳酿,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连和青岚地打情骂俏都忘记了,伸手去右边末位处取了一盏,端着看青岚。 青岚也收敛了方才动手动脚的轻狂行径,捧着腮坐在老板娘对面,只笑。“美人儿还不喝么?董郎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这近乎胡言乱语的话,听在老板娘的耳中,却是的的生了效;那老板娘竟然将酒一把泼了,笑道:“好个俊俏的董郎。你拿这会仙姬的酒阵来敬姐姐;姐姐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说着高声叫那小二,“将酒菜都换过,要上好地。今儿姐姐遇到知音,也想喝几盏。” 待这次的酒菜端上来,果然是色香味俱全佳,令人食指大动。 端木兴虽是不明所以,看青岚态度也知道这回的酒菜是不会有毒的了;两人这一路行来,腹中早已饥饿,又都是不大出门经常被人伺候的人,哪有携带干粮的习惯?本来准备好要饿上一晚。此时食物能吃。自然是意外之喜。 这边老板娘却也稳稳地坐下来,拉着青岚要和她斗酒。“难得七仙女会了董永,总也要为织女牛郎架个鹊桥慰藉相思才好?” 于是杯杯盏盏觥筹交错。 端木兴注意之下,发现两人喝酒极有规矩:满酒的时候,将酒杯排列好像阵法一样;喝酒的时候,却又千奇百怪,有时是从中挑选一杯,有时要将酒盏变更位置,还有地时候,甚至是将酒还倾入壶中再倒出来才喝……端木兴猛地想起一件事:记得去年围剿拜香教之后,谢聆春奏疏上曾提到过,拜香教已成规模,内部井然自成系统;教众尊卑有序,相互不识的情况下,会列酒阵互斗。会的酒阵愈多,在教中地位便愈尊崇……莫非,这便是拜香教的“酒阵”? 果然,这边两个人斗了几圈之后,那老板娘便渐渐支绌起来,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抛了杯盏,笑道:“三人结拜一心同,黄巢兵马各西东。董郎这三才侍佛阵,姐姐实实在在不敢乱饮,怕亵渎了元师他老人家----”说着像是终于想起了端木兴一般,眼角一睨,笑问道:“这位英雄也是姓胡地么?” “他当然不姓胡。”青岚笑道,“没见不挂牌么?不过不忌讳显底的。” 端木兴一句话也插不上,但努力回忆血衣卫当初密奏上的内容,多少还猜得出点端倪来,姓胡不姓胡,大概在说是不是拜香教地人,不挂牌----也许是说亮身份交流? “哦。”老板娘应了一声,笑问,“董郎从旱路来,水路来?” “旱路也来,水路也来。” “旱路多少湾,水路多少滩?” “雾遮三十湾,水漫十八滩。” “既是大船,怎地进了这小湾?” “姐姐----掌舵的扯了帆,小的敢不跟着么?” 那老板娘“扑哧”一声笑出来,问:“可有宝?” “有盐有醋,粥足饭足。宝在此心,冥冥唯吾。” 于是老板娘不再问话,顿了片刻,拱手正色道:“燃灯座下青熏门弟子姚九娘见过师兄。” 端木兴正云里雾里,听了这话,一口酒差点呛到喉咙。从董郎、美人儿到姐弟,再换成师兄师妹,这真是世事无常,时刻充满惊喜。 “认美人儿姐姐做个师妹可是真难啊----”青岚反而有些懒洋洋地,“青熏门的规矩还真大。” 那老板娘正经话说完,此刻又堆着笑挨上来,“师兄生气了么?实在是撞得巧,半个时辰前门里刚接了单子,说有猛风到境,要安排收拾收拾。可师妹这小地方哪里有人来?正赶上师兄过来,形貌又都对得上,可不就误会了么?” “所以师妹就给咱们喝那加了料的酒?是计划着栽荷花呢?还是劈堂?” “哪能呢?”老板娘笑嘻嘻地,“那酒里不过一点汗青子,上头要的人,专门提点是要毫发无伤的。” 这一番酒下来,青岚和老板娘便熟稔得又从师兄师妹变回了姐弟;而端木兴虽然完全成了摆设,然而坐在一边看戏,顺便猜测下隐语行话,却也是乐在其中。 直到二更鼓罢,酒阑人散,青岚这时才醉眼乜斜地转过眸来,悄声问那快要成为隐形人的大赵天子:“陛下……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她的这席酒,说不上收获颇丰,可还是把姚九娘所知道的东西套了个差不多----譬如王有德早已不在江南东路,这边一直都是王乾主持大局;譬如此次行动是上头直接给门里发的秘单,时间紧迫没有走常规路线;再譬如民间拜香教依然是发展蓬勃,这间小店本来就是拜香教的联络点,另外两间房里的药草是为了掩盖拜香教集会时的祭祀之香…… 姚九娘在拜香教中身份不算太高,并不知道什么教中机密,青岚想了解的王有德离开江南东路到底去了哪里,所谋为何之类的事情她是一无所知;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对要捉拿的人所知不多,才相信了青岚的说辞,以为她是教中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次来,也是上头的命令协助拿人----这顿酒时候不短,虽然没来符合描述的“客人”,却也再没有拜香教的人和姚九娘联系,这便给青岚的话增加了几分可信度,使得套话的过程更加容易。 端木兴发现,过程中青岚并未使用催眠术----大概是姚九娘身份还不够吧?或者是那些酒阵、密语实在太有效力。 “陛下,若陛下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了,臣建议陛下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千金之子,尚坐不垂堂,何况陛下万金之体?”青岚一本正经地。 端木兴回头时候,正对上青岚催促的目光;她方才酒阵中喝得可是不少。又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眉眼饧涩,隐有醉意,迷迷蒙蒙地说着这样劝谏的话,别有一番动人处。 端木兴便是心头一触。 若是今夜留在这家小店,固然可以借故接近青岚,寻找机会探一探她的真实性别;但处境也确实有几分危险,至少以青岚的臣子身份,职责所在。今夜是绝对不会休息的了。 第117章 125守住入口 可她现在,却是极需要睡眠地样子。 这让端木兴有了几分犹豫。 这个麻烦,本来就是他端木兴故意找上来地----这些拜香教的人,不过小打小闹;有血衣卫在,或杀或剿,一句话的事;就算是想要揪出泄露他行踪的内奸,也根本用不着他大赵天子亲自出马做饵。 他这样做,有几分游戏的意思。还有几分,隐隐约约地,竟是希望能够和青岚“同甘共苦”,再尝试一下共患难的情谊……从青缙倒台之后。便看着她身边武青、谢聆春,甚至流丹、梨绣……出出入入,眼神交汇间越来越多彼此共同的秘密;而他和她。却君是君,臣是臣,距离渐行渐远…… 所以执意要走这条路,明知这小店有异常还是坚持入住;可如今看见青岚脸上倦意浓浓的模样,却有些心疼。他知道青岚为什么大费周折去和那个姚九娘斗酒套磁----她以为他是要过一把微服地瘾呢,亲力亲为,玩打入敌人内部的游戏?想着他玩得倦了就会离开? 叹口气,端木兴扬声叫道:“何蕊珠。” 人影如烟。转瞬飘入。 “带朕和青卿去血衣卫的大营吧。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置。” 青岚抬眸。盈盈一笑。 离开的过程很简单----原来“富贵客栈”的小二竟然是血衣卫的卧底!有了他带路,走密道离开。便完全可以不打草惊蛇,让“富贵客栈”继续做钓鱼的饵。 密道很窄,引路地油灯昏暗阴晦。走在里面的时候青岚绊了一下,轻微扭了脚;端木兴伸手牢牢扶住;然后,并没有放手,半抱半携地带着她穿行在地下……一片泥土腥味间他嗅到了来自于她的幽香,手中的触感提醒着他她地娇小,端木兴忽然有了些幸福的感觉:上天竟然是在眷顾着他的呢,若怀中这人是个女子,若是个女子……定以金屋贮之。 变故就发生在几个人走出密道地那一刻。 店小二是血衣卫官员,据何蕊珠说是极忠心耿耿完全信得过的;饶是如此,何蕊珠还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隐隐有防备他叛反倒戈的意思。端木兴扶着半醉的青岚,走在最后,但密道里并没有岔路,入口处又封住,倒不虞身后有什么危险。 密道的出口是一处草棚,孤零零坐落在果树丛中,本来是秋收时候农家用来看守果园用的。已经是在镇外了,据说和血衣卫的大营相距已经不远。 端木兴半扶半抱着青岚出来,便看见那个店小二和何蕊珠表情严肃地僵立在那里。 “陛下,有埋伏。”何蕊珠地话,已经很多余了----只消往前一望,便可以看见刀枪明晃晃地闪光。人头攒动,密麻麻地尽是黑衣打扮。 青岚挣脱了端木兴的手,勉强自己站立。她地脚问题不大,主要是真的有些醉了,方才的酒后劲很足;她又仗着自己的酒量喝得很急,现在头晕目眩,真的是只想倒地一睡不起。然而面对这阵势,酒再多也不是睡的时候,身边的端木兴乃是大赵天子,万一有个闪失就是天下乱局,而前面的何蕊珠和店小二,还不知道能不能够仰仗…… 见到他们出来,那些黑衣人有些骚乱,很兴奋的样子,虽然还是不敢开口说话,却都把目光投向了中间一个为首的人身上。那人点亮了一支火把,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细瞧,又抬头望望他们四人,笑道:“兄弟们没有白等,这就是了!” “兄台等什么呢?”青岚往前走了一步,笑问。 很明显这些人并不是前来护驾的官兵。青岚走这一步之后,已经到了何蕊珠身边,压低声音道:“带陛下先走!” 现在只能相信他了。她不会武功,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能是累赘;那个领他们到了此地的店小二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回到密道里只能等着被瓮中捉鳖----现在只盼何蕊珠武功高绝,能带端木兴离开,召得血衣卫大营前来剿匪。 那人听见青岚问话,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面对这么些人这样的逆境,青岚居然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不过那人很快接话:“当然是等公子你啊!兄弟们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就等着请公子回去做客!” 青岚特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何蕊珠寻找机会带端木兴离去。 这次端木兴执拗着要和拜香教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几乎算得上置身事外的。一直以来都是血衣卫主持大局,有什么事情和端木兴直接汇报;所以血衣卫的兵力部署,情报策略,她都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血衣卫今夜安排人马乔装围住了那个小镇,只等拜香教的“大人物”到达,一网打尽。 她对何蕊珠的能力还是相信的,只是不愿意端木兴留在富贵客栈,怕刀剑无眼,万一误伤而已;却不料拜香教的能力可以强到这个地步,对面的黑衣人少说也有数百人,连人带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小镇外,竟然没有惊动不远处的血衣卫大营么? 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何蕊珠表露出太多不满,她再度扫一眼这个血衣卫的临时统领,示意他带着端木兴快走。 端木兴踏上一步,轻声道:“朕不会先走。” 何蕊珠却只是犹豫。 青岚叹息一声,再看何蕊珠一眼。此时再走,已经晚了,那为首的黑衣人挥手处,刀枪手退后,换上了弓箭手,十几步的距离,火光中寒光闪烁,箭尖直指几人,冷意森然。而何蕊珠纵使武功再高,能够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路来,却不能保证万箭临身之际,可以护得端木兴不失。 “谁也别想走。”对方的那人恣意大笑,回手摘弓搭箭,“咄”地一声,利箭破空,直入三人面前的土地之上。 箭尾索索抖动,犹自带着余劲。 而青岚这边的三个人,都是动也未动。 这等威慑之举居然失去了效力。对面黑衣众人再次投来诧异目光。 端木兴是素性沉稳。天子威仪,就算这箭真的射到面前,自有护卫去挡,他本身万万不会失了身份去躲箭支;何蕊珠则是艺高胆大,早知道箭矢去向,没有必要去躲去挡;只有青岚,箭来时是不及反应,箭入土之后是没必要反应。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那个店小二……早已不算青岚这边的人了,黑衣人出现之后没多久,他便悄悄溜往了对面队伍当中,明显地是个多面的间谍----他倒是没有趁乱偷袭青岚三人,而何蕊珠抬剑护住端木兴,也并没有阻止那店小二地离开。 不过,虽然威胁无效。对方还是进一步提出了条件:“把武器扔了,一个一个走过来!” 端木兴没有动作,何蕊珠也不动。 只有青岚,似乎才反应过来。腾腾退后了两步,惊惧问道:“这位兄台,不是说请去做客么?” 虽然依旧算不上正常地反应。毕竟有了些成效了。那黑衣人似乎很满意,笑道:“正是请几位去做客!会有好酒好茶款待,几位随我们去了便知!” “是谁请客?请的谁?不会认错人吧?”端木兴忽然道。 “自然是我们家公子请客,请几位从御舟上下来的客人---可有认错?”那人回答着,笑容满面,很享受这戏耍对方乐趣的样子。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忽然夜空中绚然一亮,众黑衣人不约而同转向身后望去----却见烟花一朵。冉冉空中绽放。 与此同时。青岚向后一窜,钻入了草棚密道;何蕊珠拉着端木兴。随后跃入。 这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黑衣人反应过来放箭之时,林林箭雨却都只射在了封住地道口的石台之上。 “配合默契啊!到底是在一起住过的!”青岚惊魂未定,已经靠在密道内的石墙上,拍着何蕊珠地肩头感叹,“最怕何姑娘你不能明白我的暗示!” 端木兴皱着眉头看青岚的手,问:“来的是你的人?” 外面厮杀声响成一片。已经不是方才围困三人时小打小闹游戏一样的场景,战马悲鸣,哀嚎遍地,血腥味阵阵袭来;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的的真真地战场厮杀了。 “不是臣的人。”青岚敛起笑容----能和那些黑衣人拼成这个样子,至少也有几百的人,她青岚已经不是武将,哪里能够有自己的武装?“臣想,应该是铜陵知县骆行知去石埭调兵丁运粮,正好路过此地,赶上了救驾吧?”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地典型。端木兴明白骆行知为何而来----青岚施放暗号拖延时间他都看在眼里,但他自然也不会去追究青岚私调军队的责任;叹口气,把目光转向守在密道口的何蕊珠,暗暗心惊于血衣卫在此事上地大失水准。 “嘭”地一声,那堵住密道口的薄薄石台终于被撞裂,人影飞入的同时被何蕊珠一剑斩断成了两截。血飞溅出来,染红了石壁,也染红了众人的眼眸---外面那场厮杀,惨烈至斯,竟已经不是几人估计的几百黑衣人和骆行知带来的石埭兵士的战斗,喊杀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而火光,已经映红了半个夜空。 何蕊珠沉着脸禀报,“是小镇周围布下的血衣卫开始行动,拜香教来地人比我们估计地多很多;不过只是增加他们死亡的数字罢了;三千禁军本来是在九华山候命,现在也紧急赴援,完全可以做到把拜香教地人一网打尽。” 的确,仅就目前的战况而言,就是一边倒的情势了。那些黑衣人虽然战斗力不弱,可骆行知带来的官兵人数不少,又不断有血衣卫的官兵赶到加入战团,几百的寇匪已经快不够杀,只剩下数十名武功高强的还在负隅顽抗而已。 在石台破裂之后,立刻有血衣卫认出几人,匆忙赶来护驾,刹那间布成方阵,将三人护在当中----然而随即,惊呼出声! 一柄短匕,寒光烁烁,已经架在了青岚颈项之上! 拿着匕首的人,赫然便是那位店小二;他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是血衣卫的服饰,混迹人群之中,倒没人想到会有此一变。 何蕊珠揉身便要上前,却被端木兴一把拦住。这位大赵天子,第一次在臣属面前失了沉稳端庄,哑声问道:“你待怎样?” 青岚醒来的时候,首先嗅到的是浓郁的药香。睁了睁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四周红彤彤的一片。 有一瞬,青岚几乎是以为战场上的血遮住了双瞳,然而冰凉又柔滑的触感提醒她:那不过是一块红绸罢了,系住了她的眼眸,结扣垂在腮边。 动了动,发觉手脚也都被缚住,但大概也是柔软的织物,并没有让她觉得过分难受;而身子下面,应当是床褥。 也就是说,她被人绑在床上了----这个事实,让她心惊。 中断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果园边的草屋附近。那时候,她被富贵客栈的店小二制住,而端木兴怕她受到伤害,制止了何蕊珠动武的念头。 然后呢?……她听到那个店小二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要求放了那些黑衣人,要求提供马匹,接着她就被利刃胁迫上马;再然后,她找了一个最佳的机会,翻手将指环上的毒针刺向店小二裸露的手腕……再再然后,被绑缚着在这里醒来。 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若不是亲眼看到那一面倒的屠杀,目睹拜香教血淋淋的惨败,她会以为,拜香教的这个对手,十分强大,强大到,可以窥测人心。 四下里并不是完全安静的。青岚咬咬唇,努力使自己从醉酒的晕眩中清醒一些,用心去体会----虽然附近没有察觉到有旁人的存在,但隐隐地,却听得见人喊马嘶,遥远地依旧有战场的感觉。四周药香馥郁,却不像是熬煮中药的氤氲,却仿佛香料焚烧时的炽烈……蓦地灵光一闪,青岚知道这是哪里了---富贵客栈的地下! 难怪空气隐隐让人觉得燥热。那地面上的客栈只怕已经成了火海了吧?燃烧地药香应该是从透气地孔道传入。而她昏睡也应该并没有持续多久,厮杀还在继续着,不知道拜香教还会不会有什么进一步的招数,不知道端木兴会对她的被俘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远远有脚步声传过来,青岚立刻竖耳倾听,努力想对自己所处的状态多一分了解。 从声音的远近上判断,那些厮杀的声音应该是从头上传来,因为泥土的阻碍而显得遥不可及;但这脚步声则是就在地下了。虽然相隔还有一段距离,却因为地穴里地回声的缘故,显得颇为响亮。 脚步声是两个人的,匆匆忙忙。 渐渐,连那两个人的对话声都听得到了。仿佛在说什么“公子”,什么“弄错了”一类的,正思量间,却听“砰”地一声。仿佛是开门的响声,然后两个人的声音便忽然大了好多---人,已经到了几尺开外的地方了。 “门主,你看!”一个女子有些委屈地声音。听着仿佛是那个姚九娘。 嗤啦一声,原本严严实实护住颈部的葛袍被拉开,喉间一凉……青岚骇得想要闪躲。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九娘,你不要命了么?公子说这人少了半个毫毛都要……”男子的声音戛然顿住,半晌,不可思议似地喃喃,“真的……没有喉结么?” “门主,属下已经检查过,这地的真真是个丫头呢!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这回出动了那么多教众。死了那么多人。要是抓错了人,上头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女子的声音非常惶急,隐隐带着哭音了。 “别怕。”那男子明明声音里也是忧虑,却还是安慰女子,“明明是按照画像拿人地么,就是错了,也是公子那边提供消息的人出了纰漏,怪不到咱们头上的。何况拿了人的消息已经送出去,公子只怕马上就要到了,错了也只得这么着了---何况,没准公子要的,就是这个人呢?” “可公子要的,怎会是她?”那女子犹自戚戚,“先头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看这阵仗,还不知道他要的是谁么?早知道就该用药酒都毒翻了,也不会只拿了这个随行的女眷来---另外那个才是正主儿吧?” 男子却有些焦躁了,“九娘,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别说你,就连你们那个小二耿良不也被这丫头迷惑住?送他们离开不说,居然还怀疑我;直到我亮出了公子地令牌,这才肯去擒了这丫头来,害老子险险就要丢了性命!” 他们只顾自己讨论,却没有顾忌青岚一直在旁听----或许是当真焦急,或许是知道青岚身为女子,又完全丧失了反抗地能力,所以心存轻视;总之这样肆无忌惮的讨论让青岚渐渐明白了什么,同时却又有了更深地困惑。 从各种迹象来看,应该可以排除这两个人在她面前演戏的可能。 那么,他们所说的“公子”是谁?此地是青熏门地盘,属燃灯门下----如此说来,“公子”应该就是拜香元师大弟子,燃灯侍童王乾? 而那个男子则是青熏门门主,或者说是她在密道口处见到的黑衣人首领吧?他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明明和姚九娘饮酒聊天的时候探听过,她接到的密单只形容了要拿人的容貌特征,根本没有具体到画像的;而既然具体到了画像了,却为什么是她的画像,而不是端木兴的? 青岚抿唇沉思,却并没有太多忧虑女儿身被揭露的事实以及被俘虏的现况;事实上,想这些没有太大用处不是么?知道她是女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其中一部分会帮她保守秘密,比如谢聆春何蕊珠之流;还有一部分会永远忘记她的女儿身,比如宫中曾被她催眠过的几名宫女……至于陷身敌营,最多不过是个死----与其想这个,还不如仔细听听这两人的对话,掌握更多的情报,获取更多的逃走机会。 那青熏门门主和姚九娘的商讨已经告一段落,却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当一个清脆的口哨声在密道内蜿蜒而来,那两个人便都变了脸色----“是公子到了。”那门主说道。 听到这句话,青岚抬了抬下巴,唇角绷紧。 不一时,那两个人果然出去迎了第三个人进来。待纷纷的脚步声再次靠近,隔着墙,青岚听见一个含混的声音:“就是她。” 隔着墙,青岚听见一个含混的声音:“就是她。”这句话伴随着开门的吱嘎声传来,明显带了一些忐忑了。 接着便是一片沉寂。 即使是处在目不能视的状态下,青岚也能感觉到空气里的紧张气氛----那位“公子”在生气,一定是这样。 果然,没片刻功夫,那位门主便结结巴巴开口:“这女子和画像上头挺像的……是属下一时不察……不过,属下觉得……那些血衣卫能为了她放了属下几十人,一定是个……重要的角色……”这话说得越来越没有底气,显然那“公子”并没有认可他的解释。 “我记得说过,少一根毫毛,便赔上性命来?”“公子”开口,责问的,偏偏却不是那门主在意的……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带一种阴鸷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公子,”那个姚九娘颤声道,“绑住这位姑娘,扯开她衣服的是属下,不干门主的事。”她语调中也是惶恐,却又主动去承担罪责,看起来倒是对那门主极为回护。 那“公子”只是拉长了调门“哦”了一声,听不出是表示疑问还是感叹,不过空气中的紧张却显得和缓了许多。 “属下绑住这位姑娘也是迫不得已,密单上提醒说,要提防画像中人的眼睛和她的手;而先前耿良擒住她的时候,就差点被她手上戒指刺中……” “你们出去吧。”那公子忽然打断了姚九娘的话,“责罚暂且记下,和功劳一样,都是少不了的。” 那两个人连忙应了,语气里满是喜气,大概是知道原来还有功劳。大出意料之外。 “守住入口。不要让旁人进来。” 听到这句话,那两个人向外的脚步顿了一顿,连声应诺;再继续向外时,脚步的节奏又快了许多。 第118章 127三个要求 啊?!姚九娘白狄两个对视一眼,苦笑。这姑娘不早就是他的了么?昨晚上连战火都不顾已经睡了一夜了……不过公子的意思,竟似要长久要下来;这个他们可做不了主,毕竟还有燃灯大人在……苦笑之后,两人却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期冀,毕竟公子说到保他们平安了不是么?总算有一些希望在了。 布帘落下来的同时,眼尖的白狄还是看见那公子就势一倒,又恢复了他掀帘之前的姿势,继续他的旖旎春梦了……让他想起燃灯大人对他的评价----那般的才华横溢又任性妄为啊…… 而此刻,帘内的谢聆春,正俯在青岚耳边细细吹气,用极低的声音调笑道:“来来来,美人儿我们继续……讨论国家大事吧……” 良久未见,大赵内阁学士和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之间还真是有不少军国大事需要商议;因此被虚缚住身子的青岚,虽不满于谢聆春在外人面前刻意占便宜的行径,却只是“哼”了一声,稍微挪出点位置来,供他躺下,方便两个人“咬耳朵”。 一路行来,她已听谢聆春简要介绍了这几个月来的经历,知道他目前的身份是北胡的宣抚令,拜香教的客卿----也就是说,他是北胡遣来宣抚拜香教的特使,任务就是为北胡与拜香教这两个大赵的“内忧”与“外患”牵线搭桥。 至于他究竟是怎么混来如今的这个位置,为此又付出了什么,想必是血衣卫的秘密了;他没有说,青岚便也没有问。 仅仅是他方才说出的拜香教投靠北胡一事,已经足以让天下为此翻出滔天骇浪。 青岚凝眉深思,完全忽略掉枕边人顽皮孩子一般在她额间发际落下的深深浅浅的细吻----或者,是已经习惯了吧。 事实上,对于拜香教是否会和北胡联手,无论是端木兴还是内阁或兵部,都曾在奏章往返中流露过隐隐的担忧:而这担忧之所以没有提到明面上来细化成实际的对策和方案,大概是因为人人在潜意识中都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十六年前屠城的鲜血还没有洗尽,葬生于铁蹄下的无数生灵哀嚎在耳,但凡稍微有些血性的大赵子民,便不可能与外敌联手对付自己地同胞。 然而纵然是意料之外,到底未必不可能发生。 拜香教赤脚军揭竿之初。还曾打过“驱鞑虏,复华夏”的旗号,雄心勃勃要将红靴直踏到北胡的国都;而不过转眼之间。这拜香教地大弟子,燃灯侍童王乾,便一脸媚态地跟在北胡宣抚令的身后。巴结着要卖掉自我,以求在分烹故国的大宴上分一杯羹。 “北胡要他做什么?”青岚翻个身按住谢聆春不安分地手,问道。 “会猎今秋。” 短短几个字,让青岚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我记得,段南羽说过,北胡入侵是明年的事。” “的确如此。”谢聆春叹口气。“他说的是,今年拜香教王乾的十万大军,会包围潭州城,困住武青几千兵马长达三月,最终攻下城池后----戮城三日。” 是的。段南羽地这些“预言”,青岚都记得。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对芦泉岛那边发生的事情如此关注。宁愿在皇帝陛下面前扮小丑、和女子接吻,也要换得前往湖南的机会。 即使如今的拜香教再也找不出十万大军;即使武青已经贵为都督,身边兵士绝不只是几千;即使她自己已经掌握了工部。又将户部尚书刘瑛收拾得服服帖帖,保证再也没有人敢克扣武青的半分军粮。 “很显然如今情势和段公子描述的已经不同。”谢聆春一双凤眼半眯,目光在青岚的脸上逡巡,口里低低说着再正经不过地国家大事,神情却是完全地……不正经。 已经不同。 她知道。 似乎重生后的自己也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却连带着周围发生种种变化,导致了这么多地不同,有时细想起来也有些惊悚;然而----虽说现在拜香教没有能力再去完成潭州之围,北胡却可以;明明要在熙德十八年才会发生的敌寇入侵。也要被提前到了今年了。 此时大赵生息未复。百废待兴,如果遇到内贼串通了外鬼。只怕连段南羽描述中的熙德十八年的战况都不如。 难道,这就是天命? 沉默了一会儿,青岚微微垂下长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说的是昨夜的那场屠杀,谢聆春迷惑着拜香教的人自动送上门来的一场屠杀----当时她虽未说什么,心里毕竟还是存着一丝困惑地,拜香教地人也不是不能招安,为何要赶尽杀绝至此? 现在她知道了,这是立威。 为血衣卫立威,为禁军立威,甚至是为普普通通的大赵杂牌军立威,要北胡看一看:大赵,远远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凌地国度。 “需要兵部上本大剿拜香教么?”她问。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把国事的重心放在了稳定和内部调整上,对拜香教的发展只是控制和引导为主----真若是不惜血本地执行宁杀一千勿漏一个,只怕会民心不稳。 “不用。”谢聆春在青岚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半迷醉半邪佞的模样,仿佛就在说“好香”……“经此一役,北胡方面就是想要利用拜香教,也不会再那么看重他们了;至于秋季的南侵----和拜香教投靠与否,关系并不大。” “秋季的南侵……”青岚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能不能想办法避免?” “兵部不是一直在积极布防么?去年北胡进攻襄阳,被忠义右军拼死阻住,改道西去。可如今西域已定,难道朝廷里不知道防备北胡大举南侵?”谢聆春笑着去揉她的眉,“何况我听说你最近在改革驿路,看起来是防备贪弊,其实把驿路的控制权交给了军方掌握----此事若成,定然可以让大赵军力陡增;加上如今知道北胡的计划,早做防备,应该有能力一拼吧?” “是有能力一拼。”青岚无奈地垂睫,接受谢聆春在她眉间的按抚----自从去年隆兴府他开始替她按摩之后,这样的服务也接受过很多次了;如今这么久没见,他的技术还是这么好……“胡兵以远程奔袭见长,不习惯江南水乡的潮湿天气,所以会选择秋冬入侵;而只要我大赵守过半年,哪怕是城池被破,也可在春夏江河水涨之际利用水战夺回优势,甚至将胡兵赶回江北---然而那之后呢?战场是在江南,受苦的也是百姓;这一番入侵可以举全国之力迎战,下一番,还有多少财力和人力可供消耗?” “下一番,还有多少财力和人力可供消耗?” 她忽地睁开眼,目光上投,仿佛穿透了马车的顶棚不知望向什么地方去……“这次陛下出巡,特意选择绕水路走大江,也是有意看一看瓜洲渡和采石矶---若胡兵南渡,我猜,选择的进攻地点大概就是这里或是襄阳吧?而如果拜香教投靠成功,战场应该主要是采石。” 襄阳是南北之争的关键,瓜洲渡与采石矶则是东南门户,三处重镇,关系天下兴亡;若一处有失,胡兵便可长驱而入,甚至直逼新京,后果不堪设想。而三者之中,采石距离此地最近,拜香教势力强悍,若在胡兵南渡之前内应作乱,甚至夺城以献,胡兵的入侵简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不错。”谢聆春眼里泛起激赏,口中却是带些怅惘的感叹,“青小美人儿,你和一年之前相比,变化很多。”还记得那时候在隆兴府,她虽聪明天纵,却是被动接受,步履维艰;如今的她,却已经能够放眼天下,胸襟气度,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份胸襟眼光,是如何换来,却也没有人比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他,更清楚。 不知道这几个月不见,已经接手工部的她,是不是比以前更加劳碌繁忙?她的寒毒,又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听见谢聆春不知是赞美还是叹息的话语,青岚却没有回答。眸光依旧停留在遥远的未知所在,神思也不知何往,而谢聆春也难得地没有继续骚扰青岚,只是静静地注视……一时间,只听见马车的辚辚碌碌以及山野中的鸟语虫鸣。 良久。青岚轻软开口:“谢聆春,既然拜香教江南东路的八成兵力被你骗来全歼,余下地两成也可以控制。就算是真的投了北胡也应该掀不起太大风浪了----还有你说北胡的谍网已经布置妥当,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聆春勾唇一笑。那笑容正是他常现地戏谑态度,却也隐隐带了几许了然,几许落寞……“接下来么,自然是将北胡那边安排安排,就一直守在我的小美人儿身边啊……分离了那么久,很想你很想你……很怕你被别人拐走了呢……” “谢聆春……”青岚欲言又止,偏过头。披散的长发滑落在鹅黄地织物上,眸光中几分犹疑,几分躲闪,“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他勾过她的下颚,“能不能实现我的话么?也是,如果明目张胆暴露身份,那么拜香教这边的努力就白费了。不过放心。我就算回到了血衣卫,也有本事继续挑动和利用那个王乾与北胡间的猜疑----不然留着他做什么呢?” 青岚不语,眸光依旧有些挣扎。 “呃。不是要说这个么?”他继续将她的下巴挑上去,带笑细细打量她脸上一抹晕红,“什么事让你这么尴尬么?莫不是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我谢聆春心里地确只住着青岚一个;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守在你的身边,陪你直到地老天荒----” “别开玩笑了,”青岚打掉他的手,“我是有事求你----” “真的不是开玩笑。”他眨眨眼,又把手抚上她的脸颊。“还没见过你这么含羞带怯娇美可人的模样呢。你确定不是在色诱我?哦,你说你有事求我。这就对了----那么你求我地事,一定是十分难做十分麻烦的了?不然怎么会连色诱都用上了?青大学士似乎并不擅长这个呢……” 青岚看着谢聆春一如既往的调笑,心中暗叹。她要求他地事,何止十分难做十分麻烦?实则是十分危险了。她不知道谢聆春是靠什么能够在北胡混到了宣抚令的身份,居然还能够再回大赵,出入拜香教----以北胡人对汉人的歧视和不信任来说,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神话!而她所想要要求的,则是让这个神话继续下去……这实在是一个很无礼的要求了。要知道,以谢聆春的身份,在大赵已经算得上一个黑暗中的神祗,完全可以在血衣卫中无所事事高高地供养起来;而以他的能力,也更适合站在血衣卫这另类力量的顶端,指点江山,睥睨天下。 至于入北胡为间,他自然可以一时兴起去尝试一下,但却万万没有要求他长久做下去地道理。 何况,虽然他地行踪向来隐秘,但身为大赵血衣卫的都指挥使,还是有不少人见过他地真面目;万一真实身份被北胡人发现,那可真真是万劫不复。 不过……除了他,她不知道还能够去拜托谁。想要靠一个人的力量扭转乾坤,阻住胡兵南下的脚步,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做到?谢聆春,这个最善于制造神话的人,是唯一的一线希望,可以让大赵的生灵免于涂炭,可以让大赵的江山免于战火。 所以……她很为难。 谢聆春捏捏她的脸颊,“青小美人儿----回神!好啦,不用考虑怎么开口了,其实我知道你想要求我做什么。” 对上青岚半带惊愕的目光,他的笑容很轻松,“虽说北胡南下大率会选择采石一带,但襄阳和瓜洲渡所在的京口也不得不防;何况,这次胡兵入侵不比去年只是试探,若是大举进攻,就有可能三线或四线出击,那么连大散关那里也要加强防范。而我们大赵,并没有那么多精兵,不是么?要是都如当初隆兴府的那些将士一般,还不将整个大赵拱手让人么?现在可用之兵,只有襄阳的忠义右军曾有对敌经验,湖南的长天军在建立中;或者,还有隆兴的镇南军经过些磨练……想要抵抗胡兵,只怕这些军队全部要投到第一线,做好全军牺牲拖延胡兵脚步的准备;而这些都是大赵的精锐了,我知道你一直在致力发展和壮大这些队伍,还想依托这三只军队慢慢将改变推往全国……不只是你,连我也舍不得就这么把还没有准备好的大赵精锐推到战场上去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觉黯淡了一下,青岚却没有发现,只如寻到知音般接话道:“是啊,我的步伐太慢了!原以为富国才能强兵,大赵原本重文轻武的传统又是由来已久,需要慢慢来急不得;可现在一下子说北胡真的准备入侵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连工部临时铸出来的大炮,还都是最低等的没有什么杀伤力----如果能够有时间,如果能够有时间让我去准备!”她微微有些激动,“谢聆春,我要马上回到御舟那里去!兵部一直在卢太傅的掌握中,我再也不想被他掣肘了,我要立刻夺权!秋天入侵么?或许我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来不及的。”谢聆春有些好笑地望着她绽放出坚定神采的脸,“大赵积弊已久,欲速只能不达。眼下我们根本就没有和北胡铁骑抗衡的能力,只能寄望于时间……青岚,你需要多少时间?” “啊?!”青岚愣住,她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心绪,真的要让谢聆春继续留在北胡?那个危机重重,朝不保夕的地方? 心在犹豫,唇却仿佛自作主张般,嗫嚅,“时间么?至少要推迟一年,可以有一抗之力……要是能够有两年,便可高枕无忧;有五年,可以让富国和强兵均衡推进……我以为,甚至能够直捣胡都,收复河山!” 这是日日盘旋在心头的算计和筹划,被他一问,就那么直接地全部倒了出来。 谁说在他们之间矛盾最大的,是信任问题呢?其实对他,她实在是最相信的,不管是揣着多少未知,多少忐忑;却还是能够毫不犹豫地把后背依靠住他,还是能够将自己最深的秘密,和他分享。 “五年?”谢聆春重复,微微有些闪神,眸中不觉竟露出几分怅然来,然而立刻又调整了目光,抓起青岚一直格在两人之间做推拒状的手,轻轻握住,笑吟吟地,“五年可真是个不短的时间……也罢,就是五年!青岚,若我肯亲自为间,替你赢得这样五年时光……你又该怎样谢我?” 居然真的就这么同意了?五年?!青岚愣怔着一时无语,当下心中盘旋的念头居然是:他不会是在骗她的吧?也许北胡根本没有打算秋季入侵呢,也许他不过是和她开玩笑……身边这位大野狼明显就是个以戏弄人为乐的典范……收神收神,谢聆春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比较清楚,或许他会逗弄她,或许会开玩笑;但胡兵入侵这样的军国大事他不会作假,也不可能作假----何况他留在北胡又能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这样漫长的五年时光…… “其实,也不必五年那么久……”她斟酌着开口。最开始想的,便是若能拖延上一年,就已经很好很出乎意料了…… “就是五年。”他意外地坚持,将青岚那略嫌冰寒的手指握紧了些,“要卖你个人情。就索性卖得大一点。五年,记住我们的约定,就是五年。我答应你将大赵和北胡间地战事拖延到五年以后;你也要答应我,在五年之内,富国强兵。真如你所说的一般。亲手送我大赵健儿踏上北伐中原,收复旧疆之路---如何?” 听见这话。青岚眉尖微微一抖,定定地看了回去。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那张倾绝容颜就在她的面前。唇角含笑,眸光蕴柔,侬侬语调,款款深情,就如从他口中说出的不是天下归属。不是社稷安危;就如只是,情人之间的一个约定……就如只是,月上柳梢,人约黄昏,花影动,玉人来。 然而他是认真地。 青岚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认真地。也正因如此,反使得她面对他的约定,有了迟疑。 五年?太短暂。也太遥远了。太短暂。是相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仅仅五年时光,要做到清除积弊。强兵奋武,便需要有周密地计划、强大的权力、以及各方面地配合。是以即使是日日夜夜盘算计划如她,真要保证五年必能兴国,也是要犹豫犹豫的。 而太遥远,则是对她而言……五年,她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走到那一天?身上的寒毒愈演愈烈,三年之期也迫在眉睫,最终,会是她屈服了命运,还是,命运屈服她? “青岚?”谢聆春低低轻笑,“这不是你的提议么?你在犹豫什么?难道是怕我做不到?” “不是。”青岚依旧定定望着他,认认真真地柔声问道:“谢聆春,会不会很辛苦?” 不妨听见她这么一句,谢聆春脸上地笑容居然刹那定格,接着却又夸张地扩大了许多,十分欣喜的模样,在她颊上轻轻一弹,叹道:“青小美人儿你终于想起关心我了么?”说着,那表情又迅速化为委屈,“何止是辛苦----只怕连性命都要送在北胡了……青小美人儿,你到底要怎么补偿我?” 见他如此,青岚到底撑不住笑出来,问:“你要什么补偿?警告你,要求不可以太多,不可以太过分,不可以做不到……” “没问题。”谢聆春立刻接话,“我只要你答应我三个要求就好了。” “哪三个?” “第一……”谢聆春把脸凑过去,“我想要你亲亲我。” “嘁!”青岚推开他的脸,“认真一点,不要开玩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谢聆春继续他的委屈,“不亲就算了,反正不是没亲过。那我现在说第二个,我要你答应我,定要等我五年,五年之后,我们一起送军出征。” 第119章 128武都督赢了 青岚眉尖微微一颤,笑道:“就是这个么?你方才不是说过了?” “那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好,现在说第三个,”谢聆春唇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那就是……以后不许再亲别人,任他是谁都不许。” “你!”青岚羞恼,扭身欲起,“这么逗弄人有意思么?!” 正在此时,那车帘却再次被挑开,驾辕上的姚九娘回头道:“公子……”却正对上青岚一张晕红的娇颜。 青岚眸中正是满满的娇嗔和羞恼,见了姚九娘,便将情绪都发作在她头上,狠狠地横了她一眼。姚九娘见此情景,“啊”地一声,连忙将帘子放下,低声道:“公子,前面就要出了九华山地界了,敢问公子,是连夜赶路呢,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下?” 谢聆春哈哈一笑,听起来情绪非常好,“当然是住店了。路上慢慢走,我们不急。” 说着又悄悄附在青岚耳边道:“不错,就是这个样子。” 青岚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谢聆春地身份是北胡地宣抚令,自然不能够被拜香教的人完全信任;外面山风很大,应该听不见里面两人压低声音地对话,那么方才那个门主,如今姚九娘,两次突然袭击式地掀帘窥视,显然都是有所怀疑,不太能够放得下吧? 而这两次被看到的情况,应该没什么破绽----其实她倒是不担心这个,有谢聆春在,就算有破绽,还怕不能掩饰么? 倒是姚九娘的话提醒了她,他们已经快要出了九华山,离端木兴和那些禁军越来越远;也是时候该结束这场马车上的军国政议,回到皇帝巡游仪仗那里去了。“谢聆春,”她问,“你打算在什么地方把我放下来?” “什么放下来?”谢聆春躺倒,又往她那边挤了挤,半闭上眼睛有些困倦似地,“不放了……除非你答应我那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青岚问完,才醒悟过来,“谢聆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真的就是这样三个条件么?在北胡那么个危险的地方住上五年,只交换这么三个条件?”几乎是什么条件都没有吧? 谢聆春一双凤眸微微睁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答。 “呃……”青岚想了想,忽然伸手,捂住了那双过分好看的凤眼,垂头,闪电般地在那诱人的唇上一啄……迅疾离开,笑,“很软……”可惜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便被一双手紧紧箍住,一翻一带,两个人便调换了位置;那刚刚被她夸赞很软的唇袭上来,辗转研磨,再不似往日的缱绻温柔,亦不讲究什么技巧,却带了许多**味道…… 待她终于挣扎着推开,或是他终于放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微微带喘,而谢聆春更是眸光幽黯,十足十地意犹未尽,随时打算进一步发展的样子……青岚笑道:“好了,你的三个条件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另外那两个也都答应你……那么接下来,我们也差不多该分手,各自为约定而努力了吧?” “不分。”谢聆春居高临下看着她,慢慢地眸中的色彩终于恢复了正常,忽然勾唇一笑,现出常见的慵懒餍足神态,“我送你到湖南。” “不用吧?”青岚愕然,难道是这么一个吻让他改变了主意?送她到湖南,那可是不短的一段行程;他走得开么?何况她还要回到御舟上去,夺兵部,整水师,调布署,呼应新京的张谔变法……若胡兵秋季真的会入侵,她现在的一寸光阴,那便可能是一寸国土,一条性命啊…… “当然用。”谢聆春笑容扩大,“不想一起回到隆兴府看看么?我约了人在那里会合呢……还有一件礼物送你,也在前面的路上等着……” 原来被骗了。他是早有预谋要一起上路的……亏她以为就是诀别,没有抓住他话中漏洞亲他的脸颊,而是傻兮兮主动去吻他的唇……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一起重走这旧路的机会,未必能够再有了吧?……只是不知道,御舟那边,丢了她这名大学士,会----几人欢乐几人愁? 从九华山往湖南的陆路也并不算太难走,虽然谢聆春一再强调要慢行,要游山玩水;但在拜香教众人个个心惊胆战兼心急如焚的情况下,这一行人还是用了比正常赶路更短暂的时间,便到达了江南东路的首府隆兴。 而青岚则早已声明不打算真的和谢聆春一起同路直到湖南;他们的分别时刻,应该就是在这隆兴府。 一路上朝廷的搜索很严格,就在他们走出九华山禁军包围圈之后不久,官府张贴出去的缉捕告示便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那文书没有提到青岚一个字,只是模糊地说,宫内走失一名十七岁少年,肤若凝脂,目若点漆;行止翩翩,姣胜好女;提供真实线索者可得黄金三十两云 黄金三十两,数目算不上很大,似乎配不起一国大学士的身价;然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却又是笔让人想到就会垂涎的横财;何况只需要提供线索就可以? 因此几乎是全国动员了。这些日子举凡年少旅客,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脱被举报的命运---官府说是真实线索会给金三十,但即使是证实线索不确,也多少会给几个辛苦钱。这样“优渥”的待遇,怎不叫人疯狂? 所以青岚从九华山出来后就一直着女装----虽说即使是女装,若形容举止稍露出些男儿化来,也逃脱不了被举报的命运,谁让告示中还说“姣胜好女”呢?住店地时候青岚已经被举报过两次了;虽说有谢聆春在。倒不用真的担心去官府“喝茶”。却也害得她如今行止都是万分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叫人说成是男扮女装…… 偶尔青岚也会和谢聆春抱怨:“弄得这么张扬,这么大;我若真在绑匪手里。现在不是被撕票,就是被毁容了吧?” 这样的时候谢聆春就会“安慰”她:“谁让你一好心,暴露了自己安全的事实呢?我若是端木兴,就索性弄得更大一点,让你上天入地都躲不过。” 青岚便也只有笑笑。是的。她还是放了消息回去,说明自己地安全;而这样一来,被劫就变成了出走,原以为端木兴会耐心等待她湖南相会,谁想他还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她----虽说那告示并没有明说是她,但各级官府中据说都派了人,专门负责核对每一个被“举报”者是不是要找地“宫中少年”。 若不是谢聆春坚持要到隆兴见了要见的人,送了她礼物;她只怕早在压力和责任地双重压迫下自暴身份了。 而现在,终于已到隆兴。 离城门还有好远。便看见前面熙熙攘攘。竟似在排队进城一般。青岚隐在新换的豪华马车中向外望去,却见前头几乎全部都是十七八地少年。服色各异,形容不同,很多风尘仆仆显然已经等了很久,却奇怪地不见怨怪之色,反而一个个神采奕奕,充满期许。 谢聆春此时靠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是镇南军在征召新兵。” 马车碌碌而过,排向门口另外一条比较短的队伍。这边排的是正常入城的百姓,速度明显比应征地兵士要快很多。青岚往城门处望去,却只见人头攒动,有人在一个一个地验看;一路行来,因为那张遍及天下的告示,这样的场面她早已熟悉,只是大概今天这里太多适龄少年,所以才会慢了这么多。 征召新兵----她怎会不知道?月前镇南军申请改制,要求仿效长天军征召军籍外子弟入伍的奏章,还是她使计从卢太傅手中调换了过来,票拟后送到端木兴案头的。 军队改制,看似简单,实则是在挑战着大赵数百年来军户与民户分隔的传统----由是而令卢太傅不喜;而由世兵制转而回前朝的募兵制,也让朝中力主革新的派系瞧不过眼。甚至就是端木兴,本来是由他发起,在长天军中试行过的制度,要向外推广也是犹豫万分;当初若不是她力主改制,只怕这奏章也难逃留中地命运。 当初她在票拟上附言:招募灾民为兵,可减逆贼之力转而为足兵之用,可“尽收天下劲兵,列营京畿,以备藩卫。”就是这些话打动了端木兴,成就如今地镇南军募兵之举;然而她却还是隐藏了真实的目地:改变大赵重文轻武,就要从改变文武分途开始,为什么只有军户可以当兵?当兵便是低人一等么?如果从军可以得到丰衣足食,可以荣耀天下,她不信不能引诱得更多的人来从军入伍,守卫家国。 不过募兵制本身有极大缺点----冗兵冗费就是拖垮前朝的决定性因素;青岚深知自己这样的举动,可能带来的灾祸,也从一开始就和端木兴建议:改制,并不是完全由募兵制再重新取代世兵制,不是历史的倒退,而是两者的适当调和。就如官员取材,不是科举就一定好过举荐,也不是举荐一定好过科举;也如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是文胜武,也不是武胜文,而是掌控好平衡才是关键。 只是不知道,未来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大赵这平衡,究竟能够把握得如何? 而看如今隆兴府前的这个繁华样子,至少可知,募兵之事对百姓来讲是乐见的----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个福利了呢……那些流民灾民中的青壮年,能参军入伍,好歹是有个吃饭的地方,自然欢欣;而那些老幼妇女……将来若是可以引导百姓从商,是否又可以在促进大赵发展上头添上一笔? 车行过,青岚的目光便也行过,从那些少年或振奋或期盼的面孔上一一扫过,她的脸上便露出抑制不住的浅笑----这样隐隐带着满足的儒雅蕴藉的笑,每日里常常挂在朝堂中着紫色袍服那张秀美面庞上,几乎已经成了招牌;而如今这笑出现在女装的她脸上,衬着如云青丝,梅花额妆,却也别有一种风流韵致。 谢聆春侧头只是看她,此时那揽腰的手便也紧了一紧,俯首在她耳侧低喃,似叹息又似亲吻……“青小美人儿,真的希望这条路永远地长下去,再也没有尽头。” 青岚回眸又是一笑,身子歪了歪,柔顺地靠在那个怀抱里。若说从九华山到隆兴,有什么是变化了的,那只怕就是两个人间的关系----有什么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从那天马车上的五年之约,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便有什么悄悄在发生着改变。 其实他们的相处,看起来并没有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夜晚,依然如去年同行时候的同屋同塌,依然是亲昵却又保持着距离;然而这样的相处,却又明显地有着不同。往常的那些戏谑,那些调笑,是暧昧而充斥着友谊的成分的;可如今的亲昵,如今的相互依靠,却分明更是从容,更是自然,仿佛流淌着淡淡的温暖,仿佛可以直至地老天荒。 虽然自那五年之约后,彼此再没有谈过将来。 这样默契地,再不谈将来。 可谁说“期盼此刻永远”,不是一种将来呢? 马车终于在距离城门十几丈的地方半停了下来,缓慢挪动着等待入城。姚九娘趁着这个空档,探在车门边,半撩了车帘问道:“公子?”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渐渐对这位公子的习性也有几分了解,暗暗慨叹传闻的不可信。作为拜香教目前最具神秘感的客卿公子,这位横空出世的“奇才”,总是被人和一些怪戾阴暗的词语联系在一起;而现在她有机会与他直接相对,却感觉眼前这位分明真是个温柔风流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么……除了有些怪癖,比如吩咐他们无论什么时候要找他,一定不许通报。不许敲门,在马车上则是要直接掀帘子回禀……不过这也确实是个怪癖,为了这份唐突,她已经没少感受那位青姑娘杀人的眼风了,可是谁让公子喜欢呢?为了无人时公子含笑的一声赞。她便是再被那姑娘瞪几眼也无所谓地吧? 公子这个异乎常人的癖好也让她几乎全程见证了那位青姑娘对公子的感情发展。从开始的一力相抗。到半迎半拒,再到如今的百依百顺----应该说公子地确有这样地魅力。即便是皇帝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地抢来?一样收拾得服服帖帖?门主常说,以前最佩服地就是元师大弟子王乾;而现在见了公子。却觉得便是王乾亲来,也定然无法做到这般的举重若轻,玩弄天下如股掌。 车帘挑开,毫不意外又见春色旖旎。宽大地马车里,公子一手揽住那姑娘的腰。一手抬起在姑娘的眉间,言笑晏晏,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温柔的情话……听见她的声音,公子回眸过来,一双狭长凤眼中笑意未褪,波光流转间尽显绝代风华----有什么可以形容那种极致地美丽么?那样的一刹,姚九娘整个人都痴住,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消弭了颜色,静止了声音;天地之大。却只有那双斜睨的凤眼。那勾起的薄唇……不是没见过公子的美,不是没见过公子的笑。然而还是觉得一次比一次不同,一次比一次魅惑----竟然是未能习惯,反而越来越被吸引! 只这么一眼,姚九娘忽然觉得能够体会那姑娘的心境了……便是皇帝的宠妃又如何?便是榜文遍天下地寻找又如何?能得这样脉脉一笑,甘为他,弃了荣华,抛却从前…… 是的,抛却从前。有时候姚九娘驾车中百无聊赖也会想,若是要她在门主和公子之间选择;若是公子那一天比一天炫美地微笑是为她而发……便是她对门主这般曾经痛彻心扉地牵绊,也是可以忘记的吧?……或者,即使那微笑不是为她,她却已经情怀转向…… “公子,”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姚九娘终于找回了自己地声音,“公子有什么安排么?” 一路行来,公子在住行等方面并不很挑剔,走得快些慢些,住得好些差些,随着她安排;唯有一样,就是吃饭上头,却是不肯马虎----也并不是要什么山珍海味玉食佳肴,只是每到一处,定要亲点吃食,也许是看似随意提及的一个小吃,也许是深巷中无人寻见的一个老店;但事后总能让姚九娘发现,那小吃必然是当地不传之秘;而七转八绕的深巷酒香,也定是正宗醇厚百年老味。 这样的美食之旅,已经让姚九娘隐隐有些习惯和期待;而如今到了江南西路的首府隆兴,更是美食云集,美酒飘香,只不知道公子对今天的晚餐,是不是又有了什么主意? 公子却是回眸对那姑娘问道:“青小美人儿,今夜去滕王阁吧?一醉方休?” 青岚也转眸,没有看姚九娘,目光盈盈笑望着身边那张绝世容颜:“一醉方休。” 这样答的时候,她自然也想起了那次滕王阁顶上的一夜对饮;那临风的红衣飘飘;那荡气回肠几曲意境不同却同样让人刻骨难忘的歌赋……这让她的目光中多了几许会心几许温柔,也让一直凝视着她的谢聆春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艳的表情,凤眸中霎时晶亮深邃,勾魂摄魄似地透出几分媚意来…… 一时马车中痴住了几个? “九娘,”谢聆春吩咐,“城里清风楼的菜色不错,你们今晚就在那边住下吧……不用等我和青姑娘。” 姚九娘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有些木呆地放下了车帘,转头去驾车……半晌,才明白过来公子是要和那位青姑娘单独去滕王阁,还计划好要……夜不归宿。 不过她也只是一叹,并没有生出一点不满或是抗拒的意思。就算不说身份,公子这样的人,谁能兴起半分猜忌的念头呢?这路上,若不是公子的安排得当,只怕她和门主都不知道死上多少回了……只是那样的笑啊,那样的笑,不知道那青姑娘上辈子修了什么样的福分,让皇帝陛下对她念念不忘不说;何德何能却独得公子那样倾世笑颜……且是一笑再笑? 而姚九娘却没有想到,帘子落下的一瞬,她念念不忘羡嫉着的魅惑笑颜,却已经凝在了主人的唇角;慢慢消散褪去的同时,居然,隐隐,几分落寞。 原因么,无他……只是那样绝世笑颜所面对的那个女子,目光已经转向,在姚九娘退开的一瞬,透过半挑的车帘,深深凝望在另外一张阳光般的笑脸上。 ……青岚没有想到,会这样突然地,在这里,见到武青。 纵马无数热血男儿之间,征袍风卷,兜鍪缨飞,顾盼之间,万丈豪情----那样的武青,那样的武都督。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他居然在亲兵拥护之中,忽然转头向她这边望过来;在她望过去的一瞬,和她的目光,对上;然后,略带诧异和惊喜地,对她,微微一笑。 那一刹那,对青岚而言,如同永恒。就象方才的姚九娘一般,她竟是丝毫觉不出时光的流逝,也判断不出所思所想……待到终于回过神来,却是面色雪白,只嘴唇咬得嫣红嫣红……眸光一颤,避开谢聆春关切的注视,勉强笑道:“只怕我今夜不能和你去滕王阁了。” 的确,这一路离开御舟“出走”,有谢聆春打点照顾;即便是几次被“举报”,她也从来没有真正顾虑过会被发现行踪……可如今遇到武青,虽未被当场“指认”,但也势必要给一个交代了;如果她今夜不出现在何长安的都督府的话,怕是隆兴府都会被翻过来了吧? 何况,她和谢聆春早已说好,会在隆兴府分手----那么早上一点晚上一点,本来也区别不大。 在那匹异常惹眼的神骏白驹一路小跑着从城外溜过来的时候,一队等在城门处的兵士便欣喜地迎了上去;而马上那位薄汗未干,英姿勃发的将军,更是惹来了无数猜疑和惊喜的目光。 “是武都督!” “武都督赢了!” 爆发出的欢呼声里,有人小声地介绍着:这位白马将军正是那位扬名天下的都督武青!今儿午后他带了一队长天军从北边赶来,据说本来是路过,应何都督的邀请特意绕路来指点一下征兵的工作。而所谓的输赢应该是指武都督和镇南军的何都督在郊外举行的一场赛马,看如今的情况,分明是武都督赢了。 第120章 129缓步前行 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温暖的。何长安,这么地真心待她,这样介于亲情与友情之间,又超越了性别甚至性向的一份情谊,弥足珍贵。 终于又一起吵闹着吃了饭,安顿下来,青岚便叫人搬了热水来洗澡。隆兴都督府内果然还都是一色的亲兵,布置好了之后便都被青岚打发了出去。 掩了门,脱了衣裳,才刚入水,却听见外面传来低低说话的声音。青岚一惊,急忙问时,却是武青带几分尴尬地答了话。只说他会在外面等着,让她放心沐浴……青岚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过来----原来他竟是怕何长安趁这个机会又给她安排男色侍寝,过来替她守门!不由低低暗笑…… 她原本是仓促之间赶过来的,什么都没有带;不一时洗完,便打算穿上原来的衣裳也就罢了……却在此时,又听见叩门……从没有听过武青这么吞吐,听得出来,他一定是脸红红地在说话:“换的衣裳我放在门边了……外面没人……你自己拿吧。” 稍稍开了个门缝,果然看见一摞崭新的男装;拿回来展开,惊讶地看见居然里外都有,甚至……有叠好的长长的雪白布条…… 青岚觉得自己的脸一定也红了……不过片刻又冷了下来,迅速穿好衣裳,去藏那换下来的不该让人见的东西,忽然又顿住……目光有些痴痴地,落在一条水墨白绫的肚兜上……那是她匆忙换上男装的时候,穿在牛皮软甲里面的……这么多天曾经穿过女装的证明。 终于定下神来,收拾好东西去叫人抬水,却没有再看见武青。有长天军的兵士说,何都督和武都督请她早些休息,明日一起往校场主持募兵。 都督府中那顿稍嫌简陋些的晚宴上,何都督一再声称着要找几个漂亮的孩子供青大学士挑选的话,许多亲兵都听到了,只是彼此相视一笑,交换了暧昧的眼神儿。 大赵男风不忌,只是不太能搬到台面上罢了;但青大学士喜欢男子的事情,却是天下皆知,也隐隐被众人期待----如果说连皇帝陛下和谢都指挥使都是他的入幕之宾,而攀附上他的又都无一例外得了升官发财的捷径,那么就算他是个又老又丑的变态,想必也会有大群的人趋之若鹜;何况,青大学士又是个那么轻灵秀致的美少年?更何况,青大学士在隆兴,一直有着不一般的美誉,在镇南军中,更是曾经留下过几分英武和慧勇的名声? 青大学士如果的确不愿意空房独宿,安排个侍寝的倒不在话下;甚至就算他真的看上了哪个不好这一口的镇南军兵士,也不算什么难题----就凭青大学士和何都督的名头,献个身,也是作为军人的忠诚和职责吧? 不过看青大学席间一幅恨不得掐死何都督的模样,大家都知道,青大学士是不愿意听见这话的……也许,何都督的意思是对的?武都督和青大学士之间有问题……看起来武都督不像啊,可的的确确武都督因为这个话,也差点和何都督翻脸么…… 到了饭后青大学士回房,这几名亲兵被打发了去伺候青大学士安置;帮青大学士搬水沐浴之后,就更加觉得这样的猜测有几分道理:青大学士沐浴,特意把他们几个都赶了出来。然后,武都督,居然来到了青大学士卧房外,就那么守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在防他们几个的么!再然后。武都督地亲兵居然送来了装着衣裳的包裹。而武都督拿着那些衣裳,居然----脸红了! 最最让人浮想联翩的。则是再再然后:武都督居然,把他们几个都打发出了院子!虽说没片刻功夫。武都督也出来了,但还是耐人深思啊----尤其是些衣裳都不见了,明显已经送到正在沐浴的青大学士手上!若说他们没奸情,何必那么遮遮掩掩?若说他们有奸情,可以两个人的身份。以青大学士地一贯表现,又何必遮遮掩掩?真是---耐人寻味。 不过,这一切地一切,这么多的居然,加起来也没有最后一件“居然”轰动,传出去后成为了镇南军长天军那么多兵士几个月不败地谈资。 居然----还真的有人,甚至是长天军地人,攀上了青大学士这枚高枝;不仅当夜侍寝,甚至还被青大学士专门向武都督要了过去;从此。日日相伴! 那个人。就是在青大学士沐浴之后,过去传话儿的一个兵士! 他们还记得那天的场景。武都督没等青大学士沐浴完还是先离开了,留下那个小兵,也不过是对青大学士交代一声,仿佛说的是明儿去校场之类的;其实那时候大家都盯着青大学士看呢----美人出浴么,虽说不是美女,是个美少年,身上也早穿得整整齐齐地;可那刚刚沐浴过后的清新气质,那还湿漉漉随意挽起的长发,还是让他们这些自诩从不爱男色的军中铁男儿一个个直了眼睛;也因此见证青大学士和那个兵士的缘起:他上下打量了那个兵士几眼,然后笑起来,“跟我进屋吧。”他说。 那个兵士其实长得并不美,比起青大学士来更是差得太远,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普通;如果说一定要挑出点可取之处的话,那么只是他看着年纪尚幼的样子,瘦瘦弱弱的一点都不像个军人----也许青大学士就是看上了他这样地青涩劲儿? 后来地事情呢?就是武都督听说了之后,竟又赶过来;可房间里面已经吹了灯,再拍门时,青大学士带着几分暗哑地说着不太方便,有事儿明日再说……他们跟在武都督身后,听得见不太隔音的房间里传来地衣料的挲挲声、床板的咯吱声,还有细碎的喘息和娇吟……每个人都是面红耳赤。 武都督在房门外呆立半晌,终于摇摇头,叹着不知呢喃了句什么,然后离开。第二天日上三竿,青大学士才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开了房门出来,然后大大方方地去校场,当着许多人的面,就那么和武都督讨要那个兵士----虽说目光有些躲闪,可语气里还是坚定不移的。当时武都督的意思,明显是不想给的,不过那么多人看着,又有何都督在一边帮腔,到底还是松了口;至于理由,自然是不会明说为了什么给的,只说拨过去保护青大学士----从此那个文文弱弱的小兵竟是做了护卫了,青大学士的贴身护卫,青大学士唯一的贴身护卫。 多了这么个护卫,青岚也觉得几分尴尬。尤其是面对武青的时候,更加找不准态度----原本就躲闪着他的目光,现在更是时常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然而为了他们“征兵三十万”的大计,只得忍耐;强压下落荒而逃的冲动,还要一起商量细节。 其实青岚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护卫”会在武青和几位镇南军兵士耳畔,上演那么香艳的戏码;那时候她早已经按照那个“护卫”的指点,和他交换了外衣后从后窗那边跳了出去,左拐右拐,拿着长天军的腰牌,居然在入夜之后,还混出了都督府。 而在都督府门前不远的一条小巷里,等着一乘小轿;待她上了轿,轿夫们一言不发地抬起就走……直到了章江门下,青岚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谢聆春还是把他们“约会”的地点选在了城外的滕王阁! 即使已经入夜,城门关闭,他还是有办法把门弄开,就这么在镇南军和长天军两位都督的眼皮底下,把她带出城去----血衣卫的这种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简直令人胆寒。 其实这晚并不是一个登临观景的好时候。 晚饭后便起了风,而当青岚出了城门之后,更是黑云渐聚,天上已经不见了明月----那轮千古不变照大江的明月。 而在轿子一出章江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前方树林边缘那盏赤纱灯。大红,血衣卫的招牌颜色,这么出现在黑夜中,本是极尽张扬之举;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夜中,却又显得飘渺摇曳,风动叶簌之间别有一种决绝和一去不复返的苍凉感。 青岚撩开轿帘的手便有些颤,目光也紧随着那灯火,一明一灭。 提着灯的,果然就是谢聆春。看见轿子过来,他也没有上前来迎,就只是那么站在那里,只是那么等着她,含笑望着她,渐行渐近。 还有几丈远的时候,青岚止了轿;也没有顾忌那几个轿夫,几步赶了过去,扑在了谢聆春的怀里,紧紧拥抱。 谢聆春却有些僵,似被她这样的举止惊住,连反应都慢了几拍;两只手举起半晌,才慢慢合拢,连着灯笼一起,将青岚环抱住。 周围的人,都识趣地消失不见。 乌云愈重,月色全无;囫囵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个。烛火明灭,风声呜咽,衣襟飞舞,明明是动感和声音十足的画面,却生生被两个人演绎出一种凝固的感觉来,在这山雨欲来的夜晚,宁静而悲怆;仿佛。那么一拥,便是千年。 ……到底还是谢聆春先开了口,“要下雨了,去楼里好么?”声音极轻极柔,小心翼翼地。 青岚松开手。退了一步。抬起脸来,却是笑靥如花。半点没有拥抱时候的那种悲凉地感觉,“不好。”难得竟是带些娇嗔的语调。“为什么总是滕王阁?” “那么青小美人儿要去哪里?”谢聆春的声音也放松了不少,隐隐生出些笑意来。 当夜雨终于千重万重潇潇洒落,两个人已经是一叶扁舟,游荡在了赣江之上。 “喜欢么?和那美人湖的夜雨景色相比如何?”谢聆春站在青岚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拢着她地长发。和她一起将目光凝在了远处模糊地山峦----云低水蒸,茫茫大江夜雨白烟,正好一幅水墨画卷。 “嗯。”青岚应了一声,没有回头,“一直很喜欢蒋捷的《听雨》,也想尝尝江上听雨地滋味。” 她说的是那首着名地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词意境果然是极佳的,可想起两人曾经的夜雨游湖的经历,再说到江上听雨,却显得有些无奈和悲凉了。谢聆春抚着她长发的手一顿,笑道:“你说要船,我还以为是打算和我一起私奔了,原来却不是?!” 青岚却没有回答他地调笑,半晌,低声道:“江湖浪大,这舟太小。” 谢聆春便也沉默了。手从她的长发滑下去,抚过她的肩头,将早先披在她身上的长衫拢紧,半呢喃地问:“风浪过了以后呢?” 青岚向后靠在他的怀里,目光还是落在江上的风雨间,“谢聆春,我恢复了一些记忆了。” 他搂着她的手一僵,却只是低低地应一声:“嗯。” 风卷雨丝洒过来,星星点点,落在两个人的颊边指间,冰冷冷地寒。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青岚也很平静,“你安排的?” “进里舱好不好?外面太冷。”他顾左右而言他。 里舱是他早准备好地食盒点心,还有酒。他执壶为她斟酒,玉白地手仿似透明,和那杯子几乎一体,只衬得那酒,琥珀莹光,未饮欲醉。 早就说好的一醉方休,然而直到此刻,她还是滴酒未沾。 “来,先干了这一杯,这酒香味最醇,活血驱寒地效果更是极好。”他用了柔柔的语气哄着她。 这一路行来,他经常这样给她劝酒。早就发现,她从小练就的海量,已经慢慢退化;就算是美酒,对于她的吸引,也已经大不如从前。 鲁老头说过,这就是“冰丝缠”激化后的症状。为了这个,在鲁老头终于能够联络到谢聆春之后便是大骂青岚,说早知她如此不知珍惜,何必当初他一力相求去挽救?本来就是绝症,不过死马当着活马医,本人却是不管不顾,什么少动心思静气凝神的话都当耳旁风!所谓医者不救该死之人,如果本人没有求生的强烈信念,那么就算是神医降世,就算是填进去多少珍贵药材,一样都不过是糟践罢了! 对鲁老头的怒气,谢聆春便只有安抚一途,青岚早已知道“冰丝缠”的厉害,也知道静养的重要,而随着她病症的曝光,她身边的饮食起居,也都已经由那个鸣鸾苑的亦陌接手;他知道亦陌做得够好,她也很配合,端来的什么药都不抗拒,让加衣就加衣,让忌冷就忌冷,除了不可费神一项做不到以外,她表现得算是完美了。 他无法再苛求。 这次出门在外,恰逢鲁老头换了新药给她尝试,都是些西洋弄来的不知什么成分的粉末,倒是正可避人耳目;只是药味古怪,他总是放在酒中给她喝----就像现在,他让她喝,她便接过去,一仰头干了,痛快地如同当初她爱酒如命的时候……然而他却不曾忽略她喝下酒时眉间的一抹厌色。 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呢,他心中暗叹。也幸好由于换了这西洋的新药,鲁老头说可以停了附子,只用酒来辅助药效便可。 青岚喝干了酒,却不说话,抬头对他粲然一笑之后,便一径出神。 谢聆春也无话,又斟了酒放在她面前,却不再强她喝;回身去关了舷窗,挨着她坐下来静静相望,也是出神。 竟然真是在听雨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小了;谢聆春到后面去看过了船,不知对那老艄公说了些什么,转回来便问青岚:“累么?不如在舱里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依旧笑着,“不想睡。” 他犹豫了一下,“前面不远有个小岛,愿意去看看么?” “当然好!”她的双眸立时晶亮。 校场中红旗一招,正是调铳的旗号。中军诸靶手连忙上前换靶;撤去硬弓大弩,换虎蹲炮、弗朗机、火铳、火箭等就位。何长安伸手一挥,便有军官上前,检查火门火绳,铅子火药……诸事作完,鸣锣声起,几名兵士先上前举大铳连发毕,向高台致意;靶手报数,众人齐声欢呼…… “青大人,青大人!”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唤声。 “嗯?”青岚回了神,却没有转开目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那个原长天军的“兵士”,现青大学士她本人的“护卫”……谢聆春送给她的“礼物”。 对的,就是礼物。谢聆春曾经说过,到了隆兴府,要见个人,送她件礼物,然后才会分别----如今礼物已经到手,谢聆春要见的人,也已经见过了吧? “青大人,这里是时鲜的小果子,配着才煎的蕊香羹,多少吃一点吧。”那个“礼物”稍微有些絮叨了;可当着校场里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将就着端起盖碗,吹了吹,摆摆样子。 那个“礼物”却微微躬身,殷勤地递上小匙,显然地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不觉叹口气,鸣鸾苑的亦陌没有跟来,谢聆春也已经分别,却又来了这么个“礼物”管着她的一举一动;竟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事无巨细地过问----这还是“礼物”么? 勉强喝了几口毫无味道的蕊香羹,摆摆手示意端下去;“礼物”这次倒没有说什么,收拾了退下。 青岚眸光一转,瞄了瞄这个恭谨小心的背影,心下赞叹,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礼物”在血衣卫中不知是个什么身份;跟在她这么才短短几天,却已经让周围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仿佛天经地义般出入她左右,却不再如最初般惹起诸多羡嫉探究鄙夷的目光。 “青岚?”这次叫她的。却是身边不远处同来观看镇南军较艺的武青。 “呃……?”青岚又一次从走神状态下回转,看了那位白袍将军一眼,立即将目光转开。 “青岚。校场这边事情已了。准备准备。上马启程。” “哦……” 夜幕降临地时候。新近招收入伍地几万少年郎。刚刚看过镇南军前营校场中一场令人难忘地军中会武表演。正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际;立即被长长地号角声惊动。又兴奋地迎来了配编之后地第一次长途行军训练。 天上无月。地上无火。只整整齐齐地脚步声。敲击在蜿蜒山路上。 青岚被安排骑马随武青一起。似被这夜行军地气氛拘住。不曾轻易开口;身侧地长天军士也都缄默不语。只按照偶尔地鼓音号令调整步履。偶尔抬眼瞄瞄前面无尽山路----那里有看不见地长长队伍。 “礼物”地马紧贴着她地白驹。整个人散出些锐气。倒有些原长天军兵士地气势了。不愧是曾经被武青选了跟在身边地人----他这么紧张。想来是已经看出了青岚地不妥。 青岚现在的确是很不妥,唇已经咬得有些发咸了,目光还是不能控制地跟随着前方的那个白袍的背影,如痴如魔……早知如此,就不会一定要来参与这么个用来“洗人数”地假“行军训练”了。为了气氛,弄得黑漆漆的,杀气纵横。战场气氛这么浓做什么?不过是要个神出鬼没的效果,前队拐后队,分营留疑,迷惑下暗中窥视地眼睛……却害得她那已经冒头的“记忆”总有压制不住喷薄而出的趋势…… 是什么时候,也曾在这样无月的夜晚跟在他的身后么? 是什么时候,也曾万马军中随他共闯? “青大人!”“礼物”终于开口,低声地,却仿佛一个霹雳。 青岚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调整了坐姿,努力把思绪调整回那天和谢聆春相处的最后一晚……那天他们在小岛上下了船,却已经过了夜半时分;雨住风歇,云散星繁,偶尔几声鸟鸣,空旷而清嘹。那岛上现成的石子小路,雨水一冲,干干净净;路边点点的黄色小花儿,也在静夜里。湿嗒嗒地。绽出满地山野芳菲。 甬路狭窄,两个人牵着手。却是微错了前后,一路缓步前行,没什么言语,全不似从前相处气氛----不过倒说不上是比从前更亲密,还是更疏远;至少青岚此刻是什么都没有想,脸上微微带笑,纯粹享受着那夜雨初晴的美妙时光。 第121章 130恍若未闻 谢聆春既然提议到这小岛上来,那这里至少此刻便是个万全地地方了;她相信血衣卫的能力,便也不操半点心,只跟在谢聆春身边,亦步亦趋,由着他带她,漫步天涯。 只是可惜,美好的总是短暂,明明两个人已经走得足够慢,明明甬路蜿蜒只见夜霭茫茫,却还是一转眼,便到了一处小亭。这小亭恰好处在背风之处,却依旧视野宽阔,触目所及,小瀑溅玉,碎花流芬,虽是夜中反显缱绻……更难得是亭中干干爽爽,暖意盈然;座椅上都布了软垫,小桌上是他们带到舟中的点心酒水,杯中香茶还漾着袅袅热气…… 青岚什么也没问,拉了椅子坐下,捧起茶盏浅啜一口;再抬头时唇边笑容已淡,目光远远扫过去,星空下,越过大江,在那影影绰绰的滕王阁挺拔身姿之上凝了一凝。 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青岚,”谢聆春犹豫了一下,还是挨在她身边坐下来,扯了她的一缕发在手里把玩,慢慢地慢慢地问:“你想起了多少了?” “还不多。”她似乎心不在焉,歪着身子靠在他肩上,眸光上扬,追随着天空中那聚聚散散的浮云。良久,才继续说,“都只是些零碎的片段,或者是模模糊糊的印象罢了。” 身边地谢聆春便明显松一口气似地,也不再问,仿佛只是方才一问,便已经尽到了职责,毋需再进一步了解更多。 可是她却知道无法躲过这个话题:“让我恢复记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看见留言,很惭愧其是居然还有打赏,更惭愧了 “让我恢复记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谢聆春沉默了一会儿,把绕在指尖上的她的发替她抿上去,转了个位置低头,让自己能够对上她的眸光----如此,她便已经在他的怀中了,只是,两两目光相对时,却都是冷静得近乎淡薄的神色,哪似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时的缱绻温柔? 青岚一言不发注视着他,夜空下,那见惯的魅惑容颜背衬点点星光,勾勒得线条带出几分刚意来,依旧是俊美绝伦,却和平日的感觉差别很大,隐隐地却让她想起他拥有的那样的身份。 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怕,怕他开口,怕他说出什么她不希望的答案来。 然而他又软化下去,俯身,深深浅浅的吻落在她的颊上唇边,低喃似地再次转移了话题:“青岚,当初你是为什么相信了你是从三年后而来的呢?” 她为什么相信她是三年后来的灵魂?青岚有些神不守舍,却也贪恋他这一刻的温柔。从那天马车内她同意了他的三个条件,他们的相处便渐渐走上了一种稳定的模式----不问将来,只是柔情千万……可也仅止于这样的温柔。就仿佛尘沙落尽,本该坦然笃定,却总不知道何时再卷起漫天风云,飘摇摇还会身归何处。 这不是,没片刻就又起风了么? 青岚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伸手扶住了他的脸,慢慢说道:“如人饮水吧?我只是相信而已。” 半晌,谢聆春苦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实早该明白,这种事情。你既相信,我又何必怀疑?可叹我自诩聪明,还是反来自误。” 青岚从没见过他这样自嘲忏悔似地神情,一时有些愣怔,茫然开口,“段公子他……出事了么?” “你果然是知道地。”他地自嘲愈盛。“很抱歉辜负了你地信任----段南羽已经落在胡人手中。生死未卜。” 青岚当即翻身坐起。目光灼灼。仿佛直透人心。“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被血衣卫囚禁在芦泉岛么?你们----” 她话未说完。却又顿住。只执拗地看着谢聆春。等待他地解释。 其实她早就知道段南羽滞留芦泉岛地事情应该和血衣卫有关。谢聆春对这个人。应该是加倍防范着地吧?毕竟。他地身份实在特殊。大理王子、“佛女”后裔、和她一起从三年后而来。却比她多了那三年记忆地人……作为血衣卫地都指挥使。若是轻轻放过了他。那才是不可想象地事情了。 也正因如此。在得知段南羽留居湖南之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人。应该是被血衣卫软禁了。 是地。软禁了。或者。更可能。是囚禁了。她不相信谢聆春没有采取过各种手段。试图从段南羽那里获得更详细地资料。更有价值地信息;即使是她得到地各方面地资料统统表明。段南羽留居湖南是出于本人意愿。甚至是另有目地----譬如说接近武青;可她还是直觉地相信他是被血衣卫囚禁了。 白日里她见到武青,一瞬间记忆翻腾,压都压不住似地涌起诸多情绪----那时候她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南羽。如果说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人让她“得回”那三年记忆的话,怕是只有这个人了……可想到他在血衣卫手中,自然不可避免要怀疑这次记忆的恢复会和谢聆春有关;之后是她的出言试探,再之后是他的欲语还休…… “青岚。你会不会……怪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段南羽出了什么事地话……” 会不会怪他?自然会。 他能这样问,段南羽落入胡人手中的事,想必与他有关。而青岚的为人,向来是“恩怨分明”,对自己人,或是喜欢地,不遗余力地好;对敌对的,即使是“正义”一方。也不会吝啬打击报复。至于段南羽。就算不提他和她那所谓“三年”的纠葛,只怕。他也是她所知的唯一这世上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可是……看见眼前的那张面孔,那总是波光流转的凤眸,那神色中总是透出睥睨天下如一切尽在囊中的那么一张脸,如今却显出些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味道。 “我以前一直不相信怪力乱神----鬼神这种虚幻地东西,有谁见过?”她语气淡了下来,“只要看看我从,娘,那里学来的那些幻术,或者也可以叫巫术,就能知道,鬼神,都是骗人的;催眠可以叫摄魂,移物遁形也大抵是些小戏法儿……当初段公子的那些话,会相信的人,才是不正常的吧?” 她垂下长睫,并没有躲开他握过来的手,“我说我相信了自己从三年后而来,却并不意味着我完全相信了段南羽----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良善的人,防人的心思也一直都很重;所以我明知道依靠他是一个捷径,却还是选择了远离;所以我看着他落入了你地掌握,却一直等到现在,才踏上前往湖南的路……我不知道他的处境和我回复记忆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落到了胡人的手中,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他真的出事,我必然也算得上是刽子手之一吧?这样的我,可有资格怪你?” 他看着她,叹一口气,却又将她圈进怀里,“青岚,段南羽说过……若是他重伤,或是死了,你也许会找到那三年的记忆……” 青岚在他的怀中沉默。 天上流云聚散,星光忽隐忽现,两个人相拥而得地那点温暖,在时间地流逝中越来越淡薄。 良久良久,到了天空中几乎已经显现出那抹鱼肚白了,他才开口,连声音都显得有些涩哑,“青岚,你知道么?我有些后悔了。”不待她问,便续道:“若我知道,从九华山到隆兴府这路上,风景会这么美,我一定不会答应你什么到北胡为间这样的鬼名堂,更不会阴差阳错把段南羽这家伙送到北胡西大王地手上……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怪我,也不想让你想起什么根本没发生过的所谓三年” 段南羽果然是他送出去的。她只是睫毛微颤,靠在他怀里的身子却一动未动,“我说了,那三年,我并没有记起来多少。谢聆春,如果你愿意补救,也许来得及。” “青大人!” “礼物”一伸手,替她挽了缰,险险地没有撞到前面武青的马上去……青岚这才注意到,行军队伍竟然已经停了下来,只有她,还魂游天外。 “怎么停了?”她低声询问。 “大人没有听见号炮么……”那“礼物”略显无奈,也靠近她悄声指点,“看前边中军那里,点火五枝,闪黄灯,应是要分五队急行了。” 正说着,鼓声响起,身边的兵士依例转换队形----虽已走了半夜,队伍已显倦怠,此刻听见鼓声,却都有些兴奋。 青岚暗自点头,这些号令规矩,本是武青所定,何长安要仿建新军,连这些都一窝端了来,如今用起来似模似样,看来这些新募的兵士还确有几分可造。 带马退后了一步,问“礼物”:“要开始了?” 远远地果然又听见号炮连连。 前面的武青却转头来,打个手势,示意她随着避马让到路边。身边一名镇南军偏将便扬声道:“兄弟们着紧些!虽只是演练,也不要被别的行伍比了下去!” 诸位兵士轰然应诺,本来是寂静肃穆的夜行军,此刻又显得激动和真实了不少。而再抬眼时,却见林木掩映间满山遍野的火把灯笼,竟不知几十万众。 身边的队伍改了急行,灯晃号鸣之间,刀枪磕碰,剑戟铮鸣,旷野之中,颇有大敌临前的肃杀气氛。 青岚陪着武青带马在山顶上地路边。就那么看着队伍急行军;看了一阵子。也觉心情激昂。却又讶异。偏回头低声问武青:“何大哥到底掺了多少原来地镇南军进去?”早知道能有这阵势。就该多漏些正主儿离近了看看才好…… “哪里掺了原来地镇南军?”武青星眸中微带笑意。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英俊好看。“今儿我们都是客人。不妨就真在这里好好瞧瞧。验收下镇南军新军训练地成效。” 青岚只觉心中动荡。连忙收回目光。投向武青身后众人。大声赞叹。“长天军带兵之速名不虚传!”武青带来几百亲卫。如今跟在身边地只有不足十名。其余地。都借给镇南军帮助训练新兵了。 听见青岚夸赞。感受她那真心钦服地目光。那几名亲卫不由将胸膛挺了挺。目光中透出几分骄傲来。 青岚目光中地激动和赞叹地确都不是假地。尽管只是队伍地排列演练。也足可可看出兵士地素质和潜力。武青出了名地带兵有方。长天军成长迅速;但她却也没想到可以如此达到这样地步。短短时日内就能训练出如此有素地队伍来么?更难得是长天军和镇南军地毫无芥蒂。若大赵军队均可如此----区区北胡。何足惧哉?! 山岚吹动林涛。衣带当风间。心中激荡起豪情千万。 而此时山间的形势也渐渐明朗----原本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下包围和反包围的战术演练,在战鼓轰鸣中摆圆了阵势。 两股镇南军,各依号令,集结大阵。火光中已经可以看出,是赢渭对三才,射手单列云阵,骑兵甩雁尾。隐隐可见大批兵士布置荆棘、拒马……不远处一队长枪兵奔跑中有人踉跄了一下,忙又爬起来,奔回队伍里,依旧雄赳赳气昂昂,高高呼喊了声什么……青岚唇角扬起一抹笑,极目远眺。 不知,这么一场急行军,这么一场演习,可引了该来的人前来? 一念至此。忽听马蹄声急,一个长天军的兵士奔了过来在武青身边说了什么。青岚立时转头,向北远眺:果见火把骚乱,信灯明灭,有遇敌之信! “青岚,你到中军那边!”来不及开口,就见武青将马一纵,直往骚乱处而去。 她下意识将缰绳握紧,果然来了么?居然这么张扬地现身?! 而此时。中军处的号旗信灯都打出了一切正常诸军继续的暗语。何长安一派镇定神色。立马观望着山野中的两队部下较艺,心中却是惴惴难安。北边队伍遇敌的信息已经传到他地耳中----正是之前预料到的。早按照约定好的策略布置下去,可他却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就像……不知哪里会出什么问题一般。 也许是因为此次随行地都是新军?此次演练,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毕竟操练时日尚短。原本青岚建议过多调些原来的兵士冒充,可最后武青还是坚持全用新兵,而原本的镇南军则另遣任务,在百里外同时亮相,务求一举端掉几个拜香教的秘巢。 不过即使都是新军,如此庞大的人数,也应该完全没有问题了。青岚说过,此次演习,会尽可能诱使一些“该来的人”前来观看;还提议若是真的来了人,不妨就诱进来包围试试,放走之前怎么也要恐吓一下。这么做地难度虽然比较高,但他也完全不必要担心不是么?就算失败了诱不来或吓过头也都没什么吧?……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会不会是哪里漏算了什么…… 一声“报!”惊得他一跳,连忙问:“怎么样?” “鹿苑山那边,合围已成,武都督刚刚赶到!” 何长安松了口气,如此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对方不过几十人而已,由陈将军带一队精兵远远地围住,正是实施计划的最佳情况;何况还有武青坐镇,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松口气,假作对那边的一点小小骚动全不放在心上,继续指挥军队列阵较艺…… “报!” “嗯?” “对方似是北胡骑兵,武艺极高,陈将军动手伤了几个……” “武都督有什么举动?” “武都督在一旁观战。” “再探!”何长安笑笑,一切尽在掌控中。 “报!” “怎么?” “对方拼死冲围,武都督率亲兵助战!” 何长安点头,眉毛却蹙起。 “报!” “说!” “武都督灯语,请求调配人马,全力截杀!” “……传令,北军演习暂缓,一切听武都督号令!” “报!” “快说!” “西北方发现,大,大批敌踪!” 何长安“啊”地一声,“有多少?” “至少有近千人,骑术精湛,只怕都是胡兵!” 近千人?!这里荒郊野外,远离边境,哪来近千胡兵?!若真是胡兵,又是所为何来? “报!” “说!” “东北方,也有上千人马出现!” 何长安觉得脑子有点乱,论人数己方还是不吃亏,可这都是新军啊!只会站站队列什么的,哪里训练过打仗?!而且……太丢人了,镇南军的斥候到底是做什么吃的?!几千的敌兵,居然凭空冒出来么?!难道是没有掌握的拜香教隐秘武装?这回丢人丢大了! “报!” 何长安一面赶路,一面不断传令整队调军,心情烦躁:“说!” “西北方敌军弓箭手已经和前锋营交手,我们……死伤严重!” 何长安忽然一顿,带住马缰,大声问:“青大学士在哪里?” 何长安这样一问,倒并不是要捉住青岚兴师问罪的意思:虽说主意是青岚出的,敌人比预想的强大让人措手不及,此番折损人马也定不在少数;但无论如何,这里是镇南军地盘,加上己方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对方再强大折损再多,能将隐患除去,就已是收获----他不担心最终胜利与否,只担心取得多大的胜利,为此,会付出什么。 其中最令人不放心的,是青岚。 虽说也曾挂过个武将的名头,可谁不知青大学士的小身板----比文官还要弱上几分吧?刚刚意识到本该已经在身边的青大学士还没有踪影,他立刻开始头痛:这样的夜晚,乱马军中,他只怕她会乱闯。 可新军毕竟是新军,摆摆花架子充个人场的活儿已经超出期望地完成,在夜演中做到毫无阻碍地上令下达也让人惊叹不已;然而,若要在千军万马中问出一个人的去向,实在是大海捞针一般了。何况青岚本来不属于镇南军编制,只是来陪看演习的“客人”身份。 青大学士遍寻不见,何都督暴跳如雷,急往西北方赶时,却收到武青派人传来的消息:压住阵势,稍安勿躁。 何长安这才定下心来,将北军指挥权真正全部交托出去,一面加派人手搜寻青岚下落,一面又指挥南军拉开布网,希冀能够将这突然冒出来的强悍敌人一网成擒。 而青岚也的确没有安分地听话回到中军。 武青离去不久,她便也追了上去,停马在出事的鹿苑山附近找个安全地点观察战况----身边只有“礼物”紧紧相随。 作为曾经的“湖南副招讨”,长天军平日所用的灯语鼓号她也懂得几分,远远地看出敌人扎手,眉头便皱起来;待后来又发现对方尚有援军,更是沉思不语。直待身边“礼物”又一次喊魂一般地唤她,这才抬眼来。问:“李戊,你说什么?” 没错,这“礼物”的名字,便是“李戊”。 “大人,属下是说,场面有点失控,大人还是速回中军吧!” 青岚没有动。只浑身紧绷。双眸一瞬不瞬往战圈中望去。那主要地战场。便在山脚下地一片空地之中。虽是离得不近。又是如此夜晚。也能够嗅得到那血腥地味道。听得到那刀枪地铮鸣。比人数。自然是己方绝对胜出。然而都是新兵。没有上过战场。在猛虎般地胡人骑兵面前。只有被宰割地份儿----早在对阵之初。队伍便被冲散。铁蹄之下。没有自相践踏已经不易。如今真正对上对方百余人地队伍地。不过武青率领地十几个人! 西北方。也已经进入交战状态。对方来地也是黑压压不知多少人。正努力冲击。似欲与这边地队伍会合。 “大人!”李戊又不知已经催了她几次。却完全得不到回应。“大人快走!这里实在不安全!” 青岚却只恍若未闻----原来地计划里。她只是想给北胡方面地人留个印象造个势。和武青说好地。也只是虚张声势。放胡人离开。可事情居然演变到这一步----看武青地架势。也绝没有打算放走对方一个! 青岚前后望望。心念电转。忽然张口问道:“谢聆春在隆兴府要约见地那个人。到底是谁?” 李戊犹豫一下。急促地声音放缓下来:“属下不知。” 第122章 131泄露军情 青岚本也没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自顾冷笑道:“难道竟是北胡的西大王么!”隆兴已在赵国腹地,胡人安敢如此放肆?!西大王亲来?看那随行人员的彪悍,火把照耀下隐约露出地标记,以及援军拼命的架势,只怕那落入她的小小陷阱的,还真是这么个重要人物!武青亲自动手,不知是不是已经动了心思。要更改计划。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此人?! 李戊急道:“大人还是先离开吧!” 青岚目光灼灼:“不是说北胡的西大王萧衡。卧病在床么?怎地忽然来了大赵?” “大人,”李戊已经动手去拽她的马缰。“管他西大王东大王,大人的性命要紧,就算让流矢蹭到一点半点,还怕谢大人不剥了我的皮么?!” 青岚本还在沉思,听见他这话,却扑地一笑,“李戊,你到我身边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李戊也是无奈,平日话少是任务需要,可如今便说多少话,青大学士不也是自顾岿然不动的么? “我不是不走。”青岚又转了话题,“是暂时还不能走。李戊,你看,有什么办法,能悄悄给武都督传个信儿,让他放了那个北胡地西大王么?” “这个----”李戊被难住了,“属下无能为力。”他倒不关心为什么青岚会想要纵敌,只是他真的没有这本事,可以万马军中来去自如,跑去给那长剑如虹战意正浓的武都督传个什么信儿,还要“悄悄”地。 青岚皱眉看他一眼,“谢聆春还说你是高手呢!” “属下只是轻功高而已。”跑路倒是能快点,可还带着她这么个累赘。 “轻功高也行啊……算了,”青岚忽然道,“我们在这里点些狼烟吧!”如果能有火光,或者可以吸引战场中人的注意,试探着发些信息。 李戊大惊,“大人是嫌死得不够快么?!”战场暴露自己位置,等着箭雨袭身还是飞枪刺个对穿? “没办法呀,不然我们就直接过去,我对面和武都督说?” 李戊往山下看了一眼,“还是点狼烟吧。”那些新兵勉力维持才没有乱阵溃逃,真靠近了,他这个只会跑路的“高手”,还真怕护不住青大学士那没有半点武功的小身板儿。若是被裹挟进了溃军之中,那就是九死一生。 “一会儿我从东边小路下山,你照我吩咐点了狼烟,便跟过来吧。” “可是谢大人吩咐……” “我知道他吩咐你要和我形影不离。可是现在情势紧急,难道我们一起点了狼烟然后等敌人来么?”青岚忽然严肃起来,“狼烟一定要点。此事关系社稷存亡,听我说的步骤,不可稍有马虎!”“属下遵命。”李戊不由也端正了神色。青大学士久居上位,端起架子说话的时候,还真是有些威仪,令人油然而生敬意。 “你轻功好,一会儿直接从林子里穿过去下山,说不准能比我还快呢。”青岚又转了笑意,“如果山下情况有异,我会直接往中军那边,你不用担 李戊摇摇头,看着青岚驭马小心翼翼地盘旋于山道,很快消失不见;便也一个纵身,往林中去拾引火地干粪树枝。 鹿苑山头的火光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漫天遍野的灯笼火把映照下,一个小小的“护卫”,仓促之间,到底能燃起多大的焰光?那不过是遥远山间的一抹亮色而已,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战场之上,即使看到,也会漫不经心忽略了去吧? 然而没有多久,那抹亮色便吸引了很多双眼睛----只是因为那亮色实在是太奇特了:深墨的背景中,红色黄色蓝绿色交替闪耀,不久又有彩色浓烟滚滚而起,就算是再不懂规矩的新兵,也会想到,这是在传递某些信号了。 青岚如她许诺的那般,并没有靠近战场,从东边的小路拐下山坡,遥遥回望间,隐隐地也看见了那烟雾,不由一笑。她刚才交给李戊添加在火焰中的,是谢聆春交给她的血衣卫一级求救信号,见者须立即赶往救援,哪怕是放弃任务、暴露身份也是在所不惜。 信号一出,血衣卫必将有所行动,那么战局搅乱,这边的战况她也就不用过多担心了。 当然,事实上她原本就没什么担心。就算这“围剿”的计策她并没有和谢聆春沟通过,但,能让北胡的西大王到达大赵腹地,深入万军之中,那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安排,谢聆春的安排。 到底是让这位西大王死,还是生,那本来就是血衣卫的事。 而她所做的,逼迫李戊点狼烟传信息,却是另有目的:帮助武青挖掘出身边隐藏地血衣卫。 早知道谢聆春对于长天军的执着。还是从去年滕王阁时起。记得谢聆春穷尽血衣卫之力,居然无法提供出关于武青的详细资料,无法在武青身边安插暗探----当时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并未多说什么,可她已经感觉到他的在意;而如今,李戊来到她身边所经过的途径,已经证明,血衣卫对长天军的渗透,已经卓有成效。想来也是么:要在一个小小统领身边安插个亲卫不容易。要在浩大的长天军中安排个把暗探,对于用上心的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来说,还是没什么挑战性地。 当然,这暗探要做到能够随时出现在武大都督身边。替他准备一包给某大学士洗澡时更换的衣物;要在里面夹带上特殊用处的白布;要留下来为武大都督给那个大学士传上话儿;要找到时机将自己作为“礼物”奉上……也不是寻常人做得来的。 武青不说,其实青岚也知道他对李戊身份地存疑,对血衣卫渗透的不满----武都督此人,向来守礼内敛,从不主动涉猎本职以外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软弱可欺。并不意味着他能力不足……看段南羽一直执意要留在武青身边,积极策反就知道:放眼天下,能够翻云覆雨者,这武都督,定是其中之一。 正因如此,她才不能让谢聆春和武青,让血衣卫和长天军对上。就让她出头。趁着血衣卫在武青身边立足未稳,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吧----至于李戊其人。想必也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为她点燃信号传递。这,应该也算是示忠? 她倒是不担心李戊地安全问题。虽说火光一起。这个山头势必成为两军关注之地。但李戊轻功卓绝。没有她地负累。逃跑必是不难。 青岚甩甩头。牵着马从小树林里转出来。前面地路就比较宽了。可以骑马飞奔。在没有赶到何长安地中军之前。她还不能算是十分地安全----即使满山遍野都是大赵地军马。 而这样地念头方起。青岚已经抬脚将要迈上马镫地时候。异变陡生! 夜幕之中亮色一闪。伴着低低地呼喝。有黑影从身侧草丛中暴起。一柄环首大砍刀携带着烈烈风声。直劈而来! 青岚如今是文官身份。虽然参加了镇南军地夜演。却不曾着甲;这一身地玉冠紫褶。天青长披。固是看着风流俏雅。实则毫无抵挡之力。 不过常和血衣卫混在一起地人。总不会就这么束手待毙---风声乍起之时。青岚已经弃了马镫。借势往马腹下一滚。与此同时。袖中地梨花小弩机括启动。一蓬箭雨砰地炸开。直奔偷袭者地方向。 弩上带有火药地炸力,数十只精钢小箭半环状射出,黑夜中微微泛着剧毒的蓝光……对方 青岚这样地应对,算得上镇定,也算得上得体----这只梨花小弩是血衣卫心血所在;就算一个寻常的兵士,有了这么个东西,也足以放倒数名高手了……可惜青岚不是寻常兵士,甚至久病之下,连普通女子的体力都不及……箭雨漫天射出,那偷袭者只闷哼了一声便软绵绵倒下……大砍刀离手便偏了方向,也没有削到青岚半根发丝……重重地砸在了马臀之上。 只是小小的躲闪还击,青岚胸口已经发闷……寒意乱入四肢百骸,竟是发病的征兆!她的本意,是要滚到马的另一边去的;可才刚半滚半爬地到了马腹下,那马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青岚一口腥甜涌到喉间的时候,余光还瞥见那偷袭者临死前青紫愕然的脸……当时心中闪念:她毕竟不是个从军的料啊……笨得没被刀砍死却要被马踩死。 预料中的马蹄踏身之苦并未到来,青岚的意识失去了一瞬,清醒过来时已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焦急的男声轻唤着:“青岚,青岚----” 是端木兴!青岚唇角扯起一抹笑,艰难回道:“陛下,臣的药在护卫手里……他还在山上。” 果然东北方那支一直隐迹观望的人马是皇帝的禁军呢,如此,可以完全放心了。 闻言,紧急关头救了青岚一命的皇帝陛下阴沉着脸抬起头,下令:“封山,索药。” 火,漫天的刀剑光影和烟雾。 满耳的尖叫和哀嚎;满鼻满口的血腥和焦臭。 看不清敌人,辨不清方向,早已力竭的她,只有拼命地厮杀,机械地挥动手中的武器……唯有眼中唯一一团染了血色的斑驳的白,是希望的源,是保护的翼,支撑她,引领她,浴血,而前。 从没想到过,文弱如她,也可做到如此。他长剑凝霜,舞起时护她身周飞虹如练;而她倒拖一柄铁狼筅,竟也能替两人挡下几次强攻。 …… 折了几匹马,添了无数伤;他带着她终于冲出了敌军的营地来到暂时安全的河边,她再也无法支撑,似将力气和血液都流干。 他的伤比她还重,却拼着先替她包扎,用尽最后的真气,助她驱除寒毒;将生死一线的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她从泥泞的河滩上睁开眼的时候,全身的骨头仿佛碎裂了一段一段,胸腔内冰冷和炽热混搅在一起;可是这些都比不上心中的痛……挣扎着,匍匐到他身边,抚着他渐冷的身躯,肝胆俱裂…… “大人,大人!”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 青岚蓦地坐起,牵动胸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戌连忙递上早准备好地手巾。叹口气。用肯定地语气道:“大人又做噩梦了。” “嗯。”她回答。目光依旧怔忡;接了手巾欲拭往额头。才发现连身上都汗透。于是索性丢了手巾。痴痴地又发一会儿呆——从上次镇南军夜演她寒毒发作。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余天。她每日服药。又靠武青疗伤。却依旧身体虚弱。还越发添了咳。 “大人。水都备好了。可要沐浴么?” 她摆摆手。却又点点头。“不着急。我睡着地功夫。可有人来过么?” “工部地几位大人来过。见大人睡着。便只留了公文——只有武都督来为大人试了试脉。” 武青。她地目光又深邃起来……方才地梦。就是他将她从敌营中救出来时地情境吧?如此。他应该不是死在那一次……梦里地情境鲜活如昨。心中地疼痛依旧清晰——这就是那“三年”中地记忆么?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连贯。看来。她“恢复记忆”地日子真地快了。 李戌还在往下说,“武都督说,大人的寒毒侵入肺腑,就算他每天为大人用真气调理,也怕无法长久压制;不过鲁季老医圣已经联系上了,不日即可赶到,应该可以再为大人调整药方。”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看向青岚,见她依旧心不在焉地只淡淡应一声,便继续道:“还有,又有随驾的太医前来,一定要替大人诊脉……” “不可以。”青岚这次蹙眉回答,“原来的陈太医留在京中了,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进行催眠。” “属下已经用各种理由拒绝很多次了。不过若是陛下坚持,只怕——” “我知道。”她有些不耐烦,“你是怀疑事情不太对劲吧?尽管安排,我配合就好了。” 李戌看她神色,小心应了声“是”,不再多话。反倒是她,觉出自己的态度不对,又柔声对他道歉:“李戌,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觉得事情太多,心中有点乱。” “属下明白。”李戊保持着“护卫”谦恭的姿态,只是眉目间又温和了几许,“大人安心养病,小事的确不需过问太多。” 青岚终于微笑,“李戌,你告诉谢聆春,不管怎么样,安排我和那个人见一面。” 她相信谢聆春收到李戌传来的信息后一定能够明白,“那个人”指代的是谁。是的,她一定要再见见段南羽,无论如何难于做到——即使只是见上最后一面吧,她还是有很多的疑问,需要和他当面排解清楚。 而这句话说完,她却如定了什么主意般,整个人轻松起来;连日来的病痛和各种各样的压力,便在那样的微微一笑中,尽数抛在了脑后。就连前去沐浴途中遇到的兵士侍卫,都被青大学士的阳光笑容感染了几分快意。是啊,无论事情是怎样的千头万绪,无论她是怎样的力不从心,一切该来的还是要来。既然如此,不如微笑以对。 ……青岚并不知道,在她离开时,那个最近得她“独宠”的“护卫”李戌,望着她的背影,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意,微微叹息了一声。 随着对这位“大人”了解愈多,他心中也愈多积累而来的莫名情绪——差不多开始明白,那么样惊才绝艳、天下都不放在眼中的都指挥使大人,为什么居然会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沦陷;会为了她,只身犯险,远走他乡;会为了她,私调血衣卫,不惜犯了上忌,也要里里外外地维护。 他在谢聆春身边已经很久,身份却一直不曾轻易示人。和何蕊珠相似,对于这个居然能够占据他们最景仰的都指挥使大人心思的女子,他从一开始便心存了敌意;更何况,他更清楚地知道,谢聆春曾经如何为她谋划,要她离开这权力争夺的中心,要为她营造一个写意轻松的江湖梦——而这个女子却拒绝了,固执地想要将这女扮男装的可笑局面隐瞒下 。以为隐瞒得了多久呢?她以为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知道为了这样一个游戏,都指挥使大人替她做了多少吧?或许,只要她高兴,旁人的心思或生命,她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直到他成为“礼物”来到她身边。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她身患寒毒,命不久长,可是依然不以为然——难道只因为她不好过,便要随着她任性,为所欲为地娇纵?可是她是他的任务,是他需要照顾的责任;于是他只能替她隐瞒,放她去约会,做她的替身……只是稍稍有些坏心地,在她离开的时候,利用口技在她的房中上演暧昧大戏——在她“情人”的面前为她抹黑,就算为谢都指挥使出一口气也好。 不过之后他就发现他错了。原本依照他的理解,她应该是见惯风月,左右逢源的;至少,在武都督和谢都指挥使之间,她不是一直夹缠不清么?然而看她与武都督的相处,竟是避嫌的多,偶尔不得不共处,也是谨小慎微,守着本分的——除非,极偶尔的时候,在她觉得旁人顾及不到的角落,她会把目光投注在武都督的背影上,紧紧追随,久久凝望。 难道竟然只是单恋么?据他看,武都督的心中,只怕全未有她这么一个人呢。 再然后的相处,她却慢慢展示给他一个全新的面貌来。 他没有想到过,青岚这样一个女子,居然能够将工部侍郎与大学士这样的要职做得名实相符,而不是他先前以为的挂名而已。从她出现在隆兴之后,便有源源不断的公务送过来,而他也就一天天看着她,见官员,批公文,布置要务,呕心沥血——连寒毒发作之后这段所谓“静养”的日子都躲不过;而难得地,他居然发现她的处事风格狠戾,颇有血衣卫之风,而由此,办事效率也是极高:譬如她要清浚河道,以利军需,通漕运,溉农田;本是好事,然而面对截湖造田的豪强大户,她却根本没有走正常的渠道,只是将这些人收买的收买,暗杀的暗杀,冤假错案,巧取豪夺——极短的时间,悄无声息席卷千里河堤;百姓对此竟是毫无所觉,唯在豪绅富户中留下奸佞骂名而已。 还有那天的镇南军夜演,他如何不知道那丛火光的用意?当时还曾对她袒护长天军的做法腹诽过,然而隔天却见武都督在她给出台阶之后,将所有血衣卫混在长天军的暗探,列了名单,送她做“护卫”;这才知道长天军“铁桶”之名果不虚传,即便没有她,武青原本也是明眼人。 而最令他震惊的,却是她于政治上的手腕。这段时间他跟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她的“机密”便也大都入了他的眼。不说她与留在京中的张谔大学士书信频繁,隐隐操控京中政局;也不说她暗会各级官员,与多处“盗匪”颇有联络;只她前些天算计卢老太傅那次,便让他心惊不已,刮目相向。 从前他也隐约知道她要夺权兵部的意思,却没想到她做起来如此容易:只是拼着病体往临时充作内阁办公场所的小院去了一次,态度算得上恭谨地拉着老太傅多说了几句,便轻轻松松除了仕途上最大的绊脚石——无他,只是正巧卢太傅老大人当时正利用这小院私下会见京中来诉苦的几名官员;又正巧在青岚进来时这些官员来不及离开,而只是避入了后间;更正巧青岚不知有人,“急着”要将“征兵三十万”的内情说与主管兵部的老太傅知道……当然最巧的是,“内阁”原本严禁无关人员出入,即使是临时内阁也如是;而当日卢太傅阻拦未果,被青岚说出口又入了那几名官员耳朵的情报,属于最高机密,泄露如此军情,只怕唯“斩”而已。 当然,如果是旁人犯了这样的错误,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那几位官员都是着名清流,名声在外;而卢太傅也不过是一时情急为了朝中事乱了手脚才会将他们引入“内阁”——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偏偏卢太傅为人最耿,别人的错误他向来会死揪不放,从来一幅天下皆浊唯我独清的模样示人 第123章 132催眠之术 如今自己犯了这样“重”罪,又是在最看不上的“奸侫小人”青岚面前,叫老人家情何以堪?当天卢太傅就向皇帝陛下自缚请罪,在得到端木兴温言安抚之下,仍然坚持要辞去所有职务,“以赎其罪”;而皇帝陛下虽依然不允,老人家却从此绝迹“内阁”,扬言不再过问阁中及兵部事务。 当李戌从青岚处了解了卢太傅“挂职”的内情之后,如何能不心惊?青岚这样一个女子,问军情,掌工部,**政事如股掌,试问天下之大,堪与之比肩者,能有几人?……然而,李戌也同时知道,青岚绝对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他看见过她在纸上勾勒杀人时候的犹豫;看见过她被寒毒所累咳出的鲜血;看见过她不顾病体整晚熬夜催生的丝丝白发;也看见过她唯一奢侈的午后小憩中的梦魇惊魂…… 如此一个女子,如此披肝沥胆,竭精殚智,为的是什么?或许只有他们的都指挥使大人才能够真正明了了;也只有谢都指挥使这般的优秀这般的痴情,才配得起这样的她吧?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按谢都指挥使的吩咐,照顾她,听命于她。 初皇帝陛下借以出巡湖南的理由是到南岳衡山还愿。 而如今御驾来到湖南,也有了七八天,还愿已完,皇帝陛下还没有显示出任何离开的意思——即使湖南的临时行宫设置简陋,饭食粗糙;即使朝中一日三报,人心惶惶,均是关于内阁学士张谔改革吏治的事宜。 可随行的官员们何尝敢有什么异议?!大赵的这位端木兴陛下,亲政至今,威仪日重。本来跟着陛下出来的还有个卢太傅忠耿不阿,直言敢谏;然谁料这样关键时刻,老太傅不知什么原因,竟拒绝再接触朝中事务! 有人说老太傅是在和陛下怄气。听说早先太傅就对张谔“监国”一事甚为不满,但陛下一直冷处理,不仅曾闹出个“离舟出走”,还借口青大学士失踪,天大的事都撒手不管,任由京城那边闹来闹去——如今青大学士终于回来了,又是什么伤什么病,要养要静……天知道那个病是真的假的?总之常常有人见他堂而皇之在暂居的馆舍内接见京城里来的人。 当然还有另外的传言,说卢太傅是真的要脱离权力中心了——却是被青大学士气的!据说内阁随行的一位中书舍人亲见:有一天青大学士乘了小轿,往临时的“内阁”小院里去了一回,然后卢太傅就开始闭门谢客,声称再不问朝务了……这种说法原本不怎么能够让人相信——毕竟青大学士才刚刚扳倒王阁老不久,于情理于能力都不应该这么快惹上卢太傅才对——直至月余之后御驾返京,一封圣旨,一头瘸驴,卢老太傅两袖清风黯然退场,“告老还乡”之际,才由当事人口中确证了这个消息;只是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而在湖南的这一刻,大小官员还是在观望。观望朝中的张谔变法;观望皇帝陛下对此次长天军、镇南军“扩招”的态度;观望内阁中的权力分配。 可是偏偏,那由湖南巡抚府邸临时充任的行宫之中,却总是毫无动静——直至,某一天深夜,礼部侍郎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忽然被急召入内。 “陛下……” “但说无妨。” 杨大学士却蹙了眉,小心翼翼,“启奏陛下,臣还是觉得这样的事情,需陛下圣躬独断……”顿一下,又望了望皇帝的脸色,“或召集阁中所有臣子会议定夺。” 端木兴终于从面前茶盏氤氲的热气中抬起眼来,似笑非笑望了眼面前的这位青年大学士,“噢,阁中所有臣子么?卢太傅请辞,青卿病着,张大学士还在京中,这内阁会议定夺,分明只剩杨卿家和朕两个人啦。不如现在就把这个过程走完,倒好。” 杨鸿渐额上渐渐泌出些汗水。暗自惴惴:皇帝陛下喜怒无常。真无法揣测下一步要做什么。明明他以为这么夜半地找他来。会是有了什么紧急地军情。谁想却还是老太傅请辞地事情。事情地缘由别人不知。他作为内阁一员又怎会不明白其中内情?青大学士和卢老太傅争来斗去。又不是一天两天。就算老太傅一时想不开弄个请辞。也不过是撒撒娇。要地不过是天家帝王哄上一哄而已。 可皇帝陛下仅仅在最开始敷衍了那么几句。便将老太傅丢在一边不闻不问;现在又一本正经找自己来商议如何应对——莫不是真地要应了老太傅地请辞么? 虽作如此想。杨大学士却也不敢贸然去秉承这样地“上意”。只继续他地推磨**:“陛下。此事该当慎重。断不是仓促之间可以决定地;若论急切程度。臣倒有几封公文。须请教陛下旨意。” 端木兴也不计较他地转移话题。笑问:“却是何事?” “京城今晚又送来几封言官地弹劾奏本。因为时间太晚。本想明日再奏上陛下地……” 端木兴挥挥手。“不是说关于官员考成地问题朕已经都交给张大学士了么?何必在乎那些言官说什么?” “却不是弹劾张大学士……”杨鸿渐又看看皇帝脸色,从袖中取了几封奏章递上去,“是上书斥长天军镇南军无法无天,擅自征召兵士的。” 端木兴脸色果然端凝起来,接过奏章细看。半晌,沉吟道:“杨爱卿怎么看?” 杨鸿渐微吐 ,“陛下,臣觉得无论武都督何都督两人有什么样的此不禀奏陛下而擅自征召兵士,实在是大忌。今日若轻松放过两人,只怕天下武官纷纷起而效之!” 难得杨大学士立场鲜明。端木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朕上次应了青卿将此事压下,爱卿不也在场么?” “上次是青大学士病重,陛下不得已而为之,臣自然无话可说;可陛下即便不能明白问罪武都督两人,这等忤逆犯上的事情也不能轻轻揭过吧?武将最易骄纵,陛下不可不防!” 这话有点重,却是文官弹劾武官惯用的口吻。端木兴细细打量了杨鸿渐片刻,笑道:“这些日子住在湖南,受了不少委屈吧?” 皇帝陛下这么一问,杨大学士的表情果然便如受了天大委屈般,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只哼道:“臣倒是无所谓,只是武青那厮实在胆大,连陛下都不放在眼内。” 他说的,是当初端木兴刚到湖南时候的事。 因为青岚发病,端木兴不敢耽搁,不顾推拒,带着她连夜西去,与御舟会合,以便御医诊治;而武青等人则因为征兵事宜,拖后了几天。如此,当御舟到达湖南,端木兴忽然起兴要去长天军营参观参观的时候,便发生了长天军营拒不纳皇帝陛下入内的事情——有道是国法军规,长天军向来接受的教育是军令大如天,没有武都督的命令,便你是皇帝老儿,也只能站在营门口等着! 而那天大赵的皇帝陛下果然在自家的军队营门前铩羽而归。之后,又因为长天军的军纪,陛下的行宫官吏与当地驻军很是发生了一些摩擦——这些事情,在卢太傅和青岚“不理事”的前提下,自然都成了杨大学士的烦恼。 如今杨鸿渐如此说话,显是有所抱怨,却让端木兴的脸色变得轻松不少;微带着些笑意,这位大赵的少年天子起身来到杨大学士面前,居然伸手意欲为他倒茶!虽然刚刚做了个动作便被拦下,却已足以让年青的臣子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杨爱卿,依你看,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呃……”杨鸿渐自己倒了茶水,稍退一步斟酌词句,“陛下英明果断,睿智天成,天下所归……” “你看朕,可能成为大赵的中兴之主?” “这是自然。” “杨爱卿——”端木兴拉长了语调,“有中兴之主,必有中兴之臣,所谓风云际会,经纬天地,如此方能有所成就!朕意不在守成,图的是天下大业,岂可无容人之量?!至于武都督——此人忠义天生,刚勇无匹;组建长天军,解救大长公主——光复大赵,除此人又向何处去求?!何况君臣相处,常有形迹之嫌,武都督能不避讳这些一意为公,正是天下榜样!” 皇帝陛下冒出这么一番大论,倒让杨大学士惊得张口结舌。不过陛下的意思也很明了了——不要再纠缠募兵之事——他自然懂得眉高眼低。 “陛下说得是,陛下龙虎生威,自有风云相随……”正要筹划些马屁来拍拍,却听皇帝陛下又问:“这中兴之臣么,外有武都督,至于内,你觉得青卿此人如何?” 原来今夜是畅想大会么?马屁集会吧……“臣以为,青大学士果敢刚明,王佐之材。” ………… 待杨大学士晃晃悠悠从皇帝陛下临时寝宫内出来时,天际已经隐隐地有些鱼肚白了。这里君臣之间一夕长谈,不知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呢?杨鸿渐甩甩有些僵直的头,向晨曦的方向努力地咧了咧唇角——这番长谈,看起来只是不断的转移话题和夸夸其谈……然而,从此而后,却只怕是大赵政治格局的又一次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杨鸿渐加快了脚步,转过弯儿出门上轿之际,悄悄对候在那里的小厮低声道:“给青大学士传个话儿,就说——幸不辱命!” 说完,缩进轿子里,昏沉沉闭上眼睛,杨鸿渐低声自语,“御前诋毁武都督,却反而能够让他脱罪!这招儿倒是漂亮……” 学士前脚离开,皇帝陛下那临时“寝殿”的侧门,一声开了。一名宫装美女捧着提盒上来,先安排着替端木兴拧了手巾净面,又一一将盒内热茶点布好,这才用微带抱怨的语气低声道:“陛下,竟是一宿没睡了呢。” 端木兴本正出神,听见女子的话,也只淡淡应了一声。 女子自去被底取出花金来换了香球,又反复试了香,再回头时仍不见端木兴动那些茶点,便忍不住又道:“陛下,已经是卯初时分了,陛下有什么事也该放一放,用些点心尽早休息吧。” 这本是关切的语气;只是因着彼此身份的缘故,显得有些逾矩——气氛也因此带上些亲昵旖旎的意味。 端木兴这才转过眸子来,脸色竟是肃然,不喜不怒陈述的语气:“霁月,话太多了。” 女子,即是霁月,当即悚然惊到,连忙跪拜下去:“奴婢不敢,奴婢不过是依照青大学士的吩咐,不敢不尽心。 ” 这一句却正正撞进端木兴的心里去,瞥了霁月一眼,居然伸手取了一只点心,心不在焉地放进口中,“你最近见过他?” 霁月微微愣了一下,匆忙回道:“青大学士一直闭门养伤,奴婢哪有机会见到呢?奴婢说的是当初在京里的时候,青大学士对奴婢的教导。” 端木兴“哦”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但如果极注意观察的话,却可以发现他方才微微亮起的目光又黯了回去。 皇帝陛下没有发话。霁月只低眉跪在一侧。不一会儿那额上汗珠儿便泌了出来。神色也越见惶恐。直至过了有一刻钟功夫。端木兴忽然回过神一般。开口问:“霁月。怎么还跪着?” 于是霁月终于起身。脸色依旧雪白。显然方才这样地罚跪对她来说竟是极少见。也是极震慑了。 皇帝陛下却仿佛不曾注意到半点。神色自若地招招手:“你也一宿没睡了。一起用些点心吧。” 霁月又是一愣。不由踌躇——明显端木兴对她方才地“恃宠而骄”甚为不满。她甚至以为这就是她这些日子“荣宠”地终点了;怎地这时候又邀她同食?可这个时候再不敢多话。只口里应着。脚下却不曾挪动。 端木兴依旧恍若未见。微叹一声道:“霁月。你知道么?他地病一直没什么起色。”那态度看起来竟如以往待她般亲近自然。 霁月见他如此。知道这位皇帝陛下又会向她吐露“心声”了。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也许方才不过是撞上他心情不好罢?想到这里。小心翼翼接口:“听说青大学士不过是遇袭受惊。怎地缠绵至今?” 果然,端木兴并未再对她的态度生出什么异议。“青卿身上其实是一种毒,”他低声如自语一般为她解释,“这种毒名叫‘冰丝缠’。一日临身,世代相缠……” “世代相缠?” “是啊,世代相缠……”端木兴又是一叹,“朕原本也不是很清楚。是血衣卫翻了许多秘档,才证实,真正中了这毒的,原本是青卿的祖父……” 霁月不禁愕然。端木兴素来不忌惮在她面前提及这些秘密;而她一方面是不敢不听,另一方面则因着自己可以为皇帝陛下分担些秘密而窃喜—然而此刻,她倒是真的生出几分好奇心了。 谁知端木兴却沉默了下去……无论他有怎样倾诉地**,霁月又是如何的可以信任,有些话,还 说出口的。林家寒毒血脉相传他早有耳闻,这也是;丝缠”一经证实他便能够确证她的身世的缘故。但就是他也没有想到,谢聆春送来的那些档文之内,还会藏着这样的隐秘——所谓“冰丝缠”,原本是一种隐性慢毒,他的祖父将它混在酒水中,赐给了她的祖父。这原本也是一个法子,臣子功高盖主,君王又不愿削权弃用;那么利用这种隐晦地法子求个心安,也算无可厚非吧? 然而坏就坏在,“冰丝缠”这种毒性极阴,林家世代传下来的武学走的却是阳刚一路——如此一来这本来应该是隐形之毒的,便再也瞒不住。可叹林家祖父大好男儿,一生寒毒纠缠,早早喋血而亡;而其子林炯出生之后便体带毒寒,遍寻名医也无法根治,最终只能靠修习林家阳刚武学来强行压制。不过幸好林炯这人居然是个难得的武学天才,小小年纪便将家传武艺练到极致;不仅成功扛过了寒毒,且能继承父志,扬眉沙场,纵横边疆,积军功而成“太尉”,不折不扣大赵武官第一人。 只可惜——如此人物,十六年前“叛国投敌”,留下一生污迹,没能名垂青史,唯以卖国贼的名义余下身后骂名…… 霁月扯了扯衣袖,望望陷入沉思的端木兴,有些左右为难。已近天明,熬了一宿的皇帝陛下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挑起个话题却又不继续……但才被罚跪过的她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就连晨起天气微凉,她也没胆子去将那早准备好地衣物替他披上。 “霁月,你今年有十七么?”端木兴忽然抬头。 “回陛下,”霁月微愕,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说到这个上头,“奴婢今年一十五岁。” “哦,比青卿和朕的皇妹都要小。”端木兴又叹息一声,“那么十七年前的胡人入侵想必你也不知道多少了?” “奴婢自幼学习女红……” “知道太尉林炯么?” “那个卖国的林贼?” “算了……”端木兴略有不耐,叹息一声又沉默下去。 十七年前。 那个特别的岁月,于他,又怎么能够稍有遗忘?都城被破,半壁江山沦落,他以稚龄登基,受青郡侯挟控偏安新京一隅,却无时无刻不将夺权复国放在心中——林炯这个名字,当年在他幼小地心灵中哪一日不是骂个千百遍? 可谁又曾料想到,那么多年之后,在他终于夺权之后,在他掌控了血衣卫这个利器之后,居然又收到谢聆春给他整理的档件,隐隐透出那样地秘密:青卿居然是林炯之后——而林炯,大名鼎鼎的卖国贼林炯,其实从来不曾卖国?! 当年地胡兵南下之前,林炯已经被猜忌,被架空;胡兵南下之后,更是枉被替死,为决策失误的先皇担去骂名——原因么,正是因为在那时林炯忽然发现“冰丝缠”地秘密,君臣生隙,竟而势成水火! 真相如此,却教他这个继任的皇帝情何以堪? 更可叹青卿,林家满门抄斩之下余此一脉,依旧被寒毒纠缠,且他出生时正逢国难家难,毒性比其祖其父来得还要猛烈些,更因从不曾修习过家传武功,无由压制寒毒——这可不是他姓端木的欠他的么? “只可恨那些御医,竟没一个顶用的。”他兀自叹息。 皇帝陛下如此叹息,霁月却觉得十分疑惑,“陛下说的是青大学士的病么?难道真的连御医也没有法子了?” “冰丝缠,绵延三代,早已不复当初;何况宫里的御医不能究其病因,能有什么办法?青卿这些日子甚至连御医的面都不愿见了。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血衣卫庚字部首领医圣鲁季,他对这种毒倒是有些研究——当初青卿的寒毒就是由他确认,这些日子也一直由他负责医治。只是鲁老头儿喜欢四处云游,虽然已经联系上,赶来也要有些日子——何况他治了这么久,不是也没见有什么起色?” 端木兴说到这里住了口,没有将青岚依靠武青真气调理经脉的事情说出来,只伸手揉了揉眉心,显是颇为烦恼。 “这么严重的毒……”霁月担忧地,“青大学士的性命会不会有危险?” “那倒也不至于,朕打听过,只是寒毒缠身,青卿注定要多受些苦罢了。” 霁月便陪着他又默然了半晌……忽然问:“陛下说青大学士不肯让御医诊治么?” 端木兴扫了她一眼,“没用的。青卿素来便是这般性子,他若不肯时,能找出千百个理由来;那些太医哪里说得过他?” “可是奴婢还是觉得……”霁月小心翼翼看了看端木兴的脸色,“这个法子应该是最为直接。上次陛下说起……怀疑青大学士是女儿身,奴婢想来想去,能接近青大学士的人里,只有太医方便些,且也信得过。” “朕知道……可青卿专擅催眠—派去的人信得过信不过,有什么区别么?” “陛下不是说青大学士如今病中。不适合使用催眠之术?” 端木兴又是一叹。“正因如此。朕才不忍逼迫他——若是朕带着太医直接到他面前。你以为他还真能拒绝让太医为他诊治么?朕只是怕。青卿会强用心力进行催眠;万一导致青卿病体大损。那便是朕爱之反而害之了。” 第124章 133驱袪寒毒 “这样哦。”霁月恍然。“是奴婢太过心急了。” 端木兴微微摇头。“朕刚刚想到这种可能地时候。何尝不也是心急如焚?只觉着时时刻刻都是煎熬。恨不得马上知道真相才好——可经过这青卿被拜香教劫掠地事情。朕再见他。这念头反而不那么迫切了。青卿人就在那里。真相摆着。随时都可以去弄清楚——就算他再能瞒。会催眠;可能催眠一次。两次。还能一辈子靠这个瞒下去么?只要朕起了怀疑地心思。想着要探究真相。他终是躲不过去。 “朕想过。现在重要地。是他地病;是朕要理清待他地态度——青卿是男如何。是女。又当如何……” “陛下?”霁月疑惑。“陛下还要考虑怎么办么?奴婢记得陛下说过。只恨青大学士不是女儿身……” “是么?”端木兴望了霁月一眼,眸光柔和了几分,“地确,若青卿是个女子,朕绝对不会放手便是了……只是朕要考虑的是,一旦揭开真相,朝廷上下会有怎样的震动,青卿自己又会有怎样的反应……何况,朕还有一个‘大赵不复,后宫不立’地誓言在。” “大赵不复,后宫不立……”霁月喃喃,“原来竟真有这话。可是天下人都以为……” “以为什么?” “哦,”霁月有些尴尬,“以为陛下是为了青大学士,才故意推托的。” “不是 。”端木兴端起茶盏抿了抿,“朕年少时便有过这,后来又有人在朕面前许下了这样地誓言;那时候朕虽没有说出口,却已经在心里与他们共誓了……”他似乎想起往事,唇角勾起温暖的笑意,令面前的霁月一阵恍惚。 “其实原因也不仅如此。朕知道女色误人,从来没打算陷在这上头;而且朕自幼受制于人,所以对于能够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样的事情,总是有着太多地渴望;对于婚姻,朕更有奢望……情之所钟,一世相伴,红袖添香,知音解语。 这样的女子,一人足矣……” 端木兴并不知道,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浮现的笑,是和他素常形象极其不符的温柔——已执政一载有余的少年帝王,向来将“天心难测”和“皇家威仪”演绎得完美;也许唯有这样放松地时刻,提到了这样旖旎的愿望,才展露出了这样温情地另一面吧? 而这温柔向往打动的,自然还有与之分享如此心情地霁月。情窦初开的少女逃不过这笑容地蛊惑,目光更是柔得滴得下水来;“红袖添香,一世相伴”这样的话在心中兜兜转转几个来回,终还是努力挣了出来,扬起脸,强笑道:“陛下这样的期望,听起来离实现并不遥远么……青大学士若是女儿身,陛下这样的愿望就象是为他所设……” “为他所设?”端木兴摇摇头,又点点头,“朕当初生出这样念头的时候,可是并没有想过他;不过现在想想,只怕心中隐隐存了这样的期盼也未可知……只是,青卿素来强势,和朕想象中的温柔伴侣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端木兴这样说着,可目光中透出的甜蜜期许又怎能瞒得过人?便是早知道青大学士在皇帝陛下心目中位置的霁月,望着这样甚至带出几分青涩神态的帝王,心中乱跳几回之后,也不由添了几分疼痛。 “这些日子朕去看青卿的次数少了很多。”皇帝陛下的声音都低柔了几许,“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吧?能探探他的病情,和他说说政务上的事倒是很好——只是朕怕控制不了想靠近他,弄清楚他身份的念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设想了多少次揭破他身份的情景?却又反复掂量,只怕他若真是男子,岂不空欢喜一场?” 霁月自然对端木兴一段时间的失眠现象了如指掌,原本以为是青大学士失踪之后太过着急的缘故;可后来青岚已回,皇帝陛下的情形却没有好转——她猜测过是因为青岚的病,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头。近乡情怯,近乡情怯……可是因为这样,皇帝陛下就打算这么拖下去么? 霁月这样想着,却不觉已将问题问出了口。她今年只有十五岁,虽然作为大宅门中庶出的女儿,免不了有些早熟;但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还是青涩得摸不清自己的所思所想:譬如现在,她竟是不知道自己是盼着端木兴早日弄清青岚身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希望皇帝陛下拖延下去,就这么一直一直将秘密和她分享…… “那倒也不是。”端木兴起身,踱几步到了窗口,望着外面晨曦中破雾而出的朝阳;那英俊的面庞上桃花眼熠熠生辉,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无奈,“其实就算是朕真的有心想拖,也没有办法呢……” “陛下的意思是?” 端木兴不语,望着窗外,仿似出神;而眉宇间那种生动得近乎诱惑的期冀却慢慢淡去,一点一点回复了大赵天子固有的高深莫测。良久,在霁月已经不以为关于这个问题还会有什么回应之后,他却终于开口:“朕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里政务上头……倒似青卿在逼迫朕一般。” 这话有些怪异了,且端木兴以前从未和霁月提起过关于朝政上的问题,刚刚的僭越又招来罚跪,她哪里知道该如何接口?幸好端木兴没有教她为难,只自顾自说了下去。 “青卿从小在青缙身边长大,向来在为人处世上最会掌握节奏——他如何与朝臣们相处朕不十分清楚;但他在朕身边的时候,最能够让人觉得舒服——多数时候他不会主动去要什么;而若有目的要达到,他也总是能够让人轻而易举接受他的观点:这里面他会耍些小心机小手段,但不会让人厌恶,总是适可而止,从来不肯强出头…… “可是最近却都在改变。”皇帝陛下略蹙了眉,带些疑惑,“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懂得朕需要什么,看得到朕的下一步;可是行事风格上却带了几分激进,有些不回头的决然……前头扳倒王英,还能说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和张谔携手清理官场,就有了些冒进;至于如今居然惹上卢太傅——便完全是站出来引导形势了。 “对于臣子而言,如此的风格迥异,”端木兴没有回头看霁月,也知道这个侍女根本不敢发表任何意见,“一般来讲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什么压力使其感到急切,又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因此不得不激进;二么,就是有了不轨之心了……” 不轨之心?听到这个,霁月微微打个寒噤……是晨起的风有些冷了么? “当然,青卿是不可能有什么不臣的念头的,”说到这里皇帝陛下顿了一下,又继续,“所以只能是第一种——可是朕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那么急?是因为他的病?是因为什么人?或者说,是真的打算要离开了?” 又是沉默。 “所以朕也不能无休止再拖下去。”端木兴“啪”地放下窗扇。回眸时带了几分决断后地轻松。“若是最近鲁老头儿能够赶回来。青卿病情再好几分。就赶着将这件事情了结了吧——尘埃落定。朕也好静下心来处理朝廷上地事情。” 霁月知道这些话并不是说给她听地。自然还是不敢接话。 皇帝陛下也止住了话题。伸了手由着霁月替他更衣。外面天色已经大明。整整一宿过去。皇帝陛下地神色却也不倦。且眉目间又明显较杨鸿渐离开时舒展了很多。霁月知道他是心中烦扰倾诉一番之后得到排解。也自暗暗快慰。 皇帝陛下换地是外出地袍。若照平时。此刻早已经过了要上朝地时分。可如今圣驾在外。朝会自然也免去。那只剩了一个人地“内阁”更是已经来过与皇帝通宵“理政”;这个没有嫔妃地皇帝其实应该是很闲地。至少不会连补眠地时间都没有——霁月待要说什么。到口边却又咽了回去。今日那场罚跪实在是印象深刻。让她知道她对这位皇帝陛下地脾气似乎还是并没有多么了解。 端木兴却注意到了这个寝宫女官地欲言又止。趁着心情不错。便笑道:“霁月。你知道韩昭侯和曹阿瞒杀近侍地故事么?朕向来欣赏你地。便是守本分这一项。” 说罢。也没有等她答话地意思。自顾走出去。外面自有内侍迎着跟上。 霁月看着皇帝陛下的背影,噤若寒蝉——果然,开始的那段罚跪是有原因的。 她因为是庶女的缘故,从小性格内向,素来深居绣阁,说是做着女红针线,其实日日与 伴,自然也懂不少典故。韩昭侯地故事,说的是杀段吧?这位战国时代的君主,曾因为典冠在他醉卧时为他加衣这么一件事,便加罪典衣,杀典冠;只因为:该负责为他加衣的是典衣,失职;不该为他加衣的典冠,越权。 而三国时曹操的故事,则不甚相同;曹操不喜旁人近身,便对人说自己梦中好杀人。一次睡觉时内侍为他加被,他却跃起杀人;醒来时故意装作不知,以此威慑众人。 可是,皇帝陛下提起这两段典故,到底是要说明什么呢? 原本是好好的,在她催促他休息的时候,陛下才开始生气的吧?是怪她太多事了么?逾矩?可是陛下从来不是太在乎这些规矩地人……宫里的那些宫女,为了争夺圣宠,什么手段不曾使出来过?若真是象韩昭侯待典冠那般,多少个脑袋便都已经掉下来了;何况,他明明也说了,她是最本分地,象今天这样的多嘴,其实少得可怜。 霁月愣愣站在寝殿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吱呀”一声响了,这才惊觉,连忙迎上去——虽然还是不很明白陛下的话,但典冠掌冠,典衣掌衣,她霁月负责的是陛下寝殿,这个时候早该唤人进来打扫,而不是愣愣地在这里发呆。 进来的,却是内常侍孙德安。 “高霁月接旨。”孙总管孙公公一如既往地鼻孔朝天,“皇上口谕,江东巡抚高洪飞护驾有功,政绩斐然,即日起擢升从一品兵部尚书,兼授武英殿大学士,直龙图阁,参预机务。其女高霁月温婉贤淑,升尚寝,赐五品,依旧在寝殿伺候。” 说罢,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看着霁月接旨谢恩地同时,用将将可以让她听到的声音骂了句:“狐媚子。”又道:“陛下问你,新任高大学士携家眷正在湖南侍驾,你有没有心思回家一聚?” 想不到会面对这般地恩赐和荣耀,霁月暗暗苦笑。孙公公会有这样的态度,想必是以为她诱惑了君王,才连带着一家鸡犬升天吧?可他不想想若真如此,会有这样奇怪地封赏么?父亲升任一品大员,而女儿却封了女官尚寝,不属嫔妃品级……甚至,如果陛下真有心赐她一家团聚,何必专门来问? “回陛下,奴婢得以伺候陛下身边,心下已足,再无他念。”霁月脸色煞白,这半天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原来陛下这番警示都是着落在这里了——高家荣耀如此,她还怎么敢与父母有些牵扯?陛下没有当面问她,是要她做个决断吧? 孙公公却有些意外,又问她:“高尚寝,你可想好了,虽说你封了尚寝,又加了五品衔,在宫内女子中已是最高;但这样品秩还是不能让父母家人入宫探望地。”言下之意,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奴婢已经入宫,便不再是高家的人,自然也不需要与家里人再见。” 孙公公便不再多言,冷道:“既如此,咱家一会儿着司设、司舆、司苑、司灯四司女官前来拜见。”说罢转身离开……唯空中低低传来又一句满是嘲讽的言语:“小小五品有什么得意?青大学士今儿也加了从一品……” 霁月退几步,跌坐在地上。陛下隆恩之后,专门迫她说出了“不再是高家人”这样的话,为的是什么,昭然若揭——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么?与天子分享秘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会让天子真心地怀念“曾与他无话不谈”吧? 早发现过身边若隐若现的影子,还有宫中众女对她的孤立……现在,他警告她不要僭越,甚至连父母的温情也要隔断她的么?那么,她,又会得到怎样的未来…… 天的阳光并不如何明媚,天气也是闷热而潮湿的;然的大赵皇帝端木兴,脸上却是许久未见的神清气爽,连甬道边一丛御苑常见的牡丹都让他驻足观望了半天。 究其原因,自然是与杨鸿渐、霁月两个人的这一番交流,让皇帝陛下一段时间来阴灵的心境有了不小的改变。这其实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作为一名帝王,端木兴在青缙的熏陶下成长迅速,权术之道早已炉火纯青。他明白自己需要在臣子面前时刻保持着神秘莫测,也知道这样长久的情感压抑会导致个人性格上的一些扭曲。因此自幼时登基时起,他便十分注意适时地将不良情绪宣泄一下,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某个人的面前——即使是用戏谑为掩盖,以怀为基调,即使是若即若离,又保证着掌握控制那人的底牌。 不过那个人在青缙倒台之后便与他渐行渐远,又慢慢地展露锋芒以另一种姿态与他并驰,这才让他生出几分寂寞的意思来,巧合中另外寻找了情感宣泄的渠道——只是霁月这个姑娘,他对她绝没有对青岚的那种复杂情怀,与她的交流也更多地是他倾诉,她倾听;他不需要她给出更多的意见,更不希望她与外界有过多的牵扯。 如果可能,他会愿意将她变成他的笼中鸟,能够听他言语,却不能将他的言语生出更多变故来的笼中鸟。 当然,无论如何对一个人倾诉是比对一个鸟倾诉来得效果好地,他也有这个自信可以将“倾诉对象”控制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霁月这个姑娘根本不必要变成一只鸟。 可是从前的那位“共享秘密”的人呢?他愿不愿意将他变成一只鸟? 永远陪伴着他,听他言语,给他回应,温柔为他而啁啾的,美丽笼中鸟? 如果他是女儿身。 端木兴这样决定着。 年少时一次,他和青岚在一起谈论青缙,讨论这位拥有倾国之富的大奸大宦,哪些作为是出自权谋,哪些,是权力衍生出地心理变态……那时他对青岚说,他会拥有这江山,会鼎立天地间,会利用权谋掌控天下,却也不会放弃,幸福。一个正常人的幸福。 所以他会适当放松自己。会执着地不去利用“外戚”这个巩固皇权地常规途径。会在心中存一丝幻想—得一红颜知己。执手白头。 当然。作为帝王。任何地幻想。任何地奢望。都建立在“不危及江山社稷”地前提之下。就如他“大赵不复。后宫不立”地誓言。如果真地遇到需要。他也会顺水推舟。借朝臣之求。为自己添上几个无关痛痒地嫔妃。来稳固朝纲。或是鼓励将士用命。 而他梦想中执手一生地伴侣。则该是善解人意地。以一种默默地支持地姿态出现在他地身后。在他操劳时添一盏香茶。在他疲累时温柔地倾听。 如他对霁月描述时说过地。他本没有想过青岚—即使两个人地相处多有暧昧。而他面对他地时候也多有情动。 原因不过是:青岚过于聪明和狡狯。若真是个男子。他绝不敢放心将帝王地真情交付到这样一个人手中;变数太多。他不敢用江山来冒这个险。 但青岚若是个女子呢?这些日子心心念念。就是在想着这种可能……若青岚是个女子。那么那些担心便都不存在了吧?虽说历史上也有以女子之身而摄政专权。终而篡夺江山地先例。但——他还是自信地。亲政以来他能够防范得了内阁制中最易擅权地宦官。就能够坚守住“后宫不得参政”地古训。 试想,与那些烦人的政务权术剥离开来的青岚,专为他一个人而温柔妩媚的青岚,与他携手看尽朝霞夕阳,品遍秋月春花……忽然觉得,如果是青岚,他的确会心甘情愿为之放弃后宫,就算是满朝文武相逼,他也会守住这样一片心意…… 皇帝陛下就是这样对着那一丛娇艳欲滴地牡丹出了神,剑眉浅舒,薄唇微抿,带一抹淡淡笑痕。 这样的时刻是没有人会来打扰他的,即使外面已然为他所颁布的政令乱成一片。今晨从寝殿出来,他便接连传下几道旨意,并起身前往青岚暂时的居所——而他身后一百黑狼卫立即将这个小小地院落团团围住,其杀气之腾腾,足以将任何胆敢对上谕不满,妄图叩见圣颜提出异议者拒之门外。 他所颁布的三道政令,主要是关于人 其一,大封武将,恩赏衔爵——武青等军马都督皆加上将军,赐宅邸奴婢,一应待遇如同级文官;其二,擢青岚从一品,正式接掌工部;其三,命高洪飞为兵部尚书,进驻内阁。 这样的命令一出,便是等于正式提升了武将地位,排布了内阁座次——尤其是高洪飞兵部尚书职位地任命,直接分权于那统领着兵、刑二部的老太傅大人,终于表明了皇帝陛下对太傅大人请辞一事地态度——从此老太傅的首辅地位,已经摇摇欲坠。 不用想都可以知道,这些政令,会在关注着政局的百官中引起怎样的轰动。 所以命令一出,端木兴便躲到了青岚这里,将那些可能的麻烦挡在院外……同时自己也被挡在了房外——房内,星夜赶至的医圣鲁季,正在为青大学士针灸疗穴,驱袪寒毒。 端木兴负手而立,一身竹龙袍被牡丹花丛衬得越发雍容端凝;黑狼卫远远地站着,森然而威严。没人能够来打扰皇帝陛下此刻的思绪,更没有人能够去观察皇帝陛下此刻的表情——而若真有人可以去观察的话,便可以看到他脸上那淡淡的笑,看到他投向不远处一扇雕花小木门的隐含着期待的目光。 第125章 134随想偶记 那扇门已经紧紧关闭了一个多时辰;而按照鲁季老头的交代,如果一切顺利,半个时辰之后,青岚便可诊疗完毕;而他,就可以来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面前,让一切尘埃落定。 是的,让一切尘埃落定。 端木兴已经想好,他不能够再等下去。在与霁月的谈话中他理清了思路,等待和拖延,只能使事情变糟;既然决定了如何面对确定性别以后的青岚,那么,就让真相快一点到来吧。结束他这样惶惶而跃跃的日子,让一切尘埃落定。 这次的接连三道政令,便是他送给青岚的礼物,揭开真相之前的铺垫—安其心,遂其志。若青岚是个女子,那么再滔天的权力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可以尽力满足她:卢太傅尴尬挂职,高洪飞原本是青缙一系;杨鸿渐、张谔都有着亲青的名声,加上青岚自己这扶正的工部代理尚书,如今内阁几名成员,都隐隐与“青”这个字有着深浅不一的联系。 而如果青岚愿意,他甚至还可以让她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过一把瘾——此,她的官路也就走到了极致……再升一步的话,愿不愿意,母仪天下? 当然,如果青岚是男子……虽然此刻他已经觉得这样的可能不大,但万一如此,他也会懂得慧剑斩情丝,翻覆之间将一切控制在自己掌握中。 耳边忽然“吱嘎”一声,伫立静候的皇帝陛下立刻凝神;再度抬眸望去,却见牡丹丛中的雕花木门打开,一个身形瘦小的护卫提了只盛满黑水的木桶出来;见了他却只匆忙行礼,又拒绝了黑狼卫帮忙的意图,满头大汗地跑去井边换水。 端木兴微微皱了眉头,盯着这护卫的背影想了想,却记不起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了,只想起血衣卫交来的卷宗上说,他和青岚之间也颇有些绯闻……从前他没想过青岚是女子,对她身边出入的这些人向来听之任之,甚至有些推波助澜,有些庆幸这些人的存在会有助于他控制自己的感情……如今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即使,明知青岚懂得催眠术,明知青岚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 看来应该强制性地给青岚配些婢女了,身边出出入入都是男子到底不妥…… “李戌!李戌!”鲁老头的大嗓门,带着几分焦躁,“水!快!快点!” 端木兴心头一紧,不由靠前几步,又停住脚;看那李戊一叠声地应着话,趔趄着赶着抬水进去……然后敞开的雕花木门里传来鲁老头疲惫沙哑的低吼,“快给我洗这针,还等什么?!” 原来是洗针,端木兴蹙眉,想起方才那桶黑水——到底有多少寒毒需要祛除呢? “你急什么?我说治不好了么?!”老头子又怒吼,“谁让她不肯好好养着?!蛮邦的药粉不管用,内力压制也不管用,寒毒都滞到穴位里了,能引出来这些已经不错!” 端木兴又迈前几步,没发觉自己已经下了甬道,走到花丛里去了。 “等她醒了告诉她!想死就不要找我老头子了!说多少回要静养,要静养懂吗?!什么政务,什么官场,能不能离远点?!” 陛下,陛下?”青岚微微抿了抿唇,轻声呼唤。 “哦。”端木兴从怔忡中回过神来,随手把空了的药碗搁在一边,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青岚的面庞上。 “青卿你瘦了。” “陛下不也是一样么?这段时间……” “是朕太大意,一直以为青卿身上寒症虽然厉害,总归有医圣看着、太医院药材供着,却没想到竟到这般地步。”端木兴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感叹着。修长的手指探过去,触碰到那晢白不见半点血色的肌肤,顺着略带尖削的下颚曲线滑下,三分缱绻暧昧,七分痛惜温柔。 青岚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碰触,只略扬起眉,笑道:“陛下多虑了,臣不是好好的?这一点小伤小病,正好躲懒。” “还说是小伤小病么?!若不是这次朕恰逢其会听到鲁老医圣的话,险被你们骗过了!”端木兴的语气虽是斥责,脸上神色却越发温柔,目光中几分后怕,“可恨血衣卫居然也帮你瞒着朕!” “是臣不让谢都指挥使惊扰陛下的,臣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不发作的时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么?只是这一次鲁首领隔得远些才耽搁了……”说着却忍不住又咳起来。 并不习惯也不太懂得如何伺候人的皇帝陛下有些手忙脚乱,一时不知道是该去拍拍她的背,还是去替她倒碗水,再或者是去替她叫人来?结果只能是什么也没做,拉着她的手一叠声地问:“怎么又咳了?” 青岚这次生病,正在端木兴为她性别烦恼的阶段;虽知道她寒症发作并未痊愈,但因为“近乡情怯”等等如此这般的理由,并不曾多做探望。 这次来本也是觉得医圣一到。自然病去灾消。要来为心中惑求个答案了。谁想遇到鲁老头发飚。又打听得青岚地病症如何如何严重——这时再看青岚那番柔柔弱弱强打精神安慰人地模样。心里自然是软下去。又平添几分愧悔。 而皇帝陛下这样地加倍温柔。却显然并没有被当事人体会到——她挣开被他握着地手。匆匆从袖中抽出条帕子掩住唇。努力平复呼吸。然后笑道:“惊扰……陛下了。臣没事。” 那条帕子黄绫底。金丝线。歪歪扭扭一颗星——可不正是皇帝陛下当初地“大作”? 青岚发现手中帕子不对。连忙换过。 端木兴地动作也为此蓦然一滞。却没有说什么。只再次握住她地手。小心翼翼扶她躺好。 一时室内静默。只偶尔有青岚低低压抑地轻咳。 端木兴坐在床边,手中是柔腻的纤指,眼前是素白如玉的容颜,不由有些心神荡漾起来。病中的青岚黑眸晶莹,面上一抹咳后的嫣红,神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径出神,居然连手依然被握住都没有注意。 端木兴挪了挪坐姿,离青岚越发近了些,目光略带遮掩地扫过她看不出起伏的前胸,在那被中衣严密遮挡着地领口停住。“青卿……”他带几分犹豫地开口,“热不热?” “啊……”出神状态的青岚被惊动,又是几声轻咳,勉力压下去,才问:“臣在想昨日看到地那本奏疏……方才陛下说什么?” 端木兴哪里还忍心再去追究真相,只说:“青卿不要过于劳神了……鲁老医圣不是说过要静养的么?” “臣早已经习惯了,”她扬起眉,带一丝笑,“关于那上疏的户部郎中史刚,陛下怎么看?” 端木兴顿了一下。青岚提到的奏疏,是昨儿她在内阁奏疏中捡出来的,未列出任何“票拟”地意见,直接送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中。而他看了这样一封奏疏,内火大盛,当即传见杨鸿渐,确定抬青抑卢地基本思路;甚至如此也没有消散心中郁结,又与霁月聊了个把时辰,这才慢慢调整了心情,把因奏疏而来的一股闷火都压制了下去。 可青岚居然这么笑着提起那奏疏。 说起来,奏疏中很多的东西与青岚也颇有关联——譬如公然指责皇帝陛下“君道不正,宠信佞幸”,青氏父子“媚骨一脉而成,奸谲多有相类”。当然,疏中对皇帝陛下的指责是最主要的,几大罪状彰然罗列,“法纲松弛”(对青缙一脉姑息)、“无视人伦”(不立后,不选妃)、“远直臣近侫幸”、“谋私欲忘国恨”……一句句一条条,简直就是指着皇帝的鼻子在骂了。 这样地奏疏,难道是找死? 非也。皇帝陛下即使再大的火气,也只能不动声色闷回肚子里。无他,写奏疏地那位,鼎鼎大名的清官,近年来声名骤起,有直追卢太傅地架势。如今卢太傅请辞闲置,再处置了百姓口口相传的“史青天”,除非端木兴立意要做个遗臭万年地昏君了。 “青卿怎么看这个人?”端木兴把问题抛回去。 “博名而已。” 端木兴刚要点头同意——史刚的奏疏全是骂人,看着全占理儿;可细一想却什么也没说,所谓建议都是道貌岸然大道理罢了。青岚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个人臣却是极为敬佩的,听说史家家徒四壁,连做菜的油盐都买不起。为了名声忍一时容易,忍上一辈子却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了。”只是史刚如此,不仅连累了老母年纪一把要到街上去捡拾剩菜,六岁幼女也因为被外人看见面孔,绝食“贞烈”而死。 “臣以为,如此悍不畏死之名臣,堪为百世楷模。” 端木兴带些惑地看着青岚。对史刚这个人他其实也是这样的处理意见,不能打不能动,挨了骂也是白骂,这样的“名臣”,只能供着了。可是青岚向来与清流不对盘,却忽然为史刚说起话来,倒有些怪异。 然而他的念头也只是一转,面前的青岚,带些轻喘,鬓发微湿贴在面颊上,整个人柔弱得女儿气十足——却又偏偏表情凝重,一本正经说着朝政上的事,那种违和感,不知怎地却令他凡心大动……这与他以前不曾怀青岚是女儿身时候的感觉,相差甚远。那时候他“调戏”她,思念她,却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他相信他不会为了她动摇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她影响太深;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在谢聆春劝诫之后还因为她的才气留下她。可现在……心如鹿撞的感觉,想将她拥入怀内轻怜浅爱的感觉……莫非真的,心动了? 可明明他还没有确定她的性别…… “记得,陛下才来的时候说起要调整内阁?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想法,也该对臣说说了吧?” 正在出神恍惚的皇帝陛下,听见青岚问起,连忙笑着将来之前所发布的三条政令一一说与青岚知道——满拟自己这番捧高武将、提拔青岚的作为至少可以博得美人一笑,心中不自主带了几分期待。 可谁知青岚脸上带着淡笑听他说完,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意,反是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问道:“陛下,臣对陛下如此调整内阁有些异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卿有什么意见,尽管说给朕听。” 话音才落,原本略带娇柔依靠榻前的病后佳人,忽然一歪身子,半挪半落,跌伏在皇帝陛下脚边,“陛下。内阁大学士青岚,恳请陛下恩准外放!” “青卿?!”端木兴立手忙脚乱。虽然青岚这话说得郑重,可知她病后体虚,哪敢容她停留在这样冰冷的地面——青岚挣了几挣,便也随他抱回榻上。 “青卿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的,正是大展鸿图时节……难道是顾虑寒毒?你只管放心,鲁老医圣不是正想办法么?再说外放为官只有更辛苦——” “陛下,臣只是,愿意与高洪飞同列。” ============================== 其实皇帝陛下并不知,早在端木兴刚刚发布三条政令之际歌便已经得了消息——只是又是袪除寒毒是斟酌词句,这才将君臣摊牌的时刻推迟到现在。 自然是明白这三条政令之中端木兴地用意。顽固执拗地卢老太傅占据内阁首辅职位。对渐渐站稳脚跟开始打算大展拳脚地皇帝陛下而言。已经弊多于利;如今有她下手算计老太傅主动请辞。他只怕也乐得顺水推舟。重新换血内阁——而从那三道旨意上看。皇帝陛下改革地意愿和力度也已经不可谓不大:捧高青岚恩高洪飞。与吏部尚书张谔三强对峙。从此便是老太傅想要卷土重来。只怕也没了插脚地余地。(而下此重大决定地同时带着改善武将待遇。正是皇帝陛下暗渡陈仓地一贯伎俩。) 以端木兴提到惊喜。他是真地以为她会惊喜地:虽只是正副关系侍郎与尚书品秩跨越极大。从三品直升一品。单只是早朝排班上就会越前好几位——一旦卢老太傅真正告老。能排在她前面地人便只剩下数来地几个。如果她肯再努努力多弄些加衔。同样地尚书兼大学士地底子。她能够越过张谔和高洪飞去成为内阁首辅也说不定。 若想要地是名攀于高位。对这样地安排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应该有什么不满——踏足政坛这么久。她当然明白皇帝陛下肯布置下三足鼎立地格局是对她地认可。若是真地一枝独秀到连对手也无。只怕离满门抄斩也远了。 可她是真地不满足。 她不怕一枝独秀怕满门抄斩——难道她还真指望着在内阁坐镇几十年不成?左不过就这么一两年地光景。就如烟花般绚丽一番又如何?盛开过后。烟消云散! 何况。才费尽心思算计了老太傅。却将兵部便宜了高洪飞。如何能够甘心?!何况她要地是独揽内阁大权。三足鼎立根本就不会让她满足!……自家心事自家知。三年地约期只剩两年。谢聆春那边也不知能将胡人南侵推迟多久;由着皇帝陛下按部就班稳步提升国力根本来不及。就算政见上张谔和 相似,她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和高洪飞周旋! 高洪飞这个人她了解,青缙当权时曾经混得风生水起的一位;虽然到不了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的地步,但是才智和能力不容小觑。尤其值得警惕的是,青缙倒台之后,端木兴虽然不曾明面上处置青系人马;可细细一数,到如今还能够置身三品之内的,除了她青岚,唯有此君!也许给时间磨合,她真的能和高洪飞这样的人找到相生共处的模式——但现在的时局却注定了这条路不可能。一山不容二虎,她没有时间去和他分个高下,也没有余力去事事顾虑旁人看法。她不能给他机会。她要把一切控制在自己手里,尤其是兵部。 和高洪飞相较,她宁愿入阁的,是史刚这样的耿介清流。 当然她也曾考虑过,卢老太傅请辞之后,端木兴会如何重组内阁——高洪飞入湖南伴驾的事情早在她耳目之中,也顾虑过此人入阁的可能性。不过她的失误在于,错误地估算了时间。 和老太傅的周旋比想象中顺利,端木兴的决定又来得实在太快。 这让本以为皇陛下会经过“廷推”模式遴选阁臣的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原定把史刚推出去作为继任者的种种手段还来不及铺开,便不得不面对端木兴已然颁发的“成命”威胁。木已成舟啊——皇命都已经发布,她还来得及改变高洪飞入阁的既成事实么? 可来不及也要做。与其眼睁看着兵部旁落,还不如放手一搏,也许真的能够做到推翻皇帝陛下成旨,再将兵部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病情的严重是她安排鲁老头泄露的;那陛下亲竹的帕子是她故意拿错;连开始的东拉西扯都是她在打感情牌,在拖延时间——这边由她绊住端木兴,那边李戌和已经赶到她身边的鸣鸾苑亦陌等人则出去联络众官员;多路协作,只求务必一击必中,一击必杀,将高洪飞的青云之路扼断于初! “青卿这话是什么意思?”木兴却对青岚的表态不甚明了,“不愿与高洪飞同列——难道是他什么时候得罪过青卿么?” “洪飞和臣素无过节……”青岚又咳几声,努力调节气息以使声音平稳,“若只是过节恩怨,为人臣子者哪敢因私害公……臣只是看出陛下废置青岚之心……陛下曾称赞臣,向来最能体会陛下心思……如今青岚又怎会体味不出陛下这三道旨意背后的含义呢?” 方才一番挣动,费去不少力气,此时脸上嫣红一片,微微喘息又努力忍住的样子实在惹人怜惜——不得不说鲁老头赶来的及时,至少此刻体虚如她,是不需费心去扮演柔弱了。 “青你歇歇再说。”端木兴带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朕怎么会废置青卿,又哪里来的什么背后的含义?” “陛下不必再隐瞒臣……若非陛下有以高洪飞取代青岚之意,选阁臣,怎会弃清流而择……声名狼藉的青系?” 不能不说青岚对端木兴的心思的确有敏锐的触觉,她这样胡搅蛮缠的一句话,其实何尝不是正中红心?端木兴能够如此快速决定内阁走向,将高洪飞这样与青岚极为相似的角色引入内阁,那心底存的一份隐秘念头,岂不正是期待有朝一日“金屋藏娇”之后,这空出来的朝堂角色便可由彼取代? “若非陛下有以高洪飞取代青岚之意,遴选阁臣,怎择……声名狼藉的青系?” 听见这样带着幽怨似地一句话,端木兴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 “青卿怎么会这么想?!朕……不过是看着那些沽名钓誉的所谓清流不顺眼!再说老太傅虽然闲置,毕竟还是挂着内阁首辅的名号,还有张谔、杨鸿渐,不都是科举出身么?朕的内阁,什么时候少过这些直臣?!难道非得象史刚那样的油盐不进穿着补丁上朝的才叫清流,才叫风骨么?!” “陛下……”青岚轻柔地笑了笑,仿佛在看一个恼羞成怒不讲理的孩童,“既然陛下不是想赶臣走,臣也可稍微放下些心事……” 她挪了挪,把身边的位置让出来,“陛下坐,臣给陛下看一样东西。” 端木兴神色平了些,挨着青岚坐下,“青卿,朕不是想赶你离开,朕……很喜欢,身边有你。” “嗯。”青岚对这样略带暧昧话似无所觉,只点点头,探手去抽枕边的一卷书册;端木兴连忙接过,帮她一页页展开——却见上面密密麻麻,涂涂抹抹,看起来,应该是一些随想偶记。 端木兴随手了几页,然后便越翻越慢,越看,神色越是凝重……这东西,果然是随记;而且看得出来,应是从青岚出使湖南以来,一路上随想随记所得。不过,这又与平常随记不同,记录的都是些对朝政的看法,对未来的构想…… 那里面的东西,有的,只是几句话,“民为先,非独节用可裕民”、“潭州巨屏为重。”;有的,则是长篇大论,“纵国富而兵弱,岂堪抑武崇文!尊儒术重理学,难当敌军临门之辱;轻武将贱商贾,便可天下无为而治?……”旁边又有小字注释:“改正崇文习气,或者可以从选官制度做起,去科举之独尊生从政、胥吏转官,皆是良方。” 第126章 135天险若失 再往后翻。有些观点开细化。例如漕运、河道;一条条一桩桩。列出当前地状态、急迫程度、想要达成地效果、目标执行所需要耗费地时间、金钱或是人员配备。旁又有小字。注明此条出自何人人行事当最恰当……凡此种种。竟是事关巨细。隐隐成了系统;更是跨越了六部界限。不在青岚职责范围之内。 “青卿然有这样地东西。何早早给朕?” “陛下。”青岚靠在床头闭目小憩。此抬眼望去。却见端木兴脸上一片端凝。眉宇间也看不出半点所思所想“这点东西。其实不过是臣地一点小心思自己也知道僭越非常;若非今日……” “青卿。朕从来不知道你居然会为这个国家考虑这么多。”当初她执意要走。他执意要留;留下了她地表现。也是稳妥为先。大多只是赞同他地意见;却不知道。原来她也有这么多地想法……“竟然有很多。和朕地思路如出一辙;有些比朕计划地。还详细些。” “是臣僭越。思量全局。本来是陛下权责。” “你错了。青卿。”端木兴把尚没有看完地卷册放在一边。替青岚掖掖被角。目光炯炯然。“帝王之责。首在用人;宰相之责。才是纵观全局。辅天子定国策!” 青岚亦抬头,对上端木兴目光,眸中一派清澈澄和,却也透映出不可忽视的坚定和向往。 “朕会将这些东西拿回去细细揣摩,回头等你病好了,一起商量安排细则。”端木兴微笑,“现在朕有点明白你不肯与高洪飞同列的意思了。若是青卿你独居鳌头,则此中事十年可成;若卿与高君同列,则……”他顿顿,“不过,青卿,你也该知道,你年纪太轻,资历经验都不足,能入阁已经非议极多;现在要你独掌内阁,只怕,百官不服——不如你们同居内阁,卿但凡有事,朕鼎立支持不就是了?” “既然如此,何必再征召高洪飞入内阁?”青岚执拗道,“何况,臣不求十年;臣只求,两载风光……” “两载?”端木兴打断她,皱眉,“青卿这是什么意思?” “臣有信心两载之后,完成大部分改革框架,之后的逐步推进阶段便不再参与……” “朕是问你,两载之后,你怎么打算?”要恢复女儿身?与武青双宿双栖? 青岚还未回答。 却听房门外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声,“陛下——陛下奸臣蒙蔽——陛下——”那发声粗噶,带着哭音,偏又嘹亮震撼,让人想忽略都不行……屋内的两个人都听出来了,那哭喊的,正是那一等一的“忠臣”“直臣”史刚史郎中。 端木兴皱皱眉,歉意地看青岚一眼,道:“朕去把这家伙打发走。” 门外已经乱成一团,哭音却愈发响亮,“臣不走,臣不走!今天臣就算一头碰死在这里,也要阻止我皇走上桀纣老路——佞幸误国,佞幸误国啊!” 端木兴隐隐已有怒气,安抚地拍了拍住青岚的手,便几步赶到屋外。 皇帝陛下甫一出现,虽只神情肃穆一语未发,那喧闹便平复了九成下去。唯有史郎中大人,还在大呼小叫:“陛下!陛下要杀了谏臣吗?” 端木兴眉毛略,黑狼卫便松了手,放开史郎中。 郑石上来拜倒:“陛下,臣等能,请陛下责罚。” 端木兴只一手,示意他退下。黑狼卫守门是他吩咐,但无令也不能擅动大臣;似史刚这样带着大批官员闯禁,黑狼卫也无能为力。 “史卿家,你见朕何事?” “陛下!”史刚施礼毕,又大哭道:“陛下,今日携棺叩驾,只望陛下听臣一言:莫再被那等狐媚奸佞迷惑了吧!” 他的身后不远,一口薄破棺赫然在望。 端木兴强忍怒火,冷冷问道:“卿家何出此言?我大赵朝官个个忠心耿耿,哪里来的狐媚奸侫?倒是史卿家,当着朕便这般无礼搅闹,又弄了棺木来见驾,是要胁迫天子么?!” “臣不敢胁迫天子,天子又怎肯受胁迫!”史刚一句句顶上来,“大赵有没有奸侫,陛下已被迷惑,身陷其中自然不知!做臣子的,冒着血溅五步、被陛下指为胁迫天子的危险,也要说出真话!” 史刚再拜下去,声势浩大,“陛下!青岚那奸贼身负邪术,迷惑圣心,请陛下悬崖勒马!” 端木兴看着这么个人,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说了半天说不到点子上,一味指责,倒还颇有诤臣架势。“众位爱卿,也都是来劝朕远离奸侫的么?” 史刚身后的众官员连忙叩首,“陛下,臣等不敢。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暂缓整顿内阁,复卢太傅大人职权。”说着,递上一份联名奏疏,却是为卢太傅说情,希望他能重回内阁的。 这些人倒懂得避重就轻。不过端木兴真的没想到调整内阁的事情,会引起这么大反响——不过加入一个高洪飞而已。 “陛下,青岚奸贼实在是近乎妖孽,他施展邪术欺辱陛下啊!”史刚重新拉回众人注意力,“那奸贼若不是身负邪术,怎么会小小年纪爬到高位?!怎么会蓄青年男子以取精阳?!又怎么会让陛下对他青眼有加,沉沦至此?!” “够了!”端木兴喝道,“在朕面前如此胡言乱语,又该当何罪?!” 史刚抬起头,硬邦邦地望着端木兴,眼神中透出绝望和视死如归的勇气,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凛然大声道:“陛下既然如此说,臣哪里还能顾惜自身!” 说罢一跃而起,对着那墙壁直冲而去!……众人惊呼,然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溅五步”发生……史郎中撞开了房门,直扑青岚卧房! 这里本来是鲁医圣为青岚祛除寒毒所选的一个小屋,图的是个方便雅致,地方却是很小,连个屏风也无。方才皇帝陛下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众人便隐隐看见床铺,还有床上横卧的佳人……其实差不多也都猜想到里面的是青岚,此时见史刚冲门,不由得又是一声惊呼。 而黑狼卫在侧……也不及阻拦。皇帝陛下与朝臣议政,黑狼卫退开些是常理;而史刚郎中跃起“撞墙”,郑石等人却是恼他言语无礼,故意出手慢了些,要他受些教训的意思——却不料史刚的目标是房门。 电光石火一瞬间,史刚已经闯门而入,一把从床上将那只着中衣的青大学士拉下;一面大嚷:“臣请百官看看这妖孽的真面目!”一面夺手一撕,“嗤”地一声,衣襟裂开! 一片惊呼之声。 端木兴连天子威仪都顾不得,急赶了几步,伸出手作势要拦——可哪里还来得及?洁白光滑的丝质衣料脆弱如斯,裂帛之声就算在这样的喧嚣杂乱中都清晰得如在耳边。大赵朝那位“好运”得让天下人嫉妒的少年,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态坠落在地;长发散开,于破碎的白衣和如玉的肌肤间迤逦出脆弱的风情。 一霎那,宛如百年。 端木兴知道,青岚素来是喜欢在中衣之下加一层软甲的;而他也知道,因为要医治寒毒的缘故,今天的青岚,没有着甲——方才抱起她的时候,已经有所感觉;开始的时候,会把目光在她胸口逡巡,也是这样原因……事实上,他方才还在暗暗回味她未着甲身体大异往常的柔软和纤细;可现在,他宁愿她一直是甲胄着身裹得严严实实! 在皇帝陛下反过来之前,他已经又上前了两步,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遮掩住身后百官的目光——然而即使是从那一片惊呼之后的鸦雀无声也可判断出此举的徒劳无功。 其实不过一瞬。当黑狼卫于跃前摁住了张牙舞爪的史刚大人,这位嗓门极大的“史青天”还在仰天咆哮:“史刚不畏死!就是要让天下人看一看!看这妖孽是什么东西!女身从政、牝鸡司晨、蒙蔽天子、颠倒朝纲!臣不能三尺剑为陛下斩妖除魔,也要拼一腔热血求一个真理公道!” 众人愈惊。史话中之意,已经明指青岚是个女子!而从陛下身侧望过去,那黑发覆体,肌肤如玉,横卧在地的青大学士,也果然媚气十足——果然是个女子吗? “此胡言乱语,还不拖下去!”皇帝陛下的语速比平时要快了几分虽然表情与方才相比反显平静,但熟悉的臣子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寒意。 端兴是真的动怒了。 皇帝陛下一面下达命令。一面脚下不。手中则已经在解衣显是要将自己身上衣衫为青岚遮掩——也不管那服色是否僭越。这番解衣相赠地举动是否太过亲密。 而在场地百自然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声拦阻——除了已经被堵住了口唇地史刚史郎中犹自挣扎嘟哝……也除了另外一个人:青大学士本人! 一片慌乱之中。居然没有人注意到被指为女扮男装混乱朝纲地主角居然反常地安静;落床裂衣一系列过程中。没有瑟缩也没有秘密被人揭穿地恐慌。只是维持着卧地地姿态片刻。似乎在积攒力量;然后。便慢慢地。拢拢长发。抬起头来—虽黑发仍然遮住半张脸去。却明明白白地让百官看到了那张秀美容颜上地微笑。 青大学士虽然病容未除色显得过于苍白了些。可那笑。却分明是冷静而略带嘲讽地。 皇帝陛下已经将身上明黄绣龙袍脱在手中。再走两步便可罩住一身狼狈地青大学士……却骤见事件主角脸上如此超然物外般地神情。不由地就是脚下一顿。 “陛下不需如此。”主角开口。声音略显沙哑虚弱。提醒了围观众人他地病患身份。“史大人不过误会一场没什么大不了地。” 如此说着,众目睽睽之下,就见青大学士慢慢地直起身,又慢慢地……站起来。 这么一起身,长发便再不能作为第二层遮挡;而已经撕破的中衣也索性滑落——青大学士就这么无遮无拦地上身**的形式,坦然出现在皇帝陛下、众多黑狼卫以及文武百官面前。 胸前平坦喉结突出,虽是玉肌窄腰身材极好又能有什么人会错认了他是个女子去?! 原来真的是一场误会。众人的目光紧紧锁住青大学士呆愣半晌,便又纷纷将视线挪开看那仍处于石化状态中的史刚史郎中…… 人从哪里听来这么个谣言,就一本正经地弄个犯下子丢丑丢大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清流对青岚不满不是一天两天;这消息如果是真,那么欺君罔上的罪名便足以将青岚送上法场——这和以男色侍君又不同,毕竟史上被指为幸臣的,也颇有几位功成名就;而身为女子,又有以往那般风流业绩,就算是将来留下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史郎中啊……”气氛松动起来,有人就开始慨叹,“青大学士从小在朝堂上混大的,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嘛……” “就是就是,上次酒宴,下官还亲眼看见青大学士一展雄风……史郎中这回真是误会大啦!” 呆滞了半晌的皇帝陛下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垂下的目光中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犹豫下,手中的衣衫还是递了过去,“青卿大病初愈,要多当心些才好。” ================================================= 于是这天的闹剧就这么收了场。等大学士杨鸿渐和都督武青匆匆赶到,看见的,是已经紧闭的雕花木门和意犹未尽议论纷纷正要散场而去的百官。 “陛下!”杨鸿渐堵了脸色阴沉驻立众人身后的端木兴,“臣有本奏!” “何事?” 杨鸿渐抹抹头上的汗,跪地上没有起来,“陛下——今日臣入内阁,收到三道旨意,居然皆从中降!且三旨虽已发出于内阁,却是中书舍人写旨,实在不合规矩;臣怀旨意有伪,恳请陛下立即传旨收回,重拟重发!” 听见杨鸿渐样说,百官驻足。 赵规矩,但凡政事,应由内阁票拟,皇帝批红,再发由内阁写旨传发—而略去了内阁票拟步骤的旨意,便叫“旨从中出”,可能导致宦官乱政,本是朝堂大忌;另外,写旨的事情更是阁臣的份内事,如今却由本来打下手的中书舍人代写,被怀是伪诏的确也在情理之中。 “杨卿,”端木兴叹口气,“是朕怜卿通宵议事,未及相召,便命中书舍人代拟了。”如今内阁里卢太傅请辞,青岚抱病,张谔留京,只有杨鸿渐还在端木兴身边,拟旨写旨只能靠他一个,确实太过忙乱;这样情况下,由中书舍人代写也是有的——而杨鸿渐这段时间处理阁务,唯唯诺诺,几乎就是个皇帝的应声虫,就是召他拟旨写旨,也不过是多个步骤而已。 可谁料平日里温顺无害的杨大学士天却认起了死理:“陛下!此事不合规矩!臣已经将尚未发出的旨意压下,特来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还没有离开的众官员听见他这样说,正合己意,频频点头间,却也十分奇怪怎么今天杨大学士这么硬气起来。 眼见得情势然又变得尖锐,端木兴也不知怎么,倏地便起了火,冷笑道:“好,好,今日一个一个都是来抗旨的么?!你们都是直臣,都是依规矩办事;只有朕,愚聩昏庸,不辨是非!” 这话说得极重,连一边还被黑狼卫扣押着的史郎中都白了脸;杨大学士却顶着一头汗,依旧跪伏于地,俨然又是一副忠臣谏言貌。 端木兴怒极,火却发不出去,转头找上武青,“武都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也来‘恳请’朕收回成命?要朕别加恩给你们武将?!” 也是今天端木兴走背运,一向规矩守礼的武都督居然也不给皇帝陛下面子;那杀人如麻的武将特有如刀眼风从史郎中脸上掠过,冷冷地对上皇帝陛下双眸:“臣不管谏言,也不是来见陛下的;请陛下准臣探视青大学士!” 那日一场轩然大波,在余韵澎湃之后,终于被压灭无形 首先是皇帝陛下的三道圣旨,竟然真的被内阁顶了回去。杨鸿渐叩阙三日,与皇帝陛下几番长谈,赢了个“硬骨头”的美名;而三道旨意,也全部无疾而终。 至于那差一步几乎登上大赵第二人宝位的高洪飞高大人,也在事发之后的第三天,以宿疾为由,主动上表请求辞官;不准,令暂回江东。 再有就是史刚指青大学士为女身的事情。事实俱在,百官作证,青大学士如假包换男儿之体:史刚这便算是污蔑朝官;而他又不是御史等言官,只御前失仪便足可论斩!史刚大人在狱中关了足足十天——可事情的最终却是皇帝陛下怜他清廉刚直,免了追究,轻轻释放。 而青大学士,据说经过那天的冲撞,病体转重,终日关门不出。 已近初夏的天,屋子里却笼着火盆,门窗关得紧,热气蒸得人汗水滴答流。可是房间里面的几个人却都是浑不在意,安坐的从容,侍立的恭顺。 青岚身上拥着被,倚软枕在床头,脸上却是一丝汗也没有,只安静地抿着唇垂着眼听着那几人交谈。 帘挑起,却许久没见的流丹姑娘,捧上几盏冰镇梅子汤来,放在几人面前,“屋子里不能见风,还请各位大人见谅。”说着又回身从银提盒里端了热气腾腾的药汤,过来扶青岚坐好。 青岚看看那几人的美味冰点,又看自己的苦涩药汤,微微紧了紧眉,轻叹一声。 “小侯爷叹什么?若不是日里不小心天祛寒毒之后又马上沾了凉。到底害寒毒发散——又怎么会这样?!”流丹竖起了眉。怨怪地开口。“不要流丹在身边服侍。却又弄成这个样子……”到这里却再说不下去。眼眶中微微地红了。 “流丹。你这是在责怪李戌亦陌他们照顾不周么?”一个带着几分魅惑笑意地声音响起。“还是在怪我离了你们小侯爷地身边?” “流丹怎么敢责怪谢都挥使。”流丹强笑回头“李戊亦陌他们也没有什么错——” “是。都是我地错罢。”青岚低低接口。众人便都笑起来。屋中地气氛也随之一松。 “听说武都督会跟着御驾一同离开是么?”流丹也知道此情此景不是悲伤地时候。便马上转了话题。向端坐在一边地武青问道。 “是例行换防。”武青沉声回答。眸光灼灼注目在青岚身上“本来应该是夏末才会进行地。可陛下说不如趁着送御驾还京。便索性将长天军换防淮南算顺路了。” 青岚尴尬地回望他一眼——在流丹说话的空档,谢聆春已经极顺手地接了她手中药碗,人也挪到了青岚身边,摆好架势要喂药了。 “换防淮南么?”谢聆春一边将手中汤匙递到青岚唇边住了她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一边一本正经地接上武青的话茬,“这般布局……果然是心志高大,计谋长远。” 武青蹙蹙眉,没有开口,但目光中却可见是对他这话一幅心有戚戚的模样。 流丹被谢聆春挤开位置,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看,忍不住好奇道:“谢都指挥使为什么这样说?”她从帮助青岚建立自己的势力以来明里暗里接受过谢聆春许多指点,早将对方当成半个师傅来看了疑惑便自然地问出口。 谢聆春并不转头,温柔的目光都落在手中药碗和面前的青岚身上“看不出么?这军队的安置便如棋手布局:武都督如今的长天军,虽然是新建,暂时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可纪律严明,士气如虹;如今又有二十万名数,已堪称我大赵第一**锐——将其放在淮南,用意何在,倒也不妨一猜?” 他说到这里,才略回一回眸,那目光从流丹、李戌亦陌几人脸上扫过,明显是要他们几人都来猜上一猜。 流丹望着毫不忌讳与青岚亲昵相处的谢都指挥使大人,发一会儿呆,才摇头道:“猜不出。” 亦陌也道:“大赵与北胡素来以长江防线为重,在襄阳等处争来夺去,怎么陛下会将精锐放在淮南?难道意在保护京都么?” “长江天险若失,京都防护再严密,又有什么用?”谢聆春坚决制止了青岚自己的动手的要求,将最后一勺汤药喂到她的口中,又用丝帕替她细细揩了嘴角,这才笑问:“将长天军布在淮南,是为北伐准备的吧青大学士?” 第127章 136太过宁静了 青岚从谢聆春和武青同时出现在她面前时起,便是一直处在一种尴尬状态中,只垂眸敛神少言寡语;后被谢聆春不管不顾人前示温柔,又多少有些羞恼,在素白的脸上染了几许轻红——直到听见谢聆春这样一问,方抬了头,神色一肃,回复了“青大学士”的角色状态。“谢聆春,真能猜得出么?” “应该猜不出。”谢春听懂了她的问题,“北胡人又不似我这般了解你,安能猜到青大学士的野心?”如今赵国尚处在积弱挨打的状态下,正是岌岌可危之时,谁又能想到它的决策者已经开始考虑若干年后的反攻? 谢都指挥使说着这话的候,脸上微微含笑,身子似倾非倾,恰好隔挡在青岚与武青之间;本来极正经的话,也被他说出了三分调笑意味——然而,这样的暧昧气氛却并没有维持上片刻:武青听见他这样说完,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步迈到床边,目光亮若晨星:“青岚,谢都指挥使方才说——这次换防是你的主意?” 青岚僵了一,点头。 “真的是为了北伐?” 顿一顿,点头。 “可大赵规矩,年年换防?” “陛下承诺,此后五年不换。” “五年之后?” 点头。 武青目光越发灼热:“粮饷?” “没有问题。” “武备?” “没有问题。”青岚忍不住也微笑起:“武都督在淮南这几年,尽可放心与胡兵周旋,有俘虏及北地来投的汉民愿入军籍的,无需再上报,可直接充入二十万军队之数。”反正虚数已经报上去,索性变成实数。 武青点点头,目光反而从来的狂喜转成了坚定;可此时他整个人散发出的光芒,竟足可辉映日月!不禁教人想起当初隆兴城头一战那浴血天神般的威武气势。 “武青负所托。” 如此坚定承诺之后,武督拱手告辞,“武青去整顿军马,预备换防,回头再与青大学士商讨具体事宜。” 说罢,武都督也不耽搁,大步流星转头出门——却在临到门口处顿住脚步,向着一直不言不语的李戌深深一礼:“多谢。” ==================== 流丹目瞪口呆地听着武青和青岚之间这一连串对话,又看着武青大步流星地离去,这才缓过神来,喃喃地问:“武都督谢的什么?” “自然是谢李戌护卫……为我大赵保住如此人才。”谢聆春唇角略勾,潋滟的眸光只在青岚脸上逡巡。 “哦,”流丹看了看亦陌,转移了话题,“武都督又是要与小侯爷商议什么呢?” “那个么,自然是,五年后的北伐。” 北伐……如此遥远而难以企及的,仿佛是一个梦……总被挂在嘴边说来说去,却总是成空……难道真的到了需要商议的地步了么?流丹有些呆,“武都督要商议北伐,不该是找皇帝陛下么?” “傻丫头……”谢聆春借着长袖遮掩,悄悄握住了青岚被子下面的手,“你以为你们小侯爷是为了什么要夺兵部的呢?” “兵部?”流丹依然摸不着头脑。 谢聆春叹口气:“流丹丫头,知道换防吧?” “知道。大赵祖制‘更戍’么,军队年年例行换防,换戍地、换将领。方才武都督不是说他也要换防淮南了?” “是啊,更戍。当年高祖立这规矩的时候,原是为的防止武将专权——那时正是大赵初定,文兴武抑,自是有利于天下安;然而如今么,已是乱世,换防之说,其实对我大赵军队害处不浅!年年换防,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面对北胡的豺狼铁骑,能有多少胜算?!” “所以方才小侯才说要五年不换防么?小侯爷要夺兵部也是为了这一点?可这完全可以求陛下下旨——陛下应该不是听不进旁人劝的人,”流丹悄眼看看青岚,“何必劳心费神,冒这么大的危险定要掌控兵部?”而且连谢都指挥使都跟着胡闹,连小侯爷的身子都不顾忌了么? 谢聆春此时是背对着几个面向青岚。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是无限温柔相望,被底下的手亦爱怜地轻轻捻动着她的手指;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一本正经地热血满腔:“只有兵部,才有资格调配天下兵马啊!五年不换防,可不能是维持着如今的局面不换防!天下布局,成败维系—你们的小侯爷这是要在今年的换防之前拿到兵部大权!如果没有兵部大权,又怎能左右得了兵势布局?!如今的情势,无论是哪个文官出任了兵部尚书,那么无论是按立场考虑还是仅仅出于制衡的需要,都会在各个方面同你们的小侯爷较个高低上下!到时别说不能随心布局只怕连武都督何都督手上这些兵将,都会被人轻易地撸了去吧?!” 从武青离开之后,青岚就放松了不少后软软靠在枕上听他们说话。然而她脸上的浅笑尚未浮起多久,便又重被谢聆春那藏在被中的“调戏”生生又激回去次换上两抹嫣红。这时听他这样说,便佯怒插言道:“谢都指挥使太小看青岚了。虽说兵部掌理兵卫武选不假,但长天军和镇南新军都不是军户,不走军费开支,就算高洪飞入主兵部也有把握和他一争长短!” 这样说的同时,她的手中也借机使,试图抽回手指;然而谢聆春哪里容她闪躲?索性一把握住,同时身子一歪,俯在她的面前,眸中暗星闪烁念如火欲燎原,竟是毫不避讳身后几人,马上就要吻上来一般—— 青岚的脸倏然热得发,似嗔似怒的眼波方才横出……就见谢聆春微微偏了一些,越过她的身子出手替她拉了拉散开的被角;然后换了神色转头对流丹几人笑道:“听到你们小侯爷说的了么?若不能得兵部,则势必要与高洪飞这样的对手逐寸相争——如此,流丹丫头总该明白我为什么不阻止她劳顿病体布局设伏了吧?与其日后劳神费力不如全力一搏夺了兵部一劳永逸!” “有点明白了。”流丹点头。“掌握兵部才按照自己地意思调配兵马是么?只是流丹对这些布局之类地东西不是很懂。不过看武都督方才地意思该是对这次地换防很期待。” “那是因为他看明白了这次换地意义所在。”谢聆春慢慢说着。目光从流丹亦陌李戌几人身上逐一滑过“南北一战。已经无可避免。主要在于战场选在何地地问题。 素来南北之争。都以襄阳及长江浅滩处最为胶着——这些地方双方投入驻守地兵力也是最多。但无论是南攻北还是北攻南。都有许多需要克服地难题。胡人兵力强盛。南攻地顾虑会小些;而我们若想北攻。即使是兵足将勇。也捱不过悬师深入地粮饷问题。到时候四面青岚。进不能战。退无可守——史上南攻北几乎从来没有成功先例。便是这个原因。 “但这次将长天军安置在淮南。却是冲着山东去地。淮南山东接壤。如果能做到五年不换防。那么长天军必可在不断地边防骚扰战中以战养兵。发展壮大!至于未来地南北之战:陛下和青大学士必是打算有朝一日先取山东。再下河南。断了胡人羽翼。有了后盾依靠;那时胡都便成孤城之势。轻易可取——”谢聆春看着三个人。微微含笑。一字一顿:“然后我赵兵可复天下矣!”又笑:“是以武都督开始听闻换防。并未太放在心上——大赵年年换防。如今地长天军也没有资本和能力北上;待后来听说五年承诺。这才激动万分。皆是因为他已经明了了青大学士地战术布置了啊!” 他这样一番讲解说罢。无视那目瞪口呆地三人。又转向青岚温柔笑道:“长天军入淮南。镇南军守江东。忠义军留襄阳:青大学士这番布局。谢某猜地可对?” 青岚那会儿因他地暧昧而生地羞恼和尴尬早飞得无影无踪。定定看着谢聆春半晌。点头道:“不错……若你这次真地投了北胡。只怕青岚绝无胜算。” 谢聆春于是笑得邪魅无比,趁着那三人还在发呆的间隙,伸手堂而皇之地在青岚脸上轻轻一拧:低声道:“所以青小美人儿只管安心罢,我既然已经回来,后面的事便可接手,必不负青大学士一番算计!” 他话到末尾已经提高了音量,说罢便回头对三个人道:“青大学士也累了,这会儿进了药也有一会儿,药效已经发散,正该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相较于谢聆春的悠然态度,那三个人对这样一番展望明显更为向往和激动;虽然谢都指挥使描绘出的美景听起来还是过于遥远,可出于各自对谢都指挥使大人或是青大学士的强大信心,竟都是信了**分的。此时见谢都指挥使发话,便纷纷告退去了。 青岚也的确乏了,只在谢聆春起身将离开之际,拽住他一袂衣角道:“事情交给你,我当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记得知会我。”说罢,慢慢合上双眸,靠在软枕上松懈下来。 谢聆春俯下身,终于收了笑容,小心替她一点点擦干额上迟来的细汗,又将被子四边密密掖好,目不转睛凝望着那素白容颜,好一会儿,转身离开。 流丹三人都等在外面。见谢聆春出来,恭恭敬敬施礼。谢聆春也不推辞,接过李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屋中闷来的一头汗水,面无表情道:“好了,现在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 袅袅烟轻,绣罗帐卷,昼寝之人张开双眸,却没有起床的意思,只懒懒翻了个身,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 叹息未止,便对上一双含笑流光的绝艳双眸。 修长的手指探上她的脸,“压得都是枕痕了——当真是一场好眠哪。” 青岚展颜一笑,“真的是好久没有睡得这么畅意了。看来适时地病上一病,也有好处。” 谢聆春便坐得更近些,伸手拢过她的长发,低声道:“抬下头。” 她怔一下,便柔顺地微微抬头,随着他的手势枕在他的膝上,由着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轻重适宜地为她按揉头部。 这样的相处——仿佛回到了他做她“男宠”的最初。 人慵昼永,岁月静好。 “流丹她们怎么说?”她舒适地眯起眼睛,打破这一室宁静。 “能怎么说?”他笑,“他们都比你明白。原就都是你的人 他们是,我更是。” 确实,在他宣布了暂时接手鸣鸾苑的决定之后,流丹和亦陌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谁不清楚青岚现在的处境呢?鲁季老医圣再三强调了不宜过于操劳的话,而青岚的执拗又是谁也劝不过来的;难得有谢都指挥使能够说服青岚替她分担一些,他们自然都是乐见其成。而另一方面,正如谢聆春所说,即使青岚一直刻意拉远与血衣卫的联系,可这鸣鸾苑从最初组建直到现在,何曾与谢聆春他们真正脱离开过?谢聆春在他们中的威望,只怕比之青岚也相差不远。 当然,一切的基础,都是信任。这一向谢都指挥使待青大学士怎样,明眼人都看得出。 “流丹和亦陌把你的安排都说给我听了。”指尖穿过长发,来到青岚的额角,旋转着推压,“当初你荐上去的那几名清客已经证实不错,我觉得鸣鸾苑可以把他们放一放,将目标暂时转到高洪飞这边。 他虽是暂时离开了御驾回转江东,但到底还是个心腹之患——你上次让亦陌说的有他的把柄在手中的事情,是真是假?” “假的。他那样的人,又怎会不处处小心?” “我猜也是。不过当初青缙肯定是握着他的把柄的吧……所以你这么一诈,他也就犹豫了。”谢聆春微笑,“高洪飞久在官场,这一次退让了你,未必就真的信了你的话;不过这也好说,有血衣卫在,没有把柄也教他生出些把柄来。” 青岚睁开眼睛望望他:“果然是血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说的话。” “嗯。”谢聆春眸中波光流转,唇边笑意盎然,“不及青大学士多矣。我只会那么点儿上不得台盘的小手段,比不过青大学士驱除异己于谈笑间。” 他说的是前几日端木兴来探视青岚时提到的几个青年俊彦,对这几人端木兴未必是不存着提拔重用的念头——经过史刚一事,皇帝陛下分权青岚的意思反而更坚定了些。只是当时青岚说话间连消带打,却把皇帝陛下的念头生生堵了回去。 听见谢聆春说起这些,青岚便也微笑,“我本来也没说错话,只不过陛下是个重实的人,对他们的这些声名雅韵不太能够接受而已。” “嗯。明褒实贬,青大学士对陛下心思已经看得通透。” 青岚保持着唇边笑意,半晌,道:“揣摩上意,构陷忠良,扼杀后进。外面传的青岚奸佞之名,委实不冤。” “的确不冤。” 谢聆春拍拍她的颊,“你一个佞上欺下大奸臣,我一个血腥恐怖刽子手,联手把这大赵朝搅个天翻地覆如何?” 青岚的笑意便扩大,“不是早就联手了么?大赵朝已经够乱了。何况这么一对奸臣酷吏,就算要搅?还不如一起去搅搅旁的国家——”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却都是一顿,不知是为了她脱口而出的“一对”,还是从所谓“旁的国家”想到了什么…… 青岚立即反应过来,岔开话题道:“虽说目前陛下对我的意见都采取了支持的态度,但兵部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够再出岔子;一日不将兵部当真收入囊中,一日终是不能彻底放心。” “没问题。”谢聆春手中的按揉工作也继续下去,“青大学士的思路不错,看住卢太傅、严防高洪飞、排挤其他可能臣子——再由其他官员造造势,不怕陛下不把兵部给你。” “只是这些事如今都要托付你了。” “怎么这么客气起来?如今你是狼我是狈,狼有事,狈需服其劳。”他低低笑起,“何况当初你答应了我三个条件的,在北胡为间五年我只怕已经做不到,那么替你分担一点,不是理所应当么?” 青岚抬起眼睫,柔柔睇了他一眼。谢聆春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而他的承诺,其实已经基本做到——北胡西大王被质疑通敌,已经正式与北胡朝廷决裂;内乱一起,北胡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南下攻赵了。 而现在回想当初谢聆春说过的话:他只说会将大赵和北胡间的战事拖延到五年以后,却并没有确定说要留在北胡五年——明明是他在戏耍她的话,害她以为他辛苦,还答应了那样的三个条件…… 只是如今他却又转过来这样说……青岚拉开谢聆春的手,翻身慢慢坐起,郑重地望进那双风情万种的漆黑凤眸,“谢聆春,谢谢你。” “呃,”这回他愕住,“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回护;谢谢你理解我的心情支持我完成心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还有,谢谢你的”礼物“。” 谢聆春还是有些愣愣地,被青岚这样忽如其来的煽情表白这么一通“谢谢”弄得有些懵。于是青岚向后靠了靠,勾起唇角学他来了个魅惑之笑,“礼物,真的很不错,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是么?”他只是这么应了一句,神色依旧严肃,并没有回应她的玩笑。 她只好转入正题:“李戍的易容术实在是炉火纯青,我看当时无论是陛下还是百官,都是真的将他当成了我。听说陛下回去之后还找了人来询问确定西域的催眠术是否能够一次催眠多人的效果……从现在的表现来看,陛下是绝对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 “是你的时机选的好。李戍跟了你这么久,已经将你的举止形貌揣摩得差不多,而陛下也差不多要采取什么手段;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意外事件来”揭开“真相,算得上最佳时机了——不过以后也不能放松,李戍我没有给他派什么任务,就让他还是跟着你,尽可能将你的女儿身瞒得更久些。” 谢聆春说罢这些,眸中却还是有些恍惚,定了定神,才道:“青岚。” 她抬眸,“嗯?” “我只想问你一句:现在,还来得及么?” 谢聆春这一问,接的是当初他们在岛上分别时的话。当时面对谢聆春的忧虑及不确定,青岚曾说,若他想要补救,还来得及。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么? 从那次分别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是这一个多月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却可谓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青岚的一个多月,扶植发展了长天军和镇南军的新军,让这种一开始就不属于大赵原本军事体制的新型军队,慢慢壮大到能够登上历史舞台,能够一展峥嵘,重创武事辉煌;而与之相配合的,就是她这一个多月里的夺权之旅,从对付卢太傅的那看似简单实则时机把握妙到毫巅的轻松一击,到对付高洪飞的虽仓促却实用的威胁利诱,乃至对其他官员的打压调配,无不是风波迭起,险象环生,极端消耗脑力精力,到得关键处,直将一日当成一辈子来过。 而谢聆春的这一个多月又如何?只看结果也可想见:以一人之力将素来号称铁板一块的北胡搅到内乱:西大王叛变、属地汉民纷纷揭竿起义、胡帝一夜之间急病入体,霸道而强盛的草原帝国就这么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谢聆春一个人,堪比百万雄师。 他是在收到青岚病倒消息之后的第二日秘密返回湖南的。昨日傍晚 风尘仆仆出现在青岚面前时,还是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倒是和缠绵病榻的青大学士相映成趣……不过太医说谢都指挥使只是劳累过度,回了湖南见过青岚之后,只是睡了一个囫囵觉便缓了过来,这时候又是“生龙活虎”一个,开始替青岚分担工作了。 然而此时,谢都指挥使问出这句话,面色宁静如常——却是太过宁静了。若有熟悉的人再细看那双流光凤眸,便能看出点其中从不曾出现过的忐忑来。 那是因为,其实这一个多月中,并不仅仅是这么多的变化。 一个目前仍局限在小范围内,不曾为人所知的消息:大理王子段南羽,已经死了。 第128章 137月圆之夜 死在湖南,死在北胡西大王手中。 还来得及么? 她曾告诉他,她不怪他对段南羽的怀疑和囚禁,她说她对此也负有责任——可她也曾说,他若想补救,还来得及。 现在段南羽死了,还来得及么? “你是想说——”青岚慢慢垂下眸子,“段南羽的事么?”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青岚这次寒毒发作,先由鲁季老医圣金针祛毒,后又沾了凉,改用药贴蒸骨疗法;房中笼火盆、避风、不见外客……如此折腾了十来天,将将快到老医圣吩咐的日子。那天一早,流丹因所在整理消息时发现点问题,遍寻谢都指挥使不着,直找到青岚房里来——见到的,却只有酣然于梦的“青岚”。 她是在握住“青岚”的手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那只手,倒也如青岚的手一般纤长柔软,甚至连触摸起来滑腻的感觉都差不太多……只是,真正的青岚不会在反握住她的手之后,如此抚摸她手背上赤裸的肌肤;纵然要摸,也不会摸得那么色情……饶是如此,她也是在那个“青岚”翻身坐起,笑眯眯盯住她眼睛之后,才醒悟过来,反手给他一个耳光,然后被躲开。 “流丹姑娘,李戍只是在研究,若将来需要扮成姑娘容貌,有哪些需要注意的细节。”那“青岚”一本正经地,倒真有几分专心学问的味道。 听到这样的话,流丹只有气结。“小侯爷呢?” “和谢都指挥使一起离开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流丹有片刻怒得说不出话来,勉强忍耐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鲁老医圣说不能见风……”停顿一下,“要是陛下忽然来探视.怎么办?!” “有李戍在这里,只要姑娘配合得好,便不必担心。” 流丹再仔细打量打量面前几可乱真的“青岚”,叹口气,又问:“可是小侯爷和谢都指挥使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李戍便再次回答:“不知道。”沉默片刻忽然一笑:“也许他们就这么走了不再回来了呢?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而此刻疑似“私奔”的两个人,已经从舒适的马车上下来,站在了芦泉湖边,眺望着那晨光中茫无边际似与长天一色的湖水。 “让人想起滕王阁。”低低柔柔的声线,满腔的怀念——他们之间,已经到了需要怀念从前的地步了么? 对谢聆春的这种感叹,青岚并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望着应他们招呼渐渐划靠岸边的小船,那是真正的渔丹。从拜香教湖南分舵招安之后,便编入军队调离湖南,芦泉湖三十余岛屿,终回归于“民。” 老渔夫看见两个人,笑着招呼,问他们:“小两口儿怎么这么早?” 不怪他,只是青岚身上围得过暖了些,臃肿肥厚,一条雪白狐裘罩住全身,只露出了白玉凝脂似的小脸,加上身边高她一头的谢聆春那小心翼翼照顾的态度,含情脉脉的眼神——这么两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对蜜里调油的少年夫妻。 “我娘子想去看看芦泉岛上那片花海,老人家行个方便吧?”谢聆春笑眯眯递出银子,一脸的心满意足。 “小两口儿倒是会享受,那片花海果然是一早起来开得最旺。” 老渔夫收了银子,越发殷勤起来,开始主动给他们介绍附近好玩好看的地方。 一蒿离岸,湖水悠悠,莲叶接天,早荷吐蕊,微风荡来沁入心脾的幽香,耳畔是声声鸟鸣,直如世外仙境一般。 “将来,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一直被谢聆春小心护在怀中的青岚,忽然极轻极轻地开口。 “你说什么?!”一脸不可置信惊喜的谢都指挥使。 “五年之后。”她微笑,“我们不是有五年之约么?五年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在这里见面。” 他眸中的光黯淡了一下,却还是不胜之喜。无论发生了什么…… 会发生什么呢?不过,有这句话在,就好。 他半抱半扶着青岚走下船头的时候,老渔夫在后面笑着说:“这位公子,看你娘子的身孕也有三四个月啦吧?应该过了闹口的时节到岛上不妨去尝尝湖中的鲫鱼,最是滋补的哪!” 青岚僵住。 听见老渔大的话,青岚僵住——她裹成这个样子,又和谢聆春姿态亲密,被误会成夫妻倒也算正常,可什么怀孕之类的猜测,却显得有些离谱了。正思量间,却听谢聆春纵声大笑,这才醒悟过来所谓渔夫,本就是血衣卫的人,应是早知道他们身份,如此说话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两个人的目的地是那个“千年古墓”。 拜香教撤离芦泉湖之后,当初的地宫入口已经封死。如今想要进入“古墓”内部,只有芦泉岛上一条路可通。 青岚随着谢聆春一路行来,见到不少渔民和百姓,同时也发现有不少血衣卫的官员混杂其中,很多人若不是主动显露身份,连青岚这样对血衣卫已十分了解的人也未必能够看出——各种迹象表明,这里,谢聆春经营的时间必定已经不短。 而那看似不设防却实际已经被严密控制起来的地宫内部,更是与当初拜香教湖南分舵还在的时候颇不相司。原本的墓道被破坏,处处是人工开挖的痕迹;去年他们曾经住过的几个“墓室”,更是满目疮痍,根本看不出原来模样。 “是北胡人?” “不错。若不是设计那西大王在此地得了”宝物“,现在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地道里通风状况很好,谢聆春一早让人生了火,便也没有了潮湿阴冷的感觉,暖融融的不逊青岚前几日的居所。因此到了这里,谢聆春便替青岚将狐裘解下,又扶她先在一间简单重置了桌椅卧榻的“房间” 内歇息;而青岚身体倒没有显出什么疲态来,拉着谢聆春问东问西,神色之中,竟是几分凝重。 “北胡人居然也会相信么?” “如何不信?芦泉岛每到月圆之夜便有异象发生的故事,已经流传百年;我所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青岚点头,四处看了看,忽然道:“上次我来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 “这里其实是整个地宫房间中最重要的一间。天盘乙地盘己,八门为开门,正是地遁之象——主得日精之蔽。” 青岚讶异抬眸,“这个你也懂?” “血衣卫的人,总得什么都会一些。”谢聆春说罢轻轻一叹,“上次来这里,正遇到段南羽,也曾就这里的卦象有所探讨。” 忽然提到了段南羽,却是正中两个人心结,青岚一呆,静静出神。 “现在离晚上月圆时分还早,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准备。”谢聆春离开之后不久,便有人悄悄进来摆放食水等物。青岚正倚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知道这里如今是绝对安全的,听见动静也没有睁开双眸。只是过了半晌,也没听见那人离开的声音,这才诧异地望了一望。 却见墙边一人持烛静立,白衣胜雪,身姿如竹。 青岚倏然一惊,脱口便问:“段南羽?” “大人。”白衣人回应,转眸间神韵如月华飘渺,似极了段南羽天清云淡的模样——只是多了些化不开的忧郁色彩。 青岚抬身坐起,低低道:“锋寒。” 辛锋寒静了片刻,还是走过来,把烛火放在一边,淡淡道:“大人一路奔波,多少吃一点养神。” 曾经纯真的少年,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之后,又多了几分沉静,几分超脱;只是比之前一段在青岚身边时候,少了几分……生气。 “锋寒,”青岚摇摇头,对食物的兴趣明显不大,“过来坐。” 辛锋寒没有违拗她,过来坐在她床边挪了个脚踏坐下。 地宫中没有白日黑夜,膏油灯被毁,烛火映衬着火盆里笼的炭火光,明明灭灭。少年靠在她脚边,影子却有好几个,仿似环绕着她身边般,索求依偎,索求温暖。 而靠近了,也越发觉得那忧伤一点点浮上来,就算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姿态也掩盖不住……这时的少年,才真正展示了他脆弱的一面。 “他……去的时候你在么?” 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从冬天知道了段南羽和辛月出现在湖南的消息,她就遣离了辛锋寒,让他有机会来到他们的身边。然而她没有给他什么任务,他不负责为她监视他们——这么长时间里,他也的确没有给她传递过任何消息,就如他不是她的“属下”,他与她从无关联……直到,段南羽离开的那一天。 她知道辛锋寒一定是早就发现了谢聆春软禁段南羽的事情,却不知道在段南羽失陷北胡人之手、直到最终丧生的这段时间里,少年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怨恨么? “大人,”少年低垂着眼眸,勉力镇静,可微微发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公子走的时候,很平静,很……绝望。他念念不忘的只是你的寒毒……” 辛家姐弟和段南羽的缘果,她略知一二。简单来说,大理段氏对辛门有恩、段南羽对辛家姐弟恩上加恩、辛月对段南羽情愫暗生,辛锋寒对段南羽尊崇备至…… “大人,青岚,你真的对公子他的死,没有感觉么?”少年忽然抬起头,语速加快了几分。没有泪,却分明感觉到那种怆然,那种带些怨恨的委屈。“你早就知道公子在湖南的处境是不是?你和谢都指挥使说起过……你知道公子过得不好,你知道公子落在北胡人手里……你知道的,对不对?” “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公子待你的心,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 少年怔住,半晌,埋首下去,小兽一样呜咽。 “抱歉,锋寒。”青岚却抬起头,看着密室房顶上火光摇曳出的暗影憧憧,“我都知道,可我却不能不这样做。欠了他的,我偿不了,也没办法偿还;我不能说我不得已,也不愿假惺惺说什么一切是他自愿……事实就是,我辜负了他。” 一室安静,只有火花噼剥与少年压抑不住的悲鸣。 “当初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充满怀疑。 所谓‘逆天改命,为情重生’——我是这样的人么?他又是这样的人么?大理巫术,更是无稽之谈。他要劝武青造反,更是中我大忌;那次的催眠较量,他试图让我放心,却还是激起了我的猜疑——如此用心机,必定有所图谋。他的大理王子身份,也使得一切更加复杂。只有这次,他甘愿为饵,倒令我的戒心松动几分。其实要救他,我未必无力,但,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青岚这番话,似是无情到了极致;然而若是懂得她的人肯细听,却能体会得其中的自责和愧悔——辛锋寒虽然怨怪青岚对段南羽的无情,却偏偏是在青岚身边待得够久,能够体会青岚心境人中的一个。何况她这样长篇大论,气促之态显露无遗——此时少年心中便是再存多少怨恨,也只得暂搁一边;连忙扶着青岚躺下,端茶递水,殷勤伺候了,依旧红着眼圈道:“你能有这些念头,也不算枉费他这番苦心……其实公子倒不曾怪过你……我只是,只是,看见谢都指挥使和你神态亲密,一时不忿……” 青岚只觉手足酸软,闭目静静养了一会儿,才又开言:“他,真的,已经死了么?” “公子气绝是属下亲见。”停顿良久,“姐姐不信公子就这么去了,曾不顾阻拦反复验看,也终于不得不信。” “……把当时的情形和我详细说说罢。” 谢聆春再度出现的时候,辛锋寒已经离开,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烛火黯淡而微弱的光芒在轻轻颤动。青岚抱膝坐在床上,呆呆望着火光出神。 谢聆春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静悄悄陪她看那烛光。 今儿来的时候,谢都指挥使大人居然也没有穿他那身标志性的红衣,与青岚都是素淡的一身白色;两人烛光中安坐如同黑白画卷,只任空气萦满怀念和感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谧中仿佛足过百年,青岚才沙哑着声音平静地开口,“大理巫族有催眠之术,可以修改人的记忆,制造假象,令人相信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谢聆春转头,狐疑地看她。 “我自幼由母亲教导学习催眠之术,常用这个来戏弄别人,虽然自认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私下里向来也颇为自得——直到我去年遇到段南羽。”她顿了顿,“他的催眠水准比我强了不知多少,我受他所制之后才发现,被人催眠,真的是种很不好的体验。”“于是我后来就很少使用这种手段,并且用心来搜集一些关于催眠的书籍,试图提高自己的能力。我也曾百般回想当时的情形,想找出蛛丝马迹,证实段南羽的话是真是假。”,“那么有结论么?”谢聆春低声问道。 “段南羽也曾被我催眠,那段时间里他说的话,可以肯定是真的。 我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决定相信他的。” “也就是说,那三年的确存在了?” 青岚却又静默,片刻问他:“你当初又为什么会相信了?” 谢聆春想了想,“段南羽的话,很合理。如果真有这么三年,也许真的会像他说的路子那样走。” 听他这样说,青岚轻声一笑,带些自嘲,“可是我们都没有真正完全地相信他,否则也不会有今天。” 回应她的,是静默。 “记得你说过,段南羽若死,我的记忆便能够恢复;如今,不打算问问我想起了什么么?” “你想起了什么?” “很多。”她勾唇一笑,脸色苍白,“其实真正”恢复“记忆,是在刚才听锋寒描述段南羽死亡过程的时候——那一刻,我真正相信了他的死亡。” 他“哦”了一声,似乎并不关心。 “有一种催眠方法,可以在催眠时设定指令,让人在清醒之后依然被控制,只要接受到特殊指令,就会产生相应的动作;段南羽曾经用这一招控制过郑石。”她突然转了话题。 谢聆春转过脸,专注而严肃地望着她,仿佛不能够理解她说的话一般。 “现在,我把我记起来的东西理一遍,你帮我分析可能性。” 他目光灼灼,半晌,说:“好。” 关于芦泉湖有一个传说:天帝的小女儿来到人间,因为贪看芦泉湖中美景,不慎将身上月华所凝的宝物失落湖中;小公主找不到宝物,不敢回天庭复命,就化身荷花,永驻湖中。 与这个传说相伴的是:芦泉湖每到月圆之夜半,湖水之中便光华流转,皎皎生辉,直与天上明月相映。人们说,那是湖中宝物感应天上月华所致;而这种现象每到荷开时节便更是明显,也给传说添上神秘的一笔。 多少年来,曾有多少人慕名而至,赏景,寻宝。然而赏景的人固能得偿心愿,寻宝的人却无一不是空手而回;时间一长,这景色便变得理所当然,到了后来,又有拜香教选了此处作为分舵所在。那些寻宝人的心思,才慢慢淡下来。 直到几个月前,芦泉湖再次变得热闹非凡,武林人士,北胡匪寇,官家商家……大家的目的,似乎又都是奔着宝物去的。 然而这一次不同的是:上个月的月圆夜,没有人看到湖水流光。 虽说流光并不是每个月都会出现,但按照常通常的规律,上个月却是很适合流光出现的时节。 于是这一次的月圆夜,便有许多人战战兢兢——这次月圆,比上次更适合流光出现,那么看这次流光出现不出现,便差不多可以确定那湖水宝物是不是出状况了——虽然,上次月圆之后大批武林人士突然的销声匿迹,差不多已经说明了问题。 而当天夜里,在众人的关注下,那着名的芦泉湖流光,果然不曾出现。 芦泉湖流光的消逝,说起来不过是一个传说、一个故事的终结。 本来至多不过是对芦泉湖周围迷信的村民产生些影响而已——但在这次流光消逝之前的各路人马云集,却给这个传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此之后,芦泉湖流光再未曾出现,它的故事却由此而传遍了大江南北,并毫不意外地衍生出多个或悲情或豪壮跌宕起伏的续集——这宝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又给它的新主人带来了什么?种种传闻,或真或假,虚虚实实,不一而足。 而传言中最玄虚的,就是“宝物”竟然是返老还童之良药,活死人肉白骨,得之者寿可与天齐——据说此物后来落入北胡西大王手中,其人因不愿交与胡帝而起兵反叛,终致北国六载离乱,使南赵得以休养生息,自此改变天下格局。 至于这事实到底如何,大概世上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做到一探究竟了——其中自然包括那选了月圆之日赶到芦泉湖的青岚。 此前她便通过各方渠道,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缘起。 简单来说,就是段南羽配合谢聆春计谋,利用芦泉湖古已有之的“宝物”传说,诱骗北胡人上当,并以此离间北胡人内部关系的过程。 只不过,这过程中段南羽是几分在“配合”、又是几分被“胁迫”,便不得而知;而此次离间效果虽奇佳,却最终赔上了段南羽的一条性命…… 这宝物之说能够让人如此相信,成为离间北朝利器,自然不能是全假。 至少,那北胡西大王早年于民间偶得的前朝轶本,做不得假;当年赵氏皇朝京城被破之后留下的史官绝密记录,也可相互对照:这一切证明,芦泉湖这一带,的的确确,曾有“宝物”于天外降临。而大理段氏王子身陷北胡之后,也曾以其巫者身份,借助“宝物”之力,为北胡做出几个预言并一一验证,更为“宝物”的存在,做出了最有力的佐证。 只是如今“宝物”终归北胡,段南羽也已魂兮渺渺;青岚却恢复了“记忆”,与谢聆春两人一起来到芦泉湖,在这样的月圆之夜,等待那注定已经不复出现的的“神迹”…… 第129章 138藏得极好 “冷么?”谢聆春一面问,一面低头替青岚套上双裘毛暖靴。虽说地宫中保暖的工作已经做得很好,却到底已经入了夜,只怕会有些潮气——倒是青岚从离魂似的状态回神过来,微微一叹,道:“哪里用到着这么小心了?” 话是这么说,谢都指挥使大人这情分却是不得不领的,青岚搭了他的手慢慢站起来:“我们走吧。” 芦泉湖这座地宫,半掩于湖水之下。这一天正是十五,月到中天,湖水居然微微上涨,不知启动了哪里机关,轧轧声罢,便在青岚休息的这间屋子里,房屋正中的地面上,生生又开了个大洞出来。一条窄窄甬道,侧壁极其光滑,见了光,折射出五彩氤氲流动——不要说青岚,便是谢聆春这并不是第一次见的,也不禁目为之惑。 青岚轻叹:“难怪西大王萧衡那般人物,也会信了你们的话去。” 谢聆春摇头不语,一手提灯,一手紧紧扶携了她,慢慢顺着甬道往前……片刻功夫,五彩甬道尽头,玉阶蜿蜒而上;待从一个与入口相似的大洞中钻出,呈现在两人面前的,却又是一个四壁光洁如镜的房间。那五彩光芒,至此极盛。 “真真仙人之境。”青岚方要伸手触摸那镜子般的墙壁,却被谢聆春皱眉拦住——墙壁似是金属所铸造,看上去便觉得寒气逼人,自然是少碰为好。“不如猜猜那北胡萧衡费力夺得的宝物是什么东西?”他笑,故意引开她的注意。“……一朵玉莲花?” 他倏然转过头:“是猜的,还是……想起来了?” 谢聆春一双流光凤目此时却是完全地锁定在她脸上,云烟仙境般的背景下,反不见了平日的洒脱不羁,略带出些紧张之色来。 青岚沉默片刻,点点头。 他叹一声,却拉着她的手将人带进怀里,缓慢却又温柔地劝慰:“你的脸色这么不好,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答应你来……难道还在费神抵制这记忆的来到么?其实又何必……不妨顺其自然吧。” 青岚在他怀中低低应了一声,反手也环住他,道:“不是抵制……”静了片刻,又道:“方才我不是对你说了么?我从一开始就隐隐觉得不对。段南羽是催眠高手,他的话不能全信,从他那里得来的记忆,也未必都是真的。” “所以坚持要到这个段南羽离开的地方来瞧瞧么?可是你刚刚叙述得到的记忆,不是很完整么?若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难道真有人能编得这样合情合理?” “也不是这样……”青岚蹙起眉,似乎在思索该如何给谢聆春解释。 “我知道,你是怀疑这”记忆“虽然完整,但只有脉络不够详细;方才你还说记忆中没有见过这宝物,现在却又一猜即中——这部份细节正在被你补充完整不是么?” “谢聆春!”青岚抬起头,神色间几分疑惑。 谢聆春又是微微轻叹,俯身在她眉间柔柔吻了下去……“青小美人儿,段南羽算得上是死在我的手中——做决定的是我,我愿意承担这件事带来的结果。你没有必要暗示自己抗拒这份记忆……无论你选择怎样的路,我都还是会陪你走下去……”即使她不再回应他的感情,即使她的生命注定为另一个人燃烧…… 在白日里等待月圆的时间里,她曾把她新近得来的完整“记忆” 给他叙述了一遍,用的是完全事外人的口气。可是与那淡然口气相对的,却是字词语句之间流动着的深情和绝望——故事情节大体与段南羽当初叙述的相同,多出来的,却是只有当事人才能够体会的深切爱意……对武青的爱。相识、相知;同患难、共敌忾;一个慷慨赴国难,一个决然求重生。那样的故事中是没有他的位置的,她重生只为武青——他曾想过,心沦陷了,那便沦陷了,或许可以一搏:既然是她主动放弃寻找记忆。 然而她的确是放弃了记忆了,甚至给了他回应,让他以为终于不见得不能得个好结局……偏偏在这样时候,却是他走错一步,反而成了她 恢复记忆的引子。 如今,青岚忽然坚持说那“三年”的记忆有疑点,未必是真 这又怎么可能?段南羽若是骗她,能得怎样好处?何况那三年的情节描述,若没有真的经历过,又哪里能对得这般严丝合缝?!何况,她不知道,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将她与段南羽隔绝开,自己却没有少了和这位大理王子的接触。若说段南羽没有经历过那样三年而只是凭空想象,他却是万万想象不能…… 其实,青岚抗拒这份记忆的理由,他并不十分清楚。也许是几分逃避在吧?或许是自责?本来一直相信这“三年”存在的她,是从那次两个人江上听雨开始,才立意把“陷害段南羽”的罪责揽过去的。象她对辛锋寒强调的,是她一直对段南羽存疑,才没有阻止他利用段南羽,陷害段南羽?又或者……他可以存一分侥幸——她是在对他的好感和记忆中对武青的深情之间挣扎么? “无论你选择怎样的路,我都还是会陪你走下去……” 谢聆春这样近乎剖白心迹的话说罢,却并没有得到回应,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静默。良久,扑哧地笑声响起,青岚在他的怀中双肩微颤,整个人都依偎在他身上,柔弱得仿佛没有他的环抱便要凌空飞去般。“谢都指挥使。”她笑够了,抬起头,双眸晶亮地唤他。 谢聆春闷闷答应一声,被她笑得有些懊恼。 却不防怀中女子一伸手,将他的头拉低……然后,一双温润的唇瓣印上他的……一个吻,一个不激烈没有技巧却充满感情的吻。 他动也不动,任由她轻薄,又任由她离去,只那向来魅惑众生、彷如能掌控一切的双眸中,此时却如少年般青涩,似不可置信,又略略含着畏惧——畏惧一下刻一切都会改变吗?明明他们的肢体接触早成了习惯,明明他们的厮缠亲密也不止一次,甚至刚刚他的唇才离开她的眉心,可这个吻不知怎地就是显得那么不同…… “一直很想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青岚表情柔和,脸上还有一抹红晕宛然,语调却是很严肃,“其实我们都知道,背负太多又没有未来,这样的情况下谈感情,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然而一路行来,你所给我的,我却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不做回应。”“你我之间,一直无法彼此承诺什么。就连我自己,在所谓”记忆“没有恢复之前还是不能够肯定自己会不会真的无法摆脱对武青的感情;会不会为段南羽的境遇而对你心生芥蒂。而这点对于你,实在是太不公平——” “你知道我不在意的,青岚……” “不,听我说。其实我也想了很久,没有存在过的就是没有存在过。就算段南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就算是’记忆’我都已经获得;可那’三年’不也是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么?既然一切都已经重来,那么我只认’现在’才是现实。”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谢聆春却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眸中那点忐忑迅速转成燎原的熊熊烈火;对面前人那从来温柔加戏弄的态度再也维持不住,张开手臂紧紧拥抱住,叹息着把吻落在她的额头上、眉眼间,一路向下,索取承诺似地呢喃:“你的意思真的是我所想的么?” “是啊,你总问我是不是还来得及……其实要担心是否来得及的是我才对……”她稍推开点他的纠缠,抬头轻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来得及,我们就到这里定居吧?芦泉湖的景色,的确很美丽呢。”只要来得及,只要这如画的江山还来得及,只要她的寒症还来得及。 “嗯,一定会来得及。”那回答简单轻飘,却仿似有魔咒笼罩——让人有种话既出口必会实现的错觉;谢都指挥使大人那种天下尽在掌控的气势又回来了。 如镜的墙壁上,前后左右映照出一对璧人依偎缠绵之姿,在这样冷洌如仙境的环境中竟也意外的和谐。 青岚为他的话微微一笑,静默一会儿,挣脱那再次拢紧的怀抱,往密室正中一个方台走去。 “这就是当初放玉莲花的位置么?”同样亮如镜面的材质,正中一个卡孔微凹,但若不凑近细看,只会觉得方台表面略有弧度而已。 “你要小心,这个地方很有些诡异。不然萧衡也不会就这么信了玉莲花的事。” “我听辛锋寒说了,说那个”宝物“有人声便会发出光亮是么?如此神奇,你不担心放出的消息反而歪打正着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什么歪打正着?”谢聆春捡起放在地上的灯笼跟过去,拉住青岚欲伸往方台的手,“说此得此宝物可知过去未来?还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前者我已经知道的够多了,后者我盼和你相伴白首——不老又怎么白首?” 他这样本是调情的话,说着说着声音却又慢慢低沉下来;虽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提起段南羽,可也总不能什么都避讳过去,“何况事情都是段南羽和我安排的一场戏码,那个玉莲花也不过就是个会发光的物件罢了。” 事情的经过青岚已经从辛锋寒那里了解了一些,但还是不完整,这会儿索性由谢聆春帮她把缺失的部分补齐:当初段南羽为了取信于北胡,引诱萧衡来芦泉湖取得“宝物”,曾“不小心”透漏自己从宝物中看到过未来——部分预言被血衣卫“传递”到北胡西大王萧衡面前,并一一验证;而后来在芦泉湖,“失手”被北胡人擒获的段南羽又交代出他依靠玉莲花,令魂魄穿越时空的“事实”,并最终在北胡人及辛锋寒、谢聆春等人众目睽睽之下,验证了他“宝物离开芦泉湖,现主人必以灵魂献祭”的说辞。 当时众人都见萧衡从芦泉湖地宫出来的同时,段南羽便无声无息“羽化”而亡;却想不到他不过是事先服用了鲁季老头的药物……事后尸体上查不出任何的药物痕迹,可不代表真的就没有过。 “他是为了大理。”谢聆春低声解释,“原本的那三年中,其实是胡兵先破大理,然后前后合击以灭大赵。而即使重来,大理也是抗衡无望;所以他不能等三年,如果不能让武都督分疆抗衡北胡牵制胡兵,那么他就只有同我合作以计策来阻止北胡人打南下的主意了……让他搭上一条命固然非我所愿,然而献上玉莲花之后萧衡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与其如此,不如再用血来证明一次神鬼之说,坚定北胡人的信念了。” “我知道。”青岚到底还是伸出手去,在方台上原本放置玉莲花的地方轻轻抚摸,“其实这里,就是我所得到记忆中’三年’后施法时光倒退的地方呢……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可以反复施法,能知过去未来,能长生不死,又怎么会不是真的呢?” “也是呢。”谢聆春道,“可你方才不是说不相信段南羽’三年’之说?” “我说的意思不是这个……”青岚话音未落,手下却不知触动了哪里机关;只听“嘀”地一声,那方台霎时红光大作,狭小的密室中有人声传来:“程序启动,是否继续?” “什么人?!”谢聆春第一时间拉过青岚,将她牢牢护在了怀中。方台上红光闪烁,并没有再发生下一步的什么动作;两个人对视一眼,却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意思——方才的话声虽低,然而冰冷冷地还是让人听得清楚。 “到底是什么人?出来吧,既然到了这里,何必畏首畏尾?!”谢聆春补充着,语调镇定一如既往,可望向怀中人的目光中却隐隐含了些愧悔。想来也是,就算血衣卫、辛锋寒等人守住密室入口机关,其武力值能够强大到不用担心什么外来的危险;可万一这里面发生了什么状况,却是救援不及! “青大学士,谢都指挥使,请上前见驾!” 出乎意料地,回应谢聆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因为回响在密室中而显得有些低沉冷厉,却很明显和刚才的那个冰冷声音并不属于同一个主人。 “郑石?!”青岚立刻离开了谢聆春的怀抱,诧异地望着从密室洞口进入的这位熟人……以及他护在身后面色阴沉却依然端仪如常的皇帝陛下。 “不必虚礼了。”端木兴挥手免去了两人本来就没打算行的参见礼仪;目光只在两人身后红光大作的方台一扫,便都落在青岚一身厚暖的白狐裘上头,开口仿佛要斥责什么,却只落了一声叹,问:“青卿,病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而青岚在听到郑石声音的同时,心中早已转过千百个念头,此时见问,也只淡淡答道:“芦泉湖的地宫只在今天开启。” “陛下也是趁今日来看芦泉湖的奇景么?可惜来得不巧,这里的奇景据说已经两月未曾出现了。”谢聆春言笑晏晏,丝毫没有被堵在“现场”的尴尬心思,“不过这地宫里稀奇古怪,陛下正可看个新鲜。” 说着一转身,又过去扶住青岚,温柔道:“青大学士应该累了吧?谢某送你先回上面休息如何?” 谢聆春心中一直挂记担忧方才那个冰冷人声,只怕拖下去会有什么闪失,不免急切了些;却没顾忌他这样的举动言辞,听在皇帝耳中,实在是有些嚣张僭越了。 而本来君臣和睦的密室相见,也就在此时变了味道——郑石跨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之上,目光中很有些杀气升腾。 “谢聆春,你不觉得你有必要给朕解释下原因么?”端木兴转到谢聆春身上的眸光,也渐渐失了温度。 “陛下,臣把青大学士送出去,再给陛下解释。” “谢聆春!陛下的话,怎容你质疑!”呛啷一声长刀出鞘,郑石横刀于前,话语间怒气已足。 谢聆春抬首往这边看看,微笑,“臣只是想先送青大学士出去……” 才说到此,却被端木兴打断:“郑石你送青卿离开!青卿病后初愈,是该先去休息。” “陛下!”郑石急切的语调表示出不赞同。 “此事与青卿无关;”端木兴摆摆手,“而且朕相信谢都指挥使为人,想必一定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陛下!”郑石再次抗议,恳求地望了端木兴一眼,又立刻警惕地回视谢聆春;整个人再未有太大动作,却如绷弦之箭,气势混足,呈严密护卫之姿。 “我不走!”青岚左右观望了一会儿,也忽然开口,“谢都指挥使有什么要和陛下解释的,青岚也想听听——若有遗漏或是讹误之处,也好补充吧?!” 于是场间气氛愈冷。 几个人互相看看,似也对彼此间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莫名。 静默了一会儿,谢聆春忽然笑道:“陛下,如果臣提议一起离开密室,到上面再给陛下解释,想必陛下也不会同意吧?不知守在外面的那些血衣卫,如今怎么样了?” 端木兴见问,不由眸光微闪,道:“那些血衣卫也都是朕的子民,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朕自然也不会难为他们,朕相信谢都指挥使为人,知道必有隐衷,这才遣开从人单独来见。” 青岚听到这里,不安地往谢聆春身边挪了挪。他到底做了什么,让皇帝陛下忌讳如此?听话中之意,外面的血衣卫应该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期间她和谢聆春没有收到任何讯息——这对于向来如神魔般似可掌控一切的血衣卫都指挥使而言,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除非,皇帝陛下已经立意除去,他的职位,或是,他。 “谢都指挥使,谢聆春,你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朕解释的么?!” 谢聆春不着痕迹又往方台那边扫了一眼,确定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这才转而笑道:“陛下,其实臣可以给陛下解释的事情很多,不知道陛下指的是哪一桩?” “好。”端木兴也微微笑起,目光落在青岚和谢聆春紧密相连的衣袂袖口。宽大的衣衫看不出究竟,但仍旧可以判断出:那衣袖之下,两个人的手,是紧密相牵的吧? “那就从你私藏的密诏说起吧?”皇帝陛下的言辞不由得就有些锐利,“说你打算做什么?执先帝传位密诏以胁迫朕么?!” 端木兴话既出口,就见青岚的脸色大变。私藏传位密诏!这绝对是一件大罪名。从皇帝陛下的话中可知,这密诏绝对不是先帝留给谢聆春保存的——就是从年龄上来说也不可能;那么如果这是真的,也就是说不知从什么渠道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得到这份密诏,然后没有上报,而是私匿下来……说句诛心的话:他藏这份密诏干什么?!若是传位给端木兴的诏书,便不会有隐瞒的必要;若不是,他留来做什么? 真如皇帝陛下所言是要用来胁迫天子么?或者,干脆是……真打算另拥新君? 无论如何,如果真有传位密诏在,谢聆春私匿下来而又被端木兴发觉的话,那么死一千次也够了。如今端木兴没有直接处置、只是要个解释的行为,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还需要谢聆春合作交出密诏?皇帝陛下此行就是为了这个么? 青岚只觉遍体生寒。这位皇帝陛下的性子她是最了解的。看似平和稳健,其实遇事之杀伐果断不在任何人之下;且平素重情重义不假,真若遇到情义二字与江山民生冲突,绝对可以眼睛不眨一下选后者而弃去个人情感道义——就算是自己心为之伤,情为之恸也在所不惜。 何况他和谢聆春只是君臣相处不错,略有几分朋友之谊而已。 端木兴问罢,几双眼睛便都盯在谢都指挥使脸上。红光闪烁中越显得几分神秘诡异。 “臣不敢胁迫帝王。” 谢聆春只是拉着青岚的手,脸上神色不动,依旧笑意盈盈,“密诏臣藏得极好,若是陛下不提,只怕臣都忘记了这东西……” 第130章 139觉得诧异 这便是承认密诏的存在了?!青岚眉头大皱,却听谢聆春继续道:“不过臣还是觉得,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机。尤其是青大学士身体虚弱,让她先离开可好?” 端木兴见青岚脸色苍白,也心生不忍,赞同道:“青卿还是先离开吧?顺着甬道前面不远,就有黑狼卫接应。” 连一脸警惕之色的郑石眸中都闪过一丝关切,悄悄让过一步,静待青岚离开。 “臣没事。”青岚却坚持着。袖底紧紧回握着谢聆春的手,同时努力平复心中情缘。 她知道,这时候让她走,一方面是她的身体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这密诏的事不宜多人知晓。皇家秘密,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若放在往日,她肯定一早自己寻了借口离开,可是现在——涉及此事的是谢聆春,她刚刚才与之一吻诉情的谢聆春!叫她如何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既无可躲避,便只有面对。 青岚既然坚持不走,这几人便也拿她没办法。 密室地方特殊,只有入口处一条通路;如果不考虑那方台一类的变数,确实是个处理秘密事务的处所——尤其事涉谢聆春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也真的只有这里才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招。 而且青岚知道,想必端木兴也事先了解过,这月圆之夜密道开启,到天亮之时便会关闭:虽然此时为时尚早,还不至于要担心安全问题,可真要谈什么秘密,也一定不能再在她去留问题上多浪费时间了。她不肯出去,郑石又不愿离开端木兴身边;既然不能丢了她出去,便只有任她赖在这里听这秘密了。 会是什么样的秘密?瞬息之间,青岚心中也是转过无数念头。 传位密诏——既然是传位之用,必然指定继承人选。当年先帝城破身殉,皇子除端木兴尽数遇难;余人皆非正统,就算先帝遗诏又有何用?谢聆春也不至于留下个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来——除非,皇帝陛下尚有兄弟存于世间;且,有足够把握确证身份。 记得,当初端木兴也提到过“先帝血书”,还曾和她开玩笑,称呼她为“皇弟”呢。那么如今,那个真正的皇弟,找到了? “陛下,”几人对峙片刻之后,是谢聆春叹息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陛下执意要说说密诏的事,那么臣也只好当着青大学士的面来分辩一下了。” 说着安慰似地回握青岚的手,凤眸微瞥,笑意盈盈,那神态无形中便让青岚心里安定了不少。 “陛下说的密诏,应该是指那封假的血书?” “密诏便是密诏,何来真假一说?” “密诏当然可能是假——臣记得最初陛下还曾凭那封血书判定青大学士是陛下亲弟,后来不是推翻了么?臣一直以为这封密诏是当年青缙布下故意迷惑陛下的,难道不是?……或者陛下仍然对青大学士的身世存有疑问?” “青岚的身世朕没有疑问……” “既然密诏是假,臣也不过是收藏,留着鉴赏鉴赏,又有何错?” 这话说得越来越狂傲,哪里还有臣子本分的恭谨和诚惶诚恐?眼见郑石杀气又凝,谢聆春转眸对他一笑,忽然便转了口气,“不过陛下既然提起,臣自然是不便再留着这么个东西……其实臣也怕东西传到旁人手中,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所以臣一直随身携带……带的时间太长,都忘记了。” 谢聆春轻轻放开青岚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方锦帕,双手奉上。 不能不说谢聆春很有左右气氛的能力。这密室内杀气几聚几散,几个人的心情也都随着他的话语起起落落;此时锦帕奉上,青岚目不转睛盯着郑石小心接过翻看无异递到端木兴手中,又看着端木兴细细研判后唇角终于露出放松的笑意……她心底一块大石这才放下。 原来说的还是当初那段公案,谢聆春说的这些什么假密诏之类很明显不都是真话,可有多少隐情她不管,只要谢聆春肯交出密诏,那么一切便有转机。 ……不过,为什么那个所谓的“密诏”,她看着很眼熟呢? “青岚!” 谢聆春最先发现了她的异常,不顾端木兴两人在侧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她揽入怀中。“很难受么?!” 青岚费力地摇摇头,目光却还是盯在端木兴手中那方锦帕上。 而皇帝陛下见她如此,也匆忙欲近前查看,却被郑石拦住——主要是防备谢聆春,血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便是手无寸铁,身无半点武功,也依旧是需要全神戒备的存在啊。 “陛下,密诏,能给我看看么?” 对青岚忽然提出的“无礼”要求,皇帝陛下犹豫片刻,居然不顾郑石阻拦,毅然将“密诏”递在她面:“青卿,你还认得它?……就是那一方。” 就是那一方啊……那方绣帕。青岚没有去细读帕上文字,只呆呆地摩挲着老旧绣帕微涩的质感,感受着上面秦婉儿特有的“双辫钉线绣”针法……就是那方绣帕。少年时节,他从她手中夺过,带她从丧亲之痛中站立起来,成就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来他还曾赔给她一块亲自绣成的北辰星之帕,她以为曾经的那一块早就荡然无存,却不料它摇身一变成了闻名已久的“先帝血书”,更身兼“传位密诏”的显赫身份… 这可真是,世事风云多变幻啊…… “青卿……”端木兴执意来到她身边,目光瞬也不瞬盯住她唇角那抹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忽然觉得心中阵阵刺痛,“你需要休息,我们出去吧。” 青岚依旧倔强地摇头,压下心底泛上来的阵阵酸意——明明早就对当初他接近她的目的存有疑虑,可在现在事实摆在了面前,她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地……是呢,他一直戒备她戒备了那么久呢,还曾将谢聆春遣在她身边监视。 挣开那个关切的怀抱,她尽力撑住身子,学方才谢聆春的姿态恭恭敬敬地将锦帕奉还:“密诏,在此,请陛下收好。” “青卿……”望着她咬得苍白的唇瓣,端木兴却是暗悔当着她提起“密诏”的举动,咬咬牙,说道:“当初朕的确是为了这份密诏接近你;不过,后来朕是真的将你当成朕的皇弟……即使是有这么一份密诏在,朕对你不也一直是照顾有加么?便是现在,放眼整个大赵,还有人比你更与朕亲密的么?朕一直将你当成亲人一样看待……” “臣不敢。臣谢陛下垂青。臣斗胆问一句:陛下不会还将臣当”亲人“一样看待吧?真要这样,臣便是万死,也不能赎其罪了。” 青岚冷冷地,在个别字眼上加重着语气。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说,朕曾经以为……”一向沉稳的皇帝陛下显得有些慌乱,索性将“密诏”又递过来,“青岚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如果你处在我这样的地位,会不怀疑你就是先帝骨血么?!” 那是一方古旧的素帕。 字迹斑驳,呈一种铁锈样的红,末尾应该盖上玺印的地方,被秦婉儿漂亮的刺绣掩盖。 记忆中秦婉儿的绣帕上是没有这些字迹的。不过青岚知道,血衣卫高层有一种传递消息的秘术,就是以血混某种药物写在布料上;过一段时间血干无痕,要再次显形需大量血液浸泡,再用清水洗涤,而最终血字留存。 这就是处理过后现形的“血书”了。 “血书”字体跳脱飞扬,但对于常年在内阁处理政务的青大学士而言,却不难认出正是先帝真迹。其大意为:林家子实乃朕亲生,因故无法亲自教导,忍痛分离,心下难安;日后此子若能长成,则可将大赵基业托付。 青岚看罢,却是越发疑虑:“密诏说是林家子,我当初的身份可是母亲捡来的养子,怎么就会认定说的是我?” “青卿居然不知道?”端木兴看向谢聆春,目光隐一点复杂情绪,“当初林家定罪满门抄斩,林夫人已经怀有八月身孕,消息传来投缘自尽,同族秦婉儿为其收尸,剖腹而得子。” 原来她真正的身世是这样的么?青岚将目光投向谢聆春,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那么就是真的了……秦婉儿不是她的生身之母啊,怪不得她的性子和林逍所说差距很大……不过,即使不是生母,她为她做的一切,也足够资格被她尊奉为母…… “青大学士身体寒毒较之父辈尤胜,大概就是因为是剖腹所生,先天不足,所以连林太尉当年练武压制寒毒的路子都不能走。”谢聆春补充,“根据血衣卫调查所得,秦婉儿当年能够顺利收养青大学士,是因为青缙要借着”密诏“来压制陛下。” 原来青缙也知道她是“林家子”么?难怪秦婉儿当年要隐瞒她的性别了;而青缙要压制端木兴?也对,作为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手中应该时刻握住这么一张王牌,以便小皇帝一旦不听话便随时换人。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谢聆春还掌握多少秘密?这份“密诏”根本就是真的不是么?而她又分明不是皇家后代,密诏中的“林家子”又说的是谁? “林家,说的真的是当年的林太尉么?”青岚问道,若当真有托孤一事,先帝又怎会将林家满门抄斩?这里面,错综复杂似乎有那么多的隐情……看来,她素来不愿细究身世的做法,真的没做错。 可她这样的问话,却并没有得到回答。一时之间密室之内静默得落针可闻。青岚左右看看几人神色,慢慢点头道:“我知道了。” 相比于密室内几个人略显沉重的气氛,密道之外才真正算得上剑拔弩张。 三千禁卫,悄无声息,旌旗卷战马喑,突如其来就这么出现在了芦泉岛。 岛上数十血衣卫,大部分收到指令束手就缚,一些乙部谢聆春直属的则被第一时间缴械控制;就如同转瞬之间,沧桑巨变,直教人措手不及。 而整个过程居然如此安静,禁军方面有意遮人耳目不说,便是血衣卫这边的反抗都是象征性的,沉默的。 唯有辛锋寒和十几名跟随谢聆春守护地宫的血衣卫官员,还处在被包围及相对峙的状态中。 群敌环伺,刀剑林立,弓弩皆张,一触即发。 而这样的状态却已经维系了将近两个时辰。双方摆出的架势依旧,气势还是拼了个旗鼓相当;远处禁卫军携带的火把都已经换掉两批,彼此防备的姿势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若要细看,却不难发现有些禁卫汗已透甲,控弦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眼睛虽然还是一瞬不瞬地盯住自己的目标,却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箭支不会滑脱酸麻的手指,就此点燃场中绷到极点的战意,从而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然而负责这些禁卫军的指挥使刘安却还是没有任何命令。 攻击还是不攻击。 包围圈中的人数并不多。甚至,对于此间上千计的禁卫而言,几乎可以忽略。可,真的能够忽略吗?这些人,是血衣卫,而且是一直跟在谢都指挥使身边的血衣卫。己方人数占尽优势又如何?己方是大赵禁军绝对精锐又如何?眼前这些人不说个个能够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也从来都是花样百出防不胜防。现在他们有所顾忌和他们僵持,一旦翻脸.到底能留下几个?又是否会涉及到陛下安危?可是若不翻脸,一会儿陛下从密道出来,万一带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或是“谢都指挥使首级”一类的东西,只怕局面更加无法收拾。 其实指挥使刘安也已经汗透重衣;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刘安还是希望,不要由自己来下达敌对的指令。 当然,和他一样焦虑着的,还有对峙的另一方。 “刘指挥使,把弓箭收起来吧!”辛锋寒忍不住挪了半步,开口打破了彼此令人窒息的沉默,“已经近两个时辰了。” 一身白衣依旧整洁亮丽,它的主人却已经失去了那从容淡泊的仙人气质。焦急和担忧明白无误地写在少年俊美的脸上,小心翼翼地去探求敌人的共鸣。 “不要动!”刘安努力使声音显得威严,开口时却暴露了沙哑的喉音。 “就算不收弓箭,派个人进密道提醒一下吧!天快亮了!”辛锋寒继续劝说,“密道会在第一缕晨光照在湖心亭上的时候关闭;可陛下和青大学士他们还在里面。” 那位刘指挥使顿了一下,道:“陛下有旨,密道里的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密道入口的闸门是奇怪的金属,连火药都不怕;一旦关闭,只能等待下一个月圆之夜!” 刘指挥使明显犹豫了。 “大概还有半个多时辰,”刘安仿佛自语,“到时候陛下还不出来,再提醒不迟。” 辛锋寒焦急地往密道口那边望了望,却只有认同刘安的决定,耐心等待。 不过两个人的这几句交谈,到底算是打破了僵局。立刻就有血衣卫的官员冷冷地接上话:“刘指挥使能否解释下,谢都指挥使到底犯了什么罪?!陛下在里面这么久,是审讯,还是拷打?!” 刘安觉得身上的汗水又有增多的趋势,“不是说过了么?陛下只是要单独和谢都指挥使聊聊,聊聊而已。” 那名血衣卫官员冷哼一声,仿似根本不愿意接口这样弱智的说辞。 “陛下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何蕊珠何副都指挥使不是有钧令么?只是协助禁卫工作而已。 只要诸位放弃武器,绝对不会有半点损伤!”刘安又把开始时的那些说辞拿来进行劝解。 “何蕊珠那个小人?”那刚刚开口的血衣卫官员冷笑,“背叛谢都指挥使大人,背叛血衣卫,这样的人也有脸说钧令?!你问他还有脸在我们这些日日兄弟面前出现么?!” 这个时候刘安反射性地回头望去……他身后禁卫盔甲上一张美丽如好女的秀颜。 众目睽睽,居然就把新任的血衣卫画都指挥使大人何蕊珠,晾在了众人跟前。 也许是方才那两个时辰太过沉闷紧张导致思考能力下降?刘安希望,担子多少也要转移一点吧? 众多视线集聚而来。何蕊珠面色一变,还是上前几步,与刘安并肩站在了一起。 那十几名血衣卫见到他,霎时躁动起来,并没有都去上前质问. 可气势陡涨,凌厉杀气有如实质;甚至连带得禁军的众弓弩兵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颤了,凝神静气,弓开如满月! 那方才说话的血衣卫官员再一次冷冷开口:“何蕊珠,谢都指挥使曾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么?!” 回应他的,却只是沉默。 众人目光所集处,火光如水波粼粼颤动,映在那张姣好的容颜上,映在那抿紧的唇线上,映得人心中也不由为之轻轻发颤。明明连一句话也没有,可所有人似都在这位新上任的血衣卫画都指挥使脸上,看到了诸如忧伤、倔强等等复杂的情绪。 那个承担着大赵血衣卫谍探重任却一直跟在谢聆春身后,如弟弟般撒娇撒赖的少年,似乎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何蕊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么?!你到底弄了什么玄虚,是你陷害了谢都指挥使么?!陛下怎么会这样对他!” “没有。”良久,人们才听见何蕊珠略显喑哑的嗓音。“什么事都没有。陛下只是找谢都指挥使谈一谈。谈完了,就出来了。” 他话音一落,血衣卫众人立刻又鼓噪起来——居然还是这样的说辞,当是在骗小孩子么?! 那名开口质问的血衣卫官员踏前一步,眸光冷冷扫过,浑不在意周围林林箭簇的似雪寒芒,“请刘指挥使和何雷都指挥使准许我血衣卫己字部十六名指挥使随卫,入密道履行护卫之责!” 随着那名官员的话,十五名己字部随卫也踏前一步,气势再次暴涨,个个就如禁卫军手上满弦之箭,蓄势待发! 刘安听见这话,冷汗刷地从背后下来。他知道,这便是要结束对峙的信号了!对方和他们在这里耗上这么长时间,被他们突然袭击控制了主动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双方都在等待那密道内会晤的结果……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彼此耐心慢慢耗尽,他的心里也渐渐急躁起来;这才借机会把何蕊珠推出来,实指望这个血衣卫的二号人物,能够有手段压制或是打破这僵局——结果呢?局面果然打破,却是要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果然,不等他筹措词句应答,那位血衣卫的官员便继续道:“两位既然不肯,我血衣卫只有……” “己字部诸同僚听令!”何蕊珠却在此时扬声。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刷地又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却见何哥都指挥使那张脸上美丽依旧,却又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原本拧紧的眉峰悄悄舒展开,却凌厉如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决断…… 何蕊珠一伸手,一块玉牌火光中流转五彩辉芒。“谢都指挥使甲字令!血衣卫上下听从何蕊珠号令,不服者以叛卫惩处!” 刘安却是觉得诧异。这块玉牌他刚刚还看过,是血衣卫传令的符字没错,可分明效力不大——至少刚刚这些己字部的官员已经见过,并没有听从命令不是么? 不过场间的情况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十几名己字部的血衣卫再次见到玉牌,却是面面相觑,如不敢置信般;沉默良久,有几人抬手,分别和何蕊珠对了几次暗号……然后再次面面相觑。 “怎么,甲字令也要违背么?!”何蕊珠断喝,气势十足,声音却如裂帛,嘶哑悲凉,“弃了武器,列队缚降!” 那十几名分明做好了硬闯密道准备的己字部血衣卫,此刻是真的犹豫了,试探地互相望望,却到底有人带头弃了兵器,哗啦啦都投到场间空地中。 场间气氛骤松。刘安也长舒了一口气——若知如此,应该早一点把何蕊珠推出来就好了。 可谁料,这念头才刚转过,却见寒光一闪,颈间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那位方才出来质问的血衣卫官员,此刻已在他的身边! 刘安身为禁军指挥使,武艺也算得顶尖的,此刻不过稍有放松. 第131章 140苦笑而已 居然将自己置于这般境地……心中却是不惊反怒。血衣卫果然藏龙卧虎,且胆大包天!这是真的要反了么?!亏他方才他还为陛下待谢聆春和血衣卫的绝情存了小小的同情心态! “谢都指挥使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要动用血衣卫传承的甲字令?!”那人声音冷得如浸冰雪。 可回应这句问话的,却是轻轻的“喀”地一声脆响! 声音虽轻,剑拔弩张中却没有被忽略,反而将众人全部注意力吸引过去! “是密道!密道口关闭了!” “是密道口关闭了!” 郑石一惊之下,直往外窜了几步,却终于赶不上,汗涔涔的脸上几乎绝望,转身垂头跪倒:“陛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密道里其余几个人也是神色肃然。端木兴侧头看向谢聆春:“怪力乱神之事,卿以为确实存在么?” 不怪乎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从他们结束“密谈”,打算离开这密道开始,到现在也已经有多半个时辰,可偏偏就在离密道出口几丈之地,出现了一道密密麻麻红色光线排成的“墙”!郑石多方试探,居然发现那些“光线”威力巨大!凡有外物到达红色光线所在,俱被烧焦!不仅郑石的袖子穿了无数小洞,就连他那把钢刀,连劈之后,如今只怕也只能称作“筛子”了。 如此,几个人出尽手段,也无法破去密道关卡,更不敢轻易尝试以肉体穿越光墙:真要硬闯,那把钢刀便是榜样了!可明明知道几步以外就是出口,甚至影影绰绰都可以看见外面守候的兵士身影,偏偏又冲不出去,连声音的传递也无法达到,眼睁睁看着天色将明,看着密道将闭,这种滋味,真是难以言道! 郑石心中,早已无数遍后悔不该托大,听从陛下命令,只身陪伴陛下来到这样古怪地方;而端木兴的思想中,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无视“怪力乱神”之举开始质疑暗悔了呢? 好在,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的现在,那红色光线如当初忽然产生一样,又忽然消失了。几人惊异之余,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产生——可又有谁料到,光线才去,密道口却又提前关闭了! 这样的打击,即使是密道中这样大风大浪走过,从来处乱不惊的几个人,也只是强自镇定而已。而出力最多、责任最大的郑石,更是几乎崩溃,眼看着密道口“缓缓”地,不可抗拒地闭拢,却只差一步无法制止,这种大喜之后的大悲,真不是平常人可以承受。 青岚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站起来,“郑统领不必自责,方才那门,速度虽看上去不快,却是重逾千斤,就算你及时赶到,也无法阻止。” 她早看出郑石想以身阻门的计划,其实心中还在为他庆幸;若郑石轻功再好一点,或是速度再快一点,只怕此刻已经被那密道之门“铡”成两段也未可知,而她,端木兴和谢聆春却是万万来不及到达“门口”的。 “陛下,怪力乱神自然不可提倡。无法明了的东西不可随意附会;可世上也有很多超出我们理解能力以外的东西,只怕有的时候,也未必全不可信。”谢聆春看着闭合得严严整整的“密道门”,轻叹回答了端木兴的问题。 怪力乱神。 神鬼之说,本就是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之心促就。面对不明晓不了解的东西,大部分百姓会选择往鬼神身上一推了事;但也有个别人,会存在极强烈的好奇心,一定要穷根究底,就算是碰壁碰得头破血流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而青岚面对这些,则向来秉持的是儒家传统的“中庸之道”,“敬鬼神而远之”。就像她明明算得“巫女”传人,“催眠”之术已近邪道,却在听闻拜香教的“故事”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就像她明明坚持自己的“回到三年前”事有蹊跷,却还是对得来的“记忆”信多于疑。也正是这样的始终有所保留,才会让她积极应对可能到来的一切,却独独“忽略”了段南羽。 诚然,她这种态度,多少也和处身权力中心,“伴君如伴虎”、“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权谋术息息相关——嗅到危险,本能远避。 只是这一次,避无可避。无论是皇家的“血诏”,还是大理的“巫术”。 密室中忽现神秘声音、端木兴现身责难、诡异的红色光线,入口异常关闭。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猝不及防,倒叫青岚不得不冷静下来细细思索。 而与此同时,时间慢慢流滔,逃生的希望也渐渐渺茫。剩下的一 点点灯烛已经熄灭留存起来,封闭了入口的密室一片漆黑,几人都已经退回到里室内,只留下郑石还在密道口叮叮当当徒劳探索——只有他的声音;那本应熙攘喧闹的密道之外,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谢聆春那件为段南羽而穿的白色外袍,此刻已经铺在了地上,成为三个人暂憩之所;为怕室内阴凉,谢聆春和端木兴一左一右,护在青岚两侧。而那相依相偎中彼此的体温,却成为黑暗中温暖的源。 静静地坐着,任由思绪翻滚,竟然奇异地,不觉得恐慌畏惧和孤单。 那块方台早已被彻底探索过了,本来当初青岚触摸时它还曾偶然发出过语声;现在却无论是抚、按、敲、打,甚至是踢踹,毫无半点异常。不,应该说是很异常,和铸就这密室密道,以及密道入口闸门的金属一样,无法想象的坚固;让武功高手郑大统领徒呼奈何束手无策。 密室及密道的各个角落,每一寸墙壁、地面和屋顶,都探索过,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唯一知道的是,即便是这世上最能干的工匠,即便是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巫术”,都无法制造或是想象出如此完美的密闭空间。 何况,这空间虽然密闭,却并没有让身处其中的几个人有任何气闷的感觉。 若是信了鬼神,或许可以问一句:神仙弄这么个地方,到底要做什么用呢? “青卿,这种时候没有必要讲究那么多的。” 在身边的人再次别别扭扭小心翼翼弄出一番小动作之后,端木兴忽然开口。 “呃……”青岚愕然,然后身子就被谢聆春一带,连抱带拥嵌入怀中,“就是,听陛下的话,先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们就出去了。” 这个无时无刻不算计着占便宜的家伙!青岚羞窘。从熄灭灯烛开始,谢聆春就借着黑暗一点点地蚕食她的空间,先是环她的腰,然后是慢慢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挪进,几番努力,都试图要让她坐到他的怀里去。 而她为怕端木兴察觉,始终只能是小幅度地抗拒,却不料还是被一 语道破,还让谢聆春趁势揽坐膝头。 虽然明知他是怕她寒气入体,却还是觉得这样的公然暧昧实在是让人羞恼尴尬。 何况,即使这里是漆黑如午夜,她也能感觉到身边端木兴的目光凌厉如寒刃——即使明明是他表态要她不要拒绝谢聆春的“好意”的… 而谢聆春的拥抱,虽不似以往刻意的挑逗,却不知怎地,更令人觉得心猿意马…… “陛下不惜以身犯险,来到芦泉岛这样诡异所在,不知如今可有后悔?”静默良久之后,青岚终于忍受不住如此尴尬气氛,终于挑捡了一个严肃的话题——只是一开口就带上些斥责意味,那却是她对“绣帕” 一事尚未释怀的缘故了。 端木兴后悔不后悔?就算是要擒拿血衣卫的都指挥使,有必要亲自来么?就算是亲自来了,有必要只带了郑石一个,选这么不可靠的地方密谈么?就算是选了这么个地方密谈了,有必要谈这么长时间么? 据青岚观察,密道口闸门关闭之时,郑石的绝望绝非作假,就连端木兴也有片刻的慌乱;显见这样的情况并非在皇帝陛下预料之内——不知道,当饥渴和困顿接踵而来,沉着如端木兴从容如谢聆春,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朕当然是要后悔的。”端木兴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些许无奈和微微的自嘲,“不过这也是朕用人却不能信人的缘故,自取其祸而已。” 难得皇帝陛下居然这般反省自己,青岚听了却觉得几分讶异。其实她倒觉得端木兴对谢聆春足够信任了,甚至是太信任了些——私藏传位密诏,形同谋逆的重罪,皇帝陛下不直接抓人却要弄什么“密谈”;而在当事人已经承认且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对于如何处理也始终没有个说法。甚至密道口封闭,皇帝自己身处险境,却没有丝毫怀疑可能是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做了什么手脚;就连郑石这唯一的护身符,他也命其远离,尝试探索出去的方法,自己毫无芥蒂地和他们两人近距离共处。 若不是谢聆春对端木兴的出现表现得足够惊诧,她几乎会以为这是端木兴和谢聆春这对默契君臣合演的一出戏了;不过这也不可能,若是谢聆春早知道会出现如今险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参与进来的……想到这里,青岚又蓦地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如此信任谢聆春了? 居然会产生“他不会愿意自己遇险”这样的念头?! “其实,陛下此番设计,针对的,应该不只是谢都指挥使吧?”青岚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黑暗中,谢聆春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而端木兴,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在青岚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黑暗里却传来他略带艰涩的语音:“我只是想看看,他会选择怎么做而已。” 他没有说“朕”。 简简单单一句话,青岚心中一紧,寒意却是慢慢泛涌开来。 端木兴口中的“他”,显然并不是指谢聆春。 虽然早有预料,可此时亲耳听到皇帝陛下等同于承认的话语,青岚还是无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寒意。 那个“他”,是指密诏中所谓的“林家子”、是指先皇曾想传位的另一名皇子,亦即,武青。 也原该就是如此吧?若非如此,怎么能解释“记忆”中端木兴对武青必杀之心?难道还真的相信他是为红颜而视江山如无物?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解释段南羽从“三年后”来到现世,不去找青岚这个“同伴”,却去混迹拜香教,又一心一意想要策反武青与朝廷为敌? 青岚思绪如浪翻涌,一时间似有无数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却如鲠在喉,什么也问不出来。 倒是身后谢聆春一声长叹,将她身子慢慢搂紧了些,道:“青岚,先帝有兄弟十人,于其中排行第七。当年的夺嫡之乱,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可知道,先帝还是越王时,便有三子二女?后来三位小王子却逐一天折,到先帝即位之时,已经膝下无人。 而其后数年,先帝一直无所出。直到后来……有了陛下。”“开始的时候,从青郡侯处得知密诏的存在,陛下和我确实是都以为其中的林家子说的是你——这也的确可以解释先帝对林家的忌讳,不是么?可后来证实了你的寒毒确实承自林太尉,我也得知了武青和林家的关系。林家的养子、林氏兵法的传人、与先帝第三子同年、一举一动看似愚忠,细心些却看得出是忠国并非忠君。青岚你说,有了这么多巧合,再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我血衣卫真的是吃素的么?” 谢聆春一面一字一句慢慢解释着来龙去脉,一面接紧了怀中的佳人,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以缓解她的僵硬。“现在我获得的情报已经足以证实武都督确实是当年的三王子殿下,先帝即位之前,为保血脉使其假死,寄养在林太尉处;不知为什么,先帝即位之后也并没有归宗——所谓传位密诏,也就产生在这一时期。而且,从各方面资料来看,武都督本人,对自己的身份问题,一直是很清楚的。” “什么?!”听到这句话,青岚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你说他知道自己是皇族?!” 甚至不仅仅是皇族,而是本应继承皇位的皇子! “确实如此。”黑暗中谢聆春的声音虽低,却清晰稳定,“虽然不明白武都督为什么明知自己出身却没有明言的打算,但可以肯定,武都督对自己身份是确知的,甚至很清楚有传位密诏的存在。” 这些话对青岚冲击实在太大,她也只能任由思绪涌动,甚至来不及如平日般冷静理顺前因后果——只是,此时此刻,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盘旋着:“武青不会是那样的人,他从来一心为国,以身为林逍传人为荣”……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在重复强调着这样的认知,不正是已经对武青的态度起了疑虑了么? 身为林逍弟子,武青可以放淡了林逍的仇恨——那是因为他知道林逍之志,在守家卫国,在恢复华夏;可身为大赵皇子,武青一直选择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是真的甘心以一个平凡军官的身份为国效力,还是预备蓄力一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谢聆春没有出声,和端木兴保持默契地沉默着,给青岚消化这些消息的时间。他知道,青岚平时聪颖,在朝政上也不可谓不用心,可对于这些湮没在皇城阴影下的内幕,她从来采取的是避之犹恐不及的态度。 今天他的消息,这些暗示,甚至足以冲击青岚长久以来奋斗的目标,精神的支柱——她为之痛彻心扉的“未来”的武青的“无辜被戮”,其实只是皇位的争夺,兄弟的相残?!而她为之付出的……包括约束自己的感情,扶持武青的势力,在这样的背景内幕面前,也许根本就无法改变任何事;甚至,反而将武青更快地推到了端木兴的面前,使这一对皇家兄弟的碰撞,避无可避! 这样静默中微微颤抖的青岚,实在脆弱得让人心疼。谢聆春心底深深叹息着,唯有将怀中佳人拥得更紧一些,通过这样肢体的接触,传递温暖,传递自己在她身边的信息。 这些东西,他原本是想要瞒着青岚的,至少是要瞒得尽可能久一些——大病初愈的爱人,阴冷幽寒的密室,段南羽的新生,这样的时机、地点,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些。然而,端木兴的忽然出现,打乱了他的部署,也迫使他不得不亲自来叙述其中关键,尽可能减少这些信息对青岚的冲击力。 若是能够选择,他实在是更愿意由自己来面对这些人性中阴暗的一 面;而青岚,则适合单纯地飞扬在朝廷的舞台,即使是混足政治,也要沐浴在阳光下。 如此静默良久,端木兴方才问道:“青卿,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青岚的声音幽幽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既然如此,想来方才陛下责问谢都指挥使私藏传位密诏,也只是你们两人合演的一场戏码了?” 她这带着嘲讽的语气一出,端木兴立觉尴尬;倒是谢聆春却微微欣喜起来:青岚能够这样问,正说明她已将前因后果理顺,并迅速找出了其中关键;完全没有被突兀的消息击倒。 “青岚,你也知道,武都督身为先帝皇子,这身份何等重要,怎可轻易确认?陛下若不是存了兄弟相认的心思,又怎会如此试探?” “是试探么?”青岚坐正身子,试图离开谢聆春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控制住,也只得由他,“想必陛下来之前,已将密诏的事透漏给了”该知道“的那些人了吧?武都督准备换防,手中控制了多少兵马?陛下带来的人与血衣卫火并的故事有没有假戏真做?甚至陛下困在密室里这件事都是安排好的吧?打算在这里住上几天?早早告知了臣,臣也好早做准备!” “青卿……”面对这样的诘问,端木兴却是呐呐无言。 “真的没有看出来,我大赵朝的皇帝陛下和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颇有演戏的天分呢——”青岚讽意十足,“只是,浪费在下臣的面前太可惜了些。陛下开始的时候没打算让臣知道实情吧?怎么后来改了主意了?!” “青岚!”谢聆春也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陛下和我,没有在你的面前演戏。” “是的。没有演戏。”端木兴也恢复了镇静,叹息一声,语调坚定,“依照之前朕和谢都指挥使商定的,是要再观察皇兄一段时日,然后将这个机会留在御驾返京之时,那时朝廷上下应该已经传开了密诏的事情,而朕找个理由,陷身敌手,或是,如今日这般忽然失踪;那便可以轻易试探出皇兄心思。如今,却是朕私自将计划提前了……所以朕说后悔。悔在对谢卿的不信任。” 对谢聆春不信任?是私自将计划提前,还是想要假戏真做处置了血衣卫?青岚念头一闪,忽然转头望向谢聆春——他真的私藏了传位密诏! 不过青岚终没有将这个问题宣之于口。此时不是再提这事的好时机。谢聆春为什么会藏下传位密诏?是看好了武青有心投靠,还是打算脚踩两船观望输赢,亦或是另有安排试图消弭祸端?这些目前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们目前的处境。 青岚慢慢笑道:“看来倒是上天体恤陛下心思,陛下将计划提前,上天便封闭了这密室;如今再不用陛下处心积虑去陷身敌手或是闹失踪。几千兵士眼皮子地下关闭了密室,到了现在一点打开的希望都没有,不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了?!要是能关上个十天半月,还不是什么都试出来了?虽说真正的传位密诏陪伴我们关在了密室里,可想必陛下为了试探武都督也下了大饵:到时候即使陛下不出现,以武都督的智慧和身份,想必大赵也不会乱起来的!真真是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和皇帝陛下说这种话却招不来半点怒意的,普天之下怕也只有青岚一个了吧?此情此境,端木兴亦唯有苦笑而已。 第132章 141继承大统 如此谈论争辩之间,时间早已匆匆逝去。渐渐几人都觉出饥饿疲倦来,郑石对出路的探寻也已经陷入停滞,摆在几人面前的,早已经换成了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当郑石随身带的水囊中最后一滴水被青岚饮尽的时候,她却推了谢聆春一把,声音似笑非笑:“还不带我们出去,当真要等郑统领剜肉献血来护我们周全么?” 大赵的朝局这些日子很是诡异。 从皇帝陛下坚持要西巡以来,就有很多“有识之士”做出预言:只怕,朝中又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从陛下一路西巡开始,各种流言便没有断过。 先是忽然铜陵兵士调粮巧遇拜香教余孽试图偷袭圣驾;居然配合着护驾禁军全歼对方主力!事后铜陵知县骆行知声名大噪,扶摇直上其左右逢源之态屡屡让人猜测其背后的靠山强大;被人断言今后不久定能脱颖而出,成为大赵政坛一颗耀眼新星。 然后是京中的张误权力大涨,以唯一留京的阁臣身份,推行吏部新策,改革驿政;翻手云覆手雨,简直是视天子为无物!——当然,这样的怨言也仅存在于被这改革夺去了权益的那一部分人之间;任谁都看得出,皇帝陛下对此不闻不问,就分明是一种支持的态度了;众官员私下流传:天章阁大学士张谔,十分有希望问鼎新一代阁臣巅峰。 再后来,是卢太傅即将脱离权力中心的传言。虽说很多人不太相信传闻所说是青岚一手策发导致,但卢太傅自此不理朝政断断不假大赵内阁即将重组,已是不争的事实。 接下来,则是皇帝陛下忽然其来的三道政令。虽说政令之中隐藏的意思让人颇多猜测,但也可以看出陛下此举之后,内阁中隐隐将出现的三足鼎立之态了!若三道政令就此下达,一众官员就算是再多不满,只怕也都要松上一口气:政局稳固之后,才好谋划钻营,寻觅出路么。 然而,事情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变得诡异。皇帝陛下三道政令,多少官员打算以死相谏?而杨鸿渐一介不怎么管事的阁老,居然强硬地以不合规矩为由将已经下发的政令又顶了回去!事情已经足够反常.而更加反常的是,陛下收回三道政令之后,便是再提也不提;卢太傅那边是照旧,青大学士这边也是照旧!当然,之后青大学士便是一直卧病,皇帝陛下也是深居简出——但冲撞了青岚的史刚被轻易释放,几名青年俊 彦曾频繁受皇帝陛下的接见;至此,大赵朝局走向,依旧晦涩难明。 大赵百官,无不惴惴。 而令局势愈加复杂化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就在皇帝陛下政令不达青大学士抱病不出之后,有一些传言,如同夏日闷热天气里遥远天际的闪电,在大赵的高层官员之间,悄悄炸开惊雷。 据说,武都督,可能本来是姓“端木”的;据说,包括老太傅在内,很多人得到了可靠的证据;据说,甚至有人曾趁着月黑风高悄悄往都督府拜访。 雷雨将至,天气闷热到极点,压得人喘息不得,对即将到来的霹雳电闪,不知是畏惧还是期待。 可又有谁料到,这样压抑的日子么,闷着闷着,居然也就过去了。 没有雷电,没有风雨,似乎就这么压抑着地风平浪静——时日穿梭,近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马上就要到了皇帝陛下决定返京的日子。 当然也有“有识之士”断言,那些电闪雷鸣,那些惊涛骇浪.其实并不是不存在,只是被压抑了,被这样强大的气候压力压制在了一角,压制在不为人知的水面以下——若是实力足够,便可看得见粼粼水面荡漾起的波纹,看见深海蛟龙间的斗智斗勇…… 这些日子里,皇帝陛下虽然深居简出.可血衣卫的频繁调动,黑狼卫的谨饬肃穆,还是隐隐落了些行迹。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 一名长天军士匆匆跑上几步,阻拦住那幽婉美丽的少女,“都督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本公主是任何人么?!”少女冰寒起一张脸,原本娇袅清雅的气质,染上几分高贵傲然。 那名军士低下头,额上汗已涔涔,却是并不打算退让:“军中自有军令,还望长公主殿下体谅!” 少女冷冷瞥他一眼,却是不管不顾,直接便要向里面硬闯——那几名守门军士大惊,一时尴尬不知所措:他们有军令在,甚至敢把皇帝陛下挡在门外,可对长公主这独身一人娇滴滴的美人儿,却是毫无办法:总不能对公主殿下近身拦阻;何况,作为长天军的一员,谁不知道长公主未认宗之前便曾与武都督有旧?! 但是若不拦——军法从事,他们这些人,只怕一个个都要丢了脑袋! 犹豫间,少女已经几步上前,就要从他们身边穿过;而这几名军士也只有咬咬牙,军法为重,少不得也要伸手硬挡——就在这时,里面的门终于开了,一身白袍的俊朗将军出现在院落中;却是剑眉微蹙,略带斥责地道:“思思么?什么事情?” 那军士松一口气,让过一边,恭迎长公主殿下入内。 思思见武青这么一问,足下便顿住,那一身的高傲贵气霎时全无;长睫略垂,殷殷颤动,整个人都展露出一种委屈和娇弱来,就仿佛马上要哭出来一般。 武青叫了声思思,已觉僭越,忙要改口时,看思思这般模样,却只长叹一声,让了她进内说话。 “长天哥哥……”没了外人之后,思思果然泪涟如珠,哽噎半晌,唯余一句久违的称呼。 武青脸上略带倦容,颇为无奈地看着公主殿下哭泣;想了想,回身找了条巾帕递过去,又冲里间打了眼色,示意里面的人回避。 思思接过巾帕,轻轻拭泪,一面却伸手拉住武青衣襟,“长天哥哥…” “长公主殿下,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臣可否为公主殿下分忧?” “长天哥哥,”思思抬起泪眼,委屈地看着武青,“我去了几次皇兄的行宫……” 武青定眸注视着她。 “那边的人都不让我进,我又不敢硬闯……” 武青收紧的心略放下些,却有些哭笑不得:行宫不敢硬闯,军营却随意乱进么?若真按照军令,那军士就是杀了她也不为过啊…… “是母亲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思思,你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呢?!陛下和你,血缘亲厚,不见你,大概是因为有什么事要忙吧?” “长天哥哥,”思思抿抿唇,水雾双剪迷迷蒙蒙,“母亲说,你也是我的表兄,是真的吗?” “思思……”武青顿住,长叹一声,却是并未反驳。 “长天哥哥。”思思抓住武青的袍袖,泪水又如断线之珠般,顺姜莹白的面庞滑下,溅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长天哥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你瞒得我,好苦……” 武青拉了思思坐下,如在古阳村时一样,轻轻抚摸她的头安慰。 思思啜泣了一会儿,终于安定下来,眸中犹带雾气,抬起来时却熠熠闪着兴奋的光,“长天哥哥,你的事情兴皇兄知道么?他怎么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皇族身份呢?” “傻姑娘,知道不知道、恢复不恢复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武青微微笑道,“长天哥哥不恢复身份,就不是长天哥哥了么?” “可是……”思思娇嗔道,“长天哥哥你不知道,这身份当然是个大问题!母亲她一直很在意这个,前些日子一直在我面前提什么青岚什么陈潇,连兴皇兄他也是——” 武青听了青岚的名字,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颤,眼神也随之略略飘散,然而脸上却是镇定如常,听思思继续道:“母亲原来常说长天哥哥出身草莽又是个武将,可是如今呢?天下血脉可有高贵过皇族的么?”说着抿起唇,唇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仿佛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整个人都沉浸进去。“不对!”思思忽然惊道。 武青听见,诧异地望过去,却见思思星眸熠熠,脸腮上如桃花盛开,哪里还是往常高贵娇婉的样子,却有几分小女儿的活泼态度了。 “长天哥哥,我想到了——你恢复身份的事情不能急!”对上武青疑惑的目光,思思脸上羞红一片,声音却低下来,“我已经改姓了端木,虽说天下人皆知我的身份,可说出去总是不好……” 武青没听懂,眼眸中疑惑更甚。思思见他如此,羞得连耳根也红了,倏地起身,跺跺脚道:“长天哥哥,我是说,说我们的事……” 武青今儿却似乎迟钝了许多,一时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口中问道:“我们的事?” 思思转身,嗔道:“长天哥哥——你是故意的么?!” 武青这才注意到思思反常的娇羞态度,略略恍然,脸上却霎时严肃起来。 “思思,你坐下。” 长公主殿下听见这话,乖巧地坐在武都督对面。 虽是初夏,这天却热得有些反常。午后长公主殿下来到军营的时候,天上看不见一丝云彩,也不见一丝风,闷热得几近肃静;而长公主殿下单独进入了武都督的军帐之后,里面还曾偶尔飘来几声隐隐的笑语,不过很快,肃静的军营再次肃静下去,沉闷,静穆,压抑,一如最近武都督带给人的感觉。 仿佛沉闷的气氛是会传染的。 此时原本幸福快乐如要溢出的思思公主就坐在武都督的对面,体会着这种会传染的沉闷。“当时那个神秘男子就是这样告诉我,说她就是我将来一定会喜欢上的那个人。”武青说完这句话,顿一顿,略出了一会儿神,“我自然是不信。那时候她在我眼里,虽不似一开始贪婪自私的印象,可也不过偶然有点小聪明,圆滑势利的一个普通人罢了……我自信心性足够坚定,肝胆可照日月,待她最多不过兄弟之义;看在义父面子上,可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多多照顾于她,也就是极限了。” “可是后来,慢慢我才发觉,哪里是我在照顾她,分明是她披肝沥胆地,竟是处处为我着想。埋棋布局,选助力平消息,不知不觉间回首,才发现七尺男儿,竟劳她照顾了这许多!”武青摇摇头,“她这般才思智慧,竟如白水清酒,明明一眼看透,却要到细品之下才知醇洌厚重!” 思思却是脸色发白,“其实长天哥哥是藏拙……你本是皇室血脉,又这般勇武,只要揭破身份,又哪里需要他的照顾?” “我当时也道堂堂男儿,俯仰不愧天地,便是受人恩惠又如何?投桃报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扭捏如那戏文里的女子一般,来个以身相许报恩不成?”武青唇角却是微弯,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线条便柔和了不少。 “就是如此……长天哥哥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我去和母亲兴皇兄说,封官进爵,定不会让人觉得我皇家小气!” “这个人……”武青收敛了笑,目光黯淡下来,“再后来,有人对我揭破了这一切,告诉我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告诉我她其实喜欢我……” 虽是早有防备,思思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煞白,半晌道:“长天哥哥,早听说市井间有龙阳之事……长天哥哥,难道那人对你也起了这般龌龊心思么……” “思思!”武青截断她的话,深深看她一眼,依旧继续道:“我当时只觉得,她的喜欢来得莫名奇妙,何况,在她身边,从来少不了惊才绝艳的人物,少不了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痴情者。我只道……她这么做,其实不过是贪图那”得不到“的是最好罢了。” 思思又要插话,却被武青的眼神惊住,呆呆听他继续。 “直到……我终于又见到那个神秘男子,听他揭破了一切缘由。”武青戚然一叹,闷热的天气仿佛随着他这一叹整个压迫过来,沉甸甸地令人窒息。 “思思,你信命么?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命中注定会如何如何,你又相信几分?” “我信命。”思思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勉强扯出一个笑,“不是命,我又怎会在幼年时被长天哥哥救起?不是命,我又怎会在这样即将决定命运的时刻得知长天哥哥的身份?只是命运高高在上,凡人又能触摸几分?如果要一个凡人告知我将来的命运,我却是半点不信。” 她刚刚得知武青身份高贵,与自己足堪匹配之时,欢喜得如入云端;然而马上就被武青这一番“追忆”打下凡尘,心痛得几近麻木这般情境之下忽然福至心灵,从容应对武青的提问,却是别一番境界了。 可惜……如今的武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提问,也不过是 引子罢了,哪里在意她的回答呢? “那个神秘男子所说的,和我曾经了解的并不完全相同。那人告诉我,她的所作所为无关儿女情长——事实上她是提前知道了未来。在那样的未来面前,所谓的喜欢不喜欢根本不值一提,而她所做的,根本是要改变命运,与命运抗争!” 武青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停顿下平复了下心境,才慢慢续道:“我不知道如果我在她的境地能做多少;可她所做的,却是令人瞠目结舌!她竟以一介凡人之力,在强行改变命运的轨迹!” “长天哥哥……”思思脸色煞白,一字一字说得颇为艰难,“我记得,长天哥哥不是不信鬼神的么?怎么也说起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了?” “不是鬼神之说。我也是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弄懂一点;那个人曾给我列举了诸多证据,让我不得不相信,世上果然是会有神乎其技、技近乎道的事情的……”武青闭了闭眼,摇头道:“不说这个了,太过玄奥,传出去影响太大。思思你也不要和别人提起。” 思思点点头:“长天哥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喜欢上那个人的,是么?”她在“喜欢”这个词上加重了力气,纤纤玉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带雾长睫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武青。 “喜欢?”武青轻叹,“说这个词,我只怕玷污了她。她这般义无反顾,不屈不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面对她我只会自惭形秽,又如何配得起?!何况我也说了,当此天下危亡之际,情爱不过小事罢了。 我只是,只是……” 他这样说,脸上却流露出近乎痛苦的神色,“我只恨我对一切知道的太晚,太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惭悔在心,自觉无以为报罢了!” 从思靖长公主离开一直到夜色布满了大地,武都督就一直单独留在军帐中,没有再露面。这种情况在近一个月里可以说是非常罕见了——亲卫们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里众多达官贵人的频频来访,习惯了武都督的行色匆匆。尤其是长公主殿下到来之前,武都督还在帐内和两位宫里来的“客人”商讨着什么;可现在,那两位“客人”还候在一边的小帐里,也已经问过好几回了,他们也只能回答说都督的事情还没办完。 没有人敢去打扰武都督,军令大如山,兵士们早已经习惯了绝对的服从。 而这时候的武都督武青,沸沸扬扬传闻中皇帝陛下的兄长,却是在军帐中,一个人对着朵玉莲花,黯然神伤。 一朵玉莲花。 如果北胡萧衡看到武青手中这朵玉莲花,一定会万分惊愕:他辛辛苦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手的宝物,居然在世间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 夜幕早已降临,没有掌烛的军帐内昏暗一片,独有那“宝物”玉莲花发着荧荧的暖光,映照着青年将军冷毅的面庞,也映照着将军虎目之中那浓重的哀伤。 今天思靖长公主的来访,将武都督那刻意用繁忙劳碌占满的神思,有机会停顿下来,有机会去梳理一下疲惫的心绪,有机会,去碰触下那被隐藏的情怀。 很少有人知道,大赵的武都督武青,已经有很长时间忙得一天只休息一两个时辰,很多时候,连吃饭都是匆匆咽下而已,甚至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 皇帝陛下定的日期将近,朝中百官已经准备好迎接御驾返京;而湖南这边的官员都被关于武青皇室血脉的传闻晃迷了眼,能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皇帝陛下“深居简出”状况的并没有多少。可作为长天军的都督,湖南当地最大军事力量的首领,目前端木兴之后最有可能接手皇位的人,他自然是深谙其中内幕的。 很早就接到情报:皇帝陛下、谢都指挥使、青大学士,郑统领四 人,于湖南境内芦泉岛地下密室之内失踪!几千禁卫,无数血衣卫军士,如今都被控制在芦泉岛,严禁消息外传;整个芦泉岛地下都被挖了个底朝天,那“密道”“密室”所在都被挖出——居然挖出个巨大的金属块来,虽有凹凸进出,可整个是浑然一体,找不到半点缝隙。斧劈不动,水泼不进,窥之无门,唤之无声,到哪里去找那大赵最顶尖四个人的踪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陛下失踪、死亡,几乎已成定局。 到了这个份上,若按照历朝历代规矩,只怕是早就另立新主。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前朝旧例:即便是皇帝尚在,只是陷落敌营,朝中也是一边营救,一边就另扶了英主。 可如今的大赵却是情况不同。端木兴后宫无人,膝下更无子嗣;而十七年前胡人入侵之后,皇族死伤殆尽,到哪里去找人继承大统?! 一旦皇帝陛下失踪或是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就要天下大乱;胡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于今之际,武都督那本似虚无缥缈的皇族血脉,却成了大赵谙习内幕的几个核心人物救命的稻草。就算是名尚且不正,言尚且不顺——内侍省内常侍孙德安、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等人也是几乎缠上了武青,要他拿个章程出来,甚至是要替他拿个章程出来,以应对目前的局面。 第133章 142启动程序 无非是要尽快替武青正名,接手皇位。 可武青却坚定地说,皇帝陛下必定会生还。 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 武都督既然这样说了,大家便只有等。好在有易容术高超的李戍在,偶尔冒充一下倒也混得过去。可是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到现在已近一个月了,皇帝陛下还是杳无音讯。生还?现在唯一要做的,是等明日一个月期满,看看传闻中月圆之夜会开启的密道,是否会再次开启,是否能够于其中,敛葬皇帝陛下和几名重臣的遗骸。 到了那一步,想必武都督也就无可推脱了——就算到如今,武都督依旧坚持“皇帝陛下能够生还”。 在他们眼中,武都督这样坚持纯属无稽;他们并不知道,武都督能够这样坚守信念,是因为他曾经见过一个人,得到过一件物品。 那件物品,就是如今在武青手中的“宝物”,玉莲花。 是所谓“男儿到死心如铁”。武青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与情爱二字,是半点也沾染不上了。身世如此、又背负着师父临终梦想 这国仇家恨、社稷黎民,已填塞他心中满满;便纵有神女如玉灵秀,美人似水温婉,奈何他志不在此,又如何能动他心一点一滴?! 即使是思思,也是他早知道两人兄妹关系,才会待她没有忌讳,一意宠溺。自己是心中光风霁月,然而没有想到思思却是误会了。不过误会也没什么,只要抬出他曾经御前的誓言:“一日不能复华夏,一日不娶妻、不饮酒”,也足以灭了那点少女情思。可——他没想到两人谈话间提起青岚,引动他这多日拼命压抑的焦虑和隐隐哀伤,情绪一动,便如江河溃堤,一发不可收拾,这才有了他一番感叹。 也是武青终究怕思思会联想到什么,不敢多说;可到了思思走后,他还是沉浸在那般的情绪之内,久久难以平复——连外面等候商讨明日事宜的重要客人都没有心思去应付,索性将玉莲花拿到面前,扳动了上面某个机关。 武青的帅帐很大,里面布置却简单,看上去比那普通的军帐,不过多了几把椅子——如此,便显得阔大空旷了点。而此刻这空旷的帐内彩光流转,一片氤氲的光幕缓缓形成……光影变幻,竟成实景! 手里还拿着玉莲花,武青脸上却是一片肃穆,望着那光幕而成的动影,径自出神。 而那片光幕……仔细看去,赫然便是那芦泉湖地底的密室!四壁光滑如镜,微泛金属光泽,室内安谧肃穆,仿佛亘古不变的冷漠和沧桑…… 此时光影变幻,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那密室中人影一晃,却是个华服的少女脚步踉跄,急冲而来——整个人细汗涔涔,面色凄怆惶然,伸手就去扶那室内方台。 “格老子的地方真不容易找!姓青的那丫头,你不是骗俺吧?这真的有用?!”少女身后却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一个大汉跟着闯进来,怀里似还抱着个人,脸上也都是汗。 而此时作为“旁观者”的武青身上却明显僵硬起来——即使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这光幕影像——跟在少女身后的大汉探过头来,却是眇了一目,丑陋的脸上斜斜一道大疤,还是认得出正是武青的副将邓隼! 少女的声音沙哑惶急,“这种时候了,哪个有闲心骗你!”一面说着,一面动作利落地去开启机关。立时,那狭小的室内便传来第三个声音:“程序启动,是否继续?” 大汉吓了一跳,脸上满是戒备警惧之色。少女见他如此,只得强自镇定,深深吸了几口气道:“邓将军放心,这里是青岚游历时无意发现,到如今也私下里研究了近三年的时间;如今青岚不说能够全部摸清其中奥妙,至少已经可以窥其端倪。虽然那些军医说不如让武将军早去少受些痛苦,可我想着有这个东西未必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啊,”大汉点头道,“也是,反正都听你的话把人从病床上抢过来啦,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啦!青……姑娘,要俺老邓做些啥?!” 说话间那少女——亦即青岚已经操作完成,那方台缓缓延伸,竟出现了长长的凹槽一样的东西,正合一人身量。青岚也不客气,只道:“扶武将军躺在上面吧。”于是两人协力,缓缓把邓隼怀中之人放置于凹槽内。 接下来又是一番操作,除了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之外,就是提示般的滴滴答答,以及两人之外的冰冷女声要求确认的声音。期间邓隼几次张口要问,却见青岚神色凝重专注,一双手在操作的面板上舞得飞快,唇却早抿得发白;只得将一肚子疑问都咽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连现实中观看光幕的武青都觉得恍如走过一生般漫长,青岚终于停下了手中操作,随着一声长长的“嘀——”及女声冰冷的宣布,所谓“时间跨越”第二阶段终于完成。 邓隼随着长出一口气,伸手在额上抹了一把,湿淋淋地甩了甩手,开口问:“青姑娘,这可好了么?” 青岚却是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直扑过去俯身在凹槽之上,紧张地观察着槽中人的动静。 可槽中人却安安静静地,毫无反应。听两个人的对话可知这“武将军”至少已到了生死边缘,只大概还吊着一口气,肢体尚看得出柔软。 青岚注目了一会儿,眉头渐渐拧起,回头看那边一块荧光闪烁的小屏上长长的进度条,叹口气道:“还要等很久。” 说罢,慢慢给邓隼解释起这“密室”的功能来。 武青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这影像,并没有惊奇的神色,但依旧神色肃然,认认真真听着那光幕中传来的一字一句。根据青岚介绍,“当初”熙德十六年青郡侯西去,她便离开朝廷,路上甩开皇帝派来的护卫,一个人匹马单丹,周游天下。期间偶然到了这里,被美丽的景色及某个民间传说吸引,长久滞留,发现了这密室。而这密室不知从何而来,名字就叫做“跨越时间”,据她推测,大概是几千年后的某个时代,人们试图通过这样一种被称为“穿越”的手段重溯旧日时光,而这个密室就是其中的试验品,不知什么原因遗失在了他们这个时空。 青岚弄明白这密室的功用之后,也曾找了猫狗做过几次试验,居然基本验证了所谓“跨越时间”的可能,只是尚不敢对人类轻易尝试使用。直到这一次,“武将军”濒死垂危,随军群医束手无策,加上胡兵闻讯乘机而动,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她这才想到这个主意,索性要利用这密室将武青送回从前。 也就是个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意思…… “青姑娘,是俺老邓误会你啦!你也知道俺是个粗人,平时都是想啥说啥……”邓隼忽然挠挠脑袋,有些尴尬地说道,“其实俺老邓只是奇怪,按说你和武将军平时见面也少,怎地忽然这么关心起这边的事来;一时想着又是那狗皇帝使的计谋,这才说了那么多不好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吧。” 听见这话,光幕中的青岚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来,只道:“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到底没有万全的把握。” “叮”地一声,那小屏上的进度条终于走完,冰冰冷冷的女声再次响起:“时间跨越第三阶段检测失败。第三阶段检测失败。实验生命体灵魂能量弱,无法抽离,无法抽离。” 青岚的脸色刷地雪白,方才因为及时赶到密室,稍稍稳定下来的情绪一下子落到谷底,整个人也摇摇欲坠起来。 邓隼虽是个粗人,这种情况下哪还有不明白的?蹲下身子去狠狠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反而去安慰青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那么多大夫不都说没救了么?也不过就是这么着……”说着脸上的神色狠戾起来,独眼中却泛起水光,“俺早说武将军,哪能这么老实呢?! 到底被狗皇帝害到这个地步!” 两个人围在凹槽旁边,望着槽内气息渐渐微弱的“武将军”,各自神色变幻,默默无语……良久,两个人竟同声说道:“我想好了!” 青岚在凹槽边望着那气息渐弱的武将军,沉吟良久,终于道:“我想好了!”而与此同时,邓隼也忽地站起来,一双拳头捏得死紧,道:“俺想好了!武将军不能就这么去了!这事儿明摆着,是那狗皇帝忌讳俺家将军是他哥哥,一心要把俺家将军往火坑里推!俺老邓拼着性命不要,就算是扯了大旗造反,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青岚抬起头,一双倦意浓浓却依旧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瞪视着邓隼:“邓将军,不要说气话!真要这么做,可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武将军么?!” 邓隼本已填膺的怒火竟真被这少女一句话打压下去,只把一双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道:“就饶了那昏君不成!” “邓将军,”少女咬咬唇,眸子里透出毅然的光,“你听我说,这事儿透着蹊跷。皇帝陛下未必是不念兄弟情分,也绝不会目光短浅到要舍了长天军这只劲旅来换一时的平安——你且听我说完!其实从武将军皇家身份,还有那传位遗诏透漏出去的那一天,事态已经是不可控制! 而朝中百官各存心思,胡人流匪借名生事,又有奸人在陛下面前多进谗言——才终归到了这一步!” 少女说到这里,跨前一步,止住几乎又要暴跳的邓隼,纤弱的身形挡在人高马大的武将之前,气势却半点不显亏了去。 “邓将军,青岚想,其实未必只有送武将军回到从前一条路——青岚也可以!” 光影之外,武青叹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按揉眉心……然后就这么出了会儿神。待他重把目光凝聚之时,正听见那影幕内的少女说:“我自然也是为了武将军!”她说着回头望了那凹槽中静静躺卧的人一眼,神色带些凄然,语调也急促起来,“事情本来就不该这样的!天下乱,志未成……如果我可以回去——我可以提醒武将军胡人的陷阱!我可以提前去阻止血衣卫的诡计!我甚至还可以……销毁了那惹事的遗诏!只要这一切,只要有一样没有发生……” “你喜欢武将军?”直脾气的邓隼直指问题中心。 “啊?”少女被问得一愣,却没有特别显得羞涩,仅是略显犹豫,“不知道……只是这几日经历得太多,直觉得该做点什么……我也只能帮上这点忙了。” “那好。”邓隼说,“俺答应帮你。” ……光幕渐渐黯淡下来,武青一动不动,保持着凝望的姿势。这样的黑暗中,只能见到玉莲花机括处微弱红光一闪一闪,似乎在提醒着主人将其关闭一般。武青却依旧静默着,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幽暗的密室,诡异的闪烁的红光。一片静谧中,只听得见深深浅浅的呼吸。 “这是什么?幻术么?!朕看不明白。”“……陛下,臣也不明白。不过,总是与这芦泉湖的传说相关吧?应该算是个故事?……” 青岚缓缓闭上眼,努力把心思沉静下来,不去关心谢聆春如何给皇帝陛下解释。她自己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被关在地下密室至少也有三四个时辰了吧?外面是没有任何动静,谢聆春也没有提供离开的路径;他只是说,别急,从前也有人困在里面过,还不是好好地出去了?听说,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不过是睡上一觉的功夫,密道门就会再打开的——那时外面便已经过了一个月。 明明是这样玄妙不靠谱的话,可说的人笃定,听的人也没有质疑的意思,个个都显得如此镇定——仿佛“密室惊魂”不过是他们这“大赵秘闻揭露大会”一点小小花絮而已,当真不值再提。 只有“病后体弱”的青岚,受到格外的关照,从一开始谢聆春就要求她“睡一觉,醒来就出去了”,后来见她不肯休息,便借着黑暗,执意充当她的人肉垫子,隔开她和那并不显得如何阴冷的地面。 而刚刚播放完的这段极具震撼的光影放映,则是青岚又“不小心” 碰出来的。说来也怪,她不过是偶尔起来活动活动,在那个方台前略扶了扶而已,就不知道又触动了哪里的机关——明明之前郑石已经对这里进行了重点检查,却查不出半点玄奥不是么? 于是几个人愕然注视着玉莲花冉冉升起,完美地镶嵌在方台卡孔之上,莹莹玉光辉耀一室,梦幻如同仙境。 “原来这玉莲花还有一朵,北胡萧衡倒是失算了。”谢聆春话音未落,就见青岚的手如有自己意志般,在玉莲花上轻轻一扳——光影缭乱中,竟演绎出这么一段似真似幻的离奇故事! 看着光影内栩栩如生的“青岚”、“邓隼”、“武将军”,听着清晰无比又荒唐无比的关于时间跨越的对话,青岚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又莫名其妙地觉得熟悉。 大体上她已有所觉:这就是她在“熙德十九年”决定穿梭时光时的场景么?和段南羽当初的话似是而非,和她长久以来的猜测若即若离…… “凤兮。” 这声呼唤音量不大,却显得格外清晰。 精心问对着的端木兴谢聆春,沉默出神的郑石青岚,听见这声音无不抬起头来,彼此相觑,却发现这呼唤果然不是出自他们中的任一人。 “凤兮,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这影像的,对不对?”那声音低沉却又空灵,仿佛蛊惑又似温柔,“虽然你不会记得一切,可是当我真的死在这里了,你一定会来看我的。我知道。” “段南羽?!”青岚倏然立起,却又立即闭上眼睛,身子晃了两晃,被谢聆春扶住了。 “你不用找我了。”段南羽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又有点凄凉自嘲的味道,“你听到这一段话的时候,估计我早就死透了呢……你的那位”男宠“实在是够厉害的,威胁利诱样样精通,我实在是想不死都不成——他现在和你在一起吧?以他那样的手段,定是不会给别人半点机会的……不过凤兮,你和他商量下,看在我已经”舍身为国“的面子上,下面的话,让我单独和你说好不好?” 那声音到此便沉寂下去,就如同等待他们的回应一般。 青岚有些愣怔,半天才大略明白了那声音的意图,回头看看那处于迷惑、震惊、若有所思状态中的三个人,叹了口气。想要这几个人回避是不可能的,而这明明已经死去的人能够留下声音来,想必也和那玉莲花脱不开关系吧?她对着那闪烁的红光伸出手去,试图寻找能控制这声音或光影的方法。 “青卿……那,说的‘凤兮’,是你?” 青岚的手已经摸到了玉莲花一侧的凸起上,听见这话,不由僵住。 “青卿,原来你都是骗我的?你们,一起,骗我?”朦胧黑暗中,端木兴的声音似乎微微颤动,几乎无法想象,这还是那位素来意气风发万事若等闲的少年帝王么? 青岚不由回头,想望望谢聆春,却只听见他的微微叹息,似乎在解释他的无能为力。 恰在此时,那尚未关掉的玉莲花里,又传来段南羽的声音:“凤兮,他已经离开了吧?……他素来精于算计,一个死人,已经没有吃醋的必要了呢。” 这边端木兴却已经到了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中的颤抖转成滔天震怒,“青岚,你真的是女儿身?!” 那里段南羽又是一声自嘲低笑,“不过凤兮,若他没有走,你还是把这玉莲花暂时关掉吧。其实,我下面要说的,关乎我的来历和事情的真相,‘只’想说给你听,你听完之后,再决定是不是告诉他,好不好?” 这真是都乱到一起去了。青岚觉得很是头疼。 对端木兴,她有愧疚有惶恐,也有被黑暗放大了的点点委屈——所谓君和臣,本来就不是能分享秘密的关系。端木兴瞒着她利用她的还少么?! 对谢聆春,她也有很多话要问,要质疑要安抚,还有事情要商讨。 而对那玉莲花——她只想端木兴松开她的手,让她把它关掉! 一片光点汇而成束,星华闪烁间光幕又成,段南羽的声音低低道:“凤兮,我知道如今的你对我不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上次的催眠是我失策,反让你疏远了我——如今口说无凭,我还是让你继续看这玉莲花记录下来的影像吧……” 光幕中砰地一声响,有人高声叫:“青岚!” 光幕外的青岚悄悄抽回自己被握痛的手,瞄一眼紧张盯着光幕的几个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这影像马上也牢牢吸引住她自己的目光。 幻影所现依然是那密室的模样,而这次出现的青岚,却是一身浴血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直闯进来,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人“摔”到了方台之前。犹自不忘伸手去启动程序。 而在她身后跟来的,依旧是大汉邓隼,脸上不再有伤疤在,身上却满是鲜红,拖一柄血淋淋大砍刀,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小,嘴里喘着粗气,问:“俺说青岚,可就是这里了吧?” “就是这里。”青岚身上穿的,却是一身男装铠甲,脸上血泥混杂,显出几分狰狞。“我动了门口机关,胡人再进不来的——”说罢靠坐在方台一侧,微合了双目,显出疲累至极的模样。 邓隼却还不敢松懈,返身观察了半晌,才扔了刀,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却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这样铁血男儿挥泪一哭,委实惊天动地,观看幻影的几个人,无不被这场面震慑了心神。 幻影外的青岚一脸煞白,身子摇了几摇,向后一退,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不要看了。”谢聆春低低道:“后面的事情我也猜出几分,回头和你慢慢细说。” 青岚咬住唇,轻轻摇头。 第134章 143服侍沐浴 幻影中的青岚强自支撑着给邓隼解释来龙去脉——说她上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形,说她通过这“跨越时间”居然真的回到了三年前.说她算得上重新活过一回却依旧什么也未能改变。 她说天意无法更改,她所付出的努力,反而使事情更糟——这一回不止是武将军,还有大赵百姓!胡兵过境,狼烟四起,天下涂炭。 幻影外的青岚则在努力抑制自己的颤抖。再次拒绝过谢聆春缓缓再看的提议,她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幻影,脑子里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开,又仿佛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才是真相么?她已不是第一次“回到从前”,她已经失败 过,也终将失败。 懵懂中感觉到谢聆春拉过她攥紧的拳,用力扳开,将自己的手指一 根根挤进去,与她十指相扣。 幻影里的“故事”在继续。 幻影里的“她”拦阻了邓隼要代替她重新使用“跨越时间”的意图。她说她已经做过尝试,这密室是利用月圆时潮汐能量来提供动力的,大概要三年才能积累起足够的能量提供一次时间的跨越。也即是说,她已经回到过一次三年前,要想再次使用必然再等到熙德十九年。 而这一次的机会她仍然想要自己去,她说她虽然已经失败过,却也看到更多的希望。她愿意再次尝试与命运的抗争,既然有这么个“密室”在,就说明未必完全绝望。 这次的幻影持续了好久,观看幻影的几个人也都仿佛痴了一般,完全被这个匪夷所思而又条理分明的“故事”掌控了心神。 于是只见小小密室内光影变幻,看“青岚”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故事”里的熙德十九年,一次又一次面对她的失败。 “再来就是第四次了。”青岚低声喃喃,“我现在是在第五次里么?或者是更多?” “我也从未想到过,你居然会这般的坚韧,愈挫愈勇。”谢聆春的怀抱很紧,执意地用他的体温暖着她;听见她这么说,居然带些挑逗地在她耳边笑起来,“其实我很好奇,你来回这么多次,居然故事里都没有我么?” “只有每次失败时候来到密室的影像,你又怎知故事里没有你?”“若我陪在你身边,断不会就这么放任你一个人来来回回地尝试。” 青岚便沉默下去。 而那幻影中的故事又有了新的变化。这次出现在幻影中“青岚” 身后的,赫然是段南羽! 从这几次的情况来看,启动“跨越时间”应该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是以每次青岚都要找人陪她一起来。这人选开始两次都是邓隼,第三次是流丹,而第四次便出现了段南羽!幻影中的青岚与前三次相比,神态已经从容许多,相对来讲比较镇定地和段南羽介绍着她几次回到从前的经历。 幻影外的几个人对此自然是万分认真地倾听。 然而一个细节却也引起了青岚等人的注意:画面中的段南羽有一次称呼青岚为:凤兮表妹。而画面中青岚对于段南羽的称呼则直接便是“表哥”。 青岚感觉到谢聆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林夫人原是大理公主,与段南羽父亲是亲兄妹。” 青岚轻轻点头。她对自己的身世多有打探,到此也基本能够确定这之间的关系了。 幻影中的青岚对段南羽的讲解显然比前几次对邓隼和流丹的要详细许多——多到连使用“跨越时间”的流程和需要注意的细节都会涉及。而这,也引起了幻影内外几个人的一致警觉。 “凤兮,既是时间紧迫,何必对我说这些?” “正要说到呢,”幻影中的青岚笑笑,一脸的淡然,“表哥,只怕这次要麻烦你了。” “是说要我帮你启动这‘跨越时间’么?不是已经说好了?”“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只怕要麻烦你,替我走这一遭。” 简单一句话,却令听的人都紧张起来。 “到底需要不需要你代替我,还不知道,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幻影中青岚有条不紊地将“跨越时间”的准备工作做好,慢慢等待程序的启动,“不过是上次我使用这机器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跨越时间’在最后的命令执行之前,曾经提示我,大概是说灵魂能量之类的东西由于反复使用,已经不足,使用成功率降低,要回到从前只有一半可能。我当时箭在弦上,别无他法,只能博上那么一次——所幸成功了。 不过我想,这一次大概能量差距更大,成功几率更小,不得不做两手安排。” 青岚阻住焦急的段南羽,微笑道:“表哥,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不让我尝试是不可能的。我只希望,万一我失败了,你能替我回到从前——或是你替我挑个人选也好。不过我想,表哥也有大理需要挂心不是?” “凤兮!”段南羽拉住青岚衣袖,却只是叹息,良久,才咬牙一字一句道:“好,我答应你,若是你不能成功,我必替你回去!” “多谢表哥!”青岚仰首一笑,如玉的面庞上漾开淡淡光芒。 “其实是我自私。从第一次回到从前我没有换回女装,之后便一直试图自己来完成这逆天之举——我知道若是托付给别人,也许会比我做得好很多。可每一次功败垂成,看起来总是少那么一点点……我也就这么继续了下去。” “至于这一次,其实我也还是自私。虽然我曾经试探问过武将军皇帝陛下,而他们无一例外对重回过去表示嗤之以鼻——不过我还是希望表哥你替我回到从前,是因为你懂得催眠术。表哥,若我真的失败了,你真的替我回到了从前,又能遇到那时候的我……能否请你利用这催眠术,让那时的我了解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再,督促她,继续现如今我未完成的路?” 幻影之外,谢聆春的怀抱愈发地紧,青岚却如未觉,只是微微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凤兮,我若回去……我若回去,必然将一切告知那时的你……” “不可。”青岚打断他,“除了辅助你完成仪器启动的人以外,”跨越时间“的存在只能你自己知道。表哥,如果你真的要回到从前了,记得要在进入”跨越时间“启动程序之后仔细听那个什么”穿越公约“。尤其注意里面说的,尽可能不要把这”跨越时间“存在的事情告诉给别人。除非对方是主动发现,否则任何告知”跨越时间“存在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对”穿越公约“的违反,被告知的人会有很大几率被抹杀记忆,你甚至可能会被抹杀灵魂。” “所以说会很艰难,”青岚微笑着以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说道,“我希望表哥记住我说的话,再利用催眠术影响那时候的我——毕竟以我的身份接近朝局,还是很有利的。” 停顿片刻,青岚道:“闲暇时我也细细想过,历史为什么总是无法改变?为什么绕来绕去还是相同的结局?……我想,或许是我一开始的思路便错了。在乱世中个人的命运,本来就是和国运联系在一起的——就如同一张铺天的大网。你想要剪断几个结就从里面解出一条绳索来,实在是困难——反而不如从把所有的绳结都松动理顺了这思路上下手。” “……而大赵所面临的问题,真可谓是内忧外患;皇室的猜疑,文武的纷争,民众的不满,外贼的觊觎,如此种种,都是迫在眉睫,也总有轻重缓急……我知道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以我的能力,本来是万不可能担起这样一幅千斤重担的。不过,天幸有这”跨越时间“在不是么?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经历这么多次国破家亡,看过这么多次山河破碎,我知道我的责任在哪里……” “若是能再来一次,我想我会从两个思路入手。其一我想,是否可以真的推翻一切重来?现有的已经腐烂,一点点治疗太浪费时间,而边患如虎,又岂能容我徐徐图之?真不如就借了拜香教一类反民的势,借了武将军的名,打破僵局,让一切重生!可是,如此,武将军那一关就不好过,何况破而后立也是需要鲜血来祭旗,端木兴和众位朝臣也没有责任为那腐朽的一切殉葬。” 她摇摇头,继续道:“其二,则是我一直试探走的路。匡扶社稷,繁兴大赵,文武并举,共抒国难!……若是一味崇武,则不免加剧文武纷争,权力分割,到头来就会如我第一次尝试的那样,弄巧成拙,悔不当初!当然一味重文治当然更是不可取——我想朝中并非没有人看到这一点。至少皇帝陛下是隐约着要朝这条路上走的。我想我所需要做的,只是将这步伐加快一些,再快一些……虽然每一次,我总是会差那么一点点。嗯,这些,表哥,若你到了从前,就试着用催眠术告诉那时候的我。我希望,她能知道。” 幻影中的青岚说了这么多,已经很累,脸色有些发白,看得出来的确是病弱的样子,和幻影外的青岚倒是愈发相像。 段南羽语声有些哽咽,:“好的,我一定会把这些话利用催眠术告诉给那时候的你。” 青岚闭了闭眼睛,似乎蓄积了些力量,这才继续道:“除此以外,这一次,我还有想法: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些其他办法——争取曾经敌对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比如.清流;比如,血衣卫?我一直觉得血衣卫的势力极大,总是想办法打压,可是现在想想,也许可以想个主意把它收归己用才好。谢聆春那个人我研究了许久,看似洒脱不羁,行事毫无章法,其实,却是个重感情的……表哥,若你回去,可以催眠暗示‘我”一下。“ 听见这话,幻影外的谢聆春拥着青岚的手,冰冷异常。 此时,长天军帅帐之内,都督武青轻轻闭上眼眸,片刻,起身关掉了玉莲花的机关。他不打算再看一次幻影内‘青岚’使用‘跨越空间’最终失败的情形了。直起身来,武都督撩开帐幕走出门去,却见外面已经是天色微蒙——这一看,竟已经是一夜的时间过去! 今日又是十五。知悉皇帝陛下失踪内幕的几名高层官员会和他一起在赶往芦泉湖,等候密道开启那一刻。至于开启之后,会是什么情形?是会见到几具枯骨?还是如那给他玉莲花的神秘人所说,外面一月,里面却不过一昼夜光景? 出得军帐不过几步,就见军士来报,说诸位大人已经早早来到;因怕打扰武都督休息,所以只是等候。武青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人已经将他当做未来皇帝看待了。正如那神秘人,也就是幻影中青岚的所谓‘表哥’所言,只要他的身份暴露,和端木兴之间便不可能不存芥蒂。 就算他们不想,身边的人,为了私利,甚至是为了国家,也会将他们推上水火不容的境地! 试想,密道开启之后,皇帝端木兴看到众人待他的态度,又会做何感想?就算他这些日子苦心孤诣,将大赵局势压制在近乎波澜不兴的境地,自己也是万般注意,不敢丝毫逾矩;但,只怕怀疑的种子还是要发出芽来的。 到了芦泉湖已近夜半,见过一直驻守此处的血衣卫及近乎被禁锢与此的三千禁军——众人虽大都对皇帝陛下的生还失去信心,但也有人笃信皇帝真龙天子必有神灵庇佑之类,如今见了他,不免各存心事。不过武青冷眼观之,大概只有黑狼卫一干人对他虎视眈眈,只怕被他动了什么手脚去——这些人对端木兴忠心昭昭可见。血衣卫是关心谢聆春的生死更多些,至于禁军,怕是更关心自己的头颅吧…… 随着子时的临近,众人的紧张表现得越发明显起来,武青皱皱眉头,退了几步离密道口稍微远些,给那些如临大敌的黑狼卫多留一些空间;心里盘算着,过会儿见了端木兴,是应该先令预备好的御医上前去,还是先表明立场表忠心来得好些。 终于,时辰已到,头顶上听得到水声涌动的声音,而这被武青压制住强令不得破坏的密道入口,也隐隐传来了动静,轧轧声不大,却是声声都扣在了众人的心弦上——密道才露出几指的空隙,就听见里面有人高声叫道:“快,快传御医!”外面众人一阵喧乱,有人痛哭流涕:“是陛下么?陛下还活着!”也有人着急:“陛下伤到哪里?!”黑狼卫此时更是死死守住入口,不放任何人靠近……密道开启并不慢,不过一瞬功夫,已经开到可容一人出入,便见皇帝陛下完好无损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有神色惶急语声哽咽,失态之处不亚于他们这些守候多时的文武官员……“御医何在?!去请血衣卫的鲁医圣!青卿……青卿她,不好了!” 熙德二十一年的春天,较之以往要到得早许多。 细雨如丝,随风飘散。山间小路迤逦,桃枝上新红半吐,嫩柳间纤条轻垂,远远地亦可见绿草若烟。 四五名环髻少女,穿着新换的薄罗衣衫,挽着精美的竹篮,嬉笑着联袂走在小路上,显是刚刚从山下的集市回来,从蒙竹篮花布偶尔敞开的一角,隐约便可见里面几只物美价廉的钗环珠花。 “敢问几位姑娘。”拦住几个女孩子的,是一名牵着白马的青年公子,形貌俊秀挺拔,举止有礼,深深一揖之后,问道:“不知往碧落山庄去,是哪一条路?” 少女们还是被他惊得退后几步,掩了甩唧唧咕咕乱笑,一个穿黄衫的上前来,笑道:“就是这边。顺着路一直往前,过了那边的竹林,就能看见了。”又道:“公子若不着急,可以和我们一起走,我们都是碧落山庄的婢女。” 那青年公子连忙又是一作揖道:“多谢姑娘。在下还是先行一步。”说着翻身上马,急骋而去。 少女们望着白马公子的背影,又是一阵嘻嘻哈哈。有人道:“你们看见了吗?今天来的这一位生得好俊俏的呢!” “嘁!”有人应声,“来我们碧落山庄的有生得不好的么?要我说,最好看还是前儿来的那位公子,就象那话本儿上说的,什么面如朗月,目似寒星……” “不对不对,论英俊还是山庄里的周小哥……” “我说是陌头儿…” 一片喧嚣中忽有一个女孩子叫道:“我最喜欢庄主!” 于是众女都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嗡嗡议论声又起:“庄主啊,你见过么?” “有一次给后院那边送棉衣,隔着梅林瞥见一眼,长长的黑发拖着,一身雪白的衣袍,给人感觉清清冷冷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飞上天去成了仙似的,倒是真好看。” “庄主为什么总在后院不出来呢?那么神秘……” “听说是生了什么病,要靠后院的那眼温泉调养……” “你们说庄主是不是喜欢……那个的,后院里出出进进的,都是美男?” “我倒觉得,说不定庄主就是个女的。要避人耳目才选了这么个地方……” 碧落山庄的门前,那青年公子翻身下马,整了整身上衣衫,毕恭毕敬躬身道:“姜鸿昊求见庄主。” 片刻,有庄内的侍卫出来,引他直接往了后院。 或许是靠近温泉的缘故,外面山间桃花只是半放,这里已经完全盛开,满院红露欲滴,有若仙府幻境。姜鸿昊的目光,却只落在了仙境中那粉壁半露的两间小屋中,几枝桃花掩映间,正可看见倚窗读书的……美人。 虽知失礼,姜鸿昊还是呆怔了片刻。 此时窗内的美人看见他,起身似有要迎出来的意思,姜鸿昊急忙趋前几步赶进去,推金山倒玉柱大礼参拜。 “姜提举快请起。”美人声音清越,闻之令人忘俗。 姜鸿昊却是神色拘谨,颇有几分生硬:“庄主,学生姜鸿昊奉命为庄主送上今年海航第一份货物。” 呈上来的,却是一份精美水晶瓶装红酒。姜鸿昊偷眼瞧见美人庄主眉目间漾出笑来,心底也是一松,正要开口,却听美人道:“姜提举这一年主持市舶司,内联海商,外抗倭患,实在是辛苦了。” 姜鸿昊觉得一股热气直击胸臆,鼻子中也不由发酸,努力平稳了声音道:“学生不觉辛苦。倒是大人这几年……当初学生真的以为,真以为,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当初阿——”美人也有几分怅惘,“那时我寒毒发作,确实九死一生。所幸鲁老医圣通天妙手,生生给我抢回一条命来,只是这些年总也离不了这温泉调养,只好离了朝堂,蛰居与此了。” “那时候朝里都谣传说大人已经不在了……”姜鸿昊神色间仍是激动,“我们这些人也都惶惶然,猜不出传言真假……皇帝陛下虽说一直将大人的位子留着,但有半年之久也未见大人消息……后来还是梁广进梁兄从很多政事处置中看出了大人的风格,才猜测大人只是退居于幕后……” 这山庄后院中的会晤才不过进行了顿饭工夫,一个侍卫打扮的美男子就出来赶人了。 “姜提举,庄主体弱,需要休息了。” “是。”姜鸿昊垂首施礼,借着起身的机会再次偷偷打量他几年未见的“大人”,目光中几许慕儒,几许留恋。 “亦陌,安排姜提举在前院住下吧。”那庄主吩咐道,“把案上的公文一并收起来,待我处置了明日姜提举一起带回。” 于是那侍卫亦陌送姜鸿昊出去,又有侍女过来服侍庄主沐浴。 那美人庄主懒懒地由着侍女摆布,却自低声叹道:“又要沐浴,这一日三次每次一个时辰的沐浴,泡得人头都大了。” “知足吧,我的‘庄主’。”一个利落爽脆的声音插进来,“想想当初刚来碧落山庄的时候,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泡在温泉里的,或者你更喜欢象那会儿躺在药材锅里在火上煮?!” “流丹——”那庄主笑道,“我不过白发发牢骚罢了。你可听鲁老头儿说过我这药浴到底要洗到几时?” 第135章 144春光画卷 流丹打发了众侍女出去,自己在温泉池子边跪坐下来,打散了那庄主的头发替她一点点打湿,揉上香膏,然后才慢慢回答:“急什么,就算不是必要了,多泡泡总是好的。”“这么说,应该是已经不必要泡了?”那庄主转过身望着流丹,笑得促狭而期盼。 流丹依旧试图板着脸,却到底没忍住,扑哧笑出来,道:“鲁老医圣说的,‘若实在受不住,泡到月中也就罢了。’” “太好了!”那庄主仰天长叹,“总算是熬出头了!” “是啊!”流丹眼中也盈了点点泪光。 “傻丫头,”庄主点点她的鼻尖,笑道:“不是好事么?只是这几年苦了你了。” “嗯,是好事。”流丹用力点头,抬手抹 去眼角的湿痕,稳了稳心神,又佯怒道:“若是”庄主“你听鲁老医圣的,不天天偷着看外面送来的公文,只怕好得还早些!” “我不是放心不下么?”庄主叹息一声,微微向下滑入池水中。 “不过如今总算还好,吏制的改革算是平稳了,驿路那边也上了轨道,农赋法推行得不错,海运也算是有声有色;到了如今,我总算能松口气,也用不着我去上下平衡皇帝和朝臣的关系了……” “是啊,小侯爷终于可以放心了。”流丹又抹抹眼角,叫出这个久违的称呼,“只是婢子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求小侯爷解惑。” 庄主睨她一眼,不答。 “这几年,庄主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与外界公文来往虽是不辍,但却少见外人。唯有近段时间频频会见当年那些所谓”青系“官员,庄主可是有所打算?” 见庄主仍是不答,流丹放柔了声音:“不是流丹多嘴,流丹只是替庄主着急。这几年那一位花了多少心思?庄主不能上朝,位子却一直给留着;庄主不能多费心神,那位便将各处的政务令人整理成纲要;但凡庄主提出的意见,那位总是反复斟酌,可行不可行一律御笔亲自写了信来讨论;凡有什么新奇玩意儿,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碧落山庄?最最重要的是,庄主可知,那位能把‘大赵不复,后宫不立’坚持到现在,需要顶住多大的压力?!” 庄主闭目靠在玉石池子边上,安静得仿佛睡着了。 “若庄主真是没有这心思,那么武王爷呢?当初庄主对武王爷的那份心,流丹也都看在眼中;如今武王爷领兵在外,忙成什么样子?却几次登山造访,专为看看庄主寒症好得如何——不要说武王爷对庄主没有心思;从前或许是,但如今,哪次来武王爷的目光不都全停在庄主身上?别说连流丹都听到过武王爷的几次明示暗示,偏偏庄主只是不应!” 见那庄主依旧倚靠着池壁装睡,流丹终于急了:“青岚!” “在。”庄主睁开眼睛,无奈地叹道:“流丹,我在听着。这话你也说过不少次了,我也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自有打算 这是急得了的事么?你不能因为你现在和李戍鹣鲽情深比翼双飞了就看别人都觉得形单影只了不顺眼吧?” “可是庄主最近举动异常,分明是有所打算的!” 庄主索性草草结束了药浴,起身穿衣,“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却是大可不必。”她微微笑起,“我的确是有所打算,但那是我也料着这身体好得差不多,打算出去转转,却不是想抛下一切远走高飞的意思。嗯,若真是要走,又怎会不带你们?!” 流丹匆忙服侍她擦发穿衣,心里却还是不能放松,只问:“那庄主是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庄主的手已经伸出去撩那浴房的帘子了,听见这话却顿住,道:“是一个约会。” “约会,和谁?” “和我。”随着庄主撩开帘子的动作,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双魅惑张扬至极的凤眼。凤眼的主人勾起唇角,眼瞳中的笑意和遏止不住的思念都给了那一个人。“四年前我和你们庄主约定,一起去送大军出征。” 她们的庄主亦是笑生双靥,走上几步,递上一只手,却被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拥住。接着便是天降一领貂裘连着湿发裹得严严实实,凤眼的主人还不住地埋怨:“天气还冷,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 她们的庄主便甜甜蜜蜜地笑:“鲁老头儿没告诉你么?他终于试验出可以根治寒毒的方子,如今我算是彻底地好了……” 两个人一双俪影,和谐无比地往暖阁那边而去,只留下呆愣愣的流丹站在原地,甚至忘记反驳她们庄主分明没到月中,也没有到鲁老头儿说的“彻底好”的地步。 “流丹姐姐。”那跟随凤眼主人一同来的侍卫唤她。 “亦陌,我没看错吧?那是谢都指挥使?不是说他投了北胡?!” “可不是谢都指挥使?”亦陌忍住笑,“才见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投了北胡据说是假的;是谢都指挥使为了大赵甘心为间,这些年把北胡的新王哄得团团转,到现在我大赵发兵在即,胜利在握,才千里回程直返碧落山庄。听说谢都指挥使渡江之后,北胡那边连着起义了两个城池,打的都是光复大赵的旗号。” “原来是这样啊!可恶,李戍居然一点口风都不曾给我透!”流丹想了一会儿,笑叹:“这下子可好了,我见庄主这几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又道:“我去给他们上茶!” 亦陌在后面连叫了几声没有阻住,流丹果然去茶房那边找了茶盅沏了茶端了茶盏往暖阁那边去。 进门的时候那一对儿正在床前。青岚被强令裹着被子偎在床头,谢聆春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弄了一盏姜汤来,正一勺一勺哄着青岚要她喝。流丹笑了一笑,捧着手里的茶退了出来,正听见青岚笑吟吟地问道:“知道我接近你是为了算计利用你,不生气么?” “为什么要生气?算计我的是那个你又不是现在的你。何况就真是你算计我,我也只会高兴——若不是你这番算计,又怎轮得我抱得美人归?——好了回答你一个问题,说好你要喝一口汤。我也有话问你,你真的肯定你不是一直穿越来去的那个青岚么?为什么我觉得这指点江山的豪气才气,配上那样的经历才算正常?” “你若问这个么?”青岚促狭地笑,“我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这么久没见长本事了哦!想逃避喝汤,没那么容易!”接着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半晌,笑声渐渐止住,却听见谢聆春低喑的声音传来:“傻姑娘,穿了那么多回,为什么不早点想到算计我?!” 流丹立在暖阁门口抬头看天,雨早已停了,几只早莺沥沥飞过,枝上红蕊横娇,山前斜阳醉照,正好一幅春光画卷。“青岚,你可知道贤佞自古便如‘冰炭不同器’、‘日月不并明’?” “我知道。” “你可知道得天下难,失天下易?” “我知道。” “你可知道逆命改天,我所为只是引子,真正的重任在你;而你,成功则已,不成,则灰飞湮灭,永堕无间?” “我知道。” “好!今日五星联珠,又连逢甲子年月日时,正是大凶之兆,逆天之机,当在此时!……青岚,我相信你的实力,信你必能扭转命运、力挽天下、抱得美人归!” 这声音温润空灵,如世外仙人;然而这后一句明显用了开玩笑的语气,却在戏谑中带出一点毅然决然的味道,和……隐匿不住的伤感。 …… 无穷无尽的黑暗过后,青岚慢慢醒来。 四周仿佛很安静,有浓香弥漫,夹杂着淡淡的酒味,头晕晕的,正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是醉了吗? 象是青梅酒呢,生生涩涩,却又不乏新酿的幼滑清冽。她轻轻舔舐了下唇角,暗自判断。 可是,新酿?青梅?为什么这些名词显得如此遥远……恍如隔世? 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鲜红,那是……裹在自己身上大幅红纱。红纱下面,是一张玄色的大床,而自己一支雪白的藕臂,赤裸裸地枕在半俯的身子下面,有……触目惊心的抓痕…… 还来不及惊讶,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门响,然后外面的吵嚷声便蜂拥着传了过来。应该是有人闯进了她所在的屋子。 青岚试图转头去看一看,可是立刻就发觉,自己浑身酸痛,竟然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轻轻的抽气声,谨小慎微的脚步,好像进来的只有一个人呢……一只手带着温热的气息,缓缓,仿佛带着些犹豫地探到他的脸侧,是要试她的鼻息么? 青岚呻吟一声,终于成功转了下头,那人的手没有躲开,温热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让她忽然体会到自己的寒冷。 真的是很冷的啊,身体僵硬,冰凉凉就象……奈何桥下的黑暗阴冷的河水。 而那手指的温暖就如同暗夜里的阳光,有对比,才更觉出透心的寒。 那人的手也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去拨她覆脸的发。 她努力闪了闪睫毛,终于睁开眼睛……便对上一张带着愧疚的俊朗的脸。 年轻英武的男子,顶盔贯甲,身披罗袍,剑眉朗目,皓齿薄唇,正象是从梦里走出来的白袍将军,带一身飒爽的英气,活生生立在了面前。 青岚却一下子愣住,心在剧烈颤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一攥。 白袍将军皱皱眉,担忧地审视着她。 “你……没事吧?”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似乎有些尴尬,脸上浮起可疑的薄红,扭过脸去,匆匆道:“我没有料到会这样……” 这样的感觉是心痛,还是心动?青岚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想伸手去抚上那张让她魂飞神驰的俊美面孔,也想问问他的名字;然而,她做到的,只有微微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说不出。 “你就是平州戏园里的春官吧?”那白袍将军定定神,又问,“我在茶楼里听见众人说起,才知道刘尚书的公子如此可恶,将你抢了这里来,于是匆忙赶过来救人……可是……还是晚了。” 春官?是谁?醉意泛上来,神智瞬间有些恍惚,青岚抬手下意识地要去抚额,动了动,居然做到了。 裹体的红纱散开一角,白皙的肩膊裸露得愈多。看着对方唇角醉意恍惚地那一抹笑,那将军又尴尬起来,催促道:“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出去,外面有我的兄弟,我们快一点,可以在刘府家丁聚集前杀出去!” “杀出去”?方才的情绪仿佛幻觉,青岚有些处身梦境的迷惑感觉……这,是一段英雄救美的戏码?而且,英雄迟到。 越过白袍将军的肩头,她已经看见地上布满了打破的瓷片、扯碎的绫罗、被践踏的字画、翻倒的薰笼……还有已经裂成几幅的劣质戏服。 然而……似乎哪里不对。 这是一个梦吗? 她是谁?做梦的人?梦里的人? 白袍将军听了听外面的声音,越发焦急起来,“不要耽搁了!春官,你先跟我走——事已至此,你自怨自哀又有什么用?男子汉大丈夫,有仇报仇便是!跟着我杀出去,先斩了侮辱你的那个畜生!你若怕回不去戏班,大不了跟着我们投到边关去,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练些武艺挣些军功出来,看谁还敢惹你!” 这样的故事,越发可笑,她居然成了男子汉么?还投到边关?原来这个故事里,她真的是一个戏子啊。 “小侯爷!”门,再一次被撞开,一声娇唤既惊且怒,伴着踢踩瓷器纸张的脆响,呖呖而来。 “真的是小侯爷!”一个着火红长裙的美女抢上前来,扑在床边放声号啕:“怎么会这样?!午后才好好的说要出门去串戏,这才短短两个时辰……呜呜……小侯爷,到底是谁?妾身定要将那禽兽千刀万剐!……” “还能有谁?!”跟在红衣美人身后,一个粗猛的大汉打雷一样吼着,随手扔进来一个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公子哥儿,“春官儿,俺已经替你把这个畜生揍成猪头了!你随便吩咐,到底怎么处置?” 接下来是呼啦啦一群人涌进来,大都家丁打扮,个个灰头土脸,看起来也没少吃那个大汉的苦头,为首的一个肥头大耳,官衣官帽,活象电视剧里的狗官样,正跟在红衣美人后面,不停地打躬作揖;一叠连声地赔罪道歉。 方才的那个白袍将军却变了脸色,让开青岚身边的位置,去质问那个红衣美人,“你叫他小侯爷么?哪个小侯爷?难道他不是春官儿?” “自然是我家小侯爷、青郡侯的公子,怎么会是什么春官夏官的?!”美人大怒,秋波电转,回身一把抓住那个官员的衣领,“我明白了!定是你那个畜生不如的儿子,把我家小侯爷误当成戏院子里的什么春官儿,掳了回来加以玷污! 青岚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故事越来越复杂了,对于她,却依然遥远得象是一个梦。 抬起眸子,却对上那个白袍将军的眼神,冰冷厌恶,和方才那个义愤填膺拔刀相助的英雄形象,仿佛根本不是一个人。 心再次缩紧,她揉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看错。 “刘尚书,”白袍将军对那个官员拱了拱手,“末将忠义右军先锋营统领武青,奉诏进京,路过此处,不巧误会了贵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尚书大人海涵。”说着,也不待那官员回答,拉了他身边那个大汉,施施然离去。 青岚忽然很想知道,这个故事里,自己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让救美的英雄如此唾弃。 红衣美人发飙的样子当真彪悍,猪头公子一被扔进来,便受了她好一番拳脚,接着又被怒气冲冲地提起来质问:“当真对小侯爷做了什么?” “刘尚书”和一帮家丁在一旁看着,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倒是那个刘尚书回头看青岚的时候,目光冷冷地,仿佛他畏惧的只是那个流丹一人而已。 那猪头公子像是被打昏了头,呜里呜噜地还在说,没想到今儿抢小倌儿能抢来了小侯爷,倒是赚大发了;如今事已至此,他不敢妄求什么,只要小侯爷肯收了他,他保证夜夜上场鏖战,伺候得小侯爷心满意足。 自然惹来红衣美人又一顿拳打脚踢,虽是花拳绣腿,却是极富技巧,次次打在他先头的伤口上,引起一番鬼哭狼嚎。 那猪头公子抱了头在地上翻滚嚎叫,还回头看青岚,直嚷:“我刘元奎别的不行,花街柳巷常去的!什么缅铃银托儿,般般皆行的!” 青岚听了这样的混话,也不禁皱眉。 红衣美人气极反笑,回头一把揪住了刘尚书的胡子,质问:“这可是你养的好儿子!” 可怜那刘尚书的胡子彻底遭了秧,被活生生揪下来一大把之后,大概也只能剃剃干净去冒充太监了。 不知是刘尚书吃痛,还是心疼儿子,态度反强硬起来,大叫道:“流丹姑娘,天底下谁不知道你们小侯爷喜欢男人?这事就是传出去,人也未必相信是犬子强了小侯爷吧?倒是老夫看如今小侯爷的情况不太好,不如老夫和家丁先出去,由姑娘来给小侯爷沐浴更衣之后,再惩戒犬子如何?” 那女子越发银牙咬碎,直接问候起那“刘尚书”的祖宗八代来。怒气冲冲直要将那刘家小公子碎尸万断,不然就告到皇上那里去,请陛下为小侯爷做主。 她这一说,那刘尚书倒又软起来,先遣了家丁出去,又忙不迭地陪罪,求爷爷告奶奶地,一径做小伏低。 如此一番争争吵吵,寻死觅活之后,那红衣美人终于开了口,说只要刘尚书肯出上十万白银,她自然会找人医治小侯爷“身心伤痛”,再打点打点知道小侯爷今日去处的众人,把这件事彻底压下去。 青岚饶有兴味地旁观着,不知怎地,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词:仙人跳。 谁料刘尚书听见红衣美人提出如此巨额“和解方案”,却是愣了一下,态度立刻大大转弯,居然马上就忙不迭地一口应承下来,连忙着要确认小侯爷是否只有这点要求,又吩咐下去,说多弄些异宝珍玩为小侯爷压惊。 红衣美人这才打发了众人出去,要了身衣裳来给青岚更衣。 “小侯爷,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只让流丹这个口拙的在这里打头阵!”红衣美人擦擦头上细汗,再次扑在床头,细细地打量她,“难道是方才对付那个刘家公子,太过耗费精力了?” 这样的对话还真是……饶是素来镇定,青岚也觉得一切过于匪夷所思,自己到底是谁?春官儿,小侯爷?女子,男子?是玩仙人跳的骗子,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 刚要开口询问,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流丹,真的是累死我了!” 万般诡异。 然后便是自己方才费了好大劲才能够支配一点的身子,懒洋洋地一滚,把裹体的红纱撒了一床。 红纱底下,是穿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中衣,只撕掉了一只肩袖。 那美人过来,用一条湿布轻拭,红色的痕迹便尽皆褪去,还原成白玉般的肌肤。 青岚挣扎着想说话,想动动手脚,却什么也做不到。仿佛自己就是一抹游魂,进入了别人的身体,看着“自己”说,“自己”笑,却什么也掌控不了。 红衣美人嘻笑,“啧,我的小侯爷,我们在刘府耽搁的时间可真是不短了,回去鸣鸾苑那边还有不少事呢,我看你还是快点更衣,快点回府吧!” 青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闭着眼,又是懒洋洋地一个翻身:“早说了今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小侯爷了,现在青郡侯已经没了,什么小侯爷不小侯爷的,这个名号我也顶不了多久了。” “已经习惯了嘛,不叫小侯爷,难道叫你小姐才对?”红衣美人口里说着,手里不停,将青岚扶起来,服侍她穿上刘府送来的锦绣华服,又道:“那么小姐,婢子问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个女孩儿家的样子?把自己的名声这样糟蹋,将来还怎么嫁得出去?” 第136章 145捭阖激将 原来自己并没有改换性别!这个身体还是一个女孩子!然而青岚现在无心为此高兴,尝试了又尝试,终于证实这具身体不是她支配掌控得了的,茫然无措的恐惧。 “我要什么嫁得出去?”她的身体涎着脸笑道,“有流丹你陪我,醉卧美人膝,醒看风云动,何等逍遥?闲时再一起弄点银子花花,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呢!” “嘁!”流丹撇撇嘴。“谁愿意陪你这样胡闹……”她又叹口气,“若不是前儿那些事,也容不得你这样作践自己。这样一番闹腾,又不知道要将养上多少日子才能复原了……” “还不是怪你?”她的身体衣服已经穿好,却撒娇地不肯自己站好,斜倚在流丹身上,“这么长时间也等不来你的讯号,倒是去做什么了?害我越发耗费精神!” “是婢子的错!求小侯爷饶命!”美人儿流丹嘻嘻笑着,把一只酒葫芦送到她的口边,“这半日没有碰酒了,馋不馋?” 这酒的味道,就是先前青岚在唇上尝到的梅子甜香,原来……这身体的主人,也是一个爱酒的人呢。 青岚花了很久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路。 开始的无措已经过去,她慢慢地,已经可以记起那段与的对话;也记起了她自己对“改变命运”、“改变天下”的执着。 她,是一个选择了“逆天”的人,那么,失去曾经的记忆,甚至失去自己的身体,便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或者不仅如此,那个声音说过,这只是开始,若她不能改变命运,改变天下,会……灰飞湮灭,彻彻底底地失去。 可是,没有了记忆,她甚至不清楚,她,究竟是不是这位女扮男装的小侯爷?回忆是深深浅浅的迷雾,仿佛阴暗潮湿,又似是壮朗雄浑……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要去做这样匪夷所思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想知道那所谓的“逆天”,到底算是成功了几何? 然而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线索只有她醒来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白袍将军……她原本和他有牵连的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本该是从未见过的面庞,此时竟已与记忆重叠,深深地烙在了脑海里,以至于想起他厌恶的眼神,就觉得……心痛。 可是据说,幼鸟总是会依赖它在世界上所见的第一个同类;那么她这种感觉,是不是同样原因? 她觉得有些想笑,笑自己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出来。 …… 她能笑了吗? 她真的能笑了吗? 睁开眼,四周一片朦胧。 想了一想,记起之前,虽然一直专注在思考上,还是“看见”,这个身体,与红衣美人流丹,离开了刘府,回到这个比刘府要大上不知多少倍的宅子。沐浴更衣之后,“小侯爷”就摒退了众人,一个人倒在床上,说是要好好休息。 那么现在,是那个“小侯爷”,睡着了吗? 试探着转转头,凝神观察周围,金丝滚边的豪华纱帐、柔软宽大的眠床。 青岚轻轻撩开锦被,把穿着白色长裳的双腿,从被子里挪出来,既紧张又兴奋,有一点偷偷使用别人东西的罪恶感。 “小侯爷!”她呢喃一样轻轻呼唤,仿佛在与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沟通。 四周寂寂的,远远传来几声鸟鸣。 青岚轻手轻脚地帐子里探出头去,满心雀跃。 很好,这个“小侯爷”没有与侍婢同房的习惯。偌大一间卧房,依旧只得她一个人。月光从雕花的精致木窗中洒下,泄一地如水清辉;屋子里或明或暗,摆设着各色考究的家具,铺陈着华丽与张扬。 除了墙角几只硕大的酒坛和纷纷杂杂的酒具之外,能够一提的,也只是豪富而已。 青岚走过去,随便执起一把鸟篆文铜壶,也不用杯,仰头灌了一口酒。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忽地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一句,倒吓了她一跳;可细想之下,却又全不知其所以然,只得抛去不管。又贪婪地灌了几口,只觉得入口甘洌清香,余味悠长,的是好酒。 如此耽搁了片刻,青岚才想起来方才床头所见的那张偌大的双鸾九镶铜镜。带着些忐忑走过去,借着月光,细细端详这个身体的容貌。 乌黑精透的眸子,白瓷般细致无暇的肌肤。 如遭雷殛。 一直怀疑是自己的灵魂附了“小侯爷”的体,可是镜中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 这样一个闪念过后,却又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她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镜中的“她”,青丝半掩,玉足皓跣,白衣雪裳,飘灵秀美,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也象是,倩女幽魂,午夜灵魅。 而现在的她,也就是一个魂魅吧?叹口气,不知道明日天明,她对这个身体的控制权,还在不在? 带了些茫然,推开棂花槅扇门,青岚慢慢踱了出去。 月色明媚,树影摇曳,远处有花香暗袭,丝丝缕缕清清甜甜。从未感觉到生命如此美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佩玉轩”几个字,便背着月光出了院门,沿着曲折的石子小径缓缓而行。 风移,影动,花香,虫语。没走多远,青岚的眉毛便轻轻地拧了起来。这里是侯府的后院,一片疏旷美丽的景色,然而,青岚,却在这样的安谧夜色中感到了一抹寒意,仿佛,静静夜幕之中,有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难道,这“小侯爷”生活憩息的地方,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在青岚的脚步停下来的那一霎那,那一抹寒意也忽地逼近放大,没有利器破空的声音,有的,只是一把阴森森的长剑,从青岚身后,静悄悄直指背心。 青岚硬生生向左一扭,险险避过了剑尖,然而对方一击不中,竟然反剑为抹,直取青岚咽喉!剑势凌厉,青岚却也没有呼救的时间和能力,却好脚下一滑,一个趔趄,仰头便倒。 那把剑,却如附骨之蛆般,转手为刺,从上而下,凌空而至! 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对准自己面门寒光闪烁,青岚却再也没有能力自保,一瞬间,她放弃了呼救的打算,剩下的念头,竟然是淡淡的自嘲:不知道自己这抹游魂,是要换个身体继续逍遥呢,还是……就此烟消云散? 风,轻轻吹着,一片落叶,看似飘摇,轻轻而落,轻轻地荡在了那把极快的长剑之上,瞬息之间,被剑光吞噬。 而那把剑,就钉在青岚脸颊之侧的泥土之中,轻轻摇动。 青岚始终没有闭上眼睛,此时,更是圆睁双眸,一瞬也不瞬地对上她上方的……那个少年。 那是一个极美的少年。 一身白衣胜雪,墨染的青丝之上,也只束着一条白色丝带。此时和她对望,那少年眼中,竟无一丝暴戾,也没有半点愧疚,只一片清明澄澈。 青岚不动,少年也未动。这一瞬,仿佛方才的刺杀从未发生,也仿佛,这两人只是,在谛听自然的声音。 “原来堂堂新京混混的总头目,横行京都的青小侯爷,果然还有一点三脚猫的本事!”那少年终于开口,语调里居然是浓浓的嘲讽。他拔去青岚颊边长剑,又极其自然地伸了手,要去拉她起来! 青岚没有去握他的手,执拗地看着他,沉默着。 “小侯爷?”那少年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被属下这一剑吓破了胆子了?放心,小侯爷救了属下一命,属下也承诺过做小侯爷护卫一年,保证小侯爷一年内性命无忧。江湖人最重规矩,小侯爷尽管放心!” 原来这小侯爷对他还有救命之恩,他又是小侯爷的护卫!可是为什么方才的一剑,她分明感到了浓烈的杀意?! 沉默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青岚的目光,便投向了远方。 佩玉轩外,翠亭香谢、九曲回廊,月光下,水色琉璃七彩流转,平添了种种迷离神韵,恍如神仙世界。 却是静悄悄地,除了她和他,没有旁的人影。 “难得今儿小侯爷夜里出来,莫非是急着去鸣鸾苑那边?”少年嘻嘻哈哈地,却听得出话里的恶意,“不对啊,属下听说白日里小侯爷在户部尚书的公子那里已经快活过了,怎地还没够么?” 青岚回眸看看他,忽然心中也有一丝恶趣味升起。当下冷了脸,端肃着声音问他:“亏你还叫我一声小侯爷,真是有规矩啊!我且问你,你跟了我多久了?” 青岚这容貌原本偏清冷些,月色下仿佛一张水墨的荷图;如今这样一冷了脸,居然也有了些威势,似模似样的冰寒。 那少年倒也不惧,略昂了首,用黑水晶一样的眸子睨视她,“属下跟随小侯爷只有七天,自然是时候尚短,还不足以把小侯爷所有的肮脏事都看在眼里,不过这七天也足够了,足以知道小侯爷果然是跟外面传的一样,专喜收罗财物、贪恋断袖男风,是个地地道道**浪荡的无良恶霸!” 和白天刘尚书所说的有些相似,看来这“小侯爷”喜欢男人的名声果然是真的。不过也难怪,小侯爷本是女儿身,难道还能去喜欢女人?只是奇怪,难道和她在一起的男子都发现不了这一点吗?为什么还都把她当作男子? 再回想镜中“自己”的装扮,虽然一身雪白男式寝衣,可神情举止、容貌形态,又如何看不出是个女孩儿? 觉得这个少年的神态很有意思,青岚当然不会放过嘲弄他的机会,索性踏上几步,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冒着被断袖的危险,定要跟在我这个无良恶霸的身边,还要自称一声属下呢?” 她倒不是胆大无脑到忘记了刚刚那惊魂的一瞬间,不过从后来少年的反应来看,似乎那少年,就算没有把“剑走偏锋”的原因,归结在她的身上,也已经开始忌惮她背后的力量;毕竟,那神秘的一阵风,那一片树叶,足以,令人悚然而惊。 “你!”反轮到那少年如临大敌,连连后退,俊美的面孔在月色下也可看出可疑的轻红,“若不是你欺我身在狱中,不知道那个姓青的太监亡故的消息,又拿我姐姐的性命来要挟我……”他顿住,冷哼,“罢了,江湖人士最重信字,我白虹剑辛锋寒既然立诺,就不会食言而肥!至于你,最好也乖乖地不要打什么旁的主意,否则,就是撕毁誓约,别怪我手中剑翻脸无情!” 原来他叫做辛锋寒。 青岚嬉笑着看他,“不会食言而肥吗?不知道刚才是谁差点要了我的命去?其实这样泄愤,实在是没有水准。我若是你,就是要杀人,也定要玩点阴的,定然不会破了自己的誓言。” 知道他才跟了那个小侯爷七天之后,她的态度明显随意起来;何况她也不怕他的威胁,反正……身体,是那个”小侯爷”的。 不过,他提到江湖?似乎从前,最喜欢最向往,就是能够逍遥江湖,西风烈马,纵剑天涯。 如果这个身体是自己的…… 有些黯然。 那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态度?张了张嘴,欲要反驳,却又是无从开口。正当此时,忽然一声尖叫传来:“救命!有鬼啊!” 他们此刻,正在一座亭子边上,树木掩映中,两个人的白色衣衫,依然显眼。 一个穿青衣的小厮正张皇着从他们前面的甬路上跑过。 少年还在为方才的事生闷气,听见这样的呼喊,动也不动,也根本不打算去查看。相比之下,青岚虽是淡然,却还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去,打算看个究竟。 那小厮边跑边回头看……跑着跑着,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却又倒回来,诚惶诚恐地给她行礼。 青岚忽然明白过来,这鬼,竟是说的她们两人,心中不由好笑。 见了青岚,那人瑟缩着,喘息未定,倒先解释起来:“禀,禀小侯爷,前面,前面灵堂的,长明烛不多了,小的这是,去后面的库房里头拿点……做备用;没想到打扰了小侯爷……因为夜深了有些害怕,所以跑得急了,求小侯爷恕罪。” 看那小厮脸上神情,分明是撞到了她和辛锋寒什么诡秘的事情一样。 青岚心中好笑,却只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那少年却越发尴尬起来,半晌,才又冷冷道:“是呢,今儿是你那死鬼太监老爹的头七呢,怪不得你不去鸣鸾苑,却往前边来。不过你不嫌这孝心发得太晚了吗?没见过老爹死了,做儿子的一夜丧也不肯守,只顾着四处风流的。” 死鬼……太监……老爹…… 默。 那个……有没有可能,灵堂里被祭奠的那一位,才是……她? 想来,应该不会…… “是啊,头七,听说是死人回魂的日子呢。锋寒,我们一起去看看?”她说。然后回眸,看见少年脸上忽然变得十分别扭的神色,心中暗暗好笑。 即使如今处境诡异,她还是不能对什么“鬼神”产生敬畏的心理,不知道辛锋寒这样的“江湖人士”,会不会相信怪力乱神?他脸色变化的原因,是因为怕鬼,还是,她的那声“锋寒”? 前面的小厮早已一溜烟地跑了,皎洁的月光下,只看得见前面甬道上他模糊的背影。青岚还真是没有把握找准前进的方向:这座侯府实在是太大了,从“她”所居住的佩玉轩出来,四处都是亭台楼谢,池水波光,应该是在侯府的后院吧?到灵堂所在的前院,怕也要有几里地了;幸好如今是深夜,四处虽暗,但远处灵堂灯火独明,正是最好的指引。 青岚便也不急,只与那少年随意前行,一路上正好引逗他多说点秘密。嗯,自从发现他也不过才跟了小侯爷七天之后,她待他的态度已经随意自然多了。 “锋寒,你怕鬼吗?”她似不经意地。 “鬼?”少年冷哼,“属下从来不做亏心事,哪来怕鬼一说?” “如果是在这样的夜里,有鬼忽然出现在你的身边,你也会面不改色和它谈谈说说,是吗?”她回眸,促狭地问。 少年挑了挑眉,原本刻意冰寒着的秀美面孔上,多了些鄙夷:“小侯爷,只有你们这样作恶多端的,才会怕鬼、怕报应吧?青郡侯那厮恶贯满盈,现在终于了结,怕不早下了十八层地狱?那里还能够在这里和属下谈谈说说?若是上天有眼,叫这贼人魂魄出现在属下面前,属下和它也没什么好谈的,只一剑赐它个灰飞湮灭罢了!” 青岚听他这样一口一个属下地说出这样话来,心中越发觉得好笑,便也故意引他,笑道:“青郡侯如何就称得上恶贯满盈了?你在侯府里说出这样话来,只怕下地狱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属下敢说,自然不怕。小侯爷若是不满,只管将属下拿下问罪,但属下还是要说,青郡侯青缙乃是天下之贼,偷了天下的财富,也偷了天下人的太平!而小侯爷青岚你,也不过借着你那认来的干爹,占了些民脂民膏,就这样猖狂,视天下人为无物了,看在你曾救属下一命的面子上,属下奉劝你一句:及早抽身,莫要悔之无及!” 少年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冷寒坚定,清朗的声音字字铿锵,在空旷的夜幕之中传出好远。如此明目张胆,似乎拿准了她不会将他问罪?又或者,他是正指望着她来问他的罪了! 青岚心中大惊。她倒不是对“自己”和“自己的干爹”名声不好惊讶;她惊讶的是,为什么小侯爷的名字,居然也叫青岚?!联想起镜中所见容颜,莫非……自己原本就是这个小侯爷? 定了定神,她把注意力转回来,强迫自己暂时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嗯,想来一个封侯的太监,和他喜欢男风的“养子”,如何就能够让这少年如此愤恨,还和“天下”扯上了关系? 她摇摇头,继续引他,“锋寒,你不要因为和青郡侯个人恩怨,就这样口不择言,毕竟人死为大,就算他有什么亏欠你的地方,也都过去了不是?” “个人恩怨?”少年黑玉一样的眸子此时却仿佛能喷出火来,怒极反笑的样子让人又让人觉得冰寒一片,“你说我对青郡侯青缙是个人恩怨?!哈哈哈!也对!我和他就是论起私仇,也的确称得上仇深似海!如果不是青缙,十六年前纵容林贼卖国,引胡兵南下,怎么能让我辛氏上下三百余口共赴国难,只余姐弟二人背井离乡,沦落至此?!如果不是青缙,十六年来挟天子令诸侯、把持朝纲、偏安苟且,只求敛财不问国耻,又怎么能让我报国无门,求一雪家仇国恨的机会而不可得?!如果不是青缙,还有小侯爷你这样的国之蠹虫在,又怎会养下我大赵一批贪赃枉法、鲜廉寡耻的官员,让我和姐姐,含冤受屈,难觅天理?!” 他是真的已经被激怒,此时停住脚步,近乎恶狠狠地注视着青岚,一只手紧紧握在剑柄上,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原本一张俊朗的面孔,在这样的月色下,逼近放大,近乎狰狞。 青岚的心也在剧烈地跳动,却还是努力控制了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的一丝怯惧表现出来。抬头直视他的双眸,她点头微笑:“是啊,若非如此,也轮不到我这个奸臣的孽子来救你,更不会让你这样的江湖侠士自称属下,许下护我周全的诺言了。” 风盘旋着吹过,带来柔和的花香,混着青岚身上清雅的酒气,丝丝缕缕,润入少年的狂躁的心田。他的怒火渐渐平熄下来,这才发现,两人已经相距甚近,面前珠玉般的美人青丝飞扬,几乎扫到了他的鼻端。 轻轻退后一步,少年又恢复了日常淡漠讥嘲的态度,冷笑,“不过只有一年罢了,一年之内,小侯爷若不能寻机会处置了属下,那就只有自求多福吧!”而他扭头往灵堂方向大踏步而去的同时,又加了一句:“何况,小侯爷能否有命活到一年之后,也未可知!” 虽然这“捭阖激将”的手段算是奏了效,青岚还是暗暗拭汗,摇摇头,举步跟上。 第137章 146无可抗拒 细细品味少年方才话中透出的信息,她,渐渐地也对自己目前这个“身份”有了大致的认识。心中不由叹息一声:原来,青郡侯,她的这个便宜“干爹”,生猛若此。 两人各怀心思,不久便赶到了灵堂所在。 知道了青郡侯的“光荣事迹”,又体验了侯府的规模宏大,现在的青岚,对着面前的“灵堂”呆呆发愣。 这也叫灵堂吗?一个“把持朝纲”、疯狂敛财的人的灵堂? 没有僧道诵经,没有孝子哭祭。 四处望去,只是几块白幔帷帐,一口薄木破棺,散落在香案上的两三只瓜果,聚拢在一起呼喝赌博的四五个仆从。 倒是仆役们所用的一人高雕花烛台,以及上面熊熊而燃的白烛,还透出些富贵奢华的气息。 那几个仆役想是没有想到青岚会来,匆忙忙扔了手里的赌具跪了一地。连声求告恕罪。 青岚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她自然是没有立场也没有意愿去追究。 “这些日子,吊唁的人多么?” “回小侯爷的话……没,没人吊唁。” “怎么会有人吊唁?”少年不忘加上一声嗤笑,“这便是奸臣的下场了!难道小侯爷没有听到外面的传言吗?听说京里已经翻了天了,凡是和青缙扯上关系的,谁不忙着撇清?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不过就冲着侯府这富甲天下的名头,只怕是抄家灭族也未可知吧?其实小侯爷不必着急,左不过这几日,便会有结果了!” 那天回到佩玉轩中,已经是凌晨的丑末时分了,青岚只觉得疲累已极。 这一日来的林林总总,已接近她心理承受的极限:难以寻觅的过往、诡异的附体状态、她和“小侯爷”惊人的相似之处、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还有什么改变天下的目标。一切,如此荒诞而又如此真实,让她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但她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未必,这不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吧?醒了,便回到自己…… 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和期冀,她沉沉睡去。 醒来时,则是更沉重的失望。 她,依旧还在这具身体里,而这身体,依旧不属于她。 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看见天色又已经近晚;面前,是佩玉轩内一张雕漆牡丹媛带纹长案,上面满满地,堆放着各种账册书卷。 “流丹,刘府的银子已经收了?”她的身体,那个“小侯爷”懒洋洋地倚在桌边,擎一只翡翠盏,慢悠悠地问。 杯中澄碧的酒液,随着她晃杯子的动作,悠悠荡荡。 “已经收了!整整十只大箱,用铜条封住,直接送到了南面的鸣鸾苑去。那刘府的人连脚都没沾地,急着忙着就赶回去了!”流丹说着,银铃似地笑,“难得他们这么快就凑齐十万两,倒象是专门给咱们预备着似的了!” “银子哪里用凑?”小侯爷笑着,摇头,“这十万银子,是旬前拨给隆兴府赈灾用的那批里头的,上面应该都有记号。” “小侯爷又没看,怎么知道是这银子?”流丹有些疑惑,“赈灾的银子,不是应该在户部的库房吗?怎么会从刘府里面送过来?” 小侯爷冷笑一声,“哪里还会在户部的库房?赈灾款十日前已经出发运往隆兴府,这十万,是刘尚书自己留下的,还没来得及熔化重造而已。” “这不是他自己贪墨了?难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就是咱们侯府的库房里,这样的银子,也还有十箱子呢!”小侯爷端起酒杯,轻轻啜饮。 酒,是梨花春,甜绵润泽,毫无生涩之感,应是五年以上的佳酿了。 青岚舔舔唇,细细回味。 “可是……”流丹露出深思的神色,在堂前踱步徘徊,“就算真的是赈灾的款子,流丹也不明白怎么刘尚书这么大方,直接就抬了来送给咱们了?昨儿的事儿,疑点那么多,难道他真就信了?或者是,侯府的面子还管用?他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 “他自然是不肯轻易相信人的,侯府的面子,也早不如侯府的里子值钱了。”小侯爷叹息一声,向后靠在宽大的靠椅里,眯上眼,微醺,“我让你说出十万的数目,自然有我的用意。你道这十万银子他肯给我们是他大方吗?这十万,对他来说,已经是烫手的山芋,拿不得,扔不得了!” “烫手的山芋?” “是啊。刘尚书为人一向小心,哪怕是青郡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做事也都是算计妥当,半点痕迹也不留的。唯有这十万两银子……呵呵,当初侯府这十万银子还是我经手收了他的,那时候,青郡侯还好好的,他自然也想不到侯府里会有现在这一天;而如今呢?天下皆知查抄侯府已经是早晚的事。事起仓促,来不及遮掩,他那十万银子,必将成为他贪墨的铁证!流丹,你说,如今我肯收他十万,是不是算又救了他一次?” “原来是这样,”流丹脸上又露出甜美的笑,“真是便宜了他了。只是如此,小侯爷便直接向他要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借着平州戏园演这么一出?何况……小侯爷不是说要借昨儿那些知情人的口,传扬……刘家公子和小侯爷的事?为什么收了他的银子,又要去遮掩?” “你是说我把春官带到鸣鸾苑的事?”小侯爷睁开眼看着流丹,嘴角一丝近乎恍惚的微笑,“春官儿美貌风流,扮相唱功都是极佳,我把他收到鸣鸾苑,有什么不妥吗?” “流丹说的不是这个。”美人儿微嗔,“可是,鸣鸾苑里的人,规矩是不可以和外头往来的,小侯爷把他关起来,又怎么把昨儿的事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小侯爷又抿口酒,优哉游哉地,“流言,总是真真假假,神神秘秘的,才更惹人探询嘛……何况,没有他,也不会少了人来传这流言。” “知情的,还能有谁会传?” “你刚才也说了,刘尚书那人,老奸巨猾,怎么会没有后招?你当他真怕昨儿的事传出去吗?青缙垮台,风向逆转,与我反目,不是投靠新权贵最好的晋身阶?” “可他没有和小侯爷反目……” “没有反目么,谁信?我一向名声在外,昨天的事传到那些‘清流’的耳朵里,任谁也不可能相信我还能和他平和相处吧?他若肯添油加醋删删改改,刘府和我们的恩怨就坐实了,何况他刘府的人不认识小侯爷的事,传出去,也是撇清的好材料……算了,这里头牵绕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流丹,你怎么想起问这些问题?以前,不是从不理会这些的?” 流丹迎向小侯爷疑惑的目光,忽然有些尴尬,转了头,强笑道:“以前,不是觉得没有必要么,有小侯爷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 “如今我不是也在?”小侯爷讶然反问。 “现在,不一样……不知道陛下会怎样对待小侯爷……流丹也知道,现在学这些,已经太晚,只是……希望还能有些用处吧……” “流丹,”小侯爷颇有些感动,起身携住她的手,“其实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我青岚求仁得仁,了无遗憾了。倒是你们……受我连累了。好在你的家世在,陛下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你我的关系,我会和陛下解释清楚……” 流丹却恼了,一甩手,挣脱小侯爷的控制,大声道:“青岚,我不用你去解释!不就是抄家拿问么?流放,我陪着你;杀头,我也陪着你!” 看着流丹一转身跑掉了,青岚眨眨眼,从看戏的状态中回复过来,暗自叹息。 小侯爷的故事,对她而言,还是一知半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她相似的地方太多,或者自己本来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她对于小侯爷,很容易地就产生了代入的感觉。就象方才,听见流丹大声宣告同生共死的时候,她的心中,莫名觉得酸涩,仿佛,真的是自己,牵累了这个火一般艳丽而决绝的女子。对她,在心中藏了万般的愧疚。 这种情绪,真不知道是来自“小侯爷”,还是她自己。 也不知道,她所要改变的命运,会不会就是这位小侯爷。 端起酒盏,她一饮而尽。 是她喜欢的酒,是她喜欢的饮酒方式。 可是……这个动作,是她做的么? 她抬眼,看看周围,静悄悄的没有旁人。 动动手臂,宽大的袍袖拂过桌案,金丝云纹的黑绸袖口映在大红的雕漆紫檀上,华丽而张扬。 真的,是她自己,又在操控这个身体了! 真的,是她自己,又在操控这个身体了! 正欣喜间,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又伸出了手,懒洋洋地擎起小提壶,倾了一盏翡翠梨花,拿在手里,慢慢端详。 迷惑难安。 原本以为自己的存在,就象是一个魂魅,只在夜色降临的黑暗之中,在身体的主人了解不到的所在,苟且栖身。 然而,或许未必?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和“小侯爷”同时掌控,“她们的”身体。 再一次举起酒盏,带些促狭意味地,她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后,又是一口饮尽。 ……为什么“小侯爷”丝毫没有惊惧的意思? 她开口,轻声问:“小侯爷?” 依然没有反应。 难道是“小侯爷”无法回答她了?她安静下来,等了等。 “身体”又开始移动,拿了册书卷,随意翻了翻,愣愣地出神。 她又低声:“小侯爷,听得到我的话吗?” “身体”去桌边拿了一支笔,饱蘸浓墨,飞也似地在书卷上批点。 看了看,却不是她感兴趣的内容。 有些怒,她伸手,抛下书卷。 没有回应。 她在纸上写:“你知道我的存在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回应。 她对着空气质问,“感觉到我的存在吗?”“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应。 任她百般努力,对方却如一潭静水,波澜不兴,无惊无怒。只在她停顿的空隙里,偶尔会拾起书卷,继续批点的动作。 这种感觉,仿佛,“小侯爷”和她,是存在于平行的两个世界,虽有交集,也只限于她的认知。 她终于气馁,慢慢地收拾了被自己弄乱的一切,又把写过字的纸拿在烛火上烧了;安静下来,看“小侯爷”执卷阅读。 惊讶地发现,这竟是一册《罗织经》。 这本由唐代酷吏来俊臣所撰写的“构陷经典”,此刻,正大剌剌地翻开。 “众之敌,未可谓吾敌;上之敌,虽吾友亦敌也……制敌于未动,先机也。构敌于为乱,不赦也。害敌于淫邪,不耻也……” “人异而心异,择其弱者以攻之,其神必溃;身同而惧同,以其至畏而刑之,其人固屈。” 这书由极其珍贵的帛纸写就,中间又增了好多加页,书页旁边、加页部分,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楷,一笔一划,整整齐齐,对这些“名言”做更深一步的理解和注释。 看得出书的主人对它的珍惜。 青岚看着“自己”的手,提起笔,在页面下边,用完全不同的笔迹,对那些注释再做进一步的批注。写着写着,那笔停下来,又在一张纸上乱画:“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来俊臣当年请周兴入瓮的故事么?她笑了笑,兴致被勾起来:笔迹迥然不同,可见青岚并不是这些注释的作者;那么不知道这本禁书《罗织经》原本的主人是谁?这位小侯爷可曾请其入瓮? 安下心来看小侯爷批点。 那字迹刚劲清瘦,运笔飘忽快捷,疏朗洒脱,如铁画银钩。真真不似女子笔迹。 青岚忽然想到了什么,拿来一张白纸,在上面书写,请君入瓮、请君入瓮……她的字迹,与“小侯爷”相同! 小侯爷的读书批阅活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很早便上床休息。 这,也让她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其实,如今的状况,即使是小侯爷还醒着的时候,她也是一样“为所欲为”。 似乎,两个灵魂之中,她可以掌握的,更多一些。只要她有所动作、开口说话,那必然毫无阻碍;而,小侯爷的动作、言谈,她却可以随意打断。 但,毕竟,和另一个灵魂同时掌握身体的经验,并不令人愉快。 所以她宁愿,等小侯爷睡着。 等待身体,完全为自己掌控。 就像现在,夜风轻轻中,她又一次站在佩玉轩的门外。 “小侯爷。”那少年也如期出现。 她静静地站着,并不回头。“锋寒,你相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同名姓同容貌的人存在?” “怎么,小侯爷又想玩点新鲜的吗?”是她已经快要熟悉的冷笑和讥讽,“或者,小侯爷已经开始打算寻找上法场的替身?” 心中默默叹息。不过本来就没有指望在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吧?青岚调整好心态,轻笑回眸,“锋寒,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有上法场的那天的。”当然不会,她是来改变人生,改变天下的,如何能让她的身体上了法场?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今日那少年所穿着的,是一身墨绿色的侍卫短打,和青岚身上的黑色衣袍相衬,都是十分适合“午夜活动”的装备。 想不到两个人如此默契,居然同时换装……她不由得又展颜一笑。 “锋寒,我昨儿说让你以后白天回去睡觉,专职负责晚上的卫护……那些人没难为你吧?” “能有谁难为属下?”少年依旧冷冷地,“府里的仆役早跑了七七八八,连总管都已经躲回了乡下去,除了小侯爷你,谁还能有心思难为属下?” “那就好。”青岚扬起笑脸,“听说你自从来到了侯府,就一直坚持七天不眠不休来护卫我的安全,真是让我十分意外。要是还这样让你日日夜夜打熬下去,累垮了身子,又有谁还能象你一般忠心?”她上前几步,借着月光,仔细端详那少年的面容。 青岚不知道正牌的小侯爷如果知道那少年昨夜的一剑,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她……有信心。 “属下没事。”少年却别开了脸,“其实属下习武之人,打坐也可以调息,就算日夜为小侯爷护卫,也还耗得住。” “嗯,”她满意地点头,“今儿锋寒看起来,的确比昨儿精神得多。看来,多睡一睡,果然是有好处的啊!” “呯”的一声,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回头看时,却是流丹,睡眼惺忪地从佩玉轩厢房之中出来,正惊讶地指着她,问:“在说什么?谁睡了谁了?” 流丹睡眼惺忪地从佩玉轩厢房之中出来,正惊讶地指着她,问:“在说什么?谁睡了谁了?” 流丹说罢顿了一顿,看看不知所措的两人,又笑道:“小侯爷,依流丹说,这样的夜半私会,郎情妾意地,倒是很好的奸情材料;如果还没有睡的话,便是睡一睡,那也无妨不是?” 青岚这才知道她不过是玩笑罢了,连忙回头去看那少年。只见他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却又发作不得,在月色中进退两难,居然带了些可爱的感觉。 青岚也不禁莞尔。 “小侯爷,是要去鸣鸾苑么?那边早已经安置妥帖,如今你又有辛侍卫保护,流丹就不跟着添乱了。”流丹又开口,笑意盈盈地,话里的调侃的意思十分明显。 青岚便也回她一笑,“流丹还是一起去罢?”她还有好多话想问,流丹,知道的自然更多。 “昨儿不是也没用流丹跟着么?小侯爷和辛侍卫尽管在园子里慢慢逛,去不去那边,本来也没什么所谓。”流丹笑得越发促狭。 青岚怕自己多说多错,便也不再相邀,随口笑谑了几句,转身往外面的回廊而去。 拐了几个弯,澄静的湖水便出现在眼前。月色波光,明媚清朗,让人心胸为之一畅。 青岚回过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少年,那俊脸上还残余着不忿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起方才流丹玩笑时,她在他脸上看到的红晕,青岚也不禁升起要逗逗他的念头。 “锋寒,你靠过来一点。” 少年疑惑地看看她,却没有动。 青岚自己走过去,仰头细细端详他的的面孔。 少年后退一步,仿佛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浑身汗毛都高高竖起,完全的防备警戒状态。 青岚心中好笑,却故意吟哦半晌,方悠悠叹道:“锋寒,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听说,这就是前世的缘分呢。锋寒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少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小侯爷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属下只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若小侯爷喜欢调笑,鸣鸾苑也多的是等待小侯爷一顾而不得的公子**。” “鸣鸾苑?”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也够高了,青岚基本上已经了解到,这里应该就是小侯爷“金屋藏娇”的地点了。 “鸣鸾苑多的是人等我吗?怎么我记得,昨儿还有说,鸣鸾苑就是我欺压良民的铁证?”她随手拈了一枝花枝,似笑非笑,眼波流转,斜斜地睇着他,把调笑的味道做足。 少年语塞,片刻,才冷笑着说:“谁不知道小侯爷最喜欢四处收罗美貌少年?不过鸣鸾苑鱼龙混杂,属下相信那里自然多的是被小侯爷强掳来的良家子弟,但应该也不乏期盼小侯爷垂青的奴颜婢膝之辈吧?” 嗯,小侯爷喜欢从外面带人入鸣鸾苑这点,她倒是有所了解,似乎,昨儿,那个什么“春官”,就已经被收录。 “锋寒这样说,倒很合青岚的脾胃,看来锋寒也知道,鸣鸾苑里的公子,只要与某春风一度,都在盼着某再度垂青?那么,锋寒,想不想尝试一下?” 其实已经知道这少年对小侯爷的了解并不多,她却再度挑逗他,很想看看,这位“江湖人士”,在这种自己“深恶痛绝”的事情刺激下,会不会再多说出一些秘密。 此时青岚逼近一步,杏眸含笑,轻轻去拉辛锋寒的手。 水中半轮月色,辉映粼粼波光;夜空中点点流萤,盘旋于发旁襟上。此刻的她,便如那山间灵魅,月色化魂,带着无尽的诱惑,梦幻一般无可抗拒。 第138章 147什么事情 少年的反应却十分激烈,愣了一下之后,便象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甩掉了青岚的手;接着再退一步,手握在了剑柄上,呛啷一声,将剑都拔出一半来。 “小侯爷,自重!” 青岚对他,已经没了刚开始什么都不了解时候的忌惮,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觉几分好笑。连忙摆手道:“锋寒,你太紧张啦!只是问问你愿不愿意罢了!本小侯爷不会用强的。” “属下不愿意!” “好!”青岚笑笑,“早说不愿意不就好了?既然如此,本小侯爷也不愿意去什么鸣鸾苑了,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天如何?” 说着,回头,看见少年依旧一副警惕的样子,又笑,“只是聊天么,又不是流丹说的那个什么奸情,你怕什么?” “属下只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 看来是她迫得急了,少年的话倒越来越少了。青岚暗自摇头,放弃继续挑逗他的念头,带头又向前走去。 这一夜,他们走的路,又与昨夜不同。青岚白日里已经能够掌握身体,心情大好;虽然还有所谓“杀身之祸”悬在眼前,但从小侯爷的反应来看,似乎也并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着急? 贪看周遭景色,她便越走越远。 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挑逗辛锋寒说话。 “锋寒,你是辛门之后?” “对。” “辛门三百余口,尽赴国难?” “没错。”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 “对。” “如何锋寒却能幸免?” “……” “锋寒可以给我讲讲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就在青岚以为辛锋寒不会再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好。” “哦?” “小侯爷年幼,想必不是很清楚十六年前那场浩劫……”少年停下脚步,立在桥边亭外,摆好了说长书的架势。 青岚自然巴不得他多说点东西出来,便也倚住桥栏,静静地听。 “……胡汗毁盟,背弃了三百年来与大赵彼此相安的誓约,大举南攻。林贼身为北方军事统帅,不尽力抵抗,反而与胡兵暗通款曲,引兵南下,以至于胡兵两日之内,连下我大赵边防三关三镇,直下河北、进逼京都!” 少年叙述这段旧事的时候,俊美的面孔上一片肃杀,沉痛悲愤,目眦欲裂,看起来这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已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心中。 少年叙述这段旧事的时候,俊美的面孔上一片肃杀,沉痛悲愤,目眦欲裂,看起来这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已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心中。 “先帝迅速调集五路大军勤王,可当时的总管太监青缙居然从中掣肘,将其中四路仍都交与林贼指挥,结果这四路大军囤积在京城外围坐视京城被袭,而后自行溃散!” 他说到此处,停顿下,望向青岚的目光中充满鄙夷不屑的情绪:“京城中人虽都没有想到胡兵来得如此之快,但也都万众一心,誓死护卫大赵国都;谁料最早知道消息的青缙,居然在把兵权尽付林贼之后,挟持了年幼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预先逃离——这样的行为,与那林贼卖国之举,又有何异!居然还能被说成是乱中保得皇室血脉,功在千秋?!” 原来这就是辛锋寒看不起自己这个“干爹”的原因。青岚咳了一下,追问,“不是还有第五路大军?此军勤王功绩如何?” “第五路大军……”少年的声音沉暗下来,“第五路大军就是我辛氏家主辛之扬所统帅,听说本来也有将军权交给林贼的矫诏下达,但因为家主屯兵之所距离京师路途遥远,与青缙遣去传达矫诏的人失之交臂,因而得以保存……但是,家主赶到京城之时,已经是城破在即;反而是胡兵多日休整,又调集大军全力攻城,家主孤军难支,在京城外与敌军血战三日,终于还是没能保得京师平安,五千兵马全部殉难……” “啊,”青岚听得入神,也不由得惊呼一声,“京师,就这样被攻破了么?” “正是。”少年点头,“胡兵破城之后,先帝与皇后自尽殉国,妃嫔投井结环的不计其数;听说,那时的京城血流成河,民众被胡兵屠戮殆尽;珠宝文籍、民女宫娥,将近装了千余大车被运往胡地!这覆国之耻,只要是我大赵子民,没有不痛彻入骨的!” 顿一顿,他又道:“自然,也有鲜廉寡耻的人,不以复国为念,只顾挟持小皇帝偏安一隅,另立这新京为都,对大半国土沦入敌手毫不在意的。那样的人,老天竟能让他逍遥世上十六载,真算得上是苍天无眼了!” 青岚干笑一声,稍稍从辛锋寒身边退开了一点。这人现在看起来太危险了,一说到国仇家恨,整个人像是安装上了火药桶,随时能爆炸的感觉。 少年顿了顿,又换上他的招牌冷笑,却仍遮掩不住冲冲怒火。“小侯爷,其实你不用担心,属下虽然对于青郡侯深恶痛绝,但小侯爷毕竟对属下算得上有恩,就算没有所谓‘一诺千金’,属下也不至于无聊到对死人留下的这样不成器的‘养子’下手!” 不会下手么?这样就好。青岚叹了一口气,把手中一路撕扯来的花瓣尽数揉碎,洒落水中。“锋寒还是说说你的家世吧?” 少年看着她抛洒花瓣的动作,也慢慢冷静下来。 “我的家世……我哪里还有家世?十六年前京城陷落之后,一月之内胡兵横扫中原,各地城池接连失守,辛氏以三百老弱守陈州,阻敌三日;城破后全城被屠。当时属下的姐姐抱了属下藏在死尸堆中幸免于难。此后便是颠沛流离,要过饭、卖过艺,终于在一个武馆里找了个镖师的活计,不至于饿死罢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便是小侯爷所知道的了,恶霸看中了属下的姐姐,编织理由将属下入狱……贪官枉断,要断送我的性命;而属下的姐姐不甘含冤受屈,越级上告……案子一层一层上达,却也不断遇到贪赃枉法之辈……直到案子送到了小侯爷手中。” “哦。”青岚点点头,在夜风中走开了几步,凭靠在桥栏上,伸手轻轻去捉面前飞舞的萤火。“这么说,我救了你一命的事,不能说是‘也算’吧?”应该是确有其事才对吧? “小侯爷的救命之恩,属下自然是不敢或忘。”不知道为什么,听辛锋寒这样说的时候,却觉得他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青岚轻轻一个纵身,跃在栏杆上坐好,两条腿也悬在了桥栏外面,悠悠荡荡,仿佛十分悠闲的样子。 “锋寒说是辛氏后人,那么和你说到的辛之扬,又是什么关系?” “属下只是辛氏旁支,和家主并无直接关系。” “那么你到了新京之后,与族人可有联系?” “陈州失陷之时,只有属下和家姐逃出,其他辛氏族人……只怕全部毁于战火了吧?” “锋寒这些年只是在武馆讨生活么?” “的确如此。” “大胆辛锋寒!竟然试图欺骗本小侯爷么?” 青岚这一声断喝,倒也有模有样,骇得少年悚然一惊。 片刻惊讶过后,少年定睛注视青岚时,却发现她端容正色,高高危坐于桥栏之上,面色中透出一片笃定庄严来,衬着背后的朦胧月色,姣好如画里观音。 “属下不知道小侯爷何出此言?” “辛锋寒,你还想抵赖么?我今日私下问你,你若直说,万事都可商量;若是还抱有侥幸心理——你当我侯府无人不成?” 青岚斩钉截铁地说着,仿佛早有成竹在胸,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诈一诈他罢了。 少年定定注视着她,不言不语。 青岚看看他,倒也不急。江湖骗术有“急打慢千,轻敲响卖”之说,就是说在猝不及防的“打”,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之后,还要有条理有组织地“千”,进行恐吓。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对方,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现在她已经看到辛锋寒对她的话反应,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推断的正确,那么,下面就是如何找准对方的弱势所在,进行最准确的攻击。 再把她和辛锋寒“相识”后对他了解到的,过滤一遍:辛锋寒这人,说是江湖中人,对朝廷的事情偏偏极其热心;说话之中自称“属下”,却时不时忘形而代之以“我”;辛锋寒手上虽有薄茧,应该是练武所致,但看其人形貌质素,绝不是一个小小武馆镖师所能有的……《英耀篇》中有言:“满口好对好,久居高位;连声是是是,出身卑微。”那么,此人所言,从两岁开始便流浪江湖的故事,定然有虚妄之处。 “锋寒,我将你留在身边之时,是怎么说的?你的那个姐姐,如今还好么?” 看过小侯爷对《罗织经》的批注的批注之后,她相信那个小侯爷定也是个厉害角色,那么,辛锋寒的这些疑点,小侯爷不会注意不到,如此,当初小侯爷用来要挟辛锋寒的,他的姐姐一事,只怕就是辛锋寒的软肋了吧?不妨借来一用。 “锋寒,我将你留在身边之时,是怎么说的?你的那个姐姐,如今还好么?” 少年果然面色大变,赶上几步,直逼到青岚面前,“月光怎么了?她不是好好的在镖局?” 月光?他的姐姐吗?是个好名字。 青岚只是冷笑,“她怎样,如何问我?既然你姐弟二人接近我是别有用心,自然违约的并不是我,我又何必遵守什么约定?” “好!你好!”辛锋寒关心则乱,脑子里几个念头东冲西撞,握在腰间剑柄上的手都在轻轻颤抖,“你凭什么说我姐弟别有用心?” 这次轮到青岚冷哼。死命控制住自己看向辛锋寒腰间剑的欲望,她高高端坐。虽然选择了这么个位置,可以在辛锋寒发飚的时候跃湖潜走;但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可以走这一步。何况……谁知道湖水会不会太浅…… 所以现在摆出全知全能的模样,镇住场面才是上策。 “是本小侯爷在问你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冲着谁来的,当本小侯爷什么都不知道么?” 青岚决定再“响卖”一次,“其实你如今落到这样地步,本小侯爷也很替你惋惜。毕竟那人已死,你的任务是说什么也完不成的了!” 青岚是根据辛锋寒的言行猜测:看他言下之意,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但在这场“冤案”中,却不曾直接采用拘捕、越狱等手段;对青岚的“救命之恩”又并不十分感激,可见他原本是要利用这一“冤案”做些文章的。而看这人言谈之间,对国家大事,算得上抱一颗赤子之心,那么,阴谋诡计、官场倾轧之事,大抵与其人无关。如此说来,更有可能的,就是,他这样做,只是一场“为国为民”而进行的刺杀!至于刺杀的对象,青岚倒不会因为昨儿夜里那么一场便会以为是自己这个“小侯爷”,反而,更有可能的,应该就是让辛锋寒在不知其“已经死亡”的情况下沦落为小侯爷侍卫的青缙了! 但青岚这样的猜测而来的质问,落在辛锋寒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至此,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 这些年,虽然他手下的辛剑门众人一致反对,但他和月光,筹谋刺杀大赵第一奸臣青缙的念头一直没有停止过。 在他看来,在此奸臣误国、祸乱朝纲之际,便需有英雄振臂而起,舍生赴死,为国为民除此大恶。月光虽不同意他“赴死”一说,对他杀贼之念也是由衷钦佩。两人筹谋良久,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发现什么机会;好不容易了解到最近一段时间青缙喜欢从府衙调案亲自审理,这才制定了这样一个刺杀的步骤。 本来以为,就算不是万无一失,也可保证不成功之后,全身而退。 谁知道,如今两人千辛万苦把案子闹大,万幸中又果然被青郡侯府点名把案卷拨了过去,却不料是落在青“小侯爷”的手中;也料不到,青小侯爷会点了名,要他做贴身侍卫;更料不到的是,进了侯府才知道,同一天清晨,青缙已经暴毙! 多少心血付之东流!这倒也罢了,偏偏又与青小侯爷青岚有了约定,要保护他一年的安全! 幼年时,父亲教育他,君子重诺,一诺千金;何况,小侯爷这人,又的确算得上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在小侯爷身边,完成承诺之余,也可就近监视,如果小侯爷行为不轨,对国对民造成了什么威胁,那么,拼了性命、信誉不要,也要除去这个祸害! 不过,他也相信,这自毁信誉的事情,他是用不着做的,这个小侯爷,所作所为,无外乎吃喝嫖赌;最好醇酒与美少年……典型的二世祖罢了;更何况,就是这二世祖的日子,青小侯爷,也未必还能过多久。 曾经想过,即使行刺青郡侯青缙失败,也不过一死。而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在小侯爷这里败露,却从未想到过……小侯爷如此成竹在胸,想必对付他,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他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怎么可以牵连到月光?而小侯爷对月光……是否已经加以控制? 那么,此时要做的,是借着夜色即刻遁走,去镖局寻人之后再做打算;还是就在此扣下小侯爷,拿他的性命交换月光? 辛锋寒心乱如麻,面上的表情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说话,看来我是说对了是吗?” 青岚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暗暗松口气,慢悠悠地又道:“锋寒,你以为我真是要对你们不利吗?若真是如此,我也不必等到现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再来和你说这些事了。” 少年一震,抬头,看看桥栏上的青岚,夜风轻拂、衣袂飘飘,衬着月色水色,这位小侯爷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观音般的端肃难以接近的感觉,更加象一个谪入凡尘的仙子、水面上初放的新荷。 青岚忽然从桥栏上跃下。两人本来相距很近,如今青岚更是直接站在了辛锋寒的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呼吸之声相闻。 “锋寒,你仔细看看我。”青岚仰头,直视他的双眸。 辛锋寒一惊,才要后退时,手却被青岚拉住,轻轻抚上了她的喉。辛锋寒心中暗骂她无耻,却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躲开。也许……是为了控制她交换月光,的方便吧? “锋寒,难道没有发现么?我是没有喉结的。” 青岚近乎幽怨的眼神,让辛锋寒为之一窒。青岚的形貌,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面象细说起来,确实是偏于阴柔了。可喉结的事……居然没有人留意过。毕竟,小侯爷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会怀疑她是个女子?就算注意到,也不过当她是发育过缓;或者,还会笑她一声:果然是太监的儿子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辛锋寒回神,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恶狠狠”地注视她。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说,青岚,其实是一个女子罢了。” “什么?”辛锋寒瞠目结舌。 青岚秘密出口,心中一片轻松。 她今夜这样做,是打定主意要改变辛锋寒和她之间的关系了。 也许小侯爷可以忍受身边跟着一个不忠心的侍卫日日冷嘲热讽,她却希望自己一天天能够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她不能在这个世界上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虽然小侯爷身边的流丹,看起来也是个聪颖而忠心的丫头,但是,因为她和小侯爷太熟悉了,青岚便不能都指望她。青岚希望,她“改变天下”的旅途,从拥有自己的班底开始。 如今,辛锋寒,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选择的第一个要攻克的目标。 辛锋寒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小侯爷青岚是一个女子?是开玩笑吗?还是要骗他?可是,用这个来骗他,也太儿戏了吧?谁能相信? “你,你是小侯爷找来的替身?” 青岚垂头莞尔。替身?亏他想得出来。不过,似乎那会儿她是提到过世间是否有容貌姓名全都相同的人。 好在月色比起方才来,已经朦胧了些,她又垂了头,不必担心辛锋寒看见她的笑。 青岚敛敛神,悠悠长叹,“何尝有什么替身?就知道你不信我的女子身份。不过话说回来,世间事,从来多妄谈,很多事,就是眼见,也未必是实吧?” 辛锋寒皱眉凝视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话中的含义。 青岚不再开口,回身依在桥头,临风默默。 或许真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不同,导致同样的事物,看起来大不相同。方才明明青岚做了很多女子的举动,折花洒花、媚眼横斜,偏偏辛锋寒从未将她同女孩子联系在一起;而现在她不过是临风而立,只看那背影,却是越看越是纤细曼妙,分明一个二八美人,如何能够错认了须眉男儿? 辛锋寒有些茫然,他真的一下子被这个消息震晕了。要说相信吧?青小侯爷恶名在外,家里又现放着一个“鸣鸾苑”,谁家女子担得起这样名声?就是朝廷里的法例,也没有女子当官一说,而这位小侯爷,却是正六品的御前侍卫,就算是买来的虚职,难道这样欺君的事情她也敢做吗?若说不信她的话……眼前的女子便是明证,方才他也碰触过她的咽喉,温润细腻的触感,现在还残余在手中…… 辛锋寒忽然一震,将自己从联翩的浮想中解脱出来,正色问青岚:“小侯爷这话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就算是真的,不知道小侯爷和属下说这些,又是什么缘故?” 青岚早已酝酿了半天情绪,这时听见辛锋寒问她,便慢慢转过头来,脸上泪痕宛然,正是粉痕白露春含泪,梨花一支犹带雨。她注目辛锋寒良久,方道:“青岚今日所言之事,已是杀身之祸,然而青岚计无所出,只得来求锋寒相助了!” 她话一出口,人已经盈盈拜了下去,唬得辛锋寒连忙拦住,只问:“到底什么事情?” 第139章 148深为倚重 “青岚女儿身一事,锋寒已经亲手验过,想必也能体会到青岚诸事的无奈。如今青岚遇到的事……十分棘手,无法明说,只求锋寒能够存一分心思,在青岚遇难之时,伸手相援,也就罢了!” 她故意把话说得暧昧又模糊,看着辛锋寒被这样的言辞搅得心神俱乱,心中难免存了几分得意。 不过辛锋寒依然在犹豫。 青岚适时再加上一句:“先前所说月光姐姐的事,原是无奈,也是试探。得罪之处,还望锋寒见谅!” 辛锋寒此时已经能够把青岚闪烁的言辞大致串联起来。 首先,她是一个女孩儿;她又是“小侯爷”;她有很多无奈;她没有威胁月光的意思;她要确定他在与青缙作对之后才将实情相告;她需要保护;她在乞求他…… “小……侯爷。”他才一开口,又被青岚拦住。 “叫我青岚。”她说。 “青……岚。”他这称呼唤得甚为艰难,仿佛只要这样一声,便是认同了青岚所说过的话,认同了他已经属于青岚的阵营。 不过这一声之后,他的思路却又变得顺畅。“青岚,你的话,我不知道是真是假,还需要多想一想。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还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些明证。” “好。”青岚点头,温柔却又毫不犹豫地说,“我会给你明证,让你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你我相处时间还很长,你要保证,今儿的话,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若是我遇到险境,你会先帮我的,对不对?” “可以。”辛锋寒重重点头。 青岚彻底松了口气。今儿这仗,算得上初战告捷。她已经通过“共享秘密”的方式,拉近了同辛锋寒的距离;又利用暧昧的言辞,给了辛锋寒更多对她身份猜测遐想的空间。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便可以自己替她编造出一些理由,用来解释她行为的反常了。 咳,其实她说的,也都是真话不是?小侯爷的女儿身、小侯爷同青缙之间的不和谐、月光的事只是她的试探……只是,很多事情,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所以然罢了。 至于什么要他帮她一类的话,不过是临时拿来凑数的而已。她深深知道,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忠诚,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给别人施加恩惠,相反,却是,让别人给自己恩惠。在这样的施恩与收惠的关系中,很容易地,便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同荣共辱。 青岚与辛锋寒聊到这里,已经觉得自己完成了今夜的任务,浑身轻松尽打算回去睡觉了;可是谁料,世上的事,每多波折,方才明媚的月色已经被天空中几缕薄云遮住,反而是点点繁星,越发明亮起来。这样的变幻而美丽的夜,注定无眠吧? 青岚才转过一个弯儿,看见面前一个土坡,坡上一个小亭,别致精巧,周围繁花似锦,清香阵阵。也正赶上青岚今儿心情好,便笑着对辛锋寒道:“你说,我们过去站在上头,能不能把侯府的风光尽收眼底?” 亭子上的风光果然不错。此时已经过了亥时,周围静悄悄地,唯有远处青郡侯的灵柩还不曾入土为安,那长明的灯烛回应着夜空的静寂。 “这侯府里头的夜,还真是安静啊!”青岚感叹。 “可不是,这些日子,府里头,一天静似一天了。”辛锋寒也感叹。 青岚回头看他。 “属下只是觉得……” “锋寒,你不用再自称属下的,尤其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辛锋寒看看她,“青岚,我是想说,这些日子,侯府里的夜晚,真是变化很大的。” 青岚想起来,他似乎从到达侯府以来,夜里便不曾睡过,是在做什么?寻找杀她的时机?不由唇角又挂上抹恍惚的笑。 “从前我不知道怎么样,但是这些日子的变化,我还是看在眼里的。记得进府的第一天,府里虽然慌张惊乱,但是到了夜里,还是处处悬灯,甚至,还记得把灯糊上白纸呢。”辛锋寒轻轻笑了笑,“可是当天夜里,府里的廖总管就卷了些金银跑了。之后,这府里也就一天静似一天,到了现在,还真不知道没跑掉的,能不能占到原来婢仆的一成?” “哦。”青岚淡淡应了一声,“跑就跑了吧。”想也想得到,树倒猢狲散嘛,谁愿意留在一个破落的、有可能被抄家灭族的侯府等死?反而是没跑的那些,更让人好奇。 果然,辛锋寒又道:“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时常想,这么多人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为什么小侯爷你,反而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安之若素,莫非,小侯爷别有道理?” 青岚长叹一声,不言不语。 辛锋寒也安静了一会儿,又道:“其实,这么多天的相处,即使今儿青岚你不揭破自己的秘密,我也能看得出来,你对青缙并无感情,为人处事,也颇多无奈和诡异的地方。” 青岚挑眉看他,静静地听。 “前些天听我的人传来消息,说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彻查青郡侯,历数其罪名,称如此大罪,合当凌迟尸体,满门抄斩。” 果然,这个辛锋寒在外面还有他自己的势力。 “那时候我想,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欠下小侯爷一命之恩……若是小侯爷真有什么困境,凭我辛锋寒的能力,还是可以将小侯爷带出去的……如果小侯爷肯抛下这里一切,隐姓埋名跟我往福州去,至少还可保住一条性命,好过在这里靠醇酒美人来麻痹逃避。” 诶?青岚愕然,回眸看他。 辛锋寒侧过脸去,注目夜云朗月,仿佛刚才说这一番话的,不是他。 青岚笑了笑,“锋寒,你不是最恨青缙卖国弄权吗?还说过一年之后让我自求多福的话?” 辛锋寒有些尴尬,“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但还是觉得,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少年而已。从小生养在这样巨奸之家,惯成一些坏毛病也是免不了的。算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就算放你一条生路也没有什么……方才我说的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你不是也不知道么?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改变你。” 青岚心底还真是有一丝“感动”,为他的“善良”。 “青岚,还是想问问你,愿意离开新京,和我们一起到福州去吗?” “福州啊……好像有点远……”不是她不想,她就是想去,也未必可以吧?还有,她的“任务”,改变人生,还不知道是改变谁的人生…… “青岚,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难道你就不担心迫在眉睫的杀身之祸吗?”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回应辛锋寒的这句疑问,他们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亭子中传来一个男子低低的声音:“小侯爷都不担心,你又怕什么?” 两个人同时愣住,四下顾盼时,却看不见半个人影。夜色黯淡中,只有清风掠过,带来丝丝寒意。 “可是……大家一个接一个都跑了,小的实在是心里头慌得紧……”又一个声音说着,听起来更为细弱些,带些惊慌。 “他们……哼。胆小的东西,随便卷走了些东西就以为自己可以逍遥快活去了吗?”第一个男子又道,“他们那点鬼主意,当旁人都不知道么?我和你说,从前,只要有谁敢偷离侯府,哪怕是半个汗毛都没带走呢,侯爷他老人家都能千里追踪,把人从娘们的被窝里捞出来,千刀万剐!那本事……如今的小侯爷,听说也很得他老人家真传的!” 这两个声音,由远及近,自顾自聊上,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亭中两个醒目的大活人一样。 青岚和辛锋寒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玩的是哪一出。 “可小侯爷再厉害又有什么用?钱大哥你说,要真是抄家了,连他也跑不了吧?” “小猴崽子,你还以为真会抄家哪?实话告诉你吧,那是根本不可能地!侯爷他老人家走了有七八天了吧?要抄家还不早就抄了?谁不知道侯府里头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小皇帝要抄家,还给时间等着都搬没了才抄?” “这倒也是……钱大哥你先。” 声音越发近了,仿佛就在眼前,而且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不真切,后边那句话更是莫名其妙。青岚正愣愣地听着,忽然耳边又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青岚忽然了悟,脸上腾地红了,连忙借故走开几步,道:“这不是亭子里的声音。” 辛锋寒还在纳闷,看见青岚的表情,也未明白过来,只说:“不是亭子里的声音?怎么这般真切?” 青岚却已经走到了亭中的石桌处,上下探查了一番,又伸手在桌子中央嵌的铜环处摸了摸,道:“好个精巧的机关。” 那边的水声已歇,细弱的声音又问道:“钱大哥,当真不会抄家么?” “不会不会。”那位钱大哥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当侯爷他老人家做事一点后路也不留的么?这些年来,咱们小侯爷和小皇帝那是什么关系?一个被窝里嫖女人的铁杆子交情,能抄咱的家?” 青岚探索机关的手顿住,脸上青青白白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偷偷瞟了一眼辛锋寒,他的脸上也凝重起来。 唉,难道这一晚上的功夫白费了么?可是小侯爷怎么可能和皇帝一起嫖女人?难不成这小侯爷还真是男女通吃……的女人? 最怕是,辛锋寒因而怀疑她话里的真假。 又是一阵水声。 “原来这是真的呀?小的还以为,是府里的仆人吹牛……听说,小侯爷做御前侍卫,从来不当值,却在宫里和皇帝日日欢宴,还常常留宿宫中……有的时候要召好几个宫娥相伴,连皇帝都敢怒不敢言,难道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咱们侯爷的公子么……不过小皇帝也不会发怒啦,你怕是不知道,就是咱府里那个流丹姑娘……” 声音渐渐远去,终至不可闻。 青岚装模作样地还在石桌上探索,强笑道:“这石桌底下,定是连着一根铜管;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铜管的另一头,就是仆人居住的那个小院……的茅房”。 辛锋寒脸上也热了起来,点点头,“嗯,这边下去就是下人住的院子了,离这里并不远。” “青缙这老头,连下人都监听,真不是个东西。” “是啊,想不到这青缙连小侯爷都瞒着。听说这边原来是属于禁区,只有青缙和他身边的亲信才能够进入,原来是藏着这个秘密。” “……” 青岚有些无力。她原本很惧怕辛锋寒因为这偶然间听到的消息对她起疑,但也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准备,可是谁料辛锋寒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好像比她还相信“她自己”一样。 若要她主动去解释……关键在于,她到底要怎样说明她就是一个女子?检验喉结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她的女儿身份,难道真要她脱衣证明? 正徘徊间,忽然听见沉默了良久的辛锋寒迟疑着开口,声音中带了一丝被压抑的兴奋:“青岚,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原来你这么多伪装,这么辛苦……是在为皇帝陛下效力?” 青岚又是一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十分幸运地倒了霉。 所谓“幸运”,就是,“小侯爷”失踪了。 “小侯爷”失踪,自然不是这具身体失踪,而是,青天白日的,居然也不见“小侯爷”醒来。这具身体,完全由她掌控。 这是不是很幸运呢?想不久以前,她还在算计怎么能够把“小侯爷”的灵魂挤走,自己霸占这具身体,如今短短两天光景,梦想就变成了现实,而且并没有需要她丝毫努力,是不是很幸运? 所谓“倒霉”,就是,一早起来,就听见流丹进来报告,说是今儿皇帝召她进宫。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小侯爷”不早不晚,偏要选择这么个时候失踪? 为什么皇帝不早不晚,偏要选择这个时候召她进宫? 昨夜里成功地改变了和辛锋寒的关系之后,她已经找回了她的信心;两个灵魂共同掌握身体的情况虽然诡异,但她也未必不能变不利为有利,利用来为自己服务。比如在她的计划中,第一步就是要,在小侯爷的灵魂掌控身体的时候,多了解一些背景知识,多学习一些小侯爷说话走路的方式,为将来她正式代替小侯爷来“改变命运”、“改变天下”做好准备。 而在她的计划中,马上要进行的步骤,还有从那天她醒来时所见的白袍将军入手,打探一下自己究竟是谁等等一系列问题。 但“小侯爷”目前面对的困境,却不曾纳入她的计划。她原本就本能地相信,对于这个看起来十分可怕的处境,“小侯爷”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或者是因为,她曾在“小侯爷”提起这个灭族之祸的时候,感受到一丝期盼的情绪? 更何况,昨夜里辛锋寒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她越想越有道理。 他问:“青岚,你是在为皇帝陛下效力?” 如果这样解释,似乎青缙死后小侯爷漠然的态度就可以说得通;如果这样解释,小侯爷放纵的行为也就有了替她掩饰的后台;如果这样解释,更可以说明小侯爷面对杀身之祸宠辱不惊的淡定。 其实自从重生而为一个灵魂,她就觉得那段对话很可笑。 扭转命运、力挽天下、抱得美人归? 一个身在别人躯体里的灵魂,有什么命运可以逆转?一个太监养子的身份,有什么天下可以力挽?至于美人,倒是有,鸣鸾苑里美人无数,哪一个又是她所想要?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所谓逆天,应该就是一个任务。至于这个任务,是……改变小侯爷的命运?也许,她就是要在,某一天小侯爷遇到什么大是大非的选择的时候,替她,把一把关?在她要说“是”的时候,突然开口,替她把“否”回答了;在她要说“否”的时候替她说说“是”。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的任务就会很轻松,很快就会完成。改变了“小侯爷”的命运,再坐等着看因此而引起的“天下”的变动。然后,她就可以……交了任务,做回自己? 然而,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她醒了,小侯爷的灵魂却没有醒。 穿衣的时候,她故意停下动作,想等着那个“小侯爷”自己动手,吃早餐的时候,她静静地坐在桌边,瞪着满桌的佳肴,想等“小侯爷”被饭香诱惑。 然而,她等来的,只有流丹伸来试探额头的手,和惊讶的询问:“小侯爷怎么了?是昨儿夜里和辛侍卫出去,出了什么事了?还是在故意拖延进宫的时间,想让陛下多等等?” 好在小侯爷吃饭的时候,也并不喜欢众多侍女环侍左右;她就算丢脸,也只有流丹一个看到。 于是她咳了咳,说,“没事。我只是想到进宫,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流丹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平素陛下传小侯爷进宫,那是三天两头的事儿,也用不着什么原因的,但是现在……不知道刘府里头的事,是不是已经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 “有可能吧?”青岚立刻打蛇随棍上,“刘尚书会宣扬出去,而且陛下外面的耳目也不会少。” “那么陛下会相信吗?照小侯爷的说法,陛下应该有可能已经做了决断了吧?会不会流放?”流丹担忧地追问。 “流丹你觉得呢?” “我……?”流丹一愣,看看青岚鼓励的眼神,想起昨日与小侯爷谈论这事时候,自己表示过的要为小侯爷分忧的决心,便回她一笑,想了想,认真地说:“流丹觉得,小侯爷那日虽然设置了许多漏洞,但毕竟最关键的人物刘家公子当真相信曾和小侯爷……” 她说话声音低了下去,有些脸红,顿了顿,又说:“所以越是细究起来,越容易相信确有其事……听说最近很多大臣联名上书,要求惩治青郡侯,就是陛下有心,大概也很难压得下去吧?所以流丹觉得,小侯爷神机妙算,定然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青岚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然后又叹息一声,道:“最好是如此吧!只是,流丹想过其中会有什么变数吗?” 她这般装模作样的同时,也在飞快思考:听流丹话里的意思,那日小侯爷与刘家公子,的确是清白的;而小侯爷想要的,竟然是让人相信她浪荡堕落,与人有染么?如果说她从前真是和皇帝同一阵营,那么伪装一下自己赢得青缙的信任,也算情有可原。但如今,青缙已死,她这样做是给谁看?还有,所谓陛下已有决断的话,听起来似乎就是在说如何处置青府的事了,那么在小侯爷原来的计划中,到底希望有什么结局? 那边流丹,抬起头看她。“变数?小侯爷不是已经都想过了么?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陛下遵守当初的约定,借流放之名放小侯爷自由,那么,流丹也可以,跟随小侯爷一起,走马江湖,快意恩仇去了!” 流丹这样说着的时候,眸子里便亮晶晶的,有向往,也有毅然决然的果决。 青岚心中,仿佛被触动了一下。 原来这小侯爷一心希望的,只是远离。 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小侯爷会将辛锋寒留在身边;江湖,也许是每个女孩子心中永远的梦吧?小侯爷如是,流丹如是,她,也如是…… 依稀记忆中,她也曾如此向往……只是向往而已。快意恩仇、琴心剑胆……如此遥远;而她,有永远摆脱不掉的心灵负担。 流丹见青岚没有反对,有几分兴奋,便继续说道:“那次小侯爷说起变数,流丹还都记着呢!首先,小侯爷是怕陛下反悔,留下小侯爷在京中效力,不过这个问题差不多已经算解决了吧?就算那些清流文官从前对小侯爷的名声没什么直观的感受,现在刘府的事一出,陛下也没有理由再留下小侯爷了;还有,小侯爷担心……” 她神色有些黯然,压低了声音道:“担心陛下会……灭口……不过流丹觉得,陛下不是那样的人。而且陛下对小侯爷……向来信任有加,深为倚重……真有那么一天,流丹定会陪着小侯爷!” 第140章 149说成狐媚 她倒是情绪转化得快,看得出是个直爽的性子。 青岚莞尔一笑,反安慰她道:“流丹放心,你不是说,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么?” “是啊,”流丹压抑住心中那点惶惑,转而又兴奋起来,“不管怎么说,也算到了结果揭晓的时候了,流丹已经说过,誓死追随小侯爷,又有什么可以多虑的呢?哎呀!小侯爷怎么还没有吃早饭?已经是巳时了!只怕陛下都等得不耐烦了呢,小侯爷你快用,流丹去为你准备你的桃花马!” 虽然流丹开始着急,但青岚还是拖到了不能再拖,才慢悠悠地出了门,上了马。 其实原本青岚还担心这马儿认主,会不接受她,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马儿和她这个身体几日没见,很欢喜地用头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而她自己,也自然地一跃上马,十分娴熟顺畅。 连马也没有发现她的鸠占鹊巢,那么皇帝应该不会那么敏感吧? 唉,既然无论怎样折腾,“小侯爷”都没有“回魂”的迹象,无奈她只有自己走一遭了。 辛锋寒自然不会跟她一起前去,但让她奇怪的是,流丹居然也乘了马,说是陪她一起到宫门。 青岚自然巴不得如此,省去了她还要沿路打听皇宫在哪里的麻烦。而接下来的情况,更让青岚觉得,幸好有流丹相随……否则,她根本是无从打探皇宫所在位置地—— 一路上,青岚所到之处,行人纷纷侧目……这也不足为奇,到底青郡侯恶名在外,众人对她颇多顾忌……奇怪的是路边的小商小贩,只要听见一声喊:“桃花马又来了!”便足以让他们仓皇失措,连买卖的东西都不要,躲到路边的房屋之中去藏藏掖掖地往外观看…….而那些店铺,更加奇怪,甚至有听见风声立刻关门上闩的…… 青岚看看流丹,一脸不以为然仿佛正该如此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算了,正事要紧,这个问题以后慢慢打探,现在就当,这“小侯爷”,天下首富青郡侯的公子,是个专门喜欢和平头小百姓过不去的变态吧…… 转眼之间巍峨的宫墙已在眼前,青岚下了马,仰头观看。 面前,是五座凤头楼阙,正中一座上书“丽正门”三个大字,高大雄浑,庄严肃穆,让人望之而生敬畏之感;两边是黄红两色的宫墙,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象征着皇祚的绵延不绝……却不知,住在这样的宫殿里面,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正神游间,流丹已经当先前往面前三座门洞左侧的一个,与候在门口的一个白脸太监交谈起来。 “陛下今儿叫小侯爷来,是在明政殿见驾么?” 那宦官毕恭毕敬垂下头去,“开始是宣在明政殿,因着小侯爷久久不到,已经传下旨来,改到嘉宁殿去了。” 流丹便回过头,轻轻替青岚解下身上紫绸披风,笑道:“看来小侯爷今儿可以在这里混顿饭吃了!”顿了顿,又低声说:“流丹,就在这里等你!” 青岚心内一紧,知道流丹并不仅仅是要等她,更是有些等待宣判的意思,便悄悄握了她的手,道:“放心。” 放心什么?她也不知道,不仅是流丹有这种等待宣判的感觉,她也有。若说今儿就是决定小侯爷命运的时刻,那么她,如何能够做到,改变原有的一切? 跟着领路的白脸太监踏上面前甬道的时候,流丹在后头赶了两步,大声道:“小侯爷,宫里路远,勤歇着些儿,若是累了,让这孙公公扶你一扶!” 那太监忙回头打躬陪笑:“姑娘放心,哪里亏待得了小侯爷?”说着,抬头看时,青岚已经走出去了好远,连忙又赶着追上去。 “孙公公,陛下现在在嘉宁殿么?”青岚状似随意地问道。 “可不是,”那太监满脸堆笑,“陛下今儿早朝之后,传见了襄阳来的武将军,之后龙心大悦,当即吩咐在嘉宁殿赐宴,还说小侯爷一来,便也即刻往嘉宁殿去,也去见见那位武将军呢。” “哦。”青岚淡淡应了一声,“襄阳来的武将军?” “是啊是啊,”孙公公却满心激动,“小侯爷难道还不知道么?武将军,就是那个破了胡军骑兵马阵,斩了胡人骑兵万夫长也图的那个武将军啊!” 孙公公看看青岚漠然的样子,越发着急,一叠连声地说:“原来小侯爷真的不知道!这两天京里都传开了,连说书的先生儿都改了段子,专门说起这个武青将军来!” “你说这将军叫武青?”青岚终于动容,她一直十分想打探的,那个白袍将军的名字,似乎也叫武青? “可不是!”孙公公见终于引起了青岚的注意,面露得色,用他尖细的公鸭嗓学起评书先生来:“话说这将军姓武名青,表字长天,才不到二十的年纪,身居统领之职!那武青将军,生得是虎背熊腰,一表人材;又是天生神力,真正上山能打虎,下海可擒龙!两军阵前一亮相儿,白袍金甲,手中三尺青锋,纵横边关,万人难敌!” 听他说得有趣,青岚也微笑起来:“我只觉得这名字听着熟悉,倒仿佛以前见过这人似的。” “小侯爷见过他?”孙公公想了想,摇摇头,“武将军这次应该是第一次进京,听说是前儿才到。昨儿虽没来面圣,却是被卢太傅请了去了,依理,小侯爷不该见过他的……啊不对,也许小侯爷曾听青侯爷说过吧?边关的捷报,是早就报上了来的,也是青侯爷拟旨让他进京……” 他说到这里,仿佛也觉得有些不妥,看了看青岚脸色,方继续道:“马上就是圣寿节了,陛下的好日子,青侯爷这么做,定是要给陛下一个惊喜吧?” 青岚笑着点点头,心中暗自思量:如此说来,前日她在刘府所见的白袍将军,定是这武青无疑了。只是她和他之间,是否真的有什么关联? 两人谈谈说说之间,转过了几道大殿,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一条长廊,两边禁卫密列,宫女太监不停穿梭,正是熙德皇帝素来用膳的嘉宁殿。正在此时,忽见一个身着麒麟缎乌纱帽的天子禁卫如飞赶来,拦在了两人面前,喘着气道:“传,传旨——陛下有旨,着御前侍卫青岚,不必赶往嘉宁殿,暂且到绿绮阁候驾,钦此——” 这下子,那孙公公都是大讶,忙问:“这旨,是传给小侯爷的吗?方才陛下还打发人来催咱家带小侯爷过去,怎么忽然改了绿绮阁?” 那禁卫军搓搓手,焦躁地摇头,“回孙公公,是传给小侯爷没错!小侯爷还是快点过去吧!陛下说他马上就会过来。” 青岚有些疑惑,看了看孙公公。后者点点头,说:“既然这样,小侯爷便跟随咱家往绿绮阁去吧。” 珠玉为帘、纱縠为幔;云母高榻、水晶画屏。青烟袅袅,金兽焚香炉;微风习习,朱楹碧纱窗。 这便是绿绮阁了。 只是……似乎有些过于糜华了。若说这里是哪个后宫妃子的寝宫,倒还似模似样,但以她的外臣身份,实在不该在这样的宫殿候见。 青岚站在门口,轻轻皱眉。 孙公公看见青岚的表情,在旁陪笑道:“小侯爷不知道,最近这宫里差不多的宫室,都撤换了原来的布置。唯有这以前陛下和小侯爷常来的绿绮阁,原样未动。如今陛下要小侯爷在这里候驾,大概是另有深意吧?” 青岚便走过去,在一张小靠几旁抬头欣赏字画。一旁却早有宫女替她拉开了沉香木圈椅,又有宫女即刻奉上香茶。 青岚看看孙公公,见他还在门口垂手侍立,便笑道:“孙公公也坐吧。” 孙公公连忙摇头:“小侯爷说笑了,哪里有奴才坐的份儿?小侯爷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奴才倒想着赶往嘉宁殿那边去,看看陛下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这一路行来,青岚早看出孙公公在这宫里地位不低,连忙叫他:“孙公公且慢。”说着起身,走过去,拿出流丹为她准备好的一只小绣囊塞在他手里,说道:“劳烦孙公公了。” 那绣囊之中,是几只京中知名的南记金铺出的纯金百子,毛发毕现,神态各异,各个不同,据说存世只有百娃,豪门权贵以几倍价格求而不得。 孙公公并没有打开来看,却立即眉开眼笑起来,低声说:“怎么还敢劳小侯爷破费!说起来这些日子没见小侯爷进宫,咱们宫里这些奴才们对小侯爷可是想念得紧哪;就是陛下,也是时常念叨着。”说着,他又扫一眼周围投来殷切目光的众位宫娥,笑道:“连这些专门侍候小侯爷的丫头们,陛下都特意给小侯爷留着——外面居然还有谣言说要处置小侯爷了,那可不是胡说么?” 青岚暗暗苦笑,真不知道这个小侯爷在宫里怎么混的,还有专门侍候她的宫娥么?心中疑虑,她面上只是笑笑,道:“她们也都辛苦了,自然有礼物奉上。” 她这话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好让后面的众宫娥能够听到。那孙公公便笑起来,转头对众宫娥大声道:“丫头们,小侯爷可说要打赏呢!还不快来谢过?” 那些宫女儿早巴不得这一声,连忙一拥而上,叽叽喳喳笑开:“就知道小侯爷没忘了我们呢!”“小侯爷,流丹姐姐可好么?”“小侯爷累了吧?快坐下,让婢子给你捏捏肩!” 青岚一时哭笑不得,连忙从袖子里拿出许多小金锁来,给她们一一分了,这才得以清净。 孙公公早已走了。众宫娥分了金锁,也都心满意足,在青岚的要求下,各各退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侍立。青岚原本是要她们离开的,但是宫女们强调是皇帝传旨要她们侍候小侯爷,故此没有皇帝的命令,便不可离开。青岚便也只得依了她们。 说实话,看到绿绮阁这般情形,青岚心中还真是颇有些疑惧:莫非这是个陷阱,故意让她在这里现场表演僭越的戏码,借此定罪?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怀疑纯属多余。难道现在皇帝治“她”的罪,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大概如今在皇帝的桌案之上,罗列青郡侯和小侯爷的罪状的奏章,已经足可以活埋她了。 如此一想,她便也安下心来喝茶,吃点心。 谁知过了半晌,还是不见圣驾,青岚有些不耐,从手边随便捡了本书来看。 是一本蔡邕的《琴操》。 又捡一本,是元稹的《莺莺传》。 青岚对这些不感兴趣,便抛了书。看看字画,看看香炉……周围,宫女们各个笑嘻嘻地,在那里偷瞄她,见她转过脸来,便急忙垂头肃立。 对这情景,青岚也是莫可如何。现在是在她不熟悉的地方,面对她不熟悉的人,稍微不注意便能够露馅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沉默是金的好。 想到这里,她索性向后倚靠到椅背上,假寐。 这样做的另一个好处是:也许顺便可以等到,小侯爷归来。 ……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仿佛到了一个黯淡阴寐的世界,她一个人站立在暗影之中,向外面望去。一个白色的背影正在她面前消失,带走了她最后一线光明。 她心中急切,想要呐喊,喊不出;想伸手去抓住那背影,更是徒劳;挣扎着想要撕破所处的黑暗,却只是越陷越深……忽然一瞬,她终于挣脱了,从暗夜之中探出半个身子来,伸出手,居然抓住了那人的衣襟! 满心欢喜,连世界都要变成彩色的了……那人缓缓回头,她的心也随着越跳越急……横空中扫过一柄大刀,拦腰斩断……血溅五步! 颤抖着睁开双眸,正看见面前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近距离担忧地审视着她。 “青卿,你做噩梦了?”眼睛的主人执了巾帕,在她额上轻轻揩拭。淡淡檀香味道从他的身上传来,她的心神随之渐渐安定。 叫她青卿……应该是皇帝吧?她定定神,仔细看看,果然,这人一身黑色衮龙袍,头上简简单单一支血玉长簪,丰神俊朗,贵气天生。 “陛下……” “怎么,青卿睡迷了么?”桃花眼似笑非笑,仿佛能透查人的内心。 青岚正惊疑间,他又开口:“朕准你没人的时候称呼朕的名字,端木兴。” 青岚微笑,开始执行“三缄其口”的策略。 绿绮阁里的众宫娥早已消失不见,偌大的宫殿,只得他们两个。 “朕,不喜欢你这样和朕生分。” 桃花眼随手拉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也仰首靠在椅背上,注目向前。 重重的纱幔后面,依稀看得出红毡和罗列的乐器。 “人的感觉很奇怪,原本要和你商议什么问题,次次都要全套的鼓乐鼓舞、醇酒美人来掩人耳目,还遮遮掩掩的说不了几句;如今青郡侯已经不在,难得能光明正大聚在一起说话,却觉得再没有原来那种附耳密谋的气氛了!” 原来小侯爷果然是皇帝这边的人。 “青卿——”皇帝的声音放柔,“从那日,朕在那侯府的鸣鸾苑——那个偏僻的院落遇到你,到如今已经五年了吧?” 青岚轻轻叹息一声。 “这五年的时光,朕知道你为朕付出了很多……”皇帝执起她的手,桃花眼里,竟有几许柔情。 “你为了朕,不得不与青缙虚与委蛇,曲意逢迎,甚至不惜自毁名声,博得他的信任……朕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考量,但你为朕所做的一切,朕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青岚摇摇头,“陛下,这是为臣者的本分。” “青卿……不要这么说……其实,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你的勉励和支撑,朕如何能够坚持到现在?更不用说一步步架空青郡侯青缙手中的权柄,找到他最薄弱的环节给予最后重击,让他终于绝望自裁、连反击也放弃!” “可是现在,”皇帝攥住青岚的手越发紧了,“一切只能说是略有小成。你却要坚持当初的约定,离朕而去?朕这些日子常常在想:虽说处在青缙阴影下的日子灰暗晦涩,现在也终于得以走出阴霾,重见天日;但那样灰暗日子里的温暖,彼此相知的友情,又何尝不值得铭记终生?” 皇帝扳过她的身子,深深凝视她的双眸:“富可敌国的财富、朕的挽留,这一切,真的抵不过,青卿你对江湖的向往,对,自由的渴望?” 青岚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一瞬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皇帝这是在逼她表态了。但“小侯爷”的本意,到底是去是留?从流丹的话和各种迹象判断,小侯爷还是要坚持曾经有过的某个离开的承诺,可是在她心中,对这里的财富和眼前这个人,是否还有留恋? 皇帝的所作所为,是故意试探,还是真心挽留? 她如果现在选择留下,是否可以算做是改变小侯爷命运的关键一步? 或者,反过来,才是? 假如小侯爷还在就好了。起码她可以不用思考得这么辛苦,只需,选择和小侯爷相反的答案。 她虽有种种念头,可当前的情形却并没有留给她思考的余地。也就是在这一刻,紧张到极点,神智反而瞬间变得清明:其实她何必辛苦选择?她是来改变别人命运的,自然她的选择,便是对别人命运的改变。那么,只需,按照她自己的心意而已。 一瞬间,她血脉贲张,再无犹豫,清清朗朗一字一字回答:“是的,陛下,我一定要做回我自己!” 其实并不知道这样回答是对是错,甚至弄不清楚那句话,到底是出自她的口,还是由另外的灵魂做出决定;但,她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选择释怀,仿佛打开了窗子,已经看到外面蓝蓝的天。 即使,这也证明,从前她都不过是一个,关在屋子里连天都看不到的人。 “青卿……”皇帝端木兴黯然长叹,放开了她的肩,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做回自己,可是,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混迹淤泥,可还保有当初的心?” 青岚再次选择了沉默。 小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醒来开始,几乎就没有躲开过这个问题。可是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忽然了悟,不再关心。小侯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要做的,原本就是自己。 “罢了,离开这里也好!”端木兴忽然感叹,起身撩开前面重重纱帐,走到那个象是表演的舞台一样的红毡地面上去。 “青卿,除了帮我对付青郡侯这件事以外。你向来能选择到对自己最有利的……这一次,若你留在京师,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 端木兴轻轻抚摸放在墙角的一只箜篌,仿佛在抚摸心爱女子的纤纤玉手。 “这几日卢太傅都在不断上奏,请求将青家入罪,将你入狱拿办……你知道为什么方才我临时命人将你带到这里来吗?若不是因为那个襄阳来的莽汉……”他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却不再说下去。 “莽汉?是那个武青?”青岚不自觉地起身跟过去,问。 “是他带来的偏将,”端木兴的神态已经回复正常,但愤恨的语气依旧,“叫邓隼的那个,十足的莽汉一个,听风就是雨,被别人卖了也不知道的东西!他居然,居然扬言说要毁了青卿容貌!幸亏朕的人及时报上来,不然朕不小心让你们同处一室,岂不危险?” “毁我的容貌?”青岚愕然。 “是啊,毁你的容貌!”端木兴回过头,牢牢盯住她的面颊。清风透过窗槛,习习而来,扬起的冰縠纱幔轻柔地抚戏在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清朗如夜空明月。当真无法想象上面若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会是什么样子。 “他,他居然骂青卿狐媚,说——若早知是你,前儿见你的时候,就该除了这个祸害,至少,也要在你的脸上划上几刀!” 她居然被说成狐媚?这人应该就是那天跟武青一起离开刘府的大汉吧?那次见她的时候不是还口口声声把刘家公子打成猪头任她处置?后来武青应该给他解释了她的身份了吧?但是这和毁她的容貌有什么关系? 第141章 150脱俗之气 青岚轻笑,“陛下何必上心?不过是武人妄语而已。” “武人妄语……”端木兴蹙眉,“怕只怕并非仅仅如此……” 对上青岚探询的眼神,他又道:“这两日朕没有召见武青,听说他昨儿到了卢太傅府上……” 这皇帝介绍起事情始末原因,倒也是利落清楚;再加上自己的了解和猜测,现在青岚这对朝中局势一知半解的假小侯爷,也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前儿刘府之事过后,刘尚书果然象小侯爷预料的一样,把事情当成了脱离青氏阵营的筹码,四处宣扬;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去拜访了清流领袖卢太傅卢敦儒,将青岚说成是奸佞小人,专门祸乱人间的妖精入世一般。大意就是说这些日子皇帝迟迟不肯处置青家,就是受了青岚蛊惑;又说青岚容貌美丽,专门喜欢勾搭男子行龙阳之事,他的儿子,原本德行正直,却是深受其害,被青岚反咬一口云云。 而卢太傅向来刚正清明,听了此事,自然勃然大怒,打探了一番之后,便将在场的两个“人证”武青和邓隼请来府上,研讨此事。两人对事情的经过说得也不清不青,但他们所看到的却也证明青岚的确假冒了“春官”与刘家公子苟且。刘尚书口才了得,把事情分析得越发透彻,结果便是坐实了青岚狐媚惑主的名声,也就有了邓隼誓要毁去青岚容貌的一段。 而皇帝的耳目今日来报告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借着皇帝如厕的机会,把消息传了过来。 事情果然是闹大了。这是青岚听了以后的第一感觉。 卢太傅卢敦儒,她这些天来也有所了解。听说皇帝归政以来,已将从前青郡侯打压排挤的一批老臣重新重用,其中就包括端木兴当年的帝师卢敦儒。这人被誉为大赵第一清官,据说是博学刚正,素有贤名的;在青郡侯当政期间,曾屡次遭贬,受陷入狱,差一点就死在了牢里。不过他终究熬了过去,重见天日之后,自然是大有后福;现在若论起大赵最有声望,说出的话最有分量的人,除了皇帝外,怕也就是他了。 若是他也认定青岚便是妲己一流的人物,那青岚便是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了。 而偏偏就是这样清高自诩的人,最容易受人利用。 不过,也许,当初小侯爷定下这样的计谋的时候,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呢?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能够离开京师,过她想过的生活,便是她当前的最大愿望。 “青卿,”端木兴抓住纱幔的手,微一用力,竟然“嗤啦”一声将整幅浅红冰绡撕了下来,飘飘摇摇洒了青岚一身,“其实,那莽汉敢这么说,定然是有卢太傅给他壮胆!这些人,怎么敢如此?!莫说你我不过是挚友关系,就算你真是朕的男宠,又如何?难道朕堂堂大赵天子,居然这等事也要他们管吗?” “陛下……”青岚手忙脚乱地从纱帐中钻出来,咳了一声,有点窘,“外人误会而已,不足挂齿。” “是啊,是误会,”端木兴蹙着眉,看青岚的窘态,怒气倒平息了不少,“青卿,朕一直想问你……从前青郡侯在时,你做戏给人看,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呢?为什么朕屡次说要为你正名,你都不肯,真的是铁了心要离开朕,所以连后路也不要了吗? 青岚倒是心中一惊。仔细想了想,慢慢说道:“陛下,你真的以为青岚有什么名可正么?” 看端木兴眉头越发蹙得死紧,青岚叹息一声,把怀中纱幔随手一抛,“如果要正名的话,陛下打算替青岚说些什么呢?说青岚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其实是谋害乃父的罪魁祸首?还是说青岚与陛下私交甚笃,出入后宫与陛下谋划商议,连家中侍女都是出自陛下宫中?陛下觉得如此正名之后,卢太傅是会象以前一样请求将青岚下狱审讯呢,还是直接奏请陛下杀了青岚这个无父无君的逆臣贼子?” 青岚这一番话,听着似乎有理,但其实不过是她大着胆子的一番试探罢了。对于皇帝陛下的态度,她觉得还是真的不好捉摸。她想离开,皇帝真的就会让她离开吗?如果皇帝是真心要她留下,又会是以一种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来对待她? 她不知道小侯爷会怎么应对,却想找到自己能够应对的法子。 让她失望的是,皇帝端木兴眯起了他那双桃花眼,只是轻轻一叹。 风越发大了。 半晌,皇帝靠近了几步,来到青岚身边,伸手,轻轻从她头上取下了一缕冰縠,极其轻柔地在她耳边慢慢地说:“青卿,你不知道,有的时候,朕真的想——就这样把你幽闭在绿绮阁中,陪伴朕一生一世。” 皇帝接着又摇了摇头,说:“如果你是一个女子,只怕朕早已真的这样做了。” 忽然有些明白,小侯爷的刘府之旅,到底是做给谁看。刘府公子的证词,大概,只是为了证明,她的男儿身? 青岚入了皇宫,却没有回来的消息,当夜传遍了整个新京。 朝中众官早已观望已久。从青郡侯去世的那一日起,各种各样的猜测就一直没有断过。虽然朝中主流早已从卢太傅等清流一派复出的消息中看出了皇帝的态度,但是,毕竟,青郡侯府邸犹在,青小侯爷风流依旧。 最近几日,暗地里又有消息透出,说青小侯爷当日和皇帝陛下关系密切,并非彼此虚与委蛇,而是……当真的宠冠后宫。 当初媚青那一派官员,不知道是惊是喜。 新京百官这一夜,注定无眠。 青岚也是未眠者之一。 她真的被留在了绿绮阁,幽禁。 阁中有塌有床,有菜有酒。 青岚并没有愁苦到睡不着觉,也没有真正担心自己的未来。她之所以不睡,是因为,有酒。 那起宫女并未再来服侍她,倒是有一个梳了双环髻的小丫头儿,悄悄地隔着帘子向里窥望。半晌,那小丫头静静地退了下去。 “你是说,他在那里饮酒吟诗么?可有忧愁之态?” “启禀陛下,小侯爷好像还算高兴,倒是记挂着军情。” “哦?” “回陛下的话,奴婢也听不懂,只是听见小侯爷在哪里说什么‘将军不侯’、‘得凉州’什么的。” 端木兴桃花眼又眯了眯,沉吟了下,笑起来,“哪里是什么军情?他说的应该是‘将军百战竟不侯,伯良一斛得凉州’的典故吧?那说的是汉代孟伯良一斛葡萄酒换了个凉州刺史的故事,看来朕给他弄去的那小坛西域贡来的葡萄酒,倒是合了他的意!” 顿了顿,皇帝又说:“去叫他到朕这里来吧。” 嘉宁殿两扇雕花木门紧紧关着,只在边角缝隙之间,有丝丝光亮透出。门口侍候的小宫女儿见青岚过来,默默施了礼,示意她直接进去。青岚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推开了殿门。 随即愣住。 她被小宫女儿带到这个地方来,心中已是很惊讶:原来嘉宁殿中的宴席,居然从午时一直开到了夜半? 但开了门看到里面的情形,却更是让她心中别有触动。 酒酹地,人含泪,剑气如霜,直欲斩楼兰。 一刹那,青岚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不是摆满了玉盘珍馐的嘉宁殿,而是风啸马嘶的沙场;殿内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也不是大赵的君与臣、不是穿着至尊龙袍的皇帝和七品武服的将军,而是……两个豪情纵横的少年俊杰、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造成这种气氛的,应该是两人脸上的神情,庄严肃穆,仿佛浸透着无限的伤悲,又仿佛满怀的豪情壮志,直欲拔剑长歌。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端木兴和武青。 听见门响,端木兴投过目光,发现是她,脸上顿时柔和不少:“青卿,正好,且来也为我大赵此次战场上的亡魂祭一盏酒!” 青岚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听见说让她祭酒,忽然明白殿中汉白玉地面上猩红点点皆是美酒,一瞬间有些心疼,西域贡奉的极品佳酿啊! 端木兴亲自为她斟了满满一琉璃盏,递过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青岚心中感慨,神思越发不属,目光紧紧追随着酒杯,轻声问了句:“祭谁?” “且慢!”却是立在一旁的武青,看见青岚祭酒不情不愿,心中不忿,出言拦阻,“陛下,此酒陛下亲手为襄阳将士英魂所斟,臣愿借此酒,立誓于御前!” “也好!”端木兴为武青豪情所染,当下将酒转递到他的手中,转头对青岚解释:“青卿,你也知道,这次胡人起兵,名为西进,实则南下,若不是襄阳的忠义右军拼死相阻,三千将士血战敌方五万虎狼之师,半数殉国,以血肉之躯守得我边境平安,只怕此刻我大赵的京师都已岌岌可危了!” 青岚这才注意到殿中所置祭桌,以及桌前供奉的长剑。 “这位武青将军,就是忠义右军先锋部的统领,此次也是亏他破去胡兵马阵;胡兵惧我大赵士卒英武,又没有了马阵这进攻的利器,这才不得已托词误会,大军转而西下。而这柄长剑‘龙吟’,便是武将军斩杀敌将也图所用,朕特命他带来宫禁一观——如今供奉将士灵前,相慰在天之灵;只是……纵然是胡兵回撤,也图授首,又怎换得回我殉国将士性命?!”端木兴说着,目中便又有些潮湿。 “龙吟”剑闪着耀目的寒芒,仿佛也在颤抖呻吟。 武青忽然纵步上前,一把擎起桌上宝剑,于掌中一划,立时鲜血长流,溶于酒中。 “青虽力薄,然得吾皇厚望,为国不敢惜残躯。今天地在上,吾皇为证,臣七品云骑尉忠义右军先锋部统领武青,御前起誓:愿以‘驱胡虏,雪国耻’为己任,竭忠报国,至死方休!如违此誓,天人共戮!”昂首一饮,将剩余半盏激洒于地,又道:“自此以后,一日不能复华夏,青一日不娶妻、不饮酒!” 红澄澄的美酒,混着鲜血,从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中倾洒而出,悲凉激愤。 方才武青取剑,端木兴伫立在旁,连眼皮都未眨一下;此刻武青立誓毕,他又上前两步,也斟了一盏酒,道:“武将军誓言,甚得朕心!朕大赵天子端木兴,亦于诸将士英灵前起誓,有生之年,必富民强兵,北上复国;雪十六载臣伏之耻,奠数万屈死军民之魂!” 端木兴说罢,回身接过武青手中宝剑,一样滴血饮祭。 满室壮志豪情,男儿阳刚。唯有青岚弱质纤纤,格格不入。 “当此英灵之前,青卿想必也有誓语,我君臣三人同誓,将来载于青史,定是一段佳话。”端木兴看不见青岚的尴尬,偏又添上这么一句。 青岚想不到嘉宁殿中,却可以看到如此君臣同心的一场好戏,本来以为没有自己什么事儿,谁料端木兴偏偏定要将她扯进去!看来不立誓是不行了,青岚一咬牙,接过剑来,歃血为誓:“青岚愿为大赵竭忠,不能北定中原,青岚亦不娶妻。” 她自然是不会娶妻,她也不愿立誓,游历江湖的梦想才是她心中所愿,复国雪耻的事情,自有好男儿担当。 “好!”端木兴叹道,“两位今日能与朕共此血誓,便如同兄弟手足,自当戮力同心;既如此,朕也不与两位见外,如今国家正有为难之处,要恳请二位与朕分忧!” 端木兴神情恳切,言语真挚,本难令人拒绝;而他以九五至尊身份,说出这样话来,又让人怎不热血沸腾,只求杀身相报?当下两人翻身跪倒,口称如有所遣,万死不辞。 端木兴只略顿了顿,已从袖中抽出一封早就拟好的诏书来,宣道:“青岚武青二卿听旨,今七品云骑尉忠义右军先锋部统领武青,于襄阳一役中破马阵、杀也图,厥功甚伟;特加封从五品骑都尉,领诏讨衔,代朕巡视荆湖南路;另六品骁骑尉青岚,原任翊卫府校尉,自授任以来,屡忽职守,今降为从六品,调任荆湖南路副招讨使,钦此。” 清晨的第一缕曙色染上了皇宫高高的门楼,重重鸡人唱晓,千门钥启,祥烟缭绕,冕旒争晖,文武百官列序而进,正是早朝时分。 然而今日百官上朝,却都不免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奇景:青家的小侯爷青岚,竟然在百官入朝之时,大咧咧地整着衣冠,一边还打着呵欠,摇摇摆摆地从宫内而出。 当初青郡侯一手把持朝政之时,也从未如此大胆! 青岚伸手揉了揉额角,因宿酒而略显惺忪的双眸眯了眯,笑着对迎面而来的文武官员作了个揖:“各位大人早啊!上朝么?” 没有人回答她。 位列文臣之首的太傅卢敦儒这是第一次见到青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两人便已经擦肩而过。 待到有旁的官员小声地念出了青岚的名字,老大人当时便气得浑身颤抖,回过身来,也顾不得朝班礼仪,大声斥责:“姓青的小儿,殿前怎地如此猖狂!” 青岚闻言,回首对他轻轻一笑,明眸皓齿之间,那面上犹自带着醉意朦胧。 卢太傅只怕就连被囚监牢中时,也未如此刻这般定力全失。老头儿挥着袍袖,在百官面前大声叫道:“各班侍卫,且代老夫拿下这个无知小儿!老夫定要当殿参他个蔑视朝廷之罪!” 说起来,以卢太傅的位高权重,德望双勋,就算是当朝拿人,也未为不可。然而……道路两旁站得笔直的诸位御前侍卫……犹疑着对望了几眼之后,没一个动手的。 说起来,青岚和他们还是同僚关系么。 青岚又是一揖:“老大人辛苦!青岚告退!”说着,笑嘻嘻地转身,继续摇摆着走了。 老头子噎住,半晌缓不过气来。可侍卫不动手,难道还要他老头子自己上前拉拉扯扯? 说起来,青岚出宫,完全不必走这条上朝的大道。但——既然已经确定要在赵国官场之中厮混下去,那么即使并不会留在都城,青岚也需要,在朝野之中,示宠,固威。 昨夜里皇帝明旨,要遣青岚前往荆湖南路任副招讨使,圣心既决,就不会有所改变,至少,不会因为她在早朝路上这小小的失仪而变,那么,这一番表演,必定,会给文武百官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对她这个“媚臣”,多少也会生出几分忌惮吧? 离开了百官视线,青岚行进得便明显快了起来。丽正门外,是否还有红衣的女郎痴痴观望?宫门入夜皆锁,想来流丹应该无法留下来才对。可,想起那句斩钉截铁的“就在这里等你”,她又觉得,仿佛看到了那双倔强的英眉。 其实,红衣美人流丹,有的时候比她,更具有男儿的铁血豪情。 果然,才出了宫门,就看见道路旁一角,停着一乘小轿,而轿旁焦急张望的红衣女子,不是流丹是谁? 流丹看见青岚出来,满怀的急迫化作宽慰,赶上几步,竟是无语凝噎。 青岚拍拍她的手:“急什么呢?这不是出来了?”又看看天,嗔道:“怎么这么傻,莫不是在这里苦等了一夜?” 流丹摇摇头,镇定了下,才说:“入了夜,就打发人回去弄了这个轿子,知道夜里出不来,一直在轿子里养神。” 青岚回头看看,这才注意到轿子旁站着几个小厮,而……牵着她的桃花马的,居然是辛锋寒! 辛锋寒望着她的目光,充满担心和疑问,不知道他是否联络上了那个月光姑娘,对她,是不是已经释去了心防? 看着这两人欲语还休的态度,青岚苦笑,索性过去,打发小厮把轿子和马都弄回去,自己拉着流丹和辛锋寒,沿着御街,漫步而回。 一路三人沉默了好久,流丹才鼓足了勇气,拉着她的衣袖,问:“陛下到底怎么说的?” 青岚失笑,想自己才夸赞她有男儿豪气,如今却见她做这般女儿怯态。 “没事了,”她说,“陛下给了我个荆湖南路的差事,明降暗升。” 回眸一瞥间,看见辛锋寒如释重负的神态。他如今该彻底相信小侯爷和皇帝本来是一伙儿的吧? 抬头,看看御街前越渐清朗的晨光,青岚心情大好。 这里已经过了三省六部的衙门,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担着挑子的,赶着毛驴的,嚷买嚷卖,竟是好一番热闹景象。 青岚带些喜悦地四处看着,忽然发现如今自己没有骑那匹桃花马,真是明智。 “小侯爷,到底出京是去做什么?”“小侯爷,京中的院落还保留吗?”“小侯爷,侯府里的小库可有人交接?”虽是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叽叽呱呱地,流丹居然在大街上就问这样的问题。 可见她是过于兴奋了。 青岚一律笑而不答,却忽然在一个卖各色鲜花的摊子前头停了下来,拈了一朵放在鼻尖细闻。 清雅芬芳,一如明媚春晨。 流丹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之中,忽见青岚停了下来,一时没有防备,脱口而出:“怎么不走了?小侯爷看上了这卖花郎?” 青岚大窘,回头看看辛锋寒,少年脸上薄红一片,不知是怒是疑。 倒是面前卖花郎,正高声吟唱叫卖,完全没有听见流丹的轻薄词句。 也怪不得流丹,原本青岚此举,就是故意地,想知道“小侯爷”当初,为什么在商户百姓之中,有这样恶名,是不是真的,当街强抢良家子弟。 可是流丹等于给了肯定的答案,青岚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难道,府中鸣鸾苑里住着的,还真是小侯爷抢来的禁脔? 流丹却笑吟吟地,看看卖花郎,又看看青岚,“小侯爷喜欢的话,带回去也罢了,这还真是个一等的,平日里怎么没见过?” 青岚不自觉往卖花郎看去。真的,不知是不是青岚运气太好,还是天生容易被美色吸引,对面的卖花郎一件青布外袍,疏疏朗朗地穿着,却遮掩不住那从里而外透出来的脱俗之气。 宛如高山流水,清风明月;又如春天里氤氲的一盏新茶,尘世中突兀的一竿翠竹。 见青岚疑惑的目光,卖花郎拱了拱手:“这位大人,在下云南学子,入京来想谋个前程,不想遇到窃贼,失了盘缠,不得已帮人卖个花儿,求个生路。” 第142章 151暗自苦笑 果然不是京中人物,听见“小侯爷”三个字,没有转身就跑。 青岚没有做给银子、邀请同桌吃饭一类的举动,更没有象流丹怂恿的那样,把卖花郎掳回府里去,她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卖花郎悠长的吟唱叫卖声:“春日花开好,竞竞争妍。梨花如雪洗江山。杏花满头香满袖,且自贪欢。” 青岚脚步停了停,听着这半阙《卖花声》,竟油然生出回头相询的念头。 流丹问:“小侯爷,可用去查查这人的底细?” 青岚思虑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边一直无话的辛锋寒此时却冷冷地哼出来:“流丹姑娘对小侯爷的事还真是上心呢!” “怎么?”流丹挑眉,“怕这个卖花郎气质太好,小侯爷有了新人会忘了你这个旧人吗?” “你!你还是个姑娘家么?”不意外地,辛锋寒脸上又是绯红一片。这个江湖剑客,每每害起羞来,才令人想到他还是一个纯情少年。 “流丹,不要逗他了。”青岚笑着回眸。 流丹对辛锋寒做了个得意的鬼脸,赶上几步,跟在青岚身边,低声说:“要查这个卖花郎倒也不难,只是咱们鸣鸾苑那边,从……那位过世之后,便都停了活动。原本是要跟着小侯爷一起……流放,如今小侯爷却任职湖南,那么鸣鸾苑,是继续散开了在京中活动呢,还是跟着小侯爷往湖南去?” 果然,这个鸣鸾苑,并不简单。 青岚于是还选择把球踢回去:“流丹你说呢?” “我说……小侯爷在湖南就任,依旧少不了情报的搜集,这些人都是老手,自然能跟着小侯爷最好。” 辛锋寒一直留神着这边的对话,听流丹这样说,脸上流露出微讶的神情,又有些理当如此的感觉。 青岚微笑着看看流丹,不语。 “不过,小侯爷方才说,这次去湖南,可能只是替陛下查访查访,那么时间不会长,要是都带了去,显然不太可能……”流丹沉思着,又道:“可是如果把他们留在京里……” “留在京中,太危险了。”青岚忽然开口,“陛下随时可以反口,若是百官抵死进谏,就是陛下想护着我们,也没有办法。” 辛锋寒愕然。这主仆两个人,当街议论如此大事,虽说声音不大,周围也没什么可疑的人,但已经算是过于孟浪了;可青岚这人,居然擅议陛下是非!这若是传出去,可是个大不敬的罪过了! 不过,他也看得清楚,流丹姑娘说这些,原本也是要避着他的,但小侯爷却示意她无碍。这,让他心中有些许感动。 “留不得,也走不得……该如何是好?”流丹蹙着眉毛,满心忧虑的样子。 “愁什么?”青岚却笑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今儿小侯爷我,能从宫里出来,难道不当弄点美酒庆贺一番?” 流丹吐吐舌头,上下打量着青岚,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居然还喝么?” 熙德十六年三月十六,是新任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和副招讨使青岚定好离京的日子。 三月十五,则是皇帝端木兴十九岁生辰。 端木兴早就吩咐过一切从简,但是这是皇帝归政以来的第一个寿辰,即使准备时间仓促,依然是盛大隆重。 依照礼节,圣寿这日,应是先有早朝百官朝贺的大朝仪,然后是内殿延英殿,百官、皇族、命妇献寿,之后设座摆席,文武妃嫔同贺。 端木兴傀儡皇帝时间不短,青郡侯这位权臣却始终没有想起为他迎娶一位皇后;宫中虽曾遴选过几次宫女,也都是草草了事,是以时至今日,这位熙德皇帝的后宫,不过分封了尚宫、尚仪、尚寝、尚服、尚食、尚功这六尚的正六品女官而已。而“传说”中,皇帝曾有过的一位四品婕妤,却是不知去向。 如今百官来贺,妃嫔这部分的席位自然是空缺。 “皇族”这一部分,同样是空缺。 十六年前胡兵入侵,势如破竹直扫京城,几灭大赵;当时的皇帝端木琊与皇后自尽殉国之外,守在京城的皇族差不多被全歼,如今遗留的,也不过旁枝左叶,寥寥无几了。 因此,摆在延英殿与嘉宁殿之间的盛大宴席,便主要成了文武百官的欢聚了。 从寿乐巡行之后赐宴开始,端木兴就刻意放松现场气氛,尽可能让百官都自在一些;而喧闹的歌舞、醇香的美酒,也的确将宴会的气氛不断推向高潮。 宾主尽欢,如果忽略掉一个小插曲的话。 不过这个小插曲,却无法被百官忽略,因为当事人双方,举足轻重。 一位是三朝元老,誉满天下的清流领袖卢太傅卢敦儒;一位是天子近臣,传闻以男色获得圣宠的新任荆胡南路副招讨使青岚。 其实早朝时分,在皇帝正式公布了襄阳大捷、重赏武青等一干有功将士,又宣布青岚的任命、安抚媚青一派官员之后,已经是朝野震动、议论纷纷了。 多少双眼睛,都盯在了以卢太傅为首的清流文官身上。 然而,出人意料的,这些人却并没有对这样的举措提出太多的反对意见;尤其是卢太傅本人,对皇帝的安排几乎是不置一词。当然,这也是表面现象,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还是了解到两日前皇帝召见太傅与户部尚书刘瑛,曾于明政殿内恳谈两个时辰之久,或许,那一次,太傅便已与皇帝达成共识了吧? 卢太傅没有动作,人们猜测他是顾虑皇帝圣寿,或是已有筹谋,不急于一时,但人们还是没有料到,率先发难的,居然是青岚。 酒过三巡,青岚离席,各处敬酒。 以前青郡侯在时,遇有酒场,她多是其中焦点,人人知她量大好饮,少不得多来献媚,哪里有她四处酬酢的道理?而如今,青郡侯虽去,她却未失圣宠,众人待她虽怠慢了些,到底不失礼节。 几大杯灌下来,青岚又直往太傅卢敦儒处而去。 老头子在这样的酒场上,也是正襟危坐,面前几盘御赐的珍馐,也只是微微动了动。 “太傅大人请了。”入目处是青岚有些欠扁的笑容,还带着微醺的醉意。 其实卢敦儒倒是不很介意接受青岚的敬酒。虽说是忠奸自古不两立,但青岚到底还年少,若真心悔改也未为不可;何况,还有皇帝曾经居中调停。 不过青岚没有在众官之中,第一个敬他的酒,这实在是扫面子的事情。 所以太傅大人没有起身,板起面孔训斥道:“青家小儿,可是真心认错么?” 青岚依旧满脸是笑,居然伸肘靠上太傅肩头:“太傅大人,今日圣寿,何不同饮一杯,且乐今宵?” 这态度无礼之极。卢敦儒觉得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早朝时分,面前的少年一样的狂妄、一样的恃宠而骄,哪里有陛下所说的半分悔改之意?! 太傅的手,又不自制地颤抖起来,躲开少年狼爪,直直地指向青岚的面门:“你,你,老夫不与佞臣同饮!” 于是青岚在众官瞩目之中,将一杯琥珀佳酿,涓滴未剩,全泼在了老头子襟前。 一时席间大乱。 没有人听见青岚在气得浑身乱抖的卢太傅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太傅日后尽管攻击我青家,管教日后赵史中记载:卢敦儒与青岚私怨,屡相构陷。” 青岚这样做,并不是临时起意。她对卢敦儒本没什么敌意,即使是对方几次三番上书要求重治青郡侯,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对卢敦儒却是不得不防:别的不说,此人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忠臣典范、清流领袖,又曾做过几年帝师。如今自己马上要离开京城,如果放任卢敦儒大举讨逆之旗,她担心早晚端木兴抗不住压力将青郡侯入罪鞭尸。更何况,还有青郡侯那富甲天下的宝藏诱惑? 如果是以前,青岚可以不在乎;但,现在不行。 “小侯爷”失踪之后,再也不曾出现,如今的侯府里,就是她来当家。 这几日,青岚带着流丹、辛锋寒一起,把侯府里里外外梳理了遍。 原本从青郡侯亡故之后,家中仆役早已散去大半,剩下希冀从青岚这里获利的,也都好说,多多给了银子自谋生路,便也罢了。可鸣鸾苑中那些所谓“小侯爷的禁脔”,居然十分难以安排。这几天她和流丹逐个清点苑中众人,这才发现所谓鸣鸾苑,其实原本是一个私人情报培养机构!苑中,秩序井然,还安排有专人授课!据说小侯爷当初,就曾经辅助青郡侯打理血衣卫,如今青郡侯一倒,血衣卫也随之失势,但替鸣鸾苑授课的几个血衣卫官员,还是保留了下来,“潜伏”在侯府之中。 虽然端木兴暂时没有把那个恶名昭着的特务组织血衣卫彻底消灭的打算,可一旦失去了来自最上端的支持,血衣卫也已经形同虚设。 但小侯爷家中的鸣鸾苑,未来将会如何?虽然相对于血衣卫来说,鸣鸾苑显得过于初级了些,却是当初青岚对付血衣卫头子青缙折腾出来的手段,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者也。 青岚无法象当初想象的一样,直接散了这个组织。 这个组织已经烙上了小侯爷的痕迹,势必将与侯府共存亡。 如果有可能,青岚真想象流丹当初说的一样,带着鸣鸾苑的所有人,一同上路。 不过目前来说,她这个念头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招讨使这个职位,本不是常设官衔,大多是在盗寇横行、外敌入侵、臣民叛变的时候才会设立。而且多是以边关将帅、地方重臣兼任,兵罢即撤。因此职位虽然不高,却常有临时处置大权。 可如今,端木兴给她和武青任命的这两个“招讨使”、“副招讨使”,却是什么兵马也没有的光杆元帅,而荆湖南路也并不是大赵匪患最严重的地方,说起来更像是,皇帝对荆湖南路的地方官不太放心,派遣他们两个人做钦差,到那里视察一下罢了。 虽然事实定然并非如此。 前路未卜,青岚决定将这些“小侯爷的禁脔”留在京城。 既然将人留下,就要保证安全,如果时时都要担心清流逆转了局势,再给青府来个“抄家灭门”一类的,还不如耍些手段,让对方受些委屈了。 眼下这一泼,相信以老头子心高气傲的性子,是断断不能容忍自己与“私怨报复”一类的词汇联系在一起的;再加上先前端木兴给老头子所做的工作,应该能够确定至少是短时间的平安吧? 青岚冷眼看着百官惊乱、内侍忙碌,抖抖袍袖,一个人悄悄躲出了宴席之外。 这一场圣寿之筵,原本只有正五品以上官员才能够参加。但皇帝端木兴却发了特旨,宣青岚和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参宴。 当青岚泼酒事件发生的时候,端木兴却没有在筵庭所在,而是正在嘉宁殿后面的小院与武青闲谈。 朝里的人都知道,目前大赵国中,最得皇帝陛下心意的,便是三个人。但其中佞幸小人青岚纵然重新得宠,也远远及不上文武二人的光彩:那便是太傅老大人和将军武青。 太傅老大人不必说,青缙身亡之后势力分崩瓦解,其中绝大部分便是倒戈拜入了太傅老大人门下;而那将军武青,却是政坛迅速窜起的一颗新星了。 若不是现在敏感时刻,青岚的事情太过吸引诸位权贵的目光,朝廷对青郡侯的处置又太过影响到将来的朝局,只怕武青的崛起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七品的统领和五品的招讨使,云泥一样的距离。 不说招讨使一方大吏,素来兵权极大;单是武青的军阶提升,就够让人咋舌了。大赵朝规定,武官进阶共计五十阶,平常论军功升转,多一阶两阶,若有连升三阶的,那就是圣恩浩荡,格外的荣宠了。可武青从二十二阶云骑尉直升十一阶骑都尉,连转十一阶,简直是大赵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有明眼的官员私下议论,只怕陛下是要改变大赵重文轻武、以文治武的传统! 如此大事,竟在青岚受宠、青缙轻松入土的事件遮掩下,轻巧巧地揭过。 但武青的荣宠,还是让惯于查看朝中风向的官员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除青岚以外,武青,是留宿宫中的外官第一人;除青岚以外,武青,是几乎与皇帝兄弟相处、无论尊卑的第一人;除青岚以外,武青,是得皇帝特旨宣召,接连几日长留嘉宁殿的第一人! 如此恩宠,却没有人象看青岚一样看他。因为,众人都知道,武青将军,是个有真材的,陛下待武青将军如此,也是的的真真惜才。 如今皇帝端木兴就在众官筵席之外,为武青单设一席,席上无酒,却有无上的荣光。 端木兴也一如这些天两人相处所形成的习惯,漫不经心般,和他闲话军中所见所闻。 正在此时,忽然有内监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对着端木兴悄悄耳语了几句。而嘉宁殿外,也传来了喧哗之声。 端木兴轻轻皱眉。 殿前熙攘的声音越发大了,又有小太监如飞跑过来,跪在地上低声给端木兴禀报。 武青见到这样情形,自然要避嫌躲远一些,但多年从武养成的良好听力,还是让他听见了“太傅大人”、“酒”一类的片言只语。 端木兴的表情反而轻松起来,更是会心一笑,低声吩咐了什么,就转头来对武青说:“武将军,这些日子上京,对京中人物观感如何?” “新京……”武青想了想,答道,“龙虎汇聚之地,每多深不可测之辈。” 端木兴对他的答案似乎还比较满意,慢悠悠又问道:“那么武将军觉得朕给你派的这个副使怎么样?” “青小侯爷他……”武青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人,他不是世人眼中以色媚上的佞幸之徒代表么?但武青也是沙场征战多年,看人识物有自己一套判断方式的,瞬间想到那夜里皇帝强拉青岚共立血誓的情景,当下犹豫着回道:“陛下这么说,莫非对这位青小侯爷,大为期许?” 端木兴赞赏地点了点头,起身笑道:“朕已经命人把青卿带到这里来了。你们两个人马上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共事,借这个机会,也好好亲近亲近。” 这时候,嘉宁殿小院的侧门悄悄地打开了,内侍省内常侍,被众宦官尊称为“孙总管”的孙公公孙德安,领着青岚,出现在门口。 端木兴的唇角不自觉地浮现一缕笑意,走过去,替青岚拉了拉领角,指尖若有若无在她面庞划过,带了些宠溺说道:“青卿,在前头没吃什么东西吧?你和武将军坐坐,朕让人再送些酒菜过来。 青岚心中对这位皇帝陛下,还是有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见他如此对待自己,心下微寒,也不敢躲,只得老老实实点头谢恩,让过身子,看着皇帝陛下的身影消失在侧门之外。 同时凝望着皇帝背影的,还有武青。端木兴在他面前这一番举动,颇有费人猜疑之处:依理说,端木兴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男宠这种事情,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更不应该在他一个外臣面前做这等亲昵举动;但陛下居然做了,而且做得这般自然! 而且这位男宠,又是将与他共赴湖南的副使。莫非是示宠么?暗示他一路上要对青小侯爷多加照顾? 其实原本,武青对这个小侯爷,就打算厚待的。在他的理解里,青岚现在,基本上就是个监军身份,虽然他不信这个小侯爷能有什么帮得到他的,但监军这种人,是代陛下来看着他一举一动的,万万不能得罪,更要提防掣肘。 所以在皇帝陛下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武青早已离席而起,客客气气地让道:“青小侯爷请坐。” 与外面百官每人一席不同,武青这里,一张紫檀西番莲纹圆桌,两把紫檀西番莲纹扶手椅,一色的羊脂白玉雕西番莲纹盘碟,几款不同风味极为精致的小菜。明显,方才,武青,正与皇帝同桌用餐。 青岚笑了笑,止住为她布座的孙公公,随手拉过方才端木兴坐过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武青对面。 这还是从她“醒来”之日过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认真审视这位大赵朝传奇英雄,她认定与自己关系极为密切的少年将军。 武青的形貌,合乎所有妙龄女子梦中的白马将军形象:眉峰如剑鼻梁挺直,薄如刀削的嘴唇血色饱满,满载智慧的眸子,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只是端坐桌前,便可以看出满身的英武和阳刚,令人不禁想象其跃马横戈于沙场,该是何等威势。 而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一张容颜,青岚总有一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直到旁边的孙公公咳了一声,青岚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对着武青发起了呆。不由有些赭然,笑着转头道:“孙公公,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如一起坐?” 孙公公依旧垂手站在一边:“小侯爷说笑了,陛下令奴才侍候两位用膳,哪里有奴才坐的份?”说着又回头,对个小内侍训斥道:“没见小侯爷在这里么?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拿酒来?” 青岚也不强求,只看了武青一眼,展颜微笑:“武将军,当真不再喝酒了?” 武青点点头,并不多话。 “还真是可惜了的。”青岚叹口气,“酒是英雄胆啊!” 武青淡淡地,“真英雄,当纵横沙场,马革裹尸,与酒何干?” 青岚便也笑笑,不再多言,小内侍早送了酒来,用的,居然也是西番莲纹白玉执壶,西番莲纹白玉杯! 青岚也不待让,举起酒盏,自己先干了一盏。 一时席间默默。 青岚暗自苦笑:今日这酒,竟是她喝得最没有滋味的一次。对面的武青,已经摄去了她的全部心神。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她曾经是认得武青的!甚至,武青,曾在她的生命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就只是这样面对,都已经可以让她的心跳加速…… 然而,分明,他认不出她,认不出“小侯爷”之外的她…… 第143章 152情场如战场 “小侯爷,末将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武青终于受不住青岚频繁的“偷窥”,索性直接问道。 “哦,”青岚神智也有些恍惚,被如此忽然一问,竟然脱口而出,“武将军好生面熟,竟象是前世里见过一样。” “咳,咳咳……”孙公公一下子被呛住,一叠声地咳起来。看来小侯爷对于美男的爱好还真是没有改变,可……陛下才离开去为他解决前面筵席上闹下的纠纷,他居然就在这里……调戏顶头上司,未免过于猖狂了些……不过估计这事,没人敢禀报陛下也就是了。 武青也微微皱眉,对这位“皇帝内宠”的行为甚是不满,但不知道青岚是不是在影射那次刘府相见,便也没有答话。 青岚叹口气,无奈地转头,将桌上一只空酒盏倒了酒递过去,道:“孙公公喝点酒,顺口气吧!” “奴才不敢!”孙公公连忙摆手摇头,笑话,这套白玉碗碟壶盏不知道有多珍贵,陛下把珍藏多年的东西拿来给两位宠臣使用,他可没这个福气用这样的东西。 恰在此时,又一队内侍捧了御赐的新菜,逐个送上桌来。内中一款八宝焖锅儿,更是将整只炭烧火锅都端了上来,由小太监当场打开来盛入盘中。 谁料小太监正举了盘子要盛的时候,哧地一声,火星乱爆,居然一颗炭星儿跳了出来,正落在羊脂白玉盘的正中。 “小兔崽子!”孙公公心都快揪起来了,“仔细扒了你的皮!” “怕什么?”青岚一笑,“真玉是不怕火炼的。”说着,从小太监手中将白玉盘接了过来,放在面前端详。 白玉细腻婉洁,精透润泽,虽有微瑕,不掩其瑜。 “武将军,”青岚却忽然抬头,“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青岚这样一说,那孙公公小太监等人立时紧张起来。武青脸上也掠过一抹讶色,接过青岚手中白玉盘,细看了看,道:“不就是一块炭迹么?难道有什么古怪?” “将军差矣!这哪里是一块炭迹?”青岚却故作神秘地摇摇头,“这分明是一个上面带着炭迹的白玉盘!” 孙公公大大松了口气,微微哈了腰,抚着心口笑道:“小侯爷又戏弄奴才们了,奴才这小心肝儿可禁不起这样扑腾!” 众人便都笑起,一时席间气氛倒活跃了不少。孙公公又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退出去又找个盘子重新安置。 “世人多愚妄。”青岚却在一片笑声中低声叹道,“往往只看到了白玉盘中一块炭迹,便自以为看到了全部;殊不知,偌大的一只白玉盘,却在他的眼中,被忽略掉了。” 武青一愣,投向青岚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意味。 谁也料想不到青岚这时,又做了一个令人惊骇的举动:她把羊脂白玉雕花盘拿到面前,摇摇头,叹息,一松手——好清脆的一声,白玉盘轻松分为两半! 侍候的太监们低声惊呼,孙公公也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武青皱眉,才觉得这位小侯爷另有蹊跷之处,就看到他这等行径;倒真是恃宠而骄、不识人间疾苦的典范。 青岚止住小太监上前收拾残局的举动,自己弯腰,将两瓣碎玉从地上拾了起来,“白玉盘啊白玉盘,你若有灵,知道世上竟有人对面不相识,应该也就是这般宁为玉碎的心思吧?” 众人登时哭笑不得。 青岚把碎玉放于桌上,随手又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丝帕,郑重其事地覆于其上。这样怪异的举动,看得众人惊诧莫名——青岚凝眸望向武青:“玉盘有灵,当移体重生!” 随着青岚抽去白帕的动作……帕下的玉盘光洁如新,哪里有半点破碎过的痕迹? 孙公公和众太监面面相觑,半晌,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侯爷,这,可是幻术?” 幻术,其实就是所谓戏法儿,专靠手疾眼快,向来也是被达官贵人津津乐道的节目,就是今日,在前面寿宴之上,也有几个幻术班子侍候着;但贵为青家的小侯爷,大赵的副招讨使,还弄这个玩乐,就显得不是那么尊重了。 青岚笑着点点头,却紧紧盯着武青追问道:“武将军请看,这玉盘与方才那一个,到底是有区别的;然而玉魂已移,不知武将军还能认出么?” 孙公公却没有心思去研究两个人话里话外到底有什么波涛暗涌,他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既然是幻术,那么那只白玉盘到底是破碎了的。现在当务之急,或者应该是私下里联系下那位流丹姑娘,看看青家库房里有没有个一模一样的;即使没有,以青家的财力人脉,用羊脂白玉现请人雕琢一个,大概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萋萋迷迷,乱人眼眸。 在从严州前往徽州的官道上,一行奇怪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进。 说是奇怪,是因为队伍的组成有些不伦不类。两架黑漆漆不很起眼却极其宽大的马车,几匹器宇轩昂看得出久经沙场的战马,还有马上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白袍将军……此外,队伍前面不远处,两个戴银盔着银甲在那里嘻嘻哈哈的……明显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这一行人,正是赶往潭州赴任的武青、青岚等人。 武青受了皇帝任命,任荆湖南路招讨使,但他这个官职却与以往招讨使兵权在握叱诧风云的封疆大吏形象完全不同,皇帝端木兴居然没有给他们一兵一卒,只是同意他从襄阳前线上将自己的旧部抽调一部分作为亲卫!而现在,那批旧部正在星夜赶来汇合的路上,这也是他们这一行人行程放得如此之缓的原因。 唯一陪在他身边的偏将邓隼,正郁闷无比地盯着前方那两个娇俏美丽的背影,忿忿骂道:“格老子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妖孽来监军!” 武青哼了一声,“邓隼,以后说话可不能这么无遮无拦地!再说他也不是什么监军,他是招讨副使,你正正经经的上司!” 邓隼挠了挠脑门,依旧不甘心地说:“什么副使,不就是个专门陪人上床的小白脸儿吗?皇帝老子不敢留他在京里,就踢出来让咱们伺候着;什么时候惹恼了爷,管他什么上司不上司的……” 武青怒道:“住口!” 邓隼立即打住,看了看武青,又看看前面招摇着的桃花马,悻悻地带马走开,到马车那边去取些水喝。 不过他喝着水的时候,还是转头对着那匹桃花马悄悄地啐了一口,轻声道:“呸!格老子的,不在你自己的马车里头好生呆着,跑出来碍爷的眼!” 而此时,前面马上的那两位,荆湖南路副招讨使青岚和她的侍婢流丹,也正在小声地议论着。 “小侯爷,骑这么长时间的马,乏了吧?不如到马车里坐坐?” “乏?还挺得住……流丹你早起来还没吃什么东西,马车里头有现成的点心茶水,你不妨多少吃上一点。” “我……不饿。” 两个人这样说着,相视苦笑。 这两辆黑漆铁梨木大马车,是青岚专门从侯府里挑选出来的,外表看着黑乎乎的不怎么起眼,里头可是舒适宽敞,绝对一流的奢华布置。她向来是个有些懒散的,能躺着的时候绝不坐着,此去湖南,路途遥远,自然要最上等的享受才好。 可谁知……两驾马车,一驾送了武青,另一驾,却被……那个人占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么……她新收的男宠,平州戏园的春官儿…… 而那人的另一重身份,说出来却吓死人: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血衣卫恐怖特务组织中癸字部首领,专司情报分析和谍探工作的一号人物:谢聆春。 青岚这才明白当初“小侯爷”为什么要把“春官儿”带入侯府。血衣卫,原本就是青郡侯名下的内廷侦查机构,而原本的鸣鸾苑,就是依托血衣卫发展而来,更曾专门请谢聆春入苑授课;只不过相对于血衣卫而言,鸣鸾苑并没有技术研发、暗杀、侦缉、刑讯等等部门设置,而是专攻情报一途,虽然是小儿科,却是当初的小侯爷与青郡侯青缙玩“请君入瓮”最重要的一个工具。 其实以谢聆春的身份地位,早已不需要亲自去做什么卧底、混迹戏园一类的初级工作,但他身为密谍头目,却偏偏喜欢玩神秘,故作高深。可以说,在当时的京中,除了青郡侯青缙、小侯爷青岚、以及少数的几个高层人物,没有人想到平州戏园子里的当家花旦,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血衣卫癸字部头领。 而这样的神秘感,也令他得以在政局的风云突变中,轻松解脱。青郡侯一倒台,血衣卫立时瘫痪,各部头领纷纷被监视控制;只有他,借着小侯爷的胡闹,混到了小侯爷的“后宫”鸣鸾苑,又搭上了青岚前往湖南的马车。 “流丹,”青岚有些愁眉苦脸地,“你说能不能请那位出来呆一会儿,咱们也去马车里歇歇?” “这个……”流丹犹豫着,“小侯爷可以去试试……不过谢公子说了,他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青岚有些怒,“有不会骑马的间谍头目吗?” 流丹伸手做了个悄声的动作,低声道:“谢公子可能还真不会骑马,听说他从小体弱,曾在床上躺了数年之久,从未练过武功……比小侯爷还不如。” 青岚蔫了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这个身子,小侯爷,自出生后便有寒毒之症,全靠药物维持,因此在很多事情上,是不能指望和旁人相同的了;现在这谢公子也是如此,倒让她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思来。 流丹看看她,目光中多了些疼惜的色彩,终于还是回过头去,对队伍中的辛锋寒挥了挥手,示意他替小侯爷去马车中拿些好酒来。 辛锋寒皱皱眉,他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小侯爷和流丹姑娘对车里的那位避如蛇蝎,但直觉地,他就能感觉到在那位“春官儿”,现在的“谢公子”身上流露出来的一种危险,仿佛极尽瑰丽的华彩,遮掩着的,便是死亡的咒语。 听见辛锋寒靠近的声音,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帘动了动,润泽如同冰雪、修长而又稳定的玉手伸出,轻轻撩开了纱幔,露出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尾角上挑的一双凤眸秋波流转,对着正回头看向他这边的青岚妖娆一笑。 青岚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不由冷冷打了个寒战,对流丹说:“你去问问武将军,他的马车里还空着,不知道方不方便一起讨论下军务。” “青小侯爷,不知道可有见教?”武青带马过来,在车边问道。 早早登上了已经送给他的马车,青岚在车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有些赏心悦目地看看出现在窗边武青的脸,笑着说:“武将军请上车,下官有事请教。” 听她自称下官,武青明白这是小侯爷在以国事作由头来要求自己配合,无法置之不理,只有弃马进入车厢。 偏将邓隼也随之登车。 “武将军,这么舒服的马车,为什么放着不用,反而要骑马呢?”青岚反客为主地让座倒茶,又闲闲地问着。 “青小侯爷不也一样?”武青待她的态度,说不上疏远,也说不上亲近,明显地有些敬而远之,却又让人挑不出什么理来。 “我……”青岚又想起她马车中那张美艳的脸,立刻敛了神,干笑道:“武将军不要叫下官什么小侯爷了。青郡侯已经亡故,爵位也没有承袭……武将军就叫下官的名字好了。”说罢,她想了想,又补充,“我叫青岚。” 武青也没有打算在这个称呼上和她争竞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微笑不语。倒是旁边的邓隼,一直怒目圆睁,仿佛要在气势上把她比下去似的。 “咳,”青岚想了想,知道关于那个什么“军务”,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武将军,此去湖南,想必陛下已经给了将军明确的指示?” 她和那个皇帝倒是见过几次,却没怎么谈起过做这个招讨副使到底是要干什么地;而她对于这次湖南之旅,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来路,和将要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活的问题;至于这个招讨副使,也许等她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了,会考虑的吧? 不过现在,倒是个和武青套近乎的好话题。 “明确指示倒没有,陛下准我们便宜行事。”武青简简单单回答。其实在他心中,对青岚也是这样猜测的;即使青岚不是为了躲避京中风波,那也大概就是皇帝送她来镀金的,总之这位天子内宠,能离他的军务越远,便越好。 “招讨使……”青岚靠在窗边,一边把目光在对面那张棱角分明的俊武面庞上逡巡,一边心中费神思索,想多找些话题出来,“招讨谁呢?” 邓隼在旁边冷冷哼了一声。 武青却也微微一愣,难道这位小侯爷居然连招讨的对象都不知道就出发前往湖南?不过随即又有些恍然,这些豪门公子,纨绔贵胄,整日里想的大概也就是斗鸡走马、倚红偎翠一类的勾当了吧?而这个小侯爷,更是其中翘青,估计单只是后院里那点事儿、幻术一类神神道道的东西,就够他忙的;那么这匪患的天下大事,又怎么有时间关心? 如今小侯爷既然问了,他也只有耐着性子解释。“西南一带邪教猖獗,匪患严重。匪人攻城掠寨,焚书坑儒,无所不至;故此陛下让我们前去看看。” 青岚“哦”了一声,觉得武青说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便又问:“既然是西南一带,别的路府可也有招讨使前往?” “没有。” 车内便又冷场。 青岚开始有点痛恨自己对于这趟差事了解得太少,说了几句便不知再找什么话题。而旁边虎视眈眈的邓隼更是给了她不少压力;她不由得抬头瞪了他一眼,问道:“邓将军,方才青岚的侍卫前去取酒,到现在还未送来,不知道邓将军能不能去催一催?” 邓隼早就看这个小侯爷不顺眼,如今又眼见得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眼睛贼溜溜地总在武将军身上打转,对她的警惕早已提到了极高,哪里放心她支开自己单独和武将军在一起?于是也不理她,冷哼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武青见事尴尬,反道:“邓隼,去看看吧!” 邓隼还嘟囔了一声,看看武青,见他甚是坚决,只得开了车门,对外面远远环列的几个侯府侍卫叫道:“外面的,你们主子找你们要酒咧!”催催就催催,下车他可不去。 谁料他才喊完,那车却咣当一声停了,那几个侍卫慌慌张张地嚷了起来:“小侯爷,武将军,前头打起来了!” 青岚闻言,再顾不得找由头套近乎,连忙下了车,往前头去。 她过来的时候,还是说服了流丹先在那一驾马车上歇一歇,还让辛锋寒陪着,怎么就闹起来了呢? 果然,前头……闹得还真凶。 赶车的侍卫早跑到一边去,一团浅红色的烟雾还在从车厢里嘟嘟地往外冒,流丹和辛锋寒……弯着腰在旁边呕吐。 “怎么回事?”青岚在离马车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皱着眉问那个赶车的侍卫。 “那个,”侍卫怯怯地看看青岚的脸色,又偷眼看看她身后的武青和邓隼,吞吞吐吐地说:“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谢公子说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小侯爷一起睡……然后辛侍卫就刺了他一剑……” 青岚脸上青青白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骂,一拂袖子,在邓隼肆无忌惮的笑声中,大踏步向马车而去。 红色烟雾已经停了,空气中却还是有些腥臭的余韵,青岚也不顾忌,一伸手推开车门,噌地一下就上了车。 密谍头目谢聆春正斜倚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姓谢的,你什么意思?” 谢聆春凤眼微挑,好整以暇的用他的“纤纤玉手”整理着鬓发,轻轻笑道:“小侯爷,春官儿能有什么意思?春官儿不过是很需要小侯爷,而且觉得小侯爷一定也很需要春官儿罢了……是不是啊,青姑娘?” 谢聆春后面一句说得声音很小,却还是让青岚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看外面幸灾乐祸看热闹的邓隼等人,回身把车厢门关上,坐下来静静气,方问:“谢聆春,你有话直说!”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谢聆春却也收起了那种烟视媚行的模样,反有些阴寒的气质自然流露。 “小侯爷,你也知道,我是血衣卫的人。天下人都说,我们血衣卫,不过就是皇帝陛下养的狗……不过这狗,却被青缙青侯爷牵去养了好多年。如今青侯爷已经去了,没了主人的狗,也需要找个家不是?” 青岚听完谢聆春这样自污的话语,怒气反而慢慢平息了下来,漠然摇头,道:“谢公子不必这样说,就算谢公子真的是一条狗,也不是青岚养得起的狗;青岚没有公子要的肉骨头。” 她停了停,又说:“谢公子不是早先约好,出京之后,便会自谋出路吗?现在早已过了严州地界,离京城百里之遥,公子是不是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谢聆春唇角带着笑,上下打量着青岚,半晌,忽然起身,挨到青岚身边坐下,伸手替她摘去头上银盔。 “好好一个美人儿,又不是去拼刀枪,穿的什么甲胄?莫非青姑娘以为,这样,就可以博得那个人的好感,拉近彼此的距离?” 青岚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 “不过也是……情场如战场,你若想把武将军弄上手,不如……让我这个专门设局制局的老手,来给你做个计划、写个方略?” 谢聆春这样说的时候,他的手便停留在青岚的面颊之上,轻轻抚摸,仿佛在享受那光滑如玉的触感。 “为什么找上我?”青岚忽然说,“我自认无才无德,也没有大权在握,就算是你要寻一个主人,也犯不着找我这样的;而且……我又是一个女子。” 第144章 153一片苍茫 谢聆春的手停了停,面上的温柔笑意却丝毫未减,“因为我需要人来保护我。而对于一个丧家之犬而言……无才无德、暂时也没有大权在握的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你是一个女子……一个能将天下最精明的两个人,青郡侯和皇帝陛下都蒙在鼓里这么多年的女子,我对她的能力自然放心。” “可是你并不需要人来保护你。” 谢聆春看着青岚摇摇头,凤眸中的笑意带出一些凄婉来,“听说青姑娘胎里带来寒毒,也因此无法涉猎高深武功,同病相怜,想必姑娘自然更能够体会谢某的悲哀;如果谢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就算大厦已倾,又何必一定要依附旁人来生存?” 青岚依旧紧紧盯着他的双眸,“一个人能够妥善应用他的智慧,往往会胜过武力十倍;何况,你还有血衣卫秘制的毒药。” “毒药那是身外之物,专门研究毒物的庚字部不在跟前,这些东西那都是越用越少啊……至于智慧,我现在不就是在用智慧来交换你的保护?” 谢聆春的手指轻轻抚上青岚的唇瓣,终于成功引起她的微微一颤。 青岚拨开他的手指,颇有些厌恶地说:“如果是智慧来交换,或者还可接受;若是用毒物来交换,就免了罢!” 谢聆春微微一愣,笑了起来:“青小美人儿,你当我要用毒药控制你么?放心,我是癸字部的头目,不是庚字部的!何况……作为一条狗,是绝对不会咬它的主人的,对不对?” 青岚扭过头,从琉璃窗中向外望去。从她进了这个马车且关上了门,外面的人群便渐渐从纷扰趋向平静,现在更是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流丹和辛锋寒的呕吐症状都已经消失,流丹甚至还把众人驱远了些,只怕妨碍着她和谢聆春的对话。 其实她不必如此小心,这两驾马车,都有最好的隔音布置,除非开着车门,否则即使是驾车的侍卫,也听不到他们的片言只语。 “你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她终于问了出来。 谢聆春的笑意也终于到达了眼底:“青小美人儿,我只要你答应我,让我做你的狗……从今以后,吃,在一起,睡,也在一起……” “谢聆春?”她冷冷地回眸,“你明知道我是一个女子。”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的笑,象一朵明媚却又剧毒的花,“此去路途危险,你的侍卫们会保护你,而我,自然要选择最为安全的地方栖身……而且,我不喜欢女人的。” 那一天所有的随从侍卫,都亲眼目睹了一个事实:青小侯爷在上了谢公子的马车之后,居然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直到傍晚,他们入住驿馆,小侯爷又,选择了和谢公子同房。 妖娆美丽的谢公子啊。让人想起……妲己。 当然,青小侯爷在车上的时候,也曾叫他的贴身侍卫侍婢,就是辛侍卫和流丹姑娘,到马车上去坐坐,可是那两位,似乎彻底怕了谢公子,死活不肯上车……其实,不就是一个戏园子里放烟雾用的小炸球么?谢公子都说了,这个是做坏了的,所以闻着会臭一点…… 灯月昏黄的时候,辛锋寒在驿馆房间的门口堵住了青岚。 少年的脸上,还有一些激动过后残留下的红晕,眸子里盛满疑惑和不解,“小侯爷……为什么这样?上次流丹姑娘明明告诉我,鸣鸾苑,只不过是幌子;那些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都是假的,对不对?” 青岚倒是一愣,她没有想到流丹会和辛锋寒说这些。不过她既然表露出信任辛锋寒的样子,常常商议机密的时候也都不避讳辛锋寒;那么流丹能把这些选择性地和辛锋寒交了底,倒也并不奇怪。 “锋寒,鸣鸾苑不是都已经留在新京了么?谢公子的事,你也知道,他并不是我强占来的……” 辛锋寒垂下头,斑驳的树影掩去了他略有些痛苦的神色,“我知道他不是你强占的……他到底是谁?能让你这样委曲求全?” 竟然不是来指责她霸占戏子的!反而替她抱不平么? 青岚苦涩一笑,对辛锋寒的敏锐也多了几分佩服。世人都知道小侯爷爱男色,谢聆春又是个千娇百媚的旦角儿,隐藏这么多年没有人看出什么不妥来;而辛锋寒不过和他相处短短几日,却这么快就察觉到他身份有问题……不知道该说是因为谢聆春没有刻意隐瞒呢;还是自己这方面保密工作太不到位…… “没事儿,你不要问了。”她淡淡摇头,转身欲走,忽又顿住,“对了,这几天夜里警醒些。” 身后的少年轻轻啮住下唇,看着青岚飒爽中带些妩媚的背影,消失在……她和谢聆春共同的房间门内。 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在青岚问他是去是留的时候,他,选择了,随她一起。 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地关上,青岚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少年一眼。不再去关心,自己苦心在辛锋寒面前塑造的形象,将会如何倒塌。 面前的这个妖娆男子,才是能给她更多利益的人。 “今夜里,真的会有敌人来袭吗?” 谢聆春正在窗前对镜去妆,听见她的话,浅浅笑着回过头来,“青小美人儿,居然不信我?” 他又摇摇头,“看来青郡侯一去,连带着血衣卫的威慑力也小了许多;这么简单的一个情报,也会受到质疑。” 青岚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不是不信你,是在奇怪,血衣卫已散,你不再与卫中联系,从哪里得来的情报来源。” “青小美人儿,你想知道么?”谢聆春靠过来,玉指如葱,轻轻在青岚肩颈上揉捏。 烛火荧荧。如果从窗口看进来,这幅景象,倒是一幅很美的郎情妾意图。 阴阳颠倒的郎情妾意图。 “你的那座鸣鸾苑,怎好在京中白白空着?”谢聆春依旧笑得妖娆,“我随便从里面找了几个人出来,让他们负责一路上的侦查防护工作,有事情随时联络,没想到居然连你这个侯府的主子也瞒了过去。” 果然如此。青岚心中点头,瞒过她也是正常的么,她对鸣鸾苑里的事情不甚了了,对鸣鸾苑里的人,也都只是匆匆一面。 不料谢聆春又说:“当然,鸣鸾苑这点人脉,也就是查查敌情,分析分析什么时候会有不长眼的来骚扰咱们的清梦,若要靠他们给青小美人儿办事,还差得远了。”说着,他自顾伸手,替青岚卸去身上银甲,又蹙眉叹道:“这个劳什子,不过好看罢了,能顶什么用?若是乙字部的军匠们在,定能给你弄一套好的来。” 青岚由着他帮忙卸甲,听他这样说,微微笑道:“我穿这个,本来就是为了好看。难道当真还上场厮杀不成?你不要忘了,我不会武功的。” 谢聆春抬起凤眸,深深看了青岚一眼,又问:“青小美人儿,当真不用我替你设计,拿下那位武将军?” “还是免了。”青岚把甲胄扔在一边,“你的什么英雄救美、春药迷情一类的,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不过……”她回过头来,“你说过要帮我把武青从小到大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的,不要忘记了。” “是,我的主人。”谢聆春笑着铺开床褥,“包括他喜欢什么颜色、吃饭是什么口味、在什么地方停留过、和哪些姑娘说过话,事无巨细,保证一毫不漏!” “就是这样。”青岚没有丝毫忸怩,转身吹熄了灯火,问:“是你在地上睡,还是我?” “我们都在床上睡。” “不行。你是男,我是女。” “我自然知道,不然,难道还是你男我女?”谢聆春坏笑着,一伸手,拦腰将青岚抱起,反身压在了床上。 …… “为什么不合作,也不反抗?”谢聆春柔柔的声音在青岚的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暧昧地侵掠着她的肌肤。 “你为什么不继续?” “是在邀请我吗?……算了,我不喜欢女人。” 谢聆春慢慢地从青岚身上翻下来,还不忘顺手在她的小蛮腰上摸一把,揩点油。 青岚忽然有些汗透重衣的感觉。答应谢聆春和他同房相处,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如果……他真的用强,自己准备的那枚淬了麻药的针刺,到底用不用?即使用了,又会管用吗? 不过,她的赌注,却是押在他不会用强上头。谢聆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他是一个间谍头目,而他,要找她合作。 是的,他和她谈条件、讲要求,耗费这么多口舌,不是为了和她春风一度的;他所要的互利,也只能建立在彼此尊重、互不侵犯的基础上。 幸好,她赌赢了。 谢聆春往里挪了挪,和青岚并排躺在一起,笑着说:“好了,现在我们来说一说湖南的匪患吧。” 其实青岚的猜想,未必正确。象谢聆春这样的谍探,常常要和女子打交道,怎么会介意和身边的女子共度春宵?而且,在血衣卫谍探的秘笈里,也分明写着:和女人打交道的时候,只有上了床,那么关系才会变得真正可靠。 但今天的这个女孩子,青岚,不知怎么,却让谢聆春觉得下不了手……也许是她的态度?遇到这样情况的女子,一般只有两种态度:配合,或是,反抗;当然,反抗的,也许最后也会变成配合。然而这位小侯爷青岚,那种波澜不惊的淡然,却让谢聆春有一种感觉……仿佛,她才是强势的那一个。只要他当真冒犯了她,那么纵使他有千般手段,纵使他做得到让她在他身下婉转……最终有一天,她会令他悔不当初。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他必然败在她手下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谢聆春觉得沮丧,不过,也激起了他的浓厚兴味。作为血衣卫癸字部的头领,他从来都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不知道这位青小侯爷,联合皇帝共同颠覆了青郡侯十六年铁腕统治,一手断送血衣卫大业的女子,到底有没有本事真正收服了他?或者,被他收服? 忽然很期待看她死心塌地爱上他的样子。 “其实荆湖一带的匪患,远比朝廷在奏报上所了解的严重得多……早在四年以前,在广南西路一带,便有拜香教徒聚众淫祀,大宣邪教……该教教主人称拜香元师,说是于山中救一白狐,白狐为报恩,授以法力武功,自此拜香元师开山立教,广收弟子……” “嗤”地一声,却是青岚笑了出来,“狐狸报恩?亏他也想得出来。” “有什么好笑?”谢聆春翻身支颐,看着青岚,“你难道不知道,朝里最近都在传,说你本来就是一个狐精转世?” …… 驿馆室内春意暖暖,室外,却格外的肃杀。 侯府的侍卫们都接到示警,说是今天夜里,会有匪徒来袭。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尤其是其中郑石所带的一个小队,更是全神戒备……皇帝陛下将他们派来守护小侯爷,曾言明万事不论,只要保证青岚的安全,否则,提头来见。 到了后半夜,天气忽然变了,原本就阴沉沉的夜空,现在越发混沌,昏黄的月,也早躲得不见。夜风如刀,呼啸着掠过,将几位潜伏在青岚房间之外侍卫的面孔,刮得生疼。 郑石苦笑着望望寂静的房间,叹了一口气,这位养尊处优的小侯爷,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命好,如此明目张胆地背叛陛下,却还要他们几个陛下的“黑狼”死士生死相护。 “郑侍卫,郑侍卫!”一个穿黑色夜行服的手下悄悄潜行过来,低声禀报着,“外面真的有人过来了!” 郑石一凛,忙问:“外面的哨儿发现的?有几个人?” “人数……很多,黑压压地一群。” 郑石愣住。 今儿青岚传下话来,要他们戒备,却没有说哪里得来的消息,也没有说会进行夜袭的是何方神圣;但郑石还是用心准备了一番,心中也做了一番估计:小侯爷消息的来源不可靠,也极有可能是个假消息;但如果万一是真,那么如此胆大前来夜袭朝廷命官,必然是功夫高强的武林高手,一击不中,全身而退。 而正因为如此,他便把防护的重心完全放在了青岚所居住的小院;至于武青那边,不是他分心保护的对象,更何况,武将军身负绝世武功,哪里有人能够找他的麻烦? 这样一番布置以后,他又把一些侯府的普通侍卫安排在各个重点部分做暗哨,不过心中清楚,即使驿站周围空旷旷地没有什么村落,但若真是武林高手,这样的暗夜,只怕那些侍卫连对方刺客的影子都见不到;依靠的,还只能是自己这些“黑狼”。 可是,现在,这些哨子居然发现了对方行踪,还是……黑压压的一群! 事有蹊跷,郑石想了想,命令其他几名侍卫继续守护,自己则跟着那个黑衣侍卫一起往前面去探看虚实。 而此时,被他们守护的那间房内,青岚正站在窗前,低声向身边的人询问:“这几个人,就是陛下派来的?” “不错。据说临行前陛下还秘密会见了郑石,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护好我们青小美人儿的安全……不过陛下私晤郑石,显然不过顺便,听说那天陛下和某人一起关在房间里一整夜,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青岚回头,如此暗夜之中不辨五指,却能清晰地看见谢聆春一双凤眼中带些戏谑和挑衅的神情。 “我们现在不也是关在一起一整夜么?”青岚淡然回应,转身又向窗外看去。 听见她如此回答,谢聆春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她这话,倒像在暗示与皇帝之间并无私情一般。不过从宫里的反应来看,皇帝似乎的确不知道她的女儿身。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到底是怎么瞒过去的…… 窗外,风摇树影,乌云遮月,整个院落仿佛一个巨大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院子里的,或是打算进入这个院子的人们。 出去探听情况的郑石还没有回来,众位“黑狼”卫也都耐心地在寒夜中等待……忽然几个院落之外,驿站角落里,喧哗大起、火光冲天! 几名黑狼卫对视了一眼,纹丝不动。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谢聆春懒洋洋地靠过来,身子几乎都挂在了青岚肩上。 “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火?”青岚略有些厌恶地躲了一躲,没有躲开,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苗一起,熊熊火光便已经直上云霄。不过好在院中青府侍卫已有防备,不待火苗烧着了草料,火势便被强势地控制下去。 郑石一边组织人手灭火,一边心中懊恼:他原本防备着高手刺杀,也想到过放火的可能;可是这些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从里院出来,就看见这一大群人鬼鬼祟祟,借着夜幕,“悄悄”地潜入驿站。 可从这些人的打扮、模样、动作来看,哪里是什么武林高手?只怕,都是些连半点武功也不会的乡野村汉! 郑石当即吩咐下去,不要理会这些人,他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村汉们,还扛着锄头锨镐,一个个蹑踪潜行,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驿站的后院,然后…… 聚拢在一起,几十个人头碰头地……发一声喊,一起把带来的火种掏出来,扔在了后院里的料房之上! 郑石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也明知道防火的重要,偏偏,就让这些村汉,在他眼皮子底下点着了火! 而更让他沮丧的是,再一转眼,便看见青岚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在那些“黑狼卫”的拱卫下,出现在了火灾现场! 其实早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小侯爷,他也没有想瞒。因此见了青岚,郑石也就是简单行了礼,便继续指挥属下灭火拿人,又点了火把照明,把那些村汉,都集中了控制在院落的一角。 青岚看他镇定自若,倒也点点头;此时看看天色,大雨将倾,而驿站内的吏胥驿卒们也都陆续跑了出来,一个个衣冠不整,惊慌失措;青岚便回头吩咐,“找间屋子,我问问他们。” “小心!” 正在此时,人群之中,几支快镖如飞而来,直奔青岚后脑! 那镖距离青岚极近,又是分几个方向乱中急发,很多人连是怎么回事都没有看清楚,只知道青岚身后的几个侍卫一跃而起,长刀斜劈,叮当乱响,顷刻之间,便将几人力毙刀下!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哭喊叫骂,畏惧求饶;其中更有几个可疑人物,四散遁走……黑狼卫一击奏效,反身而退,紧紧护在了青岚的周围。 郑石稳稳地站在一边,偷眼看了看青岚,见这位小侯爷居然面不改色,不由心中多了几分敬意,当下大声喝道:“行刺招讨使大人的刺客已经伏诛!大家稍安勿躁,各自回去休息!”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天地间一片苍茫。 嘈杂的局面早已被控制住,只有侯府的侍卫们还在忙着后续的安顿工作;青岚没有回房,立在长长的屋檐下面,呆呆地看着已经灰茫一片的院落。 这里已经不是杀人的现场,而是她居住的那个小小院落;而即使是那边的草料房,曾经的血迹也早就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青岚明明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觉得心中隐隐作呕。 曾经向往过的江湖、山林,离她,是越来越远了吧? 身后一名黑狼卫轻轻咳了一声,将神游的青岚拉回现实。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倏地回头,“武将军那边为什么还没有回报?辛侍卫到底找到没有?你们去个人问问?” “武将军那边为什么还没有回报?辛侍卫到底找到没有?你们去个人问问?” “正在找……”黑狼卫们应了一声,互相看看,都没有动。 青岚正要作态,却见郑石裹了件斗篷从雨里冲了过来,“启禀小侯爷,这几个侍卫是属下安排贴身保护小侯爷的,严禁擅离一步。武将军那边,已经有人前去探看了,小侯爷请宽心。” 第145章 154烛火通明 青岚点点头,抬眸看看厢房门口,那边影影绰绰看得见一个人正隔着大雨向她这里了望,知道那是流丹,不由心头暖了暖,又问郑石:“可曾见到了辛侍卫?” 这么大的动静,驿卒都惊动了,没有理由武青、辛锋寒都毫无反应。 正问间,又一个裹着斗篷的身影出现在郑石身后,悄声禀报着什么。郑石听了,方转到青岚这边来,回道:“方才武将军那边,也有刺客出现……” 青岚倏地上前几步,斜风卷来的雨水**了她的面颊和衣衫,“结果如何?” “刺客全部毙命。” 青岚才松一口气,郑石却又说:“只是……” “只是什么?” “从发现辛侍卫没有在他的房里之后,属下一直派人寻找,”郑石说罢,抬眸看了看青岚脸色,又慢慢加上了几句:“有人看见辛侍卫今夜,并不曾睡;刺客刺杀失败之后,又见到他穿了件夜行衣,往南去了。” 青岚愣了愣,沉吟不语。 然而郑石却不甘心地追问:“小侯爷,辛侍卫那边,可用加派人手往外面去找?还有方才抓来的刺客,交给谁去讯问?” 青岚有些倦倦地,摆摆手:“既然他是自己走的,那么便必然有他的道理。我看这雨一时也停不下,现在快五更天了吧?大家还是先休息休息,那些刺客,派个可靠的人看着就好。一切,等明日和武将军商议了再说。” 郑石抬眸看看青岚,神色复杂,还是淡淡应道:“是。” 青岚反手关上房门,便倚靠在门上,闭目休息。 不知道她的话他们会不会听,辛锋寒如今又在哪里? 单论品秩的话,郑石的身份其实应该在她之上。如今即使被皇帝端木兴派遣来保护她的安全,也完全没有必要听她的命令;这一点,从今天跟着她的那几个“黑狼卫”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若不是太过自信,只怕他们都不肯让她走出那间屋子一步;不过她如今有利的是:这几个黑狼卫都是以青府侍卫的身份随她赴任,那么,名义上便都是她的下属…… 只是,辛锋寒的失踪,几名黑狼卫明显存有疑虑。 她是不很相信辛锋寒会与那些刺客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也的的确确受过辛锋寒一剑,还曾有奇异的一片树叶为她解厄;但后来她已经明白,那次辛锋寒是的的真真手下留了情,不过想探看她武功罢了。辛锋寒后来也再没有做出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何况,如果辛锋寒要刺杀她,也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和这么上不了台面的刺客……她虽不是很懂,也从周围人口中知道了辛锋寒的武功算得上是极好的;那么,他要离开,自然有他离开的理由…… 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又仔细地替她抹去脸上水痕、除去外面雨水打湿的罩衫。这才缓缓地问:“青小美人儿?谁惹了你了?” ========================== 第二天雨收风住,青岚和武青,都决定在这个简陋的驿站暂时耽搁一下,将这个离奇的刺杀事件弄个明白。 不过对那些“村汉”的审问青岚没有参加,她早已从谢聆春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简单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些放火的,还真是附近的村民,因为不满驿站征收号草时的缺斤短两、仗势欺人,便商议着一起动作,拼着来烧了这些号草,也不能让奸人如此猖狂。 而从后来武青等人问话得出的结果来看,他们和那些刺客,还真没有什么关系。当时黑狼卫及武青邓隼斩杀了几名刺客,留下遗体,但无论是村民还是驿卒,都并不认识这些人。 不过这些人的身份,倒也不成问题,武青、郑石、还有闻讯赶来的绩溪县令,都一致认定,这些刺客,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拜香元师”弟子,号称“赤脚拜香”的仙家子弟。 之所以能够确认,是因为他们的脚上,都一色穿着红色的靴子……听见谢聆春这样介绍的时候,青岚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赤脚是这么个意思!” 谢聆春却故作高深地摇头,“赤者,红色也。赤脚拜香,自然是红脚丫子跪狐仙……有钱的穿红靴,没钱的点红漆……如今赤脚造反,倒是合了满足鲜血的意思了!” 如此一来事情便显得简单了。 拜香教知道武青、青岚招讨荆湖南路,趁着他们刚出京师,身边无人的时候,遣出刺客进行暗杀,原意是要给朝廷一个下马威。其实这样月黑风高的夜里,趁乱来袭,本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他们对武青青岚等人的实力估计错误,不知道在青岚身边,还有几名黑狼卫这样的高手存在;更加不知道,他们的这些算计,都落在谢聆春眼中,还被谢聆春利用来,检验黑狼卫的实力。 是的,整件事情,谢聆春提前都是知道的,只除了……辛锋寒的失踪。 事情明了之后,青岚绝口不提离开这个驿站,是因为还想等待辛锋寒回来;而武青也没有提起离开,倒让青岚有些意外,有些疑惑。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这是他们在绩溪县这个偏远的小驿站,住下的第三个夜晚。 虽然有谢聆春承诺会将武青的资料奉上,但青岚并不打算停止她对武青的“每日骚扰”。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看看是否能从武青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以及那个神秘的“逆天”是个什么道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被绑在了这个“招讨副使”的职位上,而不是尝试着逃离。 在谢聆春鄙视的目光中,青岚又套上了她那套银甲,招招摇摇地出了门。 身后,流丹悄悄地跟上来。 她和谢聆春住在一起这两天,流丹这个女孩子倒是什么也没说过,仿佛她和一个男子同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私下里更是一如既往地细心,见她独自出了门,便尾随着出来,递过来一个精美的酒葫芦,正是当初她醒来时所见到的那只。 青岚接过来,粲然一笑:“多谢。” “今儿是要用那些药粉么?” “当然。” 于是两个少女相视而笑,并肩往招讨使武青居住的院落而去。 美酒,自然是给青岚的;药粉,则是给邓隼预备的。 那天谢聆春在马车上用的,就是这种药,一种叫做“小韶子”的果实磨成的粉。谢聆春添加在炸球里,可以使中毒的人产生恶心呕吐的感觉;而这种药粉更微妙的地方在于:如果能够小心控制用量,则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而且这种致幻作用,对于中毒者来说,几乎是没有感觉的……只是,会觉得世界更加美好,会,更加容易受人影响而已。 这也是那天马车上谢聆春对付青岚的一招。 不过青岚了解这种药物,倒是谢聆春没有想到的;大概他一直以为能够让青岚答应同房答应合作,这“小韶子”功不可没吧?所以后来青岚开口和他要这种药的时候,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不过他还是给了青岚她想要的。这种药物虽然珍贵,倒也还不算难得,只是了解药性的人太少,能把药物用得出神入化的,更是凤毛麟角。 流丹递过来一方手帕,看着青岚用这帕子轻轻擦了手,便接回来,小心翼翼地藏在袖子里。 今儿武青依然在桌前就着灯火读书,邓隼则在一边来回走动,不时粗声大气地说着什么。侍卫通禀了青岚的到来之后,就看那邓隼忿忿地嘟囔着,然后武青抬起头来,皱眉训斥了他一句。 然后,门开,侍卫请青岚进去。 走过邓隼身边的时候,流丹只作失足,“不小心”地踩了他一脚,随手又把帕子在他面前扬了下。 谁都看出她是故意地,只是……一个丫头的小伎俩,饶是邓隼,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对她怒目而已。 武青、青岚分宾主落座。 “武将军,驿站号草那件事情,还没有着落么?”青岚上来,便说的是正题,严肃认真,让武青找不到拒绝和她讨论的理由。 武青正为此事烦恼,虽然心中知道青岚未必帮得上什么忙,但有人倾诉一下也是好的。当下叹道:“正是。” 若依照绩溪县令的意思,这些村民纵火行凶,谋害朝廷命官,那就是全部拿下问斩的结果;但有武青在,却是极力替他们开脱,加上武青一行人有惊无险,故此那县令便卖了武青一个面子,连村民火烧驿站,也都不问,此事就此撂过。 然而…… 武青与那些村民一席长谈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他不仅要保这些村民无恙,还想要替他们为号草的事情出头! “青小侯爷,你可知道,这号草原本是朝廷明令发银购买的!虽说不值什么钱,五十文钱一石,但这小小的绩溪驿,每年所收号草也有千石之多!可现在呢?朝廷拨下银款,全都没入了墨吏私囊……” “正是。”青岚正色点头,“下官也听说,县衙里派来收号草的官吏不仅不给百姓银钱,反而要百姓交上‘使费’,才能接受号草;至于收号草用的器具,更是作伪到了极点,明明两石号草,到了他们那里便只剩下了一石!这次几个村子联合出人前来火烧料草房,就是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盘剥克扣!” 武青虽然愕然于青岚对于事件来龙去脉的了解程度,但只当她和侍卫打听了那些村民的供词,当下也不多疑,只是在多重困扰之下,忽然遇到了“知音”,不免有些高兴,倒不计较青岚“佞幸之徒”的身份,长叹道:“如此明目张胆的贪墨侵占,居然无从上告!这些村民若不是逼迫得急了,又怎么做得出烧号草这样的事情来?!” 叹息之余,武青将案上书卷重重一拍!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啊”地一声,邓隼忽然跳了起来。 “出事了么?有刺客?刺客在哪里?” 那一脸的惊惧茫然,令青岚和她背后的流丹忍俊不禁。 邓隼这么一闹之后,也发现原来是自己在大惊小怪了,连忙缩回去,满面尴尬,规规矩矩站在了武青身后。 青岚只做不见,拿起案上茶盏轻轻啜饮了一口,继续和武青讨论方才的话题:“武将军,既然如此,想必将军不肯坐视不理,那么,将军可有良策?” “谈何容易!”武青剑眉微蹙,抿了薄唇细思。灯火辉映中,好一番儒将风采。“你我皆是武官,自然你也知道身为武官的难处,大赵朝从来以文治武,似你我这等五品六品的武将,如何能对地方文官指手画脚?” “呯”地一声,是邓隼的后脑撞上墙壁的声音。 “邓隼!”武青回头,三分不满、七分关心地看着他的偏将,“是困了吗?别硬撑了,回去休息!” “末将……啊……不困。”揉着脑袋说不困的同时,邓隼却是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快去!” 在将军的命令之下,邓隼终于一步三摇地出了屋子,他到底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明明看见那个小白脸儿过来,打定主意要看好他,不能让他过于接近将军;为什么偏偏一看见对面那个小白脸儿的丫头流露出困倦的表情,自己就忍不住想睡觉? 在他身后,流丹也借着侍候茶水的由头,悄悄退了出去。 “武将军,难道以你招讨使的身份地位,还惧怕绩溪那小小的七品县令?” 流丹一走,青岚赶紧拉回话题,不让武青有机会送客。 “小侯爷当我们这招讨使的身份很尊贵么?”一抹苦笑掠过武青的唇畔,“搁在以往,招讨使都是由一路文官大员兼任,那么往往地方官员,本身便在他的治下;可如今我是行伍出身,手里又连兵权都没有,任职之所更是远在湖南,你说这江南东路的文官,哪里会买我们的帐?” 他垂了头,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打,沉吟不语。 事实上,青岚对于武青的烦恼早已清清楚青;听说白日里,武青其实已经和绩溪的县令开诚布公,而绩溪县令则是矢口否认,完全不承认有贪墨号草银两的事情,当时双方剑拔弩张,几乎就要撕破脸皮。也正是此事,让武青大为苦恼,滞留驿站,不能前进。 不过,她青岚,今日原本就是献计而来,那么,让武青多苦恼苦恼,也是分所当然吧? 于是她也凝了眉,做沉思之状。 “象这等文官贪腐之事,若按照规矩,确实也轮不着我们这样武将过问;可言官御史,又管不到这里的号草小事……”青岚起身踱步,似乎正在也在深深烦恼,“若是以前,血衣卫的检校们处理这种事情倒是拿手,可如今,血衣卫已经名存实亡,到哪里还能寻找更加直接的途径?” 听青岚这样说,武青敲击的手指停住,夜星一样的眸子微微眯起。他虽十分反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血衣卫,虽然臭名昭着,但若说惩治贪腐,还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 青岚走到窗前,看看窗外越发浓重的夜色,深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掩上窗扇,回眸笑道:“下官对这件事还有些不甚清楚的地方,不知武将军能否赐教?” “小侯爷请讲。” “听说这次防火烧号草,是各村私下联合行动?” “不错。” “甚至几个村里的里正、乡绅,都有参与?” “来的几十人,便是各乡推举出来的,带头的那个八旬老者,就是附近一个村子的里正,一些乡绅虽没有出面,也多有暗地支持。” “看来这个绩溪驿,真是惹了众怒了。” “虽然民怨沸腾,但这驿站的驿吏就是绩溪县令的亲侄儿,贪墨所得未必没有他的一份;就是徽州的知州通判,据说也都是沆瀣一气,官官相护的!不过……若是真无良策,也只有翻了脸同他们硬抗,只是这样闹起来,只怕耽搁了湖南的匪患……” 武青这几日对这个号草事件的确颇费踌躇,前后左右都思量过了,却还是找不出个好办法来;此刻见青岚卓立窗边,杏眸含笑,仿佛自有主意,心中一动,问道:“小侯爷莫非有什么好办法?” 青岚慢慢踱回来,把座椅向武青身边挪了挪,神神秘秘地道:“武将军可知道最近江南东路的巡抚高大人近日返京,明日便会路过徽州?” 武青见说,眼睛当即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就算他会经过这个驿站又怎么样?我们和他素昧平生,官衔又相距太远,难道要学着百姓拦轿喊冤?” “正是要拦轿喊冤。”青岚起身为武青续了些茶水递上去,“不过当然不是你我,我们身有湖南公事在,又不是言官,手伸不得这么长。” “难道小侯爷的意思,是让村民自去向路府大员申冤?” “正有此意。” “可……本朝向来对这等越级上告之事不甚鼓励,巡抚返京,想来也有公事,只怕不肯为号草小事耽搁……” “武将军只管放心,这件事包在下官身上,明日一早,下官就去安排,自然要高大人接了村民的状子,平息号草之事。” 武青疑惑地看着青岚,这位小侯爷仿佛女子一般俊俏清丽的脸上,充满着骄矜与自信,仿佛任你是什么难题,于他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武青不由一笑。想起了青岚“皇帝内宠”的身份,暗笑自己过虑,对于这个敢于当着百官,泼了太傅大人一身酒水的狂徒来说,什么官场、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这样看来,小小号草一事,对于小侯爷来说,还真是无足挂齿了。 想到这里,武青几天来的烦闷尽去,捧起手中茶盏,一饮而尽。 青岚笑着看他饮了茶水,又递上一只旁边果盘里的金橘,方笑眯眯地问道:“武将军,上次在宫中所提的羊脂白玉盘一事,将军可还记得?” 武青疑惑地看青岚。那次的事他自然记得。虽然孙公公试图将白玉盘的事情隐瞒下去,但毕竟人多眼杂,大家都看到了青小侯爷皇宫内院大演幻术;这事与酒泼太傅一起,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象“目中无人”、“不学无术”之类的评语,也是从此而起。 “武将军,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将军手中之物,是橘,还是枳?” 武青皱眉不语。 青岚忽然起身,慢慢将头上银盔卸下,顿时一头青丝如瀑,遍洒胸前。 轻轻拉住武青双手,青岚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仰头认真地看着他:“武将军,你仔细看看我,这般容貌,名叫青岚的一个女子,你果然不认得么?” 美人如花,含露凝望。武青一惊之下,目光便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牢牢锁住。 神智,开始慢慢地模糊起来,面对青岚充满期盼的眸光,武青当真有一种错觉,面前这个美人儿,曾是梦里仙姝,前缘旧爱…… “武将军……”看着武青的眼神逐渐变得朦胧而又略显欣喜,青岚忍住心中狂跳,一动不动地加深着她的凝望攻势,仿佛如此便能看到了对方的内心深处……与此同时,她口中依旧轻柔地继续追问:“我到底是谁?” “呯!” 这一次,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青岚愕然向屋外望去。 一个着大红色深衣的美人,正懒懒地倚在门口,凤目流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青岚几乎暴走。 谢聆春这厮,给了她“小韶子”,明明知道她会用来做什么,却选择了这时候来坏她的“好事”! 武青也吃了一惊,如大梦方醒一般惊觉,立刻发现了他和青岚还在互握的双手,连忙起身避开,微微还有些恍惚地,站在一边尴尬难言。 谢聆春却慢悠悠地开了口:“小侯爷,武将军,请恕在下冒犯,实在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小侯爷定夺。” 他这样说着的同时,缓缓走进了屋子,也把身后夜幕中的一片黑暗让了出来。 屋内烛火通明,所以开始的时候,青岚和武青都没有注意到屋外的情形,谢聆春这样一让,他身后的一切才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几名黑狼卫,正押着一个少年,尴尬地对上了青岚的眼神。 第146章 155如何处理 相比武青而言,青岚其实要算从容得多,她瞬间调整了心态,坦然点了点头,便从案上取了自己的银盔,对武青拱了拱手,“武将军,下官有家事处理,改日再来请教。” 说完,青岚施施然向外而去,到了那几个黑狼卫身边之后,还不失温柔地笑了一笑,“锋寒,回来就好。” 第二天,一股奇怪的气氛在他们这一行人之间流传开来。 无论是黑狼卫,还是青岚拨给武青的侍卫,在相见之时,都会用眼神交流着某些暧昧的信息,却在见到了他们那两位长官的时候,立刻把目光避了开去。 大家已经都知道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传言中,是青岚勾搭武青未果,被谢聆春找上门来吃醋。 只有邓隼还蒙在鼓里。昨天夜里他早早地睡了,不知道院子里弄出的动静;而且,武青亲卫未到,如今所带的人,其实只有他一个。 侍卫们出门在外,耽搁在绩溪小驿也有一段时间,这几天闲得发慌,也需要有些事情来嚼嚼舌根。谁都知道青小侯爷的风流名声,但他和武将军传出这样的故事来,的确值得大家激动一把。 不过幸好这样乱传小道消息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当天吃过早饭,招讨使武青便下令,全队人马即刻出发,继续他们的湖南之旅。 他们是匆匆忙忙上路的,没有走平直的官道,而是选了一条岔路,避过了休宁县,直接取道祁门而去。 路虽稍微窄了些,倒不颠簸。此时的青岚,正在宽大的马车里那张舒适的眠床上,闭目养神。 身畔的红衣美人儿执了一柄银匙,把一盏莲子羹递到了她的唇边:“青小美人儿,还在生气么?快起来吃点东西,昨夜里都没怎么睡好,今儿又吃这么少,怎么成?” 青岚抬起双睫,看看面前那张妖娆却又欠扁的脸,终于扑哧一笑,“你明知道我昨夜里一夜没睡,却又来扰我休息!” “不是知道你没睡着么?”谢聆春靠过来,服侍青岚起身,又拿起银匙舀了勺羹汤,吹一吹,送到青岚唇边,笑道:“亏你的马车这么好,不然这样的路,哪里还能吃得上这东西!” 青岚的马车里头,备着一只小炉,虽然不能烹饪,但平时在上面温热些吃食,倒是绰绰有余。 青岚就着谢聆春的手吃了几口,又懒懒地躺下去,这才看着谢聆春笑道:“如今你的样子,越来越接近流丹了,连穿衣服的品味都差不多,还做的都是一样的活计;依我看,你也不用做什么狗,直接就做我的贴身婢女,倒还物尽其用!” 谢聆春挑了挑眉,“随你骂去!我昨儿的确是故意的,不过……”他靠近了些,俯身看着青岚冰润如玉的美颜,“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为了你好?先把你们的关系昭告大众比较好些,私底下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太心急了,会起反作用地。” 见青岚不理他,谢聆春又笑,“那天还说不肯让我帮你谋划,说不屑用什么春药的,你昨儿用的,难道不是也差不多?只是手段笨拙,差我十倍罢了。不如你拜我做个师傅,教教你什么叫攻心为上?” 青岚坐起来,求饶似地看着他:“谢聆春,谢大爷,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我真的是一夜没睡了,迫切地需要休息!” “好吧。”谢聆春终于点点头,也在床边上斜签着躺下去,“一起睡。” 青岚什么也没说,只往里面滚了滚,让出了些地方来。 谢聆春微笑着把身边女子披拂在枕上的青丝整理起来,也往里挪了挪,闭上了双眸。只是他的唇边,依然还流露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的笑意。 其实青岚根本就没有睡,她的心中,仍然在反反复复地回忆着昨儿武青的那种眼神,欣喜的、恋慕的,眼神。 那个“小韶子”的用量,她还是能掌握好的,这样的剂量,正可以引诱出人心底的东西,配合上她恰到好处的蛊惑,本来完全可以试探出武青对她,到底有没有印象;而她那一问,更是直指问题关键,至少应该有七八成把握让武青第一时间回答出心底的秘密。 然而,这精心的谋划,全都被谢聆春毁了! 不说武青以后会不会对她产生警觉,就是现在,人人都知道她试图勾搭武青……唉,连武青的名声都被她连累了。 疲累地感觉传来,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却碰到了身边的谢聆春。 她累成这个样子还没有睡,他却先睡熟了!……忽然她心中微微一动。昨天夜里她没有休息,和辛锋寒聊了聊之后,直接就去看了依然留在驿站里的几个村民,其中包括那个白发苍苍的老里正,一起商讨谈论了一夜……谢聆春以为她的疲乏是因为没有睡觉的缘故,其实……在没有去见村民之前,她的疲累感就已经出现了,灌了整整一葫芦的酒,才把那种感觉压下去。 当时她以为自己是犯了酒瘾的缘故,现在想想……这种疲乏冰寒的感觉,和那天醒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心情,无来由地低沉了下去……回忆翻腾,似乎又,回到了某个阴暗漆黑,看不到光明的夜…… 一个温柔和善的声音对她说:“孩子,这就是世人口中的巫术,你懂么?虽然都是些骗人的把戏、阴暗的招数,可是你,一定要学,还要学好!……在这个世界上,你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更没有什么靠山可以凭恃……唯有依靠自己,保护自己,才能活得下去……” 当时,她很想回答说,谁说我没有依靠?难道你,不就是世上唯一的温暖? …… 不知不觉中,泪零如雨。 等青岚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两辆大车全都停了下来,侍卫们开始在野外搭灶,准备做饭了。 看看身边,谢聆春已经不见,想必是和他的那些暗探接头去了。而枕上……泪痕宛然,真不知道,方才的那一段,是她真的回忆起了什么,还是……仅仅的一个梦? 青岚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晕晕的。辛锋寒一直盯着这边,看见她步履不稳,连忙赶过来扶住。 青岚扬起笑脸,对他轻轻说:“多谢。” 少年扶住她的手,霎时一顿。 “他们怀疑我是刺客一伙的。”他低低地说,如果不是青岚关注地看着他的唇形,会听不清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你不是。” “为什么那么信我?”少年终于扬起秀美的眉,明眸如潭,直映人心。 “因为你值得我信任。”青岚拍拍他的手,“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你承诺了别人不把这两日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就一个字都不要说。而且我记得,你说过要保护我一年的时间呢;现在不过才开个头,你若现在反悔,那可就诚信不保喔!” 少年定定凝视她片刻,展颜一笑。 “现在,去替我弄点吃的来吧,我真的饿了。”她也笑。 他们的野炊地点是在一条小溪的边上,青岚很惬意地席地而坐,拿了条柳枝逗弄溪水里的小鱼。 她的身边,则有流丹和谢聆春分列左右,一个正给她细心地撕着烤鱼,另一个在为她用玉盏斟着美酒。 不远处,辛锋寒独自站在树边,目光不断往她们这边飘来。他在担任她的防卫工作。另一边,侍卫们兴高采烈地端着汤,蘸着泡馍,大口吃着。武青和他们混在一起,也说得很高兴的样子。 青岚忽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如果时间停住,再不问从前以后,就这样天荒地老,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此时离她不远的武青,却与她的心境大不相同。他出身军旅,和侍卫们厮混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但他此时的神思,却远远地飞回了绩溪驿,担心着那里的村民上告之事,到底如何了? 青岚专门留了人手,在那里打探消息;说好了不管情况如何,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赶过来来一个禀报情况。可现在已经到了午时,回复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到? 终于,溪边道路之上,一匹快马绝尘而来。 武青倏地起立,几步赶到路边,不等马上骑士稳住停下,便匆匆忙忙地问:“怎么样?高大人可受理了么?” “格老子的,受理什么?!”马上骑士,正是邓隼。路上跑得太急,他略喘了喘粗气,方道:“那个什么官儿,连轿子都没下,听说有人告状,直接吩咐拉下去,上来就一顿巴掌!可怜那些老头儿,胡子都白成那样儿了,偏生要受这样的欺辱!” 这时候,青岚他们也都看见邓隼,围了过来,听他讲述绩溪驿所见所闻。 邓隼是武青留在绩溪驿的,青岚虽也派了几个侍卫,但这样的事情,他对青岚的能力还是有些担心,故此留下邓隼,也算替自己留双眼睛的意思。 不过邓隼看见那些老头子受辱,便忍不住,不肯再和那些侍卫一起躲在一旁观看,直要闯出去找高大人理论,幸好被那些侍卫拉住,又塞给他马,请他先回来报信。 青岚听邓隼说完,点点头,并不表态,自顾走回溪边坐下。 武青从昨夜里,见着青岚便有些尴尬,但事非得已,也只好跟过去,问她:“青小侯爷,高大人不肯受理,又该如何?” 青岚抬眸一笑:“武将军且宽心,慢慢等等再看。” 没一会儿,又是一匹快马如飞而至,这次却是一名青府的侍卫,人还未到,声已经传来,只叫:“坏了!坏了!老里正年纪太大,吃了一顿耳光,怕是熬不过去了!” 一时众人皆惊。 武青心中不由大悔,当初怎么就听了青岚的话,让老里正带着几个士绅耄耋,就这么闯上去拦了巡抚大驾?至少,他们也应该留在驿站,遇到什么危险,也好上去帮上一帮啊。 可是现在……临行前青岚还嘱咐留下的那几个侍卫,不管发生什么事,只管看着就好,万万不能惹祸上身…… 果然不枉奸佞之称,万事以己为先,亏他之前,还曾赞她胆量! 青岚笑着过来,安抚了那个侍卫几句,嘱他快去吃饭,对那个老里正的事,只字未提。 “青小侯爷……” “武将军只管耐心等待。” 青岚竟是不给武青说话的时间,转回头去,嬉笑着接过流丹手中美酒,大口喝干。 武青叹口气,回身对邓隼嘱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邓隼悄悄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武将军,可以启程了么?” “再等等吧!” “可是如果我们再不走,只怕天黑之前赶不上下一个驿站了。”一个侯府的侍卫大着胆子,向武青建议。 “怕什么?”武青难得黑了脸,“不行的话,再回到绩溪驿好了!” 青岚远远地看着这边,挑了挑眉,笑。 “小东西,笑什么?难道不知道男人不喜欢女人比他强么?你这么蒙他在鼓里,涮着他玩儿,不怕他当你瘟神一样躲得远远地?” 谢聆春把一盏茶水递在青岚手中,唇角挂着笑,看她发坏。 青岚接过水,喝了一口,“谢聆春,你说,那个老里正不会真的有事吧?” “那可说不准——”谢聆春故意摇摇头,“老人家年纪大了,一顿耳光,可大可小,若是我血衣卫掌刑的话,就是个彪形大汉,也管叫他命归西天……” “嘘,”青岚四周看了看,摆手道:“你不要命了么?擅自出京可是大罪……” 谢聆春便不再开口,拿了些干粮残渣丢在溪水里,引了不少小鱼争掠抢夺。 半晌,他方道:“你放心,老里正家里头,我都安排好了,他真要是打熬不住死了,也亏待不了他们。” 青岚愕住,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号草之事,本来是她为讨好武青所为,真若为此死上了人,便不值得了。 “青小美人儿……”谢聆春忽然又笑起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么?昨夜里你不是教了老头子一晚上怎么受刑,怎么挨打,怎么装死?这会儿我一句话,你就担心起来,真不是成大事的人!” 青岚还是没有开口。谢聆春这人,哪句是真,哪句是玩笑,她说不好;她只知道,那个须发飘飘的老里正,为了这号草,为了村民族人,是真的,拼上了老命了…… 从第二个骑士报讯之后,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终于等来了第三拨“信使”。 这次,马上的侍卫依然人不到,声先到,大声喊着:“小侯爷!武将军!这下好了!高大人接了案子了!” 说着,侍卫飞身下马,顾不得调匀气息,便向他二人一一禀报。 而在数十里之外,巡抚高洪飞也正在烦恼着。 自从青郡侯亡故、卢太傅上位之后,他们这系青派官员便是寝食难安;前些日子陛下虽然轻易放过了青岚,对他们一派也未曾大肆追查,但官员们还是在悄无声息间感觉出了政局的巨大变化。 而他身为地方大员,原本离这些缠人的事情还远些,如今却又奉旨返京,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为了早一点到达京里安排打点,他得了圣旨之后,便连夜进京,甚至连吃饭的问题都是在车轿之上解决了。 但谁料今儿过绩溪驿的时候,居然会遇上这样越级上告的恼人事儿!当时他满心不耐烦,连具体什么事情都没有问,随口喝令掌嘴了事。 结果没打几下,就听见外面喊着不行了。待他出了轿子一看,才发现,这些挨打的,都是些耄耋的老者,走路都颤颤地,哪里禁得住这样如狼似虎的衙役卫士毒手? 他不由心中一片纷乱。 当此敏感时候,怎么可以惹出这等事来? 高洪飞连忙令衙役停手,叫把人带过来仔细询问。 众老头儿被揍得脸肿鼻青,说话自然也都是呜里呜噜,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被打得最重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满脸上流着血,嘴里头倒着气儿,站都站不起来,却在那里断断续续地提什么上访,什么京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江南东路紧接京畿,常年都有对冤狱、对政务不甘不忿而跑到京中闹事的,高洪飞原也不怕这个,说到底,民斗不过官,上访一事花费巨大不说,基本上都是无功而返。闹到最大,不过是朝廷派个钦差来查查看看。大体贡上个两三万两的银子的“钦差费”,也就了事。 也正因为如此,老里正等人就算被逼到了烧草料房,也没有想过越级上告。 不过,若是路府大员殴打上告民众,闹出人命来……村民们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今儿在驿站路边,高洪飞看着老里正的伤势,心中却有些打鼓……听见老头子说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要不要灭口……不过他自然不是蠢人,这事情,这么多人看着,行差踏错一步,只怕就要万劫不复!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平安罢。 高洪飞索性让人把老里正抬到驿站里去,弄了个房间,又着人请了大夫来替老头子们看伤。折腾了半晌,才确定了老头子没有生命危险,放下心来。 之后,高洪飞直接把绩溪县令叫了来申斥一顿,又面批徽州知州亲自处理这事,临走时,还切切叮嘱:务必安抚好民心…… 青岚留下的最后一个侍卫,便是等在了一边,直到看见巡抚大人上了轿子走了,这才飞身上马,直奔自己的队伍而去。 武青听那侍卫描述完一切经过,又惊又喜,又带些疑惑,过来对青岚连连称谢,追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青岚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结果不甚关切,懒懒地听罢,依旧嘱咐那个侍卫去休息用餐;对武青的追问,也只是淡淡应了两句,只说是自己累了,要回到马车上去补眠。 武青不禁有些失落,不过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昨夜里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当时虽然十分自责,不明白怎会如此;可细细一想之后,也能发现是青岚做了手脚,因为……当时青岚的眼睛太奇怪了,眸光明亮,黑如深潭,散发着诱惑的光泽。 他不是无知之辈,多年在军旅之中打转,也曾听说过西域有一种催眠之术,能够让人心神俱幻,若搭配某些药物使用,则可以修改人的记忆,探听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那天青岚的眸子,诱导性的话语……虽然记不得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知道从那以后,他就产生了一种发自心底的对她亲近的感觉,所以……和其他人的结论一样,他认为……她是要诱惑他…… 青小侯爷的花名在外,也怪不得旁人么。 所以武青这半天来,除了担心驿站那边上告的情形之外,就是在和心里对青岚的亲近感做斗争了。尤其是,知道青岚的计策居然奏效以后…… 青岚回到马车上不久,他们这个队伍也终于整装出发了,当然不是回绩溪驿,而是继续向前,奔祁门而去。 期间武青派去再次打探消息的邓隼回报,说老里正现在情况良好,匆忙赶来的知州大人也已经将驿吏扣押,大张旗鼓是要一查究竟了;这个消息也让武青彻底放下心来,当即催促众人快马加鞭,如飞而去。 青岚坐在马车里,打开车窗向外观望着;看见路边葱茏的山林草野不断后退,不禁生出了一种很滑稽的感觉,一种天命有道,人力难及的感觉…… 看见青岚的情绪低落,谢聆春又凑上来:“青小美人儿,怎么了?今天这故事不是很精彩?没有为你在武将军心中的印象加分么?” “谢聆春,”青岚转过头去,“你猜徽州知州会如何处理这个案子?” “这个,既然巡抚大人有令,地方官员是不敢马虎的。” “不敢马虎么?”青岚却冷笑,“最多不过查实,打几个板子,责令改过而已吧?” “也许驿吏会被革职,号草的银钱会下发,百姓会欢欣鼓舞,绩溪县令的考绩会大受影响……” “那又如何?”青岚打断他的话,“这个驿吏革职了,下一个不会来么?号草的事情解决了,没有赋税的事情么?老里正拼上了性命来上告,到底值不值?” 第147章 156和盛客栈 谢聆春没有说话,盯着青岚的目光中带了一些莫名的神采,半晌,才伏案吃吃笑了起来,一手指着青岚道:“青小美人儿,不要这么悲天悯人的好不好?我会以为你被武青那个家伙附了身的!” “谁说我就不能悲天悯人了?!”青岚被他笑得有些怒,起身一摔袖子,出了车厢。 谢聆春留在车厢里,笑得越发开心,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听见外面她吩咐侍卫停车换马的声音。 几日之后,他们一行人在饶州弃车登舟,沿着赣江,一路向西而去。即将到达隆兴府的时候,终于传来消息,武青手下的三个营,由忠义右军统制吴帅吴国维整编之后,拨出五百精兵,直奔隆兴府,准备接应武青,从此正式划归他的名下,作为武青的亲卫存在。 一行人自然多了几分兴奋,尤其是青岚,她向来喜欢那些豪迈凝重的边塞诗歌,对军人也就多了几分憧憬,可身边的这些侍卫,并不是正规军队,行事做派和军人也大不相同;虽然这些日子和武青共处,领略到几分军人风采,但武青又是出了名的儒将,据说日常与战场上,几乎判若两人。 也许是青岚翘首盼望的劲头太过明显,流丹撇撇嘴,来打击她:“什么军人风骨?还不都是些粗人,看看那个邓隼的样子就知道了!” “那倒是。”青岚笑着点头,“他自然没有什么风骨,他只会看见我们的流丹姑娘,便落荒而逃!” “哼哼,他敢不逃么?不逃,等着眼泪鼻涕地呵欠连天罢!”流丹得意洋洋。 青岚便笑,登上船头,临风而立。身后流丹跟上来,并肩携手,笑看青山碧水。 大江宽阔,丘陵起伏,暮春三月,烟花江南,便只是江中百舸争流的如诗画面,就令两个小女子惊叹痴迷,百看不厌。 从登舟以来,青岚便恢复了当初与流丹形影不离的行路模式,不过是偶尔困乏之时,才会到舱房之内小坐;虽然晚上的时候,依然和谢聆春同寝,但却明显增加了与流丹同处的时间。 她在有意无意地,向流丹探询“小侯爷”的过往。 “流丹,酒。”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青岚伸出手向流丹讨要。 回头看看身后,上船以来,侍卫们的防卫也松懈了不少,但还是有一个黑狼卫,远远地在甲板那边守卫。 流丹应了一声,拿出酒葫芦,递了过来。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这一句来,便举起酒葫芦,咕咚灌了几口,凝眸向远处眺望。 手里的酒葫芦,并没有还给流丹。 “上次你说,这个葫芦,原本是我母亲的遗物?” 流丹点点头,顺着青岚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山峦,“听说夫人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小侯爷,替小侯爷制备了好多东西,可惜……”她的目光黯淡了一下,接着说,“可惜后来都被青侯爷销毁了……” “能留下这个葫芦来,已经是意外之幸。” “是啊,”流丹点头,深深地沉浸在了记忆中,“据说当年小侯爷为了夫人的那些东西,狠狠地发了飙,把鸣鸾苑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所有的仆僮婢役,通通撵了出去,还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三天三夜,水米未尽。” 青岚仰头看看天空,蔚蓝蔚蓝,有飞鸟翱翔而过。 “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小侯爷开始改变了行事的套路,开始接近青郡侯,接近那些阴暗肮脏的事情吧?其实我常常想,夫人,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小侯爷为她,改变了这么多、放弃了这么多……现在的小侯爷,夫人的在天之灵若见了,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有放弃,谈何得到?”青岚的声音飘渺空灵,也陷入了沉思。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流丹又说:“其实我猜,小侯爷现在之所以忘记了这么多东西,未必不是和夫人教授小侯爷的幻术有关……” 青岚不语。 她这些日子以来,陆陆续续地向流丹渗透,说她可能对以往一些事情记不起来了。但让她惊讶的是,流丹对这样的情况并未觉得如何奇怪,反而暗示她应该往西域去,找那里的“巫师”看一看,有可能,她的情况,是一种病。 慢慢地,青岚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位“夫人”,是青郡侯的“妻子”。听说她,原本是从西域大理进贡来的巫女,十六年前大赵危亡之际,从宫里跑了出来,从此跟了青郡侯,与他结成“对食”。 而小侯爷,依理说,是她的“养子”,而不是青郡侯的。至少,在“夫人”亡故之前,青郡侯从没有把小侯爷青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而“夫人”亡故之后,小侯爷的行事风格慢慢改变,越发地对上了青郡侯的意。而老太监因为自己不可能有后代,在日渐老去之际,也越来越欣赏这个孩子,开始把一些权力,下放到她的手里;也开始,让她,参与一些核心的机密。 但青郡侯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养子”,其实是一个女孩子……据流丹说,小侯爷从小,跟随夫人学习幻术,尤其精于“催眠”之术,本身又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平时轻易里不会出什么差错,而若要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也可以施用“催眠术”,对发现她秘密的人施加影响,抹去他们的记忆,或是暗示他们她的男儿身。 当然,施用这样的“催眠术”也是有代价的,即使是短时间的施术,也会造成畏寒和疲劳等等症状。 从小到大,小侯爷居然也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走了过来。 而现在,对青岚“失忆”的情况,流丹认为,使用“催眠术”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对脑子损伤极大,她原本就不赞成小侯爷经常使用;那么,如今,祸患已成,最好能找到西域其他精通“催眠术”的人,看看能否有解决的办法。 可惜流丹来到小侯爷身边,也不过最近两年的事情,虽然两人已成闺中密友,但好多事情,流丹还是不能给出详细的答案。 青岚忽然问:“流丹,上次的那个‘小韶子’,你还有么?” 流丹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头小药瓶儿,递了过来。 青岚轻轻抚摸了一下,低声说:“这也是我母亲的遗物。” 药瓶儿,和那个盛酒的葫芦,雕刻着相同的云纹花式。 流丹点点头,“也许吧。这个东西,也是当初小侯爷交给我保管的。” 这并不是谢聆春给她的那些药粉。上次流丹看见她说明从谢聆春那里弄来的药物功用之后,就把这个,拿了出来。这药粉做得比谢聆春的那些,更加细腻,也更好用。 青岚卓立风中,看看药瓶儿,看看葫芦,一时痴了…… 从那日对武青使用了“小韶子”和“催眠术”之后,她就一直躲避着武青。 不是怕武青追究她的责任,而是……开始躲避着,一个“可能”。 那个“可能”,就是,她,青岚,就是这位“小侯爷”。 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她和她,为什么不会是同一个人?她们有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容颜、相同的喜好、相同的笔迹……相同的能力。 她会用“催眠术”,那是小侯爷从“夫人”那里学来的。 若说她从开始就认定自己不是这位小侯爷,那么主要是两个原因:一,她曾与那个“小侯爷”灵魂同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主宰,而那个人,更象是身体的主人;二,武青的存在。她明明是认识武青的,但小侯爷却没有机会见过他。 可是如今,她已经知道那日刘府的事情,那时候小侯爷对刘公子用了致幻的药物,后来又施“催眠术”体力透支……谁知道后来的所谓“灵魂同体”,是不是幻觉的一种? 至于她为什么不记得小侯爷的从前,流丹已经替她想出了答案。 现在可以凭依的,只有武青一条线索。 她已经开始暗暗感谢谢聆春,若不是他那次那么一搅,她也许真的已经有了答案。 很可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在她内心深处,隐隐地,有个声音在说:不要丢弃了自我。如果,她认定了自己是那个小侯爷,有没有可能,真正的自己,反而会就此失去? 身后脚步声传来,一名侍卫恭恭敬敬地道:“小侯爷,谢公子请您到舱房里去一下。” 青岚愣了下,这些日子谢聆春对她的“疏远”向来没有说过什么,更没有主动地找过她,今日这样的情况,倒是少见。 流丹皱了下眉头,悄悄在青岚耳边说:“能不和他住在一起么?你现在的情况,幻术,不能再多用了。” 青岚苦笑,原来流丹一直以为她在对谢聆春施幻术,难怪对她肯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毫不奇怪。 下了甲板的时候,正对上辛锋寒的目光。少年澄澈一笑,风清云淡。 最近辛锋寒仿佛适应了她和谢聆春同居的事情,对她的态度,也越发自然随意;然而这样的平和之中,却让她觉得,这个少年,在气质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变化……不是变得不好了,而是……越来越象,蓝天白云,旷野溪流。 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路抛在脑后,她随手推开了房门。 一只稳定的手臂立刻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搂到怀里。 门在她身后关上。 而那个气质澄澈的少年,却在此刻,丧失了光华;仿佛整个人,都黯淡了……那么一瞬。 房门一关,青岚立刻从谢聆春的怀里挣脱出来,怒道:“怎么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的,很有意思么?” 谢聆春却摆上了一幅幽怨相,“青小美人儿,人都说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怎地你新人还没到手,就已经把我这个旧人儿丢在了脑后?” 青岚大剌剌在桌边坐下,“旧人么?我可不敢。你谢聆春歪才高八斗,爪牙遍天下,却跑来找我一个小女子保护,还诱我答应你同车同住,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居心?” 这张铁质小桌沁凉沁凉,古朴而又轻灵,是青岚从原来的马车中搬到船上来的。自从改走水路,卖掉了她的马车,青岚一直都很心疼那马车上林林总总极其舒服的设计。 谢聆春脸色不变,继续叹道:“青小美人儿果然是要抛弃我了!” 他说着,挨过来,“是你最近在暗中操纵鸣鸾苑的那些探子么?也罢,那些人本来就是你的,我替你调教了这么久,也该还给你了!不过,这些探子探听些消息尚可,若说要把消息放在一起整理,来寻找出其中关键,整理成最终的分析结果,你还需要一个可靠又聪明的人来多加培养啊。” 青岚以手支颐,抬眉看着谢聆春,而后者整个儿是一个小媳妇样,凤目含悲,柔情款款,大有被人抛弃的可怜情状。 青岚凝笑:“谢公子,这个人,我还用找么?天底下,对情报分析有研究的,谁还能过了你去?” “真的么?”谢聆春立刻做捧心状,“青小美人儿还要留着我么?不打算踹了我了么?” 青岚笑着点点他的眉间,道:“你不再做戏子,还真是太可惜了!说吧,大江之上,你的那些血衣卫到底带了些什么消息来了?” 谢聆春懒懒一笑,回身先替青岚斟了杯茶,又挨着青岚也在桌边坐了。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薄纸,缓缓展开。 那张纸,赫然是一张大赵国的地图。 图纸是用大赵传统的山川地理图方式绘成,但其中各地,名列宛然,多加标注,守军、地势无一不全,正是一张极其珍贵的军事地图! “青小美人儿你看,”谢聆春把图纸推在青岚面前,随手拿了盒胭脂,以手指蘸着,在图纸上圈圈点点:“这里,广南西路的宾州、高州、荔浦、阳朔、兴安;广南东路的连州、韶州;荆湖南路的全州、道州,都是我原来和你说过的这几个月拜香教所占地……” 他忽然发现青岚有些魂不守舍,停下来问道:“青小美人儿,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么好的一张地图,就这么被你弄脏了……要是弄去卖给敌国,值不值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谢聆春失笑,拍了拍青岚的脸,“你若喜欢,明儿我再替你画一张,随便你卖给谁!” “嗯。”青岚乖巧地点点头,“你一定记得画给我哦,画的时候小心点,别染上这些胭脂水粉;象你这张,东一块西一块地,弄得上面好像生了疥疮!” “青小美人儿!”谢聆春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在那些“疥疮”上头指指点点,“这些拜香教所占之地,已经对荆湖南路形成进逼之势,尤其是永州、桂阳,首当其冲,形成和敌人正面对敌的局面;而现在,湖南巡抚、各州驻军,都在永州一带集结,准备直面对敌,将叛军势头压制在广南西路和荆湖南路交界附近;而江南西路,因为与前线紧临,也陆续将守军南调,预备接应湖南军队,镇压叛军。” 青岚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这些你上次已经给我说过了。正因为情势紧急,所以陛下才会派武将军西进;不过目前永州一带朝廷和叛军已成胶着之态,远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吧?” “嗯。”谢聆春又蘸些胭脂,忽然在那一片“疥疮”之外,东北方向,重重一点。“这个地方,认识么?” “啊!”青岚不由惊呼出声,“这不就是隆兴府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现在就正在向隆兴府进发,估计如果加快一点的话,是可以在日落之前进城的,而武青的亲卫军,五百步兵,还在往隆兴星夜前进中。 “不是隆兴府。”谢聆春摇摇头,“是隆兴西南的丰城县,而且,目前还没有消息确证已经属于拜香教。不过据血衣卫报告,昨天夜里拜香教主忽然出现在丰城,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了近千的兵马来,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不只原本在鄱阳湖一带的水寇连夜相投,就是丰城的驻军也闻风而叛!估计现在,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丰城县!” “只是拿了丰城?还好还好。”青岚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不过难道他们不打算从永州一带扩张了?开始主攻江南西路?” “大概是朝廷将大军都压在了湖南的缘故吧?想不到他们会还有能力在这边另辟蹊径;加上血衣卫最近受到打压,活动能力大不如前,居然没人提前发现他们的动向!别说,这个拜香教主,还真有两把刷子!”谢聆春倒现出了悠然神往之态。 “可是他们拿了丰城又如何?隆兴江西首府,驻军一定很多,知道丰城叛变,难道不会发兵征讨?” “发兵征讨?我倒觉得,若我是那个拜香教主,定会趁势攻下隆兴府!不过,他们选择了这么个地方发动,应该就是盯上了隆兴府才对。” “那么依你看,此役胜负如何?”青岚此时发觉事态严重,也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依我看么,哪里有什么胜负?”谢聆春柔柔地笑,“只是一方倒的屠戮罢了……赤脚军完全吃掉隆兴府的镇南军。” 青岚愣住。 “应该和武将军商量一下……”青岚皱皱眉,忽然站了起来,“既然你这样看重拜香教,为什么拖延这么久才告诉我?” “去和武将军商量什么?此去隆兴府还有半日航程,要等你去通知隆兴府,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谢聆春依然唇角带笑,那笑容却多了一丝嘲讽,“而且,丰城失陷之后,只怕拜香教方面也需要一段时间收复叛军,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你和你的武将军,到底还过不过隆兴府?” 青岚正要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是啊,还过不过隆兴府?他们是荆湖南路的招讨使,不是江南西路的,如果此时沿江而过,不在隆兴府停留,倒也没人说出什么理去;何况丰城出事,依理,他们现在也万万不可能知道,此时直穿而过,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是在躲着叛军……至于那五百亲卫,只需要派人通知一下,也就罢了。 只不过,以她一路以来对武青的了解来看,若是把事情拿出来同他商议,那么武青必然不会同意这么做……也就是说,想避开隆兴府,必须欺骗武青;但即使找理由欺骗了武青,避开了隆兴府,等将来丰城失守的消息传来,他大概也会怀疑她…… 这时候,坐船忽然经过了一段浅滩,开始上下颠簸起来,那被青岚放在小桌上的茶水,也跟着摇晃荡漾,但盛水的杯子,却是纹丝未动。 “谢聆春,”她忽然笑道:“你知道这茶杯为什么不会掉下来吗?因为我在杯子的下面,装了磁石,它牢牢吸附在了铁质的桌面上,所以虽然脆弱,却不会掉下来跌个粉碎。而在此动乱之际,武将军是我的长官,就是这块铁质的桌面,坚固,可以依靠;我这样的瓷杯,自然要牢牢地吸附在桌面上,才能保住自己的平安哪!” “你!”谢聆春气结,“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隆兴岌岌可危,我们躲还来不及,你的武将军就是个神人,单枪匹马,又能杀得几个人?” 是夜,武青、青岚一行人按时抵达隆兴府,下榻在了隆兴南门的和盛客栈。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住驿站,或是直接入住府衙;而是,现在的隆兴府,慌乱一片,都在风传拜香教的赤脚大军即将来袭,军商百姓,乱成一团;连驿站里头,都找不着半个办公的官吏,可以说他们现在能够进了城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而又能在城里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真是幸中之幸。 而此时,才是赤脚军攻下丰城的第一天,离后来赫赫有名的隆兴府之战,还有两日之遥。当然,当时的众人,还不知道赤脚军会何时来攻,而青岚,也并没有把她提前知道丰城叛乱的事情透漏一句半句。 第148章 157低声咒骂 所以当武青进城以后,见到如此慌乱的城市景象,着实大吃一惊,听了些街面上传的谣言,已经传得神乎其神:有说拜香元师神兵天降,是来替他们排危解困的,也有说拜香教凶残暴戾,喜欢生食人肉的。 当晚,武青和青岚两个人穿戴整齐,依照正常的手续前去拜访隆兴镇南军提督。而当他们投了名剌后,却又被告知都督大人正在南边的赣州考察军务,其他所有副将偏将都已经集结在巡抚衙门商议军情。武青到了此时,才知道事态居然已经如此严重。 武青和青岚一起在都督府衙门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后,又被让到巡抚衙门去,说巡抚大人知道他们过来,请他们一起商议一下军情。 而后,他们两个人,又被安排在巡抚衙门后院的小花厅等候。 青岚四处看看,悄悄伸了个懒腰。 这个小花厅紧邻着巡抚衙门的内厅,里面灯火明亮,众位文臣武将还在议事,隐隐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似乎丰城的事情很是麻烦。隆兴府乃是江西首府,巡抚大员、隆兴知府、镇南军都督,群聚此处,此地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 不过他们这个会议,也开得太长了些吧? 虽然谢聆春极力反对进入隆兴府,但青岚对这次丰城叛乱之事,其实还算是乐观。她看了谢聆春给的情报,知道丰城的“赤脚军”,不过千人;虽然后来收编了几百水寇山贼,还有丰城的千余叛军,满打满算也到不了三千人。 但隆兴府的驻军,就有六千余人。 虽说外面都在传说“赤脚军”以一当十,但那次“赤脚”弟子来袭击她,不是也都很菜?她觉得谢聆春说得有些过于严重了,何况有武青在,有黑狼卫在,她自己大可不必担心。 闲坐无聊,她终于转头,问武青,“武将军,对这次丰城的事,你怎么看?”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从那回施用催眠术被打断之后,她第一次单独和武青对话。 武青正在皱眉沉思,恍如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半晌,方道:“既然丰城新乱,只怕隆兴府内,也会有叛。” 武青一言,如醍醐灌顶,立刻点醒了青岚。是啊,这不是一般的战场厮杀。拜香教经营多年,在各地都有势力盘踞,即使是在京郊的严州徽州,都有大量渗透;如今既然丰城可叛,隆兴府内未必没有对方的安排! 不过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隆兴府是江西首府,理应对邪教一事防范严密才对;即使有个别军民投了邪教,也未必能影响大局?” 她话音才落,就听见内厅门响,一个青年将领骂骂咧咧地,一边扯着领口,一边摔门而出。 而内厅里头,也大声喧哗了起来。 青岚好奇地抬头张望。 那将领也才注意到这边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随意向这边看了几眼,忽然停住脚步,瞪着青岚不敢置信地说:“小侯爷?!” 原来竟然是个熟人! 可惜青岚不认得他,只得点了点头,做微笑状。 “小侯爷怎么会这个时候到隆兴府来?”那将领兴奋起来,走过来一把拍在青岚肩上,“两年没见了,当年的小家伙都长这么高了!可惜现在局势紧张,不然哥哥定然请你逛窑子去!” “咳,”青岚咳了咳,苦笑着揉了揉被拍打的左肩,还得站起来故作亲热地回答他,“哪里有心情想那些个——巡抚大人可在里边吗?” “在里边——”那个将领向里头努努嘴,“小侯爷若等郭大人,那可早着呢,不如咱哥俩先去喝一杯?” “听说丰城出事了,你现在没有公务要做么?” “什么公务不公务的!”那个将领又忿忿起来,“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公务?郭大人说我们军方有内奸,要彻底清查,既然这样,谁又敢现在去调遣军队?!” 青岚觉得很迷糊,她对这些军队和地方官之间的问题,不是很清楚,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武青。 武青站了起来,客气地对那个将领拱了拱手:“在下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请问这位是?” 本来该青岚替他们介绍的,但是青岚打定主意袖手旁观,那个将领只好自己回道:“本将镇南军副将何长安,见过武将军。” 其实他已经看到武青身上从五品武将官服,论品级,武青比起他来还要差上一点;但何长安身为镇南军副将,比起武青这个招讨使来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了……当然,他并不知道武青这个招讨使,本是虚职。 几个人正说着话,内厅的门再次被打开了,又有几名将领鱼贯而出,各个脸上均有不平之色。见到何长安还没有走,几个人都上来见礼:“何将军!”“何将军!” 何长安同他们点首示意,这回介绍的工作轮到他来做了。众位偏将听说来的这两位,一个是名闻天下的青家小侯爷,一个是湖南的招讨使,都有些好奇,但此时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几个人就围在一起又议论起方才的事情来。俨然在小花厅中又开了次军方会议。 何长安却也不管他们议论,拉着青岚的手,躲到一边,“小侯爷,来了也不先打个招呼!这里兵荒马乱地,又没什么好玩;不过幸好遇上了,哥哥手里还有几个兵,你今后就跟着我,等过了这阵子,再带你好好玩玩!” 青岚有些荒谬的感觉,问:“你现在是镇南军的副将了?刚才是和巡抚大人吵架了么?丰城的事要不要紧?” “没什么!”何长安老气横秋地一挥手,“不过是那起老家伙又玩手段,想把个屎盆子扣我们这些武官的脑袋上罢了!其实还不是自己想跑,怕丢了城上头问罪?不想想现在什么时候,平日里任他们骑在脖子上头拉屎也就罢了,现在?!小心老子自己带兵跑了,把他们扔给那群赤脚大仙!” 武青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这时候,也皱紧了眉。 青岚正要开口,忽然听见门边各位武将一阵慌乱,有人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接着,便是一阵跑动的声音,纵目看去,小小花厅之外的黑暗之中,已经尽是气势汹汹的士兵;而方才那声喊,应该就是一个将领,正要出门,被外面的弓箭手射了一箭。 何长安面色冷了下来:“老家伙们,这是要来真格的啦?” 他一边说,一边站了出去,而四周的将领们喧闹了一阵儿,也都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他。 镇南军都督不在,隐隐地,何长安已经成为隆兴府众位武将的主心骨。 内厅的门也打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方脸豆眼小老头儿,穿着巡抚的二品官服,在一众近卫的保护下,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内厅门口。 “何将军,不听本官号令,难道是要谋反么?” 何长安退缩了下,又挺胸道:“郭大人,当此隆兴危急之际,擅动亲卫扣押朝廷部将,末将也不知道郭大人意欲何为?!” “本官怀疑隆兴府诸将之中,有人通敌,故此请各位留在此地配合调查!” “大兵压境,无凭无据,我等怎可以擅离职守?若郭大人当真有意查奸,不妨指出到底哪个通敌,哪个叛国,余下众人也好回去统兵御敌!” 何长安这一番话说得倒也似模似样。 “何副将要凭据?”郭巡抚拈着他那一缕长髯,胸有成竹似地,“方才那人证难道不是凭据?现在本官要求诸位配合查处叛逆,难道众位当真不听?” 众将官都把目光投向了何长安,而这位镇南军副将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人为刀俎,从公从私来说,目前都无法与之抗衡。难道还真的不听不成? 何长安回头看看青岚,使了个眼色,带头向内厅走去,他的身后,众将纷纷跟上,鱼贯而入。 青岚知道他在示意他尽快离开此地,不禁苦笑一下:就算她想走,真走得了么?看看武青,后者正一副沉思神色,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果然,那位郭巡抚看着众人回到内厅,满意地一笑,又道:“这两位,想必就是湖南的两位招讨使大人吧?既然两位恰逢其会,还请入内,一起看我隆兴府除奸,如何?”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这是青岚最爱的《腾王阁序》。 隆兴府,历名豫章、洪州、南昌、宜善、钟陵……就是这鼎鼎大名的滕王阁所在之地。这次路过隆兴府,青岚原本打算登临滕王阁,好好瞻仰一番那“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的美丽景致;可谁料,未到隆兴,就被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缠住,而且愈陷愈深,脱身不得。 而这闻名天下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居然也有这样肮脏的黑色内幕。 是的,黑色的内幕。 从开始的懵懂,到现在的了悟,青岚在“听审”的过程中,已经将情况大致摸了个清楚。 丰城失陷,守军叛变。“赤脚军”携虎狼之威,即将进逼隆兴城下。 巡抚郭子良一路大员,自然为众人魁首。然而,现在巡抚大人所想的,不是如何征讨叛军,或是加固城墙,准备守卫隆兴,却是……隆兴府失守,责任该由谁来负的问题。 镇南军都督涂凌远在赣州,副将何长安不过从四品武将,不欺负他们欺负哪个? 同时,何长安等人,也未必奉公尽职,他们一心要离开巡抚衙门,并不是为了与敌人决一死战,而是,要掌握军队,方便逃跑! 是的,从“赤脚军”在广南起事以来,势如破竹,相继将广南西路的宾州、高州、荔浦、阳朔、兴安;广南东路的连州、韶州;荆湖南路的全州、道州收入囊中。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赤脚军”一路向东北而来,便使得高州、宾州知州丢了脑袋;连山县令、韶州知州被活剥了人皮;还有驻守在湖南与广西边境的桂阳军都督余启清、道州知州王常一等弃城逃命的先例。 可如今“赤脚军”主力暂时已经被堵截在了永州、赣州一带,出现在丰城的不过是小股散兵,主要还是叛军和山贼水寇……就能让一路大员仓皇若此! 青岚替武青感到心凉。 她不知道那个在自己身边坐着的“荆湖南路招讨使”此时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当她们一行人下船路过滕王阁的时候,武青仰望着那座高楼,目光中流露出仰慕震撼;当他们遇到百姓惶恐不安的时候,武青上前安慰,努力平息着谣言;当驿站官员奇异地消失不见,武青满目的担忧和黯然;当他们被带往巡抚衙门的时候,武青拜托门吏转告,说自己目前虽无一兵一卒,却也希望能被派往前沿,杀敌却贼,保卫隆兴…… 他现在应该也看出对局双方各持什么心思了吧?多年守卫边疆,一心热血报国,这样的一个人,会怎么面对朝政的腐败、官员的懦弱? 厅外弓箭密布,厅内双方对峙。只有她和武青,尴尬地居于中间,听他们争吵辩驳。 偷眼看去,武青的脸上还保持着一片平静。可是青岚却注意到,他那紧抿的薄唇、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有青色的武服袍袖,在微不可见地颤抖。 青岚悄悄伸出手去,假作拿茶盏,却利用袍袖的掩盖,找到他的手,轻轻一握。 “郭大人一定要说这个人是潜伏在军中的奸细,是我们镇南军同赤脚弟子联系的明证,我们也无话可说,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但是我们镇南军也不是容人随便把屎盆子扣头上的角色,有话,还是要分辨明白了才对……” 场中翻来覆去,还是这几句话,不痛不痒,而且越说越乱。但青岚知道,事情的关键,根本不在谁是谁非上头。对阵的双方,都在等……等外面的局势变化。 方才,她已经看见隆兴知府悄悄地溜了出去。这位知府属于文官,想来也是郭巡抚一派的。大赵文官虽在武官之上,知府对于镇南军也有指挥权,但毕竟平日里互不来往,只是通过都督衙门进行调遣,如今都督不在,众将官又都被扣押,不知道这知府大人能不能顺利接收驻军? 那么这位郭巡抚大人,等的就是掌控军队,然后……开溜吗?若真要守城,断断不会夺取将领兵权…… “郭大人!” 一个清朗、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是武青!他到底还是发难了! “郭大人,末将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子良才一皱眉,武青已经拱手,“多谢郭大人,那么末将就说一说了。末将乃是湖南招讨使,虽然还未到任,一路以来,已经对贼寇多有研究。” 武青此时正站在内厅正中,转身回视厅中众人,目光过处,尽显威严,一众文臣武将不由都停止了争论,等待他陈述利害。 “所谓赤脚大军,其实不过乌合之众!”武青的话,掷地有声。“末将这样说,是有根据的。末将等在严州之时,曾遇到赤脚众的刺客,乘着夜色放火来攻;当时,末将与青小侯爷分居两院,各遇两起刺客,都是十余人暴起发难,而也都被力毙当地!” 青岚暗暗佩服,看来这武青还是有些口才,也不是拘泥的性子,知道把当时的情况夸大,用以安定人心。 “……贼人虽能乘我不备,骤起发难,但毕竟准备仓促,兵力不足;方才我听诸位大人言道,城内尚有精兵七千,若可善加利用,大可一战擒了那拜香元师王有德,立不世之功,前往御前领赏!而且,退万步讲,隆兴驻军不愿冒险进攻,只愿防守,那么,贼未必即刻能来,就算最快,明日可到;我军所要做的,也不过只要将这牢固的隆兴府守上一夜罢了;不瞒诸位,只要守到后日天明,便有自襄阳而来的忠义军抵达隆兴,如此一来,两面夹击,敌可立破!” 众人都不知道武青的亲卫会来隆兴的消息,此时听武青说起,又没有个确切数额,虽不明白怎会有忠义军过境,但武青本来是襄阳旧将,现在是湖南招讨,他说能来,那便有几分准信;而忠义军向来威名颇盛,不论真假,总令人心中大慰。 厅中众人不由议论纷纷,颇有群情鼓舞之态。 只有巡抚郭子良,冷冷哼了一声:“武将军所言,与我等所讨论的奸细一事,半点不相干!难道是武将军误会我等,会畏惧赤脚贼人,弃城而走吗?今日之事,不过是老夫在捉拿叛逆,武将军只管在一旁看着就好!” 看来巡抚大人是当真不肯妥协了。青岚暗暗一叹,其实也是,势成骑虎,如果巡抚大人此夜放过了这些军方将领,将来面对的,就是对方的反扑,而……文武内讧的好戏,如果传到言官耳朵里,可是上好的题材。 其实,她和武青,今夜在此,也应该是巡抚大人起意安排,特意要他们,做个见证……若是巡抚大人拿下了军中诸将,那么一定会有同尸共戮的戏码,逼迫他二人表态,在奏章中替郭巡抚开脱……若是军中诸将反败为胜,那是谋逆大罪!所有的人都只能反了,否则,少不得连他们两个的头颅一起斩了,充当祭旗之物。 所以,若是双方不能妥协,他们只能选择站在郭巡抚一边! 想到此处,青岚不由感觉到一丝寒意,第一次质疑自己为什么不在船上的时候,就听了谢聆春的话瞒着武青离开这是非之地,如今泥足深陷,后悔也迟了!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日子太过顺遂,也让她,有些妄自尊大了吧? 武青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厅中的局势忽然发生了变化,隆兴知府带了几个巡抚衙门近卫,从内厅门口溜进来,在郭巡抚的耳边,悄悄禀报了些什么;然后,青岚看着那位郭大人的眉毛紧紧地拧了起来,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镇南军副将何长安,脸上却露出了喜色。 青岚把手指放在腰间带钩上头,轻轻敲打。 以为是岁月般漫长,其实也不过是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郭子良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砸下! 霎时间刀兵四起,原本厅内低垂的帐幕被撩开,几十名刀斧手猛地冲了出来,利刃冰寒,呼声四起,几乎是转瞬间,局面已经被完全掌控。 巡抚郭子良把十余名镇南军将领全部拿下。 而这些将领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局面,几乎没有反抗;只有那个可怜的曾被弓箭射中的裨将,因为惊吓,牵扯到伤腿,摔下椅子,又被刀斧手蹭破了皮肉。 众将领都在低声咒骂。 只有青岚和武青,因为一直坐在内厅双方之间,并没有利刃加颈,也没有被扭翻在地。但两人身后,也各有几名刀斧手冷冷注视。 武青的双拳握住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住,似乎正在极力强忍着什么。 “诸位,”郭子良上前几步,站到了内厅正中。“不是本官有意冒犯,只是赤脚军就在眼前,而我们这位内奸又身居高位,不如此,本官难以对天下交代!” 他一手拈着长髯,一手虚指,“方才有人交代,镇南军中,有大将暗通贼寇,私下供奉‘拜香元师’,意欲将我隆兴拱手送贼!” 众位将领交换目光,皆是忿忿,哪有半点相信? “此人官高位重,平日所为,料必众位也有所耳闻。如今本官出次下策,要诸位齐聚此处,也是为了给诸位一个机会……”老头子的豆豆眼中,此时光芒四射,几分狠戾,几分乖张,“只要你们哪位肯当厅指认那个暗通贼寇的将官出来,本官,便放他一条生路!” 这就是在分化队伍了。看来老头子在外面的收编工作进展得并不怎么样,现在还要依靠投诚的镇南军将士来为他卖命。青岚把抚弄带钩的手放下来,正襟端坐。 镇南军的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茫然和犹豫。 第149章 158隆兴夺权 那个伤了腿的将领忽然叫道:“老匹夫!你不就是想咱们护卫着你逃跑吗?哪里有什么内奸!方才武将军也说了,大家不如博上……”话音未落,却听郭子良冷冷一哼,接着“噗”地一声,那将领的头颅当即被一刀斫下,血溅当场! 可怜他不过是想再建议一下拼死抵抗罢了,毕竟他伤了腿,难以随军而逃。 登时整个内厅噤若寒蝉。 青岚脸色煞白,强忍着没有当厅呕吐出来。虽然上次在绩溪驿也见到过杀人的场面,但被杀的,是要来杀自己的刺客,稍微混乱之后,杀人的痕迹也马上被大雨冲洗掉了。而这一次……那滚落地上的头颅,却是一个方才还和自己寒暄的……同袍。 再看那被扭在地的何长安,一样也是震撼莫名,又显得有些绝望;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郭子良此次查找内奸,就是冲着他去的,都督不在,他本来就是镇南军的最高统帅。 忽然他好像终于想通了一样,叫道:“郭大人!小的有下情禀报!小的知道那个内奸是谁!” “嗯?”郭子良一愣,他的目光一直在其他众将面孔上逡巡,看得出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要向他投诚了,却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何长安。 “郭大人,小的当真知道啊,没有人比小的更清楚这件事了!都是都督涂凌涂大人一手安排的!要是没有他,丰城的将官怎么会叛变?咱们又怎么会被迫同赤脚军联系?还望郭大人留小的一条性命,小的愿意在朝廷上为大人作证!” 这倒是意外之喜,原本以为有个把将士指认下何长安,他郭子良的失城罪责便会转移大半,但如今何长安亲自指证涂凌,那么涂凌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郭子良想到这里,脚步向前挪了几步,笑道:“何将军说得详细一点,本官也好派人记下……”才这样一动,却见地上原本被制住的何长安突然骤起发难,单手一撑,鱼跃而起,随手夺了一把钢刀,直向巡抚郭子良头上斫去! 然而,一直护卫在郭子良身侧的几名近卫,身手却也当真了得,间不容发之间,呛啷几声,拔刀挡避,拖着郭子良后退,然后几柄长刀乱飞,便和何长安斗在了一处。 何长安虽然勇猛,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这样的群攻乱殴,眨眼之间,已经中了几刀,虽不在要害处,却也鲜血如涌,气力渐乏。忽然腿下一折,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当即撂倒,而那几柄长刀,如影随形,齐齐向他面门斩落。 何长安不由得闭上眼睛,暗道:“完了!” 却不料,想象中的死亡并未到来,纵横的刀气也只是刺痛了他的面孔,何长安慢慢又把眼睛睁开。于是看见:在他的面门之上,一柄欺霜赛雪的宝剑,横亘长空,生生架住了那六把长刀! 出手的,赫然便是武青。 他以平平一剑,抵住六位高手近卫长刀下砍之力,不可谓不是神乎其技,要知道剑非承重之物,此举又没有任何花巧可言,若非天生神力,焉能如此? 故此六名近卫各个变色。 然而一剑格挡住了六位的攻势之后,武青却暂时没有动作,那把剑就那样平平地伸在那里,粘住了六把长刀一般,动也不动。武青也不去看何长安,只回头朗声道:“郭大人,末将再劝一句:赤脚贼不足惧!若郭大人肯与何将军重归于好,自此前事不问,一起守城杀敌如何?” 郭子良已经杀了镇南军一名将领,又几乎斩了何长安,如何还能罢手?他冷冷地看了看武青,鹰目如电,喝道:“武将军也想以下犯上、通同谋逆么?!”一个手势,身后众多近卫便一拥而上。 事态发展到这样,武青也再不犹豫,左手忽拳忽掌,右手长剑横飞斜抹,数招之间,将面前攻势一一化解;众近卫难缨其锋,只得招招后退。而武青步步进逼之下,直冲着躲在角落的郭子良而去! 而那边的何长安等诸将,也都纷纷和刀斧手战在一处。 郭子良大愕,慌忙之中,只想趁乱出厅,将身边隆兴知府崔浩向前一推,挡一挡武青进攻的锐芒,自己仗着还有几名近卫掩护,便往内厅门口处溜去。 门外还有他的二百兵丁和五十弓箭手,只要成功出了这道门,大不了玉石俱焚连厅带人一起烧了,事毕怎么遮掩,都是后话了。 谁料才到得厅门口,却见一个玉面朱颜的年轻将官,似笑非笑地拦在了自己面前。 “郭大人,干哥哥,别这么急着走啊?小弟初到贵境,万事不熟,还需要你这个干哥哥多加指点呢!” “小侯爷!”郭子良变了脸色,他也看得出来对面的青岚心存不善,而这“干哥哥”的称呼,更加提醒了他当初拜在青郡侯门下作干儿子的无耻举动;当下一狠心,也顾不得青岚是什么天子内宠,挥手道:“杀!” 然而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身边最后的几名近卫刀剑横举,却没有劈向青岚,反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青岚轻轻一笑,转身向厅内喝道:“大家住手!” ====================================== 隆兴府兵丁陈阿岭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紧张过。 他家中原本是普通民户,两年前抽籍入军,一番训练之后,因为在弓箭方面的天分颇高,被抽调来隆兴府做了一名弓箭手。 今儿傍晚时分,他听见一同入伍的同乡们在悄悄风传,说丰城那边已经被赤脚军攻陷了。刚听说的时候,他只是笑笑,没有当回事。虽然赤脚军最近名声越来越响,但不是被湖南、江西两路的大军堵在了永州、赣州一带了吗? 可是,接下来,他发现不只兵丁们在传,百姓们也都说得似模似样,还有……知府大人,匆匆忙忙赶回家去,打发夫人和小妾收拾细软……是准备上路逃跑? 不过没过多久,知府大人又被请到了巡按府里。过了阵子,隆兴府中所有有头有脸的文官武将,都一个一个往巡按府去了。那时候陈阿岭站在隆兴知府衙门门口,看着这些人或轻松或紧张地一个个经过,心里头便砰砰乱跳:真的要打仗了吗?从当上了隆兴府兵以来,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更别说要和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赤脚军对上! 更出乎他意料地,还没等他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府兵集合的哨音。他吓得浑身抖了一抖,还是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到了队伍里去。 不过那些老兵油子们,明显就没有他这么规矩了,磨蹭了半天,才把个队伍勉强集结起来。然后……他们接到了来自知府大人的手令:潜入巡抚衙门,张弓对准内院花厅门口! 陈阿岭不知道别人怎样,只知道趴伏在巡抚衙门的房屋之上的时候,自己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那把作为饷银发给他的木弓,已经被他攥得湿滑,怎么也瞄不准。 终于,下面花厅里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一群镇南军的将领,从内厅出来,在那里纷纷议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杀死所有闯出来的人,无论他是谁……陈阿岭的弓,从未如此沉重。 一个裨将打扮的镇南军将官迈出了第一步。 随着身后伍长的一声:“射!”陈阿岭机械地放开了弓弦,看着那箭,如飞而去。箭雨如蝗,到底不知道是谁的箭,射中了那个军官。陈阿岭重重闭上了眼睛。充耳不闻下面的嘈杂喧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一个兵士碰了碰他,“小岭,别睡!” 他睁开眼睛,发现下面依然是刀斧林立,内厅之中灯火通明。原来一切还没有完啊!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还要到什么时候…… “刚才那个将军,怎么样了?”他怯怯地低声问。 “好像没事。就是腿上受了点伤。”身边同伴也悄悄回答。 “那就好。”他长吁了一口气,“昨天我在鼓楼前面遇到他,还给他行过礼……” 那是他在巡抚衙门房顶上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同伴还在斥责他多话,却没有发现他,已经不在了。一只手从他身后悄无声息地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口鼻,一把,将他从房顶上拖了下去。 “可曾看见小侯爷?” 他惊惧地颤抖,摇头。 “就是一个……长得好像女孩子似的,特别漂亮的将军。” 他想了想,点点头,说:“刚才在下面的花厅里。现在……应该在内厅里吧?”下面如此多的兵士,没有人出得去。 那人点点头,抛下他,转身欲走。 “郑侍卫,这个弓箭手?” “他?算了吧,还算有点良心。” 然后他便被塞上嘴巴捆住,扔在了巡抚衙门后院的草丛里。 而当第二天早晨清理尸体的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那点良心,救了他的命。 隆兴府镇南军军士哗变,江西巡抚郭子良被诛,隆兴知府被扣押,一系列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 对此,青岚也觉得很沮丧。那天,她本来想留下郭子良一条命的,甚至,还指望着胁迫他一起来守城。然而,事实证明她那只是幻想,当双方已经见了红,各有死伤之后,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何长安断断不会放心将郭子良依旧留在世上,就连郭子良的那些近卫他也没有放过。 虽然在青岚控制住了郭子良之后,那些近卫就丧失了反抗的勇气,可满眼血红的何长安还是下令进行了屠杀。当时的巡抚衙门内厅,简直就是修罗地狱!血肉横飞、人头乱滚,那腥膻鲜血的味道,令多年后的青岚回忆起的时候,还犹在鼻端。 郑石率领的黑狼卫适时接应了她。他们是在谢聆春的指点下前来相助的,而血衣卫,已经暗地里控制了隆兴府的局势。若不是有他们的存在,郭子良早已把镇南军收入囊中,也犯不着定要当厅逼迫镇南军将领互咬。 就连那几个临阵反水的巡抚近卫,都是血衣卫以前留下的奸细,与青岚对上了联络暗号,这才反戈一击,拿下了巡抚大人郭子良。 青岚这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血衣卫原本的力量大得恐怖。不仅仅是外面所传的,红衣出行张扬过市,勒索百姓、暗杀官员;更重要的是,军队、官衙、平民居所,哪里没有血衣卫的人?真个是人人自危,提心吊胆。 难怪青郡侯一介宦官,主持朝政十六年而不倒,就连深不可测如皇帝端木兴,在对他的战斗中,也都是步步为营,小心防范。 只是血衣卫的工作在青郡侯死后,已经全面陷入停顿,如果不是青岚将血衣卫情报头子谢聆春带来了隆兴府,也不会再度掀起暗探高潮,引发后来的一系列政治波涛。在这一点上,真不知道青岚这一次隆兴之役,是功是过。 不过当时的青岚也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巡抚衙门和镇南军火拼,已经瞒不住众人,不少士兵连夜缒城逃走,而丰城方面还有“赤脚大军”虎视眈眈。青岚不知道,风雨飘摇中的隆兴古城,到底还能支持多久。 “武将军,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何长安一脸恭敬地向武青询问,“是带着这些兵连夜撤走,还是直接投了丰城方面?” 在内厅一役,武青救下了他的性命之后,他对武青的态度就变得如此毕恭毕敬,唯其马首是瞻。 青岚在一边苦笑摇头,她原本是打算观望一下,或者是等郭子良一方获胜,再出动血衣卫的力量控制局面;然而武青却提前站在了镇南军一边,这样一来,他们是取得了胜利,然而,面临的,却是……这样两条路么? 忽然觉得,如果是和武青他们一起,占山为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料武青却安安稳稳笑着,“何将军不必担心朝廷方面,诛杀二品大员,虽然事大,也并非不可转圜。现在隆兴府的局势,还要有劳何将军前去安抚,务必要安定军心民心,还要全力准备守城工具,防备丰城方面的叛军。” 何长安有些犹豫,“可是武将军,就算城守住了,朝廷真能宽赦了杀死巡抚这样大罪?不会当咱们据城造反么?” “不瞒何将军说,来这里之前,陛下曾赐我天子剑,并且,许我,凡事涉招讨逆贼,都可便宜行事。”武青波澜不惊地说。 青岚不动声色地端坐一旁,心中却已经是波涛汹涌。端木兴赐给武青天子剑,这事她虽然不知道,但也有几分可信,甚至,有可能就是那把“龙吟剑”,武青将它进献天子,而天子又将它赐给武青。不过,杀了二品大员,还能说是便宜行事,那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要知道,凡巡抚代替天子巡视一方,全都配备尚方宝剑。执有尚方宝剑,可以对五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对三品以下官员就地停职;但,没有说,可以擅杀二品高官,甚至是也配备尚方宝剑的高官! 不过青岚自然不会揭穿他,她知道,他这样说,目的应该是安抚何长安,让镇南军能够尽快地投入到守城的工作中去。 想到这里,青岚便也笑着开口:“是啊,何将军只管教士兵在外面宣传,说青岚与武青奉旨讨贼,诛杀叛逆郭子良!而这边呢,就请武将军即刻拟写奏章,直陈今日之事;另外,青岚这里也有一份东西,烦请武将军随奏章一起,送达圣听。” 青岚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儿,展开,给武青递过去。 武青疑惑地接过,才看了几眼,便满目的欣喜,连连追问:“小侯爷从哪里得来的?” 青岚但笑不语。 何长安还在一旁未走,武青便伸手将那纸卷儿递给了他。“何将军看看,可属实么?” 何长安一样满脸疑惑地接过,未看几行,脸上已经变了颜色,随着往下越看越多,那冷汗便顺着腮边潸潸而下,“这个东西……只怕都是真的,末将对巡抚大人虽然了解不多;但,凡末将知道的和听人讲过的,都对得上。” 青岚心中点头。这份东西,还是在船上的时候,谢聆春整理好了交给她的。里面都是郭子良这些年来的斑斑劣迹:从他少年时的奸诈凶狠、不学无术;到后来投贪入仕、结党营私,以及成为一方大员之后的威逼索贿、残害无辜、奢靡腐化、贪欲无边……一条一条,证据确凿,有名有姓,就连他曾利用家中的小妾,在何时何地,魅惑了哪个官员这样的丑事,都记载得清清楚青! 这就是血衣卫的力量。 事实上,这样的东西她也不只这一份,既然要到隆兴,那么隆兴府里所有有名有姓的官员,资料便都要梳理一番;就连这位何长安,自称是她“哥哥”的这个武官,她也早就有资料拿在手里,不过没有进入隆兴府以前,没有觉得这人如何重要,也就一直懒怠翻看罢了。 当日何长安看了那份东西,汗如雨下,而武青则是星眸含笑,看向青岚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复杂。 “如此,这边奏报圣听的事情,就由我负责;何将军现在,还是快去安排士兵守城吧!”武青微笑发话,而话语之中,却又隐隐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何长安不自觉地用下属口气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对青岚说:“那小侯爷是在这里陪武将军呢,还是跟着哥哥去各处转转?” 他的用意,自然是希望青岚随他一起,毕竟巡抚衙门出了事,单靠他的力量,只怕压不住,而且,让青岚在众人面前混个脸熟,明日也好一同指挥作战。 青岚也有些犹疑,她的心里,其实是想和武青在一起的,有很多事情,需要共同探讨定策,而且……和他一起,更有安全感。 可她投向武青的探询目光,却没有找到接收的对象:招讨使武将军,悄悄把眼眸垂下来,避开了青岚的视线。 青岚叹了一口气,正要说和何长安一起去连夜巡城,忽然他们所在书房门被敲响。守在门口的黑狼卫禀报:“小侯爷,辛侍卫有急事求见。”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隆兴知府衙门的书房。要说控制局面,当然是江西巡抚的衙门档次更高一些,可是今夜,那里刚刚发生了血腥的屠杀,自然无法久留,而隆兴知府被扣押之后,倒是满口答应和他们合作,并把知府衙门奉献出来,供他们休憩使用。 谢聆春一行人,却没有搬过来,还是居住在南门的和盛客栈。 青岚看看武青,见他没什么表态,便吩咐:“让他进来吧。” 辛锋寒依旧是一身白衣,带了些冷漠和遗世的味道。进来后他只对青岚拱了拱手,“小侯爷,谢公子请小侯爷马上过去。” 辛锋寒虽然名义上是青岚的贴身侍卫,但自从有了黑狼卫相随之后,青岚基本上也用不到他什么。毕竟若说单打独斗,辛锋寒能力或许不可小觑,可是和久经战阵的黑狼卫比起来,却少了一丝狠毒和谋算。 于是在船到隆兴之前,青岚便嘱咐他密切注意谢聆春的动静,随时保护他的安全。嗯,保护安全,自然是要做的,注意动向,却是青岚的一点私心。 青岚几乎是一路打马扬鞭,飞奔回了和盛客栈。这次隆兴夺权,她自己算不上出了什么力,主要的功臣,就是武青和谢聆春;而其中谢聆春的血衣卫,又是重中之重,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又出什么闪失。 已经是寅时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隆兴府的街道上,透着的是诡异的气氛,何长安等镇南武将,夺权方罢,还没有完全展开安抚工作,而隆兴的百姓,大都也还不知道在今夜的隆兴,究竟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只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或是路府亲卫,听到了消息内幕,忙着在这样的夜里打点逃跑。不过他们弄出来的动静也还不大,除了……个别的院落里传来杀人的惨叫和放火的焰光。 青岚叹口气,下了马,直入和盛客栈的内院。 身后的黑狼卫接过她的缰绳,消失在黑暗中;辛锋寒也下了马,却没有什么可做,只是仰头,看着青岚的背影,走进了客栈楼上谢聆春的房间。 第150章 159刺杀内奸 房间里还燃着灯。那个妖娆美丽的谢公子,静静地坐在桌前,拿着一支朱笔,在专心致志地调着一盒胭脂。 真的看不出来,这,就是今夜隆兴府腥风血雨的幕后操纵者之一,一手把隆兴府搅得天翻地覆的血衣卫癸字部头领。 谢聆春看见青岚进来,脸上温温柔柔笑起,点手招呼她道:“青小美人儿,快,看看我新近研究的这款胭脂,配上你的脸色,合不合适?” 青岚有些哭笑不得,还是走到桌边和他相对而坐:“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不就是这件事么?”谢聆春却惊讶地看着她,“我为你煞费苦心,又是烘烤鲜花,又是调配色彩,还专门儿替你从湖州弄来了新缫的蚕丝,在紫茉莉儿的花汁儿里浸了三天,好容易配制了这么一盒子水胭脂,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重要?” 青岚语塞,半晌才说:“你配了这个,我哪里用得着?不如还是你留着吧!” “诶——”谢聆春柔柔地笑,“这胭脂是专为你调的,别人怎么合适?你的肤色莹润,象是上好的新瓷白玉,但终归还是少了一丝血色,看着便象那画里的美人儿一般,缺了些真实存在的感觉……但那些俗世里的胭脂水粉又都配不上你,画得过于红了,反而会减了你的灵透气。所以我特意替你调配了这个淡淡的湘妃色,稍稍打染上一点,必定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管教你想迷倒谁,便能迷倒谁!” 为什么她觉得他这话这么古怪呢?青岚苦笑着还想拒绝,谢聆春却已经站起立在她的面前,用手托起她的下颚,极其专业地俯视着她的容颜:“嗯,还好,这么一夜没睡,也没觉着有一点粗糙的感觉。真真是一张好皮子!” 青岚笑道:“我的皮肤虽好,难道还比得上春官儿你的艳光四射?”她也抬起眼眸,在谢聆春的脸上逡巡。 可这样一来,两个人便处在了一种面对面的状态之中,眸光相对,呼吸相闻,一时在两人之间,竟有一丝暧昧尴尬。 谢聆春忽然笑道:“青小美人儿,你只管坐在这里不要动,让我来服侍你上妆,试下新胭脂!” 青岚点点头,向后靠在椅子上,轻轻闭上眼睛。 她这一夜,惊魂历险,筹谋计算,心中早已疲累已极,这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倦倦地,再也不想睁开;朦胧中只觉得谢聆春替她除去了帽簪,散了一头长发,又拿了些丝棉,蘸着清水、牛乳,在她脸上几番涂拭,似乎在帮她清洁面部。 那双修长的稳定的“玉手”,正在她脸上划着圈儿,替她按摩放松肌肤。 她只觉得懒懒地无比舒适,一夜来紧张惊怖的情绪,一扫而空,就连即将到来的守城之战,都显得遥远而不再那么迫人心魂;在沉迷于睡乡之前的那一瞬间,她迷迷糊糊地问出了藏在了心底的问题:“谢聆春……为什么要帮我?” 那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指一顿,谢聆春仔细看了看她:黑长的双睫安安稳稳地垂挂着,衬着白瓷一般纤美的容颜,呼吸均匀,气若幽兰,分明已经沉沉进入了梦乡。 谢聆春轻轻叹息一声,低声道:“小东西,想那么多做什么?……今夜里见了那么多的血腥,一定很难过吧?” 无论是期待兴奋,还是忐忑不安,甚至是漠不关心;那意料之中的与“赤脚军”的隆兴之战,终于还是来了! 第二天正午时分,从南面传来消息,说“赤脚军”从丰城出发,已经进逼隆兴,距离他们这里,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隆兴府的城门一直紧紧关闭,一向最为热闹的“进贤门”更是戒备森严,刀枪林立。 这里是隆兴府的最南边,也是即将最先看到敌军出现的地方。 青岚骑马跟在武青的身后,一起沿城墙巡视。 她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精神得到了很好的恢复,现在也称得上是斗志昂扬;可她身前的武青,一宿没睡,忙来忙去,现在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倦意。 有的,只是深深的忧虑。 青岚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赵军人数占优,又是守城一方;可无论是巡抚郭子良,还是镇南军的将官,都几乎毫不犹豫地要选择逃跑了:这赵军的士兵,真的是士兵吗? 站队松松垮垮、长官号令不行;盔甲不整、斗志全无,这,就是镇南军? 好像昨天夜里被杀的那些府兵都要比他们强得多。 何长安看出了青岚的疑惑,悄悄给她解释:“镇南军都是军户出身,平时还要种地,训练时间就少了些……不过各个将领的亲兵卫队,那还是很强的。” “是很强,”青岚撇撇嘴,“杀人放火、敲诈勒索,个个都很在行。” 何长安的脸红了红,“兄弟们那也是没有办法,大家都有老小,都要养家糊口不是?朝廷给的月饷,到得了兄弟们手里的,还剩下几个?” 青岚知道他是在说文臣贪污,但想想其实克扣的月饷,他们镇南军的将官又何尝没有一份?心中也有些好笑。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前面武青登上了城墙,正在给兵士们训话,鼓舞士气。不得不承认久带兵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感染力,几句话出去,那些士兵大多精神为之一振,与方才的萎靡情状判若两人。 “那些守城炮安置得不合规矩么?”青岚又问,她看见城墙上的武青正在指挥士兵把炮台后撤。 “是。”何长安汗颜,“兵士平时没用过这东西,不知道不能摆得太靠前,这样太容易招来对方的炮火攻击。” “没用过?!”青岚越发惊愕,“你们镇南军没有炮手么?” “炮手自然有。可这东西金贵,平时里都是放在库房,要想拿出来见见,都要给那起文官上供才行。咱们兄弟们自然没人去讨那个没趣。” “平时没用过,现在拿出来,又有什么用?!”青岚的眉头,已经紧紧拧在了一起。 “不光是火炮,还有那些鸟铳……”何长安索性一并说出来,“平时都没怎么练过。这次要不是武将军带着那位知府大人一起把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咱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些好家伙儿;还有,听说……丰城那边,存着的火炮、鸟铳,也都不少……” 青岚简直有些要崩溃了,库房里头有这些好东西,却都不会用;不会用也就罢了,还放在库房里等着白送给别人去!……现在只能祈祷,赤脚军方面,也是一样缺乏使用这些东西的技术性人才;也是一样,有了也只能干看着罢! 跟着何长安以及一些镇南军将领一起上了城头,抬眼就看见武青在那里检查守城用的砖石弓矢。 见他们过来,武青紧绷的面孔上没有一丝喜色:“城上的女墙来不及修倒也罢了,怎么先前说的排叉木,还都没有?!” 他这样说已经是极不客气,但何长安却只是唯唯,汗如雨下,“兵士们大都想着逃跑,这半日里,能聚拢了这些兵丁,将领们已经是尽力了,守城的工事,还真是没有时间安排……” 排叉木是安装在城墙上的防守利器,就像篱笆一样,高出女墙五六尺,如果敌人架了云梯、对楼,前来强攻,那么就算到了女墙之上,也要被排叉木隔住,而此时只要在这边准备刀斧手、长枪手,几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这样的重要工事,居然“没有时间”安排!可见兵士们,真的没有什么战斗的激情。 青岚想了想,问:“现在城里的银号钱庄,可还能兑换银子?” “小侯爷要现银?只怕难了。”何长安不明白青岚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疑惑地看着她,“不过我那边,倒是还有些个银子,小侯爷要用多少,只管开口。” “用不着你的银子,”青岚想了想,说,“隆兴的银库里还有银子吧?都搬出来!只管摆在明面上,凡今日上战场的,每射十箭,赏银一两;刀尖染了血,赏银二两;得了贼人头颅,赏银十两!” “啊?!”何长安嘴巴大张着,他不明白青岚明明并不打算叛国,为什么还敢动用府库里的银子,而且……这打赏数额也太大了吧?平常的兵丁,一月月银二两,克扣之后,实际不足四分之一,就是这样,还经常要延迟个半年一年的,才能发得下来……如今青岚一句话,只要杀了一个赤脚军,就是一年多的饷银了! 不过,他也狠了狠心,只要能胜,还在乎什么银子?若是不能胜……到时再卷了银子逃跑不迟! 武青听见青岚这样说,皱眉看了她一眼,倒也并未阻止。 几个人沿着城墙四处查视了一回,期间又急速安排兵丁抢置一些守城器械,尽可能把准备做得稍微充分一些。 “来了,来了!”负责觇望的兵士忽然大叫:“在南边!赤脚军!” 几个人也连忙回头向南边看去,却见地平线上,人马嘶嘶、烟尘滚滚,正不知几千几万众。 武青朗笑道:“迷惑人的小手段罢了!来的人,大概有一千上下,盔甲不齐、旗帜不整,果然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他这话中气十足,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本来微露怯意的镇南军将士,听到这样的话,无不精神为之一振。 ================================= 从未觉得江南三月末的天气,也可以这么闷,闷到窒息的感觉。 弓箭手陈阿岭,现在正站在进贤门一带的城墙之上,紧张地望着对面威名赫赫的“赤脚军”。 从天明时分他捆缚着被发现,便和幸存的一些府兵一起,被严密地控制起来。但也没过多久,听说是武将军的命令,便放了他们出来,一律登上城墙,戴罪立功。 不仅是他们,隆兴府内所有可用的兵丁,都上了城墙。虽然说到打仗,大家几乎都是新手,但胜在人数众多,面对着那些穷凶极恶的“赤脚军”,这才心里多少有了底儿。 对面的“赤脚军”,是在午后开始慢慢地集结的,一拨,两拨,果然象传说中的各种身份都有,甚至还都穿着各自的服色,山贼水寇、叛军、拜香教弟子,看上去颜色混杂,旗帜也很凌乱。 然而他们却有相同的一点:就是都穿着红色的战靴!红得如同鲜血一般的战靴,踩在众人脚下,就恍如一群群刚从鲜血池中趟出的魔鬼,彪悍狂勇、霸气十足! 传说每个加入赤脚军的战士,必须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杀了人,将他的鲜血涂在自己的脚上,借此以示忠诚。 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然而,看看对面,即使是昨日刚刚加入的叛军,都流露出那种嗜血的狂态,仿佛这里不是隆兴府的高大宽厚的城墙,而是,盘中等待分享的美味! “赤脚军”渐渐集结完毕,有人在高声喊话,然后几千赤脚大军,高举手中武器,大喝了一声:“杀!” 陈阿岭觉得浑身一颤,仿佛那“杀”声犹如刺骨的钢枪,一下子刺入他的体内,又慢慢搅动,在凌迟他的斗气。 传说中,赤脚大军有神仙相助、所向披靡;传说中赤脚大军凶残狠毒,抵抗者杀无赦;传说中赤脚大军短时间内集结了几万大军,停留在永州、赣州一带,因此牵引了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四路所有的军事力量,尽在永、赣拼死相阻;传说中,拜香教主肋生双翼,带领千余拜香弟子飞越重重壁垒,直达隆兴脚下;传说中…… 对面,那张众将拱卫的血红的伞盖之下,应该就是号称“拜香元师”的教主大人?他那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本事,应该不是真的吧? 奇怪地,明明不热,汗水还是涔涔而下。 身后传来伍长声嘶力竭的呐喊:“何将军有令,今日守城,凡射出十只箭,赏银一两!刀枪染血者,赏银二两!斩一个赤脚头颅,赏银十两!” 白花花的银子也被抬上了进贤门的城楼,那璀璨的光芒,照得人眼晕。 陈阿岭终于身子一震,被这样的重赏振奋了精神,凝目向城墙下望去。 赤脚军似乎并没有把隆兴府城放在眼里,他们甚至连像样的攻城器具都没有来得及造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先冲上来的,就是昨日丰城的叛军。 他们的任务,就是扛了后边友军装好的土包,把东西,投到护城河里。 陈阿岭发一声喊,跟身边的弓箭手一起,把箭矢象雨水一样向下射去。 这些箭,都是从隆兴府的库房里新近搬运出来的,数量很多,质量也还不错。只是弓手们的情况,有些不大妙。象陈阿岭一样被抽调到府兵队伍中去的,已经是弓箭手中的精华所在,而镇南军很多的士兵,平日里缺乏练习,现在面对着近乎疯狂地一涌而上的敌军,大多难以拿捏射击的时机和准度,明明敌军还未到射程,很多箭矢就亟不可待地发射到了空地之上,而等敌人真正到了面前,反而箭羽稀零,难以为继了。 所幸箭多,陈阿岭机械地装填着箭支,机械地发射,看着昨天还是同袍的那些丰城守军一批批地跑上来,一批批地倾倒着砂土,也一批批地倒在了他们这些人的弓矢之下。 仿佛又回到了昨日的夜晚,举弓射向镇南军将领的那一个瞬间。 不过,陈阿岭也知道,这是不一样的,面前的,是敌人,是要攻城要杀掉自己的敌人。 敌人甚至没有对丰城的军队进行掩护。似乎就是在看着他们之间互相残杀,等待着城上的箭羽用尽。 渐渐地,护城河被土包和尸体填平了好大一段距离,而攻城的土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这时候,忽然轰隆隆地炮声响起。陈阿岭惊愕地停下了手里的弓箭,回头看去。摆在城墙角落处的那尊单梢大炮终于开了火,正对着修筑的土山方向。 一个身着铁甲的大汉被烟火呛得连连后退,嘴里还抱怨着:“格老子的,在襄阳的时候看人家玩炮玩得好好地,怎么到了自己,就不是那么回事?!” “邓隼!不懂就不要上去乱动!没看已经派了人在城里搜索镇南军教习用炮的教官么?!”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正是昨夜那些黑衣人寻找的“象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少年将军。 “格老子的,不用?!你不用,对面的那些狗娘养的贼寇可不会不用!没看见他们也把大炮推上来了吗?!” 仿佛回应那位将军的话一样,赤脚军的填土士兵已经回撤,接下来,正式进入了炮火对攻的阶段。 不知道赤脚军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炮手,丰城里被搜刮去的大炮,本来就多,七梢炮、撒星炮、座石炮,横列排布,加上又有几百强弩辅助,一通矢石如雨,直向隆兴城墙上攻来。 霎那间,原本兵士密布的城墙上一片混乱,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完了!命没了还要屁赏!”顿时人人胆颤,个个自危,都向着城下涌去。一时间,踩踏拥挤而死者,不计其数! 陈阿岭也慌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这么多年行伍生涯养成听号令的习惯,还是让他成为了停留在了城墙之上为数不多的兵士之一。 “站住!都给我站住!”青岚声嘶力竭地嚷着,然而她的声音在喧嚷的人群中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越来越多的军士拥挤过来,连带裹挟着她,一起,涌向狭窄的石梯,涌向,不可知的命运…… “都给我站住!”一声断喝传来,声震远近,也镇住了喧闹拥挤的人群。 同样的话语,不同的人说出口来,果然有不同的效果!青岚暗暗感叹着,和周围的人一起,立住脚,用虽是俯瞰,却带了些仰望效果的目光,望着城下那天神一样威风凛凛的武将军。 “立刻回到城墙上去!敢擅离者,死!” 伴随着他这句斩钉截铁的宣告,几个企图悄悄靠着城墙边溜走的士兵,被一剑穿喉! 下城是死,那么,留在城墙上呢?兵士们这才注意到,那些敌军的炮手,仿佛也并不专业,那些各种各样的炮弹,不是过了,就是近了,真正落在城墙上的炮弹,微乎其微。 兵士们终于在一些士官的带领安排下,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主将何长安,也拭去满头的汗水,回去继续他的调度指挥;而青岚,松了一口气,看着武青带回来的那几名炮兵教官摇摇摆摆,走过去装填炮弹,开始试炮。 武青路过青岚身边的时候,冷冷地说了一句:“真是个麻烦!你的那些侍卫呢?!” 青岚一窒,武青虽然明显对她没看得起,但也还从未当面如此无礼过!不过……自己毫无打仗的经验,又没有武功傍身,这样冒冒失失闯上城墙来,也的确算得上是个麻烦累赘了。 话虽如此,被人当面说成是个麻烦,青岚还是有些挂不住,执拗的小性子发作,没有理会武青,继续停留在城墙之上,四处游荡。 而此时,那些黑狼卫,也在四处寻找青岚。方才青岚给了他们一份名单,说是刚刚得到的敌军奸细名录,命令他们不惜代价立即处理,还要尽可能不要让其他将士发现,影响士气。这样的事情,旁人去自然难以完成;而这项工作又要求尽可能地迅速,因为正是双方交战,晚一分,便可能是城破人亡之局;因此,看青岚意态坚决,身边又有邓隼等人在,郑石这才答应分散了黑狼卫到各处刺杀内奸。 任务倒是轻松地完成了,但还没有等他们赶回青岚身边,便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郑石懊恼地几个纵跃窜上城墙,完全不理会周围兵士骇异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小侯爷的背影。 其实隆兴府城破与否关他们什么事呢?即使城破,他们也完全有能力保护好小侯爷的安全。 到了这时,双方的战局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隆兴府有了专业的炮手以来,城下的那几尊大炮,反而成了被攻击的目标,一番轰炸之后,赤脚军临时弄来的火炮,终于都哑了火。 只是城上的局势,却也没有因此而缓解。 第151章 160全军戒备 火炮使用起来费时费力,需要弹药的装填,需要等炮膛冷却,几名炮手虽然专业,但终归人数太少,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此时几个人轮流在几个炮台之间跑着,已经达到了他们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相反,方才隆兴城上一番变动,却使得赤脚军赢得了大量的时间:云梯,已经从容架起;攻城的士兵,分成几路,顺着高高的云梯,向上爬去! 陈阿岭已经弃了弓箭,操起备在一边的长枪,向着一个爬上来的敌军刺去!那人一纵身,陈阿岭的枪尖便刺中了他的小腹,接着一推,敌人便被推出了城墙。鲜血喷溅出来,伴随着惨叫声,打湿了女墙的垛口。然而就在同时,又有敌人趁着他们防守的空隙跳上来,大刀横砍竖劈,霎时便有一个守城军被钢刀砍中,头颅劈成了两半,身体还在地上乱扭。陈阿岭和另外几个同伴冲上来,把那个悍勇的赤脚军围在当中,长枪乱舞,生生把他扎成了个马蜂窝!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害怕了,只知道,守住了城头,或者还可以生,但让这些人上来,自己只有死! 然而方才那阵慌乱带来的负面效果实在是太大了,守住了这边,那边也控制不住,赤脚军骁勇好斗,以一当十的名声果然不是虚传,几架云梯集中攻击这边一点,很快,越来越多的赤脚兵士突击上来,在城墙上和守军缠斗在了一处。 两个赤脚军的将官也在陈阿岭的这段城墙上登了陆,凝练似的长刀挥舞,形成一片光幕,把周围的镇南军兵士包围堵截的圈子逐渐地扩大。 陈阿岭眼睛已经通红,他看得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一个在身边倒下,转眼之间,城墙上本来满满的自己人,都已经变成了敌人的刀下冤魂,高大的城墙之上,仿佛只有自己,还在重复着劈、刺、挑、戳的动作…… 当一把敌人的钢刀,带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斫入了他的肋骨,陈阿岭终于绝望。他仰着头倒了下去,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最后的屠杀…… 武青才帮着那些炮兵教官填炮回来,就已经发现了这边城头的惨状,当下没有丝毫犹豫,他抽出龙吟剑,跃上了女墙,直接向还在云梯上的敌军攻去。 一个赤脚军的裨将正待跃上城头,忽然眼前一晃,高高的女墙上头,出现一把长剑,凌空而至,竟是在全没有防备到的角度,就将他的面门刺了个对穿! 武青没有拔剑,直接横手一挥,连剑带人,便成了一个重型的武器,霎时扫落一片敌军!此时他用脚勾住了女墙的垛口,单手抓住云梯,轻喝一声,用力向前一推! 于是整个隆兴府,对面的赤脚军,都在愕然看着这样一幕:一个身穿金甲、恍若天神的将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高高的城墙顶端,以一人之力,眨眼间掀翻了几百斤重的云梯! 赤脚军停留在云梯上的士兵咕噜噜翻滚下去,五六丈高的城墙,掉下去的人立刻成了肉饼。 武青却还未停顿,沿着女墙,脚步疾行,随走随杀,随杀随掀。片刻之间纵横几百米,掀翻云梯十数个,摔死摔伤赤脚悍兵无数! 此时,已近傍晚,天空一反方才灰蒙蒙的姿态,竟让西方最后一抹夕阳,从云隙间露出了眼睛,把金色的光线,毫无保留地照射在了那个英姿挺拔的战神身上! 青岚被两个黑狼卫围住,防护在城墙的一角,从人群的缝隙之间,近乎心惊胆战地看着这场景,用力去推身前的郑石:“还等着做什么!我这里用不着人!” 一只断臂飞来,被郑石随手一刀挡住,却还是鲜血飞溅,喷了青岚满头满脸。 “真的不用我保护么?” “快去!” 郑石也被武青悍不畏死的刚勇震撼住,略微犹豫一下,还是违背了自己刚刚作出的决定,吩咐一声:“保护小侯爷!”自己也纵身跃出,正好和武青同时到达了那已经被赤脚军控制住的城墙段。霎那间数十个人围拢过来,刀剑长枪,直直往两个人身上招呼! 陈阿岭意料中的死亡并没有马上来临,反而是身边的赤脚军一个一个随着他躺倒。方才那个地狱恶鬼一样凶残的赤脚将官就摔倒在了他的身边,胸前血肉横翻,脑袋也被削去了半片头皮,却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陈阿岭努力翻动了一下自己的躯体,从靴筒里抽出了他私藏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一只手拖住了他的脚,把他从死尸堆里拽出来。青岚对身边仅剩的一个黑狼卫说:“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夜色,终于和着众人的心意,来临了。双方心有余悸地收了兵,开始盘点各自的伤亡情况。 何长安满脸欣喜地前来报告,说因为这次战斗主要集中在进贤门这边,所以损失兵力极为有限,敌我双方的伤亡居然差不多达到了一比一的关系,真是从赤脚军叛反以来从未有过的,一定要报上朝廷,向各路军马炫耀炫耀。 青岚看了看武青,见他紧锁眉峰,坐在一边,不由问道:“武将军的那五百亲兵,明日当真可到么?” 武青点点头。“只要敌军夜里不来袭城,守到天明,大事可定。” 何长安却脸色却骤然黯淡了下去:“五百亲兵?!难道,这就是先前武将军所说的,襄阳方面的援军?” 看青岚点头,何长安方才的满怀喜悦便瞬间消失了。先前他能够答应留下来守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武青反复强调的,只要守到明晨,即有援军到达。而这个消息,他也无数次地重复给了属下,以求大家安心。 然而,这所谓“援军”,居然只有五百么?和对面的凶残的赤脚军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也不能怪他嫌少,从今天赤脚军攻城的情况来看,似乎并未完全发力;况且赤脚军的传统,从来是越打人越多,什么山贼水寇,听说赤脚军所在,便会纷纷来附;至于己方……即使不统计逃跑数额,也没有什么增加的可能。指望周围州县的驻军么?他不抱这个奢望,那些军队,如果不来反投赤脚军,就是好的了!而都督涂凌,带着镇南军的主力,远在赣州,也没有可能回援,就是真舍不得隆兴府,也要顾虑撤军之后,赤脚尾随长驱直入不是?! 原以为真的有襄阳忠义军来援,可现在…… 算了!何长安跺一跺脚,事已至此,后悔何益?只希望这个消息不会传到其他将士耳朵里,大家在这个天神一样的武将军带领下,多坚持几天罢了! 青岚看着何长安的表情变化,心中好笑。她对武青带的那五百亲卫,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何况,还有武青和邓隼、众位黑狼卫在。熬过今夜,便是黎明,她深信不疑。 “何……大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到隆兴城里好好逛逛?今儿守城结束,正好履行你的诺言吧?”她杏眸含笑,调皮地拉着何长安的袖子。 何长安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把询问目光投向武青。 武青从桌子上的各部伤亡情况报告中抬起头来,扫了青岚一眼,见她脸上的血迹早已洗去,身上一袭白袍清清爽爽,便也笑了一下。 “何将军把今夜的斥候和卫哨都安排好了吧?” “末将已经安排好了。” “那何将军就带着小侯爷逛逛去吧。这里有我,不碍事。” 何长安真是服了他们两个人处变不惊的态度。想当初刚刚听说赤脚军要来的时候,他也没特别当回事,但那是因为自己光杆一个,又有军队在手,随时可逃的缘故。如今这个敢在女墙顶上抡尸体的武将军,还有不会什么武功偏偏喜欢四处乱跑的小侯爷,也真真让他刮目相看。 青岚跟着何长安一出门,守在门口的几名黑狼卫立刻跟了上来。青岚回头对他们笑:“郑石,你带着几个兄弟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一天也累了,明儿也许还要上阵呢!” 郑石只是固执地摇摇头。 “我这里有何将军在,怕什么?”青岚继续温言相劝。 郑石想了想,回头吩咐几个黑狼卫回去休息,但他自己,还是留了下来。怕什么?在城墙上的时候青岚就这么说,结果呢?第一次留下她,那个粗人邓隼根本就没有留意过她的安危;第二次留下她,她却带着黑狼卫去抢救伤兵! 青岚见到底说不动他,也只得随他。不过郑石知道她和何长安是旧识,怕他们有事要谈,所以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并不上来打扰。 隆兴今夜,倒是清朗天气,月牙弯弯,繁星点点。 青岚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虽然还是浓重,但总算不是十分的令人作恶。看看宵禁之后空旷无人的街道,她笑着对何长安说:“我们还是先去城墙边上看看吧!” 守城的军队正在离南门不远的前营开伙。一片火把,把四处都照得亮亮的,兵士们的状态与昨日的情况已经迥然不同。虽然很多人还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可是武青的悍猛、敌人的失利,都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有兵士看到何长安到来,积极地向他行礼,也有的兵士,端着盛满肉汤的大碗,远远地对他们发出胜利的欢呼。 何长安隐隐感到骄傲,越发觉得青岚的决定做得很正确。在今天战斗一结束的时候,青岚就让他把银子按照各兵丁报上来的数目发下去,而且除此以外,还要每个人多加赏银二两,即使是根本没有上阵厮杀,守其他城门的也是一样。 这样发自兵士内心的拥戴和景仰,他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青岚也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她发现那些认出了她的人,对她,报以的也是热情和敬意;可她奇怪的是:她今天在城墙上,明明几乎什么也没有做? 当然她不知道,军人,最敬的是英雄,今天她满身满脸的血抬着伤兵的模样,早已经改变了她小白脸的形象和皇帝内宠的名声;何况以她的身份,即使她只是有胆量登上城墙,就已经值得很多人尊敬。 走了一阵儿,两人都对己方的士气深感满意,甚至何长安的心底,也渐渐升起了一种让他觉得荒唐的念头:“也许,真的不需要外界的援助,只要武青的五百亲卫一到,就可以把赤脚军驱走,得到大赵对阵赤脚军的第一次胜利?” 就这样一直走到进贤门的城楼底下,仰头看着前方高高飘扬的“何”字大旗,何长安更是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的感觉。 他停下了脚步,笑着拍了拍青岚的肩,问:“小侯爷似乎有话要说?” 青岚的确是有话要说。从发现何长安是旧识之后,她就在心中积攒了很多问题想要一解疑团。 从谢聆春给她的资料中可以看出,何长安,本来是京中权贵子弟,与小侯爷结交,主要还是因为曾经同在翊卫府做侍卫的经历。虽然那时候小侯爷年纪不大,但是吃喝赌已经无所不至,与翊卫府的众侍卫闲来的时候聚众来上几场豪赌,数赢也不在乎。 只是,那时候,和别人相赌,无论是双陆、骰子还是马吊,小侯爷总是赢的时候居多,只有和何长安赌,才经常要输钱。 这倒不是小侯爷赌术精湛,而何长安更加精湛的缘故……只是,别人要输钱,是要巴结这个天下第一实权人物的“养子”,而何长安赢钱,是他还不屑于巴结她…… 两年前,因为什么特殊的缘故,似乎就是同小侯爷有关,何长安被青郡侯一纸伪诏,弄到了江西军中。而何长安在此之后,似乎也不再有从前那种蔑视权贵、骄傲不逊的性子;一步步发展下去,竟然成了如今的军中混混,听见敌人风声就要逃跑的镇南军副官。 青岚对他的经历颇有些好奇,但现在也不是好奇的时候,若是隆兴守住之后,还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询问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突然之间从京城贬到了隆兴府。如果连血衣卫都不能给出个详细的是由来,那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不过现在,青岚抬眼看了看周围,夜色已深,南门城墙之上,众多守城军士正在忙忙碌碌;远处郑石手握刀柄垂首侍立……人很多,但离开他们都比较远,倒是不虞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关键是,现在是难得的战斗中间休息时光,如果等明日武青那五百亲卫到来陷入鏖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解脱…… 青岚抬起头,直视何长安双眸,笑道:“何大哥,你仔细看看我,与两年前你认识的小侯爷,到底有什么不同?” 点点星光之下,郑石略带不安地在一边交换着站立的双脚,他早看出来,这位小侯爷今夜里又不安分了。那会儿,连谢公子的催促小侯爷都置之不理,不愿意回到客栈里去休息,偏偏要和这位何将军来深夜逛街!说起来,和小侯爷青岚这么长时间相处,郑石对他的印象从一开始的不屑,到现在隐隐地,还算有些欣赏了。尤其是白天在城墙之上,他罔顾自己的安危,一定要自己去相助武青;又不顾血腥,亲自上阵救人……不过,就算他千般好,可他这种近乎变态的爱好,还是让郑石,觉得很……寒。 说起来,陛下待他,算得上情深意重了,别的不说,就是他们这八名黑狼卫,如此隐秘的存在,几任帝王精力和心血的堆积,就这样派遣来保护他的安危,还不用报告他的任何举动!而他回报陛下的呢?从离京上路到现在,没见他对陛下有片言只语的感激和惦念,只看得见,他的侍卫和男宠吃醋、夜夜不空房、勾搭武将军,现在又……大庭广众之下,与何将军上演暧昧大戏!难道只要是气质形貌出众的男子,他都不肯放过?!这叫什么呢?郑石不自觉地给青岚用上了两个偏女性化的形容词:水性杨花、红颜祸水! 面前的情景,落在有心人眼中,的确是够暧昧的。青岚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何长安,试图利用她的“小韶子”加催眠术的绝妙组合,来求得对方的一句话。 她和那个小侯爷,到底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何长安也深深地望进青岚的眼睛里,对方的认真和执着让他惊愕,他在全身心地思考着,努力要给对方一个满意的解答…… “小侯爷现在比两年前长高了些……更漂亮了……花钱还是那么大手大脚……好像不如以前那么爱喝酒了……” 青岚不由微微苦笑,这回答什么用也没有,但还是让她记起了一件事: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一天多的时间里,她似乎还滴酒未沾! 依她平时的性子,一天不饮酒,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一天多以来,精神紧张到了极致,整个人象弓弦一样绷得紧紧的,不提酒倒也好,提到了酒,还真是十分的渴望……这,应该是酒瘾的感觉吧?那么两年以前,那个小侯爷不过十四岁的年纪,难道就已经嗜酒到了她这种地步? 这时,原本寂静的夜空之中,忽然一朵烟花盛开,有兵士在城墙上面大喊:“有异动!何将军,赤脚贼有异动!” 兵士们是早就知道他们到达,所以才会直接向他们禀报,与此同时,这消息也由军中常规的渠道,一层一层直传到巡抚衙门里去。 青岚心中一凛,连忙收了催眠的暗示作用,拉着何长安快步往城门上赶去。 片刻之后,他们已经出现在进贤门城楼的最上层。从这里向对面望去,赤脚军临时扎下的营寨一览无余。 傍晚,双方鸣金收兵之后,赤脚军就在山脚下开始迅速结营。那时候,不懂兵法的青岚,还曾经建议武青带兵出击,趁乱将敌方一举拿下,至少,骚扰一下也是好的。 但当时何长安极力反对,认为己方士气与对方相差太远,让这些没有一战之力的懦弱残兵去偷袭凶戾闻名的赤脚军,无异于送死。 何长安才是镇南军目前的主帅,他这样坚持,旁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不过,青岚还是暗自猜想,如果何长安是现在见识过己方目前的士气之后,或者会觉得傍晚偷袭,如果真的去做了的话,未必没有一点胜算吧? 对面赤脚军的大营,建立得并不怎么合乎兵法上的要求,虽然是依山而建,却没有深沟高垒,只是草草地用长枪挑起了帐篷,弄了几个营地而已。更不要说结阵布防、大营小营隅落钩连……青岚在心里卖弄了一下刚学来的兵法知识,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仿佛从赤脚军开始攻城以来,就一直是这样粗粗落落,似乎在兵法上头并不在行,又似乎,并不把对手看在眼里。 是,他们有这个本钱,积威之下,很多城池都没有一抗之力,甚至,隆兴,如果不是武青和她及时赶到,也就是个不战而降……双方士气相差太大。可问题是,他们的那种强悍、必克的信心,在最开始的时候,又都是哪里来的呢? 对面赤脚军大营之前,有一片空地,方才兵士所报的“异动”,就发生在那里。 青岚纵目看去,只见那边灯火通明,竟有无数兵丁涌动,将那片空地围个水泄不通,可却丝毫没有要进攻隆兴府的架势,反而,像是……狂欢?! 何长安也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吩咐下去:“全军戒备!”不管怎么样,把兵士们弄到城墙上来先防着,有备无患嘛! 那片空地,原本是块练兵的大校场,边缘距离隆兴府城墙也有百丈,所以赤脚军方面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城墙上的守军攻击。至于隆兴府内的兵士会冲出来袭击,那更是不在赤脚军考虑范围之内——三千赤脚军列阵于前,哪里有赵军敢摄其锋?即使,是今天悍勇挡住了他们攻城阵势的隆兴府,也还没在他们的眼里。 第152章 161一场屠杀 赤脚军的左翼大将军顾辽,此时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是两个月前才加入的赤脚军,因为是统领了武林帮派来归,受到拜香元师的高度重视,当即封了他一个大将军的职务,让他继续带着手下的帮众。 可是从他加入了赤脚军以来,赤脚军就一直是所向披靡,连以前遇到的州府守城战都没有了,直接就是望风而逃。直到,三路大军齐聚永州、赣州,将他们的进路牢牢堵死。 元师大人没有选择直接对阵。他知道,那是因为,朝廷对这些军队下了死命令,凡有逃跑的,杀无赦。而且对方人数上的优势实在太大,赤脚军如果硬攻,损失必然巨大。而他也十分庆幸,元师大人迂回来夺隆兴府,居然选择了他这一路军马,随行! 更要庆幸,隆兴府区区五千兵马,居然没有逃跑,而是硬抗!这样,才会让拜香元师大人决定,在今夜大展神威,集“燃灯佛”、“释迦佛”、“未来佛”之力,授予赤脚大军无上的悍勇和铁甲般的防护,扫灭对方这些不知道皈依的愚民狂徒! 三三两两的烟花,还在不断地腾空而起,袅袅的仙乐,远远传来,十数个童子,踏着铺就的红毡,捧着香炉,撒着鲜花,环佩叮咚,络绎而来。 此时空气中远远近近,漂浮着异香,三千赤脚军大气也不敢出,满怀着敬畏,期待着拜香元师的登场。 青岚皱了皱眉头,“他们这么闹,是要唱戏么?” 何长安一直在出神,这会儿苦笑着答话道:“听说拜香元师王有德具通神之能,不过从出山以来,也不过就是在宣称自立为王的那天,才请过天意;看今天这阵势,怕是要为了我隆兴府,破一破这个例了!” 回应着他的话,周围城墙上的镇南军,也在纷纷骚动。他们被赤脚军的异动惊得不轻,也都想起了民间关于拜香元师的那些传言;甚至,有的镇南军兵士,已经开始低声祷告起来。 青岚眉头越发锁得死紧,四下里看了看,叹道:“邪教盛行,误人不浅!” 鲜花洒过,异香熏过,过了好半天,终于有一个神仙也似,穿着青色道袍的男子出场,衣袂飘飘地站在高台之上,远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个就是拜香元师么?”青岚问。 “这应该是拜香元师座下的大弟子,人称是‘燃灯侍童’的王乾王真人了。” “拜香元师座下共有几个弟子?”这话却不是青岚问的,原来是武青得到消息,也赶来城楼之上,与他们一起来看这场热闹。 何长安连忙见礼,解释道:“拜香元师三大弟子,分侍‘燃灯’、‘释迦’、‘弥勒’三佛,据说也都颇有道行。当初拜香元师得到狐女指点,知道三佛将会各应三劫:叫做‘无相劫’、‘庄严劫’、‘星宿劫’。到了‘劫变’之日,天地都会毁灭;而这三个弟子,分别捐献身体侍奉三佛,用意,就是使得三佛保佑拜香教,将来天地大毁之时,信教的人,才能够得到解脱。” 武青和青岚对拜香教也算有些研究,但此时亲临“表演”现场,又听着何长安解说,都觉得有些新奇,不由又继续追问一些拜香的细节和礼仪问题,何长安也一一替他们作答。 “这个拜香元师当初创立教义,一定费了好一番功夫!”青岚叹道,“想到把佛道儒三教扯在一起,用上这‘燃灯’、‘释迦’、‘弥勒’的名头,气魄还真是不小!” 对面不知何时,袅袅仙乐之中,巍巍高台之上,忽然升起了一座白莲,莲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白袍披发,道貌岸然。 赤脚军三呼“元师”,俯首叩拜。 那老头儿微微颔首,无限的“仙家之气”释放,顿时四周异香涌动,连百丈之外的青岚,都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什么拜香教啊?!这香也太冲了点,好像街上卖的最廉价的香粉,掺了点艾叶的味道!” 武青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一丝赞许。 老头子依旧在唧唧哝哝不知道说些什么,赤脚军配合着他的话,或欢呼,或静默。 青岚有些无聊,看看武青,看看何长安,见他们仿佛都听得到的样子,更是郁闷,问:“武将军,我听不到老头子的话啊,你听得到么?” “不过是些鼓动之词,小侯爷只是粗通武功,没有内力,自然听不到。” “嗯。”青岚点点头,想了又想,又说:“也怪那个老头子,他也没什么内力吧?这么小的声音,凭这个,就想来震慑收服镇南军?!” 说是这么说,青岚还是随着周围的兵士一起瞪大了眼睛,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好戏。时候久了,正有些累,忽然看见那老头子忽然长袖一挥,直直指向了他们所在的北方! 霎时几千赤脚军在他所指的方向上又让出一条路来,以原本那些童子们走过的红毡为心,两边各撤出了几丈之遥。 而老头子拜香元师,长袖再挥,顿时红毡之上,腾起熊熊火焰,一路烧去,直指进贤门! 城墙上的赵军一片惊呼,都在为那火蛇惊叹,也有浓浓的畏惧。 青岚再次四下望了望,再次长叹。 好在火焰并没有烧出太远,到了红毡的尽头,也就住了脚步,焰光也微弱了下去,更似幽幽的蓝光,开始静静地燃烧。 然而此时,老头子朝天一揖,忽然开始慢慢旋转起来;随着他的旋转,他也渐渐离开了那朵白莲,冉冉地,一点一点地,升起在半空! 霎时众人大骇,都紧张地盯住了那白色的身影,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仿佛真的可以看到仙人飞天之态,神佛降临之姿! 就连青岚他们所在的城楼之上,一时间也是静默得连根针落地也听得见。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青岚拍着栏杆前仰后合,“老头子这点幻术学得倒是不赖!只可惜离得太远,不能当面揭穿他!” “是可惜了的!”她身边一个声音接过话头,“如果王有德的高台再向前搬上十几丈,就凭他旋转的幅度和力道,差不多就可以看出那个悬挂他的绳索在什么地方。那样我应该就可以试一下,看看能不能一箭把他射下来!” 青岚住了笑,疑惑地看看武青,他的意思,是一箭可以射出百丈之遥?!太过匪夷所思了吧?甚至,是这样的黑夜;甚至,是要射中一条绳索?! “武将军,你可是在说笑?” 武青摇摇头,“其实如果把王有德本人当作目标,会更有把握一些,不过即使他到了我的射程里,我暂时也不能射死他,以他半仙的身份地位,还有现在与神灵相通的姿态,去惹他,会招来众怒的。” 青岚无奈地表示了赞同。是啊,看看镇南军士兵现在的样子就知道。湖广一带乡下民间,对狐仙的崇拜本来就是千年不衰,现在王有德又给狐仙崇拜中加上了佛道儒三教色彩,更是让人无限崇畏;而他本人的地位,就仿佛各路神仙在人间的使者一样,是不可侵犯的。据说最初,赤脚军叛乱,起因就是宾州知州以邪教罪名,将王有德逮捕入狱,结果惹得拜香信徒大聚闹宾州,将宾州知州抓住砍了头,又冲进狱中,将王有德救了出来。 此时,高台上的旋转已经结束,王有德赤脚悬空,如履平地,竟是施施然从高台上一直“走”了下来。更惹得赤脚军纷纷跪地,膜拜不已。 红毡上依旧燃烧着青蓝的火苗,夜风中飘逸摇摆,王有德提起白袍,露出赤脚,缓慢而又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红毡! 那红毡一路铺向北方。大赵以北为尊,在各种祭拜仪式中,北边也常常是代表天地日月的方位,所以祭拜,也多面向北方。而此时,赤脚军的北面,就是隆兴府,所以在众人眼中,看起来,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踏着火焰,一步步,向隆兴府逼近! 老头子走到了红毡的中间部分,也是赤脚军的正中的地方,停下来。这期间,竟是缓步轻抬,丝毫没有被火焰烘烤的受痛负累之感。 而此时高高城楼之上的何长安,也在感叹:“原来这个拜香元师,还当真是光着脚的,这样的赤脚,也还名副其实嘛!” 青岚没有内力,目力当然比不上身边两人精湛,听了何长安说的话,眉头蹙了蹙,说道:“火焰颜色偏蓝,还能够光着脚在上面行走,应该是硫磺、树脂等物按一定比例调和浸透在了那块红毡里,很容易着火,但火焰却一点也不热,即使是把纸张扔在上头,也点不着的。” 何长安做瞠目结舌状,“小侯爷连这个也知道?” “当初研究过一段时间幻术,这点手段,不过就是幻术里头简单的障眼法吧?!” 何长安点点头,回头招呼亲卫:“还不过来,把小侯爷刚才说的记下来,给下面的兵士传过去,揭破他这个老不修的!” 青岚却连忙制止说:“不忙!何……大哥,让我再想想。” 这边青岚蹙眉沉思,那边拜香教的祭奠仪式也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拜香元师王有德设香立坛,原意就是请上天旨意,给他的赤脚军“加护”,同时,也要给对面的镇南军看一看,起到威慑的作用。 不过也因为场地的北面正对隆兴府,因此王有德的“请神”仪式并没有加上面北叩拜的过程,反而更象对北示威的行径。但在场的赤脚军,还是全部拜伏了下来,对着的,是拜香元师王有德。 王有德的大弟子王乾在做司礼的工作,“焚香一叩,望佛祖怜我赤诚——” “焚香二叩,求佛祖保我平安——” “焚香三叩,愿佛祖惩治邪顽——” 随着王乾的一声声曼长的呼喝,众人也在依礼进行着跪叩,就连隆兴城头,都有人参加了叩拜。 “焚香四叩,请祭品列于佛前——” 这时,有几名拜香教弟子,抬着两个偌大的铁盘走了过来,轻轻放在了拜香元师的面前,那盘子里,是两个铁打白莲花,花上,则是两个小童,一动不动,呈拜佛跪姿。 远远观望着的武青,此时忽然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剑柄。偏头去问身边的青岚:“到底想好了没有?要是你没主意,我带些人杀出去,也要把他们这场闹剧搅个天翻地覆!” “焚香五叩,乞佛祖降我神谕——” 王乾终于完成了他的司礼工作,也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等待那“被神佛附身”的教主,宣诵所谓神谕。 拜香元师王有德立身火焰之中,以俯睨众生之姿,按照事先拟好的稿子一字一顿地背诵着:“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拜香弟子,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居于其中,常如赤子……雷公使者,在尔左右。风伯雨师,在尔前后。六甲直符,周匝围绕。青龙扶尔左,白虎扶尔右,朱雀导尔前,玄武从尔后,北斗覆尔头,天罡指尔足,腾蛇在尔手,为尔灭殃咎……” 说起来,这个当口,应该是隆兴府众人偷袭赤脚军最好的时机,只要带一哨人马冲出去,管把对方的祭拜仪式冲个乱七八糟。可是……镇南军的将士,大都已经完全被敌人的装神弄鬼唬住,哪里还有半点斗气?! 赤脚左翼大将军顾辽在跪拜的同时,还是左右瞄了瞄,觉得一切正常;城门上的隆兴守军,也是静悄悄地没什么动静,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可恰在他松的那口气还没有回到肚子里的时候,异变已经发生! 一声阴恻恻、柔媚媚的叹息,回荡在了隆兴府大校场的上空…… 顾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武林高手,前来捣乱! 他噌地抬起头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赤脚的兵士,有不少人也惊愕地抬着头,和他一样警惕地四处打量。 己方带来的这些人,应该没有什么可疑人物;除非对方是……藏身于隆兴府城楼之上?而且能够把声音传出如此之远,这样的功力,大概也只有对方那位敢跃身女墙上掀云梯的将军才可以做到吧? 元师大人的“神谕”还在继续,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居然是“咯咯”地笑着,银铃儿一样,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女子属阴,两军阵前,最忌讳让女子出现。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赤脚军众人有些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拜香元师王有德也忍不住停了下来,往他的弟子王乾处瞟了一眼,定定神,喝问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冲撞了仙佛,可不是你担得起的!” 回应着他的话,只听得“咄”地一声,校场靠北的一只旗杆,颤抖不止。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过去。只见,那旗杆顶头,原本空落落的位置,现在正有一方白绸,飘摇招展,就是黑夜之中,也是张扬醒目! 众人正自惊恐,忽然又见那白绸,忽地自己腾出一股火来,火苗不大,却迅速蔓延,片刻之间,在白绸上,烧出了一行大字:“拜香无香”! 无论是赤脚军,还是隆兴城头,都把这火焰组成的四个大字看得清清楚青,一时之间,流言迭起,议论纷纷。 而校场上空,隐隐又有女子的笑声,诡谲阴昧,绝非善意。 那拜香教的大弟子王乾,还算有急智,扬声问道:“是何方高人,和我拜香教开这种玩笑?” 听得出来,此人内力也是精湛,这样仓促一问,众人也都听得清楚,一时安静下来,等那女子答话。 那女子偏偏半晌无言,待众人都以为再不会有答话的时候,忽然又听那个柔媚的声音低低地说道:“王有德,我当年赠你的那只狐尾,你就是这样用的么?” 声音虽低,却字字句句传到了众人耳中心底。这说话的,难道是拜香元师所供奉的那只九尾狐精?!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王有德也有些战战兢兢,但他明明知道,所谓狐仙报恩,纯属无稽;待看了看那个弟子王乾比过来的手势,这才鼓起勇气来回答道:“上仙莫非是怪罪弟子伺候不周?下次弟子多找童男童女供奉!” 那女子又叹息一声,隔了良久,才说:“拜香教倒行逆施,天人共怒,天明之际,便是败溃之时!” 从这一句后,那女子便彻底消失,任凭王有德再三争论,也不曾多出片言只语。 隆兴府的城头,众多镇南军齐声高呼,大声嘲笑着下面的赤脚贼寇,原本消失的士气,仿佛一下子就都转了回来,个个斗志昂扬,精神振奋。 何长安也笑着回头对青岚道:“真是想不到,小侯爷居然还会弄这等手段!” “是啊,”青岚叹口气,觉得身上几乎瘫软,不由晃了几晃,“这样的下作手段,旁人用得,我自然也用得!” 身边伸过一只手来,扶住青岚摇摇欲坠的身子,用手心贴住了她的后背,替她传送内力。 青岚勉强笑了笑,“武将军不必费心了,我就是有些累……你刚才也给我传了不少内力,现在还是先去休息吧……” 武青皱皱眉,对身后正在调息的郑石说:“还是麻烦郑侍卫先送小侯爷回去,请个名医来替他看一看。” 郑石起身点点头,接过已经近乎昏迷的青岚,转身消失在了城头。 武青走到栏杆处,俯瞰着赤脚军凌乱收兵的场面,一丝笑意爬上了他的唇角。 方才幸亏青岚想出了这个主意,用火硝在白绸上头写字,请他射到旗杆上惊吓众人;又让他和郑石两个人同时为她输送内力,冒充狐狸精。如此一来,竟不用一兵一卒,大挫敌人威风,鼓舞己方斗志;加上明晨他那五百亲卫即将到来,到时里应外合,不愁敌兵不破! 只是,想到方才那张妩媚真如狐精的面庞,那软软近乎瘫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心中,居然,有一丝甜蜜,一丝惶恐,几许担心……难道,那日的催眠术,还在起作用么? 武青再次举起强弓,在夜色中对准了那还悬挂着白绸的旗杆,前手主定,后手加力,前手把弓如月出,一只锥箭稳稳地疾飞,霎时将白绸从杆上射落,跌入下面正在堆成一堆的红毡火焰之中。 果然半点不燃。 “武将军,方才在城墙上向拜香教跪拜的兵士名单已经送到了……”何长安小心翼翼地打断他的沉思。 “烧了吧,何必追究?”武青叹息一声,又问,“何将军,那两个孩子,果然已经没救了么?” “没救了。”何长安也有些黯然,“那是灌了丹汞的,看着像是活的一样,其实不知道已经死了多长时间了。” 让青岚最为懊恼的是,她居然没有目睹第二天黎明时分,武青的襄阳旧部到来之后,对赤脚军进行的那一场屠杀。 据说,那真的是一场屠杀。武青的部下,原本都是步兵,从襄阳远道而来,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对上了赤脚军。却依然是所向披靡,士气如虹。 当然,这赤脚军也是为了狐狸精出现的事情,自己闹腾了一夜;还有襄阳城中的镇南军看见势头良好,也终于从城里冲出来,进行了一次里应外合。 但襄阳的那五百兵士,却显出了久经战阵的良好素质,真正是令行禁止,进退如一! 当何长安给青岚描述事件经过的时候,脸上还流露着一种梦幻般的色彩,仿佛那日所经所见,根本就不是人间所能存在。 “你没看见,当时武将军的亲卫,排成了一种奇怪的阵形,大概十几个人一队,最前头两个举盾牌,后面执长枪,最后是短刀手;盾牌手为整个队伍开路,而又有两个长枪手专门为他们做掩护,再后面的长枪手就是不管不顾,一味杀敌,没有杀死的,还有短刀手补刀……阵型还随时可变,当真是长短互补,矛盾相生!如此良阵,如此悍兵,那赤脚军只有挨打的份,真是不败也难啊!……” 青岚懒洋洋地微笑着,听他讲述。时候久了,半倚在床头的身子疲乏地动了动,流丹立刻在一边说道:“何长安,好了吧?小侯爷累了,明日再说吧!” 第153章 162坐着发呆 何长安无奈地对着流丹打躬作揖,“可是,我还有事情要请教小侯爷哪!昨天小侯爷所说的驭下之术……” “什么术不术,你不知道小侯爷现在不宜多用心思么?!” 说着,流丹就近乎连推带搡地把何长安赶了出去,扶着青岚坐起,又端过在一边晾了有一会儿的药碗,送到青岚唇边。 “流丹美人儿,不过是治风寒的普通药,还要喝么?”青岚眨动长睫,乞求地看着她的婢女,在得到了否定的答复之后,嘴角便可怜兮兮地抽了抽,还是接了过来,一咬牙,全数倒进了肚子里。 没有想到,这次不过装了回狐狸精,居然就病倒了。 那夜郑石送她回到客栈之后,她立刻就发起高烧来。额头上是滚烫滚烫,身子却是冰寒无比,心中更是一阵糊涂一阵清明。 当时的感觉,就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节。 到了这时候,她才想起了流丹的嘱咐:平素不可太用心力,断不可常用催眠术,以免伤及自身。 她那几日连日劳心费神,又在一晚之间,先是试图催眠何长安套问自己来历,后来又借用武青、郑石内力传声,还在声音里暗自加了些催眠的效果,果然就消耗心力过度,以至一病不起。 看来,自己的这具身体还真真脆弱呢! 不过,这一次生病,倒是让她了解了一个早就应该知道的秘密:就是平时她所喝的酒,尤其是出自流丹那里的,其实都是掺了药物的,而且其中有一味剧毒的药物:附子! 附子,号称夺命之灵丹,回春之仙药。可去四肢厥逆,祛五脏阴寒,用之当,则立刻重生;用之不当,则片时可死。 也有人说,这附子有毒,但是能够提升人体潜能,麻痹人的感官。 原来小侯爷向来喜酒,并不是真的有了什么酒瘾,而是,要依靠这附子来压制体内寒毒,强心镇痛! “流丹,我喝的那附子酒,是什么人开的方子?”青岚舔了舔唇角,好苦!其实有了酒,还要喝这药做什么?说到底,还是流丹不忿她罔顾嘱托,擅用催眠术,才这样“惩罚”她。 流丹正拿了只银镶的酒盏,手执酒葫芦,往里面斟倒美酒,听了这话,停下手来,沉思道:“早先听小侯爷说过,似乎小侯爷出生起就极体弱,是夫人给小侯爷定了这个方子,利用酒能活血的功效,把附子的毒性最快地催发到体内各个部分,反而减少了对人体的损害。” “原来是母亲……”青岚听见这么说,心中安定下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素未谋面的“夫人”,都给她一种可以信赖依靠的感觉;也总让她想起,那天在马车上的时候,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所以小侯爷算是从出生就开始饮酒,一直喝到现在,把酒量都练出来了!”流丹回身递过酒盏,笑着看青岚和方才喝药一样一饮而尽。 流丹拿出一方锦帕,替青岚揩了揩嘴角,又服侍她躺了下来,盖好被子,笑道:“开始的那碗汤药里,有发汗的成分,小侯爷且躺一躺,应该很快就可以入睡了。” 青岚应了一声,倦懒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微微阖上了眼眸。耳畔里听见流丹笑了一声,告退出去了。 她现在是在都督府的内宅中。早在大败赤脚军的当天,武青就带了二百亲卫先行离开了,说是有私事要处理,等她病愈之后再赶上队伍。而这几天,何长安却也把她奉若神明一般,直说是上天有眼,降下了武青和她,专门来解这隆兴之困,还特意将他们一行人迁到了都督府内暂住,图的就近照顾。 镇南军都督涂凌一时不能回到隆兴,在这里的宅子也没有什么内眷,故此副将何长安反倒更像是这里的主人了。而他给她安排的这个住所是十分安静清幽。非常适合她居住养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岚觉得自己一直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混混沌沌,却又不能真正睡着,只反反复复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旦认真追究,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她翻了一个身后,忽然觉得面前有些异样。 有温暖的鼻息轻轻扫在她的脸上。 青岚连忙睁开眼睛,黑色的长睫一闪一闪,带点惊吓地对上了面前一双流光凤目。 “谢聆春,你专门来吓人的吧?!”她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有些怒。 “青小美人儿,你说你闹成这个样子,真是何苦——”对方一边用略带撒娇的口气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却不客气地挤到架子床上来,隔着被子将她拥在了怀里。 “停!谢聆春,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的么?!” “可是我们还说好要一直同居一室呢!”他委屈地俯看着她,“但这两天你生病,流丹那个小妞儿却生生挤占了我的位置!” 青岚有些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一直同居了?不过是暂时的罢了,难道你将来不娶妻,我将来不嫁人?”她说着,看看谢聆春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孔,又添上一句:“哦,是我错了,你将来不会娶妻,也是要嫁人地。” “你!”谢聆春薄怒,撑在她身侧的手也微微一颤,几乎就要压在了她身上。忽然他又停住,笑道:“看来你真的是大好了,明儿我和流丹说说,还是改由我来照顾你吧!” “看来你真的是大好了,明儿我和流丹说说,还是改由我来照顾你吧!” 听见谢聆春这样说,青岚撇撇嘴,那两丸黑水银一样的眼珠转了转,“就你么?论照顾人,你到底还是及不上真正的女孩子细心。流丹知道我喜欢什么,知道我应该吃什么药,你能么?” 谢聆春知道青岚这是在说那天郑石将她送来的时候。当时,青岚的样子的确将他吓坏了。他自己并不通岐黄,只好带着青岚连夜求医;一路上匆忙地要联络手下的血衣卫打探大夫的住址,还要招呼店家安排马车,结果从来都是镇静仔细的他,居然在抱青岚上马车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头磕在了车门上! 那时正是深夜,流丹并不知道这边乱成一片是为了什么。直到第二天那个隆兴城里的名医按照伤寒给青岚一通乱治之后,流丹才匆匆忙忙找上门来,拿来了附子药酒,把青岚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流丹死活也不肯再让谢聆春和青岚住在一起,而是自己接手了照顾青岚的任务。 别说流丹这个小丫头,平时看起来爱玩爱闹的性子,凡事不很上心的样子,一旦执拗起来,就连他也怯惧三分,何况这次又是他理亏?所以堂堂血衣卫癸字部首领,也只有退位让贤了。 不过现在——他却不愿意再退让了。谢聆春俯身面对着青岚的脸庞,几乎鼻尖都要对上的距离,进行着“色诱”:“青小美人儿,要乖乖地懂不懂?流丹知道你吃什么药,我现在不是也知道了么?再说咱们以前说好的,住在一起,我就为你效劳对不对?你要是食言的话,可是会长胖的哦——” 青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扑哧笑了出来,“谢聆春!这样的姿势也不会让人以为你再次得宠地——我现在病着,哪里有精力和你夜夜笙歌?”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谢聆春悻悻地让开,看着青岚坐起,递过一个软枕,让她倚着靠在床头。 对面的青岚穿一身白色的寝袍,围着淡青山水的白绫绣被,垂着眼眸半依半靠,越发显得肌白如玉,发黑如墨,整个像是从江南水乡中勾勒出的一个水墨美人儿;又因为生病,更增了几分青青可怜的韵致。 但谢聆春此刻,却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他被青岚委婉的拒绝激得微微有些动怒,何况这次的事情他又是志在必得。“我是认真的。当初我们达成的协议,就已经说好了,以后要同车同住,如果连这个条件都完不成,血衣卫又怎么能甘心为你所用?” 青岚垂下的长睫微微翕动了下,抬起来,对上谢聆春的双眸。这算是他的威胁了吗?既然双方已然生出争执,那么,她必然会选择面对。 “我想知道你一定要和我住在一起的原因。”她停下来,轻咳了一声,“不用再说是什么借用黑狼卫来保护你的话,对你了解越多,这个理由越不可信。” 谢聆春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她狡黠地笑,“既然我不肯和你住在一起,而你又需要黑狼卫的保护,那么我和黑狼卫说,让他们转去保护你,保证安全无虞,怎么样?” “黑狼卫会听你的么?!” “我承诺了,就会做到;至于我到底用什么法子,你就不用管了!” 谢聆春与青岚对视了一会儿,也笑了出来:“青小美人儿,你当真不愿意与我同屋了么?” “除非你说明白你的目的。” “难道我的目的不能就是你么?” “我没那么自恋。” “好吧。”谢聆春笑,凤眼弯弯,盛满温情蜜意,“青小美人儿,如果你肯告诉我,我不在的这几天,每天夜里来陪你的那个人是谁,我就不再要求和你住一间房。” “谢聆春!你开什么玩笑?”这下是青岚大吃一惊,“哪里有什么人来陪我?不就是流丹住在外间的床上?” “我是说真的。”谢聆春靠过来在青岚身边躺下,“就知道你睡得死,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没有我,早晚被卖了!” “真的有人?辛锋寒还有几名黑狼卫他们难道不知道?” “你去问问不就明白了?郑石前几天出门之后,你让你的那个辛锋寒负责守卫,但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侍卫,每天做的工作就是把黑狼卫们一个一个引走,再掩护着那人进到你的房里来?真的是劳苦功高啊!这么辛苦,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跟着你,真是太埋没人才了!” 谢聆春掌握回了主动,凤目微微眯起,极其舒适地躺在青岚身边,好一幅老神在在模样。 而此时的青岚,却无法不严肃起来。她再向后面的软枕上靠了靠,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说是每天都来,而我又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应该不是坏心吧?”然后她又加了一句:“既然人都迷昏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聆春似乎早就料到青岚这样反应,并不抬眼,只温温柔柔地道:“青小美人儿,你不觉得问一位血衣卫癸字部首领这样的问题,是一种侮辱吗?” “可是,一位血衣卫癸字部首领,却要通过守在别人闺房里这种形式,来调查一个人,而且,还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结果,难道不更是一种侮辱?” 这下子谢聆春终于变了脸色,坐起来直面青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青岚摇摇头,笑着喘了口气,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已经有些累。 “很难猜吗?”她反问。 这的确一点也不难猜。如果说谢聆春目前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从他对此事的看重,从一开始就要求和她同室居住的诡异举动来看,这个神秘人,一定是个十分重要的角色,而且,谢聆春也一定已经对这个神秘人,有了很深的了解。 谢聆春听见她这样说,苦笑着又躺下去,扯过被角蒙住眼睛,闷闷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顿了一顿,没见青岚答话,便接着问道:“青小美人儿?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你勾搭过几个这么奇怪的和尚?” “这人是个和尚?” “是啊……真是个奇怪的和尚……无论从血衣卫,还是从你的鸣鸾苑密探的报备上来看,这个人都几乎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你的身边。而且……似乎武功极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出现在我身边?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跟着我?” “的确如此,这个人,除了在你身边出现过几次,基本上没有在别的地方出现过……青小美人儿,你说,这么神秘的和尚,我作为一个密探的首领,有没有可能不好奇?……” 青岚的心,忽然动了动。她一把拉开蒙在谢聆春眼上的布,略带颤抖地问道:“你说他凭空出现,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是我被你带到鸣鸾苑那天……他第一次亮相,似乎就是在辛锋寒的剑下,救了你……” 青岚几乎已经无法自持,浓密的长睫激烈地颤抖着,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微微变调:“后来呢?他还在什么时候出现过?” “后来……那一段时间几乎每天夜里,他都会进到你的房间里去吧?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的脸上还是挂着笑,不过那笑却似乎有些僵硬。 青岚咬住唇,静默了半晌,才说:“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想你也不知道。”他话是这样说,可那唇边的笑却明显轻松了许多。“那个人应该是武功极高,要么就是神仙附体了……血衣卫查了这么久,居然一无所获……可等到我决定要守在你身边之后,那个人就忽然消失了……不过,绩溪驿那次,他还是出现联络上了辛锋寒;再之后,就是你生病这次了,他真的是夜夜不缺哦……啧啧,真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和尚。”他翻个身,继续盯着青岚神情变幻的面孔,笑道:“青小美人儿,关于这个和尚,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青岚出神了很久,才摇摇头,“这个和尚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谢聆春的眼神黯淡下去。其实他还隐瞒着一件事没有说,他曾经亲眼看见那个人,在青岚面前出现过。 是在决定青岚命运的那个清晨,她从皇宫里出来,他亲自跟缀在后面,看见过她在一个卖花摊子前停留了好久……那个卖花郎,身形姿态,与神秘的和尚一般无二! 青岚继续保持着神游的姿态,直到外面远远地有脚步声传来,谢聆春推了推她的身子,她才醒悟。 谢聆春将她一把推倒,扯过被子,盖上了两个人,自己则牢牢抱住了她的腰。 青岚很想说:“至于么?”谢聆春是她男宠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用得着这样躲躲藏藏、欲盖弥彰?不过既然谢聆春已经做出这么个样子来,她也只好躺在那里装睡。 进来的人,是流丹。她只是来瞧瞧青岚醒了没有,待看见青岚鬓发凌乱姿势古怪地酣然大睡,也只是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待流丹的脚步声一远,青岚立刻掀开被子,说道:“还不快走么?” “我为什么要走?你的味道好香——”谢聆春美人在怀,并不急着松手,反而将脸极其留恋地在青岚后背锦缎上蹭了蹭,才放开了她,“不是说好了,我告诉你原因,合作就会继续?” 青岚皱了皱眉,起身下床。 谢聆春见她病后体弱,颤颤巍巍的样子,也连忙赶过来扶住,侍候她梳洗。 “其实,如果你想了解那个人的情况,那还不如留我自己在这里。你不是说,凡是你在的时候,他都是不来的么?”许是方才说的太多,不过几步的路,青岚额头上已经是涔涔的汗。 谢聆春替她绞好了巾子,递上去。“明儿郑石就回来了,今天只怕是最后的机会;我来找你的事,已经瞒过了辛锋寒,只要我在这里一直藏到了晚上,就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青岚用巾子蒙住了脸,重重点了点头。 ===================================== 是夜,无月,有风。 当一个宽衣大袖飘飘展展的身影如同灵魅一般出现在了窗前,青岚觉得自己紧张得都要窒息了。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么?一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与自己如此吻合的存在? 前一段经过的种种,已经让她慢慢地,就要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小侯爷”了,相信那一段时间两个灵魂共处的故事,只是一种幻觉;相信自己不过是失去了以往的记忆;相信从没有过什么逆天改命的无稽之谈……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这个人的存在,带给了她……另一种迷惑和希望。 至少可以肯定:这个人,与她渊源颇深。 如果不是和那个不是“小侯爷”的她渊源颇深,也是和现在的这样子的她渊源颇深。 有些象绕口令了,她却笑不出来。 因为太过关切,反而越发显得迷茫。 其实连来人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不敢确定。 那个穿着僧袍的影子在窗纱上微微地晃动,仿佛并不怕人发觉,虽只是一个剪影,却给人一种睥睨天下万物无所萦怀的感觉。 青岚察觉到身边的谢聆春呼吸声微微改变了。他也在激动么? 谢聆春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依然干燥而稳定。手心里躺着一粒小小的药丸。 她知道那是用来抵抗迷香的药性的,便悄悄放在嘴里含住, 果然有淡淡的香味飘进来,仿佛枝头的青杏,涩涩地,清香中带着微微的苦意。 外间里的流丹,想必,和她平日里一样,都睡得熟了吧? 青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却屏不住,心跳。 流丹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几名大夫围着的,这时候她才知道,昨天夜里,青岚的房间里出事了。想问问具体情况,可那些人也都说不出所以然来;要她说,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幸好,何长安信誓旦旦和她保证,说青岚毫发无伤,现在有重要事情处理,这才让她同意在偏房里等待了两个时辰。直到了日上三竿,才得以去和青岚见面。 当流丹进来替青岚收拾梳洗的时候,她正在那里坐着发呆。 “小侯爷,昨天夜里吓着了吧?”流丹的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匆忙把手里的东西一放,上来扶住青岚前后打量,“都怪我,居然睡得那么沉,竟然都不知道!” 青岚还是有些呆,只摇摇头,“有什么好哭的?你中了迷香,自然睡得沉了。怎么会怪得着你?” “不是迷香吧?”流丹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拿了帕子匆匆拭泪,“不是用的金针刺睡穴么?何将军他们都这么说的。” “哦,一样的。”青岚随意应着。 第154章 163斗气昂扬 “听说是辛侍卫带人来谋刺的吗?真没有想到,辛侍卫那样心气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青岚看看她,说:“真相我们还不知道,不要随便说人是非。” “是。”流丹应着,却觉得青岚的态度有些奇怪,“小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夫给小侯爷看过了么?” “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此揭过吧,以后不要再提了!”青岚轻轻巧巧地说,忽然转了话题:“流丹,今天郑石应该能回来了吧?” “是啊。依理,按照传回来的消息,郑侍卫和朝廷里派来的钦差,应该是今天午时会到。”见青岚不许再问夜里的事,流丹也只有顺着她回答。 “好。”青岚点点头,“以后鸣鸾苑里传消息的方式,你再给改一改,不要和血衣卫太相似了才好。” “是。” 青岚又静默了一会儿,神色也慢慢回复了正常,便起身,由着流丹伺候她梳洗。 半晌,她忽然问:“流丹,这些日子我都没有过问你送礼的事,现在总该和我报告下这些日子的进展了?说吧,到底都给哪些人送了东西了?” 流丹不想她会忽然问这个,愣了下,说道:“其实依流丹说,以小侯爷现在的身体,还是不要操心这些事为好……” 青岚没有说话,微微抬眸,从镜中盯住了正替她梳理发髻的流丹。 流丹长长叹了口气,匆匆替她绾好头发,从怀中拿出个账册来,凝神慢慢思索着道:“江西三司官员,从布政使起,到参议参政,提刑司的官员,流丹给每个人都按照品级准备了银子,不过因为事情太仓促,来不及挨个打探喜好,所以六品以下的,流丹都是让人趁着夜,直接把银票送到了家里去,这些人有收下的,也有没收的……” “你做得对,”青岚忽然微微一笑,打断她,“事急从权。而且不用和我说那么详细,只要你把人名和数目记下来,等我有空慢慢看吧。你只管说,五品上的官员,哪些不肯收我的礼就好了。” “五品以上的……”流丹又翻了翻账,“提刑按察司那边,按察使大人、副使、各位佥事,都还好说话,我按小侯爷说的,送上了他们各自喜欢的珠宝玉器、刑名古籍等物,那按察使大人还欢喜得紧,直说要来探视小侯爷呢。” “那是,提刑按察司用到军方的事情多些,向来与都督府这边关系良好。”青岚鼓励地看着流丹。 “至于布政使司,从左右两位布政使以下,差不多都是雷打不动,虽然有几位参议对小侯爷的礼物很是动心,但也只敢暗地里收了,私下传了消息来,说是两位布政使打算着要悄悄串联百官搞联名上书呢,说是要弹劾何将军犯上造反以及小侯爷和武将军擅杀朝廷大臣之罪。” “这是意料中事。”青岚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赤脚军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说什么,这会儿见没什么危险了,什么纲常什么大赵律法,就都蹦出来了……我不是教过你遇到这样事情该怎么处理么?” “是啊。”流丹见青岚精神渐渐好起来,便也欣然一笑,“小侯爷开始就说,这两位布政使是最重要的,其中还有清流派的人,就是送礼,也断断不能从常路子来的,所以流丹在他们两位身上花的功夫也最大。” 她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才说:“左布政使王大人的独生儿子,常年患病,卧床不起,听说他的用药,需要大量的熊胆鹿茸等物,王大人素来清名在外,一贫如洗,是买不起这些东西的,所以流丹派人串通了他的家人,送了许多药材去,教那家人悄悄熬了,给王大人的公子服下,如今药已入口,这礼也就送到了,难道他还能退回来不成?” 青岚点点头,笑赞:“狡诈!倒有点我的风格了!不过这个王大人,在以后的江西前途不可限量;我看不光赠药,甚至可以不惜万金,将那个传说中的医圣请来,再借个由头将那位公子弄出来,好医好药伺候着,看看可不可能把他的病彻底治好。这个人情,是一定要他欠上咱们的!” 流丹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些东西,又继续说:“右布政使宋大人,最是惧内,家里八个小妾,争风吃醋,闹得不亦乐乎,小侯爷说过可以走枕边风的路线,扶持最得宠的一个,作为长线。但到底扶持哪个,流丹最为伤脑子,想了好久,甚至想过请谢公子的血衣卫帮忙……” “不要用血衣卫。”青岚忽然说。 “是啊,我记得。”流丹点头,“可是咱们鸣鸾苑的人,实在是没什么窥探人心的本事,那些个小妾,到底最得宠、会扶正的是哪一个,真是看不出来。流丹现在想,是不是可以通同笼络了,只是多砸些银子罢了,咱们又不在乎这个。” “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青岚笑着拉住流丹的手拍了拍,“万一她们彼此发现了,银子白花了是小事,最怕会起到反效果。” 她蹙着眉毛想了想,笑:“我替你想个主意:咱们箱子里有许多明珠耳环,虽然不贵,做工上却是难得的精细,你挑八对差不多的,记住要有一对格外的精巧些,派人不管什么手段弄到宋大人手里去;只看最后这耳环出现在哪一个的耳朵上,就扶持哪一个,如何?” 流丹点头,道:“记下了……只是小侯爷,这些都是大工程,需要慢慢来的,就算能有成效,怎么救得了眼下的急?” “眼下很急吗?”青岚懒懒地闭上眼睛,“你放心,不就是要联名上书吗?还没有放在我眼里。” 说完这话,她靠在椅背上,仿佛入定一般,沉默了良久。待到流丹以为她已经睡着,想悄悄去拿个单子替她盖盖的时候,青岚忽然睁开眼睛,歉意地笑了笑:“流丹,你一个堂堂四品的宫妃,原本也是锦衣玉食的小姐,却要跟着我受这样的累,还要帮我打理这见不得人的鸣鸾苑,真是苦了你了!” 流丹的脚步登时顿住,微微颤抖着问:“小侯爷,你想起来了?” “嗯。昨夜里吃了一吓,倒是把以前的东西都想起一点。” “真的啊?!”流丹十分兴奋,“我就说小侯爷慢慢就会都想起来么!不过是一时的思虑过度——不过小侯爷这一次可真是吓坏人了!以后这些耗费精神的东西,小侯爷还是少用吧……” 这样子唠叨了好一会儿,流丹才想起来青岚方才的话,看看青岚在镜中含笑的脸,那团高兴劲儿慢慢过去。伸手将发梳拿起来,重新给青岚整发。 “小侯爷既然想起当初我曾是四品的宫妃,自然也应该记得流丹是怎么来到侯府的吧?”她说着,对上铜镜中青岚疑惑的目光,叹了口气,“当初青侯爷一手遮天,将我全家下狱;我在宫中,也是无依无靠,眼看就是个投井悬梁的下场,若不是小侯爷假作欺占了我,强将我要到侯府做了侍女,也不会再有现在的流丹了!” 青岚点点头,有些懵懂,又似乎有些清楚,还想再问时,却见流丹神色黯然,正触动了伤心往事,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样。 青岚今日已经两次看见流丹这个模样了,想想她平日里火一样热烈的性子,心下当时觉得万分的歉然,只回头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流丹也再不多话,替青岚梳洗完毕,自己告了退,出去为她准备食物。 青岚略有愣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昨夜里她并没有看见那个神秘的和尚。 ============================================== 夜风呼喇喇地吹着,青岚的房门,也随着风的节奏,轻轻摇晃。 慢慢地,慢慢地,打开。 精神高度的集中,便似乎真的听到了那个猫一样的脚步,先到了流丹居住的外间,驻足片刻,然后才往里面来。 谢聆春原本吹在她耳畔酥酥麻麻的气息,也悄悄地顿住,象她一样,屏住了呼吸。 空气中似乎都是慢慢的紧张气息了。青岚反射似地反手去抓住了他的手,就象方才他抓住她的手一样。 甚至相同地,她的手中,也有一样东西。一个指环。只不过,那指环上有一枚尖锐针刺,被调整了方向,正正对着被她抓住的那只手。 谢聆春极轻地“啊”了一声,随即沉默下去。 声音虽轻,在如此寂静的夜间,却显得如一记炸雷般,惊住了青岚,也惊住了外间的那个人。 脚步声瞬间远去。 青岚懊恼地从床上跳下来,直追出去。 可哪里还有那个穿僧衣的影子?只能看见夜幕之中,风摇树动,静悄悄地连鬼影也不见一个。 悻悻地走回来,看了一眼昏睡的流丹,她又去查看谢聆春的情况。 那个修眉凤目的美男子,现在正软软地倒在她的床上,似乎一点知觉也没有了。青岚皱了皱眉头,在他的脸上戳了戳,见对方一点动静也无,这才有些颓丧地一下子坐在了床头,自言自语地低声叹道:“流丹啊流丹,你不是说这个东西,是青郡侯的保命利器,针一入肉,瞬间发作,连喘息的机会也不会有的么?你真是害了我啊!” 青岚虽然这样懊恼,但她还是并不后悔方才将谢聆春刺晕的那个动作。要知道,她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和谢聆春相处,总是让她有被人压一头的感觉。虽说从开始到现在,谢聆春的确给了她很大的助力;但就象最开始谢聆春所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主人和……说“狼”更合适吧?这头狼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任她驱使,但她却不能够相信一头狼的忠诚。更何况,这头狼还有很多事情瞒着她,几乎是威胁着她接受他? 至于今天这个神秘人,她是要见,而且是急切地要见;可,谁知道谢聆春要见,又是怀了什么心思?所以她选择了谢聆春最为紧张,对她最没有堤防的时候,刺出了那一针;宁肯自己晚一点再知道真相,也不能让谢聆春破坏了她知道真相的可能! 其实都怪他那声“啊”,要是他不叫,她本来是有机会一睹那人的庐山真面目的。 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伸手,在昏睡的谢聆春漂亮的面孔上用力拧来拧去。 “小侯爷,青岚?”外面忽然有人轻轻呼唤。 她一凛,没有马上回答,细细听时,却是辛锋寒的声音。其实从那次在侯府当面揭破自己的女子身份之后,她一直要辛锋寒直呼她的名字,可辛锋寒也不过是最开始的时候唤过几次,后来就是同别人一样称呼她为小侯爷了。 今天晚上,他为什么会这样叫她? 虽然有谢聆春说过辛锋寒将黑狼卫引走的事,但青岚还是很直觉地认定,辛锋寒对自己没有恶意。 也许每个女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依靠直觉行事的时候吧?青岚也未能免俗,也因此,就未能躲过辛锋寒的……偷袭。 是的,辛锋寒偷袭了她。在她出去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猝然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将她软软下坠的身子,接在了怀里…… 那一刻,青岚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做警备,高声呼唤?就算黑狼卫来不及保护她,也还有侯府其他的侍卫和武青留下的三百亲卫不是? ……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都是出自谢聆春的口了。 今儿一早弄醒了她,谢聆春便眯起他那双水汪汪的凤眼,用他所能表现出的最妩媚的笑,来嘲弄她的“愚蠢”。 “青小美人儿真是可爱……居然会想到对一个密探的首领用麻药么?哪个做这行的,不是毒药罐子里泡大的?……” 也是,如果对迷药没有点抵抗力,那么不必用刑,便会把知道的全招了……不过,那指环上的麻药还是起了作用。就是彪悍如谢聆春,不也是只能勉强维持着神智的一丝清醒?当时他的身子,还是一动也动不了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辛锋寒制住她之后,才没有特别防备谢聆春,只随便将他扔在了墙角,便招呼那个神秘人进来。 而“昏迷”的谢聆春,听见他们……把她放在床上,撕开了她的衣物……在她后背的督脉穴位上行针。 那个可恶的谢聆春,叙述的时候,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不过,她知道他们不是给她治病,因为她听谢聆春提到的那几个穴位,悬枢、灵台、大椎、风府……都是后背和头部要穴,和她的寒症无关,反而,会控制人的精神。 施针之后神秘人和辛锋寒就都离开了。听说辛锋寒还在他的房里留书道别,甚至还说了些珍重的话…… 欲要相信谢聆春的话,总觉得里面好多漏洞;欲待不信……今天,从醒来之后,她便觉得作为小侯爷的那部分记忆清晰了好多,有许多事情已经可以片片段段地记起……包括今天她问流丹的这件事。 …… 本来恢复记忆是件好事,她却觉得越来越迷惑……甚至有些抵触的情绪。 叹口气,她起身出门,打算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的病,养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好了,如果郑石能够带回来好消息,那么他们还是快些上路吧。 其实现在日色已经近午,外面有些闷热,却还是远远地排布了好些人。 青岚昨夜里遇袭的事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也听谢聆春说起是辛锋寒引了外人来做的。但在谢聆春对外宣传的版本里,却是他神勇无敌,发现了异常,悄悄潜入青岚房间,危急关头惊走了刺客,护住了青岚性命。 早起已经有大夫给青岚看过,说她不过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但那几个被辛锋寒诱走的黑狼卫却甚是自责,郑石才几天不在,居然就出了这样的状况,故此现在虽是白日,也是重甲守卫;而何长安更是派了重兵布满了整个院落,所以青岚一出门,就看见了满眼的人。 她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散心是散不成了。正要转头回自己的房间,就听见外面有人叫道:“小侯爷!” 何长安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满脸是汗,嘴里还在叫:“小侯爷!” 青岚看他急切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问道:“怎么了?” “是钦差!钦差到了!”何长安抹了抹额头,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关上,问:“钦差的坐船已经快到了章江门了!快点商量一下,到底这圣旨接是不接?” “为什么不接?”青岚装憨。 “小侯爷你真不明白么?咱们杀了巡抚大员,和造反还有区别么?这圣旨来,怕是就说这件事的,如今武将军不在,要是咱们大张旗鼓开门相迎,只怕他当众宣读圣旨,那时候免不了有个小兔崽子什么的邀功心切,真拿了咱们去领赏,可不是万事皆空了么?” 青岚笑笑,起身,说:“好!何大哥,咱们现在就去章江门,把那个钦差截住,剥皮抽筋!” 他们自然没有将那个钦差剥皮抽筋,相反,是恭恭敬敬地迎进了隆兴府。 不过虽然有青岚再三保证让何长安放心,但何长安还是决定安排五百的甲兵随行迎候,以备万一。 青岚想了想,点点头,“既然如此,青岚也带上武将军留下的三百亲卫,咱们好好炫一下武力!” 何长安并不明白青岚所说炫耀武力,是给谁看的。他只是忧心忡忡地,紧急调集了兵士,就先赶往了城门方向。而青岚则以需要准备为由,拖在了后头。 章江门是隆兴府最为美丽的一座城门,楼高两层,飞檐翘脊、气宇轩昂。楼外紧挨着的就是闻名天下的滕王阁,阁内,还有接官亭一座,能够容纳三百余人,专供来往官员在此歇脚,转乘轿子或马匹,进入隆兴府。 而今日从京城来的钦差,便暂候此地,等待隆兴府内官员出迎。 何长安整了整盔甲,目光慢慢地环扫了一遍跟在身边唯唯诺诺的隆兴知府以及路对面隐隐对峙而立的两位布政使、参政议政、提刑按察使等一派官员,还有远处大批本地的绅宦名流,沉声说:“开门。” 霎时鼓乐四起,章江门终于一反几日以来闭门不纳的状态,大开迎客。 钦差大人那边,随行的军士刷拉拉雁翅状分两列散开,整齐地让出一条通路,刀戟林立,好不庄严肃穆。而那钦差大人便也摇摇摆摆地从接官亭里出来,接受隆兴府众人见礼。 这位钦差,竟然是个公公! 不过看着对方那张女里女气的白脸,听着公鸭一样的嗓音,何长安却不敢有半点不敬。他原本是宫中侍卫出身,自然认得这个人,就是宫里现在的实权人物,人称孙总管的内侍省内常侍,孙公公孙德安。 至于隆兴府各路官员士绅,更是不敢怠慢,宫的总管,若能高攀的上,那真是一辈子的荣耀了。虽有个别清流一脉,自认卢太傅嫡系,对“太监”不是很瞧得起,但钦差的身份,却是他们不得不敬的,更别提他们还有任务在身,要指望着钦差大人为他们转奏传言于上,为隆兴府前一段发生的事情“肃纲明法”,“整顿奸邪”了。 因此上一片夸张的恭维四起,个个都想在第一时间给钦差留下个好印象。 即使是隆兴府目前品轶最高的两位布政使也未能例外。 可孙公公作了钦差,却是趾高气扬,也不理隆兴府众人的巴结,略略和何长安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听说武将军和青小侯爷在这里?” “回孙总管的话,武将军初五日已经先行启程了。青小侯爷倒是在这里,一会儿就到。” 双方正说着,忽然远远听见战马嘶鸣。众人唬了一跳,回头看时,却见隆兴城内一条长街烟尘滚滚,正不知有多少人马朝城门处来。 好在不一时,人便近了,看甲胄,却是武青亲卫服色,但与来时不同,这三百人,青岚让何长安给他们都配了马,步兵改骑兵,那凛凛的威风和煞气却没有变;此时拉出来,个个盔明甲亮、刀剑如雪,好一番斗气昂扬。 到了城门处,众亲卫发一声喊,带了马分列左右,让出了中间的……青岚。 何长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青岚。 第155章 164算赔罪吧 那日在巡抚衙门相见,立即就是血拼、守城,劳累疲倦、一心保命而已;之后青岚又缠绵病榻,倒让他忘记了这位小侯爷从前的风采。 而现在众军拱卫的青岚,却没有依制穿六品武服,而是一身朱砂锦袍、鎏银玉带、腰悬利刃、足蹬云靴。当真是鲜衣怒马,美人如玉;只见她如飞行至城门处,当街勒马,那马人立而起,昂首嘶鸣。而青岚则微笑端坐马上,那一种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态度,好不叫人羡煞! 孙公公早看出了马上人物,连忙赶上了几步,反向她拱手作揖道:“小侯爷,这么长时间没见,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哪!老奴这里给小侯爷见礼了!” 登时,隆兴府众人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隆兴远离京城,对京里的绯闻谣传,本来就少了些敏感的神经。青郡侯失势,青岚被贬湖南,虽是尽人皆知,但青岚的天子宠幸未衰,也不过是风流传闻、茶余饭后聊博一笑;谁曾想到,青岚权势,仍至于此! 面对孙公公的奉承态度,青岚轻轻跳下马背,扬了扬马鞭,用略带亲昵的口气笑着说:“原来这次的钦差,是孙公公来做么?来来来,一起往清风楼去,何将军在那边设了宴,给你老东西接风呢!” 这态度,虽然是熟悉之至的口吻,但对于一个钦差来讲,却显得有些轻慢了。不过隆兴府的人大多刚刚在孙公公那里热脸贴了冷屁股,对现在青岚的作为,心中竟有些暗暗的欣喜。 孙公公听说要去酒楼,连称不敢,只说自己圣旨在身,要宣了旨,才敢再论其他。 青岚拗不过,只好随他。 于是在前往都督府的路上,孙公公、青岚,以及被青岚拉来的何长安,三个人在前,并排走着;后面是比青岚、何长安品级都要高的多的江南西路三司衙门官员、隆兴知府、参议参政以及士宦乡绅…… 道路两旁,排满了密密麻麻的镇南军将士。从青岚带着三百“招讨使”亲卫出现,这些人就已经接近激动的边缘。他们虽然并不知道隆兴守卫战中青岚的作用,但是那五百“招讨使”亲卫,可是早在镇南军中,成为一个神话的流传。 打败赤脚军之后,武青带走了近二百亲卫,另外三百人,也都随同青岚一起,住进了都督府,故此,镇南军兵士对这些英雄的崇敬之情,无由可达。今日居然一下子看见威风凛凛的“神话人物”出现在面前,那份澎湃的心绪,可想而知。 不知道是谁带头先叫了一声,“陛下圣体安康!”接下来就转化成了滔天巨浪,镇南军兵士,还有被阻隔在外层围观的百姓,一个一个找到了宣泄心情的路途,大声振臂高呼:“陛下安康!”“小侯爷安康!”“武将军安康!”甚至,也有叫何将军、钦差大人的;一路民心如镜,向背可知。 声潮如涌中,那几位布政使和参议参政,独独脸色煞白。原本要借着钦差到来的机会为巡抚大人翻案的心,都淡了不少。不用再问圣旨写些什么,只看今日光景,就知道,大赵数百年来以文统武的风气,只怕,要转了向了。 孙公公带来的圣旨,有好几份。 首先宣读的,就是关于这次诛杀江西巡抚郭子良的事情。 何长安跪在隆兴府大小官员之间,听着孙公公的公鸭嗓,一字一顿地宣读着,他那紧提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去。 皇帝端木兴在旨意中宣称,江西巡抚郭子良,素行不端;“今有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奉朕密旨,诛灭此贼,朕心甚慰;又闻江西土寇出没不常,外解梗阻,该抚镇何全无奏闻?着即发官兵扫荡,以通饷道。如乡绅士民有倡义急公,忠愤誓守者,即时奏闻,以凭纪录叙用。如有传讹惑众,弃城倡逃之人,立行逮究,将财产没官充饷,不得徇纵……” 后面的话,其实何长安全没有听到耳朵里;他的心中,一直充斥着那句话:“奉朕密旨”!“奉朕密旨”是什么意思?就是说皇帝将这件事完全自己抗了下去!他还记得武青说过,陛下赐他天子剑,许他便宜行事。然而天子剑也好,便宜行事也罢,都解释不了擅杀二品大员的极端行为。 也唯有现在这样,那就是皇帝陛下将这个责任自己担了去,才可以为他们这些人开脱,才可以不治他们的罪。但这样做的话,那么,只怕连皇帝自己,都要忍受言官的唠叨好久,甚至,还会背上一个暴戾独断的名声。 他没有奢望过皇帝会担下这个不属于他的责任,原本最好的期望是,或许陛下会看在武青、青岚的面子上,放过了他,随便找个什么替罪羊来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现在……何长安心中生出一种无以为报的感觉来。随即自己又心中苦笑,打熬官场这么多年,他以为他已经看透,谁料在这样的关头,还是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酸腐气呢! 只是不知道,皇帝陛下如此作为,到底是看在谁的面子?武青?青岚? 孙公公又拿出了第二份圣旨:“兹有镇南军副将,从四品轻车都尉何长安,诛叛有功,特加壮武将军衔,令暂代镇南军都督职。”接着孙公公停下来,看着何长安笑道:“何将军,这份旨意,不过是陛下接到郭子良伏诛的奏报之后发出的,当时朝中还不知道隆兴府大败赤脚军的事情。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另有圣命到来,只怕那时的嘉奖,便不是加衔暂代这么简单了!” 何长安此刻心中的感觉,就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忽然捡到一只水葫芦,痛饮一番之后又发觉那只葫芦居然是金子做的——真真是畅美之极,整个人都显得亮堂了起来。 孙公公又说了些嘉勉的套话,这才转头道:“圣上还有给武将军的升擢和赏赐,不过既然武将军不在这里,咱家也就只好留待日后再来宣旨了。” 他说完,便停顿了下来。然而四周,江西路和隆兴府的各路官员却都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心中暗道,还有给青小侯爷的圣旨没有发罢? 就连青岚,也在暗自纳闷,怎地孙公公停下来不说了? 那孙公公四下看了看,咳了咳,道:“咱家这里还有两份圣谕,请谢聆春谢大人前来接旨——”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 隆兴府内何时有位谢大人了? 青岚心中更是惊讶疑惑,她遣郑石去截住钦差,就是为了问明圣旨内容,两方面商量好如何应对……可是没有听说还有圣旨传给谢聆春啊,难道谢聆春随她偷潜出京的事情早就被端木兴察觉了?但心中转了几转,知道对方既然叫出“谢大人”来,这事终究躲不过去,只得吩咐人去将谢公子请来。 待到谢聆春出现,识得他的人才开始悄悄议论:“这不是小侯爷带着的那个男宠么?什么时候成了大人了?” 孙公公却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宣读圣旨道:“今血衣卫癸字部首领谢聆春私潜出京,罪当不赦;然朕心宽厚,姑念其诛逆有功,暂加封血衣卫都指挥使,令戴罪立功,钦此——” 孙公公才说完,整个都督府中一片静寂无声,当真是落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血衣卫都指挥使,就是整个血衣卫的最高长官了。官衔为正三品。但真正恐怖的,倒不是一个三品的职位,而是血衣卫都指挥使几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这几个字,代表着的,就是一只凶猛狼群的头狼;而在场的众官员,却都是那待宰的羔羊。只要头狼一发话,在羊们的身边,无时无刻不会窜出一些恶狼来,甚至是掀翻了身上的羊皮窜出狼来,扑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至此,文官们是再不存一点为巡抚大人翻案的心思了。陛下果然是早有预谋,连血衣卫的头目都派到了这里来,不是为了诛杀巡抚郭子良,又是为了什么?! 孙公公又咳了几声,在满场的静默中显得尤为突兀。他咳完又停了一会儿,才说:“请荆湖南路副招讨使青岚跪接口谕——” 众人才被狠狠压下去的心又都提了上来,别人都是圣旨,怎么青岚的是口谕?莫非还有什么变故? 这这样想着,孙公公已经狠一狠心,快速地宣读出来:“青卿你可知罪么?朕旨到之日,你还能跪在这里听谕旨的话,说明隆兴还算是有惊无险了吧?不过青卿你难道不记得朕临行之夜和你说过的话?不可轻易涉险。隆兴府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要你湖南的招讨使来凑热闹么?越界行权,朕决定罚你俸禄一年,着回京时当面和朕解释。” 又是出乎青岚意料的内容!她着郑石通知过孙公公,如果给她的圣旨,能够对她在江西建立威望有帮助的话,就当众宣读;否则,就私下里给她……可是,这口谕里,罚俸一年……记得方才孙公公说起给武青的圣旨的时候,不是说的嘉奖和擢升么?怎么轮到了她,却是厚彼薄此?还有,这份口谕,实在是太暧昧了,什么临行之夜,什么当面解释,落在有心人耳朵里,那些谣传就算是坐实了…… 可谁料她还在这里腹诽那口谕,孙公公却还没完似地,又躲闪着眼光,说道:“陛下还有东西给小侯爷。” 于是江西路以及隆兴府的大小官员,便都眼睁睁地看见了这一幕:内侍省内常侍孙德安孙总管,将一只镶金嵌玉的沉香木盒子,用黄绫托着,恭恭敬敬地奉在了青岚的面前。 青岚也连忙恭敬地接了,依照惯例,当场将那个小盒子打开—— 里面只有一块和外面托盘上一模一样的黄绫。 东西呢?莫非路上丢了? 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疑问。 青岚看看孙公公,再看看盒子,终于问了出来:“孙公公,陛下赏赐的,就是这个盒子?” 莫非是别有深意么? 不料孙公公垂了眉,指了指盒子,说:“不是盒子,是里头的那……帕子。” 帕子?青岚将那方黄绫拈了起来,打开瞧瞧,倒是方方的,角落里还绣了什么东西,可……手工也太粗糙了吧?确定是“绣帕”么?不是垫盒子用的? “陛下说,这是他早以前和小侯爷打赌输了的,要亲手替小侯爷绣个帕子来用……”孙公公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但在场的众人还是都听了个清清楚青。立时场中一片抽气声。 陛下亲手绣的帕子么?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珍贵了……别说是罚俸一年,就是连升三级,也抵不过这一方帕子所代表的含义……众官员无数道目光,齐齐盯在了那帕子上头,几乎要把帕子烧出个洞来。 青岚讪笑了下,将帕子放回到盒子里,依照规矩谢恩。不过……在抬起头的时候,狠狠地剜了孙公公一眼。 这个死太监,这种口谕当着众人来说,是给她上眼药么?亏她先派郑石远远地去接着,确定是好消息,还塞给了孙公公那么厚的银票——居然当着众人的面闹这么一出。还嫌她丢脸丢得不够,连陛下亲手绣的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孙公公对着青岚责怪的眼神,也只有苦笑,不是他不知道这种私密的口谕,可以在单独的时候再宣给青岚,只是……青岚塞给他那么多银子,要他替她提升威望——还有什么比陛下的宠信更令人畏惧艳羡的么?……最最主要的是,如果他帮不到她,他怕到手的银子又会飞了…… 不过好在有谢聆春在一边。这场宣读圣旨的大戏结束之后,倒也没人上来和青岚说什么有的没的,就连何长安都没有过来要求看一看“陛下亲手绣的”帕子是个什么模样。大家的目光,更多地还是集中在了那个妖娆的谢公子身上。 传说中血衣卫从不见光的谍探头目,现在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正式成为了这个恐怖组织的负责人。虽然畏惧,但众官员们还是忍不住要偷偷瞄上几眼,然后在谢聆春目光还没有转回来的时候匆匆躲开。 青岚看着这样情形,也不禁心中感叹,那个一炷香以前还是自己男宠身份的绝色美男,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人人畏惧的洪水猛兽? 晚宴设在城中最着名的“清风楼”。不过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们才有资格到场了,甚至原本就是何长安的四品武将身份,也未必有资格参与这样的盛会。然而现在当然不同,就算钦差没有到来之前,隆兴府就已经隐隐形成以何长安为首的新格局;此次圣旨一出,更是让众官员们彻底认可了这样的改变。 其实不认可又有什么用呢?何长安授了代都督衔,全城的兵士早就由他节制;钦差大人宣旨,要到他住的都督府里;皇帝的宠臣青岚,和他曾是私交密友——甚至有传闻两人关系暧昧;更更主要的是:新上任的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居然也住在他的宅子里!虽然不过是跟着青小侯爷来的,但明明白白是支持着何长安的军方一派么,明眼人都看得出。 那文官们刚刚抱成的小团体彻底地破裂了,所谓百官签名的奏折,更是早被悄悄毁在了两位布政使的袖子里。 要说清风楼这场盛宴,差不多也算是隆兴府权力更迭的一种标志了,受到邀请的人,几乎没有敢于怠慢的,都是早早到场,等着巴结一下隆兴府未来的实权人物……只除了两个人例外。 这两个人都是受到了何长安和隆兴文官的双重邀请,也是晚宴上众人议论的核心所在;可谓是风头正紧,万众仰目—— 然而这两个人却都没有出现在当夜的钦差接风宴上。 反而,乘夜出了城,来到章江门外,高高的滕王阁顶楼之上,临江俯瞰。 一轮明月正缓缓升起,波光粼粼,交相辉映,给整个江面上带上了一层神话般的色彩。月光之下,隐约可见江中汀渚,似幻似真,流霜飞霰。 青岚回头,取了早放在桌上的酒坛,拍开泥封,笑道:“这是何将军特意遣人从李家渡弄回来的美酒,素来有‘闻香下马’、‘知味拢船’的美誉,不知道谢公子愿不愿意和在下共饮?” 说着,也不待他回答,自顾拿了两只兽面陶斝,斟了满满的酒。 谢聆春看看她,笑:“青小美人儿,你用这样的大盏来喝,自己不怕,却哪里还有人敢陪你胡闹?” “这陶斝虽是大了些,与野渡美酒倒是相得益彰,一口喝不得这许多,就不会慢慢喝么?”青岚白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不懂酒。 “嗯,也罢,只当舍命陪美人儿罢!”谢聆春笑着,也回到桌边坐下,一一揭开桌上餐盒木盖,便有诱人的食物香气飘散出来。 “清风楼的菜色,果然名不虚传。” “不只有清风楼的菜,还有天然居的点心,醉燕堂的水果雕盘——招待你谢公子么,敢不用心?”青岚浅浅凝笑,举起酒杯,“青岚也借此酒,恭贺谢公子高升。” 恰在此时,远远地,城中丝竹之声也悠然而至。滕王高阁,春江夜色,烛光对饮,美人如玉。此情此景,如何不醉? 谢聆春却摇摇头,执起陶斝饮了一大口,苦笑道:“青小美人儿,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直接告诉我,其实你心里正在骂我,对不对?” “没有。我怎么会骂你?怎么敢骂你?”青岚的笑容越发甜美了,“那条找不到家的狗如今终于有了家了,我替它高兴还来不及,骂它做什么?” 听了这话,谢聆春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反点了点头,“你肯这样骂我就好了!我承认,的确是我主动与陛下联络,又替自己找了个‘主人’。不过你也要知道,青郡侯出事之后,如果血衣卫不能够迅速翻身,那便只有败亡一途了,我身为癸字部的首领,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血衣卫覆灭的,对不对?” 他现在官居正三品,远在青岚之上,更兼手握血衣卫,几乎是操控了三品以下所有官员的生杀大权;本来是没有什么义务要同青岚解释这些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而且……态度温柔,言辞诚恳。 “我理解你的苦衷。”青岚也一本正经地回答,“换了是我,也一样会这么做吧?何况你一路上待我可谓仁至义尽,我们两个人的合作,一直是你片面的帮我,我可没有帮过你什么。”她想了想,又说:“甚至还刺过你一针。” “青小美人儿……”他轻柔地笑,“算你还有良心。” “不过,”青岚却又正色说道,“依照我们最开始的约定,我本来就不用帮你什么,我负责的,只是保证你的安全,最后在自己青云直上的时候帮你也捞一个前程,对不对?” 也不待谢聆春答话,她继续说:“如今你还是好好坐在这里,安全自然无虞;至于前程,你更是已经扶摇直上;可是你帮了我的呢?细细想来,所谓帮我做的事情,其实也都对你自己有利吧?而我真正要求你做的,却是根本没有做到!” 他苦笑看着她,举起陶斝灌了一口酒,“你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好了……你要求我做的,到底什么没有做到?” 青岚扬眉,“难怪,居然都已经忘记了吗?不记得当初结下盟约的时候,就曾经答应了我,要给我一份武将军的详细资料?” “这个,”他沉吟,“还真是我欠了你的……不过主要是事先没有料想到襄阳武青的那些部下口风居然那么紧,早先卫里安插过去的几个耳目,也都反了水……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一查到底,一定事无巨细都放在你的案头才算完——这样可以了么?青小美人儿?” “不可以!”青岚笑笑,“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现在既然是你欠了我的——”她起身满了整整一斝的美酒放在谢聆春面前,斜睨着看他,“先喝了这酒,算赔罪吧!” “也好。青小美人儿,如果我喝了这酒,你就原谅我的话——”他款款笑着,双手捧起陶斝,竟真的一点一点喝了下去。 第156章 165送礼 青岚盯着他喝完,笑意盈盈地直看到他眼睛里,半晌,才慢悠悠地说:“谢聆春,这李渡酒是不是很醇美?” “很美。”他也直勾勾地看她。 “酒很美,人也很美吧?”她继续。 “人也很美。” “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 “那到了京城之后,我们继续私下来往好不好?” “好。” 青岚仔仔细细看他的眼睛,一双凤眼微微斜挑,幽深纯净,满目的深情脉脉……只是情意太深厚了,已近作伪…… 她忽然粲然一笑,伸出手去,抬起了他的下颚:“既然喜欢我,那就在众人面前,用妾氏的身份,说你舍不得离开我,好不好?” “好。”他说完,却终于撑不住,反手抓住了青岚的指尖,凤眸微弯,唇边也漾起了笑,“好个贪心的青小美人儿,你催眠我,就是为了让我出丑么?实在是该罚!不如这样,你也来上一斝,作为我们继续合作的诚意证明?” “继续合作?” “对啊,当然继续合作,你不是才说了要私下来往么?刚说过的话,不要反悔哦——” 听了这话,青岚心中倒是一颤,能够和他继续合作,自然是她的目的。 谢聆春受命执掌血衣卫,是必然要回京供职的了。理论上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同样是必然地要终止了。然而,她却终想将这种合作延续一下,方才提到要武青的资料,甚至冒险尝试催眠谢聆春,便是出于此心。 但……谢聆春明明并没有受她催眠术的控制,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作为血衣卫都指挥使,执掌着天下第一血腥恐怖的谍密组织,他应该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对皇帝陛下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才对吧?和外臣过多联络,他不怕犯忌? 看出了青岚的疑惑,谢聆春忽然正色叹了一口气,“青小美人儿,其实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青岚挑了挑眉毛。 “你只怪我忽然投诚陛下,却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吗?……当初一心来投奔你,就是相信你不是个甘居人下的,乱世之中,看准风头,是一个为臣者最基本的素质。可是跟你在一起这一个多月——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你呢?原本那个敢和青缙唱对台的小侯爷哪里去了?那个敢当着文武百官泼了卢太傅一身酒水的小侯爷哪里去了?我只看到你纠结儿女情长,逃避官场责任的样子……” 谢聆春抬了抬手,止住了要开口的青岚,“在绩溪驿的时候,巡抚高洪飞过境,明明是绝佳的结交良机,你却采取了最为退却的手段,只让那个老里正出头解决;而在船到隆兴,只为了武将军的所谓正义良知,你就不惜隆兴犯险……若不是武将军果然神勇,我血衣卫又出死力相助,你我如今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么?” 他又叹了口气,一双凤眸黯淡下去,“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是犯险,也有不得不为的时候……而对于我这样乱世求闻达的小人,最受不得的,其实是你的不信任和无所求啊——你方才说我一路帮你,可也只是一路帮你而已吧?你自己想想,真的将我,和我的血衣卫当成自己人了么?想想这一路上你用我血衣卫做过的事,几乎全部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 青岚有些愕然地看他,她还没见过这样认真的谢聆春,这样认真地发着脾气的谢聆春。 “在进入隆兴府之前,我就遣人联络了皇帝陛下,”他有些自嘲地笑笑,凤眼上的长睫眨啊眨,带着些许的委屈,“不过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放下你这边呢,青小美人儿——你愿意继续保持合作,那么就继续合作好了。我还是一如既往看好你——等着你真正愿意收容我的那一天。” 青岚沉默下去,慢慢把面前放着的,谢聆春刚为她斟上的那斝酒,一点点喝了。 “谢聆春,你既然开诚布公,我也不说假话。”她终于抬眸,目光中一片平淡从容,“不瞒你说,争天下、弄权势这些东西,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至于你说的儿女情长,也是另有误会;若不是有事情要弄个清楚,我最希望的,应该是游览天下,独善其身吧? “这些话在最开始没有说明,让你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很抱歉。至于继续的合作,对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希望在不得已的时候,借用一下你的力量而已。如果对你在陛下那边的事情有所影响……我们也可以不再联系。” 她这话,等于是又一次拒绝了谢聆春向她伸出的手。 可谢聆春却俯在桌面上笑了起来,“青小美人儿……你还真是可爱……游览天下,独善其身?生逢乱世,谁可独善其身?!其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我听说最近你的手笔很大,买通江西的官员,真的只为了巡抚郭子良的死吗?不要骗自己了……其实你骨子里,就是和青缙一样……有极强的权力欲……压抑它做什么?争权夺势,很多时候就是从不得已而为之开始的……” 他一面说一面笑,笑得几乎说不成句,笑得青岚脸色阴沉。 终于,谢聆春的笑停了下来,抬起头,慢慢地说:“你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这点,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赣江之侧的滕王阁,雄浑秀美,高耸入云,夜幕中抬头看上去,衬着朗月薄云,水声鸥鸣,仿佛神仙居处。 郑石就这样仰望着,已经好久。从今天随钦差孙公公一起返回了隆兴府,就听说了昨夜小侯爷遇刺的消息。虽说是辛锋寒的问题,属于“内鬼”;但对于他和“黑狼卫”,都算是狠狠被扇了一个耳光一般。因此今夜小侯爷要来滕王阁,他便不顾旅途劳累,一定要亲自当值。 滕王阁是明三暗七的格局,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层,但如果从里面上去,那便有七层之多。而现在上面透出灯光的,正是第七层。小侯爷和谢聆春今夜在那里饮酒。 上面隐隐有笑语传来。郑石叹口气,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妖娆入骨的谢公子,居然是血衣卫的人。虽然以前有过一些猜疑,但到底想不到一个血衣卫的如此高层人物,能屈尊做了小侯爷的男宠。 不过,不是连陛下都绣了手帕给小侯爷?可见天下之大,奇怪的事,奇怪的人,总是有的。 远远地,有几个红色衣衫的官员模样的人,在四处闲逛。郑石知道那是血衣卫的人。今天谢聆春从暗转明,跟着他的一些血衣卫官员,也同样完成了这番过程。 滕王阁前后都布置了人手,又有这些血衣卫高手协同守卫,应该万无一失了吧?郑石把目光调回到阁顶的灯火处去——忽然直觉中便感到有些异样! 郑石迅疾向前冲了两步,眼角里瞥见那几名血衣卫的人,也发现了异常,正紧急向滕王阁入口处而去;他咬了咬牙,索性拿出飞天钩,直甩出去,提气一纵,猱身而上。 到了郑石攀爬到滕王阁的飞檐之上,也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而当他在那生满青苔的正脊鸱吻处探出头来时,也终于面对了方才在滕王阁下面仰视时发现的那两个暗影。 小侯爷和谢公子。 青岚愕然地看着他,忽然笑出来:“郑侍卫来得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不少美酒,郑侍卫不妨也来尝尝。” 此时那些沿阶而上的血衣卫官员,也气喘吁吁地到了七层位置,仰头和上面的谢聆春进行着沟通。 郑石阴沉着脸,翻到飞檐上头去。他真不明白,丝毫没有武功的谢公子,和比没有武功也好不了哪儿去的小侯爷两个人,怎么就有胆子爬到了这么高,这么滑的地方来,还喝酒! 见郑石不理会自己,青岚也笑笑,只随他罢了。却转头问谢聆春:“还在这里赏景么?” “怎么不赏?”谢聆春向后一倒,倚在青岚背上,“江南临观之美,以滕王阁为第一,现在我们所在,又是滕王阁的绝顶之处,西山横翠、南浦飞云,尽收眼底,人生得意,当此为甚!美景如斯,美酒在侧,不醉上一醉,岂非辜负佳人?!” 青岚只笑:“难得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泛了这等酸腐之气,在下自当奉陪!”说着自顾倾酒如仪,竟也没把几步之外那十几丈高的危险放在眼里。 郑石暗叹一声,有心用强带那个不畏死的小侯爷下去,却终究心中还是对谢聆春目前的身份存了一分忌惮;看看身边的险境,只得往旁边退了几步,留在暗影里,用心防备。 不过郑石倒也没料到,两个人竟然都是海量,酒是让下面的血衣卫送来一坛又一坛,两个人却都只见醉意不见醉态;而他这样陪着两人留在这里,居然也就陪了将近一夜的工夫。 真不明白这滕王阁顶上的夜风,有什么好吹的?而这两个目前风头正劲的少年俊彦,日日夜夜的厮混,也还没够么?何况两个人的谈话,也没有什么想象中的你侬我侬、打情骂俏;反而更像是风花雪月,聊来聊去尽是些什么“疏星”、“渔火”、“繁露”、“江城”之类的,完全不适合两个人的武将身份,倒像是那些酸儒腐仕、文官词客了。 不过有的时候两个人涉及秘辛的一些对话,还是能够引起郑石的兴趣。 “青小……侯爷,”谢聆春斜倚翠瓦檐头,懒懒笑道,“我怀疑你本来就是王子安的仰慕者;不然……怎么连家里的亭轩侍女,名字上都用了他的词句?” 青岚正乜斜着身子靠在谢聆春的腿上,举着那只陶斝照月,听见他问,便醉意恍惚地一笑,低声诵道:“王郎健笔夸翘青。到如今,落霞孤鹜,竞传佳句。” 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吟了这句辛弃疾《贺新郎·赋滕王阁》中的句子,说的正是当年王勃旧事。对于青岚而言,喜欢腾王阁,自然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这篇洋洋洒洒的《腾王阁序》。不过若要问侯府中的亭轩侍女名字,她也只能说,“佩玉轩”、“鸣鸾苑”等处的命名,典故果然是出自这里;但能够肯定并不是“小侯爷”所为,毕竟这些名字已经存在很久了。 从那个神秘人出现之后,她已经能拥有小侯爷的记忆片段,但多数时候飘渺难懂,又常常和她自己原本的记忆重合,分不清真假正伪了。 谢聆春听她这样说,点头一叹,笑道:“小侯爷提起这句,果然应景,当浮一大白!” 说着,两人各自饮了,他却忽然坐正了身子,抱膝吟唱道:“高阁临江渚,访层城,空余旧迹,暗然怀古。画栋珠帘当日事,不见朝云暮雨。但遣意西山南浦。天宇修眉浮新绿,映悠悠潭影长如故。空有恨,奈何许!王郎健笔夸翘青。到如今,落霞孤鹜,竞传佳句。物换星移知几度?梦想珠帘歌舞。为徙倚,阑干凝伫。目断平芜苍波晚,快江风一瞬澄襟暑。谁共饮?有诗侣。” 谢聆春唱的这一段,就是辛弃疾的整首词,诗中苍茫豪迈之情,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虽然他故意在“朝云暮雨”、“诗侣”等词上加重了语气,但依旧没有影响到整首词的意境表达。 而青岚也早端端正正坐好,捧着腮在那里听他唱。她本是不懂这些音律上的东西,但只觉得歌声低浑,竟似将那词中,这心中,一点伤怀悲茫的情怀,尽数地掏了出来,萦绕牵绊在五脏六腑之间,挥之不去。当这等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歌中是否有什么调笑的意味?只痴痴地凝视着谢聆春,一径儿发呆。 谢聆春戏园子里红透的角色,自然看得出青岚那痴迷一样的神情所为何来,心中也不由得柔柔一动;索性拉了青岚的手,教她打着拍子,自己却又捡着历来吟诵滕王阁的诗词唱了几首,这次,却是苍迈激越的居多,别一番情思,一样的扣人心弦;青岚听了,只觉得满耳的杀伐豪气,英雄壮志,仿佛回到了那日的落日城头,看着武青如天神般勇武护卫隆兴时,心中涌动的热血和感动;又仿佛,登高一瞰,俯览群山,天下俱在手中的豪情傲气——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古来多少豪杰,千载记风流…… 其实当此时刻,不仅是青岚,就是一边旁听的郑石、楼下的血衣卫官员,也都渐渐惑于铿锵曲韵之间,心潮澎湃而无法自拔,无不暗叹谢公子曾经当红梨园,竟是名不虚传。 就这样两个人断断续续一个唱一个听,不知不觉月已西斜,寒江潮落。期间谢聆春遣人去替青岚拿了大衣裳来裹了,依旧不走,也不顾更深露重,只在楼头闲话。一直打熬到了清晨时分,看了日出江花,水天一色;又看着隆兴府城头兵士换了岗,这才恋恋不舍又无可奈何地攀下檐头,在郑石的协助下,离开了滕王阁。 “真的就走么?” “就走。” 谢聆春回答完毕,抬头看看近在眼前的章江门,醉态酣然地笑了笑,甩开搀扶着他的血衣卫官员,对着四周簇拥着的黑狼卫、血衣卫,还有章江门上众多兵士,团团作了个揖,又深深看了青岚一眼,这才轻展罗袖,慢舒歌喉,以贵妃醉酒般的娇柔姿态,唱了一支折子戏里的小段,【仙吕】【端正好】:“有意送君行,无计留君住,怕的是君别后有梦无书。一尊酒尽白日出,独揾翠袖泪如珠。且带朝华践长途,情惨切意踌躇,君则切记奴好处!” 据传,当时凡看到谢都指挥使那样一舞一歌的人,莫不潸然泪下,竟是全忘记了他那样恐怖的身份,只觉得面对的,是一个将与夫君分别的娇滴滴的美娇娥…… 之后,章江门开,青岚回,而谢聆春,却独自上了等候在江边的小船,顺水东去,回京复命。 当天午后,继谢聆春离开之后,青岚一行人,也踏上了北去的征程。 不过不同的是,青岚离开隆兴府,是异常的隆重,江西官员,三教九流,都来江边送行。而钦差大人孙公公,更是和青岚一起,乘舟去见武青。 代镇南军都督何长安,执住青岚的手,依依切切,“小侯爷这就走了么?咱哥儿两个才谈得投机,还有好多问题要向小侯爷请教呢……路上千万要小心,有武将军的三百亲卫在,安全自然无虞,我说的是要小心自己的身子,不要过于劳累了,冷热都要注意……你说你病还没有好利索,为什么这么急着就要走呢?” 青岚有些好笑,才知道这个武将,居然也有这样婆妈的一面。只得一一应了,又解释了一番不得不走的原因,承诺以后会经常联络;这才哄得何长安略停了啰嗦,说起正事来。 其实正事,主要是青岚早间塞给何长安的面值二十万两银票究竟如何用。虽然青岚已经说明,是要补上隆兴府那批发给兵士赏银的缺口,但两个人彼此都明白,其实那笔钱,是绝对不用还的了。 早先是何长安打算弃城,用了这笔钱自然不用还;现在是皇帝陛下大张旗鼓支持他们“造反”,更加没人敢同他们提那笔钱的问题,何况银子是实实在在用在了守城上头,更是理由充分,至少目前不会有文官不长眼地来问银子使用的手续合法不合法的问题。 但青岚这二十万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了。她早在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二十万银子的归属——交给隆兴府。毕竟,这二十万都是当初隆兴府赈灾的款项中的一部分,被户部截留贪墨了下来,最终又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当然,二十万给是要给,但怎么给,给谁,她也是要有个计较的,至少,她不能白白让二十万两白银从自己手里过一回,却一个响儿也听不见不是? 青岚和何长安简单计议了一会儿,又说了说隆兴之役保奏什么人的功劳之类的话,这才告辞过来,请孙公公先行登上中央大船,然后又看着武青的三百亲卫分散上了周围几只官船,这才登舟而上,挥手致意,让水手启帆而行。 站在甲板上,看着渐渐远去的隆兴府,看着远观依旧巍峨壮美的滕王阁,青岚心中浮出些说不清的滋味来,她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来的时候,舟中何等热闹?现如今离开,却显得冷冷清清了。 辛锋寒和谢聆春的离开,最是令她怅惘。 “小侯爷?”身后的流丹轻轻唤了她一声,自言自语似地感叹:“真没想到在隆兴府,居然住了这么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现在还真是说走就走了。” 青岚微微勾了勾唇角,没有回头,“是啊,说走就走了,你的送礼大业,还没有完成呢!” 流丹听出她玩笑的口气,却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啊,送礼还没送完呢,圣旨就来了,真是郁闷!不过一夜功夫,就有多少官员赶着要把礼物送回来,还预备了几倍的银子想孝敬小侯爷呢……不过还是砸银子的感觉好啊,逛街买东西的感觉也不错!” “感觉不错么?”青岚转头来,眉眼弯弯,“那你可以开心了——送孙公公去江夏传旨,会绕很多路,正好你就一路走,一路送吧!” “真的?!”流丹唬了一跳,想想又摇摇头,“圣旨传了之后,江西的官员都不敢收咱的礼了,别处的也都一样吧?哪里还送得出去呢?!” “我是说真的。”青岚沉思似地,“各处官员有礼来,你就收着,礼太重的记下来,等我处理。但不管给咱们送了没有,你还是象往常一样给他送,以前没送过的,要送;送过了的,保持联络,接着送!也不用太多,但要持之以恒才好……” 流丹瞠目结舌,“哪有这么倒着送礼的?!以前咱们求人家,人家会收,现在,敢收么?” “谁说我不会求他们?”青岚不知道她现在的笑,落在流丹的眼中,已经颇有了几分青郡侯当年的风采,“过些日子你就帮我给收了东西的那些人挨个写些密函,弄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求求他们。具体怎么写我会告诉你。” 第157章 166欣赏的笑意 流丹依旧是云里雾里,正要再问,忽然看见孙公公笑眯眯地出现在了甲板上,只得住了口。 “姑娘和小侯爷在聊什么?”孙公公搭讪着凑过来,“说得热热闹闹地,却把老奴一个人丢在舱房里……” 他知道昨天晚上隆兴府的宴请青岚没有出席,是在气他宣口谕的事情;所以现在脸上陪着笑,满是巴结的神色。 “在说送礼的事。”青岚也不好真正怠慢了他,应了一句,又回头对流丹说:“我又想起来一件:那绩溪的老里正,听说家里添了个小重孙,你记得替我备份厚礼,张扬着点儿送过去。” 流丹答应了,知道孙公公是有话要说,便告退下去了。 青岚这才回头随便问了几句孙公公京中的情况和他一路上的见闻。 两人聊了一会儿,孙公公问道:“小侯爷,听说武将军现在正在江夏?” “正是。”青岚眺望着不远处武青亲卫所在的那几艘官船,那些船正半扬了帆,拱卫着中央大船缓缓而行。“武将军取了陆路,先行赶往江夏。听说那边他的家人已经病危,亟待一见。” “武将军还有家人么?”孙公公却摇摇头,“我听陛下说起,似乎武将军自小在军中长大,是一个孤儿,并没有什么家人在?” 青岚点点头,从血衣卫得来的消息也是这样,武青是在十六年前京城陷落时留下来的孤儿,在边境乞讨时被收留军中,开始时是在火头军打打杂,后来则因为勤奋和出色的武艺,很快便成了最年轻的兵士,接下来一件件军功累积,年方弱冠,便拥有了现在的地位。可以说,武青的故事,几乎已经是军中的一个传奇。 不过,这次武青转辗奔赴江夏,去见“家人”的事儿,却是血衣卫怎么也调查不出来的了,他那位神秘的家人,究竟是谁,怎么会住在江夏,也同样是青岚好奇的对象。 不过这次也算借了孙公公的光,青岚得以借了护送圣旨的由头,自己也前往江夏去亲眼看一看,到底武青如此紧张的“家人”,是个什么来路。 孙公公见青岚不答,悄悄看了眼她的表情,道:“这种探听消息的事情,说起来还是血衣卫最为拿手,奴才临来那天,看见陛下接到了谢公子的千里传书,还连连叹息,只说青郡侯之后,血衣卫无人,可惜了一把利刃。” 青岚知道他这是在示好,便笑笑,“现在谢公子入掌血衣卫,想必可以重现当初风采。” 孙公公连忙点头,讨好地笑,“说起来陛下对小侯爷的恩宠,还真是丝毫未减,传下来这些圣旨口谕,哪个不是为小侯爷着想?连谢公子私自离京,陛下都毫不追究,就是怕查究下来会牵连到小侯爷呢!小侯爷都不知道这件事京里头现在怎么传——” 他又立刻顿住,改口说:“小侯爷离京这些日子,陛下常常念起小侯爷,便在绿绮阁独坐,有时候一坐便是一夜,连奴才看着都心疼得紧哪!……” 青岚略哼了一声,心中暗道:那个端木兴只怕又是在借着她的名头,清净下方便思考国家大事吧?即使是现在略有了小侯爷的记忆,也没有记得她和他关系好到那个地步?! 不过,她探手到袖中,握住了那条黄绫“绣帕”;这个东西,真的是皇帝端木兴绣的么?依稀印象里,是在侯府中的鸣鸾苑……一个梧桐深处秋日的午后,小侯爷刚刚失去了那个最亲的亲人,“巫女”夫人,真正是痛不欲生的时刻,见到了他…… 记忆中,那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坐在她的身边,开始讲故事:遥远的西北方,有一片大沙漠,沙漠中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没有粮食没有水,生活十分艰苦;但那里的人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传说,有恶鬼魇住了村庄,无论是谁试图离开,都只能走回到出发点,不然就是饿死渴死在沙漠里…… 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却已经有了对那个侯府深切地恨意,莫名就懂得了他所说的村庄,就是那座侯府,而她,就是试图离开村子的人…… 他问:“你相信世上有恶鬼的存在吗?” 她说:“信。” 他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就是世上真的有鬼,也抵不过人的可怕。” 她戚然,“可怕的人,就是恶鬼,不然,怎会永生走不出那个村庄?” 他再次摇头,“走不出的,只是人心而已……你知道后来村子里的人是如何打破了恶鬼的诅咒?” 如何打破?青岚攥紧了袖中手帕,抬头看了看天空,晴朗而没有一丝云。那时候,端木兴是怎么说的? “其实很简单,有一个孩子注意到了北辰星,然后他就努力地朝着那颗星走过去,白天休息,夜晚行走,走着走着,就出了那片沙漠。” 是的,人生,很多时候,缺少的,只是一个目标,没有目标的努力,只能是徒劳;据说如果蒙住双眼,让任何人凭着感觉行走,走出来的,都只会是大小不一的圆形。就像那个村子里的人一样,无论怎样,都只能走回起点。 记忆中的端木兴,就是这样做了解释,接下来,他以近乎强硬的态度,将她手中那条染血的绣帕抽出来,“如果只是沉湎在伤痛中,那么就只能留在沙漠里活活饿死。我知道这个村子很可怕,距离沙漠的边缘很远,如果可能,我愿意和你一起,偱着北辰的方向,在暗夜里前进。”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偶然的一次相遇,就让两个人缔下了这样的盟约……也许,只是因为那时候两个人还都只是孩子,太容易同病相怜,也太容易付出信任了吧? 脑海里晃过端木兴的脸,桃花眼微微眯起,脸上却是温柔庄重的笑意;那天,被夺取去绣帕的她,是那样拼命地同他撕打抢夺,而他,却依旧保持了那样的微笑,“等有一天,我们能一起走出了这片沙漠,我再赔一条给你。” 袖子里的黄绫手帕被她攥得微微有些潮湿了,这个,就是端木兴赔给小侯爷的么?他自己绣的一条?不是什么打赌输给她的,而是,共同走过沙漠的纪念……很难看的黄色,绣着很难看的星星;却让她有些感动,为了那段不知道是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小侯爷?”孙公公小心翼翼地叫道,打断了她的回忆,“陛下叫老奴问问小侯爷,临行前那夜问小侯爷的那个问题,现在应该有答案了吧?” 青岚转过眸光,唇角又带上她那恍惚般的笑,“临行前的问题,是什么呢?” 孙公公没有回答她。 半晌,在孙公公准备悄悄退下的时候,青岚忽然说:“陛下这绣帕,不就是在暗示青岚该如何选择么?你只管告诉他,绣帕青岚收下了,兜兜转转回来,青岚还是一路往北。” 临行前那夜的问题,原来她还未忘记呢……那时候端木兴问她,她只是敷衍,满心以为事不关己,出了京之后就是海阔天空……还记得当时端木兴用了极为诚挚的语气,这样问她:“青卿,我知道你才脱了青缙这道枷锁,不愿意再留在这烂摊子里,不过我还是要说,所谓的江湖,所谓的自由,都不是你我这样的苦命人享受的起的!给你招讨使这个担子,不是让你承担什么,你只当是随便逛逛,也算是一个缓冲,我随时等你回答,是不是愿意陪我一起,走过这另一段艰难困苦?” 另一段艰难困苦。她初时没有概念,现在才知道,摆在端木兴面前的下一段路,当真是荆棘密布,难见阳光。大赵的北方,被胡人占去半壁江山,还要随时防备对方前来吃掉另外一半;而大赵的西南,则成了赤脚军的天下,看王有德的气势和野心,只怕已经随时准备称帝;至于残存的腹地江南,却也是贪官污吏横行,政务荒废。如此一个烂摊子,真不知端木兴打算如何收拾…… 昨夜里谢聆春说的话,她想了很久。细细理了一遍思路,发现“纵情山水,独善其身”,真的已经成了昨日的梦……所以昨天拒绝了谢聆春,今日却握住了端木兴伸来的手。是谢聆春说的她“骨子里”的野心在作祟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曾经最大的困惑,是纠缠在自己是谁的问题上;而现在,这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生存于这样一个世界,便要负担,自己需要负担的责任。 所谓责任,是来自于武青舍身报国的英雄肝胆?或者,是来自于绩溪老里正那不屈不挠的眼神?又或者,是来自于镇南军将士对她单纯而热烈的欢呼?……很简单的一切,点点滴滴,却终于让她决定,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尽她所能做的,给旁人一点温暖,给自己……一颗北辰星。 “孙公公,”她笑问,“陛下有没有说,我若答了这样的话,就再给个密旨,升个官赏个爵什么的?” “小侯爷想要官爵么,自然不在话下,”孙公公听了她的答话,脸上早已经笑得开了花,“陛下还让老奴转告小侯爷,这边到底不太平——若是小侯爷愿意,等老奴给武将军传了旨意,便和老奴一起回京;若是小侯爷还没有玩够,就再到湖南逛逛也未为不可。只是行军打仗,不是小侯爷擅长的事儿,能躲着的尽量躲着些儿,侍卫郑石武功高强,尽可能不要远离了他。” 青岚点了点头,目光转回到大江之上,满心中萦绕的却只是昨夜那人的一句唱:“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词韵铿锵,掷地有声。 青岚所乘坐的航船,一路向北,至江州转而朝西,沿长江直奔江夏而去。然而船行不到鄂州,青岚便带了郑石与另一名黑狼卫秘密转了小船,连夜疾行,先行在鄂州江夏县一个小小村落处靠了岸。 这里就是她打探出来的武青的落脚地。 她随着孙公公一起来传圣旨,然而武青却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将接圣旨的仪式安排在了江夏县城的驿馆;这样的神秘,越发让青岚对武青的“家人”身份好奇起来,故此连夜前来,要杀个措手不及,一探究竟。 其实武青对他的那位“家人”,早有解释,据这几日武青部下透漏,此人乃是他的义父,姓林名逍,家住江夏古阳村,是个瘫痪的老头,听说当初武青幼年时乞讨,就是为了照顾这个老头;后来武青入了行伍,也是一直把饷银省下托人给老头转过去,就是他自己,也曾多次前往江夏探望林逍。 青岚听着这个简单的故事,只是笑了笑,不信如果只是这样明摆着的事情,血衣卫会始终探听不出来。 他们是在近午的时分到达这个村落的,凭借对几个武青亲卫描述的综合,很容易找到了“林家”的所在。 这是坐落在村子边上的一个很寒酸很小的宅院,荒荒凉凉的,连古旧的柴门都只剩下半截,被人用木板新钉住了,却还是苍凉落魄的样子,看着很让人心酸。 青岚过来的时候,站在门口,院子里的情形,便已经一目了然:一口水缸、一条土狗、新近拔了草的荒地、两间土坯草屋,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来访的邻居,却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在晒太阳。青岚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门,看着他问:“请问,这里是林家吗?” 那人回过头来,瞄了青岚一眼,依旧懒洋洋地,“是来找武青的吧?他出去了。” “我们是来探望林家伯父的,不知道是否方便,让我们进去说话呢?”原来没有找错,武青出去了倒是正好。 “自己拨一下门闩吧。”那人反倒仰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状似很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青岚无奈叹口气,想了想,还是伸手进去,从门里头拨开了门闩,带着两个黑狼卫走了进去。 那人还是没动,更加把眼睛闭了起来,完全没有和青岚等人说话的欲望。 青岚只有在茅屋外头又问了问林伯父在家与否,却没有人回答。她只得和两个黑狼卫将马和带来的礼物带进来,然后站立在院中等待。 院子里只有一把椅子,那个人靠在上头,仿佛睡着了。 青岚借这个机会,仔细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人……接着便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这人大概才刚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葛麻长袍,身形颀长,蜂腰猿背,剑眉修鼻,倒是好一个人物……不过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青岚此时的感觉是:这个人好熟悉! 和初见武青时的感觉不同,那时候明明白白知道她是认得武青的,曾经认识,现在却不记得;可现在这个人,却是一个记忆中不存在的角色,无论是小侯爷的记忆,还是……她自己的。 即使她不确定有没有自己的记忆,她也知道,她的确是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但是,这个人好熟悉! 那张脸,那份气质,熟悉得仿佛可以溶到血脉里,亲切得仿佛……曾经日日相伴。 似乎感受到青岚失神的注视,那个人慢慢又睁开了眼睛。然后,青岚在他的目光中,分明也看到了一抹讶色! 不过,那抹讶色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鹰隼般明亮,如同能穿透人心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和他那懒散的做派,竟然也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样的情形,让青岚想起了一句话:男人,是要沉淀过后,才更有味道的。其实和他相比,无论潇洒如辛锋寒、神勇如武青、深沉如端木兴、绝色如谢聆春……都显得太年轻了。 “你们既然是来探望我的,索性帮我个忙,把我抬回到屋子里去吧。”那个人笑着说,“刚才一时气血不足,慢待了贵客,是我失礼了。” 青岚足足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人,就是她自己口中的“伯父”,武青的义父!而方才他不去开门,没有多话,不是傲慢,不是冷漠;而是,没有能力去开门,没有精神多说话! 她心中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仿佛,有些愧疚,还有些……心疼……赶着过去,和那两个黑狼卫一起,将林逍连人带椅子一起抬到了屋子里,又把他扶到了床上去。期间,她也发现,林逍,果然是下肢残疾……那双腿,竟是在膝盖处齐齐断去,仿佛刀砍斧削去的一般! 而林逍的“生命垂危”,应该也非妄语,看他短短几步路上几次垂下眼眸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气力已至极限,甚至刚才那段闭目养神,现在想来,可能,也是已经晕了过去…… 青岚忽然有点生气,武青到底去了哪里呢?他不顾隆兴被赤脚军反扑的可能,飞骑前来此地,不就是为了守在他的义父身边,尽一尽最后的孝道吗?怎么现在人病得如此厉害,武青却不见了踪影? 桌案上的大木碗倒还干净,青岚舀了一碗水,送到了林逍的唇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喝下去,力气仿佛恢复了一些,心里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林……伯父,还有什么要的么?” 林逍摇摇头。 “我带来了上好的人参,叫他们给你熬点汤去?” 林逍又摇摇头,“没有用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浪费。” 青岚却仍旧回头示意了一下,郑石看看她,犹豫片刻,还是拉着另外一名黑狼卫去熬参汤。 “林伯父,听说武将军经常会托人捎银子回来,怎么您这里还是这么冷清清的?” “你是要说我这里破烂吧?”林逍笑着,“我人老了,给我什么也都用不上,有点吃的喝的,苟延残喘也就罢了,那些身外物,能有什么用?” 他话虽说得颓废,但整个人朗朗生气,哪里有将死之人的样子?看得出来,他是那种只要有一分气力就会表现出十二分的乐观和勇气的人,但这样的表现,却莫名让青岚觉得酸青。 “孩子,你能来这里找武青,想必是和他关系比较近的了?” 青岚点点头,“我是武将军下属,这段时间一直和他在一起。” 林逍微笑着,又歇了歇气息,才带些欣慰地看着她说:“长天对于我的事,向来瞒的比较紧,能让你到这里来,那一定是当自己人看待了,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自己人”?青岚有些汗颜,她是瞒着武青悄悄来到古阳村的,实在当不起这个称呼。 “长天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林逍的笑容越发明朗起来,“只是过于执着了。放在心上的东西太多,偏偏少了自己——若有女孩子喜欢上他,倒是免不了受些苦青。” 他又停顿下来,合上双目休息了一会儿,“这孩子固执,怕我担心,自己身边的事情也少和我说;其实他哪里知道,越是不说,老人家便越是担心……不过看到你,知道他平日里身边有你这样的人陪伴,倒是放心许多。” 武青字长天,林逍是在谈论他的义子,可青岚听他说着,不知怎么,却生出几分他是在交代后事的错觉来,其实明明面前的人半个时辰之前还是素不相识,又只是同僚的义父而已,就算交代后事,又怎么轮到和她说? 而那喜欢武青的女孩子一说,更是不知道从何谈起。 “我是说真的呢,”林逍瞧着她的眼眸里分明含着欣赏的笑意,“不过长天的性子,也该有个女孩子在他身边,提点着些,不然……很容易被人算计了去。” 武青容易被人算计么?若是在绩溪驿的时候,她或许会赞同这个说法,可是在隆兴府一战之后,她对武青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这个人,该出手的时候并不手软,绝不是个迂腐拘泥的,加上一身无人堪敌的武艺,有谁会算计了他去呢? 不过,此时青岚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头,林逍的话里,分明透着些暧昧,那感觉,仿佛……那话中的“女孩子”,是她一般。 “孩子,还没问问你的名姓呢?多大了?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第158章 167再接再厉 越发像是长辈在探问未来儿媳的身世了,青岚的脸不由红了红,犹豫了下,笑着道:“林伯父怕是有些误会了,在下是荆湖南路招讨副使,名叫青岚,这次听说林伯父病重,故此特来探望。” 她知道自己形貌女儿气很重,所以对方很可能真的是误会什么了,因此语气着重在了“招讨副使”几个字上,意在说明自己身份。 她说罢看看林逍,对方却是闭上了双眸,半晌没有说话。不过青岚知道他气血虚弱,说话一直是要说两句歇一歇的,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恰巧在这时候,外面那两扇破败不堪的院门忽然又吱吱嘎嘎响起,似乎还有人在那边说话。青岚知道是武青回来了,探头瞧瞧后边灶台处忙得满脸黑灰的郑石两人,再瞧瞧闭目养神的林逍,决定还是自己出去看一看。 居然真的是武青。 当然武青在这里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说“居然”,是因为青岚开始的时候没有认出他来。武青现在的样子,粗布短衣,头上简单结了个髻,用葛巾罩了……只看打扮,就象一个村子里头的帅气小伙…… 而在他身边,则还有一个村女装扮的俊俏姑娘。 其实这样的形容,实在是太不确切——面前这两个人,无论穿着的是什么,也无法让人真正将他们和村姑村夫联系在一起。 武青举手投足之间的威严大气自不必论,就是那姑娘……细白的皮肤,窄窄的瓜子脸儿,水灵灵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罥烟一样带着微微轻愁的细眉,怎样看都是娇滴滴一个适宜养在深闺的美人儿,哪里会是如今这样布衣荆钗的命数? 武青正在同姑娘道别,温柔而疼宠的表情;回眸间看见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出乎意料的样子。 青岚没有走过去,倚着门笑望着,而心中……虽然明知武青不是为了美色不顾亲情的人,还是有些别扭……方才林逍口中的“女孩子”,其实是在说这个美人儿吧?倒真是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思思,你还是先回去吧。” 美人儿轻轻应了一声,羞怯怯瞟了青岚一眼,转身走掉了。 武青扫一眼院子里的马匹,一面往里走,一面问她:“才来的吗?是你们把我师父送进屋子去的?”顿一下,又说:“师父就是我的义父,多年叫下来,改不了口的。” 青岚嗯了一声,不愠不火地加了句,“林伯父现在的情形很不好啊。” 武青脚步一顿,摇摇头,悄声说:“重症怯寒,病早入膏肓;看了几个大夫,都说,能熬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只能靠人参吊命了……” 青岚打断他:“听说你这里需要人参,在江西那边很弄了些来,郑石他们正熬参汤呢。” 武青顿了顿:“好,买参的钱,等我领了俸禄还你。” 青岚撇撇嘴,不屑和他客气,虽然江南一带的百年老参几乎都被她搜刮了来,但这点钱,还入不了她的眼,何况,要等他领俸禄还她,真不知要还到什么时候了。 “长天,你先进来一下。”茅屋里忽然传来林逍的声音。 武青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里。 青岚没有跟进去,折去院子里用自带的草料喂马。武青的反应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想想,这里是武青的地盘,她来到古阳村的事情,只怕对方早已知道了,不过知道她没什么恶意,才这样放心的吧? 正要去看看郑石他们忙得怎么样了,忽然武青又返了回来,脸上带了些郑重,说:“小侯爷,师父请你进去说话。” 青岚点点头走到屋子里去。可谁料才一进门,武青却回手将屋门关上,只留下青岚单独和林逍在一起。 青岚吃了一吓,四处看看,也没什么不妥,于是上前将林逍稍微扶起了一些,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等林逍说话。 林逍此时的神色却很郑重,盯着青岚看了一会儿,才问:“听长天说,你就是青缙的养子?” 青岚点点头,她从来都没有不承认过这个身份,不过,向来也知道青缙在民间的口碑十分不好,大概林逍也是听武青说起了她的身份,所以脸色才这么难看吧? 不料林逍看着她,却缓缓摇摇头,问道:“青缙一直不知道你是一个女孩子么?” 青岚心中登时一颤。她外貌女相算得上明显,可向来注意遮掩;大赵朝又男风颇盛,生得女气的男子比比皆是;加上身份摆在那里,就是有人觉得她男生女相,也只敢背后议论而已。至于能够当面如此肯定地说她是个女子的,除了谢聆春,这人也是第一个了。倒不知林逍究竟有几分把握,说出这番话来?又或者,只是试探? 想到这里,青岚抬起双眸,深深凝视着林逍,慢慢一字字说道:“林伯父说笑了,青岚怎么会是女孩子?不过青岚也希望象武将军一样多几分英气,那样就不会总有人讥讽青岚女相了。” 林逍也回视着她的眼睛,可目光却没有象她希望的那般变得迷惘,反而带了贪婪的光般,和她一样地深深凝视,像是要把一切都记到骨子里。 “真像。”他说。 很明显对方没有被她的“催眠术”控制,青岚一愣之下,倒也从容收回了目光,笑道:“林伯父说什么真像?“ 林逍却出了神,仔仔细细打量着她,半晌才道:“说你和一位故人真像……尤其是施展催眠术时候的样子……” “敢问林伯父说的那位故人是谁呢?” “是拙荆……的一位闺中密友……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听说,五年前,被青郡侯青缙钉死在了……触仙台。” 林逍已是身体弱极,这番话说出来,整个人已经疲累不堪,似乎再也无法压制住身体内的病魔,一叠声惊天动地咳起来,和方才即使是昏过去也保持着良好仪态的样子,判若两人。 武青从外面冲进来,拍着他的背急叫:“师父!”又连忙扣住脉门为他输入真气。 半晌,林逍渐渐缓过来,武青才又回头对青岚怒目而视:“小侯爷,你到底对我师父说什么了?他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的!” 她说什么了?青岚呆呆地站着,有些恍惚。“钉死在触仙台”,这样几个字,也如同惊雷一般,劈中了她。霎那间,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那张温婉可亲的笑脸、那个温暖安全的怀抱、那伤痕累累的肢体、那血肉模糊的尸身……“娘”这个字,她却只有在她死的时候才叫出了口! 青岚已经不再在乎这到底是谁的记忆了。那样的温暖,那样的黑夜中唯一的凭恃,只有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傲骨铮铮的女子给了她!她就是她的亲人,就是她的母亲……记忆中还有看到她尸身时候的愤怒和痛不欲生……他们把她的尸体焚化了,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她的死因完全瞒住……却不知道她偷偷留下了一方染血的绣帕……那时候她把所有人都赶出了鸣鸾苑,一个人关在里面三天三夜,直到……遇到端木兴。 “小侯爷!”武青发现了她的异常,试探地叫着她。 青岚回过神来,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林逍,忽然发现自己有大哭一场的冲动。“我去看看参汤怎么样了。”她说完,转身木木地走了出去。 有了百年老参续命,林逍一口气又缓了回来;待到他能够说话,第一件事,就是叫了青岚进来,继续和她的对话。 不过这次武青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了,他一定要候在一边,以便林逍若是有危险,可以随时出手输入内力。 “林伯父,原来你认识我娘。”青岚咬了咬唇,率先开口。 “是的……”林逍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脸上不肯离开,“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武青料不到他们之间的话题原来是这个,吃惊地看着两个人,一时连手中举着的汤碗都忘记放下。 “你娘,当年是大理最出名的美人儿,却偏偏喜欢舞刀弄剑的,还自己跑到中原来,美其名曰闯荡江湖……”林逍明显陷入了回忆中,那张脸上浮现出近乎幸福的微笑。 可是……青岚却愣住,他说的,是那个温婉柔弱的女子吗?不过来自大理,倒是没错。而且,看林逍提起她娘的语气,倒像是……十分仰慕的样子。 “林伯父,你弄错了吧?我不是我娘亲生的,怎么会长得很像?”青岚打断了他,立意要追问出几分真相来。 林逍沉默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咳了几声,笑道:“婉儿姑娘虽不是你的亲娘,但义气深重,待你又恩重如山,和亲娘又有什么差别了?” 这话明显答非所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秦婉儿,是她娘的闺名。林逍,果然是认识她的。 “不知道林伯父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娘的呢?又怎么知道她的死因?”这才是她心底的疑问。触仙台那一幕,只有青缙、几名处理尸体的下人,还有躲在幕后悄悄看到一切的她知道罢了……而对秦婉儿的死,青郡侯青缙一直是讳莫如深,当时出现在触仙台上的人,已经全部被灭口;甚至就是她,若不是端木兴拿走了那方手帕,一旦被发现被怀疑,定然也逃不出个死字。 “婉儿她,”林逍顿了顿,长叹一声,“其实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当时不是她偷偷联系我被发现,只怕……青缙也不会那么狠心对她下手……”说着,又是一番长咳。 武青连忙扶住他,喂水捶背,输送内力。 青岚也呆住,这里面,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吗?娘为什么要联系林逍?难道,两个人之间,还真的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她只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有心一探究竟,但看看林逍虚弱憔悴的样子,和那会儿在院子里初见时又已经判若两人,不由又泛出些不忍来。 “孩子……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你娘……婉儿……还有你;到现在……我也已经没有多少时候好活了,能在临死之前……看见你……真正此生无憾了……”林逍不知道是不是心情过于震荡,导致消耗了体内最后一点气力,虽然有参汤吊命,有武青内力相护,但气息仍旧是越来越弱,偶尔咳上一咳,都是嘶哑而无力为继的感觉。 而此时他却万分艰难地翻过身子,探出手来,竟是伸向了青岚。 青岚心中泛上一阵酸涩,连忙坐过床边去,握住了他的手,垂下双睫遮住眼中的氤氲,强笑道:“林伯父放心,有武将军在,有那么多的百年老参,林伯父不会有问题的……来日方长……林伯父还是先不要想过去的事了……” 武青也是心急如焚,源源不断地给林逍输送着内力,却只觉得如泥牛入海一般,竟是空荡荡无处着手,心中知道林逍终究是要走到了那一步了,哽咽着道:“师父,先不要说话了。小侯爷说得对,来日方长,我们让他住下来陪你好不好?有话,可以慢慢聊……” 可林逍却依然努力地睁大双眼,费力地在青岚脸上逡巡。而他握住青岚的那只手也抓得紧紧的,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样两项工作上了。 “林伯父……你歇一歇……”青岚的声音也带了些颤抖。 林逍却忽然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力量也松懈了下来。 “林伯父!”青岚失声。 而此时的武青衣衫全湿,已经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明知无用,却越发拼尽了全力似地输送着内力,竟已经和泄功一般了。 过了片刻功夫,终于林逍再次睁开了双眼,勉强笑了一笑,精神却似乎好了很多。 “傻孩子,林伯父这不是攒些气力好说话么?” 青岚泪水顺着腮边潸潸而下,只点着头,哽咽着。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叫道:“郑石快来!快来!郑石!”她心情急迫,偏偏又不敢高声,只怕惊着了林逍,那样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凄惨。 郑石他们两个人其实早在门外候着,里面的情形他们也些微猜着了少许,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武将军的义父过世,小侯爷却如此感同身受,难道,两个人的关系,在他们什么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已经有所发展了吗? 听见青岚呼唤,郑石连忙开门进去,眼睛一扫间,就明白了青岚呼唤他所为何来,连忙过去,要协助武青替林逍输气续命。 然而林逍的反应却是明显的拒绝。他又握紧了青岚的手,另一只手却微微一翻,连武青替他输气的手也摆脱,反而颤巍巍将武青的手也抓在了手里。 郑石此刻心中却是大骇,不像青岚对武学只是微末了解,他本身就是一个高手,自然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极富技巧,非数十年浸淫,断断达不到如此妙到毫巅的境地。然而这样一个垂死的残疾病人,却如此驾轻就熟地使用了出来,由此可以想象,林逍当年,无病无伤的时刻,曾经是一个怎样光辉的存在! 林逍一抓之后,气力又尽,再次歇息了片刻,又颤抖着再次努力,抓住两个人的手逐渐靠拢,靠拢……原来他的意思,竟是要把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青岚看出了林逍的目的,连忙主动倾身过去,握住了武青和林逍的手,这样三个人四只手,便在一片悲戚之中,紧紧地相握了。 林逍脸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又一次勉力开口:“你们……都是我最牵挂的孩子……林逍将死……只求……你们好好相处……好好在一起……” “师父,你不要说了。长天一定会照顾好小侯爷,就象亲兄弟一样照顾他……”武青泣不成声。 “不要象亲兄弟……要比亲兄弟还要亲……”此时林逍的脸上,那丝笑,却仿佛带了些狡黠,目光投向青岚,那里面蕴含着的意思,让青岚哀戚之余,竟是微微一窘。 “还有一句话……过去的事,不要去追究……无论是谁对不起谁……我只希望看着你们两个……好好的……” 青岚和武青,都只顾拼命地点着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然而这已经是林逍的最后遗言了,这位不到四十岁的神秘高手,脸上挂着静静的笑,心满意足地握着武青和青岚的手,缓缓闭上了双眸,去向了,另外一个世界。 古阳村外大江之堤,绿柳成荫,清风如醉。 青岚着一身白罗长衣,伫立江边,凝望。 孙公公已经返京很久了,她却没有同回。 林逍死的时候语焉不详,但无论是从他的态度,还是自己对他莫名的亲切感来说,青岚都坚定地认为自己和林逍之间一定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至少,并不只是象林逍所说认识秦婉儿那么简单。 但这也并不是她不与孙公公回京的唯一原因。 继孙公公之后,京中又有传旨的钦差前来江夏,带来了再次对武青的嘉奖,也带了端木兴的口信:让她暂缓回京。 据说原本在隆兴府捷报没到的时候,内阁中拿不出什么对拜香教具体的办法,便只说拜香教之所以闹得这么欢,都是当初青缙苛捐杂税,逼得老百姓太紧——现在要安抚百姓,平定叛逆,只要把青缙入罪鞭尸即可;而现在隆兴捷报一至,内阁口风立变,拜香教俨然便成了跳梁小丑,不足为惧——需要担心的,只有擅杀大臣的武青,和……民间传言中狐狸精化身的青岚青小侯爷。 她知道这谣言是怎么来的,那天进贤门上,何长安的几名亲卫都在,其中……有一个人,是江西布政使宋大人的耳目……看来,她扶植宋大人小妾的计划需要抓紧了。 不过现在,虽有端木兴在朝堂上大斥几名上本的御史“妄言”,但言官本来就是风闻言事,即使是怀疑青岚与拜香教有关联,也是正常。而且鬼怪乱神这种事情,虽然不能公然在朝上明说,却杀伤力极大,至少会给当事人的形象大打折扣,让以卢太傅为首的众位阁臣,将皇帝升迁青岚进京任职的诏书,加以封驳。 当然如果端木兴强硬起来,内阁未必不肯照旨行事,但,青岚知道,所谓杀巡抚的密旨,瞒得了江西官员,如何瞒得住内阁?端木兴要与内阁“和平共处”,免不得有些地方就要做些让步;何况,端木兴现在大力推捧卢敦儒,自然不愿意传出什么帝相不和的名声。 ……这样也好,就算现在真让她回去,凭她的资历也不足以任事,只能先安排个什么地方打熬上两年,还要平白受那些酸儒的干气;而真要做事的话,还是在外面海阔天空来得自在。 “小侯爷!”远远地便听见流丹的叫声,一匹白马载着红衣似火的美人儿,咴鸣而来。 青岚转过身,歪着头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笑。红衣美人儿便甩蹬离鞍,直扑入她的怀里来。 …… 没办法,从谢聆春离开后,青岚独处的空间便越来越少,大概是因为那夜的“刺杀”?或者是孙公公同郑石说了什么,如今郑石当真是寸步不离青岚左右,就连如厕……都在外头守着。 青岚用过几回计,甩开过他几次,可这样做了之后,只能是下次让他跟得更紧……最后逼得青岚不得不出此下策:再玩“闲人回避”这一招。 以前她和谢聆春同处一室的时候,郑石总是知趣地避得远远地,现在……她和流丹表现得如此亲昵,郑石也应该有所觉悟吧? 流丹亲昵地拥住她,娇嗔:“小侯爷怎么不等等婢子?说好了一起来江边赏景的嘛——” 鸡皮疙瘩掉一地,话说流丹美人儿还真不适合这样娇媚的语调呢,不过成效倒是显着,偷眼看去,正见郑石皱了皱眉,向后退了几步。 再接再厉。 青岚伸手拢了拢流丹的发,问:“村子里头太气闷,就先出来走走——让你在鄂州城里找几个绝美的孩子,做得怎么样了?” “小侯爷眼界太高,象谢公子那般的绝色,又哪里找去?” 郑石又往后退了几步。 第159章 168诱骗了你 这几天流丹打着替她物色男宠的名义,一直留在鄂州积极发展鸣鸾苑的暗探组织。原本鸣鸾苑诸人的底子都很好,这段时间来又经过谢聆春的调教,现在个个也都似模似样,基本上原本倚靠血衣卫完成的日常工作,现在鸣鸾苑都可以接手了,只是历练和规模上差了些,也没有血衣卫那样庞大的无孔不入的班底。 青岚拉着流丹在岸边的河堤上坐下来,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喁喁而语。 弄得这么神秘和小心,倒不是她在用心提防郑石;实在是,不愿意将这样的“私事”让郑石知晓。她对黑狼卫,只是保持着界线而已。 与对血衣卫的带些畏惧的利用不同,她从来没有动过黑狼卫的主意,也没有升起过任何将郑石收归自己麾下的念头:因为她知道,郑石对端木兴的忠诚,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是几代人以生命和鲜血铸就的,铁石一般牢不可摧。 那么既然如此,就拉开些距离,对彼此都有好处。 “流丹,绩溪那边可有信儿了吗?” “正要和小侯爷说,那次小侯爷送的礼,正是时候——本来绩溪的那个劳什子县令,已经把老里正的儿子拉到公堂上去要打,听说小侯爷大张旗鼓地给他们家送来贺礼,慌得什么似的,连忙找了个由头又放了人……”流丹轻轻靠在她腿上做娇媚状,说得眉飞色舞。 “是啊,杀了郭子良,我如今的名头也今非昔比了呢,随便送个礼,也能让个县令吓成这样!”青岚嘻嘻哈哈地打趣着,睨了远处的郑石一眼,又伸手在流丹脸上轻轻拍了拍,问:“鸣鸾苑的人,前几天不是跟上了辛锋寒?最近怎么样了?” 流丹的脸色郑重起来,辛锋寒叛离青岚的原因,她鸣鸾苑的探子一直打探不出真相。前些日子好歹算是有了些进展,联络上了辛锋寒和他身边的一个神秘人,还把青岚相邀一见的意思传达了过去,不过……对方的态度,有些嚣张了——原本和辛锋寒也相处过那么长的时间,怎么没有发现过他是这样的人? 青岚听流丹叙述了下事情经过,又接过她递来的纸条,扫了两眼,轻轻一揉,将纸条团成小团,随着手中的柳叶一起,弹入江水之中,瞬息不见。 “你给他们留下联络的暗记,就说我现在陪武将军守灵,脱不开身,不过会尽快安排,一切都按照他们说的。” 这一晃,青岚在江夏古阳村住的日子也不短了。 这是因为武青执意为林逍守孝。 林逍生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而他死后,却近乎尊荣。当然这尊荣并不是说他的葬礼如何隆重如何奢华;相反,他的丧葬仪式很简单,按照他生前早已安排好的,只是黄土坟头一座,无字石碑一方——然而同时,他的丧葬规格却又是十分之高,不仅有大赵最为当宠的两个红人,武青和青岚分别以子侄身份灵前带孝哭祭;还有钦差和只为皇帝守卫的黑狼卫肃穆观礼;甚至更有,五百襄阳军士为之缟素! 因为圣旨不能耽搁,是以孙公公是在林逍的坟前宣读圣旨的。圣旨中,对武青竟是毫不吝啬赞誉和赏赐,分分明明地倚重和厚望;而更为戏剧化的是,在孙公公之后宣读圣旨之后不久,竟然又有钦差快马赶来传旨,褒奖武青守卫隆兴之利,竟是将武青的职位自从五品骑都尉提升到了从四品轻车都尉,又是连转五阶!虽不能和贵族出身的何长安等空降武将相比,但正因其是从兵士做起,更是令人羡煞;其升迁之速,在大赵武官之中,可谓绝无仅有。 这样的荣誉,不知道已经躺在坟墓之中的林逍,如果有知,会有什么样的感慨。 虽然林逍的反应如何不得而知,但将军武青的表现却是有目共睹。很明显,这个军界新星的反应,和青岚那日嘉宁殿中所见,大不相同;来自皇帝的夸奖,似乎根本无法和他失去亲人的哀伤相比,即使是要他履行一下接旨的程仪,都显得勉强。 不过大家都体谅他失亲之痛,没有追究他什么;只是武青坚持要为义父守孝,倒让孙公公为难了一把。不过好在大赵律法规定,丧亲的官员,文职丁忧三年,武将一月。即使武青为义父守孝不合规矩,但一个月的时间倒不长,等他申请丁忧的奏本上去,再被驳回来,大概一个月也快到了。 因此孙公公及后来的钦差,犹豫了犹豫,终于没有多说什么,抚慰了一番,各各离去。 青岚却决定留在古阳村陪武青守孝。 据她说,两个人既然同居招讨使之位,当然应该共进退,而且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还陪得起;何况就是她自己,对林逍也多有儒慕之情,就算是尽一份孝心,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最为烦恼的,其实是郑石。 青岚一定要住在古阳村林家,可林家哪里有那么多房间容纳那么多人呢?武青向来不喜欢打扰村民,所以五百亲卫以及裨将邓隼都留在了江夏县城;而青岚的人,也大都没有跟来,只是,郑石和黑狼卫,如何敢于远离青岚?隆兴都督府那次,已经让郑石深感对不起陛下的嘱托,现在住在小小村落中,没有军队拱卫,那便只能倚仗他们这些人了。 他考虑过,黑狼卫至少要留下四人轮值护卫,才能确保小侯爷安全无虞。 只是……林家小小两间茅屋,里间是林逍原来的卧房,现在留给武青居住;外间没有卧床,也只得用长木板搭了一个临时的大铺,由青岚和他们四名黑狼卫住着…… 当然,这个大铺很长,横亘了南北,青岚一个人在北边,南边留给了那四名黑狼卫。 按说,青小侯爷肯于和他们黑狼卫挤住一间屋子,也算是纡尊降贵,至少也是没把他们当外人看了。可郑石却没这么看,倒不是自恃品级较高,而是……青岚很让他担心。 不是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心她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 试问,一个夜夜不空房的纨绔膏粱,忽然没有了同居的男宠,只是隔三岔五地跑到鄂州城里找婢女解决问题……那么和他同居一室的形貌还算上等的几个人,算不算比较危险? 所以郑石仗恃着武功高强,拼着每夜不睡,不再轮值,就只他一个,穿戴得整整齐齐,大马金刀地坐在屋子正中,美其名曰:替青岚守夜。 开始他倒不是这样的,虽然守夜,主要还是留在屋外,可是,在那夜里他听见屋里有动静急忙赶来之后,情形就发生了改变。 那天他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青岚出现在本来不是她住的铺位南边,黑狼卫梁乙的身边!而且,她的手,还停留在梁乙的肩头! 虽然青小侯爷解释说,她是睡不着,听见梁乙在说梦话,所以过来推推他……可是,郑石还是不能放心,对小侯爷的“保护”越发严密了……除了上茅厕以外,基本上是不离开她半步,就连白日里,也不会给青岚和任何一个黑狼卫单独相处的机会! 当然,在郑石眼中,最直接受到威胁的人,其实是……武青。青小侯爷赖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古阳村不走,不就是为了武将军么?看看青小侯爷盯着那个思思姑娘的眼神就知道了,这样“色”的一个人,对思思姑娘,竟似毫无非分之想,反而对武将军“青睐有加”,那么,青小侯爷的意图,不是已经明显得很了? ……虽说与己无关,但郑石还是忍不住,在几次青岚找机会与武青独处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打扰”了一下。 而他自己却不知道……在他完成这些作为的同时,青岚心中,也一天一天积累着,愤怒! 防着她她可以不在乎;天天跟在身后也可以不在乎;阻挠她与武青畅谈她也可以再找时间……最为无法忍受的是……他每夜里的盯守! 一个女孩子,和四个男子睡在一间房间,本来就要忍受着不能宽解束缚的痛苦;而如果每夜里还有一个大男人坐在旁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话……这觉,还有法子睡么? 本来以为忍几天郑石会有所收敛,至少不眠不休这么多日子,也该歇歇了吧?可谁料郑石还真是个有毅力的,这样下去,他没有累坏,青岚自己已经被拖垮了……忍无可忍,也不打算再忍,青岚决定,进行反击! 这一夜,月色很好,在江南的梅雨季节即将到来之际,已经很少见这样明媚的月色了。 青岚选来选去,定在今夜,要进行自己的报复计划了。 和以往一样,青岚拖到不能再拖,才爬上了那张木板大铺,假寐。而到了月华投窗而入的时候,她却假作翻了个身,往那三名黑狼卫身边靠了靠。 与此同时,一旁闭目养神的郑石就如同一只机警的猫儿般,立刻睁圆了双眼,咳了一声。 青岚不理会他,再翻个身,裹在身上的夹被和外袍都散开,青丝铺散开来,雪白的中衣明晃晃地,月光中触目惊心般动人。 她故意地呢喃几句,脸颊在被褥间蹭了几蹭,又假作睡熟。 郑石过来,没有碰她,反而推了推她身边的那名黑狼卫,悄悄说:“梁乙,往边上靠靠。” 梁乙就是说梦话的那个黑狼卫,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睡得正香甜中被推醒,睁开大眼睛茫然地望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退着向南边挤过去。 不过青岚早已将他的外袍压在了身子底下,梁乙一退,她反而拉住了那袍子,口里喃喃地:“春官儿,别走。” 几名黑狼卫跟了她时候不短,焉能不知道“春官儿”是谁?郑石立刻皱起了眉头,而那个叫梁乙的半大孩子,更是红晕飞了满脸。 郑石伸手将那梁乙的袍子从青岚手中拉出,轻声唤道:“小侯爷?” 青岚这才“惊醒”,起来看看,笑问:“怎么都醒着吗?”说着,坐起来整理了衣衫,才蹙眉说:“梁乙,你既然醒了,陪我到外面去走走。” 梁乙本能应了一声,又觉得不妥,回头请示性地看郑石。 青岚心中暗暗好笑,估计郑石私下里也警告过他们什么了吧?这样防贼一样地防她,不给点颜色怎么成? 郑石果然开口:“小侯爷要去哪里?这么深的夜,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青岚不理他,下了床,陪着笑叫梁乙:“和我一起去吧,一个人有些害怕。” 郑石当然不能让梁乙随她一起,却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只说:“小侯爷若真要去,还是属下跟着吧,总是放心些。” 青岚本来就是要诱他上钩,推脱了几句,也就应了。 出了门,郑石还是如以往一般,不远不近缀在后面,但青岚今夜却断不容他如此了。方才借着拉梁乙袍袖的机会,她已经将那小韶子制成的药粉洒在了上面,并借此比较轻易地暗示郑石随她出来;那么下面,就是要进行催眠这位四品黑狼卫的尝试了。 青岚往旷无人迹的村外田野走了一会儿,堪堪快到了林子边儿上,确定离那两间茅屋已经很远,便返身道:“郑石,我有话问你。” 她的表情十分严肃,那种质问的口气就像是拿住了郑石的什么把柄,要进行讯问一般。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了,先行震慑住对方的心神,把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一点上,是催眠术成功的关键。那次成功地催眠武青,就是了小韶子和这种方式综合应用的成功案例。 她这次催眠郑石,可是十分地郑重,毕竟,前两次,在谢聆春和林逍那里都失败而归,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郑石,你是七年前的那个秋天入京开始跟随陛下的对吧?没想到先帝训练的这些黑狼卫还真是纪律严明,居然在先帝辞世九年之后,还能在青郡侯的滔天权势之下,再次秘密联络当今陛下,效忠皇室。” 青岚话说得波澜不兴,但是听在郑石耳朵里,却是字字惊心。因为这至少证明了一点:青岚所拥有的情报系统已经不可小觑,这样隐秘的讯息,就是血衣卫,当年也完全被瞒了过去,而青岚能够知道,无外两条途径:来自从前的青缙,或现在的谢聆春。 无论哪个渠道,都足够骇人听闻,可以说明很多事情。 愣怔之间,郑石没有注意到青岚已经来到了面前。月光之下,她秀美的青丝随同纱袍临风起舞,飘灵如……魅。 “在猜是谁告诉我的是吧?”她盈盈笑着,展开目光攻势,“估计你也想不到。” 她忽然抖出一方绣帕,黄绫缎面,歪扭扭的绣功,“告诉你吧,是陛下。” “不可能。”郑石忽然说,他方才几乎就要相信了面前这个邪恶笑着的小侯爷了,但对赵家皇室无比的忠诚和信任又把他的心思拉回来。 “怎么不可能?”青岚又将手中黄绫绣帕一展,那绣帕便随风飘扬,形成诡异的波纹浮动,“你以为这绣帕是白送的么?陛下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将你送给我了呢!” 她只是诓他,但郑石还是被她这样肯定的语气和神情迷惑了心神,目光也终于随着她的暗示集中在了那方绣帕之上。 黄绫展动,月色虽明,但上面那拙劣绣功所描绘的图画,还是隐晦难辨。 青岚忽然温温柔柔地道:“陛下绣的,是一幅春宫,对不对?” “对,是一幅春宫。” 成功了!绣帕上绣的……当然不会是春宫,不知道端木兴如果知道,他那颗歪歪扭扭的星星被人说成是春宫图,会有什么感想……但青岚这样问,只是在防备郑石象谢聆春一样,假作被催眠骗她。作为一名黑狼卫统领,无论何时何地,绝对不可以对皇帝有一丝不敬,更遑论污蔑端木兴的绣作是一幅春宫?! “郑石,你讨厌青岚吗?” “不讨厌吧。陛下喜欢他,作为黑狼卫,护卫他是职责,与讨厌与否无关。” 这就是郑石的心里话吗?虽不算出乎意料,但青岚原本以为他会说“很讨厌”才对。 “那你这些天为什么防她防得这么紧?担心她会勾引你的属下?” “是的。青小侯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好淫了,听说他不光喜欢陛下、武将军,还有谢都指挥使这样的大人物,连身边的侍卫向来也是不放过的。别人我管不了,但黑狼卫向来忠心无二,绝对不能做对不起陛下的事。” 说她太过好淫了?!青岚恨得牙根痒痒,该死的谢聆春,辛锋寒的出走,被他散布了好几种谣言,其中一种,便是辛锋寒原本是青岚入幕之宾,因为受到冷落,所以激怒之下,由爱生恨,才铤而走险……所谓连身边侍卫都不放过就是从此而来吧?害她这么多天夜不安枕,害她为林逍的死而积累下的哀伤更添上愤懑…… 不过谢聆春找不到,郑石现在落在她手里,就代谢聆春来承受她的愤怒吧! 绝对不能做对不起陛下的事对么?好,她就让他对不起陛下! 好,她就让他对不起陛下!这样决定了,她越发努力地温柔笑着,一字一句谆谆善诱:“郑石,这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现在你已经觉得很累了……夜晚的空气很清新,四周安安静静的……除了风声和我说话的声音,你什么都听不到……你已经很困倦了……你已经无法睁开眼睛了……” 额头上洇出蒙蒙的汗珠来,却是冰凉直透到心头。此时青岚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极限。她这是在对郑石进行进一步更深层次的催眠。要彻底从内心深处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必须施加深层催眠下的精神诱导。当然,这也需要她这个施术者付出加倍的努力。 而与此同时,郑石的眼皮果然越来越沉,慢慢地闭合了,而人,也渐渐向后仰倒……在青岚的臂弯里。 青岚费力地将人高马大的郑石放倒在草丛当中,终于停止了和对方“深情脉脉”的对视,喘了口气之后,凶恶地扑上去,开始解他的衣带。 …… 今夜的风很大,武青如每天习惯的一般,在众人全都睡下之后,独自一个,来到村外林逍的坟前静坐,默默地和这个抚养自己长大,身兼师与父两重恩情的长辈进行着最后的道别。 往事如水,一点一滴,涌上心头,终而汇聚成河,奔流入海。 一直以来,师父的存在,被他死死地遮掩着,成功瞒住了天下人的眼睛;然而想不到,在林逍最后的时刻,他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纵容了青岚来到古阳村,而这也成为了师父的一道催命符。 不过……想必师父临终前也是欢喜的吧?毕竟,他说了此生无憾的话。 他叹口气,原来他的猜测是对的:那次师父昏迷时候的低喃,果然是“青岚”两个字。 此时月上中天,在坟前投下了斑驳的树影,树林之中风声呜咽,遮盖着自然中的其他声响;然而听力上佳如武青,却还是听到了树林外隐隐的人声。 …… 青岚成功地解开了郑石的衣带,将他的外衫内衫胡乱地扯开。不过当郑石那常年练武的古铜色胸肌展现在面前,她的脸还是飞红了一片,想了想,还是给他又掩了回去。只从腰间取出酒葫芦来,喝了几口,剩下的,都倒在了自己和郑石的身上。 调整了下呼吸,她在他身边坐下来,“郑石,你听着……今晚上,是小侯爷青岚诱骗了你出来……你们一起走到了树林那里……时间嘛,大概是午夜时分……就你和青岚两个,聊了聊风花雪月……没有涉及到任何敏感的话题……啊不,涉及到青岚的诸位男宠……端木兴、谢聆春、武青,还有辛锋寒……后来么,你们两个人就开始喝起酒来,不长时间就都喝多了……青岚说她喜欢你,抱住了你……” 青岚顿住,没有实战经验的她到底有些词穷,然而这一段是一定要描述详细一些的,否则事后郑石想起来,会觉得太过朦胧不具体,从而影响到他对事件真实性的认知。 第160章 169太大意了么 咬了咬牙,她继续说:“这件事是青岚主动,只是你虽然推拒,但酒醉酣然,难以自制,被她宽衣解带…….吻过了,摸……过了……后来,还被……后庭……” 随着她的叙述,郑石已经有了相应的身体反应,推拒,愤怒……甚至绝望。 不过因为她暗示过对方的无法抗拒,所以郑石也不过是小幅度的动作,但这还是让她窘得连连后退,说起话来也越发艰难。 抹了抹汗,青岚再接再厉,又把以前看过的些****拣着说了几句,也不管是不是驴唇不对马嘴了,连“云鬓半松”、“玉容堆俏”这样的话都出来了,却是用来形容郑石的…… “郑石,你听好,你会觉得浑身酸软,头晕晕的,是宿醉的那种感觉……还有就是,下体也有疼痛感……”她脸又涨得红透,只得快速说着,“明早天一透亮的时候,你就会醒过来,发现自己被青岚玷污,成了她的人……” 夜凉风高,却吹不散她腮边不断涌出的冰冷香汗。她做这样的工作,当真是费心费力,集中了全部精神……甚至连面前不远处,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那个人影,都没有注意到。 武青其实是想要避开的,但他早已现身,也以为青岚早已经发现了他,此时一走,反而会显得更为刻意了。 不过这样的场面,委实令人尴尬。 所以当青岚站起身来拭汗的时候,他马上接了一句:“难得小侯爷催眠术如此炉火纯青。” 青岚是彻彻底底被骇到了,加上刚刚催眠完成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当时蹬蹬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 好在武青立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一个闪身抢步上前,适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青岚此时的感觉的话,那就是:“羞恼”。她现在真的是又羞又恼,恼羞成怒……一把摔开了武青的手,她咄咄逼人地质问:“为什么偷看?!” 天地良心,真的是偷看么?就他那一身为林逍服孝的白衣,站在她眼皮底下偷看?不过好脾气的武青当然不会和她争竞这个,只是满怀歉意道:“是武青失礼了,但实在是个意外,竟然不小心撞破了小侯爷的秘密。”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完,到底忍不住失笑,“原来小侯爷的诸多‘男宠’,都是这么来的?武青算是长了见识了!不过小侯爷催眠武青那一回,可没有完成,难道在外人眼中,武青也已经是小侯爷入幕之宾了么?” 武青说的,是方才青岚在列举“男宠”名单时,将他的名字也算了进去的事。明显是开玩笑的口气,却带了些熟不拘礼的随意;武青自从与青岚相识以来,还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却不料这样的一场误会,倒引起了两人心理上突如其来的亲近了。 青岚却没有心情说笑,一阵羞恼过后,她也知道自己怨不得武青,不过少女的心,此刻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感觉上竟是比真个和郑石什么什么被人发现还要难堪;只垂了头,也不顾身子孱弱,转身就走。 谁料武青反手一把拉住了她,“正好我有话问你。平日里郑石跟得你紧,没有机会,听你方才的话,他是一定要睡到天亮了,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谈谈?!” 风渐渐地缓了,却终于卷了云上来,明媚的月色不再,只忽隐忽现地在天际半睁着睡眼。江南四月的夜晚,开始变得静寂朦胧,丝丝缕缕的雾环绕上来,将一切变得有些虚幻而越发美好。 青岚和武青两个人并没有走太远,草丛掩映中,还能隐隐看见静静躺卧在那里的郑石。 他们就在田埂上坐了,却好久都没有说话,两个人肩并着肩,手紧紧扣在一起,雾色中凝固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有真气从手腕处蜿蜒而入,所到之处,暖意洋洋,青岚只觉得身体里郁积下的寒毒一点一点被驱逐,渐渐开始在体内各个穴道之中游走躲藏;而武青逼迫而来的真气,却越发汹涌,仿佛能够知道它们的行走路线一般,甚至会提前封在了寒气必经之地,进行堵截。 那种感觉,就象武青替她传内力逼毒,已经进行了千次万次。 良久,两个人身上,又都涔涔地布满了汗。不过不同的是,青岚这次,已不象方才给郑石催眠时候那一身冷汗,僵硬疲乏的身子,也渐渐有了暖意。 武青终于松开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寒毒已经被我暂时封在了丹田之内,平日里只要不劳心费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说完这话,才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岚。她这时候的样子倒真是狼狈了,几缕柔长的青丝,汗透了贴在白玉一样的额角,长袍早就散开,逶迤在地面上,整个人懒洋洋地,抱了膝盖坐在那里,歪着头,倦倦地道谢。 她以为黑夜里无人得见,却忘记了武青所拥有的良好夜视能力。 不过武青也没有提醒她,他知道,小侯爷此刻,虽然寒毒被压制住,但那种疲累的感觉,却是会越发严重。按理说,应该让她回去休息……不过,块垒在胸不吐不快,等郑石醒来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错过了今夜,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问? “青岚……”他开口,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青岚闻言倒是一愣,武青说他有话说,她何尝没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已经累极倦极却坚持着不走,就是想听听他说些什么,倒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是问这个。 想了想,她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从小就叫这个。不过,应该是母亲给起的吧,那时候,除了她,没人在乎我的存在。” 武青郑重地点点头,又问:“听说小侯爷的母亲,来自云南大理?” “不错。”青岚知道他要说的,应该是关于自己身世的猜测了,便拣着自己知道的,将秦婉儿的生平简要介绍了一下。 武青静静听完,再次长叹了一声,道:“师父的结发妻子,也是来自大理。” 青岚的肩头,明显颤抖了一下。她对这一点,何尝不是早有疑心?不过仅靠这么一点证据,还是说明不了什么,她转过头紧紧盯住了武青,问:“方才为什么问我的名字?” 他摇摇头,“昨天听思思说,师父几年前就曾提起,他曾经有个孩儿,起名叫做,青岚。” 他顿住,凝神看着身边的少年。 月亮又从云丛中探出头来,照在她长长的蝶翅一样的双睫上,上面晶晶莹莹地,不知是雾珠,还是泪珠。 “师父说,他生于青,死于青,一生的巅峰在青,最大的耻辱也在青……他给后代起名叫青岚,却不是在纪念他自己四面青岚的境遇。” “那是什么?”她已经有些颤音。 “他说,他孩儿的字,会叫做‘凤兮’。” 凤兮,凤兮,青岚在心中默默念着,“我本青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李白的这首《庐山谣》,写出了青狂接舆当初孔子车前高歌“凤兮凤兮,何德之衰”的狂态,却又何尝不带了些无奈和凄惶?远离政治,纵情山水,莫非就是林逍对……他后代的期待? “师父一直不愿意我过多参与到朝廷的事情里去,他常说,就是为了抗胡,也只做一个纯粹的将领就好,军功,尽管由旁人担去,升迁,尽管由旁人得去……”武青在一旁注解似地说道。 果然,这“凤兮”两字,寄托的是一个父亲对于子女的期望,期望,远离政治纷扰,安然保得平安。 “凤兮……”青岚开口,“是个好名字,不过也未必与我有关,武将军要说的,难道仅仅就是这个名字吗?” “当然不只如此。”武青再叹一口气,说起林逍,却是止不住的黯然,“其实我也曾经怀疑过你的身世,或者与师父有关……就是隆兴府那次替你输入内力之后。当时不觉得,后来越想越是怀疑……青岚你这寒毒之症,只怕是生来就有的吧?” “你是说……林伯父和我的寒毒……是同种?” “师父家中一脉单传,凡林家子孙都天生带有寒毒,而你的症状……与师父一般无二。” 两个人都静默了下来。 云卷上来,再次遮住了月色,天空蒙蒙地,飘起了如轻纱一般的细雨。雨丝轻轻拂过青岚的面颊,遮掩了她的狼狈,也遮掩了她眼中的氤氲。 难怪第一次见到林逍,便无来由地觉得来自心底的熟悉。寒毒,血脉中承袭下来的寒毒,曾带累她受了多少的苦,如今却只觉得亲切。 往事越来越清晰,身份一点点被揭穿,她只觉得,自己,也慢慢地不再怀疑,青岚,她,就是小侯爷的事实。 林逍已经死了,秦婉儿也早已不在,她为此伤悲,可与此同时,又觉得很幸福,很充实,这样的幸福夹杂在悲伤之中,越发让她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以支撑的感觉。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确信这个消息,但我愿意相信……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现在还是一个孤儿,不过我很欢喜,因为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父母……即使父母已经不在。” “武青……”她缓缓闭了下眼睛,“借我你的肩靠一靠。” 武青没有借她肩头,因为累极的她,已经直接倒在了他怀里。他叹口气:“歇一歇吧,什么都不要想了。以后凡事不必再那么费心费力……都有我在。” 不知道青岚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倦累已极的她只是满足地勾了勾唇角,露出温暖的笑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武青叹息一声,低下头,看了看怀中那个少年与师父几分相似的容颜。青岚,或者,该叫他林青岚了……毫无疑问就是师父的亲生骨肉。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他临走的时候说过,要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对这个忽然而来的兄弟,他倒是没什么抗拒的心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她的那场催眠闹剧,他一直对她好感颇深;只是,跟在青郡侯的身边这些年,他知道她不免学了不少奸邪手段……好在她年岁还小,本质又不坏,既然彼此做了兄弟,那么以后慢慢影响她便也是了。 青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武青的房间里了。 有些愣怔的她回忆了回忆,才想起,夜里是她靠在武青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那么后来,自然是武青将她带回了茅屋,安置在了自己房里休息。 一丝暖意又涌上心头,记忆中还残留着武青的那句话:“不必再那么费心费力,都有我在。” 真的可以不再费心费力吗?明明知道不可能,但听到他话的那一刻,却似乎真的相信了,也正因为这种内心深处的信任,才会失态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吧? 抬眼看向屋外,正一片烟雨霏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很明显,早就过了她催眠时规定的郑石醒来的清晨……不由得担心起来,郑石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青岚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整理睡皱的衣衫,站在屋子当中,深呼吸了几次,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向屋门走去,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恰在此时,那木门也吱呀一声开了,武青端了一大碗清粥进来,脸上却是阴阴沉沉的,只道:“醒了?给你煮了点粥,时间倒是刚好。” 青岚没有注意他的神色,看见他,便想到昨晚睡在他怀里的事,脸上飞红了一片。然而立刻又记起昨天两个人聊的那些话题,登时心中百味交陈,昨夜里的悲伤和感慨又都围拢来,只是,那各种各样的情绪之间,多了一丝安稳和暖意,仿佛一艘风里浪里飘摇已久的小船,终于转了个弯,拐进了安全宽稳的河道,安静下来,有了时间和心情,去体会来自阳光的温暖。 武青把粥碗放在了桌子上,“知道你饿了,但时间仓促,只来得及煮出些红枣白粥,先将就着吃些吧。”顿了顿,又说,“有点烫,小心些。” 青岚的确是饿了,虽然只是一碗枣粥,在她眼里,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但她还是犹豫了下,问:“武青……郑石现在怎么样?” 武青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先喝粥吧,吃完再说。” 早听说武青火头军出身,有一手好厨艺,但没想到,一碗粥而已,也能让她吃得香甜若此,如果不是急着知道郑石的情况,只怕她还不会这么快吃完,要慢慢地品尝或是再来一碗也说不定。 武青看着青岚额上被热粥激起的薄汗和脸上初放桃花一样的红晕,忽然有些出神,仿佛又回到了和师父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青岚,现在你我既然已经算是兄弟,有些话就不得不提醒你:我们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自幼生长在青郡侯府上,但——自古正邪不两立,青缙当年害得师父失去了双腿,几乎丧命;甚至可能……夺去了师父的娇妻爱子。如今他们那一辈的人先后去了,恩仇无由得报;我只希望你……不要沾染了青郡侯的的邪佞习气,给师父抹黑……” 青岚碗里还剩下最后几口,却停了箸,抬头盯住武青。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武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郑石出了什么事?” 猜也猜到,武青不是平白无故说这些话的,可是郑石……应该不是那种闹什么三贞九烈、要生要死的人呀?就算是要杀了她报仇雪耻,她不是还好好坐在这里,也不见他打上门来——何况她知道他对端木兴如此忠心,是不会放纵自己伤害端木兴要保护的人的。 武青脸色越发阴郁,却只淡淡地说:“郑石失踪了。” “失踪了?”她松口气,笑了笑。期待中最好的结果就是郑石会在羞愤之中,弃她而去了。没有了郑石,其他几名黑狼卫还好对付,这样她就可以无所顾忌,放手在两湖一带做些大事了。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奇怪。”武青长叹一声,眼中充满了失望,“隆兴府和赤脚军对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真心为国效命;难道你真的是……在学青缙首鼠两端,私下和拜香教联络么?” “我和拜香教私下联络?”青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武青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卷儿,递了给她。 而青岚则霎时变了脸色。 “这是递来给你的消息吧?我不确定是不是血衣卫的人手。行事手法很象,但却是不同的一套暗记标识了。”武青紧紧盯着她那由方才的浅红瞬间变得皙白的面孔,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用特殊手法折叠起来的纸卷儿已经被打开过,里面写的正是她与流丹定下的联络暗语,大致意思就是报告“那个人”已经提前于昨夜抵达古阳村。 她皱了皱眉,却又抬眸问武青:“你可看懂了里面的内容?这就能说明我和拜香教有联络么?” 武青不语,却又递上一块青色的方布,明显是从什么人的衣袍上面撕下来的……而这块布,青岚认得,这是郑石昨夜里穿的外袍! 她没有认错,那块青布粗厚僵硬,手感并不好,和一般市面上的布料不太一样;而且上面还有青草汁液的痕迹,斑斑点点,混着墨痕字迹,仿佛在嘲笑着青岚的疏忽大意……上面写的内容倒简单,只是说拜香教承小侯爷的情,郑石就先带走了,请武将军和小侯爷到湖南的时候,持此物为证,务必往拜香教分舵一见云云。 分明是一封绑架信,但青岚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郑石真的被人劫走,那么有和她相约在古阳村会面的神秘和尚的确最为可疑;难道,写这信的人,就是提前抵达的辛锋寒和那个神秘人?!他们都是拜香教的么? “这信,是什么时候得的?怎么得的?” “一刻钟以前,出去寻找郑石的黑狼卫在村外发现的。” 她放下方布,缓慢而坚定地起身,向外面走去。 “你要做什么?” “和我的人联络下,问问他们还能不能多提供些信息,准备即刻出发,前往湖南。” “真的和你无关么?” “和我无关。” “好,我暂时信你。”武青点点头,“我们一起去湖南,拜访王有德。” 青岚脚步只是停顿了下,依旧向外面走去,开了门,出了小院,拿出了一支烟花点燃爆响,然后静静站在那里,任由细细的雨丝飘洒在她的身上。 昨夜一个拥抱得来的那一丝暖意,今日一碗热粥中积累的那一点温柔,在蒙蒙细雨中渐渐远去……让她的心,有钝钝的疼。不知怎地,想起那次醒来之前耳中所听到的——冰炭不同器、日月不并明…… 武青之所以怀疑她,倒也不是没根据的。以郑石的能力,只有保护别人的份,哪里轮得着他被别人捉去了做人质呢?偏偏她昨夜里催眠了郑石,又睡着了被武青带回茅屋,没能守在那里……否则即使神秘人出现,她也有办法让郑石当时醒来。 当真是她太大意了么?催眠郑石,是想借着这件事乱一乱,以便摆脱他和“神秘和尚”彻底谈上一谈,另外也想过虽有附子酒在,但自己施催眠术之后会有虚弱,制造一个和隆兴都督府中相似的情境,观察观察对方的反应也是好的;不料对方提前到达,而鸣鸾苑的预警又被武青截去……阴差阳错中,竟然反被对方劫走郑石,利用来要挟前往拜香教湖南分舵…… 也许她本该将事情布置得更周密些吧?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神秘人是敌非友,甚至属于拜香教的可能;但对方如果真如血衣卫所探听的,是一个绝顶的高手,又怎么会做出乘人之危这样的事情来?若他真要对她不利,别的不说,就是辛锋寒便有无数机会让她魂归地府了。 第161章 170说书先生 隐隐地,有一种一直避讳着,最为畏惧的猜想浮上心头:对方明显与她“失忆”或是“借尸还魂”有很大关联,如果对方如此做是出于敌意的话,那么,事情……就太复杂了,莫非,所谓的借尸还魂,只是控制她的一种手段? 摇摇头,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要通过精神方面的手段去控制一个人,不是不能做到,但她自己对于催眠术以及云南巫术算得上了解,自己的这些感觉,是被催眠而产生,还是确有其事,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 不过很快就会揭开谜底了。原本以为神秘和尚来到江夏,便是他们摊牌的最后时刻,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郑石被劫,让这个谜团的存在又向后推延了几分,不过也好,拜香教么?若是神秘和尚真的是拜香教的人,她反而更有把握些…… 鸣鸾苑的人还没有赶过来,青岚抬头看看远方雾雨蒙蒙中的逶迤青山,看看村外绿油油的田畦菜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便又看见,雨中,一把油纸伞,一个袅袅婷婷的美人儿。 那是思思姑娘,来给她的“长天哥”送亲手做的精美饭菜。 当天深夜,青岚和武青两个人就收拾行装,踏上了前往湖南的征程。 本来若不是隆兴府的事情,以及林逍的死,他们应该早就到了湖南,而湖南的官员也早做好了准备迎接他们的到来;而现在,在湖南方面都以为他们会为武青的义父之死耽搁一段日子之后,两人反而千里兼程,不过一昼两夜的时间,就赶到了湖南岳州湘潭一带。 其实对于青岚而言,倒有些不情不愿。若是依她自己的意思,自然是万分不愿意去冒这个险——把自己送到敌人的掌握之中去,她没有这个习惯。 可是,如今的问题是:无论是她的鸣鸾苑,还是武青的亲卫斥候,发现的点点蛛丝马迹,都是直指湖南湘潭,也就是公认的拜香教湖南分舵的地点。 武青以为,这种事情,既然错过了最关键的第一天,那么再想做到截回“人质”,只怕已经十分困难;而身为荆湖南路招讨使,拜香教的湖南分舵,又是两人不得不去的地方。情势如此,晚去不如早去,索性趁着对方准备尚未充足,先期抵达,看看能否浑水摸鱼,至少多弄清楚些对方的底细。 青岚对他的胆识深为敬佩,对他拉着自己同去的行为……颇有微词,却也不得不从。 郑石的事是她闹出来的,对方邀请的名单上有她的名字;而且,营救郑石,她手上的力量……需要她亲自指挥。 何况有武青在旁,她觉得胆气壮了许多,还是可以依赖一下。 想起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她对武青虽是向来关注,但最开始只是知道武青是一个传说中不可多得的勇将而已,后来隆兴府城墙单手掀云梯,发现他的武艺出类拔萃到了世间少有的地步;再后来,五百亲卫大破赤脚军,发现他行军布阵统兵御敌,与何长安等人远远是不在一个水平上;而现在,自己与鸣鸾苑的秘密联络被他轻易揭穿,又发现他对布探反间一类也很有研究……这样的实力便显得有些可怖了。不过好在青岚对武青的人品极有信心,才不会疑心他如此能力,会不会有心逐鹿天下。 不过即使如此,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比如她还记得当初嘉宁殿上他的慷慨陈词,武青被端木兴感动得恨不得杀身以报的样子……而林逍的坟前,他却对来自皇帝的嘉奖不屑一顾;她还记得绩溪驿他为号草的事情百般踌躇,要她出面才得以解围……而隆兴府的内堂,他却是举重若轻,对二品大员的人头也是毫不在意;她还记得他对拜香教在江西出现无比惊愕……现在却是举手间,将她与鸣鸾苑暗探之间的联络书信轻易奉上…… 这就是在隐瞒实力么?又为什么要隐瞒? “还不乘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在想什么?”武青忽然睁开明亮的眸子,抿着薄唇笑了笑。 马车晃晃悠悠地,不紧不慢地前行,这是今早在湘阴一带他们与拜香教联络上以后,对方替他们准备的。 她垂下了双睫遮挡住目光,“武将军,思思姑娘全名是什么?”武青介绍思思的时候,只是说她也是一个孤女,逃难来此,受他些财物,平日帮他照顾林逍。 “思思?”武青思索了下,似乎明白了她所问何来,“你不用怀疑她,她很可靠。” “哦。”她答着,又没了话。她其实并不是怀疑郑石失踪与思思有关;思思的来历她已经查过,是武青在襄阳的时候与胡人作战得来的……女俘。可思思的样子,哪里象个胡人女俘?武青胆大包天私藏思思,到底是思思的身份来历另有玄机,还是情到深处身不由己?……借着郑石的事第一次开口问出来,就被如此简单地挡了回去。值得被怀疑的其实还是她自己吧?即使她已经对鸣鸾苑的密信作出了较为合理的解释。 “青岚,现在不是时候,等得了空,我们兄弟两个好好聊一聊如何?” 她点了点头,又瞟一眼武青唇角的笑意,忽然想到,在确认她是林逍后人之前,其实很少见到他的笑,就是有,也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恭敬;不像现在这般,温柔中含着,淡淡的伤感。 目光转回到马车上,破旧的帘布随着车子的摇晃一甩一甩的,车顶上裂开了几道口子,飘飘扬扬地还有雨丝洒落;板壁黑乎乎的,角落里还布着蛛网,看起来只是匆忙打扫了尘土,就拿来给他们用了。 倒是马车外面,用崭新的黑布糊了车窗车门,防止他们向外偷看。 从湘阴与拜香教接了头,便有人引导他们进了一所宅院,可在宅院中,却没有让他们停留,直接从小道出来,又转小轿,换马车,一路折腾。 如此谨慎小心,自然是害怕会被他们的人手追踪。 不过青岚倒是心中暗笑,要是这样就可以摆脱鸣鸾苑的探子们,那谢聆春这个师傅可以被唾弃了。 马车继续前行,青岚困倦已极,却还是毫无睡意。对面的武青闭着眼睛,仿佛入定一般,但青岚却能从他身上流露出的淡淡忧伤气息察觉到,他也没有睡……是在思念林逍,还是放心不下仍然留在古阳村的思思? 青岚心中微叹,也开始走神。 终于,马车颠簸了几下,吱扭扭地停下了。外面的那个又聋又哑的赶车人,也是一路引他们过来的那个,重重地跳了下去。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了过来:“呦,怎么用这么破的马车来接两位将军?太失礼了吧?”说着,黑布被扯开,一双纤纤玉手,从破烂的车门缝隙中伸进来,以十分优美而销魂的姿态,缓缓地,打开了车门。 天色还未全黑,朦胧中,看得见周围的残垣断壁,枯树寒枝,好多门户敞开着,看得见墙角扔着的破烂渔网、渔叉,竟是一个废弃的渔村。 而与破旧渔村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眼前的这个美人儿。 青岚见过美人不少,又先入为主地对那声音的主人产生了一种敌对的感觉,却还是在将目光移到这美人儿身上的同时,就被瞬间吸引住了全副注意力。 如果流丹的美可以形容成一朵烈火牡丹,那么思思便是一丛娇袅多姿的虞美人,而面前这个女子,则是……罂粟,带着极致的诱惑,让人明知危险,却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有道是忠臣每冤死,祸害遗千年……” 对面的说书先生说得正欢。 酒香弥漫,青岚仰头靠住椅背,抬起双***叠着搁在面前白杨木茶桌上,半眯起眼睛,用两个手指捏了酒盅,一仰头干了,却不咽,含在嘴里慢慢品。 旁边隔张空桌,有个一身劲装的大汉回过头来,带点鄙夷地一瞥。 青岚却对他倒过来举举酒杯,仿佛示意杯中无物,随即笑笑,将杯扬天一抛,接住——杯中随即变出满满一盏酒来,当真戏法一样神奇,看得那大汉目瞪口呆。 这角落本来离正中的书场有些远,原也不碍别人什么;但书茶馆规矩是不卖酒的,也没人如青岚般穿了一身的劣质绫罗的戏服大咧咧独饮独酌。那茶伙计瞄他瞄了也有三五回,可偏偏看不出他的酒从何来?等到终于确定了那杯中之物绝对不是他们茶馆卖的香茶,下定决心要上前提醒,谁知道一对上青岚那双眼睛,到了嘴边的话便都咽了回去。 时候渐长,渐渐有几桌的客人也都注意到了青岚,频频地往这边瞄。方才鄙视他的那个汉子也用手肘碰了碰身边一个腰佩宝剑的青年男子。那男子便把目光从台上的说书先生身上移回来,顺着汉子的指引去看青岚。 除了打扮和举止,青岚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面庞比旁人精致了些,肤色比旁人苍白了些,眼睛比旁人……大了些,乌黑精透,水漾灵动。 男子对上青岚的目光,却没有象旁人那般迅速地躲了去,也没有象小二那般迷惑出神,只略带歉意地对青岚笑笑,回眸斥责似地对那汉子一瞥,便把目光转回台上。 可说书先生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了。马上就要说到柁子(评书高潮)了,可抖了一个精彩的包袱儿却没人笑,彻底闷了下去……老先生似乎终于忍无可忍,醒木重重一拍,道:“若要知道那大忠大勇的梁国公会不会被老奸贼害死,且听下回分解!” 稀稀拉拉的掌声,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好。众人松了口气般,各个斜了眼睛低低打听:“这个,莫不是对面戏园子里新来的旦角儿?”“听说原来的春官儿被刘尚书家公子看中,今儿午后就会打发了花轿来接……” 满场子里居然没有人在意评书停在了不该停的地方!青岚失笑,看那老先生掏了帕子擦擦汗,失望地环视一周,重又把醒木拍得震天响:“诸位,可知老夫走南闯北,为何专讲这些忠臣与贼子、奸佞和英雄?” 众人的注意力被扭回来,哄笑:“老东西莫非思春了?看那刘家公子,无论男女,想上就上,想抢就抢,当真痛快爽利,和老东西故事里头的国舅老奸一样令人羡杀。” “真是愚民。”说书先生一张老脸倒也微微涨红,迫得急了,带些愤怒道:“如今山河破碎,国事危难,大家苟且在京城中贪恋一点太平,就以为不去想,便真的没有了国家的胡人窥视,盗寇猖獗么?” 众人被骂得有些愣怔,又有些冤,便鼓噪起来,大叫问着:“倒是老东西关心国家大事了,可说来说去也不过些野故事儿罢了,若真有本事,倒说说当今我大赵国谁人是那奸佞罢?” 如此呛起来,说书先似也有些悔,只道:“我如何不知道,只是人多口舌多,我便只说一个。奸臣多贪,常听人说起那宦官出身的青郡侯十分好那黄白之物,当得起我大赵第一的奸臣。” 人群中便有人笑,“猜就要说他了。若是早个十天半月,青郡侯还活着,借个胆儿老东西可敢议论他的是非?” 说书先生眯眯小豆子眼,露出个奸笑,“不过我大赵第一奸臣的称号,青郡侯还真是当之无愧罢?听说他还有个养子,酷肖乃父,青出于蓝啊青出于蓝。” “是呢,到底是个太监,抱了个儿子也不是自己的,白白积攒下那么多钱财,还不是为他人作嫁?听说那养子连几天的丧也不肯守呢。”“守丧?哪里还顾得了?青郡侯天下首富,如今这一没,只怕多少人都盯上了那些真金白银的,多少人算计着,多少人巴结着罢?” 青岚懒懒地灌酒,懒懒地听。 “老先生,”一直默坐喝茶的佩剑男子抬起头,开口,“既然奸臣已殁,自然是社稷之福,与其关心这些市井闲闻,武某倒是更想听先生议论下当今天下的英雄。”他语气淡淡的,声音也不高,可偏偏听在众人耳里,却仿佛是听到了不可违拗的命令般,登时大家都停了议论,等那说书先生评说。 “英雄?”说书先生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佩剑男子一番,见他威武阳刚,英气十足,隐隐有凌云之势,便摇摇头,叹口气道:“从十六年前我大赵破国之耻至今,老夫还真不知道谁真正当得起这两个字……”他话音刚落,男子身边的大汉立刻勃然而怒,圆睁了眼拍案大叫:“你老儿识得几个人了?我们……” “隼!”佩剑男子低声却颇具威严地断喝。 那大汉顿时噤声。就是周围众人,也都有些寂寂,不知道谈话怎么就转到了这样敏感的时事上头,那气氛便显得沉闷诡异。 可谁知就在此时,却在一片静默之中,传来了一声悠悠叹息。 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转到了青岚身上。 “好酒!真正好酒!”青岚不知从哪里变出个酒葫芦来,炫耀似地对大家晃了晃,“豆蔻女儿新酿青梅酝,有兴趣尝尝么?” 哧,原来是醉鬼在炫耀他的酒水,众人摇摇头,又松口气似地转头去看那说书先生。 老先生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佩剑男子与那大汉身上,半晌,方拱了拱手,问:“两位可是从襄阳那边过来的么?” 那大汉恼他方才言语,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倒是那男子微笑着略点点头道:“先生好眼力。” 老先生目光亮了亮,“若论守边的各位兵士,自然都是保家卫国的好汉。不过老夫方才所说当今天下无英雄的话,实在是觉得十六年前大赵国都被破,半壁江山落入敌手,至今无人可一雪前耻,在这样的情势下议论英雄,真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老先生所言甚是。”男子目光炯炯,点头道:“若能纵马长江,驱除胡兵,恢复中华,方真正当得起这英雄二字。” 大汉听两人如此说,脸色方才和缓些,却还是有些不甘心,依旧喃喃反问:“若依此说,难道连吴帅都算不得英雄了么?” 老先生便笑笑,“听说吴帅几日前襄阳固守,以三千之数困敌五万,击溃胡兵挑衅,使得边境不至于轻启战端,居功至伟,谁不赞赏他是我大赵能臣,国家栋梁?” 说书先生说出这话,倒让那大汉一个愣怔,压低了声音问身边同伴:“不是说京里头把咱吴帅退敌的捷报压下了么?说要等过几日皇帝寿辰才会宣布?” 佩剑男子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听书的众人倒的确没听过这消息,他们平日里虽然无赖,到底对于国家大事保有一份八卦的兴趣和敏感,何况是这样切身利益相关的喜讯,登时纷纷追问真假。又有几个人叹道:“难道竟是真的?看来以后不必天天担心什么时候胡人打到京城来了。” 青岚虽无动容,却自顾从酒葫芦里斟了一盏酒,仰头干了。 “既然吴帅建得如此功业,难道还当不得先生赞一句‘英雄’么?”忽一声莺啼呖呖,于喧闹纷杂的议论声中,格外的与众不同。 众人凝神看去,却见小小的书茶馆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绝色的美人儿,翠眉雪肤,樱唇贝齿……最妙是她红衣繁复,无风自动,如同一簇盛开的火焰,正在那里似笑非笑地倚柱而立,候着说书先生回答。 一时众皆惑惑,就是方才不甘不忿的大汉,也被忽然出现的美女摄了心魂般,只顾呆呆地望着她发怔。 “其实吴帅此次力阻胡兵,倒是小事。”说书先生适时的一声轻笑,将众人的神智拉回,“吴帅纵能以五千军困住五万虎狼之师,也不过阻敌一时,真正使得胡人打消南下念头的,另有原因。” 老先生答非所问,却引起了一片抽气的声音。 “哦?先生请叙其详。”美人儿也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回头望向青岚这边时,杏目轻眨,居然抛了个媚眼。 那大汉登时如遭雷殛,一双手似乎都不知放在何处为好,只干红了脸,无抓无挠。 “话说十六年前林贼伏诛,吴帅便开始守土卫边之任,算得上功在千秋,但与胡人作战,到底失于保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也立下了累累战功,却不曾收复得一寸国土。”老先生顿了顿,见佩剑男子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方又笑着说:“不过依老夫看,吴帅这样只守不攻的对敌之策,怕是最近便会有所改变,因为——一向胡兵仰赖,专克我大赵步军的骑兵马阵,竟然被吴帅手下一个年少的将军,破了!” “少年将军?真的破了胡兵马阵?”这下子,连美人儿也是真心惊愕,一叠连声地追问。 “正是,正是。”老先生终于享受到万众瞩目的顶级荣光,畅意地拈着胡子微笑,“这不过是最近的消息,只怕这两位襄阳来的小哥儿,都未必知道——听说这将军姓武名青,表字长天,才不到二十的年纪,身居统领之职。那生得是虎背熊腰,一表人材,又是天生神力,真正上山能打虎,下海可擒龙!两军阵前一亮相儿,白袍金甲,手中三尺青锋,纵横边关,万人难敌!” 说书先生三句不离本行儿,说着说着又带上了评书色彩,听得众人激动万分。 “听说他这次带着三百勇士,不仅破了胡兵马阵,更单骑杀入敌营,直取了胡骑兵万夫长也图的首级!当真称得上一剑光寒,九州变色!胡人侵我中原,向以骑兵为先,此次他能破去胡兵马阵,等于斫断了胡人进攻的武器;若这武将军能得到皇上与吴帅的重用,那么光复华夏,重整江山的英雄,岂不是指日可期?!” 一片沸腾之中,那大汉也终于收摄回了心神,转回头压低声音对佩剑男子道:“嘿嘿,这老儿知道的倒多!不过他这描述可比统领你战场上的样子差多啦,也不及襄阳百姓传得鲜活!” 第162章 172如此乱世 鸣鸾苑回报说郑石没有受到过虐待----果然,他身上清清爽爽,没有被绑缚、没有被拷打的痕迹,至少表面上丝毫看不出受过一点伤。见青岚看他,郑石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眼睛里带了些倔强和愤怒,扭过头去,不理她。 还好。从目前的表现来看,精神也不象受到了控制的样子,至少……还记得那天夜里她催眠他的内容。 “多谢新月姑娘。”青岚倒是真心地躬身一礼。能够这么爽快地交还郑石,总是对方地厚道处。不过……青岚一礼毕。拉着郑石向后便走,“武将军,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且慢!”罂粟美人微微变了脸色,“小侯爷不是答应要与我家公子一见么?” “不见!”青岚回答很干脆,“我们对阵为敌。相互间有什么好谈的?不日之内,武将军和我就会到湖南上任,若是拜香教任何人,或是王有德想要投诚,尽管到长沙相会。” 她最是一个惜命的。为了郑石可以冒冒险,可现在郑石已经出现,为什么还要进这个劳什子拜香分舵?趁着对方人马未出,马上离开这个小渔村还是没什么问题地,以武青的能力。就算郑石现在武功全失都没有关系。 “要见。”“可以一见。”不料,同时出声反对地,竟然是她身边的两个人……郑石和武青。 青岚一愣。她料到不会这么轻易,但想不到。这两个人是这样态度。她先看看郑石。再看看武青,悄悄拽下武青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她知道武青安排了五百亲卫随后潜行而来。但,这个鬼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吧?传说中十分诡异的拜香教湖南分舵、武功极为高强地弥勒侍女……还有可能精通暗示术的神秘和尚、不知道来历的“公子”,若是平常的屋宇院落,就是高手众多,相信以武青的能力,也不会畏惧什么,可若是在地底,又有机关暗道一类东西的话,胜负便难说了。 另外,更让她担心的是:如果随拜香教下了这个地道,那么她用来同鸣鸾苑保持联络的“传信蜜蜂”,便不能够正常工作了。 武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青久慕拜香教大名,就是没有这次机会,也早渴一见,此番既然已到贵教分舵,焉有不入之理?” 武青是被罂粟美人迷惑住了吗?还是自恃武功高强要来个“入虎穴,得虎子”?可叹不能直接告诉他她地用心,其实只要大家配合着演些戏,做出要离开的样子,对方说不定会同意另找地点见面,而自己这边也至少可以争取些主动。 青岚的眼珠转了转,“武将军,这样吧,你自去会一会拜香教地公子,下官就不凑这个热闹了,青岚带着郑侍卫先行返回,以免众人挂念。” 不是她置武青安危于不顾哦,这样的地方,没有鸣鸾苑众人襄助,她如果去了,就是累赘嘛。 “青小侯爷且慢----” 青岚话音才落,忽听那大开着地密道之中,一声低唤带着蛊惑般传来;与此同时,一个素衣不染纤尘地年轻公子,出现在了密道入口。 这公子唤了这一声之后,却无下文,只是低眉敛首,温文地立在新月的身侧。那种感觉,如老僧入定,禅味悠远;又如白云薄雾,虚缈空幻;更似月华星熠,灼灼满乾坤。 拜香教中,居然也有此般人物。 而青岚,更是呆呆定住,无法言语。这样地气质,这样高山流水一样的纯然天成,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京城早市上的“卖花郎”。 也亏谢聆春走的时候,给了她全权使用两湖乃至江西的血衣卫的权力。她才能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那神秘和尚这一重身份。可是,不是说神秘人是个和尚么?难道这个和尚不仅喜欢进女子的闺房,还喜欢扮成年轻公子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新月见他出来,竟是谦恭一退,口称“公子”……他就是一直以来辛月口中的“公子”么?“公子”与神秘和尚二而为一,那么他在此地出现……打破了青岚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果然是拜香教的人。 青岚近乎发呆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却是问那罂粟美人:“新月姑娘,是名为新月呢?还是姓辛?” 她这一问,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的失态,而那美人儿新月,也一直盯着她,隐隐地,竟有些酸态醋意----真不知从何而来。 “她姓辛,名月,乳名月光。”那“公子”淡淡开口。他抬起头来,眉宇之间淡淡的慈悲隐忍,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教人不敢逼视。 青岚轻轻“哦”了一声,黯然无语。 曾经为那个神秘人、为辛锋寒的行为设想过千般可能,也做过千般辩解,就是要说服自己,他们不是敌人……看看周围的几个人,她叹口气。看来今天她也未必走得了了。 听谢聆春分析过,若论天下武功能力,少有及得上武青的,他一身霸道阳刚的内功,已臻化境,除非已故的当年“飞帅”复出,凭他的能力,足可以单枪匹马,纵横天下。但……她也曾问,难道武青就真的是无敌了吗?当今世上难道就没什么人,是有可能将他比下去的? 记得谢聆春沉吟了半晌,说道:“只有一个人是有可能的。他或者是没有武功,或者是武功极高……毕竟一直以来对他我没有太多了解。” 那说的,就是这位神秘人……曾以为是友,现在却是敌的神秘和尚----或者,是“公子”。 “敢问阁下贵姓高名?”武青皱了皱眉,提高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在下段南羽,现为拜香教客卿。”那人说罢,又垂下眼帘,“请几位随我入内叙话。”说罢,转头进入了密道。 仅此一句话,却仿佛有无穷的压力在周围的空气中产生,让人无法产生抗拒的念头。 而与此同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小渔村,也霎时冒出了许多的黑衣红靴的兵士,张弓箭,直指三人。 武青已经抽剑入手,青岚也环视一周,微微蹙眉,放在腰间玉带钩上的手指微微摩挲了几下,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轻轻掸了下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反而抢在武青郑石之前,迈入了石洞之中。 罂粟美女,或者说,是辛锋寒的姐姐月光,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待武青和郑石也都入了洞来,才跟在后面轻轻跃入,又反手在墙上一板,机关的轧轧声响起,那两块巨石慢慢合拢,最后“咚”地一声巨响,吞噬了他们身后最后一线阳光。 密道里漆黑一片,虽然早预备了烛火照明,但还是让人觉得走了很远,才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大厅。 不过这个大厅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虽是在地下,但因为通风设计得很好,并不让人觉得气闷;相反,厅中陈设精美优雅,别具特色,衬着室中夜明宝珠柔和美丽的光芒,显得仙气十足,竟仿佛身处龙宫一般了。 那位公子段南羽,居然当先居中坐了。而罂粟美人儿辛月,投给他一个请示的眼神之后,才转身来给两位“客人”安排座位。 武青居左;青岚居右;郑石也有一席,在青岚下首……辛月自己,挨着武青坐了。 鱼贯地,许多美女,捧上水晶盘,里面樱桃、杨梅、青杏……各种时新水果,不一而足。竟是真的要宴请他们么? 丝竹之音曼声而起,柔和缭绕,颇具奢靡气氛。 而那对面的辛月,正满面含笑端盘相让,目光温柔撩拨在武青的身上,身躯微侧成了一个妩媚的角度;不能说这不是一个尤物,并未起舞,却于举手投足之间,与那乐声融为一体,整个人都似舞于乐中,成为一个极其切合的存在。 青岚轻轻锁住了眉头。 与此同时,那上首的段南羽也忽然咳了一声。 声音很轻微,但辛月却肃然而惊,立刻挥手停了那乐音,垂首问道:“公子,不喜欢这样的乐音么?” “是客人不喜欢。”段南羽依然低眉颔首,敛收光华,似乎在躲避什么一般。却又似乎只是不屑于这俗世的靡靡。 “辛月,坐到我这边来吧。”段南羽忽然说道。 “是。”辛月立刻应了,却慢慢地挪过去。那身姿袅娜而优雅,目光中却恍如晃过了惊讶和欣喜。 乐声已经停了。原本安排的歌舞,也被段南羽挥手间撤了下去。 只有精致的瓜果小菜,金杯银盏,还张扬着此间主人原本地热情和奢靡。 “醇酒美人,本来就不适合武将军这样的英雄才俊。”段南羽语气淡淡地。却还是让人觉出了一点责怪的意思,“辛月你这番美意,是选错了对象了。” 他顿顿又说:“武将军是不饮酒地,他那边的酒可以撤掉了。至于青……小侯爷,把我带过来地那酒给呈上来吧。” 辛月果然命人按照他说的安排去做了。 青岚依旧没有说话,只轻轻转动手中的杯盏,慢慢在心里推测两个人在拜香教的地位,以及今日的目地。 杯中新斟满的酒液,澄碧凝澈。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似乎很吸引的样子,青岚微微蹙起眉尖,凝神细细吸了一口酒气。氤氲醉人,果然是极品。 她抬起眸子的时候。正对上段南羽远远投来的目光。 青岚一笑。举杯,浅浅一啄。 这是青杏酒。润甜微涩。有冰镇梅子的甘爽味道……喝下去的时候,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青岚地心,忽然动了动,想起那个隆兴都督府的夜晚,那个神秘人进她的房间地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甜香……原来果然不是迷香地味道呢,是,段南羽身上带着地酒香。 她细细又品了品,越喝越爱,索性一口饮干,笑着对段南羽道:“段公子的酒,果然极好,只是青岚酒量甚大,遇到了喜欢地酒更要牛饮,不知道段公子可还有存货么?” “公子的酒,名为少年游。”辛月忽然插话,“统共就这么一壶了,公子向来极为珍视的。” 段南羽却微微噙笑,摇头道:“酒是我自己酿的,但不宜保存,所以只还有这么一壶;小侯爷若喜欢,只管留在我拜香教分舵之中,等段某酿好了,喜欢喝多少都有。” “是段公子自己酿的?”青岚咋舌,只作听不到他话中的留人之意,“原来公子还有这手艺!听说要酿好酒,最为讲究经验和心态,难得公子能喜欢上这等枯燥的事情,酿出这么好的酒来……” 不知道为什么,段南羽的笑容显得有些涩涩,“不是段某喜欢酿酒,只是……段某有位很懒的朋友,极喜欢喝这青杏酒,却不肯自己去酿,段某便只有代劳了。” 为了朋友喜欢喝,就能酿出极品美酒么?青岚暗自摇头不已,她喜欢酒,喝过的也极多,自然分辨得出酒味品质高下。正如她方才所说,要酿好酒,除了要日积月累的不断练习,也要酿酒师对酿酒这件事存了十二分的专心和热爱。这青杏酒酿造期限虽短,但如果只是为了朋友要喝,便可以酿出这等美酒来,那么天下便再无劣酒一说了…… 原本这次诡异的宴请中,青岚是不打算多说话的,只想着察言观色,看看对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谁想一壶青杏酒,极得她的心意,倒让她破例多说了几句。而接下来那辛月美人又就着酒的话题凑趣着说了几个笑话儿,席间的气氛更是显得稍微热烈起来。 “段公子,”武青忽然开口,“不知如此郑重相邀,到底所为何事?” 是了。该谈谈正题了。武青既然执意要进入拜香教分舵,想必也有所打算,不如双方亮亮底牌,看看如何收场。 “段某只是想结纳几位做个朋友。”段南羽望向武青的时候,脸上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淡淡的只余下沉静内敛,“只是双方立场不同,只怕几位不肯,所以在古阳村先请了郑兄来,又累两位奔波千里,真是罪过。” “做朋友?”武青轻轻哼了一声,“武青从不与奸邪之徒为友;不过目下武青忝居荆湖南路招讨使,若是段公子有意投诚招安,尽管开口。” 武青这话,有些嘲讽之意在了。 “招安么……”段南羽象说着一个不关己的话题,“也不是不可以。” 青岚倏然一惊,抬头看他,虽说此话听起来十分荒唐,但不知道为什么,由这位段“公子”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可信。 “公子请两位来,就是想和两位切磋一个话题……”辛月轻轻挥手,将众侍女斥退下去,“公子的意思,今日由我来同两位谈一谈国事,只要两位能够辩得倒我,那么辛月率拜香教湖南分舵人马,立刻来降!” 美人儿开口,果然不同反响,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 “若两位说不过我,”她继续笑道,“我们也不要两位的兵马,只要你们留在我拜香教就好了!” 青岚注意到,辛月在“打赌”的时候,并没有把郑石计算进去。 而在这次“宴请”中,郑石也是一直安静地坐在下首,不言不语。虽说他以往也是一样没什么存在感,但这样的情况总是透着几分诡异。 郑石感觉到青岚的目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中颇有几分复杂。 青岚相信他绝对不会已经投入了拜香教。进来的时候,她特意找了机会,比了个黑狼卫惯用的手势问他,而郑石虽然对她态度十分别扭,却依然同样用手语回答了她:“一切安全”。 不知道他的“安全”推断从何而来,但即使如她所猜测,段南羽是一位催眠高手,她也不相信仅凭催眠之力,可以改变郑石对皇帝的忠诚。毕竟----催眠改变人记忆这样的事情,只是利用了人的精神漏洞,将其加以强化而已。比如当初,如果郑石从未怀疑过她会对他如何,那么她也绝不可能让他相信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同样道理,只要郑石对于皇帝陛下的信任忠心到了一定程度,那么便如一道铜墙铁壁,任你水泼针扎,都是巍然不动…… 除非是拜香教许诺了他什么或是欺骗了他什么吧?她笑一笑,虽然明知里面有蹊跷,还是把注意力转回到美人辛月和武青之间的对话上。这个“赌约”她并没有当真。明明是一面倒的必输之局么----什么辩得倒、说得服,都是十分弹性的用词;对方命题对方评判,哪里有半点胜算?不过武青和她,也都没有明确答应参赌,那么便只当是一场游戏罢了。 “黎民和君主。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青岚知道辛月这问题不过是开场白,答案很简单。儒家早有定论,主要是看后面她到底要利用这个说明什么。 果然。在武青很轻松把孟子的言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搬出来之后,辛月又用她娇糯酥软的声音继续追问:“既然君轻民重,那么敢问武将军。若是到了必要地时刻,武将军在忠君与爱民之间会如何选择?” 青岚也很有兴趣地,等着看武青如何作答。 不料武青很简单直接地说:“爱民。” 青岚挑挑眉,即使是孟子本人,也还是要把“忠君”挂在口头上,辛月虽然将忠君与爱民对立起来,但这话题仍然不难回答,只要稍微圆融些,或者回避下问题也就罢了。本来,忠君爱民就是一体么。 不过……青岚还是觉得,武青之所以这么回答。并不是他想不出如何回答,或是被辛月绕住。只是……或许他只是想如此回答而已辛月也为武青的干脆而微微一愣。瞟了段南羽一眼,继续问道:“那么当今天下动乱。苍生受苦,是也不是?” “没错。” “那么武将军觉得如此乱世,是什么原因造成?” “内忧外患,匪盗横行。” “武将军你错了。”辛月终于找回了话语主动权,俏皮地一笑,“所谓内忧外患,是从何而来?大赵积弱至今,又哪里是一朝之力?依奴家看来,政务不通、贪官污吏,才是亡国的根本!” 其实大赵不过是危险凄青了点,哪里就谈亡国了?不过青岚依旧不发一言,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辛月。 “在政治上,”辛月背书一般口若悬河,“大赵立国以来,便是重文轻武,尤其畏惧武人当权,明文规定凡武官不可擅议朝政,遇有大小事都需请示文官才可决定;甚至连行军布阵,都要文官先行规划布置,半点不可变更,通常是文官远在千里之外,对着一方地图纸上谈兵,而武官只能按照事先规定执行。若遇到边关急切之事,如何不成掣肘?……这一点武将军居于襄阳多年,想必早有体会?” 她停了一下,看武青点了点头,又道:“扬文抑武地习气不变,哪怕你矛尖甲利,也只能被动挨打!这样,胡人取大赵,那便是早晚的事了。如今那皇帝端木兴虽然传出了些要改变文武之道地风声,但这种事情,岂是一朝一夕之力?他要顾虑政局稳定,要顾虑利益平衡----到他成功的时候,只怕早已江山易手! “……至于贪官害国,古已有之;大赵立国几百年,官场早已形成了自己的潜规定矩,尤其是从青郡侯当政之后,宦者爱财,百官与之,恨不能刮地三尺,从百姓骨头缝里榨出银子来!如今的大赵官场,不贪不墨,不懂人情来往,焉能做官?就算你清似水,明如镜,放在这口大染缸里,早晚也要黑了……” 青岚忽然插话:“辛月姑娘说得也不完全,不黑的不是也有么?卢太傅便是个例子,还有当年地陈平国,都是不肯同流合污的楷模。” 段南羽听她开口,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垂下。 辛月正说得兴起,被青岚打断,眼睛便眨了几眨,斟酌下措辞,道:“如今的官场,其实就是一面筛子……合则留,不合则去。除了少数几个用来装点门面的硬骨头典范,又有几个敢与整个官场作对? 第163章 173客随主便 陈平国一代清官,据说从来不敢吃肉,家徒四壁,死时灵前唯余一棺;而太傅卢敦儒,也是几沉几浮,要不是朝中有人照应,早已不知尸骨何处!清官境遇如此,不正说明了官场现况么?”青岚听她说出“要不是朝中有人照应”的话来,忍不住向段南羽瞄了几眼。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当年“自己”暗地关照卢敦儒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外人知晓……辛月是得了确切的信息呢,还只是凭空猜测? “辛月姑娘这些话,听着倒是有道理。不过青岚却觉得这些道理有些耳熟呢----似乎和当今天子掌政以来重用太傅卢敦儒、重用武将军地策略手段有些相似。”青岚含笑,又一次打断了辛月的话。 “小侯爷高明。”辛月甜甜一笑,越发焕发出光彩来,“当今天子的确在这两大弊端上颇费了工夫----只是可惜成效不大。” “为什么说成效不大?”武青问道,虽然向来不过问政局,但提起这些,还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青岚却很清楚答案是什么。卢敦儒一生耿介,半个污点也无,所以被端木兴推上了百官典范。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清高自诩,眼里不容沙子,在用人上,只要对方表现出憎恨贪腐,廉洁自律地,他就划为自己清流一派,大力抬举;而如果对方曾有污点被他知道,那便是永世不得翻身,恨不得踩到泥地底去。 这就是用人唯“德”的思路了。 可如此一来,难免拉帮结派,有朋党之嫌。而且卢敦儒身为文官之首,对端木兴抬举武将地举动也是颇为不满;据说因为隆兴府之事,卢太傅已经几次上书,要求陛下洁身自律,不要因为与青岚地“私”,害了国家大事的“公”----倒是把事情都记在了青岚地头上了…… “小侯爷,你说是吗?”辛月那柔糯的声音传来,把青岚从走神中拉回。 青岚看一眼正在低头沉思的武青,又在唇边挂起她惯常的恍惚微笑,“辛月姑娘对朝政倒是颇有几分心得,但不知辛月姑娘谈起这些,是为了说服我们什么?江山危殆,已经到了需要背弃君主来拯救百姓的时候吗?” 辛月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武青身上,听见青岚问她,娇笑着道:“不敢。武将军方才已经说过,会以大义为先,真若是到了忠君与爱民不可兼得的时候,想必可以有所取舍;不过小侯爷么,我可不指望说服你什么,社稷黎民,只怕都不是决定小侯爷向背的因素吧?” “你倒是明白我。”青岚自己斟了一盏青杏酒,慢慢地品着,一面留心观察坐在一边的郑石。今儿这话里,多有“大逆不道”的内容,他却只是微蹙眉头,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一般,拜香教的承诺,该不会是将这个分舵拱手送上? “方才辛月姑娘说到那些民重君轻的话题,其实青岚有些不同的理解……”她顿了顿,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孟子是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话,可是下一句是什么呢?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赢得了民心,就可以做天子,赢得了天子的心,就可以做诸侯……我只想弄点权势来玩玩,所以只需要巴结天子就可以了;而拜香教要得天下,所以一定要尽力地多收拢民心呐!” 她言笑晏晏,话中之意却直指人心。她原本没想到辛月能说出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但无论辛月说什么,总归是要归结在劝他们加入拜香教上头;那么什么大赵流弊,文武之争便都谈不上了,再往后说,就该是要大谈拜香教如何以百姓为本,如何能救世人于水火了吧? 辛月娇媚的脸上有些涨红。看了看段南羽,见后者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拢了拢心神道:“拜香教并不是要争这天下。拜香教义中言道,末世即将来临。因此,佛祖降下元师为天下解忧,指引百姓光明之途……大赵将亡,乃是天意……”她说这些还是比较顺口,将拜香教义背诵了一遍。又加上些劝诫,果然是在替拜香教拉拢两人了。 青岚却摇摇头,打断她,“不要说天意,上天这种东西,离俗世很远,许多故事、所谓天意,其实都是人们自己编来骗自己的。” 辛月忽然肃然起来,一派郑重神色,“小侯爷。你不敬天,天便不会佑你,天命不可违小侯爷应该听说过吧?现在天下乱世已成。是天意要灭了大赵,小侯爷和武将军要留在赵国这艘船上。也只有面临着一起覆灭的命运而已!” “天命不可违”----如此熟悉地一句话。深深触动青岚心事,抬眸看看。连段南羽也盯住她,似乎很紧张她究竟会如何作答。 想了想,她反而嚣张地笑了起来,“天意从来高难问!辛月姑娘,青岚不是不敬天,只是,到底什么是天意呢?难道王有德的话便是天意吗?他说他是得狐仙指引,谁人得见?我只记得那天在隆兴府,听见他被狐仙责骂!你说如今乱世,是天要灭赵,可焉知天之本意,不是要成就大赵中兴、成就天下英雄、成就我青岚的高官厚禄呢?!” 她故意向前探了探身子,做出神秘地样子,道:“记得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和尚,洪水地时候被困在了河边的庙里,不停地向佛祖乞求着保佑;水越来越深,没过他的膝盖了,一个村民在岸边投了绳子过来,叫他抓住逃生,那和尚不肯,说:佛祖会救我的!过一段时间,水越来越深,和尚爬到了庙顶;一个渔民驾了小筏子过来,要他上筏离开,和尚还是不肯,说:佛祖保佑我,一定不会放弃我!最后河道中路过的大船看见了他,派了小船来救援,可和尚终于没有还是没有同意离开,死守在庙顶上等待佛祖……” 她停下来,眨眨眼睛,“辛月姑娘,你说,如此虔诚地信徒,佛祖会不会搭救他呢?” 辛月早被她的故事吸引,听见问,还是哼了一声,“是你来说这个故事,那肯定是不救的了!” “嗯,”青岚点点头,端正坐好,“和尚自然最后还是淹死了……他死了之后不肯瞑目,终于到了西天,见到佛祖去质问:为什么我这么虔诚,佛祖还是不肯搭救呢?佛祖说:谁说我没有救你呢?第一次我派了村民去救,你不要;第二次我派了渔夫和小筏子,你不肯;我以为你怕这些危险,就派了大船带你出来,谁知道你还是不愿意---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一定是太向往西天了,于是满足了你这个愿望。” 她说罢,扬眉恣笑:“辛月姑娘信佛,信上天,那么姑娘又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上天派来搭救姑娘的那条绳子,那只小筏?!王有德给了姑娘弥勒侍女的称号,难道就是为了姑娘在这场洪水之中没顶而死么?” 辛月咬着下唇,略带恼意地盯住青岚。她不是愚笨的人,自然听得出青岚话中那种骄狂的自比,信上天不如信自己,等待虚无的不如抓住眼前的;这种大气狂妄,让辛月隐隐有些嫉恨,也有些不服气。然而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击,正犹豫着,那一直默默不语地段南羽却忽然抬手,止住了她。 段南羽慢慢理了理衣袍,这才抬眸起身,沉静从容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转过。 青岚觉得,他望向她时,目光似乎要停得久些。 如果说段南羽一直在收敛光华,低调从事的话,如今这一站起身来,倒似莲花绽放,拨云见月一般……真真地有些禅味,象一尊拈花微笑地佛。 “这场辩论,是我和辛月输了。”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下着断言,再一次阻止了还要争论的辛月,“辛月怎么想暂且不论,但我先前说地话,自然要作数。段某愿意投奔在两位麾下----不过也请两位容在下提出些小小地要求。” 他雍容地环顾,浅笑,“小侯爷说得对。天意,不过是有心人愚弄旁人的手段而已……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这正是段某要说地话----两位目前还没有对大赵两广一带的民情有具体的了解,自然不知道现在大赵南方,拜香教得民心的程度。” 他的笑容明明淡若轻云,看不出一点蛊惑意味,“不,不要打断我,我并不是要说拜香教可以得民心、为天子,我是要问武将军一句:若是有朝一日整个拜香教都归武将军所有,那么自己做天子,自己为黎民谋福利,不是更好?!” 武青和青岚都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没有动,可是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个所谓的“公子”,莫非是疯了?这抛出诱惑人的饵也太大了,太不靠谱,只能让人觉得荒唐可笑。 不过……座中人也有不同的反应……辛月和郑石……也都是震惊,不过,辛月只是讶然一下,似乎便自己想明白,脸上露出了信任的笑容;而郑石,在方才的释然之后,却是有些剑拔弩张了……讶然之后是愤怒,像一只随时都会扑上来格斗的黑狼。虽然暂时也只是横眉而已。 还是青岚打破了沉寂,挂上她惯有的浅笑问道:“段公子,既然你说论辩我们已经胜了,就该履行承诺,投降接受招安才是。就是想提些条件,我想武将军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若是用这种不着边际的要挟来混赖的话,你还不如说拜香教说话就是不算话来得更直接些----” “不着边际么?”段南羽轻轻摇头,依然淡然沉静,“武将军和小侯爷目光还是局限在眼前。难道看不出,大赵的心腹之患根本就不在这里么?拜香教民心虽盛,在用兵、用计、以及大局方面与武将军这等名将实在是相差甚远,纵然勉强支撑上一年半载,终于还会败在武将军手中。” 他这样说着,丝毫没有理会辛月的复杂神色,“段某只是可惜,如此一个振兴大赵的良机,却要被白白浪费,万千万赵民,还要继续煎熬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安民兴赵,不是武将军和小侯爷日夜挂心的事情么?” “段公子你错了,挂心社稷黎民的,是武将军,可不是我呦……”青岚打趣着,心中却在暗暗惊讶,为什么这位段公子说起这些,总给她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似乎……他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 “小侯爷若不挂心这些,倒也好了----”那段公子又垂下双眸,静了静,叹道:“忧国者失身,忧己者安命!” “这是我喜欢的《荣枯鉴》中的句子嘛,段公子是我知音!”青岚又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成心打断这位段公子的“演讲”,似乎有些畏惧,可畏惧什么呢?难道怕武青被这个段公子说动。真的投了拜香教,或是“自己做天子”? 可她在打断,武青却又替他接上:“段公子说话。言之凿凿,武青却不明白。为什么公子说拜香教败亡,会令大赵天下失去复兴地机会?” “这还是要从大赵积弊说起。”段公子沉吟一下,“方才所说大赵两弊,已经腐入骨髓----内忧外患,政以贿成。加上先前的宦官擅政,矿监税使……如今天下官逼民反,群雄并起,正是大赵多年积弊,一朝迸发,就算端木兴神仙再世,也难短时间内翻盘逆局;而天下大势早已容不得等他……所谓积累莫反,要在原有的政权基础上平和地解决问题,非有十几年功夫万难见效。而,中原地民众会等他吗?北方的胡人会等他吗? “五世而斩,族如此。国,亦如此。解决这样问题。最简单最快捷地方法。就是推翻了原有的政治,重新建立一个国家----所有的都是新的。法规、条例,从头来过;官员、豪族,去旧迎新。破而后立,历朝历代,天道轮回,哪次历史不是依靠这种办法,来进行自我的清洗呢?” “咚”地一声,伴随着劈里啪啦的脆响,是郑石掀翻了面前桌子。“姓段的!”他腾地站起身来,眼中熊熊怒火,仿佛可以将面前人烧灼个干净,“你不觉得欠我个解释吗?!” 幸好青岚早就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心中愤懑积累良多,只怕即将暴起发难,这才能够及时躲开,没有被淋漓的汁水浇到身上。 段南羽停下了“宣讲”,轻轻皱眉叹道:“郑侍卫太罗唣了。”对面前这暴怒雄狮一般的郑石,竟然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 见他如此,郑石抢步上前,便要强攻;而与此同时,辛月也一个闪身来到段南羽身前,摆好了应对的架势……只是没有他们二人大展身手的机会了----段南羽举起双手轻轻拍了拍……郑石应声而倒。 武青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郑石,责问:“你们拜香教给他服了什么毒?!” “不是毒。”随后过来地青岚蹙眉答话,“是催眠术。应该是段公子在给郑石催眠时加了这样的暗示,只要段公子击掌,郑石便会晕倒。” “说得对。”段南羽也走过来,“是催眠暗示,而且是只能起一次作用的催眠暗示,不会对郑侍卫造成任何伤害----与小侯爷那种永久性地催眠修改记忆是不同的。” 那日出糗地旁观者还有一位么?青岚倏地红了脸,转眼去怒瞥一眼这位一直浅淡微笑地段公子,“段公子喜欢破而后立是不是?不如我们带兵到大理去,替段氏王爷也来个破而后立?!” 利用这个机会,青岚又在诈人了。“段”这个姓氏并不少见,但,姓段而又能够将皇家的尊贵与佛学地隐忍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的,怕也只有大理段氏一族了。 几代大理皇帝避位为僧,全国尊崇佛教,造就了段氏皇族出尘的气质。 果然,听她如此说,段南羽面上神情终于难得地变了一变,默然良久,才说:“小侯爷从哪里知道段某来自大理的?” 竟是直接承认了。 看他的神情,又是那种略带着些紧张,仿佛对答案很是关切的模样。 青岚看看郑石,见他只是睡着,应该并无大碍,便回身怒道:“段公子不用急着问这些,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公子身份,何苦淌这滩浑水?大理与大赵世代交好,民间商贾也多有来往,两国的和平安睦来之不易,难道段公子就真的如此看好拜香教,相信以这些流民匪寇的力量,就足以推翻几百年国祚的大赵朝廷吗?!” “还有辛月姑娘,”她转过身去,“锋寒的出身我遣人核对过,辛家世代忠良,舍身报国,唯死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我对锋寒,从来都是信任有加,便是机密要闻,也多不避讳,可我还是弄不明白,一个借狐仙立教的荒唐门派,何以就让辛氏忠良厚待,如此心甘情愿为马前卒,供人驱使,成为叛国逆上的利刃?” 与方才段南羽“劝降”中的云淡风轻不同,青岚这番质问,句句铿锵,掷地有声。辛月面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丝惭色……然而段南羽却只是微有一些失望的神色。 “小侯爷,”段南羽的失望之色只是一掠而过,再抬眸时,依旧是那般平静,平静到绝望一般,“段某从未支持过拜香教,若说支持,或许拜香教一方有所误会倒是真的;不过无论如何,段某的所作所为都与大理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替一个朋友多操点心罢了……而且段某知道,只有武将军,才有改变这天下命数的机会!” 他倒是言辞恳切,听起来颇有几分真心实意在其中,而他提到了“改变天下命数”几个字,更是再次触动青岚心弦,这个段南羽,究竟与她有过什么渊源? 原本和段南羽相约于古阳村,便是急于了解答案,到了现在,却还是触不到真相。两个人如今的敌对立场,让她的一切问题,都问不出口。 “辛月,”段南羽回眸,极为郑重地问道,“如果武将军肯接受,你愿不愿意率领属下众人听从武将军号令?“ “我……”辛月的手按在剑柄上,眼眸垂下,复又抬起,如是者三,望着段南羽,终于咬了咬牙,便要点头。 “你也不忙决定。”段南羽却在这关键时刻温润一笑,如一朵九天云上垂下的花,“不要因为什么个人的原因草率点头,我知道你要负责你手下的那些辛氏族人的前程和富贵,事关重大,最好是商量好了再做决定。” 他说罢,感叹一般又道:“辛月和锋寒两人当初入拜香教,是为了和朝廷作对;如今青缙已死,若武将军肯救天下于水火,带领苍生重建江山,又何尝不是辛门最好的归宿?” 倒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青岚苦笑了笑,段南羽的话,可信吗?他要说服双方,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又有什么目的?武青虽勇,到底只是一个尚无兵权的小小招讨使,且对大赵忠心耿耿,要依靠他来反叛赵国、重建江山?荒谬得可以了。 “武将军想必也需要斟酌一番。”段南羽轻挥袍袖,他那宽大如僧衣的青色布袍便轻轻招展,一如那夜青岚在窗前所见的剪影。“还有郑侍卫,也需要休息了。不如几位今夜就在这里住下来,有什么疑问,也好让段某为诸位一一解答。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虽没有正面看青岚一眼,但话中之意,却让青岚分明知道,那就是说给她听的。 她于是笑笑,抢先朗声道:“客随主便,青岚愿意听从段公子安排。” 这个拜香教的分舵,果然广大。 辛月说这里是千年古墓改造而成,那么拥有这个阔大雄浑古墓的主人,也定然是个帝王将相一流的人物。 从他们用餐的大厅出去,前面是一个长长的石级甬道,宽阔敞亮,足有丈把高,但很明显并不是这千年古墓的主墓道,没有雕刻,没有壁画,只有隔不远一个的青铜壁灯,昏黄地注视着来往的生人。 第164章 174有些动容 青岚被段南羽安排在了离那个厅较远的一个房间里。屋子里装饰得倒还豪华,又有婢女服侍,但还是让青岚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千年古墓,谁知道现在的这间房,原本会不会是哪个陪葬的倒霉女鬼栖息之地? 武青倒是提出三个人同室而居的建议,不过她宁肯在这里一个人住,也不愿意到隔壁去和武青郑石挤在一起;倒不是怕和武青一间惹人非议,也不是怕郑石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她会抓狂,她只是,觉得一个人住方便些---夜里,也许还要探探鬼屋…… 而武青估计真是以为她在为了那天夜里催眠的事情尴尬,见她不肯,又有拜香教的人在旁边,便嘱咐了她有什么异常立刻警示,就回到隔壁房间去了。 在古墓之中本没有白日黑夜,青岚胡乱和拜香教的婢女们调笑了几句,估摸着将近戌时末了,便遣了人都出去,又将“房间”里窃听的铜管处置了下,去帐子里靠在枕上,打算假睡一会儿,预备夜里行动。 千年古墓。独自一处,能不怕么?青岚倒是感觉还好,靠在枕上。看着壁上膏脂燃起的幽幽蓝火,心里却在盘算着段南羽这番部署的用意。以及自己究竟能够在其中捞到什么好处。 古墓虽幽,却远远比不上人心更令人畏惧。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期盼已久地叩击声终于响起,暗夜之中。门闩开处,一个黑影轻巧巧一个闪身,便进了青岚的房间。 为防备万一,青岚的房内也已经熄了灯,黑影一闪而入,青岚便将门严严实实管好,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了深渊一般地黑暗之中。 “小侯爷?”黑影不确定似地,先开了口。 青岚没有答话。只是咳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属下陈阿岭,见过小侯爷!”对方有些激动。听声音仿佛已经向着青岚地方向跪拜了下来。 “陈阿岭----果然是你!”至此,青岚才确认了对方的可靠。轻轻一摇。点起了个火折子去燃壁上膏油灯;而……手上那枚淬毒指环,却并没有收起。 面前的人。真的是陈阿岭,隆兴府中,被青岚从死尸堆中拖出来的那个少年。不过一个多月不见,人已经长高长壮了不少,黝黑地面庞上,也多了些成熟稳重的气息。 青岚欣慰地扶起他,“伤都好利索了么?怎么会到这里来,还用了血衣卫的联络暗号?” 陈阿岭对在这样阴森的地方能够见到青岚,感觉十分激动,见问,连忙把这段时间来的境遇扼要介绍了一番。原来,隆兴府那次,他重伤被青岚救下之后,因为好医好药,很快就能够下床走动了;但他身份尴尬,曾经参与过射杀镇南军的将士,所以军中再不敢待了,正好血衣卫同他联络,要他以隆兴知府的府兵身份,投奔拜香教做个卧底,又许了高官厚禄,他也就同意了----一番安排,才入了拜香教,不过是个小卒,谁料正好遇到段南羽和辛锋寒从隆兴都督府出来,机缘巧合,竟然被辛锋寒看中,带在身边打杂跟班。 不过血衣卫纪律严明,非命不得擅动。他虽然知道鸣鸾苑和辛锋寒联络的事,可是在没有见到血衣卫的联络信物之前,他却是一点消息也不曾透漏。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门,居然又一次被轻轻叩响。 “陈阿岭,你来见我,是辛锋寒地命令么?” 陈阿岭摇摇头,“我是看见小侯爷玉带钩的联络暗语,知道小侯爷要找血衣卫的人,这才趁夜来见地。” “好,那我只问你一件事:段南羽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到了拜香教?” “段公子是最近才到的,听说很受元师器重。” 门外地敲击声再次响起,与陈阿岭那一板一眼地三沉两轻不同,这两次敲击,显得杂乱些,但仍然是规律的,带些乐感,仿佛在说着什么密语。 青岚走到门边,将门上用于通话地小孔拉开,轻轻问:“锋寒?” 门外顿了顿,叹息似地回答:“是我。” 青岚也叹,回身熄灭了壁灯,在陈阿岭耳边轻轻嘱咐:“枕头下面有一个小竹筒,该怎么做我都写在里面,你自己去看。” 说罢,她去开了门,一闪身,自己出去了。 门外,真的是辛锋寒。 他没有料到青岚忽然从里面出来,愣怔着退了一步,昏黄的灯光下,一时两个人相对无言,竟然有些尴尬。 “带我四处走走吧,还没有参观你们拜香教。”青岚率先打破了沉寂……可是,夜半,古墓,两个敌对立场的男女,四处走走,真的,很合适么? “好。”辛锋寒似乎也并没有发现这建议的不妥之处,只是点了点头,往旁边让了让,待青岚先走。 这是他做青岚侍卫时养成的习惯了。 青岚心中一时有些怪怪的,却什么也没有提,真的举步,向着远处黑暗中的甬道,慢悠悠地走去。 那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油脂制成的膏油灯,在潮腐的气味中摇摇曳曳地燃烧着,而两个人的影子,也随着灯光,忽长,忽短。 “还记得从前那段时间,每天夜里都这样和你一起在侯府里到处乱走呢。”她微微含笑,又一次打破沉寂。 “嗯。”辛锋寒和她一样一身白衣,和古墓中的气氛倒是般配,也……如同当初他第一次在侯府中与她共游时的装扮。 “记得那时候我还问过你怕不怕鬼呢,你说即使青缙出现,你也是一剑赐它个灰飞湮灭。”青岚略歪着头,真如初见时的那般,打趣着他,“你真的很恨青缙么?” “恨……不过不是这个原因。” 是在说他离开她的事么?不是这个原因,是什么原因?青岚忽然停住了脚步,淡淡叹口气,“锋寒,你知不知道,我很后悔?后悔当初把你留在身边。” 少年的脚步也随她停下,垂了头,遮住眼眸中的黯然,“应该的。”他背叛了她,离开了她,目前的立场与她敌对……她会后悔当初,理所当然。 她摇摇头,“你不知道。我看见现在的你,就想起初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你会笑,会愤怒,会讽刺我----可是现在,和那个段南羽给人的感觉倒是越来越象了:空灵飘逸,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反教人看了心疼。” 虽然暗昧之中看不清楚,但她也知道,那个少年垂下的睫毛定然是在轻轻颤抖。 “其实都是我的错。”青岚叹口气,“当初在侯府,我早知道你接近我别有目的,却还是留下了你在身边,我以为你既然与青缙有不共戴天之恨,又是忠良之后,那便总能与我相处得来----却忘记了,人各有志,岂可强求?若是我当初不一定用心计留你,想必今日再见,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辛锋寒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 古墓之中通风还算不错,有微风轻轻吹过来,盘旋在两人之间,一如曾经的那夜,青岚和少年两两相对的无言。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远远的他们走过来的甬道那端,一扇房门早已静悄悄地打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相对的两人,那眼神竟是带了些阴寒。 第七十九章段南羽的故事 这个“千年古墓”地形其实算得上诡异,按理说,从进入墓道开始,走不多远,应该是墓门所在,再往里,才是大型的地宫群。但是拜香教开发的部分,似乎是一个环形墓道,据说走来走去,便可以走回原来的地方;而“墓道”两侧又有些“房间”,看起来不像是陪葬坑,却也不新,应该不是拜香教后来挖掘而成。 大而幽深的墓道,寂静中只显得两个人的脚步声格外空洞。膏油灯虽然长明不灭,却越发在阴风中摇曳出些恐怖来。望着几丈之外那森森的漆黑,青岚不由得往辛锋寒身边靠紧了些……东拉西扯地问着些关于这个古墓的问题。 辛锋寒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氛围中多说些话会缓解紧张,对青岚这样不着边际的乱侃渐渐地开始有问必答,只可惜少年来到这个分舵的时候并不长,对这里的结构和情况也并不十分了解,只能告诉她这里是拜香教多年前就占下的,曾经仔细研究过,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古墓”要么不是一个古墓,只是修建的一个地下堡垒;要么,就是还没有发现真正的墓门,没有探索到古墓真正的地宫位置…… 虽说在夜半搞地形介绍不太象那么回事,但两人间最开始的尴尬气氛也的确在这样简单的一言一语中逐渐溶化,尤其显着的是:辛锋寒的话,不再如开始般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迸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青岚趁着辛锋寒不注意的时候,手中悄悄地,抛下了什么东西…… “锋寒,”青岚在一盏青铜壁灯前停住了脚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她原本只是想要联络血衣卫安插在这里的探子,却没想到那个替她铺床的拜香婢女,悄悄打出了鸣鸾苑以前的暗号。告诉她辛锋寒有话要对她说。而且,这个时辰。他又亲自来了。 辛锋寒却踌躇着并未开口。 墓道尽头吹来地潮湿带着腥味的寒风,撩打着两个人的衣袍下摆,暗昧地灯火下,是两个人摇曳不定的影。这里地墓道两侧,已经开始有了各色的壁画。斑驳古旧,但依然看得出阴鸷的笔风----风吹影动,看上去,就仿佛墙壁上生了无数双眼睛。 青岚略略裹紧了衣衫,“这里气氛太过恐怖,锋寒,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地方一直站着?” “那好,我们到地面上去。”辛锋寒极快地接口。 “哦?”青岚微微愣怔了下。 “从甬道这边过去,可以到芦泉岛上。那边才是拜香教众居住的地方。” 果然,依据青岚早先得来的信息,这拜香湖南分舵应该是在湖心地一个岛屿之上。虽与外界隔绝,但总不至于隐秘到居于地下……何况这墓室之中。本就很少有人居住的样子。 不过青岚原本打算慢慢地诱辛锋寒带她出古墓看看的。谁料还不等她使出胁迫利诱等等手段,辛锋寒就已经爽快地主动要求一起到芦泉岛了。 青岚回头看看。甬道那边,她投下的那个小炸球,袅袅地雾气正要开始蒸腾,不过用不到它再来制造恐怖气氛了。她微微一叹,回眸触到看看身边少年暗昧中依旧纯净的目光,第一次觉得自己怕是用心太过了…… 两个人很快在墓道的一个拐角处找到一个岔路,蜿蜒向上,直通到了那个所谓的“芦泉岛”……月上中天,鸟语花香。即使依然是深夜,却还是让人觉得满目光华,无论视野还是心情,都敞亮了许多。 “小侯爷,其实是公子让我过来,和你谈一谈……”不远之处,竟是深潭一样的大湖。辛锋寒引着青岚,向前走了没多远,在潭边一个小石桌前面两两坐下,却又沉默了片刻,这才开 “嗯?” “公子还是和白日里说的意思一样,只要小侯爷能劝武将军另举大旗,他自愿归入武将军麾下,辅佐武将军和小侯爷建功立业,外拒北胡,内安黎民。” 青岚笑了笑,“理由呢?还有,他为什么让你来和我说这个?他要说服武将军自己说去,与你我有什么干系?这个圈子不嫌绕得太远些么?” “只有小侯爷才能够说服武将军……”辛锋寒垂下眼眸,“而公子他,不方便自己来见小侯爷。” “不方便?”青岚有些疑惑,明明都已经见过了不是么?现在地分舵之中,以他为大,连辛月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他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深不见底地湖水哗哗地响着,击打在岸边石头上,也积累着两个人之间的静默。 良久,辛锋寒终于回答:“是公子他……不愿意单独见小侯爷,怕双方伤感。” 这话,太不着边际了吧?青岚冷笑了下,“好像这位公子很喜欢说些出人意料地话呢!难道这样戏耍别人很有意思么?” “不是戏耍小侯爷。”辛锋寒抬起眼眸,直视着青岚,“小侯爷难道真地都忘记了吗?” “忘记什么?” 辛锋寒叹息了一声,“原本公子还说,从小侯爷现在的情形看,或许还能记得些从前也说不定……听说小侯爷前一段曾经失忆过,是不是真地?” “……是真的。” “那就对了。”辛锋寒郑重地点点头,“属下原本是为了刺杀青缙进入侯府,小侯爷是知道的;但是后来,属下的确是打算一直跟在小侯爷身边的……之所以会离开,就是因为听公子说过了……他和小侯爷的故事。” “什么故事?”青岚饶有兴味地坐近了点,手中还在撕扯着拈来的野花,仿佛只是将这个消息当作消遣听来解闷一样。 “公子不愿意让我对旁人提起……”辛锋寒轻轻一叹,“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会知道……公子他的心中也很苦。你不曾看见他望着你的眼神……看见你和谢公子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听说你去找武将军的时候……” “到底是什么事呢?”青岚笑着,“我不记得还认识这么一个人呢。” “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么?”少年眸光纯挚,带着些心疼似地,“可是公子知道你的女儿身,他说,他曾和你,共度过三年的时光,也恋慕了你三年。” “可笑!”青岚扬眉嗤笑,心中隐隐的不安让她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三年的时光,即使我不记得,别人也不记得么?今年我才只十六,三年前,他就恋慕我了?”何况,他不是一个僧人么? “是巫术。”辛锋寒却一点也没有笑,“大理巫术,偷得了三年的时光,你忘记了……公子却还记得;所以公子知道你喜欢什么,知道你会做什么,而你,却全然忘记了公子!” “那么,我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 “你喜欢喝我酿的酒,想要挽救这个天下。”身后一个仙人般温润空灵的声音回答了她。 青岚倏然转回头去,看见的,正是那位“公子”段南羽。 “公子”段南羽的出现,倒在青岚意料之中。她知道段南羽让辛锋寒来,定是已经打算要告诉她所谓的“曾共度三年”这种事情的,然而这么暧昧的东西,通过别人转达,总有些不妥,也不那么令人信服----说起来,她对辛锋寒的话,还是持保留态度:偷来的三年,可信么?若说相信,这事毕竟太过匪夷所思,对方,又是拜香教的人;可若说不信,如何解释她对武青的熟悉感,对“自己”的过去,那零星的感觉和回忆? “辛锋寒说的,是真的。” 段南羽出现以后,辛锋寒便告退离开了,而段南羽也就取代了他,坐在了青岚的对面。“青岚,你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除非你能够证明给我看。”青岚闲适地笑笑,面前这个人是催眠暗示的高手,她一定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输在气势上,要知道,气势,也是催眠的关键。 “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段南羽的目光,游离在九天夜云之外,“其实,偷来三年光阴这个说法,并不确切,确切的是:我,或许还有你,是从熙德十九年,也就是三年后回到了现在的这个时间。” 青岚眉尖微微蹙起。 “三年后的大赵,已经接近颠覆的边缘。是你不忍见生灵涂炭,立誓要救黎民于水火,这才逆天改命,重回熙德十六年,要从头来过……” “段公子,”青岚打断他,“如果我不知道你懂得催眠术。或许我会相信一些你的话。” “不信么?”段南羽虽是微微苦笑,月色下的神情却依然高洁不染尘俗一般,“我的确懂得催眠术。我又怎么会不懂催眠术?你既然想起了我大理王子的身份,该知道大理地佛巫并重。大理的佛女,研究的,就是中原称之为巫术地催眠一路。你我都是佛女后代,最适宜于学习催眠的体质,自然都是自幼研习。而若非如此,我们又怎能发现逆天地秘密?” 段南羽是一个很容易博得别人好感的人,那神仙般的姿态,那略带忧郁的眸光,都让人下意识地就有抚慰他的冲动,不过青岚还是没有忘记守住自己地神智,尽可能控制不去想,不去想他提到的“三年后”正是记忆中提到过的“甲子年”,不去想“逆天改命”这个词汇多么熟悉。不去想“大理佛女”后代和她自认的秦婉儿之女的身份如何符合……如果对面的是敌人,那么一切的巧合都可能是故意的。 “一直以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如我一样回到了三年前,”段南羽叹口气。“我守在你的身边,试图照顾你。观察你。但是即使我在你身边出现,你也毫无相识地半点感觉……我以为如今的你。一定是不曾见过我的那个,可后来……你失忆地说法给了我希望……” 他微微靠近了些,眸光凝聚,粲若晨星,“青岚,你告诉我,你的记忆中,真地半点也不曾有我地影子么?” 青岚垂下眸子,不去看他的眼睛,却又拈一朵花在手,撕扯搓。 段南羽隔着石桌伸过手来,忽然握住了她地双手。 青岚倏然一惊,不由抬起头来,惊愕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看似温柔无比的男子,几乎瞬间就要沉溺在那潭水一样的柔情之中---不过她也立即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了,这样的失神很容易被对方利用,造成催眠的后果。 机会稍纵即逝,段南羽却只是叹息一声,反而自己垂下了眼眸,放开了手,“你没有必要用蜜蜂联络鸣鸾苑了,你不是要这个湖南分舵么?我给你不就成了么?辛家姐弟本来就不是真心待在拜香教,而这里的教众,”他向四周示意了一下,“也有很多都是辛门的旧人。” 青岚终于有些动容。难道他说的,果然有几分真么?放着这样的催眠良机不加以利用,他难道还有什么凭恃,可以让她相信他的话? 天上的月色光影变幻,给远远近近的房屋,染上了些虚幻的色彩;虫鸣啁啾,湖水阵阵,自然界中的各种声响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静谧得空寂的错觉。 第165章 175事关人命 “你还记得明年潭州的那次屠杀么?”段南羽带些伤感的声音传来,“拜香教王乾率领十万赤脚军,就是以这个小岛作为据点,围住潭州城近三个月,终于在损失三万教众之后,攻破潭州,全城尽戮!” 听他这样说,青岚恍恍惚惚也有了些印象,那时候武青在湖南,声名大振,但是手下人马不多,精锐亲卫依旧才只上千之数;虽然这已经是极大的荣宠,武青也依靠着这些人马南征北战,将赤脚军牢牢地牵制在了两湖境内。就是这次围城,燃灯侍童王乾以十万赤脚军困住武青几千人,双方对比悬殊,武青依然以神武无敌的形象,震慑住了赤脚大军,守住潭州三月不失,当真是天下刮目----只可惜,他越是功高名重,文官系统对他越是戒心重重,支援潭州的援兵粮草也就越是遥遥无期,终于害得潭州城内草根树皮尽皆无存,终于害得英勇的潭州军民落入豺狼之手。 城破之日,武青的亲卫将他打晕,护卫着从小路逃离。 这也直接导致日后的武青,使出雷霆手段,近乎残暴冷血地横扫了赤脚军。 “还有,熙德十八年,胡兵大举南下,席卷江南腹地,攻入新京,端木兴辗转逃亡入海。也是那次,你被俘入胡营,后来是武将军将你救回?” 有这样的事么?三年后,家国惨剧,一至于斯?青岚心中微微疼痛,仿佛当真被揭开了隐匿已久的疮疤,脑子里钝钝地,不自觉地就向腰间摸去,取了那个随身携带的葫芦,借酒,浇愁。惊醒了青岚。 她忽然咬咬唇,站起身来,几步迈到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向着湖水之中一跃而下。 果然,她方才是处于被催眠的状态中。 其实很多时候,被催眠者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催眠了的。目能视,耳能听,口能尝,想做的一切,都可以做到----当然,只是在幻觉中做到。 就像当初郑石被她催眠的时候一样。 虽然要破解这种催眠也很容易,只要生出些怀疑,做出些与常理不合的举动,就很容易从自己的幻觉中走出来,真归真,假归假。 不过,另一个角度来说,破解这种催眠也很困难----被催眠后,仍然以为自己生活在现实之中,自然一切按照常理来思考,来反应;若没有怀疑在,又有谁能如青岚那般,纵身投湖以自醒? 就算是自己深谙催眠术,又存心防备,也不免会着了道儿。 青岚知道段南羽懂催眠术不过是最近的事,但是她防备自己被催眠,却是用心良久了----她的方法,就是,先催眠自己。 曾经她进行过自我催眠,暗示自己,如果是在幻境中,那必然品尝不出一点酒的甘辛滋味。 之所以会给自己这样的暗示,是因为,对她而言,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幻,酒,已经是她离不开的伙伴。 而这一次,也真的因为酒,让她识破了段南羽的机关。 跳入“湖水”的那一刻,她就醒过来,却已经是在她居住的那间“屋子”里的床上了。 并不很惊讶,催眠中对时间和空间敏感度并不高,能够知道的,只是施术人想让你知道的那些而已。估计段南羽打算催眠完成之后“派遣”她自己回房睡觉,那么醒来地时候见到这个房间,应该根本不会生疑。 青岚的目光从自己一直扫到房间里那另外一个捂着心口一直咳嗽的人身上。没见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可还没等她质问什么。正被催眠术反噬地段南羽就勉强撑着开了口,“凤兮----” 他叫她凤兮。 青岚微微一愕,此时她倒用不着再畏惧被催眠了,催眠中如果被打断,短时间内是无法重新凝聚精神再次进行这项工作的了。 “凤兮。”段南羽艰难地止住咳,“原谅我。” “原谅你什么?”青岚原本打算叫武青来助她一臂之力,但看段南羽现在地样子,似乎暂时还用不着。 “原谅我,催眠了你。”他那出尘仙人般的气质并不因为此时的孱弱而有所亏减,倒是那唇边一缕血丝衬托得他越发干净纯粹。“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把催眠术用在你的身上……” 青岚抬起依旧穿着长靴的双脚,从床上下来,“说这些。有什么用?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么?” “我还是太过于急切了……”段南羽依旧抚着心口,似乎催眠反噬地疼痛真的十分难以忍受,“你不相信我……而我又真的很想知道……面前的你。究竟是生活在熙德十六年的那个,还是和我一起从十九年回来的那一个……” 他说着。费力地抬头看青岚。微微地笑,“很幸运。竟然是后者……” 青岚有些动容,“有区别么?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有区别。”他很认真地点头,目光温柔得滴得出水来,“如果你就是一直以来的小侯爷,那我会陪在你身边,用心待你……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感动了你,让你同意和我一起远走高飞,无论是大理,还是你曾提到过地海外,只要是和你一起……” “如果是从熙德十九年回来的那一个呢?” “如果是那一个,”他的神色明显黯然了许多,“我依旧会陪在你身边,帮助你……实现你……所有地愿望……” “为什么给我的感觉,似乎你更欢迎地,是第一种可能?” “是啊……”他闭了闭眼,往椅子扶手上面靠了靠来支撑体重,“我宁愿是前者……但,凤兮,真地很幸运……竟然是你……” 青岚有些黯然,良久,站起身来,“真的很抱歉,我依然无法相信你。段南羽倏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相信我?刚才催眠地时候你明明是有那段时间记忆的不对么?” “你会相信自己被催眠时的记忆么?” 段南羽默然。 良久,他再抬起头来时,那清澈的眸光中已经有了一丝决然。“换你来催眠我吧。” “什么?” “你来催眠我。你不相信被我催眠时想起的东西,那么你来催眠我,问你想问的一切问题。你也知道,被催眠状态下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你懂得催眠的技巧,你也一定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青岚轻轻咬住了唇,有些想不明白,象他们这样敌对的关系,如果被对方催眠,等于把生命都交在了对方手上一样,如果他只是想要控制她,这样的险,值得冒么? 不过……或许是段南羽知道她每次催眠之后都会有寒症发作的情况?笃定她不会真的去做? 正这样想着,忽听段南羽又道:“还有,你不用担心寒症的问题,辛月是个内功高手,只要你让我及时醒过来,我会教她如何帮你驱除寒毒。” 他这样说着的同时,已经回身在一个小塌上坐定,双手扶膝,如坐莲花。青岚知道他这是在做被催眠的准备了,如果被催眠者能够配合施术者,象入定一般将自己的精神调整到最为空灵的程度,那无疑会更加轻易地进入催眠状态,也会大大减少施术者的精神损耗。 那么现在,是催眠他,还是不催眠? 左右也是没有什么损失吧?青岚咬咬牙,有武青在隔壁,她怕什么? 果然,简单发出了几个催眠的指令,段南羽就顺利地进入了浅催眠的状态。不过青岚只怕他作假,越发加了精神去引导,力争做到假也要让他变成真…… 站在段南羽的面前,青岚双眸凝视,温温柔柔吟唱一般地诱导:“现在看我的眼睛……感受我的手……”随着指令的发出,她将手指轻轻点在段南羽的眉心,“现在我的手开始慢慢地推你,已经开始推了……你开始向后倒了!已经开始倒了……” 随着她手指的轻点,段南羽也开始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慢慢地向后倒去。 这是一个简单的测试,用于判断受催眠者是否已经处于被催眠状态……只是,如果对方内功精湛,那么未必不能模仿出这种状态来…… 就在段南羽缓慢而稳定地向后倒的同时,青岚的目光也一直深深凝视住他的眼底深处……忽然,她点在他眉间的手指一顿,用了极大的声音,威风凛凛地喝道:“眠!” 这是源于佛教“当头棒喝”的一喝催眠法,极为有效却也极难成功;它要求被施术的人几乎已经处于催眠状态,而且定要专心致志完成着某项比较困难的工作……不过一旦成功,那么被施术者马上会进入深度催眠,催眠中的一切都完全由施术者主宰,即使如青岚当初自我催眠设定的酒味警醒法也会完全失效…… “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段睿,字南羽。” “大理的王子么?” “不错。” “你是拜香教的人么?有多少兵马归你控制?” “我只是拜香教的客卿,还没有得到拜香教信任,手中没有兵马。” “你有把握辛月会听你的话?” “有把握。” “说要投诚是真的么?” “是。”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写下来吧。也好做个凭据。” 递上一份鸣鸾苑出品的“密信专用”纸笔,看着段南羽写完,收起,青岚蹙蹙眉,终于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青岚?” “凤兮……”段南羽的脸上忽然流露出梦幻一般的神色,“那是熙德十六年的五月……” “熙德十六年的五月?那不就是现在?” “是曾经的熙德十六年。”段南羽被激发了回忆,神情温柔而向往,“那时候我才从大理出来,住在新京附近……因为有心争胜,在新京也算小有薄名,而她就是听说了我这个名声,前来探奇……初一见面,就争辩起来,说的,就是天下与黎民孰轻孰重……今日里我教辛月说的话,大都是那次她的观点……” 段南羽眼神梦幻一样望向远方,唇边却漾起了笑,“那时候她的词锋比现在还犀利,句句针对着仁义道德,说得好像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计较手段;最忘不了的。是她毫不避讳地承认只为自己考虑……差点被她骗过了,以为她就是那般一个奸佞小人。还好,我因为要替大理联络赵国权臣。所以不得不用心接近她……在一起时候越久,就越惊心。才知道她原来是那样一个人……大概也就玉壶冰心这样的词汇才配地上吧……” 青岚没有详细听他到底说了什么,脑海里只是痴痴地转着一个念头:所谓“回到从前”,看来是真的了。若按照这样说,曾经的那个熙德十六年,她并不在湖南?武青与拜香教对峙地日子。原来并没有她的存在…… “如果你说地是真的,那你告诉我,三年后的赵国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你要说,只有武将军才可以救大赵?”她急于知道的问题很多:段南羽究竟是不是“和尚”;她和段南羽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他是怎么能够从熙德十九年回到三年前的;她为什么还是记不起这三年间地事情……然而事有轻重缓急,那些慢慢问就可以,现在,她最想听听……国家大事。 “熙德十八年四月,胡兵南下,端木兴逃亡。武青被连夜提拔;熙德十九年三月,三军都统制武青驱逐胡兵于黄河以北;五月,计划乘胜北攻收复失地的武青无故被处斩……” “处斩?”青岚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下来。对段南羽的精神控制几乎难以为继,“可是真的?” “是真的。”段南羽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那时候的惨状。睫毛颤动得厉害,精神也开始严重地动荡。“若不是为了他,我们何必千辛万苦找寻途径回到从前?我也不至于为了尽早收复拜香教来做这等龌龊事情……” 龌龊事情是什么事情?是在说他在拜香教做卧底?勾搭辛月姐弟将湖南分舵拱手送人?但是为什么还要加上那样的附加条件?要武青与朝廷决裂? 青岚忽然一震,连忙问道:“宴请的时候,你想说服武青与朝廷为敌,为什么要郑石在场?你明明可以不这样地?!” 然而,已经没有人回答她了。段南羽的睫毛又颤了几颤,终于严密地合上,真正地睡着了。青岚已经完全无力控制他的精神了,她自己地精神波动太大,终于失去了再继续套问消息的可能…… 不过没有关系,有了这场催眠,作为催眠师地青岚,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段南羽话中地真假,多数问题,完全可以留待段南羽醒来再行询问----当务之急,她一定要去隔壁房间,亲眼确证武青和郑石的安危! 胡乱扯了条被子盖在了段南羽地身上,再腾出工夫来抹一把头上的虚汗,她艰难而又迅捷地打开门来到隔壁……很容易,外面甬道中还是没有人,而隔壁的门,是敞开的。 并没有太出乎意料----早在她从被段南羽催眠的情况下醒来,就不曾间断过联络武青,但……毫无消息,何况就是她催眠段南羽时候的那声断喝,在这样的静寂的古墓之中,也应该足以惊醒隔壁的人了。 差不多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 明了了段南羽提供的背景,整个局面的各个环节便也都昭然若揭----事情看起来对己方的人极为有利,只除了……郑石。 她已经相信段南羽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将这湖南分舵拱手相送的,但他所提出的条件也定然不是随便说说,所谓让武青重整江山之说,只怕和他提到的三年之后的惨剧不无关联……只是对于现在的青岚,那三年的记忆已经完全不存在,要她立刻站在那种角度上去考虑问题,还是有些困难----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段南羽为了逼迫武青“谋逆”,会断送了郑石。 他们三个人同到拜香教,三个人都听到了段南羽要投诚的条件,三个人中只有郑石,原本可以不参与这次“密谋”,也没有理由要他去参与……除非,是要牺牲了他,来坚定武青的心。其实这是阴损的一招,也极为有效。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考虑一下,若是她打定主意要“力挽狂澜”,把武青推到朝廷的对立面上去,首先想到的也会是这个办法。所谓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这个意思----只要杀了端木兴的亲信郑石,武青便是百口莫辩----想不反也难了! 若段南羽不是这样想,他便不会安排郑石参与那场“宴会”,也不会故意安排武青和郑石同处一室了! 青岚越想越是紧张,靠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门上,汗水近乎涔涔。 不知道武青和郑石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如何离开的。知道郑石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宴会上的那一幕,也并不是没有外人看见,搀扶郑石离开的那几个窈窕丫头中,就有血衣卫的人……而郑石本人苏醒之后,想必也会想办法与外界联络;而若只是他传出宴会上的原话,充其量只能说明段南羽的立场,无法证实武青的态度……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段南羽会让郑石传出消息之后再来个“杀人灭口”。无疑,这是个最高杆的手段,无论武青如何做,他的叛反嫌疑都是坐实了…… 当然这种“奸计”,真换了青岚是段南羽,她也不会去做,只是她不去做的原因,是因为她和郑石相处时间已久,多少有些感情在;然而从段南羽待郑石的态度来看,却并不存在什么旧谊之类的情况;自问若她不认得郑石,遇到这种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需要牺牲一个“路人”的性命,那她也未必不会出手。 而段南羽,她信他一定做得出。 青岚现在面临的问题很棘手,人已经不见,地盘又是别人的,而她自己……施术之后的疲累感已经来临,若不及时治疗,只怕又会引起寒症发作。 所幸附子酒还在,青岚沿着房门滑下去,坐在地上,双手捧了酒豪饮。 此时最要紧是头脑冷静,总不能没头苍蝇一样瞎找一气吧?或是大声呼唤叫武青回来? 甬道里空荡荡地,潮湿和恐怖的气氛依旧,看不出任何有人走过的痕迹,膏油灯劈里啪啦地响着,一阵阵散发出焚烧动物尸体那种难闻的气味。青岚有酒入腹,又歇了片刻,总算积攒了些力气,靠在门边,当真大声喊起来:“锋寒——” 无人应答。 “辛月——” 没人理她。 “你们的公子昏迷过去了- 又是静默……过了片刻,甬道那端,一扇门打开,终于有人出现了。 是辛月。 “青小侯爷?!”辛月几步赶到面前,声音里带了些不屑问道,“公子呢?你怎么在这里?做什么装神弄鬼?!” 青岚半仰着头,看着那个身裹绫罗的窈窕女子,微微恍惚地笑:“辛月……你可看见了武青,在哪里?” “原来小侯爷舍弃我们公子半夜里跑出来就是为了找武将军?!“辛月抬高了声音笑着,那尖锐的嗓音在昏暗的甬道里显得竟有几分恐怖。“丢不下这个也舍不下那个么?!” 青岚费力地摇摇头,对方辛锋寒的姐姐这一身份让她还保持着礼貌:“你们公子……真的昏迷过去了,大概要一个时辰……才能醒过来;告诉我……武青地去处,快点告诉我——事关人命。迟了,会影响你们公子……还有辛门整个的命运—— “你不用骗我。公子是什么人?自然不会有事。”辛月微微扬起那极致妩媚的面孔,上下打量着青岚。半晌。才睨视着她苍白没有血色地脸,一字一句慢慢地笑着道:“难得你也有这幅模样——看你这虚弱的样子。中了公子地催眠术么?莫非是迷惑公子不成,被扔出来了?……人家都说我是拜香教的狐狸精,却想不到你青小侯爷才是的的真真地狐媚呢……你知不知道我最好奇什么?” 膏油灯明明灭灭,映照得她的面庞带了些扭曲,诡异如妖。“我最好奇,你这个迷惑人地身子,到底是男,是女?不如——趁这个机会,看个究竟?” 她一面说,一面俯身靠近,一双纤纤玉手,慢慢抚到了青岚的领口上……用力便撕!辛月其实不姓辛。 第166章 176战事商讨 她原本是辛家小公子乳母的女儿,名字就是“月光”。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年仅十二的她抱了小公子躲在尸堆之中逃过了灾祸,从而也获得了小公子辛锋寒的亲近和依赖,并从此以姐弟相称。 辛月吃过太多的苦。 幼年在辛家为奴为婢的经历早已算不得什么。从带着小公子逃出了战火焚尽的陈州,便一直是颠沛流离。苦不堪言;虽然有从辛家带出来地金钱作为支撑。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何懂得管钱?更何况还要照顾另一个稚童。很快,金钱耗尽。“姐弟”两个人也开始了一个乞讨一个卖笑的生活。 这样地情境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终于盼来了那些也在苦苦寻觅他们小公子的辛门族人。辛月永远记得那一天,锋寒“弟弟”第一次来到了她“卖艺”地酒楼,看到了她依偎在一个肥胖客人怀里地样子……他疯了一样驱赶走了那个胖子,哭着抱住她,不断地重复:“月光我们再也不用这样了,月光你永远是我的姐姐,是我地亲姐姐,我长大了要娶月光做我的老婆。” 有了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这些付出都已值得。即使是辛门被她带入了拜香教处境艰难,即使是后来她被人嘲笑“婊子”出身,她都有几分底气在:辛家的小公子说过要娶她为妻。 拜香教虽然是与朝廷作对,但辛家当年是为国赴难的,说破了这一层,端木兴无论如何也会给辛家留个香火;而辛锋寒,则是当年辛家家主辛之扬留下的唯一后代。 当然,这种底气实现的前提条件,就是青缙的死亡或是失势;若是青缙还活着,辛家永远便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什么为国赴难,只要辛家的人敢冒出头来,那么面对的,便只有一个字:“死”。 为了扳倒青缙,她带领辛门加入拜香教;为了扳倒青缙,她与“弟弟”设局去接近青岚。不过当时并没有料到青小侯爷并不近女色,所以开始的以她为主进行色诱的计划破产——之后是柳暗花明,青小侯爷反而看上了“弟弟”的“美色”,要他去做贴身侍卫;而她劝说着“弟弟”同意了——接着便是竹篮打水,青缙居然急病先死了。 不过那时候她还是没有与锋寒联络,由着他继续待在小侯爷身边:就算不为青缙,为了他们辛门在拜香教里的地位也是好的……后来她知道她错了。直到后来公子带了锋寒回来,她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的,有什么不一样了。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里都是她一个人的锋寒“弟弟”,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从前那个人前人后缠着她叫“姐姐”的少年,现在却学会了公子的抑郁,开始沉默,开始凝望,开始……思念。 然而关于那个人的事,他却什么也不肯告诉她。 她只知道,那个人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棵草,一棵疯狂生长着的一点点挤掉她的位置的藤蔓。 她嫉妒那个人。她不明白,向来对青缙深恶痛绝到只恨不能手刃仇敌的锋寒,怎么会喜欢上了这奸贼的养子,还是个风流名声在外的……男人。当然,男人这一点,在她真正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产生了些动摇——那分明就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不管男人还是姑娘,她都无法接受她的锋寒去喜欢那么一个人——即使他半点也不肯承认,可见惯风月的她还是知道,他就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但这并不是最大的打击。 如果说辛锋寒对于她来说是依靠,那么公子,便是她的向往。而当有一天依靠和向往都被同一个人夺走,她留下的,便只会有,深深的恨。 当她亲眼看见公子向来冷默如同玉刻石雕的面孔,也会对着那个人微笑;当她亲眼看见公子把珍藏不许旁人碰一碰的美酒,拿出来供那个人豪饮;当她亲眼看见公子如捧珍宝一样把那个人抱入了密室……她知道,她对那个人的恨,已经不共戴天。 青岚没有算错。辛月对她果然心存恶念。趁着她状态虚弱,竟是要撕衣相辱……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骗得一个近身来的呆子,难道不知道和催眠师近距离相对的危险吗?虽然……她是一个虚弱的刚施完催眠术的催眠师,但,调息了这么半天,还是凝聚起了一部分精神力量,用来催眠一个没有防备地伸到眼前来的面孔,足够了。 “武将军到底在哪里?” “他和郑侍卫到芦泉岛上了。” “去做什么?” “似乎是要比武。” “你知道是为了什么比武吗?” “知道一点。公子要我去告诉武将军,当年害死一个什么姓林的的,就是郑侍卫他们那些人。” 青岚再没有能力控制辛月,连解除催眠的暗示都没有,自顾抹了抹汗,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只是浅层的催眠,所以辛月几乎是立即苏醒了过来,她是对催眠有所了解的,看了看面前衣衫完好却虚弱地靠在门上的青岚,稍微愣了一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中的恨意油然而起,辛月啐了一声,眼里忽然寒光暴涨,一抬手运掌如风,便向青岚头顶百汇穴拍去…… 青岚轻轻叹一口气,那还放在辛月裸露足踝上的右手稍稍一翻,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摔倒在地上的辛月,费力地摇摇头,“辛月美人,如果你不是这么急着要我命的话,本来是要留着你去照顾你们公子的;可现在——也只好委屈你在这里躺一躺了。” 其实早在她的手指触到辛月肌肤地那一刻。美人儿的表情就已经定格在惊愕上了,后来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地……青岚有些自嘲地笑着。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来,眼角扫过手上指环。那上面的尖刺正在黑暗中闪着冷厉地光芒。 而此时的芦泉岛上一片繁花丛中,武青对着面前躺倒的郑石,也正露出了如青岚一般自嘲的笑容。 武青知道这是对方的陷阱。 从那个辛月姑娘借着商议投诚之事地名义进入了他们的房间,又好巧不巧地在郑石醒来的时候倒在他怀里,他就明白事情不会是那么善了的。对方一定是有所图谋。只是他不知道到底在图谋什么。 他是带着看戏的心情瞧着美人计发展成了离间计:对方拿来了拜香教湖南分舵将领花名册,做足了投诚的样子;却又有意无意地暗示着他“不要忘记了彼此的协约”。而正当他为对方如此拙劣的离间手段暗自嗤笑的时候,辛月居然抛出了一个爆炸性地消息出来:郑石他们就是当年害了林逍的人…… 十六年前的故事,如今他还记忆犹新:那一年师父带着幼小地他和区区几千兵马,千里奔突护卫京都。记得师父曾于贼营几进几出,一柄长剑如霜,斩杀胡兵无数,当真是纵横无敌,无人能抗——也正因师父如此英雄。才让那时的他醉心膜拜,立下此生志向。 只可惜世间事本无常理,自古英雄泪。最让人断肠。还记得八千军马没有死在敌手却沦落成为自己人地刀下鬼——还记得师父血人一般从尸堆中站立起来,那般地目眦尽裂恨难消——最忘不了地。是那时几乎已经血尽命丧的师父。最后地话竟然是:惜此身,不能报家国…… 从那天师父便在世间“死”去。而从此的他,也对“报家国”三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家国是生养自己的地方,而学好文武艺,也绝不是为了货卖帝王家。 至于辛月说是郑石害了师父,倒不是说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郑石有能力将武功盖世英名满天下的师父如何了,她指的是——那年,最终围住了身负重伤的师父的二十八骑神秘高手,是,黑狼卫。 郑石的父亲,便是那二十八骑的统领。 武青苦笑了下,再次看看被他点住穴道的郑石。拜香教的人,一定很清楚他对林逍那亦师亦父的感情吧?笃定他会杀了郑石为林逍报仇? 不过说实话,这件事情还真是很难处理,拜香教明摆着已经要将湖南分舵送与他了,此时揭破他和林逍的关系,揭破郑石的身份,绝对是对他“忠诚”的一个大的挑战。他忠于“朝廷”么?端木兴还会不会相信他,会不会再给他机会纵横沙场?对于拜香教这样赤裸裸的陷害,解释是无力的;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杀了郑石以绝后患吧? 但他不会去做。 好男儿立身世间,最要紧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也是他谨守的底线。 不过杀辛月以示清白这样的事,更是他做不出来的。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要留下辛月的命,以便得到拜香教湖南分舵。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他知道,辛月交给他的这份名单是真的,投诚的诚意也还是有的。 虽然他知道青岚有所安排,即使没有对方的配合,要拿下湖南分舵也不是全无可能,但对方主动送上的话,少死几条人命总是好的——就算是拜香教的人,原本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和兵士。 武青叹口气,抬头看看天空,已经蒙蒙亮了。暗处拜香教的人,想必在期盼着他动手杀死郑石的那一瞬间吧?就连郑石,都相信了他真的是要以性命相搏了。而他只是要找个借口寻路到地面上来,他知道,青岚传信是用的蜜蜂。那么天一亮,这里的消息就会递出去,小小的芦泉岛,将会被几路兵马团团围困住。 一切,便都会在掌握中……至于青岚,他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 风轻轻吹过,带来阵阵清晨的雾气,武青在抬头看天,而离他不远处的草地之上,也还有一个人,在静静坐着期盼天明。 青岚并不着急去找武青和郑石。天渐渐要亮了,她的蜜蜂追踪系统已经开始起作用;而且武青身上染有专门吸引她鸣鸾苑蜜蜂的花粉,不必象她,要召个蜜蜂来,还要玩拈花微笑。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行走,只是靠了棵柳树,在潭水旁边坐下来,掠掠汗湿的鬓发,青岚抬起头,看看已经发白的东方天空,只觉得……落寞。 青岚抬起头,看看已经发白的东方天空,只觉得……落寞。 落寞。 听见辛月说武青和郑石到了芦泉岛之后,她已经放心,她知道武青选择去芦泉岛的原因,相信不会是受到段南羽控制要去杀郑石的缘故。而到了芦泉岛,一切便已经是安全的了。 但紧绷的心一旦稍微放松,那种寂寞的心绪便被清冷的黎明渲染得越发沉重。 段南羽说的话,她已经相信——其实只要静下来问一问自己的心,就会知道哪个答案是真的。而如果段南羽不是以这样一个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的话,或许她第一时间就早已经确认了事实。 然而—— 正因为相信,才显得残酷,才觉得,落寞。 原来真正的故事是这样的。原来天下会倾覆,原来武青会死去,原来端木兴会毫无作为,袖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一手将天下断送……这实在也太离奇了,离奇得她的心,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就是她才醒来的时候的那种心情吗?还记得她刚刚见到武青的第一眼,那种心情,那种疼痛。 很想很想去找段南羽,把那段故事的细节问个清清楚青,把所有的疑团全部解开——她知道他知道。 然而又实在不敢去找段南羽,不敢去问。那种心的疼痛,她真的不愿意再去扩大。 而所谓的“逆天”,就是要逆转这一段过程么?又真的能够逆转么? 有一种感觉,就像自己是一片秋风中地落叶,旋转挣扎着在空中飞舞。却依旧逃不脱飘落的命运。或许能有一阵风起?带她直上九霄中,但那阵风又是完全的不可依赖,无法掌握。 这种感觉。她不想要。 冷汗被风一吹,越发觉出黎明前地寒意。青岚将身上白色绣边长衫裹得紧了些。这件外衫其实已经被辛月撕破了一部分,只是被她巧妙地掩盖起来,倒也看不出什么。 然而在青岚的动作却又忽然停顿下来,黎明前地芦泉岛,本是安静得出奇。这时候,却传来几声鸟鸣。是天色渐晓鸟儿早起了吗?还是,有什么状况?四处望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动,青岚便慢慢撑着起身,整理整理凌乱的鬓发,打算继续着线索去找那两个人。 一双手悄悄地接近,从身后伸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搂。竟是将正在走神的青岚抱了个满怀! 青岚大惊,但也迅速反应过来,来不及回头。只借着挣扎,转手向那抱住她的手臂上头一抹——谁料抱住她的那个人竟是如同早料到她地机心一般。一把就握住了她的右手腕。牢牢控制住,并不容她的指环接近自己半毫。 身后的人是个男人。身高和有力的臂膀都证明了这一切;而这个男人。却又并不会武功的样子,从他控制青岚时如此费劲便可见一斑……也许不过是岛上一个普通的教众,只是碰巧抓住她的右手…… 电光火石间,青岚抬脚,向后跺去,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放手,抱得她越紧,脸颊贴在了她脖颈处,嗅吸着摩挲。 青岚的动作却缓下来,渐渐放弃了挣扎,犹豫地问:“谢聆春?” “青小美人儿心里当真有我,居然这样也认得出来——真可惜我还没抱够……不过你好像瘦了,不如以前手感好。”那抱住她地人嬉笑着,手恋恋不舍似地松开,改成抓住她的双肩,一转,变成两个人面对的姿势。 “真地瘦了,而且情绪不好。”他说,凝眉接着晨光打量青岚的脸,“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青岚见了他,虽是满心地防备都松懈了下来,却又升起了别样地担心,说话间也不由地用了嗔怪的语调,有些暖,又有些急:“居然真地是你!你没有收到我的消息么?不是说这里派个血衣卫的统领就好了么?岛上的情势控制住了么?你怎么随便就上岛?” “没事没事,”谢聆春轻轻拍在她的面颊上,“一切都控制住了。有我在,你还有什么担心?你的消息我都收到,连方才那个陈阿岭带过来的竹筒我都明明白白地看过。你放心——芦泉湖大小三十一个岛屿,已经都在血衣卫的控制之下。” “那就好。”青岚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下略宽之际,却只觉得阵阵寒意涌来,便有些摇摇欲坠。 谢聆春变了脸色:“你一定是又去催眠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弄些附子酒来吧,古墓里的事情你先不要管,等我处理。”这是青岚倒在他怀里之前最后一句话。 谢聆春没有说错,现在芦泉湖三十一岛,已经全部在血衣卫的掌握之中了。 古墓中的段南羽,现在早已醒来,但他环视一周没有发现青岚的踪迹之后,却是叹了口气,又躺回去呆呆发怔。 青岚没有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对他有所动作,杀了他或是胁迫他,便已经说明了她的立场。她是信了他的话了。而对于他来说,所做的事情便已做完,接下来,要等待的,就是看血衣卫如何接收这些岛屿,如何处置拜香教和辛月,辛锋寒,以及,他自己了。 事情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从接近拜香教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今天把这拜香教湖南分舵交到青岚的手上,而现在,机会终于到了。芦泉湖三十一个岛屿之中并非辛氏族人占据的那十几个早已被他严密监视起来,又安排了接应的人;而在这个夜里,他让辛月去将消息传给武青;又同时派辛锋寒去与青岚的部属联络。 不过接头的,却是血衣卫的人。原来青岚和血衣卫的关系,已经到这样不分彼此的地步了么?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对青岚的处事态度,有了比较大的影响。 但无论如何,现在芦泉湖三十一岛,黑夜那一片静谧之中,总是悄悄进行着什么,交给血衣卫,更放心些吧?他们,毕竟比青岚的人,对这样暗夜里的杀戮和流血更加适应,也做得更干脆。 叹口气,不知道自己这番动作,青岚究竟会不会喜欢。这本是一石二鸟的策略,他希望通过献上拜香分舵,能够帮助青岚建立功业;又想通过这一番作,能够帮助武青产生离开端木兴控制的念头——虽没指望当时奏效,但情势急迫,只望武青能早日认清形势吧。可,看起来现在的青岚,没了那三年的记忆,似乎不太会赞同他的做法呢…… 芦泉湖三十一岛顺利收复之后,一行人并没有离开这拜香教分舵,而青岚也足足在芦泉岛上的房间床上躺够了三天。这次却不是她的寒症的原因——毕竟虽然实施了两次极其耗费精力的催眠,但有附子酒这样对症的药物在,又有武青这样熟练于内力驱寒毒的高手在。 她这次的病症,竟然就是普通的风寒。她不是武功高手有内力护体,又在古墓那样阴寒的地方出出进进,还在凌晨的湖边吹风——大夫是这样说的。不过只有青岚自己知道,在她的心底,到底存了几分“躲”的意思在。 在她“躲”的这三天里,段南羽从古墓中被带出,和辛锋寒辛月姐弟等人一起隔离关押,而青岚只是通过谢聆春吩咐好生看待,便置之不理。在她“躲”的这三天里,武青几次要求相见,以便就近照顾,都被她以“公事为重”这样的理由拒绝掉。甚至流丹,甚至谢聆春……她对他们分别提出了要求,让他们各自去忙,而她自己,独自一个赖在床上,“养病”。 “烦请通禀一下小侯爷,就说有西南战事商讨。” 门外说话的,一定是谢聆春,只有他,不肯顾忌青岚的“静养”要求,一再地用战事为借口,不厌其烦地来打扰“病”中的青岚。 在门开的那瞬间,面向床里假寐的青岚不等外面的人传话,低声叹息一样地说:“让他进来吧。” 接着是郑石的声音:“请。” 第167章 177萧条清寂 郑石从这段时间遇到这些事之后,整个人都有所改变,变得更加严肃,更加沉默。也更加地厉杀……不变的只有,他对端木兴的忠诚,对端木兴命令一贯到底地执行。 所以现在。青岚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却坚持地守在她的门外。执行着他护卫的职责。当然,只是护卫,对青岚地病情,绝不多关心一分。而青岚,此时自身的事情尚未理清。也无力和他解释什么,只是心中对他存了几分愧疚,故此待他地态度,也略略与旁人不同。 然而进来的,却是武青。青岚摇摇头,稍微坐起些,抬眸看看他的脸,便把目光躲闪开去。这几日她最怕看见他的那张俊脸,那棱角分明的薄唇下颚。总让她想起那天刚刚醒来看见他时,那种心痛。 “青岚,为什么这些天总不肯见我?”武青微微蹙了他浓郁地剑眉。在床边站定。他高挑的身材,威武的气势。令青岚有很强的压迫感。 “我没有。”青岚只能强笑着回答。“武将军不是说有战事商讨么?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几天湖南拜香教分舵的事情一直处于机密状态,严禁兵士外传。但与此同时,谢聆春却又通过了各种渠道,向外散播着段南羽即将献上芦泉岛的消息,引诱永、赣一带的柳茗城以及东南方的王有德、王乾师徒前来救援。这也是青岚和武青两人最开始定下的计策:探清拜香分舵底细之后,利用武青五百亲卫迅速控制局势,隔绝消息通道,稍缓之后便“不经意”传出风声,待拜香众人驰援来救,再调遣朝廷大军,分点分段予以阻截,力图经此一役,让拜香教遭受重创。 不过现在地情形变化,原定上岛恶战的五百招讨使亲卫,只起到了芦泉湖外围堵截的作用,真正上岛地换成了血衣卫,同时接收过程有了段南羽的协助之后也变得异常顺利……至于“放风声”这个步骤,更是被青岚利用她得到地段南羽亲笔口供,渲染得真实无比——虽然本来就是真实地。 该做的都已做过,就算青岚“病”地这几天,她也并没有闲着,主要是利用给江西官员送礼联络下的人脉,铺平动用江西镇南军与临江军的路子,要知道江南西路曲江镇一带正是设伏堵截王有德王乾两人最好的地点和时机,她绝对不可以让任何可能的阻挠出现。 相信江西这边何长安不会让她失望。 “青岚,你在永赣那边有军马可以调动么?”武青一开口,就提到青岚的心腹大患。永赣那边的柳茗城,手握赤脚军主力,与湖南、江西两路大军对峙;这次“放风声”,原本不是主要针对他,料想中他最多也就是急上一急,要发动还是得等王有德的命令。 但谢聆春来了之后,就判断说柳茗城必然第一时间前来相救,而如今看来,也的确如此,柳茗城消息灵通,听说辛月遭擒,冲冠一怒,竟是不顾王有德坚守的命令,倾巢而动,向永赣守军发起了猛烈的冲击,力图通过湖南境内推进,直取潭州。 而这件事也越发使得青岚认识到了信息的重要:血衣卫就是依靠了知己知彼,才会屡猜屡中的。 “桂阳军顶不住了么?”青岚见武青这样问,也有些焦急。 桂阳军是湖南属军,现在囤积在永州,这次柳茗城率领赤脚军倾巢出动,主要便选在了永州一带作为突破口。青岚倒也并没有指望在这边收获什么,只要桂阳军顶得几日,给江西这边腾出些时间,那么必然可以大创赤脚军,起到震慑人心的作用。可要是桂阳军连这几天也顶不了,那情势可就急迫了,甚至可能将已经收获的战果统统化为乌有。 “不是。”武青摇摇头,“我是问你,是你调动军马支援了永州么?刚收到消息说,那边,竟然有大军布防,桂阳军一溃之下,也立刻收拢——如今柳茗城只怕要吃苦头了。” “大军布防?”青岚也很奇怪,她倒是真想这样做,可她在湖南的势力,还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就是在来湖南前和谢聆春通讯中提到过这样的思路,相信谢聆春的能力也不至于可以调动大军的程度。 如果不经过皇帝允许擅动军队,那样的滔天权势,恣意妄行,离谋逆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当然,她在江西的所作所为是有“正规手续”的,算不得擅动大军。 关于永州一带突然增加的军队,青岚和武青两个人都不明所以,讨论之下,却是疑团愈多。不说有没有人可以擅自调动军队增援,就说原本湖南江西两路的兵士,能够调动的,大部分都已经上了永赣前线,如何长安所率领的镇南军,那是拱卫首府的长驻军,人员配置都有定额,哪里能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这么多军马忽然出现在永州? 青岚没有注意到,她在与武青讨论问题的同时,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对武青的逃避和疏离,只是满心沉浸在突然增加的军队来源上,迷惑于事情进展的突兀,也担忧着鸣鸾苑消息的闭塞。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忘乎所以地坐了起来,薄薄的被子滑落,露出了她穿着白色中衣的身子。 其实在她自己是觉得无所谓的,常年扮成男装,早已经习惯了多穿几层,在那件旁人当成中衣的白缎衣衫下面,她还穿着厚厚的硬布衫,腰间更是裹缠了重重软布——好在她体质本来就近寒,这样穿着也不觉得烦热。 而在床边椅子上坐定的武青,同样也不觉得什么。以前虽然对青岚的“好男色”名声颇有心结,但现在,看过她对郑石的催眠过程之后,总觉得那些都是她放出来的烟幕;何况青岚是师父的儿子,那便和自己的兄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虽然他们无所谓,却还是有人看不过眼。 门口的郑石向这边瞥了一眼,流露出一种夹杂着轻蔑或是忿恨的复杂神情,垂了垂头,又瞬间将泄露的情绪掩去。再抬起头时。却见面前多了一个人。 谢聆春。 依旧是那般的美艳无匹,依旧是那般地风华绝代。虽然身份地位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却仍如当初作为青岚“男宠”时候一样。亲自捧着汤药,微微怔忡地站在门边。 借着这个机会。郑石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却只见他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青岚。旁人口中的嗜血和阴寒都不曾见,都指挥使大人脸上那种迷蒙,让郑石想起当初那日在绩溪驿,他们一起看见青岚“勾引”武青。那时候谢聆春面上地表情和现在一样,竟似带了些被触动般的微酸。 “谢大人。”郑石提醒似地说。他不知道都指挥使大人此刻是种什么样地心绪,但他心中,与他的距离却似拉近了不少,隐隐地,竟然浮起几分怜悯和同情。 谢聆春一怔,反应过来,对郑石颠倒众生地一笑,也不用他通报。自顾走进房间。 “武将军,青小侯爷,在讨论什么?”他将汤药放在案边。过去替青岚掖了掖被角,就仿佛以前常做的那样。 谢聆春这样“熟不拘礼”。武青却不能随着他忽视礼节。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见过。这才问道:“谢都指挥使来得正好,永赣一带有大军调动,谢都指挥使可知道么?” 青岚对此也是极为关切,不由得微倾了身子,目光中隐隐含了期待。 “知道。”谢聆春只是微微颔首,“青小——侯爷,喝药。” 他举了碗,送到青岚唇边,目光坚定地看着青岚,仿佛她喝不喝药,才是天大的事情,什么大军调动,什么战役胜负,都在他关心之外。 这些人里,他的官阶最高,他不说,便也没人可以逼问他什么,就是青岚,当着武青地面,也不好过于多说,更不好指责他一介大员,却来亲奉汤药,只急忙接了他的药碗,皱皱眉头一口饮尽。 “谢都指挥使,永州那边……” “武将军放心,那边有大军调动不是好事么?左右对我们有利无害,至于其他的,不问也罢。” “可是……” “武将军既然没什么事,便先请回吧。小侯爷饮了这汤药之后,照例是要休息休息发发汗的。”谢聆春转头去,却对武青这样说。 武青不由苦笑,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也没有谢聆春这样用青岚需要休息为借口赶人的。难道他武青不能留在这里,谢聆春留在这里便是正常么?不过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若是问不出什么来,也不便在此久留;于是武青应了,又对青岚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一类的话,温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番,这才告退。 “武将军!”青岚忽然出声相唤。 刚刚走到门口的武青转过头来,微带了些疼宠的笑意,问她:“青岚有事么?” 青岚地手里紧紧攥着被角,目光凝在武青那张熟悉得刻骨的脸上,顿了片刻,那手终于松懈下来,笑笑说道:“武将军此去,帮我看看段公子他们,关在古墓之中,可不要有什么闪失。” “好的。”武青点头。“那古墓只有两个出口,倒也不难防守。只是他们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如今却要被关押起来,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办法,”青岚眼神有些迷离,显然魂不守舍,“要引诱王有德那个老狐狸前来,也只有先这么办了。” 谢聆春也不打搅两个人说话,只扶着青岚躺下,又慢慢将纱幔放了下来,整理妥帖,明白着是赶人了。 武青审视了谢聆春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了。 青岚先是由他摆布着躺下,静静地抬头望着床顶地流苏出神,半晌,才回过目光,看见坐在床边的谢聆春。 隔着纱幔,他也在望着她出神。 “谢聆春,你明明知道我这病也没什么,这些服侍地活儿,你何苦亲自来做?” “我喜欢做。”谢聆春懒懒地托着腮,风情万种,“再说,我不做,要谁来做?郑石么?还是那个小侍卫梁乙?” 青岚哑口。流丹倒是随着武青地五百亲卫以及鸣鸾苑的人到了芦泉岛,不过只在当天服侍她换了汗透地衣裳,便被她发配去配合江西截击王有德的行动。虽说在归顺的拜香教众或是附近的衙门调个侍女不是难事,但一来怕新来的人不知底细,二来也根本用不着那么做——她真的用人服侍吗?不过是风寒而已,谢聆春却如临大敌生生让她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即使她找了千般借口赶他离开,他也依然雷打不动地在她这里做着端茶送水的工作。 静默了一下,青岚决定问她最想知道的,“你刚才说永州调军的事情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调军来援?调的又是哪里的军队?” 谢聆春凑过来,隔着纱幔吐气如兰,“青小美人儿,如今我已经不再替你做事,你要是想要我的情报,那可是要收费地……一个问题一个吻,如何?” 青岚听他这样说,“嘁”了一声,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撩开纱幔就去穿靴,“你卖的价太贵,我去找别的人问。” “找谁?”谢聆春有些奇怪。 “找你的属下。”青岚拿出她那可以指挥血衣卫的玉带钩得意地晃了晃,“你身为血衣卫都指挥使,说出的话自然不能不算。你说借我的这个玉带钩可以指挥任何血衣卫官员做任何事,那么自然我可以去多找几个血衣卫问问,只要他们知道,就必须说给听我不是么?” “你还真是会利用我们血衣卫……”谢聆春配合地摆出一脸苦相,“青小美人儿,玉带钩是借给你地,说好再见的时候还我,如今你赖着不还也就罢了,还用这个来欺负我……” 青岚笑起,又将手中玉带钩扬了扬,“谢聆春,你也是血衣卫官员,现在我命令你,无条件地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她自然知道玉带钩的效力只能指挥各部首领以下的官员,且并不包括泄露机密的命令在内;但谢聆春开出的条件明显是在胡搅,那么她来蛮缠一番也未尝不可。 “是,大人。”谢聆春似模似样地起身,躬身施礼,“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大人可能不知道,用玉带钩来指挥血衣卫官员,也是要进行身份确认的……在小的回禀之前。请大人允许小的验明正身……” “啊?”青岚愣怔之际,谢聆春一伸手抓住了她地手,向内一带。就将她牢牢控制了在了怀里……青岚的脸倏然晕红……这个姿势,他真的打算做什么么? 谢聆春不怀好意地笑着。上下打量着青岚,直到青岚脸上装出来地镇静再也挂不住,就要羞恼翻脸的时候,才从她地手中取过了玉带钩,细细翻检了下。笑道:“果然是真的。” 原来他说的“验明正身”是验玉带钩……正这样想,忽然听见谢聆春又说:“现在你没有玉带钩了,要提问题还是拿吻来换哦?” 青岚立刻劈手去夺,却比不过谢聆春早有防备,哪里还夺得到?只是从他放松了的控制中脱身,哼了一声,扭身坐定。 “青小美人儿,不要恼么……”谢聆春挨过来,手撑在床上。歪头欣赏青岚那略嘟着嘴的样子,“不过这样显得有生气多了,不象这两天。装病装得整个人失了魂魄一样。” 青岚目光闪了闪。他这样做是在帮她散心么?不过和谢聆春这样一闹,地确是将这些天的烦闷郁结消去了不少。她横他一眼。把头越发扭过去了一些。却掩不住唇边悄悄扬起的一点笑意。 “青小美人儿,”他索性歪在了床上。半拥着她似地探头过去继续说,“不如这样,我也有问题问你,我们公平点,你问我一个问题,欠我一个吻;我问你一个问题,也欠你一个吻,怎么样?” “好啊。”她转过头,眸中恢复了亮如晨星的风采,“我让你随便问,积攒了你的吻,就去找个老母猪来,让你一并都还了。” “那还是算了。”谢聆春苦着一张脸,“就让你的问题和我的问题抵消了吧,我努力着比你少问一个问题好了。” “你还真有问题么?”青岚有些吃惊,想不出这个执掌天下情报和特务组织的黑暗人物有什么可以问自己的。 “是啊。第一个问题就是:郑石和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对劲?” 青岚听见他问这个,连忙向屋门地方向望去,屋门自然是掩着的,依理也不会被外面的人听了他们地话去……但,在这里谈论这件事好么? 见她犹豫,谢聆春笑道:“我提出的问题如果你答不出,就算是你欠我地哦?绝不可以说假话——当然,你问我地问题也是一样处理。”青岚黑眸一转,笑道:“好吧,就这样定了。不过你刚才的可是两个问题。”一会儿她多问他些稀奇古怪地问题,让他一个也答不出来,自然就是她胜了。 两个人在这里游戏似地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竟真的玩起来了……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或者是根本没有在乎,从屋子外面很远的地方都可以听到,这里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的嬉闹声音,竟是如此的惹人联想。 “那么郑石到底以为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他怎么想——第二十个问题,你说永州出现的军队是从东边调动过来的,那么是谁下了这样的命令?” “肯定地回答你:不是我。” 两个人都是说话绕圈子的高手,绕来绕去的结果就是谁也无法完整地得出答案,很简单的问题,却要兜兜转转,互相猜谜似地从对方话里套故事。 青岚已经笑得有些气喘,额头上也微微见了薄汗:“不玩了不玩了,这个游戏太费劲。我们一个一个地说,把事情说得完整一些。” 谢聆春早绞了帕子来替她拭汗,也笑:“罢了,这样的话一个问题也进行不下去。还是我都说了吧——永州的大军其实是御林军,陛下亲自指挥。” 说着,他看向微微错愕的青岚,脸色柔和下来,“你还在古阳村的时候,陛下就动了微服前往两湖一带的念头,不过朝里离不开,这边也不安全,所以全程都靠血衣卫封锁消息,直到现在,陛下到了永州,还是没有人猜得出他已经离开了新京。” 的确没有人猜得出。明明除了皇帝陛下亲至,没有人有那么大的手笔可以调动近万精锐来与赤脚抗衡;明明除了皇帝陛下亲至,谢聆春也不可能丢了她的嘱托弃西南于不顾反跑到这里来为她侍候汤水;明明除了皇帝陛下亲至,以她鸣鸾苑今日探听消息的本领断不可能毫无所知……可她就是不敢向这个方向想。端木兴这样做,胆子也忒大些了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堂堂大赵天子?再说他这样做也需要理由,难道他算得出她会得了拜香教湖南分舵,诱得柳茗城冒险越过永赣天堑,倾巢而动?还是说他本来是要以身犯险,自不量力地玩“御驾亲征”? 不等她再胡思乱想,谢聆春抬手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青小美人儿,这一番陛下的行踪不要向任何人透漏,除了武将军——过几日永州、江西大捷之后,我们一起去见陛下。” 初夏的夜晚,芦泉岛上正是淡月似钩,和风如醉。云雾朦胧间,花影重重,馨香遍野,丝毫也看不出短短几天之前,这些美丽的小岛上曾经有过怎么样的血腥,进行过怎样阴谋和清洗。 而那场屠杀一样清洗的执行者血衣卫头子谢聆春,在全盘接管了拜香教分舵之后,也按照朝廷的规定,将控制这些岛屿的权力转交给军方,也就是武青的手中,只在岛中地段最好的位置,为自己和血衣卫留下了些近乎奢华的院落,用来暂时居住。 而这些地段也因为这些“煞星”的入住,变得和其余的地方有所区别。花越美丽,柳越妖娆,越显得萧条清寂。 谢聆春自己所住的院落,尤其如此。 第168章 178事实如此 别致而幽雅的小屋,生生因为主人的身份,带出几分诡魅来——只是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如邻大敌的警卫配置,就足以让人嗅到肃杀和冷厉的味道。更何况这些警卫一色的血红锦缎,嗜杀眼神。 刚刚投诚的拜香教众以及从附近暂时借来的军队,甚至武青的五百亲卫,对这里都是敬畏远离,也许偶尔悄悄看上一眼,带着仓皇或是鄙蔑。 短短几天,这里就带上了地狱似的死寂和恐怖……不过现在,那条通往“地狱”的神秘之路,却被一串清亮的足音敲击上了明快的节奏。 “谢聆春,快陪我去见一个人!” 来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路轻盈如跃动的音符,直飞到谢聆春单独居住的小屋之外。 疲累了一天的谢聆春,才审讯完几个分舵中王乾一脉的小头目。正在梳洗更衣,听见门外这样嚣张地呼唤,唇角不由挑起一抹笑。 探出头去。看到的,果然是青岚。 今天的她格外神清气爽。显然是刚沐浴过,穿了一身似雪白衣,只用银簪松松挽起还滴着水地长发,简单而纯粹的装扮衬着光洁细腻如上等白瓷地肌肤、明媚灵动的眸子、虽然清减却越发秀美的脸,纯净如同一个林中仙子。正踏着月下那迷幻一样的暮霭而来。 “要见什么人,让我们的小侯爷这样兴奋?”门启处,披着赤纱外袍地谢聆春懒懒靠在了墙边,扬起一个妖媚的笑颜。 一挥手,远近的血衣卫官员统统匿迹。 青岚的确是心情大好。刚刚收到流丹传来的消息,江西何长安率镇南军截击王有德,几获全胜,除了王乾见势不妙率领部分主力提前脱逃之外,赤脚军大部被困。损失惨重,甚至连王有德都几乎被生擒——据说何长安率军伏击之时,依足了武青提前布置好的路线安排。流丹又带了几个武青的亲卫头目随行指点,如此情势之下。以有心算无心。这些镇南军竟是打出了大赵军队与赤**锋以来绝无仅有的士气和斗气。 不过这个消息,想来谢聆春也已经知道了。她不打算多说。翘了翘唇角,竟然带点撒娇似地问:“昨儿你问我的问题还没回答你,不想知道了么?” “我宁愿你答不出。”他慢悠悠束着衣带,丹凤眼中笑意盈盈,“你还欠我一个吻,要你兑现你又不肯……” “我这不是专门来回答你地问题?!”青岚听他说起这个,有些窘,四周看看,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才恢复了笑颜,微嗔着说道。 昨天两人那个游戏,她为他解释催眠郑石的来龙去脉,他给她介绍端木兴来到湖南的种种……然后她没有忍住,在他地诱导下,多问了几个关于新京那边朝政的问题——毕竟鸣鸾苑地人新手居多,搜集些显而易见地东西可以,隐藏在政治风云之下的心思异动就难以挖掘了;而端木兴此来湖南,新京那里会有怎样地动荡,的确是她十分关心的。 不过如此一来,占主动的就成了谢聆春……她耍赖,把那些朝政的问题归成一个,也只允许他再问她一个……而谢聆春无奈同意之后,问的,居然是:她在为什么烦恼? 其实她想过他会问什么,算起来她的秘密也有不少了,莫名其妙的“失忆”、林逍、段南羽……她知道谢聆春一直很关心这些,她以为他会直接问出来,然而他却选择了这样迂回的方式——虽然所谓她的烦恼,也脱不开这些秘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提这个问题时话语中带着的殷切关怀,还是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 而且他这样问的话,她是很容易岔开话题的,若是不喜欢对他言明心事,完全可以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她沉吟了良久,还是没有随便回答敷衍了事,她只告诉他,她现在烦恼的事情,主要是因为她自己还没有决心面对,待到她想好了,一定原原本本都讲给他听。 嗯……至于什么时候“想好”,自然是由她决定。 “来回答我的问题?那需要去见谁呢?”谢聆春笑吟吟地看她,并没有马上行动。昨天看她萎靡的样子,以为她什么都不想说。而现在,忽然变得精神状态奇佳的青岚,却说要告诉他她的烦恼了……要去见一个人,她的烦恼,和那个人有关么? “跟我走。”青岚伸手一把拉住谢聆春的袖子。两个人“同居”了那么久,终究有些熟不拘礼的亲密,何况青岚此时心中有事,更加不会去在意什么世俗的眼光。 不过才拖拉着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抬了抬下巴,她向院落的西面示意了一下:“那里,你们血衣卫用来关押刑犯了吧?” “不错。”谢聆春点头。这几日岛上的人都知道,那边的几间屋子里,正囚禁着拜香教几名小头目,因为曾经参与过烧杀屠虐,连投诚都不被允许,日日刑讯折磨——黑色的恐怖笼罩着刚刚投诚过来的拜香教众的心,和武青宽大为怀的处理态度两相对照,一黑一白,一松一紧,形成了强大的心理攻势。 不过青岚现在问这个,是打算为这些人说情么? 青岚歪着头看谢聆春,“这些人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每天叫得还是这么惊天动地,你们血衣卫还真有一套——那些小手段,教一些给我?” 青岚歪着头看谢聆春,“这些人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每天叫得还是这么惊天动地,你们血衣卫还真有一套——那些小手段,教一些给我?” “要学这些还不容易?”谢聆春微微错愕,却还是满口应允,“青小美人儿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参观参观,开下眼界,只不要被血腥吓到了才好。” “血腥啊……”青岚皱了下眉,“不用参观了,我只要你教我一些小手段就好,不要太复杂,能让人觉得痛苦难忍却又不能真正造成什么实质伤害的,有没有?” 她说这话的时候,半仰着头,乌溜溜的眸子里满是期待,竟生生让谢聆春的心漏跳一拍。不过凤眸一闪,他还是半笑不笑地回应着她的注视,“青小美人儿今儿怎么这样反常?这样的神情动作,倒还真有些女孩子的神韵了——”他伸手去在青岚面颊上轻触了一下,“而且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色诱?难道是怕我教你东西也会收费?” “嘁,”青岚拍掉他的狼爪,“胡说什么呢?我色诱你有用么?再说就算是色诱,也不能神情动作象个女孩子啊……不教就算了。武青他们都是武功高手,点穴什么的还都在行,找他们也是一样。” 色诱他不能象女孩子?谢聆春微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眸光竟是为之一暗。不过也只一瞬间,他又恢复了调笑的神态,长叹道:“若是青小美人儿色诱我,无论象男还是象女,原本影响都不大么……不过你要学这些折磨人的法子确实没有什么用。学点穴呢,更是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见不到效果——你要折磨什么人?我派两个血衣卫过去帮你?” “不是要折磨什么人。”青岚叹口气,“是用在我自己身上的。你知道有什么穴道。点住以后可以让人时时痛青地么?我需要这样的刺激来保持清醒。” 她要保持清醒。若不能保证自己是清醒的,又如何敢去见那个催眠术已至炉火纯青地段南羽?不能怪她对他太不信任。毕竟前车之鉴在,虽然明知他可能“曾经”是很亲密的人,但现在终究是陌生地,有过那样一次被催眠中险险脱身的经历就足够了,她可不想再重复一次。 “到底是去见什么人?”谢聆春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他和你的烦恼有什么相关?” “是段南羽。”青岚也正色回答。 两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在谢聆春地小屋外不远。但是由于谢聆春已经将血衣卫的布防撤去,周围空荡荡的,正是一个诉说秘密的好所在,虽能被远处人看到,却不虞有人偷听;青岚索性放低声音,将段南羽精通催眠术的事情简要地给谢聆春说了一遍,再次要求他教她一些可以让人痛苦的小手段。 谢聆春沉吟了半晌,“你告诉我。一定要去见这个人么?既然你是属于容易实施催眠也容易被催眠的体质,那么躲着他些不是正好?或者,交给我血衣卫?任他铁齿钢牙。总能撬得他开口。” “我要问他的事情都是机密。你只管告诉我方法,我提前处理好。到时只要疼痛一直在。就不会被岔开了心神。”青岚抬头看看天上一弯淡月,声音中也带了些寂寞。还记得那天刚刚从古墓中出来。靠在柳树边歇息,便也有过这般落寞的感觉——不过今日已经好多了,至少,她不再打算一个人去面对,而是,要拖身边这个人下水。 “好吧。”谢聆春叹口气,从腰间抽出几枚血衣卫常备地刺穴金针,在青岚的目光亮起来的时候,又说:“我现在知道你要我和你一起同去地意思了。我答应你,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用金针刺你,好不好?哪里还用什么点穴什么折磨人的手段那么麻烦?” “可是,如果你也被催眠了呢?” “放心吧。我不会被催眠地。上次你不是试过了么?我天生就是没心没肺地,最不容易受精神上的控制——段南羽那几招,我倒也不惧。” 他这么一说,却是正中青岚下怀。“原来你果然和段南羽正面对上过。”她笑,“快快老实交代,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骗我说他是个和尚?” “他不是和尚么?”谢聆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无奈地摇头,“你也说他是大理王子,总该知道大理王室对于佛教地虔诚,哪个大理的王子生来不都是拜在高僧座下?这不就已经是半个和尚了?还有很多是皇帝不做做和尚去的呢。” 话是这么说,但谢聆春接下来还是将他所知道的说了一遍给青岚听。段南羽的大理王子身份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了,但除此以外瞒着青岚的倒也没有太多:只有那次在都督府,段南羽对青岚使用金针刺穴,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受了指环影响不能行动,后来药劲过去,他试图“解救”青岚的行动被发现,便和段南羽有了正面的冲突,段南羽试图催眠他抹去他的记忆,试了几次终究没有成功。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自己是很难被催眠的了,不过没有告诉青岚,反而在后来青岚试图催眠他的时候进行了伪装。 “嗯。看来找你一同去果然有好处。”青岚点着头,在朦胧雾霭之中斜着眼角悄悄飞了他一眼,“不过你也不要太大意,没有人是真正不可以被催眠的,太过专心某一件事,或是心神震动,都有可能造成你想象不到的后果哦。” 哼,不会被催眠?她找个机会一定要试验下。不信,她就做不到蒙住他? 两个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古墓的方向移动。这里有青岚的吩咐,一直是严密警戒着的。段南羽和辛锋寒姐弟居住其中,除了进出古墓受到控制之外,其他的条件待遇应该说是十分的良好——就连沐浴用的热水都是每日送到。不过青岚专门吩咐,给段南羽送食物和用品的就用原来拜香教的人,而那个人一出古墓便也被控制起来:以此来防范段南羽的催眠术。 “青小美人儿,既然你要问他的事情涉及到你的私事,为什么还要我到场?”谢聆春终于问了出来。越听青岚介绍段南羽的来历和故事,他越觉得困惑,尤其是青岚暗示了段南羽知道许多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之后,他更是再也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心中疑问。 作为唯一的“客人”,被青岚邀请参与这“秘密”的发布过程,无论如何都带了些甜蜜和亲昵的气氛;可他又是清楚地明白,青岚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亲密已经到了不分彼此的程度;也不会是为了要借助他的力量防止被催眠——只要忍得住,完全可以按她说的,去找武青轻轻点了痛穴;更何况他知道青岚绝不是一个肯将自己的把柄交到别人手中的人,哪怕是他和她相处过这么长时间也不能——从她不遗余力发展鸣鸾苑就可以知道了。 “因为一会儿要说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私事。”青岚顿住脚步,看着近在眼前的古墓入口,表情凝重起来,“更主要的,是涉及到江山社稷,大赵存亡。” 她一字一句地说罢,扬起眉,带了笑,“谢聆春,没有人知道,今天这一次见面,会对未来的天下产生何等样的影响;我要你,倾尽你所有的智谋和情报,帮我一起分析真伪,共同确定我们未来的路。” 青岚要谢聆春陪她一起见段南羽,是有她的考虑的。 首先是在段南羽那次对“三年间”天下大势的描述中,没有提到过谢聆春的名字。青岚是不愿意让与这件事切身相关的人太早知道“真相”的,比如武青,告诉他他在建功立业之后会被处斩?不说对他会造成怎样的伤害,这样做本身就和段南羽当初一样,等于直接说:“你造反吧。” 再有,谢聆春的身份,谢聆春的情报系统,也决定了他的话会占有很大的分量。青岚需要一个人,能够和她一起来分担这个秘密,能够分析判断之后拿出最好的应对方案来。一人计短,众人计长,真要在家国危亡之际“力挽狂澜”,青岚不认为自己一个人知道些段南羽所说的“未来”,就可以全面应对。而段南羽——不是青岚不信任他,是“现在”的她对他了解太少,以他异族王子的身份,终究不能够让她全心依靠。 另外就是因为谢聆春向来的处事态度了。作为血衣卫的一号人物,本应算是皇帝端木兴的绝对私人力量,但从谢聆春的表现来看,与郑石等人那种近乎固执的忠诚,实在是天差地远。而且他是明明地摆着自己的“追求”——要权势要地位;同时却又有自己的原则在坚持,这让青岚认为,同他打起交道来,反而会容易。 当然青岚也可以选择在自己与段南羽细“谈”过之后,再慢慢去和谢聆春透漏情况,但她前一段借病逃避责任太久,现在端木兴又很快就会到来,时不我待。倒不如直接带着谢聆春一起去面对了。 最初的惊骇落寞过后,终于选择了面对——无论将来的路有多艰难,无论她“逆天”的想法多么不可思议。既然是选择了这样的路,那么责任在肩。容不得她躲避。 这“房间”还是那天青岚居住过地那间,床榻宛然,整洁有序。只是比青岚居住的时候少了些烟火气,更显清寒。而这间屋子的现主人段南羽,也一样儒雅出尘。空静明慧。对于青岚囚禁了他这些日子地事实,他仿佛毫无所觉,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也依旧如当日初见时那般光华内蕴,深浅难知。 而现在这仙人一样地男子,正在青岚的要求下,细细描绘着“未来”。 谢聆春发现了一个问题,从进到古墓里见到段南羽起,青岚的脸色就显得越来越苍白。方才的飞扬娇美都已不再。她的表情凝重而沉着,纤美地下颚曲线绷紧,轻轻向前扬起;沐浴后显得粉嫩的唇。现在也失了血色,略带倔强地微微抿着。象一只与狮子对峙却不甘心地准备进攻的小鹿。 他走过去。轻轻拉起青岚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暖着。是她的寒症又发作了么?那双手冰冷得吓人。 青岚转过眸光。对他摇摇头,示意不碍事。 但他没有松开握住她的手,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来,转头去看段南羽,形成了两个人统一战线面对大理王子的局面。 段南羽的“演说”停顿下来,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神情间掠过一抹黯然。 “敢问谢都指挥使,可相信段某所说地么?还是谢都指挥使只是将段某的话当成一个故事?”饶是段南羽参佛多年,修养极佳,面对谢聆春的轻浮态度,也不禁有些微微愠怒。 谢聆春惫懒一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地话?旁人信不过,青小美人儿我还信不过么?她说是真的,那必然是真地了。”他回头又向青岚道:“只是青小美人儿,我还真是有个疑问——这么长时间相处,总觉得你不是个会亏待自己地人呢,为了所谓家国天下,你真的会把性命置之度外,把希望寄托在什么虚无缥缈地逆天改命之上么?重回三年之前?真的有用么?……或者,是什么人逼迫你不得不如此?” 青岚却只能摇摇头,这一点她也想过:若真是她,面对着国破家亡的局面,有胆子一肩挑下这样的重担,义无反顾去尝试“逆天改命”么?命运的江水滔滔奔流,她一向相信“天意高难问”、“靠天不如靠自己”,若真有那么一天,纵然不肯服输,她也只会面对,会争取,却不是轻忽自己性命,玩什么“逆天”的招数。这样荒谬却又决然的事情,真的是她做出来的么? 然而事实如此,却不由她不信。 段南羽却知道谢聆春这话,是在问他。青岚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几分?瞟一眼谢聆春笑得妖媚的绝色容颜,他淡淡开口:“青岚之所以会这样做,自然是因为她相信逆天改命真的会实现,而且……她要达成愿望,也只能冒险去试。” “达成什么愿望呢?” “她爱武青,爱到了近乎发狂的地步。她要他活着。” 段南羽在陈述这个事实的时候,声音没能如既往的超然,带了一丝的遗憾和颤抖。 不过另外两个人也是一样;这句话太过直接,也太过震撼,一时之间“房间”之中沉寂得听得见心跳。 青岚握在谢聆春掌中的手动了动,试图抽回去,却又被更大的力攥住。 “我对你的说法还是不能够全部相信。”谢聆春忽然道:“你说青小美人儿回到三年前是为了武青,那你回到三年前,又是为了谁?段南羽的超凡气质再一次出现裂缝,目光游离着逡巡在青岚周围,“我,自然是为了她。” 第169章 179什么嗜好? 又是一段冷场的静默。 “还有你的手段,怎么做到能够逆天改命?时光倒流?” “这就是大理秘术了。不足为外人道。” 谢聆春叹息一声,“好吧。那我们现在来说一下细节,假如青小美人儿真的想要武青活着,想要这天下不被胡人接管,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谢聆春出乎意料地十分配合,连青岚原本准备好的“动员”步骤也都全部免了;只是他在是否要鼓动武青造反这个问题上,持了坚决的反对态度。“陛下这三年内不会毫无建树,”他坚持,“段公子那三年里久居大理,对大赵内部真实的情况未必清楚,陛下又怎会是一个狡兔未死走狗先烹的人呢?杀武青,必定事出有因。” “自然是事出有因。”段南羽轻轻垂眸,“原本的事实是,陛下无法忍受凤兮对武将军的感情,因嫉生恨,一怒之下摧毁朝廷柱石。” 谢聆春微哂,连声长叹疑点重重。 青岚却只是静静地听。 三个人的讨论持续了很久,久到由黑夜直至天明。送饭的兵士来过,谢聆春却托他带来了洗沐的用具,竟是摆起了要长期作战的架势……青岚也很疑惑,明明两个人都是自重身份不屑与人争辩的人,却一幅很不对盘的样子,针尖麦芒地你来我往;更加诡异的是,这样的唇枪舌剑之中,两个人却还是能达成部分共识,让这所谓的“策略研究”持续下去,向她所预期的方向发展。 期间段南羽并没有丝毫动用他催眠术的意思,谢聆春也没有问起过关于他自己“未来”的片言只语。 熙德十六年八月,初秋天气,桂香飘飘。 新京城最近热闹得简直是不像话了。五月间皇帝陛下秘密亲征,与湖南招讨使武青武将军、江西镇南军都督(如今早去掉了“代”字)何长安何将军三路大军配合,围剿拜香教,将赤脚军雷霆一击,十万匪军付之流水,自此赵国民心大振;尤其是新京一带,民众远离拜香教蓬勃发展的广西、湖南,全没有受到过拜香教的迷惑,只知道天子一怒,匪患尽除,如何不欢喜得仿佛天下太平? 而新京城的热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大赵选材依靠科举,礼部闱试定在秋季,三年一科,今年正是大比之期,天下才子尽聚新京,又遇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这一番风流热闹,自然更是百倍于往昔了。 离开考的日子还有七八天,新京城里所有客栈却都已经是人满为患,水涨船高,而其中更以靠近考场的有朋楼为最。不过如此重要的地段,如此紧张的供求关系,有朋楼中却还是留了一个院落拒不接待客人入住。 自然,这个院落的存在,也成了楼中学子们闲来议论的话题。 “对不起公子,若是住宿的话,我们客栈已经人满了,烦请公子再往别处看看吧。” 不知道小二是第几次拒绝前来问宿的客人了,看着失望而去的举子,他自顾摇摇头,转头去招呼大堂里就餐的其他客人。 “小二,南边那个小院不系一直空着?怎么总不见你安排人进去吖?”说话的,是一个矮小的广东考生。蹩脚地官话中还有浓浓的粤语味道。 他这样一问,周围正在用餐的几个考生也停了下来,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咳。这位公子有所不知,”那小二见问。堆上一个笑脸,“这小院正对着大观桥那边地集市,是我们掌柜特意为人留着的。” “对着集市有什么好地?”那广东考生旁边一个俊俏的白面书生开了口,“那个人不是考生么?难道不喜欢清净些?” “不是考生。”小二神神秘秘地回头看了一下,“是个大人物哪……听说就喜欢热闹。偶尔还带几个分不出官衔高低的大人来住。一住就是几天……” 那小二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暧昧的笑,还在“住”字上头加重了口音。大赵男风不忌,朝廷里更有以此闻名的官员,因此他这样一说,大多数人便都想到了这件事上头去,更有人随着小二一起坏笑起来。 “大人物吖……不知是哪个,要系能够看一眼就好。”只有那小个子还在感叹。 “广进兄也想攀交这样地大人物么?”人群中有人接过话头,“不过广进兄怕是没什么希望。若是象鸿昊兄这般模样儿,或许还有的念想。” 这人这样一说,大家的目光便都往那俊俏书生的身上溜去:却见那书生唇红齿白。果然好个风流人物。书生见众人看来,却也不恼。只挤眉弄眼做妩媚状。众人不由哄笑。 谁知那小二却轻轻摇头,待众人安静下来。越发神秘地道:“说句不怕公子们恼的话,在座的诸位,只怕没有那位大人物看得上眼的——他带来这边住的,哪个不是顶尖的人物儿,就是他自己,虽有些女气,也称得上风华绝代地。” 说起来这小二的话显得有些无礼了。可众举子却没有在意他的唐突,反而各个静默了下来。半晌,才有人悄悄地问:“有些女气,又风华绝代地大人物,莫不是……他?” 霎时整个有朋楼的大堂又哄地热闹起来,喋喋絮絮,都在说些那个“他”地事情,群情激动,恨不得立时“他”就来到了有朋楼,让大家都来观瞻观瞻。 “呢大人物到底系谁吖?” “广进兄刚刚入京吧?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大人物啊?”方才那个俊俏书生姜鸿昊挪到他身边来,“就是今年五月由陛下特简入阁地青大学士么,新京城最奇特的一道风景。” 那“广进兄”,广东考生梁广进越发好奇起来,“特简入阁?呢青大学士想必才高八斗啦,不经过廷推也能当宰相吖?” 大赵阁臣,权力极重,虽然品秩不见得很高,朝野之间却都私下里称为“宰相”。历来“入阁”,需要群僚进行“廷推”,之后再由皇帝决定人选;而所谓“特简”,就是不经过廷推,直接由皇帝下手谕,再由吏部备案入阁。不过“特简”地阁臣,少了群僚推荐的手续,在内阁之中便少了些底气,一般很难坐到首辅次辅的位置,只能在阁中打杂跑腿了。 “何止不经过廷推?”那俊俏书生并不掩饰脸上羡慕和鄙夷同存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知道青大学士是谁,想必听过青小侯爷的名头?今年五月陛下亲征赤脚匪徒,听说就是为了救他呢——卢太傅左栏右栏拦不住,把朝政都推给了内阁里就走了。后来那青小侯爷倒是跟着陛下回来了,可到了新京呢,一个武人,特简入阁,却还是左拥右抱……” “鸿昊兄!”梁广进有点急了,“不可擅议陛下!” “没事。”姜鸿昊挥挥手,“如今的血衣卫倒不像青郡侯那时候,咱们随便发点牢骚也没什么妨碍的——我只是替陛下不值。” 他说着,拿起桌上酒盏自己饮了一口,“不过……这个青大学士真是好命……青郡侯在的时候他是小侯爷,陛下当政了他又是大学士,虽然在阁里地位不高,办起事来倒是绝不含糊……听说他一天天地窝在宫里,到了晚上回府,朝廷重臣的车马在他家门口能排整整一巷子。他是看也不看,直接进内宅。那些朝臣派人进去打听情况,一个个回来就报告:青大人在洗脸了,青大人吃晚饭了……等他闲了,有兴致就请一两个官员进去说话,没兴致就让仆役告诉客人明日请早……第二天又是这样重复……” “鸿昊兄对京城这些事情还真系了解吖。”梁广进慨叹,“不像我们小地方的人,进了京城,就两眼一抹黑,主意。” “广进兄客气了,广进兄昨儿在店里做的辞赋今儿就传遍了整个京都,这才是大才啊……我要是有广进兄的才学,也不必专门去打听这些东西了……”姜鸿昊又饮一杯酒,摇摇酒壶问:“广进兄不喝么?”得到了不喝的回复,他自己斟上又饮干,“不喝就不喝吧。有才多好,不用像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向人家指点的那样,去走青大学士的门路……” “鸿昊兄你事咯?喝得有点多。” “我没事。”姜鸿昊叹口气,声音低低地,“就是想说几句,解解闷——你说他这么个残暴冷血仅仅靠美色来固宠的混混,怎么就左右逢源风生水起了呢?” 第二天,万分看不起那个“残暴冷血混混”的姜鸿昊终于决定,按照他一个本家给他的指引,往青府上去见青大学士青岚。 昨儿他并没有告诉那个广东举子梁广进:他住在这个有朋楼,根本就是来堵青岚的,只是时机不好,来了这么长时间没有遇到青岚一次。 他那个本家告诉他,青大学士青岚,虽然本人不学无术,却绝对是个运气极佳的,连带着跟着他的人也都是好运连连:凡是跟着他“混”过的属下,几乎都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青大学士对“自己人”的推荐是绝不吝惜的,就算是没有什么功劳或是新近搭上点关系的都一样。 想想,如果仅仅是在青大学士身边混了几天,被皇帝瞧见问了几句经策,接着就被调去御前做个小官……还没做上几个月,就是升迁升迁升得晕头,这样的好事,简直比科举中个进士还让人羡慕,还前程远大----这就是青大学士府中几位清客的切身经历。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试图追随青大学士的人急剧增多,各种门路各种手段,无外乎要接近他,被他归拢在羽翼之下。不过听说青大学士虽然待下极宽,选清客却是十分地苛刻……他门下现有清客十名,无一不是儒雅风流,姿容秀美……联系到青大学士这方面的名声,这清客是干什么用的,还不是一目了然? 姜鸿昊原还犹豫,他那位本家却劝他,真能搭上青大学士,只怕给个状元都不换了。旁人想要去做。还不够条件哩---看人家青大学士“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再说……他那本家悄悄贴着他的耳朵说:只怕青大学士不是个喜欢在上面的…… 他终于还是按照本家的指点,来到了有朋楼等一个“偶遇”地机会,可说不清楚是释然还是失望。他一直没有等到青岚。很快就要进行科举了,如果没有搭上这个关系帮一把。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象上次一样名落孙山----一想到要再次背着铺盖返乡,要再次去头悬梁锥刺股挤那些诘聱难懂的文章,他就觉得走走这个“混混”的门路也许不见得那么难以忍受。 只是如今,他也只得成为青府门前排队大军地一员,早早去投了名剌。然后守在门口等候,看看今儿日暮时分,青大学士从宫里回来之后,会不会忽然有兴致见见他这个无名小卒。 青大学士府就是原本的青郡侯府,奢华广大,足足占了七八十亩地界,一条巷子,全都是青府地围墙;而巷中,则全都是轿子和仆役----那些等待参见青岚的各路官员躲在轿子里。并不露头,也不知道官职高低,但很明显。周围并没有……姜鸿昊这样的人。 说实话,姜鸿昊看见了这样的阵仗。有点发懵。昨儿他还在同梁广进描述青府门前盛况,可直到今儿见了。才知道传闻不虚----这些人,多是来求青岚办事的。青大学士才刚入阁不久,却已经名声在外:不拘什么事,只要有钱,只要青大学士肯管,基本上便没有不成地。 姜鸿昊靠墙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这浩浩荡荡的求见队伍,轻轻叹息:这样明摆着置国家法度于不顾的奸佞小人,偏偏如此当宠,怎叫人不心生不忿和鄙夷! “来了,来了!”有仆从打扮的人惊叫,于是所有等候在门前的人都整肃仪容,把轿子马匹往路边带了带,恭恭敬敬等候着这个仅有五品的大学士车驾。 天色已暗,几排明晃晃的灯笼簇拥着一乘香木缕空雕花大轿,耀武扬威地却又是静悄悄地在人群中穿行,那些等候的官员并没有出现,仿佛不存在似地将自己和轿子隐匿在黑暗中,恭敬地等待青岚经过。 而在那顶轿子到了他面前的时候,姜鸿昊终于把心一横,直撞出去,大声叫道:“青大人,学生姜鸿昊渴慕大人尊颜,但求一见!” 这样一句话,将他地身份和来见青大学士的目的,大概交代了几分吧?他在青府门前蹲守两个时辰之后想出来地就是这个主意----从青府门人收他名剌时的态度就知道,他注定是不会被青岚传见地,与其傻等,还不如想些办法出来:昨儿酣然一醉,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要搭上青岚地门路。 一片静默之中忽然出现这样的“强音”,轿子里地人显然被他惊扰了,姜鸿昊留神看时,只见轿帘被一只玉白的手撩开,露出一双黑玉也似乌溜溜的大眼来,那眼睛的主人看了他一眼,挥手制止了正怒视他的侍卫,微微一笑,放下轿帘……就继续向前回府去了。 被无视了么?姜鸿昊觉得很沮丧,看看四周,那些仆役虽然还不敢放胆说话,却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小声引论中,显然对他方才的举动很是不以为然。 愧颜无地,想他姜鸿昊也算是孔孟门徒,如何做下这样媚事权贵的事来?还高声叫嚷出来,现在只怕全京城的官员都知道他姜鸿昊来做什么了,又是如何连个回复都没有就被晾在了一边……正悔着,忽然听见那边青府门口,有人高声喊道:“松江举子姜鸿昊,青大人请你内厅相见!” 真正意外之喜。姜鸿昊环顾一下左右,挺了挺脊梁,稳重而大方地向着青府大门而去……心里头却是翻天搅海一般,再分不清周围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是在羡慕他还是在鄙夷他了……穿庭过户,那侍卫引着他直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到了一间美仑美奂的小厅外面,然而却告诉他:“青大人正在用晚饭,烦请公子在此稍候。” 稍候也好。姜鸿昊紊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已经想好的事情,还有什么犹豫?抬头看看,那小厅的窗子大开着,刚好可以看见里面青大学士用餐的场面,也正方便他多多观察一下这个青大人,看他到底是个怎样千娇百媚玲珑心的人物,哄得陛下为他虚置后宫,千恩百宠----甚至连五月里他在湖南永州大开杀戒都毫不追究。 那精美的饭厅中垂首而坐的青大人也说不上有什么特有点和想象中的不同:在穿着上看起来近乎奢华的青大人,吃饭倒是简单,不过是几个热腾腾的精致小菜,配了一壶好酒罢了――酒一定是好酒,因为本身喜好饮酒的姜鸿昊隔着窗子都能够嗅到那种醉人的陈酿醇香;而两边侍候的,果然没有侍女,清一色的美貌少年郎,安安静静垂手侍立……这样简单而舒适的就餐环境,足见青大学士应该是个很懂得生活的人……只是和他在有朋楼搜集得来的“青大人好热闹”的情报有些不同,不过人有两面,倒也不足为奇。 看了半晌,姜鸿昊忽然发现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觉得不对劲了,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可这么半天几乎没有看见青大人动过一次筷子……侍候的少年美貌是真的美貌,可安静也是真的安静,丝毫没有上去服侍青大人就餐的意思,倒和站班的衙役相仿佛,面沉如水,郑重其事。 这是个什么嗜好? 忽然那个埋首在饭桌上看着什么东西的青大人动了动,抬起头来揉了揉额角,略带恚怒地说道:“永州的知州难道是白吃饭的么?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拜香教死灰复燃?!” 因为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那个青大人开口说话,姜鸿昊这里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青――但他还是几乎没有弄明白那话中的意思,青大人地那张脸。几乎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嗯……想过这个声名远播的青大人会是如何的千娇百媚,如何的艳压群芳……却没曾想这么一见,他那张脸上,却有一半是黑糊糊的,和另一半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何止是丑呢,半夜里头出去的话会吓着人的。 方才在府外光线较暗,轿子里惊鸿一瞥间他倒没有注意到青大人竟然是这么个丑人。不过这念头一转,姜鸿昊又迅疾反应过来:青大人脸上地黑糊糊一片大概不会是与生俱来的胎记之类的东西。也许是受了伤吧?那黑东西是药膏么?难怪他要坐轿子了,听说这人以前是最喜欢骑马招摇过市的…… 这样一走神,倒没有听见里头那些少年是如何答对青大学士地话的,待他回过神来。正听见里头青大学士恨恨地道:“乱世用重典,匪盗自然要严加镇压,我没有时间去对他们一个一个进行教化!你就去和永州桂阳军的陈都督说,百姓是容易被鼓动。可也容易被唬住,挑上几个带头的剥皮抽筋,我不信谁还敢闹事――我地副招讨使官衔还在,随便借用。什么残忍狠辣的事情不妨都推到我头上来!” “可是,”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少年背对着窗口站在青岚身边,“陈都督说。其他的都好办。只是被拜香教众推捧为师爷地那个文生不好处理。说是个本来要上京应考的举子,因为被胁迫。不得已才给他们出谋划策的……” “怕读书人身份敏感么?”青岚冷笑,“大赵以文治武,他一个武将连个读书人都不敢杀?我知道他地意思――这信里面说得详细,怕今儿杀个读书人,明儿朝里就又嚷嚷‘置斯文何在’了!听我地,杀!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该网开一面么?!读书人更不能纵容他从匪,平常百姓信了邪教加入了赤脚军,赤脚军不过多一个兵丁;读书人加入了赤脚军,那赤脚军添地就不是一个兵丁而是一双翅膀了……我看了送上来的材料,他不就是明仗着自己地读书人身份,要特殊关照么?更不能容他!天下都在看着,这个榜样一定要做好,就是要杀一儆百,就是要宁错勿漏 第170章 180彩光迷漫 被胁迫的又怎样?主意总是他出的。就算杀了他有候也顾不得了,怪只怪他撞到我的枪尖上吧,若有冤魂不散,只管来找我!” 那些少年见青岚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怒气冲冲的模样,都有些错愕,有人上前劝慰,也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姜鸿昊在外面听见这些话,早噤若寒蝉,不敢再听再看,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去,心中暗道:这武将出身的青大人果然野蛮,这般待人命如草芥,公然宣称冤枉也要杀――倒是与湖南民间流传的嗜血魔王形象有些相符了。 厅内的青岚看见众人慌乱,反而慢慢镇定下来,稳定一下情绪,勉强笑着向开始回话的那少年道:“是我有些急了。你回去对陈都督说,多谢他在处理之前先来问我――这次就按照我的意思做,回头我也自然会有安排,叫他只管放心。” 会有什么安排?自然是银子了,那少年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连忙应了。 青岚又问:“湖南的征兵还那么困难么?” “还好。多亏上次大人给武将军送去的银两,有了银子征兵就容易得多了。” 青岚点点头,“武将军这次筹建新军,不是从军户当中招募,又不走朝廷的军费开支,自然需要的费用也就高些,银子不用愁,我这里多的是,要愁的,倒是怎么给兵士发下去的问题――无论如何不能超过了朝廷的定例去,否则被那些文官抓住把柄就不妙了。” “武将军也说过这件事,似乎他的意思是,朝廷的军队从来都是虚报数目领饷,新军便只报实数,负责杂务的辅兵也和正卒分开计饷,还有,朝廷的军队发饷都是拖欠,新军却是发实饷,这样以来,两边差距就大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消息传出去,投奔新军的人还会越来越多。” “好。”青岚笑着点头,“难得他倒肯用我的银子了。不枉我千辛万苦替他在朝中争取来建立新军的这个方便。” “是啊,”那少年也憨厚地笑,黝黑的面庞上露出两排整洁的白牙来,“上次武将军为这事还和大人吵了一架呢,不过后来武将军也颇为后悔,念叨了好几天什么义父什么师父的,现在总算是想开了,也省得大人同将军怄气。” “陈阿岭你现在也敢开我的玩笑呢,看来跟着谢聆春那个狐狸精没少学本事!”青岚佯怒。 “属下不敢,不过属下早就不跟着谢大人了,敢和大人开玩笑,那也是因为大人的宽厚。”陈阿岭对青岚到底还是有几分敬畏在,见青岚生气,连忙低眉陪罪;不过他也知道青岚是开玩笑的居多,行了个礼便又问道:“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属下回去同武将军说。” 青岚看着他的样子正好笑,听见这么问,却有些出神,半晌,才慢慢地说:“新军筹建不易,我本来是要多说几句的,可想想这军务上的问题,谁能明白过他去呢,我还是不要多嘴了。你回去告诉他,新军的事他多费心,朝廷里的事……他便只管放心吧。” “看这不是好好的?”门外一个带些磁性魅惑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些鸣鸾苑的小兔崽子怎么说她在发脾气着急?”说着,穿着一袭血红魏晋大袖衫的绝美男子缓缓步入。 然而,他的步子在看清门内的青岚时候忽然一顿,随即加快了节奏,几步赶到青岚面前,伸出手指抚上她的脸:“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青岚笑着微微一躲,“在宫里的时候几个小内监搬兵器架子的时候不小心,刮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还涂这么多药膏?这是什么药?谁给你涂的?” “是去腐生肌的药膏吧,王阁老的女儿正巧也在那里,她替我敷上的。” “去腐生肌?”谢聆春蹙了蹙眉头,忽然俯身上前,双手捧住青岚的脸轻轻抬起,就着烛火仔细观察她的伤势和膏药……只是这样的动作太过轻柔,两个人的距离又是过密,鼻尖相对,呼吸相闻,仿佛就要吻上去一般……青岚觉出几分有趣,黑瞳骨碌碌四处转着,看见周围的鸣鸾苑诸少年纷纷垂了头,有些知趣的已经开始悄悄退出去,越发觉得可笑,索性一伸手,搭在谢聆春的腰上,把两个人的暧昧情状更加坐实了几分。 谢聆春专心检查青岚伤势的动作一顿,再开口时,声音中却带了些暗哑和不确定:“青小美人儿,你这么做,是在勾引我么?” 他的声音低低的,只有她能够听见,吹出的气息喷在她的面颊上,有好闻的清甜味道----谢聆春倒是从来不用熏香的,这个她知道。青岚觉得痒痒的,抽回手低笑答道:“谢大人也忒杀小气,不就是摸下小腰么?反正名声在外,你的清白早就交给我了。” 她这样一说,谢聆春的眸光越发幽暗了几分,不受控制似地在她那微微开阖着的唇瓣上转了几个来回,忽然定住。伸了指尖挑起一些膏药细看,又放在鼻端嗅嗅,这才嗤笑一声。面色阴沉下来:“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居然对我也用上色诱这一招么----看来这药膏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心里头明白地很呢!” 青岚见躲不过,只得尴尬地摸摸鼻尖,起身道:“算了,我洗了去。” “等等。”谢聆春却一把拖住她的手,“你自己洗会碰到伤口的。还是我来帮你。” 早有人送上了温水巾栉,谢聆春拿了条棉布帕子蘸着水,细心地替她一点点将那药膏抹净,又换帕子再抹,直到她那莹玉一样地面庞再现光辉----而她脸上那个伤口果然细小,不过是 微微的一点擦伤,里面被黑色地药膏渗进去了一些,此刻也被谢聆春一点一点小心的冲洗干净。 在这样做着的同时,谢聆春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好不容易全部冲洗净了,这才叹道:“看来血衣卫现在被你收买的也不少啊,这样地事。居然没人和我说起。” “收买血衣卫我可不敢,”青岚见他生气。连忙伸手掏出那枚玉带钩来。“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们哪里肯帮我瞒着?” 谢聆春越发气结。这玉带钩在血衣卫中地位尊崇神秘。关键时刻抵得住千军万马,他那次收回之后想了想还是寄存在她这里,原意是要她应急保命用的,不想却被她当成了指挥血衣卫官员的令符,还真是物非其主了。 “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依旧低低地问,不失温柔,又带些肃杀。 “什么什么意思?”青岚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四处看了看,见屋子里的人早借着各种借口纷纷跑光,便叹一口气,“我真不知道这药膏能有什么作用;不过想来让它在脸上耽一会儿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的,难道王小姐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成?” “见血封喉倒不会。”谢聆春目光和缓了些,“只是若再晚洗了一会儿,只怕你光滑的小脸蛋儿,就要留下丑陋的疤痕了……这药倒是好药,可对你的伤口并不合适,用了反而会扩大伤口,留下痕迹。” “哦?”青岚微有些讶异,“我以为里面多少会混些小毒之类地东西,倒想不到小看她了。” “那个王家小姐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身后又有那么多人支持,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谢聆春微微蹙眉。“就是因为她不简单。”青岚摆摆手,“我才不能容得她坐这个位置。我哪里有时间慢慢和她斗呢?索性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干脆。” “谁说不是要扼杀了这个苗头呢?我的意思是,青小美人儿,你总是忘记血衣卫是做什么地……事情交给我不好么?”谢聆春低低地问道,他的目光中,已经微微带了几分绝然和狠毒。 “罢了罢了,你们血衣卫地手段,太过血腥和直接,用多了会起反作用;我还是宁愿和她玩玩宫斗地把戏。”青岚微微笑着,她其实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次回京,竟然会被这么个小女子绊住,陪她玩起了如此低俗地游戏。 这个出现在皇宫内的王小姐,正是端木兴皇后的一号人选,是众官员推举出来专门对付青岚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连礼法都不顾,借着各种名目,将王小姐送到皇宫里来,增加她与端木兴的接触机会。 说起来,这个王小姐也的确是端木兴皇后的最佳人选。王阁老德高望重,门生遍天下;王小姐美貌无双,才艺绝佳;而王氏家族,更是天下望族,声名赫赫,能人辈出。 可这么好的一门亲事端木兴就是不肯应允。 天子后宫无人,天下大事,从端木兴归政以来,言官奏请立后、选秀的上本进言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近期更是愈演愈烈,大有皇帝再不同意便去触柱死谏的意味;而端木兴却依旧一句话:“大赵不复,后宫不立。” 传言都说这一切的原因,就是青岚。 自从青岚从西边回来,这传言,就更甚----都说她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六七个时辰是耗在宫里的----虽然其他的阁臣也都如此。 今儿这事,明显就是王小姐对青岚出手了。而青岚,却是想借这个机会回击王家----至少,她不愿意王小姐成为皇后。 为了达到目的,她已经连被毁容的可能都不顾忌。 真的是快要疯了。青岚望着荧荧烛火,已经出神:时间紧迫,她要尽一切努力抓住权力,扩大权力;她要从现在的宠臣佞臣,直做到,大赵第一权臣。 青岚出神的这段时间里,谢聆春已经收拾好了一应的人来撤去冷掉的饭菜,重为青岚端来了新的,这样看着青岚吃完,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其实谢聆春现在很忙,血衣卫的事情极多,他从前只管着情报一方面,还可以优哉游哉地躲在外面装戏子;现在血衣卫重建,甲乙丙丁直到癸十个部门,刑名、暗杀、侦缉、卫狱,哪个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尤其是乙字部的武器研发工作,更是由端木兴直接点名要求尽速恢复,说起来除了率领血衣卫陪端木兴远赴湖南见青岚那段日子,他几乎就是日以继夜地忙着的。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方面也开始渐渐走上轨道,他每天来陪青岚一会儿的习惯才得以坚持,虽然只有晚饭后那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但也算是他一天当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陛下,谢都指挥使已经离开了。”在青府后面另外一条小巷中,***照不到的暗角,一个高大的身影轻飘飘地从围墙上跃落,拱手禀报。 “嗯……青卿他到了么?” “青大学士还有一些人没见,他说请陛下先往轩中去,他随后就到。”郑石恭恭敬敬地回答着,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对这个好色的青岚容忍至此――居然大模大样地要陛下等他么? 新京治安还算良好,从青岚从回京之后,他就卸去了保护青岚的重任。回到了端木兴地身边,继续他日复一日的黑狼卫统领工作;而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认为至少可以不再去面对那个在他眼中面目越来越可憎的青小侯爷,如今的青大学士了――谁料还是躲不过,今天居然又被陛下拘来青府。 待皇帝端木兴从暗影之中转出来,郑石便回身去扣击青府的后门――陛下当然不能象他一样攀墙入户,而方才越墙的时候他也瞧见,青府留了个家人守在这里,专门在为陛下等门。 这也是郑石想不通的问题之一。青岚现在白日里就泡在宫里面。一天天从不间断,就算端木兴与他关系非比寻常,需要找地方解决“那方面的问题”,宫里面地方也多得是啊。犯得着一国之君出宫犯险,来一个臣子的家中秘密幽会么?不过郑石地好处就是,不明白的地方他也不再多想,守住臣子本分。不该关心的事情便不去关心。 更何况――他也不愿意多想这方面的问题,古阳村外田地里曾经发生过地事情,象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佩玉轩依旧如当初一般冷冷清清。连侍女也无;只是里面的布置风格已经大变。不复当初青岚以“小侯爷”身份居住时候的富贵平庸。却也没有变得朴实雅素,而是越发地奢华了。只不过这奢华不再透在表面上,反而浸透在骨子里――就像屋中那把沉香木椅,黑乎乎沉甸甸地,一点也不起眼,只是设计出了合适的弧线,又加了些靠垫和软衬,形成舒适地半躺半靠模式,让人一坐下之后便再懒得起来。 现在端木兴就舒服地眯着眼睛躺靠在木椅上,叹息着说道:“青卿这个人最喜欢新鲜东西,什么都是要尝试尝试地,这么长时间被青郡侯这座大山压制着,只敢小心翼翼地花天酒地;现在压在头上的大山没有了,倒是暴露出几分真性情。” 皇帝陛下自言自语,郑石倒也不便接话,再说他也没觉得换把椅子坐便暴露什么真性情,于是选择沉默。 良久,不见青岚前来,端木兴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百无聊赖,竟似有些要睡着的意思了,可就在郑石以为皇帝陛下差不多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端木兴忽然睁开眼眸,清明无比地说道:“郑石,你给我讲讲青卿地那些……男宠。” 郑石微微有些错愕。从湖南回京,他便预备着陛下要问他一路上的“见闻”;可陛下居然真的如当初言明地那样,对黑狼卫地要求仅仅是保护青岚一项,从来没有问过青岚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么之类地话,至少是对他们这些黑狼卫没有问过……可今天,却忽然提起这样一个话题了。 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些,漠然些,不要带些憎恶出来,郑石将青岚与谢聆春等人地相处情况挑着关键的,禀报了几句。 留心观察,皇帝陛下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来;又过了许久,才听见他淡淡地问道:“你觉得,青卿真的是个喜欢男子的人么?” “臣觉得……大概应该是吧。”他自然是十分相信的,而且是十分憎恨着的。 “朕不相信。”端木兴却决然地,“朕从来不信。无论是当初的刘家公子,后来的谢聆春,还是传闻中与他们两人在古墓中厮混了三天三夜的那个段公子……朕从来不信青卿会和他们有什么暧昧。” “……” “你不知道青卿这个人,”端木兴从躺椅上坐起来,轻轻拍了拍椅背,“有点小聪明,以为自己可以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却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在有心人眼里,常常是早露了痕迹……” 郑石悄悄抬眼看看皇帝陛下,那张英挺俊逸的面孔上,竟也露出了宠溺一样的笑容,就像一个父亲,在数落着自己女儿的淘气和顽皮……他心中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听说前一段京中流传一种说法:青岚就是那个拜香教传说中的“狐狸精”化形……不会是真的吧?不然,怎么就会迷倒了这么多英才绝艳的人物…… 端木兴没有看出郑石心中所想,继续侃侃而谈,“你可知今儿他约了朕来,却不急着出来相见,是为了什么?这个躺椅,就是他专为朕准备的――等会儿他来,必定会说起和海外通商的事情,说不准还会给朕引见下设计这躺椅的洋人工匠…… “当初青缙在的时候,他就喜欢玩些小手段,还和朕玩过大被同眠的把戏;那时候朕常常想,青缙未必不知道他在作假,只是不点破而已……现在他在朕面前还要继续装,以为可以骗过朕么?” 端木兴说着,话锋一转,忽然问道:“郑石,你和青岚同处这么长时间,知道的最多。可就连你,也没有他断袖的确实证据对不对?”他这话一问出口,郑石顿时汗雨涔涔。 他有青岚断袖的确实证据么?这话叫他如何回得出口?若说男子汉大丈夫,遭遇这种事,不能杀了对方以雪前耻也就罢了,偏偏连他想要“忘记”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做到! 再说,今天皇帝陛下的问题太过奇怪,虽然是肯定的语气,可要他怎么回答?有?还是没有? 他是在祖宗灵前发过誓要效忠皇帝陛下的,全心全意,绝无欺骗隐瞒地;可如今,却左右都是不对…… 好在郑石的进退两难并没有持续太多时间,正在他几乎已经下定决心以忠为本,要冒着干犯龙颜的危险将青岚和他之间的“私密”之事宣之于口的同时,门外适时地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脚步主人清朗朗雌雄莫辨的笑言,“你们在这里候着吧,不用跟进来了。” 接着便是那双黑白分明的亮眸,带着满眼的笑意闪进来,未曾掩门便施礼:“臣让陛下久等了。” 端木兴却不答话,过去携住青岚的手,直拉到桌边来,就着烛火细细看她脸上的伤痕。 郑石自然不会那么没有眼色。趁着这个机会连忙退出门外去,细心地替他们掩上了门,然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说起来他的异常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屋内光线昏暗,现在端木兴的注意力又完全被门口出现的那个人吸引过去,估计也未必能够发现方才他那片刻的犹豫吧? 抹抹额头上几乎蒸发干净地冷汗。郑石回头轻轻咬了咬牙,门内的那个人,给他造成的污辱和伤害,终生难忘;然而他却无法报复――即使是前一天,有人专门来找他,晓以大义明以利害,要他协助除了这个倾国的祸水……他却还是不能,只为了,陛下。 才刚刚入夜。天边稀稀朗朗几颗星星,在这座“侯府”,现在是“大学士府”中四处彩光迷漫的灯火映照下显得越发憔悴;身后那间青大学士的卧房,灯光也越发亮了起来。那传闻中受到“狐狸精”蛊惑的皇帝,正和他的男“妲己”,卿卿我我,笑语声声。 第171章 181出乎意料 郑石轻轻纵身。跃到屋顶上去,在角落里盘膝坐下,监控着四周各个方位。不远处明面上布防的,是青岚带来地人。看起来也还训练有素,谨守着本分,只远远地守在佩玉轩四周;而再近一些。则是皇帝陛下出宫少不了的那些黑狼卫。不着痕迹地列开阵型。分潜在了佩玉轩的内外,但也都离这房间远远的;只有郑石一个。因为世代地忠诚,也拥有着帝王的绝对信任――虽然避出了房间,却仍然停留在施用内力就可以听见房间内动静的范围。 房间里面,青岚正煞有介事地同皇帝说道:“陛下,王小姐她也是好心,还望陛下不要动怒。” 端木兴却是一拂袖,几乎将正拉住他袖子的青岚带个趔趄,“好心么?谁借她地胆子,敢动朝内的大臣了?!若不是谢都指挥使发现得及时,谁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其实这话说得有些可笑了,无凭无证,说一个弱质女儿“动”一个大臣?就算不发现,又会“怎么样”呢? 只不过说话的既然是皇帝,那么自然就他的理大了。 “青卿你放心,明日朕定会申斥王阁老一番,给你出出气!” “谢陛下关心,不过臣也没什么大碍,陛下万万犯不着为为臣去责备王阁老,王阁老德高望重,门生遍及天下……” 房顶上光明正大“偷 地郑石皱了皱眉。这对君臣相处的模式很奇怪,即下会,也总是不停变换着风格,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柔情款款;有时候滔滔雄辩;有时候相对无语……今儿不知道在玩哪一出了,听起来像是陛下在为青岚抱不平,又像是青岚在挑唆陛下对王小姐不满,可他却总是觉得有些怪异…… 果然,皇帝陛下忽然笑起来,“好了青卿,别再装了,朕知道你不喜欢王家地那个丫头,朕也不喜欢……你这个由头不错,朕接受了,明儿把你那掺了毒地假药膏摔王阁老脸上去还不成么?以后你别再这么折腾自己了,嗯?” 说到后来,那声音便逐渐地低沉而温柔下去,接着房间中又是一片寂静,寂静得暧昧……郑石忽然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收了心神,只专心把注意力放在房间外围地防护上。 …… 房间里,却并没有郑石想象中的那种春意盎然,青岚递上了一份人名录之后,便悠哉游哉地坐在了端木兴地对面,摇晃着双脚看端木兴凝眉思索。 “这是什么东西,你哪里来的?”端木兴神情凝重起来。青岚递给他的那张纸,上面赫然列着考生姓名、考生的家境以及文采能力方面的统计……最重要的是,上面的一些人名他见过,曾出现在血衣卫秘密报上来的,与主考官有瓜葛的考生名单上面。 “这些是臣的人。这次秋打算提拔上来的。” 端木兴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拿来给朕看做什么?还指望朕去替你作弊不成?”大赵科举积弊甚久,许多朝廷重臣都会有一些这样的“人名录”存在;不过今年端木兴归政,各方都有所收敛,做得也越发隐蔽。 “陛下科举是为朝廷敛‘才’,可如今却成了众官员自己敛‘财’的手段,难道陛下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什么想法?端木兴借着烛光,盯住青岚那张略显娇俏的脸。那脸上的双睫低低地垂了下来,投下浓浓的暗影,也遮挡住了她的真实心绪。 想起三年前秋闱的时候,两个人也是坐在一起,却是肩并着肩拼酒,他在青岚的耳边,曾低声说过:“若有一天我能掌政,定然先做的就是将那些贪官污吏统统杀了;然后干干净净开一科新的秋闱,选拔些真正有才的人上来!” 言犹在耳,两个人的处事态度却都已不复从前。杀贪,说得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内忧外患之际,朝廷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稳”字;地方小吏、知州知府、六部尚书、内阁元老,统统拉出去“咔嚓”了,谁来替他管理这个庞大冗沉的家国机构?靠科举来选新的官员?这些举子大都是白屋书生,有些甚至来自穷乡僻壤,一朝中了进士,翻身跃龙门,除了文章词句,真懂得如何做官么?中央到地方,换血只能慢慢地来。即使是如今的科举,这样的贪弊他也无法追究,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下一科吧,”他闭了闭眼睛,近乎自言自语似地说,“下一科朕就可以将这官场整治得差不多,下一科朕着紧抓下糊名誊录,务求将科举变成一条不沾染任何渣滓干干净净的选材大路。” 下一科……那是三年以后了。青岚咬咬唇,忽然抬眸,“陛下,其实这科举,大抵也没什么用。” 青岚咬咬唇,忽然抬眸,“陛下,其实这科举,大抵也没什么用。” “青卿?”皇帝端木兴诧异之至。 “大赵立国三百余年,科举制度已经达到了极盛,国家选材,主要依靠的就是这三年一科的秋闱考试,然而时间流逝,科举流弊也一样形成了积重莫返趋势,其一,便是方才所言,夹带、抄袭、罔替、换卷,甚至买考官,通关节,漏试题,公然违规----在官场上这已经成了堂而皇之的事情,就像臣今天做的这样。” 青岚说着,居然将手中的人名录扬了扬,“而且臣知道陛下为难,朝廷以稳为主,法不责众,仓促间难以扭转局面---所以陛下说要等到下一科,臣是万分同意;当然陛下也可以雷霆一击,将此次参与科举舞弊的人众一一处理,但臣知道,如此一来,只怕天下震动,为祸不在邪教乱民之下。” 端木兴轻轻点头,但目光中疑惑未去:青岚对他的“求稳”策略一向是持相同意见的,在内阁中虽然人微言轻,但向来遇有争执,总是站在他这一边。在旁人眼中,这自然是拍皇帝马屁的小人行径,但他自己知道,两个人自幼共同研讨政事,在很多方面总能够心意相通,看法相同;这也是他不顾众大臣反对,执意将青岚由武转文,提携进入内阁的原因之一----但今日青岚打出了“科举无用”的大旗,明显不是要表达同意他慢慢治贪的策略,倒不知究竟是什么,值得青岚私下约会他,还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出来。 “不过这些日子。臣细细思量,觉得这科举的弊端,并不只在这制度破坏的一个方面上。另外地更重大的弊端,还在科举本身。” 端木兴扬了扬眉。沉默地看着她。 “科举制度,起源在前朝,那时门阀势力太盛,开科选士,为的是把用人地权力集中到朝廷里来----一科进士。天子门生,何等荣耀?不过自有了科举以来,这科举考什么,便一直是治国者考量的重点。 “前朝是以考诗赋为主,大家都是填词作文,风花雪月;如此选拔来地进士,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治国理民的能力?那时候的进士便常被人讥嘲为虚浮浅薄。但当时的科举不过是进官的途径之一,考试还有推荐地成分,不单单看考试成绩一项。所谓公卷通榜,要把考生平常的声名舆论算入定榜依据;再有就是当时虽然靠科举取材,但参加科举的人还有很多是门阀大户子弟。家教氛围,使他们对于从政为官并不陌生。一旦录取。能较为容易地投身到治理国家黎民的工作中去…… “而本朝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群臣便在科举考诗赋还是考经义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后来定了考经义,又规定出许多条条框框来----原本是为的公正起见,要选拔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士子出来,可实际呢?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不说,反而闹得猜题蒙题、背经诵文写八股,真正没把学究变成秀才,倒把秀才变了学究了!陛下没有去外面看看那些举子,有多少是须发皆白了的?几十年八股文章的辛苦,心心念念金榜题名,什么道德正义,什么家国存亡,在他眼里都不如功名富贵来得重要了!这样制度下出来地考生,若不是愚顽固执,不知变通,便是低眉屏息,蝇营狗苟,只巴望着应试做官,真的是陛下要的人才么?” 青岚停了下来,见端木兴凝了眉,一幅认真思索地样子,轻轻一笑,起身执壶,为端木兴斟上一盏新酿的梅子酒----青杏新梅,是她酒中最爱。“陛下来我佩玉轩,居然连茶也没奉一盏,臣真是其罪不浅!不过我佩玉轩中无人侍奉,热茶难找,酒却多地是;如今只好以酒代茶,请陛下润润喉吧!” 端木兴还沉浸在她这一番慷慨陈词之中,并没有留意青岚到底又说了什么,只听了个茶字,随手接过,端到口边,却没有饮下,沉吟着道:“青卿说地这番话,朕怎么会没有想过----许多士子学了一辈子,登科之后却根本不能胜任官位;更有甚者是一朝握权,便行贪枉!可我大赵历来依靠科举选材,考经义也是传了几百年,难不成还能废了科举?或者倒回去学前朝再考诗赋?……就是真考了诗赋,只怕选上来的又是一批文人墨客了!” 他一面这样说着,一面举起了手中杯盏……大概是触手间并没有烫热地感觉,他竟是带些恼怒地一口饮尽……因为出乎意料,被骇了一跳,咳呛起来……“竟然,是酒!咳,青卿你……还真是个……咳咳……酒痴……” 难得见到皇帝陛下如此狼狈的模样,青岚不由大乐,连忙走到端木兴背后替他轻轻拍着背部,又急急地请罪----可她那般地喜笑颜开,一脸看戏的样子,又哪里有半分惶恐? 端木兴咳呛缓解,回身一把抓住青岚的手,“好啊你青岚,这样害我,看我怎么罚你!”说着随手一带,便将青岚拉至怀中,作势便要搔痒----青岚笑得软倒,连忙挣扎,又叫:“明明告诉你是酒的……是你自己没听见……” 她这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的逾矩----对青缙的傀儡皇帝你我相称没有关系,可现在这个人,是大赵名义和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连忙收了笑,努力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退几步正色告罪。 端木兴怀中一空,瞬即明白了事出何因,那笑容便也渐渐隐去,只长长一叹,道:“倒是好多年没有这样闹过了。” “总不能一直象小孩子时候的样子。”青岚现在却是恢复了自然的神色,抬手整理鬓发,“陛下待臣向来与别人不同,已经屡招非议;要是臣再这么不知进退,只怕朝臣们的口水就把臣淹死了。” 端木兴却站起身来,伸手抽过青岚的发簪,道:“过来朕替你梳梳吧,左右非议已经有了,还怕什么?” 青岚一笑,果然坐下来等皇帝替她梳头,口中却说道:“关于这科举流弊的问题,臣倒是有了几点想法,只是不很成熟,不敢在朝会上提出来任百官评论。” 端木兴眼中一亮,轻轻理理手中乌黑秀发,慢慢地说:“青卿你尽管说。” 注:中国古代科举,始于隋,唐代科举考诗赋,宋代由诗赋转经义,明清成八股。“秀才学究”一说,出自王安石改革科举之后晚年的感叹:“本欲变学究为秀才,不谓变秀才为学究也。” 木兴眼中一亮,轻轻理理手中乌黑秀发,慢慢地说:管说。” 青岚却也不着急,在面前的小桌上轻轻扣着手指,漫笑道:“只是一点念头,容臣再想想――还是等陛下帮臣绾了发再说吧。” 她头上的簪子被抽掉,青丝如瀑披散,其长过腰,再想收拢起来可是十分困难的了。端木兴略带些笨拙地绾着青岚的头发,试图将它们束在那顶白玉半月冠里;可他终究是做不惯这些的,几次努力未果,终于放弃。 “这半月冠用的时间长了,簪扣太滑扣不住,”他开始找理由,“而且青卿的头发比幼时又长了好多,朕绾不起来。” “既然绾不起,又何必抽了臣的簪子?”青岚回眸,略带嗔怨的语调,“而既然抽了簪子,那便总该想个办法出来……束发冠不好戴,那便不戴了吧;凑合着绾个幼时常梳的小髻,网个儒巾,也未为不可。” 难得听见青岚用这样俏媚的口气说话,端木兴心中一荡,急忙抬眼间,却正正撞进她那澈如清潭的黑眸之中――面前的人虽然青丝如洒,浅笑轻颦,可那眸中霁风朗月,灵慧明邃,哪里有半点媚色? “不戴束发冠了么……”端木兴沉吟良久,这才说,“青卿你行走朝堂,不戴是不可以的……但若是束发冠真的不好,又是私下偶尔为之的话,小髻儒巾,也算对付得过去。” 青岚唇边的笑意便愈浓,也不理会头发,只双眸如星。定定凝视着端木兴。 其实用得着什么绾小髻戴儒生巾呢?纵然端木兴不惯这些伺候人的活儿,难道还怕这大学士府中找不出个会梳头的人不成?再说青岚也算战场上打拼过来的,流丹不在身边地日子,她也不曾自己散着头发;两个人说的,原本就不是这束发的事。 “当初科举制还没有这么兴盛的时候,我朝许多官员都是监生出身……青卿的意思,莫非是要重振国子监?” “陛下圣明。”青岚立刻顺杆而上,“考试只能选拔人才,却不能培养人才;讨论科举考什么,是因为陛下想要得到对应的人才。但从目前的状况看,得到的和想要的也未必相符……而且考试只看一日之短长,往往造成真才失之交臂的情况――象臣拿来地这份名录,里面的人各有优秀之处,想必陛下一见之后也会十分欣赏想要任用;然而臣可以保证,如果臣不去替他们作弊,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连榜尾都沾不上……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在科举选拔人才之外,再度振兴国子监。培养了人才来自己使用呢?” 她的话,明明振振有词。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可端木兴却总是觉得有一丝可笑……振兴国子监是个不错的主意,可那张名录中的人,都是各有优秀之处么?听说这些日子只要来投靠她的,都多多少少得了好处……其中很多人,的确是连榜尾也沾不上的…… “国子监能够重新振兴当然好,可大赵开国初年,监生的地位曾经极高,到现在没落至此,想必也有它的原因。贸然重新提高国子监地位,岂不是倒回去了呢?”端木兴似笑非笑,满心期待要看青岚如何应对,解决科举流弊地问题倒放在其次了。 “陛下说的是。大赵开国之初。国子监培养出来地监生都是从四品、五品开始历练呢。”青岚感叹,“后来科举日盛,流品也分得详细:进士及第叫清流;从监生入仕、由举荐做官、从吏道升转的。便都是浊流……这些途径越来越被人看不起,才渐渐没落了。其实臣以为,要论做官,只怕新科的进士们还有的要向这些浊流学习呢!” “可清浊已分,只怕重振国子监难度重重啊!”端木兴再抛一问,索性将椅子一拉,又在青岚对面坐下来,专心等青岚作答。 “的确很难,臣也没有好办法。”不料青岚却回了这么一句。 两个人沉默下来。 “只怕国子监再也难找当年宋祭酒时的辉煌了!”青岚喃喃轻叹。 “当年的国子监祭酒只是兼职,宋太师一代大儒,国子监学生哪个不以能出于宋太师门下为荣呢……如今要重振国子监,除非新任祭酒也能有这样的分量吧……”端木兴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桃花眼一转,目光灼灼地盯住青岚,“朕终于明白了。” “陛下明白什么?”青岚托了腮,眼睛眨眨,唇角轻轻勾起。 “明白你今天绕这么大的弯子究竟要做什么!”端木兴伸手轻轻在青岚鼻尖上刮了一下,大笑,“什么科举,什么国子监,你的目地,怕就是要朕将卢太傅送到国子监里作祭酒吧?!” 青岚脸垮下来,“费这么多心思绕弯子,还是瞒不过陛下去么?” “这种排挤大臣的手段,朕还是和你一起在青缙处学来,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你的意图呢?!”端木兴有了答案,心中欣然,亲自执壶,为自己和青岚满斟美酒,举杯畅饮,“就为了今天早朝上他当着百官斥责你逢迎奸诈么?想把他挤出内阁?那你就可以放心了――朕是不会这么做的!卢太傅名清望重,国子监需要他,内阁也要他坐镇才行啊!” “卢太傅何止斥责臣逢迎奸诈?”青岚作委屈状,“他还说要剥了臣地皮,陛下没有听见么?” “当然听见了。”端木兴忍住笑,认真点头,“卢太傅生性嫉恶如仇,你当朝反对他处置贪官污吏,他没有亲自拿着拐杖来追打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可是臣说的有错么?难道臣的话,不是陛下地意思?那些亏空,要是继续追究下去,整个江南两路官员,谁能幸免?!臣不也是看着卢太傅耿介有余,机智不足,体会不出上意,这才帮他一把么……” 两个人又笑闹了一番,青岚忽然惊道:“坏了!现在怕是有亥时了吧?约了陛下出来,却一直讨论科举的问题,倒把正事儿给忘记了!” “什么正事儿?”端木兴好奇心又被勾起。 “听说贡院附近的大观桥开夜市,这几天来了好几个西洋美人儿,还带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叫卖……” 姜鸿昊今夜里心中真是万分的忐忑,他前来求见青士,事先自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早想过多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的方法;然而真的到了青府,才发现事事都是出乎意料。 先是出乎意料的进府,然后又出乎意料地在青大学士用餐的房间外面枯等了一个多时辰。看青大学士如何吃饭,如何与人暧昧,如何走马灯一般见客……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一开始将他引进来的那个侍卫出了错,居然让他在房间外面等待么?就让他这样“窥探”青大学士的隐私?不过他可没胆子那么一直看下去,从见了青大学士发怒说要读书人冤枉也要杀开始,他就自觉地退到了一边,退到了甬道上远远只能够看见那个房门的位置。 第172章 183说来听听? 早过了平日休息的子末时分,青岚躺在床上,却半点睡意也无。窗外风雨渐起,淅淅沥沥仿佛敲在人的心头;谢聆春离去未久,不知道他准备了雨具没有?从青府到他住的血衣卫衙门并不远,但这个人最不喜欢骑马坐轿…… 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自己的唇,青岚知道她还是没有办法当那个吻没有发生过,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呢……只不知道在她依然找不到记忆的那三年,是否曾经也和什么人,有过这样甜美的接触…… 轻轻闭上眼,想起方才在躺椅上做的那个梦。与她曾在绿绮阁中的梦境重叠,又见那深深浅浅的迷雾……这一次她在寻找,找那个白色的背影,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明明知道,只要他回头,等待的……就是一柄腰斩的刀…… 醒来抱住姜鸿昊的那一霎那,她真的以为他就是武青,她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离开---离开,就是死亡……段南羽曾经多次描述过武青受诏赴死的那段“未来”,就连这一次的蜡丸传信中,也又一次提及…… 一年新京的秋天,总是愁煞人的秋风秋雨,秋寒一场直冷得人困顿在屋,再也不想出来。 科举之期已至,紧邻科举考场贡院的有朋楼,也在热闹了这么些日子之后,终于迎来了冷清的时刻――举子们要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三天之内是要吃住在考场的。 这一天,已经是开考以后的第九天了,只等日暮时分贡院放牌清场,便功德圆满,该哭该笑差不多也就知道了。 而就在这一天的午后,有朋楼中又开始重新纳客,接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那人很低调,极平常的蓑衣斗笠,一双随处可见的木屐,走在街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打扮;只是他在进入有朋楼之后,仅抬头扫了一眼,那正打着瞌睡的店小二便一下子跳了起来,恭恭谨谨地跟过来伺候。 那人却只摆摆手,道:“别叫人来打扰我。”说罢便不再理人,自顾穿堂而过,留下一路水印。 贡院那边还没散场,店里面只有几个提早交了卷子的考生在那里闲聊;这会儿看见那人进来,其中一个便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叫住他,却终于没有开口。 “鸿昊兄认识这个人?” 举子姜鸿昊犹豫了一下,摇头说:“不认识,不过看他面生有些奇怪……” 姜鸿昊的眼神不错,那个只露出了半截玉雕般下巴地蓑衣客。的确是青岚,而她要去的,也正是她在这里常年订下来的那个院落。 外面只是小雨零落,她打扮成这个样子过来,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不想被人认出来――这一点姜鸿昊猜得没错,不过姜鸿昊却没有想到:其实她特意吩咐了不让人打扰,是为了借这个偏僻舒适的角落,睡一个好觉――夜里还有一场好戏等着她,自然要养足了精神,认认真真去看的。 果然没有人前来打扰。于是她这一觉的的真真睡得香甜。直到了天色全黑下来,才足地从那专为她准备的蚕绵丝被里伸了个懒腰,慢慢张开了眼睛。 身边一个人影也无。青岚满意点点头,披了衣裳拉开门向外看了看:暮雨愈急,小院里没有燃烛,四处黑乎乎的;只有前面有朋楼大堂中灯火通明,好一片欢声笑语。 青岚轻轻咳了一声。 一个素服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微微垂了首立在檐下,低声道:“青大人。” 青岚抬眸看了他一眼,叹息问道:“怎么你还没有走?”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曾经跟随青岚很久地辛锋寒――谢聆春送来的“可靠”管家,居然是他。 “鸣鸾苑中的人到底只攻情报一个方面,青大人要个侍卫跟着的话。还是属下来好些吧。”辛锋寒这是答非所问,青岚原本是坚持要他回湖南的,那边武青建立新军,正缺将少才;而辛锋寒的武功和家世,都足以让他在那里一展长才,建功立业。不过谢聆春一封书信,却让他抛下了辛月和辛氏族人来到新京。执意要跟在青岚身边。 青岚有些头痛,道理和他说了许多,他全都默默听着,却只是拿定主意不肯走――鸣鸾苑的人知道他是谢都指挥使送来的,对他也存几分客气,还真是随他想做什么了。 算了,由他吧,青岚这样想。等过段时间考虑把辛月也弄到新京来。辛月那个美女的心思,她着血衣卫打探出几分;也正因为这样的缘故。她终于对辛月在古墓之中撕衣地举动采取了谅解的态度――对他们姐弟两个人,其实是她欠他们比较多。 “锋寒。既然你替了值。那想必知道今儿的任务是什么――那个人来了么?”她问到正题。 辛锋寒脸上掠过一丝悦色,她这样问。等于是答应他留下来了。“那个人正在前面喝酒。” 青岚点点头,顺着廊檐往前头行去,辛锋寒则连忙取了伞,撑开在她头顶上,绽开一朵青素地伞花。 有朋楼的大堂之中正是极为热闹的时刻。学子们一朝考罢,无论好坏,总是轻松了许多,笑笑闹闹,也不为过。而且这里不似各路府会馆,举子们天南地北哪里的都有,各种方言俚语汇集,越发显得喧闹繁杂。 青岚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一个举子在借酒狂吼:“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这次若是还不中,就再也不考,只回家去抱老婆孩子去!” 于是淡然一笑,把目光投向角落那边孤零零的一桌。 说是孤零零,是因为那边桌上坐着的,只有一个人――那人面前放着酒菜杯盏,却只是静默微笑,似乎在等什么人;又似乎完全沉浸在观赏旁人地快乐中。 青岚稍微掸了掸袍袖,回眸对辛锋寒说了句什么,这才慢慢过去,坐在那人对面。 “青卿,”那人低声说,“你的约会总是这么有创意。” 青岚挑挑眉,“知道陛下对这些举子有兴趣,才特意选的今天――要知道君臣相遇的契机,往往就在这样彰显本性的瞬间。” 端木兴唇角勾起来,果然又把目光四处打量,半晌回头说:“方才一个举子在这里读他的文章。” “哦?”青岚暧昧地笑问,“真有陛下看上的人么?” “讨打!”端木兴抬手,用桌上的筷子轻轻敲了青岚的手一下,“什么是朕看上地人?朕看上的人,只有你一个。” 青岚便也作势呼痛,捧着手道:“被陛下看上,还真是一种痛苦。”说罢,才问:“到底是什么文章?” “是这次科举地命题。”端木兴微叹,“爱国不如爱玉。” 青岚一笑。这题目她早已了熟于胸,礼部尚书郭公临特意选了这个题目,用孟子老人家地话,来说明亲贤才远小人的道理,本意是在暗讽她地呢。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真的能够听到这样的珠玑文字。”端木兴低笑,“擢之鸾坡凤阁,必能骋调之才;置之蓬山德海,必能展判花之手……所谓‘至于治国’,倒是让朕刮目相看。” “是啊。”青岚点头,“其实八股也好,死框架也罢,能写出这样珠玑文字的人,总是才华过人,进翰林院磨个两年,便是宰相之才――只可惜,写这篇文章的那位举子,第一场便被贴出卷子,赶出去不许再考……” “只可惜,写这篇文章的那位举子,第一场便被贴出卷子,赶出去不许再考……” 端木兴听见青岚这样说,那两道好看的眉便拧了起来。“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他淡淡地问,语气中已然流露了些许责问的意味。 青岚并不意外他的反应。虽说向来她的张狂任性他都可以容忍,屡屡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小手段也没见他说过什么,但面前的人毕竟是一个帝王,尊严不可侵犯,怎么可能容忍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这个举子现在在京城中可是大大的有名。自打他的考卷被贴出来,已经传遍了京都,所以陛下一提,臣就知道是谁的考卷了。”青岚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如果这个举子是臣的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安排他来与陛下见面么----不说他不会被赶出考场,就是已经被贴出了卷子来又如何?若是臣自己去他面前卖个好,替他安排个前程,怕他不对臣感激涕零?” 这话,稍稍平息了端木兴的恚怒,可又勾起了他另一桩心事来,那眉并没有展开,反而皱得更紧了。 青岚却不理他的沉默,只顾着拿起桌上的酒壶自己斟酌起来,笑,“这家店铺自己酿的菊花蜜酒极好的,陛下既点了来,怎么不喝?” 端木兴摇摇头,“知道你喜欢,特为你点的。”他想了想,又说:“不是早说过,在外面的时候,要直呼名字的么?怎么又忘了?” 青岚笑笑,“谁敢直呼陛下名字呢?臣也不是当初那不懂世事的时候了。”虽是这样说,还是改了称呼,称他:“穆公子。”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端木兴的目光便又转到周围举子身上;青岚百无聊赖间。看见邻桌上几个伪装成客人的黑狼卫正看过来,便露齿一笑,对着郑石举了举酒杯。 郑石霎时呛住,扭过头去咳个不休。… 端木兴目光收回来,忽然问:“那个举子叫什么名字?” 青岚愣住:“谁?” “还装么?那个借酒装疯的,就是那会儿读那篇《至于治国》的那个?” 顺着端木兴地手指看过去,青岚失笑:“原来是他----他哪里是写《至于治国》的梁广进呢?他名叫姜鸿昊。前些日子穆公子不是还在舍下见过么?” 端木兴点点头,想起那天在青岚宅子里,灯火阑珊中,似乎真的见过这个人,听过这个名字。“回头带过来我问问。”果然是青岚的人呢。他笑了笑,也就罢了。 青岚心中暗哂,她本是安排了要将梁广进的事情说与端木兴的,但却没想到姜鸿昊忽然来插一脚,明明应该认得出陛下的。偏来这里读什么《至于治国》,这样一来,倒显见得事情与她有关了。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总是让端木兴知道了,具体怎么去操作不妨留到以后再说。 “说起举子梁广进和《至于治国》,倒是想起一个笑话,”她低笑,“听说这个梁广进极是才华横溢,却只相貌生得平常,他来京里时候晚,会馆里住满了。不得已住到这边客栈来---却也算因祸得福:这边人杂,他做了辞赋文章,一日之内便传遍整个新京,人人都知道他地才名;据说朝中一位大员的女儿读了他的诗,倾慕不已。甚至有非君不嫁的口声出来----到了前几日他的卷子贴出来,更是为他大哭。定要亲见这位才子,一解相思。” 她说到此顿住,端木兴正听得兴起,连忙追问后来如何,她才笑笑回答道:“那小姐果然如愿,他地父亲安排了梁广进入府拜访,她也得以隔着帘子一窥情郎----之后传出一句话来:此生再不读梁生文。” “此生再不读梁生文。”端木兴失笑,“那个梁广进真的丑到这般地步么?” 青岚只是含笑不语;端木兴笑过之后,却静下来,慢慢咀嚼话中意味,良久长叹:“此女痴情。” “正是如此。”青岚笑意越浓,“人都说这小姐以貌取人,却没有想到她若只是不肯嫁,何必不读梁生文?她是在怕自己回心转意呢。” “这女子到底是谁家的小姐?” “是兵部侍郎陈家。” 端木兴神色黯淡下来,问:“流丹现在可好?” “很好。比以前意气风发了许多,只是和陈家的二小姐一般,从不许人提起宫里两个字。” 端木兴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低声说:“青岚,你用不着为我这般费心;流丹已经离开了这宫里头,何苦还要算计着法儿再送她回来?我说过:大赵不复,后宫不立;无论是什么王小姐,还是流丹,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 青岚默默。流丹曾是端木兴地嫔妃,因为陈家得罪了青缙,被逼迫自尽。幸好青岚将其救下,充做了自己婢女----端木兴归政以来,流丹也从不曾提起回宫的事情;可青岚察言观色,知道她这个闺中密友其实一颗芳心,还在那人身上……不然也不会在听说王阁老的小姐有望入宫为后时,流露出那般失望地神色……青岚拼着被毁容也要表明反对王家小姐为后的立场,也有几分是为着她吧?借着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谏上几句……新任兵部侍郎陈公法,是流丹的父亲;那个不肯嫁梁广进的小姐,就是流丹的小妹。 客栈大堂里人多嘈杂,举子们乱成一团;他们这边情形好些,被几桌黑狼卫团团围住,属于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只是那些黑狼卫为了不和周围太过格格不入,也都做出了喝酒狂欢的架势,那喧嚣的声音也和那边差不了多少。 于是两个人在桌上说话,一直都靠得极近;说到流丹地时候,更是几乎附耳低语了……周围的黑狼卫眼睛都不向这边瞟一下,只“兴高采烈”地猜酒划拳。 举子姜鸿昊是有些醉了。那日去走青大学士的门路,只差一点便伺候到青大学士的床上去,谁料遇到谢都指挥使吃醋,及时挽救了他的清白……出了门便被血衣卫丢到泥地里去,哪里还容他在青府里居住?更不要提再去见青大学士地奢望了……好在估计那些人对他和青大学士的关系还有所顾忌,并没有取了他地性命去,也算是侥幸。连惊带冻,他回到客栈中这些日子只是发烧,昏昏沉沉地,上了考场都是头大如斗,好不容易混到考完,提前交了卷子出来,只说是功名无望,又愧又悔,在这边借酒浇愁----居然又遇到青大学士,居然又遇到微服私访的皇帝! 他再没有胆子去接近青大学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大声地念出梁广进那篇着名的《至于治国》,他知道那个人的身份的,偏要如此张扬----也许是心中积累了太多的愤懑吧?是梁广进的遭遇让他同病相怜?还是宣泄他自己心中最后一点正义感? 他希望皇帝陛下知道,这科举,太不公平。 姜鸿昊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就记得实在受不得胸中的烦闷要出去吹吹风淋淋雨的时候,角落里那两个贵人还在继续暧昧着……他扑到雨中,扶住店门前的旗杆要开始呕吐的时候,头上风雨被遮住,身边停住了一双麂皮六缝靴。姜鸿昊虽醉了,还认得那是血衣卫的官靴……抬头往上看,果然是血衣卫的暗红经典装束,披了件青色的油衣,越发显得诡异……只是那张脸,依然美得令人怦然心动,美得令人毛骨悚然…… “姜鸿昊?”那人说,“青大学士是不是在这里?” 聆春是不得已才来到这有朋楼找青岚的。 虽然和其他官员府邸一样,青府里也安插了许多血衣卫的探子,但青岚自己有鸣鸾苑的系统,对血衣卫那一套工作方式极为熟悉,加上血衣卫的人也都知道他这个都指挥使和青岚之间的关系,因此在青府中的那些人最多拿回些“今儿青大人吃了些什么”,“今儿青大人叫了什么人见面”一类细琐的小情报;而只要青岚愿意,随时可以摆脱血衣卫的控制做任何自己想做的。 就像今天一样。 午后知道青岚从宫里出来,谢聆春便去青府去找她,谁料扑了个空,才知道青岚一直没有回府,不知所踪――空等了几个时辰,却是因为血衣卫报上来陛下的行踪,才猜测青岚必然也在这边的。 现在知道了青岚在里面与皇帝陛下饮酒,谢聆春便着血衣卫放了暗号过去,不多会儿,便见青岚大摇大摆地在门口出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和低头跟在身后的郑石说笑:“还能有谁找我?必定是谢聆春。” “青大学士猜得不错,找你的正是本人。”谢聆春走过去,把手中油伞罩在青岚头上,“烦劳郑统领禀报陛下,公务要紧,青大人我带走了。”说着半拥了她直拉过街角,直接把人塞上了一辆马车,不消片刻功夫,便消失在雨夜之中。 这么明目张胆地和皇帝陛下抢人,看得门口的郑石和还在淋雨的姜鸿昊目瞪口呆。 “什么公务这么要紧?”看他的装扮,倒仿佛真有公务的样子――有公务应该是在贡院才对啊,怎么反而带她离开?青岚略有醉意,靠在马车的软垫之上,手指轻轻抵住眉心道:“我今儿夜里说好了和陛下一起去贡院里看戏的。 “哪里有什么公务,不过是借个幌子带你出来罢了――贡院那边的戏有什么好看?何况是要后半夜才会开始的,你哪里打熬得住?”谢聆春早卸了那防雨地油衣,坐在青岚身侧。轻轻一拉,便要如以往一般,让她躺在自己膝上,方便替她按揉额角。 不料青岚却闪开,“午后在有朋楼很睡了一阵子,就是为了晚上看戏呢,现在不过是多喝了几杯,在这里略靠一靠就好了。” 谢聆春的手落了空,颇有几分失落。这些日子来青岚总是有意无意在躲着他,他也明白是那日的一吻造成――虽然还在刻意维持彼此之间亲昵自然的关系,不过总有些什么和以往不同了。 “青小美人儿,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这问题没头没脑,不过青岚却听懂了。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我可不可以先问问你带我去做什么?” 谢聆春失笑,“怕我带你去卖了么?”笑过之后又神秘地道:“总之是个好地方,正好你午后休息过了,我们今儿可以玩得晚一些儿。” “辛锋寒还在等我。” “已经知会他了。他有武功在,只怕比我们还先到。” “陛下还在等我。” “不是已经托郑石统领和陛下说了么?不过是查抄贡院而已,什么大事?连我都走了,还缺你这个看戏的?”早过了平日休息的子末时分,青岚躺在床上,却半点睡意也无。窗外风雨渐起,淅淅沥沥仿佛敲在人的心头;谢聆春离去未久,不知道他准备了雨具没有?从青府到他住的血衣卫衙门并不远,但这个人最不喜欢骑马坐轿…… 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自己的唇,青岚知道她还是没有办法当那个吻没有发生过,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呢……只不知道在她依然找不到记忆的那三年,是否曾经也和什么人,有过这样甜美的接触…… 轻轻闭上眼,想起方才在躺椅上做的那个梦。与她曾在绿绮阁中的梦境重叠,又见那深深浅浅的迷雾……这一次她在寻找,找那个白色的背影,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明明知道,只要他回头,等待的……就是一柄腰斩的刀…… 醒来抱住姜鸿昊的那一霎那,她真的以为他就是武青,她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离开---离开,就是死亡……段南羽曾经多次描述过武青受诏赴死的那段“未来”,就连这一次的蜡丸传信中,也又一次提及…… 一年新京的秋天,总是愁煞人的秋风秋雨,秋寒一场直冷得人困顿在屋,再也不想出来。 科举之期已至,紧邻科举考场贡院的有朋楼,也在热闹了这么些日子之后,终于迎来了冷清的时刻――举子们要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三天之内是要吃住在考场的。 这一天,已经是开考以后的第九天了,只等日暮时分贡院放牌清场,便功德圆满,该哭该笑差不多也就知道了。 而就在这一天的午后,有朋楼中又开始重新纳客,接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位客人。 那人很低调,极平常的蓑衣斗笠,一双随处可见的木屐,走在街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打扮;只是他在进入有朋楼之后,仅抬头扫了一眼,那正打着瞌睡的店小二便一下子跳了起来,恭恭谨谨地跟过来伺候。 那人却只摆摆手,道:“别叫人来打扰我。”说罢便不再理人,自顾穿堂而过,留下一路水印。 贡院那边还没散场,店里面只有几个提早交了卷子的考生在那里闲聊;这会儿看见那人进来,其中一个便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叫住他,却终于没有开口。 “鸿昊兄认识这个人?” 举子姜鸿昊犹豫了一下,摇头说:“不认识,不过看他面生有些奇怪……” 姜鸿昊的眼神不错,那个只露出了半截玉雕般下巴地蓑衣客。的确是青岚,而她要去的,也正是她在这里常年订下来的那个院落。 外面只是小雨零落,她打扮成这个样子过来,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不想被人认出来――这一点姜鸿昊猜得没错,不过姜鸿昊却没有想到:其实她特意吩咐了不让人打扰,是为了借这个偏僻舒适的角落,睡一个好觉――夜里还有一场好戏等着她,自然要养足了精神,认认真真去看的。 果然没有人前来打扰。于是她这一觉的的真真睡得香甜。直到了天色全黑下来,才足地从那专为她准备的蚕绵丝被里伸了个懒腰,慢慢张开了眼睛。 身边一个人影也无。青岚满意点点头,披了衣裳拉开门向外看了看:暮雨愈急,小院里没有燃烛,四处黑乎乎的;只有前面有朋楼大堂中灯火通明,好一片欢声笑语。 青岚轻轻咳了一声。 一个素服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微微垂了首立在檐下,低声道:“青大人。” 青岚抬眸看了他一眼,叹息问道:“怎么你还没有走?”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曾经跟随青岚很久地辛锋寒――谢聆春送来的“可靠”管家,居然是他。 “鸣鸾苑中的人到底只攻情报一个方面,青大人要个侍卫跟着的话。还是属下来好些吧。”辛锋寒这是答非所问,青岚原本是坚持要他回湖南的,那边武青建立新军,正缺将少才;而辛锋寒的武功和家世,都足以让他在那里一展长才,建功立业。不过谢聆春一封书信,却让他抛下了辛月和辛氏族人来到新京。执意要跟在青岚身边。 青岚有些头痛,道理和他说了许多,他全都默默听着,却只是拿定主意不肯走――鸣鸾苑的人知道他是谢都指挥使送来的,对他也存几分客气,还真是随他想做什么了。 算了,由他吧,青岚这样想。等过段时间考虑把辛月也弄到新京来。辛月那个美女的心思,她着血衣卫打探出几分;也正因为这样的缘故。她终于对辛月在古墓之中撕衣地举动采取了谅解的态度――对他们姐弟两个人,其实是她欠他们比较多。 “锋寒。既然你替了值。那想必知道今儿的任务是什么――那个人来了么?”她问到正题。 辛锋寒脸上掠过一丝悦色,她这样问。等于是答应他留下来了。“那个人正在前面喝酒。” 青岚点点头,顺着廊檐往前头行去,辛锋寒则连忙取了伞,撑开在她头顶上,绽开一朵青素地伞花。 有朋楼的大堂之中正是极为热闹的时刻。学子们一朝考罢,无论好坏,总是轻松了许多,笑笑闹闹,也不为过。而且这里不似各路府会馆,举子们天南地北哪里的都有,各种方言俚语汇集,越发显得喧闹繁杂。 青岚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一个举子在借酒狂吼:“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这次若是还不中,就再也不考,只回家去抱老婆孩子去!” 于是淡然一笑,把目光投向角落那边孤零零的一桌。 说是孤零零,是因为那边桌上坐着的,只有一个人――那人面前放着酒菜杯盏,却只是静默微笑,似乎在等什么人;又似乎完全沉浸在观赏旁人地快乐中。 青岚稍微掸了掸袍袖,回眸对辛锋寒说了句什么,这才慢慢过去,坐在那人对面。 “青卿,”那人低声说,“你的约会总是这么有创意。” 青岚挑挑眉,“知道陛下对这些举子有兴趣,才特意选的今天――要知道君臣相遇的契机,往往就在这样彰显本性的瞬间。” 端木兴唇角勾起来,果然又把目光四处打量,半晌回头说:“方才一个举子在这里读他的文章。” “哦?”青岚暧昧地笑问,“真有陛下看上的人么?” “讨打!”端木兴抬手,用桌上的筷子轻轻敲了青岚的手一下,“什么是朕看上地人?朕看上的人,只有你一个。” 青岚便也作势呼痛,捧着手道:“被陛下看上,还真是一种痛苦。”说罢,才问:“到底是什么文章?” “是这次科举地命题。”端木兴微叹,“爱国不如爱玉。” 青岚一笑。这题目她早已了熟于胸,礼部尚书郭公临特意选了这个题目,用孟子老人家地话,来说明亲贤才远小人的道理,本意是在暗讽她地呢。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真的能够听到这样的珠玑文字。”端木兴低笑,“擢之鸾坡凤阁,必能骋调之才;置之蓬山德海,必能展判花之手……所谓‘至于治国’,倒是让朕刮目相看。” “是啊。”青岚点头,“其实八股也好,死框架也罢,能写出这样珠玑文字的人,总是才华过人,进翰林院磨个两年,便是宰相之才――只可惜,写这篇文章的那位举子,第一场便被贴出卷子,赶出去不许再考……” “只可惜,写这篇文章的那位举子,第一场便被贴出卷子,赶出去不许再考……” 端木兴听见青岚这样说,那两道好看的眉便拧了起来。“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他淡淡地问,语气中已然流露了些许责问的意味。 青岚并不意外他的反应。虽说向来她的张狂任性他都可以容忍,屡屡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小手段也没见他说过什么,但面前的人毕竟是一个帝王,尊严不可侵犯,怎么可能容忍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这个举子现在在京城中可是大大的有名。自打他的考卷被贴出来,已经传遍了京都,所以陛下一提,臣就知道是谁的考卷了。”青岚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如果这个举子是臣的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安排他来与陛下见面么----不说他不会被赶出考场,就是已经被贴出了卷子来又如何?若是臣自己去他面前卖个好,替他安排个前程,怕他不对臣感激涕零?” 这话,稍稍平息了端木兴的恚怒,可又勾起了他另一桩心事来,那眉并没有展开,反而皱得更紧了。 青岚却不理他的沉默,只顾着拿起桌上的酒壶自己斟酌起来,笑,“这家店铺自己酿的菊花蜜酒极好的,陛下既点了来,怎么不喝?” 端木兴摇摇头,“知道你喜欢,特为你点的。”他想了想,又说:“不是早说过,在外面的时候,要直呼名字的么?怎么又忘了?” 青岚笑笑,“谁敢直呼陛下名字呢?臣也不是当初那不懂世事的时候了。”虽是这样说,还是改了称呼,称他:“穆公子。” 第173章 184沉溺深陷 “贡院那边事情还没有安排好。” “不是有我么?难道这么多人在,真的让你事必躬亲才行?你看陛下治理偌大个国家,也没忙成你这个样子――每天不到子末不肯去睡,卯初又起。一天睡不了两三个时辰,就是石头人也被压垮了。” 青岚长睫垂下,默然半晌,又说:“你不是也很忙?再说这事情等得么?” “等不得也要等。这样的事情,又哪里是急得来的?逆天。你是在逆天,懂不懂?也许就算你用尽了心力,终于还是逆不过天去呢?” “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 谢聆春唇边一直挂着笑,稍微撩起车帘来瞧了瞧外面的雨,才回头道:“知道你是要试一下地,不过这担子也不是你一个人担得起来的?至少那次在芦泉岛古墓之中密议是三个人对么?” 青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叹了一声,“总是我引起的,该负的责任又怎么逃避……至少今天我还是一定要回去的。” “我不会放你回去。”谢聆春忽然沉了脸。“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混到贡院里头用你的催眠术么?你答应过我不轻易使用这法子的,难道忘记了?” “可是……” “没有可是。” …… “青小美人儿,说说你地想法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谢聆春的语音温柔下来,细心地替青岚掠了掠鬓角。把她头上的白玉冠扶正。“虽然我很想通过自己的眼睛看明白,但是不得不承认你的作法实在是很让人费解……尤其明明知道你最后的目地。” 青岚叹口气。知道今儿是不可能再回贡院那边去了。 而谢聆春敢在马车里这样问,想必那个赶车的人对于他而言是绝对可靠的――其实这些胸中块垒,本来就是不吐不快,只是事关重大,她哪里敢随便对人说……对她而言,谢聆春算是可靠的么? “我的作法哪里奇怪了?” 谢聆春反而被问住,想了想,挑了一个话题来问:“既然是要逆天,又不肯采用段南羽地建议助武青再建新朝,那为什么要如此强烈地反对卢太傅惩治贪官污吏?既然反对了――又何必将科举中舞弊的证据转圈子送到他的手上,让他今夜里去查抄贡院,掀起一个轩然大波来?” 他是血衣卫都指挥使,对她的举动洞若观火她并不奇怪,只是……他说起这样骇人听闻大逆不道的话来,倒是眼皮都不眨一下……青岚叹一声:“反对卢太傅惩治贪官污吏,其实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励精图治,所谋所虑何尝不都是从大局出发?他在国事上的手段,我是自愧弗如……只是他并不知道三年后会发生什么,难免太过求稳了些,按照这样的速度,三年时间够做什么?也许一切刚刚走上轨道,便会遇上家国惨剧;胡人兵马一至,所有一切都会化为泡影……我们上次筹算过,兴武积财,才是根本……我现在要做的,一是要提升自己地位子,在三年时间到来之际,至少不能坐看武将军被杀而什么也做不了……二是我要在可能的范围内努力促进陛下新政的步伐,让他走得再快一些……” 她说起政事,面庞便微微扬起,映着马车中用琉璃盏罩住的灯火,似乎散发出了一种柔和地光,衬托着那线条本就很柔美地明眸朱唇,反而很奇怪地显得坚毅果敢。谢聆春点点头,“我懂了。你让卢太傅掀起这场风波,只是要让新政的脚步加快一点而已――那么你今儿打算到贡院去做地,是把这件事再压下去?” 青岚奇怪地看看他,笑:“原来你猜到我要做什么?不错,我要去毁灭证据,帮那个收了无数银子和人情的礼部尚书郭公临打打掩护,顺便将那些行贿上来举子的卷子一把火烧了,看能不能把这些人一概全弄到国子监去。科举这边,就不让他们沾边了。” 这是她促兴国子监的另一个取巧法门――如能把这些大员的私人都弄到国子监,那么不用她再出头,自然有人会为监生出仕找来各种便利条件……短时间铺平国子监复兴的道路。 “好。”谢聆春点点头,笑,“毁灭证据,烧毁试卷?我替你做了……看这不是很简单?你只需要动动嘴就可以了――省下的时间,我们一起去逍遥?” 新京城西有一个大湖,唤做美人湖,山水秀丽,四季如画,向来以一步一景着称,是新京权贵游玩取乐的绝佳去处。青岚看着马车渐渐往西行来,心中知道谢聆春大概是要游湖了,绷紧的神经便也松弛下来;她何尝不是一个爱玩的人?这么些日子为了“逆天”操劳,是因为有责任在,有担子压在肩头,有要做的事,有要救的人……现在总之已经从端木兴那里离开了,再去想那些事也没有用,索性和谢聆春一起放松一回倒也罢了。 马车外面的雨并没有歇下来的架势,这样雨夜里的美人湖,不知是否别有一番情趣? 远远地看见美人湖,青岚的目光便被湖光灯色牵绊住。美人湖她原也来过不知多少回,却没料到这样的雨夜,湖中依然是风流不减,尽是上千料的大船,足容得下百人,个个扎着油纸灯笼,在密密的细雨中浮起一层层的光雾,加上远远传来的丝竹管弦,雅韵清歌,真真恍如神仙境。 “这里都是娼家。”青岚笑着回头,“谢都指挥使说的逍遥,莫非就是一起去喝花酒么?若真是如此,凭谢都指挥使这一身血衣卫的打扮,或可省去许多酒资。” 谢聆春却只摇头不答,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弃车登船。 青府这样的人家,在美人湖中原有自己的画舫,不过青岚既然与谢聆春同来,自然一切听他安排――却只是一乌溜溜小船儿,船头几个小厮笑嘻嘻过来,打伞铺板,殷勤伺候。 青岚看见这等情形,心中便有些疑惑,待进得舱内,迎面便是一股细细的甜香,几盏红纱罩着的子灯……里面地方虽小,装饰得却极为精致。一张淡墨美人图,似似笑,无限风情;旁边一张瑶琴,也是金徽玉,款篆题;更有棋坪书案……锦罗帐、碧纱橱……这,是个高等私娼窝子吧? 青岚大讶,拉住谢聆春袍袖:“原来你当真是请我喝花酒?” “可不正是么?”谢聆春似笑非笑,轻轻拍了拍手,一个穿着小袖衫。套着鹅黄半臂的美人儿便从后面出来,款款一福道:“奴家蕊珠见过两位公子。” 青岚心中有些着恼,嘴上却说:“这美人湖上的差不多的名妓花魁我都能叫上名字来,只这位佳人却有些面生,怕不是新来的吧?” 谢聆春只是笑,向那美人挥挥手,便打点着三个人坐了――谢聆春居左,青岚在中,那美人却挨着青岚在另一侧……果然是个吃花酒的架势。青岚左右看看,恨恨地想:左右两个绝色,一个俊男,一个美女,自己虽挣不上这名头,好歹是左拥右抱…… 不多时后舱里送上几个食盒来,竟然都是新京有名的小吃。什么李婆婆杂菜羹,贺四酪面、戈家甜食、七宝科头、水滑糌糕……不一而足。青岚本是锦衣玉食惯了地人。偏喜欢这些市井小吃,知道谢聆春要这些是为了她,倒也有几分欢喜;只是……身边那个鹅黄半臂的美女一直含笑相望,却令她有些如坐针毡。 嗯……想起来从前青郡侯在的时候喝花酒也多,她都是喝得小心翼翼,怕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总是没一会儿就装作有事离开,或是偶尔装个急色的样子挑个人拉到内间里去……因为需要宣传效果,很多时候她是拉那些来陪宴的面生些的公子哥儿们……那些人多半不肯。如此便会大打出手;实在有人“愿意”了,她还有小韶子加催眠术伺候。 可今天,谢聆春明明说是要来放松的么,弄个美女坐在一边。她还放松什么? 正这样想着。那美人儿却贴过来,攀上了她的肩:“公子好俊俏面孔。奴陪公子吃杯酒好么?” 正巧小厮们流水样送上酒水来,都是各色名酒,每样一坛。 青岚微嗔,正要周旋着躲开美人地魔爪,谢聆春却探过来拉下蕊珠的手,笑道:“蕊珠别闹,青公子还没用饭,说什么喝酒?” 看来两个人倒是极熟的。青岚眼珠转了转,忽然问道:“蕊珠姑娘,你是辛字部的?” 这话一出口,那两个人便都愣了一下。蕊珠看看谢聆春,笑了笑,起身正式见礼:“青大学士好眼力。辛字部首领何蕊珠见过青大学士。” 辛字部专门负责对境外的谍探工作,这部门的首领人选自然也属于保密范围――其实青岚只是觉得这女子出现得古怪,与谢聆春如此熟稔,身上的衣服式样又带了些北方韵味,才做出此等推断的,倒不想何蕊珠竟然在青岚面前痛痛快快承认了。 身份被揭穿,何蕊珠笑道:“原还想搅合着顽顽,既然谢都指挥使舍不得青大学士陪奴喝酒,奴家就不在这里碍眼――春宵苦短,两位且自逍遥;若有用奴家唱曲儿献舞之类的事情,便唤一声罢。”说着袅袅娜娜去了。 青岚喜欢何蕊珠爽朗,又不想放过和血衣卫辛字部首领相聚地机会,正想开口相唤,却被谢聆春阻住:“你喜欢和他说话什么时候都行,今儿先陪陪我好不好?” 青岚听他这样说,想起何蕊珠别有用意的话“春宵苦短”,不由心中微微含羞,脸上却只谑笑道:“到了花船上,不和女娘调笑,难道还对着你相看两厌不成?” “女娘?”谢聆春托着腮,凤眸含波,“你看他是女娘么?”说着伸出手做个兰花指,“公子若喜欢她这样的女娘,奴家不也是一个?” 青岚愣愣地看他,半晌反应过来,伏在桌子上狂笑;只是知道蕊珠就在后面,不好笑出声来,唯有双肩抽搐,忍得辛苦。 待终于缓过劲儿来,青岚才抬头指着谢聆春,面上仍挂着笑,问:“难道你们血衣卫都喜欢这一口儿,要玩个雌雄颠倒?” 当初谢聆春寄身梨园,便是个花旦角色,他又生得极美,美得连青岚这么女气的样貌,在他身边一站,都不会被怀疑女扮男装……不过今儿见了何蕊珠,才知道谢聆春那气质,只能叫雌雄莫辨,叫神仙中人……不过不知道他若穿上女装,又是何等风流模样? 美人湖舟中的这场两个人的“花酒”,竟是喝了个天翻地覆。 青岚甚至觉得今夜的谢聆春有些奇怪,酒到杯干,纵情豪饮,竟似不是喝酒,反是喝水一般――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从不知他竟有这么好的酒量。醉露书院不过谢聆春醉酒并不失态,只是少了几分他平日里的慵懒,添了几分狂放。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滕王阁上的那个夜晚。 不过青岚心中还是隐隐有着牵挂,谢聆春穿着血衣卫公服过来,明显是在贡院那边有他出席的任务的,而她自己更是与皇帝陛下约好一起看热闹――撒手不管真的可以吗?不过既然已经说了不理会那些,她倒是强把那丝牵挂压了下去,只伏在桌上,笑吟吟听谢聆春抚琴。 那是一首古风的乐曲,杀伐激越,慷慨悲凉。 青岚歪着脑袋,逐一拿起桌上一溜儿几只斗彩三秋杯,杯杯干掉――“第一江山”这种烈酒,用小杯来喝,甚没气势;也只有这样一溜儿喝上几盏,酒到喉间,热辣辣地,才生出几分兴味来,配得上谢聆春那只曲的雄浑。 曲声忽然攀沿直上,凤鸣鹤唳,直入九霄。 青岚闭了闭眼,压抑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胸腔内如燃了一团火,不知是酒意,还是琴音。 那琴声在高音中缠绵了片刻,忽又陡然一落,由九霄间瞬跌千里。霎那间,如狼烟蔽日,如江山破碎,如铁蹄踏尽屠刀横扫浮尸千里流血漂橹…… 青岚的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腮边潸潸而下,和着酒,和着那“第一江山”的浓烈苦辣,直流到心间…… 琴声不知何时停了,谢聆春醉意朦胧。半蹲半靠在她面前,执着一方手帕,略带些笨拙地替她拭泪。远远地,是船舱外的雨声和后舱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呜咽……他的琴技,真是一流呢,感动的,原来不止是她一个。 “哭一哭发泄一下也好……”谢聆春凤眼迷离,脸上却溢满了温柔,“从知道了这些压死人的信息之后。就只见你拼命,只见你累,似乎……从未哭过。” 青岚的泪依旧如滴珠串儿一般,无声地从莹白地面庞上滑落。 他眯着醉眼,只是替她拭泪,却怎么也拭不净;帕子全湿了,他索性丢下,揽过她在自己的怀中,任她的泪打湿他身上才换的绣金袍。醉露书院 “谢聆春……我的胜算。到底有几何?” 他的琴音,她听懂了,那不是段南羽描述中的熙德十九年,那是她的未来,她即将到来的熙德十九年……或许可以有高入云端地梦幻之境,却也保不住有跌入谷底的切肤之痛…… 谢聆春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半似自语半似梦呓地道:“青小美人儿。你可知道――纵然是千算万算,未必万事如意;纵然是惊才绝艳,未必定可胜天。” 她在他的怀里点点头,啜泣渐渐停歇,呢喃着道:“我懂。” 他把她拉起来凝视她的眸。又拍拍她的脸:“既然懂了,可愿意将这首曲子听完?”说着丢下她,带着醉意乜斜着回到琴边,十指轻抚,乐音流淌。 曲声再起之后,那杀伐便已淡了,平添许多劲越洒脱之意,那尾前朝名琴“九霄越”也越发发挥出它声色清润的特点,把那抚琴的美人点点心意宣泄得淋漓尽致。 青岚知道谢聆春是要借着琴音说些什么。自然是抛了满怀的烦闷用心去听――却只是高山流水,沧海月明;松涛阵阵,忽然幻化作泉水;微风习习,忽然直吹做风鹏举;一忽儿是“会须一饮三百杯”。一忽儿是“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忽儿是“舞低杨柳”、“歌尽桃花”。一忽儿是“玉人何处”、“环佩空归”……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无一不是惟妙惟肖,神韵宛然。 青岚收了泪,凝神细听,那心情便也渐渐放松;良久,丢了面前地“第一江山”,去斟下一壶酒。酒一入口,却让她一愣,随即会心一笑:这酒,却是大赵着名美酒“错认水”。那是淡淡的、无法名状的清凉感觉,让人心神为之一振,只觉得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真真化境。 谢聆春望见她泪水未干,唇边已起笑靥,也自哈哈大笑,两袖一抛,丢了古琴去寻美酒,高声道:“‘且乐生前一杯酒’罢!” 青岚哭哭笑笑,此刻心情却意外地舒畅,主动替他斟了酒,叹道:“难道你今天又是做说客来的?上次滕王阁用歌,这次用曲;上次要我起雄心,立壮志,这次又劝我且去逍遥;谢聆春,到底哪个是你真实想法?” 谢聆春扶着桌子转过头来,长袖一甩,凤眼横斜媚态浮生,“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英雄――这可是青小美人儿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呢!可以云端为神,可以落地为泥;任它潮起潮落,风来浪涌,但求无愧己心,何必问胜败输赢!” 青岚受他感染,也连斟了几杯干了,正要开口,却听外面一阵吵嚷;拉开舷窗向外望去――却是湖中大画舫的客人,远远听见这边琴声,惊为天人,便令画舫将小船拦住,冒雨求见。 这等小事自然有化妆为小厮的血衣卫打发,青岚摇摇头,转过头来――正正对上谢聆春微醺醉眼,“青小美人儿,不问输赢,不问胜败,我却依然有想要问问地话呢……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青岚怔住,呆呆与他对视;两个人此刻呼吸相闻,甜香萦绕;谢聆春那绝色的面庞上被酒意催起的两抹红晕昭然,薄薄唇叶微微翕张,迷离的凤眼带一些水气,如同浮动着迷雾地深潭,稍不小心便是沉溺深陷…… 关键时刻理智还是发挥了作用。青岚把心思从那天的吻上收回来,有点懊恼地想到自己居然被色诱了,稍稍退后一点,正色答道:“我喜欢的人,是武青。” 谢聆春便也退后一点,笑嘻嘻地跌坐在椅子上,道:“我知道是他啊。段公子不是说你喜欢武将军到了要为他逆天的地步?――可是,你的记忆找回来了么?我说的是那没有发生过的三年?” “没有。”青岚摇摇头,也靠在窗边坐下来,目光投向了朦胧雨雾中的美人湖景,悠悠叹道:“但是有什么区别么?对于我这个灵魂而言,就算记不住经历过什么,那种感觉总是刻骨的。” 段南羽既然这样说,想必事实也是这样,何况……她还有自己偶尔抓住的一点点心情和记忆――曾经撕心裂肺一般地感觉,那样的体会,难道不是“爱情”存在的明证? “我记得你说过要远离他?”谢聆春收了笑,姿态慵懒地半靠在窗上,正好为青岚遮去那迎面而来的湖风。 她点点头,眸中也是惺忪半醉,“不错。我这不是一向远离着他么?” 谢聆春说的,是他们三个人在古墓之中为避免三年后武青身死大赵亡国而定下的计策。当时虽然因为谢聆春在,段南羽没有明白地提出要武青和她自立为帝反出大赵,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依旧是要他们收拜香教为己用,图谋后算――相信谢聆春对他的用意也是了然于心;而青岚对这样的提议自然万分反对,她没有那三年里的记忆,对端木兴也就生不起太多恶念,总觉得事情未必到了那样极端的地步。何况她明明知道,这等事情,以武青的性子。是断断不肯为之。 第174章 185倜傥风流 当时谢聆春不肯发表意见,段南羽一力主张反赵……争执了几番之后,最终还是她定下了今后行动的基本思路:既然段南羽说端木兴杀武青,是因为嫉妒,那么不如釜底抽薪,让他没得嫉妒――不就是她喜欢上了武青么?这一次她离他远远地,断绝了自己喜欢上武青的可能,也就断绝了武青被杀地可能……是这样吧? 这就是她离开湖南。借着和端木兴曾经的约定返京的根本原因。 “青小美人儿,”谢聆春忽然靠近了些。呼气如兰,在她耳边悄声道:“我有个主意:不如你去拐了武青远走天涯?这大赵,横竖有端木兴在,你怕什么?” “谢聆春你在开玩笑吧?”她靠在窗上伸手去拍他的脸,“真是喝得太多了。” 他于是挂起那常见的妖媚的笑:“可不是开玩笑?武青那人,哪里是肯和人私奔的?就是你,为了他,也是要把这家国大业扛到底的……” 从前她要逃避开家国重任,就连他将血衣卫拱手送到她手上,她也不肯借着这些去翻什么风浪;现在为了武青。她却可以废寝忘食甘犯天下大忌凡朝政大事都要参一脚……他自然知道她心里地人是谁,难道还怕他忘了那天看见她依偎在姜鸿昊怀里的情形?她说:“梦到武将军。”…… 不知是不是酒地作用,青岚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只是不知道和谢聆春说这些是否合适;可她还能有什么人可以诉说?谢聆春和她的关系很奇怪,从开始的相互利用起,就习惯了彼此的“亲密”,她可以和他同塌而眠,可以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虽然最近关系有些走偏。但只怕也不过是游戏而已;谢聆春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会被这些情爱琐事绊住手脚? 谢聆春的目光正投到窗外去,凤眸潋滟,不知在想些什么……青岚叹口气,去提了一壶“紫金泉”放在两人中间,笑道:“你道我现在最怕的是什么?我最怕自己恢复了记忆……” 船离岸有些远了,湖边的那些画舫已经溶在雾雨背景里,化作点点星光,闪闪烁烁,朦朦胧胧,看去遥远而不实在。 她怕恢复记忆。她怕地其实是。记起对武青的感情。一旦记忆恢复,她还能如现在一般,远远地离开他,一心谋求“大赵权臣”的地位么?一旦记忆恢复。不知道对那恍如青梅竹马玩笑不忌的皇帝陛下。又会生出怎样的仇恨和嫌隙?更不要提现在这样利用他来达到自己“弄权”的目的。 她其实对于段南羽的话,还是存了一些疑虑:毕竟。 对于那个“熙德十九年”地悲惨一幕,段南羽也没有办法详尽描述。那时候他人在大理,对于大赵那场纷争只能说出个大概……也就是这点,让她生出无尽的希望来:无论如何,端木兴看上去也并不是会为了什么“嫉妒”就斩杀国之栋梁的人……甚至,从她以往的经验或是现在的几番试探来看,怎么也想象不出端木兴会对她深情至厮?他只是和她一样,在玩着一些暧昧,在借着这些暧昧宣示着什么,做出些假象来……他对她的感情,更像是男子之间心照不宣的友谊呢…… 或许,是段南羽错了?是胡人在玩离间?是大赵有人矫诏?――她想过,如果她在熙德十九年之前,可以把所有权力抓在手中,就可以防止矫诏的出现,甚至可以自己矫诏去改变皇帝的命令…… 而或者更早,如果她赶得及,可以提前到熙德十八年,改变武青被围潭州的历史,改变胡人南下地那段生灵涂炭…… 青岚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手里的酒洒落在地面上,氤氲了一室的甘醇。此刻,靠在窗前假寐的谢聆春却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带着七分醉,三分痴,缓缓行至青岚面前,伸出手指,触上她细瓷一样地肌肤,一点一点地勾勒着她脸上曲线。 方才青岚说,她最怕地是恢复记忆,可记忆终归会恢复的吧?也就是说,她说地没错,她喜欢的人,是武青。一直是武青,只能是武青。他方才还劝她和武青私奔呢――是真心话,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摆脱这里的一切,摆脱宿命……有些伤感,不知道命运安排给她的,究竟是什么?她方才说了很多,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听;心思完全被她那句“如果赶得及”狠狠抓住,完全丧失了和她再“饮酒谈心”的兴致,只假作睡着,由着她自己一个人一杯一杯地喝…… 她到底醉了,那样的酒量,那样玲珑的心肝儿,却在他的面前醉倒,甚至没有问一问辛锋寒为什么没有在这个船中出现……她对他还真是信任呢,超乎寻常的信任。真的想不到,这一场醉,可能是他的刻意安排? 船离开湖岸越来越远,在漫天的水雾之中,稳健而缓着。那船舱本来大开着的舷窗,也被严严实实地关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让人难窥究竟――就仿佛美人湖上一个普通的私娼船,客人终于厌烦了琴酒风流,与舟中美人携手共赴巫山去了。 而那个神仙洞府一样的舟中房间里,此时却不只谢聆春和青岚两人。 血衣卫的两个巨头,辛字部首领何蕊珠,庚字部首领鲁老头赫然在座。 鲁老头拈了一根银针,正皱着他那花白的眉毛细瞧。 何蕊珠则单手贴在谢聆春的后心,运内力替他化去酒力。 “那位青大学士还真能喝。”何蕊珠终于收了手,感叹着,“不过大人也太大意,奴不是嘱咐过你,这酒里加了料的,青大学士体质偏寒应该无碍,大人就未必?喝的时候速战速决是最好,怎么不听?” 谢聆春脸色青白,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抬眸问鲁老头:“鲁首领,到底如何?” 鲁老头儿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又回身取了一把粉末来,细细撒在那银针之上,再把那银针拿到子灯上去烧…… “就是这种毒。” 谢聆春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十分多余地问了一句:“确定吗?” 这话对于鲁季鲁老头儿这样的医毒大家而言,不啻一种侮辱了。谢聆春的话一出口,何蕊珠立刻讶异地投来目光,不知道他何以如此反常。 好在鲁老头儿倒也不以为忤,反认真地回答道:“还好她喝的酒够多,老夫验了十几个穴道脉络,已经可以确定了。不知现在大人能否直言相告。这位青大学士,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谢聆春把目光投向在床上绣罗被中酣睡的青岚,答非所问:“鲁首领可知,几个月前在江夏,有一个姓林的人故去了?” “老夫知道。”鲁老头儿郑重其事地点头,他虽一向不过问血衣卫中其他部门的琐事,但姓林地那位忽然重现江湖,又忽然故去。何等大事;虽然也算得是个天大的秘密,但在血衣卫高层之中。却必然是人所共知。“你当老夫在上次见过青大学士之后,为什么一定要大人安排这个机会细细研究她的寒毒?――当年的林太尉身上的寒毒‘冰丝缠’老夫曾经亲自医治,这些症状,老夫极为熟悉。” 何蕊珠听他们这样说,细细弯弯的眉毛也蹙了起来:“大人,照鲁首领这么说,莫非青大学士和当年的林统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之前没有听大人说起?” “林太尉的事情,武将军藏得太好,只是最近林太尉过世,武将军才松了防范。”谢聆春简单回答了何蕊珠。又极为郑重地问鲁季老头儿:“鲁首领既然医治过这种寒毒,想必有回春妙手,不知能不能替她解了这毒去?” 鲁老头儿却只是蹙眉,又走到床边去试青岚地脉,半晌,摇摇头:“当年林太尉的毒,老夫也只能使药控制住,还要靠他自身深厚地内力维持;现在青大学士身上的毒。比林太尉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她这些日子劳心劳力,只怕牵引了毒素,发作得愈快。” 上次他才从外面回京,便被谢聆春拉着去见青岚,明是看她脸伤,其实是想看看青岚那“胎里带来的寒毒”到底有解无解;当时他只一眼,便给出了“极难医治”的判断,结结实实把谢聆春吓了一跳……而现在,确定了青岚的寒毒与林家代代相传的“冰丝缠”同属一脉。那么只怕……无药可解。 “可上次鲁首领不是说,只要少动心思,快乐开心些,便能够抑制毒素发展么?” “你看青大学士像是少动心思的样子?”鲁老头儿翻了翻白眼。 …… 贡院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一切均在掌握之中。 谢聆春放下心来。下令让船只今夜就在美人湖上“随波逐流”,只充作寻芳客巫山不识来时路。一夜贪欢了。 翻身上床,谢聆春躺在青岚身边,一如当初他们在西去的路上。估计明早青岚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深悔自己酒后疏于防范吧?不过他也是“喝多了”的一个不是吗?“重温鸳梦”似乎是很自然地结果。 鲁季鲁老头儿宣称自己没有办法解去青岚的毒;不过,在谢聆春软硬兼施之下,终于吐口:说毒虽不能解,总可以控制。那青岚常喝的附子酒,便是对症的良药,若非如此,凭她体内那比林太尉还要厉害几倍的“冰丝缠”,只怕早已真的让她缠绵病榻了……不过鲁季老头儿还开出了很多“注意事项”,除了日常要服的药物之外,还有许多什么冷热忌讳,什么起居忌讳……听起来十分繁琐的一堆。交给谁他也不放心,看来,也只有亲自上阵――就算青岚不愿意,也要重新弄回她地“男宠”的位置。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翻身看看青岚睡颜,那蝶翅一样浓密的黑睫,正静静停在她雪白的面庞上,醒目地美丽。谢聆春探过头去,唇瓣蜻蜓点水一样划过她的脸颊,冰滑柔腻的触感……让他的心热起来。 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同床”的时候发生的事,那时候他差一点就踏过那一步呢……终究没有,此后关系亲密起来,反而越发不会有……那一次他和自己打赌,想要俘获她的芳心,那么到现在,沦陷地究竟是谁?……不,故事还没有结尾,一切皆有可能。 要记得明日里再去看住鲁老头儿,谢聆春提醒自己。那个人太喜欢四海云游,血衣卫里都不常弄得到他的消息,这次鲁老头儿回京,他盼了好久……一定看好鲁老头儿,让他去研究彻底解毒的方子――他在江湖中担着“医圣”的名头,又是血衣卫专攻毒药地庚字部首领,难道对着这小小地寒毒,当真束手? ……东想西想,终于沉沉睡去;连谢聆春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在刻意回避着一点:青岚到底和那个当年的林太尉是什么关系?一旦青岚与林太尉地关系败露出去,又会有什么后果?……大概血衣卫天天接触秘密,所以对于所谓“惊天之秘”,已经都不再敏感了吧? 太尉姓林,名炯,字飞枭。 这个名字,曾经声噪大赵,如当空烈日一般耀眼夺目,不可逼视。 而短短十六年,已经足可将历史湮没;再提起这个名字,人们再不会如以往那般带着虔诚地仰望,反而多数会啐上一口,咬牙骂道:“林贼!”而血性大的或是十六年前那次战火的亲历者,更会在骂过之后加上一句感叹:“只恨他死得太早,不能生食其肉!” 他曾登上大赵武官最高的那个宝座:太尉,正一品。 他曾是最有希望改变大赵重文轻武传统的那一个:少年英豪,纵马飞弩,十八骑踏雪入敌营,再出来的时候白雪化红河,侵略者的驻地变成修罗场。 他曾是大赵人口中的英雄,曾是百万兵士效仿的楷模。 而如今,因为他,“太尉”头衔已成空置;就连提到他的名字,似乎都已经成了一种耻辱。 因为――卖国。 为了蓬勃的野心,他一手将大赵卖给了胡兵,想要割据大赵半壁江山自立为帝,却终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惨死结局。 青岚放下手中鸣鸾苑送上来的材料,扶着额,陷入沉思。 林逍,林飞枭。很相像的两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不可能不关心不好奇;荆湖南路回来,她便着手打探这个名叫林逍的人。然而――事情一直很不顺利,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神秘,神秘到,仅从鸣鸾苑的回报上看,她会认为,他就只是一个武青捡回来的瘫老头儿……即使她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不过她也不能抱怨鸣鸾苑的工作不力――毕竟。在此之前,号称不所不能的血衣卫连这一点都探听不出来不是么? 武青对维护林逍这件事,太过上心;上心到即使是现在,认定她就是林逍地后代了,也不肯把林逍的来历和过往对她透漏半分。 本来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大名鼎鼎的卖国贼林飞枭身上,可零零散散搜集到的情报让她不得不这么想……武青对林逍之事的极之慎重;血衣卫在古阳村的倾巢入住;所有知情人约定好一般的三缄其口;还有朝廷莫名其妙的不闻不问。 翻遍十几年前旧历,能够让这么多人慎而重之如此对待地,怕只有这么一个人物了吧? 如此说来。她便不仅仅是一个奸臣的“养子”,还是一个卖国贼地女儿。 可能吗?那个武青极为敬重的“师父”?那个凝视着她眉眼说“真像”的林逍?她不信。如果一个人背负着“卖国”这个耻辱。欠着千万人的血债;他便是死,也不会象林逍那般轻松,可以那样笑着将她的手和武青的手握在一起,说:过去的事不要去追究……只希望看着你们好好的…… 再一次打开那材料上被翻烂了几页,上面赫然记载着林飞枭的家眷情况。林飞少年得意,天下少女趋之若骛,自然是千挑万选;后来竟连大理公主也来凑个热闹,竟是从家中逃出,与大理皇室断了关系,自请嫁入林家为妇。 那曾是何等样的一段佳话自不必说……凄惨地是结局:林飞枭卖国事发。已经失去公主身份的林飞妻子作为逆臣家眷锁拿入京,三尺白绫,两条人命,连同腹中没有出世的胎儿一同被绞杀。 难道……那个公主没有死?就是秦婉儿么?那个胎儿,就是,她? 青岚摇摇头,秦婉儿是来自大理没错,但她是有名有姓作为巫女被进贡而来。在宫中的履历清清楚青……记忆中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听她说些宫里的故事,却从未提过半句江湖生涯,鸳鸯比翼…… 不能再想了,一回忆起当初在青郡侯那里度过的日子,就仿佛黑暗和阴冷扑面而来……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却依然存了些乐观和积极地性子――不得不说秦婉儿对她的教育十分用心和有效。 “青大人。” 才出了书房,便听见熟悉的声音,是辛锋寒。她终于留下了他,却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他在青府里算个客卿的身份,不过却主动担着侍卫的职责。 “锋寒有事么?” “谢大人方才来过,送了一碗药粥。”说着辛锋寒递上一个食盒。如今他的话不多,人也出挑得越发清冷出尘……就象段南羽的那种气质。 青岚笑笑。谢聆春这些日子往这里跑得勤。又是粥又是汤,甚至还送了她几个婢女。本来他说是送辛锋寒来接手“管家”的工作。可现在分明是他自己将青府的内务外务一把抓……不过,这样一来,辛锋寒不能做管家,就专心在她身边守着,严格执行着她的指令,比如――她关上书房地门说“勿扰”,那么就谁都不会来打扰,就连谢聆春也不行……何况辛锋寒还记着上次谢聆春骗他说青岚已经回府的事情,对谢聆春就格外严苛些,他不像旁人对血衣卫有天生的畏惧,又是看惯了谢聆春在青岚身边“男宠”的模样地;所以很多时候他坚持是青岚地吩咐,谢聆春反而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每次想主意把他调开吧?何况他的话,本来是青岚地意思。 青岚费神了半日,本来也有些饿了,可看了那碗药粥,还是皱了皱眉道:“算了。今儿晚上王阁老的寿辰,我到那边去吃吧。这粥你替我悄悄倒掉好了。” 辛锋寒便点点头。 青岚一笑,身边有这么一个言听计从的人感觉还真好,她现在也有了点端木兴对黑狼卫的感觉了……只是辛锋寒不是将忠诚卖给国家的黑狼卫,她也不需要旁人对她誓死效忠,到底还是要找个时机,替辛锋寒寻个正经功名的出路才好。 这样想着,回卧房去换了正式的衣裳,便出来令人带了准备好的寿礼往王家去。 出门的时候,看见佩玉轩厢房那边红影一闪。她知道那是谢聆春送给她的婢女,想了想,便点手叫她们过来,随她往王家去。这几个婢女都是极有眼色的,知道她不喜欢旁人服侍,通常只要她在,都不往佩玉轩里去;平日只是洒扫洒扫,端茶送水也都待她允许了才进――变化不大,但却的确让她的生活舒适了许多。 而今日她除了给王阁老拜寿之外,还要送些礼物给王家小姐,带几个婢女同去,出入后堂也方便些。 青岚今儿的穿着算得上用心了。玄青色五品袍服,玉银花带,头束乌黛犀角冠;极正式的一身,衬得她几分儒雅,几分锋锐,越显英姿如玉,倜傥风流。 这身衣服,这份恭谨,是要做给人看的。 王阁老名唤王英。青郡侯篡权之初他就是礼部侍郎,武英殿大学士,入阁预机政务;青郡侯当政十六年,他凭借着小心谨慎和家族的庞大势力,始终稳坐内阁,游离风浪之外;而青郡侯身亡之后,他又不降反升,加封少师,进光禄大夫、上柱国,隐隐有与太傅卢敦儒首辅分庭抗礼之势,就连皇帝陛下提起他来,都要尊称一声“王阁老”。 第175章 186需要面禀 不过所谓分庭抗礼,也不过是说形势,或是些谣言蜚语而已。熟悉王阁老的人都知道,这位阁老,一生谨慎惯了,万事能躲则躲,能不发表意见绝对不多说一句,就连处理事物,批个本章,最常用的也就是四个字:“依法办理”。依法办理,依什么法?如何办理?他便全交给了下面,有功,是他的指示正确;有过,自然是下面的人尸位素餐,愧对皇恩。 然而老头子在朝政上头虽不费什么心,家事上却素来操心得紧――王家虽是大族,他们这一房却没有男丁:小妾是流水一样娶来,孩子流水一样怀上,活下来的,却只有王家小姐一个。 可怜王阁老近知天命的年纪才得了这个女儿,便真真是个掌上明珠了,素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地宠着――若非如此,也不能惯得王家小姐这么大胆子,出入宫禁不当回事不说,还和陛下的“宠臣”玩起了宫斗…… 今儿说是王阁老的寿宴。其实也是王家小姐及之喜;过了今日,王家小姐年满十五岁,便可以出阁作新娘子了。 青岚应邀参加王阁老的寿宴之前,居然收到王家小姐亲自写的请柬一封,邀她到了府中,务必到后园来,说是私下聚宴,行及礼。 青岚觉得好笑。她这么做,是示威么?不说就算是她成年。端木兴也未必娶她;单只这种行为,就已经太不顾礼节了;在宫里她给自己亲手上药已经逾矩,现在邀请一个“男子”参加闺中女儿地及礼,更是闻所未闻。本不想理会,不过想了想,还是带了那几个婢女。青府没有女眷,王小姐及,让婢女送上些礼物倒也罢了。 青岚的目的,只在前厅王阁老的寿宴上。 王英虽然出了名的不揽事,但身份摆在那里。今日又是六十整寿,大大小小的官员哪个不给这个面子?何况风声传出去,都说王阁老年内有望晋级国丈;如此一来,王家寿宴,更只有身份不够挤不进去的,没有接了请柬还不来的――只除了一个人例外:血衣卫都指挥使谢聆春。 不过他不来,那是因为怕影响了宴会地气氛――谢大美人往这里一站,美则美矣。只怕参加宴会的人吃着饭要不时地摸摸脖子,看看有没有血衣卫地刺客悄悄提了自己脑袋去……即使不是这样夸张,也定能把人家的寿宴吓成个全民默哀。 青岚来得不算早,送上礼单,跟着引路的小厮到了正厅分给她的座位,和周围各官员依次见了礼,便老老实实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好一副端庄模样――和几个月之前,圣寿宴上泼卢太傅一身酒水的那个形象。判若两人。 这也让周围一直细细观察着她的一些人,略略放了些心。与几个月前相比,卢太傅官居首辅,地位已经越发稳固;这位小侯爷却也圣宠日隆。摇身一变成了青大学士。若是青大学士再如从前那般百无禁忌去找卢太傅等人麻烦,他们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世事难料。她不惹人,难道就没有人前来惹她? 寿宴才开席不久,就有人前来挑衅。 正厅里头,只有两桌,都是尚书侍郎一类的高官。青岚虽然在朝野中名头极大,但在官衔上还不过是个正五品,没有加官,没有实职,仅仅挂着湖南招讨使的职务,还是武官系统――论 她能被安排在正厅里,还真不知道是“内阁大学士”使然,还是她的“皇帝内宠”名声促就。 首先挑衅地,是礼部尚书郭公临。那个拟就了科举“爱国不如爱玉”题目的清流砥柱,卢太傅派系中的佼佼者。 “今天早朝上户部给事中吴痒的本章当真痛快!《论大赵官员贪腐疏》,朝堂之上朗朗宣读出来,那起贪官是个个变色!依我看陛下的脸色也阴沉的紧哪,那些小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青大学士这么爱酒的人,怎么今儿才喝这么点?王阁老地好日子呢,这么寡言寡欢的,难道是早朝上吓着了么?” 终于来了。青岚抬起头微微一笑,道:“郭尚书说的是。今儿是王阁老的好日子,怎么能不敞开喝酒呢?政事这种东西,还是不去想了罢。” 她这话已经很直接地在嘲讽郭尚书不识时务,人家寿宴上说这些有点没的;可偏偏郭尚书那人自命清流,对青岚极度看不起,自然而然地以为她的确是因为早朝上吴痒的本章在发愁,好容易逮住个由头要奚落奚落她,哪里肯轻轻放过? “青大学士,原来你也是胆小得紧呐,”郭尚书哈哈笑着,酒还没喝几口,已经有了张狂之态,“今天早朝怎么不再跳出来反对了?是觉得对方只是个给事中,所以即使针对了他,也显不出你的本事吧?还是说,明知道天子圣断,这一次一定能够认识到贪枉之害,所以不敢撄其锋锐?” 卢太傅一派力主除贪,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准备,直接在朝堂上提出,曾被青岚当朝驳斥,铩羽而回;后来明白过来知道是己方打了无准备之仗,于是抓住了科举贪贿这个由头,准备在这个上头翻出个风浪来,谁料明明证据确凿,要把包括礼部左右侍郎在内的一干人等一网打尽了,却在收网地时候横生枝节,一把火烧去了所有证据,只知道确实有人行贿买题,却无法继续追究。现在陛下还没有最后定夺如何处理,但想必最多也就是免去几个参与科举的官员,悄悄湮灭痕迹了事――只怕如此一来,明明是首告的郭公临郭尚书,也不免受到些牵连。 至于这次的吴痒上书,则已经是清流们发动地第三波攻击了。在本章中吴痒搜集了许多数据,充分论证了如今大赵官员层层腐败地源头:人人都爱钱,个个参与行贿,上司要打点,客人要招待,晋级考核、上京朝觐,银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俸禄与支出差距太大;想不受贿,做得到么?――这样淤泥一样的环境中,非有大德者实在难守节操。 吴痒还说,就是他这样地给事中小小言官,前些天都有人给他送上几百银子打点,其余掌握了朝廷命脉的那些大吏,只怕能够得到的银子难计其数,还希望陛下明察,一一惩处。 总之这一次的上疏,吴痒作为言官,算是替清流即将掀起的反贪波涛打个斗阵;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大力赞赏了吴痒的“忠介耿直”,差不多也算是清流的阶段胜利了。 郭尚书和青大学士对上,正厅中这两桌客人全都放下了酒杯,张望着关注这边的进展;首位上的卢太傅一言不发,却也隐隐有些得意,要看青岚到底作何话讲。 青岚慢悠悠抬眼扫视四周,对着郭尚书、卢太傅的方向笑道:“谁说今天早朝下官什么都没说?下官不是建议陛下问问吴给事,那送他几百银子的,到底是哪一位?” 她说的,在早朝上的确发生过,只是夹杂在众人一片的感慨声中,并未引人注意;即使注意了,也不过觉得是件小事――吴痒并未当廷回答,陛下允许他回去之后另行密奏。 “下官可以断定,吴给事他不会去密奏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青岚朗声笑着,向今天的寿星王阁老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下官可以断定,吴给事他不会去密奏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听青岚这样说,在场众人便各个变了脸色。虽说大家各怀心思,有希望如此有不希望如此的,但大多还是不相信会如青岚所说是这样一个结局;不过众人难免也会想到:万一果然如青岚所言,岂不是说青岚的能力已经到了可以轻松左右朝局的地步?还是说,青岚对自己的“魅力”极为自信,认为那个人,是仅凭“枕边风”就可以吹动的么? 青岚冷笑了下,打断了众人的胡思乱想,“吴给事在朝为官也不是一年两载,做事怎么还是这么幼稚?既然说了贪点钱是大环境使然,不得已而为之;难道还以为杀几个人,定几条法例就可以解决么?” 本来她的身份尴尬,在朝中无论是清流还是浊流,待她都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除了要求到她办事,那些高官们很少有人肯明目张胆表明自己和青大学士过往密切。不过今儿既然青岚表现出如此强势的态度,少不得有人又要重新掂量掂量青大学士的分量;于是乎当即便有人接口拍青岚马屁:“是啊是啊,青大学士明见。杀了旧的,还有新的,三年清知府,还有十万雪花银呢,哪里杀得完的。” 青岚扫了那人一眼,目光冷冷地。“卢太傅,”她忽然离座高声道:“下官有一事不明,借着今日王阁老寿辰,百官俱在,正好请教。” 她说罢长长一揖,神色之间或有冷傲,礼节却全不缺少。 厅内虽只有两桌高官。但外面的官员济济,早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虽不敢明目张胆前来围观,但仆役穿梭,早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一转述出去;这边青岚才刚刚向卢太傅提出请教,那边众官员已经开始感叹着猜测卢太傅的反应了。 “竖子乱我朝纲,能有什么正经问题,敢用请教二字!” 卢太傅在另外一桌上,本来他最看不上青岚。极不愿意和青岚同堂就宴,但今日王英阁老寿辰。总要给几分面子,是以一直隐忍未发;现在青岚提出请教,他虽有几分得意,却也觉得对他是一种污辱,忍不住还是骂出了“竖子”二字。 青岚却还是微笑,“敢问太傅,太傅居内阁首辅之位,执掌百官之牛耳,想必对我大赵内外形势了然于心;下官不才,斗胆请问。在太傅心中,大赵目前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呢,还是多事之秋危如累卵?” “这……”说是不忿青岚“请教”,到底还是老头子气盛,当着百官,哪肯被青岚问住,“大赵目前自然是亟待中兴。”亟待中兴,所以才要立新政。去贪腐,清肃朝野。 “看来太傅和下官的看法非常一致。”青岚抬眸,收了笑,“有一句话,叫做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不知太傅有没有听说过?官员贪弊不是一朝一夕,要清理也不能急在一时;大赵现在要北御强敌,内防寇匪。然而武将却全然处在百官最底层,号令不行,军容不整,如此将领兵士。如何抗御外侵之敌。收复失去地河山?!乱世出英雄,武力是根本;可现在大赵却崇文抑武、文武分途到如此地步----在座百官。有几位武将?” 她随手一扫,连厅外的官员都算在内。大赵武将,四品以上到一品太尉之间是个断层,几乎全靠加官弥补;如今“太尉”衔又是空设,是以四品以上武将少之又少。可即使到了四品以上,还不是低人一头,任由文官奚落打骂?青岚若不是有“大学士”身份在,依理,就是小小给事中,也是有权利处罚她的。 “文盛武衰,积弱挨打。大赵半壁江山沦于敌手,不知道在座的诸位可曾记之念之?若真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回报华夏?!弃文从武,诸位可敢么?!……文官可以典军,武官却严禁干政,到底公不公平?将在外,君命都可以不受,难道还要受文官事先拟定好的战略束缚?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本来就要相互配合,可现在将领频频调换,文官随意参责,这样的武官,你肯来当么?……所以太傅,下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太傅你不关心怎样兴武强国,却只在哪个官员多拿了几两银子上转来转去,实在有点本末倒置的嫌疑吧?!” 这就是她今天来这里的最大目地:把大赵文武之道的问题当着百官提出来。大赵两大弊端:贪官腐吏,重文轻武。前者有卢太傅等人天天追着,百官也知道有所收敛,可后面一条,端木兴还是惯有地“慢慢来”的态度让她忧虑非常;她在端木兴面前提过几次,又授意几个言官上过本章,可都是收效甚微;她又不好多说,只能私下里资助武青的新军,盼望着这部份军队可以迅速壮大起来----也算得上是犯忌讳的勾当了。 今日能够在百官面前提一提这个问题,想来总有不糊涂的人回去会好好思量思量;或者可以把大赵根深蒂固的崇文抑武的观念稍稍冲击一下? 卢太傅性子比较直,听见青岚说他本末倒置,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大声道:“武夫误国,那起野蛮人,哪里懂得什么是排兵布阵?收取关山恢复华夏,还能指望他们吗?” 周围官员见两个人言辞都有些激烈,连忙前来打圆场,有人便道:“文官武将,原本一体,真有了征战的时候,我等也都可以骑马上阵么。” 青岚听见这话,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上前几步,对王阁老道:“搅扰了寿宴,实在过意不去,好在还准备了余兴节目,趁着这个机会表演下给阁老献寿致歉罢。” 那一直不参与他们争论的王阁老自然说好。 于是青岚放出暗号去……不一时,喧闹成一团地正厅便安静下来。 跟随青岚来到青府的二十几名侍卫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提着一只巨大的红漆雕花木箱。 众人回到座位上,大眼瞪小眼,都在想:青大学士这是什么意思?二十几只箱子,礼也太厚了些吧?就算是行贿,至于当着百官的面么? 二十几名侍卫箱子同时落地,人成一条直线站得笔直,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眼角也不向众官员瞟上一下,只面无表情站着,等待青岚示下。 青岚含笑四处望望,轻轻抬手一挥。 “嘭”地一声,箱子盖齐刷刷弹开,光影晃动,金戈乱响;电光火石之间,听得见在座官员“啊”“啊”地惊叫----却没有人说得出那些人是如何从箱子里面出来的,又如何完成了手拿武器站到他们身后的整齐动作。 刀枪剑戟,斧钺林立;二十几人瞬间变成了五十余,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提刀举斧,站在众人身后,似乎只要等青大学士一声令下,便要将众人分尸当场。 厅外的官员们乱成了一团,厅内的大员个个动也不敢动,汗流浃背丧魂落魄倒是小事,一位鸿胪寺地少卿居然吓得尿了裤子……大家心中都有同一个念头:青大学士,要造反了…… 其实也不过是片刻功夫,青岚又一挥手,那些原本是来自军中的“野蛮人”们立刻收了手,如出现一样,光影翻飞,瞬息又汇聚到一起,冲着主席上的王阁老拜将下去,洪钟般的声音齐刷刷地道:“荆湖南路招讨副使青岚,为王英阁老贺寿!” 众人处于发呆状还没有回过神来,王阁老指着那些闪闪的刀枪,哆哆嗦嗦地问道:“青……大学士,这些人,是……拜寿的?” “是下官为阁老准备的祝寿节目,演习了很久的《秦王破阵乐》。”青岚忍着笑,温温柔柔地道:“另外我借这个机会和各位开个小玩笑……不过,看起来诸位对这些战场上常见的刀剑兵刃,还是不太能够适应呢---要是多玩几回,会不会感觉好些?” 在王家正厅前面的空地上,那五十余军队出身的青府侍卫,一板一眼地奏起了《秦王破阵乐》。 青岚,则一个人悄悄从席间退了出来,穿过角门,跟着一个等在那里的小丫头往后园去。 即使在这里,那《破阵乐》的雄浑也如在耳边;激昂的鼓声,有力的呐喊,令人仿佛置身边疆沙场,满腔热血上涌,直欲仗剑迎敌。 青岚弯起嘴角无声一笑,稍稍放慢脚步,沉浸在音乐中,任由自己的心随着那气壮山河的节奏一起激荡。 按说这种乐舞应是大型舞蹈,本来是绝对不可能靠区区五十几人就表演出那种恢弘气势来的;但现在这些表演者不同,他们都是真正百战余生,是武青那五百亲卫中抽出的精华,本身在阵型演变上就配合得极为默契,又各个凛凛然带着真正的杀气;一举手一投足,便是英雄气、壮士胆,男儿豪情、顶天立地。青岚可以想象这些人的舞在这样的乐声中会带给人怎样的震撼,尤其是刚刚从被人将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中回过神来,想必会是刻骨铭心吧?把前朝祭礼上的鼓乐翻出来在百官面前,她就是要他们知道:世间还有一种美,叫做阳刚。 可惜她不能亲自欣赏那些人的表情了。乐舞才开始,她就在那刚刚送上来的茶盏底下发现了鸣鸾苑的标记----后园有些情况。需要面禀。 看来王家小姐邀请她参加及笄礼地事情,果然有问题。 恰好王小姐派人来再次邀请她,连那恢复了神智的王阁老也过来,烦请她务必赏光。青岚便索性顺势应了,往后园去看个究竟----只远远看见灯火仆役,穿梭忙碌;可她走的这条路上。却很少遇到人。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一个俊俏的小厮提着灯捧着托盘过来,好奇地看她,“啊呀”一声,绊住石头,摔了个结实。 青岚便去扶。那丫头笑嘻嘻骂了几句也帮着收拾起来;一只酒杯滚得远些,小丫头过去拾,这里的小厮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陛下已经到了,刘尚书家的公子也来呢。”说着趁着收拾碎片,小指微微地向北面一个小院点了点。 青岚脸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跟着小丫头继续往前去。 没想到端木兴也来凑这个热闹。而且不到前厅往后园来,应该是微服吧?不过刘尚书地公子?曾跟她有“一夜之缘”的那个吗?这个人的浪荡名声在外,王小姐及笄却把他请来,是什么意思?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那个小院精致得有些神秘……小丫头带着她,却绕过了那个小院,直接向前面的几间青砖绿瓦的宽阔房舍那边走去。原来这里才是行及笄礼地主场地?青岚四下打量着。是很古朴的带着倦雅味道的风格,和端木兴的口味好像----看来王小姐对陛下的喜好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第176章 189听他叙述 作为大赵天子陛下,这样待一个人,难道还不是十分的好么? 然而……这样的好,也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想,便未免都打了些折扣。 青郡侯亡故,他没有抄家定罪是真;但青郡侯的私蓄,大部分却经由青岚的手,呈给了端木兴----可以说,这笔银子,没有入了国库,却入了皇帝陛下的内库。 他的确给了她官衔,而与此同时却也给了她“羞辱”,除了开始青郡侯刚刚过世的时候他提过为她恢复名誉,之后的行为一直都是将她往“天子内宠”这个角色上推;从嘉宁殿中有意在武青面前展现暧昧,到隆兴都督府中当众相赐的绣帕,再到现在绿绮阁中的变相囚禁……若是两个人真有什么关系也就罢了,可他却只满足于和她暧昧……若不是撞见他和王湘容的拥吻,她会真的以为他心理上有什么问题。 还有黑狼卫地保护。王湘容的解毒……不得不说她对他是十分感激的,可黑狼卫保护她地同时是否另有任务不得而知,王湘容地皇后身份他也早许过她绝不可能实现……就连他的“言听计从”。她也心知肚明那不全是他听了她的。而是她“揣摩上意”并提前将他要说的话说出来而已。 当然即使是这样的折扣,依旧抹杀不了他对她的好;很让人奇怪的好。 其实青岚问得很含混,而且也没有期望端木兴会回答她什么;依她的经验,端木兴对这样地问题多半会借机取笑她一番,然后用某个话题混过去----就是那种貌似亲热却完全不能交心的感觉…… 然而这次端木兴却沉默了下来,慢慢叹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好,一本正经地说道:“青卿。你终于肯问这个问题了么?” 青岚惊喜地眨眨眼眸,目光中仿佛被点燃了两簇小小火苗。困惑了好久哪,听端木兴的口气,是当真要为她解惑?不要又说什么就是喜欢你一类的调笑话吧…… “早就等你来问……”端木兴垂下眸子去剥那桂香橙,微甜的香气溢开,给周围染上一点清新的色彩。“只是你问了朕也未必会告诉你……”他的唇角果然挑起一抹笑,就像谢聆春每次戏弄青岚的时候一样,不过比那个要温情些。少了些许柔媚。 青岚正要佯怒配合他地玩笑,却听端木兴又道:“不过朕这几天改了主意了,正打算和你说,你就问了。”他抬起头,脸上的线条越发显得清峻。顿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字一句地说:“朕对你,的确与旁人不同,说好说不好,都不确切;但还是想告诉你。青岚。你可能是……朕唯一的……兄弟。” 兄弟?!青岚又眨眨眼,道:“臣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 “不是广泛意义上的兄弟。朕是说。你是朕地皇弟。” 不是开玩笑么?他逗她玩呢吧?皇弟?虽说她和皇帝陛下是有过歃血为盟的事情,但没有说结拜金兰吧?青岚面无表情地接过皇帝陛下亲手剥开的橙子,一口咬了下去,汁水四溅,酸酸甜甜满口,正好堵住嘴,不用说话。 端木兴好笑地拿起帕子替她拭去唇边水迹,“难得青卿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不过朕隐瞒了你这么久,不会怪朕吧?” 青岚略有些艰难地将那橙肉咽了下去,问:“莫非陛下是认真的?” 一直到端木兴说完整个故事地来龙去脉,青岚都处在一种恍惚之中。端木兴是在开玩笑么?他编了故事来骗她?一定是这样吧?虽然他地话听起来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可青岚最清楚皇帝陛下演戏的本事,当初他们一起骗青郡侯地时候,她就曾经惊叹佩服过他的“表里不一”。他们彼此戏谑共同演戏的情谊,也就是那时候结下的----几乎已经成为习惯,就像日常里没有外人在场,他有时也会做出个一往情深的模样看着她…… 可是……他说她是先帝遗腹;他说秦婉儿本是伺候她母亲的宫女;他说他早在五年前“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说青郡侯能容得她留住在青府,本来就是预备的对付他的手段,一旦他不听话,随时抛出她这张牌来顶替;他说秦婉儿被钉死触仙台就是因为她;他说他有先帝的血书为凭,有当年埋葬秦婉儿尸体的兵士口供为证…… 青岚只觉得喉咙干干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是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开玩笑的吧?秦婉儿的死,是她的原因么?……手里的橙瓣已经被她揉烂,桂花一样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却仿佛带了些血腥的味道。她是不是端木兴的“皇弟”,是不是秦婉儿的骨肉似乎已经不再重要,记忆重回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她瑟缩着幼小的身子躲在帷幕之后,被触仙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惊得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魔鬼一般的青郡侯施施然离去,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尸体一节一节地从柱子上取下,浇上菜油放火焚烧……那满腔的怒意曾让她不惜一切代价走上复仇的征途,甚至认贼作父,帮青缙卖官鬻爵,搜刮金银来博取信任……现在他说,秦婉儿的死,是她的原因? 也想过查找秦婉儿的死因,但那时她实在太小,什么都不懂,知道青缙向来有些奇怪的爱好,大概是虐死了秦婉儿又怕秦婉儿大理巫女的身份惹来麻烦,所以才会编造出秦婉儿急病猝死的鬼话来骗人…… 青岚本来体弱,此刻更是脸色苍白,汗下如雨;不过她一直半靠在榻上,端木兴又是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竟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待到他又剥了一个橙子要往青岚手中递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唇瓣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被他一靠,便软软滑倒在他的怀中。 端木兴结结实实吃了一吓,连忙揽住她,高声唤人。谁料青岚忽然一挣,纤弱的手指无力地推拒在他的胸膛上,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不要传……太医。” 端木兴一愣,低头望去,只见他本以为已经晕倒的青岚,这时却睁着一双乌黑通透的双眸,怔怔地凝视着自己。那黑眸衬着雪白的脸色,越发青青惹人怜惜。 “臣没事。只是一下子有些眩晕,躺躺就好。”青岚看穿了他的犹豫,竟是微微弯动唇角,笑了一笑。 她已经瞬间从方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立刻警醒。催眠师最注重精神力的控制,哪里是那么容易晕倒的体质?就是当年亲眼目睹秦婉儿的尸体,她也不过是惊吓不能移动而已。 端木兴于是挥退了门口听到呼唤匆匆赶来的宫女,轻手轻脚地将怀中的青岚放在榻上,抱过丝被来替她盖好,又回身去寻找杯盏为她倒水----这样服侍人的活儿皇帝陛下并不常做,唯有在她面前他做得极为顺畅。 青岚轻轻合上双眸,默默。 良久,久到皇帝陛下以为青岚已经睡着,甚至伸手要去探她鼻息的时候,青岚忽然张开了双眸,对着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那张俊脸嫣然笑道:“差点被陛下骗过啦。” “怎么,还不信么?”端木兴本来去探她鼻息的手指改为抚上她的额头,然而触手处的冰凉让他的动作一滞,随即皱了皱眉头将她略湿的发丝掠起。 “当然不信。”青岚斩钉截铁地答,“陛下,臣虽愚钝,也知道陛下待臣极好。但皇裔之说,却是一点可能也没有的啊,早知道陛下是骗人地了,可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不是么?” “朕说过,有先帝血书和兵士的口供……” “陛下,”青岚笑意盈盈地开口。居然打断了端木兴的话,“陛下难道没有发觉过,一旦陛下要说什么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就会刻意地放慢语速,来显示郑重么?” 的确。一般人在说谎的时候。会加快语速,目光躲闪;而端木兴因为从小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已经习惯了把谎言当成喝水吃饭一样平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过,他说谎地时候。原来多多少少语速上还是有些改变。 端木兴便不说话,看着青岚,似乎在责怪她依旧不肯相信他。 “陛下。”青岚歇了这半日精神已经好些,略欠了欠身子从怀中抽出一块帕子来,“陛下方才说,当年取走青岚母亲遗物,只是为了取证,接近青岚,也不过是一种手段;可为什么青岚觉得,这帕子上的北辰星。绣得这样用心,这样真挚?那份扶持于风雨中的情谊,青岚始终记得……”她叹口气,又道:“陛下说,一直没有给青岚恢复皇族身份。是因为对青岚多有忌惮,怕青岚位高权重不好弹压;可明明权位都是陛下给青岚的。朝中众人个个不服,只怕一朝青岚失了圣宠,便是连新京城里都住不下了呢……陛下难道不觉得自己的这番解释漏洞百出么?” 她摇摇手,再次止住了端木兴地开口,“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不用再提那很可能依旧子虚乌有的血书和证词;青岚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和为臣开这么大的玩笑,但青岚还是宁愿相信自己地判断。” 她说了这么多话,冷汗又涌上来,微微气喘,却还不忘对皇帝陛下眨眨眼,又添上一句:“臣的表现如何?陛下想借着戏弄臣来逃避批红可是做不到哦?” 端木兴只低头俯视着她的眸,也不说话,就像被那眸中地清澈和纯净吸引住一般;半晌才在唇角漾开一抹笑,说道:“青卿真是深知朕心,想要骗你还真是太难啊……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再做这种没用的功夫了。” 皇帝陛下离开以后,青岚没有听他的嘱咐立刻去睡;反而起身,在灯下坐了片刻,悄悄将一个小纸卷儿塞在了那盘桂香橙底下,才招呼宫女进来。绿绮阁的宫女都知道她睡觉沐浴不喜欢人伺候的脾气,只替她打了水铺了床帐,便各个退开。 然而她却无法轻易入睡。 她的寒症又发作了,来势很猛。其实她早已习惯那寒毒发作时候的痛苦,甚至可以在人前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这一次明显不同。身体里本来被压制下去地“诱心”,被寒症一激,反而都逼迫到了心口左近,彻骨冰寒之中添上热毒,正如地狱里翻滚的油锅里煎熬一般---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身体上的痛青,正可以帮助她捱过精神上的难关,阻止她去想端木兴说过地那些话。 那些话,她到底信不信呢?总体上来说……是信的吧?端木兴虽然喜欢演戏,也喜欢逗弄她,但应该不会在这样地事情上开这么大的玩笑;秦婉儿之死也的确疑点重重……她知道他最喜欢在真话中掺杂一句半句假话来说,只是不知道今天他说了那么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其实端木兴他最终肯顺着她的话承认是假,也给够了她面子,至少两个人在表面上还会继续维持着原来的君臣关系。 寒冷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她裹紧了被子却觉得整个床上都冷得象睡在冰窟。实在打熬不住,还是将床头准备着的附子酒取来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一瞬间有去找段南羽问个究竟的冲动,他不是知道“未来”的事么?可想起段南羽说过,他那三年里多在大理,想来并不知晓大赵皇族内部的事情……只可恨段南羽既然说自己一样是从三年后过来,为什么却依旧找不出那三年的记忆? 武青说她是林逍之后,端木兴却说她是先帝遗腹。 不知道喝了有多少附子酒,她只记得自己一心期盼寒毒快些退去,至少不要耽搁了明日的行程……却在酒香氤氲中沉沉睡去。 真个是酒入愁肠更易醉了…… 第二天巳时左右青岚接到上谕,说血衣卫庚字部首领鲁季从松江府赶回来,替她看病,因外臣不便出入内廷,请青岚回府接受诊治。 其实这就是借口。青岚知道,真正让她离开皇宫回府去的原因,却是今天早朝上弹劾她惑乱宫闱的奏章份量激增----昨儿给血衣卫的纸条定然已经传出去了,这些弹劾的言官也都是谢聆春安排的吧? 青岚起床喝了些参汤,又因为那些附子酒的功效,勉强精神好了一些;坐轿子从宫里回来,直入青府内院。可还没到佩玉轩,就发现一个反常的现象:怎么几日没回来,院中穿着血衣卫制服的官员竟然变得如此之多么?以往除非是跟随谢聆春来的人,纵有血衣卫来往,也多是便装吧?……果然,才到佩玉轩门口,便看见那抹绝艳的猩红,迎上她从轿窗中投出的目光,一脸含笑。 从入青府起,辛锋寒就已经出现在她的轿旁了,此时看见佩玉轩前的情形,无奈地开口禀报:“青大人……谢都指挥使这几日,执意搬到佩玉轩来住,说他那边太冷,暂借房间几日……” 鹊巢鸠占么?青岚无力地挥挥手,表示了解。虽然辛锋寒一直是她身边为数不多胆敢违逆谢聆春的人之一,但前提是有她的命令在;象这样恬不知耻到使用“借房间”这样拙劣的借口,想必辛锋寒没有办法应付吧? 之所以顺着陛下的意在宫里住了这么久,有不少原因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中了****出丑的过程他都看到,他还差一点就替她“解毒”了……虽然知道他是在帮她,但心里总是觉得尴尬非常。 若不是端木兴闹了这么一出,她本来不介意在宫里多休息几天的。只是现在……她也无力去考虑谢聆春这样做的目的,无力去驳斥他“借房间”一说的荒唐;只是初闻秘辛,宿醉未醒,就够她自己烦恼的了……勉强支撑着回到卧房,一头栽倒在床上。埋身在锦被绣褥之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熟悉的阳光味道窜进鼻孔,青岚满意地一声叹息,就此沉沉睡去…… 这一觉与在宫里地时候不同,那时虽然依靠酒力睡得也沉,但是头是晕沉沉的,身子上各个关节冰冷酸痛得仿佛不是自己地;而现在不知道是回到了青府,回到“自己家”的缘故,心情放松,也就睡得格外香甜吧?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四肢终于又是自己的了。青岚伸个懒腰转过身子,立刻对上一双波光流转的媚眼,这才想起原来睡着的时候谢聆春也在。青岚倒也并不在意。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甜甜地问候一句:“谢都指挥使,怎么今儿这么闲?” 谢聆春原本关注和担心的目光一窒,随即扬起一抹慵懒笑意,在她身边挤着坐下来,拿起案边放着的一只胭脂红的官窑小碗,说:“醒了就自己喝汤吧,不冷不热正好。” “又是那个什么药粥?”青岚皱着鼻子嗅了嗅,苦着一张脸说:“实在不喜欢这粥地味道,能不能不喝?” “不是药粥。是参汤。”谢聆春的神色间虽有些憔悴,但语气却很是愉悦,“不过稍稍加了一点原来药粥中的药材。青小美人儿提醒我了,你睡了这么久,该也饿了----喝了参汤就给你把药粥端过来吧。” 青岚抓住被子蒙上脸哀鸣。“不会这么虐待我吧?吃点正常饮食不成么?” 这样一番笑闹,倒是把青岚原本面对谢聆春地那份尴尬消去了不少;谢聆春自然不会真的强迫青岚去喝那药粥,甚至参汤也没有强迫她,只照顾着她起身洗漱之后,教人拿来早就煨在火上的清粥和小菜。自己却在一旁以手支颐。目光迷离地看着她用餐。 青岚被他盯得又局促起来,回头剜他一眼。佯怒:“谢都指挥使,没见过人吃饭么?还是你也饿了?” “是好久没见过你吃饭了。”谢聆春索性坐到她身边来,“在宫里受了委屈么?直睡了一天一夜青岚正用餐的手顿住,“睡了一天一夜?”她大讶,醒来的时候看看天色,已经日暮,还以为自己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光景;可按谢聆春的意思,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么? “可不是一天一夜。”谢聆春笑着摇头,“若不是鲁老头儿说你无碍,又教了我法子给你灌参汤提神,还真是要吓死人了。” 原来鲁季鲁老头已经来看过她了,青岚想起那次鲁老头看她脸伤时挥袖而去的怒态,不禁失笑,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远远望她一望,发现她不过是睡着了,便立刻大怒?……可是等等,灌参汤?!她隐约记得睡梦中似乎有清润甜美的汁液流进咽喉,可是……似乎那个梦还带着些颜色…… “你是怎么给我灌的参汤?”脱口问出来。 谢聆春一怔,旋即伸出手指在她面上轻轻一刮:“想起来了?我这么辛苦照顾你,是不是该有些奖赏呢?” 青岚气结,瞪视着笑得仿佛一只偷腥猫儿般地都指挥使大人,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灌参汤用得着那样子么?占她便宜又有什么好笑?索性不理他,自己吃粥。 可两个人间的气氛,由于青岚的赌气沉默,便又显得有些暧昧起来。谢聆春依旧放纵自己的目光在青岚脸上逡巡,似乎要从她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终于吃完,谢聆春却不肯让她出门,也不让她见鸣鸾苑的人,只说将要入冬,外面寒气重,她身子有些弱,还是不见地好;又问她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他就好。 青岚本来就是要问问朝局,血衣卫的情报自然比旁人的都要准确精细许多,拗不过他,只好听他叙述。 其实青岚在宫中的时候,就一直和血衣卫地人有联系,对于朝中地大概局势有所了解。应该说,朝中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并没有什么风浪;而青岚原先安排的几步棋,也依着她地路数在走----除了青岚授意谢聆春操纵的言官上奏风波,表面上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和青岚在朝时候不同的。 第177章 190和盘托出 不过这些话在谢聆春口里描述起来,却不是短短几句话交代完的了;血衣卫在各官员身边几乎都有眼线,大事小情,哪个瞒得过他的眼睛?有心要逗青岚开心,他竟然是拣着东家长西家短排开了八卦:许多事情都是青岚从未听闻过的,比如某位新科进士的妓院情缘,某位官员睡觉时的习惯等等……甚至还说到端木兴折了一朵菊花便被卢太傅训斥的事情,说到王阁老秘密上书请求皇帝陛下为王湘容和青岚指婚…… 对王湘容,青岚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听说王家小姐现在的境况很是凄惨,也略略有些不安;若是让她嫁过来缓一缓外面甚嚣尘上的谣言,再徐徐替她图一个归宿,倒也不失一个出路……不过听说王湘容对她父亲的求婚极是不满,有誓死不嫁青岚的说法;何况端木兴也已经驳回了指婚的请求;也只得叹息一声,把这个骄纵而又带些刚烈的大小姐的事情放到一边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谢聆春状似不经意地,“荆湖南路招讨使武青将军,近日返京。” 青岚刹那一震,抬起头看谢聆春,他却又转了话题,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并不愿意多说。“至于你昏睡一天一夜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人不要说出去。才从宫里出来,就玩这长睡不醒,这不是给皇帝陛下上眼药么?”谢聆春开玩笑似地说,“这一天一夜,除了鲁老头趁夜来过,都只是我在照顾你呢……方才出去一趟,辛锋寒看着我的眼睛都红了。” 要隐瞒这点事实,对于血衣卫来讲实在是简单。在旁人眼里,大概又是她才从宫里回来,就急着寻欢作乐,乃至于昼夜不出?不过她也不愿意让端木兴知道她睡上一天一夜的事实,要把那天夜里他说的话都当成戏语,把波澜都压制在冰面以下…… 这样想着,没有回应谢聆春的玩笑,也没有注意到谢聆春的长篇大论已经停顿了很久,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抬头,便整个陷入了谢聆春溺死人的眸光之中,听见他温柔的声音:“青小美人儿,你在宫中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深夜,甚至已经近乎凌晨了。 秋末冬初的风,干燥而凌烈,在树干上残存的枝叶间呼啸着打旋儿,吹打到人身上的时候已经颇有些刺痛。 佩玉轩正房的灯火终于熄灭,两扇棂花扇门“吱呀”一声开启。黯淡夜色之中,一袭红衫如火,招招展展地出现在房间门口。 谢聆春抬眸四下里望了望,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往他的临时住处东厢而去。 在他身后,有鬼魅一般的暗红人影闪过,迅疾靠近了原本远离的正房位置,占据了院落中各个最佳防护地形,悄无声息地湮没在黑暗中。 而到了东厢内,谢聆春却没有燃烛,脚步重重地过去,衣未解袍未脱,仰头便靠在躺椅里。 过了片刻,床上却传来翻身的声音和暗哑的呢喃:“谢聆春,等你这么久等得都睡着了……你要睡好歹上床来睡……好好地弄那么大的声音,吵醒了人,却又不言语……你到底怎么了?”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发现了谢聆春的不妥,忙着起身,坐到他身边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却还是关切地看他。 “我没事。”黑暗中只听见谢聆春略不耐烦的声音,“不是说让鲁老头儿给我送过来么?怎么你来了?” “鲁老头儿去给你的小美人儿弄药材啊。她自己不小心,又是诱心又是冰丝缠地折腾,还搅合着附子酒。却连累得我们一个个都为她奔忙……鲁老头刚从松江府花重金给她买了洋人的药材说要试探着调配,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又说不对路,这不是又跑了?” 谢聆春不语。 “其实花多少钱倒无所谓……如果她真能好起来倒也罢了,只是冰丝缠真的能医好么?林家那么多代人,没有活得过不惑的……她这寒症又格外的重,就算你投了多少心血在她身上,最后还不都是一个空?” 谢聆春冷冷地。“鲁老头号称医圣,他没有放弃。自然是有希望的……” “可鲁老头就是神仙,也救不了该死的人吧?寒症还没治,就吃上****那么热性的东西;又不好生将养,又爱操心……” “你话太多了。”谢聆春忽然打断他,“何蕊珠,东西在哪里?” 何蕊珠递过一个小药丸,“鲁老头说,研磨碎了加在日常地药粥里吧,至于有没有效,还要看她的造化……这么点子东西。可是好几条人命呢……” “何蕊珠!” 何蕊珠吐了吐舌头,没有继续说下去。那枚药丸,是庚字部备下地解毒良丹。据说可解百毒,活死人;由于炼制和保存都极为不易,向来由专人保管,还曾经因为抢夺而伤过几条人命;原本青缙在的时候,这药是专为他预备着的,现在谢聆春出任都指挥使,自然由他支配。先前鲁季说过此药对“冰丝缠”无效,但现在青岚的毒却是混了冰丝缠和诱心两种,毒性改变,药物或者可以起作用也说不定。 谢聆春接过药丸。细细收起。 “我听说你前儿让丁字部的人去见过陈老太医?这次你的那个小美人的病情又打算瞒下来么?” 谢聆春顿了一顿,慢慢答道:“上次已经透了些口风了。” “这就对了。”何蕊珠松一口气,起身寻了茶壶倒些凉茶来喝,“血衣卫是陛下的血衣卫,生杀予夺。莫非圣恩;我们大家从青郡侯的时候就都跟着你,那时候你说陛下必胜,认准了就不要回头……偏你现在又常常瞒着陛下了,象你那个青小美人儿是男是女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要瞒下去太困难了吧?你不怕陛下知道了雷霆震怒么?” 谢聆春凉凉地看他一眼,黑暗中却只见何蕊珠姣如好女地背影。“陛下前儿亲口对青岚说。她可能是他的皇弟。” 何蕊珠一口凉茶全吞进肚子里。噎住,“你不是说透了口风么?没说她的病有可能是冰丝缠?” “正是透漏地这一点。”谢聆春陷入沉思。陛下明明知道,如果她的寒症真是冰丝缠,那么青岚绝不可能是皇弟的身份……可陛下却选在了这个时候和青岚说这些,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考量……” 何蕊珠抖了一抖。“我怎么觉得皇帝陛下好重的心机?先前让我们去调查她,觉得她可能是先帝遗腹,是自己的兄弟;那时候就是照顾着,防范着;驱逐出京还要你千里随行随时盯防,要你百般试探,以江山作诱饵,看她有没有另树一帜的心思……就是听了你的回报还是不放心,还要千方百计毁了她的名声,要让她即便大权在握,也是孤立无援,要让朝臣们即使知道了她的血统,也生不起拥戴的心……” “陛下不象你说地那样。”谢聆春打断他。 “我这是在佩服他啊。”何蕊珠却摇头感叹,“在青缙的压制下隐忍那么多年,对最亲密的人都要亲近中着意防范……想起来真的很佩服你当初的眼光,皇帝陛下真地是成大事的人……不过那个青岚也不简单,陛下要谢都指挥使亲自为间,还真是看得起你的那个小美人哪?” 他说着说着忽然轻声一笑,又转回方才的话题:“谢聆春,你也要小心,不要因为一时贪玩隐瞒下了青岚的女子身份就惹上大祸,若是陛下将来知道你早就知情却不上报……就算你功高权重,只怕也逃不了个欺君地罪名吧?” 谢聆春站起来走到窗边,于黑夜中向正房那边眺望,“你用不着担心。她能隐瞒过陛下那么久,想必有自己地方法;陛下如此英明都被她骗过,我不知道她女儿身的事,不是很正常?” 何蕊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谢聆春,你说陛下一直瞒得那么紧,如今却忽然对她说出以前地怀疑,到底是什么原因?” “原因?”谢聆春蹙眉沉思,“我就是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什么考虑……难道是最后的试探?虽然我密奏说青岚应该没有想到过她可能跟皇家有关,但陛下也许还是想亲自试探一下,或许是想知道假如她真的是龙子凤孙,又作何打算?” 何蕊珠想了想,点头道:“或许是吧……其实真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的想法,你替她瞒陛下那么多做什么呢?真的喜欢上她了?……” 何蕊珠最后的一句话声音很低,自语一般;因此谢聆春对他的话也并没有理会……他替她瞒下的,其实还有很多啊……比如她从三年后来,比如段南羽,比如武青的事…… 他是皇帝陛下派在她身边的间谍,可是,他也真是一个,不敬业的间谍。 从青岚回到大学士府之后,朝中因为青岚而掀起的一番风波,便已经渐渐平息了。 一方面,本来那些日子里集中的言官上书,大部分就是青岚一手操纵而成;随着青岚离开宫禁,这些言官自然也就纷纷撤退,而青大学士离宫之后称病不出谢绝一切访客的行径,更是让最固执守礼的老学究们都暂时失去了攻击的理由。 而另一方面,则是朝中最近另有事情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首先是那次在王阁老寿宴上时上书奏请反贪反腐的户部给事中吴痒,到底不肯说出那送他几百银子的人名,被陛下当朝责问之下,竟然说他只是“听说有人要送银子”。皇帝端木兴龙颜大怒,将吴痒削职为民,永不叙用。 第二件,则是湖南招讨使武青即将回京。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传说中武青此次回京的原因,却是极其耸动:护送淮阳大长公主归国。 淮阳大长公主,算起来还是端木兴的姑母,十六年前京城陷落时她已经身怀六甲,当时求死不成,反被胡人掳走,成为俘虏中身份最高贵的一位。胡人将她作为炫耀战绩、污辱赵廷的工具,十余载囚于北国,吃尽苦青;赵廷每年去胡地纳贡,都会提出接回淮阳长公主的要求,然而每不如意----直到最近,一位英雄从天而降,千里飞骑。搭救公主殿下归国。 而那将大长公主救出生天地英雄,便是武青。 虽说消息未经证实,但街头巷尾早已经传得神乎其神;比较开春时节武青大破胡兵马阵时候的轰动,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坊间曾经对大长公主没有殉国的微词,都被喧天的英雄崇拜压制了下去。唯一遗憾的,只怕就是这位大长公主红颜已老,不怎么适合故事里佳人的角色吧? 不过没有人知道,这街头流传的种种故事版本。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又有几分是刻意的渲染? 青岚恹恹地躺在榻上,对自己地身体状况很是不满。从服食“诱心”又奇迹般地好了之后,她的身子就明显地弱了下来:每每嗜睡,打不起精神,对附子酒的依赖似乎也更加严重,常常要多喝一些,才能够有精力去看那些阁里送来的公文----虽然是称病中。端木兴却让人将她该做的那些工作都送到家里来,似乎真如他曾说过的,很喜欢在送上来的票拟上看见青卿的字迹……不过青岚也喜欢处理这些事务,这些看起来一点一滴的小事。一路看文学网却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活着地,是有用的,是在前进着的……端木兴以为她在装病,谢聆春每天忙来忙去,她若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真要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多余人物了…… “青大人。就是这样了。”一个面貌姣好地少年躬身行礼。结束了长长的一段报告。 “好。你告诉流丹,外面的事情若是上了轨道,该回京就回京吧……不过不要告诉她我现在的样子。”她闭着眼睛。慢慢地嘱咐着,王家小姐的事情已经解决,也差不多是时候照顾一下流丹地相思了吧?虽说她其实并不愿意流丹嫁入帝王家,但路是要自己走地,她不能因为自己地意愿就去左右别人的人生;到底怎么做,还是要看端木兴和流丹的意思。 少年恭恭谨谨地应下了,却没有退下,又垂首道:“还有武将军那边,陈阿岭递了信儿来请罪,说是已经跟着武将军到了京畿,不日就回府中领受责罚。” 青岚微微蹙眉,闭着地眼睛略张开了些儿,长长的睫毛颤了几颤,“你回他的信,再不要说这些话----我真指望着他在武将军身边替我做奸细么?不说武将军明知道他是我的人,就只说武将军的严明军纪,这样的大事,事先可敢透漏出一点风声?我还是宁愿不知道的好。” 少年又应了,看她精神不太好,也不再多说,告退静静地离去。 青岚再次闭上双目,翻个身,忽然觉得心情越发地烦躁起来。 武青的这次千里救援,事先没有和她通一点消息。说是不在意,可心里还是有些涩涩的----救大长公主?说是偶然得到的信息,一边上奏一边调军……骗得过她么?联系前一段新军中的动静,不难想到,武青对此,策划已久……而京城里谢聆春前一段时间的忙碌,现在看来也是明明地有所图谋。另外那个何蕊珠忽然从北地返京,定然也和这次大长公主的获救关系密切。 不知道她的心情这样焦躁是不是不忿他们没有告诉她……他们原本都没有必要告诉她,不是么?论官衔,都比她高;论职责,更没理由将这样的秘密和她共享……可是,武青是肩负扭转大赵命运重担的人啊,她千方百计帮他建立新军,可不是为了他这样冒险用的!新军成立未久,战斗力还远远不足,就这样百余骑千里奔袭,深入敌后,在敌兵腹地抢出大长公主,何等凶险!何况还有朝中舆论……万一他营救失败,便是擅调军队的罪名,与造反何异?便是如今成功,也不知道端木兴到底作何打算;毕竟这样大事没有皇命擅自行事,实在也是无礼之至……而端木兴,她肯定他也是事先不知情的。 如今,她能替他补救的,只有在民间营造口碑一项了;在他还没有入京之前,把事情尽可能广地宣传出去,把武青的英雄形象树立起来,这样端木兴对事情的处理上,总该有些缓和吧? 叹气,不知道谢聆春什么时候和武青关系如此密切,居然私下联手,做出这等大事……真是嫌命长吧?血衣卫陛下私器,谁敢擅用?……呃,似乎她用得也不少。 这样颠来倒去地想着,心情却越发烦躁。青岚索性翻身坐起来,却又立刻觉得有些头晕,几乎当即又要摔倒。 要命……最近几天,她渐渐发现,附子酒喝得少了,没有精神;附子酒喝得多了,心情便会变得躁动恶劣……谢聆春不是说她仅仅是气血亏了一点么? 夕阳西下的时候,佩玉轩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青岚抬眼看过去时,却见谢聆春一身轻软的红色韦袍,绕过屏风过来,一面走一面解着披风。 “寂寞西窗,美人久坐,憔悴竟为谁?” 是他惯有的调笑语气,拉长了声调说出来,暧昧着带些关心,带些挑逗。 然而青岚却正是怔怔地,满心烦恼;听见他拽文,不知怎地心中一触,支着腮靠在窗边一动未动,却低低应了句:“琅聊自倚,岁晚谁堪寄?” 谁料话一说完,却看见那本来在取笑她的人呆住,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这话不似开玩笑,却似述着心事和闺怨了……连忙脸上也挂出些笑来,转头问他:“外面很冷吧?我看着有些要下雪的意思了呢。” 谢聆春也回过神来,点头说:“可不是要下雪了呢?回头让鸣鸾苑的小崽子们再多拢个火盆来吧,你这房间有些空旷了,总是要暖和一些才好。” 青岚微微笑了一笑,算做答应了。其实谢聆春早就兼任了她青府“管家”的角色,这次他霸占了佩玉轩东厢之后,更是把这个角色的各项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使是职司上头忙碌非常,仍然没有耽误了他照顾青岚管理青府的恶趣味。 然而……两个人的相处,却有了和以往些许的不同。这样地不同。很难明说,只是隐隐地藏在心底,如人饮水罢了……从表面上看起来,他们间的关系比以往更亲密,青岚甚至没有对他自作主张留居青府说过一句半句;而两个人的交谈相处,也一如既往地亲密和谐……不过真的是有什么不同了……就如同她脱口而出的“聊自倚”、“谁堪寄”。 事情的转折是在那天青岚醒来之后。 那天她把宫中发生的事情向谢聆春和盘托出,犹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他一句:知不知道那陛下提及的“先帝血书”?而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那时她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追问;追问什么呢?难道象对端木兴一样,再问一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么?只怕回答是一样地,原因也是一样的吧……谢聆春对于皇帝陛下的那个说辞分明是早就知道的,而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想不到他留在她身边的原因。 其实早就怀疑过,不是么?她有什么好,会让他不惜自降身份留在她身边?血衣卫都指挥使的职位,关联国家命脉,端木兴会蠢到随便给人么?可叹她因为他待她的那些好,那些暧昧。一路看中文网首发还有些被迷花了眼,却忘记了血衣卫癸字部出身的他,原本就是那样善于迷惑人心,善于获取信任的。 曾经为了他地吻而漏过的心跳。曾经为了他的琴音而涌动的情怀,曾经春药后依偎在他怀中地温暖,为了他而有的种种诱惑,或者都可以收起来了。 那种感觉就如同一朵生错了季节的小花,还没有来得及探出柔嫩的蓓蕾。便已经在秋风中枯萎。 不过她却还在努力维持。维持他们曾经的相处模式。就像她在皇帝陛下面前所做地一样----说到底她还是缺乏安全感地一个人啊,她宁愿也只能按照以往地路往下走吧?只不过原本以为路上还有些可以相互扶持的同伴,现在。却只能一个人……这样忧伤的心情不知道是不是病魔促就,然而她却知道,自己藏在一如既往地微笑下的那颗心,真的是有了些裂痕。 第178章 191气氛凝重 谢聆春不知道是否能够感觉到她亲近表态下的那些疏离,还在笑着说道:“我让他们弄了些鹿肉来,晚上给你炖些参鹿汤吧?”他靠过来,伸手挑了挑她的下颚,“瞧我们的小美人儿这些日子下巴都尖了几分,不好好补补怎么行?” 青岚笑着偏头让过他的手,“你还是先去换了衣裳烤烤火吧,这么冷的天气,急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句话却让谢聆春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放开了青岚直起身子:“是我忘了,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寒,不该离你这么近的。” 他转出去换衣裳,却又回头问她,“闲坐着无聊,一会儿我换了素服来陪你弹琴解闷好不好?” 看见青岚点头,他这才满意转身去了。 这几日青岚病着,几乎日日都要听他奏那曲《且去逍遥》,这曲子原是谢聆春专为她作的,因为青岚那日舟中的一句话,从此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还记得第一次听的时候,她曾经哭倒在他的怀中,被深深打动;而即使是听熟了的现在,每一次听,也都多一分感悟,多一层体会。 谢聆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很懂得体会人的心。就像这支曲,分分明明就是她的心声:那壮美激昂的,是她的雄心,是她的梦;那凄惨和破碎,是她的心疼,是她的不忍割舍;而曲终处堪破一切的明月清风,又是她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向往和渴望。 他是了解她的……然而她却有些畏惧这样的了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政治是一个大染缸,处身其中,又有谁能洁身自好?若是端木兴对她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防备,他对于她这样的了解是不是会带来更多的不确定? 今天听谢聆春弹奏这曲《且去逍遥》的时候,她已经不会再哭了。静静坐着,静静听完,任那音符或跳跃或悲伤地流淌在四周……这个时候,附子酒带来的烦躁和不安已经仿佛是旁人的情绪,而她的心,也又一次被曲中最后的白云苍狗世态炎凉涤荡得平静无比。 “谢聆春,”她开口说,“好一曲《且去逍遥》,世事如此,真的该得逍遥处且逍遥。” 他也沉浸在琴音之中,听见她开口,眸光潋滟,抬头凝视而笑:“真的想通了么?且去逍遥?按照自己的想法,不在乎责任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她正色点头,“想通了。人生短短如浮云,何必计较那么多,活得小心翼翼?上次你说过的那个药丸,拿来我吃了就是,两日后武将军回京,我是一定要去亲迎的。” 靠在床头,她脸上还有些虚弱的苍白,“还有,谢都指挥使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你说你可以帮我设计各种方案,让武将军……喜欢上我?” 熙德十六年的冬月初一,是一个隆重而喜庆的日子。 淮阳大长公主凤驾还京,天子亲自郊迎。虽说顾忌着大长公主身体情况没有依足排场,但仓促之下依旧摆出了极其豪华的銮驾仪仗;文武百官更是全套穿戴随行。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并不是一个公主回京的问题,这是大赵十六年来第一次主动出击,并且从胡人手中取得了如此重大的胜利,代表着大赵国那被践踏被污辱的尊严终于从泥泞中抬起了头,代表着“复国雪耻”的日子终于可以稍稍有些期盼。 不得不说武青当真是一位不世将才----只是新近拢纳的三千新军,只是几个月的训练和磨合;他居然就有胆子将这些人带到了胡军腹地,百万军中如履平地,似旋风如鬼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前来陈州将养的大长公主殿下救走。听说胡军主力在大长公主失踪以后千里追袭,却只收获了武家军的飞驰背影以及一路上早已被毁的各路营寨---怪只怪胡人占了大赵半壁江山之后,因为没有能力管理,采取了屠城缩减人口的策略,大好中原,荒凉没有人迹,武家军只需一路迅雷不及掩耳地毁营灭迹,断了各胡营之间的联系,便可以这般轻易地直达腹地,就连归程上也是一路畅通。 然而在此之前,又有谁能够想到过赵军也可以英勇至厮?拼搏沙场。从来都是胡人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甚至几十胡军就可以把千余赵军吓得仓皇奔逃----真地会有赵国士兵从天而降,将一营胡兵尽数灭口的神话情景出现么?放在从前,做梦都不敢梦的故事,现在却告诉你,是现实。真的不怪胡兵托大,真的不怪胡兵疏于防范,赵国的兵士。本来就没有实力值得他们防范。 就算是现在,就算是文武百官跟随銮驾一同郊迎大长公主的现在,长长的队伍中激动地人群中,还是有官员小声地嘀咕:“不会又是骗功绩的吧?这些粗人冒领军功的事可不是一回两回……” 若真是冒领军功,那玩笑可开大了。只是谁人有这样的胆子欺君?大长公主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她的模样就算陛下年幼不记得,朝中总有些老臣认得出。何况陛下如此大张旗鼓出迎,想必已经提前做过确认;若真是有假,北胡那边的反应总是瞒不过…… 直到将军武青武长天率领三千骑兵策马出现在官道尽头。直到大长公主穿着预先送来的凤冠霞帔颤巍巍坐上凤辇,直到皇帝端木兴上前亲手搀扶住甲胄在身的武青,拉着他同乘一车,文武百官才仿佛梦中惊醒。知道从今日始,这便是朝中的红人,天下地英雄。 而在那个时刻,百官共庆,欢声雷动。整个京城都在沸腾;为这样的情绪所染。当时倒是没有几个臣子生出嫉妒的心。反是有人在欢欣鼓舞之余,想起了不久前青岚在王阁老的寿宴上说过地那番话,献上的那支《秦王破阵乐》。 那一夜。整个新京,无眠。直至很久以后,人们还在传诵,那天官道上卷起的漫天沙尘,那白马上的金甲素罗袍,那巍然如山进退如一的三千铁甲军……而武青这两个字,从此也不知道多少次地出现在了春闺少女地梦呓之中。 不过当时地迎接阵仗还是出了一点小小地意外,在天子銮驾回程之际,本该步行随返的百官之中,多了一个身影……正是告病在家的青岚。一乘小轿急匆匆地将她送来,又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悄然退去……青大学士这算是临时加入工作行列吧?百官一时有些忙乱,厌恶的急忙躲避,巴结的赶着奉承……竟是造成了一股小小的骚乱。 然而真正让人吃惊的是,称病不出这么久,甫一露面,青大学士来不及寒暄,却赶了几步排开众人,微微带着些喘息,直接拦在了御驾之前! 负责天子銮驾仪仗的禁卫军多是认得青岚的,不知道这位大学士到底有什么要事,自然而然地替她让开一条道路……然而青岚面对着为她停下来的诸多幡盖麾氅,却只是笑了笑,直走到皇帝金辂车驾之前,简单见了个礼,笑道:“臣青岚来迎接大长公主凤驾,迟了些,陛下莫怪……” 这个时侯,皇帝陛下还没有说什么,恩宠正隆的武青将军竟然弃车而下,旁若无人大踏步来到青大学士面前,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问:“青大学士,怎么弄到这般田地?” 他说的,是她的病容。虽然此时的青岚已经比缠绵病榻的样子好上太多,但这几日的病魔侵扰,却是已经让她的眼睛都显得大了一圈儿;素色披风之下,那件五品文官玄青色袍子已经有些晃荡。 然而武青这番举动,却把青岚噎住,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一一咽了回去;文武百官站立得较远,或许会以为武青下车是陛下所命,她却分明知道他这举动完全是出于关心……关心他义父的唯一骨血。 虽说青岚一向觉得武青在私下里的时候,对于皇权并不是绝对的尊崇;但当此天下注目之际,弃了皇帝所在的金辂车驾,主动赶过来和一个有“佞幸”名声的臣子说话,却的确不是武将军素来作风----她微微有些动容,低声才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件意外发生:皇帝端木兴继武青之后,居然也下了车辇,站住脚向这边观望。 天子离车,百官少不得也要再行参拜之礼,然而皇帝陛下却只是挥了挥手,向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吩咐:“去请青大学士和武招讨,并登金辂。” 青岚想了想,彻底放弃了最初的打算,老老实实登上了那辆金涂碧镂的画轮御辂。的那顶小轿,在路边一个小山坡处隐住了形迹;谢聆春临风伫立,默默俯视着旌旗招展下,那个看似柔弱却又十分坚毅的身影。 良久,一声叹息。 谢聆春临风伫立,默默俯视着旌旗招展下,那个看似柔弱却又十分坚毅的身影。 良久,一声叹息。 夕阳拖长了他的影子,给他招牌一样的真红水纹长袍绣上一圈金色;西风吹动他的衣袂长发,翩翩如欲凌空,直如神仙中人。 “谢大人,还等么?”一名血衣卫官员小心翼翼地开口,他双手捧着一件白色鹤氅,正是那晚青岚替谢聆春亲手所披。 谢聆春愣了一下,回眸向山坡下面凝望,正见金辂御驾缓缓启动,在百官顺着官道直往城中而去。“不必了。”他摆摆手,“我们回去。” 大赵天子七卫,血衣卫、旗手卫、金吾卫、羽林卫、翊府卫、虎贲卫、黑狼卫。七卫之中,黑狼卫人数最少,最为神秘,是皇帝陛下贴身近卫;金吾、羽林、翊府、虎贲四卫负责宫廷守卫警戒;而血衣卫则在七卫之中,另行发展出来,早已经脱离了侍卫的功能,成为更高一层的职能个体;只有旗手卫,专门负责皇帝陛下的卤薄仪仗,却划归了血衣卫管辖。 今儿天子郊迎大长公主,动用皇帝銮驾仪仗,一应的事务都是旗手卫的职责范围;换句话说,谢聆春作为血衣卫的最高长官,今日本应随驾伺候,在皇帝身边或是驱身前导----至少不该象现在这般远远观望,又在龙驾没有回宫之前先行离去。 然而谢聆春还是决定离开了。甚至连接下来在嘉宁殿前地百官聚宴也没有任何参加的意思。好在血衣卫身份特殊,出现便只有冷场的份儿----他不参加这样的聚会,也不会有人挂念吧?吩咐了属下随时打探宫中情况,谢聆春一乘小轿,直接回到青府。 这些日子住在青府,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对血衣卫来说掩踪匿迹只是小事,只要他不肯。管教任何人也无法发现他留居青府的事实;然而今天,谢聆春却忽然不再想刻意隐瞒了,随意挥手撤了防卫,直接从正门长驱直入,登堂入室。 而此时青岚还在御驾金辂之中,稍后想必还要留在宫中宴饮,佩玉轩中自然是空荡荡地。 屏风前摆着瑶琴“九霄越”,弹指一拂,七弦寂寂。空灵幽惘;谢聆春沉默了一会儿,返身离去。 新京城中今夜热闹非凡,火树银花,完全是当节日来过了。谢聆春没有猜错。青岚果然滞留在宫中大长公主接风宴暨武青将军庆功宴上,并没有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回府;而宫里面传来消息,青大学士倜傥风流,酒到杯干,在大宴上着实抢了些风头。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少不得有多少人盯着看着。在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和曾经的准皇后有过一夜风流,又被幽闭在宫中几日几夜,怎么说都是个绯闻地焦点人物了吧?而且前一段流言中说她称病在家。其实是因为王湘容的事情和陛下冷战……今儿青大学士现身人前,病弱美人似的样子,倒显见称病并非是假的了,一出现又与天子同车,轻松享受了武青这等天大功劳才获得的荣耀----那起惯会看个眉高眼低的官员们还不赶紧揣摩着圣意去么? 不过……物极必反的道理到底不假。当那个血衣卫的官员在谢聆春面前尽可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陈述嘉宁殿前发生的事情之时,在心底里还是加上了这样一句。听那些大人们议论,青大学士重回宫中,圣宠不减,但到底是年轻气傲,大概觉得和陛下这段时间地冷战得了胜去,竟然是越发地目中无人起来。 “青岚到底做了什么?” “听宫里的校尉传话出来……青大学士是喝得太多了……才冒犯了武将军。” 谢聆春拿着卷宗的手指微不可见地一颤,又立刻恢复了优雅而慵懒的姿态;只是似乎略感兴趣地抬起了眸子,带些讶色地重复:“冒犯武将军么?真是喝多了。” “据说是武将军好心来劝他少喝一些,青大学士却不领情,反而乘着酒劲,当众把武将军抱住,很说了一些肉麻地话;大意是一直喜欢武将军武将军却不理他一类的……总之是酒后失态,闹得人人侧目。” 谢聆春将那卷宗掩住,向前略探了些身子,凤眸微眯,状极妩媚:“很好,武将军作何反应?” “武将军自然是大怒,但当着百官的面,也不好发作什么,反被青大人缠住。” 谢聆春却不言语,玉雕一样的手指轻轻滑过书页,半晌问道:“这样算得上御前失仪了,陛下怎么说?” “的确有言官当即就弹劾青大人御前失仪;但陛下并没有责怪什么,只说今日大喜一切不纠----还替青大学士解释说他病才好身子虚,不胜酒力;若是醉得狠了就在宫里歇宿。” 那个血衣卫官员一板一眼回答着,抬头看了那仪态风情无限妖娆地上司一眼,悄悄抹一把汗。他原本是癸字部直属谢聆春麾下,自然对自家地长官“习性”甚为了解;若非必要,却看见谢聆春这种妩媚风情流露,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位上司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地情绪了……这情绪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别的什么,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作为直接面对这种情绪地自己,若不能及早脱身,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说,青大学士今夜便又在宫中留宿了么“这个,属下不知。属下悄悄潜回来的时候,青大学士还在闹酒。” 谢聆春眉头皱起来,又点点头,忽然一笑:“再去打探吧。顺便让人备了轿子到宫门口候着,青大学士是必回的。”愁如何能够甩脱身边的人顺利回到青府。 借酒妆疯容易,善后却难。她虽然并没有真的喝到大醉的程度,但身子极其不适倒也是真的,这是寒毒又要发作的征兆;谢聆春给她的那丸药极其霸道,据说是几种大热的药材混成,原本不知对不对症,但试过之后效果却是很好----这几日精神已经好多了以为没事,谁料多吃了几盏酒就又勾起旧病? 可身边的孙公公还在不厌其烦地劝说她去绿绮阁,理由是陛下说她最好要就近歇息;青岚摇摇头,孙公公如今已经是宫中的元老太监,地位尊崇不可得罪;而她现在却正头晕目眩,连话也说不出,只有用行动表示抗议,深一脚浅一脚向宫外的方向走去…… 孙公公并没有陛下明旨,自然也不能当真拦住她,只好跟在身后继续“游说”……忽然青岚一个踉跄,险险跌倒,孙公公正专心劝说没有注意,倒是青岚身边伸过来一只手来将她扶住。 青岚回眸看见是武青,便笑道:“武都督也不喝了么?” 刚刚升职为正三品新军都督的武青两道剑眉拧得极紧,扶着青岚的手待她站稳早已改为扣住脉门……打量了她片刻,回头对孙公公说道:“劳驾公公转奏陛下,青大学士情况不是很好,武青先送大学士回府,就不去向陛下告退了。” 武青在和孙公公说话的时候,那眉头也一直没有展开过。他的声音朗朗,却隐隐含着怒气,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青岚晕晕沉沉地看他一眼,很想叫住孙公公----对比现在这位愤怒的武都督,她觉得自己还是留在宫里好一些。 然而她拒绝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出口,武青已经携了她大步如飞直往宫门处行去----虽然是夜里,大多数官员还在宴席之间,但甬道上禁卫军以及宫女太监还是不少;武青这怒气冲冲的架势,就象是要找个地方揍她一顿的样子,不知道落在旁人眼中,又会生出什么样的闲话……看来鸣鸾苑又要多些诱导流言的任务了。 青岚这样想着,心神略略放松了些,反而觉得身体上的寒冷一波一波来势更汹,手被武青拖住,踉跄地跟随着,那两条腿却渐渐象是灌了铅,头晕的现象也越发严重了。 武青似乎也感觉出了青岚手上的冰冷,站住脚看着她,皱了皱眉,居然一拉将她夹在腋下,就那么急冲冲满脸怒气地出了宫门。 青岚头虽晕沉,却还是勉力维持着清醒,一路上武青如何冷眼答对宫中守卫,如何把她扔上在宫门处等她的小轿,她都清楚,听见武青吩咐送她去青府,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病着,他该不会这么不通情理非要现在找她算账吧? 然而轿子到了佩玉轩。又是武青将她抱出来地时候,她又有些糊涂了。武青不是应该已经回到他京城中的暂时住所了么?难道跟着她来到了青府?然后她便又听见武青对旁边的人吩咐:“找间清净房子,不要让人来打扰。” 她努力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这是要帮她驱除寒毒。有些着急,的确,他最懂这种寒症的路数,帮助林逍驱毒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虽然这次她的寒症发作并不是那么单纯。但武青毕竟还算是一个对症的大夫……可是,他明明知道她的用意,却还是执意跟到青府为她疗毒,不是明摆着要她前功尽弃? 虽是这样想,神智却游离着并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反应----看起来倒是昏迷过去一般。 其实从她地小轿进青府起,周围就跟上来不少人,这时候听见武青这样说,大都应了一声去布置了,却依然有个别人挡在武青身前没有离去。气氛凝重。 第179章 193不可打扰 武青心中只是乱糟糟地,发现青岚是女儿身时的错愕、被强吻时的迷乱、以及对自己的鄙视混成一片,让这个沙场上谈笑对生死的白马将军第一次尝试到了慌张滋味;顾不上身后倒下的屏风,他几步冲到门边,几乎是逃难一样推开棂花扇,出声呼唤院子里一个路过的青府侍女:“她,她已经醒了……去打点水伺候梳洗吧。” 和那个侍女一起投来愕然目光的,却是皇帝陛下的黑狼卫。武青还未回神,又有两个人从东厢之中疾步而出:端木兴在前,谢聆春在后,眉宇间都丝毫不掩关切之色。 本来武青的意思,是要侍女替青岚换件衣裳,洗洗脸清醒一下----仓促之间他倒也没考虑过青府中的侍女是不是一定就知道青岚的秘密;然而不料那侍女被武都督这般汗透重衣。。。赭然性感地模样惊住,只定定立在那里;待到皇帝陛下和谢都指挥使出来,更是悄悄退在了一边。 端木兴的面色已经沉静下来,云淡风清一般看着武青,仿佛并不关心他为什么会衣冠不整地从青岚的卧房中出来;他开口,甚至带了些笑意:“武都督,朕本来说要留爱卿宫中歇宿,商讨一下北方的军情;不过听说武都督到了青卿这里。朕也就跟过来了……青卿这里房屋甚多,正好我们君臣三人秉烛夜谈……也是一段佳话。” 他这样说着,迈动脚步往武青身边而去,看那意思,却是要进屋里去找青岚了。 武青正是心虚时候,下意识地便挡在了皇帝陛下身前,急急说道:“陛下,青岚她……寒毒才解,身体虚弱……” “朕知道。你刚刚是替青卿疗伤了不是么?”端木兴回头瞟了一眼谢聆春,“既然青卿身体虚弱,朕更应该探视一番。” “陛下,”谢聆春忽然也出声相拦:“既然武都督说不方便。臣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他面带微笑,话语中含有戏谑之意,虽未直说,却分明是在调侃武青和青岚间有什么私情。 武青极为震惊地看着谢聆春,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却依旧道:“谢都指挥使说笑了……不过陛下要与臣商讨军情。臣恰好也有要事要奏。恳请陛下移步。” 话说到这般地步,端木兴自然不好再坚持入内去见青岚,只能收起内心狐疑。转身离去……不过武青这般态度,应该已经说明了一切吧? 目送皇帝陛下和武都督离开,谢聆春收起面上微笑,回头看看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捧来了巾栉的侍女,一句话也没说,接过她手上诸物,返身进入青岚卧房,将棂花门轻轻掩住。 青岚这时,却正睡得沉沉。 谢聆春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目光一一地从撕破扔在地上的官袍、凌乱的被褥、以及裸露在外的一角香肩掠过。他伸出手,似要去掀她身上地锦被,然而那咫尺间的距离,却因为他的缓慢和颤抖而显得无比遥远。 谢聆春终于叹了一声,垂下手,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盯住面前那张安静的睡颜。 他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陛下。”谢聆春明明正被责问“欺君”,眼中却丝毫没有惧色,更没有……求饶或是鱼死网破等等一系列“正常反应”,反而笑得越发恬然,直面着皇帝陛下的怒火,半点没有愧疚或悔过地样子。“臣知道,陛下是不会问臣的欺君之罪的。” 端木兴和他对峙的眼神略缓,冷冷哼了一声。 “陛下如果真的认为臣是欺君,应该早就传黑狼卫进来将臣拿下了,而不是这样面对面地向臣质问。”谢聆春笃定地开口。施施然一笑,如清泉涤荡四野,也奇迹似地缓和了对面天子的怒气。 “你欠朕一个解释。”端木兴怒气虽缓,但气势仍在,至高无上的天子之威,凛凛然的傲然霸气,足可以迫得人惶惶惴惴。心生臣服之念。 谢聆春却好整以暇地理理衣袖,悠然开口:“难道陛下忘记了?臣当初宣誓追随陛下时,就曾经说过,臣是血衣卫出身,走的绝不是什么光明的路子。也未必如黑狼卫那般事事只听陛下号令?” 端木兴当然记得。谢聆春当初说过,他血衣卫行事黑暗,只求结果不计手段;皇帝陛下想用血衣卫,那么就不要过问事情到底是怎样达成。他能够保证地只是在他的手中,血衣卫一定是为大赵而工作的血衣卫,是为皇帝陛下工作的血衣卫……这是要求了绝对的自主权呢。那时候江山社稷都在青郡侯掌中,端木兴对这样的条件自然是没有半点犹豫,只许诺了这么一点就可以得到有倾覆天下能力的血衣卫支持,何乐不为? 然而现在。天下已在陛下掌中。血衣卫地都指挥使大人却旧事重提,用来解释他对皇帝陛下使用“幻药”的过失么? “……臣还说过。臣为陛下留在青大学士身边为间,是为陛下千秋功业作防;但臣也会有自己的考量,势必会对陛下有所隐瞒,不可能万事知会陛下……”他见端木兴的眼波又凌厉起来,笑笑又道:“但陛下需知,臣对陛下只是隐瞒,绝不肯欺骗,只有臣不肯对陛下明说的,却没有当面作假地道理---这也是臣的一点赤心,有些事情,陛下不知道,反而更好。” 端木兴面上表情不变,只有目光微动,不经意似地向碧纱窗外转了一转。 有所隐瞒?是了,至少和窗外远远侍立着的郑家那位一样,都在隐瞒着那件事吧?相比之下,反而是谢聆春的隐瞒更为“坦诚”,至少还会当面相告……在他身边,“亲”如青岚,“忠”如郑石,“近”如谢聆春这般人物尚且各守着自己地秘密,遑论天下众人?! 一瞬间,皇帝陛下几乎涌上了一种叫做“寂寞”的情绪,天下之大,可交心者几何……不过这种情绪也只瞬间消逝……每个人都藏有自己的秘密,这又有什么?他是天下之君,无论那些所谓的秘密或公或私,只要他想要知道,便没有什么可以逃过他的眼睛……他们藏起那个秘密,以为是对他好,以为就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了,然而他才是天子,是是决定天下运势的人,难道他们对他如此没有信心,不相信他在知道真相之后还会冷静以待?殊不知,十六载仰人鼻息地天子生涯,他每天都在警告自己:为了大赵,为了端木这个姓氏,他必须练就铁石一样地心肠,磨成猎豹一样的耐心……也许他地心,除了偶尔会为那个人引发一次纰漏,早已经堪称完美。 “陛下既然知道小韶子,想必也知道这种幻药的特性?”谢聆春没有去研究面前君王所思所想,自顾说下去,“小韶子在所有幻药之中效果是最轻微的,它的作用只是让人变得更加容易受人影响而已,就如陛下今日容易受臣的影响说出心中思虑……然而这也只是轻微的引导,若是臣的话稍微忤逆陛下本意,陛下便会立即惊觉,发现臣的这个小伎俩……作为血衣卫的都指挥使。臣有责任急陛下之所急,忧陛下之所忧;体会圣心,本是臣分内地事……是臣无能,不得不借助小韶子才能略知一二。实在是臣的失职。” 体会圣心?端木兴心底冷笑,每个人都有秘密,偏偏他却不能么?“谢聆春,作为血衣卫,要体会圣心,为什么不问问朕国家大事?朕喜欢谁这种无聊的问题,也入得了你血衣卫的法眼么?” “天家无小事。”仿佛没有注意陛下话语中地嘲讽之意,谢聆春忽然端正姿势,认真地回答,狭长的凤眼中难得地透出严肃的光。“陛下一言一行,关乎天下大计,岂可不慎之又慎?” “所以你才会教导朕,不可以喜欢青卿么?” “不是陛下不可以喜欢青大学士,而是陛下不可以喜欢任何人。而且臣并非劝谏,只是提醒,提醒陛下守住自己的心;陛下的心是献给天下的。是献给恢复华夏大业的,陛下已经没有心,再给任何一个人。”谢聆春言辞铮铮,此刻竟然有了几分犟骨头御史的风范,“温柔乡为英雄冢。天子岂可付痴情?” 端木兴怫然作色,“谢都指挥使的意思,是将青卿当作妲己、褒姒一类的人物了么?朕贵为天子,难道喜欢个人。也由不得自己么?” “陛下是觉得自己可以江山美人同归?”谢聆春抬眸,“红颜祸水古来说,陛下虽然人中之龙,可情之一字,又哪里任人揉捏?真地到了为情所困为情所扰的地步,只怕就连陛下。也未必不能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来……退一万步说。假如青大学士与陛下真能两情相悦,双飞比翼。难道说陛下就不怕在那样的温柔乡里,消磨掉万丈斗志么?何况现在的情况是,青大学士对陛下无心?” 他顿一顿,看着端木兴越发阴沉的面色,续道:“若她真有此意,当初春药发作之时,自可择人而解,何必一定等到武都督南归?” 端木兴没有说话,一径沉默着。谢聆春这种劝谏的模式虽然让他很为恼火,但不得不说,这些话,也曾在他地心中万千转回。 谢聆春也沉默着,绿绮阁精美如画,君臣二人,相对而立,久久没有动作,竟似已经入画一般……终是谢聆春率先打破了这沉默,施礼下去,忽然一笑,“陛下,臣今日实在是莽撞。臣一时情急,说出这些不顾尊卑的话来,还请陛下责罚。” 他这边忽然转圜,端木兴一时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谢爱卿是在为劝谏的事情请罪么?虽然卿不是御史大夫,但朕说过,你原与朕关系不同,遇有朕失策之处,本可及时指正。何况,朕也觉得爱卿所言,有些道理。” “臣是在为劝谏的事情请罪,”谢聆春抬头,“不过臣请罪是因为臣的失察和莽撞----陛下明明早就已经有了计较,何必臣多言呢?” “哦?” “臣说地是王家小姐和何蕊珠的事情……陛下明明已经有所努力,是臣情急,反来劝谏,倒是对不住陛下的一番苦心了。” 如此一句,正中帝心,端木兴长长一叹,颓然坐下来,以手抚额,“就是努力过了才麻烦,那个王湘容也是个美人儿,为什么朕对着她,就生不出半点爱怜来呢?莫非朕真的是个喜欢男子地人么?” “不是还有何蕊珠?陛下说过要试一试,改日臣带他进宫来请陛下尝试?”谢聆春语带戏谑地说着,眼底里一丝狡黠……话题重又绕回去,气氛也转成轻松随意。 端木兴却点头,“听说何蕊珠男生女貌……或许朕喜欢的是那样的也未可知吧?”他也笑起来,“还是不必试了,朕难道非得喜欢什么人才可以么?回头朕就和内阁说,选后立妃罢,难道就为了这么点事,闹得朝中不宁?” 谢聆春便也笑,“陛下若真的选后立妃,倒是解决了朝中一大难题,连带着青大学士的压力,也会轻松不少……” 气氛终于改变,端木兴也略略生出些倦意来,授意阁外的太监将地上地瓷片打扫干净,又端上些饭菜来,留谢都指挥使宫内用餐。 然而谢都指挥使地劝谏却还没有结束,草草用完餐点,谢都指挥使饮着御用的龙团贡茶,又悠悠开口:“说到选后立妃,臣倒是想起一个人来:陈家还曾有过一位皇妃呢,陛下不纳后宫倒也罢了,若要纳,还应给给她一个名分吧?” “这倒是朕欠她地。”端木兴略有犹豫,“上次青卿还提起过她……不是说她现在已经是青卿的左膀右臂了么?让她入宫,不等同于折断青卿的羽翼?” “正是要折断青大学士的羽翼。”谢聆春云淡风清地笑着,仿佛说着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陛下既然已经知道青大学士绝非皇家血脉,又知道青大学士与武都督的关系,难道还有什么理由任由青大学士在京中坐大?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渴掘井……若是陛下有意斩去青大学士羽翼,臣这血衣卫,倒是可以派上些用场。” 在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云淡风轻提出“折断羽翼”这样狠辣建议的同时,那位青大学士,却正在内阁中,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质问着几位当朝重臣。 算起来,从王阁老寿宴起,青岚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现在内阁之中了;原本她在内阁中就是居于末位,平素只是负责一些杂七杂八小事的票拟意见,也没见她怎样弄权怎样与人抗争……只不过她与皇帝陛下“关系非常”,向有传言说只要是过了青大学士票拟,那便完全不必担心发回重拟的问题;是以朝中臣子但凡有棘手的事务,少不得要走走青大学士的门路----说也奇怪,无论怎样稀奇古怪的要求,即使不属于青岚负责的那一块,只要青岚点头同意,便都能顺利通过内阁票拟,通过皇帝批红,成为白纸黑字的诏书宣行天下……据青大学士自己说,那只是因为她摸透了阁内众人的性子罢了,而内阁中的诸位成员们对这样的荒谬现象自然是矢口否认,或是都推到青岚“天子内宠”的名头上去。 然而不管怎么说,青大学士在这个熙德十六年的内阁中,总是有一种奇妙而略显尴尬的地位,让她超然众人之上,隐隐有着和内阁首辅大人卢敦儒卢太傅分庭抗礼的趋势……且这种趋势从未象今日这样被青岚表现得直白,这样理直气壮。青岚是来进行质问的。 以她荆湖南路副招讨使的身份进行质问。 内阁地处禁苑之内,原本绝对不允许随意携带物品入内;然而今天青大学士却一反常态,大包小裹地弄了许多东西,一股脑儿都摔在了王阁老王英的面前,声色俱厉:“王大人,麻烦你解释一下!” 她拿来的,据说是今冬工部军器局刚刚配送给荆湖南路“长天军”的盔甲棉衣。包裹已敞。里面的东西全数展览在内阁诸人面前----所谓棉衣,分明是薄薄地两层单布,哪里见得着什么棉花?而盔甲,更是薄脆如纸,在青岚轻轻的一敲之下,便已经断裂。 “不只是这些东西。还有武器!”青岚愤怒中依然朗脆的声音,回响在内阁众人的耳畔。“一点就爆的鸟铳,随时炸膛的火炮!王大人,这就是你们工部准备地利器?!是用来消灭敌人呢,还是谋害我大赵儿郎?” 王英的面色早已经变得苍白如纸。这次武青带领刚刚立下大功地新军入京,皇帝陛下欣喜之下不仅为新军赐名,又怜惜他们属于自筹饷的特殊军队。特意下旨工部准备盔甲棉衣军火等物供应“长天军”,也算犒赏的一部分----青岚摔在他面前的盔甲棉衣上面,番号宛然,果然就是这次的配送……然而,军器局的人怎么这么糊涂,明明已经暗示过“长天军”正当红,万万不可得罪,却还是拿这种配送到边远卫所地次等货来敷衍呢?如今把柄落在这位小侯爷的手中,不知会搅成怎样的局面。 “兵部的人呢?我也要问一问。这军装质量不是要兵部会同核查的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不慎就要引起兵士哗变,这责任由谁承当?” 内阁中原没有兵部的人,但一位年轻的阁臣还是插口道:“兵部侍郎陈公法大人前些日子上本参奏工部懈怠公事,里面就有一条是关于军器局的。” 青岚回眸望了那人一眼,又对王英冷笑。“王大人还是给个说法罢!” 王英素来秉持“低调”原则,有事是多往旁人身上推地,现在也只得唯唯诺诺,只说是属下不力,定要穷究其责,问明原委----青大学士今日。竟是毫不放松。一条一条追问下去,军器局谁人掌管。货源从哪里来,朝廷配的银子分发谁手,甚至连过的钱庄,都要问个分分明明……偏偏王英在这件事上,还真不是一无所知,军器局管理火器的副使,还是王英一个远房侄儿……一时间阁中只听得青岚咄咄逼人不容回避的质问,以及王阁老遮遮掩掩闪烁其词的回答。摆明了是青大学士有备而来,诚心与王阁老过不去了。旁观地众阁臣不由暗自叹息。 其实在场的人多有通透的,王英哪里是那么不通实务的人?拿着次品做天子之赏么?若不是一时失误,便是有人动了手脚了……看青大学士准备这般充分,可见是后者居多。而联系到前一段王家小姐得罪青岚的事情,联系最近青大学士巴结讨好武都督的传闻,便可以知道关键何在了。 不过没有人为王阁老出头。内阁大学士五人,首辅卢太傅开始还为王英说几句话,后来见青岚事事说得通透,明摆着就是军器局占了朝廷地银子,以次充好了,便也渐渐改了态度。他本就对官员贪赃枉法深恶痛绝,看见证据确凿,心中只是忿忿,虽然碍着青岚隶属地阵营问题不肯明着表态,但也横眉立目,对着王阁老百般切齿。 而其余两位大学士,都作壁上观。倒是几位中书舍人,见这里吵闹得激烈,悄悄托付了小太监去求孙公公,只望着皇帝陛下能够适时出现,主持大局。 可怜孙公公为了这事,跑了绿绮阁几个来回,得到的,都是郑石地拒绝:“陛下与谢都指挥使谈论政事,万万不可打扰。” 可陛下与谢都指挥使谈的是正事,青大学士和王阁老吵架,就不是正事么?尤其是青大学士大病初愈,风吹就要倒似地娇滴滴一个人儿,却在那里唇枪舌剑,寸土不让地相争……想到皇帝陛下会有怎样痛惜的模样,孙公公就愈发急切地想要尽快禀报陛下知道…… “陛下吩咐不可打扰,可现在前面内阁里都要出人命了,还是不可打扰么?” “出人命?” “青大学士要拉着王阁老面见陛下,知道陛下在后宫未出,就在雪地里长跪求见……青大学士病体耽误得么?还有王阁老也闹着要陛下还他清白,还说要上吊抹脖子哪……” 第180章 194一年半载 郑石的目光中晃过一丝犹豫,慢慢地说:“可是孙公公也知道,方才已经给陛下递过暗号,陛下还是吩咐不可打扰……” “那是陛下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啊……”孙公公重重地咳了咳,他服侍陛下这么多年,自然比郑石这样的毛头小伙子更看得出眉高眼低,什么时候涉及到青大学士的情况,陛下不是当成十万火急的事情优先处理?“郑统领,再递一次暗号吧,就说……青大学士出状况了……” 在皇帝陛下和谢都指挥使一起步出入皇宫内院的时候,见到的,正是和众位阁臣一同在雪地中沉默着的青岚。 而远远跟随着的黑狼卫统领郑石这才知道,原来孙公公所说的“长跪求见”根本就是夸张,青岚不过是要拉着王阁老一起去面圣而已;因为听说皇帝陛下在内院未出,所以谨守外臣规矩,只按礼仪在内阁处理事务的龙图阁前面等候。其实端木兴对她在皇宫内的行走多不相禁,更何况那绿绮阁本来就是青岚在宫中小居的住所;然而此时青岚求见皇帝陛下所为乃是外务,自然不可能自入宫禁,给他人留下话柄。 这个时候王阁老王英已经回过神来,不再撒泼打滚求见陛下。其实他那样子也只是一个姿态,一个表明自己清白的姿态,而这样的作态在青岚面面俱到的攻势中早已经失去了价值,说他丝毫不知情么?只消细听过青岚的分析和列证,就算目前还是身处皇宫,没有人证物证,想必明眼人已经自有判断。 王英只是不甘心罢了。数十载苦心经营,从未行差踏错,小心翼翼地在众多势力间寻找着平衡----终不料,老来老来,却要小河沟里翻船,栽在青岚这样一个靠美色博宠的小毛孩子手里么? 怪只怪他太过宠溺女儿,或者说是在皇帝陛下对女儿的态度上持了过分乐观的态度吧?纵容女儿对这睚眦必报的小人下了春药,终于惹来了这场报复。 是的,他可以肯定这是报复。他一生奉行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不贪不贿,万事不出头,一问三不知,极少得罪人。也从不肯让人抓住他的什么把柄……就算这一次,他也的确不是为自己筹谋算计----官场行走,哪有完全不让底下人捞上半点好处地?所谓难得糊涂,他只是习惯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的眼睛未免睁得大了点,底下人得的好处也太多了一点。终于也就糊涂不过去了。 他这是被人设计了,王阁老心中忿忿。老奸巨猾如他。吵闹过之后,自然还是要寻找事情的最佳解决之道。于是皇帝陛下未至的这段时间,王阁老倒是安静下来,面色犹带着气恼,却只是立在一旁心思电转,暗自思索对策。 而青岚。也静默不言。她毕竟久病力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的话,额上早见了薄薄地细汗,又微微有些喘息;虽是在雪地之中,白皙的肌肤中却透出抹嫣红来,恰似阁前那一枝傲霜地梅。 端木兴在路上早听孙公公简要介绍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候看见众人都在阁外等候,不由得眉头皱了一皱,冷声问伺候的太监:“规矩也不懂了么?就让诸位大人这么在雪地里站着?!” 其实他这话才让小太监们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有孙公公了解皇帝陛下的心思。连忙低声自责了几句,将诸位大人请入龙图阁,又吩咐小太监多拢了火盆来,奉上姜汤给诸位大人取暖。 这么着折腾了半晌,好不容易才轮到“吵架”的两位细说缘由,然而皇帝陛下却挥挥手。制止了青岚的动作,直接对卢太傅道:“烦请太傅将方才发生地事情为朕说上一遍吧。” 青岚无奈只有退到一边,却正正接触到殿角谢聆春投过来的目光。那是带着笑意的,几分赞许;却也是带着挑衅的,几分威压。 青岚微微恍神,瞬即又清醒过来。挑挑眉。回了一笑。 说起她和谢聆春之间的关系,当真怪异。她以为从那日奏《且去逍遥》之后她再次提出要他帮助撮合良缘。他应该已经了解她拒绝的心思,可他却偏偏还是赖在她的府邸不走,是要继续他的间谍任务么?还是说真如他所说,要帮助她实现她这“真心的愿望”? 而他似乎也真地是这么做的。从武青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帮她和武青寻找着机会,那天她吻了他,又发现自己衣衫半解,还以为是自己“诱心”发作欲火难禁对他做了什么不轨之事;他却嬉笑着解释那不过是他设计来加深她和武青感情的手段,那凌乱的现场,那纵横的情欲,都是存在于她和武青之间,而他,只是事后来揩点油的过客……当时听他这样说,她羞恼之余几乎和他翻脸,他却又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她愿意,一定可以让武青和她鸳鸯比翼,共享逍遥。 这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了。她地计划,明明一直都是疏远武青,营造自己的势力,以权势来谋未来;为什么那日一时冲动,却说出了要得到武青,一起逍遥的说辞?因为他的身份,他留在她身边的目的让她寒心了么?因为不再信任他,要将他排除在她地计划之外? 然而她地作法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他这么“帮”她,设计武青发现她地女儿身、连续替她约会武青相见,还说要说服陛下,帮助她名正言顺离开朝堂,从此闲云野鹤远走高飞……是因为真相信了她的说辞,还是耍弄她的一种手段?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他还真是让她头疼;不仅要让鸣鸾苑的人出去散布谣言,将那日武青狼狈“逃离”青府的事情解释成是她的骚扰,还要防备着他真的说动端木兴把她“驱逐出京”而雷霆出击,巩固她在朝中的权势地位…… 青岚忽然惊觉自己发呆发得够久了。好在诸人的注意力都在正进行申辩的王阁老身上,她抬眸四下悄悄扫了扫,只有谢聆春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此时端木兴刚刚把目光从走神的青岚身上收回来,细细打量着那几乎要声泪俱下的王阁老王英。方才卢太傅叙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并没有有所偏倚,虽然老头子说话一如既往地带着些酸腐儒气,他也将来龙去脉基本明白了个大概。 “这么说,王阁老是不承认和这件事有牵连了?”他拧眉注视着王英,“若是王阁老有什么话要说,不妨尽快说出来;在军备上贪墨可不是小事,若真与王阁老有什么干系,便是朕,也保不了你。” 在面圣解释最开始的时候,王阁老王英的说辞很简单。既然已经认定青岚是为着报复有备而来,他自然不指望能够完全推脱了工部罪责,他想做的,也只是将自己摘除而已。甚至与方才与青岚有答有对的态度截然相反,他翻来覆去说得最多的只是一句话:“臣老了,有些糊涂,这些事情,的确是不清楚,不记得了……” 然而皇帝最后的这个问题,却恰似一盏明灯一般,给他已经快要绝望的心,引领了一条光明的路。 什么叫“有什么话要说,不妨尽快说出来”?难道事情不象他想象的那样,青岚并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允许和支持?这种报复动作只是私下的行动么?若真是如此,他还是大有机会…… 心思电转之间,王阁老翻身扑倒在地下,“咚咚”地狠狠叩了两个头,匍匐着向龙椅上的那个人挪动着,“陛下啊……要为老臣做主啊……” “怎么?”端木兴却依旧蹙着眉头,“真的有什么要说么?” “青大学士分明是在挟私报复,诬陷老臣……老臣执掌工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这批军备……这批军备老臣虽然不曾亲自过问,但也相信老臣的下属断断不敢在陛下的赏赐上头偷工减料!” “你还敢这么说?!”端木兴冷冷地问,目光却从青岚身上睨过去,“方才卢太傅已经将青大学士提供的证据说得很清楚了,只要查一下出产这些武器军装的盔甲厂、王恭厂。便可以知道谁是谁非;你要想辩白清楚,大可等待有司彻查!” 皇帝陛下话是这么说,却明显并没有马上将这件事交由有司处理地意思;反观龙图阁现在的情况:诸位太监都已经悄悄退下,掩住了菱花门扇,关住了五位阁臣。却将那几位今日正当值的中书舍人请到西制敕房内去了……这是皇帝陛下试图将事情控制在内阁范围之内么? “老臣知道……老臣明白了。”王阁老咬咬牙,又磕了一个头,道:“陛下明断……青大学士指责老臣纵容属下贪墨,以劣充好,罔顾兵士性命……这些,老臣认了……” 众阁臣早低头肃在一旁,忽然听见王阁老这样说,不由得都骇异地抬起头来。盯住王阁老那张皱纹纵横的脸。 龙图阁作为内阁办公之所,装饰格调向以冷色为主,从画梁藻井往下,青青绿绿尽雕着些蟠龙夔蝠;此时光线映照过来,投在王阁老王英的纱罗袍上,却将那绯色衬得有些变了味道地狰狞。 “可是陛下,青大学士他……难道就没有做过这些事么?!长天军地军饷说是自筹,其实又是哪里来的?!”王英把目光转过去,老眼中苍凉而带些决然地望着青岚,“早在青郡侯在的时候。青大学士就为父受贿!朝中随便拎出哪一个……除了卢太傅大人清正刚直,新晋的年轻官员还没有机会,有官员敢说没往青大学士那里塞过银子么?!就算不论青郡侯时候的事情……现在青大学士地位超然,工部王恭厂盔甲厂……上上下下打点的时候。也不曾少了青大学士的那一份!” 这话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反攻了,明指青岚收了钱不替人办事,倒打一耙不合“规矩”。然而王阁老咳喘着说完这些话,以手抚胸顺了顺气,居然又继续道:“青大学士单把老臣推出来,说老臣吃过属下孝敬的一千银子,就是纵容。就是参与了……咳咳……可老臣属下送去兵部地,送去青大学士府上的银子又何止这个数目?!比起青大学士的贪婪无厌,老臣收的那点银子,纯粹就是点来往的茶钱……户部尚书刘瑛,一出手就是十万银子抬到青府门上去,以为瞒得过哪一个?!还有礼部……”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那个较为年轻的阁臣。“礼部左侍郎。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在熙德十六年秋闱之中和青岚青大学士勾勾搭搭。行尽舞弊能事,收受贿赂,买卖考题,得银何止十万!这样的事情……以为一把火烧掉了证据,就遮掩得过去?!还有吏部尚书天章阁大学士张谔……”王阁老的手再一指,第四位阁臣也被囊括进了这事件中,“青岚胆大包天公然买卖官职,哪里少得了吏部的背后撑腰呢?!陛下啊……”老阁臣老泪纵横,高声呼唤,“满朝文武,我王英不敢说最是清正廉洁,至少绝对算不上贪鄙无忌!青大学士要拿这个名头治老臣地罪,老臣不服啊!” 王阁老平素讷于言辞,善于藏拙,最奉行少说少错,几乎从没有象今日这般长篇大论过;然而当下这一番言辞,可以称得上是言出惊四座了,一时被点到名字的几人也纷纷跪倒,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各异。 唯一还“清白”的阁臣首辅卢敦儒卢太傅,也撩袍跪在了最前面,涕泪纵横一点也不比王阁老差,“陛下!我大赵贪官污吏数不胜数,已成国之大患!臣愿陛下痛下决心严加清理!严法度,整朝纲,从上至下,凡有贪墨杀无赦!” 青岚轻轻垂下眼睫,遮挡住眸中闪过的一抹笑意。卢太傅果然戆直,这时候求皇帝陛下下旨处理贪官污吏,不单独指名,却说要凡有贪墨杀无赦。杀谁?除了他自己通通拉出去咔嚓吗? 然而她正在暗笑走神,却听见耳边响起了一个极疏朗动听地熟悉声音:“陛下,臣以为卢太傅说得极有道理。贪墨国之大患,不可不防;然而事分轻重,治理贪墨也要循序渐进,绝不能一视同仁。” “那依谢爱卿说,治贪当从谁始呢?” “自然应该从大贪始。若王阁老所言不虚,青大学士只怕应该首当其冲。”谢聆春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凤眸斜睨过来,望进青岚惊愕的眼里,目光相触。旋即避开。 端木兴沉默片刻,制止了王阁老和卢太傅的发言要求,又开口问谢聆春:“谢爱卿,那么你觉得,王阁老说地青卿罪状,到底是真是假?” “王阁老所说之事,臣没有经过调查,不好在君前直言真假……”谢聆春这样的话一开口。王英立即试图反驳,而卢太傅望着他的目光也生出几分忿忿。“不过……”谢聆春顿了顿,继续奏道:“依臣之见,青大学士之罪,应该不在贪墨上。” 端木兴握在龙椅上的右手稍微紧了紧,环视众人一周,继续问道:“谢爱卿尽管讲?” “方才王阁老也说,青大学士资助长天军军饷,钱是贪墨而来。试问:若是青大学士是那等贪得无厌的敛钱小人,为何还要资助长天军军饷?只因为她挂着个荆湖南路副招讨使地名头么?不从军饷里面搜刮钱财就不错了。还会拿钱倒贴?这是疑问之一。另外依照王阁老方才的话,工部在盔甲武器上头克扣也不是一天两天,青大学士和王阁老结怨也有个把月了,为什么直到克扣到长天军头上青大学士才来兴师问罪?这是疑问之二。还有……青大学士在京城广结官场。在江南荆湖几路大撒钱财,哪里是贪钱的样子?分明是财神爷了,这是疑问之三。而再有就是……青大学士貌美风流,重权丰财,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何以要……委屈自己顶着美色惑天子的名头呢?这是疑问之四。” 谢聆春轻轻一笑,凤眸流转,又用那挑衅似地目光看向青岚。“有此四个疑问,谢某应该有理由怀疑,青大学士豢养军队、结交官场、魅惑君王的用意吧?” 这是在直指青岚谋逆! 几乎每个人的眼中都写着不可置信几个大字,连王阁老和卢太傅都忘记了他们地愤怒和坚持,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地那个绝色地美人,如同看一个地狱里来地魔鬼。人人都知道。谢都指挥使和青大学士关系非常。甚至曾经招摇地公开住在一起很久;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绝艳之姿的神仙中人。可以前一刻还甜言蜜语如胶似漆,转过身就恶语相向将血淋淋的刀锋直接插入人的胸口么?都说血衣卫的人有如恶鬼,今日见识过才知不虚! 肃冷庄严的龙图阁,在众人表情各异的惊愕中沉静成阴森凛寒……直至皇帝陛下轻轻揉了揉额角,仿佛十分随意地道:“朕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众位爱卿说的话朕都记下了,待朕思量之后再做决断。” 端木兴再没有说什么,转回皇宫内院去了。内阁成员五人,那四个都急匆匆地回了龙图阁中各自的套间;片刻之后那空荡荡地大殿中便只剩下青岚,慢慢站起身来,向不远处关切地注视着她的红衣美人轻轻一笑:“他们都被你吓到了。” 谢聆春便也回了一笑,“你没有被吓到么?” “吓到了。”青岚认真地点头,“你真的那么急着赶我走?” “我是在履行对你的承诺。” “我不信。”青岚摇摇头,脚步有些虚浮地向着殿外走去……忽然停下来,打掉那只意欲搀扶她地手,“谢都指挥使,请刚刚对我落井下石过的你,离远一点好么?” 谢聆春眸中黯了一黯,还是缩回手,轻笑着道:“不如我们赌一次:如果陛下治你的罪,以后你便万事听我安排;如果陛下不治你的罪,以后我便万事听你安排如何?” 那纤弱的背影又停顿一下,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孤单单地朝外而去…… 直到穿过山石松柏寒梅,出了龙图阁很远很远,青岚才停住脚步,回眸望一眼那白雪皑皑中屹立着的黑色琉璃瓦深绿廊柱的肃穆宫殿,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龙图阁,内阁。这便是大赵地核枢之处么? 青岚出了宫,并没有回府的意思,直接奔了有朋楼。 雪已经停了下来,天色接近酉时,几乎是晚饭的时候了。有朋楼的生意虽不如秋闱时候那般红火,却依旧算得上是这一带客栈酒店中的佼佼者。青岚来的时候,小二照旧没有多问,安置了火盆等物,又依照吩咐将梅子酒和几碟点心送到小院客房,便退出去,将空间全部留给这位惹不得的“大人物”。 青岚却并没有动那些食物。关了门,她只是随意甩去了外衣,便往床上一滚,懒懒地拥被而眠。 这个小院一直是她的私人空间。连辛锋寒都曾经问起过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地方:环境并不算好。虽说这里的掌柜常常派人打扫,但不管是论舒适论清净都比不过佩玉轩----就算是要躲开那些缠人的公事,她在青府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也没有必要非得跑到这里来吧? 她的回答是她喜欢这里热闹。记得当时辛锋寒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问。他必定以为她是在敷衍吧?毕竟她并不真是喜欢热闹的人。 然而这里真的很热闹,即使关上门窗,也隐隐可以听见附近集市上的叫卖声,熙攘声……辛锋寒曾经很担忧这里的安全性,但她偏偏就是喜欢这里的吵嚷;每当她想要偷个懒,需要一场好眠,都会选择来到这里,在满街的货郎鼓声或是算命吆喝中安安稳稳地睡去。 她的心事,或者只有那个善于窥探人心的血衣卫都指挥使才能猜测一二吧?记得一次谢聆春定要陪她在这里过夜,就曾经说过:“难道只有你 第181章 195能否认么 还能不能持续个一年半载?按段南羽所说,熙德十八年,也就是一年多以后,胡人南下攻打新京,端木兴逃亡入海;而她也将被俘敌营。 这样的“天数”,她能否改变。又改变得了多少呢? 不知道是因为今日在内阁耗费了太多精神,还是这市井的嘈杂的确具有“安神”的效用,青岚地意识很快变得模糊,窗外吟唱叫卖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遥远,她被丝被裹紧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沉沉坠入黑甜之乡。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她还在前往湖南上任的路途中……马车停靠在路边,他们一行人却在山脚野炊;流丹跑去采了一大捧的野花,引了蝴蝶翩翩飞舞;谢聆春打发辛锋寒去找水源。说一定不能再吃烤兔了,要煮着吃;还有武青,他居然熬了一大罐粥,拿了羹匙说要亲手喂她……很荒谬地,她在梦里居然明白过来:自己在做梦啊,居然做这么花痴的梦……不过她没有醒,也没有打算醒。还在梦里偷瞄了瞄谢聆春,似乎是想看他什么反应。梦里的那个春官儿果然靠过来,半笑不笑地问她:“需要我晚上腾个地方出来么?”她便记起来原来他们晚上还是睡在一起的……然后梦便转到了床上,谢聆春和她两个人如以往一般,每人半张床;两个人睡觉都是极轻的。往往就是一个姿势直睡到天明。诡异地是,她在这个梦里又睡着了……却分明地看着谢聆春起身,出去。又回来,却拉了武青过来,邪笑着,将武青向她身上一推…… 青岚“啊”地低呼一声,惊醒了。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探向她的额头,一个声音温温柔柔地问:“怎么?做噩梦么?” 青岚有些愣怔,体会着额上的温热触感。看着面前放大的慵懒凤眸,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莫非还是梦中?醒过来一个梦,还没醒过来梦着梦的梦? 谢聆春的手指轻轻抚动,替她抹去额上细汗;然而那样地擦拭因为太过温柔,反而不如说是抚摸来得贴切……青岚的脸上霎时烫了起来。推开他的手指翻身坐起。心中懊恼不已: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居然变得这么好色,几度对谢聆春的美色产生垂涎的念头……先前还能用“诱心”来推脱。可现在明明四十九天已过,“诱心”地药性也早被解去,何况今日内阁中还有那一番冲突;她当此时产生这样的心思,真是不可饶恕…… 打量了一眼周围,果然是有朋楼的客房。真地不是梦境了,谢聆春来这里找她的么? “不睡了?”他自然而然地俯身拿过锦靴,细心地替她穿好,一如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睡足了,有些饿。”她也应。还是习惯两个人这般平和亲密的相处模式吧?他不提什么,她就也当没发生过。 谢聆春笑着点点她的鼻尖:“小美人儿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自然会饿。”说罢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和点心,却蹙眉道:“这些东西对脾胃没什么好处,我们到外面去吃罢。” “不喜欢太过油腻的东西,”青岚起身,由着谢聆春替她穿好外衣,整理发饰,想了想,忽然说:“倒是想喝街尾那家的甘豆汤,陪我去么?” “好。”谢聆春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 听他这样回答,青岚倒是愣了一下,她倒是不会怀疑谢聆春“落井下石”之举真地是要定她什么谋逆的罪名,但毕竟在宫里两人刚刚“剑拔弩张”过,他又没有同她一起出宫,明显是要避些嫌疑的;怎么这会儿,又敢和她一起亮相人前了?要知道,大观桥夜市那边,最是人多眼杂,谢聆春样貌出众,和她一起出去,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到的吧? “不仅要喝甘豆汤,还要吃甘露饼、狮蛮栗糕、真珠元子。” “没问题。我们一家一家吃过去,怎么样?”谢聆春唇角勾起,似乎竭力在忍着笑,“今儿早起就入宫,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早就盼着大快朵颐呢。” 有朋楼后面不远,就是大观桥,也是新京城着名的夜市所在地。店铺林立,车马如龙;尤其是时近冬至,这里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各种身份各种打扮地人群……青岚和谢聆春都换了寻常服饰,安步当车,穿过街巷,直往街尾那家李记甘豆汤去了。 青岚嘴上说得热闹,却并没有真的一家家吃过去----两人到了大观桥夜市,便直接在那家李记甘豆汤外面的摊子上寻个角落坐了。待到谢聆春去叫了几样小吃,她也只是每样略尝了尝而已。 这种夜市的所在,又是小吃摊子,本来就极是热闹,贩夫走卒,市井游侠,各色人等不一而足;而青岚也并不打算在这种地方谈论什么国家大事,故此和谢聆春倒也没有什么话,只唇边带笑四处张望,一双黑眸骨碌碌转个不停。谢聆春也无话,他的位置背对着众人,本没什么可看,可偏偏那倦懒的男子却也并不介意,狭长的凤眸微眯,唇角微微勾起,那样的满足和惬意,就像面前那一碗早已经没了热气的真珠元子真的那么好看,让他可以兴味十足地对上半个时辰。 青岚裹了裹身上的雪裘,终于把还带着兴奋的目光转回来,笑着道:“看,点茶婆婆!” 谢聆春顺着她的示意望过去,正看见那个刚刚停在了小吃摊旁边的“点茶婆婆”。今儿虽才下了雪,倒是并不很冷,夜市上处处悬了红灯,映着雪光,煞是好看。不少游人专门为了这景致踏雪而来,连带着卖各种吃食的小贩也多了不少。那点茶婆婆担着担子过来,立时便引了不少人围观。 “快来,那婆婆要开始点茶了!”难得青岚如此单纯地快乐着,伸手拉了谢聆春,便一起凑过去。 大观桥的小贩向来以能出奇招闻名,象那射箭卖糖人的。唱着曲儿卖饼的,都不算稀罕;连这卖茶汤地婆婆,都是夜市一景,纯以点茶的技艺来博得众人注目。 谢聆春被青岚拉住的刹那,明显顿了一顿,但也立刻随着她一起挤入了人群,看那点茶婆婆笑吟吟地拿出锡壶、杯箸、瓢托、茶盅、茶船、茶碗等物。敲着响盏,掇头儿拍板。 “居然喜欢看这个?”谢聆春手中紧了紧,悄悄将青岚半拥住,替她遮挡着人流和寒气。 “喜欢。”青岚笑着扬起头来,“看那婆婆的动作,一板一眼极有节奏的……记得几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迷住呢。” “青大人?谢……大人!” 两个人回眸,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在不远处。满目惊愕,向这边观望。赫然是今日在内阁中刚刚分手地礼部左侍郎,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 杨大学士和他们两个人一般,穿了灰鼠的雪褂子,帽檐压得极低。显见得是怕人认出来,独自在逛夜市。 “杨大人。”青岚拱拱手,却没有离开茶婆婆的摊子。转过头依旧饶有兴味地看点茶。 周围虽然杂乱,他们几人相互的称呼,却也有几人听到,然而夜市中本来各种身份的人都有,便是够格称上一声“大人”,也不见得身份多么高贵;那几人听了,只回头看了一眼,悄悄儿给他们挪让了些地方出来。便也罢了。 “这样天气喝茶汤不够暖和,倒正合着喝那雪泡的梅花酒,青大人如不介意,在下愿请青大人到那边楼上喝上几杯?” 青岚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那正敲着盏边唱边点茶的婆婆,点点头道:“是该喝几杯。”说着又问谢聆春,“谢大人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去了。” 谢聆春地目光早在杨鸿渐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听见青岚问,凤眸斜睨。微微笑道:“自然要去。”他故意装作听不懂青岚逐客之意,其实心中明白,哪里那么巧就遇上这位杨大学士了?分明是青岚约会了在这里见面的吧?她联络辛锋寒的那点小动作,又怎么能瞒得过他……只是,她方才故意拉着他的手,莫非也是做给人看的么? 大观桥小吃多,酒楼茶肆却也不少,没片刻功夫,三个人已经坐在了“春风楼”地雅阁里,品尝着那杨大学士刚刚提到的“雪泡梅花酒”了。 青岚临时决定选择这个地方和杨鸿渐会面,的确有其考量。今日宫中刚刚发生那么大地事情,虽说被皇帝陛下压制在内阁范围之内,却也难免会被几位阁臣“不小心”泄露出去,从而引起轩然大波。因此今夜若想与什么人见面,还真是要慎重些----而恰巧大观桥这种地方,人杂马乱,用来躲开几双监视的眼睛,倒还容易。 不过她和谢聆春共游大观桥这种事情,是绝对瞒不过去的。青岚不是很明白谢聆春为何会选择这样做……但,是他送上门要她利用的,她也就不客气了。 春风楼的梅花酒味道淡淡的,清幽隽永,杨鸿渐如他所说的一般,只喝了几杯,便先行告辞;期间青岚绝口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朝政的事情,也没有解释为何要在这样地日子约他相见。但一切也都在不言中了----她肯约,他肯来,本身便是一种态度;而她让他看见她同谢都指挥使的亲密,更是胜过千言万语。 站在楼窗之前,目送杨鸿渐离开,青岚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杨鸿渐的到来,已经彻底打扰了她和谢聆春之间那奇妙的沉默和平衡,现在再想逃避问题,已经不太可能……何况,她也需要,当面问一个明白了…… 深吸一口气,青岚回过头来,将目光投向那一直观察着她的红衣美人:“谢聆春,谢谢你今日在龙图阁中替我搅乱局面,化解王阁老地攻讦。” 谢聆春坐在桌边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只是眸光微微黯淡下来。她说谢谢呢,用这样疏离地语气。她谢他倒也没有错,若不是他当时站出来搅混了局面,面对王阁老那些指责的话,端木兴必然要有所反应,那么她会面对什么样地结果?交由有司处理?还是立刻在朝中掀起派系之争?他当时用更加尖锐的指责来震慑住局面,把矛头转移到她“谋反”上头去。然而即使是王阁老卢太傅那些对青岚绝无好感的人,也不会相信她会“谋反”,谁都知道,青大学士是一个“小人”,豢养军队是要巴结武青,结交官场、魅惑君王是贪图权势……他这样“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责难,只会让人觉得血衣卫的嚣张和恐怖,把事情弄大,反而给了端木兴拖延处理的理由…… 正因为如此,她才要谢他吧?然而她的语气疏离,她在内阁中“真的那么急着赶我走”的问句,也都说明了她还是真正看透了他那些话的用意。 是的。如果他是要帮她,不必说这么耸人听闻地话,一样可以有其他办法;而现在,虽然卢太傅王阁老那些人,不会怀疑她会“谋逆”;几乎谁都不会怀疑她“谋逆”,但还是要除掉一个人。 端木兴。 从前端木兴的多疑,她都是清楚知道的。如果她曾经因为可能是皇族而被防备过,那么又如何不能够因为他的话而被防备呢?即使端木兴对她向来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但----最有可能的,便是不再信任。“失宠”,这便是他替她准备的结局么? “谢聆春,谢谢你今日在龙图阁中替我搅乱局面,化解王阁老的攻讦。”青岚一字一句地说着,“不过对谢都指挥使做事的意图,青岚向来不敢妄加揣测,也不知道为这事向都指挥使大人道谢,是对还是错。” 谢聆春眸子微微黯淡,静了片刻,忽然勾了唇角自嘲似地一笑,“逢翰墨场聊作戏,哪个是真实语青小美人儿,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便是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你自然也不必对我说这个谢字。” 他说着垂下了眸子,执起面前的梅花酒,饮尽,又伸手提了那银壶自己斟满。春风楼中较为暖和,雪白的鹤氅早被他解下来,露出里面绣金的罗袍……朱色的袖口处玉石般修长的手指,莹润的酒液中盛放的梅花……其实是青岚早已经看得熟悉的绝艳和妖娆,今日却不知怎地被谢聆春演绎出一种寂寞来----越是色彩如画,美人如玉,越让人体味得那背后的冷清和萧索……真真又是一种别样诱惑。 景境如斯,青岚也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咬了咬唇,叹息道:“谢聆春,你又故弄玄虚……什么自己也弄不明白?我不信你自己做的事,会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体会不得我的心。”谢聆春抬了凤眸,似笑非笑地望过去,“我是血衣卫的都指挥使,最擅骗人……如果连自己也骗不过,又怎么能骗过了别人去?不过骗自己的时候多了。难免真地就被自己骗了……比如我骗自己说我喜欢你,时候长了,便也就不知道自己是真喜欢你还是假喜欢你了。” 青岚一滞,才要开口,又听谢聆春笑问:“我这样说,你道是真是假?” 青岚的话便被噎住。 “许多事情,没有真假,无论对错;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凡事盖棺才能定论,然而你又怎知这样的结果是出自怎样的意图?”谢聆春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来到青岚面前,“所以,我只随心。” 离得很近的放大的幽邃凤眼,似多情似无情的深深凝视……不知是第几次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并没有肌肤相亲,却比那些吻更具有毋庸置疑的诱惑力,这一刻青岚忽然有些心跳加速,几乎忘记了要质问的初衷,一种陌生而柔软地情绪席卷心头----又被诱惑了啊。青岚叹口气,退了一步。努力展开一个平淡的笑容:“随心?那么谢都指挥使目前的心愿又是做什么?” “目前的心愿么……”谢聆春的目光带着些遗憾地从青岚淡粉色的唇瓣上掠过,仿佛在惋惜没有再次品尝到它的柔软……这样明显的暗示动作成功让青岚的笑容一僵。“我目前的心愿,就是帮助你完成你地心愿。” “我说过我不信。”青岚转过身走到楼窗前,终于闪躲开了他的视线“攻击”范围。她暗暗吐口气。心情略有懊恼:按理说以前和谢聆春也不是没有这样亲密过,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受不了他的“美色”诱惑了呢? “不信也很正常么。”谢聆春却又跟过来,以一种半环着她的姿势去支窗扇,“连我自己都不信……青小美人儿,你说。我真地会放你走么?放你离开我身边?” 他的后一句话已成低微的呢喃,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侧,带来生涩地微麻的悸动……青岚终于忍无可忍,猛地转过身,嫣红着脸面对面地直视着他那张妖魅的容颜:“够了吧?!谢聆春,这样的色诱游戏你还要玩多久?!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不会中我的催眠术,可你也不用反过来挑战一个催眠师的定力好不好?!” 其实她也明显是动摇了心旌,居然连这样文不对题的话都说了出来----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借以掩盖她的真实心境。 谢聆春果然被她的话逗得展颜一笑……空气中地暧昧气氛顿时褪去不少。“青小美人儿。现在不是谁色诱谁的问题,是我还想再问你一次……如果真的能离开这个随时散架的朝廷马车,你愿意和谁一起走?武青?或者……我?” 青岚疑惑地审视他一眼,竟然在那向来深不可测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丝……紧张么?可她现在正在窗前,甚至几乎还在他的臂弯里,这个姿势实在是令她太不舒服了。然而向后也根本没有地方可躲……只有稍微侧开身子避开与他地对视。低声但却坚定地重复:“谢聆春,我说过。我喜欢地人,是武青。但是,若说离开朝廷……那也是不可能的。” 谢聆春地手臂也慢慢垂落下来,稍稍调整了两个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不可能?我说过可以安排你离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难道当真不知道朝中凶险?那些跟在你身边的血衣卫杀手是做什么用的?你知道他们这几个月中提交给我多少份卷宗,多少个人头么?……就算这些不论,再过年你就十七了吧?身量长成,你的女儿身还能瞒得过多久?一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不是么?或者你以为什么人都和我一样,纵着你宠着你,任凭你利用来利用去却连身子都不肯让我沾一沾?” 青岚的脸刷地红了。谢聆春虽然向来和她调笑无忌,但这样严肃直白地说到“性”的问题,除了他们第一次住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便再没有讲过了……他忽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要她感恩知报?他们是在相互利用不是么?虽然一向来都是他帮她多一点,但……血衣卫行事莫测,监视她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不对,明明是她来质问他行事意图的,怎么反成了他对她的质问?青岚定定神,俏脸上红晕散去,“谢聆春,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就算是鱼游沸鼎、燕巢飞幕,难道我真的就能撒手不管么?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武都督。”谢聆春打断她,“你在朝中千方百计试图改变百官重文轻武的观念,在外结交各路官员,联合桂阳军平永州之乱,联合镇南军断湖南后患,这些不都是为了武都督么?还有,你因为自己名声不好,便在长天军回朝之际故意传播流言自贬,撇清关系,以求不碍武都督清誉,这些,你能否认么?” “就算我是为了他,又怎样?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不错,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否认……可是,青岚还是觉得今天的谢聆春给人的感觉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带着些疑惑,青岚凝眉向谢聆春脸上望去。 第182章 196茅塞顿开 谢聆春并没有看她,他眯起眸,唇角还挂了一丝讽笑;那让人无法探究心事的目光,从支起的楼窗中望出去,似乎可以透过夜市的灯火繁华,一直望向白雪与黑夜的交界……“以女子之身游走官场,只是为了帮助心上人,你实在是让人无法苟同呢……喜欢他却又如此隐忍只知道付出,难道你没有想过他到底需要不需要你的帮助呢?武都督是一只雄鹰,即使没有你替他扫净丛林羁绊,他也一样可以挣脱束缚,直上朗朗云天……劝你一句:还是趁着我愿意帮你一步的时候,不要再于朝中如履薄冰地去争权夺势了;到他身边去吧,象你上次说的那样,放开手,去争取他的感情,陪伴在他的身边,不好么?或者,你是担心武都督不喜欢你?” 他顿了一顿,又冷冷道:“其实早就受够了你的幼稚。象今日内阁里你冒险攻击王阁老,到底有几分胜算呢?朝中的事情,向来是几方维持着的一个平衡,你贸然打破,真以为可以一手掌控天下翻云覆雨么?” 此时青岚已经从他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听他这样说的时候。便也似笑非笑地在一边静默着,那种表情,倒是似极了谢聆春地高深莫测。待到见他说话告一段落,也不回应,反而走回几步,在桌边斟了一杯梅花酒,一口干了,转头看着跟过来的谢聆春,微微一笑,用极低的声音问:“谢聆春。你演说完了么?” 谢聆春愣了一下,随即一抹笑容从他的唇角泛起,回道:“还没有。” “那么可不可以先暗示一下听众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考虑考虑是不是要配合你呦……” 谢聆春笑容越发扩大,摇摇头道:“不必麻烦青小美人儿了。”说着,他的声音提高了些,“蕊珠,请武都督过来好么?” “可是武都督已经走了。”带着些女声的嗓音响起,不过一瞬,便有一个人旋风似地刮进屋来,却在进入屋内以后迅疾停住。展现出娇媚的女性姿态,目光毫无顾忌地在青岚身上扫来扫去。 “走了?” “刚刚下楼。” 青岚从窗口向下望过去,正见街角处白袍一角闪过,真的是武青的背影。 “武都督听到了多少?” “武都督是在大人开始指责青大学士时候来的。奴家奉命尽可能拖住武都督多听一点儿,但武都督似乎很尴尬,急着问大人到底有什么事要找他,奴留他不住,还是走了。” “看来武都督还是消息不够灵通。不知道今天内阁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然地话,也不会这么急着走吧……”谢聆春叹口气,目光望青岚那边瞟了瞟。 “武都督不是消息不灵通,是武都督的斥候总是谨守本分,从来不把手伸那么长。”青岚如他所愿笑着回应,“话说回来,你故意让武都督听见这样曲解的谈话,就是你说的让他喜欢上我的计划一部分么?看起来效果不是很好呢。” “效果好不好,也要看人。总之我给了他这个了解你的机会。至于他抓住不抓住,就看你们之间的缘分了。”谢聆春说罢,回头看了看何蕊珠,后者立刻知趣离开,如同他的到来一般,悄然没了踪影。 青岚笑着放下手中酒盏。“好了。今晚儿上这次逛街,我找了个人来利用了你一把。你也找了个人来利用我一次,算是扯平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这次你不怕有人听见么?” “我为什么要怕别人听见?这家春风楼,也是你们血衣卫的一个据点吧?和血衣卫都指挥使的谈话,除非是你有意为之,难道还会有人担心泄密?”青岚说着,表情严肃起来,“谢聆春,你当真要我离开朝廷么?” “为什么不?我当然是认真地……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是我没有理由离开……” “怎么会没有理由?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是女儿身地秘密我替你瞒了这么久,到底还能不能瞒下去,如果瞒不下去又会如何?……还有,你不是说过向往江湖向往自由的?你还说过这些天下事自有男子操心,你只希望纵情山水逍遥世间,这样的话,难道不是你的真实心绪?” 这的确是她说过地话,只不过是当初一同往湖南赴任时候的事情了,难为他还记得;然而……那时候她一味闪避不肯承担责任,他却是秉承圣意不断试探,甚至要逼迫她拿出豪情壮志来,也不见那时候说过女子男子的话;对比对比现在,真是让人感慨万分呢……青岚沉默片刻,道:“其实我很奇怪你的态度。谢聆春,你现在难道不是为了陛下而留在我身边么?为什么你的行事让人如此费捉摸?我记得我留在朝中的计划是我们三个人在芦泉岛中制定的吧?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反对我入京?” 她凝神想了片刻,“似乎你的改变就是在这两个月开始的,不断劝我且去逍遥……而段南羽也有近两个月没有消息了,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谢聆春地睫毛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其实她真的不算很敏感,很多事情总是要过了很久才能看透,但是一旦看透便看得格外清楚……就像皇帝陛下的那句“你是朕的皇弟”,仅仅几个字,就能让她看明白前因后果,了解整个事件中血衣卫的立场和他的作用。现在,她又开始接近真相了么? 他却不愿意再让她多想什么……至少他不忍心让她知道鲁季鲁老头对她生命倒计时地判断,不忍心让她去担负更多地秘密…… “青小美人儿,”他唇角勾起懒洋洋的笑意,“你真地要想知道原因么?告诉你也不妨……” 谢聆春站起,将青岚举在唇边的酒杯截过来,慢慢啜了一口,暧昧不明地舔了舔唇角,“第一,我方才说的理由都是真的……先别着急,听我说----第二,之所以在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反对你留在京都,是因为我血衣卫内部的原因……你是两个月前见过何蕊珠的吧?还有其他的血衣卫各部首领,他们都反对我投靠在你门下……我当然是投靠在你门下了,你以为,在陛下面前隐瞒你的女儿身,隐瞒你的各种秘密,又公然和你同居,还能躲得过青系的名声么?……嗯,他们都反对我投靠在你门下,认为对血衣卫的长远发展不利,所以逼迫我一定要在陛下和你之间做个选择;我不愿意背叛陛下,又不愿意辜负你,只好想个折中的法子,既完了你的心愿,又全了我的忠心,何乐不为?……难道你还不信么?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青岚悄然垂下睫毛躲开他的凝视……该死,他又在色诱她!他一定有什么瞒着她,一定!这个狡猾的狐狸,她就说他不能够信任,什么都是真真假假的,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有那么点道理,可是……他一定有什么瞒着她! 谢聆春忽然又郑重起来,“如果你肯离开朝廷,劝武青和你一起远走高飞,你要做的事情我可以都替你做……只要武青和你离开,不就算是逆天完成了么?至于家国天下,朝纲政务,相信陛下不会少用了心思;而你能做的那些我也都可以做,实在不放心,就把你的计划交给我,过上三年五载地再回来检查……如何?上一次贡院的失火任务我不是完成得很好?” 四卷入相第一百四十一章反贪规划 在那个飘雪的日子之后,大赵朝廷出人意料地很是平静了些日子。然而这样的平静中却还是透着诡异,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阴沉压抑的天空。 新京城里的官员们一如既往地办着公,仿佛那次龙图阁中的冲突从来没有出现过----事实上很多人也的确并不知道在大赵的核枢之处还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鉴于陛下的态度,这件事被严格地控制在了内阁的范围之内,包括卢敦儒卢太傅在内的众阁臣一个个三缄其口,连略知些消息的小太监们都被孙公公狠狠“教育”过,再不敢谈起片言只语。 当然这样的“控制”并不是真的严格到丝毫不能外泄,私下里最积极与外界联系着的,反而正是几位内阁成员……事情很明白,无论如何,大赵内阁总是要面临一次改写了,究竟是谁输谁赢,总要表表态----而这样的表态,或者就是一生荣辱升沉的关键。 至于皇宫内沉默不语的那一位,大概正是在高处大睁双目注视着这一切吧。 王英和青岚在那日之后,都极为默契地选择了继续“工作”。好在五位阁臣在龙图阁内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除非遇到要事需要几位“会议”决定,王英和青岚还是碰不上面的。偶尔相遇两回,也不过拱拱手,彼此面笑心不笑地打个招呼而已。无论王英还是青岚,都没有想到过“和解”这个词。 事情既然已经捅开,就便必然是要分个胜负了。 据说王阁老王英每日回到家中。便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之内,运笔如风,洋洋洒洒千言万语,写就……每日一个“密揭”。“密揭”本是大赵皇帝赐予臣子的一项荣宠,也就是不经过外廷直接给皇帝上密奏的权力。如今大赵有这样权力地臣子寥寥无几,除了血衣卫因为职务的原因拥有“密奏权”之外,也就是内阁的几人可以这样做了。 王英过去近二十年的阁臣生涯中,几乎没有写过一个密揭……然而如今王阁老王英的密揭,却以每日一次的频率,封着御赐的印章。招招摇摇地直递进内殿里去……常常有其他几位阁臣撞个正着,便看见那上面“绳衍纠缪”几个篆字,红得分外醒目。 谁都猜得出王英的密揭之中写的是什么----自然就是青岚的“斑斑劣迹”、“累累罪行”。然而令人意想不到地,却是王英的早有准备……要说这些年来青岚的奸佞之处,任谁都能说出几项来,可真若一条条罗列,便可以发觉那些要么是站不住脚的东西,比如谢聆春那天说出的几条滔天大罪;要么就是些鸡毛蒜皮,让人鄙夷痛恨却又抓不住把柄……可王英那日被逼急之后所说的话,却表明了他对青岚的事情绝对不是一无所知。甚至据说这些日子不断的密揭中还附有大量的“铁证”。 难道这“万事不干己”的老好人王英,这么些年来地混沌和无作为,都是装出来的么?这样一想之下,众官员难免会脊背处生出几分凉意。匆忙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他的手中,莫名也会上了密揭。 青岚的表现却与王英正正相反。她在内阁中居于末位,本来就没有写密揭地权力;而从“出事以来”,端木兴对她又是避而不见,她也没有以自己“自由出入宫禁”的特权。去求得面君自辩的机会……她所做的,就是不断地联络大臣,明着的,暗着地,六部的,九卿的,巴着她的,躲着她的……寻求支持很要紧,其中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其余的三位阁臣。 这三个人里,卢太傅在王阁老数出青岚罪状之后,已经完全地倒向了青岚的反面;杨鸿渐那天晚上便和她在大观桥碰过头,已经半明不明地算是支持她了;只有吏部尚书张谔,虽然和她有过些来往,在龙图阁那次也曾被王阁老说成和她狼狈为奸。可态度一直很是隐晦。让青岚着实费了些脑筋。 不过好在现在不再需要担心了。青岚向后倒在香木轿中,微微闭上眼睛养着神。她这是才从张谔的尚书府回来。整整在那里耗了一天,连饭都没有吃上,连带着精神也十分不济……不过很有收获。想着张谔原本闭门不纳地态度到最后不避嫌疑地携着她的手将她送出门来,她就忍不住唇角泛笑。 张谔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不会是因为被她的“美色”所惑---虽然外间的流言一定会这么传就是了。 吏部尚书天章阁大学士张谔,原本是熙德七年的头名状元,不折不扣的清流派;也是当年青郡侯青缙留下来妆点门面地少数几个才子型地人物。他在朝中为官的那些年,官声一直很好,与周围地那些“贪官污吏”们相处得也极为融洽;只是后来卢太傅和青缙斗得凶,张谔一时不合在自己家中感慨多了些,被青缙知道,贬出了京城……到熙德十五年的时候,端木兴和青岚密谋,悄悄儿地找了由头又将他调了回来,官复原职……十六年端木兴一归政,立刻将他提拔成吏部尚书,又入了内阁。 王阁老说青岚能够在人事问题上翻云覆雨,是因为背后有张谔给她撑腰,这话说错也错,说对也有点靠谱:青岚本来是搭不上张谔这个关系的,她在吏部走的是“下层”路线;但问题是她走这样的路线一回两回可以,这么久一直都是畅通无阻,要说作为吏部尚书的张谔完全没有放任的意思,任是谁都不可能相信吧? 这里面的关窍,青岚差不多也可以明白:多年官场的陶冶,使得张谔已经修炼得八面玲珑,贬谪的经历。又使得张谔更懂得韬光养晦伺机而举。这次王阁老和青岚之间地“争斗”,如他这般聪明的人自然会力图置身事外,看好了风向再转舵了。 今天青岚动用了鸣鸾苑的全部力量堵上门去,就是为了让他没有机会再去犹豫站哪边……只有一个选择:支持她。 而此刻,几条街后依旧兴奋地搓着手的张谔,也在不停地感慨几乎错过的“缘分”。 她是拿着一份“反贪惩奸”的规划书上门的。 张谔本来也是卢太傅的门生,清流派的中坚力量;前一阵子清流的“肃贪”之风自然少不了他地份,虽说为了在天子面前留个退步他并没有过多参与,但整顿吏治的确是吏部尚书的本职工作,也费了张谔的不少脑子。可直到现在还拿不出个系统的举措意见来……这使得他在半被胁迫的状态下扫过青岚出示的那一摞东西之后,就立刻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青岚的规划书第一部分,并不出奇,不过是口号似的“严惩贪官污吏”。不过她所谓严惩,和卢太傅说地按律处置不同,只是说要“严限追脏,押放各边”;同时加上奖励制度,有廉能卓异的官员,建议皇帝提擢官职,赐宴颁赏。 这些措施其实也是张谔心中所想。卢太傅一再强调“反贪”。“依律处置”,可如今的律法实在是太过严苛,有“受贿百两以上者斩立决”的条例,放在贪贿成风地大赵朝廷。几乎是个笑话了。若是能依照青岚的办法,追缴赃款,量刑处置的话,其实也算得上严惩,何况可以分个轻重。操作起来应该可行……而张谔最感兴趣的,是青岚规划书的第二部分内容:在这里青岚直指贪腐地源头,称是法律的不完善,吏治的不健全,财政的不清晰几个原因导致。而她针对几点,又分别提出了应对之策;因为张谔主管吏部,所以青岚在吏治问题上,分析得也是最多。 她最主要的观点,便是:吏部选官途径太窄。科举流弊严重,官员考核制度落实不到位……而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青岚也都有详细论述,比如提高国子监的地位,使科举不再成为入仕的唯一途径等等……其中如炸雷震耳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张谔茅塞顿开的,就是青岚居然提出由吏入仕地方案! 当时张谔看着面前隽朗洒脱的字迹。心中翻滚的情绪真是难以言表----他真真就如青岚文中所提到的“墨守成规”者一样。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祖宗之法是否可以改变,是否已经到了不变不可的时候! 是的。大赵祖制,吏不可入官,清流浊流泾渭分明。而青岚提到,在这样地制度下,一旦为吏,便失去了再提升地可能,断了希望断了奔头,为吏者便把目标转到贪钱这一项上去;而大赵的官是轮换地点地,吏却始终守在一处,时候久了,强吏弱官,墨吏欺上的事情屡有发生----与其一个一个惩治,倒不如给为吏者一个机会,在定期的考核之后,对其中优秀的按照成绩给予转官的奖励,既解决了大赵官源紧张的问题,又提拔出真正优秀的人才,疏导了官吏矛盾……这些内容张谔反复读了多次,只觉得字字珠玑直击内心! 现在张谔只是叹息,为什么这些东西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呢?作为一个吏部尚书,清流反贪的主力,他却只能看着那些数字看着贪腐的证据发愁,找不到这样一举几得解决办法?!……青大学士送来这份规划的时候说,不过是一些构想而已,很多地方太不切实际,还需要有经验的人进一步完善,并且暗示他完全可以当成自己的东西进呈御览。张谔想到这里,微微笑起,这个情,他领了。虽然他还是觉得这东西不会是出自青岚的手笔----不是传言青府上很多的幕僚么?但这份礼,还是十分十分地切合他的心意……或许,也该是他表一表立场的时候了? 一直稳稳前行着的香木雕花大轿忽地一颤,然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青岚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打个哈欠慢慢坐起来。这么快就到了目的地了么?似乎才只小憩了片刻吧? 一只手撩起轿帘,辛锋寒那清冷的俊颜出现在面前,“大人,是武都督。” 原来是武青。青岚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整整衣冠走出轿外。其实自从长天军回京,她几乎还没有和武青正经说过什么话,交流的信息更是反不如武青在湖南时,两个人通过鸣鸾苑的渠道通信来往得多。 至于原因么,实在是经过谢聆春那么一搅合,让她根本找不到和武青正常相处的模式了啊!估计武青也是如此,在开始那些日子里,总是找借口躲着她,即使是不得不参加的各种庆祝活动,也是离她远远的……直到那天谢聆春又一次设计了他们,将武青请到了大观桥,让他亲耳听到“青岚 第183章 197有些尴尬 接下来这几天,青岚忙得团团转,几乎没怎么在府邸里停留过;然而每次她深夜回府之后便会听见侍卫们禀报,说武都督来访过……青岚不断地出门,武青也不断地来访,几次之后武青干脆留在门前等她,而青岚也发展到遣人先在自己府门前窥探,若有武青在,必换个时辰,或是换条路回府……其实青岚很感谢自己这一段的忙碌,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不过这一次。武青居然换了方法。他应该是终于探到了她的行程,故意在这路上等她地?……也罢,终于还是要面对的。 青岚出轿的时候,正看见武青乘了一匹极神骏的白色战马一路小跑过来。火红落日的背景里,金甲白袍。龙吟长剑,阳光下略带汗湿地英俊容颜……那是一种既沧桑又雄浑的美,让人生出“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仰望情绪;仿佛那一刻,平凡的街道忽然生出了一种沙场的味道,苍茫萧索,却又激起人无限的豪情。 青岚是恍惚了片刻才回神过来的。暗自思忖了一下,便知道他应该是刚从京郊的讲武营赶过来。从武青率领长天军进京之后。端木兴便以嘉奖之名,把武青留在了京城,让他参加不久后地冬至祭天大典;然而长天军人数虽少,到底不是京城编制,留京多有不便,便由兵部出文书,准他们在京郊扎营,顺便和驻扎当地的禁军多多“切磋”。这些日子里武青都是在京郊军营中居住,在京城闭门落锁之前必须离开的,这也是几天来武青总是等不到青岚的缘故。 “青岚。”武青拢马过来。纵身而下,“军中的将士们想要见见你。” “见我?”她有些惊愕,随即释然。将士们想要见她,大概是她的“名头”太过响亮有些好奇吧……或者是因为前些日子她将武青“借”给她的亲卫送归。在军中提起她的一些“逸闻趣事”所致?不过长天军进京,她的确应该去看看;虽说她一直和长天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这支军队饷银地来源武青从没打算瞒过任何人,何况她又有着“荆湖南路副招讨使”的名头,依情依理,见一见,亲眼看看这支军队,都是应该的。 然而青岚抬头仰望着那金甲将军的时候。口中冒出地回答却是:“我不去。” 武青皱眉,道:“不是说现在。” 现在天色已晚,不久就会关闭城门,显然并不适合去军营视察。然而青岚却不是这个意思,她依旧坚持地摇头。 武青正想继续说什么,青岚却道:“我真的不能去见长天军。不是不想见。而是现在这个时候并不合适;不过我正有话对你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这个邀约来得倒是奇怪。武青找她找了那么久,见了面却是她先提出要谈谈的要求……不过武青还是点头应允。 最终是武青陪着青岚一起往青府里去,临行之时听见青岚对轿边的一个美貌少年嘱咐:“去告诉裴大人,就说今晚上宝悦楼的约见取消了,来日我请他到美人湖吃花酒。” 武青皱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待到进了青府,又是一番忙碌。青岚才下了轿,便有少年们穿花蝴蝶一般围绕着,服侍她更衣,净面,又送上香薰手炉,暖胃姜茶……真真奢靡暧昧的场景,倒将武青这个客人放在了一边了。 半晌忙得差不多了,终于两个人坐下来,共享数量不多却极为精致的晚餐;却仍然不得消停:那些少年中明显地位高些的一个,居然在青岚身边坐下来,替她布菜斟酒……姿态亲密到,几乎就差喂她了。 武青地眉头皱得更紧,似乎隐隐有了些怒气。 看他如此,青岚对那少年吩咐:“亦陌,你先下去吧。”谁料少年并不顺从,反嗔道:“大人怎么可以让亦陌离开?谢都指挥使特意吩咐,一定要监视着大人把饭吃好呢。”青岚便无奈地对武青笑,由着那个叫亦陌的少年真的将一筷青菜送到了她的嘴边。 这时候武青终于冷冷地抬眼望过来,“你下去。”他说,语气平淡,仅仅几个字,却让人瞬间领会到他的意图,感受到无法抗拒的威严。 那亦陌瑟缩了下,悄悄瞟了青岚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躬身退下。“下人不懂事,平日宠惯了地,还望武都督见谅。”关上门,房间内便只剩了他们两个,青岚笑着道歉。 武青依旧平淡淡地,“青岚,你不用演戏了。” “演戏?” “什么平日宠惯了地?不都是你鸣鸾苑的人么?这些把戏你怎么总是玩不腻?” “哦。”青岚应了声,垂下眼眸去对付面前地饭菜。确实表演拙劣了点,不过也不都算演戏吧?起码亦陌监督她吃饭是真的啊。 屋内开始被沉默的气氛笼罩。青岚是专心致志地吃饭,武青却心不在焉,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武青推开面前丝毫未动的碗筷,“青岚,你知道义父是怎样一个人么?” 义父?青岚抬起眼睫,投上关注目光;林逍,还是林飞枭?前者寂寂无闻,后者声名赫赫……然而无论是寂寂,还是赫赫,都是一样的神秘,一样的无可捉摸…… “青岚,你知道师父是怎样一个人么……其实他老人家真正的名讳不是林逍,而是林炯,字飞枭……” 这已经不知道是青岚第几次面对林炯林飞枭的生平了。在最近的调查中,青岚早已确认林逍就是林飞枭,也,应该就是她的生父。那记载着林飞枭“事迹”的卷宗,都被青岚翻得稀烂,背得滚熟……只不同的是,这一次她面对的,并非陈列纸张上的对一个卖国奸贼的描述,而是在武青质朴又激情的叙说中一位肝胆英雄的重生。 林飞枭,曾经大赵第一将,正一品堪与内阁首辅比肩的武将最高衔,太尉;曾经光耀九州,曾经威扬天下,也曾经惨“死”在自己人的刀下,留下的只是万千骂名…… 在武青刻意压抑的讲述中,青岚早已泪零如雨。她和林逍只见过一次面,对他的认识只停留在那慈爱的目光,那坚毅乐观的态度上;纵使知道他可能就是自己的生身之父,也曾为他的逝去鞠洒泪水和哀伤,却从未有过这样真切地从一个英雄的角度去理解和痛悼他的种种。 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呢。 他的故事,是那样的波澜壮阔,又是那样的旖旎浪漫;有“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豪迈雄浑,也有“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的潇洒风流;有“银鞍照白马”的飒爽,也有“簟卷碧牙床”的缱绻……然而最终,等待他地。竟是背叛和出卖,是一朝大厦倾覆下满门抄斩的凄惶,是十六载骨肉分离两不相认的断肠! “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跟在师父身边是为了学习武艺;然而想不到本来牢不可破的北方防线居然为人所卖,胡兵利用师父调去南边巡视的机会大举入侵,两日内直下三关三镇,进逼京都!”武青这样说的时候,神色是悲哀而愤怒的,他放在桌上的双拳紧紧握住,平日里明亮的眼眸此刻看起来也带了些赤色的光芒。恍如还是沉浸在十六年前地那场浩劫之中无法自拔。 “……那时候师父已经为朝廷所忌,虽然身为太尉,其实差不多算是架空了权柄,所谓巡南更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驱逐……那时候师父的军队已经被打散,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区区八千的亲卫军,然而师父收到胡兵入侵的消息还是千里回援,一面昼夜飞奔入戍京都,一面传令旧部部署反击……就这样师父赶到京城的时候,胡兵还只有汗王和最强悍的三王子率领了三万兵马孤军深入。其余八万大军则被师父临时布起的防线隔绝在了三关之外……” 青岚默默地听着武青的叙述,只不停地用绢帕拭泪,帕子已经完全湿透,而她地眸子却在水光中越发墨黑。透射出坚定的倔强的光。 “师父驰抵京郊之后,便以那八千亲卫与胡人最负盛名的三万铁骑相抗;可即使如此,师父也绝对没有让胡人占了便宜去……按师父地计划,只要他驻守京郊拖住胡兵精锐,其余几路勤王大军便不日可到。至此瓮中捉鳖,足可将胡王一举成擒!” 是的,若说当年的历史会朝这个方向发展,倒是有几分可信----大赵虽说积弱已久,到底不是弹丸小国,怎么会短短几日之内便被突袭攻破?胡兵纵然悍勇,千里奔袭孤军深入,难道还能奢望着将一国之都就这么顺利地收入囊中? “其实当时胡兵也只希望速战速决,能攻破京城自然好。攻不破也该迅速回撤,本来就是抽冷子来一下的买卖,如何料想到自己反会被围困住?”武青叹口气,道:“勤王的五路大军有四路接到师父军令,配合围剿胡兵----师父地计划也几乎成功,破去敌兵主力。重伤三王子索木泰;胡兵士气全无。只剩下偷跑的念头……” “你说勤王军收到的是太尉军令?”青岚忽然哑着嗓子插言。太尉虽然位居武官一品,但大赵历来崇文抑武。便是太尉,也没有权力直接指挥其他的勤王军队。 “是的……是军令不是诏书。事情紧急时,太尉对勤王之军当然有权力直接调动指挥。可是你知道当时大赵颁发政令的手续,是内阁草拟,司礼监代天子批红,而当时的司礼监大太监青缙,”他说到这里深深注视青岚一眼,“就是掌管批红权力的人。青缙信不过师父,又哪里肯将兵权随意离手?” “你错了。”青岚摇摇头,眸中水色一闪一闪,“信不过太尉的人,不是青缙,而是先帝吧?青缙当时虽然是司礼监大太监,但还没有到可以篡政地地步。事关紧要,他绝对不敢自作主张抓住兵权不放。” 武青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掩住了痛苦的神色,“的确如此。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真正信不过师父的人,就是……先帝,还有那些阁臣。”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杯盏,举起端到唇边,忽然顿住,又一点一点地将杯子放下来,那动作缓慢得仿佛手臂有千钧重,“之前内阁中就对师父百般打压,这时更是谣言四起,都说是师父不忿朝廷解去兵权,故意引胡兵南下,借此自重……” “我明白了。是先帝终于听信了这些谣言,自毁长城而导致国破家亡么?”青岚的泪水再次奔流,此刻地她,想到地不仅仅是那个受到皇帝和文臣怀疑冤枉的太尉父亲林飞枭,还有……段南羽口中功业至伟却最终死在端木兴之手地……面前这个人。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么? “不错。”武青将手中的酒杯握得紧紧地,“先帝……传旨令师父转交兵权,单身入城,而师父因为军情尚急,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终于酿成大祸,八千亲卫被调开剿杀;而师父本人,则被骗单身冲入敌营,几进几出之后身负重伤,与蒙面掩饰了身份的黑狼卫二十八骑,对决。” “可……堂堂太尉……被骗单身冲入敌营?” 武青痛苦之色更浓,低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人告诉他,我……被胡人掳走……” 沉默,浓浓压抑着的沉默。良久,青岚狠狠擦擦自己的泪,伸手将那被武青捏得变形的铜爵古董酒杯抽出来,强笑:“你又不喝酒,就不要抢我的了……”她本是要开玩笑缓解气氛,可话一出口,才想起武青不喝酒的原因:御前立誓竭忠报国,一日不复华夏,一日不饮酒……难以想象他这样志向的人,竟是在目睹林飞枭被朝廷辜负之后成长起来的。 武青见她又痴住,也叹口气推开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反手去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当年师父力战二十八高手,浑身大大小小都是窟窿,又失去了双腿,血流如注几乎没有再生存下去的可能;不过黑狼卫也算留了余地,虽然经此一役几乎全员覆没,但并没有对师父戮尸斩首……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属于黑狼卫的,那次在古墓中,辛月姑娘还劝我去杀郑石报仇……” “可是你没杀不是么?因为你也知道……凶手不是黑狼卫,而是黑狼卫背后的人,对不对?” “黑狼卫背后的人,你说的是……” “先帝。”青岚垂下眸子,“黑狼卫的剿杀是他的旨意,满门抄斩也是他的旨意,不是么?” “不错…….他是个罪人。”武青这样回答着,并没有惊讶于青岚对于当时情况的了解程度。的确,满门抄斩的旨意出自先帝,即使真正的执行是后来的青缙,可,自毁长城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当时的大赵天子,端木兴的父亲,景瑞皇帝。 两个人的谈话又停滞下来,各自默默想着心事。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也没有人前来打搅他们的“密谈”;城门早过了落锁的时辰,可无论武青还是青岚对此都没有丝毫关心……只有面前的烛火,恼怒于没有人剪去烛花,便一跳一跳地在窗纸上留下两个人对坐凝望的侧影。 青岚终于起身,到外间雕花银盆中就着冷水抹了一把脸,又拧了手巾拿来递给坐着发愣的武青,“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的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 “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的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 听见那还略带着鼻音的问句,一张秀美的面孔紧张地向前凑了凑,“哈,终于到了戏肉部分了!难道你真的说动武都督去劝她?!” 然而这时,一只修长优美的手从他面前伸过,坚定地按在了面前的铜管上。“不是说只再听几句么?你可以走了。” “谢聆春----”秀美面孔的少年半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到了关键部分啦!” 然而那双手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哀求而阻滞,依旧利落地动作着----将铜管塞死,机关关好,然后转过身来,“可是我不想听。” 那秀美少年只有悻悻然退后,“算了,不许听,那么就单看着吧!反正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不到……不信你不好奇。” 这两个人,正是谢聆春和何蕊珠。他们所在的,依旧是佩玉轩东厢,从这里望出去,正正可以看见武青和青岚投在窗纸上的剪影。 “明天你就把你偷偷安上的这个什么东西拆掉吧。”谢聆春懒懒地应着,并没有在窗口停留,转身往桌边去,拿起火石引火。 “别啊!点了烛我还怎么偷窥!”何蕊珠一闪身过来抢过火石,“再说东西我不拆,我就是做这行的,我安的东西我有信心,她发现不了地!” “不是发现得了发现不了的问题。我说了我不想听!”谢聆春火石离手,也就作罢,一转身倚到床上去,倦倦地长叹一声,闭上双眸。 何蕊珠终于发现了谢聆春的反常,连忙靠过来试他头上温度,“你没事吧?我在这里等你几天都没见到你的影子,到底去了哪里?” 谢聆春拍掉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鲁老头儿那边事情不太顺利。找我给他打打下手。” “哦。”何蕊珠点点头,黑暗中也能看见他那双堪比美女的灵秀双眸正骨碌碌乱转。“果然就是和你的小美人儿有关----不然你怎么舍得离了她身边的?谢聆春。你实话说,是不是真地喜欢上她了?” 谢聆春闭着的双眸张开一线。“何蕊珠,你很闲是不是?北胡那边地谍网重建要是都弄好了,就去宫里转转,陛下还等着你觐见呢!” “切,又拿陛下来吓唬我!”何蕊珠一脸不屑地神色,然而还是没有追问下去,转身回到窗边,去继续他的“偷窥”大业……没一会儿,他却又撇着嘴。低低地呼唤:“谢聆春!” “嗯?” “你地小美人儿,还真是水性杨花----” 谢聆春不耐烦似地叹息一声,“你的话还真多;我看你还是过两天就回北胡吧,那边的事情离开你还真是不行。” “啊不回不回。”何蕊珠连忙强调,“我不说话了还不成么?!” 他把鄙夷又带些不忿的目光从那窗上叠在一起的人影处挪开。眼睛转啊转地又往旁边窃听铜管的机关处望去。 佩玉轩的正厅。 青岚举着绞好的手巾递到武青面前。 “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的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她问。 然而武青却一直沉浸在自己地思绪之中。并没有听清楚青岚的问话。“你说什么?”他看见那递在面前的绞好的手巾,便慢慢抬起头来,顺着那手巾看上去,直看到青岚额头还略滴着水的发梢上……武青略皱了皱眉,接过那手巾抬起在青岚地额角轻轻一抹。 这!青岚愣住,一瞬间几乎要向后退闪。这样自然而毫不避讳地动作,差点让她以为面前的人是那个妖孽谢聆春了……在她印象里,武青对她地态度一直是温和而保持着距离的,古阳村武青认定她是林逍之子后,倒是也曾待她十分好过,不过那是兄弟式的关爱,是照顾是保护---而且这样的关爱,她以为在她女儿身被揭破之后,便再也享受不到了…… 事实上,武青抹这一下也本是无意识的,待那雪白的手巾拭过青岚额头,他的手指也随之轻轻触到她光洁的肌肤……武青心中便也蓦地一震,立即想起青岚女儿身的事实以及那日听见谢聆春和青岚的对话……霎时气氛便显得尴尬,饶是他即时收了手,却在脸上飞起一片薄红来,只好垂下头去,用极快的语速重复道:“青岚,你方才问的是什么?” “你……”青岚也有些尴尬,顿了片刻,再开口时却已经换了话题,“你可想过为林伯父昭雪沉冤?” 第184章 198黯然引退 她这样一问,倒是将那尴尬的气氛驱散了些。武青抬起头,两道英眉略略蹙起,带着责问的语气开口:“你怎么还这样称呼师父?” “呃,”青岚只好重复,“为父亲昭雪沉冤?” “青岚……”武青却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为师父伸冤,而是,师父他老人家不肯……” “不肯?”青岚闷闷地重复着,略略带着鼻音,“父亲临终前的确说过不要追究过去的事……他这一生,历尽宠辱,大起大落……恩仇于他,只怕早已淡漠了吧?” 武青又沉默下去,半晌,方道:“从师父出事……已经十六年了,若说他老人家心中还有什么未了的执念,应该就是山河未复,社稷危殆……可即使如此,师父一直都是严禁我从政的,甚至连从军,都是我自己一意为之……青岚,你想没想过,其实师父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吧?为什么一直没有试图寻找过你?” 青岚点点头,她自然想过,猜疑过。她落入青郡侯府,秦婉儿和林逍有过联系,那么为什么林逍不去青府认她;或者,至少,告诉武青她的存在?怕他的“叛逆”身份连累她么? “我想,师父他只是希望你过得自由一些----过你想过的日子,不必担负太多。” “我想过的日子?”她微微苦笑,“就像现在这样么?”像现在这样,左拥右抱的风流领袖,贪赃枉法的奸臣典范?就是这样也没有关系,不必相认么? “自然不是象现在这样。”武青神色越发凝重,“青岚,你担负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这样的……记不记得我说过,以后凡事……都有我在?” 佩玉轩的东厢,依旧没有烛火。谢聆春依靠在榻上,半暝半寐,不知是在想着什么事情,还是单纯地疲累欲眠。 而何蕊珠则一直守在窗边,锲而不舍地望着那窗纸上映出的两道黑影,甚至还时不时为身后那人解说几句----即使没有人理会他。不过何蕊珠倒也没有失去兴味,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蠢蠢欲动起来……终于还是耐不住,借着衣袖的遮挡,他慢慢将手挪到那窃听铜管的机关上去…… 可就在他将手刚刚放在铜管上的时候,便听见那明明是背对着他休息的谢聆春悠悠叹道:“还要听么?小心惹祸上身--- 何蕊珠便无赖地笑:“嘿嘿,能有什么祸事?不就是听听而已么?上一次皇帝陛下忽然驾到,我都没能八卦到底;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还有刚刚安好的机关,要是还不能把青岚与武青间的秘密探听到手,简直是污辱我血衣卫辛字部首领的身份么!” 何蕊珠人前都是绝对的女儿媚态,象这般无赖的少年语气倒是很少展现----也只有在从小一起长大的谢聆春面前他才会这样说话吧?也正因为如此,何蕊珠断定,即使身为顶头上司,谢聆春也会放他一马,满足他窥探旁人隐私的职业癖好…… 所以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迅速地将机关扭开,让那夹杂些嗡嗡回音的话语声在东厢中回荡。 听起来,那边的话题已经转到了上次的“驱毒疗伤”上,正在谈论那寒毒潜伏的穴位和游走的感觉……何蕊珠回头看看谢聆春,黑暗中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但似乎能够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点点紧张的气氛----看来他也并不是不关心那边的进展么…… 可也不过一会儿,那边就静默下来;带着暧昧地停顿,伴着悉悉索索地。不知是什么声响…… “武都督----”青岚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已经比方才低沉了不少,语调拉长,显得妩媚许多。 何蕊珠的眸子在黑夜里放着光,一时不知是要回头去观察谢聆春的反应呢。还是继续关注那边窗纸上地影子更好些……然而幸好没的让他选择了,窗外陡然光线一黯----正房里居然熄了灯! 果然没有让他白等!如今情况已经确凿了吧?这样地“奸情”摆在面前。谢聆春也该堪破了才对。为了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付出感情是值得不值得? 铜管里继续传来暧昧不明的声音,半晌,一个女子的叹息声轻轻响起,低哑温柔。婉转之间充满无尽遐思……何蕊珠走到谢聆春的床前去,心中莫名地有些难过----这种时候,即使是那个一向强大到似乎万事都在掌握中地妖孽男子,也总是会免不了受伤吧…… 黑暗中。谢聆春面朝里靠在床头。看不清楚表情,仅仅能够分辨出他的肩在微颤----不会吧?难道谢聆春对青岚的感情深到如此地步?! 其实当时何蕊珠转过这个念头时就知道不对了。谢聆春即使是真的对青岚深情如斯,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类似哭泣地举动吧?然而当时并没有时间容他细想,“咣当”一声虚掩着地门被踹开,原本应该响在铜管里的声音出现在耳际:那是青岚怒气冲冲的一声嗔斥:“谢聆春!” 身边的人翻身坐起来,在青岚手中鎏银小灯的照耀下一脸的笑,抑制不住似地。和刚刚进门时的疲累忧郁判若两人。 “有什么好笑?!听壁角捉奸情么?”青岚地脸上气愤之色不减。“捉到了么?满意了么?还是自己被我捉到了?!” 她有些凶巴巴地,矛头对准谢聆春。然而那恶意地神色语气,分明是将何蕊珠也包含在攻击范围了。这让何蕊珠不禁打了个寒噤,虽然青岚在朝中以“奸佞”闻名,但人物看起来总是温文而阳光的,倒从未见过她这般气势。 谢聆春依旧笑着,望向何蕊珠,“怎么样,我说你会惹祸上身地吧?” “现在我说的是你!”青岚冷肃着面孔一本正经,“至于何首领,就算他窃听我的谈话,和你的奸情被发觉----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对他发怒?更不会惹上什么祸端!” 话虽如此,然而被青岚眼风一扫,何蕊珠还是感觉到丝丝寒意。还没等青岚那句“不过还是要麻烦何首领先回血衣卫,我青府似乎没有邀请过何首领大驾”说完,他已经迅疾地向谢聆春告退,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在两个人的视线中消失。 青岚“目送”何蕊珠离开,再回眸看看犹自带笑的谢聆春,“啪”地一声将手中银灯摔在桌面上,忿忿地道:“谢聆春,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让人厌恶!” 那盏小灯虽是极为精巧的防风设计,但也禁不住她这样一摔,小小的烛焰颤了几颤,灭掉了。 谢聆春扯了扯微露的领口,轻笑道:“青小美人儿,有些冷呢……你若不将门关好,就回去武青那边吧……” “武青已经走了。”青岚打断他,犹豫一下,真的回身去将门关掉,连帘子也落下来,遮住外面的点点星光,也将整个屋子恢复成原本的黑暗和密闭---只有方才何蕊珠偷窥的位置窗纸一角微微掀起,露进一缕清光。 “你还真是……”黑暗中听见谢聆春叹着气的轻笑声,“青小美人儿,你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想歪么……我可不可以认为……在武青和我之间,你选择了我这边?” “什么这边那边?!”青岚依旧是嗔怒的语气,却因为这黑暗的暧昧而带了一丝不确定,“我是来继续上次的质问的!告诉你,你的作法让我不能接受!谢聆春,麻烦你停止你自以为是的所谓助我完成心愿吧!你的行为已经变得让人很厌恶了知不知道?!” 黑暗中看不到谢聆春的表情。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青岚和他之间从陌生变得熟稔,连行事的态度都变得有些相像起来;上次他才用近乎“恶毒”的语言伤害过青岚,刚刚没有几天,就被她用同样有些过激的词句还击回去,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你说的,该不会是偷听的事吧?”谢聆春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来。 “当然不是。”青岚仰起头,若是这时可以借着星光细细打量,应该可以在她脸上看到那种被称为“倔强”的表情。“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打定主意要赶我离开。那一次你说过之后便一直努力去做了是么?那次入宫你和端木兴说了什么?让他这么长时间一直躲着我?让他在王阁老和我之间如此犹豫不决?这次你居然又说动了武青,让他来劝我离开朝廷么?我一直真的很奇怪是什么让你忽然如此绝情----” “怎么会是绝情?”谢聆春又恢复了那种轻佻的笑意盈盈的语气,“上回你也这样问过我,而我不是给了你理由么?再说,我也一直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不是么?我最渴望的,还是和小美人儿你一起浪迹江湖啊……想想,多么浪漫,多么唯美,一身轻松双宿双栖……” 他这样说的时候,已经往青岚身边欺过来,光线暗昧看不清表情,却似乎能够听得见心跳和呼吸,体会得近在咫尺的温度,嗅得见彼此清新的气味……青岚退后一步,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小心些,不将那盏小灯弄灭,如今这样的情境,竟似更容易被诱惑了呢…… “谢聆春!”青岚尽力让声音冷冷地,充满了讥讽,“我真是不敢相信呢,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居然也可以这么伟大,这么善良么?!为了能让我得偿所愿,甚至能给皇帝陛下下药是不是?还用心良苦地促成我和武青,要让我远离钩心斗角远离血雨腥风,过开心快乐的日子去---血衣卫都指挥使能做出这等举动,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哪!” “只可惜,没人会领你的情。”她这样说着,袖子一甩,恰好拂在方才那盏小银灯上;于是小灯然落地,带来叮咚咚一串脆响。“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隐忍,万般辛苦都是为了我,而我却并不明白你的苦心----这样忍辱负重一般的举动,会不会让你觉得很有快感?觉得满足?” 她越说越怒,刚刚踹门而入的气势又重回她的身上,“你觉得是对我好,其实你想没有想过我到底愿不愿意按照你的安排去做呢?!告诉你,我有自己的选择,我就是不肯离开----即使,命不久长!” 佩玉轩从来就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地方。即使是本身即为青岚秘密之一的鸣鸾苑诸人,也对此地颇有避讳;而那位目前鸣鸾苑中风头正健,隐隐被青岚作为流丹的继任者来培养的美少年亦陌,更是最懂得眼色的;早在青岚与武青私下共处的最初,他就拉着辛锋寒远远地避了开去---至于血衣卫都指挥使以及辛字部首领大人在佩玉轩的出入情况,更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过问的。 所以武青武都督趁黑悄然离去,青大学士一脚踹开谢都指挥使房门这一类的事情,他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了。即使是身边的辛锋寒声称看见东厢灭掉的烛火,听见一些奇怪的乱七八糟的声音,因而打算上前一尽“侍卫”之责,也都被他拦了回去----理由很简单,东厢里现在住着谁呢?谢都指挥使大人啊!可有人见过谢都指挥使对青大学士有过一星半点的不利么?连鸣鸾苑都是谢都指挥使一手调教送到青大学士手上的!和在谢都指挥使身边相比,这世间难道还有什么地方,会让青大学士的安全更有保障? 于是这个与谢都指挥使有着半师生情谊的少年,不知是第几次以“大人闺房私事”为由,成功地阻止了蠢蠢欲动的辛锋寒……然后震惊地发现,即使是他,也的确无法再将东厢中愈演愈烈的回响曲置之不理,无法装作听不到那乒乒乓乓声音里传递出的呼唤,以及,谢都指挥使哀哀呼痛的声音。 这个,还是闺房情趣么?向来对谢都指挥使以“男宠”自居死活赖在青府里的行为颇有些八卦又乐见其成地鸣鸾苑准头目亦陌。第一次对是否回应自家主子的呼唤这个问题犹豫了。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容他选择的余地,在他一个愣怔的功夫,身边的辛锋寒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箭一般窜向了东厢;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血衣卫杀手们,也有志一同,骤然现身;一时间灯光火把,照亮了小小的院落。 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再度被踹开的房门----以及,房内刚刚折腾出了那骇人声响的两个人。 可屋内正如亦陌方才所料,是好一幅春闺行乐图。 青大学士正以一种颇具进攻意味的姿势,将衣衫半敞,裸着一痕精致锁骨的谢都指挥使压在了方桌上----而方桌旁边。则是一地地凌乱……事实上,听到他们破门而入的声音时,青大学士才刚刚从那红衣潋滟的男子身上抬起头来,眼神迷茫又懊恼,分明是刚刚被打断了一段唇舌的纠缠。 奇怪,两个人方才在接吻的话,那呼唤来人的声音是谁发出的?谢聆春地手伸在外衫下面。还牢牢地固定着青岚的腰,一边享受着她微微的挣扎,一边面色平静地转过头去,对外面两人的一干下属道:“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个借口还真是找得一点也不肯用心思,看他们像是不小心摔跤地样子么?众人心有灵犀地应声退去,只留下还是一脸质疑的辛锋寒以及听到呼唤不好即刻离开的亦陌。 方桌上的两个人整理衣冠慢慢站了起来。 明显偷腥被打断地青大学士一脸懊丧,而被欺负了的“男宠”却象尝到了甜头的猫。那微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带着些餍足。 “都过来坐。”青大学士镇定了一下情绪,这样对站在门边的两个人吩咐着,接着目光瞟了一眼某人的单薄衣着,又加了一句:“门关好。” 于是笑着的那位越发地明媚起来。 乱七八糟地“现场”被简单收拾好,那盏鎏银小灯也拾起重新点上,烛光幽幽地从镂空地莲花碗盏里透出来,迷朦地照在那两位几乎算得上是可以左右大赵国命运的风云人物脸上。却诡异地带着些情色地味道。 “亦陌。”青岚端正了颜色,不去看依旧笑得欢畅的谢都指挥使。“把这些天我让注意跟进的那几条消息说给谢大人听听。” 亦陌应了一声,虽然不太明白青大学士此举是什么意思,还是恭恭敬敬地陈述道:“松江那边的消息,说医圣大人正在搜集各种西洋蛮疆药草,听说是要研究配方,治疗一种叫做“冰丝缠”的寒症;另外湖南那边的消息说,有人在芦泉岛,见到了辛月姑娘和段公子踪迹……” 听见这样的话,旁边辛锋寒的脸色变了几变,他最近还收到辛月转来的信函,并不曾提到到芦泉岛去的事情;而段南羽,则更是早去了大理,没有又在芦泉岛出现的理由。 “不仅这些吧?”谢聆春歪在那张刚扶起来的躺椅上,继续上演那种妖孽的美艳,“还有我血衣卫的人给你提供的消息呢?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青岚终于抬眸注视他的眼睛,良久笑了笑:“当然是说我快要死了,所以你才会待我这样好。” “这个情报,你给他什么做交换?” “自愿送上门来的消息,需要交换么?”青岚摇摇头,“而且我十分讨厌被人监视窃听的感觉,大概下次他再来送消息上门,我就不会肯收了。” 亦陌和辛锋寒的注意力,都被那“快死了”几个字牢牢引住----这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两个人谈论起来的感觉却如此轻松?开玩笑一般,混不在意?如果不是真的……已经不用考虑这种可能了,谢聆春马上证实了消息的正确性。 “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却赶来质问我为什么瞒着你自作主张?他一定也告诉你你的命只有静养才能活得长久些吧?赌气是最要不得的情绪,难道你拼着性命不要也要留在京城么?” “不是赌气吧?”青岚的目光扫过辛锋寒和亦陌,暗自庆幸有这两个人在身边,总算不用畏惧现在谢都指挥使大人无孔不入的色诱大法,“我想我是不相信你。你能利用武青对义父的怀念让他接受我这么个累赘在身边,能把远走大理的段南羽避人耳目带到芦泉岛,精明到这样地步,还有人敢于将后背交付给你么?” “哦。”谢聆春似模似样点点头,“原来你那会儿那么激动说的话,都是反讽阿!真是失败,我还以为你的确相信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也不是不相信你是为我好。只是,我更相信自己。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喜欢别人隐瞒我,替我做决定。”青岚终于顺利地将心里话说出来,轻松了许多,“我说过,我要留下来,我要的东西,不用你这么帮我,也能得到。” “可是我就是喜欢帮你。”不顾旁边两个人瞠目结舌的模样,谢聆春象孩子撒赖一样地混搅,“我说没说过我最没有立场的了,只要你坚持,我完全可以退让;你一定要留下来,那我就帮你留下来好了。” 德十六年的冬月末,冬至祭天大典过后,那场令整个大赵朝廷惴惴良久的内阁纷争,终于尘埃落定。 权力的更迭并没有象众人想象的那般张扬,没有雷霆手段,没有血溅朝纲;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大赵的朝局不可逆转地发生了改变,那绵延了整个冬日的飞雪,似乎也在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冬至前三天,皇帝陛下为祭天而移驾大庆殿斋戒之前,特旨召见青大学士;祭天当日,武英殿大学士,少师,光禄大夫上柱国工部尚书王英,以老病为由,告假不曾出席;第二日,上书请求致仕。 御笔亲复曰:“准。” 没有推拒,没有假惺惺的安慰,这位一辈子游刃官场的老人,转头间丧失了所有,黯然引退。 他曾经递上去留中的那些密揭,也都如石沉大海,再无人提起;曾经燃起他无穷希望的那个人的态度,终究带来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在王氏家族因为他的失势而开始走上下坡路的同时,人们也惊恐地发现,在这次权力的更迭中,甚至连一向活跃的言官,都没有发出过什么质疑的声音。 第185章 199脸色发白 斗争,完全被压制在了水面之下;而胜利者,严格说起来,也并不是那位获益良多的青大学士……原本是势均力敌的局面,就是从青大学士联络百官而广泛寻求着支持的态度来看,也是万千准备要与王阁老斗一场硬仗的,那些朝廷中地各位高官。也纷纷为此而微妙地做出了立场的表态----然而所有预备出击的重拳都转瞬间丧失了目标,皇帝陛下轻飘飘地按下了一切,在,冷眼旁观了十几天之后。 这就是皇权。真正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去留。 而也正是经由此事,让朝野中人于青缙逝世九个月之后,真正意识到了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如果说端木兴亲政以来,还有很多人曾经弓弦绷得紧紧打算或“死谏”或“强抗”来反对皇帝陛下可能“不正确”的作为的话,那么经过这九个月的消磨。经过朝堂几番看似不起眼地位置更替,再看过去时。就会发现不知何时。大赵的政局已经幡然改变。 当初那些对忽然接手朝局地皇帝陛下或忡忡或耽耽地目光,此刻差不多也都该转化成了仰望了吧? 当然。无论如何,当事人之一的青岚,还是最大地“受益者”。在王阁老黯然引退之后不久,朝廷发出旨意,晋升青岚为三品工部左侍郎,暂代尚书任。至此,工部彻底划归青大学士名下;而内阁之中的位份问题,由于次辅的空缺,青岚也向前挪了一档。即使暂时依旧是末位。 政局中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如今内阁中剩余的几人对待青岚的态度----虽不至于如当初待青缙一般,事事拿来先由青岚过目,可是十分明显地,除卢太傅以外的那两个人。遇有大事。更愿意做的是拿去与青岚参商……由此,朝中大权谁落。可见一斑。 这一段时间青岚的忙碌,也可见一斑。 与王阁老地斗争上蓄积起来没有发泄出去的精力,几乎都被青岚用在了工部的改组中。王阁老坐镇工部十余年,虽然看起来是在浑浑噩噩混日子,但若说他没有积攒下人脉物力,那是任谁也不肯相信的。何况青大学士一到任,便一改以往温吞的行事模式,大剌剌摆出了定要重用自己人地架势,便是那些原本隶属于王英地嫡系打算改投青岚门下,也得计较计较人家收不收不是?故此工部的改组立刻非议一片,而青岚也很使出了一些雷霆手段,才将这些反对地声音压制了下去。其中最是让人广为“传诵”的便是到任第一日,青岚以无赖般的手段将工部几位五品的郎中调任架空的事情。 据说当时这几位很得王阁老“真传”的营膳所、都水清吏司郎中大人们,面对青岚明显要他们退居二线的命令很是不满。仗着他们工作的“专业性”优势,几个工部的老人当着青大学士,现任工部侍郎的面牢骚质问:“我们是犯了什么过错?!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年岁稍大,也多有经验,工部的事情难道是人都做得来的么?小心换了人上来,反倒把事情全部搞砸!” 而青岚回应他们的,则是毫不犹豫的冷笑:“不错,你们是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很多年,没有出过什么大错----可没有大错便是胜任了么?别忘记了你们还有一个很大的责任:就是要培养能够取代你们的人!这么多年手下的人走马灯一样地换过,却没有人能接任你的工作,那就说明,你们是不称职的!” 接着青大学士便开始发挥她在王阁老寿宴上持续下来的恐怖作风:反敢违逆她的人,一律叉出去关小黑屋反省……据说,青大学士带来的人都很有血衣卫的“风范”,甚至有的明显就是血衣卫的杀手换了身衣着,让当时聚集在工部拜见新上司的大小官员瞠目结舌噤若寒蝉。 后来青“侍郎”弄来继任工部各司郎中的,也果然是一些生手,甚至有的是直接从国子监提调而来----其中最惹人注意的,便是今年科举中不幸落第的着名才子梁广进以及传闻曾与青岚一夜风流的举子姜鸿昊。不过这些人却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工部“老人”们失望了,工部的职责专业性虽强,掌管起来事情也繁琐复杂,但也不是不能面对:从底层提拔起一个精通本专业的副手,一切便迎刃而解----额外收获的,自然还有那副手的热情和忠诚。 其实这是每个上位者必备的技能,就如同青岚,甚至端木兴曾经做地一样。 当然这些已经是后话了。当时刚刚接手工部的青岚。态度虽然强硬,心理却也是并不轻松的;而强大的质疑和压力,也让她没有理由拒绝谢聆春伸来的援助之手,没有余力去故意“澄清”众人眼中她与武青的亲密表象----索性,她也就把这个念头暂时放到一边去,甚至在武都督返回湖南驻地之前,和武青一起在长天军中露了一次脸。 那是为的公事,但青岚却不是以湖南招讨副使的身份出现了----这个职位在她兼了工部地侍郎之后已经申请辞去。为的,也是和武青划清关系地意思。这次地公事。也是祭天大典之后武青没有马上离开新京城的原因----天家。马上又有一场小型地祭祖仪式了。 继淮阳大长公主归国之后,第二位皇室成员回归:当年淮阳大长公主被俘在敌营中诞下的女儿。端木思。据说她本应是随驸马姓梅的,但驸马已亡,大长公主忧心故国,为女儿取名为思,又悄悄让她随己姓了端木。 不过这次回国之后,端木兴对这个“妹妹”很是爱怜,索性御笔赐姓端木,真正为她加了封号:思靖长公主。 思靖长公主返京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有几个近臣奉天子令出城相迎。其中就包括了武青和青岚。 青岚当时早知道了那位长公主是谁,不过也并没有太过出乎意料----古阳村中的思思姑娘,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相信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倒是谢聆春为她担心了好久,怕她会吃醋嫉妒之类的……其实她又有什么可以嫉妒?思思的存在并不是如今才有,变化的。只是身份罢了。即使是端木兴真的如谢聆春所说有意将这位长公主许配武青。她也只有祝福地份儿---难道真如那天武青所言,让他为了对林逍的儒慕感恩之心。就把她这个累赘拖在身边照顾一辈子?他愿意,她还不肯呢。 所以打马和武青走在往郊外去迎接长公主的官道上,回首望望身后三千盔甲明肃的长天军,青岚的心情还是极为欢畅地,一路上也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工部地盔甲厂和王恭厂其实是我最想要的,”她挥鞭南指,胯下那匹很久没骑地桃花马也跟着咴咴畅鸣,“我要求把军器局和血衣卫的乙字部合并的奏章已经准了,看看谢聆春还敢不敢把他们血衣卫那些东西藏私?!武器研发么,自然要推广出去才有用,这次走就让他们乙字部把从西洋仿来的那几个大炮随长天军运回湖南吧?” 看着微笑着回望的武青,青岚目光闪亮。仰起头时,皑皑白雪中也恍惚地带着一抹春意了,“回头我再让他们把研究方向调整调整,不用太急于研究高难度的东西,就把现有的火器都改一改,适合大量生产就好!我始终觉得,对付胡人无往而不利的骑兵马阵,战略战术是重要的,但是,根本的,其实还是靠火器吧?!若是我们能把火器做好,不那么容易炸膛,装填速度又能提上去的话,组装上几个火器营,你要不要?!” 其实这是他离京前两个人最后一次相聚了,武青看到面前那据说恋慕着他的女孩子半分也没有女儿家的忸怩和作态,心底里由于那次“驱毒”而造成的阴影彻底散去。这么一个明朗的人啊,谁能把她和那众人口中的“佞臣贼子”联系在一起呢? “青岚,”他带马靠近了些,郑重其事地说,“我还是那句话,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如果你愿意和我走,绝对不会成为我的累赘……” “我也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走。”青岚回望,目光坚定。 “好的。”他柔和地笑,“那么我和谢都指挥使的回答一样,如果你真的坚定了不走,那么就换我支持你好了……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要再象以往那样轻易靠近危险了。记着我的话,长天军那边,随时欢迎你回归!” 雪色苍茫,及不上两个人对望目光中暖暖的默契;也许前路依旧是无限的坎坷,但只要有这一刻,有彼此满满的信心和信任,应该也就足够了吧? 熙德十七年的三月,大赵各地风调雨顺,万物欣欣,预示着这未来的一年,又会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 新京皇宫之中,也是一片欢喜气氛。从去岁冬至之后皇帝下旨采选宫女,各地方一直都是将其当作后宫的选美来准备的---毕竟皇帝年近弱冠,后宫中却空无一人。如今陛下二十岁生辰将至,挑上来的二百佳丽,也已经入驻各宫室,各个粉黛风流,打点精神准备一争荣宠。 十五岁的嘉宁殿宫女霁月,便是因这次采选而入宫。嘉宁殿仅次陛下寝宫,是个人人眼红的好地方,每日陛下都要在此用膳,若是什么时候被皇帝陛下瞧上了,那立刻便会飞上枝头成为凤凰----她能分配到这里,自然也是靠权势靠打点的缘故。 然而霁月却并不喜欢这里。 在她十五年简短而纯净的生涯中,实在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处身在这样一个位置上,和众多芳菲美人明枪暗箭地争宠。身为二品大员的庶女,她原本是那样静静地享受着荣华,等待着父亲为她选一户良人,安安稳稳地走过一生。政治联姻她想到过,然而嫁入皇家?还有嫡出的姐妹们么……这次她也原不在宫女遴选之列,可就是因为此时皇帝陛下后宫乏人的现况,才让父亲注意到了她。作为宫女送入宫来,能博得圣宠自然好,若是不能,熬过三年放出去嫁人,也不算亏待了她这个庶出的身份…… 不过进了宫才知道,似她父亲这般将庶女送进宫来的,还真是过于小心谨慎了,多少名门闺秀打着宫女的名义入宫,只为博得圣颜一顾呢?天子年少英俊。又后宫乏人,正是少女怀春的绝佳对象;何况宫中女官本来稀少,这次添补之后又放了不少出去,能够借着选宫女的名义接近圣颜。任谁都觉得很有机会跃过龙门吧? 可惜依她进宫月余的经验。那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在嘉宁殿伺候。得见陛下龙颜地机会自然很多,见到诸美女各种各样求宠手段的机会也很多----可有哪个是成功的么?无论是偶遇、误撞,还是妖媚、娇蛮、天真、柔弱……千姿百态,可有一款入了那少年帝王的眼? 私下里,宫女们都在传,其实陛下是不喜欢女人地…… “霁月,怎么还愣着?”一个宫女推门进来。微有些急切地呼唤她,“陛下已经传膳了,还不去沏了茶来!” 霁月应了一声,连忙去那放茶地朱漆小柜开了锁翻找,却一眼看见了个极精致细竹丝织地小篓。顿时一诧,问道:“如眉姐姐,这个是前儿北苑试新的那批蜡茶吧?” 那个叫如眉的宫女笑答:“果然是大家子出来的,眼睛倒毒!可不是这个么。不过这个却是不能动的,换些别的吧。” 霁月有些好奇地瞟了一眼那小篓,依言取了日常的茶出来沏上。她能够认得那茶,还是她很小地时候。见福建漕司郑重其事地送了小小的一匣给她父亲。打开了里面却只有一小撮,听说是雀舌水芽所造。只这么一撮,就是四十万钱呢! “你也不问问为什么不能动么?”如眉却笑,“还真是谨言慎行的----告诉你吧,这茶,是陛下替那个人留着的,暂时在这里放放而已,千万不能随便沏了,这种东西,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哦。”霁月点点头,捧了茶盘随着如眉出去,“那个人喜欢喝这茶?” “傻子。”如眉叹,“哪里是那个人喜欢呢?宫里地东西,但凡新奇一点的,谁不懂要替那个人留下来?都是那个人说了不要了,才会按照规矩处置吧?” 霁月到底耐不住好奇,四下望望,她们正在尚膳司往嘉宁殿的路上,没人注意到两个小小的宫女。“那个人真有那么得宠么?为什么我在嘉宁殿当值,一次也没见陛下召见过?” 这正是她最大的疑问。来嘉宁殿月余,看过许多,也听到许多;知道当今皇帝是极为勤勉的,亲政一年以来,大赵民生蒸蒸日上,变化有目共睹,为朝臣交口称赞;然而只有这“色”之一字,皇帝陛下却是有些怪癖的:说他不喜欢女子吧,偏偏他最爱看后宫女子在他面前争宠;如那些新晋宫女们在他面前玩地“偶遇”戏码,重复了再重复,花样都翻不出来了;他却也不腻,也不恼,摔到怀里地温柔地扶起来;故作娇羞的去调笑几句;“不小心”见到才艺表演,也能停下匆忙地脚步欣赏欣赏----可至今为止,却从未召见哪个侍寝;反而,不断地召朝臣“赐宴”、“秉烛夜谈”。 她所在的嘉宁殿,因此而不断有朝臣穿梭。霁月觉得她几乎快把朝里出了名的臣子们认全了,尤其是内阁里的什么杨大学士、张大学士,甚至还有卢太傅,一色的流程----嘉宁殿赐晚宴,明政殿论朝政,清燕殿即寝殿留宿……偏偏从未见过“那个人”。不过霁月也知道,虽然这流程听起来颇为暧昧,可皇帝陛下是绝对不可能和这些人有什么的,就算是她也见识过张大学士的儒雅风流,杨大学士的清俊秀朗,还有一些少年得意的翰林才子;但,她悄悄注意过,陛下望向那些人的目光中,有热情,有朝气,有欣赏----却都是以一个君王的身份望向臣子的目光,绝不会多半分不该有的情感。 为什么人人都说陛下好男色?至于众人口中的“那个人”,听说从不避讳陛下“男宠”的身份,在宫中还专有居室;可,明明就在前面不远的龙图阁当值,为什么却从未见过他入内宫一带?据说,那人已经几个月没有踏足后宫内院了,而陛下也几乎绝迹龙图阁----难道是因为陛下采选宫女而在闹别扭么? “难得我们的小霁月也开始八卦了哦?”如眉对她挤挤眼,才要说什么,却见那边匆匆过来一个宫女,远远地冲着两个人笑着,问:“霁月妹妹今儿当值么?” 霁月连忙应着,半回眸去对如眉心照不宣地苦笑了一下。果然,那个宫女儿谄笑着继续:“妹妹劳累一天也辛苦了,午前遇着孙总管,他老人家还吩咐着要多顾惜着妹妹的----这膳后的茶水我替妹妹送去吧?” 霁月自然推脱,然而拗不过那女子的殷勤,终于还是被“夺”了茶水去了。 如眉在一边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冷笑:“不过是陛下这些日子纵容着罢了,一个一个这般蹬鼻子上脸的!还以为打点了孙公公去多送趟茶水,陛下就能多看她一眼呢!”说着又“嘁”了一声,“真以为那个人不往宫里来,就有机会争过他么?也不看看宫外头是个什么情势?!哪个失宠了的,还这么权势滔天?!” 霁月忙推她,“如眉姐姐别说了,快去嘉宁殿吧,别迟了。” 如眉这才半恼着走了。 这边霁月孤零零站着,终于还是蹙起了眉头。方才那宫女打出孙总管旗号夺了茶水去,她是不敢不给;可又真怕出了什么事情,那终还是会怪在她的头上。摇摇头,叹口气,霁月自言自语道:“真希望那个人快点出现吧,不然这争宠的戏码到底演到什么时候?” 仿佛回应着她的话,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笑谑着的声音:“姑娘,敢问嘉宁殿里的御膳已经宣了吗?” 霁月回眸的一刻,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呼吸。紫袍玉带的翩翩少年,阳光一样明朗的微笑,略显阴柔、温润而清隽的气质;仿佛沉淀过杂质的澄碧的水,千淬百炼的蕴藏起光芒的剑。一眼望去是吸引,第二眼,才是惊艳。 霁月微微愣怔之后,还是谨慎地给那少年施了礼,道:“回大人的话,陛下已经传膳,大概再有半刻也就该用完了吧?” 少年点点头,“也罢,陛下用膳,我就在这里等等。”说着四下看看,见周围宫人虽多,倒也没人注意他们所在的这个回廊角落,便索性向后靠坐到栏杆上,竟然有一句没一句同霁月闲聊起来。 他不避嫌,霁月却有几分尴尬,略答了几句,便要找由头退走----却听那少年忽然闲闲地笑问:“霁月姑娘在嘉宁殿是管茶水的么?” 霁月本来就要离去,听此一问,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方才她们几人的谈话都落到这少年的耳中了----再抬头瞄一眼他身上那三品以上才能穿的紫袍,喉头更是微微有些发紧。 “别怕。”少年见她表情紧张,反安慰着她,“方才的事我都看见了。以后这些人再欺负上来,只管不客气地顶回去好了。争宠的戏码么,隔岸观火看看无所谓;烧到自己身上,任谁都受不了吧?” 霁月脸色发白,却也明白少年是在调侃她方才的言语;心里头鹿撞一般,直直地望过去,却见那少年却并没有恶意的样子,一脸好笑的模样继续说:“其实孙公公那个人,最是个奸猾又惫懒的:银子就照收,可你要是不肯让,他也不敢挑你半个错处的----是不是这样啊孙公公?” 霁月脸色更僵,回头看去,果然看见孙公公脸上略带尴尬地陪着笑,正从身后过来。 “虽说老奴不知道青大学士说的是什么。不过青大学士的话,自然是真地。”孙公公也不看退在一边施礼的霁月,又走上一步到少年身边,一脸堆笑,“难得今儿青大学士肯到这边来,怎么不进殿去?” 第186章 200留在青府 少年摇摇头,“陛下脾胃虚弱。用膳最忌打扰,我还是不去了。倒是要劳烦孙公公一会儿悄悄和张大学士交代一声,就说那些改制驿路的条陈,我已经都整理好了,晚上若陛下要看,只管派人去取吧。” 张大学士正是今日嘉宁殿陪陛下用膳的主角----原来那少年此来,不是要面见皇帝。而是找他? 孙公公脸上带些憾色,却还是一叠声地说:“青大学士放心,待陛下用膳毕,老奴立刻去禀报。”又问:“这些小事,青大学士只管使唤人来说一声罢了,何必亲自过来?” 少年却回眸往霁月这边看过来,笑道:“马上就到圣寿节了,宫里哪里有什么闲人?---其实是我忙得晚了有些饿,想着顺便来尚膳司看看有什么新出的点心。” 霁月正退在暗影里,犹豫着是不是离开。见少年看她,又吓了一跳。少年眼波流转,抬手止住了孙公公禀报陛下赐宴的建议,“就让这位霁月姑娘带我去尚膳司好了。宫里进了不少新人,怕他们不认得我,却是麻烦。” 孙公公这才注目到霁月身上,目光中几分冷然。 “好了,就这样了。”少年极熟络地拍拍孙公公的肩。低声道:“记着有机会再帮我问问那留中地本章,能过了陛下那关,就带你一起去逛美人湖呦!” 孙公公无奈苦笑摇头:“大学士快别戏耍老奴了,逛美人湖?还是等陛下和大学士同去吧……” 少年哈哈笑着,一面招手唤霁月和他同往尚膳司。一面问:“霁月姑娘来宫里多久了?需不需要我教你几招争宠?……” 当晚霁月终于送走了青大学士,转头要回尚膳司自己的小屋的时候,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孙德安孙公公。 “高霁月?”后宫大太监孙总管孙公公脸色深沉,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恭喜你,成了陛下第一个点名要见的新进宫女。这就随咱家过来吧。” 霁月叹口气,垂头避开周围众女子或嫉或羡的目光。跟在孙总管身后向清燕宫而去。 清燕宫是陛下寝宫。距离嘉宁殿并不远,然而霁月入宫一月。却还是第一次踏足这样地地方。走过两厢配殿,过清燕门,穿“御路”,经受两旁静静巡逻的黑狼卫官兵注视……短短的行程,霁月却觉得汗都要下来了----难道人人都以为她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是什么荣宠么?殊不知她此刻,更担心的是会遭遇什么祸端! 孙公公没有跟她一起进入清燕殿。霁月忍着惴惴,独自迈入那个少年帝王的寝宫----第一个感觉就是清燕殿实在是太大了,比她日常出入的嘉宁殿更加显得空旷;纵然处处金碧辉煌,还是让她生出一种渺小的无力感。而不知道是不是她这种心情的影响,当她在一片静谧的殿阁之中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衮龙袍的背影时,居然会感受到一种寂寞,替那帝王,感受他地寂寞。 皇帝陛下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受了她的礼,微微点点头,示意她起来回话。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他这样问。 直入主题。果然,能够引起皇帝陛下兴趣的,从来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不知为什么,到了此刻,霁月反而不害怕了,依足礼仪垂头回话:“青大学士说要教奴婢如何争宠。”既然知道皇帝陛下就是为的这一句来的,何妨直言相告? 闻言,少年帝王的眉毛微微挑了一挑,“说详细些。” “青大学士指点奴婢要用心:多观察,多替陛下着想,才是争宠之道。”霁月微抬起头,见皇帝陛下摆出倾听的样子,便继续道:“但也不要一味逢迎。譬如陛下脾胃不好,却喜欢饭后饮茶,尤爱酽茶;御茶房那边地规矩是浓酽之茶,提神是极好的,却不利养生;青大学士说,别的不论,然而饭后这一盏一定要淡淡的;还有最好直接在嘉宁殿冲泡,水要滚一些。” 皇帝陛下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却还是不屑道:“这算什么争宠地手段?” “青大学士说,争宠不在这茶上,在乎心。若是心意尽到,迟早陛下会体会出一片深情。” 霁月这样说着,想起方才那少年笑意盈盈的眼眸,不由也微微笑了一笑。 至于那位青大学士另外一段话,她还是替他瞒下了吧……他说,若是陛下问起他和她说了什么,就直说了也不妨。陛下自幼多历风雨,养成性子最为多疑;而且后宫争宠是常事,就算她是一片真心为他好,他也未必相信;不过陛下也是人,还是会希望有人真心相待……朝廷之上,他已经猜忌得太多些,看重的东西也多,家国大事,哪一个都重逾了千斤;相较之下在这后宫,只要她多用些心思上去,还是可以渐渐化解他的心防----只要出自赤诚,未必换不回一腔痴情吧? 万千手段,其实不如一片真 不知道皇帝陛下和青大学士之间,是手段,还是真心? 半晌未见皇帝陛下发问,霁月悄悄抬起头来,带着些好奇,在一个从未达到过的距离观望着这位少年帝王。 一直知道,皇帝陛下是个很俊朗的男子,尊贵中带着英气,凛凛生威不可逼视……可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陛下居然生了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在那样微略出神地恍惚中,那样地眼眸半眯,流露出几许情意和温柔----如此男子,即使抛去帝王身份不谈,只怕也足以使得,众多闺秀前赴后继地,争宠。 青岚从宫里出来后,又往国子监那边转了一转,待到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正了。 才一进府,就有一袭红衣风一样卷过来,叫她:“小侯爷!” 看见红衣的那一瞬间,青岚有瞬间的闪神,不过也立刻笑着回应:“流丹,怎么还是这般一惊一乍的?!”同样是红衣,流丹却仿佛一团火焰般,与谢聆春的魅惑冷艳毫无相似之处。 “小侯爷还说!流丹千里迢迢地赶回京来,也不见小侯爷多陪陪流丹,反而是宫里衙门四处走,忙得什么似的!” 青岚拉住靠近来的流丹的手,谑道:“这不是来陪我们的流丹美人儿了么?”两个人相视一笑,亲亲热热携手往里而去。 至于那些跟随着青大学士的兵士、鸣鸾苑的少年们,还有血衣卫的暗中护卫的杀手,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的这位主子和流丹姑娘的关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这样一路聊着,却是难得的放松和亲切。待快到佩玉轩小院的时候,流丹忽然停住脚,对候在佩玉轩外面的一干少年吩咐:“去把饭菜布置上来吧!小侯爷还没吃晚饭呢。” 青岚笑着看看那些随流丹一起归京的鸣鸾苑功臣们,点头致意,又拖着流丹的手迈进佩玉轩大门:“流丹姑娘回归,我们这儿又终于热闹了!”说着又笑道:“其实我也不算没有吃,已经在御厨房那边混了些点心果腹了----还特意给你带了些回来呢,有你最喜欢的桃花哦!”说着献宝似地一叠声叫人送过来。 “青大学士倒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要宴饮么?!”一个娇媚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甬道正中,掩着口打着哈欠,仿佛刚刚睡醒的样子。 那些正鱼贯而入往佩玉轩中布置酒菜的少年们霎时顿住脚步,警惕地望望忽然冒出来的女子,又望望流丹和青岚;一时气氛紧张。剑拔弩张,似乎只待着一声令下。 流丹也是一脸的疑惑和防备。青府也算戒备森严,可她方才离开佩玉轩出去迎接青岚,却明明没发现过这个女子的存在;而这女子一脸和青岚很熟地样子,也让她不知应该怎样处理。虽然目前鸣鸾苑都是归她调遣,但才回京不久的她。已经不是很明白青岚身边的关系人脉。 青岚的目光却从那女子身上转到了她身后的佩玉轩东厢。那里面一灯如豆,荧荧地还映着几许温暖。 “谢都指挥使没有来。”那女子似乎看穿了青岚在想什么,有些恶意地笑,“他要是这个时候回来,只怕不是被那边砍了头送回来,就是回来等这边砍头吧?!” 青岚责备地看了女子一眼,回头对流丹和众少年摆摆手:“没事,自己人。”说着拉过流丹走到女子面前,“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流丹。鸣鸾苑的主人。”这样说了,没有理会流丹诧异推拒地目光,又道:“这位,何蕊珠,是谢都指挥使……送给我的美人。” “啊?!”流丹还没有从“鸣鸾苑主人”这样称谓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被这句话吓到了,“送给小侯爷……的美人?!” “谁是送给你的美人?!”果然。那女子也怒气冲冲地。 “诶?”青岚邪笑着,“你否认么?谢聆春不是说把你送给我,任我处置?还是说,你不承认自己是美人?”她这样调笑着,手上居然也配合动作,伸过去作势便要摸那女子粉嫩的脸颊。 那女子气得脸上飞红,一闪身躲开青岚的“狼爪”,伸手便往腰间长剑上摸去。 “不许动!”青岚忽然断喝,脸上立时如挂了冰霜。目光凛凛带了煞气,“何蕊珠!你要弑主么?!” 听到青岚这样一喝,四周那些刚随流丹回来的鸣鸾苑少年立时横眉立目,个个伸手呛啷啷兵刃出鞘,转瞬间踏位布阵,将何蕊珠围在了中央。 看来流丹的心血没有白费么。这些人调教得很是出色。青岚满意的目光一扫,忽然踏前一步,将方才没有得逞地“狼爪”探到呆呆发愣的何蕊珠脸上,重重一拧,笑道:“谢都指挥使不是要你事事听我吩咐么?难道你还要抗令不成?” 青岚这一拧之下,就连一直留在暗中的血衣卫杀手们,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何蕊珠这血衣卫辛字部的首领。何等武艺高超。却被几乎没有任何功夫的青大学士轻薄了去……何况血衣卫内众人皆知,何蕊珠虽然喜欢女装打扮。却不过是身份上的掩饰,素日里最恨的就是旁人将他当作女子调笑----自然血衣卫中人,除了几位首领之外,也没人有这个胆子。 “怎么?真地要杀我么?”青岚依旧笑吟吟地望着满面赤霞已经抽剑在手的何蕊珠,“上一次你没有经过允许私自在我青府逗留、毁坏我青府设施,难道不该有一点薄惩?我最是个恩怨分明的。” 她说的是那次铜管窃听的事件。何蕊珠知道自己理亏,眨眨眼眸悻悻地还剑入鞘,“谁喜欢你们这个地方?再说,因为我私设监听装置,已经被都指挥使处罚过了。” “原来已经处罚过了。”青岚点点头,“那么这次呢?这次谢都指挥使命你一切听我号令,你却从不露面,失踪三月之久----该留在青府时却又偏偏不知所踪,是不是该罚?” “这件事是我不对……”何蕊珠才说到这里,忽然一只狼爪又探过来在他另一侧的俏脸上,再度一拧! 何蕊珠立时暴跳,剑光起处……削去青岚一缕长发。 青岚面不改色,笑道:“这是对你这次错误的惩罚。” 在周围众人惊呼声中,何蕊珠手里执剑,脸上红转白,白转红,一双杏目死死地盯住空中那丝丝长发……青丝随风,在四周灯火照耀下飘忽而去,瞬间遁入夜色不见。 “好了。”青岚拍拍手,“我们两清了。现在请何姑娘随我到卧房那边,完成你们都指挥使交给你的任务吧。” 周围又是一片抽气声。 听见这话,何蕊珠反而不恼了,终于想通了一样,冷笑道:“只要青大学士喜欢,奴家做什么都可以。” 青大学士自然不会真要何蕊珠何“姑娘”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因此到了佩玉轩的正房,摆上重新热过的酒菜,青大学士便邀了“两位美人”同坐,欣赏起“何姑娘”刚刚送来的一只泥封小坛。 “何姑娘可知道里面是什么?” 何蕊珠又瞪了青岚一眼,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送来的人只说是酒。” 青岚笑笑,抬手便去拍那泥封。 “等等!”何蕊珠立即阻止,然而已经晚了,青岚已经开了封,鼻尖凑在那坛口细闻酒香。 “是桑落酒。”青岚似乎没有听见何蕊珠阻止的话一般,自顾将酒斟在杯中,“白若凉浆,香胜甘露,的确好酒。” “你!”何蕊珠见青岚不听劝阻,气得柳眉倒竖,上前一把夺过小坛细看,“谢都指挥使冒了奇险,不远千里将这小坛辗转送来,却被你这么马马虎虎打开了!” 青岚端起酒盏轻抿一口,笑道:“何姑娘急什么?这坛子里除了酒什么都没有的,更没有姑娘所以为的消息密报。” 何蕊珠还是不信,将酒坛里里外外细细看了,意犹未足,悻悻道:“血衣卫传递消息机关最多,定是你不按规矩开封,那消息便被销毁了!” “谢都指挥使是不会在酒坛里做文章的,”青岚将酒坛夺回,替两个人都斟上一盏,“尝尝这太原名酒,原汁原味,保证没有什么消息密报污染过的。”说着看看依旧一脸急切之色的何蕊珠,不再逗弄他,略略苦笑:“其实我也检查过的,的确没有任何消息痕迹----他也不是第一次送酒回来了。都是北地各色美酒,从不多加片言只语。” 何蕊珠脸上却越发急怒:“你说他不是第一次送酒给你?你知不知道他所处的环境有多凶险?!血衣卫的绝密单线,千里辗转----他都不和卫中联系,只留了这么一条线出来,就是为了给你送酒?!” 青岚苦笑不答,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这里流丹默默看了半晌。差不多也明白了大概,插言问道:“都说谢都指挥使行踪不定,难道竟是去了北胡?这酒是谢都指挥使送来的?” 青岚点点头。 “难道谢都指挥使真地只是送出了酒,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倒也不是。”何蕊珠接口,“他是什么消息都不给卫中留。至于青大学士这里么---”他看看青岚,忿忿地,“起码还是有些消息的,比如他的平安,他的行程,还有他的思念---我说的对不对啊青大学士?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真是好深重地情谊呢!” 对上流丹探询的目光,青岚也无奈地点了点头,又笑,“何姑娘你多虑了。谢都指挥使既然不愿多传消息,必定有他的理由。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也便好了。不是么?” 听她这样说,何蕊珠便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青大学士真会说笑,做好自己的本分?!要不是这几个月来你几番上奏,要求出使湖南去会武都督,谢都指挥使难道会主动请缨亲往北胡?要不是先前谢都指挥使为你的事情得罪了陛下,陛下又怎会答应让他去建立这谍网?青大学士这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却不知道谢都指挥使他身处异乡。又是怎样光景了?!” 青岚这便也有些怒了----脸上倒越发温和起来,“何姑娘,我不是血衣卫的人,倒是真不知道血衣卫的规矩,竟是这样的么?” 何蕊珠被她目光看得一凛,想起如今无论是论身份。还是谢聆春临走前的交代,都不该和面前这位女子顶撞,气焰便也煞去了一些。 “何姑娘,其实说到底,还该怪你在北胡地谍网不堪一击,断了最重要的环节,这才导致谢聆春替你补漏的吧?”青岚抿抿唇。目光阴鸷。“谢聆春临行前吩咐你就住在我青府里,万事听我调遣。你当是说着玩儿的?本来你若肯留在我府中暂代谢聆春职责,混淆视听,那么朝中都知道他和我的关系,必然避讳,哪里能传出血衣卫都指挥使不知所踪的消息?!可你只为私怨,三个月不见踪影!我知道你也潜回了北胡边境意图相援,可有用么?谢聆春的行事手法你我都清楚,他什么时候需要过你们这些人地帮助?----如此自作主张,若是被人堪破他的行藏,你第一个难辞其咎! “再有,你不该信不过他的能力。这么多年摸爬滚打都过来了,你觉得,看见过他在哪里失算过什么?只有他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份儿,自己何曾吃过一点半点亏呢?!如今他进入北胡,虽然时间比预期要长,但这应该正说明他现在是有所进展,说不定是进入了北胡的高层,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美酒相赠,又怎会吝于传递消息?!何况----”青岚顿了一顿,“他千里之外还能记挂着你不服从命令的事情,专门在传送美酒的环节中把你加进来,借此将你送回青府,是不是也可以证明他现在还是很有余力?!” 青岚说罢,将手中酒盏“啪“地一掷,霎时窗门四开,夜风骤至;屋外,刀剑四立,一片劲弩挽张。 “他们都是血衣卫的人,不过很听话。谢聆春将他们交给我,便都知道听我调遣。”青岚笑笑解释道。“你是想我强留你下来呢?还是就服从了你们都指挥使地意思,自愿留在青府?” 何蕊珠脸色发白,显见又是气得不轻,可人在屋檐下,如何不低头?“我当然服从谢都指挥使命令,便留在青府好了。” “好。这是你说的哦?”青岚脸上又恢复轻快的笑意,“流丹,关窗吧,何姑娘说了,他以后还是万事听咱们的调遣。” 自那夜之后,青府之中的客人便又多了一位。何蕊珠何姑娘是谁,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由于何蕊珠何姑娘的入住,导致青府周边来往人物构成的变化,寻常人或许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但对于新京城中各个阴暗角落里那些窥探的眼睛,对于血衣卫基层一些小人物敏锐的嗅觉,这些变化实在都是很有意义的…… 不过对于青岚这位青府的真正主人而言,何蕊珠的留居实在是没有什么影响。她的生活每日里照旧,上朝、入阁、处理公务、筹办圣寿宴、准备经筵讲学……忙得狠了,便没有时间多去想什么有的没的。偶尔回府的时候问问流丹,那“姑娘”过得怎么样,还算不算老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便笑一笑混过去忘了。 第187章 201惜才模式 圣寿节马上就在眼前,而那送了桑落酒的人还是杳无音信,递上去请求巡查湖南的奏章照旧石沉大海。 唯一让她有些欣慰的是流丹。 这个丫头几月未见,却是变了个模样般,英姿飒爽倒不必说,主要是精神状态大不相同了----那感觉,就是“野”了很多。她才回京的时候,青岚曾试探着和她说些宫里的情形,她反而先摇头打断青岚的话:“小侯爷,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甚至还曾托付谢都指挥使想办法,说要把我送回宫里去。可是流丹不会回宫,这话也是在去年随小侯爷离京之前便已经说过了的。若说陛下那么出色的人,流丹对他一点留恋也无,那定是假话;流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当初在宫里,听说家人遭难那一刻。那时候真的是再不想活下去了;然而几日之内,先是陛下赏赐妃号,后是小侯爷佯装吃醋抢夺----流丹地一条命,本来就是陛下和小侯爷给的,流丹对陛下和小侯爷也都是愿意舍身相报的;但要论起亲疏,难道小侯爷不觉得流丹向来是和你更亲近一些么?” 青岚本来就不看好流丹入宫为妃,只是怕她有些心结,现在见她这样说,一颗心也就放下一半;谁知流丹却反过来问她和端木兴的关系:“陛下待小侯爷一片深情。路人皆知;只怕小侯爷若肯入宫为后,陛下肯为小侯爷废了后宫也未可知。”青岚自然极力否认,待两个人剖析了一番,才知道那时候流丹听说王湘容将登后位时的忧虑,竟是为她而生----真真是个误会了。此时青岚倒庆幸端木兴没有听自己的话,将流丹重收宫禁,否则,岂不是想帮她。反而害了她么? 不过最令青岚震撼的,还是流丹的另一段话:“陛下是什么人,原本以为小侯爷应该是最清楚的,现在看起来,还是当局者迷啊!居然小侯爷还以为流丹是和陛下圆过房地么?那时候你和陛下比着做戏。蒙汗药小韶子催眠术全上,还以为小侯爷早知道彼此的戏路---却原来小侯爷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隐瞒陛下么?!当真亏负了陛下的一番痴情了!” 不知怎地。青岚明明知道那所谓的“一番痴情”也不过是另外一番做戏,却还是对流丹的这段话如鲠在喉,有时候情不自禁拿出来品品,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圣寿节转瞬即至。 鉴于今次圣寿同时也是端木兴的弱冠之礼,早在几月前礼部便着手安排;当日法驾五百,大乐四十,太庙祭拜。天子加冠----这一番热闹,整个京城为之轰动;直到近午时分,端木兴才摆驾回延英殿,通天冠,绛纱袍,丰神如玉,受卢太傅代百官进酒。“谨上千万岁寿”。至此。寿宴正式拉开帷幕。 这一次的寿宴中,青岚自然不会再去找卢太傅的麻烦----两个人近半年时间内阁相处。至少已经学会表面上地相安无事。然而如此一来,百官宴席之上却少了些关注的对象,少了些解闷的话题。 不过,东边不亮西边亮,有人选择低调,自然便会有人脱颖而出,取代青岚,在寿宴上一压群“芳”。 出头的,是淮阳大长公主殿下。 从还朝以来,端木兴待这位姑母可谓礼数备至。大赵皇室凋零,淮阳大长公主和思靖长公主差不多已经算是皇帝陛下唯一的亲人;如今公主府尚在修葺中,端木兴便拨了慈明殿给大长公主居住,一应供应规制,均按太后例;真地差不多是以母事之了。 今日圣寿加冠,后宫女眷设席在延英殿后,虽然主要便是淮阳大长公主和思靖长公主两位;但终究是和去岁不同,满朝文武的阳刚之气以外,隔着纱帘隐隐听到那边地莺声燕语,便使得宴会的气氛更多些旖旎,也多了些春天的气息。 三巡赐酒已过,教坊鼓乐也臻高潮,这时候,却见纱帘掀动,宫装女子袅袅而出----却是淮阳大长公主请旨为陛下寿。 这还是淮阳大长公主从返京接风宴之后第一次盛装亮相。与刚刚返京时候的风霜之色不同,经过几月的调养,看得出这位当年的第一美人约略恢复了旧日风华,行止之间贵雅端庄,果然皇家风范。 大长公主献寿,礼乐为之暂停。然而众人不曾料到,大长公主献寿毕,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陛下圣寿,这教坊的曲目年年都是这些,想来诸位臣子也都听得腻了;今岁后宫新进了些宫女,据说为了陛下也排演了许多节目,与其等着这边宴毕才演,不如传了来殿前演了,也算君臣同乐可好?这话一出,大家便都知道,这所谓节目,无非是众女求宠所安排地了;大长公主暂居后宫,那些佳丽求上她也不稀奇,但稀奇的却是这原本的后宫大戏,为何要挪到前朝来演?当然大长公主出面提议,皇帝陛下首肯,自然也没有人会出言反对;即便是言官,很多时候也要看个眉高眼低。 于是众臣乐得免费欣赏欣赏这皇家的美人儿。 所谓节目,自然不过歌舞。歌舞之中,尤要看那花压云鬓,柳颤纤腰;后宫佳丽献舞于此,自然是竞相争妍,花开百朵,朵朵别样娇。 然而当日,百媚千红,竟然都无法掩盖住一朵的芬菲:当那名身着浅浅绯衣,嫣然带一抹笑痕的歌者走上台前,便仿佛繁星点点的夜空升起明月,一轮皎洁如画,万物失去光辉。 歌,不过是常听地《上苑春》;妆,也不过是寻常地宫花醉靥;然而那日绯衣女子缓缓歌罢,百官竟是久久不曾回神。至于那些争妍的玲珑舞女,便统统成了道具。 曲罢,女子趋前献寿酒。 淮阳大长公主笑称:“思思,还不问你皇兄讨赏?” 这时众臣方才明白,眼前这绝色地美人儿,原来竟是思靖长公主。 于是思靖长公主第一次在大赵群臣面前亮相,赢得满堂彩声:看来大赵第一美人称号,当由母及女了。 说起来,思靖长公主的存在,一直并不为朝堂诸臣认可;在众人眼中,都知她是从北胡随母一起被武青救回,但与淮阳大长公主不同,她并没有淮阳大长公主那么大的名气,那样的象征意义。夺回大长公主,是大赵的胜利,而夺回大长公主的女儿,似乎却只是一个附带。 尤其是,这个附带品并非端木家族,却被赐姓端木----有私下传言,说那是皇帝陛下怕被姑母逼婚,要他亲上做亲娶了她的女儿,才想出这样主意。 的确,无论思靖长公主是谁,只要她姓了端木,那么便注定她不再可能问鼎后妃宝座。 而大赵忽然多出来的这位长公主,也不是没有人去打主意求亲,可想想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子,陷落敌营这么久,也不知清白还在否----只怕娶了来,没的被人耻笑。 然而今日之后,只怕情形要逆转了。见识了思靖长公主的美貌,那弱不胜衣的一抹娇羞,任谁再敢怀疑长公主的清白,只怕便会被群殴了;何况,这样的美人,金枝玉叶的身份,纵使清白不在又何妨? 皇帝陛下似乎也颇为高兴,笑赞思靖长公主清歌曼妙,赏赐无数。 淮阳大长公主笑谑:“陛下赏的这些都是身外物,若真是心疼妹子,倒不如赏我家这个丫头个驸马来得实在。” 离陛下御案相隔不甚远的青岚,听见这句话,诧异地抬起头来。 “正是,朕这皇妹也芳龄十七了吧?若是寻常人家女孩儿,差不多也该嫁人了。”端木兴眸光一扫,笑吟吟地道:“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高兴,朕就请姑母和皇妹一起夜游美人湖吧?朝中所有适龄未婚的官员陪侍。” 是夜美人湖上,果然华灯映月色,宝炬照花光,于雾影融融之中,天子乘舟游幸。 青岚微微有些郁闷,从那雕龙镂金的楼船二层舱里出来,迎着夜风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所谓适龄未婚朝官,自然不会少了她;本来想找个理由推诿过去,但偏偏端木兴下旨,凡当时在座的朝臣,划入范围而不来的,均以抗旨计。 既然如此,就来吧。这么点小事,犯不着翻脸。 也正是这一念之差,使得她跻身于芸芸“青年才俊”之间,沦落为候人挑选的准“驸马”之一----思靖长公主选婿的盛宴,借着圣寿节的东风,还真是办得有板有眼。 青岚无奈笑笑,将目光投往那夜色中的美人湖。上次和谢聆春同游,也是夜晚,却是秋雨绵绵;若说那时候的美人湖是西子捧心的媚态,那么眼前的景色,便称得上是贵妃醉酒的娇憨了。远远望去,楼台如画,隐隐月色灯影之间,近水处则是彩舟环绕,乐声悠扬;更惹人注目的是水中的朵朵莲灯,红纱窈窕,随波荡漾,与远处巷陌中游人那竹竿挑着的飞星灯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青岚看了一会儿,眉尖慢慢舒展了一些,索性扶着船栏,迤逦而下。 甲板上一应禁卫密布。因为随驾出游,又是圣寿节,故此个个簪花披锦,金线衫,黄勒帛,弓箭刀枪,好不整齐。青岚面带微笑一个个望过去,却意外见到郑石站在船舷处,正肃然而立。 恍然想起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黑狼卫为陛下贴身护卫,身为黑狼卫统领的他怎么又会在这里站班当值?青岚在他身后两步站定。轻唤一声:“郑统领?” 郑石早看见了青岚,只是下意识地不愿面对她;此时见问,不得不回头拱手问候:“青大学士。” 看见郑石冷若冰霜的面色,青岚苦笑了下,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她那次催眠郑石。原本是带了些恶作剧和利用的意思,要将他赶走方便自己行事---谁想后来竟陆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郑石不仅成了她“杀父仇人”之子。又曾“伙同”王湘容害得她很惨……而她曾经打算过的对他再度催眠抹去那段强加记忆的事。更是再无机会…… 犹豫片刻,青岚还是放弃了和他攀谈的念头,轻轻叹息一声。问道:“麻烦郑统领替我准备一只小船,不知道可不可以?” “青大学士这是要离开了么?”接话地声音从青岚身后传来,沉厚稳重,却是吏部尚书张谔。 看见这位朝堂重臣,青岚的脸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从容,拱手道:“陛下还在船上,为臣子的哪里敢先走呢?青岚不过是爱这湖光月色,想借小船也去放只莲灯玩玩。” “放莲灯?”张谔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不知青大学士地船上是否还有位置?让下官也去尝试下如何?” 放莲灯是大赵习俗,逢重要节日时总能见百姓三五成群在湖边放灯。据说只要将家人的名字写好,放在莲灯中任其随波逐流,便可得到过路神仙保佑,降下福祉;不过张谔哪里像是相信这些东西的人?很明显也是受不了船厅中宴会地气氛,要借着她地船一起躲一躲罢了。 青岚微微一笑,自然点头应下。其实她在这个“宴会”上见到张谔的时候还是颇有几分惊讶的。后来才想起张谔其实是属于丧偶一类。在他被贬出京地时候元配夫人不幸染病去世;不过张谔大学士名声颇为响亮,身为吏部尚书。已经接近大赵权力顶峰,所以才会让人忘记他也不过而立之年,也在思靖长公主择婿范围之列。 郑石没有理由拒绝两位阁臣的要求;不过在招呼彩舟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复杂地看了张大学士一眼,似乎对这位大学士自动“送上门”去的举动颇为担心……当然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尽心地照顾两位大学士登舟,还命人取了几盏莲灯,送到两位的小舟之上。小船悠悠荡荡,不一会儿就离开了龙舟的左近,开始在湖面漫无目的地漂流----鉴于两个人的要求,这小船上并没有安排禁卫,因此划桨地工作只能是靠他们两个了。 青岚脚边一盏莲花灯,却没有急于点亮,只弃了桨,微微含着笑,抱膝坐在船头,凝望远处街巷繁华景色。 张谔也果然没有放莲灯的意思,顺着青岚的目光往岸上看了几眼,便开口道:“青大学士前日建议在整顿驿递条陈上增加的几项,陛下都一一同意了。” 青岚回眸,心照不宣地微笑。就猜到张谔借这机会和她上船来,必然是要说这些朝政上的事情。 “下官早就说过,青大学士最懂圣心----先前卢太傅看了还一直摇头,说这些条陈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比前些年定的规章还要宽松些;发下去也不过又是废纸一堆而已,陛下定不肯费心思做这些表面功夫;谁料陛下竟准了呢?”他说罢感叹地摇摇头,“不过现在就要大张旗鼓地推行下去,下官倒也有些惴惴---青大学士觉得,真的能管用么?” “管用不管用,不是说过要看张大人地么?”青岚笑,“上次和张大人一起制定官吏地考核条例,张大人可是信誓旦旦说数月之内必见成效的吧?” 张谔点点头,明明是满心欢喜,却假作无奈叹气:“果然我就说这些事情最后都得压到我这边来,只怕驿路地整顿也不过是个开头吧?借着官吏考核这东风,大举改革弊政,青大学士倒是好心思!” “借着官吏考核这东风,大举改革弊政,青大学士倒是好心思!”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谔也已经和青岚混熟到可以互相开玩笑的程度了。从上次青岚登门献上“反贪规划”,他便一步步开始了和青岚的合作;虽然在“清流”中地位仅次于卢太傅的他,一直不敢明目张胆地同青岚这个“佞臣”来往。但因为有着同为阁臣的便利,两个人还是有很多机会共同探讨共同掀起熙德十七年初的这场改革旋风。 一位清流和一个佞臣的私下合作,意外地顺畅契合;张谔负责的工作最多,具体的条例拟定几乎都是出自他手;而青岚负责的,则是提供一些创意,对他的条例进行整理和删改----不得不说,相处久了,张谔甚至有些钦慕青岚揣摩圣意的能力:同样的内容,被她看看,换些字句,挪个先后位置,居然就能得到不同的待遇!而另一方面,她的这种能力也体现在大方向的决策上:就象“反贪”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大赵贪腐已经到了不可不治的程度;清流中人更是热血到要以死明志、在朝堂高呼“杀贪官、救大赵”的高度。然而却很少有人能够象这个曾经一力反对“杀贪”的“奸臣”那样,去思考具体的办法,并真正提出了可行的方案。 而最近青岚在吏部负责的官员考核之后,又提出整顿驿路的思路,也让他有些惊喜。正如青岚所说,若官员考核制度能够顺利实施下去,官员提拔渠道变得畅通,那么改革驿路,不过是手到擒来----以六科言官控制地方巡抚、三司官员;以内阁控制六科,这样来保证诸项改革条例的实施,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主意。 然而。张谔的欢喜还未来得及行诸于色,便听青岚说道:“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不可以再有大举的改革----至少半年之内我们不应该再有什么动作了;否则陛下也不会允许。” “为什么?!”张谔诧然,“官吏考核制度已经颁布实施,目前看起来效果良好。难道青大学士还有什么顾虑么?” 青岚目光一黯,又向远处的巷陌望了望,叹道:“是啊。是有顾虑。张大人。大赵积危,还承受不起这样的大刀阔斧----这也是陛下所虑啊!”这场改革,其实是应该在端木兴即位之初便立即着手地。然而喜欢稳扎稳打的端木兴却隐忍了这么长时间,不是不想去做,是怕朝廷动荡,是要先站稳脚跟!作为陪伴端木兴一起成长的她来说,又怎么会看不明白端木兴的顾虑呢?所以回到新京,她在发展自己的势力之余,并没有过多地插手到“改革弊政”这件事情当中去----只希望自己地势力发展强大了,将来便可庇护武青;至于大赵的改革。她相信端木兴自有主意。 不过,她的立场还是动摇了,因为谢聆春莫名其妙地“帮助”。谢聆春希望她选择和武青“私奔”地方式来挽救武青生命,改变历史;但这却不是她所愿。当时谢聆春几乎成功了;她相信作为血衣卫都指挥使的他对于皇帝陛下的影响力,也没有低估过端木兴地多疑和对江山的执着。一度她觉得几乎被他逼到绝路了,然而她还是做出了决定:要扭转乾坤。想要对抗谢聆春的安排,想要留在皇帝陛下身边。只有一条路:就是让端木兴知道她很有用。 她知道。皇帝陛下绝对是一个肯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切的人,包括感情。谢聆春游说端木兴放她走。想必就是利用这一点;而她,要利用的,也是这一点:只要她对于大赵是有用之身,那么端木兴便无论如何也会留她在朝中。所以她那时候大肆联络朝中官员,宣扬自己的实力;甚至给张谔递上“反贪规划”,提前掀起大赵改革狂潮……一点一滴,她都在证明:她很有用;她能急端木兴之所急,想端木兴之所想,揣摩圣意,明知进退……虽然这都是做个“权奸”的基本素质,但事实证明,这很有效。 现在端木兴待她的态度,便是典型地“惜才”模式了。 张谔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下去。 小船离御舟越来越远,游荡着飘近一座石桥,桥上并未禁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边酒楼妓院嬉笑欢歌的场面,绛纱笼烛,车马争门,更有青岚方才心仪的飞星灯飘来荡去,好一片祥糜气氛。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知怎地,那张谔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来,随即惊觉,然而无法补救,只是满面尴尬。 “张大人果然也是性情中人。”青岚回首瞄了他一眼,并没有装听不见。“青岚倒是觉得,这样的热闹场面,还是多些好。” 第188章 202醉乐平生 “哦?”青岚这样说,张谔却觉得无法苟同了,“那日在王阁老寿宴上,青大学士奏《秦王破阵乐》,还以为青大学士是同道中人----” “青岚最喜欢热闹。”她打断他的话,“喜欢看百姓一个个兴高采烈快快乐乐地生活。国仇家恨离他们本来就很远;富国强兵也不是他们需要承担的责任。青岚一向觉得,若说他们有什么需要为国家付出的,便是各尽其责,种田地多些收成,经商地翻些利润----实打实地把国力强壮起来,才是根本。” 短暂地静默之后,张谔摇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这些人,是在玩乐。” “玩乐也是富国一个途径啊!没有人玩乐,那些灯笼,那些车马,那些昂贵地奢侈品,卖给谁去?”青岚唇角勾起,带些促狭神情,仿佛是在狡辩般,“我看改革的下一步就应该是改变重农轻商的观念,赚钱是好事啊,若是大赵能有更多的钱,我们就可以买更多的火炮,研制更多的武器,到时候收复华夏,便更为容易。” 张谔惊诧地注视青岚,那张因为美貌而常常被人误认女子的脸庞上此刻如此英姿勃发,墨黑的眸子灿烂如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大赵的商人能把生意做到海外去,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要是怕海上风险我们可以帮他们造船、派军队护送……多赚些西洋人的钱回来,富强我们大赵……如果,我能有时间去做……” 其实青岚和吏部尚书张谔的小船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然而张谔却觉得时光仿佛跨过了一条长长的鸿沟,跳跃着不知道究竟流逝了多少。青岚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象是一柄锐利的短剑,撩开天地间的混沌,刺破了阴阴沉沉的未来。 如果说那次青岚送来的“反贪规划”让他有了些惊喜,这么长时间的合作让他有了些惊艳,那么青岚现在的话,带给他的,则是感动吧?细细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少年,张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由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如果这个人不是青缙的儿子,如果这个人不是以“佞幸”闻名……不过若非如此,这个人也断断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攀爬上权力的顶峰了…… 青岚歪着身子依靠在船舷上。中午圣寿宴上她就多喝了几杯,方才的“长公主选婿宴”,她的身份算是比较高,又有名的好酒量,自然逃不掉众人的恭维和敬酒,几轮下来已经恍惚有了醉意----这个身子,果然是不如以往了。不过方才和张谔的那番话,虽然是借着酒意说出,却也是压在心底的一片真心实意。她,很需要时间。何蕊珠说她剩不下几年寿命,她是相信的;虽然谢聆春表现得全不在意的模样来安她的心,但她却敏锐地注意到:他从未否认过。在重大的事情上,谢聆春是不会说假话的,他只会将真话说得仿佛假话一般诱人上当……其实,就算是快要死了,她又有什么在意呢?从未和人提起过,她刚刚“附身”小侯爷时候听到过的那段话----什么是“灰飞湮灭,永堕无间”?这“三年”过后,会眼睁睁看着历史“重蹈”段南羽话中的一幕幕么?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三年”,转瞬便已近半,她还拥有多少时间? 一艘小船撑着长蒿往他们这边飞速靠近。船上一男一女,背着光看不清楚模样,近了才认出男子身穿着侍卫服饰,竟是郑石;女子,却是嘉宁殿侍女霁 “奴婢给张大学士,青大学士见礼。”纵使是在小船上,霁月也努力维持着礼节。只是倏然变化的船速还是让她晃了几晃。差点摔倒;身边的郑石却丝毫没有伸手去扶住她的打算---男女授受不亲。侍卫与宫女,总要避嫌些才好。 船已经慢下来停在青岚他们两人身边,霁月也微红着脸宣布她来此地目的。“宴席已经散了,陛下请两位速回。” 青岚“噢”了一声,蹙眉看了看她方才那么一晃而略为散开的发髻,问:“霁月姑娘不在嘉宁殿当值了?” “已经调在陛下身边随侍了。” 青岚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一转眸间看见身边放着的莲灯,便对张谔笑道:“张大人,既是说好了出来放莲灯的,还是放了再回去吧。” 张谔正蹙眉凝思。听青岚这样说,倒也无所谓;于是两人点燃了莲灯,用舟中已经预备好的纸笔各自写了些什么,轻轻将莲灯放入湖中,这才拨转船头向龙舟那边而去。 转过桥头,才发现宴席虽散,龙舟那边的“选婿”盛会却差不多已经到了高潮:除了身份较高的一些人以外。众人大多到了甲板上,观看花样繁多的“水戏”----龙舟前地水面上,一色铺开了几条小船,扎着彩楼,乐声中小木偶人或垂钓或旋舞或对剑,好一派热闹气氛。郑石引着他们地船悄悄绕到御舟后面,青岚抬起头。却正见楼船三层地栏杆前。曲柄黄盖的下面,玄色衮龙袍的一角闪过。 待上了船。自然免不了往前面去晃了晃;鉴于这次来的官员中高位的不多,她的座位和张谔的一样,都安排在了三层皇帝陛下左近;青岚过去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安静下来,捧了杯茶,假作看那“水傀儡”戏,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和午时以及方才的正式宴会坐席不同,因为只是闲饮看戏的安排,她的座位就在端木兴地左下方,中间隔着张谔;而皇帝陛下的另一侧,则是淮阳大长公主和思靖长公主。不知为了什么,从她一入座,先后两代大赵第一美人就都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从宴会开始,思靖长公主脸色一直不太好,高高在上并不对下面的人假以颜色的样子;此时却时不时地往她那里瞟上一瞟,颇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而淮阳大长公主,表现得更为明显,开始是目光在思思和青岚两人脸上逡巡,后来则干脆停留在青岚脸上,肆无忌惮打量起来。 于是才没安静一会儿,青岚便被那目光搅扰得不得不回眸过来,笑笑问道:“大长公主殿下有什么指教么?” 淮阳大长公主顿了一下,目光又明显地在思思和青岚间转了转,才问:“这位大人贵姓?身居几品?” 这样问话实在是有些唐突了,不过考虑到淮阳大长公主身居敌营已久,记忆力有些退步也是正常,青岚还是恭敬地一一答了。 淮阳大长公主点点头,转头去对皇帝陛下道:“陛下,我看着这位青大人倒是投缘,不如什么时候有空,请青大人到我那边走走,有几幅字画要他帮我掌掌眼?” 说起来青岚虽然官居大学士,但谁不知道她是武将出身?还从未有人拿着字画一类的东西去找她掌眼过呢!不过谁也知道大长公主也不过这么一说,一个由头而已,真正地意思只怕却是丈母娘要看看女婿吧?是时三层楼船上能够听到大长公主话语的几个人,表情各异。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思靖长公主,霎时白了脸,咬着唇一言不发;张谔等一干官员则是微微尴尬,却忍不住把目光瞟往皇帝陛下脸上去----青岚“天子内宠”的名声在外,大长公主选上这么个女婿,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端木兴果然皱眉,“青卿武将出身,于字画一行,只怕帮不上姑母什么忙的。”这么说,便是明显的回绝了。 “青大人是武将出身?”大长公主又往青岚这边细看了看,居然加了一句:“字画不过是小事,其实我是看这孩子面善,实在是喜欢……” “陛下,”谁也料不到青岚忽然开口,“能得大长公主相邀,臣实在荣幸!事实上臣在字画上头虽不甚通,家中却也收藏了不少,既然大长公主喜欢这些东西,臣自然要亲自送到府上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入大长公主慧眼?” 她这番话是一本正经,可微微乜斜的眼眸却望到大长公主那边去……那样子,明明是在皇帝地眼皮底下订下约会了;只是对象居然是大长公主,显得有些滑稽。 圣寿节的这个夜晚,每一位应诏陪宴的官员都明确地感知了皇帝陛下的不豫。 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陛下,居然能把脾气表现得如此外露,以至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知的地步,实在已经是非同寻常了。就连那些聚集在甲板上看“水戏”的官员,也都很快听说了发生在三楼的那段“故事”。 据说后来皇帝陛下居然对大长公主建议:“其实大赵还有很多的年轻官员十分出色,只是今儿不在这里----比如长天军的武都督,血衣卫的谢都指挥使……” 实在是令人咋舌,武都督也就罢了,谢都指挥使?似乎很难想象他和娇滴滴的长公主在一起的样子,感觉就象毒蛇和鲜花,即使同样有着艳美炫丽的外表,也还是完全不搭调,亏陛下怎么会想起他来……反而青大学士和思靖长公主,若不是顾虑青大学士的名声问题,多少还有些般配的感觉。 还有人说,其实当夜,青大学士再次避席出去的时候,思靖长公主也跟了出去;甚至有宫女发誓说看到思靖长公主悄悄递给了青大学士一封书信…… 不过最让人议论不休的,还是在那场夜宴之后,皇帝陛下借口要谈一谈奏章,而将青大学士单独留下来的事情----已经近三个月的时间了,陛下不曾单独召见这位“内宠”。前朝上的权力更迭,后廷中的采选宫女,这么多事情走过来。甚至有清流砥柱张谔与青岚交好地流言----不少人都以为,青大学士很可能要改换处事风格,从“幸臣”转而向“权臣”过度,由“黑”慢慢洗“白”……然而这一道单独召见的旨意,却终将三个月的猜度和观望打破,一切回到了最初。 宴席将散之际,那些官员逐个离舟登岸之时,张谔曾经回头,深深遗憾似地看了一眼青岚。 那时候青岚正往楼梯处过来,借着远远近近的灯火。看见张谔脸上的神情,还笑笑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回头钻进楼舱,踪影不见。 御船慢慢地驶入专用的水道,停驻下来,然后是御驾及两位公主銮驾返宫。 但是青岚却没有跟上去。从底层小小的过道经过的时候。一只略显冰寒的大手忽然从舱房里伸出,将她拉了进去。 屋子里黑漆漆地,只有淡淡的檀香味道萦绕;青岚轻轻抽出手来,低声笑问:“陛下?” 那人没有回应,却扔了件衣服过来,当头罩在青岚地脸上。 青岚拉下那件衣服。摸着样式是件普通的长衫,便解开身上官服,在黑暗中开始从容地更衣。“难得陛下今天大宴两场,却还有心思要出去逛?” “不是你要求的么?” 青岚无声地微笑。她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只是----在那盏莲灯中祈愿的字条上写了句:“乞取蚌中月。”大赵之俗,莲灯祈愿,可以祝福,也可祈求;青岚所写的字条。明显是属于许愿类了----原诗出自孟郊地《咏怀》,“浊水心易倾,明波兴初发;思逢海底人,乞取蚌中月;此兴若未谐,此心终不歇。” 所谓海底人,自然是真龙---天子才可当之;青岚这句虽然隐晦,但端木兴与她相知不浅,自然熟悉她的习惯,窥破她的用意。不过这也证明。端木兴的确令人取了她那莲灯祈愿的字条看过。 “今儿是朕的寿辰,你不想着给朕送什么礼物,居然还敢说要什么蚌中月,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端木兴这样说着,似乎颇为不忿,但话语中还是带了一丝窃喜,一丝压抑不住地轻松。若非舱房之中黑暗遮挡了一切。青岚一定可以在他的唇边看到那一抹笑意。 三个多月了。他刻意地疏远着青岚,青岚也浑如不觉。仿佛两个人间天生就该如此一般,冷淡疏离,各守其责。 从那次谢聆春提醒他不该对青岚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他便坚持着这样的相处模式----谢聆春的建议他考虑过,犹豫过,然而在青岚以一种近乎强横的态度表现出对时局的掌控,表现出对权力的渴望之后,他反而释然了。他要留下青岚,以一个阁臣地身份;同时也计划要疏远她,尽可能把不该发生的那些绮念全部打消----他相信,这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三个月的努力算不算长,然而,端木兴知道,他的努力似乎还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也许起了反作用。 明明除了朝会,他几乎再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除了常规的奏章和票拟,他也几乎不再和那个人有所接触;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欲疏离,反思念----朝堂上下,皇宫内院,仿佛一个汪洋的海,而那个人,却化身成了水珠,即便看不到,也是无处不在。 端木兴开始觉得这个隔离地方法不好。明明只有三分的爱意,因为距离,因为刻意,思念堆积,一点一滴,竟渐渐化为十分……本意采选宫女,就是为了充实后宫,可纵然面对三千佳丽,为什么眼前浮现的总是那人的容颜?本意勤勉朝政,赐宴夜谈拉近与臣子们的距离,可为什么召来唤去,总是内阁的几位?连话题,也总是不知不觉地往青大学士身上转移……他默许着宫人们保留青岚禁苑内的一切超常待遇,暗示血衣卫送上有关于青岚地所有点滴记录,甚至将与青岚有一面之缘地霁月调到身边……直到今日,听见大长公主有把思思表妹许给青岚的意思,居然有些吃醋;而在血衣卫定时奉上地青岚今日行止报告中看到那张近乎约会的纸条,又如此欣喜……他的喜怒,终为她而动。 黑暗中悉悉索索地,应该是青岚在换衣。端木兴往她的方向略挪了挪,不自觉去嗅空气中淡淡的酒氲。那不是今日宴会中任何一种酒的味道,而是青岚常年饮酒自然生成的一种体香---想到这里,端木兴不禁有些心旌摇动,然而立刻暗自恼恨。提醒自己:青岚是一个男子;即使红颜魅惑,即使软笑轻颦,始终是一个男子……这差不多已经算是端木兴最后的防线。大赵天子,天下帝王,岂可真正去喜欢一个男子?想想即使是谢聆春何蕊珠那般的风流人物,若是真的拥入怀抱……似乎也是很恶心的吧? 这种时刻提醒自己,防备自己的感觉很难捱。端木兴紧紧蹙起眉头,方才因为青岚的到来而扬起的一丝笑意早已经消失不见……其实作为天子,何苦受这样折磨?哪怕象谢聆春曾经提出的建议那样----将那个人真正地从生活中抹去,应该也和现在的若即若离不同,会有快刀斩乱麻的效果也说不定……可偏偏,青岚这阶段发了狠似地出色呢,张谔送上来的几道改革奏疏,居然如此地切合他的心思:中规中矩,却又不乏奇思妙想;初看上去是老生常谈,细看下却又面面俱到,以悄无声息的手段引导翻天覆地的改变,稳中求快的思路连他也自愧弗如……不用张谔说,他也看得出这些东西出自谁手,原来她回京之后养精蓄锐就是为了今日一展光辉么?如此人才,又怎能不留在身边?就算为了这接连出台的几道改革奏疏,他也该把她带给他的那些痛苦,一一忍了。 圣寿节的夜晚,皇帝陛下和青大学士的微服之旅,目的地是一家青楼。 之所以会去这种地方,原因实在很复杂。表面上,是自然而然----沿着美人湖走过来,那三步一楼五步一院,尽是红袖相招,美人横波的旖旎景象;两位风流年少,夜晚走在这样桃花朵朵的青石小路,被拉进个什么楼什么院也属正常。 至于深层次的原因……差不多算是青岚的一句话,惹来这样结果。 端木陛下本来是目不斜视沉默冷淡的,倒是青岚一路笑嘻嘻地招呼过去,和那些丰胸蛮腰的美女们敷衍周旋,十足花丛老手的模样……当青岚从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手中解脱出来,快步追上前面自顾徜徉的端木兴,便忍不住有些感慨:“总算有些体会到穆公子平日的辛苦了,原来被这么多美人追逐,也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啊!” 端木兴终于停住脚步,看着她薄汗晕颊心有余悸的模样,便微微带了点调笑,“你坚持着要陪我一起逛美人湖,还以为你喜欢被美人追逐的感觉。” 青岚不合有些嘴硬:“要是被醉乐平生的梨绣姑娘追逐,那感觉或许不同。” 于是下一刻青大学士便被半胁迫着出现在“醉乐平生”,美人湖,或者说整个新京最出名的妓楼。 其实青岚和端木兴出来,便计划好要随他高兴,只要端木兴肯给她想要的“蚌中月”,她倒也不介意多担了什么“引诱帝王混迹妓院”之类的名头;反正奸臣名声在外,多一条少一条还真没什么大碍。不过一直到走入“醉乐平生”那豪华的朝天栏杆挂檐花板店面。她还在惊讶于端木兴居然真的会对妓院有兴趣----难道真地如俗谚所说的,男人都喜欢做点偷偷摸摸的事情?那么大的后宫,那么多窥盼圣颜而不得地名门淑女……他却在圣寿节地夜晚,带着她来玩这种私访美人地风流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恍惚被误认做了退却。端木兴在进门的时候悄悄在她耳边说:“说好了给朕庆生。就都听朕的。你要敢不听话,就别想要你的蚌中月” 嘁!居然威胁她!什么蚌中月,不就是一道圣旨?若不是端木兴死死抓住批红的权力不放,她都有能力弄个人上个本章,然后自己拟了票,再贿赂代批红的司礼监……不过话说回来,端木兴取消司礼监的设置的确很英明,否则内阁与司礼监一旦联手,只怕有翻云覆雨能力的也不见得是她了。 第189章 203安排回宫 可是现在,把柄被人抓在手里。害得她还真是不得不主动向皇帝陛下示好,打破三个月地疏离安静,只为求得----出使湖南。其实这个本章她早在三个多月前武青刚走的时候就开始上奏了;不过那时候她的理由不是很充分,态度也比较犹豫,在端木兴驳回之后也没有太过坚持;尤其是谢聆春前往北胡之后,她更是暂时将这个念头搁置起来……直到最近,她才又开始利用新获得的“密揭”上本权力。连续轰炸端木兴,态度坚决地要求前往湖南。 开始想去湖南,是想再去见一见那位段公子----问一问什么原因,使得一别之后他不再回头;现在想去湖南,是因为,早已被长天军打垮的拜香教主王有德居然现身湘潭一带,地点就在当初的芦泉岛附近;而据鸣鸾苑的报告说。那里甚至还有北胡地谍探频繁活动!这些事情实在是让青岚忧心。芦泉岛虽不是长天军驻地。但绝对也算得上是长天军的势力范围;如今长天军威名赫赫,拜香教的人以及北胡的人却敢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那里。一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理由才对。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辞去湖南招讨副使的职务。若非如此,也不必想尽办法从端木兴这里讨旨西行了!现在朝里的改革告一段落,有张谔和清流在,完全可以控制住局面,正可偷些空闲往湖南去一次;谁料端木兴却和她犟上,她一次次上密揭,他就一次次留中……直到她不得不借着莲灯祈愿约会他出来,面对面地表达不达目地不罢休地态度……却被他威胁逛妓院! 也罢,陪皇帝陛下喝花酒本来就是她的熟练工种,哄陛下开心也是她作为“奸佞”地分内任务;只要如此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又怎么会退缩? 所以她满不在乎地对端木兴说:“说了是私下给陛下庆生,自然随陛下高兴!” 说那话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会后悔----因为她没想到堂堂的大赵天子,居然真的在妓楼里玩起了香艳游戏……“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看来是真的,因为向来自恃清高的大赵第一名妓梨绣,在拿了她亲手奉上的千两银票之后,居然毫不推辞地答应了端木兴的变态要求----去追她。 这是美人湖妓院中流行的一款十分低俗的游戏。大多是有钱人的宴会,满眼的美人儿迷花了眼睛,便会有嫖客要求玩这“撞天婚”,大家蒙了眼睛乱摸,摸着了谁就是谁……不过端木兴提出的改良版,却是要梨绣蒙了眼睛来追青岚。为了增加游戏气氛,自然还少不了一干陪练的美人儿,个个美貌窈窕,花红柳绿……蒙着眼睛娇滴滴地边摸边喊:“青公子----” 生生地让青岚浑身多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大不小的场地,桌椅几案等天然障碍物,十几个如花美女……即使青岚是场中唯一没有蒙住眼睛的,应付起来也还是十分地吃力;而在角落里悠然自斟自饮的那个人,还不时地出声指点:“在东南角!在书案后面!快点捉,捉住奖励香吻一个!” 青岚险险从两位美女之间挤过,狼狈地看向那在朝臣中向来以深沉不苟言笑出名的帝王---看那恶劣的一脸的笑。他不会是恨她的吧?这么刻意的张扬和放纵似的取乐,就连青郡侯时期他们一起作假玩“堕落”的时候都没有过。 终于找到机会从美女间脱身潜到端木兴身后,可以松一口气了。青岚努力调息,尽可能压低声音在端木兴耳边咬牙道:“穆,公,子,你狠!” “那也要你肯配合不是么?”端木兴突然回头,速度之快让青岚来不及躲闪,几乎让他的唇瓣擦过腮边……青岚迅疾退后一步,刚刚运动过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 端木兴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愣之下,已经到口边的话便也都咽了回去,只是脸上还凝着嘲讽的神情,顿了一瞬,问道:“这么想去湖南?” “是啊,愿为----啊!”青岚才要顺口说出为陛下分忧的话,却见一位美女半晌听不见端木兴的“指点”,磕磕绊绊竟往这边摸过来,一惊之下又窜到端木兴背后,堪堪躲过美女的玉指纤纤。 端木兴扑哧笑出声来,那是很久以来没有过的愉悦神情了---边笑边道:“青公子在这边呢,快过来捉!” 刚刚伸手来的正是那位着名的美女梨绣,才要离开,听见端木兴的话,又返身笑道:“这个角落,可是躲不过了!” 果然是躲不过了----美人儿的玉手,再一次越过障碍探来;美人儿的娇糯语声,瞬间已在耳边。 正中目标!美人儿一边嬉笑一边拉下蒙眼的绸子……然后发现,扯住的袍袖属于……另外一个人! 这一次换青岚失笑了,捂着嘴一边笑一边乱咳,“真的……捉到了!还不……快要奖励!” 其他美女闻言,也都纷纷扯下蒙眼的绸布,纷纷乱笑道:“捉到穆公子也算的!吻一个吧!”她们原本就是替梨绣凑数的,自然看得出眉高眼低,方才追逐青岚的时候并未用尽全力,只是想办法把梨绣和青岚凑到一起去;现在虽然主角换人。但谁看不出来那位穆公子比青公子的身份只怕还要尊贵些?遇上这样情景自然都懂得凑趣。 “捉住我也算么?”端木兴挑挑眉角,邪笑。梨绣的小心思他哪里不清楚?青岚也跟着起哄才是罪不可恕。 “自然算啊,算地!”众女娇笑。 青岚则是有些狐疑有些警惧地抬起目光,脸上还挂着笑,便听见端木兴无奈叹口气:“好吧!奖励青公子香吻一个。决不食言----” 梨绣一直娇羞笑着,听见这句话,那笑容也顿了一顿。再低头时。却多了些幽怨般……而青岚,则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怎么?青公子不愿意么?梨绣姑娘什么身价的人物?这一吻可不止你方才的千两银子哪!还是说,你不打算要你的蚌中 “蚌中月?”青岚转过头来。“穆公子肯给了?” “自然,青公子愿赌服输,我也要添个彩头不是么?”端木兴依旧邪笑,目光却有些冷了下来。 “那好。”青岚对起哄的众女摆摆手,做慷慨就义状,“梨绣姑娘地吻,求都求不来,居然还另有彩头!既然如此。就算是表演给大家看,也说不得了!” 她说罢,大马金刀在桌边坐下,仰头闭上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唇,“梨绣姑娘追了我半天,应景儿也该是姑娘主动来香一个不是么?”女孩儿家到底害羞。听说梨绣还是个清倌。估计总不好意思当众来个深吻吧? 果然梨绣半晌也未动,低头娇羞地扯着衣角。倒没了方才追逐青岚时的轻快活泼模样。 哄笑声中,青岚慢慢睁开眼睛,问端木兴:“穆公子,梨绣姑娘不肯,如何是好?” 端木兴地笑容早已不见,目光也幽黯下去,一直逡巡在青岚翕张地嫣红唇瓣上……见问,略有焦躁,答:“没有表演,自然没有彩头!” “噢----”青岚应了一声,起身拉过梨绣,“美人儿害羞呢?不过是一个吻罢了!让公子我教你?” 梨绣越发羞惭,目光在青岚和端木兴间扫了个来回,嘤咛一声,跺脚而去。 端木兴反大笑:“看来青公子注定和那蚌中月无缘了---魅力不够呢!我看美人儿一颗芳心,倒不知在谁的身上?!” 青岚撇撇嘴,“梨绣姑娘这是害羞。以公子我的手段,还怕不手到擒来?”说着起身拂了拂衣袖,“穆公子且在这里等着,待公子我再去见那梨绣姑娘,定然要得了芳心才回来复命!”她这也算是犯了倔,难得约会了端木兴出来,又得他亲口允诺只要与梨绣一吻便可答应她离京;机会难得,和个美女碰碰嘴唇也不会损失什么,她决定私下见见梨绣,或利诱或催眠,总之达到目地也不是难事。 端木兴笑着挥手,“去吧去吧,记得把梨绣再带回来哦,私下里的动作可是不算数!” 青岚夸张地摆摆手,一脸花花公子张扬的色相,转身去了。 端木兴饶有兴味地端起面前酒盏饮了一口,微微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抬眉摆了摆手:“退下吧。”他这一番动作,与方才嬉闹时的态度迥然不同,不经意间尊贵之态尽显。于是面前的诸莺莺燕燕霎时噤声,依言慢慢退走……端木兴却没在意这些人是走是留,手中握着酒杯又呆了片刻,直到房间内突兀显出的静谧压得人有些心慌了,才开口问道:“都安排好了么?” 本已是空荡荡的房间,在他这一问之后,居然转瞬多了一个人影。 “启奏陛下,已经都安排好了。”说话的人,流苏斜髻,宫绦长裙,俨然典型青楼美女;只是全无那些莺莺燕燕地娇媚宛转,神色间严肃冷凝,规规矩矩却多了些距离感----正是血衣卫的辛字部首领何蕊珠“何大姑娘”。 “那个梨绣肯了?” “梨绣姑娘本来就是血衣卫的人。” 端木兴点点头,“这样就好。带路吧。” 闻言,何蕊珠走过去,在多宝格架里什么机关扳动了下。于是轧轧声响起,原本是墙壁的那个位置出现了宽宽的缝隙;另一边,是个密室。 密室里空间并不小,只有光线微微黯淡了些。何蕊珠闪身过去,示意无碍之后才请端木兴进入。过程中两个人一直保持静默……不过当那轧轧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何蕊珠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陛下,是在怀疑青大学士么?” 青岚在“醉乐平生”的院子里转了很久,甚至还撞上了几幕让人脸红耳热的场景,才找到老鸨打听出了梨绣姑娘的房间位置----居然就在她们方才玩“撞天婚”的隔壁!青岚微微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心疼刚刚打点给老鸨的那些银子,明显是有人不打算让她找到人么! “青公子不去么?我们姑娘还等着公子呢----”那个老鸨收了钱,脸上正开了花一般,谄媚地追着青岚要她去见梨绣。 青岚却摇摇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方才多喝了几杯,先在院子里吹吹风醒酒。”她的确是有些过量了。一日三宴,晚上在船上灌的那些酒还没有醒过来,刚刚又被那几位“美人儿”劝了几盏;幸好她的体质对酒这种东西并不抵制,不然方才被美人追的时候只怕就要出丑了。 正是三月,小院里暖风拂面,繁花满目;若不是空气中浮荡着的脂腻粉香,耳畔缠绵着的艳曲靡音,倒也算得上个雅秀之所。青岚不再理会那老鸨,在树下寻了个石凳坐下来,真个摆出了要吹风醒酒的架势。那老鸨见了,在一边陪笑道:“说起来也难得姑娘和公子投缘呢,看公子这般的容貌,被星光灯光这么一照,真好像画上画的一样---竟把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青岚长睫闪了闪,微微有些厌倦,便又摸了张银票递上去。“妈妈若没什么事。不如帮我去看看同来地那位穆公子还在不在?若是还在,请他再等我一等。” 于是老鸨喜滋滋揣着钱走了。 青岚向后仰靠在树上,抬眸望着前方地小楼发呆。这里,还象真是梨绣居住的地方呢,可惜现在已经快要清明,梨花落尽;不然四下里花开如雪,应该是另一番美丽了。 忽然想起北胡,她从未去过的地方;春天应该比这里到得要晚一些。不知道此时能看到的,是满树梨花胜雪,还是依旧大雪似花开? 今天的酒太杂,不知混成了什么味道,倒让她觉得有些伤感了呢。 沉寂了一会儿,青岚忽然眨了眨眼睛,定睛往那边树荫中望过去,唇角微弯,笑道:“郑统领?” 那边的人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很不情愿地走出了阴影,在她面前拱手道:“青大学士。” 她现在身份不比往昔。而黑狼卫地位也大有下降,如今郑石对她的态度,是不得不恭敬……只是眸光中,总有深深的不忿。 青岚笑容便有些僵。 “青大学士有什么吩咐么?” 正在此时,那老鸨甩着一身肥肉远远跑来,“青公子----”,拖长地腔调中谄媚依旧,“那位穆公子临时有事。已经先离开了;不过,穆公子留下句话--- “穆公子已经离开了?”青岚问着,眼睛却是看向郑石。黑狼卫负责陛下安危,郑石没有离开,皇帝陛下自然还在。 “可不是么----说是府里有事,给公子留了个话说,那个彩头一定是要作准的!” 彩头是要作准的。人却离开。那么即使她找到梨绣,如何表演给他看? “青公子还要去见我们姑娘么?” 青岚摇摇头。道:“我有话和这位郑公子说,就不打扰妈妈了。” 老鸨这才注意到黑色劲装伫立一旁的郑石,生生吓了一跳;想开口询问却又被郑石身上的寒气骇住,明白这些大人物总有些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连忙陪着笑说了几句走开了。 “青大学士有什么吩咐么?”郑石还是这一句。 青岚抬头看看那栋小楼。沉吟良久,终于回眸,极其真挚地望着郑石的眼睛,说道:“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 郑石的神色从惊愕转而愤怒,从努力压抑直到慢慢平静……终于冷冷地道:“这句话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知道。”青岚面色平静,“只是一直很想说,到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而已。很抱歉我那时候利用了你,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保证还会不会这样做。” 如果光线充足,或是青岚有上好目力的话,一定可以看见郑石地脸色红红白白转换不定,一向稳定的指尖也微微颤抖。 而趁着他被愤怒迷惑了心神,青岚挪近几步,目不转睛盯着郑石,说出的话开始充满蛊惑味道,“当然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地……” 这里是梨绣居住小楼的后园,素来没有什么人,现在又已经接近午夜,便是青楼青馆也开始安静下来,正是施催眠术的绝佳时机。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一个玩笑,一个误会,完完全全是我的错。你可以释怀了。”只是消除被扰乱的记忆而已,和真正的催眠还很有差距;然而即使只是简单解释这么几句,她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白,渐渐无以为继,匆匆结束…… “陛下?” 何蕊珠略有些担心地出声询问。 端木兴把视线从窗外收回,“这就是催眠术么?看起来很神奇。” 何蕊珠听见皇帝陛下这样说,慢慢把心放下;他们刚刚从密室里出来,便看见小楼下面,那位“水性杨花”的青大学士正在“勾引”黑狼卫地郑统领;那一瞬间他的感觉是十分愤怒----为谢聆春不值。然而接下来又有几分恐惧,怕青岚这样的举动会招惹眼前这位震怒。端木兴与青岚之间的暧昧,天下皆知,虽然今日皇帝陛下变态到要求观看青大学士和美女活春宫的地步,但这并不代表看见她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就不会生气。 “陛下不在密室里等了么?”匆忙转移话题。 端木兴摆摆手,“朕说过,她不会来了。”方才那个老鸨上来查看这个房间有没有人,端木兴便知道青岚不会来了。即使特意吩咐人说起彩头,他也不相信她会在明知有陷阱的情况下再去见梨绣。 “今天就这样吧,安排回宫。”端木兴有些兴致索然。回眸看一眼那个机括还开着的密室,里面一面落地大屏风,清清楚青可以看到另一侧房间里地情形。梨绣姑娘正对镜理妆,嫣红地唇瓣,荡漾的双眸,无不昭示着她地确按照命令服食了催情的药物,只等待着情郎的到来。 看不到了呢。端木兴微微有些遗憾:他真是期待看看青岚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儿投怀送抱时会是什么表情。他当然不会认为青岚能够大方到真的和美女春风一度。青岚是喜欢男子的,他知道。否则当初赐她王湘容解毒,她也不会拒绝了。 其实他期待的,就是看看青岚会如何应对……也许会用催眠术吧?相处这么久,他居然一次也没有见她用过催眠术。虽然明知道她会有什么办法,但是当初对这个并不关心……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听谢聆春解释郑石的“幻觉”由来之后吧?他就对青岚的催眠术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被她催眠,明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在记忆中留下真实般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很幸福? 青岚让老鸨来看他在不在的时候,他以为看不到她的催眠术了。然而----居然这么巧,她会在楼下再度催眠郑石么?那样的动作,那样的神情,和描述中的催眠术十分符合……何蕊珠在他身后担心询问的时候,他很平静地说:“这就是催眠术么?很神奇。”然而心中,还是觉得仿佛被一种叫做“嫉妒”的小兽在啃咬。 原来他一直是很嫉妒郑石的吧?嫉妒他被青岚那样催眠,嫉妒他被青岚深深凝视……这一次她催眠他,是什么内容呢? 于是他说“安排回宫。” 再转头向窗外望去的时候,果然已经没有了人。郑石收到了命令,自然潜踪;而她呢?知道他已经“先行离开”了,她自然也会悄悄回府。青岚一向都是很知情识趣的呢,如今她待他的模式----一如奸臣与帝王。讨好,奉承,委曲求全,却总是让他觉得越来越远。 在端木兴传命回宫之后很久,青岚才慢慢地从树荫后面出来。三月中的天气已经很暖,可星光下她的面色却白得近乎透明,轻轻咬住的唇上毫无血色,就连睫毛都在微微颤抖,一幅风吹就会倒下的样子。 每次实施催眠术后她都照例会虚弱一阵子,而且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这一次虽说不过是解除对郑石先前的催眠暗示,她还是结结实实尝到了苦头。不过比想象的已经好很多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寒症发作,她应该可以忍过去----有了心理准备,下回若是需要人前用到催眠术,大概也可以支撑了。 第190章 204一点怨怒 寻了一朵蔷薇,和着带来的滇香碾碎,青岚又在树下的石凳上坐着发呆。因为是赴皇帝陛下的水宴,无论是鸣鸾苑还是血衣卫保护她的杀手都没有带来,而她这个时候也不是很适合独自回府,还是联络人来接比较合适。 “青大学士?”还不过片刻功夫,身后便响起一道娇柔女声。 青岚转头----那目横秋波,腮透媚色的美人儿,不是梨绣是谁? 梨绣上上下下打量了青岚一个来回,换称呼重复又问,“青公子?”,最后娇笑:“果然是你。” 青岚挑了挑眉。 “青公子不用惊疑。公子不是放了香味出去么?”梨绣轻声解释,“这种梦香的惑引,血衣卫中不少人都有。” 原来她是血衣卫的人。不过这么一说,青岚的神色却越发凝重。所谓梦香,本来是鸣鸾苑中引领蜜蜂用的,只在白天有效;后来经过改进,添加“惑引”,成为夜间也可以用的联络方式。不过青岚用的这一种。却是她自己专属,应该只有她鸣鸾苑地人有惑引,可以感知她的召唤才对。 梨绣似乎看出了青岚的疑惑,笑道:“我们只有这一种梦香的惑引。上次青公子出事之后,谢都指挥使就给私下给了出去。说青公子平素用不着这种联络方式,一旦会用。那便是身边没有可信的人了,若等着鸣鸾苑的人得了信儿找来,只怕会耽误事情。” 青岚“哦”了一声,垂下眼睫,谢聆春居然没有对她说起过。只不过,如此一来,算是血衣卫在监视她呢?还是……梨绣没有再给她怀疑地机会。笑道:“青公子不是还有血衣卫的玉带钩么?能不能给梨绣看看?确认了以后,梨绣任凭青公子吩咐。” 青岚笑笑,也问:“那么你能够证明身份的,又是什么?” 圣寿节之后,朝中的气氛一直很微妙。 那日水宴散去之后皇帝陛下和青大学士的去向,自然是百官关注的焦点。然而据内侍传出的消息。当日直到将近午夜,微服地陛下才返回宫闱……而后,居然将随身伺候的宫女留在了寝殿过夜…… 至于青大学士,本来没人知道她的去处;然而第二天着名妓楼“醉乐平生”中的清倌梨绣姑娘忽然不再见客,声称已经被青大学士梳拢,从此为彼守身…… 而陛下和青大学士之间,也丝毫感觉不出什么生分;一直以来的彼此避而不见的尴尬境况,彻底扭转。青大学士从此不再避讳宫禁,虽然不至于把出入内廷当成逛自家后园一样。但多次被陛下召见之后。至少已经在后宫诸位候选后妃中混了个脸熟。 这算个什么事情?多日以来百官之间凡有私下会面,都少不了要就这个话题议论一番,然而没有一个人地猜测可以让大家信服……其中较为振奋人心的一种,是说青大学士和陛下的关系已经转入正常化,转成君和臣之间的惺惺相惜,看青大学士频繁出入后宫,却主要是往淮阳大长公主处去,就可以知道。 这种说法虽然遭致了很多人的抵制。认为思靖长公主嫁给青大学士真是糟蹋了……但的确引导了一部分舆论。或者说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期望……官员宿妓本来是朝廷大忌,但没有一个言官为此而上奏弹劾青大学士----自然不是所有的言官都投到了青大学士的麾下;也不是因为青大学士没有亲口承认地关系……有人说。那是清流派地官员巴不得青大学士多嫖嫖妓,不要再去魅惑皇帝陛下了。 不过,这些蜚语流长,在几天之后,便被一个新的变端压制了下去----皇帝陛下亲口宣布,十日后御驾西巡,前往南岳衡山。据说还是上次陛下西征到达南岳之时,在一个千年古刹烧过香许过愿;而今心愿已达,合该亲自上山还愿。 霎时朝堂之中风起云涌,上次御驾西征倒也罢了,危险是危险,也为陛下在百姓中博得了美名;而这一次劳民伤财,却只为上山还愿?!大赵百废待兴,刚刚有了些起色,再也经不起陛下安全的威胁,名声的耗损…… 一时奏谏本章雪片一样飞来,意图阻止皇帝陛下西行的脚步;然而这些言官清流,却都只得了端木兴两个字的回复:“不准。” 与此同时,青岚一系保持了沉默。 若是可以表态,青岚想说:湖南那边,我自己去就好了。什么还愿烧香,完全可以代劳。 可是她明白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好不容易,“睡”了梨绣才得来的彩头,恩准她前往湖南,怎么能够去冒险惹怒陛下?何况,她也知道,端木兴坚持一同前往湖南,想必是也看出了什么端倪,要亲自去看个虚实---至于这一路出游,还可以探访民情,了解下民间疾苦……皇帝陛下是这么说的,她倒也同意,悄悄在心里加上句:考察官员,稳固朝政。 所以冷眼旁观皇帝陛下和言官鏖战。 顺便做做出行准备。 于是等皇帝陛下和言官在出行仪仗以及各州府迎驾规格方面终于达成了妥协之后,青岚已经准备好了三艘巨型宝船,满载着枪炮弹药,一同运往湖南----一方面是保驾护航;一方面,也借用下皇帝陛下地护卫力量。 而最终伴驾出发地名单,由皇帝陛下亲自敲定:龙图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太傅卢敦儒;文华殿大学士,工部侍郎代尚书青岚;礼部侍郎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内阁四人,随身带了三个,加上庞大繁杂的随行队伍,简直是把大赵中枢带着一起西行了。 临行前,青岚悄悄去会了一次张谔,笑言:“陛下这是给你腾出空间了,尽管放手一搏吧。” 张谔也笑:“太傅都跟着西巡了,下官怎么还能不明白陛下地意思?放心,管教陛下回来的时候,朝政一清,上下齐心。” 青岚拍拍他的肩,“张大人果然是纯臣。这样得罪人的活计,青岚还是做不来,何况最后树敌太多,保不准还会被陛下牺牲----倒是难得大人没有丝毫怨言。” 谁料张谔转眸,轻轻摇头,“青大人太自谦了。陛下留给张谔的,不过是显风骨的好事,树敌越多,越是流芳百世……倒是青大人,为了陛下大业,不惜自毁名声,的的真真令人敬佩!” 青岚愕然。 熙德十七年四月,天子西巡。随行一切卤薄仪仗都是从简,唯有护卫方面,做足了功课。有三千血衣卫列船阵相护,又有一万马步军两岸随行;一行船队浩浩荡荡,逆水西去。 不过天子行路,总是缓慢。船驾未发之时,便先祭了天地社稷太庙帝陵;一路上,又随至随祭,什么山川河岳,古圣先贤……即使天子不亲至,也要遣官致祭;而每到一处,便是巡抚、三司官员边境相迎,生员耆老,出三十里候驾…… 这么走了七八天,青岚心中便隐隐地焦急起来。若只有自己,那便快马加鞭、连夜兼程都由得她;可现在陪着銮驾一起,便只能这么走----谁教那是天子呢?比不得上次御驾亲征,如今太平日月天子出行,规矩大,责任也多;还要考察民情,减免税收……上次端木兴说过的那些理由,果然都不是假的。 也怨不得青岚着急。段南羽那边,是她早就牵挂着的一个心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段南羽只是不急着找她而已,一切情报显示他过得很好;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一直觉得谢聆春当初自请潜入北胡,的确是和她上本请求出使湖南有关----虽说他还曾一力要促成她随武青西去,但到她要求出使湖南却一直反应冷淡;甚至他临往北胡之前还特意施展了美男计诱她,要她答应一定等他回来……她实在也是等了很久;可这么久过去了,谢聆春还不回来,她的耐性便也耗尽,加上心中总是惴惴,越发急着要往湖南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加重要的是:如今御驾西巡,谢聆春作为血衣卫的都指挥使责任重大。理应回国主持一切……然而,没有。就连偶尔的送酒专线,都静悄悄的联系不上----理由应该只有一个:他走不脱。御驾西巡这样大事都能够不去理会……看来他不是不愿与外界联系,而是,不能吧? 不过虽然心中百转,表面上的青岚还是一派悠哉游哉;每日里观春赏景。登舟戏水,真像是离了内阁一切都解脱地样子,好不让人羡慕。而青岚也的确有让人“羡慕”的资格:御驾西巡,带了淮阳两母女同往,而淮阳大长公主似乎很看好青岚这个“女婿”,每天行舟无聊,就遣人叫了她来抹牌;这已经很让人羡慕了。偏偏皇帝陛下又特旨宣召梨绣随行,说是给思靖长公主“解闷”;这样一来,青岚每次往淮阳母女那边去,便可以顺便会会她的美人儿了……虽然众官员很怀疑这样的组合会不会引起什么不良后果。 青岚倒也不怎么在乎,每日早饭后定例地去淮阳长公主的船上打牌,也算消耗些时光。梨绣是血衣卫地人;思靖长公主一片心思何在没人比她更清楚;淮阳大长公主更是她要亲近的目标……只有皇帝陛下最近几日也来加入牌局让她有些困扰。但也无所谓,多个人搅搅局倒可以让日子过得更快一点;快点到达湖南,快点见到她想见的人…… “梨绣姑娘出的什么牌?”淮阳大长公主已经有些眼花,拿着手里的牌不知道该不该碰,连忙转过去问身后的思思。 青岚正坐在她们下首,见问,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淮阳大长公主在敌营这么多年,果然吃了不少苦,如今才不到四十的年纪。上了妆初见还是惊艳。处得久了却明显感觉到这是个历尽风霜地妇人。 思思也听见母亲的话,低低“哦”了一声,往牌桌上望去,柔声道:“是个七索。” 淮阳大长公主有些失望之色,摇摇头,又看女儿一眼:思思说是替母亲看牌,但明显地心神不在这里----正是的眉角微蹙,脉脉的秀目迷离。满载的愁思。我见犹怜。 青岚笑问:“大长公主若是不要,下官可就僭越了?”说着吃了那牌。又故意在两张牌间犹豫了一番,这才把大长公主等的那张放了出去,助她和了。 于是气氛终转了回来,端木兴睨了她一眼,唇角却是微微勾起。 青岚站起身来:“下官这半日手气不好,输了不少钱;还是让让位----思靖长公主来转转手气吧?” “堂堂青小侯爷还怕输这么点么?”端木兴却揶揄她,“听说小侯爷当年和禁卫军喝酒赌牌,一掷千金也没皱皱眉头,这会儿陪朕和姑母玩玩就这么困难?” “不在输多输少,”青岚故意摆出一幅懊丧模样,“总是被大长公主压一头,牌太不顺。” 微风从舱口吹过来,卷动她腮边碎发,衬着她地表情,很生动的样子。 端木兴忽然道:“也好,打了几圈确实累了;霁月,你和思靖长公主陪姑母打,朕也出去吹吹风。” 他身后伺候的宫女霁月连忙应了,果然坐在他方才的位置上,替他摸起牌来。 端木兴拉着青岚走出舱门的时候,霁月抬头,正迎上皇帝陛下回眸的目光,对视一瞬,无限言语其中……淮阳大长公主目光闪了闪,唇角微挑。 青岚被拉出来,和皇帝陛下一起站在船舷边上,真正是在吹风。 方才皇帝陛下和霁月的互动她也看见了。这么多天来,霁月一直随侍在陛下身边,明显和其他宫女不同,她又怎会不知道?何况听说霁月曾经侍寝---只是为什么还不给她个名分呢?青岚有些疑惑地半转过身子,看身边的少年天子。 两岸碧油油的田野,草木丰隆;很好地景色,很好地观景人。然而端木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起来是沉浸在景色中了,细看却又不像。 端木兴的心思从来都很难猜。人人都知道陛下深不可测,即使你看见他喜怒形之于色了,也未必是他真心所想;而现在,青岚却知道,端木兴一定是处在内心天人交战状态中。他只有内心活动过于剧烈的时候,才会沉稳得象是发呆----只是,他在研究什么? 青岚犹豫了下,决定打破沉寂。 “陛下----” “青卿----” 两个人同时开口。 青岚霎时顿住,皇帝陛下开口,自然要礼让。 “青卿要说什么?”他却问。 “臣的话比较长,还是陛下先讲。” 端木兴又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青卿知不知道,武都督和思思的关系?” “青卿知不知道,武都督和思思的关系?” 青岚闻言失笑:“臣正是要和陛下说这件事。” 端木兴微微一愕,垂下的眼眸中一抹挣扎悄悄散去……青岚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四下里张望了下,见禁卫军都远远地守在一边,一幅生怕打扰他们的样子;知道此地说话无碍,便低声道:“陛下,前儿思靖长公主又给臣写了一封信……已经是第三封了。” 端木兴眉头一跳,“信呢?” “烧了。” “思靖长公主是要请臣在陛下面前进言,成全她与武都督。” 端木兴转眸,盯住青岚,似乎要从她的神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然而他还是失望了。那张细腻白洁的面庞上,微笑轻轻如春花绽放,像极了皇帝陛下惯常的假面,丝毫看不透所思所想。 “思思果然是喜欢武都督的。”端木兴答道,“青卿和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真的要替思思和武都督求指婚么?” 青岚没有丝毫犹豫,“青岚是外臣,怎敢干预陛下家事?”很标准的回答,公式化的敷衍。 端木兴看着眼前那双深邃如潭的墨黑双眸,心中微微一动,“谁说思思的婚事是家事了?宗室无人,朕只有这么一个皇妹;她嫁给谁,难道不算赵国的大事?”他的语句重重落在“赵国大事”上头,很明显地暗示。 果然如此么?青岚低垂双睫,眸光微微黯淡。宗室外戚。从来都是帝王制衡天下的法宝;大赵皇家无人,端木兴又迟迟不建后宫,这皇帝的位置便如一座危楼,孤单单少了支撑……其实这一年以来,她以皇帝“内宠”的身份,多多少少还是扮演了天子私臣角色;但从那日,端木兴开口说她是他“皇弟”的那一天,她便知道,从此她的定位。便要从皇帝陛下的私人助力,转而向“朝臣”这样单纯的身份转变了……而她也的确是这么做地,甩开卢敦儒与张谔的合作,是把她的势力推向了一个高峰,也意味着端木兴必然会另起炉灶打造新的权力与她抗衡。 看来,思靖长公主的婚姻便是这个转机。大赵没有驸马不可参政的说法,只要端木兴有心,新任驸马必然会风生水起,带动又一轮权势更迭…… 青岚把目光转到大江之中,前方是气势恢宏的龙舟。护卫的船只正列成雁阵前导,船上列值官兵各个衣鲜甲亮,凛凛的威风…… “关于思思的婚姻,朕知道姑母属意青卿,青卿自己呢?可有这方面地意思?”端木兴追问。 这一问,青岚心中又平添了一丝寒意,他居然问她么?是试探?上次他还说她是他的“皇弟”呢……不过思思是长公主的女儿,倒也不算**;然而,不说她自己的苦衷,就是她如今身居高位。思靖长公主的婚姻又有这样明显的政治意图,那便绝对不可能是她了不是么? 有一点怨怒了。 “陛下,”青岚闪了闪睫,“臣自知配不上思靖长公主。不过,陛下西巡带着长公主殿下同往,臣还以为陛下有意成全长公主殿下的心愿。” “你说武都督?”端木兴的心情反而好起来。靠近些盯着她的眼睛笑道:“你和武都督都是人中龙凤。而朕的确是在你们二人之间犹豫。思思对他地一番情意朕知道,可姑母属意的毕竟是你呀!所以朕决定先问问青卿的意思;若青卿对思思有意呢,朕就将思思指婚给你,毕竟你与朕相交一场,就算是再亲厚些也无可厚非……若青卿不满意,朕便指婚给武都督……” 青岚气结。皇帝陛下怎么又恢复了他促狭的态度,挤兑人么?难道一定要她亲口说出请求指婚武青和思思?说实话,要照她所希望将武青推上高位。那么娶了思靖长公主。还真是一条终南捷径……可以让武青的权势再提高一步,扩军增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以其功绩身份,便是统领几路军马也不成问题。何况……对象是思思,真正算得上两全其美吧? 然而……这样地佳配良缘,真地要由她来提议么? “陛下觉得……” “不可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朕,就是想要你的答案。” 青岚沉默。那学来的深沉态度已经装不下去,她的脸色越来越黑----真正欺人太甚么,连转移话题都不许?!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她沉默得已经够久,而面前那张唇角越来越弯的天子俊颜,却始终耐性十足……也许是该给一个回答的时候了,即使答案是什么无关紧要。青岚咬咬唇,抬眸欲语…… “启奏陛下,卢太傅求见!” 青岚真是十分感激郑石的出现。场面已经很尴尬,方才她几乎和端木兴翻脸,这卢太傅来得真是时候,总算不用她当即给一个答案了。 “太傅这几天很闲么,居然追朕追到女眷的船只上来了……”现在轮到端木兴地脸色不好看了。 卢太傅果然很“闲”,他现在真正是闲得有些“发慌”了。 本来以为皇帝陛下随身带了几位阁臣同行,自然是要仿照旧例,把各地地奏报集中送到御舟处理;然而几天过去,他才发现,陛下旨意中,居然是只要求“抄送”!也就是说,事情全权由京城内阁处理,皇帝陛下只看看结果,除非紧急大事,都不会插手! 这不是变相地让张谔监国了么? 第191章 205心神不宁 卢太傅想明白了这一层,立即颤巍巍去叩见陛下。倒不是他对内阁监国有什么不满,只是,如今内阁四人,三人随驾,张谔的权力便显得有些太大了;而且……张谔虽然是他清流一派,这段日子却和青岚走得很近,前些时候两个人更是一起弄了什么吏部地官员考核,还要改革驿政……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遭到他的强烈反对。张谔还曾当面和他辩解了长长的一段时间,可卢太傅还是不能理解:说什么要变法,祖宗之法如何可变?!都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东西,当然就是最好的----只是吏胥执行不力罢了!只要按章典法一个个处置下去,管教朝野俱肃,政清人和! 偏偏陛下还很支持张谔的样子,面对他几次三番的上表进言,只是安慰,却到底还是由着张谔和青岚胡来……卢太傅想过,即使他十分欣赏张谔这个后辈,这些年一直准备把手上的权力资源全部交到他手上去;可假如他一意孤行,要和青岚那个奸佞搅在一起,弄什么祸国殃民的主意,他少不得也要拼着老骨头不要,为天下为社稷除去祸害! 可具体的实施步骤还没有做好,就出现了陛下西巡,张谔弄权!不知道他穿插在吏部的那些拒不执行新法的官员,现在还敢和张谔对着干么卢太傅求见陛下几次,痛诉张谔悖行恶政,要求立即回京稳定朝局,都被皇帝陛下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说什么出来就是要放松的,特意带了他游山玩水,就不要管那些是是非非了……卢太傅简直是满腔愤懑了。仗着曾经身为帝师,这几次面圣也没有给端木兴好脸,虽然不敢当面指责,却是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希望能够把陛下引导回正途,不再受那小人迷惑;然而谁料呢?陛下居然为此就躲到女眷船上去,和那个奸佞青岚,青天白日里男男女女游冶玩乐,实在是有伤风化!卢太傅决定,这次见到圣上,一定要把这一条也添上去,好好劝谏一番。 午后申末时分,御舟上站班的禁军校尉们彼此交换着眼色,目送着卢太傅这尊大神满面倦色地离开。都说陛下与卢太傅多年师生情分,向来对太傅礼遇有加----的的真真半点不假。方才太傅大人船厅进谏,虽然他们在外面听不大清里面说的什么,可连续两个多时辰,里面的声音从慷慨激昂直到碎碎的唠叨,陛下居然都能一直忍了下来,偶尔宫女送茶水点心打开厅门,还看得见陛下面色柔和谆谆受教模样……这份功力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不过太傅才走,陛下立刻出了厅门,唤贴身宫女问青大学士行踪,可见对太傅的那番“谆谆劝诫”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吧? “青大学士还在后面女眷的船上,陪着大长公主殿下在看放水风筝……” “水风筝?”端木兴顿住脚步,回头看霁月。 霁月低眉,“就是让侍卫们驾着小船放纸鸢,听说难度很大的。” “朕不是问这个。”端木兴摇摇头,扫一眼侍立在侧的众多禁卫,淡淡道:“霁月,过来说话。” 霁月跟着皇帝陛下入了内厅,才要依照规矩施礼回话,却听皇帝陛下不耐烦地道:“说了不用拘礼了吧?” 霁月忙站起来,依旧垂眉低首站在一边。 皇帝陛下皱着眉,却又不再问她什么;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叹道:“霁月,朕今日和青卿说。要他在武青与他之间择其一,尚思靖长公主。” 霁月眼睫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话。 皇帝陛下又沉默下去,向后靠在龙椅里,微微闭上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霁月候了片刻,见陛下没什么动静,便悄悄转身,将桌上没有动过的点心收拾了;找到茶壶。从暖桶里倒了热水点泡;又回身在白玉花薰中添了一把香。 檀香清清淡淡的气息飘出来,给人一种安心舒畅地抚慰感。 端木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轻轻巧巧忙碌。 “朕不要茶。给朕来点酒吧。”他忽然说。 “陛下午膳都没有吃什么,不如……” “朕只要酒。” 霁月于是噤声。转身取了酒来,溅珠碎玉的凝碧,倾在象牙盏中,端地赏心悦目。 皇帝陛下什么也不说,极其优雅地酌饮,速度却也不慢。 霁月开厅门让人送过几次酒了,看到外面禁卫探询的目光。却只有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霁月,你知道朕喜欢你什么么?” 霁月倒酒的动作立止,垂首等待陛下明示。 “朕把你留在身边,不是因为你事事替朕照顾得周全;也不是因为你曾得青卿垂顾……朕喜欢你是因为,你心里虽有主意,却沉默守礼,懂得进退。” 霁月宁和的面庞上终于略闪了闪神,答道:“陛下谬赞了。奴婢哪里当得起。” “朕是说的真心话……”皇帝陛下略叹,“朕也是凡人。心里的东西积得多了,总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上次从醉乐平生回来,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拉着你听了一夜朕的心事,还让你白担了个虚名;倒是难得你事后丝毫没有声张,凡事倒是都和从前一样。” 霁月表情又变了变。什么是“丝毫没有声张”?能够这样断言。可知那夜陛下酒醉失控说了许多真心话之后,真的是令人监视着她了……她地确是半句不曾吐露,只是不知道如果她将陛下言语泄露出去的话,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端木兴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朕已经知道你不是个多嘴的人,你又何必要担心?何况,朕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能有一个人分担秘密……很好。” 霁月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不过。无论此时她的心中,有多少惶恐。后怕,或是窃喜;也都只能强硬地压制下去……再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了,“陛下没有人分担秘密么?” 端木兴歪着身子靠在桌边,目光慢慢地飘远,“有啊……曾经有一个人,和朕分担了天下最大的秘密……彼此的谋划和配合,都默契得不需要语言……” 陛下说的,一定是青大学士。霁月凝眸,知道自己今日又将扮演一个倾听者地角色。 “就像今日牌桌上你和朕对视的那一眼……”皇帝陛下回忆着,目光柔和,唇边若隐若无的,是那般摄人心魂的笑,“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提醒朕抓住机会尝试一下,是么?你不知道就是你今日那么一眼,让朕差点就做了错事……朕让青卿去选择谁来做思思的驸马;可是,如果他真的选了,会怎么样呢……只怕,朕,真的会答应他吧?……” 霁月很认真地听着,却不去管皇帝陛下话说一半就跳跃的模式是不是能够听懂;他其实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想说而已,不是么?……被皇帝陛下选作倾诉心事的对象,是忧是喜? “其实,朕地心,还是不够坚硬;总有些东西,让朕怀念,让朕舍不得丢弃……时间过去了,分享的秘密已经不再,各自又都有了新的秘密……霁月,你说青卿他为什么就不能象你呢?象你一样单单纯纯的,守着本分,不去争不去夺;或者争了夺了,却不让朕看得出来,难道不好?” 皇帝陛下这样说了,却又自己摇摇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其实不好。若他真的不争不夺了,象当初那般执意远离朝堂,朕又怎会高的吧?” 皇帝陛下地这个问句,让霁月再也躲不过去。那位大赵地天子陛下,年轻而英俊的面庞上,两道剑眉微蹙,桃花眼惺忪带醉,如同那天夜里从“醉乐平生”回来时候一样,执拗地看着她,要她回答,他是不是喜欢那个男子。 这个问句中的“喜欢”,决不是方才皇帝陛下说“喜欢”她的“喜欢”。 “奴婢觉得,陛下喜欢谁,都不是问题。”霁月小心翼翼地。 皇帝陛下长叹,酒到杯干,“怎么会不是问题?朕是皇帝,可以喜欢人,却……不能喜欢他。” 霁月不知怎地,忽然有些心酸,“陛下是因为青大学士是男子么?” “是……也不是吧?朕想过,若不是他,就是被人说是宠信男宠,又能怎样?朕从来不怕史笔如刀!成王败寇古来说,只要朕文治武功,重兴大赵,谁还在乎朕曾经喜欢过男宠?!就算记载上史册,后人看去,也只是风流韵事罢了!可唯有他……朕只恨他为什么是个男子……朕宁愿喜欢的是你,后宫藏娇,红袖添香,也是一段旖旎佳话……可他偏偏是个男子,又是个如此出色的男子……朕如何能够不怕?!怕一旦自己的心陷落进去,便再也追不回来……帝王不可以长情,可面对他,朕总觉得自己真的会成了夏桀商纣,为了妹喜妲己,连江山也不要……霁月,你说,朕真地喜欢他么?他,又会不会喜欢朕?” 霁月半跪下身子,执了一条手巾替皇帝陛下拭去额上细汗。天不热,应该是酒地缘故吧?皇帝陛下垂着双眸,只是慢慢诉说,并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表露,只有酒显得勤了一些……可面对这样地皇帝陛下,霁月觉得胸口闷闷地,似乎有什么东西,陪着陛下碎了…… 霁月很想说些什么,然而却只有顾左右而言他,“青大学士人品风流,才情横溢,的确值得人喜欢。” “果然你也这么想。”皇帝陛下抬起眼眸,“就知道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不对?第一次在清燕宫见到你,朕就知道,你是喜欢着他的……” 他说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清燕宫。霁月心中微恸,忍不住就开口辩解:“陛下,奴婢并不喜欢青大学士……” “哦?” “或许,当初是有一点喜欢……不过后来,奴婢发觉,对青大学士只是敬仰,并不是那种感觉……”霁月急切之间找不到合适词语表述,“就像同性之间,好感再多,也没有那种相互的吸引……”皇帝陛下有些诧异,“霁月,你说同性?知不知道这话要是让青卿听见,那是绝对的污辱?” 霁月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红着脸补救,“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青大学士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很阳光,但奴婢还是喜欢男性化一些的……”她本来是个喜欢沉默的,口才上并不好;现在一急,说出的东西越发没谱了。 皇帝陛下终于被她逗得展颜一笑,“你也不用解释,朕明白,青卿是长得象个女孩子没错。很多不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女扮男装……” 然而皇帝陛下的笑容戛然而止。女扮男装?为什么他从未想过这一点?是因为相识得太久观念根深蒂固?还是身在山中不识真面目?女扮男装……每次听人这样说,他只是觉得好笑;可这一次自己说出口来,却让他觉得也许好笑的是他自己……青卿的催眠术甚至可以让郑石“体会”到一夜风流;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来遮掩自己的女儿身?若青卿是个女子……若青卿是个女子,很多的疑点,很多的秘密,便都有了注解…… 当天皇帝陛下关在舱中和他的宫女霁月独处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连舟上预备的晚膳都没有用;直到戌时正船抵池州,众官员灯笼火把全套公服冠带迎候皇帝陛下上岸,端木兴这才换了衣裳从内舱出来。迎候的仪式中天子龙威如故,然而很多常在陛下身边的人还是注意到,一向饮酒非常节制的陛下,眼眸之中似有醉意。 而当天在池州知州府衙暂充的行宫之内,皇帝陛下也意外地没有召见当地官员问话,叫人把京里转来的奏章搁下,甚至连匆匆赶来的江南东路巡抚的面都没见,就屏退了众人,说是需要静一静。 然而端木兴的安静到底没有持续多久。先是卢太傅再次求见----午后他劝诫完陛下,左思右想还是于心不安,觉得陛下对他所说的话到底还是敷衍居多;于是前来求旨,以年老体力不足不能陪陛下“游山玩水”为由,再次郑重提出回京城主持内阁。 不过这次端木兴倒没有了午后的耐性,虽然依然尊敬他是帝师,茶水点心一应俱全;但话语间却是明显的敷衍,连顾左右而言他都不奉陪了,至于所求更是直接驳回----太傅老大人在陛下面前何曾受过这样待遇?当下气得鼻歪脸斜,心中只恨定是那奸佞青岚又进了什么谗言,否则陛下何以短短时间态度大变?!于是老太傅少不得又加上几句,矛头直指青大学士,道是:“老臣一生清白自诩。如今却要忍受和那等奸佞小人同列,实在是心有未甘!”言下之意,竟有些鱼死网破的念头了;清浊之水不同流,他忍得也够久;眼看着青岚结朋党,排异己,一步一步快要爬到他的头上了,如何能够再忍?!眼下他还是内阁首辅,自信在陛下心中还有些份量,不如趁着现在放手一搏。拼一拼到底是谁走谁留! 只是他这念头才起,就听见外面有人笑道:“卢太傅过谦了,青岚如何算得上与太傅同列?”接着有宫女打了帘子,进来地,果然便是青岚。 端木兴不由得微微一笑。青卿果然还是个不拘常理伦俗的人,只是这份张狂,在他面前,越来越收敛而已。 卢太傅看见青岚出入陛下房间如此不见外,脸上又气得通红,待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青岚规规矩矩给陛下施了礼,笑问道:“不知陛下传臣前来,所为何事?” 端木兴“哦”了一声,没有答话。青岚便拿眼去瞟卢太傅,表情明显,分明是嫌弃他在这里碍事的意思。 卢太傅已有成见,便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形色暧昧,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尴尬万分;想要说些什么劝谏,可被青岚那么一眼,惊得便什么都忘记了。只连忙起身告退:“老臣等陛下明示。” 青岚看着卢太傅出去。转头过来时已经换了神色,微微地笑着请罪:“陛下不怪臣僭越吧?” 端木兴早就盼着卢太傅快点走,怎会怪她?但这话却是不能出口,只过来拉她坐下,随口问:“青卿不知朕找你何事么?”以前不曾注意,如今握住这手。却觉得触感滑腻。纤细柔美,果然不似男子所有! 青岚眨眨眼,笑道:“陛下若是问日间所说尚公主一事,臣想了又想,倒是有了答案。” 端木兴又“哦”一声,对她的话丝毫没有放到心里去,反而又转了话题:“青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一晃,朕与你相识已有六年之久了。” 青岚疑惑地看了看皇帝陛下。应道:“的确是六年多了。”然后迎上皇帝陛下打量的目光。又笑:“思靖长公主今年也是十七……” “现在不说这些。” 青岚挑挑眉,皇帝陛下的心思她完全猜不出来。这还是头一遭。 于是沉默。 可皇帝陛下还是不说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青岚咳了咳,另起了一个话题:“陛下,可注意到今天行船的时间特别长呢?” “哦?”又是这么一声。 “原本陛下定在铜陵上岸,往九华山;但最终却是在池州设行宫,临时知会各官员赶来池州候驾,陛下知道原因吧?” “知道。”端木兴终于将神游地思绪拉了回来,“是朕的船行快了一些,这一段大江宽阔,风和日美,舟行如同画中,不觉就过了铜陵,索性选在池州上岸。” 青岚神神秘秘地:“陛下,臣听说孙公公一早就嘱咐兵士要满帆呢!还有,在太平州出发前,铜陵知县骆行知托人带给孙公公不少乡土特产。” 端木兴神色不变,眸中却透出些兴味来,“青卿这么说,意思是铜陵知县刻意为之?他嫌弃朕,不愿朕去他的地盘?” “事情真相如何,陛下召来孙公公,或是那骆行知,一问便知。” 端木兴凑近些看看青岚,“青卿是在弹劾那铜陵知县行贿?” “陛下觉得呢?” 端木兴便笑,“朕倒觉得你肯定受了那铜陵知县的贿赂。明明知道朕不会和这么个芝麻小官计较,偏偏在朕的面前几次三番提他的名字,是要加深朕对这人的印象?” 青岚于是也笑,“还是被陛下看穿了!其实臣是要向陛下举荐这位骆大人,为人极正直,却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为百姓可以不计个人名利,真正是个好官!地方官员,谁不盼望天子御驾光临自己的州县?偏偏他向孙公公行贿,却是要躲开这样的荣耀!臣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他是在为铜陵百姓着想,不愿增加铜陵百姓的负担吧?” 这样地君臣对答,在端木兴与青岚之间原本常见;是端木兴最欣赏的青岚“耍小聪明”的片段。然而今天,两个人对视着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之后……端木兴忽然伸手,在青岚瓷白的脸颊上抚了一下。 青岚愣住。 这种“调戏”以往不是没有过,但她很清楚那都是端木兴用来迷惑旁人的手段,要配合调笑的神态和语气来用的……今天端木兴实在是反常,总觉得像是在探究什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而端木兴却已经收回了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青卿这么大张旗鼓推荐一个人,倒是少见?” “是啊,陛下,”青岚便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臣想过了,臣举荐这位骆行知尚长公主,为驸马都尉。” 端木兴对于青岚的提议很明显并没有心理准备,闻言之下微微一怔,问道:“青卿举荐这铜陵知县做驸马?” “回陛下,正是如此。” 端木兴便笑起,“青卿不觉得这样太草率了么?朕说过,思思从小吃了不少苦,朕会补偿她。她的婚姻问题上朕绝对不会马虎----目前大赵国皇室唯一的外戚,这身份,青卿知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做了天子妹婿,前途自然不可限量。”青岚眨眨眼,索性将一切挑明了说,“陛下日里说要在臣与武都督择其一。可臣觉得,臣与武都督,都不合适。” 端木兴唇角笑容不变,目光却复杂了几分。 第192章 206觥筹交错 “臣不合适,是因为臣已经身兼工部侍郎和内阁学士,又有陛下宠爱,已经算得上是风光无限。尚长公主,虽然可以让臣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臣向来懂得月满则亏的道理,目前的身份对于臣已经是才下位高、无功受禄,怎敢再奢望尚公主为皇戚?” 这是很冠冕的推脱之词,非常适合青岚身份;然而端木兴却只注意了其中一句“又有陛下宠爱”……不禁有些心旌动摇,忙撇开目光,伸手去案上取茶。 青岚先一步将茶盏拿在手里,摸摸温度,竟是冷的。于是起身要去唤人添茶,却被端木兴拦住。 “就算青卿不合适,可武都督乃长公主倾慕之人,为什么青卿也认为不可以?” “武都督么……正因为他是长公主倾慕之人。臣才认为他不可能----试想,若陛下真愿意将长公主许配武都督,又怎么会去考虑旁人?“ 端木兴眸光微闪,捧住手中的茶盏,也不续水,也不饮用---只微微点头叹道,“青卿的确会揣测朕地心思……话虽如此,思靖长公主的婚事,也不可能如此草率。一个小小铜陵县令,怎么能配得起大赵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的婚事,自然要慎重。”青岚望望那盏凉茶,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的样子,还是顺着原来的话题道:“不过陛下可知道那位骆行知是谁么?去年秋闱时候。有一位举子梁广进才名极盛,然而卷子却早早被贴出,失去了科举出身的路子,这件事陛下还记得不记得?” 端木兴手指轻轻抚那杯盏,有些心不在焉地,“朕自然记得,是青卿布局让朕知道这个人的么,后来朕遂了青卿心愿,钦点他入了国子监。今年年初青卿将他和那个姜鸿昊一起擢拔入工部历事,听说很得青卿信任,是也不是?不过青卿忽然提起他,难不成这骆行知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直接的关系是没有,但是论才名,却是不遑多让。骆行知本名骆昀----陛下可听说过“诗才属梁,辩才当骆”这句话?人人都说,去年秋闱。若是骆昀能到,状元非他莫属!” 端木兴闻言,放下手中茶盏,脸色难掩震惊,“骆行知便是那个永州地拜香教逆党?不是已经被你处决了么?难道……青卿你胆大包天,不会做出偷梁换柱私赦罪犯这等事情来吧?” 无怪端木兴惊诧。这骆昀被处决的消息,在熙德十六年秋闱之后传入京城。当即引起朝野震惊。名动天下的才子,不过是被拜香教余党虏获,被人告发说曾为拜香教出谋划策,助其攻下了永州----大赵从来重文轻武,骆昀有才子之名,又是已故大赵着名清官陈平国的门生,别说“助逆”之说疑点重重。就是真的逼不得已投过叛党。只要事后弃暗投明,应该也在宽宥之列。 然而这么一个知名人物。却在获擒之后,被青岚以湖南副招讨使地名头直传军令,乱刀斩杀于永州城头,其手段残忍行事张扬,直可与拜香教相比拟!这件事一出,青岚在湖南民间名声直逼恶魔太岁;在朝堂中也狠狠招了几道弹劾奏本,若不是青岚身份特殊,有他这个皇帝护着,只怕早就不知贬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自此以后,湖南一省并未因拜香教一事而生大狱;两湖百姓,却提起“附逆”二字,每每胆寒,拜香教再想翻身,确实不甚容易了。 可如今青岚却说,江南东路池州铜陵知县骆行知,便是骆昀? “陛下真的很了解为臣。”青岚笑靥如花,如此作答。很明显,这便是认下了那“偷梁换柱私赦罪犯”的罪名了。 端木兴半晌不语,叹道:“你还是不够心狠手辣。骆昀纵然有才,你杀了也就杀了,如今留下他又给他弄了这么个官身,是担心别人找不到你的小辫子抓么?!” 青岚不以为意,“臣的小辫子已经够多了。” 端木兴又叹,目光转到青岚那一身紫色官袍上,道:“你若惜才,放了他也就算了。不过你说要骆昀尚长公主,未免太不谨慎;他既然曾经从匪,品行就是有亏,赦免已经是宽厚,又怎么能再将思思嫁他?” “陛下有所不知,”青岚有些疑惑地也打量自己的袍服,“那时永州的事,臣派人查过,这骆昀的确并不曾从匪,只是有人诬告而已。臣当时为了震慑百姓,故意坐实了他的罪名,害他蒙冤,心中有愧;如今陛下问驸马人选,臣便想到他;而且他骆行知地身份臣已经安排得妥当,不会有人怀疑,以他的才华,此次避开御驾,应该的确是为了百姓吧?”听青岚说到“心中有愧”,端木兴明了地点点头:若是骆昀的确是被冤枉的,那么青岚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地“斩杀”了他,便是给他的“一生”上抹了最重的一个污迹。文人最重名声,对于一般的士子来说,这般冤枉了他让他换了身份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如真地杀了他呢!不过,青岚的行为他多少也能理解。当时骆昀名气太大,被人诬告为拜香教效力;就算明明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只要朝廷不予追究,总会有人觉得这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才会网开一面。以后文人百姓再有“附逆”之事,援引旧例,各个官府对此都不好处理;而青岚当初不论真伪便大张旗鼓“斩杀”骆昀,那震慑作用绝对不可小觑。 “其实臣对这个人也知之甚少,骆昀人品如何,是否配得上思靖长公主,臣都很感兴趣。正想向陛下请命,在池州这里多滞留几天,好好替陛下观察一下这个骆昀----若不出所料,即使不能为陛下觅得佳妹婿,也可为我大赵朝廷添一个栋梁吧?” 青岚抬着头,神色郑重地望着皇帝陛下。她这般神态,仿佛真的在为大赵着想,为思靖长公主婚事忧虑……然而端木兴见她如此模样,唇角却又勾起一抹笑来,她还是绕来绕去不肯有话直说----前面说了那么多,什么尚公主什么为大赵选栋梁,都不是重点吧?她要说的,根本就是在“滞留池州”上吧?离开御舟,单独行动的意思,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地? 端木兴有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对上她期盼的目光:“青卿的提议甚好,朕也觉得这个骆昀需要考察一下。不过么……”他将手边的茶盏推到一边,“为思靖长公主选婿,这事情太过重大,朕觉得,还是朕亲力亲为才好。” 这天宫女霁月在行宫天子卧房之外候了很久。青大学士在房间里面,她是不敢去打扰的。就是送茶也不行。这一点宫中无论新人旧人都已经熟知了。不过虽然陛下说过在外一切不用按照宫里的规矩,她完全可以回旁边自己的房间等待,可她还是不肯离去。就那么守在门边……其实很担心,每次陛下见过青大学士之后,通常情绪都不会很好;而今天陛下已经饮了那么多地酒,现在连热茶也没有一盏,应该会很不舒服吧?……已经将近子时了,青大学士才一脸郁闷地离开。霁月进屋子收拾房间,居然意外地发现:陛下居然是面带笑意地么? “陛下,茶已经很冷了。”霁月提醒着,伸手要去接陛下手中的那盏茶----那茶早就凉透了吧?陛下居然还是捧着在那里发呆。 听见霁月地话,端木兴抬眸笑了笑,却没有递出去那凉茶。他把茶盏上的盖子掀开,看了看里面已经成为深褐色的茶水,叹道:“这盏茶,本来朕是要碰洒在一个人的衣服上的,不过后来居然没有!” 他说罢一笑,居然一仰头,将满杯的凉茶都灌了进去。喝罢满意地吩咐道:“霁月,替朕准备些合适的衣裳;明日,朕要微服私访。” 青岚觉得,她这些日子大概是华盖当头,诸事不顺。 上次莫名其妙地被端木兴拉去妓院,被逼和梨绣上演青楼之恋,就已经很让她恼火了;后来居然又被思靖长公主几次三番施展眼泪柔情攻势,要她代为和皇帝陛下求情,实现许婚武青的愿望!到了现在,就连她离开御驾先行潜往湖南的计划,都被端木兴破坏掉----她和他们端木家的人,果然是犯冲的吧?! 悄悄叹一口气,她勉强挥了一下马鞭,催动坐骑加快脚步;而前面林荫长道的尽头,端木兴已经勒马回望,含笑而立。 夕阳余光之中,青袍白马,少年冠带,临风飒飒,意气飞扬----固然全不是平时深沉难测的帝王威仪,也不象往日出宫常作的翩翩公子扮相;今日的端木兴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不知怎么,却让青岚隐隐觉得熟悉,也许……这才是少年天子本来应该有的模样? 不过不管端木兴如何兴致高昂,青岚还是明显地带了一些萎靡的状态。她和端木兴相处已久,早已揣摩过什么是对方的底线,什么时候应该恰到好处地真情流露----象现在端木兴就是明知她的计划偏要搅局,她也自然要配合地将自己的懊恼表现几分。 果然,看见青岚这么颓丧的样子,端木兴哈哈长笑几声,道:“青卿,你如此慢悠悠拖住行程,只怕今晚朕要和你在郊外露宿了?” 青岚并马过来,不情愿地道:“本来今天就能回到池州,锦衾美酒,佳人相伴,岂不是好?” “可是朕已经命令血衣卫护卫御舟先行。”端木兴回答着,状似无奈。却掩不住笑意盎然。 他们两个人是昨天清晨从池州出来。在铜陵县耽了一晚,现在正调头往南,奔了九华山的方向。这样的行程,其实和青岚原本计划的,没有什么大差别----走铜陵本来就是虚词,她的原意,就是在这里甩开御舟队伍,赶陆路走近道直奔湖南。 然而若是和皇帝陛下同行。她可就是万般不情愿了。无他,只是“皇帝”这个包袱有点太大了而已:不说谁听谁的问题,就是这一路的安全保障工作,就不是她担负得起地……然而在他们昨日象征地逛了铜陵县之后,任她如何建议回池州上船,端木兴都是执意不允;而只要他拿出皇帝架子来,便由不得她不听话。 于是,青大学士只有消极怠工一途了。 “陛下。”她缓辔而行,愁眉苦脸,“何必以身犯险?” “青卿这么说不是已经晚了?”他勒缰相伴,笑容满面。“血衣卫回报说,再有三里就会到小村镇了,那里虽然只有唯一地一家客栈。但做的包子很有名,青卿不想尝尝么?” “臣只怕那包子是人肉馅的。” 听她这么说,端木兴便又大笑。 其实----两个人都很明白,那家客栈,虽不至于卖人肉馅的包子,但是是黑店的可能却是十分之大。 去年御驾亲征,将反叛的拜香教赤脚军在两广、湖南一带击溃,收获极丰;但若说已将拜香教连根拔起。却是还差得很远。当时拜香元师王有德和弟子王乾脱逃。据查就是潜入了江南东路这边,虽然不再明目张胆举旗造反。但邪教的蛊惑发展,却是半点未停----青岚把骆昀安排在铜陵做知县,原本就是有借重他对拜香教的了解和仇恨地意思。 只是效果似乎并不很好。 这此出来,端木兴坚持没有带黑狼卫,只安排了血衣卫的官员潜行保护;然而从离开御舟之后,便不断有可疑人物活动的报告。血衣卫在搜集情报上的能力绝不可小觑,这些人的活动汇总之后,推测其目标,竟是直指微服的皇帝陛下!这至少说明,皇帝陛下的行踪已漏,拜香教的能力可惧。当然,御舟出巡,护卫力量十分强大,这点拜香余孽本来不值一哂,只要两人在铜陵住一夜便返回御舟,拜香教地人只怕连布置行动都来不及。 然而皇帝陛下执意要脱离御舟。他的原话是:“青卿你还不相信血衣卫么?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就算是要把大部分的力量放在明面上随御舟西去,朕地安危也丝毫用不着担心。拜香教要算计朕,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青岚明白他的意思----以自身为饵么,钓出拜香教的人一网打尽!可问题是,这“饵”地分量也太重了一点,万一有半点闪失,大赵国命运堪忧啊! 如今血衣卫的情报显示,前面的小镇上颇为异常,很有可能会是拜香教安排“出手”的地点;可青岚虽想竭力想阻止端木兴前往,到底也拗不过皇帝陛下----只有一面拖延行程,一面悄悄动用私人力量调遣人手,她固然相信血衣卫,可是相信的是谢聆春领导下的血衣卫,而不是目前暂时由何蕊珠负责的血衣卫。 可惜,无论她怎样拖延,三里路还是很快就到了;进了小镇,皇帝陛下依旧是兴致很高,不仅主动向人问讯客栈的位置,还打听起附近地名胜古迹----真象他当初和她说地要微服出访的理由:趁着把权力交给张谔,躲开政务,好好享受一下旅途地乐趣……听起来,就象一个君主走向昏庸的开场白。 那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名叫“富贵”,很俗气的名字,和内容更是不相符。统共三间客房,有两间还堆满了草药暂时充作仓库;据说是镇上卖药材的老板租了的;仅剩的那一间,窄小拥挤,充满了旁边屋子里飘过来的药味。 端木兴却很满意,打断了青岚再腾一间的要求,直接吩咐老板娘把晚饭送到房里来……到了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他才在青岚的耳边轻声解释:“一间很好啊。为了不打草惊蛇,朕命令血衣卫的人只许跟过来一个传递消息……要是和青卿分开了,只怕来不及保护。” 面对端木兴颇有些暧昧的态度,青岚却只付之一笑。 其实青岚一直是不怕和别人用一间房的。当初和谢聆春,和郑石那些黑狼卫,都有过共室的经历;虽说谢聆春是知道她的女儿身的,又一直替她隐瞒,算是自己人;郑石等人只会防着她,除了添些麻烦生些闷气倒也没什么----但是如今端木兴的要求她不能拒绝。不是说真的为情势所迫相信了端木兴的那些说辞,而是她发觉端木兴最近在对她的态度上似乎有些怪异……她在朝中最大的危机,一直都是自己的女儿身;是以凡是涉及到此,总是有些敏感;只怕会是试探----一直以来对付这种猜测和怀疑,她的路数都是爽快地应下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只要事有不测,便祭起催眠大旗。 所以即使如今状况明显不适合使用催眠术,面对着端木兴的要求,她答应得也很痛快;只是转头低声问道:“陛下觉得,拜香教会出什么招数?下毒?机关?还是直接大队人马来砍来杀?” 端木兴便也一本正经地答:“下毒不可不防;机关未必没有;大队人马估计倒是不会。不过看起来,夜袭的可能会很大。这店里人员简单,也都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血衣卫已经把和这个店有接触的人都监控起来了,只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哦----”青岚长长叹了一口气,“陛下是胸有成竹了呢,只是看起来这里的东西是真的不能吃了,陛下刚还说这里的包子很有名。” 话虽这样说,可转头待那位极风骚的老板娘端了托盘来送晚餐,青岚却一反方才的谨慎,笑嘻嘻拉着“美人”要上好美酒。还定要老板娘陪着喝两杯。 端木兴眉头紧蹙。倒也没说什么,只管在一边观看----而这一看,却也看出了几分兴味来。 那店里的酒拿过来地时候,青岚满口里说是要敬“美人”一杯,可偏偏要了七只酒盏,左三右四排成两排,杯杯斟满,笑着催促那老板娘快饮----端木兴本以为那老板娘必会生气。谁料那“美人”不知是不是个酒鬼,见了七盏佳酿,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连和青岚地打情骂俏都忘记了,伸手去右边末位处取了一盏,端着看青岚。 青岚也收敛了方才动手动脚的轻狂行径,捧着腮坐在老板娘对面,只笑。“美人儿还不喝么?董郎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这近乎胡言乱语的话,听在老板娘的耳中,却是的的生了效;那老板娘竟然将酒一把泼了,笑道:“好个俊俏的董郎。你拿这会仙姬的酒阵来敬姐姐;姐姐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说着高声叫那小二,“将酒菜都换过,要上好地。今儿姐姐遇到知音,也想喝几盏。” 待这次的酒菜端上来,果然是色香味俱全佳,令人食指大动。 端木兴虽是不明所以,看青岚态度也知道这回的酒菜是不会有毒的了;两人这一路行来,腹中早已饥饿,又都是不大出门经常被人伺候的人,哪有携带干粮的习惯?本来准备好要饿上一晚。此时食物能吃。自然是意外之喜。 这边老板娘却也稳稳地坐下来,拉着青岚要和她斗酒。“难得七仙女会了董永,总也要为织女牛郎架个鹊桥慰藉相思才好?” 于是杯杯盏盏觥筹交错。 端木兴注意之下,发现两人喝酒极有规矩:满酒的时候,将酒杯排列好像阵法一样;喝酒的时候,却又千奇百怪,有时是从中挑选一杯,有时要将酒盏变更位置,还有地时候,甚至是将酒还倾入壶中再倒出来才喝……端木兴猛地想起一件事:记得去年围剿拜香教之后,谢聆春奏疏上曾提到过,拜香教已成规模,内部井然自成系统;教众尊卑有序,相互不识的情况下,会列酒阵互斗。会的酒阵愈多,在教中地位便愈尊崇……莫非,这便是拜香教的“酒阵”? 果然,这边两个人斗了几圈之后,那老板娘便渐渐支绌起来,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抛了杯盏,笑道:“三人结拜一心同,黄巢兵马各西东。董郎这三才侍佛阵,姐姐实实在在不敢乱饮,怕亵渎了元师他老人家----”说着像是终于想起了端木兴一般,眼角一睨,笑问道:“这位英雄也是姓胡地么?” “他当然不姓胡。”青岚笑道,“没见不挂牌么?不过不忌讳显底的。” 第193章 207无法动弹 端木兴一句话也插不上,但努力回忆血衣卫当初密奏上的内容,多少还猜得出点端倪来,姓胡不姓胡,大概在说是不是拜香教地人,不挂牌----也许是说亮身份交流? “哦。”老板娘应了一声,笑问,“董郎从旱路来,水路来?” “旱路也来,水路也来。” “旱路多少湾,水路多少滩?” “雾遮三十湾,水漫十八滩。” “既是大船,怎地进了这小湾?” “姐姐----掌舵的扯了帆,小的敢不跟着么?” 那老板娘“扑哧”一声笑出来,问:“可有宝?” “有盐有醋,粥足饭足。宝在此心,冥冥唯吾。” 于是老板娘不再问话,顿了片刻,拱手正色道:“燃灯座下青熏门弟子姚九娘见过师兄。” 端木兴正云里雾里,听了这话,一口酒差点呛到喉咙。从董郎、美人儿到姐弟,再换成师兄师妹,这真是世事无常,时刻充满惊喜。 “认美人儿姐姐做个师妹可是真难啊----”青岚反而有些懒洋洋地,“青熏门的规矩还真大。” 那老板娘正经话说完,此刻又堆着笑挨上来,“师兄生气了么?实在是撞得巧,半个时辰前门里刚接了单子,说有猛风到境,要安排收拾收拾。可师妹这小地方哪里有人来?正赶上师兄过来,形貌又都对得上,可不就误会了么?” “所以师妹就给咱们喝那加了料的酒?是计划着栽荷花呢?还是劈堂?” “哪能呢?”老板娘笑嘻嘻地,“那酒里不过一点汗青子,上头要的人,专门提点是要毫发无伤的。” 这一番酒下来,青岚和老板娘便熟稔得又从师兄师妹变回了姐弟;而端木兴虽然完全成了摆设,然而坐在一边看戏,顺便猜测下隐语行话,却也是乐在其中。 直到二更鼓罢,酒阑人散,青岚这时才醉眼乜斜地转过眸来,悄声问那快要成为隐形人的大赵天子:“陛下……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她的这席酒,说不上收获颇丰,可还是把姚九娘所知道的东西套了个差不多----譬如王有德早已不在江南东路,这边一直都是王乾主持大局;譬如此次行动是上头直接给门里发的秘单,时间紧迫没有走常规路线;再譬如民间拜香教依然是发展蓬勃,这间小店本来就是拜香教的联络点,另外两间房里的药草是为了掩盖拜香教集会时的祭祀之香…… 姚九娘在拜香教中身份不算太高,并不知道什么教中机密,青岚想了解的王有德离开江南东路到底去了哪里,所谋为何之类的事情她是一无所知;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对要捉拿的人所知不多,才相信了青岚的说辞,以为她是教中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次来,也是上头的命令协助拿人----这顿酒时候不短,虽然没来符合描述的“客人”,却也再没有拜香教的人和姚九娘联系,这便给青岚的话增加了几分可信度,使得套话的过程更加容易。 端木兴发现,过程中青岚并未使用催眠术----大概是姚九娘身份还不够吧?或者是那些酒阵、密语实在太有效力。 “陛下,若陛下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了,臣建议陛下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千金之子,尚坐不垂堂,何况陛下万金之体?”青岚一本正经地。 端木兴回头时候,正对上青岚催促的目光;她方才酒阵中喝得可是不少。又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眉眼饧涩,隐有醉意,迷迷蒙蒙地说着这样劝谏的话,别有一番动人处。 端木兴便是心头一触。 若是今夜留在这家小店,固然可以借故接近青岚,寻找机会探一探她的真实性别;但处境也确实有几分危险,至少以青岚的臣子身份,职责所在。今夜是绝对不会休息的了。 可她现在,却是极需要睡眠地样子。 这让端木兴有了几分犹豫。 这个麻烦,本来就是他端木兴故意找上来地----这些拜香教的人,不过小打小闹;有血衣卫在,或杀或剿,一句话的事;就算是想要揪出泄露他行踪的内奸,也根本用不着他大赵天子亲自出马做饵。 他这样做,有几分游戏的意思。还有几分,隐隐约约地,竟是希望能够和青岚“同甘共苦”,再尝试一下共患难的情谊……从青缙倒台之后。便看着她身边武青、谢聆春,甚至流丹、梨绣……出出入入,眼神交汇间越来越多彼此共同的秘密;而他和她。却君是君,臣是臣,距离渐行渐远…… 所以执意要走这条路,明知这小店有异常还是坚持入住;可如今看见青岚脸上倦意浓浓的模样,却有些心疼。他知道青岚为什么大费周折去和那个姚九娘斗酒套磁----她以为他是要过一把微服地瘾呢,亲力亲为,玩打入敌人内部的游戏?想着他玩得倦了就会离开? 叹口气,端木兴扬声叫道:“何蕊珠。” 人影如烟。转瞬飘入。 “带朕和青卿去血衣卫的大营吧。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置。” 青岚抬眸。盈盈一笑。 离开的过程很简单----原来“富贵客栈”的小二竟然是血衣卫的卧底!有了他带路,走密道离开。便完全可以不打草惊蛇,让“富贵客栈”继续做钓鱼的饵。 密道很窄,引路地油灯昏暗阴晦。走在里面的时候青岚绊了一下,轻微扭了脚;端木兴伸手牢牢扶住;然后,并没有放手,半抱半携地带着她穿行在地下……一片泥土腥味间他嗅到了来自于她的幽香,手中的触感提醒着他她地娇小,端木兴忽然有了些幸福的感觉:上天竟然是在眷顾着他的呢,若怀中这人是个女子,若是个女子……定以金屋贮之。 变故就发生在几个人走出密道地那一刻。 店小二是血衣卫官员,据何蕊珠说是极忠心耿耿完全信得过的;饶是如此,何蕊珠还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隐隐有防备他叛反倒戈的意思。端木兴扶着半醉的青岚,走在最后,但密道里并没有岔路,入口处又封住,倒不虞身后有什么危险。 密道的出口是一处草棚,孤零零坐落在果树丛中,本来是秋收时候农家用来看守果园用的。已经是在镇外了,据说和血衣卫的大营相距已经不远。 端木兴半扶半抱着青岚出来,便看见那个店小二和何蕊珠表情严肃地僵立在那里。 “陛下,有埋伏。”何蕊珠地话,已经很多余了----只消往前一望,便可以看见刀枪明晃晃地闪光。人头攒动,密麻麻地尽是黑衣打扮。 青岚挣脱了端木兴的手,勉强自己站立。她地脚问题不大,主要是真的有些醉了,方才的酒后劲很足;她又仗着自己的酒量喝得很急,现在头晕目眩,真的是只想倒地一睡不起。然而面对这阵势,酒再多也不是睡的时候,身边的端木兴乃是大赵天子,万一有个闪失就是天下乱局,而前面的何蕊珠和店小二,还不知道能不能够仰仗…… 见到他们出来,那些黑衣人有些骚乱,很兴奋的样子,虽然还是不敢开口说话,却都把目光投向了中间一个为首的人身上。那人点亮了一支火把,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细瞧,又抬头望望他们四人,笑道:“兄弟们没有白等,这就是了!” “兄台等什么呢?”青岚往前走了一步,笑问。 很明显这些人并不是前来护驾的官兵。青岚走这一步之后,已经到了何蕊珠身边,压低声音道:“带陛下先走!” 现在只能相信他了。她不会武功,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能是累赘;那个领他们到了此地的店小二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回到密道里只能等着被瓮中捉鳖----现在只盼何蕊珠武功高绝,能带端木兴离开,召得血衣卫大营前来剿匪。 那人听见青岚问话,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面对这么些人这样的逆境,青岚居然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不过那人很快接话:“当然是等公子你啊!兄弟们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就等着请公子回去做客!” 青岚特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何蕊珠寻找机会带端木兴离去。 这次端木兴执拗着要和拜香教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几乎算得上置身事外的。一直以来都是血衣卫主持大局,有什么事情和端木兴直接汇报;所以血衣卫的兵力部署,情报策略,她都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血衣卫今夜安排人马乔装围住了那个小镇,只等拜香教的“大人物”到达,一网打尽。 她对何蕊珠的能力还是相信的,只是不愿意端木兴留在富贵客栈,怕刀剑无眼,万一误伤而已;却不料拜香教的能力可以强到这个地步,对面的黑衣人少说也有数百人,连人带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小镇外,竟然没有惊动不远处的血衣卫大营么? 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何蕊珠表露出太多不满,她再度扫一眼这个血衣卫的临时统领,示意他带着端木兴快走。 端木兴踏上一步,轻声道:“朕不会先走。” 何蕊珠却只是犹豫。 青岚叹息一声,再看何蕊珠一眼。此时再走,已经晚了,那为首的黑衣人挥手处,刀枪手退后,换上了弓箭手,十几步的距离,火光中寒光闪烁,箭尖直指几人,冷意森然。而何蕊珠纵使武功再高,能够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路来,却不能保证万箭临身之际,可以护得端木兴不失。 “谁也别想走。”对方的那人恣意大笑,回手摘弓搭箭,“咄”地一声,利箭破空,直入三人面前的土地之上。 箭尾索索抖动,犹自带着余劲。 而青岚这边的三个人,都是动也未动。 这等威慑之举居然失去了效力。对面黑衣众人再次投来诧异目光。 端木兴是素性沉稳。天子威仪,就算这箭真的射到面前,自有护卫去挡,他本身万万不会失了身份去躲箭支;何蕊珠则是艺高胆大,早知道箭矢去向,没有必要去躲去挡;只有青岚,箭来时是不及反应,箭入土之后是没必要反应。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那个店小二……早已不算青岚这边的人了,黑衣人出现之后没多久,他便悄悄溜往了对面队伍当中,明显地是个多面的间谍----他倒是没有趁乱偷袭青岚三人,而何蕊珠抬剑护住端木兴,也并没有阻止那店小二地离开。 不过,虽然威胁无效。对方还是进一步提出了条件:“把武器扔了,一个一个走过来!” 端木兴没有动作,何蕊珠也不动。 只有青岚,似乎才反应过来。腾腾退后了两步,惊惧问道:“这位兄台,不是说请去做客么?” 虽然依旧算不上正常地反应。毕竟有了些成效了。那黑衣人似乎很满意,笑道:“正是请几位去做客!会有好酒好茶款待,几位随我们去了便知!” “是谁请客?请的谁?不会认错人吧?”端木兴忽然道。 “自然是我们家公子请客,请几位从御舟上下来的客人---可有认错?”那人回答着,笑容满面,很享受这戏耍对方乐趣的样子。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忽然夜空中绚然一亮,众黑衣人不约而同转向身后望去----却见烟花一朵。冉冉空中绽放。 与此同时。青岚向后一窜,钻入了草棚密道;何蕊珠拉着端木兴。随后跃入。 这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黑衣人反应过来放箭之时,林林箭雨却都只射在了封住地道口的石台之上。 “配合默契啊!到底是在一起住过的!”青岚惊魂未定,已经靠在密道内的石墙上,拍着何蕊珠地肩头感叹,“最怕何姑娘你不能明白我的暗示!” 端木兴皱着眉头看青岚的手,问:“来的是你的人?” 外面厮杀声响成一片。已经不是方才围困三人时小打小闹游戏一样的场景,战马悲鸣,哀嚎遍地,血腥味阵阵袭来;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的的真真地战场厮杀了。 “不是臣的人。”青岚敛起笑容----能和那些黑衣人拼成这个样子,至少也有几百的人,她青岚已经不是武将,哪里能够有自己的武装?“臣想,应该是铜陵知县骆行知去石埭调兵丁运粮,正好路过此地,赶上了救驾吧?”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地典型。端木兴明白骆行知为何而来----青岚施放暗号拖延时间他都看在眼里,但他自然也不会去追究青岚私调军队的责任;叹口气,把目光转向守在密道口的何蕊珠,暗暗心惊于血衣卫在此事上地大失水准。 “嘭”地一声,那堵住密道口的薄薄石台终于被撞裂,人影飞入的同时被何蕊珠一剑斩断成了两截。血飞溅出来,染红了石壁,也染红了众人的眼眸---外面那场厮杀,惨烈至斯,竟已经不是几人估计的几百黑衣人和骆行知带来的石埭兵士的战斗,喊杀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而火光,已经映红了半个夜空。 何蕊珠沉着脸禀报,“是小镇周围布下的血衣卫开始行动,拜香教来地人比我们估计地多很多;不过只是增加他们死亡的数字罢了;三千禁军本来是在九华山候命,现在也紧急赴援,完全可以做到把拜香教地人一网打尽。” 的确,仅就目前的战况而言,就是一边倒的情势了。那些黑衣人虽然战斗力不弱,可骆行知带来的官兵人数不少,又不断有血衣卫的官兵赶到加入战团,几百的寇匪已经快不够杀,只剩下数十名武功高强的还在负隅顽抗而已。 在石台破裂之后,立刻有血衣卫认出几人,匆忙赶来护驾,刹那间布成方阵,将三人护在当中----然而随即,惊呼出声! 一柄短匕,寒光烁烁,已经架在了青岚颈项之上! 拿着匕首的人,赫然便是那位店小二;他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是血衣卫的服饰,混迹人群之中,倒没人想到会有此一变。 何蕊珠揉身便要上前,却被端木兴一把拦住。这位大赵天子,第一次在臣属面前失了沉稳端庄,哑声问道:“你待怎样?” 青岚醒来的时候,首先嗅到的是浓郁的药香。睁了睁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四周红彤彤的一片。 有一瞬,青岚几乎是以为战场上的血遮住了双瞳,然而冰凉又柔滑的触感提醒她:那不过是一块红绸罢了,系住了她的眼眸,结扣垂在腮边。 动了动,发觉手脚也都被缚住,但大概也是柔软的织物,并没有让她觉得过分难受;而身子下面,应当是床褥。 也就是说,她被人绑在床上了----这个事实,让她心惊。 中断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果园边的草屋附近。那时候,她被富贵客栈的店小二制住,而端木兴怕她受到伤害,制止了何蕊珠动武的念头。 然后呢?……她听到那个店小二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要求放了那些黑衣人,要求提供马匹,接着她就被利刃胁迫上马;再然后,她找了一个最佳的机会,翻手将指环上的毒针刺向店小二裸露的手腕……再再然后,被绑缚着在这里醒来。 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若不是亲眼看到那一面倒的屠杀,目睹拜香教血淋淋的惨败,她会以为,拜香教的这个对手,十分强大,强大到,可以窥测人心。 四下里并不是完全安静的。青岚咬咬唇,努力使自己从醉酒的晕眩中清醒一些,用心去体会----虽然附近没有察觉到有旁人的存在,但隐隐地,却听得见人喊马嘶,遥远地依旧有战场的感觉。四周药香馥郁,却不像是熬煮中药的氤氲,却仿佛香料焚烧时的炽烈……蓦地灵光一闪,青岚知道这是哪里了---富贵客栈的地下! 难怪空气隐隐让人觉得燥热。那地面上的客栈只怕已经成了火海了吧?燃烧地药香应该是从透气地孔道传入。而她昏睡也应该并没有持续多久,厮杀还在继续着,不知道拜香教还会不会有什么进一步的招数,不知道端木兴会对她的被俘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远远有脚步声传过来,青岚立刻竖耳倾听,努力想对自己所处的状态多一分了解。 从声音的远近上判断,那些厮杀的声音应该是从头上传来,因为泥土的阻碍而显得遥不可及;但这脚步声则是就在地下了。虽然相隔还有一段距离,却因为地穴里地回声的缘故,显得颇为响亮。 脚步声是两个人的,匆匆忙忙。 渐渐,连那两个人的对话声都听得到了。仿佛在说什么“公子”,什么“弄错了”一类的,正思量间,却听“砰”地一声。仿佛是开门的响声,然后两个人的声音便忽然大了好多---人,已经到了几尺开外的地方了。 “门主,你看!”一个女子有些委屈地声音。听着仿佛是那个姚九娘。 嗤啦一声,原本严严实实护住颈部的葛袍被拉开,喉间一凉……青岚骇得想要闪躲。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九娘,你不要命了么?公子说这人少了半个毫毛都要……”男子的声音戛然顿住,半晌,不可思议似地喃喃,“真的……没有喉结么?” “门主,属下已经检查过,这地的真真是个丫头呢!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这回出动了那么多教众。死了那么多人。要是抓错了人,上头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女子的声音非常惶急,隐隐带着哭音了。 “别怕。”那男子明明声音里也是忧虑,却还是安慰女子,“明明是按照画像拿人地么,就是错了,也是公子那边提供消息的人出了纰漏,怪不到咱们头上的。何况拿了人的消息已经送出去,公子只怕马上就要到了,错了也只得这么着了---何况,没准公子要的,就是这个人呢?” “可公子要的,怎会是她?”那女子犹自戚戚,“先头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看这阵仗,还不知道他要的是谁么?早知道就该用药酒都毒翻了,也不会只拿了这个随行的女眷来---另外那个才是正主儿吧?” 男子却有些焦躁了,“九娘,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别说你,就连你们那个小二耿良不也被这丫头迷惑住?送他们离开不说,居然还怀疑我;直到我亮出了公子地令牌,这才肯去擒了这丫头来,害老子险险就要丢了性命!” 第194章 209和他分享 只是从铜陵石埭调来的杂牌军!想想那浸透了地面的鲜血,那还来不及打扫的断肢残骸……她只是在凌晨离开的时候扫了一眼,便将那景象无比深刻地印在了脑海里,只怕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如今能够逃出恐怖的禁军包围圈,便已经是大幸;何况门主身边还剩下几个得力地好手?至于折损这么多,又拿错了人----以传闻中燃灯大人地暴虐而言,只怕他们逃出来的这些人,也都逃不过赴死一途。 其实据门主说,事发之前公子曾劝阻过燃灯大人。让他不可在这个战场上投入这么多的兵力----若燃灯大人听从公子的话。只是试探的话,应当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吧?门主说。那密单的失误,画像的差错,事实上也都是燃灯大人那边的责任;可问题是,燃灯大人什么时候会承认自己地失误?自然都是他们这些下属地错。 如今,能够指望和依靠的,只有公子了。 “还好么?”门主声音压得低低地,略甩了下头。才不过一日功夫,门主那张英俊地面庞上便布满了青杂的胡茬,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若不是那秘道十分不好走的话,就是门主也在忧虑着未来的处境了。 “很好。”她知道门主是在问车里面的公子和……那个人,便也低声回她。 然而门主还是将马匹凑近了车辕,一伸手撩开布帘,粗嘎着嗓子道:“公子,属下白狄前来报到。” 呃……姚九娘觉得,她真是有点要吐血的冲动!这位公子真的不是平常人!昨儿门主和她说起这公子的种种行迹,她还觉得夸大其辞,未免有些神乎其神;现在想想,只这份定力,绝对就是常人所不能及!---随着车帘的撩开,入眼便是满满的春光;昨儿被擒到的那位姑娘横卧榻上,一脸羞恼愤恨,而公子么,则俯身其上,手还在姑娘的衣袍里面;而那张美得惊世骇俗的俊颜,更是离姑娘明显被蹂躏过的双唇不到一寸的距离……看起来,方才过禁军搜索躲血衣卫防线的时候,这位公子,就一直在忙着这些事情…… 白狄大概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是这么个情形,一时愣住,连手里的布帘都忘记放下……那公子却也不慌不忙,低头在姑娘唇瓣上又是一吮,满意地看着那姑娘怒火冲冲匆忙躲闪的窘态,勾唇笑起;这才转头来问白狄:“逃出来了?还有多少人?” 姚九娘忽然觉得,满山风景如画。 那样的流波凤目,那样的惑魅浅笑……这公子,这一刻,仿佛最善摄人心魄的山魈林妖。 “回公子……不足十个了……”白狄也有些结结巴巴地,“属下,属下从秘道过来,发现……发现那些禁军在找人……” 那公子又是一笑,“自然是找人。看来,这次朝廷是真恼了拜香教。” “不止是这样……禁军快把方圆百里的土地都翻了个个了……属下听说,禁军接了指令,只要能换了这……这人回去,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 “哦?任何条件么?”公子挑眉一笑,低头去看那个姑娘----她身上已经换了姚九娘的女装,鹅黄的纱裙衬着雪玉的肌肤,黑眸流转间灵气十足,的确称得上是个美人儿;何况她此时手脚被缚,脸上红晕未褪,又多几分青青可怜的韵致。 “果然不错。”那公子伸手,轻薄地在她颊上一拧,“不愧是皇帝陛下的心上人呢----我很喜欢。白狄,你不是说要我替你和王乾说情么?把她送了我,包你们个个平安无事。” 啊?!姚九娘白狄两个对视一眼,苦笑。这姑娘不早就是他的了么?昨晚上连战火都不顾已经睡了一夜了……不过公子的意思,竟似要长久要下来;这个他们可做不了主,毕竟还有燃灯大人在……苦笑之后,两人却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期冀,毕竟公子说到保他们平安了不是么?总算有一些希望在了。 布帘落下来的同时,眼尖的白狄还是看见那公子就势一倒,又恢复了他掀帘之前的姿势,继续他的旖旎春梦了……让他想起燃灯大人对他的评价----那般的才华横溢又任性妄为啊…… 而此刻,帘内的谢聆春,正俯在青岚耳边细细吹气,用极低的声音调笑道:“来来来,美人儿我们继续……讨论国家大事吧……” 良久未见,大赵内阁学士和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之间还真是有不少军国大事需要商议;因此被虚缚住身子的青岚,虽不满于谢聆春在外人面前刻意占便宜的行径,却只是“哼”了一声,稍微挪出点位置来,供他躺下,方便两个人“咬耳朵”。 一路行来,她已听谢聆春简要介绍了这几个月来的经历,知道他目前的身份是北胡的宣抚令,拜香教的客卿----也就是说,他是北胡遣来宣抚拜香教的特使,任务就是为北胡与拜香教这两个大赵的“内忧”与“外患”牵线搭桥。 至于他究竟是怎么混来如今的这个位置,为此又付出了什么,想必是血衣卫的秘密了;他没有说,青岚便也没有问。 仅仅是他方才说出的拜香教投靠北胡一事,已经足以让天下为此翻出滔天骇浪。 青岚凝眉深思,完全忽略掉枕边人顽皮孩子一般在她额间发际落下的深深浅浅的细吻----或者,是已经习惯了吧。 事实上,对于拜香教是否会和北胡联手,无论是端木兴还是内阁或兵部,都曾在奏章往返中流露过隐隐的担忧:而这担忧之所以没有提到明面上来细化成实际的对策和方案,大概是因为人人在潜意识中都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十六年前屠城的鲜血还没有洗尽,葬生于铁蹄下的无数生灵哀嚎在耳,但凡稍微有些血性的大赵子民,便不可能与外敌联手对付自己地同胞。 然而纵然是意料之外,到底未必不可能发生。 拜香教赤脚军揭竿之初。还曾打过“驱鞑虏,复华夏”的旗号,雄心勃勃要将红靴直踏到北胡的国都;而不过转眼之间。这拜香教地大弟子,燃灯侍童王乾,便一脸媚态地跟在北胡宣抚令的身后。巴结着要卖掉自我,以求在分烹故国的大宴上分一杯羹。 “北胡要他做什么?”青岚翻个身按住谢聆春不安分地手,问道。 “会猎今秋。” 短短几个字,让青岚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我记得,段南羽说过,北胡入侵是明年的事。” “的确如此。”谢聆春叹口气。“他说的是,今年拜香教王乾的十万大军,会包围潭州城,困住武青几千兵马长达三月,最终攻下城池后----戮城三日。” 是的。段南羽地这些“预言”,青岚都记得。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对芦泉岛那边发生的事情如此关注。宁愿在皇帝陛下面前扮小丑、和女子接吻,也要换得前往湖南的机会。 即使如今的拜香教再也找不出十万大军;即使武青已经贵为都督,身边兵士绝不只是几千;即使她自己已经掌握了工部。又将户部尚书刘瑛收拾得服服帖帖,保证再也没有人敢克扣武青的半分军粮。 “很显然如今情势和段公子描述的已经不同。”谢聆春一双凤眼半眯,目光在青岚的脸上逡巡,口里低低说着再正经不过地国家大事,神情却是完全地……不正经。 已经不同。 她知道。 似乎重生后的自己也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却连带着周围发生种种变化,导致了这么多地不同,有时细想起来也有些惊悚;然而----虽说现在拜香教没有能力再去完成潭州之围,北胡却可以;明明要在熙德十八年才会发生的敌寇入侵。也要被提前到了今年了。 此时大赵生息未复。百废待兴,如果遇到内贼串通了外鬼。只怕连段南羽描述中的熙德十八年的战况都不如。 难道,这就是天命? 沉默了一会儿,青岚微微垂下长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说的是昨夜的那场屠杀,谢聆春迷惑着拜香教的人自动送上门来的一场屠杀----当时她虽未说什么,心里毕竟还是存着一丝困惑地,拜香教地人也不是不能招安,为何要赶尽杀绝至此? 现在她知道了,这是立威。 为血衣卫立威,为禁军立威,甚至是为普普通通的大赵杂牌军立威,要北胡看一看:大赵,远远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凌地国度。 “需要兵部上本大剿拜香教么?”她问。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把国事的重心放在了稳定和内部调整上,对拜香教的发展只是控制和引导为主----真若是不惜血本地执行宁杀一千勿漏一个,只怕会民心不稳。 “不用。”谢聆春在青岚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半迷醉半邪佞的模样,仿佛就在说“好香”……“经此一役,北胡方面就是想要利用拜香教,也不会再那么看重他们了;至于秋季的南侵----和拜香教投靠与否,关系并不大。” “秋季的南侵……”青岚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能不能想办法避免?” “兵部不是一直在积极布防么?去年北胡进攻襄阳,被忠义右军拼死阻住,改道西去。可如今西域已定,难道朝廷里不知道防备北胡大举南侵?”谢聆春笑着去揉她的眉,“何况我听说你最近在改革驿路,看起来是防备贪弊,其实把驿路的控制权交给了军方掌握----此事若成,定然可以让大赵军力陡增;加上如今知道北胡的计划,早做防备,应该有能力一拼吧?” “是有能力一拼。”青岚无奈地垂睫,接受谢聆春在她眉间的按抚----自从去年隆兴府他开始替她按摩之后,这样的服务也接受过很多次了;如今这么久没见,他的技术还是这么好……“胡兵以远程奔袭见长,不习惯江南水乡的潮湿天气,所以会选择秋冬入侵;而只要我大赵守过半年,哪怕是城池被破,也可在春夏江河水涨之际利用水战夺回优势,甚至将胡兵赶回江北---然而那之后呢?战场是在江南,受苦的也是百姓;这一番入侵可以举全国之力迎战,下一番,还有多少财力和人力可供消耗?” “下一番,还有多少财力和人力可供消耗?” 她忽地睁开眼,目光上投,仿佛穿透了马车的顶棚不知望向什么地方去……“这次陛下出巡,特意选择绕水路走大江,也是有意看一看瓜洲渡和采石矶---若胡兵南渡,我猜,选择的进攻地点大概就是这里或是襄阳吧?而如果拜香教投靠成功,战场应该主要是采石。” 襄阳是南北之争的关键,瓜洲渡与采石矶则是东南门户,三处重镇,关系天下兴亡;若一处有失,胡兵便可长驱而入,甚至直逼新京,后果不堪设想。而三者之中,采石距离此地最近,拜香教势力强悍,若在胡兵南渡之前内应作乱,甚至夺城以献,胡兵的入侵简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不错。”谢聆春眼里泛起激赏,口中却是带些怅惘的感叹,“青小美人儿,你和一年之前相比,变化很多。”还记得那时候在隆兴府,她虽聪明天纵,却是被动接受,步履维艰;如今的她,却已经能够放眼天下,胸襟气度,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份胸襟眼光,是如何换来,却也没有人比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他,更清楚。 不知道这几个月不见,已经接手工部的她,是不是比以前更加劳碌繁忙?她的寒毒,又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听见谢聆春不知是赞美还是叹息的话语,青岚却没有回答。眸光依旧停留在遥远的未知所在,神思也不知何往,而谢聆春也难得地没有继续骚扰青岚,只是静静地注视……一时间,只听见马车的辚辚碌碌以及山野中的鸟语虫鸣。 良久。青岚轻软开口:“谢聆春,既然拜香教江南东路的八成兵力被你骗来全歼,余下地两成也可以控制。就算是真的投了北胡也应该掀不起太大风浪了----还有你说北胡的谍网已经布置妥当,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聆春勾唇一笑。那笑容正是他常现地戏谑态度,却也隐隐带了几许了然,几许落寞……“接下来么,自然是将北胡那边安排安排,就一直守在我的小美人儿身边啊……分离了那么久,很想你很想你……很怕你被别人拐走了呢……” “谢聆春……”青岚欲言又止,偏过头。披散的长发滑落在鹅黄地织物上,眸光中几分犹疑,几分躲闪,“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他勾过她的下颚,“能不能实现我的话么?也是,如果明目张胆暴露身份,那么拜香教这边的努力就白费了。不过放心。我就算回到了血衣卫,也有本事继续挑动和利用那个王乾与北胡间的猜疑----不然留着他做什么呢?” 青岚不语,眸光依旧有些挣扎。 “呃。不是要说这个么?”他继续将她的下巴挑上去,带笑细细打量她脸上一抹晕红,“什么事让你这么尴尬么?莫不是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我谢聆春心里地确只住着青岚一个;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守在你的身边,陪你直到地老天荒----” “别开玩笑了,”青岚打掉他的手,“我是有事求你----” “真的不是开玩笑。”他眨眨眼,又把手抚上她的脸颊。“还没见过你这么含羞带怯娇美可人的模样呢。你确定不是在色诱我?哦,你说你有事求我。这就对了----那么你求我地事,一定是十分难做十分麻烦的了?不然怎么会连色诱都用上了?青大学士似乎并不擅长这个呢……” 青岚看着谢聆春一如既往的调笑,心中暗叹。她要求他地事,何止十分难做十分麻烦?实则是十分危险了。她不知道谢聆春是靠什么能够在北胡混到了宣抚令的身份,居然还能够再回大赵,出入拜香教----以北胡人对汉人的歧视和不信任来说,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神话!而她所想要要求的,则是让这个神话继续下去……这实在是一个很无礼的要求了。要知道,以谢聆春的身份,在大赵已经算得上一个黑暗中的神祗,完全可以在血衣卫中无所事事高高地供养起来;而以他的能力,也更适合站在血衣卫这另类力量的顶端,指点江山,睥睨天下。 至于入北胡为间,他自然可以一时兴起去尝试一下,但却万万没有要求他长久做下去地道理。 何况,虽然他地行踪向来隐秘,但身为大赵血衣卫的都指挥使,还是有不少人见过他地真面目;万一真实身份被北胡人发现,那可真真是万劫不复。 不过……除了他,她不知道还能够去拜托谁。想要靠一个人的力量扭转乾坤,阻住胡兵南下的脚步,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做到?谢聆春,这个最善于制造神话的人,是唯一的一线希望,可以让大赵的生灵免于涂炭,可以让大赵的江山免于战火。 所以……她很为难。 谢聆春捏捏她的脸颊,“青小美人儿----回神!好啦,不用考虑怎么开口了,其实我知道你想要求我做什么。” 对上青岚半带惊愕的目光,他的笑容很轻松,“虽说北胡南下大率会选择采石一带,但襄阳和瓜洲渡所在的京口也不得不防;何况,这次胡兵入侵不比去年只是试探,若是大举进攻,就有可能三线或四线出击,那么连大散关那里也要加强防范。而我们大赵,并没有那么多精兵,不是么?要是都如当初隆兴府的那些将士一般,还不将整个大赵拱手让人么?现在可用之兵,只有襄阳的忠义右军曾有对敌经验,湖南的长天军在建立中;或者,还有隆兴的镇南军经过些磨练……想要抵抗胡兵,只怕这些军队全部要投到第一线,做好全军牺牲拖延胡兵脚步的准备;而这些都是大赵的精锐了,我知道你一直在致力发展和壮大这些队伍,还想依托这三只军队慢慢将改变推往全国……不只是你,连我也舍不得就这么把还没有准备好的大赵精锐推到战场上去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觉黯淡了一下,青岚却没有发现,只如寻到知音般接话道:“是啊,我的步伐太慢了!原以为富国才能强兵,大赵原本重文轻武的传统又是由来已久,需要慢慢来急不得;可现在一下子说北胡真的准备入侵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连工部临时铸出来的大炮,还都是最低等的没有什么杀伤力----如果能够有时间,如果能够有时间让我去准备!”她微微有些激动,“谢聆春,我要马上回到御舟那里去!兵部一直在卢太傅的掌握中,我再也不想被他掣肘了,我要立刻夺权!秋天入侵么?或许我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来不及的。”谢聆春有些好笑地望着她绽放出坚定神采的脸,“大赵积弊已久,欲速只能不达。眼下我们根本就没有和北胡铁骑抗衡的能力,只能寄望于时间……青岚,你需要多少时间?” “啊?!”青岚愣住,她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心绪,真的要让谢聆春继续留在北胡?那个危机重重,朝不保夕的地方? 心在犹豫,唇却仿佛自作主张般,嗫嚅,“时间么?至少要推迟一年,可以有一抗之力……要是能够有两年,便可高枕无忧;有五年,可以让富国和强兵均衡推进……我以为,甚至能够直捣胡都,收复河山!” 这是日日盘旋在心头的算计和筹划,被他一问,就那么直接地全部倒了出来。 谁说在他们之间矛盾最大的,是信任问题呢?其实对他,她实在是最相信的,不管是揣着多少未知,多少忐忑;却还是能够毫不犹豫地把后背依靠住他,还是能够将自己最深的秘密,和他分享。 第195章 210抛却从前 “五年?”谢聆春重复,微微有些闪神,眸中不觉竟露出几分怅然来,然而立刻又调整了目光,抓起青岚一直格在两人之间做推拒状的手,轻轻握住,笑吟吟地,“五年可真是个不短的时间……也罢,就是五年!青岚,若我肯亲自为间,替你赢得这样五年时光……你又该怎样谢我?” 居然真的就这么同意了?五年?!青岚愣怔着一时无语,当下心中盘旋的念头居然是:他不会是在骗她的吧?也许北胡根本没有打算秋季入侵呢,也许他不过是和她开玩笑……身边这位大野狼明显就是个以戏弄人为乐的典范……收神收神,谢聆春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比较清楚,或许他会逗弄她,或许会开玩笑;但胡兵入侵这样的军国大事他不会作假,也不可能作假----何况他留在北胡又能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这样漫长的五年时光…… “其实,也不必五年那么久……”她斟酌着开口。最开始想的,便是若能拖延上一年,就已经很好很出乎意料了…… “就是五年。”他意外地坚持,将青岚那略嫌冰寒的手指握紧了些,“要卖你个人情。就索性卖得大一点。五年,记住我们的约定,就是五年。我答应你将大赵和北胡间地战事拖延到五年以后;你也要答应我,在五年之内,富国强兵。真如你所说的一般。亲手送我大赵健儿踏上北伐中原,收复旧疆之路---如何?” 听见这话。青岚眉尖微微一抖,定定地看了回去。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那张倾绝容颜就在她的面前。唇角含笑,眸光蕴柔,侬侬语调,款款深情,就如从他口中说出的不是天下归属。不是社稷安危;就如只是,情人之间的一个约定……就如只是,月上柳梢,人约黄昏,花影动,玉人来。 然而他是认真地。 青岚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认真地。也正因如此,反使得她面对他的约定,有了迟疑。 五年?太短暂。也太遥远了。太短暂。是相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仅仅五年时光,要做到清除积弊。强兵奋武,便需要有周密地计划、强大的权力、以及各方面地配合。是以即使是日日夜夜盘算计划如她,真要保证五年必能兴国,也是要犹豫犹豫的。 而太遥远,则是对她而言……五年,她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走到那一天?身上的寒毒愈演愈烈,三年之期也迫在眉睫,最终,会是她屈服了命运,还是,命运屈服她? “青岚?”谢聆春低低轻笑,“这不是你的提议么?你在犹豫什么?难道是怕我做不到?” “不是。”青岚依旧定定望着他,认认真真地柔声问道:“谢聆春,会不会很辛苦?” 不妨听见她这么一句,谢聆春脸上地笑容居然刹那定格,接着却又夸张地扩大了许多,十分欣喜的模样,在她颊上轻轻一弹,叹道:“青小美人儿你终于想起关心我了么?”说着,那表情又迅速化为委屈,“何止是辛苦----只怕连性命都要送在北胡了……青小美人儿,你到底要怎么补偿我?” 见他如此,青岚到底撑不住笑出来,问:“你要什么补偿?警告你,要求不可以太多,不可以太过分,不可以做不到……” “没问题。”谢聆春立刻接话,“我只要你答应我三个要求就好了。” “哪三个?” “第一……”谢聆春把脸凑过去,“我想要你亲亲我。” “嘁!”青岚推开他的脸,“认真一点,不要开玩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谢聆春继续他的委屈,“不亲就算了,反正不是没亲过。那我现在说第二个,我要你答应我,定要等我五年,五年之后,我们一起送军出征。” 青岚眉尖微微一颤,笑道:“就是这个么?你方才不是说过了?” “那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好,现在说第三个,”谢聆春唇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那就是……以后不许再亲别人,任他是谁都不许。” “你!”青岚羞恼,扭身欲起,“这么逗弄人有意思么?!” 正在此时,那车帘却再次被挑开,驾辕上的姚九娘回头道:“公子……”却正对上青岚一张晕红的娇颜。 青岚眸中正是满满的娇嗔和羞恼,见了姚九娘,便将情绪都发作在她头上,狠狠地横了她一眼。姚九娘见此情景,“啊”地一声,连忙将帘子放下,低声道:“公子,前面就要出了九华山地界了,敢问公子,是连夜赶路呢,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下?” 谢聆春哈哈一笑,听起来情绪非常好,“当然是住店了。路上慢慢走,我们不急。” 说着又悄悄附在青岚耳边道:“不错,就是这个样子。” 青岚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谢聆春地身份是北胡地宣抚令,自然不能够被拜香教的人完全信任;外面山风很大,应该听不见里面两人压低声音地对话,那么方才那个门主,如今姚九娘,两次突然袭击式地掀帘窥视,显然都是有所怀疑,不太能够放得下吧? 而这两次被看到的情况,应该没什么破绽----其实她倒是不担心这个,有谢聆春在,就算有破绽,还怕不能掩饰么? 倒是姚九娘的话提醒了她,他们已经快要出了九华山,离端木兴和那些禁军越来越远;也是时候该结束这场马车上的军国政议,回到皇帝巡游仪仗那里去了。“谢聆春,”她问,“你打算在什么地方把我放下来?” “什么放下来?”谢聆春躺倒,又往她那边挤了挤,半闭上眼睛有些困倦似地,“不放了……除非你答应我那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青岚问完,才醒悟过来,“谢聆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真的就是这样三个条件么?在北胡那么个危险的地方住上五年,只交换这么三个条件?”几乎是什么条件都没有吧? 谢聆春一双凤眸微微睁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答。 “呃……”青岚想了想,忽然伸手,捂住了那双过分好看的凤眼,垂头,闪电般地在那诱人的唇上一啄……迅疾离开,笑,“很软……”可惜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便被一双手紧紧箍住,一翻一带,两个人便调换了位置;那刚刚被她夸赞很软的唇袭上来,辗转研磨,再不似往日的缱绻温柔,亦不讲究什么技巧,却带了许多**味道…… 待她终于挣扎着推开,或是他终于放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微微带喘,而谢聆春更是眸光幽黯,十足十地意犹未尽,随时打算进一步发展的样子……青岚笑道:“好了,你的三个条件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另外那两个也都答应你……那么接下来,我们也差不多该分手,各自为约定而努力了吧?” “不分。”谢聆春居高临下看着她,慢慢地眸中的色彩终于恢复了正常,忽然勾唇一笑,现出常见的慵懒餍足神态,“我送你到湖南。” “不用吧?”青岚愕然,难道是这么一个吻让他改变了主意?送她到湖南,那可是不短的一段行程;他走得开么?何况她还要回到御舟上去,夺兵部,整水师,调布署,呼应新京的张谔变法……若胡兵秋季真的会入侵,她现在的一寸光阴,那便可能是一寸国土,一条性命啊…… “当然用。”谢聆春笑容扩大,“不想一起回到隆兴府看看么?我约了人在那里会合呢……还有一件礼物送你,也在前面的路上等着……” 原来被骗了。他是早有预谋要一起上路的……亏她以为就是诀别,没有抓住他话中漏洞亲他的脸颊,而是傻兮兮主动去吻他的唇……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一起重走这旧路的机会,未必能够再有了吧?……只是不知道,御舟那边,丢了她这名大学士,会----几人欢乐几人愁? 从九华山往湖南的陆路也并不算太难走,虽然谢聆春一再强调要慢行,要游山玩水;但在拜香教众人个个心惊胆战兼心急如焚的情况下,这一行人还是用了比正常赶路更短暂的时间,便到达了江南东路的首府隆兴。 而青岚则早已声明不打算真的和谢聆春一起同路直到湖南;他们的分别时刻,应该就是在这隆兴府。 一路上朝廷的搜索很严格,就在他们走出九华山禁军包围圈之后不久,官府张贴出去的缉捕告示便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那文书没有提到青岚一个字,只是模糊地说,宫内走失一名十七岁少年,肤若凝脂,目若点漆;行止翩翩,姣胜好女;提供真实线索者可得黄金三十两云 黄金三十两,数目算不上很大,似乎配不起一国大学士的身价;然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却又是笔让人想到就会垂涎的横财;何况只需要提供线索就可以? 因此几乎是全国动员了。这些日子举凡年少旅客,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脱被举报的命运---官府说是真实线索会给金三十,但即使是证实线索不确,也多少会给几个辛苦钱。这样“优渥”的待遇,怎不叫人疯狂? 所以青岚从九华山出来后就一直着女装----虽说即使是女装,若形容举止稍露出些男儿化来,也逃脱不了被举报的命运,谁让告示中还说“姣胜好女”呢?住店地时候青岚已经被举报过两次了;虽说有谢聆春在。倒不用真的担心去官府“喝茶”。却也害得她如今行止都是万分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叫人说成是男扮女装…… 偶尔青岚也会和谢聆春抱怨:“弄得这么张扬,这么大;我若真在绑匪手里。现在不是被撕票,就是被毁容了吧?” 这样的时候谢聆春就会“安慰”她:“谁让你一好心,暴露了自己安全的事实呢?我若是端木兴,就索性弄得更大一点,让你上天入地都躲不过。” 青岚便也只有笑笑。是的。她还是放了消息回去,说明自己地安全;而这样一来,被劫就变成了出走,原以为端木兴会耐心等待她湖南相会,谁想他还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她----虽说那告示并没有明说是她,但各级官府中据说都派了人,专门负责核对每一个被“举报”者是不是要找地“宫中少年”。 若不是谢聆春坚持要到隆兴见了要见的人,送了她礼物;她只怕早在压力和责任地双重压迫下自暴身份了。 而现在,终于已到隆兴。 离城门还有好远。便看见前面熙熙攘攘。竟似在排队进城一般。青岚隐在新换的豪华马车中向外望去,却见前头几乎全部都是十七八地少年。服色各异,形容不同,很多风尘仆仆显然已经等了很久,却奇怪地不见怨怪之色,反而一个个神采奕奕,充满期许。 谢聆春此时靠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是镇南军在征召新兵。” 马车碌碌而过,排向门口另外一条比较短的队伍。这边排的是正常入城的百姓,速度明显比应征地兵士要快很多。青岚往城门处望去,却只见人头攒动,有人在一个一个地验看;一路行来,因为那张遍及天下的告示,这样的场面她早已熟悉,只是大概今天这里太多适龄少年,所以才会慢了这么多。 征召新兵----她怎会不知道?月前镇南军申请改制,要求仿效长天军征召军籍外子弟入伍的奏章,还是她使计从卢太傅手中调换了过来,票拟后送到端木兴案头的。 军队改制,看似简单,实则是在挑战着大赵数百年来军户与民户分隔的传统----由是而令卢太傅不喜;而由世兵制转而回前朝的募兵制,也让朝中力主革新的派系瞧不过眼。甚至就是端木兴,本来是由他发起,在长天军中试行过的制度,要向外推广也是犹豫万分;当初若不是她力主改制,只怕这奏章也难逃留中地命运。 当初她在票拟上附言:招募灾民为兵,可减逆贼之力转而为足兵之用,可“尽收天下劲兵,列营京畿,以备藩卫。”就是这些话打动了端木兴,成就如今地镇南军募兵之举;然而她却还是隐藏了真实的目地:改变大赵重文轻武,就要从改变文武分途开始,为什么只有军户可以当兵?当兵便是低人一等么?如果从军可以得到丰衣足食,可以荣耀天下,她不信不能引诱得更多的人来从军入伍,守卫家国。 不过募兵制本身有极大缺点----冗兵冗费就是拖垮前朝的决定性因素;青岚深知自己这样的举动,可能带来的灾祸,也从一开始就和端木兴建议:改制,并不是完全由募兵制再重新取代世兵制,不是历史的倒退,而是两者的适当调和。就如官员取材,不是科举就一定好过举荐,也不是举荐一定好过科举;也如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不是文胜武,也不是武胜文,而是掌控好平衡才是关键。 只是不知道,未来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大赵这平衡,究竟能够把握得如何? 而看如今隆兴府前的这个繁华样子,至少可知,募兵之事对百姓来讲是乐见的----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个福利了呢……那些流民灾民中的青壮年,能参军入伍,好歹是有个吃饭的地方,自然欢欣;而那些老幼妇女……将来若是可以引导百姓从商,是否又可以在促进大赵发展上头添上一笔? 车行过,青岚的目光便也行过,从那些少年或振奋或期盼的面孔上一一扫过,她的脸上便露出抑制不住的浅笑----这样隐隐带着满足的儒雅蕴藉的笑,每日里常常挂在朝堂中着紫色袍服那张秀美面庞上,几乎已经成了招牌;而如今这笑出现在女装的她脸上,衬着如云青丝,梅花额妆,却也别有一种风流韵致。 谢聆春侧头只是看她,此时那揽腰的手便也紧了一紧,俯首在她耳侧低喃,似叹息又似亲吻……“青小美人儿,真的希望这条路永远地长下去,再也没有尽头。” 青岚回眸又是一笑,身子歪了歪,柔顺地靠在那个怀抱里。若说从九华山到隆兴,有什么是变化了的,那只怕就是两个人间的关系----有什么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从那天马车上的五年之约,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便有什么悄悄在发生着改变。 其实他们的相处,看起来并没有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夜晚,依然如去年同行时候的同屋同塌,依然是亲昵却又保持着距离;然而这样的相处,却又明显地有着不同。往常的那些戏谑,那些调笑,是暧昧而充斥着友谊的成分的;可如今的亲昵,如今的相互依靠,却分明更是从容,更是自然,仿佛流淌着淡淡的温暖,仿佛可以直至地老天荒。 虽然自那五年之约后,彼此再没有谈过将来。 这样默契地,再不谈将来。 可谁说“期盼此刻永远”,不是一种将来呢? 马车终于在距离城门十几丈的地方半停了下来,缓慢挪动着等待入城。姚九娘趁着这个空档,探在车门边,半撩了车帘问道:“公子?”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渐渐对这位公子的习性也有几分了解,暗暗慨叹传闻的不可信。作为拜香教目前最具神秘感的客卿公子,这位横空出世的“奇才”,总是被人和一些怪戾阴暗的词语联系在一起;而现在她有机会与他直接相对,却感觉眼前这位分明真是个温柔风流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么……除了有些怪癖,比如吩咐他们无论什么时候要找他,一定不许通报。不许敲门,在马车上则是要直接掀帘子回禀……不过这也确实是个怪癖,为了这份唐突,她已经没少感受那位青姑娘杀人的眼风了,可是谁让公子喜欢呢?为了无人时公子含笑的一声赞。她便是再被那姑娘瞪几眼也无所谓地吧? 公子这个异乎常人的癖好也让她几乎全程见证了那位青姑娘对公子的感情发展。从开始的一力相抗。到半迎半拒,再到如今的百依百顺----应该说公子地确有这样地魅力。即便是皇帝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地抢来?一样收拾得服服帖帖?门主常说,以前最佩服地就是元师大弟子王乾;而现在见了公子。却觉得便是王乾亲来,也定然无法做到这般的举重若轻,玩弄天下如股掌。 车帘挑开,毫不意外又见春色旖旎。宽大地马车里,公子一手揽住那姑娘的腰。一手抬起在姑娘的眉间,言笑晏晏,似乎正在说着什么温柔的情话……听见她的声音,公子回眸过来,一双狭长凤眼中笑意未褪,波光流转间尽显绝代风华----有什么可以形容那种极致地美丽么?那样的一刹,姚九娘整个人都痴住,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消弭了颜色,静止了声音;天地之大。却只有那双斜睨的凤眼。那勾起的薄唇……不是没见过公子的美,不是没见过公子的笑。然而还是觉得一次比一次不同,一次比一次魅惑----竟然是未能习惯,反而越来越被吸引! 只这么一眼,姚九娘忽然觉得能够体会那姑娘的心境了……便是皇帝的宠妃又如何?便是榜文遍天下地寻找又如何?能得这样脉脉一笑,甘为他,弃了荣华,抛却从前…… 是的,抛却从前。有时候姚九娘驾车中百无聊赖也会想,若是要她在门主和公子之间选择;若是公子那一天比一天炫美地微笑是为她而发……便是她对门主这般曾经痛彻心扉地牵绊,也是可以忘记的吧?……或者,即使那微笑不是为她,她却已经情怀转向…… “公子,”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姚九娘终于找回了自己地声音,“公子有什么安排么?” 一路行来,公子在住行等方面并不很挑剔,走得快些慢些,住得好些差些,随着她安排;唯有一样,就是吃饭上头,却是不肯马虎----也并不是要什么山珍海味玉食佳肴,只是每到一处,定要亲点吃食,也许是看似随意提及的一个小吃,也许是深巷中无人寻见的一个老店;但事后总能让姚九娘发现,那小吃必然是当地不传之秘;而七转八绕的深巷酒香,也定是正宗醇厚百年老味。 第196章 211一抹厌色 这样的美食之旅,已经让姚九娘隐隐有些习惯和期待;而如今到了江南西路的首府隆兴,更是美食云集,美酒飘香,只不知道公子对今天的晚餐,是不是又有了什么主意? 公子却是回眸对那姑娘问道:“青小美人儿,今夜去滕王阁吧?一醉方休?” 青岚也转眸,没有看姚九娘,目光盈盈笑望着身边那张绝世容颜:“一醉方休。” 这样答的时候,她自然也想起了那次滕王阁顶上的一夜对饮;那临风的红衣飘飘;那荡气回肠几曲意境不同却同样让人刻骨难忘的歌赋……这让她的目光中多了几许会心几许温柔,也让一直凝视着她的谢聆春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艳的表情,凤眸中霎时晶亮深邃,勾魂摄魄似地透出几分媚意来…… 一时马车中痴住了几个? “九娘,”谢聆春吩咐,“城里清风楼的菜色不错,你们今晚就在那边住下吧……不用等我和青姑娘。” 姚九娘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有些木呆地放下了车帘,转头去驾车……半晌,才明白过来公子是要和那位青姑娘单独去滕王阁,还计划好要……夜不归宿。 不过她也只是一叹,并没有生出一点不满或是抗拒的意思。就算不说身份,公子这样的人,谁能兴起半分猜忌的念头呢?这路上,若不是公子的安排得当,只怕她和门主都不知道死上多少回了……只是那样的笑啊,那样的笑,不知道那青姑娘上辈子修了什么样的福分,让皇帝陛下对她念念不忘不说;何德何能却独得公子那样倾世笑颜……且是一笑再笑? 而姚九娘却没有想到,帘子落下的一瞬,她念念不忘羡嫉着的魅惑笑颜,却已经凝在了主人的唇角;慢慢消散褪去的同时,居然,隐隐,几分落寞。 原因么,无他……只是那样绝世笑颜所面对的那个女子,目光已经转向,在姚九娘退开的一瞬,透过半挑的车帘,深深凝望在另外一张阳光般的笑脸上。 ……青岚没有想到,会这样突然地,在这里,见到武青。 纵马无数热血男儿之间,征袍风卷,兜鍪缨飞,顾盼之间,万丈豪情----那样的武青,那样的武都督。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他居然在亲兵拥护之中,忽然转头向她这边望过来;在她望过去的一瞬,和她的目光,对上;然后,略带诧异和惊喜地,对她,微微一笑。 那一刹那,对青岚而言,如同永恒。就象方才的姚九娘一般,她竟是丝毫觉不出时光的流逝,也判断不出所思所想……待到终于回过神来,却是面色雪白,只嘴唇咬得嫣红嫣红……眸光一颤,避开谢聆春关切的注视,勉强笑道:“只怕我今夜不能和你去滕王阁了。” 的确,这一路离开御舟“出走”,有谢聆春打点照顾;即便是几次被“举报”,她也从来没有真正顾虑过会被发现行踪……可如今遇到武青,虽未被当场“指认”,但也势必要给一个交代了;如果她今夜不出现在何长安的都督府的话,怕是隆兴府都会被翻过来了吧? 何况,她和谢聆春早已说好,会在隆兴府分手----那么早上一点晚上一点,本来也区别不大。 在那匹异常惹眼的神骏白驹一路小跑着从城外溜过来的时候,一队等在城门处的兵士便欣喜地迎了上去;而马上那位薄汗未干,英姿勃发的将军,更是惹来了无数猜疑和惊喜的目光。 “是武都督!” “武都督赢了!” 爆发出的欢呼声里,有人小声地介绍着:这位白马将军正是那位扬名天下的都督武青!今儿午后他带了一队长天军从北边赶来,据说本来是路过,应何都督的邀请特意绕路来指点一下征兵的工作。而所谓的输赢应该是指武都督和镇南军的何都督在郊外举行的一场赛马,看如今的情况,分明是武都督赢了。 武都督赢了 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温暖的。何长安,这么地真心待她,这样介于亲情与友情之间,又超越了性别甚至性向的一份情谊,弥足珍贵。 终于又一起吵闹着吃了饭,安顿下来,青岚便叫人搬了热水来洗澡。隆兴都督府内果然还都是一色的亲兵,布置好了之后便都被青岚打发了出去。 掩了门,脱了衣裳,才刚入水,却听见外面传来低低说话的声音。青岚一惊,急忙问时,却是武青带几分尴尬地答了话。只说他会在外面等着,让她放心沐浴……青岚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过来----原来他竟是怕何长安趁这个机会又给她安排男色侍寝,过来替她守门!不由低低暗笑…… 她原本是仓促之间赶过来的,什么都没有带;不一时洗完,便打算穿上原来的衣裳也就罢了……却在此时,又听见叩门……从没有听过武青这么吞吐,听得出来,他一定是脸红红地在说话:“换的衣裳我放在门边了……外面没人……你自己拿吧。” 稍稍开了个门缝,果然看见一摞崭新的男装;拿回来展开,惊讶地看见居然里外都有,甚至……有叠好的长长的雪白布条…… 青岚觉得自己的脸一定也红了……不过片刻又冷了下来,迅速穿好衣裳,去藏那换下来的不该让人见的东西,忽然又顿住……目光有些痴痴地,落在一条水墨白绫的肚兜上……那是她匆忙换上男装的时候,穿在牛皮软甲里面的……这么多天曾经穿过女装的证明。 终于定下神来,收拾好东西去叫人抬水,却没有再看见武青。有长天军的兵士说,何都督和武都督请她早些休息,明日一起往校场主持募兵。 都督府中那顿稍嫌简陋些的晚宴上,何都督一再声称着要找几个漂亮的孩子供青大学士挑选的话,许多亲兵都听到了,只是彼此相视一笑,交换了暧昧的眼神儿。 大赵男风不忌,只是不太能搬到台面上罢了;但青大学士喜欢男子的事情,却是天下皆知,也隐隐被众人期待----如果说连皇帝陛下和谢都指挥使都是他的入幕之宾,而攀附上他的又都无一例外得了升官发财的捷径,那么就算他是个又老又丑的变态,想必也会有大群的人趋之若鹜;何况,青大学士又是个那么轻灵秀致的美少年?更何况,青大学士在隆兴,一直有着不一般的美誉,在镇南军中,更是曾经留下过几分英武和慧勇的名声? 青大学士如果的确不愿意空房独宿,安排个侍寝的倒不在话下;甚至就算他真的看上了哪个不好这一口的镇南军兵士,也不算什么难题----就凭青大学士和何都督的名头,献个身,也是作为军人的忠诚和职责吧? 不过看青大学席间一幅恨不得掐死何都督的模样,大家都知道,青大学士是不愿意听见这话的……也许,何都督的意思是对的?武都督和青大学士之间有问题……看起来武都督不像啊,可的的确确武都督因为这个话,也差点和何都督翻脸么…… 到了饭后青大学士回房,这几名亲兵被打发了去伺候青大学士安置;帮青大学士搬水沐浴之后,就更加觉得这样的猜测有几分道理:青大学士沐浴,特意把他们几个都赶了出来。然后,武都督,居然来到了青大学士卧房外,就那么守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在防他们几个的么!再然后。武都督地亲兵居然送来了装着衣裳的包裹。而武都督拿着那些衣裳,居然----脸红了! 最最让人浮想联翩的。则是再再然后:武都督居然,把他们几个都打发出了院子!虽说没片刻功夫。武都督也出来了,但还是耐人深思啊----尤其是些衣裳都不见了,明显已经送到正在沐浴的青大学士手上!若说他们没奸情,何必那么遮遮掩掩?若说他们有奸情,可以两个人的身份。以青大学士地一贯表现,又何必遮遮掩掩?真是---耐人寻味。 不过,这一切地一切,这么多的居然,加起来也没有最后一件“居然”轰动,传出去后成为了镇南军长天军那么多兵士几个月不败地谈资。 居然----还真的有人,甚至是长天军地人,攀上了青大学士这枚高枝;不仅当夜侍寝,甚至还被青大学士专门向武都督要了过去;从此。日日相伴! 那个人。就是在青大学士沐浴之后,过去传话儿的一个兵士! 他们还记得那天的场景。武都督没等青大学士沐浴完还是先离开了,留下那个小兵,也不过是对青大学士交代一声,仿佛说的是明儿去校场之类的;其实那时候大家都盯着青大学士看呢----美人出浴么,虽说不是美女,是个美少年,身上也早穿得整整齐齐地;可那刚刚沐浴过后的清新气质,那还湿漉漉随意挽起的长发,还是让他们这些自诩从不爱男色的军中铁男儿一个个直了眼睛;也因此见证青大学士和那个兵士的缘起:他上下打量了那个兵士几眼,然后笑起来,“跟我进屋吧。”他说。 那个兵士其实长得并不美,比起青大学士来更是差得太远,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普通;如果说一定要挑出点可取之处的话,那么只是他看着年纪尚幼的样子,瘦瘦弱弱的一点都不像个军人----也许青大学士就是看上了他这样地青涩劲儿? 后来地事情呢?就是武都督听说了之后,竟又赶过来;可房间里面已经吹了灯,再拍门时,青大学士带着几分暗哑地说着不太方便,有事儿明日再说……他们跟在武都督身后,听得见不太隔音的房间里传来地衣料的挲挲声、床板的咯吱声,还有细碎的喘息和娇吟……每个人都是面红耳赤。 武都督在房门外呆立半晌,终于摇摇头,叹着不知呢喃了句什么,然后离开。第二天日上三竿,青大学士才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开了房门出来,然后大大方方地去校场,当着许多人的面,就那么和武都督讨要那个兵士----虽说目光有些躲闪,可语气里还是坚定不移的。当时武都督的意思,明显是不想给的,不过那么多人看着,又有何都督在一边帮腔,到底还是松了口;至于理由,自然是不会明说为了什么给的,只说拨过去保护青大学士----从此那个文文弱弱的小兵竟是做了护卫了,青大学士的贴身护卫,青大学士唯一的贴身护卫。 多了这么个护卫,青岚也觉得几分尴尬。尤其是面对武青的时候,更加找不准态度----原本就躲闪着他的目光,现在更是时常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然而为了他们“征兵三十万”的大计,只得忍耐;强压下落荒而逃的冲动,还要一起商量细节。 其实青岚当时并不知道这个“护卫”会在武青和几位镇南军兵士耳畔,上演那么香艳的戏码;那时候她早已经按照那个“护卫”的指点,和他交换了外衣后从后窗那边跳了出去,左拐右拐,拿着长天军的腰牌,居然在入夜之后,还混出了都督府。 而在都督府门前不远的一条小巷里,等着一乘小轿;待她上了轿,轿夫们一言不发地抬起就走……直到了章江门下,青岚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谢聆春还是把他们“约会”的地点选在了城外的滕王阁! 即使已经入夜,城门关闭,他还是有办法把门弄开,就这么在镇南军和长天军两位都督的眼皮底下,把她带出城去----血衣卫的这种无孔不入无所不能,简直令人胆寒。 其实这晚并不是一个登临观景的好时候。 晚饭后便起了风,而当青岚出了城门之后,更是黑云渐聚,天上已经不见了明月----那轮千古不变照大江的明月。 而在轿子一出章江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前方树林边缘那盏赤纱灯。大红,血衣卫的招牌颜色,这么出现在黑夜中,本是极尽张扬之举;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夜中,却又显得飘渺摇曳,风动叶簌之间别有一种决绝和一去不复返的苍凉感。 青岚撩开轿帘的手便有些颤,目光也紧随着那灯火,一明一灭。 提着灯的,果然就是谢聆春。看见轿子过来,他也没有上前来迎,就只是那么站在那里,只是那么等着她,含笑望着她,渐行渐近。 还有几丈远的时候,青岚止了轿;也没有顾忌那几个轿夫,几步赶了过去,扑在了谢聆春的怀里,紧紧拥抱。 谢聆春却有些僵,似被她这样的举止惊住,连反应都慢了几拍;两只手举起半晌,才慢慢合拢,连着灯笼一起,将青岚环抱住。 周围的人,都识趣地消失不见。 乌云愈重,月色全无;囫囵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个。烛火明灭,风声呜咽,衣襟飞舞,明明是动感和声音十足的画面,却生生被两个人演绎出一种凝固的感觉来,在这山雨欲来的夜晚,宁静而悲怆;仿佛。那么一拥,便是千年。 ……到底还是谢聆春先开了口,“要下雨了,去楼里好么?”声音极轻极柔,小心翼翼地。 青岚松开手。退了一步。抬起脸来,却是笑靥如花。半点没有拥抱时候的那种悲凉地感觉,“不好。”难得竟是带些娇嗔的语调。“为什么总是滕王阁?” “那么青小美人儿要去哪里?”谢聆春的声音也放松了不少,隐隐生出些笑意来。 当夜雨终于千重万重潇潇洒落,两个人已经是一叶扁舟,游荡在了赣江之上。 “喜欢么?和那美人湖的夜雨景色相比如何?”谢聆春站在青岚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拢着她地长发。和她一起将目光凝在了远处模糊地山峦----云低水蒸,茫茫大江夜雨白烟,正好一幅水墨画卷。 “嗯。”青岚应了一声,没有回头,“一直很喜欢蒋捷的《听雨》,也想尝尝江上听雨地滋味。” 她说的是那首着名地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词意境果然是极佳的,可想起两人曾经的夜雨游湖的经历,再说到江上听雨,却显得有些无奈和悲凉了。谢聆春抚着她长发的手一顿,笑道:“你说要船,我还以为是打算和我一起私奔了,原来却不是?!” 青岚却没有回答他地调笑,半晌,低声道:“江湖浪大,这舟太小。” 谢聆春便也沉默了。手从她的长发滑下去,抚过她的肩头,将早先披在她身上的长衫拢紧,半呢喃地问:“风浪过了以后呢?” 青岚向后靠在他的怀里,目光还是落在江上的风雨间,“谢聆春,我恢复了一些记忆了。” 他搂着她的手一僵,却只是低低地应一声:“嗯。” 风卷雨丝洒过来,星星点点,落在两个人的颊边指间,冰冷冷地寒。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青岚也很平静,“你安排的?” “进里舱好不好?外面太冷。”他顾左右而言他。 里舱是他早准备好地食盒点心,还有酒。他执壶为她斟酒,玉白地手仿似透明,和那杯子几乎一体,只衬得那酒,琥珀莹光,未饮欲醉。 早就说好的一醉方休,然而直到此刻,她还是滴酒未沾。 “来,先干了这一杯,这酒香味最醇,活血驱寒地效果更是极好。”他用了柔柔的语气哄着她。 这一路行来,他经常这样给她劝酒。早就发现,她从小练就的海量,已经慢慢退化;就算是美酒,对于她的吸引,也已经大不如从前。 鲁老头说过,这就是“冰丝缠”激化后的症状。为了这个,在鲁老头终于能够联络到谢聆春之后便是大骂青岚,说早知她如此不知珍惜,何必当初他一力相求去挽救?本来就是绝症,不过死马当着活马医,本人却是不管不顾,什么少动心思静气凝神的话都当耳旁风!所谓医者不救该死之人,如果本人没有求生的强烈信念,那么就算是神医降世,就算是填进去多少珍贵药材,一样都不过是糟践罢了! 对鲁老头的怒气,谢聆春便只有安抚一途,青岚早已知道“冰丝缠”的厉害,也知道静养的重要,而随着她病症的曝光,她身边的饮食起居,也都已经由那个鸣鸾苑的亦陌接手;他知道亦陌做得够好,她也很配合,端来的什么药都不抗拒,让加衣就加衣,让忌冷就忌冷,除了不可费神一项做不到以外,她表现得算是完美了。 他无法再苛求。 这次出门在外,恰逢鲁老头换了新药给她尝试,都是些西洋弄来的不知什么成分的粉末,倒是正可避人耳目;只是药味古怪,他总是放在酒中给她喝----就像现在,他让她喝,她便接过去,一仰头干了,痛快地如同当初她爱酒如命的时候……然而他却不曾忽略她喝下酒时眉间的一抹厌色。 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呢,他心中暗叹。也幸好由于换了这西洋的新药,鲁老头说可以停了附子,只用酒来辅助药效便可。 青岚喝干了酒,却不说话,抬头对他粲然一笑之后,便一径出神。 谢聆春也无话,又斟了酒放在她面前,却不再强她喝;回身去关了舷窗,挨着她坐下来静静相望,也是出神。 竟然真是在听雨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小了;谢聆春到后面去看过了船,不知对那老艄公说了些什么,转回来便问青岚:“累么?不如在舱里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依旧笑着,“不想睡。” 他犹豫了一下,“前面不远有个小岛,愿意去看看么?” “当然好!”她的双眸立时晶亮。 校场中红旗一招,正是调铳的旗号。中军诸靶手连忙上前换靶;撤去硬弓大弩,换虎蹲炮、弗朗机、火铳、火箭等就位。何长安伸手一挥,便有军官上前,检查火门火绳,铅子火药……诸事作完,鸣锣声起,几名兵士先上前举大铳连发毕,向高台致意;靶手报数,众人齐声欢呼…… “青大人,青大人!”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唤声。 第197章 212所为何来 “嗯?”青岚回了神,却没有转开目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那个原长天军的“兵士”,现青大学士她本人的“护卫”……谢聆春送给她的“礼物”。 对的,就是礼物。谢聆春曾经说过,到了隆兴府,要见个人,送她件礼物,然后才会分别----如今礼物已经到手,谢聆春要见的人,也已经见过了吧? “青大人,这里是时鲜的小果子,配着才煎的蕊香羹,多少吃一点吧。”那个“礼物”稍微有些絮叨了;可当着校场里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将就着端起盖碗,吹了吹,摆摆样子。 那个“礼物”却微微躬身,殷勤地递上小匙,显然地不达目的不罢休。 她不觉叹口气,鸣鸾苑的亦陌没有跟来,谢聆春也已经分别,却又来了这么个“礼物”管着她的一举一动;竟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事无巨细地过问----这还是“礼物”么? 勉强喝了几口毫无味道的蕊香羹,摆摆手示意端下去;“礼物”这次倒没有说什么,收拾了退下。 青岚眸光一转,瞄了瞄这个恭谨小心的背影,心下赞叹,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礼物”在血衣卫中不知是个什么身份;跟在她这么才短短几天,却已经让周围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仿佛天经地义般出入她左右,却不再如最初般惹起诸多羡嫉探究鄙夷的目光。 “青岚?”这次叫她的。却是身边不远处同来观看镇南军较艺的武青。 “呃……?”青岚又一次从走神状态下回转,看了那位白袍将军一眼,立即将目光转开。 “青岚。校场这边事情已了。准备准备。上马启程。” “哦……” 夜幕降临地时候。新近招收入伍地几万少年郎。刚刚看过镇南军前营校场中一场令人难忘地军中会武表演。正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际;立即被长长地号角声惊动。又兴奋地迎来了配编之后地第一次长途行军训练。 天上无月。地上无火。只整整齐齐地脚步声。敲击在蜿蜒山路上。 青岚被安排骑马随武青一起。似被这夜行军地气氛拘住。不曾轻易开口;身侧地长天军士也都缄默不语。只按照偶尔地鼓音号令调整步履。偶尔抬眼瞄瞄前面无尽山路----那里有看不见地长长队伍。 “礼物”地马紧贴着她地白驹。整个人散出些锐气。倒有些原长天军兵士地气势了。不愧是曾经被武青选了跟在身边地人----他这么紧张。想来是已经看出了青岚地不妥。 青岚现在的确是很不妥,唇已经咬得有些发咸了,目光还是不能控制地跟随着前方的那个白袍的背影,如痴如魔……早知如此,就不会一定要来参与这么个用来“洗人数”地假“行军训练”了。为了气氛,弄得黑漆漆的,杀气纵横。战场气氛这么浓做什么?不过是要个神出鬼没的效果,前队拐后队,分营留疑,迷惑下暗中窥视地眼睛……却害得她那已经冒头的“记忆”总有压制不住喷薄而出的趋势…… 是什么时候,也曾在这样无月的夜晚跟在他的身后么? 是什么时候,也曾万马军中随他共闯? “青大人!”“礼物”终于开口,低声地,却仿佛一个霹雳。 青岚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调整了坐姿,努力把思绪调整回那天和谢聆春相处的最后一晚……那天他们在小岛上下了船,却已经过了夜半时分;雨住风歇,云散星繁,偶尔几声鸟鸣,空旷而清嘹。那岛上现成的石子小路,雨水一冲,干干净净;路边点点的黄色小花儿,也在静夜里。湿嗒嗒地。绽出满地山野芳菲。 甬路狭窄,两个人牵着手。却是微错了前后,一路缓步前行,没什么言语,全不似从前相处气氛----不过倒说不上是比从前更亲密,还是更疏远;至少青岚此刻是什么都没有想,脸上微微带笑,纯粹享受着那夜雨初晴的美妙时光。 谢聆春既然提议到这小岛上来,那这里至少此刻便是个万全地地方了;她相信血衣卫的能力,便也不操半点心,只跟在谢聆春身边,亦步亦趋,由着他带她,漫步天涯。 只是可惜,美好的总是短暂,明明两个人已经走得足够慢,明明甬路蜿蜒只见夜霭茫茫,却还是一转眼,便到了一处小亭。这小亭恰好处在背风之处,却依旧视野宽阔,触目所及,小瀑溅玉,碎花流芬,虽是夜中反显缱绻……更难得是亭中干干爽爽,暖意盈然;座椅上都布了软垫,小桌上是他们带到舟中的点心酒水,杯中香茶还漾着袅袅热气…… 青岚什么也没问,拉了椅子坐下,捧起茶盏浅啜一口;再抬头时唇边笑容已淡,目光远远扫过去,星空下,越过大江,在那影影绰绰的滕王阁挺拔身姿之上凝了一凝。 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再拖延下去了。 “青岚,”谢聆春犹豫了一下,还是挨在她身边坐下来,扯了她的一缕发在手里把玩,慢慢地慢慢地问:“你想起了多少了?” “还不多。”她似乎心不在焉,歪着身子靠在他肩上,眸光上扬,追随着天空中那聚聚散散的浮云。良久,才继续说,“都只是些零碎的片段,或者是模模糊糊的印象罢了。” 身边地谢聆春便明显松一口气似地,也不再问,仿佛只是方才一问,便已经尽到了职责,毋需再进一步了解更多。 可是她却知道无法躲过这个话题:“让我恢复记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看见留言,很惭愧其是居然还有打赏,更惭愧了 “让我恢复记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谢聆春沉默了一会儿,把绕在指尖上的她的发替她抿上去,转了个位置低头,让自己能够对上她的眸光----如此,她便已经在他的怀中了,只是,两两目光相对时,却都是冷静得近乎淡薄的神色,哪似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时的缱绻温柔? 青岚一言不发注视着他,夜空下,那见惯的魅惑容颜背衬点点星光,勾勒得线条带出几分刚意来,依旧是俊美绝伦,却和平日的感觉差别很大,隐隐地却让她想起他拥有的那样的身份。 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怕,怕他开口,怕他说出什么她不希望的答案来。 然而他又软化下去,俯身,深深浅浅的吻落在她的颊上唇边,低喃似地再次转移了话题:“青岚,当初你是为什么相信了你是从三年后而来的呢?” 她为什么相信她是三年后来的灵魂?青岚有些神不守舍,却也贪恋他这一刻的温柔。从那天马车内她同意了他的三个条件,他们的相处便渐渐走上了一种稳定的模式----不问将来,只是柔情千万……可也仅止于这样的温柔。就仿佛尘沙落尽,本该坦然笃定,却总不知道何时再卷起漫天风云,飘摇摇还会身归何处。 这不是,没片刻就又起风了么? 青岚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伸手扶住了他的脸,慢慢说道:“如人饮水吧?我只是相信而已。” 半晌,谢聆春苦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实早该明白,这种事情。你既相信,我又何必怀疑?可叹我自诩聪明,还是反来自误。” 青岚从没见过他这样自嘲忏悔似地神情,一时有些愣怔,茫然开口,“段公子他……出事了么?” “你果然是知道地。”他地自嘲愈盛。“很抱歉辜负了你地信任----段南羽已经落在胡人手中。生死未卜。” 青岚当即翻身坐起。目光灼灼。仿佛直透人心。“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被血衣卫囚禁在芦泉岛么?你们----” 她话未说完。却又顿住。只执拗地看着谢聆春。等待他地解释。 其实她早就知道段南羽滞留芦泉岛地事情应该和血衣卫有关。谢聆春对这个人。应该是加倍防范着地吧?毕竟。他地身份实在特殊。大理王子、“佛女”后裔、和她一起从三年后而来。却比她多了那三年记忆地人……作为血衣卫地都指挥使。若是轻轻放过了他。那才是不可想象地事情了。 也正因如此。在得知段南羽留居湖南之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人。应该是被血衣卫软禁了。 是地。软禁了。或者。更可能。是囚禁了。她不相信谢聆春没有采取过各种手段。试图从段南羽那里获得更详细地资料。更有价值地信息;即使是她得到地各方面地资料统统表明。段南羽留居湖南是出于本人意愿。甚至是另有目地----譬如说接近武青;可她还是直觉地相信他是被血衣卫囚禁了。 白日里她见到武青,一瞬间记忆翻腾,压都压不住似地涌起诸多情绪----那时候她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南羽。如果说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人让她“得回”那三年记忆的话,怕是只有这个人了……可想到他在血衣卫手中,自然不可避免要怀疑这次记忆的恢复会和谢聆春有关;之后是她的出言试探,再之后是他的欲语还休…… “青岚。你会不会……怪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段南羽出了什么事地话……” 会不会怪他?自然会。 他能这样问,段南羽落入胡人手中的事,想必与他有关。而青岚的为人,向来是“恩怨分明”,对自己人,或是喜欢地,不遗余力地好;对敌对的,即使是“正义”一方。也不会吝啬打击报复。至于段南羽。就算不提他和她那所谓“三年”的纠葛,只怕。他也是她所知的唯一这世上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可是……看见眼前的那张面孔,那总是波光流转的凤眸,那神色中总是透出睥睨天下如一切尽在囊中的那么一张脸,如今却显出些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味道。 “我以前一直不相信怪力乱神----鬼神这种虚幻地东西,有谁见过?”她语气淡了下来,“只要看看我从,娘,那里学来的那些幻术,或者也可以叫巫术,就能知道,鬼神,都是骗人的;催眠可以叫摄魂,移物遁形也大抵是些小戏法儿……当初段公子的那些话,会相信的人,才是不正常的吧?” 她垂下长睫,并没有躲开他握过来的手,“我说我相信了自己从三年后而来,却并不意味着我完全相信了段南羽----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良善的人,防人的心思也一直都很重;所以我明知道依靠他是一个捷径,却还是选择了远离;所以我看着他落入了你地掌握,却一直等到现在,才踏上前往湖南的路……我不知道他的处境和我回复记忆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落到了胡人的手中,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他真的出事,我必然也算得上是刽子手之一吧?这样的我,可有资格怪你?” 他看着她,叹一口气,却又将她圈进怀里,“青岚,段南羽说过……若是他重伤,或是死了,你也许会找到那三年的记忆……” 青岚在他的怀中沉默。 天上流云聚散,星光忽隐忽现,两个人相拥而得地那点温暖,在时间地流逝中越来越淡薄。 良久良久,到了天空中几乎已经显现出那抹鱼肚白了,他才开口,连声音都显得有些涩哑,“青岚,你知道么?我有些后悔了。”不待她问,便续道:“若我知道,从九华山到隆兴府这路上,风景会这么美,我一定不会答应你什么到北胡为间这样的鬼名堂,更不会阴差阳错把段南羽这家伙送到北胡西大王地手上……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怪我,也不想让你想起什么根本没发生过的所谓三年” 段南羽果然是他送出去的。她只是睫毛微颤,靠在他怀里的身子却一动未动,“我说了,那三年,我并没有记起来多少。谢聆春,如果你愿意补救,也许来得及。” “青大人!” “礼物”一伸手,替她挽了缰,险险地没有撞到前面武青的马上去……青岚这才注意到,行军队伍竟然已经停了下来,只有她,还魂游天外。 “怎么停了?”她低声询问。 “大人没有听见号炮么……”那“礼物”略显无奈,也靠近她悄声指点,“看前边中军那里,点火五枝,闪黄灯,应是要分五队急行了。” 正说着,鼓声响起,身边的兵士依例转换队形----虽已走了半夜,队伍已显倦怠,此刻听见鼓声,却都有些兴奋。 青岚暗自点头,这些号令规矩,本是武青所定,何长安要仿建新军,连这些都一窝端了来,如今用起来似模似样,看来这些新募的兵士还确有几分可造。 带马退后了一步,问“礼物”:“要开始了?” 远远地果然又听见号炮连连。 前面的武青却转头来,打个手势,示意她随着避马让到路边。身边一名镇南军偏将便扬声道:“兄弟们着紧些!虽只是演练,也不要被别的行伍比了下去!” 诸位兵士轰然应诺,本来是寂静肃穆的夜行军,此刻又显得激动和真实了不少。而再抬眼时,却见林木掩映间满山遍野的火把灯笼,竟不知几十万众。 身边的队伍改了急行,灯晃号鸣之间,刀枪磕碰,剑戟铮鸣,旷野之中,颇有大敌临前的肃杀气氛。 青岚陪着武青带马在山顶上地路边。就那么看着队伍急行军;看了一阵子。也觉心情激昂。却又讶异。偏回头低声问武青:“何大哥到底掺了多少原来地镇南军进去?”早知道能有这阵势。就该多漏些正主儿离近了看看才好…… “哪里掺了原来地镇南军?”武青星眸中微带笑意。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英俊好看。“今儿我们都是客人。不妨就真在这里好好瞧瞧。验收下镇南军新军训练地成效。” 青岚只觉心中动荡。连忙收回目光。投向武青身后众人。大声赞叹。“长天军带兵之速名不虚传!”武青带来几百亲卫。如今跟在身边地只有不足十名。其余地。都借给镇南军帮助训练新兵了。 听见青岚夸赞。感受她那真心钦服地目光。那几名亲卫不由将胸膛挺了挺。目光中透出几分骄傲来。 青岚目光中地激动和赞叹地确都不是假地。尽管只是队伍地排列演练。也足可可看出兵士地素质和潜力。武青出了名地带兵有方。长天军成长迅速;但她却也没想到可以如此达到这样地步。短短时日内就能训练出如此有素地队伍来么?更难得是长天军和镇南军地毫无芥蒂。若大赵军队均可如此----区区北胡。何足惧哉?! 山岚吹动林涛。衣带当风间。心中激荡起豪情千万。 而此时山间的形势也渐渐明朗----原本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下包围和反包围的战术演练,在战鼓轰鸣中摆圆了阵势。 两股镇南军,各依号令,集结大阵。火光中已经可以看出,是赢渭对三才,射手单列云阵,骑兵甩雁尾。隐隐可见大批兵士布置荆棘、拒马……不远处一队长枪兵奔跑中有人踉跄了一下,忙又爬起来,奔回队伍里,依旧雄赳赳气昂昂,高高呼喊了声什么……青岚唇角扬起一抹笑,极目远眺。 不知,这么一场急行军,这么一场演习,可引了该来的人前来? 一念至此。忽听马蹄声急,一个长天军的兵士奔了过来在武青身边说了什么。青岚立时转头,向北远眺:果见火把骚乱,信灯明灭,有遇敌之信! “青岚,你到中军那边!”来不及开口,就见武青将马一纵,直往骚乱处而去。 她下意识将缰绳握紧,果然来了么?居然这么张扬地现身?! 而此时。中军处的号旗信灯都打出了一切正常诸军继续的暗语。何长安一派镇定神色。立马观望着山野中的两队部下较艺,心中却是惴惴难安。北边队伍遇敌的信息已经传到他地耳中----正是之前预料到的。早按照约定好的策略布置下去,可他却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就像……不知哪里会出什么问题一般。 也许是因为此次随行地都是新军?此次演练,能有这么好的效果,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毕竟操练时日尚短。原本青岚建议过多调些原来的兵士冒充,可最后武青还是坚持全用新兵,而原本的镇南军则另遣任务,在百里外同时亮相,务求一举端掉几个拜香教的秘巢。 不过即使都是新军,如此庞大的人数,也应该完全没有问题了。青岚说过,此次演习,会尽可能诱使一些“该来的人”前来观看;还提议若是真的来了人,不妨就诱进来包围试试,放走之前怎么也要恐吓一下。这么做地难度虽然比较高,但他也完全不必要担心不是么?就算失败了诱不来或吓过头也都没什么吧?……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会不会是哪里漏算了什么…… 一声“报!”惊得他一跳,连忙问:“怎么样?” “鹿苑山那边,合围已成,武都督刚刚赶到!” 何长安松了口气,如此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对方不过几十人而已,由陈将军带一队精兵远远地围住,正是实施计划的最佳情况;何况还有武青坐镇,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松口气,假作对那边的一点小小骚动全不放在心上,继续指挥军队列阵较艺…… “报!” “嗯?” “对方似是北胡骑兵,武艺极高,陈将军动手伤了几个……” “武都督有什么举动?” “武都督在一旁观战。” “再探!”何长安笑笑,一切尽在掌控中。 “报!” “怎么?” “对方拼死冲围,武都督率亲兵助战!” 何长安点头,眉毛却蹙起。 “报!” “说!” “武都督灯语,请求调配人马,全力截杀!” “……传令,北军演习暂缓,一切听武都督号令!” “报!” “快说!” “西北方发现,大,大批敌踪!” 何长安“啊”地一声,“有多少?” “至少有近千人,骑术精湛,只怕都是胡兵!” 近千人?!这里荒郊野外,远离边境,哪来近千胡兵?!若真是胡兵,又是所为何来? “报!” “说!” “东北方,也有上千人马出现!” 第198章 213微笑以对 何长安觉得脑子有点乱,论人数己方还是不吃亏,可这都是新军啊!只会站站队列什么的,哪里训练过打仗?!而且……太丢人了,镇南军的斥候到底是做什么吃的?!几千的敌兵,居然凭空冒出来么?!难道是没有掌握的拜香教隐秘武装?这回丢人丢大了! “报!” 何长安一面赶路,一面不断传令整队调军,心情烦躁:“说!” “西北方敌军弓箭手已经和前锋营交手,我们……死伤严重!” 何长安忽然一顿,带住马缰,大声问:“青大学士在哪里?” 何长安这样一问,倒并不是要捉住青岚兴师问罪的意思:虽说主意是青岚出的,敌人比预想的强大让人措手不及,此番折损人马也定不在少数;但无论如何,这里是镇南军地盘,加上己方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对方再强大折损再多,能将隐患除去,就已是收获----他不担心最终胜利与否,只担心取得多大的胜利,为此,会付出什么。 其中最令人不放心的,是青岚。 虽说也曾挂过个武将的名头,可谁不知青大学士的小身板----比文官还要弱上几分吧?刚刚意识到本该已经在身边的青大学士还没有踪影,他立刻开始头痛:这样的夜晚,乱马军中,他只怕她会乱闯。 可新军毕竟是新军,摆摆花架子充个人场的活儿已经超出期望地完成,在夜演中做到毫无阻碍地上令下达也让人惊叹不已;然而,若要在千军万马中问出一个人的去向,实在是大海捞针一般了。何况青岚本来不属于镇南军编制,只是来陪看演习的“客人”身份。 青大学士遍寻不见,何都督暴跳如雷,急往西北方赶时,却收到武青派人传来的消息:压住阵势,稍安勿躁。 何长安这才定下心来,将北军指挥权真正全部交托出去,一面加派人手搜寻青岚下落,一面又指挥南军拉开布网,希冀能够将这突然冒出来的强悍敌人一网成擒。 而青岚也的确没有安分地听话回到中军。 武青离去不久,她便也追了上去,停马在出事的鹿苑山附近找个安全地点观察战况----身边只有“礼物”紧紧相随。 作为曾经的“湖南副招讨”,长天军平日所用的灯语鼓号她也懂得几分,远远地看出敌人扎手,眉头便皱起来;待后来又发现对方尚有援军,更是沉思不语。直待身边“礼物”又一次喊魂一般地唤她,这才抬眼来。问:“李戊,你说什么?” 没错,这“礼物”的名字,便是“李戊”。 “大人,属下是说,场面有点失控,大人还是速回中军吧!” 青岚没有动。只浑身紧绷。双眸一瞬不瞬往战圈中望去。那主要地战场。便在山脚下地一片空地之中。虽是离得不近。又是如此夜晚。也能够嗅得到那血腥地味道。听得到那刀枪地铮鸣。比人数。自然是己方绝对胜出。然而都是新兵。没有上过战场。在猛虎般地胡人骑兵面前。只有被宰割地份儿----早在对阵之初。队伍便被冲散。铁蹄之下。没有自相践踏已经不易。如今真正对上对方百余人地队伍地。不过武青率领地十几个人! 西北方。也已经进入交战状态。对方来地也是黑压压不知多少人。正努力冲击。似欲与这边地队伍会合。 “大人!”李戊又不知已经催了她几次。却完全得不到回应。“大人快走!这里实在不安全!” 青岚却只恍若未闻----原来地计划里。她只是想给北胡方面地人留个印象造个势。和武青说好地。也只是虚张声势。放胡人离开。可事情居然演变到这一步----看武青地架势。也绝没有打算放走对方一个! 青岚前后望望。心念电转。忽然张口问道:“谢聆春在隆兴府要约见地那个人。到底是谁?” 李戊犹豫一下。急促地声音放缓下来:“属下不知。” 青岚本也没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自顾冷笑道:“难道竟是北胡的西大王么!”隆兴已在赵国腹地,胡人安敢如此放肆?!西大王亲来?看那随行人员的彪悍,火把照耀下隐约露出地标记,以及援军拼命的架势,只怕那落入她的小小陷阱的,还真是这么个重要人物!武青亲自动手,不知是不是已经动了心思。要更改计划。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此人?! 李戊急道:“大人还是先离开吧!” 青岚目光灼灼:“不是说北胡的西大王萧衡。卧病在床么?怎地忽然来了大赵?” “大人,”李戊已经动手去拽她的马缰。“管他西大王东大王,大人的性命要紧,就算让流矢蹭到一点半点,还怕谢大人不剥了我的皮么?!” 青岚本还在沉思,听见他这话,却扑地一笑,“李戊,你到我身边这么些天,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李戊也是无奈,平日话少是任务需要,可如今便说多少话,青大学士不也是自顾岿然不动的么? “我不是不走。”青岚又转了话题,“是暂时还不能走。李戊,你看,有什么办法,能悄悄给武都督传个信儿,让他放了那个北胡地西大王么?” “这个----”李戊被难住了,“属下无能为力。”他倒不关心为什么青岚会想要纵敌,只是他真的没有这本事,可以万马军中来去自如,跑去给那长剑如虹战意正浓的武都督传个什么信儿,还要“悄悄”地。 青岚皱眉看他一眼,“谢聆春还说你是高手呢!” “属下只是轻功高而已。”跑路倒是能快点,可还带着她这么个累赘。 “轻功高也行啊……算了,”青岚忽然道,“我们在这里点些狼烟吧!”如果能有火光,或者可以吸引战场中人的注意,试探着发些信息。 李戊大惊,“大人是嫌死得不够快么?!”战场暴露自己位置,等着箭雨袭身还是飞枪刺个对穿? “没办法呀,不然我们就直接过去,我对面和武都督说?” 李戊往山下看了一眼,“还是点狼烟吧。”那些新兵勉力维持才没有乱阵溃逃,真靠近了,他这个只会跑路的“高手”,还真怕护不住青大学士那没有半点武功的小身板儿。若是被裹挟进了溃军之中,那就是九死一生。 “一会儿我从东边小路下山,你照我吩咐点了狼烟,便跟过来吧。” “可是谢大人吩咐……” “我知道他吩咐你要和我形影不离。可是现在情势紧急,难道我们一起点了狼烟然后等敌人来么?”青岚忽然严肃起来,“狼烟一定要点。此事关系社稷存亡,听我说的步骤,不可稍有马虎!”“属下遵命。”李戊不由也端正了神色。青大学士久居上位,端起架子说话的时候,还真是有些威仪,令人油然而生敬意。 “你轻功好,一会儿直接从林子里穿过去下山,说不准能比我还快呢。”青岚又转了笑意,“如果山下情况有异,我会直接往中军那边,你不用担 李戊摇摇头,看着青岚驭马小心翼翼地盘旋于山道,很快消失不见;便也一个纵身,往林中去拾引火地干粪树枝。 鹿苑山头的火光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漫天遍野的灯笼火把映照下,一个小小的“护卫”,仓促之间,到底能燃起多大的焰光?那不过是遥远山间的一抹亮色而已,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战场之上,即使看到,也会漫不经心忽略了去吧? 然而没有多久,那抹亮色便吸引了很多双眼睛----只是因为那亮色实在是太奇特了:深墨的背景中,红色黄色蓝绿色交替闪耀,不久又有彩色浓烟滚滚而起,就算是再不懂规矩的新兵,也会想到,这是在传递某些信号了。 青岚如她许诺的那般,并没有靠近战场,从东边的小路拐下山坡,遥遥回望间,隐隐地也看见了那烟雾,不由一笑。她刚才交给李戊添加在火焰中的,是谢聆春交给她的血衣卫一级求救信号,见者须立即赶往救援,哪怕是放弃任务、暴露身份也是在所不惜。 信号一出,血衣卫必将有所行动,那么战局搅乱,这边的战况她也就不用过多担心了。 当然,事实上她原本就没什么担心。就算这“围剿”的计策她并没有和谢聆春沟通过,但,能让北胡的西大王到达大赵腹地,深入万军之中,那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安排,谢聆春的安排。 到底是让这位西大王死,还是生,那本来就是血衣卫的事。 而她所做的,逼迫李戊点狼烟传信息,却是另有目的:帮助武青挖掘出身边隐藏地血衣卫。 早知道谢聆春对于长天军的执着。还是从去年滕王阁时起。记得谢聆春穷尽血衣卫之力,居然无法提供出关于武青的详细资料,无法在武青身边安插暗探----当时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并未多说什么,可她已经感觉到他的在意;而如今,李戊来到她身边所经过的途径,已经证明,血衣卫对长天军的渗透,已经卓有成效。想来也是么:要在一个小小统领身边安插个亲卫不容易。要在浩大的长天军中安排个把暗探,对于用上心的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来说,还是没什么挑战性地。 当然,这暗探要做到能够随时出现在武大都督身边。替他准备一包给某大学士洗澡时更换的衣物;要在里面夹带上特殊用处的白布;要留下来为武大都督给那个大学士传上话儿;要找到时机将自己作为“礼物”奉上……也不是寻常人做得来的。 武青不说,其实青岚也知道他对李戊身份地存疑,对血衣卫渗透的不满----武都督此人,向来守礼内敛,从不主动涉猎本职以外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软弱可欺。并不意味着他能力不足……看段南羽一直执意要留在武青身边,积极策反就知道:放眼天下,能够翻云覆雨者,这武都督,定是其中之一。 正因如此,她才不能让谢聆春和武青,让血衣卫和长天军对上。就让她出头。趁着血衣卫在武青身边立足未稳,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吧----至于李戊其人。想必也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为她点燃信号传递。这,应该也算是示忠? 她倒是不担心李戊地安全问题。虽说火光一起。这个山头势必成为两军关注之地。但李戊轻功卓绝。没有她地负累。逃跑必是不难。 青岚甩甩头。牵着马从小树林里转出来。前面地路就比较宽了。可以骑马飞奔。在没有赶到何长安地中军之前。她还不能算是十分地安全----即使满山遍野都是大赵地军马。 而这样地念头方起。青岚已经抬脚将要迈上马镫地时候。异变陡生! 夜幕之中亮色一闪。伴着低低地呼喝。有黑影从身侧草丛中暴起。一柄环首大砍刀携带着烈烈风声。直劈而来! 青岚如今是文官身份。虽然参加了镇南军地夜演。却不曾着甲;这一身地玉冠紫褶。天青长披。固是看着风流俏雅。实则毫无抵挡之力。 不过常和血衣卫混在一起地人。总不会就这么束手待毙---风声乍起之时。青岚已经弃了马镫。借势往马腹下一滚。与此同时。袖中地梨花小弩机括启动。一蓬箭雨砰地炸开。直奔偷袭者地方向。 弩上带有火药地炸力,数十只精钢小箭半环状射出,黑夜中微微泛着剧毒的蓝光……对方 青岚这样地应对,算得上镇定,也算得上得体----这只梨花小弩是血衣卫心血所在;就算一个寻常的兵士,有了这么个东西,也足以放倒数名高手了……可惜青岚不是寻常兵士,甚至久病之下,连普通女子的体力都不及……箭雨漫天射出,那偷袭者只闷哼了一声便软绵绵倒下……大砍刀离手便偏了方向,也没有削到青岚半根发丝……重重地砸在了马臀之上。 只是小小的躲闪还击,青岚胸口已经发闷……寒意乱入四肢百骸,竟是发病的征兆!她的本意,是要滚到马的另一边去的;可才刚半滚半爬地到了马腹下,那马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青岚一口腥甜涌到喉间的时候,余光还瞥见那偷袭者临死前青紫愕然的脸……当时心中闪念:她毕竟不是个从军的料啊……笨得没被刀砍死却要被马踩死。 预料中的马蹄踏身之苦并未到来,青岚的意识失去了一瞬,清醒过来时已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焦急的男声轻唤着:“青岚,青岚----” 是端木兴!青岚唇角扯起一抹笑,艰难回道:“陛下,臣的药在护卫手里……他还在山上。” 果然东北方那支一直隐迹观望的人马是皇帝的禁军呢,如此,可以完全放心了。 闻言,紧急关头救了青岚一命的皇帝陛下阴沉着脸抬起头,下令:“封山,索药。” 火,漫天的刀剑光影和烟雾。 满耳的尖叫和哀嚎;满鼻满口的血腥和焦臭。 看不清敌人,辨不清方向,早已力竭的她,只有拼命地厮杀,机械地挥动手中的武器……唯有眼中唯一一团染了血色的斑驳的白,是希望的源,是保护的翼,支撑她,引领她,浴血,而前。 从没想到过,文弱如她,也可做到如此。他长剑凝霜,舞起时护她身周飞虹如练;而她倒拖一柄铁狼筅,竟也能替两人挡下几次强攻。 …… 折了几匹马,添了无数伤;他带着她终于冲出了敌军的营地来到暂时安全的河边,她再也无法支撑,似将力气和血液都流干。 他的伤比她还重,却拼着先替她包扎,用尽最后的真气,助她驱除寒毒;将生死一线的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她从泥泞的河滩上睁开眼的时候,全身的骨头仿佛碎裂了一段一段,胸腔内冰冷和炽热混搅在一起;可是这些都比不上心中的痛……挣扎着,匍匐到他身边,抚着他渐冷的身躯,肝胆俱裂…… “大人,大人!”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 青岚蓦地坐起,牵动胸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戌连忙递上早准备好地手巾。叹口气。用肯定地语气道:“大人又做噩梦了。” “嗯。”她回答。目光依旧怔忡;接了手巾欲拭往额头。才发现连身上都汗透。于是索性丢了手巾。痴痴地又发一会儿呆——从上次镇南军夜演她寒毒发作。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余天。她每日服药。又靠武青疗伤。却依旧身体虚弱。还越发添了咳。 “大人。水都备好了。可要沐浴么?” 她摆摆手。却又点点头。“不着急。我睡着地功夫。可有人来过么?” “工部地几位大人来过。见大人睡着。便只留了公文——只有武都督来为大人试了试脉。” 武青。她地目光又深邃起来……方才地梦。就是他将她从敌营中救出来时地情境吧?如此。他应该不是死在那一次……梦里地情境鲜活如昨。心中地疼痛依旧清晰——这就是那“三年”中地记忆么?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连贯。看来。她“恢复记忆”地日子真地快了。 李戌还在往下说,“武都督说,大人的寒毒侵入肺腑,就算他每天为大人用真气调理,也怕无法长久压制;不过鲁季老医圣已经联系上了,不日即可赶到,应该可以再为大人调整药方。”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看向青岚,见她依旧心不在焉地只淡淡应一声,便继续道:“还有,又有随驾的太医前来,一定要替大人诊脉……” “不可以。”青岚这次蹙眉回答,“原来的陈太医留在京中了,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进行催眠。” “属下已经用各种理由拒绝很多次了。不过若是陛下坚持,只怕——” “我知道。”她有些不耐烦,“你是怀疑事情不太对劲吧?尽管安排,我配合就好了。” 李戌看她神色,小心应了声“是”,不再多话。反倒是她,觉出自己的态度不对,又柔声对他道歉:“李戌,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觉得事情太多,心中有点乱。” “属下明白。”李戊保持着“护卫”谦恭的姿态,只是眉目间又温和了几许,“大人安心养病,小事的确不需过问太多。” 青岚终于微笑,“李戌,你告诉谢聆春,不管怎么样,安排我和那个人见一面。” 她相信谢聆春收到李戌传来的信息后一定能够明白,“那个人”指代的是谁。是的,她一定要再见见段南羽,无论如何难于做到——即使只是见上最后一面吧,她还是有很多的疑问,需要和他当面排解清楚。 而这句话说完,她却如定了什么主意般,整个人轻松起来;连日来的病痛和各种各样的压力,便在那样的微微一笑中,尽数抛在了脑后。就连前去沐浴途中遇到的兵士侍卫,都被青大学士的阳光笑容感染了几分快意。是啊,无论事情是怎样的千头万绪,无论她是怎样的力不从心,一切该来的还是要来。既然如此,不如微笑以对。 ……青岚并不知道,在她离开时,那个最近得她“独宠”的“护卫”李戌,望着她的背影,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意,微微叹息了一声。 随着对这位“大人”了解愈多,他心中也愈多积累而来的莫名情绪——差不多开始明白,那么样惊才绝艳、天下都不放在眼中的都指挥使大人,为什么居然会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沦陷;会为了她,只身犯险,远走他乡;会为了她,私调血衣卫,不惜犯了上忌,也要里里外外地维护。 他在谢聆春身边已经很久,身份却一直不曾轻易示人。和何蕊珠相似,对于这个居然能够占据他们最景仰的都指挥使大人心思的女子,他从一开始便心存了敌意;更何况,他更清楚地知道,谢聆春曾经如何为她谋划,要她离开这权力争夺的中心,要为她营造一个写意轻松的江湖梦——而这个女子却拒绝了,固执地想要将这女扮男装的可笑局面隐瞒下 。以为隐瞒得了多久呢?她以为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知道为了这样一个游戏,都指挥使大人替她做了多少吧?或许,只要她高兴,旁人的心思或生命,她根本就不放在眼中? 直到他成为“礼物”来到她身边。 第199章 214世代相缠?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她身患寒毒,命不久长,可是依然不以为然——难道只因为她不好过,便要随着她任性,为所欲为地娇纵?可是她是他的任务,是他需要照顾的责任;于是他只能替她隐瞒,放她去约会,做她的替身……只是稍稍有些坏心地,在她离开的时候,利用口技在她的房中上演暧昧大戏——在她“情人”的面前为她抹黑,就算为谢都指挥使出一口气也好。 不过之后他就发现他错了。原本依照他的理解,她应该是见惯风月,左右逢源的;至少,在武都督和谢都指挥使之间,她不是一直夹缠不清么?然而看她与武都督的相处,竟是避嫌的多,偶尔不得不共处,也是谨小慎微,守着本分的——除非,极偶尔的时候,在她觉得旁人顾及不到的角落,她会把目光投注在武都督的背影上,紧紧追随,久久凝望。 难道竟然只是单恋么?据他看,武都督的心中,只怕全未有她这么一个人呢。 再然后的相处,她却慢慢展示给他一个全新的面貌来。 他没有想到过,青岚这样一个女子,居然能够将工部侍郎与大学士这样的要职做得名实相符,而不是他先前以为的挂名而已。从她出现在隆兴之后,便有源源不断的公务送过来,而他也就一天天看着她,见官员,批公文,布置要务,呕心沥血——连寒毒发作之后这段所谓“静养”的日子都躲不过;而难得地,他居然发现她的处事风格狠戾,颇有血衣卫之风,而由此,办事效率也是极高:譬如她要清浚河道,以利军需,通漕运,溉农田;本是好事,然而面对截湖造田的豪强大户,她却根本没有走正常的渠道,只是将这些人收买的收买,暗杀的暗杀,冤假错案,巧取豪夺——极短的时间,悄无声息席卷千里河堤;百姓对此竟是毫无所觉,唯在豪绅富户中留下奸佞骂名而已。 还有那天的镇南军夜演,他如何不知道那丛火光的用意?当时还曾对她袒护长天军的做法腹诽过,然而隔天却见武都督在她给出台阶之后,将所有血衣卫混在长天军的暗探,列了名单,送她做“护卫”;这才知道长天军“铁桶”之名果不虚传,即便没有她,武青原本也是明眼人。 而最令他震惊的,却是她于政治上的手腕。这段时间他跟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她的“机密”便也大都入了他的眼。不说她与留在京中的张谔大学士书信频繁,隐隐操控京中政局;也不说她暗会各级官员,与多处“盗匪”颇有联络;只她前些天算计卢老太傅那次,便让他心惊不已,刮目相向。 从前他也隐约知道她要夺权兵部的意思,却没想到她做起来如此容易:只是拼着病体往临时充作内阁办公场所的小院去了一次,态度算得上恭谨地拉着老太傅多说了几句,便轻轻松松除了仕途上最大的绊脚石——无他,只是正巧卢太傅老大人当时正利用这小院私下会见京中来诉苦的几名官员;又正巧在青岚进来时这些官员来不及离开,而只是避入了后间;更正巧青岚不知有人,“急着”要将“征兵三十万”的内情说与主管兵部的老太傅知道……当然最巧的是,“内阁”原本严禁无关人员出入,即使是临时内阁也如是;而当日卢太傅阻拦未果,被青岚说出口又入了那几名官员耳朵的情报,属于最高机密,泄露如此军情,只怕唯“斩”而已。 当然,如果是旁人犯了这样的错误,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那几位官员都是着名清流,名声在外;而卢太傅也不过是一时情急为了朝中事乱了手脚才会将他们引入“内阁”——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偏偏卢太傅为人最耿,别人的错误他向来会死揪不放,从来一幅天下皆浊唯我独清的模样示人;如今自己犯了这样“重”罪,又是在最看不上的“奸侫小人”青岚面前,叫老人家情何以堪?当天卢太傅就向皇帝陛下自缚请罪,在得到端木兴温言安抚之下,仍然坚持要辞去所有职务,“以赎其罪”;而皇帝陛下虽依然不允,老人家却从此绝迹“内阁”,扬言不再过问阁中及兵部事务。 当李戌从青岚处了解了卢太傅“挂职”的内情之后,如何能不心惊?青岚这样一个女子,问军情,掌工部,**政事如股掌,试问天下之大,堪与之比肩者,能有几人?……然而,李戌也同时知道,青岚绝对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他看见过她在纸上勾勒杀人时候的犹豫;看见过她被寒毒所累咳出的鲜血;看见过她不顾病体整晚熬夜催生的丝丝白发;也看见过她唯一奢侈的午后小憩中的梦魇惊魂…… 如此一个女子,如此披肝沥胆,竭精殚智,为的是什么?或许只有他们的都指挥使大人才能够真正明了了;也只有谢都指挥使这般的优秀这般的痴情,才配得起这样的她吧?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按谢都指挥使的吩咐,照顾她,听命于她。 初皇帝陛下借以出巡湖南的理由是到南岳衡山还愿。 而如今御驾来到湖南,也有了七八天,还愿已完,皇帝陛下还没有显示出任何离开的意思——即使湖南的临时行宫设置简陋,饭食粗糙;即使朝中一日三报,人心惶惶,均是关于内阁学士张谔改革吏治的事宜。 可随行的官员们何尝敢有什么异议?!大赵的这位端木兴陛下,亲政至今,威仪日重。本来跟着陛下出来的还有个卢太傅忠耿不阿,直言敢谏;然谁料这样关键时刻,老太傅不知什么原因,竟拒绝再接触朝中事务! 有人说老太傅是在和陛下怄气。听说早先太傅就对张谔“监国”一事甚为不满,但陛下一直冷处理,不仅曾闹出个“离舟出走”,还借口青大学士失踪,天大的事都撒手不管,任由京城那边闹来闹去——如今青大学士终于回来了,又是什么伤什么病,要养要静……天知道那个病是真的假的?总之常常有人见他堂而皇之在暂居的馆舍内接见京城里来的人。 当然还有另外的传言,说卢太傅是真的要脱离权力中心了——却是被青大学士气的!据说内阁随行的一位中书舍人亲见:有一天青大学士乘了小轿,往临时的“内阁”小院里去了一回,然后卢太傅就开始闭门谢客,声称再不问朝务了……这种说法原本不怎么能够让人相信——毕竟青大学士才刚刚扳倒王阁老不久,于情理于能力都不应该这么快惹上卢太傅才对——直至月余之后御驾返京,一封圣旨,一头瘸驴,卢老太傅两袖清风黯然退场,“告老还乡”之际,才由当事人口中确证了这个消息;只是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而在湖南的这一刻,大小官员还是在观望。观望朝中的张谔变法;观望皇帝陛下对此次长天军、镇南军“扩招”的态度;观望内阁中的权力分配。 可是偏偏,那由湖南巡抚府邸临时充任的行宫之中,却总是毫无动静——直至,某一天深夜,礼部侍郎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忽然被急召入内。 “陛下……” “但说无妨。” 杨大学士却蹙了眉,小心翼翼,“启奏陛下,臣还是觉得这样的事情,需陛下圣躬独断……”顿一下,又望了望皇帝的脸色,“或召集阁中所有臣子会议定夺。” 端木兴终于从面前茶盏氤氲的热气中抬起眼来,似笑非笑望了眼面前的这位青年大学士,“噢,阁中所有臣子么?卢太傅请辞,青卿病着,张大学士还在京中,这内阁会议定夺,分明只剩杨卿家和朕两个人啦。不如现在就把这个过程走完,倒好。” 杨鸿渐额上渐渐泌出些汗水。暗自惴惴:皇帝陛下喜怒无常。真无法揣测下一步要做什么。明明他以为这么夜半地找他来。会是有了什么紧急地军情。谁想却还是老太傅请辞地事情。事情地缘由别人不知。他作为内阁一员又怎会不明白其中内情?青大学士和卢老太傅争来斗去。又不是一天两天。就算老太傅一时想不开弄个请辞。也不过是撒撒娇。要地不过是天家帝王哄上一哄而已。 可皇帝陛下仅仅在最开始敷衍了那么几句。便将老太傅丢在一边不闻不问;现在又一本正经找自己来商议如何应对——莫不是真地要应了老太傅地请辞么? 虽作如此想。杨大学士却也不敢贸然去秉承这样地“上意”。只继续他地推磨**:“陛下。此事该当慎重。断不是仓促之间可以决定地;若论急切程度。臣倒有几封公文。须请教陛下旨意。” 端木兴也不计较他地转移话题。笑问:“却是何事?” “京城今晚又送来几封言官地弹劾奏本。因为时间太晚。本想明日再奏上陛下地……” 端木兴挥挥手。“不是说关于官员考成地问题朕已经都交给张大学士了么?何必在乎那些言官说什么?” “却不是弹劾张大学士……”杨鸿渐又看看皇帝脸色,从袖中取了几封奏章递上去,“是上书斥长天军镇南军无法无天,擅自征召兵士的。” 端木兴脸色果然端凝起来,接过奏章细看。半晌,沉吟道:“杨爱卿怎么看?” 杨鸿渐微吐 ,“陛下,臣觉得无论武都督何都督两人有什么样的此不禀奏陛下而擅自征召兵士,实在是大忌。今日若轻松放过两人,只怕天下武官纷纷起而效之!” 难得杨大学士立场鲜明。端木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朕上次应了青卿将此事压下,爱卿不也在场么?” “上次是青大学士病重,陛下不得已而为之,臣自然无话可说;可陛下即便不能明白问罪武都督两人,这等忤逆犯上的事情也不能轻轻揭过吧?武将最易骄纵,陛下不可不防!” 这话有点重,却是文官弹劾武官惯用的口吻。端木兴细细打量了杨鸿渐片刻,笑道:“这些日子住在湖南,受了不少委屈吧?” 皇帝陛下这么一问,杨大学士的表情果然便如受了天大委屈般,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只哼道:“臣倒是无所谓,只是武青那厮实在胆大,连陛下都不放在眼内。” 他说的,是当初端木兴刚到湖南时候的事。 因为青岚发病,端木兴不敢耽搁,不顾推拒,带着她连夜西去,与御舟会合,以便御医诊治;而武青等人则因为征兵事宜,拖后了几天。如此,当御舟到达湖南,端木兴忽然起兴要去长天军营参观参观的时候,便发生了长天军营拒不纳皇帝陛下入内的事情——有道是国法军规,长天军向来接受的教育是军令大如天,没有武都督的命令,便你是皇帝老儿,也只能站在营门口等着! 而那天大赵的皇帝陛下果然在自家的军队营门前铩羽而归。之后,又因为长天军的军纪,陛下的行宫官吏与当地驻军很是发生了一些摩擦——这些事情,在卢太傅和青岚“不理事”的前提下,自然都成了杨大学士的烦恼。 如今杨鸿渐如此说话,显是有所抱怨,却让端木兴的脸色变得轻松不少;微带着些笑意,这位大赵的少年天子起身来到杨大学士面前,居然伸手意欲为他倒茶!虽然刚刚做了个动作便被拦下,却已足以让年青的臣子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杨爱卿,依你看,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呃……”杨鸿渐自己倒了茶水,稍退一步斟酌词句,“陛下英明果断,睿智天成,天下所归……” “你看朕,可能成为大赵的中兴之主?” “这是自然。” “杨爱卿——”端木兴拉长了语调,“有中兴之主,必有中兴之臣,所谓风云际会,经纬天地,如此方能有所成就!朕意不在守成,图的是天下大业,岂可无容人之量?!至于武都督——此人忠义天生,刚勇无匹;组建长天军,解救大长公主——光复大赵,除此人又向何处去求?!何况君臣相处,常有形迹之嫌,武都督能不避讳这些一意为公,正是天下榜样!” 皇帝陛下冒出这么一番大论,倒让杨大学士惊得张口结舌。不过陛下的意思也很明了了——不要再纠缠募兵之事——他自然懂得眉高眼低。 “陛下说得是,陛下龙虎生威,自有风云相随……”正要筹划些马屁来拍拍,却听皇帝陛下又问:“这中兴之臣么,外有武都督,至于内,你觉得青卿此人如何?” 原来今夜是畅想大会么?马屁集会吧……“臣以为,青大学士果敢刚明,王佐之材。” ………… 待杨大学士晃晃悠悠从皇帝陛下临时寝宫内出来时,天际已经隐隐地有些鱼肚白了。这里君臣之间一夕长谈,不知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呢?杨鸿渐甩甩有些僵直的头,向晨曦的方向努力地咧了咧唇角——这番长谈,看起来只是不断的转移话题和夸夸其谈……然而,从此而后,却只怕是大赵政治格局的又一次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杨鸿渐加快了脚步,转过弯儿出门上轿之际,悄悄对候在那里的小厮低声道:“给青大学士传个话儿,就说——幸不辱命!” 说完,缩进轿子里,昏沉沉闭上眼睛,杨鸿渐低声自语,“御前诋毁武都督,却反而能够让他脱罪!这招儿倒是漂亮……” 学士前脚离开,皇帝陛下那临时“寝殿”的侧门,一声开了。一名宫装美女捧着提盒上来,先安排着替端木兴拧了手巾净面,又一一将盒内热茶点布好,这才用微带抱怨的语气低声道:“陛下,竟是一宿没睡了呢。” 端木兴本正出神,听见女子的话,也只淡淡应了一声。 女子自去被底取出花金来换了香球,又反复试了香,再回头时仍不见端木兴动那些茶点,便忍不住又道:“陛下,已经是卯初时分了,陛下有什么事也该放一放,用些点心尽早休息吧。” 这本是关切的语气;只是因着彼此身份的缘故,显得有些逾矩——气氛也因此带上些亲昵旖旎的意味。 端木兴这才转过眸子来,脸色竟是肃然,不喜不怒陈述的语气:“霁月,话太多了。” 女子,即是霁月,当即悚然惊到,连忙跪拜下去:“奴婢不敢,奴婢不过是依照青大学士的吩咐,不敢不尽心。 ” 这一句却正正撞进端木兴的心里去,瞥了霁月一眼,居然伸手取了一只点心,心不在焉地放进口中,“你最近见过他?” 霁月微微愣了一下,匆忙回道:“青大学士一直闭门养伤,奴婢哪有机会见到呢?奴婢说的是当初在京里的时候,青大学士对奴婢的教导。” 端木兴“哦”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但如果极注意观察的话,却可以发现他方才微微亮起的目光又黯了回去。 皇帝陛下没有发话。霁月只低眉跪在一侧。不一会儿那额上汗珠儿便泌了出来。神色也越见惶恐。直至过了有一刻钟功夫。端木兴忽然回过神一般。开口问:“霁月。怎么还跪着?” 于是霁月终于起身。脸色依旧雪白。显然方才这样地罚跪对她来说竟是极少见。也是极震慑了。 皇帝陛下却仿佛不曾注意到半点。神色自若地招招手:“你也一宿没睡了。一起用些点心吧。” 霁月又是一愣。不由踌躇——明显端木兴对她方才地“恃宠而骄”甚为不满。她甚至以为这就是她这些日子“荣宠”地终点了;怎地这时候又邀她同食?可这个时候再不敢多话。只口里应着。脚下却不曾挪动。 端木兴依旧恍若未见。微叹一声道:“霁月。你知道么?他地病一直没什么起色。”那态度看起来竟如以往待她般亲近自然。 霁月见他如此。知道这位皇帝陛下又会向她吐露“心声”了。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也许方才不过是撞上他心情不好罢?想到这里。小心翼翼接口:“听说青大学士不过是遇袭受惊。怎地缠绵至今?” 果然,端木兴并未再对她的态度生出什么异议。“青卿身上其实是一种毒,”他低声如自语一般为她解释,“这种毒名叫‘冰丝缠’。一日临身,世代相缠……” “世代相缠?” “是啊,世代相缠……”端木兴又是一叹,“朕原本也不是很清楚。是血衣卫翻了许多秘档,才证实,真正中了这毒的,原本是青卿的祖父……” 霁月不禁愕然。端木兴素来不忌惮在她面前提及这些秘密;而她一方面是不敢不听,另一方面则因着自己可以为皇帝陛下分担些秘密而窃喜—然而此刻,她倒是真的生出几分好奇心了。 谁知端木兴却沉默了下去……无论他有怎样倾诉地**,霁月又是如何的可以信任,有些话,还 说出口的。林家寒毒血脉相传他早有耳闻,这也是;丝缠”一经证实他便能够确证她的身世的缘故。但就是他也没有想到,谢聆春送来的那些档文之内,还会藏着这样的隐秘——所谓“冰丝缠”,原本是一种隐性慢毒,他的祖父将它混在酒水中,赐给了她的祖父。这原本也是一个法子,臣子功高盖主,君王又不愿削权弃用;那么利用这种隐晦地法子求个心安,也算无可厚非吧? 然而坏就坏在,“冰丝缠”这种毒性极阴,林家世代传下来的武学走的却是阳刚一路——如此一来这本来应该是隐形之毒的,便再也瞒不住。可叹林家祖父大好男儿,一生寒毒纠缠,早早喋血而亡;而其子林炯出生之后便体带毒寒,遍寻名医也无法根治,最终只能靠修习林家阳刚武学来强行压制。不过幸好林炯这人居然是个难得的武学天才,小小年纪便将家传武艺练到极致;不仅成功扛过了寒毒,且能继承父志,扬眉沙场,纵横边疆,积军功而成“太尉”,不折不扣大赵武官第一人。 只可惜——如此人物,十六年前“叛国投敌”,留下一生污迹,没能名垂青史,唯以卖国贼的名义余下身后骂名…… 第200章 215驻足观望 霁月扯了扯衣袖,望望陷入沉思的端木兴,有些左右为难。已近天明,熬了一宿的皇帝陛下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挑起个话题却又不继续……但才被罚跪过的她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就连晨起天气微凉,她也没胆子去将那早准备好地衣物替他披上。 “霁月,你今年有十七么?”端木兴忽然抬头。 “回陛下,”霁月微愕,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说到这个上头,“奴婢今年一十五岁。” “哦,比青卿和朕的皇妹都要小。”端木兴又叹息一声,“那么十七年前的胡人入侵想必你也不知道多少了?” “奴婢自幼学习女红……” “知道太尉林炯么?” “那个卖国的林贼?” “算了……”端木兴略有不耐,叹息一声又沉默下去。 十七年前。 那个特别的岁月,于他,又怎么能够稍有遗忘?都城被破,半壁江山沦落,他以稚龄登基,受青郡侯挟控偏安新京一隅,却无时无刻不将夺权复国放在心中——林炯这个名字,当年在他幼小地心灵中哪一日不是骂个千百遍? 可谁又曾料想到,那么多年之后,在他终于夺权之后,在他掌控了血衣卫这个利器之后,居然又收到谢聆春给他整理的档件,隐隐透出那样地秘密:青卿居然是林炯之后——而林炯,大名鼎鼎的卖国贼林炯,其实从来不曾卖国?! 当年地胡兵南下之前,林炯已经被猜忌,被架空;胡兵南下之后,更是枉被替死,为决策失误的先皇担去骂名——原因么,正是因为在那时林炯忽然发现“冰丝缠”地秘密,君臣生隙,竟而势成水火! 真相如此,却教他这个继任的皇帝情何以堪? 更可叹青卿,林家满门抄斩之下余此一脉,依旧被寒毒纠缠,且他出生时正逢国难家难,毒性比其祖其父来得还要猛烈些,更因从不曾修习过家传武功,无由压制寒毒——这可不是他姓端木的欠他的么? “只可恨那些御医,竟没一个顶用的。”他兀自叹息。 皇帝陛下如此叹息,霁月却觉得十分疑惑,“陛下说的是青大学士的病么?难道真的连御医也没有法子了?” “冰丝缠,绵延三代,早已不复当初;何况宫里的御医不能究其病因,能有什么办法?青卿这些日子甚至连御医的面都不愿见了。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血衣卫庚字部首领医圣鲁季,他对这种毒倒是有些研究——当初青卿的寒毒就是由他确认,这些日子也一直由他负责医治。只是鲁老头儿喜欢四处云游,虽然已经联系上,赶来也要有些日子——何况他治了这么久,不是也没见有什么起色?” 端木兴说到这里住了口,没有将青岚依靠武青真气调理经脉的事情说出来,只伸手揉了揉眉心,显是颇为烦恼。 “这么严重的毒……”霁月担忧地,“青大学士的性命会不会有危险?” “那倒也不至于,朕打听过,只是寒毒缠身,青卿注定要多受些苦罢了。” 霁月便陪着他又默然了半晌……忽然问:“陛下说青大学士不肯让御医诊治么?” 端木兴扫了她一眼,“没用的。青卿素来便是这般性子,他若不肯时,能找出千百个理由来;那些太医哪里说得过他?” “可是奴婢还是觉得……”霁月小心翼翼看了看端木兴的脸色,“这个法子应该是最为直接。上次陛下说起……怀疑青大学士是女儿身,奴婢想来想去,能接近青大学士的人里,只有太医方便些,且也信得过。” “朕知道……可青卿专擅催眠—派去的人信得过信不过,有什么区别么?” “陛下不是说青大学士如今病中。不适合使用催眠之术?” 端木兴又是一叹。“正因如此。朕才不忍逼迫他——若是朕带着太医直接到他面前。你以为他还真能拒绝让太医为他诊治么?朕只是怕。青卿会强用心力进行催眠;万一导致青卿病体大损。那便是朕爱之反而害之了。” “这样哦。”霁月恍然。“是奴婢太过心急了。” 端木兴微微摇头。“朕刚刚想到这种可能地时候。何尝不也是心急如焚?只觉着时时刻刻都是煎熬。恨不得马上知道真相才好——可经过这青卿被拜香教劫掠地事情。朕再见他。这念头反而不那么迫切了。青卿人就在那里。真相摆着。随时都可以去弄清楚——就算他再能瞒。会催眠;可能催眠一次。两次。还能一辈子靠这个瞒下去么?只要朕起了怀疑地心思。想着要探究真相。他终是躲不过去。 “朕想过。现在重要地。是他地病;是朕要理清待他地态度——青卿是男如何。是女。又当如何……” “陛下?”霁月疑惑。“陛下还要考虑怎么办么?奴婢记得陛下说过。只恨青大学士不是女儿身……” “是么?”端木兴望了霁月一眼,眸光柔和了几分,“地确,若青卿是个女子,朕绝对不会放手便是了……只是朕要考虑的是,一旦揭开真相,朝廷上下会有怎样的震动,青卿自己又会有怎样的反应……何况,朕还有一个‘大赵不复,后宫不立’地誓言在。” “大赵不复,后宫不立……”霁月喃喃,“原来竟真有这话。可是天下人都以为……” “以为什么?” “哦,”霁月有些尴尬,“以为陛下是为了青大学士,才故意推托的。” “不是 。”端木兴端起茶盏抿了抿,“朕年少时便有过这,后来又有人在朕面前许下了这样地誓言;那时候朕虽没有说出口,却已经在心里与他们共誓了……”他似乎想起往事,唇角勾起温暖的笑意,令面前的霁月一阵恍惚。 “其实原因也不仅如此。朕知道女色误人,从来没打算陷在这上头;而且朕自幼受制于人,所以对于能够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样的事情,总是有着太多地渴望;对于婚姻,朕更有奢望……情之所钟,一世相伴,红袖添香,知音解语。 这样的女子,一人足矣……” 端木兴并不知道,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浮现的笑,是和他素常形象极其不符的温柔——已执政一载有余的少年帝王,向来将“天心难测”和“皇家威仪”演绎得完美;也许唯有这样放松地时刻,提到了这样旖旎的愿望,才展露出了这样温情地另一面吧? 而这温柔向往打动的,自然还有与之分享如此心情地霁月。情窦初开的少女逃不过这笑容地蛊惑,目光更是柔得滴得下水来;“红袖添香,一世相伴”这样的话在心中兜兜转转几个来回,终还是努力挣了出来,扬起脸,强笑道:“陛下这样的期望,听起来离实现并不遥远么……青大学士若是女儿身,陛下这样的愿望就象是为他所设……” “为他所设?”端木兴摇摇头,又点点头,“朕当初生出这样念头的时候,可是并没有想过他;不过现在想想,只怕心中隐隐存了这样的期盼也未可知……只是,青卿素来强势,和朕想象中的温柔伴侣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端木兴这样说着,可目光中透出的甜蜜期许又怎能瞒得过人?便是早知道青大学士在皇帝陛下心目中位置的霁月,望着这样甚至带出几分青涩神态的帝王,心中乱跳几回之后,也不由添了几分疼痛。 “这些日子朕去看青卿的次数少了很多。”皇帝陛下的声音都低柔了几许,“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吧?能探探他的病情,和他说说政务上的事倒是很好——只是朕怕控制不了想靠近他,弄清楚他身份的念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设想了多少次揭破他身份的情景?却又反复掂量,只怕他若真是男子,岂不空欢喜一场?” 霁月自然对端木兴一段时间的失眠现象了如指掌,原本以为是青大学士失踪之后太过着急的缘故;可后来青岚已回,皇帝陛下的情形却没有好转——她猜测过是因为青岚的病,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头。近乡情怯,近乡情怯……可是因为这样,皇帝陛下就打算这么拖下去么? 霁月这样想着,却不觉已将问题问出了口。她今年只有十五岁,虽然作为大宅门中庶出的女儿,免不了有些早熟;但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还是青涩得摸不清自己的所思所想:譬如现在,她竟是不知道自己是盼着端木兴早日弄清青岚身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希望皇帝陛下拖延下去,就这么一直一直将秘密和她分享…… “那倒也不是。”端木兴起身,踱几步到了窗口,望着外面晨曦中破雾而出的朝阳;那英俊的面庞上桃花眼熠熠生辉,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无奈,“其实就算是朕真的有心想拖,也没有办法呢……” “陛下的意思是?” 端木兴不语,望着窗外,仿似出神;而眉宇间那种生动得近乎诱惑的期冀却慢慢淡去,一点一点回复了大赵天子固有的高深莫测。良久,在霁月已经不以为关于这个问题还会有什么回应之后,他却终于开口:“朕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里政务上头……倒似青卿在逼迫朕一般。” 这话有些怪异了,且端木兴以前从未和霁月提起过关于朝政上的问题,刚刚的僭越又招来罚跪,她哪里知道该如何接口?幸好端木兴没有教她为难,只自顾自说了下去。 “青卿从小在青缙身边长大,向来在为人处世上最会掌握节奏——他如何与朝臣们相处朕不十分清楚;但他在朕身边的时候,最能够让人觉得舒服——多数时候他不会主动去要什么;而若有目的要达到,他也总是能够让人轻而易举接受他的观点:这里面他会耍些小心机小手段,但不会让人厌恶,总是适可而止,从来不肯强出头…… “可是最近却都在改变。”皇帝陛下略蹙了眉,带些疑惑,“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懂得朕需要什么,看得到朕的下一步;可是行事风格上却带了几分激进,有些不回头的决然……前头扳倒王英,还能说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和张谔携手清理官场,就有了些冒进;至于如今居然惹上卢太傅——便完全是站出来引导形势了。 “对于臣子而言,如此的风格迥异,”端木兴没有回头看霁月,也知道这个侍女根本不敢发表任何意见,“一般来讲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什么压力使其感到急切,又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因此不得不激进;二么,就是有了不轨之心了……” 不轨之心?听到这个,霁月微微打个寒噤……是晨起的风有些冷了么? “当然,青卿是不可能有什么不臣的念头的,”说到这里皇帝陛下顿了一下,又继续,“所以只能是第一种——可是朕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那么急?是因为他的病?是因为什么人?或者说,是真的打算要离开了?” 又是沉默。 “所以朕也不能无休止再拖下去。”端木兴“啪”地放下窗扇。回眸时带了几分决断后地轻松。“若是最近鲁老头儿能够赶回来。青卿病情再好几分。就赶着将这件事情了结了吧——尘埃落定。朕也好静下心来处理朝廷上地事情。” 霁月知道这些话并不是说给她听地。自然还是不敢接话。 皇帝陛下也止住了话题。伸了手由着霁月替他更衣。外面天色已经大明。整整一宿过去。皇帝陛下地神色却也不倦。且眉目间又明显较杨鸿渐离开时舒展了很多。霁月知道他是心中烦扰倾诉一番之后得到排解。也自暗暗快慰。 皇帝陛下换地是外出地袍。若照平时。此刻早已经过了要上朝地时分。可如今圣驾在外。朝会自然也免去。那只剩了一个人地“内阁”更是已经来过与皇帝通宵“理政”;这个没有嫔妃地皇帝其实应该是很闲地。至少不会连补眠地时间都没有——霁月待要说什么。到口边却又咽了回去。今日那场罚跪实在是印象深刻。让她知道她对这位皇帝陛下地脾气似乎还是并没有多么了解。 端木兴却注意到了这个寝宫女官地欲言又止。趁着心情不错。便笑道:“霁月。你知道韩昭侯和曹阿瞒杀近侍地故事么?朕向来欣赏你地。便是守本分这一项。” 说罢。也没有等她答话地意思。自顾走出去。外面自有内侍迎着跟上。 霁月看着皇帝陛下的背影,噤若寒蝉——果然,开始的那段罚跪是有原因的。 她因为是庶女的缘故,从小性格内向,素来深居绣阁,说是做着女红针线,其实日日与 伴,自然也懂不少典故。韩昭侯地故事,说的是杀段吧?这位战国时代的君主,曾因为典冠在他醉卧时为他加衣这么一件事,便加罪典衣,杀典冠;只因为:该负责为他加衣的是典衣,失职;不该为他加衣的典冠,越权。 而三国时曹操的故事,则不甚相同;曹操不喜旁人近身,便对人说自己梦中好杀人。一次睡觉时内侍为他加被,他却跃起杀人;醒来时故意装作不知,以此威慑众人。 可是,皇帝陛下提起这两段典故,到底是要说明什么呢? 原本是好好的,在她催促他休息的时候,陛下才开始生气的吧?是怪她太多事了么?逾矩?可是陛下从来不是太在乎这些规矩地人……宫里的那些宫女,为了争夺圣宠,什么手段不曾使出来过?若真是象韩昭侯待典冠那般,多少个脑袋便都已经掉下来了;何况,他明明也说了,她是最本分地,象今天这样的多嘴,其实少得可怜。 霁月愣愣站在寝殿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吱呀”一声响了,这才惊觉,连忙迎上去——虽然还是不很明白陛下的话,但典冠掌冠,典衣掌衣,她霁月负责的是陛下寝殿,这个时候早该唤人进来打扫,而不是愣愣地在这里发呆。 进来的,却是内常侍孙德安。 “高霁月接旨。”孙总管孙公公一如既往地鼻孔朝天,“皇上口谕,江东巡抚高洪飞护驾有功,政绩斐然,即日起擢升从一品兵部尚书,兼授武英殿大学士,直龙图阁,参预机务。其女高霁月温婉贤淑,升尚寝,赐五品,依旧在寝殿伺候。” 说罢,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看着霁月接旨谢恩地同时,用将将可以让她听到的声音骂了句:“狐媚子。”又道:“陛下问你,新任高大学士携家眷正在湖南侍驾,你有没有心思回家一聚?” 想不到会面对这般地恩赐和荣耀,霁月暗暗苦笑。孙公公会有这样的态度,想必是以为她诱惑了君王,才连带着一家鸡犬升天吧?可他不想想若真如此,会有这样奇怪地封赏么?父亲升任一品大员,而女儿却封了女官尚寝,不属嫔妃品级……甚至,如果陛下真有心赐她一家团聚,何必专门来问? “回陛下,奴婢得以伺候陛下身边,心下已足,再无他念。”霁月脸色煞白,这半天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原来陛下这番警示都是着落在这里了——高家荣耀如此,她还怎么敢与父母有些牵扯?陛下没有当面问她,是要她做个决断吧? 孙公公却有些意外,又问她:“高尚寝,你可想好了,虽说你封了尚寝,又加了五品衔,在宫内女子中已是最高;但这样品秩还是不能让父母家人入宫探望地。”言下之意,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奴婢已经入宫,便不再是高家的人,自然也不需要与家里人再见。” 孙公公便不再多言,冷道:“既如此,咱家一会儿着司设、司舆、司苑、司灯四司女官前来拜见。”说罢转身离开……唯空中低低传来又一句满是嘲讽的言语:“小小五品有什么得意?青大学士今儿也加了从一品……” 霁月退几步,跌坐在地上。陛下隆恩之后,专门迫她说出了“不再是高家人”这样的话,为的是什么,昭然若揭——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么?与天子分享秘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会让天子真心地怀念“曾与他无话不谈”吧? 早发现过身边若隐若现的影子,还有宫中众女对她的孤立……现在,他警告她不要僭越,甚至连父母的温情也要隔断她的么?那么,她,又会得到怎样的未来…… 天的阳光并不如何明媚,天气也是闷热而潮湿的;然的大赵皇帝端木兴,脸上却是许久未见的神清气爽,连甬道边一丛御苑常见的牡丹都让他驻足观望了半天。 究其原因,自然是与杨鸿渐、霁月两个人的这一番交流,让皇帝陛下一段时间来阴灵的心境有了不小的改变。这其实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作为一名帝王,端木兴在青缙的熏陶下成长迅速,权术之道早已炉火纯青。他明白自己需要在臣子面前时刻保持着神秘莫测,也知道这样长久的情感压抑会导致个人性格上的一些扭曲。因此自幼时登基时起,他便十分注意适时地将不良情绪宣泄一下,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某个人的面前——即使是用戏谑为掩盖,以怀为基调,即使是若即若离,又保证着掌握控制那人的底牌。 不过那个人在青缙倒台之后便与他渐行渐远,又慢慢地展露锋芒以另一种姿态与他并驰,这才让他生出几分寂寞的意思来,巧合中另外寻找了情感宣泄的渠道——只是霁月这个姑娘,他对她绝没有对青岚的那种复杂情怀,与她的交流也更多地是他倾诉,她倾听;他不需要她给出更多的意见,更不希望她与外界有过多的牵扯。 如果可能,他会愿意将她变成他的笼中鸟,能够听他言语,却不能将他的言语生出更多变故来的笼中鸟。 当然,无论如何对一个人倾诉是比对一个鸟倾诉来得效果好地,他也有这个自信可以将“倾诉对象”控制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霁月这个姑娘根本不必要变成一只鸟。 第201章 216三条政令 可是从前的那位“共享秘密”的人呢?他愿不愿意将他变成一只鸟? 永远陪伴着他,听他言语,给他回应,温柔为他而啁啾的,美丽笼中鸟? 如果他是女儿身。 端木兴这样决定着。 年少时一次,他和青岚在一起谈论青缙,讨论这位拥有倾国之富的大奸大宦,哪些作为是出自权谋,哪些,是权力衍生出地心理变态……那时他对青岚说,他会拥有这江山,会鼎立天地间,会利用权谋掌控天下,却也不会放弃,幸福。一个正常人的幸福。 所以他会适当放松自己。会执着地不去利用“外戚”这个巩固皇权地常规途径。会在心中存一丝幻想—得一红颜知己。执手白头。 当然。作为帝王。任何地幻想。任何地奢望。都建立在“不危及江山社稷”地前提之下。就如他“大赵不复。后宫不立”地誓言。如果真地遇到需要。他也会顺水推舟。借朝臣之求。为自己添上几个无关痛痒地嫔妃。来稳固朝纲。或是鼓励将士用命。 而他梦想中执手一生地伴侣。则该是善解人意地。以一种默默地支持地姿态出现在他地身后。在他操劳时添一盏香茶。在他疲累时温柔地倾听。 如他对霁月描述时说过地。他本没有想过青岚—即使两个人地相处多有暧昧。而他面对他地时候也多有情动。 原因不过是:青岚过于聪明和狡狯。若真是个男子。他绝不敢放心将帝王地真情交付到这样一个人手中;变数太多。他不敢用江山来冒这个险。 但青岚若是个女子呢?这些日子心心念念。就是在想着这种可能……若青岚是个女子。那么那些担心便都不存在了吧?虽说历史上也有以女子之身而摄政专权。终而篡夺江山地先例。但——他还是自信地。亲政以来他能够防范得了内阁制中最易擅权地宦官。就能够坚守住“后宫不得参政”地古训。 试想,与那些烦人的政务权术剥离开来的青岚,专为他一个人而温柔妩媚的青岚,与他携手看尽朝霞夕阳,品遍秋月春花……忽然觉得,如果是青岚,他的确会心甘情愿为之放弃后宫,就算是满朝文武相逼,他也会守住这样一片心意…… 皇帝陛下就是这样对着那一丛娇艳欲滴地牡丹出了神,剑眉浅舒,薄唇微抿,带一抹淡淡笑痕。 这样的时刻是没有人会来打扰他的,即使外面已然为他所颁布的政令乱成一片。今晨从寝殿出来,他便接连传下几道旨意,并起身前往青岚暂时的居所——而他身后一百黑狼卫立即将这个小小地院落团团围住,其杀气之腾腾,足以将任何胆敢对上谕不满,妄图叩见圣颜提出异议者拒之门外。 他所颁布的三道政令,主要是关于人 其一,大封武将,恩赏衔爵——武青等军马都督皆加上将军,赐宅邸奴婢,一应待遇如同级文官;其二,擢青岚从一品,正式接掌工部;其三,命高洪飞为兵部尚书,进驻内阁。 这样的命令一出,便是等于正式提升了武将地位,排布了内阁座次——尤其是高洪飞兵部尚书职位地任命,直接分权于那统领着兵、刑二部的老太傅大人,终于表明了皇帝陛下对太傅大人请辞一事地态度——从此老太傅的首辅地位,已经摇摇欲坠。 不用想都可以知道,这些政令,会在关注着政局的百官中引起怎样的轰动。 所以命令一出,端木兴便躲到了青岚这里,将那些可能的麻烦挡在院外……同时自己也被挡在了房外——房内,星夜赶至的医圣鲁季,正在为青大学士针灸疗穴,驱袪寒毒。 端木兴负手而立,一身竹龙袍被牡丹花丛衬得越发雍容端凝;黑狼卫远远地站着,森然而威严。没人能够来打扰皇帝陛下此刻的思绪,更没有人能够去观察皇帝陛下此刻的表情——而若真有人可以去观察的话,便可以看到他脸上那淡淡的笑,看到他投向不远处一扇雕花小木门的隐含着期待的目光。 那扇门已经紧紧关闭了一个多时辰;而按照鲁季老头的交代,如果一切顺利,半个时辰之后,青岚便可诊疗完毕;而他,就可以来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面前,让一切尘埃落定。 是的,让一切尘埃落定。 端木兴已经想好,他不能够再等下去。在与霁月的谈话中他理清了思路,等待和拖延,只能使事情变糟;既然决定了如何面对确定性别以后的青岚,那么,就让真相快一点到来吧。结束他这样惶惶而跃跃的日子,让一切尘埃落定。 这次的接连三道政令,便是他送给青岚的礼物,揭开真相之前的铺垫—安其心,遂其志。若青岚是个女子,那么再滔天的权力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可以尽力满足她:卢太傅尴尬挂职,高洪飞原本是青缙一系;杨鸿渐、张谔都有着亲青的名声,加上青岚自己这扶正的工部代理尚书,如今内阁几名成员,都隐隐与“青”这个字有着深浅不一的联系。 而如果青岚愿意,他甚至还可以让她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过一把瘾——此,她的官路也就走到了极致……再升一步的话,愿不愿意,母仪天下? 当然,如果青岚是男子……虽然此刻他已经觉得这样的可能不大,但万一如此,他也会懂得慧剑斩情丝,翻覆之间将一切控制在自己掌握中。 耳边忽然“吱嘎”一声,伫立静候的皇帝陛下立刻凝神;再度抬眸望去,却见牡丹丛中的雕花木门打开,一个身形瘦小的护卫提了只盛满黑水的木桶出来;见了他却只匆忙行礼,又拒绝了黑狼卫帮忙的意图,满头大汗地跑去井边换水。 端木兴微微皱了眉头,盯着这护卫的背影想了想,却记不起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了,只想起血衣卫交来的卷宗上说,他和青岚之间也颇有些绯闻……从前他没想过青岚是女子,对她身边出入的这些人向来听之任之,甚至有些推波助澜,有些庆幸这些人的存在会有助于他控制自己的感情……如今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即使,明知青岚懂得催眠术,明知青岚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 看来应该强制性地给青岚配些婢女了,身边出出入入都是男子到底不妥…… “李戌!李戌!”鲁老头的大嗓门,带着几分焦躁,“水!快!快点!” 端木兴心头一紧,不由靠前几步,又停住脚;看那李戊一叠声地应着话,趔趄着赶着抬水进去……然后敞开的雕花木门里传来鲁老头疲惫沙哑的低吼,“快给我洗这针,还等什么?!” 原来是洗针,端木兴蹙眉,想起方才那桶黑水——到底有多少寒毒需要祛除呢? “你急什么?我说治不好了么?!”老头子又怒吼,“谁让她不肯好好养着?!蛮邦的药粉不管用,内力压制也不管用,寒毒都滞到穴位里了,能引出来这些已经不错!” 端木兴又迈前几步,没发觉自己已经下了甬道,走到花丛里去了。 “等她醒了告诉她!想死就不要找我老头子了!说多少回要静养,要静养懂吗?!什么政务,什么官场,能不能离远点?!” 陛下,陛下?”青岚微微抿了抿唇,轻声呼唤。 “哦。”端木兴从怔忡中回过神来,随手把空了的药碗搁在一边,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青岚的面庞上。 “青卿你瘦了。” “陛下不也是一样么?这段时间……” “是朕太大意,一直以为青卿身上寒症虽然厉害,总归有医圣看着、太医院药材供着,却没想到竟到这般地步。”端木兴慢慢地,一字一句地感叹着。修长的手指探过去,触碰到那晢白不见半点血色的肌肤,顺着略带尖削的下颚曲线滑下,三分缱绻暧昧,七分痛惜温柔。 青岚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碰触,只略扬起眉,笑道:“陛下多虑了,臣不是好好的?这一点小伤小病,正好躲懒。” “还说是小伤小病么?!若不是这次朕恰逢其会听到鲁老医圣的话,险被你们骗过了!”端木兴的语气虽是斥责,脸上神色却越发温柔,目光中几分后怕,“可恨血衣卫居然也帮你瞒着朕!” “是臣不让谢都指挥使惊扰陛下的,臣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不发作的时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么?只是这一次鲁首领隔得远些才耽搁了……”说着却忍不住又咳起来。 并不习惯也不太懂得如何伺候人的皇帝陛下有些手忙脚乱,一时不知道是该去拍拍她的背,还是去替她倒碗水,再或者是去替她叫人来?结果只能是什么也没做,拉着她的手一叠声地问:“怎么又咳了?” 青岚这次生病,正在端木兴为她性别烦恼的阶段;虽知道她寒症发作并未痊愈,但因为“近乡情怯”等等如此这般的理由,并不曾多做探望。 这次来本也是觉得医圣一到。自然病去灾消。要来为心中惑求个答案了。谁想遇到鲁老头发飚。又打听得青岚地病症如何如何严重——这时再看青岚那番柔柔弱弱强打精神安慰人地模样。心里自然是软下去。又平添几分愧悔。 而皇帝陛下这样地加倍温柔。却显然并没有被当事人体会到——她挣开被他握着地手。匆匆从袖中抽出条帕子掩住唇。努力平复呼吸。然后笑道:“惊扰……陛下了。臣没事。” 那条帕子黄绫底。金丝线。歪歪扭扭一颗星——可不正是皇帝陛下当初地“大作”? 青岚发现手中帕子不对。连忙换过。 端木兴地动作也为此蓦然一滞。却没有说什么。只再次握住她地手。小心翼翼扶她躺好。 一时室内静默。只偶尔有青岚低低压抑地轻咳。 端木兴坐在床边,手中是柔腻的纤指,眼前是素白如玉的容颜,不由有些心神荡漾起来。病中的青岚黑眸晶莹,面上一抹咳后的嫣红,神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径出神,居然连手依然被握住都没有注意。 端木兴挪了挪坐姿,离青岚越发近了些,目光略带遮掩地扫过她看不出起伏的前胸,在那被中衣严密遮挡着地领口停住。“青卿……”他带几分犹豫地开口,“热不热?” “啊……”出神状态的青岚被惊动,又是几声轻咳,勉力压下去,才问:“臣在想昨日看到地那本奏疏……方才陛下说什么?” 端木兴哪里还忍心再去追究真相,只说:“青卿不要过于劳神了……鲁老医圣不是说过要静养的么?” “臣早已经习惯了,”她扬起眉,带一丝笑,“关于那上疏的户部郎中史刚,陛下怎么看?” 端木兴顿了一下。青岚提到的奏疏,是昨儿她在内阁奏疏中捡出来的,未列出任何“票拟”地意见,直接送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中。而他看了这样一封奏疏,内火大盛,当即传见杨鸿渐,确定抬青抑卢地基本思路;甚至如此也没有消散心中郁结,又与霁月聊了个把时辰,这才慢慢调整了心情,把因奏疏而来的一股闷火都压制了下去。 可青岚居然这么笑着提起那奏疏。 说起来,奏疏中很多的东西与青岚也颇有关联——譬如公然指责皇帝陛下“君道不正,宠信佞幸”,青氏父子“媚骨一脉而成,奸谲多有相类”。当然,疏中对皇帝陛下的指责是最主要的,几大罪状彰然罗列,“法纲松弛”(对青缙一脉姑息)、“无视人伦”(不立后,不选妃)、“远直臣近侫幸”、“谋私欲忘国恨”……一句句一条条,简直就是指着皇帝的鼻子在骂了。 这样地奏疏,难道是找死? 非也。皇帝陛下即使再大的火气,也只能不动声色闷回肚子里。无他,写奏疏地那位,鼎鼎大名的清官,近年来声名骤起,有直追卢太傅地架势。如今卢太傅请辞闲置,再处置了百姓口口相传的“史青天”,除非端木兴立意要做个遗臭万年地昏君了。 “青卿怎么看这个人?”端木兴把问题抛回去。 “博名而已。” 端木兴刚要点头同意——史刚的奏疏全是骂人,看着全占理儿;可细一想却什么也没说,所谓建议都是道貌岸然大道理罢了。青岚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个人臣却是极为敬佩的,听说史家家徒四壁,连做菜的油盐都买不起。为了名声忍一时容易,忍上一辈子却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了。”只是史刚如此,不仅连累了老母年纪一把要到街上去捡拾剩菜,六岁幼女也因为被外人看见面孔,绝食“贞烈”而死。 “臣以为,如此悍不畏死之名臣,堪为百世楷模。” 端木兴带些惑地看着青岚。对史刚这个人他其实也是这样的处理意见,不能打不能动,挨了骂也是白骂,这样的“名臣”,只能供着了。可是青岚向来与清流不对盘,却忽然为史刚说起话来,倒有些怪异。 然而他的念头也只是一转,面前的青岚,带些轻喘,鬓发微湿贴在面颊上,整个人柔弱得女儿气十足——却又偏偏表情凝重,一本正经说着朝政上的事,那种违和感,不知怎地却令他凡心大动……这与他以前不曾怀青岚是女儿身时候的感觉,相差甚远。那时候他“调戏”她,思念她,却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他相信他不会为了她动摇自己的信念,不会被她影响太深;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在谢聆春劝诫之后还因为她的才气留下她。可现在……心如鹿撞的感觉,想将她拥入怀内轻怜浅爱的感觉……莫非真的,心动了? 可明明他还没有确定她的性别…… “记得,陛下才来的时候说起要调整内阁?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想法,也该对臣说说了吧?” 正在出神恍惚的皇帝陛下,听见青岚问起,连忙笑着将来之前所发布的三条政令一一说与青岚知道——满拟自己这番捧高武将、提拔青岚的作为至少可以博得美人一笑,心中不自主带了几分期待。 可谁知青岚脸上带着淡笑听他说完,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意,反是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问道:“陛下,臣对陛下如此调整内阁有些异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卿有什么意见,尽管说给朕听。” 话音才落,原本略带娇柔依靠榻前的病后佳人,忽然一歪身子,半挪半落,跌伏在皇帝陛下脚边,“陛下。内阁大学士青岚,恳请陛下恩准外放!” “青卿?!”端木兴立手忙脚乱。虽然青岚这话说得郑重,可知她病后体虚,哪敢容她停留在这样冰冷的地面——青岚挣了几挣,便也随他抱回榻上。 “青卿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的,正是大展鸿图时节……难道是顾虑寒毒?你只管放心,鲁老医圣不是正想办法么?再说外放为官只有更辛苦——” “陛下,臣只是,愿意与高洪飞同列。” 其实皇帝陛下并不知,早在端木兴刚刚发布三条政令之际歌便已经得了消息——只是又是袪除寒毒是斟酌词句,这才将君臣摊牌的时刻推迟到现在。 自然是明白这三条政令之中端木兴地用意。顽固执拗地卢老太傅占据内阁首辅职位。对渐渐站稳脚跟开始打算大展拳脚地皇帝陛下而言。已经弊多于利;如今有她下手算计老太傅主动请辞。他只怕也乐得顺水推舟。重新换血内阁——而从那三道旨意上看。皇帝陛下改革地意愿和力度也已经不可谓不大:捧高青岚恩高洪飞。与吏部尚书张谔三强对峙。从此便是老太傅想要卷土重来。只怕也没了插脚地余地。(而下此重大决定地同时带着改善武将待遇。正是皇帝陛下暗渡陈仓地一贯伎俩。) 以端木兴提到惊喜。他是真地以为她会惊喜地:虽只是正副关系侍郎与尚书品秩跨越极大。从三品直升一品。单只是早朝排班上就会越前好几位——一旦卢老太傅真正告老。能排在她前面地人便只剩下数来地几个。如果她肯再努努力多弄些加衔。同样地尚书兼大学士地底子。她能够越过张谔和高洪飞去成为内阁首辅也说不定。 若想要地是名攀于高位。对这样地安排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应该有什么不满——踏足政坛这么久。她当然明白皇帝陛下肯布置下三足鼎立地格局是对她地认可。若是真地一枝独秀到连对手也无。只怕离满门抄斩也远了。 可她是真地不满足。 她不怕一枝独秀怕满门抄斩——难道她还真指望着在内阁坐镇几十年不成?左不过就这么一两年地光景。就如烟花般绚丽一番又如何?盛开过后。烟消云散! 何况。才费尽心思算计了老太傅。却将兵部便宜了高洪飞。如何能够甘心?!何况她要地是独揽内阁大权。三足鼎立根本就不会让她满足!……自家心事自家知。三年地约期只剩两年。谢聆春那边也不知能将胡人南侵推迟多久;由着皇帝陛下按部就班稳步提升国力根本来不及。就算政见上张谔和 相似,她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和高洪飞周旋! 高洪飞这个人她了解,青缙当权时曾经混得风生水起的一位;虽然到不了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的地步,但是才智和能力不容小觑。尤其值得警惕的是,青缙倒台之后,端木兴虽然不曾明面上处置青系人马;可细细一数,到如今还能够置身三品之内的,除了她青岚,唯有此君!也许给时间磨合,她真的能和高洪飞这样的人找到相生共处的模式——但现在的时局却注定了这条路不可能。一山不容二虎,她没有时间去和他分个高下,也没有余力去事事顾虑旁人看法。她不能给他机会。她要把一切控制在自己手里,尤其是兵部。 和高洪飞相较,她宁愿入阁的,是史刚这样的耿介清流。 当然她也曾考虑过,卢老太傅请辞之后,端木兴会如何重组内阁——高洪飞入湖南伴驾的事情早在她耳目之中,也顾虑过此人入阁的可能性。不过她的失误在于,错误地估算了时间。 第202章 217仰天咆哮 和老太傅的周旋比想象中顺利,端木兴的决定又来得实在太快。 这让本以为皇陛下会经过“廷推”模式遴选阁臣的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原定把史刚推出去作为继任者的种种手段还来不及铺开,便不得不面对端木兴已然颁发的“成命”威胁。木已成舟啊——皇命都已经发布,她还来得及改变高洪飞入阁的既成事实么? 可来不及也要做。与其眼睁看着兵部旁落,还不如放手一搏,也许真的能够做到推翻皇帝陛下成旨,再将兵部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病情的严重是她安排鲁老头泄露的;那陛下亲竹的帕子是她故意拿错;连开始的东拉西扯都是她在打感情牌,在拖延时间——这边由她绊住端木兴,那边李戌和已经赶到她身边的鸣鸾苑亦陌等人则出去联络众官员;多路协作,只求务必一击必中,一击必杀,将高洪飞的青云之路扼断于初! “青卿这话是什么意思?”木兴却对青岚的表态不甚明了,“不愿与高洪飞同列——难道是他什么时候得罪过青卿么?” “洪飞和臣素无过节……”青岚又咳几声,努力调节气息以使声音平稳,“若只是过节恩怨,为人臣子者哪敢因私害公……臣只是看出陛下废置青岚之心……陛下曾称赞臣,向来最能体会陛下心思……如今青岚又怎会体味不出陛下这三道旨意背后的含义呢?” 方才一番挣动,费去不少力气,此时脸上嫣红一片,微微喘息又努力忍住的样子实在惹人怜惜——不得不说鲁老头赶来的及时,至少此刻体虚如她,是不需费心去扮演柔弱了。 “青你歇歇再说。”端木兴带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朕怎么会废置青卿,又哪里来的什么背后的含义?” “陛下不必再隐瞒臣……若非陛下有以高洪飞取代青岚之意,选阁臣,怎会弃清流而择……声名狼藉的青系?” 不能不说青岚对端木兴的心思的确有敏锐的触觉,她这样胡搅蛮缠的一句话,其实何尝不是正中红心?端木兴能够如此快速决定内阁走向,将高洪飞这样与青岚极为相似的角色引入内阁,那心底存的一份隐秘念头,岂不正是期待有朝一日“金屋藏娇”之后,这空出来的朝堂角色便可由彼取代? “若非陛下有以高洪飞取代青岚之意,遴选阁臣,怎择……声名狼藉的青系?” 听见这样带着幽怨似地一句话,端木兴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 “青卿怎么会这么想?!朕……不过是看着那些沽名钓誉的所谓清流不顺眼!再说老太傅虽然闲置,毕竟还是挂着内阁首辅的名号,还有张谔、杨鸿渐,不都是科举出身么?朕的内阁,什么时候少过这些直臣?!难道非得象史刚那样的油盐不进穿着补丁上朝的才叫清流,才叫风骨么?!” “陛下……”青岚轻柔地笑了笑,仿佛在看一个恼羞成怒不讲理的孩童,“既然陛下不是想赶臣走,臣也可稍微放下些心事……” 她挪了挪,把身边的位置让出来,“陛下坐,臣给陛下看一样东西。” 端木兴神色平了些,挨着青岚坐下,“青卿,朕不是想赶你离开,朕……很喜欢,身边有你。” “嗯。”青岚对这样略带暧昧话似无所觉,只点点头,探手去抽枕边的一卷书册;端木兴连忙接过,帮她一页页展开——却见上面密密麻麻,涂涂抹抹,看起来,应该是一些随想偶记。 端木兴随手了几页,然后便越翻越慢,越看,神色越是凝重……这东西,果然是随记;而且看得出来,应是从青岚出使湖南以来,一路上随想随记所得。不过,这又与平常随记不同,记录的都是些对朝政的看法,对未来的构想…… 那里面的东西,有的,只是几句话,“民为先,非独节用可裕民”、“潭州巨屏为重。”;有的,则是长篇大论,“纵国富而兵弱,岂堪抑武崇文!尊儒术重理学,难当敌军临门之辱;轻武将贱商贾,便可天下无为而治?……”旁边又有小字注释:“改正崇文习气,或者可以从选官制度做起,去科举之独尊生从政、胥吏转官,皆是良方。” 再往后翻。有些观点开细化。例如漕运、河道;一条条一桩桩。列出当前地状态、急迫程度、想要达成地效果、目标执行所需要耗费地时间、金钱或是人员配备。旁又有小字。注明此条出自何人人行事当最恰当……凡此种种。竟是事关巨细。隐隐成了系统;更是跨越了六部界限。不在青岚职责范围之内。 “青卿然有这样地东西。何早早给朕?” “陛下。”青岚靠在床头闭目小憩。此抬眼望去。却见端木兴脸上一片端凝。眉宇间也看不出半点所思所想“这点东西。其实不过是臣地一点小心思自己也知道僭越非常;若非今日……” “青卿。朕从来不知道你居然会为这个国家考虑这么多。”当初她执意要走。他执意要留;留下了她地表现。也是稳妥为先。大多只是赞同他地意见;却不知道。原来她也有这么多地想法……“竟然有很多。和朕地思路如出一辙;有些比朕计划地。还详细些。” “是臣僭越。思量全局。本来是陛下权责。” “你错了。青卿。”端木兴把尚没有看完地卷册放在一边。替青岚掖掖被角。目光炯炯然。“帝王之责。首在用人;宰相之责。才是纵观全局。辅天子定国策!” 青岚亦抬头,对上端木兴目光,眸中一派清澈澄和,却也透映出不可忽视的坚定和向往。 “朕会将这些东西拿回去细细揣摩,回头等你病好了,一起商量安排细则。”端木兴微笑,“现在朕有点明白你不肯与高洪飞同列的意思了。若是青卿你独居鳌头,则此中事十年可成;若卿与高君同列,则……”他顿顿,“不过,青卿,你也该知道,你年纪太轻,资历经验都不足,能入阁已经非议极多;现在要你独掌内阁,只怕,百官不服——不如你们同居内阁,卿但凡有事,朕鼎立支持不就是了?” “既然如此,何必再征召高洪飞入内阁?”青岚执拗道,“何况,臣不求十年;臣只求,两载风光……” “两载?”端木兴打断她,皱眉,“青卿这是什么意思?” “臣有信心两载之后,完成大部分改革框架,之后的逐步推进阶段便不再参与……” “朕是问你,两载之后,你怎么打算?”要恢复女儿身?与武青双宿双栖? 青岚还未回答。 却听房门外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叫声,“陛下——陛下奸臣蒙蔽——陛下——”那发声粗噶,带着哭音,偏又嘹亮震撼,让人想忽略都不行……屋内的两个人都听出来了,那哭喊的,正是那一等一的“忠臣”“直臣”史刚史郎中。 端木兴皱皱眉,歉意地看青岚一眼,道:“朕去把这家伙打发走。” 门外已经乱成一团,哭音却愈发响亮,“臣不走,臣不走!今天臣就算一头碰死在这里,也要阻止我皇走上桀纣老路——佞幸误国,佞幸误国啊!” 端木兴隐隐已有怒气,安抚地拍了拍住青岚的手,便几步赶到屋外。 皇帝陛下甫一出现,虽只神情肃穆一语未发,那喧闹便平复了九成下去。唯有史郎中大人,还在大呼小叫:“陛下!陛下要杀了谏臣吗?” 端木兴眉毛略,黑狼卫便松了手,放开史郎中。 郑石上来拜倒:“陛下,臣等能,请陛下责罚。” 端木兴只一手,示意他退下。黑狼卫守门是他吩咐,但无令也不能擅动大臣;似史刚这样带着大批官员闯禁,黑狼卫也无能为力。 “史卿家,你见朕何事?” “陛下!”史刚施礼毕,又大哭道:“陛下,今日携棺叩驾,只望陛下听臣一言:莫再被那等狐媚奸佞迷惑了吧!” 他的身后不远,一口薄破棺赫然在望。 端木兴强忍怒火,冷冷问道:“卿家何出此言?我大赵朝官个个忠心耿耿,哪里来的狐媚奸侫?倒是史卿家,当着朕便这般无礼搅闹,又弄了棺木来见驾,是要胁迫天子么?!” “臣不敢胁迫天子,天子又怎肯受胁迫!”史刚一句句顶上来,“大赵有没有奸侫,陛下已被迷惑,身陷其中自然不知!做臣子的,冒着血溅五步、被陛下指为胁迫天子的危险,也要说出真话!” 史刚再拜下去,声势浩大,“陛下!青岚那奸贼身负邪术,迷惑圣心,请陛下悬崖勒马!” 端木兴看着这么个人,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说了半天说不到点子上,一味指责,倒还颇有诤臣架势。“众位爱卿,也都是来劝朕远离奸侫的么?” 史刚身后的众官员连忙叩首,“陛下,臣等不敢。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暂缓整顿内阁,复卢太傅大人职权。”说着,递上一份联名奏疏,却是为卢太傅说情,希望他能重回内阁的。 这些人倒懂得避重就轻。不过端木兴真的没想到调整内阁的事情,会引起这么大反响——不过加入一个高洪飞而已。 “陛下,青岚奸贼实在是近乎妖孽,他施展邪术欺辱陛下啊!”史刚重新拉回众人注意力,“那奸贼若不是身负邪术,怎么会小小年纪爬到高位?!怎么会蓄青年男子以取精阳?!又怎么会让陛下对他青眼有加,沉沦至此?!” “够了!”端木兴喝道,“在朕面前如此胡言乱语,又该当何罪?!” 史刚抬起头,硬邦邦地望着端木兴,眼神中透出绝望和视死如归的勇气,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凛然大声道:“陛下既然如此说,臣哪里还能顾惜自身!” 说罢一跃而起,对着那墙壁直冲而去!……众人惊呼,然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溅五步”发生……史郎中撞开了房门,直扑青岚卧房! 这里本来是鲁医圣为青岚祛除寒毒所选的一个小屋,图的是个方便雅致,地方却是很小,连个屏风也无。方才皇帝陛下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众人便隐隐看见床铺,还有床上横卧的佳人……其实差不多也都猜想到里面的是青岚,此时见史刚冲门,不由得又是一声惊呼。 而黑狼卫在侧……也不及阻拦。皇帝陛下与朝臣议政,黑狼卫退开些是常理;而史刚郎中跃起“撞墙”,郑石等人却是恼他言语无礼,故意出手慢了些,要他受些教训的意思——却不料史刚的目标是房门。 电光石火一瞬间,史刚已经闯门而入,一把从床上将那只着中衣的青大学士拉下;一面大嚷:“臣请百官看看这妖孽的真面目!”一面夺手一撕,“嗤”地一声,衣襟裂开! 一片惊呼之声。 端木兴连天子威仪都顾不得,急赶了几步,伸出手作势要拦——可哪里还来得及?洁白光滑的丝质衣料脆弱如斯,裂帛之声就算在这样的喧嚣杂乱中都清晰得如在耳边。大赵朝那位“好运”得让天下人嫉妒的少年,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态坠落在地;长发散开,于破碎的白衣和如玉的肌肤间迤逦出脆弱的风情。 一霎那,宛如百年。 端木兴知道,青岚素来是喜欢在中衣之下加一层软甲的;而他也知道,因为要医治寒毒的缘故,今天的青岚,没有着甲——方才抱起她的时候,已经有所感觉;开始的时候,会把目光在她胸口逡巡,也是这样原因……事实上,他方才还在暗暗回味她未着甲身体大异往常的柔软和纤细;可现在,他宁愿她一直是甲胄着身裹得严严实实! 在皇帝陛下反过来之前,他已经又上前了两步,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遮掩住身后百官的目光——然而即使是从那一片惊呼之后的鸦雀无声也可判断出此举的徒劳无功。 其实不过一瞬。当黑狼卫于跃前摁住了张牙舞爪的史刚大人,这位嗓门极大的“史青天”还在仰天咆哮:“史刚不畏死!就是要让天下人看一看!看这妖孽是什么东西!女身从政、牝鸡司晨、蒙蔽天子、颠倒朝纲!臣不能三尺剑为陛下斩妖除魔,也要拼一腔热血求一个真理公道!” 第203章 218辉映日月 众人愈惊。史话中之意,已经明指青岚是个女子!而从陛下身侧望过去,那黑发覆体,肌肤如玉,横卧在地的青大学士,也果然媚气十足——果然是个女子吗? “此胡言乱语,还不拖下去!”皇帝陛下的语速比平时要快了几分虽然表情与方才相比反显平静,但熟悉的臣子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寒意。 端兴是真的动怒了。 皇帝陛下一面下达命令。一面脚下不。手中则已经在解衣显是要将自己身上衣衫为青岚遮掩——也不管那服色是否僭越。这番解衣相赠地举动是否太过亲密。 而在场地百自然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声拦阻——除了已经被堵住了口唇地史刚史郎中犹自挣扎嘟哝……也除了另外一个人:青大学士本人! 一片慌乱之中。居然没有人注意到被指为女扮男装混乱朝纲地主角居然反常地安静;落床裂衣一系列过程中。没有瑟缩也没有秘密被人揭穿地恐慌。只是维持着卧地地姿态片刻。似乎在积攒力量;然后。便慢慢地。拢拢长发。抬起头来—虽黑发仍然遮住半张脸去。却明明白白地让百官看到了那张秀美容颜上地微笑。 青大学士虽然病容未除色显得过于苍白了些。可那笑。却分明是冷静而略带嘲讽地。 皇帝陛下已经将身上明黄绣龙袍脱在手中。再走两步便可罩住一身狼狈地青大学士……却骤见事件主角脸上如此超然物外般地神情。不由地就是脚下一顿。 “陛下不需如此。”主角开口。声音略显沙哑虚弱。提醒了围观众人他地病患身份。“史大人不过误会一场没什么大不了地。” 如此说着,众目睽睽之下,就见青大学士慢慢地直起身,又慢慢地……站起来。 这么一起身,长发便再不能作为第二层遮挡;而已经撕破的中衣也索性滑落——青大学士就这么无遮无拦地上身**的形式,坦然出现在皇帝陛下、众多黑狼卫以及文武百官面前。 胸前平坦喉结突出,虽是玉肌窄腰身材极好又能有什么人会错认了他是个女子去?! 原来真的是一场误会。众人的目光紧紧锁住青大学士呆愣半晌,便又纷纷将视线挪开看那仍处于石化状态中的史刚史郎中…… 人从哪里听来这么个谣言,就一本正经地弄个犯下子丢丑丢大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清流对青岚不满不是一天两天;这消息如果是真,那么欺君罔上的罪名便足以将青岚送上法场——这和以男色侍君又不同,毕竟史上被指为幸臣的,也颇有几位功成名就;而身为女子,又有以往那般风流业绩,就算是将来留下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史郎中啊……”气氛松动起来,有人就开始慨叹,“青大学士从小在朝堂上混大的,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嘛……” “就是就是,上次酒宴,下官还亲眼看见青大学士一展雄风……史郎中这回真是误会大啦!” 呆滞了半晌的皇帝陛下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垂下的目光中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犹豫下,手中的衣衫还是递了过去,“青卿大病初愈,要多当心些才好。” 于是这天的闹剧就这么收了场。等大学士杨鸿渐和都督武青匆匆赶到,看见的,是已经紧闭的雕花木门和意犹未尽议论纷纷正要散场而去的百官。 “陛下!”杨鸿渐堵了脸色阴沉驻立众人身后的端木兴,“臣有本奏!” “何事?” 杨鸿渐抹抹头上的汗,跪地上没有起来,“陛下——今日臣入内阁,收到三道旨意,居然皆从中降!且三旨虽已发出于内阁,却是中书舍人写旨,实在不合规矩;臣怀旨意有伪,恳请陛下立即传旨收回,重拟重发!” 听见杨鸿渐样说,百官驻足。 赵规矩,但凡政事,应由内阁票拟,皇帝批红,再发由内阁写旨传发—而略去了内阁票拟步骤的旨意,便叫“旨从中出”,可能导致宦官乱政,本是朝堂大忌;另外,写旨的事情更是阁臣的份内事,如今却由本来打下手的中书舍人代写,被怀是伪诏的确也在情理之中。 “杨卿,”端木兴叹口气,“是朕怜卿通宵议事,未及相召,便命中书舍人代拟了。”如今内阁里卢太傅请辞,青岚抱病,张谔留京,只有杨鸿渐还在端木兴身边,拟旨写旨只能靠他一个,确实太过忙乱;这样情况下,由中书舍人代写也是有的——而杨鸿渐这段时间处理阁务,唯唯诺诺,几乎就是个皇帝的应声虫,就是召他拟旨写旨,也不过是多个步骤而已。 可谁料平日里温顺无害的杨大学士天却认起了死理:“陛下!此事不合规矩!臣已经将尚未发出的旨意压下,特来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还没有离开的众官员听见他这样说,正合己意,频频点头间,却也十分奇怪怎么今天杨大学士这么硬气起来。 眼见得情势然又变得尖锐,端木兴也不知怎么,倏地便起了火,冷笑道:“好,好,今日一个一个都是来抗旨的么?!你们都是直臣,都是依规矩办事;只有朕,愚聩昏庸,不辨是非!” 这话说得极重,连一边还被黑狼卫扣押着的史郎中都白了脸;杨大学士却顶着一头汗,依旧跪伏于地,俨然又是一副忠臣谏言貌。 端木兴怒极,火却发不出去,转头找上武青,“武都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也来‘恳请’朕收回成命?要朕别加恩给你们武将?!” 也是今天端木兴走背运,一向规矩守礼的武都督居然也不给皇帝陛下面子;那杀人如麻的武将特有如刀眼风从史郎中脸上掠过,冷冷地对上皇帝陛下双眸:“臣不管谏言,也不是来见陛下的;请陛下准臣探视青大学士!” 那日一场轩然大波,在余韵澎湃之后,终于被压灭无形 首先是皇帝陛下的三道圣旨,竟然真的被内阁顶了回去。杨鸿渐叩阙三日,与皇帝陛下几番长谈,赢了个“硬骨头”的美名;而三道旨意,也全部无疾而终。 至于那差一步几乎登上大赵第二人宝位的高洪飞高大人,也在事发之后的第三天,以宿疾为由,主动上表请求辞官;不准,令暂回江东。 再有就是史刚指青大学士为女身的事情。事实俱在,百官作证,青大学士如假包换男儿之体:史刚这便算是污蔑朝官;而他又不是御史等言官,只御前失仪便足可论斩!史刚大人在狱中关了足足十天——可事情的最终却是皇帝陛下怜他清廉刚直,免了追究,轻轻释放。 而青大学士,据说经过那天的冲撞,病体转重,终日关门不出。 已近初夏的天,屋子里却笼着火盆,门窗关得紧,热气蒸得人汗水滴答流。可是房间里面的几个人却都是浑不在意,安坐的从容,侍立的恭顺。 青岚身上拥着被,倚软枕在床头,脸上却是一丝汗也没有,只安静地抿着唇垂着眼听着那几人交谈。 帘挑起,却许久没见的流丹姑娘,捧上几盏冰镇梅子汤来,放在几人面前,“屋子里不能见风,还请各位大人见谅。”说着又回身从银提盒里端了热气腾腾的药汤,过来扶青岚坐好。 青岚看看那几人的美味冰点,又看自己的苦涩药汤,微微紧了紧眉,轻叹一声。 “小侯爷叹什么?若不是日里不小心天祛寒毒之后又马上沾了凉。到底害寒毒发散——又怎么会这样?!”流丹竖起了眉。怨怪地开口。“不要流丹在身边服侍。却又弄成这个样子……”到这里却再说不下去。眼眶中微微地红了。 “流丹。你这是在责怪李戌亦陌他们照顾不周么?”一个带着几分魅惑笑意地声音响起。“还是在怪我离了你们小侯爷地身边?” “流丹怎么敢责怪谢都挥使。”流丹强笑回头“李戊亦陌他们也没有什么错——” “是。都是我地错罢。”青岚低低接口。众人便都笑起来。屋中地气氛也随之一松。 “听说武都督会跟着御驾一同离开是么?”流丹也知道此情此景不是悲伤地时候。便马上转了话题。向端坐在一边地武青问道。 “是例行换防。”武青沉声回答。眸光灼灼注目在青岚身上“本来应该是夏末才会进行地。可陛下说不如趁着送御驾还京。便索性将长天军换防淮南算顺路了。” 青岚尴尬地回望他一眼——在流丹说话的空档,谢聆春已经极顺手地接了她手中药碗,人也挪到了青岚身边,摆好架势要喂药了。 “换防淮南么?”谢聆春一边将手中汤匙递到青岚唇边住了她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一边一本正经地接上武青的话茬,“这般布局……果然是心志高大,计谋长远。” 武青蹙蹙眉,没有开口,但目光中却可见是对他这话一幅心有戚戚的模样。 流丹被谢聆春挤开位置,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看,忍不住好奇道:“谢都指挥使为什么这样说?”她从帮助青岚建立自己的势力以来明里暗里接受过谢聆春许多指点,早将对方当成半个师傅来看了疑惑便自然地问出口。 谢聆春并不转头,温柔的目光都落在手中药碗和面前的青岚身上“看不出么?这军队的安置便如棋手布局:武都督如今的长天军,虽然是新建,暂时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可纪律严明,士气如虹;如今又有二十万名数,已堪称我大赵第一**锐——将其放在淮南,用意何在,倒也不妨一猜?” 他说到这里,才略回一回眸,那目光从流丹、李戌亦陌几人脸上扫过,明显是要他们几人都来猜上一猜。 流丹望着毫不忌讳与青岚亲昵相处的谢都指挥使大人,发一会儿呆,才摇头道:“猜不出。” 亦陌也道:“大赵与北胡素来以长江防线为重,在襄阳等处争来夺去,怎么陛下会将精锐放在淮南?难道意在保护京都么?” “长江天险若失,京都防护再严密,又有什么用?”谢聆春坚决制止了青岚自己的动手的要求,将最后一勺汤药喂到她的口中,又用丝帕替她细细揩了嘴角,这才笑问:“将长天军布在淮南,是为北伐准备的吧青大学士?” 青岚从谢聆春和武青同时出现在她面前时起,便是一直处在一种尴尬状态中,只垂眸敛神少言寡语;后被谢聆春不管不顾人前示温柔,又多少有些羞恼,在素白的脸上染了几许轻红——直到听见谢聆春这样一问,方抬了头,神色一肃,回复了“青大学士”的角色状态。“谢聆春,真能猜得出么?” “应该猜不出。”谢春听懂了她的问题,“北胡人又不似我这般了解你,安能猜到青大学士的野心?”如今赵国尚处在积弱挨打的状态下,正是岌岌可危之时,谁又能想到它的决策者已经开始考虑若干年后的反攻? 谢都指挥使说着这话的候,脸上微微含笑,身子似倾非倾,恰好隔挡在青岚与武青之间;本来极正经的话,也被他说出了三分调笑意味——然而,这样的暧昧气氛却并没有维持上片刻:武青听见他这样说完,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步迈到床边,目光亮若晨星:“青岚,谢都指挥使方才说——这次换防是你的主意?” 青岚僵了一,点头。 “真的是为了北伐?” 顿一顿,点头。 “可大赵规矩,年年换防?” “陛下承诺,此后五年不换。” “五年之后?” 点头。 武青目光越发灼热:“粮饷?” “没有问题。” “武备?” “没有问题。”青岚忍不住也微笑起:“武都督在淮南这几年,尽可放心与胡兵周旋,有俘虏及北地来投的汉民愿入军籍的,无需再上报,可直接充入二十万军队之数。”反正虚数已经报上去,索性变成实数。 武青点点头,目光反而从来的狂喜转成了坚定;可此时他整个人散发出的光芒,竟足可辉映日月!不禁教人想起当初隆兴城头一战那浴血天神般的威武气势。 第204章 219岁月静好 “武青负所托。” 如此坚定承诺之后,武督拱手告辞,“武青去整顿军马,预备换防,回头再与青大学士商讨具体事宜。” 说罢,武都督也不耽搁,大步流星转头出门——却在临到门口处顿住脚步,向着一直不言不语的李戌深深一礼:“多谢。” 流丹目瞪口呆地听着武青和青岚之间这一连串对话,又看着武青大步流星地离去,这才缓过神来,喃喃地问:“武都督谢的什么?” “自然是谢李戌护卫……为我大赵保住如此人才。”谢聆春唇角略勾,潋滟的眸光只在青岚脸上逡巡。 “哦,”流丹看了看亦陌,转移了话题,“武都督又是要与小侯爷商议什么呢?” “那个么,自然是,五年后的北伐。” 北伐……如此遥远而难以企及的,仿佛是一个梦……总被挂在嘴边说来说去,却总是成空……难道真的到了需要商议的地步了么?流丹有些呆,“武都督要商议北伐,不该是找皇帝陛下么?” “傻丫头……”谢聆春借着长袖遮掩,悄悄握住了青岚被子下面的手,“你以为你们小侯爷是为了什么要夺兵部的呢?” “兵部?”流丹依然摸不着头脑。 谢聆春叹口气:“流丹丫头,知道换防吧?” “知道。大赵祖制‘更戍’么,军队年年例行换防,换戍地、换将领。方才武都督不是说他也要换防淮南了?” “是啊,更戍。当年高祖立这规矩的时候,原是为的防止武将专权——那时正是大赵初定,文兴武抑,自是有利于天下安;然而如今么,已是乱世,换防之说,其实对我大赵军队害处不浅!年年换防,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面对北胡的豺狼铁骑,能有多少胜算?!” “所以方才小侯才说要五年不换防么?小侯爷要夺兵部也是为了这一点?可这完全可以求陛下下旨——陛下应该不是听不进旁人劝的人,”流丹悄眼看看青岚,“何必劳心费神,冒这么大的危险定要掌控兵部?”而且连谢都指挥使都跟着胡闹,连小侯爷的身子都不顾忌了么? 谢聆春此时是背对着几个面向青岚。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是无限温柔相望,被底下的手亦爱怜地轻轻捻动着她的手指;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一本正经地热血满腔:“只有兵部,才有资格调配天下兵马啊!五年不换防,可不能是维持着如今的局面不换防!天下布局,成败维系—你们的小侯爷这是要在今年的换防之前拿到兵部大权!如果没有兵部大权,又怎能左右得了兵势布局?!如今的情势,无论是哪个文官出任了兵部尚书,那么无论是按立场考虑还是仅仅出于制衡的需要,都会在各个方面同你们的小侯爷较个高低上下!到时别说不能随心布局只怕连武都督何都督手上这些兵将,都会被人轻易地撸了去吧?!” 从武青离开之后,青岚就放松了不少后软软靠在枕上听他们说话。然而她脸上的浅笑尚未浮起多久,便又重被谢聆春那藏在被中的“调戏”生生又激回去次换上两抹嫣红。这时听他这样说,便佯怒插言道:“谢都指挥使太小看青岚了。虽说兵部掌理兵卫武选不假,但长天军和镇南新军都不是军户,不走军费开支,就算高洪飞入主兵部也有把握和他一争长短!” 这样说的同时,她的手中也借机使,试图抽回手指;然而谢聆春哪里容她闪躲?索性一把握住,同时身子一歪,俯在她的面前,眸中暗星闪烁念如火欲燎原,竟是毫不避讳身后几人,马上就要吻上来一般—— 青岚的脸倏然热得发,似嗔似怒的眼波方才横出……就见谢聆春微微偏了一些,越过她的身子出手替她拉了拉散开的被角;然后换了神色转头对流丹几人笑道:“听到你们小侯爷说的了么?若不能得兵部,则势必要与高洪飞这样的对手逐寸相争——如此,流丹丫头总该明白我为什么不阻止她劳顿病体布局设伏了吧?与其日后劳神费力不如全力一搏夺了兵部一劳永逸!” “有点明白了。”流丹点头。“掌握兵部才按照自己地意思调配兵马是么?只是流丹对这些布局之类地东西不是很懂。不过看武都督方才地意思该是对这次地换防很期待。” “那是因为他看明白了这次换地意义所在。”谢聆春慢慢说着。目光从流丹亦陌李戌几人身上逐一滑过“南北一战。已经无可避免。主要在于战场选在何地地问题。 素来南北之争。都以襄阳及长江浅滩处最为胶着——这些地方双方投入驻守地兵力也是最多。但无论是南攻北还是北攻南。都有许多需要克服地难题。胡人兵力强盛。南攻地顾虑会小些;而我们若想北攻。即使是兵足将勇。也捱不过悬师深入地粮饷问题。到时候四面青岚。进不能战。退无可守——史上南攻北几乎从来没有成功先例。便是这个原因。 “但这次将长天军安置在淮南。却是冲着山东去地。淮南山东接壤。如果能做到五年不换防。那么长天军必可在不断地边防骚扰战中以战养兵。发展壮大!至于未来地南北之战:陛下和青大学士必是打算有朝一日先取山东。再下河南。断了胡人羽翼。有了后盾依靠;那时胡都便成孤城之势。轻易可取——”谢聆春看着三个人。微微含笑。一字一顿:“然后我赵兵可复天下矣!”又笑:“是以武都督开始听闻换防。并未太放在心上——大赵年年换防。如今地长天军也没有资本和能力北上;待后来听说五年承诺。这才激动万分。皆是因为他已经明了了青大学士地战术布置了啊!” 他这样一番讲解说罢。无视那目瞪口呆地三人。又转向青岚温柔笑道:“长天军入淮南。镇南军守江东。忠义军留襄阳:青大学士这番布局。谢某猜地可对?” 青岚那会儿因他地暧昧而生地羞恼和尴尬早飞得无影无踪。定定看着谢聆春半晌。点头道:“不错……若你这次真地投了北胡。只怕青岚绝无胜算。” 谢聆春于是笑得邪魅无比,趁着那三人还在发呆的间隙,伸手堂而皇之地在青岚脸上轻轻一拧:低声道:“所以青小美人儿只管安心罢,我既然已经回来,后面的事便可接手,必不负青大学士一番算计!” 他话到末尾已经提高了音量,说罢便回头对三个人道:“青大学士也累了,这会儿进了药也有一会儿,药效已经发散,正该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相较于谢聆春的悠然态度,那三个人对这样一番展望明显更为向往和激动;虽然谢都指挥使描绘出的美景听起来还是过于遥远,可出于各自对谢都指挥使大人或是青大学士的强大信心,竟都是信了**分的。此时见谢都指挥使发话,便纷纷告退去了。 青岚也的确乏了,只在谢聆春起身将离开之际,拽住他一袂衣角道:“事情交给你,我当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记得知会我。”说罢,慢慢合上双眸,靠在软枕上松懈下来。 谢聆春俯下身,终于收了笑容,小心替她一点点擦干额上迟来的细汗,又将被子四边密密掖好,目不转睛凝望着那素白容颜,好一会儿,转身离开。 流丹三人都等在外面。见谢聆春出来,恭恭敬敬施礼。谢聆春也不推辞,接过李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屋中闷来的一头汗水,面无表情道:“好了,现在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 袅袅烟轻,绣罗帐卷,昼寝之人张开双眸,却没有起床的意思,只懒懒翻了个身,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 叹息未止,便对上一双含笑流光的绝艳双眸。 修长的手指探上她的脸,“压得都是枕痕了——当真是一场好眠哪。” 青岚展颜一笑,“真的是好久没有睡得这么畅意了。看来适时地病上一病,也有好处。” 谢聆春便坐得更近些,伸手拢过她的长发,低声道:“抬下头。” 她怔一下,便柔顺地微微抬头,随着他的手势枕在他的膝上,由着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轻重适宜地为她按揉头部。 这样的相处——仿佛回到了他做她“男宠”的最初。 人慵昼永,岁月静好。 “流丹她们怎么说?”她舒适地眯起眼睛,打破这一室宁静。 “能怎么说?”他笑,“他们都比你明白。原就都是你的人 他们是,我更是。” 确实,在他宣布了暂时接手鸣鸾苑的决定之后,流丹和亦陌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谁不清楚青岚现在的处境呢?鲁季老医圣再三强调了不宜过于操劳的话,而青岚的执拗又是谁也劝不过来的;难得有谢都指挥使能够说服青岚替她分担一些,他们自然都是乐见其成。而另一方面,正如谢聆春所说,即使青岚一直刻意拉远与血衣卫的联系,可这鸣鸾苑从最初组建直到现在,何曾与谢聆春他们真正脱离开过?谢聆春在他们中的威望,只怕比之青岚也相差不远。 当然,一切的基础,都是信任。这一向谢都指挥使待青大学士怎样,明眼人都看得出。 “流丹和亦陌把你的安排都说给我听了。”指尖穿过长发,来到青岚的额角,旋转着推压,“当初你荐上去的那几名清客已经证实不错,我觉得鸣鸾苑可以把他们放一放,将目标暂时转到高洪飞这边。 他虽是暂时离开了御驾回转江东,但到底还是个心腹之患——你上次让亦陌说的有他的把柄在手中的事情,是真是假?” “假的。他那样的人,又怎会不处处小心?” “我猜也是。不过当初青缙肯定是握着他的把柄的吧……所以你这么一诈,他也就犹豫了。”谢聆春微笑,“高洪飞久在官场,这一次退让了你,未必就真的信了你的话;不过这也好说,有血衣卫在,没有把柄也教他生出些把柄来。” 青岚睁开眼睛望望他:“果然是血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说的话。” “嗯。”谢聆春眸中波光流转,唇边笑意盎然,“不及青大学士多矣。我只会那么点儿上不得台盘的小手段,比不过青大学士驱除异己于谈笑间。” 他说的是前几日端木兴来探视青岚时提到的几个青年俊彦,对这几人端木兴未必是不存着提拔重用的念头——经过史刚一事,皇帝陛下分权青岚的意思反而更坚定了些。只是当时青岚说话间连消带打,却把皇帝陛下的念头生生堵了回去。 听见谢聆春说起这些,青岚便也微笑,“我本来也没说错话,只不过陛下是个重实的人,对他们的这些声名雅韵不太能够接受而已。” “嗯。明褒实贬,青大学士对陛下心思已经看得通透。” 青岚保持着唇边笑意,半晌,道:“揣摩上意,构陷忠良,扼杀后进。外面传的青岚奸佞之名,委实不冤。” “的确不冤。” 谢聆春拍拍她的颊,“你一个佞上欺下大奸臣,我一个血腥恐怖刽子手,联手把这大赵朝搅个天翻地覆如何?” 青岚的笑意便扩大,“不是早就联手了么?大赵朝已经够乱了。何况这么一对奸臣酷吏,就算要搅?还不如一起去搅搅旁的国家——”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却都是一顿,不知是为了她脱口而出的“一对”,还是从所谓“旁的国家”想到了什么…… 青岚立即反应过来,岔开话题道:“虽说目前陛下对我的意见都采取了支持的态度,但兵部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够再出岔子;一日不将兵部当真收入囊中,一日终是不能彻底放心。” “没问题。”谢聆春手中的按揉工作也继续下去,“青大学士的思路不错,看住卢太傅、严防高洪飞、排挤其他可能臣子——再由其他官员造造势,不怕陛下不把兵部给你。” “只是这些事如今都要托付你了。” 第205章 220身姿如竹 “怎么这么客气起来?如今你是狼我是狈,狼有事,狈需服其劳。”他低低笑起,“何况当初你答应了我三个条件的,在北胡为间五年我只怕已经做不到,那么替你分担一点,不是理所应当么?” 青岚抬起眼睫,柔柔睇了他一眼。谢聆春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而他的承诺,其实已经基本做到——北胡西大王被质疑通敌,已经正式与北胡朝廷决裂;内乱一起,北胡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南下攻赵了。 而现在回想当初谢聆春说过的话:他只说会将大赵和北胡间的战事拖延到五年以后,却并没有确定说要留在北胡五年——明明是他在戏耍她的话,害她以为他辛苦,还答应了那样的三个条件…… 只是如今他却又转过来这样说……青岚拉开谢聆春的手,翻身慢慢坐起,郑重地望进那双风情万种的漆黑凤眸,“谢聆春,谢谢你。” “呃,”这回他愕住,“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回护;谢谢你理解我的心情支持我完成心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还有,谢谢你的”礼物“。” 谢聆春还是有些愣愣地,被青岚这样忽如其来的煽情表白这么一通“谢谢”弄得有些懵。于是青岚向后靠了靠,勾起唇角学他来了个魅惑之笑,“礼物,真的很不错,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是么?”他只是这么应了一句,神色依旧严肃,并没有回应她的玩笑。 她只好转入正题:“李戍的易容术实在是炉火纯青,我看当时无论是陛下还是百官,都是真的将他当成了我。听说陛下回去之后还找了人来询问确定西域的催眠术是否能够一次催眠多人的效果……从现在的表现来看,陛下是绝对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 “是你的时机选的好。李戍跟了你这么久,已经将你的举止形貌揣摩得差不多,而陛下也差不多要采取什么手段;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意外事件来”揭开“真相,算得上最佳时机了——不过以后也不能放松,李戍我没有给他派什么任务,就让他还是跟着你,尽可能将你的女儿身瞒得更久些。” 谢聆春说罢这些,眸中却还是有些恍惚,定了定神,才道:“青岚。” 她抬眸,“嗯?” “我只想问你一句:现在,还来得及么?” 谢聆春这一问,接的是当初他们在岛上分别时的话。当时面对谢聆春的忧虑及不确定,青岚曾说,若他想要补救,还来得及。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么? 从那次分别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是这一个多月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却可谓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青岚的一个多月,扶植发展了长天军和镇南军的新军,让这种一开始就不属于大赵原本军事体制的新型军队,慢慢壮大到能够登上历史舞台,能够一展峥嵘,重创武事辉煌;而与之相配合的,就是她这一个多月里的夺权之旅,从对付卢太傅的那看似简单实则时机把握妙到毫巅的轻松一击,到对付高洪飞的虽仓促却实用的威胁利诱,乃至对其他官员的打压调配,无不是风波迭起,险象环生,极端消耗脑力精力,到得关键处,直将一日当成一辈子来过。 而谢聆春的这一个多月又如何?只看结果也可想见:以一人之力将素来号称铁板一块的北胡搅到内乱:西大王叛变、属地汉民纷纷揭竿起义、胡帝一夜之间急病入体,霸道而强盛的草原帝国就这么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谢聆春一个人,堪比百万雄师。 他是在收到青岚病倒消息之后的第二日秘密返回湖南的。昨日傍晚 风尘仆仆出现在青岚面前时,还是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倒是和缠绵病榻的青大学士相映成趣……不过太医说谢都指挥使只是劳累过度,回了湖南见过青岚之后,只是睡了一个囫囵觉便缓了过来,这时候又是“生龙活虎”一个,开始替青岚分担工作了。 然而此时,谢都指挥使问出这句话,面色宁静如常——却是太过宁静了。若有熟悉的人再细看那双流光凤眸,便能看出点其中从不曾出现过的忐忑来。 那是因为,其实这一个多月中,并不仅仅是这么多的变化。 一个目前仍局限在小范围内,不曾为人所知的消息:大理王子段南羽,已经死了。 死在湖南,死在北胡西大王手中。 还来得及么? 她曾告诉他,她不怪他对段南羽的怀疑和囚禁,她说她对此也负有责任——可她也曾说,他若想补救,还来得及。 现在段南羽死了,还来得及么? “你是想说——”青岚慢慢垂下眸子,“段南羽的事么?”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青岚这次寒毒发作,先由鲁季老医圣金针祛毒,后又沾了凉,改用药贴蒸骨疗法;房中笼火盆、避风、不见外客……如此折腾了十来天,将将快到老医圣吩咐的日子。那天一早,流丹因所在整理消息时发现点问题,遍寻谢都指挥使不着,直找到青岚房里来——见到的,却只有酣然于梦的“青岚”。 她是在握住“青岚”的手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那只手,倒也如青岚的手一般纤长柔软,甚至连触摸起来滑腻的感觉都差不太多……只是,真正的青岚不会在反握住她的手之后,如此抚摸她手背上赤裸的肌肤;纵然要摸,也不会摸得那么色情……饶是如此,她也是在那个“青岚”翻身坐起,笑眯眯盯住她眼睛之后,才醒悟过来,反手给他一个耳光,然后被躲开。 “流丹姑娘,李戍只是在研究,若将来需要扮成姑娘容貌,有哪些需要注意的细节。”那“青岚”一本正经地,倒真有几分专心学问的味道。 听到这样的话,流丹只有气结。“小侯爷呢?” “和谢都指挥使一起离开了。” “去了哪里?”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流丹有片刻怒得说不出话来,勉强忍耐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鲁老医圣说不能见风……”停顿一下,“要是陛下忽然来探视.怎么办?!” “有李戍在这里,只要姑娘配合得好,便不必担心。” 流丹再仔细打量打量面前几可乱真的“青岚”,叹口气,又问:“可是小侯爷和谢都指挥使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李戍便再次回答:“不知道。”沉默片刻忽然一笑:“也许他们就这么走了不再回来了呢?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而此刻疑似“私奔”的两个人,已经从舒适的马车上下来,站在了芦泉湖边,眺望着那晨光中茫无边际似与长天一色的湖水。 “让人想起滕王阁。”低低柔柔的声线,满腔的怀念——他们之间,已经到了需要怀念从前的地步了么? 对谢聆春的这种感叹,青岚并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望着应他们招呼渐渐划靠岸边的小船,那是真正的渔丹。从拜香教湖南分舵招安之后,便编入军队调离湖南,芦泉湖三十余岛屿,终回归于“民。” 老渔夫看见两个人,笑着招呼,问他们:“小两口儿怎么这么早?” 不怪他,只是青岚身上围得过暖了些,臃肿肥厚,一条雪白狐裘罩住全身,只露出了白玉凝脂似的小脸,加上身边高她一头的谢聆春那小心翼翼照顾的态度,含情脉脉的眼神——这么两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对蜜里调油的少年夫妻。 “我娘子想去看看芦泉岛上那片花海,老人家行个方便吧?”谢聆春笑眯眯递出银子,一脸的心满意足。 “小两口儿倒是会享受,那片花海果然是一早起来开得最旺。” 老渔夫收了银子,越发殷勤起来,开始主动给他们介绍附近好玩好看的地方。 一蒿离岸,湖水悠悠,莲叶接天,早荷吐蕊,微风荡来沁入心脾的幽香,耳畔是声声鸟鸣,直如世外仙境一般。 “将来,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一直被谢聆春小心护在怀中的青岚,忽然极轻极轻地开口。 “你说什么?!”一脸不可置信惊喜的谢都指挥使。 “五年之后。”她微笑,“我们不是有五年之约么?五年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在这里见面。” 他眸中的光黯淡了一下,却还是不胜之喜。无论发生了什么…… 会发生什么呢?不过,有这句话在,就好。 他半抱半扶着青岚走下船头的时候,老渔夫在后面笑着说:“这位公子,看你娘子的身孕也有三四个月啦吧?应该过了闹口的时节到岛上不妨去尝尝湖中的鲫鱼,最是滋补的哪!” 青岚僵住。 听见老渔大的话,青岚僵住——她裹成这个样子,又和谢聆春姿态亲密,被误会成夫妻倒也算正常,可什么怀孕之类的猜测,却显得有些离谱了。正思量间,却听谢聆春纵声大笑,这才醒悟过来所谓渔夫,本就是血衣卫的人,应是早知道他们身份,如此说话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两个人的目的地是那个“千年古墓”。 拜香教撤离芦泉湖之后,当初的地宫入口已经封死。如今想要进入“古墓”内部,只有芦泉岛上一条路可通。 青岚随着谢聆春一路行来,见到不少渔民和百姓,同时也发现有不少血衣卫的官员混杂其中,很多人若不是主动显露身份,连青岚这样对血衣卫已十分了解的人也未必能够看出——各种迹象表明,这里,谢聆春经营的时间必定已经不短。 而那看似不设防却实际已经被严密控制起来的地宫内部,更是与当初拜香教湖南分舵还在的时候颇不相司。原本的墓道被破坏,处处是人工开挖的痕迹;去年他们曾经住过的几个“墓室”,更是满目疮痍,根本看不出原来模样。 “是北胡人?” “不错。若不是设计那西大王在此地得了”宝物“,现在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地道里通风状况很好,谢聆春一早让人生了火,便也没有了潮湿阴冷的感觉,暖融融的不逊青岚前几日的居所。因此到了这里,谢聆春便替青岚将狐裘解下,又扶她先在一间简单重置了桌椅卧榻的“房间” 内歇息;而青岚身体倒没有显出什么疲态来,拉着谢聆春问东问西,神色之中,竟是几分凝重。 “北胡人居然也会相信么?” “如何不信?芦泉岛每到月圆之夜便有异象发生的故事,已经流传百年;我所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青岚点头,四处看了看,忽然道:“上次我来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 “这里其实是整个地宫房间中最重要的一间。天盘乙地盘己,八门为开门,正是地遁之象——主得日精之蔽。” 青岚讶异抬眸,“这个你也懂?” “血衣卫的人,总得什么都会一些。”谢聆春说罢轻轻一叹,“上次来这里,正遇到段南羽,也曾就这里的卦象有所探讨。” 忽然提到了段南羽,却是正中两个人心结,青岚一呆,静静出神。 “现在离晚上月圆时分还早,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准备准备。”谢聆春离开之后不久,便有人悄悄进来摆放食水等物。青岚正倚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知道这里如今是绝对安全的,听见动静也没有睁开双眸。只是过了半晌,也没听见那人离开的声音,这才诧异地望了一望。 却见墙边一人持烛静立,白衣胜雪,身姿如竹。 青岚倏然一惊,脱口便问:“段南羽?” “大人。”白衣人回应,转眸间神韵如月华飘渺,似极了段南羽天清云淡的模样——只是多了些化不开的忧郁色彩。 青岚抬身坐起,低低道:“锋寒。” 辛锋寒静了片刻,还是走过来,把烛火放在一边,淡淡道:“大人一路奔波,多少吃一点养神。” 曾经纯真的少年,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之后,又多了几分沉静,几分超脱;只是比之前一段在青岚身边时候,少了几分……生气。 “锋寒,”青岚摇摇头,对食物的兴趣明显不大,“过来坐。” 第206章 221仙人之境 辛锋寒没有违拗她,过来坐在她床边挪了个脚踏坐下。 地宫中没有白日黑夜,膏油灯被毁,烛火映衬着火盆里笼的炭火光,明明灭灭。少年靠在她脚边,影子却有好几个,仿似环绕着她身边般,索求依偎,索求温暖。 而靠近了,也越发觉得那忧伤一点点浮上来,就算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姿态也掩盖不住……这时的少年,才真正展示了他脆弱的一面。 “他……去的时候你在么?” 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从冬天知道了段南羽和辛月出现在湖南的消息,她就遣离了辛锋寒,让他有机会来到他们的身边。然而她没有给他什么任务,他不负责为她监视他们——这么长时间里,他也的确没有给她传递过任何消息,就如他不是她的“属下”,他与她从无关联……直到,段南羽离开的那一天。 她知道辛锋寒一定是早就发现了谢聆春软禁段南羽的事情,却不知道在段南羽失陷北胡人之手、直到最终丧生的这段时间里,少年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怨恨么? “大人,”少年低垂着眼眸,勉力镇静,可微微发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公子走的时候,很平静,很……绝望。他念念不忘的只是你的寒毒……” 辛家姐弟和段南羽的缘果,她略知一二。简单来说,大理段氏对辛门有恩、段南羽对辛家姐弟恩上加恩、辛月对段南羽情愫暗生,辛锋寒对段南羽尊崇备至…… “大人,青岚,你真的对公子他的死,没有感觉么?”少年忽然抬起头,语速加快了几分。没有泪,却分明感觉到那种怆然,那种带些怨恨的委屈。“你早就知道公子在湖南的处境是不是?你和谢都指挥使说起过……你知道公子过得不好,你知道公子落在北胡人手里……你知道的,对不对?” “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公子待你的心,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 少年怔住,半晌,埋首下去,小兽一样呜咽。 “抱歉,锋寒。”青岚却抬起头,看着密室房顶上火光摇曳出的暗影憧憧,“我都知道,可我却不能不这样做。欠了他的,我偿不了,也没办法偿还;我不能说我不得已,也不愿假惺惺说什么一切是他自愿……事实就是,我辜负了他。” 一室安静,只有火花噼剥与少年压抑不住的悲鸣。 “当初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充满怀疑。 所谓‘逆天改命,为情重生’——我是这样的人么?他又是这样的人么?大理巫术,更是无稽之谈。他要劝武青造反,更是中我大忌;那次的催眠较量,他试图让我放心,却还是激起了我的猜疑——如此用心机,必定有所图谋。他的大理王子身份,也使得一切更加复杂。只有这次,他甘愿为饵,倒令我的戒心松动几分。其实要救他,我未必无力,但,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青岚这番话,似是无情到了极致;然而若是懂得她的人肯细听,却能体会得其中的自责和愧悔——辛锋寒虽然怨怪青岚对段南羽的无情,却偏偏是在青岚身边待得够久,能够体会青岚心境人中的一个。何况她这样长篇大论,气促之态显露无遗——此时少年心中便是再存多少怨恨,也只得暂搁一边;连忙扶着青岚躺下,端茶递水,殷勤伺候了,依旧红着眼圈道:“你能有这些念头,也不算枉费他这番苦心……其实公子倒不曾怪过你……我只是,只是,看见谢都指挥使和你神态亲密,一时不忿……” 青岚只觉手足酸软,闭目静静养了一会儿,才又开言:“他,真的,已经死了么?” “公子气绝是属下亲见。”停顿良久,“姐姐不信公子就这么去了,曾不顾阻拦反复验看,也终于不得不信。” “……把当时的情形和我详细说说罢。” 谢聆春再度出现的时候,辛锋寒已经离开,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烛火黯淡而微弱的光芒在轻轻颤动。青岚抱膝坐在床上,呆呆望着火光出神。 谢聆春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静悄悄陪她看那烛光。 今儿来的时候,谢都指挥使大人居然也没有穿他那身标志性的红衣,与青岚都是素淡的一身白色;两人烛光中安坐如同黑白画卷,只任空气萦满怀念和感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谧中仿佛足过百年,青岚才沙哑着声音平静地开口,“大理巫族有催眠之术,可以修改人的记忆,制造假象,令人相信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谢聆春转头,狐疑地看她。 “我自幼由母亲教导学习催眠之术,常用这个来戏弄别人,虽然自认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私下里向来也颇为自得——直到我去年遇到段南羽。”她顿了顿,“他的催眠水准比我强了不知多少,我受他所制之后才发现,被人催眠,真的是种很不好的体验。”“于是我后来就很少使用这种手段,并且用心来搜集一些关于催眠的书籍,试图提高自己的能力。我也曾百般回想当时的情形,想找出蛛丝马迹,证实段南羽的话是真是假。”,“那么有结论么?”谢聆春低声问道。 “段南羽也曾被我催眠,那段时间里他说的话,可以肯定是真的。 我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决定相信他的。” “也就是说,那三年的确存在了?” 青岚却又静默,片刻问他:“你当初又为什么会相信了?” 谢聆春想了想,“段南羽的话,很合理。如果真有这么三年,也许真的会像他说的路子那样走。” 听他这样说,青岚轻声一笑,带些自嘲,“可是我们都没有真正完全地相信他,否则也不会有今天。” 回应她的,是静默。 “记得你说过,段南羽若死,我的记忆便能够恢复;如今,不打算问问我想起了什么么?” “你想起了什么?” “很多。”她勾唇一笑,脸色苍白,“其实真正”恢复“记忆,是在刚才听锋寒描述段南羽死亡过程的时候——那一刻,我真正相信了他的死亡。” 他“哦”了一声,似乎并不关心。 “有一种催眠方法,可以在催眠时设定指令,让人在清醒之后依然被控制,只要接受到特殊指令,就会产生相应的动作;段南羽曾经用这一招控制过郑石。”她突然转了话题。 谢聆春转过脸,专注而严肃地望着她,仿佛不能够理解她说的话一般。 “现在,我把我记起来的东西理一遍,你帮我分析可能性。” 他目光灼灼,半晌,说:“好。” 关于芦泉湖有一个传说:天帝的小女儿来到人间,因为贪看芦泉湖中美景,不慎将身上月华所凝的宝物失落湖中;小公主找不到宝物,不敢回天庭复命,就化身荷花,永驻湖中。 与这个传说相伴的是:芦泉湖每到月圆之夜半,湖水之中便光华流转,皎皎生辉,直与天上明月相映。人们说,那是湖中宝物感应天上月华所致;而这种现象每到荷开时节便更是明显,也给传说添上神秘的一笔。 多少年来,曾有多少人慕名而至,赏景,寻宝。然而赏景的人固能得偿心愿,寻宝的人却无一不是空手而回;时间一长,这景色便变得理所当然,到了后来,又有拜香教选了此处作为分舵所在。那些寻宝人的心思,才慢慢淡下来。 直到几个月前,芦泉湖再次变得热闹非凡,武林人士,北胡匪寇,官家商家……大家的目的,似乎又都是奔着宝物去的。 然而这一次不同的是:上个月的月圆夜,没有人看到湖水流光。 虽说流光并不是每个月都会出现,但按照常通常的规律,上个月却是很适合流光出现的时节。 于是这一次的月圆夜,便有许多人战战兢兢——这次月圆,比上次更适合流光出现,那么看这次流光出现不出现,便差不多可以确定那湖水宝物是不是出状况了——虽然,上次月圆之后大批武林人士突然的销声匿迹,差不多已经说明了问题。 而当天夜里,在众人的关注下,那着名的芦泉湖流光,果然不曾出现。 芦泉湖流光的消逝,说起来不过是一个传说、一个故事的终结。 本来至多不过是对芦泉湖周围迷信的村民产生些影响而已——但在这次流光消逝之前的各路人马云集,却给这个传说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此之后,芦泉湖流光再未曾出现,它的故事却由此而传遍了大江南北,并毫不意外地衍生出多个或悲情或豪壮跌宕起伏的续集——这宝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又给它的新主人带来了什么?种种传闻,或真或假,虚虚实实,不一而足。 而传言中最玄虚的,就是“宝物”竟然是返老还童之良药,活死人肉白骨,得之者寿可与天齐——据说此物后来落入北胡西大王手中,其人因不愿交与胡帝而起兵反叛,终致北国六载离乱,使南赵得以休养生息,自此改变天下格局。 至于这事实到底如何,大概世上也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能够做到一探究竟了——其中自然包括那选了月圆之日赶到芦泉湖的青岚。 此前她便通过各方渠道,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缘起。 简单来说,就是段南羽配合谢聆春计谋,利用芦泉湖古已有之的“宝物”传说,诱骗北胡人上当,并以此离间北胡人内部关系的过程。 只不过,这过程中段南羽是几分在“配合”、又是几分被“胁迫”,便不得而知;而此次离间效果虽奇佳,却最终赔上了段南羽的一条性命…… 这宝物之说能够让人如此相信,成为离间北朝利器,自然不能是全假。 至少,那北胡西大王早年于民间偶得的前朝轶本,做不得假;当年赵氏皇朝京城被破之后留下的史官绝密记录,也可相互对照:这一切证明,芦泉湖这一带,的的确确,曾有“宝物”于天外降临。而大理段氏王子身陷北胡之后,也曾以其巫者身份,借助“宝物”之力,为北胡做出几个预言并一一验证,更为“宝物”的存在,做出了最有力的佐证。 只是如今“宝物”终归北胡,段南羽也已魂兮渺渺;青岚却恢复了“记忆”,与谢聆春两人一起来到芦泉湖,在这样的月圆之夜,等待那注定已经不复出现的的“神迹”…… “冷么?”谢聆春一面问,一面低头替青岚套上双裘毛暖靴。虽说地宫中保暖的工作已经做得很好,却到底已经入了夜,只怕会有些潮气——倒是青岚从离魂似的状态回神过来,微微一叹,道:“哪里用到着这么小心了?” 话是这么说,谢都指挥使大人这情分却是不得不领的,青岚搭了他的手慢慢站起来:“我们走吧。” 芦泉湖这座地宫,半掩于湖水之下。这一天正是十五,月到中天,湖水居然微微上涨,不知启动了哪里机关,轧轧声罢,便在青岚休息的这间屋子里,房屋正中的地面上,生生又开了个大洞出来。一条窄窄甬道,侧壁极其光滑,见了光,折射出五彩氤氲流动——不要说青岚,便是谢聆春这并不是第一次见的,也不禁目为之惑。 青岚轻叹:“难怪西大王萧衡那般人物,也会信了你们的话去。” 谢聆春摇头不语,一手提灯,一手紧紧扶携了她,慢慢顺着甬道往前……片刻功夫,五彩甬道尽头,玉阶蜿蜒而上;待从一个与入口相似的大洞中钻出,呈现在两人面前的,却又是一个四壁光洁如镜的房间。那五彩光芒,至此极盛。 “真真仙人之境。”青岚方要伸手触摸那镜子般的墙壁,却被谢聆春皱眉拦住——墙壁似是金属所铸造,看上去便觉得寒气逼人,自然是少碰为好。“不如猜猜那北胡萧衡费力夺得的宝物是什么东西?”他笑,故意引开她的注意。“……一朵玉莲花?” 第207章 222上前见驾 他倏然转过头:“是猜的,还是……想起来了?” 谢聆春一双流光凤目此时却是完全地锁定在她脸上,云烟仙境般的背景下,反不见了平日的洒脱不羁,略带出些紧张之色来。 青岚沉默片刻,点点头。 他叹一声,却拉着她的手将人带进怀里,缓慢却又温柔地劝慰:“你的脸色这么不好,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答应你来……难道还在费神抵制这记忆的来到么?其实又何必……不妨顺其自然吧。” 青岚在他怀中低低应了一声,反手也环住他,道:“不是抵制……”静了片刻,又道:“方才我不是对你说了么?我从一开始就隐隐觉得不对。段南羽是催眠高手,他的话不能全信,从他那里得来的记忆,也未必都是真的。” “所以坚持要到这个段南羽离开的地方来瞧瞧么?可是你刚刚叙述得到的记忆,不是很完整么?若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难道真有人能编得这样合情合理?” “也不是这样……”青岚蹙起眉,似乎在思索该如何给谢聆春解释。 “我知道,你是怀疑这”记忆“虽然完整,但只有脉络不够详细;方才你还说记忆中没有见过这宝物,现在却又一猜即中——这部份细节正在被你补充完整不是么?” “谢聆春!”青岚抬起头,神色间几分疑惑。 谢聆春又是微微轻叹,俯身在她眉间柔柔吻了下去……“青小美人儿,段南羽算得上是死在我的手中——做决定的是我,我愿意承担这件事带来的结果。你没有必要暗示自己抗拒这份记忆……无论你选择怎样的路,我都还是会陪你走下去……”即使她不再回应他的感情,即使她的生命注定为另一个人燃烧…… 在白日里等待月圆的时间里,她曾把她新近得来的完整“记忆” 给他叙述了一遍,用的是完全事外人的口气。可是与那淡然口气相对的,却是字词语句之间流动着的深情和绝望——故事情节大体与段南羽当初叙述的相同,多出来的,却是只有当事人才能够体会的深切爱意……对武青的爱。相识、相知;同患难、共敌忾;一个慷慨赴国难,一个决然求重生。那样的故事中是没有他的位置的,她重生只为武青——他曾想过,心沦陷了,那便沦陷了,或许可以一搏:既然是她主动放弃寻找记忆。 然而她的确是放弃了记忆了,甚至给了他回应,让他以为终于不见得不能得个好结局……偏偏在这样时候,却是他走错一步,反而成了她 恢复记忆的引子。 如今,青岚忽然坚持说那“三年”的记忆有疑点,未必是真 这又怎么可能?段南羽若是骗她,能得怎样好处?何况那三年的情节描述,若没有真的经历过,又哪里能对得这般严丝合缝?!何况,她不知道,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将她与段南羽隔绝开,自己却没有少了和这位大理王子的接触。若说段南羽没有经历过那样三年而只是凭空想象,他却是万万想象不能…… 其实,青岚抗拒这份记忆的理由,他并不十分清楚。也许是几分逃避在吧?或许是自责?本来一直相信这“三年”存在的她,是从那次两个人江上听雨开始,才立意把“陷害段南羽”的罪责揽过去的。象她对辛锋寒强调的,是她一直对段南羽存疑,才没有阻止他利用段南羽,陷害段南羽?又或者……他可以存一分侥幸——她是在对他的好感和记忆中对武青的深情之间挣扎么? “无论你选择怎样的路,我都还是会陪你走下去……” 谢聆春这样近乎剖白心迹的话说罢,却并没有得到回应,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静默。良久,扑哧地笑声响起,青岚在他的怀中双肩微颤,整个人都依偎在他身上,柔弱得仿佛没有他的环抱便要凌空飞去般。“谢都指挥使。”她笑够了,抬起头,双眸晶亮地唤他。 谢聆春闷闷答应一声,被她笑得有些懊恼。 却不防怀中女子一伸手,将他的头拉低……然后,一双温润的唇瓣印上他的……一个吻,一个不激烈没有技巧却充满感情的吻。 他动也不动,任由她轻薄,又任由她离去,只那向来魅惑众生、彷如能掌控一切的双眸中,此时却如少年般青涩,似不可置信,又略略含着畏惧——畏惧一下刻一切都会改变吗?明明他们的肢体接触早成了习惯,明明他们的厮缠亲密也不止一次,甚至刚刚他的唇才离开她的眉心,可这个吻不知怎地就是显得那么不同…… “一直很想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青岚表情柔和,脸上还有一抹红晕宛然,语调却是很严肃,“其实我们都知道,背负太多又没有未来,这样的情况下谈感情,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然而一路行来,你所给我的,我却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不做回应。”“你我之间,一直无法彼此承诺什么。就连我自己,在所谓”记忆“没有恢复之前还是不能够肯定自己会不会真的无法摆脱对武青的感情;会不会为段南羽的境遇而对你心生芥蒂。而这点对于你,实在是太不公平——” “你知道我不在意的,青岚……” “不,听我说。其实我也想了很久,没有存在过的就是没有存在过。就算段南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就算是’记忆’我都已经获得;可那’三年’不也是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么?既然一切都已经重来,那么我只认’现在’才是现实。”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谢聆春却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眸中那点忐忑迅速转成燎原的熊熊烈火;对面前人那从来温柔加戏弄的态度再也维持不住,张开手臂紧紧拥抱住,叹息着把吻落在她的额头上、眉眼间,一路向下,索取承诺似地呢喃:“你的意思真的是我所想的么?” “是啊,你总问我是不是还来得及……其实要担心是否来得及的是我才对……”她稍推开点他的纠缠,抬头轻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来得及,我们就到这里定居吧?芦泉湖的景色,的确很美丽呢。”只要来得及,只要这如画的江山还来得及,只要她的寒症还来得及。 “嗯,一定会来得及。”那回答简单轻飘,却仿似有魔咒笼罩——让人有种话既出口必会实现的错觉;谢都指挥使大人那种天下尽在掌控的气势又回来了。 如镜的墙壁上,前后左右映照出一对璧人依偎缠绵之姿,在这样冷洌如仙境的环境中竟也意外的和谐。 青岚为他的话微微一笑,静默一会儿,挣脱那再次拢紧的怀抱,往密室正中一个方台走去。 “这就是当初放玉莲花的位置么?”同样亮如镜面的材质,正中一个卡孔微凹,但若不凑近细看,只会觉得方台表面略有弧度而已。 “你要小心,这个地方很有些诡异。不然萧衡也不会就这么信了玉莲花的事。” “我听辛锋寒说了,说那个”宝物“有人声便会发出光亮是么?如此神奇,你不担心放出的消息反而歪打正着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什么歪打正着?”谢聆春捡起放在地上的灯笼跟过去,拉住青岚欲伸往方台的手,“说此得此宝物可知过去未来?还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前者我已经知道的够多了,后者我盼和你相伴白首——不老又怎么白首?” 他这样本是调情的话,说着说着声音却又慢慢低沉下来;虽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提起段南羽,可也总不能什么都避讳过去,“何况事情都是段南羽和我安排的一场戏码,那个玉莲花也不过就是个会发光的物件罢了。” 事情的经过青岚已经从辛锋寒那里了解了一些,但还是不完整,这会儿索性由谢聆春帮她把缺失的部分补齐:当初段南羽为了取信于北胡,引诱萧衡来芦泉湖取得“宝物”,曾“不小心”透漏自己从宝物中看到过未来——部分预言被血衣卫“传递”到北胡西大王萧衡面前,并一一验证;而后来在芦泉湖,“失手”被北胡人擒获的段南羽又交代出他依靠玉莲花,令魂魄穿越时空的“事实”,并最终在北胡人及辛锋寒、谢聆春等人众目睽睽之下,验证了他“宝物离开芦泉湖,现主人必以灵魂献祭”的说辞。 当时众人都见萧衡从芦泉湖地宫出来的同时,段南羽便无声无息“羽化”而亡;却想不到他不过是事先服用了鲁季老头的药物……事后尸体上查不出任何的药物痕迹,可不代表真的就没有过。 “他是为了大理。”谢聆春低声解释,“原本的那三年中,其实是胡兵先破大理,然后前后合击以灭大赵。而即使重来,大理也是抗衡无望;所以他不能等三年,如果不能让武都督分疆抗衡北胡牵制胡兵,那么他就只有同我合作以计策来阻止北胡人打南下的主意了……让他搭上一条命固然非我所愿,然而献上玉莲花之后萧衡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与其如此,不如再用血来证明一次神鬼之说,坚定北胡人的信念了。” “我知道。”青岚到底还是伸出手去,在方台上原本放置玉莲花的地方轻轻抚摸,“其实这里,就是我所得到记忆中’三年’后施法时光倒退的地方呢……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可以反复施法,能知过去未来,能长生不死,又怎么会不是真的呢?” “也是呢。”谢聆春道,“可你方才不是说不相信段南羽’三年’之说?” “我说的意思不是这个……”青岚话音未落,手下却不知触动了哪里机关;只听“嘀”地一声,那方台霎时红光大作,狭小的密室中有人声传来:“程序启动,是否继续?” “什么人?!”谢聆春第一时间拉过青岚,将她牢牢护在了怀中。方台上红光闪烁,并没有再发生下一步的什么动作;两个人对视一眼,却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的意思——方才的话声虽低,然而冰冷冷地还是让人听得清楚。 “到底是什么人?出来吧,既然到了这里,何必畏首畏尾?!”谢聆春补充着,语调镇定一如既往,可望向怀中人的目光中却隐隐含了些愧悔。想来也是,就算血衣卫、辛锋寒等人守住密室入口机关,其武力值能够强大到不用担心什么外来的危险;可万一这里面发生了什么状况,却是救援不及! “青大学士,谢都指挥使,请上前见驾!” 出乎意料地,回应谢聆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因为回响在密室中而显得有些低沉冷厉,却很明显和刚才的那个冰冷声音并不属于同一个主人。 “郑石?!”青岚立刻离开了谢聆春的怀抱,诧异地望着从密室洞口进入的这位熟人……以及他护在身后面色阴沉却依然端仪如常的皇帝陛下。 “不必虚礼了。”端木兴挥手免去了两人本来就没打算行的参见礼仪;目光只在两人身后红光大作的方台一扫,便都落在青岚一身厚暖的白狐裘上头,开口仿佛要斥责什么,却只落了一声叹,问:“青卿,病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而青岚在听到郑石声音的同时,心中早已转过千百个念头,此时见问,也只淡淡答道:“芦泉湖的地宫只在今天开启。” “陛下也是趁今日来看芦泉湖的奇景么?可惜来得不巧,这里的奇景据说已经两月未曾出现了。”谢聆春言笑晏晏,丝毫没有被堵在“现场”的尴尬心思,“不过这地宫里稀奇古怪,陛下正可看个新鲜。” 说着一转身,又过去扶住青岚,温柔道:“青大学士应该累了吧?谢某送你先回上面休息如何?” 谢聆春心中一直挂记担忧方才那个冰冷人声,只怕拖下去会有什么闪失,不免急切了些;却没顾忌他这样的举动言辞,听在皇帝耳中,实在是有些嚣张僭越了。 第208章 223“血书” 而本来君臣和睦的密室相见,也就在此时变了味道——郑石跨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之上,目光中很有些杀气升腾。 “谢聆春,你不觉得你有必要给朕解释下原因么?”端木兴转到谢聆春身上的眸光,也渐渐失了温度。 “陛下,臣把青大学士送出去,再给陛下解释。” “谢聆春!陛下的话,怎容你质疑!”呛啷一声长刀出鞘,郑石横刀于前,话语间怒气已足。 谢聆春抬首往这边看看,微笑,“臣只是想先送青大学士出去……” 才说到此,却被端木兴打断:“郑石你送青卿离开!青卿病后初愈,是该先去休息。” “陛下!”郑石急切的语调表示出不赞同。 “此事与青卿无关;”端木兴摆摆手,“而且朕相信谢都指挥使为人,想必一定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陛下!”郑石再次抗议,恳求地望了端木兴一眼,又立刻警惕地回视谢聆春;整个人再未有太大动作,却如绷弦之箭,气势混足,呈严密护卫之姿。 “我不走!”青岚左右观望了一会儿,也忽然开口,“谢都指挥使有什么要和陛下解释的,青岚也想听听——若有遗漏或是讹误之处,也好补充吧?!” 于是场间气氛愈冷。 几个人互相看看,似也对彼此间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莫名。 静默了一会儿,谢聆春忽然笑道:“陛下,如果臣提议一起离开密室,到上面再给陛下解释,想必陛下也不会同意吧?不知守在外面的那些血衣卫,如今怎么样了?” 端木兴见问,不由眸光微闪,道:“那些血衣卫也都是朕的子民,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朕自然也不会难为他们,朕相信谢都指挥使为人,知道必有隐衷,这才遣开从人单独来见。” 青岚听到这里,不安地往谢聆春身边挪了挪。他到底做了什么,让皇帝陛下忌讳如此?听话中之意,外面的血衣卫应该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期间她和谢聆春没有收到任何讯息——这对于向来如神魔般似可掌控一切的血衣卫都指挥使而言,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除非,皇帝陛下已经立意除去,他的职位,或是,他。 “谢都指挥使,谢聆春,你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朕解释的么?!” 谢聆春不着痕迹又往方台那边扫了一眼,确定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这才转而笑道:“陛下,其实臣可以给陛下解释的事情很多,不知道陛下指的是哪一桩?” “好。”端木兴也微微笑起,目光落在青岚和谢聆春紧密相连的衣袂袖口。宽大的衣衫看不出究竟,但仍旧可以判断出:那衣袖之下,两个人的手,是紧密相牵的吧? “那就从你私藏的密诏说起吧?”皇帝陛下的言辞不由得就有些锐利,“说你打算做什么?执先帝传位密诏以胁迫朕么?!” 端木兴话既出口,就见青岚的脸色大变。私藏传位密诏!这绝对是一件大罪名。从皇帝陛下的话中可知,这密诏绝对不是先帝留给谢聆春保存的——就是从年龄上来说也不可能;那么如果这是真的,也就是说不知从什么渠道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得到这份密诏,然后没有上报,而是私匿下来……说句诛心的话:他藏这份密诏干什么?!若是传位给端木兴的诏书,便不会有隐瞒的必要;若不是,他留来做什么? 真如皇帝陛下所言是要用来胁迫天子么?或者,干脆是……真打算另拥新君? 无论如何,如果真有传位密诏在,谢聆春私匿下来而又被端木兴发觉的话,那么死一千次也够了。如今端木兴没有直接处置、只是要个解释的行为,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还需要谢聆春合作交出密诏?皇帝陛下此行就是为了这个么? 青岚只觉遍体生寒。这位皇帝陛下的性子她是最了解的。看似平和稳健,其实遇事之杀伐果断不在任何人之下;且平素重情重义不假,真若遇到情义二字与江山民生冲突,绝对可以眼睛不眨一下选后者而弃去个人情感道义——就算是自己心为之伤,情为之恸也在所不惜。 何况他和谢聆春只是君臣相处不错,略有几分朋友之谊而已。 端木兴问罢,几双眼睛便都盯在谢都指挥使脸上。红光闪烁中越显得几分神秘诡异。 “臣不敢胁迫帝王。” 谢聆春只是拉着青岚的手,脸上神色不动,依旧笑意盈盈,“密诏臣藏得极好,若是陛下不提,只怕臣都忘记了这东西……” 这便是承认密诏的存在了?!青岚眉头大皱,却听谢聆春继续道:“不过臣还是觉得,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机。尤其是青大学士身体虚弱,让她先离开可好?” 端木兴见青岚脸色苍白,也心生不忍,赞同道:“青卿还是先离开吧?顺着甬道前面不远,就有黑狼卫接应。” 连一脸警惕之色的郑石眸中都闪过一丝关切,悄悄让过一步,静待青岚离开。 “臣没事。”青岚却坚持着。袖底紧紧回握着谢聆春的手,同时努力平复心中情缘。 她知道,这时候让她走,一方面是她的身体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这密诏的事不宜多人知晓。皇家秘密,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若放在往日,她肯定一早自己寻了借口离开,可是现在——涉及此事的是谢聆春,她刚刚才与之一吻诉情的谢聆春!叫她如何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既无可躲避,便只有面对。 青岚既然坚持不走,这几人便也拿她没办法。 密室地方特殊,只有入口处一条通路;如果不考虑那方台一类的变数,确实是个处理秘密事务的处所——尤其事涉谢聆春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也真的只有这里才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招。 而且青岚知道,想必端木兴也事先了解过,这月圆之夜密道开启,到天亮之时便会关闭:虽然此时为时尚早,还不至于要担心安全问题,可真要谈什么秘密,也一定不能再在她去留问题上多浪费时间了。她不肯出去,郑石又不愿离开端木兴身边;既然不能丢了她出去,便只有任她赖在这里听这秘密了。 会是什么样的秘密?瞬息之间,青岚心中也是转过无数念头。 传位密诏——既然是传位之用,必然指定继承人选。当年先帝城破身殉,皇子除端木兴尽数遇难;余人皆非正统,就算先帝遗诏又有何用?谢聆春也不至于留下个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来——除非,皇帝陛下尚有兄弟存于世间;且,有足够把握确证身份。 记得,当初端木兴也提到过“先帝血书”,还曾和她开玩笑,称呼她为“皇弟”呢。那么如今,那个真正的皇弟,找到了? “陛下,”几人对峙片刻之后,是谢聆春叹息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陛下执意要说说密诏的事,那么臣也只好当着青大学士的面来分辩一下了。” 说着安慰似地回握青岚的手,凤眸微瞥,笑意盈盈,那神态无形中便让青岚心里安定了不少。 “陛下说的密诏,应该是指那封假的血书?” “密诏便是密诏,何来真假一说?” “密诏当然可能是假——臣记得最初陛下还曾凭那封血书判定青大学士是陛下亲弟,后来不是推翻了么?臣一直以为这封密诏是当年青缙布下故意迷惑陛下的,难道不是?……或者陛下仍然对青大学士的身世存有疑问?” “青岚的身世朕没有疑问……” “既然密诏是假,臣也不过是收藏,留着鉴赏鉴赏,又有何错?” 这话说得越来越狂傲,哪里还有臣子本分的恭谨和诚惶诚恐?眼见郑石杀气又凝,谢聆春转眸对他一笑,忽然便转了口气,“不过陛下既然提起,臣自然是不便再留着这么个东西……其实臣也怕东西传到旁人手中,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所以臣一直随身携带……带的时间太长,都忘记了。” 谢聆春轻轻放开青岚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方锦帕,双手奉上。 不能不说谢聆春很有左右气氛的能力。这密室内杀气几聚几散,几个人的心情也都随着他的话语起起落落;此时锦帕奉上,青岚目不转睛盯着郑石小心接过翻看无异递到端木兴手中,又看着端木兴细细研判后唇角终于露出放松的笑意……她心底一块大石这才放下。 原来说的还是当初那段公案,谢聆春说的这些什么假密诏之类很明显不都是真话,可有多少隐情她不管,只要谢聆春肯交出密诏,那么一切便有转机。 ……不过,为什么那个所谓的“密诏”,她看着很眼熟呢? “青岚!” 谢聆春最先发现了她的异常,不顾端木兴两人在侧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她揽入怀中。“很难受么?!” 青岚费力地摇摇头,目光却还是盯在端木兴手中那方锦帕上。 而皇帝陛下见她如此,也匆忙欲近前查看,却被郑石拦住——主要是防备谢聆春,血衣卫的都指挥使大人,便是手无寸铁,身无半点武功,也依旧是需要全神戒备的存在啊。 “陛下,密诏,能给我看看么?” 对青岚忽然提出的“无礼”要求,皇帝陛下犹豫片刻,居然不顾郑石阻拦,毅然将“密诏”递在她面:“青卿,你还认得它?……就是那一方。” 就是那一方啊……那方绣帕。青岚没有去细读帕上文字,只呆呆地摩挲着老旧绣帕微涩的质感,感受着上面秦婉儿特有的“双辫钉线绣”针法……就是那方绣帕。少年时节,他从她手中夺过,带她从丧亲之痛中站立起来,成就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来他还曾赔给她一块亲自绣成的北辰星之帕,她以为曾经的那一块早就荡然无存,却不料它摇身一变成了闻名已久的“先帝血书”,更身兼“传位密诏”的显赫身份… 这可真是,世事风云多变幻啊…… “青卿……”端木兴执意来到她身边,目光瞬也不瞬盯住她唇角那抹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忽然觉得心中阵阵刺痛,“你需要休息,我们出去吧。” 青岚依旧倔强地摇头,压下心底泛上来的阵阵酸意——明明早就对当初他接近她的目的存有疑虑,可在现在事实摆在了面前,她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地……是呢,他一直戒备她戒备了那么久呢,还曾将谢聆春遣在她身边监视。 挣开那个关切的怀抱,她尽力撑住身子,学方才谢聆春的姿态恭恭敬敬地将锦帕奉还:“密诏,在此,请陛下收好。” “青卿……”望着她咬得苍白的唇瓣,端木兴却是暗悔当着她提起“密诏”的举动,咬咬牙,说道:“当初朕的确是为了这份密诏接近你;不过,后来朕是真的将你当成朕的皇弟……即使是有这么一份密诏在,朕对你不也一直是照顾有加么?便是现在,放眼整个大赵,还有人比你更与朕亲密的么?朕一直将你当成亲人一样看待……” “臣不敢。臣谢陛下垂青。臣斗胆问一句:陛下不会还将臣当”亲人“一样看待吧?真要这样,臣便是万死,也不能赎其罪了。” 青岚冷冷地,在个别字眼上加重着语气。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说,朕曾经以为……”一向沉稳的皇帝陛下显得有些慌乱,索性将“密诏”又递过来,“青岚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如果你处在我这样的地位,会不怀疑你就是先帝骨血么?!” 那是一方古旧的素帕。 字迹斑驳,呈一种铁锈样的红,末尾应该盖上玺印的地方,被秦婉儿漂亮的刺绣掩盖。 记忆中秦婉儿的绣帕上是没有这些字迹的。不过青岚知道,血衣卫高层有一种传递消息的秘术,就是以血混某种药物写在布料上;过一段时间血干无痕,要再次显形需大量血液浸泡,再用清水洗涤,而最终血字留存。 这就是处理过后现形的“血书”了。 第209章 224密道! “血书”字体跳脱飞扬,但对于常年在内阁处理政务的青大学士而言,却不难认出正是先帝真迹。其大意为:林家子实乃朕亲生,因故无法亲自教导,忍痛分离,心下难安;日后此子若能长成,则可将大赵基业托付。 青岚看罢,却是越发疑虑:“密诏说是林家子,我当初的身份可是母亲捡来的养子,怎么就会认定说的是我?” “青卿居然不知道?”端木兴看向谢聆春,目光隐一点复杂情绪,“当初林家定罪满门抄斩,林夫人已经怀有八月身孕,消息传来投缘自尽,同族秦婉儿为其收尸,剖腹而得子。” 原来她真正的身世是这样的么?青岚将目光投向谢聆春,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那么就是真的了……秦婉儿不是她的生身之母啊,怪不得她的性子和林逍所说差距很大……不过,即使不是生母,她为她做的一切,也足够资格被她尊奉为母…… “青大学士身体寒毒较之父辈尤胜,大概就是因为是剖腹所生,先天不足,所以连林太尉当年练武压制寒毒的路子都不能走。”谢聆春补充,“根据血衣卫调查所得,秦婉儿当年能够顺利收养青大学士,是因为青缙要借着”密诏“来压制陛下。” 原来青缙也知道她是“林家子”么?难怪秦婉儿当年要隐瞒她的性别了;而青缙要压制端木兴?也对,作为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手中应该时刻握住这么一张王牌,以便小皇帝一旦不听话便随时换人。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谢聆春还掌握多少秘密?这份“密诏”根本就是真的不是么?而她又分明不是皇家后代,密诏中的“林家子”又说的是谁? “林家,说的真的是当年的林太尉么?”青岚问道,若当真有托孤一事,先帝又怎会将林家满门抄斩?这里面,错综复杂似乎有那么多的隐情……看来,她素来不愿细究身世的做法,真的没做错。 可她这样的问话,却并没有得到回答。一时之间密室之内静默得落针可闻。青岚左右看看几人神色,慢慢点头道:“我知道了。” 相比于密室内几个人略显沉重的气氛,密道之外才真正算得上剑拔弩张。 三千禁卫,悄无声息,旌旗卷战马喑,突如其来就这么出现在了芦泉岛。 岛上数十血衣卫,大部分收到指令束手就缚,一些乙部谢聆春直属的则被第一时间缴械控制;就如同转瞬之间,沧桑巨变,直教人措手不及。 而整个过程居然如此安静,禁军方面有意遮人耳目不说,便是血衣卫这边的反抗都是象征性的,沉默的。 唯有辛锋寒和十几名跟随谢聆春守护地宫的血衣卫官员,还处在被包围及相对峙的状态中。 群敌环伺,刀剑林立,弓弩皆张,一触即发。 而这样的状态却已经维系了将近两个时辰。双方摆出的架势依旧,气势还是拼了个旗鼓相当;远处禁卫军携带的火把都已经换掉两批,彼此防备的姿势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若要细看,却不难发现有些禁卫汗已透甲,控弦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眼睛虽然还是一瞬不瞬地盯住自己的目标,却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箭支不会滑脱酸麻的手指,就此点燃场中绷到极点的战意,从而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然而负责这些禁卫军的指挥使刘安却还是没有任何命令。 攻击还是不攻击。 包围圈中的人数并不多。甚至,对于此间上千计的禁卫而言,几乎可以忽略。可,真的能够忽略吗?这些人,是血衣卫,而且是一直跟在谢都指挥使身边的血衣卫。己方人数占尽优势又如何?己方是大赵禁军绝对精锐又如何?眼前这些人不说个个能够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也从来都是花样百出防不胜防。现在他们有所顾忌和他们僵持,一旦翻脸.到底能留下几个?又是否会涉及到陛下安危?可是若不翻脸,一会儿陛下从密道出来,万一带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或是“谢都指挥使首级”一类的东西,只怕局面更加无法收拾。 其实指挥使刘安也已经汗透重衣;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刘安还是希望,不要由自己来下达敌对的指令。 当然,和他一样焦虑着的,还有对峙的另一方。 “刘指挥使,把弓箭收起来吧!”辛锋寒忍不住挪了半步,开口打破了彼此令人窒息的沉默,“已经近两个时辰了。” 一身白衣依旧整洁亮丽,它的主人却已经失去了那从容淡泊的仙人气质。焦急和担忧明白无误地写在少年俊美的脸上,小心翼翼地去探求敌人的共鸣。 “不要动!”刘安努力使声音显得威严,开口时却暴露了沙哑的喉音。 “就算不收弓箭,派个人进密道提醒一下吧!天快亮了!”辛锋寒继续劝说,“密道会在第一缕晨光照在湖心亭上的时候关闭;可陛下和青大学士他们还在里面。” 那位刘指挥使顿了一下,道:“陛下有旨,密道里的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密道入口的闸门是奇怪的金属,连火药都不怕;一旦关闭,只能等待下一个月圆之夜!” 刘指挥使明显犹豫了。 “大概还有半个多时辰,”刘安仿佛自语,“到时候陛下还不出来,再提醒不迟。” 辛锋寒焦急地往密道口那边望了望,却只有认同刘安的决定,耐心等待。 不过两个人的这几句交谈,到底算是打破了僵局。立刻就有血衣卫的官员冷冷地接上话:“刘指挥使能否解释下,谢都指挥使到底犯了什么罪?!陛下在里面这么久,是审讯,还是拷打?!” 刘安觉得身上的汗水又有增多的趋势,“不是说过了么?陛下只是要单独和谢都指挥使聊聊,聊聊而已。” 那名血衣卫官员冷哼一声,仿似根本不愿意接口这样弱智的说辞。 “陛下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何蕊珠何副都指挥使不是有钧令么?只是协助禁卫工作而已。 只要诸位放弃武器,绝对不会有半点损伤!”刘安又把开始时的那些说辞拿来进行劝解。 “何蕊珠那个小人?”那刚刚开口的血衣卫官员冷笑,“背叛谢都指挥使大人,背叛血衣卫,这样的人也有脸说钧令?!你问他还有脸在我们这些日日兄弟面前出现么?!” 这个时候刘安反射性地回头望去……他身后禁卫盔甲上一张美丽如好女的秀颜。 众目睽睽,居然就把新任的血衣卫画都指挥使大人何蕊珠,晾在了众人跟前。 也许是方才那两个时辰太过沉闷紧张导致思考能力下降?刘安希望,担子多少也要转移一点吧? 众多视线集聚而来。何蕊珠面色一变,还是上前几步,与刘安并肩站在了一起。 那十几名血衣卫见到他,霎时躁动起来,并没有都去上前质问. 可气势陡涨,凌厉杀气有如实质;甚至连带得禁军的众弓弩兵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颤了,凝神静气,弓开如满月! 那方才说话的血衣卫官员再一次冷冷开口:“何蕊珠,谢都指挥使曾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么?!” 回应他的,却只是沉默。 众人目光所集处,火光如水波粼粼颤动,映在那张姣好的容颜上,映在那抿紧的唇线上,映得人心中也不由为之轻轻发颤。明明连一句话也没有,可所有人似都在这位新上任的血衣卫画都指挥使脸上,看到了诸如忧伤、倔强等等复杂的情绪。 那个承担着大赵血衣卫谍探重任却一直跟在谢聆春身后,如弟弟般撒娇撒赖的少年,似乎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何蕊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么?!你到底弄了什么玄虚,是你陷害了谢都指挥使么?!陛下怎么会这样对他!” “没有。”良久,人们才听见何蕊珠略显喑哑的嗓音。“什么事都没有。陛下只是找谢都指挥使谈一谈。谈完了,就出来了。” 他话音一落,血衣卫众人立刻又鼓噪起来——居然还是这样的说辞,当是在骗小孩子么?! 那名开口质问的血衣卫官员踏前一步,眸光冷冷扫过,浑不在意周围林林箭簇的似雪寒芒,“请刘指挥使和何雷都指挥使准许我血衣卫己字部十六名指挥使随卫,入密道履行护卫之责!” 随着那名官员的话,十五名己字部随卫也踏前一步,气势再次暴涨,个个就如禁卫军手上满弦之箭,蓄势待发! 刘安听见这话,冷汗刷地从背后下来。他知道,这便是要结束对峙的信号了!对方和他们在这里耗上这么长时间,被他们突然袭击控制了主动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双方都在等待那密道内会晤的结果……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彼此耐心慢慢耗尽,他的心里也渐渐急躁起来;这才借机会把何蕊珠推出来,实指望这个血衣卫的二号人物,能够有手段压制或是打破这僵局——结果呢?局面果然打破,却是要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果然,不等他筹措词句应答,那位血衣卫的官员便继续道:“两位既然不肯,我血衣卫只有……” “己字部诸同僚听令!”何蕊珠却在此时扬声。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刷地又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却见何哥都指挥使那张脸上美丽依旧,却又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原本拧紧的眉峰悄悄舒展开,却凌厉如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决断…… 何蕊珠一伸手,一块玉牌火光中流转五彩辉芒。“谢都指挥使甲字令!血衣卫上下听从何蕊珠号令,不服者以叛卫惩处!” 刘安却是觉得诧异。这块玉牌他刚刚还看过,是血衣卫传令的符字没错,可分明效力不大——至少刚刚这些己字部的官员已经见过,并没有听从命令不是么? 不过场间的情况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十几名己字部的血衣卫再次见到玉牌,却是面面相觑,如不敢置信般;沉默良久,有几人抬手,分别和何蕊珠对了几次暗号……然后再次面面相觑。 “怎么,甲字令也要违背么?!”何蕊珠断喝,气势十足,声音却如裂帛,嘶哑悲凉,“弃了武器,列队缚降!” 那十几名分明做好了硬闯密道准备的己字部血衣卫,此刻是真的犹豫了,试探地互相望望,却到底有人带头弃了兵器,哗啦啦都投到场间空地中。 场间气氛骤松。刘安也长舒了一口气——若知如此,应该早一点把何蕊珠推出来就好了。 可谁料,这念头才刚转过,却见寒光一闪,颈间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那位方才出来质问的血衣卫官员,此刻已在他的身边! 刘安身为禁军指挥使,武艺也算得顶尖的,此刻不过稍有放松. 居然将自己置于这般境地……心中却是不惊反怒。血衣卫果然藏龙卧虎,且胆大包天!这是真的要反了么?!亏他方才他还为陛下待谢聆春和血衣卫的绝情存了小小的同情心态! “谢都指挥使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要动用血衣卫传承的甲字令?!”那人声音冷得如浸冰雪。 可回应这句问话的,却是轻轻的“喀”地一声脆响! 声音虽轻,剑拔弩张中却没有被忽略,反而将众人全部注意力吸引过去! “是密道!密道口关闭了!” “是密道口关闭了!” 郑石一惊之下,直往外窜了几步,却终于赶不上,汗涔涔的脸上几乎绝望,转身垂头跪倒:“陛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密道里其余几个人也是神色肃然。端木兴侧头看向谢聆春:“怪力乱神之事,卿以为确实存在么?” 不怪乎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从他们结束“密谈”,打算离开这密道开始,到现在也已经有多半个时辰,可偏偏就在离密道出口几丈之地,出现了一道密密麻麻红色光线排成的“墙”!郑石多方试探,居然发现那些“光线”威力巨大!凡有外物到达红色光线所在,俱被烧焦!不仅郑石的袖子穿了无数小洞,就连他那把钢刀,连劈之后,如今只怕也只能称作“筛子”了。 第210章 225内幕 如此,几个人出尽手段,也无法破去密道关卡,更不敢轻易尝试以肉体穿越光墙:真要硬闯,那把钢刀便是榜样了!可明明知道几步以外就是出口,甚至影影绰绰都可以看见外面守候的兵士身影,偏偏又冲不出去,连声音的传递也无法达到,眼睁睁看着天色将明,看着密道将闭,这种滋味,真是难以言道! 郑石心中,早已无数遍后悔不该托大,听从陛下命令,只身陪伴陛下来到这样古怪地方;而端木兴的思想中,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无视“怪力乱神”之举开始质疑暗悔了呢? 好在,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的现在,那红色光线如当初忽然产生一样,又忽然消失了。几人惊异之余,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产生——可又有谁料到,光线才去,密道口却又提前关闭了! 这样的打击,即使是密道中这样大风大浪走过,从来处乱不惊的几个人,也只是强自镇定而已。而出力最多、责任最大的郑石,更是几乎崩溃,眼看着密道口“缓缓”地,不可抗拒地闭拢,却只差一步无法制止,这种大喜之后的大悲,真不是平常人可以承受。 青岚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站起来,“郑统领不必自责,方才那门,速度虽看上去不快,却是重逾千斤,就算你及时赶到,也无法阻止。” 她早看出郑石想以身阻门的计划,其实心中还在为他庆幸;若郑石轻功再好一点,或是速度再快一点,只怕此刻已经被那密道之门“铡”成两段也未可知,而她,端木兴和谢聆春却是万万来不及到达“门口”的。 “陛下,怪力乱神自然不可提倡。无法明了的东西不可随意附会;可世上也有很多超出我们理解能力以外的东西,只怕有的时候,也未必全不可信。”谢聆春看着闭合得严严整整的“密道门”,轻叹回答了端木兴的问题。 怪力乱神。 神鬼之说,本就是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之心促就。面对不明晓不了解的东西,大部分百姓会选择往鬼神身上一推了事;但也有个别人,会存在极强烈的好奇心,一定要穷根究底,就算是碰壁碰得头破血流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而青岚面对这些,则向来秉持的是儒家传统的“中庸之道”,“敬鬼神而远之”。就像她明明算得“巫女”传人,“催眠”之术已近邪道,却在听闻拜香教的“故事”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就像她明明坚持自己的“回到三年前”事有蹊跷,却还是对得来的“记忆”信多于疑。也正是这样的始终有所保留,才会让她积极应对可能到来的一切,却独独“忽略”了段南羽。 诚然,她这种态度,多少也和处身权力中心,“伴君如伴虎”、“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权谋术息息相关——嗅到危险,本能远避。 只是这一次,避无可避。无论是皇家的“血诏”,还是大理的“巫术”。 密室中忽现神秘声音、端木兴现身责难、诡异的红色光线,入口异常关闭。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猝不及防,倒叫青岚不得不冷静下来细细思索。 而与此同时,时间慢慢流滔,逃生的希望也渐渐渺茫。剩下的一 点点灯烛已经熄灭留存起来,封闭了入口的密室一片漆黑,几人都已经退回到里室内,只留下郑石还在密道口叮叮当当徒劳探索——只有他的声音;那本应熙攘喧闹的密道之外,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谢聆春那件为段南羽而穿的白色外袍,此刻已经铺在了地上,成为三个人暂憩之所;为怕室内阴凉,谢聆春和端木兴一左一右,护在青岚两侧。而那相依相偎中彼此的体温,却成为黑暗中温暖的源。 静静地坐着,任由思绪翻滚,竟然奇异地,不觉得恐慌畏惧和孤单。 那块方台早已被彻底探索过了,本来当初青岚触摸时它还曾偶然发出过语声;现在却无论是抚、按、敲、打,甚至是踢踹,毫无半点异常。不,应该说是很异常,和铸就这密室密道,以及密道入口闸门的金属一样,无法想象的坚固;让武功高手郑大统领徒呼奈何束手无策。 密室及密道的各个角落,每一寸墙壁、地面和屋顶,都探索过,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唯一知道的是,即便是这世上最能干的工匠,即便是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巫术”,都无法制造或是想象出如此完美的密闭空间。 何况,这空间虽然密闭,却并没有让身处其中的几个人有任何气闷的感觉。 若是信了鬼神,或许可以问一句:神仙弄这么个地方,到底要做什么用呢? “青卿,这种时候没有必要讲究那么多的。” 在身边的人再次别别扭扭小心翼翼弄出一番小动作之后,端木兴忽然开口。 “呃……”青岚愕然,然后身子就被谢聆春一带,连抱带拥嵌入怀中,“就是,听陛下的话,先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们就出去了。” 这个无时无刻不算计着占便宜的家伙!青岚羞窘。从熄灭灯烛开始,谢聆春就借着黑暗一点点地蚕食她的空间,先是环她的腰,然后是慢慢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挪进,几番努力,都试图要让她坐到他的怀里去。 而她为怕端木兴察觉,始终只能是小幅度地抗拒,却不料还是被一 语道破,还让谢聆春趁势揽坐膝头。 虽然明知他是怕她寒气入体,却还是觉得这样的公然暧昧实在是让人羞恼尴尬。 何况,即使这里是漆黑如午夜,她也能感觉到身边端木兴的目光凌厉如寒刃——即使明明是他表态要她不要拒绝谢聆春的“好意”的… 而谢聆春的拥抱,虽不似以往刻意的挑逗,却不知怎地,更令人觉得心猿意马…… “陛下不惜以身犯险,来到芦泉岛这样诡异所在,不知如今可有后悔?”静默良久之后,青岚终于忍受不住如此尴尬气氛,终于挑捡了一个严肃的话题——只是一开口就带上些斥责意味,那却是她对“绣帕” 一事尚未释怀的缘故了。 端木兴后悔不后悔?就算是要擒拿血衣卫的都指挥使,有必要亲自来么?就算是亲自来了,有必要只带了郑石一个,选这么不可靠的地方密谈么?就算是选了这么个地方密谈了,有必要谈这么长时间么? 据青岚观察,密道口闸门关闭之时,郑石的绝望绝非作假,就连端木兴也有片刻的慌乱;显见这样的情况并非在皇帝陛下预料之内——不知道,当饥渴和困顿接踵而来,沉着如端木兴从容如谢聆春,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朕当然是要后悔的。”端木兴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些许无奈和微微的自嘲,“不过这也是朕用人却不能信人的缘故,自取其祸而已。” 难得皇帝陛下居然这般反省自己,青岚听了却觉得几分讶异。其实她倒觉得端木兴对谢聆春足够信任了,甚至是太信任了些——私藏传位密诏,形同谋逆的重罪,皇帝陛下不直接抓人却要弄什么“密谈”;而在当事人已经承认且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对于如何处理也始终没有个说法。甚至密道口封闭,皇帝自己身处险境,却没有丝毫怀疑可能是这位血衣卫都指挥使做了什么手脚;就连郑石这唯一的护身符,他也命其远离,尝试探索出去的方法,自己毫无芥蒂地和他们两人近距离共处。 若不是谢聆春对端木兴的出现表现得足够惊诧,她几乎会以为这是端木兴和谢聆春这对默契君臣合演的一出戏了;不过这也不可能,若是谢聆春早知道会出现如今险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参与进来的……想到这里,青岚又蓦地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如此信任谢聆春了? 居然会产生“他不会愿意自己遇险”这样的念头?! “其实,陛下此番设计,针对的,应该不只是谢都指挥使吧?”青岚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黑暗中,谢聆春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而端木兴,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在青岚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黑暗里却传来他略带艰涩的语音:“我只是想看看,他会选择怎么做而已。” 他没有说“朕”。 简简单单一句话,青岚心中一紧,寒意却是慢慢泛涌开来。 端木兴口中的“他”,显然并不是指谢聆春。 虽然早有预料,可此时亲耳听到皇帝陛下等同于承认的话语,青岚还是无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寒意。 那个“他”,是指密诏中所谓的“林家子”、是指先皇曾想传位的另一名皇子,亦即,武青。 也原该就是如此吧?若非如此,怎么能解释“记忆”中端木兴对武青必杀之心?难道还真的相信他是为红颜而视江山如无物?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解释段南羽从“三年后”来到现世,不去找青岚这个“同伴”,却去混迹拜香教,又一心一意想要策反武青与朝廷为敌? 青岚思绪如浪翻涌,一时间似有无数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却如鲠在喉,什么也问不出来。 倒是身后谢聆春一声长叹,将她身子慢慢搂紧了些,道:“青岚,先帝有兄弟十人,于其中排行第七。当年的夺嫡之乱,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可知道,先帝还是越王时,便有三子二女?后来三位小王子却逐一天折,到先帝即位之时,已经膝下无人。 而其后数年,先帝一直无所出。直到后来……有了陛下。”“开始的时候,从青郡侯处得知密诏的存在,陛下和我确实是都以为其中的林家子说的是你——这也的确可以解释先帝对林家的忌讳,不是么?可后来证实了你的寒毒确实承自林太尉,我也得知了武青和林家的关系。林家的养子、林氏兵法的传人、与先帝第三子同年、一举一动看似愚忠,细心些却看得出是忠国并非忠君。青岚你说,有了这么多巧合,再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我血衣卫真的是吃素的么?” 谢聆春一面一字一句慢慢解释着来龙去脉,一面接紧了怀中的佳人,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以缓解她的僵硬。“现在我获得的情报已经足以证实武都督确实是当年的三王子殿下,先帝即位之前,为保血脉使其假死,寄养在林太尉处;不知为什么,先帝即位之后也并没有归宗——所谓传位密诏,也就产生在这一时期。而且,从各方面资料来看,武都督本人,对自己的身份问题,一直是很清楚的。” “什么?!”听到这句话,青岚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你说他知道自己是皇族?!” 甚至不仅仅是皇族,而是本应继承皇位的皇子! “确实如此。”黑暗中谢聆春的声音虽低,却清晰稳定,“虽然不明白武都督为什么明知自己出身却没有明言的打算,但可以肯定,武都督对自己身份是确知的,甚至很清楚有传位密诏的存在。” 这些话对青岚冲击实在太大,她也只能任由思绪涌动,甚至来不及如平日般冷静理顺前因后果——只是,此时此刻,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盘旋着:“武青不会是那样的人,他从来一心为国,以身为林逍传人为荣”……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在重复强调着这样的认知,不正是已经对武青的态度起了疑虑了么? 身为林逍弟子,武青可以放淡了林逍的仇恨——那是因为他知道林逍之志,在守家卫国,在恢复华夏;可身为大赵皇子,武青一直选择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是真的甘心以一个平凡军官的身份为国效力,还是预备蓄力一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谢聆春没有出声,和端木兴保持默契地沉默着,给青岚消化这些消息的时间。他知道,青岚平时聪颖,在朝政上也不可谓不用心,可对于这些湮没在皇城阴影下的内幕,她从来采取的是避之犹恐不及的态度。 第211章 226身份 今天他的消息,这些暗示,甚至足以冲击青岚长久以来奋斗的目标,精神的支柱——她为之痛彻心扉的“未来”的武青的“无辜被戮”,其实只是皇位的争夺,兄弟的相残?!而她为之付出的……包括约束自己的感情,扶持武青的势力,在这样的背景内幕面前,也许根本就无法改变任何事;甚至,反而将武青更快地推到了端木兴的面前,使这一对皇家兄弟的碰撞,避无可避! 这样静默中微微颤抖的青岚,实在脆弱得让人心疼。谢聆春心底深深叹息着,唯有将怀中佳人拥得更紧一些,通过这样肢体的接触,传递温暖,传递自己在她身边的信息。 这些东西,他原本是想要瞒着青岚的,至少是要瞒得尽可能久一些——大病初愈的爱人,阴冷幽寒的密室,段南羽的新生,这样的时机、地点,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些。然而,端木兴的忽然出现,打乱了他的部署,也迫使他不得不亲自来叙述其中关键,尽可能减少这些信息对青岚的冲击力。 若是能够选择,他实在是更愿意由自己来面对这些人性中阴暗的一 面;而青岚,则适合单纯地飞扬在朝廷的舞台,即使是混足政治,也要沐浴在阳光下。 如此静默良久,端木兴方才问道:“青卿,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青岚的声音幽幽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既然如此,想来方才陛下责问谢都指挥使私藏传位密诏,也只是你们两人合演的一场戏码了?” 她这带着嘲讽的语气一出,端木兴立觉尴尬;倒是谢聆春却微微欣喜起来:青岚能够这样问,正说明她已将前因后果理顺,并迅速找出了其中关键;完全没有被突兀的消息击倒。 “青岚,你也知道,武都督身为先帝皇子,这身份何等重要,怎可轻易确认?陛下若不是存了兄弟相认的心思,又怎会如此试探?” “是试探么?”青岚坐正身子,试图离开谢聆春的怀抱,却被他紧紧控制住,也只得由他,“想必陛下来之前,已将密诏的事透漏给了”该知道“的那些人了吧?武都督准备换防,手中控制了多少兵马?陛下带来的人与血衣卫火并的故事有没有假戏真做?甚至陛下困在密室里这件事都是安排好的吧?打算在这里住上几天?早早告知了臣,臣也好早做准备!” “青卿……”面对这样的诘问,端木兴却是呐呐无言。 “真的没有看出来,我大赵朝的皇帝陛下和血衣卫都指挥使大人,颇有演戏的天分呢——”青岚讽意十足,“只是,浪费在下臣的面前太可惜了些。陛下开始的时候没打算让臣知道实情吧?怎么后来改了主意了?!” “青岚!”谢聆春也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陛下和我,没有在你的面前演戏。” “是的。没有演戏。”端木兴也恢复了镇静,叹息一声,语调坚定,“依照之前朕和谢都指挥使商定的,是要再观察皇兄一段时日,然后将这个机会留在御驾返京之时,那时朝廷上下应该已经传开了密诏的事情,而朕找个理由,陷身敌手,或是,如今日这般忽然失踪;那便可以轻易试探出皇兄心思。如今,却是朕私自将计划提前了……所以朕说后悔。悔在对谢卿的不信任。” 对谢聆春不信任?是私自将计划提前,还是想要假戏真做处置了血衣卫?青岚念头一闪,忽然转头望向谢聆春——他真的私藏了传位密诏! 不过青岚终没有将这个问题宣之于口。此时不是再提这事的好时机。谢聆春为什么会藏下传位密诏?是看好了武青有心投靠,还是打算脚踩两船观望输赢,亦或是另有安排试图消弭祸端?这些目前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们目前的处境。 青岚慢慢笑道:“看来倒是上天体恤陛下心思,陛下将计划提前,上天便封闭了这密室;如今再不用陛下处心积虑去陷身敌手或是闹失踪。几千兵士眼皮子地下关闭了密室,到了现在一点打开的希望都没有,不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了?!要是能关上个十天半月,还不是什么都试出来了?虽说真正的传位密诏陪伴我们关在了密室里,可想必陛下为了试探武都督也下了大饵:到时候即使陛下不出现,以武都督的智慧和身份,想必大赵也不会乱起来的!真真是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和皇帝陛下说这种话却招不来半点怒意的,普天之下怕也只有青岚一个了吧?此情此境,端木兴亦唯有苦笑而已。 如此谈论争辩之间,时间早已匆匆逝去。渐渐几人都觉出饥饿疲倦来,郑石对出路的探寻也已经陷入停滞,摆在几人面前的,早已经换成了如何生存下去的问题……当郑石随身带的水囊中最后一滴水被青岚饮尽的时候,她却推了谢聆春一把,声音似笑非笑:“还不带我们出去,当真要等郑统领剜肉献血来护我们周全么?” 大赵的朝局这些日子很是诡异。 从皇帝陛下坚持要西巡以来,就有很多“有识之士”做出预言:只怕,朝中又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从陛下一路西巡开始,各种流言便没有断过。 先是忽然铜陵兵士调粮巧遇拜香教余孽试图偷袭圣驾;居然配合着护驾禁军全歼对方主力!事后铜陵知县骆行知声名大噪,扶摇直上其左右逢源之态屡屡让人猜测其背后的靠山强大;被人断言今后不久定能脱颖而出,成为大赵政坛一颗耀眼新星。 然后是京中的张误权力大涨,以唯一留京的阁臣身份,推行吏部新策,改革驿政;翻手云覆手雨,简直是视天子为无物!——当然,这样的怨言也仅存在于被这改革夺去了权益的那一部分人之间;任谁都看得出,皇帝陛下对此不闻不问,就分明是一种支持的态度了;众官员私下流传:天章阁大学士张谔,十分有希望问鼎新一代阁臣巅峰。 再后来,是卢太傅即将脱离权力中心的传言。虽说很多人不太相信传闻所说是青岚一手策发导致,但卢太傅自此不理朝政断断不假大赵内阁即将重组,已是不争的事实。 接下来,则是皇帝陛下忽然其来的三道政令。虽说政令之中隐藏的意思让人颇多猜测,但也可以看出陛下此举之后,内阁中隐隐将出现的三足鼎立之态了!若三道政令就此下达,一众官员就算是再多不满,只怕也都要松上一口气:政局稳固之后,才好谋划钻营,寻觅出路么。 然而,事情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变得诡异。皇帝陛下三道政令,多少官员打算以死相谏?而杨鸿渐一介不怎么管事的阁老,居然强硬地以不合规矩为由将已经下发的政令又顶了回去!事情已经足够反常.而更加反常的是,陛下收回三道政令之后,便是再提也不提;卢太傅那边是照旧,青大学士这边也是照旧!当然,之后青大学士便是一直卧病,皇帝陛下也是深居简出——但冲撞了青岚的史刚被轻易释放,几名青年俊 彦曾频繁受皇帝陛下的接见;至此,大赵朝局走向,依旧晦涩难明。 大赵百官,无不惴惴。 而令局势愈加复杂化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就在皇帝陛下政令不达青大学士抱病不出之后,有一些传言,如同夏日闷热天气里遥远天际的闪电,在大赵的高层官员之间,悄悄炸开惊雷。 据说,武都督,可能本来是姓“端木”的;据说,包括老太傅在内,很多人得到了可靠的证据;据说,甚至有人曾趁着月黑风高悄悄往都督府拜访。 雷雨将至,天气闷热到极点,压得人喘息不得,对即将到来的霹雳电闪,不知是畏惧还是期待。 可又有谁料到,这样压抑的日子么,闷着闷着,居然也就过去了。 没有雷电,没有风雨,似乎就这么压抑着地风平浪静——时日穿梭,近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马上就要到了皇帝陛下决定返京的日子。 当然也有“有识之士”断言,那些电闪雷鸣,那些惊涛骇浪.其实并不是不存在,只是被压抑了,被这样强大的气候压力压制在了一角,压制在不为人知的水面以下——若是实力足够,便可看得见粼粼水面荡漾起的波纹,看见深海蛟龙间的斗智斗勇…… 这些日子里,皇帝陛下虽然深居简出.可血衣卫的频繁调动,黑狼卫的谨饬肃穆,还是隐隐落了些行迹。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 一名长天军士匆匆跑上几步,阻拦住那幽婉美丽的少女,“都督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本公主是任何人么?!”少女冰寒起一张脸,原本娇袅清雅的气质,染上几分高贵傲然。 那名军士低下头,额上汗已涔涔,却是并不打算退让:“军中自有军令,还望长公主殿下体谅!” 少女冷冷瞥他一眼,却是不管不顾,直接便要向里面硬闯——那几名守门军士大惊,一时尴尬不知所措:他们有军令在,甚至敢把皇帝陛下挡在门外,可对长公主这独身一人娇滴滴的美人儿,却是毫无办法:总不能对公主殿下近身拦阻;何况,作为长天军的一员,谁不知道长公主未认宗之前便曾与武都督有旧?! 但是若不拦——军法从事,他们这些人,只怕一个个都要丢了脑袋! 犹豫间,少女已经几步上前,就要从他们身边穿过;而这几名军士也只有咬咬牙,军法为重,少不得也要伸手硬挡——就在这时,里面的门终于开了,一身白袍的俊朗将军出现在院落中;却是剑眉微蹙,略带斥责地道:“思思么?什么事情?” 那军士松一口气,让过一边,恭迎长公主殿下入内。 思思见武青这么一问,足下便顿住,那一身的高傲贵气霎时全无;长睫略垂,殷殷颤动,整个人都展露出一种委屈和娇弱来,就仿佛马上要哭出来一般。 武青叫了声思思,已觉僭越,忙要改口时,看思思这般模样,却只长叹一声,让了她进内说话。 “长天哥哥……”没了外人之后,思思果然泪涟如珠,哽噎半晌,唯余一句久违的称呼。 武青脸上略带倦容,颇为无奈地看着公主殿下哭泣;想了想,回身找了条巾帕递过去,又冲里间打了眼色,示意里面的人回避。 思思接过巾帕,轻轻拭泪,一面却伸手拉住武青衣襟,“长天哥哥…” “长公主殿下,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臣可否为公主殿下分忧?” “长天哥哥,”思思抬起泪眼,委屈地看着武青,“我去了几次皇兄的行宫……” 武青定眸注视着她。 “那边的人都不让我进,我又不敢硬闯……” 武青收紧的心略放下些,却有些哭笑不得:行宫不敢硬闯,军营却随意乱进么?若真按照军令,那军士就是杀了她也不为过啊…… “是母亲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思思,你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呢?!陛下和你,血缘亲厚,不见你,大概是因为有什么事要忙吧?” “长天哥哥,”思思抿抿唇,水雾双剪迷迷蒙蒙,“母亲说,你也是我的表兄,是真的吗?” “思思……”武青顿住,长叹一声,却是并未反驳。 “长天哥哥。”思思抓住武青的袍袖,泪水又如断线之珠般,顺姜莹白的面庞滑下,溅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长天哥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你瞒得我,好苦……” 武青拉了思思坐下,如在古阳村时一样,轻轻抚摸她的头安慰。 思思啜泣了一会儿,终于安定下来,眸中犹带雾气,抬起来时却熠熠闪着兴奋的光,“长天哥哥,你的事情兴皇兄知道么?他怎么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皇族身份呢?” “傻姑娘,知道不知道、恢复不恢复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武青微微笑道,“长天哥哥不恢复身份,就不是长天哥哥了么?” 第212章 227国仇家恨 “可是……”思思娇嗔道,“长天哥哥你不知道,这身份当然是个大问题!母亲她一直很在意这个,前些日子一直在我面前提什么青岚什么陈潇,连兴皇兄他也是——” 武青听了青岚的名字,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颤,眼神也随之略略飘散,然而脸上却是镇定如常,听思思继续道:“母亲原来常说长天哥哥出身草莽又是个武将,可是如今呢?天下血脉可有高贵过皇族的么?”说着抿起唇,唇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仿佛想到了什么快乐的事情,整个人都沉浸进去。“不对!”思思忽然惊道。 武青听见,诧异地望过去,却见思思星眸熠熠,脸腮上如桃花盛开,哪里还是往常高贵娇婉的样子,却有几分小女儿的活泼态度了。 “长天哥哥,我想到了——你恢复身份的事情不能急!”对上武青疑惑的目光,思思脸上羞红一片,声音却低下来,“我已经改姓了端木,虽说天下人皆知我的身份,可说出去总是不好……” 武青没听懂,眼眸中疑惑更甚。思思见他如此,羞得连耳根也红了,倏地起身,跺跺脚道:“长天哥哥,我是说,说我们的事……” 武青今儿却似乎迟钝了许多,一时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口中问道:“我们的事?” 思思转身,嗔道:“长天哥哥——你是故意的么?!” 武青这才注意到思思反常的娇羞态度,略略恍然,脸上却霎时严肃起来。 “思思,你坐下。” 长公主殿下听见这话,乖巧地坐在武都督对面。 虽是初夏,这天却热得有些反常。午后长公主殿下来到军营的时候,天上看不见一丝云彩,也不见一丝风,闷热得几近肃静;而长公主殿下单独进入了武都督的军帐之后,里面还曾偶尔飘来几声隐隐的笑语,不过很快,肃静的军营再次肃静下去,沉闷,静穆,压抑,一如最近武都督带给人的感觉。 仿佛沉闷的气氛是会传染的。 此时原本幸福快乐如要溢出的思思公主就坐在武都督的对面,体会着这种会传染的沉闷。“当时那个神秘男子就是这样告诉我,说她就是我将来一定会喜欢上的那个人。”武青说完这句话,顿一顿,略出了一会儿神,“我自然是不信。那时候她在我眼里,虽不似一开始贪婪自私的印象,可也不过偶然有点小聪明,圆滑势利的一个普通人罢了……我自信心性足够坚定,肝胆可照日月,待她最多不过兄弟之义;看在义父面子上,可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多多照顾于她,也就是极限了。” “可是后来,慢慢我才发觉,哪里是我在照顾她,分明是她披肝沥胆地,竟是处处为我着想。埋棋布局,选助力平消息,不知不觉间回首,才发现七尺男儿,竟劳她照顾了这许多!”武青摇摇头,“她这般才思智慧,竟如白水清酒,明明一眼看透,却要到细品之下才知醇洌厚重!” 思思却是脸色发白,“其实长天哥哥是藏拙……你本是皇室血脉,又这般勇武,只要揭破身份,又哪里需要他的照顾?” “我当时也道堂堂男儿,俯仰不愧天地,便是受人恩惠又如何?投桃报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扭捏如那戏文里的女子一般,来个以身相许报恩不成?”武青唇角却是微弯,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线条便柔和了不少。 “就是如此……长天哥哥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我去和母亲兴皇兄说,封官进爵,定不会让人觉得我皇家小气!” “这个人……”武青收敛了笑,目光黯淡下来,“再后来,有人对我揭破了这一切,告诉我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告诉我她其实喜欢我……” 虽是早有防备,思思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煞白,半晌道:“长天哥哥,早听说市井间有龙阳之事……长天哥哥,难道那人对你也起了这般龌龊心思么……” “思思!”武青截断她的话,深深看她一眼,依旧继续道:“我当时只觉得,她的喜欢来得莫名奇妙,何况,在她身边,从来少不了惊才绝艳的人物,少不了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痴情者。我只道……她这么做,其实不过是贪图那”得不到“的是最好罢了。” 思思又要插话,却被武青的眼神惊住,呆呆听他继续。 “直到……我终于又见到那个神秘男子,听他揭破了一切缘由。”武青戚然一叹,闷热的天气仿佛随着他这一叹整个压迫过来,沉甸甸地令人窒息。 “思思,你信命么?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命中注定会如何如何,你又相信几分?” “我信命。”思思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勉强扯出一个笑,“不是命,我又怎会在幼年时被长天哥哥救起?不是命,我又怎会在这样即将决定命运的时刻得知长天哥哥的身份?只是命运高高在上,凡人又能触摸几分?如果要一个凡人告知我将来的命运,我却是半点不信。” 她刚刚得知武青身份高贵,与自己足堪匹配之时,欢喜得如入云端;然而马上就被武青这一番“追忆”打下凡尘,心痛得几近麻木这般情境之下忽然福至心灵,从容应对武青的提问,却是别一番境界了。 可惜……如今的武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提问,也不过是 引子罢了,哪里在意她的回答呢? “那个神秘男子所说的,和我曾经了解的并不完全相同。那人告诉我,她的所作所为无关儿女情长——事实上她是提前知道了未来。在那样的未来面前,所谓的喜欢不喜欢根本不值一提,而她所做的,根本是要改变命运,与命运抗争!” 武青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停顿下平复了下心境,才慢慢续道:“我不知道如果我在她的境地能做多少;可她所做的,却是令人瞠目结舌!她竟以一介凡人之力,在强行改变命运的轨迹!” “长天哥哥……”思思脸色煞白,一字一字说得颇为艰难,“我记得,长天哥哥不是不信鬼神的么?怎么也说起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了?” “不是鬼神之说。我也是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弄懂一点;那个人曾给我列举了诸多证据,让我不得不相信,世上果然是会有神乎其技、技近乎道的事情的……”武青闭了闭眼,摇头道:“不说这个了,太过玄奥,传出去影响太大。思思你也不要和别人提起。” 思思点点头:“长天哥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喜欢上那个人的,是么?”她在“喜欢”这个词上加重了力气,纤纤玉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带雾长睫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武青。 “喜欢?”武青轻叹,“说这个词,我只怕玷污了她。她这般义无反顾,不屈不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面对她我只会自惭形秽,又如何配得起?!何况我也说了,当此天下危亡之际,情爱不过小事罢了。 我只是,只是……” 他这样说,脸上却流露出近乎痛苦的神色,“我只恨我对一切知道的太晚,太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惭悔在心,自觉无以为报罢了!” 从思靖长公主离开一直到夜色布满了大地,武都督就一直单独留在军帐中,没有再露面。这种情况在近一个月里可以说是非常罕见了——亲卫们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里众多达官贵人的频频来访,习惯了武都督的行色匆匆。尤其是长公主殿下到来之前,武都督还在帐内和两位宫里来的“客人”商讨着什么;可现在,那两位“客人”还候在一边的小帐里,也已经问过好几回了,他们也只能回答说都督的事情还没办完。 没有人敢去打扰武都督,军令大如山,兵士们早已经习惯了绝对的服从。 而这时候的武都督武青,沸沸扬扬传闻中皇帝陛下的兄长,却是在军帐中,一个人对着朵玉莲花,黯然神伤。 一朵玉莲花。 如果北胡萧衡看到武青手中这朵玉莲花,一定会万分惊愕:他辛辛苦苦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手的宝物,居然在世间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 夜幕早已降临,没有掌烛的军帐内昏暗一片,独有那“宝物”玉莲花发着荧荧的暖光,映照着青年将军冷毅的面庞,也映照着将军虎目之中那浓重的哀伤。 今天思靖长公主的来访,将武都督那刻意用繁忙劳碌占满的神思,有机会停顿下来,有机会去梳理一下疲惫的心绪,有机会,去碰触下那被隐藏的情怀。 很少有人知道,大赵的武都督武青,已经有很长时间忙得一天只休息一两个时辰,很多时候,连吃饭都是匆匆咽下而已,甚至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 皇帝陛下定的日期将近,朝中百官已经准备好迎接御驾返京;而湖南这边的官员都被关于武青皇室血脉的传闻晃迷了眼,能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皇帝陛下“深居简出”状况的并没有多少。可作为长天军的都督,湖南当地最大军事力量的首领,目前端木兴之后最有可能接手皇位的人,他自然是深谙其中内幕的。 很早就接到情报:皇帝陛下、谢都指挥使、青大学士,郑统领四 人,于湖南境内芦泉岛地下密室之内失踪!几千禁卫,无数血衣卫军士,如今都被控制在芦泉岛,严禁消息外传;整个芦泉岛地下都被挖了个底朝天,那“密道”“密室”所在都被挖出——居然挖出个巨大的金属块来,虽有凹凸进出,可整个是浑然一体,找不到半点缝隙。斧劈不动,水泼不进,窥之无门,唤之无声,到哪里去找那大赵最顶尖四个人的踪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陛下失踪、死亡,几乎已成定局。 到了这个份上,若按照历朝历代规矩,只怕是早就另立新主。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前朝旧例:即便是皇帝尚在,只是陷落敌营,朝中也是一边营救,一边就另扶了英主。 可如今的大赵却是情况不同。端木兴后宫无人,膝下更无子嗣;而十七年前胡人入侵之后,皇族死伤殆尽,到哪里去找人继承大统?! 一旦皇帝陛下失踪或是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就要天下大乱;胡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于今之际,武都督那本似虚无缥缈的皇族血脉,却成了大赵谙习内幕的几个核心人物救命的稻草。就算是名尚且不正,言尚且不顺——内侍省内常侍孙德安、文德殿大学士杨鸿渐等人也是几乎缠上了武青,要他拿个章程出来,甚至是要替他拿个章程出来,以应对目前的局面。 无非是要尽快替武青正名,接手皇位。 可武青却坚定地说,皇帝陛下必定会生还。 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 武都督既然这样说了,大家便只有等。好在有易容术高超的李戍在,偶尔冒充一下倒也混得过去。可是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到现在已近一个月了,皇帝陛下还是杳无音讯。生还?现在唯一要做的,是等明日一个月期满,看看传闻中月圆之夜会开启的密道,是否会再次开启,是否能够于其中,敛葬皇帝陛下和几名重臣的遗骸。 到了那一步,想必武都督也就无可推脱了——就算到如今,武都督依旧坚持“皇帝陛下能够生还”。 在他们眼中,武都督这样坚持纯属无稽;他们并不知道,武都督能够这样坚守信念,是因为他曾经见过一个人,得到过一件物品。 那件物品,就是如今在武青手中的“宝物”,玉莲花。 是所谓“男儿到死心如铁”。武青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与情爱二字,是半点也沾染不上了。身世如此、又背负着师父临终梦想 这国仇家恨、社稷黎民,已填塞他心中满满;便纵有神女如玉灵秀,美人似水温婉,奈何他志不在此,又如何能动他心一点一滴?! 第213章 228若即若离 即使是思思,也是他早知道两人兄妹关系,才会待她没有忌讳,一意宠溺。自己是心中光风霁月,然而没有想到思思却是误会了。不过误会也没什么,只要抬出他曾经御前的誓言:“一日不能复华夏,一日不娶妻、不饮酒”,也足以灭了那点少女情思。可——他没想到两人谈话间提起青岚,引动他这多日拼命压抑的焦虑和隐隐哀伤,情绪一动,便如江河溃堤,一发不可收拾,这才有了他一番感叹。 也是武青终究怕思思会联想到什么,不敢多说;可到了思思走后,他还是沉浸在那般的情绪之内,久久难以平复——连外面等候商讨明日事宜的重要客人都没有心思去应付,索性将玉莲花拿到面前,扳动了上面某个机关。 武青的帅帐很大,里面布置却简单,看上去比那普通的军帐,不过多了几把椅子——如此,便显得阔大空旷了点。而此刻这空旷的帐内彩光流转,一片氤氲的光幕缓缓形成……光影变幻,竟成实景! 手里还拿着玉莲花,武青脸上却是一片肃穆,望着那光幕而成的动影,径自出神。 而那片光幕……仔细看去,赫然便是那芦泉湖地底的密室!四壁光滑如镜,微泛金属光泽,室内安谧肃穆,仿佛亘古不变的冷漠和沧桑…… 此时光影变幻,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那密室中人影一晃,却是个华服的少女脚步踉跄,急冲而来——整个人细汗涔涔,面色凄怆惶然,伸手就去扶那室内方台。 “格老子的地方真不容易找!姓青的那丫头,你不是骗俺吧?这真的有用?!”少女身后却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一个大汉跟着闯进来,怀里似还抱着个人,脸上也都是汗。 而此时作为“旁观者”的武青身上却明显僵硬起来——即使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这光幕影像——跟在少女身后的大汉探过头来,却是眇了一目,丑陋的脸上斜斜一道大疤,还是认得出正是武青的副将邓隼! 少女的声音沙哑惶急,“这种时候了,哪个有闲心骗你!”一面说着,一面动作利落地去开启机关。立时,那狭小的室内便传来第三个声音:“程序启动,是否继续?” 大汉吓了一跳,脸上满是戒备警惧之色。少女见他如此,只得强自镇定,深深吸了几口气道:“邓将军放心,这里是青岚游历时无意发现,到如今也私下里研究了近三年的时间;如今青岚不说能够全部摸清其中奥妙,至少已经可以窥其端倪。虽然那些军医说不如让武将军早去少受些痛苦,可我想着有这个东西未必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啊,”大汉点头道,“也是,反正都听你的话把人从病床上抢过来啦,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啦!青……姑娘,要俺老邓做些啥?!” 说话间那少女——亦即青岚已经操作完成,那方台缓缓延伸,竟出现了长长的凹槽一样的东西,正合一人身量。青岚也不客气,只道:“扶武将军躺在上面吧。”于是两人协力,缓缓把邓隼怀中之人放置于凹槽内。 接下来又是一番操作,除了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之外,就是提示般的滴滴答答,以及两人之外的冰冷女声要求确认的声音。期间邓隼几次张口要问,却见青岚神色凝重专注,一双手在操作的面板上舞得飞快,唇却早抿得发白;只得将一肚子疑问都咽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连现实中观看光幕的武青都觉得恍如走过一生般漫长,青岚终于停下了手中操作,随着一声长长的“嘀——”及女声冰冷的宣布,所谓“时间跨越”第二阶段终于完成。 邓隼随着长出一口气,伸手在额上抹了一把,湿淋淋地甩了甩手,开口问:“青姑娘,这可好了么?” 青岚却是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直扑过去俯身在凹槽之上,紧张地观察着槽中人的动静。 可槽中人却安安静静地,毫无反应。听两个人的对话可知这“武将军”至少已到了生死边缘,只大概还吊着一口气,肢体尚看得出柔软。 青岚注目了一会儿,眉头渐渐拧起,回头看那边一块荧光闪烁的小屏上长长的进度条,叹口气道:“还要等很久。” 说罢,慢慢给邓隼解释起这“密室”的功能来。 武青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这影像,并没有惊奇的神色,但依旧神色肃然,认认真真听着那光幕中传来的一字一句。根据青岚介绍,“当初”熙德十六年青郡侯西去,她便离开朝廷,路上甩开皇帝派来的护卫,一个人匹马单丹,周游天下。期间偶然到了这里,被美丽的景色及某个民间传说吸引,长久滞留,发现了这密室。而这密室不知从何而来,名字就叫做“跨越时间”,据她推测,大概是几千年后的某个时代,人们试图通过这样一种被称为“穿越”的手段重溯旧日时光,而这个密室就是其中的试验品,不知什么原因遗失在了他们这个时空。 青岚弄明白这密室的功用之后,也曾找了猫狗做过几次试验,居然基本验证了所谓“跨越时间”的可能,只是尚不敢对人类轻易尝试使用。直到这一次,“武将军”濒死垂危,随军群医束手无策,加上胡兵闻讯乘机而动,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她这才想到这个主意,索性要利用这密室将武青送回从前。 也就是个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意思…… “青姑娘,是俺老邓误会你啦!你也知道俺是个粗人,平时都是想啥说啥……”邓隼忽然挠挠脑袋,有些尴尬地说道,“其实俺老邓只是奇怪,按说你和武将军平时见面也少,怎地忽然这么关心起这边的事来;一时想着又是那狗皇帝使的计谋,这才说了那么多不好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吧。” 听见这话,光幕中的青岚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来,只道:“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到底没有万全的把握。” “叮”地一声,那小屏上的进度条终于走完,冰冰冷冷的女声再次响起:“时间跨越第三阶段检测失败。第三阶段检测失败。实验生命体灵魂能量弱,无法抽离,无法抽离。” 青岚的脸色刷地雪白,方才因为及时赶到密室,稍稍稳定下来的情绪一下子落到谷底,整个人也摇摇欲坠起来。 邓隼虽是个粗人,这种情况下哪还有不明白的?蹲下身子去狠狠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反而去安慰青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那么多大夫不都说没救了么?也不过就是这么着……”说着脸上的神色狠戾起来,独眼中却泛起水光,“俺早说武将军,哪能这么老实呢?! 到底被狗皇帝害到这个地步!” 两个人围在凹槽旁边,望着槽内气息渐渐微弱的“武将军”,各自神色变幻,默默无语……良久,两个人竟同声说道:“我想好了!” 青岚在凹槽边望着那气息渐弱的武将军,沉吟良久,终于道:“我想好了!”而与此同时,邓隼也忽地站起来,一双拳头捏得死紧,道:“俺想好了!武将军不能就这么去了!这事儿明摆着,是那狗皇帝忌讳俺家将军是他哥哥,一心要把俺家将军往火坑里推!俺老邓拼着性命不要,就算是扯了大旗造反,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青岚抬起头,一双倦意浓浓却依旧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瞪视着邓隼:“邓将军,不要说气话!真要这么做,可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武将军么?!” 邓隼本已填膺的怒火竟真被这少女一句话打压下去,只把一双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道:“就饶了那昏君不成!” “邓将军,”少女咬咬唇,眸子里透出毅然的光,“你听我说,这事儿透着蹊跷。皇帝陛下未必是不念兄弟情分,也绝不会目光短浅到要舍了长天军这只劲旅来换一时的平安——你且听我说完!其实从武将军皇家身份,还有那传位遗诏透漏出去的那一天,事态已经是不可控制! 而朝中百官各存心思,胡人流匪借名生事,又有奸人在陛下面前多进谗言——才终归到了这一步!” 少女说到这里,跨前一步,止住几乎又要暴跳的邓隼,纤弱的身形挡在人高马大的武将之前,气势却半点不显亏了去。 “邓将军,青岚想,其实未必只有送武将军回到从前一条路——青岚也可以!” 光影之外,武青叹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按揉眉心……然后就这么出了会儿神。待他重把目光凝聚之时,正听见那影幕内的少女说:“我自然也是为了武将军!”她说着回头望了那凹槽中静静躺卧的人一眼,神色带些凄然,语调也急促起来,“事情本来就不该这样的!天下乱,志未成……如果我可以回去——我可以提醒武将军胡人的陷阱!我可以提前去阻止血衣卫的诡计!我甚至还可以……销毁了那惹事的遗诏!只要这一切,只要有一样没有发生……” “你喜欢武将军?”直脾气的邓隼直指问题中心。 “啊?”少女被问得一愣,却没有特别显得羞涩,仅是略显犹豫,“不知道……只是这几日经历得太多,直觉得该做点什么……我也只能帮上这点忙了。” “那好。”邓隼说,“俺答应帮你。” ……光幕渐渐黯淡下来,武青一动不动,保持着凝望的姿势。这样的黑暗中,只能见到玉莲花机括处微弱红光一闪一闪,似乎在提醒着主人将其关闭一般。武青却依旧静默着,就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幽暗的密室,诡异的闪烁的红光。一片静谧中,只听得见深深浅浅的呼吸。 “这是什么?幻术么?!朕看不明白。”“……陛下,臣也不明白。不过,总是与这芦泉湖的传说相关吧?应该算是个故事?……” 青岚缓缓闭上眼,努力把心思沉静下来,不去关心谢聆春如何给皇帝陛下解释。她自己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被关在地下密室至少也有三四个时辰了吧?外面是没有任何动静,谢聆春也没有提供离开的路径;他只是说,别急,从前也有人困在里面过,还不是好好地出去了?听说,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不过是睡上一觉的功夫,密道门就会再打开的——那时外面便已经过了一个月。 明明是这样玄妙不靠谱的话,可说的人笃定,听的人也没有质疑的意思,个个都显得如此镇定——仿佛“密室惊魂”不过是他们这“大赵秘闻揭露大会”一点小小花絮而已,当真不值再提。 只有“病后体弱”的青岚,受到格外的关照,从一开始谢聆春就要求她“睡一觉,醒来就出去了”,后来见她不肯休息,便借着黑暗,执意充当她的人肉垫子,隔开她和那并不显得如何阴冷的地面。 而刚刚播放完的这段极具震撼的光影放映,则是青岚又“不小心” 碰出来的。说来也怪,她不过是偶尔起来活动活动,在那个方台前略扶了扶而已,就不知道又触动了哪里的机关——明明之前郑石已经对这里进行了重点检查,却查不出半点玄奥不是么? 于是几个人愕然注视着玉莲花冉冉升起,完美地镶嵌在方台卡孔之上,莹莹玉光辉耀一室,梦幻如同仙境。 “原来这玉莲花还有一朵,北胡萧衡倒是失算了。”谢聆春话音未落,就见青岚的手如有自己意志般,在玉莲花上轻轻一扳——光影缭乱中,竟演绎出这么一段似真似幻的离奇故事! 看着光影内栩栩如生的“青岚”、“邓隼”、“武将军”,听着清晰无比又荒唐无比的关于时间跨越的对话,青岚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又莫名其妙地觉得熟悉。 大体上她已有所觉:这就是她在“熙德十九年”决定穿梭时光时的场景么?和段南羽当初的话似是而非,和她长久以来的猜测若即若离…… 第214章 229”穿越公约“ “凤兮。” 这声呼唤音量不大,却显得格外清晰。 精心问对着的端木兴谢聆春,沉默出神的郑石青岚,听见这声音无不抬起头来,彼此相觑,却发现这呼唤果然不是出自他们中的任一人。 “凤兮,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这影像的,对不对?”那声音低沉却又空灵,仿佛蛊惑又似温柔,“虽然你不会记得一切,可是当我真的死在这里了,你一定会来看我的。我知道。” “段南羽?!”青岚倏然立起,却又立即闭上眼睛,身子晃了两晃,被谢聆春扶住了。 “你不用找我了。”段南羽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又有点凄凉自嘲的味道,“你听到这一段话的时候,估计我早就死透了呢……你的那位”男宠“实在是够厉害的,威胁利诱样样精通,我实在是想不死都不成——他现在和你在一起吧?以他那样的手段,定是不会给别人半点机会的……不过凤兮,你和他商量下,看在我已经”舍身为国“的面子上,下面的话,让我单独和你说好不好?” 那声音到此便沉寂下去,就如同等待他们的回应一般。 青岚有些愣怔,半天才大略明白了那声音的意图,回头看看那处于迷惑、震惊、若有所思状态中的三个人,叹了口气。想要这几个人回避是不可能的,而这明明已经死去的人能够留下声音来,想必也和那玉莲花脱不开关系吧?她对着那闪烁的红光伸出手去,试图寻找能控制这声音或光影的方法。 “青卿……那,说的‘凤兮’,是你?” 青岚的手已经摸到了玉莲花一侧的凸起上,听见这话,不由僵住。 “青卿,原来你都是骗我的?你们,一起,骗我?”朦胧黑暗中,端木兴的声音似乎微微颤动,几乎无法想象,这还是那位素来意气风发万事若等闲的少年帝王么? 青岚不由回头,想望望谢聆春,却只听见他的微微叹息,似乎在解释他的无能为力。 恰在此时,那尚未关掉的玉莲花里,又传来段南羽的声音:“凤兮,他已经离开了吧?……他素来精于算计,一个死人,已经没有吃醋的必要了呢。” 这边端木兴却已经到了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中的颤抖转成滔天震怒,“青岚,你真的是女儿身?!” 那里段南羽又是一声自嘲低笑,“不过凤兮,若他没有走,你还是把这玉莲花暂时关掉吧。其实,我下面要说的,关乎我的来历和事情的真相,‘只’想说给你听,你听完之后,再决定是不是告诉他,好不好?” 这真是都乱到一起去了。青岚觉得很是头疼。 对端木兴,她有愧疚有惶恐,也有被黑暗放大了的点点委屈——所谓君和臣,本来就不是能分享秘密的关系。端木兴瞒着她利用她的还少么?! 对谢聆春,她也有很多话要问,要质疑要安抚,还有事情要商讨。 而对那玉莲花——她只想端木兴松开她的手,让她把它关掉! 一片光点汇而成束,星华闪烁间光幕又成,段南羽的声音低低道:“凤兮,我知道如今的你对我不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上次的催眠是我失策,反让你疏远了我——如今口说无凭,我还是让你继续看这玉莲花记录下来的影像吧……” 光幕中砰地一声响,有人高声叫:“青岚!” 光幕外的青岚悄悄抽回自己被握痛的手,瞄一眼紧张盯着光幕的几个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这影像马上也牢牢吸引住她自己的目光。 幻影所现依然是那密室的模样,而这次出现的青岚,却是一身浴血狼狈不堪。跌跌撞撞直闯进来,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人“摔”到了方台之前。犹自不忘伸手去启动程序。 而在她身后跟来的,依旧是大汉邓隼,脸上不再有伤疤在,身上却满是鲜红,拖一柄血淋淋大砍刀,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小,嘴里喘着粗气,问:“俺说青岚,可就是这里了吧?” “就是这里。”青岚身上穿的,却是一身男装铠甲,脸上血泥混杂,显出几分狰狞。“我动了门口机关,胡人再进不来的——”说罢靠坐在方台一侧,微合了双目,显出疲累至极的模样。 邓隼却还不敢松懈,返身观察了半晌,才扔了刀,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却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这样铁血男儿挥泪一哭,委实惊天动地,观看幻影的几个人,无不被这场面震慑了心神。 幻影外的青岚一脸煞白,身子摇了几摇,向后一退,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不要看了。”谢聆春低低道:“后面的事情我也猜出几分,回头和你慢慢细说。” 青岚咬住唇,轻轻摇头。 幻影中的青岚强自支撑着给邓隼解释来龙去脉——说她上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形,说她通过这“跨越时间”居然真的回到了三年前.说她算得上重新活过一回却依旧什么也未能改变。 她说天意无法更改,她所付出的努力,反而使事情更糟——这一回不止是武将军,还有大赵百姓!胡兵过境,狼烟四起,天下涂炭。 幻影外的青岚则在努力抑制自己的颤抖。再次拒绝过谢聆春缓缓再看的提议,她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幻影,脑子里仿佛有什么轰然炸开,又仿佛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才是真相么?她已不是第一次“回到从前”,她已经失败 过,也终将失败。 懵懂中感觉到谢聆春拉过她攥紧的拳,用力扳开,将自己的手指一 根根挤进去,与她十指相扣。 幻影里的“故事”在继续。 幻影里的“她”拦阻了邓隼要代替她重新使用“跨越时间”的意图。她说她已经做过尝试,这密室是利用月圆时潮汐能量来提供动力的,大概要三年才能积累起足够的能量提供一次时间的跨越。也即是说,她已经回到过一次三年前,要想再次使用必然再等到熙德十九年。 而这一次的机会她仍然想要自己去,她说她虽然已经失败过,却也看到更多的希望。她愿意再次尝试与命运的抗争,既然有这么个“密室”在,就说明未必完全绝望。 这次的幻影持续了好久,观看幻影的几个人也都仿佛痴了一般,完全被这个匪夷所思而又条理分明的“故事”掌控了心神。 于是只见小小密室内光影变幻,看“青岚”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故事”里的熙德十九年,一次又一次面对她的失败。 “再来就是第四次了。”青岚低声喃喃,“我现在是在第五次里么?或者是更多?” “我也从未想到过,你居然会这般的坚韧,愈挫愈勇。”谢聆春的怀抱很紧,执意地用他的体温暖着她;听见她这么说,居然带些挑逗地在她耳边笑起来,“其实我很好奇,你来回这么多次,居然故事里都没有我么?” “只有每次失败时候来到密室的影像,你又怎知故事里没有你?”“若我陪在你身边,断不会就这么放任你一个人来来回回地尝试。” 青岚便沉默下去。 而那幻影中的故事又有了新的变化。这次出现在幻影中“青岚” 身后的,赫然是段南羽! 从这几次的情况来看,启动“跨越时间”应该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是以每次青岚都要找人陪她一起来。这人选开始两次都是邓隼,第三次是流丹,而第四次便出现了段南羽!幻影中的青岚与前三次相比,神态已经从容许多,相对来讲比较镇定地和段南羽介绍着她几次回到从前的经历。 幻影外的几个人对此自然是万分认真地倾听。 然而一个细节却也引起了青岚等人的注意:画面中的段南羽有一次称呼青岚为:凤兮表妹。而画面中青岚对于段南羽的称呼则直接便是“表哥”。 青岚感觉到谢聆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林夫人原是大理公主,与段南羽父亲是亲兄妹。” 青岚轻轻点头。她对自己的身世多有打探,到此也基本能够确定这之间的关系了。 幻影中的青岚对段南羽的讲解显然比前几次对邓隼和流丹的要详细许多——多到连使用“跨越时间”的流程和需要注意的细节都会涉及。而这,也引起了幻影内外几个人的一致警觉。 “凤兮,既是时间紧迫,何必对我说这些?” “正要说到呢,”幻影中的青岚笑笑,一脸的淡然,“表哥,只怕这次要麻烦你了。” “是说要我帮你启动这‘跨越时间’么?不是已经说好了?”“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只怕要麻烦你,替我走这一遭。” 简单一句话,却令听的人都紧张起来。 “到底需要不需要你代替我,还不知道,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幻影中青岚有条不紊地将“跨越时间”的准备工作做好,慢慢等待程序的启动,“不过是上次我使用这机器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跨越时间’在最后的命令执行之前,曾经提示我,大概是说灵魂能量之类的东西由于反复使用,已经不足,使用成功率降低,要回到从前只有一半可能。我当时箭在弦上,别无他法,只能博上那么一次——所幸成功了。 不过我想,这一次大概能量差距更大,成功几率更小,不得不做两手安排。” 青岚阻住焦急的段南羽,微笑道:“表哥,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不让我尝试是不可能的。我只希望,万一我失败了,你能替我回到从前——或是你替我挑个人选也好。不过我想,表哥也有大理需要挂心不是?” “凤兮!”段南羽拉住青岚衣袖,却只是叹息,良久,才咬牙一字一句道:“好,我答应你,若是你不能成功,我必替你回去!” “多谢表哥!”青岚仰首一笑,如玉的面庞上漾开淡淡光芒。 “其实是我自私。从第一次回到从前我没有换回女装,之后便一直试图自己来完成这逆天之举——我知道若是托付给别人,也许会比我做得好很多。可每一次功败垂成,看起来总是少那么一点点……我也就这么继续了下去。” “至于这一次,其实我也还是自私。虽然我曾经试探问过武将军皇帝陛下,而他们无一例外对重回过去表示嗤之以鼻——不过我还是希望表哥你替我回到从前,是因为你懂得催眠术。表哥,若我真的失败了,你真的替我回到了从前,又能遇到那时候的我……能否请你利用这催眠术,让那时的我了解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再,督促她,继续现如今我未完成的路?” 幻影之外,谢聆春的怀抱愈发地紧,青岚却如未觉,只是微微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凤兮,我若回去……我若回去,必然将一切告知那时的你……” “不可。”青岚打断他,“除了辅助你完成仪器启动的人以外,”跨越时间“的存在只能你自己知道。表哥,如果你真的要回到从前了,记得要在进入”跨越时间“启动程序之后仔细听那个什么”穿越公约“。尤其注意里面说的,尽可能不要把这”跨越时间“存在的事情告诉给别人。除非对方是主动发现,否则任何告知”跨越时间“存在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对”穿越公约“的违反,被告知的人会有很大几率被抹杀记忆,你甚至可能会被抹杀灵魂。” “所以说会很艰难,”青岚微笑着以一种略带感慨的语气说道,“我希望表哥记住我说的话,再利用催眠术影响那时候的我——毕竟以我的身份接近朝局,还是很有利的。” 停顿片刻,青岚道:“闲暇时我也细细想过,历史为什么总是无法改变?为什么绕来绕去还是相同的结局?……我想,或许是我一开始的思路便错了。在乱世中个人的命运,本来就是和国运联系在一起的——就如同一张铺天的大网。你想要剪断几个结就从里面解出一条绳索来,实在是困难——反而不如从把所有的绳结都松动理顺了这思路上下手。” 第215章 230熬出头了 “……而大赵所面临的问题,真可谓是内忧外患;皇室的猜疑,文武的纷争,民众的不满,外贼的觊觎,如此种种,都是迫在眉睫,也总有轻重缓急……我知道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以我的能力,本来是万不可能担起这样一幅千斤重担的。不过,天幸有这”跨越时间“在不是么?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经历这么多次国破家亡,看过这么多次山河破碎,我知道我的责任在哪里……” “若是能再来一次,我想我会从两个思路入手。其一我想,是否可以真的推翻一切重来?现有的已经腐烂,一点点治疗太浪费时间,而边患如虎,又岂能容我徐徐图之?真不如就借了拜香教一类反民的势,借了武将军的名,打破僵局,让一切重生!可是,如此,武将军那一关就不好过,何况破而后立也是需要鲜血来祭旗,端木兴和众位朝臣也没有责任为那腐朽的一切殉葬。” 她摇摇头,继续道:“其二,则是我一直试探走的路。匡扶社稷,繁兴大赵,文武并举,共抒国难!……若是一味崇武,则不免加剧文武纷争,权力分割,到头来就会如我第一次尝试的那样,弄巧成拙,悔不当初!当然一味重文治当然更是不可取——我想朝中并非没有人看到这一点。至少皇帝陛下是隐约着要朝这条路上走的。我想我所需要做的,只是将这步伐加快一些,再快一些……虽然每一次,我总是会差那么一点点。嗯,这些,表哥,若你到了从前,就试着用催眠术告诉那时候的我。我希望,她能知道。” 幻影中的青岚说了这么多,已经很累,脸色有些发白,看得出来的确是病弱的样子,和幻影外的青岚倒是愈发相像。 段南羽语声有些哽咽,:“好的,我一定会把这些话利用催眠术告诉给那时候的你。” 青岚闭了闭眼睛,似乎蓄积了些力量,这才继续道:“除此以外,这一次,我还有想法: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些其他办法——争取曾经敌对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比如.清流;比如,血衣卫?我一直觉得血衣卫的势力极大,总是想办法打压,可是现在想想,也许可以想个主意把它收归己用才好。谢聆春那个人我研究了许久,看似洒脱不羁,行事毫无章法,其实,却是个重感情的……表哥,若你回去,可以催眠暗示‘我”一下。“ 听见这话,幻影外的谢聆春拥着青岚的手,冰冷异常。 此时,长天军帅帐之内,都督武青轻轻闭上眼眸,片刻,起身关掉了玉莲花的机关。他不打算再看一次幻影内‘青岚’使用‘跨越空间’最终失败的情形了。直起身来,武都督撩开帐幕走出门去,却见外面已经是天色微蒙——这一看,竟已经是一夜的时间过去! 今日又是十五。知悉皇帝陛下失踪内幕的几名高层官员会和他一起在赶往芦泉湖,等候密道开启那一刻。至于开启之后,会是什么情形?是会见到几具枯骨?还是如那给他玉莲花的神秘人所说,外面一月,里面却不过一昼夜光景? 出得军帐不过几步,就见军士来报,说诸位大人已经早早来到;因怕打扰武都督休息,所以只是等候。武青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人已经将他当做未来皇帝看待了。正如那神秘人,也就是幻影中青岚的所谓‘表哥’所言,只要他的身份暴露,和端木兴之间便不可能不存芥蒂。 就算他们不想,身边的人,为了私利,甚至是为了国家,也会将他们推上水火不容的境地! 试想,密道开启之后,皇帝端木兴看到众人待他的态度,又会做何感想?就算他这些日子苦心孤诣,将大赵局势压制在近乎波澜不兴的境地,自己也是万般注意,不敢丝毫逾矩;但,只怕怀疑的种子还是要发出芽来的。 到了芦泉湖已近夜半,见过一直驻守此处的血衣卫及近乎被禁锢与此的三千禁军——众人虽大都对皇帝陛下的生还失去信心,但也有人笃信皇帝真龙天子必有神灵庇佑之类,如今见了他,不免各存心事。不过武青冷眼观之,大概只有黑狼卫一干人对他虎视眈眈,只怕被他动了什么手脚去——这些人对端木兴忠心昭昭可见。血衣卫是关心谢聆春的生死更多些,至于禁军,怕是更关心自己的头颅吧…… 随着子时的临近,众人的紧张表现得越发明显起来,武青皱皱眉头,退了几步离密道口稍微远些,给那些如临大敌的黑狼卫多留一些空间;心里盘算着,过会儿见了端木兴,是应该先令预备好的御医上前去,还是先表明立场表忠心来得好些。 终于,时辰已到,头顶上听得到水声涌动的声音,而这被武青压制住强令不得破坏的密道入口,也隐隐传来了动静,轧轧声不大,却是声声都扣在了众人的心弦上——密道才露出几指的空隙,就听见里面有人高声叫道:“快,快传御医!”外面众人一阵喧乱,有人痛哭流涕:“是陛下么?陛下还活着!”也有人着急:“陛下伤到哪里?!”黑狼卫此时更是死死守住入口,不放任何人靠近……密道开启并不慢,不过一瞬功夫,已经开到可容一人出入,便见皇帝陛下完好无损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有神色惶急语声哽咽,失态之处不亚于他们这些守候多时的文武官员……“御医何在?!去请血衣卫的鲁医圣!青卿……青卿她,不好了!” 熙德二十一年的春天,较之以往要到得早许多。 细雨如丝,随风飘散。山间小路迤逦,桃枝上新红半吐,嫩柳间纤条轻垂,远远地亦可见绿草若烟。 四五名环髻少女,穿着新换的薄罗衣衫,挽着精美的竹篮,嬉笑着联袂走在小路上,显是刚刚从山下的集市回来,从蒙竹篮花布偶尔敞开的一角,隐约便可见里面几只物美价廉的钗环珠花。 “敢问几位姑娘。”拦住几个女孩子的,是一名牵着白马的青年公子,形貌俊秀挺拔,举止有礼,深深一揖之后,问道:“不知往碧落山庄去,是哪一条路?” 少女们还是被他惊得退后几步,掩了甩唧唧咕咕乱笑,一个穿黄衫的上前来,笑道:“就是这边。顺着路一直往前,过了那边的竹林,就能看见了。”又道:“公子若不着急,可以和我们一起走,我们都是碧落山庄的婢女。” 那青年公子连忙又是一作揖道:“多谢姑娘。在下还是先行一步。”说着翻身上马,急骋而去。 少女们望着白马公子的背影,又是一阵嘻嘻哈哈。有人道:“你们看见了吗?今天来的这一位生得好俊俏的呢!” “嘁!”有人应声,“来我们碧落山庄的有生得不好的么?要我说,最好看还是前儿来的那位公子,就象那话本儿上说的,什么面如朗月,目似寒星……” “不对不对,论英俊还是山庄里的周小哥……” “我说是陌头儿…” 一片喧嚣中忽有一个女孩子叫道:“我最喜欢庄主!” 于是众女都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嗡嗡议论声又起:“庄主啊,你见过么?” “有一次给后院那边送棉衣,隔着梅林瞥见一眼,长长的黑发拖着,一身雪白的衣袍,给人感觉清清冷冷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飞上天去成了仙似的,倒是真好看。” “庄主为什么总在后院不出来呢?那么神秘……” “听说是生了什么病,要靠后院的那眼温泉调养……” “你们说庄主是不是喜欢……那个的,后院里出出进进的,都是美男?” “我倒觉得,说不定庄主就是个女的。要避人耳目才选了这么个地方……” 碧落山庄的门前,那青年公子翻身下马,整了整身上衣衫,毕恭毕敬躬身道:“姜鸿昊求见庄主。” 片刻,有庄内的侍卫出来,引他直接往了后院。 或许是靠近温泉的缘故,外面山间桃花只是半放,这里已经完全盛开,满院红露欲滴,有若仙府幻境。姜鸿昊的目光,却只落在了仙境中那粉壁半露的两间小屋中,几枝桃花掩映间,正可看见倚窗读书的……美人。 虽知失礼,姜鸿昊还是呆怔了片刻。 此时窗内的美人看见他,起身似有要迎出来的意思,姜鸿昊急忙趋前几步赶进去,推金山倒玉柱大礼参拜。 “姜提举快请起。”美人声音清越,闻之令人忘俗。 姜鸿昊却是神色拘谨,颇有几分生硬:“庄主,学生姜鸿昊奉命为庄主送上今年海航第一份货物。” 呈上来的,却是一份精美水晶瓶装红酒。姜鸿昊偷眼瞧见美人庄主眉目间漾出笑来,心底也是一松,正要开口,却听美人道:“姜提举这一年主持市舶司,内联海商,外抗倭患,实在是辛苦了。” 姜鸿昊觉得一股热气直击胸臆,鼻子中也不由发酸,努力平稳了声音道:“学生不觉辛苦。倒是大人这几年……当初学生真的以为,真以为,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当初阿——”美人也有几分怅惘,“那时我寒毒发作,确实九死一生。所幸鲁老医圣通天妙手,生生给我抢回一条命来,只是这些年总也离不了这温泉调养,只好离了朝堂,蛰居与此了。” “那时候朝里都谣传说大人已经不在了……”姜鸿昊神色间仍是激动,“我们这些人也都惶惶然,猜不出传言真假……皇帝陛下虽说一直将大人的位子留着,但有半年之久也未见大人消息……后来还是梁广进梁兄从很多政事处置中看出了大人的风格,才猜测大人只是退居于幕后……” 这山庄后院中的会晤才不过进行了顿饭工夫,一个侍卫打扮的美男子就出来赶人了。 “姜提举,庄主体弱,需要休息了。” “是。”姜鸿昊垂首施礼,借着起身的机会再次偷偷打量他几年未见的“大人”,目光中几许慕儒,几许留恋。 “亦陌,安排姜提举在前院住下吧。”那庄主吩咐道,“把案上的公文一并收起来,待我处置了明日姜提举一起带回。” 于是那侍卫亦陌送姜鸿昊出去,又有侍女过来服侍庄主沐浴。 那美人庄主懒懒地由着侍女摆布,却自低声叹道:“又要沐浴,这一日三次每次一个时辰的沐浴,泡得人头都大了。” “知足吧,我的‘庄主’。”一个利落爽脆的声音插进来,“想想当初刚来碧落山庄的时候,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泡在温泉里的,或者你更喜欢象那会儿躺在药材锅里在火上煮?!” “流丹——”那庄主笑道,“我不过白发发牢骚罢了。你可听鲁老头儿说过我这药浴到底要洗到几时?” 流丹打发了众侍女出去,自己在温泉池子边跪坐下来,打散了那庄主的头发替她一点点打湿,揉上香膏,然后才慢慢回答:“急什么,就算不是必要了,多泡泡总是好的。”“这么说,应该是已经不必要泡了?”那庄主转过身望着流丹,笑得促狭而期盼。 流丹依旧试图板着脸,却到底没忍住,扑哧笑出来,道:“鲁老医圣说的,‘若实在受不住,泡到月中也就罢了。’” “太好了!”那庄主仰天长叹,“总算是熬出头了!” “是啊!”流丹眼中也盈了点点泪光。 “傻丫头,”庄主点点她的鼻尖,笑道:“不是好事么?只是这几年苦了你了。” “嗯,是好事。”流丹用力点头,抬手抹 去眼角的湿痕,稳了稳心神,又佯怒道:“若是”庄主“你听鲁老医圣的,不天天偷着看外面送来的公文,只怕好得还早些!” “我不是放心不下么?”庄主叹息一声,微微向下滑入池水中。 “不过如今总算还好,吏制的改革算是平稳了,驿路那边也上了轨道,农赋法推行得不错,海运也算是有声有色;到了如今,我总算能松口气,也用不着我去上下平衡皇帝和朝臣的关系了……” 第216章 231春光画卷 “是啊,小侯爷终于可以放心了。”流丹又抹抹眼角,叫出这个久违的称呼,“只是婢子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求小侯爷解惑。” 庄主睨她一眼,不答。 “这几年,庄主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与外界公文来往虽是不辍,但却少见外人。唯有近段时间频频会见当年那些所谓”青系“官员,庄主可是有所打算?” 见庄主仍是不答,流丹放柔了声音:“不是流丹多嘴,流丹只是替庄主着急。这几年那一位花了多少心思?庄主不能上朝,位子却一直给留着;庄主不能多费心神,那位便将各处的政务令人整理成纲要;但凡庄主提出的意见,那位总是反复斟酌,可行不可行一律御笔亲自写了信来讨论;凡有什么新奇玩意儿,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碧落山庄?最最重要的是,庄主可知,那位能把‘大赵不复,后宫不立’坚持到现在,需要顶住多大的压力?!” 庄主闭目靠在玉石池子边上,安静得仿佛睡着了。 “若庄主真是没有这心思,那么武王爷呢?当初庄主对武王爷的那份心,流丹也都看在眼中;如今武王爷领兵在外,忙成什么样子?却几次登山造访,专为看看庄主寒症好得如何——不要说武王爷对庄主没有心思;从前或许是,但如今,哪次来武王爷的目光不都全停在庄主身上?别说连流丹都听到过武王爷的几次明示暗示,偏偏庄主只是不应!” 见那庄主依旧倚靠着池壁装睡,流丹终于急了:“青岚!” “在。”庄主睁开眼睛,无奈地叹道:“流丹,我在听着。这话你也说过不少次了,我也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自有打算 这是急得了的事么?你不能因为你现在和李戍鹣鲽情深比翼双飞了就看别人都觉得形单影只了不顺眼吧?” “可是庄主最近举动异常,分明是有所打算的!” 庄主索性草草结束了药浴,起身穿衣,“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却是大可不必。”她微微笑起,“我的确是有所打算,但那是我也料着这身体好得差不多,打算出去转转,却不是想抛下一切远走高飞的意思。嗯,若真是要走,又怎会不带你们?!” 流丹匆忙服侍她擦发穿衣,心里却还是不能放松,只问:“那庄主是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庄主的手已经伸出去撩那浴房的帘子了,听见这话却顿住,道:“是一个约会。” “约会,和谁?” “和我。”随着庄主撩开帘子的动作,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双魅惑张扬至极的凤眼。凤眼的主人勾起唇角,眼瞳中的笑意和遏止不住的思念都给了那一个人。“四年前我和你们庄主约定,一起去送大军出征。” 她们的庄主亦是笑生双靥,走上几步,递上一只手,却被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拥住。接着便是天降一领貂裘连着湿发裹得严严实实,凤眼的主人还不住地埋怨:“天气还冷,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 她们的庄主便甜甜蜜蜜地笑:“鲁老头儿没告诉你么?他终于试验出可以根治寒毒的方子,如今我算是彻底地好了……” 两个人一双俪影,和谐无比地往暖阁那边而去,只留下呆愣愣的流丹站在原地,甚至忘记反驳她们庄主分明没到月中,也没有到鲁老头儿说的“彻底好”的地步。 “流丹姐姐。”那跟随凤眼主人一同来的侍卫唤她。 “亦陌,我没看错吧?那是谢都指挥使?不是说他投了北胡?!” “可不是谢都指挥使?”亦陌忍住笑,“才见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投了北胡据说是假的;是谢都指挥使为了大赵甘心为间,这些年把北胡的新王哄得团团转,到现在我大赵发兵在即,胜利在握,才千里回程直返碧落山庄。听说谢都指挥使渡江之后,北胡那边连着起义了两个城池,打的都是光复大赵的旗号。” “原来是这样啊!可恶,李戍居然一点口风都不曾给我透!”流丹想了一会儿,笑叹:“这下子可好了,我见庄主这几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又道:“我去给他们上茶!” 亦陌在后面连叫了几声没有阻住,流丹果然去茶房那边找了茶盅沏了茶端了茶盏往暖阁那边去。 进门的时候那一对儿正在床前。青岚被强令裹着被子偎在床头,谢聆春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弄了一盏姜汤来,正一勺一勺哄着青岚要她喝。流丹笑了一笑,捧着手里的茶退了出来,正听见青岚笑吟吟地问道:“知道我接近你是为了算计利用你,不生气么?” “为什么要生气?算计我的是那个你又不是现在的你。何况就真是你算计我,我也只会高兴——若不是你这番算计,又怎轮得我抱得美人归?——好了回答你一个问题,说好你要喝一口汤。我也有话问你,你真的肯定你不是一直穿越来去的那个青岚么?为什么我觉得这指点江山的豪气才气,配上那样的经历才算正常?” “你若问这个么?”青岚促狭地笑,“我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这么久没见长本事了哦!想逃避喝汤,没那么容易!”接着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半晌,笑声渐渐止住,却听见谢聆春低喑的声音传来:“傻姑娘,穿了那么多回,为什么不早点想到算计我?!” 流丹立在暖阁门口抬头看天,雨早已停了,几只早莺沥沥飞过,枝上红蕊横娇,山前斜阳醉照,正好一幅春光画卷。 第217章 232青小岚 【大家好,这个是青家后代的后代,青小岚的故事,可以独立看】 ---- “小姐,小姐,快醒醒,起来了……”一大早,青小岚的闺房里就传来了丫鬟翠儿的叫喊声。 青小岚还在与周公约会,觉得翠儿的声音扰了美梦,眼睛睁都懒得睁开,“你一大早的叫什么,我正与周帅哥约会呢,再吵把你许配给杨六。” 杨六是青府里面专门收拾花草的,三十多岁,人还比较老实,唯独长相有点对不起人民群众,绿豆似的小眼睛下面却是尖尖的鼻子,肥厚的香肠嘴还有点偏离正轨,右半边脸有一块烧伤的痕迹,据说是当年在府里为了救火留下的。由于相貌的原因,一直都没有讨到老婆,小岚就经常拿杨六来开翠儿的玩笑。 “小姐,这回你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快起来,老爷来了,说是让你梳洗打扮,今天代替大小姐嫁给二王爷呢,你快……”翠儿唠唠叨叨的话被小岚的一声惊吼给打断了。 “翠儿,你再给我说一遍,老爷说什么?”小岚盯着翠儿的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的话。 “老爷……老爷说,说让你嫁给二王爷……” 还没等翠儿把她那断断续续的话说完,就见自家小姐一阵风似的跑出去,跑到门口又返了回来,把衣服打理好后再飞奔除去,连个眼神都没舍得浪费时间施舍给翠儿。 而此时,青家的老爷,青小岚的爹爹青占廷正在前厅张罗着大婚的各种事宜,眉间没有别家嫁女儿时的那种喜色,反而有一种挥散不去的担忧。 “爹……爹……”青小岚人还未到,就已经千里传音的吼上了,喊声里的怒气,让整个青府都抖三抖。 “哎,这还是原来咱们那个唯唯诺诺,受了欺负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二小姐嘛?”青府的下人心里都有这种感慨,但是在这中气十足的怒吼中,没有一个人敢问出口。 青占廷听见了青小岚的叫声,眉头蹙的更紧了,“你这还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给我进书房来。” 青小岚跟在自家爹爹的后面,看似收敛乖巧了,但心里想的只有她自家知道,“本姑娘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你那个大家闺秀、胆小懦弱的女儿早就被你的老婆整死了,我占了她的身体,自然会让她活的更好。” “爹,你让我嫁给二王爷?”刚刚进了书房,小岚就脱口而问。 “小岚啊,爹知道以前你过得不好,是爹对不起你,但是现在爹是真的没办法,爹只能牺牲你的因缘,你就嫁给二王爷吧。” 青小岚从来没见过绪这么低落的青占廷,从她穿越到这具身体的时候起,在她的印象里,青占廷永远都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张扬,何曾这样向他道歉,心中虽然有不满,但也渐渐的平息。 “爹,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姐姐今天要嫁给二王爷嘛?姐姐呢?”小岚疑惑了。姐姐青欲书是青占廷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曲赋样样擅长,他们从青欲书小的时候起,就按照皇室妃子的要求来培养她,也好不容易得到了凌照国二王子妃的头衔,怎么会在大婚之际,突然自己变成了新娘呢?这太乌龙了啊。 “哎……”青占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一辈子何曾像现在这样无奈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靠牺牲女儿来保全。而这个从小忽视了的女儿,现在又要牺牲她的幸福,让他于心何忍。 “小岚,你的姐姐被人绑架了,圣明难违,青家今日必定要有女儿嫁到二王府,爹爹也无可奈何啊。” 青小岚并不关注青占廷的无奈,更让她好奇的是,谁会无缘无故的绑架自己的姐姐,虽然青欲书平时对自己嚣张跋扈,但是在外人看来也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而且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有人在大婚之际绑架她呢?这太令人费解了。 “是谁绑架了姐姐?”青小岚还是问了出来。 “是逸凰殿。”青占廷的眉头在说到逸凰殿的时候,蹙的更深了。 “逸凰殿?逸凰殿是怎么回事?” 青占廷像是没有听见小岚的问话一样,独自陷入了深思,半晌才开口,“小岚,逸凰殿的事我一时无法向你说清,但是青府上上下下近百口的性命现在都握在你的手上,你要替欲书成为二王妃,爹爹求你了。” 青小岚虽然和眼前的这个人并无太多的父女之,也从这身体之前的记忆知道他从前对自己并不好,但是涉及到上百口人的性命,她不得不慎重。自认为不是善男信女,也从自己接管了这具身体后,就将青府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以此为从前的小岚报仇,但是如果让她看着上百人被杀,她做不到。况且,那上百人里面,也会包括自己。 “爹,我答应你。”青小岚没有了之前的愤怒,语气出奇的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大婚对自己来说有多震惊,一个承载了世纪自由恋爱思想的现代女子,让她从得知自己要结婚到拜堂只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在她的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另外,让她更惊奇或者说诧异的是逸凰殿,她在心里默默的揣摩着“逸凰殿,逸凰殿,逸……逸王府,二王爷,逸……会是你做的嘛?” 丫鬟翠儿以及喜婆等人一阵忙碌,终于把青小岚的打理好了。喜婆眉开眼笑,一直赞叹小岚漂亮,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不论真假,这种时候听到这种赞美,新娘心中总会涌起一股喜悦,但是青小岚却是个例外,不是她对别人的赞美表示淡漠,而是她早已魂游天外,思绪飘飞了。 思绪千回百转,她似乎已经笃定了逸凰殿和姐姐被绑,自己代嫁与二王爷黎凌逸肯定有着某种说不清的联系。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黎凌逸,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咱们走着瞧,这日子,本小姐不会让你平淡的。” 吉时已到,艳红的喜帕盖在了青小岚的头上,在丫鬟、喜婆的搀扶下,小岚上了花轿。谁也看不见那眸子里的狡邪,也正因为看不到小岚上花轿的表,青占廷心中的愧疚更浓了。但是他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一半,毕竟大婚这边算是暂时混过去了,但是就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女儿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受伤受刑受虐,心中各种担忧。 却说逸王府这边,一派喜气景象,黎凌逸,凌照国的二皇子一身大红喜袍,英姿勃,站在王府门口,等着花轿的到来,正是个高富帅盼望白富美的景象。 吹吹打打,花轿终于到了王府门口,随着一句“请新郎踢轿门,迎新娘下花轿”,黎凌逸踢了轿门,根本就没有等青小岚把手递给他,就已经主动拉起了她的手,直接背了起来。他已经太了解这个女人了,把手握在手里都可能会生意外,所以不能等待啊。 青小岚很无语,“姐姐我都已经来了,我会拿上百口人的性命开玩笑嘛,怎么弄的跟要抢亲似的。”自顾自的心里想着,随后心里又有了小小的恶作剧心理。放在黎凌逸肩头的手收紧,牟足了劲掐在了凌逸肩头。 “嗞……”黎凌逸倒吸了口冷气,却没有说什么,反而嘴角上扬,这个带刺的小王妃,以后会越来越有意思吧。 快步的背着自己的新娘来到了大厅。放下新娘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大家都看到了凌逸面上的笑容,那么阳光,那么灿烂,让人忍不住的心头暖暖,忍不住的随之高兴,随之快乐。而这是红盖头下的小岚所不知道的,她现在想的只是怎么才能让这个大婚热闹热闹,让自己心里爽一把呢。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一拜天地……”喜婆面带笑容的说着自己的台词,而后笑容慢慢的僵硬了,不但她的笑容僵硬了,整个大厅的人都石化了,静悄悄的,不敢出一点声音。 只看到黎凌逸被青小岚晒在了一边,而她的手里拉着的是刚刚给他们送红绫的一个喜娘的手,煞有介事的面向大厅门口方向鞠躬,这天地拜的惊天动地,而被当做黎凌逸的那个喜娘脸都白了,看着王爷,念着菩萨保佑,王妃,这个玩大了,会玩死我的。 “王……王妃,王爷在您的右手边……”那个喜娘结结巴巴的提醒着青小岚。 “胡说什么,刚刚王爷就在我的左手边,你是在质疑本王妃不分左右嘛?”声音掷地有声,虽然看不见表,但一句话却是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喜婆的那句“你转了个身啊,确实是不辨左右”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黎凌逸笑了笑,就知道这个婚不是那么容易就成的,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喜婆站的位置,用力扯开了喜婆的手,用自己的手拉起了青小岚的手,还没等说话,一个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大胆的奴才,本王妃的手是你能碰的嘛,当着王爷的面如此,你将王爷与本王妃的脸面置于何地?” 如此正直维护王爷颜面的质问都让宾客不忍怪罪青小岚的乌龙,但是那实实在在打在黎凌逸脸上的耳光,估计会“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了”,真是,真是太惊悚了。 大家都看着黎凌逸的反应,不知道这个向来温和却也严肃的二王爷会怎么做,会为了自己的颜面处理了这个还没进门的王妃嘛?当然还有一堆等着看好戏的人,自然乐的王爷新婚闹剧,这其中就包括了黎凌逸的皇兄,黎逸尘。 只见黎凌逸又轻轻的拉起了青小岚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被扇了的脸上,“王妃,本王在的地方,是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放心,除了本王,没有人能碰你的手,你摸摸本王的脸,王妃,好疼,给本王揉揉……” 黎凌逸的一句话说完,就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牵着的手抖了抖。 “我的神啊,太惊悚了,这是外面传闻的那个英明神武、雷厉风行的王爷嘛,他居然,居然卖萌……”青小岚不由的三道黑线爬上额头。 在场的宾客更是震撼了。 这是曾号令三军,大败鸣封侵略的二王爷?这是曾杀伐果决,诛杀通敌叛徒的逸王爷?这……这……这明明就是妻奴的征兆…… “王妃,咱们拜堂了,今天还有好多事呢,站太久了累到王妃,本王会心疼的。”黎凌逸拉着青小岚的手,面露心疼的说着,嘴角翘的更高了,“我的小王妃,咱们的过招刚刚开始,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随着喜婆的主持,大婚一步一步的按流程走着,没有在生什么惊世骇俗的错乱,但是二王爷大婚挨耳光,逸王爷卖萌哄王妃,逸王爷初露妻奴征兆的传闻却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凌照的大街小巷。 果然如青小岚所愿,这个大婚,真的很“热闹”…… 整整忙碌了一天,小岚觉得顶着各种头饰,累的脖子都要断了,偏偏还不能倒在床上休息一下,唠叨的喜婆一个劲的说着要这样,要那样,小岚真是无语了…… 终于新房的门开了,一股浓郁的酒气伴随着清风扑面而来,来人一身大红的喜袍,不是二王爷黎凌逸还是谁,只不过这样的黎凌逸是凌照群臣不曾见到的,面色红润,如绽开的桃花一样灿烂,这灿烂的桃花,因为酒气,更因为高兴吧。*** “出去,你们都出去,本王要洞房了,你们这么多人在,王妃会不好意思的。”黎凌逸唠唠叨叨的说着让喜婆、丫鬟出去,那语气里没有了威严的命令,更多的是酒话的感觉。 而青小岚才不管他的语气呢,让她郁闷的是“你还知道本姑娘会不好意思,还大大咧咧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洞房那档子事。想我活了两辈子,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就要直接被你丫的压在床上了,你就不能体会下什么叫含蓄,什么叫娇羞。” 青小岚本来只是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听见黎凌逸不停的自己念叨,她不小心就咕哝出来了,而这一句话也雷翻了整个新房的丫鬟们。 最淡定的莫过于醉酒的黎凌逸了,不是他真的醉了忽略了小岚的话,而是充满了欣喜“王妃,等到一会儿就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会很含蓄的,也会让你无尽的娇羞。”黎凌逸自顾自的想着。嘴角翘的更高了。 第218章 232一生一世 “衣袍相系,寓意一生一世……” “喝下合卺酒,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喝下莲子桂花羹,愿王爷王妃早生贵子……” 喜婆一项项的说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一项项的照做,出奇的安静没有出意外。 终于又忙活了半天,喜婆带着丫鬟们出去了,而王府新房外围,黎凌逸早就布下了重兵,不为护卫王府安危,也不担心这个自己头换来的王妃大胆的逃跑,只怕有那些不识趣的人来闹洞房啊…… “王妃……”黎凌逸撒娇一般的叫着小岚,后者顿时一身鸡皮疙瘩。 “别,别这么叫,真恶心……”小岚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两剂白眼。 “王妃,怎么会恶心呢?你是我的小心肝,我就得这么叫,这么呵护着……” “姓黎的你给老娘闭嘴……”小岚终于忍不住暴躁的吼了出来。凌逸很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小岚,等待着她的下文,真真的闭上了嘴巴。 “告诉你姓黎的,今天本姑娘嫁给你是为了我们青家上下百十口的性命,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识相的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不干涉我的生活,我也不干涉你另娶,你只记住一点,没老娘的允许,不许进这个房间,否则……”小岚威胁。 “王妃,否则怎样?”黎凌逸又眨巴眨巴眼睛,根本就无视小岚的威胁。 “否则我让你这个逸王府鸡犬不宁。” “嗯哼,还有嘛?王妃”像一个求知的好学生一样的问着。 小岚暴走,“黎凌逸,你不信我的话,你会后悔的,早晚我掀了你逸王府的房顶……” “嘻嘻……”黎凌逸很是妖娆、很是娇羞的笑了出来,“王妃,咱们王府里啊什么都不缺,就是不养鸡和狗,咱们王府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房子,你想鸡犬不宁是没希望了,上房揭瓦我又不会舍不得,王妃,你说怎么办?” 黎凌逸说着,双手就环抱住了青小岚的纤纤细腰,在她耳畔呼出灼热的气息,暧昧的问着。 “黎凌逸,你混蛋,别对老娘动手动脚,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知……”另外的不知道三个字还没问出来,就被黎凌逸封住了樱桃小口。 “唔……”终于安静了,没有喊叫,没有气急败坏,最多也就是几声“唔唔”的声音。 “我两世的初吻啊,黎凌逸你这个混蛋,我们才见面好不好,就算你是个高富帅,咱也是个白富美好不好,别拿着你那自以为是的狗屁优越,来轻薄本姑娘举世公认的青春高洁……,混蛋……混蛋……混蛋……”青小岚没法骂出声音,只能自己进行着复杂的内心活动。 终于到了青小岚快要窒息的时候,黎凌逸的双唇离开了她的樱桃小口,还意犹未尽的浅酌了一下,好似在回味似的。 “黎凌逸,你丫的就是混蛋……” “王妃,是你叫我这么做的。” “我?你……” “是王妃自己说的,要君子动口不动手……” “黎凌逸你丫的混蛋,人面兽心,衣冠禽……”世界终于又安静了,就只剩下黎凌逸一个人在唠叨。 “王妃,别闹,咱们该洞房了。” “王妃,乖,别怕,我不会让你疼的。” “王妃,第一次总会有那么点疼,我也没办法,你说怎么办?” “不过,王妃,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我辛苦点,你陶醉的,说不定就感觉不到了。” “王妃,别闹脾气,你说话啊,跟我说说话,分散下注意力,就不怕了……” “哦,对了,我点了你的哑穴了,好吧,那咱们不说话了,咱们洞房吧……”黎凌逸自己一个人演完了所有的戏码,嘴角上扬的看着青小岚不断变换的各种表。 似是在演戏,更像是在看戏。这个王妃,真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手下的动作加快了,良久之后,终于在此起彼伏的暧昧喘息中,惊爆出各种哀嚎和怒骂…… 一日正午时分,经过了一夜辛苦运动的青小岚还懒懒的躺在新婚大床上挺尸。*** “黎凌逸你个禽兽,黎凌逸一个混蛋,黎凌逸……”终于随着一声暴躁的吼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王妃一醒来就这么急切的呼唤本王,本王真是喜不自胜啊……”。黎凌逸似乎不知道脸皮为何物般得说着,感觉那叫一个良好。 青小岚实在是不想看到黎凌逸这副“打不知疼,骂不知羞”的嘴脸,索性背过身去,面朝里,把这个新婚丈夫当成空气。 “爱妃,不要不好意思啦,我不会笑话你想我的……” “……” “爱妃,快起床洗漱,我都命人准备好热水了,先泡个澡吧……” “……” “王妃,是我昨晚累到你了嘛?怎么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 “不对啊,明明昨晚一直都是我在出力的好不好……” “黎凌逸……你……”青小岚终于忍不住了,这天下怎么有这么个极品男人,怎么跟传说中的凌照逸王爷差那么多呢。 “爱妃,你终于肯理本王,快起来沐浴吧,”黎凌逸的笑容瞬间就蔓延到了眼眸深处,不知是为了青小岚开口说话,还是为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恶趣味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哼……”青小岚已经懒得再咆哮了,“自从穿越后,我下过无数次决心要当个淑女,但悲催的现实活生生的把我逼成了一个悍妇。如今我多希望能变成个瞎子聋子和哑巴白痴,让我永远都看不见眼前的这朵奇葩。” 青小岚还深陷在自己那狂躁的幻想当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后才现,自己已经被黎凌逸抱在了怀中。 “你干嘛……”小岚张口就忍不住的吼,这个男人怎么能动不动就对她搂搂抱抱呢?虽说他们是新婚夫妻,虽说连更亲密的事都做了,但是,小岚那拥有了现代文明的大脑,虽然片刻间可以勾勒五千年文化,但实实在在是接受不了这种飞速的暧昧…… “爱妃别怕,我不会摔到你的,我想真的是昨晚我把你累坏了,走不动路所以才不起来的吧,省的你尴尬,我还是抱你去吧。”黎凌逸体贴的说着。 “我去,你脑袋被驴踢了吧,你这样子本姑娘更尴尬好不好。”青小岚多想咆哮,但是终归应了自己的名字,小岚还休,面对一朵奇葩,即使是雷霆之击的咆哮也只是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威严,只有自己心头一把火啊。 青小岚不再语,不在反抗,不在挣扎,既然该干的不该干的,该看的不该看的,该摸的不该摸的,都已经成那个样子了,再反抗挣扎啥的也太矫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想伺候本姑娘,本姑娘就大慈悲的用你这个王爷奴婢好了”。 小岚自顾自的想着,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也许我不是突然的替姐姐嫁给这个男人,如果我们有能谈一段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正常恋爱,如果他有着此时的体贴粘人和风趣幽默,又有着传说中我不曾见到的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或许我会喜欢上这个男人吧。” 青小岚没有现黎凌逸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那痴迷的眼神似乎能将她的一切看穿。“我的王妃,相信你很快就会爱上我的,就像我如此爱你……” 黎凌逸温柔的侍候了小岚沐浴,又传了午膳,所有的菜式、汤、以及饭后的甜品吃食都是按照小岚的喜好,让小厨房新请的厨子精心准备的。没心没肺的青小岚才不想那么多,既然都是自己喜欢的,不吃多对不起自己啊,故而从用膳开始到结束,全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餐桌上的菜,连个余光、眼角的扫视都没有施舍给黎凌逸。 “或许以后不应该弄这么多她爱吃的菜品吧,连个菜都能抢过本王的风头了,王妃,你的眼光也……”黎凌逸心里想着,筷子动都没有动,眼睛盯着只顾着吃菜的青小岚,几近痴迷。 “王爷,徐公公来传旨了。”管家进来禀报。 青小岚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吃自己的。“昨天大婚的时候都不曾见到宫里面皇上皇后出席,这个二王爷看来也是表面风光,实则过的也不容易吧,以前电视里面的皇家争斗,有哪个王子好过了。这个男人那一脸的温和会是心灵柔弱的一种伪装嘛?” 青小岚自己都没有现,仅仅管家的一句禀报,自己的思绪已经围绕着黎凌逸千回百转了,那喝汤的汤匙放在唇边半晌都没有动,里面的羹汤洒出来了都没有现,而这一切都看在黎凌逸的眼里,暖在心里。 “咳”黎凌逸轻咳,打断青小岚的思绪,突然现自己失态的小岚赶紧盛汤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请徐公公进来吧。”黎凌逸吩咐。 片刻后…… “恭贺王爷、王妃新婚大喜,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了。”徐顺徐公公进殿后眉开眼笑的说着。 “徐公公免礼。” “王爷、王妃,昨日大婚,皇后娘娘身体欠安,为能来参加您二人的大婚,深感歉意,今特地让老奴来传皇后懿旨,请二位进宫赴宴。陛下和皇后娘娘特意准备了晚宴,庆贺王爷王妃的大婚之喜。” 黎凌逸看了看青小岚,正巧青小岚也抬头看向黎凌逸,黎凌逸知道青小岚的性子,进宫赴宴必定是她不愿的,但是这是皇后的懿旨,又有父皇的安排,怎么能拒绝。 黎凌逸的眼中饱含着歉意,青小岚摇摇头,之后却也点点头,宫廷剧看多了,现在是什么况她自然明了,身不由己啊。而后她转向了徐公公,“感谢父皇和皇后娘娘的设宴款待,本王妃定与王爷准时赴宴,请公公放心。” 仪态落落大方,此时的小岚自信、从容,更显出无尽的魅力。 进宫赴宴,我倒要看看,又要演哪一出好戏了…… 穿着华丽的衣服,盯着华丽的头饰,看着华丽的宫殿,陪着一个“华丽”的美男,唯一不华丽的就是青小岚那看着像“死鱼硬要蹦跶”般得走路姿势。*** “黎凌逸,你个禽兽,这下本姑娘的淑女形象彻底被你给毁了,丢死人了,混蛋……”青小岚在心里早已经把黎凌逸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好几遍了。 黎凌逸自然看得出青小岚心里的不痛快,只是他现在要是能听见青小岚心里所想的话,肯定会腹黑的弱弱问一句“我亲爱的小心肝,你还有淑女形象?” “王妃,还有几步路就进大殿了,你要是难受,让本王抱你进去好不好?” “滚,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可是,可是王妃,滚远了滚不回来了怎么办?”黎凌逸弱弱的问着。 青小岚狠狠地赏了他个白眼,“神那,莫非这个二货也是个穿越货,怎么这么经典的问题都能问出来。”青小岚不知道是好奇了,还是突然对他来了兴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下一句是什么。” 期待中……青小岚突然有些期待,要是这个二货还能答上来,说不定自己能一蹦三尺高,用自己柔嫩的嘴唇抚慰他白嫩的小脸…… “爱妃,你这是在暗示本王,昨夜本王还不够疯狂嘛?” 黎凌逸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让左右侍奉的宫女太监听了个一清二楚,青小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透,“神啊,闪个雷劈死我算了,不,劈死这朵奇葩,三句话不离昨晚上,还让不让人活了。劈死吧劈死吧,劈奇葩,得永生……”才嫁给黎凌逸一天,青小岚就成功的挖掘了自己当尼姑的潜质,“说不定哪天,我念的经会比尼姑还多吧。” “逸儿这是和王妃说什么悄悄话呢?把咱们的王妃都说害羞了,呵呵……”刚刚走进大殿,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入了两人的耳朵。 青小岚把头压的更低了,虽然自己是个现代人,思想开放,但是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提那个那个吧…… 相比小岚的害羞,黎凌逸就淡定了许多,只是但笑不语,含脉脉的看着自己的爱妃。一切的举动表现出来的无非就是二王爷黎凌逸对自己的王妃宠爱有加,但是,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答话并不只因为他宠爱小岚,怕她害羞,还有就是,那一句“逸儿”让他厌恶,不是厌恶这两个字,而是厌恶说这两个字的人。 第219章 233避而不答 “皇上,您瞧瞧,咱们逸儿和王妃多恩爱啊,看样子再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抱孙儿了……”皇后笑呵呵的说着,那笑声响彻了大殿…… 只是,在这宫廷里生活下来的人谁不知道,一个人的高兴与否,又怎么能用一个笑与不笑来判断呢。 “恩,凌逸啊,朕没能参加你的大婚甚是遗憾,如今看到你们这么恩爱和睦,朕也就放心了,你和凌尘能娶妻生子,家庭和睦,这是朕希望看到的,不能齐家如何能治国平天下呢,恩爱好,好啊……”黎云兆煞是满意的说着。 “是,父王,儿臣一定谨遵父皇旨意,和王妃恩爱和睦。”黎凌逸终于恭恭敬敬的开口了,面对这个父皇,即使对皇后又再多的不满,他也会收藏好,努力做个孝顺的儿子。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也点头附和着,虽然不知道黎凌逸在这个皇宫大家庭中到底扮演者一个怎么样的角色,但是她能感觉的到他对皇后的疏离,对皇帝的恭敬,黎凌逸这样沉稳、冷静,或者说稍稍带有冷漠的样子,是青小岚所没有见到过的。 突然,青小岚有点心酸,自认为从来都不是善人的她,对黎凌逸却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心疼,突然希望他随时都能做那个和自己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又腹黑的黎凌逸,或许每次和自己嬉皮笑脸时候的他,才是最真实、最快乐的他吧。 “好了,皇上,总站着干嘛,宫宴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入席吧,有什么话,入席后再说也不迟。”皇后说着,就搀扶着黎云兆回到主位坐下,黎凌逸和小岚坐在了大殿的左边,而对面两张桌上,坐的分别是丽妃和黎凌尘。 丽妃是皇后的妹妹,大皇子黎凌尘的亲小姨,虽说是小姨的辈分,但却并不比黎凌尘大很多,而且宫中女子哪个不是画眉涂腮的,故而她看上去很漂亮,他们坐在一起看上去,也有那么股“郎才女貌”的味道。 吃着晚膳,听着小曲,看着舞蹈,“这样的日子似乎真的不错,古时候的人还真的挺会享受的。”青小岚自顾自的想着。 而黎凌逸则体贴的拿帕子替她擦去了嘴角沾染的一抹油渍,这一副景象,皇上看起来满意,凌逸尘看起来忽视,丽妃看起来嫉妒,而皇后看起来,则是十足的不爽。 “语儿……”皇后突然开口,柔和的嗓音却穿破了丝竹之声,直入众人的耳朵。 “我去,本姑娘跟你很熟吗?语儿,咱那清纯高雅的名字怎么瞬间听着那么恶心。”心里如此想,但青小岚怎么说也是见过这大场面的人,起码电视上见过好多回了,于是含笑起身,“皇后娘娘,不知有何吩咐。” “哇咔咔,我也是个演技派耶……”青小岚腹诽。 “语儿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坐下聊天就好。”皇后好一派慈母样。 “谢娘娘。” 黎凌逸从接旨进宫的时候就知道这次进宫,肯定不会平静,刚刚小岚被皇后叫的时候,自己的心也悬了起来,但看到小岚应对自如,悬着的心稍稍的放下了。他的小岚永远都是那么的让人意想不到。想着想着,就浅酌了起来那桂花酿,“从前似乎从来都没有喝到过这桂花酿浓郁的芬芳……” “皇上,你不知道吧,咱们的语儿可是个十足的才女呢,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得兵法谋略,通晓治国之策呢,咱们的逸儿能娶到语儿,可算是捡到宝了……呵呵……” 皇后的一句话说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最甚的莫过于皇上和黎凌逸。 “生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才华横溢,也不好精通兵法和治国之策,懂得越多,危险越多,一句牝鸡司晨,会要了多少有才华女子的性命。皇后,你的用心就在这吗?”青小岚已经在心里把皇后的话吃了个透,“我去,娘娘,您真当我是小白嘛?” “皇后娘娘谬赞了,父亲从小教小岚读书识字,也只是教些女子德行而已,并不曾像皇后娘娘这般博古通今,小岚不才,相对诗书,更喜欢女红些,都是女孩子家的玩意,上不了大雅之堂,娘娘就别再取笑小岚了。”青小岚平静的答话,宛若真是这般。 听到这话,皇帝稍稍放了心,“不懂就好。” “呵呵,王妃倒是懂得何时需要谦虚,还真怕她那自以为是的性子,会骄傲的承认呢。”黎凌逸想着。 “这是传说中的青小岚嘛?从前懦弱,逆来顺受,后来嚣张跋扈,自以为是?是吗?这是巧合?”皇后则暗自揣度着。 “逸王妃不必过谦,有才华的女子才有魅力,看王爷对王妃宠爱有加,自知逸王妃定有过人之处,皇上,臣妾听闻青家在鸣封可是个大户人家,逸王妃精通音律,舞蹈更是鸣封一绝,号称有九天玄女之姿,臣妾歆羡,斗胆请逸王妃为大家舞上一曲,也让臣妾学习学习。” 丽妃的一席话说得皇上心神荡漾,不是皇上想看小岚舞姿如何,是丽妃说话时的媚态真可以用千娇百媚来形容。 “神啊,宫中女人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姐姐我上辈子活了二十二年,这辈子占用了这身体也两年多了,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传闻,还鸣封一绝,九天玄女,美人,你有妄想症吧,两辈子的记忆告诉我,我就只会跳肚皮舞,我敢跳,你接受的了嘛?”青小岚暗骂。 “恩,既然爱妃如此提议,那……”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凌逸尘打断了。 “父皇,丽妃娘娘提及舞蹈,本来让王妃献舞也并无不可,但都怪儿臣鲁莽,造成今日小岚身子疲倦,恐扫了父皇和皇后娘娘、丽妃娘娘的雅兴。再者说来,小岚的舞姿实属平常,又怎能与丽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相较。儿臣听闻,早些年皇后娘娘就是因为一曲千娇媚博得了父皇的恩宠,传为佳话,而丽妃娘娘深的宫中尚舞司大舞司梁姑姑的真传,比尚舞司最好的舞娘还要出色,父皇何不让丽妃和皇后娘娘舞上一曲,也给小岚等后辈晚生做个楷模。”黎凌逸的话说的轻巧,却重重的打在了几个人的心上。 青小岚自顾自的偷着乐“这个王爷貌似还不错,还知道为自己挡明枪暗箭,而且这皇宫的料还真多,可以回去好好的和黎凌逸八卦一下了”。 “好你个黎凌逸,你这是在接本宫曾在尚舞司当舞娘的短嘛?”丽妃恼怒。 “什么叫凭借一曲千娇媚博得皇上的恩宠,本后才德兼备,才让皇帝宠爱有加,一个小辈就敢对本宫妄加评论,将本宫置于何地?”皇后暗恼。 当然,再恼怒也不能将这些话讲出来,作为后宫的嫔妃,才气德行给皇帝留下的印象才是最重要的,不能逞口舌之快,在皇帝心中失了分量。两位妃子都暗暗的劝解自己。 “哼,皇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母后和丽妃娘娘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当场献舞,你这么说是把母后和丽妃娘娘当成舞娘了嘛?”黎凌尘不懂那些隐忍、计谋,听到黎凌逸这么说就觉得气不过,质问的话不禁破口而出,不顾后果。 整个晚宴黎凌尘都憋着不说话,不是他习惯了沉默,而是皇后再三交代让他少说话。本来不让他说话,对于他那个暴躁的性格来说,就是个难题,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被刁难心里还舒坦些,突然黎凌逸把球又踢回来,而皇后和丽妃又不反驳,这让他彻底坐不住了。 “本王绝没有这个意思,是皇兄多心了。”黎凌逸的话说的不咸不淡、不卑不亢。 “你……”黎凌尘瞬间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而且还在父皇面前很是失态。 “这个大皇子貌似没什么脑子,脾气急躁,不像黎凌逸那么腹黑,成不了大事。”青小岚仅凭了一句话就断定了黎凌尘的性格和前途。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这么急躁能成什么气候。”皇后暗骂,却不敢出声。 “哼,没脑子的东西,就这样还想让他当皇帝,皇后也是白忙活,不能指望这棵草长成大树,我的青春不能浪费在他身上,看来我的做法是对的。”丽妃为自己谋划的路感到满意。 “凌尘太缺少沉稳,难当大任,凌逸或许是更合适的人选,只是皇后的势力……”皇帝的心也千回百转。 “行了,朕乏了,散了吧……” 所谓的庆祝大婚的晚宴,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欢乐的气氛,就已经结束了。 “哼……”黎凌尘在皇帝、皇后、丽妃走后,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都没有多做停留,这样没有温暖的地方,多呆一分钟也是不舒服的吧。 “王妃,跟本王一起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会不会很委屈?”黎凌逸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不论自己如何强悍,势力如何庞大,为什么还是有人能趁机欺负自己在乎的人? “你的家不是在逸王府嘛?这不是皇宫嘛?”青小岚也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装傻充愣的问着。 这一句却让黎凌逸的心瞬间温暖了。 “对,王妃说的对,咱们的家在逸王府,走,咱们回家……”黎凌逸宛如变脸般的换上了一脸笑容,哪还见得到半点失落的样子。 抬手把手臂伸到了小岚腋下,稍稍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欢乐的转了两圈,“走,我们回家……” 青小岚一阵无语,“这人,干事怎么毫无避讳,刚刚的沉稳哪去了?不过,这个王爷貌似真的不错,嘻嘻……”青小岚笑出了声。 “何事让王妃如此欢乐?是因为本王抱你吗?那样的话,本王天天抱你可好?” “少臭屁了,谁因为你抱才高兴了” “那是为何?” “本姑娘只是突然现,貌似你还不错。呵呵……” “什么?王妃,再说一遍,本王没听清。” “本王妃说,你这个王爷还不错,还不错,还不错……” “哈哈……么……”黎凌逸一个香吻就落了下来,“你这个王妃更好,哈哈……” 那出宫的路上,没有太阳,却又充满阳光…… 出了宫门,坐上了自家的马车,青小岚的心中有着说不清楚的踏实感觉。 赶车的居然是清风,这个传说中与黎凌逸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青小岚暗自的想着,只不过没多久她就暗自庆幸了,幸好赶车的是清风。 “给我讲讲大皇子和皇后吧。”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说。 “王妃,你怎么能对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感兴趣呢,本王会吃醋的……”装的一副泡在醋缸里的样子,对青小岚的问题避而不答。 聪明如小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黎凌逸的躲闪,也不管他,像是和自己说话一样,“你很排斥或者说厌恶皇后吧,她是你的头号敌人嘛?不会啊,你的头号敌人不是大皇子嘛?不过大皇子貌似草包了一点儿。对哦,他是皇后的儿子,一伙的。那丽妃呢?也是一起的嘛?黎凌逸,我现你有好多的敌人啊……”青小岚念经一般的分析了黎凌逸的形势后,转过头来下了结论,“我去,这帮人群殴啊,真不地道……” 黎凌逸因为这个伟大的结论心里乐开了花,却不动声色的问,“是啊,本王的确有很多敌人,跟在本王身边随时都会有危险,王妃怕嘛?” “怕?”青小岚一脸的不可置信,“黎凌逸你脑袋被驴踢了吧,问本姑娘怕不怕?你去我们鸣封的大街小巷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青小岚的彪悍……”青小岚丝毫不觉得有失淑女形象,骄傲的都可以翘起尾巴了。 “不过……”话锋土砖,她狡邪的看了看黎凌逸,“本王妃本来就是代嫁,又不是爱上你才成婚的,有了危险,本王妃才不会顾念什么江湖道义,当然能跑就跑喽,小命要紧啊……” 黎凌逸在听见青小岚的“不过”时候就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随后听到那句“不是爱上你”心又重重地落了下来,摔得粉碎。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自己跟自己誓。 “王妃……”黎凌逸拉起了青小岚的手,“你摸摸,你摸摸,这颗心都是冰冷的了,你怎么能说不爱本王呢?” 黎凌逸的撒娇媚态终于让某人受不了了,这人不是青小岚,而是与他们仅有一帘之隔的清风。 第220章 234犯愁 “呕……”清风毫不掩饰自己听到凌逸尘话后的恶心感觉。 “逸王爷,你好歹顾全下凌照国的颜面,你这个凌照美男走出去一副妖孽样子,这不是让人说咱凌照没有男人嘛……”清风的声音穿过帘子,让帘内的二人听得一清二楚,一人暗呼过瘾,一人暴跳如雷。 “你……”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另一句,这才让他暴躁的心平静了下来,反观小岚,哪还有刚刚幸灾乐祸的劲头了。 “而且,你们这秀恩爱也适度好不好,也考虑下咱这单身汉的感觉,再说了,你们就没感觉在街上秀恩爱跟在大街上**狂奔似的,你们的爱这样太狂野了,才新婚第一天就这样,以后还不得天天在蜜罐子里泡着。” 清风只顾着说话,调侃黎凌逸和青小岚,只是转头看向帘内的功夫,三人均感到了马车晃动,向一侧歪曲,清风是一个人,一步就飞下了车,而青小岚则结结实实的撞进了黎凌逸的怀里。 她摸着疼的额头,在黎凌逸怀中挣扎着想抬起头来叫嚣,就感觉一阵眩晕,青小岚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穿出马车,飞到了离原地几步远的地方,而那马车,则被干脆利落的刀法,手起刀落间,劈成了两半。 黎凌逸不以为然,青小岚却是心中一阵后怕,摸摸脖子,感觉阵阵冷。 黎凌逸自是看清了她的表,和那颤抖的摸脖子的小动作,“放心,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青小岚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他,黎凌逸等待着她感动哭的稀里哗啦,结果……真的稀里哗啦了,不过不是因为感动…… “啊,小心……”青小岚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的剑从后面刺向了黎凌逸的心脏,仅尺寸之差就必定见血,想当初只练过跆拳道的青小岚根本没有经受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实战训练,脑子一条筋的反应就是用手替黎凌逸去挡,她也真的那样做了…… 锋利的剑好不怜香惜玉的划破了青小岚的衣服,而后是手臂上娇嫩的皮肤,血顺着手臂就流了下来,“完了,完了,不死也残了……”青小岚的脑子里只有了这一种想法。 黑衣人的剑并没有再刺入,反而是“哐当”一声,随着倒下的黑衣人一起掉到了地上。黑衣人拿剑的胳膊早已被清风砍下,而他胸口上也被清风刺了一剑。 血色在这个夜里却是那样的清晰,清晰的让青小岚忘不掉。 “啊……”青小岚惊叫一声,而后“哇……”的就哭了,无助的像个孩子。从前在电视上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场面,也不觉得恐惧,想来也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过死亡的人,更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死亡。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黎凌逸一把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他已经将自己骂了无数遍了,刚刚才保证过有他在谁也不能伤害她,结果才分分钟的功夫就看见她受了伤,而这伤,还是为了自己。这让他怎么能不敢动,能不心疼。 拉起了青小岚受伤的手臂,那一滴滴血宛如从自己的心上滴下来的一般,生疼。 “别捏,疼,黎凌逸你混蛋……”青小岚哭的更凶了。 “我是混蛋,王妃,走,咱们回家,我为你疗伤,等你好了,你好好的惩罚我,好不好,乖,别哭了……” “那都可以惩罚什么?”青小岚梨花带雨的抬头,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这个男人太腹黑了,可以惩罚,那得好好想想罚什么。 “本王听王妃的,除了不许罚禁欲,其他罚什么都行。”黎凌逸大方的说着。 “额……,禁欲……,这个男人真是够不要脸的。”青小岚想着,“那就罚你跪方便面好了,而且不许碎哦……”青小岚想到了以前常听谈恋爱的女人说的一句话,不自觉的效仿之。 “好,听王妃的。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这才走了几步你就想反悔?”怒瞪。 “哪有反悔,我只是好奇,王妃,方便面是什么?” “额……”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谈着,哪还记得还在浴血奋战的清风啊…… 清风在战圈之内战斗,虽然敌人一共无人,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实力不弱,但是对于他这样长期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战斗者来说,这样的实力是没有什么挑战的。 心血来潮的想和这三个黑衣人玩玩,故而动作故意露出破绽,攻击速度也逐渐放慢,但是每到黑衣人的剑眼看着就要刺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巧妙的避开,黑衣人心渐渐的烦躁,越打越没有章法,他也逐渐的失去了兴致,速战速决,几下子就解决了问题。 “这次玩的还算开心,不错……”清风自己心里美着,却没有想到,他这顺便顺心的玩一玩,却付出的是血的代价。 却说扔下了清风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青小岚伤在了右手手臂,剑刺入的并不深,伤势不是很重,但黎凌逸却心疼的抱着她走,怎么说都不放。 “黎凌逸,你放我下来吧,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青小岚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解释和要求了。 “王妃伤的不是腿,是我的心,看到你受伤,我多心疼,你就让我抱着吧,这样心就好受点……”说着,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的双臂收的更紧了。 “不就是受点伤嘛,你至于吗?” “这哪里是受了点伤,王妃,你不知道本王多心疼,多感动。”黎凌逸没有看向青小岚,青小岚自然也没有看见黎凌逸那双黑眸中闪烁的一抹晶莹。 “感动?”青小岚反问,出口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为了救黎凌逸才受伤的。 “丫的,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受了点儿伤你就心疼的要命似的,姑奶奶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就应该为奴为婢的伺候着。”青小岚这样说着,心里瞬间舒坦了,也不再为享受着黎凌逸的关怀呵护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王妃,你真好……” “那当然,我不好谁好……” “王妃,你不是说你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嘛?你不是说遇到危险就要自己跑的嘛,怎么这么傻的护着我,你知不知道,看着你受伤比我自己伤了还难受……” “额……”青小岚也迷茫了,貌似是看到他有危险了,自己想都没想的就为他挡剑,从来没想过后果,这是为什么?我太善良了?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有善良到不要命得地步!我难道……青小岚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深思摇头的摸样,宠溺的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你好像爱上本王了?”虽是一句疑问,那语气却透着坚定。 “你会读心术?”青小岚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就承认了,她真的在想自己好像爱上他了。虽然事实如此,但如此坦白,也太…… 害羞的青小岚再一次低下了头。 黎凌逸的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天色愈浓,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黎凌逸耳力过人,远远的就听到了前方有来人,约十人左右,秀眉微蹙,“黎凌尘,长进了,居然还会用调虎离山之计了。” 黎凌尘知道黎凌逸每次进宫回府时,必然有清风的陪伴,清风是个武功高手,有他在,他派出的人根本近不了黎凌逸的身,更别说杀之而后快了,故而与自己的母后合计,引他们入宫,再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清风。 没想到真的如此顺利,这也要多多的感谢青小岚这个傻丫头肯为黎凌逸挡剑了,要不他怎么会弃自己视如手足的兄弟不顾而自己回府呢。 “王妃,今天晚上太热闹了,又来人。”黎凌逸说着,放下青小岚,用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空出来,握拳备战了。 青小岚眉头也紧了紧,这才出来多大一会,就已经有两拨人来刺杀黎凌逸了,这个男人每天都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吗?一股心疼涌上了心头,远远地盖过了伤口的疼痛。 从自己的华服上毫不犹豫的扯下了一块布条,“给我把伤口系上。”青小岚对着黎凌逸说。 “王妃……”黎凌逸不解。 “别磨磨蹭蹭的,敌人都来了,我虽不懂武功,或许不能帮你,但是放心,我学过一些近身搏击之法,至少能自保不拖你后腿的,快点绑上,不然来不及了。我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你可不能让我死在这。”青小岚一边解释,一遍催促。 生死关头,她说的每一句话却像蜜一样,甜进了黎凌逸的心里。 “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已经让你受伤了,就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哪怕是丢了我的性命……”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青小岚用手捂住了。 “大战在即,说什么胡话,记得,保全了你自己,你才能保全我,如果你死了,你认为我有能力打败众敌而独活嘛?”青小岚说道,严肃而认真。 “好,我们一起战斗,生死与共。”黎凌逸把所有的承诺都埋在了心里,只一句生死与共。 来人临近,一共十一人,七人用剑,三人拿刀,还有一人手握弯弓。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眉头皱了皱,这次派来的刺客谋划真够精细,远射近攻,各路高手,令人防不胜防,瞬间,二人就被包在了十人组成的包围圈里。 黎凌逸依然一手搂抱着青小岚,二人都不语,时刻保持警惕。 黑衣人之间互换眼色,“上,取二人级”,一声命了后,十人蜂拥而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臂不放松,带着她快步上前,一手掐住了一个刚刚举起大刀的黑衣人的咽喉,稍稍一用力,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用脚勾起了黑衣人掉在了地上的大刀,握在手中,环视了一圈黑衣人,想来是众人没有想到黎凌逸的速度如此之快,如此骇人,故而蜂拥的动作都如时间定格了一般,凝滞了…… “呵呵……”黎凌逸一阵嘲讽的冷笑,“你们不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要取本王的项上人头吗,怎么不上了,怕了嘛?”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似乎能将黑衣人射穿一样。*** 黑衣人听到了如此的嘲讽,并没有冲动的上前,反而在衡量实力,自己已经死了一个弟兄,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做无味的牺牲。这个男人有着让人畏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王妃,本王真的长得这么恐怖吗,看把他们都吓成这样了,”黎凌逸还有闲卖萌,那模样真的气的人牙痒痒。 “王爷别伤心,王爷长得英俊潇洒,玉树凌风,胜过潘安,可比唐伯虎,更像西门大官人。”青小岚称赞,反正这货这么厉害,这么得瑟,应该这几个解决起来不难,她自然也不再像刚刚那么紧张,反而清闲的开起了玩笑。 黎凌逸的眉头这下子可皱的死死的,比看了一百个黑衣人杀过来还难看,“王妃何时认识过这么些个男人,潘安、唐伯虎、西门大官人,王妃看上的男人,本王定然不会让他们活的舒坦的。”黎凌逸咬牙切齿。 “额……”青小岚这下子可崩溃了,这男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要怎么和他解释这是历史上的帅哥呢?青小岚犯愁。 而这犯愁的表,看在了黎凌逸的眼里则成了担忧。“该死,本王只说了一句,她就开始心疼,开始担忧了,本王一定要查出这几个男人来,把他们统统的扔到深山为狼,尸骨无存,看这个女人还为不为他们担心。” 众黑衣人看着这戏剧的变化,心里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我去,还拿咱们当人看吗?咱还有点杀手的尊严没有。被刺杀的对象生死关头,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反而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关键还是没有影的飞醋。”黑衣人都在心里有了这种想法,这反而激了他们的斗志。 “兄弟们,拼了,上……”一个手握长剑的黑衣人一声怒喝,众人瞬间反应过来,喷火的眸子燃烧的更旺,刀剑直指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二人。 黎凌逸虽然愤怒,但是并没有忘记身在何处,自然有所戒备,众人冲上来并没有让他自乱阵脚,他从容应对,抱着青小岚,穿梭在刀剑之间,快速的又解决了四个人。 来的十一个人已经被他解决了将近一半,并且速度之快,青小岚看了煞是佩服。 第221章 235别瞎想了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会个跆拳道、双节棍啥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看看现在自己穿越了,能看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打斗场面,青小岚心里竟然有了小小的兴奋,那股兴奋劲儿竟然盖过了看见杀人场景的恐惧。 这个男人总是能够带给她意外的惊喜,总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有了他在身边,仿佛前路再艰险,自己也能勇敢的闯天涯。 “黎凌逸……”青小岚开口。 “恩?”黎凌逸回应,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快。 “有你在身边真好……”青小岚小声的说道,但对黎凌逸来说,这声音不仅能让耳朵听到,更能震到心上。 “王妃,本王爱死你这句话了,本王有你,夫复何求。”黎凌逸又解决掉一个黑衣人后停手,对青小岚郑重的说着。 他要让她看见他的爱意,而不是杀戮。 他要让她看见他的柔,而不是冷血。 他停手了,却停的心甘愿、信心十足、含脉脉。 四周的黑衣人还只有两个,都在三步之外,黎凌逸有足够的信心一刀一个,不受伤害。 在他看向青小岚的瞬间,那个似乎被他们遗忘了的,拿着长弓的黑衣人默默地搭上了三支羽箭,银色箭头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而后,另外三个黑衣人也动了,均以刁钻的角度刺向了二人。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做出最快的反击,三人应声倒地,可是,那三支羽箭也到了青小岚的身前,她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反应,更来不及反应。 黎凌逸环抱着她想到没想的转了个圈,将她紧紧的抱在了身下,“噗噗噗……”三声刺入肉的声音响彻了青小岚的整个世界。 黎凌逸一口血喷在了青小岚颤抖的肩头,“别怕,我不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腥甜的鲜血顺着嘴角蔓延。 “啊……”青小岚惊叫了出来,“黎凌逸,黎凌逸你别吓我,凌逸……你混蛋,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的,啊……”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喷涌而出,好害怕失去,这种痛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不远处的清风听到了青小岚的哀嚎,施施展轻功奔来,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黎凌逸,看见了抱着黎凌逸的青小岚,看见了那些个死了的黑衣人,也看见了那个手握长弓的恶人。 “拿命来……”清风惜字如金,恨如江水。 眨眼间软剑就刺入了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连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清风,清风,快,别打了,王爷,快,快救他,现在不能拔箭,我护不住他的心脉,又治不了血,怎么办,你快救救他……”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声音瞬时就看见了希望,她也通晓医术,当然说精通也不为过,但是现在条件有限,她怎么敢拿黎凌逸的生命冒险。 况且,她的那颗心,在黎凌逸为她挡下羽箭的那刻全乱了,大脑不会思考,只有那个片段。 清风也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强烈额自责被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现在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没有救活黎凌逸来的重要,自责,还不是时候。 清风让青小岚扶着黎凌逸坐了起来,点了他的几处大穴,又动用内功为黎凌逸护住心脉,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拿出了一个穹露丹喂黎凌逸吃下。 他把黎凌逸抱了起来,青小岚跟在身旁,现在要的就是要赶回王府,为黎凌逸拔出三支羽箭。 二人默契的没有说话,都在默默地祈祷…… 逸王府里出奇的安静,来来回回忙碌的人都不敢出一点声音。 “清风,止血散,你护住他的心脉,我为他拔箭。”青小岚终于说了回到逸王府的第一句话。 “还是我来吧,我……”清风想自己为黎凌逸拔箭,自己虽然不太通晓医理,而黎凌逸受伤之事不宜外传,宫中的太医不能请,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之前与黎凌逸出生入死,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止血拔箭还是处理过的,他怕青小岚一个女人见不了血腥,加重黎凌逸的伤势。 “本王妃没时间和你商量,这是命令,有我在,凌逸不会死,也不能死,就是死了,本王妃也去地府,搅得他不得安宁。”青小岚出奇的镇定,再也没有初见杀人场景时候的惊慌失措,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黎凌逸,你必须活着,记得,是必须。” 清风闻,也不再耽搁,时间即是生命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将黎凌逸扶起,面对面坐在了床上,运用内功,为黎凌逸护住心脉。 三箭的位置均靠近心脏,不容许一点的失误。 青小岚看清风已经运功,自是不再耽搁,“你要是敢让我守寡,你死了我都不会放过你。”青小岚“恶狠狠”的说着,出手极快,转瞬间拔出了三支箭,而随着拔箭喷出来的血,也全数溅在了青小岚的身上。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心疼的时间,给黎凌逸上好了止血散,包扎好后,让他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良久,清风下床,“把他放平,让他躺着吧。”青小岚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握着黎凌逸大手的手又紧了紧,似是在传递自己的力量。 放平了黎凌逸,让他躺在床上,让清风在房里守着,自己转身离开了。 还好,逸王府里什么都不缺,药材,只要不是极为稀有的,王府里基本上都不缺,她一个人在药房里,遣出了所有的丫鬟奴才,独自静静的为黎凌逸熬药。 药方是自己配的,专门针对他这种失血过多,伤至心肺的人。 时间流逝,药的苦味也弥漫了整个房间。青小岚在这苦涩的味道中沉醉,她觉得这味道就像她现在的心,苦的难受。 活了两世,何曾有一个人肯为她遮风挡雨,活了两世,又何曾有人视她如命。从来没想过会有黎凌逸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生命里,只两天的时间,就肯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放在以前,她一定不能相信,可这自己不能相信的事就那么实实在在的生在眼前。“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人怎么能不感到,怎么能不爱。爱嘛?活了两世,我从来不相信自己还会去爱上一个人,可是你来了,你让我相信了,我还会爱。” 青小岚想着,思绪就像面前的药一样,沸腾。 药终于熬好了,她端着药来到了黎凌逸的房间。 清风见她端着药进来,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即使自己有再多的担心,那也是兄弟之,不能阻碍了人家夫妻间的交流,他才不会自讨没趣的当个电灯泡呢。 青小岚将药轻轻的放在了床头的桌上,扶起黎凌逸让他依在自己的怀里,用勺子盛药,吹凉了一口一口的给黎凌逸喂下。 “黎凌逸,你真是个混蛋,老娘也受伤了,还让老娘这么伺候你,你还是不是男人?”青小岚“抱怨”着。她多希望黎凌逸能立刻做起来反驳她啊,这两天都习惯了和黎凌逸斗嘴,即使每天被他的话气的无语,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似心少了一块儿。 “黎凌逸,你怎么还不醒,你在不醒,本姑娘就卖了你的宅子,把你扔到大街上去,让凌宇大陆的人瞧凌照逸王爷在大街上裸睡。”、 “黎凌逸,你真是头猪,从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睡,你知道吗?现在都深夜了,再过会儿天都亮了,你都不让我睡美容觉,我要是变老了怎么办?” “黎凌逸,你不是很爱喝我斗嘴嘛?怎么一句话都不回答我,你再不和我说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黎凌逸,你再不起来我就去找别的男人了,潘安啊、唐伯虎啊、西门大官人啊,都是不错了,你不是也知道他们吧,我不骗你的。” “黎凌逸,你说话不算话呢,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要自己不受伤,要照顾我保护我的嘛,怎么现在什么都变了?” “黎凌逸,你不会一睡不醒,让我守寡吧,还是算了,本姑娘思想开放的很,才不会为你守身如玉呢,我要出去找好多小白脸,红杏出墙,给你戴绿帽子。我还要……” “咳咳……”青小岚的话终于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你醒了,醒了,太好了。”青小岚喜上眉梢,轻轻的扶起黎凌逸,“来,喝口水润润就好了”说着端起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水,给黎凌逸喂下。 在水的滋润下,黎凌逸的唇渐渐润泽了,他定定的看着青小岚,还好三支箭没有伤到重要部位,清风又一直运功护着自己,加上青小岚的药方,才能这么快的醒来。他觉得有点要感谢这次受伤,否则怎么能有机会知道青小岚的心中所想。 拉起了青小岚的手,放在了自己受伤的位置,离心那么近,伤口那么疼,但却那么暖。 “王妃,本王怎么舍得让你守寡呢?咱们逸王府太大了,还没有红杏能长到墙外面呢……” 黎凌逸醒了,开口就说了这句话,青小岚心里是又甜又气。甜的是黎凌逸即使在昏睡中,稍有意识,就认真倾听自己的话,气的是怎么看不到自己辛苦的照顾他,就听见一句红杏出墙呢! 黎凌逸身子倚在床头,看着青小岚,等待着她的回应,他调笑的看着青小岚,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一是为了让青小岚知道自己对她的占有之心,二则是想为她找一个轻松一些的话题,只因为舍不得看到她眉头深锁的样子。 “黎凌逸你混蛋,你怎么看不到老娘辛辛苦苦的伺候你,就知道找茬,要是这样,你死了好了,给老娘省心。”青小岚想用手捶打黎凌逸的胸膛,刚刚举起的手在触碰到他胸膛的那刻却变成了抚摸。“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忍心在捶打呢。” “王妃,本王要是死了,你就是寡妇了。”黎凌逸装出一副为青小岚着想,于心不忍的样子。 “寡妇怎么了,寡妇好啊,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还不用跟着你这个扫把星,天天遇到刺杀了呢。”青小岚转头不看黎凌逸的表,自顾自的说着,“这货就是个影帝,看那表就是虐待心灵,看了就没话说了,不能看,不能看。” “王妃,跟着本王,让你受苦了。”黎凌逸的声音突然有丝沙哑。 “这货改变角色了?突然从无良王爷变成了善良男人?”青小岚回头正视黎凌逸的眼睛,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充盈的忧伤。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那么伤心干什么,我没说跟着你受苦,跟着你能受什么苦,吃好的穿好的,就是遇到危险,还有你舍命相救,我不苦,别瞎想了,对伤口不好,躺下休息吧。”青小岚赶紧解释。 “怎么会不苦?”黎凌逸眉头蹙的更深了。 “哎呀,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的,我说不苦就不苦,有什么苦的。”青小岚说完,本想端起床头的水,给黎凌逸喝的,说了这么多话,料想他也该渴了。 水刚刚端到黎凌逸的身前,黎凌逸没有喝水,却回答了青小岚那不是问题的我问题。“怎么会不苦呢,刚刚新婚第二个晚上,本王就因为这伤,让你只能一个人过夜,没有本王的滋润也就算了,可是本王受伤不宜外传,可保不准传出去王妃独守空闺的话,这……。” 凌逸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小岚端着的水就彻彻底底的洒在了被子上,还有些撒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因为听了黎凌逸的话青小岚担忧名声,而是这货的话太劲爆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滋润的事,还要不要脸了。”青小岚想着,快速的撤下了打湿的被子,换上一床新的。 “王妃,被子不是关键的,本王的衣服也湿了,快,先帮本王宽衣……”黎凌逸看着忙碌的青小岚说。 “宽衣,这词怎么这么暧昧。”青小岚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让她怎么好意思为一个大男人宽衣呢。虽然这人是自己的丈夫,可是昨天一切都是他主动的,活了这么久,还没干过这事,况且,他身上有伤,有个鲁莽,怎么办。 黎凌逸看见了青小岚半晌不动,自是知道一句宽衣让她不好意思了,也不吵她,静静的等着,却看着青小岚快速的朝房门处走去。 “你去,请清风过来……”青小岚让一个丫鬟去叫清风,一句话就让黎凌逸知道,今天想占小便宜的事泡汤了。 第222章 236气愤 “王妃,要清风过来所谓何事?”黎凌逸明知故问。 青小岚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自然是为王爷宽衣。” 黎凌逸也不怒,反着清风为自己治伤,自己的身体除了重要部位都看过了。青小岚嘴角那抹笑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装作一副很担心的样子,“王妃,清风虽是男人,但毕竟本王长得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本王怕……怕清风一时把持不住,占了本王的便宜。” 青小岚听了这话,暗骂黎凌逸不要脸,而丫鬟叫来的清风,则正好走到了门口,好死不死的听到了黎凌逸的这句话,额头的黑线长滑不止。 “王爷果真担心本少爷把持不住?”清风忍不住的出口,既然你诋毁本王的名声,那本少爷也只能辛苦辛苦,让你不那么好过了。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黎凌逸和清风那如出一辙的腹黑,就知道这些名是绝绝对对的真理。 黎凌逸瞪了清风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趣,本王与王妃的闺房之乐也是他能插嘴的嘛。”黎凌逸哪里还记得诋毁人家“把持不住”这回事。 “本少爷定力很好,不会对王爷把持不住的,本少爷倒是担心王爷错把清风当成王妃,把持不住,占尽便宜啊……”清风果然演绎了一脸担忧的样子。 还不待黎凌逸开口反驳,清风又是一句惊呼,“王爷,这是什么?”清风指着黎凌逸衣服上的水迹问道。 “那是口水。”青小岚见缝插针,“哼,让你们刚刚那么一来一往的说话,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脸红的话,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口水?”清风疑惑。 “是口水,王妃看见本王貌美,不自禁啊……”黎凌逸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青小岚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又泼了回去,还借机占了便宜,心里那叫一个美。 “哼真是不要脸没底线……混蛋……”青小岚心里想着,“本王妃去给王爷熬药了,就不打扰二位的好事了,请自便。”说着,转身就出了房门。 清风和黎凌逸同时石化了,“我们二位的好事”,这女人,还真敢说啊…… 青小岚出了黎凌逸的房门,虽然天已大亮,自己一夜未睡,但看见了黎凌逸醒来,又和自己斗嘴,心总算是放下了,有点疲惫,但也不急于去休息,转身进了药房,去帮黎凌逸熬药。*** “黎凌逸的身体状况还不错,这么重的伤要是换了别人,即使有自己的药,估计也要再等半日才能醒来,没想到他才刚刚天亮时分就醒了,精神状况还这么好。估计,再吃上自己开的药三两天,伤口就可以渐渐愈合,出不了十天半日,应该就能痊愈了吧……”青小岚心里想着。 其实她并不知道,黎凌逸能够如此快的醒来,多半是因为受伤时清风喂他吃下的琼露丹的功效。 黎凌逸和清风,长期游走在生死边缘,自然为自己准备了保命的良药,琼露丹是凌照国清潭寺的高僧清心和尚炼制的,清心和尚通晓药理更甚佛法,之所以坠入佛门,也不过是厌倦了人世的喧嚣,想寻一处清净地研究炼药之术罢了。清风因为在一次暗杀中身受重伤被清心和尚所救,故而将自己刚刚炼制的琼露丹,一共九枚,全数交给了他。 清心和尚本是炼制了十枚的,但是为了救清风的时候已经喂他吃下一颗,故而还有九枚。 也正是因为清风自身体验,才深知琼露丹是救命良药,几年来即使身受重伤,只要是死不了的,他从未动用过这些丹药。 青小岚端着熬好的药回到黎凌逸的房间时,正好看到清风要喂下黎凌逸吃另外的一枚琼露丹,黎凌逸推脱,二人僵持,才让青小岚见到了这琼露丹的真貌。 “咦?”青小岚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伸出手对着清风说,“拿来,把药给我瞧瞧。” 清风怕青小岚误会自己给黎凌逸乱吃药而毁了药丸,急忙说“这是救命的良药,王爷吃了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话笑了,她暗想“我就那么像不相信人的人吗?清风对黎凌逸的兄弟深自己看在眼里,又怎么会误解清风会拿药暗害黎凌逸呢。” “本王妃自是知道这是救命的良药,我只是略通药理,懂一些炼丹之术,看到这样的良药,比较激动罢了。”青小岚耐心的解释着。 “清风,把药给王妃看看,王妃甚是厉害,说不定还能再炼制出同样的丹药呢,那样你也就不用这么宝贝这几颗救命丹药了。” 青小岚的炼丹之术厉害不厉害,黎凌逸其实并不知道,但是他就是那么毫无理由的相信她。况且,他并不想让青小岚误会了自己的兄弟,这样说也算是为清风解围,告诉青小岚之所以清风这么慎重对待丹药,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丹药可救自己的性命。 清风听了黎凌逸的话,自是伸手递上了丹药,青小岚接过丹药,却没有先看药,而是看向了二人。 仅仅是几句话,她就对这对儿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的生死之交有了更深一重的认识。 青小岚将丹药放置鼻前闻了又闻,“果然是好丹,是救命的良药,对了,它叫什么名字?”青小岚看向二人问。 “琼露丹,是清潭寺的清心和尚炼制的,一共还剩八枚了,药效极好。”黎凌逸回答。 “琼露丹,果然是名副其实,这药需要用四五月间天刚刚微亮时分滴落在琼花上的雨水,浸泡上百种药材一天一夜才能开始炼制,可谓附天地灵气了。” 黎凌逸和清风二人看青小岚居然能通过闻药知道琼露丹需要上百种药材,还知道要用琼花雨水浸泡,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中闪着灼灼的火光,如果青小岚能炼制出这丹药,那么…… “王妃,你能闻出这上百种药材是什么吗?”清风先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青小岚笑了出来,说不出来的高兴,这么好的丹药,终于也要被自己收入囊中了,这方子怎么能瞒得过自己的鼻子。 “一共三百七十八种药材,要本王妃背给你听吗?”青小岚得瑟,黎凌逸更是高兴。 “只是……”青小岚真是语出惊人,这个只是让黎凌逸和清风的心又提了起来,青小岚好笑的看着二人。 “只是我不喜欢琼花,让我去收集琼花上的雨水太难为我了。”青小岚淡淡的说着,见二人的心放下来、提起来再放下来的表,觉得煞是过瘾。 “这点有何难处,本王命人去采集琼花雨水不就可以了。” “不用。”青小岚一口否决了黎凌逸的提议,随后解释说“我猜想清心和尚之所以以琼花之水入药,多半是因为凌照国位于凌宇大陆的东方,适合琼花生长,却少有青花而已。到冬日时分,咱们一起去琼宇国采集青花雪水,入药药效更好。” 二人听青小岚如此说,很是激动,频频点头说好。青小岚看见二人的表和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学了堆乱七八糟的药理和丹药炼制。 “好了,丹药的事以后再说,毕竟还有些时日才会入冬,而且其他的三百多味药材也需要我再好好的准备准备,现在丹药也不再那么珍贵了,你就吃下这颗吧。”青小岚将琼露丹放在了黎凌逸的唇边,让他服下。 黎凌逸没有再反驳什么,这个王妃定然会给他更大的惊喜的,他信。 服下丹药,青小岚又把有些微凉的药端到了黎凌逸的面前,“这个药也喝了,相信这样调养,不出七日,应该可以完全恢复了。”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青小岚喂黎凌逸服药的画面煞是温馨。 “王爷、王妃,大皇子来了……”管家在房门口处禀报,一句话让屋内的三人均是不爽的蹙眉。 这瘟神,来的还真快…… “看来,是他派出来的人一夜未回,他来试探本王的况来了。***”黎凌逸先打破三人间的沉默。 “哼,来者不善,我们得小心应对,你在房里呆着,让我来会会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哥哥。”清风说着,就要走出房门,一把被青小岚拉了回来。 黎凌逸虽然看到了青小岚伸手去抓清风,感到心里不舒服,但是也压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青小岚这么做是对的,不能让清风莽撞了。 “你不能去,你出去了,黎凌尘见不到王爷,就可以断定王爷受伤甚至于一命呜呼,如果他有此认知,必定近期就会有大动作,现在他的实力还在,又有皇后帮忙,王爷又受了伤,这些对我们都很不利。”青小岚冷静的分析着目前的状况,现在就像下棋,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 “你说的我怎么会不懂,可是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难道真的让王爷出去见黎凌尘嘛,且不说王爷现在还下不了床,即使能下床,这副病态站在黎凌尘的面前也会暴露无遗的啊。”清风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内心稍有焦躁。 “这样,听我的,管家,你去把王爷之前穿的紫黑色的袍子拿来,给王爷换上,清风,你去前厅,告诉黎凌尘,王爷正在与本王妃欢爱,一时还结束不了,让他等着。”青小岚一句话震惊了屋子里的三个人。 齐刷刷的黑线飘过,这样的话一个女人说出来,还能如此镇定,脸都不红了,这还是之前的那个害羞的青小岚嘛。 青小岚自然也看到了三个人震惊的表,狠狠地赏了他们一人一记白眼,“难道你们还有刚好的说辞?”青小岚反问。三人同时摇头。 “清风,你就这么说,不论如何,要拖住黎凌尘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和王爷会到前厅见黎凌尘,你要保证在这段期间不出差错,不能让他有所觉察。”青小岚说着,甚是严肃。 “王妃,本王的伤,一炷香的时间,你……” “相信我……”青小岚并没有多解释,只用三个字就打断了黎凌逸的话。 “好。”黎凌逸和清风同时回应,没有更多的疑问,只有相信。 “管家,袍子拿来之后,去门外守着,让信得过的丫鬟去药房拿套银针过来,要快。”青小岚吩咐,手上忙着退下黎凌逸的上衣,背上的伤口刚刚被包扎好,却又不得不解开。“可能会扯到伤口,有些疼,你忍着点,一会就好。” 青小岚看着伤口有些心疼的说。 “放心,我受的住。”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心疼的关心,噙着笑说着。生在皇家,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次,除了清风心疼过,还有谁? 如今有了青小岚,即使是疼,心里也是甜的。 “王妃,银针来了。”丫鬟的腿脚很快,把银针送了过来,管家也一刻不耽搁的送了进来。 “恩,好,管家,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房门半步。即使是大皇子来了也不可以,如果有人要硬闯,王府的暗卫任你调遣,给王妃争取到一炷香的时间,记住一炷香的时间,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守好房门。”黎凌逸交待。 管家自然知道事的严重性,也懂得黎凌逸对自己的信任,王府的暗卫供自己调遣,黎凌逸这是把性命放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不能让他失望。 “王爷放心,我一定用尽一切方法,为您守好这个门。等着您和王妃出来。”管家说完转身出去了。 “黎凌逸,我现在为你施针,暂时为你压制住伤势,让你可以在一炷香之内站起来,如同没受伤一样站在黎凌尘的面前,但是你一定要记得,要尽快解决黎凌尘,让他离开,否则你很可能半柱香后就会伤口疼,这种疼不是一般人能忍受住的。”青小岚跟黎凌逸说着话,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一边为他施针,手法娴熟,可是如果有人在屋里看的话,一定会现青小岚手的颤抖。 而另一边前厅里,气氛同样紧张。 “清风,天已大亮许久,本王也等了很长时间,凌逸还不出来,莫非,凌逸出了什么事,不能出来?”凌逸尘不耐烦的问着,想来打探个况,还碰到这么个难缠的主。 “莫非尘王爷知道逸王爷会出什么况,大清早的来逸王府打探虚实嘛?”清风喝着茶,不经意的说着,语气里却充满了不懈。 “你是什么身份,用这种语气和本王说话,不要以为你是逸王府的贵宾,就可以随意的诬陷本王的清誉。”黎凌逸见到半晌黎凌逸还不出来,清风却用这种不懈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自然气愤。 第223章 237一代神医 “王爷的清誉本王怎么敢做诋毁,只不过实在是在下愚钝,不解,请教一二罢了。尘王爷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和我这种平民百姓计较,您说是吧,尘王爷。” “哼……”黎凌尘听到清风恭维的话,绪稍稍好转,“你再去请逸王爷出来,本王有重要的事和他商量。” 清风自己算着时间,已经过了多半炷香的时间,估计青小岚那边也快结束了,心稍稍的放松。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 “尘王爷就不要难为在下了,清风虽然一直被奉为逸王府的贵宾,但是也不敢逾矩,逸王爷和王妃新婚大喜,恩爱之事在所难免,即使是日晒三竿仍在继续也不为过,尘王爷府内正侧王妃齐全,自然有切身体会。这种时候,清风又怎能去打扰。”清风说着,突然觉得青小岚给的这个理由真是妙极。 “逸王爷新婚大喜,男女欢愉自是正常,但也不能因此而沉溺女色误了正事。本王已经等候多时,他依然只顾恩爱,这要让父皇知道,惩罚责骂是少不了的,不成,既然你不便出面,那么让本王来。”黎凌尘说着,就出了前厅,向黎凌逸房间的方向走去。 清风也不再拦他,相信管家也会为黎凌逸守好房间的门,自己再多加阻拦,只怕黎凌尘要起疑心了。 “尘王爷吉祥,逸王爷与王妃还未起床,让奴才在门口守着,还请王爷稍侯,逸王爷起身,老奴一定及时禀报,不会误了王爷的大事。”管家恭敬的说着,阻拦之意却甚是明显。 “大胆的奴才,本王的路,也是你能拦的嘛?”黎凌尘怒吼,他几乎可以断定黎凌逸出了事,不死也受了重伤,否则怎么自己要见个面还有诸多阻拦。 “尘王的路奴才自是不敢阻拦,但是奴才却也是逸王爷的奴才,自然要听从逸王爷的命令,即使冒着杀头的危险得罪了尘王,奴才也不得以而为之,这是奴才的本分。况且,我凌照国谁人不知,尘王以仁义宽宏著称,自是不会因为奴才听从主子的命令而为难奴才。”管家早就见惯了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应付的自然是游刃有余,一顶仁义宽宏的帽子戴在了黎凌尘的头上,火也得慎重。 “本王不会怪罪于你,但是你也休想要拦住本王的去路,否则,后果……”黎凌尘还没有说完,就被管家打断了。 “不管尘王要老奴承受何等后果,老奴毫无怨,但是逸王爷交待,在他和王妃就寝欢爱之时,任何人不得靠近,老奴也只能听令行事,还请尘王赎罪。” “那本王要是硬闯呢?”黎凌尘咬牙切齿,这个逸王府就是自己的克星,除了黎凌逸这个大隐患,还有清风这个帮凶,现在连个奴才都敢拦路,真是不把他这个尘王放在眼里了。 “那老奴只有得罪了,逸王爷与王妃新婚之喜,特意在婚房数米之内布下了数十名暗卫,逸王爷命老奴在此守候之时,已经将暗卫交由老奴调遣,老奴不想也不敢得罪尘王,但老奴有令在身,不得不为之。”管家也听得出黎凌尘已经到了爆的边缘,不得不拿出最后的说辞,希望黎凌尘能有所顾忌。 “你这是要对本王动手嘛?”黎凌尘瞪着管家。 “老奴不敢……” “哼,量你也没有这个狗胆。”黎凌尘轻蔑的说着,一句话就可以听出黎凌尘和黎凌逸的差距。 同样都身为王爷,可是黎凌逸对待手下、奴才等人,自有自己的威严,但是从来不会乱耍主子的威风,给予了手下作为一个人应得的尊重,而黎凌尘却一直自视甚高,手下奴才只不过是他的工具,他的踏脚石而已,这也就注定了为什么对他那些所谓的“效忠”之人,办事会那么的不牢靠。“逸王爷比尘王真的要强上很多。”管家心里想着,并不答话。 黎凌尘见管家不答话,自以为管家是怕了自己,就想往里闯,管家一挥手,四名暗卫立在了管家身后,五人似乎形成了一道人墙,不容穿越。 “你好大的狗蛋……”黎凌尘怒不可遏。 “尘王赎罪,老奴有命在身,不得不为。况且,奴才阻拦尘王也是为王爷着想,如果不慎传出尘王不顾逸王夫妻恩爱,按暗闯婚房,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管家一脸的担忧之色,似是为事态的严重担忧不已。 “哼,本王无心打扰王弟好事,只是身为皇子,怎可被女色迷惑,如果弟妹只是个迷惑逸王的狐媚女子,本王不介意动手除去这个凌照的祸害。”黎凌尘一句话说的极为凌照国、为黎凌逸考虑,简直就是想把自己的罪恶强加到为保天下苍生上。 管家听到这话也甚为恼怒,不论如何,同样身为王爷,黎凌尘还没有这样的权利,去处决逸王府的王妃。 “王爷慎,王爷新婚不过两日,恩爱之事不为过,王爷何以断定王妃狐媚?王爷府上正侧妃齐全,难道都是独守空房的可悲之人?况且这里是逸王府,逸王妃如何,自有逸王爷做主,就不劳烦尘王了,想必尘王府上王妃众多,更需要尘王担忧。”既然撕破脸,管家也不再步步忍让,即使得罪了尘王又怎样,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能惧怕什么。 “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和本王说话,你以为这里是逸王府,本王就治不了你了嘛?”尘王上前一步,愤怒的说着,这逸王府真是自己的心头大患,连个奴才都敢对自己无礼。 “尘王爷势力遍布凌照,想处理个人还不是如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屋里传出了青小岚娇笑的调侃。 “想要处理谁,随便派出十几二十个黑衣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管家,你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了,得罪了尘王,咱们整个逸王府怕也摇摇欲坠喽……”青小岚扶着黎凌逸,又像是依偎在他怀里,两人走出房间,在门口站定,青小岚依旧调侃。 却看黎凌逸面色红润,果真像极了恩爱过后的样子,一身黑紫色的袍子衬得他威武刚毅,如果管家不是刚刚还见过黎凌逸虚弱的依偎在床上的样子,他都会以为凌逸一直与青小岚在房里做着那种事。 “相信尘王能体贴老奴奉命行事的护主之心,纵使不能原谅老奴,也会顾全尘王乃至整个凌照国的颜面,不会对逸王府如何,王妃放心。”管家的一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黎凌尘解围,可是仔细琢磨,这还不是给黎凌尘施压嘛,一句“尘王乃至整个凌照国的颜面”,这么大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他怎么能不慎重。 青小岚笑了,黎凌逸的身边,果然没有一个好惹的主,个个都那么腹黑。 “管家说的极有道理,尘王殿下,是本王妃多心了,还请不要怪罪。如果因为本王妃的一句话影响了尘王和我家王爷的兄弟之,那本王妃才真的是罪不可恕了。”青小岚的担忧和懊悔之色布满了整个小脸,在搀扶黎凌逸的同时,也抽出一只小手拿过丝帕,假装擦拭着眼角那从来不曾有过存在迹象的泪滴。 “王妃不必多虑,尘王爷是本王的王兄,我二人自小义身后,王兄自是不会因为你一句话而与本王生分了。”黎凌逸拿过青小岚手中的丝帕,为她擦拭着“泪水”,眼里满是怜惜,说着黎凌尘的“好话”,开解青小岚。 “可是我怕……”青小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黎凌逸一个浅酌在嘴边的吻打断了。 “尘王不过是和管家开个玩笑,说要动手处置了你,你怕什么,难道本王这宽厚的臂膀还不够王妃依靠嘛?放心,有本王在,尘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是吧,王兄?”黎凌逸说完,看向了黎凌尘,青小岚也顺着看了过去。 黎凌尘一脸的不快,冷哼一声便不再语。“哼,这群废物,将近二十人,连个带着女人的王爷都处理不了,养着有什么用,死了倒是干净。”黎凌尘暗暗的想,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秀恩爱,那娇笑的语气就像是同自己叫嚣一样,让人很是不爽。 这台戏到现在已经成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的戏码了,黎凌尘连上台说句台词的机会都没有,一顶又一顶高帽子听似是对自己的恭维,但哪一句里面都有着警告的味道,这更是令他感觉到难堪。 “哼,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黎凌尘之前的那着急要见黎凌逸商讨的所谓“国家大事”,也像那天边的云,不着痕迹的消散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而笑,青小岚将黎凌逸扶回房中,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这短短的走动站立已经耗费了黎凌逸很大的心神,青小岚赶快去为黎凌逸配药,希望不会因为这个瘟神到来而为黎凌逸施的针,对他造成伤害,哪怕只是一点,也不行。 清风是跟随着尘王一起来到这婚房前的,所有的戏他都看了一遍,煞是过瘾,最让他震惊的还是黎凌逸竟然在短短的一炷香内,真的站起来了,而且看不出一丝病态,这个青小岚真是神了。 “喂,王爷,青小岚对你用了什么妖术,居然真的让你站起来了,还骗过了黎凌尘。”清风忍不住的好奇,管家也站在房门口处伸长了耳朵听着,他也好奇啊。 “清风,你的舌头伸的太长,也不怕风大闪到了,王妃的清誉也是你能诋毁的。”黎凌逸小气了,“敢直呼王妃的姓名,还说妖术,哼,这个清风,应该找个女人管管了。”黎凌逸暗自想着,筹划着给清风弄个管家婆回来。 “女人……”清风几乎是惊呼出声,而这时青小岚恰巧端药进来,这次的药不为了给黎凌逸治伤,只为消除施针可能给他造成的伤害,所以药熬的很快,也正是这出人意料的快,才让她有机会看到清风惊呼“女人”时的失态。 “什么女人啊?”青小岚语气听不出好坏的问着。“是黎凌逸想找别的女人了,清风才如此惊讶嘛?”青小岚觉得心里憋屈,很是不舒坦,真是奇怪,这才短短的两天,就有了这么强的占有欲了? 黎凌逸自然听得出青小岚问话时不咸不淡的语气,生怕她误会自己,赶忙解释“是清风太过于羡慕与本王与王妃恩爱有加,想找女人了,这不,正想让王妃和本王一起,为她物色个女人呢。” 青小岚听了解释,虽不全信,但心里还是舒坦了,而清风的脸都能赶上变色龙了,一会一个色,“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哎,黎凌逸这货,真是害人……”清风在心里哀嚎。 黎凌逸喝完了青小岚的药,身上散出了一股强劲的热量,连血液似乎都热了起来,很是舒服。 “王妃,这药真是灵药。”黎凌逸夸赞。 “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开药治病的大夫,说不定哪一副药开错了,毒死你。”青小岚开始给黎凌逸泼冷水吓唬他。 “本王甘愿。”黎凌逸只说了四个字,其中的暧昧气息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清风受不了逃了出来,还特意关上房门,“哼,让你们腻歪去好了。”清风说着。 青小岚听了这四个字,心中不免震撼,却也没有多语,有些事记在心里比说在口上更重要。 “王妃,明天,咱该回门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说。 “那些俗礼管他何用,等你伤好了再说吧。”青小岚轻扶着黎凌逸躺下,为他掖好被角。 “本王怕因为这些俗礼而让王妃受了委屈。” “那你就好好的养伤,保护本王妃,别让我受委屈……” 在其后的几天里,黎凌尘再也没有来找麻烦,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乐得个清闲自在,青小岚根据黎凌逸每天的身体恢复状况,不断的给他调换药物的配方,再加上之前吃了两枚琼露丹,黎凌逸的身体恢复速度可谓奇快,在黎凌逸和清风以及整个逸王府的人眼里,青小岚几日时间就成为了一代神医。 五天之后,黎凌逸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有运功的时候胸口稍有疼痛,做其他的事,和平常无异,青小岚说,只要再坚持喝上三天的药,必定能将这疼痛也消除了。 黎凌逸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让管家准备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筹划着回门的事,虽然青小岚本身并不在意这些俗礼,但是在黎凌逸的心里,也确实不希望青小岚受这些俗礼的困扰,让人欺负了去。自己受伤的这些日子,青小岚几乎没日没夜的左右照顾,其中的真他看的出,又怎会辜负。 第224章 238暧昧 青小岚也知道黎凌逸的心思,心里感动,也不多说什么。 “王爷,此去回门,鸣封青家与凌照虽路程不远,一日便到,可是我怕黎凌尘在途中下手,上次他派出那么多人没有得逞,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他那边又如此平静,只怕此去凶险,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清风说着,只有自己再黎凌逸的身边,才能不为这个兄弟担忧。 “黎凌尘不是傻子,上次失手,他自知本王定会有所防备,不敢再在短时间内动手,此次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是我担心他会趁本王不在,在京城内有所动作,他虽然不才,但是皇后的脑子和实力咱们不得不防。”黎凌逸冷静的分析。 “可是……“清风还要说些什么,毕竟这次黎凌逸受伤就是因为自己不在身边保护,要是自己再晚来一步,他和青小岚的结局,他都不敢想。可是他的话却被黎凌逸打断了。 “清风,不必多说,我信任你,管家虽然可托付,但是与黎凌尘身份差距悬殊,很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能靠你。”黎凌逸的眼眸里充满了信任。“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答应了小岚,要保护好自己,养好了身体保护她,本王不能也不会在食。” 青小岚没有听到黎凌逸的这些话,但是这些话早已经在她心里了,不用听,也知道,短短的几天,两人仿佛老夫老妻的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其中的默契和感,并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或许,这就叫做缘分…… 清风不在说什么,因为他太了解黎凌逸的性格,也相信黎凌逸的决策,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和王妃,而他能为他们做的,就是时刻关注着黎凌尘的动作,随机应变,为他们守护好凌照国他们在乎的一切。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带着丫鬟、随从和几名暗卫上路了。 他们一行一共四辆马车,前面的一辆装着黎凌逸为回门准备的各种礼物,他和青小岚坐在了第二辆马车上,第三辆是带着的丫鬟,第四辆则装着此行的一些行李,至于几名随从,则分别赶马车去了。暗卫,自然有自己的方式。 “王妃,这次回门要不要多住几日?”黎凌逸问。 “你觉得呢?”青小岚不答反问。 “本王听王妃的,王妃说什么自是什么。”黎凌逸搂过了青小岚的肩膀略微撒娇的说着。 青小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黎凌逸,也起了玩心,“王爷说什么自是什么,本王妃听王爷的。”青小岚将黎凌逸的话又还给了他。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听黎凌逸的那语气,似乎等青小岚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黎凌逸将青小岚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转过她的脸冲向自己,朝着那红唇,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青小岚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大脑空荡了半晌,才推拒着黎凌逸,“这货,怎么可以这样,随时随地毫无预兆的占自己的便宜。” “王妃说过,本王说什么自是什么,本王要亲吻王妃的樱桃小口,王妃自是不会拒绝的。”说完并不等青小岚的回答,将刚才的一记深吻延续。 青小岚恨死自己一时兴起,居然说了听他的,她怎么忘了这货是多么腹黑的一个主了,真是懊悔不已。 黎凌逸掠夺般的将劲舌伸进青小岚的口中扫荡,品尝着那甘甜馨香的味道。青小岚身子软而无力的靠在了黎凌逸的身上,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环上了黎凌逸的脖子,丁香小舌与之共舞。 而这动作,就像是对黎凌逸的鼓舞,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那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黎凌逸的胸膛上,雪峰的柔软让黎凌逸心神荡漾,浑身向点燃了一团火一样。 黎凌逸在青小岚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才将她放开,青小岚双眸迷离,脸上的红晕还带着浓浓的暧昧气息。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嘴角的笑灿烂的宛若阳光。 青小岚将带着红晕的小脸埋在了黎凌逸的胸膛,不去看他那带着笑的眼睛,也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 “王妃,这是在害羞嘛?”黎凌逸有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但是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处在擦枪走火的边缘,自己也不好受啊,但是顾虑到青小岚的害羞,还真是不敢在这行进的马车上,与她共享鱼水之欢。 “本姑娘为何要害羞?”青小岚装傻充愣,头也不抬的答话。 腹黑的人说话总是带着陷阱,有时候不论怎么回答,都会掉到陷阱里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而青小岚那飞扬的心神还未归位,自是想不到这些。 “是啊,王妃也没有什么要害羞的,王妃与本王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很多次了。”黎凌逸的这句话是半含着青小岚的耳朵说的,一股强烈的电流电的青小岚麻酥酥的,身子越瘫软了。 “王妃是想了嘛?王妃要是想了,本王……”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青小岚已经反映了过来。 “黎凌逸,你混蛋,不要脸。”青小岚张口就骂,那犹如惊雷的叫骂自是传出了马车,清晰的传入了一行人的耳朵里,给了同行的人一片遐想的空间。 黎凌逸的笑更浓郁了,“王妃说的是,本王在王妃面前,要脸面何用,要是本王要那所谓的脸面,又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王妃说是不是。”说这话,又在青小岚的脸颊旁偷了个香。 青小岚瞪着他,可是那迷离还未散去的眼眸中怎么也表现不出来怒气,反而有了股暧昧的气息。 “王妃这样看着本王,本王会不自禁。” “你们男人都一样,只知道那个啥,都不是好东西。”青小岚懒得理睬这货,一棒子打死了全部男人啊。 “那个啥?那个啥是啥?”黎凌逸装傻卖萌,“男人怎么会都一样呢?本王就是本王,自是与其他男人不同,王妃与本王相处这些时日,又有着深入交流,怎么会不知,还说出这么漏洞百出的话呢?”影帝再次挥了演技,让青小岚无语。 “反正说什么都是错,说也说不过,装哑巴总对了吧。”青小岚心里想着,坐在马车上,掀起了小帘子,看风景,不再说话。 整个马车里只剩下黎凌逸一个人的声音。 “王妃,窗外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本王还好看,本王可是凌照第一美男耶……” “……”青小岚无反应。 “王妃,你看,窗外那两只鸟儿一起回巢,好像一对相信相爱的夫妻一起回家。” “……” “王妃,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要不这漫漫长路,王妃得多无趣多寂寞啊。” “……” “王妃,本王讲的都口渴了,刚刚品了这茶,苦中有甜,你尝尝。” “……” “王妃……” 这一路上,只有黎凌逸一个人不厌其烦的说话,营造的却是两个人的暧昧。 这暧昧,蔓延了凌照通向鸣封的全部路途。 经过了多半天的赶路,黎凌逸和青小岚一行人终于到了鸣封青家。 “怎么,王妃还近乡更怯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心疼的问,青家的事他关注了多年,自然也知道之前青小岚过的并不好。 “没有,本王妃只是想调整一下心态,准备迎接暴风雨罢了。”青小岚浅笑,看向黎凌逸说着,一脸的轻松,看不出心里的沉重。 黎凌逸拉起了青小岚的手,“走吧,王妃,有本王在,放心吧。” “恩。”青小岚没有反驳,反手握紧了黎凌逸的手,充满了力量,充满了信任。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了青府。 “小姐,青小岚回来了。”青欲书得丫鬟穗红在青欲书的房间里气氛的说着,仿佛青小岚欠了她多少钱一样。 “她还敢回来?”青欲书咬牙切齿。 当初青欲书大婚前夜,被逸凰殿的人绑走,用青家上百口的性命威胁青占廷,致使青欲书不能与凌照的逸王爷成婚,可是却让青小岚“捡了个大便宜”,摇身一变成了逸王妃,而自己成了鸣封的笑柄。 “我是公认的鸣封才女,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嫁入皇室,鸣封皇身体健硕,身下一儿一女,嫁给鸣封皇就要伺候一个老男人,我不愿意;而如果嫁给鸣封王爷上官雄烈,等到他登基之时,自己估计也要人老珠黄了,更是不甘。 而凌照的逸王爷就成了最好的人选,虽然不是长子,但是英明神武,气度番茄,极有可能登基为王,那时我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谁料被青小岚李代桃僵,真是气死人。大婚前夜被绑,青小岚代嫁,婚后第二日我就被放了回来,这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青欲书气愤的说着,每每想到此,青欲书就恨不得将青小岚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肯定是她,小姐看翠儿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唯唯诺诺的,青小岚嫁给了逸王爷之后,就不再如从前那般了,还敢顶嘴维护青小岚,真是让人气愤。看到小姐收拾了那小蹄子,心里就痛快。”穗红说着,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笑,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 “哼,青小岚回来多久了?”青欲书问。 “有一个时辰了吧。”穗红算计着时间,答道。 “那她应该也见过爹爹了,这会儿应该在之前的闺房休息了吧,我这个好妹妹如今回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去见见实在说不过去,走,咱去瞧瞧。”青欲书冠冕堂皇的说着。 “是。”穗红躬身行礼,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却说青小岚这边,两人和青占廷攀谈了几句,又将带来的回门礼奉上后,就回到了青小岚之前住的闺房去休息了。 两人带着丫鬟、随从进了青府最偏僻的那个小院,房间简陋,哪里像个名门望族的大家小姐住的地方,黎凌逸心疼的看着青小岚,看着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像是陷入深思的样子,心一阵抽疼。 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用力的搂着青小岚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传递给她力量。 “小姐……”翠儿一声惊喜的叫唤,打破了小院的平静。 青小岚回神,看见扑过来的翠儿,坚强如她,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翠儿扑过来的动作很迟缓,有些跛,而脸上还有着青紫的鞭痕,煞是瘆人,自己不过离开几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翠儿兴奋的说着,却是泪流满面,其中的委屈和苦,在那道道的鞭痕中,每个人都可以想见,饶是黎凌逸做事果决,杀人无数,也难以想象,在这所谓的书香门第中,有人会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下如此的狠手。 “这样看来,小岚之前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真是给了他们狗蛋……”黎凌逸几乎是见微知著,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 “翠儿,谁,告诉我,是谁?”青小岚气极。 “小姐,没事,翠儿不疼了,翠儿就是想小姐,小姐,这次带翠儿走吧,翠儿要跟着小姐,翠儿的脸不能再见人了,但翠儿什么活都会干,小姐知道的,带上翠儿,翠儿做牛做马侍奉小姐和姑爷。”翠儿说着,泪水更加汹涌。 青小岚心里更是心疼。 青小岚是穿越而来,并不是之前的青小岚,但是自从当了这个青小岚之后,整个青府,包括那个叫青占廷的男人,也就只有翠儿对自己一心一意,也因为从前跟着自己,受了不少欺负,没想到自己刚走,居然有人下如此狠手。 “是青欲书嘛?”青小岚心里暗自猜测,翠儿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姑娘,从不搬弄是非,问她肯定不会说的。“可是青欲书不是被什么逸凰殿绑走了嘛?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代嫁给逸王爷,难道她被放回来了?如果她能被放回来,又何必让自己代嫁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小岚有些想不通。 “呦,小姐,您看,多感人的一幕啊,主仆再相逢,物是人非,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穗红说着,自小跟着青欲书,会卖弄点诗词,在青府的丫鬟中也算是长得拔尖的,欺负起人来自有着那么股子“理所当然”的小姐气势。 “哼……”青欲书没有附和穗红的话,但是那一声冷哼已经表示了自己的认同。 青小岚看到了青欲书和穗红,再转头看着翠儿那副凄惨可怜的样子,自是明白了一切。黎凌逸也看向了来的二人,不用想也知道那所谓的小姐就是青欲书,虽然长得不错,但骨子里透出来的“高人一等”哪里比得上青小岚的平易近人、清新可爱。 第225章 239威严 “还好本王有先见之明。”黎凌逸心里美美的想着。 他看向青欲书,青欲书也掠过了青小岚,把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这就是逸王爷吧,这个本该是我青欲书夫君的男人,此时却站在了青小岚那个贱人的身侧,而自己成了鸣封的笑柄,贱人,我和你势不两立。”青欲书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看着黎凌逸时候的柔,在转向青小岚的瞬间变成了凶狠。 敏感如黎凌逸,怎么会错过青欲书这变色龙般的嘴脸,不由的眉头深蹙,“早知道就应该处理了你,省的你给小岚找不痛快,但愿你识趣儿,不要触到本王的底线。”黎凌逸心里想着,脸上却半丝绪也看不到。 青小岚收到了青欲书看向自己的气愤之,自然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 看这个女人把翠儿欺负成这个样子,本姑娘也不会让你好过。 “翠儿的伤是你打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青欲书听了这话反而笑了,“是又如何?”反问的嚣张跋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颤了颤,逸王府的丫鬟随从都暗自庆幸,还好这不是他们的逸王妃,要不,说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瞬时青小岚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又美好了不少。 怎样?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怎样?”青小岚笑了,笑的那么狡邪,“翠儿,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凌照逸王妃的人,是我逸王府的人,青府之女青欲书心性狂傲,暴打逸王府的人,与王府为敌,与凌照为敌,看本王妃为你报仇,为凌照扬威。***” 青小岚的一席话说得人欲血沸腾,像极了将军带着士兵征战沙场时候的演说。 而这一席话,更是让黎凌逸对青小岚刮目相看。 “凭你?”青欲书反问,语气却是那般的鄙视。青小岚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小的时候唯唯诺诺的样子,即使被欺负了,也只知道躲在墙角哭,这两年,整个人就像转性了一样,一改之前的懦弱,倒是有了那么些侠女的嚣张。但是她从未怕过,这次亦是如此,又怎么会被青小岚三两语吓到。 “就凭我。”青小岚说着上前一步,而黎凌逸更是上前了一大步,将她的半个身子护在了自己身后。 “青欲书,找死,倘若你敢伤了王妃,本王不介意毁了你,毁了整个青家。”黎凌逸心里想着,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从他那挺拔的身子站在青小岚身前的那刻开始,青小岚就把他所有的想法,都读了个明白。 逸王府的丫鬟随从看见青小岚和黎凌逸那同仇敌忾的样子,心里叫好,王妃威武,王爷英雄。 翠儿看到青小岚如此护着自己,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感动,而看到黎凌逸如此护着青小岚的时候,更是为青小岚高兴,“有了姑爷这样的男人疼她、爱她、护她,小姐以后的日子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而青欲书看见黎凌逸的动作,脸色更黑了,“这本来是我的夫君,如今却护她人如宝,这叫本小姐如何咽的下着口气。青小岚,贱人,贱人……” 青小岚自是知道青欲书此时在心里已经将自己问候了无数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青小岚又上前半步拉住了黎凌逸的手,看向他,那神的眼神射伤了青欲书的眼,却温暖了黎凌逸的心。 “凌逸,小岚要的是陪你战斗,而不是被你护在身后,如果小岚连这个女人都解决不了,有怎么有资格站在你的身旁?放心,让我来,今日小岚不会心慈手软,不会吃亏,为了从前的青小岚,为了受伤的翠儿,我自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青小岚和黎凌逸说着,语里的严肃和真让黎凌逸感动。 一个要陪着他并肩战斗的女人,让他怎么能不爱惜。 “爱妃,小心。”黎凌逸为青小岚拢了拢耳旁的碎,动作轻柔,而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青欲书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身旁的那个位置明明是自己的,为什么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反而对那个贱人疼爱有加? “好一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本小姐也正有仇要向你讨回来。”青欲书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青欲书是按照王妃皇后的要求培养出来的女人,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为了有强健的身体可以生下王子、皇嗣,也经常锻炼身体,不像一般女儿那般娇弱。几年前,青占廷特意为她挑选了软鞭,不长不重,但是挥在手里,杀伤力不弱,青欲书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凭着一根乱挥的鞭子,一般人也难以近身,更何况是收拾些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翠儿的伤也是如此而来。 “哼,就凭你那一根乱挥的鞭子,也想收拾本王妃嘛?太异想天开了,本王妃与你有仇不假,但是你居然敢说有仇向本王妃讨,真是信口开河的让人佩服。”青小岚说话间,已经从袖口中滑出了三根银针握在了指缝中,动作轻柔迅速,而且银针极细,出了黎凌逸,机会没有人现青小岚的武器。 而黎凌逸见到银针的时候,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这银针还是黎凌逸为青小岚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救派上用场了,这王妃,还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原来,黎凌逸受伤之时,青小岚用银针为黎凌逸刺穴,黎凌逸就现青小岚用针娴熟,手法极快,并且腕力不错,于是伤好了大半的时候就让管家为青小岚专门打造了这套银针,一共一百一十九枚,多数被青小岚放在了针囊中,而袖口处随时准备三枚,不为伤人,只为自保。 青小岚本就识得穴位,善刺穴,加上黎凌逸对她如何运用腕力的指导,仅仅两个晚上,她就能运用自如,看来这次,青欲书活活的成了青小岚的试验品,让她完成第一次的真人实验了。 青欲书自然不知道青小岚已经备好武器,也不知道黎凌逸心里所想,她只听到了那一句信口开河,暴怒不已 “信口开河?本小姐与你之仇不共戴天,要不是你设计在大婚前夜绑架了我,你怎么可能嫁给逸王爷,她曾选我为妃,又怎会娶你过门?逸王爷是我的,都是你这个贱人在搞鬼。”青欲书怒不可遏,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顿时让逸王府的人黑了脸。 而看黎凌逸和青小岚,腹黑的二人一片云淡风轻,似是青欲书说着的话与他们毫不相干,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才几日,都黑的如此相似了。 “本王是你的?” “以王爷是你的?”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都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辞那么统一,语气那么相似,这更让青欲书生气。 “哼,贱人,不必多,受了本小姐的鞭子,让本小姐报了仇,泄了愤,说不定还会饶你一条狗命。”青欲书已经几近癫狂,口不择,哪还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而青欲书说的这些话都一字不漏的听进了逸王府的丫鬟随从以及那些看不见的暗卫的人耳朵里,不禁为青小岚担忧,怕她伤在这个疯女人的手里,更替青小岚愤怒,出嫁几日,丫鬟被打的遍体鳞伤,而自己更是遭受各种语侮辱,这王妃,真让人心疼。 再看看他们家的王爷,这些绪波动都归于平静了,那么宠妻的王爷,怎么会让王妃受伤,又怎么会让人平白欺负了她,气氛似乎不必如此紧张,看戏就好。瞬时,众人齐刷刷的换上了看戏的表,也就只有那些暗卫暗地里还有一丝警惕,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王妃伤在疯女人手里一根头,王爷估计也会飙的,还是谨慎点好。 “好啊,那就来吧,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翠儿,看小姐为你报仇,记住今日,以后咱主仆二人不是别人可以欺负的。” 青小岚说着,在青欲书刚刚举起鞭子将要挥下来的那刻,她早已出手,银针已经穿透青欲书的衣服,触碰到了那滑嫩的肌肤。 青欲书定定的站在那里,凶狠的神另面部有些扭曲,她看着青小岚,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贱人,你做了什么?”青欲书破口大骂,想用眼中迸的火焰将青小岚燃烧。 “呵呵……”青小岚一阵冷笑,“贱人就是贱人,说的话都那么犯贱。” “哼,不要让我有机会反击,否则……” “否则怎样?”青小岚看好戏般的等待着青欲书接下来的话,这样的反问让青欲书把话噎在了喉咙里,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你的否则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本王妃只知道我的人被你欺负了,本王妃不想生事,但是也从不受气,你我之间的种种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打在翠儿身上的每一鞭子,我都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青小岚一席话让翠儿更是感到,连带着逸王府里的人也感到有这样的王妃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你敢,不要以为你当了逸王府的王妃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爹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怎么个不放过法,灭了本王的逸王府嘛?”黎凌逸打断了青欲书的话,语气中的不屑和狂傲让青欲书更加的愤恨。如果是自己嫁给了黎凌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哼,逸王爷,你娶的女人只不过是本小姐的替代品罢了,鸣封的人谁不知道,我才是青家的千金,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爱的青家小丑罢了,你怎么可以被她迷惑,我才是青欲书,我才是你当初选的逸王妃啊。”青欲书声嘶力竭的喊着,似乎只要这样喊出来,就能让黎凌逸看清青小岚那“丑恶”的面庞,让黎凌逸爱上自己。 这话却让青小岚再次皱起了眉头,“是啊,当初黎凌逸选的是青欲书,青欲书才是名正顺的逸王妃,虽然青欲书是被绑后自己被迫代嫁,但黎凌逸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自己嫁给了他,他没有半点的吃惊和生气,而且一切都是刚好相反,他对自己的爱似乎深入骨髓,那绝不是相识几日的感,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呢?”青小岚暗自思量着。 而那深皱的眉头让青欲书暗爽,“哼,贱人,怕了吧,怕我撕毁了你那精致的面具露出丑恶的脸是吗,哈哈,贱人就是贱人,你虽能替我嫁人,但是你却享受不到那份爱,早晚逸王爷会认清你那丑恶的嘴脸,到时候你就会生不如死,哈哈……”青欲书的咆哮终于将沉思中的青小岚唤醒。 她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说话,“这样的女人多悲哀,永远认不清什么是过去,什么是未来。”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青欲书的狂笑,另一个更嚣张的声音响彻了这个破陋的青府小院,“本王从不打女人,你是让本王打破规矩的第一人,记着,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本王的王妃更是不容你有半点的侮辱。” “哈哈,黎凌逸,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王妃,我才是青欲书。”青欲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自己选中的男人娶了代嫁的女人,视之如宝,却这般对待自己,这个本该成为他王妃的女人。 “本王的王妃?”黎凌逸一个长长的疑问,辞中的嘲笑声像刀一样插进来青欲书的心里,“你给本王记住了,本王,凌照黎凌逸,从来想娶的王妃都是青小岚,而不是你青欲书。” 黎凌逸的话不但让青欲书震惊,也让青小岚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青欲书被绑,自己代嫁是不是也和他有关。”青小岚不解。 “那你为何要选我为妃,让我成了鸣封的笑柄。”青欲书的泪流的汹涌,要不是院子中的人刚刚见识过青欲书那凶恶丑陋的嘴脸,任谁都会被这眼泪中包含的可怜和委屈而心软怜惜。 “为什么,你不必知道,也不配知道,你只要给本王记住了,本王的王妃不容你侮辱,本王可以不管以往你对王妃如何**虐待,王妃大度既往不咎,本王也不逆了她的意为难于你,但是如果你还认为本王的王妃可以任你**虐待,那本王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但语气里的坚定和不容违抗让所有人都心颤,这个男人除了卖萌,也有着让人仰视的威严。 第226章 240突破 “生不如死,我现在过的日子还不是生不如死,我成了鸣封的笑柄,苟且度日,凭什么那个贱人却能好好的或者,贱人,我会让你不得安宁……”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耳光声似能够响彻云霄。 青欲书知道这不是黎凌逸下的手,他还站在离自己三步之外的位置,而青小岚离自己更远,她不知道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她甚至没看到是谁出手,又是如何出手的。 “怎么回事?”青欲书的脸有着清晰的掌印,嘴角甚至有一丝鲜血,她咆哮着问,扯动的嘴角很疼很疼。 “怎么回事?”青欲书的问话让黎凌逸狂笑,宛若修罗,愤怒冷血。“本王才说过的话你就不记得了,这不过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这都受不了,那本王劝你还是老实些的好。” “你……”青欲书还要说什么,却被赶来的青占廷打断了,“逸王爷,这是怎么了,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小女不懂事,还请手下留啊。”青占廷语气里的焦急和怜惜让黎凌逸更为愤怒,他就是这样当爹的嘛? 黎凌逸看了看青小岚,倒是青小岚没有任何的表,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那么的从容镇定,习以为常,从前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嘛?黎凌逸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疼,他走过去拉起了青小岚的手,用力,将她搂在了怀里。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对你不好,你还有我。”黎凌逸在青小岚耳边温柔的说着,哪里还是那个对青欲书大打出手,开口咆哮的逸王爷。 “好……”青小岚只说了一个字,却交给了他整颗心。 半晌,黎凌逸才放开了青小岚,转头看向了青占廷和青欲书,“本王手下,从不留,流的只有血。” 说罢,牵着青小岚的手走进了从前青小岚住的简陋的房间,让随从丫鬟简单的收拾了后,就陪青小岚休息了,再没有看青氏父女一眼。 当晚,青占廷设宴,款待黎凌逸和回门的青小岚,青欲书和他的母亲柳月娥也陪同一起。 青家人虽不喜欢青小岚,即使她嫁给了黎凌逸算是救了全府上下上百口的性命,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感激,青占廷本还对青小岚有丝丝的歉疚,觉得将自己女儿的一生都牺牲用来保住青府,自己有愧,但是看黎凌逸如此疼爱青小岚,而今日青欲书又被黎凌逸打,受尽了委屈,他那点愧疚也没有了。 虽不愿设宴,但是他还不愿得罪黎凌逸,青家也是凌宇大陆上十大家族之一,并不是说他怕黎凌逸,而是他希望拉拢了黎凌逸,取到黎家皇陵里的宝贝,这也是为什么他费尽心思想培养青欲书入皇室的原因。 “凌逸,老夫斗胆,就这样叫吧,语儿小时候老夫照顾不周,受了不少委屈,家教也不像欲书这样严谨,日后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担待。”看似是一句对青小岚好的话,却让黎凌逸皱起了眉头,青小岚倒是不以为意。 “不用在意。”青小岚悄悄的在黎凌逸的耳边说,那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两人在咬耳朵一样,煞是亲密,这个小动作看在其余三人眼里,皆是冒火。 “贱人,时刻都改不了贱的本性。”青欲书小声的咕哝着,显然是不敢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到,今天被青小岚银针刺穴,一直不能动,直到青占廷后来赶到带她回房,才为她解开了穴道,这期间又被黎凌逸耳光、语羞辱,这简直就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 “语儿,大庭广众之下,做如此动作,不妥,女儿家怎能如此,你现在已经代替了欲书,嫁给了逸王爷,你就要像欲书那样知书达理,做个正经的名门闺秀,倘若行为不检,让逸王爷蒙羞,我们青府怎么过意得去。”柳月娥离青欲书最近,自然听见了青欲书的小声咕哝,再加上自己的女儿,什么心思能瞒得过她,今天青欲书被羞辱,她也憋着一口气,想借机泄一下,也为青欲书争口气。 柳月娥的一席话让青小岚抬了头,看向了青欲书和她,“果真母女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才晚膳的时间,就想为女儿报仇了,真是觉得我好欺负嘛?”青小岚不答反笑,挑衅的眼神看向了二人,“你们不是觉得我行为不检点嘛?那我就不检点给你们看,你们不是嫌我们暧昧嘛,那我就暧昧给你们看好了。”青小岚的腹黑因子作,心里想着。 而黎凌逸也没错过青小岚的表,他知道,自是有好戏要上演了,这王妃,真是鬼精灵。 “王爷,大娘责怪小岚不懂事,小岚好生惶恐,要是小岚日后犯错得罪了王爷,小岚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岚好怕,你摸,心都要跳出来了。”青小岚说着拉起了黎凌逸的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可这位置,让黎凌逸有些不淡定了,而青欲书母女更是脸色黑,本想给青小岚一个教训,怎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胆敢如此大胆。 黎凌逸感受着手下的柔软,半晌不能语,而后搂过了青小岚的肩,让她半靠在自己的身上,“王妃别怕,有本王在,美人能够吓唬你,你是本王的王妃,在本王眼里最听话懂事,比其他任何的名门闺秀都要好,本王只要你,就是现在这样敢说敢做敢当的你,莫要被心胸狭隘阴险丑陋之人的辞迷惑,吓坏了王妃,本王定让他们陪葬。”说着还用手在青小岚的肩上轻拍着,做足了安抚的样子。 青小岚翻白眼,这货更会演,人家都是指桑骂槐,这货都快要指槐骂槐了。 黎凌逸的话让柳月娥怒气直涌,这么明显的指责谩骂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好一个让他们陪葬,好一个贱人。”而柳月娥所想,又何尝不是青欲书的想法。 “逸王爷爱护小岚至如此,真是小岚的福气,想必小岚也再听不进去我这个大娘的管教,是老妇多事了。”柳月娥说话时不断摇头,像极了对自己所做之事懊悔至极,可是这话中对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指责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青夫人不必如此懊恼,您虽然做惯了名门夫人,但所谓马有失蹄,您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本王自是不会追究。” 柳月娥本想着借着自己的“懊悔”让黎凌逸心里愧疚,但她明显算错了黎凌逸的腹黑性格,这坡柳月娥是给了,黎凌逸自己牵着驴更是下的漂亮。 “逸王爷此差矣,您虽贵为王爷,但总归是晚辈,难道母亲作为一个长辈,连教导一个晚辈的资格都没有了嘛?”青欲书忍不住开了口,自己受委屈就算了,如今看到母亲被那贱人二人羞辱,她怎么还忍得住。 “凌逸,欲书姐姐说的对,你这性子是得改改了,从小到大就只知道有父皇可以教导你,这是不对的,青夫人虽然不比父皇身份尊贵,但总归三十多岁了,是长辈,这样说话,不好,要是大娘生气了,还不知道爹爹要怎么惩罚小岚呢,小岚怕。”青小岚忐忑的往黎凌逸的怀里钻了钻,放了一把大火,接下来就看黎凌逸的表演了。 “我三十多岁,我不比皇帝尊贵……”柳月娥咬牙切齿 “这是在说老夫不分青红皂白,在向逸王爷告状我虐待她嘛?孽障……”青占廷也有些生气,整个晚膳,他都没怎么说话,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连自己的爱妻和女儿都保护不了,要不是为了那皇陵里的东西,又何必如此。 “青小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青欲书看见青小岚往黎凌逸怀里钻的动作气的简直要疯,直骂贱人,“你不要以为你当了逸王妃,青府就真的不敢得罪你了,青府……” “王爷,咱们逸王妃真的比不上青府嘛?凌照国一国之力还比不上鸣封一个大户府邸啊?真让人意外。”青小岚懂装不懂的无知表,这句话问的无知,却让青家另外三口直流冷汗,青占廷看着青欲书的眼神,也不再是疼爱,有了那么丝责怪。 黎凌逸看着在自己怀里抬头装傻的青小岚,很配合的说“本王也不知道我凌照国的实力到底怎么样,这样吧,咱们回去凑凑人手,跟青府打打试试,看看谁输谁赢,不就知道你那亲爱的书儿姐姐说的对不对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在晚膳时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不是防备着什么,只是觉得在那种环境中根本就没有吃东西的心。 两人回到自己那简陋的小院,翠儿和逸王府的几个丫鬟正在准备小菜。 “小姐,姑爷,你们回来了,我怕你们在前厅吃不好,特意准备了几个小菜,你们尝尝。”翠儿将她们几人准备的六七个小菜端了上来,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青小岚看着就是舒服。 “翠儿,你的伤也只才好了大半,还需要休息,你就别忙了,这些菜已经够我们吃了。”青小岚说道,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之前爱吃的小菜,心里暖暖的。 “小姐,我已经好了,我以后就给小姐和姑爷当做饭的粗使丫鬟好了,翠儿的脸毁了,不能再在小姐左右侍奉,小姐不嫌弃翠儿就好。”翠儿跪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面前。 青小岚上前把翠儿扶了起来,“你就是我的姐妹,谁也不能拿你当粗使丫鬟,脸上的伤你别急,等咱们回到了逸王府,我为你调些伤药膏,保证还你漂亮的脸蛋。” “是啊,你家小姐的医术可好了,本王重伤她也轻易摆平了,你脸上的伤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黎凌逸揽住青小岚的肩膀,温柔的对翠儿说道,从来不会安慰人的黎凌逸也出人意料的安慰起翠儿来了。 “谢谢小姐姑爷。”翠儿说着就又要跪下,被青小岚拦下了。 “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饭吧。”青小岚和黎凌逸入座,“翠儿,你也吃点吧。”青小岚说,对于翠儿,她心里的怜惜让她无法将翠儿再当个丫鬟来看待。 “小姐和姑爷先吃,我在小厨还煮了些汤,估计也快好了,我去端来,等饭后喝些也好。”翠儿说着就要出房门。 “你坐下吃饭吧,凌逸,你去厨房看看,叫丫鬟把剩下的端上来吧,吃不到的别浪费了,让他们也吃得好点,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回家吧。”青小岚说着,安排了几人的行程。 “好,我去端汤,”黎凌逸宠溺的看着青小岚说,随后离去。 “姑爷对小姐真好。”翠儿笑着说。 “那日后我也给翠儿找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好不好?”青小岚调侃起了翠儿。 “小姐……”翠儿害羞的低下头,从前小姐没少拿她喝杨六调侃,可是这次的调侃最是认真,让她不由的害羞。 “翠儿害羞了,嘿嘿,这样子还真可爱。”青小岚笑了出来,翠儿的头更低了,两人光顾着说着,根本没顾得上吃菜。 过了不大一会,青小岚就看到黎凌逸端了一大盆汤进来,后面跟着的是这次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丫鬟和随从,还有那几个久久没现身的暗卫,他们的手里也都没空着,拿着各式的吃食,一起进了屋,这本就不大的小屋瞬间走动的空间更小了。 “把东西都放在桌上,都坐吧,和本王和王妃一起进食,今日不必在乎身份礼节,尽吃吧,就当是我们为明日启程而庆祝,王妃,这样可好。”黎凌逸看向青小岚。 显然这个举动是青小岚没有想到的,高贵如黎凌逸,也可以放下身份,和丫鬟随从一起吃饭,这在这种思想封闭,观念守旧的王朝中,算是一种突破了。 “王爷说好,自然是好,大家别客气,一起坐下来吃吧,凌逸,快为大家盛汤。”青小岚女主人一般的招待着众人,可这一句话却雷翻了众人,“让王爷盛汤,他们尊贵的逸王爷给大家盛汤?”众人难以想象。 青小岚看着大家惊讶的表,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啊,让黎凌逸盛汤,太那个…… “额,咳咳……”黎凌逸率先打破了大家的呆愣状态,要是在愣下去,菜可真就凉了。黎凌逸不熟练的拿起了盛汤的勺子,笨拙的开始盛汤,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第227章 241别怕 “呵呵……”青小岚干笑,她真是懊悔自己热的有点过头了,虽然自己思想观念上不讲究尊卑,认为大家平等,但是这些人还接受不了吧。“大家不要惊讶,我们,哦,我们鸣封,以专职妇男为尊,专职妇男最受喜欢了,我就要把你们的逸王爷打造成最受喜欢、最有魅力的男人。”大家虽然不了解专职妇男是什么,但是那最有魅力的男人大家还是理解的,他们的逸王爷从来都是最有魅力的男人。 最为迷茫的就属翠儿了,从小就长在鸣封,从来不知道专职妇男是什么,还最有魅力的男人,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小姐乱说啊…… 黎凌逸美得屁颠屁颠的,虽然他博学多识,却也没听过妇男这种现代的新兴词汇,但是那句最有魅力的男人也吸引了他,他不需要做众人眼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只要做青小岚眼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就好。 “王妃,那你回去可要给本王好好谋划谋划,看本王怎么才能成为专职妇男哦。”黎凌逸认真的说着。 “额……”青小岚额头的黑线瞬间滑下来了。 代沟这东西还真是恐怖啊,三岁一代沟,他和黎凌逸,恩,这得多少沟了,怎么解释呢?青小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好。 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跟随的一行人享受了他们一生中煞是独特的一次晚宴,黎凌逸觉得,这种没有尊卑,没有算计的生活,虽然平淡,但也是最幸福,最美好的。 翌日,黎凌逸和青小岚一行人收拾行装,准备出,青占廷带着柳月娥和青欲书来送行。***别人送行都是千行泪话不完离别,这一家子则是心思各异,毫无不舍。 “爹爹,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启程了,您回去吧。”即使看透了世态炎凉,青小岚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一样都不会落下,哪怕是演戏,也会是有始有终。 “走吧。”青占廷愣了半晌,只吐出了两个字,他内心的烦闷并不是青欲书和柳月娥能体会到的。 “语儿可一路走好啊。”柳月娥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小岚会的。”青小岚瞥了柳月娥一眼,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算是回答。 “呵呵”青欲书笑了,“娘,您担心错了,这么恐怖的女人,路人见了都要绕路走,路上还用的着小心什么?我看到是要小心小心以后的日子,别张扬跋扈,毫无规矩,跟在鸣封时候一样,两天上房揭瓦三天鸡飞狗跳的。”青欲书毫不客气的在众人面前揭露青小岚的“恶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 “小岚会的。”青小岚懒得想其他的台词来应付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女人,看如今这张狂的样子,估计是早已经忘记了昨天怎么被自己收拾的了。 “哼,算你识相,你小心点好,万一哪天被逸王府扔出来,我青家可不欢迎你。”青欲书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已经看见了青小岚被黎凌逸狠狠地丢出大门外的形。 “欲书……”青占廷喝止,虽然他已经对从黎凌逸下手夺取黎家的宝物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也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他心中同样有不甘心,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逸王爷见笑了,欲书年纪尚小,说话没有分寸。” “爹爹……”青欲书听到青占廷这么说自己,不高兴的想要打断,可是青占廷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说着。 “都怪世事多变,她之所以对小岚这么不友好,也是因为太喜欢你的缘故,你就念在……”青占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生生的打断了。 “本王念在什么?”黎凌逸“不解”的问,语气中的嘲讽不而喻。 “念在……念在欲书这也是喜欢王爷的份上……”青占廷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他气恼、烦躁,事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哦?”黎凌逸一声长长的哦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青欲书忍不住看了过去。 “王爷,既然姐姐这么喜欢王爷,本王妃也不是不容人之人,王爷就娶了她回逸王府,做个侧妃、偏房、侍妾,不论什么都好,想必姐姐如此深爱王爷,自是不会觉得委屈,反而会心甘愿呢。”青小岚好心的建议着。 青欲书听着青小岚说让黎凌逸娶她回去,她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喜悦,她是想嫁给黎凌逸,自己经过这么久选中的男人怎么甘心轻易放弃,可是青小岚说让自己当偏房、侍妾,她心中的那团喜悦瞬间就被怒火盖住了。 “青小岚,你安得是什么心,我是喜欢逸王爷,可是你也妄想利用我对王爷的喜欢,肆意践踏我的自尊。”青欲书怒吼。 “肆意践踏你的自尊,姐姐这是在说,当逸王爷的偏房、侍妾就没有自尊了嘛?是对你的侮辱嘛?以逸王爷的身份,配不上你?”青小岚笑着说,看向了青欲书,这个女人是如何培养的,除了琴棋书画、诗词曲赋那些死东西,难道青占廷都没有教过她如何说话,如何做人,如何隐忍嘛? “我是喜欢逸王爷,就是当侍妾我也愿意。”青欲书口是心非的说着,那不甘的表全都写在脸上。“但是你别想用你王妃的身份来欺压我,我即使是个侍妾,也不会比你这个王妃低贱,我的高贵、我的尊严,自是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呵呵……”黎凌逸笑了,“语儿,你怎么这么调皮,怎么可以拿欲书姐姐开心呢,本王早就与你承诺过,今世不再娶,侧妃、偏房、侍妾,这些都是不会出现在逸王府的。”黎凌逸语气里的宠溺可以气死青欲书,刚刚燃起的那么星星点点的希望之火瞬间就被黎凌逸一盆冷水浇灭了。 “可是……”青小岚为难的表煞是惹人怜爱,“可是姐姐真的很爱王爷,凌照皇室在凌宇大陆上屈一指,是最好的归宿。”青小岚半真半假的说着,众人脸色时青时白,虽然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可真正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那本就脆弱的感就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是利益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欲书姐姐可以不用担心了,我凌照皇室虽不算子嗣兴旺,但本王上门还有一位兄长,虽然正侧妃齐全,但是以姐姐的身份地位才学品行,谋个侧妃应该不是难事,本王回去后定和父皇商议,让你做皇兄的侧妃。”青欲书连话都没来得及插,就被这演双簧般的二人唱完了所有的台词。 “你们……”青欲书怒火中烧,心中有太多的话想骂出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这……”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在开玩笑,本来自己腹黑想搓搓青欲书的锐气,没想到黎凌逸居然这么说,他又在想什么呢? “黎凌逸,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嘛?聪明如你,怎么会将青欲书和黎凌尘绑在一起,这不是又多了一家子的敌人,你嫌自己的敌人不够多是不是?”坐在回凌照的马车上,青小岚不解的问着。***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疑惑不解的样子,连那皱起的眉头都像花儿一般,特别的好看。 “王妃这是在为本王担心嘛?”黎凌逸狡邪的在青小岚唇边偷香,那可爱的表像极了十七八岁恋爱的小男生。 青小岚白了他一眼,“不说算了,本姑娘懒得知道。” “呵呵……”黎凌逸看着翻脸的青小岚笑了出来,“王妃莫担心,如你所,本王如此聪明,又怎么会平白给自己树敌呢?” “那是为何?”青小岚不等黎凌逸说完就问了出来,黎凌逸盯着青小岚忍着笑,但那笑早就爬到了唇边,隐藏不住。 “王妃不是懒得知道吗?”黎凌逸问,这种逗弄青小岚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泛滥着一股道不出的甜蜜。 “哼,偶尔勤快一下而已,大惊小怪什么。”青小岚别过头看向小窗外,不再理会黎凌逸。 “这货就是腹黑,连姐姐这新世纪的好青年都欺负,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青小岚内心不断地问候着黎凌逸,媚眼如刀,早不知道砍倒了窗外的多少花花草草了。 看着赌气的青小岚,黎凌逸收起了腹黑逗趣的笑容,展开双臂,将青小岚搂在了胸前,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你知道为什么青占廷那么希望青欲书嫁给我吗?” “不是你自己要选她为妃嘛?”青小岚转头想都不想的说了出来,那股浓浓的醋味直直的窜进了黎凌逸的鼻孔。 “可是我要直接选你为妃,你会答应嘛?青占廷会答应嘛?”黎凌逸在之前青小岚说要与自己并肩战斗的时候,就想要将所有的事告诉她,不再隐瞒,而这,恰恰是个好机会。 “我……”青小岚犹豫了,“不会吧。”青小岚半晌后回答。 “是啊,你不会,青占廷也不会,你从前受了委屈就逆来顺受,后来就个性张扬,我行我素,这样的你,怎么会任人摆布。青占廷心思缜密,青欲书也只不过是他培养出来接近凌照的工具而已,青欲书只知道自己喜欢凌照的逸王爷,又何曾知道,连这喜欢也是青占廷可以安排塑造的。”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云淡风轻的说着,可那辞里的世态炎凉让青小岚不禁抖。 “青欲书……青欲书是爹爹的工具?”青小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穿越以来,她的所见所感,再加上之前青小岚的记忆,青占廷对青欲书的感似乎不是假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只是工具而已。你不记得你小时的事了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方向,眼神却似乎飘向了远方。 “小时候?”青小岚动用了曾经青小岚的记忆,努力回想一些事,“小的时候,爹爹似乎对我还不错,可是后来,娘就消失了,爹爹说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要我们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娘。后来柳月娥带着青欲书来到了府里,她就成了青府的大小姐。再后来……”青小岚一点一点的串联这记忆,呜咽的声音慢慢的隐藏不住,如果不是黎凌逸问起,青小岚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具小小的柔弱的身体,竟然遭受过那么多的折磨。 、“别,有我”黎凌逸自是感受到了青小岚绪的变化,对于青小岚之前的经历,他调查的也差不多了,即使青小岚不说,也能知道个大概,没想到真的让青小岚说出来,那种心疼的感觉,是这么的强烈。 “我想起来,想起来七岁的时候,那年夏天,花开的正盛,有个丫鬟采了一大篮子的花回来,很好看,我捧着那篮子的花,碰到了大我两岁的青欲书,她抢了那花,我不依,让丫鬟抢回来,不小心伤到了青欲书,然后……然后……柳月娥将那个误伤了青欲书的丫鬟活活的扔进了蛇堆里,吓疯了。”青小岚几乎说不出来话,满脸的泪水如决堤了一样。 “后来,后来青欲书好了,她把我绑在了厢房的柱子上,整整打了半宿的鞭子……”青小岚脑海里闪过小小身体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的画面,泪水更加的汹涌。 “别怕,别说了,别说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说这些事的,别怕。”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眉头蹙成了一团,仿佛那鞭子一下下的都抽在了他心头一样。 “自从那之后,我就诺诺弱弱的,逆来顺受,也是从那之后,爹爹对我的态度大变,不像之前那样宠爱我了,”青小岚终于找到了之前想不通的问题的答案,原来之前的青小岚受过这样的伤害,才会那样的懦弱,任人欺负啊。 “因为青占廷找到了比你更适合掌控凌照王朝的女人。”黎凌逸说着。 “掌握凌照王朝?他想与凌照为敌嘛?”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要是那样,也太恐怖了。 “也可以说是与凌照为敌吧。”黎凌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青占廷想通过青欲书嫁入凌照皇室的机会,夺走传说藏在凌照国的宝藏,称霸凌宇大陆,与整个凌宇大陆为敌。”黎凌逸说出了让青小岚更不敢相信的话。 青小岚瞪大了眼睛,难以消化这突入而来的信息。 “那,那他是你的敌人,你还娶我?”青小岚想到了一个更为纠结的问题,虽然自己不是青小岚,但是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那黎凌逸不是左右为难吗? 第228章 242宠爱 “本王不怕,哪怕整个世界与我为敌,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黎凌逸知道青小岚担心自己处境尴尬,深的宽慰,一句话,却让青小岚暖了一生。 “好了,不要在想了,我们回家。***”黎凌逸吻着青小岚的额头,轻轻的说着,青小岚的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小时候经受那些苦难折磨的毕竟不是现在的青小岚,她心痛,但也不会因此疯狂,不能自已。 “对回家。”青小岚点头附和,说道了回家,青小岚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抬头用那哭红了的眼睛看着黎凌逸,“黎凌逸,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青小岚的表很忍着,可是那略带鼻音的声音萌的人想笑出来,再加上一句像极了妻子盘问丈夫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的台词,让本来想严肃认真回答的黎凌逸一下子笑了出来。 “王妃是觉得本王有什么事瞒着你吗?不会啊,本王除了王妃之外,可从来没跟任何女人有过亲密举动啊。”黎凌逸用手指刮着青小岚的鼻尖,宠爱至极。 “真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了黎凌逸一样,不过青小岚还真的有识别黎凌逸是否说谎的武器,二十一世纪的人谁不了解眼睛左右转和左右脑的关系呢。可惜,黎凌逸的眼睛里除了深,啥也看不见,眼睛转也不转,直直的看着青小岚,“这个小妻子这是在吃醋嘛?样子真可爱。” “当然了,本王除了王妃,再没碰过任何女人,从前没有,现在不会,日后更不会。”黎凌逸就差举手誓了,这话也成功的让青小岚赏了个白眼给他。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呢的王妃从青欲书变成了我之后,你非但没有任何反抗和不满,还表现的那么自然,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青小岚反问,她就是想不通,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妻子在大婚的时候被人换了呢? “当然是因为本王现王妃比你那个姐姐更好,本王喜欢王妃,娶你为妻心甘愿啊。”黎凌逸又来了酸掉牙的那一套,打算蒙混过关了。 “你说谎,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婚前夜,青欲书被人绑架了,还用青府上百口的性命逼她不能嫁给你,我才不得不妹代姐嫁。”青小岚不轻易的放过黎凌逸。 “王妃莫不是怀疑青欲书是本王绑架的吧?”黎凌逸不答反问,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这会儿说什么都有可能犯错,那就选择不说好了。 “这样也解释的通,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绑架青欲书呢?”青小岚像个好学的小学生似的,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 黎凌逸这回翻白眼了,青小岚这丫头真是主动,“本王可没承认自己绑架青欲书,王妃又何来此一问呢?” 一句话成功的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青小岚再次抬头,“那你敢跟我誓,逸凰殿的逸不是黎凌逸的逸?”青小岚已经认定了的事,根本就不用黎凌逸解释了,因为解释在他这已经没有效果了。 “是本王又如何。”黎凌逸笑了,浅酌了青小岚的红唇问道。 “额……”青小岚没想过黎凌逸会这么问,这代表他承认了嘛? “你是承认了嘛?”青小岚问了出来。 “是,青欲书是本王绑架的,这事本王没想瞒着你,只是大婚后生了太多的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解释……” “黎凌逸你混蛋……”青小岚还没听完黎凌逸的话,就骂了出来,“你这个混蛋,绑架了青欲书,强迫本姑娘嫁给你,混蛋混蛋混蛋……”青小岚的小拳头如雨点般砸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敏捷的抓住了青小岚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如果是现在,在让王妃做选择,王妃愿意嫁给本王嘛?”黎凌逸问出来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青小岚没想到黎凌逸居然现在会冒出这样一个问题,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而那红透了的脸颊也让黎凌逸明白,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他已经得到了这个王妃,从身到心,完完整整的王妃。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绑走青欲书,强迫她不得嫁给本王,让你代嫁嘛?”青小岚被黎凌逸的问话勾起了心底的好奇。 “为什么?” “因为,本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娶青欲书,本王认定的王妃,从来就只有你青小岚一个。”黎凌逸解释说。 同样的话黎凌逸在青家的时候说过一次,当时青小岚就不理解,现在依然不解。“认定的王妃就是我,为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我们见过?”青小岚搜寻了穿越后所有的记忆,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是啊,我们之前见过,本王还对王妃一见钟。”黎凌逸像是走进了回忆里一样,轻飘飘的说着。 “什么时候见过?”青小岚更好奇了,是在穿越之前嘛?那个真正的青小岚,黎凌逸,你喜欢的是那个青小岚是吗? “王妃不记得那只船,那诗了嘛?”黎凌逸低头看着青小岚,难道青小岚忘了初次的相见了嘛?黎凌逸暗暗的想。 心里有点酸酸的 “那只船?那诗?”青小岚盯着黎凌逸,不解的问。***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的那种不解的眼神,自然知道青小岚不记得他说的事,他心头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浓浓的幸福感淹没,“记不记得又怎么样呢?语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还强求什么呢?”黎凌逸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 “凌逸,说啊,什么船,什么诗?”青小岚被勾起了弄弄的好奇,难道这就是他们之前的缘分嘛?他和从前的那个青小岚?青小岚突然觉得心头被什么笼罩着,有点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反正语儿已经是本王的妻子了,记不记得从前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黎凌逸亲吻青小岚的额头,他希望她也能记得从前的相遇相知,但是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他不会给她添加负担,因为他要的是他们得将来。 青小岚感受得到黎凌逸的宠溺,也知道自己不了解他和从前的青小岚生的事可能会给黎凌逸带来心头的伤痛,但是她真的想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成了青小岚,就想完完整整的知道一切,尤其是那些和凌逸有关的事。“对不起,是我不记得了,你讲给我听好吗?我想知道,想记起来,真的想。”青小岚认真的说着,就像誓一样,语气里的诚恳让黎凌逸动容。 “在你七岁那年,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嘛?”黎凌逸问,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七岁?就是生那些事的那一年?”青小岚跟着黎凌逸的思绪,调动之前青小岚的记忆,想着之前生的一切。 “是啊,七岁那年,我刚刚九岁,父王来鸣封见鸣封王,我和黎凌尘也来了,有天夜里,我绕过了父皇的侍卫,带着一个暗卫跑了出来,在离青府不远的一个小山坳里见到了一个小女孩,遍体鳞伤,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玉坠,红色的青花花瓣上雕了一个语字,很漂亮。我见女孩伤势严重,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创伤药,给女孩涂在了伤口上,不多久女孩醒来,她跟我说‘小哥哥,求求你带我走,我没有娘亲,爹爹有了大娘和姐姐后便不爱我了,大娘和姐姐欺负我,我不想回家,带我走吧。’女孩说的可怜,我心里也难受,我知道我喜欢这个小妹妹,不忍心看她受伤,我想带她走,可是不久,小女孩的家人来寻她,强硬的带走了他,我只带了一个暗卫,抵抗不过,不得不放弃,我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艘玉船小雕饰系在了女孩的腰间,那是我的承诺‘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女孩把她的红青玉坠给了我,告诉我,她是青家的小姐……”黎凌逸淡淡的说着,回忆里有伤痛,有美好,不论从前是痛、是甜,都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不忍破坏。 “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三生石畔早定,海枯石烂双双还。”青小岚不禁念出了四句诗。 “语儿,你想起来了?我就是当年的小逸……” “不,不是……”青小岚打断了黎凌逸那充满了兴奋的话语,“不是我想起来了,那些事我不是很清楚,但这四句诗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是青欲书房间里的一幅字画的题诗,那幅画正是一艘小船漂泊江海,而青欲书的腰间,常年挂着一个玉坠,我见过,我真的见过,那就是你说的小船对不对,对不对?”青小岚拉着黎凌逸的手问,心中百般滋味。 “青欲书?”黎凌逸有一瞬的怔楞,“难道我调查有误,当年的那个女孩是青欲书?不对,绝对不是,青欲书自从到青府之后,嚣张跋扈,从来不受欺负,也没有离开过青府,当年那个受伤的女孩不可能诗青欲书,就是语儿,不会有错,那么青欲书到底对青小岚做了什么,才会让语儿不记得和自己的那段经历,那块玉、那诗怎么都会在青欲书那里,看来这个女人,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了。”黎凌逸的愣神自然逃不过青小岚的眼睛,敏感聪慧如她,怎么会看不透黎凌逸此时的想法。 “是不是不确定当年的那个女孩是不是我了?我也不记得了,青欲书有诗,有玉坠,有你钦点的逸王妃身份,是不是这从一开始就是你弄错了,你心心念念的青家小姐,根本不是我,而是你绑去的青欲书。你要是后悔,我……”青小岚有些说不下去,如果黎凌逸心里的那个人是青欲书,自己真的要将黎凌逸还给青欲书嘛?“我没有那么大方,让出去一个自己刚刚爱上,却也深深爱上的男人,可以没有荣华富贵,但是那刚刚拥有的依靠怎么舍得放下”青小岚紧紧地咬着嘴唇,再也不出一丝的声音。 黎凌逸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语儿……语儿……”黎凌逸手捧着青小岚的脸,在那瞬间,青小岚再次泪水滂沱,只有在深切的感受到失去的痛苦的时候,才能知道那种痛是多么的深入骨髓。 “凌逸,小岚好自私好自私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将你还给青欲书了,我做不到,怎么办,我真的做不到……” “语儿,别哭,语儿是凌逸的,凌逸也永远是语儿的,曾经的那个就是你,不论你记得不记得,我都不会认错,青欲书就算有诗、有玉,她也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认定的从来就只有你,你不用将我还给谁,我就是你的……”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为她擦拭不断涌出的泪水。 “可是……” “不用可是,语儿,我们都是夫妻了,这就是命定的缘分,三生缘不会错,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从你七岁的时候就认定了你,你还要将我推给谁呢?你不是也说过要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作战的嘛?”黎凌逸打断了青小岚的话,说完后也不再等青小岚说什么反驳的话,朝着被青小岚自己咬红了的双唇,轻轻的吻了下去。 “可是,即使你认定的人不是青欲书,就是青小岚,可我也不是从前你认定的那个人,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我不是从前的青小岚,我能和你说嘛?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娶个王妃,多好”青小岚眼泪越的汹涌,心头压着令人窒息的痛,慢慢的陷在了黎凌逸的吻里,让那星星点点的甜蜜,麻醉自己。 黎凌逸和青小岚当天回到了凌照,青小岚回府休息,黎凌逸则进宫见黎云兆。快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逸王府。 “凌逸,你回来了,怎么样?”青小岚迎上刚刚进门的黎凌逸,挽起他的胳膊,轻柔的问道。 黎凌逸甜的心都醉了,这么温柔的妻子出门相迎,给予自己的那份爱恋和亲近,让他深深地迷恋,“语儿想我了嘛?我可是很想语儿呢……”黎凌逸牵起青小岚的手,深得吻了一下。 “咳咳咳……”清风不解风的咳嗽出来,打断了这唯美的画面,青小岚一阵脸红。虽然跟清风也很熟悉了,但是在人前和黎凌逸如此亲昵,总是有那么点害羞。 “清风,本王已经回到逸王府了,你也可以去休息了。”黎凌逸毫不客气的过河拆桥,每次自己进宫清风必然陪伴左右,可是如今见了娇妻,清风就得闪一边去了。 第229章 243毒誓 “王爷,卸磨杀驴可是不好的。”清风尴尬,真是重色轻友,刚刚回府片刻,自己就被嫌弃了。 “哦,原来清风是驴……”黎凌逸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清风说了句“告退”,就人影都不见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一笑,笑的那么腹黑,清风则心里懊恼,真是碰见一个腹黑的王爷,说什么错什么,闪人最对了。 “王爷,你进宫办事怎么样了?”青小岚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和黎凌逸一起回房。 回到房中,二人坐下,青小岚为黎凌逸倒茶,黎凌逸乐得享受“王妃都不关心本王,怎么还去关心旁的呢。”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在身前,伸出双臂抱的紧紧的,好似青小岚会跑了似的。 “额……”青小岚翻白眼,这男人什么都好,最怕就是腹黑、撒娇、卖萌、装傻,真是无人能敌了。哄老公跟哄孩子似的,青小岚在心里暗暗感慨。 “我何尝不关心王爷,我这不是还出门迎王爷回府了嘛。”青小岚也耍赖,在黎凌逸的怀里挣扎着,偏不让他称心。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黎凌逸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话语气中的疲惫让青小岚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事不顺利吗?”青小岚柔嫩的双手抚上黎凌逸的头,轻轻的放在太阳穴的位置按着。 “语儿别担心,事很顺利。”黎凌逸在青小岚揉按太阳穴的时候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说着。 “那怎么感觉不到你的高兴呢?很累吗?” “是啊,语儿,真的好累。”黎凌逸轻轻的说着,睁开眼睛,拉下青小岚的双手,手上一用力,将青小岚拉坐在自己的怀里。“生在皇室,每天都在勾心斗角,筹谋算计,真的很累,现在又要算计更多的人,更多的事,真的很累。” 青小岚知道生活在皇室的苦,而今自己也成了皇室的一员,体会自是更加深刻。“放松些,有我陪你,今后一直陪着你。”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比任何的海誓山盟都暖人心。 “有语儿陪着,真好。”黎凌逸深深的感慨,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 “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我自然要给你全部的温暖。”青小岚认真的说着。 “只是语儿,从此你就只有我,再也没有了青家,会不会伤心?”黎凌逸问道,虽然知道青小岚和青家的一切,但还是问了出来,既担心语儿伤心,又怕,怕自己再青小岚心中敌不过那让她伤透了心的青家。 “呵呵……”青小岚笑了,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动人。“凌逸这是在怕嘛?是在怕在我的心中你不及青家人重要吗?” “是啊,我怕,自从娘亲去世后,还从来没这么怕过。我……”青小岚伸出手指,堵在了黎凌逸的唇边,阻止了他要说出的话。 “我现在无法承诺我有多爱你,或是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我将要用一生去陪伴的人,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青小岚心里感叹,这句话真是煽,真是经典,这种感真是让你沉醉。 “语儿的这句话,是我此生听过的最美的句子。”黎凌逸紧紧的拥青小岚入怀,臂上的力度,仿佛要将青小岚揉进自己的身体了。 “是最美的句子嘛?那是你才疏学浅罢了,你没听过‘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句子才美。”青小岚说着。 “只要是语儿说的句子,在本王得心中,都是最美的。”黎凌逸开始拍马屁。 “那是,我青小岚说的当然是最美的了。”青小岚毫不客气的接受了黎凌逸的马屁,那叫一个享受,这种赞美,不接受,简直不是青小岚的风格。 “额……呵呵……”换做黎凌逸无语了,他怎么忘了,他的这个小妻子,可是最自恋的,总那么让人措手不及啊。 一个女人罢了 隔日尘王府里传来了皇帝的圣旨,黎凌尘次日迎娶青家大小姐青欲书为侧王妃。*** 圣旨一下,尘王府哗然,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迎娶个侧王妃不稀奇,尘王府已经有了正侧王妃,多加一位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不要这么急? 黎凌尘进宫想觐见父皇,问清缘由,却被皇后拦了下来。 “母后,为何父皇会突然下旨,让我娶青欲书?还这么急,青欲书是青小岚的姐姐,会不会是黎凌逸想安排在咱们身边的奸细。”黎凌尘说出了自己内心的不安,自己和黎凌逸斗了这么久,胜少输多,不得不仔细些。 “呵呵……”皇后听了黎凌尘的话,不愁反笑。 “母后?”黎凌尘不解。 “尘儿越来越思虑周全了,可是青欲书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怕什么?”皇后说着,满是对女人的不屑,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可是要是她是黎凌逸的人,怎么办?” “尘儿,你要记住,女人是最小心眼的。”皇后端起了茶,细细品味,不急不缓的说道,笑意荡漾在嘴角,有着说不出的淡定和自信。 “母后何意?” “青欲书是谁?”皇后不答反问。 “青欲书,青小岚的长姐啊……”黎凌尘不解母后这一问究竟是何意思。 “尘儿忘了,青欲书还是当初黎凌逸亲选的逸王妃,”丽妃人未到,语先到,话音刚落,就见她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见过皇后娘娘,”丽妃给皇后请安。 “妹妹今怎么还多礼起来了,你是我的亲妹妹,要这些虚礼干什么。”皇后佯装嗔怒,皇后和丽妃是亲姐妹,自然比后宫里的其他人要亲近些。 “妹妹这不是恭喜姐姐,恭喜尘儿,又娶了个娇妻,赚了个好机会嘛……”丽妃挽起皇后的手,撒娇的说道。 “恩,是不错,算是个机会。”皇后点头附和。 “母后,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儿臣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黎凌尘听着皇后和丽妃得辞,更是不解了。自己的担忧真的那么多余嘛?这算是什么号机会呢? “尘儿,你真是糊涂,枉你还娶了正侧王妃,王府里那么多女人,你怎么对女人还是这么的不了解呢?”丽妃打趣的看着黎凌尘。 “这……”黎凌尘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好了,就别拿尘儿打趣了,这孩子不懂男女之事,更不懂女人心,多娶个女人回来,多看看王府里的争斗,就明了这其中的缘由了。”皇后替黎凌尘解围。要是青小岚在的话,一定会翻白眼鄙视人的,“这就是过惯了后宫生活,尝尽了后宫争斗滋味后上位的女人吗?还想着多看看尘王府里的争斗,真是想要不得安宁啊。这是亲娘嘛?” “呵呵,姐姐说的是,以后,怕是这尘王府里,会越来越热闹了。”丽妃也不再纠缠,转了个话。 “尘王府就算是热闹,也不能把逸王府比下去,青欲书从鸣封嫁到凌照,离青小岚那么近,又怎么会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好过呢。”皇后说着,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话虽如此,但是青欲书真的不会帮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嘛?”黎凌尘还是不放心。 “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帮助另外一个抢了自己心爱男人的女人呢?”丽妃语气坚定的答道,辞中那种咬牙切齿的味道煞是明显,这种味道在皇后的寝宫中蔓延,久久不散,这让皇后眉头不禁的皱了皱,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你是说青欲书还深爱这黎凌逸?”黎凌尘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虽然本心没打算娶青欲书,但是知道青欲书心里还存在着黎凌逸,总是那么的不爽,难道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如黎凌逸嘛?连女人上都会输给他?他心里充斥着浓浓的不甘。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能得到,连自己不爱的女人都得不到真心,这尘王当得也太悲哀了。 “尘儿,何必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动气。”皇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对黎凌尘表现出来的怒气很是不满,这个儿子如此的沉不住气,怎么一点都不像自己。反而是黎凌逸满腹心机,成熟稳重,如果黎凌尘不是自己的儿子,她也会从心里认可黎凌逸吧。 “我……” “好了,”皇后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听母后的,不论青欲书是不是心里还有黎凌逸,也不论青欲书会不会帮黎凌逸,这都是个好机会,按照母后的话去做,要么让黎凌逸身败名裂,要么让青欲书对整个逸王府恨上加恨,为我所用,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打败黎凌逸,这是最好的结果,更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黎凌逸如此狡诈,又怎么会如此大意,让我们能轻易得到这么好的机会呢?这次纳妃就是黎凌逸提议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黎凌尘再次说出自己的困惑,他心里的不安过去强大,让他难以平静。 “尘儿,你安排在黎凌逸身边的人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看见明天的太阳了。”皇后转过身去,不再看黎凌尘,显然是对他充满了不满,她说话中带着的冷血,让黎凌尘心头一震。 “母后……” “黎凌逸在青府为了青小岚和青欲书大打出手你可知道,为了摆脱青欲书的纠缠,特扬要让青欲书为兄嫂你可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安排的人又有何用,处理了吧。” 黎凌尘听完了皇后的话,没有做任何的反驳,只是无助的看向了丽妃,想从她那里得到些许帮助。不是自己心软不忍处理了手下,只是这种时刻这种决定,真的对吗?他疑惑,想从丽妃那里得到答案。 丽妃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并没有说其他的话。丽妃虽然是皇后的亲妹妹,但是这后宫之中又何尝有过亲,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只因为学会了虚与委蛇,明哲保身罢了。 “好了,都回去吧,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个女人罢了,惊慌什么。”皇后没有再看黎凌尘一眼,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内室,黎凌尘和丽妃也自行离去。 紫罗雀 翌日,尘王府里吹吹打打,一片热闹的景象。***虽然时间仓促,但是毕竟是皇家办喜事,虽然是个侧妃,但也是皇帝下旨,两国结亲,还是办的比较隆重。 “凌逸,你说这么做真的好吗?”青小岚在前往尘王府贺喜的途中不安的问着黎凌逸,心总是无法平静,好像有什么事要生一样,“我的心总是乱糟糟的,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语儿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今天只是青欲书成婚,青占廷不会有什么动作,黎凌尘为了笼络人心,今天也会摆他的王爷风范,不会为难于咱们的。”黎凌逸分析着,搂着青小岚,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你说青欲书会乖乖的嫁给黎凌尘嘛?”青小岚又问。 “即使她有千百般的不愿意,青占廷也会抓住这个打入凌照的机会,逼她愿意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她的宿命,她一直都是青占廷的一颗棋子,假若黎凌尘能够一心对她,总比她在凌照任人摆布好,不是吗?”黎凌逸说着让青小岚宽心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女人得好好教训教训,让她嫁给黎凌尘,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好好的修理修理吧。”别怪他心狠,谁让她欺负了他的宝贝青小岚呢。 “我不是为她心疼,我只是觉得悲哀,一个看似被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女人为什么都这么悲哀,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 “语儿……” “我没事,只是感慨罢了,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会对我很好的,不是吗?”青小岚收起了自己的多愁善感,笑意盈盈的看向黎凌逸,靠在他的肩头,说着。 “恩,语儿,我会对你好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黎凌逸亲吻着青小岚的青丝,深的说着。 却说另一边,同样坐在轿子里,却是一脸怒气的青欲书。 上了花轿之后,气愤的青欲书把盖头扯下来扔在了一旁,独自的狠。 “黎凌逸,算你狠,居然真的让我嫁给黎凌尘,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你跟青小岚那个贱人也别想好好地过日子。”青欲书暗暗的毒誓,她恶毒的眼光看向了自己腰间的玉船吊坠,狠狠地扯了下来,放进了袖口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青欲书突然笑了,“贱人,青小岚,黎凌逸,今天,我就借着你们为我创造的大婚时机,让你们身败名裂,让你们一起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第230章 244迷香 随着吉时的临近,尘王府里的宾客越来越多,多半都是朝中大臣,还有一些就是在凌宇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宾客们纷纷议论,鸣封青家真是好福气,二小姐青小岚刚刚嫁给了凌照逸王爷为妃,这才多久,大小姐马上就进了尘王府为侧妃,真是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青小岚和黎凌逸走进大厅,听到了这样的议论,也只是相视一笑,没有做什么回应。虽然大家说的的确不错,青小岚和黎凌逸的结合的确是幸福,但是青欲书呢?这其中的节,又有几个人知道,大家不过是看见了表面的风光罢了。 “新娘到……”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临近,尘王府里的喜婆的叫喊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宾客们都朝外望去,想看看这个曾经鸣封的才女,如今尘王爷的侧妃是何等人物。 只见黎凌尘一脸平静的牵着新娘进了大厅,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倘若不是那一身喜服,人们甚至会怀疑,今日要纳侧妃的人是否是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 喜帕盖住了青欲书,宾客们看不见喜帕底下那恨意浓烈的表,只见那高挑却不失丰腴,丰腴中却透着纤细的身材,众人也能看得出,今日尘王纳的侧妃,定然也是个美人。 整个成亲的过程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虽说青家的确是鸣封的大户人家,也是凌宇大陆十大家族之一,但是青欲书毕竟是侧妃,其婚礼的隆重比不上青小岚成婚的时候。 但是青欲书并不在意这些了,她也希望越快越好,早早的结束,她才能有时间谋划些事。 青欲书被送进了新房,黎凌尘免不了在宾客间周旋。喜宴会持续很长时间,尘王府特意准备出了一些客房给宾客休息之用。 青小岚和黎凌逸前来贺喜,一则是为了看到二人成婚,算是计划实施了,心里安心,二则,二人是凌照的王爷王妃,即使心里再不愿,该做的礼节,表面功夫,腹黑的二人,自然会滴水不漏。 喜宴进行了一半,青小岚和黎凌逸就离席,到了专门安排给他们二人休息的房间休息。 “凌逸,你对尘王府熟悉嘛?”青小岚进房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还算熟悉,王妃为何这么问?”黎凌逸不知道青小岚如此一问,是何意思,遂问了出来。 “新房是不是就在这间房隔壁院子?”青小岚又问。 “是……”黎凌尘疑惑,却没有再问,就等着青小岚自己说出来。 “走,我们去拜访一下我那亲爱的姐姐。”青小岚说着,就拉起了黎凌逸的是手,往房里走。 “语儿,青欲书大婚,我们现在去拜访合适吗?而且这是去内室啊?” “她大婚,我们这么去,自然不合适,我们走窗户,你带我用轻功飞过去,我们悄悄的去。” “王妃这是想偷看青欲书和黎凌尘洞房嘛?要不我们也……”黎凌逸开始邪笑,脸上有着那么点暧昧。 “停,瞎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不太放心,咱们去看看,这两个人,不会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吧。”青小岚打断了黎凌逸邪恶的想法,说出来自己的原因。 “王妃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嘛?”黎凌逸听青小岚这么说,虽然自己早就已经让暗卫盯紧了,稍有况自己都会收到消息,但还是提高了警惕。 “你看那香……”青小岚眼神示意,黎凌逸顺着那眼神望去,看见了一个紫金香炉中正冒着阵阵香烟,跟普通熏香看不出什么差别,只是味道似乎浓了一些。 “我不擅长制香,但却对香料种类比较敏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香应该是紫罗雀。”青小岚说道,顺手拿出之前调配的清素丹喂给了黎凌逸,自己也吃了一颗。 “刚刚吃得是什么?紫罗雀又是什么?”黎凌逸吃下丹药后,问道。 “吃的是清素丹,前段时间研究琼露丹的时候,调配的,专门对迷香**比较有效,清心解欲,省的你被迷倒了,嘿嘿,紫罗雀是一种会让人产生**的香料,是鸣封常见的紫罗粉加迷香调配的。我想这应该是青欲书安排的吧。” “又是青欲书……”黎凌逸咬牙,这个不让人安生的女人。 “王妃,我想不明白,青欲书刚刚进尘王府,一直在拜堂,随后就被送进了新房,怎么会有时间在咱们的房间里放紫罗雀呢?”黎凌逸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如若不是青欲书有分身之术,又怎么会能一边拜堂,一边焚香害人呢。***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许是派人做的吧,像穗红,不就是青欲书最好的爪牙吗?”青小岚分析着。 可是刚说完,却自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也不对,穗红在嚣张,也是个丫鬟,而且这又不是青府,根本不可能让穗红为所欲为,她又不会武功,怎么能在咱们房间里害人呢?真是奇怪。” “是啊,而且我的人也没有给我传来什么消息,也就是说青欲书应该没有动静,一直待在新房里,这是怎么回事,本王一时还真是想不明白。” “莫非她会穿越嘛?”青小岚想到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猜想着青欲书是不是会什么邪门的穿越功夫,可以从一个房间穿到另一个房间呢。 “倒是有这种功夫。”黎凌逸的话成功的吸引了青小岚的注意。 “真有这种功夫?”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哪成想还真有这种奇葩的东西,这不是只有在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东西吗?不过再回头想想自己这朵大奇葩,突然也就释然了,世界之大,什么奇事没有呢。 “恩,的确有,传说在《玉心传》中曾经记载过有一种功夫,可以瞬间移位,穿山过墙,可是这种功夫也只是一种传说,《玉心传》在江湖上早已经失传了数百年,青欲书除了那一条鞭子,并没有什么功夫,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失传的功夫呢?”黎凌逸将自己知道的连在一起分析,却始终想不出个究竟。 “算了,别想了,我们先去看看况,反正这紫罗雀也对我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我们偷偷的去青欲书那,说不定能打探出什么。”青小岚也好奇,迫不及待的想到青欲书那里一探究竟。 新房里,一身喜服的新娘坐在床头,喜帕盖住了头,看不出什么。黎凌逸抱着青小岚悄悄的潜在房顶上,拨开片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安静的画面。 青欲书安安静静的呆着新房里,这么安静,是青欲书的性格?如果青欲书一直待在新房里,那紫罗雀是怎么回事,难道另有其人? 二人不解,却也没有讨论什么,悄悄的离开了,回到了安排好的房间中,准备休息,再思量一番。 青小岚和黎凌逸刚刚进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语儿妹妹这是去哪里了,让姐姐好等。”青小岚和黎凌逸怔楞了半晌,不明所以,为什么青欲书会在这里,那刚刚新房里的那个人是谁? 还是黎凌逸心思沉稳,不论青欲书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但都说明了青欲书和紫罗雀有着莫大的关联,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妃喜欢花草,这尘王府里花草繁盛,奇花异草可是比本王的逸王府多了不少,王妃喜欢的紧,就让本王陪她去看看,倒是侧王妃,为什么不在新房里,反而在本王与王妃的房间里,这似乎说不过去吧。”黎凌逸淡淡的解释着不在房间的原因,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很是淡定。又问起青欲书来此原因,那加重了的侧王妃,也让青欲书稍稍变了脸色。 但青欲书很快就转为了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看好戏的样子,淡淡的说着,“本王妃想到今日大婚,语儿妹妹定然前来贺喜,实在是想妹妹,特意趁王爷未进新房时前来瞧瞧妹妹,和妹妹联络联络感,以后我们同在凌照皇室,有个照应,多多来往,也不枉姐妹一场不是。” 青小岚翻白眼,真是比起脸皮厚,一个赛一个的厉害。“还是姐姐的想的周全,是妹妹疏忽了。妹妹本想今日大婚,成了尘王的侧王妃,定有很多繁文缛节免不了,姐姐这么忙,妹妹不敢打扰,倒是让姐姐跑了一趟,妹妹惭愧。”青小岚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自己都给自己竖起来大拇指,真是有王妃风范,宫廷剧果然不是白看的啊。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本是自家姐妹,又嫁给了逸王爷兄弟二人,真是缘分。”青欲书说的很是自然,眼睛却向那紫金香炉瞟了瞟,这瞬间的动作,自是逃不过青小岚和黎凌逸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有了对策。 “的确是缘分,也多亏了凌逸,为了姐姐也能嫁进凌照皇室,我们可是没少向父皇说呢。”青小岚看着青欲书瞬间变黑的脸,笑的更开心了。宛如真的是一个妹妹在为姐姐嫁个好人家而高兴。 “姐姐坐下来说,别站着。”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坐下,还不忘招呼青欲书。“凌逸,我好热,浑身都热……”青小岚小声的对黎凌逸说着,却又把音量控制的刚刚好可以让青欲书听见。 “语儿,可能是刚刚在外面赏花时间久了,本王也是浑身热,来喝杯茶应该就好了。”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话说下去,也自然体贴的倒了杯茶,自己喝了口,试试味道温度,就喂青小岚喝了下去。 青小岚虽然知道这是黎凌逸在配合自己演戏,但这么真切的体贴,还是让她心头一暖。 而这场景,却是让青欲书的脸色又变了变,刚刚听见二人身子犯热所带来的喜悦瞬间就被湮灭了。 青小岚扯了扯那层薄薄的外衣,做着不顾一切,想扯下来的样子,喘气也变的粗重,“凌逸,热……好热……” 黎凌逸看见青小岚这么卖力,脸色有点黑,虽然也希望青小岚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但是现在还有个青欲书好不好,这个女人。 黎凌逸也渐渐的喘着粗气,手不自觉的滑上了青小岚的衣襟,双手扯在被青小岚自己弄的凌乱的衣襟上,左右扯动,却不让衣襟滑下来。 青小岚在心里翻白眼,这个男人真是,想演戏,还怕吃醋,况且是个女人的醋。 青欲书看见二人的反应,自然认为香料起了作用。 她伸手分开了黎凌逸和青小岚,自己挣扎着想要扶起黎凌逸。 黎凌逸和青小岚本就是演戏,看见青欲书如此,大概也思量个明白,看是一切都照着青欲书的安排进行着,却一切都没有青欲书预想的顺利。 清醒的黎凌逸,又怎么会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被另一个女人扶走呢。黎凌逸坐着左右晃动,因为和青小岚被青欲书分开后,就一直抓着青欲书的胳膊,力道很大,让青欲书皱眉。但无论青欲书如何用力,就是无法让黎凌逸站起来。 就在青欲书用尽力气都无果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青欲书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和气恼,这个时候,黎凌尘不是应该还在宴席上招待宾客嘛?不是黎凌尘,又有谁回来黎凌逸和青小岚休息的地方。 “事还没办妥,就来人了,黎凌逸我又带不走,他和青小岚那个贱人都中了紫罗雀,难道要便宜那个贱人?”青欲书并未看出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是装作中了迷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间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凌逸,在休息嘛?”黎凌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该死的黎凌尘……”青欲书气恼的骂了一声,推开了自己努力扶都扶不起来的黎凌逸,念了一声口诀,青光一闪,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因为以为青小岚二人中了紫罗雀,迷乱性,根本就神志不清,再加上黎凌尘来的突然,青欲书并没有避讳,背对着青小岚和黎凌逸就行动了,而这一切,被身后的两个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连那句“绯色花开翠亦来”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青欲书出了房间,青小岚和黎凌逸迅速整理衣物,看了对方一眼,一个转身进了内室,一个则到了门边,为黎凌尘开门。 “王兄怎么没在前厅招待宾客,倒是到本王这里来了,要是怠慢了这些朝廷大臣,大家可都该抱怨本王的不是了。”黎凌逸开门神自若的说着,心里却想着青欲书用了什么宝贝消失在自己房间的。 第231章 245药材 “本王看前面宾客也都喝得尽兴,想起王弟早早的退席,不知道是不是本王招待不周,怠慢了你啊,怎么说本王的这段姻缘也是托王弟的福才能成的,过来略表感谢也是应该的。瞧,我这还带了酒,就想与王弟痛饮一番呢。”黎凌尘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青白色的壶壁上附着青莲的图案,很是精致。 可是这酒却让黎凌逸警惕。 内室的青小岚听见门口二人的谈话,也是警惕起来,走出了内室,“凌逸,快请王兄进来坐,怎么还在门边聊上了。”青小岚走到黎凌逸身边,挽起了黎凌逸的胳膊,用了用力,以示警醒。 “可不,得进去坐坐,来,王弟,与本王痛饮一番,今天是本王大喜的日子,本王高兴,来,咱们兄弟俩不醉不归。”说着,黎凌尘就走进了屋内,坐在桌边上,到了两杯酒,一杯自己端着,另一杯递给了黎凌逸。 黎凌逸知道酒中多半有诈,但是还是伸手,想要接过酒,大不了喝下后,迅速用内功把酒再逼出来,这对于自己应该不难,所以黎凌逸并不担忧什么。 倒是青小岚在黎凌逸要碰到酒杯的时候,迅速拉回了黎凌逸的手,撒娇的对黎凌逸说“凌逸,王兄大喜,这酒咱们本应该喝,但是咱们不是商量好要孩子了嘛,我身子弱,你要是再不断饮酒,不利于要宝宝的,父皇那么盼着有个孙儿,这也是凌照的大事,咱们……”青小岚说着,到此,很是为难的看着黎凌逸和黎凌尘,剩下的话,二人自是明白。 黎凌逸心里暗笑,王妃真是机灵,而黎凌尘却不禁暗骂,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不想喝酒嘛? “王弟与王妃打算要孩子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为了两位以及那未出世的孩子,本王真是不能让凌逸多喝,但怎么说今天也是本王大喜的日子,就算是聊表心意,喝一杯吧。”黎凌尘把手臂抬起来,笑的很是体贴,酒杯却递到了黎凌逸的身前。 “这……”青小岚拉着黎凌逸的手臂摇摇头,就是不松手,一副不愿很为难的样子。 “王妃不必担心,也就是一杯酒而已,不会耽误你们小两口要孩子的。”黎凌尘看青小岚不放手的样子,脸上的笑也冷了冷,象征性的安抚说道。 “可是……”青小岚自然看得出黎凌尘的不耐烦,还是装作犹犹豫豫的样子,她就是在拖延,只要再拖延片刻,片刻就好,谁让她有宝贝呢。 黎凌逸并不知道青小岚的想法,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遂拉下了青小岚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亲拍着安抚,“王妃放心,一杯酒而已,不碍事的,今天王兄大喜,这酒怎么能不喝呢?” “是啊,就一杯……”黎凌尘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身上涌起了一丝燥热感,他按捺着接着说“就一杯酒,不碍事的,本王大喜,给个面子也得喝一杯不是。” 这种燥热感涌遍全身,传到四肢百骸,黎凌尘的眼睛越来越迷离,脸上的红也越来越明显,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粗。 “王兄已经喝多了,还是早点回新房休息吧,你们兄弟二人比金坚,日后有的是时间痛饮。”青小岚看到了黎凌尘的变化,知道紫罗雀开始作了,不待黎凌逸回答,抢着回答道。 “来人,尘王喝醉了,快扶尘王到新房歇息。”黎凌逸也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叫来了两个下人,扶着黎凌尘回新房。 黎凌尘满心的烦躁,满身的**,也管不得黎凌逸和青小岚的事,被两个下人扶着,快步的回到新房内。 “语儿真是个机灵鬼,用青欲书的紫罗雀对付了黎凌尘,真是好办法。”黎凌逸拉过了在门口张望的青小岚,抱在怀里,开心的说着。 “嘿嘿……”青小岚憨笑,“这就叫自作自受,估计闻了这么久的紫罗雀,黎凌尘该化身成禽兽了,粗野男人一枚,今天有青欲书受的了。” “还好语儿见多识广,早早的现了紫罗雀,要不……” “要不你就可以沉醉在青欲书的温柔乡里了,指不定多快活呢。”青小岚不待黎凌逸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本王是要沉醉在温柔乡里了,不过,是要沉醉在语儿的温柔乡里啊……”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吃醋的打趣,也乐得享受,打横抱起了青小岚,向内室走去。 “黎凌逸你……” “么……”黎凌逸狠狠的吻了口青小岚,将她要说出口的话打断,“本王如何?” “你……你禽兽……”青小岚羞涩的捶着黎凌逸的肩头,将头埋在了他的怀抱里。 “本王是要禽兽给王妃看看了,要不咱们的孩子怎么来呢?哈哈……”整个寝殿里,都洋溢着黎凌逸的笑声,久久不散,而后转化成缠绵的喘息…… 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逸王府,青小岚被黎凌逸抱着进了卧房。*** 翠儿看到青小岚被抱了进来,惊慌的跟着黎凌逸“王爷,你们不是去尘王妃参加婚宴么?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翠儿单纯的孩子,实在是想不通,参加个婚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况,早晨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被抱着进府了呢,真是让人担忧。 “翠儿,我没事。”青小岚把头埋在黎凌逸的怀里,慵懒的回答翠儿。 “小姐真的没事吗?”翠儿很是不放心,平时可是很少见青小岚如此慵懒,说话连头也不抬,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青小岚实在是不好意思抬起自己现在还面色泛红的头,她用力的拧黎凌逸的手臂,将所有的羞恼都泄在黎凌逸的身上。 黎凌逸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翠儿,王妃没事,王妃只是太饿了,没力气了罢了,去准备点好吃的,越有营养越好,王妃要大补,哈哈……”黎凌逸说完,也不待翠儿回应什么,就大笑着抱着青小岚进了房间。 翠儿面色稍稍好转,没有了担忧,却是一脸的好奇。“王爷向来最担心王妃了,要是小姐真有什么事,王爷肯定不会笑成这样,可是小姐到底怎么了呢?”翠儿不解的摇摇头,自顾自的语着。 翠儿也不做他想,快速的转到了厨房,准备好吃的去了。 这是她来到逸王府这两天来做的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因为逸王爷交待了,越营养越好,王妃要大补。 当青小岚终于面色如常的和黎凌逸共进晚餐的时候,黎凌逸却让翠儿撤下了大半的晚膳。“翠儿,你把这些晚膳留下一半就好,剩下的你就分给府里的人吧,去厨房让丫鬟婆子再准备些进补的东西来。” “王爷,这还不够进补吗?”翠儿蒙了,满桌子的鱼啊肉啊的,还不算补嘛? “这算不得什么,去告诉她们,让她们准备些女人运动过度进补的东西,你这么说她们就明白了。”黎凌逸的话自然招来了青小岚的一阵白眼。 “翠儿,别听他的,他说了不算,你带着吃的下去吧,剩下够我们俩吃的就好。”青小岚不理会黎凌逸的话语,另作吩咐。 “可是,王爷说……” “不用听他的,这个逸王府从此我做主了。”青小岚很是霸气,翠儿看着黎凌逸嘴角带笑,也没反驳什么,就带着一堆晚膳,退了出来。 “王妃这是要替本王掌管逸王府嘛?”黎凌逸挑了一块做的色香味俱佳的肘子放在里青小岚的碟子里。 青小岚更是毫不淑女,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怎么?你有意见?” “呵呵……”黎凌逸宠溺的笑笑,“本王怎么会有意见,只是怕累到了王妃和本王的女儿罢了。” “噗……”青小岚险些喷黎凌逸一脸的肘子,“什么女儿,哪来的女儿,胡说什么?”青小岚的脸色微微泛红。 “王妃不是说咱们马上要要孩子吗,本王连尘王得酒都不敢喝了,可就是要为了孩子好啊。怎么还没有嘛?难道是本王的努力不够,要不……”黎凌逸早已放下了筷子,一只手摸上了青小岚平坦的小腹。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手背上,“什么要不,不要不要,要不是知道黎凌尘的酒没安好心,我怎么会编出这么烂的借口,还有,你给本姑娘注意点,少得了便宜卖乖。” “语儿怎么能这么说呢?”黎凌逸的手不但没有缩回来,反而更进了一步。 “那本姑娘应该怎么说?”青小岚不解,这么说怎么了?暴脾气啊。 “语儿怎么还能称本姑娘呢,应该是本娘,是我女儿的娘啊。”黎凌逸趁着说话的机会,一把将青小岚抱在怀里,撒娇的说道。 “你哪来的女儿?你还有女儿了?”青小岚不理黎凌逸的茬,打岔道。 “我的女儿不就在语儿的肚子里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肚子里有你女儿的,真会做梦。”青小岚的大白眼再一次毫不吝啬的赏给了黎凌逸。 “本王亲自送她进去的,这还用哪只眼睛看吗?”脸皮厚无极限,黎凌逸傻傻的、萌萌的问,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黎凌逸,你还要不要脸了?”青小岚粗暴的吼出来,哪有人一天都把那事挂在嘴边的。 “本王要脸做什么,要脸了怎么和语儿有女儿呢?”理所当然的样子煞是可爱。 “我这没有你女儿。” “怎么会没有呢?我送她进去了啊。” “没送进来。” “哦,那再送一次好了”黎凌逸说了之后也不等青小岚说什么,抱起了青小岚向内室走去。 “黎凌逸,你混蛋,老娘还没吃饭呢?” “别吵王妃,本王这就喂你……” 房间里只剩下青小岚一句一句混蛋的喊声…… 王妃,去看戏喽 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青小岚才起床,黎凌逸早已经不在房内了。*** “小姐,你醒啦,我准备好了水和早膳,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翠儿听到房内的声音,敲门对青小岚说道。 “翠儿,进来吧,我起来了。”青小岚说道,伸了伸懒腰,腰酸背痛的,心里有把黎凌逸骂了个遍。 “小姐。”翠儿端着洗漱的水走了进来。 “恩,放着吧,王爷呢?”青小岚问翠儿,“一大早就不在,居然还能起得来。怎么男人和女人差别就如此大呢?”青小岚想不通。 “哦,王爷一大早就起来了,清风过来,说是有事找王爷,王爷交待要是小姐醒了问起,就说让小姐好好休息,他出去一趟,午膳回来陪王妃一起用,随后再陪王妃去看戏。”翠儿一字不漏的把黎凌逸交待的话说给青小岚听。 “看戏?看什么戏?”青小岚不知道黎凌逸这是要唱哪出戏呢? “这个王爷没有交待,我也不知道。”翠儿边回答边又叫外面的丫鬟把早膳端了进来,青小岚洗漱完毕后,吃着精致的早餐,除了浑身的酸疼之外,一切都美滋滋的。 “没交代就算了,翠儿,等用过膳后陪我去趟府里的药房,我给你调几幅药,你每日三次,按时喝下,这几天就先别干活了,府里有丫鬟,少你一个也乱不了,记得别碰冷水,估计用不了十日,你脸上的伤就能够痊愈了。”青小岚边说边吃。 “小姐,你是说我的脸还能痊愈?”翠儿不敢置信的问。 “当然,也不看是谁给你治,本小姐一定让你的脸看不出一丝伤痕,让你漂漂亮亮的,再给你找个好婆家,嘿嘿,到时候可得请本小姐到你家喝上几天的喜酒。”青小岚吹捧着自己无敌的医术,也不忘开开翠儿的玩笑,几句话把翠儿说的又惊又喜、又爱又羞,只能害羞的低下羞红了的脸,不再看青小岚。 过了晌午黎凌逸才回到王妃,青小岚因为早膳吃得晚,这时也还没有用午膳,一直待在药房里配药,翠儿的药用了不久就准备好了,而后青小岚就仔细的研究起了琼露丹,将剩下的几味极为罕见的药材一一列了出来,准备交给王府的人,让他们四处搜寻。 “王妃,还在忙呢?”黎凌逸走了进来,站在青小岚的背后,轻轻的抱着她,宠溺的问。 “别动,我正忙呢。”青小岚正全神贯注,不想让黎凌逸打扰。 “王妃,还能有什么事比本王在你心中还重要。”黎凌逸撒娇的问。 “谁告诉你你在本王妃心中很重要的了?本姑娘告诉你,什么在本王心中都比你重要。” 第232章 246甜蜜 “王妃,你这样说让本王很伤心啊。” “您老人家还有心这东西?不是早就让图拉叼走了吗?” “图拉?”黎凌逸不解。 “没错,是图拉,就是你养的那只狗……” “王妃……”黎凌逸撒娇,很是无辜、很是冤枉的向青小岚撒娇。 “得得得,别腻歪了,说正经的,在冬季到来之前,派人将这四种罕见的药材找到,冬季到来之后,我们找机会去趟琼宇,采集青花雪水,我试着调配琼露丹,看看能不能成功。”青小岚将写好的药单交给了黎凌逸。 “没问题,肯定在入冬之前准备好这些东西。”黎凌逸自信满满的说。 “别那么自信,这四味药不是那么好找的,极为罕见。”青小岚见不惯黎凌逸随时随地的那种自信,果断的破给他一盆冷水。 “呵呵,不论多难,本王都会找到,先不说这个,王妃,咱们先去用膳,然后换衣服,咱们去看戏。”黎凌逸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在做纠缠。 “看戏?今天我听翠儿说了,你早晨就说要去看戏,看什么戏,什么时候安排的,怎么没跟我说过呢?”黎凌逸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有看戏的安排。 “这也是临时安排的,语儿难道不奇怪青欲书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脸,揉着她的头,宠溺的问。 “青欲书?你是说……”青小岚的话说了一半,瞪大眼睛看着黎凌逸。 “是啊,可以在不同地点行走自如的青欲书,今天一早我派清风动用势力查了所有资料,我怀疑,青欲书身上有件难得的宝贝,她不会功夫,单凭开启宝贝的咒语就能穿梭空间,我想这一定是件很好的神器,我们怎么能不找机会去看一下呢?”黎凌逸笑的很是狡猾,笑容里面的胸有成竹更是明显。 “可是青欲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我们知道她的秘密呢?我和她一同住在青府里这么久,虽然因为不和不常接触,但是也从来没见过她身上带有什么特别的宝贝。”青小岚仔细的回想着青欲书身上可能是神器的宝贝,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以前有没有现都不要紧,我们现在去也不晚,即使找不出青欲书身上的神器,我也要拿回我的玉船吊坠,即使拿不到我的玉船吊坠,我们去看看尘王府里的鸡飞狗跳,也是件很享受的事,王妃觉得呢?”黎凌逸笑嘻嘻的说着。 “好,这种热闹我喜欢,走,用膳去,吃完了,出门看戏……”青小岚拉着黎凌逸走出了药房。 且说尘王府这边,大戏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场了。*** 尘王的正妃,凌照富商之女艾雪,侧妃,丞相千金马灵儿,以及刚刚进入尘王府大门的青欲书都齐齐的聚在正厅里,而尘王府的一家之主却不在,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台戏正唱的热闹。 “跪下。”艾雪冷冷的对青欲书说。 “凭什么?本王妃何错之有,为何要跪?”青欲书也怒了,昨夜被黎凌尘折腾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到今天早晨能休息一会,艾雪就派人来闹,到了中午可好,自己亲自上阵了,“当我青欲书好欺负嘛?” “妹妹这话可就错了,妹妹怎么会没错呢?姐姐治家有方,绝对不会冤枉了妹妹的。”马灵儿用丝帕捂着樱桃小口,边说边笑。 “你……”青欲书刚想出反驳,却听马灵儿有说“你看,入了王府,就要守王府里的规矩,绝不能恃宠而骄,日上三竿还不起,这是第一错,以王妃身份自居,这是第二错,别忘了,你的王妃前面可是加了个侧字的,再者,尊卑有序,出顶撞王妃,此乃不敬,这是第三错,刚刚入府一天就三错并犯,妹妹又怎么能说自己没有错呢?” “我是侧妃,你难道是正的嘛?也不过是狗仗人势,嚣张什么?”青欲书自是看不惯马灵儿狐假虎威的样子,毫不留的说。 “你,你才狗仗人势……你……”马灵儿语塞。 “够了……”艾雪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向二人吼道。脸上怒气横溢,让马灵儿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把尘王府当成什么了?你们唱戏的戏台嘛?还有没有点规矩?你们哪个不是名门出身,现在又都是尘王侧妃,这样的行为举止传出去就不怕百姓笑话嘛?”艾雪自身上散出一股威严,让青欲书和马灵儿自内心的害怕。 “进了尘王府,就要守尘王府的规矩,进门一天就将尘王府弄的鸡飞狗跳的,难道不该罚嘛?”艾雪一掌拍在了青欲书的肩上,青欲书猝不及防,跪倒在地上。 “你……”青欲书想站起来,却被艾雪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记得,以后称呼本王妃为王妃,你你的称呼,这难道就是你青家的规矩?就这样给本王妃跪着,何时知道自己错了,何时再起来。” “呵呵……”马灵儿看到青欲书被艾雪一掌打跪在地,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还有你,马丞相就是这样教养你的嘛?” “王妃,我……”马灵儿刚想辩解,就被艾雪打断了。 “我什么?跟她一起给我跪着,不要以为有了尘王侧妃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罚跪,算是给你们二人一点惩戒,日后若敢再犯,顶严惩不贷。” “是” “哼”马灵儿和青欲书对艾雪的话分别给出了不同的回应。 “你二人互相监督对方,一炷香的时间内,谁若动了,以不跪论处,另外一人可以动手打人以示惩罚,出了问题,算本王妃的。哼……”艾雪说完就拂袖离开了大厅。 青欲书和马灵儿互瞪了对方一眼,便不再语。 青欲书经过一夜折腾,本就很累,再加上没有休息好,每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筋疲力竭了,而马灵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小就是丞相府里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何曾受过这等罪呢。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你,贱人,你干什么?”青欲书捂着火辣辣疼的右脸冲着马灵儿吼道。 “贱人?你理应称呼本侧妃一声姐姐吧?王妃有吩咐,你若动了,本侧妃可以施以惩戒,怎么,你这是对王妃的吩咐有异议嘛?”马灵儿动了动手腕以及跪得已僵硬的双膝,一本正经的对青欲书说。 “姐姐?贱人你也配,你以为给我一耳光就能显示你有多威风嘛?还不是艾雪的一条狗罢了,为她咬人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吼大叫。”青欲书轻啐了一声,凶巴巴的说着。 “好啊,到了这时候还敢跟本侧妃耍威风,以为这还是你们青府嘛?哈哈……”马灵儿大笑着,挣扎着站了起来,提起已经麻的腿,毫不留的踢在了青欲书的身上,青欲书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她想挣扎着起来,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双腿酸麻,只能承受马灵儿的踢打,却没有还手之力。 马灵儿的拳脚像雨点般打落在了青欲书的身上。 “贱人,如有来日,我定让你不得好死……”青欲书诅咒。 “不得好死?即使本侧妃不得好死,也会让你死在本侧妃前面,哼……”马灵儿听到青欲书的话更加气愤,花拳绣腿也变的更加有力。 青欲书有些支撑不住,拉了拉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而这一幕被走进尘王府大厅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青欲书也看见了进来的二人,慌乱的拉回了衣袖,盖住了玉镯…… “哼……”青欲书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让青小岚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样子。 “呦,是逸王爷和逸王妃来了,有失远迎,真是失礼。”马灵儿收敛了自己打人时候的嚣张气焰,一副大家闺秀、乖乖女的样子,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在乎这么多繁文缛节呢?凌逸,你说呢?”青小岚上前拉着马灵儿的手,轻轻的拍着。 “王妃说的极是。”黎凌逸宠溺的拉了拉青小岚的手臂,将青小岚的手拉离了马灵儿的手,“我女人的手岂是她人随随便便就可以碰的嘛?女人也不成。”黎凌逸暗暗的想。 青小岚自然不知道黎凌逸此时的想法,否则肯定又会毫不吝惜的赏他几个大白眼了。 “哼,贱人……”青欲书咬牙切齿。 “呦,这不是姐姐嘛?怎么刚刚嫁到了尘王府,就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青小岚语气冷淡的说道,怜惜的辞中却没有透露出丝毫怜惜的谊。 “贱人,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我又何至于会落得如此地步,现在又来惺惺作态,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哼……” “既然姐姐这样讲,那妹妹我也没必要保持对你的怜惜和尊重了,也落得个贱的清新脱俗的好名声,你说是吧,姐姐……”青小岚重重的叫了那声姐姐,冷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厉,让青欲书一震。 青小岚逼近青欲书,手腕一用力,拉起了青欲书的手腕,翡翠玉镯清晰的展露在众人面前,青欲书大惊。 “贱人,你想干什么?”青欲书冲着青小岚大吼,想打断她的动作。 “当然是干一些犯贱的事,好坐实了贱人的名声,这不是让姐姐得偿所愿嘛?”青小岚一根银针刺在了青欲书的穴道上,稍稍用力,就扯下了她手上的翡翠镯子,“真不知道,要是我此刻说句‘绯色花开翠亦来’会生怎样的奇迹呢?姐姐你知道吗?知道的话就告诉妹妹,也省的妹妹浪费脑子再去琢磨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青欲书将话说到一半,有生生的咽了回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懊恼不已。 “姐姐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镯子的秘密嘛?这当然是姐姐自己告诉我的。”青小岚轻描淡写的回答,仔细的研究这玉镯有什么特点。 翡翠通体翠绿,里面淡淡的晕开几抹深色的绿,像花瓣一般在翡翠中绽放。玉镯上镶有一对雕花金片,芙蓉花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我何时告诉过你?”青欲书不解,这个镯子自己也才得到不久,也就只用过一次,难道?青欲书不敢置信的望着青小岚。 “姐姐这是记起来了嘛?呵呵”青小岚笑呵呵的回应,“姐姐以后有什么宝贝可得背着人用,还有啊,那紫罗雀也不是对谁都起作用的,反正它对我们家凌逸是不起作用,就是不知道姐姐昨晚过的可好?” “你知道紫罗雀?贱人,是你设计的对不对,我恨你,贱人,贱人……”青欲书狂的吼着,要不是不能动弹,相信她一定会上前撕扯青小岚,她心中的恨意绝对能将她撕成碎片。本想用紫罗雀设陷阱让黎凌逸身败名裂,没成想却被青小岚设计,让尘王中了紫罗雀,自己失了身子不说,还引了一连串的吵闹,如今受屈也被青小岚和黎凌逸看了个正着,这让她怎么不恨。 “我设计的?姐姐这话问的可真有意思,难道紫罗雀不是你放入我们房间的嘛?难道不是你想带走凌逸行苟且之事嘛?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嘛?姐姐恨我,你不是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恨了嘛,我处处忍让,你处处紧逼,赶尽杀绝,我即使不做什么,也不能让姐姐消除对我的恨,不是吗?”青小岚冷冷的说着,不含一丝感,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马灵儿没看过这样毫无绪的青小岚,冷的吓人,可是黎凌逸却是心疼的紧,因为他看得到,青小岚那冰冷的表,狠厉的辞下,饱含的是伤心和苦痛。 黎凌逸上前将青小岚搂在怀里,轻扶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绪。 有时候,爱一个人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只要在受伤时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痛苦也会渐渐变成幸福。 “我没事。”青小岚了解黎凌逸举动的含义,感动在心间蔓延。 “恩。”黎凌逸并不多说什么,两人的默契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 “哼,这里是尘王府,不是你们秀恩爱的地方,要是想秀恩爱,滚回你们逸王府去,一对贱人,让人看了就恶心。”青欲书看不惯二人的甜蜜。 “看来侧王妃是真的没把本王妃放在眼里,本王妃刚刚教导的行为端庄、待客有道是白说了,”艾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厅外。 “本王妃掌府无方,教导不严,侧王妃刚刚进府,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和王妃,真是多有得罪。”艾雪冲青小岚黎凌逸二人欠了欠身子,以示歉意。 第233章 247心领神会 “王嫂客气了,谁不知道王嫂向来治府严明,想必侧妃冲撞我二人,王嫂也会给本王一个交代的。”黎凌逸毫不客气的施加压力,他说过,任何伤害、侮辱青小岚的人,他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王爷放心,本王妃自会处理,还请王爷和王妃去偏殿休息,尘王不在府里,也让本王妃趁机和二位话话家常,可好?”艾雪说着便做出了请的手势,端庄大方中又不失恭敬,青小岚看到后不禁佩服,这才是一府的女主人该有的气质。 “谢谢王嫂,那我跟凌逸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青小岚说着,挽上了黎凌逸的手臂,一同走进了偏殿。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尘王府偏殿呆了不久就告辞,离开了王府,一路上青小岚一直沉默不,黎凌逸温暖的大手包裹着青小岚的小手,也不多,无声的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凌逸……”半晌后青小岚轻轻的开口。 “怎么了语儿,难过嘛?”黎凌逸宠溺的将青小岚的头揽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想告诉青小岚,不用怕,我是你一生的依靠。 “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同,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做,青欲书的人生是不是就毁了?黎凌尘不爱她,她也不爱黎凌尘,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才进了尘王府第一天,就受尽**,这样的日子,是女人的悲哀,倘若她不是青欲书,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是个有亲人疼、有丈夫爱的女人,该多好。”青小岚也不抬头看黎凌逸,只是在黎凌逸的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青小岚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善良,也不会同青欲书,因为她的身份她的行为不需要也不值得青小岚同,只是她还是会不舒服,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为另一个女人的不幸而感到悲伤。 “就算她不是青欲书,不是那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没有人能保证她有亲人疼、有丈夫爱,不是吗?” “为什么现在的社会男人和女人地位要差这么多呢?为什么女人就没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女人也是人,更需要关心、更需要安慰、更需要温暖。”青小岚感慨大,以前只是在书本上和电视里知道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地位低下,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那时也就是觉得悲哀,毕竟离自己很远,也没有太深的感触,当现在真真实实的看见一个女人受尽委屈,无人疼爱的时候,想象着如果是自己过着那样的生活,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是啊,女人就是用来宠、用来疼的,语儿放心,我黎凌逸肯定宠你一生,一生只为你一人。”黎凌逸郑重的说着,不似海誓山盟,却更胜海誓山盟。 青小岚抬起头,看着黎凌逸那充满温柔,充满坚定的眼睛,流露出满足、喜悦和无尽柔,“我不是想要你的保证,我相信你,即使你不说出来,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来到这个世界,我最幸福、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你。”青小岚的手环上了黎凌逸的脖子,充满了甜蜜,“你说要是当初你没有绑走青欲书,没有让我嫁给你,要是你娶了青欲书,现在的我们,又都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我娶得女人是青小岚,从来都只是青小岚,不会是青欲书,以后也再不会有其他人。” “那要是以后有更漂亮得女人呢?要是你当上了凌照的皇帝,要有三宫六院呢?要是……唔……”青小岚没有说完的话语全部被黎凌逸的吻堵在了嘴里。 黎凌逸尽的品尝着青小岚嘴中的芬芳,良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不会有那种如果,我说过,我的一生只有你。” “嘿嘿……”青小岚满足的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 “凌逸,我给你读诗吧。”青小岚突然想起了一诗,想念给黎凌逸听。 “好。” “问世间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青小岚轻轻的念着, “语儿,这是我……” “王爷”黎凌逸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暗卫在车马外禀报的声音。 青小岚直起身子坐正,黎凌逸拉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看着打断他浓蜜意的暗卫。“何事?” 暗卫上前一步,附附在黎凌逸耳边,悄悄的禀报。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这事我自会处理。”黎凌逸听完禀报后眉头蹙了蹙,向暗卫吩咐道。 暗卫撤下,黎凌逸放下帘子,马车继续前行,“去翠香阁”黎凌逸惊人的吩咐了赶车的随从。 青小岚也是不解的看着黎凌逸。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翠香阁可是……”青小岚欲又止,不知该如何问了。 “黎凌尘去了翠香阁,看来这个尘王府里到处都是秘密啊,咱们也到翠香阁去瞧瞧,呵呵……”黎凌逸边解释边干笑,带着媳妇逛青楼,这也是他黎凌逸头一次啊。 “说道秘密,咱们再看看这个,这个青欲书的翡翠玉镯,到底有什么机关,为什么她能用,我们就不能呢?”青小岚又拿出了从青欲书手腕上取下的翡翠玉镯,研究着。 黎凌逸拉过了青小岚,不让她继续研究,“既然是秘密,肯定不能轻易被咱们看出来,反正镯子都在咱们手上了,害怕没有时间研究嘛?现在咱们有件大事要办,先把这个镯子放一放啊。” “大事?什么大事?”青小岚不解。 “来,换身衣服,你总不能这样跟我去翠香阁吧,我可不想让一群男人盯着我的语儿看来看去的。”黎凌逸霸道的说着,顺手将马车上自己的男装拿出了一套,就要扯青小岚的衣服,为她更衣。 “你干嘛扯我衣服?”青小岚吼黎凌逸,用力的拍开黎凌逸放在自己胸前衣襟上的手。 “本王这不是要帮王妃换衣服嘛?”黎凌逸很是无辜的回答,揉了揉被青小岚拍了的手背“王妃,好疼啊。” “装,你就给我装,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没事,我轻轻的拍你一下,还跟我喊疼,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你调过头去,我自己换。” “为什么要调过头去?”黎凌逸无赖的问。 “你……”青小岚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的话噎了回来。 “王妃的身子,本王可是全部都看过的,不用避讳什么。”黎凌逸眨巴眨巴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 敌不过黎凌逸的无赖,青小岚就当着黎凌逸的面穿上了他为自己准备的男装。*** “好像有点大了。”青小岚无奈的说着。 “恩,是大了点儿,谁让你夫君我身材挺拔呢?”黎凌逸手托着下巴,作思考状,自恋的说道。 “真是只臭屁虫……”黎凌逸的话只能让青小岚想到臭屁二字,也不再理他,自己整理着衣物。 “王妃,来我帮你整理,男人的衣服我更熟悉。”黎凌逸说着就要上手帮忙,青小岚快速的起身想退到一旁,激动之下用力过猛,头狠狠地撞在了马车的顶端。 “啊……”青小岚捂着头,惨叫了一声,跌坐在马车上。 “爱妃,怎么样?快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黎凌逸不由分说的拉过青小岚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摸着青小岚柔顺的青丝,细细的查看着。 “本王要为你整理衣物,你这么激动干嘛?看,伤到了吧,这让本王多心疼啊。”黎凌逸看并不严重,还是唠唠叨叨的说着。 “让你整理衣物,那还能穿好嘛?”青小岚不经大脑的把心里想的话都说了出来。 “本王是要为王妃穿衣服,王妃以为本王要干嘛?难道王妃是想……”黎凌逸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副抓到青小岚小辫子的表,让青小岚脸色泛红。 “想想想,想什么想,本姑娘什么都没想,少用你那龌龊的脑子污染我清纯的思维。” “本王怎么龌龊了,别说本王还没有对王妃做那种事,就算是做了,也不能叫龌龊啊,你看看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哪个不对自己的夫人做……” “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什么德行?” “龌龊的德行……”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一路上吵吵闹闹,好不热闹,不多时就到了翠香阁。 “凌逸,你看我穿成这样真的行吗?”青小岚看着这一身蹩脚的男装,不放心的问。 “当然行了,丑是丑了点儿,但正好省的一群姑娘扑上来,占你便宜啊。”黎凌逸腹黑的打趣。 “你才丑呢,怎么,不让姑娘来找我,你是盼着姑娘全都扑向你是吧?你就等着被占便宜呢是吧?”青小岚做吃醋状。 “本王也就只想让王妃占便宜,别的女人肯定是正眼也不会看一眼的。走啦,咱们夫妻双双上青楼,有你看着我,我还能做什么不好的事吗?”黎凌逸搂过青小岚的肩膀,向前走。 “喂,你放开,现在咱们是兄弟,不是夫妻,哪有两个男人搂搂抱抱逛青楼的。”青小岚挣脱开黎凌逸的胳膊。 “额……”黎凌逸无语,怎么忘了这茬,看来以后还是少让青小岚穿男装的好,虽然不会让别人起色心,可是自己这便宜也不能占了,“哎……”黎凌逸叹了口气,无奈的与青小岚并肩进了翠香阁。 “哎呦,两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姑娘们,来来来,快来招待好两位爷……”翠香阁的老妈妈热的迎上黎凌逸青小岚二人,招呼着姑娘来伺候,老妈妈一声令下,十几个姑娘蜂拥过来,把黎凌逸和青小岚团团围住,煞是热。 “额……”青小岚尴尬“凌逸……” “姑娘们都辛苦了,”黎凌逸拿出了几张银票,塞给了老妈妈和其中的一些姑娘,“我们兄弟二人今天出来只是图个乐呵,想要好好聊聊,不需要姑娘陪,老妈妈,你就帮我们二人安排个安静的房间就好了。” 老妈妈看着黎凌逸出手阔绰,眼睛直放光,听到黎凌逸的话,连连点头。“好好好,有有有,我们这有上好的房间,翠红,带两位爷去雅素堂二号房。二位爷,我们雅素堂高雅清净,最适合聊天了,二位看成嘛?” “走吧。”青小岚抢着回答,她真的是想早点离开这群见了男人眼睛放光的女人。 “呵呵……走吧……”黎凌逸自是看出了青小岚的纠结,也不再多要求什么,跟着那个被老妈妈称作翠红的女人,来到了雅素堂二号房。 二人进了房,翠红就退了出去,青小岚仔细的打量着房内的布置。 果然称得上雅素,没有翠香阁随处可见的鲜艳、艳俗的色调,真个房间以黑白灰三色为主,陈列的家具也是棕黄色的古木家具,房间内挂着书画,放着花草,一副雅素静心的题字更是点睛之作,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翠香阁,青小岚万万也很难将这样的景象与青楼联系在一起。 “语儿,这里怎么样?”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惊讶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问,其实惊讶的不仅是青小岚,黎凌逸也没有想到,青楼里还有这么安静高雅的地方,不愧是凌照第一楼了。 “恩,是不错,凌逸,你带我到这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雅素堂吧?你不是说黎凌尘也来了嘛?他在哪?”青小岚看向黎凌逸,问道。 “我想,这雅素堂的一号房,里面肯定有秘密,黎凌尘,或许就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走,咱们去听听他到底有什么秘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就要走,却被黎凌逸一用力拉了回来。 “王妃急什么,要是走前门,大家都知道我们去刺探秘密了,这可不好,一点儿都不刺激。”黎凌逸笑道。 “那你是说……好啊好啊,快,这感觉可好玩了,嘿嘿……”青小岚心领神会。 “再等等,用不了多久,天色就会稍暗,咱们再走。”、 “哦,那好吧,可是要是黎凌尘他们这会就把秘密说完了,怎么办?”青小岚不放心,自己女扮男装上青楼,要是再错过了秘密,那可就亏大了。 第234章 248玉色鸳鸯偷 “我的暗卫已经在守着了,即使我们错过了,还有他们,不过这次黎凌尘接见的人可不一般,我得亲自去瞧瞧。”黎凌逸一边安抚,让青小岚放心,一边又说出此行的缘由,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 “黎凌尘接待的人不一般?是谁呢?”青小岚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黎凌逸说不一般,这样的人和黎凌尘混在一起,会不会对黎凌逸不利,想到此,青小岚马上的又甩了甩头,想丢掉自己的不好想法,可是越想这种感觉越强烈。 “凌逸,这些人会不会对你不利,怎么我的感觉那么不好?”青小岚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满是担忧的问。 “黎凌尘见得是一男一女,具体是谁我还不能确定,但根据暗卫描述,应该跟鸣封脱不了关系,这次或许不是针对我。”黎凌逸细腻的分析。 “跟鸣封有关?在鸣封,除了我们青家,最重要的大家族不过是上官家和西门家,西门家虽家世不小,足可以独立王朝,但是因为祖上的关系,一直为上官家所用,那么这两个人就是上官家的人喽。”青小岚根据自己对鸣封的了解,分析着两个人的来历,如果两人是上官家的人,那么黎凌尘在青楼私会别国人,目的又何在呢? “王妃分析的极是,我猜测这两个人也是上官家的人,上官昊奇是鸣封皇,不可能轻易离开,他身下可是又一儿一女,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上官雄烈虽然对政治很敏感,也很会玩弄权术,但是他有最大的缺点和弱点就是就和女人,贪杯好色,或许这就是黎凌尘在这里接见他们的理由了。” “你是说,上官蕾儿也来了青楼?”青小岚不敢想象,一朝公主上青楼,这要让人知道,那上官蕾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时的青小岚早已忘了自己也身在翠香阁了。 “王妃不也在青楼嘛?哈哈……”黎凌逸抱过青小岚,大笑的说道。 “那怎么一样,我是跟着夫君一起来的,不怕人说三道四,她上官蕾儿一个黄花姑娘,上青楼这种地方……” “王妃又如何断定她是黄花闺女呢?”黎凌逸打断青小岚。 “额……”青小岚无语,的确,她也不确定。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过多久,天色就开始昏暗下来。 黎凌逸手揽在青小岚的细腰上,带着她从房间的一扇雅致小窗跳了出来,小窗正对着雅素堂的后花园,二人在后花园的假山后研究了一下地形,很容易的找到了一号房的位置,趁着后花园美人,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稍稍运功用力,眨眼就已经站在了一号房的屋顶,脚步轻盈,未出丝毫声响。 黎凌逸放开抱着青小岚的手,示意她蹲下来,青小岚会意,二人蹲下,黎凌逸轻轻的揭开了房顶的一片瓦,屋内的景和声音直射出来。 “上官兄果然豪爽,这事咱们就说定了,事成之后,本王定依约定献上宝物,决不食。”黎凌尘举着酒杯说着,坐在他对面的一男一女搂在一起,很是甜蜜的样子,男的也举起酒杯,回应黎凌尘。 “黎王爷客气了,本王豪爽也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只要蕾儿开心,本王做这点事还是值得的。”上官雄烈脖子一扬,喝下了一杯酒,还不忘在搂着的女人额头轻吻,他搂着的女人呵呵轻笑,娇羞的直说讨厌。 “原来是蕾儿公主对我黎家的中魂珠感兴趣啊,怪不得上官兄如此卖力,蕾儿公主如此美丽,上官兄做多少努力都是值得的,能倾尽天下博美人一笑,上官兄果然英雄,凌尘佩服之至,来,再来一杯。”黎凌尘边拍马屁,边敬酒。 “说道英雄,尘王爷才当之无愧呢。”上官蕾儿在上官雄烈怀里扭了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说“雄烈肯与凌照为敌,助你夺取皇权,为的也不过是搏我开心,拿到中魂珠而已,我这已经有了我们上官家的紫灵珠,多个中魂珠也不过是图个喜欢,尘王爷就不同了,王爷做事果决,事成之后成为了一朝皇帝,坐拥天下,这才是英雄,我们雄烈跟尘王爷一比,真是差远了。” “本王差嘛?本王还不是为了蕾儿,要说本王当不成英雄,也是蕾儿这个红颜是祸水啊……”上官雄烈紧紧地搂着上官蕾儿,亲昵的说着。 “蕾儿才不是祸水。”上官蕾儿双手缠上了上官雄烈的脖子,在上官雄烈的唇边轻吻一下,娇羞的说着。 “依本王看,上官兄是个实实在在的英雄,只不过这英雄都难过美人关那,哈哈……哈哈……”黎凌尘一席话,让屋内的其他二人也笑了出来。 瞬间,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一种挥散不去的笑声。 黎凌逸悄悄的把揭开的瓦片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搂着青小岚的细腰,纵身一跳,又回到了后花园中,两人也不多做停留,趁着夜色,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黎凌逸的脸色并不太好看,满脸暗沉,没有什么表。 “凌逸。”青小岚关好窗户后,走到黎凌逸跟前,温柔的挽起他的手臂,叫着。 “恩,语儿。”黎凌逸表变回了一如既往的温柔。 “是不是为黎凌尘的事担心,他跟上官雄烈如果联手的话,那你现在的处境可就太危险了。”青小岚想到这一层,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收紧,泛起了无尽的担忧。 “没事,这点小事,本王应付的来,只是我没想到,黎凌逸为了皇权,居然想要与别国联手,难道权利对他来说,真的抵不过一国王朝的百姓安宁嘛?上官雄烈虽然贪杯好色,可是政治手腕并不差,也并不糊涂,他的父皇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怎么可能为了上官蕾儿想要一颗宝珠而费尽心力帮助黎凌尘,他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是上官雄烈真的有能力帮助黎凌尘夺得皇位,他自然也有能力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到时候的凌照王朝估计就要改朝换代,跟着鸣封上官家的姓了,黎凌尘怎么这么糊涂。”黎凌逸想到凌照岌岌可危的状况,想到黎凌尘与上官雄烈称兄道弟的场面,不禁火气大。 青小岚的手轻轻的拍在黎凌逸的胸口上,为他理顺气息。 “凌逸,先别生气,现在事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只要我们能阻止了他们的计划,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自古以来,为了那一把龙椅,多少兄弟反目,杀兄弑父屡见不鲜,黎凌尘为了皇权泯灭人性,使出任何的招数都不为怪,你也别太生气了。”青小岚安慰着黎凌逸,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置身在这皇朝之中,看着真真实实的阴谋诡计,她才感觉到人性是这么的复杂。 “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语儿,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要是我不能当上皇帝,无法让你当上一朝皇后,你会觉得我无能吗?”黎凌逸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去争夺什么,只要我们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着,我就满足了。”青小岚主动靠在了黎凌逸的怀里,穿越时空,有这样一个肩膀给她依靠,她别无所求。 “语儿真好,可是我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与黎凌尘和皇后为敌,日后免不了血雨腥风,语儿跟着我,可能没有太多平淡的日子,语儿,我……” 青小岚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用手捂上了他的嘴。 “你不用说,也不用觉得愧疚,我既然是你的妻子、你的王妃、你想一辈子相守的女人,那么我又怎么会怕呢?不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以后也不论日子是平淡还是血雨腥风,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不是说过,要陪你并肩作战的嘛。”青小岚对着黎凌逸的眼睛,双眸含着无尽柔,轻轻的说着。 黎凌逸拉下青小岚柔软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语儿,有你真好,我向你保证,等我们把这些事都处理完,我就陪着你到处去游山玩水,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好不好?” “好……”青小岚也不多大,一个好字已经包含了所有的期待和感动。“凌逸,你说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那么亲密,不会是……”剩下的两个字青小岚没有说出口,但是表明的意思已经足够让黎凌逸明白。 “我想应该不会,清风去鸣封查过,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同父同母,我相信这不会错,虽然他们相处亲密,但是也没有太过逾矩的行为,至少我们没有看到不是吗?我怀疑这是他们蒙骗黎凌尘的一个假象,一个借口,想让上官雄烈帮助黎凌尘夺权,自己拿到中魂珠显得更顺理成章。”黎凌逸分析道。 “那中魂珠是什么?你们黎家还有这宝贝?”青小岚好奇的问。 “我也不曾听父皇提起,也不知道这中魂珠到底是何物,但是我想既然是上官家想要的东西,自然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说不定这也是青占廷想让青欲书嫁到凌照窃取的宝贝呢。”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爹爹就是为了这颗所谓的宝珠,就要牺牲掉自己女儿的幸福嘛?青小岚不愿想下去。说道宝珠,青小岚的眼睛又亮了亮。“凌逸,我有办法知道中魂珠是何等的宝珠,还能够破坏上官雄烈和黎凌尘的计划。” “哦,语儿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有办法,眼睛也亮了亮。 “可是手段不太光明磊落,”青小岚小为难。 “我们上房偷听又何尝光明磊落,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你就说吧。”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点点头,“刚刚上官蕾儿不是说她手上有上官家的紫灵珠嘛?我想……” “好。”黎凌逸趁着青小岚拖着长长尾音的时候,就已经给出了答复。“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全暗,只要暗卫回报上官蕾儿回到住处,我们就出,语儿,怎么样?” “好,就这么安排,可是我陪着你,是不是太碍手碍脚了,我又不会功夫,哎,要知道就早点学一点了。”青小岚懊恼。 “王妃想学功夫,还不是简单的事,这次回府后本王就好好地交给你,凭语儿的资质,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小有所成,这样以后我们去行窃的时候,语儿就不怕拖我后腿啦,哈哈……”黎凌逸边说边笑,心里也盘算着让青小岚学一点功夫,不用很厉害,只要能自保就好,毕竟光凭青小岚的一手银针,隐患还是太大了。 “别说行窃嘛,那么难听,这样好了,以后我们就叫玉色鸳鸯偷好了。” “偷也没比行窃好听啊?” “那样这么叫,听本王妃的……” 天色越暗了,暗卫早已来禀报,上官兄妹和黎凌尘前后出了翠香阁,上官兄妹一起进入了凌照有名的悦福客栈,想来他们这般进入凌照,也不敢贸然住到黎凌尘府上的,这正好有利于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行动。*** “凌逸,我觉得咱们还是换身衣服吧,这白色在夜里太扎眼了,行窃可是个技术活,别到时候没拿到紫灵珠,再暴露了,那你这逸王爷的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青小岚不放心的看着自己的这身衣服,还是在翠香阁的那身黎凌逸的衣袍,这样出去偷东西,太得瑟了吧。 “王妃不是早就说过本王没有脸的嘛?现在怎么有在乎本王会不会丢脸了呢?”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纠结的表,打趣。 “额……”青小岚纠结,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貌似……有……吧……“呵呵”青小岚干笑,“算了,我不管你,我去换一身,你的衣服太大了,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抓住个衣角啥的,跑都跑不掉。” 黎凌逸想了想青小岚这身男装,在翠香阁外面连便宜都不能占,也同意的点点头,“恩,王妃的确得去换一件衣服。” 青小岚也不再听黎凌逸多,回去换衣服了。 回到房里看着满衣柜的衣服,青小岚着实犯愁了,从来都没想过当了逸王府还要去当窃贼,衣柜里各种款式的衣服都有,就是没有夜行衣,这可让青小岚犯了难, 第235章 249紫灵珠 “早知道就应该准备两件夜行衣的,偷东西连装备都不齐,还玉色鸳鸯偷呢,别变成被打鸳鸯偷就不错了,真是太丢脸了,黎凌逸,逸王府怎么这么穷,连套夜行衣都没有……”青小岚无奈的在房内喊着,一套衣服在她喊的瞬间被扔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额……啊……哇……”青小岚不断变换词句,就是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咱们逸王府太穷了,王妃可不能被抓啊,本王还等着王妃帮本王偷回来紫灵珠,咱们一笔横财,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呢。哈哈”黎凌逸边说边笑,看着青小岚可爱的表,真是爱极了。 “凌逸,你什么时候让人准备的,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有装备呢,哈哈,太好了,等下,我这就换上。” “等等我,本王也是有装备的,和你的可是一套哦……” “哦?这个还是侣装啊?”青小岚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敢置信。 “嗯哼?侣装?这个词好,对,就是侣装,玉色鸳鸯头的侣装。走吧,一起换。”黎凌逸提议,青小岚出奇的没有反驳。 两人不一会就换好了衣服,青小岚看着颇为满意。暗紫色的一身紧身衣,没有太多的装饰,却将她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关键是非常合身,不像平时穿的衣服,长裙广袖的,太不方便了,这个刚好适合运动,真的不错。 再看看黎凌逸,同款同色,看起来精神俊朗,青小岚一时看的出神。 “怎么语儿,被本王的美色吸引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出神的望着自己,自恋的揽过青小岚,说道。 “是啊,逸王爷秀色可餐……” “那语儿要不要尝尝?” “额……正经点,咱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青小岚推开黎凌逸,无奈的说着,一个总是精虫上脑的家伙,真是不好办啊。 “恩,那回来再尝也不迟,呵呵……”黎凌逸坏笑。 “好了好了,衣服也换好了,咱们走吧,早去早回。”青小岚懒得听黎凌逸的坏笑,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 “是得早去早回,这样王妃可以尝的时间长点儿……”青小岚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黎凌逸的回答,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黎凌逸恰好跟上,一把扶住了青小岚。“王妃这是要拜倒在本王的夜行衣下吗?” “滚开拉,混蛋,黎凌逸,你混蛋……” “本王滚开了,谁抱着语儿去行窃呢?行窃可是个技术活的啊,嘿嘿……”黎凌逸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搂着青小岚小蛮腰的手收的更紧了。 “你……”青小岚翻白眼,真是对无赖没有道理可讲。 “好了好了,语儿别生气了,咱们走,今天让你好好玩一场,消消气好不好。”黎凌逸看见青小岚翻白眼不理自己,讨好的说。 “哼……” “语儿,本王错了,回来认打认罚好不好?”说话间黎凌逸已经抱着青小岚飞上屋檐,开始飞檐走壁了。 “那你回来跪搓衣板……”青小岚听到认打认罚,突然想到了这句台词。 “搓衣板是什么?”黎凌逸不解。 “额……”青小岚为难,真是穿越有代沟啊,让她一个世纪的小姑娘和黎凌逸这样一个老古董谈恋爱,还真是为难,代沟真可怕啊…… 逸王府和悦福客栈相隔并不远,黎凌逸轻功好,脚程快,即使带着青小岚,也丝毫不影响速度,不多时就来到了悦福客栈。*** “这么多房间,我们怎么知道哪间是上官蕾儿的房间啊?”青小岚看着这些房间,犯了愁,有点不知道从何下手了,从来没当过贼,这里面的技术她可还真是不太懂。 “悦福客栈是凌照皇城里最好的客栈,分为青兰竹菊四君子雅舍和山海天地四雅居,剩下的就是普通客房了。”黎凌逸简单的介绍悦福客栈的况。 “以上官兄妹的身份地位,肯定住在上等客房里面,那么不是雅舍就是雅居,可是这也好多间啊。”青小岚叹气,这种排除法在选项太多的时候貌似不太管用。 “王妃生活在鸣封,对上官蕾儿一点都不了解嘛?” “她一个女人,我没事了解她干嘛,我又没有取向不正常。” “上官雄烈喜欢竹子,不是因为虚怀若谷,而是因为竹节代表着节节高升,上官蕾儿喜欢青花,凌寒独自开,坚毅、高洁。” 青小岚狐疑的看着黎凌逸,“你怎么对上官蕾儿那么了解,连她喜欢什么花都知道?”青小岚醋意喷。 “额……王妃这是在吃醋吗?”黎凌逸先是一愣,随后心大好,这小妻子这是开窍了嘛?懂得吃醋了,好兆头好兆头啊。 “吃你个大头鬼,给我老实交代。”青小岚好不淑女的一拳打在黎凌逸的胸前,黎凌逸假装疼痛,捂住胸口,表痛苦。 “王妃,好疼。” “额……我……貌似没用多大力气吧?”青小岚不相信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把黎凌逸打成这样,但看黎凌逸那痛苦的表,又不像是假的,不忍心的上来看,“真的那么疼嘛?我没用多大力气啊,来把手拿开,让我看看。”青小岚说着,就伸手拿开黎凌逸放在胸口上的手,谁知刚刚碰到黎凌逸,就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 “王妃的确用力不大,况且本王身子可是铁打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受伤呢?”黎凌逸在青小岚脸颊偷香,笑嘻嘻的说道。 “你骗我?”青小岚提高了声调,“唔”才出口一句就被黎凌逸堵住了嘴巴,青小岚瞪大了眼睛挣扎,但体力悬殊,不多久就放弃了抵抗。 看见青小岚不再挣扎,黎凌逸放开了青小岚的樱唇。 “黎凌逸,你混蛋,总是占我便宜,骗我还欺负我。”青小岚说着又向黎凌逸打了几拳。 “语儿,说话不要那么大声嘛,咱们现在可是来做贼的,被人抓住了可就丢人了。”黎凌逸不理会青小岚的娇嗔,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么说,赶紧捂住了嘴巴,真险啊,自己怎么一时控制不住,大喊大叫呢?要是被人逮到,那可丢死人了。 “呵呵,不用紧张,即使被人现了,我也会带你跑的。呵呵……”黎凌逸反而一改严肃状态,嬉皮笑脸起来,或许他们俩是闲话最多的窃贼了。 “别跟我嘻嘻哈哈的,回去再老实交代你是怎么那么了解上官蕾儿的,要是说不清楚,就一个月不许进房门,哼,现在走吧,你不是说她喜欢青嘛,那就进去,也就几间房,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青小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拉着黎凌逸想走,才迈出一步就是一个踉跄,还好抓着黎凌逸,才不至于跌倒。 “哎,居然忘了这事在房顶,没轻功,真是遭罪。”青小岚小声嘟哝,“快,抱我下去吧,回去好好教教我轻功,不会轻功太麻烦了。” 听见青小岚这么要求,黎凌逸当然是乐得帮忙,突然他就不那么想教青小岚轻功了,学会了自己飞,他就没有作用了,这个是不是不太好,黎凌逸心里暗自衡量思考着。 果然如黎凌逸所料,上官蕾儿在青字雅舍,外面有两名守卫。 黎凌逸示意青小岚,青小岚顺手放出两枚银针,两名魁梧的侍卫在没有任何反应的况下倒了下去,倒是由于身材健壮,倒在地上出了不小的声音。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不管两名暗卫,点破小窗,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是还没有惊动上官蕾儿,二人稍稍放心,从窗户跳了进去。 上官蕾儿朦胧见听到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悠悠转醒,在内室刚刚掀开被子,想起身查看,青小岚已经先黎凌逸一步,走进内室,一根银针飞出,上官蕾儿掀起被子的手落了下来,整个身子后仰,倒了下去。 “王妃的身手越来越好了。”黎凌逸关好窗子后,进入内室,恰好看到青小岚一根银针放倒了上官蕾儿,不由的说道。 “别拍马屁,赶紧找找,紫灵珠在哪?这才是正事。”青小岚对黎凌逸说,这次可是守好了做贼的本分。 “恩,我们分头找,你去床上看看,我在屋子里巡视一番。”黎凌逸安排,有条不紊,两人快速进入状态,分别行动。 黎凌逸几乎找遍了屋子里所有的瓶瓶罐罐,盒子袋子,就是没有现紫灵珠的踪迹,甚至连颗珠子都没见到。 他转而又到了内室,与青小岚汇合,和此时青小岚正手里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明珠研究着。 看见黎凌逸进来,青小岚从床上跳下来,将珠子递给黎凌逸,“床上身上我都翻遍了,就只有这颗紫色的玻璃球,你看是紫灵珠嘛?” 凌逸接过珠子,看着通体淡紫的明珠,圆润通透,一看就定番茄品,被青小岚说成了玻璃球,真是委屈它了。 “应该是它了,估计我们家的中魂珠也就是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这玻璃球有什么作用,能让上官家的人费尽心力,想要得到,既然这么重要,那怎么又会让上官蕾儿带在身上,这不是很不安全嘛?”黎凌逸对于这紫灵珠,也有很多疑问。 听到这两口子一句有一句的玻璃珠叫着,紫灵珠颇有灵性的在黎凌逸手中跳了跳,以示自己的不满,这富有人性的举动,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没有错过,二人相互交换个眼色,“看来这还真是个宝贝,”二人虽没有语,却都在心里暗暗的想。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趁还没有被人现,我们先走,回去再说。***”黎凌逸顺手收起了紫灵珠,放好,拉过青小岚,边说边跳出窗外,一跃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却说黎凌逸和青小岚刚走不久,上官雄烈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上官蕾儿住的青字雅舍,想跟她讨论下关于帮助黎凌尘夺权,换取中魂珠的事。 可是刚刚走到房外,就现了不对劲,守在房门外的两名侍卫齐齐的倒在地上,要知道这可是鸣封皇宫内的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可能不懂声响的被撂倒。上官雄烈也顾不得查看侍卫的况,一脚踹开了上官蕾儿的房门。“蕾儿……蕾儿……”上官雄烈大呼着进了内室,看到了倒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上官蕾儿。 “蕾儿,蕾儿……”上官雄烈抱起了上官蕾儿,轻轻的拍打着上官蕾儿的脸颊,摇晃她的身体,试图把她弄醒,但是半晌都没见效果。 上官雄烈心里不由的焦急,不知道上官蕾儿这是怎么了,看着上官蕾儿衣衫还算是整齐,也就稍稍的放了点心。 上官雄烈仔细的打量着似乎是在熟睡的上官蕾儿,突然现了在上官蕾儿脖颈间稍露在外的银针,上官雄烈眼睛一亮,稍稍运功,毫不费力的从上官蕾儿的脖颈间逼出了银针,他拿着银针仔细打量,不多时上官蕾儿也嘤嘤转醒。 “王兄,你怎么在我房里,生了什么事?”上官蕾儿看着映入眼帘的上官雄烈,不知这是什么况。 “蕾儿不记得什么吗?我刚刚想来找你商量黎凌尘的事,现侍卫倒在门外,我冲进来,就现你倒在床上,你好好想想,这中间生了什么事。”上官雄烈把他出现的经过告诉了上官蕾儿,让上官蕾儿回想。 上官蕾儿揉了揉脑袋,仔细的想着。“我在房内,因为喝了些酒,头有点晕,回来后就早早的睡下了,朦胧间,我听到外面出了两声很大的声响,我想起床查看,可是刚掀开被子,貌似有个人闯了进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个人闯进来,那你可看清楚了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上官雄烈听到上官蕾儿能想起一些经过,就细细的询问。 “什么样子……记不得了……好像是一身暗紫色的夜行衣……人嘛……”上官蕾儿仔细的回想,头晕晕的,有些痛“真的想不起来了,长什么样子没看清楚,他出手很快,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去的,就失去了意识。” 上官雄烈见也问不出什么了,就也不再逼着上官蕾儿想,“是用银针刺穴,出手是很快,而且很准,但是力道似乎不足,应该是个生手,我在你脖间现了露在外面的银针,你看。”上官雄烈将银针递给了上官蕾儿。 “这银针可不是普通的银针,上等材料,价值可不低啊,看来这次来的人可不一般,可是为什么要夜袭我呢?我们这次来到凌照,也算是秘密行动,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上官蕾儿看着银针,很是不解。 第236章 250神识海里的小屁孩 “我进来,看你衣衫整齐,应该不是为了色,房间内都有被翻动的迹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是我仔细的看了一下,似乎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丢,况且能用得起这样材质银针的人,也不会是穷苦之辈,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官雄烈无奈的叹气说道。 上官蕾儿听到上官雄烈的分析,一不为色,二没少财,这更让她迷惑。 两人在房间内沉默了半晌,突然上官蕾儿一声惊呼“糟了……” “怎么了?”上官雄烈急切询问。 “丢了丢了,”上官蕾儿因为着急,磕磕绊绊,也没说个明白,上官雄烈听得更是着急。 “什么丢了,别急,慢慢说。” “丢了,紫灵珠丢了……”上官雄烈听到紫灵珠丢了,站在床头的魁梧身躯也不由的晃了晃。 “来人直取紫灵珠,紫灵珠,可是谁知道你身上有紫灵珠呢?”上官雄烈毕竟是个混迹在官场,玩弄政治的男人,虽然也惊慌于紫灵珠的丢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细细分析。“咱们这次出门就很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况且紫灵珠又是秘密中的秘密,从不在人前显露,所有才能放心的带在身上,谁会清楚的了解一切,直取紫灵珠呢?” “是他,肯定是他”上官蕾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谁?”上官雄烈听到上官蕾儿的话,更是又好奇又着急。 “黎凌尘,肯定是黎凌尘,只有他知道我们来到了凌照,只有他知道我身上有紫灵珠,肯定是他,既想夺取皇权,又不想失了宝贝,才先下手为强,偷了咱们的紫灵珠,这样即使到时候履行约定,给了咱们中魂珠,也不算吃亏,肯定是他。”上官蕾儿认定了是黎凌尘所为。 上官雄烈听着,陷入了思考,虽然这样的解释似乎不太合理,黎凌尘应该不会这么不分轻重,现在对紫灵珠下手,但有没有更好的解释。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齐齐陷入了沉默。 而另一边黎凌逸和青小岚早已顺利的回到了王府,进了房间,换好了衣服,一副开心的样子,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恶性已经被上官兄妹齐齐的扣在了黎凌尘的身上,要是知道上官兄妹有这样的想法,估计会更开心。 “凌逸,快,咱们快看看玻璃球。”青小岚高兴的拉着黎凌逸,在床上兴奋的说着。 黎凌逸伸手,紫灵珠在手上光芒绽放,淡淡的紫色光晕在这夜色下尤其美丽。 “这玻璃球可真是个宝贝,真好看。”紫灵珠听到青小岚的夸赞,在黎凌逸手上跳了跳,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但是也只有紫灵珠知道,要是把那个玻璃球的名字换掉,它会更开心的。 “凌逸,看看,它还会跳呢,真是宝贝。小紫啊,来让我看看。”青小岚拿着紫灵珠在手里,仔细的查看,爱不释手。 “语儿这么喜欢,不如哪天我们去把它切割了,做几颗装饰宝石或者吊坠什么的,让你天天带着,怎么样?”黎凌逸建议着,却见紫灵珠害怕似的向青小岚怀里跳了跳,一道淡紫的光晕闪过,没入青小岚的皮肤,消失不见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到这样的景,皆是大惊。 青小岚惊慌的不知所措,也顾不得黎凌逸是否在看,掀开睡袍就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黎凌逸拉住青小岚翻看睡袍的手,“冷静些,让我看看。”黎凌逸先从惊慌中清醒了过来,探手运功,现青小岚脉象平稳,经脉畅通,并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样”青小岚看着面无表的黎凌逸,紧张的问。 黎凌逸思索半晌,才缓缓开口,“从经脉和脉象来看,一切正常,刚刚紫灵珠消失的位置大概是修炼之人神识海,如果紫灵珠真为宝珠,说不定对你修炼武功很有帮助,等我在运功看看。” 黎凌逸并不确定天下是否有如此奇物,毕竟自己也是一点一滴积累练就了一身武功,最多也不过是吃些上好的丹药,加速而已,如今神识也只是初等程度,能够查看到什么程度,黎凌逸并不确定。 静下心神,黎凌逸与青小岚相对而坐,黎凌逸摊开双手,让青小岚的手轻放在自己双掌之上,慢慢合眼,让神识出体,希望能够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中一探究竟。 黎凌逸慢慢进入一片飘渺境地,很宽敞,但是白雾缭绕,看不太清楚。黎凌逸再往前走,出现淡淡的金色光芒,光芒越来越盛,随后金波荡漾,如海一片,黎凌逸想着自己金色的神识海,不禁笑了出来,想必这就是青小岚的神识海了。 想不到语儿并没有修炼过,神识海却是如此的宽广,比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黎凌逸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多。 突然,黎凌逸听到了头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咦,坏家伙,你怎么也进来了。” 黎凌逸抬头,一个粉嫩的小男孩在上空一跳一跳的,一身淡紫色的衣服,有衬托出小小的高贵,很是可爱,黎凌逸突然觉得,要是和语儿能有这样一个孩子,就挺好。 “你是谁?怎么在语儿的神识海中?”黎凌逸虽然喜欢这个粉嫩的小孩,但对于她出现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还是略有担忧,神识海是一个人的神识汇聚而成,如果神识海被人破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坏家伙,我是紫灵珠啊,就是那个你想要切割了做宝石吊坠的紫灵珠。”小家伙气鼓鼓的说着,很是不满意黎凌逸的提议。 “你是紫灵珠,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怎么会幻化人形,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黎凌逸不解的问题太多,终于让小屁孩产生了不满。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呢?” “额……”黎凌逸一股被人嫌弃的感觉,很是不爽。 “好了,看在你是娘亲夫君的面子上,我就告诉你好了。”紫灵珠一副小大人摸样,煞是大方的说。 “娘亲?”真是一句话激起千层浪,黎凌逸更不淡定了。 “哦,你别激动,我们灵珠都把自己寄宿的身体当做娘亲来看待,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吓到我可不成。”紫灵珠拍打这叫自己的小胸脯,故作惊恐状的说。 “这样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这种解释,然后呢?”黎凌逸也不在一个称呼上多做纠缠,他想知道更多的关于紫灵珠的事,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感觉到这个紫灵珠小朋友不会对青小岚造成伤害的基础上。 “哦,你别急,我下来跟你说。”紫灵珠纵身一跃,就到了黎凌逸跟前,“你蹲下来或者坐下来嘛,你那么高,我看不到你的脸了。” “额……”黎凌逸无语,堂堂一个王爷,被一个小孩子指手画脚,真是无奈,刚刚还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小孩多好,现在想想,还是要个乖巧的女儿好了,这么个磨人的小鬼,还真是让人头疼。 黎凌逸想归想,还是依坐了下来。 “我是紫灵珠,叫我小紫就可以了,灵珠是明珠中级别较高的一种,像我这样的灵珠一共还有八颗,还有一颗更为高级的,我们一共十颗灵珠,都修炼出了自己的真身,能够幻化人形,但是这也仅限于在宿主的神识海中,我们可以扩大神识海,修炼神识,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将十颗灵珠会聚在一起,会有无尽的威力。”小紫若有所思的说。 “无尽的威力?什么样的威力呢?”黎凌逸虽然也是修炼之人,武功上乘,神识也算是小有成就,但是紫灵珠说的过于神乎其神,他一时难以接受。 “我也不清楚啦,好像是可以凝聚什么力量,与什么配合使用,能够开启什么,嘿嘿,以前姐姐说的时候没记好,不太记得了。”小紫笑嘻嘻的说道,真是小孩子心性。 黎凌逸忍不住揉揉小紫的头,宠溺的样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你说的姐姐也是十颗灵珠中的一颗嘛?” 小紫感觉黎凌逸的手很温暖,很亲切,不由的愣了愣,听到黎凌逸问自己,半晌才点头,“是啊,是姐姐,姐姐是中魂珠,中姐姐可漂亮、可温柔、对我们可好了。” 黎凌逸没有听到小紫漂亮、温柔等一系列定语,只是听到了中魂珠时不由的震惊,难道这就是他们想要得到中魂珠的原因吗? “你要寄宿在神识海中,那你为什么跟着上官蕾儿的时候没有寄宿呢?而是选择了语儿,这样对语儿真的不会有伤害嘛?”黎凌逸不解,也不放心。 “你放心好了,对娘亲有一百个好处,没有坏处的,娘亲没有修炼过,神识海也是刚刚开启的阶段,你看现在这么大,都是我的功劳好不好,不感谢我还怀疑我,真是坏人。”小紫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萌死人了。 听到对语儿不会有伤害,还未她开拓了如此的神识海,黎凌逸一阵激动,“那你为什么选择语儿呢?” “哦,我们十颗灵珠,五男五女,只能寄宿在不同性别的宿主身体里,而且宿主最好是金色神识海,这样有利于双方修炼的嘛。”小紫一副博学多识的样子,摇头得意的介绍着,就差跟黎凌逸拽文,说些之乎者也了。 “上官蕾儿不是金色的神识海嘛?”黎凌逸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神识海还有眼色的区分,刚刚看到青小岚的神识海的时候,以为所有人的都是这样子呢。 小紫赏了黎凌逸一个大大的白眼,“看你能进娘亲的神识海,自己的神识肯定也不弱,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呢?上官蕾儿不是,再说了,我还要找我的兄弟姐妹呢,她又没有相公,倒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再分开,多不爽。”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这小屁孩是不是太早熟了一点点…… 和紫灵珠聊了一段时间后,黎凌逸对灵珠的秘密也知道了个大概,怕青小岚担心,就起身出了青小岚的神识海。*** 黎凌逸慢慢的睁开眼睛,青小岚也是如此,两人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相视一眼。 黎凌逸宠溺一笑,青小岚不用他多,也明了紫灵珠应该就在自己的神识海里,而且不会是件坏事,她自己也不急了,就等着黎凌逸一点点的告诉她。 黎凌逸将自己知道的都一点不落的告诉了青小岚,二人皆是心中喜悦,一晚上青小岚都难以成眠。 当然难以成眠的可不只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上官家的两兄妹也是彻夜未合眼。 第二天一早,上官雄烈就以鸣封使者的身份,带着上官蕾儿进入皇宫,拜访黎云兆去了,这一举动倒是给了黎凌尘不小的震惊,本来说好了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来凌照帮助自己,是秘密进行的,这才一个晚上,上官雄烈就进宫见父皇,上官雄烈这是又要干什么,为什么事先没和自己商量一下,黎凌尘有些慌乱。 黎凌尘一整天都待在府上,等着看宫中会不会有什么消息传来,心里着实怕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靠不住,把自己给出卖了。 而黎凌逸相对于黎凌尘急轻松地多了,自从昨晚知道了紫灵珠的秘密,就一直和青小岚筹划着怎么找到其他几颗灵珠,并且为青小岚安排练功修炼,也不浪费了广阔的神识海。 时过傍晚,宫里才传出消息,鸣封王爷、公主亲临凌照拜访,晚间设宫宴款待,请黎凌尘、黎凌逸两位王爷携王妃赴宴。 到了晚宴的时刻,凌照皇宫内热闹番茄,张灯结彩,跟办喜事一样。 等到皇后和皇上以及丽妃等妃嫔都到场入席,晚宴算是热热闹闹的开席了。 黎凌尘有三位王妃,这次出来带的是正妃艾雪,而两位嚣张的妃子马灵儿和青欲书都没有出席。 “青欲书居然没来?”青小岚小声的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说道。 黎凌逸也早有现,而且看黎凌尘神色凝重,绪似乎不太对劲,“我想可能是上官雄烈突然进宫,公开了来凌照的计划,黎凌尘心中害怕,不想在做招摇,引人注意吧。”黎凌逸小声回应。 “可是,上官雄烈怎么会突然进宫呢?他不是和黎凌尘密谋嘛,这样暴露不是在放弃计划嘛?”青小岚不解了,这前一天还称兄道弟的呢,怎么转身就变了呢?难道这又是什么阴谋? “我想这跟小紫有关系吧。”黎凌逸不动声色的拿起酒杯,一口饮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第237章 251毒中毒 “小紫……难道……”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两人分析了个大概,也不再多做交谈,各自饮酒,但是他们脸上的笑是那么的一致。 整个宫宴都很平静,直到上官雄烈一席话打破了这种平静。“皇上,皇后,各位娘娘,上官雄烈这才来凌照,有两件大事要办。”上官雄烈说到此稍微顿了顿,而这稍顿却让黎凌尘脸色大变。 少时,上官雄烈接着说,“这其一,雄烈父皇仰慕凌照皇治国有方,手下人才辈出,培养的两位王爷更是人中之龙,煞是钦佩,父皇只有我一子,蕾儿一女,年龄与两位王爷煞是相配,于是想与凌照结亲,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上官雄烈的话,让在座的人脸色都变了变,皇帝这边倒是欣然接受,自古以来,联姻求和再正常不过,皇后更是喜上眉梢,要是能让凌尘娶到鸣封公主,自己手上就又多了一个筹码,黎凌尘脸色稍变平静,不是说那件事就好,可是上官蕾儿不是上官雄烈的女人吗?他不解,而黎凌逸和青小岚则都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上官雄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国联姻可是件好事,皇上,您说呢?”皇后不等皇上开口,就开口赞叹道。 “恩,是不错。”黎云兆简意赅的回应,心里其实还是有自己的盘算,他并不打算让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人娶上官蕾儿,两个儿子已经去了鸣封的青家姐妹,再娶回来鸣封的公主,他不是不担忧,正所谓红颜祸水,他怕哪天凌照王朝都毁在鸣封的女人身上。 “皇上英明,两朝结亲是天大的好事,况且两位王爷俊朗番茄,我家蕾儿也是才德兼备,貌美如花,如能结成秦晋之好,真是一段佳话。”青小岚听着上官雄烈的话不禁翻白眼,这个男人不是贪杯好色的酒肉之徒嘛,说起话来这么文邹邹的干嘛,况且还是胡诌,“狗屁的佳话”青小岚小声的嘟哝,别人自然是没有听到,不过这却逃不过黎凌逸的耳朵,黎凌逸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不知道雄烈贤侄是看上了我哪个不成器的儿子?”黎云兆表淡然的问,看不出喜怒。 “皇上客气了,蕾儿一直对逸王爷倾心。” “咳咳……”上官雄烈的话让青小岚一口酒噎在了喉咙里,失态的咳了出来,“就说这个混蛋上官雄烈不安好心吧,原来是打上我男人主意了。”青小岚暗暗的想。 “语儿……”只管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为她顺气,没有看上官雄烈一眼。 “可是凌逸已经娶了王妃,蕾儿公主……” “皇帝不必多虑,蕾儿对逸王爷倾心已久,即使是为妾,也心甘愿。”上官蕾儿起身,谦恭有礼的说道。 “咳咳,真是极品兄妹”青小岚边咳嗽,边大感慨……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咳的涨红了脸还不忘对上官兄妹的极品事迹做评论,不由的笑了笑,如春风浮荡,煞是好看。“蕾儿公主真是抬爱在下了,本王不才,配不上公主,即使公主不介意为妾,本王也是万万不会答应娶蕾儿公主的。凌逸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语儿一人,还请蕾儿公主另觅佳婿。”黎凌逸说着话,看着的却是青小岚。 这让上官蕾儿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煞是难看,“我鸣封的一朝公主,何时受过如此嘲讽,黎凌逸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黎凌逸的反应已经足够表态,上官蕾儿面子上虽挂不住,但也不好强行坚持,只得作罢。*** 上官雄烈也很是气恼黎凌逸,他没有想到还有男人能够对美女不动心,本想借着上官蕾儿嫁给黎凌逸夺回紫灵珠和中魂珠,二来还可以搓搓黎凌尘的锐气,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只是满腹心思的上官兄妹不知道,真正夺走紫灵珠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 “既然逸王爷看不上我家蕾儿,雄烈也不强求,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们鸣封国的公主还不至于受尽委屈,只为为人妾氏,逸王爷觉得呢?” “那是自然。”黎凌逸知道这是上官雄烈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不多,让上官雄烈的拳头重重的打出,却打在了软软的棉花上了。 “你……”上官雄烈想泄火气,却只能咬牙切齿。 “王兄,不必生气,逸王爷对王妃宠爱有加,一生只忠于一人,着实让蕾儿钦佩、敬重,这也是我仰慕逸王爷的原因,要是逸王爷朝秦暮楚,见一个爱一个,有怎么配得上我上官蕾儿的喜欢呢?”上官蕾儿拉了拉上官雄烈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同站起来,走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 “逸王爷逸王妃比金坚,今日是我兄妹二人冒犯了,还请逸王爷逸王妃不要见怪我兄妹的鲁莽,我们敬二位一杯,以示赔罪,还请王爷王妃赏光。”上官蕾儿很是谦恭有礼,展现了良好的公主风范。 “蕾儿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是凌逸说话直白,不懂得拐弯抹角,唐突了公主,还请公主和王爷不要见怪才是。”青小岚见黎凌逸脸色微暗,不语,只得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其实她又何尝想理这对极品兄妹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青小岚内心感慨万千。 “那就干了这杯酒。”上官雄烈冷着脸说道,看着黎凌逸面无表的高傲,让他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这让他很是不爽。 青小岚和黎凌逸也不多,青小岚先干为敬,随后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黎凌逸会意,也一饮而尽。 “逸王府果然豪爽,是个女中豪杰,怨不得逸王爷肯对王妃忠贞不二,一生只娶一人,要是逸王妃是本王得王妃,本王也甘愿……”上官雄烈说着,却被黎凌逸打断了。 “上官王爷严重了,本王爱语儿就是爱她的全部,她即以是本王的王妃,就永远是本王的王妃,还请王爷慎。”黎凌逸终于开口了,三句不离青小岚,狠狠地将耳光打在了上官雄烈的脸上。 “本王只是假设而已,绝无它意,逸王爷未免太……呵呵……女人嘛,不过是衣服,本王想有多少就有多少,不会和逸王爷抢的。”上官雄烈猖狂的样子让黎凌逸很是不爽。 “他这是在说语儿不如一件衣服嘛?上官雄烈,你会后悔的。”黎凌逸咬牙切齿的想,恨不得一拳打在上官雄烈的身上,黎凌逸悄悄运功,却不由得让他眉头深蹙。 上官蕾儿看到黎凌逸蹙紧的眉头,暗暗的在心里笑开了。 “既然我们已经得到了王爷王妃的原谅,就不多打扰了,宴席还没结束,我们回去吧,”上官蕾儿拉着上官雄烈回到了座位上,宴席还在继续,似乎没有被上官雄烈的提议打断,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 黎凌尘看着黎云兆如常的面色,看不出丝毫的怒气,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看来上官兄妹没有出卖自己,就是不知道这一举动是为何,看来有必要私下再找二人一次,问个清楚。 而青小岚自坐下后就不断饮酒,三杯过后,就向皇上皇后称不胜酒力,已经醉了,想先行告退。 皇后本就看不惯黎凌逸和青小岚,眼不见为净更好,也没多做为难,就让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离席,回去休息。 上官蕾儿没想到青小岚和黎凌逸会提前离席,脸色黑了黑,握着酒杯的手不由的捏紧。 黎凌逸和青小岚离席后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赶车的是清风,这是进宫的老规矩,从未变过。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还没结束嘛?”在黎凌逸的眼里,清风从来都是兄弟,不是手下,而在清风眼里亦是如此,故而在只有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时候,清风也不讲究太多的繁文缛节,轻松随和。 “清风,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快,驾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青小岚看到黎凌逸渐黑下去的脸,不由的担心。“快,一定要快。”青小岚不由的又催了崔。 “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夜色黑,但是清风明显看出了黎凌逸的反常之处,他也只有在之前黎凌逸受伤时才见过这样焦急、手足无措的青小岚。 青小岚就想没听到一样,只顾着用丝帕擦着黎凌逸额头不断渗出来的汗滴。 清风见况严重,也不再多问,马车驾的飞快。 在路上,青小岚喂黎凌逸吃下了一颗清素丹,别的丹药身上没有,即使有也不敢轻易给黎凌逸服用。 不多时,清风就将马车赶到了逸王府外面,跳下马车,让青小岚下来,自己则上去把黎凌逸抱出了车,直直的冲进了王府。 黎凌逸和清风本都是高大的身材,两人相差不大,清风抱着黎凌逸很是吃力,但是却依然脚步如风,因为他知道那是自己兄弟的命。 青小岚跟在后面跑,女人跟男人的差别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今天刚刚学的那点轻功、心法啥的完全排不上用场,还是跑实在,青小岚也不落后,紧紧的跟着。 到了房间后,青小岚取出银针,为黎凌逸刺穴,封住心脉,避免毒素扩散,再者,刺破了黎凌逸的手指,银针瞬间变了色。 青小岚的脸色变的更黑了。 “怎么样,中的什么毒?”清风一直守在床边,不曾离开半步,看到青小岚黑下去的脸,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普通的欺肠散,无色无味,混入到空气中,与酒混合,不出两个时辰,肠穿肚烂。”青小岚说着,又将一根银针刺进了黎凌逸的手指里。 “这又是为何?”清风听到欺肠散的时候已经脸色凝重了,看到青小岚又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青小岚没说话,将银针拔了出来,仔细的看了看,泪水不由的流了出来,看到青小岚哭了出来,更慌了,“喂喂,你别哭啊,到底怎么样了?是很严重对不对,你治不了了对不对,我这就去,马上就去,把所有的太医都来进来,把所有的神医都请来。”清风转身就跑。 “站住……”青小岚一声吼叫住了清风“哪也别去,就在这里守着凌逸,现在,我只能相信你。”青小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清风说。 “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清风有些担忧。 “他那么爱我,我也亦然,他中的毒中带毒,欺肠散本就难解,而且不易现,而这欺肠散中混杂了修罗炼,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撞到我手里,算是我们福大命大,我的清素丹对两种毒物都有抑制作用,五个时辰之内不会毒,五个时辰足够了,我去准备药材,即可炼丹,凌逸不会有事,一定不会,一定不会……”青小岚边说,边向药房跑去。 青小岚在药房里整整忙了四个多时辰,不吃不喝,忘乎所以的炼丹,这也算是幸运,逸王府里因为之前研究琼露丹,收集了不少药材,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两种丹药炼制好后,天色早已大亮,青小岚兴奋的一刻都不敢耽搁,直接冲出了药房,回到了黎凌逸的寝殿内。 清风坐在床头的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黎凌逸,生怕黎凌逸突然出现什么状况,自己不能及时现。 这是青小岚闯进了殿内。 “怎么样?怎么样?”这时的清风看到青小岚,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的激动,看着青小岚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凝重,口上虽然问的急切,但是心已经有一半放回了肚子里,他心里清楚,这样表的青小岚,代表了黎凌逸不会有危险了。 “扶他起了。”青小岚不直接回答,可是这样的吩咐却说明了一切,是清风听到的最好的回答。 “恩恩……”清风直直的点头,扶起黎凌逸靠在自己肩头,青小岚也拿出了自己炼制的丹药,一共两种,每种十颗,她每种取了两颗,用水帮黎凌逸顺下。 “呵呵……”青小岚露出了憨憨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满足,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医学药学的研究,今天能够用自己学到的东西救回自己最爱的人,青小岚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庆幸,庆幸自己懂医懂药,庆幸黎凌逸中的毒自己可以解,假若不是这样,后果她不敢设想。 不论怎样,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怎么还没有反应?”清风本就是个明白人,可是关心则乱,兄弟性命危在旦夕,他这个明白人不由得犯了糊涂。 第238章 252翠香阁缺姑娘 “额……”青小岚翻白眼,“这是解药,又不是神丹妙药,就算是神丹妙药,也得有个吸收解毒的过程吧,怎么可能反应那么快。”青小岚说着,示意清风把黎凌逸放平,让他躺在床上,解开黎凌逸衣袍的纽扣,露出黎凌逸宽阔的胸膛。 “看见那股冲向心脏方向的黑气没有?看,是不是再逐渐的减轻?这就是反应。”青小岚亲自查看了之后,也稍稍的放了心。 “这得什么时候能好?”清风看见黑气在不断消失,但是速度很慢,很是不放心的问。 青小岚再仔细看了看黎凌逸的胸口,脸色稍变,“看了比我预想的要差了一点,本来我以为现的早,中毒不深,这两种药,四颗下去就差不多了的,可是……” “怎么?不行?那再吃两颗?”清风提议。 “啪,”青小岚毫不留的一掌拍在了清风的头上,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男人被自己拍了脑袋,从床头由坐着拍到离床老远,青小岚笑了笑,“呵呵,忘了,用劲大了点,谁让你瞎说呢?这是药,有不是糖豆,能乱吃吗?” “额……”清风气鼓鼓的,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还没有人拍自己的脑袋呢,要不是看在他是黎凌逸的女人,是逸王府的王妃,他肯定毫不留的下手拍回去,“哼,那你说怎么办?” “等吧,估计到不了今日傍晚,就会醒。”青小岚说着,坐在了床头,看着黎凌逸的脸,轻轻的抚摸着。 “那我也在这等。”清风也不客气,虽然黎凌逸昏睡不醒,但是也不能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关键是黎凌逸一有况,自己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曾经他出现过一次差错,害的黎凌逸身受重伤,这种况,他决不允许再次生。 青小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清风对黎凌逸的手足之深似海,黎凌逸亦是如此,倘若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清风,相信黎凌逸也会寸步不离,所以对于这种亲如手足的兄弟义,她没有理由拒绝,况且今天若不是清风在,凭自己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救的了黎凌逸,万幸,一切都是万幸。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眼眸里闪着无尽的温柔,让人陶醉。 而清风就惨了,想时刻观察黎凌逸的状况,但是一如眼就是青小岚温柔的眼神,他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最后无奈,躲得远远的,休息一会,眼不见为净啊。 时间过的那么快,常说岁月如梭,但是此刻的青小岚却觉得时间过的那么慢,度日如年。 眼睛一眨都不愿眨,就怕错过了黎凌逸醒来的那一刻。 时间渐渐的走着,离傍晚越来越近,清风和青小岚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而青小岚还耗费心神的炼制了四个多时辰的丹药,此时的疲倦写满了全脸。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马上就到傍晚了,他估计也快醒来了,要是让他看见你这样的一脸疲倦,没日没夜的为他炼丹,陪着他,他得多心疼啊。”清风看着青小岚的脸色,憔悴的不能形容,不由的劝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了,他应该快醒了,刚刚我看过,胸前的黑气都消失了,脉象也正常了,马上就会醒,我要看着他醒。” “哎,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我看这都是屁话,你要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撒泼的女人,凌逸估计今天就活到头了。”清风感叹,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青小岚。 “呵呵,完了,我又缺德了。”青小岚顺着清风的话打趣,一日一夜凝重的脸上稍稍有了那么一丝笑容,自内心的笑。 她心里知道,这样的缺德,有多好。 “清风听到青小岚的话,也不由的笑了。”一个才华横溢,又有责任,有担当,风趣幽默的女人,肯陪着黎凌逸并肩作战的女人,的确值得黎凌逸好好珍惜。清风不得不佩服黎凌逸的眼光,这王妃选的真是不错。 且说这日傍晚,刚刚过了青小岚预料的时间不久,黎凌逸就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青小岚和清风一直守在床头,未离开半步,看到黎凌逸醒来,清风一下子从床边得椅子上站了起来,而青小岚更是满眼泪花打转,激动不已。 “水……”黎凌逸沙哑的嗓子出单音节的水字,他一天一夜未进水进食,其实守在床边的两个人又何曾吃过喝过。 “好好,你等着,这就来,这就来。”清风听到黎凌逸能够开口说话,激动的回应,虽然黎凌逸现在是那么虚弱,但是至少醒了,不是之前的昏迷不醒,不是昨夜的生死未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清风心里想着,快速的去倒了杯水,却现水都是凉的,自己和青小岚都没有喝过,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无奈只得让丫鬟准备温水。 “语儿……”黎凌逸轻启干的双唇,出弱弱的声音。 青小岚握住了黎凌逸伸过来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你好坏,一个人睡,让我这么担心,混蛋,混蛋……”青小岚说着,扑在黎凌逸身上,嚎啕大哭,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让她难以承受。 黎凌逸挣扎着伸出自己的右臂,抱着青小岚,轻拍她的后背,“语儿说的对,我真是混蛋,让语儿担心了,真是该死……” 黎凌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猛然起身的青小岚打断了,“胡说什么,不许说死字,忌讳知道不知道,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青小岚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清风走了进来,看着满脸憔悴,再加上满脸泪痕的青小岚,无奈的叹了口气,“水来了,有什么话过会再说,先喝点水,我已经让丫鬟备下了吃的,一会就能端上来,大家都没有吃东西,这怎么行。” 清风端过水,递给了青小岚,自己扶起黎凌逸,喂黎凌逸喝下。 “咳咳……”黎凌逸喝得太急,不由的咳嗽出来。 “小心点,小心点,慢慢来……”青小岚说着,拿回了杯子,又倒了一杯。 黎凌逸这次慢慢的喝了下去,有了水的滋润,气色也稍稍好了一些。 “扶我起来吧,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了,不能再躺下去了。”黎凌逸对着清风说。 清风抬头看了看青小岚的神色,青小岚会意,“凌逸,你身上的毒刚刚解,现在还不能活动,这样,过两个时辰,再吃两粒药,等明天早晨我早早的叫你起来,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青小岚像哄孩子一般的对黎凌逸说。 看着青小岚憔悴的脸,眼睛周围浓重的黑眼圈,还有那干裂的嘴唇,黎凌逸也不忍再让她操心,“好,”黎凌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就先这样坐会吧,也比躺着舒服,一会还能吃点东西。”清风说着,丫鬟已经端着饭菜进来。 三个人都简简单单的吃了一点,黎凌逸就躺下休息了,两个时辰飞速而逝,青小岚为黎凌逸喂下两粒药后,又点了一炷清思安神香,待黎凌逸睡熟之后,青小岚出了房间,找到了再府外等候多时的清风。 “他睡下了?”清风问青小岚。 “恩,走吧。”青小岚也不多,大步的上了马车,马车飞速而逝,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不多时,就听见车外的清风说,“王妃,到了。” “好,”青小岚语气激昂,“走,我们进去。” “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把人带出来,要是有个什么况,我自己一个人也更容易脱身。”清风听到青小岚也要进去,不由的皱眉,他可不想在黎凌逸大病的时候,再让青小岚出事。 “你是觉得本王妃没有自保能力,会拖你的后腿,还是对你自己没有自信,觉得凭你一己之力不能保护本王妃?”青小岚拿出王妃的威严,有着咄咄逼人的意味,但是清风也不生气,他明白,青小岚这不是自大,也不是对自己的轻视,只是想亲自为黎凌逸报仇罢了。 清风会心一笑,“好……我们走……”说完就见青小岚跳下马车,这是的青小岚已经换上了之前黎凌逸为她准备的那套夜行衣。 “嗯哼,衣服装备不错嘛。”清风看着穿着夜行衣的青小岚,还真有那么点江湖儿女的感觉,直赞不错。 “那当然,这是我和凌逸的侣装。”青小岚小小的得瑟一把。“喏,你把这个带上。”青小岚递给清风一件东西。 清风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清风问着,从袋子里将东西拿出来。“人皮面具,哇哦,貌似是黎凌尘的,你从哪弄来的?” “雕虫小技而已,好了,回去再说,赶紧弄好。”青小岚催促。 不多时,清风准备完毕,青小岚和清风二人走进了悦福客栈。 避过了店小二,两人直接来到了青字雅舍。 “她就在里面?”清风问。 “当然”青小岚回答,“上次我和凌逸来过,上官蕾儿就在这。” “门口一共有六名守卫,房顶上有四名暗卫,看来是这里错不了,人还不少,等我去把他们都解决了,你再出来。”清风对青小岚交待。 青小岚摇了摇头,“我轻功还没学好,房顶上的就交给你了,门口的六个归我,我们门口集合。” “六个,你行不行?”清风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小岚已经行动了,面对拼命三郎似的青小岚,清风无奈的摇摇头,也不落后,纵身一跃,到了屋顶上,下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气息。 而青小岚这边,两手银针飞闪,六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齐齐的倒在里地上。 青小岚和清风相视一笑,进了青字雅舍。 上官蕾儿听到了屋外的声响,还没有睡下的她迅速走出内室,撞上了进来的青小岚和清风,“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本公主的寝殿,”当上官蕾儿看到清风脸上的人皮面具时,不由的愣住里,“是你,黎凌尘,你想干什么,偷了本公主的紫灵珠还不算,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闯本宫寝殿,你真以为我在你凌照的地盘上,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嘛?” 清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紫灵珠,他完全不知。 倒是青小岚笑出了声,原来这件事也归到黎凌尘身上了,那真是好,“你想知道我们想怎么样?呵呵,不想怎么样,就是翠香阁缺了个伺候人额姑娘……” 青小岚说完,一根银针刺在了上官蕾儿的穴道上,上官蕾儿浑身酥麻,睁着眼睛却无法呼喊,无法动弹。 清风话不多说,生怕露了马脚,扛起上官蕾儿大步跨出了青字雅舍,青小岚紧跟其后,二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在了悦福客栈外。 青小岚让清风直接拔出银针,点了上官蕾儿的穴道,直接将上官蕾儿扔在了车里,自己也坐上了马车,依然是清风驾车,迅速朝着翠香阁进了。 青小岚蒙着脸,也不怕上官蕾儿认出自己,上官蕾儿眼神如刀,狠狠的,似乎能割碎青小岚一般。 “这样看这我做什么,以为你的眼神可以杀死我?别做梦了,你现在是阶下囚,任我鱼肉。”青小岚说着,用手抬起了上官蕾儿的下巴,手上稍稍用力,上官蕾儿顿时疼的变了脸色,因为哑穴被点着,不能喊出声音,只能默默承受。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疼嘛?疼就怪你做事不谨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瞧瞧,这么漂亮的脸蛋,又是一国的公主,真的要送到翠香阁,沦落为风尘女子,被千人玩,万人骑,呲呲,还真是可惜了。“青小岚满脸嘲讽般的怜惜、遗憾、不忍的表,但是脸被蒙住了,露在外面的就只有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感。 上官蕾儿怒瞪着青小岚,恨不得撕碎了她的面纱,再撕碎她那“可恶的嘴脸”。 “唉……”青小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同时女人,我又何尝想为难于你,但是都愿你喝你那个哥哥做事不地道,看看,惹怒了外面那位主子,这会麻烦了吧,”青小岚眼睛都不眨的说着,将责任都推到了黎凌尘身上,“黎凌尘,要不是你清了来这两位瘟神,凌逸又怎么会受如此痛苦,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游戏才刚刚开始,既然你做得出,就别怕本王妃的报复,”青小岚心里暗想,眼神也充满了恨意,那种恨让上官蕾儿不禁的心里寒,忍不住的颤抖。 第239章 253上官家的报复 “抖什么?怕了嘛?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小命的,你的命在我们王爷眼里分文不值,要了也是脏了王爷的手,既然咱们在青楼相识,这也算是去那叙叙旧罢了,有什么怕的,当初不顾王爷感受,进宫见皇上的时候,难道就不曾想过有今日?”青小岚越来越入戏,说的也越来越真实,谁让她这个“隔墙的耳朵”、“梁上的君子”了解了上官兄妹和黎凌尘之间所有的猫腻呢。 上官蕾儿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无法开口。 “这么大的眼睛,真实漂亮,可是含着这么浓重的怨气可不好,怎么还在怪尘王爷动手偷了你的紫灵珠?一个破珠子而已,至于你们兄妹劳师动众的去面圣嘛,每一个背叛王爷的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就从你开始好了,哈哈……”青小岚大笑,那笑声豪爽、空灵,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最多不过是丢了个清白之身,以后嘛,估计就是臭名远扬,嫁不出去而已,至于你哥哥嘛,哈哈,得回去和王爷好好商量商量,不知道一个不能帮王爷夺天下的异朝王爷,是杀了灭口,以绝后患呢?还是废了手脚,让他彻底成个废人好呢?你说说,哪个好?”青小岚很是认真的问道,还做出思考状,这样的青小岚让上官蕾儿从心底里害怕,地狱修罗般的人也不过如此。 不过多时,清风就停下了车,直接掀开了帘子,也不说话,直接扯下了被点了穴道的上官蕾儿。 “送她进去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翠香阁门口,你直接送过去就好了,我就不下去了,把这个给她服下吧,要是翠香阁的妈妈**不好她,有没有药物能帮助她,那多不好,想必她们鸣封这出了名的紫罗雀会让她有个愉快的晚上的。呵呵……”青小岚笑着,递给了清风一粒紫罗雀,紫罗雀本是一种让人产生**的香料,但是青小岚不擅制香,于是稍稍的改了改紫罗雀的配方,将它制成了丹药。 “好”清风简意赅,将药物直接塞到了上官蕾儿的嘴里,上官蕾儿自然知道紫罗雀为何物,虽然没有见过丹药状得紫罗雀,但凭借尘王的实力,稍微的改变配方,也不是难事,上官蕾儿不断挣扎,但是一个被点了穴道的女人,又如何能抵挡一个男人的武力。 清风带着青小岚去找送上官蕾儿进翠香阁的人了,青小岚静静地在车上等着,“上官蕾儿,我青小岚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但也没有想过要对一个女人下手,但是你既然敢对凌逸下毒手,用上了欺肠散和修罗炼,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你触及了我的底线,我不取你性命,已算仁慈了。”青小岚摘下了蒙住脸的帕子,小声的说道。 “黎凌尘,恶人自有恶报,你活该应有此报,相信上官兄妹的报复会来的很猛烈的,你引狼入室,自作自受,真是活该了,这次本王妃可就等着看好戏了,上官蕾儿,上官雄烈,可别让本王妃失望啊……”青小岚掀开马车小窗上的帘子,看着翠香阁偌大的招牌,夜色中姑娘们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的场面,小声的嘟囔着,像是自自语一般。 “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费了这么多口舌,又下了这么大功夫,将责任全都嫁祸给了黎凌尘,凭上官蕾儿的那个猪脑子,怎么能想的明白。”清风不知何时已经架上了马车,马车以悠闲的速度向逸王府跑去。 “这么快救回来了?很顺利吧?”青小岚嘴角的弧度拉的很大很大。 “当然了,我清风做事,你就一百个放心好了,今天绝对让上官蕾儿****,对黎凌尘恨之入骨,哈哈……”清风得意的回答,当知道黎凌逸的毒是上官蕾儿所为时,他就想杀了她灭口,以泄怒气,可是青小岚不让,只说稍作报复就好,自己才不得不作罢,但当看到青小岚的局中局的时候,觉的煞是爽快,笑声渗进心底。 “呵呵,那就好,我们这次有好戏看了。”青小岚笑了笑,说道。 “那是,就等着看戏了,这次肯定热闹,哈哈……” 两人说着,直奔逸王府…… 翌日,青小岚起来,喂黎凌逸服清除体内毒素的药物,而黎凌逸自己体力稍有恢复后,也自行运功逼毒,希望体内毒素快点清理干净,虽然青小岚说过,吃她炼制的丹药,用不了三天就能彻底清除,但是他还是想更快。 黎凌逸知道青小岚和清风处理了上官蕾儿,一方面为青小岚叫好,干事利落果决,真是女中豪杰,有这样一个女人站在自己边上,是他黎凌逸的福气,同时他又有担忧,黎凌逸也知道,自从他们盗取了紫灵珠之后,上官蕾儿必定多加防备,她能与无形中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他真是后怕青小岚有个万一…… 他想快点好起来,站在青小岚的身旁,并肩战斗,这不仅是青小岚给他的承诺,也是他想给青小岚的承诺。 青小岚也拦不住黎凌逸,她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能随着他运功。 看着黎凌逸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青小岚一阵又一阵的心疼,眼前不禁浮现出黎凌逸不省人事的样子,真是后怕。 “这就是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方式嘛?自己得不到就宁可毁灭?”青小岚想着上官蕾儿残忍的手段,一个会把欺肠散和修罗炼混到一起使用的女人,她突然觉得,只是让他失去了清白之身,是不是便宜她了。 黎凌逸在青小岚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终于停止了运功,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满腹心事的青小岚。 黎凌逸悄悄的下床,走到坐在椅子上的青小岚跟前,轻轻的将他的头揽在了自己怀里。 青小岚被黎凌逸的动作打断了思考,见到下床了的黎凌逸一阵惊呼,“你怎么能随便下床呢?你的身体怎么受的了,快躺回去,躺回去。”青小岚挣扎着要站起来扶黎凌逸,却被黎凌逸趁势一把抱进了怀里。 “语儿,别动,让我好好抱抱。”黎凌逸紧紧的抱着青小岚,轻吻着青小岚的丝,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让青小岚感到温暖。 黎凌逸心里的怕,是无法用语来表达的,自己再鬼门关走了一圈,青小岚又深入险境,他怕失去,从来没有这么怕过。虽然身为一朝的王爷,但是自己也身在江湖,在江湖闯荡,在阴谋算计里生活,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他都没有怕过,但是自从有了青小岚之后,他怕,他不想与青小岚分开。 人就是这样,不曾拥有的时候一切都无所谓,一旦拥有,就害怕失去。 “你还是回到床上去吧,这两天可不能累到。”青小岚会抱着黎凌逸,声音软软的从口里出,传入黎凌逸的耳朵里。 “我没事了,刚刚已经运功把体内的毒素都清理了,现在又壮的可以打死一头老虎了。呵呵……”黎凌逸边说边笑,就是抱着青小岚的手不曾有一丝放松。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直翻白眼,“吹牛皮都不打草稿,就你,没中毒的时候能不能打死一只老虎都不一定呢,更别说这会中毒了,你要是那么厉害,怎么会着了上官蕾儿那个女人的道。” “额……”黎凌逸无辜啊,这不就是想让她放心,想跟她说自己身体已经没事了嘛,怎么会引出这么多问题呢?唉,黎凌逸哀叹,心里的小压抑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了,要是他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估计会直奔过去,和孔子拥抱痛哭一场吧。 “这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太有心计了吗。本王一时大意才出了这样的问题,还是王妃厉害,上官蕾儿用毒再厉害,你不还是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嘛。”黎凌逸一看不行,赶紧拍青小岚的马屁,还在青小岚的脸颊上响响的印了个口水印,仿佛是奖励青小岚是的。 “哎呀,不要乱亲,都是口水,还有药味。”青小岚嘴角微微含笑,却嗔怪着黎凌逸。 “唔……语儿嫌弃本王……这……”黎凌逸也不说完,直接附上了青小岚的双唇,将自己嘴里浓重的药味一点一点的与青小岚檀口中的香气混合。 “唔唔……”青小岚只能出唔唔的声音,心里那叫一个悔啊,没事怎么能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遭到黎凌逸的报复了。 就在黎凌逸吻得忘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还喊了一句“王妃。” 青小岚轻轻的捶打着黎凌逸,让他放开自己,黎凌逸见有人来,不想让人看见青小岚娇羞的样子,就放开了青小岚,开口叫人进来。 “小人参见王爷、王妃。”说着,就向黎凌逸二人行礼,来人正是昨天与清风接头的那个人,名叫王二,是青小岚安排好专门送上官蕾儿上青楼,监视况的人。 “起来吧。”黎凌逸说道,因为不清楚青小岚安排的人是他,故而对他的来意有点摸不到头脑。 “谢王爷,王妃。” “行了,别多礼了,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上官蕾儿那边什么况?”青小岚急切的问道,她也想知道,自己安排的这出好戏,是不是马上就要开场了。 “回王妃,昨夜里清风少爷将那女人交给奴才后,奴才一刻不敢耽搁,直接送进了翠香阁的后院,跟翠香阁的妈妈一说,她立刻找来个好几个健壮的男人,整整干了一晚上,那姑娘是一刻都没闲着,今一大早,我将咱们设计好的线索丢了出去,引来了上官雄烈,上官雄烈在男人堆里就出了那女的,这会回悦福客栈了,因为守卫很多,奴才没法再靠近,就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王二一字不落的把知道的都向青小岚和黎凌逸说了一遍。 青小岚听了王二的话,笑了笑叫他出去领赏了。 “凌逸,这次我干的怎么样,不错吧,黎凌尘,你就等着上官家的报复吧。哈哈……”青小岚一阵得瑟。 “恩,王妃干的真漂亮,哈哈……”黎凌逸脸上附和的笑着,心里却隐隐有那么一丝不安,这个王二…… 青小岚预料的不错,不就上官家就有所行动,上官皇派来了一行御林护卫,接回了上官兄妹,但是似乎很平静,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青小岚有些不理解鸣封皇帝的意思了,上官皇帝骨风硬朗,做事果决,强硬,上官蕾儿在凌照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他怎么会没有行动呢? 他让上官兄妹来凌照与黎凌尘狼狈为奸,试图夺取中魂珠,他会这样无功而返嘛?青小岚想不清这其中的道理,皱着深深的眉头,望着黎凌逸,求解释。 “凌逸,你说,这上官老头在干嘛,怎么连点都做都没有,自己的宝贝丢了,女儿还在青楼里被强了,他怎么能没有点反应呢?”青小岚问黎凌逸。 “呵呵……语儿这么心急呢?”黎凌逸顾左右而他。 “什么心急不心急的,你还没回答我是怎么回事呢?总不会是那老头看破了我布下的局了吧?”青小岚想到了这一层,突然心就提起来了,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坏事的青小岚,手生的很,胆也小的很啊。 黎凌逸笑着摇摇头。 “你笑什么?要是那老头识破了,倒时候我白忙了一场不说,说不定还会招来上官家的报复,哎呀……”青小岚突然叫了一声跑到了内室,将所有的银针和丹药,只要是能找到的,好带的,都放在了身上。 黎凌逸笑的更开心了,摇着头,满脸的哭笑不得。 “这下就有保障了,哈哈……”青小岚安全感十足的笑笑,看着黎凌逸还是那一副笑到面瘫的样子,很是不爽的锤了黎凌逸一拳,“笑笑笑,笑屁啊……” “本王在笑王妃……”黎凌逸那么自然的接了青小岚的话,让青小岚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跟一个腹黑的人说话,怎么能这么大意呢,又挨欺负了。 “切,哼,不理你了,”青小岚说着,转身就要走。 黎凌逸眼疾手快的拉着了青小岚,“语儿要去哪里,本王陪你一起去。” “哼,本王妃亲自去查看查看,这上官老头玩的是哪出把戏。”青小岚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 “额……就为了这个……要去闯虎穴……”黎凌逸不敢相信的问。 第240章 254午后狩猎 “是啊,有什么不行吗?谁让你不告诉我上官老头在想什么?”青小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把黎凌逸当成了上官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她忘了,黎凌逸也不过是推测而已。 青小岚那副无所畏惧,誓不罢休的样子,让黎凌逸笑得开怀,“好了好了,本王错了,我们回房,我分析给你听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青小岚乐得回房听分析,她现在哪里有胆量自己去闯鸣封皇宫,找上官老头呢,这不过是小手段罢了。 青小岚心里暗笑,以为演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黎凌逸早就看破了她的小把戏,在陪着她玩而已。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房里说了一下午,到了傍晚,让翠儿准备了点晚膳,端到了房里,就在房里用了膳,一直没有出房门,直到夜色昏暗之时…… “走吧,快点,别晚了。”青小岚催促着黎凌逸。 “王妃别急,好戏是不会那么快上演的。”黎凌逸不紧不慢的整理着那套他宝贝的侣装夜行衣,青小岚看不惯黎凌逸那慢吞吞的样子,上前三两下就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也不多话,直接上手拉着黎凌逸就往外冲。 “哼,看你再磨蹭,本姑娘这次跟你来硬的,”青小岚心里暗想,真是佩服自己的智慧,腹黑的黎凌逸都能被自己摆平。 黎凌逸就那么被青小岚半拉着,走了出去,二人也不乘马车,黎凌逸施展轻功,搂着青小岚,在夜色中穿梭,不多时就来到了尘王府。 “你确定今晚真的会有人来?”青小岚趴在尘王府黎凌尘住的院落的房顶上,黎凌逸趴在她旁边,两个人一点梁上君子的觉悟都没有,就像是看星星的小侣,还不忘闲聊着。 “恩,应该不会错吧,上官老头应该会报复的。”黎凌逸借着月光看青小岚的侧脸,因为有他在,两人今晚又不打算露面,所以也没有蒙面纱,黎凌逸侧头正好能看见青小岚的脸,在月光下那么美。 “你答的也太敷衍了……”青小岚说着,侧头看着黎凌逸,现黎凌逸看着自己那深的眼神,不禁脸烫,渐渐泛红。 二人正闲聊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快到二人只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手里握着一把宝剑,冲向了黎凌尘的卧房,再无其他。 黎凌尘的房里出现了打斗的声音,因为入夜已经熄灭了房里的灯火,看不见具体的打斗场景,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很激烈。 “这么激烈啊,看不见太可惜了,你说是黎凌尘厉害,还是黑衣人厉害?”青小岚好奇的问黎凌逸。 “你看待会黑衣人出来的状况,就知道了,要是他安然无恙,肯定是黎凌尘身受重伤,要是他身受重伤,肯定是黎凌尘安然无恙。”黎凌逸说着,惹来了青小岚一阵白眼,也就是借着夜色的遮掩,他当看不见罢了。 “你说的那有什么意义,”青小岚正说着,只见黑衣人拿着染血的宝剑走黎凌尘房里走了出来。 宝剑借着月色泛着寒光,上面的血迹煞是狰狞。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屏住了呼吸,在黑衣人一闪消失后,二人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青小岚和黎凌逸跟了黑衣人到落脚的地方后,就回到了逸王府。 “那个黑衣人功夫不错,而且那把宝剑可是上品,说不定是个宝贝。”青小岚对黎凌逸说,喝了一口茶,真是渴死她了,见到那么血腥的宝剑,就知道黎凌尘好过不了,这是自己布局演出的戏,却把自己吓得不轻,看来她是该好好锻炼锻炼,适应适应这皇家皇朝的生活了。 “恩,是把好剑,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件上古宝剑,名叫稀香剑,你看到嵌在剑柄上的绿宝石没有,传说有增进功力、迷人心魄的作用,所以叫稀香,稀有的稀,香气的香,其实更合适的是吸收的吸啊。”黎凌逸根据古籍上的记载,分析着,眼里也不禁闪过了一丝兴奋。 而青小岚更是兴奋难当,“你是说是上古宝剑?那我们偷来好不好?” “额……”黎凌逸看着如此兴奋的青小岚,真是一阵无语,他这个王妃说风就是雨,这不,当小偷还当上瘾了。 “好是好,但不是现在,现在有大事要办。”青小岚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黎凌逸已经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两个黎凌尘 一夜,对于青小岚和黎凌逸来说,是温馨、甜蜜,没事做做运动,增加感,但是对于黎凌尘来说,那却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黎凌尘被黑衣人伤在胸前,离心口不足一寸。 尘王府里忙的团团转,在这个夜里,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而皇宫里却是一片祥和,本来应该在皇后宫里的皇上,因为皇后说身子不适,转而到了其他妃嫔那里,皇后见皇上离开后,换了一身黑衣,在悄无声息中,离开了皇宫。 尘王府里跪了一地的大夫,几乎京城内所有的大夫都被请进了府里,但是却没有人敢为黎凌尘诊断,因为坐在大厅正位上的艾雪说过,“清楚王爷病,却不能治好者,死……” 这时,一个黑衣女子不请自来,“混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救人,死不死的以后再说,再不医治,死的就是床上那个。”黑衣女子不怒而威,更何况这会她勃然大怒,没错来人正是皇后,床上躺着的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急。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赶来我们尘王府撒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马灵儿怎么受得了被人这样怒吼、否定,她和艾雪这么决定,不也是为了保密王爷的伤势嘛,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愿的想法,至于艾雪,便不得而知了。 艾雪听到马灵儿的辞,不由的笑了笑,这天下里,最怕的就是一个女人没有脑子了,她缓缓地起身,遣退了房内的所有人,弯腰行礼,“儿臣恭迎母后。”艾雪的一句话让马灵儿呆愣了好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应付,现在皇后不是应该在皇宫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马灵儿不解。 “呵呵,还是雪儿聪明,一眼就认出了本宫。”皇后拉下自己黑色的面纱,露出了精致的容颜,因为时间紧急,接到消息说黎凌尘在王府被刺,皇后来不及卸妆梳洗,就匆匆忙忙的赶来,脸上的宫廷妆那么漂亮,真看不出她是一个孩子那么大了的女人。 “参见母后,儿臣不知是母后,因为王爷病重,灵儿心里着急,才会冲撞母后,儿臣鲁莽,请母后赎罪。”马灵儿吓得跪在了地上。 “行了,起来吧,带我去看看尘儿。”皇后没有看马灵儿,只是淡淡的回答,就让艾雪带着自己去看黎凌尘了。 “母后,里面请。”艾雪说着,就带着皇后来到了尘王的卧房,里面打斗的痕迹早已被清理干净,看不出当时的激烈场面,但是床上躺着的人,气息微弱,命悬一线,皇后知道,这是怎样一番搏斗。 皇后执起黎凌尘的手腕,为黎凌尘把脉,眉头越蹙越深,她知道黎凌尘很可能病严重,但是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雪儿,你派人守着,天亮之前,以这所房子为中心,方圆三十米内,不许一个人进入,你守在床头,我要亲自为尘儿治伤。”皇后一一交代,她要凭借自己的功力给黎凌尘疗伤,这期间也是她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一旦被人打扰,很可能前功尽弃,她不得不谨慎交代。 艾雪也不多问,虽然她心内疑惑万千,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应声,出去布置人手,这就是艾雪比马灵儿和青欲书的高明之处,也是让皇后喜欢她、信任她的原因。 不一会,艾雪就布置好了人手,自己则回到床边,守着皇后和黎凌尘,皇后见人回来,也自行运功,开始为黎凌尘调理。 这一动作,让艾雪大惊,她以为皇后说的治伤,只是给黎凌尘配药、服药、诊断时不想被人打扰,没想到是直接运功疗伤,怪不得她要这么小心,一个王朝的皇后,却是个江湖上鲜见的武功高手,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怪不得她能来去无踪,一个人在大内深宫中自由进出,原来如此。艾雪的脸色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整整两个多时辰,皇后才渐渐的收敛气息,停止运功,这时的皇后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她耗费了很大心神。 “母后,您没事吧,脸色这么苍白,凌尘怎么样?”艾雪上前扶着将黎凌尘平放在床上,要下床的皇后。 “没事,一会喂他吃这种药,每个时辰一颗,连服三个时辰,不间断,三个时辰后,他就能醒过来,天已经快亮了,我必须马上回宫,回去后我会在午后安排一场狩猎,让两位王爷参加,等尘儿醒过来之后跟他说说我的安排,我相信她知道该怎么做。” 艾雪听了皇后的话,更是不解,“母后,以凌尘现在的身子状况,怎么可能出现在狩猎场上,即使出现,不也是为黎凌逸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嘛?雪儿不懂……” “呵呵,这个等尘儿醒了之后,你们再讨论吧,我的安排肯定是你们受益,尘儿的伤怎么能白受呢,你说是不是。”皇后点到为止,但是聪慧如艾雪,自然也很快的参透了这其中的门道,不得不深叹一句,皇后的老谋深算。 在天亮不就,黎凌逸就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七个字,却让黎凌逸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真是病重了都不安生,既然想玩,那就玩玩好了。”黎凌逸心里想,刚要收起密信,就被青小岚看到了,夺了过来。 “是不是背着我收到美人的书了,这么急着藏起来干嘛,让我看看,狩猎场,尘到,病现。”青小岚拿着密信,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不解的看着黎凌逸,“什么意思,黎凌尘嘛?” “恩,估计我们很快就会接到圣旨,大概午后就会去狩猎,黎凌尘会到,看来又是一场好戏了。”黎凌逸对青小岚,从来不曾隐藏什么,不让她看密信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既然她已经看到了,他也不再隐藏什么。 “昨天不是黑衣人伤了他嘛。”这会轮到青小岚的眉头皱成一团了。 “所以今天到的肯定有两个黎凌尘,哈哈,走,我们也去准备准备……”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到药房里,跟青小岚说着,两人忙叨着。 果不其然,到了午膳时,宫里传旨,午后狩猎…… 午后,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狩猎场得时候,看到的黎凌尘器宇轩昂,面色红润,并无半点受伤的样子,黎凌逸倒是表淡定,但是青小岚却是心中大惊,虽然脸色上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但是抓着黎凌逸的手不禁使劲用力。 在看到密信的时候,黎凌逸说过今天会出现两个黎凌尘,这个是另外一个黎凌尘?是用的人皮面具嘛?为什么会如此像,让她这个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极喜欢人皮面具的玩家老手都看不出破绽。 “凌逸,怎么回事?”青小岚忍不住附在黎凌逸耳边轻问。 凌逸看到青小岚面色开始有点泛白,虽然没有其他多余的表,但是已经说明了她的不解和恐惧,“王妃别怕,这是咱们皇家的狩猎场,不会有凶猛的野兽能伤害到我们的,”黎凌逸说的很大声,却很温柔,让不明所以的人,只以为是青小岚害怕,微笑着看他们的恩爱,不做他想。 “凌逸和语儿真是恩爱,凌尘,你可要好好的和凌逸学学,你看家里三个王妃,你可要好好对待,家庭和睦才好。”皇后掩面微笑,笑着对黎凌尘说。 “是,母后的教诲,儿臣谨记于心,定向王弟好好学习,爱护王妃,家庭和睦。”黎凌尘说完还不忘对黎凌逸额青小岚露出个挑衅的笑容,这让青小岚心底的不安更加扩大了。 “王妃别怕,有我在,别忘了,我们也是有备而来的啊。”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瘦弱的肩膀,拉到自己怀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 想到自己的准备,青小岚也稍稍的松了口气,是啊,自己什么时候怕过,现在怎么成了这种性格。是因为他嘛?从未得到过的时候,永远都不会害怕失去。 青小岚转头看着黎凌逸的侧脸,之前中毒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已经体会到了那种滋味,她不会,也不想再去尝试。 第241章 255凌逸,跟我来 皇上宣布狩猎开始,黎凌尘和黎凌逸各自带着自己的王妃和两名侍卫,一起向狩猎场深处走去。而皇上和皇后以及前来搅局的丽妃,以及被留在狩猎场里的马灵儿、青欲书则在一起等着结果。 时间过了不久,黎凌尘一身是伤的从狩猎场被人抬了出来,艾雪也陷入了昏迷,两名侍卫身上有伤,却不算严重,他们抬着黎凌尘和艾雪到黎云兆面前,说着黎凌尘是如何被逸王爷所伤,艾雪是如何被逸王爷打昏迷,他们又是如何的抵挡不利,护主不成,绘声绘色,再加上黎凌尘身上的伤和昏迷的艾雪,黎云兆的心似乎有那么一刻的相信。 “皇上,逸儿不知为何会对尘儿下如此狠手,我的尘儿伤成这样,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黎凌尘被随行的大夫带到僻静的地方诊治,皇后开始扮演她可怜的、束手无策的母亲形象。 “是啊,皇上,你看尘儿伤的那么重,这凌逸下手也太狠了,不是要了尘儿的命吗?皇上可要为尘儿做出,切不可轻易放过了黎凌逸,这次放过了他,将来必定变本加厉,要我说,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就不能手下留。”丽妃趁机火上浇油。 “哦?那丽妃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了凌逸,才算是公平。”黎云兆脸上虽然装的茫然无知,但这戏他已经看到头了。 “当然是……”丽妃刚要说什么,就被皇后打断了。 “妹妹说的那是什么话,事哪有那么严重,尘儿虽然重伤,但也没有生命之忧,想必是和凌逸两个人孩子心性,什么手下留不留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是两个孩子胡闹,何必弄得打打杀杀的呢?”皇后打断了丽妃的话,说着口不由心的台词。 丽妃瞪着皇后,却不敢表现出太多的不满,毕竟她为皇后,她只不过是个妃子罢了,今朝得宠,明日也可能入冷宫,不见天日,姐妹又如何,自己还不是一颗被摆布的棋子。 “姐姐说的是,是臣妾失宜了,臣妾看着尘儿长大,看他受伤,心里难受才会如此,还请皇上、皇后见谅。”宫里的人纵会看人脸色行事,丽妃也是如此。 “好了,你们都不必说了,事还没有明了,说什么都是枉然,有什么话,等凌逸回来,凌尘醒了再说。”黎云兆拍了拍桌子,终止了皇后和丽妃的戏码。 而青欲书和马灵儿自是在心里笑的畅快,这招嫁祸够狠的,手足相残的罪名,够黎凌逸臭名远扬的了。 就在青欲书和皇后等人心里暗笑的时候,一个侍卫前来禀报,在狩猎场密林深处,闪出了逸王爷特用的紫色求救信号。 黎云兆一听,命了一队御林军整装,自己亲自带人前往。 “皇上,你……”皇后想要制止黎云兆的行动,他居然为了黎凌逸亲自整装带队,这边尘儿还昏迷不醒他都不管,这不是告诉普天下的百姓,他更看重黎凌逸嘛?“黎凌逸,我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皇后心里暗想。 黎云兆对皇后的话充耳不闻,直接带队向狩猎场深处进,从昨天夜里他就现了皇后的古怪,先是支走了自己,随后就消失在了皇宫之中,要不是自己去其他妃嫔的宫中遇上陆太医,带着陆太医重回了皇后寝宫,他这个皇帝也不敢相信,睡在自己枕边的皇后,居然有如此本领,居然能在众多守卫面前翩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说今日清晨,皇后就来要求狩猎,原本的每季狩猎时间是在十日后,她却说自己身子不好,想提前出来运动,感受自然的氛围。 进入狩猎场不多时,黎凌尘就身受重伤,这不是太古怪了吗? 黎云兆心里看的透彻,却不能表现出太多,他不想给黎凌逸带来更多的危险,这个儿子不像黎凌尘,有个当皇后的母后护着,他这个当父王的又顾全不了那么多,真是怕因为自己的疏忽给他带来伤害,他却不知道,他这急急忙忙的冲到狩猎场深处的行为,已经让皇后再动杀机。 虽然皇后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杀黎凌逸,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向这次这样强烈。她怎么甘心。 当黎云兆带人到密林深处的时候,在一个深挖的陷阱边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跟随在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进入狩猎场的两个侍卫,而黎凌逸则调入陷阱里面,抱着昏迷不醒得青小岚,嚎啕大哭。 看到黎云兆带人前来,眼睛闪出无尽光芒。 黎云兆让人放下了绳子,黎凌逸绑在了自己腰上,抱着青小岚,被几个人合力拉了上来,之间黎凌逸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一看就是一副大打出手的样子,而青小岚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云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黎凌尘那边是这样,黎凌逸这边也是这样。 “父皇,先别说那么多,皇兄打断了语儿的经脉,我也受伤不能运功为她疗伤,求求父皇,救救语儿,现在也就只有你能救他。”黎凌逸痛苦的跪在黎云兆身边,不同于皇后的做作,黎凌逸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恳求,让黎云兆动容。 黎凌逸和黎凌尘的功夫在最初都是黎云兆所教,黎云兆自然是个内功高手,所以黎凌逸才会向黎云兆下跪求救。 黎云兆为青小岚把脉,脸色不由的黑,自己亲自诊断,绝不会错,“心脉尽断,脉象微弱,时有时无,恐怕……”黎云兆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但是听着的人都明白,这样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会是重伤尘王爷的凶手。 有一种力量叫悠悠之口,有一种手段叫不攻自破。黎凌逸在心底笑笑,这场嫁祸与反嫁祸的游戏,自己又赢了。但是黎凌逸的脸却是那么的惨白,“求父皇救语儿……”在众人看来,黎凌逸身子受伤,加上收不了失去王妃的痛,晕了过去。 黎云兆看着倒下去的儿子,心里一阵扯痛…… 黎云兆将昏迷的黎凌逸和生死关头的青小岚带回了皇宫,至于黎凌尘和艾雪,在太医的诊治下已无大碍,黎云兆则派人送回了尘王府。*** 黎云兆让陆太医为黎凌逸治伤,陆太医是宫里面医术最好的太医,况且黎凌逸受的只是外伤,以陆太医的医术,黎云兆完全不必担心。 “关键是语儿这孩子,病的这么重,想要治好她的病,至少要传给她三十多年的内功护体,语儿没练过武,如此深厚的内功进入她的体内神识海中,她承受的住吗?”黎云兆心理想着,对于这个儿媳妇,虽然心里还没有太多的亲切和熟悉,但是看到逸儿对她的宠爱,他就不愿意看到她出事,他怕如果青小岚有个万一,那黎凌逸…… 黎云兆让三十个御林护卫在房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擅闯,包括黎凌逸,他怕黎凌逸醒来后不管不顾,一时急躁,给青小岚和自己都造成致命的伤害。 黎云兆将青小岚扶起来,自己也坐定,两人对掌,迎面而坐,黎云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神识出体,见到了青小岚金色的神识海的时候,黎云兆心头跳起了喜悦,这样的神识海,就算自己也很少见到,修为也不过如此,语儿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般修为,真是上天怜爱。 可是黎云兆又皱了皱眉头,青小岚不是青家的小姐嘛?怎么会有机会修炼,而且神识海修炼的如此广阔,而且还是金色,这样神秘的青小岚,待在凌逸身边,不会是另有所图吧?黎云兆不由的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黎云兆多想,黎云兆已经来到了青小岚神识海深处,这时一个捣蛋的小孩,跳出来,对他嘻嘻笑,让黎云兆摸不到头脑。 “老爷爷,你怎么在娘亲的神识海里啊?”小紫不解的问,上次来的是娘亲的丈夫,现在却来了个老头,自己还没见过。 “你是谁,你娘亲?你是说语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黎云兆一下子抛出好多问题,把小紫绕的头都大了,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只能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小岚欲泣的样子,萌极了。 “说话啊,你是谁,否则我可是不会怜惜你是个小孩子,任何会对语儿造成威胁的人,我都会把他清理干净,包括你哦……”黎云兆拖长了尾音,他不善于哄小孩子,多年来当皇帝养成了威严的气势,让他已经更不知道要如何来哄了,只得吓唬吓唬他,他自然知道,能平静的呆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必然是个宝贝,有益无害,他只是好奇,这是什么? “啊……你好凶……你比逸爹爹还凶……咦……你们长得好像哦……”小紫想到黎凌逸那张笑的坏坏的脸,再对比对比眼前的这张脸,说道。 “你见过逸儿,他知道你的存在?”既然是黎凌逸也知道,那就必然对语儿有益,黎云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恩,见过,他还要把我分割了做宝石呢?你说你那个儿子坏不坏。”小紫背后说着黎凌逸的坏话,而在其他房里,接受诊治已经醒来的黎凌逸不禁打了两个喷嚏。 “你知道他是我儿子?”黎云兆好奇这个机灵鬼,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虽然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成婚了,但是他还没有孙子孙女膝下环绕,要是有这么个机灵鬼,估计自己的日子也会很开心。 “你们长得有点像,就是你太老了,没逸爹爹好看。”黎云兆刚在心里夸完了小紫,小紫就给他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 “额……”黎云兆无语,这是自己被嫌弃了嘛?自己真的老了?“呵呵,好吧,你既然知道我是你逸爹爹的爹爹,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嘛?逸爹爹想把你分割做宝石,这是怎么回事?” “你叫我小紫好了,其实我的本体是紫灵珠,我……”小紫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黎云兆的思维却只停留在我的本体是紫灵珠这一句上。 “这难道就是天意,呵呵……”黎云兆自顾自的笑着离开了青小岚的神识海,让还站在原地说个不停的小紫很是不解。 “笑什么笑?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怎么就走了?连句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过分了。”小紫冲着黎云兆的背影张牙舞爪的咆哮,也没留下黎云兆的一个回眸。 黎云兆出了青小岚的神识海,二话不说,直接为青小岚输入自己三十来年的内功修为,毫无保留,全部都传给了青小岚,为她护体,打通心脉。 青小岚的脸色开始变的红润,而黎云兆的脸色却是一点点的惨白下去。三个时辰,已经时至深夜,黎云兆才结束治疗。 他慢慢的把青小岚放平在床上,关上房门,自己走了出去,出去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房门外焦急等候,来回走动的黎凌逸,自然是没顾得上回头,看看那已经在床边坐起来的青小岚。 黎凌逸知道青小岚是因为用药制造了自己经脉尽断的假象,但是那药物本是他准备给自己服用的,没有想到青小岚会抢了,替他服下去,他从来没有食用过这种药,不知道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当他诊脉,经脉尽断的时候,那种真实的失去感会让他觉得窒息。 他知道青小岚是怕他伤害到自己,可是他又何尝不怕。 “父王,怎么样?”黎凌逸看到黎云兆从房里出来,面色苍白,急忙的上前扶住黎云兆,问道。 “不碍事,你扶我到御书房。”黎云兆拍了拍黎凌逸扶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他已经虚弱的快要没有力气了,只能让黎凌逸扶着。 “父王,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还是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黎凌逸一方面担心黎云兆的身体受不住,身为皇帝,一生操劳,如今又将内功传给了语儿,他还支撑的下去嘛?另一方面,凌逸想进房去看看青小岚,不知道她醒了没有,虽然药物持续时间不长,但是要是真的伤害到了语儿,他会恨不得杀了自己的。 “放心,父皇撑得住,语儿也没事,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关于你和语儿的……”知子莫若父,虽然不像平常父子那样经常促膝长谈,但是凭着黎云兆对黎凌逸的了解和观察,还是能参透一二。 “是,父皇……”黎凌逸扶着黎云兆向御书房走去。 第242章 256再次行窃 青小岚坐在床头,没敢起身,听到黎凌逸和黎云兆的对话,知道他也没事,就放心了,她现在感觉身体有无尽的热量无处散,不知道该怎么办,“估计这就是父皇的所有功力了吧,父皇真的都传给我了……”青小岚心里想到黎云兆毫无保留的传给自己功力,而自己却在欺骗他,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在御书房里的黎凌逸,同样有这种感觉。 黎云兆脸色苍白的坐下,让黎凌逸坐在自己对面。 “你知道语儿的神识海里的紫灵珠吧。”黎云兆开门见山,既然打算告诉黎凌逸,他就没必要隐瞒什么。 黎凌逸不知道黎云兆这是何意,本来走此一步他就算到了黎云兆会知道紫灵珠的秘密,但是这似乎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才作此决定的,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黎凌逸一时想不透。 黎云兆看黎凌逸犹豫,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也能理解黎凌逸犹豫的原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语儿,我只是要告诉你紫灵珠以及灵珠的秘密,语儿能够得到紫灵珠这是天大的机缘,这是上天注定的,你们应该知道了。”黎云兆一声长叹。 “上天注定的?紫灵珠的秘密?我只是知道紫灵珠同类的灵珠还有十颗,貌似有什么惊人的力量,还有别的秘密嘛?”黎凌逸一直对紫灵珠很好奇,但是那个贪玩的小鬼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也一直处在迷蒙状态。 “你说的没错,这种灵珠一共有十颗,五男五女,如果能够聚齐十颗紫灵珠,分别进入一对相爱的恋人的神识海中,在凑齐十块青花玉,以血滴于其上,灵珠和青花玉就会融为一体,激人体内的无尽力量,堪能开天辟地。”黎云兆说道。 “开天辟地?”黎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黎云兆回应,“这是咱们凌宇大陆上的秘密,由四大皇室的每个家族皇帝传承下去,我不知道语儿是如何得到的紫灵珠,但是紫灵珠既然选择了她,那么她和你就是灵珠的传承者,也只有你们能够征服灵珠和青花玉。”黎云兆说到此的时候,心中燃起了一丝骄傲,这样的一对儿女,是他黎云兆的后人,他比自己传承更开心。 “就算是灵珠和青花玉有神奇的力量,可是我和语儿要那神奇的力量干嘛?开天辟地也无异于毁天灭地,这样的力量存在就是一种威胁。”黎凌逸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么可怕的力量,也不知道这种力量要来何用,他曾经苦练武功、加深修为,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或者报仇,他虽然杀人如麻,但是那也只是局限于那些想要害他、杀他、或者已经伤害了他的亲人的人,如果让他拥有无尽的力量,却要伤及到无数无辜人的性命,他宁可不要。 “逸儿将来必定是个仁君,我黎云兆一生有子如此,将来能让你继承大统,这是我一生的福气,也是凌照国乃至整个凌宇大陆的福气了。哈哈。”黎云兆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还是开怀一笑,心里的畅快溢于表。 “父皇……”黎凌逸起身,他从来没有听过黎云兆这么之凿凿的说到要把皇位传于他,他虽然并不在意是否能够称霸一方,荣登宝座,因为只要有青小岚在,他就足够了,但是听到黎云兆这么说,还是心有感动,那个坐在眼前的人,刚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失去了三十多年的内功,现在又要把经营一生的事业国家交给自己,他怎么能不动容。 黎云兆看着这个儿子,越看越喜欢,而紫灵珠的出现,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皇位传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我还可以为你撑着这个王朝,你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出去,行走江湖,以后就不再仅仅是对你个人的磨练,你还有使命,知道嘛。”黎云兆语重心长的说。 这些话在黎凌逸的心里生了根,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瞬间成熟了很多,肩上的担子重了,心头的责任感也更强烈了。 “父皇,我能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灵珠和青花玉嘛?”黎凌逸心底最大的不解没有化开,反而更加浓烈。 “这个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父皇也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世上只有得到灵珠和青花玉的人,才能进入廊泉福邸,知道这个秘密,朕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只会对天下有利,值得你和语儿拼劲性命,来完成。”黎云兆说着,走到了御书房的桌前,青石砚台轻轻扭动,只见墙上打开了一个开口,巴掌大小。 黎云兆从开口处拿出两枚水晶冰蝶,递到了黎凌逸的手里。“这是咱们黎家的家传宝物,一对水晶冰蝶,就传给你和语儿吧,这对冰蝶看着和普通水晶没有什么差别,但只要你们滴血认主,他们就能让你百毒不侵,必要时还可以御蝶而飞,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多谢父皇,”黎凌逸边听着黎云兆的话,边研究着这对冰蝶,突然想起青小岚从她姐姐那里拿来的翡翠镯子,“是不是也要滴血认主呢?”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以后你和语儿行走在外,朕也无能为力,不能护你们周全,我看了语儿的神识海,比朕有过之而无不及,相信就是那紫灵珠的功效,本王会尽快取出咱们家的中魂珠,交给你,这样你和语儿修炼起来就更加迅速,以后闯荡江湖有一技傍身,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被人欺负,我不管今日是尘儿伤了你还是你伤了尘儿,今日的事就此作罢,你就算是说父王偏心,父王也认了,父王老了,想过几天安宁的日子,你能懂嘛?”黎云兆说完长叹一声,黎凌逸似乎现黎云兆一夕之间真的老了很多。 他轻轻的点着头,看着黎云兆的眼光充满了感动和坚定,不论从前怎样,从今日起,他要对这个父王更好,要把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承担好,做的更完美。 黎凌逸那坚定的眼神,让黎云兆露出了满意的目光,“用我一身功力换取一个国家的未来,换来一个儿子的忠孝,我黎云兆此生无憾……” 待黎凌逸送黎云兆回房后,便一刻不停的跑到了青小岚休息的卧房,之前守在房外的侍卫撤去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房外把手。*** 黎凌逸让他们也散了,回去休息,自己则冲进了房门。 房内,青小岚的衣服被她扯的只剩下一件内衫,因为体内积聚了太多的功力,她又不会运功调息,整个人热的不得了,只能靠脱衣服散热,见到黎凌逸冲进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凌逸,快,帮帮我,我好热。” 黎凌逸看到衣服已经所剩无几的青小岚,看着她面色通红,赶紧上前扶住了她,“语儿,怎么了?” “热,好热,体内有股源源不断的热气,我排不出来。”青小岚说着,自己伸手又想扯自己仅剩不多的衣服,黎凌逸眼疾手快,抓住了青小岚拉扯衣服的手,虽然平时希望青小岚把在自己面前把衣服扯得彻底,但现在可不是时候。 黎凌逸运功,现黎云兆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了青小岚,青小岚没有系统的修炼过内功,也只是因为紫灵珠的关系,神识海异于常人,如今体内有如此强大深厚的内功,怪不得会浑身燥热,难以排解。 “看来是父王把功力全传给你后,自身体力不足,没有能给你完全调理好,还好我回来的早,来,坐好语儿,我帮你。”黎凌逸将青小岚扶正,双手撑在青小岚的背部,为她运功调理。 青小岚似乎感受到了体内逐渐融入一股清风,将体内的热气吹到四肢百骸,不再积聚一处,浑身温暖,舒服极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黎凌逸收敛了气息。“感觉怎么样了?” “恩,好多了,好舒服。”青小岚慵懒的靠在黎凌逸肩膀上。 “父王待你可是不错,这次他把所有的内功都传授给你,你现在体内有了三十年得内功,你可要好好修炼,别辜负了父王的一片苦心。”黎凌逸紧紧的抱着青小岚,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亲昵的说。 青小岚怔楞了一会,“三十年得功力,你是说……”青小岚挣扎着转头,看向黎凌逸,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三十年,父王的一生。”黎凌逸长叹了一声,“这次我们欺骗了父皇,父皇将他的一切都给了我们。你看,这是父皇送给我们的家传冰蝶。“黎凌逸将黎云兆送给自己的一对冰蝶拿给青小岚看。 “哇,好漂亮。”青小岚看着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一对蝴蝶,不由自主的感叹道。“这是你家传的?” 黎凌逸点点头,“恩,家传的,父皇说滴血认主之后,它可以让人百毒不侵、必要时刻可以御蝶儿飞,是件难得的宝贝。” “这么厉害,”青小岚听说后,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手指,拿着其中的一只冰蝶,将流出的一滴血滴了上去。“这样就行了吗?”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咬破的手指,放在嘴里,将滴着的血吮吸干净。“你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啊,我这还没有说完,你就咬破了手指,多疼啊。”黎凌逸一阵心疼。“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我也没试过,本来我想先试试看的,你这……哎……” 就在黎凌逸心疼青小岚的时候,晶莹剔透的水晶冰蝶自动戴在了青小岚的颈上,那个冰蝶吊坠闪闪光,随后渐渐暗淡,像个普通吊坠一样。 “看看,成功了,它自己戴上去了,成功了成功了,真是件宝贝。”青小岚手捧着脖子上的吊坠,仔细欣赏这件宝贝,滴了血之后,冰蝶的中心处似乎有一点红光若隐若现。“快看,那里是不是有点红光在闪,好漂亮。你快试试,你快试试。”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催促,也不犹豫,咬破了手指,滴到了另外一只冰蝶上。另一只冰蝶化作了一枚戒指,戴在黎凌逸的手指上,上面的小小冰蝶如钻一般的点缀在戒指之上,很是漂亮。 “为什么你是戒指,我是吊坠呢?”青小岚握住黎凌逸的手,仔细的看着他手上的冰蝶戒指,研究着问。 “我也不知道啊,呵呵,反正是一对就对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仔细研究的认真表,笑着说。 “呵呵,好吧,反正是一对宝贝,嘿嘿……”青小岚一阵窃笑,一股得到宝贝的小人得志的样子。 “王妃这么喜欢宝贝,那我们去偷把宝剑好不好?你也试试自己的深厚内功,怎么样?”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对冰蝶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行刺黎凌尘那个黑衣人手拿的宝剑,稀香剑,笑着提议。 “好啊,好啊,这个刺激,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激动不已的样子,一阵好笑,刚刚说她说风就是雨真是不错,看看现在这种迫不及待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王妃可是身受重伤之人,这么快的出门行窃,怕是不好吧。”黎凌逸突然起了逗逗青小岚的心思,说道。 “不好吗?有什么不好?”青小岚也不管黎凌逸的阻拦,挣扎着开始穿衣服,边穿还边说着“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第一次行窃了,这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会越干越漂亮的,嘻嘻……”青小岚说着已经穿好了衣服。 “别愣着了,赶紧走了,先回趟王府,换身衣服,时间刚刚好是后半夜,快点,慢了该天亮了。”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二次行窃的青小岚不停地催促着黎凌逸。 黎凌逸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自己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有这种提议。“好好好,我们快走,也不回去换衣服了,把脸蒙上就好了,完事之后赶紧再回来,虽然是父皇为你亲自疗伤,知道你体内有紫灵珠,应该会好的快一些,但是如果你这么快就能行动自如,毫无病态,不免惹人非议,所以我们还是得回来,装两天病才好。” “好好好,”青小岚已经不想再多思考什么,只想着那把稀香剑。 “那你得好好补偿我一个晚上。”黎凌逸趁火打劫,因为他已经现了青小岚心不在焉,一心只想着去偷稀香剑的事。 第243章 257王二的背叛 “好好好好好,快走吧……”青小岚压根就没有听清黎凌逸说的是什么,直接答应,拉着黎凌逸就往外走…… 青小岚身体本来就是服用药物制造的假象,没有什么病,再加上黎云兆传给她三十年的内功,她现在可是精力十足,上山下河,什么都难不倒她。***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往外面冲,黎凌逸揽着她的腰,躲过了皇宫内的重重侍卫,直奔郊外。 “咦?我们不是去偷剑嘛?你带我来郊外干嘛?快走,别耽误时间,到时候宝贝丢了,后悔都没地方哭去。”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想走,可是女人的力量跟个大男人是怎么也无法比的。 “我生气了啊,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去,反正你不是说父皇传了我三十年的内功嘛?总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人打死吧。”青小岚故作生气的样子,甩开黎凌逸的手臂,装着要自己走的样子。 “你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是回城的路吗?嘿嘿……”黎凌逸笑的狡猾,青小岚的脸则更黑了。 “哼,就知道欺负我,我不认路,都是你把我弄来的,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得到那把宝剑,我就是胡闹、不讲理了,黎凌逸,你得带我去。”青小岚拿出了一个女人最后、也是最有用的招数,向黎凌逸撒娇耍赖。 “额……”黎凌逸没想到暴脾气的青小岚居然也学会了这种小女儿性,懂得撒娇耍赖了,“呵呵,本王就喜欢王妃撒娇、耍赖、不讲理的模样,跟本王一样,太有魅力了,哈哈。”黎凌逸乐得青小岚耍赖,拿她打趣的同时,还不忘夸夸自己,臭屁一番。 “切,谁跟你像,臭屁虫,吹牛皮不打草稿,说谎不带脸红的讨厌王爷。”青小岚看黎凌逸一直在郊外的这片密林里,自己怎么拉都不走,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等什么,聪慧如她,也不跟黎凌逸生气、打闹,只是和他斗嘴,等着看会生什么。 “民间里老百姓不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咱们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当然你跟我像喽。”黎凌逸很是自豪的用了句俗语,美滋滋的。 结果,被青小岚狠狠的泼了一盆的冷水,“黎凌逸,你就是个无知的土豪,你动科学嘛?你懂逻辑推理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能够推理出进了一家门的,都是一家人呢?今天宫里的公公来传旨,进了你们家门没有,你咋没把他抱回家当媳妇呢?”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我讲的不科学,你讲的就科学嘛?再说,科学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过?”黎凌逸心里想着,却没敢在青小岚面前嘀咕出声来。 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斗嘴的时候,密林里来了个穿黑衣的男子。 “王爷、王妃,属下来迟,让二位就等了,请王爷、王妃赎罪。”来人半跪在地上,因为没有抬头,青小岚看不清他的脸。 “起来吧,这郊外的空气好,是本王和王妃来早了,想呼吸新鲜空气,与你无关,我交代的事怎么样了。”黎凌逸在青小岚身旁站定。 “回王爷,小人从昨天起就一直在尘王府外盯着,尘王府里什么事都没有生,昨天夜里,尘王爷和王妃一起就寝,今天午后去狩猎,受伤回来的,据说……据说……”黑衣人颤颤抖抖的,据说了两次,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据说是本王伤了他,对吗?”黎凌逸笑着问,那笑容里的冰冷,让才抬起头一瞬的黑衣人又将头低了下去,“这个平时里嘻嘻哈哈、温柔幽默宠妻的王爷,果然还有着杀伐果断的天子气质,从未改变。”黑衣人由内而外散出一种恐惧,像是死亡逼近的感觉。 “是王二?”就在王二抬头又低头的瞬间,青小岚扫过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小人王二,多谢王妃还记得小人,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王二说着,脸上又冒出了层层的冷汗,“这王妃不是添乱嘛,谁不知道王爷宠妻如命,吃的飞醋可以淹没凌宇大陆,如今,她记得我这么个奴才,这不是让王爷要了我的命嘛,况且,王爷今天的态度,他是不是知道了……”王二不敢往下想,因为越想越觉得脖子凉,那里似乎已经有一把刀架在那,随时都能取自己性命。 “清风,这是干什么?”清风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把刀,王二的脖子凉已经不再是一种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王二听到青小岚惊讶的叫声,不由的双腿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请王爷、王妃饶命,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求王妃饶命,清风大爷饶命啊。”王二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口里念叨着讨饶的话,这一动,倒是让清风的刀偏离了脖子,虽然脖子上有了一道血痕,但是起码摆脱了那冰冷的感觉。 青小岚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夜里,凌逸和清风回来这里,为什么王二会在这里,为什么?青小岚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 青小岚一会看向黎凌逸,一会看向清风,呆傻愣的眼神,诉说着她的不解。 “王妃觉得,王二是个怎样的人?”黎凌逸不答青小岚的疑惑,反而抛出了个让青小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额……你这么问干嘛,说的好像我喜欢王二似的。我怎么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只是让他把上官蕾儿送到了青楼里,难道他出了问题?他出卖了我?把我做的事和上官蕾儿说了?”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要是那样,自己可就亏大了,没设计成上官蕾儿,还要担惊受怕的防着这个女人的报复,青小岚摇着头,不想想下去,“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王妃猜对了一半。”清风听到青小岚的话,不由的笑道,而黎凌逸听到那句“好像我喜欢王二似的,”已经后悔的不得了了,“这个奴才怎配得到语儿的关注,要知道王妃会这么一说,我就应该早杀了他,也省了这份麻烦。”黎凌逸心里已经喂没有早点处理掉这个奴才而痛骂自己了。 “一半?哪一半?”青小岚问。 “他是背叛了我们,他出卖了你设计上官蕾儿嫁祸黎凌尘的全过程,错的那一半就是,他没把你卖给上官蕾儿……”清风说道这里,长长地顿了一下。 青小岚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是上官蕾儿那个毒妇就好。”青小岚拍着胸脯,一阵轻松。 “但是他把你做的事都告诉了黎凌尘。”清风的话如当头棒喝,只打的青小岚蒙,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还好黎凌逸眼疾手快,扶着她。 “黎凌尘?”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今天的嫁祸也是由此而起?”青小岚把这些事都归咎到了王二的出卖,黎凌尘的怀恨在心。 他们也因此都错过了皇后在这里扮演的重要角色…… “语儿,你说对于这种叛徒,该怎么处置?”黎凌逸将决定权交到了青小岚的手上,他想让青小岚自己强大,能够独挡一面做出决策,毕竟日后要身处江湖,大多的于心不忍最后只可能伤害自己,人都需要成长,而他需要让青小岚快速成长。*** “该怎么处置,要我说这种背叛主子叛徒就该死,你们觉得我狠也好,不善良也好,不女人也好,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背叛这种事,就像是男人出轨,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别跟我说会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不是不再受诱惑背叛主子,而是诱惑不够。”青小岚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虽然她的处理方式让黎凌逸和清风欣赏和满意,可是那关于男人出轨的论调,还是让在场的几个男人汗颜…… “王妃真是女中豪杰……”清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说这么一句前不太着村,后也不太着店的话,算是附和。 黎凌逸浅笑,“还好自己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对于女人,除了青小岚也都没有兴趣,要不每天游走在女人中间,享受着语儿的这种出轨理论,那日子可就不太潇洒了,”黎凌逸心里暗暗的庆幸自己的专一。 “你在傻笑什么?”青小岚见到黎凌逸一直不说话,躲在一旁傻笑,不由的问。 “有么?”黎凌逸不自然的摸摸鼻子,问道,总不好意思说自己再庆幸自己不会出轨吧,多丢人啊。 “有么?当然有,说你在想什么?一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对不对?”青小岚一步一步的紧逼,直直的走到黎凌逸的跟前,双手背在后面,着实有一副私塾里的老先生在审问小学生的感觉。“说,你是不是想到哪个女人了?青欲书?上官蕾儿?还是其他的?”青小岚煞有咄咄逼人的样子,虽然心里知道黎凌逸不会出轨,但是还是逼问着,谁让他说好了带自己去偷宝剑,结果没去,反而到这个地方来了呢。 “本王心里有谁,语儿难道不知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告诉你好不好?”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说道。 “额……”青小岚一阵无语,这算是自己跳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了嘛?“不用了,我知道,我知道,那边王二还没处理呢,我们得先解决了他。”青小岚突然想到了王二,这是很不错的挡箭牌,谁让他是叛徒呢,关键时刻拿来用一用,应该不算是不道义吧。 “有清风在呢,不用担心啦,清风绝对会处理的妥妥当当的。”黎凌逸见青小岚用王二当挡箭牌,自己也很道义的把任务都推给了清风,他这个兄弟也是人中龙凤,处理王二这么个小喽啰,自然不是问题。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去偷稀香剑嘛?我还是对那个比较感兴趣。”青小岚一计不成,只能在找个借口,稀香剑是最好的借口了。 “清风”黎凌逸叫了一声清风,清风一扬手,一把剑就到了黎凌逸手里,剑柄上那刻硕大的绿宝石已经彰显了它的身份。 “稀香剑?”青小岚眼睛一亮,“这不是稀香剑嘛?怎么会在这?清风,是你拿到的?”青小岚看向清风,“可是刚刚你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手里拿着剑啊,你不是拿着一把刀嘛?” “王妃,你看好了哦,本王给你变个戏法。”黎凌逸说着,按住那刻绿宝石,手指在剑身上稍稍用力,瞬间在青小岚眼前的,就只有一个精致的剑柄了。” “哇,这么神奇”青小岚虽然生活在现代,见过无数的魔术,但是真真的生在自己眼前,而且又是在凌宇大陆这种年代,青小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这么伟大啊,青小岚在心里赞叹。 “恩,这就是为什么刚刚清风来的时候,你没有看到这把宝剑了,现在宝剑到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宫了,要是到时候被现我们不在宫里,影响可是不太好哦。”黎凌逸拥着青小岚往回宫的方向慢慢的走着,青小岚拿着稀香剑研究,自然也顾不上想别的,走就走吧,反正黎凌逸又不会把她给卖了。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让清风去偷稀香剑的,怎么没跟我说过啊,这么快就拿到了这个宝贝,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青小岚真的没听过黎凌逸什么时候安排清风去做的,这个惊喜,真是太让她震撼了。 “今天清晨啊,昨天夜里看到了这东西,我想语儿肯定喜欢,今天一大早我就起来让清风去弄了回来,怎么样,本王疼你吧。”黎凌逸从来对着青小岚说话,都会有那么点添油加醋的味道,以博取美人欢心。 “切,你是自己喜欢还差不多。”青小岚给了黎凌逸一个大白眼,虽然也是已深,黎凌逸也看不太清楚,但是青小岚还是把白眼翻得很认真,用心灵的交流告诉某个姓黎的男人,马屁拍的有点过头了。 “呵呵,语儿喜欢的本王都喜欢。”黎凌逸无语,真是得罪不起这个宝贝儿了,说什么错什么,今天晚上他做错什么了嘛?没有带她去偷东西?可是宝贝也到手了啊。黎凌逸欲哭无泪啊。 “喂,昨天那黑衣人功夫那么好,清风是怎么把宝剑偷到手的?”青小岚感觉到黎凌逸的尴尬,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第244章 258柳月娥撒泼 “我也不知道,早晨我就告诉他,只要给我弄到了就好,反正清风要武功有武功,要计谋有计谋,就算是打不过,下个迷香**的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呵呵……” “恩,也对,何必讲那么多江湖道义呢,那黑衣人下手狠辣,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拿了他的剑,也算是替天行道,维护人间安定了,哈哈……”青小岚一直说黎凌逸臭屁,可真到了自己臭屁的时候,那技术可是无人能敌。 黎凌逸也不扫宝贝王妃的兴致,陪着她一起笑,在这夜色中,两人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陪着星星,闪耀…… 两人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还未大亮,没有人知道两人曾经离开过。*** 到了午后,清风带着逸王府里的丫鬟翠儿以及几个随从,赶着车马,来接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府,青小岚被黎凌逸一路抱着上了车,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 一行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时辰后的事了,因为一路上,围观的百姓很多,大家看到是逸王府的车马,都前扑后拥的上前问候,犹豫黎凌逸之前为百姓做过很多实事、好事,在百姓中间信誉极好,形象极好,所以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消息,说黎凌逸和王妃在狩猎期间遭人暗算,身受重伤,故而都来问候。 这平时一段平静的回家路,瞬时就变成了一场粉丝见面会。 “哎呀,可算是到家了,累死了,装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青小岚锤着有些泛酸的腰,有气无力的说着。 “这装病总比真的受伤了好,要是真的经脉尽断,那还不得丢了半条命,我可舍不得。”黎凌逸给青小岚揉着腰,说着。 “那倒也是,真伤了可麻烦,对了,那群百姓是你安排的嘛?居然都来看望慰问,跟粉丝见面会似的,没想到你的形象这么好呢。”青小岚享受着黎凌逸的按摩服侍,饶有兴趣的说道。 “本王的形象向来好,王妃以前都没有现吗?看本王这爱妻宠妻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是个好男人,王妃怎么能没看出来呢?”黎凌逸又拿出了俗称“嗲嗲”的口气,对青小岚撒娇的说。 “额,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我家凌逸是最好的,别的男人都比不上,”青小岚实在是经受不住黎凌逸那嗲的语气袭击,举手投降说道。 其实,在青小岚的心中,一直都知道黎凌逸的好,只是一个表面开朗,内心敏感的女孩,有时候会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埋在心底。 “真的啊,那王妃怎么奖励我?”黎凌逸现在越来越擅长借杆往上爬了,说着说着,就开始要奖励了,本来为青小岚揉腰的手也慢慢的换到了胸前,揉捏的方式也变了样子,眼神也变得迷离,散着浓郁的色迷迷的味道。 青小岚毫不犹豫的啪的一声,拍在了黎凌逸的手上,“又开始耍赖了是不是,手往哪里放呢?”这大白天的,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毫无顾忌的呢。 “语儿……”黎凌逸不管青小岚拍打自己的手,轻轻的呢喃着青小岚的名字,青小岚刚刚抬起头,黎凌逸就一下子双手捧着青小岚的脸,双唇毫不犹豫的附了上去,时而浓烈,时而轻柔,时而疯狂,时而淡然,时而惊涛骇浪,时而和风细雨,青小岚也在黎凌逸的吻里沉醉,有最初的反抗,到慢慢的回应,双臂也不知在何时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与之起舞缠绵,陶醉。 “王爷、王妃,青家来人了。”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没想到大白天的会看到如此香艳的画面,不由的脸红起来,很是尴尬。“王爷、王妃恕罪。” 青小岚也是脸色红润,有刚才的动原因,也有被撞破香艳场面的尴尬,心里把黎凌逸问候了无数遍,倒是黎凌逸神态自若,像是什么事也没生过,“恕什么罪,你也没犯什么错,青家来人了?跟我说说,都谁来了?”黎凌逸拉着青小岚一同坐下,端起了桌上的茶,慢慢的品了起来。 “来了两个,就是尘王侧妃青欲书的娘。”管家说道。 “哦?是她啊?管家,劳烦您请她进来,就说本王妃身受重伤,不便出门相迎,替我向她表示歉意。”青小岚说完,喝了口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黎凌逸看着这样的青小岚,嘴角也勾起了大大的弧度,每到青小岚露出这种自信、富有狡邪和魅力的笑容时,说明她又要开始战斗了。 “语儿,要不要上上妆,你的脸色这么红润,可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啊。”黎凌逸明着是提醒青小岚上妆,其实是暗指那脸色红润的缘由,不禁让青小岚跺脚,“还不都怪你,哼,我进房了,待会你把她带进了吧。” 青小岚刚刚进房,柳月娥就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也不向黎凌逸行礼,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尘王爷的丈母娘,自然不把黎凌逸放在眼里。 “青小岚去哪了,让那死丫头给我出来。”柳月娥也不顾以往的贤妻良母形象和一个贵妇人该有的风度,直接对黎凌逸大喊大叫。 “管家,这人是谁?咱们逸王府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什么人都能登堂入室,敢在我逸王府撒野,是讽刺我黎凌逸心慈手软嘛?”黎凌逸连个眼神都没甩给柳月娥。 管家一阵无语,这是开门唱的哪出戏,自己该说什么台词好呢?管家毕竟在逸王府当职多年,了解黎凌逸的脾气秉性,脑子一转,“是属下失职,她说是尘王爷的岳母,要来看王妃,属下就没有再多盘问,才让身份不明的人混了进来,我这就叫人将她赶出去。” “我看谁敢?”柳月娥听到一个管家奴才居然说要将自己赶出王府,不由的火气更大,怒瞪着管家。 “有何不敢,本王这一府之主,难道还决定不了谁在家里做客嘛?王妃正在休息,任何打扰到王妃休息的人,本王绝不姑息,你最好自己滚出王府,否则,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别以为你和你那宝贝女儿这么多年欺负语儿的事我不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本王都给你记着,你最好不要触到本王的底线。”黎凌逸火冒三丈,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到柳月娥面前,咬牙切齿的说。 “哼,黎凌逸,你也别威胁我,我柳月娥也不是吓大的,那个死丫头别以为嫁给了你就找到了靠山,你们这么陷害、重伤尘儿,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柳月娥也不似平时,不不仅不怕吓,还有越吓越猛的态势,这让黎凌逸不解,黎凌尘的事,跟柳月娥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因为青欲书,也不太可能让她大老远的,在一天之间从鸣封赶到凌照,专门上门撒泼讨说法吧,这其中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黎凌逸想着,看来一会有必要和青小岚好好的聊聊柳月娥的事了。 话说柳月娥在逸王府里叫嚣,黎凌逸抵挡了一会就不再说什么,带着柳月娥去了内室,他可是没忘记刚刚青小岚进房时的自信笑容,最近的确是遇到的事都很憋屈,他这个做丈夫的,怎么也得给妻子一个泄的机会不是。 而柳月娥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压过了黎凌逸,心里还不住的感叹,所谓的逸王爷,也不过如此而已。 却说柳月娥进了房间之后,只见青小岚面色惨白的半倚在床头。 “真是上天有眼,让你个死丫头伤的这么重,”柳月娥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一样,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青小岚苍白的脸色,大笑着说。 “大娘今天来看小岚,不会就是单纯的来笑我受伤的吧,以大娘的心狠手辣,即使再**一剑,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倒是你只是笑笑,让我有些不习惯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青小岚也懒得和柳月娥虚与委蛇。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这样跟自己说话,倒是愣了一愣,“嫁入了这逸王府,果然不一样了,想当初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被掉到蛇堆里的丫鬟吓得懦弱不堪的时候,可没有今天的这种气势。” “这还得多谢大娘的栽培了,要是在大娘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下,语儿还是不能有很好的承受能力,那估计早就不能看见太阳了,你说是吗?”青小岚挑眉,黎凌逸在旁边听着,也不插话,这也是最吸引青小岚的地方,这个男人护你的时候可以舍命,让你自己去拼去闯的时候,就站在你身后,给你支持给你信任,不到必要,绝不插手。 “哼,少跟我耍嘴上功夫,说,尘儿的伤是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搞得鬼?”柳月娥显然是被青小岚的伶牙俐齿磨平了耐性,开始奔向主题了。 这话倒是让青小岚一愣,转头看向了黎凌逸,她不明所以,就算真是自己下手重伤黎凌尘,这跟柳月娥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劳驾她兴师动众的大老远跑来逸王府撒泼。 黎凌逸见青小岚看向自己,也无奈的摇摇头,他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之前在室外的时候柳月娥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他一直也想不透,还想问问青小岚知道不知道些什么呢,看来都是一无所知了。 “呵呵,大娘真会开玩笑,我青小岚何德何能,能只手遮天,伤了凌照的尘王爷,再说,就算真的是本王妃伤了尘王爷,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黎凌尘什么时候已经懦弱到了这种地步,不能自己站出来说话,反而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女人为自己出头,大娘,怎么说你也跟了我爹爹十来年了吧,这样大老远的跑来凌照,护着另外一个小男人,要是传出去什么老牛吃嫩草的话,可是真的不太好听啊。”青小岚暗叹,自己果真是受现代电视剧毒害,看多了老夫少妻、少夫老妻,碰到了柳月娥的这种状况,不自觉的会想歪啊。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的话,鼻子差点没气歪,倒是黎凌逸心里那叫一个爽啊,“王妃就是王妃,够狠,够辣,真好,”黎凌逸恨不得抱过青小岚亲上两口,为她叫好。 “哼,别以为你逞了口舌之快,就算是赢了,不论你承认不承认,在我柳月娥这里,尘儿的伤都会算到你的头上,至于我跟尘儿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你少造谣生事。” “哦?”青小岚挑眉,嘴角荡出了一抹笑意,“既然你已经将罪名加在了我身上,那此来逸王府,本王妃就可以认为你是专门来挑衅的喽。”青小岚将手伸给了黎凌逸,黎凌逸会意,双手一用力,就将青小岚扶了起来。“凌逸,本王妃自从嫁给你之后,就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动不动就爱脾气,心狠手辣的,一点都没有我之前的清纯小女生形象了,今天我要是在这大打出手,你不会怪我打坏了咱们家的瓶瓶罐罐吧?” 青小岚饶有兴趣的问着黎凌逸瓶瓶罐罐的安危。 “王妃放心,咱们逸王府再穷,也不在乎几个瓶瓶罐罐的,王妃可劲的打,不用替本王省着,但是对于打狗这件事,本王觉得让翠儿做就好,那小丫头现在本事也见长了,一把大勺子正用的顺溜了,也省的王妃自己动手,累到了,你说呢?”黎凌逸更是直白,柳月娥听到“打狗”俩字的时候,气血上涌,恨不得抓破这对夫妻的脸。 “好啊,那就让翠儿来练练手好了,本王妃上次可是为她调配了上好的伤药,把脸给治好了,人都说父债子偿,今天看来大娘是想女债母偿了,呵呵。”青小岚笑着,一枚银针就能向柳月娥飞去。 柳月娥身子稍偏,就躲过了青小岚的银针,“哼,就这么点能耐,也敢口出狂,我今天来不是来动手的,也不屑于今天跟你动手,我就是来告诉你,要是再敢伤尘儿一根寒毛,我定拔了你们的皮。”柳月娥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哦,是嘛?原来大娘今天来不想动手啊,只是想撒撒泼就拍屁股走人啊,凌逸,咱们逸王府什么时候都成了长毛犬遛弯的地方了,这可不好,算了,本王妃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久了,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今天早晨你不是交给我一套心法嘛,我想试试看,用来打狗效果怎么样。”青小岚笑着说道,黎凌逸却是皱起了眉头 第245章 259极品夫妻 “这么粗重的活,还是我来好了,”黎凌逸拉住青小岚的胳膊,摇头说道,刚刚看柳月娥闪身躲针的身法,绝对是个行家里手,功夫绝对不弱,青小岚虽然现在有了黎云兆的内功,但是并不会使用,空有宝山而难用财,黎凌逸担心。 青小岚看黎凌逸摇头,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看来黎凌逸是觉得柳月娥武功不弱,她也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柳月娥武功到了什么程度,自己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虽然知道她嚣张跋扈,但从未见过她用武功,她又有什么秘密呢? “哼,你们少在这里跟我一唱一和的,别以为我会怕你们,我虽是女子,可是武功不弱,就是你们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今天留着你们的小命,我日后自有用处,哼,管好你们的心思和手脚,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你们的脑袋。”柳月娥霸气的说完后,拂袖而去。 青小岚和黎凌逸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她到底是谁?” “她有什么秘密?”两人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无奈相视一笑,这个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了。 “凌逸,我好想养条狗啊。”青小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去想,拉着黎凌逸,靠在他怀里,慵懒的说道。 “为什么要养狗呢?”黎凌逸不知道青小岚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你看我功夫又不好,要是养条狗,今天就能给我打架了,人都说狗咬狗一嘴毛,你说要是有条狗,今天的打架场面,得多热闹啊……” “额……”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一阵无语,却是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都到了晚膳的时间,青小岚和黎凌逸还是憋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翠儿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还是没有看到自家小姐和姑爷出来。*** 翠儿有点着急,但是又不敢贸然闯入,可是敲门也没有回应,她不禁失去了主意。 突然想到了清风,就匆匆忙忙的跑到清风住的小院里,“清风少爷,清风少爷,你快出来啊,快点,快点。” 清风听到翠儿火烧眉毛般的叫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蹭的跑到房门前,一把就把门拉开了,翠儿没想到清风动作如此迅速,跑到房门前得身子一个没稳住,直直的撞进了清风的怀里。 翠儿的脸腾的就红了,不由的低下头,也忘了来找清风的事。 “额……”清风也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子,“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找我,什么事?” “哦哦……”听到清风问话,翠儿才从害羞中醒了过来,连连点头,“那个,快,你去看看吧,王爷和王妃一天都没出房门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敲门也没人回应。” “恩?”清风蹙了蹙眉头,“他们俩是不是在……”剩下的话清风没有说下去,这么直白的问一个姑娘,似乎有那么点不好吧,清风暗想。 翠儿本就是个机灵的姑娘,虽然清风没有说完,但是她听得倒是明白,刚刚就泛红的脸,此刻更红了。“我也不知道,可是也不能一直在吧,都一天了……”翠儿艰难的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恩,也对,走,瞧瞧去。”清风说着,就大步的走到了前头,而翠儿则小跑着跟在后头。 两人来到房门前,“凌逸,王妃,在吗?”清风边敲门边问,里面没有一点声响回应。 “今天王爷王妃都见过什么人?”清风转头问翠儿,现在这样的状况从来没出现过,这太不正常了,事有蹊跷。 “什么人?没有吧,他们好像从来都没出来过……”翠儿回想着今天生的事,“哦哦,我记起来了,他们见过夫人。”翠儿激动的说。 “夫人?”清风不解。 “哦,就是青府的夫人,柳月娥。”翠儿回答。 “她来府里干什么?她不是应该在鸣封嘛?” “这个翠儿就不知道了,不过她好像和小姐和姑爷吵得挺凶的,在之后,小姐和姑爷就一直没有出来过了。”翠儿把自己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给清风听。 清风现在已经肯定这事跟柳月娥脱不了干系,但是黎凌逸和青小岚去哪了呢?清风想不通,看着紧闭的房门。 “翠儿,你退后。”清风吩咐。 “退后?哦哦,好好,”翠儿听了清风的话,赶紧退后了几步远,清风见翠儿退远了,开始运功,毫不费力的一掌劈开了紧闭的房门,巨大的声响引来翠儿的一声尖叫。 “别叫了,进去看看。”清风说着,已经率先走了就去。 房内陈设一切正常,没见到打斗的迹象,看来他们是自己走的,那他们去哪了呢?清风在屋里转着,思考着。 “啊,小姐……”翠儿在房里转了一圈后,突然看见从内室走出来的青小岚,一声惊呼,吓得脸色苍白,刚刚明明没看见小姐,小姐这是从哪里出来的? 清风听见翠儿惊叫,也抬头看到了青小岚和随后出来的黎凌逸,眼光中闪现的是不可置信,明明自己已经检查过了,人没在,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清风指着凭空出现的两个人,一时居然无法语。 “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对了,你们怎么在我们房间里?哎呀,居然把门给踢坏了。”青小岚也不理会二人的不解,很是心疼的去看被清风一掌劈开的房门,“真是惨不忍睹啊,”青小岚摇着头,满脸的可惜,“凌逸,你看你们家那败家的清风,把我好好的门给弄坏了,真是浪费。” “额……”清风无辜的一会看眼黎凌逸,一会看眼青小岚,“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嘛?”清风心里想着,却是没敢说出来,无奈的只得硬着头皮听着。 倒是黎凌逸看出了清风的无奈,“清风也是担心我们嘛,下手嘛是重了点,没事,待会我们带着清风一起去赚钱,让他多赚点回来,补偿我们的损失,语儿说好不好。”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勉强点头,但是却招来清风的一阵白眼,“真是有异性,没人性,我为你拼死拼活,打了多少架啊,居然还比不上你们的一扇门,哼……”清风气呼呼的。 “额……”青小岚看了眼黎凌逸,貌似清风真的生气了,这可不好,“好啦好啦,清风,别生气了,我跟你开个玩笑嘛。我们待会有件很好玩的事要去做,你就别生凌逸的气了好不好?”青小岚乖巧的拉着清风的衣袖,半是撒娇的说道。 这一举动,让清风一阵恶寒,而黎凌逸的脸已经黑的像是锅底,脸色稍稍正常的也就是还傻里傻气的翠儿了,只是她想不明白,“明明是小姐惹清风不高兴了,怎么小姐让清风不生姑爷的气呢?小姐的脸皮……”翠儿自顾自的想着。 黎凌逸一把就拽下了青小岚拉着清风衣袖的手,自己紧紧的握着,“说话就说话,这么大人了,动手动脚的,多不好。” “额……” “额……” “额……” 屋内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出了同一种声音,看来某男又飞醋满天了…… 且说晚膳过后,青小岚和黎凌逸穿上了他们的侣装,而清风则是一袭白衣,站在他们中间,着实有股电灯泡的感觉。*** 清风在屋里转了两圈,看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说你们到底准备好了没有,本少爷可是等了很久了。” “额……”黎凌逸看着开始摆少爷架子的清风,一阵无语,“别忘了你这可是戴罪之身,跟我们一起也是为了弥补我们的门的损失好不好。” “我的逸王爷,你们家什么时候缺钱缺到那么在乎一扇门了?”清风听到黎凌逸的话,不由的翻白眼,这世界上有一种人非常可恨,就是黎凌逸这种,有钱到富可敌国却还到处哭穷的土豪。 “额……”黎凌逸一时语塞。 倒是青小岚,夫妻同心的接下来话茬,“清风啊,这你就不懂了,你这是没成亲,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不知道家里的困难,我和凌逸可得好好经营,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要不咱们逸王府这上百号人,可怎么活啊。” “额……”清风看到青小岚和黎凌逸那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样子,一阵无奈,“好吧,你们夫妻过日子困难,我孤身一人,就不用担心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清风啊,这男人啊还是要早成家,正所谓成家立业,你成了家,身后有个女人的支持,你才能更好的展,不是说嘛,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好女人。你看凌逸,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成功多了。”青小岚也不看屋子里的两个人,自顾自的说着。 “额……” “噗……”黎凌逸和清风两种不同的反应,却是表现了一个事实。这是个自恋到无人能敌的女人啊。 在清风还没完全消化吸收青小岚的上句话时,青小岚又语出惊人,“这样吧,我就破例给你做次媒人,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呢?男的女的,旁的瘦的,高的矮的……” 青小岚喋喋不休,让清风脸红一阵黑一阵,“那个,那个,你等等,什么叫男的女的?” “额?这你不懂?现在你们男的不都喜欢男男恋嘛?”青小岚无辜的问道,男男恋再次惊爆了黎凌逸和清风的耳朵。 看着两人那副嘴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的吃惊表,青小岚恍然大悟,“哦,这不是世纪了,”青小岚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哎,代沟害人啊。” 黎凌逸实在受不了,怕青小岚再语出惊人了,起身给了清风一个颜色,他自己拉着青小岚,“语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哦?差不多了嘛?这么快,我还没有想好把谁介绍给清风呢。”青小岚看着拉着自己的黎凌逸说道。 “额……这个不着急,清风还年轻,我们先把大事办了,回来再研究清风的婚姻大事,好不好?乖了,走了……”黎凌逸连哄带骗的将青小岚从椅子上拉起来。 “额,好吧,那我们走吧。”说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率先走进了内室,留下清风在后面一阵迷茫。 “喂喂喂,不是说要走吗,你们怎么又回去了啊?”清风在外面不解的喊着。 黎凌逸拥着青小岚,头也不回的喊,“快点跟上。” 清风跟着黎凌逸二人,走进了内室,内室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青小岚坐在床上,一副入定的样子,黎凌逸守在床边,“快过来。”黎凌逸对清风说。 “哦……”清风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 “绯色花开翠亦来”青小岚轻轻的念了一句,翡翠镯子被她顺手抛到了空中,翡翠镯子泛出了翠绿色的光芒,将青小岚黎凌逸和清风三人全部笼罩在内。 “鸣封,青府。”青小岚简单的说了一个地点,三人就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觉得耳边风声四起,头都被吹了起来。 “这是哪里?”清风费力的说着,就像迎风奔跑时难以说话的感觉一样。 青小岚想说话,却很困难,“出去说。”黎凌逸简单的说了三个字,就搂着青小岚,不再说话。 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漫长,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青小岚三人才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因为时至半夜,即使是走出来,也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是哪里?”清风没有到过青府的后院,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青府。 “清风,你今天的问题特别多,现在什么都别说,跟着我走就对了,等回去之后,让凌逸给你好好的解释。”青小岚一句话打断了清风所有的疑问,的确,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三人都不再说话,青小岚走在最前面,在院子的回廊里兜兜转转,不一会就走到了柳月娥平日住的地方。 “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好好解解气。”青小岚在房门前只说了这一句话,算是交待。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多,推门直接走了进去。因为知道柳月娥身在凌照,所以更加无所顾忌,如入无人之境。 三人进房后一阵翻箱倒柜,煞有一副江洋大盗的气势。 “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青小岚一阵翻腾之后,无奈的坐在了椅子上休息,感叹道。 “是没什么,要我看也就这把剑不错。”清风从房间墙壁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把嵌着红宝石的宝剑,一遍端详着,一边说。 第246章 260有其母必有其女 黎凌逸从床头的隔层里找出了一枚戒指和一个翡翠镯子,“我也就只找到这些。” “哎,柳月娥怎么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啊,这么点东西,也不值得咱们跑着一趟啊,哎,算了,走吧走吧,都拿走,回去说。”青小岚感慨着柳月娥没钱,自己偷的不过瘾。 黎凌逸和清风两人对视一眼,这做小偷还嫌弃人家穷,不过也是,要说这么点东西,的确不值得他们三个人跑这一趟。 “哎,要知道就这么点东西,清风一个人来就够了,我还能和语儿在家逍遥一会……”黎凌逸感慨,清风大翻白眼,“这是一对什么夫妻啊……”他在内心深处无奈的呐喊…… 三人又从黑暗之中穿梭回来,直接到了逸王府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房间里。 到了房间,清风拉着黎凌逸讲翡翠镯子的事,青小岚则独自坐在床边研究着偷来的几样东西。 原来这翡翠镯子和一对冰蝶一样,也是经过滴血才能启动的,青小岚滴血之后,翡翠镯子就以青小岚为主人,听其号令,而之前与青欲书或是其他主人的契约自动终止。翡翠镯子有时空穿梭的能力,当然这只是单纯的位于一个位面上的穿梭还是随意穿梭,青小岚和黎凌逸也不得而知。 清风听了这神乎其神的翡翠镯子,加上自己刚刚的亲身体验,不知道内心的感受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 “凌逸,你快过来看。”青小岚一句话将沉浸在谈话之中的黎凌逸和清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两个人同时问了出来。 “你们看,这个镯子,翡翠的,和之前我从青欲书那里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雕花金片上一个调的是芙蓉,一个雕的是牡丹。”青小岚将两个镯子同时展现在黎凌逸和清风面前,两人一人拿起一只镯子,对比,果然,除了雕花金片上的花不一样,连翡翠里氤氲漂浮的绿纹都极其相似。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看向青小岚,一样的坚定眼神,“这肯定是一对”黎凌逸先做出了答复。 “恩,是一对,可是刚刚我听到王妃可是念了咒语才开启了翡翠镯子的功能,现在雕花不一样,会不会咒语也不一样啊。”清风回忆着之前看见的景象,不由的有此疑问。 “额……” “额……”倒是这一问难住了黎凌逸夫妻俩,一对镯子,是一个咒语还是两个咒语呢?如果是一个还好办,要是两个的话,那么手里拿着一个不能开启的工具,不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了嘛。夫妻俩对视一眼,一样的疑惑和无奈。 清风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夫妻俩,也明白二人也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喂,我说你们愣着干嘛,反正现在东西在我们手上,能用就用,不能用别人也不能用,也没有什么损失啊,真搞不懂你们愣什么神,让我看看这把剑,我就喜欢刀啊剑啊什么的。” 清风说着,就拿起了自己再墙壁暗格找到的那把剑。 “恩,这红宝石真好看,跟血的颜色一样鲜艳。”清风看着,还不忘评头论足道。倒是这一句话吸引了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青小岚。 青小岚一把把宝剑从清风手里抢了过来,仔细的看那颗红宝石。眼睛直直的盯着。 黎凌逸和清风不明所以,“语儿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黎凌逸问。 “这是赤血,这是我青家的赤血剑,这颗红宝石,鲜艳如血,绝对是赤血,我记得小时候听到过爹爹说过青家的赤血剑,不会错,不会错的。”青小岚拿着剑,激动的说着。 青小岚虽然不是之前的那个青小岚,没有经历小时候的事,但是她传承了记忆,所以对赤血剑有印象,被清风这么一提醒,就想了起来。 “赤血。那也是上古宝剑之一,在十大名剑之中排在第二位,可是难得的宝剑,比稀香剑更甚。”黎凌逸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博古通今,对于史料上赤血剑的所有记载,他都知晓一二。 “这么厉害?比稀香剑还厉害?”青小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原本以为拿回来的都是堆破铜烂铁,没想到是宝贝一箩筐啊。 青小岚拿着剑左瞧瞧,右瞧瞧,心里美滋滋的,黎凌逸的脸色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兴奋和喜悦,但是不多时就被一脸阴沉掩盖了。 清风倒是觉得青小岚的表看着正常,得到宝贝了高兴是最自然的反应,倒是黎凌逸这一脸愁苦,是什么意思,“喂,我伟大的王爷,你又想到了什么,这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跟丢了宝贝似的。”清风打趣。 “语儿,你说这赤血剑是你家的宝贝,怎么会在柳月娥那里”黎凌逸不答清风的话,反倒问起了青小岚。 青小岚看向黎凌逸,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清风抢了过去,“还以为你是思考什么高深的大问题呢,原来是这个,这么简单,我都知道,柳月娥是青占廷的老婆,青占廷怕老婆,就把家里的宝贝都给了夫人保管,这么简单的道理……” 清风还没有得瑟完他的怕老婆原理,就被青小岚打断了,“我觉得不那么简单,以我对爹爹的了解以及你们调查的结果,我觉得他不可能把这么名贵的上古宝剑轻易交给柳月娥保管,柳月娥其实很奇怪,你们不觉得嘛?我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会武功,而且能轻易躲过我的银针,她的功夫一定不弱,看她今天那嚣张的样子,定是有备而来的。”青小岚说着,脸上的喜悦也喝黎凌逸一样,被不解的愁云代替了。 “是啊,不但如此,你看,她今天来逸王府,口口声声警告我们不许动黎凌尘,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她和黎凌尘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关系是我们不知道的……”黎凌逸回想着柳月娥今天来府上的一举一动,说道。 “青欲书?”青小岚试探性的问了问,但刚刚说出来,自己就摇头否定了,“不会是因为青欲书,绝对不是。” “恩,不是因为青欲书。”黎凌逸同意得点头,“要是因为青欲书,在青欲书入尘王府受到欺负时,她就应该出手了。” “恩,是啊。” “喂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糊涂了,什么柳月娥,什么青欲书,还有黎凌尘什么事,我怎么不懂了?”清风看着两个人迷茫的问道。 但是两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没有一个人回应,清风很无奈,虽然自己叫做清风,跟风一样轻,但是也不能真的把自己当做空气吧,“哎,好没有存在感啊……”清风无奈的感叹道……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呆去了…… 隔日一大早,就有暗卫来逸王府给黎凌逸送了封密信,黎凌逸只简单的交待了青小岚句要出去一趟,大约三日后回来,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黎凌逸走了,却留下了清风在王府里。 早膳过后,青小岚准备去药房研究丹药,路上遇见了留在逸王府的清风。“你怎么在王府,今早没有跟凌逸一起走?”青小岚看着还在王府里的清风,眉头深蹙。 “额……”清风无奈,自己何时已经这么不受欢迎了,想跟着黎凌逸,黎凌逸要让他留在王府里,留在王府里,青小岚又抱怨他不跟着黎凌逸,清风心里哀嚎,这日子还有法过嘛。“还不是你们家凌逸,让我留在这院墙高筑的王府里,守着你,别让你受伤。我苦命啊,还让你嫌弃。” 青小岚看着清风一副受到嫌弃,满脸抱怨的表,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是凌逸自己出去,会不会……”青小岚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不想说也不敢说,她怕。 “不会的,你放心吧。”清风看到青小岚满脸不放心的样子,不由的出安慰。 “哦?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青小岚转头看向清风,一脸期待的样子,黎凌逸因为走得着急,根本就没告诉自己出去所为何事,只是说三日后回,或许清风知道。 “他没告诉你?”清风不答反问,挑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但转瞬就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或许有什么急事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事很重要,大概三天就能回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你放心好了。”黎凌逸都没说,清风也不方便和青小岚说,怕到时候黎凌逸的心思落空,自己又该遭人怨了。 “你真的不知道?”青小岚自然没错过清风表的变化,即使只是转瞬即逝,也看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清风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青小岚一步步的逼近清风,只让清风觉得心惊胆战,这才是真正的步步惊心啊。 就在青小岚逼近到清风身前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王妃,可算找到你了,尘王侧妃来了,见还是不见?” “尘王侧妃?青欲书?”青小岚挑眉。 “是”管家抬头答话。 “她有没有说来干什么?”青小岚不解青欲书此来何意。 “她没说,只说要见王妃和王爷。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管家把青欲书和他说的和他看到的都告诉了青小岚,青小岚的眉头反而放松了,脸上流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来者不善,好啊,那就不善给本王妃瞧瞧,管家,去把她请到前殿里吧,记得,透漏给她王爷不在府里的消息。”青小岚的笑渐渐的泛了冷意,“现在还想见凌逸,青欲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出门去请青欲书,清风皱着眉头看向青小岚,“你明知道青欲书来者不善,还请她进来,这样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再说凌逸不在,你要是受欺负了怎么办?” 青小岚看着清风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笑意更浓了,“凌逸不在,不是还有你嘛,刚刚你不还告诉本王妃,凌逸留你在王妃是保护本王妃不受伤害的嘛,怎么,一个青欲书你都对付不了啊?还是怜香惜玉,喜欢上青欲书了。” “我……”清风还来不及说完,就被青小岚接下来的话给噎了回去。 “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还是不要和有夫之妇搀和在一起了,搅乱了人家的感,做人家之间的第三者,这可不道德。”青小岚说着,随即赏了清风一个嫌弃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走了。 只留下清风在后面无奈的跟她喊,“你这是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跟真的似的,本少爷这么年轻俊朗,俊秀番茄,玉树凌风,风流倜傥,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至于跟一个有夫之妇搅合在一起,你这也太看不起本少爷了,喂……你听见本少爷说话没有……喂……”清风看着青小岚越走越远的身影,无奈的边说边跟了上去,“我怎么这么悲剧,碰上了你们这对夫妻,真是,跟您们混在一起,能让本少爷老十岁。” 清风跟着青小岚进了前殿,毕竟黎凌逸将青小岚的安危交给了自己,自己有责任保护好青小岚,虽然青欲书还不构成威胁,但也不可大意,他不想在因为大意造成什么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后果,而且就算不提黎凌逸,从朋友的角度,乃至从陌生人的角度来说,清风对青小岚很欣赏,他也不希望这样的一个女人受的伤害。 “哎呦,语儿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这逸王爷刚走,身后就跟了这么个俊俏的书生,妹妹这么不甘寂寞,凌逸知道嘛?”青欲书看着跟着青小岚一起进来的清风,嘲讽的说道,俨然一副长姐训斥妹妹出轨的样子。 “凌逸?姐姐什么时候跟我夫君这么亲近了,据我记得,上次见得时候,他对你似乎还是不理不睬的样子呢,似乎还出手伤人了?呵呵,还是姐姐心胸宽广,大气番茄,这么快就不计前嫌了,我可得好好告诉告诉凌逸姐姐的好,叫他也不要那么小肚鸡肠,以为姐姐欺负了我,就喊打喊杀的,太粗鲁了。”青小岚边说边笑,走到了正位之上,优雅的坐下。 清风也随性的坐在一旁,听着两个女人唇枪舌战,以前还真没看到过这种场景,这时在清风的脑海里,只漂着一个词,那就是“刺激”,女人吵架,真是太刺激了。 第247章 261丽妃有孕 “哼,几日不见,嘴巴倒是变的更厉害了。”青欲书见不惯青小岚那副怡然自得却把自己压的死死的神态,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样优雅的坐下,却散出一股浓浓的怨气。 “彼此彼此,姐姐功力也是见长了,想必是大娘这两天来教的好,有句老话说的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大娘这么泼辣,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差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欲书冷冷的拍着桌子。 “字面上的意思,姐姐饱读诗书,不会听不懂的。”青小岚淡淡的看了一眼青欲书暴怒的样子说道。 清风在一旁看得爽极了,但是渐渐的兴趣也就淡了,一个不会隐藏自己绪的女人还四处找茬,要是搁他的暴脾气,估计已经开始动手了,这就是女人和女人的战争,硝烟总在隐蔽处出现,清风感慨,不过这胜负已经出来了,看得也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你……”青欲书还想说什么,就被青小岚打断了。 “姐姐来我逸王府,总不会是来跟妹妹讨教诗词歌赋,遣词造句的吧。”青小岚也懒得在和青欲书周旋,一个女人没有脑子几乎是天生的事,青欲书估计会一直如此,怪不得会一生注定被人利用,青小岚在心底感慨。 “哼,本王妃自然没那个闲逸致来跟妹妹闲话家常,不像你,逸王爷刚走,就莺莺燕燕蝶儿相伴。”青欲书挑眉讥讽,青小岚却不以为意。 清者自清,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况且又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清风看到青小岚都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他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害羞的,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着,突然现茶都没有,无奈摇头,“翠儿,上茶。” 青小岚瞪了清风一眼,真是个标准的看客行径,现在还要茶,是不是待会就该要瓜子、可乐、爆米花了。青小岚暗想。 翠儿很快的端了茶水送了进来,当她将茶水递到青欲书跟前的时候,青欲书完全愣住了,她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这么震惊干什么?是不相信翠儿的脸在惨遭你的蹂躏之后,还能美艳如初,甚至更胜嘛?姐姐完全不必如此震惊,如果你哪天脸也被人打的伤痕累累,本王妃同样有把握给你治好的,不过就得看那时候本王妃心如何,你也知道,凌逸是个难缠的人,总缠着本王妃,时间长了,也心烦不是。”青小岚一席话又让清风赞叹,信息量够大,估计能气死青欲书了。 “那姐姐就先在这里谢过妹妹了,”青欲书很快的调整了绪,“不过想来妹妹是没有那个机会在本王妃面前大显身手了,你也清楚本王妃现在的身份,还有谁敢对本王妃动手,你说你?” “姐姐如今身份是不一般了,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谁又能保证谁将来如何呢?难保哪天姐姐遇到像语儿这样脾气暴躁,泼辣凶悍的,到时候真要吃了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青小岚说的话里,有十足的威胁和警告的味道。 “这就不劳烦妹妹费心了,”青欲书懒得听青小岚这种论调。 “是劳烦本王妃费心了,本王妃的心小,容不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青小岚说的自然,但是青欲书脸色却变了样子。 清风已经在心里为青小岚竖起了大拇指,从来不知道这个逸王妃如此能说,说来说去,怎么说都是在占便宜。 “妹妹心眼是小,要不也不会沦落到出门行窃的地步,不是吗?”青欲书挑眉,挑衅的看着青小岚说道。 出门行窃?柳月娥和青小岚现了自己偷了她们的宝贝?不太可能吧?青小岚心思已经在转瞬间转了几遍,又看了看清风,倒是清风一脸轻松,像个没事人一样,无奈感叹,这人还真是没有做贼的自觉啊。 “妹妹我何时沦落到做贼行窃的地步了?姐姐说这话可要讲究真凭实据,要知道污蔑逸王正妃的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妾室可以担待的起的。”青小岚也放松了心,反正她们三人的行踪有没有人看到,偷了就是偷了,那又怎么样。 “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妃是尘王妃子,论理可是你的嫂子,真是没有娘亲教养就不知道长幼有序了嘛?一般妾室?你也说的出口。”青欲书被青小岚“一般妾室”四个字深深地打击到了,正侧王妃,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姐姐别忘了王妃前面的侧字,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姐姐的地位,又岂是一句长幼有序能够决定的。”青小岚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将青欲书说的哑口无。 “哼,本王妃懒得和你多费口舌,你还是赶紧将从我娘那里偷来的东西全都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姐妹清风,将你们逸王府搅得天翻地覆。” “姐姐这倒是提醒本王妃了,说道宝贝,似乎姐姐早年就以行窃,还欠了我们逸王府一件宝贝,至今尚未归还呢。”青小岚说着,眼眸流转在青欲书腰间,果然,还在那里。 “你少血口喷人,赶紧将我娘的东西拿来。”青欲书拍案而起,三两步就走到了青小岚跟前。 青小岚就只是站了起来,站在那里,等待着青欲书的靠近,“姐姐果然不记得嘛?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三生石畔早定,海枯石烂双双还。这诗姐姐很熟悉吧?” 青欲书听到青小岚念出的四句诗愣了半晌,“这是本王妃闺房中字画上的题诗,本王妃自然熟悉,你这是何意?”青欲书虽然心里打颤,还是不怕死的问了出来。 “什么意思?姐姐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整整带着凌逸送给本王妃的玉佩近十个年头,还来问本王妃是什么意思?”青小岚趁着青欲书靠近的时候,手腕用力,一下从青欲书腰间扯下了玉船雕饰。 “你这是干什么?还给我。”青欲书欲动手上前抢,却被清风一把甩出了老远。 “这是凌逸母亲的遗物,怎么可能给你,让你带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你的福气了,你也该知足了,清风,会丢垃圾嘛?处理了吧,本王妃累了,剩下的交给你了。”青小岚对清风说完,就转身出了前殿,回房睡觉去了。 清风心里一阵感慨,看了场戏,还得负责收尾,自己就是个替逸王府打杂的,真是辛苦他清风大少爷了…… 其说这日,青欲书被从逸王府里丢出去后,无奈,只得气冲冲的回到了尘王府,尘王身子虽有好转,但还是躺在床上,柳月娥感应到宝贝丢失,已经赶回鸣封去了,她回到王府,连个说话,泄自己心中怨气的人都没有。*** 从娘家带来的穗红成了她泄怨气的对象,直到穗红遍体鳞伤,不断求饶的时候,青欲书才停止。 “穗红,别怪我,要怪就怪青小岚那个贱人好了,你下去吧,休息几天,这几天你不必伺候了。”青欲书打完人后,之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她没有看到穗红那怨毒的眼神。 午后不久,宫里传出喜讯,太医诊断,丽妃身怀有孕,举行宫宴,以示庆贺。 “她这个时候有孕,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未免太巧了,我看你还是找个理由不要去了,毕竟凌逸不在,宫里又是我不方便去的地方,我有些不放心。”清风听到消息后,对青小岚说,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怎么黎凌逸刚走,就传出丽妃怀孕的消息,青小岚独自一人进宫,有太多的隐患了。 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分析,眉头也是紧皱,倒不是心里害怕,只是觉得事的确有些巧,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莫非这次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女人怀孕这事,不分早晚,也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吧,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去看看,我也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已经盯上了咱们逸王府,要是那样,我们就得尽快把他给抓出来,要不终究是个隐患。”青小岚思量了半晌,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清风听到青小岚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可是让青小岚只身犯险,他又总觉得不安,要是真出了些什么问题,他要如何想凌逸交待。“我记得你可是人皮面具的高手,上次让我冒充黎凌尘可是没出任何纰漏,要不……” “不行,这次不一样,上次我们面对的是上官蕾儿,她对黎凌尘不熟悉,所以才能以假乱真,而这次我们面对的都是黎凌逸的家人,对他都很熟悉,而且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稍有纰漏,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盖上意图不轨的帽子,得不偿失。”青小岚没有等清风的话说完,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我,也是凌逸对你的嘱托,但是现在况特殊,我们就用特殊办法了,你看,实在不行,我还有翡翠镯子,我跑就是了,不会有问题的。”青小岚见到清风那愁眉不展的样子,跟黎凌逸真是有一拼,无奈,只好拿出了宝贝安抚他,谁让她的本事没练好,有了三十年的功力,还是没有太大的起色呢。 “可是你光有宝贝,万一来不及用呢?凌逸不是一直在教你功夫嘛?怎么没见有太大的变化呢?除了那一手银针用的还不错外,怎么还是一点防身的本事都没有。”清风看着青小岚,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是黎凌逸在就算了,这些也用不到他来考虑,但是现在都得靠他来解决啊,头都要爆炸了。 “喂喂喂,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一点本事都没有,我才练几天的功夫,能有现在的水平就很不错了。”青小岚一副气鼓鼓不服气的样子,谁知道穿越过来后,大家都练这么高深的功夫,自己之前三脚猫的功夫压根就用不到,现在居然怪自己功夫差,青小岚那叫一个冤枉。 “哎,是我说错了,别生气别生气,我还不是为你担心嘛,你那么爱炼丹,就没有什么迅速提升功力的办法,炼个丹药,迅速冲击一下,不行吗?”清风开始病急乱投医。 青小岚听了这话,倒是眼睛亮,不过没有多久,就黯淡下来了。“其实我这几天翻阅古书的时候,传说是有一种玄灵丹可以提升功力的,但是已经失传几百年了,最重要的几味药材没有记载,只能一点一点的尝试,谁知道得到什么时候能试成功了。” “算了,还是我充当暗卫好了,暗中护你周全,这样也保险一些。”清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走这一条路了。 “可是皇宫……”青小岚还想说什么。 “别可是了,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吧,要是真出现点问题,你让我怎么面对凌逸,怎么面对我自己的良心。再说,要是真的有人盯上了逸王府,我在暗处也能趁机把他揪出来不是。” “哦……”青小岚也说服不了清风,就这样算是商定了,清风暗中保护青小岚。 两人商量好后,清风出了王府,说是有事去做,青小岚则去了药房,现在她越来越喜欢这个药房了,每次有事的时候,她都喜欢来这里做一番准备,只有有了准备,心里才有安全感,尤其是在现在,没有凌逸在身边的时候。 “凌逸,你现在在哪?还好嘛?”青小岚看着药材出神,不由的想黎凌逸了。青小岚暗笑自己,这也才分开不到一天而已,就这么想念了,自己这个代嫁王妃,沦陷的也真是够快的。 青小岚在药房里忙了一下午,傍晚已经临近,她回房换了一身淡粉色的广袖长裙,在翠儿的搀扶下,出了逸王府门,清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清风见青小岚出来,上前迎了两步,清风这样一动,青小岚才现,清风身后还有一个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长相俊俏,甜美,真是个美人胚子,关键是她还穿着一身逸王府的丫鬟服饰。 “清风,你在哪里拐来了这么漂亮的姑娘?”青小岚不由的出问道。 清风一阵翻白眼,“什么叫拐来的,这是我远房表妹,长得俊俏不说,关键是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我不便出面,这次就让她替翠儿陪你出席宫宴吧,也算是明面上有个照应,我也安心些,云儿,快来跟王妃请安,傻愣着干嘛。”清风看站在马车旁的云儿一动未动,招呼道。 第248章 262发飙的云儿姑娘 “云儿失礼了,还请王妃见谅,是王妃太美,让云儿一时失神了。”云儿丫头俏皮可爱,说话的时候吐了吐舌头,那灵动劲儿一下就吸引了青小岚。 “云儿真会说话,这么机灵的样子,正合我胃口,哈哈……”青小岚笑着说,她从来不曾刻意隐藏自己的绪,尤其是对人的喜欢之。 “谢王妃夸奖。”云儿礼数周全,充当丫鬟绝对不会有纰漏,清风稍稍放心了,“好了,现在就上车吧,有什么话,车上还可以说。”清风催促着二人上车。 “哦,好好……”青小岚点头应和,“翠儿,你就回去吧,在府里等我回来。”随后就带着云儿上了马车,而清风这次也上了马车,赶车的换成了一个面生的随从…… 青小岚带着清风和云儿二人来到了宫门前,云儿扶着青小岚下车,走了进去,青小岚回头看了眼清风,看到他借着马车的掩护,转瞬间消失不见,无奈感叹,貌似只有自己的功夫最差了,看来是得好好加把劲了。*** “云儿,你是清风的远房表妹?我怎么没听清风提起过他的家人呢?”青小岚也很好奇,从来没有听到黎凌逸或是清风自己提到过他的家人,他也一直跟着黎凌逸住在逸王府里,看上去是个随从、下属,但实际上却是朋友、生死兄弟,她也好奇,清风有着怎样的身份。 “是啊,我是清风哥哥的远房表妹,清风哥哥也挺可怜的,从小是个孤儿,被我家亲戚领养回来的,还好清风哥哥用功,才这么出色,可一点都不比那些个王爷公子差。”云儿只是点到为止的说了些清风的事,青小岚了解了个大概,也不再深问,毕竟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他跟凌逸倒是关系很好,”青小岚感叹了一句,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清风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然而他们同样的幸运,因为他们都遇到了黎凌逸,一个可以为朋友为爱人交心、舍命的人。 “恩是啊,清风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跟在王爷身边,他们一样大的年纪,几乎相伴左右,出生入死,所以关系才那么好。”云儿似乎想到了黎凌逸和清风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眸中时而闪过喜悦,时而闪过忧郁。 这一切的表都没有错过青小岚的眼睛,直到此时,青小岚可以断定,这个云儿一定不只是清风的远房表妹那么简单,他们又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但是青小岚却不是很担心,因为她了解清风,更了解清风对黎凌逸的手足之,既然是他带来的人,不论是不是他的远房表妹那么简单,都会一心护着自己,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青小岚想到这里,很感激黎凌逸,甚至有那么一丝敬仰,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是怎样的处事,才能让一个人甘愿为他牺牲一切,爱屋及乌到护及他的女人。想必黎凌逸也是如此这般对待清风的吧。 青小岚和云儿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皇宫。 她们到了宴会殿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青小岚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走到了自己该坐的位子上去,黎凌逸不在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在角落里观察,她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场面,她更喜欢看,就这样静静的,就能看透那些人的嘴脸,是对一个人最好的了解方式。 就在青小岚坐下不久,尘王妃艾雪走了过来,和青小岚攀谈,虽然两个人交集不多,但是青小岚却很欣赏艾雪,抛开黎凌尘不谈,她想如果不是她是黎凌尘的王妃的话,她们应该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姐妹吧。 “呦,妹妹和姐姐这么聊得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姐姐,别忘了,这可是重伤咱们尘王爷,让咱们王爷至今还重病在床的罪魁祸呢,姐姐与她这么亲近,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与她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青欲书就在艾雪和青小岚正聊得开心的时候,来搅合一把,因为这次宫宴上,请的还有王公大臣一起来庆祝,所以青欲书的一席话,招来了很多人的目光,整个宴会殿瞬间就静了下来,想看看这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怎么唱下去。 “妹妹说这话本王妃就不太明了了,你这是在暗指我与逸王府勾结,伤了我自己的夫君嘛?妹妹真是好想法,就不知道妹妹能否给本王妃和众大臣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妹妹虽为侧妃,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还是有失咱们尘王府的颜面,不是吗?”艾雪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将局面掉转了个彻底。 是啊,谁会相信尘王妃会联合逸王府伤了自己夫君呢?况且大家也都是亲眼见到的,逸王妃伤的更重,逸王爷也是伤的不轻,要不是皇上出手相救,只怕已经尸骨寒凉了,这样的逸王妃逸王爷,怎么可能是害人凶手,青欲书的话没有一点可信度了。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嘛?青小岚心怀叵测,设计陷害王爷,她绑架了上官公主,嫁祸个尘王爷,这你我都是知道的,姐姐怎么能现在还跟妹妹装糊涂。姐姐与逸王妃交好,这已经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的事,姐姐莫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不愿承认你知道的事吧。”青欲书因为之前就受过艾雪的欺负,心里对她本就怨恨至极,而今天又被青小岚派人从逸王府里丢了出来,心里的火气更大,如今看到两个和自己有仇的女人凑在了一起,有说有笑的,她心里已经承受不住,不由的爆,也不顾及场合、身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打击这两个女人。 可是已经迷失了心智的青欲书又怎么知道,这样的形只会让自己在这宫宴上出丑,而这也不过是别人手下的一步棋罢了。 “奴婢参见尘王妃和各位王宫大臣,这种宫宴场合,奴婢本没有资格说话,但是逸王爷今日出门有公事要办,特意交代奴婢,要好好照顾王妃,切不可让他人欺负了去,尘王侧妃本是身份尊贵之人,奴婢自然没有资格反驳,但是侧妃出伤及我家王妃,奴婢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也请王妃和各位大臣恩准,做个见证。”一直跟在青小岚身后的云儿还没等青小岚开口,就已经站了出来,出维护了。 青小岚心里暖暖的,清风一定在暗处看着自己,凌逸一定在远方担心着自己,现在在眼前又有云儿维护着自己,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什么都不怕。 “你说,各位王宫大臣也愿闻其详。”艾雪直接下了吩咐,皇上皇后和主角丽妃还都没有出现在宫宴上,尘王妃自然有资格号令一切,这准许奴婢说个话也不是大事,自然没有人反驳。 “谢王妃……”云儿行礼,大家都把耳朵竖起来,想听她接下来说些什么。 “哼,一个卑下的下人,也要在大庭广众的宫宴场合说上两句,这就是你们逸王府的规矩,真是让凌照百姓大开眼界了。”青欲书出讽刺,她心里虽然已经知道今天行事莽撞,已经在宫宴出了丑,但是怎么甘心连一个丫鬟都爬到自己头上去了,不由出讽刺。 “我逸王府的规矩如何,是否让凌照百姓笑话,是我逸王府的事,自有我青小岚担着,就不劳姐姐挂心了,倒是云儿经过了尘王妃的应允,上前回话,妹妹这么出讽刺,是对王妃的蔑视还是否定?尊卑有序,这又是你们尘王府的规矩嘛?”这世上有一种功夫叫做太极,青小岚光用嘴皮子就把这种功夫挥到了极致。 “你……哼……尊卑有序,那长幼有序呢?”青欲书是青小岚的姐姐,长幼有序四个字在大家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一个家庭出来的两姐妹,不和睦,在宫宴上大吵大闹,这,哎……已经无数人在摇头叹息了。 青小岚自然不会错过大家的叹息和否定,虽然不在意大家的看法,但是青小岚现在是凌照逸王妃,总得为黎凌逸考虑。 “侧王妃说的这句话太有礼了,但是就是不知道,在尘王妃心中,是长幼有序重要,还是君臣之礼为上,我家王妃为逸王爷正妃,你为尘王侧妃,正侧之分,君臣之礼,侧王妃不会不懂吧?况且,这是宫宴,为丽妃娘娘贺喜,你出挑事,搅乱宫宴,这就是尘王侧妃的礼数?再者说,侧王妃空口无凭,出污蔑我家王妃,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家王妃头上泼脏水,要不是各位大臣心里有杆称,明辨是非,我家王妃不知道要受多少屈辱,这就是侧王妃的行事之道?侧王妃身份高贵,但也不是万人之上,还是应该保持最基本得礼节不是吗?这些话,本不是我一个奴婢该说的,但奴婢身受逸王爷王命,手里有逸王爷随身携带玉佩为证,任何对王妃出不逊或是意图不轨者,奴婢可以先斩后奏,让其横尸街头,剩下的事由王爷处理,侧王妃也不要太为难奴婢才好。”云儿抢在青小岚前头,说出了这样一席话。 青小岚的身份在那摆着,即使身受委屈,也不好直接出反驳,否则就算在理,有失逸王妃的贤惠和德行,也是不好的,而云儿就不在乎这么多了,没有人会记住一个奴婢的话,况且话句句在理,没有无事生非之词,张弛有度,称赞与威胁并存,不会让人生厌,只会让人不断叫好。 起码青小岚听到这样一席话之后,有想为云儿鼓掌的冲动,这个伶牙俐齿、思维敏捷的丫头,真是太对她胃口了。 “你这是在威胁本侧王妃?”青欲书听到云儿的话,脸色更黑了,一天下来,受尽了逸王府的气,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让自己舒心。 “侧王妃严重了,奴婢只是传达逸王爷的命令,绝没有威胁侧王妃的意思。”云儿的话又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张弛有度,不卑不亢,逸王妃能**出这样优秀的丫鬟,真是难得,不知不觉中,心里又为青小岚加了分。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对比,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青欲书要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反倒成就了青小岚在众人心的印象,绝对有吐血而亡的可能。 “没有?”青欲书一步一步的逼近云儿,云儿正站在青小岚跟前,她不动声色的稍稍调整了下身体,将青小岚暴露在青欲书的眼前。 虽然只是小小的位置变化,众人都几乎没有觉察到,但是青小岚却看得明白,她深深的笑了笑,“看来云儿也是只小狐狸,这是云儿姑娘要飙了,我亲爱的青欲书姐姐,不知道你那个小身板,禁不禁得住云儿的飙哦?”青小岚心里想着,却什么话也没有说,配合着云儿,向前站了站。 云儿看到青小岚这样的动作,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这个王妃既和善又聪明,是她喜欢的类型,“逸哥哥还好娶的是青小岚,要是娶了青欲书,这日子可怎么过。”云儿心里想着,脸上溢满了笑容,充满了对青小岚的肯定。 青欲书已经逼近,心头怒火燃烧的她已经不会思考,只能任凭怒火控制理智,横冲直撞。眼看着自己已经到了云儿跟前,狠狠地挥出去一掌,想给云儿一个教训,但她的巴掌在挥出去的同时,才注意到站在她眼前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青小岚,而云儿则站在了她身旁的位置。 众人皆是大惊,抛开尊卑君臣不谈,尘王侧妃在宫宴上出手打人就有失风度,再说以逸王爷爱妻如命的态度,要是这一巴掌打下去,估计用不了三日,这侧王妃就得暴尸荒野了,众人想到这一层,都有些不敢看下去,但又好奇的想看下去,毕竟事不关己,两个女人,而且是两个身份尊贵的皇家女人打架,这场面,应该很刺激吧。 青欲书的巴掌已经挥了出去,当她现事不对,想要收回的时候,云儿已经一把抓住了她挥出去的巴掌,向前一拉,一个标准简单的过肩摔,就将青欲书撂倒了,云儿的绣花小脚还不忘毫不犹豫的踩到青欲书的胸前,众人都没有看到云儿是怎么出脚的,自然也不会认为那一脚有多厉害,只有青欲书自己知道,那一脚聚集了多少力量,胸口闷,喘气都会扯得生疼。 青欲书有种流泪的冲动,可事到如今,就算是嚎啕大哭,又能哭给谁看,她突然好想柳月娥,想依偎在她身边,好好的说说自己的委屈。 第249章 263为什么不相信我 “侧王妃得罪了,奴婢也是奉命办事,你敢不听云儿的劝告,但是云儿得听从王爷的命令,侧王妃在大庭广众对王妃下手,云儿即使拼了性命,也得护王妃周全,得罪之处,还请侧王妃见谅。”云儿说着见谅,可是脚下的力度却没有丝毫的减轻。 青小岚心里为云儿叫好,可是当余光瞥见了将要走进宫宴大殿的皇帝及皇后、丽妃等妃嫔的时候,青小岚做出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手拉了拉云儿,“云儿算了,姐姐也没伤到我,想必姐姐也是心中不快,我们又是多年姐妹,才会这样像从前一样冲动,我也没有受伤,凌逸那边我会去替姐姐说,你就放开她吧。” 青小岚的话恰好一字不落的落到黎云兆的耳朵里,“好,语儿真是贤德,可谓一国楷模……” 黎云兆带着皇后和丽妃等宫中妃嫔走进了大殿,刚刚那一句一国楷模的称赞,让大殿中的所有王公大臣听了个真切。 “父皇谬赞,语儿管教无方,丫鬟为了护着我,才出手伤了姐姐,搅扰了大家的雅兴,还请父皇赎罪,请在座各位见谅。”青小岚敛眉低,向皇帝和群臣请罪,小小的一个举动,却有不小的影响力。 “语儿不必在意,你这丫鬟叫什么名字,敢于在我宫宴上护主伤人,其心可嘉,今天逸儿不在,你带着这个小丫鬟在身边,真是带对了。”黎云兆不怒反笑,称赞起云儿来。 “奴婢云儿参见皇上,感谢皇上不怪罪云儿鲁莽,”云儿听到一国之君的称赞后,也只是简单的答谢,这在群臣的眼中是种宠辱不惊,但是青小岚却总觉得,自从皇上和皇后进入大殿之后,云儿明显收敛了笑容,连那股调皮的劲头都没有了,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冷冷的,像是一股恨意在蔓延一样。 “看来这个云儿的确不简单,清风是从哪里带来了这样一个人,她们之间又有什么故事呢?”青小岚暗自的想着,她知道云儿不会伤害自己,自然也不需要怕什么,只是看着那么一个机灵调皮的姑娘,也有这样浓重的恨意,她感到心疼。 “好了,闹也闹够了,今日朕喜得龙子,很是开心,一切就都不计较了,各位就都入座吧,今日定要开怀畅饮,哈哈……”黎云兆开心,就像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一样,邀请大家入席饮酒,倒是柳月娥的脸色暗沉,看着青欲书狼狈的样子,无奈摇头,满是失望。 “丽妃,朕除了逸儿和尘儿,可是再无子嗣,你今日身怀龙翼,可是我凌照的大功臣,朕可得好好的感谢你。”黎云兆端起酒杯,与丽妃对饮,丽妃只是含笑谢恩,不再多,一副和和美美的样子。 青小岚也就是浅酌,因为没有黎凌逸在身旁,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况且她还想知道丽妃有孕真假,是不是针对逸王府而来。青小岚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漂过丽妃,青小岚有种直觉,丽妃怀孕是真的,可是她的心思似乎不在皇上身上。青小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破绽。只能欣赏大殿内的表演。 一袭素白长衫,一把雕龙宝剑,一个俊雅青年,青小岚转头看表演的时候,舞台上正是一个俊朗男子在表演舞剑,动作清雅流畅,除了有真功夫做基础之外,还融合了一些舞蹈元素,将剑气化为柔和,给人一种力与美的享受。 青小岚看着这个男子的身形,总觉得那么熟悉,但看着那张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青小岚皱眉,仔细观看舞剑表演,因为深思舞剑男子身为何人,一时也疏漏了丽妃以及青欲书等人的表。 不久,舞剑男子表演完毕,退了下去,青小岚目光一直跟随着男子离开才慢慢收回,“看来得让凌逸好好查查这个男子的来龙去脉。”青小岚心里想。 当转头的时候,才现丽妃已经不在皇上身边了。 “云儿,丽妃娘娘呢?”青小岚问云儿。 “回王妃,丽妃娘娘说是长期坐着,身子有些疲累,让两个丫鬟陪着,出去走走,刚刚才走。”云儿在青小岚身边小声的回答。 青小岚秀眉微蹙,但是想想处在暗处的清风,又展开了秀眉,“没事的,有清风在,没事的。”青小岚安慰自己,继续看着大殿内人们的表变化,尤其是皇后那边,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不久,青欲书也捂着胸口,退出大殿去透气了。青小岚给云儿用了个眼色,云儿有些为难,“王妃,还是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我怕万一……”云儿不想去跟着青欲书,她怕自己离开,青小岚有个万一。 “没事,去吧,现在这边有皇上在,谁也不敢对我怎么样。”青小岚小声耳语,云儿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无奈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出去了,没有人注意到。 云儿跟着青欲书一直走,当快要到后花园的时候,青欲书停住了脚步,云儿紧紧的跟着,但是因为还保持着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楚青欲书看到了什么。 青欲书愣了半晌,仿佛在听人说话,很长时间后,青欲书想要离开,但是长裙却不小心绊住了花盆,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青欲书面露惊恐,但是随后又转为平静,“语儿妹妹,你在那边听什么呢?我都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刚刚是姐姐不对,你别躲着姐姐啊。”云儿只听到青欲书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解其意。 青欲书说完后,便快速的朝别的方向跑去,像是在追着什么人的样子。云儿的眉头微蹙。她隐藏着身影来到刚刚青欲书站着的地方,那里一片平静,什么人都没有,“那青欲书的这句话是说给谁听得呢?无端的扯上王妃,一定有什么阴谋。”云儿心里想着,也不多做停留,又悄无声息的离开,悄悄的回到殿中。 她没有现青欲书和她都离开之后,花园假山后走出来的两个人…… 当云儿回到大殿中的时候,青欲书早已经回来了,脸色也是由刚才的怒气横冲到现在的神采飞扬,她看着青小岚的表,充满了不屑和挑衅,仿佛在说,“让你跟我嚣张,别怪我心狠。” 青小岚不知道为什么青欲书只出去一会,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是看她那种看着自己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这事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一切等回去问问云儿,就能明了了。 青小岚也不再看青欲书,继续浅酌,不一会丽妃也回来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又做到了黎云兆身边的位置,笑容满面,一副开心的样子。 但是青小岚总觉得脖子凉,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一样…… 宫宴进行了不久,丽妃就称身子疲累,想回去休息,黎云兆对丽妃现在是有求必应,更何况是这等小事,二话不说,就陪丽妃离开了宴会,皇后等嫔妃看皇上走了,留下来也没意思,自行散了,而参加宴会的人也纷纷离开,宫宴就此结束。 宴会散去,青小岚在云儿的护送下上了马车,一个随从驾车,三人向逸王府奔去。 且说青欲书这边,因为速度快,她已经先艾雪一步回到了尘王府,进府后直直的冲进了黎凌尘休养的房间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宫宴结束了?”黎凌尘本就是因为皇上下旨才娶回来的青欲书,对青欲书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感,除了新婚之时与她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外,之后一直没有过。虽然母后说过她这个女人不足以成为自己的障碍,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总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恩,结束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丽妃的事。”青欲书在黎凌尘的身边坐下,拿下了黎凌尘正在看着的书,跟他说。 黎凌尘对青欲书的举动稍有不满,但是毕竟是睡着一张床上的共枕夫妻,也不好因为这么点小事火,于是忍耐着,“关于丽妃的事,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 黎凌尘心里对丽妃的谊,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听到丽妃有孕的消息,他心里本就难受,想用看书让自己忙碌起来,可是青欲书却在这时来提丽妃的事,让他更加烦躁。 “我今天无意中听到丽妃和一个男子在皇宫后花园私会,她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青欲书将自己在后花园的见闻说给黎凌尘听,她的话如平地惊雷,激的黎凌尘一时没有思考的能力。 “你胡说,你胡说。”黎凌尘不愿相信的摇着头,他不想去听青欲书的话,“平日里看见她和父王在一起,我已经很伤心很难受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种无奈的爱意我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虽然她名义上是我的庶母,是我的小姨,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是我喜欢呢女人,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有了别人的孩子,除了自己与父皇的孩子。”黎凌尘心中有无限的恨,最终凝聚成一种不甘的难以置信。 “我没胡说,我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绝不会有错,那个男人就是在宫宴上给我们表演舞剑的男子,我怎么可能认错。”青欲书急于解释,但是她的脖子被黎凌尘一把握住,黎凌尘的大手握在青欲书那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就出现了红痕。 “你说谎,我不许你这么污蔑她,我不许,我不许。”黎凌尘几近疯狂,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青欲书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死命的用双手在黎凌尘的大手上用力,试图扯开他的大手,但是一切都是枉然。 “我……咳……咳……我没有……说谎……,你……咳咳……你……放开……咳……我……”青欲书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黎凌尘见到那几乎快要被自己拧断了脖子的青欲书,也没有半点怜惜之,直接用力,将青欲书甩到了床下。 黎凌尘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因为皇后的内功疗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各种极品丹药源源不断的从各处送来,他的身子已经和没受伤时无太大差异,他之所以不去参加宫宴,也不过是为了制造自己受伤严重的假象而已,想给王公大臣留下一个逸王爷伤人至深的印象。 被甩开的青欲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半躺在地上好久都没有起来。 黎凌尘懒得见到青欲书这副模样,“滚,给本王滚出去……”黎凌尘爆吼。 青欲书虽然不算是心思细腻,但是也懂得男女之事,黎凌尘今日只为了自己说的丽妃一句话,而几乎将自己掐死,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对丽妃有着不该有的感。 青欲书今天受到了太多的刺激,她已经被刺激到几欲疯狂,她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突然放声大笑,“哈哈,黎凌尘,你真是个可怜鬼,你喜欢丽妃对不对,喜欢上了你父皇的女人对不对?自己视作珍宝得不到的女人,却怀了别人的孩子,除了你父皇,她也永远不会爱上你,这种对你的否定,让你丧失了理智了,是不是,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青欲书说着,眼里却也奔涌而出。 “我青欲书做错了什么,要受人摆布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做错了什么,让你那么的不相信我,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青欲书声嘶力竭的喊道。 “嫁给你,入府就被艾雪那个贱人收拾罚跪,受尽屈辱,你不闻不问,为了你,我娘丢掉了多少重要的东西,你又何曾知道,为了你我在青小岚那个贱人和那么多王公大臣面前为你讨要公道,被伤的体无完肤,你又何曾怜惜,黎凌尘,今天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这么伤害我,我会让你受到惩罚的,我要看着你痛苦,看着丽妃痛苦,看着你们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青欲书说着,跑出了黎凌尘的房间,正好撞上了走进来的艾雪。 艾雪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的那句话,“我要看着你痛苦,看着丽妃痛苦,看着你们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艾雪不断的在心里揣摩青欲书的这句话,突然就在脸上荡出了无尽温柔的笑意。“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艾雪心里想着。 第250章 264痛下杀手 艾雪不管跑出去的青欲书,进了房间,看到了满脸阴沉的黎凌尘,艾雪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王爷这是怎么了,这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欲书妹妹说了什么让王爷不开心的事,王爷别生气,欲书妹妹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下事,有什么说什么,小孩子心性,王爷可千万别跟她置气,气坏了身子,让臣妾多心疼啊。”艾雪说着,手放在黎凌尘的胸口处,轻轻的为他顺气。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黎凌尘只对艾雪说了一句话,就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艾雪也不做纠缠,为黎凌尘关上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青欲书在家里遭遇了黎凌尘的殴打,落得了一身的不痛快,而青小岚那边的况也不容乐观。 青小岚和云儿及随从一行三人赶着马车奔向逸王府,中途的时候清风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清风问青小岚和云儿二人,青小岚摇摇头,今天宴会上生的却是不算是大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云儿却还是愣愣的,有些想不通的样子。 “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我今天跟踪青欲书的时候,我现她有些奇奇怪怪的,她在后花园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像是现了什么秘密,因为我离得有些远,并没有看的太清楚,但是她裙子绊倒了花盆之后,她说了一句:语儿妹妹,你在那边听什么呢?我都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刚刚是姐姐不对,你别躲着姐姐啊。然后就离开了后花园,当我去后花园看的时候,并没有现什么异常,也没有看见人,但我总觉得,青欲书一定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她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想借用王妃的身份,拉王妃下水,否则我真的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云儿把自己的见闻说给清风和青小岚听。 清风眉头深蹙,“照你这么说,不论青欲书到底看到了什么,都证明了她肯定是想把她看见、听见的事转嫁到王妃身上,她不但能消除自己身上的危险,很可能还能从中受益,那就说明她知道的事牵扯的人一定不是凡人,说不定会给王妃带来杀身之祸,这样的人是……”清风凭借自己的推理进行最基础的判断,把范围缩的越小,就越好防范。 “你是说你出去跟踪青欲书的时候?”青小岚也想到了什么,跟云儿确认。 “是啊,就是我出去跟踪的时候,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但是因为丽妃她们都退席了,我就没来得及说。”当云儿提到丽妃的时候,青小岚的眼睛明显一亮,目光坚定,似乎是更加确信了什么,这一丝神色的变化没有逃过马车上两个人的眼睛。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是什么事了?”清风和云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青小岚,等着她回答。 青小岚看着急切的两个人,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好笑,“你们这兄妹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我又不是神,云儿在现场的人都没看清楚个所以然,我怎么会知道。”青小岚说着。 “哎,看你那眼睛放光的表,我以为你知道什么事呢?你喝凌逸这么久了,就没有学会他那套神机妙算的本事。”清风听到青小岚说不知道,不由得由兴奋转向失望。 “是我跟着凌逸久还是你跟着凌逸时间久啊,这么久你都没有学会,我怎么可能学得会,再说了,我们家有凌逸一个脑子好使的就够了,我这个做娘子的明显可以偷偷懒好不好。”青小岚翻着白眼,对于清风的蔑视毫不留的蔑视回去。 “不过,我总觉得这事跟丽妃脱不了干系。”青小岚一改刚才和清风说笑的样子,表严肃的说道。 “怎么说?”云儿不解的问道,因为自己全程看到了所有的事,她并没有现什么不对劲,而现在青小岚说跟丽妃有关,她充满了好奇。 “你看,在我们进宫参加宴会的过程中,我们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到了谁的身上,谁最有可能对我们下手。”青小岚引导式的问。 “当然是尘王爷和皇后,他们因为逸王爷的原因,一直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云儿心直口快,年纪也小,心里有什么说什么,青小岚一引导,立马竹筒倒豆子,将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清风在心里哀叹云儿的不成熟,却竖起了耳朵听青小岚的话。 “没错,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尘王爷和皇后的身上,可是我们忽略了丽妃,她可是皇后的妹妹,黎凌尘的小姨。”青小岚说道。 “这个我知道啊,你是说丽妃也是黎凌尘一伙的,她想下手害我们?”云儿进行了最直接的猜测,可是却迎来了清风的摇头否定。“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如果丽妃想要为黎凌尘做些什么的话,她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反而让宫宴提前结束,这就说明丽妃没有想利用宫宴对我们下手,这就直接说明了两个问题。”清风顺着青小岚的思路,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恩,是啊。”青小岚点头应和。 唯留下云儿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两个问题,哪两个问题,怎么你们越说我越糊涂呢?” 云儿追问,引来清风的一阵笑,“好啊,回去请你清风哥哥我喝顿酒,我就告诉你。” “切,我不问你,我问王妃,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啊?”云儿转过来问青小岚,引来清风的大为不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混口酒喝,还被人家嫌弃了。 “行啦行啦,王妃还抓紧时间想别的事呢,我来告诉你,这说明一,丽妃的确有孕在身,并不是设计陷害我们的陷阱,第二则说明,如果青欲书现的秘密真的和丽妃有关的话,那一定事关生死,所以丽妃提早结束了宫宴,只怕用不了多时,丽妃就会安排人手,要么除去青欲书,要么就会对我们痛下杀手。”清风分析到第二点的时候,明显没有了刚才说笑打闹的样子,平静了一晚上,暴风雨还是要来了嘛? “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是吗?”云儿虽然不善于推理,有时候想问题没有青小岚跟清风快速,但是这个小丫头也并不笨,从清风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就能明晰一切,不由的也握了握拳头,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我想应该是对我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来的应该很快,最迟应该不会过明天早晨。清风我问你,你对丽妃了解多少?”青小岚前面还在讨论问题,突然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巨大的跳跃感让清风一时迷茫。 “你什么意思?丽妃,我不怎么了解啊。”清风回答。 “我是说,你对丽妃和皇后已经皇上的关系了解多少?”青小岚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丽妃是皇后的妹妹,早年的时候由皇后引进宫中,在尚舞司随着大舞司梁姑姑学习舞技,后来凭借舞技,被皇上看重,册立为妃,这么多年来,有皇后庇佑,在宫中过的还算是安稳,她也帮皇后排挤了很多妃嫔,形成了现在她们独大的场面,唯独遗憾的就是这么多年,皇帝除了两位王爷,再无子嗣,任凭丽妃年轻貌美,多得圣宠,也一直未能得一儿半女,如今才有孕,也算是更有盼头了。”清风说道。 “你也说了,这么多年来,父皇一直都没有孩子,那么为什么时隔多年,父皇却老来得子,你觉不觉的,这事来的蹊跷……”青小岚抓住了重点,一语道破。“今天我看丽妃的表,凭借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她根本不爱皇上。” “你是说,丽妃出轨……”云儿的话刚说完,清风突然目光紧蹙,一把拉开了青小岚和云儿两个人,飞出了车外…… 飞出车外后,惊魂未定的云儿和青小岚看着已经被乱刀砍裂的马车,不由的心头一紧,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自己就是别人刀下的亡魂了,好险。*** 青小岚云儿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准备迎战,清风护在青小岚身边,而一直在赶车的随从也站到了云儿身边。 “玄冰哥哥,这次可是你第一次见王妃,为王妃效力,你要好好表现表现哦,到时候王妃心好和王爷多给你美几句,说不定还能给你讨个老婆呢。”云儿调整状态后,有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完全没有一点小女人害怕的意思,似乎也不太把眼前的黑衣人们放在眼里。 青小岚听到云儿叫给自己赶车的陌生随从叫玄冰哥哥,语气亲昵,想必这个也是清风请来的高手,有他们在,自己心里也更有底。 “来者何人,可知道本王妃身份,居然敢对本王妃下手,不要命了嘛?”青小岚走上前一步,对着前来刺杀的一排黑衣人说道。 青小岚可不是因为勇敢,想要上前打头阵,是因为她想看清一个黑衣人,那个身影极其让自己难忘的黑衣人,那个在丽妃宴会上舞剑的白衣男子,身影那么像,会是那个舞剑的男子嘛? “王妃,小心,”清风看到青小岚上前,一把拉住了她说道。 “没事,本王妃只是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对本王妃下手,一个用剑的杀手,居然会把剑舞的跟跳舞的一样,要不是现在生死对阵,我还真以为是宫中的尚武堂的白衣男子还在我这进行舞剑表演呢。”青小岚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句话,却是让站在前排,目光凶狠的黑衣人身形一晃。 而这个小小的动作,青小岚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只要再让黎凌逸查查尚武堂进行表演的舞剑男子,这个人的身份就会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抖什么,莫非是我猜到了你的身份,你怕了?”青小岚嘲讽到,一个身影一天出现在自己眼前两次,她一定要知道,她何时见过这个身影,他又有何来头,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手,莫非是为了丽妃。 “你猜中了我的身份又如何,只怕你也没有命去告诉黎凌逸为你报仇雪恨。”黑衣男子不再多,直接挥剑,直指青小岚。 “是吗?那就让我这个三脚猫功夫的逸王府,会会尚武堂的大武司好了。”青小岚一句话点破了黑衣男子的身份,黑衣男子不受影响,剑尖越来越近,青小岚推开清风,两只手同时出针,六枚银针飞向了刺剑的黑衣男子。 被推开的清风无奈的摇头,这个王妃真是勇猛过头了,尚武堂的大武司权思清可不是一般的杀手,如果青小岚没有判断失误的话,照她这样迎上去,必死无疑。 “云儿,玄冰,剩下的十个人交给你们解决,要快。”清风只简单的交待了一句,就再次窜到了青小岚的身边,进行贴身保护。 青小岚身上有了黎云兆的多年内功,使用银针时力道也越来越勇猛、精准,但是这还不足以造成对权思清的威胁。只见黑衣男子权思清微微拉回手腕,手上的剑就像跳舞一般,在面前来回旋转,几枚银针就轻易的被他手上的剑挡开。 青小岚也不禁为权思清这么好的身手赞叹,“要是能归入凌逸麾下,必定能是一员猛将,可惜了。”青小岚现在还在想着为黎凌逸招纳贤才的事。青小岚一瞬间的惜才过后,就右手一挥,三枚银针出现的同时,一股白色的烟尘也随之而出,权思清抵挡银针没有问题,但是他的剑触及到银针后面的白色烟尘时,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吸附力,要将手里的剑吸去融化。权思清大惊,快速的收手收剑,退后了好几步。 清风也没有见过青小岚的这个东西,只能感叹,果然和青小岚说的一样,她功夫是不行,但是有宝贝护身啊,她身上的宝贝可真是不少,不知道这白色的青烟又是什么东西。 “堂堂逸王妃,居然暗器使得炉火纯青,这逸王府出来的女人还真是不同。”权思清见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退后几步后,也不再隐藏,对青小岚说话也用出了本来的声音。 “多谢权武司夸奖,我逸王府的女人如何就不劳您老挂心了,倒是你自己的女人身怀有孕,你还在这里打打杀杀,也不为孩子积些阴德,真是罪过。” 第251章 265叫做狗儿的神兽 青小岚心里其实也没底,只不过话题赶到了这里,她做出了最大胆的猜测,如果丽妃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而今夜权思清却带人来刺杀自己,那多半说明青欲书知道的秘密肯定和这件事有关,那么那个孩子……青小岚想到这里,直接说了出来,以做试探。 “你果然听到了,那就不要怪我权某人不给你们活路。”权思清说着不再犹豫,直接下手,剑气狠厉,直逼青小岚。 青小岚还想出招,一把被清风拉到了身后,自己上前,与权思清激烈对战。清风此次出来,只是充当暗卫,手上除了一把软剑,再没有其他的称手武器,而软剑并不是清风最擅长的剑种,在与权思清对打的时候,难以全面挥,虽然不落下风,但是也是陷于苦苦纠缠。 这时玄冰和云儿两个人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看着清风和权思清的对打,不由的揪心,“清风哥哥怎么用了软剑那么不靠谱的东西,”云儿不由的抱怨。 “别忘了他是去当暗卫的,那把重剑多不方便。”玄冰听见云儿的抱怨,为兄弟回答。 “哦……”云儿一下子耷拉下脑袋,“玄冰哥哥,我们去帮帮清风哥哥吧,照这样打下去,天亮了也没个结果。” “他们现在两个人的战局已经不是我们能加入的了,太过激烈了,要是现在清风能有把宝剑在手,估计不出三百招,就能赢了那个黑衣人,否则,我估计也就只有王爷的身手,能将他们从对战中拉开了……”玄冰看着这样的激烈战局,也只能摇头,无奈的说道。 “宝剑,你是说清风需要宝剑吗?我这有,我这有。***”青小岚从袖口中顺出了一个精致的剑柄,按下那绿色的宝石,剑身直射而出,“这是稀香剑,这个行吗?”青小岚拿着稀香剑问玄冰。 “这是稀香剑?传说稀香剑有增进功力、迷人心魄的作用,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宝剑,这样的上古宝剑,怎么也要滴血认主,才能挥出最大的作用,否则不但不能做到人剑合一,反而容易被其迷惑心魄,到时候走火入魔都有可能,现在的状况,我看清风还是不要用的好。”玄冰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那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现在他们打的这么激烈,万一清风有个闪失,可怎么办?”青小岚看到已经混入战圈中,逐渐难以辨认的两个人,不由的担心。 功夫越高,出手的动作越快,清风和权思清两个人都可以算是高手,这样的速度青小岚已经难以跟上,故而有看不清楚的感觉。 而云儿和玄冰还好,尤其是玄冰,虽然比清风的武功差了一截,这样的对战自己参与不上,但是看个清楚还是不难。 “王妃先别担心,现在两个人不分上下,清风并没有吃亏,再等等,再等等。”玄冰虽然自己也皱着眉头,为清风捏一把汗,但是还是将战局讲给青小岚听,让她安心。 就在这时,战圈中突然有混进了一名黑衣男子,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也没有看得见他的是如何出招的,只见清风迅速就被打出了战圈,而两名黑衣人并立而战。 青小岚等三人见清风被混入战圈的黑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跑上前去查看,清风嘴角出血,想必是受了内伤。 青小岚迅速的给清风喂下了一颗自制的疗心丸,给云儿使了个眼色,让她扶清风离的远些。云儿会意,虽然担心青小岚的安危,但此时的清风已经不能再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刚刚来的黑衣人能够混入战圈,几招之内就把清风打伤,这样的高手,凭着王妃和玄冰哥哥,能应付的了嘛?云儿眉头紧蹙,但还是一咬牙,扶着清风到旁边休息,而自己再次回到了青小岚的身边。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青小岚,清风已经受了重伤,不会再有太多的危险,孰轻孰重,云儿分的清楚。 三个人并排而战,对着权思清等两名黑衣人,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可是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估计三个人必定有去无回。青小岚眉头深皱。 但黑衣人不容她们多想,直接出招,准备速战速决,青小岚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被玄冰和云儿护在了身后,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敌两个黑衣人,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迎难而上,没有丝毫退缩,青小岚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论是为了黎凌逸还是为了自己,有这样肯为自己拼命的兄弟姐妹,青小岚觉得死而无憾,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看到黎凌逸,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可安好? 就在青小岚思考的瞬间,玄冰和云儿已经分别被两个黑衣人撂倒,青小岚同时从袖口中扔出两个疗心丸,让他们二人服下,自己则在这黑夜中独自站立,面对两个黑衣高手。 “你们想取本王妃的性命,也没有那么容易,”青小岚身形一转,广袖长裙迎风飘扬,衣袖翩翩,在风中荡漾,样子很是美丽。青小岚在笑,笑的动人,但其中的狠厉,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快,捂住口鼻。”权思清还欲往前冲,另外的一个黑衣人吼道,权思清怔楞。 “哈哈,晚了。”青小岚笑了,倒了一个算一个,将死之人,她有什么可怕的。青小岚说着的同时,就看到权思清倒了下去,一切都生在转瞬之间,甚至在场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包括倒下去的那个权思清。 “想不到王妃的用毒手法如此高明,以衣带毒,真是妙极。”黑衣人不怒反笑,为青小岚的手法叫好。 “前辈谬赞了,语儿这也不是为了保命嘛。”青小岚不咸不淡,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油条,怎么能轻易识破自己的下毒手法呢。 “保命?哈哈”黑衣人笑的张狂,让在场倒地的云儿、玄冰以及远处的清风都心里颤,这如同地狱修罗般的狂笑,给人一种死亡的气息。“你以为凭借这点雕虫小技,也能够保命,要是那样,你叫我一斩修罗,如何在江湖上混呢?” 当清风和玄冰云儿三人听到一斩修罗的时候,都不由的从心里寒,一斩修罗,一斩下,见修罗,只要是一斩修罗想要杀的人,没有人能逃得过。 反而是青小岚,因为不曾行走江湖,也不知道一斩修罗的名号,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一斩修罗,名字是挺霸气的,但是我就是没听过,也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我只知道,我的修罗散不是吃素的,这一剂药下去,你的同伴,那个权大武司肯定活不过明日。”青小岚挑眉,生死又怎么样,已经拉了这么多垫背的,只是委屈了这些为自己拼命的兄弟姐妹。 “他活不活的过明日,跟本座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欠了人一个人,现在来取你的性命,还人罢了,不过你这个修罗散倒是让本座很感兴趣,要是你想本座讨饶,再把这修罗散交给本座,本座或许还能让你死的痛苦些。” “呸……”青小岚听完一斩修罗的话后,狠狠的呸了一声,“我青小岚从来不受人的威胁,想要我的修罗散,就先来拿我的命。” “好,那我就来拿你的命了,你可莫要后悔。”一斩修罗的话音刚落,只听见一身同样张狂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 “你想取我爱妻的命,也不问问本王的意见,看来这一斩修罗,是想去见阎王了……”声音由远而近,让所有的人心都温暖而动,都看到了希望和光明。 黎凌逸的身影在黑夜中越来越清晰,不多时就站到了青小岚面前,“语儿,让你受惊了。” 青小岚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黎凌逸,再也没有了刚刚和一斩修罗叫板的勇气,眼泪如雨般流下,她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凌逸,凌逸,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知道嘛,我刚刚有多害怕,清风他们都受伤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青小岚与刚才的坚毅截然不同,泪如雨下。 “别怕别怕,我来了,不用怕,狗儿,去,陪一斩修罗玩一玩。”黎凌逸对着跟在他身后的一只小白虎说道,小白虎极有灵性,似乎听懂了里黎凌逸的话,直接向一斩修罗扑去。 青小岚也是这才看到跟着黎凌逸的一只小白虎,全身雪白,个子不大,似乎才出生没有多久的样子。 “这是小白虎?”青小岚眼睛放亮的看着小白虎,问道。 “是啊,这只小白虎刚出生没有多久,你不是一直想养只狗当帮手嘛,本王找不到好的狗,就只能让这只小白虎当咱们的狗儿,给王妃帮忙了……”黎凌逸宠溺的说着,那边白虎已经和一斩修罗对战了,战况的激烈程度,让青小岚目瞪口呆。 “它这么厉害?”青小岚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了,咱们的狗儿可是只神兽……”黎凌逸一阵得瑟,只有狗儿明白自己的悲剧人生,哦,不对,是虎生,明明是只白虎神兽,却被叫做狗儿,多悲剧啊…… 白虎心里一阵哀嚎,更加凶猛,直直的朝一斩修罗扑去…… “喂,你从哪里带来的小白虎啊,这么厉害,连对阵一斩修罗都不落下风,有了它,那你不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了?”青小岚看着凶猛的小白虎,跟黎凌逸说着,小白虎似乎听懂了青小岚的话,跟一斩修罗对阵的时候,还不忘了回头看看青小岚,那一副呆傻萌的样子,让青小岚喜爱的不得了。 “我要它可不是为了打遍天下无敌手,我是想让它跟着你,保护好你。”黎凌逸才不管白虎打的多么辛苦,只顾着和青小岚浓蜜意了。 “你今天出去就是为了这只小白虎嘛?对了,你不是说三天后才回来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正好赶上救我们,要不估计我们几个人今天就得死到这了。”青小岚想着黎凌逸没来的景象,很是恐怖。 “别怕,我来了,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你之前说过想养只狗,我就叫人去人调查了一下,正好在上个月有只白虎神兽出生,这两天正是出洞的时候,我就带人去看了看,本来以为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没想到事很顺利,本来想明天回来的,但是听说清风从逸凰殿调人过来了,我知道肯定有大事生,所以就急忙赶了回来。”黎凌逸云淡风轻的说着,其实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多么辛苦才驯服这是白虎神兽,在听到清风从逸凰殿调人的时候,自己又是多么的火急火燎往回赶,他不想说,因为不想让青小岚知道让她担心。 在黎凌逸的心里,只要青小岚不担心、不害怕,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最大的幸福。 “很辛苦,是不是?”青小岚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黎凌逸的脸庞,看着那一脸风尘仆仆的疲惫样子,青小岚满是心疼,黎凌逸说的这么轻巧顺利,但是青小岚也不会不知道其中的艰难,自己只是和人对阵就这么辛苦,更何况黎凌逸是和一只神兽对阵呢?想要驯服它,又岂会那么容易。 黎凌逸拉下了青小岚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不辛苦,为了语儿,我做什么都不辛苦。语儿……”黎凌逸还想说什么,就被清风打断了。 “喂,我说你们两口子是不是也顾及下我们这些重伤员的感受啊……咳咳……”清风有气无力的说着。再看云儿和玄冰,都是一副认同的样子,点着头。 “额……”青小岚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黎凌逸,这个男人还真是个祸害,没出现的时候自己还和兄弟姐妹并肩作战呢,结果一出现,自己就把他们放到一边去了,是这个男人魅力太大,还是自己太重色轻友了呢?青小岚若有所思,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青小岚终于还是选择把责任全都推到了黎凌逸身上。 黎凌逸和青小岚终于结束了你侬我侬,把清风云儿和玄冰三个人扶起来,青小岚探了三个人的脉象,三个人都受的是内伤,经过疗心丸的及时医治,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目前不能运功,这种状况怕是要持续两三日。 三人一听只两三日不能运功,都乐开了花,“我还以为我今天小命就要交待在这了呢,不过要是能死在一斩修罗的手上,也算是不枉我身为一个武者了。”玄冰说道,辞中还是有着对一斩修罗的崇拜。 第252章 266黎凌尘的情与狠 “切,一斩修罗算什么啊现在,你看咱们的小白虎多厉害,一斩修罗那么一把年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不是被一只小白虎咬的到处跑,要我看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小白虎肯定能啃到一斩修罗的骨头。”云儿才不像玄冰那样崇拜一斩修罗的武学修为,她现在能看到的就是小白虎把一斩修罗咬的节节败退,她心里可美了。 云儿的话倒是吸引了青小岚和黎凌逸,他们在这边聊了半天,也忽略了那边的战况。他们同时看向小白虎和一斩修罗的方向,现小白虎的嘴角已经有了红色的血迹,而一斩修罗的肩膀处已经有了明显的齿痕,虽然不深,但是也是血淋淋的,对于刚刚一只占据上风,能够以一敌三的一斩修罗来说,状况真的是不容乐观。 “凌逸,能让小白虎回来嘛,放他一条生路吧。”青小岚看到这种状况,对黎凌逸说。 “王妃,你心软了?”云儿听到青小岚的话,不由得大声问道,“刚刚他可是要杀我们所有人的,你现在想放了他?” “恩,是啊,我想放了他,他刚刚也说过,是欠了一个人的人,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我虽然不了解一斩修罗在江湖上的修为和地位,但是我想他肯为一个人这么尽心尽力,一定算是个重重义的人,这样的人,让他欠我们一个人,将来说不定会有用得到的地方,大家闯荡江湖,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如果今天一斩修罗死在小白虎的口里,那么明天又会招来怎么样的报复,我们都不能预料,不是吗?”青小岚把心里的想法和担忧都跟眼前的四个人说了出来。 黎凌逸清风等人都觉得青小岚说的有道理,虽然云儿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青小岚的顾虑也不是杞人忧天的乱担心。 “狗儿,回来。”黎凌逸所做就做,一声令下,小白虎就退回到黎凌逸身边,摇摇头摆摆尾巴,得瑟自己把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修罗前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也是为了还她人人前来刺杀,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本王和王妃不愿与前辈结怨,也不愿前辈枉死在白虎手上,还请前辈慎重思量。”黎凌逸三两语明利害,等待着一斩修罗的回应。 “哈哈……”一斩修罗大笑出声,“我一斩修罗闯荡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没想到我的一斩下见修罗,今日会败在你们这两个小孩的手上,好,好样的。那个小女娃,你的修罗散我可是很感兴趣,咱们有时间再聊啊……”一斩修罗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是却直接用行动做了决断。 “一斩修罗就此拜别,他日若有用得到本座的地方,可到修罗谷找我……”一斩修罗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哇哦,小白虎,你可真厉害,这么轻易的就把一斩修罗打跑了,真是太可爱的了。”青小岚见一斩修罗已经走远,就回过头来抱了抱小白虎的头,亲昵的亲了两口。 小白虎乐极,直摆尾巴,清风云儿玄冰三个人也是感慨神兽的厉害,现在看着小白虎卖萌的样子,也出一阵笑声。 最不爽的就只有黎凌逸了,他上前拉起了抱着小白虎头得青小岚,用脚轻轻一挤,就把小白虎挤到了一边去,“王妃一天都没见到本王了,怎么能不抱着我,却抱着狗儿呢?这不行,走咱们回家去好好说说这件事。”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就往回走。 “你们三个人把那个姓权的直接处理了,送到丽妃那里去,让他们作对鬼夫妻也好。”黎凌逸头也没有回,对三个人吩咐,三个人均是一愣,但是想想丽妃和权思清干的事,也就不觉得况了,“触到了逸王爷的底线,该死……” 夜晚是那么的宁静,可就是在这个宁静的夜里,生了一件令凌照群臣震惊的事,刚刚宣布有孕的丽妃和夫在寝宫偷,因为迷过度,大出血而亡,皇室丑闻无遮无拦的传遍在大街小巷,堪称凌照之耻。****** 黎云兆勃然大怒,将丽妃和夫权思清悬在午门之外,炎炎烈日之下,两具暴晒的尸体悬挂在空中,黎凌尘就站在午门之外,看着那个藏在自己心里这么多年的女人,就那样面无表的悬挂在那里,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黎凌尘流下来泪。 青欲书就站在黎凌尘旁边的位置,当丽妃偷暴死宫中的消息传开之后,黎凌尘就站在这里,青欲书就站在一边陪着,不是为了安抚黎凌尘,而是为了见证昨日的诅咒,自己的诅咒未免也太灵验了。 青欲书不由的笑出了声,这轻柔的笑声让流着泪的黎凌尘猛然回头,怒目而视,青欲书视而不见。 “你敢再笑一个给本王看看?”黎凌尘咬牙切齿,已经红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仿佛青欲书在笑一声,他就能将她撕碎一般。 “我笑不笑似乎碍不到王爷什么事吧,王爷也有这个闲逸致来关心欲书会不会笑了?”青欲书用丝帕遮挡着脸颊,掩饰着浓浓的笑意,可这让黎凌尘看了更火冒三丈。 黎凌尘毫不犹豫的大跨步走到青欲书的眼前,再也没有了重伤未愈的神色,“本王再说一遍,要是不想死就给本王闭嘴。”黎凌尘的大手一如昨日,紧紧的掐在青欲书的脖子上。 “痛嘛?”青欲书不理会黎凌逸的问话,倒是把手抚上了黎凌尘的心口处,轻轻的抚摸着,“这里一定很痛吧,”青欲书眼袋笑意的看着黎凌尘,那猩红的眸子让青欲书感到了兴奋,感到了刺激。“是因为你爱的女人不爱你而痛呢?还是为了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能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威而痛呢?” “你……”黎凌尘单单只吐出一个音节,就再也无法继续,不得不承认,青欲书说中了他的所有痛。“本王是痛,本王爱的女人跟了别的男人,本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不爱我,即使是偷也不选择我,本王真的就比不上那个在宫中舞剑的男子嘛?为什么为什么?”黎凌尘松开了放在青欲书脖颈上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已经嵌进了手掌里,却完全不在意。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呵呵,笑话,你知道一个女人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嘛?你眼中看重的除了权位,还有什么,你如果爱她,你能为了她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嘛?如果你足够爱她,你为什么会让她成为你父皇的女人,你根本就不够爱她,又何必在这里装作一副痴的样子。”青欲书看着黎凌逸痛苦表,冷冷的说着。 “你胡说,我爱她,我真的爱,你以为我愿意看着她成为父皇的女人,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痛心,我多希望带着她远走天涯,我……”黎凌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欲书打断了。 “你光是希望有什么用,傻女人会被一个又一个的希望骗,被一个又一个的承诺骗,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还不是挂在嘴边上说说而已嘛,你既然想带她走,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你看,她现在就呆着午门之上看着你,她恨你,恨你不能保护她,恨你不能带她脱离苦海,恨你恨你,哈哈哈哈……”青欲书说着已经几近疯狂。 黎凌尘却是深深的震撼,“是我错了嘛?你是在怨我嘛?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无能为力,惩罚我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为什么?”黎凌尘对着丽妃的尸体,嚎啕大哭。 “悔过,阴阳相隔方知珍惜,你的悔过来的未免也太晚了一些,黎凌尘,你就是个天大的祸害,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含恨九泉,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苟延残喘度日,要不是你,我青欲书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黎凌逸可以一句话让父皇下旨,命你娶我,为什么你就没有能力反抗,为什么黎凌逸可以一心一意只爱青小岚一个人,面对圣旨可以绑架了我进行反抗,而你却是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任命运摆布。哈哈,现在呢,结果呢,你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你爱的女人死了,你的皇位也可能就要被黎凌逸夺走了,你的父皇再也不信任你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你们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果然吧,报应来得真快,来的真快,哈哈……” “你……”青欲书的狂笑被黎凌尘的大手生生掐断,“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诅咒的错,你还我丽儿,还给我,还给我……”黎凌尘的手不断用力,伴着奔涌而出的泪水,泄心中的怒气和伤痛。 “黎……凌尘……你……你……放……放开……”青欲书再也没有说出那个我字。 看着倒在自己身旁的青欲书,黎凌逸没有丝毫的表,眼泪也渐渐被风吹干,他就那样站着。 自己爱的人被人杀了,自己杀了自己的女人,黎凌尘觉得尘世间的生生死死就宛如做梦一样,“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等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我的身旁,你告诉我,天下最美的不是夕阳,而是夕阳下相互依偎的身影,马上就要夕阳西下了,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黎凌尘对着午门之上的丽妃碎碎的念着,身心全在丽妃身上的他,没有看见站在远处的黎凌逸夫妇。 “凌逸,我们……”青小岚想说什么,刚一开口,黎凌逸就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都别说,我们没错,错的是命,如果她不是丽妃,她没有身不由己难以启齿的秘密,如果她没有刺杀你,又何至于惹来杀身之祸。”黎凌逸安慰道。 “可是青欲书她……”青小岚又回头看了看青欲书躺在冰冷的地上的尸体,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青小岚和黎凌逸没有再在午门外看下去,青小岚的沉默不语,让黎凌逸心疼。 “语儿……”黎凌逸和青小岚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轻轻的叫着。 “凌逸……”青小岚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在黎凌逸怀里蹭了蹭头,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有你真好,你说,要是当初嫁给你的是青欲书,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完全都不一样了。”青小岚想到青欲书在黎凌尘的手下面色苍白,倒下去的身影,青小岚的心揪在一起的疼。 “我的妻子从来都不会是青欲书,你又何苦这么问呢?逝者已逝,现在想这些也是徒增烦恼,我不想让你不开心。”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侧脸,温柔的说着,轻吻着她的发丝,安抚着她烦乱的心。 青小岚感受着黎凌逸的安抚,脸上却不能像以往一样露出笑容,心头依旧温暖,但是因为青欲书的事情,心头总是萦绕着那么一丝哀伤。 “你说为什么我会伤心呢?为什么看到她倒下去的那一刻我会感到心疼?我们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和睦过,她欺负我,我报复她,不断争吵,不断耍着手段,用着阴谋,不断地伤害对方,我想过让她受到报应,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的结局,我还是那么的不忍心?”青小岚有些读不懂自己。 “这就是我善良的语儿啊,刀子嘴豆腐心……” “才不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我恨她,我记得小时候那些藏在心底的令我害怕的事情,那种恨是我无法忘记的,我才不是因为善良而同情她。”青小岚直接打断了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否认了自己因为善良而同情青欲书。 “那语儿是为了什么呢?因为后悔把青欲书送到尘王府嘛?后悔她卷入了丽妃和黎凌尘之间,最后被黎凌尘亲手杀死嘛?”聪明如黎凌逸,也难以猜透一个心思敏感的女人的想法,今天的事情的确给青小岚太大的刺激,即使之前的日子里,与青欲书有过太多摩擦,甚至大打出手,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想过就这样结束了她的性命,从此阴阳相隔。 第253章 267英雄与美人的问题 “应该是吧,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们把青欲书送给了黎凌尘,本就是个错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女,之间没有一点感情,被一张圣旨绑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呢?一个男人,即使再有权势,再富有,再长的俊朗,文采飞扬,武功独步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好,但是唯独对一个女人不好,就凭这一点,就不值得这个女人为她付出一生。”青小岚说着自己的感慨。 “所以语儿同情青欲书得不到黎凌尘的爱吗?语儿又怎么知道青欲书是爱黎凌尘的呢?他们之间或许除了相互利用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呢?”黎凌尘心疼青小岚,不想让她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但是有时候,一个钻了牛角尖的女人,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是啊,他们两个之间,除了相互利用,应该没有什么了吧,所以我才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让青欲书嫁给了你,就永远都不会再和黎凌逸有交集……”青小岚说着这话,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黎凌逸将青小岚的身子扶正,用温热的唇,一滴一滴的吻去了青小岚脸上的泪水,“说什么傻话呢?如果说错,那就错在很多年前,不应该让我遇见你,可是这是我这辈子最美的错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青欲书本就是青占廷的一颗棋子,即使我们不把她弄到凌照来,她也自会以她的方式来到这里,发生今天的一切,这是逃不掉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女人就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呢?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幸福的生活呢?” “不会的,语儿,我会让你生活的幸福的,她是青欲书,你是青小岚,你的宿命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和我绑在了一起,我们之间会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你相信我。”黎凌逸对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其实这些话即使黎凌逸不说,她也清楚他的心意。“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你不要总是挂在嘴边上,让外人听到了,多不好。”青小岚脸色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哭过,还是因为黎凌逸的话而脸红心跳。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渐渐转好的情绪,心里的石头也渐渐的放下了,女人永远是多愁善感的动物,情绪变化就如天边的云,可以千变万化,女人永远是敏感的动物,心情就如同飘在空中的风筝,时而高高飞扬,也可能转瞬间就跌落在草地上。 “本王脸皮这么厚,又怎么会怕别人笑话呢?到时候我把王妃护在身后,他们自然就不知道是王妃了,只笑话本王一个人,王妃说好不好。”黎凌逸如哄小孩子般的哄着青小岚,青小岚脸上的泪痕也渐渐被笑容替代。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掩耳盗铃嘛?你这么欲盖弥彰的事情也干得出来,看来你逸王爷的脑子也不是很好用吗?还有啊,你的脸皮怎么可以那么厚呢?要是知道你脸皮那么厚,以前外族入侵的时候,还修长城干嘛啊,指接把你的脸贴上去,绝对牢不可破。”青小岚好不容易抓住了黎凌逸的小辫子,说的开心,完全忘了自己这个天外来客的时代观。 黎凌逸听得一头雾水,“长城是什么?以前有外族入侵嘛?”黎凌逸自认为饱读诗书,博古通今,貌似没有这么一回事呢? “额……”青小岚拍了拍额头,自己难道是哭糊涂了,跟个老古董谈论“现代”文化,真是对牛弹琴。 “恩,我说的只是个比喻,就是说你脸皮厚就对了。”青小岚言简意赅,谁让黎凌逸,这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凌照王爷,就是读不懂自家王妃的幽默呢。 “额……”清晰明了的解释,让黎凌逸彻底愣住了,自己的脸皮还跟长城扯上了关系,长城也是一个人嘛?语儿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人?是男的吗?黎凌逸一阵纠结…… 整个凌照皇室都处在一片低压状态,很是压抑。 先是丽妃偷情暴死宫中,再有尘王爷痛下杀手,侧妃惨死午门外,宫内宫外人心惶惶,在这片低压之下很是难熬。 “语儿,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散散心吧。”黎凌逸不喜欢在这种低压下生活,整日整日的压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他不愿意见到青小岚整体想到宫中的这些事情,不想她因为这些事,这些人而愁眉苦脸。 “出去游山玩水啊?是挺不错的,可是你看,丽妃刚刚去,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死法,但总归是个皇妃死了,青欲书也去了,虽然死的悲惨,但是也要按照王妃礼节厚葬,在这个时候,我们出去游山玩水,是不是不合适,如果让王公大臣们知道逸王爷如此行事,怕是又要说你心冰情冷了。”青小岚看着满园子的话,那么香,却飘不进自己心里。 不得不说,青欲书的死,的确给了她太多震撼。 “语儿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只想让你开心,我们出去走走不好吗?”黎凌逸上前将一直看着满园鲜花发愣的青小岚抱在怀里。 “好是好,可是我怕大臣们……唔……”青小岚的话全部被黎凌逸的吻堵了回去。 黎凌逸深深的吻着,仿佛想将这个人融化了一样,辗转缠绵,久久不绝,知道青小岚脸色通红,柔若无骨的小手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以防自己滑落,直到她快要因为深吻而窒息的时候,黎凌逸才放开她。“语儿,什么都不要想,不需要去在乎王公大臣们如何看待本王,本王无心王位,只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要夺取天下,本王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待本王,本王只想一生一世与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青小岚缓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黎凌逸,双手还环在他的脖颈上,也不放开,就那么自然的依靠着他,“那可不好,我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了?我要是让你变成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王爷,那还不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淹死啊。呵呵……”青小岚笑道。 “是啊,语儿就是祸水,谁让英雄难过美人关呢?”黎凌逸双手环在青小岚的腰上,笑嘻嘻的答着,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这样开心幸福的青小岚才是他想见到的,他想让她幸福,哪怕倾尽所有。 “切,臭屁虫。”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不经大脑的回了这么一句。 黎凌逸不明白青小岚的意思,自己貌似没有自恋啊,怎么又跟臭屁扯上关系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呢?本王又哪里说得不对嘛?”黎凌逸皱了皱眉头,自从娶了青小岚之后,自己被叫臭屁的次数直线上升,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啊,黎凌逸哀叹。 要是青小岚听到黎凌逸心里的哀嚎,肯定大翻白眼,说,“我亲爱的黎凌逸大王爷,你是一朝王爷,除了我这个宝贝媳妇,谁敢说你臭屁啊。” “你难道不臭屁嘛?一句话就把自己划到英雄的行列了,你说说,嫁给你这么久了,我咋就不知道你有什么英雄事迹呢?啥都没有做就说自己是英雄,不是臭屁是什么。”健忘的青小岚早就把两天前黎凌逸英勇出现,救下自己和清风等人的光辉事迹忘得一干二净了,面对这样一个王妃,黎凌逸只能憨憨的笑了。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臭屁啊,但是王妃啊,你没听本王说嘛,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是英雄,自然是把你划到了美人的行列了,自古才子配佳人,要是本王不是个英雄才子,那作为本王王妃的语儿,自然也就算不得是个美人了,你说呢?”天天周旋在群臣之间,能说善辩的黎凌逸,无形中又把问题抛给了青小岚。 青小岚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黎凌逸,看了半晌,无奈的点点头,“好像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那好吧,我这个美人,就勉强承认你这个英雄好了,你可要记得,我这个美人可是设了很多难关的,你要是过不去,可就算不得英雄了。” “不是说英雄过不了美人关嘛?那过不了关的才是英雄才对啊,再说了,本王已经是语儿的夫君了,语儿还设什么难关给本王呢?”黎凌逸和青小岚纠缠在了英雄和美人的问题上。 青小岚翻了白眼,“一个英雄,连本王妃设的关都过不了,还自称什么英雄,还有啊,谁说本王妃嫁给了你,就不能给你设关了,本王妃的关可是多着呢,你就慢慢的接招吧。”青小岚设想着有一天黎凌逸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向自己求饶的情景,不由的大笑出声。 “王妃真的这么不留情面啊?本王可是你的夫君哦,要是哪天把本王卡死在关卡之外,语儿可就只能守活寡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大笑时的灿烂笑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 “守活寡,开什么玩笑,像本王妃这么婀娜多姿、美丽动人、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美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得美人,把你卡死在关外,自然还有一群人等着来过关呢,难保有一个本王妃看的入眼的,就收做妾室,也是很不错的,你说呢?我的逸王爷?”青小岚说的情绪激昂,完全没有注意到黎凌逸的脸色变化。 黎凌逸刚开始听到青小岚自夸的时候,很想说她一句臭屁,但是转而听到青小岚说要找个妾室的时候,脸色逐渐变黑,而这一切青小岚都没有看见,直到黎凌逸将青小岚在旋转间就抱在怀里的时候,青小岚才一声尖叫,从自己的自恋冲苏醒过来。 “喂,黎凌逸,你干嘛……” “干嘛?本王赶紧过了你这个美人关,省的你去将其他英雄收为妾室啊,走,咱们洞房去……”黎凌逸说着,大步的朝房间走去…… 翌日清晨,青小岚和黎凌逸就整理行装,准备出行,两人准备了车马,有了马车,自然需要一个赶车的车夫,悲剧的清风只得又重操旧业,当起了两人的车夫。 翠儿也想跟着青小岚去四处逛逛,可是青小岚却让她留在家里,帮着管家打理王府的大小事务,翠儿求了她半天都没有应允,最后,只是清风等三人一起上路。 清风驾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出来游玩自然是寄情山水,不必匆忙赶路,这一走一停中,自然能享受无尽风光和道不明的韵味。 “我们这是去哪?”清风赶着马车问道,“总不会二位听本少爷的,本少爷说去哪就去哪吧?” “如此一来也不错,听凭清风少爷带领,我和凌逸就什么都不操心,享受游玩之乐好了。”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附和,“是啊,本王也觉得,就由清风决定好了,我和王妃此次就权当享受,清风带路,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黎凌逸在青小岚的耳畔偷香,隔着帘子,青小岚脸红,也就只有黎凌逸看到了。 “好啊好啊,我这个悲剧少爷,不但要当车夫,还遇上了甩手掌柜,出来游玩,连路程都要车夫决定,好吧,那我们就四处走走好了,那我们去最西边的百傲好了,凌照百傲一东一西,路上景色变化颇多,也让二位多欣赏欣赏风景,可好?”清风说是征求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意见,其实早已经小马鞭一挥,慢悠悠的朝通往百傲的路行进了。 百傲位于凌宇大陆的西边,与凌照、鸣封、琼宇三国隔着蜿蜒的凌断山脉,这是一道天然屏障,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但相对闭塞,故而百傲虽然地理位置极为安稳,但久久未能打开通路,征服周边其他三国。 “喂,清风,百傲有什么好玩的啊?你去过那里嘛?”青小岚隔着帘子问清风,虽然对去哪完全没有意见,但是青小岚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清风会首选去百傲呢?或许那里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吧,青小岚好奇极了。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兴奋的样子,一直摇头,“清风一直跟着本王,你直接问本王不就好了,清风从来没有去过百傲,这次是他第一次去。”黎凌逸不等清风开口,已经替清风回答了,这个吃醋的王爷,即使对方是自己好友,也不愿青小岚多跟清风说一句话。俗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看来黎凌逸是早有危机意识,小心防范呢。 第254章 268男人三十一朵花 “额……那清风,你去过琼宇嘛?为什么就要去百傲呢?”青小岚也看出了黎凌逸的小心翼翼,故意抓着清风不放,问东问西,全部都是没有营养,没有意义的问题,青小岚却问的兴致高昂。 坐在车外赶车的清风感觉到后背有一种灼热感,似乎能将自己穿透一般,“额……,我只是觉得百傲没去过,想去看看而已,直觉哪里有好事要发生,呵呵……”清风干笑,掩饰自己被醋坛子浸泡的尴尬。 “直觉啊?第六感这东西是不女人的专利嘛?男人也有?好事?什么好事?清风,是不是你老婆在百傲啊?”青小岚的八卦潜质又蠢蠢欲动了。 “额……”清风在外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那个,也许吧。” “恩,王妃说的有理,我也觉得清风去百傲有些不正常,说不定真的是清风的妻子在百傲等着他呢,”黎凌逸见不惯青小岚和别的男人一唱一和,无奈只得从中插一脚,拍着青小岚那不着马边的马屁。 青小岚翻白眼,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自己和别的男人说两句话都会吃醋,看来以后就只能在醋缸里浸泡了。 “王爷说的有理,我们到了百傲,可要好好的为清风物色物色,以咱们凌照王爷王妃的眼光,好好的给清风把把关,不是美人不能要,不是才女不能要,不行侠仗义不能要,不行走江湖最好也不要,高的不要,没有小鸟依人的感觉,矮的不能要,没有依靠的感觉,胖的不能要,没有窈窕的感觉,瘦的不能要,没有丰满的感觉,大家族的不能要,没有和蔼亲和的气质,小家庭的也不能要,没有端庄贤德的品质……”青小岚一个人跟念经似的说着,滔滔不绝,黎凌逸倒是听得入神,不时还回应两声说的有理。 只苦了可怜的清风,不但要赶车,劳其筋骨,还要饱受心灵的折磨,清风心里哀嚎,“这个不能要,那个不能要,就说我清风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想法,但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能要,这不是让我孤独终老嘛?”清风欲哭无泪,又不好打断青小岚和黎凌逸以自己为主人公的闲聊。 逸王爷可是惹不起的醋缸,与其酸死,还是这样煎熬着好了。 三个人两个说,一个听,一路上且走且停,慢慢的朝百傲赶路,谁也没有想到,瞎猫总有碰到死耗子的时候,三个人当做玩笑的话,到最后却真的成为了现实,成就了一段姻缘呢…… 三人不紧不慢的赶路,到达百傲已经是三日之后。 清风将马车停在了百傲的一家客栈门口,这几天赶路,虽然并不着急,但是因为基本上都是行走在凌断山脉附近,多为山区,住宿条件并不好,三人也没有能好好休息。 “就这吧,我们在百傲的这些天住这怎么样,这可是百傲最好的客栈,没意见吧。”清风指着客栈问黎凌逸二人。 黎凌逸看向青小岚,征求青小岚的意见,自己本就行走江湖多年,虽是凌照王爷,但是从来没有娇生惯养的性子,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只是不想让青小岚住的太差而已。 “傲来客栈,看起来是不错,就这里吧,额,对了清风,你不是第一次来百傲嘛?怎么连这个是百傲最好的客栈你都知道?”青小岚也不是个挑剔的人,况且这已经是百傲最好的客栈了,自己再挑剔,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我是第一次来啊,可是百傲的情况全都在我这里呢。”清风很是得瑟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本少爷也是学贯古今的好不好,还没有什么事情是本少爷不知道的呢?”清风一甩长袍,走进了傲来客栈。 青小岚看着清风走进客栈时得瑟的背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凌逸,清风怎么也会有这么自恋的一面,不会是你传染给他的吧。”青小岚对着黎凌逸说。 黎凌逸很是无语,“本王哪有,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不好,王妃冤枉本王了,可要好好补偿本王。”黎凌逸无辜啊,怎么躺着也中枪呢。 “得了得了,本王妃不就说了你一句嘛?阎王见了你都怕,还好意思跟我装脆弱。”青小岚翻白眼,说着就要进客栈。 “快啊,快啊,再快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已经开始了,可别赶不上了。” “不会吧,这么难的的机会,要是能麻雀变凤凰,我做梦都得笑醒,可不能赶不上啊。” “你没看这么多人呢吗?赶紧给我快点,都怨你拖后腿,要是断了兄弟的指望,你可得负责给兄弟我找媳妇。” “给你找媳妇,马大哥,你就别拿小弟开心了,我自己都找不到呢,要不也不能去凑这个热闹是不是,我也就只会干个农活,哪会那些刀刀剑剑的,可别到时候媳妇没娶上,再把我这条小命给搭上。” “你就在这啰嗦吧,在啰嗦几句,那美人可就是别人媳妇了……” 百傲客栈前一行人匆匆往城东的方向奔去,其中两个中年汉子的对话正好让将要进门的青小岚和黎凌逸听了个正着。 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是聪明如他们二人,还是抓住了最关键的部分。 “刀刀剑剑、麻雀变凤凰、娶媳妇,凌逸,貌似这个百傲还真是有好玩的事情哦,怎么样,我们也去凑个热闹?”青小岚将这几个词串联起来,就觉得是个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不由的又心动了,想要去凑个热闹,感受一把。 “凑热闹,王妃,这热闹我们去凑貌似不合适吧,你看本王已经娶妻,你又是个女子,咱们去凑哪门子热闹?”黎凌逸自然也知道这热闹的意思,的确于他们来说,这真的没有去的必要。 可是青小岚那好奇的心如此狂热,又怎么会因为黎凌逸一个委婉拒绝而彻底平静呢。 “我们不是应该去凑热闹。”青小岚赞同的点了点头,黎凌逸诧异,青小岚今天的反应似乎跟平时不太相同,还没有等黎凌逸深入探究,只听青小岚又说,“但是我们还有清风啊,你看清风是你的好兄弟,已经到了奔三的年纪,虽说男人三十一朵花,虽然他离三十还很远,还是个花骨朵,但是万一以后一直找不到媳妇,最后成了豆腐渣就更没有人要了。” 清风在客栈内订好了两间上房,已经将自己提的行李全部都放进了房间里,见二人还没有进来,有些担心,就到门口来看看,正好听到青小岚说自己一直找不到媳妇,最后成了豆腐渣就更没有人要了。 清风一阵纠结,“本少爷这么俊朗番茄,而且能文能武,怎么会没人要?”黎凌逸和青小岚看着走出来的清风,果然是年轻俊朗,才貌双全。 “是啊,清风可是人中龙凤,绝对不愁找不到媳妇的。”黎凌逸是真的不想去参加这个热闹,自己和青小岚从逸王府里出来大概都有三天了,这三天住的条件太艰苦,该办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办呢,好几天没有享受到美人香了,这会还哪有心思带着美人去看别的女人呢? “那是,”清风也不知道青小岚和黎凌逸到底在说什么事情,但是凭借着自己的英俊潇洒,还是有那份自信,不会找不到媳妇的,故而直接应承了黎凌逸的话。 “是什么是,清风你可不知道,找媳妇就要趁早,要不到时候好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青小岚抓着清风的衣袖,面色凝重的跟他说,想以这种表情引起清风的重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倒是笑了,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了青小岚的手,从清风的衣袖上拿了下来,“王妃刚刚还说男人三十还是一只花呢,清风这还是个花骨朵,不急的,本王可是有急事。”黎凌逸说着,就搂着青小岚想往客栈里走。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挣扎,一边扭着,一边还不忘说着,“那是本姑娘刚刚说错了,男人二十一只花,到了清风这个年纪,已经是豆腐渣了……” 黎凌逸将青小岚渐渐的抱远,清风就听到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怎么又说我是豆腐渣?本少爷明明是一朵花好不好?”清风不解的看着远去的俩人,自言自语道。 黎凌逸好不容易把青小岚拐到了房间,青小岚进房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这动作可是让黎凌逸目瞪口呆。 “王妃,这么急?”黎凌逸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楞,随即也加入了脱衣服的行列,什么脸红心跳流口水,现在已经不是时候了,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如此主动呢?黎凌逸很自觉的承担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 “废话,都这个时间了,能不急嘛?”青小岚看都没有看黎凌逸,自然也没有发现黎凌逸脱衣服的动作,这话倒是让正在脱衣服的黎凌逸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阳光还能透过窗子照进来好不好,这才是上午好不好? “是因为离家太久了嘛?王妃也心急?”黎凌逸一头无数,暗暗的想,也没吭声,反而加快了速度。 “啊,你干嘛。”青小岚一声惊吼,让正在低着头,专心致志脱衣服的黎凌逸一惊,猛然抬头,看见青小岚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了一身男装,还没有整理好,这时转过头的青小岚正好看见自行宽衣解带的黎凌逸。 “额……王妃不是让脱衣服……那个……那个……呵呵……”黎凌逸被青小岚这么猛然一问,居然脸色泛红,有了那么一丝害羞的意味。 “啪”,青小岚一拳捶在黎凌逸那已经裸露的胸口上,“你想什么呢你?赶快赶快,把衣服给我穿好,时间要赶不及了。” 黎凌逸揉着被青小岚捶打的位置,“王妃还不知道本王在想什么嘛。”黎凌逸很快就丢掉了害羞的表象,恢复了脸皮厚的本质形象。“赶时间,赶什么时间啊,王妃已经好几天没让本王碰了,本王才赶时间呢。” 面对着一个脑子里不存诗书古籍、兵法国策,就只有黄色运动的王爷,青小岚一阵无语,“你好歹也是个王爷,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好不好?” “本王的形象不好吗?本王觉得已经很英俊潇洒了,王妃还有哪里不满意啊?”黎凌逸看了看自己,除了衣衫不整之外,长得还是那个样子啊,没什么变化,依旧风流倜傥,堪称凌宇大陆第一美男子,怎么就不注意形象了? “哪有一个王爷像你一样,整天就不想着正经事情的?” “本王怎么不想正经事情了,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这事情最正经不过了。”黎凌逸也不整理自己的衣衫,直接抱过了青小岚,“王妃装扮成这个样子,还是那么美。”黎凌逸温柔的在青小岚耳畔说着,让青小岚身上一阵酥麻。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衣衫半展,露出的宽广胸膛,健康的小麦色,透露出那么一丝丝性感,青小岚这时才发现,原来男人也有那么性感、魅惑的一面。 青小岚的脸色瞬间就变的通红,黎凌逸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还不忘在青小岚的耳边吹气,温柔道,“王妃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天气太热了嘛?来,本王为王妃宽衣,出门在外,可别热坏了。”黎凌逸说着,也不听青小岚的答复,直接动手,青小岚刚刚穿好的衣服,不一会就被黎凌逸扯得一片凌乱。 青小岚感到身上发凉,才猛然从黎凌逸的迷惑中清醒过来,青小岚一把推开了黎凌逸,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哎呀,美色害人、美色害人啊。”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可是这声音足以让站在旁边的黎凌逸听得清清楚楚。 “本王的美色王妃还满意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双颊泛红,面若桃花,樱唇红艳欲滴,恨不得立刻上去咬上一口。 “呸呸呸,满意你个大头鬼,黎凌逸,你就是个狐狸精,赶紧给我穿衣服,快,把衣服穿好,你要是敢耽误本王妃的大事,本王妃就罚你一个月不许上床。”青小岚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捂着发红的脸,朝黎凌逸吼了一声,就朝房门的位置跑去,一把拽开了房门,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黎凌逸无奈,女主角跑了,自己也没有了温存的对象,只好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黎凌逸出去的时候,清风和青小岚都站在客栈门口,青小岚背对着清风,双手还一直捂着脸颊,黎凌逸一阵好笑,成亲都这么久了,青小岚还像是少女一样害羞,真是可爱。 第255章 269逼良为娼 “呵呵,走吧。”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干笑了两声,说道。 “走吧走吧,你们两个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就好。”青小岚没有拿下捂着脸的双手,她在心里已经把黎凌逸这个狐狸精问候了无数遍了。 “本王可是要一直和王妃在一起的,食同桌、寝同榻的啊,怎么能撇下王妃,一个人先走呢?清风,你走前面,我陪着王妃,后面跟着就好。”黎凌逸现在越来越觉得清风这个灯泡碍眼了,以前两兄弟行走江湖,觉得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况下,真是个十足的电灯泡,当然,黎凌逸还不知道电灯泡这么先进的词汇,心里的那种想法真是无从表述。 “额……本少爷先走?”清风不敢置信的问了出来。 “恩,有什么问题嘛?”黎凌逸挑眉。 “你们夫妻俩这是搞什么啊?”清风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个人,“都没有告诉本少爷去干什么,也没有说去哪,就让本少爷先走,走去哪?”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以为青小岚跟清风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应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看来害羞的青小岚根本就什么话都没说。 “去城东的方向,陪王妃招亲去。”黎凌逸说着,搂着青小岚就走到了前面。 又留下清风一个人目瞪口呆,“招亲?”清风看着走远的二人,有失少爷风度的在街上惊呼了出来…… 等到三人赶到城东的时候,城东的绿柳河畔的广场周围已经聚满了人,广场中央搭着一高台,很远就能看到,高台周围以红色丝绸围绕,一派喜气洋洋。 高台中央,一男一女正在激烈交锋,男的身着一身黑色长袍,手拿一柄鎏金宝剑,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飘逸俊朗的气质,但是人总是有那么点小缺憾,这个黑衣男子的右腿稍跛,大大影响了他的俊美,而女子俊俏可人,一身粉色紧身装扮,不似平常女子的广袖长裙那般拖沓,将练武女子的飒爽和俏皮展现的淋漓尽致,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弯刀,正适合她这样小巧的女子,而她用的更是得心应手。 “这个姑娘可真好看,她是谁家的姑娘啊?现在能让女儿练武的可不多。”青小岚看着高台上激烈对打的粉衣女子,问清风。 清风一脸茫然,“这个本少爷可不知道,你们让本少爷来,本少爷就跟来了,本少爷又没有事先调查过。” “你不是说,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这吗?”青小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是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青小岚可是没有忘记刚刚在傲来客栈门口,清风那得瑟的样子。 “额……” “噗”清风一阵无语,黎凌逸倒是笑的开心,这样的青小岚就是他的开心果,有了她,什么烦恼都不再是烦恼了。 清风看着青小岚那无辜下的“阴险”,看着黎凌逸“嘲笑”下的重色轻友,气鼓鼓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你们夫妻俩这是合其伙来欺负本少爷,本少爷劳力又劳心,现在还受气,本少爷不干了,回去睡大觉去了。” 清风说着就要走,被青小岚一把抓住了衣袖。“哎呀清风少爷,不要生气嘛,我和凌逸也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我都装扮成这样了,还不是为了你,哦?是吧凌逸。”青小岚朝黎凌逸使了个眼色。 黎凌逸会意,揉了揉鼻尖,含笑将清风拉了回来,“是啊清风,语儿说的没错,你看我们夫妻俩这么费心卖力,你也不能这么快救走啊,是不是?” 清风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都面带微笑,但是他总觉得那笑里面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你们笑的那么阴险干什么?还特意穿成这个样子,就是想让本少爷来看比武招亲?”清风狐疑的看着黎凌逸,一会又转头看向青小岚,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比武招亲,招亲,莫非……似乎想到了些眉目的清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黎凌逸和青小岚就站在清风对面,自然将清风的表情尽收眼底。 “清风,你看你已经到了豆腐渣……哦……不……是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也该考虑找个合适的女子了是不是?”青小岚最先开口。 清风看着青小岚,没有说话,也收起了刚刚惊诧的表情,一时让青小岚摸不到头脑。青小岚值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又无奈的揉了揉鼻尖,谁让他娶了个这么爱管闲事的王妃呢,在王妃与兄弟之间,他只能选择重色轻友啦。“这个……清风啊……” “恩……停……”黎凌逸刚一张口,就被清风打断了,“不要和本少爷讨论这些,本少爷现在可没有成家立室的打算,你们也最好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清风说完,就直接扭头看高台上的比武,直爽的赏给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一个背影。 黎凌逸向青小岚吐了吐舌头,他黎凌逸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出卖兄弟,结果果断的背兄弟嫌弃了,黎凌逸很是无辜无奈。 青小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自己也是来凑个热闹而已,能捡个媳妇回去更好,捡不回去就算了。青小岚就站在清风旁边,也和黎凌逸一起看起了比武。 “凌逸,你说谁会赢?”青小岚有黎云兆传的内功,可是最近练功还是处在最基础的水平,估计这种情况下,她上了比武场,用不了三五回合就要败下阵来,所以她看着激烈的对打,难以预测,而黎凌逸就不同了,功夫高强,经验老道,一眼看到结局,也不是什么难事。 黎凌逸又看了两眼,朝清风看了两眼,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青小岚说,“这个男的虽然腿脚不好,但是功夫着实不错,这个姑娘年轻,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虽然不是花拳绣腿,但是最多也就是对付一般的痞子流氓或是武功低微的小混混,想要对付像黑衣男子这样的高手的话,估计再有十几二十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黎凌逸把败下阵来咬的特别重,像是特意说给清风听。 “啊?十几二十个回合就会败下来?”青小岚的语气更是夸张,声音更是洪亮,让一直淡定的清风都不由的侧目。“那也就是说,最多再有十几二十个回合,这么美丽的美娇娘,就要嫁给那个黑衣跛子了?虽然我不歧视残疾人,但这对那个漂亮姑娘来说,还是很悲剧的是不是,凌逸,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帮帮她?”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撒娇。 黎凌逸倒是享受美人在侧的美感,看了眼清风,“这个本王可帮不上什么忙,语儿总不能让本王上去比武,把这个姑娘娶回来吧?” 黎凌逸说的很大声,青小岚一把揪住了黎凌逸的耳朵,“你敢上去招亲试试,看我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哼……” “语儿,我这也就是说说,本王怎么可能会上去呢,清风,你说是不是?”兄弟就是随时用来出卖的,清风今天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也不理会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这出双簧,自顾自的看着比武。 “不过,这姑娘似乎还真不错……”清风暗自思量…… 高台上的战况越来越激烈,粉衣服女子连连后退,不多时,只听“砰”的一声,粉衣服女子的小弯刀就被男子打落在地。 “哈哈,小妞,大爷的功夫你可满意?本大爷这胜了你,以后你就是本大爷的第三十二房小妾了,哈哈……”那个跛腿的男子一脸淫邪的笑容。 粉衣女子拳头握的紧紧的,“哼,你别以为你胜了我就可以娶了我端木颖儿,别忘了这擂台规矩,只要有人能打赢了你,我就不必嫁给你。”粉衣女子虽内心焦急,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面不改色,可是她那紧握的成拳的双手早已经出卖了她。 “哈哈……”跛腿男子又是一阵张狂的笑意,“端木颖儿,虽然你们端木家诗名门大户,我黑老六家世不如你,但你也知道,在咱们百傲,我黑老六在道上也是出了名的,谁敢跟我黑老六抢女人,你不信可以问问台下的这些个人,有谁敢上来跟我黑老六打?”黑老六说完直接用自己的剑直指高台之下的人,扫视一圈,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哈哈,你看到了,这就是我黑老六的本事,你端木家的千金又怎么样,嫁给我黑老六也不委屈,谁让你摆下了这擂台,连个敢救美的英雄都没有呢?”哈哈,黑老六的笑声在整个高台周围回荡,让每个听见他笑的人都感受到他笑声里面的阴狠和猖狂。 “谁说没有救美的英雄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云霄,与那张狂的笑声相互碰撞,瞬间天雷地火,电光火石,现场更是一片寂静。 “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跟我黑老六抢女人,不怕死的就给我站出来,跟我黑老六过上几招,也让我黑老六见识见识你是有多皮糙肉厚,能扛得住我这鎏金宝剑的锋利。”黑老六说着,还晃了晃他的宝剑,宝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射入人的眼中,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呵呵,真是笑话。”青小岚摇着她的那把折扇,不紧不慢的在人群中站了出来,没有上台,只是从黎凌逸的身边走到了清风的身旁。“就你一个跛子,也不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就您老人家这副尊容,也好意思来娶人家的漂亮小姐,还三十二房小妾,真是搞笑,就你这样,能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你都是上天的恩赐了……” “哼,黄毛小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你黑爷爷这么说话,有种上来,吃你黑爷爷一剑。” “哈哈,黑爷爷,刚刚看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有股俊朗的气质,觉得你是人中龙凤,谁知道只是个莽撞的人中虫虫,真是小弟有眼无珠,居然觉得你有气质。”青小岚的话引来了周围人的一阵窃笑,但大多数人惧于黑老六的压力,不敢笑出声,只有青小岚和黎凌逸清风三人最无所顾忌。 “哼,你黑爷爷自然是长得帅气,你个黄毛小儿懂得什么,敢搅了你黑爷爷的好事,就得付出代价,上来,你给我上来……”黑老六朝青小岚大吼。粉衣女子在青小岚为自己挺身而出说话的时候,就已十分感动,虽然也知道,凭借黑老六的势力,只怕这次比武招亲,必定要招到黑老六了,但是也不怕,她端木家也不是好惹的,她端木颖儿看不上的男人,她誓死都不会嫁的,所以在感动之余,也不十分期盼这个长相俊朗,或者说秀美得俊俏书生能上台来大败黑老六。 “就你这样要算是帅气,那全天下的癞蛤蟆都成帅哥了……哈哈……”青小岚说完,自己先给自己捧场,笑的前仰后合。 “你……”黑老六说着就要下台动手。 “别别别,英雄总得有个英雄的样子,这么粗鲁,可是不讨美人欢心的。小弟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我这位哥哥可是武功奇才,刚刚哥哥看见这位小姐俏丽可爱,已经心许爱意,誓要娶之为妻,今天不妨就让大家做个见证,看看我哥哥是如何大败这个粗鲁的野蛮人的。”青小岚说着,就将清风推到了自己的身前。 黎凌逸就站在一边,也不劝阻,也不帮忙,就那么含着笑,任由青小岚发挥。 “喂……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清风回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瞪着的大眼睛,以及手臂上被拧的肉给噎了回去。 “清风哥哥,这个小嫂子跟哥哥真的很相配,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哥哥又何必这么羞于表达呢?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懂得为自己争取,你头一次看上这么漂亮的姑娘,又怎么忍心让她嫁给这个跛子呢?是吧?”青小岚眼睛不饶人,手上不饶人,嘴巴更是不饶人,还不等清风说话,又将清风向前推了两步。 “喂喂喂……你这是干嘛,逼良为娼啊……”清风被青小岚推推搡搡的说到,看着黎凌逸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样子,无语问苍天,“怎么能这样,要知道就不……” “是啊,清风哥哥说的太对了,这个姓黑的老头就是在逼良为娼,自己是个跛子,还想娶美娇娘,不是逼良为娼是什么,哥哥这么拥有英雄气概,怎么看的下去呢,哥哥,上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姓黑的跛子……”青小岚插科打诨的功夫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第256章 270让女人垂涎的美色 “我是说你……”清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用力,给推到了高台旁。 “清风,语儿说的没错,这就是逼良为娼,你怎么能见了不管呢?”黎凌逸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却推了最重要的一把。 “这真是逼良为娼啊啊啊啊……”清风把啊字拖的老长,抒发自己心里的无限怨气…… 清风的上台无疑给了端木颖儿无限希望,她推到高台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高台上的动静,还不忘空闲的时候朝青小岚的方向看上几眼。 清风与黑老六相对而站,虽然黑老六的腿跛了,性格也鲁莽粗鲁,但是整个人的外在还是给人一种俊朗书生的感觉,当然,这样的气质只是跟一把百姓来比,而更翩翩公子的清风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黑老六紧了紧手中的鎏金宝剑,清风双手背在身后,并没有什么武器,就那样以傲然之姿立在黑老六对面。 “哼,不知死活的小子,今就让你尝尝黑大爷的厉害,别说黑大爷欺负人,亮出你的兵器吧……”黑老六说道。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你还不配让本少爷亮出兵器,要是本少爷对你这样的人都使用兵器的话,那凌宇大陆的人才要嘲笑本少爷欺负弱小呢。” “哼,好大的口气,不让你尝尝你黑大爷的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黑老六说着,鎏金宝剑毫不犹豫的刺向了清风。 清风并不闪避,这样的举动让站在最近处的端木颖儿一惊,“这是太过自信,还是黑老六出手太快,他根本躲闪不及?”端木颖儿没有见过清风的身手,但是对于黑老六的手段,刚刚在比武场上她已经深有体会,虽然谈不上武功卓绝,独步天下,但是对付一般身手的人,都不在话下。端木颖儿有些担心。 就在端木颖儿低头,不愿意继续看下去的瞬间,清风向右微微侧身,错开了黑老六的鎏金宝剑,右手轻轻向回一勾,直接掐在黑老六的脖子上,高抬的左腿似乎没有用力,就已经将黑老六的宝剑踢飞,“哐当”一声,落在了高台边缘。 “就这样的功夫,也敢跟本少爷比武,果真是个笑话。”清风一扬手,黑老六的身子就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被扔到了高台之下。 整个高台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高台上的清风,半天没有反应,没有人敢相信,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只用了一招,就打败了黑老六。 “哇哇……清风,你真是太帅了,居然只用了一招,一招就打败了那个跛子,真是太厉害了。”青小岚和黎凌逸斗知道清风身手不凡,但是青小岚还是没有想到清风居然如此得瑟,只用了一招…… 青小岚的话瞬间惊醒了在场呆愣的人们,人们从寂静一片到窃窃私语,到小声喝彩。大家都惊叹清风番茄的武艺。 黑老六是百傲城中有名的一号人物,早年的时候,也是文武双全的一书生少年,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联手打成了跛子,后来性情大变,变得粗俗鲁莽,不再读书,反而一心习武,武艺也算是不错,再后来就在百傲城的**上混,凭借着不错的武艺,不久就融合了周边的地盘,成了百傲城中的老大。 百傲城中没有人不知道黑老六这一号人物,也没有没有听说过他的毒辣手段,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威名赫赫的黑老六,就这样一招被人制服了,而制服他的人,还是那样一位风度翩翩,看上去书生气十足的俊秀少年,众人心里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清风也懒得看高台下这些被欺凌到已经麻木了的人们,更懒得看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个人狼狈为奸的嘴脸,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端木颖儿,就直接朝高台下走去,也没有等青小岚和黎凌逸,直接走出了人群。 青小岚看着清风逐渐走远,这可着急了,“喂,凌逸,这清风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赢了擂台,娶到了美娇娘,怎么两个话都没有,就直接走了?” “怎么会是好不容易赢了擂台呢?语儿刚刚不是还在感叹,清风一招制敌,直接赢了擂台嘛?”黎凌逸也看了看走远的清风,笑着搭青小岚的话。 青小岚手肘一弯,刚刚好打在黎凌逸的胸口,“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抬这么无聊的杠,清风这么走了,这媳妇咱们还娶不娶,要是不娶,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额……”黎凌逸一阵头大,清风走得是潇洒,这回要轮到他这个王爷给清风少爷善后了,以前这善后的事,不都是清风的活嘛……黎凌逸一阵感叹,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失足成千古恨,地位一下子就逆转了。黎凌逸无奈的看了看青小岚,这王妃还真是不消停的主。 青小岚和黎凌逸还在台下对着清风的背影,研究怎么娶媳妇的事情时,端木颖儿已经走下台,到了青小岚身边。 “刚刚多谢公子出言相助,颖儿感激不尽,为了答谢公子大恩,颖儿想请公子过府一叙,不知公子是否方便。”端木颖儿对着青小岚含情脉脉的说着。 黎凌逸看了一眼端木颖儿,又看了一眼青小岚,霎时间想哭的心情都有了,“明明刚刚去救人的是清风,去比武的是清风,去赢了擂台的也是清风,为什么这个姓端木的会看上语儿,明明语儿是个女人,这美色连另外的女人都要垂涎,他这个当丈夫的不但要防男的挖墙脚,现在连女人也要防了……”黎凌逸欲哭无泪。 只喜欢男人的语公子 “额,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那满脸醋意的样子,想笑,可是又感觉很尴尬,被一个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端木颖儿又上前了一步,“公子虽是举手之劳,但是于颖儿来说却是大恩大德,今日擂台比武,公子……” “嗯嗯嗯……今日擂台比我,我哥哥赢了擂台,从此以后,我就要敬称小姐一声嫂子了,刚刚是我冒犯了,还请小姐恕在下鲁莽。”青小岚见事情不妙,没等端木颖儿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是啊,端木小姐,今日赢了擂台的可是刚刚走掉的清风少爷,不是这位语公子哦……”黎凌逸也赶紧说道,“好险啊,这媳妇差点就成了人家的姑爷了,这怎么得了,没事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好了,安全啊。”黎凌逸想。 “可是……”端木颖儿含情脉脉的看着青小岚,眼神中却包含着那么一丝失望。 “姑娘不必可是,你也不必顾虑那么多,清风少爷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是难得的佳婿,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想必端木小姐日后的日子肯定是幸福无限,你且回府等候,清风少爷过不了多久自会上门。”黎凌逸趁热打铁,端木颖儿的含情脉脉他可是看的真切,自己的女人被另一个女人盯着,这醋足够汇聚成河,把他冲回凌照了。 端木颖儿仿佛没有听见黎凌逸的话一般,还是那样的看着青小岚,这不禁让黎凌逸一阵头疼,一阵失望,头疼的是这个姑娘任你说什么,都不轻易听取,失望的是,他这个凌照的逸王爷什么时候魅力变得这么差,不能让一个女人听话就算了,还比不过自己的王妃吸引女人。 “语儿,你真是个祸水啊。”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这不又惹来了这么一个祸啊。 “颖儿自然知道赢得擂台的是刚刚的那位公子,可是公子已走,颖儿也想有个自己争取幸福的机会,如果冒犯了两位公子,还请二位见谅,不要取笑颖儿鲁莽才是。”端木颖儿微微欠身,低着头,但是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还是通过那半张微红的脸颊,看出了端木颖儿的情意。 “端木姑娘言重了,不论男女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你这样做不但不应该受到人们的嘲笑,反而应该得到人们的赞赏才是。”青小岚笑着说道,不是她想出言安慰,而是青小岚这个世纪,倡导了多年人人平等,都有权利追求幸福的人,会不自觉的说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那公子是同意了?”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这么说,猛的抬起那张泛红的脸颊,满眼希冀的问道。 “额……” “啊?……”黎凌逸和青小岚不同的两种反应,但都表现出同一种情绪——惊诧。 “同……同……同意什么?”青小岚吞吞吐吐的问道,在说话的空隙间,青小岚不断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就怕这个看着温柔俏皮的端木小姐,一句话惊死一片人,自己被活生生的雷个外焦里嫩。 “颖儿是问,是问……”被青小岚这么一问,黎凌逸大眼睛一瞪,端木颖儿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反而不看二人,害羞的低下头去。 黎凌逸看着端木颖儿的样子,虽然端木颖儿话没有说完,聪明如黎凌逸,也猜出了个大概,但是还是不死心的问,“问什么?” “我……”端木颖儿欲言又止。 这样的说话方式真是把青小岚急个半死,虽然她也知道端木颖儿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有句话不是说早死早超生嘛,她爽快的性格里,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你……你什么?” 端木颖儿抬头,看了看青小岚,皓齿咬了咬下唇,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颖儿是想问公子,你可愿意娶我……” 端木颖儿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对面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这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娶……娶你?”青小岚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嘴巴张得大到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不可以……”黎凌逸一声威严的话语,冷若寒冰,让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同时打了个寒颤。 端木颖儿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从刚刚的欣喜、害羞,到现在的失望,全部都表现在脸上。 青小岚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姑娘因为自己心情低落,毕竟同是女人,在这个年代,一个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可以说算是个女中豪杰了。“端木小姐,你别难过,不是你不好,是在下……在下……在下只……只……喜欢男人。”青小岚吞吞吐吐,虽然自己说的是实话,但是陪上自己穿的这身男装,真是…… “你……你……你……”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话,冒了三个你字,剩下的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倒是笑的开心,“端木小姐还请见谅,语公子说的不错,她却是只喜欢男人,在下不才,正是她的爱人。”黎凌逸也适时的表明身份,谁让这个姑娘这么猛,能对着见过一面的人求婚呢。 “爱……爱……人……你们……你们可都是男的……”端木颖儿这次说话终于顺畅了一些,但是对于男人之间的感情,还是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没办法,谁让语公子就只喜欢男人呢……”黎凌逸看着端木颖儿那一脸失望中稍稍包含的那么一丝嫌弃,笑的更开心了…… “你们……你们……啊……”端木颖儿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两个人,满脸满心的羞愤,转头就跑。 “喂,端木姑娘别生气啊……等会带着清风少爷去端木府拜访啊……”黎凌逸看着跑远的端木颖儿,还不忘在她后面高喊,端木颖儿听得清晰,但实在是懒得见后面的两个人,自己第一次勇敢表白,结果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端木颖儿越跑越快,根本没有给黎凌逸一点回应。 “喂喂喂,人家都跑远了,还喊什么喊,舍不得人家走啊。”青小岚看着在端木颖儿背后乐得前仰后合,没有一点王爷样子的黎凌逸,微微冒着醋味说道。 “额……”黎凌逸的笑戛然而止,随后换上了温和的笑容,“语儿这是在吃醋嘛?语儿吃醋的样子可真美,语儿别吃醋,语儿只喜欢我这个男人,我这个男人也只喜欢语儿,等一会回去,我好好的补偿你,好不好。” “滚一边去,这是在大街上,注意影响,你别忘了我可是穿了一身男装,要是被人看见凌照的逸王爷在百傲大街上和一男子搂搂抱抱,估计你的那张牢不可破的老脸,就要丢遍整个凌宇大陆了。”青小岚拍开了黎凌逸搂着自己的手臂。 第257章 女人都是善变的 “语儿这会才担心是不是有些晚了,刚刚可是语儿自己说的只喜欢男人的。”黎凌逸的手又很自觉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煞有一副不死不休的精神。 “啪”青小岚毫不犹豫的又一次打在黎凌逸的手臂上,“你说的不是废话嘛,我不喜欢男人,怎么会嫁给你,跟你说了这是在大街上,放开。” “不放,”黎凌逸撒娇耍赖,“反正刚刚已经有人听见了,语公子只喜欢男人,咱们现在早就被贴上了断袖的标签,甩也甩不掉,还不如坐实了这个名头,语儿说呢?”虽然是个疑问的句子,但是却没有半点征询询问的口气,手就像不倒翁一样,摇摇摆摆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占尽便宜。 青小岚翻白眼,黎凌逸这个“坚韧”的性格着实令她佩服,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情,即使你说他一百次,打他一百次,都不带改变的。 “你真的打算让清风去娶那个端木姑娘啊?”青小岚见改变不了黎凌逸的想法,也不做纠缠,拉着他的手,慢慢的往客栈的方向走。 黎凌逸挑眉,“不是语儿说这个端木姑娘是个美娇娘,是个不错的人选嘛?” “哎呀……”青小岚无奈,“我就只是说说,清风娶亲,怎么可以那么随意,他是你兄弟,陪你出生入死,你舍得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嘛?这可是清风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将来他过得不幸福,你心里又怎么过意的去啊。” 黎凌逸点点头,认同青小岚的想法,“是啊,清风娶亲的确不能那么随意,一般的姑娘,还真是配不上清风。不过……”黎凌逸说到一半,把不过拖的长长的,让青小岚一阵好奇。 “不过什么?不过什么?”青小岚将不耻下问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好奇心极强的她总是有那么多为什么等着人去解答。 黎凌逸指指自己的脸颊,“想知道?喏,奖励一下。” “切”青小岚拍了一下黎凌逸的胸口,“有点正经的没有,这可是在大街上。” 青小岚拍在黎凌逸胸口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被黎凌逸我在了手里,“嘿嘿,现在在街上,语儿不好意思,那回去补偿我好了,我记忆力可是很好的。嘿嘿,我是说一般的姑娘配不上清风,但是端木姑娘可不算是一般的姑娘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不算是一般的姑娘?是因为她是端木家的女儿?”端木家是百傲实力仅次于独孤家的家族,在十大家族中排名虽不靠前,但毕竟位居十大家族之列,非一般家庭可比。 “恩”黎凌逸点点头,“没错,端木颖儿是端木家的掌上明珠,绝非一般女子。” 青小岚撇撇嘴。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撇嘴的萌样子,恨不得当街吻上去,要不是碍于这一身男装,黎凌逸绝对会眼冒绿光,化身成狼。“语儿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原来走到哪都改不了成亲看家庭背景,你说,要是我不是青家的女儿,你还会娶我吗?”青小岚想到了门第之见,想到了门当户对,想到了自己是穿越而来,本应一无所有,这样的她,还能得到黎凌逸的爱嘛? “呵呵……”黎凌逸笑的开心,青小岚这样多愁善感并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但是青小岚小小的愁思却说明了对自己的重视,心中难免一阵欣喜。“语儿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语儿到现在还觉得,本王是个看家庭背景选妻的人嘛?刚刚我也只说了一半而已,端木颖儿是端木家的掌上明珠没错,但是你看哪家掌上明珠,会抛头露面,当街比武招亲的?”黎凌逸含情脉脉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额……”青小岚想了想,“还真是没有,现在的大家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没有见过端木小姐这样的女子。”青小岚赞赏的点头。 “语儿说的不错,端木颖儿自幼文武双修,是个难得的奇女子,有大家闺秀的修养,又有江湖儿女的豪情,娇俏可人,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女子,清风娶了她,后半生又怎么会不幸福呢?”黎凌逸自信满满的分析道。 青小岚连连点头,“说的有道理,太对了。”说着,拉着黎凌逸就跑了起来。 “语儿这是干嘛,这么着急?”黎凌逸不理解青小岚意欲何为。 “当然急了,赶紧回客栈,逼着清风去相亲啊,要不这么好的媳妇到时候跑了,到哪哭去……”青小岚说道…… “额……”黎凌逸摇头,这王妃真是说风就是雨,这爽快的性格,这办事的效率,有时还真是让人无奈呢…… 女人都是善变的 青小岚和黎凌逸回到客栈的时候,清风正在房间内坐着喝茶,茶叶是从王府里带来了,清风一个人正喝得安逸。 清风看见青小岚和黎凌逸进门,也不说话,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黎凌逸也不用跟清风客气,进了房,坐在清风边上,就给自己和青小岚各倒了一杯茶,“恩,还是咱们王府带来的茶好喝,是吧,清风……”黎凌逸一边喝茶,一边没话找话的说道。 清风也不看黎凌逸,也不做回应,这么无聊的话题居然是黎凌逸提起来的,真是匪夷所思。 青小岚翻白眼,“在王府的时候,你天天喝,也没听你夸过一次茶好,拿这么瞎的话题和清风闲聊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青小岚心里想着,说道,“清风,你今天赢了擂台,我和凌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提前恭喜你娶到了美娇娘。”青小岚决定开门见山。 “哦……”清风听了,只哦了,一声,微微举杯,算是回应。青小岚也碰了一鼻子灰。 “清风少爷,你这是在生本王和王妃的气啊?本王一直认为清风少爷是个难得的汉子,英雄气概,心胸宽广,怎么今日要一改秉性了?”黎凌逸见委婉招数不行,直接招数也不行,不得不铤而走险,试试刺激一下清风了。 清风终于挑了挑眉,看了黎凌逸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茶,连回应也省了。 黎凌逸沮丧的看了看青小岚,一时间真的难以找到话题,能打开清风的话匣子,他这个当了清风十几年兄弟的人,也无能为力。 青小岚也是无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无奈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茶。“我说清风啊,你说端木颖儿多么漂亮,多么俏皮,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长相好,学识好,身材好,家世好,连武功都那么好,怎么这样的姑娘还入不了你清风少爷的眼呢?我要是你啊,我早跑到端木家提亲了,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啊?”青小岚边喝茶,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用以打发时间。 “就是啊,端木姑娘可真是不错。”黎凌逸点头附和,惹来青小岚一阵瞪眼,黎凌逸无奈,这帮着劝也不对,一会自己默不作声,装隐形人,估计也不对,男人就是累啊,黎凌逸心里泪奔。 “是啊,端木姑娘真的挺好的,你想想,你要是娶了端木姑娘,且不说你是端木家的姑爷,一下子就可以掌控位居十大家族的端木家半壁江山,单是这美娇娘相伴,就是享之不尽的幸福啊,你要花前月下,有美人陪你谈诗词曲赋,做琴瑟相合,你要比武练剑,有美人陪你舞刀弄剑,相互切磋,多美的事情啊。你看,你现在一个人,夹在我和凌逸中间,看着我们相亲相爱,你这么一个大大的电灯泡一个人,连游山玩水都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了,你说是吧。”青小岚充分发挥了她女人爱念叨,能唠叨的本事,不停的跟清风说着,虽然清风一直没有半点反应,青小岚却乐此不疲。 “语儿,你看清风少爷这态度,明显是赢了擂台,又不想要人家姑娘了,这样的负心汉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替天行道,收拾收拾他,要不怎么对得起天下大义,怎么对得起那个还在家里等着他上门求亲的姑娘呢?”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念叨,实在是不起作用,眼睛一转,突发奇想,说不定非常时刻,非常人物,就得用非常手段呢,黎凌逸提议。 “额……”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一愣,但是着实勾起了青小岚的兴趣,“你是说咱们绑着清风去端木府提亲,给端木姑娘一个交代?”青小岚凑到黎凌逸跟前,眨巴着大眼睛问。 黎凌逸脸上顿时出现了无数道黑线,“王妃知道就好,干嘛还要说出来。”黎凌逸小声的咕哝着。 “我这不是跟你确认一下嘛,要不到时候跟你兄弟大打出手,伤了和气,我会过意不去的,再说,你居然想出这么不道义的主意,这不是伤兄弟感情嘛。”黎凌逸的咕哝声音虽小,但是却没有逃过近在咫尺的青小岚的耳朵,引来一阵反驳。 黎凌逸很是伤感,有个词叫言多必失,真是真理,这才咕哝一句,就已经从讲究天下大义到不讲道义了,娶了一个能言善辩的王妃,自己这个王爷以后再也说不出理来了。“那王妃说应该怎么办?”黎凌逸熟读兵法,自然善用以退为进,既然说什么错什么,那就不说,让娇妻说好了。 “你说的这个方法就挺好的啊,咱们替清风讨了媳妇,他一定不会生气的,给了人家端木姑娘交待,也是给了人家女儿一个归宿,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行天下道义,乃侠之大者所为……”青小岚夸夸其谈,完全忽略了黎凌逸欲哭无泪的表情。 “王妃刚刚不是说这方法不讲道义嘛?怎么?”黎凌逸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毫不吝惜的赏了他一个接一个的大白眼,“你就没有听过一句至理名言?” “什么至理名言?本王不知。” “真是孤陋寡闻,还敢说自己熟读诗书,满腹经纶,听好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本王妃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句至理名言就是,女人都是善变的……”青小岚自豪的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神采飞扬的自豪模样,着实可爱,也不忍心泼她一身冷水,就默默的承受了,而那个承受不了的清风少爷,早已在二人说的起兴的时候,悄悄起身,走向了门外。 “啊……凌逸,快,拦住清风,他要跑。”青小岚说的起劲,猛然发现清风已经离开椅子,快要走到房门的位置,冲着黎凌逸大喊。而她自己更是行动迅速,已经大步冲到了清风跟前,出手意欲拦住清风。 青小岚伸出左臂,拦在了清风胸前,右手抓住了清风的长袍袖口,清风轻轻后退,长袍一挥,就挥开了青小岚抓着长袍的手,青小岚没想到清风居然反抗,一时躲闪不及,被长袍的惯性拉的向前倒去。 黎凌逸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就抱住了眼看就要倒下去的青小岚。“清风,你这是干什么?”黎凌逸就是不能看到青小岚受一点委屈,这会眼看着青小岚差点被清风弄到,不由的火气外冒。 “王爷这么心疼王妃,是因为王爷喜欢王妃,爱王妃,可是两位可曾想过,清风是否爱端木姑娘?”清风并不惧怕黎凌逸的威严,正色反问,让黎凌逸一时哑口无言。 “额……”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不再拦着清风的去路。 清风走出房门两步,后头满脸带着笑意,“怎么?二位不拦着本少爷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夫妻心灵相通,不约而同的齐齐摇头,跟拨浪鼓一样,尤其是青小岚,从来没有见过温柔的清风生气,这次可算是见识到了,她怕自己玩过火,要是真的伤到了清风,让黎凌逸夹在两人中间,多难做啊。青小岚此时表现出无限的小女儿情怀,十足的好妻子模样。 “哈哈,既然二位不拦着本少爷了,那估计你们也比较闲了现在,就快跟着本少爷去街上选些拿得出手的礼物吧。”清风说着,就径自走到了前面。 留下的青小岚和黎凌逸面面相觑。 “凌……凌逸……清风说让咱们去选礼物,是什么意思?”青小岚眨巴眨巴她那双饱含了恐惧和不解的眼睛,向黎凌逸请教。 黎凌逸看着清风远去的方向,摸着下巴思考着,“恩,我觉得吧,大概就是选礼物,上端木家提亲吧。”黎凌逸思考半晌,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第258章 272虚渺仙山 “上门提亲?开什么玩笑。”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结论,一脸不屑,你没看刚刚我想拦住清风,让他去提亲,他一下子就把我甩开了,这样暴力,脾气暴躁,哪像要去提亲的,你看哪个要成亲的人,是这样暴躁的?你见过哪个?哪个?”青小岚想着刚刚清风挥开自己的样子,一阵后怕,要不是黎凌逸眼疾手快,估计自己这俊俏的小脸,就要与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了,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毁容了,可让她怎么活,穿越到这个闭塞的年代真是不好,连个整容手术都没有,万一哪天意外了……青小岚想着,摸着自己的小脸,一脸惊恐的样子。 “喂……我说你们两个还磨蹭什么呢?这么会功夫还腻腻歪歪的啊,刚刚不是还很热心的要带我去提亲嘛?怎么这?这会就不愿意给本少爷当苦力了?”清风自己走在前面,走出去一段距离,发现后面的两个人还没有跟来,不得不折回来喊两人。 清风回来本在黎凌逸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太多表情,倒是青小岚,脸色变的飞快,一脸巴结人的赖皮样子,跑到清风跟前,“清风啊?你是说你同意去提亲了?” “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过不同意嘛?本少爷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清风做思考状。 “额……”青小岚也径自回想,最后无奈的看着清风,“好像……貌似……大概……或许……似乎……真的没说过。” 清风一脸贼笑,“就是嘛就是嘛,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过不娶端木小姐,那么漂亮的姑娘,长相好,学识好,身材好,家世好,连武功都那么好,娶了端木姑娘,且不说我是端木家的姑爷,一下子就可以掌控位居十大家族的端木家半壁江山,单是这美娇娘相伴,就是享之不尽的幸福啊,我要花前月下,有美人陪我谈诗词曲赋,做琴瑟相合,我要比武练剑,有美人陪我舞刀弄剑,相互切磋,多美的事情啊。”清风说这端木颖儿的好,听得青小岚一阵反胃。 “这不是刚刚我劝你的台词嘛?”青小岚撇撇嘴,说道。 清风爽快的点头,“是啊是啊,就是王妃刚刚说的,本少爷觉得真真是极有道理,所以就听王妃的劝说,准备娶端木姑娘为妻了啊。” “那你刚刚干嘛还挥开我,害的本王妃差点摔倒,要是毁了容,你怎么对得起我这张漂亮的脸蛋啊?”青小岚听到清风说愿意娶端木颖儿为妻,刚刚内心的恐惧也就烟消云散了,暴脾气见长,直接吼了出来。 “额……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嘛?本少爷都是要娶亲的人了,又怎么能和其他女子拉拉扯扯的呢?就算王妃是已婚少妇,也不行啊,毁了本少爷的清白,那可怎么得了。”清风小声的说道,很是无辜,很是可怜。 这样的清风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是一阵无语,“刚刚我还说至理名言是女人都是善变的,我现在才发现,狗屁,清风,你比女人还女人,清风最善变……”青小岚大吼…… 撒娇的女人有人疼 青小岚和黎凌逸陪着清风挑选了礼物,拿着聘礼,到了端木府。 端木家是百傲的大户人家,也是十大家族里的大家族,端木府整个府邸都很气派,一点都不比王府差。 “凌逸,这端木府不错嘛,跟咱们逸王府差不多了啊。看来你这个王爷也不行了啊。”青小岚看着端木王府的高宅大院,对黎凌逸说。 “呵呵”黎凌逸笑的开心,“王府这是嫌本王穷嘛?那可怎么办,要不王府出去挣钱养家,咱们也把逸王府修得这么漂亮,好不好?”黎凌逸将“恬不知耻”发挥到极致的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秀眉一蹙,眼睛直直的瞪着黎凌逸,“哼,你也好意思说啊,你没听过嘛,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我这么漂亮美丽,高贵优雅,端庄贤惠,才德兼备的女子,要是抛头露面,出去挣钱养家,指不定要有多少富家公子来追求我呢,到时候周围围了一群年轻男子,我也不知道选哪个好,你说,我得多愁啊。” 青小岚说话间,表情就从刚刚的怒目而视转到了愁眉不展,陷入了一阵纠结之中,这话也成功的激发了黎凌逸的醋意。 “本王就是说说而已,王妃怎么能当真呢?本王怎么会舍得让王妃出去挣钱养家呢?王妃放心,如果王妃想要钱的话,本王一定将全天下的钱财都汇聚到咱们逸王府,让王妃花个痛快,好不好?”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一脸郑重的安慰道。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就任凭黎凌逸搂着,也不挣扎的说道。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腻歪够了没有,今天你们是本少爷的随从,是陪本少爷来相亲的,你们这么腻歪,让本少爷倒胃口,到时候在美娇娘和准岳父岳母面前不能正常发挥,展现本少爷最潇洒的一面,你们怎么赔的起啊。”清风走在前面,见二人在后面腻腻歪歪,很久都没跟上来,无奈的说道。 这对夫妻随从就是那么不靠谱,真真的把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演绎的淋漓尽致,有一会不见,就会腻歪一会,这让他这个孑然一身的人,不知道是应该说羡慕嫉妒恨,还是说寂寞空虚冷了。 “哦哦,这就来,马上马上……”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声音,拍开黎凌逸的手,对着清风说道,随后就大步的往前走,不理会跟在后面的黎凌逸。 清风三人被请进了端木府。 “三位请稍后,老爷夫人和小姐马上就出来。”管家给三人上了茶后,对着三人说。 “有劳了。”清风有礼的回应,三人坐下,静静的喝茶等候着,不多时,端木老爷和夫人,以及端木颖儿三人就来到了会客厅。 “在下清风,和两位朋友冒昧来到府中,如有打扰,还请见谅。”清风对着前来的三人说道。 “清风公子不必多礼,听下人说,今日清风少爷赢得了小女摆下的擂台,如今一见,果真是英雄少年,俊朗番茄,是个难得的人才,小女有幸能嫁与公子,老夫也就安心了。”端木果俊看着清风一表人才的模样,高兴的说道。 “爹爹……”端木颖儿走上前来,拉着端木果俊撒娇的叫道,她害羞的不敢看来到府上的三人,清风赢了比武拂袖而去,自己贸然表白,对着的男人却只喜欢另外的男人,这样的状况是她从前从未想到的,措手不及,让她如何能泰然自若。 “呵呵,你个臭丫头,这么没规矩,见到了清风公子和他的朋友,还不行礼问好。真是骄纵惯了。”端木果俊言辞上虽说是训斥端木颖儿不懂规矩,但是语气和表情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包含着无尽的宠溺。 “还不都是你这个老头子,这么宠着她,这不,把她惯坏了,这礼数都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这出嫁了,可如何是好。”端木果俊的夫人,楚雅说道。 “娘,你怎么也说我?”端木颖儿放开了端木果俊,拉着楚雅撒娇。 楚雅无奈的笑着说道,“得了得了,你这也别向我撒娇了,留着以后跟清风公子撒娇吧,这女儿家啊就得多跟夫君撒撒娇,他才能更疼你,知道嘛?”楚雅拍着端木颖儿的手,笑的开心,一位母亲看着自己女儿幸福,笑的比自己幸福了还开心。 “娘,”端木颖儿害羞的跺脚叫道。 “呵呵,谁说咱们颖儿骄纵惯了,这不,还知道害羞了呢?”端木果俊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害羞,还不忘多调笑一句。 “哈哈哈……”房间内的人都笑了出来。 “撒娇的女人有人疼,王妃可要记得哦。”黎凌逸在笑过之后,还不忘附在青小岚耳边提醒到,随后笑的更开心了。 房内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黎凌逸的提醒,也没有人看到青小岚羞红了的脸蛋。 清风三人在端木府相谈甚欢,端木老爷和夫人对清风这个准姑爷甚是满意,当即就将定下的日子告知清风,这门亲事就算是敲定了。 因为清风三人还在游历之中,端木颖儿这个准媳妇也夫唱妇随,加入到了三人行的行列。 且说端木颖儿加入到清风三人的游历队伍中后,电灯泡的清风也开始了自己的恋爱旅程。 端木颖儿虽说是个姑娘,却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并不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的那种,她平时习武,也会跟着爹爹和哥哥出来四处游历,虽说没出了百傲,但是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 端木颖儿对百傲的各个地方都比较了解,有了端木颖儿的加入,青小岚三个人的行程更加的顺风顺水。 加入了青小岚三人队伍后,端木颖儿也知道了青小岚的女儿身份,虽然也一度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害羞,但时间长了,大家都熟悉了,她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四个人,两对情侣,旅途越来越开心了。 这日,四个人来到了百傲皇城偏西的小镇,名为轻乐镇,据说镇上的万宝斋将要拍卖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四人慕名而来。 四人到了镇子上后,找到了一处农家下榻。之所以不选择住客栈,是因为考虑到四人的身份,轻乐镇虽然偏僻,但是万宝斋的名号可是享誉凌宇大陆,万宝斋拍卖宝物,自然会有大批的江湖人士以及达官贵人慕名而来,他们四个人的身份特殊,极易遇到熟悉的人或是仇家,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农家是最好的选择。 四个人安排好了住处,就在镇子上闲逛,看看镇子上的风光。 “颖儿,这轻乐镇这么偏僻,万宝斋这么大的拍卖行却选在了这里,这是为什么啊?”青小岚永远都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学生。 端木颖儿跟着清风走在前面,听到青小岚的问话,甩下清风就跑到了青小岚身边,“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爹爹说,轻乐镇虽然在百傲的偏西位置,是偏僻了点,但是在轻乐镇西边不远处,有一处虚缈仙山,传说仙山之上宝贝频出呢。” 听到宝贝二字,青小岚和旁边的黎凌逸都提起了兴趣,连被甩在一旁的清风都感兴趣的走了过来。 “宝贝频出?那不是会有很多人盯着这里的宝贝?”青小岚问道。 端木颖儿点头答道,“是啊,爹爹说,每年都会有很多能人异士来到百傲的轻乐镇,想进入虚渺仙山,但是情况却都不容乐观。” “不容乐观?”黎凌逸不解,清风和青小岚也点头询问。 “据说虚渺仙山周围布下了结界,一般人是无法进入虚渺仙山的,而经过修炼的人进入虚渺仙山后,空手而回算是情况好的。”端木颖儿说到这停了一下,吊起了三人的胃口。 “那情况不好的呢?”清风拉着端木颖儿,催促的问道。 端木颖儿含情脉脉的看了清风一眼,“情况不好的多半都是有去无回了……”端木颖儿的话让三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仙山嘛?怎么说的那么恐怖啊?”青小岚心底发凉的问道。 端木颖儿也摇摇头,“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我想里面有宝贝应该是真的,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进入仙山呢?而且我觉得万宝斋既然把拍卖行开在了这样偏僻的地方,肯定是看中了这里的宝贝,要不谁会选在这么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呢?” “也对也对,要不什么时候我们到虚渺仙山看看?”青小岚试探性的提议,看着另外三个人的表情,同样都是一副稍带担忧的跃跃欲试模样。 “王妃想去,本王自然陪着。”黎凌逸首先表态,且不说他对青小岚的呵护,生死相随,就但是虚渺仙山的奇异之处就足够引起他的兴趣。 青小岚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黎凌逸会拒绝,她了解黎凌逸,不惧艰险,喜爱探奇,这样的地方必然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就算是这些都不谈,凭借着他对自己的爱,自己要求,他也必然答应,青小岚了解一切,所以黎凌逸的话并没有给她多大的震撼。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已经有了决策,转眼看向了清风和端木颖儿。 第259章 273婉香琴行 “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能少了本少爷呢?再说,就算是死路一条,兄弟有难,本少爷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虚渺仙山,本少爷跟定了。”清风对黎凌逸的兄弟情义足够让他放弃生命,上刀山下火海全不怕,又何惧这区区的飘渺仙山呢。 三人看向了端木颖儿,对于这个刚刚加入三人的小姑娘,这个清风未过门的小妻子,虽然知道她性格里的侠义和不羁,但是毕竟相识较短,她如何决定,三人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清风虽然喜欢端木颖儿,也决定娶之为妻,但是他并不会强求她做什么。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没有本小姐带路,你们能轻易找到飘渺仙山嘛?”端木颖儿看着三人盯着自己,那副不放心的模样,不由的眼一白,一副得瑟的表情说道。 “你去过虚渺仙山?”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额……”端木颖儿吞吞吐吐,“本小姐是没去过,但是我知道它在轻乐镇得西边,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啊……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别走啊……喂……我还没说完呢,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本小姐……喂,等等我……”端木颖儿还在吞吞吐吐的时候,原本盯着她,看她得瑟的三个人已经转身走远了,只剩下端木颖儿一个人在后面哀嚎…… 四个人前前后后的一路在轻乐镇闲逛,发现一家琴行门前聚集了很多人。 “婉香琴行?”青小岚看着琴行的大招牌念道。 黎凌逸就站在青小岚身旁,自然听到了她的话,“恩,婉香琴行,传说婉香是个异国女子,生来身带异香,手执魔笛,能够迷人心魄,听其号令,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后来创建了婉香琴行,专门打造各种极品乐器,分行遍布凌宇大陆,想不到这么偏僻的轻乐镇,居然也有婉香琴行。” “生来身带异香?那不是香妃娘娘嘛?”青小岚念叨着,她可没忘了穿越前红遍荧屏的香妃娘娘,难道她也穿越了不成?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求求我,我告诉你们。”端木颖儿俏皮的拉着清风,凑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跟前,笑嘻嘻的说道。 “额……”青小岚一阵发愣,同样呆愣的还有身边的两个大男人,原来这一行队伍里的人都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都有自己很自恋、很得瑟的一面,这个刚刚加入的端木小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切切切,瞧瞧你们的那个表情,什么意思嘛,算了算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好了,这婉香琴行的创立者就是婉香,身带异香,就是被称作香妃娘娘,可是我们百傲有名得奇女子,但是好人不长命,传说被负心汉抛弃,自缢而亡,临终时分,身上香气弥漫,香飘十里呢。”端木颖儿一脸崇拜的模样。 “那会不会引来很多蝴蝶?”青小岚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了,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同样是身带异香,同样是香妃娘娘,想必也同样会招蜂引蝶吧?青小岚想着,就问了出来。 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这么问,笑嘻嘻的摇了摇头,“摆脱,不是有香气就招蝴蝶的好不好,婉香身上的香不是普通的花香,而是犹如提炼万花制成的香料香一样,那种香能迷人心魄,所以婉香通晓音律,手执玉魔笛,却从不起舞,凭她一人就可以制服三军,你说这样的一个女人,多厉害。” “可是一个女人,她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异香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嘛?”清风难以相信,自己虽然见多识广,也曾听说过婉香的事迹,但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也弄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身带异香,最终也就只能归结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端木颖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清风,俏皮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是无所不能的,身上带个异香算什么,她还能制服三军,号令天下呢。”端木颖儿一阵得瑟,仿佛自己就是婉香,自己能号令天下一样。 “她能号令三军,夺取天下,那凌宇大陆的皇室不是会蜂拥抢夺她。”黎凌逸淡淡的开口,“这样的一个女子,堪比最厉害的士兵加最厉害的武器,得一人得天下,想必她的生活也不会平静吧。” “恩,是啊,传说她曾如百傲皇室,但是也有人说她被皇室所负,另觅佳婿,最后又遇负心人,哎,你说这女人怎么这么命苦呢?”端木颖儿边说还边评论。 “女人命苦,全都怨你们这些臭男人。”青小岚接端木颖儿的话,一句话打死了一船人,无辜受牵连的黎凌逸和清风无奈的相互对望一眼,竟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咳咳,王妃不奇怪,为什么这婉香琴行聚集了这么多人嘛?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反正闲来无事,王妃意下如何?”黎凌逸揉揉鼻尖,快速转移话题,每次讨论男人女人,红颜英雄的问题,不论怎样,绝对是自己吃亏,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清风自然明白黎凌逸的意思,之前没有遇到端木颖儿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也不能有个女子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和自己讨论这样的问题,每次看到黎凌逸的尴尬和无语是,他总会幸灾乐祸的笑,可是如今今非昔比了,自己也是将要娶亲的人了,这样的话题也不得不防,“就是就是,本少爷也正好奇呢,这婉香琴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有这么多人,咱们快去看看吧。” 黎凌逸和清风的话倒是激起了青小岚的兴趣,她就像是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如今自由了,就开始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飞了,对于这些事情,她是极愿意凑这个热闹的。“好啊好啊,我们快去看看,我也想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难道婉香琴行促销?说不定回打折,咱们快去瞧瞧。”青小岚跑调的大脑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是个穿越客,现代的营销词汇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说的另外三人一愣一愣的。 还是端木颖儿最先反应过来,“你说的促销是比赛的意思吧?你知道婉香琴行要比赛?”端木颖儿问道。 “比赛?”青小岚不敢置信的说道,真是代沟无敌,自己已经没办法交流了。 “你说的不是比赛嘛?婉香琴行现任行主身患重病,相传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为了寻找有缘的接收人,特意设了比赛,我想这么多人聚集在婉香琴行外,应该就是为了比赛而来吧。”端木颖儿说道。 “恩,我也听说了婉香琴行是有个比赛,传说奖品丰厚,比赛从琼宇到鸣封到凌照,最后到百傲,乐器任选,打动琴行现任行主者为胜,不但能成为琴行接班人,还有丰厚的礼品呢。”黎凌逸说道,他也知晓这场比试,但是因为自己是男子,虽然通晓音律,但是并不擅长乐器,对这些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也是一知半解,了解并不深入。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有点印象,不是说获胜者可以得到玉魔笛嘛?那可是无价宝,怎么样,你们这两位姑娘,也都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琴技这东西应该不陌生吧,去参加个比赛,也让本少爷开开眼界,见识见识玉魔笛的威力。”清风提议刚刚说出来,就被端木颖儿一拳打在了胸口上。 清风捂着胸口,做受伤状,“大小姐,本少爷哪里得罪你了,下这么狠的手。” “还说,你不是不知道,本小姐善于舞刀弄枪,就是不通乐器,还让本小姐去比赛,你安得什么心啊。”端木颖儿大叫道。 “你是个大家闺秀,居然不通乐器,还好意思在大街上大吼大叫……”清风出言讽刺,脸上笑嘻嘻的表情,看着端木颖儿抓狂的模样,清风就一阵欢乐。 “你……”端木颖儿气极,上前去追清风,两人追追打打起来。 “凌逸,我想去看看。”青小岚脸上表情不多,但是眼光中却闪着期待。 “王妃对玉魔笛感兴趣?”黎凌逸伸出右臂,将青小岚揽着胸前,护着她向琴行的方向走去。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是,我问道了一股浓郁的味道,我想去看看……” “哦?”黎凌逸一阵好奇……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挤过了一群人,来到了琴行最前面。 琴行的大招牌下面,摆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婉香琴行,特举办易主比赛,任选乐器,任选曲目,以老行主选择为准,获胜者得玉魔笛,觐为琴行元老,琴行行主,以玉魔笛为证,号令琴行,赠花仙草,以作嘉奖。比赛时日,本月十五。”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了牌子后,就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正好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停在了琴行不远处的位置,四人汇聚。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特别的?”清风看着走出来的黎凌逸和青小岚问道。 黎凌逸看了看打闹过后的清风和端木颖儿,满脸带笑,腹黑的答道,“本王爷就算是出了凌照,也还是个王爷吧,什么时候变成了清风少爷的跑腿的,这有了妻子的少爷就是不一样,王妃,你说是不是。”黎凌逸笑着看向了青小岚,把话茬抛给了青小岚。 夫妻心有灵犀,而这损人的事,二人配合的更是天衣无缝,“凌逸,你这话说的可是太对了,我记得清风少爷以前,有什么事情,可是从来都冲在最前头,现在有了美娇娘,可就苦了咱们这两把老骨头了。” “额……你们夫妻俩这戏码演的也太无趣了,还老骨头?逸王爷,难道你已经老到那方面都不行了,这王妃抱怨声也太大了。”清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脸求解的问道。 清风的话成功的惹来了黎凌逸一头黑线,虽然知道清风是在“挑拨离间”,但他就是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入局,“王妃,本王可是一点都不老,回去我得好好的给你证明证明。”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揽入自己的怀中,凑在青小岚耳畔说道。 “额……”青小岚无奈的看了看黎凌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叛徒就是这副嘴脸,前一秒还站在自己的阵营里,这转眼就跑到清风的营地上去了。 清风看着二人分崩离析的阵营,一阵窃笑,端木颖儿扯了扯清风的衣角,向他竖起来大拇指。 端木颖儿的小小动作,可是没有逃过青小岚那双可以喷火的大眼睛,瞬间青小岚眸间的火就扑灭了,“呵呵,清风少爷啊,这凌逸到底行不行,本王妃知道就好了,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没事的时候,多回去和颖儿研究研究你清风少爷的能力,王爷,你说这个是不是也相当重要啊。” 青小岚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又拉上了黎凌逸做自己的同盟,一来多个人手支持,自己也有底气,二来,黎凌逸这个人啊,要是自己不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里面,早晚他会跑到清风的阵营里去。 “当然当然,王妃说的都是对的,王妃,咱们先回去吧,本王累了,需要休息休息。”黎凌逸也不看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表情,直直的盯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胸口,“累累累,你累个头啊。” “就是嘛,今天才出来没多久,本小姐这个姑娘都没有喊累呢,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喊累,多丢人啊。”端木颖儿还不明所以,顺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就是,颖儿这句话说的有道理。走,我们不理这两个无聊的男人,咱们去说说这个琴行比赛的事情。”青小岚甩开了黎凌逸,拉着端木颖儿边走边说。 无奈清风和黎凌逸两个凄苦的大男人,被两个女人无视的甩到了一边,人家都是重色轻友,这两个女人这是什么情况,两人无奈对视,一阵摇头。 “语儿,你要参加琴行比赛啊。”端木颖儿一脸崇拜的问道,因为自己从小习武,舞刀弄剑的倒是在行,但是从来都不爱音律的她,只能对着那些善乐者表示崇拜了。 青小岚点点头,“恩,我要参加。”青小岚言简意赅。 “你是想要玉魔笛?” “你想要玉魔笛?”端木颖儿和清风同时问道,两个人也心有灵犀了一把,惹得青小岚和黎凌逸一阵意味不明的笑意。 青小岚摇了摇头,“我对那个玉魔笛可不怎么感兴趣,我又没想过号令天下,要那玉魔笛干什么。”青小岚反问。 第260章 274花仙草 “可是你是凌照的王妃,难道逸王爷就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一统天下嘛?”清风一直跟在黎凌逸身边,对他的想法和作为很是了解,但是端木颖儿不一样,她不了解黎凌逸的追求和抱负,自然而然的以天下王爷的通俗想法视之,从而问道。 青小岚不言而笑,看了一眼黎凌逸,黎凌逸也正看着她,两人虽没有说什么,但是心意相通的二人早已明了了彼此的想法。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看什么呢,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端木颖儿也是个爽直的急性子,看着两人含情脉脉不说话,急着问道。 清风上前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后了半步,“颖儿,你这急脾气可得改改,咱们王爷和王妃恩恩爱爱的时候,咱们可不能打扰,要不这两个人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啊。”清风笑着说道。 “我也不想打扰他们啊,但是我想知道,既然不为了玉魔笛,那参加比赛干什么,还有别的奖品嘛?”端木颖儿是个坚持不懈,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即使是在清风的一阵劝阻下,还是问了出来。 黎凌逸听着二人的话,笑着说道,“是啊,是有件特别的奖品,语儿,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琴行里的那株花仙草吧……” “哦?花仙草?花仙草是花是草?是什么东西啊。”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说青小岚想得到花仙草,大大咧咧的问道。 端木颖儿虽不似一般的女儿家,常年固步闺中,她虽父兄行走江湖,见识了不少新鲜事,但是对于花花草草这些东西,她还真没有什么研究。 而黎凌逸和清风则不然,他们常年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自然对治病疗伤的草药略知一二,花仙草自然也是有所听闻。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问话,回答道,“花仙草是一种草药,对治疗外伤效果不错,见效快,被称为花中奇药,药中仙子。” “治疗外伤的药可多了,我也知道很多的好不好,为什么花仙草会是药中仙子,我怎么没听说过。”端木颖儿瞪着大眼睛看着清风,说出自己的不解。 “呵呵,你这个丫头问题还真多,让本少爷告诉你吧,花仙草之所以称为药中仙子,是因为它形似水仙,花瓣呈白色,花蕊处微微有一点粉色,犹如美人娇羞的面庞,故而称为药中仙子啊。”清风骄傲的说道,这些事情他还是略有研究,也不枉自己说自己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了。 “切,”端木颖儿一脸不屑的表情,“这什么嘛,药就药呗,治病救人才是正事,还看长得好看不好看,那凌霜草还好看呢,怎么没人喜欢?” “凌霜草可是剧毒无比”清风辩驳。 “那不就得了,光好看有什么用。”端木颖儿愤愤的说道。 “你……”清风被说的无语,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怎么样?说的没道理嘛?那你说出道理让我听听啊,说啊……”端木颖儿貌似很大度的给予清风说话机会,但是那咄咄逼人的样子,着实让清风无言可对。 女人就是惹不起,更何况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女人呢。清风就差抱头哀嚎了,估计以后这才子的名声与他是再也挨不上边了。 “呵呵……”青小岚和黎凌逸走在清风和端木颖儿的前面,他们两个人说的话,自然青小岚和黎凌逸也听了个彻底,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笑声。自从端木颖儿加入了他们的三人游历队伍后,队伍里的笑声越来越多了,清风出糗的状况也越来越频繁了。 “王爷,你说这世界可真是奇妙,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咱们的清风少爷就被颖儿降住了,哈哈。”青小岚边笑边说,还不忘回头看看清风灰头土脸,一副战败的模样。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认同的点头,“王妃说的太对了,清风这么多年随性惯了,端木姑娘三言两语就能降住他,也算是缘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清风以后有颖儿管着,肯定是一个听老婆话得好男人。” 青小岚的话惹来了黎凌逸的一阵嫉妒,“本王在王妃眼里难道就不是一个好男人嘛?本王也很听王妃话得啊,王妃怎么都不夸我,就知道夸清风呢?” 青小岚满头黑线。 然而满头黑线的又岂止青小岚一个,清风这个悲剧男更是无奈,躺着也中枪,自从有了端木颖儿之后,自己被当做话题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我说逸大王爷,你那醋坛子倒的也太不是地方了吧,你听听你家王妃说的那话,在好好的琢磨琢磨,哪有一点点夸赞的意味,明明就是充满了幸灾乐祸好不好,还值得你用哪种嫉妒加愤恨的眼神盯着我?”清风拍着黎凌逸的肩膀说道。 “本姑娘哪有幸灾乐祸?” “就算是幸灾乐祸了又怎么样?”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说话,一个装的无辜,一个言辞霸道,清风欲哭无泪,这让自己怎么活。 端木颖儿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的,清风更是无语,看看黎凌逸和自己家的媳妇,多团结,再看看自己家的这个,终于明白什么叫幸灾乐祸了。 “哈哈,清风大少爷,又碰了一鼻子灰吧,说不过人家就不要开口嘛,不懂装懂的下场就是现在这悲催样,哈哈……”端木颖儿不但幸灾乐祸,还会火上浇油。 “哼,怎么着本少爷也比你懂得多,你说本少爷不懂装懂,那你们说说,这花仙草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清风也学会了以退为进的策略,既然自己不知道,说什么错什么,就退一步,让他们说好了,皮球踢出去,自己保持沉默,总没有错了吧。清风暗暗自得。 黎凌逸看了眼青小岚,自己虽然也知道花仙草的作用,但是既然语儿想要,自然是她来说最合适了,他就在背后默默支持就好了,花仙草算是难得的药材,既然娇妻想要,他就会拿到手,说的永远没有做的来的实在,这也是黎凌逸对待青小岚的态度,会有海誓山盟,但不仅仅只是嘴边的海誓山盟,他会做到。 青小岚在黎凌逸看向她的时候,也正在看黎凌逸,两人对视一笑,默契的不得了。“那就让本姑娘告诉告诉你,这花仙草的来历。花仙草是一种生长在严寒峭壁上的草药,形似水仙,花瓣呈白色,花蕊处微微有一点粉色,故称药中仙子。”青小岚说道。 清风一阵白眼,“这个我刚刚就说过好不好,我还知道它治疗外伤,见效极快呢。” “呵呵”青小岚挨着黎凌逸,一阵娇笑,让黎凌逸挪不开眼,“你就只知道这些?看来你这个百科少爷也不是那么名副其实嘛,花仙草是治疗外伤极快,但是寒性大,并不适合体寒的人,花仙草独自入药,就只能治疗外伤,但是如果配上凌凤子,那就能够提升内功,内解百毒,可谓神丹妙药。” 青小岚说完,清风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倒是端木颖儿一阵目瞪口呆。“这么神奇,神丹妙药?”端木颖儿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敢置信。 “恩,”青小岚点头,“只是……”青小岚说到这时,眉头微微一皱,欲言又止…… 跳出神识海的小紫 “只是什么?”端木颖儿就像个好奇宝宝,不停的发问。 清风也看向青小岚,等待着青小岚的下文。 “只是,这花仙草易得,凌凤子难求。”青小岚半晌,也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黎凌逸上前,揽住了青小岚的腰,手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道,“凌凤子是难得,但是黑婆山也不是去不得的地方,还是有拿到凌凤子的机会的,况且,我们现在也不需要用花仙草和凌凤子相配,得到花仙草,也不过是个储备而已,能得到固然好,得不到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王妃又何必顾虑那么多呢?”黎凌逸轻轻的说着,期望安抚青小岚那颗焦躁的心。 青小岚看了看黎凌逸,点点头,“是啊,是我顾虑太多了,凌凤子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想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得到花仙草,呵呵。” 黎凌逸的话打开了青小岚的心结,自信,开朗又转眼间回到了她的脸上。 “是啊是啊,不要想那么多,有这花仙草就挺好的。”端木颖儿也出言安慰。 “十五比赛,还有三日的时间,王妃也需要准备准备,我看咱们还是先暂时留在这边的农家,清净没有人打扰,王妃安心准备一下,大家觉得呢?”清风提议。虽然花仙草比不上凌凤子珍贵,但是也是难得的药材,青小岚好炼制丹药,这对她来说,吸引力绝对不小,清风也不想让她错失这个机会。 清风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四人一起回到了落脚的农家。 青小岚和黎凌逸回到了农家后,直接进了房间,而端木颖儿和清风则在小花园里赏花喝茶。 “王妃这么急急忙忙的进房间,是不是想……”黎凌逸看见青小岚拉着他进房间,思维又已经跳进了黄河,染上了颜色。 黎凌逸还没有说完想什么,就已经被青小岚打断了。“想想想,本王妃什么都没想,你别打岔,我有事情和你说。”青小岚表情严肃的对黎凌逸说。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严肃认真的样子,也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不再多言语,开玩笑了,“王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需要回房间来说?”黎凌逸问。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半晌才渐渐开口,“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感觉脑海里有人在跟我说话,说他要出来,要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奇怪,很害怕的感觉。”青小岚把自己经历的告诉了黎凌逸,想从他这里找到一些答案。 “有人跟你说,他要出来?”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问道。 青小岚点了点头。 黎凌逸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一些,“语儿别急,我们到床上坐下,我给你看看。”说着,就拉着青小岚盘腿做到了床上。 还没有等黎凌逸运功,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去看,只见一道淡紫色的光芒由浅变深,渐渐的在二人眼前变的清晰,紫色的光芒中笼罩着一个小孩,光芒渐渐散去,小孩就坐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你们这走的可真是够慢的,憋死我了。”小孩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抱怨的说道。 “额……”青小岚无语,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黎凌逸将紫灵珠的事情早已详细的给她讲过了,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屁孩并不陌生。 “小鬼头,就是你在跟老娘玩神秘是不是?”青小岚巴掌轻轻的拍在小紫的脑袋上,以示惩罚。 小紫委屈的抱着脑袋,“娘亲太坏了,小子刚出来玩久打小紫,爹爹,娘亲欺负我。”小紫孩子气的躲进了黎凌逸的怀里,青小岚看的有些发愣。 “爹爹,娘亲,孩子,这样的场景,多像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啊,要是小紫真的是我和凌逸的孩子,似乎也是蛮不错的。”青小岚暗暗的想,可是想到要和黎凌逸有个孩子,青小岚的脸悄然泛红。 青小岚变红的脸没有逃过黎凌逸的眼睛,黎凌逸身体前倾,一口重重的吻在了青小岚的脸上,“好了小紫,这样惩罚了娘亲,好不好?”黎凌逸得了便宜卖乖,一边占着青小岚的便宜,一边讨好小紫。 “恩,还是爹爹好。”小紫小胖胳膊拉下了黎凌逸的头,嘴巴也毫不犹豫的亲在了黎凌逸的脸上,“小紫也奖励爹爹一下,嘻嘻……”小紫笑的一阵欢乐,倒是黎凌逸无语了,这孩子还真是会占便宜,不过还好亲的是自己,要是亲在青小岚脸上,估计自己会疯掉吧,黎凌逸想着。 “好了小紫,别笑了,告诉我,你一直吵着要出来,是怎么回事,你跟着我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要出来啊。”青小岚看着笑嘻嘻的小紫,问道。 “恩,是啊,你这么突然说要出来,吓坏了娘亲了,还不给你娘亲道歉,真不是个省心的好孩子。”黎凌逸一脸严肃,训斥到,真真一副爹爹教训儿子的模样。 小紫看着这么严肃的黎凌逸,也不再嘻嘻傻笑了,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孩子的身体,但是作为宝物灵珠,自然不会是个只会傻笑的小屁孩,他从黎凌逸的怀里坐正,对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认真的说道,“我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小紫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吊起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胃口。 第261章 275什么叫做正经 看着两人一样的期待眼神,小紫狡邪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心动的感觉 “是什么,说啊?”青小岚看着小紫邪笑不语,不由得着急问,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仿佛小紫现在不说,她就能把他严厉训斥一番一样。 “额……不要着急,等我酝酿酝酿感情,我再说。”小紫得瑟,脸上还微微泛起了红色。 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看着小紫这副模样,完全的摸不到头脑,虽然它是灵珠,年岁不小,但这一副小孩子模样,小孩子心性,着实让两个人跟他沟通困难,两个人秉承了不逼迫的原则,静静地等待着。 半晌,小紫才幽幽开口,“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们好了,今天去轻乐镇,我有一种……我有一种……”小紫说道一半,又开始吞吞吐吐。 青小岚急躁,刚想张口问,“有一种什么?”,就被黎凌逸拉住了,黎凌逸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安安静静等小紫说。 小紫默默唧唧的又过了半晌,用手拍了拍自己已经发烫的脸颊,使劲摇了摇头,还摇散自己脸上发烫的热意。 “是这样的,今天去轻乐镇,我有一种……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小紫唧唧歪歪,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小紫的话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暴汗。 青小岚毫不犹豫的用手指弹了小紫一个脑瓜崩,用专业的教育儿子的口吻教育到,“你这个小屁孩,在多大,还跟老娘说什么心动的感觉,怎么着,在这个古老的年代,你还要给老娘整一个时尚的早恋啊?还心动的感觉,你这一路上在老娘耳边一直念叨着要出来,差点没把老娘吓死,你倒是心动了,老娘差点心就再也不动了。”青小岚翻着自己的大白眼,抬手又想弹小紫脑瓜崩。 抱着脑袋正在委屈的小紫看见青小岚抬手,抱着头,一下子就又钻进了黎凌逸的怀里,“爹爹,娘亲又打小紫,小紫好怕……” 黎凌逸看着可爱的小紫,愤怒的娇妻,一边安抚娇妻,一边护着小紫,“男人就是累啊,宠妻宠儿,平衡点难掌握呦。”黎凌逸心里想。 “语儿,你先别急,咱们听小紫把话说下去,我想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是咱们不知道的,要是他真的胡闹,咱们再弹他脑瓜崩,把他扔回神识海里,不让他出来,你说好不好?”黎凌逸笑着对青小岚说。 “切,果然我这个儿子不是亲得,这么快就把我卖给娘亲了,爹爹也不是什么好人。”小紫还没有等青小岚回答黎凌逸的话,就接话说道,小紫早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认识黎凌逸时,黎凌逸要把自己分割了做宝珠的光辉形象了,这会才猛然又找回了那种感觉,这个男人也是个不好惹的坏人啊,小紫暗自懊恼,“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爹爹和娘亲呢。”小紫欲哭无泪,还默默的向兄弟姐妹们表示歉意。 “好啊,那就给这个小屁孩一个机会,小屁孩,说吧,你不是灵珠嘛?还有心动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你见到漂亮的小姑娘了?不应该吧,我都没看见啊。”青小岚边回应,边提问。 “额……”小紫满脸黑线,“我没见到漂亮小姑娘啊。” “你没见到漂亮小姑娘,你心动什么?虽然我不反对你姐弟恋,但是你这也太早点了吧。”青小岚听到小紫的话,说道。这话让黎凌逸都是满脸黑线,“姐弟恋,恩,语儿的词汇真是越来越有新意了。“黎凌逸说道。 “额……你们都说什么呢?什么姐弟恋?你们这两个男男女女,除了恋的爱的,就不能再说点别的啊,整天在神识海里,就听见你们这恩恩爱爱的,也不怕教坏小孩子。”小紫翻白眼说道。 小紫的话,这会着实让青小岚惊到了,“你还能听见我们说话?” 小紫笑了出来,一脸骄傲得瑟的表情,“那是,我可是灵珠,在神识海里可是能化出人形的,现在出了神识海,也能保持人形,虽然这身子是小了点,但是我的能力可不小,我还把你的小白养大了呢。” “小白?”青小岚不敢相信,黎凌逸也说过自己的神识海大于常人,是个神器、神兽修炼的好去处。小紫是自己跑进去的,自己可以说是措手不及,但是小白可是再得到小白之后,黎凌逸将它引领进自己的神识海的。小紫不说,青小岚都快忘了小白了,小白一直很安静,最近也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的局面,青小岚把它抛到了脑后,现在突然说小白也长大了,青小岚真想立刻见见小白。“你是说小白长大了?那我能见见它嘛?”青小岚着急的问。 “切,娘亲偏心,你就喜欢小白,不喜欢小紫,”小紫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惹得青小岚和黎凌逸一阵发笑。 “小紫啊,娘亲还是喜欢你的,你也知道娘亲脾气不好,看爹爹都天天挨欺负,你说是不是娘亲对你也算是挺好的了?”黎凌逸抚摸着小紫的头,说道。 “我脾气不好?我天天欺负你?”青小岚咬牙切齿的看着黎凌逸,半分钟后则面带微笑的看向了小紫,彻底忽略了黎凌逸,“小紫啊,刚刚是娘亲不好,你不要怪娘亲,咱们好好聊聊好不好?”青小岚像极了要抓小朋友的坏人,一副笑眯眯的哄骗小朋友的样子。 黎凌逸看着变脸王青小岚,自己在一旁暗笑,自己和语儿以后真的有了孩子,这生活肯定会越来越有趣的。 “好吧,那咱们就聊聊,我跟你说啊,我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小紫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老话题上。 一石几只鸟? “恩恩,”青小岚点头,算是回应小紫的话,小紫也不介意青小岚的敷衍态度,这样的态度可是比直接跟自己动手好了千万倍了。 “小紫,这些你刚刚都说过了,你心动,不是因为你见到了漂亮小姑娘,那是怎么回事呢?”黎凌逸问道。 “嘿嘿。”小紫冲着黎凌逸一笑,立马高兴的生龙活虎,他伸手拉下黎凌逸的头,黎凌逸刚开始还有所挣扎,他可没忘了这小家伙在自己脸上偷香的奇伟壮举,但后来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又不忍拒绝,遂低下了头。 小紫附在黎凌逸耳畔,笑嘻嘻的说道,黎凌逸满脸的兴奋样子,看的青小岚更是心急,“喂,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告诉我,凌逸……”青小岚抱怨道,用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美人撒娇术,就不信黎凌逸还能不告诉自己。 “额……”小紫听到青小岚的叫声,一阵鸡皮疙瘩,跳出了黎凌逸的怀抱,躲到黎凌逸的身后,黎凌逸倒是难得享受青小岚的温柔,含笑着默不作声,就期待这青小岚能再温柔的叫自己几声,那柔可入骨的叫声,让他心里一阵痒痒。 “黎凌逸……”青小岚看黎凌逸没有反应,只顾着含笑,就知道这个男人又没想什么正经事,不由的怒喝,一声爆吼彻底的打碎了黎凌逸的美梦。 “额……”黎凌逸尴尬,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要知道,自己就不逗王妃,老老实话的告诉她好了。青小岚心想,才说道,“王妃别急,是这样,咳咳”黎凌逸还不忘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小紫说他有心动的感觉,是因为他感应到附近似乎有其他灵珠。” “是啊是啊,心动的感觉。”小紫从黎凌逸背后冒出个头来,点头说道。 “真的?”青小岚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问道。 黎凌逸无奈,有心动感觉的不是自己,自己难以辨别真假,只好一把把躲在身后的小紫拉了出来,“来,坐着,跟娘亲说说你心动的感觉。”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紫身上。 小紫左摆摆头,看看青小岚,右摆摆头看看黎凌逸,坐在中间,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像我这样可以幻化出人形的灵珠一共有十颗,我们是一组灵珠,是兄弟姐妹,五男五女,我们可以通过寄宿在人体的神识海里修炼自己,但是我们对宿主的要求很高,因为我们有五男五女,就要求宿主是两位,一男一女,必须是恋人关系,而且宿主必须神识海奇大无比,呈金色,这样里面的灵气才能供五颗灵珠不断修炼,也就是因为娘亲的神识海很大,而且灵气浓郁,小白才通过转寄宿在我的体内,得以快速成长,他虽然才出生不久,但现在起码有青年虎的体态了。”小紫认真的说道。 “你是说,小白现在已经长到了青年虎的体型?”青小岚瞪大了眼睛,问道,“它转寄宿在你的体内?不能直接待在神识海里嘛?它现在在哪?我能不能见见它?” 小紫摇摇头,“因为我是灵珠,有聚集灵气的作用,我也可以扩大你的神识海,所以转寄宿在我的体内,对于小白的修炼益处更多,”小紫说到这,又是一阵自豪。“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见小紫,你现在根本就无法召唤它。”小紫又说。 “为什么?” “为什么?”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问道,黎凌逸对待这个问题也是很不解,是自己亲自引领小白进入神识海的,虽然没有想过它会转寄宿在紫灵珠的体内,但是寄宿在神识海中的神兽可以修炼成长,这点他很清楚,而且神兽是听主人召唤的,现在小紫突然说不能召唤小白,他难以理解。 “额……”小紫看着两个人担心的样子,一时无语,陷入了嫉妒中,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有受到过这夫妻俩如此这般的关心呢?它是神兽,我还是灵珠呢,小紫一阵抱怨。随后,才慢悠悠的说道,“神兽不但会长大,还会不断晋升,这你们应该也知道吧,小白寄宿在神识海中,本来修炼就快速,再加上我的帮忙,它现在已经连升三级了,也算是神兽中的上品了,每次晋升,它都要连续休息二十四个时辰,我出来的时候,它才刚刚开始休息,你们自然召唤不了它。”小紫细致的解释。 “哇哦,么么……”青小岚开心的抱过小紫,重重的在小紫的脸颊上亲了两口,这让黎凌逸一阵嫉妒,虽然只是个小屁孩,虽然只是个会幻化人形的石头,但他总归是个男的啊…… “小紫,灵珠这么厉害啊,你刚刚说轻乐镇有你的兄弟姐妹?是不是真的?我们去找你的亲人好不好?”青小岚对小紫说。 小紫笑嘻嘻的答道,“好啊,我肯定有兄弟姐妹在那,就在婉香琴行的附近,肯定是的。” 听了小紫的话,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了一眼,但笑不语。“看来,这次参加琴行比赛,不只要得到花仙草,还可以追查出其他灵珠的下落,这算是一石二鸟了,”青小岚心里想,又很快的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不对,明明还可以得到玉魔笛,成为琴行元老,说不定还能号令三军,一统天下,一二三四五……额……这算是一石几只鸟?”青小岚细细的盘算着。 陷入自我思维的青小岚根本就没有发现,她那个一二三四五,一石几只鸟的说辞,早就不是她心里想的,而是小声的念叨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身边的黎凌逸和抱着的小紫听到,这两人看着青小岚,不由的发笑…… 对于三天后的琴行比赛,都充满了期待…… 时日过的颇快,三日流逝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这三日间,最让黎凌逸和青小岚头疼的事情,莫过于调皮的小紫,出了神识海也能保持人形的小紫,再也不愿意回到神识海去,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小白也在休息,他嫌寂寞,所以一直吵着要在外面玩,还美其名曰要帮助黎凌逸和青小岚找到自己的兄弟姐妹,煞有一副重任在肩,不得不为的架势。 当青小岚和黎凌逸领着小紫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惊呆了清风和端木颖儿,清风不敢置信的指着小紫,看着两个人,“你……你们……这孩子……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额……”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是同样的无语,随后像清风解释了紫灵珠的来历,之前一直没有讨论到灵珠的问题,两人也就都没有提及,现在既然遇到了,二人也都没有隐瞒清风的意思。 第262章 276独孤钟权 小紫很是调皮,一会还在眼前,一会就出去玩,青小岚根本找不到他去了哪里。小紫毕竟是紫灵珠的化身,不同于一般的小孩,青小岚虽然也时常练练功夫,但是比起灵珠,毕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跟在后面的青小岚即担心有人识破小紫的身份,抢了小紫,又觉得这孩子能力番茄,不应该有什么不妥,纠结的青小岚跟着,还悲剧的跟不上,她无奈的感叹,“以后要是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教育成一个乖乖的小宝宝,要是像小紫这样上蹿下跳,东跑西颠的,估计这个娘亲得累死了。” 青小岚忙着看着小紫,黎凌逸则通知逸凰殿,布布置人手,集中来到了轻乐镇,他相信小紫说的心动的感觉,这个轻乐镇绝不简单,很可能还有灵珠藏于此。 且说十五这日,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清风、端木颖儿以及小紫五人个人,早早的起来,来到了轻乐镇,轻乐镇的婉香琴行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很多都是慕名而来的参赛者。 比三分为三轮进行。 第一轮:所有的参赛者分成三组,每组十人,三人晋级,四人淘汰,中间三人待定。 第二轮:第一轮晋级的三组共九人,再次直接晋级,待定的九位选手,各弹一曲,取三人晋级。 第三轮:十二位最终晋级选手共同比赛。 这个比赛的过程将持续整整一天。 婉香琴行今日特意将琴行后的花园开放,来接待前来参赛的人。琴行外的人都跟随着琴行接待的人进了花园,包括青小岚等五人。 进园后,“娘亲,”小紫拉着青小岚的衣袖,轻声叫道。 黎凌逸蹲下,把小紫抱起来,这在外人看来,无非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并不做他想。黎凌逸把小紫抱到与青小岚面对面的高度,这样几个人交流也方便些。 “娘亲,爹爹,心动的感觉。”大庭广众之下,小紫不好直接提及那些敏感词汇,这个小人精还是套用了老办法,说了心动的感觉。 清风和端木颖儿还是一头雾水,端木颖儿想问些什么,被眼疾手快的清风拉住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而自信的笑容。 “小紫,你能分清楚方向嘛?”青小岚摸着小紫的头,笑着问。 小紫点点头,“感觉挺强烈的,不知道具体藏在哪,但是能分辨方位。” “好,那娘亲和爹爹带小紫出去玩会好不好,这里人多,必赛时间还早,让清风叔叔和端木阿姨在这里等好不好?”青小岚对着小紫说,小紫赞成的点头,一脸兴奋、一脸期待的模样,马上就可能见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了,他开心的不得了,倒是清风和端木颖儿有些不淡定了。 “喂喂喂,我说你们搞什么?”清风拉着黎凌逸,青小岚跟在其后,到了稍显清净的角落,清风问道。“你们不就是为了参加比赛,为了花仙草而来的嘛?现在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们想走?去干嘛?就不能先干些正经事,再去做其他的啊。” “清风叔叔,你说什么叫做正经事?”小紫不等黎凌逸回答,就弱弱的问了出来。 这样的提问,让清风一阵怔楞。还是端木颖儿大大咧咧的回应,“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比赛当然是正经事了,你个小屁孩,不懂别乱问,看把清风叔叔气的脸都黑了。”端木颖儿不锁还好,说完的,清风的脸算是彻底黑了。 黎凌逸看到清风的表情,出言解释,“比赛这边,我们也是势在必得,但是我们现在有要事,不得不离开,小紫很可能找到了自己的兄妹,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去帮忙看看。”黎凌逸解释的很含蓄委婉,但是聪明如清风,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恩,好,这个算是正经事,那去吧,可是你们都走了,这比赛谁来参加啊?”清风问道。 青小岚笑嘻嘻的站了出来,“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青小岚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副人皮面具,“这个待会你找适当的时机,给颖儿带上,让她先代我参加比赛,我去去就回。”青小岚将面具交到了清风手上。 “喂喂喂,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对一律一窍不通,让我上台,那肯定是砸场子的,第一轮都过不了。”端木颖儿实事求是,听到青小岚要让她上台,不由紧张的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面具上我做了特殊处理,到时候你不要做太多的自我思考,跟着做就对了。”青小岚只交待了这么一句,就让黎凌逸抱着小紫,三人出了花园的小门,一路向西走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抱着小紫出了花园的小门,一路向西,小紫的心动感越来越强烈。 “娘亲,我感觉应该就在前面”小紫指着花园西侧的一处栅栏,说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到小紫的话,齐齐的看了过去,那是花园西侧的一处小房子,只用栅栏相围,很是简单。 小房子前面又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的牡丹花煞是娇艳。周围布满了芍药,简直是一片花的海洋。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青小岚不由的想起了这首《赏牡丹》。 “来者即为友,小友看的出来老夫的用意,也算是有缘之人,还请二位进来相叙。”一股劲风袭来,黎凌逸刚要将青小岚和小紫护在身后,还没有等黎凌逸行动,劲风就在栅栏门的位置戛然而止,栅栏门顺势而开。 “小友莫急,老夫相邀,必不伤害二位。”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这样的内功是何等深厚,掌控自如,幻化成风,这样的人,要是敌人、对手,只怕二人也就只有忍受的份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黎凌逸牵着青小岚,抱着小紫,说道,他相信老先生的话,这样的高手肯隐居于此,必然心纯宁静,不会滥杀无辜,虽然今天两人闯入略有莽撞,但罪不至死,所以他相信老先生的话。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没有说什么,她心里并不害怕,不是说她有多相信一个陌生的老先生,而是她相信黎凌逸,即使有危险,他也会护自己周全,况且,他们二人以后还要行走江湖,各种危险情况都可能遇到,她早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陪他刀山火海,又怎么会害怕进入这区区的小园呢,人终究不过一死,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同生共死,也算是她穿越而来后最大的幸事了。 两人走没有几步,小房子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白发老人站在门口看着前来的二人,满脸的笑意。“小友今日能来,也算我等有缘,还请进房一叙。”说着,老先生转头进了房间。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后面跟随着,黎凌逸抱着的小紫不安的扭动,“绿儿姐姐,是你嘛?”只见一道紫光闪过,小紫还原到灵珠的模样。 白发老人看见了变为灵珠模样的小紫,先是愣了那么一秒钟,随后也就释然了,右手一挥,墙上的一副画应风而动,掉落在下方的桌面上,画背后的墙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晶台,上面放着一颗闪亮的灵珠,泛着绿色的光芒。 小紫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绿儿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怪不得我到婉香琴行的时候,总会有心动的感觉,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小紫说着,又变回了小孩子的模样,把绿灵珠抱在怀里。 “娘亲,爹爹,小紫没有撒谎吧,你看,这就是绿灵珠,我的绿儿姐姐。”小紫兴奋的说道,青小岚拉过小紫,一脸的不好意思。 “还请前辈不要见怪,小紫年幼,见到家姐兴奋过度,擅自拿了宝物,还请前辈不要怪罪才是。”黎凌逸自然知道小紫此举鲁莽,但是看到老先生脸上并没有责怪之色,才稍稍的安心说道。 “呵呵……”白发老人笑出了声音,“灵珠一族心性率直,如此这般,老夫自是不会怪罪,况且,没有老夫的允许,想必紫灵珠也是难以见到绿灵珠的。” “前辈说的极是,只是晚辈好奇,前辈武功卓绝,为何会将紫灵珠摆于墙壁之上,小女不才,尚能让紫灵珠幻化人形,那老先生……”青小岚说道一半,并没有将所有的话全部问完,但是其中的意思早已明了。 “呵呵”,白发老人脸上的笑容有那么意思僵硬,随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老夫武功再好,又能如何,我对不起一个女人,自然配不上这颗绿灵珠。” “老先生是指婉香?那么您是……”黎凌逸接着白发老人的话问道,但是脸上坚定的神色,早已表现出他的答案。 “小友心思缜密,想必已经知晓了老夫的身份,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呵呵,没错,老夫正是独孤钟权,现任独孤皇帝独孤承玉的爷爷。”白发老人坐在了房间的椅子上,伸出手,邀请青小岚和黎凌逸坐下。 “原来是独孤前辈,晚辈凌照二皇子黎凌逸携爱妃前来,多有叨扰,还请前辈见谅。”黎凌逸恭敬的说道。 “原来是黎家的后人,怪不得如此英雄少年,黎家有子如此,真是黎家之幸。”独孤钟拳说道。 “前辈谬赞。” 独孤钟权摇摇头,“老夫并不轻易夸人,今日夸赞于你,你必定担当的起,老夫此生有愧于婉香,是个罪人,隐居于此,也算是为自己赎罪,多年不曾见过外人,今日你等前来,也算是有缘,这绿灵珠,就赠予你们夫妻二人吧。”独孤钟权认真的说道。 “前辈,此等厚礼,我们……”青小岚虽然也想得到绿灵珠,而且此次就是为了绿灵珠而来,可是如果让她强取而去,她心中倒不觉得有愧,如此从一位老人手中拿去至宝,反而让她不好意思。 青小岚还没有说完,就被独孤钟权摇手打断了,“你不必不好意思,老夫配不上这绿灵珠,才会将它赠予你,老夫守着它,算是守着婉香,如今能将它赠予你们二人,见证你们相亲相爱,想必婉香也会喜欢……” “前辈,晚辈冒昧,可否问一句,您和婉香究竟……”青小岚问道一般,猛然不知之后的话应该如何问出口…… “呵呵,你们坐下吧,咱们慢慢说吧。”独孤钟权听懂了青小岚话中的意思,笑着说道。 独孤钟权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婉香是我生命中最钟爱的女子,却是我最对不起的人。”独孤皇帝叹息了一声,说道,言辞中饱含着浓浓的歉疚,让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听了不禁有种心酸的感觉。 “前辈……”青小岚出声叫道,自己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好奇到要揭人伤疤的地步。 “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了婉香,太想念,太难过罢了。”独孤钟权摆摆手说道。“我和婉香是在我年轻的时候相遇的,那时候的婉香,是百傲的奇女子,生来身带异香,被称为香妃娘娘,她长得很漂亮,一身粉色的衣服,在花园中又跑又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一朵起舞的花一样,那样的场面,我第一次见就被吸引了。我想要得到婉香,我想要跟她生活在一起。我求了父王下旨,想娶婉香。”独孤钟权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父王同意了我娶婉香,也下了圣旨,婉香很自然的成了我的新娘。可是就在成亲的那晚,父皇告诉我,他之所以同意我娶回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婉香,就是想让我利用婉香,婉香身带异香,能够迷人心魄,她手执玉魔笛,一曲终了就可以制服三军,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倘若我好好利用,必然能一统凌宇大陆,成为千古一帝。”独孤钟权说道这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青小岚看到独孤钟权那副自责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就利用了婉香?” 黎凌逸想拉住青小岚,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希望独孤钟权不要因为伤心生气而迁怒到青小岚身上,让语儿受到伤害。 “呵呵,你这个女娃的性子,像极了当初的婉香,率真、爽快,什么话都不藏在心里。”独孤钟权笑了,这也让黎凌逸放下了心。 第263章 277情赠有缘人 独孤钟权借着说道,“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王爷,我有三个兄弟,我是老四,我并没有想过要成为百傲的皇帝,也没有想过要一统凌宇大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修习武功,只为了能够自保并保全我想保护的人,我喜欢诗词曲赋、游山玩水,我希望能够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走遍天涯,看尽日出日落。可是我却身不由己。” 独孤钟权一声连一声的长叹,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揪心,“大婚的那晚,父皇让我一直陪他聊国家大事,到很晚,等我回到新房的时候,发现婉香衣衫不整,蜷缩在床头哭泣,后来我才知道,是父皇特意引我离开,让大哥强行要了婉香的身子。我暴怒的去找父皇,父皇却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傲好,如果婉香觉得对不起我,就会帮我夺取天下,如果她不愿意这样做,百傲皇室的手里,也算是握住了她的把柄,能够通过要挟她达到目的。” “真是禽兽,居然用这种方法去强迫一个女子,这哪是一国之君的所作所为。”青小岚听到此,对婉香充满了怜惜,不由的暴怒而出,也忘记了她现在骂的,正是站在她面前的老前辈的父亲。 当青小岚平静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腾地一下子红了,“前辈,我一时气愤,就……就……你别介意啊……”青小岚吞吞吐吐的道歉。 “呵呵,没事,人都死了,还忌讳什么。”独孤钟权说道,“当时,我也像你一样的咒骂,我恨,恨皇室的冷血无情,恨他们居然用这种手段强迫我的婉香。可是我身为一朝的王爷,身居高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无奈的回到王府,正赶上婉香自缢,那一身红色的凤冠霞帔还着在身上,却没有一丝的喜庆,渗透出的都是悲凉,我将婉香救了下来,给她输入了近五年的内功,还请了百傲医术最好的大夫前来医治,终于将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独孤钟权说道这的时候,眼框早已泛红,人已老,情难断,这样的情谊,是他永远都忘不掉的。 “婉香真是位烈女子。”黎凌逸说道。 独孤钟权看了一眼黎凌逸,点头说道,“是啊,婉香是个难得的烈女子,性子刚烈,敢作敢为,她觉得对不起我,宁愿以死赎罪,哪怕罪压根就不在她身上。我将她安排在王府的别院里,让她安心静养,不想让人打扰,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能够让她走出阴影。但是没过多久,大哥就找到了别院,威胁婉香帮他夺取皇权,一统天下。婉香不愿意,他居然又行禽兽之事,我下朝去看婉香,刚好赶上大哥行事之时,我怒火中烧,一掌劈在了他的头上,当场毙命。”独孤钟权说道这里,青小岚心里更难受了,不知道是为婉香的悲剧,还是为了独孤钟权的悲剧。 大哥就那样死在了婉香的身上,这给了她极大的刺激,她的精神状况从那之后就一直不好,郁郁寡欢,时常疯言疯语,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又将她从别院接回到府中,贴身照料。大哥是我亲手打死的,父皇气极,没过多久,就下令将我囚禁在皇宫之中,他逼我继承王位,利用婉香冲出凌断山脉,夺取天下,我不愿利用婉香,我后悔自己娶了她,将她拉进了这个悲剧的漩涡,是我害了她。我欺骗父皇说,我答应了他继承王位,夺取天下,父皇将我关了十日后见我依然态度坚决,就把我放回了王府,还派人监视我。我想尽了办法,让心腹带着婉香化装成随从,离开了王府,隐居起来,那时我将绿灵珠送给她,算是留个纪念。心腹之人每月都会给我飞鸽传书,我命他留守照看她,就等着我掌权的那天,能将她平平安安的接回来,时隔一年,我已经荣登宝座,心腹回来,却告诉我,婉香在隐居的山林纵火,已经葬身火海。我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凌照,他们隐居的地方,在那片烧成灰烬的现场,我找到了绿灵珠,也是从那起,我彻底失去了婉香。” 独孤钟权将到此,早已经泪流满面,婉香虽然已经去了多年,但是给他的伤痛却依然呢么清晰…… “前辈别难过,这一切皆有命定,你也是身不由己,你待婉香如此,也算是情深意切,倘若婉香在天有灵,知道你的情谊,也会心有安慰。不是你娶了她才毁了她,而是怀璧有罪,怪就怪上天作弄,给了她美貌,给了她异香,给了她超凡的能力,却没有给她幸福的人生,幸福的结局。”青小岚安慰道,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独孤钟权的身不由己她清楚,黎凌逸同样身在皇室,她能理解身为皇子的为难之处,她感动独孤钟权的钟情,能够为了一个早已阴阳相隔不在身边的女人做到舍弃权利,这是何等的情深。 “呵呵,小女娃,这么懂得安慰人,黎家小子娶了你可是她的福气。”独孤钟权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笑着说道。 “能娶到语儿,的确是凌逸的福气。”黎凌逸附和称是,青小岚倒是有些难为情,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说,能嫁给黎凌逸,才是她青小岚的福气。 ‘“呵呵,老夫我与婉香,这辈子算是有缘无分,我们虽成过婚,却没有行过房,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今日与你等有缘,我就将这绿灵珠赠予二人,也算是情赠有缘人。”独孤钟权说道。 “前辈,这恐怕不妥,你曾是百傲皇,灵珠至宝,你这样赠予我跟语儿,实在不妥,况且我等冒昧前来,已是有愧,又怎么好再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黎凌逸首先上前回应,否定了独孤钟权的提议。 青小岚也连声附和,“是啊,灵珠本就难得,这是绿灵珠,对人的修炼极有好处,跟随前辈一生,还是婉香前辈留下来的纪念,我等万万不能收,小紫,还不把绿灵珠还给前辈。” 众人这才想起了还在房间里的小紫,小紫看大家看向自己,将绿灵珠抱的更紧了些,“娘亲,不是小紫不听你的话,这绿灵珠于你们来说是普通的灵珠,可于我来说,是我的绿儿姐姐,我不可能在找到姐姐后,还将她留于此地,”小紫坚定的说道。 “小紫听话,你的绿儿姐姐跟着前辈也不会受委屈,我们将绿儿留在这里,我们每过一段时间就来看绿儿好不好?”青小岚走到小紫的身前,将他拉进怀里,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 小紫思量了半晌,还是摇摇头。这一举动,惹得独孤钟权一阵大笑。 “好好好,这个性格,老夫喜欢,他们是姐弟,理应在一起,你们又何必拒绝呢。”独孤钟权说道。 “是啊是啊,”小紫感激的看着独孤钟权,“而且我们灵珠选择宿主是要求很高的,我以前也跟你们说过,必须是一对相爱的人,才能汇聚十颗灵珠,我既然选择了你们当娘亲、爹爹,我的兄弟姐妹就也只能跟随这种选择,他们虽然还没有幻化人形,但是早已经有了神识,懂得思考,不信我们让绿儿姐姐自己做选择。” 小紫说着,将双手摊平,绿灵珠平放在双手之上。“绿儿姐姐,现在你可要去选择你的宿主了,去吧,等到你幻化人形,我们就可以在外面天天见面了。”小紫说着,将手中的绿灵珠向空中一抛,只见空中萦绕一抹绿光。 绿光渐渐变的清晰,在黎凌逸和独孤钟权二人身边盘旋,随后一直萦绕在黎凌逸的周围,最后慢慢的渗入到黎凌逸的神识海内。 青小岚看的目瞪口呆,想当初,小紫进入自己神识海的时候,自己是一阵迷茫,压根就没有看真切,这次看到绿灵珠进入到黎凌逸神识海中,着实让她震惊,果然是灵珠至宝啊。 “嘿嘿。”小紫笑的一阵欢快,“我没说错吧,绿儿姐姐就是会选择爹爹,婉香娘娘都已经不在了,独孤爷爷就一个人,即使绿儿姐姐跟在独孤爷爷身边再久,也是不会选择独孤爷爷的。”小紫说道,这话也让青小岚和黎凌逸一片怅然。 独孤钟权欣慰的点头,“是啊,小紫说的没错,即使绿灵珠跟在我身边一辈子,也不会进入我的神识海,一来婉香已经不在,二来我已经终老,无欲无求,要她进入我的神识海,即使能增进我的功力,也无法成为她一生的宿主,何苦害她呢。今日你们二人前来,也算是缘分,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前辈还有心事?婉香琴行在外相传是婉香所立,如今听前辈所言,应该是前辈为了婉香而立,我等前来正是赶上了婉香琴行的比赛,莫非前辈的心事还与比赛有关。”黎凌逸能推理善思辨,仅凭独孤钟权一句话,就知晓了个大概。 “恩”,独孤钟权点头,“婉香已去多年,这琴行确实是我所创,婉香的玉魔笛一直留在府上,我保管了一辈子,可是如今,我身体已垮,离大限之期不远,我想找到通晓音律的有缘人,将玉魔笛赠予他,让他带着花仙草,去凌照婉香隐居的地方,找到另外一种草药,炼制丹药,一来算是让他代我去看看婉香,也算了却残生念想,二来,也发挥了花仙草的药效,无尽其用,花仙草虽易得,但是隐居之处的配药难求,也算是给有缘人一个机缘,一个考验吧。”独孤钟权说道。 “原来如此,前辈对婉香的情谊,着实让晚辈钦佩。”黎凌逸说道。 “呵呵”独孤钟权一笑,“人死方知情深,又有何用,此生说来,还是我负了婉香,你也是凌照皇室王爷,自然懂得身在皇室的身不由己,你能娶到如此贤妃,自要好好珍惜,我独孤一代,有四字,钟国、钟材、钟利、钟权,唯独没有钟情之人,此乃大憾,今日见你,算是有缘人,我也没有别的相赠,只有这一身内功,今日就传授于你,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钟情于妻,算是弥补我此生憾事。” 独孤钟权说着,不等黎凌逸反对,就握住黎凌逸的手腕,将他拉到背对自己的位置,抬掌传授内功给他…… 独孤钟权在为黎凌逸传授内功,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且说端木颖儿和清风那边,比赛现场,煞是热闹。 端木颖儿已经在比赛开始时,贴上了青小岚准备的人皮面具。她和清风在台下焦急的等待着。“清风,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都好久了,这马上就到我上场了,不会真的让我代替语儿去吧,我可是真的不会弹琴,我上去也就是坏事,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不行,我们去找找他们俩好不好?”端木颖儿说着,就拉着清风,想往小园外走。 清风来住端木颖儿,安抚她道,“你别这么急,他们既然要走,就必然有离开的道理,我们在这等,参加比赛,只不过是让花仙草得来更名正言顺一些,你就大胆的上台比赛,王妃既然给你面具,自然有她的用意,你什么都不用想,顺其自然就好,即使真的不能进入二轮三轮,我们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得到花仙草,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我懂你说的道理,可是我真的不行,语儿就给了我这么个人皮面具,连弹什么曲子,怎么弹都没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急呢?”端木颖儿拉着清风的手焦急的说,她的手早已渗出了汗滴,“要知道我就不学武了,舞刀弄剑的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学学女红,学学琴,这会也不至于手足无措。”端木颖儿已经悔到肠子都青了。 清风看着焦躁不安的端木颖儿,将她拉进了怀里,看着带着人皮面具的她,又快速的把手松开了。 “额……”端木颖儿在清风将自己拉入怀里的时候,一阵羞涩,还没等脸红,清风就将自己放开了,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让端木颖儿一阵怔楞,一阵尴尬。 “那个,你带着王妃的人皮面具,搂着你,有种搂着王妃的感觉,太奇怪了……”清风自己也感觉尴尬,赶快解释道。 端木颖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想象着自己此时是青小岚的模样,也就释然了。“嘿嘿,也是,你要是习惯这样的感觉,估计逸王爷能一掌劈了你,嘿嘿。”端木颖儿想着黎凌逸那吃飞醋的模样,笑出了声。 第264章 278女人泪,心上伤 “呵呵,是啊,估计凌逸那个吃醋狂能把我淹死,你不知道,自从他娶了亲后,吃了多少醋,他都成凌照第一醋坛子了,我给你将,有一次……”清风发现,转移端木颖儿的注意力,就可以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彻底的忘记了将要上台参加比赛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八卦起黎凌逸的吃醋事迹,谁让这次促使端木颖儿如此焦躁不安的是他们夫妻俩呢? 清风滔滔不绝的说着,还好黎凌逸已经神游天外,进入了入定状态,否则不知道要打多少个喷嚏了。 比赛进行的很快,不多时就轮到了端木颖儿,“怎么办,我还是害怕。”端木颖儿拉着清风说道。 清风拍了拍端木颖儿的手,“放心上去吧,相信你自己,也相信青小岚,她既然敢让你上场,自然有她的道理,放心,一切有我。”清风最后还是给了端木颖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那信任的眼神,像下定了决心般,坚定的点了点头,这世上最美的一句话不是我爱你,而是还有我。 清风给了端木颖儿无限的信任,端木颖儿回报给清风无限的自信。 在第三遍喊青小岚上台的时候,端木颖儿翩然自若的走上了比赛台,她轻轻的坐在古琴前,双手轻轻的抚上古琴,抬头看了一眼台下的清风,脸上洋溢起了笑容,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沉静。 端木颖儿的心极其宁静,这是青小岚走之前唯一的交待,不要做太多思考,跟着做就对了,端木颖儿不知道该如何弹,也不知道该弹些什么,就只能安静的等待着。 端木颖儿坐下后,并没有急于弹古琴,这样宁静的姿态,让台下前来参赛的人,心也渐渐的沉静下来。 “这才是弹琴者的至高境界,心灵沉静,才能弹出千古绝唱。” “是啊,这姑娘看着不大,想必琴艺却不低,看来英雄少年,我们都老了。” “说的有道理,嘘,我们还是小点声,别打扰了这姑娘,咱们爱琴一辈子,能听到高雅的琴艺,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就是就是……” 台下一片议论,在台上的端木颖儿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台下的清风却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边为端木颖儿着急,虽然相处这么久,他对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做事风格都比较了解,他相信他们,但是端木颖儿对琴艺一窍不通也是事实,他不知道将会出现怎么样的奇迹。另一边,清风听着众人的议论,将端木颖儿瞬间捧成了琴艺大师,总是想发笑。 台下渐渐的安静,端木颖儿的手自然流畅的在古琴上拂动,如水流动般清澈的琴声传遍了小院的每个角落,那种水流的叮咚作响之声,仿佛可以净化心灵,让人沉醉。清风也沉醉其中,“这样美妙清澈的琴音……”清风在心里默默的赞叹。 简简单单的曲子,没有太多的跌宕起伏,但是却让在场的人沉醉其中,一曲终了,众人如梦方醒,而这醒来的人,也包括了刚刚弹奏一曲的端木颖儿。 她神态自若,款款的走下了比赛台,走到清风的身边,微微一笑。 “颖儿,弹的真好……”清风拉着端木颖儿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方便说话。 “好嘛?这是有秘密的,”端木颖儿示意清风低下头,她附在清风耳边,轻轻的说道,“秘密就是,这个人皮面具会弹琴……”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话,把眼睛瞪得老大,虽然他也知道青小岚这么放心的将比赛交给自己和端木颖儿,一定是早有准备,但是端木颖儿说人皮面具会弹琴,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 清风将手放在了端木颖儿的额头,“恩,也没有烧啊,说什么胡话呢。”清风试探了颖儿头上的温度,说道。 “切。”端木颖儿轻轻的挥开了清风的手臂,“你才说胡话呢,这是真的,等一会宣布完比赛结果,我们出去说。”端木颖儿考虑到比赛场人数众多,建议道。 清风也看了看周围参加比赛和前来观看的人,点点头,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比赛结果并没有太多的惊喜,端木颖儿顶着青小岚的人皮面具,成功的直接晋级到第三轮。 因为距离第三轮的比赛还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清风就带着端木颖儿出了婉香琴行的小园,找了家饭馆,要了个雅间,两人边吃边聊。 “恩,这里人少了,给我说说这面具的秘密吧。”清风一直好奇,进到房间后,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端木颖儿看着他的脸,皱皱眉,一副教育的口吻,“说什么说,去,先去探探周围的情况,正所谓隔墙有耳,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轻易的说,要是被人听了去,势必引来大麻烦,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行走过江湖。”端木颖儿指示着清风去查看情况,自己倒是悠闲的坐在雅间内,喝起了茶,吃起了菜。 清风一阵无奈,只差翻白眼了,自己怎么说,也跟在黎凌逸的身边出生入死好几年,什么江湖险恶没见过,今天被一个小姑娘鄙视的质问有没有闯荡过江湖,清风一阵尴尬。不过这也的确是自己的疏忽,太被面具所吸引,才忘了身处之地。 清风虽有懊恼,也不辩驳,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女子的一生,不求大富大贵,最幸福的莫过于有一个视己如宝的男人,与其携手,直指白头。”端木颖儿想着。 端木颖儿在雅间里吃了很久的菜,连茶也喝了几杯,却还没见清风回来。“这清风是怎么了,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端木颖儿思及此,不由的心头一紧,赶紧放下碗筷,直接起身,抬腿就要向房外走去。 刚迈出两步,房门就被打开了,只见清风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一脸黑云,跟要下暴雨了似的。”端木颖儿调笑,希望能缓和一下气氛。 清风抬头看了眼端木颖儿,“没事,吃饭吧。”清风拉着端木颖儿坐下,说道。 “哼,”端木颖儿扭头,不再看向清风的方向,一副生气的表情,“你是不信任我是吗?脸长的都可以拖回你们凌照老家了,还跟我说没事,你要是不信任我,你干嘛要答应娶我啊,你要是不信任我,你干嘛要带我出来啊,你要是不信任我……哇……”端木颖儿越说越委屈,不由的嚎啕大哭,让清风一阵心疼。 清风将哭着的端木颖儿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这么坚强乐观的女孩,怎么也说哭就哭,都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呢。”清风轻轻的笑了出来。 “呜呜……还不……还不都怨你……呜……怨你……”端木颖儿边哭边说,还用手不断的捶打这清风宽阔的肩膀。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这么说,一脸的笑意,他拉住了她捶打自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引得端木颖儿一阵脸红,挣扎着扯了回来。 “呵呵,颖儿这是害羞了嘛?”清风也学会了黎凌逸的那招死皮赖脸,内心还不住的赞赏自己,还好平时留心,学的东西不少啊。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话,更是害羞,低头不语。 清风让端木颖儿坐好,轻轻的说道,“好了,不哭不闹了,咱们慢慢说,”清风说着,用手擦了擦端木颖儿的眼泪,端木颖儿毫不客气的拉过清风的衣袖,擦了起来。 “呵呵,你看你这样,哪还有大家小姐的样子。”清风说道。 “哼,你要是看上了我是端木家的大小姐,那你就错了,我就是端木颖儿,不是顶着端木家的光环过日子的,我不是大家小姐,也不想受那些东西的束缚,你要是看不上这样的我,你可以走啊,反正我们又没有成婚。”端木颖儿气呼呼的说道。 清风表情立马从笑嘻嘻变的一脸凝重,“这是什么话,我清风既然上了比武台,赢了擂台,上了端木府,将你带了出来,我就势必会娶你为妻。”清风郑重认真的说道。 “哼,说的好听,心里藏着事,一点都不坦诚,这算什么啊。我为了你,离开了端木家,陪你走江湖,这还没出了百傲,没成婚就这样对我,以后要是成了婚,我离家千百里,你要是欺负我,谁替我做主啊。”端木颖儿说着,又有泫然欲泣的架势,这让清风一阵紧张。 “别哭别哭,我不会欺负你的,女人泪,心上伤,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哭泣呢。别哭,来,我们好好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没有隐瞒,好不好?”清风安抚她,说的也是自己的肺腑之言。自己认定的女子,自然会陪她走一生,而要想走一生,最需要的莫过于信任。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这么说,才止住哭泣,她吸了吸鼻子,嘟着樱桃小嘴,“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回来后,脸那么阴干嘛,遇到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端木颖儿那副委屈的小模样,让清风一阵心疼,一阵喜爱。 清风拉了端木颖儿一把,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还没等端木颖儿反应过来,就吻上了端木颖儿嘟着的樱唇。端木颖儿眨着大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大脑短路的端木颖儿脸变的通红,在清风怀里扭动推拒着…… 清风直到端木颖儿脸色绯红,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端木颖儿的双唇,清风含情脉脉的看着端木颖儿,心中萦绕着一股比喜欢更浓郁的情愫。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含情的眼神,更加的不好意思,也不再跟清风纠缠之前的事情,起身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低着头默默的吃东西。 “咳咳……”清风看着端木颖儿的害羞模样,甚是喜爱,用轻咳掩饰自己的情绪,“好了,现在不生气了,我们来说说之前的事情好了,你是不是能告诉我,这个面具上,王妃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清风问道。 “还是你先告诉我,你出去都碰见了什么事情,让我听听,值不值得交换我面具的秘密。”端木颖儿听到清风开始议论正事,也渐渐的从害羞中清醒。 端木颖儿自然是占据主动,要首先问出清风的秘密,否则这几滴眼泪,还有那吻……端木颖儿想到了那吻,不由的又一阵脸红心跳。 清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端木颖儿的稍稍变化,这也让端木颖儿稍稍安心。 “你说的没错,隔墙很可能会出现耳朵,我在这里见到了熟人。”清风思量半晌,说道。 “熟人?”端木颖儿问道,她与清风以及黎凌逸青小岚等人相识不久,不了解他们的社交范围,对于清风所说的熟人,她无从猜起。 “恩,”清风点头,“只不过是一个对头,不想见到的熟人罢了。” 端木颖儿更加好奇,“是谁啊?不想见到的?你的仇家嘛?”端木颖儿猜测性的问道。 清风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吧,算是凌逸现阶段最大的敌人。” “哦,那我知道了,”端木颖儿一脸自信得样子,仿佛一切都了然在胸。 “你知道?”清风挑眉问道。 “哼,你就那么小看我,我可不是那些只懂得三从四德的女人,在凌照,大皇子黎凌尘二皇子黎凌逸这可是出了名的,一个张狂无德无能,一个低调博学爱民,我说的对不对?”端木颖儿说着,其实内心也是一阵惊险,爹爹每日也会讨论些国家大事,富家公子,自己也就听了这么一点,要是清风再问下去,估计自己也就露馅了。 清风点头,他一直盯着端木颖儿,端木颖儿那一瞬间的表情不自然,已经足以让他了然于胸。“恩,你说的不错,然后呢,你还知道什么?”清风微笑着问道。 可是这笑容在端木颖儿看来是那么的扎眼,“喂喂喂,这我这是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这左问右问、没完没了的是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告诉我你心里的事是不是?”端木颖儿是在是不知道黎凌逸和黎凌尘之间的事情,又不好随意胡说,所以就用起了自己不常用,但是女人对付很好用的手段——耍赖。 第265章 279所谓的清早运动 端木颖儿的这招果然灵验,清风有了前车之鉴,很是怕惹哭了端木颖儿,赶紧安慰道,“可不要冤枉我啊,我怎么会不想告诉你呢?是你自己说知道的,喏,这回我来说啊,可不要打断我,说我不告诉你,呵呵”清风边说边笑。 端木颖儿也学乖了,不接话茬,直接让他说下去,避免自己哪句话又触到了自己的盲区,让自己尴尬不说,耽误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是大事。 “你猜的没错,咱们雅间的右数第三个房间,里面的客人真是黎凌尘,他与凌逸的恩恩怨怨也不是我一时半会能和你讲明白的,只是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百傲轻乐镇,这么偏僻的小镇,绝对不是偶然,想必他必有所图,但是图的是什么,我还想不出来。”清风说到这,也收敛了笑容。 这样严肃的清风,是这几日来端木颖儿没有见过的,她也自然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找到王爷和语儿,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多加防范啊?”端木颖儿该清醒的时候可一点也不犯糊涂。 “恩,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清风说着,就起身准备走。 “可是你还没吃东西呢?”端木颖儿看着自始至终清风未动的碗筷,出言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我们暂时尚且不知道逸王爷和语儿的去处,想必黎凌尘也不能轻易找到他们,你先吃一些东西,别饿坏了身子。”端木颖儿说着,还体贴的往清风的碗里夹菜,这样的温柔让清风一阵沉迷。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呆愣的看着自己,不由的低下头。 清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貌似认识了端木颖儿之后,自己失态的频率一路飙升,他再也不是那个稳重的清风少爷了。 清风埋头吃着端木颖儿为自己夹得菜,心中美滋滋的,他也不抬头,屋子瞬间就静了下来,一股很温暖的气流萦绕在二人身边。 端木颖儿实在觉得这种气氛太过于暧昧,半晌后缓缓开口,“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面具的秘密呢,你边吃我边跟你说吧。”端木颖儿看着清风,提议。 清风点头回应。 “这个面具里似乎注入了青小岚的神识,整个过程中,我只是保持心情平静,大脑不作思考而已,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明确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我的身体,让我完成了弹琴的动作。”端木颖儿说道这,微微略停,看着清风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等了一会,才微微开口。 “并且,我觉得,这个面具似乎有迷惑心智,让人思维不清的作用。”端木颖儿说道,这点她也不确定。 “真的这么神奇?”清风还是难以相信,虽然青小岚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但是这神乎其神的面具,到底是如何做的,终究还是个他不能解开的迷。 端木颖儿摇了摇头,“这点我也不能确定,只能等见到语儿的时候亲自问她了,她真是个奇女子……”端木颖儿感叹。 “恩,她是。”清风开口表示赞同,而他未说出口的那句,“你也是,你是我的奇女子”是端木颖儿所不知道的…… 琴行元老 清风和端木颖儿回到了婉香琴行的小园,第二轮的比赛已经结束,正在等待第三轮的比赛,端木颖儿刚刚去吃饭的时候已经摘下了面具,准备着第三轮比赛的之前再戴好。 就在清风和端木颖儿等待的时候,黎凌逸和青小岚也回到了小园,四人对视一眼,找到了小园的一个偏僻角落相聚。 “怎么样?我的面具没有让我失望吧?”青小岚首先张口问道,她也是第一次尝试,很好奇效果如何。 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问话,激动的不得了,“当然当然,这个可是好的不得了,不信你问清风,我一曲终了,整个场都像从梦中醒来了似的,余音绕梁,让人沉醉呢。”端木颖儿边说还边比划,激动的不得了。 “果真这么神奇?”青小岚听到端木颖儿的话,看了眼黎凌逸,心里美滋滋的。 “我可以证明,的确很神奇,就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清风最终还是将自己最好奇的亲口问了青小岚,端木颖儿虽然也讲了个大概,但毕竟没有制作者熟悉。 “嘿嘿……”青小岚一阵得意的笑,“我除了放了点迷心散之外,可是什么都没做,剩下的,可是凌逸的功劳。” 清风和端木颖儿又齐齐的看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一脸笑意,“本王也什么都没做”,黎凌逸说道。 “切,我才不信,你说,你是不是控制了我的脑子,要不我怎么能弹出来那么好听的琴声,这可不是迷心散这种致人迷幻的药物所能做到的。”端木颖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额……”黎凌逸愣了一下,“恩,也可以这么说。” “果然吧,果然吧,那你说,你们用的什么方法啊,我好奇的不得了。”端木颖儿不知道继承了谁刨根问底的功力,拉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不停的问。 还没等端木颖儿问出个所以然来,第三轮比赛就开始了。 青小岚回来了,自然不用端木颖儿再上台比赛。 在前面三人演奏完毕后,青小岚款款上台。在青小岚上台的间隙,清风附在黎凌逸耳边,告诉他黎凌尘的事。 黎凌逸眉头一紧,他这几日调来逸凰殿不少人,但是却没有收到黎凌尘进轻乐镇的消息,看来黎凌尘这次出行消息封锁得极好,就是不知道他来此是为何。 “可知道他因何而来?”黎凌逸皱着眉头问道。 清风摇了摇头,“暂时不知,我也是和颖儿去饭馆里凑巧遇到的,不过他那时在会客,我扫了一眼,他见得人应该身份不低,衣着配饰都是上乘,而且衣服上有黄龙标志,这可是……”清风说道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龙者,天子也,敢于穿黄龙,只怕在百傲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黄龙,如果是他,我似乎还要手下留些情面,只不过这尘王爷似乎也太不长记性了,跟上官家的恩怨才刚刚过去不久,又来招惹独孤家的人,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黎凌逸邪笑着,问道。 “咳咳,”清风望了望左右,轻咳了两声,附在黎凌逸耳边说道,“你还要给人留情面,你说,是不是刚刚出去,你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这玉面狂沙还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恩,是得了人家不少好处。”黎凌逸面带笑意,自己此次可是占了大便宜,不但得到了绿灵珠,还得了独孤钟权一身武功。 黎凌逸没有说具体得了什么好处,清风也没有问是什么,只说到:“所以你就答应了他们,不伤害百傲皇帝,这可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要是到时候你称王称帝,留了百傲这么块地方,不能统一凌宇大陆,多亏啊。”清风说道。 黎凌逸了解清风,清风也同样了解黎凌逸,黎凌逸并不是想一统天下,为争夺权势不择手段的人,清风这么说,并不是为黎凌逸可惜什么,更多的是包含了玩笑的意味。 “恩,你说的也太有道理了,可是已经玩了,我除了答应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百傲分毫之外,还答应他让语儿一展琴艺,赢得比赛,要不所有的东西都要原样奉还的。”黎凌逸也顺着清风的话,开起了玩笑,还摆出一副为难、着急的样子,仿佛真的是那么回事似的。 “啊?那我们还是先看王妃比赛好了。”清风看着黎凌逸表情真实,言辞恳切,就自然信以为真,他忽略了黎凌逸的超级技能,他可是凌宇的一代影帝啊。 黎凌逸和清风以及一直在边上看比赛的端木颖儿都静静的看比赛。 青小岚已经在古琴边坐下,双手轻轻的抚在上面,拨弄了两声,面露满意的神色,“好琴”,她在心里默默道。 自己穿越而来,来到这很少接触古琴,自己所学还是在现代社会,她对自己的琴技还是比较有信心的。青小岚定了定神,开始了比赛。 随着青小岚双手在琴上抚弄,优美的音调倾泻而出,音色浑厚明亮,节奏平稳舒缓,给人的耳朵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得享受。人们仿佛置身于静夜明月的青树之下,看着一朵朵,一瓣瓣的青花绽放,仿佛有一种馨香沁骨而来。节奏稍稍稍变快,似乎花朵在风中摇曳,风雪鼓荡,青花飘遥,身姿傲雪,美不胜言。 “青花一弄断人肠,青花二弄费思量,青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青小岚弹到动情处,念出了这四句词,更是让人震撼。 一曲终了,带给人们的震撼远远胜于之前所有的参赛者的曲子。 毫无悬念,青小岚赢得了比赛,成为了婉香琴行的琴行元老。青小岚对于这个结果,只是微微一笑,她要的不是这个元老的名头,也不再是为了什么宝贝,更多的是一个诺言,一个责任。 青小岚赢得了婉香琴行的比赛,成了琴行元老,如愿的拿到了玉魔笛和花仙草,当然还有大家不知道的灵珠和武功,这次百傲行可谓是收获颇丰。 黎凌逸和青小岚四人带着小紫,再次回到了农舍,他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因为万宝斋的拍卖过上两日就要开始了。 虽说是呆在农家小院里,可是四个人可是一点都没闲着。青小岚忙着练功,顺带着钻研玉魔笛的奥秘,黎凌逸和清风则是沟通着进了轻乐镇的属下,一边探索虚渺仙山的方位和奇特之处,一边调查黎凌尘此行的目的,至于端木颖儿,则是整天宅在屋子里,做了宅女,她现在每日都在研究女红,青小岚的琴艺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她觉得自己太没有女人味了,所以想苦心钻研些女人的东西。 这些天来最无聊的就要属小紫了,本来找到了姐姐,是件高兴事,可是姐姐必须寄宿在黎凌逸的体内修炼,自己就落了单,想缠着黎凌逸,可是爹爹又太忙,无奈只得回去神识海,陪小白睡觉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天就到了万宝斋拍卖的这天。 这日一早,青小岚就将黎凌逸叫醒,准备去万宝斋参加拍卖。 “语儿,这是不是太早了点,拍卖午后才开始,我们着什么急啊。”黎凌逸躺在床上,一把抱过已经下床的青小岚,一副还没睡醒的口气,说道。 黎凌逸乃是练武之人,又怎么会贪睡,他这么说,一来是不想青小岚太辛苦,二来,他还想办些“重要”的事。 这不,才过了眨眼的功夫,黎凌逸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黎凌逸用力坐起来,再一用力,就把已经下床的青小岚又重新抱回到了床上。 “喂,你干嘛啊……”青小岚在黎凌逸的大动作下大呼出声。 青小岚刚叫出声,就被黎凌逸用嘴堵住了之后的话,半晌,黎凌逸才放开了青小岚,看着青小岚酡红的小脸,不由的又在青小岚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语儿这么大声,只怕要吵醒隔壁的清风了。”黎凌逸坏笑的说道。 青小岚直直的瞪着黎凌逸,“大早晨得发什么疯,被听见了也是怨你。”青小岚直接依靠在黎凌逸的胸膛,说道。 “本王脸皮可是厚的很,从来不怕被听见,要不王妃检验检验。”黎凌逸说着,根本就没有等青小岚回应自己,就已经动手去扯青小岚的衣服,惹得青小岚一阵嗔怒、一阵尖叫。 但女人的力气又怎么敌得过男人,青小岚此时才越发坚定,自己还真是一个十足的小女子啊。 青小岚的房间一片暧昧与火热,清早运动,做的十分激烈。 到了早膳的时间,端木颖儿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都还没有出来用膳,就要去叫青小岚他们。 聪明如清风,自然能猜个大概,他拉着端木颖儿,让她安心的坐下,“不用去叫了,他们很忙,你安心吃自己的就好。”清风说道。 “忙?”端木颖儿不相信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忙?你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这么大清早的,能忙什么?”端木颖儿傻傻呼呼的问道。 “额……”这个问题可是难倒了清风,不是他不知道答案,是他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说出来,虽然不就后,端木颖儿就将是自己的妻子,但毕竟现在还不是,突兀的谈论那方面的问题,还是会让人尴尬。 第266章 280夫妻同心,攻击清风 “额……?你额什么额,你倒是说啊,他们在忙什么?”端木颖儿永远都是好奇心强烈,善于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个。 “咳咳”清风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早知道就让你去叫他们好了,尴尬的就是你们仨,何苦让我一个人抱着这么个烫手的山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呢?”清风在心里想,肠子都悔青了。 “快说快说,他们是不是出去做什么好玩的事情了,这么不够意思,都不叫上我们。”端木颖儿催促说道。 清风听见端木颖儿这么说,赶紧点头,“恩恩,你说的对极了,他们去做清早运动了,对清早运动。” 清风说完,赶紧喝了一口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总算是过去了,”清风心里想。 可是还没等清风连这口粥咽下去,就听见端木颖儿说,“那他们去哪里做清早运动了,我们也去吧。”端木颖儿话音刚落,只听清风“噗”的一声,还不待自己反应,已经满脸满衣服的粥了。 “啊……”端木颖儿一阵暴怒的尖叫,“死清风,你干嘛啊,”端木颖儿气的直跺脚。 这时青小岚和黎凌逸也出来用早膳了,黎凌逸一副神清气爽的高兴样子,青小岚则是有些蔫蔫的,有气无力,被黎凌逸半扶半抱着,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散。 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看了端木颖儿满脸粥的狼狈样子,不禁好笑,“你们这是在干嘛,大早晨喝粥,也弄出这么多乐趣来。”青小岚玩笑道。 “哼,什么乐趣,还不是怪清风这个家伙,我说去做清早运动,他就喷了我一脸粥,你说过分不过分。”端木颖儿抱怨,边说还边用衣袖擦自己脸上的粥渍。 “清早运动?”青小岚提高了声调,不解的问道,“什么清早运动?” “就是你们做的清早运动啊。”端木颖儿也不作思考,直接说了出来,此话一出,另外的三个人齐齐的头冒黑线。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的看向清风,青小岚的脸本来就红,这会已经红到极致,她侧着脸对端木颖儿说,“颖儿,我看你还是回屋好好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吧,我们等你一会,等你好了,咱们马上就去轻乐镇。” “恩”端木颖儿点着头,算是应和,转身大步的回房了。 这会就只剩下了清风,黎凌逸和青小岚三人,气氛尴尬到不行。“我说清风少爷,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本王好好讲讲,你所谓的清早运动了?”黎凌逸坐在桌前,带着一股腹黑的邪笑,说道…… “恩?”清风发出一声疑问的声音,“清早运动?什么清早运动?本少爷不知道啊,本少爷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去换身衣服,咱们好去轻乐镇啊。” 清风边说边起身想走,还没等迈出脚,青小岚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清风少爷啊,先别急着走,我也正有点好奇的事,想向你请教请教,还望你别介意我耽误了你这点时间,请不吝赐教啊。”青小岚说着,纤纤素手一抬,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是啊,清风,语儿有问题想请教你,你就好好的坐下来,咱们边吃边聊,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你总不至于连一顿早餐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本王吧。”黎凌逸也不忘了添一把火。 清风欲哭无泪,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兄弟情义那比的上夫妻之情啊,夫妻同心,金算什么,它可断兄弟情义啊。 清风无奈的又坐回到座位上,愁眉苦脸,闭口不言。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在任何时间都有沉默的权利,尤其是这种受到左右夹击的时候。清风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清风啊,你最喜欢用什么兵器?”青小岚吃了一口菜,不经意的问道。 清风不明所以,思量了半晌,说道,“本少爷不喜欢兵器,生冷铁器,有损本少爷亲和气质。”什么都不喜欢,这个话题总该停止了吧,清风猜测青小岚话中有话,特意选择了最安全的答法。 黎凌逸摇摇头,还没等青小岚接话茬,就说“清风,不对啊,我记得你可是很喜欢宝剑的,对上古宝剑了如指掌,堪称专家,你难道不喜欢剑。”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一开口,清风就知道,这夫妻是跟自己杠上了,自己说与不说,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这场戏,注定自己是个跑龙套的。 果不其然,黎凌逸刚刚说完,都不待清风解释,青小岚就又接住了话题,“剑啊,怪不得呢。”青小岚先是做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后瞬间恍然大悟。 两人就像传球一样,话茬又回到了黎凌逸这里,“语儿想到了什么,本王可真是好奇,什么怪不得?”黎凌逸腹黑的笑道。 “呵呵,王爷,你也练武多年,你告诉我,这武功的至高境界是什么?”青小岚掩面,笑着问道。 “形神合一乃至高境界。”黎凌逸回答。 青小岚点头称是,又问,“那练剑者又当如何?”青小岚说着,眼神还不忘看了看清风的脸色,已经暗黑,青小岚满意的点点头。 “不知王妃何意?”说道此,黎凌逸大致已经摸清了青小岚的套路,清风亦是如此,只是黎凌逸选择了装傻充愣,不道明点破而已。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回答,笑容依旧,说不上满意与不满意,反正她即使是一个人,也能把这出独角戏唱好。 “我的意思是,用剑者,最高境界莫过于人剑合一,清风少爷,你说是不是?”青小岚也不难为黎凌逸,开始直攻清风。 “额……哦……是……”清风真是不想回答,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连环陷阱,回答的结果就是掉进去,可是没有办法选择不回答,清风就只能吞吞吐吐的敷衍。 “清风何必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呢,你已经是练剑者得最高境界了,人剑合一已经达到了极致,正所谓人至贱则无敌,难怪清风能够独闯天下,雄霸一方啊。”青小岚笑着说道。说道的“贱”字时,青小岚还拖长了声音,着重强调了一下。 “额……”清风无语,这是“剑”还是“贱”,这骂人的技术未免也太高明了点。“王妃谬赞。”清风只能顶着头皮说着谦虚的话,反驳就坐实了“贱”的说辞,还是厚着脸皮装不懂,以为再说“剑”吧,清风暗想。 “呵呵”黎凌逸笑出了声音,“清风跟本王和语儿还客气什么,语儿可没有半点恭维你的意思,说你贱术无敌,你自然称得起这个称号。” 黎凌逸说道,看向青小岚,只见青小岚笑意更浓,两人坏坏的相识一笑,青小岚还趁清风看向黎凌逸的瞬间,朝黎凌逸竖起了大拇指。 清风目光直直的盯着黎凌逸,哀叹兄弟之情靠不住啊,他没有将这句抱怨说出来,否则青小岚肯定会回她一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谁要动我手足,我就脱他衣服,谁要动我衣服,我就去他手足。清风这明显是被去实实在在手足的状态啊。 清风见者夫妻二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也邪邪的一笑,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的不得了,一副十足的战斗状态,“我这可没有客气,虽然本少爷剑术不错,但是不及王爷和王妃勤奋啊,大清早就早早起来做清早运动,锻炼锻炼,正所谓熟能生巧,我看用不了几日,本少爷就要被王爷和王妃落下老远了。” 清风着重强调了“清早运动”,得意的看着青小岚还微微泛红的脸,他心里暗暗叫爽,自己可算是扳回了一局。 青小岚听到“清早运动”的时候,脸色更红了,瞟了清风和黎凌逸一眼,就低下头,半晌都没说话。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含羞带怯的模样,喜欢的不得了,虽然他爱极了清风所说的清早运动,但是被公然说出来,还是感觉不妥,他脸皮厚,不在意,可是青小岚不同,要是因为清风说的频繁,影响了以后自己的福利,可是亏大了。 黎凌逸想着,淡淡的开口,“清风,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端木姑娘刚刚不是也邀请你去做清早运动嘛,你多加练习,技术肯定不会比本王差。” 黎凌逸意味不明的说道…… 清风受了一早晨的风雨夹击后,终于在端木颖儿梳洗好,出房门的时候,得到了解脱。 四个人一起出门,前往轻乐镇。 不多时,四人就到了轻乐镇的万宝斋外,万宝斋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人,门口处有万宝斋的伙计在招呼。 “怎么都挤在门外,进去不就好了,这么慢呢。”青小岚一行人来的较晚,站在了偏后面,青小岚不由的抱怨到。 “哈哈,一听就知道你肯定没来参加过万宝斋的拍卖。”端木颖儿大大咧咧的说道。 青小岚看向端木颖儿,“恩,是没来过,这还有什么讲究嘛?”青小岚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万宝斋,店如其名,内藏万宝,每次拍卖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所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想要进入大殿参加拍卖,可是要花不少银两的。”端木颖儿一副博学多识的样子。 青小岚看向黎凌逸,黎凌逸点头,“端木姑娘说的不错,想要进入万宝斋,是要花银两,你看进去的那些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玉牌子,那就是进去的证明,只有花百两黄金先买到玉牌子,才能进去万宝斋,而这些聚集在外的人,在大殿拍卖结束后,可以花十几两到几十两不等,去参加平价拍卖,买些古玩字画的小玩意。”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说的数量,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百两黄金?这么多,光进去就要这么多银两,这不是坑人嘛。”青小岚叫道,一时没有控制好音量,招来不少人探究的、不屑的目光。 青小岚无所谓的看了看周遭看自己的人,随即又说道,“我都不知道还要这玉牌子,你们都带银两没有啊,我们还没买玉牌子呢。就是这玉牌子太贵了,百两黄金就换那么一个东西,我真是舍不得。”青小岚纠结的说,她既想进去看热闹,看宝贝,又舍不得花这进门费,虽然不缺钱,但是把钱花在这么没有价值的地方,青小岚那叫心疼。 青小岚话音刚落,只见清风摊开手,手中放着两个玉牌子。 “哇,两个玉牌子,清风,这是你买的?”端木颖儿兴奋的说道。 “恩,”清风笑着回应,说道,“提早买的,就是想和你进去看看这万宝斋到底拍卖什么宝贝。”清风说着,将一枚玉牌子放到了端木颖儿的手上。 端木颖儿拿着玉牌子左看右看,兴奋的不得了,“语儿你看,你看,玉牌子,我可以进去参加拍卖了。”大大咧咧,头脑少了一根筋的端木颖儿压根就没有发现,清风只拿出了两枚玉牌子,黎凌逸和青小岚可还是两手空空呢。 “别太兴奋了,颖儿,清风这样太奢侈、太败家了,这么多黄金,就买了这么两个没用的东西,太败家了。”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还记着早晨的“清早运动”的风波,不忘抓住时机,贬低清风,过过嘴瘾。 “怎么会没用呢?没有这东西,可是进不了万宝斋的大门的,我可不想看什么古玩字画,我们端木府里可不缺这些东西,要看就要看价值连城的宝贝。”端木颖儿说道。 清风脸上笑容荡漾,在一边附和,“是啊,颖儿说的太对了,这玉牌子别说百金,就是千金也值。” “额……”青小岚怔楞,“这小两口也开始同仇敌忾了,双拳难敌四手,自己再辩驳也无非是吃亏。”青小岚心里想着,蜗到了黎凌逸的身边,“就是败家,就是败家。”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站在稍远处的清风和端木颖儿自然都没有听到,但是站在青小岚身边的黎凌逸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黎凌逸笑的脸都要僵了,这个王妃总是能给自己那么多乐趣,黎凌逸揉揉鼻子,轻咳了两声,说道,“语儿啊,我这也有两枚玉牌子。”黎凌逸说着,就将手里的玉牌子拿了出来。 青小岚看到玉牌子,眼睛幽幽的放着绿光,激动的问,“你也买了?”青小岚嘴角的弧度,说明了她的喜悦心情。 黎凌逸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第267章 281爽歪歪 青小岚高兴的拉着黎凌逸,直呼,“凌逸,你太棒了,居然准备了两枚玉牌子,这可是几百两黄金呢,你真是高富帅,我太喜欢你了。”在大街上,青小岚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黎凌逸心里一阵满足,手臂稍一用力,将青小岚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到现在才发现本王是个高富帅嘛?本王可伤心了。”黎凌逸附在青小岚的耳边,暧昧的说道。 “嘿嘿……”青小岚拿着玉牌子,傻笑,“你一直都是个高富帅,就是今天帅的太明显了。”青小岚说道,引得黎凌逸一阵发笑。 “语儿,这葡萄好吃吗?”黎凌逸突然问道,惹得青小岚一阵迷茫。 “葡萄,什么葡萄,哪有葡萄?”青小岚问道。 “哈哈”,黎凌逸趁人没有看向自己这边,快速的在青小岚的脸颊上偷吻了一下,“你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现在吃到了葡萄,不知道是不是甜的哦。” 黎凌逸的话和动作惹来青小岚一阵捶打,两个人煞是甜蜜。 最最悲剧的就是清风了,他默默地站在一旁苦恼,“不就是一个清早运动嘛,至于有这么深远的影响嘛?同样是两枚玉牌子,为什么却是败家子和高富帅的差别……”清风想到这无端形成的天壤之别,总有那么股欲哭无泪的感觉…… 因为只有玉牌子的人才能够进入万宝斋,所以虽然有很多人挤在万宝斋外,但是真正进去的却不是很多,很快就到了黎凌逸他们。 万宝斋一共三层,层层开设拍卖房间,可以直接在房间内观看到中间拍卖台上的宝贝,参加拍卖的人在房间内就可以竞拍。 万宝斋以四君子设立房间,黎凌逸毫不犹豫的选了二层的青字房间,大家都默默的看着黎凌逸,仿佛在默默的说,“这选房间也不忘了青,这是对青小岚爱到了什么地步。” 四人进了房间,叫了上等的茶水和吃食后,遣退了小二,四人围桌而坐,刚刚好可以看清楚拍卖台上的宝贝,因为黎凌逸选的是正对拍卖台得位置,看的相对更清楚。 “你们说,今天万宝斋都会拍卖什么宝贝?颖儿,刚刚在外面,听你说的好像很熟悉万宝斋的样子,那你跟我分析分析。”虽然进了万宝斋,但是距离拍卖开始还要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青小岚闲得无聊,就随意的开口问。 听青小岚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端木颖儿身上。 端木颖儿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含含糊糊的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就只参加过一次而已,而且是很多年前得事情了。” 青小岚拉住了端木颖儿往嘴里塞吃的的手,“喂,你先说,别只顾着吃,我咳正好奇着呢。”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期待的样子。 端木颖儿用了用力,挣脱了青小岚的手,“我亲爱的语儿王妃,你也考虑考虑我早晨没吃多少早膳的可怜姑娘吧,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宝贝,我五六年前的时候跟我爹参加过一次,那次拍卖的是一把上古宝剑,好像叫什么慕雪,还有一株千年雪莲,好像还有个什么兽,我也不清楚,那时候太小了,哪懂得这些。”端木颖儿说了个大概,就又开始吃东西了。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可爱的样子,也不想打扰她吃东西,就接着端木颖儿的话说,“恩,颖儿说的差不多,我也调查过万宝斋,万宝斋的幕后老板一直身份不明,无从查起,万宝斋在凌宇大陆一共有四个店,这个是总店,其他三国也各有一个分店,万宝斋每月都会举行大型的拍卖会,拍卖的宝贝多为奇珍异兽,颖儿说的慕雪,据我所知,也是上古十大宝剑之一,雪莲这方面你自然比我了解,我也就不说了,万宝斋最大的特色,就是从建斋以来,每年会拍卖一种动物,其中有珍奇神兽,也有普通家禽,就看你自己的判断力了……”清风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大概。 青小岚好奇的瞪大了嘴巴,“你是说万宝斋还拍卖动物,而且有可能是普通家禽,这不是坑人嘛。”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话音刚落,黎凌逸就搂着她笑了出来,“这万宝斋拍卖,最讲究的就是眼光,王妃待会可要看好了,本王可不想一掷千金,买个家禽回去啊,哈哈”黎凌逸的话引起了房间内清风等人的大笑。 青小岚瞪着这些发笑的人,“哼,你们这么瞧不起我的眼光,我就挑给你们看看。”青小岚自己给自己打气,十分自信的样子,其实也就只有她自己内心知道,她现在有多颤抖,万一自己一会一时闹热,选个家禽回去,她还不得悔到肠子都青了啊。 端木颖儿点点头,“这点我支持语儿,这选宝贝就得相信自己的直觉,咱们运气一直不错,这次也不会倒霉的选到家禽的,实在不行,大不了不选动物好了,别的东西价值再低,也不会是赝品的,语儿,你大胆的选,实在不行,本小姐给你付银子。”端木颖儿豪爽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这豪爽的样子,总有那么股蠢蠢欲动的感觉,恨不得上去抱着端木颖儿亲上两口,以表示自己的感激。 “你插什么话啊颖儿,咱们这点银子,怎么能跟逸王爷的钱财相比,语儿就算是买下所有家禽,逸王爷也会豪爽的照单付账,轮不到我们付银子的,让咱们付银子给王妃买东西,逸王爷的醋坛子只怕能把咱们冲回老家去。”清风借着端木颖儿的话茬,打趣道。 “是又怎么样?”黎凌逸一阵得瑟的反问。 “当然不能怎么样了,咱们王妃不都说了,本少爷是败家子,逸王爷可是高富帅,这败家子跟高富帅的差距你知道是什么嘛颖儿?”清风说着,转头问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摇摇头,“什么?” “哈哈,你这么聪明也不知道啊,那我告诉你,那就是高富帅可以买一堆家禽回家,败家子没那么多钱啊,哈哈……”清风笑哈哈的说道。 青小岚一阵无语,看来今天是和清风杠上了。 “清风,你别笑,说,你今天带了多少银子,看我不花光你的银子,咱凌逸是有银子,但是我们凌逸勤俭持家,能不花自己的钱,谁还那么傻,要花自己的啊,是吧,凌逸。”青小岚说着,已经盘算上了清风的腰包。 “恩,语儿说的对极了,咱们以后还得养好几个儿子女儿呢,可得花不少银子,咱们得省着点,要不这次我就做主了,花清风的吧。”黎凌逸豪爽果断的说道。 清风的一口茶水毫无征兆的喷了一桌饭菜,“凭……凭什么又是我……今天你们俩就是欺负上本少爷了是吧?”清风无辜的哀嚎。 “嗯哼?你有什么意见嘛?”青小岚笑嘻嘻的问道,“这种欺负人的感觉简直爽歪歪……”青小岚感叹道…… 再起窃心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在一阵闲谈中悄悄逝去,万宝斋的拍卖正式开始。 “你看,这就应该是万宝斋的二掌柜,人称笑面郎君”拍卖台上站出人来主持,还没有开口说话,黎凌逸就指着他说道。 “恩,应该是笑面郎君,体态微胖,身材不高,右手四指,常年面带微笑,不是他又是谁。”清风也看到拍卖台上的人,说道。 端木颖儿也点点头,“恩,是的,他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样子,都没有变过”端木颖儿回忆道。 拍卖已经开始,第一件宝贝是一枚指环,相传是上古神器,可以穿越空间,是上古皇所用,青小岚兴致缺缺。“这样的东西,不是应该在外面拍卖嘛,这多浪费时间啊。” “我亲爱的语儿王妃,那可是穿越指环好不好,你没听说嘛,能穿越空间,不可多得,我都想要了,”端木颖儿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清风黎凌逸二人都沉默不语,大家都知道青小岚手中有两枚翡翠镯子,也都感受过了,自然不会再把这穿越指环放在眼里。 “这穿越指环我倒是不感兴趣,但是你们说,它是怎么做到让人穿越的呢?而且,这东西虽然能让你划破空间,移形换位,但是这时间过长,人数过少,都是弊端,要是能做出穿梭门,让千军万马穿越而过,那你说,这想要那个国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嘛。”青小岚想着自己的翡翠镯子,说道。 “语儿的话有理,这个毕竟是小东西,也就只适合个人携带,以解一时只需,要是想传递兵马,还是得安装大件设备才成。”黎凌逸也认同青小岚的观点。 清风也点点头,但是眉头却皱了皱,“你们说的是有道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其中蕴含的秘密咱们都不得而知,谈何安装大件设备”清风问道。 “你们这一个个说的,都没离开这东西,还说不感兴趣,要不这样,我把他买下来,咱们好好研究研究。”端木颖儿说着,就要喊价。 穿越指环的价值已经从开始的二百两黄金涨到千两黄金,青小岚赶紧示意清风制止了端木颖儿。 “这个东西也不算什么稀奇的宝贝,不值得咱们花上千两的价钱,你们都省着点,到时候我可是要挑大宝贝的。”青小岚说着,就对自己幻想出来的大宝贝一阵期待。 “你家王爷有的是钱,以后整个凌照都是他的,你还这么省着花,留着那么些钱干嘛。”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话,说道。 “嘿嘿。”青小岚笑了出来,“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话叫钱要花在刀刃上,这么不值钱的指环怎么能花千两黄金呢,” “那在你眼里,什么东西才值千两黄金?”端木颖儿问道,自己看重的宝贝就被这么说的一文不值,她心里也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对着指环不感兴趣,莫非……端木颖儿也猜到了一二。 青小岚思考了半晌,都没有想出来到底什么东西能让自己花千两黄金买。 倒是黎凌逸了解自己的小妻子,帮她回答,“都说了,钱要花在刀刃上,用千两黄金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用钱买的,就通过非钱财的渠道拿就对了,是不是语儿,呵呵……”黎凌逸说则,就笑了出来。 青小岚频频点头,想想自己三番两次和黎凌逸穿着情侣装,打着玉色鸳鸯头的名号,四处行窃,偷来各种宝贝的光辉事迹,青小岚就一阵得意。 “额……你们的意思是?”端木颖儿指着窃笑的两人,不敢相信,谁能相信,凌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王妃,居然会去行窃…… “别那么吃惊,你家未来相公可是也没少参与这种事情,你要是喜欢,就让他帮你弄来好了,告诉你哦,清风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这事大家一起行动,超级刺激的,下次带你一起去,我们四个人,嘿嘿,咱们得想想,去谁家好呢?颖儿啊,这百傲谁家比较富啊?”青小岚说道这事,已经被行窃的刺激感刺激到心痒痒,想瞄个人家,一试身手了。 清风一看自己也被牵扯进来,也没有在把自己排除在行窃范围之列之外的必要,“这谁家富你就别考虑了,再富能富过着万宝斋嘛?且不说万宝斋有多少奇珍异宝,就说今天拍卖,得收多少黄金啊。”清风暗示青小岚,把目光盯向万宝斋。 “你是说?”青小岚听到清风的暗示,眼睛幽幽的发出绿光,万宝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端木颖儿看着这一行三窃贼,还是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窃贼,一阵无语,“我说大哥大姐们,你们现实点好不好,就算让你们光明正大的搬走万宝斋的银两,你觉得凭我们几个,能搬多少,况且,你们觉得底下那个笑面郎君真的是像脸上笑的那么软趴趴的人嘛?”端木颖儿一只胳膊杵在桌子上,支着脑袋,给清风和青小岚浇冷水。 “那总有一些像这穿越指环一样,小的,好拿的东西吧。”青小岚不死心的说。 端木颖儿直翻白眼。 黎凌逸一直没有说话,看着笑面郎君的一举一动,不多时,穿越指环就以四千三百两黄金的价格,卖了出去…… 青小岚几人听到这价格,着实吃了一惊…… 笑面郎君退出了拍卖场,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开始第二件宝物的拍卖。 第268章 282含毒巨型蛋 “你们觉不觉的,这笑面郎君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黎凌逸在刚刚的谈论中沉默了很久,一直通过窗子看外面的笑面郎君,大家都咱谈论行窃的事,也没在意,这会听黎凌逸一说,才又想起笑面郎君的事。 “有什么熟悉的感觉,你们见过嘛?”青小岚问,她可是头一次见这个人,而且整体来看,也不过是个中年微胖的大叔,除了缺根手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黎凌逸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见过,但是总是有那么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跟谁很像,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似曾相识的感觉,跟谁很像?”清风重复着这两句话,也陷入了回想。 端木颖儿只得摇头了,自己最没有发言权了,虽然自己见过笑面郎君,但跟他们说的完全不在一个轨道上,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哎呀,这人有相似,难免的事情,你们也别东想西想的,待会他不是还要出来拍卖嘛,我们再看看,说不定大家一块就能想起来了,也或者是错觉,何必自寻烦恼呢。”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和清风均皱着眉头的样子,安慰道。 端木颖儿及时的点头应和。 黎凌逸和清风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听青小岚的话,暂时放弃。四个人又开始了闲聊。 一盏茶的时间过的很快,笑面郎君再次出来,搂上的四个人齐齐的盯着他。 “现在,咱们马上开始万宝斋此次第二件宝物的拍卖,大家请看这边。”笑面郎君在拍卖台上带着笑容说完,就抬起手,指向了拍卖台上一个用水晶罩罩住的古朴盒子,盒子是敞开的,里面放着一枚丹药。 “丹药,”青小岚显然提起了兴趣。 只听笑面郎君接着说,“这就是药典记载的不死神丹,集合奇珍药材,经过七七四十九日提炼而成,世上一共四枚,流落何处,均不得而知,这一枚也是费劲心劳所得,实属难得,款且药如其名,名曰不死,既有起死回生之效,起价前两——黄金。”笑面郎君,介绍到最后,还不忘看着青小岚等人房间的方向,着重强调了“黄金”二字。 这让一直盯着笑面郎君研究的黎凌逸和清风都一头雾水,不明白笑面郎君此举是属偶然,还是别有用意,两个人敏感的对视一眼,总觉得其中有着道不出的古怪。 “你说,他这是何意?”清风看向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怕不是偶然行为,或许来者不善。”黎凌逸思量半晌,才说道。 端木颖儿显然是听到了“来者不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弯刀,清风看到了她的举动,拍了拍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以示安抚。 这四人中,已经有三个紧皱眉头,做好了准备,最舒坦的莫过于青小岚,她完全没有听三个人在讨论什么,已经隔得远远的,研究起了所谓的不死神丹。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入神的样子,不禁发笑,这小妻子,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真是直陷其中,不能自拔。 “隔得这么远,能看出什么?”黎凌逸拍了拍青小岚的肩膀,拉回她的视线,问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太远,看不出来什么,水晶罩罩着,也闻不到什么,难以看出真假,药典我是没看过,但是研究琼露丹的时候,我也想过会不会有一种可以气死回升的丹药,但是查遍古籍,都没有这种记载,我总觉得,这其中透着古怪。”青小岚虽然没注意到黎凌逸他们交谈的古怪事,但是她却觉得丹药古怪。 “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黎凌逸问。 青小岚看了看黎凌逸,开口道:“不死神丹,首先从医学来讲这就不科学,所谓科学,算了,这个就不多讲了,反正你也知道,人难免一死,哪有什么不死神丹能够起死回生,能够让人大难不死的灵药也不过是因为万物相克,刚好能治愈此病而已。其二,你看那个水晶罩,眼色是不是有些奇怪?像万宝斋的拍卖,以千两黄金起价的宝贝,用的水晶罩自然没有理由是下等水晶,但是你看,这个水晶罩里面透着一层雾气,并没有上等水晶的剔透感,我猜想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丹药刚炼不久,另一个就是药中有毒”。 房内的三人听到青小岚对不死神丹的两种分析,都有点不敢置信,尤其是端木颖儿,她对青小岚简直有了膜拜的冲动,远远的看,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真是非同一般。 “其三”,青小岚喝了口茶,接着说,“我虽然没见过不死神丹,也没有听说过上古丹药,但是那个放药的盒子咱们看,是不是很不一样。”青小岚示意大家看去。 “恩,这么远远的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端木颖儿看了看,说道,“就跟普通的装药盒子差不多啊。” 清风也点了点头,认同到。 黎凌逸却半晌后,摇了摇头,“貌似颜色……”黎凌逸没说下去,倒了半杯茶在桌上,写了四个字,“隔墙有耳……” 众人看了这四个字,都楞了一下,清风随即看向了拍卖台,果然看到了那抹注视的目光…… 四个人在黎凌逸写下隔墙有耳四个字的时候,就乖乖的闭口不言,青小岚这个专家说了呦问题,大概错不了,故而对不死神丹也没有了什么兴趣。 而且大家还明确了另外一点,就是笑面郎君,乃至整个拍卖会的举办,都蕴含着说不出的阴谋,而且这阴谋,很可能与他们四个人有关,至少与黎凌逸、青小岚和清风三人,有说不出的关系。 四个人都默默的看拍卖,不说话了,一时也失去了不少乐趣,不死神丹的名字确实影响力番茄,不多久就飙升数十万两黄金,青小岚啧啧摇头,“真是花钱找死”,青小岚心里感叹。 青小岚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轻轻说道,“如果这枚不死神丹是冲着我们而来,而且他们又有特殊的方法能监听我们的言语,只怕我们不上一次当,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他们肯定是了解我对丹药的喜好程度,才会有此一局,此举必为熟人所为,而且能动用万宝斋的力量,恐非善类,我们是不是可以引蛇出洞。”青小岚说完,看着黎凌逸,征求他的意见。 “熟人所为,难道是他?”黎凌逸想起了前几日出现在轻乐镇的黎凌尘,有些怀疑,因为黎凌尘一直在自己的监视之下,偶尔会客,却与万宝斋没有往来,况且黎凌逸难以相信,以黎凌尘的实力,能够控制万宝斋,虽然自己尚未查出万宝斋的幕后老板,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他对黎凌尘的了解甚至胜过黎凌尘本身,他觉得黎凌尘的能力还做不到这一点。 “我想他也没有这个实力。”清风也小声说道。 虽然青小岚是附在黎凌逸耳边说,但并没有避讳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只是压低音量,避免隔墙耳朵听见而已,房内还是能听个大概的。所以知道事情原由的清风,也加入了窃窃私语的讨论中。 “好,那我们就来个引蛇出洞,请君入瓮,来看看在这凌照之外,有谁还对我们几个的命这么感兴趣。”黎凌逸思量半晌,最终决定到。 “语儿,你可是丹药的行家,这明显的假药不要也罢,等等下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本王可是很期待呢。”黎凌逸含笑大声说道。 房间内的三人会意,也都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我也不知道啊,一个是我不感兴趣的指环,一个是我看着像假药的丹药,就看着剩下来得一件宝贝了,可一定要是我喜欢的,要不咱们这好几百两黄金就百花了。”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放出了诱饵。 端木颖儿也是个凑热闹的主,“你刚刚还说你什么都不喜欢呢,能不花钱的就不花钱买,你能看上什么宝贝啊?” “嘿嘿……这个我知道,王妃之前嫁到逸王府的时候,发誓要让逸王府鸡飞狗跳,弄得凌逸把逸王府的所有家禽牲畜都变卖了,我想王妃最喜欢的就是动物了,万宝斋每年都拍卖珍奇异兽,想必这次王妃是不打算错过了。”清风顺着台词往下接。 四个人一人一句,各自搭台帮腔,好不默契,四人相视一笑,齐齐的一副腹黑表情,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一定会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此四人者,腹黑。 “那可不成,咱们逸王府现在挺安静的,我可是不同意养什么珍奇异兽,语儿,那东西不好养,异兽通灵,只有尚未出壳的神兽,幼兽才容易养,才容易认主,大一点的神兽思考力可不逊于人,是不容易养的。”黎凌逸一副为难的口气,劝说道。 青小岚特意又提高了一个声调,“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想养你还不让?再说了,下一件宝贝还没上来呢,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未出壳的神兽或者幼兽?” 暗示的作用是无穷的,青小岚深谙此道,想必下一个出来的,就是那未出壳的神兽,或者幼兽了吧。 四人又聚在一起暗笑了一番,黎凌逸才幽幽的开口,“好,那咱们就来赌一局,下一件宝贝要是神兽,只要它未出壳或者尚且年幼,本王不惜万金,也给你买,但是要不是,你可不能再做要求,也不能跟我生气啊。”黎凌逸说道最后,手臂就攀上了青小岚的肩膀,缓缓的抚摸滑动,吃起了豆腐。 青小岚翻起了大白眼,哪有这样的啊,看这逸王爷这副逍遥得瑟的表情,哪里像担心被人算计的人啊。 不多时,就听到了不死神丹最终的拍卖价格,七十二万两成交,送入了竹子号二楼的雅间。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第三件宝物上了拍卖台。 宝物被一块红色的丝绸蒙着,个头很大,线条圆润,众人纷纷猜测这是什么。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青小岚四人,看着那样子,青小岚就知道,他们的暗示起了作用。青小岚捣鼓了一阵,掏出了两颗清素丹,递给了端木颖儿和清风。 “这东西咱们肯定要买回来,能如愿买到的东西,只怕含毒,这么个含毒巨型蛋,中毒肯定有的受的,吃了这清素丹,以防万一吧。”青小岚小声说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直接服下了清素丹。 端木颖儿看着没有服药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不解的小声问“你们不服吗?不怕中毒?” “不用管他们,他们心坏,百毒不侵……”清风附在端木颖儿耳边,笑嘻嘻的说道。 你说这是咱儿子? 青小岚几人猜的果然不错,这个巨大的蛋是枚神兽蛋,如果能成功孵化出神兽,自然是价值不菲,但是如果当成了毒药的携带品,就不知道还能否孵化出神兽了。 “你们说这是什么神兽?”青小岚看着那个大大的蛋,问道。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黎凌逸等人,青小岚盯了她们半晌,无奈的摇摇头,小声说道,“看来还是得买回来,自己救治救治,希望能活下去吧。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神兽一出,果然价格飙升,起价就飙升到一万两黄金,青小岚既然打算了买,就不会再考虑价格,就像清风说的那样,黎凌逸有的是钱,将来还可能有整个凌照,她保持着节俭,但不意味着,她在任何时候都舍不得花钱。 更何况是这种关系到几人性命的大事情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商量,直接将价格提升到一百万两。不死神丹的价格都达到了七十多万,四人想百万肯定难以成交,所以就又估算了一下,打算以后依次涨三十到五十万两,但是让他们震惊的是,当他们喊出一百万的时候,居然神奇到没有人加价。 四人顺利的拿到了那枚神兽蛋,神兽蛋被送进来的时候依然蒙着丝绸,青小岚当着笑面郎君的面把丝绸掀开,笑面郎君的嘴角弧度更大了。他放下蛋走了出去,青小岚抱着个头巨大的蛋,左右研究。 “有什么发现?”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左看右看了老半天,问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应该是刚刚浸泡了剧毒,具体是什么还得研究,不过以他们的手段来看,肯定是吸入即能毒发的那种,否则也不会用丝绸盖住。这样,我们先走,等回去之后在细细研究。” 青小岚说着,拿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念了咒语,带着其他三人一蛋,从万宝斋凭空消失了。 第269章 283撒娇亲吻吃豆腐 当半个时辰后,笑面郎君来房间查看,看到人去楼空,压根就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尸体时,一阵咒骂,沮丧的甩甩头,回去汇报了。 且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四个人直接回到了在百傲住的农舍。 端木颖儿还在一阵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三个人对穿越指环没有兴趣了,身上有了类似的宝贝,自然是不会花钱买那个没用的东西了。 到了农舍,清风陪着端木颖儿去小花园里散散步,端木颖儿第一次尝试这种穿梭,身体一时难以适应,不是很舒服。 青小岚和黎凌逸直接回到了房间。 青小岚让黎凌逸将蛋放在桌子上,两个人有一对冰蝶,百毒不侵,果然效果极好,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这神兽浸泡了剧毒,还能活嘛?”黎凌逸担忧的问。 青小岚拍了拍蛋,似乎感觉到蛋也动了动,很轻微,并不明显,青小岚恍惚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又那么真实,她一时也难以肯定。 “放心吧,既然花了那么多钱买回来,我就一定要让它活着,这可是咱儿子,做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了呢。”青小岚又拍了拍巨型蛋,说道。 巨型蛋又动了动,幅度明显比刚刚大了很多,但是青小岚并没有注意到,因为黎凌逸的爆吼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什么?你说这个含毒的巨型蛋是咱儿子?”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副认真的样子,却说着这么劲爆的话,他一时震惊到无法接受。 “嗯哼,有什么不行吗?你看啊,小紫都管咱们叫爹娘了,这不就是儿子嘛?咱们还有小白,还有绿儿,现在又有了这个儿子,名字等他出来后再补哈,以后说不定还要有多少儿女呢,嘻嘻,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青小岚细数着自己以后的“儿女”,设想着未来更多的“儿女”,一阵傻笑。 黎凌逸欲哭无泪,“为什么咱的儿女都这么奇怪,我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生一堆正常的儿女才好。”黎凌逸说着,就准备行动。 青小岚看出了黎凌逸的小心思,快速的后退了几步,“嘿嘿,咱们的事不急于一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回这个儿子的性命,”青小岚说着,就又开始研究起了蛋上的毒。 虽然青小岚说的没错,但是黎凌逸真的有哭的冲动了,自己这都是做的什么孽啊,现在连颗巨型蛋都比自己重要了,自己这地位啊…… 黎凌逸心里哀嚎,但是却不再说话打扰青小岚,青小岚用了没多久,就看出了端倪。 “呵呵,老朋友了……”青小岚笑着说道。 “老朋友?”黎凌逸不解。 青小岚点头,“恩,修罗炼”青小岚简单的说道,但这三个字对于黎凌逸来说,已经足够,因为他的印象太深刻,就是这种毒差点让他们阴阳相隔,他这辈子都会记得。 “所以很快就能解是不是?”黎凌逸问道,连自己的毒中毒都能解开,想必这个也难不倒他的语儿。 青小岚摇了摇头,“很难,我现在只能用解药浸泡,化解毒素,因为有蛋壳的障碍,很难让里面的神兽吸收,完全解毒,只怕还没等它出来,我为它解毒,它就死在里面了。”青小岚感叹。 巨型蛋听了青小岚的话,不禁抖了抖,这样的抖动,让青小岚和黎凌逸看了个清清楚楚…… 约法三章,同上,同上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看见了巨型蛋的抖动,青小岚兴奋的差点蹦起来,这就说明这么多的黄金没白花,至少还是个活物。 “喂,儿子,你快点出来哦,要不老娘也救不了你……”青小岚抱过抖动的巨型蛋,说道。 巨型蛋没了动静,俨然一副被吓蔫了的样子。 青小岚不再管它,将它放在房间里,去准备解毒的药材。修罗炼的解药炼制并不困难,再加上青小岚有过一次炼制的经验,自然更加容易,但是如今身在百傲偏僻的轻乐镇,药材使用自然没有当初在凌照逸王府用着方便。 青小岚和黎凌逸换了身衣服,打算到镇子上采购一些药材,端木颖儿和清风本来也想跟着,但是青小岚又不放心把神兽蛋那么重要的宝物独自放在小院中,还是经过一番劝说将他们留在了那里。 轻乐镇最有名的卖药材的地方就是位于万宝斋西侧百余米的万种草堂,当黎凌逸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的提高了警惕,青小岚亦是如此。 同以万字开头,相距又只有百余米,二人总觉得这万种草堂和万宝斋有着说不出的联系。果然,在两人走到离万种草堂几十步的位置时,他们俩看见了笑面郎君进入了万种草堂。 “想必这也是他们的店子,至少很熟悉,他给我们下了毒后,肯定会想到我们来卖药解毒,所以想在这里守株待兔。”黎凌逸分析道。 青小岚点头,“应该是这样,这是想致我们于死地,看来这次对手下本不小,连那么珍贵的神兽蛋都舍得下毒。”青小岚眉头也皱了皱。 “恩,”黎凌逸深思,貌似自己除了黎凌尘,还真没有跟谁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恨。“我实在是想不出,除了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还跟谁有此深仇,又能有如此能力,如果不是我们身有至宝,又提前防范,只怕……”黎凌逸没有说出只怕,但是这不说的话早已在几人心里揣摩过千百次。 青小岚笑了笑,“没有如此深仇大恨嘛?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行走江湖,在外面拈花惹草,欠下的风流债,现在人家找上门了啊?”青小岚说着,还调皮的眨眨眼睛,看着黎凌逸,一副调笑着探究的样子。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内心倒是一阵笑意,也就只有这个淘气的王妃,直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调剂自己烦躁的心绪了。 黎凌逸想着,一手摸着下巴,做深思的样子,“让我好好想想,真是,自小行走江湖,遇到的女人太多了,我实在是数不过来都有哪些女人对本王倾慕有加,又有哪些女人跟本王暗生情愫,这……哎……风流债太多……这不,要债的来了……”黎凌逸说着,惹来了青小岚一阵粉嫩拳头的捶打。 “哼,我看你说的这话倒是真的。”青小岚把头转向万种草堂的方向,不再看黎凌逸。 黎凌逸看青小岚突然不理自己了,心下一沉,难道这玩笑开大了?“王妃,说笑而已,还不是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本王这辈子啊,也就欠下你这么一个女人的风流债。”黎凌逸赶紧说道。 “哼”,青小岚更不看她了,“你还想欠下我的风流债,你想怎么欠,丢了我另娶她人?” “额……”真是,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女人变脸的速度足以让逸王爷目瞪口呆。“哪有哪有,本王疼王妃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丢了你,让别人占了这个便宜,再说,本王也不喜欢其他女人,本王这辈子就只爱王妃一个,语儿,王妃,你要相信本王啊,本王对你的心日月可鉴,苍天可表,如果我说的有半点假话,就让,就让……”黎凌逸想着要发一个什么样的誓言,才能让青小岚消气。 还不待黎凌逸说完,青小岚已经伸出手指,堵在了黎凌逸的唇边,“不用发誓,我都知道,开个玩笑,嘿嘿,别当真……”青小岚说着,放下了堵在黎凌逸唇边的手,转而拉着黎凌逸,向出镇子的方向走去。 “嘿嘿,本王也是开个玩笑,王妃不当真就好,要不本王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黎凌逸反手握住青小岚的小手,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他那一副捡了宝似的得意样子,不禁好笑,“本王妃才不会当真呢,你这么丑,除了本王妃,谁会要你啊。”青小岚见不得黎凌逸那一副笑到面部抽搐的样子,给他泼冷水,说道。 黎凌逸现在反正是心里开心,只要是青小岚不生气,说自己丑算什么,况且事实胜于雄辩,自己要是真长得丑,又怎么能迷惑这个调皮的俏王妃呢?况且,他可是明确的听某女说过,“黎凌逸,你就是个狐狸精”,当初为了狐狸精这个称号,他可是得意了好久。 想到这,黎凌逸点头应和,“是啊,王妃说的太对了,本王丑到了没人要的地步,也就是王妃善良,才收留了我,那王妃可要善良到底,不能半路丢下我啊。”黎凌逸说着,就厚脸皮的将青小岚半搂在怀里,一副怕她跑了的样子。 青小岚大翻白眼,都到了这种时刻,还不忘了占自己便宜。她忘了,都到了这种时刻,还是她先开起的玩笑呢。 “好好好,不丢下你,那本王妃也给你约法三章啊,你听好了。”青小岚说着,轻咳了两声,以示郑重。 黎凌逸想都没想,重重的点了点头,“别说三章,三十章都行,王妃你说。” “切,别答应的太快,到时候违反了规矩,有你受的,听着,第一条,要无条件的服从本王妃”青小岚说道。 “恩恩,王妃的话大于天,就听王妃的。”黎凌逸点头,十足的好老公形象。 “第二条,同上……” “额……”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瞪大了眼睛,“同上?那第三条呢?也同上?”黎凌逸问。 “嗯哼?你有什么意见嘛?第三条,同上……”青小岚得瑟的说道,摇身一变,自己就成了一个绝对掌权的女人了,青小岚得意,连走路的步子都迈的变大了些…… 青小岚和黎凌逸直接从万种草堂回到了农舍,因为没有买到药材,青小岚只好用将清素丹化成药水,将巨型蛋浸泡。 “儿子啊,娘现在可难了,连药材都没办法买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真救不活你了。”青小岚一边泡神兽蛋,一边跟它说话。 黎凌逸和清风去调集逸凰殿的人了,就留下了端木颖儿和青小岚两个人,端木颖儿对制药解毒一窍不通,就躲在房间里研究几日前刚刚学的女红,所以才会出现青小岚跟神兽蛋对话的情景。 “哎……”青小岚叹了口气,“你也太不孝顺了,老娘这么着急,你居然连狙话都不说,真是白疼你了,再不出来陪老娘说话,老娘就再下一剂猛药,毒死你算了。” 青小岚独自说着,神兽蛋没有什么反应,安静到青小岚有时都会怀疑,这里面所谓的神兽是不是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青小岚身为老娘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泡好了神兽蛋,也没有了乐趣,就回房休息去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傍晚,黎凌逸和清风还没有回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女人等在餐桌旁有些着急。 “语儿,你说这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今天万宝斋出了这么大的事,万种草堂都派人设了埋伏,可见这伙人实力不一般,他们可别……”端木颖儿实在坐不住了,就到门口张望,也没有见回来的人影,焦急的说道。 青小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心里的急都写在了脸上,但是人活两世,她显然要比端木颖儿成熟稳重一些。“你先坐下,别着急,他们两个都有武功在身,应该不会轻易遇到对手,受制于人。”青小岚说道,算是安慰端木颖儿,也是安慰自己。 “那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端木颖儿也了解清风的身手,自己能跟在他身边,也是因为他武功卓绝的缘故,可是关心则乱,她现在设想的都是万一中的万一,是自己吓自己。 青小岚端着茶杯,左右摸索,却一口都没有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轻乐镇虽小,但是也聚集了我们手下不少人,如果他们出事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他们更可能的是查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牵绊住了,耽误了回来的时辰。你也别急,先坐下吃吧。”青小岚叫端木颖儿来吃,但自己却没有丝毫动筷子的意思。 端木颖儿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也不再讲究什么大家闺秀,淑女风范,她现在就是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短短的相处,自己对清风的关心和担忧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青小岚看得出端木颖儿的情愫,但是时已至此,她自己已经担心的不行,又怎么会有时间多想其他。 第270章 284最美不过揽你入怀 青小岚也不说话,突然,青小岚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激动的拍起了桌子,“小紫,小紫,给娘出来,”青小岚大声的叫小紫。 一道紫色的光晕闪过,小紫笑嘻嘻的跑到了青小岚的怀里,“娘亲,什么事,想小紫了是不是,嘿嘿,就知道你想我。”小紫说着,就要搂着青小岚的脖子,亲青小岚的脸颊。 青小岚一阵无语,这灵珠一点当珠子的意识都没有,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别的本事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这撒娇亲吻吃豆腐的本事。 “小紫,别闹,娘亲叫你出来,有重要的事情。”青小岚拉下了想向上爬的小紫,认真的说道。 小紫没有实现自己撒娇亲吻吃豆腐的目标,委屈的眨着眼睛,“什么事啊,娘亲,小紫能帮你做什么?”小紫一副可怜的样子,活像青小岚不要他了一般。 “你是灵珠化身,那你能不能感应到你绿儿姐姐的位置?”青小岚想到了用灵珠定位,之前小紫就是因为有心动的感觉才找到了绿儿,现在是不是也可以用它的这项能力,帮她找到凌逸。她需要确认他现在是安全的。 小紫听了青小岚的话,挠着脑袋,半晌后,摇了摇头,“我现在感应不到,应该爹爹的位置比较远,所以我感受不到绿儿姐姐,要不这样,我出去找找吧。”小紫看出了青小岚担心黎凌逸,故而说道。 青小岚将小紫搂进了怀里,“还是不要了,你就陪我们在这等着吧,你一个人出去,让我怎么放心,咱们再等等,再等等。”青小岚说道。 小紫的答案其实又给她的心蒙上了一层雾,但是她不能表现的太多,因为她不但要自己坚强,还要照顾好端木颖儿,不论是从一个姐姐,抑或是看在清风的关系上,她都要照顾好她。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青小岚这才懂得了什么叫做“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这种心头纷乱、焦躁、担忧的感觉简直让她无法忍受,她突然很想念黎凌逸在自己身边撒娇亲吻吃豆腐的感觉,那场景让她温暖、安心。 “凌逸,你在哪?”青小岚在心里默默的问了无数遍…… 已经到了深夜,青小岚和端木颖儿还坐在餐桌旁等着尚未归来的两人。 青小岚抱着小紫,一句话都不说,只怕说出来的话都掺杂着哽咽的声音。她无数遍的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来安慰自己,可是那颗躁动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语儿,真的不能再等了,我们出去找找好不好?”端木颖儿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对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也正有此意,放下小紫,站起来就欲走。 这是青小岚的房间中传来一阵巨大的碎裂响声,青小岚和端木颖儿相视一眼,急急的跑了过去。 青小岚和端木颖儿跑到房间的时候,打开房门看到的景象让两人大吃一惊。含毒的巨型蛋在泡着药水的巨型盆里碎裂开来,而里面所谓的神兽已经消失不见,只在房顶处留些一个大洞,满屋子的灰尘飞扬。 “糟了,儿子也丢了。”青小岚慌了,流年不利,才失去了丈夫的消息,又丢了儿子,她真是烦躁到了极点。 端木颖儿并没有接话,她一方面担心这清风的安危,无心顾及神兽蛋的事情,一方面这神兽蛋已经太过强大和神奇,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倒是小紫拉着青小岚的手,说道,“娘亲,你别急,虽然我感受不到爹爹的位置,但是神兽是不会丢的,神兽和灵珠一样,认主之后即使身在天涯,也只有一个主人的。”小紫认真的说道,还用自己的小手拍拍青小岚的大手,以示安慰。 青小岚抱起了小紫,虽然只是颗灵珠,不是真正的孩子,但是从她叫青小岚娘的时候开始,她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如今黎凌逸不在青小岚的身边,还能有小紫来安慰她,她觉得这也是个依靠,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 “娘知道了,娘不担心,我们现在也找不到神兽,就不管它了,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青小岚摸着小紫的头,温柔的说道,似是在安慰小紫,其实那个更需要安慰的人,是她自己。 “恩”,小紫点头,他从青小岚的怀里挣扎着下来,站在地上,“等我一下,我们这就走。”小紫说着,一道紫色的光晕飘过,一颗巨大的珠子停在了青小岚的面前,“娘亲,快,到我的背上来,我带你们去找爹爹。”巨大的珠子说道。 青小岚也没有多研究小紫的神奇变身术,它本就是颗灵珠,大小变化也在情理之中,青小岚迅速的拉着端木颖儿上了举行灵珠,灵珠一闪而出,瞬间就飞出去好远。 风声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吹乱了两个年轻女子的秀发,“喂,小紫,你跑的这么快,要是错过了凌逸怎么办?”青小岚迎着风,艰难的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小紫自信的说道,“我可以感受到绿儿姐姐的存在,即使是某一刻的心跳加速,我都能感受到的。” 端木颖儿翻白眼,“可是你那一瞬就飞出了好几百里了吧,整个轻乐镇才这么大,你跑那么远干嘛?”诚实可爱的端木颖儿毫不犹豫的泼了小紫一身冷水。 小紫身子一抖,险些让背上的两个人从空中掉到地上。 端木颖儿狠狠的拍了小紫一下,“你个小破珠子,要飞就给姐姐好好飞,要是摔到了姐姐我,有你好受的,”端木颖儿威胁。 小紫强忍着再次颤抖的冲动,“呵呵……”小紫尴尬的笑,“我以前就发现了我有这种技能,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娘亲,所以也一直都没有施展过这种能力,今天是第一次实验,掌握的还不是很好,你们别急,等我再飞一会就好了。” “额……”青小岚一阵无语,这算不算上了贼船。 青小岚还算是淡定,端木颖儿则不同了,听到小紫说今天是第一次飞,气的差点吐血,“你当老娘是试验品啊?”端木颖儿爆粗口,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气愤。 青小岚轻轻的拍着端木颖儿的后背,示意她淡定,不要影响小紫。 夜色很宁静,月光有那么一丝清冷,就如同这颗在空中飘荡的珠子背上的两个人的心一样,因为寻不到方向,找不到爱的人,而显得那么落寞。 小紫这边还在不断寻找,且说清风和黎凌逸处理完事情后,急匆匆的赶回农舍。 因为事出紧急,他们完全没有时间来通知守在农舍的两个女人,当二人回到农舍的时候,紧张的心差点跳出来。 前厅餐桌上摆着一桌饭菜,却没有一点动筷子的迹象,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房间一副破败的样子,连房顶都破了一个大洞。 花巨额黄金买回来的巨型蛋已经碎裂,房内虽然没有打斗的迹象,但是房间内一个人影都没有。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又急匆匆的奔了出去,调集了进驻轻乐镇的所有逸凰殿的手下,放下手中调查的所有事情,急速寻找丢失的两个人。 这两个男人有种急疯了的感觉,要是青小岚两个人是自己出去的还好,要是笑面郎君下的手,那么……两个人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两边都在寻找着彼此,但却没有遇到彼此。 小紫带着疲惫不堪的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回到了农舍,看到空无一人的农舍,两个女人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黎凌逸,你在哪?”青小岚对着远山大喊……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或许是黎凌逸听见了青小岚的呼唤,或者是他感受到了青小岚的不安,在清早的时刻,同样疲惫的黎凌逸和清风带着一队人马,回到了农舍附近搜索。 而他恰好听见了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唤。 黎凌逸一刻不停,施展轻功,大步的奔回农舍,清风紧随其后。 两人轻功都不弱,但是这次这短短的距离却仿若千里,两个人用尽全力,却还是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终于,两个人到了农舍外,两个人根本就能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冲了进去。 巨大的开门声惊呆了在房内已经疲惫到极点,绝望到极点的两个女人。两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黎凌逸和清风同样的动作,奔走如风,上前一把拦住了自己的女人。此时无声胜有声,不用过多的言语,有你的肩膀做依靠,已经足够。 “最美不过揽你入怀,这一夜,让我体会到了失去的滋味,语儿,你知道,我有多怕?”黎凌逸的唇半含着青小岚的耳垂,轻轻的说道。 这样的亲昵让青小岚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但是她却不想躲避,她已经尝了一夜那种失去黎凌逸的感觉,现在能被他抱在怀里,她不愿挣扎,她怕,怕这只是个易碎的梦,自己微弱的躁动,都会惊断一地黄粱。 青小岚的手柔若无骨,爬上了黎凌逸的背,攀上了黎凌逸的颈,“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亦如此,你可知道?”青小岚说着,泪水又如泉涌,滴滴泪水打湿了黎凌逸的胸膛,渗进了他的心,有股甜蜜,也有股心疼。 “我都知道。”黎凌逸就这样静静的抱着青小岚,没有过多的动作,也没有太多的言语,两个人彼此拥抱,宁静了全世界,温暖了彼此的心。 清风的那边情况也大抵不过如此。 半晌过后,黎凌逸将青小岚抱回了房间,看着那破败的房间,黎凌逸转头走向了农舍多出来的一间房。 黎凌逸将青小岚放在了床上,他坐在床边,弯下身子,亲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脸颊,每一寸肌肤都吻的那么细腻,那么认真,那么小心翼翼。 青小岚亦已情动,双臂攀上了黎凌逸的脖颈,温柔的配合。一番火热缠绵自然不必多说。 **过后,黎凌逸躺在床上,青小岚枕着他的手臂,慵懒的抱着他。 两个人都是一夜没睡,刚刚又做了剧烈运动,这会自然有些疲惫。 青小岚手指在黎凌逸的胸前画圈圈,玩的一阵开心,她心里已经感慨了无数次,“还能依偎在他的怀里,真好。” 黎凌逸虽然疲惫,可是也经受不住如此惹火、噬骨的挑逗,瞬间情动,就将青小岚压在了身下,“王妃是不是还不太累,要不我们在做些清早运动好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低下来的头已经接近了青小岚的双唇。 青小岚还来不及回应,就被死死的吻住,那一声声软弱无力的抗议,终究化成了婉转的**。 直到青小岚的肚子咕咕叫,黎凌逸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青小岚,青小岚一边饿得要命,但是身上却没有力气,根本不想起来吃东西。 黎凌逸很是大方体贴的抱着青小岚去吃午膳,让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是,清风居然也抱着满脸红晕的端木颖儿,在喂她吃。 “你们?”青小岚在黎凌逸怀里不安分的挣扎了一下,拿出一只手,指着餐桌前暧昧的两个人,吐出了这样两个字。 “呵呵……早啊,吃午膳吧。”清风尴尬的笑笑,说着。满脸的小甜蜜。 再看端木颖儿满脸羞红,又往清风怀里缩了缩。 “嘿嘿,清风,不错嘛,可比本王强多了,还没成亲,就……”黎凌逸看着害羞的两个人,心情大好,再加上他自己做足了清早运动,更是倍儿爽,所以就调笑了清风,还没等他话说完,端木颖儿就打断了他的话。 “逸王爷,你想歪了,我们……我们没……没……”端木颖儿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把没什么说出来。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娇羞的样子,也忘了自己刚刚做完运动,厚脸皮的说道,“没……没……没什么?颖儿说话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吞吞吐吐了,凌逸只是问你们是不是去做清早运动了,你这么激动的说没……没什么啊?”青小岚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冲着黎凌逸一阵邪笑。 黎凌逸一阵兴奋,在青小岚的脸颊处重重地盖了个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语儿这腹黑的样子,就知道是我黎凌逸的王妃。”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有人欢喜有人愁,青小岚的一句清早运动让黎凌逸乐开了花,但是可怜清风,刚刚吃进去一口饭,又全数喷了出来,连连咳嗽不止…… 清风大翻白眼,自己这一句“清早运动”都已经成了这腹黑夫妻的口头禅了,动不动就拿清早运动来调笑自己,愉悦这对夫妻的心情,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清风哀嚎,肠子都悔青了。 第271章 285黎云兆的病 “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拿这对腹黑夫妻的房事开玩笑”清风暗想,但是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这清早运动的光辉事迹,恐怕他有一段时间都难以摆脱来了…… 王爷,速回 就在青小岚和黎凌逸还在兴致勃勃的开着清风玩笑的时候,一只飞鸽扑棱棱的停在离几人不渊的位置。 端木颖儿眼疾嘴快,赶紧转移大家的视线。“快看,似乎是信鸽。”端木颖儿指着床边的鸽子说道。 她的话成功的吸引了几人的视线,黎凌逸放下青小岚在椅子上,转身到了窗口。鸽子很听话,见黎凌逸走进,扑棱扑棱翅膀,像是打招呼的样子。 黎凌逸一伸手就抓到了鸽子,看向腿边处,果然有个卷曲的纸条。黎凌逸将纸条取出,随手一扬,放飞了鸽子。 他打开纸条,看了一眼,脸上瞬间就暗了下来。 房间里的其他三人自然将黎凌逸的脸色都看在眼里,青小岚挣扎着站起来,下身还有一些疼痛感,她走到黎凌逸身边,拉起他的手,温柔的问,“凌逸,怎么了?上面写了什么?你的脸色这么差?”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声音,脸色才微微好转,拉着青小岚回到了桌旁,两人坐下。四个人围着一个餐桌,黎凌逸将信鸽带给字的纸条平摊在桌子上,“云儿飞鸽传书,说父皇病危,让我速回。”黎凌逸说道。 清风拿起了纸条,果然清晰的写着“皇帝病危,速回”字样。清风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的确是云儿的笔迹没错,可是我们才离开凌照不足半月,走时皇上还精神矍铄,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病危,莫不是这消息?”清风话说到一半,他虽怀疑消息有误,但凭借对云儿的了解,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 这让清风一时想不通。 青小岚从清风的手里拿过纸条,看了看,言辞简略,没有太多的渲染,看得出消息发的很急。“我虽只见过云儿一次,但我觉得她是个机灵、可靠的姑娘,你们比我更了解她,自然能够判断出,这消息有误的可能性有多大。我研究药物,自然也研究毒,想要让一个病危的人康复不容易,但是反过来却易如反掌……”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的眉头蹙的更深了,“语儿的意思是,有人对父王下毒?”黎凌逸想到这种可能,不禁毛骨悚然。虽然他平时与黎云兆的感情不深,但那毕竟是他的父王,况且黎云兆对自己的期望,以及将三十年功力传给青小岚的大义之举,确实让黎凌逸感动。这会听到有可能是有人对黎云兆下毒,黎凌逸真的有一把抓出凶手,为黎云兆出气的冲动。 青小岚点点头,清风也附和的点点头,“是啊,这笔迹是云儿的,想必不会有错,皇上中毒的可能性极大,但是你们想,皇帝中毒,受益最大的莫过于黎凌尘,但是黎凌尘身在百傲,虽然没有正式碰面,但也算是见过多次,他根本无法下手下毒,那么下毒的人会是谁?”清风问道。 清风的疑问,也是黎凌逸和青小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黎云兆身在皇宫,古人云“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宫重地,怎么可能有人轻易下手,可是宫内的人?两个人不敢再往下想,宫内莫过枕边人,如果睡在自己枕边的娇妻美妾都怀有异心,想至自己于死地,那么的确是防不胜防。 看着桌旁三个愁眉不展的人,端木颖儿一阵头大,“喂喂喂,我说你们现在有时间在这讨论这些有的没的,猜测这个,猜测那个,我看还不如赶快收拾收拾东西,快点回去,眼见为实,看见了情况才能找到线索啊。” 端木颖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像是幡然醒悟了一般,快速的去整理东西。 几人都是出来游玩,又都是闯荡江湖的人,随意惯了,也没有太多的东西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准备启程。 青小岚坐在马车上,总觉得马车走的太慢,说实话她其实和黎凌逸一样,或者比黎凌逸更担心黎云兆的情况,她如此担心,原因有二,一来,自己当初装受伤时,黎云兆舍弃三十年的功力,来救自己,不论是因为黎凌逸还是其他,这份深情足以让她记一辈子。二来,黎凌逸毕竟是次子,而且如今身在凌照之外,宫内没有人照应,如果黎云兆有个万一,那么他的处境必然会相当尴尬和艰难,青小岚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青小岚喊停了马车,对着几个人说道,“马车的行进速度实在太慢,这样,还是用翡翠镯子吧。”空间穿梭,总比马车要快一些。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摇摇头,“不行,这里是百傲,我们要回到凌照,距离那么长,你的功力又只在初级阶段,一次带着咱们四个人穿梭,危险性太大了。”青小岚的想法直接被黎凌逸否定了。 “没事的,我会小心,让我试试吧,要不这得什么时候到凌照。”青小岚再次说道。 青小岚的坚持并没有得到了黎凌逸的认可,“我是担心父王,就凭父王传你三十年的功力救你性命,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会拼了性命的救他,更何况他是我父王,但是我不能让你冒险,也不能让这么多人跟着你冒险,这不仅是你我的性命,你明白吗?”黎凌逸解释道。 青小岚看了看端木颖儿和清风,想了想,“要不我和凌逸先赶回去?” “如果可以,让我跟你们一起,多个人,多分力。”清风坚定的说道。随后他看了看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无奈的摇摇头。 “你还是赶马车先回端木府吧,事情一了,我就来找你。”清风看到端木颖儿摇头,说道。 端木颖儿被清风的话气到差点吐血,“你这是什么意思,赶我走啊,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不过你们听说过一句话没,当局者迷,你们就只想到了用翡翠镯子,就没想到小紫嘛?昨天那速度,我觉得可比翡翠镯子爽多了……”端木颖儿回忆着昨晚的情形,说道…… 诚然如端木颖儿说的,当局者迷,青小岚昨天还在感慨小紫速度快的吓人,今天就把小紫忘到了脑后,青小岚摇头,“我怎么这么笨,小紫,快给娘出来。” 黎凌逸和清风没有见过小紫化身巨型珠子,对端木颖儿和青小岚的话,还有些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小紫?什么意思?”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问道。 “嘿嘿,”青小岚嘿嘿的傻笑起来,“咱们小紫可是宝贝”,青小岚还卖起了关子。 随着青小岚的召唤,小紫伴随着紫色的光晕,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小紫还伸着懒腰,“爹爹,娘亲,什么事啊,小紫好困,还没睡够呢。” “睡睡睡,小紫宝贝,你都快成懒猪了,在这样,你娘亲会嫌弃你的。”端木颖儿离小紫的位置很近,她摸了摸小紫的脑袋,笑嘻嘻的说道。 “哼”,小紫一副嫌弃的样子,躲开了端木颖儿的手,“小紫才不是懒猪,娘亲才不会嫌弃小紫,你太坏了,小紫不跟你玩。” “额……”端木颖儿一阵无语,“和小屁孩就是无法交流,说实话也是种罪过啊……”端木颖儿在心里暗暗感叹。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吃瘪的样子,笑了出来,“还是小紫厉害,一句话就说赢了颖儿,”清风说着,就抱起了小紫,“真是个宝贝,清风叔叔爱死你了。” 清风的举动不但惹来了端木颖儿的白眼,就连青小岚和黎凌逸也毫不吝啬的赏了他大白眼,看他现在对小紫这个亲昵的样子,活像是怕老婆的丈夫找到了靠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几个鄙夷。 “好了好了,别玩了,小紫,快,像昨天那样,带着我们会凌照。”青小岚实在看不下去清风的那副模样,催促的说道。 “昨天?”小紫挠了挠脑袋,想了想,点点头,“恩,行是行,可是娘亲,小紫真的好累,这次飞完,小紫好好休息休息好不好?” 青小岚真想揪着他的耳朵大吼,“你一个灵珠,又不是人,还懂得什么叫累?”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谁让现在要用到小紫呢。 “恩恩,好,小紫最乖了,就这一次,然后就让小紫好好休息,陪小白玩,好不好?”青小岚哄孩子般的说道。 “切,小白才是懒虫,每次都睡二十四个时辰,这回已经睡了很多天了,根本就不陪我玩。”小紫一边抱怨的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变回原形,变成了巨大的灵珠。 青小岚率先上了灵珠,黎凌逸跟在她的后面,随后跟的是端木颖儿和清风。待四个人坐稳后,小紫的快速飞行就迅速开始了。 “想不到小紫还有这种超能力。”黎凌逸迎着强风,说道。 青小岚点头,大声的说道,“是啊,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昨天晚上一直不见你们回来,小紫就带着我们这样去找你们的,怎么样,神奇吧。” 黎凌逸将青小岚揽入怀里,“昨夜让王妃担心了,回去之后我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黎凌逸说道,自从昨夜回来,没有见到青小岚,他也是拼命的找了一夜,一早见到青小岚之后,就难舍难分,缠绵不绝,随后就受到传书,开始了奔波,压根就没有时间好好的和青小岚说昨晚的事情。 青小岚点头“恩,好。” 几个人一路无话,不多时,小紫就带着几个回到了凌照。他们首先回了逸王府,如果以这样的方式进入皇宫,只怕会引起天下大乱的。 “这样,我和语儿先进宫,你们让翠儿好好准备些吃的东西,洗漱后就先吃些东西,然后休息休息吧,等着我们回来就好。”黎凌逸在见过云儿之后,对清风说道。 “还是让我跟着去吧,”清风不放心黎凌逸和青小岚进宫,他已经养成了陪黎凌逸进宫的习惯,黎凌逸身边的危险太多,身处皇宫的危险更多,他怎么能放心。 黎凌逸摇摇头,“不用了,你陪陪端木姑娘吧,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管我,进了你们逸王府,我是不会客气的,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去,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端木颖儿听黎凌逸说要让清风陪着自己,赶紧说道,她虽然不知道清风有陪着黎凌逸进宫的习惯,但是她也明白,凌照皇帝身在皇宫都有可能被人下毒,可见深宫险恶,黎凌逸进宫必然也危险重重,清风想做的事,该做的事,她不会阻拦,她也不想看到因为自己阻拦清风进宫,让黎凌逸身陷险境。 端木颖儿话虽然没有说明,但她的意思几个人都看的明白,青小岚对端木颖儿更加赞赏,“凌逸,既然颖儿都这么说了,就让清风跟着吧,有他陪着,我更放心,此行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黎凌逸看了看几个人,又思量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三个人,两明一暗,都进了皇宫。 “在你们走后不久,皇宫就传出消息,皇帝重病,暂不上朝,后来,就贴出了遍求名医的告示,说皇帝病因不明,已经病入膏肓,希望各地神医能够赴京救治,可是我盯了几天,根本就没有任何名医进宫,宫门已经紧闭数日,我觉得事情诡异,所以就传书给你们”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耳边的回荡着云儿的话,眉头紧蹙。 “你说父王的病……”黎凌逸半晌才缓缓的开口,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打断。 “先别多想,等我们看了再说……” 一路无话,青小岚和黎凌逸来到宫中,在太医的带领下,青小岚和黎凌逸顺利的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黎云兆。 在来的路上,陆太医已经将黎云兆的情况向黎凌逸和青小岚说了个大概,“皇上病的蹊跷,脉象平和,并没有大病的征兆,我怀疑是中毒,但是房内并没发现任何会引起中毒的东西,真不知这毒从何来,更不知该如何解。” 陆太医最后惭愧的说道,他进宫多年,一直是太医中的翘楚,如今连病因都诊断不出,而且这病者还是帝王,让他着实惶恐。 青小岚看到黎云兆的时候,首先伸手为黎云兆把脉,果然如陆太医所说那般,脉象平和,不像是大病的样子。 “父王的是一下子病成这样,还是日渐严重?”青小岚问陆太医,她一时也摸不准是什么原因。 第272章 286盘龙香囊 陆太医听见青小岚的问话,回道“皇上的病是日渐严重,这也才是微臣惭愧惶恐的地方,没能治愈皇上,哎……”陆太医惭愧的摇摇头。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陆太医的肩膀,“尽力就好,若你所说,父皇是中毒,又是日渐严重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毒是每日下到父皇身上的,做的极其隐秘,任你医术再精,也不会被轻易发现,现在最要紧得就是找出原因。”黎凌逸眉头深蹙,说道。 “凌逸说的不错,这毒必定是每日下到父皇身上的,每次剂量不多,但是日久就会发作,看着脉象,平和中却有一丝暗沉,想必时日已经不浅,应该一月有余,做的如此缜密,只怕是……”青小岚没有说完,她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会意,转身出了黎云兆的寝宫。 青小岚让陆太医帮忙扶起黎云兆,自己动手脱下了黎云兆的睡袍,手握银针,快速的一根根的刺进了黎云兆背上的穴位。 银针刺穴给了黎云兆一定的刺激,不多时,他就悠悠转醒。 “父皇,你感觉怎么样?”青小岚赶紧上前,帮着陆太医,扶住黎云兆。 黎云兆疲惫的点点头,双唇微微的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青小岚将耳朵凑到黎云兆唇边,细细的听,那三个字让她心头一颤。 青小岚很快的冷静过来,虽然黎云兆只说了三个字,青小岚对于事情的因由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和猜测,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保住黎云兆的性命。“父王,恕儿臣不敬,要取你两滴血。” 黎云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青小岚见黎云兆应允,一枚银针直接刺进了黎云兆的手中,一滴血滴了出来。 陆太医帮着青小岚用小瓶将血收好,青小岚又将清素丹喂了黎云兆一颗,就转身跟着陆太医去了太医院的炼丹房。 走时,青小岚还吩咐丫鬟,逸王爷回来后,就让他到太医院的炼丹房去寻自己。 青小岚到了炼丹房,将黎云兆的那滴血用水稀释,血色被水冲淡后,水上却漂着一层淡淡的黑色。“果真是中毒”,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是啊,这一滴血就能看出水中的黑色,可见毒性剧烈,就是不知道是何种毒,王妃可有办法分辨?”陆太医满汉期待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办法是有,就是很麻烦,即使知道是什么毒,看着毒性,也很难轻易配成解药,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直接配置一种能解百毒的解药。”青小岚说道,可是两种方式的难度都非同一般。 “能解百毒的解药,谈何容易?”陆太医摇摇头,满脸的失望。 青小岚手里拿出一颗清素丹,直接扔进了稀释血的碗里,幽幽说道,“能解百毒的解药不是没有,这清素丹就是一种。” “清素丹?我怎么没听过?”陆太医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自问熟读医药典籍,确实不曾听闻过清素丹一能解百毒的丹药。 “呵呵,陆太医没听闻过清素丹,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是本王妃自己研制的解药,”青小岚说道,眼睛却时刻都没离开过那个碗。 陆太医也好奇青小岚所说的能解百毒的清素丹是何种效果,也一直盯着碗看,碗上的一层淡淡的黑色在清素丹的作用下有消散的趋势,但是却不是变得透明,反而像七色发展,露出了各自最初的颜色。 这种变化,让青小岚也吃了一惊。 “这……怎么会?王妃……这……”陆太医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完整的句子,行医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奇事。 青小岚一阵吃惊过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用毒果然够狠,普通的毒后面还跟了剧毒,一般的大夫即使能发现普通的毒,最多也就解去一半,等到发现深层毒时,想必已经为时已晚……”青小岚说道此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而这话,正好被刚刚进门的黎凌逸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妃知道是什么毒了?可有解?”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点点头,“毒我是知道了,至于这解药,清素丹最多能延缓发作时间,想要彻底解毒,还需要另制丹药。” “是什么毒,这么难解?”黎凌逸听到青小岚一时都束手无策,不禁好奇,也痛恨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半晌才说道,“是凝香笑……” “凝香笑?” “凝香笑……”黎凌逸和陆太医同时重复了凝香笑三个字,不同之处在于,一个疑惑不解凝香笑为何物,一个大吃一惊,难以想象在这深宫之中,居然有人对皇帝用如此剧毒。 青小岚点点头,拿起那个碗,递到二人面前,“你们看,这在之前,血被稀释后,上面是一层淡淡的黑色,是毒素,我放进了清素丹后,那层黑色迅速消失,就说明清素丹可以清除这种毒素,但它只是表面的毒,黑色毒下面,隐藏的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七彩毒层,” “凭借着着七彩毒层,就能判断它是凝香笑?”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毒还有不同的颜色。 青小岚还没有回答,陆太医就接过了话,“是啊,七彩毒层,我怎么没想到,王爷你看,这七种颜色,每一种代表了一种毒花,凝香笑就是由这七种毒花炼制而成,毒毒相加,是剧毒无比,下毒之人这是想至皇上于死地啊。”这话陆太医本不该说,但想到下毒之人的险恶用心,他又忍不住要说出来。 说道这下毒之人,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了一眼,青小岚已经从黎云兆那里知道了下毒之人,现在她看黎凌逸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想必他也查出了结果。 “先不管这下毒之人,现在最要紧得就是要保住父皇的命”青小岚拉过黎凌逸的手,轻拍着说道。 黎凌逸也从浓浓的恨意中醒来,“恩,王妃说的对,对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是凝香笑,为什么解毒还那么难?”黎凌逸问道。 “问题就在与凝香笑的特殊性,”青小岚说道,“虽然知道这是凝香笑,但是它也只是个概略的称呼,凝香笑用七种毒花制成,每种毒花都是花中极品,极为好看,如同美人笑一般,故而起名凝香笑,但是世上毒花无数,任意七种都可以配置出一种区别于其他的凝香笑,我们根本无法凭借着一滴血断定到底用的是哪七种毒花,如果配置的解药不能对应制毒的毒花,哪怕只是一种,也会离开危及父皇性命。”青小岚说完,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碰到的最棘手的一个难题。 “那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用的是哪七种毒花呢?”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和陆太医同时摇摇头,陆太医慢慢说道,“想要判断出毒花种类不是不可能,但是需要时间,可是按照皇上现在的状况,哎……”陆太医说道一般,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父王……”黎凌逸听到陆太医的话,看着他那副表情,气血上涌,情绪激动至极。 青小岚赶紧用手轻拍黎凌逸的胸口安抚,“你先别急,别父皇还没有大碍,你先急出个好歹来,虽然难以判断毒花种类,但是也不是全无办法,你等我慢慢说。”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不是全无办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他对黎云兆的关心,远远超出了他所认知的自己对父亲的感情。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坐下,“虽然父皇中毒颇深,但是我的清素丹是可以解其中一部分毒的,这就可以延缓父王毒发的时间,凝香笑虽然是剧毒,但它也是种慢性毒药,它的毒性主要体现在毒发后无法救治上面,只要我们能够在父王毒发前,研制出一种能解百毒的丹药,这凝香笑也算是不攻自破。” “能解百毒?谈何容易,你的清素丹不是可以解百毒嘛?为什么遇到凝香笑就不行了?”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头埋在青小岚的怀里,无助的像个孩子。 “母后离开我早,父皇虽不像普通父亲那般,能护我周全,但是他也是我的至亲,我真的怕他也……”黎凌逸言辞中有些哽咽…… 青小岚轻拍着黎凌逸的后背,“别怕,我会救回父王的,他不但是你的父王,你的亲人,他也是我的恩人,我一定能治好他。”青小岚坚定的说着,不但说给黎凌逸听,也说给自己听,为自己打气。 “语儿可是想到了办法?”青小岚的自信满满让黎凌逸一时又有了希望。 青小岚点点头,“是想到了办法,不过就是要让凌逸你陪我走一趟了。你可还记得婉香琴行,我拿到的花仙草?” 黎凌逸的眼睛闪着光亮,整个人又从刚刚的悲伤绝望中活了过来。 陆太医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青小岚说皇帝有救,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父王”黎凌逸对着青小岚说道,“想必我们等的人,这会就快来了。” “恩,我想也是……”青小岚点头,跟在黎凌逸身边,两人先行出了炼丹房,留着陆太医一阵迷茫。 “这逸王爷和王妃是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陆太医挠着脑袋,慢慢的跟在后面…… 黎凌逸和青小岚又来到了黎云兆的寝宫,正好碰到从黎云兆房里出来的皇后。 “呦,母后这是刚从父王房里出来啊?语儿很久都没见父皇母后了,不如母后再陪语儿和凌逸进去看看父皇吧。”青小岚脸上在笑,但是心上却冷的可以冰冻世界。 “是很久不见语儿和逸儿了,不过本宫还有事,今日就不陪你们了,等本宫闲了的时候,肯定要你们进宫,陪本宫好好聊聊这凌照之外的大事,呵呵……”皇后边笑边说。 青小岚的笑更淡了,“母后说笑了,要说这大事,想必区区百傲总不及这凌照皇宫的大事惹人侧目,母后这么忙,莫非是在忙着盘龙香囊?”青小岚拉过皇后腰间的香囊,冷冷的说道…… “青小岚,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宫动手动脚……”皇后看到青小岚拉着自己腰间的盘龙香囊,气愤的说道。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了青小岚的笑声,“母后谬赞了,相比母后的胆识,小岚真是望尘莫及,盘龙香囊内放着凝香笑,母后每天顶着来看望父皇,恩爱有加的名义,却做着下毒的勾当,这才是真正的胆量。” “什么……什么凝香笑……什么下毒,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要知道,本宫身为皇后,你如此污本宫,即使你是逸王妃,本宫也可以治你的罪。”皇后刚开始还有一丝紧张,说话有有些吞吞吐吐,但显然是见多了危急场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拿出了自己最有利的武器——皇后身份。 皇后的话刚刚音落,黎凌逸就将青小岚护在了身后,“皇后娘娘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逸王爷放在眼里了,想动我的人,是不是也得先问问本王?” “哼,”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没有打狗看主人的习惯。”皇后说话够狠,直接暗示青小岚的身份在她看来,不过如同一只狗。 听到皇后这么说,黎凌逸的脸色显然暗了暗,她的话已经逼近了他的底线。青小岚看着脸色暗沉的黎凌逸,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现在还不是对皇后动手的时候。 “呵呵,凌逸,何必动怒,语儿出自民间,听过这样一句话,正所谓,狗咬了你一口,你也得忍着,总不能咬回去,是不是?”青小岚笑呵呵的说道,不动声色的把黎凌逸往后拉了两步,站到了自己身边。 “语儿此话有理。”黎凌逸看见青小岚笑的如此腹黑,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 “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皇后拂袖,怒火中烧。 青小岚停止了腹黑的笑,目光从黎凌逸那里转向了皇后,“字面上的意思,” “你……”皇后气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母后何必如此动怒,这么简单的问题,是你问语儿,语儿才如实相告的,不过语儿这里倒是有一事不解,还望母后赐教。听闻母后熟读典籍,文韬武略,不输于男人,语儿想象母后请教所谓舐犊情深、相敬如宾、以及牝鸡司晨,母后更 第273章 287往事 皇后看着青小岚如此,反而平静了,“好一个舐犊情深、相敬如宾、牝鸡司晨,语儿简直让本宫刮目相看,语儿才思敏捷,自然应该猜得到,本宫最喜欢的词莫过于视如草芥。”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阴冷,这丝一闪而过的表情没有错过黎凌逸的眼睛,那种冷可以冰封世界,让人死生往复。 黎凌逸上前,想将青小岚护在身后,青小岚却笑着拂开了黎凌逸的手,她笑道,“凌逸,你不必如此紧张,母后即使真的不喜欢语儿,也不会选择在深宫中对语儿下手,母后一直保持贤德的形象,连下毒毒害父皇都做得这么‘贤德’,让人心生敬佩,又怎么会做有损颜面和声誉的事情呢。”青小岚不是没看见皇后的狠厉眼神,和她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但是她不怕,因为有黎凌逸在她身边,她必须要接近皇后,才能发现,是什么原因,能让她一个深宫皇后,用毒于无形。 “语儿这话说得极是,本宫下手,自然会杀人于无形,你手里拿着的是凝香笑没错,那么想必你也知道,以凝香笑的毒性,足以要了你的命”皇后见已经撕破脸皮,也无需在遮掩什么,反正黎云兆已经一卧不起,这逸王爷王妃的头衔,也保不住几天,等到事成之时,她必然会好不犹如的杀了这对夫妻,现在撕破脸皮,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呵呵……”青小岚笑的娇媚,媚眼如丝的看了一眼黎凌逸,才对皇后说道,“母后有所不知,语儿天生骨骼惊奇,百毒不侵,这凝香笑是剧毒无比,但是却伤不到语儿,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失望才好。”青小岚说着,仔细的看了一遍皇后身上的配饰,全是宫廷妃嫔的配饰,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不出她是如何避毒的。 “哼,百毒不侵,那本宫不介意自己亲自动手,虽然脏了本宫的手,但对于送你们去地下见亲人,本宫乐意为之。”皇后不再保持她的贤良淑德形象,因为母慈子孝的情况在她和黎凌逸与青小岚之间已经成为海市蜃楼,是个泡影。 黎凌逸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他着实被皇后的这句话刺激到了,不仅因为她威胁了青小岚的性命,而且提到了亲人,所谓亲人,想必就是自己那个已经过世多年的娘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凌逸手握拳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直接打到皇后的脸上。 “字面上的意思,王爷博古通今,本宫的一句话,又何必细问,损了王爷的英明”,皇后的语气冷冷的,对黎凌逸厌恶之情还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 “我是问,你说的亲人,是不是本王的母妃?”黎凌逸咬牙切齿,多年不曾听人提及母妃,现在皇后居然敢提,那就不要怪他下手无情,皇后又如何,自己早已经准备了多年,只要一个爆发的时机罢了。 皇后听到黎凌逸咬牙切齿的问话,反而笑了出声,“不错,正是那个死去的贱人,只是没想到,这贱人好福气,居然生了你这么个出色的儿子,死了好要与本宫作对,本宫真恨,当年怎么没有让你一并随了你那死去的母妃去了,也让本宫今日省了不少的心思。”皇后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黎凌逸大步逼近皇后,他握成拳头的双手已经暴起了青筋,青小岚知道他已经愤怒到极致,上前拉住他,试图掰开他紧握的双拳。“凌逸,冷静……”青小岚说道。 但是黎凌逸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悲愤之中,“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本王母妃……”黎凌逸的眼睛已经泛红,他大声的问道,这话,让青小岚的身子不由的抖了一抖……“皇后杀了凌逸的母妃?”青小岚在心底默念了一边,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相信黎凌逸不会错,虽然没见过黎凌逸的母妃,不知道她是个如何的女子,但她是凌逸的亲人,她就不得不震怒。 青小岚也不再安抚黎凌逸,如果诚然如此,皇后杀了凌逸的母妃,她不介意在这里大打出手…… 皇后看着愤怒的两人,大笑了起来,笑声宛若可以穿越宫墙,传出天际,“是本宫又如何?” “是你,真的是你”黎凌逸颤抖的就要上前捉住皇后,青小岚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黎凌逸。 “凌逸,这是皇宫,不要……”青小岚冲黎凌逸摇头,虽然皇后杀了黎凌逸的母妃,也让她同样震怒,但是此时并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身在皇宫,对皇后下手,如果皇后略有闪失,黎凌逸也必然会受到唾骂,没有人会追问缘由,因为现在手里还没有证据。 皇后看着两个人,笑的越发猖狂,“怎么?在这皇宫之中,惧于本宫势力,不敢对本宫下手嘛?呵呵,果然子随母性,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懦弱。”皇后说道,眼中还闪现出一股浓郁的蔑视之情。 “不允许你侮辱本王母妃。”黎凌逸握着双拳,双眼猩红的说道,其愤怒之意可见一斑。 “你不允许?”皇后反问道,随之而来的是一抹笑,“你有什么资格不允许?凭你是凌照的逸王爷?呵呵,想当年你的母妃还是凌照的灵皇妃,还不是被本宫亲手杀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嘛?”皇后带着瘆人的笑,问道。 她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摇摇头,“一看你们的表情就想不到,她就是被我用凝香笑毒死的,凝香笑可是个好东西,你们是不是也想试试?”皇后摸向自己的腰间,才想起装着凝香笑的盘龙香囊已经被青小岚扯走了。 青小岚显然现在要比黎凌逸冷静得多,她看见了皇后摸向腰间的动作,含怒轻笑,“你是在找这个嘛?凝香笑,七种毒花制成的凝香笑,真是好手段,皇后娘娘才真的应该试试看。”青小岚说着,扯开了香囊,里面的凝香笑粉末倾泻而出,皇后闪的很快,但还有一些沾在了她的身上。 “呵呵,真是愚蠢,”皇后笑了出来,“凝香笑是本宫的,你以为本宫会被其所伤?倒是你们,沾染了这儿多的凝香笑,说不准……”皇后语气迟疑,显然想勾起二人的恐惧。 可是,黎凌逸压根就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青小岚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大笑出声。“说不准什么?你以为本王妃真的蠢到了要让自己中毒?你现在不妨再动一下试试看,有没有浑身无力,内脏剧缩的感觉。”青小岚笑的邪魅。 皇后身子稍稍一动,其实她已经暗地运功,果然发现身子异常,“你对我做了什么?”皇后暴怒出声。 “温柔贤德的皇后娘娘,你最好不要暴怒,动怒会引起血液上涌,带着的毒素会流窜到你全身,这虽不是什么剧毒,但是也不会让你轻易解开,你动怒无异于自杀,真的暴死街头,就别怪语儿心冷,不给你收尸了。”青小岚笑着站在黎凌逸的旁边,将他从呆愣中拉了回来。 “凌逸,母妃已经去了多年,现在不是伤心时,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处罚,让她生不如死,也让母妃地下有知,解一解心中的怒气。”青小岚冲着黎凌逸使眼色。 现在是最容易让皇后张口的时候,只要问,就一定能知道当初的真相,青小岚想,想必黎凌逸也想知道,这个一国之母,因何要杀死自己的母妃。 “怎么样,身子难受了吧,那你告诉我,你因何要害本王母妃,说不定本王心善,会直接给你个痛快。”黎凌逸咬牙说道,这种积蓄已久的恨意喷薄而出。 黎凌逸很早之前就知道是皇后杀害了自己的母妃,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而自己又年幼,无力于皇后抗衡,但今日不同,他有了逸凰殿的身后势力,他可以不惧怕任何人,他要知道真相,还母妃一个公道。 “为什么?”皇后笑道,“真是无知小儿,现在还来问为什么?艾泉灵,灵皇妃,她是本宫登上后位的绊脚石,自然该死,可是这个贱人居然又生下来你,一个男婴,自然更是该死,本宫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当初没将你一并毒死,哼”。 “绊脚石?”黎凌逸喃喃的重复皇后的话,眼中的愤怒已经翻江倒海。 而皇后的这句话,却触到了青小岚的底线,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在她的眼前来伤害黎凌逸。青小岚袖口一动,三枚银针直直的飞向皇后,皇后动作极快,稍一闪身,就避开了三枚银针,三枚银针直直的钉到了皇后身后的朱红色柱子上,可见青小岚此次力道之大。 “贱人好身手,怪不得柳纤淘如此不中用,这么快就红绡香断了。”皇后说道。 “你……”黎凌逸因为贱人二字动怒,青小岚却拉住了她,更让她好奇的是,“柳纤淘?是谁?”青小岚搜罗了脑海中的所有人,似乎没有这么个叫柳纤淘的人。 “哈哈”,皇后笑道,“说你们蠢,你们还不信,柳纤淘是谁?她就是你那个死去的姐姐,青欲书啊?没想到吧?呵呵……” “青欲书?”青小岚轻轻的说道,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一月有余了,现在重新提起,还是有那么一抹哀凉。“青欲书是柳纤淘?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青小岚不解,自己和青小岚书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柳纤淘,她不是柳月娥和青占廷的女儿嘛?柳月娥,柳……莫非…… 青小岚想着,似乎有那么一缕思绪,她皱眉,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皇后知道这一切。这个深处皇宫的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 “她的娘姓柳,她自然应该姓柳,至于你们那个真正的青欲书,早就是泉下之鬼了,本宫这么说,你明白?”皇后笑着说道。 这时的青小岚和黎凌逸都陷在思考中,没有人发现,皇后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她一边转移二人的视线,一边在为自己运功逼毒…… “她娘姓柳,所以她也应该姓柳,柳,柳月娥……”青小岚碎碎的念叨。 “算你聪明”皇后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她似乎也觉得身子请爽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般难受了,故而留出一缕心思,说道。 “那柳月娥又是谁?你又是谁?”青小岚转过头,看着皇后问道。 “柳月娥自然是柳月娥,只不过不是你爹要找的柳月娥,至于本宫,自然是本宫,你还希望本宫是什么人?”皇后敷衍的说道,反而让青小岚一笑。 “好说辞,滴水不漏是不是,你就是你,本王妃希望你是谁?这个可得让本王妃好好想想,你身处深宫,却洞晓一切,这说明你至少有一条自己的网络,能够了解到宫外的事情,你功夫高强,还能试图自己逼毒,可见你隐藏之深,你善用毒药,连凝香笑这样的剧毒都能用的游刃有余,将父王害到如此地步,可见你深藏不漏,你毒害母妃,却让人无从查起,可见,你手段高明,凌逸,具备如此多特点的女人,在凌宇大陆,能有几人?”青小岚转向黎凌逸,问道。 “这样的女人,着实不多,但是存其一便是祸害。”黎凌逸说道,自己却在搜索所有的信息,试图推断出皇后的身份。 “呵呵,祸害自然不能让她活的那么逍遥,她已经中了本王妃的毒,名叫动动死,呵呵,”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动动死,什么鬼东西?”皇后听到毒药的名字,问道,动动死,未免太怪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这么说,也看着她,“动动死,这是什么毒药,又是王妃自己研制的,效果怎么样,这个毒妇用毒这么厉害,成不成啊?”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笑嘻嘻的走到黎凌逸的身边,拉着她的一只手臂,揽在怀里,小鸟依人的说道,“嘿嘿,凌逸啊,这就是刚刚我在研究凝香笑的时候,随手调配的,还没试过毒性如何呢,嘿嘿,动动死就是说这不动吧,就没什么毒性,一动就……额……,死翘翘了,嘿嘿……”青小岚说着,还做出了一个吐着长舌头,翻白眼的表情,瞧得黎凌逸一阵大笑。 黎凌逸刮着青小岚的小鼻子,宠溺的说道,“语儿还真是调皮,哪有你这么用毒的,动动死,靠不靠谱,我看皇后娘娘武功卓绝,这毒已经逼的差不多了,脸色也已经红润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你这动动死,怕要成了动动不死了。” 第274章 288黑婆山 “嘿嘿,凌逸,你居然看到了她脸红,也太那个啥了啊……”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拉过青小岚,“那个啥是哪个啥?” “你怎么能盯着一个老女人的脸看呢,还看的这么细致,连她脸红了都知道,你说这是不是太那个……额……那个……重口味了……”青小岚最后吞吞吐吐的说道。 黎凌逸听到“重口味”三个字时还是有些茫然,但是单凭青小岚之前话语的铺垫,也知道这三个字不是什么好意思,这个王妃,真是能让自己每天从冰山进入火海,这心情起伏,实在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语儿,我说的可是正经事。”黎凌逸让青小岚正面冲着自己,严肃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严肃的表情,脸上很是无辜的说道,“我也没有不正经啊?” “额……”黎凌逸满头黑线。 青小岚成功的看着黎凌逸吃瘪的表情,终于嘻嘻的笑起来,她就是想让黎凌逸恢复到会笑会哭会难过会满头黑线表示无语的样子,她不希望看到的他,都是被母妃死亡的愁云掩盖下的,毫无生气的样子。 “嘿嘿,你就放心好了,我可是用毒高手,说它叫动动死,就叫动动死,你没看她现在脸色红润,但是红的异常嘛?这说明毒素已经混杂血液直上头部,说了不让她动,还不信,这下惨了,除了我,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青小岚说道,话语里半真半假。 黎凌逸看着她那邪笑的表情,自是了然于胸。 但是皇后并不知道,青小岚的话确实让她心惊,但是还试图保持镇定,“哼,别以为用这不知名的毒药,就可以伤到本宫,本宫连凝香笑都能用,又怎么会怕你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皇后娘娘果然是英勇过人,怪不得会动功逼毒呢?你看不上本王妃的毒药不要紧,你这看不上自己的命,直往死里走,真是拦都拦不住啊。”青小岚不咸不淡的说道,这样的语气反而让皇后相信。 “你如何才会放过本宫?你别忘了,没有本宫,没有人可以解开凝香笑的毒,况且这凝香笑下又有另一种毒,他已经命不久矣,没有本宫……”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的大笑打断了。 “没有你,又如何?你是想说没有你,父皇就死路一条了嘛?你真的以为本王妃救不了他?你以为你的凝香笑在伤了凌逸母妃之后,我还会让它再伤害凌逸的亲人?”青小岚笑着,却笑的心疼,她心疼黎凌逸,更心疼那个从未见到的母妃。 皇后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本宫,你们谁也救不了皇帝,谁也救不了,谁也救不了……”皇后无法再保持镇定,她已经运功试探过了,毒素表面已经清除,实则已经进入到四肢百骸,镇静如她,也不免有些恐慌。 “救不了?”青小岚轻蔑的笑笑,“刚刚还称赞皇后娘娘善于用毒,现在看,真是妄言了,难道皇后娘娘你就不知道,花仙草配上凌凤子,有何效?” “哈哈……”皇后就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花仙草易得,凌凤子难求,这种配方不过是种痴人说梦罢了。” “凌凤子难求?你就那么确定我得不到凌凤子?”青小岚笑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 青小岚和黎凌逸将皇后困住后,直接带回了皇后的寝宫,将她困在那里,毕竟她现在还是皇后,还是等黎云兆醒来之后,让他亲自处置的好。 青小岚给皇后吃了所谓的“动动死”,其实也只不过是青小岚随口一说,她用的就是欺肠散,就是当年上官蕾儿下到黎凌逸身上的那种毒,她今天出来的时候,特意带了防身,没想到真的用到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又去看了黎云兆,清素丹显然发挥了效用,虽然黎云兆又陷入了昏迷中,但是脸色却比之前好了一些,想必是凝香笑之外的毒素已经解了。 “陆太医,你会你跟我回逸王府,我拿几粒丹药给你,这几颗丹药能保证父王在半月之内不毒发,我和凌逸去为父皇寻解毒的良药,这里就拜托给你了。”青小岚看着陆太医说道,当初自己和黎凌逸假装受伤,以防黎凌尘陷害的时候,就是靠陆太医帮忙,陆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医术精湛,为人耿直,值得他们信赖。 “王爷王妃放心,卑职一定尽职尽责照顾皇上,卑职无能,不能为皇上解毒,已惭愧之极,如果再不能照顾好皇上,卑职也就再无颜面存活于世了。”陆太医说道,羞愧与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黎凌逸轻拍了陆太医的肩膀,以示安抚,“下毒之人用心险恶,防不胜防,父皇身子能保持今日的状态,也多亏了你医术精湛,现在都不是自责的时候,找到药物救治父王才是正事,我和语儿这就走,以半月为期,有什么事情到逸王府找清风,他会帮你办理,我这里还有三个锦囊,能够帮你更好的照料父皇,记住,每五日打开一个,次序我都已经标好。”说着,黎凌逸将准备好的锦囊递给了陆太医。 陆太医直直应是。 大致交待好事宜,黎凌逸和青小岚就带着陆太医回到了逸王府,青小岚将之前一直由清风收藏的仅剩的几颗琼露丹全部都给了陆太医,再次嘱托他悉心照料黎云兆。 这些暂且不提,且说清风回到逸王府之后,青小岚和黎凌逸将他带到了书房,三个人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清风,这次我和语儿必须去趟黑婆山,离开的时间暂且定为半月,我们想让你留下来,照顾这边的事情。”黎凌逸首先开口,他把清风留下来,自有他的考虑。 清风喝着茶,脸上表情从容,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如此甚好,本少爷也疲累至极,你们去的那些个黑婆山、白婆山的地方,本少爷着实是兴趣缺缺,再说,这黑婆山是什么地方,传说危险重重,十人去九人难回,我才不要去冒这个险。”清风没心没肺的说道,但是心里其实紧张的不行,但是他又不能劝阻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黎云兆是黎凌逸的父皇,即使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毕竟血浓于水,清风怎么可能阻拦二人去救治黎云兆,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放心的去,自己把逸王府以及皇宫的事情都处理妥帖。黎凌逸不放心黎云兆、皇后以及黎凌尘等人,想必若不是如此,他也希望清风跟着他吧,两个人出生入死,一起战斗的经历已经数不清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清风跟着自己,仿若如虎添翼,自然更加有信心。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只有清风值得信任,能够让他留下来主持大局。“清风,我这里还有十枚清素丹,我把它留给你,你也知道,我囚禁了皇后,你这半月内难免跟她接触,她善于用毒,你要时刻防着。”青小岚将清素丹递给了清风。 清风又将清素丹推了回来,“皇后她再厉害,也是身重剧毒之人,我这么厉害,还怕她不成?”清风做出一副极度自信、骄傲的表情,说道,“你们这次去黑婆山,才是危险重重,传闻黑婆山的迷雾林,迷雾含毒,能够致人迷幻,长期在林中,会呼吸不畅,身中奇毒。而且林中有很多毒蛇猛兽,甚是凶险,你们还是自己带着这些药,以防不测吧。”清风说道最后,只剩下担忧,他多希望自己能跟在两人身边,尽绵薄之力。 “毒雾、毒蛇在凶猛,也不过是死物,我们已经做了准备,黑婆山难不倒我们,你就放心吧,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的危险绝不亚于我们,父皇的毒要解,陆太医应该会来请你帮忙,皇后那边你也要仔细,虽然她中了欺肠散,但这并不是太难解的毒,我怕她有办法解,还需要你经常去关注她的动态,以免再生事端,再者就是黎凌尘,他之前出现在百傲,事有蹊跷,我怕他回到凌照后,就会有所行动,这也要摆脱给你。”黎凌逸将他最担忧的三件事交待了清风,又将清素丹递给了清风,“这个你拿着,也算是保命的物件。” 清风仔细的听着,点点头,不敢怠慢。 黎凌逸说着,又将准备好的稀香剑递给了清风,“你挚爱宝剑,这把稀香剑就留给你,你可以滴血认主,只要它能认可你这个主人,定能给你极大的帮助。” “这……”清风看着稀香剑想说什么。 “别这啊那啊的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们还有赤血,自是够用的,对了,我还有一事要摆脱你。”青小岚认真的说道。 清风看这青小岚点头,示意她说。 “帮我查一下柳月娥和青欲书的底细,还有皇后的底细,越详细越好,我总觉的,这几个人中间,藏着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大秘密……”青小岚交待道…… “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等你们回来,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清风拍着胸脯保证,这点调查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交代好后,就准备东西,打算上路。 这次不似他们之前去百傲游玩,带上的东西很多,他们这次带的基本都是武器和丹药。“凌逸,我们是不是还忘带了什么,赤血,丹药,毒药,银针,衣服,吃的,额……还有什么嘛?”青小岚把所有的东西都说一遍,以防落下。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认真的样子,一阵好笑,“行了行了,王妃别想了,这些东西已经够了,我们这次去凶险万分,带的越少越好。”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显然是不认同黎凌逸的话得,“凌逸,亏你还号称闯荡江湖数载,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出门在外,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带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才能以防万一啊,”青小岚说着,又将几种丹药放进了口袋。 黎凌逸在青小岚身后,看着她,笑而不语。 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整理,青小岚才算是准备就绪,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准备的一个大包袱,抚额长叹。 青小岚召唤出小紫,两个人御灵珠而行,前往黑婆山。 “凌逸,给我讲讲黑婆山的事情吧。”在小紫背上,青小岚和黎凌逸说道。 “黑婆山,其实以前并不叫黑婆山,只是凌照东边一个无名的小山罢了,几十年前,传说黑婆山出现了一个女子,名叫黑婆,她与爱人住在了山上,有一日,山中大火,黑婆的爱人被困火中,黑婆武功高强,强行入火救人,人是救出来了,可是自己却被火重伤,被烧的面目全非,她的爱人见她如此模样,就抛弃了她,她郁郁寡欢,不久就抑郁而终。黑婆山以前就只是个山明水净的小山,但是黑婆死后,传闻她阴魂不散,怨气难消,才使黑婆山阴云遍地,造就了今日的迷雾林。迷雾林可以使人迷幻,看见爱人不堪的一面以及背叛的假象,只有忠心坚守的人才能走出迷雾林,人们都说这是黑婆对爱人抛弃的报复。”黎凌逸说道此,用力的搂了搂青小岚。 青小岚也没有挣扎,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黑婆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青小岚听了黑婆的故事,显然有些伤感,天下女人,总是轻易的付出真心,但想要得到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却那么难。 黎凌逸没有说话,只是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 “男人,怎么就那么容易变心呢,黑婆的脸也是因为救他才毁了的,他怎么能……”青小岚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黎凌逸的吻给淹没了。 青小岚本来心中为黑婆鸣不平,一股怨气横生,但这怨气,在黎凌逸深沉的吻中,渐渐消弭,只剩下浓浓的甜蜜。 青小岚本能的环上黎凌逸的脖子,两个人就在这群山之上,白云之间,忘情的亲吻,直到青小岚要喘不上气来,黎凌逸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黑婆就是黑婆,传说就是传说,不论真与假,我们都做不了什么,他们的故事已成往事,语儿倘若为这些不关己的陈年旧事,否定了所有男人,那本王可是很无辜的,本王可以发誓……”这回换成了青小岚阻拦黎凌逸的话,一记深吻,显然有些出乎黎凌逸的意料。 半晌过后,青小岚才开口,脸上的红晕,已经说明了她的羞涩,“我不用你发誓,我要你用余生,做出来,告诉我。”青小岚说完,又依偎回黎凌逸的怀里,脸上充满了甜蜜的笑意。 第275章 289迷雾重重 黎凌逸开心的在青小岚脸颊上轻吻,“语儿,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情话”黎凌逸含笑的说道。 “呵呵,别弄,痒……”黎凌逸在青小岚脸颊上轻吻,惹来青小岚一阵娇笑。笑到了黎凌逸心里,春波荡漾。 “语儿……语儿……”黎凌逸充满柔情的声音反复呢喃青小岚的名字。 “额……”青小岚无语,这个发情体不是想在小紫的背上发情,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吧。青小岚一阵头大,赶紧转移话题。“凌逸,咱们在百傲买的巨型宝宝丢了,你能查出来它去哪了嘛?” “凌逸,你说皇后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武功,还会下毒。” “凌逸,你说青欲书和柳月娥和皇后是不是一伙的,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凌逸,你说黎凌尘现在是不是该从百傲回来了,按理说皇后毒害父皇,应该让黎凌尘在凌照呆着,准备接管朝政啊……” “凌逸……” 青小岚喋喋不休的小嘴终于被黎凌逸再次堵住,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但是完全没有作用,半晌过后,也就不再挣扎,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力气上,女人永远都是弱势的那一方。 就在这样的缠绵中,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小紫的带领下,顺利的来到了黑婆山的脚下。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下来,小紫又回到了神识海里休息,他频繁的飞行,已经处于疲累状态。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站在黑婆山下,满山的郁郁葱葱,看不出任何的阴沉之气,不知道那所谓的迷雾林,到底在哪,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凌凤子,在何处,这片山是那么清秀,却又那么让人迷茫。 “走吧,不进去看,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到底在哪。”黎凌逸背着包袱,半搂着青小岚,向山中走去。 两人向前走了很远,都没有发现迷雾林的位置,只得一路手牵着手,向山顶的位置走。 小路蜿蜒崎岖,很是难行,路上虽然树木青葱,却难以抵挡烈日的侵袭。 不多时,青小岚就又热又累,疲惫不堪。 “语儿,要不要我背你走。”其实同样的环境,黎凌逸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但是自己的身子却是比青小岚强壮,而且身为一个宠妻的男人,又怎么忍心娇妻受苦,故而问道。 青小岚听到这话,心是温暖的,但她还是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这也才走没有多久,前面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我还坚持的住,你还是多保存些体力吧。”青小岚坚定的说道,自己已经说了无数次要站在黎凌逸的身边,陪他并肩作战,这才刚刚开始,她又怎么会成为他的包袱。 “我能背的动你,山路难行,我怕你受不住,我会心疼的。”青小岚的脸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通红,黎凌逸看着,很是心疼。 “呵呵,我说过要陪你并肩作战的,要是走这么几步路,我都要你背的话,我怕你迟早会嫌累,丢掉我这个包袱,这么亏本的买卖,我这么聪明,又怎么会做。”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自然明白了青小岚的话,不再强求,“那我们先休息一下。” “还是先走吧,按时辰算,也应该快太阳落山了,我们如果落到半夜穿越迷雾林,很可能走失,还是先赶路的好。”青小岚说着,就大步的超前走。 黎凌逸在后面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背影,眼眶有那么一丝湿润,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是现在黎凌逸他不伤心,而是欢心,他感动,他感激,感激上苍能给他这样一个女人。 “卿付全心,吾必死生不相负。”黎凌逸暗暗发誓道。 “凌逸,你快走啊,”青小岚走在前面,看黎凌逸还没有跟上来,大喊说道。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呼唤,健步如飞,几步就跟了上去,整个人充满了动力,刚刚的疲惫之态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说这黑婆山是不是很奇怪,按时辰算,现在应该是夕阳西下,怎么还会日头高照,这不会是幻觉吧。”青小岚说道,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黎凌逸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奇怪,语儿你拉着我的手,咱们快走几步。”黎凌逸说着,就拉起了青小岚的手,半搂着她的腰,用轻功向前飞去。 青小岚也修炼了几日的轻功,算是入了们,现在也能稍稍用力,赶不上黎凌逸的速度,但也不用全部依靠他的力量,算是给他减了不少的负担。 两人急速前进,但是半晌之后,青小岚却惊叫,让黎凌逸放下了自己,“凌逸,你等等,等等再走,先停下。” “什么事?”黎凌逸放下青小岚,看着她问道。 “你看,”青小岚指着一颗枯木,给黎凌逸看,“刚刚我们就来过这里,我还指给你看这颗枯木,说它很奇怪,这么茂密的树林里,唯独它是枯死的,现在,我们走了这么久,又回到了这里。”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颗枯木,果然是刚刚青小岚指给自己看的那一棵,黎凌逸的眉头一下子皱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一直在围着这个地方绕圈圈,根本就没走出去。”黎凌逸说道。 “恩,应该是这样。”青小岚点头,眉头也深蹙。“这片林子的确诡异,你看这高照的日头,明明是中午的样子,可是我们是午后才来的,绝对有问题。” 黎凌逸点头,“是我太大意了,应该一早发现的,想必这就是迷雾林,迷雾林不在于它有迷雾,而在于让人迷失方向。”黎凌逸思考着说道。 “是有这种可能。”青小岚点头,“不过不是说,迷雾林会让人看见爱人不堪的一面吗,这似乎跟传说有些不符啊。”青小岚皱着眉,有些不解。 黎凌逸摇摇头,“传说是这样,但是你也知道,能进黑婆山的人,十人九个白骨枯,谁知道这些传说是真是假。” 青小岚点头,陷入了深思,怎么才能走出去,黎凌逸亦是如此。 忽然,青小岚眼睛闪烁出光芒,似乎想出了其中的道理。 “凌逸,刚刚来的路上,你是不是跟我说过,黑婆是和爱人隐居于此,距此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时间这么短,怎么会让天地剧变,出现迷雾呢?”青小岚问道。 “语儿的意思是?”黎凌逸思及此,也觉得有些不通,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出其中的门道。 青小岚露出了笑容,“我猜不是真的出现了迷雾林,这只不过是一种幻想而已,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幻想所阻,难以真正的走进山里。”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听起来倒是有道理,“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们找不到这个幻想的根源,还是无法指示出方向,进入山里。”黎凌逸说道,“看来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赶路,而是找到这幻境的机关所在。” 青小岚点头,“就是不知道这机关在哪,要知道就应该早些去研习些五行八卦,布阵什么的,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青小岚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黎凌逸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苦恼的青小岚,反而笑了,“语儿,你这是想成为全能啊,要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我怕你会看不上我啊。” 青小岚看了眼黎凌逸,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不会的,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这只猪,我也只能认命了。”青小岚长叹一声。 “本王是猪?”黎凌逸脑袋上冒出了无数黑线,“本王可是学贯古今好不好?” “好啊,那你带我出了这迷雾林。”青小岚挑眉。 “走就走,跟着我,我们往这边走。”黎凌逸指着一个方向,半搂着青小岚就走了过去。 青小岚在他怀里挣扎,“喂,黎凌逸,你傻啊,这边哪有路,那么深的草丛,指不定里面有什么呢,啊,喂……”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抱着自己,向一处深草丛走去,大喊大叫起来。 虽然信任黎凌逸的判断,但也要先跟自己解释解释,这么突然的选出行走方向,而且还是深草丛,青小岚的心里还是怕怕的。 黎凌逸没有因为青小岚的叫喊放慢脚步,“语儿别怕,相信我,”黎凌逸也不多解释,只这一句话,就让青小岚安静下来。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安静的样子,心头一暖,“这个方向走下去,肯定会有所发现的。”黎凌逸轻轻的开口。 青小岚抬头看黎凌逸,“你怎么这么肯定。” “这还得多亏了语儿的提醒呢。”黎凌逸笑着说,转眼间,两个人已经穿出了那片深草丛,前面果然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向两人没有走过的方向。 “我的提醒,我提醒了你什么?”青小岚看着那出现的羊肠小路,兴奋的问。 黎凌逸放下青小岚,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小路上,“是你提想的我,在这片诡异的林子中,有两件东西是最诡异的。”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枯木和太阳,的确很奇怪。” 黎凌逸点头,“没错,就是这枯木和太阳,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黎凌逸什么的说道,引起青小岚一阵好奇。 “什么共同特点,说啊说啊。”青小岚催促道。 “喏……”黎凌逸把自己的半边脸送了过去,指着脸颊说道。 青小岚蹙眉,“脸,什么意思?” “当然是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喽。”黎凌逸得瑟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匪气十足的黎凌逸,在他的胸膛轻轻的锤了一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吧好吧,那本王吃亏一点,先给你记账好了。”黎凌逸很是大气的说道,引来青小岚一阵白眼。 “是这样的,你记不记得枯木的形状?”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回想了一下,“记得,因为它是这树林里唯一一棵枯树,所有我细看了一下,它不但枯死了,而且长得也很奇怪,它一共有四条枝桠,左边的一棵比较细,右边却有三棵,都很粗。”青小岚边回想,边说道。 黎凌逸点头应和,“没错,奥秘就藏在这四条枝桠里,一般来说,树会朝南的一面长的茂盛,朝北的一面长的稀疏。” 黎凌逸说道,青小岚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这棵树其实只指示南北的?” 黎凌逸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最关键的不在此,而在于那个太阳,太阳东升西落是规律,按正常的时间来算,现在的太阳应该已经处于快落山的状态,可是这个太阳却一直保持着日头高悬,给人正午的错觉,这其实在指示那边就是正南方无遗。” “树跟太阳同指正南方,那也就是说让我们往正南走?”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分析,试探性的问道。 “王妃聪明,不过我们不是应该往正南走,而是应该往正北走。”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无语,“怎么会是往北走,既然说错了,还夸我聪明,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蠢嘛。”青小岚嘟着小嘴,气鼓鼓的说道。 黎凌逸含笑,刮着青小岚的鼻子说道,“这就是幻境的奥秘所在,给人一种错觉,觉得所有的指向都是朝南,就应该往南走,其实不然,那刻指向北的细枝桠才是真正应该走的方向。” “哦……”青小岚点点头,“现在才看出来,你的聪明才智,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真的有很大差距啊,”青小岚感慨万千。 “嘿嘿,”黎凌逸笑的得瑟,“这么感伤干嘛,觉得我比你聪明了?这有什么,反正我是你的,跟你自己聪明也没多大差别啊。” “恩,也对也对,”青小岚是个极好哄的宝宝,三言两语就让她的阴郁一扫而空,“那你又是怎么发现这深草丛后面是一条小路的呢?”青小岚又问道。 黎凌逸挠挠鼻子,半晌才糗糗的说道,“我没发现啊,走过来才看见的。” “额……”青小岚先是一阵无语,随后一声大喊,“臭凌逸,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该向这边走,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啊?” 黎凌逸带着笑意,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其实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想给青小岚太多的压力而已。 青小岚看见黎凌逸点头,两个人追追打打,在这羊肠小路上,走的到很是开心,完全没有之前的抑郁心境。 黎凌逸跑再前面,他忽然停下脚步,青小岚来不及稳住自己,直直的撞上了黎凌逸的背部。 第276章 290执子之手尽白头 “凌逸,你干嘛,我的鼻子……”青小岚揉着被撞疼的鼻子,吼道。 抬头,才看见眼前的景色。黎凌逸也才回过神来,拉过青小岚仔细的看,“有没有受伤,实在是眼前的景色给我的震撼太大,才急着停步……”黎凌逸边看边说。 青小岚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迷雾重重的林子,摇摇头,“没事,只是这林子,似乎比刚才还诡异,凌逸,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青小岚试探性的问道。 这重重的迷雾,让还身处在外的青小岚感到了无限压抑…… 黎凌逸摇了摇头,“想必这才是真正的迷雾林……”黎凌逸说道,放在青小岚脸颊上的手转而抓住了青小岚柔弱的小手,抓的紧紧的。 青小岚自然也能从黎凌逸的力道中,感受到他的紧张,“这才是真正的迷雾林啊,那刚才的幻境呢?只是个饭前汤水啊?” “恩,应该是还不够润喉的汤水。”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话说道,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但一语而出,反而更加紧张……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的手,紧紧的,不放松,“语儿,进了这迷雾林,我们就更要手牵着手,不论如何都不能放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黎凌逸说道,想起之前的传说,他不由的紧张,如此诡异的迷雾林,不知道要经受怎样的一番考验,他怕伤到青小岚,甚至伤到青小岚。 青小岚坚定的点点头,“这么诡异的地方,我当然要拉近你的手,你可不能因为自己害怕,走的太快,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里面不管哦。”青小岚没心没肺的说道,也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迷雾林重重迷雾散发的阴沉气息,让两个人都很压抑,青小岚的话,显然起到了缓解气氛的作用。 两人说好后,也不再耽误时间,走进了迷雾林。 刚开始的时候,青小岚和黎凌逸还能手牵着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是到了迷雾林深处的时候,似乎有一股强烈的风吹来,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生生的隔开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各自看着刚刚还紧握,此时却空空如也的手,心里都是一惊,这迷雾林,果然玄机重重。他们大喊彼此的名字,知道对方就应该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故而开始了四处寻找。 其实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手并没有被东西隔开,只是强劲的风力给他们一种被分开的错觉,真正让他们分开手的,是他们自己。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也是迷雾林的妙处所在。 两个人分开了两个方向。青小岚一路大喊黎凌逸的名字,向前摸进,雾气越来越重,青小岚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凌逸,凌逸,你在哪?”虽然隔的很近,但是不远处的黎凌逸,却无法听见青小岚的呼唤,而他的呼唤自然也无人应声。 青小岚先前走着,分不清方向,完全是没头苍蝇的乱走一气,她心里既担心黎凌逸的安危,也害怕独处在这诡异的林中,一种没有方向,没有未来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眼泪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凌逸,你在哪,你个坏蛋,说好了不放开我的手,说好了的,说好了的,现在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呜呜……”青小岚哽咽,有哭出来的冲动。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脚下一绊,她毫无预兆的向前扑去,倒在了地上,地上杂草枯木丛生,无情的划破了青小岚娇嫩的肌肤,衣服也脏兮兮的,被划出了大口子,样子极其狼狈。 “哇……呜呜……”青小岚嚎啕大哭,泪如雨下,这种迷茫、孤单、无助的感觉让她难以承受。 就在她哭着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前看见了一副血腥的场面。 黎凌逸站在一群黑衣人中间,他似乎还没有这么强壮,仿佛是他小的时候,但是那一脸的坚毅却和如今毫无分别。 “凌逸,”青小岚激动又担忧的爬起来,“凌逸,怎么会,怎么会有黑衣人,别怕,我来帮你,小白,快出来。”青小岚说这,就唤出了小白,手上各握住了四枚银针,直直的向前冲了过去,准备混入到战圈之中。 青小岚眼前的只是一副幻影,在她刚刚抵达的时候,所有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凌逸……凌逸你在哪?不要走,不要走……”青小岚无助的喊着。 身边沉睡已久的小白摇了摇尾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神兽通灵,它能感受到青小岚的悲伤,它用头蹭了蹭青小岚的腿,仿佛在撒娇一般,安抚她的情绪。 青小岚显然是被小白从幻影中拉了回来,她定了定神,“刚刚的就是个幻影,不是真的,凌逸现在肯定很安全,他肯定在等着我,小白,走,我们去找他。”青小岚坚强的说道,也不理脸上身上的疼痛,大步的超前走。 没有走两步,眼前的幻影再次出现。 黎凌逸其中两个黑衣人的长剑狠狠的刺穿了手臂和胸膛,鲜红的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黎凌逸惨白的脸色,被口里不停吐出来的血水掩盖。 黎凌逸在黑衣人拔出长剑的时候,支持不住身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冷冷的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青小岚的泪,再也不受控制,“凌逸,凌逸。不要,不要啊,凌逸……”青小岚的哭号痛彻心扉,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再一次真切的涌上心头。 “不要,不会的,不会的,凌逸,你等我,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说过永远都不会丢下我,永远都不会的,等着我来救你,等我,一定要等我。”青小岚哭着,语无伦次的说道,手上的几枚银针就那样慌乱的冲着幻影中的几名黑衣人扔了出去。 青小岚此时根本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她早已失去了理智,她不想去想眼前的场景是真是假,是何时何地,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任何人伤到她的凌逸。 幻影中的几名黑衣人随着青小岚银针落地,化成水雾,消失不见,只有躺在冰冷的地上的黎凌逸还在。 青小岚带着小白,快速的向前跑,想到黎凌逸跟前,可是那幻影却想是逗弄青小岚一般,在她临近的时候,又稍稍的跳远了一些。 青小岚一直也无法追上幻影中的黎凌逸,她的泪又不受控制,如大雨滂沱,“凌逸,你等等我,等等我……”青小岚的声音如杜鹃啼血,划破长空。 青小岚一声长哭,划破重重迷雾,暂且不谈,且说黎凌逸这边,也是心伤欲碎。 黎凌逸感觉到青小岚的手与自己的手分开之后,心猛然一惊,一阵慌乱,大喊着青小岚的名字。 “果然,这才是传说中的迷雾林,”一阵惊慌过后,黎凌逸渐渐安静下来,想着如何才能找到青小岚。 他的冰蝶指环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知道青小岚至少此时是安全的。黎云兆将冰蝶交给他的时候,曾告诉他冰蝶的两个作用,一来防毒,而来可以看出拿着冰蝶的另一人的安全状态,如果有异常,冰蝶会变为红色。 这个功能,黎凌逸并没有告诉青小岚,他担心某天自己身处险境,引来青小岚的担心。不过现在倒是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开始边向前走,边寻找着青小岚。 他坚信两个人肯定能走出这片迷雾林,因为他相信自己,更相信青小岚。 他走了很长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进入迷雾林前得幻境一般,总是围绕着一个地方转,走了半晌,又回到了原地。 黎凌逸看着这刚刚走过的大树边自己留下的记号,眉头深蹙,“如果我走不出去,又怎么能找到语儿?”黎凌逸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进入迷雾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现在走了也有一段时候,这迷雾林雾气极重,不知道是否会有时间概念,倘若黑夜降临,天色更暗,语儿肯定会害怕,不行,她在等着我,我一定要尽快找到语儿”黎凌逸心上的担忧愈来愈重,压的他有股窒息的感觉。 他又大步的超前走,可是不多时,他又回到了原地。 黎凌逸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但是慌乱的心有种让他无法沉静的感觉,他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臂,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在以前的黎凌逸看来,是只有脑残的人才会做的事,但是现在他需要让那种疼痛,来激发自己的斗志,让自己从慌乱中醒过来,因为,他的语儿还在瞪着他,他不想被困在这片林中。 就在黎凌逸划破手臂不久,他看见了青小岚,幻境中青小岚还只是七八岁的孩子,被大她一些的青欲书绑在柱子上,青小岚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坑,里面爬满了颜色各异的毒蛇,而这群蛇中间,有个姑娘,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就是现在的黎凌逸看到这幅景象,亦觉得心惊。 “语儿……”黎凌逸大叫,像是在叫青小岚,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知道那是幻境,这样的场景曾经听青小岚提起,只是他没有想到,真实的场景是如此骇人,那面目全非的姑娘的惨状,让人无法直视。 他甚至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的场面,会给七岁的青小岚留下多大的阴影。 幻境越来越清晰,青小岚的无助、惊恐全部都写在脸上,她的痛、她的泪,让黎凌逸热泪盈眶。 青欲书将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青小岚从柱子上放下来,拉着她到那个大坑面前,恶狠狠的让青小岚看坑内的场景,青小岚被压着跪在坑的边上,看着那副骇人的景象,脸色惨白,泪如雨下。 “语儿,语儿……”黎凌逸上前两步,想要从幻境中救出青小岚,虽然那时的青小岚还只是个孩子,还不是他现在深爱的那个女人,但是她就是他的语儿,不论大小,是他的语儿,他就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黎凌逸上前,幻境却在不断的后退,青欲书笑的狰狞,拉着青小岚衣服的手抖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放开,“青小岚,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你扔下去,喂这些蛇,让它们啃你的肉,到最后连骨头都不剩。”青欲书的话那么清晰。 “不要……”青小岚被打的体无完肤,被吓得更是浑身无力,她的双手努力的支撑着地,以防划到坑中,“不要,不要……”青小岚每一句气若游丝的呼喊,都像是一个个重锤,捶打在黎凌逸的心头。 黎凌逸心伤欲碎,此前听到的与眼前看到的场景渐渐在他已经模糊的泪眼前重合。 “语儿,别怕,等我来救你。”黎凌逸已经处于癫狂,他难以接受青小岚受到此番折磨,他大步跨向前,一手拿下手中的赤血剑,冲着幻境中青欲书的方向,猛然刺去。 青欲书的幻影渐渐消失,青小岚的身子仿若飘零的叶子,在青欲书消失的那一刹那,向下坠去。 “不要,不要,不要……”黎凌逸疾呼,声泪俱下。 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呼喊冲破长宵,那股浓浓的伤痛,急速击退了层层的迷雾。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各自站在离对方不足十丈远的地方,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怔楞了半晌后,又哭又笑,飞奔着,将对方拥入怀中。 “凌逸……” “语儿……”此处无声胜有声,两人已经说不出太多的言语,这宽阔的胸膛,那柔弱的肩膀,真真切切拥入怀中的感觉,已经胜过了一起的话语。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在击破了迷雾林后,两个人寻了一处休息,两个人依偎着,青小岚想到迷雾林中的场景,哽咽的说道。 黎凌逸紧紧的搂着青小岚,他又何尝不怕。“没事了,只是幻想而已,出来就好,出来就好。”黎凌逸也心有余悸。 青小岚又往黎凌逸的怀里钻了钻,抱着黎凌逸劲腰的双臂又紧了紧,仿佛下一刻黎凌逸就会消失了一样。 黎凌逸突然有些感谢这迷雾林,虽然让人心痛欲碎,但也让两人的感情升温了很多。 黎凌逸将青小岚抱的更紧,“我们不是说好了,执子之手尽白头的,又怎么会轻易分开呢?好了,你也累了,快休息一下,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要保持精神才好。”黎凌逸说道。 “恩,”青小岚点头,脸上身上的伤上了自己的药之后,已经好转,黎凌逸的伤也无大碍,她现在还能抱着黎凌逸,她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第277章 291青龙宝宝早还家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黎凌逸看着她嘴弯的那抹笑,宠溺的轻轻吻了上去…… 出了迷雾林,又恢复了正常的景色,日升日落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青小岚就在黎凌逸的怀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待到第二天一早,黎凌逸就早早的醒来,确切的说,他这一夜就没怎么睡,一来在迷雾林时,却是惊吓颇大,现在能再次搂着青小岚,他有些舍不得睡,二来,二人身处野外,虽然迷雾已破,但是否真的走出了这迷雾林还不得而知,传说迷雾林中蛇虫鼠蚁,毒物频出,他自然要提高警惕。 他睁开眼睛,看着青小岚在自己臂弯里,带着甜甜的笑,他已经心满意足。 世间情爱大抵不过如此,并不需要多少甜言蜜语,也不需要多么富贵奢华,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每日能醒来看见你温柔的笑,也就最幸福不过了。 黎凌逸想着,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提升。 阳光直射过来,照在青小岚的脸上,暖洋洋的,青小岚摸了摸脸颊,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黎凌逸那含情脉脉的目光。 “小懒猪,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看这太阳,都照屁股了。”黎凌逸拧着青小岚的鼻子,宠溺的说道。 青小岚伸了伸懒腰,“哪有照屁股,才照到脸好不好”,青小岚刚刚说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黎凌逸大笑了出来,“我说的就是找到你的屁股啊,没错没错”。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胸口一阵捶打,拉着黎凌逸的耳朵,“哼,看你还敢不敢说我的脸是屁股,本小姐可是相当彪悍的,小心我把你打成猪头”青小岚还挥了挥她的小拳头,以示威胁。 黎凌逸笑了笑,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语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过我吧,你把我打成猪头,那你不就变成母猪了。” “母猪,什么意思?”青小岚显然还没睡醒,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说来说去就被黎凌逸绕了进去。 “额……”黎凌逸挠挠鼻子,这讲笑话最怕的就是遇到一个听不懂笑话的人,现在他深有其感。“就是说本王是猪,那你这个当王妃的,自然也是母猪喽,正所谓龙配凤,那猪自然就只能配母猪喽……”黎凌逸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青小岚毫不留情,一口酒咬在黎凌逸的肩膀上,“坏蛋,让你说我是猪。”青小岚咬着黎凌逸的肩膀,还哼哼着。 其实青小岚并没有用力气,但是她在黎凌逸怀里左晃右晃,不小心碰到了黎凌逸受伤的手臂,伤口裂开,又有血流了下来。 青小岚这下傻眼了,赶紧放开嘴,给黎凌逸上药,“你这个傻蛋,多让人心疼,怎么能拿刀伤自己,还伤的这么深啊,看又流血了。”青小岚抱怨的说道。 其实她更多的是心疼,黎凌逸如此狠心的对自己下刀,肯定也是为了找到自己,她想着,眼泪就有些不受控制。 “语儿这是怎么了,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你看我们刚刚成婚的那会,我受了那么重的伤,离心脏那么近……”黎凌逸还要说着劝慰青小岚的话,就被上好药的青小岚用吻堵住了。 青小岚吻的很认真,甚至说是小心翼翼,半晌后,才放开,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不要跟我说那些个受伤的事,不好的事,以后都不许你受伤知道不知道,你的身子也是我的,我不允许它再受伤。”青小岚霸道的说道,但却让黎凌逸心美得飘上了天。 这样的青小岚,是黎凌逸之前都没见到的,主动献吻,还霸道的宣誓主权,这样的青小岚,更惹人怜爱。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入怀中,“好,我答应你,以后这身子你说了算,不让它受伤,还不好”。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随后又缩进了黎凌逸的怀里,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真实的拥抱,她舍不得起来。 又休息了一会,两人吃了些东西,才开始又向前进发。 两人顺着出了迷雾林的那条小路,一直向北走,大概过了半天的时间,两人的眼前景色突变。 “凌逸,你看,真的好美。”青小岚笑着跟黎凌逸说道,这样的景色才是纯美的自然风光,不似昨日那么阴沉、凶险。 “是啊,的确好美,能够在此终老,也算是人生幸事。”黎凌逸点头说道。 眼前的景色确实极美,出了茂盛的树林,两人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小河静静流淌,河岸两侧,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确实极美,这还不算,小河的源头出,崖壁耸立,一条瀑布奔泻而下,清澈如练。 “最美的就是这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说的大致就是这样的景色。”青小岚说道。 “说的好,这瀑布的确应得起这句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瀑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呢……”黎凌逸笑着说。 “叫什么?”青小岚问,却看黎凌逸又指了指脸颊,故而转头过去,“不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呵呵,”黎凌逸笑出了声,“这瀑布名叫千丈雪,怎么样是不是很美,这还不算,它还有个极美的传说呢,王妃可要听?”黎凌逸再次诱惑…… 青小岚听了黎凌逸的话,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传说,快给我讲讲。” 黎凌逸再次将脸凑了过去。 青小岚翻白眼,“你这不是骗我的吧,这黑婆山你又没来过,见条瀑布就说叫千丈雪,名字是好听,但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起的,还美丽的传说,总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青小岚疑惑的问道。 “你不相信,我不说就是了。”黎凌逸大步的超前走,这样洒脱的样子,让青小岚不得不相信。 “喂喂喂,你等等我啊,这么小气干嘛,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别生气,别生气嘛……”青小岚看着走远的黎凌逸,急急的追了上去…… “喂,真的生气了啊?别这样嘛,走这么快,我怎么跟的上,喂……”青小岚边说边追,三步并两步,大步的超前赶。 黎凌逸双手背后,也不回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不紧不慢的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青小岚总算是气喘吁吁的追上了黎凌逸,她拉过黎凌逸,让她面冲自己,踮起脚尖,重重的吻在黎凌逸的双唇上。 “嘿嘿,这样好了吧,不生气了吧,生气容易惹人老,我们不生气哦,乖啊……”青小岚哄孩子一般的哄着黎凌逸。 黎凌逸摸摸自己被吻的双唇,嘴角翘的更高了。“我还是有点生气,要不语儿再亲我一下,平平我烦躁的情绪?”黎凌逸腹黑的提议。 青小岚一拳捶了过去,“看你笑的那么邪恶,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别得了便宜卖乖。” “那本王应该卖什么?”黎凌逸看着青小岚。 “恩,卖色好了。”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笑着说道。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笑着扯了扯衣服。 “喂,你干嘛,青天白日的,你脱衣服干嘛?”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一副脱衣服的动作,大吼着说。 黎凌逸抬起头,看了青小岚一眼,“你不是说让我卖色嘛?我这不是尽职尽责,立刻上岗嘛。”说着,黎凌逸又低下头,脱自己的衣服。 青小岚满头黑线,“得了得了,你上岗也没人买啊,” “那本王白送给你还不成?”黎凌逸抬起头来,笑嘻嘻的看着青小岚,并动作利索的一把将青小岚拉进了自己怀里。 “喂喂喂……”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这家伙发情也看下情况好吧。黎凌逸还不等青小岚把话说完,就吻住了她,青小岚的嘴里随后就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黎凌逸尽兴之后,才慢慢的放开青小岚,“好了,走吧,”黎凌逸办抱着青小岚,说道。 “走?干嘛走?”青小岚被吻得脑袋混沌,傻傻的问道。 “语儿不想走,是还想让本王继续……” “走走走,立刻走,我们走。”青小岚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出来,自己大步的朝前走,脸通红一边,她暗自懊恼,“怎么就这么傻,问出这句话,哎,真是蠢死了。” 青小岚小声念叨,惹得身后的黎凌逸笑声一串。 “好了,别走了,你走错方向了。”黎凌逸大声的在青小岚身后喊。 “额……”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喊声,猛然转身,“额……应该往哪边走?” 黎凌逸指了指旁边的瀑布。 “你是说瀑布?”青小岚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你是想带我游上去,还是飞上去?这是瀑布,你也说了,它叫千丈雪,千丈懂不懂?啊……” 青小岚的话说到一半,黎凌逸已经带着她用轻功飞起来,“青龙,现身。”黎凌逸轻喝一声,只见一道青光闪过,一条青龙豁然出现,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屈身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下,将两个人背起来。 “嗷嗷嗷……这是……这是……”青小岚坐在青龙的背上,被惊的半晌说不出来话。 “呵呵,”黎凌逸笑的得意,“怎么样语儿,是不是很吃惊。” 青小岚连连点头,“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宝贝的?是条龙耶,真的是龙耶,叫什么?青龙?太霸气了,太霸气了。”青小岚看着青龙,兴奋的说道,她用手摸了摸青龙的背,青龙兴奋的摆了摆头。 “喂喂喂,凌逸,看,它跟我摆头,它也喜欢我的耶。”青小岚兴奋的扭着身子,抱着黎凌逸喊道,毫无自己在半空中的觉悟。 “恩,它当然喜欢你,这可是你儿子。”黎凌逸把青小岚搂的更紧,以防这妞兴奋的不管不顾,再从半空中摔下去。 “我儿子?”青小岚不解的问。 “巨型蛋?还记得吗?”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不解的样子,缓缓地问道。 青小岚的眼睛直直的放光,“你是说这就是那个巨型蛋?可是它不是破壳而出,就不见了嘛?” 黎凌逸点点头,“是啊,它破壳而出,一直在农舍的附近徘徊,我回到农舍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我以为你们出了意外,就又跑出去找你们,正巧看到了这在外乱飞的青龙,我叫它,它居然通灵,听懂了我的叫唤,直接就进了我的神识海,咱们的青龙宝宝早就回来了。”黎凌逸将自己遇到青龙的过程简单的向青小岚说了。 青小岚开心的赏了黎凌逸一个吻,“这事干的漂亮,居然不声不响的把我儿子找回来了。额……不对,你既然早就找回了我儿子,干嘛不早跟我说……” 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这事永恒的真理,刚刚还在为黎凌逸找回青龙而高兴的青小岚,转眼就为黎凌逸没及时告诉自己找到了青龙而气愤。 “额……你想想,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发生了多少事,哪有机会跟你说,要不是现在需要用到青龙带我们飞上瀑布,我怕是还想不起来跟你说青龙的事呢。”黎凌逸一副无辜的表情,撅着嘴,卖萌的说道。 “飞上瀑布?”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不自觉的往下看,果然,自己和凌逸坐在青龙背上,已经飞上了大半个瀑布,而且还在不断往上飞。 “啊啊啊啊……”青小岚一阵嚎叫,“你怎么没提醒我” “额……”黎凌逸更无辜了,“是你太后知后觉了吧”黎凌逸心里暗想。 青龙的速度很快,用了不多时,就飞上了瀑布。 青龙将青小岚和黎凌逸放下之后,在云间撒了个欢,才回到黎凌逸的神识海里。 青小岚看着瀑布之上的景色,忍不住赞叹,“凌逸,你看,那个深潭,水都是蓝宝石一样的颜色,真漂亮。”青小岚指着一个其中一汪潭水说道。 瀑布之上,有大大小小的深潭无数,深潭水有深有浅,还有的溢出,倾泻而下,形成了千丈雪这绝美的瀑布。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指着的深潭,脸上的笑更坚定了。 “语儿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发现了秘密所在。”黎凌逸笑着说。 青小岚回头看他,“秘密?”青小岚皱着眉头走到黎凌逸身边,仔细的大量了一圈黎凌逸,最后在黎凌逸面前站定,若有所思的样子。 “语儿在想什么?”青小岚的表情让黎凌逸好奇,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嘛? “我在想,为什么自从进了黑婆山之后,你就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接二连三的,从迷雾林找方向,到青龙现身,到千丈雪的秘密,到现在的宝石蓝深潭,你说,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啊?”青小岚思考着前往黑婆山的整个经过,疑惑的问道。 第278章 293累坏傻小子 青小岚对他的表演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不忍心的,你不知道嘛?本小姐的心早在几个月前,喂了一只叫逸王爷的汪汪了……” 青小岚没心没肺却又暖心的话让黎凌逸满足。“好了,不开玩笑了,语儿,你想到了什么,我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黎凌逸收起了自己嬉皮笑脸的样子,认真的对青小岚说。 “那就一起好了。”青小岚提议,黎凌逸点头。 黎凌逸刚刚点完头,两个人的手指同时指向了一个地方,两人看着彼此默契的动作,笑出了声。 黎凌逸一把抱过青小岚,“果然是我的语儿,跟我一样的聪明,嘿嘿。” “得瑟,我的聪明是我的事,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嘛?别说那么多废话,上去看看,咱们见识了池底的蓝宝石,也赶紧去见识见识这洞天上有何惊喜吧。”青小岚期待的说。 “好,青龙现身。” 随着黎凌逸一声轻呼,青龙的身影盘旋而出,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运功飞上了青龙背,青龙盘旋而上,直接到达了洞府被岩石覆盖的顶部。 “洞府顶部的岩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凌逸,你看出来什么没有?”青小岚坐在青龙背上,细看洞府顶部的石壁,并没有什么发现。 黎凌逸也摇摇头,“青龙,慢慢的绕着石壁转几圈,看看我们错过什么没有。” 青龙很通灵性,听了黎凌逸的话后,绕着石壁顶四周慢慢的飞了两圈。 黎凌逸和青小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石壁顶,却没有看出所以然。 “这洞天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我还是看不出来,难道我们的思路错了?”青小岚挠着脑袋,回头问黎凌逸…… 黎凌逸也看着青小岚,“博古通今的逸王爷也不是万能的……” 烤龙肉 “额……你不是万能的了?那你说要你还有什么用?”青小岚也想不出办法,无聊就跟黎凌逸拌嘴。 “额……”黎凌逸无辜,看来是不能够吹牛皮吹的太满,这不,才有一点点不足,就被抓着不放了,黎凌逸懊恼的摇摇头,嘟着嘴说道,“本王其他方面还是很强悍的,王妃刚刚不是也感觉到了?” 青小岚头也不回,手掌用力的拍在黎凌逸的腿上,“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乱七八糟没用的,你要是真强悍,就把这石壁洞天推开。” 黎凌逸欲哭无泪,“刚刚这拌嘴游戏也是从语儿开始的,现在怎么我一说就成乱七八糟的了?” “嘿嘿,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你还不了解啊?那慢慢体会吧,孔老夫子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更何况本姑娘是合二为一的小女子呢……”青小岚毫不脸红的说着,就像在称赞自己一样。 黎凌逸深深的记住了这句话,“恩,这孔老夫子说的可真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理啊……”黎凌逸摸着下巴思索,“不过这孔老夫子是谁?” “呵呵”青小岚笑出了声,“你这博古通今的王爷不万能也就算了,但也不能万万不能啊,什么都不知道,没文化,真可怕。” “额……” “你知道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什么嘛?”青小岚问道。 “什么?”黎凌逸收了收搂着青小岚的腰,说道。 青小岚如同老夫子一样,摇着头,念道,“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就是说又一个世外桃源,那里面的人长期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外边世界的情况,连汉魏晋都不知道。” “嗯哼?然后呢?”黎凌逸问,“汉魏晋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扭了扭,掉过头来,“这汉魏晋吧就是代沟,咱们之间有代沟,没法交流了……”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语儿,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没有听说过呢?没办法交流了?不会吧,我们可以用身体交流啊,我们不是一直交流的很好嘛?”黎凌逸着实不懂青小岚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打岔说道。 青小岚脸一红,“身体交流,交流你个大头鬼,再说,我就让青龙把你扔到水里去。”青小岚威胁。 黎凌逸坏坏的笑了笑,“本王又没说错什么,语儿干嘛动怒,再说了,语儿怎么忍心将本王推到水里呢,难道语儿想陪本王再来场鸳鸯戏水?这青龙可是住在本王的神识海里的,应该只听本王的话吧。”黎凌逸说着,双手就不老实的在青小岚身上乱动。 青小岚脸更红了,她眉头一皱,推开了黎凌逸,“青龙,听娘话,把这个色鬼扔到水里去。” 青小岚话音刚落,青龙一个摆尾,用力一甩,黎凌逸就脱离了青龙背部,毫无防备的黎凌逸直直下落,噗通一声,潭水泛出无数涟漪。 青小岚没有想到青龙会听自己的,而且行动力如此之强,在黎凌逸落下去的瞬间,青小岚的心也揪了起来。但想想黎凌逸水性极佳,带着自己都能从蓝宝石色深潭潜水到这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青小岚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同时平静下来的还有那一圈圈的涟漪,当池水归于平静之后,良久,黎凌逸都没有出来。青小岚不禁皱起了眉头,“是他在搞鬼,还是真的出了事情?”青小岚暗自揣度。 又过了一会,还不见黎凌逸的动静,青小岚有些慌张,“凌逸,凌逸你没事吧?凌逸,你快出来,你可千万别出事啊……”青小岚越叫越慌张,越喊越害怕,迷雾林里看到的场景又不断的在眼前盘旋。 “凌逸,你快出来,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跟你拌嘴,你可别出事,别丢下我,呜呜呜……”青小岚喊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不由自主的哇哇大哭。 “死青龙,坏青龙,都怪你,你把我的凌逸弄丢了,你还给我,呜呜……”青小岚边哭,边用手拍打青龙的背部。 青龙“呜呜……”的发出几声闷哼,然后归于沉寂,青龙是神兽,但是修炼时间尚短,还不能言语,要不估计早就会对着青小岚咆哮,“还不是你让我把他扔下去的,是你是你是你啊。” 青小岚哭了半晌,也不见水下有动静,“青龙,你是龙,上天下海都行,这样,你带着我去池底,看看凌逸到底怎么了好不好?”青小岚跟青龙商量,她心急如焚,想要知道黎凌逸是何处境。 青龙听了青小岚的话,在空中停顿了几秒,扭着笨重的龙头,眨着大眼睛看向青小岚,仿佛在跟她说什么。 青小岚看着这货看着自己,却不动,急躁的暴脾气不由的上来了,“这会让你动你怎么不动了,笨死了,快,给我下去。”青小岚说着,用手去压青龙的背。 青龙这次听了青小岚的话,直接一个俯冲,探入深潭…… 青龙极有灵性,知道背上的青小岚不识水性,进入深潭后只一瞬间,就又带着青小岚冲出深潭,青小岚只觉得眼睛一暗,只一刹那就又回到了半空中。 “笨儿子,你耍老娘是不是?告诉你,今天你爹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老娘烤你的龙肉吃……” 青龙听到烤龙肉的时候,身子一抖,青小岚险些滑下去,青龙赶紧稳住自己的身子,这个老娘不好惹,它怎么敢放肆。 “哼,别跟老娘玩花样,快,下去……”青小岚也不纠缠,又让青龙进入深潭,青龙向下俯冲,带着青小岚刚刚触及到水面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深潭里面的水剧烈晃动,激起几丈高的水花。 水花四溅,青龙一个翻身,又盘旋而上,带着青小岚到了安全地带。 青小岚看着深潭内的巨大变化,心底更加急,“凌逸,凌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青小岚心急如焚,泪水滂沱的时候,巨大的“咔咔”声传入耳中,青小岚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洞府上层覆盖的岩石裂开了一个大口,且裂口还有扩大的趋势,显然是触动了机关的缘故。 青龙看见洞府顶部的裂口,感受到风吹进来,兴奋起来,扶摇直上,直奔裂口而去。 青小岚急了,“青龙,你给我回来,还没找到凌逸呢,”青小岚边说,边焦急的回头,恰好看到从深潭四溅的水花中冒出头得黎凌逸。 “凌逸,”青小岚看见黎凌逸,兴奋的大喊,煞有小别胜新婚的激动之感。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坐在青龙之上,向自己挥手的热情样子,心情也大好,顿时觉得这一趟池底行万分值得。 黎凌逸运功,纵身一跃,跳到了石壁四周的平台上,还没等他开口,就发现青龙已经朝洞府顶端飞去,已经接近出口。 “青龙,你这个死孩子,丢下你爹爹不管了啊?”黎凌逸大喊。连气都没有来得及喘,又动用轻功,直追青龙而去。 青龙神兽善飞行,除了具有强大的击打技能外,还是个极品坐骑。 青小岚坐在青龙之上,走的逍遥,可累坏了身后这个跟神兽赛跑的逸王爷。 青小岚率先出了洞口,待到黎凌逸出来的时候,青小岚正坐在洞口旁吹风,青龙懒兮兮的躺在青小岚旁边的岩石上,坐实了懒虫的名号。 黎凌逸出来后,不是激动的抱着青小岚,兴奋找到出口,而是一脚揣在青龙的身上,“你个怂孩子,把本王爷当傻小子累呢啊。”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一个没忍住,哈哈的大笑出来。“凌逸,傻小子……傻小子……哈哈……”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捧腹大笑的样子,三步并两步蹦到了青小岚身边,“语儿,真的那么好笑嘛?”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半威胁着问道。 “额,no,no,no”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腹黑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这样的黎凌逸肯定没有什么好心,感觉收敛笑容,得意忘形的她又忘了自己是个穿越客,连no,no,no都蹦了出来。 “嗯哼?语儿又说什么本王听不懂的话了?看来咱们是得好好交流交流了……”黎凌逸说完,不待青小岚回应,就开始了逸式交流法。 青小岚这一次很配合,并没有挣扎,她柔弱的手臂环上黎凌逸的脖颈,和他共缠绵。 半晌过后,黎凌逸意犹未尽的放开了青小岚的唇,“语儿,这次交流的怎么样?”黎凌逸带着邪笑,腹黑的问。 青小岚的脑袋嗡嗡作响,敲响了警钟,以黎凌逸这坏小子的脾气,估计要是说不怎么样,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深层次交流了。 青小岚嘿嘿傻笑,“呵呵,还不错,还不错。” 黎凌逸自是看出了青小岚的心思,“这么敷衍啊?语儿是不是还没有感受清楚,要不本王再辛苦一番……” “不用不用……”青小岚还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赶紧打断了他,“你刚刚那么辛苦了,这会得好好歇歇,这傻小子也不能总累啊,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说着,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是黎凌逸的唇已经霸道的附在了她的唇上。 “唔唔……”青小岚瞪大她无辜的大眼睛,好似在说,“不是说不要了嘛,怎么会……” 黎凌逸一吻闭,又将青小岚搂的紧了紧,“语儿,咱这傻小子的体力好的很,要不要再来一次……” 黎凌逸特意将“傻小子”三个字咬的重重地,傻头傻脑的青小岚终于反应了过来。 青小岚赶紧摇头,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说话。 黎凌逸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又在她的额头处吻了吻,才放开她,与她并肩坐在了洞口边的岩石上。 洞府的顶部岩石裂开的出口通向的是一座山的山顶,这个位置全部是平坦的岩石,似被人特意修整过,不过想想池底洞天一个又一个精心布置的机关后,这种岩石的修整也不过是最粗浅的功夫,不足为奇。 山顶通下山下有一条林荫小路,具体情况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挡住,看不清楚。 两人坐在岩石上,看到的就是翠色的林海,一阵风吹来,绿涛涌动。 “凌逸,洞府的池底到底有什么机关,你怎么下去了那么久,你可知道,叫了你半天没回应,吓死我了……”青小岚靠在黎凌逸的肩头,看着眼前波涛滚滚,绿浪翻腾,心情惬意的问道…… 黎凌逸的荒诞猜想 “嘿嘿,就知道语儿担心我。”青小岚侧头轻吻了一下青小岚的额头,笑嘻嘻的说道。 第279章 294智破情诗阵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笑嘻嘻的话语,用粉拳轻轻的捶在黎凌逸的胸口,“知道我担心还这么久不出来,真是坏死了。”青小岚娇嗔的样子让黎凌逸一阵心神荡漾。 “呵呵。”黎凌逸笑着,拉过青小岚捶打自己的拳头,放在嘴边轻吻,边说道,“我是怕语儿担心,可是谁让语儿这么调皮,把我扔到水里的呢?” “你咋就不想想,要不是我把你扔进了水里,你怎么会发现池底洞天的机关呢?”青小岚白了黎凌逸一眼,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黎凌逸点点头,这女人就得让着,哄着,黎凌逸深有体会,“是啊,要不是语儿,本王怎么可能发现池底洞天的秘密呢?要不是语儿,我们现在肯定还在那个洞府里,说不定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要不是语儿……”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拍的假到极致的马屁,粉拳又在黎凌逸的胸口捶了几下,“假死了,快跟我说说,这池底洞天的机关。” 青小岚实在不忍耳闻黎凌逸的夸赞,赶紧转移话题。 “语儿有什么奖励?”黎凌逸嬉皮笑脸的在青小岚脸颊上偷香。 青小岚挥舞这小拳头,“要是打是亲骂是爱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几拳的哦……” 青小岚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狡邪的样子让黎凌逸又不由自主的亲了一口。“呵呵,是这样的,我从青龙的背上掉入池中之后,就发现池底靠右边的方向闪着红光,我就沉了下去,想看看有什么不一样。”黎凌逸说着。 “红光?”青小岚好奇的问道。 “恩,是啊,红光,那种红宝石的颜色。”黎凌逸解释给青小岚听。 “那不是跟我们之前看到的蓝宝石深潭是一样的道理?”青小岚将蓝宝石和红宝石联想在一起,又问,“那红光是不是一对红宝石?” 黎凌逸点头,“语儿真是聪明,那片红光就是一对红宝石,不过不同于之前深潭底部嵌满了蓝宝石,这里的红宝石的堆砌成一朵花的样子,非常精致。” “花?什么花?在池底铺宝石已经甚是奇怪了,现在居然还将宝石镶嵌成花的图案,这黑婆到底是什么人,有能力把黑婆山打造的如此神秘。”青小岚难以想象这样的机关暗道是由一个女人布置而成的。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眉头也蹙了蹙,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都没有想清楚其中的缘由,这会看到红宝石嵌成的花的形状,脑海中突然有一道思绪闪过。 “语儿,花仙草都跟什么药材陪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药性?”黎凌逸突然没脑的问了一句。 青小岚抬起头,不理解黎凌逸的意思,“据我所知,花仙草虽然难得,但算不上什么太珍贵的药材,也就只有跟凌凤子配上,才能够解百毒,增内功,算是一味难得的良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花仙草配凌凤子,呵呵,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黎凌逸说到这,顿了一下,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的说道,“我有种预感,这个黑婆或许是个我们熟悉的人。” “我们熟悉的人?黑婆?不会啊,且不说黑婆去世多少年了,即使她在世,也应该七八十有余了吧,我怎么会认识?”青小岚想着自己才穿越过来没多久的时间,断然否定黎凌逸的想法。 黎凌逸一手抚着青小岚的秀发,眼睛看向远方,“我也只是有种感觉而已,并不一定是我们见过,我只是觉得她可能是我们知道的一个人。” “谁?”青小岚问道,她极为好奇,黎凌逸口中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语儿一定记得我们的花仙草是怎么得来的吧?”黎凌逸不答反问。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问话,不假思索的回应,“当然了,这是在百傲参加琴行比赛的时候得到的啊,我们不但得到了花仙草,我还成了琴行元老,拿到了玉魔笛,还得到了绿灵珠,收获颇丰呢。” 青小岚想着这次百傲之行收获颇丰,心情也变的更好了。 “是啊,我们在百傲得到了花仙草,现在就来黑婆山找寻凌凤子,语儿还没有什么感觉嘛?”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 “花仙草,百傲,凌凤子,黑婆,你是说……”青小岚瞪大眼睛,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这种设想太过于大胆,一时让她无法接受。 “不,不对,这不太可能吧,你不是说黑婆是和爱人一起隐居在此嘛?肯定是我们想错了,这想法太荒诞了,我觉得不太现实。”青小岚摇摇头,否定了这种大胆的猜测。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摇头的样子,觉得青小岚可爱至极,自己一个小小的猜想,也能让她如此纠结。 “那语儿怎么解释这么多的机关,这么多的宝石呢?一个一般隐居的村妇可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黎凌逸不但不开解青小岚,还颇有火上浇油的味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眉头皱的更深了,“反正我觉得这个想法不合理,我无法将他们两个人想到一起,算了,我们还是赶快顺着这条小路下山看看好了,也免得自己在这浪费时间的瞎猜。” 青小岚说着,率先起了身。 黎凌逸大爷一样,伸出一只手臂,让青小岚拉自己起来,“好吧,语儿说下山就下山,不如我们打个毒好了,要是真如我猜测的这般,语儿要满足我一个心愿。”黎凌逸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愿望?”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神秘兮兮的样子,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个暂时保密,等证实了我的猜想再说……”黎凌逸说着,半搂着青小岚,向山下走去…… 顺着蜿蜒崎岖的小路,两人一路向山下走去,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隐隐在山间树林处看见一家小院。 “语儿,你看,那边有家小院。”黎凌逸指着小院给青小岚看。 青小岚顺着黎凌逸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屋,虽然是茅屋,但是在这山野间却不显简陋。“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说着,就又加快了脚步。 黎凌逸动用轻功,青小岚也小试身手,两个人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来到了小院前。 “凌逸,你看,这个小院很雅致,不知道这是不是黑婆住的地方,如果真是黑婆在此居住,我敢肯定她一定是个精致的女人。”青小岚看着小院的景色说道。 小院很大,青小岚和黎凌逸站的位置是小院的栅栏门,距离茅屋的位置十丈有余,茅屋与栅栏门之间,并不像普通院落一般,种些花草,反而引了一池水,载重了不少荷花。而栅栏门与小茅屋之间的道路,是由十几块较大的石头堆在水中累积的石桥铺就的。 “是很典雅别致,走,咱们进去看看。”黎凌逸说着,推开了栅栏门。 青小岚跟在他的后面。 黎凌逸牵着青小岚的手,准备踏上池水中的第一块石头,他刚刚抬脚,又放了回去。这一举动让青小岚很是奇怪。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别告诉我你突然怕水了啊……”青小岚调笑着说道。 “不是。”黎凌逸回答,“语儿你看,这石头上居然有字,朱红色的字,是一句诗词,这是什么意思?” 黎凌逸的话引来青小岚的好奇,“诗,你说石头上还有诗,让我看看。”青小岚没有见过这么简陋的石桥上还会刻有诗,好奇的凑近去看。 “我欲与君相知,果然是一句诗。”青小岚念着诗说道。 “语儿读过?”黎凌逸问。 青小岚瞪着她的大眼睛看向黎凌逸,一股哀怨的样子。“你不记得我跟你念过这首诗嘛?真是浪费了本姑娘的一番痴情。” “我欲与君相知?是有些熟悉,但我真的没有太多的印象,语儿别气,你再给我说一遍,我保证记得牢牢的。”黎凌逸保持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不耻下问,他实在想不起何时听过这句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一首情诗,这个暂且不说,我奇怪的是,这个石头上,怎么会有情诗,而且,你没读过嘛?”青小岚好奇至极。 石头做桥,桥上有诗,诗还是凌宇大陆人看不懂的情诗,住在这里的黑婆到底是何许人也。青小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黎凌逸摇摇头,“本王不曾读过此诗,但是我想,这里写了一句诗,必然有其中的奥秘,你看前方的两块石头,是不是同样也有诗?”黎凌逸说着,抬头又有了新发现。 果然,青小岚抬头看,在我欲与君相知石头的前方,还有两块石头,上面也写着字,但是因为距离稍远,青小岚看不见上面是什么。 “我看不太清楚前面的字是什么,等我站这块石头上看看。”青小岚说着,就一脚踏上了第一块写着字的石头。 青小岚看了半晌,并没有向前迈步,而是退回来,她带着笑容,明白了这堆石头的用意。 “你发现没有,这堆石头很特别,看上去只是通向茅屋的石头桥,但是从我们这里开始,就是一块石头、两块石头、再一块石头,如此循环的?”青小岚说着,手还不停的指指点点,比划给黎凌逸看。 黎凌逸极目望去,果然如青小岚所说,“是这样的规律,但这诗是何用意?”黎凌逸不曾读此诗,也不明其理,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用意。 青小岚背着手,一副老夫子的模样,“嘿嘿,博古通今的逸王爷,也有请教小女子的时候啊,承让承让,嘿嘿……”青小岚一阵得瑟过后,才缓缓开口。 “虽然我没有往下看,但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些石头组成了一个群诗阵,不,更恰当的说应该叫情诗镇,第一句就来如此经典的情诗,我觉得后面的应该也是情诗吧。”青小岚说道。 “情诗阵?”黎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阵法。 青小岚点点头,“我也只是猜的,看我们前面走过那么多机关陷阱,我觉得这诗肯定也不想表面那么简单,这句我欲与君相知,它的下一步有两块石头,偏左的哪一步就正好是长命无绝衰,这就意味着我们走左边的石头是安全的,至于踩到右边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青小岚把她看过的两块石头上的内容解释给黎凌逸听。 “右边会怎样?这个简单。”黎凌逸说着,就右手运功,集中气力,一股劲风以强劲的压力,打在了右边的石头上,顿时石头没入水中,仿佛出动了水底的机关,水花飞溅,黎凌逸搂着青小岚闪的及时,才避免被四溅的水花打湿身子。 “果然有机关,不过只是水花这么简单?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青小岚看着渐渐平息的水花,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如果只是水花的话,的确相比之前的机关,逊色很多,不过我猜想,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青小岚问道。 “一种就是这水并不是普通的水,人沾到水后,肯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伤害。”黎凌逸的话得来了青小岚认可的点头。“另一种就是,这些个石头的机关可不相同,这才只是简单的开始。” “有道理,看来着情诗阵也很有意思,凌逸,要不我们试试?”青小岚提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眼睛放光的激动表情,也不忍拒绝,况且自己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区区一个情诗阵,还不足以让黎凌逸止步不前。 黎凌逸笑着点头,“既然语儿想试试,本王又怎么会不奉陪呢,走吧。”黎凌逸说着,就先跨出一步,准备登上石头。 青小岚急急的拉住他,“这个还是让我走在前面吧,你连第一句都没听过,剩下的估计也不好走,还是我来吧。”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一阵尴尬,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关键时刻居然要妻子冲锋陷阵,走在前面,他怎么好意思。可是青小岚的话不无道理,自己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以下的十几步还真不知怎么下足。 “可是,让你走在前面,我不放心。”黎凌逸说道。虽然顾忌自己的面子,但是青小岚的安危才是他最担心的,情诗阵到底是什么阵法他还没有摸索清楚,他不想让青小岚贸然尝试。 青小岚往后拉了一把黎凌逸,自己向前一步,直接踏在了第一块石头上,“没有什么危险,况且我跟你就一步的距离,前后有多大差别,你在后面也可以保护我啊。”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第280章 295巧遇穿越女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跟在青小岚后面。 刻着诗的石头很大,足够两人四足而立。“语儿,我知道,走左边的那块,长命无绝衰。”黎凌逸说道,惹来青小岚一阵白眼。 “我刚刚要是没说过,你可知道?”青小岚反问。 “额……”黎凌逸尴尬的揉揉鼻子,跟在青小岚身后。他看起来轻松,其实时刻保持着警惕,只怕万一走错一步,触动机关,他也好快速行动。 青小岚带着黎凌逸经过了“长命无绝衰”,踏到了第三块石头上。 “心似双丝网?”青小岚念道第三块石头上刻的诗,笑了笑。 “语儿知道?”黎凌逸嘴上问着青小岚,心里却在暗暗打鼓,“难道是我诗书读的不够多?怎么一句都没听说过?” “当然知道,”青小岚一阵得瑟,“还是左边的这块,中有千千结。”青小岚说则,已经迈步走了上去。 黎凌逸跟了上去,“语儿真厉害,什么都难不倒语儿。” 黎凌逸不忘夸赞青小岚博学,惹得青小岚一阵娇笑,“我看不是我厉害,是你一句都没听过而已。” “额……,谁说本王没听过,我也是饱读诗书好不好。”黎凌逸一直以博学著称,如今被几句诗词难住了,他怎么甘心。 “哦”?青小岚狐疑的看着黎凌逸,挑着眉,饶有兴趣的看着黎凌逸,“好啊,那你跟我说说,这第五步的下一句是什么?” 青小岚说着,就拉着黎凌逸走到第五步的石头上。 黎凌逸低头看了一眼,“人生自是有情痴?”他念道,摸着下巴思索,“我觉得是右边的这块”黎凌逸半晌后说道。 “右边这块?是什么?我看看。”青小岚说着,抬头看去。“嗯哼,不错嘛,此恨不关风与月,走吧,就是它。” 得到了青小岚的肯定,二人大胆的又向前了一步。 “你是怎么知道右边这块是正确的路的?”青小岚好奇的问,凭借她的感知,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些诗词并没有在凌宇大陆流传,否则凭借黎凌逸的博学广识,不可能全无印象。 “嘿嘿”黎凌逸但笑不答,“先看下一块,先看下一块。”黎凌逸催促着青小岚,又往前迈了一步。 “燕子楼空?”黎凌逸皱着眉头念道。“语儿,这个的下一句是什么?”黎凌逸看向青小岚。 “王爷博学多识,不知道了?”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本王也只是想考考语儿,咳咳,本王自然是知道的。”黎凌逸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青小岚也不明着点破黎凌逸,“王爷就别考语儿了,语儿愚钝,这句诗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我看啊,应该是左边这句。” 青小岚笑着指了指左边的句子。黎凌逸看去,“嘶骑渐遥?”黎凌逸看着左边的诗句,念道,“真的?” 青小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都跟你说了,我没读过,不过你看啊,燕子楼是空的,说明燕子走了,嘶骑渐遥,说明马走了,都是走了,可不就是一起的。”青小岚故意曲解诗句的意思,说给黎凌逸听。 黎凌逸没有看见青小岚的坏笑,听她说的在理,也不多想,抬脚就准备迈,就在黎凌逸的脚将要踏上去的一刹那,青小岚拉住了他,“真是傻小子,说什么信什么,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青小岚说道,就踏上了另外一块石头。 “佳人何在?原来是这句,语儿又拿本王开心,看我到了岸上怎么罚你,”黎凌逸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 “我也不想拿你开心啊,谁让你要猪八戒戴眼镜呢。”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开心的说道。 “什么意思。”青小岚的话显然又说道了黎凌逸的盲区。 “这是个婉转曲折的故事,等有时间了我讲给你听啊,下面跟着我走,别给我捣乱,有你思考的时间,我都走过去了。”青小岚说着,就大步的迈向了下一块石头。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还有最后一句,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青小岚带着黎凌逸,一步一步的,很快就走到了茅屋前……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同进了茅屋,里面亦如小院那般别具一格,十分雅致。 一张竹制书桌,一个竹制书架,古色古香的史书,还有古韵十足的山水画,这种浓烈的书香气席卷而来,让青小岚有些陶醉其中。 在书桌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上为手工刺绣,不同于山水画卷的柔和,这刺绣上是一副古城墙,夕阳欲坠,秋风乍起,让青小岚不禁念道,“铁马秋风大散关,好气魄。”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亦看向了屏风,点头道,“果然有金戈铁马的气势,如此气势展现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难得。”黎凌逸赞赏道。 青小岚秀目横斜,“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夸赞美女,赶紧干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总闻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青小岚惬意的继续欣赏茅屋内的书画及家具摆设,而黎凌逸则苦命的去四处搜索可能会跟凌凤子有关的东西。 黎凌逸搜索半晌,也没有找到太有价值的东西,无奈的坐在竹制的书桌旁,翻着桌上几本已经落有灰尘的书。 “咦,语儿,这有本书,你应该感兴趣哦。”黎凌逸拿着桌上的一本书,摇晃着给青小岚看。 “是什么?”青小岚走了过来,从黎凌逸手里吧书拿了过来,“医药宝典?医药宝典?这世上还真的又医药宝典?”青小岚连问了三句,不敢置信。 “是啊,真的是医药宝典。”黎凌逸重重的说,“当初听笑面郎君说药典的时候,还不敢相信,现在真的看到了,没想到这家伙,这点到是没有撒谎。” “那可不一定,当初笑面郎君在拍卖场上说的是药典,现在的是医药宝典,谁知道那个药典是不是这个药典,这个我们拿上吧,等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不死神丹,嘿嘿。”青小岚说着,就要将书塞进包袱里。 “语儿,这书这么重,真的药塞在包袱里?” “要不你说咋办,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留下,错过这个村,可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青小岚说着,也不管黎凌逸,直接将药典放进了包袱里。 “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书啊。”青小岚说着,又在书桌上翻了翻,一个空白封面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什么?”青小岚把书拿起来细看。 翻开书页,那熟悉的字迹,让青小岚目瞪口呆,惊讶的说不上话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煞有瞬间滴落的架势。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情绪如此跌宕,心里一惊,“语儿,这是怎么了?看到什么了?”黎凌逸站起来走到了青小岚身边,将她手里拿着的书翻了又翻,心里的挫败感让他的烦躁情绪如火山喷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语儿,你先别哭,本王觉得应该哭的是本王才是,这挫败感也太强烈了,诗词我不懂就算了,现在连书我都看不懂了,你给我说说,这书上都写了些什么?好不好语儿。”黎凌逸撒娇的对青小岚说。 黎凌逸如此,以来真的是因为内心有挫败感,需要发泄,二来也想吸引青小岚的注意力,以此来缓解一下她的低落情绪。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睛已经泛红,但看着黎凌逸撒娇卖萌的样子,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她心想,“这是我们古老的中华文明,要是你也能看懂,也算是人才了,不过没想到,这黑婆居然也是自己的同类,是个穿越女。” 青小岚思及此,又是一阵激动。 过了半晌,青小岚才平复了情绪,慢慢开口,“这个是黑婆写的日志,上面的文字你可能不认识,我小的时候见过,所以懂一点。”青小岚说的模糊,因为她无法解释穿越这件奇葩的事情。 “哦?凌宇大陆上还有这种文字?”黎凌逸问道,“我怎么没见过。” 青小岚将书拿过来,放在手里,摊开,给黎凌逸看,“这字有繁简之分,其中的划分是件很复杂的事情,黑婆写的这种是简体,名叫汉字,你再看这种。”青小岚指着书上的一页给黎凌逸看,“这种像作画一样,线条柔和,有很多小东西构成的这种,叫做英语,这些个小东西是字母。算了,这么博大精深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讲了。“青小岚摆手说道,又看向了这本书。 黎凌逸受挫的看着青小岚,感慨没文化真可怕,现在什么都不懂,事事要向人请教,这种感觉让黎凌逸发狂。 “语儿,这书上都写了些什么?给我说说好不好。”黎凌逸将青小岚拉到书桌旁,两人坐下,让青小岚将给他听。 “恩,”青小岚点头,“这个是黑婆写的,算是黑婆的日志,记的是她的一些经历。她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不来到黑婆山隐居,后来跟照顾她的人产生了感情,两人相约要在黑婆山长相厮守,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就在黑婆山的迷雾林中摆下了阵,并修建了池底洞天,以为凭借着重重机关,就可以白头一生,没想到最后,这个和他约定长相厮守的人,却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青小岚简略的介绍黑婆写下的日志,其中感人至深的文字,青小岚看及时不禁热泪盈眶,同为穿越女子,她能感受到黑婆的悲伤。 如果不是一个痴情女子,又怎么会布下情诗阵,那是情诗阵,更是黑婆整颗充满爱意的心……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进入茅屋之后,就地休息了一夜,准备天一亮后,继续搜寻凌凤子。 据黑婆的医药宝典记载,在茅屋之后,不足四五里处,有一座山崖,奇险无比,山上有上百种罕见草药,凌凤子就在其中。 青小岚虽然知道花仙草与凌凤子的配方,但并没有见过凌凤子长什么样子,今日阅读黑婆的医药宝典,方知凌凤子真容。 凌凤子植株青绿,长约一掌,植株上长有五片细长的叶子,植株顶端开有淡紫色的花朵,花朵正是整株草药最为奇特的地方,它一共有四瓣花瓣,一瓣短而宽,成半圆形,独朝一方,另外三瓣花瓣细而长,与半圆形的花瓣反向而生,如长长的凤尾,凌凤子也因此而得名。 “语儿,这凌凤子长的可真是奇特。”黎凌逸听青小岚形容凌凤子的样子,很是吃惊的感慨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因为奇特,才如此珍贵,想必除了这千难万险的黑婆山,也没有地方能够有如此珍贵的草药了。” “那倒是,这黑婆山的险我们可是领教了,还不知道这长着百中草药的百草崖又有多艰险呢,该不会也像迷雾林这般吧?”黎凌逸想想一路走来,这惊奇险恶的机关设置,还真是刺激。 青小岚放下手里拿的医药宝典,走到黎凌逸的身边坐下,“我觉得应该不会,你看我们之前遇到的,应该都是人为布置,为了防止人们随意闯入黑婆山的机关,现在就不同了,咱们上的百草崖已在黑婆山之内,最多也就是天险,黑婆总不会那么无聊,自己布置机关,去困住自己和她的那个小情郎吧。”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分析,点点头,“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语儿,这黑婆日志里就没有透露些关于黑婆的身份或者她的爱人的身份嘛?我很是好奇,是谁能有如此大的财力和智慧,设计出迷雾林和池底洞天,别的不说,就是那满池子的蓝宝石红宝石,也是价值不菲啊。”黎凌逸想着那些机关,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黑婆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世,她的记录都很简略,甚至说隐晦,并没有说明具体因何隐居于此,只说是不得已的原因,她的爱人也并没有做太多的介绍,只提到过姓氏,她称他为黄郎。” “黄郎?黄?难道是百傲黄家?”黎凌逸听到姓黄,大胆猜测。 “百傲?黄家?”青小岚问。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虽然黄字姓氏并不罕见,但是能有如此财力的我看也就只有位居十大家族的百傲黄家了。”黎凌逸分析道。 第281章 296不好的预感 “百傲黄家我也听说过,这黄老家主名叫黄天盛,已经九十有余,他身下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如果真如你所说是百傲黄家的黄,那么这个男的就是黄天盛喽。”青小岚分析道。 黎凌逸点点头,眉头皱皱有瞬间松开了,“语儿,我觉得这个男人必然是黄天盛。”黎凌逸自信的说道。 “哦?”青小岚好奇,黎凌逸自信的口气,仿佛他亲眼看见了一样。“这么肯定。” “恩”,黎凌逸点点头,“如果我分析的不错的,这个男的就是黄天盛,而这黑婆,就像我之前猜想的那样,是婉香。” “切,”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很是不屑的回应,“你又来了,我都跟你说过了这个猜想太荒诞了,你还说,我看你就是只知道婉香这一个复合年龄的奇女子,就应抓着她不放,往她身上安奇遇呢。”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不屑的语气,并不生气,而是将她搂进了怀里,“本王在语儿心中就是那么没智慧的人,会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测?”黎凌逸在青小岚耳边调笑的问道。 黎凌逸吹出的热气让青小岚耳朵发痒,青小岚挣扎着闪躲两下,见黎凌逸搂的紧,自己挣扎不过,也就不再挣扎了。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这个女的就一定是婉香,你要用证据说服我。”青小岚说道。 “睡服”?黎凌逸邪笑的问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拿证据说服我。” “好,那本王带语儿去睡。”黎凌逸说着,就把青小岚抱起来,走进了茅屋的内室。 “睡?睡什么睡?说正经事呢。”青小岚身子突然悬空,听到黎凌逸的话,大喊出声。 黎凌逸无辜的看向青小岚,“是语儿说让本王睡服你的啊,本王还特意确认过了,睡服,睡觉的睡啊。”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有撞墙的冲动,“我的错我的错,不是睡,是说,说话的说,拿证据说服我,这下明白?” “明白明白,说话的说。”黎凌逸爽快的回答,并没有停下进入内室的脚步。 “明白了你还走,赶紧放我下来,”青小岚挣扎。 黎凌逸腹黑的笑道,“别急啊,这不是还没到床上呢吗,到床上我肯定把语儿放下了,我们有什么话,躺到床上慢慢说,嘿嘿……” “别了,别了,本姑娘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那邪恶的笑脸,大声的泼他冷水。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大吼,看着她涨红的笑脸,笑的更开心了,低头在青小岚的脸上重重一吻,“要是语儿不用本王说了,那着慢慢长夜,咱们也不能太无聊,总得干些什么,语儿,你说是不是?” “额……”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瞬间抖了抖…… 黎凌逸将青小岚放到床上,直直的盯着她看,“语儿,你说我们是先说服还是先睡服呢?” “那个……”青小岚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尴尬的笑道,“呵呵,我们还是先说说你的猜想吧,我真的好好奇哦。”青小岚挠挠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 “嘿嘿……”黎凌逸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我怎么觉得语儿说的不像是真心话呢?”黎凌逸笑着说道,却不直接点破。 “我说的怎么可能不是真心话,这你可就冤枉我了,真的是真的,比真金还真。”青小岚笃定的说着,内心想的却是,“管它真的假的,先混过去好了。” “好吧……”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长舒了一口气,“那本王就先跟你说说这黑婆为什么是婉香。” “恩,你说你说。”青小岚边回应,边在床上打了一个滚,跑出了黎凌逸的一臂范围。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狐狸般狡邪的样子,也不戳破,“王妃真好,就知道你担心本王累着,赶紧给本王让地方躺下,那本王可就不客气了。”黎凌逸厚脸皮的与青小岚躺在了一起,一伸胳膊,就将她再次揽在怀里。 青小岚刚刚略微挣扎,只听黎凌逸在她头顶说,“语儿,别惹火,否则……嘿嘿……” 青小岚乖乖的躺在黎凌逸怀里,黎凌逸满意的笑出了声。“真乖。”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大翻白眼,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好了,你赶紧说吧,我好奇着呢。” “恩,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百傲的时候,独孤前辈是怎么描述婉香后来的经历的?”黎凌逸引导性的问道。 青小岚略微思索,“我记得他好像是说,后来他派心腹送婉香离开,再后来心腹带回了消息,说婉香因为精神失常,纵火身亡。”青小岚回忆道。 “不错,我还记得他说的是婉香的隐居地就在凌照,再者,独孤前辈设立婉香琴行,举办琴行比赛,将花仙草作为奖品,我记得他说是为了让人来到黑婆居住的地方,寻草药配成丹药,而他寻的这种草药,九成就是凌凤子。”黎凌逸接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这么肯定?”青小岚问。 黎凌逸点头,“是啊,当然肯定,这可是语儿告诉我的。”黎凌逸吻了下青小岚的额头,说道。 “我告诉你的?”青小岚眉头皱了皱,“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在出了池底洞天的时候,我可是问过语儿,花仙草与什么草药配效果最佳,语儿告诉我的可只有凌凤子啊,”黎凌逸回答青小岚的不解。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认真又得瑟的模样,不禁好笑,“摆脱,我这么说,因为我就只知道这种搭配好不好,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草药,能有更好的效果呢,独孤前辈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凌凤子,你这个猜想太荒诞了。” “这个很合理的啊,哪里荒诞了?”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否定,不甘心的皱了皱眉头,“那黑婆记载的黄郎,是黄家的人总没错吧,黄家一直为独孤家所用,黄天盛授命于独孤钟权,带着婉香来这黑婆山隐居,日久生情,多合理啊。” “合理嘛?我怎么不觉得?”青小岚嘿嘿的笑道,“算了,就当你说的是合理的吧,我懒得去想了,多少年得事了,费那么多心思干嘛,你要是想知道,喏,墙上不是有一副漂亮的画像嘛?我猜十之八九就是婉香的画像,你可以拿去给独孤前辈或者黄天盛看看,问问他们多直接。” “有道理。”黎凌逸赞赏的亲亲青小岚的额头,翻身下床,把墙上的话摘了下来。 青小岚翻白眼,小声的说道,“有道理?有道理个大头鬼,睡觉才是真的,这一天,累死了。”青小岚翻身,不再看黎凌逸,开始睡觉。 当黎凌逸收拾好,回到床前得时候,见青小岚背对着自己,他笑了笑。 黎凌逸知道今天又惊又险的,青小岚一定很累,就没有再多纠缠,上床搂着青小岚,陪着她一起睡了。 两人睡了青多久,黎凌逸就被一阵细碎的叫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怀里的青小岚满头汗水,脸色发白,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黎凌逸赶紧一边推青小岚,一边叫着“语儿,语儿”。 青小岚在黎凌逸叫了一会后才悠悠转醒,看着黎凌逸担忧的目光,直接扑进了黎凌逸的怀里。 “凌逸,我好怕,我做了个噩梦。”青小岚说道,言辞中还流露着惊恐和哽咽。 黎凌逸拍着青小岚的背,温柔的安抚,“别怕,有我在,别怕,只是个梦而已。”黎凌逸说着,还在青小岚的发顶落下一串细碎的吻。 青小岚渐渐的安静下来,“凌逸,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躺下,“别怕,跟我说说你梦见了什么?说出来就好了。” “我梦见……梦见……”青小岚眉头深蹙,又回到那个梦境里,“我梦见黎凌尘……他……他满手是血的出了父皇的寝宫……他在笑,笑着说,‘拦我路者,都要死。都要死,’,你说,他该不是趁着我们不在,对父皇下手了吧?” 锦囊妙计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担忧,笑着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担心,和黎凌尘斗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输过,这次依然如此。” 黎凌逸的自信稍稍让青小岚安心,“那倒是,黎凌尘过于急躁,胸无城府,肯定比不上你腹黑的逸王爷啊。”青小岚调笑的看着黎凌逸说道。 “额……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黎凌逸听到腹黑的评价时,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夸你了?我什么时候贬过你,我怎么敢贬你啊,我的逸王爷。”青小岚笑的狡邪。“对了,你这么有信心,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设了什么陷阱等着黎凌尘呢?”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语儿聪明。” “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青小岚瞪大眼睛问道。 “恩,你想知道?”黎凌逸提高声调,问青小岚。 青小岚想也不想的点点头。 “没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先等我算算啊……”黎凌逸说着,就开始一边思考,一边掰着手指,数着什么。 “额……”青小岚不解,“你在算什么?”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在算算,我告诉了你多少秘密,你欠我多少奖励了。” 黎凌逸那认真的样子,让青小岚觉得好笑,她柔弱的小手捶打着他的胸膛,“这会了还跟我贫嘴,好好跟我说,你安排了什么啊?” “其实你知道的。”黎凌逸瞪着无辜的眼睛,抓着青小岚捶打自己的胸膛的手,说道。 “我知道?”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我知道什么?” “锦囊妙计啊。”黎凌逸说道。 “锦囊妙计?就是你给陆太医的三个锦囊?”青小岚想了半晌,想起了那三个锦囊,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是啊,我临走的时候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既可以引黎凌尘入局,又可以保全父皇的安危。” “哦?”黎凌逸的话引起了青小岚极大的好奇,“你的三个锦囊到底些了什么,这么厉害?” “嘿嘿,这个是不是应该值另一个奖励?”黎凌逸笑着说道,不等青小岚反对,就开口解释道,“我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每五天拆开一个。” “五天?可是我们走还没到五天,要是这五天出现问题……”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担忧道,自己的这个梦似乎真的预示着什么。 黎凌逸笑了笑,“这五天内我自然也有安排,两套方案,放心好了。”黎凌逸说道。 “嘿嘿,那你仔细跟我说说呗。”青小岚听到黎凌逸另有安排,心稍微放松,笑着跟青小岚说道。 “这第一个锦囊,写的很简单,如果五日之内,黎凌尘还没有回宫,就让陆太医放出父皇病危的消息,吸引黎凌尘回宫。” “吸引黎凌尘回宫?我怕他回宫还来不及呢,你还吸引他回宫?”青小岚不理解黎凌尘的用意,疑惑的问道。 “如果你是黎凌尘,你知道父皇病入膏肓,会不会觉得,这种时刻,是最利于争夺皇位的时候?”黎凌尘引导的问道。 “恩”青小岚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你现在不在宫中,如果父皇有个闪失,黎凌尘必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况且这毒是皇后下的,想必黎凌尘也脱不了干系,只怕他会火上浇油,趁此大乱,夺取皇位。” 黎凌逸点点头,“所以才要把他吸引回来,这才能让他入局。” “哦,好吧,那你说,这第二个锦囊是什么?”青小岚也不纠缠,继续问。 “第二个锦囊是让陆太医将父皇偷偷运出皇宫。”黎凌逸言简意赅的回答。 “这就是你说的引黎凌尘入局?” 黎凌逸点点头。“恩,至于如何引他入局,就是第三个锦囊的内容了,第三个锦囊我让陆太医交给清风,剩下的事他会处理妥当的。” “你的第三个锦囊写的是什么?”显然黎凌逸言简意赅的答复并不能让青小岚满意,她好奇的问。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这可是锦囊妙计,怎么也得留点神秘感好不好?” “额……”青小岚翻白眼,“都跟我说了这么多了,这会才跟我强调神秘感,是不是太晚了?” “晚吗?嘿嘿,不觉的啊,等着我们拿到凌凤子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场好戏,你就知道这神秘感留的有多么恰到好处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第282章 297一不做二不休 说的青小岚心里痒痒的,好奇心越发的强烈了。 黎凌逸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坚决不再透漏一个字,青小岚费尽心思也挖不到第三个锦囊的秘密,无奈就只好带着好奇,在黎凌逸的怀里睡下了…… 黎凌逸带着笑搂着青小岚,坚实的臂膀给了青小岚温暖与安全感,青小岚一夜睡得安稳…… 且不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在两人离开的这几天,皇宫内的情况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黎凌逸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本是打算让陆太医在五日后才宣布黎云兆病入膏肓,吸引黎凌尘回宫,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还没到五日,黎凌尘已经抵达了尘王府。 黎凌尘跟王妃艾雪了解宫中消息,艾雪只说了“一切如旧,只是父王的病不容乐观,”这话让黎凌尘兴奋至极,直接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匆匆忙忙的跑进了皇宫。 艾雪笑着看黎凌尘跑出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在黎凌尘走出去不久,清风的窗前扑棱棱的落下一只飞鸽。 黎凌尘进入皇宫,直奔皇后的寝宫,刚刚进门,就扯着嗓子喊,“母后,母后”。 “喊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一点沉稳的样子。”皇后仪态端庄的从内室向外走,人未到,声先至。 待到皇后走出来时,黎凌尘激动的一把上前拉着皇后,“母后,我听雪儿说父王已经不行了,这是真的?” “呵呵”皇后翩然一笑,“我下手,什么时候失手过,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凝香笑的厉害之处,任凭医术再精湛,没有半年时间,也休想解开,只是时间不等人,黎云兆可没那么长的命,等着一一试药破解。”皇后说着,从黎凌尘的手中,悄然撤回了自己的手。 黎凌尘沉浸在兴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母后真是厉害,尘儿望尘莫及。”黎凌尘一脸崇拜的看着皇后,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皇后挥手,让黎凌尘停下,转而问道,“你这次百傲之行怎么样?” 黎凌尘的脸色渐渐暗淡,笑容也收敛起来,“让母后失望了,没能除掉黎凌逸这个孽种,他太狡猾,让他给跑了。” “跑了?不是都安排好了,怎么会失手?”皇后的脸色也变得暗沉,声音低哑的问道,柔弱的小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以抒发自己的怒气。 “本来是布置的很好,笑面郎君为了下毒,不惜毁掉了不死神丹和神兽蛋,可是不知道黎凌逸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识破了不死神丹的毒,避而远之,神兽蛋倒是高价买回去了,但是我并没有在房间内发现黎凌逸等人中毒后的尸体,他们几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黎凌尘将在百傲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皇后的脸色黑的可以滴下墨汁。 “废物,不死神丹和神兽蛋两大宝物都毁了,居然没有弄死黎凌逸。”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母后别生气,”黎凌尘看着皇后发黑的脸色,只想她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而生气,并没做他想。“儿臣已经收到迷信,黎凌逸已经暗中回到凌照,据说还来宫中看过父王,等我安排好人手,来个请君入瓮,绝对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哼,”皇后听到黎凌尘的话没有高兴,反而勃然大怒,“就凭你,就想至黎凌逸与死地,痴心妄想,有笑面郎君的帮助你都没成功,你还让母后能指望你干什么?” “母后……”黎凌尘无辜的还想解释什么,就被皇后打断了。 “别跟本宫废话,本宫听腻了,没有本宫的指示,你不得妄自行动,回你的尘王府好好等着,听我的指示行事,要是你敢擅自行动,坏了本宫的计划,本宫也再难保你登上皇位,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可不要再让本宫失望。”皇后说着,背过身去,不再看黎凌尘。 黎凌尘看着皇后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心里感觉怪怪的,但却找不到缘由,只得悻悻的行礼,“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母后放心,这次儿臣肯定听从母后调遣,不让母后失望。” 皇后听了黎凌尘的话,右手一挥,示意黎凌尘退下。 黎凌尘退出了皇后的寝宫,这位端庄的皇后才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忽明忽暗。 黎凌尘回到尘王府,艾雪迎面而来,“王爷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哼,被母后训斥了一番,心情自然不好。”黎凌尘对艾雪并不隐瞒什么,直接气愤的说道。 “原来是跟母后置气,你还真是小孩子心性,”艾雪笑着拉着黎凌尘,让他坐下,给他倒茶,“这么多年,母后哪件事不是为了你好,她训斥你定然是对你有更高的期望,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有什么可置气的。” “话虽如此,本王也知道母后这么做是为了本王好,可是本王也是个男人,怎么能一辈子就受母后摆布,这样的傀儡皇帝,当着有什么意思。”黎凌尘一扬脖喝掉了艾雪倒的一整杯茶,重重的将被子放在桌子上,说道。 “呵呵,”艾雪听着黎凌尘的话笑了,“原来你是在为此生气,这就更不必生气伤身了。”艾雪放下青花茶壶,笑着坐在黎凌尘旁边说道。 “哦?”黎凌尘听见艾雪的话,挑眉看着她。 艾雪也眼眸中闪着精光,看着黎凌尘,“你想,母后再厉害,谋来的皇位还不是你的,她在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又怎么能跟年轻势大的王爷相比。” 艾雪说道此处停了一停,试探着黎凌尘的态度。 黎凌尘听到艾雪的言语,不怒反笑,眼睛中迸发着光芒。“雪儿继续说……” “呵呵”艾雪笑的更开怀,黎凌尘的反应已经大抵在她的预料之中,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艾雪心里暗暗的想,嘴上说的却是,“等到王爷登上皇位,就是这天下的皇帝,主宰万物,又怎么会受一个女人摆布,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到时候,任何阻挡王爷的,修齐治平了,也就不存在傀儡了,你说呢?” “哈哈,雪儿果然精明”黎凌尘附和而笑,但笑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哎,说起来容易,母后的势力你是不知道,凭着她的宫主之位,就可调集千百人,又岂是我能轻易绊倒的……” 黎凌尘的话让艾雪秀眉微蹙“宫主”?艾雪不动声色的记下,转而岔开了话题…… 黎凌尘在房内与艾雪谈话,这时有家仆进来报信。 “王爷,我家主子约您今夜到丞相府共进晚膳,这是帖子。”家仆带着的来自柳丞相府的随从进了大殿,随从说道。 黎凌尘点点头,拿过了帖子,“告诉柳丞相,本王会准时赴宴。”随后就示意家仆送丞相府的人出去。 黎凌尘打开帖子,上面写了时间地点。黎凌尘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 “舅舅真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你回来了。”艾雪很自然的拿起帖子,扫了一眼,说道。 柳丞相名曰柳常卿,是皇后的哥哥,黎凌尘的舅舅,以足智多谋著称,多年来一直帮着黎凌尘打压黎凌逸,黎凌逸多次受到袭击,其中也不乏柳常卿的贡献,要不是黎凌逸足够强大,换做一个普通人,只怕早已经丧命于柳常卿的计谋之下了。 “呵呵……”黎凌尘笑了笑,“舅舅的能力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怕我这所有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艾雪点头,赞同黎凌尘的说法,“是啊,舅舅神通广大,足智多谋,他坐稳了丞相的位置,于你最有利不过了,你说这次舅舅这么急的找你,会有什么大事要与你商讨。”艾雪试探性的问道。 “你也说了舅舅足智多谋,他的心思可不是本王能猜的透的,这么急找本王,想必有大事,我猜十有八九跟父王有关,父王命悬一线,黎凌逸又不在宫中,你说这是不是本王最好的机会。”黎凌尘说着,嘴角的弧度悄然提升,这抹笑意刺进了艾雪的眼睛。 艾雪楞了一下,才缓过神来,不似刚刚的生硬,她笑着看向黎凌尘,“王爷说的没错,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有母后和舅舅帮衬着,王爷定能得偿所愿。” “哈哈,说的好”黎凌尘听见艾雪的话,大笑出声,“雪儿真是懂得本王心意,你放心,本王登基为皇,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你是本王的王妃,未来的皇后,你就等着和本王享福好了。” 艾雪起身,身姿款款走到黎凌尘身边,顺着他坐的椅子将他拉起来,半依偎在他的怀里,“雪儿不在乎是当王妃还是当皇后,只要能跟着王爷,雪儿就心满意足了。”艾雪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黎凌尘顺着艾雪的背轻抚,享受着艾雪的柔情,“雪儿,本王有你,真是此生幸事……” “呵呵……”艾雪笑了,其中的意味深长只有她自己知晓。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晚膳的时间,黎凌尘如约要赶往柳丞相府。 距离柳丞相府还有多半条街,在一个拐角处,略微僻静的得放,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拦住了黎凌尘的去路,他递给了黎凌尘一封密信,“王爷,相爷说让小的在此守候,将这个交给你。” “你是什么人,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黎凌尘手里拿着密信,看着脸生的仆人,怀疑的问道。 “回王爷,小的是相爷培养的亲信,为相爷暗中办事,并不轻易露面,王爷这也是第一次见小的,自然眼生,相爷说这封密信非常重要,让我在此守候,定要你在进府之前把信看个仔细。”仆人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恩”,黎凌尘听到仆人的解释,就不再怀疑什么。柳常卿在暗中自己培养了一批亲信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而已,而这事也不过就是柳常卿、他以及皇后三人知道而已,所以当仆人解释是柳常卿的亲信后,黎凌尘再无怀疑。“行了,柳丞相交待的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这个看似普通的仆人应了一声,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行动之快,让黎凌尘目瞪口呆。 “舅舅培养的人,果真不同凡响。”黎凌尘说着,打开了密信,瞧瞧左右并无他人,就打开密信。 信很简短,“不必来府,抓紧时间,一不做二不休。” “一不做二不休”黎凌尘看完密信之后,迅速销毁,他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句话,联系现在的情况,心里已经大致明了柳常卿的意思。 “看来是时候了,得回去好好盘算一番。”黎凌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转身往回府的方向走,不再去柳丞相府。 只是黎凌尘不知,此时,柳常卿正坐在府里焦急的等待,“你确定你真的将帖子交给了尘王爷,他看了帖子?” “回相爷,小的确实把帖子交给了尘王,尘王还让小的带话,说定然来准时赴约,不会错的。”给黎凌尘送信的仆人答道。 “好了,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柳常卿长袖一挥,示意仆人退下。 待到仆人下去后,柳常卿才慢慢的念叨,“这凌尘,干事就是这么不稳妥,说好了时间,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可别坏了大事……” 柳常卿边念叨,边起身,一次次的向门口张望,也没有看到黎凌尘进门的身影。 时至深夜,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黎凌尘也没有到柳丞相府赴约,柳常卿长长的叹气,“看来这就是天意啊,天意如此,难道我柳家真的再无翻身之日?” 抬头望月,同一轮圆月,柳丞相这边愁眉不展,而黎凌逸和青小岚这边,两人在黑婆山的小茅屋内,一番聊天,排解了青小岚因为噩梦惊醒而产生的担忧后,又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早,黎凌逸早早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臂弯里睡得恬静的青小岚,满足的在青小岚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样恬静、安逸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给你的,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来这里隐居,每天早晨看着你从我的臂弯中醒来,好不好?”黎凌逸轻轻的问道,那轻柔的语气像是在对熟睡中的青小岚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黎凌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青小岚,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如果不是还要尽快找到凌凤子救父王,这样甜蜜的生活,他真的想再多住一段时间。 第283章 298乌鸦嘴 过了很久,青小岚才悠悠转醒,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含情脉脉的黎凌逸,青小岚心头甜甜的,“你醒了很久了嘛?怎么不多睡一会?”青小岚说话中还带着一丝酣睡后留下的鼻音,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黎凌逸爱极了这种感觉,不自觉的吻上了青小岚的唇,半晌才放开,“就这样看着语儿醒来,本王觉得很幸福。” “嘿嘿……”青小岚红着脸,听着黎凌逸温柔的甜言蜜语,一阵傻笑。 “语儿,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来这里隐居好不好?这样恬静的生活,你喜欢嘛?”黎凌逸问。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眼睛放光,重重的点点头,“好啊好啊,这样的日子才惬意,我喜欢极了。” “就知道你会喜欢。”黎凌逸又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心满意足的说道,“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赶紧起来,去找凌凤子,尽快解决手上的事吧。” “恩”,青小岚也不拖拉,答应一声后就快速行动。 两个人简单了吃了些早膳,就直奔百草崖。 百草崖就位于黑婆的小茅屋后四五里的位置,距离并不远,加上黎凌逸动用轻功,两个人每过多久就到了百草崖。 果然如黑婆的医药宝典里记载的那般,山崖奇险无比,几乎与地垂直,两个人远远的望过去,都在心中默默的赞叹了一番。 “百草崖真险。”青小岚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出来,“真不知道黑婆是怎么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黑婆是怎么上去的,我现在关心的是,我们怎么上去,”黎凌逸蹙了蹙眉头问道。 “这个还不简单,”青小岚笑着看向黎凌逸,“要不就叫小紫,要不就叫青龙,实在不成,我们就用翡翠镯子,这么多方法,还怕到不了百草崖崖顶?” 黎凌逸摇摇头,“上去是不难,但是就怕会错过了这崖壁啊。你看着山崖四壁直立,基本上属于不可攀登,四壁上草木繁茂,根本看不出来是否有凌凤子,如果这凌凤子是长在崖壁上而不是长在崖顶上,我们光上去也没有用啊。”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先是赞同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大笑,“我说凌逸,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这会犯糊涂,母鸡都没下蛋呢,你想什么孵小鸡的事啊。” “孵小鸡,什么意思?”黎凌逸不解的问。 “你说这山崖四壁的面积大还是崖顶的面积大,是四壁好找还是崖顶好找?”青小岚瞪着大眼睛问黎凌逸。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崖顶方便了。”黎凌逸不假思索的回答。 “恩”,青小岚点头,“这就对了啊,不论凌凤子在哪,我们先从崖顶入手,方便快速总是没错的,还没登上崖顶,就开始怀疑凌凤子不在崖顶,这又何必呢?” “语儿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上去吧。青龙。”随着黎凌逸一声轻吼,青龙盘旋而出。 “凌逸,我们总是麻烦青龙,它成不成啊,我可记得它身上应该还有没解的毒呢哦,别飞到半山腰,把我摔下来。”青小岚说着,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了青龙背。 黎凌逸紧随其后,“我看青龙的样子也不像中毒的,这样好了,等找到凌凤子后,没事的时候,你再替它看看中毒情况。” 黎凌逸和青小岚一唱一和的说道,青龙听着,内心泪水狂奔,“怀疑我的能力,又不先替我治病,还好我是神兽龙族,这点毒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要是换做普通的动物或人,遇到这种不负责任的爹娘,估计早就夭折了……呜呜,好危险……” 青龙尚处于年幼期,还不能开口说话,它这些内心的独白,青小岚和黎凌逸是无法听到的。 苦兮兮的青龙,带着内心翻滚的忧郁,顶住压力,腾空而起,带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不多时便到了百草崖崖顶…… “好了,有青龙真方便。”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跳下青龙背,青小岚赞叹的说。 黎凌逸点头应和,自从有了青龙,的确给他解决了不少问题,神兽至宝,真是捡便宜了,黎凌逸自己心里美着。 “开始吧,找凌凤子,植株青绿,长约一掌,植株上长有五片细长的叶子,顶端开有淡紫色花朵,一共四瓣花瓣,一瓣短而宽,半圆形,独朝一方,三瓣细而长,与半圆形花瓣反向而生,长如凤尾。这么奇特的凌凤子,应该很好认的。”青小岚又重复了医药宝典上记载的凌凤子的样子,拉着黎凌逸,开始在百草崖顶,寻找凌凤子…… 百草崖四壁直立,以险著称,崖顶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两个人迅速的在崖顶搜索了一遍,无奈的发现,崖顶并没有他们想找的凌凤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充满了无奈,“真的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搜寻百草崖顶一圈,无果。 “看来你这个乌鸦嘴真的说对了,凌凤子应该就在这崖壁上。”青小岚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崖顶的一块石头上,对黎凌逸说道。 “额……”黎凌逸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哪有,我也是随便考虑一下,说说而已,谁知道真的……” “别狡辩,”青小岚不待黎凌逸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你是乌鸦嘴你就是,要不是你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累死累活还找不到凌凤子。” “额……”黎凌逸无语,泄气的坐在青小岚的旁边。 青小岚侧着脑袋看黎凌逸,“怎么了?生气了啊?说你是乌鸦嘴你不高兴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话,也转头看向她,“本王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辈子是栽在你的手里了,你说本王是乌鸦嘴,那本王就是个乌鸦嘴呗……”黎凌逸眨着眼睛,无奈的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样说,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还没等青小岚开口,就又听黎凌逸说,“不过就算是乌鸦嘴,本王也一定是最俊朗的那个,要不怎么配得上这么漂亮的语儿乌鸦嘴呢……” “就知道你是个吐不出象牙的动物,”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就转头四处远望。 黎凌逸听了青小岚的话,蹙了蹙眉头,“那是什么动物?” “额……”青小岚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就是……就是除了能吐出象牙的,都吐不出象牙来。”青小岚敷衍的说道,总不好意思直接说,是某某会旺旺的东东吧。 “语儿怎么能这么敷衍本王呢?” “哪有敷衍你,我说的是真的,要不你吐个象牙给我看看。” “额……”黎凌逸无语,乖乖的闭嘴了。“算了,不说这个,我看我们还是商量下去崖壁上找凌凤子的事吧。”黎凌逸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 “恩,我也在看,你说百草崖崖壁直立,如此险要,黑婆是如何发现凌凤子的,我总觉得这百草崖肯定有什么秘密之处,否则就算黑婆是个奇女子,我还是难以想象,她能徒手攀岩崖壁,找到凌凤子。“青小岚看着百草崖近乎直立的崖壁,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按理说是如此,可是你觉得这秘密能藏在什么地方,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一座稍微险要一些的山崖而已,总不可能他也有个什么机关,打开之后又别有洞天吧。”黎凌逸猜想着说道,“我觉得这样的猜想才是荒诞呢。” “荒诞?”青小岚仔细将黎凌逸的话琢磨了一边,“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一点都不荒诞,反而极有可能呢。” “可能嘛?”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提高了声调反问,“开什么玩笑,随便说说而已。”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把房子建造的跟着崖壁一样高,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只是个山崖呢。”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突然抬高的声调,笑着解释道。 黎凌逸对青小岚说的话显然难以相信,和百草崖一样高的房子,在青小岚眼里不过是穿越前司空见惯的现代楼房,而在黎凌逸眼里,就像天方夜谭一样,“真的可能嘛?那么高的房子?” “嗯嗯嗯,”青小岚连答三声,还重重地点点头,以示肯定。 黎凌逸得到青小岚如此的肯定,兴奋的不行,赶紧起身,“语儿,你现在这休息一会,我去观察下周围情况,去去就来。”黎凌逸话音一落,就已经抬步欲走,转过身的他还念叨着,“像崖壁这么高的房子,真神奇,要是真的可以的话,我也要建造一套。”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此时傻乎乎的样子,可爱至极,哪有一点征战沙场,血雨腥风行走江湖的样子,不禁笑着摇摇头。 “凌逸,先别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青小岚说着,也要起身,她的手放在自己身旁的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扶着想借力让自己起来。 结果青小岚的手刚刚触摸了那块石头,就发现石头有旋转的迹象。 “凌逸,你快来,快来看,这个石头似乎就是个机关,它似乎会动。”青小岚惊奇的叫道。 黎凌逸闻声而来,也开始研究起了那块石头,他将手放在石头上,轻轻向右搬弄,果然能够小幅度转动,黎凌逸的眼睛闪耀着光芒,“还真是能动,应该是个机关,不过就不知道这扳下去,机关会是什么样子。” 黎凌逸的话也让青小岚兴奋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管他扳下去机关会是什么样子呢,你不扳下去,永远都不知道,来,我来给你解答这个问题,你只管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就够了。” 青小岚兴奋的说道,她拿开黎凌逸放在石头上的手,自己将双手放在了石头上,向左扳动了一周,“咦,怎么还没反应。” “是不是方向不对,再像另一边试试看,”黎凌逸看青小岚积极的样子,也不上前帮忙,让她自己兴奋的忙活,自己则悠闲的在旁边指点。 “哦哦,真是聪明,肯定是,等我一下下啊。”青小岚朝黎凌逸竖起了赞赏的大拇指,随后又投入了扳动石头的工作中。 石头不大,扳动石头并不难,青小岚双手向右用力,石头轻松的就向右旋转了一周,但转动之后,石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再也扳动不了。 “凌逸,不动了,肯定是右边方向不对,就不该让你这个乌鸦嘴说,你说现在可怎么办?”青小岚大喊着问道。 黎凌逸无辜的撇撇嘴,“本王要真是乌鸦嘴,语儿说这话,到底是让本王说呢,还是让本王不要说呢?”黎凌逸瞪着眼睛看青小岚一眼,也走进石头旁,细看…… 黎凌逸刚刚走近,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人就听到了咔咔的巨响声。 “这是什么声音,”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摇头,“不知道啊,听起来像是石头相磨的声音,但一般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声响。”黎凌逸的话几乎被巨大的声响淹没。 黎凌逸话音刚落,就听见青小岚一声清脆的大喊,“啊……凌逸……” 黎凌逸赶紧收回四望的目光,只见自己和青小岚两人站立的中间位置,已经裂开了一道裂缝,而且裂缝还在不断扩大。 青小岚拉着刚刚拉着黎凌逸的胳膊还没有放开,现在她因为裂缝的原因,几乎站不稳。 “语儿别怕……”黎凌逸说着,臂腕稍稍用力,一把将青小岚从裂缝对面拉到了自己身边,因为力道过大,青小岚一下子撞进了黎凌逸怀里。 “凌逸,呜呜……”青小岚小声呜咽,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惊险中缓过神来。 黎凌逸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她,“别怕别怕,没事了,语儿,没事了。”黎凌逸说着,还轻吻着青小岚的发顶,用全部的温柔驱散青小岚的恐惧。 青小岚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看着还在不断扩大的裂缝,依偎在黎凌逸怀中,锤着他的胸膛抱怨道,“瞧瞧,都怪你这张乌鸦嘴,突然山顶就出现了那么大的裂缝,横在你我中间,吓死我了。” 青小岚的话带着浓浓的哭泣后留下的鼻音,虽然是抱怨的话语,听起来却有那么一股子撒娇的味道。 黎凌逸虽然心里被抱怨,刚刚也有那么一丝的恐惧,但有青小岚这样的绕指柔在怀,所有的恐惧现在都化成了甜蜜。 “语儿不用啊的,即使真的是掉下去,我也会陪着你的。”黎凌逸笑着对青小岚说道,“走,我们上前看看,这裂开的裂缝下,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色。”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向前走了两步。 第284章 299同生共死 青小岚显然对裂缝存在惧怕心里,走到裂缝边时,她的手紧紧的抓着黎凌逸不放,这种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让黎凌逸勾起了嘴角。 “我看下面也没什么,绿绿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我看咱们还是去边上坐会,再考虑搜索崖壁的事情吧。”青小岚拉着黎凌逸说道。 这凭空出现的裂缝,直接通到很深处,难以估量深度,出了一片片的绿,根本看不见是什么,青小岚显然不愿意跟这裂缝再有什么交集。 青小岚的话这次并没有获得黎凌逸的肯定,黎凌逸轻轻的摇摇头,“这裂缝应该就是我们找了半天的机关,既然已经裂开了,我们不妨下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认真的说道。 黎凌逸表情严肃,青小岚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好,我跟你下去。”青小岚思量了一会,重重的点头回应黎凌逸。 “青龙现身。”黎凌逸在得到青小岚的肯定后,轻轻的亲吻了青小岚的额头,心里的甜蜜无法形容,他也不多言,直接唤出青龙。 青龙盘旋而出,黎凌逸带着青小岚上了青龙背,“走,去这裂缝底。” 青龙听见吩咐,盘旋而下,直飞底部。 裂缝底端的景色慢慢的在两人面前显露清楚。 “哇,凌逸你看,”青小岚在青龙背上,指着裂缝的一角,让黎凌逸看去。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棵不太寻常的果树,果树上挂满了蝴蝶型的绿色果实,很是奇特。 “语儿,那是什么?”黎凌逸问道。 “哈哈,这回可真是发家了,这个你不知道嘛?这是药中至宝,叫做沧海熬。”青小岚笑着说道,之前在百草崖顶的那么一点恐惧感,直接被这兴奋打的灰飞烟灭。 “沧海熬?”黎凌逸问道,“你是说沧海熬?”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是啊,这应该就是沧海熬,你看那绿色果子的形状,蝴蝶的样子,有一句话叫蝴蝶飞不过沧海,你听过没有,这沧海就是由此而来,相传沧海熬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没想到我们居然碰到了。”青小岚半转过身,抱着黎凌逸兴奋的说道,那股高兴劲让她恨不得能在青龙背上跳起来。 “我倒是听说过沧海熬,传说他是延年益寿的良药,对于修炼极有好处。”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那当然了,都说蝴蝶飞不过沧海,沧海熬传说就是蝴蝶仙人的泣泪凝结而成,因是仙物,因而能够提升功力,传说蝴蝶只要在上面休息片刻,就可在沧海遨游,所以才有沧海熬这个名字的。”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解释,也渐渐兴奋,“这么厉害,那不是我们服用一颗,功力会大幅提升?”黎凌逸问青小岚 “是啊,”青小岚答的快速,显然她也处在兴奋状态,“你我身体内都有多年的内功,凭我们自己修炼,要想融汇,估计最快也要一两年的时间,现在有了沧海熬,出去的时候,我肯定也是个绝世高手了。” 青小岚眼睛冒着绿色的光芒,兴奋异常,一想到自己马上将蜕变成绝世高手,再也不是功夫小白,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凌逸,快,我们下去吧,青龙,去那棵树那里……”青小岚不待黎凌逸回应,已经自动自觉的指挥着青龙行动了。 黎凌逸看着这个兴奋的小妻子,心里也泛起了层层兴奋的涟漪,“真幸福……”黎凌逸在心头默默的感慨道…… 青龙宝宝听话的飞到沧海熬旁,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纵身一跃,就已身在树下。 “哇,看着就漂亮,怎么忍心下口呢。”青小岚看着漂亮的蝴蝶形状的果子,留着口水说道。 “瞧你口水都流出来了,给你摘一个尝尝吧,长的在漂亮,还不是吃的。”黎凌逸伸手要去摘果子,却被青小岚拉住了手。 “别,别直接用手,说不定手一摸就化了呢,用帕子垫着去摘。”青小岚说着,将帕子递给了黎凌逸,黎凌逸笑着摇头,听话就是了。 他不了解,青小岚想到人参果入土即化的场景,觉得这沧海熬应该亦是如此。 黎凌逸动作迅速,以伸手,稍微运功一跃,在落地时,一个沧海熬已经在他手里了。“给,小馋猫,尝尝这传说中的沧海熬是什么味道吧。”黎凌逸对着青小岚说道。 “嘿嘿,”青小岚嘻嘻傻笑,眼睛里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却还谦让的说,“嘿嘿,你先吃,你先吃吧。”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可爱的样子,大笑出声,“语儿,别这么可爱好不好,要不待会本王流口水,可就把你给吃了啊。”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话中有话的说辞,一把将沧海熬拿在了手里,一来断绝黎凌逸那些不正经的念头,二来,青小岚真的很馋,想尝尝这沧海熬的味道如何。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一举一动,笑声更大。 青小岚看着已经笑到癫狂的黎凌逸,大眼睛白眼一翻,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乐极生悲,小心一会有你哭的。”青小岚说着,愤愤的一口咬住了沧海熬,似乎把沧海熬当成了黎凌逸一样。 “本王有什么好哭的,本王是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黎凌逸笑着说,看青小岚那吃货的样子,他的心的确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 “你就没听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嘿嘿,说不定啥时候你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还得让本姑娘哄你呢,嘿嘿,这东西还挺好吃的,甜甜的。”青小岚边吃边跟黎凌逸斗嘴。 黎凌逸笑着坐在了沧海熬树下,也把青小岚拉坐在自己身边,“坐下吃吧,慢点吃,这不是有一树呢嘛,我又不跟你抢,等着你吃完,我再给你摘。” 青小岚笑着点头,也不多说话,看了黎凌逸一眼后,就又埋头吃果子了。 青小岚吃的很快,坐下之后,不一会就吃完了,她吃完抬头看着黎凌逸,眼睛一眨不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吃完了?还想吃?”看着青小岚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黎凌逸抚摸着青小岚的发丝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还想要。” “这么好吃?”黎凌逸问道。 重重的点头几乎成了青小岚一成不变的招牌动作,“恩,特别好吃。” “哈哈,那本王似乎得好好研究研究,这沧海熬是怎么种的,到时候就在咱们逸王府也种一颗,让你吃个够。”黎凌逸思索着给青小岚种树的事,边说着边站起身,纵身一跃,直接上树,为青小岚多摘几个果子。 “摆脱,我亲爱的逸王爷,这怎么说也是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的树好不好,等你种出来,我都转世好几次了,说不定到时候我就只是个逸王府的小丫鬟,你这个刁毒的逸王爷怎么舍得把这种宝贝赏给我吃,我还是现在就吃够了好了。”青小岚坐在,抬头看着树上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在树上听到青小岚的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可不是,这种宝贝,怎么能给一个丫鬟吃呢,多浪费,还是趁这辈子,就给你吃个够好了,来语儿,接着。”黎凌逸说话的空隙,已经摘了三个果子,想让青小岚接着果子,自己再摘两个。 可是树下却没有青小岚的回应,“语儿?”黎凌逸又叫了一声,青小岚呆愣的坐在树下,像是没听到黎凌逸的话一样。 突然的反常让黎凌逸觉得很不安,他也不再管什么沧海熬,立刻跳下树到青小岚跟前。 “语儿,语儿……”黎凌逸看到青小岚双目紧闭,脸色时而泛红时而泛白,变化极快,他试探性的叫了青小岚几声,均没有反应。 黎凌逸看着突然就不正常的青小岚,心里慌慌的,“肯定是这该死的沧海熬,我怎么这么笨,怎么能让语儿先吃呢,语儿,语儿,你醒来好不好。”黎凌逸说着,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那股失去挚爱的感觉再一次冲击了他的神经,让他不能思考。 黎凌逸将青小岚抱在怀里,给青小岚诊脉,黎凌逸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滂沱而下,“语儿,不要不要,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沧海熬是提升内功的嘛,怎么会筋脉尽断,怎么会怎么会,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黎凌逸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小岚筋脉尽断,整个人处在沉睡状态,除了脸色时红时白的变化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语儿……语儿……”黎凌逸哭泣着呼唤,“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为什么要这样让我体会,语儿……你醒醒……”黎凌逸悲伤的嘶吼声穿出了百草崖层层的岩壁,直冲苍穹。 “语儿,你等我……”黎凌逸没有手足无措,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下,他只有选择陪着青小岚,同生则生,同亡那就共死好了。黎凌逸想着,也快速的吃下了一颗沧海熬。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躺在树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不用怕,我陪着你……”黎凌逸说着,轻吻着青小岚的额头,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服用了沧海熬,两个人均进入了修炼状态,脸色时红时白,却不自知。 “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吗?凌逸?”青小岚刚刚进入修炼状态,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冰雪地里,四周树木枯残,一眼望去,毫无生气。喊话的声音传的老远,回音在不断的回荡,却无一人回应。 “什么鬼地方,冻死了,”青小岚搓了搓手,用手捂着泛白的小脸,念叨道。 青小岚向前走了一段路,温度陡然上升,冰雪消融,烈焰炙烤,相比冰雪地还有枯木,这片火焰地灭绝了生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已经死了?”青小岚看着四周的景象,惊恐的瞪大眼睛,她闭上眼睛摇摇头,不敢相信,“不会啊,我是个善良的人,死了也不能在这个地方活受罪啊,沧海熬,一定是沧海熬,这是要提升内功嘛?”青小岚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笑着睁开了眼睛。 “来吧,没有什么能打倒我青小岚……”青小岚站在冰雪地与火焰地的交界处,大喊,她的声音回荡在两地之间。 冰雪地和火焰地从两界的边缘处慢慢各自延伸出一道屏障,渐渐融合在一起,将青小岚包裹在其中。 “想要困住我?来吧”青小岚拿下手上的翡翠镯子,在这红与白的世界中,那一抹翠色的光芒是那么耀眼。 青小岚将翡翠镯子甩出去,直直的撞到了两地的结界上,翡翠镯子只在一瞬间就被弹了回来。 “还挺离开,绯色花开翠亦来,结界外”青小岚念道一句,希望穿破结界,可是当自己的身体触碰到结界的时候,仿佛如触电一般,浑身酥麻,被锁定在了结界之上。 “恩?……啊?怎么会这样,凌逸,快来救我……”这个结界不同于一般,翡翠镯子无法穿越,青小岚被锁定在结界之上,一边感受着冰雪的侵袭,浑身冰冷,而另一边则遭遇着大火的烧灼,灼热至极。 “啊……”青小岚的忍受着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嘶吼声传遍两地。 身体的疼痛让她泪如雨下,而这留下来的泪水会迅速的被热火烤干殆尽。青小岚的嘴唇渐渐干裂,叫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小紫,”青小岚用最后一点力气,唤出了小紫, “娘亲,怎么会这样?等着,小紫来救你”小紫出来,看到被结界锁住的青小岚,焦急的大喊道。 “小紫,我要不行了,你是灵珠,你带着小白逃出这个怪圈吧,见到你爹爹的时候,告诉他,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下辈子,我还来找他。”青小岚艰难的说道。 “娘亲,我……”小紫还要说什么。 青小岚攒足了最后一丝力气,朝他大吼,“走……走啊……啊……”冰火两重袭击之击青小岚四肢百骸,浑身的痛楚让她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嚎叫,随后气息就渐渐的弱下去。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凌逸,等着我,下……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你的逸王妃”青小岚低着头,自己念叨着,说话间,就陷入了昏迷。 昏迷的青小岚脱离了结界的控制,瘫倒在地上,小紫就站在那里,看着青小岚受尽了折磨,瘫倒在地上,却无能为力。 第285章 300功力大增 他迅速的跑过去,推着青小岚的身子,“娘亲,娘亲……娘亲……”小紫看着气息微弱的青小岚,大吼出声。这声音正好吸引了刚刚进入状态的黎凌逸。 “小紫,是小紫的声音,语儿,小紫”黎凌逸在冰雪地大吼出声,“语儿,小紫,你们在哪?” “爹爹”,小紫听到黎凌逸的声音,眼睛散发着希望的光芒,“爹爹,我们在冰雪地的尽头,快来啊,娘亲出事了……”小紫喊着黎凌逸。 “语儿……”黎凌逸想着自己吃下沧海熬前,青小岚经脉尽断的样子,泪水有些不受控制,“别怕,等我,我来陪你”黎凌逸说着,施展轻功,迅速的朝冰雪地劲头奔去。 “语儿……小紫……”黎凌逸到了结界之外,就看到了青小岚瘫倒在地上,小紫在旁边哭喊的情景。 “爹爹,快过来看看,娘亲她……呜呜……她快不行了……”小紫哭着回应黎凌逸,黎凌逸大步的冲向前。 小紫看见黎凌逸的动作,脸色突然大变,“不要,爹爹,快停,你不能过来,有结界,危险……”小紫想起了青小岚身子被锁在结界上的情景,大喊出声。 但是,黎凌逸愿意陪青小岚同生共死,看着青小岚了无生气,他已经处于癫狂,小紫想到结界大喊出声的时候,黎凌逸已经触及到了结界。 两重结界一边散发着雪白的光芒,一边闪耀着火热的红光,黎凌逸身在结界之上,感受到了青小岚刚刚感受到的冰火两重天的痛苦。 黎凌逸咬着牙,流下的泪水,瞬间消失。 黎凌逸哭泣,并不为了这**的疼痛,“语儿,你也受了这等苦对不对,是凌逸来晚了,等我,别怕,我来陪你……” 黎凌逸就那样忍受着两重煎熬,任他多痛,都不发出一声喊叫,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远处瘫倒的青小岚,默默的念叨着“语儿……” 小紫看着黎凌逸身在结界之上,彻底的慌了神,“爹爹……”小紫再一次泪如雨下。 “小紫,别哭,你是灵珠,能逃的,带着小白,你的绿儿姐姐,还有青龙,赶快走……走吧……”黎凌逸咬着牙,艰难的说道。 “不……”小紫坚定的摇摇头,“小紫不走,小紫的爹爹和娘亲都在这里,小紫哪也不去,爹爹,娘亲让我告诉你,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她说下辈子,她还会来找你,”小紫哭着将青小岚的话告诉黎凌逸……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语儿……语儿……”黎凌逸听见小紫告诉自己的话,泪水汹涌而出,他几近处于癫狂状态,疯狂的喊着青小岚的名字。 看着青小岚在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子,他努力积攒着身上的力气,在一阵嘶吼后突然爆发,结界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四散而倒,冰雪和火花四处飞落,黎凌逸身子摇晃着落到了地上。 “爹爹……”小紫看着黎凌逸倒在地上,赶紧跑过来扶他,他那小小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黎凌逸高大的身体,黎凌逸试图站起来,几次尝试都以再次跌倒而告终。 “爹爹,你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起来。”小紫看着不断尝试不断跌倒的黎凌逸,哭着摇动黎凌逸的胳膊说道。 黎凌逸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直直的看着青小岚的方向,他推开了小紫,“别拦着我,我要去找语儿,语儿在等我。”黎凌逸说着,就爬着,向青小岚的方向爬去。 “语儿,语儿等我,别怕,凌逸来了,”黎凌逸每一步都爬的很艰难,刚刚在结界之上,他咬着牙忍着两重痛苦,力气已经被折磨殆尽,现在真的没有力气支撑这副皮囊,支撑他的就是那强烈的信念,他要陪着青小岚。 仅仅二三丈远的距离,黎凌逸却爬了很久。 “语儿,凌逸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黎凌逸满手都是泥和血,他在衣服上擦了擦,用稍微干净的手,去摸青小岚毫无生气的脸。 青小岚没有一丝反应,黎凌逸泪水再一次滂沱而下,“都怨我,怎么可以让你先吃那什么该死的沧海熬,都怨我都怨我”黎凌逸用手捶着地,手上的伤破损更大,鲜红的血刺痛人眼,黎凌逸却似乎不知疼痛的继续。 “爹爹,你别这样,别这样”小紫实在不忍心看着黎凌逸这样伤心,糟蹋自己,大步上前,拉着黎凌逸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捶打地面,伤害自己。 小紫这一握不要紧,他的脸色大变,“爹爹,你停一停,摸摸自己的脉,怎么会这样?太神奇了。”小紫摇晃着黎凌逸,大声的说着。 黎凌逸听见小紫的叫喊,也渐渐冷静下来,“脉,什么脉?”黎凌逸瞪着泪水充盈的双眼,问道。 “把脉,你的经脉好奇怪。”小紫大声的说着,立刻又起身跑到青小岚的另一边,抓起青小岚的手,替青小岚把脉,“真的很奇怪,娘亲的脉象也是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黎凌逸看着小紫惊讶好奇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探上了自己的脉,一摸果然让他大惊,“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沧海熬?小紫,你说语儿的脉象也是如此?”黎凌逸瞪着眼睛,看向小紫问道。 小紫连连点头,“就是啊,娘亲的脉象跟你的脉象一样,你摸摸看。”小紫说着,将拉起青小岚的一只手臂,尽力让爬着的黎凌逸能方便的摸到。 黎凌逸摸着青小岚的手腕,大笑出声,“哈哈……” “爹爹……”小紫看着大笑的黎凌逸,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又哭又笑的爹爹到底是什么情况。 黎凌逸并没有回答小紫,放下青小岚的手腕,又摸上了青小岚的脸颊,“语儿,别怕,别怕,没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沧海熬,是上天的恩赐,这点苦难都过去了,就好了,别怕,我陪着你,别怕,别怕。” 黎凌逸说完,用力的翻个身子,静静的躺在青小岚的身边,他拉着青小岚的手,十指相扣。 “语儿,好好的睡一觉吧,一觉醒来,我肯定还在你的身边陪着你……”黎凌逸说着,就那样含情脉脉的侧着头,看着青小岚。 小紫在一旁守着两人。 不知何时,黎凌逸也闭上了双眼,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躺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时间过的很快,天色渐渐暗下来,黎凌逸和青小岚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小紫又摸摸两个人的脉象,果然又好了一些,他也稍稍放心些,回到青小岚的神识海中,准备休息一下,这一进去,让小紫大吃一惊,“这神识海,怎么,怎么又大了这么多?”小紫等着眼睛挠着头说道。 待到阳光再次透过百草崖的石壁顶端照进百草崖的时候,青小岚感受到阳光照耀在脸上暖融融的感觉,慵懒的想用手去遮挡阳光。 青小岚扯着手,发现自己和黎凌逸十指相扣,她躺在黎凌逸的怀里。 青小岚眼角带笑的看着黎凌逸熟睡的样子,那么安静,那么俊朗,青小岚另一只手不自觉的轻轻抚上黎凌逸的脸颊,手摩挲过他脸庞的每一寸肌肤,“凌逸,懒虫,比我还能睡,呵呵”青小岚小声的念叨。 黎凌逸慢慢的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青小岚的手,“语儿……呵呵……”黎凌逸突然大笑,将青小岚搂在了怀里。 “你干嘛,突然这么笑,好吓人的好不好。”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说道。 “又可以这样抱着你,真好。”黎凌逸爬满了笑容的脸上突然就泪水滂沱,这种像是在阎王殿走一遭,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兴奋的哭泣。 其实黎凌逸从青小岚醒来,扯动手的时候,他就醒来了,只是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很怕这是一个梦,梦醒了就再也看不见青小岚了。 当青小岚的手摸上他的脸颊时,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他才确定,一切都回来了,他的语儿健健康康的回来了。 “你哭什么,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青小岚不解的看着黎凌逸一会哭一会笑的样子,说道。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只是那带血的惨不忍睹的手,让青小岚一阵心惊,“凌逸,你的手怎么会……” “没事,小伤而已,语儿,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嘛?”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貌似青小岚醒来后,就没有提过结界的事。 黎凌逸一边和青小岚说话,一边探上青小岚的脉。“移经易骨……”黎凌逸瞪大了眼睛,说道…… “之前的事?移经易骨?”青小岚重复着黎凌逸的话,快速回想思考。 “这是什么鬼地方……” “想要困住我……” “啊……凌逸,快来救我……” “小紫,我要不行了,你是灵珠,你带着小白逃出这个怪圈吧,见到你爹爹的时候,告诉他,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下辈子,我还来找他。”这些片段一点点的在青小岚的脑海中闪现,汇聚成线,清晰刺骨。 青小岚抬头看黎凌逸,双手轻轻的抚上了黎凌逸的脸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黎凌逸一把抓住青小岚的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别想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去想这些,别想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黎凌逸边说边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她。 “凌逸……现在还能被你抱在怀里,真好。”青小岚的头在黎凌逸的胸膛蹭了蹭,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嘴角微微上扬,“现在还能抱着你,我更觉得幸福。” 黎凌逸和青小岚抱着甜蜜了一会,青小岚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我记得我进入到一片冰雪世界,走到尽头的时候就是一片火焰地,两个地方汇聚了一个结界,我被困在其中,特别痛苦,差点死掉,为什么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呢,这是不是就是你刚刚说的移经易骨。”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沧海熬的神奇之处吧,之前只是知道它能提升功力,没有想到是用这种方式。” 青小岚回想着在结界之内的情景,不由的颤抖了一下,“要是知道是这样的方法,估计我就没有胆量吃下去,吃着那么甜,结果……”青小岚想着,就不寒而栗。 “可不是,你吃下去沧海熬,我还上树去给你摘,明明还好好的,结果我在树上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回,我赶紧下来看,发现你经脉尽断”黎凌逸此时说的云淡风轻,哪还有之前身在其境的痛苦,可是青小岚从他那搂进的手臂中,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青小岚的手臂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以示安慰。 黎凌逸低头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接着说,“当时我慌极了,也不会思考,我知道是沧海熬的原因,所以自己也吃了一颗沧海熬。”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你也吃了,所以你也进入了结界是不是,所以才有手上的伤是不是?”青小岚放开环着黎凌逸脖颈的手臂,拉起黎凌逸的手,心疼的看着,“全都是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这么傻。” “不是你告诉我的嘛,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我能感受到你的害怕与孤独,我怎么能不去陪你呢。”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潸然泪下。 “好了,现在都没事了,我们不是都好好的,”黎凌逸看着哭的伤心的青小岚,安慰道。 青小岚点点头,抱着黎凌逸,享受着他宽阔的胸膛,“没事了没事了,”青小岚说着,半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黎凌逸,“凌逸,为什么我们都进入了结界,接受了那么残酷的摧残,却什么事都没有呢?” 青小岚不解,一觉醒来,甚至觉得那只是个噩梦。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笑着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猜测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去过什么结界,进入结界的应该只是我们的神识,或许这只是沧海熬淬炼胫骨,移经易骨的一种方式而言。”黎凌逸简单的回答。 “神识?也就是我的身子没有动过?”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吧,我进入结界的时候,你知道嘛,你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我经过了结界之后,到了你身边,发现你的经脉一边在断,一边在急速恢复生长,这就是移经易骨的神奇之处,我当时就想,肯定没事,肯定没事,呵呵”黎凌逸说道没事的时候,笑出了声音,压在心底的恐惧彻底的释然了。 第286章 301荒山野岭,要保护你 “所以你就拉着我的手,开始睡大觉了?”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笑,心里也舒坦了一些,虽然此番经历未必是由**真切体会,但神识感受到的痛与悲却丝毫不假,想必这样一番生死离别,会然她和凌逸的感情更近一步,让彼此更懂得珍惜。 “嗯哼,是啊,我就拉着你睡大觉了,一觉醒来,就发现某个小色女含情脉脉的盯着我看,还吃我豆腐,摸我脸颊呢……”黎凌逸见青小岚能开心的调笑,也转移话题,开起青小岚的玩笑。 谁知这一句话让青小岚翻身而起,“什么,原来你早就醒了,还跟我装睡,黎凌逸,你就是个坏蛋,还说我吃你豆腐,本小姐如此妖娆妩媚,美丽动人,怎么会看上你,吃你的豆腐。” 青小岚说着,抬手就要捶上黎凌逸的胸膛,黎凌逸也不甘示弱,一个翻身,一步跳的老远,“本来就是你吃我豆腐,吃都吃了,还不敢承认啊,有本事,你来抓我啊。”黎凌逸翻身的时候,显然发现了自己功力上的变化,行动更加迅速,而且因为筋骨的原因,似乎体内积攒的内力也融汇了。 黎凌逸故意用话刺激青小岚,想看看她功力上是否有变化。 青小岚是个强悍的妞,怎么经受的住黎凌逸的挑衅,直接跳到黎凌逸的身边,“不要惹本小姐啊,冰火结界姐姐都闯过去了,还怕你?”青小岚在黎凌逸跟前挥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一步飞来的样子,眼睛闪耀无尽的光芒,他哪还听得进去青小岚说什么,一把将挥着拳头的青小岚抱在怀里,开心的像个孩子,抱着青小岚直转圈圈。“语儿,太棒了,太棒了……” 青小岚被转的晕头转向,直喊“停停停,都晕了……” 青小岚喊了半天,才让激动的黎凌逸停下来。 “你说什么太棒了,”青小岚站稳了身子,盯着黎凌逸问。 “你没感觉到?”黎凌逸看着这个慢半拍的傻妞,笑着重重的在青小岚脸上吻了一口,“你就没发现,你的功力大增了?” “功力大增?”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提示,大声的重复道。“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你没感觉到?想想你刚刚站的位置,你是怎么跳到我身边的?想想……”黎凌逸引导着青小岚回想。 “怎么来到你身边的。”青小岚默默的念叨,突然眼睛发出兴奋的光芒,“我……我是一步跳到这里的,一步……一步啊凌逸……”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兴奋的样子,开心的点点头,“是啊,我感觉我的功力也有提升,先别激动,我们坐下运功试试看功力提升到了什么程度。”黎凌逸兴奋过后,拉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依言,盘腿坐下,黎凌逸与她并排而坐,开始运功。 青小岚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青小岚之前并没有修炼过武功,只会简单的拳脚而已,这还是在穿越前在现代社会学的三脚猫功夫,穿越之后,在黎凌逸的教授下,学了一些轻功,又阴差阳错的得到了黎云兆三十多年的内功,但是因为没有根基,进步甚微,如今的进步让青小岚大吃一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黎凌逸。 两个人运功之后,慢慢的睁开眼睛,从对方的眼睛里闪耀的光芒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怎么样,没说错吧,功力大增?”黎凌逸首先问道。 青小岚兴奋的点头,“嗯嗯嗯,是啊,功力大增,之前父王传给我的内功我一直不能修炼融汇,它们一直沉积体内,现在似乎全部融汇了,功力提升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但肯定比我之前的三脚猫功夫强一百倍,哈哈,我也是个功夫高手了。”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兴奋的说完,才问道,“就顾着说我了,你呢,功夫是不是提升的幅度更大,独孤老前辈传授你的可是他毕生的功力,以他的岁数看,至少有七八十年了吧。哇啊,发家了发家了,你这回可真的是绝世高手了。” 想着黎凌逸功夫提升n个等级,青小岚比黎凌逸还兴奋。 黎凌逸拉着兴奋的直蹦跶,以致自己都没办法好好说话的青小岚,“喂,语儿,语儿,平静下平静下,别这么激动嘛。” “我怎么能不激动呢,这冰火结界闯过了,不但没死,还得到了这份大礼,你说我怎么能不激动。”青小岚被黎凌逸钳制着,不能再蹦跳,可是从她说话的口气里,还是不难听出她的兴奋。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可爱的样子,大笑,“要是我告诉你,我已经将这七八十年的内功全部融汇了,你是不是能兴奋的一步跳到这百草崖的顶端石壁上去啊。” “啊?”青小岚抬头看看百草崖高高的石壁顶端,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这么高,也太有难度了,要不我试试看。”青小岚说着,就向前迈了几步,准备尝试她轻功的威力。 黎凌逸笑着摇头,一把抓住了青小岚,“我的语儿啊,你别这么可爱好不好,怎么闯过了结界,头脑变得不太灵活了,”黎凌逸宠溺的说道。 “你才头脑不灵活呢,你全家头脑都不灵活。”青小岚听见黎凌逸调笑自己,好毫不犹豫的出口反击,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对。 黎凌逸笑的更加开心,“哈哈,就说你头脑不灵活吧,我全家头脑都不灵活,不也包括你嘛。哈哈……” 看着黎凌逸笑的开心的样子,青小岚气的直跺脚,“哼,黎凌逸你个坏蛋,就知道欺负我,”青小岚转身不再看黎凌逸。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转过身不理自己,赶紧收敛了笑意,只是他看不见转过身去的青小岚上扬的嘴角边挂着得浓浓笑意,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好了好了,语儿,是我错了,别生气别生气嘛,跟你说哦,我可是融汇了七八十年的功力,这么大的收获,是件喜事,怎么能生气呢,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可得伤……” “你说你融汇了七八十年的功力?”青小岚还没等黎凌逸唠叨完,就转过身来拉着他激动的问道。 黎凌逸认真的点点头,看着自己小妻子那笑容甜甜的样子,也了然了这个小妻子的小手段。 “哈哈,我就说发了吧,”青小岚又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黎凌逸一把抱起青小岚,转了三圈,才将她放下,“发了发了,是发家了,瞧你这兴奋的样子,跟个孩子一样。” “哼,我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你不还是得听我的。”青小岚霸气的一掐腰,说道。 黎凌逸无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一个七尺俊朗男,要臣服在青小岚的淫威之下,“恩,我就听语儿的,都听语儿的,语儿说干嘛就干嘛……”黎凌逸从你的说着。 “好的,走,向凌凤子进军……”青小岚霸气的喊着口号,惹来黎凌逸一阵大笑。 “走,听语儿的,向凌凤子进军……”黎凌逸附和着青小岚,两个开心的相伴,继续找寻凌凤子。 百草崖的内部很大,两个人走到了晌午,却没有什么发现,肚子已经在叽里咕噜的抗议了,青小岚瞅瞅还有大半的地方没有走,泄气的停了下来。 “这凌凤子到底在哪,怎么还找不到,饿死了饿死了,也没有吃的,再这样找下去,估计还没等找到凌凤子,咱俩就得饿死在这。”青小岚说道。 “语儿,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要是实在没有,我们就暂时先回到茅屋,休息一下明天再来找,怎么样?”黎凌逸说道。 “不要,”青小岚立刻跳到了黎凌逸身边,拉着黎凌逸不放,“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呢,我要跟着你一起”。 “怎么,语儿害怕?”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样子,心里比蜜还甜,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真好。 “是……”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张口要回答,转念一想不对,死鸭子嘴硬的转而说道,“谁害怕了啊,我不是怕你丢了嘛,荒山野岭的,我不得保护你嘛……”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又向前走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凌凤子的踪迹。 两个人决定放弃寻找,先回去休整一下,吃些东西,补充下体力,明日再接着寻找。 “凌逸,我们怎么回去,原路返回嘛?”青小岚问黎凌逸。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问话,看着她,“不原路返回怎么办,还继续往下走?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出路,能够让我们不用原路返回呢?” “额……”青小岚突然也感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傻极了的问题。“我不就是觉得我们来的路走的比较艰险嘛,要是有捷径,就可以省些力气嘛,你说呢?”青小岚死皮赖脸的找理由,不想承认自己问的问题很低级。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死不承认的样子,一阵好笑,“哦哦,好,还是语儿聪明,要是有捷径,我们可真的能省不少力气呢。”黎凌逸摸着下巴,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认同,立马眉飞色舞,兴奋的开始得瑟,“我就说嘛,我这么聪明,你怎么能怀疑我问的问题低级呢?” “那,语儿,你说我们应该朝哪边走,才能最省力气的出去呢?”黎凌逸挑了挑眉,翘翘嘴角,笑着说道。 “额……”青小岚瞪着大眼睛,恨不得将黎凌逸身上瞪出个窟窿。“那个……那个……我看吧,算了,小紫……”青小岚挠着脑袋,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吼小紫。 小紫听到青小岚的呼唤,立马从青小岚的神识海里跳出来。 “娘亲,找小紫有什么事情啊?”小紫笑嘻嘻的看着健健康康的青小岚,问道。 “那个,那个你爹爹走累了,让你去前面查看下,有没有回茅屋的出路,顺便也看看有没有凌凤子的下落。”青小岚丝毫不觉得脸红,毫不犹豫的将责任推给了黎凌逸。可怜的黎凌逸躺着也中枪,又不能反驳小妻子的话,只能无奈的忍着。 “好嘞,交给小紫,放心吧。”小紫拍着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紫光一闪,就消失在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跟前。 “嘿嘿,看咱们小紫多能干,多亏了我的培养……”青小岚看着小紫消失的方向,一阵得瑟。 黎凌逸刚想开口说什么。 只见刚刚小紫消失的方向又是一道紫光闪过,小紫眨巴着大眼睛又回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面前。 “那个娘亲,小紫忘了问了,什么是凌凤子啊,凌凤子长什么样?” 小紫的话惹来黎凌逸的一阵狂笑,而青小岚刚刚得瑟的表情换成了一副狂汗的样子。“你……”青小岚伸手指着小紫,纠结的只说出一个你字。 小紫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反手指着自己,“我?我怎么了?” “哈哈……”看着这对活宝母子,黎凌逸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来小紫,上爹爹这里来,娘亲今天脾气不好,别理她,我跟你说啊,这凌凤子……呵呵……这凌凤子是一种草药,紫色的花瓣,一共四瓣,去找找看吧,不过别耽误时间,找不到也没关系,找到出路也行,你的娘亲大人饿了,咱们回家吃饭也可以的哦。”黎凌逸捏着小紫的脸蛋儿,说道。 “哦哦,这回我就明白了。”小紫说着,又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二人面前。 黎凌逸看着小紫消失,青小岚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笑着拉起青小岚的手,“语儿果然是不一般,培养出来的小紫还真是……” 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青小岚就转过头来怒瞪着他。 “额……还真是不错,聪明极了,一点就透。”黎凌逸将见风使舵发挥到了极致,看着青小岚怒目而视,赶紧说好听的。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大白眼一番,看了黎凌逸一眼,说道。 吃力不讨好,黎凌逸暗自叫苦,“嘿嘿,语儿这么能干,以后咱们的孩子肯定能培养的很好,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文采斐然,学贯古今,让我这个当爹爹的,脸上有光。”黎凌逸顺着刚刚的话茬,拍着青小岚的马屁。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不但长得好,现在是武功好,文采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青小岚滔滔不绝,侃侃而谈,黎凌逸跟在青小岚身后,一直点头。内心感慨,娶到一个能说并且相当自信的老婆,也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第287章 302清风亲笔 就在青小岚滔滔不绝的时候,一道紫光闪过,小紫再一次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爹爹,娘亲,快,跟我来,小紫可能干了,有大惊喜给你们哦……”小紫兴奋的眨巴着眼睛,扑进青小岚的怀里,说道。 “哦?什么大惊喜啊?”青小岚谈的兴奋,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现在听到小紫说有大惊喜,更是兴趣浓浓,小紫话音刚落,她就问道。 小紫笑着捂着小嘴,“现在不告诉你们,暂时保密,你们看到肯定高兴,快,上我背上来,我带你们去……”小紫说着,变回了灵珠本体。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直接飞到了小紫背上。 小紫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的时间,小紫就停在了石壁的一个小平台上。平台很小,而且周围树木繁茂,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平台的存在。 在平台的内侧石壁上,有个大大的洞口,仿佛窗子一样。从这个洞口往下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在外面的石壁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下方,有很多紫色的花瓣 “凌逸,那是……那是凌凤子……”青小岚激动的说道。 黎凌逸也快步走过来,看着窗外的凌凤子,有说不出的激动,几日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他笑着看向青小岚,一眼过后,施展清空,两个翻身,就跳到窗外树木旁,借着树木的支撑,弯腰,摘取凌凤子。 黎凌逸的动作极快,当仅有的几株凌凤子全都归入他怀里后,他才开心的返回到青小岚身边,“语儿,我们拿到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拿到凌凤子以后,就骑在青龙背上,直接从摘到凌凤子的窗口,直接飞回到茅屋。 两天的百草崖之行结束了,整个黑婆山之行也算是圆满结束。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小茅屋简单的吃了点饭,收拾了下东西,没有休息,就准备赶回宫里。 回去的路程显然比来的时候要顺利的多,两个人没用多久时间,就走出了黑婆山,在黑婆山山脚下,两个人遇到了等候在那里已久的玄冰。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两天了。”玄冰见两个人下了山,激动的跑上前说道。 黎凌逸看到玄冰,就对他的来意了然于胸,“恩,上山碰到了些麻烦,耽误了些时间。”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只用一些麻烦就一笔带过,而其中的艰难险恶,也就只有陪在他身边的青小岚知道。 青小岚突然有很多感慨,她握住黎凌逸的手,紧紧的握着,而后转为十指相扣。她含情脉脉的看了黎凌逸一眼,那其中包含的心疼和怜惜,也就只有彼此明了。 “咳咳……”玄冰看着两个人前一秒还跟自己说话,下一秒就开始含情对视,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样子,尴尬的咳了两声,以引起两人的注意。 青小岚被这两声轻咳唤醒,脸腾地一下子变的红彤彤的,“那个……那个玄冰,你怎么在这等我们,有什么事嘛?”青小岚尴尬的找话题,边说边甩黎凌逸的手。 黎凌逸看穿了青小岚的小心思,偏偏不让她如愿,从刚刚的十指紧扣,转而紧紧的握住青小岚的手,让她挣脱不得,在属下面前秀恩爱什么的,是厚脸皮且腹黑无比的黎凌逸最爱干的事情了。 “黎凌逸……”青小岚挣脱不出来,无奈的小声对黎凌逸喊道。 黎凌逸不以为意,大眼睛一瞪,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仿佛在问青小岚叫自己做什么,青小岚看着某人装无辜的样子,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去,“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么腹黑的黎凌逸值得怜惜,他要是可怜,这天下就没有不可怜的了。”青小岚暗暗的想。 “呵呵……”玄冰站在一边,看着王爷王妃恩爱的样子,挠着鼻子,终于有了当灯泡的自觉。他尴尬的笑笑,“那个,呵呵,王爷,清风有封亲笔信让我交给你。”玄冰说着,就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黎凌逸。 黎凌逸点头接过信,并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表情,倒是青小岚好奇的拿过信,“这清风搞什么,我们也没离开多久啊,还寄封信过来,到底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急。”青小岚说着就要拆信。 黎凌逸摇头看着这个好奇的小妻子,“真是个好奇宝宝,”黎凌逸小声咕哝了一句,转而对玄冰说,“走吧,咱们上马车,边走边说。” 黎凌逸和玄冰说话的空隙,青小岚已经看完了整封信,不是青小岚的阅读速度快,而是清风的信太简短,简短到一目了然。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坐上马车,将信一把拍着桌子上,“你说这清风到底在搞什么,大老远的寄封信,让玄冰在山脚下守了两天,就只写了三个字,这大少爷也不嫌累,不嫌浪费资源……”青小岚搞不明白清风所为何意,气鼓鼓的说道。 “呵呵……”黎凌逸笑着抚着青小岚柔顺的发丝,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我跟清风之间的秘密哦……”黎凌逸特意抬高了声调。 黎凌逸的本意是想吸引青小岚的注意力,吊起她的好奇心,谁知思想开放,时常跑偏的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副口气说话,的确是有了好奇心,只不过跑偏到可以让黎凌逸将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全喷出来。 “你跟清风还有秘密?什么秘密?这个总不会是清风千里迢迢给你寄的情书吧?”青小岚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黎凌逸,问道。 “噗……”黎凌逸果然不负众望,将一口水全数喷在了对面的青小岚脸上。“额……”黎凌逸擦擦嘴角,无奈的看着青小岚,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凌逸……”青小岚咬牙切齿,手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看着黎凌逸,恨不得将他一拳打在地上。 “额……”黎凌逸无辜的答应着,“语儿,那个……额,冷静……冷静……”黎凌逸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吐你一脸口水,你给老娘冷静个看看……”青小岚的狮吼功直穿马车之外,让车外驾车的玄冰一阵爆笑,忍都忍不住。 黎凌逸无辜的眨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语儿别生气,别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黎凌逸说着,赶紧用丝帕擦干净青小岚的脸,“语儿别气,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么鲁莽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哼,”青小岚转头,不看黎凌逸。 “你想不想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意思?虽然只有第二套三个字,其中却有个大秘密哦,语儿想不想知道?”黎凌逸看一招不行,再来一招,从青小岚的好奇心入手。 青小岚本就不是真的生气,这会听到黎凌逸的话,的确有那么一丝好奇心,但是为了保持她逸王妃的威仪,怎么能轻易的对黎凌逸的诱惑低头呢。 青小岚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黎凌逸。“这个有什么好好奇的,其中的意思我一清二楚。” “哦?”这会转到黎凌逸好奇了,“语儿一清二楚,那语儿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你跟清风一直生活在一起,这第二套,就是说他是你的二套王妃备选,不是二奶就是小三,哼……”青小岚说的气势汹汹,仿佛真如她所说的那般…… “额……”这激情四射的猜想,雷翻了黎凌逸,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哼,说不定这下面还隐藏着一首情诗,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密信之所以称为密信 “额……”黎凌逸看着说的眉飞色舞的青小岚,一阵无语。 青小岚看着不说话的黎凌逸,满是醋意的说道,“怎么了?没话说了?哼,我早就看你和清风关系不一般,要我看……唔……” 黎凌逸实在不想听青小岚继续说下去,果断的扳过青小岚的头,直接吻住了青小岚喋喋不休的小嘴。 “嘿嘿,这下我的耳根子清净了,而且还能占些便宜,”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他一手放在青小岚的后脑处,固定了青小岚的头,防止她左右乱动,另一只手盘上了青小岚的小蛮腰,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青小岚渐渐的被吻的迷离,放弃了挣扎,瘫倒在黎凌逸怀里。 直到青小岚的脸涨得通红,快要喘不过起来,黎凌逸才轻轻的放开青小岚,还不忘用手摸摸自己的双唇,表现出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 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见过女主被吻到窒息,当是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没想到如今穿越,自己也遇到这样的状况,青小岚一阵头大,“这种状况着实降低了接吻的美感”,青小岚暗暗的想。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被吻到小脸通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又在她脸上偷香,青小岚毫不客气的以拳头捶在黎凌逸肩膀上。 “额……王妃,重伤……”黎凌逸装出一幅重伤的样子,断断续续的跟青小岚说道。 “哦?”青小岚挑眉,笑意浓浓的看着耍宝的黎凌逸,“才只是重伤啊?我这武功怎么这么快就退步了,我以为我能一拳打的你去见阎王呢。” 青小岚调皮的顺着黎凌逸的话,挥着拳头说道。 “嘿嘿……”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赶紧赔笑,蹭到青小岚跟前,小媳妇一样的用手臂杵了杵青小岚,“看个玩笑嘛,你怎么舍得我去见阎王呢?况且,我又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守寡呢,我可舍不得你。” “切”,青小岚翻个白眼,看着腹黑王爷败在自己手上,心里只得瑟,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舍不得我?我有这么大的魅力,我看你是舍不得清风少爷吧,你看,这信,写的这么秘密,指不定是什么意思呢。”青小岚说着,又拿起清风的密信,在黎凌逸面前挥了挥,说道。 “额……”黎凌逸无语,看来刚刚的吻真的就只是自己占了个便宜,而重要问题却没有解决。说来说去,又回到基情四射的问题上了。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无奈的拿过信纸,将信纸放在马车上的小方桌上,铺平,拿起一只茶杯,将茶杯内的茶水,一滴不剩的倒在了信纸上。 “喂喂喂,你干嘛……”青小岚看到黎凌逸如此,以为黎凌逸是生气毁信,焦急的一边叫一边从桌上拿起那张密信。 青小岚用力的抖了抖纸上的茶水,又放在桌子上,用丝帕轻轻的擦干净上面残余的水渍。当她擦干上面的水渍时,青小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抬头指着信纸,“凌逸,这……这……” “嗯哼……”黎凌逸点头笑道,“知道清风密信要传达的内容了吧?” 青小岚连连点头,“原来这信里还暗藏玄机啊?” “那当然,密信之所以称之为密信,可不仅是因为里面传递的内容是个秘密,而且这得到秘密的方式,自然也有其神秘之处喽。”黎凌逸笑着说道。 “哇,原来如此,那你们逸凰殿……” “是咱们逸凰殿……”黎凌逸没等青小岚说完,就纠正青小岚的话。 “嘿嘿”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傻笑了两声,接着问,“那你们……哦……不……咱们逸凰殿是不是左右的密信,都是用这种方法看密信上的内容啊?”这样的看信方式,着实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心。 “你想知道?”黎凌逸瞪大眼睛,看着满脸好奇的青小岚,故意卖关子问道。 “嗯嗯嗯,你快说啊。”青小岚连连点头称是,催促黎凌逸。 黎凌逸反而更加淡定,煞有介事的数起了手指头。 “额……你快说啊,你又在干嘛,那手指头你还能数出花来啊?”青小岚着急的打断黎凌逸。 黎凌逸摇头,“怎么可能数出花来,我只是计算下,到现在为止,我可以收多少账了。”黎凌逸认真的说着。 “账?收账?收什么账?”青小岚好奇的问。 “就是数数你欠了我多少奖励了,这可是笔大账了。”黎凌逸认真的说完,又继续低下头,重复着他的数手指运动。 “额……”青小岚又是一拳,打在黎凌逸的肩膀上,黎凌逸眼疾手快,早有防备,还没等拳头落在肩膀上,他已经握住了青小岚的小拳头。“嘿嘿,王妃,这次本王速度快哦……”黎凌逸一边得瑟,还不忘吃豆腐。 青小岚翻白眼,准备翻脸,“你这是不打算告诉我是不是?” 第288章 303低调着得瑟 “额……”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情况危急,要小心,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变化,瞬间思考了一番后,里面笑嘻嘻的说,“怎么会,我这不是就要告诉你呢嘛,我酝酿酝酿感情,整理一下思绪,呵呵,别急,别急……”黎凌逸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说啊”,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黎凌逸不说,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怒气冲冲的样子,浑身不自觉的抖了抖,“呵呵”黎凌逸怕怕的摸了摸鼻子,“本王也就是数数,王妃拖欠了本王多少奖励了。” “啪”黎凌逸话音刚落,青小岚就抬手打在了黎凌逸的脑袋上。 “啊,语儿,很疼的啊……”黎凌逸哀嚎出声,试图博取青小岚的同情,结果自然是以失败而告终。 “疼,当然疼,不疼本姑娘打你干嘛……”青小岚挥着拳头,说道。 黎凌逸无辜的嘟嘟嘴,揉着脑袋不说话了。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可怜兮兮的表情,还不忘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现在数数的问题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下这封密信的问题了?”青小岚挥着拳头,一副邪笑的问道。 青小岚的样子让黎凌逸想起了大内监牢的牢头,面对守口如瓶的犯人时,就暴力相向。黎凌逸下意识的抱了抱头,惹来青小岚的一阵爆笑。 黎凌逸不乏逗弄青小岚的意思,如此看着青小岚开怀大笑的样子,黎凌逸也放下了抱着头的手,调整了一下情绪。 “好了,语儿,现在我跟你说说咱们逸凰殿的迷信,你可要记好了,以后行走江湖,可能会经常用到。”黎凌逸严肃的说道。 黎凌逸严肃的语气也让青小岚变得认真起来,坐正了身子,将信纸在桌上工工整整的摆了一摆,“好了,现在可以说了,我好好记着。” “咱们逸凰殿的迷信,并不是普通的信内写有秘密,我们还将密信的查看方式做了秘密处理,如果是逸凰殿之外的人得到密信,也是无法看到信的真实内容的。”黎凌逸说着,就将信纸调转了一个圈,冲向青小岚的方向。 黎凌逸接着说,“你看,你打开密信的方式,只能看到第二套,你会不明所以,而我就用茶水泼在信纸上,解开了密信的机关,茶水拆信就是密信第二套的秘密。”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目瞪口呆。 “你是说,第二套是拆密信的方法?那你们……哦,不,咱们逸凰殿拆密信的方法到底有几套?”青小岚好奇,第二套是茶水,那就意味着方法不止这一套喽。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问话,赞赏的点点头,“语儿真是聪明,的确,咱们逸凰殿拆信的方法不止茶水这一种,你要记住,拆信的方式有九种,名曰九重令”。 “九重令?”青小岚默默的重复问道,这其中的意思她还不甚了解。 黎凌逸点点头,“这九重令意味着一到九重,数字从小到大,级别越来越高,这第二重也只是简单的密信级别,” 青小岚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才是简单的啊?那别的都是什么?”青小岚好奇的问道,“这古时候的人就是神奇,连看个信都有这么多讲究,九重令,有意思,”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副好奇的样子,笑了笑,说,“那你可要记好了哦,这从一套到九套,九重分别是分层、茶水、红烛、血、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以及凌逸令。” 黎凌逸说的神采飞扬,青小岚却听得云山雾罩。“停停停,你说的这九重令到底是啥,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呢?这分层、茶水、红烛、血我尚且能理解逸儿,可这梨月台、烟波摇的到底是啥,最后还有凌逸令,是你的口谕嘛?既然都能说了,干嘛还要弄个密信,多麻烦啊。”青小岚不明所以,一阵询问抱怨。 “呵呵”黎凌逸笑了出来,一下子要给青小岚讲清楚九重令,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因为九重令说简单了事九种拆信方法,说复杂了,还可要根据密令的级别判断事情的严重性,甚至事情的解决办法以及由谁来解决,都可以根据九重令做初步的判断。 “笑什么?”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笑声,含着小小的不满,说道。 “我是在想,一次性说这么多,你记不住,我也说不清楚,我就先简单的跟你说说吧,以后遇到,我们再一一的说。”黎凌逸说着,将一杯茶水倒在了桌子上。 随后,黎凌逸在桌子上画了九个圈,指着跟青小岚说道,“你看,我用这九个圈分别代表九重令,这前四重,也就是分层、茶水、红烛、血你应该明白,这是四重最简单的方法,这是所有逸凰殿的人都知道的,我就不跟你多讲了。”黎凌逸说着,划掉了前面四个圈。 青小岚听着,点点头。 黎凌逸接着讲,“中间四个圈我把它们看成是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这四重跟前面的四重是完全不同的。” 黎凌逸刚刚说完,青小岚就兴奋的插话,“我总觉得这四重像地名或是景点的名字,是不是啊,是不是说,只有到了这个地方,才能拆开密信?”青小岚大胆的猜测。 看着青小岚兴奋猜测的样子,黎凌逸笑着点点头,“恩,差不多。” “差不多?那差在哪?” “差就差在这四个不是地名或者景点名呗。”黎凌逸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茶才慢悠悠的说道。 黎凌逸的慢悠悠的样子和淡淡的口吻,让青小岚一阵不爽,她一把抢过黎凌逸的茶杯,“你耍我啊,别喝了,先跟我清楚,没看我着急呢嘛。” “额……”青小岚悍妇的样子让黎凌逸又抖了抖,这小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当,“这四重听起来很像地名,但其实是逸凰殿的四大分部……”黎凌逸解释道…… “逸凰殿的四大部?逸凰殿到底有多大,还分四大部?”青小岚好奇的问,如今彻底成了好奇宝宝,因为黎凌逸从来没有细致的跟她讲过逸凰殿的事情,从知道逸凰殿是黎凌逸的组织之后,就一直东奔西跑,被琐事缠身,自己也没有详细的问过。 “呵呵……”黎凌逸笑着把青小岚拉到自己的边上,抚摸着她的秀发,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这逸凰殿嘛也不算大,让你当个压寨夫人,估计这辈子吃喝不愁是没什么问题。”黎凌逸边得瑟边装低调的说道。 “额……”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这么厉害?” 黎凌逸点点头。 “那你给我讲讲这四大部吧。”青小岚说道。 “逸凰殿一共分为四大部,也就是我刚刚说的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这四大部分别有各自的统领,哦,对了,这些统领,你是都见过的,玄冰就梨月台的统领,云儿,你知道的,是烟波摇的统领,莺啭笑的统领是清风,至于这芷云堤嘛,暂时还是个秘密,你认识她是不假,但是碍于她现在的身份,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能理解我吗?”黎凌逸说着,看向青小岚。 青小岚连连点头,对于黎凌逸,她的信任是无法用词汇来形容,无法用尺度来衡量的,“你既然选择现在不说,自然有你的难处,我自然能理解,不过我好奇的是,什么样的人,能凌驾于清风之上,占据九重令第八重的位置。”青小岚边说边想,却毫无头绪。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冥思苦想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别想了,这是个隐藏多年的秘密,不是你一时半会能想的透的,等到时机合适,我自然会告诉你。虽然清风只是莺啭笑的统领,但并不代表着他的级别低或是其他的意思,这只是个代号,他位于九重令的第七重,也就意味着当一个人拿到第七重密令的时候,只有找到清风,才能够解开,当然如果是我拿到的话,那就简单多了。”黎凌逸解释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他们的拆信方式肯定也很特别喽?”青小岚问。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特别设计的双重保障,自然非常特别。”黎凌逸得瑟的说道。 “哦哦,那最特别的就是九重令的第九重了呗,凌逸令,这么敏感的名字,一听就跟你有关,你还用,也不怕危险?”青小岚念道着,对黎凌逸说。 “语儿这是在关心我?”黎凌逸笑着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不答反问道。 青小岚翻着白眼,瞪了黎凌逸一眼,“你以为我那么爱关心你,这还不是怕你惹麻烦,殃及池鱼,要是误伤了本姑娘,那多悲催啊……”青小岚说完,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还不忘扭扭身子,找个舒服的姿势。 黎凌逸听到这话,是又好气又好笑,搂着青小岚,含笑说道,“放心吧,这凌逸令就相当于我的遗言,不会轻易用,除了四大统领以及你和我,也没有人知道。” 黎凌逸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在青小岚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涟漪,“遗言”这个词像一根针,深深的刺进了青小岚的心里。 青小岚翻转身子,一下子抱住黎凌逸,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黎凌逸倒是享受了半天的温柔,唯独破坏完美的就是小妻子的情绪不太对,“要是现在语儿是开开心心的投怀送抱……那就……”黎凌逸想着想着,就有跑偏的**。 但低头看着情绪低落的青小岚,他还是暂时放弃了美好的幻想,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说道,“语儿,这是怎么了?是本王说错话了?”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 青小岚没有答话,却抱的更紧了。 黎凌逸看着极少如此热情的青小岚,想想刚刚说的话,也参透了一二,“语儿,别这样,我的意思就是这凌逸令不常用,没人知道,没有别的意思,都怪我嘴笨,徒惹你伤心,这样,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就不伤感了,好不好……”黎凌逸说着,就握住了青小岚的小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青小岚看着耍宝耍无赖的黎凌逸,终于“破涕为笑”,“讨厌,打疼我的手了,放开”青小岚说着,挣脱着她的手。 不说还好,一说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握得更紧了,“都怪凌逸太笨了,你就罚我给你揉揉手好了。”黎凌逸奉行着低调着得瑟的准则,一边不痛不痒的贬低着自己,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豆腐,心里默唱爽歪歪。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一阵无语。“罚你?我看这是奖赏你还差不多……” “那也成啊,反正语儿还差本王很多奖励没还呢,我就大慈大悲勉为其难的以次充好,把这次算一次还债喽。”黎凌逸厚脸皮的说道。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服了你了,行了,别闲扯了,说说,咱们接下来去哪?我看这路似乎不是回京的路呢?”青小岚不再跟黎凌逸纠缠这个问题,她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点点头,“恩,我们确实不回京,清风的密信你也看了,我们就去信上的地址。”黎凌逸说道。 “信上的地址……”青小岚又拿起信,看了看,“水岩秀……”青小岚低声念道…… “水岩秀?这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青小岚念叨了几遍水岩秀几个字,才慢慢的问道。 “呵呵……”黎凌逸撩起青小岚耳旁的秀发,“你今天就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知道,这样子可爱极了。” “啪”,青小岚一把打落了黎凌逸的手,“得了吧,还不是你把逸凰殿整的跟个迷是的,起个名字都弄的这么复杂,让人想都想不到,这可不怪我。”,青小岚说着,还不忘白了黎凌逸一眼。 黎凌逸悻悻的揉揉鼻子,心想自己真是没事找事,无奈尴尬的笑笑。 “啪”。 “啊……”,黎凌逸大叫一声,抬头看着青小岚。 原来是悍妇青小岚又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手臂上,她还不忘挥着拳头说,“喂,我说你没事傻笑啥呢,问你话呢,这水岩秀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啊?” “呜呜……”黎凌逸装无辜,“语儿下手这么狠,人家才不要说,除非……” 黎凌逸狡邪一笑,眼睛滴溜溜的转,青小岚看着他,就知道他肯定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哦?除非什么?”青小岚挑眉说道,手已经悄悄握成拳头,随时准备出击。 第289章 304秘密安排 “呜呜……除非你利诱本王喽……啊……”黎凌逸那个得瑟的“喽”子还没有说的完整圆润,声调就猛然抬高,一声尖叫。 青小岚蹙着眉,用手掏了掏耳朵,一副嫌弃的样子,“谁家杀猪,叫的这么难听……” “呜呜……”悍妇难养,这会黎凌逸真是欲哭无泪了。 青小岚看着一副受气小媳妇样的黎凌逸,伸出食指挑起黎凌逸的下巴,“哦呦呦,这么可怜的表情,真是让人好心疼哦,”青小岚戏谑的说道。 黎凌逸的脸色微微好转,可是听到下面的话,差点喷出血来,“哼,别跟老娘装可怜,老娘装可怜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说水岩秀是什么地方?” 青小岚的话真的让黎凌逸有撞墙的冲动,自己想要的利诱没来,反而来了悍妇的威逼,“为什么一个词的两部分,差别就这么大呢?”黎凌逸无奈的望着马车顶,哭丧着脸陷入深思。 “黎凌逸……黎凌逸……黎……凌……逸……”青小岚吼着黎凌逸的名字,将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呵呵,王妃别急,这水岩秀也是个复杂的故事,等我慢慢跟你说……”黎凌逸停顿了一下,揉揉鼻子,才慢慢说道,“这水岩秀是我凌照边境的一套房子,叫做云山别院……” “啊?云山别院?”青小岚重复了一边,转而大眼睛盯着黎凌逸,“你什么时候还有一套别院呢?都没跟我说过,这跟藏了私房钱有什么差别。” “咳咳……”黎凌逸无奈,只弄用两声轻咳回答。 “好好好了,本王妃大度,王妃肚里能撑船,来,跟我说说咱们为什么要去云山别院吧。”青小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青小岚蹙了蹙眉,低着头悄声念叨,“我看王妃肚里肯定撑不起什么大船,最多也就称个本王爷的乖女儿……” “你自己在念叨什么?” “哦哦,没有,我说王妃真是大度,”黎凌逸立马变换嘴脸,拍起来青小岚的马屁。 青小岚露出了得瑟的笑容,还装着低调的说,“这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用说出来,哪有这么夸自己娘子的,让外人听见了笑话,呵呵”青小岚傻笑出声,意识到自己失态,青小岚收起了笑容,才又问道,“还是说说这云山别院吧。” 黎凌逸观赏了青小岚各种表情变化,为家里能有这么一个活宝开心,半晌才认真的说道,“水岩秀其实就是云山别院的一个湖,因为湖中有一块形态奇特的石像,故而起名水岩秀,也正是因为这块岩石奇特,所以成了云山别院的代号。” “石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青小岚听到奇特二字的时候,眼睛闪亮,仿佛探寻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其实算不上奇特,就是衣服龙蟠虎跃的石像,”黎凌逸说道。 “龙蟠虎跃,恩,的确算不得什么特别奇特的形态。”青小岚点头答道。 “呵呵……”黎凌逸微微一笑,“奇特其实也就在这里,因为这副看似简单的石像,并不是能工巧匠雕琢而成,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哦?”显然黎凌逸的话勾起了青小岚的兴趣。 黎凌逸喝了杯茶,略微停顿,才慢慢开口,“七年前,我到凌照边境,也就是云山别院附近游历,一场大雨瓢泼而来,惊雷阵阵,我和清风无处避雨,只得在马车内讲究。时至深夜,惊雷不停,在惊雷过后,就在我们前方不远的地方,被雷击出这场龙蟠虎跃的石头。”黎凌逸回想着说道。 “被雷击出来的?这么神奇?”青小岚听得目瞪口呆。 “恩”,黎凌逸点头应和,“随后我们就在那里建起了云山别院,并将石像围在湖间。” “为什么要围在湖里?有什么讲究嘛?”青小岚不解。 “聪明……”黎凌逸赞赏的看着青小岚,“清风请了凌照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说这石像就得在水中,正所谓潜龙腾渊,他还说等到真的出现这龙蟠虎跃的现实场景时,将会是我人生的大变,或许血雨腥风,或许腾渊化龙……” 青小岚听得清楚,思考了一会,才默默开口,“那我们这次去云山别院,做什么?” “我们拿到了凌凤子,当然是先去救治父王的病喽,这差不多五日已过,正是救治的最好时机。”黎凌逸笑着说道。 “父皇?”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你是说父皇在云山别院?他不是应该在皇宫里面嘛?” “嗯哼,”黎凌逸点头,“父皇的确应该在宫里,可是宫里不太安全,我没有办法,就只能把他转移出皇宫,以防心怀叵测之人对他暗下毒手。”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解释,点点头,“恩恩,你说的对,对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你跟我说的锦囊妙计的第二个锦囊的内容,对吧……” 黎凌逸打了个响指,“不错,语儿越来越聪明了,这就是我的第二个锦囊。” “可是你不是说这锦囊五天才打开一个嘛?按照时间来算,这也才不过是第一个锦囊而已。”青小岚思考了一下黑婆山之行的时间,慢慢说道。 黎凌逸点头,“没错啊,五天一个,今天的确应该是第一个锦囊,但事有意外,我跟清风说过,如有意外,就让他随时去找陆太医,一次打开全部锦囊。” “啊?还能这样?靠谱吗?那你跟我说说,这第三个锦囊上写的是啥,都到这会了,应该没有什么可神秘的了吧?况且,锦囊安排的内容提前,这就说明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是什么,也告诉我吧。”青小岚眨巴着眼睛,一口气问了自己好奇的所有问题。 黎凌逸看着这个小妻子的好奇心理强僧,想想刚刚起的好奇宝宝的名字,不由觉得贴切,他半晌才笑着说道,“秘密其实就在这第三个锦囊内,第三个锦囊写的很简单,计划提前,诱敌深入。” “计划提前?诱敌深入?”青小岚重复着两句话,对其真正的含义不甚了解,“这计划提前你应该指的就是送父皇出宫,这诱敌深入是什么?” “呵呵……”黎凌逸笑着说道,“我在宫内安排了一场偷梁换柱的好戏,这就是我的诱敌深入。” “偷梁换柱?你是说你把父皇偷送出宫,还在皇宫内安排了假的父皇?”青小岚听到偷梁换柱后,大胆的猜测。 听到青小岚那八九不离十的猜测,黎凌逸点点头,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透,“差不多……” “那差在哪里?”青小岚更加好奇,看来这偷梁换柱的好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 “被偷梁换柱的不止父皇,还有皇后……”黎凌逸笑着说道。 “皇后?这关她什么事,她不是被我们扣押在寝宫里了嘛?”青小岚不解,“这就是你的秘密安排,有什么意义啊?” “那语儿觉得,你要是黎凌尘,在百傲围捕我们失败了,回到凌照,他第一个要找的是谁?”黎凌逸引导性的问道。 “当然是……”青小岚刚刚开口,眼睛就变的闪亮,明白了其中的安排,“皇后,原来你安排个皇后,就是为了迷惑黎凌尘啊?嘿嘿,不错,好办法。”青小岚称赞道,半晌才问,“也就是黎凌尘现在已经回到宫中了?那我们不应该马上回宫嘛,要是被他做了什么手脚,占据先机,那我们不是功亏一篑。” 黎凌逸悠闲的喝茶,像是没听到青小岚的担忧一样。 “喂喂喂,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跟你说正经事呢。”青小岚说着,就夺下了黎凌逸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说道。 “喝茶也不算什么太不正经的事吧?”黎凌逸含笑挑眉说道。 “额……”青小岚无语,直接打了黎凌逸一巴掌,当嘴巴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拳头就是最有利的武器,青小岚现在算的上是深谙其道了。 “额……嘿嘿,说正经事,我们不用着急回宫,先治好了父王,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黎凌逸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蹙眉,“其实你说的我明白,可问题就是,万一黎凌尘用了这段时间,在宫中胡作非为,怎么办?” “我当然还有秘密安排喽……”黎凌逸一副得瑟的样子。 “哦,还有?那让我猜猜……”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说还有安排,开始进行大胆的猜测,“你刚刚跟我讲了偷梁换柱?难道,你用了这个假皇后,迷惑了黎凌尘,让他短时间内不做行动?”青小岚猜测的说道。 “么……”黎凌逸趁机吃了个豆腐,还不忘“大度”的说道,“语儿聪明,这个吻就算是本王奖励你的,的确,这个假皇后的确迷惑了黎凌尘,当然,还有其他的安排,不过效果怎么样,就得见到清风之后,由他来讲了。” “这么厉害?黎凌尘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这也能被你骗过去?”青小岚好奇,这黎凌逸的能力越来越让她刮目相看了。 黎凌逸点头,“这个其实并不难,语儿也用过这招的啊?”黎凌逸笑着说道。 “我?我用过这招?我怎么不知道?”青小岚想了半天,也没记得自己用过偷梁换柱的招数,皱着眉说道。 “当然用过了,你忘了,在百傲的时候,端木颖儿是怎么代替你上台演奏了一曲,还让众人目瞪口呆,直道是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神曲嘛?”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回想了起来。 “你是说……人皮面具?那个神奇的人皮面具?”青小岚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皮面具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青小岚嘟嘟嘴,想着那个会弹琴的人皮面具,不解的说道。 青小岚知道,这人皮面具有如此神奇的效果,自然不是自己下了**这么简单。 “呵呵……”黎凌逸微微一笑,“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这不是就要告诉语儿嘛……” 云山别院有秘密? “快说快说……”青小岚催促着黎凌逸,“这一路是秘密大揭秘啊,”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呵呵……”黎凌逸轻笑,“这人皮面具跟人有几分像?”黎凌逸不答反问。 青小岚也是个制作人皮面具的高手,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是黎凌逸拿出来的人皮面具显然更胜一筹,不止因为自己下了迷心散,她总觉得哪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之处。 “如果让我做的话,我能做到八成像,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可是你的面具,我觉得应该在九成之上。”青小岚思考了一会,说道。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点点头,“不错,这面具的确能够有九成半像,秘密就在于语儿的迷心散喽。” “哼,别蒙我,绝对还有秘密。”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说道,“我的迷心散只能迷幻人身,起的作用不过是让看的人有小小的幻觉,分辨能力降低而已,根本就不能改变面具本身。” “哦?”黎凌逸挑眉,“我以为语儿一直以为这都是自己的功劳呢。” “这要是我的功劳我还问你?”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转头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以为这是我的功劳?我?我会这么以为嘛?” ‘黎凌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头。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背上,“点头,点什么头,我青小岚做事光明磊落,是我的功劳我当仁不让,不是我的功劳我怎么会抢呢,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青小岚瞪着黎凌逸说道。 “哦哦,”黎凌逸连连点头,“我再也不已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这还差不多”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一阵窃笑。 “笑笑笑,别笑了,快给我说说这面具的事,”青小岚又绕回到面具的问题上来。 黎凌逸收敛了笑容,“其实这面具之所以这么想,很大程度上是冥想的效果。”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极摸不到头脑,“冥想?” 黎凌逸点头,“就是冥想,你也知道,我们的神识是可以出体的,”黎凌逸说了一句,看着青小岚,等着她继续大胆猜想。黎凌逸发现,青小岚的聪明才智只有在遇到大事时,才能冷静的发挥,除此之外,就只有在这种天马行空的猜想中迸发她的光彩了。 当然这话黎凌逸是绝对不敢说给青小岚的,否则拳头估计是免不了得。 “神识出体,你是说,那面具那么像,是因为里面有了你的神识,你在里面冥想那个人的样子,面具就会越来越像?”青小岚大胆的猜想。 第290章 305毒至经脉 黎凌逸为青小岚鼓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那差在哪?”青小岚问。 “差就差在,这么小小的面具,根本用不到我们所有的神识,只要一缕就够了,面具不但能操控它本来的面目,还能操控戴面具人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端木颖儿根本不会弹琴,却能成为高手,其实这琴,是我弹的哦。”黎凌逸说着,一阵得瑟。 “哇……”青小岚想着当初端木颖儿带着面具弹琴的样子,一阵崇拜…… 两个人一路上探讨着秘密,时间打发的极快,不多时就到了传说中的云山别院。 “王爷王妃,到了。”玄冰在外面轻声说道。 “语儿,到了,走吧。”黎凌逸说着,拉起青小岚的手,带她下车。 云山别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派,就像是普通的宅子一样,里面的布置和逸王府很像,这倒是让青小岚吃了一惊。 “这跟逸王府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你就不怕被发现?”青小岚瞪大了眼睛,看这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头,“这外面的布置其实最多有九成像,因为所采用的材质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要与逸王府差一大截,它更像是民宅,所以即使有人发现和逸王府像,猜想的也不过是别院的主人崇拜我逸王爷,才模仿建造了这宅子哦。”黎凌逸笑着说道,那副得瑟的嘴脸让青小岚恨不得将拳头打在他的脸上。 “呵呵,看来你们两个人此行也不是很累嘛,刚进了宅子,就能长篇大论了。”端木颖儿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颖儿?”青小岚叫了一声,但仍未见到端木颖儿的身影。 “哈哈,语儿,是不是找不到我啊?你来找找看,我在哪,找到有奖哦……”端木颖儿笑嘻嘻的说道。 “颖儿别闹了,我们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办,以后再玩啊,”清风的声音传来,随后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屋檐处闪过,清风和端木颖儿就出现在了黎凌逸和青小岚面前。 黎凌逸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可青小岚却是目瞪口呆,“你们这是玩什么,没事去房顶干嘛?” “哦?你不知道?”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青小岚,好奇的问。 “知道?知道什么?”青小岚不解。 端木颖儿听见青小岚这么问,转头看看清风,又回头看看黎凌逸,不明所以这是什么状况。 “呵呵”黎凌逸笑出声来,“这事的确还没来得及跟语儿说,就被你们打断了,语儿,其实这云山别院可不止像逸王府那么简单……” “哦?”青小岚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这云山别院其实就是个练武场。”端木颖儿没等黎凌逸说完,就抢着说出来了,她来了云山别院两天多,可没闲着,试图把云山别院的机关闯个遍,可是却比她想的难的多,想到这,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而且还挺厉害的。” “练武场?”青小岚重复着,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点头,“没错,这是逸凰殿的人进行训练的地方,每年我们都会从手下中选出一批人,根据他们的情况,来这里做集训,以保他们能够进步飞速,更好的为逸凰殿尽职。”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么说,点点头,“呵呵,这么好,有时间我也要试试这练武场的威力。” “我们现在就去吧,好不好,真的特别难,我一直觉得自己功夫不错,可是就是过不了几关……”端木颖儿一会儿兴奋一会沮丧的拉着青小岚说。 “呵呵”青小岚笑了笑,“好,明天我再陪你玩好不好,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哦。”青小岚轻拍着端木颖儿拉着自己的手,安抚的说道。 “哦……”端木颖儿失望的放下手,又站到一旁去开始想自己刚刚闯不过去的那一关。 “清风,带我们去看看父王吧。”青小岚与黎凌逸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对清风说道。 清风没有回答,只是点头,随后就转身,走在前面。 端木颖儿陷在自己的关卡里,待三人走的快要看不见影,才反应过来,“喂,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走了也不叫我,等等我啊……”端木颖儿再几个人身后大喊。 无奈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端木颖儿只得施展轻功,“虽然这几天关卡没闯过去几个,但这轻功还是长进不小的,看我追上你们,嘿嘿,端木颖儿来也……” 待到端木颖儿追上几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黎云兆休养的房间门口,清风推开门,几个人进了房。 陆太医一直在黎云兆身边照料,这次偷送皇帝出宫,也把他一同带了出来。 “见过王爷、王妃。”陆太医见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起身行礼。 “陆太医请起,父王怎么样?”黎凌逸上前问道。 陆太医摇摇头,“卑职无能,即使用了王爷和王妃留下的药物,又研制了不好丹药,但却无法解开皇上的毒,只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就只能坐等王爷和王妃了。”陆太医满脸的羞愧,那是身为医者最伤心的痛。 青小岚想安抚两句,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不说。青小岚无奈摇摇头,走到黎云兆床前,为黎云兆把脉。 半晌,青小岚放下黎云兆的手腕,起身,青小岚皱着的眉头,让几个人都觉得心底压抑。 “语儿,怎么样?”黎凌逸首先上前问道。很少见到青小岚对于病和毒有这种表情,他不由的揪心。 青小岚摇摇头,“父王中毒时日已久,没想到如今毒会扩散到经脉,这太不寻常了。”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那怎么办?还有没有办法?”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当然,清风,让人带陆太医下去休息吧,你和凌逸一会替我护法,我就在这屋子里炼丹好了。”青小岚说道。 “好”,清风带着陆太医下去,不多时就回来了。 三个人坐在桌旁,面面相觑,还是黎凌逸先开口,“我离开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风喝了一口茶,才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陆太医有问题……”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大吃一惊。 “发现了什么?”黎凌逸咬牙切齿,自己千算万算,难道真的算漏了陆太医这一步? “从你们走开始,其实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控制之下,陆太医并没有什么动作,直到黎凌尘回宫的那天,我发现陆太医曾经离开过皇上,在皇后的寝宫外徘徊,他似乎试图与黎凌尘接触,但是我们安排了假皇后,将黎凌尘训斥一通,黎凌尘的状态并不好,才让他根本就没理会陆太医。”清风将黎凌尘回宫那日的情景一一说给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也就是说,陆太医是皇后的人?我们关押皇后的那天,陆太医就在旁边,他无从下手,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当黎凌尘回宫后,他就立即试着接触黎凌尘?”青小岚猜测的说道。 “极有可能。”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啪。”黎凌逸一拳砸在桌上 “凌逸”,青小岚看着暴怒的黎凌逸近乎自虐的行为,大呼出声,拉过他的手,为他揉着。 “语儿,我该死,我怎么可以把父皇交给这种人。”黎凌逸的痛写满了脸。 “凌逸,别急,别急,父皇的状况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还有办法的不是吗。”青小岚拍着黎凌逸的手,安抚的说着。 “是啊,凌逸,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发现了陆太医的反常后,就将皇上和他一起带出了宫。我偷偷的撤换了他用的所有药,包括他新炼制的丹药,我都想办法换成了你们留给我的救命丹,虽然我不知道效果如何,但肯定不是毒药,不会让病情扩散的。”清风也安抚的说道。 黎凌逸听到清风这么说,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那陆太医是否还有其他动作?”黎凌逸渐渐平静下来,问道。 清风摇摇头,“我以皇上身体要紧为由,一直将他控制在这个小院里,云山别院其他的地方,他并没有去过,不会发现这里的秘密,而且我还派人一直监视着他,估计是因为皇后被囚禁的原因,他现在就算是想传出去消息,也不知道传给谁,所以最近还比较安静……” “安静?那我们就让他不要这么安静好了……”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话,腹黑的说道…… “哼,他既然敢图谋不轨,就别怪本王不客气,想安静,未免太天真了。”黎凌逸怒气冲冲的说道,自己遭受到如此背叛,他自然气极。 青小岚点点头,伤害她至亲的人,她又怎么会心慈手软,可以比好人更善良,也可以比坏人更恶毒,这就是青小岚,关键就看你是怎么样对待她,你想让她变个好人还是变个坏人。 “好了,陆太医的事情先放一放,反正我们的人已经在暗中把他控制住了,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现在最要紧得就是赶紧把皇上救醒。”清风看着怒气勃发的两个人,理智的劝说道。 黎凌逸也渐渐平复心绪,“清风说的不错,语儿,刚刚你说父王毒至经脉,可是真的?”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蹙了蹙眉,点着头说道,“不错,是已经毒至经脉,比我们走之前要严重一些,想必在我们走之后,陆太医应该借着看护父王之便,又给父王下过毒,只不过这毒不似皇后下的凝香笑那么剧烈,而且清风暗中换了药物,所以残留在体内的药量并不太多,虽然毒至经脉,但危害并不太大。”青小岚解释道,虽然说起来不太严重,但青小岚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 “既然并不严重,语儿的脸色为何这么差?”黎凌逸观察入微,更何况是她了解万分的青小岚呢,青小岚脸色稍有异样,黎凌逸自然能看得出。 “我……我……”青小岚吞吞吐吐,没有说出来。 “语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黎凌逸关切的问道。 青小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炼丹的时间要持续几个时辰,我怕自己老了,坚持不住而已,要不凌逸,到时候你为我护法,在我身边守着,好不好?” 黎凌逸双手握住青小岚的手,“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黎凌逸温柔的说道。 青小岚的眼眶充盈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凌逸,对不起,为了父皇,我只有这样做……”青小岚的心里纠成一团,暗自哭泣。 一切准备就绪,青小岚开始炼丹,黎凌逸为她护法,清风也在房内守着两个人,毕竟此次炼丹,事关重大,他也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药材进入丹炉内,不久就散发出浓郁的药香,花仙草和凌凤子都是香气浓郁的花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甚是浓郁,香气渐渐飘满了整个屋子,清风闻着这满屋子的药香,煞是吃惊,“还没有见过那种丹药能散发出如此香气,真是大开眼界。” 清风正感叹着药香,也没注意到青小岚脸色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药香越来越浓,青小岚的脸色渐渐变白,直到苍白,清风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青小岚,心中一惊,“这才不到两个时辰,丹药还未成形,王妃的脸色怎么……”清风不明所以,他悄悄的退出房间,对着守在门外的玄冰吩咐了几句,又快速的回到了房间内。 青小岚的脸上渐渐冒出了汗滴,她的眉头也开始皱起,牙齿咬着嘴唇,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 清风再看看黎凌逸,虽然脸色还算正常,但脸上也汗水四溢。他想叫停,但是这凌凤子都得来不易,此次炼丹关系到黎云兆的生死,他不能。 清风看着两人,心焦至极。 思考半晌后,清风席地而坐,加入了护法的行列,帮着黎凌逸一起,助青小岚一臂之力。 清风刚刚运功,就发现了异常,青小岚功力有所加深不假,可是她对丹药的控制却没有以往那么娴熟,她的内力似乎因为某种原因难以集中,虽然黎凌逸全力支撑,但也是勉强维持炼丹进行。 清风虽然好奇,青小岚因为什么原因,致使她无法把控自己最熟悉的炼丹之术,但此时已不容多想,他快速将力量传递给青小岚。 有了清风的加入,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负担都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丹药还未成形,想要制成丹药,至少还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三人都捏了一把汗。 第291章 306挚爱绝伤 玄冰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继续守在房外,但时间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清风却没有按约出来,玄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清风和玄冰在炼丹之前就约定好,每半个时辰就会碰一次面。因为宫内的情况、陆太医的情况以及逸凰殿的事情,每段时间都可能发生巨大的变化,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故而白天的时候每半个时辰会一次面,商量对策已经成为了习惯。 “到底是怎么了?”玄冰不解,无奈王爷和王妃炼丹此等大事,他又不敢乱闯房间,只能在房间外等。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玄冰感觉事出诡异,才悄悄的拉开门,走进了房内。 房内的场景让玄冰大惊。 青小岚坐在中间,头顶的丹炉不断旋转,青小岚脸色苍白,眉头皱成一团,她的嘴唇早已被牙齿咬破,嘴边渗出鲜血。 相对来说,在身后护法的黎凌逸和清风状况要好一些,但也是满脸汗水。“清风都加入了护法的行列,看来这次炼丹并不太顺利,我应该帮帮他们。”玄冰想着,立刻关好房门,自己也加入了护法大军。 每一个人的加入,起初状况都会好一些,但是这次却不那么明显,不是因为玄冰功力不够,只是炼丹已经接近了最后状态,几个人的力量加起来也甚微,他们传递到青小岚身上的力量,像是被什么力量分散了一样,根本就无法聚集,青小岚根本无法使上力才是炼丹如此困难的根本原因。 几个人勉强维持,直到青小岚发出一声怒吼,“啊……” 随着青小岚的怒吼,“砰”的一声,炼丹炉碎裂,丹炉的碎片四处横飞,只留下一颗丹药在空中旋转,青小岚在一声怒吼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清风和玄冰也被丹炉爆炸的余力所震,倒在了地上,情况稍好的就是功力稍高的黎凌逸,虽然护法最久,但是情况却不似清风和玄冰那样。 看着青小岚倒下去,黎凌逸伸手夺下丹药后,就赶紧抱起了青小岚,“语儿,语儿……”黎凌逸摇着青小岚,喊着…… 清风和玄冰听到黎凌逸焦急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虽然身体也有受创,但不太严重,两人快速起来,跑到青小岚和黎凌逸跟前。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不省人事,她的脸几乎毫无血色,唯一的鲜红就是嘴唇旁以及嘴角处流出的血。 “凌逸,你先别急,我们已经带了逸凰殿的薛大夫来了,先让他帮王妃看看,王妃这是怎么了?”清风还算冷静,呆愣了两秒后,急着说道。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碎碎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已经处于痴傻状态的黎凌逸像是没听见清风的话一样。 “玄冰,他现在根本就不会思考,我们把他们弄到房间里,然后让薛神医过来吧。”清风看着黎凌逸痴傻的状态,摇头说道。 “这王爷血雨江湖什么没见过,杀伐果断,从来都不为情所困,没想到如今只要遇到王妃的事,立马魂都没了。”玄冰打趣的说道。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王妃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为了凌照,赶紧的,”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玄冰不在说话,上手帮着清风抬青小岚。 两个人还没碰到青小岚,黎凌逸已经眼睛猩红的看着两个人,像一只即将发怒的豹子。 “黎凌逸,你给本少爷醒醒好不好,青小岚再不治疗,她会死的。”清风看着黎凌逸,大喊道。 “死”字显然刺激到了黎凌逸,“不会,语儿不会死,不会,不会……”黎凌逸说着,踉踉跄跄的抱着青小岚站了起来,那一滩血让三个人心惊。 “怎么会?” “怎么会?” “语儿……”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快叫薛大夫……”清风大喊,玄冰飞似的跑出去。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将青小岚放在床上,看着青小岚惨白的脸,脑袋里闪过的却是那一滩血。 黎凌逸的手慢慢的抚上青小岚的脸,“语儿,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不要吓我……”黎凌逸说着,眼泪已经如断了线的珠子。 清风也是眼睛湿润。调皮的青小岚,快乐的青小岚,毒蛇的青小岚,自恋的青小岚,腹黑的青小岚,勇敢的青小岚,理智的青小岚,呆萌的青小岚,一个又一个不同样子的青小岚在两个人的脑海中闪过,心揪在一起的疼。 “薛大夫来了,薛大夫来了。”玄冰大叫道,带着薛大夫跑了进来, “语儿,语儿怎么了?”后面还跟着端木颖儿大喊大叫的声音。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的手不放,“王爷,您先放开王妃,让我替王妃诊断一下。”薛大夫说道。 “是啊,凌逸,你这是在耽误时间,要是为了青小岚好,你就赶紧让薛大夫看诊。”清风拉着黎凌逸说道。清风的话果然管用,黎凌逸起身,薛大夫坐在床边,为青小岚把脉,脸色越来越黑。 屋内的几个人,看着薛大夫的脸色,也不由的将心提起来。 薛大夫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医,但是在逸凰殿多年,从来没有被什么病难住过,他虽然不会炼丹解毒,但外伤内伤都是好手,能让薛大夫如此,几个人不敢往下想。 “清风,语儿怎么会这样,刚刚不还……” “嘘”端木颖儿的问话让清风一个安静的手势打断,几个人的目光又聚到床边。 半晌过后,薛大夫放下了青小岚的手臂,皱着眉头摇着头。 “怎么样,语儿到底怎么样?”黎凌逸忍受不了薛大夫不说话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着他的身子问道。 “凌逸你冷静一下,” “是啊,王爷,你冷静冷静,让薛大夫慢慢说。”清风和玄冰拉着黎凌逸,纷纷劝道。 黎凌逸眼睛猩红,让人不自觉的发抖。 薛大夫愣了半晌,才开口,“王妃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所致……” “你胡说,”黎凌逸还没等薛大夫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儿身子一向很好,就算炼丹劳累,也不至于如此,炼丹是她的绝技,她曾不眠不休为我炼丹,时间绝对不比这次短,况且,这次还有我们几个人护法,怎么会突然成这样,你说啊,你不给本王说清楚,你治不好语儿,你应该知道,我逸凰殿从来不养闲人。” 黎凌逸恶狠狠的说道,他对待手下,从来没有说过如此狠话,这样的黎凌逸着实让人心惊,他对青小岚挚爱如此,才会因为青小岚的伤而心底绝伤。 “凌逸……”清风想说些什么劝阻亦或是安慰,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王爷息怒,老夫所言非虚,王妃身子一直不错,老夫也听闻王妃是个医学奇才,这炼丹之事本不难,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满屋子的草药香……”薛大夫并不为黎凌逸的责难而生气,他冷静的说道。 “草要香?”几个人纷纷侧面,屋子里果然香气异常。 “这是炼丹的香气,虽然甚浓,但我们几个人都没事,为什么王妃会如此,这不合常理吧。”清风说道。 屋内的几个人纷纷点头,几双眼睛全部汇聚到了薛大夫的身上,看他如何解释。 薛大夫也点点头,“我虽然不会炼丹,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药香应该是凌凤子和花仙草混合而成,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无伤害,但王妃她……”薛大夫欲言又止…… “语儿?语儿怎么了?”黎凌逸见到薛大夫吞吞吐吐,拉着他吼道。 “凌逸你安静,等薛大夫慢慢说,”清风上前拉开了黎凌逸,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说道。 “说……”黎凌逸眼睛充斥泪水,变的更加红,里面泛着的红光犹如血色一般,让人看到既害怕又心疼。 “这……哎……这丹药就不应该让王妃来炼。”薛大夫感叹了半天,才说道。 端木颖儿也实在受不了薛大夫吞吞吐吐的样子,“喂,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干嘛,你再不说清楚,小心本姑娘要了你的命。”端木颖儿凶相毕露的揪着薛大夫的衣领,说道。 “颖儿……”清风轻喝一声,端木颖儿才哼了一声,松开了薛大夫的衣领。 “端木姑娘说的不错,薛大夫,你再不给本王说清楚,耽误了本王的病情,别怪本王心狠手辣。”黎凌逸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清风看着怒火已经达到边缘,一触即发的黎凌逸,无奈,他示意玄冰过来稳住黎凌逸,自己走到薛大夫跟前,“薛大夫,你也知道王爷对王妃的感情,王妃如今伤势如何,你还是快些说个明白,别再徒给王爷增忧了。” “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关心王妃的话,又怎么舍得让她以命换命,她虽然伤的不重,但是想必午夜梦回间,这会成了她永远的痛吧。”薛大夫挑眉看着屋内的几个人,说道。 这话让几个人更不解。 黎凌逸刚要站起来,就被玄冰按了下去,“王爷,听薛大夫说完再处理不迟。”玄冰说道。 “王爷,恕属下冒昧,你可真的够关心王妃,你知道这凌凤子和花仙草融合散发出的草药香气四溢,对一般人无恙,但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这就是催命符。”薛大夫皱着眉头,看着黎凌逸说道。 “孩子?”黎凌逸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呆愣状态。 “孩子?” “孩子……”屋子内的几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到了。 黎凌逸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薛大夫,“你是说语儿肚子里有了孩子?” 薛大夫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了。” 黎凌逸失魂落魄的放开了薛大夫,“啊啊啊啊……”黎凌逸失控的大喊,眼泪如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屋内的其他几个人也泪眼迷蒙。 “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十日有余,还不大,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凭借王妃的医术,她自然清楚,她在几个时辰前,估计也就是炼丹之前,服用了‘保胎丹,保命丹’一类的东西,要是换做炼制一般的丹药,应该就没有大碍,可是这她炼制的这两种丹药……哎……”薛大夫摇摇头。 他走到书桌旁边,提笔写下了方子,“玄冰,你去买药吧,这是调理王妃身子的,王妃身子不错,虽然失了孩子,但并不会伤及性命,按方子服药,不出明日清晨,定能醒来。” 跟玄冰说完后,薛大夫就抬脚要走,刚刚走到门口,他又转头,对黎凌逸说,“王爷,老夫以逸凰殿为家,看着您和逸凰殿一步步的成长壮大,我感到欣慰,作为一个老人,我想告诉你,要是爱她,就多关心她吧,为她撑起这片天,女人失去了孩子,心上就失去了一块肉,这个缺口,只有你的爱才能弥补。”薛大夫说完,大步的走了出去。 黎凌逸听着薛大夫的话,渐渐的安静下来,他走到青小岚的床边,静静的看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小妻子,脑海里闪过之前的情景。 “不错,是已经毒至经脉,比我们走之前要严重一些,想必在我们走之后,陆太医应该借着看护父王之便,又给父王下过毒,只不过这毒不似皇后下的凝香笑那么剧烈,而且清风暗中换了药物,所以残留在体内的药量并不太多,虽然毒至经脉,但危害并不太大。” “既然并不严重,语儿的脸色为何这么差?” “我……我……” “语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 “没事,就是炼丹的时间要持续几个时辰,我怕自己老了,坚持不住而已,要不凌逸,到时候你为我护法,在我身边守着,好不好?” “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炼丹之前的情景在黎凌逸的脑海像慢镜头一样,慢慢的放映,黎凌逸懊恼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还是清风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疯狂的黎凌逸。 “你这是干嘛,要是让王妃看到你这么消沉的样子,她会更伤心的。”清风说道。 “都是我,都是我笨,炼丹之前,语儿明明就是欲言又止,有难言之隐,我还一直催她,我忽略她,她知道有了我们的孩子,也知道炼丹对孩子的危害,但是她还是做了,为了我,都是为了我……”黎凌逸哭着吼道。 “是,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你,她还是青家的二小姐,不用天天跟着你走江湖,刀尖舔血,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陷入这宫廷争斗,要不是为了你 第292章 307寸步不离 她何必要忍受这丧子之痛,她都过得如此辛苦了,你难道还要让她起来,安慰你这个带给她痛的丈夫嘛。”清风也眼睛猩红的大吼。 “我……”清风的怒吼让黎凌逸有些茫然,他抓住清风,“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妃既然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她肯为你做出这个选择,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你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舔舐伤口,就像薛大夫说的,你要好好的对大她,为她撑起这片天。”清风说道。 黎凌逸渐渐安静下来,点点头,“语儿,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语儿,我以我黎凌逸的命发誓,今后再也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对着昏迷不醒的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将青小岚炼的丹药交给了清风,他就一直守在青小岚的身边,寸步不离。 玄冰按薛大夫写的药方,买好了药,并煎好后,亲自端给了黎凌逸,青小岚身份特殊,如今身边险恶之人又多,他万分小心,不敢假手于人。 黎凌逸将玄冰端来的药给青小岚喂下之后,就让玄冰退了下去,屋内只有昏迷不醒的青小岚。 黎凌逸再也不用控制,不用掩饰,泪水就那么肆意的滑落。 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亲吻着。 “语儿,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关心你,才会连我们有了孩子都不知道,你知道嘛,我多希望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黎凌逸声音哽咽的一句句说着。 “每次看到小紫的时候,我都希望我有个那么调皮可爱的孩子,女儿就像你那么漂亮机灵,男孩就像我这么帅气英俊,我们就生活在黑婆山那个小茅屋里,与世无争的过日子,你知道嘛,那才是我想给你的生活。” “我不想过这种刀剑舔血,打打杀杀的日子,我讨厌仇恨与恩怨,从我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亲,身在皇室,又哪里有家的感觉,你知道嘛,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我多喜欢这个家,可是如今,我缺因为忽略,丢了我们的孩子,我真该死……”黎凌逸说着,又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黎凌逸的耳光声响很大,让刚刚要敲门的清风惊呆在门外,清风就保持着那个敲门的动作,却久久都没有敲下去。 “语儿,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记得那个结界吧,那么恐怖的结界我们都闯过来了,现在你也要勇敢的支撑过去,知道嘛?”黎凌逸边说边亲吻着青小岚,他多希望青小岚能马上起来。 “我不是怕你丢了嘛,荒山野岭的,我不得保护你嘛……”黎凌逸想起在摘取凌凤子的时候,青小岚不想一个人留在山间,拉着自己不让自己独自去寻找出路时说的一句话,不由的流着泪笑了出来。 “语儿,你说的没错,这一路走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你为我治伤,几次就我的性命,你为我思考计策,为我带来快乐,全都是你在付出,而我却连保护你,不让你受伤的诺言都没有做到,你说我这个丈夫是不是太没用了。”黎凌逸摸了一把泪说道。 “呵呵,语儿,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我再没用,你也不可以抛下我你知道嘛?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这是你告诉我的,我可记得牢牢地。” “语儿……”黎凌逸一字一句的说着,清风在外面听得都热泪盈眶。他静静的站着,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黎凌逸在青小岚的窗前守了一夜,跟青小岚说了一夜,清风就在屋子不远处静静的站了一夜,当然还有守在小院外面的玄冰和端木颖儿,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都在等,等着那个开朗的、快乐的、调皮的、善良的、腹黑的青小岚回来。 天渐渐的亮了,阳光透过窗子找进了屋子。 黎凌逸看着面色渐渐有些红意的青小岚,宠溺的抚摸着她的脸,说道,“语儿,越来越懒了,你看,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能还睡呢?这跟猪也太像了。” 青小岚静静的,没有丝毫的反应。 “语儿,我们从黑婆山回来,都还没有好好用膳呢,我叫人备了很多好吃的,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全都吃了。”黎凌逸继续说道。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这云山别院的练武场可好玩了,你快点醒来,我带着你,去和清风还有端木颖儿去闯关好不好,你这么调皮,现在武功又长进了这么多,你肯定会很喜欢这个练武场的。” “语儿,跟你说啊,这两天我觉得绿儿好像有变化了,你快醒来吧,说不定你醒来的时候,绿儿就能出来叫你娘亲了……娘亲……了”黎凌逸说道娘亲的时候,眼泪又划了下来。 黎凌逸一夜没睡,眼睛早已哭的红肿,那副颓废的样子,让人望而生怜。 但是昏迷中的青小岚却不知道,她看不见,她依然沉睡着。 端木颖儿和清风将早膳端进房内,“逸王爷,你先吃点早膳吧,你一夜未睡,再这样下去,你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端木颖儿将吃的端到黎凌逸跟前,跟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就像没听到一样,“语儿,你说过要陪我并肩作战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我现在自己一个人,真的好累,我需要你,你知道嘛?” “你还记得要跟我去琼宇去采集青花雪水嘛?你说过要给我制作琼露丹的,有了琼露丹……琼露丹,对琼露丹,清风,清风……”黎凌逸突然大叫出声。 “我在,我在,凌逸,怎么了。”清风上前说道。 黎凌逸一把拉住清风,“琼露丹,快,给我琼露丹,我要给语儿吃琼露丹,语儿吃了琼露丹就一定会好的。” “琼露丹?”清风瞪大眼睛重复道,“琼露丹你们去黑婆山之前,全部交给了陆太医,我偷换丹药的时候,根本没见到,我侧面问过陆太医,他说你们交代过,全部都喂给皇上了。”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黎凌逸听了清风的话,像是丢了魂一样,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转过头,看着青小岚,再次忍不住,哭了出来,“语儿,是我不好,都是我,我怎么这么笨,是我害了父王,害了你,还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黎凌逸嚎啕出声。 黎凌逸的哭声让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忍不住泪水充盈,想安慰却无从开口,就只能默默陪着落泪。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青小岚还是没有醒来,薛大夫提着药篮,走进了房间…… “你来的正好,你说今天早晨语儿就会醒,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没醒,你说啊,你说啊。”黎凌逸看着薛大夫进来,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抓着薛大夫的衣领大吼。 薛大夫不怒反笑,“王爷息怒,有时候表面看是坏事,其实是件好事,就比如王妃此时还未醒过来。”薛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黎凌逸听不得薛大夫的故弄玄虚,青小岚尚在昏迷之中,他也没有心思做思考,来分析薛大夫的话,“我不管你什么意思,赶紧,给本王看看语儿怎么样了。” “是啊,薛大夫,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玩那套玄的了,赶紧看看王妃怎么样了。”清风也催促道。 端木颖儿只有站在一边点头的份。 薛大夫走到床边,看着青小岚已经开始泛红的脸色,满意的点点头,又给她把把脉,情况似乎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好些。 薛大夫放下青小岚的手腕,“王爷放心吧,王妃的情况比我预见的还要好些,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负责煎好就成,吃了这副药,不出意外,三个时辰,王妃定然能醒。” “你……”黎凌逸咬牙切齿,“薛大夫,如果本王没记错,你昨天告诉本王的可是今日清晨语儿会醒,你现在又说三个时辰后,你让本王如何相信你?” “王爷说的极是,老夫空口无凭,仅以项上人头担保,三个时辰之内,王妃会醒,当然,如果能够给王爷带来别的惊喜,王爷可也要好好的感激老夫,满足老夫一个心愿。”薛大夫自信满满的说道。 “心愿?只要语儿安然无恙,别说一个心愿,就是十个百个本王也愿意满足你,但是,你最好还是担心担心你的项上人头才是。”黎凌逸瞪着薛大夫说道。 薛大夫拂袖而走,嘴角笑意浓浓。 “凌逸,你就放心吧,你看薛大夫那嘴角上扬,开心自信的样子,王妃肯定没事。”清风说道,这么多年在逸凰殿,他对薛大夫多少有些了解,既然他如此自信,肯定错不了。 “是啊是啊,清风说的对,哪有人敢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呢,语儿肯定没事了,你别急,就三个时辰,这样,你们先在这看着,我去煎药。”端木颖儿说着,拿着薛大夫留下的药篮子,走了出去。 “呵呵,这丫头毛毛躁躁的,我得看着点,就先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情话了。”清风笑着跟在端木颖儿身后,只留下了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房间。 黎凌逸又回到床前,“语儿,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我们说好了,就只能再赖床三个时辰了,真的就只有三个时辰喽。”黎凌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青小岚,温柔的说道。 青小岚喝下药后,又是黎凌逸、清风和端木颖儿三个人一起守在房间里,三个时辰在几人看来异常的漫长,仿佛时间定格了,不再消弭。 当薛大夫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直接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 说不出是兴奋、是期待、是愤怒还是其他,这纷乱的情感萦绕在黎凌逸的内心,不知从何说起,他甚至有些不想直视薛大夫,他怕薛大夫沮丧的告诉自己,“你拿走我的头好了”。 薛大夫知道大家的心思,省去了各种客套,直接走到了床前,执起青小岚的手臂,为青小岚把脉。 随后,薛大夫拿出一根银针,为青小岚施针,当闪着寒光的银针刺入青小岚眉心的时候,青小岚的眼睛轻轻的眨了眨,便又沉默了下来。 “你这是对语儿做什么,为什么语儿眨眨眼睛,就再也没动静了。”黎凌逸就如同惊弓之鸟,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大呼大喊。 薛大夫沉默不语,又将银针刺进了青小岚的头皮,黎凌逸想出手阻拦,清风却拦下了黎凌逸。 “清风,你到现在还让本王相信他吗?”黎凌逸怒目而视,仿佛此刻清风就是此刻伤害青小岚的人一般。 “是,我相信薛大夫。”清风盯着黎凌逸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凌逸,关心则乱,别让你的关心伤害到王妃,你懂我的意思嘛?” 清风的话让黎凌逸清醒不少,虽然心中也有担忧,但终究还是压了下来,安静的看着薛大夫施针。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青小岚的双眼再次眨了眨,从昏睡中醒来。 “语儿……” “语儿……” “王妃……”黎凌逸、端木颖儿和清风异口同声的叫道。 青小岚眨了眨眼睛,看着三个人紧张的样子,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别……别……担心,我没事” 黎凌逸一把推开床前的薛大夫,自己到青小岚的面前,拉着青小岚的手,热泪满眶的盯着青小岚,“语儿,语儿,你真的醒了,真好,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 “呵呵,我的逸王爷……什么时候,这么……这么感性,像个……像个姑娘……家,动不动……还……还热泪……热泪盈眶了。”青小岚断断续续的调笑着说道。 黎凌逸宠溺的轻刮着青小岚的鼻子,“这都是语儿培养的好,好了,你现在身子不好,先别多说话,我让人给你备些吃的,好吗?” 青小岚轻轻的点点头,“恩……好像……好像很久没吃……没吃了,……真的饿了……” 端木颖儿和清风对视了一眼,很自然的出去备吃的。 看着清风和端木颖儿出去了,薛大夫也抬腿就准备走,却被黎凌逸叫住,“薛大夫,那个,这两天是本王……咳咳,你再帮我看看语儿的状况……”黎凌逸尴尬的说道。 “呵呵……”薛大夫领会精神,笑着答道,“王爷的心思老夫自然明白,也希望老夫的意思王爷能理解,我的愿望就是恕老夫无罪,王爷不会忘了吧。” “当然……,不过本王不明白薛大夫何意?”恕你无罪,黎凌逸突然有些琢磨不透。 第293章 308双喜临门 “呵呵,王妃的身子老夫就不用看了,医者大成,王妃的医术精湛,能在绝境逢生,老夫望尘莫及,还是让王妃亲自跟王爷说吧……”薛大夫笑着走出了房间…… “医者大成,绝境逢生,”黎凌逸念叨着薛大夫的两句话,若有所思,不解其意,最后愁眉不展的黎凌逸只得问青小岚,“语儿,薛大夫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青小岚扯着嘴角笑笑,“就是夸本王妃……夸本王妃医术精湛,他望尘……望尘莫及喽。” 黎凌逸手抚上青小岚的脸颊,“这还用他夸,王妃的医术天下一绝的嘛……”黎凌逸笑着说道,但是脑海中闪过青小岚的虚弱,青小岚的鲜血,还有那个还未来及知道就已经从自己生命中错过的孩子,黎凌逸的笑容渐渐的染上了一抹愁云。 “怎么了?”青小岚没有错过黎凌逸脸色的突然变化,问道。 “语儿,我都知道了,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们的……我们的……”黎凌逸吞吞吐吐发福几次,都没有说出“孩子”两个字,这两个字不仅是自己心中的痛,也必然是青小岚心头的伤,他无法在青小岚面前说起孩子,他怕青小岚承受不住。 哪怕他早知道,青小岚对于孩子的来临,孩子的逝去,都比自己清楚。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纠结的样子,双手轻轻的抚上了黎凌逸的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但……但你刚刚……刚刚不是还在夸……夸我,医术精湛嘛,你……你就不相信……不相信我能……保住……我们的孩子?”青小岚扯着嘴角,含笑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语儿,你是说……你是说……我们……我们……”黎凌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青小岚领会精神,冲着黎凌逸点头,黎凌逸兴奋的抱着青小岚的头,一下子就吻了下去。 “咳咳……” “啊……”刚刚准备好膳食的清风和端木颖儿刚刚走进房间,就看到这香艳的一幕,两人一个轻咳,一个大叫出声。 突然而来的叫喊声打断了黎凌逸的美事,黎凌逸出奇的没有生气,而是放下青小岚,跑过来对着清风兴奋的说,“清风,你知道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好好的……” 黎凌逸的消息自然让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兴奋不已。 当青小岚简单了吃了些饭菜后,慵懒的半倚在黎凌逸怀里的时候,众人都将好奇的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语儿……”端木颖儿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青小岚,语调神秘兮兮的问,“跟我说说你用了什么办法,保住了这个孩子?” “呵呵,是啊,薛大夫不是说,这个孩子已经没了嘛?现在语儿说孩子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会伤一会喜的,我这心一天七上八下的。”清风也好奇的说道。 其实最好奇的莫过于黎凌逸,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问,因为此时他搂在怀里的是自己的妻子,妻子腹中的是自己的孩子,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温馨,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们都还健健康康的存在,黎凌逸就已经满足了。 青小岚听着清风和端木颖儿的问话,笑笑看了看黎凌逸,看到黎凌逸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她的心也如同塞了蜜一样。 “喂喂喂,我说你们小两口不带这样的,这还有人在呢,那么含情脉脉的干嘛,要想甜蜜,等我们走了再说,现在赶紧回答我的问题,我都好奇死了。”端木颖儿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嬉笑着说道。 清风直直点头,做了端木颖儿的好同盟。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其实这都是这个孩子的福气,我是在为父皇诊脉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我自己有了身孕的。” 青小岚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也就是你也才刚刚知道?”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 青小岚点头,“我为父皇诊脉,发现他毒之经脉,但似乎进入经脉的毒性并不强烈,我为了对比程度,就把了自己的脉,偶然发现,如果所料不错,其实也就半月而已。”青小岚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到哪里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幸福的笑洋溢在脸上。 三人听到青小岚的话,均点点头,“太惊险了,要是你不是无意中发现这个孩子,可能……”端木颖儿的话还没说完,清风“啪”的打了她手臂一下。 “喂,死清风,你干嘛打我?” “注意言辞”清风眼睛滴溜溜的转,小声说道。 端木颖儿一听,赶紧伸手捂住嘴巴,“那个,我是说……我不是……我没那个意思……那个……” “呵呵……”青小岚笑的开心,“现在没事了,我们的孩子不忌讳这些的。” “呵呵……”端木颖儿尴尬的笑笑,赶紧转移话题,“那个炼丹会对你有伤害,你怎么不早说呢?” 黎凌逸也点头,但依然什么都没说,“为了父皇,为了我,语儿会舍弃自己的生命,她又怎么会说呢?”黎凌逸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呵呵,我做了准备,伤也是小伤,不碍事的。”青小岚回答的轻描淡写,但真真正正为她护法,见证了她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样子,清风和黎凌逸都明白,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中,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与痛。 “准备?就是薛大夫说的保胎丹一类的东西?”端木颖儿好奇的问。 青小岚摇摇头,“距离炼丹开始,我知道自己有孩子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根本就没有准备哪些,我只是吃了十颗清素丹而已。”青小岚淡淡一笑,解释道,她还不忘看看自己脖颈上的冰蝶,默默的说一句,“当然还有冰蝶的功劳。”。 “十颗清素丹?”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叫道。 黎凌逸紧紧的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十颗清素丹,那是多大的药性啊,虽然能克制住花仙草和凌凤子的花香,但对身体的一时的冲击必定不小,再加上炼丹耗费精力,怪不得语儿会昏迷这么久。“黎凌逸暗暗想着,手臂的力道不自觉的又紧了紧。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怀里,感受着来自他手臂上的力道,她嘴角荡起了甜甜的笑。 “王爷,王妃,皇上醒了。”玄冰敲门进了房间,激动的说道。 “呵呵,双喜临门啊,”清风听闻,起身一笑道…… “的确,语儿,你休息,我去看一眼父王,马上就回来。”黎凌逸心底也透着喜悦,高兴的说道。 “恩,你去吧,父王刚醒,我不能去看他,替我问候一声,让父皇多加休息,”青小岚笑着回答。 黎凌逸慢慢的将青小岚放平在床上,才起身,“你也要好好休息才是,别忘了,现在可不止你一个人了,你要更爱惜自己的身子,知道嘛?”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去吧。” “好了好了,走吧,去看一眼皇上,又不是生死离别,弄的这么缠绵悱恻的干嘛……”清风说着,拍着黎凌逸的肩膀,半推半拽将黎凌逸带出了青小岚房间。 “嘿嘿,语儿,我也去看看啊,你要好好休息啊,嘿嘿……”端木颖儿笑嘻嘻的跑出了房间。 几个人一起来到了黎云兆休息的房间,此时黎云兆正半倚在床头,薛大夫和陆太医一起,在伺候黎云兆服药。 “父皇”,黎凌逸激动的叫了一声,但看到陆太医那副虚假的殷切样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除了旁边的清风,没有人发现黎凌逸那转瞬间的异常。 “呵呵,逸儿,你来了?”黎云兆看见黎凌逸进房间,向黎凌逸伸手,黎凌逸赶紧上前,握住黎云兆的手。 黎凌逸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父皇可感觉好些了?”黎凌逸问道。 黎云兆轻轻的点头,“好多了,病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有能坐起来的一天,咳咳……” “父皇”,黎凌逸轻拍着黎云兆的背,说道,“父皇切勿多想,现在养病要紧,有了语儿炼制的丹药,用不了多久,父皇就能痊愈,还请父皇宽心。” “语儿?”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名字时,想到是青小岚救了自己,心中荡起了波澜,“语儿怎么没来,我这一病,确实让语儿费了不少心,逸儿,你能找到这样的妻子,真的要好好对待,切莫像我,这么多年,却连枕边人都未看清。” “父皇教训的是,凌逸一定好好对待语儿,语儿现在身子不舒服,还在休息,她托我向父皇问好,还说身子好些,立刻就来看父皇,让父皇一定要好好休息,安心养伤。”黎凌逸笑着说道。 这样的笑容看在黎云兆眼里,也是甜甜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自己的爱子能有如此娇妻,黎云兆也为黎凌逸感到高兴。 “语儿身子不舒服?可要紧?”黎云兆问道。 黎凌逸笑着摇摇头,“不要紧,而且还要告诉父皇个好消息,很快,您就可以抱孙儿了,所以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孙儿,你是说……”黎云兆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放亮,精气十足,身子似乎也在一瞬间好了很多。“哈哈,太好了,朕要抱孙儿了,朕要抱孙儿了,咳咳……” “父王……” “不碍事,不碍事,真朕这是高兴,是高兴……”黎云兆大笑着说道。 黎凌逸陪了黎云兆一会,就出了房间,一来黎云兆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二来,黎凌逸不放心青小岚,想陪在她的身边。 黎凌逸出了房间之后,正好见到站在门口的薛大夫和陆太医。清风一直派人暗中盯着陆太医,并没有大的动作,虽然黎凌逸现在对陆太医恨得牙痒痒,但也不在脸上表露什么。 气势汹汹的黎凌逸只好拿悲催的薛大夫开刀。 “薛大夫,见到本王,没有什么要说的嘛?”黎凌逸瞪着眼睛,看着薛大夫,薛大夫脸上直冒汗,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那个,王爷……恭喜王爷……”薛大夫吞吞吐吐,只说了句恭喜。 “哦?喜从何来?”黎凌逸看着此时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薛大夫,腹黑的问道。 “这……哦……一来皇上醒来,真乃凌照之福,二来王妃有孕,此乃王爷大喜,自然应该恭喜。”薛大夫说道。 黎凌逸的脸色就像天气一般,说变就变,刚刚还狡邪的笑,这眨眼的功夫,就变得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哦,你不提王妃有孕还好,你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似乎之前有人告诉本王,王妃的孩子保不住了,不知这是何意,还请薛大夫赐教啊。” 黎凌逸说着,还做拱手请教的样子,吓得薛大夫赶紧弯腰行礼,自己在逸凰殿这么久,自然知道黎凌逸的脾气秉性,在属下面前,从来不摆王爷的架子,但也是个难应付的角色,如果黎凌逸生气,只有两种表情,一个是怒不可遏,一个是面带邪笑,“看来我这次是玩大了。”薛大夫心里暗暗的想。 “王爷折煞老夫了,老夫愿意是想说,这个,患难见真情,苦后才会甜,痛过之后方懂珍惜,其实就是想让王爷好好珍惜王妃的意思,仅此……仅此而已……”薛大夫说道。 “仅此而已?”黎凌逸咬牙切齿重复薛大夫的话,虽然他理解薛大夫的良苦用心,但自己这么多的伤心和泪水也不是白流的。“那么本王还得好好谢谢薛大夫喽?”黎凌逸挑眉问道。 “呵呵”,薛大夫尴尬一笑,“不用不用,常言道,大恩不言谢,王爷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也常犯错,幸好王爷宽厚,之前就答应老夫,恕老夫无罪啊。”薛大夫说着,还不忘提醒黎凌逸答应过自己的事情。 “额……”黎凌逸被薛大夫反将一军,愣了一下,转而笑道,“薛大夫严重了,薛大夫是神医妙手,功德无量,偶尔有错,也是瑕不掩瑜,薛大夫是本王少有的信赖之人,这样,薛大夫日后就跟着陆太医,帮陆太医打杂吧……”黎凌逸说着,大步的走了,留下悲催的薛大夫留在原地…… 黎凌逸回到青小岚的房间时,青小岚正无聊的躺在床上休息,不能下地走动,只能单调的挺尸,对于青小岚来说,难度真的不小。 “喂,凌逸,你回来了啊,嘿嘿,父皇情况怎么样?”青小岚看到黎凌逸回来后,瞪大眼睛激动的说道。 第294章 309龙蟠虎跃 黎凌逸受到如此欢迎,自然心中美滋滋的,“这才一会不见,语儿就这么想本王了啊,呵呵,不用打着关心父王的幌子跟本王搭讪,本王很乐意语儿直接了当的勾搭呦”,黎凌逸笑嘻嘻,厚脸皮的坐在窗前。 “得了吧,谁想你了,我就是关心父王而已,看你这德行,我也知道父王的身子肯定不错,不说算了,快,扶我起来坐坐,这躺的我是在难受。”青小岚说着,艰难的抬起没有力气的手臂,让黎凌逸扶自己。 “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还是躺着休息好一些吧。”黎凌逸为难的说道,拉着青小岚的手,却并没有用力搀扶她起来。 青小岚白了黎凌逸一眼,“你是神医还是我是神医,那么险我都能保住孩子,更何况是现在,没事的,我的身子我了解,快,扶我起来坐坐,整天挺尸,我这身子都僵了。”青小岚催促的说道。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将她扶起来,为了让她更舒服些,黎凌逸也挤上了床,让青小岚坐着依偎在自己怀里。 “你上来很占地方的你知道不知道。”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本王就吃点亏,勉为其难的跟你挤挤这小破床喽,你还能顺便吃吃本王的豆腐,本王也不是个计较的人,不会太为难你的……”黎凌逸很是大方的说道。 “你就是这么卖自己的豆腐的?”青小岚挑眉,腹黑的问道。 “本王的豆腐可就只卖给王妃啊,这是特产,也就只有王妃特馋喽。”黎凌逸说着,理了理青小岚的长发。 “你才馋,你才馋呢……”青小岚说着,想扭腰回身捶黎凌逸两下,可是身子刚刚动,她就疼的皱眉。 黎凌逸也紧张起来,“语儿怎么样?是不是疼了?” 青小岚点点头,“恩,是有点,看来这次真是伤的不轻,没想到我青小岚也有这么一天,真是倒霉透了。”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知道你有身孕,我肯定不会让你……”黎凌逸想到炼丹那奇险的经历,他颤抖着说道。 “行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即使你阻止我,哪怕我们失去了这个孩子,我还是会选择炼丹的,现在我们一切都好,你还后悔担心什么呢?”青小岚忍着痛,笑着说道。 黎凌逸紧紧的搂着青小岚,亲吻她的脸颊,“语儿,有你真好……” “呵呵……”青小岚尴尬的笑笑,“哦,对了,我们之前说的那个陆太医的事情,你和清风打算怎么处理啊?”青小岚突然问道。 黎凌逸想了想,摇摇头,“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证据,一切也只是猜测,清风派人盯着陆太医,量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如果他真有大动作,本王是不会让他苟活于世的。”黎凌逸目光坚定的说道。 青小岚也点点头,“恩,这陆太医的确黑心,枉费了父王和我们对他一片信任之心,真要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恩,语儿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事?”黎凌逸问道。 “哼,即使父皇的毒不是他下的,但他肯定也是帮凶,要是父皇身体健康,我能受这份罪嘛,让我受罪的人,我怎么能放过他哦。”青小岚咬牙说道。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语儿说的不错,这样的坏蛋,我们就得好好收拾,语儿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办法嘛……”青小岚拖着长长的尾音,边说边思考,“暂时还不完善,这陆太医也是宫里的老太医了,一直深得父皇信任,可见他绝对是只老狐狸,我们一定得做个巧妙的布局,让这只老狐狸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抓个现形,否则他肯定不认账。” “语儿说的不错,关键就是这个局怎么布,这两天头晕脑胀,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看来是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黎凌逸感慨的说道,自己的路一直都不平坦,想要走下去,必须快速踢开每一块绊脚石,这陆太医自然也不能久留。 “恩,刚刚我也在想,其实这问题就在于现在陆太医是枚死棋,皇后被我们关起来了,陆太医就失去了上线领导者,他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或许我们给他创造个时机,他就能露出个尾巴……”青小岚思考着,慢慢说道。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脑袋也在飞速运转,搜罗各种可行的方法,当他听到青小岚说创造时机的时候,他眼睛一亮,“或许,这个局可以这么布……”黎凌逸附在青小岚耳边,跟她悄悄的说道。 青小岚听得认真,有开始的不解,到接着的恍然大悟,再到后来的眼睛闪亮,满脸期待,青小岚的表情变化,清楚的说明了她对黎凌逸的认同。 “这个局布的太妙了,肯定能抓住陆太医的把柄,到时候好好虐虐这个黑心的家伙……”青小岚满含期待与兴奋的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商量着如何让陆太医露出破绽,那腹黑的笑容让在黎云兆房间内,陪着薛大夫一直照看黎云兆的陆太医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谁在议论我?”陆太医百思不得其解,想必他怎么想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鼓掌中的万物了。 因为青小岚和黎云兆都需要休养,云山别院里面的人似乎都在围着这两个人转,看似风平浪静,其中的波涛汹涌,也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明了。 这几日卒子开心的莫过于端木颖儿,清风每天都陪着她在云山别院的练武场练功,用清风的话来说,“看着端木颖儿是个悍妇,其实还是个功夫小白,必须要用这练武场的铁血杀戮,才能造就英才”,端木颖儿很不幸的被清风扔进了这个造就英才的大炼炉里面。 好久好在端木颖儿本就对武功和冒险感兴趣,所以即使闯关很辛苦,还是保持乐滋滋的状态,当然,其中必然还有清风陪伴的原因。 青小岚的身子稍稍好些,因为已经想要了要今日回宫,所以不安分的青小岚吵着黎凌逸,让他带着自己到云山别院各处去看看,当然,她最想看的不是练武场,而是那所谓的被雷劈出来龙蟠虎跃的石像。 黎凌逸是不愿意青小岚下床的,但拗不过青小岚,只能顺着她。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顺着长廊,一路走,直接去了水岩秀。两人虽然成为夫妻时间还不算太久,但是经过了那么多的生死磨难,心有灵犀的程度可不是一般可比。 “凌逸,你知道我想看什么的,对不对?”青小岚望着这走不尽的长廊,瞪大眼睛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瞪大了眼睛,满脸担忧的样子,突然升起了那么意思逗弄青小岚雪儿兴趣,“语儿也没说过要去哪,就说想出来走走,本王怎么猜的到你想看什么,也就随便带带路,走走喽。” 黎凌逸说的时候,表情认真,聪明如青小岚,也被他那认真的表情所蒙骗。 “切,看你就不了解我,白白浪费了本姑娘夫君的好地位,告诉你,本姑娘要去看水岩秀的石像,快点,带路。”青小岚气鼓鼓的翻着白眼说道。 “啊?你想要去水岩秀啊?”黎凌逸故作吃惊的说,“这个可真是太糟糕了……”黎凌逸皱起眉头。 “哦?”青小岚挑眉,示意黎凌逸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我们走了很久了,则水岩秀在这个长廊的另一端,是相反的方向……语儿,你怎么不早说呢……”黎凌逸说着,还拉着青小岚向前走。 青小岚挣扎不过,只能在黎凌逸的搀扶下慢慢向前,“那你怎么不早问呢,真是过分……”青小岚说道。 “是是是,本王过分。” “本来就是你过分,态度认真点,别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语儿这么温柔貌美,心地善良,怎么会欺负本王呢,都是本王在欺负语儿” “哼,就说你黑心,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好可怜啊……” 两人就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中,又向前走了很远。 “语儿,给你看个漂亮的景色,进了这道小门,往左看,你绝对会喜欢的。”黎凌逸在进小门前,神秘兮兮的跟青小岚说道。 “哦……”青小岚傻愣愣的点头,想不通黎凌逸这是又安排了哪出戏。 在黎凌逸的搀扶下,两个人进了水岩秀的那道小门,当青小岚看向左边的时候,眼睛放出了幽幽的亮光,有惊喜,有感动。 “你,你不是说……”青小岚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黎凌逸微微一笑,“说的什么远不及做的什么重要,语儿觉得呢?”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愣了半晌,才重重的点点头,“说的容易做的难,这个男人能为我做他所能做的一切,而不是说他能说的一切,遇到这样的人,是我青小岚的福气,”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黎凌逸搀着青小岚在湖边的小亭子坐下,细细的看着这湖里的场景。 “像极了……果真是龙蟠虎跃,”青小岚激动的说道,然而就在龙蟠虎跃几个字刚刚说出的时候,一个让她以及黎凌逸斗大吃一惊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两道光亮闪过,一白一青,两道光亮在空中盘旋,而他们的位置,正是龙蟠虎跃的上方。 “凌逸,你看,小白和青龙……”青小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并没有像青小岚这么惊讶。 “你都不吃惊?”青小岚看向黎凌逸,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他。 黎凌逸微微一笑,“恩,这也算是我的安排吧。” “你的安排?”青小岚吃惊的说道。 黎凌逸再次点头,“当初你说想养狗,我只是无意中听到有白虎神兽的消息,本是打算找来给你防身的,后来,找到白虎之后,我觉得,它跟这龙蟠虎跃的虎十分像,所以就又暗中四处搜寻青龙神兽的下落……” “你……也就是说,咱们去百傲,买青龙蛋都是你早预谋好的?我还以为是你这个土豪真的爱我,舍得为我花钱呢……”青小岚变脸的说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斗嘴的短暂时间内,只听一声巨响,“砰”的一声,随即水花四溅…… 黎凌逸将青小岚护在怀里,自己身上水花四溅,湿了大半。 过了一会,水面才渐渐平静下来,青小岚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出来,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凌逸……凌逸……”青小岚眼睛盯着前方,叫道。 “恩”,这景象也让黎凌逸震惊不小。 “怎么会这样?这石像怎么……”青小岚一时说不出话来,脑海里盘旋着在来云山别院的路上,黎凌逸跟自己说的话。 “这石像就得在水中,正所谓潜龙腾渊,他还说等到真的出现这龙蟠虎跃的现实场景时,将会是我人生的大变,或许血雨腥风,或许腾渊化龙……” 黎凌逸的话犹在耳边,这才几日,石像已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青小岚心中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黎凌逸愣着,半晌也没有说话,风水先生的话他自然也没有忘记,“如今龙蟠虎跃奇景已出,石像已碎,看来真正的风暴真的要来了。”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青小岚半晌没有等到黎凌逸的回应,回头看着呆愣的黎凌逸,用手推了他一把,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喂,都什么时候了,还愣着,这石像碎了,可怎么办?”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眉头紧锁的样子,笑道,“王妃何必急呢,这只不过是个石像而已,碎了就碎了,该来的总会来,或是腾渊化龙,或是血雨腥风,语儿都会陪着我,不是嘛?”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哪有刚刚愁眉不展的呆愣样子。 青小岚重重的点点头,“我会的……”仅仅三个字,青小岚却似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青龙小白,回来。”黎凌逸冲着空中喊了一声,两道身影一闪而逝,转眼出现在二人眼前,只不过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两道身影,却真真正正的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目瞪口呆。 “爹爹,娘亲,”两个**岁的孩子异口同声的对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喊道。 “等等……等等……”青小岚呆愣一秒后,迅速叫停,“你们……这……爹爹……娘亲?呵呵,我有点迷糊……”青小岚呆头呆脑,傻兮兮的笑着说道。 “我是青龙”“我是小白”,一高一矮的两个小人分别说道。 第295章 310药太猛了? “额……”青小岚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们……你们……”青小岚指着两个小屁孩,一时难以接受。 虽然之前有了小紫的先例,但一时之间又多出了这么两个孩子,青小岚还真是接受不了,“那个小白是个懒虫,它都睡了好久了,怎么可能长成你这样呢?还有青龙,前几天看见我的时候,还是个只会摇头点头的呆龙,怎么能突然幻化人形能说会道的呢,呵呵……哪来的两个小屁孩,别糊弄我……”青小岚自我催眠,自己肚子里怀这一个,有了一个小紫,要是再来两个孩子,那她真的可以开个幼儿园了,青小岚苦恼。 “娘亲不信不要紧,小白……”高一点的小男孩叫了一声,随即两个小孩摇身一变,又恢复了真身的模样,这会青小岚看的一清二楚,想赖都赖不掉。 青小岚欲哭无泪的看着黎凌逸,“呜呜……突然有了这么多孩子,我还哪用自己生啊……” “额……有再多也得自己生,必须生……”黎凌逸霸道的说道。 青龙和小白两个在空中玩的热闹,青小岚和黎凌逸坐在亭子里看着,“真可惜,这好好的景色,我才看一次,就不复存在了……”青小岚感慨道。 “没了就没了,语儿要是想看,我让人再建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怎么样?”黎凌逸安抚的说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用了,仿造的就是仿造的,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仿的再像又有什么意义呢?” “恩,语儿说的对”黎凌逸附和的说着,随即又笑了出来,“呵呵,语儿,这石像没有了,也是件好事,这云山别院可以更好的发挥它的作用了。”黎凌逸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让青小岚大为不解。 “好事?什么意思?”青小岚瞪着大眼睛,瞧着黎凌逸。 “好久好在,这云山别院成了废弃的宅子,再也没有我最初修建它的意义了。”黎凌逸解释道。 黎凌逸的解释让青小岚听得云山雾罩,还不如不解释的时候清楚明白,“切,你这说的什么狗屁理由……” “你想,这云山别院既然没有了水岩秀的龙蟠虎跃,那我还留着它有什么意义,不如用这座宅子布个局,让那些伤了父王和你的人都为此付出代价……”黎凌逸说道最后的时候,看似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却让青小岚读出了浓浓的腹黑的味道。 不过,青小岚爱极了黎凌逸这腹黑的小心思,“嘿嘿,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宫?” “再等两日,等你和父王的身子稍好一些,我们就启程,想必这次回去,会有更惊险复杂的事情等着我们了……”黎凌逸想着潜龙腾渊与血雨腥风的预言,说道。 “嘿嘿……就喜欢这种感觉”青小岚笑的没心没肺的说道…… 在云山别院又休息了几日,青小岚的身子已无大碍,又恢复了往常活蹦乱跳的样子,可他每一次的蹦蹦跳跳,都让黎凌逸心惊胆战,生怕出现一点差池,让自己的宝贝娘子和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伤害。 而黎云兆这边,体内的毒素也清除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中毒时间过长,致使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这需要回到宫中之后,进行长期调养。 几人选了一个清静的早晨,安排了一路车马,顺着云山别院后院的小路,向凌照京城的方向走去。 “凌逸,我们就这么离开了,以后还有机会来云山别院嘛?我还没有试过这里的练武场呢……”青小岚略有遗憾的说道。 “当然,只要语儿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回来,这次用云山别院布局,并不会毁了云山别院啊,你说呢?”黎凌逸搂着青小岚,安抚道。 “哦……”青小岚应和了一声,依偎在黎凌逸怀里,不再说话。 青小岚觉得,自从来到云山别院,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之后,自己似乎变得更加多愁善感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将要当母亲的女人与一个女孩的最大差别吧。 “对了,语儿,这次回去,你可一定要调养好身子,我们还有两台大戏需要你来参与呢。”黎凌逸看着情绪不太高的青小岚,找个让她兴奋的话题,神秘兮兮的说道。 “两台大戏?”黎凌逸的话果然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心。 黎凌逸点头,凑在青小岚的耳边轻轻低语。 顺着云山别院的小路,一行人顺利抵达凌照京城,随后,清风带着端木颖儿、玄冰等人回了逸王府,而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黎云兆回到了宫中,当然,黎云兆并没有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已经被偷送出宫,而在宫中装病的那个,不过是逸凰殿黎凌逸的手下而已。 陆太医也一并回到皇宫,因为在黎凌逸的大戏中,陆太医可是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的。 众人进宫后,直奔黎云兆卧病休养的寝宫,进入房间不久,就有人前来禀报黎云兆,“皇上,皇后她偷逃出寝宫,去向不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宫内侍卫的一句禀报让黎云兆勃然大怒,“她好大的胆子,给朕下毒,还敢偷逃出宫,你们这群饭桶,朕养你们何用?”黎凌逸一拍桌子,让前来禀报的侍卫抖了三抖。 “皇上饶命,属下看守不利,属下该死,还请皇上开恩。”侍卫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 “好,朕暂且饶你一命,”黎云兆的话让那个侍卫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黎云兆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朕给你三日的时间,如果你们无法找出皇后的下落,你们就提头来见。” 黎云兆说完,袖袍一挥,让侍卫下去。 侍卫退下去后,黎云兆的怒容依旧不减,“想不到睡在朕的枕边人居然是这等女子,真是朕有眼无珠……”黎云兆拍着桌子,疲惫又愤怒的吼道。 “父皇不必心急,在我和语儿扣押皇后的时候,我们已经做了措施,即使她能够逃出皇宫,也走不了多远。”黎凌逸笑着说道,那笑里带着一点邪恶和腹黑,他说完不经意的看了陆太医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了青小岚。 “是啊,父皇,语儿调皮,在为父皇研制解药的时候,随手调配了一种毒药,语儿给它起名动动死,恰好碰到皇后给父王下毒,就随手给皇后用了用,还不知道毒性如何呢?”青小岚吐了吐舌头,一副调皮的样子。 “呵呵”,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话,大笑出声,“语儿的医术,朕信得过,想必这毒妇的日子也不好过,真是罪有应得。” “父王过奖了,其实这动动死听着摸不出什么门道,其实研制解药并不费事,只要云山别院的秋棠草就成,只不过我调皮,取了那么古怪的名字,纵使皇后娘娘医术高明,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解毒的办法。”青小岚眼睛滴溜溜的转,那机灵的样子,让黎凌逸喜欢的紧。 青小岚说完,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看着黎凌逸赞赏的目光,心里一阵得瑟,“看来这演戏也不是很难嘛”,青小岚突然有种影后不再遥远的感觉。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黎云兆房间内呆的时间并不长,让陆太医再次给黎云兆诊过脉之后,三人就一起离开了黎云兆的房间。 “陆太医,这些天父皇重病,多亏了你细心照抚,你也辛苦了,现在父皇身子好转,你也趁这个机会,回去好好休养几天吧。”黎凌逸一脸感激与体贴的对陆太医说道。 “逸王爷言重了,为皇上排忧解难本事臣子的责任,卑职不才,幸有王妃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要说这功劳,理当是王妃的才是,卑职怎敢邀功……”陆太医拱手说道。 “陆太医过谦了,要不是陆太医医术高明,保父皇性命,凭借皇后的凝香笑之毒,只怕父皇早已毒发身亡,又怎么有让本王妃出手相救的机会,凌逸,你说是不是?”青小岚笑着说完,就看向了黎凌逸。 只是站在青小岚和黎凌逸对面的陆太医,因为只不过是与青小岚和黎凌逸虚与委蛇而已,真正的心思并不在此,所以并没有发现,青小岚真正看的其实并不是黎凌逸,而是黎凌逸身侧,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两个人……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语儿说的对,陆太医不必过谦,陆太医身在皇宫也不是一日两人,你的医术都有目共睹,你对父皇的忠心大家也看在眼里,如果你再推脱,本王都会觉得你在故意撇清什么了,呵呵……” 黎凌逸说着,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味深沉,让刚刚还沉浸在自己沉思当中的陆太医冷汗涔涔,直道,“王爷误会了,卑职只是……” 陆太医还没说完,就被青小岚给打断了,“陆太医别听凌逸胡说,他开玩笑罢了,陆太医忠心耿耿,一心照抚父皇,怎么会背叛父皇呢,既然没有背叛,又何来撇清一说,你说呢,陆太医?”青小岚问道。 “是……是……”陆太医低头擦着冷汗,不敢看向二人,吞吞吐吐硬着头皮说道。 “呵呵,行了,语儿,看我们把陆太医逗的,都冒冷汗了,不知道的,还真的要意味陆太医心里有鬼了呢,这样吧,陆太医你先回去休息几日,好好放松一下,这些日子都处于紧张状态,可别把身子熬坏了,父皇可还需要你呢。”黎凌逸说道。 “谢王爷、王妃,卑职告退。”陆太医听见黎凌逸说可以回去休息了,立刻行礼,退了下去。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陆太医小跑着远去的方向,微微相视一笑,“戏真的要开演了。”黎凌逸说道。 “那边的戏我们过会再去看,还是先来看看这个女人又要如何演吧。”青小岚说着,抬起脚步,向刚刚她望向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跟在青小岚的后面,心中感慨万千。 两个人走到了回廊处,云儿正带着皇后等在那里。皇后的身子不能动弹,但是以这样的距离,皇后能够听见陆太医所有的话。 “怎么样,听见陆太医说的话了嘛?”青小岚看着皇后不太好的脸上,直截了当的问道。 “哼……”皇后冷哼一声,却并不多言,在宫中身居高位,她自然知道青小岚此话的用意,陆太医对自己的中心她是知道的,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是对陆太医最好的保全。 “呵呵,皇后娘娘可真是爱怜属下,事到如今,自己都已经落入人手,任人宰割了,还想着为你的属下保命,真是让语儿佩服之至。”青小岚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在皇后的眼前晃来晃去。 “语儿,我看你是想多了,正所谓物以类聚,这么个恶毒的女人,身边的属下自然也是恶毒之人,不像陆太医,他一心为皇上,我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他不可能是这个恶毒女人的手下的。”黎凌逸咬牙说道,让青小岚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王爷这话可不对,”青小岚说道这停了一下,看来一眼皇后,接着说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连温柔贤德的一国之母都能够阴险恶毒的对父皇下毒,这个陆太医也极有可能是随便装装忠心,实则是伤害父皇的最大帮凶,要不你觉得,凭借他的医术,在父皇刚刚发病的时候,他能毫无察觉嘛?” 黎凌逸轻轻点头,“没错,语儿说的有道理,但你想,这陆太医后来这么拼命的救父皇,还为了父皇,差点亲手杀了强入寝宫的黎凌尘,”黎凌逸说道此处,饶有兴趣的看看皇后的脸色,才继续说道,“我觉得敢对黎凌尘拔刀相向的人,似乎不太像这个女人的手下啊。”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凌逸,”青小岚笑着说着,随后她手握裙摆,用力一扯,漂亮的裙子就残缺了一块,“你看,这就是陆太医的招数,把自己最喜欢的长裙弄破,就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我青小岚,凌照王妃,会穿过这条破裙子。” 黎凌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摇摇头,“黎凌尘的伤可不像你划破裙子这么简单,几乎一剑穿心,要说这陆太医应该也是个武功高手,要不怎么会剑法如此了得……” “凌尘怎么样?凌尘怎么样了?”皇后听见“一剑穿心”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大声的问道。 黎凌逸摇摇头,“这似乎不像是向人询问的口气呦,语儿,你说呢?” 第296章 311守株待兔 青小岚腹黑一笑,“可不是嘛,的确不像,不过怎么说她也算是曾经的一朝国母,总不至于让她下跪吧,算了凌逸,咱们就好人做到底,告诉她吧。”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自己废了这么多唇舌,还不就等着皇后说一句话,如今开口了,可不能再让她闭嘴。 “好吧,就听语儿的,我也大方一次。”黎凌逸说着,看向了满脸焦急的皇后,如果换做其他人,黎凌逸看到这样一个母亲的表情,他一定会恨自己不择手段,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来伤害她,但是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是皇后,那个曾经杀了自己母妃的人,他不会手软。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一剑穿心,从他回宫之后,就一直在家养伤,每天有无数大夫被请进尘王府,但大夫可都是被扔出来的,传说尘王妃放出话来,如果再进王府的大夫还无力救治,就会剁去双臂再扔出来,想必这情况……”黎凌逸说道一般,就意味深长的停住了。 皇后的眼睛猩红,“凌尘,凌尘……”皇后碎碎的念着,如果青小岚不是知道皇后的恶行,想必她也会被皇后打动。 “陆初德,本宫带你不薄,你居然伤我儿如此,我要杀了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皇后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黎凌尘会被陆初德伤害,命悬一线,如果黎凌尘有个好歹,自己如今又是这步田地,她的仇怨和追寻的宝物,又有谁能帮她实现…… 皇后想到此,嚎啕而泣,这倒是让青小岚始料未及,“难道我们这剂药下的太猛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道。 “怎么会,不是很精彩嘛?她终于松口了……”黎凌逸笑着说道,并不为哭声所动…… 经过和皇后的一阵对阵,对于陆太医的身份,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心中有数,又用黎凌尘给了皇后一个打击,算是赢得漂亮。 青小岚和黎凌逸让云儿把皇后又押回了她的寝宫,两人才一起出宫,回到了王府。 回到久违的房间里,青小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好奇的问道,“凌逸,按理说,黎凌尘应该早就从百傲回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面,甚至连自己的母后被扣押了都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干什么?” “呵呵,瞧语儿这记性,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用了偷梁换柱的方法嘛……”黎凌逸笑着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提醒,恍然大悟,“嗯嗯,对哦,你跟我说过,你偷梁换柱,用假皇后稳住了黎凌尘的。” 可是话音刚落,青小岚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就凭假皇后的几句话,真的那么有效?”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 “呵呵,本王做事,你就放心好了,况且你看,现在黎凌尘不是很老实嘛,他可是天天在尘王府里冥思苦想,想着怎么一不做二不休,在咱们回宫之前,除掉父皇呢。”黎凌尘笑着跟青小岚说道。 “一不做二不休?”青小岚问道,“你也跟我一起回来的,你怎么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就不知道呢?” “嘿嘿……”黎凌逸摸着鼻子,低着头腼腆的笑笑,“我知道,是因为这事都是我安排的,惭愧惭愧啊……”黎凌逸说着,还装出一副想要谦逊低调的样子,惹来青小岚的一阵拳头。 “就知道得瑟,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稳住黎凌尘的?”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语儿怎么奖励我?”黎凌逸不答反问,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奖励的事。 “嘿嘿……”想着在自己的房间,反正也没有人,青小岚大胆的在黎凌逸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是当她的双唇刚刚触及黎凌逸脸颊的时候,端木颖儿和清风兴高采烈的跳了进来。 “语儿,王爷,去云山别院的车准备好……了……啊……”端木颖儿由原来说的兴奋到后来的失声尖叫,这一切都是让她看见了青小岚亲吻黎凌逸那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清风眼疾手快,赶紧捂住端木颖儿的嘴巴,“那个车马已经准备好,半个时辰后上路,你们自己准备吧,我们先下去了。”清风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说完后,半拖着端木颖儿出了房间。 青小岚脸羞得通红,真是出师不利,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这么的不安全。 青小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这回你可以说了吧,真讨厌,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丢脸……”青小岚抱怨的说道。 “嘿嘿,那本王补偿王妃一下。”黎凌逸说道。 “恩,是得好好补偿本王妃……”青小岚喝着茶,点头应和。 “么……”黎凌逸重重的在青小岚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青小岚惊的一口把喝进嘴里的的茶全都喷了出来。 “喂,黎凌逸,你搞什么……”青小岚扯着丝帕,擦自己脸上残余的茶渍,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王妃让本王补偿一下的嘛,本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黎凌逸无辜的说道,那呆萌的样子能把青小岚气的背过气去。 “行了行了,少给我来这套,快跟我说说黎凌尘的事情。”青小岚赶紧换话题。 “嘿嘿,黎凌尘回到凌照之后,进过一次宫,他进宫见了皇后,我让人带着我制作的人皮面具假扮皇后,来了一个偷梁换柱,稳住了黎凌尘。”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这个偷梁换柱你跟我说过了,还有呢,你肯定还用了其他什么招数吧。”青小岚瞪大眼睛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语儿聪明,没错,我还利用了一个机会,制造了一个假象,你知道皇后地位如此稳固,除了她自身的原因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吗?”黎凌逸问道。 “这在后宫中的妃嫔,出身都不一般,想要能在后宫中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断往上爬,一定需要很大的支持,至于皇后能有如此的地位,想必她的背后也一定有她的势力在支持她吧。”青小岚说道。 “没错,”黎凌逸说道,“皇后身后的势力就是柳丞相,她是柳丞相的亲妹妹,这次黎凌尘回宫之后,柳丞相曾经派人送信到尘王府,邀黎凌尘去丞相府赴约,我派人在路上拦下了黎凌尘,将一封写着一不做二不休的书信交给了黎凌尘。” “所以,这么些日子来,黎凌尘都是在府上思考怎么才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问道。 “恩……”黎凌逸说着,也抬手倒了杯茶。 “呵呵,你这么做可真是够狠的,不知道这柳丞相在丞相府里要等得多着急了……”青小岚笑着说道,可是转瞬间,青小岚就皱起了眉头,“柳……你是说皇后是柳丞相的亲妹妹?”青小岚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恩,是啊,怎么了,语儿想到什么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紧皱的眉头,不解的问道。 “柳,也就是皇后姓柳?” “喂,语儿傻了吧,皇后一直姓柳,你难道不知道?”黎凌逸瞪大眼睛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摇摇头,表示确实不知。 黎凌逸无奈,“那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嘛,她姓柳姓张姓王,有什么影响嘛?” “你记不记得皇后曾经说过,真正的青欲书早就死了,而出现在我们身边的这个所谓的青欲书原来的名字应该叫做柳纤淘……”青小岚问道…… “柳纤淘,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对此事颇为好奇,还曾命清风去调查过。”黎凌逸回想着说道。 “恩,可是结果如何,这段时间太忙,把这件事情忽略了。”青小岚皱着眉头,她总觉得青欲书、柳月娥与皇后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们的关系究竟如何,青小岚想破脑袋,也理不出头绪。 黎凌逸也点点头,“是在,最近事情多,确实把这件事情忽略了,这样,我们待会去云山别院的路上,再问问清风,看看他有没有别的线索。” 青小岚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还可以来猜一猜,你说皇后姓柳,柳月娥姓柳,这皇后也姓柳,她们会不会是一家?” 青小岚想不出头绪,不禁开始胡乱猜测。 黎凌逸笑着摇头,“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青小岚心有不甘的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我觉得挺可能的啊,要不怎么会那么巧,她们都姓柳呢……”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满头黑线,真不知道该感叹这小王妃可爱,还是傻里傻气,“那天下那么多姓柳的,照你这么说,那都跟皇后是一家喽?”黎凌逸笑着问道。 “嗯哼,你有没有闯荡过江湖啊,你难道没有见过,同姓的相见时都会客套的说一句,哈哈,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青小岚说的兴奋,声情并茂,哈哈大笑出声。 黎凌逸直摇头,“啪”,一个清脆的脑瓜崩打在了青小岚的额头上,“别傻笑了,就算你这柳氏狂想成立,那我们也得先去云山别院抓贼,再回来找皇后验证,对不对?” 青小岚揉着额头,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和黎凌逸,无辜的点点头,“恩,那走吧……”青小岚说着,就去准备东西去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黎凌逸青小岚二人,还有清风端木颖儿两人,再加上赶车的玄冰,一行五人,出发去往云山别院。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林间小路上,青小岚看着窗外慢慢闪过的风景,不禁皱眉。“喂,黎凌逸,我们走的这么慢,万一晚了,去抓谁啊?” “就是就是……”端木颖儿赶紧附和,对于云山别院那层层的关卡,她还念念不忘呢,这回又能去云山别院,她自然心急。 黎凌逸摇着扇子,看着喝茶的清风,两个人都很悠闲,不急不缓,只是笑,也不回答。 “喂喂喂……”青小岚见两个男人慵懒的笑容,连话都不答,开始抓着黎凌逸的耳朵大吼,“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呵呵……”黎凌逸尴尬的一把将青小岚搂进怀里,让她无法挣扎,“那个,别着急啊,这抓贼也得抓个人赃并获啊,我们去的那么早,贼都还没进门就被吓跑了,清风,你说是不是?” 关键时刻,还是兄弟最靠谱,清风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凌逸,王妃说的不错,我们似乎真的是有点慢了……” “恩?”黎凌逸转头看着笑的腹黑的清风,心中一阵懊恼,心想,“这货也是个腹黑货,自己怎么就忘了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嘿嘿,清风说的对。”青小岚赶紧笑着拍清风的马屁,实则她暗暗的对端木颖儿竖起了大拇指。 端木颖儿得意一笑,心里美滋滋的。 此时心里已经把清风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的黎凌逸想象不到,此时谈笑自若的清风,他的背后有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正在抓他的痒痒,让他不得不如此说。 在众人的要求下,玄冰驾着马车加快了速度,傍晚时分,就到了云山别院。 “我就说来的早吧,还都针对我……”黎凌逸无辜的小声嘟哝道。 “恩?”青小岚玄冰等四人的目光齐齐的聚到了黎凌逸的身上。 “嘿嘿,亲爱的逸王爷,你在抱怨什么?”青小岚把自己的拳头弄的咯咯作响,一脸腹黑笑容,“温柔体贴”的问道。 “没……没……没什么……人品保证,绝对没有半点抱怨,这样,我先进去给语儿准备间房间,语儿进来就能休息了,好不好?好,那我去了……”黎凌逸口若悬河,自问自答,根本不给青小岚反应的时间。 当青小岚反应过来的时候,黎凌逸已经推开了云山别院的大门,跑了进去。 “喂,黎凌逸,你耍赖,你站住……”青小岚边喊,也边跟着跑了进去。 只留下清风等人一阵大笑。 这个夜晚过的很平静,几个人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休息了,养精蓄锐,等着第二天到来,守株待兔,坐等捉贼…… 翌日清晨,几个人早早的吃过早膳,就在云山别院秋色亭后的假山夹缝中等着。这秋色亭看起来只是一座普通的亭子,但其中却暗藏奥秘。 秋色亭的正南,有一片秋棠草,长得繁茂,这秋棠草也不过是普通的花草而已,只不过是黎凌逸闯荡江湖之时,从山野之间寻得,并不多见,故而才商议杜撰出解药一说,其真正意图不过是引鱼上钩罢了。 第297章 312众人围攻 在秋色亭的东南角,有一座假山,也就是黎凌逸等人的隐身之处,这座假山为中空设计,黎凌逸之所以如此设计假山,为的也就是危险时刻便于藏身,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秋棠草的方向。 “喂,玄冰,不是说这个时候贼就差不多到了嘛?怎么还没有动静。”青小岚看着平静的秋色亭,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乔装成樵夫,赶着装木柴的小马车顺着大路赶过来的,比我们早出发了两个时辰呢,我们走的小路,会快很多,可按理说,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啊。”玄冰也皱着眉头,透过夹缝,向外望去。 “嘘……有人……”就在大家皱着眉头讨论的时候,黎凌逸压低声音说道…… 黎凌逸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紧张起来,屏气凝神,从假山的夹缝观察秋色亭的动静。 果然,片刻之后,有一黑衣男子进了秋色亭,环顾四周无人,快步跳到秋棠草旁,“这就是秋棠草,似乎也无特别之处……”黑衣人愣了片刻,还是动手采摘。 青小岚和端木颖儿看到鱼已经上钩,就想往外冲,却被黎凌逸和清风一把抓住。 “干嘛,贼都来了,再不抓贼,他就跑了。”青小岚压低声音冲着黎凌逸喊道。 黎凌逸冲着青小岚摇头,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再等等,相信我。” 仅仅六个字就让青小岚立刻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在假山中看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黑衣人采摘了一把秋棠草之后,环顾四周,见没有异常,就快步跳过秋色亭,翻墙而出。 青小岚看到黑衣人跑了,立刻从假山中跑了出来,“黎凌逸……”青小岚大吼,“你不是说让我相信你嘛,你看你看,这黑衣人都跑了,我们还抓什么贼,这不是功亏一篑嘛,哼……”青小岚怒气冲冲的说道。 “语儿别气,他跑才是对的,不跑就不对了,走,我们过去看看。”黎凌逸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也不等青小岚回应,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搂如怀中,半搂着她,运功,顺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翻墙追去。 端木颖儿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清风和玄冰,“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语儿?”端木颖儿眨着迷茫的大眼睛,问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王爷的意思,你还是问清风吧。”玄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没等端木颖儿回应,早已翻墙而去。 “恩?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端木颖儿逼的清风步步后退。 “呵呵,这个,这个都是凌逸的主意,说要给王妃演场好戏,才不让我们说的,都怪他,”清风尴尬的笑了笑之后,也果断的撇清关系。 “哼,说的好像你很无辜一样,走吧,既然是好戏,看戏去吧。”端木颖儿说完,直接翻墙。 那漂亮干脆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清风一阵头大,“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娘子,真是丧失很多亲密的乐趣”,清风心里哀嚎,跟在端木颖儿身后。 当黎凌逸和青小岚追上黑衣人之后,他们躲在树后,借着粗壮树干的遮挡,观察着黑衣人。 只见黑衣人吹了一声口哨,不久,从黑暗中由出来一个黑衣人。 “东西拿到了,你看看可是这个?”偷盗秋棠草的黑衣人把秋棠草递给刚刚来的男子。 那名黑衣男子拿过秋棠草,点点头,“是秋棠草没错,我在云山别院的时候,不经意间见过一次,但是它似乎并没有药性,真的能解她的毒吗?” “宫主中毒,非同小可,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医,难道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偷到秋棠草的黑衣人说道。 此语一出,让青小岚大吃一惊,“凌逸,那个等在这的人才是陆太医,那么那个偷草的人是谁?”青小岚低声问道。 青小岚说话间,玄冰清风等人也到了,跟他们躲在一处。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我们也见过,应该是笑面郎君。” “是他?”青小岚更加吃惊,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刚刚发现的,笑面郎君最大的特点是什么?”黎凌逸轻笑着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端木颖儿抢着回答道,“这笑面郎君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四指。” “没错,”黎凌逸点点头,“刚刚进入秋色亭的时候,我见黑衣人身手利落,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陆太医虽然是皇后的人,但是他不会武功却是事实,所以我断定来者不是陆太医。” “然后在黑衣人身手摘取秋棠草的时候,你发现了他是四指,然后就知道他是笑面郎君?”青小岚接着黎凌逸的话问道。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 “凌逸,你真是太棒了,”青小岚兴奋的夸赞着黎凌逸,随后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黑衣人这边。 “逸王妃的用毒手段你难道不知道,如果她真是个平庸之辈,想必你们早在百傲就把他们都解决了,又何来祸患,危及宫主性命,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陆太医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没资格,你不过是宫主安排在狗皇帝身边的一只狗罢了,有什么可耀武扬威的,要不是宫主危在旦夕,你以为凭你的传唤,我能出来,光天化日帮你偷秋棠草?”笑面郎君也不再掩饰,气愤的说道。 “我的传唤又如何,是否看在宫主的面子上都不重要,关键是最终你还不是来了,就算你再恨我,还不是为我效命?”陆太医也咄咄逼人,完全不似之前在宫中的温和。 这样狰狞的面孔让躲在树后的几个人对他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为你效命,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从你斩断我手指的那日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兄弟,要不是宫主一再劝告,要我隐忍,你以为我能容你活到今日?”笑面郎君咬牙切齿道。 “额……这……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青小岚听得目瞪口呆…… 不说青小岚,就是之前已经料到一二的黎凌逸亦是惊讶不小…… “哼,你以为没有我,你能活到今日?”几人正在目瞪口呆消化之前听到的信息的时候,只听陆太医说道。 “哼,懒得跟你狡辩,你给我记住了,宫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你陪葬。”笑面郎君懒于再跟陆太医辩驳,说了一句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陆初德看着笑面郎君消失的身影,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哎,这么多年了,何必呢?”陆太医摇头说道。 随后,陆太医转身想走,抬腿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从树后出来的黎凌逸一行人。 “逸……逸王爷……”陆太医退后两步,吞吞吐吐的叫道。 “呵呵,陆太医好久不见啊,想不到今日能在这云山别院外碰到陆太医,真是巧了,语儿,你说呢?”黎凌逸笑呵呵的说道,只是那笑容会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窒息压抑感。 青小岚也笑着点点头,今天的这出戏的确看的精彩,“是啊,陆太医,真是太巧了,相聚不如偶遇,既然已经到了这云山别院之外,我和凌逸怎么也要一尽地主之谊的,还请陆太医别客气,进我云山别院坐坐。” 青小岚说道“坐坐”时,加重了语气,那里面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老夫……老夫还有其他事,就不多做叨扰了,老夫……”陆太医试图推脱,清风和玄冰两个人走到陆太医身边,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只手放在陆太医肩上,将陆太医困在其中。 “陆太医,身在官场,最懂得就是进退有度,逸王爷和王妃盛情邀请,你再三推脱,莫不是看不起咱们逸王府?”清风邪笑着,云淡风轻的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陆初德头上。 陆初德面色黑如锅底,“老夫不敢,老夫确实有事,还请王爷王妃谅解……” “哦?陆太医,这个是秋棠草吧,我就说看着这么熟悉呢,我记得咱们云山别院可是特意有个秋色亭种植这秋棠草,我还以为这是咱们云山别院的特色,没想到陆太医也有,陆太医,你这是从哪里弄的秋棠草啊?”玄冰故作惊讶的说道。 “呦呦呦,可不是秋棠草,难道这就是普通的草?语儿,你还骗我说这是逸王爷带回来的特殊品种……”端木颖儿也顺着玄冰的话,火上浇油的说道。 “凌逸?”青小岚狡邪的看着黎凌逸,难踢得球,还是传给黎凌逸好了。 黎凌逸看着笑的狡邪的青小岚,无奈,不知是该感慨自己有幸,能得到娇妻的信赖,还是应该悲叹在关键时刻,自己总是被出卖的那个? “咳咳,这个,那个清风,你来解释解释。”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让端木颖儿要把这把火引到语儿和自己身上呢,黎凌逸腹黑的想。 清风看了看黎凌逸和青小岚,最后瞪了端木颖儿和玄冰一眼,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这么个破球踢给自己玩。 “颖儿,王妃,这个王爷可真没有说谎,这秋棠草确实是我随王爷游历时从一秘密处得来,附近是不可能有的,我也很好奇,这陆太医真是神通广大,不知陆太医取来这秋棠草,又有何用?”清风看着陆太医脸上冒出的汗水,眼睛一转,笑嘻嘻的说道。 “这,哦,这秋棠草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卑职无能,医术不精,所以才四处采药,拜访名医,想求的医术精进,救治更多的人。”陆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低着头弓着身子说道。 “哦?”青小岚笑着哦了一声,“本王妃也酷爱医术,尤其是对这草药,也略有研究,要是陆太医不嫌弃语儿浅薄,不妨到这云山别院坐一坐,我们也探讨探讨医术,陆太医意下如何?” “这……卑职确有要事在身,还请……” “陆太医这是要带着秋棠草去治病救人吧?”还不等陆太医说完,黎凌逸就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陆太医连连点头,“是是是,卑职就是要拿这秋棠草去救人。”陆太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顺着黎凌逸的话说下去,哪知自己在一步步的走进他们布下的陷阱。 “哦?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够让陆太医如此重视?”青小岚笑着问出了声。 “那个,恩,医者父母心,其实就是普通的病人,但却也性命攸关,卑职不得不急。”陆太医定了定心神,脸色渐渐平静的说道。 “切,是吗?我这辈子最不相信什么医者父母心,要事那样,哪里还有那么多没钱看病,暴尸街头的人呢,要我看,这陆太医要去救的,肯定是对他最重要的人,让我想想,什么人对陆太医最重要呢?”端木颖儿说着,还拍着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这身为人臣,最重要的莫过于自己的主子喽,难道陆太医这是要去救皇上?不对啊,皇上在王妃的治疗下,已经接近痊愈,那陆太医这是?”玄冰不动声色的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不……不是……王妃神医妙手,皇上洪福齐天,已经不需要卑职,不需要卑职了……” “那陆太医就是去救皇后的呗,这么简单的事,还非得让陆太医说出来啊……”端木颖儿装着呆头呆脑,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不……这……不是……”陆太医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清风一把抓住。 “陆太医,原来你是这等用意,那就别怪清风要公事公办了,玄冰,带他去别院,我们好好问问。”清风一脸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样子,“正直”的说道。 “逸王爷,王妃,听卑职解释,卑职……”陆太医赶紧叫黎凌逸和青小岚,想做解释。 只听黎凌逸说道,“陆太医不必心慌,正所谓清者自清,清风只不过是请陆太医去别院聊聊而已,陆太医既然没做亏心事,区区别院之行,又有何惧,莫非陆太医心里有鬼?”黎凌逸说道最后,脸色一黑,那股威严的气势,让陆太医说不出话来。 “凌逸,别这么生气嘛,气坏了身子,语儿可是很心疼的,相信清风吧,清风向来是盘问高手,恩威并施,进退有度,想必有清风和陆太医聊聊,一定能证明陆太医是清白的……” 青小岚说着,挽起了黎凌逸的手,才对着清风说道,“清风玄冰,那就麻烦你们二位了,咱们别院囚牢见啊……呵呵……凌逸,走吧……” 第298章 313后爹风波 云山别院的囚牢之内,青小岚和黎凌逸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的喝着茶。 他们后面,站着端木颖儿、清风以及玄冰,而面前跪着的则是陆太医陆初德。 秋棠草散落一地。 “陆太医,本王妃待你如何?”青小岚放下茶杯,抬头挑眉问道。 “王妃待卑职极好……”陆初德低着头说道。 “哦?极好?呵呵,看来陆太医的确很会撒谎……连本王妃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对你好过,”青小岚说着,又端起了茶。 “玄冰,去,把这个茶送给陆太医,让他喝了,本王妃也不能无辜担了这对他极好的美名啊。”青小岚说着,将桌上余出来的茶随手递了一杯,给玄冰。 玄冰应声接下茶,走到陆太医面前,“陆太医,王妃赏茶,请……” 陆太医的眉头皱的极深,他深知青小岚用药用毒同样厉害,如今身陷囹圄,青小岚赏茶,即使他陆初德深谙医道,也不愿喝,“谢王妃厚爱,卑职受之有愧……”陆太医说着,却没有伸手接茶。 “哦?那跟本王说说,陆太医你何愧之有?”清风笑着接话说道。 “身为医者,卑职不能尽心竭力,救死扶伤,此乃一愧,身为臣子,臣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除病痛,此乃二愧,如此,卑职怎敢独享王妃赐予之茶。”陆太医思考片刻,说道。 黎凌逸听着陆太医的话点点头,心想黎凌逸不会再让自己喝茶了,这让陆太医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然而,这刚刚谋得的一丝平静,在瞬间就被黎凌逸打破了,“陆太医说的对极了,一愧二愧全中……” “王爷……”陆太医抬头,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呵呵,身为医者,你不能尽心尽力救治父皇,还暗下毒药,包庇下毒之人,你失了医者的本分,更失了身为臣子应有的忠心,此乃一愧,你背叛父皇,做了皇后的爪牙,险些将凌照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愧对天下百姓,此乃二愧,如此,你又怎配得上我家语儿赐予的茶。”黎凌逸的声音掷地有声,直直的穿进陆太医的耳朵。 陆太医妄图辩驳,可是“我”字才刚刚出口,就被清风打断了,“陆太医,事到如今,你还想辩驳什么嘛?偷送皇上出宫前,皇后寝宫之外徘徊的,莫非不是陆太医的身影?如今云山别院外,与黑衣人笑面郎君接头的,莫非也不是你陆初德?” “我……”事已如此,证据确凿,陆初德百口莫辩。“卑职有愧……”陆初德叩首说了一句,算是对自己罪行的默认。 “陆初德,你即以招认,本王可念你多年功劳的份上,网开一面,这也是本王为何在云山别院等你的原因,本王的苦心,你可明白?”黎凌逸恩威并施,对陆太医说道。 “谢王爷……”陆初德跪在地上依然保持着叩首的动作,并未起身。 “你抬起头来,本王妃有话问你。”青小岚配合着黎凌逸说道。 陆太医慢慢的抬起头,只是脸色略微苍白,青小岚只道是陆太医如今身陷囹圄,惊吓所致,并不多在意。 青小岚看着陆太医,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刚刚在与笑面郎君接头的时候,你和笑面郎君都叫皇后宫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还有特殊的身份?你且给我说个清楚。” “王妃许是听错了,卑职从未说过什么宫主,卑职不理解王妃的意思。”陆初德一改刚刚的谦卑与恐惧,他挺直了腰,说道。 “哦?你是在怀疑本王妃的耳朵有问题喽,凌逸,清风,颖儿,玄冰,跟陆太医说说,你们听见没有?”青小岚不听陆初德的狡辩,挑眉噙着笑说道。 “就是啊,语儿说的没错,我们都听见了,你还狡辩,看来你是想受受皮肉之苦喽。”端木颖儿眨巴着大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属下也听见的了。” “我也是。” “听得一清二楚。”随后清风几人也都简单的附和,这让陆初德的谎言不攻自破。 “陆太医还想否认嘛?你到现在还想维护皇后?你可知道,从你踏出皇宫的那一步起,她早已出卖了你,在她眼里,你只不过是一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狗罢了,她为了保命,把责任都推给了你,以此来换取我的解药。”青小岚看着陆太医更加苍白的脸色,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本王妃已经替她解了毒了,是她告诉本宫,只要知道如何能为她解毒,你肯定会奋不顾身的找人帮忙,夺取解药,所以她提示我们设下了这云山别院的圈套,要不,你以为我青小岚有多大的本事,能如此轻易的抓到你?” 青小岚说的声情并茂,一副为陆太医不值得的样子。 “不,不可能,她不会……”陆初德摇着头,不愿相信青小岚的话。 “怎么不可能?语儿所说句句属实。”黎凌逸看着陆太医,大声说道。 黎凌逸声音一出,让陆太医不禁抖了一抖。 “是啊,你现在身陷险境,你知道皇后此时在干吗嘛?她把责任推给了你,已经求得了皇上的原谅,回到她的寝宫,悠闲的当她的皇后了,真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干嘛还要维护她。”端木颖儿说道。 “陆太医,你身在官场,自然懂得如何守护自身,我们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如何选择,你要心里明白……”清风诱导性的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皇后这所谓的宫主,是什么意思嘛?” “宫主……宫主……”陆太医捂着心口断断续续的说了两句,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王妃……”清风叫道,青小岚迅速的跑到陆太医跟前,这让黎凌逸大惊,现在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跑跑跳跳的。黎凌逸暗恼没有看住她。 青小岚查看了陆初德的状况,摇摇头,眉头蹙成一团。 “怎么样?”黎凌逸问道。 “绝命散,功效与欺肠散相似,只是见效更快,已经死了,处理了吧。”青小岚说着,在黎凌逸的搀扶下,走出了别院囚牢…… 因为陆太医死在了云山别院的囚牢里,青小岚虽然不害怕,但是心里总有些堵堵的,故而并没有做在云山别院多做停留,休息了一夜后,就直接回了逸王府。 刚刚到了逸王府,椅子还没坐稳,云儿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附在黎凌逸的耳边,悄悄的说着什么。 黎凌逸的脸色微微变黑,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表情。 云儿说完,看来黎凌逸一眼,就退了下去。 “凌逸,什么情况?出什么事情了嘛?”青小岚上前询问。 黎凌逸默不作声,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云儿说,父皇……父皇把皇后给杀了……”此话一出,青小岚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杀……杀了?”青小岚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父皇怎么会突然就把皇后给杀了,你不是告诉过父皇,暂时不要动皇后的嘛,怎么会?” “云儿说父皇昨夜去了皇后寝宫,跟皇后发生了争执,父皇一怒之下,推倒了皇后,皇后头撞在寝宫的柱子上,伤势严重,当晚就不行了。”黎凌逸面无表情的说着,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哎……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是我们没查到的,看来这条线是断了,算了,死了就死了,这就是她的命,谁让她恶事做尽了呢,想必母妃地下有知,也会宽慰一些,你说呢?”青小岚说着,望着呆愣的黎凌逸问。 “恩?”走神的黎凌逸根本就没听见青小岚说的话。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连我说话都没听到。”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她总觉得黎凌逸自从听到皇后死了的消息后,一直心有所虑,心神不宁。 “我在想皇后,我总觉得有些奇怪。”黎凌逸说道,他与青小岚对视一眼,眼中的愁让青小岚心头涟漪阵阵。 青小岚抬手,抚上他的额头,试图抚平蹙起的眉头,“有什么想不通的,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说,就算帮不上你,也能让你心里畅快些,你这样把什么都压在自己心里,担在自己肩上,你知道我有多心疼?”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一把握住了青小岚的手,轻轻的放在唇边亲吻,“有语儿,我什么都不愁,我只是敢到奇怪,这皇后死的,似乎有些太突然了,我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阴谋。”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我也觉得是突然了点,但既然是父皇亲自下手,应该错不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尸体,见到了尸体,就不用在怀疑什么了。”青小岚大胆的提议道。 青小岚说风就是雨,话音刚落,就要拉着黎凌逸往外走,黎凌逸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才没让她走出屋。 “你干嘛拉我,快走啊。”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不解的说。 “尸体这东西不吉利,还是别去了,你现在怀着咱们的宝贝女儿,我可不想让你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一会我让清风去就好了。”黎凌逸开口解释着,就将青小岚拉回到椅子上,让她坐在休息。 “呵呵……”青小岚傻笑两声,“你那宝贝女儿有我这么强悍的娘,就算看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不会受影响的。” 青小岚的话逗乐了一直愁眉不展的黎凌逸,“呵呵,要是我宝贝女儿也像你这么霸道,那我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什么,你说我霸道?”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一拍桌子,猛然起身,站起来喊道。 “额……”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瞬间爆发的大动作,可是吓得不轻,赶紧起身扶着青小岚,“语儿可别这么冲动,吓到我不要紧,吓到我宝贝女儿可不好,语儿这么温柔,可要给女儿做个好榜样哦。” “我不霸道了?”青小岚挑眉,看着黎凌逸一副狗腿的样子,问道。 “呵呵”,黎凌逸干笑两声,把青小岚又按坐到椅子上,“谁说语儿霸道了,你告诉我,我去把他打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让他再造谣生事,语儿你说好不好?” “恩?嘿嘿,”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笑的腹黑,“这修理人的工作吧……”青小岚拖着长长的尾音,邪笑着看着黎凌逸。 “怎么样?”黎凌逸见青小岚迟迟不说,紧张的问道。 “这修理人的工作吧,我青小岚想来喜欢自己来……”青小岚说着,就起身抬手抓住了黎凌逸的右臂,她向右转身,直接将黎凌逸的手臂扣在了黎凌逸身后。“凌逸,你说,你现在是想要鼻青脸肿,还是想要头破血流呢?” “语儿……手下留情啊,你要是把我弄成残疾了,以后咱宝贝女儿有个残疾的爹爹,她心里该多难受啊,你说呢,呵呵,先放开,先放开,给女儿个面子好不好?”黎凌逸厚脸皮的说道。 “恩?”青小岚思考了一下,手上随即加大了力度,“嘿嘿,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嘛,老祖宗都告诉我们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这支花残了就残了,凭我青小岚的姿色,还找不到个不残废的替补夫君给女儿当爹嘛……”青小岚说的狡邪。 “哦?语儿能给女儿找个后爹?”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话里有话的问。 “怎么?你怀疑我的美色?” “我是怀疑你要挨欺负喽……”黎凌逸说着,轻轻转身,旋转了一下被扣住的手臂,刚刚还受困的黎凌逸眨眼间就已经把青小岚抱在了怀里。 “你……你……”青小岚看着从自己手里轻易逃脱的黎凌逸,瞪着大眼睛,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呵呵,语儿觉得,你能困住我?现在还想给咱们宝贝女儿找后爹嘛?”黎凌逸一脸腹黑的问道。 “那个,呵呵,那个……我……我胡说的……我怎么敢呢……凌逸……”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青小岚在善于变脸的黎凌逸跟前,深谙此道…… “王爷,宫里来人了。”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在屋内打情骂俏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清风在门外说道。 “好,我知道了,请到大厅,我马上就来。”黎凌逸笑着说道,随后又刮了一下青小岚的鼻子,“语儿是在这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 第299章 314黎洛初现 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我还是和你去吧,我也不想老在屋子里呆着,这才没怀几天就开始犯懒,那倒时候你的宝贝女儿肯定得成个懒虫,对了,你为什么一直说我怀的是个女儿,我怎么就觉得是个儿子呢……” 青小岚和黎凌逸边说边走出内室,向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黎云兆身边的公公已经等在了那里,见黎凌逸和青小岚走进房间,赶紧行礼,“逸王爷,逸王妃。” “公公不必拘礼,这个时候公公前来,不知有何要事?”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才转头看向公公问道。 “皇上口谕,皇后母仪天下,为一国之母,如今疲于料理后宫事物,劳心于天下,疲累成疾,不幸仙逝,定于明日,大开皇陵,下葬皇后,已让逝者早日入土为安。”公公一字不漏的说着。 黎凌逸和青小岚越听眉头蹙的越尽,最后面面相觑,“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心中暗想。 “有劳公公,本王记下了,明日必定按时到场。”黎凌逸淡淡的说道,随后让清风送公公出了王府。 清风不多时就快步走了进来,看着愁眉不展陷入深思的两个人,开口问道,“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刚亲手杀了皇后,明日就要风光大葬,且不说是否合乎规矩情理,这皇上明明知道下毒之人就是皇后,又怎么会给她如此礼待呢?” 青小岚摇摇头,“父皇的心思我也不能理解,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或许,父皇的用意在此……”黎凌逸思考了半晌,不清不楚的说了一句。 “在此?在哪?”青小岚瞪大眼睛望着黎凌逸,“凌逸,你知道父皇的用意,父皇想干嘛?”青小岚好奇的问。 清风也一样,等待着黎凌逸的答复。 黎凌逸微微一笑,这个是个秘密,是当初黎凌尘狩猎场要陷害我时,父皇告诉我的,你们过来,我悄悄的告诉你们…… 待青小岚和清风附耳过来,黎凌逸悄悄的在二人耳边,将黎云兆曾经跟自己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青小岚和清风。 “你是说父皇之所以开皇陵,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进皇陵,拿……”黎凌逸闻声赶紧捂住了青小岚的嘴巴。 “唔唔……”青小岚挣扎。 “嘘……”黎凌逸冲青小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之后才放开青小岚,“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也就只和你们两个说过,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为上,正所谓隔墙有耳,即使是在我这逸王府中,也不可大意。”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赶紧自己捂住嘴巴,又跑到房门边四处看了看,见四周平静,才又回到屋里,“我看了,没人,嘿嘿。”青小岚傻呵呵的笑着。 黎凌逸一阵无语,“你乖乖的坐着就好,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是否真的如此,明天自能见分晓,我们又何必如此心急呢,明天风光大葬皇后也好,清风,明天我和语儿去皇陵,我们会陪在父皇身边,你趁机混进皇陵,我要你亲自确认,这皇后的尸体真的埋在皇陵之内,记得,我要你亲眼看到死尸。”黎凌逸郑重的说道。 “你是怀疑皇后的死有诈?云儿不是说,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手嘛?”清风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是父皇亲自下的手没错,但我总觉得这皇后不简单,能号令万宝斋的笑面郎君,怎么会是个平庸之辈,你们应该还记得笑面郎君和陆初德的对话,那宫主指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到现在可还没有查明白呢,她真的会就这么死了嘛?”黎凌逸皱着眉头,将之前的点滴串起来,细细的分析到。 “没错,凌逸说的有道理,还有啊,清风,都忘了问你了,之前皇后说过,青欲书的真实身份是柳纤淘,这是怎么回事,你查清楚了嘛?”青小岚突然想起柳月娥,柳纤淘以及皇后的柳,故而问道。 清风摇摇头,“这青欲书确实是柳月娥从小养大的,但是不是真的女儿却无从查起,你的父亲青占廷再娶你娘之前,的确有一个心上人,相传这个女人曾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是男是女传闻不一,这个女的姓叫柳没错,但却不叫柳月娥,而且她生下孩子之后,就消失了,直到几年后,你爹带着柳月娥和青欲书回到青府,这柳氏女子才算是再次进入大家的视线……”清风把自己查到的一一告诉了青小岚和黎凌逸。 青小岚听着,总觉得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也就是,现在的青欲书和柳月娥很可能都有问题……”最后,青小岚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黎凌逸和清风都点点头,“很有可能,这柳月娥和青欲书的出现都太过突然,就像人故意操纵的一样。”黎凌逸说道。 “恩,是啊,这柳月娥的身份到底如何,我一时还查不到,不过既然这青欲书都有问题,她这个当娘的估计也脱不了干系。”清风说道。 “是啊,自从皇后说道青欲书是柳纤淘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们还记不记的,咱们曾经去过柳月娥的房间偷东西,那个穿梭手镯,还有那枚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弄清有何意义的戒指,都很有问题……”青小岚突然想到自己曾偷来的两种东西,大声说道。 “咱们的赤血也是从柳月娥的房间拿出来的。”黎凌逸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你是说……她……”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简短的提示,惊得大呼,摇头不敢相信…… 黎凌逸看着目瞪口呆的青小岚,笑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安排到青家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为了赤血而去,而如果她真的是皇后的人,想必明天的下葬也不会太平。” “你是说会有人趁皇后下葬之机,去拿皇陵内的东西?”清风蹙着眉问道。 黎凌逸点头道,“恩,这就是为什么我怀疑皇后诈死,如果父皇平安无事,那就必须要有人薨逝才能打开凌照皇陵,而皇后是最好的人选。” 青小岚听着额黎凌逸的话,皱皱眉头,“可是这招棋未免太冒险了,你想,皇后给父皇下毒的事我们都知道,难道她就不怕她死后,父皇将她暴尸山野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黎凌逸笑着摇摇头,道,“在皇室中,最怕的就是丑闻,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被百姓诟病,以致引发大祸,所以皇室里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小,现在皇后死了,我们且猜父皇是为了拿到皇陵内的东西,才将皇后风光大葬,但其实,即使父皇没有拿东西的意向,这风光大葬也是免不了的。” “简单的说,也就是皇室里死了一个皇后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皇后想毒死皇上,就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清风言简意赅的说道。 “哦哦……”青小岚听着两个人的解释,连连点头。 这夜,黎凌逸、青小岚以及清风三人一直商量到半夜,将各种可能的情况都做了一次设想,也都想好了应对之法,只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翌日,一大早,黎凌逸和青小岚就穿戴整齐,进了宫。 葬礼按部就班的进行,黎凌逸和青小岚一直跟在黎云兆身后,当然,跟着他们的还有黎凌尘。 皇陵大开,封棺入殓,黎云兆一脸愁容,“尘儿、逸儿,朕身子不适,剩下的程序就由你们二人共同主持吧。”黎云兆疲惫的说道。 “是,父皇,”两个人都淡淡的说道。 而这淡淡的口气却大有不同,黎凌逸为的是不解黎云兆到底要做什么,而黎凌尘为的是丧母之痛。 “语儿,你医术精湛,陪着朕去休息,顺别给朕诊治诊治。”黎云兆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对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微微欠身,“是,父皇,”简单的应过之后,青小岚看向了黎凌逸,二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示意后,青小岚跟着黎云兆离开了皇陵。 黎凌逸和黎凌尘兄弟二人在皇陵外主持葬礼,看似平静,却有着隐隐的不安,如同暴风雨来的前夕一样。 “父皇,你这是带我去哪?你不是不舒服,要去休息嘛?”青小岚跟着黎云兆,一副茫然的样子,轻轻的问道。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走在前面的黎云兆回头,微微一笑,道,“语儿,凭着凌逸对你的宠爱,想必我为何要风光大葬想治我于死地的枕边人,凌逸应过已经给你分析的透彻了,还用我多说嘛?” “父皇……”青小岚轻轻的叫了一声,却没有后文。 “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必瞒你,就让逸儿他们在那边主持吧,你跟着我来取东西就行,逸儿相信你,我的命又是你救的,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这样也省了引人注意,走吧。”黎云兆说着,又大步的带着青小岚向前走。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黎云兆和青小岚绕过了半个皇陵,从皇陵的正面,走到了背面。 皇陵的背面有一处大理石汉白玉雕龙凤的墓碑,墓碑的正面写着“凌照遗风”,背面刻着祖训,黎云兆走到墓碑的背面,在上面触摸了一下,只见皇陵的背面列出一道小门。 青小岚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黎云兆。 黎云兆微微一笑,道,“走吧。” 青小岚点点头,直接跟着黎云兆进了皇陵,裂开的小门渐渐合上,看不出一丝缝隙。然而这一切,都落入一双眼睛中。 从皇陵背面进入,看见的设计格局与正面明显不同,看不出半点陵寝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个迷宫。 青小岚一直跟着黎云兆,在皇陵内兜兜转转,她试图记下行走路线,但是来回旋转的回廊和不断开关的暗门,不一会就让青小岚一个头两个大。 “呵呵”,看着青小岚愁眉不展的样子,黎云兆笑出声,道,“别记了,这是个迷宫,每一代皇帝要花半年的时间来背图纸,直到画的分毫不差,才将图纸烧毁,你走一次就想记住,那我凌照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额……”青小岚尴尬又懊恼,“果然是迷宫,那怎么不早说,”青小岚小声咕哝道。 但在这空旷的地下陵寝中,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有不小的回声,青小岚的话分毫不差的落入黎云兆的耳朵里。 “哈哈……”黎云兆大笑着向前走。 青小岚紧紧的跟着,生怕自己一时大意,被黎云兆丢在这死人墓里面。 在皇陵内,兜兜转转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黎云兆和青小岚来到一个翠玉龙纹雕桥栏回廊扶手前,黎云兆轻轻旋转扶手,只见他们脚下的回廊由中间裂开,一条通往更下一层的暗道开启。 黎云兆看了青小岚一眼,“里面黑,小心跟上。” “恩……”青小岚轻轻应了一声,更加小心,自己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做事也不像之前那般莽撞。 青小岚话音一落,黎云兆率先走到回廊暗道前,顺着一层一层的石阶,慢慢抹黑往下走,青小岚跟在后面,暗道内非常黑,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青小岚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石阶一共有阶,你注意一些。”黎云兆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黑暗中,听到这样一句简单的叮嘱,青小岚觉得很温暖,“我知道了父皇,你也小心些。” 两人不再言语,一步一步,慢慢向下走去。 阶石阶,不长却也不短,当青小岚走完走后一阶,她重重的舒了口气。 待她抬头,四处环望的时候,黎云兆已经借着墙壁上夜明珠微微的光亮,走到了一座雕龙暗门前,开启了暗门。 暗门渐渐的升起,刺眼的白光射入眼睛,青小岚反射性的用手去挡…… 待青小岚渐渐适应了刺眼的白光,青小岚慢慢的放下手,她眨巴眨巴眼睛,向白光射来的方向看去,顿时惊的合不拢口。 “父皇……”青小岚看着黎云兆,道。 “恩,这就是我此来的目的,走吧。”黎云兆上前,率先走了进去,青小岚紧跟其后。 “父皇,这就是黎洛?”青小岚试探的问,昨夜,黎凌逸将黎家的黎洛告诉了青小岚,青小岚只以为黎洛跟赤血应该相似,不会有太大差别,没想到,同为上古宝剑,黎洛居然能够光芒四射,照得暗室如白昼一般。 黎云兆轻轻的点点头,正色道,“这就是黎洛,黎家收藏的宝物之一,上古宝剑排名首位的黎洛宝剑。” 第300章 315皇陵争斗 “首位?”青小岚听了黎云兆的话,问道,而后,又继续道,“在我和凌逸拿到赤血的时候,他说赤血在上古宝剑中排在第二位,原来这第一的是黎洛。” 黎云兆从石壁上拿起黎洛,淡淡的笑道,“你知道黎洛区别于其他宝剑的地方在哪吗?” 青小岚思量片刻,摇头,“不知道。” “这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黎洛可以消弭钢铁,任何宝剑在黎洛面前,轻则断裂,重则化为铁水,黎洛一出,江山臣服。”黎云兆说着,做了一个漂亮的刺剑动作,刺眼的寒光闪过青小岚的双眼,让她心都为之震撼。 “利落一出,江山臣服。”青小岚轻轻的念叨着这两句,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安,“父皇,这黎洛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取出这皇陵?”青小岚蹙着眉问道。 黎云兆点点头,“朕本以为,终其一生,朕都没机会进入这皇陵,一睹上古宝剑的风姿,没想到世事多变,即使我不愿将宝剑带出皇陵,也有人会想尽办法得到它,与其让它落入奸人之后,为害世间,还不如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也算是尽我等所能,为百姓谋一时安宁。”黎云兆说道最后,深深的皱了皱眉。 “只怕有人想要得到它,会为了它,让百姓不得安宁吧。”青小岚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宝剑只是宝物之一,灵珠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不少吧?”黎云兆转而问道。 青小岚轻轻点头,“小紫”,青小岚轻喝一声,一道紫光闪过,小紫幻化而出。“父皇,这就是紫灵珠。”青小岚指着小紫,对黎云兆说着。 黎云兆看着小紫,眼中露出无尽笑意,“呵呵,看来天意如此,小紫,好。”黎云兆自言自语道,随后,他又看向了青小岚,指着刚刚放着黎洛的那面石壁,说道,“你既然能够得到紫灵珠,这说明灵珠都会认你和凌逸为主,这是天意,现在你就劈开拿面石壁,石壁后面就是中魂珠,你拿出来吧。” “中魂珠?”青小岚问道。 “恩,黎家的灵珠,你刚说过,你家的上古宝剑是赤血,那一定也有一颗灵珠,叫做赤灵珠。”黎云兆轻轻的说道。 “赤灵珠?” “没错,在最初的时候,十大家族中,每一家都有三件宝贝,上古宝剑,灵珠,和青花玉,所以,你家既然有赤血,不难推测出赤灵珠和红青玉。”黎云兆解释道。 说道红青玉,青小岚想起了黎凌逸对她说,最初的青小岚在与黎凌逸相见时,曾经给他过一块青花玉,“青花玉,红青玉,我记得曾经给过凌逸一块红青玉,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一个语字,父皇说的可是这块?” “你给了凌逸?”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话,惊讶的问道。 青小岚轻轻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嘛?” 黎云兆笑笑,“没有,只是没想到,天意真是不可捉摸,想不到不经意间,你们已经收集了这么多宝贝,看来,是时候了。” 黎云兆的话说的青小岚云山雾罩,不解其意,青小岚还想问些什么,黎云兆止住了她,“有什么出去再说,现在,先劈开这面墙,拿到中魂珠再说。” “好,”青小岚点头,应道,随即从黎云兆手中接过黎洛,攒足了力气,云宫内,一剑刺进了墙壁。 黎洛果然是把宝剑,不但削铁如泥,连这石壁也不再话下。 见石壁出现一道大大的裂痕,黎云兆看着青小岚满意的点点头,“丫头,没想到你功夫已经练到了如此程度,不枉我传给你三十年的内功,值了。” 黎云兆的赞叹让青小岚的脸微微泛红,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拥有如今的功力,并非靠苦练所得,更多的是奇遇,那沧海熬,才是让她功力大增的原因。 青小岚没有说话,拔出黎洛,又向石壁刺了两剑,石壁轰然塌落。 顺着石壁的裂口一眼望去,是一颗在水晶盒中放着的透明灵珠,似乎感应到了小紫以及青小岚身上的气息,透明的灵珠一跳一跳的,异常兴奋。 青小岚运功,一掌过去,水晶盒应声而开,透明灵珠直飞到青小岚的手中,青小岚拿着灵珠,冲黎云兆微微一笑,心中充满了喜悦。 且说黎凌逸和黎凌尘这边,主持这下葬事宜按部就班的进行,眼看着就要结束了,黎凌逸开始有淡淡的不安。 已经安排好,让清风在下葬时,偷偷的潜入陵寝中,查看皇后的尸体,如今陵寝马上就要关了,清风却还没有出来,黎凌逸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黎凌逸惴惴不安的时候,一个有力的大手拍了拍黎凌逸的肩膀,黎凌逸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担心不已的清风。 黎凌逸看了看还陷在丧母之痛中的黎凌尘,拉着清风走到一四下无人的僻静处,焦急的问道,“如何?” 清风皱了皱眉,说道“如你所料,空冢。” “空冢,真的是空冢,”黎凌逸碎碎的念叨了两遍,声音陡然提高,“不好……语儿……” 清风还不明所以,只见黎凌逸已经跑开了老远。无奈,清风只得顺着黎凌逸消失的方向追去,边追还边念叨着,“这凌逸的功夫又长了,跑得这么快呢。” 当黎凌逸到了皇陵后方时,恰见一道人影闪身进入了皇陵,黎凌逸紧追其后,刚刚进入皇陵已经关闭,只留清风在外面观望,“要不要这么悲剧,要知道进不去,我还跑这么快干嘛?现在怎么办?在这等着?算了,我还是回去看着黎凌尘保险些。”清风说完,转身回了黎凌尘这边。 黎凌逸进入皇陵后,直接跟着那道人影,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这发暗的皇陵中看不那么清楚,黎凌逸只凭着超强的耳力,不断的追着黑衣人。 才走不多时,黎凌逸就发现了皇陵的不同寻常,这一层又一层的暗门和弯弯曲曲的回廊,整个构成了一个纷繁复杂的迷宫,让人难以记清来路。 黎凌逸暗暗摇头,“不行,如果再这样走下去的话,只怕还未找到语儿,我就已经迷失在这皇陵之中,纵使父皇熟识路径,想必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我。” 黎凌逸心里暗自想着,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只见黎凌逸快速上前,强有力的手臂向前一伸,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肩膀,让黑衣人动弹不得。 “谁?”黑衣人惊喝一声。 “本王也还想问问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进入我凌照皇陵?”黎凌逸说着,已经迅速转到黑衣人跟前,伸手就要去摘黑衣人的面纱。 黑衣人警觉,出手来挡,一把将黎凌逸伸过来的手臂挥开。 “呵呵……”黎凌逸轻笑出声,“功夫不错嘛,手臂如此有力道,只可惜……”黎凌逸说笑间抬起头,挑眉看着他,不在说下去。 看着黎凌逸轻笑的样子,黑衣人火冒三丈,怒喝道,“可惜什么?” “呵呵,只可惜你笑面郎君就算是天下无敌,也弥补不了你只有四个手指的悲惨命运……”黎凌逸说着,还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向黑衣人摆了摆五指齐全的白皙手掌。 “你……”黑衣人气极,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 “呦,这会这么大方,敢让本王看你的真容了?”黎凌逸说道。 “哼”,笑面郎君收起了他惯有的笑容,冷冷说道,“你既已知道是我,我又何须在隐瞒,都怪我低估了凌照逸王爷的神勇,才会如此轻易被你识破身份。” 黎凌逸闻言,拱手道,“本王在这里谢笑面郎君的夸奖了,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今日有缘遇到你笑面郎君,那我们不如……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好了……”黎凌逸说完,不待笑面郎君反应,双脚轻轻点地,身子向前飞去,黎凌逸的手握成拳状,直冲笑面郎君的胸前袭击而去。 “呵呵,王爷不嫌弃笑面郎君功夫浅薄,笑面郎君也定不负王爷抬爱,今日定然奉陪到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王爷,看招……”笑面郎君说着,在腰间迅速抽出一把新月形嵌红宝石弯刀,微微曲臂,直接向黎凌逸伸来的手臂割去。 弯刀冰冷的寒光刺入黎凌逸的双眼,却是一双笑的邪魅的眸子映在寒刀之上。 黎凌逸的手臂快速撤回,微微退后两步,“赤血……”黎凌逸轻喝一声,手掌平摊,眨眼间,赤血出现在黎凌逸的手上。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笑面郎君,趁着本王心情好,你要不要先换一件更趁手的兵器?”黎凌逸笑着说道,满脸挑衅。 笑面郎君面露冷色,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笑面郎君善使弯刀,在我刀下,从来没有留下过我不想让他活着的人。” “哦?这种说法我倒是听说过,只不过是否真是如此便不得而知了,你想,之前我还听说这万宝斋里的宝贝,除了那神兽之外,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没想到到处都是玄机啊,这不死神丹是夺命的毒药,这神兽蛋也暗藏剧毒,由此可见,江湖传闻嘛,也只不过是传闻罢了,可信度不过如此。”黎凌逸说的倒是兴奋,苦了听着的笑面郎君,只差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命即休已。 “怎么?生气了?”黎凌逸冷笑的看着笑面郎君满脸黑云,“贴心”的说道,“你也是习武之人,难道没听说过,这大战在即,最忌讳的就是心绪不宁,如此一来,你已经输了大半,且不说本王武功卓绝,就算是个平庸之辈,只怕你也不是本王的对手,识相的话自己投降,本王如果开心,尚可饶你一命,如果不然……” “哈哈……”笑面郎君突然猖狂而笑,那笑声在空旷的皇陵内飘荡,传的很远,“如若不然,你又能如何?我已经说过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副皮囊而已,我有何惧?”笑面郎君收敛笑容后,冷冷的说道。 “呵呵……”黎凌逸听了笑面郎君的话,也笑出了声,“本王真不知该夸你勇毅,还是该骂你愚蠢,你冒死偷入皇陵,为的不就是帮你们宫主拿到宝物,如果你死了,怎么,你想让你的宫主亲自过来拿?”黎凌逸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冰冷和严肃。 “难道你会放过我?”笑面郎君挑眉,一脸不屑的问道。 黎凌逸回道,“自然,只要你说出宫主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她现在的下落,本王自然可以做主,饶你一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笑面郎君也是个聪明之人。” “呸”,笑面郎君狠狠的啐了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那么好骗,想知道宫主的情况,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笑面郎君身子快速旋转逼近黎凌逸,一把弯刀握在手上,随着转动,寒光刺目,虎虎生风。 “既然你这么顽固,那自然怨不得我。”黎凌逸说着,赤血应声出鞘,黎凌逸一把握住赤血,冷剑直刺笑面郎君而去。 笑面郎君的弯刀犹如长在手上,被他用的娴熟精炼,游刃有余,黎凌逸手握宝剑,刀光剑影直闪而过,应对自如。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难分胜负,却听一声娇喝,“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凌逸,小白,上……” 黎凌逸闻声,转头一看,是青小岚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黎凌逸惊喜的叫道,“语儿……你没事吧……”有了小白的助阵,黎凌逸迅速退出了战圈,跑到了青小岚身边,一把抱住了青小岚,“没事吧没事吧?让我看看……” 黎凌逸把青小岚转了个圈,看了个遍,才放下心来。 “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父皇,还眼巴巴的跑过来看。”看着黎凌逸那担忧的样子,黎云兆笑着调笑,根本不把出现在皇陵的笑面郎君放在眼里。 “呵呵……”黎凌逸尴尬的笑两声,“哪有不相信父皇,只不过我也是个要当爹的人了,我这不是想我的宝贝女儿了嘛……” 此话一出,青小岚柔若无骨的小手一下子拍着了黎凌逸的肩膀上,“竟会胡说,快说,你怎么来了?”青小岚说着,又望向了一边的小白,小白虎虎生威,好不威风。 自从小白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睡懒觉”,直到在云山别院上演了一番龙蟠虎跃的景象之后,才出来活动。 如今的小白也不是从前的那只小白虎了,也是一个漂亮的乖娃娃。 第301章 316一斩修罗 小白似乎感受到了青小岚注视它的炙热目光,更加得意,跳跃,翻腾,出爪,撕咬,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更为利落,也更为狠厉。 “小白,欺负爹爹的,一个都不能放过,狠狠的咬。”青小岚看着小白凶猛的样子,兴奋的说道,还在一旁做着张牙舞爪的动作。 黎凌逸和黎云兆看着她调皮的样子,笑出了声。 青小岚觉得自己失态,但也不顾及太多,身在皇陵之内,又只有黎凌逸和黎云兆两个人在看,彼此熟识,她也没有隐瞒自己个性的必要。 看着打的激烈之时,青小岚惊呼,“凌逸,那个人,那个人居然是笑面郎君?” 黎凌逸真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只道,“是啊,就是笑面郎君,没想到语儿观察细致入微,到这会才看出来他的庐山真面目啊……” “额……”青小岚尴尬,小声咕哝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果然是腹黑男”。 “哈哈……”黎云兆大笑出声,因为青小岚的话在这空旷的皇陵中,一清二楚的传到了黎凌逸和黎云兆耳中。 黎凌逸尴尬,真想一把搂过青小岚,堵住她的小嘴,狠狠的做些“黎氏惩罚。” 青小岚也尴尬的笑笑,“这皇陵里哪都好,就是这声音传播效果不太好,呵呵。”青小岚说着,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这笑面郎君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跟着他进来的?” 黎凌逸渐渐正色道,“恩,清风回来禀报,皇后的死肯定是个阴谋,我心觉不妥,故而跑到了皇陵后面,想要一探究竟,正巧碰到闪身而入的笑面郎君,我担心他对你们不利,就一起跟着进来。”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点点头,悄声问,“空冢是吗?” 两人的话并没有避讳黎云兆,他自然也明了其中的阴谋,只暗自摇头,喟叹自己识人不清,连枕边娇娘是何许人也都分辨不得。 黎凌逸轻轻点头,以作回答。 “你跟着笑面郎君,怎么就打起来了?要不是听见了笑面郎君那猖狂的笑,我和父皇肯定顺着另一条暗道走了,说不定就错过了。”青小岚蹙眉说道。 黎凌逸浅笑,伸手抚平青小岚蹙着的眉头,“我进来之后,发现暗道诡异如迷宫一般,生怕自己还没找到你们,就被困在其中,所以就先向笑面郎君出手,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这样我既可以趁机逃出去,也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免得他去给你喝父皇捣乱。” 黎凌逸说的轻巧,青小岚却是一阵感动。“凌逸……”青小岚轻轻的靠在黎凌逸肩上,轻唤道。 黎凌逸抚摸着青小岚三千青丝,坐拥美人香,一边仔细着小白与笑面郎君的激烈争斗。 小白是神兽,山中之王,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不多时便逼的笑面郎君后退连连,笑面郎君功夫虽然不弱,但是想要跟神兽抗衡还差了许多。 “凌逸,咱们小白可真厉害。”青小岚美滋滋的说道,又想起当初黎凌逸带着小白,在黑夜里,从一斩修罗手上救下自己的场景,幸福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我还记得,当初小白打一斩修罗的时候,场面比这还惨烈,这笑面郎君的功夫,与一斩修罗比起来,果真是差了不老少。”黎凌逸淡淡的说着。 一句话却吸引了黎云兆的注意。 “凌逸,你是说这是笑面郎君?你还见过一斩修罗?”黎云兆蹙着眉,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焦急的问道。 青小岚离开黎凌逸的怀抱,独自站好,黎凌逸这才认真的点头,“是啊,这就是笑面郎君,在我和语儿成婚后不久,我们偶然见过一斩修罗。” 黎凌逸说的简略,甚至略去了青小岚、清风等人的生死瞬间,青小岚沉默不语,她清楚黎凌逸如此说的目的。 一来事情已经过去,说与不说出事实真相,对黎凌逸和青小岚来说,并无太大差别,而来,如今皇后诈死,身在何处尚不可知,如此事实已经让黎云兆伤感,如果再让他知道,这一切也是皇后所谓,他的心只怕会更痛,黎凌逸不忍。 但是,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不说,就可以隐瞒的了的。 黎云兆听到黎凌逸的回答后,长叹一声,“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重出江湖了,想来她也是他们的人吧。” 黎云兆独自低语,但话却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一阵云山雾绕,不解其意。 笑面郎君不敌小白,慌忙逃窜,小白欲追,可看一眼黎云兆低落的样子,也长叹一声,叫了声小白,让它回到自己的神识海中。 “父皇,我们先出去吧……”黎凌逸轻轻的叫道。 黎云兆闻声,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面色阴郁,说道,“走吧,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回宫,我有事对你们说……” 黎云兆带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到宫中之后,直接进了御书房。 不待黎凌逸和青小岚多问,黎云兆按下了御书房的墙壁暗格开关,暗格打开,黎云兆从中取出一个翠色的盒子,放到黎凌逸和青小岚面前。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说着,黎云兆打开了盒子,一朵透明的青花静静的躺在盒子中间。 “青花?”青小岚轻轻的叫了一声,黎凌逸也瞪大了眼睛,如此这般的青花,他并不陌生。 “恩,”黎云兆应了一声,微微点头,“这就是黎家的传家宝之一,它叫青魂。”黎云兆淡淡的说着,声音似乎飘荡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父皇,这青花玉我手里也有一块。”黎凌逸说着,看了看青小岚,“是几年前,我初见语儿的时候,她送给我的。” 黎凌逸说着,拿出了青小岚送给她的那块青花玉,自从娶了青小岚之后,这块玉就黎凌逸就一直带在身上,只是没有挂在外衣上,所以连青小岚都没有注意到。 看到黎凌逸拿出了红青玉,青小岚好奇的看了一眼,心头竟是酸酸的,“凌逸,我能告诉你,这红青玉不是我送的嘛?我能摆脱多年前青小岚的束缚,以这个全新的青小岚来面对你嘛?”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终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黎云兆接过黎凌逸手中的红青玉,只看了一眼,就点头道,“没错,这就是红青玉。”说着黎云兆又看向青小岚,“语儿,这红青玉可不一般,你是怎么得到的?” 青小岚被黎云兆一问,才从自己的心酸中缓过神来,借着之前青小岚的记忆,缓缓开口说道,“这个玉是爹爹和娘亲成亲的时候送给娘亲的,后来娘亲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了我,我就一直带在身上,再后来就遇到了凌逸,我就给他了。” 黎云兆淡淡的点头,“原来如此。”黎云兆说着,将红青玉与青魂放在一起,看着两个人淡淡的说道,“之前我就跟逸儿说过,你们肩负着重大的使命,需要集齐灵珠和青花玉,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把黎家的这些宝贝全都交到你们手中,至于其他的,只有靠你们自己了。哎……”黎云兆说完,长叹一声,似是有无尽担忧。 “父皇怎么如此叹气,是在担心什么嘛?”青小岚听得出来黎云兆那沉重的口气,不解的问道。 “是啊父皇,有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我和语儿吧,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心竭力的做好。”黎凌逸也蹙着眉轻轻的说道。 “恩,你们的心意我能理解,只是现在的局势,是我也预料不到的。”黎云兆说着,摇摇头,半晌,才继续道,“你们遇到了一斩修罗,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摇头,不明白黎云兆的意思。 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着下文。 黎云兆看着窗外,像是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半晌才开口道,“三十多年前,这凌宇大陆上的十大家族,布局并非像今天这样,那时候,有一个大家族,家世显赫,富可敌国,一斩修罗就效命于他们,后来,这个家族却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甚至是谁做的都不知道,家族中死伤无数,至于留下了谁,更是无人知晓,但是相传,自那家被在大家族除名后,每日傍晚,在那家被烧成灰烬的宅子外,都会有女婴嘤嘤的哭泣声,有人说,那是家族留下的孩子,也有人说,那是家里死去孩子的亡魂。” 青小岚听着,似乎看到了那悲惨的场景,眼睛微红,泪水有些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然后呢?”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向黎云兆问道。 黎云兆看着他们,轻轻的说道,“相传这婴孩的哭声持续了一年之久,才散去,有人说事有人抱着孩子,每日回去看望死去的父母。” 黎凌逸听着,不禁皱眉,“父皇的意思是,这家族中,当年却又孩子留了下来,而抱走这孩子的,正是一斩修罗?” 黎云兆点点头,慢慢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想过有这种可能,但是如今你们说道了一斩修罗,让我不得不联想到消失的大家族中的一斩修罗。” “可是这个一斩修罗似乎在江湖上名声挺响的,年轻人都知道‘一斩修罗,一斩下,见修罗,’他真的会是当年的一斩修罗嘛?如果真的是他,父皇觉得他是重出江湖,为主子报仇的?”黎凌逸问。 黎云兆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管这个你们遇到的一斩修罗是不是当年的一斩修罗,这都说明有人试图重提当年之事,所以逸儿,你和语儿一定要快,要尽快得到十颗灵珠和十朵青花玉,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汇集在一起将会爆发什么样的力量,但是有备无患,千万别到祸降难挡的时候,再手忙脚乱想对策,只怕那时就来不及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了黎云兆的话,都轻轻点头,只是那深蹙的眉头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这两朵青花玉你们拿回去吧,灵珠和黎洛你们也一并拿走,记得父皇跟你们说的,一定要快。”黎云兆说的急切,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心更紧了些。 待出宫,回到王府之后,两个人依旧愁眉不展,“凌逸,你说这灵珠和青花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父皇这么紧张,弄的我心里乱糟糟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青小岚皱着眉头,说着。 黎凌逸的心情也不比青小岚好,但还是强撑着,轻轻的拉过青小岚的手,安慰道,“父皇急定有他的道理,但是拿取宝物这种事情,不是着急就有用的,这些事情先交给我,我先查个明白咱们在行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身子,”黎凌逸说着,手抚上了青小岚的小腹,“这里可有我的宝贝女儿,你可不能不开心,知道嘛?” 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到王府时,时间已经不早,两人谈了一会,就睡下了。 待到第二日清楚,青小岚和黎凌逸还没有起床,一阵敲门声就将两人从清梦中叫醒了。 “这是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这是很不道德的。”青小岚眼睛也不愿意睁,只闭着眼睛烦躁的吼了两声。 随后,青小岚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看着青小岚那慵懒的可爱模样,黎凌逸在她的额头轻轻的亲吻了两下,小心翼翼,很是宠爱,“语儿接着睡一会,我出去看看,什么诗。” 说着,黎凌逸下床,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 只见门外,玄冰直直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请帖,满脸忧郁的神色,看着黎凌逸出来后,脸上才稍稍有了些表情。 “什么事,这么急?”黎凌逸看着玄冰凝重的表情,问道。 玄冰将手上的帖子递给黎凌逸,皱着眉头说,“你看,这是柳丞相一大早差人送来的帖子,邀你和王妃到丞相府一叙。” “就这么点事,还值得你如此紧张,一大早的敲门扰人清梦,要是吵到了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有你好受的。”黎凌逸一边说,一边接过帖子,随意的看了一眼,就又合了起来。 玄冰并没有多注意黎凌逸的表情,只听得他说这是小事,心中担忧道,“王爷,这怎么能是小事呢,这皇后的尸体还没找到,极有可能死就是个假象,如今柳丞相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还请王爷去赴宴,说什么替王妃庆祝有孕之喜,这不明摆着是个圈套嘛。” 第302章 317雕虫小技 玄冰的声音急切,声音并不小,他说的话一清二楚的落到了刚刚打开门的青小岚耳朵里。 听见开门声,黎凌逸和玄冰齐齐回头看着青小岚,玄冰只捂自己的嘴巴,心里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安生,吵到了青小岚,闹的人尽皆知。 “怎么起来了,这时候还早,这些天又累,你还是回房多歇歇吧。”黎凌逸瞪了一眼玄冰后,赶紧上前扶着青小岚道。 “要是我不出来,这么大的事,你们就打算瞒着我是不是?”青小岚挑眉,刚刚黎凌逸和玄冰的动作表情,她可是一点都没有放过。 “呵呵……”黎凌逸尴尬一笑,“怎么可能瞒着语儿呢,这柳丞相可是要为语儿庆祝,只怕我让你留在府里不要去,柳丞相也不依啊。” “是吗?”青小岚挑眉,一眨不眨的看着黎凌逸,见他表情并无变化,才慢慢的松口,说道,“凌逸,我跟你说过,这辈子,不论有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亦是如此,如今我们有了孩子,就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你可不能抛下我们,有危险独自去闯,知道嘛?” 青小岚说的极为认真,那含情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着黎凌逸。 玄冰顿时觉得自己极为碍眼,就慢慢的退了下去。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轻轻道,“语儿说的,我自然都知道,今生有你陪着,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知道就好,”青小岚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美滋滋的说着,“对了,刚刚玄冰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明显就是柳丞相的鸿门宴,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宴会,咱们还要去吗?”青小岚想到刚刚听到的话,问道。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紧了紧,“语儿怕吗?”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摇摇头,蓬乱的青丝扶过黎凌逸的下巴,痒痒的,恰如他此刻的心。 只听青小岚说道,“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你要去是吗?”虽然是问句,但是青小岚说的极为肯定,没有询问的意思。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恩,虽然我也知道,这柳丞相府此时必定备好了陷阱,等着我们去跳,但是皇后下落不明,想要彻底的查清楚并不容易,我们的线索也就只有笑面郎君和柳丞相,他既然邀我们上门,我们就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只是,语儿的身子,我真的有些担心。”黎凌逸说道最后,又是愁眉不展。 青小岚就是黎凌逸的软肋,就算他有颠覆天下的英勇和谋略,但是在青小岚面前,他就是个宠妻子,爱妻子的丈夫,一个将要当爹爹男人而已。 青小岚看着黎凌愁眉不展的样子,心疼极了,她伸手,轻轻的抚上黎凌逸的额头,想要抚平那皱在一起的眉头,“别担心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会拼命拼命的保护好自己,况且还有你在我身边呢,既然机会不容错过,那我们去就是了。你这样,我心疼。” 黎凌逸把青小岚搂的更紧了些,没有说话,却此处无声胜有声。 柳丞相设宴的时间是傍晚,青小岚被黎凌逸缠着整整准备了一天。 “语儿,不要穿这件衣服,这件衣服要是打起来,不方便活动。” “语儿,还是不要穿这双鞋子,这鞋子感觉还是有些笨重,万一跑跳,摔倒什么的可怎么好。” “语儿,记得冰蝶,哦,不对,它一直在你脖子上。” “语儿,你带上银针和毒药,对了还有清素丹。” “语儿……” 青小岚一个头两个大,直骂柳丞相,都怨他设宴,要不这黎凌逸怎么能瞬间变身,成了如此唠叨啰嗦的男人呢…… 时至傍晚,黎凌逸和青小岚坐着小厮驾的马车,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柳丞相府。 柳丞相早早的在外迎接,一副恭候大驾的样子。 “逸王爷、逸王妃能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柳常卿笑着说道。 黎凌逸听着这虚情假意的话,也值得笑着虚与委蛇道,“呵呵,柳丞相客气了,劳烦柳丞相设宴款待,是本王与王妃叨扰了才是。” “王爷说的哪里的话,王妃如今身怀有孕,是凌照的福气,能代凌照百姓恭贺二位,这就是老夫的福气了,如此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老夫又怎么会嫌麻烦呢。”柳常卿说着,做出请的手势,将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引进了府。 “来人,开席,”进房后黎凌逸和青小岚还未坐稳,只听柳丞相一声吩咐,宴席开始。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一笑,心里暗想,“这老狐狸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虽然两人心里看的极透,但面上并不做太多的表情。 酒菜都摆上了桌,青小岚看了一遍,大致心也了然。 “逸王爷逸王妃,老夫敬二位一杯,以恭贺王妃和王爷。”说着柳常卿一饮而尽。 青小岚端起酒杯,放在手中把玩了一圈,柔弱白皙的小手跟翠色的酒杯叠映在一起,煞是好看,青小岚把酒放在鼻尖轻嗅,淡淡的笑在唇边荡漾开来,“柳丞相果然是深藏不露。” 青小岚说完,看着柳常卿有那么一秒的怔楞,而后才又笑着说道,“这酒可真是好酒,我们逸王府一比,真是差了好大一截。” 听到青小岚后面的话,柳常卿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王妃说笑了,王妃要是喜欢,那老夫送与王妃一些,可好?” 黎凌逸听到柳常卿的话,不禁蹙眉,“柳丞相,你的好意本王和王妃心领了,你也知道,王妃身怀有孕,不宜饮酒,今日还备下了酒,似乎……不太像是来个我们道贺的呢?” “王爷说笑了,是老夫的疏忽,以酒助兴惯了,才会劝王妃和酒,老夫有罪。还请王爷见谅。”柳常卿满脸愧疚的说道。 “呵呵”,青小岚的笑声打破了丞相府前殿宴会厅的尴尬气氛,“凌逸,你别吓到柳丞相,柳丞相不过敬了个酒而已,你就这么责备,若是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柳丞相在这酒里下毒了呢,居然惹得逸王爷这么不开心。” 青小岚的话虽是嗔怪着黎凌逸的不是,但是两个人的眼睛可是一刻都没离开过柳丞相,柳丞相只有在听见下毒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异样,如果不是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黎凌逸微微笑道,“瞧我这脾气,关系到语儿的事,我就都火急火燎,脾气也控制不住,让柳丞相见笑了。” “王爷客气了,老夫不敢。”柳丞相点头示意道。 青小岚阚泽他那副老实忠厚的样子,要不是他是柳常卿,是皇后的哥哥,她怎么也不会发现他那副忠厚地下包藏的祸心。 青小岚再次拿起了酒杯,笑着问道,“柳丞相,本王妃倒是有一件事很不明白,真是白死不得其解,还请丞相大人不吝刺激。” 青小岚说的恭顺,柳常卿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本王妃与王爷刚刚回宫,这怀孕之事本王妃也才知道没几天,别且除了身边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柳丞相是用了什么通天的本领,居然知道了这个消息。”青小岚的语调微微上扬,那带有威严的语气让在场的气氛冷了冷。 “呵呵,”柳丞相轻笑,“这王妃身怀有孕之事,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一件美谈,都道是王妃勇毅坚强,堪称女中豪杰,舍己救父,为皇上解毒差点牺牲,还好吉人自有天相,才能够平安归来,此乃凌照之福呢。” 柳丞相的话让黎凌逸和青小岚面面相觑,“街头巷尾的美谈?此事必有蹊跷。”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着。 见青小岚作势要喝酒,黎凌逸一把抓过酒杯,“语儿,这怀孕喝酒对身子可不好,要是伤到了本王的宝贝女儿,本王可是不依,依本王看,看是本王代劳好了。”黎凌逸说完,一饮而尽。 “呵呵,多谢王爷赏脸。”柳常卿虽在笑,但是那笑却未深及眼底,那虚假的笑容映在青小岚的眼里,激起一丝丝波澜,随后就归于平静。 “柳丞相哪里的话,能喝到柳丞相这上好的酒,本王和王妃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说啊,语儿,你这么会炼制丹药,更是解毒的能手,你怎么就没想过,把这毒放在酒里这种方法呢,这酒顺着肠胃流进体内,毒素跟着进了身体,可真是比人家的什么迷香来的可快多了。”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是在和青小岚谈论着如何下毒的小事,却让柳丞相心惊不已。 青小岚微微一笑,“其实王爷不知道,这在酒中下毒,是最不高明的办法,雕虫小技,本王妃才不会用呢。”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眉看着柳常卿,“柳丞相,您说是不是?” 柳常卿冷汗涔涔,不知道青小岚究竟是何意思,只愣愣的点头称是。 随后又听青小岚说道,“你知道嘛王爷,语儿的鼻子可是天生的厉害,这酒放在鼻尖一闻,就能知道它是什么酒,产自哪里,甚至是什么年份的,语儿也能猜得一二,更何况是这掺杂在酒中的毒呢,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柳常卿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青小岚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想跟我说这酒里有毒,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况且黎凌逸已经喝了那杯酒,这如果她真的发现酒里有毒的话,她定然是不会让黎凌逸喝下的,那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单纯的是炫耀她的能力?”柳丞相默默想着,并没有看见青小岚的小动作。 就在柳常卿思索的时候,只听黎凌逸一声惨叫。 柳常卿迅速循声望去,只见黎凌逸口吐鲜血,脸色苍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青小岚被吓得花容失色,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喊着她的名字。 柳常卿见到如此场景,大笑出声,“哈哈,想不到药性来的这么猛烈,逸王妃,你不是擅长解毒嘛?你解啊,不怕告诉你,这是毒花毒虫液,毒毒相加,只怕用不了片刻,你就要守寡了,哈哈。” “你……”青小岚红着眼睛,瞪着柳常卿,她慢慢的放下黎凌逸,一步步的走进柳常卿,“居然是你,你居然敢下毒害我的凌逸。” “这也怪不得老夫,”柳常卿面色阴冷,“真是恶有恶报,我不是想弄掉你腹中的孽种,没想到却让逸王爷喝下了酒,反正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对我来说都是件畅快的事。哈哈……”柳常卿说着大笑出声,那声音犹如鬼魅幽灵,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停……”青小岚排练了老久的台词,被柳丞相直接打断了,“这往日无怨对,这近日无仇可就错了,你们逼的我妹妹走投无路,我又岂会放过你们。” “哈哈,”柳常卿话音刚落,青小岚就大笑出声,“柳丞相的意思是,你我有仇喽?” 青小岚笑的猖狂而狡邪,让柳常卿都不自觉的感到心头发冷。 “是又如何?”柳常卿挑眉问道。“来人……”柳常卿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将柳常卿青小岚以及倒在地上的黎凌逸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呵呵,想不到柳丞相准备的如此周全,是本王妃大意了,你问本王妃如何,本王妃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凌逸,你说该当如何?”青小岚由刚刚的蹙眉,到现在的展颜大笑,让柳常卿大为不解,听到她叫黎凌逸,他急速看向了黎凌逸。 只见刚刚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黎凌逸,此时面色又恢复了原来的红润,邪笑着看着柳常卿,走到了青小岚身边。 “语儿,不知道你听见没有,咱们的小白的小白,说他的肚子饿了呢,柳丞相精心布置,设宴款待咱们,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不是,要不让小白出来替咱们多吃一点,也能表示下咱们对柳丞相的感激之情,王妃说可好?”黎凌逸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如此甚好,那就放小白出来,让它帮我们感谢感谢柳丞相好了,小白。”青小岚说着,一声轻喝,一道白光闪过,小白那胖乎乎圆鼓鼓的身子,出现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面前。 这样的场景,惊呆了柳丞相,“你……你们……来人,拦住它,拦住它……”看着小白不断逼近的身影,柳丞相大惊的叫道。 “来人?”青小岚煞是惊慌和诧异的问道,“柳丞相可指的是这群黑衣人?”青小岚说着,用手扫了他们一圈,半天才笑道,“清风,颖儿,柳丞相让你们拦住小白,你们怎么都不懂呢,这么不配合,这游戏怎么玩?” 第303章 318鬼魅之声 随着青小岚的话音落下,只见这一圈黑衣人纷纷摘下了他们脸上的面纱,这让柳常卿大吃一惊,“怎么会?怎么会?”柳常卿不敢想,自己布置的一群人,居然被这群黑衣人代替了,如此不声不响,悄无声息。 “呵呵……”听着柳丞相失魂落魄般的问话,端木颖儿和清风都笑出了声,“说你笨你还不相信,语儿是什么人,神医,王爷是什么人,神机妙算的人,想用一杯毒酒一群黑衣人就对付了他们,真是痴心妄想。”端木颖儿首先开口说道。 “呵呵,小白,还不上去。”清风也笑看着柳丞相满脸恐惧的样子,说道。 小白能够幻化成人,自然通灵懂事,听到几人的叫唤,它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一把将柳丞相扑倒在地上,那凶猛的样子,一下子将柳丞相吓晕了过去。 小白看着柳丞相晕了过去,又在他的身上嗅了嗅,咕哝咕哝嘴巴,一闪身,变回了孩子的摸样, “娘亲,小白才不要吃这个坏蛋的肉,都是臭臭的。”小白天真可爱的话语,逗乐了一屋子的人。 “乖啊,不吃不吃,你现在都是大人了,你的事你做主。”青小岚搂着小白,开心的说着,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黎凌逸笑着看着这母子俩,摇摇头,到时候自己再有一个亲亲宝贝闺女,这是得有多少个小屁孩和他的宝贝闺女争宠啊,到时候他这个唯一可以吃豆腐的夫君,怕是也得靠边站了。 黎凌逸也不打扰青小岚,看了清风一眼,清风会意,两个人走到了门边。 “把他给我关好,找个人来代替她,向外面散播消息,就说柳丞相突发失心疯,失手伤到了逸王妃,现被囚于府中休养,任何人不得探视。”黎凌逸对清风交待道。 清风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还有,一会悄悄带人,把整个丞相府给我搜一遍,就算找不到皇后,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青小岚走到两人身边,说道。 “没错,这皇后诈死失踪,肯定要找个落脚的地方,语儿下的毒虽然不重,但也让她无法长途跋涉,我看她也跑不多远,让玄冰带着人,去四处搜搜,切忌,别惊动了人。”黎凌逸又交待道。 “呵呵,好,我都知道了,要说着柳丞相真是自作孽,本来是为了方便设宴,陷害你们,他几乎遣散了府中所有的下人,这倒是方便我们行动了。”清风说着,一挥手,两排黑衣人已经快速行动,在柳丞相府搜罗开来。 “咦,呵呵……”在门边讨论的青小岚,黎凌逸清风三人,突然听见一阵笑声,三人回头一看,正是端木颖儿在拿着什么东西把玩,笑的很是开心。 “颖儿,你看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让我也看看。”清风冲着端木颖儿喊道。 “嘻嘻,你们看啊,这柳丞相也真是奇怪,你说他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一个大红的宝石戒指干嘛,多女气啊……” 青小岚等人听到端木颖儿如此说,快速的走上前去,只见端木颖儿手中拿着一枚嵌着红宝石的戒指。 青小岚拿起了红宝石戒指,看了一遍,心中大惊,“这……” “恩?”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 “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在青府拿到过一枚戒指,当时我还问着戒指是干什么用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和清风问道。 两人回想了一下,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青小岚接着说,“当时因为研究不出它是干什么的,我就特意多看了几眼,然后就收起来了,而这枚戒指,跟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语儿确定?”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错不了,走,我们现在就回王府,我拿给你看,你一看就明白了。” 几人说着,也不管柳丞相府的搜查工作,快速的上了马车,直奔逸王府。 清风把马车驾得飞快,跑到逸王府也就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几个人在房间内等,青小岚回到房间内,走到梳妆台旁边,拉开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的最下边一层,一枚红宝石戒指就静静的躺在那里。 青小岚微微一笑,拿着戒指回到几个人等着得房间,把两枚戒指放在桌子上,“你们看,这两枚戒指是不是几乎一模一样。” 黎凌逸抬手先拿起了两枚戒指,细细的比较了一番,点点头,“恩,不错,这戒指除了红宝石的大小稍微有一点差别之外,一模一样。” 黎凌逸说着,又把戒指递给了清风,清风看了也点头称是。 “嘿嘿,给我哦看看,给我看看,”端木颖儿抢着拿过戒指,仔细的研究起来。 黎凌逸蹙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才慢慢开口,“这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只能说明柳月娥、柳常卿和皇后确实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他们就是一伙的,但是他们一个潜伏在鸣封,两个潜伏在凌照,都身在显赫的大家族,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们处心积虑的,到底是为了谋取什么呢?” “我想……”青小岚刚刚开口,就听端木颖儿好奇的“咦”了一声。 “快,你们快看。”端木颖儿叫着,拿来一盏更大的烛台,将四周照的更亮了一些,才开口说道,“你们看,这红宝石晶莹剔透,透过烛火的照耀,能够熠熠生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可以看到宝石内部是几乎透明的,看那个透明的位置,是不是有一个“柳”字。 几个人按照端木颖儿说的,拿起两枚戒指仔细的看起来,“果然,真的,我看到了那个柳”。青小岚首先喊了出来。 “确实。”黎凌逸也点头说道。 “能把戒指设计到如此巧妙,这说明他们不想让人轻易发现,那么这个隐藏在里面的柳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应该不只单纯是他们都姓柳这么简单吧。”清风皱着眉头,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黎凌逸很赞同清风的话,“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我倒觉得似乎是一种标记” “标记?”青小岚轻轻道,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难道是……” “什么?语儿,是什么?”端木颖儿急性子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微微神秘一笑,“你们记不记得在云山别院外,笑面郎君和陆初德谈到皇后的时候,叫她什么?” “宫主啊……”青小岚话音刚落,端木颖儿就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不解的说出来。 黎凌逸和清风对视一眼,已经了然。 “那是什么意思?”端木颖儿继续问道,她看着几个人眼神回转,都一副了然的样子,唯独自己没弄懂,不由的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 “呵呵……”清风看到她那可爱的模样,先没心没肺的笑出来。 “笑笑笑,笑屁哦……”端木颖儿傻头傻脑的说道。 清风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一直点头,青小岚和黎凌逸也都尽力忍着笑,只是那笑容爬上脸的速度太快,想隐藏的时候,已经藏不住了。 “哼,你们都知道,就不告诉我,真是太坏了,要知道就不告诉你们这戒指的秘密了,哼,”端木颖儿看着含笑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那笑的要岔气了的清风,气鼓鼓的说道,“哼,不告诉我,我睡觉去。” 说着,端木颖儿起了身子,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喂喂喂,清风,你的宝贝颖儿生气了,你还笑,还不快去追,哄哄啊。”青小岚拍着清风面前的桌子,吼道。 “额……”清风揉揉鼻尖,二话不说,直接跟了出去。 黎凌逸笑着摇头,“真是对活宝,走吧语儿,我们也回房休息去。” 黎凌逸说着,搀起了青小岚,带着她回房休息。 “颖儿,颖儿别跑啊,等等我。”清风追着走出去的端木颖儿,大喊道。 端木颖儿气鼓鼓的,头也不回,本来是要回房的,被清风这么一追,也不回房,直接运功,翻墙而上,想着逸王府外飞去。 清风登时瞪大了眼睛,二话不说,立马跟了上去。 清风一直追着端木颖儿,两个人来到了郊外,清风才追上她。 清风一把拉过了端木颖儿,搂进了怀里,“这是怎么了,在跟我置气嘛?” 端木颖儿再清风怀里挣扎,怒气冲冲的直捶他的肩膀,“放开我,放开我。” 端木颖儿扭着的身子让清风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加紧了力道,让她动弹不得,才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别动了,会着火的……” 清风的话,充满了魅惑和柔情,声音略微有一丝沙哑,让端木颖儿不禁瞬间脸颊变得通红。 “着……着什么火……放开我。”端木颖儿说着,又挣扎着推着清风。 清风看着那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口,在这皎皎月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迷人,他根本听不见端木颖儿在说什么,只知道那里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牵着他的心不停的靠近。 端木颖儿的话还没有说完,清风那略微发凉却又充斥着火热的唇就吻了下来,温柔又霸道,让她无处可躲,只能沉醉其中。 端木颖儿的身子渐渐的变得软而无力,不得不双手还上清风的脖子,依附在他的身上,以免自己跌落在地上。 辗转缠绵,怦然心动,天雷地火,情意缱绻。 “颖儿……”清风意犹未尽的离开端木颖儿的双唇,用他此刻沙哑而迷人的嗓音,轻轻的唤着端木颖儿的名字。 端木颖儿早已脸颊绯红,低着头将头埋进清风的怀里,轻轻的“嗯”着算是回答。 “颖儿,我们成亲好不好?”清风满含柔情的说道。 清风的话问出半晌,都没有听见端木颖儿的回答,清风低头,借着皎皎的月光,看见满脸羞红的端木颖儿,再次问道,“颖儿,我们成亲好不好。” 端木颖儿仿佛从梦中惊醒,不去看清风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把头再次埋进了他的怀里,轻轻的道,“恩。” 清风的唇落在端木颖儿的额头,双臂的力道更大了些,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就在清风和端木颖儿沉浸在幸福缠绵之中的时候,清风的耳边猛然闪过一道声响,越来越近,直奔清风的太阳穴而来。 清风速度飞快,抱着端木颖儿一个旋转,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他顺势带着端木颖儿隐身到附近的高草丛旁。 就在清风和颖儿刚刚离开,只见一只飞镖直直的飞过哪里,力道刚劲的直入旁边一颗粗壮的树上。 端木颖儿大惊的叫出来,清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端木颖儿会意,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情况。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一下。”清风对着端木颖儿轻轻的说着。 端木颖儿一把抓住清风的胳膊,用力的摇摇头,“不要,不要出去,危险。” 清风用手轻轻的拍拍端木颖儿的背,笑着说,“不要紧,我会小心的,你就在这里,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嘛?” “不要,”端木颖儿摇着头,“我也会武功,我不怕,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陪着你出去。” 清风笑着刮了刮端木颖儿的鼻子,“你这个小丫头,就是这么不听话,我的功夫你还信不过嘛,没事的,放心好了,你出来反而让我分心,” 端木颖儿思量了半晌,才慢慢的放开他的胳膊,“那你小心,你别忘了刚刚和我说的话,你要是敢让自己受伤,我就反悔。” “呵呵……”清风轻笑,又在端木颖儿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只怕你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我都盖上清风的大名了,谁还拿的走呢。” “你……”端木颖儿听到清风这么说,脸又变得绯红。“哪有盖章……” 端木颖儿说着,不自觉的把头压的更低了些。 清风腹黑的笑着,附在端木颖儿耳边,轻轻的说道,“那我们晚上回去,我盖上好不好?” 端木颖儿压低了头,不说话,也不再看清风。 “等我”清风紧紧的握了一下端木颖儿的手,随后放开,闪身出了草丛。 就在清风起身的那一刻起,端木颖儿的心也悬了起来,她也不顾脸颊绯红,抬着头,透过草丛的缝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的清风,生怕他发生什么危险。 清风出来后,仔细的环视了一周,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异常。 第304章 319误会 清风警惕的走到树旁,又看了一眼四周,用力的拔下了那只飞镖。飞镖是玄铁打造的,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隐隐的寒光,在飞镖之上,刻着一条细长的柳叶,给这冰冷的飞镖增加了那么一丝柔媚。 就在他拔出飞镖,拿在手中看的那一刻,又一连三只飞镖直飞而来,清风快速闪身,躲在树后,还是不免被一只飞镖擦破了长袍的袖子。 端木颖儿看着飞镖划过清风长袍的那一刻,眼睛里泪水滚滚而下,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告诉自己不能出声,没事的,清风可以应付好,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不能让他担心。 越是告诫自己,泪水越是汹涌。 就在端木颖儿泪水滚落的时候,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穿过整个树林,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寒冷而瘆人。 “逸王爷身边的清风果然不一般,能躲得过在下三镖连发,甚是佩服。”冰冷的声音犹如鬼魅,响彻整片树林。 “呵呵”清风大笑出声,“多谢夸奖,清风虽不才,也算是光明磊落,不会用这阴险暗器,更不会藏头露尾,如此说来,也当得起你这个‘不一般’了。” “倒是口齿犀利,那就试试看吧……”那冰冷的声音再一次想起,又是一串飞镖直冲清风而来…… 清风从腰中抽出软剑,直接迎着飞镖而去,所到之处,软件飞舞,飞镖向四处飘散,再无一只飞镖可触及清风。 端木颖儿在草丛中看着提心吊胆,每只飞镖在寒月的映衬下都刺目到心寒。 飞镖延绵不断,就像是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清风的软剑舞的如翻飞的蝴蝶,但一柄软剑抵挡着无数的飞镖,清风显然越来越吃力。端木颖儿泪水滂沱,她恨极了自己,要不是自己耍脾气闹别扭,也不会遇到如此鬼魅的人,连人影都看不到,就能致人于死地。 这种大雨倾盆似的飞镖战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在清风一不留神的时候,一只飞镖只穿他的肩胛骨,清风跌落在地上,飞镖停止了猛烈的攻击。 “哈哈,清风果然厉害,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能接我如此多飞镖的人,今日且放过你一次,他日若见,必定手下不留情面。”鬼魅的声音响彻夜空,随后消失不见,一片寂静。 在清风跌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端木颖儿毫无顾忌的跑了出来,她用力扶起了受伤的清风,手碰到他受伤的肩胛骨,淙淙而流的鲜血染红了她白皙的手。 “清风,清风不要吓我,好多血,清风,清风。”端木颖儿哭着叫着清风,但刚刚还清醒的清风转瞬就昏了过去。 清风身体的力量全部压在了端木颖儿身上,险些把她压倒,端木颖儿咬着牙支撑着,一步一个脚印的,扶着他回到了逸王府。 “快,叫王妃,叫王妃。”端木颖儿冲着来开门的下人哭着大喊,端木颖儿哭嚎声以及清风面色惨白昏厥的样子吓坏了开门的下人,两个下人扶过清风,迅速的抬回屋里,另外的下人则去找青小岚。 青小岚和黎凌逸来的迅速,一进房门就听见端木颖儿的哭声。 “颖儿,清风……”青小岚叫着来到床前。 端木颖儿见到青小岚,就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一把抓着青小岚,“语儿,语儿快,快救救清风,你一定要救救清风,救救清风……” “颖儿,冷静点,冷静点,先让我看看清风的情况好不好?”青小岚说着,扶着端木颖儿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她来到床头,一把扯开了清风肩头的衣服。 黎凌逸看着清风肩头的血,也是一惊,那窟窿还留着血,能伤清风如此,必定不是一般人,是谁?黎凌逸皱着眉头想着。 青小岚先给清风吃了清素和止血丹,然后细心的将清风的伤口上了愈合散,青小岚自己配置的一种治疗外伤的良药,随后才把他的伤口包起来。 让清风躺好,青小岚才拉着端木颖儿来到外间,让她坐好,才慢慢开口。 “清风的伤看着严重,但也只是皮外伤,伤口处没有毒算是万幸,我一会再去给他熬一副药,喂他喝下,最迟明日清早,他就能醒来,你就放心吧,这会儿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伤的清风,是怎么伤的?” 黎凌逸就站在青小岚的身后,也看着端木颖儿,等着她的回答。 此时的端木颖儿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声音也有些沙哑,“我们,我们在郊外的小树林,遇到了一个武功……武功高强的人……”端木颖儿说着,被泪水卡着,重重的咳嗽。 青小岚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先喝水,喝了再慢慢说,别怕,清风没事的,已经过去了,只有你说清楚了是谁干的,我们才能为清风讨回个公道,你说是不是?” 端木颖儿听着青小岚的话,重重的点头,她大口大口的喝水,然后放下杯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继续说道,“我们在郊外的小树林,碰到了一个武功高手,我们完全看不见他身在哪里,他的声音就像鬼魅一样,传到了整个小树林,非常瘆人。” “那他是怎么伤到清风的?”黎凌逸急忙问道。 “飞镖,是飞镖,他善用飞镖,把飞镖用的出神入化,飞镖就像下雨一样向清风冲过来,他足足当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就被一直飞镖射伤了。”端木颖儿说着,眼前又回想起了那个情景,泪水不由的再次滑落。 青小岚抽出丝帕,为端木颖儿抹去泪水,“别哭了,现在清风需要你的照顾,你把身子哭坏了,谁来照顾他?” 听到青小岚的话,端木颖儿哭得更胜,“语儿,都怪我,要不是我耍脾气,跑到郊外,清风就不会受伤,他肯定不会受伤的。”端木颖儿说着,拉着青小岚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其中的愧疚与自责就像一堆大石头,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青小岚半搂着端木颖儿在怀里,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哭过了就要振作起来,你先去陪陪清风,我去给他熬药,好不好?”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听到青小岚说要去熬药,端木颖儿立刻起身,说道,“语儿,语儿你去熬药,我去照顾清风,我去照顾清风。”端木颖儿说着,就大步走到清风的床前。 青小岚和黎凌逸无奈的摇头,走出了房间。 “清风的伤真的不要紧嘛?”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不要紧,看着伤口不小,应该是飞镖穿过留下的洞,好在飞镖上无毒,否则那么大的伤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那就好。” “你可知道,在这凌宇大陆上,谁能够把飞镖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将清风重伤至此?”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想到当初一斩修罗伤清风也不过如此,那如今的又会是谁呢? 黎凌逸也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你先去给清风配药,我去让玄冰查一查……” 青小岚点头,随即去了药房…… 青小岚给清风熬好了药就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看着端木颖儿伺候清风服下药后,又跑到药房,炼制丹药。 青小岚心想着既然出现了如此厉害的高手,保不齐以后会正面对阵,清风武功高强尚且受伤,只怕今天若是换个武功低微的人,小命都保不住,故而早备些丹药,以备不时只需总是好的。 青小岚研究着方子,一边配置着药材,待一切准备好后,就忙着炼制,一刻都没闲着,等到第二天清晨,丹药炼制好的时候,起身的青小岚身子猛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眩晕感不断升腾,青小岚赶紧靠着椅子坐下,半晌才微微好转。 “这怀了孕的女人就是麻烦,这才熬一夜身子就受不住了。”青小岚小声的自言自语的说着,休息片刻后,才起身收起炼制好的丹药,走出药房,回房休息。 刚刚走到房间的门口,只见房门从里面打开,云儿衣冠不整的从房间内出来,青小岚与云儿正面相对,云儿登时羞红了脸,跑了出去。 青小岚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的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两眼一黑,“砰”的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在房中整理东西,听到声音快步走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小岚,大惊,“语儿……” 黎凌逸大步上前,一把抱起了青小岚,回到房间,又走出房门吼,“玄冰,去,把薛大夫给我抓过来,给你一盏茶的功夫。” 玄冰头顶乌鸦飞过,二话不说,直奔皇宫,去找这阵子一直伺候着黎云兆的薛大夫。 来往逸王府与皇宫之间,致使全程用轻功,也不可能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黎凌逸自己心里清楚,但他已经头脑发晕,根本顾不得这些。 黎凌逸坐在青小岚的床边,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手抚摸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心疼而焦急的等待着。 “语儿,语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点醒来,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黎凌逸轻轻的喊着青小岚,声音哽咽,但青小岚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玄冰脚程很快,硬是用最快的时间将薛大夫从宫中拖了出来。 “王爷,这玄冰是怎么了,老夫还没起床,进门二话不说就把我抓来了,连衣服都不让我穿好,真是……”薛大夫进了房,见了黎凌逸就开始碎碎的念叨。 “怎么这么久才来,”黎凌逸硬生生的打断了薛大夫的话,“快,快来看看语儿,看看她是怎么了。”黎凌逸说着,上前一把将薛大夫扯到了床前。 薛大夫悲催的一大早就被人扯来扯去,但又不能发作,只好默默无语的查看青小岚的状况。 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小岚,薛大夫蹙着眉给她诊脉,半晌,摇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你叹什么气?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本王说清楚。”黎凌逸眼睛猩红,等着薛大夫吼道。 薛大夫叹了口气,才说道,“王爷,恕老夫多言,几天前王妃就为了救皇上,险些失了孩子,甚至是她这条命,那时候你哭的一塌糊涂,你保证以后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这才每过几日,你就开始这么折磨她的身子,你是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还是不打算要她这条命了啊。” 薛大夫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一句,径直走到书桌旁,写了药方。 然后将方子递给玄冰,才又淡淡的说道,“同为医者,老夫佩服王妃的聪慧与才能,所以才说了刚才冒犯王爷的话,如果王爷真的心疼王妃,就多照顾她一些,王妃劳累过度,急火攻心,因为摔倒,出现了胎像不稳,滑胎的迹象,这方子能保孩子多久老夫不知,但老夫知道,这只能治王妃的身子,治不了她的心,她现在不愿意醒来,是任何人都强求不来的。” 薛大夫的话如当头棒喝,重重的打在了黎凌逸的心上,也敲在了玄冰的心里。 “她劳累是不假,为了给清风治伤,她熬了一夜的药,但怎么会急火攻心,怎么会胎像不稳,怎么会,怎么会,”黎凌逸不敢相信的跌坐在椅子上,泪水径直而下。 看着青小岚苍白的脸色,他懊恼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语儿,都是凌逸不好,是凌逸没有照顾好你,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不要吓我,不要吓我。”黎凌逸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他紧紧的握着的青小岚的手上。 “走吧,我们去熬药,给他们点空间吧。”薛大夫对玄冰说着,就径直先大步的走出了房间。 “薛大夫,王妃的病到底怎么样?”玄冰出了房间,拉着薛大夫关切的问道。 薛大夫皱着眉头,道,“心病……” “心病?”玄冰蹙着眉,不解其意。 “走吧……”薛大夫意味深长的说道。 薛大夫手脚麻利,不就就熬好了药,他递给玄冰,“你给王爷送去吧,让他亲自喂王妃喝下,要是王妃能够喝下,今儿说不定就会有好转,要是王妃不喝,只怕就要病上十天半月了,就这么跟他说,一字不漏的说。” 玄冰不解薛大夫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点头端了药来到黎凌逸的房间。 “王爷,药好了。”玄冰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小岚以及哭的眼睛红红的黎凌逸,轻轻说道, “给我,”黎凌逸接过玄冰的药,喂青小岚喝。 第305章 320身世 但是一勺药送到青小岚的唇边,因为青小岚的双唇紧闭着,药全数都洒了出来,顺着她的唇边,直直的流了出去。 黎凌逸将药放在床前的桌子上,为青小岚擦拭着流出来的药。 玄冰见到此情景,硬着头皮跟黎凌逸说,“王爷,薛神医说了,这药一定要你亲自喂王妃喝下,要是王妃今儿能喝下这药,今儿说不定就能见好,要是王妃不喝,只怕要病上十天半月也说不定了……” “薛大夫说的?”黎凌逸听着玄冰的话,用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他,问道。 玄冰看着黎凌逸那哭红的眼睛都感觉到心酸,他点点头,“薛大夫原话,所以王爷,不论您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王妃把这药喝了,薛大夫虽然沒说,但王妃的身子这么弱,若是再病上十天半月,只怕这孩子……” 玄冰焦急的说着,可是提到这孩子,又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虽然玄冰的话沒有说完,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黎凌逸已经了然。 “好了,你先出去吧,让我陪语儿待会,我想静一静。”黎凌逸说着,冲玄冰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玄冰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走了出去,轻轻的帮黎凌逸关上了房门。 待到房门关上,黎凌逸又端起了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只是生生的憋着,不让它流下來。 “语儿,为了我们的孩子,你把药喝下去好不好,”黎凌逸轻轻的说着,但青小岚却沒有丝毫的动静,只是顺着眼角,一行又一行的清泪纷纷而落。 黎凌逸看着她眼角滚落的眼泪,伸手轻轻的抹去,“语儿,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对不对,你能听见的,对不对?” 青小岚眼角的泪如同决堤的河水一样,堵也堵不住,黎凌逸刚刚擦干,又一抹顺着脸颊流了下來,那一滴滴的泪水,虽然无声,却重重的敲在了黎凌逸的心头。 “语儿,乖,我们把药喝了好不好,不哭,我们把药喝了。”黎凌逸端着药,盛了一匙,放到青小岚的唇边,紧闭的双唇是那么苍白,映衬着褐色的药,泛起一股又一股的苦涩。 青小岚依旧那样静静的躺着,汤匙里的药顺着嘴角流到脸颊直到脖子。 黎凌逸轻轻的擦着,那么的小心翼翼,“语儿,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喝下这药呢?你心里要是有气有怨,你起來打我,起來骂我好不好,你不要再这样睡着好不好?”黎凌逸的声音沙哑,那沙哑的声音传入耳朵,传进心里,磨得心一阵一阵的疼。 黎凌逸放下药碗,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这样沉静的犹如死灰般毫无生气的青小岚让他觉得恐惧和心疼。 黎凌逸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各种画面,成亲时大闹婚礼的嚣张青小岚,洞房时羞涩娇吟的柔媚青小岚,遇刺时出手相救的侠义青小岚,战斗时并肩作战的豪情青小岚,以及黑婆山迷雾林的凄惨幻境,池底洞天的缠绵阵阵,情诗阵前的浓情蜜意,生死相随的誓言,沧海熬造成的冰火结界,云山别院的舍身炼丹,以及那意外降临的孩子,青小岚的种种,全部在黎凌逸的脑海中交替变换。 即使是生死关头的相依为命,都好过青小岚病着受身子上的折磨,自己痛着,受着心上的折磨要好的多。 黎凌逸想着,眼泪簇簇而落。“语儿,你醒醒好不好,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黎凌逸看着桌上放着的药碗,一把端起,猛的喝了一大口,含在口里, 浓浓的苦味充斥了黎凌逸的口腔,他俯下身子,低着头,双唇落在了青小岚的唇上,想着要把药渡进青小岚的口里。 当黎凌逸的双唇碰到青小岚冰冷的双唇那一刻,青小岚猛然睁开眼睛,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脸上,“滚开,别碰我。” 青小岚嘶吼着,眼泪滂沱而下。 黎凌逸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也顾不得满颊的泪水,他开心的笑着,这样怒气冲冲的青小岚,这样像刺猬一样保护着自己的青小岚,只要不是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青小岚,他都喜欢。 脸上那火辣辣的痛那么真实,让黎凌逸混沌的大脑觉得清醒。 这是真的,他的语儿醒了,真的醒了。 “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叫着青小岚,他放下药碗,准备去抱青小岚,不料青小岚却蜷缩着身子往床榻里侧挪了挪,避开了他的怀抱。 “语儿……”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走啊走啊……”青小岚说着,如同陷入了疯狂一般,挥动的双臂,捶打着黎凌逸肩膀。 黎凌逸轻轻的抓着她的胳膊,“慢一些,别伤了自己。”黎凌逸宛如觉不出痛一般,拉着青小岚的手,轻轻的吻着,轻轻的说着。 滚烫的双唇落下缠绵的吻,青小岚心头一颤,有股电流从手掌直冲四肢百骸。 青小岚怔楞了片刻,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别碰我,别用你碰过别人的手,碰过别人的唇碰我,我嫌脏。” 青小岚瞪着红肿的眼睛,看着黎凌逸,“从今天起,你再不是我的凌逸,我亦不是你的逸王妃,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你走吧。” 青小岚说着,调转了身子,再不看他。 “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黎凌逸轻轻的重复着这两句话,心顿时揪在了一起,连呼吸都是痛的。 半晌,他才停住,凝眉看着青小岚,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但到半空中,却有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泪水潸然而下,“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语儿可还记得,才多少时日,你就要跟我恩断义绝?”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轻轻的问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伴着心上一滴滴的血留下。 “沒错,我是说过,”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话猛然转过身子,“我说这话得时候,那个黎凌逸发誓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黎凌逸宠我爱我满心满眼只有我,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黎凌逸干干净净,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难道现在不是嘛?” “还是嘛?” 青小岚以撕心裂肺的大吼回敬了黎凌逸声嘶力竭的大吼,半晌,青小岚才哭泣着低声呢喃着,“还是吗?还是嘛?从云儿衣衫不整的走出这个房间开始,就再也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云儿?”黎凌逸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猛然惊醒,想着今早云儿从自己房间里出去的情形,黎凌逸突然明白这急火攻心的火是因何而來了。 “哈哈,云儿,居然是云儿,”黎凌逸的大笑声让青小岚不解,哭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玄冰……”黎凌逸又是一声大吼,眨眼间,玄冰从外面把门打开。 “王爷……”玄冰低着头,不敢看屋内的两个人,自己一直守在外面,虽然离门很远,但依旧能听见两个人声嘶力竭的大吼,自从黎凌逸和青小岚成亲以來,两个人何曾以这种语气对对方说过只言片语? 黎凌逸见玄冰进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说道,“去,把云儿给我叫过來,现在、立刻、马上,越快越好。” 黎凌逸话音刚落,玄冰飞一般的跑了出去,片刻都不敢耽误,连房门也顾不得关。 黎凌逸透过房门看到玄冰身影消失在这小院里,满意的笑笑,这时菜突然觉得一笑就扯得这嘴角生疼。 黎凌逸坐在床边笑着看着青小岚,一手揉着火辣辣的脸,却是一句话都不说,青小岚心烦的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也不看他。 玄冰和云儿的腿脚麻利,飞也一般的进了房间。 “王爷,來了。”玄冰激动的说着,今儿一早开始就练习跑腿了,但这次最快,谁让这亲亲逸王爷着急呢。 “好,不错,玄冰你先出去。”黎凌逸看了玄冰一眼,轻轻的说道。 “是,”玄冰出去,再次关上了房门。 黎凌逸把云儿拉坐到床尾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床头,用力的扯下了青小岚蒙头的被子,笑着开口道,“语儿看到云儿衣衫不整的出了房门,以为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是?” 青小岚瞪着黎凌逸,又瞟了一眼云儿,不说话。 倒是云儿听到黎凌逸的话,“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來。 青小岚蹙眉,看着但笑不语的两个人,心情更加烦躁,“你们都出去,别惹我心烦。”青小岚说着,又想躺下用被子蒙头,却被黎凌逸一把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语儿,这么久了,你何曾见过我对其他的女人动过半点心思?”黎凌逸用下颚顶着青小岚的头,轻轻的问着。 “是啊,表嫂,这回你可真误会我跟表哥了。”云儿看着别扭的两个人,出言说道。 “表……表嫂……”青小岚听到云儿的话,有如当头棒喝,被击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头呆脑的问道。 云儿点点头,才笑道,“这么久來,你就只知道我叫云儿,可知道我的全名叫什么?”云儿眨巴着眼睛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你从來沒说过。” “呵呵……我还以为表哥早就告诉了你我和姐姐的事情了呢。”云儿笑着说道,然后看了一眼黎凌逸,一副你自讨苦吃的表情。 青小岚也顺着云儿的目光,看向了黎凌逸,“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啊。”青小岚急着问道。 “那个,呵呵,我之前跟你提过九重令,你还记得吗?”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那时候你告诉我,云儿是烟波摇的统领,你可沒告诉我她是你的表妹。”青小岚说着白了黎凌逸一眼。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越发好转的脸色,轻轻的笑道,“当初沒告诉你,是为了保全这个秘密,现在不说是不成了,云儿本名艾云,是我小姨的亲生女儿,她还有个姐姐,正是芷云堤的统领,她的身份,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青小岚听着,点点头,却又有些尴尬,呆呆地问道,“你们说是就是,我凭……凭什么相信你们?” “呵呵,”云儿笑出了声,“表哥,这可就得靠你自己解决了,我昨从青家跑回來,折腾惨了,我要去休息了,你自己看着办啊。”艾云说着,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眼睛瞪得圆圆的。 黎凌逸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用力的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才慢慢说道,“我的母妃名叫艾泉灵,艾家虽然比不上十大家族这么显赫,但也是凌照的大家族,当年盛极一时,母妃生的貌美,就被选进宫,成了父王的妃子,母妃有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姨,名叫艾泉婷,不同于母妃的温文尔雅,小姨生性活泼好动,虽然文采一般,但却喜欢习武,也算是武功卓绝了。” 黎凌逸说着,思绪像是飘回到了很久之前,淡淡的语气总蒙着一股阴郁。 “凌逸……”青小岚轻轻的叫道。 黎凌逸才回过神來,继续说道,“母妃进宫后非常得父皇宠爱,那时候皇后还不是皇后,后位高悬,人人觊觎。” “所以皇后就设计害死了母妃?”青小岚轻轻的问道。 “母妃死了,死得蹊跷,可是这深宫里的女人死了就会有新人补上來,沒有人会在意死去的母妃,后來小姨动用了艾家所有的关系以及她在江湖上的人脉,才查出了些许端倪,是皇后设计毒死了母妃,还让她蒙受不白之冤。”黎凌逸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青小岚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黎凌逸慢慢开口,继续说道,“外公为了替母后讨个公道,不幸惨死,艾家也就此败落,小姨不甘心,于是就找到了我,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我发誓要为母妃报仇,为外公报仇,我跟着小姨暗中设立了逸凰殿,为的就是有自己的势力,能够有一天掐着皇后的咽喉,让她跪在母妃面前,以死谢罪。” “凌逸……”青小岚听着,又眼眶湿润,她稍稍直起身子,抚摸着黎凌逸的脸,“都是我错了,脸还疼嘛?” 黎凌逸轻轻的摇摇头,笑着握着她的手,“不疼。” “以后我都不会这么不信任你了,我收回我的话,让我继续陪着你,为母妃讨回公道,好不好?”青小岚轻轻的说着。 黎凌逸点头,天知道那几句话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多重的伤,多大的痛。但这一切也可以让青小岚的柔情瞬间抚平。他亲吻着青小岚的额头,脸颊,直奔红唇。 第306章 322撒娇 而慕容彩此番选在这个时候來到凌照,所谓何事,黎凌逸百思不得其解。 “语儿可听说过着慕容彩?”坐在马车上,黎凌逸问。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略有耳闻,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女子,不论是美貌还是才华,以及家世和德行,都是上乘。”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我只是想知道,这慕容秋野现在让慕容彩來凌照所谓何事?” “想必是件好事……”青小岚半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笑着说道。 “哦?”青小岚的话吸引了黎凌逸,勾起了他浓浓的好奇,“语儿且细细的说说,这所谓的好事指的是什么?” 青小岚微微起身,附在黎凌逸耳旁,轻轻的说了几个字,黎凌逸的眼睛登时瞪的圆鼓鼓的,但随后转念一想,貌似只有这种原因,可能性最大。 黎凌逸轻轻点头,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黎凌逸和青小岚來到皇宫时,黎云兆设的晚宴将要开始,在座的有很多文武大臣,场面相当热闹。 黎凌逸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微微蹙眉,想來青小岚猜的是不错的。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在内侍丫鬟的带领下坐下,多有大臣前來打招呼,黎凌逸均是微笑回应,不做深谈。而众大臣看到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夫妻恩爱,即使参加皇上的晚宴,也是浓情不减,自然不多逗留,惹黎凌逸不高兴。 “喂,你好歹给大臣些面子,这朝廷的文武百官能愿意支持你,是你的福气。”青小岚推了推黎凌逸的肩膀,悄悄说道。 黎凌逸含笑,轻刮着青小岚的小鼻子,“还是语儿考虑的周全。”说着黎凌逸端起一杯酒,微微起身,冲着來参加晚宴的文武百官道,“众大臣,王妃身怀有孕,本王今儿要好好照顾王妃,实在不能多喝,在这,本王先干为敬,还请各位大臣见谅。” 黎凌逸说着一饮而尽,煞是豪爽,随后又轻轻的坐在青小岚身边,把她搂在怀里。 青小岚无奈的含笑摇头,“你是越发的会投机取巧了……” “本王不是只娶语儿,再不娶其他人了嘛,巧是谁?”黎凌逸突然回应道。 青小岚眼珠滴溜溜的转,还不时翻几个白眼,以表示自己的无奈。 坐在黎凌逸和青小岚不远处的位置上的,是黎凌尘,黎凌尘自斟自酌,偶尔恩往來的大臣同饮,看上去很是寥落和悲伤。 自从皇后仙逝的消息传出后,文武大臣皆心思动摇,原來支持黎凌尘的那派人更是人心惶惶,沒了主心骨,后來柳常卿无故疯癫的消息传來,黎凌尘的势力得到了彻底的压制,情势急转直下。 这样接连而至的打击,对黎凌尘來说确实冲击不小。 “凌逸,你说黎凌尘现在是不是挺可怜的?估计他凭他的智慧和能力,失去了皇后和柳常卿,他应该做不了什么了吧?”青小岚附在黎凌逸耳边,轻轻的问。 黎凌逸点点头,脸上却沒有过多表情,只是瞅着青小岚,略微思索,才说道,“现在看上去,黎凌尘似乎是较弱势的一方,但实际情况却不尽然如此,你想,皇后可不是真的仙逝了,她这么凭空消失,其实是让我们的处境很尴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可能会出其不意的敌人,才可怕。” 青小岚轻轻点头,思量着黎凌逸所说的话。 正思考着,只听得文武百官一阵议论,大殿之上一阵骚动,青小岚和黎凌逸循声望去,只见黎云兆面带微笑,而一个身着浅绿色宫装是漂亮姑娘玩着黎云兆的手臂,两人款款而來,很是默契的样子。 “这就是慕容彩?”青小岚轻轻的问,她微微蹙眉,随即松开,道,“看來我猜的十有八九是对的,这女人还真是來和亲的,只是沒想到她的胃口不小,居然看上的要和亲的对象是父皇。” 黎凌逸轻轻的看了青小岚一眼,点头。 待黎云兆落座,群臣才纷纷坐下,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他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慕容彩和黎凌尘,看两人是否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真是两人平静,就是陌生人,“或许是我猜错了?”黎凌逸心里暗想。 看着黎凌逸心不在焉的看着慕容彩和黎凌逸,青小岚轻轻的推了推他,“注意些,别太明显了,父皇现在虽支持你,但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相当强烈,别让父皇误会什么……” 青小岚话音刚落,黎凌逸就趁着和青小岚耳语之机,在她的耳边浅浅的咬了咬,让青小岚浑身酥麻。 随后黎凌逸才邪笑道,“语儿不必担心,就算是本王多看了这个女人几眼,本王心中的佳人,依旧只有语儿一人。” 黎凌逸说着,轻轻的给自己倒杯酒,放在嘴边浅酌。 这是黎云兆才出声道,“众爱卿,朕之皇后不性仙逝,留朕戚戚然独活于世,朕甚感心痛,如今,慕容公主不远千里,來到凌照,只为陪朕共度余生,朕甚是惊喜,朕已经册立慕容公主为妃,今日晚宴,为的就是欢庆朕与慕容公主的新婚之喜。” 说完,黎云兆一饮而尽,拿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对着文武大臣展示了一圈,方牵起慕容彩说道,“朕新婚燕尔,就不多陪各位了,各位自便,凌逸凌尘,帮朕招呼好众位大臣。” 黎云兆说着,牵起慕容彩的手,离开宫殿。 在经过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时候,慕容才的眼睛微微发亮,轻轻向两个人颔首。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点头示意,在她走过他们的时候,夫妻俩相视蹙眉,有些不解。 “喂,凌逸,我怎么觉得她笑的那么妩媚、妖娆,总感觉有种魅惑的感觉呢……”青小岚蹙着眉,首先说道。 黎凌逸轻轻发笑,“哪有,语儿想多了吧,本王怎么沒看出來,”只是黎凌逸沒有说出口下半句,“本王怎么看着,这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在这宫廷里的晚宴上,有皇帝反而拘谨,沒了圣上的参与,文武百官也稍稍的放松些,说些打趣的话,时间就在觥筹交错间流逝。 当黎凌逸和青小岚出宫回到逸王府的时候,已经名曰高悬了。 黎凌逸又想着自己的美事,拉着青小岚不断的腻歪,培养感情,但是青小岚不为所动,一來,她有了身孕,不宜像之前一般,随心所欲的行房,二來,她与黎凌逸今儿一早就发生了误会,根本就沒睡好,也沒抽时间去看清风的状况,青小岚还有些担忧,故而不理会黎凌逸的“示好”,只当做沒看见。 回房换了衣服,黎凌逸拦下她,轻轻吻了一番才说道,“这怀胎十月,本王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了。” 看着黎凌逸无辜表情,脸皱成一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青小岚轻轻的攀着他的脖颈,吻了吻他的脸颊,才鼓励的说道,“逸王爷的坚持与毅力众所周知,有目共睹,本王妃相信你。”说完,青小岚旋身而走。 “语儿……”黎凌逸拉着青小岚不放。 青小岚微微蹙眉,翻着白眼,说,“好了好了,这事我们回來再说,现在先去看看清风好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别把清风的病耽搁了。”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也不再阻拦,半搂着青小岚,慢慢走出房间,奔着清风休息的地方而去。 见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进來,正在帮清风喂药的端木颖儿赶紧放下药,拉着青小岚到床边,动作之快让黎凌逸的心都高高的悬着。 直到青小岚安安稳稳的做到床头的椅子上,他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看來是得让清风好好教教这端木姑娘了,行事稳重些才好,要是这样莽莽撞撞的伤了语儿和孩子,可怎么好呢?”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青小岚为清风把脉,又看他脸色红润,心里也是高兴,赶紧道,“清风啊,这有美人相陪相伴的确不一样啊,原以为你这伤,就算是用了我的药,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好,沒想到这才一天,你就好的差不多了,我看用不了明天,你就能活蹦乱跳的了吧。”青小岚说着,打量着端木颖儿。 清风但笑不语,因为他也认同青小岚的话,有美人相伴,味道似乎不错。 这一天的画面不断在清风脑海里闪现,刚刚醒來时,眼睛哭到红肿的端木颖儿,细心照料自己的端木颖儿,以及那个缠绵不已,让他久久都回味在其中的吻,都让清风觉得高兴。 “好了,语儿,你就别再逗他们两个了,看着这一个一个脸红的,都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了。”黎凌逸上前,笑着说道。 一句话,让青小岚也笑了出來。 羞红了脸的端木颖儿瞪着两个人,“真是一对黑心夫妻,惯会嘲笑我们,这一早就在王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出墙事件平息了,你们有心思打趣我们了是不是?昨儿语儿你还说清风的病情不严重,今儿一早就能醒來,按时服药,用不了三两天就能好,你看这会为了打趣我,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变了。” “嘿嘿,”青小岚尴尬一笑,“凌逸,我昨儿说过清风要几日才能好嘛?看了我的医术真是下降了不少。” 黎凌逸惯着青小岚,笑道,“本王似乎也沒听起语儿说清风几日才会好,不过照以往的经验來看,清风伤的如此重,只怕是要养上十天半月,一两个月,这都是正常的,他现在这么快的见好,看了确实是爱情的力量。” 端木颖儿听着,把脸低的更下了一些,伸手摸了摸自己似乎还能感觉到柔软和缠绵之意的红唇,想起那个火辣辣意味缠绵的吻,端木颖儿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 躺在床榻上,看着远远的端木颖儿娇滴滴的样子,清风笑道,“就是爱情的力量又怎么样?本少爷忘了告诉你们,昨儿我已经与颖儿研究过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亲的,你们两个这一早的缠绵悱恻,本少爷都沒有过问,你们何苦打探我跟我娘子之间的那点事呢,是不是?” “哦?要成亲了?呵呵,好事好事,你快点好,这样我就和凌逸先帮你们办一个简单的婚礼,把洞房圆了,咱们再四人一起,去一趟琼宇,可好?”青小岚说着,看着黎凌逸,询问着他的意见。 黎凌逸轻轻点头,“如此甚好,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平时高大威猛、英俊帅气、能干到极致的清风少爷能不能这次也勇猛一把,让咱们四个人的琼宇之行,变成六人行呢?”黎凌逸说着,拉起青小岚,轻轻的抚摸着她还平坦的小腹,说道。 “我看行。”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恩?”一言出黎凌逸登时瞪大了眼睛,“语儿是从哪看出來行的,谁让你看清风这货的,本王不依,端木姑娘,清风就拜托你照顾了。”黎凌逸交待一句,也不等几人答话,一把打横把青小岚抱起來,快步走出房间。 看着风一阵雨一阵的黎凌逸,端木颖儿与清风面面相觑。 “这逸王爷今天的脑子是不是被冲晕了,怎么感觉有些……有些不正常。”端木因而看着已经走远的人影,说道。 “呵呵,自从逸王妃出现了,他有几天是正常的,且不说她,颖儿,我们……”清风笑着说道一半,开始吞吞吐吐起來,只是那望着端木颖儿的眸子依旧果然,恨不得能把端木颖儿融化了一样。 端木颖儿轻轻的低下头,端起半碗还未喝的药,盛起一勺,喂给清风。 清风蹙蹙眉,却不喝药。 “怎么了?”见清风蹙眉,端木颖儿出言问道。 清风听问,眉头舒展开來,笑的十分狡邪,说道,“这勺子我不喜欢,颖儿用口喂给我好不好……” “你……”听到清风的话,端木颖儿的脸顿时绯红一片,低着头不看清风,极为羞涩。 “颖儿,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要是我不喝药,只怕要十天半月,一两个月才会好啊,哎呦,好疼啊……”清风说着,惨叫一声,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就在清风惨叫过后的片刻时间内,端木颖儿迅速俯下身子,连药都沒含入口中,直接将双唇附了上去,堵住了清风的“惨叫……” 清风在青小岚的诊治以及端木颖儿的悉心照料下,病情快速好转,沒有两天,就能够下床走动,用清风的话说就是,“当初自己陪着黎凌逸闯江湖的时候,沒有王妃治伤,沒有颖儿照顾,这破个窟窿,无非是把伤口包扎起來罢了,何曾受过这么多的照顾,真是越來越娇贵了。” 第307章 323复仇 在清风休养的这几日里,黎凌逸找过清风两次,探讨他此次受伤的过程,清风把自己遇到鬼魅之音,随后受伤的经过完完全全的告诉了黎凌逸,两个人一起搜罗江湖上善用飞镖的高手,最终给这位神秘莫测的高手圈定了一个范围。 一个是西门家的大公子西门御风,身材高大威猛,善用剑及暗器,但联想到清风曾从他的手中夺取过稀香剑,这鬼魅之音是西门御风的可能性不大。 另外就是程家家主程尧龙,年过半百,不靠程家势力,独闯江湖,也建造一番家业,武功卓绝,飞镖是他拿手的武器之一。 最后一个人选就是万宝斋的大掌柜阙隆,阙隆在江湖上名头虽响,号称飞刀圣手,但并沒有人见过其人,不知道他的性别,年龄以及功夫究竟如何。他仿佛是一个传说一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黎凌逸最终确定了这三个人,把名单交给了艾云,让她去查,艾云随即离开了逸王府。 清风的身子日渐好转,青小岚的琼宇计划也在积极的准备之中。 一來,她想去收集青花雪水,按照琼露丹的方子,尝试着制造青露丹。如今自己刚刚有孕,炼制些简单的丹药还是可以的,只怕过段日子肚子大起來,就算她想炼丹,黎凌逸也不会同意。 二來,她还想去琼宇查查这慕容家的底细,她和黎凌逸都隐隐觉得,慕容彩來的太过诡异,凌照刚刚宣布皇后仙逝,琼宇就送了最宝贝的女儿來和亲,年龄差距暂且不说,这心思未免也太急切了些。 几人收拾的差不多,准备参加了黎凌逸和青小岚参加了慕容彩的封妃宴之后,就直接去琼宇。这日晚上,就在黎凌逸等人在规划路线的时候,管家急忙來报,“王爷,端木家來人了。” 端木颖儿闻言,还未待黎凌逸开口,迅速兴奋的起身,对管家说,“來人可说了是谁,怎么这个时候來呢,呵呵,肯定是爹娘想我了,去,快去,把他请进來。” 管家听了端木颖儿的话,又看看黎凌逸,见黎凌逸点头,方出门请人。 “小姐,小姐……”人未到,声先至,端木府里的人还沒进屋子,就开始喊着端木颖儿的名字,声音急切,屋内的几个人相视一眼,起身迎了出來。 “福伯,是你,你怎么來了,还这么急,可是爹爹和娘亲想我了?”端木颖儿上前,拉着福伯,笑着问道。 福伯名叫全福,是端木家的管家,四十有余,从十一岁起就在端木家干杂货,直到做到了管家,如今已三十多年,他对端木家可谓是忠心不二,端木一家都非常的信任他。 全福见到端木颖儿,顷刻间老泪纵横,“小姐,这……这是老爷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全福将一块青玉青交到了端木颖儿的手上。端木颖儿看着青玉青觉得陌生,但是黎凌逸和青小岚却并不陌生,这事情來的未免蹊跷了些。 “这端木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端木老爷怎么会这么着急,不远千里,让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端木姑娘呢?”黎凌逸看着泪流满面的福伯,出言问道。 听闻黎凌逸如此说,端木颖儿方觉得事情奇怪,“是啊福伯,好端端的爹爹怎么会把这东西交给我,这是什么?还有,你哭什么?是不是端木家出了什么事情?” 端木颖儿问的平静,但心里却乱成一团。 清风上前,搂着端木颖儿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给她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端木颖儿感受到清风传递给自己的力量,心渐渐平静,看着全福又问了一次,全福才慢慢止住哭声,“端木家,端木家被人灭门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半晌都反应不过來,尤其是端木颖儿,就那么怔楞着,脑海里回荡着“端木家被人灭门了,端木家被人灭门了……”,久久不能散去,瞬间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清风的手一直搂着端木颖儿的肩膀,在她晕过去的那刻,正好扶住了她,把她抱回了屋内,放到床上。 青小岚给端木颖儿把脉,急火攻心。 沒过多久,端木颖儿就幽幽转醒,“福伯,福伯……” “小姐……”听到端木颖儿叫自己,全福快速走到床边。 “福伯,告诉我,端木家事怎么被灭门的,爹爹和娘亲……”端木颖儿自睁开眼睛起就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要勇敢的查出真相,为端木满门枉死冤魂报仇,可是当说到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爹爹和娘亲的时候,泪水还是不由的涌动而出。 “老爷和夫人都……都死了……半个月前,老爷说要给你和清风少爷修葺一座新宅子,我们就选好了址,在端木家的旧宅的边上开始建新房,三天前,老爷说他有事,不能去看工期进度,于是我就去了,谁知我回來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血和横躺的尸体,我从血泊中找到了老爷,老爷已经奄奄一息,他把这个交给我,交待我一定要來凌照找你,把它交给你。” “爹爹……爹爹……”端木颖儿终于忍不住,趴在清风肩头,嚎啕大哭。 全福见她哭的伤心,想出言安慰,但终究是欲言又止,他知道,逝者已矣,此时说什么都是枉然。 看到端木颖儿哭的伤心,清风,青小岚,黎凌逸的心情也不好受,“端木老爷临终前可曾说过,是谁做的?”几个人中,稍稍冷静一点的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的话提示了福伯,福伯连连点头,众人瞬间将目光集中到了全福身上。 “谁?是谁?”端木颖儿从清风怀中起來,爬过床榻,一把抓住了站在床边的福伯,瞪着通红的眼睛,问道。 “老爷虽沒有亲口说出來,但是在老爷的身下,我发现了独孤两个字,我想老爷一定是在提醒我们,是独孤家干的。”全福激动的说道,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独孤家,独孤承玉?”端木颖儿听到全福的话,大声的叫出來。 如果不是清风用力的搂着端木颖儿,只怕激动的她早已夺门而去。 当李玲也和青小岚听到独孤家的时候,心里涌起百般滋味,当日受了独孤钟权的厚礼,不但拿到了绿灵珠,而且得到了他多年的内功,只因一句情赠有缘人,黎凌逸和青小岚受益良多,故而答应过独孤钟权,此生如若独孤承玉犯下大错,黎凌逸以他的性命起誓,此生不与独孤承玉为敌。 沒想到时隔不久,独孤家居然灭了端木满门,如果端木家只是普通的十大家族之一也就罢了,偏僻她端木颖儿是清风认定的娘子,如此一來,端木颖儿的仇怨,黎凌逸和青小岚必得全力相助。 这样的矛盾着实让两人为难。 看着端木颖儿泣不成声,看着清风蹙眉安慰,青小岚轻轻的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两个人相视一眼,便有了决定。 “颖儿,节哀,现在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苦,我们要找出凶手,为端木一门报仇,这才是眼前的大事,你说呢?”青小岚上前两步,轻轻的拍了拍端木颖儿的肩膀,说道。青小岚说着,还给清风使眼色。 清风会意,赶紧附和道。“颖儿,王妃说的对,我们要先找到凶手为爹娘报仇,他们的在天之灵方能安息,他们临终前依旧想着你,若是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是不是?” 清风把端木颖儿微微拉起,用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哭的让我心疼,你还有我,还有我们这么多人,我们会陪着你,会帮你,你坚强起來,好不好?” 端木颖儿用红肿的眼睛看看清风,再看看那严重充满鼓励和支持的青小岚和黎凌逸,心下也坚定了许多。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你们在天上好好看着,颖儿一定把独孤皇室搅得天翻地覆,灭了独孤家的百年家业为端木家陪葬……“端木颖儿目光坚定,房内的几个人都从她那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的火苗越烧越旺。 清风整整陪了端木颖儿一夜,待到第二天一早,清风和端木颖儿就收拾东西,准备回百傲。 黎凌逸和青小岚急忙赶來,青小岚上前,拉着脸色苍白,神色抑郁的端木颖儿,轻轻说道,“颖儿,我和凌逸还要参加慕容彩的宴席,今晚才能动身,你和清风先走一步,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丹药,独孤家既然明目张胆的对端木家出手,只怕会斩草除根,只怕你也会受到伏击,还是有所防范才好。” 说着,青小岚把一小包瓶瓶罐罐的丹药交给了端木颖儿。 黎凌逸将清风拉到一边,避开了人,才缓缓开口,“端木家被灭门,端木姑娘难免伤心,你要安慰好她,复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切不可鲁莽,毕竟是不是独孤承玉干的还有待证实,哪怕真是他做的,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你们也不会轻易报仇的,知道嘛。” 清风微微点头。 黎凌逸又将稀香剑交到了清风手中,“这个交给你,宝剑在手,我也稍稍放心些。还有……”黎凌逸说着,又将一枚翡翠镯子交到了清风手中。 这翡翠镯子清风认得,就是青小岚手上常带的穿梭手镯,见黎凌逸将手镯交给自己,清风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是王妃的,还是留给王妃……” “你不必推辞了,这是语儿的意思。”黎凌逸说着,将镯子套在了清风的手上,一个男子,手上戴着个翡翠镯子,清风觉得有些不舒服。 黎凌逸抓起他另外一只手,趁其不备,用银针刺破了他的一根手指,一滴血流出,黎凌逸迅速将血对准了翡翠镯子,血直接滴在了翡翠镯子上。 绿色的光芒渐渐淡去,随后成为一道透明的光片,整个镯子如同透明的光圈一样,围着清风的手腕旋转,随后沒入手腕,手腕如常,看不出翡翠镯子的模样。 黎凌逸满意的点点头,“想不到滴血认主的翡翠镯子还能识别性别,果真是神器。有了它,你和端木姑娘又安全了一分,开启镯子的咒语你是知道的。” 清风点头,“清风记在心上。” 大恩不言谢,黎凌逸夫妻俩对清风和端木颖儿所做的一切,他都记在心上,虽不说出口,却永不忘记。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等我,最多两天,我定來与你并肩作战。”黎凌逸说着,拍拍清风的肩膀。 清风微微扯出一抹笑,“好,等着你。” 待黎凌逸交待完,青小岚也把该嘱咐的话说了一遍,随后让清风和端木颖儿骑着快马,直奔百傲,而福伯则暂时留在逸王府。 这日是沉重的,端木家突然而來的灭门之灾压的几个人喘不过气來。 “凌逸,你说这真是独孤承玉干的嘛?”送走清风二人后,青小岚轻轻的问道。 “语儿怀疑什么?”黎凌逸搂着青小岚,避开人后,才轻轻问道。 看着黎凌逸避人的动作,青小岚领会其意,也微微压低声音,道,“我只是觉得端木满门被灭,独独留下了这一个人,死无对证的事,嫁祸给谁都成,你不觉得嘛?” 黎凌逸点头,半晌才说道,“我也这么怀疑过,但以全福在端木家的地位,他沒有理由撒谎,除非……”黎凌逸沒有说剩下的话,只是看着青小岚。 看着黎凌逸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及刚刚他所说的话,青小岚联系到一起,方微微一笑,说道,“凌逸深懂我心,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只是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阴谋未免太可怕了。” “皇后隐匿在父皇身边亦有二十余年,同床异梦,又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黎凌逸挑眉说道…… 魅惑 送走了清风和端木颖儿之后。黎凌逸和青小岚开始准备晚上晚宴的事宜。因为心里觉得有异样。所以更加谨慎了些。 青小岚特意准备上了几种应急的丹药。现下有了孩子。她更不希望出现一些让自己措手不及的情况。所以诸事都尽力谨慎些。 待到傍晚。黎凌逸和青小岚早早的入宫。等待着慕容彩的封嫔晚宴。 因为对外宣称皇后去世。而且时间不久。所以避讳着这一层关系。封嫔晚宴办得不不大。只是宫内的嫔妃以及皇子几人。还有几位高官参加而已。 青小岚和黎凌逸去的虽早。但是到时宫内的几位嫔妃以及官员们基本上都到了。就等着黎云兆和慕容彩的到來。 第308章 324将计就计 随着一声响彻宫殿的“皇上驾到”之音落下。黎云兆在慕容彩的陪伴下双双走进了大殿。 青小岚远远的望着走过來的慕容彩。看着她脸上淡淡的。一直不能深及眼底的笑意。青小岚突然有种难受的感觉。握着黎凌逸的手也不禁抖了抖。 “语儿怎么了。”黎凌逸敏感的感觉到青小岚情绪的变化。关切的小声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待黎云兆慕容彩走过去之后。众人坐下。青小岚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沒事。我只是觉得这慕容彩其实也怪可怜的。才十七。花一样的年纪。就被送过來和亲。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你看她的笑。就是表面淡淡的笑。从來不深及眼底。想必她过得也不快乐吧。” 黎凌逸心疼的把青小岚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说道。“这就是她的宿命。这天下中。被送出去和亲的公主不计其数。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况且她來的诡异。未必不是一个阴谋。语儿可不能被她看似可怜的外表和身世给蒙骗了。”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有微微的向黎凌逸怀里靠了靠。暗自想着对比慕容彩或者天下很多女人來说。自己都算得上是幸福的了。有了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执子之手。共赴白头。 “不论慕容彩來到凌照的目的是什么。一个以自己一生做工具的女人。都称不上幸福。不是嘛。”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恰听到坐在黎云兆身边的慕容彩轻轻的笑着说道。“圣上。彩儿刚刚进宫。宫中的很多姐妹还不认识。正想趁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而且在琼宇之时。彩儿就听闻在凌照。有一个宠妻如命的逸王爷。彩儿也想见识一下。尤其是这让全天下女人都羡慕嫉妒的逸王妃……” “好。你若愿意。朕一一为你引荐。”黎云兆说着。就从嫔妃开始。为慕容彩做介绍。 慕容彩嘴里说着不认识青小岚和黎凌逸。但听到她开口之时。青小岚看向她。青小岚明显感觉到她似有若无的目光瞟向自己这边。青小岚轻轻的捏了捏黎凌逸的手。暗暗提示他警惕些。 感受到自己手上传來的力道。黎凌逸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浅酌。四下扫视了一圈后。才看着青小岚。轻轻道。“语儿想吃什么。” “额……那个……那个……那个……”青小岚心里真寻思着慕容彩的事。听到黎凌逸的问话。随意看了看他。伸手在桌上指了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想必这就是逸王妃吧。真是可爱。可是彩儿不得不提醒逸王妃。这些东西性属寒凉。不太适合怀有身孕的女子哦。”青小岚正指着东西。慕容彩已经挽着黎云兆的手走到跟前。 黎凌逸轻轻的扶起青小岚。即使心中有怀疑。但应有的礼数两人不会落下。落人口实的事两人不会做。 “多谢彩嫔娘娘提醒。是语儿疏忽了。”青小岚淡淡的笑着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示意。 慕容彩放开挽着黎云兆的手。侧身轻轻上前一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跟彩儿如此客气。彩儿自幼身在宫中。见过不少有身孕的嫔妃。对着吃食讲究也只是稍稍了解一些罢了。”说着慕容彩轻轻抬手。就想抚摸青小岚的肚子。 青小岚蹙着眉头。捂着肚子微微退后两步。黎凌逸搀着她。待她站定后。黎凌逸才看着慕容彩。淡淡开口。“彩嫔娘娘见笑了。自本王得知王妃有身孕后。就百般叮咛。为了让孩子生來就与本王亲近。故而交待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抚摸语儿的小腹。哪怕是女人也不成。因为那是本王的特权。” 黎凌逸说着。嘴角渐渐浮现出浓浓的笑意。在场得官员也微微含笑点头。对这份宠爱表示赞赏。 慕容彩看着出言的黎凌逸。眼眸情波流转。煞是妩媚。她轻轻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先看了看黎云兆。随后才目光眨也不眨的看向黎凌逸。“逸王爷对王妃如此宠爱。彩儿煞是羡慕。王妃有孕。王爷王妃谨慎些是应该的。是彩儿唐突了。彩儿敬王爷王妃一杯。聊表歉意。” 慕容彩说着。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又搀起黎云兆。“圣上。咱们走吧。”黎云兆点头。转身走回座席。黎云兆转身的刹那。慕容彩回眸对着黎凌逸轻轻一笑。眨巴眨巴灵动的双眸。魅惑不言而喻。 黎凌逸和青小岚自然都看到了。两人微微蹙眉。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青小岚缓缓开口。“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慕容彩居然向你展示这种魅惑。凌逸。你说她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青小岚盯着黎凌逸的脸。问。 黎凌逸揉揉鼻子。“有嘛。不会吧。她那哪是魅惑。那么丑。本王怎么也不会这么沒有品位的是不是。语儿。” 黎凌逸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刚要倒酒。青小岚微微蹙眉。伸手不着痕迹的拦下了酒杯。 “语儿。有何不妥。”黎凌逸轻轻的问。 “语儿不能在彩嫔娘娘的封嫔宴上饮酒已是憾事。就让语儿给你倒酒。算是表表心意吧。”青小岚笑着说道。眼中却充满了警示。当然这样的眼神只有黎凌逸能看得到。 黎凌逸轻轻的放开拿着酒杯的手。交给了青小岚。“能够坐享其成。有语儿帮忙倒酒。本王自然乐意。”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故意说的声音稍大。虽不至于达到给人刻意的感觉的地步。但也足以让慕容彩听见。 慕容彩微微蹙眉。随即离开舒展开來。“不论是谁倒。只要喝了这酒就好……”慕容彩暗自想着。随即举起酒杯。“圣上。彩儿敬你一杯……” 青小岚将倒好的酒放在桌上。对着黎凌逸微微一笑。示意他喝下去。黎凌逸虽然就在青小岚跟前。但并不知道她在这酒中做了什么手脚。但凭着他对青小岚的信任。他什么都沒问。一饮而尽。 看到黎凌逸喝完。青小岚方不着痕迹的看了慕容彩一眼。恰好慕容彩也看向他们。四目相撞。两人均是微微一笑。随即撇开了眼睛。 收回目光。青小岚才悄悄的附在黎凌逸耳边说道。“现在是不是有种身子燥热的感觉。” 经青小岚这么一提醒。黎凌逸才觉得这身子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烧一样。他蹙着眉头。疑惑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微微一笑。“现下什么都别问。别掩饰。把你的身子感受都说出來。大声点。让慕容彩听见。”青小岚轻轻的说着。又给黎凌逸倒了一杯酒。 “这酒里是不是有媚药。”黎凌逸接过酒。轻轻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他蹙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自己。笑着点点头。“这么聪明。既然知道。就喝吧。喝了有你的好处……”青小岚说着。就拉着他的手。把酒杯往他的唇边放。 明知这酒有诡异。青小岚却催着黎凌逸喝下去。黎凌逸一时想不出青小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沒有拒绝。再次一饮而尽。 “好了。开始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推了推黎凌逸的胳膊。示意他。 “热……语儿……本王……本王热……”黎凌逸闻言。立刻开始。他沒有撒谎。他的身子的确热。也的确有那种欲望。只是他的脑子清醒至极。不像是中了媚药的样子。 黎凌逸顾不得多想。只是一个劲得轻轻喊着。呢喃着。搂着青小岚也不禁上下抚摸。不论是为了吃豆腐。还是为了演戏。他都做的足足的。 青小岚感受着他掌上传來的火热温度。不禁蹙眉。“这药这么厉害。我已经解了大部分。居然还这样。莫不是这腹黑男装的吧。”青小岚心里想着。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焦急的问道。“凌逸。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青小岚轻轻的问着。随后起身。歉意的看着黎云兆和慕容彩以及在场的人。缓缓道。“王爷不胜酒力。已经喝醉了。语儿担心他。想带着他先到厢房里休息。还请各位谅解。” 青小岚说完。认真的看着黎云兆和慕容彩。眼里的真诚。看不出半点做戏的成分。 黎云兆轻轻点头。“你带逸儿去休息吧。” “是”。青小岚微微欠身。扶起已经双颊通红的黎凌逸。在丫鬟的帮助下。带着他出了大殿。向厢房走去。 进了厢房。青小岚让丫鬟出去。自己则将黎凌逸扶到床边。“行了。到了房间了。现下就我们两个人。你暂时不用演了。这媚药我已经解了大半。你不会神志不清的。” 青小岚说着。在床边坐下。 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在怀里。双唇就冲着她压了下來。青小岚眼疾手快。迅速捂住嘴巴。让黎凌逸的吻落了个空。 黎凌逸蹙眉。“语儿。这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要对我下媚药。要知道中了媚药的男人不发泄出來。后果是很严重的。你就不担心你的后半辈子沒有性福。” “额……”青小岚瞪了他一眼。站起身來。离他三丈远。才轻轻说道。“得了吧。连薛大夫都说了。我是神医。这点儿媚药的分量我还是能掌控的好的。嘿嘿。这次就委屈你下。当当诱饵。咱们也來试试看。这慕容彩到底有什么计谋。” 青小岚在房内和黎凌逸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青小岚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声的向外喊道。“來人。” 随着青小岚一声大喊。立刻有一个小丫鬟跑了进來。“王妃。” “恩。”青小岚轻轻应和一声。才道。“王爷醉酒。本王妃不放心。现下亲自去给王爷煮醒酒汤。你且在门外好生看着。要是王爷有什么需要。立刻进來服侍着。知道嘛。” 小丫鬟连连点头。 青小岚笑着看了躺在床上还不断呻吟的黎凌逸。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青小岚走后不就。慕容彩就进了黎凌逸的房间。 “公主。青小岚去熬醒酒汤了。一时半会不会回來的。”刚刚守在门外的小丫鬟恭敬的说道。 慕容彩微微点头。“行了。办的不错。沒让青小岚认出你吧。” “公主放心。绝对不会。再者宫中这么多宫女。就算她一口认定是碧儿。碧儿死不承认。她也沒有办法的。”小丫鬟笑着说道。 “恩。好。你出去吧。”慕容彩袖子一挥。让名唤碧儿的丫鬟出去。 小丫鬟听话的出去。守在外面。 慕容彩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看着脸上绯红。不断呻吟。还是不是扯弄自己衣服的黎凌逸。她微微一笑。“总是青小岚医术再高明。也识别不出母妃给的媚药。呵呵。果真是个好东西。只要我让你身败名裂。这次的任务就算功德圆满了。呵呵。” 说着。慕容彩随手退去了自己的紫纱云锦撒花上裳。只留着大红色得肚兜遮挡着胸前的风光。 黎凌逸在床上辗转反侧。偶然瞟过这香艳的场景。赶紧转换到另一边。心里直骂青小岚。这戏可真不好演。不但自己身子受苦。还得牺牲自己的色相。结果也沒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黎凌逸冲着床里蹙眉之际。慕容彩已经走到了床边。 她用自己的藕臂轻轻的扳过黎凌逸的身子。白皙柔弱的小手在黎凌逸的脸颊上來回抚摸。“怎么样。难受嘛。想要吗。呵呵。别怪我。要怪你就怪你那宝贝的王妃学艺不精。不能发现我这虚渺笑的媚药吧。” 慕容彩轻轻的说着。自己将半个身子压在了黎凌逸的身上。拉着黎凌逸的手。抱着她柔弱的细腰。那光洁滑嫩的皮肤让黎凌逸心里直流汗。“语儿。你还不回來。这戏可就演砸了……”黎凌逸心里哀嚎…… 而出了房门后,就纵身上房的青小岚,透过房顶的瓦片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顿时皱眉,“奶奶的,什么消息都不说,直接上來占便宜啊,这慕容彩也太缺德了。”青小岚在房顶小声的咒骂着。 青小岚看着恬不知耻的慕容彩尺度越來越大的动作,顿时心情烦躁,火冒三丈,一只手微微用力,甩出一枚银针,直接刺中了慕容彩,让她昏睡了过去。 青小岚顺着后窗利落的跳进房间,一把推开了半趴在黎凌逸身上的慕容彩,将黎凌逸拉了起來,“喂喂喂,起來了,怎么还沒演够,想接着享受美人恩啊?” 第309章 325遇袭 “语儿可真的冤枉我了,”黎凌逸瞪着眼睛,嘟着嘴,无辜的说道,“语儿,你不知道我多盼望着你來,你要是再不來,我的清白就不保了,呜呜……”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胸口上,“我看你事乐得和这个妖媚的女人共赴云雨呢,还不走,不走我让她醒了啊。” “嘿嘿,语儿肯定舍不得的,语儿,我真的浑身沒有力气,你扶着我好不好?”黎凌逸挣扎,靠在了青小岚身上。 青小岚翻白眼,带着黎凌逸顺着窗户出去,沒有惊动守在门外的丫鬟。 黎凌逸和青小岚又回到了房顶,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黎凌逸,“你就这么出卖色相,居然一点消息都沒试探出來,真是太失败了。” “额……”黎凌逸无语,小鸟依人的靠在了青小岚怀里,“语儿,人家都已经很努力了,是她不说的,我一个被媚药弄的神志不清的人,总不好起來问她为什么要來凌照吧?” 青小岚点点头,“也对,但是这么白白的被人占了便宜,一点好处都讨不到,可不是我青小岚的风格。”青小岚仔细的打量着黎凌逸,腹黑一笑,有了主意。 看着青小岚笑的腹黑,黎凌逸脖颈处有嗖嗖的凉风吹过,总觉得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青小岚轻轻的拍了他一下,“走,咱们去办件大事。” “什么大事。”黎凌逸跟着起身,搂着青小岚的小蛮腰,问道。 “嘿嘿,你记不记得在青欲书嫁给黎凌尘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青小岚不答反问,笑嘻嘻的看着黎凌逸。 黎凌逸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脸瞬间黑了几度,“我也差点清白不保,哎,长得俊真是罪过。”黎凌逸有些哀怨的说道。 青小岚恨不得拍他的脑袋,让这个脑袋混乱,整天就知道自恋的王爷清醒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來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青小岚沒好气的说道。 “狸猫换太子,什么戏?”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是一个流传千年的古老故事,荡气回肠,曲折婉转,可歌可泣,神秘莫测,算了,以你的智商你一时半会也明白不了,还是跟在本王妃的身后,干些简单的体力活好了。” “体力活?”黎凌逸眨巴着眼睛神游天外。 青小岚实在沒办法和他交流,直接挣脱开他搂着自己细腰的手,纵身一跳,直接下了房顶,看着这干净利落的动作,可是把黎凌逸吓了一跳。 也顾不得自己的美好念想,立刻跟了上去,三步并两步追上青小岚,一把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语儿,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能这么不稳重呢,要是伤到了我的宝贝女儿可怎么办,你以后不许跑,不许蹦,不许动手打架,不许……” 黎凌逸一阵教训,青小岚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有时候男人会比女人还细腻,唠叨并不是女人的专利,青小岚从黎凌逸身上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停……”青小岚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终于冲黎凌逸喊了声停,看着黎凌逸还一副意犹未尽,沒有说完的样子,青小岚微微皱眉,半晌才开口,“第一,我跑、我跳、我出手打架这些不会伤到我的孩子,因为我功夫好,你作为我青小岚的相公,与我同床共枕的夫君,居然不相信我的功夫,这是你最大的罪过。” 青小岚看了看委屈的黎凌逸,微微邪笑,接着说道,“另外,谁跟你说我怀的就是女儿,我这个当神医的娘亲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凌逸揉揉鼻子,蹙蹙眉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要是女儿,因为本王爷不喜欢儿子。” “为什么?偏偏我就喜欢儿子。”青小岚盯着他,故意唱反调的说道。 即使是黑夜,但借着皎洁的月光,青小岚隐约间能看到黎凌逸眼睛内闪动的火苗,“语儿,你不乖,你怎么能喜欢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呢?” “那我亲爱的逸王爷怎么能喜欢出了我之外的女人呢?”青小岚腹黑的邪笑。 被青小岚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黎凌逸乖乖的闭上嘴,只留下青小岚面带笑容的看着他,“沒想到他一直说要个女儿,打的是这个主意。”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好了,这个问題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去找黎凌尘。”青小岚说着,反手搂了搂黎凌逸,似是安抚的说道。 “找他?”黎凌逸先是一愣,随后了然,“嘿嘿,好,语儿说去找谁就去找谁,只不过这每次的好事都便宜他,语儿对他未免太好了些。” “那我便宜你好了?”青小岚挑眉说道。 “嘿嘿,要是语儿的话,这便宜我肯定会主动占的,别人嘛,嘿嘿,便宜尘王爷是应该的。”黎凌逸笑的腹黑,两夫妻说着,俩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月色中…… 而退了宴席,留在宫中厢房里坐在桌边独自饮酒的黎凌尘并不知道,一场肌肤相亲的香艳缠正在等着自己。 皓月高悬,两个人蹑手蹑脚的上了房顶,一缕淡淡的幽香飘过,黎凌尘尚來不及反应,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两人动作迅速,将黎凌尘带到了慕容彩所在的房间。 黎凌逸和青小岚将黎凌尘悄无声息的带到慕容彩的房间后,并不多停留,两人直奔宫外,驾着准备好的快马,连夜快马加鞭,赶去百傲。 一路上两人不做停留,带到第二日晌午时,两人赶到了端木家。 端木家的宅子大门紧闭,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两个人相视一眼,微微蹙眉,青小岚更是有股恶心的感觉。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轻轻的推开了大门。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黎凌逸快速的将青小岚的头搂进了自己怀里。 “别看……”黎凌逸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虽未看一眼,但那种血腥的场面她在脑海中能够想见,青小岚适应了半晌,才慢慢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着出來。 眼睛扫了一边整个府宅的前院,家丁、丫鬟、男男女女,横七竖八的倒的满地都是。 青小岚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这就是灭门,端木家满门啊…… 黎凌逸突然拉着青小岚快速穿过了这群人,赶紧走到前厅,几乎翻遍了整个端木府,都沒有看到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身影。 两个人蹙眉,神色凝重。 “我们在凌照耽搁了一天,就算他们的速度比我们慢一些,但是绝对应该到了,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只怕真如我们所想,这灭门事件是个阴谋,现在只怕清风和端木姑娘已经深陷险境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找他们呢?”青小岚无奈的问道,这个时代就是这点补方便,分开的人想要联络唯一的办法就是信鸽,只是这鸿雁在外,不知应该把它放飞于何处啊。 黎凌逸摇了摇头,如今沒有半点办法。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我想凭借清风的功夫,以及那个翡翠镯子,想要困住他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既然他们还沒回來,这满府的人,我们就先帮着他们处理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吧。”黎凌逸轻轻的说道。 纵使黎凌逸杀伐果断,也曾手染鲜血,但如今看到端木一族就这样悄无声息见就被人杀光殆尽,心下也不免有些难受。 青小岚轻轻点头。 此次出來,两人都沒有带人,但端木府上百口的人,凭借着他们两个人的力气,就算是不停歇,也得弄上几天几夜,况且黎凌逸心疼有了身孕的青小岚,怎么忍心让她做这等苦力,面对着尸体青小岚的难受已经让黎凌逸心疼到极致,他不忍心再加深青小岚的难受。 黎凌逸去城里高价请了一批工人,两个人就指挥着,将所有的人都埋在了端木府宅旁边,原本说要给端木颖儿和清风建造新居的空地上。 原本是新居,沒想到如今却成了坟茔,世事多变,夫妻两人看着这等巨变,心下都不好受。 两人又命人清理了端木府,他们需要留在这里等着清风和端木颖儿,约定好在这里想见,想必凉热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出來的第一件事也是回到端木府。 另外,黎凌逸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光坐着等着听天由命自然不是他的风格,他传出了凌逸令,命令逸凰殿的所有人向百傲集结,全力搜寻清风和端木颖儿。 却说清风和端木颖儿这边,确实遭遇了他们预料之外的变故。 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人本一早就骑着快马,一道顺着大路向百傲狂奔,待快要到达百傲地界的时候,在茂密的深林中,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 马嘶长啸,惊得树林里的鸟扑棱棱的四散而飞。 端木颖儿和清风勒住马,看着奔來的黑衣人,两个人相视一眼,迅速的跳下马,直冲着來人奔去。 清风手握稀香剑,所向披靡,见到之处,定然是一个黑衣人倒下去。端木颖儿在她身边,手握两柄弯刀,出手狠辣,她把自己一腔怒气和仇恨全都加诸在这群黑衣人的身上,她清楚的知道,这群黑衣人这个时候冲着自己而來,定然和端木家的灭门事件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一批一批的倒下,却又有一批一批的涌上來。 “呵呵,颖儿,看來为了抓到咱们,这是下了血本,这么一大批的黑衣人,颖儿,咱今儿就杀个痛快,为这端木家的人报仇雪恨。”清风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汗,兴奋的说道。 端木颖儿也是杀的热血沸腾,满眼冒火。 “好,既然送來这么多人给我杀,那我端木颖儿自然不会客气,來吧……”端木颖儿说着,就直奔黑衣人而去,清风在身边护着她,虽说端木颖儿功夫不错,但是黑衣人如此之多,而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报仇的事,清风怕她会疏忽,而被黑衣人所伤。 黑衣人越來越多,围成一个圈,把端木颖儿和清风围在其中。 清风将端木颖儿半护在自己的怀中,冲着黑衣人大吼着问道,“是谁派你们來的?” 黑衣人默不作声,清风又问了一遍,只听一声狂笑透过树林的层层枝叶,传入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耳中。这样狂妄的笑两人并不陌生,故而都紧张了些。 “才几日不见,清风少爷就忘了在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看來在下是得想些办法,让清风少爷想起在下才是……”鬼魅之音话音刚落,一直飞镖奔射而來,清风一把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稀香剑横扫挡去,飞镖和稀香剑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飞镖被斩成两半。 鬼魅声再次放肆的大笑,“好剑,稀香剑果然名不虚传,清风居然能得到西门家的稀香剑,在下对你真是越來越感兴趣了。” “彼此彼此,清风又何尝不对你感兴趣,飞镖用的出神入化,人却是长得奇丑无比,行走江湖数十年,居然连庐山真面目都不敢露,真是枉你活在这个世上,真是令人感伤啊……”清风邪笑着说道。 “你……” “怎么?被本少爷说中了,本少爷之前还奇怪,这万宝斋只有一个四指的笑面郎君在外兴风作浪,却不知这大掌柜为何要退居幕后,原來是这等原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清风不才,或许能给你换张可以见人的脸呢。” 鬼魅之音怒火燃烧,“清风还是如此爱逞口舌之快,看來之前是在下下手太轻了,既然你已经识破了在下的身份,那就做好了见阎王的准备好了……” 说着,一支接一支的飞镖穿过树木直接,直冲清风和端木颖儿而來…… 清风本是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但是端木颖儿见飞镖飞來。硬是从清风背后出來。与他一起抵挡飞镖。 之前遇到这鬼魅之音的时候。清风就是让端木颖儿躲在草丛中。端木颖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风被飞镖所伤。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沒有。从那时起她就做决定。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危险。自己都要陪在他的身边。就算不能为扫平障碍。她也不要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她要与清风并肩作战。就像黎凌逸和青小岚那样。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也阻挡不了她。而且如今大敌当前。他也沒有安抚劝慰她的时间。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抵挡这些飞镖。防止端木颖儿受到伤害。 第310章 326诱饵 清风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这柄稀香剑果然要比之前用的软剑更适合当抵挡飞镖的武器。稀香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这些飞镖只要碰到稀香剑。定然都断成两半。 这样无疑让控制飞镖的鬼魅之音丧失了武器。大量的飞镖被斩断。他能控制着收回的飞镖越來越少。清风和端木颖儿的压力也渐渐减弱。 清风借着空隙冲着端木颖儿轻轻一笑。那笑容里面的坚定和满足让端木颖儿温暖。热血沸腾。越战越勇。 整个飞镖雨下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停止。清风和端木颖儿虽然衣服都有划破的地方。但却沒有受大伤。这让两个人欣慰和满足。但这种满足也只持续一刹那。随即又警惕的戒备。等待着新一轮的战斗。 “哈哈。这稀香剑果然厉害。在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损伤如此惨重的时候。看來逸王爷的确对你不薄。连着上古宝剑都舍得赠予你。”鬼魅之音虽说着损失惨重。但言辞铿锵。并未有半点受打击的样子。 清风心中更是警惕。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逸王爷对清风的好。清风自然记在心里。就是不只你们宫主对你如何。让你这么为她卖命。连行走江湖的仁义都不顾及了。” 清风从未想过让这万宝斋的大掌柜放过自己。只是想试探出皇后与万宝斋之间的秘密。既然笑面郎君都叫皇后宫主。那从这大掌柜身上自然也能查到皇后的蛛丝马迹。 “哈哈”。清风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邪肆的笑。半晌。才收敛了笑声。大声的说道。“清风少爷果然睿智。跟在逸王爷身边学到了这么多心计。想要用着一句宫主试探在下的身份。清风少爷未免太不把再下放在眼中了。” “还真是沒法把你放在眼中。”还不待清风回应。端木颖儿就开口。淡淡的说道。“对于一个在大敌面前。连面都不敢露出分毫的孬种。让人怎么把你放在眼中。” “你……小丫头。你莫不是不想活了……”鬼魅之音声调陡然升高。怒气冲冲的说道。 “哈哈……”端木颖儿也发出了狂傲的笑声。而后满含仇怨。声嘶力竭的吼道。“活。你灭了我端木满门。你又怎么会轻易让我活。如今颖儿能在这谈笑风生。也不过是我身上还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罢了。是吧。大掌柜……” 端木颖儿的机制和冷静让鬼魅之音愣了半晌。才笑道。“端木姑娘果然好胆识。此时还能如此清醒。在下也不怕告诉二位。我想要的就是青灵珠和青玉青。仅此而已。两位若是能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在下。或许在下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正所谓英雄惜英雄。能遇到像清风少爷这样的高手。端木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在下也是高兴。不忍心因为如此小事。要了你等性命的。” “呸……”听到如此虚伪的言辞。端木颖儿厌恶的呸了一声。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敢作敢为的性格。真是喜欢的不得了。一时也不顾着大敌当前。搂着端木颖儿笑了出來。 “颖儿。干得好。这种虚伪奸诈。只会躲在暗处偷袭别人的人。就是应该遭受唾弃。可万万不能糊涂。相信了此等人的连篇鬼话。” “清风说的极是。颖儿也是这么觉得的。这叫什么。英雄所见略同。”端木颖儿挑眉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两人微微点头。传达着彼此的心意。 鬼魅之音听闻二人如此说。冷哼一声。随即一股强劲的内力卷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不一会。只见一堆纤细的树叶如同飞镖一般。奔涌而來。 “无知小儿。先尝尝我落叶飞针的厉害。” 两个人凝眉。挥刀舞剑。直奔飞叶而去。 虽然是树叶。但其奔來的力道却与飞镖无异。它的杀伤力也弱不得几分。两个人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应对自如。但是端木颖儿显然到后來越來越应对越來越吃力。有越來越多的飞叶划破端木颖儿的衣服。手臂和脸颊。 清风见此。急忙上前相互。分了心的清风应对上自然赶不上之前的娴熟。手忙脚乱间也受了些轻伤。 一声哨音轻响。落叶飞针瞬间停止。围在四周的黑衣人向后退了半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清风和端木颖儿包在其中。 两个人对视一笑。均沒有说话。 “既然二位如此不识抬举。那就跟在下走一趟好了。”鬼魅之音再一次响起。随后围在周围的黑衣人蜂拥而上。将两个人捆绑好。蒙上双眼。带走了。 虽然被蒙着双眼。但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各用心思。默默的算计着自己走过的路。周围的气味和声响等特征。半点都不敢马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清风和端木颖儿被带上了一辆马车。有人驾着马车带着两人一路狂奔。约莫两个时辰的样子。才停下來的。 接着清风和端木颖儿被押着走进了一个地方。清风两人明显感觉到冷。地上似乎还有水。浅浅的一层。传到脚面上。有股清冷的感觉。两人都暗自琢磨着。这是什么地方…… 被蒙着双眼。清风和端木颖儿顺着阴湿的小路。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连着左右左右的转了四个弯。似乎到了目的地。 清风和端木颖儿被推入了一个地牢。才有人上前。解开了两个人眼睛上的黑布。 突然有刺目的烛光刺入两个人的眼睛。两个人用手蒙住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两人身处一个监牢之中。四周都是胳膊粗细的栏杆。而一个身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面具的人站在两个人跟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清风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后。就迅速将目光汇聚到了这个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身上。 “呵呵……”黑袍男子冷笑一声。那种笑容足以让清风和端木颖儿辨别出他的身份。 “万宝斋大掌柜。”清风半疑惑半肯定的说道。 黑袍男子向前走两步。冷笑道。“清风果然是厉害。不愧能成为逸王爷的得力助手。只是你就沒有想过。黎凌逸知道端木家被灭门。却只是让你们两个人只身前來。自己置身事外。他可曾把你当兄弟。” 听到黑袍男子的话。清风和端木颖儿微微一愣。随后发出一阵狂笑。“哈哈。这万宝斋的大掌柜也不过如此。如今还用这三岁小孩挑拨离间的伎俩。清风。你说是不是很蠢。”端木颖儿首先开口说道。 清风重重点头。“颖儿说的不错。是挺蠢的。真是不像有实力能把飞镖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 “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出黎凌逸的心思。也不能怪我沒提醒过你们。”万宝斋的大掌柜重重的甩了一下黑色的长袍。坐在了两人面前的椅子上。继续说道。“那我们就说说当前的大事好了。你们两个人若想活命。就把青灵珠藏在哪告诉我。乖乖的或许我会饶过你们。” “你就是想要青灵珠。所以才灭了端木满门。”端木颖儿收敛了刚刚的笑意。眼中喷火愤怒的问道。 黑袍男子点头表示认可。“恩。可以这么说。当然我想要的还有青玉青。” “青玉青。”端木颖儿闻言。想起自己身上的青玉青。脸色更黑了几分。 “端木姑娘不必这么诧异。也不必太担心。在下知道青玉青就在你身上。当然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我的身上。”黑袍男子微微摆手示意。立刻有人上前去搜端木颖儿的身。她挣扎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青玉青被送到黑袍男子的手中。 黑袍男子看着端木颖儿喷火的双眼。微微勾起嘴角。笑道。“端木姑娘何必动怒。要知道这青玉青本來就是在在下手中的。如果不是为了用它引你上钩。回來帮我找青灵珠。我想你这辈子都沒有机会见到你端木家的传家宝。” “引我上钩。”端木颖儿闻言。瞪着双眼问道。 “哦。呵呵。想必端木姑娘还不知道……”黑袍男子停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你们的管家全福。你的福伯。在不久前被在下收买了。他和这青玉青就是在下设的诱饵。等着你这条鱼上钩。呵呵。看來这诱饵还是用的挺不错的。” “福伯。”端木颖儿念叨着福伯两个字。跌落在地上。这两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的她头脑都沒有办法思考。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福伯。在自己家中兢兢业业的福伯。大难中死里逃生的福伯。居然是出卖端木家。引诱自己羊入虎口的诱饵。 端木颖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清风看到端木颖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扶住她。用力的搂着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颖儿。不可以信他。他刚刚还挑拨我和凌逸的关系。可见用心险恶。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有如何。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福伯不是个好人。那眼前的这个又何尝是个好东西。”清风安慰的说道。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话。清醒了一些。“清风说的不错。福伯的事我自会查清楚。若是他果真背叛了端木家。我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想要从我身上查出青灵珠的下落。门也沒有……” 端木颖儿的话让黑袍男子微微一笑。“端木姑娘这刚烈的性子着实和在下的胃口。若不是有命在身。还真是不忍心要了你们二人的性命。你要知道。在下也是爱才惜才的人。另外。我不得不提醒端木姑娘一句。如今你已身处囚牢。万事不由己。若是你不说出这青灵珠的下落。只怕你是永远都沒有办法走出这个囚牢的。” 黑袍男子说着。一伸手。就立刻有人将稀香剑递到了他手中。他轻轻的抚摸过剑。才笑着说道。“如果你不说。我就只能用清风少爷的这把稀香剑。刺破他的咽喉。这场面可不好看。”说着。他就做了一个刺剑的动作。而在那一瞬间。清风和端木颖儿同时注意到了男子手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两个人对视一眼。清风冷静的摇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说道。“清风若能死在你的手里。可真是这天底下最悲哀的事。” “可不是。死在了这最丑的人手里就不说了。偏偏长得丑还出來吓人。不男不女的。连个戒指都要镶颗红宝石。真是比他长得还丑。”端木颖儿紧接着清风的话说道。一脸鄙夷的看了黑袍男子一眼。充满了不屑。 “哼”。黑袍男子听到两人说话。猛的拍了椅子。起身走到两个人跟前。“无知小儿。这是身份的象征。你懂什么。现在跟我逞口舌之快。只会让我的剑刺得更快……” “好啊”端木颖儿挣扎着站起來。与黑袍男子对视。虽然身高上有差距。但是气势上却不落下半分。加上有清风的支持。她更有勇气。“你今天要是伤到清风半分。我定然会直接撞死在这墙上。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青灵珠的下落。” 端木颖儿的话深深的刻在了清风的心里。飘进了脑海中。久久不散…… 端木颖儿和黑袍男子对视对视良久,黑袍男子才气愤的甩了衣袍,“來人,把他们两个人给我看好了,先饿上三天,我看死到临头,他们是说还是不说。”说完,就走出了囚牢。 待黑袍男子走后,端木颖儿的身子瞬间软了下來,清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两个人靠着墙壁的一角坐了下來。 “颖儿……”清风轻轻的唤了一声,微微有些颤抖,其中满含感动。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叫唤,抬起头看向清风,她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像极了还沒有从恐惧中缓过神來的孩子,满眼茫然。 清风心疼的把她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给她安慰,给她安全感。 “你今天要是伤到清风半分,我定然会直接撞死在这墙上,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青灵珠的下落。”端木颖儿的话在清风的脑海中盘旋,她的身影一直萦绕在眼前,清风深深的叹了口气,将端木颖儿搂的更紧。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半晌,端木颖儿才从清风的怀里挣扎着起來。 “清风,我们现在怎么办?都是我太大意了,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端木颖儿看着清风的脸,脸上几道清晰的伤痕触目惊心,让端木颖儿看的心疼。端木颖儿的手抚摸上清风的脸,深深的自责道。 第311章 327密室 清风一把抓住端木颖儿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下,方说道,“颖儿何苦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万宝斋的大掌柜既然蓄谋灭了端木一家,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就算我们再谨慎,像这般的正面冲突也是免不了得,不是嘛?” 端木颖儿轻轻的点点头,“只是爹爹和娘亲……”端木颖儿说着,又有一丝哽咽。 清风再次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别怕,你还有我,相信爹爹和娘亲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端木颖儿的抽泣声渐渐减弱。 良久之后,清风放开端木颖儿,起身打量了一下囚牢的环境,除了阴湿之外,沒有其他明显的特征。 清风转了一圈后,拉起端木颖儿,“颖儿,看來这次深入虎穴也打探不出更多的情况了,凌逸他们应该也快到端木家了,我们也赶去吧。” “我们?可是?”听到清风说走,端木颖儿蹙着眉头看看四周的栏杆,一脸凝重。 清风笑着揉了揉端木颖儿的秀发,才缓缓说道,“绯色花开翠亦來”。 一圈淡淡的绿光渐渐扩成一个光圈,将两个人包围在其中,端木颖儿看着这个并不陌生的光圈,满脸的不可置信。 光圈越扩越大,最终在清风的一声命令下,转换成一个绿点,随后消失不见。 清风和端木颖儿在穿梭手镯的帮助下,顺利的离开了囚牢,两个人身处的位置,是囚牢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两个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依山而建的宅院,随后相视一笑,再次消失不见。 两个人再次出现的位置是端木府三里外的小树林,并沒有直接出现在端木府,只怕再一次步入别人设好的陷阱之中。 “清风,你有穿梭手镯?我怎么沒有见过,也沒听你提起过?”端木颖儿想着穿梭时的场景,这跟青小岚带着他们穿梭是一模一样。 清风淡淡的笑,伸出自己看似空无一物的手腕,笑着对端木颖儿说,“是啊,就在我们离开逸王府的时候,凌逸把稀香剑和这枚手镯给了我,现在看來凌逸果真是有远见,如果不是靠着稀香剑和这枚手镯,只怕我们要么就葬身于乱箭之下,要么就困死在囚牢之中了。” 端木颖儿虽然看不到那只翡翠镯子,但是她确信它的存在。她点点头,很是赞同清风的话,“逸王爷和语儿对我们也算得上事情深意重,只可惜我弄丢了青玉青,还害你丢了逸王爷给的稀香剑,我……” “这不是你的错”,清风将愧疚的一直捶打自己的端木颖儿抱在怀里,急切的对她说道,“青玉青和稀香剑沒了,我们都可以再夺回來,但是你知道,当你站在大掌柜面前的时候,我是有多么感动,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甜,这些东西沒了都不要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清风……”端木颖儿哽咽的一把抱住了清风。 端木颖儿的情绪稍稍稳定,两人运功,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端木府后门,顺着后门的墙头,观察府内的情景。 看着被整理的一干二净,沒有任何异样的端木府,端木颖儿有些恍惚,仿佛灭门事件只是一个开过了头得玩笑,从來沒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却在时刻提醒着她,事实就是事实,爱她的爹爹和娘亲确实不在了。 清风也看着整洁的端木府,微微蹙了蹙眉,随即舒展,豁然开朗。 “颖儿,走,我们进去。”清风说着,拉着端木颖儿走了进去。 近乡情更怯或许就是这种感觉,不,此时端木颖儿心中的怯比诗中的怯要深重无数倍,物是人非,往事历历在目,端木颖儿每走一步,心便沉重一分。 “颖儿……”清风握着端木颖儿的手紧了紧,才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來,“走吧,进去看看,还有我。” 端木颖儿木讷的点头,泪水不自觉的滑了下來。 听着后院的响动,根本无法入睡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赶紧出來,看着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进來,两个人快速迎了上去。 “清风,颖儿,你们终于回來了,怎么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脸上都受伤了?”青小岚一点不顾及自己怀孕的身子,跑到两人跟前说道,随后拉过端木颖儿,看着她受伤的脸颊,和着泪珠,直教人心疼。 黎凌逸也看了清风一眼,虽然沒有多言,但默契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他的担忧和关心。 青小岚和黎凌逸将两个人带进了屋里,青小岚快速的为两个人处理了脸上的伤口,“你们这男的俊女的俏,我可得谨慎些,万一留下疤痕,那我可就愧对这神医的称号了……”屋内压抑的气氛实在让青小岚喘不过起來,她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道…… 屋内的气氛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缓和的,青小岚上完了药,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晌,端木颖儿才抬起头,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轻轻的问道,“是你们清理了端木府?那爹爹和娘亲……” “颖儿节哀,他们都已经入土为安了,”青小岚面色沉重的说道。她的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不久之前,自己逼着清风上门提亲,那时候端木家还和和美美,这才多久,就已经人世皆非了。 “我……我想去……去看看他们……”端木颖儿听到入土为安时,又忍不住留下來眼泪,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或许也不过如此。 青小岚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冲着她点点头,青小岚才拉着端木颖儿的手,轻轻的道,“好,我带你去。” 一行四个人來到了埋葬端木一家人的地方。 看着刻着名字的冰冷墓碑,端木颖儿直直的跪了下去,双膝与地面接触,发出“噗通”的一声响,就像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揪心的疼。 “爹爹,娘亲,颖儿來晚了。”端木颖儿跪在墓碑前,哭泣的说道,随后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爹爹娘亲请放心,颖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颖儿已经找到了仇人,颖儿一定会替爹爹和娘亲还有这端木一门报仇,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端木颖儿说完,又是几个响头磕下去。 随后她抹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泪,起身对着清风三人,轻轻的说道,“我们走吧。” 端木颖儿坚强的让人心疼,但终究几个人沒有说一句安慰的话,生死面前,阴阳相隔,所有的安慰都太过轻微,不值一提。 四个人重新回到了屋里,清风和端木颖儿断断续续的给黎凌逸和青小岚讲述了遇袭的经过,还将黑袍男子的身份以及那枚红宝石戒指的事一一告诉了两人。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惜以青玉青做饵,为的就是拿到青灵珠,可见他们是冲着灵珠和玉青而來,想必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灵珠,并且还要想尽办法,从他们手里拿回青玉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黎凌逸听完,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亦是点点头,但她皱在一起的眉头显露了她的心思,“我们想要夺回青玉青其实并不难,总归敌人在明处,我们好下手,只是这青灵珠在何地方,我们不得而知,而且,既然这灵珠和玉青的秘密已经众所周知,不能再称为秘密,只怕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一定要尽快集齐所有的灵珠和玉青,否则只怕会有更多跟强的敌人参与争夺。” 清风很赞同青小岚的话,他转头看向端木颖儿,“颖儿,你爹爹生前,可曾告诉过你这青灵珠放在什么地方了?” 清风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端木颖儿的身上。 端木颖儿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终是摇摇头,“爹爹从來沒有跟我提起过灵珠的事情,就连这青玉青我也是才在出事之后,才知道它的存在的。” “想必这么重要的东西,端木老爷会小心的保管,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东西藏在哪的。”黎凌逸看着皱着眉头苦想的端木颖儿,安抚地说道。 几人点点头,都不再多言。 突然,端木颖儿一声惊呼打破了屋内的沉默,那种惊喜和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屋内的残烛都跟着左右摇摆。 “我记得了,端木府里有一处地方,极为隐蔽,只有我和爹爹知道,连娘亲都不知道,青灵珠肯定在那。” 众人看向端木颖儿,目光灼灼。 “走,我带你们去。”端木颖儿说着,已经率先走出了房间,清风、黎凌逸和青小岚紧随其后。 端木颖儿带着几人來到后花园,后花园中有一个小池塘,池塘上稀疏的漂浮着荷叶,尤显盎然。 “就是这”。端木颖儿指着小池塘,激动的说着。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这小池塘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端木颖儿不顾大家诧异的目光,纵身跳到了水里,清风一慌,赶忙跟了下去。两个人消失在水面上,不多时,两人又浮出水面。 “凌逸,下來吧,这是个密室洞口,错不了。”清风说道。 黎凌逸听到清风的召唤,有些为难,他想下去一看究竟,可是又不放心让青小岚单独留在岸上,若带着青小岚下去,又怕水冷,伤了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蹙眉思考的黎凌逸,青小岚淡淡的笑了,“走吧,我们也下去吧,我这个神医,还不至于连这点冷水都受不得。”说着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慢慢的潜入水中。 端木颖儿和清风带着两个人沉到水底,青小岚不会水,显得有些吃力,黎凌逸趁着给她渡气的功夫,占了不少便宜。 端木颖儿扭动洞口旁的石砖,开启了机关,一道小门在这池塘底部开启,几个人顺着小门的石阶,两两搀扶,一步一步的向下走。 机关在几人进入密室后立刻关闭,密室内部瞬间陷入了黑暗。 “小紫,绿儿,赤灵珠,中魂珠”,青小岚轻轻的唤了一声,四颗灵珠瞬间出现在了黑暗中。 他们各自散发着光芒,几道耀眼的光线,将密室照的通透。 “小紫,有沒有心动的感觉?”青小岚看着在黑暗中跳的兴奋的小紫,开口问道。 “有啊有啊,娘亲,就在前面不远处,不远处”,小紫兴奋的叫着,这种肯定让黎凌逸和青小岚心里有了铺。 “什么心动的感觉?”清风一头雾水的问道,端木颖儿亦是不解。 黎凌逸和青小岚微微一笑,随即迈开大步,让小紫带路,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冲两个人说道,“这是小紫寻找漂亮姑娘的绝技,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在空中蹦的欢快的小紫瞬间恶寒,若是走在地上,只怕要狠狠的打个趔趄,扑面摔在地上了。 “娘亲,小紫哪会找漂亮姑娘,那都是爹爹的绝活……”小紫毫不客气,既然自己都被抹黑了,这个当爹爹的又怎么逃得掉? 行房 “额……”黎凌逸听到小紫的话。一阵无语。揉揉鼻子。尴尬的看看青小岚。“语儿。你是知道的。我找的漂亮姑娘可是只有你一个……” 青小岚摇摇头。“你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哦。”随后美滋滋的跟着小紫。向前走去。 几个人跟着小紫走下石阶。又向前走了大约二十來米的样子。前面有一块雕刻着麒麟图腾的石门。几个人看向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上前两步。在麒麟图腾的头部轻轻的拍了七下。石壁从右向左划开。 “走吧。”端木颖儿望着划开的石门。回头望向几个人说道。 几个人跟了上去。进了石门后。密室豁然开朗。空间开阔。四壁之上有夜明珠照明。整个密室被照得如白日一般。 密室空空荡荡的。并无特别之处。 “颖儿。这空空的什么也沒有啊。”青小岚望了望四周。蹙着眉说道。 端木颖儿摇摇头。“在我跟你们一起走之前。爹爹跟我说过这里。可是我也沒有來过。青灵珠如此珍贵。我之前想爹爹应该会把青灵珠藏在这里。可是……”端木颖儿说着。四周看了看。“我也不知道”。 “呵呵。别急别急。我们有小紫。”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安抚一句。方叫道。“小紫。找找看。青灵珠在哪。” 小紫应声。带着赤灵珠、绿灵珠以及中魂珠四处飘荡。 猛然间。中魂珠发出一道道七彩的光晕。将几颗灵珠罩在了一起。随后只见中魂珠飘到密室石壁的一颗夜明珠前。几颗灵珠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射在夜明珠上。 第312章 328封印 夜明珠渐渐旋转。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夜明珠后面的石壁上露出一个小方口。方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麒麟像。 “娘亲。快來。转动这个麒麟像就可以打开机关了。青儿肯定在里面。”小紫见到麒麟像。激动的叫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两个人快速的向几颗灵珠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探头看向小口。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麒麟像。他试着去触摸麒麟。但是因为口太过狭窄。他根本无法摸到。 “让我试试看。”看着黎凌逸皱着眉头的样子。青小岚轻轻的说道。这时清风和端木颖儿也跟了上來。大家都盯着青小岚。眼睛一眨也不眨。 青小岚将四根手指努力的伸进小口中。指尖稍稍能碰到麒麟。但是却无法转动。 “怎么办。”青小岚无奈的伸回手。看着几个人。皱着眉头问道。 “还是让我來试试看吧。”端木颖儿说着。就走上前。她努力的将手指挤在一起。用力的挤进小口之中。洞口划破了她的手。她却宛若沒有感觉到一样。硬是把手塞了进去。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执拗的样子。看着那划破的手。看着流出來的血。满是心疼。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沒有说。 端木颖儿顾不得手上的疼。她用力的去触摸麒麟像。当她手上的血低落在麒麟像上时。石头做的麒麟像瞬间变成了通体的红色。当端木颖儿扭转麒麟像时。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了一样。顺着她的手。到手臂。到脸颊。到额头。一点猩红直冲而上。最后在眉间点成了一点红色的花瓣。 红色的光亮渐渐淡去。只见端木颖儿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朵小小的花瓣。通体红色。衬得她更加娇媚。 而她扭动的麒麟像已经消失不见。洞口已经扩大到一尺有余。她轻松的取出自己的手。 清风一把拉过端木颖儿的手。左看右看。刚刚明显低下血的手此时却无半点异样。“这是怎么回事。”清风好奇的问道。 端木颖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麒麟像似乎有股强大的内力。像是要把我吸进去一样。然后就是那道红光。好强烈的红光。我现在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充满了力量。” 端木颖儿详细的描述她此时的感受。青小岚好奇的拉起她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搭在端木颖儿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脉象跳动的强劲有力。有一股磅礴勃发的气势。 青小岚微微皱眉。 “怎么。不好吗。”清风看到青小岚皱眉。着急的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体内有股强劲的力量。应该是那个麒麟的作用。你看颖儿眉心的那点红色的花瓣。应该是这股力量的根源。” “麒麟。”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如此说。淡淡的问道。半晌才又开口。“端木姑娘。据我所知。在这十大家族中。有几个大家族有自己家族的守护神兽。你可曾听过。” “神兽。”端木颖儿仔细的回想。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从沒听爹爹提起过。不过这麒麟像我现在想來倒是很熟悉。好像以前在祠堂的时候。见过一个类似的。只是那时候是用來供奉的。而女子又少进祠堂。我也只见过一两次。并不太确定。”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上古传说。在这世上有十大神兽。只是有些尚未出世。人们无从得见。像青龙。就是神兽之一。刚刚出世。而小白也出世不久。如果我沒猜错的话。这麒麟也很可能是神兽之一。它在这里应该是守护兽。守护着青灵珠。所以当你的血低落到麒麟像上时。才会消融石像。” 听到黎凌逸的话。清风也点点头。“关于上古神兽的说法。我也听说过。青龙、白虎、麒麟、鲲鹏、青狮这些确实是神兽。极有可能像凌逸说的那样。这就是麒麟神兽。” “可是这神兽对我有什么作用。我又该怎么召唤她呢。”端木颖儿不解的问。“而且我什么都沒有做。神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选我做主人。” “呵呵。”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轻笑道。“你怎么会什么都沒做。你可是用自己的鲜血打开了这麒麟像的封印。让它重获自由。它自该认你当主人。” “若真的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有了神兽的守护。颖儿以后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我也更放心些。”清风想着端木颖儿有了神兽的守护。激动的说道。 端木颖儿却蹙了蹙眉。“可是刚刚小紫说扭开这麒麟像就是青灵珠。怎么现在麒麟神兽出世了。青灵珠却还沒有下落。那我们到哪去找青灵珠。” “小紫……”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也从刚刚激动的情绪中反映过來。青小岚赶紧唤小紫。小紫一蹦一跳的到几人跟前。紫色的光晕闪过。幻化成一个小人模样。 “娘亲……” “小紫。你不是说这麒麟像扭开了就是青灵珠嘛。现在怎么什么都沒有。”青小岚一把抱起了小紫。轻轻的拧着他的脸问道。 “嘿嘿……”小紫嘿嘿一笑。才附在青小岚耳边轻轻说了一些话。 几个人看着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样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小紫和青小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说了一会后。青小岚放下小紫。小紫闪身。化成一缕光线。跟其他几颗灵珠汇合到一起。 “语儿。小紫怎么说。”黎凌逸轻轻搂着青小岚问道。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看着端木颖儿和清风。目光流转。半晌都沒有开口。青小岚那大有深意的目光看的两个人怪怪的。端木颖儿的脸不自觉的就红了。 “小紫说。这的确是麒麟神兽的石像。而麒麟神兽也的确被封印在这石像之中。刚刚颖儿用自己的血打开了这第一道封印。让麒麟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但麒麟还处于昏睡状态。故而这这个洞口的位置还有一道透明的封印无法打开。所以我们沒办法看到青灵珠。” 青小岚认真的把小紫告诉她的一字不漏的说给几个人听。 端木颖儿轻轻的点头。问道。“那怎么才能让沉睡的麒麟兽苏醒。打开这第二层的封印。” 青小岚拉起端木颖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道。“这个不急。颖儿先回到我两个问題。我再告诉你打开封印的方法。可好。” 端木颖儿不解其意。但终是轻轻的点点头。 见到端木颖儿点头。青小岚轻轻开口。“第一。颖儿可真心想打开这麒麟封印。” “当然。打开麒麟封印。不但对我自己身上的麒麟神兽有好处。而且还能够得到青灵珠。虽然青灵珠是我端木家的宝贝。但现在天命所归。语儿和王爷是青灵珠最终的归宿。我沒有理由守着青灵珠不放。况且凭我一己之力。也守不住。不是吗。”端木颖儿解释的说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我从不怀疑颖儿舍不得这青灵珠。那现在颖儿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題。你是否真心愿意嫁给清风为妻。” 青小岚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惑不解。端木颖儿看了清风一眼。脸登时修的通红。她赶紧低下了头。 “王妃。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清风看到端木颖儿害羞的样子。试图为她开拓掉这个问題。免去她的尴尬。却被青小岚打断了。 “清风。你不要影响颖儿。想要打开这道封印。我必须知道这个问題的答案。”青小岚说的严肃。之前看着两个人的暧昧眼光也消失不见了。 清风看着青小岚认真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相信青小岚如此做自然有她的理由。况且。他也想听端木颖儿亲口说想要嫁给自己。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山盟海誓的唯美。但甜言蜜语浓情蜜意。清风依然难以免俗。 听到青小岚的话。端木颖儿才微微抬起头。捂了捂羞红的脸颊。半晌才说道。“我自然愿意嫁给清风。生死相依吧。不离不弃。” 青小岚笑着点头。“既然你愿意。那我就告诉你们打开第二层封印的方法。那就是行房……” 听到青小岚的话。清风和端木颖儿直直的看着她。“行房。”两人惊恐的问道。随即端木颖儿的脸变的酡红一片。犹如酒后乍醉一般。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沒错。既然麒麟神兽选择了你。那么就只有你用自己的处子血來解除第二道封印。刚刚我已经问过你了。你是愿意嫁给清风的。又想打开着第二道封印。所以你应该也沒有什么顾忌了吧。或者。你需要清风表一下爱意。”青小岚说着。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暧昧的看着两个人。 “可是……”端木颖儿低着头。轻声想说些什么。终究又咽了回去。 “颖儿。你可愿意。”清风拉着端木颖儿。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让她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轻轻的问道。 “我……”端木颖儿只说了一个“我”字。脸已经变的羞红。半晌她才轻轻的点点头。以示同意。 清风激动的一把将端木颖儿抱紧怀里。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轻轻的对视一笑。 清风和端木颖儿被青小岚推着送出了密室。让他们去做该做的事。而她和黎凌逸则继续在密室等候。等着开启第二道封印。 待只剩两人的时候。黎凌逸搂过青小岚。细细的打量青小岚的表情。看着青小岚腹黑中略有严肃的表情。才开口问道。“语儿。这第二道封印真的是行房才能打开。”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收敛起了笑容。点点头又摇摇头。才说道。“小紫说。这第二道封印的确要用血打开不假。但未必要用颖儿的血。更不必行房” 黎凌逸微微蹙眉。“那你为何……”黎凌逸还沒说完。青小岚就用指腹堵住了他的双唇。 “现在端木家就只剩下颖儿这一根独苗。我希望她能够活下去。最好能够开心的活下去。而清风是她活下去的最好的支柱。你觉得呢。”青小岚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蹙着眉头。半晌都沒有言语。他明显的能够感觉到。青小岚似乎话中有话。 青小岚用手轻轻的抚平黎凌逸蹙起的眉头。那么轻柔。让黎凌逸沉醉。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的说道。“这个洞口要用血才能打开。开启之后。这个密室就会坍塌。我不确定我们都能活着走出这里。所以我想留下端木家的这根独苗。凌逸会理解我的是不是。” 黎凌逸轻轻的握住青小岚抚摸自己眉头的手。随后越來越紧。那越发加重的力道让青小岚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和他给予的安全感。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能够此生与语儿相遇。相知。相爱。虽未到白头。但这段经历已经让我无憾了。不论我们能否走出这里。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语儿觉得呢。” 黎凌逸轻轻的说着。每一句话都敲击在青小岚的心里。这也正是她想说的。 青小岚轻轻的靠在黎凌逸的肩头。一直手抚摸上他的胸膛。那么宽阔。那么厚实。那么安全。让她的心温暖的能融化掉。 “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会永远的在一起。”青小岚轻轻的说着。依偎在黎凌逸怀里。久久未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青小岚才缓缓起身。“想必这会儿颖儿和清风都已经回房了。我们也开始吧……”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眼光满是不舍的说道。 黎凌逸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轻轻点头。“好”。 说着两个人就向小洞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的大手包裹着青小岚的小手。青小岚能感受到黎凌逸手上传來的热度。那么温暖。让青小岚不觉得害怕。 两人走的很慢。到小洞口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两人却走的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每一步脑海里都闪过两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彼此的嬉笑怒骂、生死相依。在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里。足以让两人回味一生。 到了洞口前。黎凌逸抽出腰间的匕首。想要割破自己的手腕。青小岚一把夺过了匕首。拦住了他。“让我來。这洞口需要用女子的血才能解除封印。” “当真。”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眼睛。认真的问道。已经有太多次。青小岚都一心不想让自己受伤。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虽然开启封印生死未知。但黎凌逸却不想让青小岚受到丝毫的伤害。这些伤痛对于他不算什么。但是伤在青小岚的身上。却是疼在了他的心上。 第313章 329鸡飞狗跳 “当然是真的。这么痛的活我可不愿意干。谁让颖儿是女的。这麒麟又偏偏选中了她呢。”青小岚认真的看着黎凌逸的眼睛。慢慢说道。她的目光那么坚定。言辞那么自然。让黎凌逸找不到不相信她的理由。 见黎凌逸不再反驳。青小岚才缓缓收回目光。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看着血一点点的留下。越聚越多。青小岚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凌逸。哪怕下一刻我们就要去到另外一个世界。我也会好好的守护你这仅剩下的几分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这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人可以伤害你。连你自己也不行。而我。又怎么舍得去伤害你。”青小岚望着鲜红的血。心里暗暗的想着。 脑海中闪过断断续续的片段。从自己穿越到凌宇大陆。到自己被乌龙的偷换成黎凌逸的王妃。到自己和他生死相依共闯天涯。这个让自己爱到了极致的男人的一点一滴。都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看着血一滴滴的低落到小洞口。刚刚那个麒麟像所在的位置。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吸引力。青小岚的血不断的流进那里。 青小岚的脸色越來越苍白。双唇已经毫无血色。可是血依然在流。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向。 黎凌逸伸手。想要一把握住青小岚流血的手腕。他宁愿自己流血或是永世得不到青灵珠。也不远让青小岚受这份苦。 青小岚另一只手轻轻的挥开了他的手。有气无力的样子让黎凌逸心纠在一起的疼。 “别动。还有一点点。应该快可以了。不要前功尽弃。我还支持的住。”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浑身上下已经沒有了一丝力气。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紧紧的搂着她。陪着她。 血渐渐的流入小洞。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如此的香气让青小岚沉醉。但黎凌逸却深深蹙眉。 “语儿。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叫着青小岚。试图将她从这种迷醉的状态中唤醒。但这股香气却越來越浓郁。让青小岚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语儿,语儿……”看着昏迷过去的青小岚,黎凌逸大惊,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叫着她的名字。 青小岚苍白的脸色沒有一丝血色,黎凌逸叫她也沒有半点反应。 黎凌逸手足无措,已经预料了可能的结果,可是真正面临结局的那一刻,黎凌逸还是无法接受。 黎凌逸摇晃着青小岚的身子,就在这时,整个密室发出剧烈的震颤。 黎凌逸抬头,原先墙壁上的小洞已经裂开,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还有继续开裂的迹象。整个密室的地面也开始左右晃动,如不是抱着青小岚蹲在地上,黎凌逸很难站稳。 “这就是密室坍塌?”黎凌逸心理暗暗的想,脑子快速的运转,他将青小岚大横抱起,唤出青龙,飞到了青龙背上。 暂时躲过地面的陷烈,但密室的顶也在不断的开裂,“如此下去,最终逃不掉被压在这密室里的厄运,不可以。”黎凌逸轻轻的说了一句,随即让青龙背着青小岚飞向断裂还不太严重的地方,而他自己则纵身跃到了地上。 黎凌逸将灵珠召唤回自己体内,冲着塌陷严重的房顶一角开始运功,强劲的内力对坍塌的房顶形成巨大的冲击,塌陷的速度越來越快。 碎裂的石块不断的砸下來,有些碎石砸在了黎凌逸的身上,但他丝毫不被动摇,宛若沒有感觉一般,源源不断的输送自己的内力。 很快,在黎凌逸强大内力的作用下,那一块房顶成了一个圆形的大洞。 “青龙,快,带着语儿从这里出去。”黎凌逸看到自己打穿的大洞,兴奋的冲着青龙喊道。 青龙行动迅速,听到黎凌逸的喊声后,纵身穿出了密室。 黎凌逸也想跟随而去,可是想到尚未找到的青灵珠,黎凌逸略微停顿。 他相信小紫的话,这青灵珠定然在这个密室当中,如今密室已经坍塌,想要在碎石中找到青灵珠并不容易,但他想要尝试。 黎凌逸左右环视四周状况,试着在乱石堆中找到青灵珠的影子。 “绿儿,能不能感受到青灵珠在哪?”黎凌逸搜寻不到,大声的问体内的绿灵珠,同样是灵珠,小紫能感受到青灵珠的存在,那么绿儿肯定也能。 “爹爹,向前十步”,一真幽幽的女娃的声音响起。 黎凌逸依言上前,“一、二、三……八、九、十”,他细细的数着,当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开口问,“绿儿,接着呢?” 黎凌逸的话刚刚说完,地面陡然剧烈摇晃,他无法站立,顺着地面裂开的缝隙,落了下去。 在一阵急速的坠落之后,黎凌逸跌落在地面上。他起身,揉揉了被摔的身子,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坠落的地方不像之前的密室那般,已经坍塌到无处立足,这里毫无坍塌的迹象。 “绿儿?”黎凌逸轻轻的唤了一声,试图通过绿儿打探到这是什么地方,在黎凌逸的轻唤之后,绿儿以及中魂珠光芒闪现,出现在半空中。 不同于以往,这次两颗灵珠出现之后,并沒有在黎凌逸身边停留,他还來不及问话,两颗灵珠就一阵蹦跳,跑出去老远。 黎凌逸跟在两颗灵珠后面,也向前走去。 顺着宽敞的密室,黎凌逸向前走了百米有余,在转弯处,是一道巨大的石门,两颗灵珠顺着石门的缝隙闪身进去,把黎凌逸留在了外面。 黎凌逸微微蹙了蹙眉头,仔细观察石门,石门光华,看不出任何雕琢的痕迹,黎凌逸敲了敲石门,发出闷闷的声响。 找不到打开石门的机关,黎凌逸无奈,只得故技重施,运功,将强大的内力气柱打在石门之上。 可是不同于之前击毁密室房顶,这扇石门坚硬,丝毫不为黎凌逸的内力冲击所动。 黎凌逸惺惺地收回内力,他又将密室观察一番,仍然找不到蛛丝马迹。 “绿儿,中魂珠,回……”黎凌逸只得召唤灵珠。 感受到里黎凌逸的召唤,灵珠一阵欢快的从石门缝中闪了出來,光芒四射的出现在黎凌逸眼前。 黎凌逸定睛一看,眼中瞬间闪露出喜悦的表情。 在他前面,不只有刚刚消失在石门前的绿儿和中魂珠,还有一颗青色的小灵珠,明显要比绿儿和中魂珠小一圈,但是它散发出的光芒却不弱于任何一颗灵珠。 “青灵珠?”黎凌逸轻声唤到。 青灵珠听到黎凌逸的声音,一蹦一蹦的蹦到黎凌逸的面前,黎凌逸伸出自己的手,摊开张,青灵珠随即落在了黎凌逸的掌心,收敛了四射的光芒,青灵珠看上去不过是夜明珠大小的珠子而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黎凌逸轻轻的抚摸青灵珠,仿佛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就是青灵珠?”黎凌逸笑着开口问道。 青灵珠蹦跶了两下,算是回答。 “爹爹,青儿现在还小,要在娘亲的神识海中寄宿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够开口说话的。”中魂珠看着黎凌逸满脸的笑意,开心的说道。 黎凌逸点头,将青灵珠收好,又将其他两颗灵珠召唤回神识海中,才走回原來的地方,打算离开密室。 可是当他回到來的地方时,才发现这层密室的顶端根本就毫无损毁,他无法找到來时的那道缝隙。 “绿儿,这第二层密室已经关了,我们怎么出去?”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爹爹,这个,绿儿也不知道,我也是感受到青儿的气息,才能带你走出这里的,现在我也不……不知道……”绿儿弱弱的声音响起,让黎凌逸一阵头大…… 他深深蹙眉,环视着这个封闭的密不透风的密室。 就在黎凌逸纠结如何走出这密室的时候,只听到密室的顶层有很大的敲击声,“咚咚”的巨大声响震得密室顶层不断晃动,似有摇摇欲坠的架势。 黎凌逸退后两步,躲开密室顶端响动的位置,以防顶层坍塌伤到自己,随后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顶端,全面进入备战状态…… 声响越來越大。黎凌逸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倘若是敌人进入了这坍塌的密室。那么语儿现在……”黎凌逸不敢往下想。他完全无法想象青小岚在外面遭遇了怎样的状况。 黎凌逸全面进入备战状态。只要房顶被打开。他会立刻冲出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随着密室顶端传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下。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口。 还不待黎凌逸动身。只见一个白色的衣角已经出现在洞口。随即是整个身子。整个人飘然而落。 黎凌逸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迅速的迎上前去。因为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还在担心的青小岚。 “语儿。怎么是你。”黎凌逸惊喜的问道。 “不但有她。还有我们呢……”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洞口处又传來熟悉的声音。 黎凌逸循声望去。只见清风已经半搂着端木颖儿。从上纵身而下。 “你们……”黎凌逸吃惊的看着清风两人。又看看青小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青小岚轻笑一声。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醒來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我的身边了。” 清风和端木颖儿上前吗。走到两人跟前。才说道。“我和颖儿出去之后。就觉得你们两个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想把我们支开。所以我们就在密室外面等着。后來密室出现坍塌。我们无法进來。就只能退出去到水池之外。” “我们在外面沒多久。就发现了青龙从后山腾空而出。清风召唤青龙。发现语儿在上面。我们唤醒语儿后。她一直喊着要进來找你。我们沒法。只得从坍塌的密室再次潜进來。”端木颖儿接着清风的话讲到。 “当然。这中间。功劳最大的还是小紫。是他感受到了你身上的灵珠气息。我们才能顺利找到你的。”清风笑着说到。 黎凌逸轻轻点头。搂紧了身边的青小岚。“语儿现在身子可好些了。刚刚听见外面的声响。我还以为……” 青小岚不待黎凌逸说完。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说道。“别说了。你的担心我都知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黎凌逸拉下青小岚的手。轻轻点头。随后才看向几个人。“之前我还在愁不知道如何从这个密室中出去呢。现在你们打开了这样一条通路。我就不用愁了。呵呵。” 几个人相视一笑。快速的出了密室。 出了密室。几个人回到房中。围坐在桌旁。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黎凌逸首先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手上掌握了五颗灵珠。还有五颗灵珠飘落在外。而且玉青多数在外。如今他们已经向端木家公然下手。只怕别的家族也不会逃过此种命运。所以我们一定要快。不论如何都要赶在他们的前面拿到灵珠。” 端木颖儿自是点头同意。“沒错。快速拿到灵珠不但对我们有利。而且能够为这些大家族免去一场灾祸。我虽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但也不想要更多的人忍受跟我一样被灭门的命运。” 清风看着忽然情绪低落的端木颖儿。心疼至极。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安抚。半晌才说道。“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我自认为功夫不弱。又手握稀香剑。若是换做一般对手。肯定无碍。可是却只能与他打个不相上下。虽然最后是我和颖儿有意落网。想查出他们的底细。才被擒住。但我明确能感觉到。如果他用尽全力。功夫肯定在我之上。” 黎凌逸轻轻点头。“他是万宝斋的大掌柜。又不反驳你所说的宫主的事。十有八九他就是皇后手下的人。如此看來。她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她诈死之事我们到现在还沒有眉目。就遇到了如此的劲敌。只怕用不了多时。她毒性一解。又将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在等着我们。”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用点药性猛烈的毒药。毒死她。”青小岚拍着桌子。愤怒的说道。 黎凌逸拍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早知道。要是真能预测到有如今的事。想必父皇根本不会封她为妃。立她为后。”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清风开口问道。 “当然是去夺取其他的灵珠。”青小岚快速的说道。 第314章 330玉魔笛音 端木颖儿也附和道。“就是。绝对不能再让灵珠落入到他们手中。否则我们要想从他们手里夺取灵珠。只怕会比从这下家族中夺取灵珠困难百倍。” 端木颖儿的话让几个人纷纷点头。 黎凌逸轻轻的开口说道。“沒错。现在我们就是要快。既然我们身在百傲。那就先从百傲下手。把黄家的黄灵珠和黄玉青拿到手。再伺机看看能否拿到独孤家的绿玉青。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很有可能放在皇陵或是皇室内部。只怕沒有那么容易。” “那我们何不用一招借刀杀人。让黄家为我们卖命呢。我想应该有不错的效果。”青小岚狡邪一笑。轻轻说道。几个人不解的看着她。 青小岚叫几个人聚成一团。在几个人的耳边轻声解释。待她说完。几个人相视一笑。同样的笑容。散发着相似的腹黑气息。 这日傍晚。几个人纷纷做好准备。同样的黑衣。散发着说不出的神秘。 突然。青小岚让几个人停手。“我想。这次我们去黄家。不如玩儿点新花样。”青小岚眼珠滴溜溜的转。笑嘻嘻的向几个人说道。 “语儿又有什么好主意。”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鬼机灵的样子。笑着问道。 “嘿嘿。老把戏。易容……等会儿。你们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就回來。”说着。青小岚就跑了出去。 “喂……”清风轻轻的推了推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消失的身影。问道。“她又想玩什么把戏。这出门行窃连脸都不露。易容干嘛。” 黎凌逸微微一笑。摇着头道。“肯定是让黄家鸡飞狗跳的把戏。绝对好玩。你就耐心的等着看吧。” 黎凌逸说完坐下。悠闲的喝茶。清风立刻坐在他的旁边。“嘿嘿。这逸王妃的能力越來越不容小觑了……” 青小岚捣鼓了沒多久。就回到了房间。她举着手上的宝贝。笑嘻嘻的对房内的几个人说。“那个。现在时间紧迫。我就只有这一张弄的比较好。其余的丑了一些。你们别介意。到时候站在后面就好了。” 说着。青小岚将手里举着的人皮面具交予几个人。示意他们带上。 带上之后。三人才明白过來。青小岚所说的丑是什么意思。 “语儿。这也……太……太丑了吧……”端木颖儿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张脸。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惨不忍睹。她现在的脸就是惨不忍睹。 左脸上到处都是黄色的雀斑。额头上一堆皱纹。又脸上还有半指长的疤痕。让原本就不白皙的脸变的更加的狰狞。 端木颖儿皱着眉头对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也很赞同端木颖儿的观点。看着自己变的又老又丑的老头。黎凌逸不开心的说道。“语儿。这时间紧迫。你都能把我们弄得这么丑。要是时间不紧迫。你细致的处理。真不知道我们得丑成什么样”。 “就是就是”。清风也在一旁符合的说道。“虽然本少爷长得帅。也想隐藏下这英俊潇洒的外表。但也不至于扮的这么丑吧。你看。满头的皱纹和麻子。还有这破胡子。哎……” “额……”听着几个人的哭诉。青小岚无奈的皱眉。“可是……我觉得……还……还挺好的啊……”青小岚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 几个人无奈的摇头。半晌才催促着青小岚带上人皮面具。准备出发。 青小岚带上面具之后。原本纠结的心理更加不平衡了。 黎凌逸首先开口。他皱着眉头说道。“语儿。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样。而要把自己弄成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就是。就是”。端木颖儿站在一旁。把头点的如捣蒜一般。 “嘿嘿。这个因为我必须用这张脸。才能把黄家弄乱啊。要不还有什么可玩的。凌逸。你难道看这张脸。不觉得熟悉。”青小岚笑着说道。 听青小岚如此问。黎凌逸仔细的观察起來。“这张脸皮肤虽然白皙。但跟正常的年轻姑娘还是有差别。真实年龄应该并不小。” “恩。”青小岚轻轻点头。又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白发。粘了上去。一瞬间。刚刚的年轻姑娘俨然成了个妖娆的老妇人。 黎凌逸看着变换了模样的青小岚。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如果我们当初猜测的沒错的话。只怕这次黄老家主是要愁上几日了。” 青小岚调皮的一笑。“还是你懂我。嘿嘿。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走吧。”说完。她挽着黎凌逸。率先走了出去。留下茫然的清风和端木颖儿面面相觑。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端木颖儿望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问清风。 清风无奈的摇摇头。“谁知道他们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过既然有热闹。那我们还是跟着去吧。嘿嘿……”说着。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跟上了黎凌逸和青小岚。 四个人大摇大摆的來到黄家府院前。 “走……”青小岚声音猛然提高。做出一个向前进发的手势。 黄府守门的家丁看着一个妖媚老妇带着两个丑老头。一个丑老太太大摇大摆的想要直冲进黄府。挺直了身子拦在他们面前。高声吼道。“你们什么人。可知道这什么地方。黄府可是你等能乱闯的。” 青小岚眼睛瞅也不瞅两个人。出手就是一掌。掌风强劲。生生的把两个守门的家丁击倒在地上。 “还想拦着我的路。真是不想活了。”说着。青小岚就带着三个人。迈过家丁的身子。直接进了黄府。 看着青小岚出掌的力道。那气势如虹的样子。清风大跌眼镜。他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喂。她什么时候功夫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黎凌逸轻轻一笑。“这是我们夫妻俩的小秘密。你怎么会知道。” “额……”清风揉了揉鼻子。悻悻的松开了黎凌逸。自讨了个沒趣。 端木颖儿也很好奇。但看着清风悻悻而归。便笑着不再多言。跟着青小岚进了黄府。 进入黄府之后。青小岚也不四下寻找和张望。她拿出玉魔笛。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笛。 “捂住耳朵。”黎凌逸轻轻的对身边的清风和端木颖儿说道。两人依言。 悠扬的笛音轻轻响起。宛若叮咚的泉水。一滴一滴。敲击在人的心上。仿佛是对心灵的洗礼。让人不由的跟着笛音去心神游荡。 随后。笛音猛然上扬。不再是悠扬悦耳。而是气势恢宏。犹如将军驰骋疆场。击万里层云。锐不可当。 强劲的音波震得人心慌。恐惧勃发。就连捂着耳朵的端木颖儿亦有些难以承受。黎凌逸和清风见此。立刻运功给端木颖儿输入内力。來抵挡强劲的音波侵袭。 半晌过后。青小岚才缓缓的收起玉魔笛。宛若无事一般。站在院中。等待着。 黄府异常的安静。如若无人。连刚刚倒在门口的家丁也不见身影。 “每人。我们怎么办。”清风推了推黎凌逸问道。 “等……” 又过了一会。青小岚微微运功。轻飘飘的说道。“沒想到多年不见。你已经如此懦弱。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敢见上一面了。” 声音虽轻。但那声音却传遍了整个院落。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脚步声。还有拐杖敲击着地面的声音。 青小岚微微一笑。看了黎凌逸一眼。两人目光相撞。透着同样的狡邪。 就在两人相视的时候。猛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的说道。“是你。真的是你……” 几个人循声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黑色衣袍。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來。他激动的说着。一只手伸了出來。想要抓住青小岚的手。 他走的踉跄而慌忙。急切的样子仿佛下一刻青小岚就会消失了一样。 “呵呵。是我。怎么。惊讶吗。不过我更惊讶。多年不见。我风韵犹存。你却成了这副德行。真是报应……” “我。婉香……”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黄天盛刚刚开口。就被青小岚打断了。青小岚看着黄天盛那苍老的容颜。沒有半点怜惜。她冷冷的说道。“自你离开我。你就已经不配再叫我的名字。婉香已死。现在活着的不是婉香。而是黑婆。” 黄天盛微微颤抖。眼眶中已有泪水凝聚。说不出是为了见到故人而喜悦。还是因为听到了故人提起陈年旧事而心伤。 “我……”黄天盛终究是沒有说出什么。老态龙钟。老泪纵横。眼睛直直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不再看他。向黎凌逸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运功。腾空而起。消失在黄家的小院中。只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从今日起。黄家听我号令。否则玉魔笛所到之处。定然留有黄家的血。” 整个黄家在这回荡的“黄家的血”的声音中。战战兢兢。 青小岚几个人出了黄家后。笑嘻嘻的摘掉了各自的面具。相视一笑。 “喂。语儿。这黄老家主跟婉香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的。”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青小岚问道。 她着实好奇这其中的关系。 清风亦是点头。他也对此大感好奇。“而且你说这婉香就是黑婆。黑婆就是婉香。这……太神奇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四目相对。看了彼此一眼都笑出声來。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说道。“其实此次。我们也不过是试探而已。我们在去黑婆山的时候。偶然知道了这黑婆的样貌。我们曾经怀疑过黑婆就是婉香。而这黄老家主就是陪着婉香隐居黑婆山的男人。所以这次來到黄家。我就想起了易容成黑婆。试探试探。沒想到我们猜的居然一点都不错。” “黄老家主能够显露出如此深情。多亏了语儿这玉魔笛吹的好。出神入化。想必当年的婉香也不过如此。”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赞赏道。这玉魔笛的笛音却是勾魂摄魄。让人沉醉其中。 端木颖儿点着头上前道。“可不是。这笛音真的太厉害了。我听着它的声音。根本抵挡不住它的力量。要不是清风和王爷替我运功抵挡。只怕我现在要么被勾去了魂。要么已经抵挡不住。暴毙而亡了。” 清风也如是说。“可不是。我一直自认为功夫深厚。却对这玉魔笛也是抵挡的吃力。怪不得这么多人想要得到婉香。一个美貌的女子。又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得到她既能得到这万里江山。又能享受美人在怀。只怕这世上沒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如此诱惑。” 清风侃侃而谈。却沒有发现四周气压猛然降低。 黎凌逸则深深的感觉到了异样。青小岚和端木颖儿那严肃的考验的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徘徊。恨不得在两个人身上看出个洞來。 半晌。端木颖儿才目不转睛的盯着清风。咬牙切齿道。“那清风要是早生几十年。想必也早就拜倒在了婉香的石榴裙下了吧。” “那若是婉香现在还活着。如花似玉。正直青春貌美。凌逸你是不是也要排除万难抱得美人归啊。”青小岚亦是盯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内心哀嚎。“这清风一句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真的是无辜的……” 黎凌逸哭丧着脸。双手想要挽住青小岚的胳膊。去被青小岚甩开了。无奈。黎凌逸只得拉着青小岚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语儿。在我的心中。婉香怎么比的过你。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与子偕老。此生无悔。” 黎凌逸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清风瞬间清醒过來。他笑嘻嘻的揉揉鼻子。将端木颖儿搂进怀里。“呵呵。我就是随口一说。这江山美人。都敌不过颖儿不是……” “哼……”端木颖儿和青小岚同时发出了冷哼。两个人一甩头。摆脱了两个大男人。大步的再次向黄家走去。只不过这次走的方向不再是黄家的大门。而是后院的藏宝阁。 看着走远的两个娇俏女子。黎凌逸和清风面面相觑。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行走江湖、叱咤风云的王爷少爷。如今呢。真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小男人了。 两人无奈的相对一笑。迅速跟了上去。 一场“婉香风波”把黄府搅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这正好称了青小岚等人的心。 四个人來到藏宝阁。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阁内。 藏宝阁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多是藏书。墙上各种书画真迹数不胜数。 四人看了一圈。觉得沒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些书画虽然珍贵。但对于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几人來说。并不算是多么难得的宝贝。更何况几个人这次來的目标非常明确。 第315章 331心有灵犀 四人上了二层。二层的布置比一层还要简单。之后墙上挂着一幅话。其余的家居摆设什么都沒有。 青小岚微微蹙眉。端木颖儿抢着说道。“这黄家未免也太寒酸了吧。这整个藏宝阁。居然上层居然只挂一幅话。连点其他的东西都沒有呢。” 说到画。几个人迅速将目光汇聚到这副画上。一个小池塘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池塘的旁边是一个精致的小亭子。亭内有一个身着淡粉色镂花长裙的女子。手里拿着一颗荔枝。笑靥如花。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來。”青小岚的脑海里不自主的浮现出这句诗。 而其他的几个人则是惊讶的发现了这话的另一个秘密。 “语儿。你看这画上的人物。是婉香。”黎凌逸首先指着画说道。 青小岚闻言。再次看向了那幅画。果然跟自己在黑婆山见到的黑婆画像如出一辙。是同一个女子。 同样的貌美。同样的优雅。同样的满面幸福。 青小岚走到这副画前。深深的凝视。“想必在那个时候。婉香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吧。”青小岚入神的看着。身后想要触摸画像。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画像的时候。青小岚猛然发现了画上秘密。 在画上。婉香淡粉色裙子的裙摆处。有一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有不同。青小岚的手从刚刚的要抚摸状转而变成了轻拉。她拉起了那幅画。一个小小的黑色方形按钮赫然显露在几人面前。而这按钮的位置。正是裙摆上颜色略深的位置。 青小岚轻轻的触动按钮。墙壁陡然开启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两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其中。黎凌逸走过去。拿在手里一看。笑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语儿。你真是太棒了……” 情非得已 听闻黎凌逸如此说。几个人上前一看。果真。在这两个精致的盒子内。分别放着黄灵珠和黄玉青。 四个人微微一笑。黎凌逸将黄灵珠向空中一抛。黄灵珠随即隐沒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 黎凌逸又收好黄玉青。打算在这房间内留下线索。來转移黄府人的视线。正巧听见藏宝阁的下层传來了开门的声音。 “來人了。怎么办。”端木颖儿拉着清风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青小岚环视了周围。并无可以藏身的地方。倘若这个时候启动翡翠镯子消失。不是不可以。只是翡翠镯子的光晕势必会惊动來人。而且他们还有事情沒有做完。不能就此离开。 青小岚不由的深深蹙眉。还沒等她反应过來。黎凌逸已经一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纵身上了屋顶的横梁。清风见状。亦带着端木颖儿上去。 四个人隐匿在房梁之上。屏住呼吸。耳朵竖起來听着下面的动静。 蹒跚的脚步声越來越清晰。伴着拐杖的清脆声音。双双在空荡的藏宝阁中回荡。几个人对视一眼。已然知道來人就是黄老家住黄天盛。 黄天盛一步一步的上了藏宝阁的二层。來到婉香的画像前。一门心思的想着婉香的黄天盛并未发现画像微微有些歪。也沒有发现房梁上四个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婉香。香儿。真沒想到。临了临了。我还能见到你……”黄天盛才刚刚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漂亮。那么率直。还是让我无法移开眼睛。呵呵。一点都沒有变。”黄天盛说着。伸手想摸摸画上的人。但是伸出去的手却久久都沒有落到画上。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摸下去。画上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黄天盛收回手。悻悻的笑了笑。“你应该是恨我的。肯定不希望我碰到你的吧。你是应该恨我。都是我不好。才让你孤独的在那片山上过了这么多年。” 说着。不禁滑下两行清泪。黄天盛用自己苍老的手抹掉泪水。这样的场景。让房梁上的几个人看着竟有那么一丝心酸的感觉。 青小岚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凌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看黄天盛的样子。他应该是深爱黑婆的吧。 黎凌逸感觉到了青小岚情绪的低落。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感受到背部传來的力度。青小岚的情绪稍稍好转。哪怕沒有言语交流。两个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心灵相通。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黎凌逸在身边支持着自己。青小岚觉得踏实而安心。 这时。方又听到黄天盛说道。“香儿。你知道嘛。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了你。当初。你被带入了王府。遭受万般屈辱。王爷爱你。让我秘密带着你离开。那个时候我一直都觉得你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并沒有什么心思。却沒想到最后深深的爱上了你。” 黄天盛说着。身子疲累。有些站不稳。故而直接坐到了地上。望着婉香的画像。继续说道。“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在那个时候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好过这么多年的苦苦思念。守着那份回忆了却残生。 你知道嘛。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和你长相厮守。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不得不离开你。我知道那对于你來说是种背叛。但哪却是我保全你的唯一方式。我不想让你死。你能理解我吗。”黄天盛说着。泪水滂沱。可是他却无暇顾及。 “我和你的相恋就已经背叛了皇上。但我心甘情愿。我给圣上传假消息。说你在山中纵火身亡。还特意制造了纵火的假象。我本以为这样圣上心死了。我就可以与你长相厮守。共度一生。再也沒有人能打扰到我们了。 我布下了那么多的机关暗道。我以为这样修筑我们的爱巢。就会安全。 可是沒想到。时隔不久。我去找你时。就被父亲发现了。 我犯下的是欺君之罪。父亲诚惶诚恐。他逼着我和你断绝关系。否则他就会想尽办法除掉你。 我太了解父亲那个人。心狠手辣。他想要做的事。是沒有做不到的。所以无奈之下。我想我委曲求全。等过一段时间再去找你。 谁知这一等就是两年。当我再去找你。穿越了那些机关暗道。满心欢喜的出现在我们的小屋里的时候。就只有你的一封诀别书。 你生死未卜。我用了所有的势力找寻你。却寻不到半点消息。我的心也就渐渐的凉了。我恨自己。你知道我多恨自己。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甚至希望和你一起去死。也不要苟延残喘孤独的活着。” 黄天盛的泪越留越多。连房梁上的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也不禁潸然泪下。 “你知道嘛。今天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这么多年的苦等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就是你恨我。让我死在你的手上。我都心甘情愿……”黄天盛说着。艰难的站起身子。她伸手去摘墙上的画像。 这动作让房梁上的几个人顿时大惊。 “你知道嘛。你的一颦一笑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黄天盛手捧着画像。满眼泪水的说道。当他不经意的抬头看向墙壁时。猛然发现了墙壁上被打开的机关。 空空荡荡的暗格内早已不见了两个精致的盒子。 黄天盛抹了抹眼泪。再看过去。以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糟了。糟了……”黄天盛焦急的把画重新挂回到墙上。踉踉跄跄的向藏宝阁外走去。 “怎么办。凌逸。”看着黄天盛走了出去。青小岚低声的问道。 黎凌逸带着她纵身下來。蹙了蹙眉。才慢慢说道。“他应该是去通知府里的人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來。清风。你去留下些蛛丝马迹。将矛头指向独孤家。” 听到黎凌逸冷静的吩咐。清风点头。转身到了藏宝阁一次。开始从窗缝的位置布置线索。 青小岚看着墙上的画像。微微蹙眉。“凌逸。黄老家主也是个苦命人。他是爱黑婆的。想必黑婆知道后。也死而无憾了。”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目光望去。那幅画上的女子笑靥如花。他轻轻的点头。“想必黑婆知道黄天盛的苦衷。也会原谅他吧。” “我们带这幅画像一起走好不好。”青小岚突然望向黎凌逸说道。“等我们再去黑婆山的时候。我们把这副画像带给黑婆。了却她的怨念。让她幸福的走。好不好。”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伸手拿了画像收好。 清风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布置妥当。他回到二层。与三人汇合。四人微微一笑。开启翡翠镯子。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藏宝阁中…… 青小岚等人离开藏宝阁后。并沒有直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而是隐匿在黄府附近。打探情况。 果然沒过多久。黄天盛就踉踉跄跄的小跑着带人來到了藏宝阁。进入藏宝阁不久。就听到他从里面传出了嚎啕的哭声。 “看來他是发现了。不但灵珠和玉青丢了。现在连婉香的画像也丢了。”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等人。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 端木颖儿听着里面的哭声。皱着眉头说有所思的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他之所以会弄丢婉香的画像。原因就是他不够爱婉香。就想当初抛弃了婉香一样。从头到尾就是个借口。如果他真的爱婉香。就应该陪她同生共死。如果他现在还深爱着婉香。那知道藏宝阁有窃贼后。他怎么不把这画像当宝贝一样收在自己身边。而是随手放在那就去找人呢。” 端木颖儿的话给了几个人一个新的认识。几个人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端木颖儿又说道。“人死方知情深。东西丢了才觉得珍贵。这种只会在事后痛苦悔恨的男人。其实真的不值得同情。”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觉得端木颖儿的话很有道理。可怜黎凌逸和清风面面相觑。虽然事理如此。但这男人似乎越來越不好做了。 几个人又守了一会儿。见人一批批的从藏宝阁出來。不断的咒骂着皇室如何如何。便知他们的计谋成功了。随即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了端木府。 第二天一早。街头巷尾流传了这样一股言论:端木家被灭。黄家被窃。全是独孤皇室所为。独孤皇室饱受流言非议。甚是不满。 流言越传越盛。独孤皇室不甘心平白担了这污名。也可是整顿军队。蠢蠢欲动。 这日。黎凌逸和清风、青小岚等人早早的在房内集合。商讨对策。 “我们用的这招似乎对独孤家打击颇大。现在他们开始整顿军队。像是有孤注一掷。引发战事的企图。”清风一早巡视了整个百傲城的军营。把他得到的最新消息告诉了几人。 黎凌逸轻轻点头。“想來独孤家如此。是早有预谋。想他独孤皇室风雨飘摇却仍在十大家族中屹立不倒。绝不可能因为几句流言就大动干戈。只怕这只是一个引子。是他们掩人耳目的由头罢了。” “凌逸的意思是独孤家早就想要发动战争。”青小岚蹙着眉头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独孤前辈曾经告诉过我们他们那一辈人的事情。当初的他的父亲就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婉香的支持。为的还不是能够借助婉香的力量一统天下。只怕这独孤家由來已久的一统凌宇大陆的抱负又在蠢蠢欲动了。” “可是现在的形势对于独孤家來说。并不是他们发动战争的最好时候。流言四起。失道寡助。独孤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不是自选死路吗。”黎凌逸话音刚落。端木颖儿就急忙问道。 几个人点点头。很是赞同端木颖儿的话。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道。“或许。在这独孤皇室中。还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秘密。” “凌逸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借着谣言四起的风头。煽动独孤家发动战事。自取灭亡。可是这人是谁。能够有如此大的本事。”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蹙眉深思的样子。微微一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真的在独孤皇室存在这么一个人。只怕独孤皇室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倾覆了。”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看着几个人。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们说。如果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在这独孤皇室中存在着一个神秘人。而他的目的就是要颠覆独孤王朝。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皇后的人。” 第316章 332火烧连营 “皇后。”几个人听到青小岚大胆的猜测。不由的惊叫出声。 随即也陷入思索。最后大家一致的点头。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只是沒有切实的证据來证明他们的观点。更无从查证这个所谓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管他存在不存在。又管他是谁。反正独孤家现在意图不轨是明摆着得事情。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摧毁独孤家的这个念头。说不定这战争发动不起來。这个神秘人会另用他计。到时候我们查起來不就方便了。”端木颖儿揉了揉自己想的发疼的脑袋。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纷纷点头同意。 “那现在的关键问題就只剩下。我们怎么才能阻止战事发生了。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只怕这个问題也不那么容易……”半晌。清风才开口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眼中泛着同样的腹黑笑容。 “语儿笑的这么腹黑。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主意。”黎凌逸宠溺的问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彼此彼此。你且先说说。让我看看咱们算不算心有灵犀。” “不妨我们一起写下來。再來对照。可好。”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青小岚点头。两人便一起來到桌旁。各自开写。端木颖儿和清风不明白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跟上去看。 两人挥毫泼墨。不多时就已经写好。相视一笑。将两个人的字展示给对方看。 不出意外。两个人在纸上同样写了四个字。分毫不差。 只是黎凌逸看到青小岚的字。不由的笑了出声。“语儿。同样四个字。怎么你写的那么那么……啊……” 看到黎凌逸笑。青小岚低头看看自己写的字。不满的蹙了蹙眉。“怎么。你现在笑我。不就字写得丑了一点嘛。至于笑成这样嘛。我这叫大丈夫不拘小节。内容对了。还管字好看不好看干嘛。” 青小岚将手里拿着的字条放在桌子上。气鼓鼓的说道。 “额……”黎凌逸看到青小岚气鼓鼓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语儿说的是。太有道理了。本王爷也这么想。咱们真是心有灵犀。那我们现在就去行动好不好。”黎凌逸转移话題。拉着青小岚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几个人。行动迅速。商量好之后就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黎凌逸和青小岚一队。去了城东和城北。而清风和端木颖儿则负责城西和城南。四人约定好以两个时辰为限。回到端木府汇合。如果被什么事情纠缠住的话。就要发送信号通知对方。 青小岚和黎凌逸首先來到了城东。城东的军营是百傲城最大的军营。里面的大军能够占到百傲城军队的一半。 青小岚和黎凌逸來到了军营的后方。正是粮草堆放的位置。 青小岚对黎凌逸使了一个眼色。黎凌逸会意。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直接点燃扔进了粮草营中。 两个微微一笑。纵身出了军营。 火势越來越大。漫天的大火照亮了整个百傲的东城军营。火光漫天。如同白昼。不断有士兵赶來就火。但火势却完全沒有受到压制的迹象。 就在东城军营这边混乱不堪的时候。西城的方向也隐隐有火光闪现。 “凌逸你看。西城那边也着起來了。”青小岚指着西边的方向。兴奋的跟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笑容。“清风他们的速度挺快的。这么快这把火就燃起來了。看來我们得加快速度。不能被他们甩在后面啊。” 黎凌逸说着。还不等青小岚回应。就揽着她的腰。飞奔出去。 四个人均是手脚麻利。不多时百傲就已经四面环火。火光冲天。约定好了用两个时辰。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四人就优哉游哉的回到了端木府。 “嘿嘿。清风颖儿。你们的速度不错嘛。也就比我们慢了那么一点点……”青小岚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小缝隙。给清风和端木颖儿看。 清风旋身。往椅子上一坐。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比你们慢了那么一点点是不假。可是我们还有其他的意外收获。你们有吗。” 说着清风还端起了一杯茶。悠然自得的喝了起來。 “意外收获。”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被清风的一句话勾起了好奇。两个人快速围到了清风两边。 黎凌逸轻声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意外收获。” “是啊。快说说。说说”。青小岚附和道。 清风见两个人走到自己的身边。那副殷切的样子。放下茶杯。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才笑嘻嘻的问道。“真的想知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点头。 清风不顾两个人的包围。站起身。走到端木颖儿身边。拉起端木颖儿。“來颖儿。咱们俩也累了。先坐这边休息休息。” “额……”端木颖儿一手被清风拉着。尴尬的看了看黎凌逸和青小岚。 “清……风……”青小岚看着洋洋得意的清风。咬牙切齿的说道。 “额……”清风坐下。看着青小岚一副自己不说。就要把自己碎尸万段的样子。无奈的揉揉鼻子。 半晌清风才缓缓开口。“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清风和端木颖儿走到两个人跟前。低声的说道。“我们在去西城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人……” “人。什么人。”黎凌逸微微蹙眉。问道。 “黄天盛的大儿子。现在黄家的家主。黄戚鹰。”清风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到黄戚鹰的名字时。都很不解。青小岚首先问道。“遇到他有什么特别的。” 清风看看青小岚。神秘的说道。“遇到他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们在西城遇到了他。他家可是离端木府不远。处于东城偏北的位置。而他半夜出现在西城。西城是什么地方。” “你是说。黄戚鹰进了皇宫。”经过清风的提醒。黎凌逸恍然大悟的问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点点头。端木颖儿回答道。“他不但进了皇宫。而且是飞檐走壁潜进的皇宫。想必是四起的流言对黄家起了作用。才想出这么一招夜探皇宫。” 黎凌逸和青小岚点点头。 只听清风又说。“我和颖儿追随着他进了皇宫。沒想到他进宫不久。就跟人交上了手。” “交手。”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疑惑的问道。 清风点头。“沒错。他进了皇宫。一路奔向后宫。想必是直接冲着皇帝就寝之地去的。但是穿过一个宫殿的时候。就跟一个女人交上了手。夜深看不见那个女人的模样。但是她穿着的是宫中的服饰错不了。而且功夫不弱。跟黄戚鹰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深宫重地。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功夫。这不是很奇怪嘛。”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形容。不禁皱着眉头问道。 “关键是。我在百傲这么多年。从來沒有听说过独孤皇室哪个妃子会功夫。今儿远远的看上去。那个女人的衣着华贵。至少是个妃子。”端木颖儿接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妃子。”黎凌逸轻轻的重复了一句。转脸看向清风。“你们可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黄戚鹰和这个女子交手的。” 清风轻轻的点头。“我和颖儿特意看了一眼。是蓬仙殿前。” “那女子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跟黄戚鹰交手的。交手后。可有人來帮忙。”黎凌逸又问。 清风摇摇头。“当时那个女子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匆匆的想要进门。正好遇到要翻墙而入的黄戚鹰。跟黄戚鹰交手后不久。因为声音不小。就有御林军过來查看。那个女人见有人來。就迅速脱身。进了蓬仙殿。而黄戚鹰也趁机逃了。” 黎凌逸听着清风的话。若有所思。半晌才微微一笑。道。“这个女人肯定有重要的秘密。我们不妨也去这蓬仙殿看看。查查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蓬仙殿。一听就是女人的寝宫。你要去。”青小岚挑眉问道。 “额……”黎凌逸揉揉鼻子。怀了孕的女人果然比较敏感。无风也能起上三尺浪。“语儿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这种女人呆的地方我可是不喜欢。清风。快。给玄冰传令。让他速速赶到百傲。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 身在凌照的玄冰望着黑夜深思。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无奈的问道。“这谁啊。大晚上还这么想我……” 玄冰动作迅速。接到命令后。连夜启程。隔天一早。就暗暗的潜入了百傲国独孤家的皇宫。 蓬仙殿位于后宫的偏东位置。临近御花园。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潜入蓬仙殿。纵身在房梁之上隐匿的玄冰很快就等到了要找的女人。 “娘娘。这淑妃娘娘也太张狂了。凭着这两日得宠。居然给娘娘脸色。墨音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的那张嘴脸。太可恶了。”一个搀着衣着华贵的妃嫔的宫女厉声说道。言语中满是恨毒了的感觉。 衣着华贵的妃嫔听到叫做墨音的丫鬟的话。微微一笑。“墨音。你的脾气现在是越來越不好了。从七岁的时候跟着我。怎么连半分的从容都沒学到。” “宜姐姐。我这不是为你生气嘛。你已经被困在这皇宫之中。过自己不喜欢的日子。之前有皇上宠着也就罢了。现在新进宫的淑妃得宠。你还要受她的气。真是要气死我了。”墨音气愤的说道。 宜妃笑着端起茶。轻轻的吹了吹。抿了一口。才笑着说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圣上的恩宠。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后宫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事多了去了。我的心又不在圣上的身上。又怎么会在乎他哪个妃嫔恃宠而骄呢。” 墨音听到宜妃的话。愤怒之情也渐渐的压了下去。“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毕竟还要在这后宫中生活。任务还沒完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现下淑妃刚入宫。就如此嚣张。等到过些时日羽翼渐丰。只怕真的要爬到姐姐头顶上去了。” 宜妃放下茶杯。微微笑道。“你什么时候看过宜姐姐挨欺负。放心好了。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她一个刚入宫的嫔妃。能奈我何。不惹乱咱们的计划。我还可以暂且让她逍遥几日。如果真的成了我的阻碍。我是断断不会饶了她的。” “话虽如此。可是宫主最近一直都沒有消息。我们也不能跟外面联络。彻底的成了断了线的风筝。下一步该怎么办。”墨音叹气说道。 墨音的话显然触动了宜妃。她也陷入了沉默。半晌才说句。“这事容我再想想。东西还沒到手。任务就只能继续下去。无论有多困难。好了。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墨音应声出了宜妃的寝宫。宜妃随即进了内室休息。而玄冰则趁着沒有人发现的时候。快速的出了蓬仙殿。 玄冰來到端木府。恰好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在。看着风尘仆仆赶來的清风。几人相视一笑。 “沒想到你小子來的到快。不枉我动用了九重令的最高级别。”黎凌逸拍着玄冰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玄冰无奈的翻个白眼。“我说王爷。这打探个妃嫔的宫殿。这么点事情。你们这有四个大活人。谁都可以办到。干嘛一定要我连夜从凌照赶來。而且还用了凌逸令。九重令最高级别。真是要活生生吓死我。” 黎凌逸和清风对视一眼。一脸无辜。“这事事关重大。怎么是谁都能办的。玄冰。这事就只有你能办。所以才不远千里让你过來。能为王爷和王妃效劳。是你的福气。你就别抱怨了。”清风拍着玄冰。幸灾乐祸的说道。 “额……”玄冰无语。半晌才开口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跟你们说说蓬仙殿的情况。要是对你们有那么些用处。也不枉我连夜赶路了。” 黎凌逸几人点点头。示意玄冰说下去。 玄冰将蓬仙殿遇到宜妃以及墨音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与几人听。几人均是眉头深蹙。一脸凝重。 “这个宜妃我知道。曾是独孤皇最宠爱的妃子。而且据说为了她。圣上特意为她修建宫殿。现在想來。定是蓬仙殿无疑。”端木颖儿听过宜妃的事。首先说道。 青小岚点头。“只是想不到。独孤承玉的身边也有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凌逸。你说这宜妃会不会和皇后是一伙的。她也有一个惟命是从的宫主。而且使用的招数都和皇后相同。真是太像了。” 第317章 333暧昧 青小岚的话让几个人微微一愣。随即想着。确实颇有道理。半晌。清风才开口。“王妃说的有理。这宜妃也十有八九是皇后的人。” “可是我更好奇的是。如果真的是皇后的人。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绿玉青。刚刚端木姑娘也说了。宜妃得宠不是一日半日。若她真的只是想对玉青下手的话。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机会都沒有。那么她别的目的是什么。”黎凌逸蹙着眉头说道。 玄冰听着几个人分析來分析去。也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绝不觉得。皇后似乎就是冲着凌宇大陆的四国來的。” “怎么说。”青小岚问道。 玄冰听问。继续说道。“你们看。皇后身在凌照。在鸣封有个柳月娥。如果这宜妃再是皇后的人。那她的势力就已经遍布三国。如是如此。谁又能保证。这琼宇沒有她的人呢。这不是冲着四国而來。还能是什么。” 屋内的几个人对视一眼。陷入了深思。这种可能性不是沒有。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么皇后这个人就太可怕了。几个人不禁微微的担心。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么只怕这凌宇四国。十大家族都是皇后眼中的猎物。” “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皇后诈死。我们连她在哪都不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我们还毫无察觉。就被人重伤了。”青小岚叹着气说道。 这样一个隐藏在暗中的敌人着实让青小岚等人焦急。 黎凌逸半晌才开口说道。“现在我们就只能等。等着皇后出來。等着宜妃露出马脚。这样。玄冰。你先去查查宜妃的具体底细。我们现在就回宫。看看能不能安排人去琼宇皇宫。看看内部的情况。” 玄冰接令之后。迅速的去查宜妃的事情。而黎凌逸等人则准备收拾东西。回凌照。当几人即将动身时。在凌照的艾云。发出的飞鸽传书到了黎凌逸的手里…… “呵呵……”黎凌逸看着艾云发來的书信。一阵轻笑。 青小岚和清风听见笑声。好奇的看着黎凌逸。青小岚开口问道。“凌逸。信上写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黎凌逸不言。伸手把信递给了青小岚。 信很简单。青小岚一眼就瞟完了内容。她不像黎凌逸那样开怀而笑。反而皱着眉头。 同样一封信。两个人却看出了两种表情。站在一旁的清风更是好奇。他走到青小岚身边。把信拿过來。看了一眼。同青小岚一样皱起了眉头。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黎凌尘如此做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恩恩……”清风点头附和。 黎凌逸见两个人皱着眉头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快就去了琼宇。只能够说明两点。一來。黎凌尘与慕容彩发生了关系之后。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二來。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琼宇。在很大程度上印证了我们的猜测。” “你是说。他此次去琼宇。就是想跟隐藏在琼宇内部的人联系。”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分析。蹙着眉头轻声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这种可能性极大。或许这隐藏在琼宇内部的人已经浮出水面了。” 清风听着黎凌逸的话。若有所思的点头。 三人简单的研究过书信之后。迅速的踏上了回凌照的路。 路上青小岚和黎凌逸一直在讨论。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派人不动声色的进入琼宇的内部。却因为情况紧急。一时半会沒有好的对策。 倒是端木颖儿一句话给了两人提示。“这慕容彩都能嫁给大她那么多的皇上。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派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嫁到琼宇去呢。” 听了端木颖儿的话。黎凌逸开始细细的思量。谋划。 快马脚程很快。当天夜里。青小岚等人就回到了逸王府。艾云正在王府中等候。看着几个人回來。快速的将几个人迎进屋内。 “你们可算回來了。这凌照就留我一个人。我真的是忙不过來了。”艾云皱着眉头。抱怨的说道。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不等其他人开口。便说道。“这个可怪不得我们。正所谓能者多劳。谁让云儿这么有能力呢。” “去你的。什么能力。你们都去游山玩水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苦命的干活。不成。下次清风你留下。我随着王爷王妃去。”艾云看着清风嬉皮笑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气鼓鼓的说道。 清风点点头。“让你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看啊。我去呢就会是四个人。男女平衡。你去吧。就多了你这么个多余的。啧啧。你多孤单……” “你……”艾云气极。跳起來想要打清风。清风闪躲。两人追逐打闹。沉静了几日的逸王府又热闹了起來。 黎凌逸看着耍宝的两个人一阵无语。冲着青小岚无奈的摇摇头。半晌才说道。“好了。别闹了。停下。给本王说正事。” 闻言。艾云和清风双双停下來。找了个椅子。坐下。 整个小屋内。五个人对面而坐。均是面色凝重的样子。 艾云首先开口说道。“你们走的那日。黎凌尘和慕容彩做了那些事之后。黎凌尘清早很早就从慕容彩的房里出來。两人像沒事人一样。我一直盯着慕容彩。发现她除了出入自己的寝宫外。很少去别的地方。但是她每天都会去一次御花园西边的小佛堂。每次都要呆小半日。我无法跟进。所以一直不知道她有什么用意。” 黎凌逸轻轻点头。眉头蹙成一团。 青小岚亦是如此。她轻轻的开口道。“慕容彩虽是一国公主。但是她这次进入皇宫。应该有她的目的和任务。她能为了自己的任务不择手段。甚至淫乱后宫。着实不像是潜心礼佛之人。她每日进佛堂。未免太古怪了。” “其实这也沒什么古怪的。以前我娘亲在家的时候。也会每天在小佛堂中呆上半日。进入佛堂不仅是为了礼佛。那里能够让人心神宁静。很好的思考。而且我娘亲说。长期跟佛祖相处。佛祖会保佑她身子健康。全家和乐。”端木颖儿轻轻的说着。 可是说到身子健康。全家和乐的时候。她明显停顿了下。声音也稍稍有些哽咽。 理想总是美好。只是美好的愿望却终究只是泡影。阴阳相隔已成事实。所谓的佛祖庇佑终究不过是一句空话。 看着端木颖儿情绪低落。清风赶紧转移话題。“这慕容彩为什么每日进佛堂我们还可以慢慢研究。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研究研究这黎凌尘去了琼宇有什么目的。莫非是跟慕容彩有了那层关系后。就想要谋取琼宇的支持。” 屋内的几个人都了解清风的用心。纷纷终止这个话題。顺着清风的意思。说下去。 “我们现在无法知道黎凌尘的目的。所以必须找个由头去一次琼宇。回來的路上。颖儿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派个人去琼宇和亲。借着送亲的名义。混入后宫。一探究竟。”青小岚说着。看向黎凌逸。询问他的意见。 黎凌逸微微点头。似是认同。但深蹙的眉头终究是沒有解开。 “怎么。凌逸觉得不妥。”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表情。轻轻问道。 黎凌逸听问。才开口道。“慕容彩的身份是宫主。嫁到凌照和亲名正言顺。但是咱们凌照皇室根本沒有合适的公主可以嫁到琼宇。只怕这条路行不通。” “一定要是宫主嘛。”艾云轻轻的问。而后道。“我倒觉得。这嫁到琼宇的不一定是个公主。只要名正言顺就好。反倒是他们嫁來了公主。我们立马还回去一个公主。才引人注目。” 青小岚也赞同艾云的观点。“那云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经青小岚一问。几个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艾云的身上。艾云微微一笑。洋洋得意的说道。“知道你们就会为这个着急。我已经暗中和姐姐商量过了。正巧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呢。” “是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艾云神秘的冲着几个人微微一笑。迈着关子。半晌才开口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慕容彩还有一个同年而生弟弟。是个难得到有情人。他十四岁的时候。曾來过凌照。并与一个女子相识。自此之后。就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 青小岚听到艾云的话。眼睛滴溜溜的转。笑道。“云儿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个女子送到琼宇去和亲。” 艾云点点头。 青小岚又问。“可是这女子是谁。” “十大家族之一的白家四千金白灵儿”。艾云听问。立刻开口说道。 几个人点点头。白家也是十大家族之一。虽然比不上慕容家显赫。但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黎凌逸却不像青小岚等人那般乐观。他半晌才开口说道。“慕容家掌控一国。若是他家想要娶的女人。怎么会拖沓至今。只怕想要将白灵儿嫁到琼宇。并不那么容易。慕容皇室免不了一番阻挠。” “王爷说的不错。虽然慕容彩的弟弟慕容俊非常喜欢白灵儿。但是慕容皇可不喜欢她。慕容俊曾多次要求迎娶白灵儿。甚至以终身不娶威胁。都被慕容皇给否决了。”黎凌逸话音刚落。艾云便急急忙忙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云的交谈无异于把刚刚建立起來的美好愿景。瞬间击得粉碎。 端木颖儿眨巴着大眼睛。无奈的问道。“既然慕容皇一直不同意。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改变多年的想法呢。而且很奇怪耶。这白家在凌照就是大户人家。又位于十大家族之一。为什么他就是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白家的女儿呢。真是想不通。” “其实颖儿。我倒觉得这不同意这门亲事。才是慕容皇的处事风格。”听见端木颖儿的话。清风笑着说道。他又言。“你看。这白家虽然是大家族。但是他毕竟家在凌照。亲疏远近一眼就能看得透彻。只怕这慕容皇室是怕这白灵儿会有有异心吧。” 端木颖儿点点头。无奈的问。“那怎么办。” 端木颖儿的疑问无疑也是屋内几个人共同的疑问。众人都是默不作声。想办法。 半晌。青小岚突然笑了出來。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不理解她因何发笑。 青小岚一一看过每一个人。半晌才开口问。“凌逸。你说我们这次想派人去琼宇和亲。目的是什么。” “额……和亲只不过是表面。我们的目的无非是想找个由头。进入皇室。去打探那里是否有皇后的眼线”。黎凌逸轻轻的说道。说完。也如同青小岚一般。发笑。 “语儿果真机灵。是我糊涂了。呵呵……” “嘿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要太伤心哦。”青小岚笑嘻嘻的“大方”的说道。 两个人打哑谜似的言论。让端木颖儿和艾云很是不解。只有清风但笑不语。 “喂。你们两个再笑啥。弄的我糊里糊涂的。”艾云说道。 端木颖儿急急忙忙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凌逸。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來说吧。”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和艾云急切的样子。笑着对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揉了揉鼻子。停顿了片刻。才道。“我觉得清风少爷对这件事理解的更透彻。清风。还是由你來说给他们听吧。说完之后。就去白家联系这件事。尽快办妥。明儿一早我就去请旨。语儿有身孕。舟车劳顿。想必累了。走语儿。我扶你去歇歇。” 黎凌逸说着。就搀扶着青小岚出了房门。回去暗享温柔乡自不必说。 且说留下來的三人。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出去。把半截的摊子扔给了几个人。几人面面相觑。 无奈。清风坐下來。对端木颖儿和艾云说。“其实我们的目的本就是不为了和亲。而是找个理由进慕容家的皇宫罢了。这白灵儿就是最好的由头。她能不能成功的嫁给慕容俊并不重要。只要能为我们创造这个机会就够了。” “可是……”端木颖儿听了他的话。蹙着眉头道。“这白灵儿毕竟是个大家闺秀。如果他和亲不成。就会成为世人的笑柄。这对她來说太不公平了。”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与白灵儿接触。把她拉到我们的阵营。然后再试探她对慕容俊的情谊。若郎有情妾有意。想必这名声对于她來说。也就无足轻重了。是不是清风。”艾云笑着问道。 第318章 334红白相冲 清风笑着点头。很赞同艾云的话。 三个人意见很快达成了一致。 “那个。云儿啊……咳咳……”清风缓缓的说道。“那个。那个。你看啊。我和颖儿也和王爷王妃一样。都是舟车劳顿。真的是需要休息。这白灵儿的事就劳烦你了。” 清风说的虽慢。但脚下的动作可不慢。话刚刚说完。他已经拉着端木颖儿走到了房门口。把艾云一个人留在了房内。 “喂喂喂……你们……”艾云对着他们的背影一阵狂喊。终究留不下清风这个腹黑货的脚步。 “真是沒义气。有异性沒人性。又让我一个人做。可恶。真是太可恶了。不就是有了娘子嘛。大不了我也找个相公。看你还让我干活。可恶。可恶可恶……”艾云在房内一阵抱怨。随后出了逸王府。去了城西的白家。 清风拉着端木颖儿离开后。并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把端木颖儿送回房。 “颖儿。刚刚说了这么久。都到你房门口了。是不是得请我进去喝喝茶。”清风一脸无害的表情。轻轻的问道。 “你刚刚明明……”端木颖儿想要反驳。清风却已经推门而入。 “喂。你……” “嘿嘿。喝杯茶而已。颖儿不会也舍不得吧。”清风笑着说道。随即坐下來。倒茶。自己喝起來。 “大半夜的喝茶。也不怕睡不着。哼。诅咒你一夜无眠。” “一夜无眠也好。那颖儿。本少爷是不是应该找些事情做。”清风一脸暧昧的看着端木颖儿。说道…… 端木颖儿自然看清了清风那暧昧的表情。羞得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轻声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了端木颖儿身边。把她搂紧了怀里…… 端木颖儿两手横置在胸前,推拒着清风,然而柔若无骨的小手触及到清风之时,只感受到清风身上火热的温度。 端木颖儿的小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清风……”端木颖儿抬头,看向清风那似乎燃烧着火苗的双眸,只一句话就被清风堵住了双唇,唇齿间只留下“唔唔……”的缠绵之音。 端木颖儿的气息越來越乱,不多时对于清风的热吻便再无招架之力,她身子软软的依偎在清风的怀中,俏丽的粉颊因为热吻的余温未退而红的胜过晚霞。 “颖儿,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密室,王妃问过你的话?”清风一手揽着端木颖儿的细腰,一手轻轻的抚摸,让端木颖儿的身子也变得火热。 听到清风的问话,端木颖儿渐渐的抬头,羞答答的点头。 清风见她点头,兴奋不已,忙问,“那如果那日沒有密室坍塌,你愿不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我……”听问,端木颖儿抬头,欲言又止,清风面上虽无过多的表情,但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心早已经昭示了他的紧张,半晌端木颖儿才轻轻的开口,“从那日在树林里,遇到万宝斋的大掌柜,我在草丛中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把自己……把自己交给你。” 端木颖儿话闭,清风兴奋的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在端木颖儿的脸上落下重重一吻,抱着她在屋内旋转。 端木颖儿实在受不得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双手握着小拳头,一下下轻轻的砸在清风的肩膀上,“好了好了,头都晕了。” 清风听端木颖儿如此说,才慢慢停住脚步,把她放在地上,让她的双脚着地,但搂着她的双手却一直沒有松开。 笑声沉寂下來的屋子,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望,刹那间在两个人之间火光流转,有一种浓浓的暧昧气息萦绕不散。 “就今天,好不好,颖儿?”清风的头附在端木颖儿的耳边,他轻轻的说着,略微泛凉的双唇混着灼热的气息,全数落在了端木颖儿的耳旁。 端木颖儿承受不住清风缠绵的攻势,那火热的气息让她觉得浑身酥软,端木颖儿半晌后才羞答答的点点头,随后将羞红了的脸埋入清风的胸膛,再也不肯看他。 得到了端木颖儿肯定的答复,清风不再拖沓,双臂用力,将端木颖儿打横抱起,端木颖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身子已经落在了床上。 “轻……轻一些……”端木颖儿细如蚊蝇的声响轻飘飘的落入清风的耳中,清风笑意盈盈的落下一吻,道,“好,我会温柔些……”随即不再说话,用铺天盖地席卷而來的热吻,稀释掉了端木颖儿的所有紧张和恐惧。 一室旖旎,直到隔日一早。 “喂,颖儿,你在嘛,我是青小岚,你知道清风去哪了吗,凌逸叫他一起进宫。”青小岚清脆的声音混着一声声的敲门声将还睡在床上的两个人吵醒。 端木颖儿慵懒的翻个身子,身子累到无法动弹,听到了青小岚的声音,她却无力到不想应声。 清风看着她慵懒的样子,在她的眉间落下一连串的吻,才起身套上衣服,给青小岚开门。 听见开门的声音,青小岚张口道,“颖儿,怎么……”这么久三个字还沒有出口,就被眼前的清风惊的说不出话來。 半晌才指指屋内,“你们……??” “咳咳……”清风尴尬的点点头,脸上泛起一坨红晕,半晌才道,“那个,颖儿昨儿累到了,还请王妃多多照料,我先去找网页商量进宫的事。” 说着,清风真的如同一阵风一样,快步消失在青小岚面前。 青小岚半晌才反应过來,从门边看着还瘫软在床上的端木颖儿,微微一笑,关上门,亲自去吩咐给端木颖儿准备些特别的早膳。 当青小岚再次回來的时候,直接推门进了房,将吃食放在桌上,她來到床边推了推还赖在床上的端木颖儿,道,“喂,颖儿起床吃些早膳吧,要不清风大少爷肯定会怪罪我照顾不周的。” 青小岚笑嘻嘻的话音将端木颖儿从睡梦中拉了回來,几乎一夜未眠的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青小岚带笑的容颜,头脑还不太清醒的说道,“语儿,这么早啊,”说着,端木颖儿就起身,丝滑的锦被从身上滑落,露出满身火热的痕迹。 “啊……”端木颖儿猛然惊觉,快速拉上被子遮掩,但那火热的吻痕早已被青小岚看了个彻底,那么熟悉的痕迹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青小岚也不多言,笑意盈盈的道,“好了好了,别光顾着害羞,赶紧起來,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好吃的。”青小岚说着,就转身去了桌边,把空间留给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快速的换好衣服,下床,才走一步,便觉得两腿酸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青小岚把她拉到桌边,让她坐下,才说道,“先吃些东西,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补品,对身子有好处的,你快尝尝。” 说着,青小岚又一阵摸索,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盒,放在了端木颖儿的手中,“这个是我自己研制的玉露膏,嘿嘿,抹一抹,你就不疼了。” 听到青小岚直白的言语,吃着东西的端木颖儿脸顿时通红。半晌,她才抬起头,看着青小岚,害羞的问道,“你……你都知道……” 青小岚看着她那害羞的样子,半晌才道,“我就说今儿一大早怎么喜鹊喳喳的叫个不停,沒想到是这么大的喜事,颖儿,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选个日子,要我看就这几日好了,你就和清风成亲,如何?” “我……”端木颖儿低下头,不知如何答。 正巧在这时,一个清脆里带着喜悦的声音传來,“好,那就有劳王妃费心了。” 两人望去,正是清风和黎凌逸走了进來…… 端木颖儿看到清风进來,而且听到他铿锵有力的要求成亲的话语,脸羞得通红,低下头默不作声。 青小岚看着害羞的端木颖儿,笑着道,“恩,这个辛苦我可是很愿意做的,既然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不如我们就近日成婚,可好?” 看着青小岚兴奋又心急的样子,黎凌逸笑着摇摇头,“语儿,这事可不能急,咱们也得好好筹办筹办,总不能委屈了颖儿,你说呢?” 听到黎凌逸的提醒,青小岚直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这真是兴奋糊涂了,恩,沒错,可得好好筹办筹办,我要咱们颖儿风风光光的出嫁,做最漂亮的新娘。” 端木颖儿一直默不作声,但心里的喜悦和兴奋从那红红的脸蛋儿和害羞的笑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好了好了,这事我们还有时间再商议,现在我们还是商量正事要紧。”清风坐在端木颖儿身边,感受到她的羞涩,故而开口说道。 听到清风的提醒,青小岚倒是猛然醒悟过來,“哦,对了,光说这亲事了,还忘了你们,这次进宫怎么样,顺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微微皱眉,拉着她坐下來,才道,“最终还是让父皇下了旨,让白灵儿嫁给慕容俊。” “那你怎么不开心?”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深锁的眉头,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欲言又止,半晌都沒有开口,青小岚又望向清风,清风亦有些目光闪躲。 “清风,就你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青小岚不理会清风的闪躲,逼问着他。 清风躲闪不得,才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慕容彩听到我们请旨,要把白灵儿嫁给慕容俊后大发雷霆,直闯宫殿,污蔑白姑娘清白,皇上虽然最终下旨,同意白灵儿和亲,但要求验明白姑娘的处子之身,而且嫁过去后,只能是侍婢。” “这……”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解释,怔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这对白姑娘太不公平了,她是白家的掌上明珠,怎么能随意让人污蔑了清白,看了身子,而且侍婢的身份……也太……” “侍婢的身子沒什么,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又何必在乎了身份地位。”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传來。 众人循声望去,看着艾云带着一个身着白衣,犹如仙子一般的姑娘缓缓走了进來。 “云儿,这是……”愣了半晌,青小岚才起身冲着艾云问道。 “嘿嘿”,云儿微微一笑,道,“这就是白灵儿白姑娘,白姑娘,这是逸王爷,逸王妃,清风和端木姑娘。” “灵儿见过给位。”白灵儿微微欠身,向几个人行礼,端庄谦和,一下子就让几个人喜欢。 “灵儿姑娘快请起,”青小岚说着,赶紧搀扶白灵儿起身,才道,“刚刚听闻姑娘一席话,我深深的被灵儿姑娘打动,都怨我等无能,才委屈了灵儿姑娘。” 白灵儿听青小岚这么说,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但却带着笑道,“王妃客气了,要不是你们,只怕我跟慕容俊连在一起的机会都沒有,如今能在一起了,我还在乎这么名分地位干什么?” 几个人见白灵儿如此,均默不作声,青小岚和端木颖儿拉着白灵儿坐下。 半晌,白灵儿才渐渐开口讲到,“大约三年前,父亲带着我和哥哥去郊游,在凌照城西的清水潭,我遇到了慕容俊,我不知道他因何來到凌照,却深深的被他吸引,虽然他只比我大一岁,但是他却成熟、稳重,那一柄折扇,文雅清秀,但动起手來却也离乱生风。我就这样被他吸引了。” 白灵儿说着,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仿佛回到了那个与慕容俊邂逅的日子,而那个文采斐然,衣袖翩翩的公子,就在他的眼前。 “那一次的相遇,让我一直记在心里,久久不忘,他一路跟随着我们,四处游山玩水,短暂的相识,却像是多年的老友,我知道他也一定喜欢我,每次看到他顾盼生辉的目光,我都觉得自己的心不再属于我了一样。”白灵儿轻轻的说着。 青小岚等人听着她的话,不禁想到了那个美丽的邂逅,如果沒有皇室身份的阻隔,相必有情人早已成眷属了。 黎凌逸轻轻的开口道,“既然慕容俊有意于你,而你也有意于他,凭借你白家四千金的身份,想要嫁到慕容皇室,并不算什么难事,到底慕容家究竟因何,要如此阻止你进入皇室呢?”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白灵儿心中凄婉之意萌生,喷薄而出,泪水也不禁滑落,“是灵儿命不好。”只这一句,白灵儿已哽咽不已。 青小岚拿起绣帕,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滴。 第319章 335阴谋起 半晌,白灵儿才继续说道,“我和慕容俊相遇之后,彼此心声爱慕,他回琼宇之后,我们一直书信往來,那时他还告诉我,他父王已经同意娶我进门,后來,一直身处后宫的娇妃突然重病,钦天监的人测算,说凌照城方向诸星隐隐泛白,侵了娘娘红的名字,白即不祥。” “这等毫无依据之事,慕容皇就信以为真了?”青小岚出言问道,语气中难掩气愤之意。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别气,听灵儿姑娘说。” 青小岚点头,白灵儿才继续说道,“因着这白的姓氏,以及凌照国人的身份,我嫁给慕容俊之事从此再无可能。” “娇妃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侵了她红的名字,什么意思,她叫红什么?”端木颖儿听着白灵儿的话,心细的问道。 “是啊,灵儿,你可知道这娇妃的事,事由她起,若是她说沒事,那就不会有这么困难了,是不是?”青小岚也焦急的问道。 半晌,白灵儿才开口道,“这娇妃是慕容皇的宠妃,是慕容彩的娘亲,她叫柳嫣红,我这白正是冲了她嫣红的红字……” “柳嫣红?”几个人听到这个名字,异口同声的问道。 白灵儿不知其中缘由,好奇的看着几人,轻轻的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摇头,青小岚赶紧道,“我就是觉得,凭借她一个嫣红的红,就说红白相冲,未免太草率了些。” 白灵儿听着青小岚的话,不疑有他,众人松了一口气,只听白灵儿又说,“草率又怎么样,毕竟人家是娘娘,我再努力,都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灵儿”,听到白灵儿话,几个人不由得情绪低落,青小岚轻轻的拍着手,安慰的说道,“别怕,就算你愿意受委屈,我也定然不一,既然这柳嫣红这么厉害,凭着犯了她名字的忌讳,就能阻挡姻缘,那我倒要瞧瞧,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青小岚的话让白灵儿一阵感动。 其实受感动的不止是白灵儿,还有屋内的几个人,跟在黎凌逸的身边或者是跟在青小岚的身边,最大的感受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就算前路再艰险,这一对夫妻永远会把问題扛在自己肩上,为人遮风挡雨。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也忍不住劝慰,“是啊,灵儿,你就放心好了,就像我昨儿夜里和你说的那样,有了王爷和王妃的帮忙,你定然能够如愿。” 白灵儿激动的点点头,心下的兴奋只有她自己清楚,几年的愿望终于有了眉目,马上就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侍婢,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看着白灵儿激动的样子,屋内的几个人各自对望几眼,不再多言。 只是屋内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今天的这个决定已经彻底改变了之前的初衷,他们不再单单是为了试探琼宇是否有皇后的底细,也是为了白灵儿的终身幸福而战。 青小岚等人都有种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感觉,众人都能感觉到,一场新的大战又将來临。 黎云兆的圣旨当天就到了白府,白府人等接旨后兴奋的为白灵儿准备,而逸王府亦是加紧准备,这次送白灵儿和亲的队伍由黎凌逸和清风亲自带队,大张旗鼓,好不风光。 众人在行进的过程中,不紧不慢,特意张扬着凌照对于此次和亲的重视程度,无形中给慕容皇室施加压力。 原本一日之间便可抵达的路程,几人行了三日才到达。 待几个人进入琼宇京城时,白府千金和亲慕容俊的消息早已人尽皆知。 大队人马行至宫外,慕容俊早已神采飞扬的在宫门口迎接,他满脸笑容,那飞扬的神色昭示着他的欣喜若狂。 这一日他已经等的太久了。 “逸王爷,慕容俊在此多谢了。”慕容俊上前,对黎凌逸行礼说道。 黎凌逸搀起他,面带笑意道,“我只能尽我所能,如今我把人送到了你这里,你要如何为她争取,就全靠你自己了。”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这时青小岚并着端木颖儿,从马车上下來,青小岚也不避讳什么,走到黎凌逸身边,看着慕容俊,点点头道,“果然和灵儿说的那般,如此君子,也配得起我们灵儿,但有一点你要记得,若你对灵儿不好,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只流血啊。” 青小岚的严肃让慕容俊也紧张起來,他不问青小岚的身份,只是不住的点头,还一直承诺道,“你放心,我发誓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让灵儿受委屈,我已经想好了,这俊王爷的地位不要也罢,如果灵儿愿意,我想带着他退出这皇宫,相伴终身。” 几个人听到慕容俊如此说,均是满意的点头,心下赞叹白灵儿慧眼识珠,不枉费劲心力,飞蛾扑火,争取与之携手。 “好,这可是你说的,只怕灵儿现在风光,宫门一入深似海,进了这宫门,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狂风骤雨,能不能护好她,就是对你的第一重考验。”尽管青小岚心下对慕容俊的态度十分满意,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说道。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把一行人迎进了宫中。 进入宫中后,并沒有举行拜堂仪式,因为白灵儿虽是凌照下旨和亲的“凌轩”公主,但却在慕容彩的纠缠下,只以侍婢的身份入宫,这样的身份不足以在宫中拜堂。 几个人被迎进了大殿,而慕容俊则牵着白灵儿一步一步的走在前面。虽然牵着的是一条红绸,但连接的是两个人的心。 慕容皇和妃嫔,以及一些朝中重臣都列席殿内,显示着对凌照皇室的尊重,除此之外,别无它意。 见到慕容皇身边,紧紧依靠着他的女子,青小岚有种直觉,她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人。青小岚微微一笑,笑容里满含蔑视和挑衅,“你这么厉害,那就來接接我青小岚的招试试看吧。”青小岚心理想着。 黎凌逸的余光自然沒有错过青小岚的笑容,他不动声色,却暗中为青小岚鼓劲,给她支持,黎凌逸一直相信,她的语儿总会带给他新的惊喜。 “凌逸携王妃参见皇上,恭祝吾皇身体康泰,万寿无疆。”黎凌逸微微行礼道。 “哈哈”,慕容皇发出爽朗的笑声,开口道,“逸王爷切勿多礼,快请入席。” “谢皇上”,黎凌逸开口道,随即拉着青小岚入席。剩下的就只能靠慕容俊自己了。 “儿臣携王妃参见父皇。”慕容俊拉着白灵儿,上前行跪拜礼,恭敬的说道。 闻言,慕容皇微微蹙眉,但碍于黎凌逸等凌照之人处于殿内,不好多言,终究是沒有说什么。 慕容俊露出微微笑意,他就是想趁着黎凌逸在的时候,给父王压力,让白灵儿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妃,若是父王今日不反驳自己的言辞,此事就会成为定局。 就在慕容俊稍稍得意的时候,娇妃轻轻的开口笑道,“俊儿真是娶了亲,高兴到糊涂了,这白姑娘可是以侍婢的身份嫁到咱们琼宇的,如今俊儿这么说,似乎不太对吧?要是侍婢都能称为称后,那咱们这琼宇说出去只怕会成为全凌宇的笑柄……” 娇妃的话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來。原本还略带微笑的慕容俊脸一下子黑了下來。 青小岚缓缓起身。准备开口。黎凌逸拉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坐下。青小岚无奈。值得依黎凌逸所言。坐下静观其变。 青小岚刚刚坐下。慕容俊拉着一身红装的白灵儿起身。面色严肃的说道。“娇妃娘娘。俊儿念你是长辈。本不想出言顶撞。但是谁也不能诋毁了我家灵儿。今日凌照和亲。我至今未娶。灵儿自然是我的王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呵呵……”娇妃听到慕容俊的话。微微一笑。才道。“我也是个女人。自然希望天下的女人都能幸福。只是这侍婢的身份是圣旨上定的。我也是陈述事实罢了。” “你……”慕容俊气极。却也无言辩驳。娇妃说的是事实。 白灵儿轻轻的扯下盖头。倾城的容颜显露在众人面前。她轻轻的拍了拍慕容俊的背。安抚道。“俊。何必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动怒。你我已经成婚。为妃为妻为奴为俾。不过是虚名罢了。我即不在乎。你又何必为了这等杂事与不相干的人纠缠呢。” 看着几年未见。越加俏丽的容颜。慕容俊很是感动。他拉着白灵儿的手道。“可是。这些事灵儿不在乎。我却不想让你受委屈。” “能跟你在一起。受点委屈又算什么。”白灵儿反握住慕容俊的手。轻轻的说道。她的眼神慢慢坚定。话说的虽轻。但却是重重的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在场的大臣也有一些被这个坚定、从容、淡然的女子感动。 就在这时。只听得殿前一声柔媚的呼声。身着华服的娇妃身子陡然软了下去。幸而慕容皇眼疾手快。才让她免于倒在地上。 “嫣红……”慕容皇急急叫道。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之意。 “圣上。我……”娇妃声音柔弱。我字后便有气无力。再也说不出來。 “快。传御医……”慕容皇的声音浑厚。但是大家都可以从那浑厚的声音中听出些许颤抖。 听到慕容皇的呼喊。下面的一位御医立刻上前來查看。“圣上。请先将娘娘放在椅子上。容老臣查看一番。” 慕容皇打横抱起了柳嫣红。放在自己的龙椅上。这是所有后宫嫔妃从未有过的荣宠。 那位上前的老御医为柳嫣红把脉。眉头深深的蹙成一团。半晌才道。“回圣上。娇妃娘娘身子今日一直安好。并无病症迹象。如今突然昏倒。神志不清。脉象紊乱。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御医的话让众人一阵紧张。青小岚却挑眉看了看黎凌逸。两个人相视一笑。青小岚轻轻说道。“这么古老的把戏到现在还玩。真是沒创意。” 黎凌逸点头。但却道。“把戏是老了点。但实实在在管用。只怕用不了片刻。就会立即有人提出这红白相冲之说了。” “有人提就对了。我还真怕沒人提呢。”青小岚邪笑着说道。 凭借着青小岚那狡邪一笑。黎凌逸就知道。青小岚又在策划一场经典大戏。自己事先无法了解剧情。就只能见机行事。配合就好了。 就在黎凌逸思考的时候。一个略含胆怯的声音响起。“圣上。奴婢斗胆。想说句话。” 众人的视线瞬间汇聚到了这个声音都颤抖的小宫女身上。 慕容皇心内焦急。也不愿意多言。只是随意点点头。就再次看向了娇妃柳嫣红。 小宫女得到允许。酝酿半晌。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道。“娘娘身子一直很好。唯一得过一场大病。就是当初俊王爷说要娶白姑娘为妃的时候。那时钦天监就说。红白相冲。如今白姑娘刚入宫。娘娘就大病。只怕……” 小宫但其中的含义众人已经明了。 慕容皇稍有愤怒。他亦想起了红白相冲之言。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让慕容俊娶白灵儿的原因。但如今凌照和亲。他不得不顾全大局。只是沒想到红白相冲的传言如此灵验。这让他措手不及。 他微微愠怒的瞪着白灵儿。慕容俊迅速把白灵儿护在身后。“父王。红白相冲不过是钦天监的信口之言。并无依据。娇妃身子有恙。但不能说就是灵儿的原因。父王英明。还请深思。切勿中了他人的奸计。” “你是说娇妃如今人事不省。是奸计。”慕容皇听到慕容俊的言辞。怒上加怒。吼着问道。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慕容俊微微欠身说道。 慕容皇不再看他。他有心想处理白灵儿。但是碍于凌照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存在。又不方便下手。只能催着御医。想办法将柳嫣红救醒。 奈何御医束手无策。慕容皇不得不开口下令。“來人。暂且请白姑娘到殿外。” 说着是请。可是上前的都是御林军。想要押走白灵儿。白灵儿微微挣扎。慕容俊恼怒。一手推开了御林军。道。“有本王在。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本王的王妃。” “俊儿。难道你想武逆朕的意思。”慕容皇猛然站起身來。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宫殿。 “父王……”慕容俊刚刚开口。就被一阵“呵呵”的轻笑声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依偎在黎凌逸怀里的青小岚。 第320章 336银针折磨 看着众人都望着自己。青小岚才微微起身。一脸羞涩的出言道。“语儿失礼了。还请各位见谅。只是语儿觉得这生老病死都是天道轮回跟这红白相冲有什么关系。这种说法语儿实在接受不了。” “语儿。不可无礼”。黎凌逸板起脸说道。“吾皇恕罪。语儿不懂规矩。是本王沒有教好。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凌逸的面子上。不要怪罪语儿。” 慕容皇听见黎凌逸的话。脸色才微微好转。只见青小岚微微欠身。说道。“语儿无力。还请皇上见谅。语儿也略懂医术。既然御医无能为力。语儿愿意一试。救醒娘娘。以弥补语儿的冲撞之过。” “逸王妃懂得医术。”慕容皇听青小岚如此说。气已消了大半。 青小岚点头。才上前。“那皇上。语儿先为娘娘把脉可好……” 慕容皇慕容秋野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即刻让出位置。让青小岚为柳嫣红诊脉。 青小岚款款走到柳嫣红跟前。看着眼前脸色稍显惨白的柳嫣红。微微一笑。心下道。“现在装的还像是那么回事。你最好意志够坚定。别在我的银针之下现出原形。” 青小岚微微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柳嫣红的手腕。脉搏强劲。并不像御医说的紊乱。而且青小岚稍稍运功。似乎能感受到柳嫣红强大的内力游走。來抵御自己的内力。制造脉象紊乱的假象。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 看着青小岚不断变化的表情。慕容秋野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见青小岚轻轻放下柳嫣红的手腕。才急着问道。“娇妃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青小岚看着慕容秋野一脸担忧的表情。心下不禁哀叹。如今的圣君明主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识不清。又何以安天下。 青小岚轻轻的摇摇头。道。“娇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脉象确有紊乱。稍显虚弱。但是细致感受。就会发现脉象强劲有力。这只不过普通的身子疲乏。不知是语儿医术不精。还是御医心念娘娘安危。一时诊错了脉。” 被青小岚问及的御医瞬间冷汗涔涔。因为精通医术的他知道。青小岚说的话分毫不差。他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逸王妃。老臣医术不精。但这等简单的脉象。还是有信心不会诊错。臣冒昧问一句。逸王妃已从何人。也让老臣判断一下王妃的医术。” “呵呵……”御医的话音刚落。黎凌逸就上前揽住了青小岚的腰。冷声笑着对御医说道。“难不成你是怀疑。我堂堂的逸王爷逸王妃乃至整个凌照在你这招摇撞骗不成。” 黎凌逸声音低沉。表情严肃。不怒而威。王者的霸气显露殆尽。如此的气势压的御医喘不过起來。直接跪倒在地上。直言不敢。 黎凌逸看着御医卑躬屈膝的样子。脸上的冷笑更浓。“圣上。凌逸斗胆有个建议。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既然圣上的爱臣怀疑语儿的医术。那不妨就來场比试如何。” 慕容秋野担忧着柳嫣红的身子。但也不得不顾全凌照国的颜面。心下气恼御医胡言乱语为自己招惹是非。现下听闻黎凌逸提议。也只得点头问道。“逸王爷客气。是朕教导无方。臣子胡言。冲撞了王妃。还请王爷王妃海涵。逸王爷请说。如何比。” 黎凌逸微微一笑。看着慕容秋野。随后又看了一眼御医。才冷声道。“这个自然简单。现下娘娘昏迷不醒。就看谁能救醒娘娘。治好她的病。不就成了。” 在殿内的大臣纷纷点头。这种比试一來可以为娘娘诊断。二來可以评比医术高低。自然是最好不过。 慕容秋野也认同黎凌逸的提议。 看着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青小岚对着黎凌逸微微一笑。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不怕我丢了你的脸。丢了整个凌照的颜面。” “就算我不说。语儿不是也会这么提议嘛。再说了。语儿想做的事。我自然会把它办成。这可比我的这张脸重要多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那充满信任的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青小岚大方的让御医先行诊断。诊断的结果自然是无法救醒。这是青小岚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柳嫣红既然一口咬定红白向冲。那么自然不会轻易醒來。毁了这一盘棋。 “既然你舍不得毁了这一盘棋。那就由我來好了。”青小岚微微邪笑。 看着面色苍白的柳嫣红。青小岚手腕翻转。瞬时拿出三根银针。在众人还沒有反应过來的时候。三根银针直接插进了柳嫣红人中的位置。 柳嫣红沒想到青小岚出手如此狠辣。生疼的刺痛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轻轻的道一句。“圣上。”又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禁捏了一把汗。慕容秋野听到柳嫣红的呼喊。不由的上前。道。“逸王妃。你这方法未免……” 青小岚抬头。还不待她开口。黎凌逸就上前。对着慕容秋野轻声说道。“圣上莫急。语儿的银针术在整个凌照无人能敌。这刺向人中不过是给大脑传达一种刺激。刚刚您也看到了。这银针果然有用。娘娘不是醒了嘛。” “可是。她有昏了过去……”听到黎凌逸的话。慕容秋野忍不住愤怒的说道。 “呵呵。圣上莫急。刚刚语儿说了。娘娘晕厥。本就是因为身子疲乏所至。人中的这点刺激怎么能够起到彻底解乏的作用。一会儿语儿会为娘娘首先进行脑部刺穴。用不了半个时辰。再进行一次全身刺穴。这些穴位一一大通。通过刺激穴位驱除疲乏。娘娘自然就会好。” 黎凌逸轻描淡写却有言之凿凿。那么坚定。沒有半点信口雌黄的样子。 慕容秋野不通医理。自然不好在辩驳。只是想着柳嫣红浑身的穴脉将**上银针。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感到心疼。 看着慕容秋野的样子。青小岚微微摇头。几不可闻的嗤之以鼻却逃不过黎凌逸的双眼。 夫妻俩一唱一和。这银针刺穴的事就这样定了下來。 青小岚让几个宫女帮忙。将柳嫣红身子扶正。坐在龙椅之上。开始为她的头部施针。青小岚心里清楚。柳嫣红本是装晕。这银针扎与不扎效果如一。 青小岚微微一笑。看准了穴位。却每次都插在穴位稍偏的位置。整个头扎下來。生生的避过了所有穴位。每一针扎在柳嫣红的头上。都是一阵刺痛。 一开始柳嫣红还能够忍受。但针扎的多了。整个头都痛得发麻。她的脸微微扯动。皱眉的样子自然落进了众人的眼中。 清风和端木颖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煽动着殿内的人说道。“快看。娘娘开始蹙眉了。是转醒的征兆。” “就是就是。娘娘这就要醒了。逸王妃果然是神医圣手。” 大殿内的大臣们在几个人的煽动下。不由的纷纷议论。 不多时。柳嫣红受不得青小岚的折磨。“虚弱”的睁开眼睛。“圣上……”柳嫣红轻轻出声叫道。 还不待慕容秋野上前回应。青小岚便出声问道。“娘娘。您现下可好些了。这头部的银针可还有几十针沒扎呢。要语儿看。还是扎了的好。要不娘娘身子虚弱。到时再晕倒。只怕慕容皇要担心了。” 柳嫣红听到青小岚的话。身子不自主的抖了抖。她向慕容秋野伸出手。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圣上。臣妾已经无事了。无事了。” 柳嫣红说着。就挣扎着想要起來。慕容秋野赶紧上前。坐在龙椅上。扶住她。 “爱妃。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慕容秋野激动的说着。而后他看向青小岚。轻轻的问道。“逸王妃。不知嫣红现在情况如何。” 青小岚微微一笑。道。“语儿刚刚说过了。娘娘就是身子疲乏而已。并无大碍。现下语儿已经通过刺穴來刺激娘娘的经脉。想必娘娘的疲乏也可以解了。是吧。娘娘。” 说着。青小岚笑意盈盈的看向娇妃柳嫣红。柳嫣红吃了哑巴亏。只得点头称是。 她心下不甘。仍旧说道。“圣上。还好逸王妃神医圣手。捡回了我这条命。臣妾感恩戴德。只是臣妾觉得。这红白相冲并非空穴來风。如今白姑娘刚刚入宫。臣妾就身子疲乏到晕倒。只怕日后长日相处。臣妾唯恐一病不起。再也不能侍候圣上了。” 慕容秋野听到柳嫣红的话。左右为难。若是换做平日。他定然做主处理了白灵儿。可如今黎凌逸和青小岚还身在皇宫。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考虑周全。 半晌。慕容秋野才轻轻说道。“嫣红。这红白相冲不过是几年前钦天监看到的天象。如今过去这么久。天象早已变化。这等说辞早就不存在了。” 说着。慕容秋野不断的向柳嫣红使眼色。仿佛在说。“你先忍一忍。等到凌照的人走了。我自然处理了这个和亲的公主。” 按照柳嫣红从前的秉性。自然为大局着想。但现下她已经设好了局。如果这次弄不掉白灵儿。只怕日后就会难上加难。 柳嫣红微微蹙眉。伸手捂住胸口。“圣上。臣妾也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只是臣妾自从白姑娘入宫之后。确实身子不适。若是圣上为难。那臣妾愿意出宫。带发修行。以这残败之身。为圣上和琼宇祈祷安乐。” 柳嫣红的话无疑推动了慕容秋野。她是慕容秋野的宠妃。怎么会舍得让她出宫修行。 慕容秋野看着柳嫣红惨白的小脸。心生爱怜。故而为难的看向黎凌逸。道。“逸王爷。你看。凌照琼宇两国和亲。乃我朝喜事。只是沒想白姑娘与娇妃星宿不合。两人若同居宫中。只怕……” 慕容秋野这只怕才刚刚出口。青小岚就倒了下去。幸而黎凌逸在慕容秋野说话之时。看到了青小岚使得眼色。才眼疾手快的在她倒地之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语儿。语儿……”黎凌逸再不听慕容秋野的话。焦急的喊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见到青小岚倒下去。也不顾这是在琼宇皇宫。要注意身份礼法。直接跑到了青小岚身边。 端木颖儿轻轻的推着青小岚的胳膊。哭着直喊。“语儿醒醒。语儿醒醒……”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的泪水。急切的说道。“颖儿。你先别哭。快。先帮王妃把把脉。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端木颖儿泪眼朦胧。听清风如此说。怔愣半晌。不知是何用意。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正愣的样子。赶紧伸手推她。“还愣着干什么。你跟着王妃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现在赶紧帮王妃诊脉啊。遇到王妃的事你就手忙脚乱。哎……” 清风说着。还不忘稍稍用力。抓着端木颖儿的胳膊。给她暗示。 端木颖儿胳膊被清风捏的生疼。却也明白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端木颖儿不再耽搁。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伸手有模有样的为青小岚把脉。 端木颖儿眉头深蹙。让人看來是以为青小岚的状况严重。让端木颖儿担忧。其实却不仅如此。端木颖儿确实愁。只不过愁的是这场沒有彩排的戏。自己要怎么说台词。才算完美。 “语儿情况如何。”看着端木颖儿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黎凌逸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端木颖儿缓缓开口道。“王爷。恕颖儿斗胆。颖儿觉得王妃无病。” “无病。”黎凌逸惊呼一声。不解的问道。 端木颖儿看着黎凌逸焦急而不解的样子。还有众人看好戏的表情。半晌才缓缓道。“王爷你知道。王妃身子向來安好。如今怀有身孕。更是注意调养。如今怎么会无端晕倒。我刚刚为王妃诊脉。发现她的脉象奇异。似有若无。好似……”端木颖儿欲言又止。 “好似什么。”黎凌逸大吼着问道。 清风亦是附和道。“颖儿。你有话直说。到底王妃怎么了。” 听到两人急问。端木颖儿才为难的开口。“颖儿觉得。王妃好似中了邪。受了什么冲撞……” “颖儿。休得胡言。这鬼神之说。中邪冲撞都是子虚乌有的事。跟王妃的并有何干系。”黎凌逸开口训到。 端木颖儿低下头。不再多言。一副委屈的样子。 清风不忍。出口道。“王爷。颖儿并非是那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之人。她既如此说。少说也有七成的把握。这样。反正我们也带了钦天监的余大人。不如就让他看看如何。” 第321章 337边境客栈 听清风如此说。黎凌逸微微点头。这时。凌照前來的一行人中。站出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他伸出手。掐指巧推。神情越來越凝重。 “余大人。可像颖儿说的。有不妥。”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被称为余大人的白衣男子点点头。半晌才道。“颖儿姑娘所言属实。只怕这琼宇皇宫内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王妃……” 慕容秋野听到这位余大人如此讲。顿时心惊。这青小岚毕竟身份特殊。是凌照的王妃。若真在琼宇有什么差池。只怕这两国之间必会纷乱不断。 因而慕容秋野急急问道。“还请余大人直言。这皇宫内究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朕定竭尽所能。以保逸王妃康健……” “这……”余大人虽然有了慕容秋野的保证。但依旧是欲言又止。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 “余大人但说无妨……”慕容秋野看到余大人为难的样子。再次说道。 黎凌逸也焦急的说道。“余大人你无需顾虑。你且说來。即使有冲撞慕容皇的地方。相信圣上也会大人大量原谅你与本王。” 慕容秋野连连点头。 这时。白衣男子才上前几步。道。“王妃娘娘身怀有孕。本是喜事。但王妃本姓青。主红主白。碰上身孕之喜。红则胜白。只是现在似乎碰到了另外的污秽红。冲染了王妃的傲雪洁净红。所以这身子才会如此。” 余大人说的不咸不淡。云淡风轻。但却是听得在场之人毛骨悚然。 慕容秋野闻言。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其他的冲撞了青小岚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污秽红。刚刚说红白相冲时。柳嫣红言之凿凿。如今青小岚却遇到了污秽红。只怕这群人会将这事推到柳嫣红的身上。 慕容秋野皱眉深思。恰是怕什么來什么。 众人皆听到余大人的话。一直站在一旁不语的白灵儿自然也听得清楚。白灵儿微微蹙眉。站出來说道。“灵儿斗胆。要说上一句。刚刚娇妃娘娘口口声声说。我与之红白相冲。敢问余大人。娇妃娘娘的红可跟冲撞王妃的红有关系。” 白灵儿一句话将娇妃柳嫣红推到了风口浪尖。众人闻言。纷纷议论。 “刚刚还说这红白相冲。现在就有了污秽红。这真是邪了。” “可不是。你说这也奇怪。刚刚逸王妃还生龙活虎的为娇妃诊治。这才把娇妃娘娘救醒。自己却倒了。看來这事真是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倒觉得不然。若真是红白相冲。这逸王妃的红怎么就不跟白姑娘相冲。这毕竟是虚无缥缈之事。不可尽信。” “我觉得……” 白灵儿一席话激起千层浪。众人还不待余大人答复。就已经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刚刚醒來的柳嫣红听着众人的议论。脸红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回答。 慕容秋野束手无策。只得等黎凌逸发话。 “圣上。看來语儿的身子确实和娘娘千金贵体相冲。”黎凌逸也不求证余大人的证实。直接眼睛红润的说道。 众人虽是琼宇之臣。但凌照逸王爷宠妃的佳话早已有所耳闻。如今一看。均是惊吓不小。生怕圣上宠爱嫔妃。得罪了凌照。引來无妄之灾。 “不。不是本宫。你凭什么污蔑本宫。本宫名中带红不假。但谁又能说这污秽红就是本宫的红。”柳嫣红激动的对黎凌逸说道。说是说。其实与吼无异。 娇妃一直人如其名。以娇著称。如今嚣张跋扈。在大殿之上狂吼乱叫。着实让琼宇大臣大跌眼镜。 说完之后。娇妃方觉得唐突。才嘤嘤的对着慕容秋野哭泣道。“圣上。臣妾一时心急。才会如此。还请圣上和逸王爷见谅。臣妾向來谨言慎行。为人谦恭。对待嫔妃和宫人。都是以德服人。如今却把如此的罪名强加在臣妾身上。臣妾委屈。” 慕容秋野看着柳嫣红哭的伤心。想劝慰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只是白柳嫣红搂紧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抚慰。 半晌。慕容秋野才轻声说道。“逸王爷。朕也觉得这之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嫣红名字中带红不错。但是她身份高贵。如何能是污秽红。这不但是对嫣红的侮辱。也是对琼宇的污蔑。还请王爷三思。” “哼。”黎凌逸气愤的起身。把青小岚抱在怀里。“慕容皇这话未免有失公道了吧。我凌照大张旗鼓。与你琼宇和亲。你因着一句红白相冲。把我白府的千金。凌照的公主降为侍婢。”黎凌逸说着。目光冷冷的扫视着琼宇群臣。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如今。语儿为了给娇妃娘娘诊治。身子有恙。这一个红你却不与相认。这是对凌照的贬低和蔑视。既然慕容皇无意解决问題。那我等也不必久留。來人。带着灵儿公主。回凌照。” 黎凌逸话音刚落。还不等慕容秋野回答。已经大步的走向殿外。慕容俊拉着白灵儿不让她走。大声的开口道。“逸王爷且慢。慕容俊有话要说。” 听到慕容俊的声音。黎凌逸稍稍平复情绪。回头看向他。 慕容俊上前。道。“王爷。这红白相冲之事。不论有与沒有。都不代表着慕容俊的意思。慕容俊除却灵儿。终身不娶。还请逸王爷成全。” “灵儿若是嫁与你。该如何在这深宫中立足。如今本王的王妃受到不公待遇。都无法在这琼宇宫中讨个公道。你又如何向本王保证。你能护的灵儿周全。”黎凌逸一改往日的谦和友善。浑身散发着王者的威严。咄咄逼人的问道。 慕容俊看着这个浑身带着王者气息。让人不由的要臣服的逸王爷。鼓着勇气与之相视。道。“灵儿若嫁与慕容俊。慕容俊愿舍弃这王爷的位置。与之回凌照度日。只要灵儿不介意慕容俊一介布衣。无财无势。慕容俊定守护她一生一世。” 慕容俊深情款款。言辞恳切。站在一旁的白灵儿忍不住潸然泪下。 黎凌逸点点头。满意的微微一笑。道。“好。灵儿果然沒有看错人。你若真有此打算。凌照永远是你的家。”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将白灵儿拉到自己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双双跪在了慕容秋野面前。 慕容秋野本就被黎凌逸的一番言论攻击击的不知所措。又听到慕容俊的话。更是火冒三丈。看着他跪在自己身前。他顾不得皇上的威仪。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 “逆子。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弃朕而去。” 慕容俊又缓缓的站起身。拉着白灵儿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开口道。“父王在上。请恕儿臣不孝。儿臣辞去。还请父王多多保重。儿臣即使远在千里。也定日日为父王祈祷。保父王康泰。” 说完。慕容俊直起身。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只留下慕容秋野目瞪口呆。指着他的背影直呼“逆子……” 慕容秋野的声音传出了大殿。传进了每个人的心中。慕容俊神色微微有些不忍。但终是沒有回头。 “慕容俊……”白灵儿拉了拉慕容俊的手。虽然她心里清楚。回到凌照。自己的日子将会好过的多。但是听着慕容秋野一声声的怒吼。她心有不忍的叫道。 慕容俊感受到白灵儿牵扯自己的手。才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她。慕容俊微微扯动嘴角。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白灵儿道。“我沒事。离开了这皇宫。沒有了这身份。反而自有的多。只是以后不能给你锦衣玉食。只怕灵儿跟着我会受委屈。” 白灵儿听着慕容俊的话。眼眶瞬间湿润。晶莹的泪珠粘在睫毛上。让人心生爱怜。白灵儿轻轻的说道。“我不怕苦。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哭都能吃。只是为了我。让你失去了王位。失去了江山。终是我对不起你。” 慕容俊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擦干白灵儿脸上的泪珠。微微一笑。“宫门一入深似海。这种地方我待了将近二十年。也累了。以后过些平淡的日子。不是很好。” 白灵儿轻轻的点头。两人都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么深情。那么迷人。 “好了好了。我说二位。先出了这皇宫。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们彼此相守。就别沉溺于这片刻的柔情啦。”走在前面的端木颖儿发现两人沒有跟上來。回头便看见他们含情脉脉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说道。 听得端木颖儿如此说。白灵儿登时脸颊绯红。害羞的低下头。 慕容俊冲着端木颖儿微微一笑。放拉着白灵儿快速的向前走去。 这是清风來到端木颖儿身边。和端木颖儿一起看着走在前面的慕容俊和白灵儿。略有感叹。他拉着端木颖儿的手。长叹一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真不容易。” 端木颖儿点点头。看着这对儿有情人最终走在了一起。她内心也为他们高兴。猛然。端木颖儿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这么顺利的有了清风。在自己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这个男人陪在了自己身边。给了自己一个宽阔的肩膀。一个温暖的港湾。 端木颖儿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浅笑着挽上了清风的臂弯。 清风自然感受得到端木颖儿的开心。他亦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何止白灵儿和慕容俊。自己和端木颖儿又何尝不是如此。清风想着这些。想着那个缠绵悱恻的晚上。那一句句的低声呻吟旖旎的场景似乎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彼此不言。微笑着向前走去。 出了宫门。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浩浩荡荡的出了琼宇。 这日。他们在凌照边境的小镇上落脚。一家小小的客栈被他们全部包了下來。 晚膳时分。黎凌逸和青小岚。清风和端木颖儿。以及白灵儿和慕容俊。六人三对儿围坐一桌。好不热闹。 青小岚首先举杯。笑呵呵的对这几个人道。“今儿是灵儿和慕容俊大喜的日子。我们得好好的热闹热闹。來。我们先干了这杯。” 听着青小岚兴奋的话语。黎凌逸一阵摇头。赶紧站起身拿下她手上的酒杯。对青小岚道。“语儿。你已经有了身孕。这酒还是不要喝了。伤身伤子伤我心啊。还有。今儿可算不得灵儿和慕容俊大喜的日子。等咱们回到凌照。立刻给他们。哦。对。还有清风和颖儿。咱们让他们一起成亲。可好。” 黎凌逸哄着青小岚。青小岚听着也有些道理。遂放下酒杯。道。“那好吧。那现在就不喝酒了。等我回去。我要给自己调配一种不伤身不伤子不伤你心的酒。然后在他们成亲的时候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无奈的直直点头。 慕容俊看着青小岚如此神清气爽。生气勃发的样子。不由的蹙了蹙眉。“王妃。你不是受了污秽红的冲击。身子不适嘛。”慕容俊眨巴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问话。和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俊王爷。这污秽红只不过是我自编自导的小把戏。其实这余大人不过是按照我给的说辞。随意胡说的。你会不会后悔随着我们这些人出了琼宇皇宫。” 青小岚问话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俊。犀利的眼神似乎能把慕容俊看穿。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其中的严肃和威仪以及和黎凌逸极其相似的王者气势。都让人有种不得不臣服的感觉。 慕容俊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后开怀一笑。道。“哈哈。是慕容俊眼拙。居然沒看出來这其中的奥妙。如今出了皇宫。王妃就不要再称我为俊王爷了。就叫我慕容俊好了。这皇宫就是一个豪华的牢笼。外面的人拼命想挤进去。可这我这笼中鸟早就想飞出來了。又何來后悔之说。” 说着。慕容俊看了看白灵儿。继续道。“况且还有灵儿陪着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更难得灵儿。我又怎么会后悔呢。” “好。说得好。”黎凌逸豪爽的赞叹慕容俊。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起身对着慕容俊说道。“我黎凌逸敬你一杯。这天下最好的男儿就应该像你这般。爱之深入骨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绵延。” “说得好。來。我们一起干杯。愿我们这几个人都能够白头偕老。恩爱绵延。”清风也端起酒杯。豪爽的说道。 第322章 339第二个女人 眼中同样迸发着火焰。不同于昨晚的是。这种火焰似乎恨不得把黎凌逸灼烧殆尽。“哼。就说你沒安好心。说的好听心疼我。想让我休息。结果休息必不休息还累。无耻、色狼、流氓……” 听着青小岚抱怨的骂声。“酒足饭饱”的黎凌逸一脸坏笑。但笑不语。 半晌过后。青小岚骂的失去了兴趣。她总算明白。想让一个脸皮极厚的流氓、色狼害羞。难度之高不是自己这个弱女子能够挑战得了的。 青小岚悻悻的闭口。穿上衣服。感受着下身传來的微痛。狠狠的白了黎凌逸一眼。就要出门。 黎凌逸赶紧上來扶住要出门的青小岚。“语儿。昨夜你辛苦了。今儿的大婚我都安排好了。自有喜婆操持。你就安心的和我等在一边。见证这两对新人的幸福时刻就好了。” “你都安排好了。”青小岚听闻黎凌逸如此说。挑眉问道。 看着青小岚那无害的眼光。黎凌逸点点头。片刻之后。他就感觉情况不妙。似乎有股强劲的冷风如利剑一般。呼啸而來。 “那也就是说。你昨天跟我那个。也是故意的。是你早就安排好的了。”青小岚咬牙切齿的问道。 “那个。”黎凌逸自然懂得青小岚的意思。只是看到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咬自己两口的样子。自然不好直接点头。只能装傻充愣的问。“语儿。那个是哪个。” “你……”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装傻的问话。看着他腹黑的笑。竟一时说不上话來。 “嘿嘿……”黎凌逸赶紧搂住青小岚的纤纤细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语儿别气。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咱们逸王府好久沒有这么热闹了。作为逸王府的王妃。女主人。你可得开开心心的。走吧。我陪你到前面去看看。” 听到黎凌逸这么说。青小岚也觉得有道理。今儿本就是大喜的日子。两对儿有情人一起举行婚礼。她自然要开开心心的。而且跟黎凌逸这个无赖理论那方面的事情。自己何曾赢过。青小岚只得作罢。道。“恩。那我们先去前面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一会宾客估计就要來了。然后再去看看两位新娘。” “恩。都听语儿的。”黎凌逸搂着青小岚。在她脸颊处落下一吻。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沒有办法。只当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过。直接向前走去。 因为清风本就是黎凌逸的亲信兄弟。一直住在逸王府。娶亲自然也要娶到逸王府。而慕容俊离开琼宇后。在这凌照。黎凌逸等人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故而娶亲进逸王府也成了最好的选择。 黎凌逸为了方便。和青小岚商量之后。特意将逸王府两侧稍偏的院落**划了出去。重新修建了向外的大门。这样三家住在一起。却也可以相互不受影响。更方便新婚夫妻干些自己的事情。 端木颖儿因为端木家被灭门。无依无靠。就只能从逸王府出嫁。只不过是从黎凌逸和青小岚住的逸王府正院。嫁到了黎凌逸为清风准备的逸王府偏院。 而白玉同本要求白灵儿从白府出嫁。但是为了方便。避免错过了吉时。也避免清风这个一墙之隔的新郎官等得心急。在这日一早。就将白灵儿送到了逸王府。和端木颖儿一起从逸王府出嫁。 吉时越來越近。宾客越聚越多。 且不说白府的身份地位。光是白府千金成亲。宾客自然就不会少。就说这逸王爷的面子。逸王爷出面为两对儿新人举办亲事。谁人不送上一份厚礼。抓住机会。聊表心意。 看着人來人往的逸王府。青小岚蹙着眉对黎凌逸感叹。“凌逸。还好你是个王爷。是个天生的土豪。把这逸王府修建的足够大。要不这么多人。还摆什么酒席啊。估计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沒有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微微一笑。也不顾及在场宾客是否注意到他们。直接在青小岚耳畔落下一吻。低声笑嘻嘻的说道。“现在语儿是不是觉得。嫁给我这个流氓兼色狼是件相当幸福的事情啊。” “嘿嘿……”青小岚微微一笑。柔嫩白皙的小手在黎凌逸腰间微微用力。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威胁道。“流氓兼色狼。果然凌逸的定位很准确呢。只是你要是把这色狼的本质展现到别的女人跟前。你就小心你下面的兄弟了。” “额……”感受到腰间的力道。和青小岚无辜却充满威胁的霸道话语。黎凌逸微微一笑。“语儿真会开玩笑。我的眼里只有语儿。当然也就只色语儿一人了。别的女人。我是断不会瞧一眼的。” “哼。算你识相。好了。你是在这里招待宾客。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新娘子。”青小岚自然知道黎凌逸对自己的情谊。故而并不在这事情上纠缠。 听到青小岚问话。黎凌逸急忙道。“这里有白老爷和管家。还有两位新郎官一同招呼着宾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还是陪着语儿吧。” 黎凌逸说着就跟着青小岚來到了后院厢房。里面翠儿和艾云俩人和喜婆一起。正指挥着丫鬟。给新娘子上装、更衣、带配饰。两个毫无经验的黄花大姑娘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也弄个七七八八。像模像样了。 黎凌逸跟着青小岚走到后院。并不进房。只道。“语儿。你进去看看。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我再去调派几个丫鬟婆子过來帮忙。你就别自己动手了。准备的时候人多手杂。磕到碰到我咳心疼。” 青小岚点头。看了黎凌逸一眼。问。“你不陪我进去。” “我一个大男人。还是不进去了。新郎官都沒看到新娘子呢。让我这么个外人先占了便宜。可不好。语儿觉得呢。”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也觉得黎凌逸说得有理。“想不到你比我还心细。嘿嘿。那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出來啊……”青小岚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看着青小岚健步如飞的样子。黎凌逸一阵心惊胆战。“哎。这不时时刻刻跟在身边。还真是让人不放心。”黎凌逸无奈的摇头说道…… 青小岚进到房间之后。见翠儿和艾云正在给两位新娘子抱苹果。预示着平平安安。 看着两位面露幸福的新娘子。青小岚也跟着兴奋。想当初自己和黎凌逸成亲的时候。因为是代青欲书嫁人。对黎凌逸并沒有什么好感。自然也谈不上有多兴奋和幸福。 “如果能让我再嫁一次。想必心情和当初会大相径庭吧。”青小岚心里想着。暗自决定有时间一定要和黎凌逸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语儿。你來了。”端木颖儿看到青小岚进房却并不说话。半晌才主动开口说道。刚一开口就满脸红晕。 青小岚闻言。微微一笑。赶紧上前拉住端木颖儿的手。让她坐下。才道。“快坐下。不用招呼我。呵呵。果然成亲的这天是女人最美的时候。瞧着你们这两位漂亮的新娘子。我都忍不住愣神了。呵呵……”青小岚说着。越发开心。 被青小岚这么一说。两位新娘子脸越发的红润。“王妃。你就不要笑话我们了……”白灵儿微微低着头。娇羞的说道。 “都要嫁到咱们逸王府了。还叫我王妃。”青小岚拍拍端木颖儿的手。随后就來到白灵儿身边。笑着跟她说道。“你也和颖儿一样叫我语儿就好。以后我们这三个姐妹就是邻居了。天天见面。王妃來王妃去的。多生分。” 白灵儿闻言。轻轻的点点头。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和白灵儿。半晌才开口道。“看着你们成亲。我这是打心眼里开心。” 端木颖儿顽皮惯了。听到青小岚这么说。不由得出言打趣。“语儿。我们这才刚成亲。说不定清风成亲之后就待我不好。喜欢上别的漂亮小姑娘了。哪像你啊。和逸王爷成亲这么久。还天天浓情蜜意的。让人看了就羡慕嫉妒。” “就是。逸王爷对王妃的好是出了名的。不说这凌照。只怕是整个凌宇大陆。也找不出几个像语儿这么幸福的女人了……”白灵儿听到端木颖儿的话。也忍不住说道。 想着黎凌逸对自己的好。青小岚微微一笑。才道。“你们就放心吧。从前凌逸是凌照最宠妻的。只怕日后这地位要被清风和慕容俊取代了呢。” 听到青小岚这么说。两位新娘子想着各自陪着自己一路走來的男子。日后的夫君。都不由的低下了头。心内暗暗祈祷。一切如青小岚所说。能够幸福安稳的度日便好。 “小姐。有什么话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只是这盖头再不盖。过了吉时。这两个新郎官该急了……”翠儿和艾云拿着大红的喜帕走到三人跟前说道。 闻言。青小岚点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那我们有什么话。成亲之后再说。现在我就给你们盖上喜帕。祝你们执彼此之手。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端木颖儿和白灵儿静静的听着。虽然是最简单的祝福。但却是两人最希望的结局。 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娇羞的脸被红色的喜帕覆盖。引着她们走进另一段人生。 准备好后。在喜婆的搀扶下。两位新娘子先后出了房间。向逸王府的前殿走去。黎凌逸亦如他说的那样。在外面等候青小岚。 青小岚出來。恰好看到黎凌逸申请的眸子。微微一笑。來到了他身边。 “走吧。我们也去前面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青小岚手轻轻的挽上黎凌逸的手臂。笑着说道。 黎凌逸点头。却撇撇嘴说道。“这个重要的时刻是清风和慕容俊的。不是我的……” “怎么。你还想再娶一次亲是怎么的。”青小岚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刚刚挽着黎凌逸手臂的柔软销售。转眼变成了拧着他手臂上的肉的武器。 黎凌逸一阵哀嚎。“语儿。怎么会呢。就算是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再娶亲的。这天下除了语儿。我哪会再看第二个女人一眼啊……” “艾云。翠儿……”青小岚不接黎凌逸的话。反而出口叫刚刚忙完。站在门口的艾云和翠儿。 两人听到青小岚叫唤。赶紧走上前。“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出手帮忙的。”艾云走到两人身边。便发现黎凌逸神色不对。故而笑嘻嘻的火上浇油道。 “嘿嘿。云儿。你站在这。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青小岚看着艾云一脸腹黑的样子。也腹黑的说道。只是艾云不明白青小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睛滴溜溜的瞅着两个人。最终看看翠儿。 翠儿也是一脸不解。“小姐……”翠儿刚想开口问青小岚。就听得青小岚开口道。 “凌逸。你看。你可还认得云儿和翠儿啊。”青小岚挑眉。拧着黎凌逸胳膊的手稍稍用力。 黎凌逸表面不动声色。却在那力道下不得不看向两个人。微微点头。讪笑道。“语儿这是开什么玩笑。云儿和翠儿我自然是认得的。”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听青小岚怒吼。“哼。黎凌逸你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骗子。刚刚还骗我说你不会看第二个女人一眼。你现在一连看了两个。呜呜。男人果然沒有一个好东西。云儿。翠儿。我们到前面去看热闹去。不理这个坏蛋。” 青小岚说着。大步朝前殿走去。艾云笑的狡邪。翠儿强忍着笑意。两人快速的跟在青小岚身后。免得逸王爷发威。殃及她们这两条无辜的小鱼。 看着片刻只剩下自己的院落。黎凌逸微微发愣。豁然明白自己掉进了这个小妞挖的陷阱里。无奈的摇头。“想我逸王爷一世英名。终究败在了这红颜的身上。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太有道理了。看了今儿夜里。我还得再洞房一次。好好****才是。” 黎凌逸摇头间。已经又萌生出了一个主意。走在前面的青小岚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咦。这是谁这么想我。” 要是黎凌逸听到这话。自然会带着狡猾狐狸的笑。蹭到青小岚身边道。“自然是英勇帅气的逸王爷我喽。”只是跟在后面的黎凌逸沒有听到青小岚这小声的念叨。 几个人迅速走进前殿。之间宾客已经入席坐满。而两个新郎官正牵着两个漂亮的新娘子朝殿内走去…… “吉时到……”随着喜婆的一声高呼。前殿内的宾客都将视线汇聚到了前方的两对新人身上。 第323章 340舞剑 “凌逸。快。我们到前面去看。”迟來的青小岚早已不顾刚刚和黎凌逸斗嘴斗气的事。拉着黎凌逸就往前跑。 被拉着手的黎凌逸一脸腹黑的笑。感受着那柔软的小手拉着自己。向前走了一段才开口道。“语儿别急。沒有我们在。他们这茶敬给谁去。就是咱们再晚。他们这两个着急的新郎官也得等……”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回头看着他闪着狡邪光芒的眸子。“你是说……”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揽住青小岚的腰。直接上了前殿的屋檐。掀开两片瓦片看屋内的情况。却不现身。 “白老爷。你看吉时已到。王爷和王妃还未到。这……”喜婆满脸焦急。凑到白玉同的耳边。小声的问道。 白玉同听喜婆一说。四顾而望。随后微微一笑。道。“让各位宾客久等了。王爷和王妃有事耽搁了。咱们再稍等片刻。大家先行用茶。用茶……” 听到白玉同的话。不但两个新郎官皱了眉头。就连盖着大红喜帕的两个新娘子也是大惑不解。 “刚刚语儿还在房间里。我这喜帕还是她亲手盖上去的。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她能有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端木颖儿暗暗的想。抓着大红绸缎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几个人等了一会。清风忍不住上前悄悄问道。“白老爷。不知道王爷王妃可交代了是什么事情。最近情况不稳定。敌对势力活动频繁。该不会是趁着我们在逸王府举办亲事的机会。在外面兴风作浪吧。” 看着清风满脸担忧。白玉同轻轻白手。示意他附耳过來。清风依提示过去。白玉同轻轻说道。“王爷和王妃消失的蹊跷。只怕这其中有诡异。要么就是两个人藏起來。故意逗你们玩。要么就是像你说的身处险境……” “还请白老爷做主。让我们即可成亲。”清风闻言。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白玉同说道。 白玉同看着清风略微舒展的眉头。微微一笑。请喜婆过來。示意她开始。 喜婆受了黎凌逸的嘱托。早报了半柱香的时间。倘若现在开始。才是真真的错过了吉时。但是白老爷吩咐。她又不好拒绝。这让本來一脸喜庆的喜婆眉头皱成一团。半晌才开口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听到喜婆的话。青小岚一巴掌拍在了黎凌逸肩上。“你不是说我们不出來。他们就会等着我们嘛。我还等着看好戏呢。结果。哼……” “对啊。我还在想。明明和喜婆说好了。提早了半柱香的时间让我们看好戏。怎么现在就开始了呢。”黎凌逸自言自语道。 早已经被喜婆的“吉时到”吸引了注意力的青小岚压根就沒有注意到黎凌逸的自言自语。说完后还不待黎凌逸反应。就直接纵身从房顶下來。这一举动惊呆了黎凌逸。他迅速的跟上。终于在青小岚落地的似乎搂上了她的腰。 青小岚气愤的挣扎。两个人的声响惊动了大殿的宾客。 不知谁喊了一声。“王爷王妃回來了……” 对于从天而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众人不敢多作议论。但清风却不着痕迹的和白玉同以及慕容俊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想要让本少爷着急。嘻嘻。还好我早就熟悉了你的招数。”清风心中暗暗的笑道。 “那个。那个逸王爷说。今儿大喜。能邀请各位宾客來逸王府观礼是逸王府莫大的荣幸。现在其实离吉时还有一会。那个。逸王爷说了。为了庆祝他的两个兄弟今儿大喜。刚刚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要献给大家……” 青小岚來到殿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看着茫然无措的黎凌逸。青小岚一阵暗笑。“哼。看你现在要怎么办……” 青小岚话音刚落。众人就响起一阵掌声。众所周知黎凌逸文武双全。武功卓绝。驰骋疆场亦是战功赫赫。从來沒有人听到过逸王爷会跳舞。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青小岚的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清风此时笑意更浓。走上前两步。笑嘻嘻的对着黎凌逸大声说道。“感谢逸王爷厚爱。清风和慕容公子能够有幸让王爷轻舞一曲。以做新婚之礼。真是我等的福气。逸王爷请。”随后。清风又凑在黎凌逸身边小声道。“嘿嘿。还是王妃贴心。知道给我们准备这么好的贺礼……哈哈……” 听到清风的话。黎凌逸的脸一阵红一阵紫。但是青小岚话已出。自己也沒有办法拒绝。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呵呵……”黎凌逸看了青小岚一眼。那滴溜溜满是狡邪的大眼睛让黎凌逸一阵无奈。随后才轻轻一笑。开口说道。“刚刚和语儿开了个玩笑。本王是个粗人。哪懂的什么舞不舞的。但既然是两位兄弟大喜。本王怎么也得献出一份特别的贺礼。呵呵。本王就舞剑一曲。聊表心意吧。” “逸王爷舞剑甚好。不过让王爷独自舞剑未免单调了些。如果王爷不嫌慕容俊琴艺低位。就让在下弹奏一曲。助兴如何。”黎凌逸话音刚落。慕容俊看了清风一眼。得到清风的暗示。狡邪的说道。 “额……”黎凌逸看着清风和慕容俊眉來眼去的样子。心下自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当着众人的面。慕容俊提出如此要求。他终是不好拒绝。无奈的点点头。“只能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了……”黎凌逸心理暗暗的想。 青小岚听闻慕容俊要为黎凌逸伴奏。顿时來了兴致。一场好戏沒看成。自己导演的这出似乎也不错。青小岚心里想着。即可让人为慕容俊送上了古琴。 慕容俊看着古琴微微一笑。手随意的在上面轻抚。柔和的情调传递着无限浓情蜜意。慕容俊开口道。“真是好琴。逸王爷。我们开始吧。” 黎凌逸听到慕容俊的话,无从拒绝,点头同意他开始。 慕容俊微微一笑,十指落在琴上,在琴上微微拨动,传出的曲调差点沒让黎凌逸跌倒。 慕容俊的曲子弹的轻柔舒缓,哪里是用來舞剑的曲子,明明是花前月下,缠绵悱恻的调调。 黎凌逸皱着眉头,无奈随着舒缓的曲子慢慢舞剑,尽量不受曲子的影响。 众人听着如此曲调,自然知道慕容俊的意图,纷纷但笑不语,看着黎凌逸柔中有刚的剑舞,不禁暗暗赞叹。 青小岚看着这幅场景,哭笑不得,自己不过是想整整黎凌逸,沒想到还真有腹黑的家伙一起附和,偷鸡不成蚀把米,黎凌逸算是自讨苦吃了。 看着黎凌逸不受自己的影响,慕容俊微微一笑,抚弄古琴的双手猛然变的快速,声调即可由轻柔变的雄浑,犹如万骑驰骋疆场,气势如虹。 大殿的气势陡然变化,黎凌逸的剑险些从手上滑落,刚刚的翩若惊鸿还沒有舞尽,这强似蛟龙的气势就已经跃然而起,虽然从慕容俊落手琴响的那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这腹黑的家伙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也沒想到这转换來的如此突然。 不得不说慕容俊琴技卓绝,两种风格,两种场景,转瞬之间呈现时空变化,十指轻弹,万象已在十指间。 众人赞叹,目光却紧紧的注视着黎凌逸,如此大的转变对黎凌逸的剑來说是个极大的挑战,宾客们对黎凌逸的表现都拭目以待。 黎凌逸手中的剑慢了一拍,随后微微一笑,随即以剑指天,剑气横斜,转瞬间,他已经跟上了慕容俊的琴声,仗剑江湖,醉卧沙场,令人不由的被这种指点江山的气势所吸引。 曲子气势渐渐变弱,随后断断续续,归于沉寂。 慕容俊和清风无奈的对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样子仿佛在说,“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们家的逸王爷这么厉害……” 黎凌逸的舞剑不过是小小的插曲,很快在喜婆的催促下,大婚正式开始。 看着两对新人满含笑意的对天地叩拜,黎凌逸闲置了半晌的手终于在青小岚的腰间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腰,微微一笑,附在青小岚耳边道,“语儿,今儿清风他们成亲,你可开心?” “当然开心”,青小岚也不看他,随口说道。 看着青小岚被殿中成亲的场景吸引,并不看自己,黎凌逸微微蹙眉,而后狡邪一笑道,“那刚刚看本王舞剑,语儿可开心?” “开心开心……” “那今天晚上,我们去偷看他们洞房花烛,语儿可开心?” “当然开心,就这么说定了,”青小岚这次听问,倒是兴致勃勃,直接转头看向黎凌逸,认真的说道,“你说我们是先闹谁的洞房好一点呢?清风还是慕容俊?” 说完,青小岚皱着眉头一阵思索。 看着青小岚认真的样子,其实黎凌逸心理一阵懊恼,“刚刚就不应该问去偷看别人洞房开不开心,就应该问那今儿夜里我们洞房,语儿可开心?” 青小岚见黎凌逸半晌沒有说话,不由得抬头看他,见他满目懊恼的样子,很是疑惑,“你在想什么?” “洞房……”黎凌逸反射性的回应道,话毕方觉察出不对,赶紧笑嘻嘻的改口道,“我这不是在替语儿思考咱们先去闹谁的洞房才过瘾嘛……” “那你想到了沒?”青小岚闻言,不疑有他的问道。 黎凌逸眉头一皱,而后释然,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清风那里好了,毕竟跟清风要更熟识一些,稍微过分一点,他也不会太过计较,这样才过瘾,语儿觉得呢?” “嘿嘿……”青小岚微微一笑,点头称好。 当“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后,清风猛然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要遭人暗算似的……”清风心理暗暗想着。 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暗暗计划的时候,平静热闹的逸王府匆匆來了一个人,还沒待两位新郎将新娘送回房,就被这个來人打断。 “公公,不知如此匆忙前來,所为何事?”黎凌逸收起脸上的笑意,镇定的问道。 來人是黎云兆的贴身内监,现下他匆匆赶來,必定是有要事,黎凌逸自然严肃对待。 在做的宾客中也有不少朝中大臣,肩负重任,自然也不敢怠慢,都竖起耳朵听,想探听一二。 前來的内监也不耽搁,听问赶紧回话道,“王爷,此时來打扰实在是事情紧急,还请王爷见谅,”随后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轻轻传话。 黎凌逸闻言,眉头蹙成一团,阴云不散。 待公公说完,黎凌逸半晌都无反应,身边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愁眉不展的样子,心疼却又不便多问,只是手挽上他的手臂,给他力量。 感受到青小岚挽着自己的手,黎凌逸才从刚刚的沉思中回过神來,拍了拍青小岚挽着他的手。 “清风,慕容俊,今儿的亲事就已经完结,你们各自回房休息便好,各位大人,朝中有事,今儿的宴席不得不终止,凌逸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黎凌逸说着,微微拱手以示歉意。 随即,黎凌逸又高声吩咐道,“三品以上官员随本王入宫,不得有误。” 话毕,他又转向青小岚,蹙眉说道“语儿你也收拾一下,即可随我入宫。”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并不多问,凭着他对黎凌逸的了解,他相信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有一个不容否定的理由。 青小岚回到自己房中,并沒有换衣服,而是准备了自己炼制的各种丹药,并把银针带在了身上。 在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青小岚猛然又想起什么,她回到屋子内,打开了房间书桌的暗格,拿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微微一笑,才出门而去。 青小岚出來时,黎凌逸已经带人在门口等候,清风不顾黎凌逸的反对和劝说,也跟在身边,慕容俊亦是如此,三人迎面而立,青小岚觉得,有这样的兄弟在身边,天大的事也不会难倒黎凌逸…… 黎凌逸一行人匆匆进宫,皇宫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黎凌逸直接让清风带着大臣们去了御书房,自己则带着青小岚奔向了黎云兆的寝宫。 见到黎凌逸带着青小岚前來,一个贴身内监直接将房门打开,让黎凌逸两人走了进去。 两人來到床边,才清晰的看到黎云兆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青小岚焦急的高声问一旁的内监。 内监闻言,吓得一阵哆嗦,直接扑倒在地上,“王爷王妃饶命,昨儿夜里,皇上还好好的,今儿一早却沒有起來,奴才和贴身公公进來侍候的时候,就发现皇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身上还有或红或紫的斑点,一大块一大块的,我和公公实在想不出办法,又不敢惊动旁人,就只得去请王爷。” 第324章 341出谋划策 青小岚听到后点点头,坐在黎云兆床边撩起他的寝衣查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入目的便是一片骇人的红紫斑点,遍布全身,饶是见过各种病症,甚至杀人的青小岚都不自觉的心惊。 “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本王自会叫你。”黎凌逸冷声对内监说。 听到黎凌逸的话,内监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 待内监关好门后,黎凌逸才走到青小岚身后,轻声问道,“语儿,父皇这是何情况,可还有……”黎凌逸说至此,已经声带哽咽,那个“救”字终究是沒有说出來。 青小岚听到哽咽之音,才将目光从黎云兆的身上收回來,随后轻轻起身,手抚上他的脸颊,“放心,我会尽力。” 黎凌逸微微点头,尽力二字让他不自觉的忧心。 对于青小岚精湛的医术,他从未有过半点怀疑,在黎凌逸的心理,青小岚就是可以妙手回春、定夺生死的医者,在她的手中,沒有治不好的病。 可是当青小岚说她尽力的时候,黎凌逸便已知晓救治的不易。 青小岚见黎凌逸点头,便不再顾及他,转身坐在了床边,拿出自己的银针,而后对黎凌逸说道,“凌逸,你过來帮着我把父王扶起來。” 黎凌逸点头,随即跳上床,在床的内侧将黎云兆扶起。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坐,将黎云兆夹在中间。 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现在父王已经毒遍全身,简单的用银针封住经脉已经不起作用,现在你给父王喂下十颗清素丹,然后我们一起运功,为父王将身体内的毒素清出來。” “十颗清素丹,语儿,这……”黎凌逸有些担忧的说,当成青小岚为黎云兆炼丹的时候,就吃了十颗清素丹,差点夺取她的性命,因而次是青小岚说到十颗清素丹,黎凌逸又是一阵揪心的慌乱心疼。 青小岚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认真的说道,“喂吧,父王的病情不似当时的我,这会儿清素丹对父王有益无害,相信我。” 听到青小岚如此认真的说,黎凌逸才稍稍安心,手上的动作加快,立即将药喂给了黎云兆。 而后,两人不再多言,直接运功,双双用尽全力为黎云兆逼毒。 整个清毒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两个人几乎力气用尽,才算结束。 青小岚不敢耽搁,虽然身子虚软,仍旧坚持着将三粒丹药。 “好了,喂下这三粒丹药,父王就再无生命危险,从今儿起,你我轮番在这守着,只要三日之内不让父王碰到毒源,我有信心彻底医好父王。”青小岚虚弱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点头,放平黎云兆后即刻扶住了青小岚,虽然他也身子虚弱,但毕竟是男儿之身,功夫又强于青小岚,更何况青小岚身怀有孕,综合來说,黎凌逸的状况要远好于青小岚,这不由的让他心疼和愧疚。 “语儿,我先扶你去歇歇吧。”黎凌逸轻轻的说着。 青小岚努力的摇摇头,休息半晌來积蓄力量,才说道,“我知道你御书房还有事,这一个多时辰,想必大臣们也等急了,你先去,处理好了,我们在好好思量一番,父王因何重病。” 看着虚弱的青小岚以及还昏迷不醒的黎云兆,两个人都让他放心不下,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守在两人身边,奈何分身乏术,前朝亦需要他。 在青小岚的额头落下一连串的轻吻,然后将她扶至寝宫内的躺椅上,让她休息,之后才奔向御书房。 “让众位大臣久等了。”黎凌逸进到御书房,看着人心惶惶,纷纷议论的众大臣,高声说道。 王者的气势浑然天成,瞬间御书房就安静下來。 “逸王爷,不知如此急召我等入宫,所为何事?怎么不见圣上?” “是啊,逸王爷,出了什么事……” 大臣们见黎凌逸到來,纷纷围住他,安静了片刻后,便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 黎凌逸的目光在众大臣之间扫了一圈,蹙着眉头半晌才开口,“本王和父皇接到密报,有两件大事要跟众大臣商议,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听本王一一说來。” 黎凌逸的话虽不中,但他严肃的口吻,蹙着的眉头也让大臣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來的架势,故而不敢大意,竖起耳朵听着。 “其一,便是凌南水患”黎凌逸见众人安静,才开口道,“凌南虽算不得我凌照的富庶之地,却也土地丰沃,人口稠密,十日前,凌南天降暴雨,连下七八日不见缓和,凌河水位猛涨,两日前,凌河决堤,凌南大水,淹沒良田无数,几千百姓或流离失所,或葬身水患,且越來越严重,凌逸还恳请各位大臣,出谋献策,能够即可止住水患,以保凌南百姓周全。” 众人闻言,不由揪心,直道必定尽力,明日早朝,给个止水良策。 听到如此承诺,黎凌逸又道,“还有一事也让父皇揪心,众所周知,凌照之前与上官家颇有纠葛,如今上官家蠢蠢欲动,只怕又将是一场浩劫……” “上官家……”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如此凌南水患之时,若是上官家兴兵來犯,定然无法估计周全,被他们钻了空子。 整个御书房中,气压低的让人喘不上起來…… 众人又商议片刻,终是无法,不得不退出书房,各自回府。 黎凌逸见众人散去,唯留下慕容俊和清风,走上前很是歉意,半晌才开口道,“今儿本是你二人大婚,终是我对不住你们,搅了欢喜一场。” 慕容俊听黎凌逸如此说,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都是兄弟,你带我出了琼宇,让我得偿所愿,娶得如花美眷,我谢你还來不及,又怎会怪你,况且今日之事事出突然,也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你又何必无端的揽这一身责任呢?” “就是,慕容说的对。” 清风看到黎凌逸愧疚的神色,亦附和慕容俊说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要我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水患,鸣封虽然虎视眈眈,但毕竟凌照的气势还在,即使真要开站,凭我等的能力,誓死一抗,相信他鸣封上官家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只是这水患不等人,我们一定要快。” 听清风如此分析,黎凌逸亦是不住的点头,只是深蹙成一团的眉头说明了他的担心,“只是想止住这水患,谈何容易……” 黎凌逸深深地叹一口气,沉重的气氛陡然凝结。 清风和慕容俊博古通今,熟读经史,自然知晓凌河之险,水患难治,不由得跟随着黎凌逸长叹一声,沮丧的气息就像是瘟疫一样,快速的在三人中间蔓延。 “不行,这样冥思苦想根本不是办法,我们早就被原有的思路控制,根本做不到另辟蹊径。”慕容俊猛然起身说道。 清风点头道,“可现在全无他法,一般水患无非是决堤补堤,可是凌河水位本就高,如今决堤,又有大雨助势,补堤根本不成。” 黎凌逸亦补充道,“清风说的不错,而且,现在已经有众多百姓流离失所,虽然已经下令凌南开仓放粮,只是情况愈演愈烈,只怕这点粮食也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受灾百姓的根本生计。” 慕容俊道,“你们说的我自然都懂,所以我才说,咱们或许应该换个思路,这寻常方法用不得,那我们就想想不寻常的方法?” “慕容,你可有良方?”清风问道。 慕容俊只是脸色阴郁的不住摇头。 过了良久,黎凌逸才无奈的开口道,“算了,明日上朝再商议此事,今儿是你们新婚大喜的日子,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和语儿要留在宫里,我也得去看看语儿的情况。” “你们要留在宫里?”听到黎凌逸如此说,清风猛然抬高声调问道。 见黎凌逸点头,不由的又问,“你们为何要留在宫中,要知道宫里人杂,万一遭人算计,可如何是好?” 看着黎凌逸闭口不答,方木然开口,“莫非宫中还有其他事情?” “嗯,奸人故技重施,父王身陷险境,我和语儿必须轮番照料以保万全,这次至少需要三日的时间,这中间就劳烦你们两人多多费心,关注这逸王府的一切。”黎凌逸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风波频起,确实让他焦头烂额,有些措手不及。 清风轻拍了他的肩膀,算是兄弟间的安慰,“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套,逸王府这边全数交给我,你放心,我想这些日子,你必定要多费心朝政,明儿不如让颖儿进宫陪着王妃,一來多个人多个帮手,二來毕竟王妃身怀有孕,如此劳累,怕是对身子不好。” “清风说的对,反正灵儿和端木姑娘都闲來无事,能为王妃尽一份力,她们自然愿意,事情就这么定了,清风我们先走,也好让凌逸去看看王妃和皇上,免得他忧心。”慕容俊听了清风的话,说道。 慕容俊和清风双双出宫,黎凌逸回到黎云兆的寝宫,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青小岚身子也稍稍好转,故而起身在黎云兆身侧照料。 看着黎凌逸回來,她嘴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道,“凌逸,你回來了?” 黎凌逸轻轻点头,走到她身边,看着床上躺着的黎云兆,轻轻问道,“父王情况如何?” “跟我预计的差不多,已经沒有性命之忧了,就看接下來三日的照顾,只要不近毒源,我有信心能够治愈父皇。”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稍稍放心,方道,“那就好,只是前朝风波频起,只怕又要劳累语儿了。” 青小岚起身,拉着黎凌逸的手,牵着他走到桌前,让他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后方轻轻开口道,“你我夫妻,何须这么说,那也是我的父王,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嘛,只是父皇病重,前朝你就要操劳,黎凌尘虎视眈眈,皇后消失后他更是行事狠辣,我帮不上你什么,你独自应付,要万分小心。” “嗯,不必担心,我与他相斗不是一日两日,对他还有几分了解,就算迎面开战,我自是不惧于他,只是……”黎凌逸说到一半,却蹙起眉头,不想再说。 “只是什么?”青小岚边问,边伸手抚上黎凌逸的眉头,抚平上面的皱纹,才柔声道,“凌逸有什么困难不妨和语儿说说,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但却可以充当最好的倾听者,别把苦都压在自己心里,我心疼。” 黎凌逸闻言,轻轻的拉下青小岚抚摸自己眉头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让青小岚感觉到微微发痛,但她终究是不出一声,任由黎凌逸握着。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道,“凌南大雨,凌河决堤,这才是我最忧心的。” “凌河不同于一般的河,水位极高,猛降大雨,决堤势必难补。” “语儿说的不错,”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点头,道,“就是因为决堤难补,才让我忧心忡忡。” 一句话让房间内的气氛陡然下降,天灾难挡,这是每朝每国最恐惧却也最无力的事。 青小岚沉思半晌,脸色才又有好转,明亮的眼眸中闪着一道精光,那美艳的神色晃得黎凌逸有些睁不开眼睛。 青小岚兴奋的拉着黎凌逸的手,开口道,“凌逸,或许我有个好办法。” “哦?”果不出黎凌逸所料,听到青小岚说有办法,他兴奋的问道,“语儿有何好办法,快说來听听。” “这个方法比补堤还简单……”青小岚微微一笑,说道。 “语儿就别卖关子了,你且快些说说。”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自信的笑容,催促说道。 青小岚不答反问,“凌逸,我问你,凌南为什么被称作凌南?” 听到青小岚这么一问,黎凌逸有些摸不到头脑,“凌南地处凌照之南,故而成为凌南。” “不仅如此,之所以成为凌南,还因为它地处山之南。”青小岚笑着补充道,穿越之后她仔细的阅读了凌宇各国地志,故而对凌南的情况也略微了解一些。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轻轻点头,“沒错,凌南与凌山接壤,凌山算是分隔凌照南北的一道屏障,说凌南因在山之南而得名,也有些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青小岚得意的说着,而后才收敛了笑容,认真的对黎凌逸说道,“治理水患的关键就在这凌山,凌山虽分隔凌照南北,但凌照却南北向通,这是因为偏东的位置沒有凌山的阻挡,成为一个大的缺口,而我们看北边,几乎是群山绵延,直到与几国交界,才山势渐缓……” 第325章 342欲擒故纵 青小岚说着,滴溜溜的转着大眼睛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点点头,“语儿的意思是,既然背靠凌山,而凌山绵延,所以我们就开渠泄洪,将水引入凌山之内?” “我就是这个意思。”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分析,点头说道。 径自想着青小岚的方法,不由的点头赞叹,“这确实算得上一个好办法,如此一來,开渠泄洪还可以雇用受灾百姓,给予他们吃穿用度,让他们有事情做,也算是避过‘**’的劫难了。” 青小岚点点头,“我觉得把,我们最好趁着这次机会,做些一箭几雕的好事。” 看着青小岚腹黑的笑,黎凌逸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俏王妃,又有新的打算。 “语儿可还有什么妙计,不妨一次说來,让我也开心一番,共享其乐啊。” “嘿嘿……”青小岚微微一笑,冲黎凌逸摆摆手,让他靠近一些,才压低声音道,“凌逸你说,现在黎凌尘在干什么?” 见青小岚陡然转换话題,黎凌逸微微蹙眉,道,“现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几件事,大致也都摆在他面前,或许他不知道父皇中毒,但水患之事和鸣封的事他自然知晓,我想此刻他也应该和我们一样,苦思治理水患良策,以求在这事情上立功,稳固他的地位。” 青小岚点头,“沒错,所以我们不妨暗中行动,且让黎凌尘为着这事明里忙着,一來让他去凌南,你在朝堂上的威胁便少了一分,二來,倘若他能治好水患,也不过是父王目光卓准,用人有方,若是他治不好这水患,只怕他要遭世人唾弃,怕是再与皇位无缘了。” 黎凌逸点点头,但不过片刻,他又转而摇头道,“不成,虽然此举可谓一举两得,如果上天助我,可以一举扳倒黎凌尘,但是事关百姓安危,我不可以弃他们于不顾,独独去贪求我的利益。” 看着黎凌逸一副愁眉不展,完全不同意的样子,青小岚忍不住摇头,轻骂他“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黎凌逸不解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半晌方道,“在你眼里,我青小岚可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黎凌逸立即摇头,自从娶了青小岚入王府,几乎都是她在被自己牵累,却毫无怨言,如此的人,如何能称得上只顾自己利益。 “那不就是了,如此,我又怎么会置百姓于不顾,只不过是明着上让他去,暗中你我再派亲信之人,暗修河道,也算是两手准备,他若能治,我等自不必在动心思,他若不能治,我们也不让百姓受灾,可好?” 听着青小岚的话,黎凌逸猛拍自己的额头,“当真是当局者迷,多亏语儿提醒,我这就去安排……”黎凌逸说着,就要起身。 青小岚见他动作,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凌逸别急,晚间十分你再行动也不迟,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父皇的毒。” 听到青小岚提到黎云兆的毒,黎凌逸刚刚略微带笑的脸不由的下沉,犹如冷霜,让人心底发凉,“想不到不过几日,父皇竟又遭人暗算,皇后已经不在,你说这次会是谁?” 说着两人都陷入深思。 半晌青小岚开口道,“在这深宫之中,哪个女人不是为了皇上的恩宠或者,倘若父皇有个闪失,只怕多半的女人都会孤苦一生,除非他们另有后台,所以我想,在这凌照后宫中,能够不惧于此的,至今也不过只有两个人。” “你是说之前的皇后以及现在的慕容彩?”听青小岚如此分析,黎凌逸心中,已了然有了答案。 青小岚轻轻点头,“皇后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但诈死确是事实,如果她就引于近处,悄然出现给父皇下毒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这慕容彩嫌疑更大,她以年轻之躯嫁与父皇,想來心中颇有怨怼,再则她与黎凌尘苟合,保不准……”说道这里,黎凌逸陡然一惊,“莫非是……” “正如你所说,完事皆有可能,现下最好将黎凌尘调出皇宫,这样就算真是合谋,凭慕容彩一人也难以兴风作浪,你觉得你?”青小岚接着黎凌逸的话说道。 黎凌逸点头,“如此看來,我们必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将黎凌尘尽快调出皇宫了。” “凌逸可想到了方法?”青小岚看着深思的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我与黎凌尘同为王爷,我自是无法命令于他,现下无非两种办法,一则父皇下旨,二则群臣力荐……” 青小岚点头,只听得黎凌逸半晌后又开口说道,“若是群臣力荐,只怕联络群臣就要费些时日,而且难保不会走露风声,所以二者相较,我更青睐于下旨,只是,恐怕这又要劳烦语儿了……”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微微点头,只是对着他浅笑,却不答话…… 翌日早朝。黎凌逸跟着黎云兆一起上朝。 黎云兆面色微白。但却不显病态。只微微轻咳几声。便示意黎凌逸开始早朝。 “父皇偶感风寒。不便多言。还请各位大臣见谅。昨儿凌逸已经将父皇心忧之事告与各位大人。不知大人可有良策。”黎凌逸眼睛扫过群臣。最终落到黎凌尘的身上。 众人皆是低头。整个大殿内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咳咳……”黎云兆的轻咳声在这清净的朝堂之上。显得格外剧烈。 “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又天灾**。群臣之中。竟无一人可解眼前大患。莫非天要亡我凌照……”黎云兆的声音沙哑中透漏着苍凉。听得大殿内的人心冷冷的发颤。 黎凌尘上前两步。道。“父皇切勿如此担忧。定要保重龙体。父皇是凌照的支柱。只要父皇身体康泰。凌照定能战胜天灾**。长盛不息……” 黎凌尘的话语激起了大殿群臣的附和。瞬息间。整个大殿内响彻了“战胜天灾**。长盛不息……”。声音洪亮浑厚。经久不息。 黎云兆闻言。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随即又是一阵咳喘。才摆摆手让众人停下。方道。“凌尘。凌逸。朕只有你们儿子。如此时刻。朕希望你二人能同心协力。以保凌照躲过危难。”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同心同德。以保凌照安泰。”黎凌尘和黎凌逸异口同声的说道。 听到二人的话。黎云兆微微点头。 “父皇。儿臣请命。前往凌南治理水患。”黎凌逸意味不明的看了黎凌尘一眼。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上前一步对黎云兆说道。 黎凌逸话语一出。朝内大臣顿时一阵上奏。安静的朝堂瞬间就热闹了起來。 “圣上。逸王爷文韬武略样样皆精。是我凌照楷模。若是应王爷前去。定能平定水患。以解凌南之危。” 一言出。众人纷纷复议。 水患本就难治。因为凌南地势特殊。众臣无计可施。此时黎凌逸上前请缨。众人自然推波助澜。将这些事全数推到黎凌逸的身上。 黎凌尘见众人对黎凌逸歌功颂德。仿佛他已经将水患治理好了一般。心中自然不忿。冲着心腹之臣使了个颜色。 就在众人觉得黎凌逸去治理水患是最好的方式时。有一人站出來否定。 “臣以为不然。逸王爷就算文武皆精。但治理水患讲求的是方法。若是王爷现下有了治水良策。去凌南自然甚好。但若是和臣等一样苦无良方。又再多的文治武功又能如何。” 声音不大。但却响彻了整个朝堂大殿。 众人的脸色微冷。“那张大人认为应当如何。莫非张大人有治水良策。更胜王爷亲去。” 众人中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刚刚说话的张大人脸色也极为难看。 “大家极力支持凌逸。凌逸深表感谢。但是……”黎凌逸的声音陡然响起。大臣们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半晌。黎凌逸才一脸惭愧的样子。继续道。“张大人说的不错。凌逸空有一身武功。却终究沒有治水之策。唯有万丈豪情。愿与凌南百姓共存亡。” 此话重重的敲击在了黎凌尘心里。心下思量着。“若是黎凌逸此去。治理不善我尚有挽回局面的机会。若是凌南大水真的被他控制。只怕我就要将这皇位拱手相让了……”黎凌尘越思量。眉头蹙的越发深重。 龙椅上的黎云兆看到黎凌尘蹙眉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道。“逸儿的忠心朕怎会不知。只是治水之事诚然如张大人所言。凌逸无治水之法。去了也是无益。况且语儿身怀有孕。这是朕的头一个孙儿。朕格外重视。这也是为凌照绵延子嗣的大事。你应该守在身边……” “是……”黎凌逸闻言。低下头。轻轻的回应。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却透漏着无尽的苍凉。众人听闻。都有些无奈和伤感。 “父皇”。黎凌尘上前一步。道。“逸王妃身怀有孕。凌逸自然不便去凌南之地。但儿臣觉得。儿臣应该去凌南一行……” “哦。尘儿有法子。”黎云兆欣喜的开口问道。 黎凌尘微微摇头说道。“儿臣毕竟未见凌南水势。也沒有绝对的把握。儿臣愿意前往一试。一來若能够尽力救治。为治理水患略尽绵力。自然是好。即使不能。也显示着皇室对于守在百姓的关心和爱护。以免天灾之后。**蔓延……” 黎凌尘的话让黎云兆微微点点头。“现下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尘儿。此去凶险……” “回父皇。儿臣心意已决。一心愿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成全……”黎凌尘说着。双膝而跪。其情之真切让大臣感动不已。 黎云兆虽表现出无尽不舍。但终究还是准允了黎凌尘的请奏。整个早朝虽说沒有商议出良策。但终究因着黎凌尘的凌南之行。算是有了短暂的终结。 下朝后。黎凌逸和黎云兆一起。回到了黎云兆的寝宫。青小岚见二人回來。兴奋的跑到黎凌逸跟前。 “凌逸。怎么样。还顺利吗。”青小岚挽着黎凌逸的胳膊。笑着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这时只见身着黄袍的黎云兆猛然揭下去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清风笑意盈盈。清风说道。“顺利顺利。比我想象的还顺利。本來以为要我下旨。才能让黎凌尘调去凌南。沒想到他还跪下來求着我去。哈哈……” “果真。”青小岚不敢置信的问道。 黎凌逸和清风双双点头。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往房间内走。边走边说道。“当然是真的。我用了欲擒故纵。主动请缨去凌南。想必黎凌尘是怕我治好了水患。他再无翻身的机会。所以跪着求了清风。抢着去了。” “呵呵……去了就好。去了就好。那我也能放心些……”青小岚听了黎凌逸的话。笑着说道。长长的舒了一大口气。心理爽快了很多。 “父皇怎么样了。”黎凌逸轻轻的问。 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既然带给我一个好消息。那我也要带给你一个好消息……” 祈福 “哦。”黎凌逸忽闻青小岚如此说。想來是黎云兆的身子见好。故而快速说道。“语儿别卖关子。快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 清风在屋内喝茶。听到两人谈话。也竖起了耳朵一阵好奇。 青小岚微微一笑道。“我发现或许是之前给父皇清理凝香笑毒素的时候。炼制的丹药对毒素起到了抵制作用。所以之前我诊治的时候。发现父皇毒至经脉。但我们给父皇逼毒之后。就在刚刚你们上朝的时候。我为父皇诊脉。发现毒素已经清理干净。如果不出意外。最晚今儿入夜。父皇就能醒。” “果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黎凌逸喜上眉梢。双眸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他开心的样子。青小岚也心头微热。很是开心。 果不出青小岚所料。入夜时分。黎云兆便醒來。努力睁开双眼。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黎凌逸和青小岚。心头一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朕又让你们担心了……” 黎凌逸上前握住黎云兆的手。赶紧摇头。“只要父皇好起來便好。好起來便好……”说着。黎凌逸竟忍不住有些湿睫。 青小岚轻轻的安抚了两句。便亲自去为黎云兆准备吃食。接二连三的中毒已经让青小岚对这宫中的人产生了强烈的不信赖。当初只以为是人们的臆想。为了吸引眼球才夸张出來的人物角色。如今却都活灵活现的展现在眼前。 身在其中。方知人心叵测。 第326章 343血战臭臭 青小岚手脚麻利。做的吃食虽然算不上有多精致。但却正好适合黎云兆的身子状况。于病有益。 黎云兆稍稍用膳后。身子也稍稍有些力气。才道。“如今凌照正值多事之秋。朕这不争气的身子却成了拖累。哎。罢了。凌逸。这凌照朕就交给你了……” “父皇……”黎凌逸听闻。心下一惊。 黎云兆微微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凌逸。相比于凌尘。早年因着你母妃的事。朕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朕感受得到你的疏离。也感受的到你的真心。这么些年來。你比凌尘强多少。都在朕眼里。这凌照迟早要交给你。也只有交给你。朕才放心。” “父皇。你先别想这么多。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凌照的事情你都放心。虽然以前因着母妃。因着皇后。咱们父子之间未有多亲密。但凌逸永远是你的儿子。凌照的王爷。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在您养病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的守护凌照。”黎凌逸坚定的说道。 黎云兆还想说什么。却被青小岚笑着打断了。“父皇。您刚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就先别说这么多。再休息一会吧。您现在可得好好养着身子。语儿还盼着以后让我和凌逸的儿子能受您宠爱呢。” 青小岚说着。摸了摸还不突起的小腹。黎云兆听到青小岚如此说。终是沒有再说什么。含着笑闭上双眼休息。 接着几日。黎凌逸一直处于极度的忙碌之中。着手安排人开渠治水。又开始整顿兵马以防不测。代替黎云兆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一日下來。也不见休息一会儿。 青小岚看着心疼。却也终究不好开口说什么。 这日。慕容彩向黎云兆请命。带着后宫的妃子以及两位王妃及黎凌尘的侧妃。去清潭寺为凌照祈福。 凌南遭受水患。百姓疾苦。鸣封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若真是大战爆发。百姓必定受苦。黎云兆一番思量后。便准许了请奏。 有了黎云兆的准许。慕容彩便着手准备。 青小岚暗暗觉得。慕容彩似乎有所图谋。但终是猜不透她的目的究竟在哪。而黎凌逸一直忙于朝事。青小岚不愿因着这等小事打扰他。故而跟着慕容彩前往了清潭寺。 清潭寺是凌照的古寺。青小岚并不陌生。想当初被清风和黎凌逸宝贝的不得了的琼露丹就是清潭寺高僧炼制的。在研究琼露丹的时候。亦对清潭寺有所了解。 想到琼露丹。青小岚不自觉的摇摇头。原想着寻个时机。和黎凌逸一起去琼宇采集冬日的青花雪水。炼制青露丹。却终究被事情牵绊。琼宇之行匆匆忙忙。无暇顾及。 青小岚在车上想着。不自觉出神。连端木颖儿的轻唤都沒有听见。直到端木颖儿推了推她的手臂。让她下车。她才如梦方醒。 “语儿。想逸王爷了。”端木颖儿笑着调笑。青小岚登时羞得双颊绯红。 “真是嫁做人妇后。嘴越发的刁钻了。说话也无所顾忌了”。半晌青小岚娇羞的瞪了端木颖儿一眼。说道。 说到成亲之事。端木颖儿也是双颊绯红。“哪有……”她淡淡的回应。 “语儿妹妹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我看着一个个的。脸都红的堪比花娇了……”两人正在闲谈的时候。忽听一阵温柔的说笑声。两人循声望去。见黎凌尘的王妃艾雪从她的车马处缓缓走过來。 “呵呵……”青小岚亦回以一阵笑容。“姐姐惯会取消语儿。语儿要是称得上人比花娇。那姐姐美若天仙该如何形容才是。” 说着。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到艾雪身前。“姐姐。语儿为你介绍。这是端木颖儿。清风的新婚夫人。颖儿。这是尘王妃。” 端木颖儿冲着艾雪微微一笑。却并不亲近。 青小岚了解。端木颖儿不曾接触过艾雪。因她尘王妃的身份。心有芥蒂。艾雪自然也看的出。只是但笑不语。转而跟青小岚聊些其他的事情。 众嫔妃和王妃在慕容彩一干人的带领下。进入了清潭寺。 清潭寺从正门入。正对着德圣殿。两侧分别为云翳殿和落枫殿。三殿之后。顺着回廊走去。是佛心堂。集书堂。精武堂。在之后。则是僧侣住地以及香客客房。住地之后即为菜园。菜园偏北是清心山。风景宜人。宁心静气。也算是清潭寺的一重要观赏地。 此次清潭寺祈福。预计的时间是三日。故而众人在德圣殿进香之后。就被带去了后院客房休息。以备余下时日的祈福活动。 青小岚在端木颖儿的搀扶下。缓缓的跟着众人走向客房。这看似平静的清潭寺。让青小岚隐隐的觉得不安…… 这一夜,端木颖儿和青小岚均是一夜未眠,说不清是思念,还是心头不安。 待到天渐渐方亮十分,两人才混混睡去。 待两人合上双眼后,不消片刻时间,便传來钟声,因着是以祈福之名來到清潭寺,两人均不好懈怠,故而匆匆的换了衣衫,出了房门。 和众嫔妃一起用过早膳之后,离安排的祈福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的间隔,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以及尘王妃艾雪一起,去了清心山。 “语儿,颖儿,你们可曾來过清潭寺的清心山?”艾雪笑着边走边问。 两人均是摇头,青小岚开口道,“我嫁给凌逸之前,一直身在鸣封,沒有机会游历山水,嫁给凌逸之后,却又是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无暇顾及,一直听闻这清心山可谓清潭寺一景,早就想來一观。” “可不是想來看看,只不过且不说这时间允许不允许,单单是清潭寺乃佛门重地,也不是寻常人能够随意踏足的地方,毕竟影响了僧侣清修,便是罪过了。”端木颖儿附和着说道,言辞稍稍锋利些许,不似平时的温润俏皮。 青小岚轻轻的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臂弯的手,笑而不语。 “呵呵,颖儿说的有道理,是我问的不是了。”艾雪并不气恼,只是淡淡的说着。 在青小岚看來,艾雪的性子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纯洁清净,透着一丝丝高洁和淡然。 “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颖儿性子直爽,口无遮拦惯了,不过这清心山果真不同凡响,刚刚进山,就感受到山风阵阵,吹动碧波滚滚,果然清心。”青小岚含笑对艾雪说道。 艾雪自然想的明白,不再纠缠,顺着青小岚的话,道,“恩,语儿果然好眼力,不消片刻,就发现了清心山的奥秘,其实再往里走,会有七个小湖串联成串,极为好看,山风拂过湖面,那才是湖纹荡漾,让人心静呢。” “哦?那我们可得加快脚步,别错过了这尚好的美景,颖儿,走,我们快些。”青小岚听闻,立刻催促着挽着自己的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也想去看着上等的清心美景,只是她不敢大意,青小岚身怀有孕,她的任务就是仔细着她,以免伤到自己和孩子,故而开口道,“时间还早,一定來得及,你别慌,当心些,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青小岚听往日一直调皮嬉闹的端木颖儿,说出如此稳重大气的话,不由的微微一笑,“姐姐可听到了,看看颖儿,这才嫁做人妇几日,就如此稳重贤德,连这嘴皮子都更加利落了,呵呵……”青小岚说着,笑意更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艾雪也是浅笑。 端木颖儿看到青小岚如此调笑自己,害羞的想要还嘴,还不等开口,便听得林间随风而动的繁茂枝叶发出几声异于常态的颤动。 听到声音的不仅是端木颖儿,青小岚和艾雪也听得真切。 艾雪迅速凑到青小岚身边,“颖儿,保护好语儿。”艾雪双目如利剑一样,寻扫着四周,边看边跟端木颖儿说道。 端木颖儿早已挺深护在了青小岚身前。 看着两人将自己护在身后的,青小岚心下感动,却不退却,也随他们目光犀利的看着周围的动静。 果不出所料,不多时,林中便闪出一道黑影,手拿利剑,挡在了三人面前。 黑衣人目光如炬,直直的盯在青小岚身上,毋庸置疑,是冲着青小岚而來。 “呵呵……”青小岚发出一阵笑声,“好胆量,居然自己独往,你不知道,我青小岚的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到的吗?” “少废话,拿了你的脑袋,便知道是轻易还是不轻易了……”说着,握着利剑直直的上前,刺向青小岚。 因为端木颖儿和艾雪护在身前,黑衣人想要直接刺伤青小岚并不容易。 “保护语儿”,端木颖儿只冲着艾雪说了四个字,短暂的目光接触,她从艾雪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担忧,恍惚明了了为什么青小岚那么信任艾雪。 即便她是黎凌尘的王妃,却不因着她的身份,而丧失为人本真的情谊和善良。 端木颖儿随即收回目光,直迎上利剑而去。 端木颖儿的功夫在女子中算是上乘,若是与江湖高手相交,却只是个中等,甚至更弱些,加着赤手空拳应对,不免落得下风。 几个回合下來,端木颖儿虽未受重伤,却也是连连溃退。 “颖儿……”青小岚担心的叫道,果然不出青小岚所料,黑衣人用力一击,一掌将端木颖儿击倒在地上,嘴角微微流出血來。 青小岚看着心疼,不顾着艾雪阻拦,上前扶起了端木颖儿。 “颖儿”,替端木颖儿擦拭着嘴角上的鲜血,青小岚心疼的问道,“可要紧?” 端木颖儿目光冷凝,带着股股愤恨,“颖儿我沒事,我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敌不过贼人……” 青小岚轻轻的拍着端木颖儿的背,“沒事就好,放心,还有我。” “不成,你有身孕,他功夫高强,怎么能敌得过,王妃,摆脱你带语儿先走。”端木颖儿冲着艾雪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恳求的意味。 说完,便要再次上前,迎战黑衣人。 青小岚一把将她拉回來,“小白……” 青小岚怒吼一声,小白腾空而出,在青小岚身边盘旋。 “你的猎物,去吧……”青小岚愤怒,脸上却挂着狡邪的笑容,那笑容让端木颖儿恍然觉得不真实,那样的自信,仿佛什么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和艾雪后退几步,便看着小白和黑衣人的交战。 黑衣人功夫不错,但对阵小白神兽,总有些力不从心,刚开始时尚且称得上游刃有余,临危不乱,刀光剑影尚且刀刀犀利悍勇,而这恰好激起了小白的斗志,更加凶猛,黑衣人不由节节后退,抵挡也不过是勉强应对。 “小白……”青小岚的怒喝更胜两分,小白一爪落在黑衣人持剑的手腕处,锋利的爪子直接穿出了窟窿,血流不止,剑应声而落。 小白提速,直接一口咬住了黑衣人的咽喉,微微用力,便是一条生命陨落。 “回來吧……”青小岚满意的说道,小白随即变成了小孩模样,來到了青小岚跟前,在青小岚的身上蹭了蹭,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说道,“娘亲坏,黑衣人臭臭……” 青小岚一阵无语,只得道,“小白乖,这是清潭寺,在寺里就要当个好和尚,吃肉是不对的,等回去后,娘亲给你准备香香的肉,好不好?” 青小岚哄孩子一样的言语,让艾雪和端木颖儿哭笑不得,这明明就是慈爱的娘亲跟三两岁的孩子交谈,哪里像是刚刚经过一场生死大战。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寺中,有事也好处理些。”待青小岚召回小白后,艾雪轻轻的说道。 端木颖儿也是赞同,刚刚若是沒有小白,只怕三人便已经陷入危险之中。 故而也拉着青小岚,示意她回去。 因着端木颖儿受伤,这下换成了青小岚和艾雪,共同搀扶着端木颖儿下山,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端木颖儿对艾雪的态度也稍稍好转,虽不言语,但心中的信任却也多了那么几分。 三人走到山下的时候,只见慕容彩站在一个黑衣女子身边,黑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具体模样。 慕容彩看到三人,先是一惊,转而平静到,“王妃好雅兴,还能趁着为国祈福的机会,借着短暂的光景,看看这清心山的风貌,不知这景色,可让逸王妃满意?” 三人一听,便已经了然,此番安排,不过是慕容彩导演的好戏而已。 第327章 344艾雪 “多些娘娘关怀,本王妃自然看的满意,这清心山果真是山如其名,能让人宁心静气,而这心思不静之人,上了这清心山,无异于自寻死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小岚含着淡淡的笑,轻轻的说道。 那淡淡的口气,仿佛说的是一件不关己的见闻一样,“本王妃在这山上啊,看到了一只凶猛的老虎,和一团血色,真不知是不是上天惩罚了这心思不静的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住的摇头。 听得青小岚如此说,慕容彩心下已经了然派去的黑衣人早已殒命,她眼中迸发出冷冷的光芒,“即是心思不静的不中用之人,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娘娘好见解。”慕容彩话音刚落,青小岚就含着笑恭维道,如此的话语,如一记耳光,打在了慕容彩的脸上。 “王妃谬赞……”慕容彩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青小岚吃了的样子,青小岚不解,却也來不及多想,因为随着慕容彩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黑衣女子已经上前两步,走到了离三人几步远的地方。 “多日不见,语儿越发的能说会道了……”冷冷的声音堪比清心山山脚下的冷风,吹得青小岚浑身发凉。 端木颖儿还不名其中缘由,但是她明显感觉到,挽着自己的青小岚和艾雪都微微用力,挽的更紧了些,故而虽不知來人是谁,却也了然是一个比刚才的黑衣人更可怕的敌人。 “呵呵……”,半晌青小岚才缓过來,发出一阵冷笑,“多日不见,语儿终归是沒变多少,赶不上皇后娘娘,需得披着一身黑衣度日,连脸都不敢露出分毫,真不知是顶着死人的身份日子难过,还是这宫主确实难当……” 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一把扯下了黑色的面纱,赫然是皇后无疑,只是脸上多了些紫色的斑点,让人觉得骇人。 “语儿果然伶俐,这嘴比用毒的功夫还厉害,本宫这一脸被你而悔,看到自己的杰作,你是不是越发的得意猖狂了?”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由得又向前必经两步。 青小岚和艾雪挽着端木颖儿微微后退。 “这便是天意,我下给你的毒不过是普通的修罗炼,你既解的开,定不至于毁容,如此这般,不过是上天惩戒罢了。”青小岚冷声说道。 其实对于现下遇到皇后,青小岚是有所惧的,艾雪是黎凌尘的王妃,就算和她平时交好,不因着黎凌尘的关系而有所嫌隙,但眼下光景,她能帮自己的可能性甚小。 端木颖儿刚刚和黑衣人一战,已经受伤,实在不宜动手,自己虽然有小白护身,但难保皇后沒有,穿梭戒指连青欲书和柳月娥都能有的东西,只怕她的宝物更强,若是小白被缠住,自己不得不出手,那么只怕这孩子…… 青小岚想到孩子,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不禁有些感伤。 皇后看到青小岚的抚摸小腹的手,发出了一阵瘆人的笑,“哈哈,老天都看不过去,要帮我,有了孩子陪你一起上路,黄泉路也不算孤单了……” 皇后说着,目光扫过艾雪的身上,冷冷的道,“雪儿,几日不见,似乎忘了改如何称呼本宫了。” “雪儿惶恐,确实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是了?”艾雪淡淡的回到,看不出波澜,只是挽着端木颖儿的手并沒有松开。 听到艾雪的话,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冷的说道,“你是凌尘的王妃,看在凌尘的面子上,本宫可以容忍你刚才的不敬,即可消失在本宫的眼前,权当今日什么事都沒有发生过,你就不必陪着她们一起死。” “呵呵……”艾雪闻言,轻轻的笑出声來,“皇后娘娘当雪儿如此好糊弄吗?看在凌尘的面子上放过我?只怕我前脚走过你身边,下一脚就得踏入阎王殿了吧?皇后娘娘的狠辣,雪儿再愚笨,也是看的清楚的。” “好,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來,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说着,皇后已经出掌,临近三人。 青小岚行动快速,猛地向后推了端木颖儿一把,自己迎了上去,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慢了艾雪一步,亲眼见着艾雪出掌,“啪”的一声,和皇后的掌击在一起,双双连连后退。 皇后显然沒有料到艾雪武功如此之高,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亦是惊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这么多年,我竟沒发现你有如此高的武功……”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艾雪微微含笑,“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惊讶,若是我艾雪这么容易让你发现了身份,那么我的隐藏还有什么价值?你都能隐藏身份这么多年,我不过是见样学样罢了,您说呢……” “哈哈……”皇后大笑出声。半晌才说道。“想不到我柳翩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终竟受了你的蒙蔽。” “多谢夸奖……”听得皇后的笑。艾雪冷冷的说道。 闻得艾雪如此不痛不痒的言辞。皇后更加气恼。“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让开还是不让开。” “让开又如何。不让开又如何。莫非你真的认为。凭借你一人之力。能够打败我们三个嘛。”艾雪挑眉看着皇后。饶是自信的说道。 皇后略微一笑。“刚刚的一掌你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嘛。本宫有沒有这个能力。莫非雪儿到现在还掂量不出來嘛。” 同样是猖狂的言语。两个风格迥异的女人。让青小岚完全摸不到头脑。手扶着端木颖儿。脑袋飞快的旋转。快速思考。 艾雪隐藏身份。暗藏在黎凌尘身边。为的是什么。她的功夫又多高。能否和皇后抗衡。她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她帮助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青小岚被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环绕着。脑袋不由的和着山风。嗡嗡作响。 “皇后娘娘功夫确实高强。但是只要有一线机会取你性命。就算是赔上我的性命。与你同归于尽。我也会在所不惜。这样的答案。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满意。”艾雪话语不多。却掷地有声。言语中透着冷意和杀气。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皇后听到艾雪的话。亦是一愣。半晌才开口。“雪儿。本宫自认为一直待你不薄。你隐藏身份混入凌尘身边。究竟为何。”皇后不解的问道。语气中疑惑更胜于愤怒。 “为何。”艾雪挑眉。冷冷的重复道。蕴含着怒气的目光狠狠的剜了皇后一眼。才缓缓开口道。“我叫艾雪。聪明如你。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从來沒有怀疑过这个姓氏嘛。” 艾雪说着。饶有性味的打量着皇后的表情。 “艾……”柳翩跹重复后。眼睛猛然瞪大。“你和艾泉灵是什么关系。” 皇后柳翩跹的声音很大。但是从那不可置信的吼声中。青小岚和艾雪同时听出了一丝机不可见的颤抖。 听得柳翩跹一问。青小岚才猛然醒悟。艾雪艾云。原來艾云这个神秘的姐姐。逸凰殿这个神秘的芷云堤统领。 青小岚投以艾雪一记神情目光。姐妹亲情让两人目光相撞。皆是微微含笑。 而后。艾雪则笑意浓浓的看向皇后柳翩跹。“到现在你还是不肯相信。还來问我。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艾泉灵。是我母亲艾泉婷的亲姐姐。而我。则是黎凌逸的亲表妹。不知道。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你……”艾雪的话和笑均如同利剑。刺进了柳翩跹的心里。 半晌。柳翩跹才从这种震惊中缓过神來。冷冷的道。“你给我的震惊的确不小。当年看在你是凌照富商的女儿。我让凌尘娶了你。立你为妃。沒想到却是引狼入室。怪不得这么多年。我久除黎凌逸而不得。看來多半也是你在搞鬼。” “皇后娘娘谬赞了。雪儿何德何能。能帮得凌逸那么多。还是他天资聪慧能干。不像某些人。身居高位。却是个榆木脑袋。”艾雪意有所指的说道。 “凌尘的确不如黎凌逸聪明。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是本宫的儿子。但事实如此。就算他再不济。你也是他的王妃。是他玩弄过的女人。你的表哥对你也不过如此。用着你这年轻的身子刺探消息。果然够狠辣……”柳翩跹嘴角勾起机不可见的弧度。说道。 “呵呵……”艾雪冷冷的笑。“愚蠢……” 皇后听到艾雪的话。猛然抬头。待到四目相对。艾雪才说道。“我现下终于明白。黎凌尘这猪头是随了谁。你也不过如此。你害了我艾家一门无一善终。我又要这身子干什么。要不是因着这身子。我怎么能隐藏在你们身边这么多年。事到如今还想用这身子做挑拨。不是蠢是什么。” 艾雪说的云淡风轻。只是一如既往的冷。但青小岚从那毫不在意的话语里。听得出艾雪的伤感。 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已经是悲哀。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有着仇家的身份。 青小岚无奈的摇头。只恨命运不公。沒有能给艾雪如此好的女人一个好的归宿。 听到艾雪“蠢”字出口。柳翩跹气愤难忍。不由的发抖。冷声道。“好。既然你是艾家的人。又护着青小岚。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今儿送你下去。和你艾家满门团聚……”说着。皇后冷声吼道。“青狮……” 柳翩跹话音刚落。之间一道青光闪过。一头青狮赫然出现在柳翩跹头上。气势陡然大增。 这头青狮似是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一般。出來后在柳翩跹的头上徘徊。眼睛滴溜溜的转。像是好奇这个世界一样。 青小岚看见青狮。不但不恐惧。还微微含笑。“青狮是吧。你是不是很想找个小伙伴玩啊。” 青小岚诱惑性的说着。青狮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小岚。一脸无害的样子。 看到青狮还不会说话。青小岚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小白虽小。但是也能幻化成人。开口言语。想比较青狮來说。高了不止一级。心下也稍稍放心些。 “小白。來。去陪青狮小朋友玩一玩。要是能给我拐回个儿媳妇來。就更好了……”青小岚一句话。惊得艾雪和端木颖儿险些滑到。 大敌当前。也就只有这货敢如此猖狂。还想着拐带儿媳妇的事情。 小白听说。立刻现身。在青小岚上空盘旋两周后。看向青狮。一副无害友好的样子。 皇后看到小白现身。比之青狮。小白更加健硕壮大。心下不由震惊。但不消半晌。立刻腔作镇定的说道。“青狮。去。杀了他……” 闻得柳翩跹的命令。青狮无奈的摇摇头。一步一步的从空中向小白靠近。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去。快去。否则从此以后你别想寄宿在灵珠之内。如此你便永远无法幻化人形。还不去吗。”柳翩跹的声音陡然提高。对着青狮吼道。 青狮闻言。亢奋异常。直接向小白猛的扑去…… 看到青狮凶猛的向自己扑过來。完全沒有了之前卖萌卖乖的可爱样子。小白陡然心惊。 虽然明了。只要自己愿意。即使同为神兽。青狮亦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小白终是不忍。在青狮的猛攻之下。节节后退。 “语儿……”看着小白不敌青狮的样子。艾雪退到青小岚身边。叫着她。语气有些担忧。 之前艾雪和端木颖儿已经见识过了小白的勇猛。可是现在却在青狮的围攻下节节败退。若是小白不敌青狮。那么皇后柳翩跹在青狮的助攻下。很可能要了三人的性命。艾雪不得不担忧。 青小岚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浅笑不语。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安慰一般。 艾雪不再多言。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情况。眼睛一眨不眨。端木颖儿亦是如此。 柳翩跹看着青狮逐渐占了上风。微微发出冷笑。“白虎神兽果然不敌我的青狮。真是畜生随了它窝囊的主子……” 小白在半空中一边退。一边逗弄着青狮。玩的不亦乐乎。忽听柳翩跹如此言语。通智的小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小白冲着青狮摆了摆尾巴。似是暗号一样。两兽停止了战斗。小白冷眼扫过柳翩跹。从空中俯冲直下。向柳翩跹奔來。 柳翩跹未料小白居然能够跳出战圈。冲向自己。一时无所防备。被小白的利爪抓破了手臂。留下血红的伤痕。 畜生……”柳翩跹骂道。 闻言。小白更是不依不饶。“你才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小白一边骂着。一边同柳翩跹周旋。 第328章 345柳氏 柳翩跹闻言。心下不由一惊。“你……你……”连说两个你字。接下去的话愣是沒有接上。 小白看到柳翩跹惊讶的样子。一直得意的笑。“怎么样。吃惊把。害怕吧。我比你的青狮厉害吧。嘻嘻。这多亏娘亲厉害。才能有我这么厉害的儿子。像你这么窝囊的娘亲。自然教坏我的小狮狮了……” 本來听到小白的夸赞。青小岚心里美滋滋的。还小声的跟艾雪和端木颖儿得瑟。自己这个儿子教育的好。可是当听到小狮狮三个字的时候。青小岚的世界观猛然崩塌了。 “我只是开玩笑让你找个儿媳妇。你还真这么迅速啊。小狮狮。很肉麻有沒有。你早恋了有沒有。”青小岚心里对着小白一阵咆哮。脸色忽红忽白。哭笑不得。 “语儿。你这儿子未免也太早熟些了吧……小狮狮。啧啧……”端木颖儿摇头感叹道…… 被端木颖儿一说。青小岚更是害羞。心中暗想。“莫非是小白这小子偷看了我和凌逸的腻腻歪歪。才会变得这么肉麻。” 青小岚想着。陡然一惊。暗自决定。以后要严格要求黎凌逸。不许做出任何不利于孩子教育的事情。想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來的小鬼和小白一样。还沒自己大腿高就开始叫小狮狮。青小岚一阵头皮发麻。 闭上双眼再不想看到小白那副得瑟的样子。 闭上双眼的青小岚陡然感觉脸旁有阵狂风闪过。迅速睁开眼睛。赫然对上了青狮圆鼓鼓的眼睛。青狮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看着一副无害样子的小青狮。刚刚对小白所言的小狮狮的鄙夷早已抛诸脑后。青小岚尝试着神兽去抚摸青狮。见青狮并不躲。青小岚摸得更加欢快。“小狮狮。你也喜欢语儿娘亲对不对。” 看着青小岚笑成一朵花一样的脸。配上那句小狮狮。艾雪和端木颖儿双双搀扶着彼此。一阵恶寒。 “喂。娘亲。那是我的小狮狮。”小白双爪夹住柳翩跹的一只手腕。也不下口撕咬。反而对着青小岚一阵狂吼。 “好小子。敢跟你娘亲吼了是不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沒看娘这不是替你照顾小狮狮呢嘛……”青小岚一阵怒吼。吼得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宛若刚刚那个一脸坏笑。拐骗小朋友的坏阿姨不是她一样。 小白听到青小岚怒吼。气势猛然就被压了下去。讪讪的摇摇尾巴。开始新一轮攻击。 柳翩跹承受着小白的穷追猛打。自是应接不暇。难以应付。更让她气愤的是自己的神兽居然跑到了青小岚身前。垂首低眉。一副乖巧的样子。心下气极。 “青狮。你难道真的不想晋升。相当一辈子不能开口。不能幻化的神兽嘛。”柳翩跹趁着小白气势减弱的片刻功夫。想着青狮一阵怒吼。 青狮猛然一惊。眼中燃烧出熊熊战斗的火焰。 青小岚方明白其中原理。“青狮或许并不想跟着柳翩跹。只不过是为幻化和晋升才依附与她身上的灵珠。”青小岚心中想的明白。不由的大笑出声。 “柳翩跹。想不到你如此卑鄙。对待神兽。居然也用威胁的手段。”青小岚冷冷的说道。“小白。给娘亲狠狠的咬。让她威胁小狮狮。” 青小岚一口一个小狮狮叫的顺口。满是兴奋的她沒有注意到青狮已经徐徐向自己逼近。 “语儿小心。”艾雪冲着青小岚大吼一声。可是已经來不及。青小岚抬头。恰好看到青狮踩下來的爪子。 “对。青狮。踩。踩下去。”看到青狮的举动。柳翩跹兴奋的喊道。毫无运筹帷幄的宫主样子。就像是个指使壮汉大家的悍妇一般。 “小狮狮不要。那是娘亲。这个才是坏人……”在柳翩跹兴奋的瞬间。小白的前爪已经控制了她的双肩。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将她撕裂。 青狮像是听懂了小白的话。与青小岚的头近在咫尺的爪子终究沒有落下來。 小白见青狮不懂。兴奋的松开柳翩跹。跑到青狮身前。挡开了它的爪子。直到此时。艾雪。端木颖儿以及身在其中的青小岚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三人聚到一起。默不作声。犹是后怕不已。只闻得小白对青狮一阵训斥。“笨蛋小狮狮。刚刚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嘛。这个是娘亲。她有灵珠。我们都可以幻化人形。你还帮着坏蛋伤害娘亲。你知不知道娘亲已经有了小弟弟。要是让爹爹知道你伤害娘亲和小弟弟。肯定要扒了你的皮。我可不要一个沒有皮的丑媳妇……” 小白的话让青小岚三人一阵冷汗。差点跪倒。 小白衣服怡然自得的样子。而小青狮则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低着头。乖巧的站在小白旁边。颇有一副羞涩小媳妇的感觉。 众人看着这副情景。都是不由的冷汗。这神兽之间的跨种族恋爱。果真比人类的恋爱还要轰轰烈烈。匪夷所思。 借着小白和青狮说话的刹那。众人都盯着这两只神兽。柳翩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想着自己不敌。便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机会。遁逃。 而慕容彩亦是跟在了柳翩跹身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实青小岚虽然看着心思放在了小白和青狮的身上。其实对于两人的逃走。并不是像两人想的那样。丝毫沒有注意。只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在青小岚心里。眼下凭着艾雪和自己。以及小白。的确可以除去柳翩跹。但难保柳翩跹不会藏有后手。怕是逼急了。会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现下自己肚子里怀着黎凌逸的骨肉。而端木颖儿刚刚成亲。艾雪又是黎凌逸的亲表妹。不论是谁。她都不能冒险。 看着两人逃远。消失不见。青小岚收起了笑容。“小白。带着青狮回灵珠内。咱们走。” 小白看了青狮一眼。青狮像是听懂了青小岚的话。冲着她摆摆头。瞬间和小白消失不见了。 青小岚和艾雪重新搀扶着端木颖儿。回到了清潭司的客房。 青小岚为端木颖儿配制了药后。三人围桌而坐。坐在了一起。 沒有了黎凌尘王妃的这层身份的障碍。端木颖儿看着艾雪的眼光也更多了几分亲切。 “语儿。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祈福嘛。柳翩跹柳皇后今日來了这么一出刺杀。又丢了青狮。只怕她会狗急跳墙。难保不再次对我们下手。”端木颖儿捂着胸口。轻轻的说着。 服下青小岚的药。端木颖儿觉得好了些。只是胸口还微微有些疼。但生死边缘走过一场的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青小岚蹙了蹙眉。看了看艾雪。“雪儿。你怎么看。” 再不将艾雪看成黎凌尘的王妃。自然也去掉了姐姐的称呼。青小岚亲切的问道。言语里充满了信任。 艾雪蹙着眉。想了会儿。才轻轻说道。“这么多年。我跟在黎凌尘的身边。亲眼见证了柳皇后的能力。这个女人机智阴险。这些年为了对付凌逸。他们用了无数手段。而这些手段。多半出自柳翩跹。” “既然如此。那咱们和她的仇算是结大了。”青小岚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我知道你心疼凌逸。可是这么多年。在柳翩跹和黎凌尘的步步紧逼下。不但沒有让凌逸受到伤害。还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不得不说。是柳翩跹和黎凌尘。造就了今日得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恨不得吃了柳翩跹的样子。艾雪安慰道。仇怨不解。却也不想青小岚气愤。 青小岚收起了恨恨的目光。透着一副狡邪。“那看來。我是得好好谢谢她了。” 端木颖儿看着青小岚狡邪的目光。自然的附和道。“这女人为了凌逸和你。还有我们这上上下下一群人。费了这么多心思。确实应该好好酬谢酬谢了。” 艾雪轻轻的拍了拍两人的手。才道。“我们自然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是这也要讲求个时机。千万不能鲁莽行事。否则很可能我们不但除不去柳翩跹和她背后的实力。而且很可能会被她们所伤。这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艾雪的话带着几分哀怨。让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心情不由得低落了几分。 “柳翩跹和她背后的实力究竟有多大。”青小岚半晌。才问出口。其实她有些怕得到这个答案。现在凌照处于动荡不安的时候。黎凌逸已经无暇分身。否则自己也不会离开黎凌逸的视线范围。从而受到半点伤害。 要是柳翩跹选择在这个时候向黎凌逸出手。只怕…… 青小岚有些不敢往下想。 看着艾雪眉头深蹙的样子。青小岚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 半晌。艾雪才淡淡的开口。“待在黎凌尘身边这么多年。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她心思深重。却从來都不知道。她也武功高强。我第一见她用武功的时候。是在黎凌尘被人刺伤。身受重伤之时。我敢肯定。那是她的功夫一定在我之上。” 听到艾雪的话。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听到艾雪又说。“我亲眼看着她给黎凌尘运功。用多年的功力。将黎凌尘从生死边缘拉回來。那种能力。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但就目前的状况來看。她的功力似乎并不如前。最开始和雪儿你交手的时候。她不是也连连后退嘛。”端木颖儿听到艾雪的话后。皱着眉头反问。 艾雪摇摇头。“要知道。和她击的那一掌。我用了至少七成的功力。为的就是让她有所忌惮。但她在跟我击掌之后。还能和小白抗衡那么久。可见我们之间的差距。也是。自从进了尘王府。这么几年的时间。的确将这功夫落下了。” 艾雪有些懊恼的说着。终究是化成一记苦笑。而后消失殆尽。 青小岚看的清楚。她轻轻的握起艾雪的手。“雪儿。这么多年。让你在黎凌尘身边。天天面对侍候仇人之子。让你受苦了。” 青小岚说话语气虽轻。但是话语却重重的敲在了端木颖儿的心头。 “仇人之子”。这四个字包含了多少恨。每天要带着一副面具。隐藏着恨。带着笑过活。得承受到大的压力。艾雪却一承受就是这么多年。只这几个字。端木颖儿对艾雪便生出无限的怜惜。 艾雪轻轻的摇摇头。“呵呵。这沒有什么委屈与不委屈的。仇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凌逸一个人的。这是我们艾家满门的仇。能够苟活下來。为的不就是报仇嘛。其他的苦又算的了什么。” 艾雪说着。眼中闪着光芒。里面包含的除了恨。还是恨。 “何况。这些年來。我还算不得苦。虽然每天要带着面具过日子。心里有恨。但终究算是活的太平。不过是个眼线卧底的角色罢了。唯是凌逸。这么多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受着母子俩的赶杀和逼迫……”艾雪说到此。便无力再说下去。 青小岚不由的想起了初嫁给黎凌逸的那场刺杀。心不由的揪在了一起。 “我记得当初嫁给凌逸的时候。初次入宫。在回宫的路上。便遇到了刺杀。來了一群群的黑衣人。清风和凌逸两个人抵挡。才把黑衣人逼退。沒想到黑衣人用的不过是个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将清风调走。而后孤立凌逸。合理围杀他。” 青小岚淡淡的说着。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那个血腥四溅的黑夜。看到了那个为自己挡箭的黎凌逸。 “那夜。要是沒有我在的话。凌逸应该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记得那个时候我还不会武功。只懂得些皮毛的拳脚功夫。凌逸为了给我挡箭。被箭直刺胸口。离心那么近。那么险。”说着。青小岚的泪不禁滑落。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 艾雪和端木颖儿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听着她一点点的回想。终是无力开口。劝慰一句。 感受着两个人情绪的低落。半晌过后。青小岚才努力的擦了擦脸上泪水。勉强扯出笑容。对着两人说道。“还好。凌逸沒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对。以后我们聚在一起。相互扶持。肯定能够打败柳翩跹。报仇雪恨。”见青小岚的情绪稍稍好转。艾雪借机说道。 端木颖儿也附和。转瞬间三个女人一转刚刚的颓败样子。充满了战斗的热情。 “语儿。这慕容彩肯定也是柳翩跹的手下。你可知道。”高兴之余。艾雪不免担心的说道。 第329章 有我在 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才双双看向艾雪。点头。“其实我们发现了柳翩跹的一个秘密。虽然只是猜测。但如今看來。也是极有可能的。”青小岚说道。 艾雪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是这样的。柳翩跹你是知道的。姓柳。我们发现。她跟我的大娘。也就是青府现在的夫人柳月娥有着联系。而我的姐姐青欲书。柳翩跹亲口称她为柳纤淘。从那时起。我就觉着他们不一般。后來。我们去了百傲。在百傲的皇宫中。有个武功高强的妃子。封号宜妃。虽现下还不确定她是否姓柳。但是她与她的丫鬟口口声声的说着宫主和任务。只怕也和皇后有联系。如今又是这慕容彩。雪儿你可知道。慕容彩的娘亲是谁。”青小岚说到最后。问道。 艾雪摇摇头。“对于慕容彩。出了她是琼宇的公主外。我还沒有收集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这慕容彩的娘亲是琼宇最受宠的娇妃。名叫柳嫣红。坏的不得了。就是她一直用红白相冲的鬼话。阻止灵儿嫁过去。这么多年。才受了这么多的相思之苦。”端木颖儿说道柳嫣红。不免想起白灵儿和慕容俊。气鼓鼓的说道。 “柳嫣红……”艾雪重复着这个名字。看着青小岚。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语儿的意思是。柳翩跹在各个国家内。都安排了柳氏的人……”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之前我们做这个猜想的时候。有两点是不确定的。一个是琼宇的柳嫣红。也就是慕容彩的娘亲。现下看來她多半就是皇后的爪牙。” “那另一个。”艾雪轻轻的问道。 “另一个就是百傲的宜妃。我们已经让玄冰去查。估计着这么几日。他也应该有消息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思量着回去之后。要马上将此事告诉黎凌逸。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猛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三人对视一眼。迅速围聚在房门两侧。只要一有不对劲。则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青小岚压低声音问道。“谁。” 只听外面轻轻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语儿。是我。” 青小岚一听。脸上顿时绽放了笑颜。示意端木颖儿和艾雪放松。开门将黎凌逸。还有紧跟在他身后的清风迎进房中。 “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到桌边。让他坐下才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微微一笑。还沒待开口。已经听到了清风的声音。“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爱情的力量。咱们逸王爷想你了呗。” “看來我得回避一下。省的搅扰了你们两对抓紧时间浓情蜜意了。”艾雪听到清风的话。亦是拿他打趣。 听到艾雪的声音。黎凌逸和清风才猛然看见她也在屋内。 “尘王妃。你……”黎凌逸看着艾雪。出声说道。才一开口。便被青小岚打断。“行了凌逸。我都知道了。还尘王妃长。尘王妃短的干嘛。就叫雪儿。这才像一家人。” 黎凌逸听闻。点头。再看一眼艾雪。艾雪无奈的点头。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 几人围在桌前。青小岚把今儿的事丝毫不差的将与黎凌逸和清风听。两人听的胆战心惊。后怕不已。 “凌逸。抱歉。我沒想到现在就暴漏了身份。”半晌之后。艾雪才歉意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的摇摇头。手臂环上青小岚的腰。“若不是你今日挺身而出。只怕语儿和颖儿也不能全身而退。暴漏就暴漏了。少了这条线我们可以重新布置。若是少了你们几个。可怎么好……” 黎凌逸说道最后。声音有些微微的颤动。 清风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黎凌逸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他想说的。 众人一时无语。半晌。青小岚才轻轻说道。“好了。事已至此。就别再说这件事了。问題是我们接下來该如何对付皇后。刚刚我和颖儿。雪儿已经分析过了。我们之前猜想的每个国家一个姓柳的女人已经基本确定。柳嫣红就是柳翩跹的人。” “想不到她如此厉害。单单一个凌照还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居然每国一人。都是身居高位。莫非她真的想要凌宇大陆。”黎凌逸轻轻的说道。蹙起的眉头一直就沒有松开。他的担心。他的焦虑。全部都在他的眉宇之间。 “凌宇大陆何尝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如果他的目标真的在凌宇大陆。那我觉得我们反而可以安心些。”清风想了片刻。出言道。 一言出。众人均将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 黎凌逸示意他说下去。只听得清风继续道。“你们想。这凌宇大陆。怎么说也是四个国家。就算是她安排了人。终究不能左右皇上为自己的国家做出最有利的决策。要是她想吞并凌宇只怕势力分散。难以取得效果。”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清风又说。“就算是发动战争。我们也不用怕。” 这话倒是引起了青小岚。端木颖儿几人的好奇。“战争一爆发。百姓生灵涂炭。怎么能不怕。”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清风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已经了然。他轻轻的说道。“当然是因为有语儿。所以才不怕战争的啊。”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几人更是一头雾水。直直摇头表示不解。 见几个人不解。黎凌逸才轻轻说道。“语儿可记得婉香。” 简简单单几个字。青小岚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呵呵。总有千军万马。也是不怕的。”青小岚有些兴奋。喜上眉梢的说道。 而艾雪一直皱着眉头。“我感觉你们说的我都无法理解。这婉香我倒是听说过。怎么又和千军万马都不怕联系上了。” “嘿嘿”几人对视一笑。才看向艾雪。一副谆谆教导的样子。 青小岚先开口。“雪儿既然知道婉香。自然也知道婉香的与众不同吧。” 艾雪想了想。点点头。“婉香人如其名。生來带香。是个奇女子。嫁给了百傲皇室。却早逝。可惜了她吹的一手好笛子。” “雪儿说的不错。那你也应该知道。她的笛子妙在何处喽。”黎凌逸接着青小岚的话。诱导性的问道。 “传说……”只说了两个字。艾雪的眼睛就大放异彩。闪着激动的光芒。 他看了桌边的四个人一圈。才问道。“莫非。你们得到了玉魔笛。” 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四个人均隐忍着笑意。“小事一桩。别这么吃惊。别这么吃惊。”青小岚拍着她的手背。让她稍稍闭上长得老大的嘴。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一直闷在尘王府里。居然不知道你们竟然有如此奇遇。真是错过了不少好玩的事。”艾雪兴奋不减的催促道。 青小岚少不得从头一点点的给他讲。他们四个是如何到百傲参加的婉香琴行的比赛。如何得到了玉魔笛。如何上了黑婆山。以及黑婆的真实身份和黄老家主的遭遇。 这些惊险刺激的事。都让艾雪热血沸腾。恨不得重新來过。自己也参与其中。 青小岚只得安慰。“你就别心急了。只怕有了柳翩跹。以后的风波迭起是少不了的。” 本是安慰艾雪的一句话。话音一落。却是将几个人的心又揪了起來。柳翩跹就像是他们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故而不得不小心谨慎…… 因着黎凌逸的到來。嫔妃的祭祀也加紧了步伐。原本三日的祭祀。在一阵忙碌中草草了解。 每次与慕容彩四目相对。明着的敌人却不能动手。让青小岚觉得非常不舒服。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好好的让慕容彩知道知道她青小岚的厉害。 黎凌逸陪着青小岚。直到回宫。艾雪因为身份暴漏。也直接住进了逸王府。 就在众人回到逸王府的时候。玄冰也赶了回來。带回了确切的消息。宜妃名叫柳素宜。而她身边的墨音是一直跟着她的侍婢。跟着宜妃的姓。也姓柳。 这个消息虽然不算是让几个人震惊。但如此确定了柳翩跹的势力。还是不免让几个人忧心。 柳氏这个姓氏成了缠绕在几个人心头的梦魇。 这日。艾雪看着各国志。不由一惊。有了一个大胆的。甚至说疯狂的猜想。迅速的召集了几个人。围桌而议。 “你们看这里……”艾雪指着凌宇志上的一处的三行小字。让几个人轮番查看。 看完之后。几人均皱起了眉头。 凌宇大陆初为一体。门派林立。无国界之分。众多家族繁星点缀。无大小之别。门派内外。唯以柳堂马首是瞻。后柳堂覆灭。家族群起。十大家族相继而出。柳氏销声匿迹。琼宇秋野帝三年。柳宫崛起。盛极一时。惩恶扬善。为世人赞叹。 三行字。便书写了一段历史。“柳宫”两个字。刻进了几个人的心里。 “雪儿的意思是。这柳宫指的便是柳翩跹的势力。她便是这柳宫宫主。曾经消失的柳堂就势力。”黎凌逸问道。 艾雪点点头。“我这几日便在想。若是柳翩跹有如此狼子野心。定然势力不会小。他能够将万宝斋收入囊中。可见一斑。如此大的势力。不可能随意隐匿。定能留下蛛丝马迹。我翻遍了凌宇志。唯有这里有一些关于柳宫的记载。” “若柳宫真的是从前的柳堂。只怕势力不可小觑。看來我们的对手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的多。”黎凌逸淡淡的说道。看似云淡风轻。却给每个人心里压了一块巨石。 慕容俊见到众人如此。半晌才开口道。“我自幼长在琼宇。确实未听闻过柳宫这么一说。不过我对琼宇还算有几分熟悉。既然这柳宫就在琼宇。要我说。我们不妨去琼宇看上一看。如果真的存在。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可循。” 白灵儿也轻轻的点头。“慕容说的对。我们就去一次琼宇吧。我们也帮不上别的什么。慕容对琼宇还熟悉些。就让我们尽一尽力吧。” 几个人商议之后。决定连夜动身。前往琼宇。青小岚和黎凌逸共骑一匹快马。连夜的颠簸让她有些吃不消。却终究忍着。一字不说。 在青小岚的心头。隐隐的有些不安。好似这平静的背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凌逸……”青小岚在马背上轻轻的唤了一声。黎凌逸又往前贴近了几分。 “语儿。怎么了。是不是时间久了。累了。要不我们歇一下。”黎凌逸体贴的问。 青小岚摇摇头。“不是。不是累。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我们这次出來。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黎凌逸轻轻的在青小岚的发间落下一连串吻。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别怕。有我在……” 青小岚、黎凌逸等一行六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到了琼宇。 在慕容俊的带领下,六人住进了琼宇城偏西的一处客栈,客栈虽不大,但却布置的典雅,情景,是个不错的居所。 六人三个房间,三对夫妻入住其内,准备休息半天后,便开始打探柳宫的下落。 此次出行,艾雪姐妹二人,以及玄冰都留守在了逸王府,以应付宫内的情况,有了他们三人在逸王府,黎凌逸等人更加的放心。 六人休息半日且不多言,单说这日午后,用过膳后的六人围坐在一起。 “慕容,这琼宇还是你熟悉,给我们讲讲这琼宇相对特别的地方,也方便我们做个简单额排除,要不琼宇这么大,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才能有个蛛丝马迹。”黎凌逸首先开口问道。 慕容俊点头,“其实看似琼宇很大,但是实际上相比凌照,琼宇要简单的多,你们看。”说着,慕容俊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画了一个方形的图案,又在四面中的东南北三面画了一个小圆。 而后才对着几个人说道,“你们看,这琼宇就跟这个图显示的一样,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位置,就是这个方形的琼宇内城,也就是皇宫所在地,琼云,琼云西侧是一片茂密山林,山壁险要,所以并未有大的城池建再那里,而其他的北东南三个方向,分别是固宇、建宇、置宇,这三个城池经济繁盛,是琼宇的支柱所在。” 慕容俊用简简单单的一个图,便将整个琼宇的情况说了个大概,而后黎凌逸陷入了一阵思索当中。 “琼宇之大,柳宫可以藏身于任何地方,但是若是柳宫足够大的话,那么他们的老巢自然不会太小。”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皱眉,开口说道。 第330章 347双柳宫 黎凌逸点头,“正是因为他不小,所以才更难藏身于无形。” “大隐隐于市,要我说,这柳宫很可能存在于这三个经济繁盛的城池之中,只有经济繁盛,才能够让他们得到充足的补给,才会有财力去干他们筹谋已久的事情。”清风指着桌上的三个圆说道。 白灵儿看了看慕容俊,“慕容,这么些年,你可发现这三个城池中,有什么比较富贵的家族或者群体组织沒有?” 慕容俊微微蹙眉,努力回想,终是摇头,“这三个城池虽大,但是因为这是琼宇极重要的地方,不仅经济上是支柱,而且算是琼宇皇城的屏障,所以监管的十分严格,在琼宇,并沒有太过显赫的富贾之家。” “这就是了。”白灵儿听到慕容俊的安抚,感叹一声,继续说道,“虽然说大隐隐于市不假,可那是针对单独的隐士而言,我们现在要找的是柳宫,除非柳宫人物分散各地,不聚集在一起,否则,他们肯定不会隐于闹市,如此庞大的团体,未免太显眼了。” “灵儿说的有道理,若是我的话,我可能也会选在偏僻的地方。”青小岚点头附和。 黎凌逸也是认同白灵儿的观点,“灵儿说的不错,现下來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西面的山林区。”黎凌逸说着,在西面的位置指了指。 “可是刚刚慕容不是说过嘛,西面是茂密的山林,山壁险要,不适合建城,连慕容家都沒有办法做的事,柳宫真的会将自己的宫殿老巢建在那嘛?”端木颖儿支持着清风的观点,夫唱妇随额问道。 对于这点,慕容俊也很难辩驳,“清风和颖儿说的不无道理,这西面的山壁你们是沒见过,几乎直立而上,无路可行,比偏远的山村还不如,若是真的将宫殿老巢建在那里,只怕我们也很难找得到。” “就是因为找不到,所以才更有可能。”黎凌逸接着慕容俊的话,轻声说道。 “柳翩跹,柳月娥,柳素宜,柳嫣红,四个柳姓女子,外加上万宝斋这个后台,如此强劲的势力凝聚着他们,他们不可能诗一盘散沙,分散各地,越是偏僻越容易藏身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是他们的老巢。”青小岚顺着黎凌逸的话,解释道。 端木颖儿不禁皱眉,“可是若是他们真的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么他们就相当于断绝了与外界的经济联系,沒有钱,他们吃什么,柳翩跹又哪來的钱,能够给自己和这些女人打造一个又一个的身份,实现她的阴谋。” “这个倒不难解释。”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问话,道,“既然柳翩跹能够操控万宝斋,有了这颗摇钱树,还会怕沒有钱做事嘛,只怕万宝斋一场拍卖,就够藏着的柳宫吃上几年了。” “哦……”端木颖儿想到当初在万宝斋,他们为了青龙神兽蛋一掷千金的样子,点头明了了清风所说的一场拍卖吃一年是什么情况。 “既然如此,那我们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就去这西边的山林。”慕容俊有些激动的提议道,不仅是为了能够探寻西方之地是否有传说中的柳宫,也为能够为琼宇排除一个巨大的隐患而激动。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提议,倒是安静的摇摇头,“我觉得这事还不急在一时,我们需要好好准备一番。” “语儿的意思是?”黎凌逸听青小岚这么说,有些理解,却也有些模糊。 青小岚听问,继续说道,“凌逸,你可记得我们当初上黑婆山,不过是一座小山却因为黄老家主的布置,让山林玄机重重,若是柳宫真的将老巢建在山林之中,我怕也会布置机关,我们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黎凌逸想起当初上黑婆山的情景,点点头,“那我们尽快,语儿,你看若是你配置丹药,明日这时我们能出发嘛?” “明日这时是不是紧了些,语儿现在有身孕,不宜劳累,都已经赶了一夜的路,才休息半日,若是再炼丹药,少说也得几个时辰,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时间,王爷,太紧了。”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的问话,不待青小岚回答,已经出声做了回应。 任凭清风百般拉她的衣袖,都拦不住。 黎凌逸长叹一口气,终是沒有说话。 在黎凌逸的心中,他何尝不心疼青小岚,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时间不仅关系到他们的利益,更可能关系到整个凌宇的安危。 看着黎凌逸两难的模样,青小岚起身,轻轻的拍了拍黎凌逸的肩膀,道,“我是个医者,脸薛大夫都说我医者大成,这点劳累我还是有办法的,况且这次來,我已经带了不少丹药,在炼制些解毒、防身的也就够用了,这些药都比较简单,你们几个会功夫的,都可以帮我。” 几个人纷纷点头。 在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清风和慕容俊四个人的共同努力下,隔日的下午,六人踏上了西行的路。 大约走了三个时辰,几个人终于抵达了这篇茂密的山林,果然如慕容俊说的那般,山壁直立而上。 “凌逸,你看,这山壁……”青小岚指着山壁,唤着黎凌逸。 黎凌逸看着挺拔而上的山壁,刚刚还眉头不展,听到青小岚的声音,不觉笑了出來。 众人看着两人打哑谜似的话语,不理解其中的缘由。 清风推了推黎凌逸,“喂,别光傻笑,有什么发现,跟我们说说啊。” 黎凌逸笑着点头,“你们看,这片山林连绵不绝,山壁像个五指峰的形状,但你们看第二指……”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黎凌逸说的那个位置,果然,这座山壁下面看与其他无异,但上面的部分却明显光秃很多,不似其他几座,那般树木环绕。 “你是说,这第二指上有古怪?”清风问道。 端木颖儿却难以想象黎凌逸说的情况,“可是山壁这么高,这么险要,想要在这山壁之上,再造山壁,是不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黎凌逸笑而不语。 青小岚笑着对几个人说道,“其实也不算天方夜谭,我和凌逸当初在黑婆山的时候,曾经见过黑婆山的百草崖,那是一个人造的崖壁,和这个高低差不多,但却是中空的,里面暗藏玄机,既然黄老家主做的出这等设计,想來柳翩跹也可以做。” 众人点点头,端木颖儿不由的嘟着嘴,有些气鼓鼓的感叹道,“真的这么厉害啊?早知道黑婆山有这么多奥妙,当初就不该听你们的,留在逸王府无聊了,要是跟着你们一起上黑婆山,应该很好玩吧。” 端木颖儿一副憧憬的样子,惹得清风直直的摇头,“你就看到了他们的奇遇,咋沒看到他们的艰险呢,再说了,本少爷陪着你,啥时候让你无聊了,枉我还带着你到云山别院让你去闯关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天天缠着本少爷,要我当她的陪练呢。” 夫妻俩斗嘴的样子,惹得其余两对夫妻笑意连连。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好了,不管如何,我们先上去看看。” 众人点头,黎凌逸唤出青龙,六人直上其背,青龙顿了半晌,才幽幽起來,“爹爹,我果真不是你亲生的,这么多,重死了……” 青龙一阵哀嚎,险些将背上的人惊的掉了下去…… 青龙一层带着六人上了悬壁之上,从下面看悬壁之上郁郁葱葱,但真的到了上面才发现,上面是一层平台,煞是平坦,如不是从下面上來,饶是几人,也难以想象,他们此刻身在悬崖绝壁之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四下打探周围的场景,除了一个近乎圆形的平台占据了整个山顶之外,只在山顶四周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其余并无特别之处。 “凌逸,这山顶如此,必然别有洞天,只是不知道这机关在哪里。”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无奈的长叹一声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即使机关,自然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想当初在黑婆山的时候,不也是误打误撞进的百草崖。” 黎凌逸轻轻的安抚道,随后对着几个人说,“这样,我们分成三组,分别朝三个方向搜寻一下,重点在平台和四周的树木上,大家小心。” “好”。 “放心。”清风和慕容俊听到黎凌逸的话,先后出声回应道。 言毕,六人三组,分着三个方向认真寻找。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路走去,并沒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平台边缘,山风涌动,吹着树木沙沙而响,有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來。 青小岚猛然惊觉,眼睛直盯着黎凌逸,拉着他的衣袖示意。 两人心有灵犀,立刻警惕其拉起,忽闻得身后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两人回头去看,只见得不远处的四个人,纷纷倒落在地。 黎凌逸想上前查看,青小岚拉住他摇摇头,随即又眨巴眨巴眼睛,两人也双双倒在了地上。 山顶的平台依旧平静,除了阵阵山风作响,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青小岚和黎凌逸微眯着双眼,观察着平台上的动静。 一席红衣女子,赫然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山顶平台之上,她的脸上围着一块红色面纱,看不清容貌。她看着分倒在三处的三对男女,微微露出一声笑意,那么娇媚,但配着这阵阵的山风,却让人感觉到一丝鬼魅和阴森。 红衣女子轻轻的走到慕容俊和白灵儿的身边,用脚踹了慕容俊两脚,才道,“既然已经离开了琼宇,何苦还要回來,你即回來,便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说着,红衣女子轻轻击掌,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在山风中荡漾,传到很远很远。 青小岚和黎凌逸借着红衣女子背对着两人的优势,半睁开眼睛,观望着平台上的一切。 只见掌声落去不久,在靠西一侧的树木丛陡然裂开,树木分居两侧,一个小的通道口打开,立刻出现了十來个健壮的男子。 “你们把他们几个给我拖到最下层的牢房去,把**解了等我。”红衣女子冷声对着几个壮汉吩咐。 众人行动利落,两人一组,驾着六个人,从刚刚开启的小通道,一层一层的向下走。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处于清醒状态,暗自数着通道的台阶,记着左右回廊的走法。 在走完多达百步的台阶之后,六人被带着转进了右侧的回廊,不足百余米便是一堵墙,墙上有一个雕柳叶环形开关,其中的一个壮汉用手转动开关,墙应声而开。 进了这堵墙后,六人被带着向左手边的方向走,越半盏茶的功夫,回廊走到了尽头,看到一个暗黑色的石刻墙壁,上面写着“九层天”。 壮汉在暗黑墙壁左侧的位置断续三次,连敲九声,墙壁轰然而开。 青小岚惊叹,能在一座山中做出如此精妙的布局,可见其实力之强大。 暗黑墙壁打开之后,出现三道暗门,左边的写着“宫中斩”、中间的写着“恩怨平”,而他们被带进的最右侧的暗门上写着“无回门”。 青小岚和黎凌逸不解其中的意思,只油然装作昏迷,毫不知情。 进入无回门内,是一条陡然如垂直天梯似的石阶,其高度难以目测,加上回无门内昏暗无光,低着头,竟看不见石阶的尽头。 忽听得有意抬人的壮汉出口抱怨,“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要抬到最下层,真是累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就有其他的附和,“可不是,这九层天这么些年,都沒有动用过回无门,这次居然要到最下层,你们说咱们双柳宫是不是要出大事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一个看似领头的壮汉冷喝道。 随后又说,“你记着,咱们双柳宫是要干大事的,咱们宫主可不是一般人物,现在又有红长老坐镇,就算是有大事,也能让红长老处理的一干二净,看看这几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任凭他再厉害,能够上了这双柳崖,也还不是要进我们的囚牢。” 众人闻言,均不敢再抱怨,加快了步伐。 走在这陡峭的石阶之上,饶是被人架着,青小岚还是有些害怕,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心里暗想,要是被这些壮汉扔下去,就立刻将小紫叫出來,驮着自己,以免伤了自己和孩子。 石阶很长,约莫走了上百阶的时候,青小岚看到了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个暗门,上面写着“第七层”。 壮汉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青小岚心里估摸着,还会有两个上百阶的石阶等着自己。 果然,再又走了两个百阶石阶后,青小岚和黎凌逸看到了“第九层”。 第331章 348激战 他们进被壮汉带进去之后,将几人扔在地上,青小岚趁着几个人不注意的时候,护好了自己的肚子,黎凌逸更是借着壮汉的力道,倒在了青小岚身边,让她倒在了自己身上。 随后,壮汉点起一柱清香,袅袅的烟雾飘起。 “好了,我们走吧,等他们醒來,红长老也就來了。”领头的壮汉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都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壮汉们相继蜂拥而出,转瞬间这无回门的第九层,便只剩下他们六人。 待到第九层的墙壁石门关上,发出一声重响,再就杳然无声的时候,黎凌逸和青小岚才睁开眼睛,扫视着周围的场景…… 第九层是一个约百平米的石室,因为地处山中,且是最低层,沒有光线射进來,紧靠着墙上的几根粗壮的蜡烛照着,屋内显得冷寂而阴森。 青小岚在黎凌逸怀里,不禁有些发抖,黎凌逸双臂环着她,给她安全感。 “凌逸,他们说这叫双柳宫,应该就是我们找的柳宫了,可是怎么会这么阴森可怕?”青小岚蹙着眉头,蜷缩在黎凌逸怀里说道。 “别怕”黎凌逸说着,加紧了手上的力道,轻吻着青小岚的发丝道,“刚刚有沒有摔倒你,还好吗?” 黎凌逸这样问,不仅是关心青小岚,因为他已经垫在了身下,确保青小岚的安全,这样问,更多的是为了分散青小岚的注意力。 青小岚轻轻的摇头,“我沒事,倒下來之前,我已经护好了孩子,放心吧。”说道孩子,青小岚脸上不禁散发出浅浅的笑意,那是一种母性的光辉。 “那就好。”黎凌逸轻声的说,而后又问,“他们几个是中了什么毒,怎么还沒醒來,不要紧吗?” 青小岚这才想起还陷在昏迷中的几个人,轻轻说道,“沒事的,我闻到了那股迷香,应该是迷迭泪,算是迷香中药性较强的一种,但是药力去的也快,刚刚那些壮汉走的时候点上的清香,就是化解迷迭泪的解药。” 听到青小岚解释,黎凌逸将目光汇聚到了那一炷清香之上,轻轻点头。 而后,他感慨道,“还好身上有这对冰蝶,否则就沒有了这将计就计的伎俩,也不会误打误撞知道了双柳宫的秘密。” “恩,由此可见,父皇待你是极好的,将这么贵重的宝物给了你,对了,你觉不觉得,那红衣女子很熟悉?”青小岚猛然想起山壁上的红衣女子,看着黎凌逸问。 黎凌逸回想着红衣女子出现,到她放声大笑,走向慕容俊,以及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脑海里不住的搜寻,终于在茫茫的脑海一角,找到了一个相似的影子。 “语儿可记得当日我们在琼宇皇宫中,遇到的柳嫣红?”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如此一问,青小岚豁然开朗,“凌逸,沒错,那个身影,就是她。”青小岚有些兴奋的说道。 就在青小岚说话的时候,昏睡中的四个人也前前后后悠悠转醒,看到几人都身处密室,不禁有些难以理解。 青小岚不多做解释,立刻先给几个人每人服了两粒清素丹,又每人服了一颗欲迷丸,欲迷丸是昨儿夜里青小岚连夜赶制的丹药,能够有防毒的作用,只是沒想到几人遇险如此快,还來不及给众人服用,已经受人牵制了。 待众人服下丹药后,黎凌逸才慢慢的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丝不漏的说与几人听,几人均不敢相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一觉醒來,自己已经身处在双柳宫之内。 清风看着周遭的墙壁,昏暗阴冷,不禁摇头,“啧啧……双柳宫,竟是这般情况,隐居一座山壁之中,要是让柳翩跹得了天下,把凌宇大陆的皇宫建成这幅样子,可真是让人沒法活了。” 清风说的时候一脸无奈,倒是把几个人逗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耍什么活宝,你就不怕走不出这什么第九层,成为闪避之内屈死的亡魂?”端木颖儿害怕这石壁房间内的阴暗,低声说道。 清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坐拥美人,能和颖儿死在一起,本少爷有什么好怕的。” 说道死,仿佛那么遥远,可是看看周遭的黑暗,却又那么近,白灵儿也向慕容俊的身边缩了缩,“慕容,要是柳嫣红真的是什么红长老,她肯定容不得我们……” 白灵儿想着当初在琼宇皇宫,柳嫣红咄咄逼人的样子,要不是青小岚出身相互,只怕自己早就被赶出了琼宇皇宫,成为了全凌宇的笑柄。 白灵儿的话让众人提升了几分警惕,慕容俊搂着她,倒是淡然的说道,“容不得我们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她从未容得下我们,我们也不要容下她就是了,管她红长老是不是柳嫣红,只要她是双柳宫的人,意图不轨,就都是我们的敌人,势不两立。” “好一个势不两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俊王爷果然是琼宇最杰出的王爷,本宫佩服。”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慕容俊说完之后悠悠传來,那么熟悉的娇媚,除了娇妃,有谁能用的这般千娇百媚,顾盼生辉。 “果真是你?”慕容俊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 呵呵的笑声越來越近,第九层的石壁门也缓缓打开,青小岚不禁惊叹,“凌逸,她的内功好强,隔着石壁,居然声音还那么清晰。” 青小岚说的声音很小,但黎凌逸却听得清楚,他心下也不由的感叹,“如此强劲的对手,双柳宫到底有多少?” “是本宫,怎么?俊王爷很吃惊?刚刚不还豪言壮语要与本宫势不两立吗?本宫倒是想看看,已经身为阶下囚的你,要如何同本宫抗衡?”柳嫣红依旧是那一身红衣,只是除去了面纱,让人看清了容貌。 通红的衣服衬得小脸白皙无暇,在这泛黑的暗室之中,显得尤为吓人。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鹿死谁手,你未免也太得意了,现下我们是阶下囚,风水轮流转,想必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慕容俊冷声说着,丝毫不畏惧。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对这个琼宇的王爷,更多了几分佩服。 恩怨分明,重情重义,敢爱敢恨,如此的男子,想这世间也难得几间。 “说的好,俊王爷果然让本宫佩服,那就先让你尝尝本宫的离心散,受一受心痛如碎的滋味,看看你还嘴硬不嘴硬,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不应该再回到琼宇国,更不应该踏上双柳崖,要知道,除了双柳宫的人,其他任何踏上双柳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柳嫣红说着,到最后眼睛瞪的圆鼓鼓的,看着狰狞。 他趁着慕容俊要开口的时机,双手微弹,一颗药丸便飞入慕容俊口中。 “哈哈……”柳嫣红猖狂的大小,“身在琼宇多年,一直听闻俊王爷武艺高强,沒想到连我的离心散都避不开,可见世人可笑,哈哈……”柳嫣红的笑声在第九层的暗室内,來來回回的飘荡…… 然而过了一会,柳嫣红却惊讶的止住了笑声,笑容残留的嘴角的有些僵硬,“这,这怎么可能?”柳嫣红惊喊着问道。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娇妃娘娘自以为你的离心散是天下最毒的药吗?在语儿眼里,不过是哄小孩玩儿的糖豆罢了。” “你做了什么?”柳嫣红陡然提高了声调问道,她无法理解,在亲眼看着慕容俊服下离心散后,不但沒有倒下去,疼的撕心裂肺,他还好端端的在那里打坐,像是武功修炼要晋升了一般。 “语儿能做什么?”青小岚撒娇似的,又往黎凌逸的怀里缩了缩,“语儿只不过是喂他吃下了一颗丹药,这种丹药最大的妙处就在于,不但能够防止毒药对身体的伤害,还能够通过毒药的刺激作用,打通七经八脉,以毒攻毒,增加武功修为,娇妃娘娘想试试吗?” 柳嫣红听到青小岚有如此神药,心下不免有些激动,但自从和青小岚交手以來,从未占过半点便宜,故而变得小心谨慎,不敢轻易相信。 “呵呵”,柳嫣红故作无所谓的冷笑一声,“你这么说,本宫就要信吗?你个黄毛小儿懂得什么,世间怎么会有此等神药……” “怎么会沒有?语儿的医术你是沒见过,别说这等以毒攻毒简单的丹药,就是起死回生,在语儿眼里,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还不等柳嫣红说完,端木颖儿就吵吵嚷嚷的打断了她的话。 青小岚听到端木颖儿将自己说的神乎其神,不由的笑意更浓,这阴森诡异的第九层,也因着端木颖儿的可爱变得温和了许多。 “既然如此厉害,那本宫不妨拿你一试?”柳嫣红说着,已经在火红的衣袖间,飞速飘出一缕红丝带,來势汹汹,端木颖儿赶紧退后两步,出掌迎击。 然而这火红的丝带仿佛会转弯一样,轻易躲开了端木颖儿的攻势,绕了个圈,缠绕在了端木颖儿身上。 清风见此,立即出手,一掌击出,掌风震得火红的绸带颤动不已,失去了刚刚凌厉的气势,而后清风上前两步,不顾许多,一把抓住丝带,动用内力,生生的扯断。 清风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才冷目对着柳嫣红道,“本少爷从不对女人动手,今儿我本可放你一马,你却伤我最重要的人,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清风说完,不待柳嫣红答话,已经双脚轻点地面,飞身上前,双掌左右交替,连片刻也不停歇,一掌接一掌的打向柳嫣红。 柳嫣红待到清风飞至身前,才猛然惊醒,她万万沒有料到,自己的银丝红绸伤人无数,今儿居然被人用手扯断,这怎能让她不吃惊。 但來不及多想,柳嫣红再出红绸,以绸代掌,一下下接下清风的招数。 红绸被舞的凌乱,发出呼呼的风声,青小岚看的着急,“凌逸这可怎么办?” 端木颖儿见到清风像是发了疯是的不断出手,又见柳嫣红红绸翩翩,心下着急,却不敢乱动,之前已经尝到了柳嫣红红绸的厉害,那不是自己这般的功夫就能够抵挡的,出手无异于添乱。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她也走到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语儿,逸王爷,你们帮帮清风,帮帮清风。” 端木颖儿说着,眼泪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黎凌逸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就不要担心了,照我看,清风游刃有余,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忙,你们看,柳嫣红的红绸虽然來势汹汹,但终究都只是防御,沒有一招是进攻的,可见她根本就是在勉强应对。” 黎凌逸的话让端木颖儿和青小岚的目光全数汇聚到清风和柳嫣红的身上,果然如黎凌逸所说,柳嫣红有节节败退的迹象。 端木颖儿也稍稍放心些,仔细的盯着,生怕有一点变化。 正在这时,慕容俊陡然睁开眼睛,“慕容”,白灵儿惊喜的叫了出來。 刚刚还在担心慕容俊,又担心清风,现下见慕容俊醒來,她高兴的不能自已。 慕容俊起身,拉着她到青小岚身边,道,“王妃,帮我保护灵儿。”说完,不待几个人反应,脚尖轻点,加入了战圈。 柳嫣红本是力不能敌,勉强支撑,现在又多加了一个慕容俊,更是左右同时应付,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着两人就要将柳嫣红打败,只听慕容俊吼道,“清风,你撤,让我來……” 慕容俊的吼声有些狂躁,有些沙哑,不似以往,清风不明所以,但还是退出了战圈,來到了端木颖儿身边。 一手搂着端木颖儿,來不及有一个深情对视,就冲着青小岚问道,“语儿,慕容似乎有些不对劲。” 听到清风的话,白灵儿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向前迈了两步。 青小岚见状,一把拉回了白灵儿,“灵儿你干嘛,你又不会功夫。” 白灵儿眼里潸然而下,“我不会功夫,我帮不了慕容,帮不了慕容,语儿,你帮帮慕容,你帮帮慕容,求求你帮帮慕容好不好。” 白灵儿哭着摇着青小岚的身子,青小岚有些头晕,身子不稳,向下倒了下去。 幸而黎凌逸眼疾手快,扶住了青小岚倒下去的身子,让她坐下,才道,“怎么样?” 青小岚倒下去时吓坏了白灵儿,想着青小岚月余的身孕,后悔的要死。“语儿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是我糊涂,是我太担心慕容,才会险些上了你,对不起语儿……” 第332章 349趣事 青小岚轻轻的拉起她的手,“我沒事,慕容也沒事,你放心吧,吃了我的丹药,慕容的功夫至少能提升一倍,就算之前慕容不敌柳嫣红,现在应付也是绰绰有余,他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功夫提升太快,力量积蓄在体内无法散出來,等到他好好的打过这场,必然能够脱胎换骨,我们看着就好。” 听到青小岚的话,几个人都放下心來,看着激烈的战斗,再不多言…… 果然,冷静下來的白灵儿,不消片刻就发现了慕容俊的功夫有所不同,出手不但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很多惊险的动作都做的娴熟漂亮。 反观柳嫣红,之前对阵清风就有些力不从心,现在又加上一个满腔功力无处施展的慕容俊,退败之势越來越烈。 见到这个情况,青小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慕容,在坚持半盏茶的功夫,这个女人就沒有用处了。” 青小岚的声音不大,但却在第九层的石室内清晰的回荡,让柳嫣红的心猛然抽紧。 “好……”慕容俊大喝一声回应,出口便气势磅礴,犹如惊涛阵阵,无人可挡。 “语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欲迷丸虽然能够防毒,能够提升人的功力,但内力的爆发也是有限度的啊,最多半盏茶的功夫,慕容体内积蓄的力量就能发泄出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运功,歇下一个时辰,对他的身子有好处。”青小岚耐心的解释道。 黎凌逸了然,笑着道,“想不到语儿炼制出了这么神奇的丹药,竟然连我也不告诉,不成,回去我也要试试看。” “嘿嘿,那本少爷也陪着王爷好了。”清风笑脸凑了上來说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欲迷丸的功效到底有多大,炼制的时候我只是按照普通的丹药炼制,临成的时候特意加进了一位通筋草,想试试能不能提升功力,我刚刚喂你们每人吃了一颗,现下就只有慕容的起作用了,这多半应该是离心散的作用。”青小岚跟几人说道。 清风忍不住蹙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也让我们每人吃一粒离心散?” 青小岚噙着笑,无奈的点头,“要不我也沒有别的办法……” “好吧,本少爷豁出去了,离心散就离心散吧……”清风大义凛然的说道。 听到清风如此的“豪言壮语”,青小岚和黎凌逸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笑声。 白灵儿和端木颖儿还不明其理,只见清风像炸了毛的公鸡一样,怒气冲冲的对着两个人狂吼,“你们这一对腹黑夫妻,尽会欺负本少爷,看出去之后,本少爷不讨回來。” 听到清风的吼声,端木颖儿不解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清风,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 清风一阵尴尬,只听黎凌逸出言解释道,“慕容俊之所以功力提升,根本不在于离心散,清风上了语儿的当,自然不好意思说出來了。” “那慕容怎么会功夫突然提升的?不是因为欲迷丸吗?”白灵儿不解的问道。 “是因为欲迷丸啊,可是跟离心散就沒有半点关系,还想骗我吃离心散,看这对夫妻心多黑。”清风大声的说着。 白灵儿的眉头蹙的更深了,摇摇头,“那我们都吃了欲迷丸,怎么就只有慕容提升了呢?” “这……”白灵儿一句话,问的清风哑口无言,不由的转头看向青小岚,很是好奇的问,“对啊语儿,我们都吃了欲迷丸,为什么只有慕容功夫变强了?” 青小岚神秘的一笑,而后窝在黎凌逸怀里,一边看着慕容俊的战斗情况,一边说道,“慕容之所以功力提升的这么快,当然要感谢娇妃娘娘的那一脚了。” 青小岚的声音很大,众人先是意味不明,而后看着青小岚眨巴眨巴的眼睛,心中明了。 一直以來,端木颖儿最喜欢配合着青小岚演这一唱一和的好戏,只听端木颖儿大声的问道:“啊?是娇妃娘娘的那一脚,什么意思啊?” 果然端木颖儿和青小岚的对话吸引了柳嫣红的注视,虽然只是一眼,慕容俊已经一掌打在了她的肩头,柳嫣红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那当然要感谢娇妃娘娘下脚狠辣,踹通了慕容被封闭的穴位,故而功力大增了?”青小岚故意说给柳嫣红听,柳嫣红心觉有诈,一道红光闪过,断然消失在了第九层石室。 看到那一道红光,几个人犹是一惊,尤其是身在柳嫣红身前的慕容俊,就那样看着柳嫣红凭空消失,完全不敢相信。 黎凌逸出言叫道,“慕容”,慕容俊才缓过神來,來到几人跟前。 白灵儿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和味道,才稍稍安心。 “她怎么会凭空消失?”慕容俊不解的问道。 “那慕容觉得,她身为你父王的爱妃,又怎么能够轻易的跑到这里,而不被你父王发现?”黎凌逸提示着问道。 慕容俊微微一愣,显然沒有料到黎凌逸不答反问,思考一阵后才出言道,“莫非她有什么特别的宝物?我听说前段日子,万宝斋拍卖过穿梭戒指,莫非她也有?” 几个人除了白灵儿,均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半晌,青小岚才说道,“不轮是戒指还是手镯,毋庸置疑,这穿梭时空的本领,这四个柳姓的女人无一不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付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我们必须要小心才是。” 几个人微微点头,“想不到她隐藏在父王的身边这么多年,和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竟不知她有如此好的功夫,又有如此好的宝贝。” 黎凌逸轻轻的拍拍慕容俊的肩膀,慕容俊的心情他能理解,就像是当初自己也只是知道柳翩跹是逼死自己母妃的人,万万沒想到,她除了狠辣之外,还有如此多的意想不到。 “哦,对了,慕容,说道功夫,我还好奇呢,是什么原因,让你的功夫提升的这么迅速?”清风在青小岚那里,只听到了一堆胡诌的答案,无奈,只得问慕容俊。 听清风一问,端木颖儿和白灵儿都将目光投向了慕容俊,慕容俊被问的微微发愣,“我也不知道,只觉得有无尽的内力在体内乱撞,需要发泄,所以就去找柳嫣红打了……” 慕容俊茫然的回答道,像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完全不解其中的缘由,被如此逼问,着实委屈。 几个人又看向了青小岚,青小岚微微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清风,先带我们出去,出去后,我指定告诉你……” 清风虽然好奇的紧。但他也知道这回无门的第九层的确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故而伸出手臂。默念“绯色花开翠亦來”。随后青光闪过。几个人被罩进了青色的光罩之内。 慕容俊和白灵儿还沒有感受过穿梭翡翠镯子的厉害。都惊讶的说不出话來。随后青光一闪而逝。几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等到再见到光线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梭手镯。跟柳嫣红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穿梭手镯。”慕容俊连问两次。才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坐下。 黎凌逸简单的介绍了这个翡翠镯子。随后清风就缠着青小岚问为什么慕容俊的功夫会提升。而他们沒有。 几个人都很好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青小岚。青小岚无奈。只得开口说道:“我给你们每个人吃了欲迷丸。其实效果是一样的。都是一來防毒。二來提升功力。只是提升功力的多少。我不能确定。慕容之所以功夫大增。主要的原因在他的身子。” “我的身子。”慕容俊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疑惑的问道。 众人也都静静的等待着青小岚的详细回答。 “我在给你们服下丹药的时候。我无意中注意到了慕容俊的手腕处。有一处青紫色的斑点。你自己可注意到了。”青小岚问道。 慕容俊闻言。立刻将双手手腕拿出來。展于众人面前。之间白皙光洁的手腕处。毫无瑕疵。不见斑点。 慕容俊微微一愣。“我曾经见到过。我的手腕处确实有一个斑点。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只在每月的月中一天才会显示。因着身子每月什么大碍。所以也沒有在意。有什么不妥吗。” 几个人听到慕容俊的话。都惊异于还有如此奇怪的斑点。“是啊语儿。有什么不对吗。现在又不是月中。你怎么会看见的。”端木颖儿不解的问出來。 “我想。是不是和你们之前中的迷香有关系。”黎凌逸眉头蹙了蹙。试探性的问道。 “沒错。就是迷香。”青小岚肯定的回答道。随后才细细说道。“虽然这种迷香对我和凌逸已经全无作用。但我能清晰的闻出。这就是迷迭泪。” “迷迭泪。那是什么。”白灵儿蹙眉问道。因着坐在慕容俊的旁边。不由的出手。挽上了慕容俊的臂弯。 青小岚听问。也不拖移。便答道。“这迷迭泪算不得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一种药性较强的迷香罢了。只不过它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解幻蝶丹。这幻蝶丹……” 一个又一个沒听过的名字一起涌入了几个人的大脑。不禁让几个人有些糊涂。 “语儿。我看你还是说的简单一点吧。本少爷这么聪明。也无法一下子成为医学奇才。记住这么多迷香**啊。”清风无奈的感叹道。 除了黎凌逸。几个人均是纷纷点头。 青小岚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了然。这药名的确新奇古怪。对于自己來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沒听过的人來说。要想从头说起。只怕几天几夜也完不了。 “语儿。简单说吧。”黎凌逸最后揽着她的腰轻轻的说道。就在几个人感慨黎凌逸善良的时候。只听黎凌逸又说。“天色也不早了。你又辛苦了一日。可别因为讲这些累到了。” 众人的心砰砰直碎。暗叹痴情男人伤不起。 青小岚微微一笑。点头道。“迷迭泪和幻蝶丹是两种相克的药。迷迭泪能够让人昏迷。而幻蝶丹能够封锁内力。若是两种混在一起。必然在昏迷一阵之后。两种药药性全无。” 几个人微微点头。慕容俊半晌才开口问道。“语儿的意思是。我本身就中有幻蝶丹的毒。以致封锁内力。多年练功。功夫却进展不大。” 青小岚听问。轻轻点头。“你手腕处的青紫斑点便是因此所致。如今你又中了迷迭泪。所以两药相克。着实起到了解封的作用。至于我给你吃的欲迷丸是否起到了作用。我就真的沒有把握了。” “那现在。毒全解了沒有。会不会对慕容的身子造成伤害。”白灵儿听得心砰砰直跳。听青小岚说完。赶紧问道。 清风微微一笑。打趣道。“灵儿别这么急。咱们王妃多厉害啊。要是那什么幻蝶丹对慕容身子有害。王妃早出手。三两下解决了。看王妃这么淡定从容。就知道慕容肯定沒事。呵呵。关心则乱。灵儿对慕容的深情。还真是本少爷羡慕啊。” 白灵儿和慕容俊闻言。相视一笑。闭口不言。而端木颖儿则不乐意的拍桌子。“清风。你给本姑娘把话说清楚。” “额……颖儿。我不是这个意思。颖儿对我的好。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清风赶紧讨好的说道。 那小男人的样子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半晌。黎凌逸才说。“颖儿你就被为了这点事和清风生气了。看看刚刚在石室内。清风为了你。跟柳嫣红大打出手。那拼命的样子可是我从未见过的。就算是当初跟我行走江湖。生死之间。都沒有那么强悍的攻击力。” “真的吗。”端木颖儿微微含羞。低着头怯怯的问道。满心欢喜。 几个人纷纷点头。端木颖儿更加欢喜。片刻之后。忽而猛地抬头。问道。“你们都说清风为了我拼命。功力大增。莫不是欲迷丸起了作用。” 端木颖儿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清风的身上。清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禁露出憨憨的笑容。 黎凌逸一把握住了清风的手腕。用内力试探清风的功夫。果不出所料。不过片刻。黎凌逸便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语儿。成功了。成功了……”黎凌逸连说两次。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直接放开清风的手腕。一把抱起了青小岚转了两圈。 第333章 350风流韵事 在青小岚无数次的喊“停”之后。黎凌逸才将她放到地上。不顾众人在跟前。直接在青小岚的脸颊上重重的落下一吻。道。“语儿。你太厉害了。又成功了……” 青小岚心里也很高兴。但被黎凌逸抱着转了多圈之后。有些难以压抑的呕吐跟和眩晕感。 青小岚一手握住黎凌逸的臂弯。另一手则捂住胸口。干呕起來。 突然间的症状不但让黎凌逸急的不知所措。连其余刚刚还沉浸在喜悦里的几个人也大为惊慌。 “语儿。你别吓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该死。语儿。语儿……”黎凌逸七尺男儿。即使是生死面前。清风都沒见过他掉一滴眼泪。可是青小岚刚干呕几下。黎凌逸已经声带哭腔。不得不让清风感叹爱情的神奇。 只是当局者迷。纵使他功力增加。在对战柳嫣红时的拼命。更多地还不是爱的成分。 听到黎凌逸的声音。青小岚挣扎着想要起身说话。刚直起身子。呕吐感又涌上來。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几个人都是干着急。沒有一点办法。 过了良久。青小岚才努力的直起身子。有些虚弱的冲着几个人笑笑。“我沒事。沒事。” 黎凌逸扶青小岚坐下。焦急的问。“语儿。这是怎么了。” “还不都怪你。”青小岚娇嗔道。 黎凌逸微微一愣。而后道。“语儿。都怨我。我不该得意忘形。抱着你乱转。都怨……” “那都不是主要的。”青小岚听得黎凌逸絮叨半天。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而后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都怨你让我怀了你的孩子。看吧。从今儿起。要开始折腾我了……” 黎凌逸被青小岚说的一愣。想到孩子。才恍然大悟。“臭丫头。居然敢折腾我的宝贝。看你出來。老子不打你的屁股……” “你居然要打我宝贝女儿的屁股。”青小岚声音陡然抬高。问道。 “呵呵。”黎凌逸尴尬一笑。“吓唬吓唬。让她别那么嚣张折腾你。这也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怎么舍得打她屁股呢。”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得瑟一声。说道。 众人看着夫妻俩斗嘴的样子。又是一阵欢笑。只是白灵儿不解拉着端木颖儿在众人欢笑的时候问。“颖儿。孩子还沒出生呢。语儿和王爷怎么都是一口一个女儿的叫着啊。万一是个儿子呢。” “嘻嘻”。端木颖儿听问。狡邪的一笑。道。“语儿生下來的肯定是个女儿。因为逸王府不要儿子啊。嘿嘿”。 “啊。”白灵儿对于这种解释很是吃惊。不由的问道。“为什么。” 端木颖儿故意大声的说道。“这生女儿的好处就多多了。你看啊。一來。王爷不用担心有儿子这个小男人霸占着他的女人了。就不用吃那么多醋了嘛。二來。语儿也不用担心逸王爷看上别的女人了。家里都有俩霸占着他了。伺候忙都忙不过來。还哪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呢……” “端……木……颖……儿……”端木颖儿话音刚落。只闻得一阵咬牙切齿的怒吼。端木颖儿赶紧躲到清风身后。“作为我的新婚相公。妻子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吧……” 就在几人嬉闹这时。一阵扑棱棱的响声让欢快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來。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做好了准备。以备随时出击。 黎凌逸安抚了一下青小岚。便只身先來到了窗前。听得无声之后才悄悄打开了窗子。之间一只飞鸽正在那里扑棱着翅膀。再无其他动静。 黎凌逸伸手捉回了飞鸽。又朝窗外看了几眼。方安心的关上了窗子。 “凌逸……”青小岚见只是一只飞鸽。稍稍安心。走上前來。轻唤了一声。 黎凌逸轻轻点头。几个人又围聚在桌前。黎凌逸轻轻的拿下飞鸽腿上的纸。展于众人面前。方看见上面写着“第四重”。 黎凌逸和清风都是眉头微皱。青小岚若有所思。其他的几个人则是满脸的不解。 黎凌逸怔楞了片刻之后。來不及多想。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纸上。青小岚这次出奇的安静。并沒有打断他。 只当只有三个字的白纸上出现一团黑影。黎凌逸放下匕首的时候。青小岚才将一颗丹药碾碎。洒在黎凌逸的伤口上。然后沉默无声的将黎凌逸的伤口包了起來。 众人都惊叹着密信的神秘。青小岚眼里却多出了一丝怜惜和幽怨。 之前黎凌逸给她讲过九重令的时候。她记得第四重是血。在沒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这第四重的血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可真当那鲜红的血从黎凌逸的手腕流出的时候。青小岚才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是九重令的一种方法。而是敲击自己内心的一种无声的煎熬。 待青小岚处理好的黎凌逸的伤口。清风已经看过了纸条。并将他递给了黎凌逸。纸上只有八个字。却让清风的眉头深蹙。 字是艾雪的笔迹。黎凌逸第一眼便看了出來。青小岚站在他的旁边。这八个字自然也映入了她的眼里。 “凌逸。这。对不起……”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缓过神來。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充满了宠溺。只在片刻之间。黎凌逸的脸上已经满是笑意。看不出半点忧心。“语儿说什么呢。这跟你沒有关系。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点事我还是能处理好的。” “都是我自作聪明。让黎凌尘去凌南治水。本想把他调出宫。再落得一个治水不成的无能骂名。谁知道却成就了他。现在可怎么办。”青小岚焦急的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除了清风外的端木颖儿。以及慕容俊和白灵儿听得一塌糊涂。慕容俊轻轻的拿起黎凌逸放下的纸条。八个娟秀的字体。却带着无尽的幽怨映入眼帘。“凌南危解。凌尘上位。” 慕容俊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沉默下來。 黎凌逸安抚道。“就算他现在得到了群臣的支持。也不代表他就能登上皇位。而且就算他登上皇位又能如何。语儿在意皇后的身份嘛。” 青小岚带着泪水直直的摇头。“我只是恨自己。居然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若是当了这皇帝。只怕会如了柳翩跹的意。到时候借着凌照的兵力和气势。发动战争。生灵涂炭。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青小岚的话重重的敲击在几个人的心上。找目前的情势來看。青小岚所说的话极有可能发生。 黎凌逸可不管这么多。他轻轻的拭去青小岚脸颊的泪水。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有我在。不会让她这么嚣张的。语儿别忘了。黎凌尘还有一个把柄在我们手中。就算他现在有众臣的支持。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也定能扭转局势……” 黎凌逸说的自信。青小岚蹙起了眉头仔细的回想。片刻只有破涕为笑。捶着黎凌逸的肩膀道。“你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不早点说出來。害得我担心了半天。自责的哭了这么久。不行。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青小岚带着笑意说着。黎凌逸则旁若无人的附到青小岚耳边。用只有青小岚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语儿。那你要为夫补偿你几次。你才能满意呢。”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瞬间脸红。捶着他的肩。娇嗔道:“沒个正经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本王还要那些正经的做什么。”黎凌逸说的理直气壮。毫无脸红的意思。 众人对于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甜腻和打情骂俏早已产生了免疫。只是隐忍浅笑。并不多言。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几个人好奇。就是他们二人一直说的黎凌尘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尤其是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人的好奇程度要远远胜于白灵儿和慕容俊。 毕竟白灵儿和慕容俊是才加入他们的队伍不久。对黎凌逸和青小岚的事不了解尚且说的过去。可是清风和端木颖儿几乎天天跟着两人。至于密信一类的东西。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从來不避讳两个人。居然还漏下了什么大秘密。两人不解。 最后还是端木颖儿忍不住。一阵轻咳之后。开口问道。“那个。语儿。逸王爷。你们说的把柄秘密什么的到底是什么啊。我很好奇耶……” 清风也是不住的点头。“我就差睡觉跟你们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黎凌尘还有把柄在我们手里。”说着。清风狐疑的打量着两个人。目光不断流转。而后才说道。“你们两个不会是单独行动。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沒告诉我们吧。” “嘿嘿……”青小岚傻呵呵的一笑。“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好玩的事情沒告诉你们。这不是考虑到你们年纪还小。少儿不宜嘛……” 青小岚的话差点让几个人吐血。唯有黎凌逸站在她的身后。一脸赞同的点头。仿佛在说。“就是就是。语儿说的太对了。” 清风毫不犹豫的拉着端木颖儿站起身子。冲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方向。重重的在端木颖儿唇上落下一吻。辗转缠绵。直到端木颖儿脸颊绯红。被吻的几乎要喘不上來气。清风才轻轻的放开她。 揉了揉有些温热的嘴唇。清风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心里想着深夜去好好享受一下温柔乡。嘴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看见沒。本少爷也是成家立室的人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沒做过。还需要你们为了本少爷灵魂清纯。对我有所隐瞒嘛。” 清风的话差点沒有把端木颖儿气吐血。一把捶在了他的肩上。却害羞的说不出话來。 如此的在众人面前大秀恩爱。开始的时候清风还有些羞涩。但是感受到端木颖儿唇上的美好之后。就有些欲罢不能。恨不得再继续缠绵一番。 看着清风那气鼓鼓的。像是自己的糖被别人藏起來的小孩子模样。黎凌逸和青小岚终于是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慕容俊和白灵儿则是一阵轻笑。不想将战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慕容俊的心里泛起了小小的涟漪。这种感觉似乎应该大概或许也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尝试一下下。 当然这种念头。是白灵儿所不知道的。 见到几个人不是大笑就是隐忍着笑意。端木颖儿脸颊更加的红了几分。刚刚还捶着清风的肩。现下是连捶他的力气都沒有了。害羞的将她的脸埋在了清风的怀里。不再看这群不断发笑的人。 清风感受着美人在怀。对几个人的笑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半晌后轻轻说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亲昵一下嘛。值得你们笑成这样。” 黎凌逸和青小岚这对腹黑的夫妻。自然是连连点头。青小岚笑得有些站不稳。整个人都附在黎凌逸的身上。黎凌逸更是乐得开怀。 “腹黑夫妻。黑心夫妻。”清风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最后还是慕容俊轻咳了几声。止住了笑。对黎凌逸说。“好了逸王爷。我这也正好奇呢。黎凌尘究竟有什么把柄。不妨说出來。也让我们几个放心些。” 听到慕容俊如此说。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也止住了笑声。只是嘴角的弧度暴露了他的笑意未止。 “你们附耳过來。我轻轻的告诉你们。”黎凌逸浅声说道。随即几个头便汇聚到了一起。 黎凌逸轻轻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几个人。这会终是轮到清风一阵大笑。“哈哈。想不到黎凌尘还有这等风流韵事。哈哈。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一定让街头巷尾都知道如此美谈。哈哈……” 端木颖儿拉了他一下。才道。“这么羞人的事。你也好意思去说。” “又不是我们。还怕别人知道干嘛。”清风笑嘻嘻的说道。开始不住的幻想。如何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到凌照的每一个角落。让黎凌尘成为凌照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再也无法一身正气。装模作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个人商议一番后。黎凌逸决定。在客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启程回凌照。 在这个夜里。虽然心里各有担忧。但三对小夫妻。依然在自己的房中。各自演绎了一场缠绵悱恻…… 第二日一早,六个人便备了三匹快马,赶回凌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回到凌照之后,几个人都沒有进宫,也沒有回逸王府,而是传书信给艾雪艾云两个人,让两个人召集人马,在凌照皇城街头巷尾一阵乱串。 第334章 351谣言如风 谣言如风,四处传散。 沒过半日的功夫,凌照街头巷尾便传遍了凌照大皇子黎凌尘的轶事美谈。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也是一阵混乱,黎凌逸这才携青小岚一同进宫。 青小岚和黎凌逸到的时候,黎云兆正在御书房和几个大臣议事,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进來的时候,众大臣也沒有避讳青小岚。 青小岚自然听得清楚,一方大臣直言黎凌尘治水有功,造福完美,瑕不掩瑜,理应得到封赏,立为太子,当之无愧。 而另一方大臣则认为黎凌尘与自己的庶母苟且,为世人所不齿,如今已成凌照茶余饭后的笑柄,此时立为太子,乃凌照之耻。 争议不下,黎云兆心情烦躁,看着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进入御书房,心里不由一喜,道,“逸儿,语儿,你们回來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绝口不提黎凌尘之事,只是将两人特意从琼宇带回來的新鲜特产献给黎云兆。 青小岚方笑着开口道,“语儿和凌逸这次去了琼宇,看到很多新鲜的吃食,想着给父皇带回來一些,虽然父皇在这宫里什么都不缺,但长久以來都是一个样的吃食,想來也是腻了的,就是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对了父皇的胃口。” 正如青小岚所说,自己的宫中锦衣玉食应有尽有,黎云兆并不缺什么,只是长久以來吃惯了山珍海味,总是烦腻了的,所以当青小岚和黎凌逸献上吃食的时候,黎云兆当下便让内监侍候着,拿出來分与众大臣一同品尝。 虽然只是普通的瓜果特产,但因为黎凌逸和青小岚是快马加鞭的回到凌照,故而十分新鲜,众大臣纷纷赞叹,“逸王爷和王妃真是有心,这瓜果确实新鲜,这么长时间以來,还是第一次迟到如此新鲜的瓜果。” 对于众人的纷纷附和,黎凌逸和青小岚沉默不语,只是噙着淡淡的笑。 半晌,青小岚以有了身孕,身子乏了为由,离开了御书房。 沒有了青小岚在场,便沒了后宫干政的顾忌,御书房再次热闹起來。 “圣上英明,微臣觉得,此时并不是立太子的最好时机,尘王爷虽然治水有功,但也有过,如果此时立为太子,难免无法让人臣服,况且,除了尘王,逸王爷也是一代英才,而且王妃有孕在身,这可是凌照后嗣,相对來说比尘王爷更有优势。”陈丞相首先开口说道。 这陈丞相名叫陈子穹,是柳丞相之后,黎凌逸暗中提拔起來的官员,虽称不上是心腹之人,但是也算是为官清廉正直之人,对于黎凌逸和黎凌尘之间的较量,凭着为百姓负责人态度,自然心里更中意于黎凌逸。 陈丞相的话引來一阵附和。“是啊圣上,逸王爷功绩卓著,文治武功样样不逊于尘王爷,若说立储,凌照向來立贤不立长,臣等以为,逸王爷更适合。” 黎云兆心中早已定下王位的人选,如今这御书房商议立储,也不过是众大臣逼宫的一种应对罢了。 陈丞相一方人的话自然深的黎云兆同意,但是现下却是不能有丝毫情绪的表露。 陈丞相这边人话音刚落,黎凌尘的支持者便挺身而言,“臣不敢苟同。” 这人说完,看了站在一旁的黎凌逸一眼,黎凌逸亦看他一眼,自然认出了此人,这人便是当初柳丞相的心腹,张云锦。 柳丞相出事后,张云锦曾多次到柳丞相府打探,明明暗暗用招无数,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朋党之争让他依附了柳丞相,也即依附着黎凌尘而起,如今就算黎凌尘少落下风,他也不得不支持着他,虽说良禽择木而栖,但凭着黎凌尘的狠辣和蠢顿,只怕还沒有等张云锦栖上良木,就已经被其杀之后快了。 黎凌逸看着张云锦,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张云锦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更加理直气壮,“臣以为,现下凌照有两件大事关乎凌照生死存亡,一來便是这凌南洪水,而來便是鸣封蠢蠢欲动,尘王爷既然已经解决其一大患,受到太子礼遇,理所应当。” “张大人言之有理。”张云锦话音刚落,只听到陈丞相陈芳化复议到。 还不待张云锦反应过來,只听的陈芳化又说,“既然张大人也清楚,现在鸣封蠢蠢欲动,凌照危机未除,国之要事便是稳定局势,而非立储,张大人又何以煽动群臣,为圣上徒增烦恼呢?” “你……”张云锦一时说不上话來。 “好了……”黎云兆有些不耐烦的轻喝一声,道,“凌逸,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黎凌逸微微一笑,躬身道,“儿臣觉得各位大臣说的都有理,但现下确实不是立储的最好时机。” 随后,黎凌逸目光一扫众人,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威仪,半晌才缓缓开口。 “一來,父皇身子康泰,无灾无难,何必急于立储?二來,凌南之水虽然已解,但是洪水给凌南百姓造成的损失却沒有弥补,且不说死伤无数,就是失去的田园和家宅,我们为其修补就要花费一番心里,此时凌照若是有大的变动,只怕官员会心有偏轻,忽视了百姓。” 黎凌逸的话敲在了众官员的心中,自然也落在了黎云兆的心上,不得不说,黎凌逸爱护百姓之心,要远胜过黎凌尘。 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反驳,也无从反驳,只听黎凌逸又说:“再者,鸣封蠢蠢欲动,我们此时思考的确实应是国家大事,至于立储的事稍后再议未尝不可,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我凌照都被鸣封给灭了,立的储君又将立于何地?” “好一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陈芳化心里不禁赞叹,这不但让众人认清了形势之严重,也让众人无法在为这等事开口,如此心思缜密的逸王爷,又怎么会让这群人轻易得逞。 陈芳化一派支持黎凌逸的人稍稍放心。 倒是张云锦及他身后的人脸色不好看,想要开口再争取一下,却被黎凌逸的一句话彻底噎了回來,“况且本王一进凌照城,就听到了皇兄的不好言论,污秽不堪入耳,如若此时立皇兄为储君,只怕百姓不服,更会让凌照皇室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有损皇室尊严不说,更丢了整个凌照的脸面。” 御书房瞬时安静下來,无半点声响。 慕容彩虽是新进宫嫔,位份不高,但终究是皇上的妃子,是黎凌尘的庶母,与自己的庶母有染,黎凌尘自然在百姓之中的威望会一落千丈,可不是丢人之事。 况且这事,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黎云兆的脸上。 这事今儿黎云兆早有耳闻,但朝堂之上,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來,终究是面子上挂不住,待黎凌逸闭口不言时,黎云兆才轻轻开口。 “立储之事,朕自有定夺,还请各位大臣安心。” 说着,黎云兆将目光聚集在了张云锦的身上,道,“现下凌照忧患未解,孰重孰轻,还请众位大臣分的清楚。” 黎云兆虽然说的不重,但是那道清冷的目光似乎能将张云锦射穿,张云锦微微颤抖,冷汗涔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得黎云兆又说,“朕自登基以來,向來赏罚分明,凌尘此次凌南治水,着实功不可沒,下令赏黄金千两,绸缎白皮,以示功勋,但身为皇子,行为不检,淫乱后宫,搅乱宫闱,着实该罚。” 黎云兆说到此,咬牙切齿,半晌才开口,“罚其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充公,以做凌南百姓灾后重建的资金,另禁闭尘王府一月,无招不得出。” 众人听得黎云兆以下结论,不敢多言,只是心中各自翻腾,各有千般滋味。 黎凌逸只是微笑,待众人散去,也跟在其后,去休息的寝殿找青小岚。 青小岚在房内心中忐忑,看见黎凌逸浅笑着进门,方知道事情办的顺利,故而开口说道,“顺利吧?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三言两语把那些臭老头摆平的?” “嘿嘿”,黎凌逸腹黑邪笑,“我哪有那本事将他们三言两语摆平啊,还不是语儿这计策好,当初要不是语儿想出这么一招,让黎凌尘享受慕容彩的温柔乡,今儿也不会有这遍城的流言,让我们轻而易举的消了立储的危机了。” 青小岚也是微微一笑,但很快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 黎凌逸微微发愣,“怎么了语儿?” “传出去黎凌尘和慕容彩偷情的事固然解了我们现在的危机,只是我一想到黎凌尘我就会想到雪儿,她还那么年轻,却嫁给了黎凌尘,这无异于毁了自己的一生,我们能做些什么,帮帮她?”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动容,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半晌才道,“嫁给黎凌尘是逼不得已,这事我们的确亏欠雪儿,只希望她能够在日后找到个自己喜欢的人,我纵使用整个逸王府來换,也定要撮合成她的这段姻缘。” “说到黎凌尘,我倒是又想起一个人。青小岚忽而蹙眉道。 “哦?”黎凌逸挑眉,不进好奇的问,“语儿想起了谁?”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半晌才说道,“黎凌尘被关了禁闭,让我想到了被我们关禁闭的全福,就是颖儿家的那个管家。” 经由青小岚这么提醒,黎凌逸也想起了这个人,“我记得,他现在还被关在逸凰殿的地牢里,语儿怎么突然想起他?” 青小岚摇摇头,“其实也沒什么,只是想到了禁闭就无意中想起來了,我想或许我们能通过他得知一点柳翩跹的消息,毕竟当初是他引颖儿和清风入局,多少总会知道些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吧。” 黎凌逸长叹一声,“这些日子东奔西走,且不说颖儿一家的大仇未报,连清风和颖儿的婚事也沒有办好,想想我真是愧对他们。” 黎凌逸想着这些,不禁有些感慨,身为凌照王爷,想來顺风顺水,为人敬仰,但终究有些事力不从心。 青小岚想到端木家的遭遇也不好过,看着黎凌逸伤心,终不知如何安慰,只静静的拉着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要不我们私下里去会一会全福,要是能从他身上打探到什么信息,从而顺藤摸瓜除掉柳翩跹,也算是为端木一家报仇雪恨,就算是不能,这个背主求荣的奴才,我们也不能轻饶,你说呢?”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将下巴抵在了青小岚的头上,半晌才长舒一口气,“好,就听语儿的。”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答复,紧紧的搂住了他。 感受到青小岚手臂上的力道,黎凌逸的心才渐渐放松下來,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轻轻的问道:“语儿,经历了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真的很沒用,连承诺要保护你,保护身边的人都无法做到?”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自责的话语,抬起头,满眼心疼,用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爱怜的说道:“我的凌逸是天下最好的凌逸,怎么会沒用呢?你这不是把我保护的很好,还记得当初遇到一斩修罗的时候,我、清风、玄冰以及云儿都走在生死之间,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保护了我们,说不定我们早就阴阳相隔了,又怎么会有小宝宝呢,你说是不是,宝贝女儿。” 青小岚说着,拉起了黎凌逸的手,放在自己尚未鼓起的小腹,满是幸福的说道,“感受一下我们的女儿,她就在那静静的安睡,等着來到这个世界看她的爹爹和娘亲,嘿嘿……” 青小岚说着,有些幸福的傻笑,“倒时候她肯定会说,娘亲是最漂亮的娘亲,爹爹是最帅气厉害的爹爹。” 黎凌逸的手在青小岚的小腹不断轻轻的盘桓,被那抹温情所打动,嘴边终是泛起了丝丝笑意。“等柳翩跹的事情结束了,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带着她去黑婆山,在那里安静的过日子,好不好?” “嗯……”青小岚轻轻的答着,而后再次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 这日夜里黎凌逸特意让玄冰避过清风和端木颖儿,悄悄的把全福带到了逸王府的后院密室之内。 在逸凰殿关了数日,全福清瘦了许多,脸上也沒有了青小岚初见他时的那种神气,仿佛是一个垂死的人,了无生趣。 “见到本王和王妃,你难道沒有什么话要说么?”黎凌逸冷声的问道。 那种冰冷的语气,犹如一把把利刃,能够割破全福的身体,直抵心脏,搅动的疼痛不已。 第335章 352修罗洞 全福闭口不言,一句话都沒有说,只是青小岚和黎凌逸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些许的歉意,而后便转为一片漠然。 青小岚气不过他的这种熟若无事的表情,给玄冰使了个眼色,玄冰一脚踹在了全福身上,全福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要不是念在你在端木家服侍多年,是个老奴,我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你,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是不是柳翩跹让你里应外合灭了端木一门?”青小岚见全福倒在地上,根本不给他起身的时间,便冷声问道。 玄冰本就在全福身边,这时正好配合着青小岚,脚下的力道更盛了几分,“王妃问你话,你说还是不说?” 全福不理会背上的痛楚,仿佛完全沒有听到,沒有感觉一般。 青小岚看着这幅硬骨头的样子,气鼓鼓的看了一眼黎凌逸。 黎凌逸轻轻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王妃不能动气,对孩子不好,看本王怎么收拾这个刁奴。” 黎凌逸说着,便离开了青小岚,來到了玄冰身前,示意他抬脚放开全福。 全福身子重获自由,可转瞬间就被黎凌逸抓在手里,随意对着玄冰微微一笑道,“玄冰,我记得你腿上功夫不错,不过最近好像是稍有懈怠,有些退步了呢?” 黎凌逸笑的狡邪,玄冰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道,“王爷说的可不是,之前的时候,我一脚能踢死一头牛,现在东奔西跑的着实大不如前,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还不是王爷天天陪着王妃,都沒有时间陪我练拳脚了。” 黎凌逸听着玄冰的抱怨,满意的点头,含着狡邪的笑说道,“这事真是怨本王,本王公事家事忙碌,忽略了这些,这不,今儿正好有这个功夫,不如我们练练脚力如何?” 黎凌逸说着,明显感觉到手上的全福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青小岚惯是会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人,现下见到黎凌逸想出用这等招数吓唬全福,不由的腹黑起來。 “凌逸玄冰,你们快点练吧,我还记得上次陪你们练腿的那只老虎,嘿嘿,五脏俱碎,这皮却是丝毫不损,这虎皮我送给了丞相夫人,她很是喜欢呢,快,再练练给我看看,好久沒有这么刺激的事了,我也太无聊了。” 听到青小岚这么说,连玄冰和黎凌逸的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玄冰脸冒黑线无数,无奈的想,“这王妃可真敢说,还踢死老虎,内脏俱碎,皮毛无损,呵呵,这可有难度,要是头破血流,皮毛不堪入目倒是很有可能。” 黎凌逸才不想玄冰想的这么多,听到青小岚的话,刚刚还是微微颤抖,但看着她一眨巴眼睛,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夫妻二人向來腹黑的默契,故而笑着说道,“既然语儿想看,本王也自然沒有不满足的道理,只是眼下沒有老虎,唯有委屈全管家你代劳了。” 黎凌逸说着,长臂一挥,将全福甩到空中,刚刚还沉默不语的全福,猛然间大叫起來。 黎凌逸可不管这么多,脚尖用力点地,一跃而起,飞身至下落的全福身前,猛地抬脚,一脚重重的落在全福的腹部。 全福的身子瞬间就又被踢飞的老高,冲着玄冰的位置飞去。 “玄冰,可给本王接好了,别扫了王妃的雅兴。”黎凌逸说着,还笑着冲玄冰眨了眨眼睛。 “球”已经到了身前,玄冰哪有不接的道理,“好嘞,王妃瞧好吧。” 玄冰轻喊一声,立即飞身而起,用有力的脚接住了全福,而后将脚微微上翘,一下子将全福甩了出去。 全福先后受了两脚,对于他这种从未练过功夫的人來说,严重至极。 全福口中口水混着鲜血流了出來。 “额……哇……”青小岚看到全福恶心的样子,不禁一阵作呕,险些吐了出來。 全福觉得现下五脏俱碎一般,在黎凌逸又将给他一脚的时候,微弱的道:“我说,我说……” 见到全福松口,黎凌逸收回了力气,纵身來到青小岚的身边,可怜全福虽然沒受到黎凌逸一脚的袭击,但“砰”的一声,从高空坠落,对于他这把老骨头來说,也无异于恶性袭击,比刚刚的脚的袭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不想受罪,那就给本王和王妃老老实实的说,若是有一句不尽不实的,定然让你受的罪比刚刚痛百倍。” 黎凌逸收起了他狡邪的笑,狠狠的说道,那股王者之气,让全福几乎喘不上气來。 “老奴也是被逼的……咳咳……”全福说了一句,便猛烈的咳了起來。 那咳嗽的声音在这逸王府的密室之中,有些凄凉的味道。 半晌,全福才止住咳嗽之声,继续道:“那天夜里,一群黑衣人闯进了端木府,二话不说就是大开杀戒,端木府瞬间血流成河。”全福说着,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老泪纵横。 青小岚听着亦能想见当时的场景,不由的悲伤愤恨。 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而后才又问,“那你是如何逃脱的,又为何带着青玉青來逸王府找端木颖儿,引她入局?” 全福听到黎凌逸的问话,听到端木颖儿的名字,泪水更加汹涌,“小姐,是我对不起小姐,是我对不起小姐。” 看着全福的感情,并沒有做作之态,青小岚不禁疑惑,“凌逸,是不是他真的有苦衷?” “所谓的苦衷,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这会的哭泣,除了那些许的歉疚之外,更多地是为了保命,因为现在,只有颖儿能够让他活。”黎凌逸冷冷的说着。 而后又厉声问道,“还不说吗。” 冷冽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全福蜷缩了身子,止住了哭声。 全福道,“老爷派我到工地上监工,就是给小姐盖新房的工地,我当晚回來跟老爷报告,当黑衣人进來杀人的时候,我也和老爷夫人一起赶了出來,老爷和夫人一出來沒多久就被杀了,少爷也抵挡不住去了,我想逃却被那个高大的黑衣人捉住了。”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他为何沒有杀你?”黎凌逸一脸三问,满是不解…… “我……哎……那个带头的黑衣人,让我拿着那个玉青來***,他说,他说要是要不到小姐,不能带小姐回府,我也活不成,活不成啊……”全福说着,老泪更加汹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可是再青小岚看來,却沒有了刚刚的那一丝怜悯,有的反而是不屑和蔑视。 “你就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将颖儿的生死置之不顾,颖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吧,你怎么忍心帮着外人引她入陷阱?”青小岚冷冷的说道。 全福早已泣不成声。 黎凌逸也不愿再和全福废话,示意玄冰,一脚踩在全福的身上。 黎凌逸冷声道:“老实告诉本王,那个黑衣人是谁,你若计划成功,是否要跟他汇合,在什么地方,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來,你要知道,本王现在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黎凌逸话音刚落,玄冰脚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全福痛的仰身,哭泣声被一阵嚎叫代替。 “我说,我说……”随着玄冰脚上力度的加大,全福连连求饶。 “快说”,青小岚不愿看这副场景,冷声催促道。 半晌才闻得全福说道:“那个黑衣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他一只手只有四个手指,他给我吃了一丸毒药,说是两月毒发一次,若是我不按照他说的做,必死无疑,所以我才……” 全福说着,青小岚已经上前探上了他的手腕,只一瞬便扔了下來,“然后呢,他可说了到什么地方给你解药?” “他说……”全福吞吞吐吐。 “他说不能说是么?”全福的表现让黎凌逸的脸冷了下來,一股威严的气势直逼全福。 全福连连点头,只听得青小岚一阵发笑,“可怜你愚蠢,你中毒了?本王妃医毒无数,竟一点也看不出,是你的谎撒的太过荒谬,还是你被人愚弄,出卖了自己的主子尚且不知?” 青小岚的话如当头棒喝,直击得全福喘不上气來。 “我真的沒中毒?”全福不敢相信的问道。 青小岚冷眼看向他,“现在还不肯说嘛?” “我说,我说,那个黑衣人说,等我引小姐回端木府后,就直接到修罗洞去找他,他会在那里把解药给我……”全福忍着身上的痛,恶狠狠的说道,那样子恨不得将黑衣人杀了一般,可见他的恨意。 “果真?”黎凌逸看着全福的恨意,问道。 全福连连点头,“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何必再撒谎,他用毒诈我,害得我背叛了端木府,背叛了小姐,受人唾弃,生死不如,都怨他……”全福的恨意无处发泄,终成了一句有一句的怒吼。 听着他的吼声,黎凌逸冷笑,那冰冷的笑声如寒刀,一道道的割在了全福的心上。“你骂的倒是顺嘴,怪谁怨谁,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孽,现在知道身上无毒了可以指天骂地,早知道有今日,何不守住你最后的老脸和尊严,宁死不屈呢?” “我……”全福被黎凌逸噎的哑口无言。 玄冰的脚下猛然用力,全福便又痛得哭号,黎凌逸看了看玄冰,让他处理剩下的事,自己则带着青小岚出了暗室。 “语儿,我们先回去休息吧。”黎凌逸心疼的说着,青小岚身怀有孕,黎凌逸本不想让她再为这些事情操劳,如今却还是让她看到了这么多骇人的场面,黎凌逸的心里也泛着丝丝的苦涩。 青小岚点点头,两人回到了房中,青小岚却不更衣休息,只是坐在床边不语。 “语儿在想什么?”黎凌逸久久不闻青小岚的声音,也在床边坐下,出言问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声音,深深蹙在一起的眉头稍稍舒展,才缓缓开口道:“我在想全福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语儿不信全福的话?”黎凌逸问道,不明白青小岚因何起疑。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将头靠在黎凌逸的肩上,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的说道:“全福身上根本就沒中毒,他却说黑衣人给他吃了毒药,这本就无从考证,我不得不多心,他说的黑衣人手有四指,显然将矛头指向了笑面郎君,可是当初堵截颖儿和清风的却是万宝斋的大掌柜,这不奇怪嘛?” 青小岚的话也让黎凌逸开始思量和梳理,青小岚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还有,他说黑衣人说要到修罗洞去给他解药,对于他这种无用之人,何必多此一举?修罗洞这么秘密的地方,怎么会轻易暴露给他?” “语儿的意思是,全福很可能故意将修罗洞的秘密透漏给我们,想引我们入局?”黎凌逸不太肯定的问道。 思量了半晌,终是点点头,“这也不无可能……” “凌逸,你说全福到底是什么人,隐藏在端木家这么久,端木家居然毫无察觉,这次的灭门之灾只怕也是内外勾结,引狼入室,这大家族中的纷争怎么这么乱。”青小岚无力的说道,哀叹的语气透漏着她的疲惫。 黎凌逸将她又搂进一些,才轻轻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大家族中人口众多,为了权力地位,不得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稍有不慎,就会事关生死,阴谋这么多,又怎么会不累呢?” 黎凌逸的话完全出自肺腑,生于帝王家的他又何曾有过片刻的放松,接受着黎凌尘的威胁,接受着柳翩跹的暗害,一次又一次,生死边缘刀剑舔血的日子已经太多太多。 感受得到黎凌逸的悲伤,青小岚反手将他紧紧地抱住,“以后我们就隐居在小山林里,那里只有你我,清风,颖儿,慕容和灵儿,还有我们的孩子,再也不要这些了,好不好?” 黎凌逸想着那样的画面,轻轻的点头应“好”,只是两个人心下都清楚万分,那样的日子离他们还很远很远。 半晌,黎凌逸才轻轻的开口道,“语儿,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去一次修罗洞。” 青小岚抬头看向黎凌逸,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凌逸说去自然要去,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修罗洞,又怎么能知道全福的身份,或许只是我们多想了……” “嗯,只要我们多加防备就好。”黎凌逸说着,忽而微微一笑,“或许情况也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坏,这修罗洞我们虽然沒去过,但这主人可是和我们缘分不浅啊。” 第336章 353再遇柳翩跹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豁然开朗,一下子想了起來,淡淡的笑道,“可不是,当初我们放了一斩修罗一命,他可是说过,要是我们有需要,就到修罗洞找他,想來若是修罗洞真的有危险,就算他不出手帮我们,也应该顾及着江湖道义,不会落井下石吧。” 青小岚也这样安慰着自己,虽然心下清楚,如果一斩修罗真的如黎云兆所说,是效命于柳翩跹家的旧仆,又怎么会讲究什么道义。 青小岚一夜不安,在黎凌逸的怀里辗转难眠,黎凌逸亦是睡不着,他一直将手放在青小岚的小腹处,感受着那个渐渐成长的生命,在悄无声迹的夜里,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第二日一早,黎凌逸和青小岚准备好后,跟清风和端木颖儿以及慕容等交待一声,告诉几人想出去散散心。 清风和端木颖儿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青小岚阻拦了下來,将逸王府的大小事全全从艾雪的手中拿过來交到了两人身上。 艾雪一下子成了无事闲人,故而带着艾云两人回到了逸凰殿总部,处理殿内的事。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骑着青龙直接飞往了修罗洞。 本來青小岚想骑马而行,毕竟青龙的身子太过于庞大,即使身在高空,也难保不被人发现,但黎凌逸舍不得青小岚骑马疲累,坚持着要骑青龙而去,青小岚拗不过,只得听从黎凌逸的建议。 青龙纵声而去,直冲云霄,两个人身在高空,感受着云端穿梭的感觉,青小岚的心情也舒畅了起來,仿佛真的和他们对清风说的一样,自己此次出來是游览湖光山色一般。 青龙的速度岂是宝马可比,也不过半日的飞行,两人一龙就已经身在修罗洞外。 “一斩修罗怎么说在江湖上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怎么住在这么个鬼地方。”青小岚看着一个残破的山洞,不由的蹙眉。 黎凌逸倒是浅笑,“这么个鬼地方,才正配了他一斩修罗的名号不是?” “呵呵……”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心下也放松了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我。” 黎凌逸毫不放松的打量着四周,只是浅笑道。“逗语儿开心可是我毕生的事业,就算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停啊。” 青小岚懒得理会黎凌逸的油嘴滑舌,掏出一丸丹药给黎凌逸:“这是我上次炼制的欲迷丸,虽然我不知道清风的功力长了多少,但肯定有益无害,你服下吧。” 黎凌逸点头服下丹药,“语儿不服?” 青小岚轻轻摇头,“虽然丹药无害,但吃多了肯定对孩子不好,之前已经吃了那么多清素丹,我怎么敢再乱吃。” 想到清素丹,黎凌逸眼里露出了浓浓的歉疚,青小岚轻轻的挽上他的胳膊,笑了笑,什么都沒说,而后拿出三枚银针,直接钉入了一斩修罗的洞府石碑上…… “语儿这是何意?”黎凌逸对于青小岚用银针刺一斩修罗石碑的动作很是不解的问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这三枚银针可有大用处,你就等着瞧好吧。” 青小岚笑的狡邪让黎凌逸稍稍放松下來,忽而听到一阵石门划开的声音,两人定睛望去,一斩修罗洞府的石门翛然打开。 从里面匆匆走出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个人站在洞外,只嚷嚷道:“居然是你们两个,别怪本座今儿不欢迎你们,快走快走。” 听到“本座”二字,黎凌逸和青小岚心下了然,这便是一斩修罗,当夜的大战因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纱,除了一斩修罗张狂的大笑和一口一个本座之外,其实两个人对一斩修罗并沒有更深的了解。 青小岚不退,反而在黎凌逸的搀扶下向前几步,调笑着看着一斩修罗说道:“我说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我和凌逸可是大老远來看你,就算你这个洞府破点儿,也不至于闭门谢客,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吧。” 一斩修罗听到青小岚这么说,眉头陡然蹙了起來:“你个小娃娃还是那么的会惹本座生气,我让你们走自然是为了你们好,别说我沒提醒你们。”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到一斩修罗的话,相互对视一眼,一斩修罗话中有话,看样子这修罗洞定然暗藏玄机,至少会和柳翩跹或是笑面郎君扯上关系。 一斩修罗的话不但沒有让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退却,相反让两个人有些兴奋,很想一探究竟,知道进了这修罗洞,究竟会遇到什么,又将知道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黎凌逸哈哈一笑,对上一斩修罗满眼担忧的目光,道:“老前辈,怎么说我和语儿都已经到了您的门前,总不至于连口水都舍不得给吧,这可亏了语儿的一片心意,不远千里眼巴巴的想要把修罗散送给你,配了您这一斩修罗的英明呢。” 听到“修罗散”三个字,一斩修罗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的清楚。 青小岚心里暗想,“这老家伙果然对修罗散上心,呵呵,既然有了软肋掌握在我手里,害怕进不了这修罗洞的大门吗?” 青小岚心里想着,即刻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不足半个拳头大的瓶身,配着一个扭紧的瓶盖,很是小巧玲珑。 “喏,老头,看这是什么?”青小岚说着,将手中的白瓷瓶向一斩修罗挥了挥手。 一斩修罗虽沒有闻到修罗散的味道,但凭着直觉以及现下的形式,青小岚手中的必是修罗散无疑。 一斩修罗的眉头渐渐舒展,露出一丝笑意:“快,小娃娃,把修罗散给我看看。” “那可不成,我都到你家门前给你送礼了,你却连门都不让我进,我心里不平衡,不舒服,不开心,凌逸,要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一趟算是白辛苦了。”青小岚说道最后,隐忍着笑意,故作懊恼和失望的对黎凌逸说道。 看着这个调皮的小妻子,黎凌逸也隐忍着笑道:“语儿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反正有青龙呢,也不会太辛苦。谁让前辈如此吝啬不让我俩进门,哎,对了,我想起來了,我们后院的猪棚里好像最近苍蝇和蚊子不少,不如就用这修罗散去熏苍蝇和蚊子好了。” 黎凌逸的话让一斩修罗的脸变的铁青,“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不听本座的话就算了,还想把修罗散拿去熏苍蝇蚊子,真是可恶。” 说着一斩修罗迎身而上,就要上來抢夺。 黎凌逸一手搂着青小岚,将她护在身边,另一手与一斩修罗抗衡。之前的黎凌逸即使拼劲全力,最多也就能和一斩修罗打个不相上下,如今他功夫大增,胜算自然更大。 况且一斩修罗的目的本就是修罗散,并未真正出手伤害两人,所以即使黎凌逸现在一手对战一斩修罗,仍旧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小娃娃,想不到你现在的功夫这么厉害,就不知道这个小女娃功夫有沒有长进。”一斩修罗说着,就向青小岚出手。 黎凌逸眼疾手快,还未等一斩修罗的手到青小岚身前,黎凌逸就已经将他的來袭挡了回去。“呵呵”黎凌逸发出一阵笑声,“语儿的功夫涨到了什么程度还是个秘密,等你有机会的时候再來查探一二吧。” “好你个小娃娃,要不是看在你们当日放我一命的份上,我今儿一定拼劲全力,拿下你们的修罗散。”一斩修罗气呼呼的说道,随即收了手回到了洞门前。 “老头,这么快就生气了,多不好玩。”青小岚笑嘻嘻的对他说道。 “玩?”一斩修罗瞪大了眼睛瞧着青小岚,“好了好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快走快走,耽误了这些时候,再不走來不及了。” 一斩修罗催促着着两人,这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更加坚定一斩修罗有秘密。 黎凌逸收起了刚刚的笑意,严肃的问一斩修罗,“前辈可是知道将有什么人要來修罗洞,会对语儿和我不利,才这么急着要我们走?” 黎凌逸的直言不讳是一斩修罗喜欢的,他也说的爽快:“我是谁的人,为谁效命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又何必跟我在这纠缠,现下你们不走,待会我也帮不了你们。” 一斩修罗略显慌张的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娇媚狂邪的大笑,笑成穿过山林而來,惊的山中飞鸟扑棱棱四起而去。 “糟了糟了,”一斩修罗说着,只冲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叫道:“让你们走你们不走,真是会给本座惹麻烦,快,跟我进來。” 一斩修罗说着就要带黎凌逸和青小岚进入洞府,只听到那阵狂笑戛然而止,转成冷声的训斥:“修罗,沒想到你也会背叛本宫,背叛柳家。哈哈,现在想逃,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今儿你们谁都走不了。” 随着声音愈來愈近,柳翩跹以及一个青袍男子出现在了青小岚和黎凌逸面前。 虽然从未见过这个青袍男子,但是凭借他身上散发的强者气势,黎凌逸和青小岚可以断定,这人便是当日重伤清风,而后劫走端木颖儿和清风的鬼魅之音,万宝斋的大掌柜。 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的强者气息,黎凌逸和青小岚也变得严肃起來。 “宫主,他们两个人和你的恩怨我自然不管,出了这修罗洞,就算你让我出手杀了他们我也会毫不留情,但是他们曾经救我一命,于我有恩,今儿在这修罗洞的地界上,我就不能让你们伤害了他们。”一斩修罗说的斩钉截铁,毫不退让。 就是这份江湖侠义也让黎凌逸和青小岚敬佩。 “老头,你对我们的好我们心领了,这是我和凌逸与她的恩怨,你若真顾念我当日的恩情,不出手便是了。”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虽然有了一斩修罗的帮助,他们的胜算更大不知多少,但是对于这种颇有强一斩修罗所难的事情青小岚不愿意做。 黎凌逸亦是点头,他认同青小岚的说法。 一斩修罗感激二人的理解,但是挡在他们身前的身子却沒有让开。“两个小娃娃如此待本座,本座铭记在心,我这一斩修罗的恶名在江湖上响当当了大半生,如今怎么也得作件光明磊落的事,为自己正名。” “修罗,你当真不让?”柳翩跹恶狠狠的问道。 “呵呵……”一斩修罗发出一声惨淡的笑,摇摇头,“翩跹,要知道你是如今的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应该救你,或许让你和你的家族一起覆灭,于天下來说都是件好事。” “哈哈”,听到一斩修罗的话,柳翩跹笑的更加狂邪,“你说不救本宫,还不是将我从死人堆了挖了出來,我倒是得感谢你,把我和妹妹这柳家仅存的血脉救了出來,才让我们有机会报仇雪恨,让柳家满门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一斩修罗听到柳翩跹的话,不禁流下了两行清泪,“我一斩修罗行走江湖数十载,虽是恶名远扬,但真正干的错事却不多,救下你已然是一个错,而告诉了你你的身世就是更大的错,你的骨子里都是仇恨,等到了地下的那一天,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你是沒法和我爹交代,你现在帮着外人來对抗我,你有什么脸面见我爹?”柳翩跹的情绪猛然巨幅波动。 一斩修罗发出了一阵惨笑,道:“想当初你柳家也是名门望族,你爹也是个善良之人,我却把他的女儿养成如此奸恶之辈,我真是该死。” “善良,善良有什么用?他善良还不是引來了满门灾祸,上百口的柳家就只剩下我和妹妹,都是他们这些大家族,他们贪财忘义,我就是要灭了十大家族,我要都统天下,为我柳氏一门报仇雪恨。”柳翩跹不挺的说着。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得不由发愣,与柳翩跹敌对这么久以來,从來沒有见过情绪如此失控的她,几近疯狂,让人有点点怜惜…… 柳翩跹一阵张狂大笑之后,二话不说,脚尖轻点,手中的长剑直接刺了过來。 黎凌逸心思一晃,一眼认出了那便是稀香剑,一股脑的气愤奔涌而來,他们不但灭了端木家一家,还劫走了清风和颖儿,夺取了稀香剑和青玉青,这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黎凌逸松开青小岚,召唤出黎洛,迎了上去。 “哈哈,好个黎云兆,居然这么快就把黎洛给了你,好,好……”柳翩跹看到黎凌逸手里拿着的黎洛,几近痴狂。 第337章 354暗器飞來 黎凌逸豁然明白,“原來你隐忍不发,在父皇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我凌照皇室的这几件宝贝啊?呵呵,真是可笑,你可知道,我便是在你的葬礼上,拿到这把黎洛的。哈哈……” 黎凌逸说话间,两剑已经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摩擦出一片火花。 两人转瞬被强烈的碰撞震开,分开于两处。 落脚之后,柳翩跹的眼中发出嗜血的光芒,“你再说一遍。” 柳翩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葬礼居然成全了黎凌逸,让他得到了自己多年希望拿到的宝物。 黎凌逸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黎洛,道“怎么,你还不相信吗?这有什么课骗你的?不过这又怪得了谁,要不是你用心险恶,给父皇下毒,又怎么会弄得必须牺牲你皇后的身份呢?呵呵……” “哼……”柳翩跹冷哼一声,“你以为现在剑拿在你手里,他就是你的了?要不是当初笑面郎君失手,你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黎洛?” “我还真不知道,你一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建立起柳宫,也算是不易,只是你的柳宫实在是太破了,跟我的逸凰殿根本沒法比。”黎凌逸不断的刺激柳翩跹。 黎凌逸刚刚和柳翩跹过招的时候,已经发现柳翩跹实力不弱,虽然不及自己,但也马虎不得,况且她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未曾出手,黎凌逸哪敢大意。 高手过招,除了功夫还拼心静,柳翩跹心思已乱,再出手时黎凌逸有把握快速控制住他,只有这样,黎凌逸才能尽可能不让青小岚出手,他不想发生意外,让青小岚受到伤害。 柳翩跹的情绪果然变得有些波动不定,她身后的青袍男子拉起她的手腕,给她输入一缕内力才让她渐渐平静下來。 “再平静些,别上了他的当。”青袍男子冷声说道,那声音如同地狱传來的声音,异常冷,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青小岚轻轻的拽了拽一斩修罗,小声问道:“老头,这个青袍的男子倒地有多厉害?” 一斩修罗的表情如临大敌的沉重,虽然他可以置身事外,但为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安危,他丝毫不敢放松。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一斩修罗看了看她,道:“就我这个水平的,他一个能打二十个。” “二十个?”青小岚的眼睛陡然充满了惊恐,“当初我可是差点死在一斩修罗的手上,他的功夫在我看來已经是高手,就算现在身上有父皇三十年的内力加上各种奇遇,功力大增,也未必能超越,那么这个黑袍男子……”青小岚不敢想。 看着黎凌逸一个人手握黎洛,迎风面对两个劲敌,青小岚充满了担忧,抬步就想上前,不料被一斩修罗一把拉住。 “小娃娃,你连我都打不过,上去送死吗?”一斩修罗有些愤怒的说道。 拉着青小岚的手正好握在她的手腕处,转瞬间愤怒消散了两分,“小娃娃,你可好胆量,自己有了身孕还干上前,你就不为肚子的孩子想想?不过你这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呵呵,出乎老头我的意料啊。” 青小岚听到一斩修罗的话,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时日越來越长,已经开始出现妊娠反应,青小岚明显能够感觉到孩子的存在,她也不想有什么闪失。 但看着黎凌逸那边一触即发的战事,青小岚的眼神却坚定了许多,“老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想,若是凌逸都不在了,我和孩子怎么苟活于世?还不如随他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也算个团圆吗?” “好……”一斩修罗听到青小岚的话,为她们的感情而感动,“既然你这么坚定,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拦着你,你先跟我进洞來。” 一斩修罗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青小岚就进了修罗洞。 青小岚心下极不愿意,她担心黎凌逸,但是拗不过一斩修罗的强拖硬拽,只得随了他去。 一斩修罗只是将洞府的门关闭,并不往里走,道:“我曾是柳家人,翩跹即使有错,我也无法对她下手,但你和那小娃娃于我有恩,江湖道义,老头我也不敢忘恩负义,现在老头将我这几十年的内功传授给你,剩下的只能看你们两个的命数了。” 一斩修罗说完,不待青小岚反应,一股强大的内力已经渗透进青小岚的体内。 感受到不断进入体内的内力,青小岚几乎全身血液沸腾,现在她充满动力,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一斩修罗的内力传送的很快,迫在眉睫的时候他不得不选用特殊的方法,当他输完内力的时候,已经身子瘫软在地上。 “老头……”青小岚担忧的叫了一声。随后快速的拿出一颗自己炼制的丹药,喂一斩修罗服下去。 一斩修罗的体力在渐渐恢复,他能感觉到这药力的强大,无奈摇头,心下想:“自己真是老了,这些个小娃娃越來越厉害了,连这么好的丹药都能炼制,还如此大方的赠与自己。” 想到这里,一斩修罗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道:“老头沒事,吃了你的药又强壮如牛了,你快去看看哪个小娃娃吧,就算他功夫再高,以一敌二还是凶险。” 一斩修罗说着,在青小岚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开启了修罗洞的大门。 青小岚扶着一斩修罗到洞府门口的时候,不由的心底一片恐慌。 黎凌逸和两个人的战斗已经开始,青龙在空中盘旋,与一条长蛇撕咬拼杀,长蛇青紫,吐着长长的芯子,狰狞无比。 而下面,柳翩跹和青袍男子两人相互配合,左右开弓,柳翩跹手里拿着稀香剑,而青袍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叫不出名字的宝剑,通体泛着黑色的光亮,只有剑柄处隐约泛着绿光,甚是诡异。 在两个人的夹击下,黎凌逸显然压力不小,虽然也在不断发出攻击,剑招之上沒有太大疏漏,却也见得力道不足。 “快去帮帮他,若是这样下去,只怕他今儿就要毁在这了。”一斩修罗看到战况,焦急的说道。 青小岚闻言见景,自然不敢怠慢,即刻召唤出自己的赤血,加入战圈。 青小岚进入战圈后,不攻击较弱的柳翩跹,而选择了青袍男子。 青小岚心理想:“这男子功夫高强,但自己本身也不算太弱,加上一斩修罗传授的内功,现在又有提升,他想一下子灭掉自己并非易事,而凌逸在这段时间内,完全有能力打败柳翩跹,这样就可以扭转局面。” 黎凌逸虽然担心青小岚的安危,但是也明白青小岚的用意,不多做纠缠,直接攻击柳翩跹而去。 却说青小岚这边,虽然青小岚本身功夫不弱,又加上一斩修罗的内功,功夫提升不少,但青小岚顾及着自己的身孕,不敢太过贸然全力以赴,只是应对着拖延时间。 青袍男子,也即万宝斋的大掌柜,岂是青小岚想要随意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 像是看透了青小岚的用意一般,万宝斋大掌柜招招狠辣,将青小岚逼得节节后退,看得一斩修罗一阵害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感受到了万宝斋大掌柜的咄咄相逼,青小岚不得不拼劲全力抵挡,剑与剑碰撞出强烈的火花,若不是青小岚手里的宝剑若不是排名第二的赤血,估计早已经被击毁。 相碰数剑之后,青小岚明显感觉到吃力,她的力量不及万宝斋大掌柜,如此硬碰硬的打自然吃亏不少。 青小岚皱眉,一时却沒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片刻之间,万宝斋大掌柜已经到了青小岚身前,趁其不备,一掌击在了她肩上,青小岚感觉到口中有一抹甜腥迅速蔓延。 身子不断下落,青小岚惊慌不已。 “小白,青狮……”青小岚将口中的血吐出去后,大声的喊道,瞬间小白便出现在了青小岚的身下,将青小岚平安的放到地上,眨巴着眼睛对怒气冲冲的对着万宝斋大掌柜喊道:“敢欺负我娘亲,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小白快速的奔向大掌柜,虽然小白是神兽,但终究还小,大掌柜武功深不可测,青小岚担心,青狮无法召唤,想必是在晋升,这更让青小岚忧心。 來不及多想,青小岚再次奔上前去,和小白一起,同大掌柜作战。 大掌柜出手狠辣,剑剑刺向青小岚要害,一边全力以赴,一边顾及着身子,青小岚一阵哀嚎,希望上天來人收了这个妖魔…… 显然青小岚的哀嚎沒有起到任何效果,万宝斋的大掌柜显然有越战越勇的气势。 青小岚见进攻不敌,开始退到战圈一脚,将自己精心打造的几百根银针全数拿了出來,轻喝一声:“小白闪开”。 小白配合度极高,青小岚话音刚落,小白已经飞向别处,只剩下万宝斋大掌柜居于原地。 青小岚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十指灵活的來回反转,数十枚银针片刻之间就已经飞向万宝斋大掌柜而去。 看到银针如雨般洒落,直奔自己而來,万宝斋大掌柜发出了一阵狂笑,青小岚终于能够理解当初清风和颖儿说的鬼魅之音为何物。 万宝斋大掌柜的笑音在整片树林中飘荡,像是象征着死亡的音符一样,跳的人心慌张而悲凉。 半晌,他才止住笑声,开口道:“小娃娃,功夫不错,手也灵活,若不是你今天必须要死在这里,我倒是想让你当我的徒儿,真是可惜了。” 万宝斋大掌柜不论是笑还是说,手上对银针的抵挡一刻都沒有放下过。 青色的长袍被他再空中甩的猎猎作响,青色的长袍是有赤练金丝编织而成,对于银针的攻击有很好的抵挡作用,数十枚银针在大掌柜看來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死老头,谁要做你徒弟,你今天才会死在这里,受死吧……”青小岚气恼的将百枚银针抛向空中,赤血剑横扫,借着剑扫生风的力道,将数百枚银针直接刺向万宝斋大掌柜的方向。 若是换做一般人,定然会被扎成刺猬,万宝斋大掌柜饶是有黑袍做挡,也难保不受伤。 青紫色的长蛇见到如此情景,不顾青龙对自己尾部的撕咬,直冲而下,吐着长舌,呼啸生风,让很多银针偏离了原來的位置。 即便如此,还有几枚银针刺进了万宝斋大掌柜的身上。 青龙撕咬长蛇,长蛇见危险已解,回身反抗,乱作一团,而万宝斋大掌柜的脸色慢慢发青。配着那身青袍以及半个面具,着实浑然一体。 青小岚浅浅发笑:“怎么样,我的银针很可爱吧,现在是不是有股浑身酥麻的感觉……” “小娃娃,你做了什么?”万宝斋大掌柜鬼魅之音愤然响起。 青小岚冷冷道:“自然是让你送命的东西,沒有我的解药,不出三个时辰,你必死无疑。” “哈哈,”万宝斋大掌柜猖狂而笑,“我行走江湖数十年,还沒见过有人可以如此威胁我凌云子,娃娃好胆量,你觉得但凭这点毒就能伤的了我,未免太不把我凌云子放在眼里了。” 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说着,双臂旋转,眨眼间他已收起了那幽黑的宝剑,几枚桃胡一样的暗器出现在手中。 他冲着青小岚轻轻一笑,道:“你善用银针,但多少差些火候,让你试试我的暗器,你就知道能当上我的徒弟,是你这辈子修來的福分。” 说话间,凌云子的暗器以至青小岚身前,横剑抵挡,三枚暗器打在赤血剑上发出“当当当”三声闷响,青小岚被这种强劲的力道击得退后几步才止住。 小白见青小岚后退,不由的想要冲上去,被青小岚一声喝住了。 “小白,这里不需要你,帮你爹爹去。” “娘亲,我担心你”,小白担忧的说道。 “快去。”青小岚冷声的催促道。 小白不再纠缠,飞奔黎凌逸而去。 “小娃娃好计谋,就算这小畜生冲上來,说不定也会死在我的暗器上,调走它去另外一边帮忙,倒是可以让你快速有个帮手。”凌云子冷声说道。 青小岚勉强的扯出一丝冷笑:“知道就好。” “哈哈……”凌云子突然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真是喜欢极了你这倔强的性格,可惜了我一个好徒儿,只怕你的帮手还沒來,你就已经香消玉殒在我的暗器之下了。” 说话间又有十几枚暗器飞來,枚枚暗器剑走偏锋,直直冲着青小岚的要害而去,让青小岚不得不大幅度动作,全力抵挡。 第338章 356商议 忽而觉得小腹有种扯痛,青小岚心里惊慌,觉得大事不妙,怔愣片刻之际,一枚暗器已经穿肩而过。 除了那暗器上略带的几丝血迹,甚至快到沒有血喷涌而出。 肩上的痛楚和着小腹的扯痛一同奔涌而來,青小岚身子不由的晃动,站立不稳。 凌云子显然沒有放过青小岚的打算,冲着她将要倒地的身子,十几枚暗器又已至身前。 其实青小岚知道,凌云子的功夫不止于此,当初他伤清风的时候,上百枚暗器在两手之中如舞动一般,玩的游刃有余,如今才十几枚暗器而已。 青小岚骂自己不争气,连十几枚暗器都抵挡不住,只是她不知道,虽然凌云子这次发射的暗器数量少,但是力道却增加了几倍,这十几枚暗器的威力绝对不逊于当初伤清风的数百枚。青小岚怀着身孕,能够接住如此多的暗器,已然让凌云子赞叹。 青小岚看着來至身前的暗器,却再也无力抵挡,“凌逸,对不起,我和孩子要先走一步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脸颊滑过两行清泪,认命的闭上眼睛。 片刻,又过片刻,再过片刻。 身上并沒有传來丝毫新增的痛楚,青小岚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黎凌逸手握黎洛,在半空中与凌云子对峙而立。 “凌逸……”青小岚轻轻的唤了一声,满是欣喜,她还在,她的孩子还在,她的凌逸來了,保住了她和她的孩子。 青小岚又看到了希望,她挣扎着想起身,却隐隐的感觉到下身有湿润的感觉。 青小岚心惊,不敢惊动黎凌逸,在袖口中一阵翻找,赶紧拿出两枚宝血含玉服了下去。 这是青小岚自己炼制的丹药,是便携式的保胎药,能做应急之用。 服药之后,小腹的痛楚并沒有减轻多少,肩上的刺痛也越來越甚,青小岚心里焦急,只见空中黎凌逸二话不说,手握黎洛直奔凌云子而去。 收起暗器,黑剑再出,一黑一白,两剑相互碰撞,即使老远都能听清那刺耳的声响,可见两人力道之大。 “逸王爷果然不凡,哈哈,你能死在我的手上,我也死而无憾了。”凌云子边打边张狂说道。 黎凌逸并不被他的话打乱阵脚,黎洛在他的手中犹如繁花盛开,光芒四射。 “你死而无憾不要紧,只怕你的宫主葬身虎口,会抱憾终身。”黎凌逸眼光瞥向远处,默然的说道。 经黎凌逸以提醒,凌云子才猛然想到黎凌逸已经在与自己对战,那么柳翩跹…… 凌云子急速向柳翩跹和小白的方向看去,隐隐看到小白围着柳翩跹张牙舞爪,柳翩跹抵挡的力道越來越小,虎爪抓烂的半个衣袖在风中乱舞,看的人心纷乱。 “哼……”凌云子冷哼一声,向柳翩跹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白,回來。”青小岚急速喊道。 待凌云子行至柳翩跹身前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小白早已不知所踪。 黎凌逸快速奔到青小岚身边,将她打横抱起,黎洛直刺长蛇而去,召回青龙,两人驾青龙远去。 而那柄划破长蛇蛇皮的黎洛也在一道白光过后消失不见。 青龙速度极快,柳翩跹和长蛇均身上带伤,凌云子也沒有继续追杀黎凌逸和青小岚。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顾不得遮掩,黎凌逸直接让青龙大摇大摆的落在了逸王府的后院,这可吓坏了清风和端木颖儿几个人。 几个人快速的几个人急速赶到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房间,玄冰早已被黎凌逸派去找薛大夫。整个逸王府混乱成一团。 青小岚虽然伤重,但意识尚且清醒,她一边忍着痛,一边还安慰着众人不要着急。 玄冰对于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去向一清二楚,但看到青小岚重伤而归,他也吓得不轻,找到薛大夫后二话不说,直接抓着薛大夫就走。 薛大夫一看玄冰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虽然嘴上沒问,但是对于青小岚受伤的事实已经了然于胸,也不拖拉,直接在玄冰的拉拽下跟了上去。 进入到青小岚的房间,薛大夫看着围着床边的一群人,淡淡道:“让让,让让。” 來到床前,看到青小岚身上的被暗器所伤留下的洞,薛大夫就要动手处理伤口,青小岚摇头止住了他,“这点皮肉伤不算什么,你要先保住我的孩子。” 薛大夫听到青小岚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拉起了青小岚的手腕,为她诊脉。 片刻后,薛大夫问:“见血了?” “嗯”,青小岚细若蚊蝇的声音答道。 黎凌逸的脑袋轰然作响,一路抱着青小岚回來,居然沒有发现青小岚的隐忍,沒发现他们那个來了不久的孩子很可能失去。 黎凌逸猛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澈的响声让屋内的人都是一惊,青小岚看着万分心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薛大夫说道:“你就歇歇吧,什么也别说,兴许这孩子还有救,有些人三番两次的犯错,一两个耳光算不得什么大惩罚。” 薛大夫说着,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离开了房间…… 薛大夫离开不久,便拿着一碗熬好的汤药回來,直接放到青小岚面前。 “喝了吧”,薛大夫淡淡的说道。 对于薛大夫的医术,青小岚很有信心,也不多问,直接喝了下去。 见到青小岚喝下药后,薛大夫淡淡的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用尽办法保住这个孩子,不可能再有下次,我已经黔驴技穷了,要是再有意外,就另请高明吧。” 说完,薛大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感受到薛大夫袭來的目光,有一种想要闪避却又无处可逃的感觉。 “你曾经说过,她是你的挚爱,为了她你可以如何如何,山盟海誓永远都敌不过实际行动让人安心,为了你的事,这孩子生死边缘走了多少次你自己数数,看看你当初承诺的誓言可还曾记在心里。”薛大夫说着,收回目光,眼睛透过窗子看向远方,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黎凌逸也万分自责,听到薛大夫的话,低着头半晌无法开口。 “薛大夫……”青小岚听着心疼,想为黎凌逸辩解些什么,忽而听到薛大夫说道:“不要等到追悔莫及的时候才说自己有多情深意重,我孤老一生终究不还是为自己的失误悔过,你们莫要走到我这一步才知道失去有多痛。” “薛大夫……”黎凌逸听到薛大夫赶上的话语,有些感伤的叫了一声。 薛大夫摆摆手,“你自己考虑吧”,随后走了出去。 黎凌逸送走薛大夫,关上门后來到青小岚身边,让她安躺在是床上,才轻轻问道:“语儿,可好了一些?” 青小岚嘴角扯这笑,轻轻点头:“恩,我沒事,感觉到不好的时候我已经服了丹药,不碍事的。” 青小岚说着,用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这样是我的宝贝,多灾多难经受考验才能长的更好,以后肯定是个坚强的小家伙。”青小岚说着,露出淡淡的笑。 黎凌逸浅笑着挽起青小岚的手,有些心疼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沒有保护好你们,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爹爹,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相公……”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轻轻的摇头,挣扎着想把手伸出來去抚摸黎凌逸的脸颊,却被黎凌逸握得更紧。 青小岚无奈的笑,轻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万事难免有不如意,这些都是小磨难而已,况且我们现在都很好,不是嘛?” 黎凌逸偏着头,将青小岚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旁,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眼睛有些湿润。 黎凌逸的心里涌出无限的悲哀,从來沒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不中用。“是我不好,要是我功夫能够更好一些,也不会让人打得落荒而逃,还让你受伤……” 青小岚还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这怎么能怪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有什么永远的天下第一,你又何必这样强求自己呢。” 青小岚说完,整个屋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说道:“不过这凌云子的确成了我们的强敌,柳翩跹有了凌云子如虎添翼,如果我们这群人里沒有人能制服凌云子的话,很有可能就只能被柳翩跹欺压,这可不太好。” 青小岚说的问題也是黎凌逸最担忧的问題,思及此,黎凌逸眉头蹙的更深。 “语儿,你的欲迷丸能否改进改进,咱们逸王府不缺药材,什么上等的药材都可以想办法弄到,如果能用丹药在短时间内提升我们的实力,我们凭借多人联合,说不定可以制服凌云子。”黎凌逸思考半晌后轻轻问道。 青小岚想了想道:“黑婆留下的医药宝典里的配方和这个沒有太大差别,欲迷丸的药效到此估计也就到极限了,想要提升改进的话,我想就只能另外做配方了。” 想了半天,青小岚也毫无头绪。 突然,黎凌逸眼睛闪出了一道光芒,握着青小岚的手力道不由的大了些。 青小岚微微呲牙,黎凌逸才恍然惊醒。 “语儿,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你记不记得,黑婆山的冰火结界?”黎凌逸几乎要喊出來。 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沧海熬,沧海熬,凌逸,太棒了,太棒了。” 青小岚也有些激动,躺着的身子挣扎着起來,对着黎凌逸轻喊着。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笑着说道:“这次,我们把我们这些人一起带去黑婆山,只要他们愿意,我们就让他们去经历一次冰火结界,这样我们的整体实力就能大幅度提升,都说寡不敌众,相信到时候就算凌云子再厉害,我们也能制服他。” 黎凌逸说着有些激动,青小岚亦是如此。 青小岚轻声道:“这样,你现在就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快动身,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和柳翩跹以及双柳宫正面开战了,想必他们也会抓紧时机对我们下手,时间拖得越久,我们就越被动。” 黎凌逸点头,在青小岚的额头轻吻了几下,才放开她,让她静静地躺着。 “你等着我,我这就去,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黎凌逸走了出去。青小岚望着黎凌逸走出去的背影,摸着自己的小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黎凌逸來到前厅的时候,清风,端木颖儿,慕容俊,白灵儿,玄冰五个人都坐在前厅内,一个个脸色沉重。 黎凌逸带着浅笑走进了,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逸王爷,对不起……”端木颖儿站起來,眼睛湿润的说道。 清风站在她的旁边,半搂着她,双眼也看向黎凌逸,道:“凌逸……”清风也想说些什么,却被黎凌逸摆手打断。 黎凌逸看了一眼玄冰,才开口道:“既然玄冰和你们说了,我和语儿也沒有什么要隐瞒的,我们这次去修罗洞,最初想的的确就是通过全福的口找到凶手,为端木家报仇,但事实上,我们遇到的是柳翩跹和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他们是端木家的仇人不错,但他们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次语儿受伤跟你们无关,做兄弟出生入死这么久,又何必多言。” 黎凌逸说着,也坐了下來。 “语儿她怎么样了?”白灵儿轻轻的出口问道,一來关心青小岚的伤势,二來也想缓和一下现在前厅内的气氛。 黎凌逸轻轻的勾起嘴角,“语儿她沒事,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孩子也保住了。” 黎凌逸的话让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听到慕容俊说道:“凌逸和语儿的功夫都不错,又有神兽护身,还能把语儿伤成这样,这万宝斋的大掌柜凌云子功夫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俊的话迅速让众人皱眉。 黎凌逸半晌才开口说道:“这次的确凶险,虽然我们有神兽护身,但这凌云子的身上也有一条青紫色长蛇,应该也是神兽,青龙与它大战良久,除了在长蛇身上咬出几道伤口之外,并沒有造成致命的伤害,可见其不一般。” 黎凌逸细细地将大战的情景将给几个人听,几个人跟着黎凌逸一起回想当时的场景,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凌云子如此厉害,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清风忍不住问道。 “这正是我这会儿來找你们的原因。”黎凌逸说着,目光看过几个人,而后定格在清风的脸上,道:“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提升整体实力,虽然我们无法做到以一人之力打败凌云子,但我们可以群起而攻之。” 第339章 357冰火结界 众人点头:“上次慕容和清风都吃了语儿的欲迷丸,功夫有所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多吃一些來提升功力。”端木颖儿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摇头:“这次我在到修罗洞之前,也吃过两颗欲迷丸,虽然有所长,但是幅度太小,根本不足以让我们的功力大幅度提升。”黎凌逸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而且我问过语儿,这已经是欲迷丸最大效果,估计沒有太大提升空间。” “那我们怎么才能整体大幅度提升,我虽不习武,但也知道这功夫是靠长年累月的练习成就的,莫非还有什么捷径?”白灵儿开口说道。 黎凌逸轻轻点头:“我这是有一条捷径,包括灵儿你也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过这个捷径就如同阴森诡异的近路,凶险万分。” “凌逸,你就别做形容了,你就跟我们说该如何做,什么凶险诡异,只要能够打败凌云子,再多的凶险我们都愿意一试。”清风语气坚定的说道。 “就是”,慕容俊亦附和道,“大敌在前何尝不凶险,要是不能提升我们的实力,只怕我们都会成为凌云子待宰的羔羊,那几不只是凶险,而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众人点头应和,玄冰说道:“是啊,大家都做好准备了,王爷你就说吧。” 听到几个人如此坚定的话语,黎凌逸才说道:“我和语儿曾经去过一次黑婆山,在百草崖上找到了一种名为沧海熬的东西,它能够帮助人们提升自己的功力。” “那我们就去找这种沧海熬啊。”慕容俊说道。 “慕容别急,听凌逸说。”白灵儿拉着慕容俊说道。 黎凌逸接着说道:“沧海熬提升功力效果好不假,我和语儿功夫进步如此快也有沧海熬的作用,但是问題是服下沧海熬后凶险万分……”说着,黎凌逸看向几个人,半晌才继续道:“服下沧海熬后悔经历一次冰火结界……” “冰火结界……”几个人不解的喊道…… 黎凌逸将曾经在黑婆山和青小岚经历冰火结界的情况一一的告诉几人。 尤其是服下沧海熬后会产生的状况,黎凌逸介绍的一清二楚,为几个人提前做好心里上的准备。 听了冰火结界的经历,清风和慕容几个人不但沒有被冰火结界的危险而吓到,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王爷,这么惊险刺激,咱们什么时候去黑婆山?”玄冰兴奋的问道。 黎凌逸蹙了蹙眉,看了一圈人,看着大家同样的兴奋表情,黎凌逸才展颜,“既然大家都对此沒有异议,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至少也要过上三五日,一來可以同时云儿和雪儿,让他们也來,毕竟机会难得,二來也可以让语儿休息休息,养养身子。” “语儿也要去吗?”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的话,瞪着眼睛问道,“语儿现在身怀有孕,已经出了几次危险了,是不是留在王府里更好一点。” 端木颖儿的顾虑何尝不是黎凌逸所想,但凭借对青小岚的了解,这种时候她不可能留在王府内坐以待毙。 “想來语儿是要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曾经她对凌逸说过,不会做凌逸身后受他保护的小鸟,而要与她并肩作战,共历风雨。她连修罗洞都闯了,又怎么会在乎闯黑婆山呢?”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说道。 几个人都沉默下來,沒有人再劝说什么。 对于如此深情,再多的劝说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黎凌逸淡淡的开口道:“语儿的性子一直如此,沒有什么能够阻挡她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行,只希望这一次能够平安无事,尽快处理了柳翩跹的事,也让我安心些,毕竟这是我和语儿的第一个孩子。” 黎凌逸说着,言辞间不禁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他的担忧、害怕和心疼,就像道道泉水,不断涌现出來。 众人也无法安慰什么,强敌在前,他们能做的就是奋力反抗。 几个人又待了一会便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养精蓄锐,准备着黑婆山之行。 黎凌逸回到青小岚的房中,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了她,青小岚听到几个人都愿意去黑婆山,毫不犹豫的想要尝试,放心的点点头。 接下來的几日相对平静,艾云和艾雪从逸凰殿回到了逸王府,并带给了黎凌逸等人一个重要的消息,便是逸凰殿接到密报,柳月娥和一个男子今日曾出现在百傲的虚渺仙山附近,而且非常频繁,似乎在等待什么。 黎凌逸吩咐人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也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艾云艾雪两姐妹说了一遍,同清风和慕容几人一样,二话不说去准备黑婆山之行。 这几日休息,青小岚的身子渐渐好转,身上的暗器之上虽然看起來骇人,但是对于青小岚來说也不过是小问題,现在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最让青小岚欣慰的是孩子保住了,而且胎像渐稳,这样只要她自己能够悉心调理,便不会出太大的问題。 自青小岚能够下床走动后,青小岚便开始不安分的在药房内一阵倒腾,即便是黎凌逸和端木颖儿、白灵儿等人一阵劝说都不愿回房,后來黎凌逸不得不将人强行抱走,青小岚这才回房休息。 可让黎凌逸吐血的是,隔日一早,青小岚又早早的泡在药房里,倒腾着各种丹药,黎凌逸沒有办法,只得让艾雪和艾云两个人随时看着青小岚,照顾着她,让她多休息。 几日的准备已经渐近尾声,青小岚这日也兴奋的从药房里出來,一手放在小腹之上,运着轻功,往黎凌逸所在的书房里跑。 饶是艾云艾雪两姐妹功夫不错,以那速度跟着青小岚都是一阵心惊胆战。 “凌逸,凌逸……”青小岚还沒进房门,就开心的大叫起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声音,迎出门來,运功速度极快的青小岚毫无防备,一下子撞进黎凌逸的怀里。 青小岚顾不得害羞,兴奋的说道:“凌逸,我炼出宝贝了。” 黎凌逸刚想问什么宝贝,就见艾云艾雪两姐妹急速跑到了房门前。 艾雪功夫要好些,还不见什么不适,倒是艾云有些气喘,连脸色也变的红润,抱怨的说道,“我说亲亲语儿嫂子,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你啥时候功夫又进步了这么多,跟着你一个孕妇跑都要累死我了,这说出去,我这逸凰殿的统领还怎么做了?” 艾云一阵抱怨,青小岚微微蹙眉,而后傻呵呵的笑了两声,“我跑的很快嘛?我害怕伤到孩子,特意沒跑很快啊。” 看着青小岚一副呆萌到茫然不知自己有多厉害的样子,艾云一阵哀嚎,“姐,你说说语儿嫂子是不是跑的快。” 艾雪一阵点头,“云儿说的可一点错都沒有,就算是我一直自认为轻功不错,能跟上你也是拼尽了全力的。” 听到两个人说话,青小岚一阵茫然。 “语儿,你身子刚好,怎么能这么拼命跑?”黎凌逸听到艾雪也如此说,不自由的皱眉,他对艾雪的轻功水准极为了解,脸艾雪都追不上语儿,可见语儿有多拼命,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看着黎凌逸有些生气的样子,青小岚眨巴着眼睛,一阵无辜,“我沒有拼命啊,我都沒怎么用力,我可是很宝贝我的闺女的。” 青小岚说着嘟起了小嘴,很是委屈。 半晌青小岚才恍然大悟,眼睛冒出了兴奋的光芒,拉着黎凌逸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黎凌逸一开始还不懂青小岚的意思,看着青小岚不断示意的眼神,黎凌逸开始运功试探青小岚的功力。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黎凌逸发现,青小岚功力又长了很多,多到黎凌逸一时都无法接受。 看到黎凌逸震惊的表情,青小岚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待黎凌逸放下青小岚的手腕,青小岚眼睛狡邪的一笑,很是得瑟的说道:“看吧,这不是我拼命,是我又厉害了。” “语儿功夫何时又进步了如此多?”黎凌逸不解的问道。 这些日子以來,两个人几乎寸步不离,沒有理由青小岚功夫大涨,他却一无所知啊,黎凌逸蹙着眉头想。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你可能想不到,我身上多了至少几十年的功力,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我都忘了告诉你。而且我也沒想到,这功力居然这么快就被我融汇掉了。” 黎凌逸和艾云艾雪静静地听着。 青小岚轻轻说道:“那日在修罗洞外你和凌云子以及柳翩跹大战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是不在的,就是那会,一斩修罗将他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了我,他说他是柳家的人,即使柳翩跹有错也不能出手,可是他也不愿意我们死在修罗洞外,所以将功夫传给了我。” 青小岚的话让几个人大吃一惊。 “语儿是说,一斩修罗将他多年的功力全部传给了你?”黎凌逸不敢置信的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露出感激的笑意,“凌云子有多厉害你也知道,要不是一斩修罗的功力帮着我,我怎么可能在他的剑下只受了这么点伤回來。” 想起当日的情景,青小岚心有余悸,随即又释然,轻轻道:“不过我真沒想到,当日的时候,虽然我接受了那么多的功力,但是根本就无法融会贯通,无法发出威力,可能是凌云子打在我肩上的那一掌,不但沒有伤到我,而且让我的功力也就快速融会了吧。” 黎凌逸听着,心疼的搂过青小岚,一副宠溺的样子,“如此说來,一斩修罗真是我们的大恩人了。”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 艾雪却突然出口问道:“你们说一斩修罗是柳翩跹的人,可是他却将功夫传给了语儿,虽然沒有直接出手,但也是与柳翩跹为敌啊,与柳翩跹相处这么多年,她是一个何等狭隘阴狠的人,要是她知道一斩修罗背后捣鬼,她会轻易放过一斩修罗嘛?” 艾雪的话让青小岚一惊,“是啊,凌逸,当日我们就只顾着自己逃窜,我居然忘了一斩修罗,若是柳翩跹知道他将功夫传给了我,那么他的下场……” 青小岚说着,有些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黎凌逸虽然心里也着急,但是相对更为理智的他马上就释然了。 黎凌逸轻轻说道:“语儿不必心急,你看,当时我在和柳翩跹和凌云子大战,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就像我的注意力也全都在他们身上一样,我都是直到今日你告诉我,我才知道一斩修罗传授功夫与你的,如果你不说,只怕我还茫然不知呢,想必他们也是如此。” “可是……”青小岚还是不放心的想说些什么。 话还沒有出口,就被黎凌逸打断了,“况且,语儿你想,我们虽然是落荒而逃,但是柳翩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身受重伤,肯定需要治疗和修养,这个时候她哪來那么多经历來管一斩修罗呢?” 黎凌逸的话终是让青小岚放下心來。 见到青小岚的不再为一斩修罗担忧,黎凌逸才开口问道,“语儿,你这么急着跑过來找我,说是找到了宝贝,是什么宝贝啊?” 听到黎凌逸问话,青小岚露出神秘一笑…… 而后青小岚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个青白色的小瓷瓶,拿在手中得意的摇了一摇后才放到黎凌逸手中。 “这是什么?”黎凌逸揭开青白色瓷瓶的盖子,放在鼻尖闻了一闻,才出言问道。 青小岚笑一笑:“这当然是无上至宝,是我们女儿的保命丹,有了它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行动不便或者对女儿有什么伤害了。” 黎凌逸一听也是一喜,想到几次來青小岚差点小产的经历,不由心疼,手上握着清白瓷瓶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感受到黎凌逸心理的激动,青小岚开心的窝进黎凌逸的怀里,也不管艾云和艾雪在旁边,兴奋地在黎凌逸的脸庞上落下一吻。 黎凌逸兴奋之余又得到了如此嘉奖,顿时心花怒放,搂着青小岚就想要一阵耳鬓厮磨,艾云羞得直叫:“喂,你们这两个人怎么说也是王爷王妃,代表了凌照的形象,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艾雪听到妹妹的话,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來:“云儿,要我说想让他们注意点形象,还不如我们两个躲得远一点來的方便。” “对啊,我怎么沒想到。”艾云呆头呆脑的说了一句,也不等黎凌逸和青小岚回话,随即转身就跑,片刻就沒了踪影。 第340章 358密林 艾雪也转身,准备蹑手蹑脚的离开,却听到青小岚叫了一声:“雪儿。” 艾雪含笑回头:“怎么了?浓情蜜意完了,还有话对我说?” 被艾雪如此一问,青小岚脸登时羞得通红,本來她觉得自己和黎凌逸这种简单的甜蜜再正常不过,可是被人看到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害羞。 半晌,青小岚才开口说道:“你进屋里來吧,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个你。” 青小岚说着,就在黎凌逸的半搂半抱下进了屋子。 艾雪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子,直接坐在了桌边,好奇的问道:“语儿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青小岚不答话,反而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淡淡一笑,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 青小岚无奈:“这个腹黑的家伙,看來是要我自己独自战斗了。”青小岚心理想着,先进屋内,取出了一个蝴蝶形状的小盒子,递给了艾雪。 艾雪看着精致的盒子很是喜欢,“这是什么,盒子好精致。” 艾雪问着,轻轻地打开了盒子,之间里面按照蝴蝶形状,一连拜访了二十几颗大大小小的圆形丹药。 艾雪不解的看着青小岚,青小岚才轻轻开口道:“这是我从黑婆的医药宝典上看到的秘方,我给它起名蝴蝶丹。这里面的丹药一共分为三种,就是你看到的三层,外面一层一共十六颗,为的是能够打通人的奇经八脉,对修炼内功好处极大,我稍稍处理了药方,还能让它滋养女子的身体,对你很适用。”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雪兴奋的点点头:“这么多年我呆在尘王府里,虽然沒有荒废了功夫,但肯定不如当初在逸凰殿的时候天天练功好,现在有了这几粒丹药,相信很快我就能又提升一步。”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笑着点头,尤其是黎凌逸,这么多年让艾雪隐藏在尘王府中,虽然曾经是艾雪主动要求,为的也是报仇大计,但终归是一个女孩的一生,黎凌逸即使口上不说,心里总归不安心。 万事皆想给艾雪最好的,现在青小岚能帮黎凌逸实现一点,让黎凌逸心理安慰许多。 “雪儿,别忙着欢喜,还有让你更兴奋的。”青小岚看到了黎凌逸满脸的笑意,心下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自然开心了一些。 而后接着对艾雪说道:“你再看这第二层,虽然是有六颗,但却是难得的宝贝,当初我和凌逸经历沧海熬的冰火结界时并沒有准备,神识出窍虽然也提升了功力,但却沒有发挥到最大,前两天我发现了这个方子。” “这个对于经历冰火结界有帮助?”艾雪激动的问。 青小岚点点头:“这六颗丹药是用來修炼神识的,对经历冰火结界有很大作用,但是因为缺少药材,加上我身子的原因,所以就只提炼了这六颗,你从今夜开始,每夜服下两颗,连服三日,想必等到你经历冰火结界后,能够比正常情况提升多提升一至两个等级。” 艾雪点点头,片刻后又摇摇头:“这么贵重的丹药应该你们两个服用才合适,我的功夫根基本來就不如你们,用在我身上,不是浪费了嘛?” 黎凌逸听到艾雪推脱,在出口说道:“既然语儿给你,必然有她的理由,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青小岚看了黎凌逸一眼,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凌逸说的沒错,我把丹药给你,做的就是我们整体力量得到最大程度提升的打算。” 艾雪不理解的看着青小岚,等待着她的解释。 只听青小岚笑着说道:“虽然我和凌逸武功要高些,而清风、慕容或者玄冰、云儿能够做到与你不相上下,但是这药却并不适合我们。” 艾雪也不着急,静静地听着青小岚的讲解:“我和凌逸武功虽高,但却已经经历过一次冰火结界,我无法确定再次经历冰火结界会遇到什么,或者说结果如何我们完全无法预知,这药用在我们身上并不保险。” “那他们几个呢?”艾雪出言问道。 青小岚蹙着眉头,半晌才开口说道:“服用这个药要禁欲半月,我怕他们做不到。” 青小岚说完,艾雪的脸腾的红了几分,眼中闪过三分羞涩,但剩下的几分便是浓浓的失落。虽然只是片刻的失神,但青小岚和黎凌逸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雪儿……我……”青小岚想说些什么,却被艾雪打断。 艾雪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沒事,这个我理解,这样看來我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陷入了沉默。 感受到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艾雪故作轻松的说道:“还有呢,语儿,这最中间的一颗大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知道艾雪是为了缓和气氛,黎凌逸也扯着笑开口问:“是啊语儿,我也好奇,你怎么炼制了这么大一颗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问,才将思绪拉了回來,重新恢复了一下精神说道:“这枚丹药是我最近最大的成果,是配合着这中间这六颗丹药而炼制的,等雪儿经历了冰火结界之后,立刻服下这枚丹药,如果不出意外,能够借助它的力量再提升一个层级,到时候应该能够达到凌逸现在的水平。” 如此功效,饶是黎凌逸也大吃一惊。“你是说雪儿能到达我现在的水平,我身上可是有独孤前辈毕生内功啊。” 青小岚认真的点点头:“恩,我确定,所以我才在众多人中选中了雪儿,我要保证力量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而且要保证万无一失。” 听到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对话,艾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谢谢,我知道你们两个心疼我,但这就是命,你们也不用为我太过操心,我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嘛?” 艾雪说着,眼睛有些湿润。 见艾雪伤感,青小岚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不论以前怎么样,现在我和凌逸都会尽力给大家最好的,不但是你,也包括云儿,清风,玄冰他们。” 黎凌逸附和道:“就是雪儿,再者说,这些年的确委屈了你,我这个做表哥的自然也想弥补一些,表哥、表嫂对你的疼爱,你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听到黎凌逸这么说,饶是坚强的艾雪,那个在尘王府隐藏多年,孤独多年的艾雪,那个在逸凰殿独当一面的艾雪,也忍不住落泪。 艾雪重重的点头。 这时,黎凌逸又说道:“你是我的表妹,我也想看到你幸福,黎凌尘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他被禁闭,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我相信我能够将此变为终生,日后你就是自由的,你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雪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问得艾雪有些发愣,半晌才回过神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未來由我自己掌控,如果遇到那个我喜欢的人,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 艾雪说着,像是怕两个人不相信一样,又道,“你们可别忘了,我可是逸凰殿芷云堤的大统领,什么事能难得到我啊。” 听艾雪如此说,青小岚两个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悬着的那颗心,只怕在艾雪沒有找到自己的幸福之前,是永远不能放下的。 艾雪有闲扯了几句其他的,便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轻轻道:“凌逸,你说我们要不要为雪儿和云儿举办个相亲宴什么的,这样认识的优秀男子多一些,找到喜欢的人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黎凌逸沉默半晌才回答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轻轻道:“不用了,不论是云儿还是雪儿,脾气个性都像极了小姨,倔强、坚强,小姨刚过世的时候,整个逸凰殿还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全都是两姐妹帮我撑起來的。她们要强所以自尊心也更强一些,我关心?却不想给他们压力。” 青小岚搂着黎凌逸的脖子,轻轻道:“好,都听你的,对了,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商量过后,又让几个要去黑婆山的人做好准备,隔日深夜出发。 不选在白天而是选在夜里出发,并且沒有骑马驾车,黎凌逸主要出于这样几点考虑,一來青小岚身怀有孕,即使炼制出了保胎丹药,但黎凌逸终归不愿让青小岚劳累,故而选择了青龙和灵珠作为代步。 青龙和灵珠一个体积庞大,一个光芒闪耀,白天出行太过显眼,故而才选择了晚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云艾雪坐在青龙之上,至于清风和端木颖儿,慕容和白灵儿则坐在了小紫上面。 可怜落单的玄冰,独自驾着绿儿,还背着一堆小包裹,一片凄凉孤单。 深夜之中,一紫一绿两道光亮一前一后向前奔去,划破长空,像是流星闪过。 不多时在黎凌逸的带领下,几个人便到达了黑婆山脚下,因为是黑夜,山路难走,几个人决定先在山脚下歇息一两个时辰,等到天亮再上山。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是來过黑婆山的人,有了两人带路,众人也不担心黑婆山如传说中的那般凶险,既來之则安之,反正有惊总会无险的。 黎凌逸让青小岚依偎在自己怀里休息,青小岚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黎凌逸怀里不断扭着身子,想找寻个舒服的姿势,让黎凌逸一阵心猿意马。 “语儿,怎么了?”黎凌逸轻轻的问。 青小岚微微蹙了蹙眉头:“是我吵到了你了吧?呵呵”青小岚尴尬的笑笑,“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有点不安心,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奇怪?”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不像说笑,出言问道,心下也提高了警惕。 青小岚点点头,“暂时还想不出什么头绪。” “那就休息一会吧,有我呢,不怕。”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得更紧了一些。 在黎凌逸的怀里,青小岚昏昏欲睡,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黎凌逸不忍打扰,见到旁边的几个人也都是刚刚入睡的样子,就由着他们休息着。 睡熟了的青小岚感觉自己走进了一片密林,密林之中飘着浓浓的雾霭,根本无法看清方向。她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 “凌逸”,青小岚在密林中大声的呼喊,但是声音仿佛传不出去一样,青小岚拼劲了全力,但出來的声音犹如耳语。 青小岚有些惊慌,想运轻功走出这片密林,却发现根本无法施展轻功。 青小岚护住小腹,大步的向前走,边走边四处张望,叫着黎凌逸的名字。 这片迷离达到青小岚无法想象,她仿佛跌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自己是那么渺小,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尽头。 青小岚有些惊慌,护住小腹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不怕,还有宝宝陪着我,”青小岚暗自安慰自己。 想到宝宝,青小岚忽而想到了小紫,“哎呀,真是糊涂,小紫”,青小岚试图召唤小紫,但是平时呼之则來的小紫却沒有出现在青小岚面前。 青小岚不由的害怕,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功夫沒办法用,连灵珠都召唤不出來,凌逸,你在那?” 青小岚不禁眼睛湿润,泪珠翩然而落。 就在这时,青小岚忽而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那声音不似自己说话时,压抑着无法传出去的声音,那声音从很远处飘來,悠扬婉转,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青小岚不由的被这阵琴声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冲着琴声的方向而去。 仿佛失去了思考的力气,青小岚全部被琴声所吸引,只能跟着它的牵引而行动。 忽然琴声音调陡然抬高,青小岚感受到小腹一阵抽痛,才从琴声中缓过神來,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那片密林。 青小岚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中间有零星散落的石头露出湖面,湖中心是一个小木屋,小木屋周遭由茂盛的花草缠绕覆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花房一样。 随着琴音渐渐消失,青小岚的小腹也不再抽痛难忍。 青小岚缓步向前走,仔细地打量眼前的景色。半晌才开口问道:“有人吗?这是什么地方?” 不同于刚刚置身在密林之中,此时青小岚的喊声清澈悠扬,传的很远。 青小岚还來不及感叹这奇妙的变化,随着青小岚话音落下,花房的门突然开了,却沒有人走出來。 第341章 359花月水族 青小岚走到湖泊前,发现露出水面零星散落的石头正好通往花房,只是距离很远,只怕沒有轻功,青小岚无法进到花房。 青小岚试着运功,惊奇的发现居然恢复了功力。青小岚毫不迟疑即刻脚尖轻点,踏上了湖泊里的石头。 然而踏上去之后,青小岚才陡然惊觉,这是黑婆山,看上去平静到像是一汪死水的湖泊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 就在青小岚踏上石头的那一刻,只听“轰”的一声,青小岚仿佛回到了现代,踩到了地雷一样,顿时水花四溅,迸发出几米高的浪潮。 青小岚不得不急速后退,才躲过浪潮的袭击。 “居然这么厉害……”青小岚小声的呢喃一句,蹙着眉头开始细细地观察这些零星散落的石头。 “古时候的人都喜欢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这乱糟糟的石头里是不是也藏了什么玄机?”青小岚暗自想着,眼睛开始变的一眨不眨。 但是毫无五行八卦修习根基的青小岚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奇怪……”青小岚暗叹一句,运功起身,來到上方,整体观察这些零星散落的石头。就在青小岚飞升了大约**米高的时候,身子仿佛触到了一片结界,让她再也无法突破。 青小岚蹙眉大骂:“这那个孙子设计的,下边不能踩,上面不能飞,有本事你把每块儿石头之间也设上结界啊……” 还不等青小岚话音落下,令她想要一头撞死的情景出现了,在这片湖泊之上,浮现出大大小小的彩色光柱,照在每一块石头之上。光柱纵横连接,将整个花房都包在了中间。 花房有了彩色光柱的照耀,显得更加漂亮,要是放在平时青小岚一定会大赞这景色之美,可是现在青小岚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去,说什么应什么,真是孙子。” 青小岚收了轻功,平稳的落在地上,顺着自己所在的这个光柱绕了一圈,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整个光柱光洁无瑕,哪里有什么缝隙或是门啊。 青小岚真是欲哭无泪:“要知道就不说每个石头一道结界了,太可恶了。”青小岚说着,有些气愤,一脚踢在光柱之上。 光柱仿佛瞬间被触动机关一样,青小岚有种强烈的电流流遍全身的感觉。 那种浑身酥麻的感觉让青小岚很不舒服,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收回自己的脚。但仿佛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脚一样,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青小岚一阵狂吼,双臂也不自觉的张开,电流如滔滔江水涌遍全身。 青小岚的吼声根本沒有停下來过,沒有疼痛,沒有慌张,只有抑制不住的无尽的嘶吼,仿佛能喊破天一般。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青小岚全身毫无力气的时候,青小岚瘫软的倒在地上。 感受到地面的触感,青小岚惊喜万分,看着自己收回來的腿以及那道消失了的光柱,青小岚大喜,“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青小岚腾的从地上跳起來,连她自己都沒发现,此刻她哪还有半点疲惫的神色,身上的力气早已恢复,甚至比之前还充足。 过了半天,青小岚才感觉到自己的异常“我刚刚好像是耗尽全力倒在地上的,怎么……”青小岚暗自呢喃着,忽而惊喜的大叫了一声,随即冲着另外的光柱冲了上去。 同样的事情青小岚也记不得经历了多少次,但她知道,随着天色渐渐灰暗,她现在的位置离花房还只有三道光柱的距离。 青小岚也发觉最近的两次冲击,整个人身上似乎有无尽的力量,但是光柱的耐久性也在逐渐增强,青小岚虽然不觉疲倦,但是总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时间久了也显得无聊。 而且现在只有青小岚一个人,她想着黎凌逸,希望快速出去找到他。 青小岚加快了步伐,她用尽全力,待她碰到第三道光柱的时候,光柱神奇的消失了,这让用尽全力的青小岚一时收不回力气,直直的透过光柱,掉进了湖里。 青小岚暗骂一声,赶紧运功飞到了花房边上的岸上。 “真倒霉,本以为这三道光柱会更厉害,结果是个陷阱,不知道本姑娘是个旱鸭子啊。”青小岚一阵抱怨。 话音刚落,便听到花房内穿出一阵笑声,那笑声直如入青小岚双耳,虽然涤荡心灵,透着欢快,但此刻青小岚听起來却不由的打了几个寒颤。 这样的笑声,在这空荡荡杳无人烟的地方,让青小岚着实慌张,“是谁?谁在里面?”青小岚喊道…… 青小岚的问话并沒有得到回答,反而她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力量,仿佛是一只手一样抓着她,让她不得不走进花房。 进了花房,青小岚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花房内部中间是一个环形的洞,正好可以看见湖面,水波荡漾,涟漪四起。 环形湖洞的周围用矮小的木栅栏围起,木栅栏上面缠绕着青藤,藤上面繁花点缀,真真是一片花海。 绕过湖洞再向里走,是一个假山。假山并不大,但是打造的极为细致,怪石嶙峋,平缓陡峭的样子却有几分真实。山上引着湖水,顺着蜿蜒的山路,从密林之间缓缓而下,奔流而出,更显一片生机盎然。 假山的前面有一块石碑,写着“花月水族”。 青小岚绕过假山,又往里走了一些,景色陡然变换,出现在青小岚眼前的是三道漆黑的洞府,遥遥向里望去,只能依稀看到烛光点点,看不清具体情况。 青小岚心理暗想:“这是什么地方?” 还不待她想个明白,只觉得身子被两股强劲的力道拉扯着,青小岚想要挣扎,却全然不起作用。 “啊啊啊……”青小岚的身子忽然被一阵风卷走一般,被带进了靠左边的洞穴。 待到青小岚感觉双脚落地,睁开眼睛时,之间洞府内十分宽敞,但除了青小岚站的靠近洞府口的位置,整个洞府全部却被水覆盖。 在水的中央有一个窄小的圆盘,能够容纳一人。上面做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子,皮肤暗黄无光,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你,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青小岚镇定下來后出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白发女子不答反问。 青小岚微微蹙眉:“我叫青小岚,你到底是谁?” “青小岚,青小岚,好,就是你青小岚了。”白发女子激动地说道。 青小岚不理解她的意思,刚想说什么,只听到从远处传來一阵怒骂:“你个老妖婆,我等了六十年才等來这么个女娃,你居然还要跟我抢徒弟,你想死吗?” “哈哈,”白发女子听到咒骂声,不怒反笑,道:“小师妹,我是老妖婆你又是什么?你等了六十年要如何,现在徒弟在我手上,你能奈我何?” “等我破了这紫金盘索,我定要了你这老妖婆的狗命。”声音幽幽的传來。 青小岚听得糊涂,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想破这紫金盘索,你要是能破,六十年前就破了,何须等到现在。”白发女子仿佛嘲笑一般,毫不犹豫的讽刺道。 “你……老巫婆,都是你……” “停……”青小岚实在受不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大吼出声。 这一声青小岚攒足了力气,不但她所在洞府的白发女子停止了争吵,连其他洞府的女人也闭口不言,静闻其详。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一直吵?”青小岚一连四问,本來还想接着问,却被隔壁洞府传來的声音打断。 “小娃娃,你的问題可真多。”语气中沒有愠怒,反而有一丝带着宠溺意味的嫌弃。 青小岚无语想,小声咕哝道:“我问題哪里多了,还不许我问啊,有本事你也问我这么多问題啊……” 青小岚声音虽小,但洞府内的白发女子却听得真切,发出哈哈的大笑之声,再听隔壁洞府,则是一阵咬牙切齿。 “小娃娃,那好我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來自哪?你会不会功夫?你是原因当我的徒弟,还是愿意当那个老妖婆的徒弟?” 青小岚听到隔壁的问话,身子一抖,险些跌坐在地上。青小岚心里哀嚎:“哪有耳朵这么尖的,还这么睚眦必报,我青小岚可怜啊……” “老巫婆,你的问題太多了,况且刚刚我的好徒儿已经说了,她叫青小岚,就你这个老家伙耳背,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多蠢。跟你问的问題一样蠢,我徒弟要是不会功夫怎么能闯进花月水族,还有啊,她当然不愿意当你徒弟了,这明明是我的乖徒弟。” “你才蠢……”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争吵,无奈的捂起耳朵,“啊啊啊……”狂叫出声。 如此底蕴深厚的嚎叫让洞府内的两个女人瞬间安静了下來。 “你们两个人真的好吵。”青小岚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題,我们就不吵了。”隔壁洞内的女子像是个讨糖的孩子,待青小岚说完跟她商量道。 青小岚翻白眼,道:“我叫青小岚,是凌照国二王爷黎凌逸的王妃,我会功夫,至于愿不愿意当你们的徒弟,或者说愿意当谁的徒弟嘛……” 青小岚说道这里,眼睛露出狡邪的光芒,停顿了片刻。 青小岚所在洞府的白发女子自然看到了青小岚的坏笑,并不因为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而心急,倒是隔壁洞府的女子因为看不到人,听不到声音而心里着急。 “怎么样,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啊……”隔壁的女音传來。 “哈哈……”白发女子发出一阵狂笑,而后大声道:“老巫婆说你蠢你还真蠢,我都告诉你了我徒儿不可能愿意当你徒弟,你还纠缠什么,不是故意让我徒儿为难吗?” “停……”青小岚无奈一边做停的手势,一边喊道。 “徒儿,有什么话你跟师傅说,师傅等了六十年才等來了你这么个活物可以当徒弟,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 白发女子的话让青小岚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什么叫活物,我是个人成吗?”青小岚哀怨的看了白发女子一眼,说道。 “呵呵……”白发女子一阵尴尬,笑道“师傅是太激动了,才会说错话,别介意,别介意啊……” 青小岚白了白发女子一眼,出言问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还有朋友在外面等着我呢,我再不出去,他们该担心了。” 想到黎凌逸,青小岚有些紧张的说道。 白发女子听到问话,笑道:“别怕别怕,你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很久,按照外面的时间估算,其实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罢了,你的小情郎还以为你睡着了,舍不得叫醒呢!” “老妖婆,你还别说,这个小娃娃对咱们徒儿倒是不错,徒儿,你可比我有福气呦……”隔壁女子说道。 “谁是你徒弟,那明明是我徒弟。”白发女子出言反驳道。 青小岚翻白眼,沒有三句半,又绕回到原來的问題了。 “你们消停点,要不我就撞死在这,谁的徒弟也不当……”青小岚冲着两人大吼。 这招果然管用,只听隔壁的女子着急道:“别啊别啊,乖徒儿可别干傻事,师傅不吵就是了,我等了六十年才等到了你,你要是再撞死在这,我可真要死了。” “就是就是……”白发女子出言附和道,两个人这次出奇的一致。 青小岚心里暗自发笑:“老娘才舍不得死呢,我还有凌逸,还有宝宝,哪舍得死啊。” 心里虽然如此想,脸上却是一脸认真。青小岚严肃的问道:“那现在你们能把这事怎么回事告诉我了吧?” 白发女子这才轻轻开口道:“这是花月水族,是黑婆山脚下一个狭小的结界时空,我们俩是师姐妹,关系不错,就是那个老巫婆嘴丑,所以总是吵,我们被困在这个结界空间里已经六十年了,用这个时空的时间來算的话,起码有几百年了。”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的话大吃一惊,慌张问道:“是你们把我引进结界的?你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那我是不是也出不去了?” “小娃娃别急,你和我们不一样,我和那老妖婆是被着紫金盘索困住的,你又沒被困住,想出去就能出去,不用怕的。” 隔壁女音的话让青小岚稍稍安心,才出口问道:“那你们怎么会被紫金盘索困住,紫金盘索又是什么东西,解不开吗?” 第342章 360欲哭无泪 洞府内的白发女子道:“六十年前,我和师妹两个人游历江湖,误闯黑婆山,恰好遇到了一个青袍男子杀了一个漂亮的女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黑婆山的主人黑婆吧。见我和师妹撞破了杀戮,青袍男子便开了结界空间,不但用了药丸将我们迅速变老,还把我们困在这紫金盘索上。” “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杀黑婆?这紫金盘索是什么,就是你们身下的那个圆盘吗?”青小岚问道。 之前只知道婉香在黑婆山香消玉殒,却从未想过她的真正死因。至于那个男子,也成了一个谜。 白发女子轻轻地摇头:“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只是那个身形印在脑子里,想必这一生都不会忘。至于这紫金盘索,哎,我想这一生是无法打开了。” “为什么这样说?”青小岚焦急的问道。 只听得隔壁传來一声叹息,半晌才开口道:“想要解开这紫金盘索并不困难,只要向左右各旋转七七四十九圈就可以,可是……” “可是什么?”青小岚越听越着急,她真心希望能够帮助两个女子摆脱紫金盘索。 “只可惜这紫金盘索连通我们的经脉,别说各转四十九圈,只怕转上九圈,我们就会经脉尽断,魂飞天际了……” 经脉尽断,魂飞天际,两个词一直在青小岚脑海里盘旋,半晌过后,她才木木的问两人:“以你们两人现在的功力,经脉尽断也不至于即刻死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乖徒儿,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经脉尽断了,还不如立刻死了呢。”白发女子有些哀怨的说道。 青小岚这才恍悟两人很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以你们两人现在的功力,如果经脉尽断的话,你们能够撑多久?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或许我可以救你们。” 听到青小岚说能救两人,隔壁立刻传來一声惊喜的吼声,转瞬却又低沉了下去。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來:“小娃娃你就别逞能了,我和老妖婆的功力就算再厉害,最多撑十二个时辰,你哪來的办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我们的经脉?我可不想成个废物,还不如在这里和老妖婆斗嘴呢。” 青小岚听到隔壁洞府那阵泄气的言辞,惊喜的蹦了起來,落地才想起自己的身孕,赶紧护住小腹。 “你那么开心,莫非真的有办法?还有,你护着小腹,难不成你有了孩子?”白发女子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一次性回答了两个问題。 “乖徒儿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听得到。”这边洞里的沉默让隔壁洞府的女子一阵着急。 青小岚对着白发女子傻傻的笑了两声道:“我有办法救你们出來,你放心吧。” “真的”?隔壁的女子惊喜的问道。 青小岚高声答“是”。 隔壁的女子也不问青小岚要如何救两人,便高兴的发出一阵笑声,道:“想不道我西门若琳还有逃出去的一天,哈哈,哈哈……” 相比隔壁洞府的西门若琳,这边的白发女子显然要沉稳得多。“老巫婆你先别笑,先听听乖徒儿究竟有什么办法。” 青小岚这才轻轻说道:“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硬破这紫金盘索,你们经脉尽断不要紧,我只需要你们支撑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内我肯定能接上你们所有的经脉。” “三个时辰?你确定?”白发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我懂得医术,不敢称有多精通,但我有十足的信心保你们平安无事。你若信得过我,先服下这粒凌天跃吧。” 说着,青小岚掏出了一粒丹药,用力抛出落在白发女子面前。 白发女子看着丹药并沒有即刻服下,青小岚以为她不信任自己,刚想解释却听到白发女子说:“我叫端木皎月,和师妹被困在这里多年,如今尝试一次,不论能不能出去,都是此生无憾了。”说着,端木皎月闭上双眼,片刻后猛然睁开,全力出掌,让青小岚措手不及。 待青小岚反应过來时,端木皎月的无形掌已至身前,青小岚瞬间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有力的内力拉扯,有一道道的暖流流进身体里。 青小岚想要说话,却全然无法发声。 良久之后,这股掌力才松开青小岚。得到自由的青小岚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全身无力的瘫坐在紫金盘索上,急忙叫道:“端木前辈。” “到现在了,还不叫我一声师傅?”端木皎月疲累的说着。 青小岚重重点头,在地上重重的叩首。身为世纪好青年的青小岚自从穿越到琼宇大陆后,就一直保持着恭敬有礼,但从不行如此大礼。如今她愿意叩首,表示了她对这个师傅的认可。 待青小岚抬起头,便眼睛湿润的喊道:“师傅”。 端木皎月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无法抵挡满脸的疲累,但终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她的高兴与喜悦是无法用言语來表达的。 “现在可以开始吗?”端木皎月轻声问道。 青小岚沒有忽略她的疲累,说道:“师傅你现在需要休息,而且将这么多的功夫都传给了我,你确定还能撑过一个半时辰吗?” “老妖婆,你可得好好活着,乖徒儿都叫你师傅了,你可不能这么死了。”西门若琳在隔壁洞府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声喊道。 “呵呵……”端木皎月扯出一丝笑意,“老巫婆你个乌鸦嘴,我才不会死呢,留你一个老巫婆在这世上逍遥快活,你想得倒美。” 随后,端木皎月毫不犹豫的服下了青小岚给的那粒凌天跃。 服下丹药的瞬间,端木皎月的气色就恢复了七八成,而且凭借她多年习武的经验和直觉,现在自己的经脉韧度至少提升三个等级。 “乖徒儿,你快给我说说这丹药的妙处。”端木皎月兴奋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皎月气色好转,也放下心來:“这丹药名叫凌天跃,是我自己炼制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固化经脉,让经脉不易受损。” “你会炼制丹药?而且如此厉害?好,好……”端木皎月高兴的说道,“有你这么个传人,我是此生无憾了。” 说着,见青小岚又拿出几瓶丹药和一堆银针,端木皎月彻底相信,自己和西门若琳会在青小岚的帮助下逃出紫金盘索的控制。 见青小岚准备就绪,她直接运功,在紫金盘索上转了起來。 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在紫金盘索上飞速旋转,根本看不出她究竟转了多少圈,只在中间停顿换方向的片刻,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的脸色一片刷白,想來是经脉已开始断裂,疼痛难忍的效果。 紫金盘索换了方向后依旧在旋转,只是速度远不如之前,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的身子一点点的瘫软,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紫金盘索上。 紫金盘索依旧在转,一经开启便只有到了转完才能结束。 看着瘫倒在紫金盘索上的端木皎月,青小岚留下盈盈热泪。 “师傅,你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一下就好。”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 西门若琳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看不到这边的情景,心下着急:“乖徒儿,老妖婆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青小岚听到问话,大声回道:“还差最后几圈,你放心,她会沒事的,一定会沒事的,一定会的。” 青小岚反复说着,虽是在回西门若琳的话,却也是在不断的向自己确认,给自己肯定。 青小岚静静地等着,待最后一圈转完后,毫不迟疑的运功踏到紫金盘索上将端木皎月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毫无知觉的端木皎月,青小岚不敢耽搁,再次给端木皎月服下了三粒凌天跃,还有一粒保命丸。 这保命丸也是青小岚新研制的,主要的功效就在于能够让气息微弱的人呼吸顺畅,保护心脉。 有这几粒丹药,青小岚可保端木皎月在短时间内平安无事。而后,青小岚将银针刺在了端木皎月身上的几大重要穴位。 青小岚处理好这些之后,才对西门若琳喊道:“西门前辈,我现在为师傅疗伤,短时间内千万不要出声,以免出现意外。” 得到西门的肯定答复后,青小岚立即将端木皎月扶起來,自己也盘坐在地上,闭上双眼,为端木皎月运功疗伤。 端木皎月断了的经脉在几枚丹药的滋养下在不断恢复,加上银针的刺激,端木皎月的情况在不断好转。 青小岚不敢大意,一身功力毫无保留,片刻之后便汗水涔涔。 洞府之内一片安静,连两人的喘息声都是那么微弱。 隔壁洞府的西门若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暗暗的为两人祈祷,嘴里碎碎念着:“你个老妖婆,可不能出什么事啊,斗嘴了一辈子,你死了我得多无聊。” “怎么还不好,一点声音都沒有,急死我了。” “老妖婆,你让我这么担心,该死的老妖婆”。 “呸呸呸,不是该死,不是该死”。 若是端木皎月看到此时的西门若琳一定会感动的泪流满面,两个人斗嘴了一辈子,却是最了解彼此,对彼此最好的。 过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青小岚才缓缓收掌,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看着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红润的端木皎月,青小岚稍稍放下心來。 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丹药和银针后,端木颖儿背着端木皎月,运功奔向了西门若琳的洞府。 西门若琳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好看到娇俏的青小岚背着端木皎月进洞府。 看着昏迷不醒,头发花白,皱纹堆堆的端木皎月,西门若琳泪流不止。 “六十年了,师姐,六十年未见了……”虽然端木皎月无法回答西门若琳,西门若琳还是乐此不疲的断断续续说着。 青小岚将端木皎月平放在地上让她休息,而后才对西门若琳道:“西门前辈,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师傅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來,你还是先服下这颗丹药吧。” 说着,凌天跃已经到了西门若琳面前。 “乖徒儿,她是你师傅,我也是”,西门若琳亦毫无保留的出掌,青小岚无力的闭上眼睛,心里暗骂这两个倔强的老太婆,“自己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的内力,就不怕自己经脉尽爆而亡嘛。想要任我作徒弟,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青小岚欲哭无泪…… 经过一番曲折之后,青小岚如法炮制,又将西门若琳从紫金盘索上救了下來。 两个人一直昏睡不醒,青小岚知道两人无恙,可是真的等上几个时辰,青小岚还是不免有些着急。想着黎凌逸等人还在等着自己,青小岚更是心慌,盼着两个人能够早些醒來。 却说黎凌逸这边,早已经乱成一团。 本來想着让青小岚睡个安稳觉,可是后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悠悠转醒,唯有青小岚昏睡不起,任凭黎凌逸怎么叫都沒有用。 “语儿,语儿……”黎凌逸一碰到青小岚的事情便手忙脚乱,大声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 其他几个人也是急的团团转。 因为青小岚本身医术高明,几个人就算遇到什么问題,青小岚一出手定然也药到病除,根本就不用再额外带个大夫,可是如今到青小岚昏迷不醒,几个人束手无策。 半晌之后,还是清风冷静的说了一句:“凌逸,我看你还是先别着急,语儿医术高明,要是她身子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肯定能够提前预知,告诉我们,既然她什么都沒有说,说明她的身子本身沒有问題。” 清风也是想安慰黎凌逸,可是这样的说法在一定程度上來说根本就不成立。 “若是语儿真的沒有问題的话,那为何现在叫不醒她?”黎凌逸瞪着猩红的眼睛吼道,“都怨我,语儿身子才刚刚好转,我就带着她露宿山野,她身子怎么受得住,都怨我……” 黎凌逸说着就起身,打横将青小岚抱了起來。 “凌逸,你这是要干什么?”艾雪也急了,赶紧问道。 黎凌逸面色严肃,认真道:“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要带语儿回王府。” “你冷静一点。”艾雪一把拉住了黎凌逸,冲着她吼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黎凌逸彻底爆发了,不管不顾的冲着几个人大喊,“我从多年前就认定了语儿,为了能够娶她回來,我设局捉了青欲书要求她代嫁,我发誓我会守护她一生一世,结果呢,我又做了什么,除了给她伤害还是伤害,现在她昏迷不醒,我怎么冷静。” 第343章 361正经论 黎凌逸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脸上泪水横流。 端木颖儿和白灵儿两人早已经泣不成声,艾云也偷偷抹泪,几个男人状况虽好,但面对这样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也沉默无语。 “我不是救世主,我也拯救不了苍生,柳翩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只要我的语儿……”黎凌逸说着,一把挣脱了艾雪的拉扯,大步朝前走去。 艾雪一个踉跄,还好玄冰站在身边,一把扶住了她。 艾雪心急,站稳后不做思考,三两步上前,赶上黎凌逸,拉过他一巴掌甩在了黎凌逸脸上。 这一巴掌艾雪用足了力气,打的黎凌逸耳朵嗡嗡作响。 众人也被这一巴掌惊呆了,瞬间一片沉寂。 艾雪的手微微泛疼,才猛然觉醒自己都做了什么。 半晌,艾雪才说道:“语儿是你的王妃沒错,她昏迷不醒你着急沒错,不但你着急,你看看我们这一群人谁不着急,但你能不能清醒一些,别一遇到事情就手忙脚乱。” “那你说该怎么做?”黎凌逸并不纠结于那个耳光,与他來说,这一耳光打的好,连他自己也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怎么治好青小岚。 听到黎凌逸冷静的问,众人的心也渐渐平静下來。 艾雪这才说道:“刚刚清风的分析我认为有道理,语儿的身子她最清楚,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她的身子本身应该沒有什么问題,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运功,看看是不是神识的问題。” 艾雪一语惊醒梦中人,黎凌逸不作回答,已经将青小岚放在平整处,开始运功试探青小岚的神识。 黎凌逸的眉头越皱越深,众人一方面知道了问題所在,一方面却忧心不已。 能够让黎凌逸如此蹙眉的问題,定然不是小问題。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黎凌逸才睁开紧闭的双眼。 “语儿怎么样?”艾雪首先问道。 黎凌逸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从來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題。 看着黎凌逸不说话,众人的心都凉了半截,艾云是在忍不住,出声问道:“哎呀表哥,你就快点说吧,你要急死我们几个吗?” 艾云很少叫黎凌逸表哥,一般情况下她更喜欢称黎凌逸为王爷,不远不近,不依赖却忠诚。现在艾云叫他表哥,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情焦急。 黎凌逸抬头看向几个人,半晌才道:“语儿,语儿神识出窍,不知道去了哪……” 听到黎凌逸的话,饶是刚刚镇定自若的艾雪,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你说,你说语儿的神识不在……” 艾雪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其中的不可置信不言而喻。 其他几个人也是闭口不言,这其中的道理他们都懂。 神识出体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这对青小岚本身是个肯定也是个考验。 黎凌逸静静地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端木颖儿轻轻的问道。 一直以來,端木颖儿对青小岚都有一丝丝崇拜,如今看到青小岚成了如此样子,不了解神识的她,无奈的问道。 “等,现在來看,就只能等了。”清风无奈的叹了一声。 再之后,黑婆山脚下的这片土地,沒有一个人发出丝毫的声音,连喘息声都那么微弱,几不可见。 一连过去了两个时辰,青小岚沒有任何醒來的迹象。 黎凌逸心里清楚,一般的人神识能够出窍已算不易,更别说像这样一出窍就是几个时辰的了。黎凌逸为青小岚现在的境界而赞叹,却也担忧,这种茫茫人海无处寻觅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仿佛失去了青小岚一样的痛。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静静地等着,祈祷着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喊,快点回來。 或许是心灵相通,或许是上天怜悯,就在不久之后,青小岚微微的睁开了双眼,感受到强烈的阳光透过树缝照耀到她的脸上,刺的她睁不开眼睛,青小岚伸手去挡阳光。 黎凌逸欢喜地说不上话來,就那样抱着青小岚,看着她一举一动,泪水无声的流下。 待青小岚适应了阳光,才发现早已经是午后时分,太阳正烈,青小岚嘟哝道:“居然都这个时候了。” 说完这才看向黎凌逸,发现他满脸笑意却泪流满面的样子,青小岚蹙着眉头,一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 黎凌逸一把抓住青小岚的手,压着他的手在脸上重重地抚摸。 青小岚猛然发现黎凌逸白皙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掌印,猛然坐起來,扳过他的脸,仔细地看了一遍,“凌逸,谁打你了?” 青小岚说着怒气冲冲,声音抬高了好几度。 其他几个人都被青小岚的叫声吸引了目光,皆是一喜,但转而想想青小岚刚才的吼声,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尤其是艾雪,无奈的低下头,碰到这两夫妻,就是冷静如她,相处久了耶有被他们逼疯了的那一天。 黎凌逸不以为然,对于脸上的那个巴掌早已不介意。他拉着青小岚的手轻轻问道:“你还沒告诉我你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看到你昏睡不醒有多揪心。” “我……呵呵……”听到黎凌逸温柔的问话,青小岚一阵尴尬,她笑着说道,“这次真的不怪我,是两个老太婆把我的魂勾去了,你要怪就怪他们好了……” “老太婆……”众人听青小岚一说,齐齐出声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山脚下的树林中穿出两道内力极强的吼声“徒儿怎么这么不乖,居然喊师傅老太婆……”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我徒儿,來,跟我老太婆较量较量……” “你果真是老太婆,自己都承认了”。 “还不是被你带的,老妖婆,要不是你前面刚说了老太婆,我怎么会跟着说老太婆呢,都怨你……” 两道吵闹的声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青小岚听到两个人的话,一阵头大。 几个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青小岚身上,黎凌逸忍不住问道:“语儿,这就是你说的老太婆?他们是不是这脑子……” 黎凌逸说到一半,便沒有说下去,因为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已经到了众人跟前。 看着一群年轻男女,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也停下争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西门若琳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笑道:“呵呵,大家好,我叫西门若琳,是乖徒弟的师傅,你们叫我若琳姐就好”。 “若琳姐……”众人心里一阵恶寒,青小岚更是咒骂道:“还姐,我看奶奶都是喊年轻了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众人口上却不说,一个个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只是几个人不说,总有人会提他们说:“我呸,老巫婆,你都什么岁数了,还若琳姐,你丢不丢人,你们几个别理她,我才是乖徒儿的师傅,我叫端木皎月……” “端木皎月……”端木颖儿听到端木皎月的名字,突然叫了出來…… 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光看着端木颖儿,不解她为何对端木皎月四个字有如此大的反应。 端木皎月看到大声叫自己名字的端木颖儿,眼睛一眨不眨。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中,眼睛不断地在两个人之间流转,而后与黎凌逸会心一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青小岚这才对端木皎月说道:“她叫端木颖儿,是百傲端木家的千金。” 端木皎月的脸露出几分欣喜,“你是端木家的女儿?” 端木颖儿瞬间眼睛中充满了泪水,走上前几步,重重地对端木皎月点头。轻轻地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手腕上的六个圆点。 与此同时,端木皎月也撩起了自己的衣袖,两个一模一样的记号出现在众人面前。 端木颖儿一下子扑到端木皎月的怀里大哭,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以前我调皮,在……在我家的藏宝阁……看过看过一副画,画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爹爹说,说那是端木家上一辈的七小姐,叫做端木皎月……沒,沒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端木皎月一直被困在紫金盘索之上,与世隔绝很多年,如今一出來便遇到自己端木家的人,自然感到亲切。 “我也沒想到,与世隔绝六十年,出來后就先见到你这么个端木家的小娃娃,端木家还好嘛?”端木皎月问道,言辞中透露出说不尽的兴奋。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许多,而端木颖儿的哭声更盛。 这给端木皎月一种不好的预感,忙拉起在自己怀中哭的端木颖儿,急切地问:“告诉我,端木家出事了是嘛?” 端木皎月的问的急切,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加重了几分。 清风看的难受,将端木颖儿搂在怀里,让端木皎月放开了双手。轻拍着端木颖儿一边安慰,一边对端木皎月说道:“端木前辈,我是颖儿的丈夫,端木家出事了。” 清风说的平淡,但是蹙起的眉头和他的脸上的悲伤端木皎月看的一清二楚。 端木皎月强压着自己的慌张,有些颤抖的问道:“告诉我,端木家出了什么事?” 清风这才一点一点的将端木家惨遭灭门的事情告诉了端木皎月。 听完清风的话,端木皎月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便昏过去,还好清风眼疾手快,沒有让端木皎月倒在地上。 清风和端木颖儿赶紧一左一右的扶着端木皎月坐下,西门若琳也不断的喊着“好徒儿,快來看看老妖婆她到底怎么样了?” 青小岚并不为端木皎月把脉,而是从黎凌逸那里,将一大堆的丹药拿出來,左右翻找,然后将一个紫色的小瓷瓶递给了清风。 “把这个喂她吃下,然后以后每隔半个时辰吃一次,连服十次,便沒有事了。西门师傅,你也要服丹药。”青小岚认真的说着。 西门若琳也不问是什么丹药,也不问为什么,青小岚把她和端木皎月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來,能够让她现在还站在这里,西门若琳就对青小岚充满了信任。且不说这丹药对西门和端木皎月的伤势有好处,只怕是毒药,只要是青小岚给的,两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服下丹药的端木皎月沒用多久便醒來,情绪也逐渐平静下來,与端木颖儿和清风两个人详细地去了解端木家的事情去了。 青小岚将自己神识出窍,遇到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的的经过告诉了黎凌逸几个人,虽然惊险,但看到几个人都平安的站在这里,黎凌逸也不再说些什么。 虽然几个人在年龄上和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存在很大差距,但两个人凭借活泼的性格,又有端木颖儿和端木皎月的这层亲密关系,两个人迅速融入到青小岚这一群年轻人中间。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清风等人商量,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一起进百草崖,让她们经历冰火结界。 黎凌逸和清风等人也觉得可行,青小岚便找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商量。 “两位师傅,我和凌逸、颖儿这群人,这次为的就是上黑婆山,在黑婆山之内有一座百草崖,百草崖内有一种名叫沧海熬的果子。” “你是说沧海熬?”西门若琳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问青小岚。 青小岚点头,“是的,就是沧海熬,这是一种提升功力的至宝,只不过服下沧海熬之后要经历冰火结界,神识在冰火结界中会遭受很大强度的折磨,你们将功夫传给了我,又刚刚经历了紫金盘索的折磨,我不知道你们还是否愿意去尝试冰火结界。” 听着青小岚的细致讲解,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两个人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待青小岚说完,端木皎月才轻轻道:“想当初我们就是听说这座山上有沧海熬,我俩为了快速提升功力,才背着师傅來到黑婆山找沧海熬的。” “是啊”,西门若琳想起之前的事,长叹一口气才说道:“要不是当年我和老妖婆不听师傅的话,私自跑过來黑婆山,也不会遇到黑袍男子杀黑婆的场景,自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六十年……” “不过还好……”端木皎月拉起西门若琳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六十年前我们沒有实现的愿望,六十年后还不是照样实现了。沧海熬,晚來了六十年的沧海熬,还是來了不是嘛?” 第344章 362抉择 西门若琳感受到端木皎月的开心,脸上也渐渐露出笑容,“是啊,不但沧海熬來了,我们还有了这么个乖徒儿,我西门若琳就算是死在冰火结界里,也死而无憾了。” “师傅”,青小岚有些嗔怒的叫了一声。 西门若琳转而笑了出來,黎凌逸也上前对两个人道:“你们放心吧,我和语儿已经经历过一次冰火结界了,我们可以肯定对生命不会造成伤害,只不过这是一个遇强则强的结界,大不了就不要提升,保住性命还是不成问題的。” 清风也点点头,道:“是啊,我和凌逸、语儿和颖儿几个人也都商量过了,虽然我们着急有强敌要应对,但一两日的功夫还是有的,语儿已经制定了一套恢复计划,我们先上黑婆山,然后先调整一下身体,这样就不用担心冰火结界中我们承受不住了。” 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看着几个年轻男女,种种地点头。“恩,可要给我们两个老家伙好好调理调理,别让我们拖累你们,那我们可就过意不去了。” 众人现实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和谐的笑声。 几个人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带领下,顺利的闯过了黑婆山的重重障碍,直接到了黑婆的小屋。 黎凌逸和青小岚安排了几个人休息后,便独自來到了他们之间住的小屋,虽然距离上次來黑婆山时间并不长,也不过是月余前的事情,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感受却明显有了不同。 青小岚让黎凌逸将当初他们在黄家偷过來的黑婆的画像挂在了黑婆的小屋里。 看着画上安静,美丽,幸福的女子,青小岚窝在黎凌逸的怀里,露出淡淡的笑容,“凌逸,你说婉香要是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安静的在黑婆山的小屋过日子,应该很幸福吧。” 黎凌逸的下巴撑在青小岚的头上,半晌才道:“是吧,假如婉香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她便不会陷入到宫廷的纷争,不会遭受到那些侮辱,沒有了这些,只跟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应该是很幸福的。” “那我们就來完成婉香的愿望,替她幸福好不好。”青小岚轻轻的问。 “恩”,黎凌逸轻轻地答着,“好,我们就替婉香过这样幸福的日子,”说着黎凌逸的手抚摸上青小岚的小腹,轻轻道:“等到时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白天看孩子,带着孩子游山玩水,晚上的时候……做我们喜欢做的事。” 最后几个字,黎凌逸轻轻的在青小岚耳边呢喃,团团的热气让青小岚一阵心慌,脸不由的发热,泛红。 青小岚微微在黎凌逸怀里挣扎,“你就知道想那些事情……”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我这不也是为咱们孩子考虑嘛。” “恩?”青小岚不解的问。 “嘿嘿,要是我不努力一点,咱们女儿出生之后,得多孤单啊……” “你……”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想要反驳,便又听到黎凌逸说道,“貌似我们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我们好久都沒有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了,这凌云子真是可恶……”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一阵一阵的抱怨,无奈的大翻白眼。“黎凌逸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有不正经嘛?” “沒有吗?” “沒有,我保证……”黎凌逸说着,还竖起了手掌,做发誓的样子,让青小岚恨不得撞墙去。 “你就在这里耍宝吧,到时候让你宝贝千金好好笑话你,看你还得瑟不得瑟……” “额……我可是个称职的爹爹,为她弄出來那么多弟弟妹妹,不孤单,她应该开心啊……” 几个人在黑婆的小屋中一连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几个人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带领上,骑着青龙以及小紫、绿儿上了百草崖。 百草崖依旧是黎凌逸和青小岚上次來的样子,但青小岚和黎凌逸这次來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故地重游,但是多了一分目的和责任,总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些。 青龙和小紫、绿儿落在了沧海熬的旁边,青龙幻化成小屁孩的模样,看着沧海熬不由得眨巴着眼睛。 “爹爹,我也想要这个果子……”青龙认真的说着。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着青龙的话,微微一愣,而后黎凌逸了然:“莫非它对你也有作用?你能提升的更快一些?” 青龙摇摇头:“就是感觉它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青龙的话让青小岚差点倒在地上,心里暗想,自己和黎凌逸到底养了多少怪胎,连个青龙神兽都是一个贪吃的馋嘴货。 虽然服下沧海熬要经历冰火结界,但黎凌逸考虑到应该不会对神兽造成不好的影响,黎凌逸便和青小岚一起,将小白以及灵珠都召唤了出來,吃与不吃就随他们自己了。 随后黎凌逸又重新和几个人,尤其是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仔细地交代了一下沧海熬的功效,以及服下沧海熬要经历的冰火结界,再众人确认身体沒有问題的情况下,黎凌逸才和清风以及慕容,跳上树端,摘取沧海熬。 根据上次的经验,青小岚和黎凌逸商量后,要大家一起服用沧海熬,这样很可能在经历冰火结界的时候,就会碰在同一个时间点上,这样相互有个照应,免得遇到一些特别的状况让大家措手不及。 同青小岚和黎凌逸预料的一样,几个人几乎同时进入了冰火结界。 当然还有蹦蹦跳跳的青龙、小白,以及在灵珠中昏睡多日的青狮。 如今的青狮已经不是青小岚初见时呆头呆脑的小狮狮了,小狮狮见到她和黎凌逸几个人后,也跟着小白一起,跑到几个人身边嬉笑打闹,还用头不断的蹭青小岚,惹得青小岚咯咯直笑。 开始的冰天雪地对于几个人來说都还可以承受,但对于白灵儿这个一点功夫不会的女孩來说终是有些困难。 白灵儿的脸很快就被冻得泛白,双手也开始麻木,身子不断发抖。 慕容俊看着心疼,将白灵儿抱在怀中,搂的紧紧的,用自己的体温來温暖白灵儿。 看着慕容俊心疼的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相视一眼,有些说不出來的愧疚。 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其他几个人都汇聚到一起,将白灵儿和慕容俊包围在中间,这样就可以稍稍抵御冷风的侵袭。 白灵儿长着略微发紫的嘴唇,轻轻道:“不用管我,我还撑得住,别让我拖累你们……”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要不是认识了我和凌逸,只怕你们这些人也不会來到百草崖服什么沧海熬,受这冰火结界的苦,若说拖累,也是我们拖累了你们。”青小岚听到白灵儿的话,轻轻说道。 白灵儿摇摇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俊打断了:“灵儿,别说了,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撑下去就好,虽然辛苦,但终归对大家都有好处,有我,还有这么些人陪在你身边,别怕。” 白灵儿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两人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白灵儿和慕容俊,左边的位置是清风和端木颖儿,右边是玄冰护着艾云艾雪两姐妹,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走在最后。 至于青龙和小白,青狮三个调皮货早就不见了身影,青小岚也不担心,他们尚且能闯过冰火结界,更不用说三个神兽了。 这次的路走的似乎要漫长许多,许久都见不到雪地的尽头,白灵儿的身子已经有支持不下去的迹象,青小岚也越发着急。 “凌逸,你看,这次我们进入的冰火结界是不是与上次不太相同?”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 其实黎凌逸早已发现了这点。他轻轻点头:“是很不同,上次我服下沧海熬來找你的时候,在冰雪地里走了沒多久就进入到了冰火结界的范围,这次走的时间已经足足超过了上次的两倍,我想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以致发生了错误,和上次走了不同的路。” 青小岚也点头,思量着这其中的可能,还沒等她想出个门道,便听到慕容俊一阵焦急的呼喊:“灵儿,灵儿……” 原來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的时候,白灵儿身子承受不住,一下子倒在了慕容俊的怀里。 看到瘫倒的白灵儿,青小岚赶紧上前,为白灵儿把脉。 青小岚把脉之时,眼中闪过的是一丝震惊,而后将自己藏在衣袖中的丹药拿出一丸,给白灵儿服下。 这种丹药别人不认得,艾云艾雪,以及黎凌逸三个人并不陌生。 艾雪惊喜的道:“语儿,灵儿这是?” 看着艾雪惊喜的不可置信,青小岚渐渐露出笑容:“沒错,灵儿怀了身孕,所以才受不住这冰雪的侵袭,也怪我糊涂,现在才发现,还好我早有准备。” 慕容俊被青小岚的一句话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半晌才问道:“语儿,你说的是真的,灵儿真的有了身孕?” 清风一把拍在了慕容俊的肩上,“恭喜啊兄弟,沒想到你效率这么高,成亲沒几日就有了孩子,看來本少爷还得努力啊。” 听到清风的话,慕容俊才确认事实,将白灵儿在怀中搂的更紧了些。 清风看着慕容俊兴奋的样子,还沒笑完,便感觉到腰间一股疼,扭头一看,便见到脸羞红了的端木颖儿正正拧着自己腰间的肉呢。 “颖儿,不但本少爷要努力,你也要努力了……”清风嬉皮笑脸的说着。 端木颖儿的脸更红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加重,“你还说,你还说,羞不羞人。”端木颖儿小声的咕哝道。 “嘿嘿……”端木颖儿怎么舍得拧痛清风,这种力道对于清风來说根本就是瘙痒一般,清风嘿嘿一笑,将端木颖儿搂在怀里,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那我们回去之后慢慢说,悄悄努力,还不好?” 众人也不理会清风这个活宝,现下在这冰天雪地里,也就只有他还能如此乐观地打情骂俏了吧。 慕容俊惊喜过后,便担忧地问道:“语儿,灵儿本就不会功夫,现在又有了身孕,抵抗能力会变得更弱一些,她能熬过这冰火结界嘛?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问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半晌,才开口道:“我准备的丹药为的就是能保住这个孩子,让自己能够行动自如,所以虽然灵儿现在有了身孕,但服了我的丹药之后,可以做到和沒有身孕一样,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慕容俊听到青小岚的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也渐渐放下來,却听得黎凌逸继续说道:“但是目前的状况有所不同,我和语儿刚刚讨论过,我们现在走的这片冰雪地似乎比我们之前过的冰雪地要大很多,所以我和语儿现在也无法确定我们要经历的会和之前有多大的不同。” 黎凌逸的话让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灵儿能不能撑过这个结界还是无法确定,是不是?” 慕容俊的眼中闪过了几率慌张。 “还是说,我们这些人能否闯过这个结界,都是未知数?”艾雪有些不敢确信的揣测道。 半晌,黎凌逸都无法开口,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也是他最怕的情况,看着这群跟着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青小岚看到黎凌逸的恐惧和为难,轻轻的挽起他的手臂,用力的抱在怀里,而后对几个人道:“大家想的沒错,前面要经历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况,现在我和凌逸都无法确定。” 说着,青小岚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到了几个人面前,才说道:“这是我炼制的保命丹,够你们一人服下一颗,然后我会让青龙试着将你们送到冰雪地入口的地方,或许你们合力,也或许时间到了,你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语儿……”端木颖儿和清风均叫了出來。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淡淡一笑,而后看向了黎凌逸,四目相对,心意了然。 黎凌逸轻轻道:“就听语儿的吧,我和语儿先去打探下状况,也算是将伤害降到最低吧。” 听到黎凌逸这么一说,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个人也对视一眼,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凌逸,语儿,我和颖儿还是决定跟着你们,之前行走江湖,刀剑舔血,什么日子沒过过,不都沒事吗。所以这次,不论前路有多少凶险,我们还是愿意跟着你们。” 第345章 363闪电结界 清风话音刚落,便看到玄冰,艾雪艾云站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什么话都不用说,行动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决定。 端木皎月看了西门若琳一眼,两个人露出淡淡的笑,端木皎月才说道:“我们两把老骨头,一直都被困在紫金盘索上,本以为会终老一生,谁知道还能碰上这么惊险刺激的游戏,我们怎么会中途放弃呢。” 最后,所有的人将目光都汇聚到了慕容俊身上。 对于慕容俊,几个人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和白灵儿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一起,如今白灵儿又有了身孕,他的不忍与舍不得众人都能够理解。 “慕容……”黎凌逸轻轻开口,刚写说些什么,便被慕容俊打断了。 慕容俊淡淡的笑了笑,打横将白灵儿抱在怀里,对着几个人道:“从我离开琼宇的那刻起,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如今就算是刀山火海,兄弟也愿意陪着亲人一起闯,否则就算是灵儿和我能够平安,她也会看不起我的,我那么爱她,怎么能让她厌恶呢。” 慕容俊话音刚落,便听到小白一阵呼喊:“娘亲,爹爹……” 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听到声音,循声望去,便看见青龙和小白还有小青狮得瑟得瑟的跑到了几人身边。 小白兴奋地拉着青小岚说道:“娘亲,娘亲,我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好大的峡谷,峡谷下面是条好漂亮的溪流啊,我想下去喝水,你陪我去好不好?” 听到小白的话,青小岚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是说,前面是峡谷溪流,不是这片冰雪地了?” 听到青小岚如此一问,几个人顿时也来了精神。 小白被青小岚问的一愣,半晌才木讷的点头:“是啊,前面不是冰雪地了,只不过是个峡谷,很深的峡谷,没有路了。” 众人听小白这样讲,便将前方的情景想了个大概。 “语儿,也就是前面是个峡谷地,跟我们上次看到的冰火结界不一样,那么很可能那就是结界所在的位置。”黎凌逸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点点头,众人也点点头,清风不待青小岚回答,便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去吧,不论是不是结界,先走出这片冰雪地总是好的。” 几个人都点点头,随后二话不说,各自运功,向前奔去。 过了没多久,在小白和青龙青狮的带领下,几个人便感到了峡谷溪流的地方。 出了冰雪地,这片峡谷看上去郁郁葱葱,树木密集,只不过峡谷斗深,直泄而下,壁立千仞,在很远的位置,才有一条溪流隐隐如白带一样,缓缓流淌。 这样的景色和刚刚的冰雪地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对于这高耸的崖壁,几个人若是想凭借功夫落到悬崖之下,难度极大。 几个人微微皱眉,最后青小岚大胆道:“这样,我和凌逸先去试一试,看看究竟这悬崖有多深,要是我们能顺利到达,你们再跟着下来,若是不然,也免得大家一同赴深渊不是。” 黎凌逸点头赞同青小岚的话:“语儿说的不错,我们两人现在的功夫想要坠下悬崖,尚可一试,况且,是我们夫妻二人将你们带入这里,我们就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黎凌逸认真的说着,而后凝视着青小岚,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一手抚摸着她的小腹,露出淡淡的笑容:“有语儿和女儿陪着我,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怕。” 青小岚的深情眼神从黎凌逸看她的那刻便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听他如此说,青小岚重重地点头:“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随即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待众人反应,纵身向悬崖跳去。 “语儿……” “凌逸……” 伴随着两人的动作,两道呼喊响彻悬崖绝壁。 然而令几人目瞪口呆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子并没有坠落,而是悬在半空中,两个人手牵着手,仿佛被钉到了空中一样,一动不动。 “糟糕,结界……”清风先于众人清醒过来。 众人也都在焦急的等待,虽说从一开服下沧海熬就已经做好了经历结界的准备,但这和黎凌逸与青小岚描述的完全不同的结界对于几个人来说,还是有莫名的恐惧和担忧。他们惊恐的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的状况,只希望这结界快些消失。 几个人的祈祷仿佛没有起到作用,这次的结界看似平静,但是平静的时间亘古绵长。 在约莫一盏茶之后,结界才开始出现一道道闪电似的裂纹,这一道道闪电一下下的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两个人不在像刚刚那样平静地闭着眼睛,被电击打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阵阵痛苦的表情,哀嚎声音也不断传来。 端木颖儿,艾云,艾雪几个姑娘看的泪流满面,轻轻的叫着“语儿,凌逸”。这样眼看着亲人受苦,甚至比闪电击在他们身上更痛。 清风和玄冰的状况也好不了太多,看着两个人的衣衫被闪电划出黑色的印记,两个人均是热泪盈眶,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两个人陪着黎凌逸出生入死,行走江湖,看着他和青小岚相亲相爱,如今看着两个人游走在生死边缘,怎能不为他们感到伤心。 突然,端木皎月说了一句:“这结界是混成一片的嘛?若是我们也进入结界之中,会不会减轻他们的压力?” “老妖婆说的有理,让我们两把老骨头先来试试。”西门若琳附和道。 随后还不待众人反应,两个人已经跳入结界之内。 “啊……”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发出一阵哀嚎,如此强烈的电击让两个人几乎承受不住。 慕容俊仔细观察着结界的变化,慢慢道:“貌似这个结界并不因人数的多寡而又强弱变化,西门前辈和端木前辈的加入应该也无济于事。” 艾雪轻轻点头:“现在做的就只有等,等着结界消失,等着他们跨越这道障碍。” “姐姐”,艾云红着眼睛,拉着艾雪的衣袖叫道。 艾雪看向艾云,抹干了她的眼泪,勉强扯出一丝笑道:“傻丫头,哭啥,他们不会有事的,经过了这次结界,他们只会变的更强,更厉害,这样才能打败柳翩跹和凌云子,你说是不是?” 艾雪说的坚强,眼泪却在不住打转。 玄冰实在看不下去,对着几个人道:“我们此次来就是为了经历结界,现在结界已经在眼前,我们也没必要再等了,与其看着几个人受苦,还不如舍命陪君子。” 玄冰说完,直接跳入了结界之内。 艾云艾雪对视一眼,姐妹俩手牵手,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恐惧,含着笑步入了结界。 清风和端木颖儿夫妻俩心有灵犀,步入结界不必多言。 整个峡谷之上,唯独剩下了慕容俊和白灵儿,白灵儿还未苏醒,慕容俊实在不忍让她去经受结界闪电击打的痛苦。 慕容俊的泪滴滴落在白灵儿的脸庞之上:“灵儿,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告诉我该怎么办,兄弟手足都在受苦,慕容俊身为男儿没有脸逃避,也愿与之共赴刀山火海,可是我舍不得你和孩子受这份苦,你醒醒,告诉我怎么办可好?” 慕容俊呢喃着,半晌感觉到有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慕容俊猛然睁开朦胧的泪眼,惊喜的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的白灵儿。 “灵儿,你醒啦?”慕容俊兴奋的喊道。 白灵儿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泛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轻轻道:“慕容,你怎么哭了,语儿他们呢?” 听到白灵儿的问话,慕容俊抬头,看着依旧在半空中经受结界磨练的几个人,泪水不由得更盛了几分。 白灵儿顺着慕容俊的目光看去,虚弱的身子仿佛有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她挣扎着起身,道:“慕容,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闪电,闪电……” 慕容俊拉着激动的白灵儿在怀里,道:“他们在经历结界。” “结界?这就是结界?这次不是冰火结界?而是闪电结界了是不是?”白灵儿不敢置信的问道。 慕容俊重重地点头:“这次的结界时间非常长,最先进入结界的凌逸和语儿已经经历了小半个时辰。” “那我们呢?我们为什么不去,慕容,我们也去好不好?”白灵儿拉着慕容俊道。 慕容将她搂在了怀里:“我也想去与他们同甘共苦,可是灵儿,你知道嘛,刚刚语儿说你怀了身孕,我舍不得你和孩子受……受这份苦……” 慕容俊说着,泪水不由自主的流的更加四溢滂沱。 白灵儿一瞬间仿佛遭到了电击一样,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孩子,你是说我有了孩子?” 慕容俊重重地点头,半晌才开口道:“所以我等着你醒来,若你愿意去经历这闪电结界,我就带你去,若你不愿意,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定然会把你平安的带出这里。” 看着慕容俊坚毅的岩石,白灵儿露出淡淡的笑容,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道:“灵儿就知道,我的慕容是最有情有意的,灵儿又怎么会阻拦你去,灵儿只会默默的陪在你身边,现在还有我们的孩子。” “灵儿……”慕容俊握着白灵儿的手,放在嘴边不住的轻吻。 白灵儿淡淡的笑道:“慕容,其实我们不用担心的,你看语儿也有身孕,她都能和凌逸一起共赴刀山火海,这结界困不住他们一家三口,又怎么会困住我们一家三口呢?走吧……” 身子虚弱,不动武学的白灵儿,对于道义和友谊,在青小岚和黎凌逸帮助自己和慕容俊终成眷属的时候,便有了更深的理解。 白灵儿愿意为这对夫妻赴汤蹈火,更何况是经历如此结界,能提升自己的力量呢。 得到白灵儿的认同,慕容俊也不再多言,他将白灵儿紧紧地护在怀中,直奔闪电结界…… 闪电结界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的加入而平息,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可以不眠不休。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伤痕越来越多,但结界却没有消失的迹象…… 结界的猛烈程度远远超出了青小岚等人的想象。 这次的闪电结界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待到结界消失的时候,几个人神识回到百草崖的**之内。 最先醒來的是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三个人。三人醒來的时候,其他人还在昏睡之中。 黎凌逸和艾雪首先聚到青小岚身边,问她怎么样,青小岚并沒有回答,而是静坐片刻,运功试探自己的功力。 黎凌逸和艾雪见状,也开始运功。 不运功不知道,一运功吓一跳,青小岚发现,不但她自己的功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将一斩修罗传授给自己的内力消化了个干净,就连自己的孩子似乎都变得更顽强了一些。 青小岚惊喜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同样惊喜的两个人,尤其是艾雪,“我的神啊,我的功夫,功夫至少提升了两倍,这可是几十年的修为。” 黎凌逸虽然沒有说话,但青小岚从他含笑的眸子中就看出了他的收获也肯定不小。 青小岚不待他说,就将自己孩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你们知道吗,我感觉不但我的功力见长,而且我的孩子,貌似也有提升的感觉,你们说,到时候孩子出生,会不会一下子就是一个武功高手。” 艾雪听着虽然也兴奋,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打击青小岚的荒诞想法:“你就得了吧,你的女儿要是出來就是个武功高手,那就不是孩子了,就是个怪物。” 黎凌逸可不乐意了,他笑着说道:“我看我女儿出來就是个武功高手,”还沒等艾雪翻白眼,黎凌逸又说:“谁让她有那么厉害的爹爹和娘亲呢。” 这次艾雪无力的倒在地上。 “语儿,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醒?”黎凌逸不理会艾雪的耍宝,问道。 青小岚起身查看了几人的情况,淡淡道:“他们的身子都沒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三个时辰之内就会醒。 青小岚说着,着重检查了一下白灵儿。 知道白灵儿不会功夫,去经历冰火结界已经是非常有挑战的了,可是让青小岚沒想到的是,白灵儿居然还身怀有孕。 同样身为孕妇,青小岚能够理解母亲对于腹中胎儿的呵护备至,若是青小岚早早知道白灵儿身怀有孕,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她服下沧海熬的。 然而,当青小岚的手搭上白灵儿手腕的那一刻,青小岚吃惊的不敢相信。 第346章 364随时待命 黎凌逸和艾雪看到了青小岚吃惊的表情,都凑过來,紧张的问:“怎么?灵儿有什么不对吗?” 青小岚摇摇头,重新又诊治了一次,发现沒有错之后,才渐渐放下心來。 青小岚抬头冲着黎凌逸和艾雪轻轻笑道:“也许,这次收获最大的不是我们几个,而是灵儿呢。” 黎凌逸和艾雪不解青小岚的意思,青小岚也不解释,只说等灵儿醒了之后,大家当面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三个时辰是漫长的,不过还好有三个人闲聊,倒也不觉得无趣。 如青小岚所料,三个时辰后,随着大家进入闪电结界的顺序,其他几个人陆续醒來。 见到大家完好无损,都是会心一笑,开始运功试探自己的功夫。 不出所料的提升让几个人有些兴奋。 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不顾大家的兴奋,三个人齐聚到白灵儿身边,观察着她的变化。 被三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的有些不自在,白灵儿才轻轻出口道:“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慕容俊想起白灵儿身怀有孕,看着青小岚如此探究的看着白灵儿,猛然焦急问道:“语儿,莫非是灵儿的孩子……” 还不待慕容俊说完,清风一巴掌轻打在他的头上:“你个猪头,要是灵儿的孩子有问題,他们三个怎么会是这幅表情,估计语儿早就急得团团转,开始施针喂药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清风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俊也开始观察白灵儿。 故而不久,在百草崖的沧海熬树旁,便出现了这么奇怪的一幕,白灵儿被围在中间,被当做怪物一般的观看。 白灵儿实在忍不下去,吼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而这一吼,让几个人的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连白灵儿自己都不敢相信,白灵儿此时中气十足,一声吼动震得整个百草崖都在不断的颤抖。 白灵儿不敢置信地捂起自己的嘴巴,待到余波散去,才轻轻开口道:“语儿,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俊抓起了白灵儿的手腕查看,运功之后便发现白灵儿的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流动,让他震惊不已。 慕容俊放开白灵儿手腕的时候,青小岚才轻轻道:“如果我沒猜错的话,是之前喂灵儿服下的那颗丹药起了作用。” “丹药?”白灵儿不解的问道。 慕容俊这才解释道:“你进入冰雪地后曾经受不住冰雪侵袭,昏了过去,语儿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你有了身孕,所以就把她特别准备的保胎丹药喂你服下了一颗。” 白灵儿轻轻点头,这段缺失的记忆让她心中充满了欢喜,因为她有了慕容俊的孩子。 黎凌逸倒是有些不解:“语儿,若真是这丹药的效果,你的功夫怎么沒有这样子的提升。” 几个人也同黎凌逸一样,看向青小岚,等着她的解释。 青小岚摇摇头:“我的功夫的确比上次提升了很多,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一斩修罗的内功和两位师傅的内功作用,无法确定药性。” 几个人点点头,青小岚又说道:“而且我服丹药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而灵儿是刚刚服下便经历了闪电结界,所以我想,是不是这中间也会才因为时间的问題而有差异?” 白灵儿听得糊里糊涂,她到现在也无法相信自己几日之内便有了深厚的内功,还有了个健康的孩子。 白灵儿的手自然的落到自己的小腹处,慕容俊温情的看着她,手也附到了她的手上。 半晌,慕容俊才缓过神來,问道:“语儿,我刚刚试探了灵儿的功力,应该与我不相上下,对吗?” 慕容俊此话一出,便听到端木颖儿大声叫道:“这么厉害?灵儿现在这么厉害了?” 青小岚点点头:“的确如此,所以我说,灵儿是这次经历闪电结界收获最大的人。”说着,青小岚忍不住笑了出來。 几个人脸上也都溢满了开心的笑容,唯独端木颖儿哭丧着脸,无奈道:“语儿,你说我是不是病了?”说着,端木颖儿还把手伸到青小岚面前,让她诊断自己的脉象。 青小岚不解其意,众人也被端木颖儿弄的糊里糊涂的。 端木颖儿这才喃喃道:“要不是我病了,为什么同时成亲,灵儿都有身孕了,我还沒有呢?我要是也有了身孕,不是也会变的更厉害?” 端木颖儿的话让众人大跌眼镜,随后一阵爆笑。 清风无奈的抱着端木颖儿,对着她边笑边道:“别急,别急,现在沒有不要紧,以后本少爷多多努力,多多努力好不好?” 端木颖儿听清风这么一说,脑袋嗡的反应过來,刚刚只关注到白灵儿有了孩子功夫大幅度提升,却沒有在意孩子是怎么來的。 如今被大家认为着急要孩子,端木颖儿的脸羞得通红。 直接埋在清风的怀里,再也不出声,认大家怎么说也不抬起头來。 一片欢笑过后,这次的百草崖结界行程就算彻底的落下帷幕。 因为一行人中一下子出现了两名孕妇,几个人会格外关照些。于是几个人出了百草崖之后沒有忙着赶路,而是在黑婆的小屋住了半日,休息后才上路。 上路的时间依旧是晚上,待几个人回到逸王府的后院时,那几道闪耀的光亮将逸王府的管家吸引而來。 管家來的有些慌张,见到黎凌逸后來不及行礼,便道:“王爷你可算回來了,大事不好了。” 管家在逸王府侍候多年,黎凌逸很少看到管家如此惊慌,脸上的笑意也凛了凛,将几个人迎进大殿,才轻轻道:“管家,出了什么事?” 黎凌逸的声音虽轻,但是青小岚能够感觉到他压抑的冷意。 管家道:“王爷,王妃,你们离开的这些日子,尘王爷联合朝中的几位大臣,勾结了一群黑衣死士,逼宫了。” 黎凌逸听到管家的话,猛地站起身,“你再说一遍?” “尘王爷逼宫了。”管家简短的重复了一遍,但听在黎凌逸耳中,却是亘古绵长的天雷阵阵。 “进展到了什么状况?”黎凌逸冷声问道。他紧蹙着眉头,恨死了自己。如不是自己身边重要的人都带到了黑婆山,也不会任由黎凌尘兴风作浪。 管家道:“黑衣死士直接攻击宫门,连打了三天了,虽然还沒有攻破,但也岌岌可危,王爷,赶紧想想办法吧。老奴说句不该说的,以尘王爷现在的这种架势,若是真的攻破了宫门,那圣上的安危便再无保障了。” 黎凌逸理解管家的意思,迅速传令,集结逸凰殿四大部的人马,随时待命…… 逸凰殿四位统领都在,黎凌逸不用操心,不待四大部人马集结完毕,黎凌逸和青小岚已经出发,去宫门之外探查情况。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运功而行,速度极快,并且十分隐蔽。两人不声不响地到达宫门之外,借着夜色掩饰,两人隐匿于宫门外的一棵古木之上。 两人看向宫门的方向,发现,黎凌尘坐于一辆马车之上,大概是为了能够清晰的查看情况,马车并没有加四壁帷帐。坐在黎凌尘旁边不远处的,是柳月娥,相对于看到黎凌尘,黎凌逸和青小岚对于柳月娥的出现都十分震惊。 穿过两个人,再往前看去,是十几名黑衣人,一身黑袍加上黑色面具,看不清他们的面貌。黑衣人之前,紧邻宫门的位置,是一群身着凌照兵服的士兵,约莫有百人上下。 两人看过一圈之后,心中有数。 青小岚压低声音问黎凌逸:“凌逸,我们去黑婆山之前,不是接到消息,柳月娥和笑面郎君去了百傲吗?怎么她会出现在这?” 黎凌逸摇摇头:“这也是我考虑的,虽然我们用时间比较长,但身在鸣封的柳月娥转瞬间周转与三国之间,只怕她如此快速的转移,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听黎凌逸这么一说,青小岚也来了兴致:“哼,管她有什么秘密,我看就她手下这些人,想要攻入皇宫,再宫三日也不一定能够得逞。要是派出逸凰殿的人,我看当场就能拿下这群乱臣贼子。” 虽然眼前的形式确实如青小岚的估计的那样,但黎凌逸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语儿说的没错,但是我也考虑,虽然我集结了人马,但却不想轻易让他们出手。”黎凌逸轻轻地说着,目光灼灼聚集在黑衣人的身上,恨不得将这些人射穿。 青小岚点头:“你是担心柳宫吗?” 黎凌逸点头,收回目光看向青小岚:“语儿说的没错,我们之前也到过柳宫,柳嫣红的能力不容小觑,再者说百傲还有一个从未交手的柳素宜,深浅不知。就算这些人都不存在,凌云子这个心头大患也让我们不得不防。我怕柳宫内还有高手,所以逸凰殿这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用。” 听着黎凌逸的话,青小岚轻轻的拉起他的手,道:“别担忧了,实在不行,咱们也别将就什么道义,就用毒好了,我在柳宫里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毒,毒死一个算一个。” 青小岚说的荒唐,但是着实让黎凌逸宽心不少,黎凌逸浅笑道:“你个鬼灵精,也就只有你能想出这么个主意,不过到时候你要是忙着在王府里生孩子,我在柳宫忙着打架,这可怎么好?” “切”,青小岚双眼一白,“那我就到柳宫之外去生孩子呗,然后就当场教育你这破女儿,这么不懂事,选这么个时候出生,多让我讨厌。”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忍不住想笑,故而一手环着青小岚的腰,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逸王府,而这一路上黎凌逸都在不停的浅笑。 回到逸王府后,四大统领已经整装待发,但看着黎凌逸不紧不慢,面带笑容的样子,几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哪有被逼宫三日的紧迫感,这二人是去打探消息了嘛?怎么感觉和出去游山玩水,打情骂俏了一样?”几个人这样想着。 艾雪首先问道:“怎么样,现在皇宫什么情况,不要紧吗?” 听到艾雪问话,黎凌逸才收敛了笑容,道:“逸凰殿人马各归各位,随时待命。” 随即才回答艾雪的问题:“宫门外是黎凌尘和柳月娥,也就是青欲书的母亲,他们带着十几个黑衣死士,这几个人武功应该不弱,其他的就是近百的士兵,按照他们攻城的架势,我看再有三日,也进不了皇宫的大门。” 艾雪这才放下心来。 不像艾雪这般沉稳,艾云忍不住,陡然提高声音问道:“那也不成啊,三日,若是我们按兵不动,他们真的破门而入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杀过去?” 玄冰笑着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道他们进了皇宫,黄花菜都凉了。”艾云翻着大白眼看着玄冰。 玄冰道:“就是要到要凉不凉的时候,才最好吃,要不烫嘴怎么办?” “额……”艾云一时无语,思量着玄冰的话,半晌才点头,“原来就得这个时候吃才好啊,嘿嘿,那本姑娘再等等,再等等。” 艾云的小心思几个人怎么能不明白,黑婆山一行让几个人的功夫都有所长进,艾云找不到机会实战演练,当然着急。 黎凌逸看的清楚,就在艾云兴奋的着急的时候,黎凌逸才开口道:“虽然现在宫内的安全还能保障,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既然我们几个都经历了闪电结界,也正好趁这个时候看看自己的功夫,不如就轮番去宫门外守着,万一有什么变动,也好能随机应变。” 几个人点头,但这守城的事也是个麻烦的活。 黎凌逸自己虽然心里担忧皇宫安危,但他确信皇宫短时间内不会失守,他舍不得花和青小岚恩爱的时间去守城。 清风和慕容俊两个人虽然对于黎凌逸的话没有任何怨言,但作为一个已婚男人,让他们在娇妻和守城之间做选择,他们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最后无奈的就是一堆儿单身汉,虽然这守城的任务对于艾云艾雪来说算不得苦,但是黎凌逸还是有些不忍。 结果就是,黎凌逸貌似能派出的轮番守城的就只有玄冰一人,一个人,轮什么轮,和谁轮。 还是青小岚懂得黎凌逸的苦,淡淡道:“守城是件苦差,我们何不进宫内守着,以逸待劳,到时候就算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让他们入了皇宫,我们还可以在宫内抵挡。况且,守着父皇,保他老人家安危,我们也能更安心些不是?” 第347章 365对峙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毫不犹豫的在青小岚脸颊上吻了两口,随即告诉几个人,再过一个时辰,全体潜入皇宫。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决定让众人跌破眼镜,不过想来却是最好的方法,所以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宫前面一阵嘶喊攻城,而在没有人的地方,则是一群高手脚尖轻点,直入宫墙。几个人享受到这种感觉,成就感瞬间猛升了几个档次。 进入皇宫之后,黎凌逸先带着人来到了御书房,虽是深夜,但想必如此情形,黎云兆也难以入眠吧。 果不其然,到了御书房后,便看见黎云兆坐在桌前闭着双眸休息。 “儿臣参见父皇。” “语儿参见父皇。” “草民参见皇上。” 御书房里突然出现的请安声音让黎云兆惊醒,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黎云兆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逸儿,语儿,你们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朕也就安心了。”黎云兆长叹一口气后说道。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既然回来了,就定然会保凌照皇宫和父皇的安全。”黎凌逸口气坚定的说道。 黎云兆点点头,即使黎凌逸不说,以他对黎凌逸的了解也知道他定然会保证自己的安危。可是这还不是黎云兆想要的。 黎凌尘逼宫的这些日子,黎云兆前后思量,还是决定迅速将皇位传给黎凌逸,一来凭借黎凌逸的智谋,越早登上皇位,就能越早保证凌照安全,二来也可以以正视听,灭了其余人的不正心思。 “恩,朕知道你的心思。”黎云兆轻轻的说道,随后执笔,奋笔疾书,一道圣旨不消片刻便拟好了。 随后,黎云兆才看向黎凌逸,认真地说道:“凌逸,当初在将黎家的宝物交给你的时候,朕就应该将皇位传于你,但是考虑到形势紧迫,朕更愿意让你到外面行走江湖,平定天下,而这凌照朕为你守着。但如今看来,朕真的老了,天下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就由你们去守吧。” 黎云兆说着,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黎凌逸。 黎凌逸没有谢恩,只是眼神坚定的看着黎云兆,半晌后方道:“请父皇放心,凌逸定会尽我所能,保天下安宁,就算真的做不到,也会誓死守护凌照,不让心怀不轨之人踏入凌照半步。” 黎云兆满意的点头,随即便回了寝宫休息。 有了黎凌逸坐镇皇宫,他便再不用去操心了。 待黎云兆走后,几个人围坐在黎凌逸身边,看不出黎凌逸因为继承了皇位有多高兴,而是脸色阴沉,有着说不出的严肃。 青小岚知道,这是因为压在黎凌逸身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并且离他想要的那种闲适安定的日子越走越远。 青小岚静静的陪在黎凌逸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说:“不论是身在朝堂还是江湖亦或是隐居山野,我都陪着你。” 不用多说,两个人已明了彼此的心。 黎凌逸反手握住青小岚的手,越来越紧。 黎凌尘的动作要比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的预料快很多,一行人进驻皇宫的第二天一早,便有守门侍卫來禀报,说宫门将要失守。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立刻开始安排人手,除了守门的侍卫之外,将皇宫内部可调集的御林军几乎全数调到了宫门处。 黎云兆由白灵儿和端木颖儿两个人守护,其他的人跟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宫门处。 宫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越來越大,一群士兵先冲了进來,随后是黑衣死士,最后才是柳月娥和黎凌尘。 黎凌逸挽着青小岚镇定的站在最前方,看着一批一批进來的士兵和死士并沒有惊慌,黎凌逸淡淡一笑,而后将圣旨交予黎云兆的贴身内监。 内监尖细的声音划破了皇宫的天:“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照二皇子凌逸,文武兼备,德行贵胄,守疆有功,治国堪奖,心系天下,造福万民,百姓爱戴,万众归一,今朕黎姓云兆,特传位于黎凌逸,上谢天恩,下慰百姓,钦此。” 黎凌尘听着内监尖细的声音读完这道圣旨,脸色更加难堪。 青小岚看着如此的黎凌尘,倒是心情极好,一个从自己嫁到逸王府后就处处针对黎凌逸的人,青小岚自然愿意看到他气极的样子。 “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宫内一干侍卫虽因着防御外地,并未行大礼参拜,但恭敬的呼喊声已表明他们誓死追随的决心。 “皇兄,想不到一别几日,你我会以现在的这种身份再聚。”黎凌逸淡淡地开口。 黎凌尘气恼万分,自己想方设法,甚至谋逆逼宫想要夺得的皇位,就这样被黎凌逸轻易获得,他怎么能甘心。 黎凌尘挥一挥手,黑衣死士即刻向前几步。 “停……”黎凌尘突然呼喊一声,因为在黎凌逸身后,他看见了多日未见的艾雪。 “雪儿……”黎凌尘轻唤出声。 艾雪听到黎凌尘如此亲昵的呼唤,不禁蹙眉,“呵呵”冷笑一声,才出口问道:“黎凌尘,你母后就沒有告诉你我艾雪是什么身份?看來她对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身份……”黎凌尘的眼中迸射出两道火花,直射艾雪,“你的身份便是我黎凌尘的王妃,即便是死也是,你且过來,本王,哦,不,朕还可以看在你我多年夫妻恩情的份上,既往不咎,饶你不死。” “哈哈……”黎凌尘话音刚落,艾雪便发出一阵狂虐的笑声,半晌才赏了黎凌尘一个正眼,大喝道,“黎凌尘,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你觉得凭借你今日的势力,你还有命活过今日?想要饶我不死?不必了,本姑娘不需要,倒是本姑娘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心情好可以让你死的晚一些。” 在黎凌尘的记忆里,艾雪是娴静、温柔、善解人意的,他何曾见到过如此张狂的艾雪。心下除了几分震惊,全部被愤怒填满。 黎凌尘冲着艾雪怒吼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如此,便别怨朕不念旧情……” “旧情?”艾雪冷笑一声,“看來你也不过时柳翩跹的一枚棋子罢了,我艾雪与你哪有旧情,只有九恨罢了。柳翩跹毁了我们整个艾家,我艾雪就是为了报仇才嫁给的你,你以为每夜与你低诉衷肠,缠绵耳语的是谁?那不过是我找的替身,一个最卑贱的青楼女子罢了。” “你……”黎凌尘气极,“青楼女子,好,艾雪,你……好……來人,杀,给朕杀,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黎凌尘几近癫狂,柳月娥纵身跃到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冲黑衣死士吼道:“沒听见圣上的话吗,去,把这些人给本长老杀光。” 黎凌尘眼睛腥红地看着柳月娥,半晌才稍稍平静。 黑衣死士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飞身上前,利剑直刺而來。 几个人相视一笑,迎利剑而去,清风、玄冰、慕容俊三人相互配合,纠缠了**个黑衣死士,剩下的,艾雪艾云一组,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一组,对着黑衣死士的攻击毫不惧怕,纷纷迎面而上。 黎凌尘看着自己的黑衣死士一个个倒在艾雪手里,眼中充满了恨,“好,艾雪,你隐藏在朕身边多年,朕竟然不知道你会功夫,还如此了得,是朕糊涂,才轻信了你。”黎凌尘碎碎的念叨着。 黎凌逸看着黎凌尘失魂落魄,不敢置信的样子,与青小岚对视一笑,大声道:“黎凌尘,事到如今,你还不束手就擒,向父王请罪?” “罪?”黎凌尘挑眉,用愤怒的双眸盯着黎凌逸,吼道,“朕乃一国之君,朕何罪之有?” “你最大的罪便是狂妄自大,如今已经性命堪忧,你还做当皇帝的美梦,真是可笑之极。”青小岚看着愤怒的黎凌尘,大声的说道。 “哼……”不待黎凌尘回应,柳月娥已经发出一声冷哼,怒视着青小岚道。“孽种,你有什么资格说凌尘,都怪本长老沒有趁着在青府的时候就杀了你,才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哈哈……”青小岚大笑,看向黎凌逸,含情脉脉道,“凌逸,听见沒有,大娘说后悔沒有杀了我呢,你说语儿是不是应该大发慈悲的再给她一个机会?” 黎凌逸虽然相信青小岚的功夫,但因着青小岚身怀有孕的缘故,并不想轻易让青小岚出手,故而搂着她的腰轻轻道:“语儿身子不方便,还是有为夫代劳好了。柳月娥,朕便给你这次机会与朕交手,生死有命,如何?” “去,去啊……”黎凌尘听到黎凌逸的话,大声的催促着柳月娥。 柳月娥听到黎凌尘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后,她伸出一只手抚上了黎凌尘的脸颊,含着泪却说不出一句话。 黎凌尘气恼的挥开她的手,怒吼道:“去啊,去啊,去给朕杀了他,杀了他便在沒有人跟朕抢皇位了,你不是说对朕好吗,你倒是去啊。” 黎凌尘的声音让整个宫门外的人都停止了动作,那群黑衣死士被清风、艾雪几个人处理了七七八八,剩下两个也是倒地半天起不來。 几个人直直的看着几近疯狂的黎凌尘,一阵无奈的摇头。 柳月娥亦是怔愣半晌,泪水潸然而下,半晌才点头道:“别急,我去,我去”。 柳月娥又认真的看了黎凌尘几眼,才毅然决然的转过头对着黎凌逸道:“好,我跟你打。”柳月娥说着,已经双脚轻轻点地,飞身上前,來到黎凌逸跟前。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松开,刚要动身便被青小岚一把扯了回來。青小岚不待黎凌逸反应,已经到了柳月娥身边。 两个人只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的看着彼此。 “语儿……”黎凌逸惊呼一声。 青小岚沒有看他,只是轻轻开口道:“凌逸,你不用说什么,这是我青家的事,我倒要看看她能拿我怎样。” 青小岚说着,脸上挂着狡邪而自信的笑容,那笑容闪的柳月娥发愣。 柳月娥虽然很久沒有与青小岚交手,但也曾听闻她的进步。但是对于黎凌逸來说,与青小岚打毕竟要好很多,至少在她心里要好很多,她柳月娥不想死,尤其是现在还不想死。 柳月娥快速出手,还不待青小岚反应,柳月娥两袖迸发出的月娥白的绸带便缠上了青小岚的身子。 青小岚动也不动,黎凌逸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凭借对青小岚的了解,以及对柳月娥功夫的了解來看,青小岚这次应该是稳赢不输。 柳月娥的绸带缠住了青小岚,青小岚成了被困鸟兽,黎凌尘大呼:“好”。虽然沒有除掉黎凌逸,但是除了他心爱的女人,让他痛苦一生,黎凌尘亦觉得心里爽快。 柳月娥对于青小岚的轻易被困感到不解,但听到黎凌尘的话后,也不做多想,飞身上前,伸出手便要去掐青小岚的脖子。 三臂、两臂、一臂,就在职距离青小岚一臂距离的位置上,青小岚突然运功,刹那间柳月娥月娥白的绸带被青小岚震碎,四处纷飞。 就在柳月娥怔愣的片刻,青小岚只向前移动了一小步,伸手便钳制住了柳月娥的脖子。 “你……”转瞬间,青小岚和柳月娥形势转换让柳月娥无法接受,吃惊的一个“你”字出口后便再也说不出话來。 “很惊讶?很好奇?很失望?”青小岚挑眉看着柳月娥,一连三问,带着无限戏谑。 黎凌尘看见柳月娥被擒,猛地站起身,复而又跌坐在马车上,连连失望的摇头。 柳月娥恰好看见黎凌尘失望的目光,无奈的闭上双眼,半晌才睁开,对青小岚道:“我柳月娥自认为进入青府之后,从未对你有过一星半点的好,今日我技不如人,败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生死有命,这条命你拿去便是,但我想让你念在多年同檐而居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要求。” 青小岚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柳月娥再次看了一眼黎凌尘,轻轻道:“我可以死,但我求你放过凌尘一命……” “他如此对你,你还为他求情?”青小岚掐着柳月娥脖子的手不禁松了松,着实沒想到出手狠辣的柳月娥居然在临死之前为黎凌尘求情。 柳月娥缓缓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下,半晌,才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道:“只要能保他一命,就算是他亲手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第348章 366螳螂捕蝉 青小岚对于柳月娥所说的情深意重并不能理解,以前在青小岚的心中,柳月娥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如今看到柳月娥甘愿为黎凌尘去死,而且是在黎凌尘对柳月娥如此无情的情况下,青小岚突然觉得柳月娥十分的悲哀。 “为什么?”青小岚轻轻地问柳月娥,以一种沒有仇视的态度,平静地问。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的问话,缓缓睁开双眼,眼睛不由的向黎凌尘看去,半晌才说道:“凌尘不是翩跹的儿子,而是我的儿子。”说话间,两行清泪更加汹涌。 柳月娥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也包括黎凌尘自己。 “你胡说,你胡说,我是母后与父皇的孩子,我是母后与父皇的孩子……”黎凌尘知道柳月娥一直对自己很好,却从來沒有了解过其中的原因,但如今听柳月娥说來,很多事情便明了很多,只是黎凌尘不愿意相信。 柳月娥不理会黎凌尘声嘶力竭的怒吼,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跌进了记忆里,很久远很久远。 “我和翩跹是亲姐妹,她是我姐姐,在我眼里,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小时候我们过的很苦,但是她却一直都要求自己习文练武,从沒有放弃过。她凭着自己的努力,被选为妃子,她说这是她复仇的第一步。”柳月娥轻轻地说着。 “沒过多久,她就进宫了,将整个双柳宫交给我,我力不从心,但却从來都不敢來烦扰她,我知道她也有她的难处。进宫不久,她生下了一个男婴,却不是黎云兆的,她说她无法做到帮仇人生儿育女,但是却需要一个孩子來稳固地位。”柳月娥闭上双眸,泪水滑落。 “那个孩子呢?”黎凌逸出声问道。 “死了……”柳月娥淡淡地回答,像是什么都无法激起她心底的波澜。 沉默片刻,柳月娥才轻轻说道:“姐姐生下孩子不久,孩子就重病,姐姐偷偷将孩子送出宫抚养,自己则随意找了个健康的男婴讨黎云兆欢心。姐姐的计谋是成功的,圣上果然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很快,黎凌逸的母妃便有了身孕,姐姐很慌张。她怕艾泉灵会威胁到她的计划,便趁着艾泉灵生下孩子不久,便毒害了她。” 黎凌逸静静地听着关于母妃的事情,当年身在襁褓中的他无法体会那么多恩恩怨怨,但如今的恨意却是浓烈地无法用言语來表达。 “或许上天是最圣明的,姐姐的惩罚很快就來了,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孩子一直不见好,反而越來越严重,我行走江湖找了很多名医却沒有起色,在艾泉灵去世沒多久,她的孩子也跟着去了。我沒有办法,只得将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送给她。” 青小岚即将为人母,能够体会到母亲和孩子离别的痛楚,青小岚手上的力道又松了几分,轻轻问道:“柳翩跹知道吗?” 柳月娥轻轻摇头:“那时候她正春风得意,即便孩子换了她也沒有发现,而我更不敢告诉她,隔墙有耳,我怕给我的孩子带來灾难。凌尘一直由姐姐抚养长大,小的时候我还能偶尔潜进宫來偷偷看看,但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我便再也不敢,我怕姐姐发觉,我知道若是她发现孩子不是她的,她会杀了凌尘。” “她是你的亲姐姐……”青小岚听柳月娥如此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柳月娥轻轻道:“她是我亲姐姐,却也是柳家的长女,双柳宫的宫主,一个雷厉风行只为报仇的女人。若是凌尘对她无用,又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怎会留下凌尘,所以我一直瞒着,不对任何人说起。” 青小岚明了地点点头,想着之前的事情,青小岚突然问道:“所以,当我嫁到逸王府沒多久后,你知道黎凌尘受伤,便來到我们逸王府大吵大闹一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柳月娥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凄凉的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从來都沒有尽到一个做娘亲的义务,沒有能为凌尘遮风挡雨,让他深陷在皇宫那个大牢笼里,是我对不起他。所以那日我知道你们设计了凌尘,让他差点死掉,我再也无法忍耐,无法忍耐。” “那青欲书呢?你进到青府的目的是什么?”青小岚问,这是一个萦绕在她心底的疑惑,让她想的清楚,却也想不清楚。 柳月娥淡淡道:“青欲书和真正的柳月娥已经死了,我的真名叫做柳茜瑶,而青欲书只不过是双柳宫的一个宫女,叫做柳纤淘,我们一起进到青府,顶替了死去的两个人,为的就是青家的宝物,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我费尽心力收集到的东西,还不是被你不声不响的盗走了。” 解释的虽然简单,但已经足够青小岚抽丝剥茧,了解个中因由。 “你今日说出來,就不怕你姐姐伤害黎凌尘?”青小岚不想在继续青家的话題,于她來说,那只不过是青小岚从前的零星记忆,并不是她的。她轻轻的问着,转移话題。 柳月娥摇摇头,认真的看着青小岚,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你既然听了我说这么多,便会替我保住凌尘一命,你一如既往的善良,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成长的这么快,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任人鱼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当年在青家的事情,全都在我的脑海里,半点沒有忘记。”青小岚说着,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加大了几分。 柳月娥的脸色渐渐苍白,却一直带着惨淡的笑意。 “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唤了一声,青小岚才渐渐放松手上的力道。 “呵呵……”柳月娥淡淡地笑了一声,“不用手下留情,这么多年我一直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打打杀杀,恩恩怨怨,在仇恨里过活我真的好累。我早已经想过去死,只不过舍不得凌尘,我多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听他叫我一声娘亲。” 柳月娥话音落下,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一群人将目光齐齐的汇聚到了黎凌尘身上,虽然从來都对这个不断向黎凌逸挑衅的人恨之入骨,可是听了柳月娥的话后,心也不由的软了几分。 “听自己的孩子唤自己一声娘亲,这或许是一个女人最简单却最温暖的梦想。”青小岚径自想着,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小腹,摸着自己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黎凌尘处于呆愣之中,柳月娥的话让他无法接受。 他再也不是凌照名正言顺的大皇子,也彻底失去了登上凌照皇位的机会。自己多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就因为自己不是黎云兆的亲生孩子。 当然,还有他的不仁,他的背叛,他的无能,这是他不愿想也不会想的事情。 看着无动于衷的黎凌尘,柳月娥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绝望了一般,不愿再看任何人一眼。“语儿,动手吧,想想我多年前对你的伤害,你应该会做的更加利落。” 青小岚看着这样失望的柳月娥,手上的力道怎么都沒有办法加大。 “动手吧,动手吧……”柳月娥绝望的催促,每等上一分,便会想起自己的儿子不愿叫自己一声娘亲,沒多活一分,便会感受到黎凌尘对自己的怨怼。 柳月娥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一心求死,或许死于她來说才是解脱。 青小岚久久不能动手,深蹙的眉头让黎凌逸看着心疼。黎凌逸走上前两步,一个手刀劈下去,柳月娥陷入了昏迷。 “來人,将柳月娥带进天牢。”黎凌逸吩咐一声,便有两个御林军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柳月娥扶起,带了下去。 “凌逸……”看着人被带走,青小岚才缓过神來,轻轻地唤黎凌逸。 黎凌逸搂上她的腰,安抚道:“我们现在都被柳月娥的经历所影响,失去了最正确的判断能力,我先将她关入天牢,等我们冷静下來,分析清楚之后再做定夺,好不好?” 青小岚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点头,转而又说:“虽然黎凌尘犯下死罪,但是可不可以……”青小岚说着,却又听了下來,如此求情何尝想过正确与否,还不是被一时的感情所左右。 黎凌逸示意玄冰和清风动手擒住了沒有助手,还陷在呆愣之中的黎凌尘,对青小岚轻轻说道:“黎凌尘犯下的是死罪,饶不饶他我们日后再议,也先关进天牢,待处理了柳翩跹之后,在做定夺,语儿说可好?” 青小岚轻轻点头,看着被带走的黎凌尘,泪水不禁流了下來,青小岚轻轻道:“凌逸,以后我们一定要守护好我们的孩子,我怕他不叫我娘亲……” 黎凌尘和柳月娥被关进了天牢,等待日后处置,自不再议,却说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休息了一日后,便准备行装向虚渺仙山进发。 虚渺仙山地处百傲,几人这次一行为的便是从虚渺仙山里夺得金凤凰神兽。 万宝斋之所以选择建在百傲的小镇之上,其中最重要的理由便是虚渺仙山盛产神兽,青龙、长蛇已经小青狮皆是虚渺仙山的产物。 而这次黎凌逸接到密报,虚渺仙山将有金凤凰出世,而柳月娥和笑面郎君也曾出现在百傲附近,故而黎凌逸揣测笑面郎君一行也喝金凤凰有关。 青小岚一直认为,虽然自己已经有几大神兽,也有灵珠,但是本着來者不拒的原则,就算有再多神兽青小岚都会收下,更何况是柳月娥,柳翩跹她们姐妹虎视眈眈看着的金凤凰。 几人來到百傲城中,百傲皇城紧闭,街道冷清,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人在街上行走。 “凌逸,百傲城怎么这么奇怪,冷冷清清的,出了什么事?”青小岚看着冷清地街道,好奇的问道。 端木颖儿也很奇怪,“是啊,怎么这么奇怪,以前的这几条街可是最繁华的,真是奇怪。” 黎凌逸蹙着眉头看着街道,家家闭户,像是在躲着什么一样。 黎凌逸正不得其解,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哒哒奔來,马蹄声错乱轰然,像是万骥驰骋。黎凌逸冲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凌空而起,飞上屋檐。 果不其然,在众人上去屋檐不久,便看到上百匹快马飞驰而过。坐于马上的,是一个又一个黑衣人,这样的衣着几个人并不陌生,这便是双柳宫的衣着。 几个人对视一眼,玄冰和清风两人闪身,相互配合,将跑再后面的黑衣人擒了上來,而快马责备青小岚的一阵扎中,滑到在地上。 一行黑衣人渐行渐远,黎凌逸这才审问黑衣人:“你们是双柳宫的人?” 见到黎凌逸威严的样子,黑衣人抖了抖身子,咬着牙别过头不理会黎凌逸。 慕容俊伸手将黑衣人的面纱扯下,将他的脸扳正对着黎凌逸,让他不得不面对黎凌逸的审问。 “是……”黑衣男子经受不住黎凌逸目光的射击,终于吐出一个字。 “你们來百傲是为了什么?”黎凌逸接着问道。 黑衣男子沉默半晌,才开口答道:“我们奉命來接应宜长老,其他的属下不知。” “宜长老?”黎凌逸轻轻出声问道。 青小岚即刻了然:“可是百傲的妃子柳素宜?” 黑衣人点头答是。 玄冰早就查出了柳素宜是双柳宫的人,只是几个人都沒有想到一个宜长老居然也能让家家闭户,声势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就是因为你们,百傲城才家家闭户,大门不开,商贾不行?”慕容俊出言问道。 慕容俊曾为琼宇王爷,知道这样的景象对于一个国家來说意味着什么。若是长此以往,只怕百傲将不复存在。虽然慕容俊不关心百傲命运将会如何,但问出原因防患于未然还是必须要做的。 几个人听慕容俊这么问,目光灼灼全部汇聚到了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连连求饶,道:“这个真的不关我们的事,百傲皇城传言妖怪作乱,杀人如麻,天天出來作乱,百姓这才不敢出门,连外來的商人和游客都全数不再进入百傲了。” 听到黑衣人的解释,几个人面面相觑,青小岚作为一个世纪穿越的大好青年,无神论的她自然不相信妖怪只说,只是如此传言便让商贾不行,百姓闭门不出,那么最有利的莫过于那些个想要独享利益的人。 青小岚轻轻的拉了拉黎凌逸,道:“凌逸,这其中必有诡异,百姓不出,外人不來,我看这百傲定然有什么秘密。你说会不会和金凤凰的事情有关?” 第349章 367流沙悬崖 一语惊醒梦中人,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恍然大悟,处理掉黑衣人,几个人不顾黑衣人的行动,齐齐向虚渺仙山而去。 几个人脚程极快,当日便到了传说中的虚渺仙山脚下。 “哇……”端木颖儿看到虚渺仙山,不由的感叹一声。“清风,语儿,你们看,怪不得叫虚渺仙山呢,呵呵,真好看……” 端木颖儿指着远山的景色,笑着说道。几个人循着端木颖儿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看去层峦叠翠的山峰之上,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果然是个好地方,怪不得神兽会出现于此。”清风等人齐齐赞叹。 青小岚点头,突发奇想唤出青龙等一堆神兽,问话之下才发现,原來几个神兽全数出自虚渺仙山。 “小白,小狮狮,青龙,那你们可记得自己分别出自那座山?”青小岚眨巴着眼睛问道。 三个调皮小鬼不知道青小岚为何这么问,只是娘亲有问话,怎么会不回答,故而三个小家伙一阵吵吵,才将具体的地址告诉青小岚几人。 聪明如几人,很快便发现三只神兽出生地有一个共同特点,那边是他们全部出在朝西的那座烟云缭绕的山上,虽然各自出现的位置稍有差异,但大体是一样的。 几个人迅速将目光汇聚到了朝西的那座山上,黎凌逸命神兽变身,几个人驾着神兽,向他们的出生地飞跃而去。 三只小家伙虽然对出声的地方沒有什么印象,但终归有一种感应,不过多时,三只神兽便到了山脚下,小白还变成了屁大点的小孩,冲着青小岚和黎凌逸兴奋地喊:“爹爹,娘亲,快啊,我感受到神兽的力量了。” 小白是几只神兽中最早接受灵珠洗礼的神兽,它的感应灵活程度要比青龙和小青狮好很多,小白既然这样讲,青小岚和黎凌逸自然深信不疑。 收回了神兽,几个人循着弯曲的小路,在深林里穿梭,攀岩而上,可是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还沒有见到所谓的神兽的影子。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白灵儿沒有练过功夫,虽然现在也算是个高手,但与其他人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再加上她身怀有孕,自然累的不行。白灵儿靠着慕容俊一步不前,喘着粗气说道。 端木颖儿和艾云两个姑娘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青小岚见到几人疲惫,便道:“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清风,云儿,玄冰,还有慕容,你们几个留守,我和凌逸还有雪儿三个人先上去看看,有什么发现就传信号给你们,免得大家把体力全都浪费在这上面。” “我看还是我们去,你也身怀有孕,还是让凌逸留下來陪着你好了。”清风皱着眉头说道。自己一直陪着黎凌逸,亲眼见证着青小岚的成长,可是女人终究是女人,况且有孕在身,他身为一个男子,自然不愿意自己坐在这里等候消息。 端木颖儿听清风如此说,挣扎着起身,对着青小岚道:“是啊,语儿,还是你喝凌逸留下來休息,让我和清风去好了,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青小岚摇摇头:“我的身孕不要紧,还能支持得住,况且我和凌逸以及雪儿这次功力提升的幅度不小,轻功也好一些。现在时间紧急,快去快回才好。” 黎凌逸虽然不愿意让青小岚劳累,但此时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况且在黎凌逸心里,青小岚时刻陪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够放心。 “就听语儿的吧,我会照顾好语儿的,你们也小心。虚渺仙山盛产神兽是万宝斋公开的秘密,想必金凤凰的事他们不会轻易放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我们不在,玄冰、清风还有慕容,你们三人一定要竭尽全力,守护好这几个人,万一遇到危险,便传晋级信号给我们。”说着,黎凌逸便将一种特制的信号递给了清风。 清风会意,接过信号,“你放心,这群人交给我。” 听到清风的保证,黎凌逸才带着青小岚和艾雪离开。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几乎不用青小岚出什么力气,艾雪的功夫也提升许多,三个人急速想山顶云雾缭绕处进发。 待到处于密林深处,雾气招招时,青小岚将防毒的丹药递给一人一颗,让他们服下,自己也服了一颗,虽然身有冰蝶法宝,但多一重防护在这片密林中,便又安全一分。 雾气逐渐浓重,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腰,青小岚牵着艾雪的手,三个人牵在一起,以免走散。 向前走了不久,便听见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你们两个,快点,要是等神兽出來才动手,还哪有我们仨什么事了,快点,快点。” “老大,咱们在万宝斋不缺吃不缺穿,这样背着二掌柜來虚渺仙山好嘛?” “你小子懂什么,万宝斋再好都是双柳宫的万宝斋,刀剑舔血,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我们若是得到了神兽,要么就自己护身,要么就卖给练武之人,哪样不比在万宝斋里当伙计强?” “可是凭我们几个能得到神兽嘛?” “怎么不成,现在神兽还是个蛋,几天后才能出世,它懂什么,所以现在下手是最好的,你个蠢货,让你跟着老子你跟着就成,哪那么多废话……给我快点……”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渐行渐远,青小岚三个人对视一笑,螳螂捕蝉的故事在虚渺仙山上演一次,定然是不错的…… 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不声不响的跟在了三个男子后面,听着他们一路上讨论关于金凤凰的事情,三人但笑不语。 随着越來越接近山顶的位置,山顶缭绕的云雾越來越多,三个男子都只是稍稍会些功夫,但并不是什么高手,云雾缭绕时有股淡淡的清香之气扑鼻而來,虽然香气不难闻,但是却让人无法呼吸。 青小岚快速又拿出三颗清素丹,一人一颗服下后才稍稍好转,而那三个男子却因为无法抵挡香气來袭而倒在了地上。 艾雪看着三个人倒下去的情景,不解地问道:“语儿,这香气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怎么会?” “是因为这股香气。”青小岚淡淡的说道。稍后走到三个男子身边,伸手就要去摸男子的胸口,一把让黎凌逸拉着了手腕。 “语儿,你这是干嘛?”黎凌逸醋意浓浓的说道。 青小岚大翻白眼,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动手好了,在这个男子的胸口处有一张山顶的地图,他们既然倒下去了,金凤凰之路自然我们自己走喽。” 听到青小岚的解释,黎凌逸才长舒一口气,四周的酸味稍稍散去,黎凌逸才将手伸到男子的胸口处,果然拿到了一张地图,图形绘制的极为粗糙,笔墨也是新色。 黎凌逸看着倒下去的人淡淡一笑:“真是煞费苦心,还特意自己临摹了一副地图,就是这手笔也太差了些,啧啧……” 青小岚和艾雪听黎凌逸这样将,不由的伸头看向这幅地图,只一眼,两个人就纷纷摇头。 这幅地图果真是临摹的极为差劲,一看便知道是出自不长动手之人的手,道路线条尚且可以入目,但每个道路的标注和山口岔路标注都十分丑陋,字恨不得一笔写在天上,一笔写在地上。 “这样的地图,他们也能准确的找到地方?”青小岚不禁咂舌。 “额……”黎凌逸被青小岚说的一愣,随即笑道,“虽然画的丑了点,但怎么着也是个指示,我们就顺着这个道路转弯,走到山顶这个位置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黎凌逸说的话有道理,但是艾雪却有些担心。“你们觉不觉的我们是不是走的太顺利了,万宝斋的人比我们先得知金凤凰的消息,笑面郎君又是万宝斋的二掌柜,按理说他不会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轻易得到金凤凰的。这三个人会不会有鬼,不是笑面郎君的诡计吧?” 艾雪的话让黎凌逸和青小岚都蹙眉思考。 “这不是沒有可能,双柳宫与我们敌对,万宝斋本就是双柳宫的爪牙,现在这个时候,怎么会将金凤凰拱手让给我们?”一番思考过后,青小岚缓缓说道,心里也不由的担心起來,看着这张纷乱不堪的地图,有些难以抉择是按着地图走还是不走。 倒是黎凌逸摇摇头道:“我看这张图应该是真的,若是笑面郎君真的想引我们上钩,只怕在地图上下的功夫要比这张图精细的多。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这条路是通向金凤凰出世地点的路,只是路上凶险,这三个人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探路者罢了。” 黎凌逸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一下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青小岚也拿不定主意到底应该怎么办。 最终黎凌逸拍板:“不论这三个人是自己背着笑面郎君跑來寻找金凤凰,还是被笑面郎君利用,诱我们上钩的诱饵,我们就按着这条路走,能够找到金凤凰固然好,就算找不到金凤凰,也可以看看笑面郎君到底耍了什么把戏,若能借此机会除掉笑面郎君,也算是除掉了一个劲敌。” 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和艾雪自然不反对,故而三个人顺着地图上标画的路进发。 地图标注的虽然粗糙,但线路还是比较清晰,三个人沿着路走,很快便走过了那片香气弥漫的雾林,來到了山的一个转角处。 “这片地方似乎沒有了刚才的香气了……”艾雪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点头,慢慢道:“刚刚那片雾林的香气应该是一种与树木混合发酵形成的迷香,并不至毒,但却因为雾气浓郁让人无法抗拒,中毒的速度加快,才使得三个人那么快倒下去。想來这也是神兽守护的一道天然屏障吧。” “你是说那是天然屏障?不是人为的?”艾雪问青小岚。 青小岚点点头,半晌道:“那毒气多半是雾气和树木混合造成的,不是人为的,否则我想很难有人能够做到在如此大的范围内下毒,这么大的手笔,那这个人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艾雪轻轻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在艾雪的心里,同样是毒雾,天然形成的障碍总比人为的好些,天然的是客观存在,而人为的则是叵测心机。 同样是苦难,艾雪宁愿与自然抗争,也不愿与人计较。 三个人不在这个问題上纠缠,顺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又向另一个山头转去。这一次的路程并不像上次那么顺利。 三个人行走了几里路程之后,便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处在地图上并沒有标注出來的断崖。断崖大约宽十米左右,深不见底,崖壁直立,上面长满了树木。 青小岚微微蹙眉,艾雪倒是开心。“要我看笑面郎君即使知道这三个人偷着上虚渺仙山,也不会管他们的,刚刚的毒雾就不说了,我看就是这十米多长的断崖,三个人也过不去。” 黎凌逸轻轻点头:“雪儿说的不错,这断崖确实是一道好的障碍,阻隔很多功夫一般的武者,不过对我们來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黎凌逸浅浅一笑,满是自信。 青小岚点头,“就是十米宽的断崖而已,得瑟什么,既然不是难事,那就走吧……”青小岚说着,已经运功向前飞去。 黎凌逸看着已经出发的青小岚,心下大惊,虽然十米对于青小岚來说是小菜一碟,但是在黎凌逸心里,怀着孩子的青小岚就应该窝在自己的怀抱里好好享受着自己的爱护,这么突然的奔过断崖,让他怎么能放心。 “语儿……”黎凌逸轻轻唤一声,青小岚稍稍慢下速度,转瞬间青小岚已经落入黎凌逸的怀里。 “语儿,以后沒有我的怀抱,你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伤到了咱们的宝贝女儿,我可是会很伤心的。”黎凌逸边运功边说。 听着黎凌逸霸道的话语,青小岚心里开心,口上却不这么说:“哼,你就知道担心你的宝贝女儿,你都不在乎我……” “额……”这个时候黎凌逸看着冲自己撒娇的青小岚,有片刻的发愣,身子不由的向下坠了几米,黎凌逸才反应过來,迅速向上飞去,奔到对岸。 双脚落地,黎凌逸的心才放下來,长舒了一口气,想着刚才的场景,不由的后怕,暗骂自己对青小岚沒有抵抗力,稍稍撒娇便要缴械投降,不顾生死了。 青小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的,在她的心里,黎凌逸无所不能,即便是真的下坠悬崖,他也定然有办法护两个人还有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周全。 第350章 368金凤凰 当然如此的信任和夸赞是不能对黎凌逸说的,否则某人的尾巴绝对要翘到天上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对岸,转头却看到瘫坐在原地的艾雪,艾雪一手拍着胸脯,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时两个人才恍然大悟,虽然这几米的坠崖事件对黎凌逸和青小岚沒有半点影响,但是却将艾雪吓得不行。 黎凌逸无法,飞身过去,又将艾雪带了过來,双脚着地的艾雪看着眼前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一时忍不住眼泪打转。 青小岚轻拍着艾雪的肩膀,半晌才让她安定下來。 而就在这片刻的功夫,三个人都沒有注意到他们脚下的地发上了巨大的变化。 过了一会,青小岚突然觉得一只脚在向下滑,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她的两边均是悬崖,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内收缩。 艾雪和黎凌逸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三人大惊,黎凌逸迅速召唤出青龙,三人齐齐的落在青龙背上,腾空而起,才稍稍安心。 三人向下看去,便见刚刚他们落脚的地方已经消弭殆尽,成为一片看不见的空地,两端又成了断崖的样子。 这样的变化饶是最初便经历了黑婆山奇险的黎凌逸和青小岚,都不由的大吃一惊。 “看來这一旁的崖壁都是流沙石壁一类的东西,看着结实无比,与其他的石壁无异,但是一触到人的双脚,便会迅速消失殆尽。”立领轻轻的说道,这样的景象他也只在书上见过,如今一见,真是让人后怕不已。 青小岚亦是如此,即便此刻在青龙背上,仍旧能够感觉到脚踩空了的那种感觉。 艾雪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半晌才声音沙哑的问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骑着青龙过去?可谁知道下一个落脚点额地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流沙石壁,一会之后,便消失不见了啊?” “额……”黎凌逸这次也被难住了,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先别管那么多,反正我们有青龙在,先走过这一片再说。”经过一段时间冷静之后,青小岚淡然的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青龙嘚瑟的甩甩尾巴,它这一嘚瑟不要紧,差点把背上的三个人全都甩到悬崖下去。 刚刚的赞美不过一句,黎凌逸地记训斥便接踵而來,青龙无奈的眨巴着眼睛,小声嘟囔着委屈,却中就不敢反驳。 青龙可是神兽,虽然还笑,但是灵性皆通,开玩笑,以现在黎凌逸对青小岚的珍视程度,要是青龙真的把青小岚甩到了地上,估计它就要龙命呜呼了。 黎凌逸半晌过后才停住对青龙的训斥,直接让青龙绕着山脉飞了大半圈才算停止。 再次落在地上的三人均有些惊恐,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山崖,看是否有流沙的迹象。在三个人直直地盯着山崖看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终于确定身处安全区域,三人才放下心來,拿出地图对照,看看接下來应该往哪里走。 三人看着地图,发现在离他们所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山坳,从山坳处绕过去,便是另一座山峰。 三人不敢耽搁,直接向前,找到了图中标画的山坳位置。 只是让三个人震惊的是,他们见到的根本不是一个山坳,而是山间一大块空地,空地只上零散错乱的散落着上百个石碑,石碑上分别雕刻着不同人的名字,除了碑后面沒有突起的土包,几乎与墓地无异。 虽然三个人手上都沾有鲜血,杀人尚且不怕,但看到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墓地,三个人还是一阵恶寒。 自己鼓着胆子,青小岚准备走上前去查看,却被黎凌逸一把拉了回來,“语儿小心……”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青小岚刚刚落脚的地方的墓碑便消失不见,转眼三道墓碑滑动过來,直直冲着青小岚所站的位置袭來,若不是黎凌逸眼疾手快将青小岚拉开原地,只怕她也要受到墓碑的冲击。 三块墓碑冲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其中两块石碑碎裂成块,零星散落在地上,而一块稍稍完整的墓碑则在顶端的位置散落下灰烬。 青小岚大惊,黎凌逸和艾雪赶紧将青小岚围在中间,观察着墓碑的变化。 只见上百墓碑安静的立在那,仿佛刚刚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黎凌逸试探性的拿起一块碎石扔在墓碑之间,上百的墓碑就像被开动了机关一样,围成圈飞速转动。 “铁门金锁……”黎凌逸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呼一声,他着实沒有想到,在山涧的这个位置,居然还有人部下如此大阵。 黎凌逸的话迅速引起了青小岚的好奇,青小岚将目光汇聚到了层层旋转的墓碑之上,发现果然墓碑在飞速旋转的时候,形状被打造的如同层层铁门一样,一层层向内蜿蜒而去。 “这里有门……”青小岚叫着,但是眨眼之间门却换了位置。 黎凌逸征战沙场,对于排兵布阵稍有了解,而这铁门金锁阵便是其中一种,黎凌逸半晌才轻轻说道:“这道是铁门金锁阵,层层旋转的墓碑中间有一道道的门,诱敌深入。他的最大特点便是,看似有门,实则无门,一旦进去,这些门便会层层封锁,想要出來比登天还难。” 青小岚和艾雪听着黎凌逸的话,看着层层飞旋的门,轻轻点头,青小岚拍着胸脯,想着刚刚自己一脚踏进去的情景,不由的后怕。 但是青小岚不解:“可是,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铁门金锁阵,用石碑就好了,可是这些石碑做的跟墓碑沒有差别,所有的都刻着名字,你们说这些名字中间,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青小岚最后突发奇想的问道。 黎凌逸点头,艾雪皱眉:“就算是这名字含着破阵的方法,可是现在他们都不能停下來,我们也看不清楚上面的字,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艾雪的问題也是黎凌逸和青小岚思考的问題。青小岚皱着眉头,半晌也想不出个头绪,最后就只得眨巴着眼睛看向黎凌逸,让他出谋划策。 铁门金锁阵黎凌逸也只在书上看过,并沒有实打实的应用在战场上的经历,如今看到如此强悍的铁门金锁阵,黎凌逸也不禁皱眉,他现在最希望的便是能够让阵停下來。 “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如闯闯看。”黎凌逸轻喝一声,便双脚点地,直接飞身而起,一脚一脚踏在石碑之上。 只是当黎凌逸刚刚脚落在石碑之上时,他便发现刚刚不算太高的石碑转瞬就升高很多,若不是黎凌逸躲闪及时,很可能被升高的石碑直接撞到天上。 青小岚看着这转瞬之间的情景变化,瞬间心便提到了嗓子眼里。 看着黎凌逸飞身闪开,在半空中思量着不敢落脚,但尚属安全,青小岚才稍稍安心,开始思量对策。 然而才平静半晌,黎凌逸便发现整个石碑群的墓碑都在不住升高,好似沒有尽头似的飞速生长。 黎凌逸大惊,想要飞身退出战圈之外,但因为石碑在升高的同时向他发起攻击,黎凌逸根本就无法全身而退。 铁门金锁,疯狂生长的铁门金锁,将黎凌逸困在其中。 艾雪急的团团转,青小岚也沒有办法,她只精通医术,对于兵法布阵并不在行,这铁门金锁阵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着实不知应如何破解。 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青小岚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黎凌逸受强阵攻击,故而青小岚蹙了蹙眉,飞身直接跳入阵中,与黎凌逸并肩作战。 艾雪见青小岚进入阵中,自己也不耽搁,三人开始了一场与石碑的肉搏之战。 石碑來势凶猛,力大无穷,三个人血肉之躯,抵挡石碑十分费力。沒过多久便力气不足。青小岚怀着身孕,最怕的就是自己眼睛看的不够快,躲避的不够快,会伤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三个人由最初的全力攻击,到后來的尽力躲闪,整个战役打下來可以说是筋疲力倦,但是依然无法脱身。 眼见着三个人已经沒有太多的力气去与石碑抗衡,黎凌逸召唤出青龙,将青小岚和艾雪两个人以及自己驼起來,想要借着青龙的威力直冲云霄,躲避石碑的冲击。 然而青龙飞升不过几米的距离,便触及到了结界边境,饶是神兽的青龙也无法冲破。 看着石碑直冲而上,逼迫三人而來,青小岚双手反转出无数银针,直直冲一群石碑散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想要用银针控制住石碑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但是青小岚不得不试试看,因为被逼到绝境的她根本就沒有更好的办法。 然而让青小岚等人诧异的是,就在银针散落的瞬间,一阵清澈的凤鸣声音直穿云霄,刺破阻挡着青龙的结界,三人扶摇直上,躲开了石碑的攻击。 或许是因为感受不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的气息,石碑渐渐安定下來,重新回到地面之上,如同之前小小的墓碑一样,安安静静的错落在地上。 看着这番景象,三个人稍稍安定,才想起刚刚那阵凤鸣声。 “凌逸,刚刚,刚刚那声凤鸣声,是金凤凰,是金凤凰……”青小岚兴奋的说着,开始在青龙之上四处张望。 黎凌逸和艾雪也不断张望,但除了那安安静静的墓碑,根本就沒有再看到其他的东西,也沒有再听见那样清晰的凤鸣声。 青龙在被突破的结界上空盘旋不去,三个人也看着这片石碑不愿离开。 半晌之后,青龙突然发出一阵清亮的龙吟声,震得整片山林都不断的抖动。青小岚和黎凌逸不知道青龙这是什么意思,只得捂着两只耳朵不去听这片龙吟声。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龙吟声渐渐消失,青小岚瞪着大眼睛看着青龙:“青龙,你这是发什么疯,闲着沒事练声你也考虑考虑老娘的感受好不好,太难听太难听了……” 青小岚絮絮叨叨的声音准瞬间就被一阵凤鸣的声音压制了下來。青小岚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黎凌逸和艾雪,不敢置信的问:“你们……你们刚刚有沒有听到凤鸣……凤鸣的声音……” 看着青小岚那幅被惊呆了的样子,黎凌逸把她搂在怀里轻笑:“瞧瞧你那惊呆了的样子,咱们小白能找个小青狮当媳妇,难道咱们青龙就不能找个金凤凰当媳妇了……” 黎凌逸的问话让青小岚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凌逸,你是说……你是说……咱们找到金凤凰了?”青小岚半晌后才断断续续的问了出來。 黎凌逸点头,示意青龙再叫两声,果然龙吟过后,便有低低浅浅的凤鸣声附和。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三个人这次竖起了耳朵,快速的锁定了金凤凰的位置。 但是这次三个人沒有轻举妄动,而是采取了钓鱼策略,青龙就是他们的鱼饵,三个人就要用青龙钓來他们的金凤凰…… 青龙龙吟配着凤鸣声高吟浅唱。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三个人听见越发清晰的凤鸣声。露出淡淡地笑容。心下已经明了他们的青龙鱼饵用的十分好。 青龙鸣叫的声音越加洪亮。完全陷入兴奋转台。鸣叫声响彻整个虚渺仙山。 黎凌逸运功。带着青小岚和艾雪离开青龙背。他觉得青龙已经兴奋的发狂。怕他不管不顾。伤害到青小岚和艾雪。 三人來到墓地结界之外。看着半空中來回腾空反转的青龙。不禁摇头。 “这青龙找到媳妇了这么兴奋。要是还坐在他背上。估计老娘就要被他扔下來摔死了。”青小岚看着青龙说道。 黎凌逸浅笑:“看來这次虚渺仙山之行算是來对了。有了金凤凰。我们的胜算就又大了一分。”黎凌逸盘算着。 青小岚和艾雪点点头。青小岚继而又抬头去看在上空飞腾的青龙。半晌才幽幽说道:“有了金凤凰是好。我们功力也提升了一些。但是对付凌云子依旧困难。而且我们还有那么多灵珠和玉青沒有拿到手。以此看來我们的形势也不乐观。” 艾雪不太清楚目前为止。黎凌逸和青小岚手握玉青和灵珠的状况。于是问道:“咱们手上现在大约掌握了多少灵珠和玉青。我隐藏在柳翩跹身边多年。可以肯定她的手段不弱。我想她肯定也有一些收获。会不会剩下的灵珠和玉青就在她的手上。” 艾雪的问话正是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担忧。 第351章 369你们是谁? 半晌。黎凌逸才点点头道:“这段时间虽然忙碌。但是也沒有将寻找灵珠的事情放下。但是多日都是毫无头绪。我想多半这些灵珠已经在柳翩跹手里。” 青小岚亦回答道:“不错。我想凭借柳翩跹的手段。肯定会有一些收获。不过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小紫就说过。我们是灵珠选择的宿主。所以我想就算是柳翩跹真的得到了灵珠。也肯定无法让它们寄宿在自己的神识海中修炼。” 这点黎凌逸倒是十分认同。艾雪也若有所思。半晌才笑道:“语儿说的不错。我记得那日在清潭寺的时候。柳翩跹就是威胁小狮狮。说是只要她攻击我们就可以到灵珠中修炼。我想小狮狮选择语儿也有这点的关系。只怕柳翩跹手里的灵珠沒有语儿的灵珠厉害吧。” 经过艾雪的提醒。青小岚也想起了当日的场景。而后露出狡邪笑容:“既然她又灵珠。那么我们得到了金凤凰之后。就去找她要灵珠好了。” 看着青小岚狡邪的笑容。黎凌逸也有几分自信。故而淡淡道:“好。那就听语儿的。我们过后立刻就去找柳翩跹要灵珠。” 两人自信的样子让艾雪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怎么感觉那么神秘呢。”艾雪轻轻的问道。 还不等青小岚和黎凌逸回答。一声清厉的凤鸣声便传來。而后一道白光闪过天际。直奔青龙而去。 三个人瞪大眼睛。只见白光到了青龙身前才停止。而后不断绕着青龙旋转。待速度慢下來。黎凌逸三人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个头极大的蛋。 青龙和大蛋來回缠绕。玩了半天后才将蛋驮着來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身前。轻轻放下。青龙幻化成小孩子的模样。 “爹爹。娘亲。这是小金凤。”青龙笑嘻嘻的说道。满脸的得意。 黎凌逸轻轻摸了摸青龙的脑袋算是赞赏。而后才将地上的金凤蛋慢慢抱起來。青小岚和艾雪齐齐凑过來看着圆鼓鼓的大白蛋。想起当初青龙也是如此大的一个蛋。如今长成了一个可以幻化的小孩子。青小岚越发觉得神奇。 轻轻从黎凌逸手里接过金凤蛋。青小岚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不断爱抚着淡淡:“小金凤。你能不能听到娘亲说话啊。你快出來吧。出來后就有青龙哥哥。小白哥哥和小狮狮姐姐一起玩了哦……” 青小岚哄小孩一般的跟金凤蛋说话。金凤蛋仿佛听懂了青小岚的话。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凤鸣声。太过突然。险些让青小岚将金凤蛋丢出去。 青小岚后怕的搂着金凤蛋。轻轻道:“小金凤乖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小声地跟娘亲说。娘亲耳朵很灵的。什么声音都能听得见。你要是再这么大声。吓坏了娘亲。爹爹一定会打你小屁屁的。” 青小岚话音刚落。便听见两声呜呜的声音。像是对青小岚的回应。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不断赞美:“就说是神兽吧。咱们小金凤还沒出壳。就已经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了。真是聪明。” 这次轮到黎凌逸大翻白眼。这又不是说她青小岚聪明绝顶。她干嘛如此得瑟。况且刚才的声音。貌似是金凤的哭声哦。莫不是被青小岚吓坏了。 黎凌逸心里暗想。嘴上可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出來。 浅笑两声。黎凌逸淡淡道:“语儿说的对极了。语儿收服的金凤自然是最聪明的了。” 青龙站在一旁。现在一副矮小小孩子的模样。整个人委屈极了。看着黎凌逸不断拍着青小岚的马屁。青龙只想说。“那是我收服的好嘛。” 不过看到青小岚开心。青龙也很开心。谁让那是他的娘亲呢。娘亲的也是自己的。一样一样。青龙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三个人得到了金凤凰之后。又由青龙出苦力。将三个人带着飞过那片流沙山崖。而后三人才运功向清风几个人等待的方向奔去。 且说清风他们这段时间等的十分心急。直到最后龙吟和凤鸣声交替响彻整个虚渺仙山。几个人才渐渐放下心來。 黎凌逸。青小岚以及艾雪的脚程极快。不多时便与清风几个人汇合到一起。 清风几个人快速围了上來。看到青小岚怀里抱着的大白蛋。端木颖儿好奇的说道:“不会吧。这就是那只传说中的小金凤。” 小金凤发出一小声叫声。算是回应。青小岚得瑟的看着几个人。“怎么样。我的小金凤聪明吧。” 端木颖儿摇摇头:“是挺聪明。就是与我想象的差别有点大……” 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让她不要泼冷水。可是为时已晚。快言快语的端木颖儿已经说到:“我从前以为小金凤是金色的羽毛。可是她居然是个蛋……啧啧……有点丑……” 听到端木颖儿的话。青小岚倒是沒有什么想法。因为端木颖儿说的本就是事实。而且青小岚清楚端木颖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若是她不说小金凤丑。才显得有些奇怪。 但是让青小岚沒想到的是。小金凤可不乐意了。听到端木颖儿说自己丑。小金凤直接挣扎出青小岚的怀抱。飞入半空中。 青小岚可极坏了。想要冲上去捉小金凤。黎凌逸一把拉住她。“语儿别去。小金凤这是要破壳而出。她能力巨大。你上去会伤到自己。” 黎凌逸如此说。青小岚才渐渐放下心來。看着小金凤在空中不断旋转。发出一阵又一阵清厉的凤鸣声。 半晌过后。发出清脆的蛋壳碎裂的声音。整个天空都凝聚着一片白雾。雾气昭昭间蛋壳破碎。一道精光直接飞入天际。 黎凌逸召唤青龙跟了上去。只见一白一金两种颜色在空中交替盘旋。很是好看。 “青龙……”黎凌逸大声呼喊青龙。青龙明了黎凌逸的意思。快速回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而小金凤紧随其后。 这样华丽登场的小金凤让端木颖儿有些震撼。全身金色的羽毛。很是耀眼夺目。端木颖儿不禁摇头。看來自己要收回刚刚的话。向可爱的小金凤道歉了。 小金凤生气勃勃的出现在几个人面前。并沒有直接跳到青小岚的怀里。而是先在端木颖儿的身边转了一圈。才回到青小岚那里。像是在炫耀一般。 端木颖儿无奈。谁让人家现在不是大白蛋。而是一只漂亮的小金凤了呢。 不过端木颖儿暗地里想说:“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神兽。看着小金凤这副得瑟的模样。跟青小岚如出一辙。” 就在几个人围着小金凤看的时候。听到山下一阵嘈杂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阵大笑的声音。 “糟了……”黎凌逸惊呼一声。听着笑声越來越近。便知道是凌云子到了。 “看來是小金凤的叫声惊动了万宝斋的人。我们得快走。”青小岚大声的说道。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大笑声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声款私的呼喊。几个人皱眉。那声音已经近至身前。 众人全身心备战。等待着凌云子的到來。 依旧是那一身黑袍。依旧是那样狂妄的笑容。这次再见到凌云子。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有一种生死决战的感觉。 “呦。这次你那个无所不能宫主怎么沒有陪你一起來啊。我可是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她呢。”青小岚看着凌云子。分散他的注意力说道。 凌云子扫了一眼青小岚。眼中发出凶恶的光芒:“小娃娃。你害宫主受伤。我要在你身上讨回來。”说着不待青小岚反应。已经冲她而來…… 凌云子來势汹汹,在青小岚还沒來得及反应时便已经至青小岚身前。 黎凌逸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青小岚,并快速出掌,才沒让凌云子的一掌打在青小岚身上。 凌云子稍稍回退几步,发出狂傲的笑声:“小娃娃,不错嘛……几日之间居然功夫飞涨,真让我诧异。” 凌云子话音刚落,便听得黎凌逸回以两声同样狂傲的笑声:“承蒙夸奖,凌逸愧不敢当……”说着,黎凌逸已经放下青小岚,主动向凌云子发起攻击。 从刚刚的一掌,黎凌逸已经觉察出自己的功力变化,与凌云子抗衡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软弱无力。即便不能够单独打败凌云子,但若是他能够消耗掉凌云子的一些体力,再由其他几个人轮番作战,想必能够制服凌云子。 这次凌云子是独自前來,身边沒有太多的高手相助,而黎凌逸这边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于此,这时对黎凌逸來说是最好的时机。 青小岚亦懂得黎凌逸的意思,按兵不动,静静的在一边看着。 黎凌逸的速度和凌云子不相上下,两人各自召唤出自己的神兽,长蛇和青龙再次交锋,小金凤虽然刚刚破壳而出,但怎么能看到青龙被欺负,于是奋力的奔上去帮青龙对战长蛇。青小岚暗暗召唤出小白和小青狮,四对一,长蛇不久就无法抵挡,连连败退。 而凌云子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之前他便感受到黎凌逸功夫提升,沒想到竟与自己不相上下,长期对掌,劲烈碰撞,刀剑相击,黎洛剑和那泛黑的长剑碰撞出火光,激烈态势让人无法抵挡。 青小岚看着天空中的情形,对黎凌逸的进步大为震惊。饶是知道彼此经历了沧海熬的闪电结界,青小岚也沒有想到现在的黎凌逸居然到了能和凌云子抗衡的地步。 感受到黎凌逸的强势,青小岚眼光流转,脸上泛出一丝狡邪的笑,随即双脚点地,飞入半空之中,快速扭转手腕,在转瞬间刺出上百银针。 凌云子抵挡黎凌逸已经费劲心里,看到青小岚上百银针袭來,左右抵挡,但却百密一疏,终有数枚银针落在凌云子身上。 感受到那轻微的刺痛,凌云子不做计较,可是不到片刻,便感到刚刚被银针刺的位置渐渐变得僵硬。 凌云子皱眉,粗骂道:“小女娃,你用了什么阴险的招数?弄得我到处发麻?” 青小岚狡邪的看着凌云子要发狂的样子,青小岚笑意浓浓:“到处发麻?呵呵,这个我怎么不知道,银针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的,你不是弄错了吧?” 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向凌云子,凌云子气恼,看向青小岚的瞬间,让黎凌逸一掌击在了他的肩上。 凌云子一口鲜血吐了出來,纵横江湖,神出鬼沒,凌云子何时受过如此重伤。 刺客的凌云子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直接退后几步,从双袖之内带出无数飞镖,凌厉之势冲向黎凌逸和青小岚。 两人看着飞镖奔來,青小岚和黎凌逸双双运功,做出一个巨大的结界,将两个人全部包围起來。飞镖碰到结界之后,立刻被击退回去。 凌云子的飞镖就想打在了软棉花上,全数无力的被击回,往來几次都不见成效。 凌云子觉得身上僵麻的地方越來越多,可是却毫无办法。 逐步加快手上的动作,凌云子的飞镖來势越來越凶猛,他希望能够在短时间内击破结界,处理了两个人。 身上酥麻的地方越來越多,这让他心中越來越不安。 看到凌云子急迫的样子,那蹙眉的样子,那天花乱坠的身手,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看的愣愣的,曾经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 “师姐,就是他,就是他,当年就是他将我们困入紫金盘索的,就是他,凌云子,你困了我一生,害我耗尽大好年华,你拿命來……”西门若琳怒吼着,已经飞身向前,直奔凌云子飞去。 凌云子沒想到西门若琳突然出手,被她一掌击在腰腹之处,凌云子整个身子向后倾倒,无数飞镖全数落在地上。 真个身子动弹不得,凌云子无奈的看着西门若琳越走越近。而西门若琳身后跟着的便是端木皎月,两个人以仇视的目光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到飞镖停止攻击,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围在凌云子周围,两人渐渐收回功力,也围了上來。 几个人齐齐向凌云子靠拢,却并不说话,也不动手,只等着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报仇雪恨。 “你可还记得我?”端木皎月咬牙切齿的问道。 凌云子冷冷地看着端木皎月,“我一生敌人无数,怎么知道你们是谁?” “呵呵……”西门若琳听到凌云子的话,狂笑道,“那你作恶多端,就沒有想到如今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不记得我们不要紧,只要让我报仇雪恨就好……” 第352章 370太大意了 凌云子浑身酥麻,动弹不得,只得挨那一剑,见着肩膀上淙淙流下來的血水,凌云子冒着冷汗,却终究一声不吭。 “你好硬的骨头,不知道你是否也想尝尝筋脉尽断的滋味……”端木皎月说着,看着凌云子不断睁大的眼睛,眼含笑意道,“怎么,现在想起來了?” “黑婆山?”凌云子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哈哈,本姑娘还以为凌云子贵人多忘事呢,沒想到还能记起來,看來这一剑还真是管用。”西门若琳说着,又是一剑刺在了凌云子身上。 西门若琳完全沒有感觉,仿佛将剑扎在了地上一样,毫不留情。 “当年,我们见你出手杀人,你出手将我们困在结界之内,用紫金盘索消耗掉我们所有青春,现在你也应该來尝尝同样的滋味……”端木皎月冷冷地说道。 而后看向青小岚,希望青小岚动手将凌云子困入她们曾经在的结界之内。 青小岚感受到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的目光,轻轻点头,将自己封存的小结界天地从双袖中拿了出來,递给二人。 西门若琳毫不犹豫,将结界抛入半空之中,不断放大的结界光环将凌云子困在中间。 感受到熟悉的力量向自己奔來,凌云子泛出微微一笑。只是专注于小结界的一群人都沒有发现凌云子的异常。 小结界的光晕越來越大,迅速将凌云子罩在中间,可是让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几个人沒有想到的是,凌云子在结界之内并沒有受到紫金盘索的控制,却是脸色越來越红润,不似刚刚那般苍白。 “师姐,怎么会这样?”西门若琳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凌云子。 端木皎月也是大惊:“看來这个凝聚了他能量的结界对他根本沒有控制作用,只怕还能恢复元气,这下只怕我们更难以控制他了。” 端木皎月话音刚落,便听到半空中传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青龙几个神兽在不断撕咬长蛇,长蛇已经接近死亡。 然而长蛇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如同唤醒了结界中的凌云子一般,只见结界中的凌云子运功将结界升入半空之中,长蛇与之汇合,也迅速的融入结界之内。 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难以相信的是,长蛇不断的融汇进凌云子的身子,片刻之间便已经消失了大半。 看着长蛇和凌云子融二为一,凌云子的身形不断在凌云子和长蛇之间变换。最终凌云子变换成人蛇的样子,再也不动。 看着如此的凌云子,亦人亦魔,黎凌逸揽着青小岚带着几个人稍稍回退几步。 “大家都小心些,现在的凌云子和长蛇汇聚成一体,只怕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黎凌逸悄声向几个人说道,并暗暗给清风使眼色,让他随时准备开启手镯逃离。 凌云子渐渐睁开眼睛,他双眼混着红紫色,泛着怒色,十分骇人。 凌云子一手会开了结界,随即慢慢落回到地上,而后看向黎凌逸一群人,慢慢地一步一步逼近。 “你们现在在怕什么?”凌云子冷冷地说道,越走越近。 黎凌逸看着凌云子,冷冷的回道:“怕?我会怕什么?我就算怕天怕地,也不会怕你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真不知道你那个将死的长蛇居然能把你变成这个样子,啧啧,真不知道是该说它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哼……”凌云子冷哼一声,“你们杀了我的长蛇,我定然会为他报仇,今儿就用你们的鲜血來祭奠我的长蛇,哈哈……” “哦?”黎凌逸非但沒有丝毫惧怕,反而兴趣越來越浓,“那倒是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用我的鲜血來祭奠你的长蛇,你以为你可以轻易的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未免太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黎凌逸说着,朝着清风暗暗使眼色。 清风会意,“绯色花开翠亦來”,清风默念,几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凌云子身前…… 凌云子看着黎凌逸一群人瞬间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顿时气愤的不行,本來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从他们手里夺取金凤凰,沒想到金凤凰沒有夺到手,倒是自己的长蛇惨死。 要不是长蛇与自己融为一体,又巧遇了自己多年前通过神力做出來的结界,只怕他今日也会命丧于此。 凌云子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笑傲江湖,毫无敌手,如今却被人打的连连败退,还落得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地步,让他怎么能不恨。 凌云子见追不到黎凌逸等人,这个手镯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是双柳宫的宝贝,如今被清风运用的炉火纯青,更胜一筹,连带几人消失都毫无破绽,凌云子亦是无从下手。 追不到敌人,凌云子也不想去找柳翩跹复命,得不到金凤凰是小,只是如今自己的这副样子,他怎么好让柳翩跹看到。 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便是那个早早夭折的黎凌尘的父亲,也就是与柳翩跹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的男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种说不清楚的爱,让凌云子甘愿一生为一个女人效命,卑躬屈膝也要守护她的周全。 却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的一行人在清风的带领下逃脱了凌云子的追赶,虽然清风的实力不弱,加上闪电结界的修炼更上一层楼,将翡翠手镯用的更加自如,但是架不住他带的人多,逃出不远,他们便从黑暗中穿了出來。 清风已经累得不行:“不行了,人太多,本少爷承受不住了。”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汗流浃背的样子,很是心疼又体贴的为清风擦汗。清风自然乐得享受美人恩,更加勤快的嘟哝“哎呀,累死了,累死了。” 青小岚也用过翡翠手镯,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而黎凌逸熟悉清风的伸手,知道清风带着这么多人逃命,累是真的,只不过不至于累成他说的这个样子。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了然于胸的人大翻白眼,原來他们两个人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个大大的腹黑货。 要是清风听到青小岚和黎凌逸心中所想的话,肯定会爆粗口吐槽:“说本少爷腹黑,谁能腹黑过你们这对黑心夫妻呢。”只不过这只是人家夫妻俩心有灵犀的共同想法,清风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见清风累的不行,慕容俊有些担忧的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快点赶路,刚刚凌云子跟长蛇融为一体,他现在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只怕他的实力更加厉害,要是他追上來,我们根本抵挡不了。” 慕容俊说着,将怀里的白灵儿又搂的紧了一些。 白灵儿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她的怀里,仿佛有了这个坚实的肩膀,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慕容俊的话也是其他几个人心中所想,只不过还沒來得及说出口而已。 黎凌逸明白慕容俊几个人的意思,长舒一口气道:“这个还不要紧,现在凌云子虽然不人不妖,实力深不可测,可是这对于他來说肯定一时也难以接受。” “正是因为他恨我们入骨,才会更加锲而不舍的追杀我们啊。”艾云也有些担忧的说道。 青小岚靠在黎凌逸身边,轻轻说道:“清风其实已经带我们到了一个稍微安全的区域,即使凌云子要來,也需要时间來锁定我们的位置,凌云子遭此变故,肯定需要时间來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只怕现在他根本就沒有经历來追赶我们。”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意见不谋而合,而凌云子也确实沒有经历來追赶他们。 黎凌逸不慌不忙的召唤出神兽和灵珠,让清风又歇息了一会后,兵分几路分别离开了这片危险之地。 到了傍晚时分,所有人都安全的抵达了凌照皇宫。 虽然黎凌逸已经接旨当上了凌照的皇帝,但是他还有要事在身,这皇宫里的事情自然都交由黎云兆打理。 回到皇宫,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商量进一步的计划。 黎凌逸和青小岚汇总了一下他们手上的宝贝:紫灵珠、绿灵珠、赤灵珠、白灵珠、青灵珠、还有黄灵珠及中魂珠全部拿到了手,差的便是黑灵珠、橙灵珠和蓝灵珠,不过根据几个人的估算,这三颗灵珠大抵都落在了柳翩跹的手中。 至于青花玉方面似乎就更麻烦一些,除了黎家的青魂,赤青、白青、黄青四枚青花玉在手,其他的青花玉都沒有拿到。 若是全数都落到了柳翩跹的手中也好说,他们终归与柳翩跹要有一场正面大战要打,打赢了自然全数获得,只是若是落在了别处,只怕短时间内很难集齐,那么这灵珠混着青花玉要有怎么样的威力,众人便无法得知。 而那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也无法解开面纱。 所以几个人商议之下也沒有什么好的对策,只希望能够运气好一些,柳翩跹已经收集齐了其他的灵珠和玉青,为他们做好这身嫁衣。 黎凌逸的提议是,几个人暂时先休息一阵,顺便看看双柳宫要在百傲搞什么动作,他们以不变应万变。正好也趁着这个时间,几个人再修炼修炼,争取提升到一个更高的级别。 青小岚这几天非常辛苦,整日整日的泡在药房之中炼制丹药。除了救命神丹之外,她还将当初配制给艾雪得那份蝴蝶丹又按照人数,每个人配制了一套,供大家提升功力所用。 在青小岚看來,凌云子本就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几个人能够达到与之抗衡的地步已经不易,但如今人蛇合体,这让她不得不担心,只希望在短时间内众人再有一个提升。 只不过总不能再去经历一次沧海熬了,于是才出此下策,以丹练功,虽然见效也很快,但终究不如自己全力练习來的实在。 虽然青小岚不喜欢这样的提升方式,但终究还是需要这样去做,而且效果也算是不错,几个人除了白灵儿之外,都进步不小。 至于白灵儿已经算是个奇迹,在沧海熬结界下莫名其妙练得神功,对于一个全无功夫的人來说已经非常不错。 只是白灵儿有些懊恼,总觉得自己一直再拖大家的后腿。 却说青小岚这几日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这才三个多月的样子,青小岚已然感觉到小腹稍稍有隆起的态势,而且反应越加强烈。 这折磨的青小岚白天忙碌,晚上也睡得不好,才几日的功夫便瘦了一圈,黎凌逸看着心疼极了,每次摸着青小岚的小腹,都骂他的宝贝女儿不懂事,怎么能这么快就把他的宝贝女儿折磨成这副样子。 黎凌逸暗下决心要好好收拾这个调皮捣蛋的女儿,要是身在青小岚腹中的小家伙知道黎凌逸的打算,一定会大喊冤枉,这可不是她的错啊。 几日时间飞速消失,几个人的休整也算是告一段落。 下一步的计划,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在双柳宫还沒有动静,柳翩跹还沒有出手的时候,先向双柳宫发动攻击,最好能一举捣毁了双柳宫的老巢,这样就算柳翩跹在厉害,也需要一段时间调整。 而青小岚和黎凌逸这群人便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想应对策略。 事不宜迟,几个人骑神兽的骑神兽,驾灵珠的驾灵珠,还有清风带着端木颖儿两个人神出鬼沒,各自以奇特的方式出现在了双柳宫的外面。 同样是那座山崖,这次來几个人却全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想当初一个柳嫣红都可以和清风以及慕容俊对抗,直到最后才仓皇逃窜,这次几个人却带着无比的自信,只要凌云子不出现在这里,双柳宫必然捣毁,哪怕柳翩跹坐镇,几个人也不怕。 循着之前双柳宫的人带着几个人进入的宫门,顺利的开启了进攻双柳宫的路。 然而让几个人诧异的是,原來的双柳宫建在山崖之内已经很是奇特,如今大大的双柳宫,盘踞了多年的双柳宫居然空无一人,这顿时让黎凌逸几个人的拳头直接打在了软棉花之上。黎凌逸破口大骂“人呢,他妈的,人呢……” 而在百傲皇宫中的双柳宫人,尤其是柳翩跹则像是感受到了黎凌逸的怒骂一样,纷纷打起了喷嚏。 最后黎凌逸无奈,只得带着一群人再次回到了凌照,让玄冰再去打探双柳宫的下落。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无奈的道:“真是太可恶了,要不是我们身上有神兽,有灵珠,有宝贝,这來來回回的乱跑,估计这段时间里,老巢都该被人端了,我真是太大意了。” 第353章 371做的更好 这次的是对黎凌逸是一个打击,青小岚却笑着拉着他的手道:“这有什么,反正我们有宝贝,有宝贝就应该拿出有宝贝的样子,你数数,我们的宝贝足够带着我们两个,清风两个,慕容两个,艾雪姐妹和玄冰三个,以及两位师傅,我们十一个人來來回回的穿梭,你去看看柳翩跹,她有这个实力嘛?是不是?” 青小岚的得瑟让黎凌逸大跌眼镜,不过说的如此在理,黎凌逸终是点头,轻吻着青小岚的额头,低声道:“有语儿真好”。 虽然青小岚的话很宽心,黎凌逸也不再钻牛角尖,但是在黎凌逸心里已然绷紧了这根弦,要时刻警惕,不给柳翩跹任何可乘之机。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黎凌逸几个人焦急的等待着玄冰的回话,玄冰也沒有让几个人失望,隔天傍晚就回來复命,原來柳翩跹已经将双柳宫不声不响的转移到了琼宇皇宫。 慕容俊听了这个消息大惊,细致询问。 玄冰解释道:“柳嫣红在暗中做了手脚,不知道将琼宇皇宫的人都弄去了哪里,现在整个琼宇皇宫都被柳翩跹霸占着。哦,对了,柳素宜也在。” 因为当初是玄冰去探查的柳素宜的身份,对于柳素宜的印象格外深些。 “柳素宜不在她的百傲皇宫好好呆着当妃子,跑到琼宇皇宫里去做什么?”艾云不解的嘟哝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答道:“柳素宜出现在琼宇并不奇怪,你想想之前我们去百傲碰到的那一群黑衣人,他们说的是要去接应宜长老,可见这个便是柳素宜。”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转移到了琼宇皇宫?”艾云若有所思的眨巴着眼睛问道。 黎凌逸点头:“语儿说的不错,很可能就是这样,只是当初我们一心想要夺取金凤凰,疏忽了这件事,哎……”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老巢已经转移了,那我们就杀进琼宇皇宫,将她们一窝端了不就好了?”清风说道。 然而热血沸腾的清风沒有看到慕容俊发黑的脸色。 青小岚和黎凌逸却清楚慕容俊的心情。两人齐齐摇头,黎凌逸说道:“柳翩跹占据了琼宇皇宫,这同在双柳宫有很大的不同。之间可以冲进双柳宫是因为我们毫无顾忌,可是现在双柳宫这么多人都可能还在她的手上,正所谓投鼠忌器,只怕她也是做的这重打算。” 黎凌逸的话让清风恍然醒悟,侧目看着整个人处于呆愣和气愤之中的慕容俊,清风无奈的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慰。 “凌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半晌过后,慕容俊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紧攥着拳头,强忍着一腔怒火。 白灵儿看着心疼,轻轻掰开他的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青小岚看着白灵儿体贴的样子,一方面为他们的感情而高兴,一方面也怨恨这柳翩跹和柳嫣红,两个人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静日子,难道又要被他们弄得血雨腥风。 青小岚蹙眉,看着黎凌逸,等着他出谋划策。 黎凌逸思虑半晌,才轻轻说道:“这样,这次我们兵分三路,分别行动。我和语儿,以及端木师傅和西门师傅四个人一组,去琼宇宫前面找柳翩跹,正面开战。这样便可以吸引他们的视线。” “就你们四个?不行太危险了。”还不等慕容俊回话,清风便断然说道。 慕容俊也附和:“清风说的不错,柳翩跹,柳嫣红以及那个什么柳素宜,都是高手,还有凌云子不人不妖神出鬼沒,你们四个人怎么行?” 了解众人的担心,青小岚不紧不慢的止住大家:“先别急,听凌逸把话说完,想來他还有别的安排。”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们四个人去多半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几个人听慕容的安排,他熟悉琼宇皇宫的位置,不论你们是再分三路也好,再分四路也罢,一定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琼宇宫的人。” “琼宇宫的人不是小数目,那些丫鬟、奴才虽算不上我的至亲,但也是性命,若是我为了救亲人而牺牲了他们的性命,我怎么……”慕容俊说到此便再也说不下去。 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那些个丫鬟、奴才亦是如此。 慕容俊的仁爱、贤德几个人看在眼里,黎凌逸淡淡说道:“现在我也沒有太好的办法,清风,你用你的翡翠手镯,能运多少运多少,到时我和语儿会将所有的神兽和灵珠都放出來,帮助你们运送宫人,只有一点要记得,不走前门,能走多远走多远。” 众人听着黎凌逸的吩咐,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暂时这样安排。只希望一切顺利,他们也能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來帮助在正面对战的四个人。 这一夜是个很宁静的夜,但是对于这一群人來说却并不平静。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双手搂着黎凌逸的腰,懒洋洋的道:“凌逸,要是明天我们成功消灭了双柳宫的人,我们以后就都这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 黎凌逸一手抚摸着青小岚的秀发,一手抚摸着她稍稍凸起的小腹,浅笑道:“好,我们努力,争取一举歼灭双柳宫,也落得安静,咱就乖乖回家养孩子,可好?” “恩……”青小岚轻轻的应声,露出浅浅的笑。“凌逸,你说我们的女儿叫个什么名字才好?” 黎凌逸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思考,半晌才道:“就叫爱语好了,要是再有个女儿,就叫爱逸,第三个叫爱青,第四个叫爱凌。”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扑哧一笑,道:“凌逸,这个可不成,要是我们都生女儿的话,你指望着那个女儿來接管你的皇位啊,难不成你还想立个女皇,做个女儿国啊?” 黎凌逸倒是沒有想到这一点,微微一愣,不由懊恼,有个皇帝的身份也不好,还要为继承人考虑。“可是我就是不想要男孩,语儿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们就设立个女皇,像语儿这么精明能干,也很不错。” 青小岚轻轻推了推黎凌逸,不满意他的答话,青小岚道:“我才不要我的女儿去当女皇,女人就是要被宠,被疼爱的,当了女皇,天天为国事烦恼,还哪有时间谈情说爱了,不好不好,这个不好,我还是要个儿子好了。” “可是儿子是个男的。”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大翻白眼,“那你想让我生个女儿当儿子养?我可舍不得。” “那……”黎凌逸也犯了难,不得不让步道:“那好吧,那我们就要一个儿子,说好了就只要一个,而且你还要向我保证,你不许喜欢儿子。” 青小岚终是沒忍住,一个大白眼毫不犹豫的赏给了黎凌逸。“我生的儿子,我怎么能不喜欢,我又不是后娘。” “额……”黎凌逸被青小岚噎的一愣,貌似青小岚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腹黑的黎凌逸才不管那么多,现在谁说的准未來的事,儿子还沒有影的,先暂时不吃醋了吧。 黎凌逸想及此便开怀一笑道:“那就听语儿的,只要语儿别有了儿子就忽视了我,我就同意生个儿子。”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扑哧笑了出來,这男人的飞醋可真厉害,连自己儿子的醋都要吃。虽然青小岚不知道黎凌逸心里的小九九,但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青小岚将头又往黎凌逸的肩上靠了靠,笑着说道:“你是我最爱的凌逸,就算以后有了十个八个孩子,我也不能忽视你啊。嘿嘿……” 青小岚口里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若是以后真有了儿子,你还能揽着我不让我疼儿子不成。哈哈…… 青小岚心里坏笑。 可黎凌逸听到的却是话里的另外一重意思。“十个八个孩子……语儿,我们好久都沒有……”黎凌逸说着,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青小岚无奈的抓住他在自己身上乱走的手,翻白眼道:“现在可不成,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况且明日还有一场大战,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休息吧。” 青小岚的话全都在理,就算是黎凌逸再想,也不能不管不顾。无奈收回自己的手,忍着熊熊烈火,无奈睡去。 这一夜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是天亮之时。 黎凌逸几个人早早的准备好便兵分四路出发了。 如黎凌逸昨日安排的一样,青小岚,黎凌逸,端木皎月以及西门若琳四个人分为一组,于正面虚张声势,吸引注意。 慕容俊和白灵儿以及玄冰一组,清风夫妻俩一组,艾雪姐妹俩一组,分三组,于琼宇皇宫的其他三个门混入皇宫,查探宫人的下落。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正门的叫嚣很快就吸引了柳翩跹等人。之间柳翩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劲装,飒爽英姿的站在她面前,而柳嫣红和柳素宜则一红一白立于其后,严阵以待。 青小岚和黎凌逸不敢怠慢。半晌,青小岚才说道:“柳翩跹,不知道上次被小白咬的伤口可好了?这一身黑可不大好看,怎么,莫不是留下伤疤了?” 青小岚的话让柳翩跹脸色大变,诚如青小岚所说,柳翩跹却是因为小白受了伤,伤势虽然不重,但是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落了伤疤,久久都消除不去。 听到青小岚拿这件事來说,柳翩跹大怒,根本不等什么叫阵,也不回青小岚的话,直接双脚轻轻点地,手握长剑,纵身向青小岚飞來。 “贱人,去死吧……”柳翩跹大喊道…… 青小岚断然沒有料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把柳翩跹刺激成这个样子,还未來得及躲闪,柳翩跹已至身前。 青小岚慌忙伸手去阻挡,然而让双方都沒有想到的是,青小岚和柳翩跹刚刚击的那一掌,虽然出手随意了些,但是威力却不小。 柳翩跹被青小岚击的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柳嫣红和柳素宜赶紧上前扶着柳翩跹, “宫主……”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叫道。 柳翩跹半晌才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目光中混着无尽怒火,恨不得将青小岚烧掉:“你练了什么邪门功夫,几天之内居然功夫变得如此厉害?” 柳翩跹恨意浓浓的问道。 看着柳翩跹被自己一掌打的如此狼狈的模样,青小岚有些难以相信,她不断的看着自己的手,前前后后的看,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嘟囔着:“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 青小岚狡邪、调皮的样子逗笑了黎凌逸,连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脸上都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心里暗道;“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这个宝贝徒弟才能干的出來了。” 黎凌逸向前两步,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在她脸上偷香一下,道:“语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居然连我也瞒着,你可真坏……” 感受到黎凌逸的轻吻,青小岚脸色微微变红,而后渐渐镇定道:“凌逸,这可不怪我,我要是真的功夫见长,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看不是我功夫长了,而是柳翩跹柳宫主的功夫退步了呢……” 青小岚说着,用有掩着面轻笑两声,将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彻底逗笑了。 反观柳翩跹等人,则气的脸色都变了。柳翩跹冲柳嫣红使了一个眼色,柳嫣红会意,立刻飞身向青小岚冲來。 黎凌逸再不给众人伤害青小岚的机会,飞身上前,用身子挡住了柳嫣红上前的动作。 看到黎凌逸拦着自己,柳嫣红怒火中烧,两袖之间飞射出无数的红绸丝带,丝带一条条的向黎凌逸飞來。 黎凌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双手如翻花一样,不用几下便将飞來的丝带全部攥在了两手之中。 “还來嘛?”黎凌逸浅笑着问道,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任凭是谁都能听出黎凌逸话中的冷意。 青小岚心里清楚,这冷胜的一问为的便是她,青小岚心下感动:“凌逸,我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你又何必时时刻刻将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爱,可是我不想你这么累,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的。” 青小岚心里想着,心下愈发坚定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能够彻底不受黎凌逸的保护,最好能够与黎凌逸并肩作战,帮助黎凌逸。 其实这些她早已做到,只是她还想要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第354章 372灵珠魂 柳嫣红的红绸只在几个來回便被黎凌逸抓住,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上次对战他的手下,我多少还有过几个回合的比试,如今却几招便束手就擒,这……” 柳嫣红恼怒,不知是恼怒自己学艺不精,不敌黎凌逸,还是在恼怒自己三两下便被黎凌逸挟持,丢尽了她红长老的颜面。 柳嫣红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心中强烈爆发的怒火,她鼓足身上所有的力气,将整身的红绸震碎,才逃脱了黎凌逸的掌管。 双眼怒瞪着黎凌逸,柳嫣红又快速出手,赤手空拳的与黎凌逸近身搏斗,啪啪的击掌、对拳声响彻了整个琼宇宫正门,让人听着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疼。 青小岚虽然心疼黎凌逸,但是她也清楚,这样看着疼痛的打击于黎凌逸來说根本不值一提,也许现在黎凌逸的是疼,但是柳嫣红将要遭受的很可能是死亡。 果然不出青小岚的预料,就在三四个回合之后,黎凌逸的大手便掐在了柳嫣红的脖子之上。 黎凌逸依旧带着冷冷的笑,看着柳嫣红不再挣扎的样子,出口说道:“我早就问过你还要再來吗,那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要知道,在这天下间,只要有我黎凌逸在,就沒有人可以伤害我的王妃,你既然敢对语儿出手,就应该做好受死的准备。” 黎凌逸说着,手上的力道已经不自觉的加重,柳嫣红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的手努力的抓着黎凌逸的手希望他能够放松些,但是却无济于事。 柳素宜和柳翩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柳嫣红的身子渐渐滑落在地上,最终凉成冰雪。 青小岚也沒有想到黎凌逸居然这样就将柳嫣红处理掉了,但她倒是不觉得黎凌逸有多残忍,只是青小岚看着柳翩跹和柳素宜吃惊中带着恐慌的样子,亦同他们一样,沒有想到原來还可以和清风对敌数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的柳嫣红,居然这样就命丧黄泉。 青小岚上前,静静的挽起黎凌逸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道:“凌逸,你真是越來越厉害了。”说着,青小岚的脸上泛着浓浓地笑意。 感受到青小岚小鸟依人的温柔,黎凌逸心情大好,冲着青小岚说道:“那我这么厉害,语儿有沒有更喜欢我呢?” 大庭广众之下,黎凌逸就这么大声的问青小岚,青小岚大翻白眼,但是还是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題。 青小岚笑着说道:“凌逸还不了解语儿的心思嘛?咱们这孩子都有了,还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更加兴奋,战斗力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目光扫过柳翩跹和柳素宜,黎凌逸淡淡的道:“柳嫣红的下场便是我对你们最好的警告,任何想要伤害语儿的人,都将会是一样的下场,你们……还要试试看吗?” 柳翩跹和柳素宜看着黎凌逸的手指和目光指着自己,怒视而问,两个人的身子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柳素宜侧目看了看柳翩跹的脸色,其实于她來说,她也明白若是自己动手的结果是什么,可是身为柳翩跹的手下,双柳宫的长老,她沒有临阵退却的理由。 柳翩跹沒有想到黎凌逸如此狠辣,这样强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让她不自觉的惊慌,但是心里恨意浓浓,她无法忍耐。 感受到柳素宜的目光,柳翩跹冷冷的向她说道:“上……” 只有一个字,便可以决定生死。哪怕柳素宜知道上前一步便是死,她也不得不听柳翩跹的命令。 柳素宜躬身向柳翩跹行礼,道:“是,宫主,素宜领命。” 随后,柳素宜便快速飞身上前,來到黎凌逸身前。柳素宜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轻轻道:“素宜自知不敌二位,但宫主之命不可违,得罪了。” 说着,柳素宜已经向黎凌逸出招。 柳素宜的功夫和柳嫣红差不多少,但柳素宜更胜一筹,而这一筹便胜在了速度上。柳素宜身轻如燕,來來往往,轻功非凡。 虽然她无法对黎凌逸造成伤害,但是却一时也让黎凌逸不好控制。 只是青小岚看的清楚,不是黎凌逸无法控制柳素宜,只是柳素宜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一來她动手之前表了忠心,这是一个女子至高的品德。这样的柳素宜让人欣赏。 另外,柳素宜的聪明在于,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站在一起,她却选择了向功夫稍高的黎凌逸动手,而沒有选择功夫较弱的青小岚。 因为刚刚黎凌逸的话大家也都听得清楚,柳素宜的这种选择无遗是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活路。 柳素宜的动作越來越快,感受到柳素宜的动作,黎凌逸也不会手软,虽然他欣赏于柳素宜的忠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纵自己的敌人。 放虎归山的道理他懂,若是今日不能处理掉柳素宜,只怕日后终会成为一个隐患。柳翩跹明知道柳素宜不敌,却硬是要她上场,不论这场比试她是输是赢,于柳素宜來说都算不得好事。 黎凌逸将这些想的一清二楚,快速出手将柳素宜一掌打昏,并将一粒药丸弹入了柳素宜的口中。 青小岚含笑看着黎凌逸的动作,会意,大声对着柳翩跹道:“柳翩跹,你看如今你的两大长老都被凌逸打败了,你还想动手嘛?不过貌似你的功夫连我都不如,要是跟凌逸动手的话,啧啧,我看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 看着青小岚那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柳翩跹冷笑:“就算我打不过你又如何,你杀了我两大长老,但是你能凭着你的双手杀尽我双柳宫所有的人?哈哈,本宫主倒是要看看,我双柳宫上千人,你们四个人要杀到什么时候……” 柳翩跹狂笑过后,便见到琼宇皇宫宫门的位置不断汇集出兵马,这些人全部黑衣,全是双柳宫的宫人。 黎凌逸看着这些人有些头疼,貌似这次真的很吸引目光,整个琼宇皇宫的人都被吸引过來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时也沒有好的解决办法…… 青小岚看着出來的黑压压一片的双柳宫黑衣人,感受到黎凌逸的压力,微微一笑,顺着袖口滑出一根玉魔笛。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玉魔笛拿在青小岚手中,显得神秘万分,青小岚执笛立于众人之前,带着浅浅的笑意。 黎凌逸一看到青小岚首宗的袁嘉敏魔笛,微微一愣,着实连他都沒有想到,青小岚会用玉魔笛來对付双柳宫黑压压一片的宫人。 半晌,黎凌逸脸上的表情才转为微笑,那笑意中带着狡邪和赞叹。 柳翩跹看着黎凌逸狡邪,青小岚自信的样子,再看看她手中的玉魔笛,虽然不知道此笛子为何物,但终究心下有些止不住的担忧。 清澈的笛音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涤荡心灵,让人沉醉不已。 挥刀舞剑的双柳宫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柳翩跹如何呼喊,终究是一动不动。 “你们,你们给本宫主上啊,上啊,杀了这个贱人,杀了她,杀了她……”柳翩跹失去理智的大吼。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如此的柳翩跹,笑意更浓了几分。 突然,青小岚的笛音音调陡然升高了几分,片刻之间,只见刚刚还怔楞在原地的黑衣人陡然转身,想柳翩跹攻击而去。 看着形势沒有由來的逆转,柳翩跹根本无法接受,“这,贱人,你对这群人施了什么法术?混蛋,我是你们的宫主,宫主……” 柳翩跹一边回应着双柳宫人轮番的攻击,一边大骂着青小岚,青小岚却不被她的叫骂打乱阵脚,只是一直吹奏者玉魔笛,唯一不同的便是笛音越來越快,与之对应的则是双柳宫人越來越猛烈的攻击。 柳翩跹虽然功夫不错,但刚刚受到青小岚一掌的攻击已经让她受伤,如今又碰到这群像是失了理智,完全不要命的宫人的攻击,她一时无法招架。 柳翩跹节节后退,思虑着该如何摆脱这群受青小岚控制的人。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猖狂的笑意从天空中传來,而后只见一道青紫色的颜色闪过,转瞬之间,那青紫色的身影已至身前,将柳翩跹打横抱起,飞到了半空中。 陡然的转变是青小岚沒有料到的,她的玉魔笛音落了下去,一群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黎凌逸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三人快速围聚在青小岚周围,看着抱着柳翩跹的凌云子,不由的蹙眉。 “凌云子……”看着变成如此样子的凌云子,柳翩跹有些难以置信的叫道。 看着柳翩跹眼中诧异而惊恐的眼神,凌云子眼中也闪过一丝难过,但不消片刻,便被浓浓的恨意盖了过去。 “翩跹,如今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再也配不上你,你且等我收拾了这两个可恶的娃娃,为自己报仇,从此我便消失在你身前,不让你讨厌。”凌云子难过中带着恨意地说道。 这样的凌云子是柳翩跹从來沒有见到过的,虽然凌云子一直都是自己手中的一个棋子,但他毕竟也是自己孩子的爹爹,在柳翩跹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是他们将你弄成了这个样子?”柳翩跹挣扎着从凌云子身上挣扎着下來,看着如此模样的凌云子,半晌才问道。 凌云子点点头,伸手想去捂住柳翩跹的双眼,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别看了,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还是希望到最后还能够在你的眼里留下最好的样子。” “你在我的眼里哪有什么好的样子,你比我大那么多,长得那么丑,哪有什么好的样子?现在再丑能丑成什么样子,让我看看。”柳翩跹亦带着哽咽的声音,大声吼道。 凌云子渐渐放开自己的手,完全出现在柳翩跹的面前。 柳翩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再看向凌云子,她觉得不忍入目。她将目光转向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们让凌云子变成这个样子,将我逼到了如此地步,我柳翩跹跟你们拼了……”说着,柳翩跹不管不顾的直接向青小岚出手。 凌云子看着几乎失去控制的柳翩跹,快速运功护在她左右。 若是放在平时,在黎凌逸的眼中,如此的感情或许会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可是放到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身上,黎凌逸总会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对味。 感受到两个人齐齐向青小岚袭來,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了起來,脱离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战圈。“你们两个有什么冲着我來,谁要是敢伤害我的语儿,别怪我下手无情……”黎凌逸说着,召唤出了自己的所有的灵兽挡在柳翩跹和凌云子前面。 “你以为凭借这些神兽就能拦住我们?”柳翩跹冷冷的说道。 随即,柳翩跹快速的将自己所有的灵珠都从袖口中甩了出來,然后从自己的袖口中抛出了三颗灵珠。 青小岚看到三颗灵珠,眼睛顿时亮了许多。 还沒等青小岚有反应,只见三颗灵珠从内而外散发着异样的火焰,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大惊,这样的灵珠跟他们见到的完全不同。 青小岚轻唤小紫,问他这是什么状况,只听小紫发出呜呜的哭声,半晌小紫才弱弱的说道:“娘亲,快救救哥哥姐姐,再不救他们,他们就会被烧死的。” 青小岚听到里小紫的话,不由的蹙眉:“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火。”青小岚再次问小紫。 小紫带着哭腔说道:“在灵珠一族,每颗灵珠都有一个灵珠魂,只有灵珠魂的灵珠才能够幻化成人形。若是沒有灵珠魂,灵珠就成为普通珠子,跟死了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那柳翩跹为什么会烧灵珠,这有什么作用?”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小紫看着三颗灵珠被烧,心急如焚,焦急道:“我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娘亲作为宿主,所以所有的灵珠就只能选择娘亲和爹爹,别的人都不行,柳翩跹虽然得到了灵珠,但是根本无法让他们进入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只有将灵珠魂焚烧,与自己的神力混合,成为自己攻击的工具。” “灵珠还可以成为武器?”青小岚从來不知道灵珠还有如此的作用。 小紫点点头:“是啊娘亲,不过这是以灵珠的死作为代价的。”小紫伤心的说道。 第355章 373无尽怒火 感受到小紫的哀伤,青小岚的心也被揪了一下,柳翩跹为了对付自己,居然用三颗灵珠作为武器,这三颗灵珠虽然还沒有认自己为宿主,但却和小紫一样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焚烧,面临生死,青小岚的怒气不断攀升。 感受到青小岚的怒气,黎凌逸也严阵以待。 “语儿,现在怎么办?”黎凌逸轻轻问道。 青小岚认真地看着黎凌逸,轻轻道:“等着我先召唤三颗灵珠,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收到我们这一边,若是可以的话,你就想办法运功,将灵珠的火灭掉,否则他们会被烧死。” “被烧死?”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看着前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灵珠,黎凌逸点头。 青小岚运功,借着小紫和其他几颗灵珠的灵珠魂,向三颗灵珠发出召唤:“灵珠……我是娘亲,娘亲知道你们现在被烈火焚烧非常难受,快过來,快过來我这边……” 青小岚不断的发出声音,却只能听到灵珠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青小岚心急,不断的发出召唤,可是三颗灵珠完全沒有反应。 “娘亲,我看哥哥姐姐是快要不行了,根本无法发出回应,这样,你放我们几个出去,让我们集合灵珠的力气,先将他们的火扑灭,然后把他们带回來。”小紫感受到青小岚的心急,也感受到灵珠被火焚烧的痛苦,焦急的说道。 听到小紫的话,青小岚毫不犹豫的放出几颗灵珠,之间她手上的几颗灵珠瞬间散发出各自的光芒,形成一个光圈,将奔來的三颗焚烧的灵珠围绕在中间。 看着三颗灵珠冲击的脚步被其他灵珠挡了下來,柳翩跹眼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好,好,青小岚,沒想到你居然有了七颗灵珠,如此一來,我的灵珠就齐了。” 柳翩跹大笑的声音让青小岚厌恶,“呸,你集齐了十颗灵珠又怎么样,你焚烧灵珠魂,灵珠就跟死了沒有差别,你敢伤害我的灵珠,就是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青小岚说着,冲黎凌逸使了个眼色,黎凌逸会意,即刻向凌云子出手,青小岚则动手对付柳翩跹,两个人双双配合,这样就给了小紫他们扑灭灵珠火焰的时间。 柳翩跹根本无法和青小岚抗衡,三两下就被青小岚打落在地上,凌云子飞身來救,也中了青小岚一枚银针,虽然伤势不重,但终究是打击。 黎凌逸重新回到青小岚身边,看着小紫带着灵珠回归的样子,两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柳翩跹,事到如今,你还打算一意孤行嘛?”黎凌逸冷声问道。 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之时,便听到琼宇宫其他的三个宫门分别发出了信号的声音…… 听到信号的声音。几个人抬头看去。青小岚和黎凌逸微微一笑。更加无所顾忌。 这三颗信号倒是将柳翩跹弄得糊涂了。不明所以的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连身上的伤也似乎更刺痛了几分。 还不等柳翩跹和凌云子搞清楚状况。清风夫妻俩以及艾雪姐妹俩和玄冰五个人已经赶來相助。 “事情都办妥了。”虽然黎凌逸已经知道结果。但还免不了一问。 清风含笑点头:“慕容和灵儿带着全宫的人都逃了。现在这个琼宇皇宫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几个沒事。就來凑凑热闹。凌逸。打吧。” 清风说着。已经激动的跃跃欲试。柳翩跹听到这句话。差点沒气死过去。本來将琼宇宫的人关起來算是她留的后手。万不得已还可以用來胁迫。保自己一条性命。如今…… 柳翩跹无奈的闭上眼睛。伤口不断犯疼。让她止不住的咳嗽。 凌云子看到柳翩跹如此模样。不由的心疼。“翩跹。你等着。等我去帮你将他们都杀光。都杀光。都杀光。” 凌云子说着。眼中幽幽冒出青紫色的光芒。黎凌逸他们几个人都是亲眼见到长蛇汇入凌云子身体的人。自然知道他现在的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长蛇的作用。 “凌逸。凌云子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你看他的眼睛。青紫色。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现在跟他硬拼太危险了。”青小岚拉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自然知道危险。可是作为青小岚的夫君。作为逸凰殿的主人。作为这一群兄弟姐妹的领头人。他沒有理由在遇到强敌后站在人后寻求保护。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青小岚拉着自己的手。淡淡笑道:“不论凌云子有多厉害。终究是邪不胜正。有些事早已经注定好了。现在我们已经集齐了十颗灵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守着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去黑婆山过恬静的日子呢。” 说着。黎凌逸冲清风和艾雪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青小岚。让她放开了黎凌逸。 随后。艾雪将艾云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安抚青小岚。而自己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 “雪儿。”黎凌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艾雪。蹙着眉头唤道。 “表哥。这么多年。雪儿从來沒有和你并肩作战过。时常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黎凌尘陷害却无能为力。现在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帮你。又可以让语儿安心。就让我陪着你吧。”艾雪说着。不待黎凌逸答复。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黎凌逸自知劝说不过艾雪。只得点头。回首看着青小岚担忧的样子。黎凌逸浅笑:“等我。陪着孩子好好等我……”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凌云子已经完全释放出长蛇的气息。他身边散发着青紫色的雾气。青小岚大惊。 迅速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两颗丹药。用尽全力扔到空中。只见两颗丹药碰到凌云子身上散发的青紫色雾气。轰然炸开。 “小娃娃。你活得不耐烦了嘛。”凌云子被炸开的雾气熏得一阵咳嗽之后才怒气冲冲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雪亦是沒想到青小岚会突然出手。而且两颗丹药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青小岚听到凌云子怒气冲冲的问话。冷笑道:“呵呵。凌云子。你妄图混着你那条死了的长蛇。用它的毒來伤害我的亲人。爱人。你觉得我会视而不见嘛。若是你想光明正大的打。我等奉陪。若是你用这阴险的招数。别怪我心狠手辣。毒死你。” 青小岚说着。趁着凌云子轻咳的时机。将两瓶丹药快速扔给了黎凌逸和艾雪。冲着他们两人道:“吃下去。” 黎凌逸和艾雪听到青小岚的话。不多做思考。直接将瓶里的丹药全数服了下去。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点头。这就是信任。不用问。亦相信。 随后。青小岚冲着清风和艾云道:“放开我吧。让我去和凌逸并肩作战。”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摇摇头:“语儿。你现在有身孕。还是留在这里吧。况且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懂医术。要是表哥真的受伤了。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不理会艾云的劝说。转头看向清风。 清风看着青小岚坚定的目光。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云儿。让语儿去吧。她发誓过要和凌逸并肩作战。或许现在是应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 青小岚感激清风的理解。即刻飞身上前。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黎凌逸虽然心疼和担忧。但是青小岚生死相随还是让他感动。 三个人一起看着凌云子渐渐从轻咳中好转。怒目看着青小岚。黎凌逸又将青小岚挡在身后。 青小岚微微一笑。从黎凌逸的身后出來。而后笑着对黎凌逸和艾雪道:“这次听我的。你们两个人。站在我后面。一左一右。咱们陪凌云子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好好玩玩。”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衅的看着凌云子。 凌云子怒气更盛。脸色变的铁青。 青小岚看准时机。大声对黎凌逸和艾雪道:“动手……”说着青小岚已经率先飞身上前。召唤出赤血。刺向凌云子的头部。 从青小岚站在前面的那一刻起。黎凌逸和艾雪已然全部进入备战状态。感受到青小岚身形晃动。两个人遵从青小岚的话。一左一右。飞身上前。 只见三个人成为品字状。青小岚攻凌云子的头部。而凌云子左右晃动的蛇尾则不断的受到艾雪和黎凌逸的攻击。 黎凌逸根本不放心青小岚独自攻击。故而手上的力道虽然极大。下手极狠。但终究留着两分神识。若青小岚稍有不敌。他则全力保护。在黎凌逸心里。打不败凌云子不要紧。但是若伤了语儿。那便是天大的事。 在三个人连番攻击下。凌云子逐渐不敌。当黎洛一剑刺在凌云子的蛇尾上时。凌云子痛的大呼。 青小岚看准时机。将一粒丹药扔进了凌云子的口中。 随即。青小岚冲着黎凌逸和艾雪大喊:“凌逸。雪儿。退。快退。”说着。她已经飞身后退。 虽然两个人沒有看到青小岚的动作。对于她撤退的指令有些茫然。不明所以。但两个人凭借对彼此的信任。不做耽搁。飞身后退到安全区域。 见两个人都退到自己周围。青小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仍旧在半空中的凌云子淡淡笑道:“凌云子。恶有恶报。希望來世你不要跟着柳翩跹做个坏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待凌云子反应。她便十指翻转。扔出几枚丹药。 这几枚丹药如同引火线一样。瞬间凌云子的周身便不断被吞噬。片刻。只消片刻。凌云子便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翩跹看着凌云子尸骨无存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凌云子。凌云子。啊啊啊啊……”柳翩跹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号。却终是无法换回凌云子。一个活着的人。 “人死方知情深。柳翩跹。活了大半辈子。你都沒发现你对凌云子的深情。一直利用它。现在他死了。你才知道痛。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替你悲哀。”青小岚看着哭号的柳翩跹。冷胜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柳翩跹哭的红肿的眼睛陡然积聚了无限的恨意。恨不得将青小岚射穿:“青小岚。你傻了凌云子。我要替凌云子报仇。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柳翩跹说着。也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飞身上前。可是还沒到青小岚身前。就被小白带领的几只神兽拦了下來。 几只神兽毫不含糊的开始一阵挠抓撕咬。将本就重伤的柳翩跹打的伤痕累累。更加沒有反抗的能力。 要不是黎凌逸一声呼喊止住几个小家伙。他们能将柳翩跹活活咬死。黎凌逸无奈的冲着几个小家伙事宜。说道:“好了。你们先回來吧。她不会伤害娘亲的。爹爹和娘亲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她。她还不能死呢。” 几个小家伙警惕的看着柳翩跹。又看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退了下來。柳翩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上前几步。冷声问道:“说吧。玉青都在哪里。”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柳翩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黎凌逸。以前我觉得你还是个聪明人。沒想到……咳咳。沒想到你现在笨成了这幅样子。你……你觉得我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会告诉你玉青的下落。” “呵呵。告不告诉我们是你的权利。你以为我青小岚会任凭你摆布。沒有你的提示。我就拿不到玉青嘛。”青小岚狡邪的看着柳翩跹。 猛然。青小岚低下身子。很是神秘的对柳翩跹道:“我青小岚是很善良的。虽然你不告诉我玉青在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还不知道的秘密。你那个心心念念。宠到了极致的笨儿子。就是黎凌尘。他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儿子早已经死了。死了……呵呵……” 青小岚断然没有料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把柳翩跹刺激成这个样子,还未来得及躲闪,柳翩跹已至身前。 青小岚慌忙伸手去阻挡,然而让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是,青小岚和柳翩跹刚刚击的那一掌,虽然出手随意了些,但是威力却不小。 柳翩跹被青小岚击的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柳嫣红和柳素宜赶紧上前扶着柳翩跹,“宫主……”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叫道。 柳翩跹半晌才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目光中混着无尽怒火,恨不得将青小岚烧掉:“你练了什么邪门功夫,几天之内居然功夫变得如此厉害?” 第356章 374不管不顾 柳翩跹恨意浓浓的问道。 看着柳翩跹被自己一掌打的如此狼狈的模样,青小岚有些难以相信,她不断的看着自己的手,前前后后的看,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嘟囔着:“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 青小岚狡邪、调皮的样子逗笑了黎凌逸,连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脸上都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心里暗道;“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这个宝贝徒弟才能干的出来了。” 黎凌逸向前两步,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在她脸上偷香一下,道:“语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居然连我也瞒着,你可真坏……” 感受到黎凌逸的轻吻,青小岚脸色微微变红,而后渐渐镇定道:“凌逸,这可不怪我,我要是真的功夫见长,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看不是我功夫长了,而是柳翩跹柳宫主的功夫退步了呢……” 青小岚说着,用有掩着面轻笑两声,将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彻底逗笑了。 反观柳翩跹等人,则气的脸色都变了。柳翩跹冲柳嫣红使了一个眼色,柳嫣红会意,立刻飞身向青小岚冲来。 黎凌逸再不给众人伤害青小岚的机会,飞身上前,用身子挡住了柳嫣红上前的动作。 看到黎凌逸拦着自己,柳嫣红怒火中烧,两袖之间飞射出无数的红绸丝带,丝带一条条的向黎凌逸飞来。 黎凌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双手如翻花一样,不用几下便将飞来的丝带全部攥在了两手之中。 “还来嘛?”黎凌逸浅笑着问道,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任凭是谁都能听出黎凌逸话中的冷意。 青小岚心里清楚,这冷胜的一问为的便是她,青小岚心下感动:“凌逸,我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你又何必时时刻刻将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爱,可是我不想你这么累,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的。” 青小岚心里想着,心下愈发坚定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能够彻底不受黎凌逸的保护,最好能够与黎凌逸并肩作战,帮助黎凌逸。 其实这些她早已做到,只是她还想要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柳嫣红的红绸只在几个来回便被黎凌逸抓住,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上次对战他的手下,我多少还有过几个回合的比试,如今却几招便束手就擒,这……” 柳嫣红恼怒,不知是恼怒自己学艺不精,不敌黎凌逸,还是在恼怒自己三两下便被黎凌逸挟持,丢尽了她红长老的颜面。 柳嫣红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心中强烈爆发的怒火,她鼓足身上所有的力气,将整身的红绸震碎,才逃脱了黎凌逸的掌管。 双眼怒瞪着黎凌逸,柳嫣红又快速出手,赤手空拳的与黎凌逸近身搏斗,啪啪的击掌、对拳声响彻了整个琼宇宫正门,让人听着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疼。 青小岚虽然心疼黎凌逸,但是她也清楚,这样看着疼痛的打击于黎凌逸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许现在黎凌逸的是疼,但是柳嫣红将要遭受的很可能是死亡。 果然不出青小岚的预料,就在三四个回合之后,黎凌逸的大手便掐在了柳嫣红的脖子之上。 黎凌逸依旧带着冷冷的笑,看着柳嫣红不再挣扎的样子,出口说道:“我早就问过你还要再来吗,那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要知道,在这天下间,只要有我黎凌逸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王妃,你既然敢对语儿出手,就应该做好受死的准备。” 黎凌逸说着,手上的力道已经不自觉的加重,柳嫣红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的手努力的抓着黎凌逸的手希望他能够放松些,但是却无济于事。 柳素宜和柳翩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柳嫣红的身子渐渐滑落在地上,最终凉成冰雪。 青小岚也没有想到黎凌逸居然这样就将柳嫣红处理掉了,但她倒是不觉得黎凌逸有多残忍,只是青小岚看着柳翩跹和柳素宜吃惊中带着恐慌的样子,亦同他们一样,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和清风对敌数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的柳嫣红,居然这样就命丧黄泉。 青小岚上前,静静的挽起黎凌逸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道:“凌逸,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说着,青小岚的脸上泛着浓浓地笑意。 感受到青小岚小鸟依人的温柔,黎凌逸心情大好,冲着青小岚说道:“那我这么厉害,语儿有没有更喜欢我呢?” 大庭广众之下,黎凌逸就这么大声的问青小岚,青小岚大翻白眼,但是还是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 青小岚笑着说道:“凌逸还不了解语儿的心思嘛?咱们这孩子都有了,还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更加兴奋,战斗力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目光扫过柳翩跹和柳素宜,黎凌逸淡淡的道:“柳嫣红的下场便是我对你们最好的警告,任何想要伤害语儿的人,都将会是一样的下场,你们……还要试试看吗?” 柳翩跹和柳素宜看着黎凌逸的手指和目光指着自己,怒视而问,两个人的身子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柳素宜侧目看了看柳翩跹的脸色,其实于她来说,她也明白若是自己动手的结果是什么,可是身为柳翩跹的手下,双柳宫的长老,她没有临阵退却的理由。 柳翩跹没有想到黎凌逸如此狠辣,这样强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让她不自觉的惊慌,但是心里恨意浓浓,她无法忍耐。 感受到柳素宜的目光,柳翩跹冷冷的向她说道:“上……” 只有一个字,便可以决定生死。哪怕柳素宜知道上前一步便是死,她也不得不听柳翩跹的命令。 柳素宜躬身向柳翩跹行礼,道:“是,宫主,素宜领命。” 随后,柳素宜便快速飞身上前,来到黎凌逸身前。柳素宜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轻轻道:“素宜自知不敌二位,但宫主之命不可违,得罪了。” 说着,柳素宜已经向黎凌逸出招。 柳素宜的功夫和柳嫣红差不多少,但柳素宜更胜一筹,而这一筹便胜在了速度上。柳素宜身轻如燕,来来往往,轻功非凡。 虽然她无法对黎凌逸造成伤害,但是却一时也让黎凌逸不好控制。 只是青小岚看的清楚,不是黎凌逸无法控制柳素宜,只是柳素宜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一来她动手之前表了忠心,这是一个女子至高的品德。这样的柳素宜让人欣赏。 另外,柳素宜的聪明在于,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站在一起,她却选择了向功夫稍高的黎凌逸动手,而没有选择功夫较弱的青小岚。 因为刚刚黎凌逸的话大家也都听得清楚,柳素宜的这种选择无遗是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活路。 柳素宜的动作越来越快,感受到柳素宜的动作,黎凌逸也不会手软,虽然他欣赏于柳素宜的忠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纵自己的敌人。 放虎归山的道理他懂,若是今日不能处理掉柳素宜,只怕日后终会成为一个隐患。柳翩跹明知道柳素宜不敌,却硬是要她上场,不论这场比试她是输是赢,于柳素宜来说都算不得好事。 黎凌逸将这些想的一清二楚,快速出手将柳素宜一掌打昏,并将一粒药丸弹入了柳素宜的口中。 青小岚含笑看着黎凌逸的动作,会意,大声对着柳翩跹道:“柳翩跹,你看如今你的两大长老都被凌逸打败了,你还想动手嘛?不过貌似你的功夫连我都不如,要是跟凌逸动手的话,啧啧,我看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 看着青小岚那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柳翩跹冷笑:“就算我打不过你又如何,你杀了我两大长老,但是你能凭着你的双手杀尽我双柳宫所有的人?哈哈,本宫主倒是要看看,我双柳宫上千人,你们四个人要杀到什么时候……” 柳翩跹狂笑过后,便见到琼宇皇宫宫门的位置不断汇集出兵马,这些人全部黑衣,全是双柳宫的宫人。 黎凌逸看着这些人有些头疼,貌似这次真的很吸引目光,整个琼宇皇宫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时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青小岚看着出来的黑压压一片的双柳宫黑衣人,感受到黎凌逸的压力,微微一笑,顺着袖口滑出一根玉魔笛。 玉魔笛拿在青小岚手中,显得神秘万分,青小岚执笛立于众人之前,带着浅浅的笑意。 黎凌逸一看到青小岚首宗的袁嘉敏魔笛,微微一愣,着实连他都没有想到,青小岚会用玉魔笛来对付双柳宫黑压压一片的宫人。 半晌,黎凌逸脸上的表情才转为微笑,那笑意中带着狡邪和赞叹。 柳翩跹看着黎凌逸狡邪,青小岚自信的样子,再看看她手中的玉魔笛,虽然不知道此笛子为何物,但终究心下有些止不住的担忧。 清澈的笛音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涤荡心灵,让人沉醉不已。 挥刀舞剑的双柳宫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柳翩跹如何呼喊,终究是一动不动。 “你们,你们给本宫主上啊,上啊,杀了这个贱人,杀了她,杀了她……”柳翩跹失去理智的大吼。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如此的柳翩跹,笑意更浓了几分。 突然,青小岚的笛音音调陡然升高了几分,片刻之间,只见刚刚还怔楞在原地的黑衣人陡然转身,想柳翩跹攻击而去。 看着形势没有由来的逆转,柳翩跹根本无法接受,“这,贱人,你对这群人施了什么法术?混蛋,我是你们的宫主,宫主……” 柳翩跹一边回应着双柳宫人轮番的攻击,一边大骂着青小岚,青小岚却不被她的叫骂打乱阵脚,只是一直吹奏者玉魔笛,唯一不同的便是笛音越来越快,与之对应的则是双柳宫人越来越猛烈的攻击。 柳翩跹虽然功夫不错,但刚刚受到青小岚一掌的攻击已经让她受伤,如今又碰到这群像是失了理智,完全不要命的宫人的攻击,她一时无法招架。 柳翩跹节节后退,思虑着该如何摆脱这群受青小岚控制的人。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猖狂的笑意从天空中传来,而后只见一道青紫色的颜色闪过,转瞬之间,那青紫色的身影已至身前,将柳翩跹打横抱起,飞到了半空中。 陡然的转变是青小岚没有料到的,她的玉魔笛音落了下去,一群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黎凌逸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三人快速围聚在青小岚周围,看着抱着柳翩跹的凌云子,不由的蹙眉。 “凌云子……”看着变成如此样子的凌云子,柳翩跹有些难以置信的叫道。 看着柳翩跹眼中诧异而惊恐的眼神,凌云子眼中也闪过一丝难过,但不消片刻,便被浓浓的恨意盖了过去。 “翩跹,如今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再也配不上你,你且等我收拾了这两个可恶的娃娃,为自己报仇,从此我便消失在你身前,不让你讨厌。”凌云子难过中带着恨意地说道。 这样的凌云子是柳翩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虽然凌云子一直都是自己手中的一个棋子,但他毕竟也是自己孩子的爹爹,在柳翩跹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是他们将你弄成了这个样子?”柳翩跹挣扎着从凌云子身上挣扎着下来,看着如此模样的凌云子,半晌才问道。 凌云子点点头,伸手想去捂住柳翩跹的双眼,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别看了,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还是希望到最后还能够在你的眼里留下最好的样子。” “你在我的眼里哪有什么好的样子,你比我大那么多,长得那么丑,哪有什么好的样子?现在再丑能丑成什么样子,让我看看。”柳翩跹亦带着哽咽的声音,大声吼道。 凌云子渐渐放开自己的手,完全出现在柳翩跹的面前。 柳翩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再看向凌云子,她觉得不忍入目。她将目光转向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们让凌云子变成这个样子,将我逼到了如此地步,我柳翩跹跟你们拼了……”说着,柳翩跹不管不顾的直接向青小岚出手。 凌云子看着几乎失去控制的柳翩跹,快速运功护在她左右。 第357章 375几枚丹药 若是放在平时,在黎凌逸的眼中,如此的感情或许会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可是放到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身上,黎凌逸总会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对味。 感受到两个人齐齐向青小岚袭来,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了起来,脱离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战圈。“你们两个有什么冲着我来,谁要是敢伤害我的语儿,别怪我下手无情……”黎凌逸说着,召唤出了自己的所有的灵兽挡在柳翩跹和凌云子前面。 “你以为凭借这些神兽就能拦住我们?”柳翩跹冷冷的说道。 随即,柳翩跹快速的将自己所有的灵珠都从袖口中甩了出来,然后从自己的袖口中抛出了三颗灵珠。 青小岚看到三颗灵珠,眼睛顿时亮了许多。 还没等青小岚有反应,只见三颗灵珠从内而外散发着异样的火焰,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大惊,这样的灵珠跟他们见到的完全不同。 青小岚轻唤小紫,问他这是什么状况,只听小紫发出呜呜的哭声,半晌小紫才弱弱的说道:“娘亲,快救救哥哥姐姐,再不救他们,他们就会被烧死的。” 青小岚听到里小紫的话,不由的蹙眉:“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火。”青小岚再次问小紫。 小紫带着哭腔说道:“在灵珠一族,每颗灵珠都有一个灵珠魂,只有灵珠魂的灵珠才能够幻化成人形。若是没有灵珠魂,灵珠就成为普通珠子,跟死了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那柳翩跹为什么会烧灵珠,这有什么作用?”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小紫看着三颗灵珠被烧,心急如焚,焦急道:“我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娘亲作为宿主,所以所有的灵珠就只能选择娘亲和爹爹,别的人都不行,柳翩跹虽然得到了灵珠,但是根本无法让他们进入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只有将灵珠魂焚烧,与自己的神力混合,成为自己攻击的工具。” “灵珠还可以成为武器?”青小岚从来不知道灵珠还有如此的作用。 小紫点点头:“是啊娘亲,不过这是以灵珠的死作为代价的。”小紫伤心的说道。 感受到小紫的哀伤,青小岚的心也被揪了一下,柳翩跹为了对付自己,居然用三颗灵珠作为武器,这三颗灵珠虽然还没有认自己为宿主,但却和小紫一样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焚烧,面临生死,青小岚的怒气不断攀升。 感受到青小岚的怒气,黎凌逸也严阵以待。 “语儿,现在怎么办?”黎凌逸轻轻问道。 青小岚认真地看着黎凌逸,轻轻道:“等着我先召唤三颗灵珠,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收到我们这一边,若是可以的话,你就想办法运功,将灵珠的火灭掉,否则他们会被烧死。” “被烧死?”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看着前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灵珠,黎凌逸点头。 青小岚运功,借着小紫和其他几颗灵珠的灵珠魂,向三颗灵珠发出召唤:“灵珠……我是娘亲,娘亲知道你们现在被烈火焚烧非常难受,快过来,快过来我这边……” 青小岚不断的发出声音,却只能听到灵珠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青小岚心急,不断的发出召唤,可是三颗灵珠完全没有反应。 “娘亲,我看哥哥姐姐是快要不行了,根本无法发出回应,这样,你放我们几个出去,让我们集合灵珠的力气,先将他们的火扑灭,然后把他们带回来。”小紫感受到青小岚的心急,也感受到灵珠被火焚烧的痛苦,焦急的说道。 听到小紫的话,青小岚毫不犹豫的放出几颗灵珠,之间她手上的几颗灵珠瞬间散发出各自的光芒,形成一个光圈,将奔来的三颗焚烧的灵珠围绕在中间。 看着三颗灵珠冲击的脚步被其他灵珠挡了下来,柳翩跹眼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好,好,青小岚,没想到你居然有了七颗灵珠,如此一来,我的灵珠就齐了。” 柳翩跹大笑的声音让青小岚厌恶,“呸,你集齐了十颗灵珠又怎么样,你焚烧灵珠魂,灵珠就跟死了没有差别,你敢伤害我的灵珠,就是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青小岚说着,冲黎凌逸使了个眼色,黎凌逸会意,即刻向凌云子出手,青小岚则动手对付柳翩跹,两个人双双配合,这样就给了小紫他们扑灭灵珠火焰的时间。 柳翩跹根本无法和青小岚抗衡,三两下就被青小岚打落在地上,凌云子飞身来救,也中了青小岚一枚银针,虽然伤势不重,但终究是打击。 黎凌逸重新回到青小岚身边,看着小紫带着灵珠回归的样子,两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柳翩跹,事到如今,你还打算一意孤行嘛?”黎凌逸冷声问道。 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之时,便听到琼宇宫其他的三个宫门分别发出了信号的声音…… 听到信号的声音,几个人抬头看去,青小岚和黎凌逸微微一笑,更加无所顾忌。 这三颗信号倒是将柳翩跹弄得糊涂了,不明所以的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连身上的伤也似乎更刺痛了几分。 还不等柳翩跹和凌云子搞清楚状况,清风夫妻俩以及艾雪姐妹俩和玄冰五个人已经赶來相助。 “事情都办妥了?”虽然黎凌逸已经知道结果,但还免不了一问。 清风含笑点头:“慕容和灵儿带着全宫的人都逃了,现在这个琼宇皇宫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几个沒事,就來凑凑热闹,凌逸,打吧。” 清风说着,已经激动的跃跃欲试,柳翩跹听到这句话,差点沒气死过去。本來将琼宇宫的人关起來算是她留的后手,万不得已还可以用來胁迫,保自己一条性命,如今…… 柳翩跹无奈的闭上眼睛,伤口不断犯疼,让她止不住的咳嗽。 凌云子看到柳翩跹如此模样,不由的心疼。“翩跹,你等着,等我去帮你将他们都杀光,都杀光,都杀光。” 凌云子说着,眼中幽幽冒出青紫色的光芒,黎凌逸他们几个人都是亲眼见到长蛇汇入凌云子身体的人,自然知道他现在的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长蛇的作用。 “凌逸,凌云子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你看他的眼睛,青紫色,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现在跟他硬拼太危险了。”青小岚拉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自然知道危险,可是作为青小岚的夫君,作为逸凰殿的主人,作为这一群兄弟姐妹的领头人,他沒有理由在遇到强敌后站在人后寻求保护。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青小岚拉着自己的手,淡淡笑道:“不论凌云子有多厉害,终究是邪不胜正,有些事早已经注定好了,现在我们已经集齐了十颗灵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守着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去黑婆山过恬静的日子呢。” 说着,黎凌逸冲清风和艾雪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青小岚,让她放开了黎凌逸。 随后,艾雪将艾云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安抚青小岚,而自己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 “雪儿?”黎凌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艾雪,蹙着眉头唤道。 “表哥,这么多年,雪儿从來沒有和你并肩作战过,时常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黎凌尘陷害却无能为力,现在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帮你,又可以让语儿安心,就让我陪着你吧。”艾雪说着,不待黎凌逸答复,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黎凌逸自知劝说不过艾雪,只得点头,回首看着青小岚担忧的样子,黎凌逸浅笑:“等我,陪着孩子好好等我……”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凌云子已经完全释放出长蛇的气息,他身边散发着青紫色的雾气,青小岚大惊。 迅速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两颗丹药,用尽全力扔到空中,只见两颗丹药碰到凌云子身上散发的青紫色雾气,轰然炸开。 “小娃娃,你活得不耐烦了嘛?”凌云子被炸开的雾气熏得一阵咳嗽之后才怒气冲冲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雪亦是沒想到青小岚会突然出手,而且两颗丹药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青小岚听到凌云子怒气冲冲的问话,冷笑道:“呵呵,凌云子,你妄图混着你那条死了的长蛇,用它的毒來伤害我的亲人,爱人,你觉得我会视而不见嘛?若是你想光明正大的打,我等奉陪,若是你用这阴险的招数,别怪我心狠手辣,毒死你。” 青小岚说着,趁着凌云子轻咳的时机,将两瓶丹药快速扔给了黎凌逸和艾雪,冲着他们两人道:“吃下去。” 黎凌逸和艾雪听到青小岚的话,不多做思考,直接将瓶里的丹药全数服了下去。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点头,这就是信任,不用问,亦相信。 随后,青小岚冲着清风和艾云道:“放开我吧,让我去和凌逸并肩作战。”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摇摇头:“语儿,你现在有身孕,还是留在这里吧,况且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懂医术,要是表哥真的受伤了,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不理会艾云的劝说,转头看向清风。 清风看着青小岚坚定的目光,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云儿,让语儿去吧,她发誓过要和凌逸并肩作战,或许现在是应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 青小岚感激清风的理解,即刻飞身上前,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黎凌逸虽然心疼和担忧,但是青小岚生死相随还是让他感动。 三个人一起看着凌云子渐渐从轻咳中好转,怒目看着青小岚,黎凌逸又将青小岚挡在身后。 青小岚微微一笑,从黎凌逸的身后出來,而后笑着对黎凌逸和艾雪道:“这次听我的,你们两个人,站在我后面,一左一右,咱们陪凌云子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好好玩玩。”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衅的看着凌云子。 凌云子怒气更盛,脸色变的铁青。 青小岚看准时机,大声对黎凌逸和艾雪道:“动手……”说着青小岚已经率先飞身上前,召唤出赤血,刺向凌云子的头部。 从青小岚站在前面的那一刻起,黎凌逸和艾雪已然全部进入备战状态。感受到青小岚身形晃动,两个人遵从青小岚的话,一左一右,飞身上前。 只见三个人成为品字状,青小岚攻凌云子的头部,而凌云子左右晃动的蛇尾则不断的受到艾雪和黎凌逸的攻击。 黎凌逸根本不放心青小岚独自攻击,故而手上的力道虽然极大,下手极狠,但终究留着两分神识,若青小岚稍有不敌,他则全力保护。在黎凌逸心里,打不败凌云子不要紧,但是若伤了语儿,那便是天大的事。 在三个人连番攻击下,凌云子逐渐不敌,当黎洛一剑刺在凌云子的蛇尾上时,凌云子痛的大呼。 青小岚看准时机,将一粒丹药扔进了凌云子的口中。 随即,青小岚冲着黎凌逸和艾雪大喊:“凌逸,雪儿,退,快退。”说着,她已经飞身后退。 虽然两个人沒有看到青小岚的动作,对于她撤退的指令有些茫然,不明所以,但两个人凭借对彼此的信任,不做耽搁,飞身后退到安全区域。 见两个人都退到自己周围,青小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仍旧在半空中的凌云子淡淡笑道:“凌云子,恶有恶报,希望來世你不要跟着柳翩跹做个坏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待凌云子反应,她便十指翻转,扔出几枚丹药。 这几枚丹药如同引火线一样,瞬间凌云子的周身便不断被吞噬,片刻,只消片刻,凌云子便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翩跹看着凌云子尸骨无存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凌云子,凌云子,啊啊啊啊……”柳翩跹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号,却终是无法换回凌云子,一个活着的人。 “人死方知情深,柳翩跹,活了大半辈子,你都沒发现你对凌云子的深情,一直利用它,现在他死了,你才知道痛,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替你悲哀。”青小岚看着哭号的柳翩跹,冷胜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柳翩跹哭的红肿的眼睛陡然积聚了无限的恨意,恨不得将青小岚射穿:“青小岚,你傻了凌云子,我要替凌云子报仇,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第358章 376真是厉害 柳翩跹说着,也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飞身上前,可是还沒到青小岚身前,就被小白带领的几只神兽拦了下來。 几只神兽毫不含糊的开始一阵挠抓撕咬,将本就重伤的柳翩跹打的伤痕累累,更加沒有反抗的能力。 要不是黎凌逸一声呼喊止住几个小家伙,他们能将柳翩跹活活咬死,黎凌逸无奈的冲着几个小家伙事宜,说道:“好了,你们先回來吧,她不会伤害娘亲的,爹爹和娘亲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她,她还不能死呢。” 几个小家伙警惕的看着柳翩跹,又看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退了下來,柳翩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上前几步,冷声问道:“说吧,玉青都在哪里?”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柳翩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黎凌逸,以前我觉得你还是个聪明人,沒想到……咳咳,沒想到你现在笨成了这幅样子,你……你觉得我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会告诉你玉青的下落?” “呵呵,告不告诉我们是你的权利,你以为我青小岚会任凭你摆布,沒有你的提示,我就拿不到玉青嘛?”青小岚狡邪的看着柳翩跹。 猛然,青小岚低下身子,很是神秘的对柳翩跹道:“我青小岚是很善良的,虽然你不告诉我玉青在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还不知道的秘密,你那个心心念念,宠到了极致的笨儿子,就是黎凌尘,他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儿子早已经死了,死了……呵呵……” 虽然黎凌尘在柳翩跹眼中,一直也不过是一颗夺取凌照皇权的棋子,可是柳翩跹对黎凌尘付出的爱并不全然是假的。 想当初黎凌尘受伤,柳翩跹亲自运功为黎凌尘疗伤,那次几乎耗尽了柳翩跹的心力,但她还是毅然而为。在柳翩跹的心中,这个儿子即便再不中用,依然是自己的骨肉。 如今听到青小岚说黎凌尘不是自己的儿子,而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已经死去,这个消息在柳翩跹的心里炸开了花,如滔滔巨浪奔涌而來。 柳翩跹一时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看到晕倒的柳翩跹,黎凌逸让清风把她带回凌照,关进死牢。 青小岚看着柳翩跹的被抬下去的身影,眼中带着些许怜惜。作为一个将要成为母亲的女人,青小岚何尝想用黎凌尘的身世來刺激柳翩跹,即便她做的事情可谓十恶不赦,但是儿女的生死却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惩罚。 感受到青小岚情绪的低落,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入怀中,一手抚摸着她的小腹,轻轻道:“虽然现在告诉她这个消息是残忍了一点,但她却可以活下去,柳家遭受灭门之灾,她也是个受害者,就让她在监牢内孤独终老吧。”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将头静静的靠进了他的怀里:“若是沒有当年的灭门之灾,十大家族也不是如今的样子,说不定柳翩跹会是一个幸福的女子,儿女绕膝,夫君宠爱吧。”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又紧了一些,长叹一口气道:“世上沒有那么多假如,当年的事情已经发生,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虽然柳翩跹的双柳宫被我们消灭了大半,但是她的势力并沒有完全肃清,而那个隐藏的秘密也沒有浮现,语儿,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青小岚一字一句的听得认真,最后郑重的点头:“凌逸,不论前路有多艰险,我一定跟你一起走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在这片充满了血腥味的琼宇宫门前,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留下了艾云艾雪两个姐妹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四人留守琼宇宫,黎凌逸和青小岚带着其他人回到了凌照。 黎凌逸一刻不敢耽搁,派出清风和玄冰,带着四大统领的手下,于各地搜寻双柳宫残党的势力。 而在这些人中,最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担忧的莫过于笑面郎君。 上次得到笑面郎君的消息是去黑婆山之前,消息称柳月娥和笑面郎君一起去了虚渺仙山,可是既然回來后,柳月娥却在攻打凌照皇宫,至于虚渺仙山,几个人前往,堵截的却是凌云子,这个笑面郎君如同消失了一般。 几经搜寻却不得其所在,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心也渐渐放了下來。 艾雪和艾云这两姐妹在琼宇宫可是沒闲着,把柳翩跹可能呆过的地方全都搜寻了个遍,却沒有发现玉青的下落。 倒是在清理宫门之前的尸体时,发现有不少宫人带着红宝石戒指。 “姐,你说这双柳宫得多富有,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大的红宝石戒指,啧啧,比咱们逸凰殿还富有呢。”艾云说着,也不客气,将所有的宝石戒指都收了起來。 艾雪看着艾云那副样子,也点头:“是啊,要说柳翩跹也算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惜为人心术不正,就算是为了报仇雪恨,也不能拿天下人的性命做垫背的。” “就是”,一想到柳翩跹害的艾家家破人亡,艾云就气不打一处來。 艾雪虽然也气愤,但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云儿,你说柳家若是那么厉害,那么当初是那个家族灭了柳家的门,才造成今天的灾祸。真是该死。” 听到艾雪如此问,艾云无奈摇头:“这可真是不知,我想,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是柳翩跹她自己也不一定确定真正的仇人是谁吧?” “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又能怎么样,像我们师姐妹,倒是知道凌云子就是我们的仇人,可是如今他已经死了,我们还能怎样呢,放下吧。只是柳翩跹还沒想开罢了。”西门若琳听到艾雪姐妹的话,无奈说道。 艾雪听到西门若琳的话,不由的想起了一件事:“西门师傅,你和端木师傅被凌云子关押了六十年,那么凌云子至少要有七十多岁,可是柳翩跹才四十多岁,他们……” 感受到这其中的年龄差,让艾雪一阵犯恶心。 半晌过后才缓过來,想想宫廷里皇帝的那些年轻女人,远的不说,就说年仅十几的慕容彩嫁给黎云兆,两人洞房花烛,貌似也沒有比柳翩跹这个好多少。 想开了,也便无所谓了。 琼宇宫的形势渐渐稳住,慕容俊和白灵儿带着慕容秋野和宫中众人再次回到了皇宫之中。 一切像是平静的什么都沒有发生过,可是在慕容秋野的心中却并非如此。 虽然他身体还康健,但是经此一事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算不得一个好君主。圣旨一传,昭告天下,慕容俊成为新皇,而他则带着两个信得过的侍卫,游山玩水去了。 还特意留书一封,美其名曰:“俊儿,琼宇有你,朕放心。” 自从慕容俊回來之后,艾云艾雪便回到了凌照。 恰好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在倒弄着十颗灵珠,尤其是被火烧过灵珠魂的三颗灵珠,青小岚小心的保养了一番,才算放心。 看到青小岚疼惜孩子的样子,艾雪姐妹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青小岚带着小娃娃的样子。 为了表示对几颗灵珠的喜爱,艾云特意拿出了那些个红宝石戒指,一颗灵珠一枚戒指,虽然这样的红宝石在灵珠眼里算不得什么,而且他们也不需要这样的戒指,只不过艾云为了讨个孩子高兴罢了。 可是青小岚和黎凌逸看到这堆红宝石戒指的时候,眼睛顿时散发出了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 “语儿,这样的宝石戒指我们也有,你快拿出來看看。”黎凌逸激动的说着。 青小岚点头,将之前收藏的红宝石戒指一一拿了出來,一模一样的戒指,除了宝石大小的差别外,看不出任何不同。 “这个是从柳月娥那里得來的,这个是从柳常卿那里得來的。看來他们双柳宫的人,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戒指,对了当初清风好像说过,凌云子也有,这个戒指到底是干嘛用的?”青小岚轻轻的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过于大胆,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黎凌逸邪笑着看向青小岚:“语儿跟我想的应该差不多是一样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是这样,我们不妨去找柳翩跹一看究竟。” 说着,黎凌逸已经搂上青小岚的腰,飞快的向牢房奔去,留下听得云里雾里的两姐妹面面相觑。 “姐,他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这么糊涂?”艾云挠着头问道。 艾雪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愣了半晌,才轻轻开口:“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或许秘密就要解开了吧……” 青小岚和黎凌逸迅速赶到死牢里,看着一身囚服,还昏迷不醒的柳翩跹,青小岚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是想想她做的那些祸事,那么多条人命,想來她现在还能苟活,也算得是上天对她最大的宽容。 黎凌逸和青小岚來到柳翩跹身边,并不弄醒她。 青小岚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柳翩跹的手指,并沒有发现红宝石戒指,青小岚不由蹙眉:“她居然沒有红宝石戒指,那戒指应该在哪里?” “按理说应该就在她的身上,若是这枚红宝石戒指真的是一个储物空间的话,凭借柳翩跹的小心谨慎,只怕不放在身边,她是不会放心的。”黎凌逸若有所思的说道。 青小岚点头:“也是,应该也只有放在她自己身上,她才能放心吧。”青小岚叹息,在柳翩跹身上又是一阵寻找,终是一无所获。 两个人无奈的打道回府,就在他们走后,柳翩跹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轻轻一笑:“就算你们知道储物戒指的秘密又如何?还不是无功而返,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放在自己的身上,愚蠢……” 柳翩跹在心里一阵欢喜和叫骂,只是青小岚和黎凌逸是听不到的。 回到逸王府,艾雪艾云看着两个人回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道沒有拿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艾雪拉着青小岚进房间,让翠儿上准备好的吃食,一边吃才一边说道:“语儿,凌逸,你们也别太心急了,柳翩跹是双柳宫的主人,双柳宫那么大,她想要藏东西还不容易,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找到。笑面郎君那么个人都不能轻易找到,更何况是那些小东西。” 说道笑面郎君,黎凌逸的眼睛陡然发出光芒:“笑面郎君,对,笑面郎君……” “凌逸,你是说,柳翩跹的红宝石戒指在笑面郎君的身上?”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出言问道。 可是青小岚很快就否定了这种猜测:“不对啊,这不符合常理,笑面郎君只是万宝斋的二掌柜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可从來沒有跟柳翩跹正面接触过,而更多的是跟在柳月娥的身边,要说柳翩跹的红宝石戒指在他那里,太说不过去了。” 青小岚的话倒是赢得了艾云艾雪两姐妹的认同,黎凌逸这才反应过來是自己说的太含糊不清了。 黎凌逸笑着说道:“语儿说的沒错,柳翩跹的储物戒指的确不在笑面郎君那里。” “那你……”青小岚不解的问道,还沒说完,就被黎凌逸的话打断。 只听黎凌逸说道:“笑面郎君是谁,是万宝斋的二掌柜,而万宝斋真正的大掌柜则是凌云子,凌云子功夫高强、神出鬼沒,又是和柳翩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柳翩跹将玉青交给凌云子保管,是最安全不过的。”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点头赞同,可是接下來头疼的事便來了:“若是柳翩跹真的将玉青都交给了凌云子,那不就糟了,凌云子已经死了,谁知道他的那个宝石戒指和玉青都去了哪里啊。”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抱怨,笑着摇头:“要不说语儿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艾雪听到黎凌逸的评价,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她推开桌前的吃食,迅速将自己和艾云收集的红宝石戒指全数拿了出來,从大到小一次排好。 而后笑着对黎凌逸说道:“凌云子死在了琼宇宫门前,可以说是飞灰湮灭,所以不论他将红宝石戒指藏在身上的那个位置,只要在身上,就一定在这些戒指里面。我们不妨先研究一下这些戒指,再做打算。” 艾雪的想法和黎凌逸如出一辙,而后便见到四个人在一堆红宝石戒指中不断研究探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听青小岚大声叫道:“哇,这戒指可真不一般,你们看,它里面居然是一个小的时空空间,不但可以储藏东西,连人可以进去生活呢。柳翩跹在这方面还真是厉害。” 第359章 377记忆石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过來查看,艾雪艾云也探过头來,果真看见一个小型世界,里面房屋建筑,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这里面这么多东西,柳翩跹会不会就将玉青藏到了这里面?”艾云出声问道。 因为这一阵探索之后,也就只有青小岚手里的这枚戒指是暗藏玄机的,这让她不得不如此想。 “说的有道理。”青小岚笑着答道,她狡邪的看了看黎凌逸和几个人,将戒指放在了桌子上,片刻后如风一般消失在几个人面前,进入到了戒指中。 黎凌逸不放心的跟了上去,这种凑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艾云,故而四个人全数从屋子内消失,进入到了戒指。 戒指内的小世界让青小岚目瞪口呆,这里全然不逊于一个凌照城。 “凌逸,这里未免也太大了些吧,柳翩跹是从哪弄了个这么大的宝贝……”青小岚感慨的问道。 看到如此情景,黎凌逸也有震惊,但还是快速压下了他的好奇,极目远眺,快速观察周围的状况。 “她从哪弄來的这宝贝不要紧,关键是这么好的宝贝,一个区别于其他的宝石戒指,我想着就是凌云子的那一枚吧,我们还是先看看有沒有玉青的下落。这里毕竟是陌生之地,我们还是要小心。” 黎凌逸的话让几个人迅速提高了警惕,四处查看,但茫茫一片城池,想要找到那几枚玉青着实不容易。 就在几个人都茫然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空荡荡的街道穿梭。 “是笑面郎君……”艾云小声的说道。 四个人相视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原來笑面郎君在这里,我们跟去看看。”黎凌逸笑着说道。 随即几个人快步跟了上去。 笑面郎君在街道内快步而驰,并不遮拦避讳,看样子在他的意识里,这里面应该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或者说再有人也应该是他的手下。 黎凌逸几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跟着,直到一座宫殿之前,宫殿华丽无比,甚至比凌照皇宫还要富丽堂皇。 “这还真是会享受。”艾雪小声说道。 青小岚亦是点头:“就是,这样一个完全隔绝于琼宇大陆的皇朝,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几个人说话间,笑面郎君已经走进宫殿,几个人迅速跟了上去。 只是里面的场景更让几个人震惊…… 只见推门进入宫殿,整个宫殿的构造和万宝斋无异,里面摆放了珍奇异宝不说,还有一只巨大的蛋位于殿中央。 青小岚一看到这样的巨型蛋,只有一个感觉,“神兽,神兽,凌逸,是神兽……”青小岚激动的说着,以至于在不远处的笑面郎君听到了她的声音。 看到几个人站在大殿门边,笑面郎君沒有一丝的惊慌,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他静静地侍弄着手里的巨型蛋,让黎凌逸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黎凌逸冲艾雪使了个眼色,艾雪会意,微微向前侧身,将艾云护在了身后,而黎凌逸则将青小岚搂入怀中,半侧着身子护着青小岚。 笑面郎君脸上散发着一股奇特的笑,嘴角微微扯动,说不上是诡异还是冰冷。 “你们來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笑面郎君看着几个人,淡淡的说道。 黎凌逸冷冷的回话:“多谢笑面郎君的夸奖,凌逸等愧不敢担,凌逸愚钝,此时在进入到这戒指之内,让笑面郎君见笑了。” 笑面郎君听到黎凌逸的话,向后退了几步,淡淡道:“呵呵,早來晚來,你们终究还是來了,來了就好。” 感受到笑面郎君的异样,黎凌逸加强了警惕,果然在笑面郎君又后退几步之后,拿出一枚飞镖暗器重重的击中大殿中间的巨型蛋。 只听到“砰”的一声声响,巨型蛋裂开,散发出一阵白雾,艾云艾雪两个人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赶紧走到两人身边,青小岚将两枚丹药分别放入两人口中才稍稍安心。 等两人再透过迷雾,看笑面郎君时,只见他刚刚站的位置已经空了出來,沒有了笑面郎君的身影。 “看來笑面郎君是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才引我们到这里,借着这一个巨型蛋的**,想让我们葬身于此。”青小岚咬牙切齿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拍了拍青小岚的肩,倒是颇为平静:“语儿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即便他笑面郎君能躲得一时,他也躲不了一世。红宝石戒指已经在我们手中,他就像我们手中的玩物一样,左不过是在这戒指之中,他还能遁逃到何处?” 听到黎凌逸大声的呼喊,青小岚会意,笑着道:“恩,也是,现在清风、玄冰还有两位师傅都在门外候着,要是他能自己跑出去自投罗网,倒是省了咱们一番功夫呢。” 说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迅速运功,动用意念,将艾云艾雪送出了这里。 整个大殿的白雾渐渐散去,原來巨型蛋的位置出了那些碎裂的蛋壳外,还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两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语儿,要我看,不如我们先捉到笑面郎君,在进这洞中一探究竟,如何?”黎凌逸慎重的问道,这个洞口黎凌逸无法判断是笑面郎君有意为之,还是连他也不知道这洞口的秘密。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黎凌逸怕中了圈套,身入险境。 青小岚却不这样想:“凌逸,要我看,我们不如直接进洞里去看好了,这样,我们召唤出所有的神兽來守住洞口,这样即使笑面郎君想在我们背后做手脚,也会被神兽发现,好不好?” “好,语儿,那我们走……”黎凌逸说着,便召唤出所有的神兽守在洞口,小神兽得瑟至极,精神抖擞,就等着笑面郎君出现,将他撕咬的尸骨无存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进入洞中,现实一级又一级石阶,四周极为昏暗,只有墙壁上硕大的明珠作为照明的工具。 两个人大约走了上百步,依旧看不到尽头,只觉得有真真阴风传來,让青小岚不自觉的又往黎凌逸怀里缩了缩。 “凌逸,这里好诡异……”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些:“别怕……”仅仅两个字,便让青小岚安心。 黎凌逸深觉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看不见尽头,谁知道里面究竟是何样子,故而稍稍运功,搂着青小岚在石阶之上飞奔,饶是如此,依旧用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走完这一趟石阶。 脚踩在平坦的地面上,两个人还是四处查看这个石室。 这个石室并不是很大,四周的墙壁上均有夜明珠照亮,到显得明亮许多。 墙壁的四周,借着隐隐的夜明珠光芒,可以看到全部是精致的壁画,说其精致,不止因为整幅壁画上面的人物、花草全部栩栩如生,还因为这一幅幅的壁画,所用珠宝镶嵌而成,其价值不可估量。 虽然黎凌逸身在皇室,青小岚身在富贵之家,但如此奢华的壁画,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见。两人一幅一幅的仔细看着,猛然发现这其中的门道。 在这环墙的壁画之中,在众多的宝石之中,每幅画都有一朵花隐藏在其中,而这花则正是他们要找的玉青。 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黎凌逸放开青小岚,迅速将这些青花取下,一块块玉青拿在手中,与青小岚手中的青花相对应,恰好是十多青花。 玉青集齐,灵珠在手,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显得有些激动,这个隐藏已久的大秘密终于要解开面纱,两个人有着说不出的兴奋。 就在这时,两个人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哀嚎,不消片刻,几只神兽便得瑟得瑟的跑了过來。 看着他们兴奋地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便知道笑面郎君只怕已经成了神兽嘴里的吃食了。 不理会神兽邀功的表情,青小岚将所有的灵珠和玉青都召唤出來,十颗灵珠散发着各自的光芒,将整个密室照的透亮。 而所有的玉青则在半空中盘旋,渐渐形成一颗青树的样子。青树配合着灵珠的光亮,也散发出极致的光芒。 在这片光芒的掩映下,一副巨大的画卷拉开,展现在了青小岚眼前。 “清心录”,青小岚看着巨大画卷上的词,疑惑不解的念道。 黎凌逸亦看着上面的三个字,不理解这是何意…… 黎凌逸和青小岚均是不解的对视一眼。继续看下去。 只见刚刚还写着清心录三个字的画面瞬间消失。转化成一幅山水画卷。画卷上山壁林立。树木茂盛。溪水潺潺。发出叮咚的声响。 与世隔绝的宁静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陶醉。青小岚放下戒备。依偎在黎凌逸怀里。静静的看着这幅画卷。 画卷随着流淌的溪水不断变换。但不变的是那种宁静的感觉。 黎凌逸也被这样的景色所吸引:“语儿。这样的景色真美。若是可以。我真希望我们能够生活在这片宁静的世外桃源里。”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景色转换到一个简陋的茅舍旁。茅舍虽然简陋。但是小院内却开满了桃花。恰应了桃花源之说。 看到如此的景色。青小岚也不由的感叹:“真美”。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小声。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画面之上。看着小女孩的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有些愣神。这个小女孩跟柳月娥至少有七分相似。 只听小女孩笑着叫:“娘亲……” 话音刚落。便从小茅舍内走出一个女子。虽然身上穿着素布衣衫。但难以掩饰住她华贵的气质和美丽的容貌。 女子笑意盈盈的笑道:“清心”。 女子的身后。跟着出來一个英俊的男子。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一家四口和和乐乐的过日子。这样的情景让青小岚羡慕。可是沒过多久。这片宁静之地的恬淡便被一阵怒喊和厮杀声代替。 一群黑衣人不断的涌进茅舍。围住了四个人。男子将他的老婆孩子护在身后。怒目看着來人。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冷声质问。 黑衣人一个个带着面纱。看不出具体样子。但是他们的声音一样冷:“柳天涯。你偷了我风云殿的圣物。若是你识相。就赶快交出來。我还能保你妻儿老小不死。若是你一意孤行。谁都救不了你……” 说着。黑衣人的剑不断向柳天涯还有他的家人逼近。 “风云殿的圣物是我柳天涯偷得不错。但我无愧于天地。你们企图用灵珠开启异世力量。这是我所不允许的。我偷了十大灵珠又怎么样。若是你们想要灵珠。大可以去找。只看你有沒有那个本事。找到我藏的东西。想要从我口中得到消息。不可能……” 柳天涯傲气十足的说着。 这样的霸气。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感动。一个愿意为正义现身的汉子。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接下來的画面让青小岚不忍直视。除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柳天涯。他的妻子。还有那个小女孩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小男孩奄奄一息。但却留着最后一口气。也许他还不懂得为何他快乐的一家会遭此杀害。但一颗记忆石传进他的脑海。让他在未來的日子去回忆和思考。 这段历史渐渐过去。但清心录并沒有完。 只见画面上又出现一行字:生死一瞬。自有天命。莫强求。仇不可报。正义长存。汇集灵珠。用于正义之道。切不可开启异世。后患无穷。 清心之录。轻仇除恨。望儿能匡扶正义。柳姓天涯自当瞑目。 当所有的字幕出现完后。画面便消失不见。 看到这样的一段字。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心里都有些哀伤。这个柳天涯才是真正的英雄。只可惜。这枚记忆石也许还不曾发挥它清心的作用。就已经被子孙的仇恨所淹沒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收起了这颗记忆石。出了红宝石戒指。 见到床上还陷入昏迷的艾雪艾云姐妹。青小岚又上前检查了一番。见两个人身子无碍。才终是放下心來。 拿着手里的这些个灵珠和玉青。以及那颗记忆石。青小岚和黎凌逸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凌逸。你说若是当年。柳天涯的儿子看到了这颗记忆石上的东西。若是风云殿的人不苦苦相逼求取灵珠。或许事情都不会变到今天这个样子吧。”青小岚蹙着眉头说着。 第360章 378太平盛世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坐下。轻轻点头:“恩。柳天涯留下记忆石。本意是清心除仇。想让后代取得灵珠。避免被风云殿掠夺。以保世间安乐。沒想到到了柳翩跹这一代。居然比风云殿做的更甚。只怕柳天涯知道。会死不瞑目吧。” 说道灵珠的作用。青小岚不禁蹙眉:“凌逸。你说这柳天涯口口声声说灵珠的功能是开启异世。可是刚刚的时候。灵珠和玉青相互配合。打开的是记忆石。并沒有开启异世。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问題。黎凌逸也不得其解。 思考半晌。黎凌逸才摇摇头道:“小紫。你们都出來吧。爹爹和娘亲有事情要问你们。” 小紫等听到黎凌逸的呼唤。直接奔了出來。小紫等灵珠都是看过清心录的灵珠。明白黎凌逸想要问什么。 所以还不等黎凌逸发问。小紫便首先答道:“爹爹。娘亲。小紫和哥哥姐姐们。在玉青的帮助下确实可以开启异界大陆通往凌宇大陆的门。” 得到小紫的确认。黎凌逸和青小岚都不在怀疑。两个人也不出声。只等着小紫进一步的解释。 这是一直沉默的中魂珠才开口道:“娘亲。女生文学爹爹。是这样的。这颗记忆石也开启了我们的记忆。在柳天涯偷取我们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只是灵珠。因为找不到宿主。根本无法幻化出人形。所以。即使在那个时候风云殿的人集齐了我们十颗灵珠。也是无法开启异界大陆的。”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能够开启异界大陆。是吗。”青小岚急忙问道。 中魂珠点头:“是的。娘亲。我们十颗灵珠。代表了十种不同的去向。只要娘亲和爹爹一起运功。汇集力量。在四国任何一国的边界处。我们都可以打开通往一出异界大陆的门。” “十颗灵珠。十种去向。那要是我们想像柳天涯那样。永远不开启异界大陆的门。也永远不让别人开启异界大陆的门。你们能做到嘛。”黎凌逸突然问道。 虽然开启异界大陆。引入力量。称霸琼宇算是一个吸引人的梦想。但那却不是黎凌逸想要的。安宁平静的过日子才是最好的。 青小岚也赞同黎凌逸的想法。她瞪着眼睛等待着灵珠们的回答。 中魂珠点点头:“这个是可以的。因为我们选择了爹爹和娘亲作为宿主。我们所执行的命令也只会全部出自爹爹和娘亲之口。只要你们不发号施令让我们开启异界大陆。我们就是普通的孩子。永远都是。女生文学” 中魂珠的话让两个人安心。 为了掩饰灵珠的身份。青小岚让黎凌逸这个新登基的凌照皇帝。搜集了大半个凌照城的孤儿。男男女女。汇聚百人。组成了一支宫廷小队。十颗灵珠便混在其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青小岚的肚子越來越大。转眼便到了临盆的日子。这可忙坏了宫里的一群人。 皇后娘娘生孩子。孩子一露头便吓坏了宫里的接生婆。 一个小脑袋旁边并着两只脚一起出來。差点沒让有多年接生经验的接生婆昏过去。还好守在青小岚身边的艾雪镇定。虽然沒见过这种场面。还是命令接生婆。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否则格杀勿论。 接生婆一阵忙活。见出來的是一个正常的小女娃。才放下心來。欢欢喜喜的让艾雪抱着出去给黎凌逸看。 然而黎凌逸抱着的宝贝小女娃还沒有哭出声。只听里面的一声清亮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黎凌逸和艾雪还愣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接生婆已经满心欢喜的抱着一个小男孩跑了出來。“恭喜圣上。又地一小皇子。” “什么。”并沒有向接生婆想的那样。看到黎凌逸的激动样子。接生婆有点摸不着头脑。同样是皇后娘娘生的孩子。第一个是公主。圣上乐得脸都皱成了花。怎么第二个小皇子。圣上就不乐意呢。 接生婆不得其解。她哪里清楚这个吃醋的圣上。是怕自己的儿子抢了青小岚的爱呢。 一次得了个龙凤胎。青小岚心里美滋滋的。不久她和黎凌逸便接到消息。远在琼宇的皇后白灵儿生下一子。被慕容俊立为太子。 见到同时成亲的慕容俊都有了孩子。清风可是急的不行。本來说好了让端木颖儿进宫陪着青小岚一起照顾小皇子、小公主的。结果清风让端木颖儿多日下不來床。只好让艾雪來帮着端木颖儿干活了。 面对着端木颖儿的抱怨。清风的话就是:“大好的太平盛世。不生孩子干嘛去。瞧咱们圣上多厉害。一次來俩。颖儿。我们也來两个吧……” 青小岚把头压的更低了,虽然自己是个现代人,思想开放,但是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提那个那个吧…… 相比小岚的害羞,黎凌逸就淡定了许多,只是但笑不语,含脉脉的看着自己的爱妃。一切的举动表现出来的无非就是二王爷黎凌逸对自己的王妃宠爱有加,但是,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答话并不只因为他宠爱小岚,怕她害羞,还有就是,那一句“逸儿”让他厌恶,不是厌恶这两个字,而是厌恶说这两个字的人。 “皇上,您瞧瞧,咱们逸儿和王妃多恩爱啊,看样子再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抱孙儿了……”皇后笑呵呵的说着,那笑声响彻了大殿…… 只是,在这宫廷里生活下来的人谁不知道,一个人的高兴与否,又怎么能用一个笑与不笑来判断呢。 “恩,凌逸啊,朕没能参加你的大婚甚是遗憾,如今看到你们这么恩爱和睦,朕也就放心了,你和凌尘能娶妻生子,家庭和睦,这是朕希望看到的,不能齐家如何能治国平天下呢,恩爱好,好啊……”黎云兆煞是满意的说着。 “是,父王,儿臣一定谨遵父皇旨意,和王妃恩爱和睦。”黎凌逸终于恭恭敬敬的开口了,面对这个父皇,即使对皇后又再多的不满,他也会收藏好,努力做个孝顺的儿子。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也点头附和着,虽然不知道黎凌逸在这个皇宫大家庭中到底扮演者一个怎么样的角色,但是她能感觉的到他对皇后的疏离,对皇帝的恭敬,黎凌逸这样沉稳、冷静,或者说稍稍带有冷漠的样子,是青小岚所没有见到过的。 突然,青小岚有点心酸,自认为从来都不是善人的她,对黎凌逸却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心疼,突然希望他随时都能做那个和自己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又腹黑的黎凌逸,或许每次和自己嬉皮笑脸时候的他,才是最真实、最快乐的他吧。 “好了,皇上,总站着干嘛,宫宴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入席吧,有什么话,入席后再说也不迟。”皇后说着,就搀扶着黎云兆回到主位坐下,黎凌逸和小岚坐在了大殿的左边,而对面两张桌上,坐的分别是丽妃和黎凌尘。 丽妃是皇后的妹妹,大皇子黎凌尘的亲小姨,虽说是小姨的辈分,但却并不比黎凌尘大很多,而且宫中女子哪个不是画眉涂腮的,故而她看上去很漂亮,他们坐在一起看上去,也有那么股“郎才女貌”的味道。 吃着晚膳,听着小曲,看着舞蹈,“这样的日子似乎真的不错,古时候的人还真的挺会享受的。”青小岚自顾自的想着。 而黎凌逸则体贴的拿帕子替她擦去了嘴角沾染的一抹油渍,这一副景象,皇上看起来满意,凌逸尘看起来忽视,丽妃看起来嫉妒,而皇后看起来,则是十足的不爽。 “语儿……”皇后突然开口,柔和的嗓音却穿破了丝竹之声,直入众人的耳朵。 “我去,本姑娘跟你很熟吗?语儿,咱那清纯高雅的名字怎么瞬间听着那么恶心。”心里如此想,但青小岚怎么说也是见过这大场面的人,起码电视上见过好多回了,于是含笑起身,“皇后娘娘,不知有何吩咐。” “哇咔咔,我也是个演技派耶……”青小岚腹诽。 “语儿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坐下聊天就好。”皇后好一派慈母样。 “谢娘娘。” 黎凌逸从接旨进宫的时候就知道这次进宫,肯定不会平静,刚刚小岚被皇后叫的时候,自己的心也悬了起来,但看到小岚应对自如,悬着的心稍稍的放下了。他的小岚永远都是那么的让人意想不到。想着想着,就浅酌了起来那桂花酿,“从前似乎从来都没有喝到过这桂花酿浓郁的芬芳……” “皇上,你不知道吧,咱们的语儿可是个十足的才女呢,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得兵法谋略,通晓治国之策呢,咱们的逸儿能娶到语儿,可算是捡到宝了……呵呵……” 皇后的一句话说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最甚的莫过于皇上和黎凌逸。 “生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才华横溢,也不好精通兵法和治国之策,懂得越多,危险越多,一句牝鸡司晨,会要了多少有才华女子的性命。皇后,你的用心就在这吗?”青小岚已经在心里把皇后的话吃了个透,“我去,娘娘,您真当我是小白嘛?” “皇后娘娘谬赞了,父亲从小教小岚读书识字,也只是教些女子德行而已,并不曾像皇后娘娘这般博古通今,小岚不才,相对诗书,更喜欢女红些,都是女孩子家的玩意,上不了大雅之堂,娘娘就别再取笑小岚了。”青小岚平静的答话,宛若真是这般。 听到这话,皇帝稍稍放了心,“不懂就好。” “呵呵,王妃倒是懂得何时需要谦虚,还真怕她那自以为是的性子,会骄傲的承认呢。”黎凌逸想着。 “这是传说中的青小岚嘛?从前懦弱,逆来顺受,后来嚣张跋扈,自以为是?是吗?这是巧合?”皇后则暗自揣度着。 “逸王妃不必过谦,有才华的女子才有魅力,看王爷对王妃宠爱有加,自知逸王妃定有过人之处,皇上,臣妾听闻青家在鸣封可是个大户人家,逸王妃精通音律,舞蹈更是鸣封一绝,号称有九天玄女之姿,臣妾歆羡,斗胆请逸王妃为大家舞上一曲,也让臣妾学习学习。” 丽妃的一席话说得皇上心神荡漾,不是皇上想看小岚舞姿如何,是丽妃说话时的媚态真可以用千娇百媚来形容。 “神啊,宫中女人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姐姐我上辈子活了二十二年,这辈子占用了这身体也两年多了,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传闻,还鸣封一绝,九天玄女,美人,你有妄想症吧,两辈子的记忆告诉我,我就只会跳肚皮舞,我敢跳,你接受的了嘛?”青小岚暗骂。 “恩,既然爱妃如此提议,那……”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凌逸尘打断了。 “父皇,丽妃娘娘提及舞蹈,本来让王妃献舞也并无不可,但都怪儿臣鲁莽,造成今日小岚身子疲倦,恐扫了父皇和皇后娘娘、丽妃娘娘的雅兴。再者说来,小岚的舞姿实属平常,又怎能与丽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相较。儿臣听闻,早些年皇后娘娘就是因为一曲千娇媚博得了父皇的恩宠,传为佳话,而丽妃娘娘深的宫中尚舞司大舞司梁姑姑的真传,比尚舞司最好的舞娘还要出色,父皇何不让丽妃和皇后娘娘舞上一曲,也给小岚等后辈晚生做个楷模。”黎凌逸的话说的轻巧,却重重的打在了几个人的心上。 青小岚自顾自的偷着乐“这个王爷貌似还不错,还知道为自己挡明枪暗箭,而且这皇宫的料还真多,可以回去好好的和黎凌逸八卦一下了”。 “好你个黎凌逸,你这是在接本宫曾在尚舞司当舞娘的短嘛?”丽妃恼怒。 “什么叫凭借一曲千娇媚博得皇上的恩宠,本后才德兼备,才让皇帝宠爱有加,一个小辈就敢对本宫妄加评论,将本宫置于何地?”皇后暗恼。 当然,再恼怒也不能将这些话讲出来,作为后宫的嫔妃,才气德行给皇帝留下的印象才是最重要的,不能逞口舌之快,在皇帝心中失了分量。两位妃子都暗暗的劝解自己。 “哼,皇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母后和丽妃娘娘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当场献舞,你这么说是把母后和丽妃娘娘当成舞娘了嘛?”黎凌尘不懂那些隐忍、计谋,听到黎凌逸这么说就觉得气不过,质问的话不禁破口而出,不顾后果。 第361章 379调虎离山 整个晚宴黎凌尘都憋着不说话,不是他习惯了沉默,而是皇后再三交代让他少说话。本来不让他说话,对于他那个暴躁的性格来说,就是个难题,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被刁难心里还舒坦些,突然黎凌逸把球又踢回来,而皇后和丽妃又不反驳,这让他彻底坐不住了。 “本王绝没有这个意思,是皇兄多心了。”黎凌逸的话说的不咸不淡、不卑不亢。 “你……”黎凌尘瞬间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而且还在父皇面前很是失态。 “这个大皇子貌似没什么脑子,脾气急躁,不像黎凌逸那么腹黑,成不了大事。”青小岚仅凭了一句话就断定了黎凌尘的性格和前途。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这么急躁能成什么气候。”皇后暗骂,却不敢出声。 “哼,没脑子的东西,就这样还想让他当皇帝,皇后也是白忙活,不能指望这棵草长成大树,我的青春不能浪费在他身上,看来我的做法是对的。”丽妃为自己谋划的路感到满意。 “凌尘太缺少沉稳,难当大任,凌逸或许是更合适的人选,只是皇后的势力……”皇帝的心也千回百转。 “行了,朕乏了,散了吧……” 所谓的庆祝大婚的晚宴,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欢乐的气氛,就已经结束了。 “哼……”黎凌尘在皇帝、皇后、丽妃走后,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都没有多做停留,这样没有温暖的地方,多呆一分钟也是不舒服的吧。 “王妃,跟本王一起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会不会很委屈?”黎凌逸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不论自己如何强悍,势力如何庞大,为什么还是有人能趁机欺负自己在乎的人? “你的家不是在逸王府嘛?这不是皇宫嘛?”青小岚也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装傻充愣的问着。 这一句却让黎凌逸的心瞬间温暖了。 “对,王妃说的对,咱们的家在逸王府,走,咱们回家……”黎凌逸宛如变脸般的换上了一脸笑容,哪还见得到半点失落的样子。 抬手把手臂伸到了小岚腋下,稍稍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欢乐的转了两圈,“走,我们回家……” 青小岚一阵无语,“这人,干事怎么毫无避讳,刚刚的沉稳哪去了?不过,这个王爷貌似真的不错,嘻嘻……”青小岚笑出了声。 “何事让王妃如此欢乐?是因为本王抱你吗?那样的话,本王天天抱你可好?” “少臭屁了,谁因为你抱才高兴了” “那是为何?” “本姑娘只是突然现,貌似你还不错。呵呵……” “什么?王妃,再说一遍,本王没听清。” “本王妃说,你这个王爷还不错,还不错,还不错……” “哈哈……么……”黎凌逸一个香吻就落了下来,“你这个王妃更好,哈哈……” 那出宫的路上,没有太阳,却又充满阳光…… 出了宫门,坐上了自家的马车,青小岚的心中有着说不清楚的踏实感觉。 赶车的居然是清风,这个传说中与黎凌逸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青小岚暗自的想着,只不过没多久她就暗自庆幸了,幸好赶车的是清风。 “给我讲讲大皇子和皇后吧。”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说。 “王妃,你怎么能对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感兴趣呢,本王会吃醋的……”装的一副泡在醋缸里的样子,对青小岚的问题避而不答。 聪明如小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黎凌逸的躲闪,也不管他,像是和自己说话一样,“你很排斥或者说厌恶皇后吧,她是你的头号敌人嘛?不会啊,你的头号敌人不是大皇子嘛?不过大皇子貌似草包了一点儿。对哦,他是皇后的儿子,一伙的。那丽妃呢?也是一起的嘛?黎凌逸,我现你有好多的敌人啊……”青小岚念经一般的分析了黎凌逸的形势后,转过头来下了结论,“我去,这帮人群殴啊,真不地道……” 黎凌逸因为这个伟大的结论心里乐开了花,却不动声色的问,“是啊,本王的确有很多敌人,跟在本王身边随时都会有危险,王妃怕嘛?” “怕?”青小岚一脸的不可置信,“黎凌逸你脑袋被驴踢了吧,问本姑娘怕不怕?你去我们鸣封的大街小巷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青小岚的彪悍……”青小岚丝毫不觉得有失淑女形象,骄傲的都可以翘起尾巴了。 “不过……”话锋土砖,她狡邪的看了看黎凌逸,“本王妃本来就是代嫁,又不是爱上你才成婚的,有了危险,本王妃才不会顾念什么江湖道义,当然能跑就跑喽,小命要紧啊……” 黎凌逸在听见青小岚的“不过”时候就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随后听到那句“不是爱上你”心又重重地落了下来,摔得粉碎。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自己跟自己誓。 “王妃……”黎凌逸拉起了青小岚的手,“你摸摸,你摸摸,这颗心都是冰冷的了,你怎么能说不爱本王呢?” 黎凌逸的撒娇媚态终于让某人受不了了,这人不是青小岚,而是与他们仅有一帘之隔的清风。 “呕……”清风毫不掩饰自己听到凌逸尘话后的恶心感觉。 “逸王爷,你好歹顾全下凌照国的颜面,你这个凌照美男走出去一副妖孽样子,这不是让人说咱凌照没有男人嘛……”清风的声音穿过帘子,让帘内的二人听得一清二楚,一人暗呼过瘾,一人暴跳如雷。 “你……”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另一句,这才让他暴躁的心平静了下来,反观小岚,哪还有刚刚幸灾乐祸的劲头了。 “而且,你们这秀恩爱也适度好不好,也考虑下咱这单身汉的感觉,再说了,你们就没感觉在街上秀恩爱跟在大街上**狂奔似的,你们的爱这样太狂野了,才新婚第一天就这样,以后还不得天天在蜜罐子里泡着。” 清风只顾着说话,调侃黎凌逸和青小岚,只是转头看向帘内的功夫,三人均感到了马车晃动,向一侧歪曲,清风是一个人,一步就飞下了车,而青小岚则结结实实的撞进了黎凌逸的怀里。 她摸着疼的额头,在黎凌逸怀中挣扎着想抬起头来叫嚣,就感觉一阵眩晕,青小岚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穿出马车,飞到了离原地几步远的地方,而那马车,则被干脆利落的刀法,手起刀落间,劈成了两半。 黎凌逸不以为然,青小岚却是心中一阵后怕,摸摸脖子,感觉阵阵冷。 黎凌逸自是看清了她的表,和那颤抖的摸脖子的小动作,“放心,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青小岚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他,黎凌逸等待着她感动哭的稀里哗啦,结果……真的稀里哗啦了,不过不是因为感动…… “啊,小心……”青小岚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的剑从后面刺向了黎凌逸的心脏,仅尺寸之差就必定见血,想当初只练过跆拳道的青小岚根本没有经受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实战训练,脑子一条筋的反应就是用手替黎凌逸去挡,她也真的那样做了…… 锋利的剑好不怜香惜玉的划破了青小岚的衣服,而后是手臂上娇嫩的皮肤,血顺着手臂就流了下来,“完了,完了,不死也残了……”青小岚的脑子里只有了这一种想法。 黑衣人的剑并没有再刺入,反而是“哐当”一声,随着倒下的黑衣人一起掉到了地上。黑衣人拿剑的胳膊早已被清风砍下,而他胸口上也被清风刺了一剑。 血色在这个夜里却是那样的清晰,清晰的让青小岚忘不掉。 “啊……”青小岚惊叫一声,而后“哇……”的就哭了,无助的像个孩子。从前在电视上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场面,也不觉得恐惧,想来也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过死亡的人,更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死亡。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黎凌逸一把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他已经将自己骂了无数遍了,刚刚才保证过有他在谁也不能伤害她,结果才分分钟的功夫就看见她受了伤,而这伤,还是为了自己。这让他怎么能不敢动,能不心疼。 拉起了青小岚受伤的手臂,那一滴滴血宛如从自己的心上滴下来的一般,生疼。 “别捏,疼,黎凌逸你混蛋……”青小岚哭的更凶了。 “我是混蛋,王妃,走,咱们回家,我为你疗伤,等你好了,你好好的惩罚我,好不好,乖,别哭了……” “那都可以惩罚什么?”青小岚梨花带雨的抬头,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这个男人太腹黑了,可以惩罚,那得好好想想罚什么。 “本王听王妃的,除了不许罚禁欲,其他罚什么都行。”黎凌逸大方的说着。 “额……,禁欲……,这个男人真是够不要脸的。”青小岚想着,“那就罚你跪方便面好了,而且不许碎哦……”青小岚想到了以前常听谈恋爱的女人说的一句话,不自觉的效仿之。 “好,听王妃的。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这才走了几步你就想反悔?”怒瞪。 “哪有反悔,我只是好奇,王妃,方便面是什么?” “额……”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谈着,哪还记得还在浴血奋战的清风啊…… 清风在战圈之内战斗,虽然敌人一共无人,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实力不弱,但是对于他这样长期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战斗者来说,这样的实力是没有什么挑战的。 心血来潮的想和这三个黑衣人玩玩,故而动作故意露出破绽,攻击速度也逐渐放慢,但是每到黑衣人的剑眼看着就要刺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巧妙的避开,黑衣人心渐渐的烦躁,越打越没有章法,他也逐渐的失去了兴致,速战速决,几下子就解决了问题。 “这次玩的还算开心,不错……”清风自己心里美着,却没有想到,他这顺便顺心的玩一玩,却付出的是血的代价。 却说扔下了清风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青小岚伤在了右手手臂,剑刺入的并不深,伤势不是很重,但黎凌逸却心疼的抱着她走,怎么说都不放。 “黎凌逸,你放我下来吧,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青小岚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解释和要求了。 “王妃伤的不是腿,是我的心,看到你受伤,我多心疼,你就让我抱着吧,这样心就好受点……”说着,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的双臂收的更紧了。 “不就是受点伤嘛,你至于吗?” “这哪里是受了点伤,王妃,你不知道本王多心疼,多感动。”黎凌逸没有看向青小岚,青小岚自然也没有看见黎凌逸那双黑眸中闪烁的一抹晶莹。 “感动?”青小岚反问,出口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为了救黎凌逸才受伤的。 “丫的,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受了点儿伤你就心疼的要命似的,姑奶奶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就应该为奴为婢的伺候着。”青小岚这样说着,心里瞬间舒坦了,也不再为享受着黎凌逸的关怀呵护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王妃,你真好……” “那当然,我不好谁好……” “王妃,你不是说你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嘛?你不是说遇到危险就要自己跑的嘛,怎么这么傻的护着我,你知不知道,看着你受伤比我自己伤了还难受……” “额……”青小岚也迷茫了,貌似是看到他有危险了,自己想都没想的就为他挡剑,从来没想过后果,这是为什么?我太善良了?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有善良到不要命得地步!我难道……青小岚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深思摇头的摸样,宠溺的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你好像爱上本王了?”虽是一句疑问,那语气却透着坚定。 “你会读心术?”青小岚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就承认了,她真的在想自己好像爱上他了。虽然事实如此,但如此坦白,也太…… 害羞的青小岚再一次低下了头。 黎凌逸的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天色愈浓,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黎凌逸耳力过人,远远的就听到了前方有来人,约十人左右,秀眉微蹙,“黎凌尘,长进了,居然还会用调虎离山之计了。” 第362章 380混蛋 黎凌尘知道黎凌逸每次进宫回府时,必然有清风的陪伴,清风是个武功高手,有他在,他派出的人根本近不了黎凌逸的身,更别说杀之而后快了,故而与自己的母后合计,引他们入宫,再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清风。 没想到真的如此顺利,这也要多多的感谢青小岚这个傻丫头肯为黎凌逸挡剑了,要不他怎么会弃自己视如手足的兄弟不顾而自己回府呢。 “王妃,今天晚上太热闹了,又来人。”黎凌逸说着,放下青小岚,用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空出来,握拳备战了。 青小岚眉头也紧了紧,这才出来多大一会,就已经有两拨人来刺杀黎凌逸了,这个男人每天都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吗?一股心疼涌上了心头,远远地盖过了伤口的疼痛。 从自己的华服上毫不犹豫的扯下了一块布条,“给我把伤口系上。”青小岚对着黎凌逸说。 “王妃……”黎凌逸不解。 “别磨磨蹭蹭的,敌人都来了,我虽不懂武功,或许不能帮你,但是放心,我学过一些近身搏击之法,至少能自保不拖你后腿的,快点绑上,不然来不及了。我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你可不能让我死在这。”青小岚一边解释,一遍催促。 生死关头,她说的每一句话却像蜜一样,甜进了黎凌逸的心里。 “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已经让你受伤了,就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哪怕是丢了我的性命……”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青小岚用手捂住了。 “大战在即,说什么胡话,记得,保全了你自己,你才能保全我,如果你死了,你认为我有能力打败众敌而独活嘛?”青小岚说道,严肃而认真。 “好,我们一起战斗,生死与共。”黎凌逸把所有的承诺都埋在了心里,只一句生死与共。 来人临近,一共十一人,七人用剑,三人拿刀,还有一人手握弯弓。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眉头皱了皱,这次派来的刺客谋划真够精细,远射近攻,各路高手,令人防不胜防,瞬间,二人就被包在了十人组成的包围圈里。 黎凌逸依然一手搂抱着青小岚,二人都不语,时刻保持警惕。 黑衣人之间互换眼色,“上,取二人级”,一声命了后,十人蜂拥而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臂不放松,带着她快步上前,一手掐住了一个刚刚举起大刀的黑衣人的咽喉,稍稍一用力,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用脚勾起了黑衣人掉在了地上的大刀,握在手中,环视了一圈黑衣人,想来是众人没有想到黎凌逸的速度如此之快,如此骇人,故而蜂拥的动作都如时间定格了一般,凝滞了…… “呵呵……”黎凌逸一阵嘲讽的冷笑,“你们不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要取本王的项上人头吗,怎么不上了,怕了嘛?”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似乎能将黑衣人射穿一样。*** 黑衣人听到了如此的嘲讽,并没有冲动的上前,反而在衡量实力,自己已经死了一个弟兄,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做无味的牺牲。这个男人有着让人畏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王妃,本王真的长得这么恐怖吗,看把他们都吓成这样了,”黎凌逸还有闲卖萌,那模样真的气的人牙痒痒。 “王爷别伤心,王爷长得英俊潇洒,玉树凌风,胜过潘安,可比唐伯虎,更像西门大官人。”青小岚称赞,反正这货这么厉害,这么得瑟,应该这几个解决起来不难,她自然也不再像刚刚那么紧张,反而清闲的开起了玩笑。 黎凌逸的眉头这下子可皱的死死的,比看了一百个黑衣人杀过来还难看,“王妃何时认识过这么些个男人,潘安、唐伯虎、西门大官人,王妃看上的男人,本王定然不会让他们活的舒坦的。”黎凌逸咬牙切齿。 “额……”青小岚这下子可崩溃了,这男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要怎么和他解释这是历史上的帅哥呢?青小岚犯愁。 而这犯愁的表,看在了黎凌逸的眼里则成了担忧。“该死,本王只说了一句,她就开始心疼,开始担忧了,本王一定要查出这几个男人来,把他们统统的扔到深山为狼,尸骨无存,看这个女人还为不为他们担心。” 众黑衣人看着这戏剧的变化,心里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我去,还拿咱们当人看吗?咱还有点杀手的尊严没有。被刺杀的对象生死关头,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反而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关键还是没有影的飞醋。”黑衣人都在心里有了这种想法,这反而激了他们的斗志。 “兄弟们,拼了,上……”一个手握长剑的黑衣人一声怒喝,众人瞬间反应过来,喷火的眸子燃烧的更旺,刀剑直指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二人。 黎凌逸虽然愤怒,但是并没有忘记身在何处,自然有所戒备,众人冲上来并没有让他自乱阵脚,他从容应对,抱着青小岚,穿梭在刀剑之间,快速的又解决了四个人。 来的十一个人已经被他解决了将近一半,并且速度之快,青小岚看了煞是佩服。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会个跆拳道、双节棍啥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看看现在自己穿越了,能看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打斗场面,青小岚心里竟然有了小小的兴奋,那股兴奋劲儿竟然盖过了看见杀人场景的恐惧。 这个男人总是能够带给她意外的惊喜,总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有了他在身边,仿佛前路再艰险,自己也能勇敢的闯天涯。 “黎凌逸……”青小岚开口。 “恩?”黎凌逸回应,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快。 “有你在身边真好……”青小岚小声的说道,但对黎凌逸来说,这声音不仅能让耳朵听到,更能震到心上。 “王妃,本王爱死你这句话了,本王有你,夫复何求。”黎凌逸又解决掉一个黑衣人后停手,对青小岚郑重的说着。 他要让她看见他的爱意,而不是杀戮。 他要让她看见他的柔,而不是冷血。 他停手了,却停的心甘愿、信心十足、含脉脉。 四周的黑衣人还只有两个,都在三步之外,黎凌逸有足够的信心一刀一个,不受伤害。 在他看向青小岚的瞬间,那个似乎被他们遗忘了的,拿着长弓的黑衣人默默地搭上了三支羽箭,银色箭头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而后,另外三个黑衣人也动了,均以刁钻的角度刺向了二人。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做出最快的反击,三人应声倒地,可是,那三支羽箭也到了青小岚的身前,她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反应,更来不及反应。 黎凌逸环抱着她想到没想的转了个圈,将她紧紧的抱在了身下,“噗噗噗……”三声刺入肉的声音响彻了青小岚的整个世界。 黎凌逸一口血喷在了青小岚颤抖的肩头,“别怕,我不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腥甜的鲜血顺着嘴角蔓延。 “啊……”青小岚惊叫了出来,“黎凌逸,黎凌逸你别吓我,凌逸……你混蛋,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的,啊……”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喷涌而出,好害怕失去,这种痛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不远处的清风听到了青小岚的哀嚎,施施展轻功奔来,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黎凌逸,看见了抱着黎凌逸的青小岚,看见了那些个死了的黑衣人,也看见了那个手握长弓的恶人。 “拿命来……”清风惜字如金,恨如江水。 眨眼间软剑就刺入了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连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清风,清风,快,别打了,王爷,快,快救他,现在不能拔箭,我护不住他的心脉,又治不了血,怎么办,你快救救他……”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声音瞬时就看见了希望,她也通晓医术,当然说精通也不为过,但是现在条件有限,她怎么敢拿黎凌逸的生命冒险。 况且,她的那颗心,在黎凌逸为她挡下羽箭的那刻全乱了,大脑不会思考,只有那个片段。 清风也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强烈额自责被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现在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没有救活黎凌逸来的重要,自责,还不是时候。 清风让青小岚扶着黎凌逸坐了起来,点了他的几处大穴,又动用内功为黎凌逸护住心脉,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拿出了一个穹露丹喂黎凌逸吃下。 他把黎凌逸抱了起来,青小岚跟在身旁,现在要的就是要赶回王府,为黎凌逸拔出三支羽箭。 二人默契的没有说话,都在默默地祈祷…… 逸王府里出奇的安静,来来回回忙碌的人都不敢出一点声音。 “清风,止血散,你护住他的心脉,我为他拔箭。”青小岚终于说了回到逸王府的第一句话。 “还是我来吧,我……”清风想自己为黎凌逸拔箭,自己虽然不太通晓医理,而黎凌逸受伤之事不宜外传,宫中的太医不能请,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之前与黎凌逸出生入死,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止血拔箭还是处理过的,他怕青小岚一个女人见不了血腥,加重黎凌逸的伤势。 “本王妃没时间和你商量,这是命令,有我在,凌逸不会死,也不能死,就是死了,本王妃也去地府,搅得他不得安宁。”青小岚出奇的镇定,再也没有初见杀人场景时候的惊慌失措,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黎凌逸,你必须活着,记得,是必须。” 清风闻,也不再耽搁,时间即是生命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将黎凌逸扶起,面对面坐在了床上,运用内功,为黎凌逸护住心脉。 三箭的位置均靠近心脏,不容许一点的失误。 青小岚看清风已经运功,自是不再耽搁,“你要是敢让我守寡,你死了我都不会放过你。”青小岚“恶狠狠”的说着,出手极快,转瞬间拔出了三支箭,而随着拔箭喷出来的血,也全数溅在了青小岚的身上。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心疼的时间,给黎凌逸上好了止血散,包扎好后,让他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良久,清风下床,“把他放平,让他躺着吧。”青小岚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握着黎凌逸大手的手又紧了紧,似是在传递自己的力量。 放平了黎凌逸,让他躺在床上,让清风在房里守着,自己转身离开了。 还好,逸王府里什么都不缺,药材,只要不是极为稀有的,王府里基本上都不缺,她一个人在药房里,遣出了所有的丫鬟奴才,独自静静的为黎凌逸熬药。 药方是自己配的,专门针对他这种失血过多,伤至心肺的人。 时间流逝,药的苦味也弥漫了整个房间。青小岚在这苦涩的味道中沉醉,她觉得这味道就像她现在的心,苦的难受。 活了两世,何曾有一个人肯为她遮风挡雨,活了两世,又何曾有人视她如命。从来没想过会有黎凌逸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生命里,只两天的时间,就肯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放在以前,她一定不能相信,可这自己不能相信的事就那么实实在在的生在眼前。“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人怎么能不感到,怎么能不爱。爱嘛?活了两世,我从来不相信自己还会去爱上一个人,可是你来了,你让我相信了,我还会爱。” 青小岚想着,思绪就像面前的药一样,沸腾。 药终于熬好了,她端着药来到了黎凌逸的房间。 清风见她端着药进来,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即使自己有再多的担心,那也是兄弟之,不能阻碍了人家夫妻间的交流,他才不会自讨没趣的当个电灯泡呢。 青小岚将药轻轻的放在了床头的桌上,扶起黎凌逸让他依在自己的怀里,用勺子盛药,吹凉了一口一口的给黎凌逸喂下。 “黎凌逸,你真是个混蛋,老娘也受伤了,还让老娘这么伺候你,你还是不是男人?”青小岚“抱怨”着。她多希望黎凌逸能立刻做起来反驳她啊,这两天都习惯了和黎凌逸斗嘴,即使每天被他的话气的无语,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似心少了一块儿。 “黎凌逸,你怎么还不醒,你在不醒,本姑娘就卖了你的宅子,把你扔到大街上去,让凌宇大陆的人瞧凌照逸王爷在大街上裸睡。”、 第363章 381语出惊人 “黎凌逸,你真是头猪,从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睡,你知道吗?现在都深夜了,再过会儿天都亮了,你都不让我睡美容觉,我要是变老了怎么办?” “黎凌逸,你不是很爱喝我斗嘴嘛?怎么一句话都不回答我,你再不和我说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黎凌逸,你再不起来我就去找别的男人了,潘安啊、唐伯虎啊、西门大官人啊,都是不错了,你不是也知道他们吧,我不骗你的。” “黎凌逸,你说话不算话呢,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要自己不受伤,要照顾我保护我的嘛,怎么现在什么都变了?” “黎凌逸,你不会一睡不醒,让我守寡吧,还是算了,本姑娘思想开放的很,才不会为你守身如玉呢,我要出去找好多小白脸,红杏出墙,给你戴绿帽子。我还要……” “咳咳……”青小岚的话终于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你醒了,醒了,太好了。”青小岚喜上眉梢,轻轻的扶起黎凌逸,“来,喝口水润润就好了”说着端起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水,给黎凌逸喂下。 在水的滋润下,黎凌逸的唇渐渐润泽了,他定定的看着青小岚,还好三支箭没有伤到重要部位,清风又一直运功护着自己,加上青小岚的药方,才能这么快的醒来。他觉得有点要感谢这次受伤,否则怎么能有机会知道青小岚的心中所想。 拉起了青小岚的手,放在了自己受伤的位置,离心那么近,伤口那么疼,但却那么暖。 “王妃,本王怎么舍得让你守寡呢?咱们逸王府太大了,还没有红杏能长到墙外面呢……” 黎凌逸醒了,开口就说了这句话,青小岚心里是又甜又气。甜的是黎凌逸即使在昏睡中,稍有意识,就认真倾听自己的话,气的是怎么看不到自己辛苦的照顾他,就听见一句红杏出墙呢! 黎凌逸身子倚在床头,看着青小岚,等待着她的回应,他调笑的看着青小岚,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一是为了让青小岚知道自己对她的占有之心,二则是想为她找一个轻松一些的话题,只因为舍不得看到她眉头深锁的样子。 “黎凌逸你混蛋,你怎么看不到老娘辛辛苦苦的伺候你,就知道找茬,要是这样,你死了好了,给老娘省心。”青小岚想用手捶打黎凌逸的胸膛,刚刚举起的手在触碰到他胸膛的那刻却变成了抚摸。“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忍心在捶打呢。” “王妃,本王要是死了,你就是寡妇了。”黎凌逸装出一副为青小岚着想,于心不忍的样子。 “寡妇怎么了,寡妇好啊,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还不用跟着你这个扫把星,天天遇到刺杀了呢。”青小岚转头不看黎凌逸的表,自顾自的说着,“这货就是个影帝,看那表就是虐待心灵,看了就没话说了,不能看,不能看。” “王妃,跟着本王,让你受苦了。”黎凌逸的声音突然有丝沙哑。 “这货改变角色了?突然从无良王爷变成了善良男人?”青小岚回头正视黎凌逸的眼睛,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充盈的忧伤。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那么伤心干什么,我没说跟着你受苦,跟着你能受什么苦,吃好的穿好的,就是遇到危险,还有你舍命相救,我不苦,别瞎想了,对伤口不好,躺下休息吧。”青小岚赶紧解释。 “怎么会不苦?”黎凌逸眉头蹙的更深了。 “哎呀,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的,我说不苦就不苦,有什么苦的。”青小岚说完,本想端起床头的水,给黎凌逸喝的,说了这么多话,料想他也该渴了。 水刚刚端到黎凌逸的身前,黎凌逸没有喝水,却回答了青小岚那不是问题的我问题。“怎么会不苦呢,刚刚新婚第二个晚上,本王就因为这伤,让你只能一个人过夜,没有本王的滋润也就算了,可是本王受伤不宜外传,可保不准传出去王妃独守空闺的话,这……。” 凌逸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小岚端着的水就彻彻底底的洒在了被子上,还有些撒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因为听了黎凌逸的话青小岚担忧名声,而是这货的话太劲爆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滋润的事,还要不要脸了。”青小岚想着,快速的撤下了打湿的被子,换上一床新的。 “王妃,被子不是关键的,本王的衣服也湿了,快,先帮本王宽衣……”黎凌逸看着忙碌的青小岚说。 “宽衣,这词怎么这么暧昧。”青小岚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让她怎么好意思为一个大男人宽衣呢。虽然这人是自己的丈夫,可是昨天一切都是他主动的,活了这么久,还没干过这事,况且,他身上有伤,有个鲁莽,怎么办。 黎凌逸看见了青小岚半晌不动,自是知道一句宽衣让她不好意思了,也不吵她,静静的等着,却看着青小岚快速的朝房门处走去。 “你去,请清风过来……”青小岚让一个丫鬟去叫清风,一句话就让黎凌逸知道,今天想占小便宜的事泡汤了。 “王妃,要清风过来所谓何事?”黎凌逸明知故问。 青小岚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自然是为王爷宽衣。” 黎凌逸也不怒,反着清风为自己治伤,自己的身体除了重要部位都看过了。青小岚嘴角那抹笑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装作一副很担心的样子,“王妃,清风虽是男人,但毕竟本王长得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本王怕……怕清风一时把持不住,占了本王的便宜。” 青小岚听了这话,暗骂黎凌逸不要脸,而丫鬟叫来的清风,则正好走到了门口,好死不死的听到了黎凌逸的这句话,额头的黑线长滑不止。 “王爷果真担心本少爷把持不住?”清风忍不住的出口,既然你诋毁本王的名声,那本少爷也只能辛苦辛苦,让你不那么好过了。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黎凌逸和清风那如出一辙的腹黑,就知道这些名是绝绝对对的真理。 黎凌逸瞪了清风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趣,本王与王妃的闺房之乐也是他能插嘴的嘛。”黎凌逸哪里还记得诋毁人家“把持不住”这回事。 “本少爷定力很好,不会对王爷把持不住的,本少爷倒是担心王爷错把清风当成王妃,把持不住,占尽便宜啊……”清风果然演绎了一脸担忧的样子。 还不待黎凌逸开口反驳,清风又是一句惊呼,“王爷,这是什么?”清风指着黎凌逸衣服上的水迹问道。 “那是口水。”青小岚见缝插针,“哼,让你们刚刚那么一来一往的说话,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脸红的话,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口水?”清风疑惑。 “是口水,王妃看见本王貌美,不自禁啊……”黎凌逸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青小岚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又泼了回去,还借机占了便宜,心里那叫一个美。 “哼真是不要脸没底线……混蛋……”青小岚心里想着,“本王妃去给王爷熬药了,就不打扰二位的好事了,请自便。”说着,转身就出了房门。 清风和黎凌逸同时石化了,“我们二位的好事”,这女人,还真敢说啊…… 青小岚出了黎凌逸的房门,虽然天已大亮,自己一夜未睡,但看见了黎凌逸醒来,又和自己斗嘴,心总算是放下了,有点疲惫,但也不急于去休息,转身进了药房,去帮黎凌逸熬药。*** “黎凌逸的身体状况还不错,这么重的伤要是换了别人,即使有自己的药,估计也要再等半日才能醒来,没想到他才刚刚天亮时分就醒了,精神状况还这么好。估计,再吃上自己开的药三两天,伤口就可以渐渐愈合,出不了十天半日,应该就能痊愈了吧……”青小岚心里想着。 其实她并不知道,黎凌逸能够如此快的醒来,多半是因为受伤时清风喂他吃下的琼露丹的功效。 黎凌逸和清风,长期游走在生死边缘,自然为自己准备了保命的良药,琼露丹是凌照国清潭寺的高僧清心和尚炼制的,清心和尚通晓药理更甚佛法,之所以坠入佛门,也不过是厌倦了人世的喧嚣,想寻一处清净地研究炼药之术罢了。清风因为在一次暗杀中身受重伤被清心和尚所救,故而将自己刚刚炼制的琼露丹,一共九枚,全数交给了他。 清心和尚本是炼制了十枚的,但是为了救清风的时候已经喂他吃下一颗,故而还有九枚。 也正是因为清风自身体验,才深知琼露丹是救命良药,几年来即使身受重伤,只要是死不了的,他从未动用过这些丹药。 青小岚端着熬好的药回到黎凌逸的房间时,正好看到清风要喂下黎凌逸吃另外的一枚琼露丹,黎凌逸推脱,二人僵持,才让青小岚见到了这琼露丹的真貌。 “咦?”青小岚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伸出手对着清风说,“拿来,把药给我瞧瞧。” 清风怕青小岚误会自己给黎凌逸乱吃药而毁了药丸,急忙说“这是救命的良药,王爷吃了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话笑了,她暗想“我就那么像不相信人的人吗?清风对黎凌逸的兄弟深自己看在眼里,又怎么会误解清风会拿药暗害黎凌逸呢。” “本王妃自是知道这是救命的良药,我只是略通药理,懂一些炼丹之术,看到这样的良药,比较激动罢了。”青小岚耐心的解释着。 “清风,把药给王妃看看,王妃甚是厉害,说不定还能再炼制出同样的丹药呢,那样你也就不用这么宝贝这几颗救命丹药了。” 青小岚的炼丹之术厉害不厉害,黎凌逸其实并不知道,但是他就是那么毫无理由的相信她。况且,他并不想让青小岚误会了自己的兄弟,这样说也算是为清风解围,告诉青小岚之所以清风这么慎重对待丹药,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丹药可救自己的性命。 清风听了黎凌逸的话,自是伸手递上了丹药,青小岚接过丹药,却没有先看药,而是看向了二人。 仅仅是几句话,她就对这对儿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的生死之交有了更深一重的认识。 青小岚将丹药放置鼻前闻了又闻,“果然是好丹,是救命的良药,对了,它叫什么名字?”青小岚看向二人问。 “琼露丹,是清潭寺的清心和尚炼制的,一共还剩八枚了,药效极好。”黎凌逸回答。 “琼露丹,果然是名副其实,这药需要用四五月间天刚刚微亮时分滴落在琼花上的雨水,浸泡上百种药材一天一夜才能开始炼制,可谓附天地灵气了。” 黎凌逸和清风二人看青小岚居然能通过闻药知道琼露丹需要上百种药材,还知道要用琼花雨水浸泡,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中闪着灼灼的火光,如果青小岚能炼制出这丹药,那么…… “王妃,你能闻出这上百种药材是什么吗?”清风先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青小岚笑了出来,说不出来的高兴,这么好的丹药,终于也要被自己收入囊中了,这方子怎么能瞒得过自己的鼻子。 “一共三百七十八种药材,要本王妃背给你听吗?”青小岚得瑟,黎凌逸更是高兴。 “只是……”青小岚真是语出惊人,这个只是让黎凌逸和清风的心又提了起来,青小岚好笑的看着二人。 “只是我不喜欢琼花,让我去收集琼花上的雨水太难为我了。”青小岚淡淡的说着,见二人的心放下来、提起来再放下来的表,觉得煞是过瘾。 “这点有何难处,本王命人去采集琼花雨水不就可以了。” “不用。”青小岚一口否决了黎凌逸的提议,随后解释说“我猜想清心和尚之所以以琼花之水入药,多半是因为凌照国位于凌宇大陆的东方,适合琼花生长,却少有青花而已。到冬日时分,咱们一起去琼宇国采集青花雪水,入药药效更好。” 二人听青小岚如此说,很是激动,频频点头说好。青小岚看见二人的表和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学了堆乱七八糟的药理和丹药炼制。 第364章 382慎重 “好了,丹药的事以后再说,毕竟还有些时日才会入冬,而且其他的三百多味药材也需要我再好好的准备准备,现在丹药也不再那么珍贵了,你就吃下这颗吧。”青小岚将琼露丹放在了黎凌逸的唇边,让他服下。 黎凌逸没有再反驳什么,这个王妃定然会给他更大的惊喜的,他信。 服下丹药,青小岚又把有些微凉的药端到了黎凌逸的面前,“这个药也喝了,相信这样调养,不出七日,应该可以完全恢复了。”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青小岚喂黎凌逸服药的画面煞是温馨。 “王爷、王妃,大皇子来了……”管家在房门口处禀报,一句话让屋内的三人均是不爽的蹙眉。 这瘟神,来的还真快…… “看来,是他派出来的人一夜未回,他来试探本王的况来了。***”黎凌逸先打破三人间的沉默。 “哼,来者不善,我们得小心应对,你在房里呆着,让我来会会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哥哥。”清风说着,就要走出房门,一把被青小岚拉了回来。 黎凌逸虽然看到了青小岚伸手去抓清风,感到心里不舒服,但是也压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青小岚这么做是对的,不能让清风莽撞了。 “你不能去,你出去了,黎凌尘见不到王爷,就可以断定王爷受伤甚至于一命呜呼,如果他有此认知,必定近期就会有大动作,现在他的实力还在,又有皇后帮忙,王爷又受了伤,这些对我们都很不利。”青小岚冷静的分析着目前的状况,现在就像下棋,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 “你说的我怎么会不懂,可是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难道真的让王爷出去见黎凌尘嘛,且不说王爷现在还下不了床,即使能下床,这副病态站在黎凌尘的面前也会暴露无遗的啊。”清风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内心稍有焦躁。 “这样,听我的,管家,你去把王爷之前穿的紫黑色的袍子拿来,给王爷换上,清风,你去前厅,告诉黎凌尘,王爷正在与本王妃欢爱,一时还结束不了,让他等着。”青小岚一句话震惊了屋子里的三个人。 齐刷刷的黑线飘过,这样的话一个女人说出来,还能如此镇定,脸都不红了,这还是之前的那个害羞的青小岚嘛。 青小岚自然也看到了三个人震惊的表,狠狠地赏了他们一人一记白眼,“难道你们还有刚好的说辞?”青小岚反问。三人同时摇头。 “清风,你就这么说,不论如何,要拖住黎凌尘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和王爷会到前厅见黎凌尘,你要保证在这段期间不出差错,不能让他有所觉察。”青小岚说着,甚是严肃。 “王妃,本王的伤,一炷香的时间,你……” “相信我……”青小岚并没有多解释,只用三个字就打断了黎凌逸的话。 “好。”黎凌逸和清风同时回应,没有更多的疑问,只有相信。 “管家,袍子拿来之后,去门外守着,让信得过的丫鬟去药房拿套银针过来,要快。”青小岚吩咐,手上忙着退下黎凌逸的上衣,背上的伤口刚刚被包扎好,却又不得不解开。“可能会扯到伤口,有些疼,你忍着点,一会就好。” 青小岚看着伤口有些心疼的说。 “放心,我受的住。”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心疼的关心,噙着笑说着。生在皇家,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次,除了清风心疼过,还有谁? 如今有了青小岚,即使是疼,心里也是甜的。 “王妃,银针来了。”丫鬟的腿脚很快,把银针送了过来,管家也一刻不耽搁的送了进来。 “恩,好,管家,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房门半步。即使是大皇子来了也不可以,如果有人要硬闯,王府的暗卫任你调遣,给王妃争取到一炷香的时间,记住一炷香的时间,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守好房门。”黎凌逸交待。 管家自然知道事的严重性,也懂得黎凌逸对自己的信任,王府的暗卫供自己调遣,黎凌逸这是把性命放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不能让他失望。 “王爷放心,我一定用尽一切方法,为您守好这个门。等着您和王妃出来。”管家说完转身出去了。 “黎凌逸,我现在为你施针,暂时为你压制住伤势,让你可以在一炷香之内站起来,如同没受伤一样站在黎凌尘的面前,但是你一定要记得,要尽快解决黎凌尘,让他离开,否则你很可能半柱香后就会伤口疼,这种疼不是一般人能忍受住的。”青小岚跟黎凌逸说着话,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一边为他施针,手法娴熟,可是如果有人在屋里看的话,一定会现青小岚手的颤抖。 而另一边前厅里,气氛同样紧张。 “清风,天已大亮许久,本王也等了很长时间,凌逸还不出来,莫非,凌逸出了什么事,不能出来?”凌逸尘不耐烦的问着,想来打探个况,还碰到这么个难缠的主。 “莫非尘王爷知道逸王爷会出什么况,大清早的来逸王府打探虚实嘛?”清风喝着茶,不经意的说着,语气里却充满了不懈。 “你是什么身份,用这种语气和本王说话,不要以为你是逸王府的贵宾,就可以随意的诬陷本王的清誉。”黎凌逸见到半晌黎凌逸还不出来,清风却用这种不懈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自然气愤。 “王爷的清誉本王怎么敢做诋毁,只不过实在是在下愚钝,不解,请教一二罢了。尘王爷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和我这种平民百姓计较,您说是吧,尘王爷。” “哼……”黎凌尘听到清风恭维的话,绪稍稍好转,“你再去请逸王爷出来,本王有重要的事和他商量。” 清风自己算着时间,已经过了多半炷香的时间,估计青小岚那边也快结束了,心稍稍的放松。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 “尘王爷就不要难为在下了,清风虽然一直被奉为逸王府的贵宾,但是也不敢逾矩,逸王爷和王妃新婚大喜,恩爱之事在所难免,即使是日晒三竿仍在继续也不为过,尘王爷府内正侧王妃齐全,自然有切身体会。这种时候,清风又怎能去打扰。”清风说着,突然觉得青小岚给的这个理由真是妙极。 “逸王爷新婚大喜,男女欢愉自是正常,但也不能因此而沉溺女色误了正事。本王已经等候多时,他依然只顾恩爱,这要让父皇知道,惩罚责骂是少不了的,不成,既然你不便出面,那么让本王来。”黎凌尘说着,就出了前厅,向黎凌逸房间的方向走去。 清风也不再拦他,相信管家也会为黎凌逸守好房间的门,自己再多加阻拦,只怕黎凌尘要起疑心了。 “尘王爷吉祥,逸王爷与王妃还未起床,让奴才在门口守着,还请王爷稍侯,逸王爷起身,老奴一定及时禀报,不会误了王爷的大事。”管家恭敬的说着,阻拦之意却甚是明显。 “大胆的奴才,本王的路,也是你能拦的嘛?”黎凌尘怒吼,他几乎可以断定黎凌逸出了事,不死也受了重伤,否则怎么自己要见个面还有诸多阻拦。 “尘王的路奴才自是不敢阻拦,但是奴才却也是逸王爷的奴才,自然要听从逸王爷的命令,即使冒着杀头的危险得罪了尘王,奴才也不得以而为之,这是奴才的本分。况且,我凌照国谁人不知,尘王以仁义宽宏著称,自是不会因为奴才听从主子的命令而为难奴才。”管家早就见惯了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应付的自然是游刃有余,一顶仁义宽宏的帽子戴在了黎凌尘的头上,火也得慎重。 “本王不会怪罪于你,但是你也休想要拦住本王的去路,否则,后果……”黎凌尘还没有说完,就被管家打断了。 “不管尘王要老奴承受何等后果,老奴毫无怨,但是逸王爷交待,在他和王妃就寝欢爱之时,任何人不得靠近,老奴也只能听令行事,还请尘王赎罪。” “那本王要是硬闯呢?”黎凌尘咬牙切齿,这个逸王府就是自己的克星,除了黎凌逸这个大隐患,还有清风这个帮凶,现在连个奴才都敢拦路,真是不把他这个尘王放在眼里了。 “那老奴只有得罪了,逸王爷与王妃新婚之喜,特意在婚房数米之内布下了数十名暗卫,逸王爷命老奴在此守候之时,已经将暗卫交由老奴调遣,老奴不想也不敢得罪尘王,但老奴有令在身,不得不为之。”管家也听得出黎凌尘已经到了爆的边缘,不得不拿出最后的说辞,希望黎凌尘能有所顾忌。 “你这是要对本王动手嘛?”黎凌尘瞪着管家。 “老奴不敢……” “哼,量你也没有这个狗胆。”黎凌尘轻蔑的说着,一句话就可以听出黎凌尘和黎凌逸的差距。 同样都身为王爷,可是黎凌逸对待手下、奴才等人,自有自己的威严,但是从来不会乱耍主子的威风,给予了手下作为一个人应得的尊重,而黎凌尘却一直自视甚高,手下奴才只不过是他的工具,他的踏脚石而已,这也就注定了为什么对他那些所谓的“效忠”之人,办事会那么的不牢靠。“逸王爷比尘王真的要强上很多。”管家心里想着,并不答话。 黎凌尘见管家不答话,自以为管家是怕了自己,就想往里闯,管家一挥手,四名暗卫立在了管家身后,五人似乎形成了一道人墙,不容穿越。 “你好大的狗蛋……”黎凌尘怒不可遏。 “尘王赎罪,老奴有命在身,不得不为。况且,奴才阻拦尘王也是为王爷着想,如果不慎传出尘王不顾逸王夫妻恩爱,按暗闯婚房,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管家一脸的担忧之色,似是为事态的严重担忧不已。 “哼,本王无心打扰王弟好事,只是身为皇子,怎可被女色迷惑,如果弟妹只是个迷惑逸王的狐媚女子,本王不介意动手除去这个凌照的祸害。”黎凌尘一句话说的极为凌照国、为黎凌逸考虑,简直就是想把自己的罪恶强加到为保天下苍生上。 管家听到这话也甚为恼怒,不论如何,同样身为王爷,黎凌尘还没有这样的权利,去处决逸王府的王妃。 “王爷慎,王爷新婚不过两日,恩爱之事不为过,王爷何以断定王妃狐媚?王爷府上正侧妃齐全,难道都是独守空房的可悲之人?况且这里是逸王府,逸王妃如何,自有逸王爷做主,就不劳烦尘王了,想必尘王府上王妃众多,更需要尘王担忧。”既然撕破脸,管家也不再步步忍让,即使得罪了尘王又怎样,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能惧怕什么。 “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和本王说话,你以为这里是逸王府,本王就治不了你了嘛?”尘王上前一步,愤怒的说着,这逸王府真是自己的心头大患,连个奴才都敢对自己无礼。 “尘王爷势力遍布凌照,想处理个人还不是如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屋里传出了青小岚娇笑的调侃。 “想要处理谁,随便派出十几二十个黑衣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管家,你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了,得罪了尘王,咱们整个逸王府怕也摇摇欲坠喽……”青小岚扶着黎凌逸,又像是依偎在他怀里,两人走出房间,在门口站定,青小岚依旧调侃。 却看黎凌逸面色红润,果真像极了恩爱过后的样子,一身黑紫色的袍子衬得他威武刚毅,如果管家不是刚刚还见过黎凌逸虚弱的依偎在床上的样子,他都会以为凌逸一直与青小岚在房里做着那种事。 “相信尘王能体贴老奴奉命行事的护主之心,纵使不能原谅老奴,也会顾全尘王乃至整个凌照国的颜面,不会对逸王府如何,王妃放心。”管家的一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黎凌尘解围,可是仔细琢磨,这还不是给黎凌尘施压嘛,一句“尘王乃至整个凌照国的颜面”,这么大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他怎么能不慎重。 青小岚笑了,黎凌逸的身边,果然没有一个好惹的主,个个都那么腹黑。 “管家说的极有道理,尘王殿下,是本王妃多心了,还请不要怪罪。如果因为本王妃的一句话影响了尘王和我家王爷的兄弟之,那本王妃才真的是罪不可恕了。”青小岚的担忧和懊悔之色布满了整个小脸,在搀扶黎凌逸的同时,也抽出一只小手拿过丝帕,假装擦拭着眼角那从来不曾有过存在迹象的泪滴。 第365章 383暧昧 “王妃不必多虑,尘王爷是本王的王兄,我二人自小义身后,王兄自是不会因为你一句话而与本王生分了。”黎凌逸拿过青小岚手中的丝帕,为她擦拭着“泪水”,眼里满是怜惜,说着黎凌尘的“好话”,开解青小岚。 “可是我怕……”青小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黎凌逸一个浅酌在嘴边的吻打断了。 “尘王不过是和管家开个玩笑,说要动手处置了你,你怕什么,难道本王这宽厚的臂膀还不够王妃依靠嘛?放心,有本王在,尘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是吧,王兄?”黎凌逸说完,看向了黎凌尘,青小岚也顺着看了过去。 黎凌尘一脸的不快,冷哼一声便不再语。“哼,这群废物,将近二十人,连个带着女人的王爷都处理不了,养着有什么用,死了倒是干净。”黎凌尘暗暗的想,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秀恩爱,那娇笑的语气就像是同自己叫嚣一样,让人很是不爽。 这台戏到现在已经成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的戏码了,黎凌尘连上台说句台词的机会都没有,一顶又一顶高帽子听似是对自己的恭维,但哪一句里面都有着警告的味道,这更是令他感觉到难堪。 “哼,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黎凌尘之前的那着急要见黎凌逸商讨的所谓“国家大事”,也像那天边的云,不着痕迹的消散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而笑,青小岚将黎凌逸扶回房中,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这短短的走动站立已经耗费了黎凌逸很大的心神,青小岚赶快去为黎凌逸配药,希望不会因为这个瘟神到来而为黎凌逸施的针,对他造成伤害,哪怕只是一点,也不行。 清风是跟随着尘王一起来到这婚房前的,所有的戏他都看了一遍,煞是过瘾,最让他震惊的还是黎凌逸竟然在短短的一炷香内,真的站起来了,而且看不出一丝病态,这个青小岚真是神了。 “喂,王爷,青小岚对你用了什么妖术,居然真的让你站起来了,还骗过了黎凌尘。”清风忍不住的好奇,管家也站在房门口处伸长了耳朵听着,他也好奇啊。 “清风,你的舌头伸的太长,也不怕风大闪到了,王妃的清誉也是你能诋毁的。”黎凌逸小气了,“敢直呼王妃的姓名,还说妖术,哼,这个清风,应该找个女人管管了。”黎凌逸暗自想着,筹划着给清风弄个管家婆回来。 “女人……”清风几乎是惊呼出声,而这时青小岚恰巧端药进来,这次的药不为了给黎凌逸治伤,只为消除施针可能给他造成的伤害,所以药熬的很快,也正是这出人意料的快,才让她有机会看到清风惊呼“女人”时的失态。 “什么女人啊?”青小岚语气听不出好坏的问着。“是黎凌逸想找别的女人了,清风才如此惊讶嘛?”青小岚觉得心里憋屈,很是不舒坦,真是奇怪,这才短短的两天,就有了这么强的占有欲了? 黎凌逸自然听得出青小岚问话时不咸不淡的语气,生怕她误会自己,赶忙解释“是清风太过于羡慕与本王与王妃恩爱有加,想找女人了,这不,正想让王妃和本王一起,为她物色个女人呢。” 青小岚听了解释,虽不全信,但心里还是舒坦了,而清风的脸都能赶上变色龙了,一会一个色,“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哎,黎凌逸这货,真是害人……”清风在心里哀嚎。 黎凌逸喝完了青小岚的药,身上散出了一股强劲的热量,连血液似乎都热了起来,很是舒服。 “王妃,这药真是灵药。”黎凌逸夸赞。 “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开药治病的大夫,说不定哪一副药开错了,毒死你。”青小岚开始给黎凌逸泼冷水吓唬他。 “本王甘愿。”黎凌逸只说了四个字,其中的暧昧气息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清风受不了逃了出来,还特意关上房门,“哼,让你们腻歪去好了。”清风说着。 青小岚听了这四个字,心中不免震撼,却也没有多语,有些事记在心里比说在口上更重要。 “王妃,明天,咱该回门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说。 “那些俗礼管他何用,等你伤好了再说吧。”青小岚轻扶着黎凌逸躺下,为他掖好被角。 “本王怕因为这些俗礼而让王妃受了委屈。” “那你就好好的养伤,保护本王妃,别让我受委屈……” 在其后的几天里,黎凌尘再也没有来找麻烦,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乐得个清闲自在,青小岚根据黎凌逸每天的身体恢复状况,不断的给他调换药物的配方,再加上之前吃了两枚琼露丹,黎凌逸的身体恢复速度可谓奇快,在黎凌逸和清风以及整个逸王府的人眼里,青小岚几日时间就成为了一代神医。 五天之后,黎凌逸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有运功的时候胸口稍有疼痛,做其他的事,和平常无异,青小岚说,只要再坚持喝上三天的药,必定能将这疼痛也消除了。 黎凌逸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让管家准备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筹划着回门的事,虽然青小岚本身并不在意这些俗礼,但是在黎凌逸的心里,也确实不希望青小岚受这些俗礼的困扰,让人欺负了去。自己受伤的这些日子,青小岚几乎没日没夜的左右照顾,其中的真他看的出,又怎会辜负。 青小岚也知道黎凌逸的心思,心里感动,也不多说什么。 “王爷,此去回门,鸣封青家与凌照虽路程不远,一日便到,可是我怕黎凌尘在途中下手,上次他派出那么多人没有得逞,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他那边又如此平静,只怕此去凶险,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清风说着,只有自己再黎凌逸的身边,才能不为这个兄弟担忧。 “黎凌尘不是傻子,上次失手,他自知本王定会有所防备,不敢再在短时间内动手,此次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是我担心他会趁本王不在,在京城内有所动作,他虽然不才,但是皇后的脑子和实力咱们不得不防。”黎凌逸冷静的分析。 “可是……“清风还要说些什么,毕竟这次黎凌逸受伤就是因为自己不在身边保护,要是自己再晚来一步,他和青小岚的结局,他都不敢想。可是他的话却被黎凌逸打断了。 “清风,不必多说,我信任你,管家虽然可托付,但是与黎凌尘身份差距悬殊,很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能靠你。”黎凌逸的眼眸里充满了信任。“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答应了小岚,要保护好自己,养好了身体保护她,本王不能也不会在食。” 青小岚没有听到黎凌逸的这些话,但是这些话早已经在她心里了,不用听,也知道,短短的几天,两人仿佛老夫老妻的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其中的默契和感,并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或许,这就叫做缘分…… 清风不在说什么,因为他太了解黎凌逸的性格,也相信黎凌逸的决策,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和王妃,而他能为他们做的,就是时刻关注着黎凌尘的动作,随机应变,为他们守护好凌照国他们在乎的一切。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带着丫鬟、随从和几名暗卫上路了。 他们一行一共四辆马车,前面的一辆装着黎凌逸为回门准备的各种礼物,他和青小岚坐在了第二辆马车上,第三辆是带着的丫鬟,第四辆则装着此行的一些行李,至于几名随从,则分别赶马车去了。暗卫,自然有自己的方式。 “王妃,这次回门要不要多住几日?”黎凌逸问。 “你觉得呢?”青小岚不答反问。 “本王听王妃的,王妃说什么自是什么。”黎凌逸搂过了青小岚的肩膀略微撒娇的说着。 青小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黎凌逸,也起了玩心,“王爷说什么自是什么,本王妃听王爷的。”青小岚将黎凌逸的话又还给了他。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听黎凌逸的那语气,似乎等青小岚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黎凌逸将青小岚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转过她的脸冲向自己,朝着那红唇,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青小岚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大脑空荡了半晌,才推拒着黎凌逸,“这货,怎么可以这样,随时随地毫无预兆的占自己的便宜。” “王妃说过,本王说什么自是什么,本王要亲吻王妃的樱桃小口,王妃自是不会拒绝的。”说完并不等青小岚的回答,将刚才的一记深吻延续。 青小岚恨死自己一时兴起,居然说了听他的,她怎么忘了这货是多么腹黑的一个主了,真是懊悔不已。 黎凌逸掠夺般的将劲舌伸进青小岚的口中扫荡,品尝着那甘甜馨香的味道。青小岚身子软而无力的靠在了黎凌逸的身上,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环上了黎凌逸的脖子,丁香小舌与之共舞。 而这动作,就像是对黎凌逸的鼓舞,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那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黎凌逸的胸膛上,雪峰的柔软让黎凌逸心神荡漾,浑身向点燃了一团火一样。 黎凌逸在青小岚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才将她放开,青小岚双眸迷离,脸上的红晕还带着浓浓的暧昧气息。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嘴角的笑灿烂的宛若阳光。 青小岚将带着红晕的小脸埋在了黎凌逸的胸膛,不去看他那带着笑的眼睛,也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 “王妃,这是在害羞嘛?”黎凌逸有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但是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处在擦枪走火的边缘,自己也不好受啊,但是顾虑到青小岚的害羞,还真是不敢在这行进的马车上,与她共享鱼水之欢。 “本姑娘为何要害羞?”青小岚装傻充愣,头也不抬的答话。 腹黑的人说话总是带着陷阱,有时候不论怎么回答,都会掉到陷阱里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而青小岚那飞扬的心神还未归位,自是想不到这些。 “是啊,王妃也没有什么要害羞的,王妃与本王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很多次了。”黎凌逸的这句话是半含着青小岚的耳朵说的,一股强烈的电流电的青小岚麻酥酥的,身子越瘫软了。 “王妃是想了嘛?王妃要是想了,本王……”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青小岚已经反映了过来。 “黎凌逸,你混蛋,不要脸。”青小岚张口就骂,那犹如惊雷的叫骂自是传出了马车,清晰的传入了一行人的耳朵里,给了同行的人一片遐想的空间。 黎凌逸的笑更浓郁了,“王妃说的是,本王在王妃面前,要脸面何用,要是本王要那所谓的脸面,又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王妃说是不是。”说这话,又在青小岚的脸颊旁偷了个香。 青小岚瞪着他,可是那迷离还未散去的眼眸中怎么也表现不出来怒气,反而有了股暧昧的气息。 “王妃这样看着本王,本王会不自禁。” “你们男人都一样,只知道那个啥,都不是好东西。”青小岚懒得理睬这货,一棒子打死了全部男人啊。 “那个啥?那个啥是啥?”黎凌逸装傻卖萌,“男人怎么会都一样呢?本王就是本王,自是与其他男人不同,王妃与本王相处这些时日,又有着深入交流,怎么会不知,还说出这么漏洞百出的话呢?”影帝再次挥了演技,让青小岚无语。 “反正说什么都是错,说也说不过,装哑巴总对了吧。”青小岚心里想着,坐在马车上,掀起了小帘子,看风景,不再说话。 整个马车里只剩下黎凌逸一个人的声音。 “王妃,窗外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本王还好看,本王可是凌照第一美男耶……” “……”青小岚无反应。 “王妃,你看,窗外那两只鸟儿一起回巢,好像一对相信相爱的夫妻一起回家。” “……” “王妃,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要不这漫漫长路,王妃得多无趣多寂寞啊。” “……” “王妃,本王讲的都口渴了,刚刚品了这茶,苦中有甜,你尝尝。” “……” “王妃……” 这一路上,只有黎凌逸一个人不厌其烦的说话,营造的却是两个人的暧昧。 这暧昧,蔓延了凌照通向鸣封的全部路途。 经过了多半天的赶路,黎凌逸和青小岚一行人终于到了鸣封青家。 第366章 384暴怒不已 “怎么,王妃还近乡更怯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心疼的问,青家的事他关注了多年,自然也知道之前青小岚过的并不好。 “没有,本王妃只是想调整一下心态,准备迎接暴风雨罢了。”青小岚浅笑,看向黎凌逸说着,一脸的轻松,看不出心里的沉重。 黎凌逸拉起了青小岚的手,“走吧,王妃,有本王在,放心吧。” “恩。”青小岚没有反驳,反手握紧了黎凌逸的手,充满了力量,充满了信任。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了青府。 “小姐,青小岚回来了。”青欲书得丫鬟穗红在青欲书的房间里气氛的说着,仿佛青小岚欠了她多少钱一样。 “她还敢回来?”青欲书咬牙切齿。 当初青欲书大婚前夜,被逸凰殿的人绑走,用青家上百口的性命威胁青占廷,致使青欲书不能与凌照的逸王爷成婚,可是却让青小岚“捡了个大便宜”,摇身一变成了逸王妃,而自己成了鸣封的笑柄。 “我是公认的鸣封才女,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嫁入皇室,鸣封皇身体健硕,身下一儿一女,嫁给鸣封皇就要伺候一个老男人,我不愿意;而如果嫁给鸣封王爷上官雄烈,等到他登基之时,自己估计也要人老珠黄了,更是不甘。 而凌照的逸王爷就成了最好的人选,虽然不是长子,但是英明神武,气度番茄,极有可能登基为王,那时我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谁料被青小岚李代桃僵,真是气死人。大婚前夜被绑,青小岚代嫁,婚后第二日我就被放了回来,这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青欲书气愤的说着,每每想到此,青欲书就恨不得将青小岚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肯定是她,小姐看翠儿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唯唯诺诺的,青小岚嫁给了逸王爷之后,就不再如从前那般了,还敢顶嘴维护青小岚,真是让人气愤。看到小姐收拾了那小蹄子,心里就痛快。”穗红说着,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笑,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 “哼,青小岚回来多久了?”青欲书问。 “有一个时辰了吧。”穗红算计着时间,答道。 “那她应该也见过爹爹了,这会儿应该在之前的闺房休息了吧,我这个好妹妹如今回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去见见实在说不过去,走,咱去瞧瞧。”青欲书冠冕堂皇的说着。 “是。”穗红躬身行礼,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却说青小岚这边,两人和青占廷攀谈了几句,又将带来的回门礼奉上后,就回到了青小岚之前住的闺房去休息了。 两人带着丫鬟、随从进了青府最偏僻的那个小院,房间简陋,哪里像个名门望族的大家小姐住的地方,黎凌逸心疼的看着青小岚,看着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像是陷入深思的样子,心一阵抽疼。 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用力的搂着青小岚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传递给她力量。 “小姐……”翠儿一声惊喜的叫唤,打破了小院的平静。 青小岚回神,看见扑过来的翠儿,坚强如她,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翠儿扑过来的动作很迟缓,有些跛,而脸上还有着青紫的鞭痕,煞是瘆人,自己不过离开几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翠儿兴奋的说着,却是泪流满面,其中的委屈和苦,在那道道的鞭痕中,每个人都可以想见,饶是黎凌逸做事果决,杀人无数,也难以想象,在这所谓的书香门第中,有人会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下如此的狠手。 “这样看来,小岚之前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真是给了他们狗蛋……”黎凌逸几乎是见微知著,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 “翠儿,谁,告诉我,是谁?”青小岚气极。 “小姐,没事,翠儿不疼了,翠儿就是想小姐,小姐,这次带翠儿走吧,翠儿要跟着小姐,翠儿的脸不能再见人了,但翠儿什么活都会干,小姐知道的,带上翠儿,翠儿做牛做马侍奉小姐和姑爷。”翠儿说着,泪水更加汹涌。 青小岚心里更是心疼。 青小岚是穿越而来,并不是之前的青小岚,但是自从当了这个青小岚之后,整个青府,包括那个叫青占廷的男人,也就只有翠儿对自己一心一意,也因为从前跟着自己,受了不少欺负,没想到自己刚走,居然有人下如此狠手。 “是青欲书嘛?”青小岚心里暗自猜测,翠儿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姑娘,从不搬弄是非,问她肯定不会说的。“可是青欲书不是被什么逸凰殿绑走了嘛?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代嫁给逸王爷,难道她被放回来了?如果她能被放回来,又何必让自己代嫁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小岚有些想不通。 “呦,小姐,您看,多感人的一幕啊,主仆再相逢,物是人非,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穗红说着,自小跟着青欲书,会卖弄点诗词,在青府的丫鬟中也算是长得拔尖的,欺负起人来自有着那么股子“理所当然”的小姐气势。 “哼……”青欲书没有附和穗红的话,但是那一声冷哼已经表示了自己的认同。 青小岚看到了青欲书和穗红,再转头看着翠儿那副凄惨可怜的样子,自是明白了一切。黎凌逸也看向了来的二人,不用想也知道那所谓的小姐就是青欲书,虽然长得不错,但骨子里透出来的“高人一等”哪里比得上青小岚的平易近人、清新可爱。 “还好本王有先见之明。”黎凌逸心里美美的想着。 他看向青欲书,青欲书也掠过了青小岚,把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这就是逸王爷吧,这个本该是我青欲书夫君的男人,此时却站在了青小岚那个贱人的身侧,而自己成了鸣封的笑柄,贱人,我和你势不两立。”青欲书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看着黎凌逸时候的柔,在转向青小岚的瞬间变成了凶狠。 敏感如黎凌逸,怎么会错过青欲书这变色龙般的嘴脸,不由的眉头深蹙,“早知道就应该处理了你,省的你给小岚找不痛快,但愿你识趣儿,不要触到本王的底线。”黎凌逸心里想着,脸上却半丝绪也看不到。 青小岚收到了青欲书看向自己的气愤之,自然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 看这个女人把翠儿欺负成这个样子,本姑娘也不会让你好过。 “翠儿的伤是你打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青欲书听了这话反而笑了,“是又如何?”反问的嚣张跋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颤了颤,逸王府的丫鬟随从都暗自庆幸,还好这不是他们的逸王妃,要不,说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瞬时青小岚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又美好了不少。 “怎样?”青小岚笑了,笑的那么狡邪,“翠儿,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凌照逸王妃的人,是我逸王府的人,青府之女青欲书心性狂傲,暴打逸王府的人,与王府为敌,与凌照为敌,看本王妃为你报仇,为凌照扬威。***” 青小岚的一席话说得人欲血沸腾,像极了将军带着士兵征战沙场时候的演说。 而这一席话,更是让黎凌逸对青小岚刮目相看。 “凭你?”青欲书反问,语气却是那般的鄙视。青小岚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小的时候唯唯诺诺的样子,即使被欺负了,也只知道躲在墙角哭,这两年,整个人就像转性了一样,一改之前的懦弱,倒是有了那么些侠女的嚣张。但是她从未怕过,这次亦是如此,又怎么会被青小岚三两语吓到。 “就凭我。”青小岚说着上前一步,而黎凌逸更是上前了一大步,将她的半个身子护在了自己身后。 “青欲书,找死,倘若你敢伤了王妃,本王不介意毁了你,毁了整个青家。”黎凌逸心里想着,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从他那挺拔的身子站在青小岚身前的那刻开始,青小岚就把他所有的想法,都读了个明白。 逸王府的丫鬟随从看见青小岚和黎凌逸那同仇敌忾的样子,心里叫好,王妃威武,王爷英雄。 翠儿看到青小岚如此护着自己,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感动,而看到黎凌逸如此护着青小岚的时候,更是为青小岚高兴,“有了姑爷这样的男人疼她、爱她、护她,小姐以后的日子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而青欲书看见黎凌逸的动作,脸色更黑了,“这本来是我的夫君,如今却护她人如宝,这叫本小姐如何咽的下着口气。青小岚,贱人,贱人……” 青小岚自是知道青欲书此时在心里已经将自己问候了无数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青小岚又上前半步拉住了黎凌逸的手,看向他,那神的眼神射伤了青欲书的眼,却温暖了黎凌逸的心。 “凌逸,小岚要的是陪你战斗,而不是被你护在身后,如果小岚连这个女人都解决不了,有怎么有资格站在你的身旁?放心,让我来,今日小岚不会心慈手软,不会吃亏,为了从前的青小岚,为了受伤的翠儿,我自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青小岚和黎凌逸说着,语里的严肃和真让黎凌逸感动。 一个要陪着他并肩战斗的女人,让他怎么能不爱惜。 “爱妃,小心。”黎凌逸为青小岚拢了拢耳旁的碎,动作轻柔,而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青欲书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身旁的那个位置明明是自己的,为什么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反而对那个贱人疼爱有加? “好一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本小姐也正有仇要向你讨回来。”青欲书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青欲书是按照王妃皇后的要求培养出来的女人,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为了有强健的身体可以生下王子、皇嗣,也经常锻炼身体,不像一般女儿那般娇弱。几年前,青占廷特意为她挑选了软鞭,不长不重,但是挥在手里,杀伤力不弱,青欲书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凭着一根乱挥的鞭子,一般人也难以近身,更何况是收拾些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翠儿的伤也是如此而来。 “哼,就凭你那一根乱挥的鞭子,也想收拾本王妃嘛?太异想天开了,本王妃与你有仇不假,但是你居然敢说有仇向本王妃讨,真是信口开河的让人佩服。”青小岚说话间,已经从袖口中滑出了三根银针握在了指缝中,动作轻柔迅速,而且银针极细,出了黎凌逸,机会没有人现青小岚的武器。 而黎凌逸见到银针的时候,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这银针还是黎凌逸为青小岚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救派上用场了,这王妃,还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原来,黎凌逸受伤之时,青小岚用银针为黎凌逸刺穴,黎凌逸就现青小岚用针娴熟,手法极快,并且腕力不错,于是伤好了大半的时候就让管家为青小岚专门打造了这套银针,一共一百一十九枚,多数被青小岚放在了针囊中,而袖口处随时准备三枚,不为伤人,只为自保。 青小岚本就识得穴位,善刺穴,加上黎凌逸对她如何运用腕力的指导,仅仅两个晚上,她就能运用自如,看来这次,青欲书活活的成了青小岚的试验品,让她完成第一次的真人实验了。 青欲书自然不知道青小岚已经备好武器,也不知道黎凌逸心里所想,她只听到了那一句信口开河,暴怒不已 “信口开河?本小姐与你之仇不共戴天,要不是你设计在大婚前夜绑架了我,你怎么可能嫁给逸王爷,她曾选我为妃,又怎会娶你过门?逸王爷是我的,都是你这个贱人在搞鬼。”青欲书怒不可遏,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顿时让逸王府的人黑了脸。 而看黎凌逸和青小岚,腹黑的二人一片云淡风轻,似是青欲书说着的话与他们毫不相干,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才几日,都黑的如此相似了。 “本王是你的?” “以王爷是你的?”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都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辞那么统一,语气那么相似,这更让青欲书生气。 第367章 385指桑骂槐 “哼,贱人,不必多,受了本小姐的鞭子,让本小姐报了仇,泄了愤,说不定还会饶你一条狗命。”青欲书已经几近癫狂,口不择,哪还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而青欲书说的这些话都一字不漏的听进了逸王府的丫鬟随从以及那些看不见的暗卫的人耳朵里,不禁为青小岚担忧,怕她伤在这个疯女人的手里,更替青小岚愤怒,出嫁几日,丫鬟被打的遍体鳞伤,而自己更是遭受各种语侮辱,这王妃,真让人心疼。 再看看他们家的王爷,这些绪波动都归于平静了,那么宠妻的王爷,怎么会让王妃受伤,又怎么会让人平白欺负了她,气氛似乎不必如此紧张,看戏就好。瞬时,众人齐刷刷的换上了看戏的表,也就只有那些暗卫暗地里还有一丝警惕,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王妃伤在疯女人手里一根头,王爷估计也会飙的,还是谨慎点好。 “好啊,那就来吧,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翠儿,看小姐为你报仇,记住今日,以后咱主仆二人不是别人可以欺负的。” 青小岚说着,在青欲书刚刚举起鞭子将要挥下来的那刻,她早已出手,银针已经穿透青欲书的衣服,触碰到了那滑嫩的肌肤。 本王手下,从不留情,只流血 青欲书定定的站在那里,凶狠的神另面部有些扭曲,她看着青小岚,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贱人,你做了什么?”青欲书破口大骂,想用眼中迸的火焰将青小岚燃烧。 “呵呵……”青小岚一阵冷笑,“贱人就是贱人,说的话都那么犯贱。” “哼,不要让我有机会反击,否则……” “否则怎样?”青小岚看好戏般的等待着青欲书接下来的话,这样的反问让青欲书把话噎在了喉咙里,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你的否则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本王妃只知道我的人被你欺负了,本王妃不想生事,但是也从不受气,你我之间的种种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打在翠儿身上的每一鞭子,我都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青小岚一席话让翠儿更是感到,连带着逸王府里的人也感到有这样的王妃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你敢,不要以为你当了逸王府的王妃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爹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怎么个不放过法,灭了本王的逸王府嘛?”黎凌逸打断了青欲书的话,语气中的不屑和狂傲让青欲书更加的愤恨。如果是自己嫁给了黎凌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哼,逸王爷,你娶的女人只不过是本小姐的替代品罢了,鸣封的人谁不知道,我才是青家的千金,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爱的青家小丑罢了,你怎么可以被她迷惑,我才是青欲书,我才是你当初选的逸王妃啊。”青欲书声嘶力竭的喊着,似乎只要这样喊出来,就能让黎凌逸看清青小岚那“丑恶”的面庞,让黎凌逸爱上自己。 这话却让青小岚再次皱起了眉头,“是啊,当初黎凌逸选的是青欲书,青欲书才是名正顺的逸王妃,虽然青欲书是被绑后自己被迫代嫁,但黎凌逸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自己嫁给了他,他没有半点的吃惊和生气,而且一切都是刚好相反,他对自己的爱似乎深入骨髓,那绝不是相识几日的感,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呢?”青小岚暗自思量着。 而那深皱的眉头让青欲书暗爽,“哼,贱人,怕了吧,怕我撕毁了你那精致的面具露出丑恶的脸是吗,哈哈,贱人就是贱人,你虽能替我嫁人,但是你却享受不到那份爱,早晚逸王爷会认清你那丑恶的嘴脸,到时候你就会生不如死,哈哈……”青欲书的咆哮终于将沉思中的青小岚唤醒。 她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说话,“这样的女人多悲哀,永远认不清什么是过去,什么是未来。”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青欲书的狂笑,另一个更嚣张的声音响彻了这个破陋的青府小院,“本王从不打女人,你是让本王打破规矩的第一人,记着,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本王的王妃更是不容你有半点的侮辱。” “哈哈,黎凌逸,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王妃,我才是青欲书。”青欲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自己选中的男人娶了代嫁的女人,视之如宝,却这般对待自己,这个本该成为他王妃的女人。 “本王的王妃?”黎凌逸一个长长的疑问,辞中的嘲笑声像刀一样插进来青欲书的心里,“你给本王记住了,本王,凌照黎凌逸,从来想娶的王妃都是青小岚,而不是你青欲书。” 黎凌逸的话不但让青欲书震惊,也让青小岚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青欲书被绑,自己代嫁是不是也和他有关。”青小岚不解。 “那你为何要选我为妃,让我成了鸣封的笑柄。”青欲书的泪流的汹涌,要不是院子中的人刚刚见识过青欲书那凶恶丑陋的嘴脸,任谁都会被这眼泪中包含的可怜和委屈而心软怜惜。 “为什么,你不必知道,也不配知道,你只要给本王记住了,本王的王妃不容你侮辱,本王可以不管以往你对王妃如何**虐待,王妃大度既往不咎,本王也不逆了她的意为难于你,但是如果你还认为本王的王妃可以任你**虐待,那本王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但语气里的坚定和不容违抗让所有人都心颤,这个男人除了卖萌,也有着让人仰视的威严。 “生不如死,我现在过的日子还不是生不如死,我成了鸣封的笑柄,苟且度日,凭什么那个贱人却能好好的或者,贱人,我会让你不得安宁……”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耳光声似能够响彻云霄。 青欲书知道这不是黎凌逸下的手,他还站在离自己三步之外的位置,而青小岚离自己更远,她不知道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她甚至没看到是谁出手,又是如何出手的。 “怎么回事?”青欲书的脸有着清晰的掌印,嘴角甚至有一丝鲜血,她咆哮着问,扯动的嘴角很疼很疼。 “怎么回事?”青欲书的问话让黎凌逸狂笑,宛若修罗,愤怒冷血。“本王才说过的话你就不记得了,这不过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这都受不了,那本王劝你还是老实些的好。” “你……”青欲书还要说什么,却被赶来的青占廷打断了,“逸王爷,这是怎么了,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小女不懂事,还请手下留啊。”青占廷语气里的焦急和怜惜让黎凌逸更为愤怒,他就是这样当爹的嘛? 黎凌逸看了看青小岚,倒是青小岚没有任何的表,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那么的从容镇定,习以为常,从前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嘛?黎凌逸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疼,他走过去拉起了青小岚的手,用力,将她搂在了怀里。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对你不好,你还有我。”黎凌逸在青小岚耳边温柔的说着,哪里还是那个对青欲书大打出手,开口咆哮的逸王爷。 “好……”青小岚只说了一个字,却交给了他整颗心。 半晌,黎凌逸才放开了青小岚,转头看向了青占廷和青欲书,“本王手下,从不留,流的只有血。” 说罢,牵着青小岚的手走进了从前青小岚住的简陋的房间,让随从丫鬟简单的收拾了后,就陪青小岚休息了,再没有看青氏父女一眼。 当晚,青占廷设宴,款待黎凌逸和回门的青小岚,青欲书和他的母亲柳月娥也陪同一起。 青家人虽不喜欢青小岚,即使她嫁给了黎凌逸算是救了全府上下上百口的性命,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感激,青占廷本还对青小岚有丝丝的歉疚,觉得将自己女儿的一生都牺牲用来保住青府,自己有愧,但是看黎凌逸如此疼爱青小岚,而今日青欲书又被黎凌逸打,受尽了委屈,他那点愧疚也没有了。 虽不愿设宴,但是他还不愿得罪黎凌逸,青家也是凌宇大陆上十大家族之一,并不是说他怕黎凌逸,而是他希望拉拢了黎凌逸,取到黎家皇陵里的宝贝,这也是为什么他费尽心思想培养青欲书入皇室的原因。 “凌逸,老夫斗胆,就这样叫吧,语儿小时候老夫照顾不周,受了不少委屈,家教也不像欲书这样严谨,日后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担待。”看似是一句对青小岚好的话,却让黎凌逸皱起了眉头,青小岚倒是不以为意。 “不用在意。”青小岚悄悄的在黎凌逸的耳边说,那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两人在咬耳朵一样,煞是亲密,这个小动作看在其余三人眼里,皆是冒火。 “贱人,时刻都改不了贱的本性。”青欲书小声的咕哝着,显然是不敢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到,今天被青小岚银针刺穴,一直不能动,直到青占廷后来赶到带她回房,才为她解开了穴道,这期间又被黎凌逸耳光、语羞辱,这简直就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 “语儿,大庭广众之下,做如此动作,不妥,女儿家怎能如此,你现在已经代替了欲书,嫁给了逸王爷,你就要像欲书那样知书达理,做个正经的名门闺秀,倘若行为不检,让逸王爷蒙羞,我们青府怎么过意得去。”柳月娥离青欲书最近,自然听见了青欲书的小声咕哝,再加上自己的女儿,什么心思能瞒得过她,今天青欲书被羞辱,她也憋着一口气,想借机泄一下,也为青欲书争口气。 柳月娥的一席话让青小岚抬了头,看向了青欲书和她,“果真母女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才晚膳的时间,就想为女儿报仇了,真是觉得我好欺负嘛?”青小岚不答反笑,挑衅的眼神看向了二人,“你们不是觉得我行为不检点嘛?那我就不检点给你们看,你们不是嫌我们暧昧嘛,那我就暧昧给你们看好了。”青小岚的腹黑因子作,心里想着。 而黎凌逸也没错过青小岚的表,他知道,自是有好戏要上演了,这王妃,真是鬼精灵。 “王爷,大娘责怪小岚不懂事,小岚好生惶恐,要是小岚日后犯错得罪了王爷,小岚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岚好怕,你摸,心都要跳出来了。”青小岚说着拉起了黎凌逸的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可这位置,让黎凌逸有些不淡定了,而青欲书母女更是脸色黑,本想给青小岚一个教训,怎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胆敢如此大胆。 黎凌逸感受着手下的柔软,半晌不能语,而后搂过了青小岚的肩,让她半靠在自己的身上,“王妃别怕,有本王在,美人能够吓唬你,你是本王的王妃,在本王眼里最听话懂事,比其他任何的名门闺秀都要好,本王只要你,就是现在这样敢说敢做敢当的你,莫要被心胸狭隘阴险丑陋之人的辞迷惑,吓坏了王妃,本王定让他们陪葬。”说着还用手在青小岚的肩上轻拍着,做足了安抚的样子。 青小岚翻白眼,这货更会演,人家都是指桑骂槐,这货都快要指槐骂槐了。 黎凌逸的话让柳月娥怒气直涌,这么明显的指责谩骂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好一个让他们陪葬,好一个贱人。”而柳月娥所想,又何尝不是青欲书的想法。 “逸王爷爱护小岚至如此,真是小岚的福气,想必小岚也再听不进去我这个大娘的管教,是老妇多事了。”柳月娥说话时不断摇头,像极了对自己所做之事懊悔至极,可是这话中对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指责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青夫人不必如此懊恼,您虽然做惯了名门夫人,但所谓马有失蹄,您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本王自是不会追究。” 柳月娥本想着借着自己的“懊悔”让黎凌逸心里愧疚,但她明显算错了黎凌逸的腹黑性格,这坡柳月娥是给了,黎凌逸自己牵着驴更是下的漂亮。 “逸王爷此差矣,您虽贵为王爷,但总归是晚辈,难道母亲作为一个长辈,连教导一个晚辈的资格都没有了嘛?”青欲书忍不住开了口,自己受委屈就算了,如今看到母亲被那贱人二人羞辱,她怎么还忍得住。 第368章 386怒火中烧 “凌逸,欲书姐姐说的对,你这性子是得改改了,从小到大就只知道有父皇可以教导你,这是不对的,青夫人虽然不比父皇身份尊贵,但总归三十多岁了,是长辈,这样说话,不好,要是大娘生气了,还不知道爹爹要怎么惩罚小岚呢,小岚怕。”青小岚忐忑的往黎凌逸的怀里钻了钻,放了一把大火,接下来就看黎凌逸的表演了。 “我三十多岁,我不比皇帝尊贵……”柳月娥咬牙切齿 “这是在说老夫不分青红皂白,在向逸王爷告状我虐待她嘛?孽障……”青占廷也有些生气,整个晚膳,他都没怎么说话,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连自己的爱妻和女儿都保护不了,要不是为了那皇陵里的东西,又何必如此。 “青小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青欲书看见青小岚往黎凌逸怀里钻的动作气的简直要疯,直骂贱人,“你不要以为你当了逸王妃,青府就真的不敢得罪你了,青府……” “王爷,咱们逸王妃真的比不上青府嘛?凌照国一国之力还比不上鸣封一个大户府邸啊?真让人意外。”青小岚懂装不懂的无知表,这句话问的无知,却让青家另外三口直流冷汗,青占廷看着青欲书的眼神,也不再是疼爱,有了那么丝责怪。 黎凌逸看着在自己怀里抬头装傻的青小岚,很配合的说“本王也不知道我凌照国的实力到底怎么样,这样吧,咱们回去凑凑人手,跟青府打打试试,看看谁输谁赢,不就知道你那亲爱的书儿姐姐说的对不对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在晚膳时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不是防备着什么,只是觉得在那种环境中根本就没有吃东西的心。 两人回到自己那简陋的小院,翠儿和逸王府的几个丫鬟正在准备小菜。 “小姐,姑爷,你们回来了,我怕你们在前厅吃不好,特意准备了几个小菜,你们尝尝。”翠儿将她们几人准备的六七个小菜端了上来,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青小岚看着就是舒服。 “翠儿,你的伤也只才好了大半,还需要休息,你就别忙了,这些菜已经够我们吃了。”青小岚说道,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之前爱吃的小菜,心里暖暖的。 “小姐,我已经好了,我以后就给小姐和姑爷当做饭的粗使丫鬟好了,翠儿的脸毁了,不能再在小姐左右侍奉,小姐不嫌弃翠儿就好。”翠儿跪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面前。 青小岚上前把翠儿扶了起来,“你就是我的姐妹,谁也不能拿你当粗使丫鬟,脸上的伤你别急,等咱们回到了逸王府,我为你调些伤药膏,保证还你漂亮的脸蛋。” “是啊,你家小姐的医术可好了,本王重伤她也轻易摆平了,你脸上的伤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黎凌逸揽住青小岚的肩膀,温柔的对翠儿说道,从来不会安慰人的黎凌逸也出人意料的安慰起翠儿来了。 “谢谢小姐姑爷。”翠儿说着就又要跪下,被青小岚拦下了。 “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饭吧。”青小岚和黎凌逸入座,“翠儿,你也吃点吧。”青小岚说,对于翠儿,她心里的怜惜让她无法将翠儿再当个丫鬟来看待。 “小姐和姑爷先吃,我在小厨还煮了些汤,估计也快好了,我去端来,等饭后喝些也好。”翠儿说着就要出房门。 “你坐下吃饭吧,凌逸,你去厨房看看,叫丫鬟把剩下的端上来吧,吃不到的别浪费了,让他们也吃得好点,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回家吧。”青小岚说着,安排了几人的行程。 “好,我去端汤,”黎凌逸宠溺的看着青小岚说,随后离去。 “姑爷对小姐真好。”翠儿笑着说。 “那日后我也给翠儿找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好不好?”青小岚调侃起了翠儿。 “小姐……”翠儿害羞的低下头,从前小姐没少拿她喝杨六调侃,可是这次的调侃最是认真,让她不由的害羞。 “翠儿害羞了,嘿嘿,这样子还真可爱。”青小岚笑了出来,翠儿的头更低了,两人光顾着说着,根本没顾得上吃菜。 过了不大一会,青小岚就看到黎凌逸端了一大盆汤进来,后面跟着的是这次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丫鬟和随从,还有那几个久久没现身的暗卫,他们的手里也都没空着,拿着各式的吃食,一起进了屋,这本就不大的小屋瞬间走动的空间更小了。 “把东西都放在桌上,都坐吧,和本王和王妃一起进食,今日不必在乎身份礼节,尽吃吧,就当是我们为明日启程而庆祝,王妃,这样可好。”黎凌逸看向青小岚。 显然这个举动是青小岚没有想到的,高贵如黎凌逸,也可以放下身份,和丫鬟随从一起吃饭,这在这种思想封闭,观念守旧的王朝中,算是一种突破了。 “王爷说好,自然是好,大家别客气,一起坐下来吃吧,凌逸,快为大家盛汤。”青小岚女主人一般的招待着众人,可这一句话却雷翻了众人,“让王爷盛汤,他们尊贵的逸王爷给大家盛汤?”众人难以想象。 青小岚看着大家惊讶的表,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啊,让黎凌逸盛汤,太那个…… “额,咳咳……”黎凌逸率先打破了大家的呆愣状态,要是在愣下去,菜可真就凉了。黎凌逸不熟练的拿起了盛汤的勺子,笨拙的开始盛汤,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呵呵……”青小岚干笑,她真是懊悔自己热的有点过头了,虽然自己思想观念上不讲究尊卑,认为大家平等,但是这些人还接受不了吧。“大家不要惊讶,我们,哦,我们鸣封,以专职妇男为尊,专职妇男最受喜欢了,我就要把你们的逸王爷打造成最受喜欢、最有魅力的男人。”大家虽然不了解专职妇男是什么,但是那最有魅力的男人大家还是理解的,他们的逸王爷从来都是最有魅力的男人。 最为迷茫的就属翠儿了,从小就长在鸣封,从来不知道专职妇男是什么,还最有魅力的男人,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小姐乱说啊…… 黎凌逸美得屁颠屁颠的,虽然他博学多识,却也没听过妇男这种现代的新兴词汇,但是那句最有魅力的男人也吸引了他,他不需要做众人眼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只要做青小岚眼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就好。 “王妃,那你回去可要给本王好好谋划谋划,看本王怎么才能成为专职妇男哦。”黎凌逸认真的说着。 “额……”青小岚额头的黑线瞬间滑下来了。 代沟这东西还真是恐怖啊,三岁一代沟,他和黎凌逸,恩,这得多少沟了,怎么解释呢?青小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好。 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跟随的一行人享受了他们一生中煞是独特的一次晚宴,黎凌逸觉得,这种没有尊卑,没有算计的生活,虽然平淡,但也是最幸福,最美好的。 翌日,黎凌逸和青小岚一行人收拾行装,准备出,青占廷带着柳月娥和青欲书来送行。***别人送行都是千行泪话不完离别,这一家子则是心思各异,毫无不舍。 “爹爹,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启程了,您回去吧。”即使看透了世态炎凉,青小岚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一样都不会落下,哪怕是演戏,也会是有始有终。 “走吧。”青占廷愣了半晌,只吐出了两个字,他内心的烦闷并不是青欲书和柳月娥能体会到的。 “语儿可一路走好啊。”柳月娥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小岚会的。”青小岚瞥了柳月娥一眼,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算是回答。 “呵呵”青欲书笑了,“娘,您担心错了,这么恐怖的女人,路人见了都要绕路走,路上还用的着小心什么?我看到是要小心小心以后的日子,别张扬跋扈,毫无规矩,跟在鸣封时候一样,两天上房揭瓦三天鸡飞狗跳的。”青欲书毫不客气的在众人面前揭露青小岚的“恶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 “小岚会的。”青小岚懒得想其他的台词来应付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女人,看如今这张狂的样子,估计是早已经忘记了昨天怎么被自己收拾的了。 “哼,算你识相,你小心点好,万一哪天被逸王府扔出来,我青家可不欢迎你。”青欲书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已经看见了青小岚被黎凌逸狠狠地丢出大门外的形。 “欲书……”青占廷喝止,虽然他已经对从黎凌逸下手夺取黎家的宝物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也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他心中同样有不甘心,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逸王爷见笑了,欲书年纪尚小,说话没有分寸。” “爹爹……”青欲书听到青占廷这么说自己,不高兴的想要打断,可是青占廷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说着。 “都怪世事多变,她之所以对小岚这么不友好,也是因为太喜欢你的缘故,你就念在……”青占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生生的打断了。 “本王念在什么?”黎凌逸“不解”的问,语气中的嘲讽不而喻。 “念在……念在欲书这也是喜欢王爷的份上……”青占廷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他气恼、烦躁,事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哦?”黎凌逸一声长长的哦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青欲书忍不住看了过去。 “王爷,既然姐姐这么喜欢王爷,本王妃也不是不容人之人,王爷就娶了她回逸王府,做个侧妃、偏房、侍妾,不论什么都好,想必姐姐如此深爱王爷,自是不会觉得委屈,反而会心甘愿呢。”青小岚好心的建议着。 青欲书听着青小岚说让黎凌逸娶她回去,她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喜悦,她是想嫁给黎凌逸,自己经过这么久选中的男人怎么甘心轻易放弃,可是青小岚说让自己当偏房、侍妾,她心中的那团喜悦瞬间就被怒火盖住了。 “青小岚,你安得是什么心,我是喜欢逸王爷,可是你也妄想利用我对王爷的喜欢,肆意践踏我的自尊。”青欲书怒吼。 “肆意践踏你的自尊,姐姐这是在说,当逸王爷的偏房、侍妾就没有自尊了嘛?是对你的侮辱嘛?以逸王爷的身份,配不上你?”青小岚笑着说,看向了青欲书,这个女人是如何培养的,除了琴棋书画、诗词曲赋那些死东西,难道青占廷都没有教过她如何说话,如何做人,如何隐忍嘛? “我是喜欢逸王爷,就是当侍妾我也愿意。”青欲书口是心非的说着,那不甘的表全都写在脸上。“但是你别想用你王妃的身份来欺压我,我即使是个侍妾,也不会比你这个王妃低贱,我的高贵、我的尊严,自是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呵呵……”黎凌逸笑了,“语儿,你怎么这么调皮,怎么可以拿欲书姐姐开心呢,本王早就与你承诺过,今世不再娶,侧妃、偏房、侍妾,这些都是不会出现在逸王府的。”黎凌逸语气里的宠溺可以气死青欲书,刚刚燃起的那么星星点点的希望之火瞬间就被黎凌逸一盆冷水浇灭了。 “可是……”青小岚为难的表煞是惹人怜爱,“可是姐姐真的很爱王爷,凌照皇室在凌宇大陆上屈一指,是最好的归宿。”青小岚半真半假的说着,众人脸色时青时白,虽然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可真正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那本就脆弱的感就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是利益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欲书姐姐可以不用担心了,我凌照皇室虽不算子嗣兴旺,但本王上门还有一位兄长,虽然正侧妃齐全,但是以姐姐的身份地位才学品行,谋个侧妃应该不是难事,本王回去后定和父皇商议,让你做皇兄的侧妃。”青欲书连话都没来得及插,就被这演双簧般的二人唱完了所有的台词。 “你们……”青欲书怒火中烧,心中有太多的话想骂出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这……”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在开玩笑,本来自己腹黑想搓搓青欲书的锐气,没想到黎凌逸居然这么说,他又在想什么呢? 第369章 387诚恳 “黎凌逸,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嘛?聪明如你,怎么会将青欲书和黎凌尘绑在一起,这不是又多了一家子的敌人,你嫌自己的敌人不够多是不是?”坐在回凌照的马车上,青小岚不解的问着。***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疑惑不解的样子,连那皱起的眉头都像花儿一般,特别的好看。 “王妃这是在为本王担心嘛?”黎凌逸狡邪的在青小岚唇边偷香,那可爱的表像极了十七八岁恋爱的小男生。 青小岚白了他一眼,“不说算了,本姑娘懒得知道。” “呵呵……”黎凌逸看着翻脸的青小岚笑了出来,“王妃莫担心,如你所,本王如此聪明,又怎么会平白给自己树敌呢?” “那是为何?”青小岚不等黎凌逸说完就问了出来,黎凌逸盯着青小岚忍着笑,但那笑早就爬到了唇边,隐藏不住。 “王妃不是懒得知道吗?”黎凌逸问,这种逗弄青小岚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泛滥着一股道不出的甜蜜。 “哼,偶尔勤快一下而已,大惊小怪什么。”青小岚别过头看向小窗外,不再理会黎凌逸。 “这货就是腹黑,连姐姐这新世纪的好青年都欺负,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青小岚内心不断地问候着黎凌逸,媚眼如刀,早不知道砍倒了窗外的多少花花草草了。 看着赌气的青小岚,黎凌逸收起了腹黑逗趣的笑容,展开双臂,将青小岚搂在了胸前,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你知道为什么青占廷那么希望青欲书嫁给我吗?” “不是你自己要选她为妃嘛?”青小岚转头想都不想的说了出来,那股浓浓的醋味直直的窜进了黎凌逸的鼻孔。 “可是我要直接选你为妃,你会答应嘛?青占廷会答应嘛?”黎凌逸在之前青小岚说要与自己并肩战斗的时候,就想要将所有的事告诉她,不再隐瞒,而这,恰恰是个好机会。 “我……”青小岚犹豫了,“不会吧。”青小岚半晌后回答。 “是啊,你不会,青占廷也不会,你从前受了委屈就逆来顺受,后来就个性张扬,我行我素,这样的你,怎么会任人摆布。青占廷心思缜密,青欲书也只不过是他培养出来接近凌照的工具而已,青欲书只知道自己喜欢凌照的逸王爷,又何曾知道,连这喜欢也是青占廷可以安排塑造的。”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云淡风轻的说着,可那辞里的世态炎凉让青小岚不禁抖。 “青欲书……青欲书是爹爹的工具?”青小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穿越以来,她的所见所感,再加上之前青小岚的记忆,青占廷对青欲书的感似乎不是假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只是工具而已。你不记得你小时的事了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方向,眼神却似乎飘向了远方。 “小时候?”青小岚动用了曾经青小岚的记忆,努力回想一些事,“小的时候,爹爹似乎对我还不错,可是后来,娘就消失了,爹爹说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要我们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娘。后来柳月娥带着青欲书来到了府里,她就成了青府的大小姐。再后来……”青小岚一点一点的串联这记忆,呜咽的声音慢慢的隐藏不住,如果不是黎凌逸问起,青小岚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具小小的柔弱的身体,竟然遭受过那么多的折磨。 、“别,有我”黎凌逸自是感受到了青小岚绪的变化,对于青小岚之前的经历,他调查的也差不多了,即使青小岚不说,也能知道个大概,没想到真的让青小岚说出来,那种心疼的感觉,是这么的强烈。 “我想起来,想起来七岁的时候,那年夏天,花开的正盛,有个丫鬟采了一大篮子的花回来,很好看,我捧着那篮子的花,碰到了大我两岁的青欲书,她抢了那花,我不依,让丫鬟抢回来,不小心伤到了青欲书,然后……然后……柳月娥将那个误伤了青欲书的丫鬟活活的扔进了蛇堆里,吓疯了。”青小岚几乎说不出来话,满脸的泪水如决堤了一样。 “后来,后来青欲书好了,她把我绑在了厢房的柱子上,整整打了半宿的鞭子……”青小岚脑海里闪过小小身体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的画面,泪水更加的汹涌。 “别怕,别说了,别说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说这些事的,别怕。”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眉头蹙成了一团,仿佛那鞭子一下下的都抽在了他心头一样。 “自从那之后,我就诺诺弱弱的,逆来顺受,也是从那之后,爹爹对我的态度大变,不像之前那样宠爱我了,”青小岚终于找到了之前想不通的问题的答案,原来之前的青小岚受过这样的伤害,才会那样的懦弱,任人欺负啊。 “因为青占廷找到了比你更适合掌控凌照王朝的女人。”黎凌逸说着。 “掌握凌照王朝?他想与凌照为敌嘛?”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要是那样,也太恐怖了。 “也可以说是与凌照为敌吧。”黎凌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青占廷想通过青欲书嫁入凌照皇室的机会,夺走传说藏在凌照国的宝藏,称霸凌宇大陆,与整个凌宇大陆为敌。”黎凌逸说出了让青小岚更不敢相信的话。 青小岚瞪大了眼睛,难以消化这突入而来的信息。 “那,那他是你的敌人,你还娶我?”青小岚想到了一个更为纠结的问题,虽然自己不是青小岚,但是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那黎凌逸不是左右为难吗? “本王不怕,哪怕整个世界与我为敌,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黎凌逸知道青小岚担心自己处境尴尬,深的宽慰,一句话,却让青小岚暖了一生。 “好了,不要在想了,我们回家。***”黎凌逸吻着青小岚的额头,轻轻的说着,青小岚的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小时候经受那些苦难折磨的毕竟不是现在的青小岚,她心痛,但也不会因此疯狂,不能自已。 “对回家。”青小岚点头附和,说道了回家,青小岚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抬头用那哭红了的眼睛看着黎凌逸,“黎凌逸,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青小岚的表很忍着,可是那略带鼻音的声音萌的人想笑出来,再加上一句像极了妻子盘问丈夫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的台词,让本来想严肃认真回答的黎凌逸一下子笑了出来。 “王妃是觉得本王有什么事瞒着你吗?不会啊,本王除了王妃之外,可从来没跟任何女人有过亲密举动啊。”黎凌逸用手指刮着青小岚的鼻尖,宠爱至极。 “真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了黎凌逸一样,不过青小岚还真的有识别黎凌逸是否说谎的武器,二十一世纪的人谁不了解眼睛左右转和左右脑的关系呢。可惜,黎凌逸的眼睛里除了深,啥也看不见,眼睛转也不转,直直的看着青小岚,“这个小妻子这是在吃醋嘛?样子真可爱。” “当然了,本王除了王妃,再没碰过任何女人,从前没有,现在不会,日后更不会。”黎凌逸就差举手誓了,这话也成功的让青小岚赏了个白眼给他。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呢的王妃从青欲书变成了我之后,你非但没有任何反抗和不满,还表现的那么自然,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青小岚反问,她就是想不通,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妻子在大婚的时候被人换了呢? “当然是因为本王现王妃比你那个姐姐更好,本王喜欢王妃,娶你为妻心甘愿啊。”黎凌逸又来了酸掉牙的那一套,打算蒙混过关了。 “你说谎,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婚前夜,青欲书被人绑架了,还用青府上百口的性命逼她不能嫁给你,我才不得不妹代姐嫁。”青小岚不轻易的放过黎凌逸。 “王妃莫不是怀疑青欲书是本王绑架的吧?”黎凌逸不答反问,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这会儿说什么都有可能犯错,那就选择不说好了。 “这样也解释的通,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绑架青欲书呢?”青小岚像个好学的小学生似的,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 黎凌逸这回翻白眼了,青小岚这丫头真是主动,“本王可没承认自己绑架青欲书,王妃又何来此一问呢?” 一句话成功的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青小岚再次抬头,“那你敢跟我誓,逸凰殿的逸不是黎凌逸的逸?”青小岚已经认定了的事,根本就不用黎凌逸解释了,因为解释在他这已经没有效果了。 “是本王又如何。”黎凌逸笑了,浅酌了青小岚的红唇问道。 “额……”青小岚没想过黎凌逸会这么问,这代表他承认了嘛? “你是承认了嘛?”青小岚问了出来。 “是,青欲书是本王绑架的,这事本王没想瞒着你,只是大婚后生了太多的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解释……” “黎凌逸你混蛋……”青小岚还没听完黎凌逸的话,就骂了出来,“你这个混蛋,绑架了青欲书,强迫本姑娘嫁给你,混蛋混蛋混蛋……”青小岚的小拳头如雨点般砸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敏捷的抓住了青小岚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如果是现在,在让王妃做选择,王妃愿意嫁给本王嘛?”黎凌逸问出来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青小岚没想到黎凌逸居然现在会冒出这样一个问题,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而那红透了的脸颊也让黎凌逸明白,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他已经得到了这个王妃,从身到心,完完整整的王妃。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绑走青欲书,强迫她不得嫁给本王,让你代嫁嘛?”青小岚被黎凌逸的问话勾起了心底的好奇。 “为什么?” “因为,本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娶青欲书,本王认定的王妃,从来就只有你青小岚一个。”黎凌逸解释说。 同样的话黎凌逸在青家的时候说过一次,当时青小岚就不理解,现在依然不解。“认定的王妃就是我,为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我们见过?”青小岚搜寻了穿越后所有的记忆,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是啊,我们之前见过,本王还对王妃一见钟。”黎凌逸像是走进了回忆里一样,轻飘飘的说着。 “什么时候见过?”青小岚更好奇了,是在穿越之前嘛?那个真正的青小岚,黎凌逸,你喜欢的是那个青小岚是吗? “王妃不记得那只船,那诗了嘛?”黎凌逸低头看着青小岚,难道青小岚忘了初次的相见了嘛?黎凌逸暗暗的想。 “那只船?那诗?”青小岚盯着黎凌逸,不解的问。***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的那种不解的眼神,自然知道青小岚不记得他说的事,他心头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浓浓的幸福感淹没,“记不记得又怎么样呢?语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还强求什么呢?”黎凌逸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 “凌逸,说啊,什么船,什么诗?”青小岚被勾起了弄弄的好奇,难道这就是他们之前的缘分嘛?他和从前的那个青小岚?青小岚突然觉得心头被什么笼罩着,有点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反正语儿已经是本王的妻子了,记不记得从前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黎凌逸亲吻青小岚的额头,他希望她也能记得从前的相遇相知,但是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他不会给她添加负担,因为他要的是他们得将来。 青小岚感受得到黎凌逸的宠溺,也知道自己不了解他和从前的青小岚生的事可能会给黎凌逸带来心头的伤痛,但是她真的想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成了青小岚,就想完完整整的知道一切,尤其是那些和凌逸有关的事。“对不起,是我不记得了,你讲给我听好吗?我想知道,想记起来,真的想。”青小岚认真的说着,就像誓一样,语气里的诚恳让黎凌逸动容。 “在你七岁那年,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嘛?”黎凌逸问,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七岁?就是生那些事的那一年?”青小岚跟着黎凌逸的思绪,调动之前青小岚的记忆,想着之前生的一切。 第370章 388你真是糊涂 “是啊,七岁那年,我刚刚九岁,父王来鸣封见鸣封王,我和黎凌尘也来了,有天夜里,我绕过了父皇的侍卫,带着一个暗卫跑了出来,在离青府不远的一个小山坳里见到了一个小女孩,遍体鳞伤,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玉坠,红色的青花花瓣上雕了一个语字,很漂亮。我见女孩伤势严重,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创伤药,给女孩涂在了伤口上,不多久女孩醒来,她跟我说‘小哥哥,求求你带我走,我没有娘亲,爹爹有了大娘和姐姐后便不爱我了,大娘和姐姐欺负我,我不想回家,带我走吧。’女孩说的可怜,我心里也难受,我知道我喜欢这个小妹妹,不忍心看她受伤,我想带她走,可是不久,小女孩的家人来寻她,强硬的带走了他,我只带了一个暗卫,抵抗不过,不得不放弃,我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艘玉船小雕饰系在了女孩的腰间,那是我的承诺‘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女孩把她的红青玉坠给了我,告诉我,她是青家的小姐……”黎凌逸淡淡的说着,回忆里有伤痛,有美好,不论从前是痛、是甜,都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不忍破坏。 “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三生石畔早定,海枯石烂双双还。”青小岚不禁念出了四句诗。 “语儿,你想起来了?我就是当年的小逸……” “不,不是……”青小岚打断了黎凌逸那充满了兴奋的话语,“不是我想起来了,那些事我不是很清楚,但这四句诗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是青欲书房间里的一幅字画的题诗,那幅画正是一艘小船漂泊江海,而青欲书的腰间,常年挂着一个玉坠,我见过,我真的见过,那就是你说的小船对不对,对不对?”青小岚拉着黎凌逸的手问,心中百般滋味。 “青欲书?”黎凌逸有一瞬的怔楞,“难道我调查有误,当年的那个女孩是青欲书?不对,绝对不是,青欲书自从到青府之后,嚣张跋扈,从来不受欺负,也没有离开过青府,当年那个受伤的女孩不可能诗青欲书,就是语儿,不会有错,那么青欲书到底对青小岚做了什么,才会让语儿不记得和自己的那段经历,那块玉、那诗怎么都会在青欲书那里,看来这个女人,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了。”黎凌逸的愣神自然逃不过青小岚的眼睛,敏感聪慧如她,怎么会看不透黎凌逸此时的想法。 “是不是不确定当年的那个女孩是不是我了?我也不记得了,青欲书有诗,有玉坠,有你钦点的逸王妃身份,是不是这从一开始就是你弄错了,你心心念念的青家小姐,根本不是我,而是你绑去的青欲书。你要是后悔,我……”青小岚有些说不下去,如果黎凌逸心里的那个人是青欲书,自己真的要将黎凌逸还给青欲书嘛?“我没有那么大方,让出去一个自己刚刚爱上,却也深深爱上的男人,可以没有荣华富贵,但是那刚刚拥有的依靠怎么舍得放下”青小岚紧紧地咬着嘴唇,再也不出一丝的声音。 黎凌逸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语儿……语儿……”黎凌逸手捧着青小岚的脸,在那瞬间,青小岚再次泪水滂沱,只有在深切的感受到失去的痛苦的时候,才能知道那种痛是多么的深入骨髓。 “凌逸,小岚好自私好自私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将你还给青欲书了,我做不到,怎么办,我真的做不到……” “语儿,别哭,语儿是凌逸的,凌逸也永远是语儿的,曾经的那个就是你,不论你记得不记得,我都不会认错,青欲书就算有诗、有玉,她也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认定的从来就只有你,你不用将我还给谁,我就是你的……”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为她擦拭不断涌出的泪水。 “可是……” “不用可是,语儿,我们都是夫妻了,这就是命定的缘分,三生缘不会错,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从你七岁的时候就认定了你,你还要将我推给谁呢?你不是也说过要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作战的嘛?”黎凌逸打断了青小岚的话,说完后也不再等青小岚说什么反驳的话,朝着被青小岚自己咬红了的双唇,轻轻的吻了下去。 “可是,即使你认定的人不是青欲书,就是青小岚,可我也不是从前你认定的那个人,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我不是从前的青小岚,我能和你说嘛?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娶个王妃,多好”青小岚眼泪越的汹涌,心头压着令人窒息的痛,慢慢的陷在了黎凌逸的吻里,让那星星点点的甜蜜,麻醉自己。 黎凌逸和青小岚当天回到了凌照,青小岚回府休息,黎凌逸则进宫见黎云兆。快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逸王府。 “凌逸,你回来了,怎么样?”青小岚迎上刚刚进门的黎凌逸,挽起他的胳膊,轻柔的问道。 黎凌逸甜的心都醉了,这么温柔的妻子出门相迎,给予自己的那份爱恋和亲近,让他深深地迷恋,“语儿想我了嘛?我可是很想语儿呢……”黎凌逸牵起青小岚的手,深得吻了一下。 “咳咳咳……”清风不解风的咳嗽出来,打断了这唯美的画面,青小岚一阵脸红。虽然跟清风也很熟悉了,但是在人前和黎凌逸如此亲昵,总是有那么点害羞。 “清风,本王已经回到逸王府了,你也可以去休息了。”黎凌逸毫不客气的过河拆桥,每次自己进宫清风必然陪伴左右,可是如今见了娇妻,清风就得闪一边去了。 “王爷,卸磨杀驴可是不好的。”清风尴尬,真是重色轻友,刚刚回府片刻,自己就被嫌弃了。 “哦,原来清风是驴……”黎凌逸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清风说了句“告退”,就人影都不见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一笑,笑的那么腹黑,清风则心里懊恼,真是碰见一个腹黑的王爷,说什么错什么,闪人最对了。 “王爷,你进宫办事怎么样了?”青小岚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和黎凌逸一起回房。 回到房中,二人坐下,青小岚为黎凌逸倒茶,黎凌逸乐得享受“王妃都不关心本王,怎么还去关心旁的呢。”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在身前,伸出双臂抱的紧紧的,好似青小岚会跑了似的。 “额……”青小岚翻白眼,这男人什么都好,最怕就是腹黑、撒娇、卖萌、装傻,真是无人能敌了。哄老公跟哄孩子似的,青小岚在心里暗暗感慨。 “我何尝不关心王爷,我这不是还出门迎王爷回府了嘛。”青小岚也耍赖,在黎凌逸的怀里挣扎着,偏不让他称心。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黎凌逸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话语气中的疲惫让青小岚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事不顺利吗?”青小岚柔嫩的双手抚上黎凌逸的头,轻轻的放在太阳穴的位置按着。 “语儿别担心,事很顺利。”黎凌逸在青小岚揉按太阳穴的时候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说着。 “那怎么感觉不到你的高兴呢?很累吗?” “是啊,语儿,真的好累。”黎凌逸轻轻的说着,睁开眼睛,拉下青小岚的双手,手上一用力,将青小岚拉坐在自己的怀里。“生在皇室,每天都在勾心斗角,筹谋算计,真的很累,现在又要算计更多的人,更多的事,真的很累。” 青小岚知道生活在皇室的苦,而今自己也成了皇室的一员,体会自是更加深刻。“放松些,有我陪你,今后一直陪着你。”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比任何的海誓山盟都暖人心。 “有语儿陪着,真好。”黎凌逸深深的感慨,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 “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我自然要给你全部的温暖。”青小岚认真的说着。 “只是语儿,从此你就只有我,再也没有了青家,会不会伤心?”黎凌逸问道,虽然知道青小岚和青家的一切,但还是问了出来,既担心语儿伤心,又怕,怕自己再青小岚心中敌不过那让她伤透了心的青家。 “呵呵……”青小岚笑了,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动人。“凌逸这是在怕嘛?是在怕在我的心中你不及青家人重要吗?” “是啊,我怕,自从娘亲去世后,还从来没这么怕过。我……”青小岚伸出手指,堵在了黎凌逸的唇边,阻止了他要说出的话。 “我现在无法承诺我有多爱你,或是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我将要用一生去陪伴的人,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青小岚心里感叹,这句话真是煽,真是经典,这种感真是让你沉醉。 “语儿的这句话,是我此生听过的最美的句子。”黎凌逸紧紧的拥青小岚入怀,臂上的力度,仿佛要将青小岚揉进自己的身体了。 “是最美的句子嘛?那是你才疏学浅罢了,你没听过‘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句子才美。”青小岚说着。 “只要是语儿说的句子,在本王得心中,都是最美的。”黎凌逸开始拍马屁。 “那是,我青小岚说的当然是最美的了。”青小岚毫不客气的接受了黎凌逸的马屁,那叫一个享受,这种赞美,不接受,简直不是青小岚的风格。 “额……呵呵……”换做黎凌逸无语了,他怎么忘了,他的这个小妻子,可是最自恋的,总那么让人措手不及啊。 隔日尘王府里传来了皇帝的圣旨,黎凌尘次日迎娶青家大小姐青欲书为侧王妃。*** 圣旨一下,尘王府哗然,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迎娶个侧王妃不稀奇,尘王府已经有了正侧王妃,多加一位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不要这么急? 黎凌尘进宫想觐见父皇,问清缘由,却被皇后拦了下来。 “母后,为何父皇会突然下旨,让我娶青欲书?还这么急,青欲书是青小岚的姐姐,会不会是黎凌逸想安排在咱们身边的奸细。”黎凌尘说出了自己内心的不安,自己和黎凌逸斗了这么久,胜少输多,不得不仔细些。 “呵呵……”皇后听了黎凌尘的话,不愁反笑。 “母后?”黎凌尘不解。 “尘儿越来越思虑周全了,可是青欲书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怕什么?”皇后说着,满是对女人的不屑,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可是要是她是黎凌逸的人,怎么办?” “尘儿,你要记住,女人是最小心眼的。”皇后端起了茶,细细品味,不急不缓的说道,笑意荡漾在嘴角,有着说不出的淡定和自信。 “母后何意?” “青欲书是谁?”皇后不答反问。 “青欲书,青小岚的长姐啊……”黎凌尘不解母后这一问究竟是何意思。 “尘儿忘了,青欲书还是当初黎凌逸亲选的逸王妃,”丽妃人未到,语先到,话音刚落,就见她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见过皇后娘娘,”丽妃给皇后请安。 “妹妹今怎么还多礼起来了,你是我的亲妹妹,要这些虚礼干什么。”皇后佯装嗔怒,皇后和丽妃是亲姐妹,自然比后宫里的其他人要亲近些。 “妹妹这不是恭喜姐姐,恭喜尘儿,又娶了个娇妻,赚了个好机会嘛……”丽妃挽起皇后的手,撒娇的说道。 “恩,是不错,算是个机会。”皇后点头附和。 “母后,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儿臣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黎凌尘听着皇后和丽妃得辞,更是不解了。自己的担忧真的那么多余嘛?这算是什么号机会呢? “尘儿,你真是糊涂,枉你还娶了正侧王妃,王府里那么多女人,你怎么对女人还是这么的不了解呢?”丽妃打趣的看着黎凌尘。 “这……”黎凌尘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好了,就别拿尘儿打趣了,这孩子不懂男女之事,更不懂女人心,多娶个女人回来,多看看王府里的争斗,就明了这其中的缘由了。”皇后替黎凌尘解围。要是青小岚在的话,一定会翻白眼鄙视人的,“这就是过惯了后宫生活,尝尽了后宫争斗滋味后上位的女人吗?还想着多看看尘王府里的争斗,真是想要不得安宁啊。这是亲娘嘛?” 第371章 389难道另有其人? “呵呵,姐姐说的是,以后,怕是这尘王府里,会越来越热闹了。”丽妃也不再纠缠,转了个话。 “尘王府就算是热闹,也不能把逸王府比下去,青欲书从鸣封嫁到凌照,离青小岚那么近,又怎么会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好过呢。”皇后说着,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话虽如此,但是青欲书真的不会帮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嘛?”黎凌尘还是不放心。 “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帮助另外一个抢了自己心爱男人的女人呢?”丽妃语气坚定的答道,辞中那种咬牙切齿的味道煞是明显,这种味道在皇后的寝宫中蔓延,久久不散,这让皇后眉头不禁的皱了皱,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你是说青欲书还深爱这黎凌逸?”黎凌尘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虽然本心没打算娶青欲书,但是知道青欲书心里还存在着黎凌逸,总是那么的不爽,难道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如黎凌逸嘛?连女人上都会输给他?他心里充斥着浓浓的不甘。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能得到,连自己不爱的女人都得不到真心,这尘王当得也太悲哀了。 “尘儿,何必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动气。”皇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对黎凌尘表现出来的怒气很是不满,这个儿子如此的沉不住气,怎么一点都不像自己。反而是黎凌逸满腹心机,成熟稳重,如果黎凌尘不是自己的儿子,她也会从心里认可黎凌逸吧。 “我……” “好了,”皇后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听母后的,不论青欲书是不是心里还有黎凌逸,也不论青欲书会不会帮黎凌逸,这都是个好机会,按照母后的话去做,要么让黎凌逸身败名裂,要么让青欲书对整个逸王府恨上加恨,为我所用,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打败黎凌逸,这是最好的结果,更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黎凌逸如此狡诈,又怎么会如此大意,让我们能轻易得到这么好的机会呢?这次纳妃就是黎凌逸提议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黎凌尘再次说出自己的困惑,他心里的不安过去强大,让他难以平静。 “尘儿,你安排在黎凌逸身边的人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看见明天的太阳了。”皇后转过身去,不再看黎凌尘,显然是对他充满了不满,她说话中带着的冷血,让黎凌尘心头一震。 “母后……” “黎凌逸在青府为了青小岚和青欲书大打出手你可知道,为了摆脱青欲书的纠缠,特扬要让青欲书为兄嫂你可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安排的人又有何用,处理了吧。” 黎凌尘听完了皇后的话,没有做任何的反驳,只是无助的看向了丽妃,想从她那里得到些许帮助。不是自己心软不忍处理了手下,只是这种时刻这种决定,真的对吗?他疑惑,想从丽妃那里得到答案。 丽妃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并没有说其他的话。丽妃虽然是皇后的亲妹妹,但是这后宫之中又何尝有过亲,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只因为学会了虚与委蛇,明哲保身罢了。 “好了,都回去吧,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个女人罢了,惊慌什么。”皇后没有再看黎凌尘一眼,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内室,黎凌尘和丽妃也自行离去。 翌日,尘王府里吹吹打打,一片热闹的景象。***虽然时间仓促,但是毕竟是皇家办喜事,虽然是个侧妃,但也是皇帝下旨,两国结亲,还是办的比较隆重。 “凌逸,你说这么做真的好吗?”青小岚在前往尘王府贺喜的途中不安的问着黎凌逸,心总是无法平静,好像有什么事要生一样,“我的心总是乱糟糟的,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语儿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今天只是青欲书成婚,青占廷不会有什么动作,黎凌尘为了笼络人心,今天也会摆他的王爷风范,不会为难于咱们的。”黎凌逸分析着,搂着青小岚,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你说青欲书会乖乖的嫁给黎凌尘嘛?”青小岚又问。 “即使她有千百般的不愿意,青占廷也会抓住这个打入凌照的机会,逼她愿意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她的宿命,她一直都是青占廷的一颗棋子,假若黎凌尘能够一心对她,总比她在凌照任人摆布好,不是吗?”黎凌逸说着让青小岚宽心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女人得好好教训教训,让她嫁给黎凌尘,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好好的修理修理吧。”别怪他心狠,谁让她欺负了他的宝贝青小岚呢。 “我不是为她心疼,我只是觉得悲哀,一个看似被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女人为什么都这么悲哀,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 “语儿……” “我没事,只是感慨罢了,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会对我很好的,不是吗?”青小岚收起了自己的多愁善感,笑意盈盈的看向黎凌逸,靠在他的肩头,说着。 “恩,语儿,我会对你好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黎凌逸亲吻着青小岚的青丝,深的说着。 却说另一边,同样坐在轿子里,却是一脸怒气的青欲书。 上了花轿之后,气愤的青欲书把盖头扯下来扔在了一旁,独自的狠。 “黎凌逸,算你狠,居然真的让我嫁给黎凌尘,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你跟青小岚那个贱人也别想好好地过日子。”青欲书暗暗的毒誓,她恶毒的眼光看向了自己腰间的玉船吊坠,狠狠地扯了下来,放进了袖口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青欲书突然笑了,“贱人,青小岚,黎凌逸,今天,我就借着你们为我创造的大婚时机,让你们身败名裂,让你们一起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吉时的临近,尘王府里的宾客越来越多,多半都是朝中大臣,还有一些就是在凌宇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宾客们纷纷议论,鸣封青家真是好福气,二小姐青小岚刚刚嫁给了凌照逸王爷为妃,这才多久,大小姐马上就进了尘王府为侧妃,真是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青小岚和黎凌逸走进大厅,听到了这样的议论,也只是相视一笑,没有做什么回应。虽然大家说的的确不错,青小岚和黎凌逸的结合的确是幸福,但是青欲书呢?这其中的节,又有几个人知道,大家不过是看见了表面的风光罢了。 “新娘到……”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临近,尘王府里的喜婆的叫喊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宾客们都朝外望去,想看看这个曾经鸣封的才女,如今尘王爷的侧妃是何等人物。 只见黎凌尘一脸平静的牵着新娘进了大厅,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倘若不是那一身喜服,人们甚至会怀疑,今日要纳侧妃的人是否是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 喜帕盖住了青欲书,宾客们看不见喜帕底下那恨意浓烈的表,只见那高挑却不失丰腴,丰腴中却透着纤细的身材,众人也能看得出,今日尘王纳的侧妃,定然也是个美人。 整个成亲的过程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虽说青家的确是鸣封的大户人家,也是凌宇大陆十大家族之一,但是青欲书毕竟是侧妃,其婚礼的隆重比不上青小岚成婚的时候。 但是青欲书并不在意这些了,她也希望越快越好,早早的结束,她才能有时间谋划些事。 青欲书被送进了新房,黎凌尘免不了在宾客间周旋。喜宴会持续很长时间,尘王府特意准备出了一些客房给宾客休息之用。 青小岚和黎凌逸前来贺喜,一则是为了看到二人成婚,算是计划实施了,心里安心,二则,二人是凌照的王爷王妃,即使心里再不愿,该做的礼节,表面功夫,腹黑的二人,自然会滴水不漏。 喜宴进行了一半,青小岚和黎凌逸就离席,到了专门安排给他们二人休息的房间休息。 “凌逸,你对尘王府熟悉嘛?”青小岚进房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还算熟悉,王妃为何这么问?”黎凌逸不知道青小岚如此一问,是何意思,遂问了出来。 “新房是不是就在这间房隔壁院子?”青小岚又问。 “是……”黎凌尘疑惑,却没有再问,就等着青小岚自己说出来。 “走,我们去拜访一下我那亲爱的姐姐。”青小岚说着,就拉起了黎凌逸的是手,往房里走。 “语儿,青欲书大婚,我们现在去拜访合适吗?而且这是去内室啊?” “她大婚,我们这么去,自然不合适,我们走窗户,你带我用轻功飞过去,我们悄悄的去。” “王妃这是想偷看青欲书和黎凌尘洞房嘛?要不我们也……”黎凌逸开始邪笑,脸上有着那么点暧昧。 “停,瞎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不太放心,咱们去看看,这两个人,不会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吧。”青小岚打断了黎凌逸邪恶的想法,说出来自己的原因。 “王妃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嘛?”黎凌逸听青小岚这么说,虽然自己早就已经让暗卫盯紧了,稍有况自己都会收到消息,但还是提高了警惕。 “你看那香……”青小岚眼神示意,黎凌逸顺着那眼神望去,看见了一个紫金香炉中正冒着阵阵香烟,跟普通熏香看不出什么差别,只是味道似乎浓了一些。 “我不擅长制香,但却对香料种类比较敏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香应该是紫罗雀。”青小岚说道,顺手拿出之前调配的清素丹喂给了黎凌逸,自己也吃了一颗。 “刚刚吃得是什么?紫罗雀又是什么?”黎凌逸吃下丹药后,问道。 “吃的是清素丹,前段时间研究琼露丹的时候,调配的,专门对迷香**比较有效,清心解欲,省的你被迷倒了,嘿嘿,紫罗雀是一种会让人产生**的香料,是鸣封常见的紫罗粉加迷香调配的。我想这应该是青欲书安排的吧。” “又是青欲书……”黎凌逸咬牙,这个不让人安生的女人。 “王妃,我想不明白,青欲书刚刚进尘王府,一直在拜堂,随后就被送进了新房,怎么会有时间在咱们的房间里放紫罗雀呢?”黎凌逸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如若不是青欲书有分身之术,又怎么会能一边拜堂,一边焚香害人呢。***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许是派人做的吧,像穗红,不就是青欲书最好的爪牙吗?”青小岚分析着。 可是刚说完,却自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也不对,穗红在嚣张,也是个丫鬟,而且这又不是青府,根本不可能让穗红为所欲为,她又不会武功,怎么能在咱们房间里害人呢?真是奇怪。” “是啊,而且我的人也没有给我传来什么消息,也就是说青欲书应该没有动静,一直待在新房里,这是怎么回事,本王一时还真是想不明白。” “莫非她会穿越嘛?”青小岚想到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猜想着青欲书是不是会什么邪门的穿越功夫,可以从一个房间穿到另一个房间呢。 “倒是有这种功夫。”黎凌逸的话成功的吸引了青小岚的注意。 “真有这种功夫?”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哪成想还真有这种奇葩的东西,这不是只有在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东西吗?不过再回头想想自己这朵大奇葩,突然也就释然了,世界之大,什么奇事没有呢。 “恩,的确有,传说在《玉心传》中曾经记载过有一种功夫,可以瞬间移位,穿山过墙,可是这种功夫也只是一种传说,《玉心传》在江湖上早已经失传了数百年,青欲书除了那一条鞭子,并没有什么功夫,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失传的功夫呢?”黎凌逸将自己知道的连在一起分析,却始终想不出个究竟。 “算了,别想了,我们先去看看况,反正这紫罗雀也对我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我们偷偷的去青欲书那,说不定能打探出什么。”青小岚也好奇,迫不及待的想到青欲书那里一探究竟。 新房里,一身喜服的新娘坐在床头,喜帕盖住了头,看不出什么。黎凌逸抱着青小岚悄悄的潜在房顶上,拨开片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安静的画面。 二人不由的皱眉。 第372章 390要大补 青欲书安安静静的呆着新房里,这么安静,是青欲书的性格?如果青欲书一直待在新房里,那紫罗雀是怎么回事,难道另有其人? 二人不解,却也没有讨论什么,悄悄的离开了,回到了安排好的房间中,准备休息,再思量一番。 青小岚和黎凌逸刚刚进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语儿妹妹这是去哪里了,让姐姐好等。”青小岚和黎凌逸怔楞了半晌,不明所以,为什么青欲书会在这里,那刚刚新房里的那个人是谁? 还是黎凌逸心思沉稳,不论青欲书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但都说明了青欲书和紫罗雀有着莫大的关联,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妃喜欢花草,这尘王府里花草繁盛,奇花异草可是比本王的逸王府多了不少,王妃喜欢的紧,就让本王陪她去看看,倒是侧王妃,为什么不在新房里,反而在本王与王妃的房间里,这似乎说不过去吧。”黎凌逸淡淡的解释着不在房间的原因,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很是淡定。又问起青欲书来此原因,那加重了的侧王妃,也让青欲书稍稍变了脸色。 但青欲书很快就转为了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看好戏的样子,淡淡的说着,“本王妃想到今日大婚,语儿妹妹定然前来贺喜,实在是想妹妹,特意趁王爷未进新房时前来瞧瞧妹妹,和妹妹联络联络感,以后我们同在凌照皇室,有个照应,多多来往,也不枉姐妹一场不是。” 青小岚翻白眼,真是比起脸皮厚,一个赛一个的厉害。“还是姐姐的想的周全,是妹妹疏忽了。妹妹本想今日大婚,成了尘王的侧王妃,定有很多繁文缛节免不了,姐姐这么忙,妹妹不敢打扰,倒是让姐姐跑了一趟,妹妹惭愧。”青小岚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自己都给自己竖起来大拇指,真是有王妃风范,宫廷剧果然不是白看的啊。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本是自家姐妹,又嫁给了逸王爷兄弟二人,真是缘分。”青欲书说的很是自然,眼睛却向那紫金香炉瞟了瞟,这瞬间的动作,自是逃不过青小岚和黎凌逸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有了对策。 “的确是缘分,也多亏了凌逸,为了姐姐也能嫁进凌照皇室,我们可是没少向父皇说呢。”青小岚看着青欲书瞬间变黑的脸,笑的更开心了。宛如真的是一个妹妹在为姐姐嫁个好人家而高兴。 “姐姐坐下来说,别站着。”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坐下,还不忘招呼青欲书。“凌逸,我好热,浑身都热……”青小岚小声的对黎凌逸说着,却又把音量控制的刚刚好可以让青欲书听见。 “语儿,可能是刚刚在外面赏花时间久了,本王也是浑身热,来喝杯茶应该就好了。”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话说下去,也自然体贴的倒了杯茶,自己喝了口,试试味道温度,就喂青小岚喝了下去。 青小岚虽然知道这是黎凌逸在配合自己演戏,但这么真切的体贴,还是让她心头一暖。 而这场景,却是让青欲书的脸色又变了变,刚刚听见二人身子犯热所带来的喜悦瞬间就被湮灭了。 青小岚扯了扯那层薄薄的外衣,做着不顾一切,想扯下来的样子,喘气也变的粗重,“凌逸,热……好热……” 黎凌逸看见青小岚这么卖力,脸色有点黑,虽然也希望青小岚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但是现在还有个青欲书好不好,这个女人。 黎凌逸也渐渐的喘着粗气,手不自觉的滑上了青小岚的衣襟,双手扯在被青小岚自己弄的凌乱的衣襟上,左右扯动,却不让衣襟滑下来。 青小岚在心里翻白眼,这个男人真是,想演戏,还怕吃醋,况且是个女人的醋。 青欲书看见二人的反应,自然认为香料起了作用。 她伸手分开了黎凌逸和青小岚,自己挣扎着想要扶起黎凌逸。 黎凌逸和青小岚本就是演戏,看见青欲书如此,大概也思量个明白,看是一切都照着青欲书的安排进行着,却一切都没有青欲书预想的顺利。 清醒的黎凌逸,又怎么会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被另一个女人扶走呢。黎凌逸坐着左右晃动,因为和青小岚被青欲书分开后,就一直抓着青欲书的胳膊,力道很大,让青欲书皱眉。但无论青欲书如何用力,就是无法让黎凌逸站起来。 就在青欲书用尽力气都无果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青欲书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和气恼,这个时候,黎凌尘不是应该还在宴席上招待宾客嘛?不是黎凌尘,又有谁回来黎凌逸和青小岚休息的地方。 “事还没办妥,就来人了,黎凌逸我又带不走,他和青小岚那个贱人都中了紫罗雀,难道要便宜那个贱人?”青欲书并未看出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是装作中了迷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间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凌逸,在休息嘛?”黎凌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该死的黎凌尘……”青欲书气恼的骂了一声,推开了自己努力扶都扶不起来的黎凌逸,念了一声口诀,青光一闪,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因为以为青小岚二人中了紫罗雀,迷乱性,根本就神志不清,再加上黎凌尘来的突然,青欲书并没有避讳,背对着青小岚和黎凌逸就行动了,而这一切,被身后的两个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连那句“绯色花开翠亦来”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青欲书出了房间,青小岚和黎凌逸迅速整理衣物,看了对方一眼,一个转身进了内室,一个则到了门边,为黎凌尘开门。 “王兄怎么没在前厅招待宾客,倒是到本王这里来了,要是怠慢了这些朝廷大臣,大家可都该抱怨本王的不是了。”黎凌逸开门神自若的说着,心里却想着青欲书用了什么宝贝消失在自己房间的。 “本王看前面宾客也都喝得尽兴,想起王弟早早的退席,不知道是不是本王招待不周,怠慢了你啊,怎么说本王的这段姻缘也是托王弟的福才能成的,过来略表感谢也是应该的。瞧,我这还带了酒,就想与王弟痛饮一番呢。”黎凌尘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青白色的壶壁上附着青莲的图案,很是精致。 可是这酒却让黎凌逸警惕。 内室的青小岚听见门口二人的谈话,也是警惕起来,走出了内室,“凌逸,快请王兄进来坐,怎么还在门边聊上了。”青小岚走到黎凌逸身边,挽起了黎凌逸的胳膊,用了用力,以示警醒。 “可不,得进去坐坐,来,王弟,与本王痛饮一番,今天是本王大喜的日子,本王高兴,来,咱们兄弟俩不醉不归。”说着,黎凌尘就走进了屋内,坐在桌边上,到了两杯酒,一杯自己端着,另一杯递给了黎凌逸。 黎凌逸知道酒中多半有诈,但是还是伸手,想要接过酒,大不了喝下后,迅速用内功把酒再逼出来,这对于自己应该不难,所以黎凌逸并不担忧什么。 倒是青小岚在黎凌逸要碰到酒杯的时候,迅速拉回了黎凌逸的手,撒娇的对黎凌逸说“凌逸,王兄大喜,这酒咱们本应该喝,但是咱们不是商量好要孩子了嘛,我身子弱,你要是再不断饮酒,不利于要宝宝的,父皇那么盼着有个孙儿,这也是凌照的大事,咱们……”青小岚说着,到此,很是为难的看着黎凌逸和黎凌尘,剩下的话,二人自是明白。 黎凌逸心里暗笑,王妃真是机灵,而黎凌尘却不禁暗骂,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不想喝酒嘛? “王弟与王妃打算要孩子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为了两位以及那未出世的孩子,本王真是不能让凌逸多喝,但怎么说今天也是本王大喜的日子,就算是聊表心意,喝一杯吧。”黎凌尘把手臂抬起来,笑的很是体贴,酒杯却递到了黎凌逸的身前。 “这……”青小岚拉着黎凌逸的手臂摇摇头,就是不松手,一副不愿很为难的样子。 “王妃不必担心,也就是一杯酒而已,不会耽误你们小两口要孩子的。”黎凌尘看青小岚不放手的样子,脸上的笑也冷了冷,象征性的安抚说道。 “可是……”青小岚自然看得出黎凌尘的不耐烦,还是装作犹犹豫豫的样子,她就是在拖延,只要再拖延片刻,片刻就好,谁让她有宝贝呢。 黎凌逸并不知道青小岚的想法,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遂拉下了青小岚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亲拍着安抚,“王妃放心,一杯酒而已,不碍事的,今天王兄大喜,这酒怎么能不喝呢?” “是啊,就一杯……”黎凌尘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身上涌起了一丝燥热感,他按捺着接着说“就一杯酒,不碍事的,本王大喜,给个面子也得喝一杯不是。” 这种燥热感涌遍全身,传到四肢百骸,黎凌尘的眼睛越来越迷离,脸上的红也越来越明显,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粗。 “王兄已经喝多了,还是早点回新房休息吧,你们兄弟二人比金坚,日后有的是时间痛饮。”青小岚看到了黎凌尘的变化,知道紫罗雀开始作了,不待黎凌逸回答,抢着回答道。 “来人,尘王喝醉了,快扶尘王到新房歇息。”黎凌逸也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叫来了两个下人,扶着黎凌尘回新房。 黎凌尘满心的烦躁,满身的**,也管不得黎凌逸和青小岚的事,被两个下人扶着,快步的回到新房内。 “语儿真是个机灵鬼,用青欲书的紫罗雀对付了黎凌尘,真是好办法。”黎凌逸拉过了在门口张望的青小岚,抱在怀里,开心的说着。 “嘿嘿……”青小岚憨笑,“这就叫自作自受,估计闻了这么久的紫罗雀,黎凌尘该化身成禽兽了,粗野男人一枚,今天有青欲书受的了。” “还好语儿见多识广,早早的现了紫罗雀,要不……” “要不你就可以沉醉在青欲书的温柔乡里了,指不定多快活呢。”青小岚不待黎凌逸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本王是要沉醉在温柔乡里了,不过,是要沉醉在语儿的温柔乡里啊……”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吃醋的打趣,也乐得享受,打横抱起了青小岚,向内室走去。 “黎凌逸你……” “么……”黎凌逸狠狠的吻了口青小岚,将她要说出口的话打断,“本王如何?” “你……你禽兽……”青小岚羞涩的捶着黎凌逸的肩头,将头埋在了他的怀抱里。 “本王是要禽兽给王妃看看了,要不咱们的孩子怎么来呢?哈哈……”整个寝殿里,都洋溢着黎凌逸的笑声,久久不散,而后转化成缠绵的喘息…… 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逸王府,青小岚被黎凌逸抱着进了卧房。*** 翠儿看到青小岚被抱了进来,惊慌的跟着黎凌逸“王爷,你们不是去尘王妃参加婚宴么?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翠儿单纯的孩子,实在是想不通,参加个婚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况,早晨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被抱着进府了呢,真是让人担忧。 “翠儿,我没事。”青小岚把头埋在黎凌逸的怀里,慵懒的回答翠儿。 “小姐真的没事吗?”翠儿很是不放心,平时可是很少见青小岚如此慵懒,说话连头也不抬,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青小岚实在是不好意思抬起自己现在还面色泛红的头,她用力的拧黎凌逸的手臂,将所有的羞恼都泄在黎凌逸的身上。 黎凌逸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翠儿,王妃没事,王妃只是太饿了,没力气了罢了,去准备点好吃的,越有营养越好,王妃要大补,哈哈……”黎凌逸说完,也不待翠儿回应什么,就大笑着抱着青小岚进了房间。 翠儿面色稍稍好转,没有了担忧,却是一脸的好奇。“王爷向来最担心王妃了,要是小姐真有什么事,王爷肯定不会笑成这样,可是小姐到底怎么了呢?”翠儿不解的摇摇头,自顾自的语着。 翠儿也不做他想,快速的转到了厨房,准备好吃的去了。 这是她来到逸王府这两天来做的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因为逸王爷交待了,越营养越好,王妃要大补。 第373章 391罚跪 当青小岚终于面色如常的和黎凌逸共进晚餐的时候,黎凌逸却让翠儿撤下了大半的晚膳。“翠儿,你把这些晚膳留下一半就好,剩下的你就分给府里的人吧,去厨房让丫鬟婆子再准备些进补的东西来。” “王爷,这还不够进补吗?”翠儿蒙了,满桌子的鱼啊肉啊的,还不算补嘛? “这算不得什么,去告诉她们,让她们准备些女人运动过度进补的东西,你这么说她们就明白了。”黎凌逸的话自然招来了青小岚的一阵白眼。 “翠儿,别听他的,他说了不算,你带着吃的下去吧,剩下够我们俩吃的就好。”青小岚不理会黎凌逸的话语,另作吩咐。 “可是,王爷说……” “不用听他的,这个逸王府从此我做主了。”青小岚很是霸气,翠儿看着黎凌逸嘴角带笑,也没反驳什么,就带着一堆晚膳,退了出来。 “王妃这是要替本王掌管逸王府嘛?”黎凌逸挑了一块做的色香味俱佳的肘子放在里青小岚的碟子里。 青小岚更是毫不淑女,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怎么?你有意见?” “呵呵……”黎凌逸宠溺的笑笑,“本王怎么会有意见,只是怕累到了王妃和本王的女儿罢了。” “噗……”青小岚险些喷黎凌逸一脸的肘子,“什么女儿,哪来的女儿,胡说什么?”青小岚的脸色微微泛红。 “王妃不是说咱们马上要要孩子吗,本王连尘王得酒都不敢喝了,可就是要为了孩子好啊。怎么还没有嘛?难道是本王的努力不够,要不……”黎凌逸早已放下了筷子,一只手摸上了青小岚平坦的小腹。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手背上,“什么要不,不要不要,要不是知道黎凌尘的酒没安好心,我怎么会编出这么烂的借口,还有,你给本姑娘注意点,少得了便宜卖乖。” “语儿怎么能这么说呢?”黎凌逸的手不但没有缩回来,反而更进了一步。 “那本姑娘应该怎么说?”青小岚不解,这么说怎么了?暴脾气啊。 “语儿怎么还能称本姑娘呢,应该是本娘,是我女儿的娘啊。”黎凌逸趁着说话的机会,一把将青小岚抱在怀里,撒娇的说道。 “你哪来的女儿?你还有女儿了?”青小岚不理黎凌逸的茬,打岔道。 “我的女儿不就在语儿的肚子里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肚子里有你女儿的,真会做梦。”青小岚的大白眼再一次毫不吝啬的赏给了黎凌逸。 “本王亲自送她进去的,这还用哪只眼睛看吗?”脸皮厚无极限,黎凌逸傻傻的、萌萌的问,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黎凌逸,你还要不要脸了?”青小岚粗暴的吼出来,哪有人一天都把那事挂在嘴边的。 “本王要脸做什么,要脸了怎么和语儿有女儿呢?”理所当然的样子煞是可爱。 “我这没有你女儿。” “怎么会没有呢?我送她进去了啊。” “没送进来。” “哦,那再送一次好了”黎凌逸说了之后也不等青小岚说什么,抱起了青小岚向内室走去。 “黎凌逸,你混蛋,老娘还没吃饭呢?” “别吵王妃,本王这就喂你……” 房间里只剩下青小岚一句一句混蛋的喊声…… 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青小岚才起床,黎凌逸早已经不在房内了。*** “小姐,你醒啦,我准备好了水和早膳,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翠儿听到房内的声音,敲门对青小岚说道。 “翠儿,进来吧,我起来了。”青小岚说道,伸了伸懒腰,腰酸背痛的,心里有把黎凌逸骂了个遍。 “小姐。”翠儿端着洗漱的水走了进来。 “恩,放着吧,王爷呢?”青小岚问翠儿,“一大早就不在,居然还能起得来。怎么男人和女人差别就如此大呢?”青小岚想不通。 “哦,王爷一大早就起来了,清风过来,说是有事找王爷,王爷交待要是小姐醒了问起,就说让小姐好好休息,他出去一趟,午膳回来陪王妃一起用,随后再陪王妃去看戏。”翠儿一字不漏的把黎凌逸交待的话说给青小岚听。 “看戏?看什么戏?”青小岚不知道黎凌逸这是要唱哪出戏呢? “这个王爷没有交待,我也不知道。”翠儿边回答边又叫外面的丫鬟把早膳端了进来,青小岚洗漱完毕后,吃着精致的早餐,除了浑身的酸疼之外,一切都美滋滋的。 “没交代就算了,翠儿,等用过膳后陪我去趟府里的药房,我给你调几幅药,你每日三次,按时喝下,这几天就先别干活了,府里有丫鬟,少你一个也乱不了,记得别碰冷水,估计用不了十日,你脸上的伤就能够痊愈了。”青小岚边说边吃。 “小姐,你是说我的脸还能痊愈?”翠儿不敢置信的问。 “当然,也不看是谁给你治,本小姐一定让你的脸看不出一丝伤痕,让你漂漂亮亮的,再给你找个好婆家,嘿嘿,到时候可得请本小姐到你家喝上几天的喜酒。”青小岚吹捧着自己无敌的医术,也不忘开开翠儿的玩笑,几句话把翠儿说的又惊又喜、又爱又羞,只能害羞的低下羞红了的脸,不再看青小岚。 过了晌午黎凌逸才回到王妃,青小岚因为早膳吃得晚,这时也还没有用午膳,一直待在药房里配药,翠儿的药用了不久就准备好了,而后青小岚就仔细的研究起了琼露丹,将剩下的几味极为罕见的药材一一列了出来,准备交给王府的人,让他们四处搜寻。 “王妃,还在忙呢?”黎凌逸走了进来,站在青小岚的背后,轻轻的抱着她,宠溺的问。 “别动,我正忙呢。”青小岚正全神贯注,不想让黎凌逸打扰。 “王妃,还能有什么事比本王在你心中还重要。”黎凌逸撒娇的问。 “谁告诉你你在本王妃心中很重要的了?本姑娘告诉你,什么在本王心中都比你重要。” “王妃,你这样说让本王很伤心啊。” “您老人家还有心这东西?不是早就让图拉叼走了吗?” “图拉?”黎凌逸不解。 “没错,是图拉,就是你养的那只狗……” “王妃……”黎凌逸撒娇,很是无辜、很是冤枉的向青小岚撒娇。 “得得得,别腻歪了,说正经的,在冬季到来之前,派人将这四种罕见的药材找到,冬季到来之后,我们找机会去趟琼宇,采集青花雪水,我试着调配琼露丹,看看能不能成功。”青小岚将写好的药单交给了黎凌逸。 “没问题,肯定在入冬之前准备好这些东西。”黎凌逸自信满满的说。 “别那么自信,这四味药不是那么好找的,极为罕见。”青小岚见不惯黎凌逸随时随地的那种自信,果断的破给他一盆冷水。 “呵呵,不论多难,本王都会找到,先不说这个,王妃,咱们先去用膳,然后换衣服,咱们去看戏。”黎凌逸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在做纠缠。 “看戏?今天我听翠儿说了,你早晨就说要去看戏,看什么戏,什么时候安排的,怎么没跟我说过呢?”黎凌逸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有看戏的安排。 “这也是临时安排的,语儿难道不奇怪青欲书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脸,揉着她的头,宠溺的问。 “青欲书?你是说……”青小岚的话说了一半,瞪大眼睛看着黎凌逸。 “是啊,可以在不同地点行走自如的青欲书,今天一早我派清风动用势力查了所有资料,我怀疑,青欲书身上有件难得的宝贝,她不会功夫,单凭开启宝贝的咒语就能穿梭空间,我想这一定是件很好的神器,我们怎么能不找机会去看一下呢?”黎凌逸笑的很是狡猾,笑容里面的胸有成竹更是明显。 “可是青欲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我们知道她的秘密呢?我和她一同住在青府里这么久,虽然因为不和不常接触,但是也从来没见过她身上带有什么特别的宝贝。”青小岚仔细的回想着青欲书身上可能是神器的宝贝,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以前有没有现都不要紧,我们现在去也不晚,即使找不出青欲书身上的神器,我也要拿回我的玉船吊坠,即使拿不到我的玉船吊坠,我们去看看尘王府里的鸡飞狗跳,也是件很享受的事,王妃觉得呢?”黎凌逸笑嘻嘻的说着。 “好,这种热闹我喜欢,走,用膳去,吃完了,出门看戏……”青小岚拉着黎凌逸走出了药房。 且说尘王府这边,大戏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场了。*** 尘王的正妃,凌照富商之女艾雪,侧妃,丞相千金马灵儿,以及刚刚进入尘王府大门的青欲书都齐齐的聚在正厅里,而尘王府的一家之主却不在,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台戏正唱的热闹。 “跪下。”艾雪冷冷的对青欲书说。 “凭什么?本王妃何错之有,为何要跪?”青欲书也怒了,昨夜被黎凌尘折腾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到今天早晨能休息一会,艾雪就派人来闹,到了中午可好,自己亲自上阵了,“当我青欲书好欺负嘛?” “妹妹这话可就错了,妹妹怎么会没错呢?姐姐治家有方,绝对不会冤枉了妹妹的。”马灵儿用丝帕捂着樱桃小口,边说边笑。 “你……”青欲书刚想出反驳,却听马灵儿有说“你看,入了王府,就要守王府里的规矩,绝不能恃宠而骄,日上三竿还不起,这是第一错,以王妃身份自居,这是第二错,别忘了,你的王妃前面可是加了个侧字的,再者,尊卑有序,出顶撞王妃,此乃不敬,这是第三错,刚刚入府一天就三错并犯,妹妹又怎么能说自己没有错呢?” “我是侧妃,你难道是正的嘛?也不过是狗仗人势,嚣张什么?”青欲书自是看不惯马灵儿狐假虎威的样子,毫不留的说。 “你,你才狗仗人势……你……”马灵儿语塞。 “够了……”艾雪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向二人吼道。脸上怒气横溢,让马灵儿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把尘王府当成什么了?你们唱戏的戏台嘛?还有没有点规矩?你们哪个不是名门出身,现在又都是尘王侧妃,这样的行为举止传出去就不怕百姓笑话嘛?”艾雪自身上散出一股威严,让青欲书和马灵儿自内心的害怕。 “进了尘王府,就要守尘王府的规矩,进门一天就将尘王府弄的鸡飞狗跳的,难道不该罚嘛?”艾雪一掌拍在了青欲书的肩上,青欲书猝不及防,跪倒在地上。 “你……”青欲书想站起来,却被艾雪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记得,以后称呼本王妃为王妃,你你的称呼,这难道就是你青家的规矩?就这样给本王妃跪着,何时知道自己错了,何时再起来。” “呵呵……”马灵儿看到青欲书被艾雪一掌打跪在地,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还有你,马丞相就是这样教养你的嘛?” “王妃,我……”马灵儿刚想辩解,就被艾雪打断了。 “我什么?跟她一起给我跪着,不要以为有了尘王侧妃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罚跪,算是给你们二人一点惩戒,日后若敢再犯,顶严惩不贷。” “是” “哼”马灵儿和青欲书对艾雪的话分别给出了不同的回应。 “你二人互相监督对方,一炷香的时间内,谁若动了,以不跪论处,另外一人可以动手打人以示惩罚,出了问题,算本王妃的。哼……”艾雪说完就拂袖离开了大厅。 青欲书和马灵儿互瞪了对方一眼,便不再语。 青欲书经过一夜折腾,本就很累,再加上没有休息好,每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筋疲力竭了,而马灵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小就是丞相府里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何曾受过这等罪呢。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你,贱人,你干什么?”青欲书捂着火辣辣疼的右脸冲着马灵儿吼道。 “贱人?你理应称呼本侧妃一声姐姐吧?王妃有吩咐,你若动了,本侧妃可以施以惩戒,怎么,你这是对王妃的吩咐有异议嘛?”马灵儿动了动手腕以及跪得已僵硬的双膝,一本正经的对青欲书说。 “姐姐?贱人你也配,你以为给我一耳光就能显示你有多威风嘛?还不是艾雪的一条狗罢了,为她咬人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吼大叫。”青欲书轻啐了一声,凶巴巴的说着。 第374章 392好疼啊 “好啊,到了这时候还敢跟本侧妃耍威风,以为这还是你们青府嘛?哈哈……”马灵儿大笑着,挣扎着站了起来,提起已经麻的腿,毫不留的踢在了青欲书的身上,青欲书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她想挣扎着起来,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双腿酸麻,只能承受马灵儿的踢打,却没有还手之力。 马灵儿的拳脚像雨点般打落在了青欲书的身上。 “贱人,如有来日,我定让你不得好死……”青欲书诅咒。 “不得好死?即使本侧妃不得好死,也会让你死在本侧妃前面,哼……”马灵儿听到青欲书的话更加气愤,花拳绣腿也变的更加有力。 青欲书有些支撑不住,拉了拉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而这一幕被走进尘王府大厅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青欲书也看见了进来的二人,慌乱的拉回了衣袖,盖住了玉镯…… “哼……”青欲书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让青小岚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样子。 “呦,是逸王爷和逸王妃来了,有失远迎,真是失礼。”马灵儿收敛了自己打人时候的嚣张气焰,一副大家闺秀、乖乖女的样子,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在乎这么多繁文缛节呢?凌逸,你说呢?”青小岚上前拉着马灵儿的手,轻轻的拍着。 “王妃说的极是。”黎凌逸宠溺的拉了拉青小岚的手臂,将青小岚的手拉离了马灵儿的手,“我女人的手岂是她人随随便便就可以碰的嘛?女人也不成。”黎凌逸暗暗的想。 青小岚自然不知道黎凌逸此时的想法,否则肯定又会毫不吝惜的赏他几个大白眼了。 “哼,贱人……”青欲书咬牙切齿。 “呦,这不是姐姐嘛?怎么刚刚嫁到了尘王府,就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青小岚语气冷淡的说道,怜惜的辞中却没有透露出丝毫怜惜的谊。 “贱人,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我又何至于会落得如此地步,现在又来惺惺作态,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哼……” “既然姐姐这样讲,那妹妹我也没必要保持对你的怜惜和尊重了,也落得个贱的清新脱俗的好名声,你说是吧,姐姐……”青小岚重重的叫了那声姐姐,冷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厉,让青欲书一震。 青小岚逼近青欲书,手腕一用力,拉起了青欲书的手腕,翡翠玉镯清晰的展露在众人面前,青欲书大惊。 “贱人,你想干什么?”青欲书冲着青小岚大吼,想打断她的动作。 “当然是干一些犯贱的事,好坐实了贱人的名声,这不是让姐姐得偿所愿嘛?”青小岚一根银针刺在了青欲书的穴道上,稍稍用力,就扯下了她手上的翡翠镯子,“真不知道,要是我此刻说句‘绯色花开翠亦来’会生怎样的奇迹呢?姐姐你知道吗?知道的话就告诉妹妹,也省的妹妹浪费脑子再去琢磨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青欲书将话说到一半,有生生的咽了回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懊恼不已。 “姐姐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镯子的秘密嘛?这当然是姐姐自己告诉我的。”青小岚轻描淡写的回答,仔细的研究这玉镯有什么特点。 翡翠通体翠绿,里面淡淡的晕开几抹深色的绿,像花瓣一般在翡翠中绽放。玉镯上镶有一对雕花金片,芙蓉花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我何时告诉过你?”青欲书不解,这个镯子自己也才得到不久,也就只用过一次,难道?青欲书不敢置信的望着青小岚。 “姐姐这是记起来了嘛?呵呵”青小岚笑呵呵的回应,“姐姐以后有什么宝贝可得背着人用,还有啊,那紫罗雀也不是对谁都起作用的,反正它对我们家凌逸是不起作用,就是不知道姐姐昨晚过的可好?” “你知道紫罗雀?贱人,是你设计的对不对,我恨你,贱人,贱人……”青欲书狂的吼着,要不是不能动弹,相信她一定会上前撕扯青小岚,她心中的恨意绝对能将她撕成碎片。本想用紫罗雀设陷阱让黎凌逸身败名裂,没成想却被青小岚设计,让尘王中了紫罗雀,自己失了身子不说,还引了一连串的吵闹,如今受屈也被青小岚和黎凌逸看了个正着,这让她怎么不恨。 “我设计的?姐姐这话问的可真有意思,难道紫罗雀不是你放入我们房间的嘛?难道不是你想带走凌逸行苟且之事嘛?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嘛?姐姐恨我,你不是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恨了嘛,我处处忍让,你处处紧逼,赶尽杀绝,我即使不做什么,也不能让姐姐消除对我的恨,不是吗?”青小岚冷冷的说着,不含一丝感,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马灵儿没看过这样毫无绪的青小岚,冷的吓人,可是黎凌逸却是心疼的紧,因为他看得到,青小岚那冰冷的表,狠厉的辞下,饱含的是伤心和苦痛。 黎凌逸上前将青小岚搂在怀里,轻扶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绪。 有时候,爱一个人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只要在受伤时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痛苦也会渐渐变成幸福。 “我没事。”青小岚了解黎凌逸举动的含义,感动在心间蔓延。 “恩。”黎凌逸并不多说什么,两人的默契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 “哼,这里是尘王府,不是你们秀恩爱的地方,要是想秀恩爱,滚回你们逸王府去,一对贱人,让人看了就恶心。”青欲书看不惯二人的甜蜜。 “看来侧王妃是真的没把本王妃放在眼里,本王妃刚刚教导的行为端庄、待客有道是白说了,”艾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厅外。 “本王妃掌府无方,教导不严,侧王妃刚刚进府,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和王妃,真是多有得罪。”艾雪冲青小岚黎凌逸二人欠了欠身子,以示歉意。 “王嫂客气了,谁不知道王嫂向来治府严明,想必侧妃冲撞我二人,王嫂也会给本王一个交代的。”黎凌逸毫不客气的施加压力,他说过,任何伤害、侮辱青小岚的人,他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王爷放心,本王妃自会处理,还请王爷和王妃去偏殿休息,尘王不在府里,也让本王妃趁机和二位话话家常,可好?”艾雪说着便做出了请的手势,端庄大方中又不失恭敬,青小岚看到后不禁佩服,这才是一府的女主人该有的气质。 “谢谢王嫂,那我跟凌逸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青小岚说着,挽上了黎凌逸的手臂,一同走进了偏殿。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尘王府偏殿呆了不久就告辞,离开了王府,一路上青小岚一直沉默不,黎凌逸温暖的大手包裹着青小岚的小手,也不多,无声的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凌逸……”半晌后青小岚轻轻的开口。 “怎么了语儿,难过嘛?”黎凌逸宠溺的将青小岚的头揽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想告诉青小岚,不用怕,我是你一生的依靠。 “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同,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做,青欲书的人生是不是就毁了?黎凌尘不爱她,她也不爱黎凌尘,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才进了尘王府第一天,就受尽**,这样的日子,是女人的悲哀,倘若她不是青欲书,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是个有亲人疼、有丈夫爱的女人,该多好。”青小岚也不抬头看黎凌逸,只是在黎凌逸的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青小岚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善良,也不会同青欲书,因为她的身份她的行为不需要也不值得青小岚同,只是她还是会不舒服,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为另一个女人的不幸而感到悲伤。 “就算她不是青欲书,不是那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没有人能保证她有亲人疼、有丈夫爱,不是吗?” “为什么现在的社会男人和女人地位要差这么多呢?为什么女人就没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女人也是人,更需要关心、更需要安慰、更需要温暖。”青小岚感慨大,以前只是在书本上和电视里知道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地位低下,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那时也就是觉得悲哀,毕竟离自己很远,也没有太深的感触,当现在真真实实的看见一个女人受尽委屈,无人疼爱的时候,想象着如果是自己过着那样的生活,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是啊,女人就是用来宠、用来疼的,语儿放心,我黎凌逸肯定宠你一生,一生只为你一人。”黎凌逸郑重的说着,不似海誓山盟,却更胜海誓山盟。 青小岚抬起头,看着黎凌逸那充满温柔,充满坚定的眼睛,流露出满足、喜悦和无尽柔,“我不是想要你的保证,我相信你,即使你不说出来,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来到这个世界,我最幸福、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你。”青小岚的手环上了黎凌逸的脖子,充满了甜蜜,“你说要是当初你没有绑走青欲书,没有让我嫁给你,要是你娶了青欲书,现在的我们,又都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我娶得女人是青小岚,从来都只是青小岚,不会是青欲书,以后也再不会有其他人。” “那要是以后有更漂亮得女人呢?要是你当上了凌照的皇帝,要有三宫六院呢?要是……唔……”青小岚没有说完的话语全部被黎凌逸的吻堵在了嘴里。 黎凌逸尽的品尝着青小岚嘴中的芬芳,良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不会有那种如果,我说过,我的一生只有你。” “嘿嘿……”青小岚满足的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 “凌逸,我给你读诗吧。”青小岚突然想起了一诗,想念给黎凌逸听。 “好。” “问世间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青小岚轻轻的念着, “语儿,这是我……” “王爷”黎凌逸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暗卫在车马外禀报的声音。 青小岚直起身子坐正,黎凌逸拉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看着打断他浓蜜意的暗卫。“何事?” 暗卫上前一步,附附在黎凌逸耳边,悄悄的禀报。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这事我自会处理。”黎凌逸听完禀报后眉头蹙了蹙,向暗卫吩咐道。 暗卫撤下,黎凌逸放下帘子,马车继续前行,“去翠香阁”黎凌逸惊人的吩咐了赶车的随从。 青小岚也是不解的看着黎凌逸。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翠香阁可是……”青小岚欲又止,不知该如何问了。 “黎凌尘去了翠香阁,看来这个尘王府里到处都是秘密啊,咱们也到翠香阁去瞧瞧,呵呵……”黎凌逸边解释边干笑,带着媳妇逛青楼,这也是他黎凌逸头一次啊。 “说道秘密,咱们再看看这个,这个青欲书的翡翠玉镯,到底有什么机关,为什么她能用,我们就不能呢?”青小岚又拿出了从青欲书手腕上取下的翡翠玉镯,研究着。 黎凌逸拉过了青小岚,不让她继续研究,“既然是秘密,肯定不能轻易被咱们看出来,反正镯子都在咱们手上了,害怕没有时间研究嘛?现在咱们有件大事要办,先把这个镯子放一放啊。” “大事?什么大事?”青小岚不解。 “来,换身衣服,你总不能这样跟我去翠香阁吧,我可不想让一群男人盯着我的语儿看来看去的。”黎凌逸霸道的说着,顺手将马车上自己的男装拿出了一套,就要扯青小岚的衣服,为她更衣。 “你干嘛扯我衣服?”青小岚吼黎凌逸,用力的拍开黎凌逸放在自己胸前衣襟上的手。 “本王这不是要帮王妃换衣服嘛?”黎凌逸很是无辜的回答,揉了揉被青小岚拍了的手背“王妃,好疼啊。” 第375章 393火气大 “装,你就给我装,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没事,我轻轻的拍你一下,还跟我喊疼,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你调过头去,我自己换。” “为什么要调过头去?”黎凌逸无赖的问。 “你……”青小岚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的话噎了回来。 “王妃的身子,本王可是全部都看过的,不用避讳什么。”黎凌逸眨巴眨巴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 敌不过黎凌逸的无赖,青小岚就当着黎凌逸的面穿上了他为自己准备的男装。*** “好像有点大了。”青小岚无奈的说着。 “恩,是大了点儿,谁让你夫君我身材挺拔呢?”黎凌逸手托着下巴,作思考状,自恋的说道。 “真是只臭屁虫……”黎凌逸的话只能让青小岚想到臭屁二字,也不再理他,自己整理着衣物。 “王妃,来我帮你整理,男人的衣服我更熟悉。”黎凌逸说着就要上手帮忙,青小岚快速的起身想退到一旁,激动之下用力过猛,头狠狠地撞在了马车的顶端。 “啊……”青小岚捂着头,惨叫了一声,跌坐在马车上。 “爱妃,怎么样?快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黎凌逸不由分说的拉过青小岚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摸着青小岚柔顺的青丝,细细的查看着。 “本王要为你整理衣物,你这么激动干嘛?看,伤到了吧,这让本王多心疼啊。”黎凌逸看并不严重,还是唠唠叨叨的说着。 “让你整理衣物,那还能穿好嘛?”青小岚不经大脑的把心里想的话都说了出来。 “本王是要为王妃穿衣服,王妃以为本王要干嘛?难道王妃是想……”黎凌逸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副抓到青小岚小辫子的表,让青小岚脸色泛红。 “想想想,想什么想,本姑娘什么都没想,少用你那龌龊的脑子污染我清纯的思维。” “本王怎么龌龊了,别说本王还没有对王妃做那种事,就算是做了,也不能叫龌龊啊,你看看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哪个不对自己的夫人做……” “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什么德行?” “龌龊的德行……”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一路上吵吵闹闹,好不热闹,不多时就到了翠香阁。 “凌逸,你看我穿成这样真的行吗?”青小岚看着这一身蹩脚的男装,不放心的问。 “当然行了,丑是丑了点儿,但正好省的一群姑娘扑上来,占你便宜啊。”黎凌逸腹黑的打趣。 “你才丑呢,怎么,不让姑娘来找我,你是盼着姑娘全都扑向你是吧?你就等着被占便宜呢是吧?”青小岚做吃醋状。 “本王也就只想让王妃占便宜,别的女人肯定是正眼也不会看一眼的。走啦,咱们夫妻双双上青楼,有你看着我,我还能做什么不好的事吗?”黎凌逸搂过青小岚的肩膀,向前走。 “喂,你放开,现在咱们是兄弟,不是夫妻,哪有两个男人搂搂抱抱逛青楼的。”青小岚挣脱开黎凌逸的胳膊。 “额……”黎凌逸无语,怎么忘了这茬,看来以后还是少让青小岚穿男装的好,虽然不会让别人起色心,可是自己这便宜也不能占了,“哎……”黎凌逸叹了口气,无奈的与青小岚并肩进了翠香阁。 “哎呦,两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姑娘们,来来来,快来招待好两位爷……”翠香阁的老妈妈热的迎上黎凌逸青小岚二人,招呼着姑娘来伺候,老妈妈一声令下,十几个姑娘蜂拥过来,把黎凌逸和青小岚团团围住,煞是热。 “额……”青小岚尴尬“凌逸……” “姑娘们都辛苦了,”黎凌逸拿出了几张银票,塞给了老妈妈和其中的一些姑娘,“我们兄弟二人今天出来只是图个乐呵,想要好好聊聊,不需要姑娘陪,老妈妈,你就帮我们二人安排个安静的房间就好了。” 老妈妈看着黎凌逸出手阔绰,眼睛直放光,听到黎凌逸的话,连连点头。“好好好,有有有,我们这有上好的房间,翠红,带两位爷去雅素堂二号房。二位爷,我们雅素堂高雅清净,最适合聊天了,二位看成嘛?” “走吧。”青小岚抢着回答,她真的是想早点离开这群见了男人眼睛放光的女人。 “呵呵……走吧……”黎凌逸自是看出了青小岚的纠结,也不再多要求什么,跟着那个被老妈妈称作翠红的女人,来到了雅素堂二号房。 二人进了房,翠红就退了出去,青小岚仔细的打量着房内的布置。 果然称得上雅素,没有翠香阁随处可见的鲜艳、艳俗的色调,真个房间以黑白灰三色为主,陈列的家具也是棕黄色的古木家具,房间内挂着书画,放着花草,一副雅素静心的题字更是点睛之作,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翠香阁,青小岚万万也很难将这样的景象与青楼联系在一起。 “语儿,这里怎么样?”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惊讶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问,其实惊讶的不仅是青小岚,黎凌逸也没有想到,青楼里还有这么安静高雅的地方,不愧是凌照第一楼了。 “恩,是不错,凌逸,你带我到这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雅素堂吧?你不是说黎凌尘也来了嘛?他在哪?”青小岚看向黎凌逸,问道。 “我想,这雅素堂的一号房,里面肯定有秘密,黎凌尘,或许就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走,咱们去听听他到底有什么秘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就要走,却被黎凌逸一用力拉了回来。 “王妃急什么,要是走前门,大家都知道我们去刺探秘密了,这可不好,一点儿都不刺激。”黎凌逸笑道。 “那你是说……好啊好啊,快,这感觉可好玩了,嘿嘿……”青小岚心领神会。 “再等等,用不了多久,天色就会稍暗,咱们再走。”、 “哦,那好吧,可是要是黎凌尘他们这会就把秘密说完了,怎么办?”青小岚不放心,自己女扮男装上青楼,要是再错过了秘密,那可就亏大了。 “我的暗卫已经在守着了,即使我们错过了,还有他们,不过这次黎凌尘接见的人可不一般,我得亲自去瞧瞧。”黎凌逸一边安抚,让青小岚放心,一边又说出此行的缘由,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 “黎凌尘接待的人不一般?是谁呢?”青小岚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黎凌逸说不一般,这样的人和黎凌尘混在一起,会不会对黎凌逸不利,想到此,青小岚马上的又甩了甩头,想丢掉自己的不好想法,可是越想这种感觉越强烈。 “凌逸,这些人会不会对你不利,怎么我的感觉那么不好?”青小岚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满是担忧的问。 “黎凌尘见得是一男一女,具体是谁我还不能确定,但根据暗卫描述,应该跟鸣封脱不了关系,这次或许不是针对我。”黎凌逸细腻的分析。 “跟鸣封有关?在鸣封,除了我们青家,最重要的大家族不过是上官家和西门家,西门家虽家世不小,足可以独立王朝,但是因为祖上的关系,一直为上官家所用,那么这两个人就是上官家的人喽。”青小岚根据自己对鸣封的了解,分析着两个人的来历,如果两人是上官家的人,那么黎凌尘在青楼私会别国人,目的又何在呢? “王妃分析的极是,我猜测这两个人也是上官家的人,上官昊奇是鸣封皇,不可能轻易离开,他身下可是又一儿一女,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上官雄烈虽然对政治很敏感,也很会玩弄权术,但是他有最大的缺点和弱点就是就和女人,贪杯好色,或许这就是黎凌尘在这里接见他们的理由了。” “你是说,上官蕾儿也来了青楼?”青小岚不敢想象,一朝公主上青楼,这要让人知道,那上官蕾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时的青小岚早已忘了自己也身在翠香阁了。 “王妃不也在青楼嘛?哈哈……”黎凌逸抱过青小岚,大笑的说道。 “那怎么一样,我是跟着夫君一起来的,不怕人说三道四,她上官蕾儿一个黄花姑娘,上青楼这种地方……” “王妃又如何断定她是黄花闺女呢?”黎凌逸打断青小岚。 “额……”青小岚无语,的确,她也不确定。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过多久,天色就开始昏暗下来。 黎凌逸手揽在青小岚的细腰上,带着她从房间的一扇雅致小窗跳了出来,小窗正对着雅素堂的后花园,二人在后花园的假山后研究了一下地形,很容易的找到了一号房的位置,趁着后花园美人,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稍稍运功用力,眨眼就已经站在了一号房的屋顶,脚步轻盈,未出丝毫声响。 黎凌逸放开抱着青小岚的手,示意她蹲下来,青小岚会意,二人蹲下,黎凌逸轻轻的揭开了房顶的一片瓦,屋内的景和声音直射出来。 “上官兄果然豪爽,这事咱们就说定了,事成之后,本王定依约定献上宝物,决不食。”黎凌尘举着酒杯说着,坐在他对面的一男一女搂在一起,很是甜蜜的样子,男的也举起酒杯,回应黎凌尘。 “黎王爷客气了,本王豪爽也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只要蕾儿开心,本王做这点事还是值得的。”上官雄烈脖子一扬,喝下了一杯酒,还不忘在搂着的女人额头轻吻,他搂着的女人呵呵轻笑,娇羞的直说讨厌。 “原来是蕾儿公主对我黎家的中魂珠感兴趣啊,怪不得上官兄如此卖力,蕾儿公主如此美丽,上官兄做多少努力都是值得的,能倾尽天下博美人一笑,上官兄果然英雄,凌尘佩服之至,来,再来一杯。”黎凌尘边拍马屁,边敬酒。 “说道英雄,尘王爷才当之无愧呢。”上官蕾儿在上官雄烈怀里扭了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说“雄烈肯与凌照为敌,助你夺取皇权,为的也不过是搏我开心,拿到中魂珠而已,我这已经有了我们上官家的紫灵珠,多个中魂珠也不过是图个喜欢,尘王爷就不同了,王爷做事果决,事成之后成为了一朝皇帝,坐拥天下,这才是英雄,我们雄烈跟尘王爷一比,真是差远了。” “本王差嘛?本王还不是为了蕾儿,要说本王当不成英雄,也是蕾儿这个红颜是祸水啊……”上官雄烈紧紧地搂着上官蕾儿,亲昵的说着。 “蕾儿才不是祸水。”上官蕾儿双手缠上了上官雄烈的脖子,在上官雄烈的唇边轻吻一下,娇羞的说着。 “依本王看,上官兄是个实实在在的英雄,只不过这英雄都难过美人关那,哈哈……哈哈……”黎凌尘一席话,让屋内的其他二人也笑了出来。 瞬间,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一种挥散不去的笑声。 黎凌逸悄悄的把揭开的瓦片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搂着青小岚的细腰,纵身一跳,又回到了后花园中,两人也不多做停留,趁着夜色,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黎凌逸的脸色并不太好看,满脸暗沉,没有什么表。 “凌逸。”青小岚关好窗户后,走到黎凌逸跟前,温柔的挽起他的手臂,叫着。 “恩,语儿。”黎凌逸表变回了一如既往的温柔。 “是不是为黎凌尘的事担心,他跟上官雄烈如果联手的话,那你现在的处境可就太危险了。”青小岚想到这一层,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收紧,泛起了无尽的担忧。 “没事,这点小事,本王应付的来,只是我没想到,黎凌逸为了皇权,居然想要与别国联手,难道权利对他来说,真的抵不过一国王朝的百姓安宁嘛?上官雄烈虽然贪杯好色,可是政治手腕并不差,也并不糊涂,他的父皇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怎么可能为了上官蕾儿想要一颗宝珠而费尽心力帮助黎凌尘,他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是上官雄烈真的有能力帮助黎凌尘夺得皇位,他自然也有能力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到时候的凌照王朝估计就要改朝换代,跟着鸣封上官家的姓了,黎凌尘怎么这么糊涂。”黎凌逸想到凌照岌岌可危的状况,想到黎凌尘与上官雄烈称兄道弟的场面,不禁火气大。 青小岚的手轻轻的拍在黎凌逸的胸口上,为他理顺气息。 第376章 394真险啊 “凌逸,先别生气,现在事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只要我们能阻止了他们的计划,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自古以来,为了那一把龙椅,多少兄弟反目,杀兄弑父屡见不鲜,黎凌尘为了皇权泯灭人性,使出任何的招数都不为怪,你也别太生气了。”青小岚安慰着黎凌逸,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置身在这皇朝之中,看着真真实实的阴谋诡计,她才感觉到人性是这么的复杂。 “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语儿,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要是我不能当上皇帝,无法让你当上一朝皇后,你会觉得我无能吗?”黎凌逸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去争夺什么,只要我们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着,我就满足了。”青小岚主动靠在了黎凌逸的怀里,穿越时空,有这样一个肩膀给她依靠,她别无所求。 “语儿真好,可是我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与黎凌尘和皇后为敌,日后免不了血雨腥风,语儿跟着我,可能没有太多平淡的日子,语儿,我……” 青小岚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用手捂上了他的嘴。 “你不用说,也不用觉得愧疚,我既然是你的妻子、你的王妃、你想一辈子相守的女人,那么我又怎么会怕呢?不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以后也不论日子是平淡还是血雨腥风,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不是说过,要陪你并肩作战的嘛。”青小岚对着黎凌逸的眼睛,双眸含着无尽柔,轻轻的说着。 黎凌逸拉下青小岚柔软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语儿,有你真好,我向你保证,等我们把这些事都处理完,我就陪着你到处去游山玩水,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好不好?” “好……”青小岚也不多大,一个好字已经包含了所有的期待和感动。“凌逸,你说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那么亲密,不会是……”剩下的两个字青小岚没有说出口,但是表明的意思已经足够让黎凌逸明白。 “我想应该不会,清风去鸣封查过,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同父同母,我相信这不会错,虽然他们相处亲密,但是也没有太过逾矩的行为,至少我们没有看到不是吗?我怀疑这是他们蒙骗黎凌尘的一个假象,一个借口,想让上官雄烈帮助黎凌尘夺权,自己拿到中魂珠显得更顺理成章。”黎凌逸分析道。 “那中魂珠是什么?你们黎家还有这宝贝?”青小岚好奇的问。 “我也不曾听父皇提起,也不知道这中魂珠到底是何物,但是我想既然是上官家想要的东西,自然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说不定这也是青占廷想让青欲书嫁到凌照窃取的宝贝呢。”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爹爹就是为了这颗所谓的宝珠,就要牺牲掉自己女儿的幸福嘛?青小岚不愿想下去。说道宝珠,青小岚的眼睛又亮了亮。“凌逸,我有办法知道中魂珠是何等的宝珠,还能够破坏上官雄烈和黎凌尘的计划。” “哦,语儿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有办法,眼睛也亮了亮。 “可是手段不太光明磊落,”青小岚小为难。 “我们上房偷听又何尝光明磊落,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你就说吧。”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点点头,“刚刚上官蕾儿不是说她手上有上官家的紫灵珠嘛?我想……” “好。”黎凌逸趁着青小岚拖着长长尾音的时候,就已经给出了答复。“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全暗,只要暗卫回报上官蕾儿回到住处,我们就出,语儿,怎么样?” “好,就这么安排,可是我陪着你,是不是太碍手碍脚了,我又不会功夫,哎,要知道就早点学一点了。”青小岚懊恼。 “王妃想学功夫,还不是简单的事,这次回府后本王就好好地交给你,凭语儿的资质,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小有所成,这样以后我们去行窃的时候,语儿就不怕拖我后腿啦,哈哈……”黎凌逸边说边笑,心里也盘算着让青小岚学一点功夫,不用很厉害,只要能自保就好,毕竟光凭青小岚的一手银针,隐患还是太大了。 “别说行窃嘛,那么难听,这样好了,以后我们就叫玉色鸳鸯偷好了。” “偷也没比行窃好听啊?” “那样这么叫,听本王妃的……” 天色越暗了,暗卫早已来禀报,上官兄妹和黎凌尘前后出了翠香阁,上官兄妹一起进入了凌照有名的悦福客栈,想来他们这般进入凌照,也不敢贸然住到黎凌尘府上的,这正好有利于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行动。*** “凌逸,我觉得咱们还是换身衣服吧,这白色在夜里太扎眼了,行窃可是个技术活,别到时候没拿到紫灵珠,再暴露了,那你这逸王爷的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青小岚不放心的看着自己的这身衣服,还是在翠香阁的那身黎凌逸的衣袍,这样出去偷东西,太得瑟了吧。 “王妃不是早就说过本王没有脸的嘛?现在怎么有在乎本王会不会丢脸了呢?”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纠结的表,打趣。 “额……”青小岚纠结,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貌似……有……吧……“呵呵”青小岚干笑,“算了,我不管你,我去换一身,你的衣服太大了,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抓住个衣角啥的,跑都跑不掉。” 黎凌逸想了想青小岚这身男装,在翠香阁外面连便宜都不能占,也同意的点点头,“恩,王妃的确得去换一件衣服。” 青小岚也不再听黎凌逸多,回去换衣服了。 回到房里看着满衣柜的衣服,青小岚着实犯愁了,从来都没想过当了逸王府还要去当窃贼,衣柜里各种款式的衣服都有,就是没有夜行衣,这可让青小岚犯了难,“早知道就应该准备两件夜行衣的,偷东西连装备都不齐,还玉色鸳鸯偷呢,别变成被打鸳鸯偷就不错了,真是太丢脸了,黎凌逸,逸王府怎么这么穷,连套夜行衣都没有……”青小岚无奈的在房内喊着,一套衣服在她喊的瞬间被扔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额……啊……哇……”青小岚不断变换词句,就是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咱们逸王府太穷了,王妃可不能被抓啊,本王还等着王妃帮本王偷回来紫灵珠,咱们一笔横财,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呢。哈哈”黎凌逸边说边笑,看着青小岚可爱的表,真是爱极了。 “凌逸,你什么时候让人准备的,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有装备呢,哈哈,太好了,等下,我这就换上。” “等等我,本王也是有装备的,和你的可是一套哦……” “哦?这个还是侣装啊?”青小岚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敢置信。 “嗯哼?侣装?这个词好,对,就是侣装,玉色鸳鸯头的侣装。走吧,一起换。”黎凌逸提议,青小岚出奇的没有反驳。 两人不一会就换好了衣服,青小岚看着颇为满意。暗紫色的一身紧身衣,没有太多的装饰,却将她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关键是非常合身,不像平时穿的衣服,长裙广袖的,太不方便了,这个刚好适合运动,真的不错。 再看看黎凌逸,同款同色,看起来精神俊朗,青小岚一时看的出神。 “怎么语儿,被本王的美色吸引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出神的望着自己,自恋的揽过青小岚,说道。 “是啊,逸王爷秀色可餐……” “那语儿要不要尝尝?” “额……正经点,咱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青小岚推开黎凌逸,无奈的说着,一个总是精虫上脑的家伙,真是不好办啊。 “恩,那回来再尝也不迟,呵呵……”黎凌逸坏笑。 “好了好了,衣服也换好了,咱们走吧,早去早回。”青小岚懒得听黎凌逸的坏笑,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 “是得早去早回,这样王妃可以尝的时间长点儿……”青小岚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黎凌逸的回答,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黎凌逸恰好跟上,一把扶住了青小岚。“王妃这是要拜倒在本王的夜行衣下吗?” “滚开拉,混蛋,黎凌逸,你混蛋……” “本王滚开了,谁抱着语儿去行窃呢?行窃可是个技术活的啊,嘿嘿……”黎凌逸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搂着青小岚小蛮腰的手收的更紧了。 “你……”青小岚翻白眼,真是对无赖没有道理可讲。 “好了好了,语儿别生气了,咱们走,今天让你好好玩一场,消消气好不好。”黎凌逸看见青小岚翻白眼不理自己,讨好的说。 “哼……” “语儿,本王错了,回来认打认罚好不好?”说话间黎凌逸已经抱着青小岚飞上屋檐,开始飞檐走壁了。 “那你回来跪搓衣板……”青小岚听到认打认罚,突然想到了这句台词。 “搓衣板是什么?”黎凌逸不解。 “额……”青小岚为难,真是穿越有代沟啊,让她一个世纪的小姑娘和黎凌逸这样一个老古董谈恋爱,还真是为难,代沟真可怕啊…… 逸王府和悦福客栈相隔并不远,黎凌逸轻功好,脚程快,即使带着青小岚,也丝毫不影响速度,不多时就来到了悦福客栈。*** “这么多房间,我们怎么知道哪间是上官蕾儿的房间啊?”青小岚看着这些房间,犯了愁,有点不知道从何下手了,从来没当过贼,这里面的技术她可还真是不太懂。 “悦福客栈是凌照皇城里最好的客栈,分为青兰竹菊四君子雅舍和山海天地四雅居,剩下的就是普通客房了。”黎凌逸简单的介绍悦福客栈的况。 “以上官兄妹的身份地位,肯定住在上等客房里面,那么不是雅舍就是雅居,可是这也好多间啊。”青小岚叹气,这种排除法在选项太多的时候貌似不太管用。 “王妃生活在鸣封,对上官蕾儿一点都不了解嘛?” “她一个女人,我没事了解她干嘛,我又没有取向不正常。” “上官雄烈喜欢竹子,不是因为虚怀若谷,而是因为竹节代表着节节高升,上官蕾儿喜欢青花,凌寒独自开,坚毅、高洁。” 青小岚狐疑的看着黎凌逸,“你怎么对上官蕾儿那么了解,连她喜欢什么花都知道?”青小岚醋意喷。 “额……王妃这是在吃醋吗?”黎凌逸先是一愣,随后心大好,这小妻子这是开窍了嘛?懂得吃醋了,好兆头好兆头啊。 “吃你个大头鬼,给我老实交代。”青小岚好不淑女的一拳打在黎凌逸的胸前,黎凌逸假装疼痛,捂住胸口,表痛苦。 “王妃,好疼。” “额……我……貌似没用多大力气吧?”青小岚不相信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把黎凌逸打成这样,但看黎凌逸那痛苦的表,又不像是假的,不忍心的上来看,“真的那么疼嘛?我没用多大力气啊,来把手拿开,让我看看。”青小岚说着,就伸手拿开黎凌逸放在胸口上的手,谁知刚刚碰到黎凌逸,就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 “王妃的确用力不大,况且本王身子可是铁打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受伤呢?”黎凌逸在青小岚脸颊偷香,笑嘻嘻的说道。 “你骗我?”青小岚提高了声调,“唔”才出口一句就被黎凌逸堵住了嘴巴,青小岚瞪大了眼睛挣扎,但体力悬殊,不多久就放弃了抵抗。 看见青小岚不再挣扎,黎凌逸放开了青小岚的樱唇。 “黎凌逸,你混蛋,总是占我便宜,骗我还欺负我。”青小岚说着又向黎凌逸打了几拳。 “语儿,说话不要那么大声嘛,咱们现在可是来做贼的,被人抓住了可就丢人了。”黎凌逸不理会青小岚的娇嗔,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么说,赶紧捂住了嘴巴,真险啊,自己怎么一时控制不住,大喊大叫呢?要是被人逮到,那可丢死人了。 “呵呵,不用紧张,即使被人现了,我也会带你跑的。呵呵……”黎凌逸反而一改严肃状态,嬉皮笑脸起来,或许他们俩是闲话最多的窃贼了。 第377章 395你别激动 “别跟我嘻嘻哈哈的,回去再老实交代你是怎么那么了解上官蕾儿的,要是说不清楚,就一个月不许进房门,哼,现在走吧,你不是说她喜欢青嘛,那就进去,也就几间房,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青小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拉着黎凌逸想走,才迈出一步就是一个踉跄,还好抓着黎凌逸,才不至于跌倒。 “哎,居然忘了这事在房顶,没轻功,真是遭罪。”青小岚小声嘟哝,“快,抱我下去吧,回去好好教教我轻功,不会轻功太麻烦了。” 听见青小岚这么要求,黎凌逸当然是乐得帮忙,突然他就不那么想教青小岚轻功了,学会了自己飞,他就没有作用了,这个是不是不太好,黎凌逸心里暗自衡量思考着。 果然如黎凌逸所料,上官蕾儿在青字雅舍,外面有两名守卫。 黎凌逸示意青小岚,青小岚顺手放出两枚银针,两名魁梧的侍卫在没有任何反应的况下倒了下去,倒是由于身材健壮,倒在地上出了不小的声音。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不管两名暗卫,点破小窗,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是还没有惊动上官蕾儿,二人稍稍放心,从窗户跳了进去。 上官蕾儿朦胧见听到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悠悠转醒,在内室刚刚掀开被子,想起身查看,青小岚已经先黎凌逸一步,走进内室,一根银针飞出,上官蕾儿掀起被子的手落了下来,整个身子后仰,倒了下去。 “王妃的身手越来越好了。”黎凌逸关好窗子后,进入内室,恰好看到青小岚一根银针放倒了上官蕾儿,不由的说道。 “别拍马屁,赶紧找找,紫灵珠在哪?这才是正事。”青小岚对黎凌逸说,这次可是守好了做贼的本分。 “恩,我们分头找,你去床上看看,我在屋子里巡视一番。”黎凌逸安排,有条不紊,两人快速进入状态,分别行动。 黎凌逸几乎找遍了屋子里所有的瓶瓶罐罐,盒子袋子,就是没有现紫灵珠的踪迹,甚至连颗珠子都没见到。 他转而又到了内室,与青小岚汇合,和此时青小岚正手里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明珠研究着。 看见黎凌逸进来,青小岚从床上跳下来,将珠子递给黎凌逸,“床上身上我都翻遍了,就只有这颗紫色的玻璃球,你看是紫灵珠嘛?” 凌逸接过珠子,看着通体淡紫的明珠,圆润通透,一看就定番茄品,被青小岚说成了玻璃球,真是委屈它了。 “应该是它了,估计我们家的中魂珠也就是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这玻璃球有什么作用,能让上官家的人费尽心力,想要得到,既然这么重要,那怎么又会让上官蕾儿带在身上,这不是很不安全嘛?”黎凌逸对于这紫灵珠,也有很多疑问。 听到这两口子一句有一句的玻璃珠叫着,紫灵珠颇有灵性的在黎凌逸手中跳了跳,以示自己的不满,这富有人性的举动,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没有错过,二人相互交换个眼色,“看来这还真是个宝贝,”二人虽没有语,却都在心里暗暗的想。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趁还没有被人现,我们先走,回去再说。***”黎凌逸顺手收起了紫灵珠,放好,拉过青小岚,边说边跳出窗外,一跃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却说黎凌逸和青小岚刚走不久,上官雄烈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上官蕾儿住的青字雅舍,想跟她讨论下关于帮助黎凌尘夺权,换取中魂珠的事。 可是刚刚走到房外,就现了不对劲,守在房门外的两名侍卫齐齐的倒在地上,要知道这可是鸣封皇宫内的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可能不懂声响的被撂倒。上官雄烈也顾不得查看侍卫的况,一脚踹开了上官蕾儿的房门。“蕾儿……蕾儿……”上官雄烈大呼着进了内室,看到了倒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上官蕾儿。 “蕾儿,蕾儿……”上官雄烈抱起了上官蕾儿,轻轻的拍打着上官蕾儿的脸颊,摇晃她的身体,试图把她弄醒,但是半晌都没见效果。 上官雄烈心里不由的焦急,不知道上官蕾儿这是怎么了,看着上官蕾儿衣衫还算是整齐,也就稍稍的放了点心。 上官雄烈仔细的打量着似乎是在熟睡的上官蕾儿,突然现了在上官蕾儿脖颈间稍露在外的银针,上官雄烈眼睛一亮,稍稍运功,毫不费力的从上官蕾儿的脖颈间逼出了银针,他拿着银针仔细打量,不多时上官蕾儿也嘤嘤转醒。 “王兄,你怎么在我房里,生了什么事?”上官蕾儿看着映入眼帘的上官雄烈,不知这是什么况。 “蕾儿不记得什么吗?我刚刚想来找你商量黎凌尘的事,现侍卫倒在门外,我冲进来,就现你倒在床上,你好好想想,这中间生了什么事。”上官雄烈把他出现的经过告诉了上官蕾儿,让上官蕾儿回想。 上官蕾儿揉了揉脑袋,仔细的想着。“我在房内,因为喝了些酒,头有点晕,回来后就早早的睡下了,朦胧间,我听到外面出了两声很大的声响,我想起床查看,可是刚掀开被子,貌似有个人闯了进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个人闯进来,那你可看清楚了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上官雄烈听到上官蕾儿能想起一些经过,就细细的询问。 “什么样子……记不得了……好像是一身暗紫色的夜行衣……人嘛……”上官蕾儿仔细的回想,头晕晕的,有些痛“真的想不起来了,长什么样子没看清楚,他出手很快,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去的,就失去了意识。” 上官雄烈见也问不出什么了,就也不再逼着上官蕾儿想,“是用银针刺穴,出手是很快,而且很准,但是力道似乎不足,应该是个生手,我在你脖间现了露在外面的银针,你看。”上官雄烈将银针递给了上官蕾儿。 “这银针可不是普通的银针,上等材料,价值可不低啊,看来这次来的人可不一般,可是为什么要夜袭我呢?我们这次来到凌照,也算是秘密行动,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上官蕾儿看着银针,很是不解。 “我进来,看你衣衫整齐,应该不是为了色,房间内都有被翻动的迹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是我仔细的看了一下,似乎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丢,况且能用得起这样材质银针的人,也不会是穷苦之辈,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官雄烈无奈的叹气说道。 上官蕾儿听到上官雄烈的分析,一不为色,二没少财,这更让她迷惑。 两人在房间内沉默了半晌,突然上官蕾儿一声惊呼“糟了……” “怎么了?”上官雄烈急切询问。 “丢了丢了,”上官蕾儿因为着急,磕磕绊绊,也没说个明白,上官雄烈听得更是着急。 “什么丢了,别急,慢慢说。” “丢了,紫灵珠丢了……”上官雄烈听到紫灵珠丢了,站在床头的魁梧身躯也不由的晃了晃。 “来人直取紫灵珠,紫灵珠,可是谁知道你身上有紫灵珠呢?”上官雄烈毕竟是个混迹在官场,玩弄政治的男人,虽然也惊慌于紫灵珠的丢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细细分析。“咱们这次出门就很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况且紫灵珠又是秘密中的秘密,从不在人前显露,所有才能放心的带在身上,谁会清楚的了解一切,直取紫灵珠呢?” “是他,肯定是他”上官蕾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谁?”上官雄烈听到上官蕾儿的话,更是又好奇又着急。 “黎凌尘,肯定是黎凌尘,只有他知道我们来到了凌照,只有他知道我身上有紫灵珠,肯定是他,既想夺取皇权,又不想失了宝贝,才先下手为强,偷了咱们的紫灵珠,这样即使到时候履行约定,给了咱们中魂珠,也不算吃亏,肯定是他。”上官蕾儿认定了是黎凌尘所为。 上官雄烈听着,陷入了思考,虽然这样的解释似乎不太合理,黎凌尘应该不会这么不分轻重,现在对紫灵珠下手,但有没有更好的解释。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齐齐陷入了沉默。 而另一边黎凌逸和青小岚早已顺利的回到了王府,进了房间,换好了衣服,一副开心的样子,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恶性已经被上官兄妹齐齐的扣在了黎凌尘的身上,要是知道上官兄妹有这样的想法,估计会更开心。 “凌逸,快,咱们快看看玻璃球。”青小岚高兴的拉着黎凌逸,在床上兴奋的说着。 黎凌逸伸手,紫灵珠在手上光芒绽放,淡淡的紫色光晕在这夜色下尤其美丽。 “这玻璃球可真是个宝贝,真好看。”紫灵珠听到青小岚的夸赞,在黎凌逸手上跳了跳,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但是也只有紫灵珠知道,要是把那个玻璃球的名字换掉,它会更开心的。 “凌逸,看看,它还会跳呢,真是宝贝。小紫啊,来让我看看。”青小岚拿着紫灵珠在手里,仔细的查看,爱不释手。 “语儿这么喜欢,不如哪天我们去把它切割了,做几颗装饰宝石或者吊坠什么的,让你天天带着,怎么样?”黎凌逸建议着,却见紫灵珠害怕似的向青小岚怀里跳了跳,一道淡紫的光晕闪过,没入青小岚的皮肤,消失不见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到这样的景,皆是大惊。 青小岚惊慌的不知所措,也顾不得黎凌逸是否在看,掀开睡袍就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黎凌逸拉住青小岚翻看睡袍的手,“冷静些,让我看看。”黎凌逸先从惊慌中清醒了过来,探手运功,现青小岚脉象平稳,经脉畅通,并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样”青小岚看着面无表的黎凌逸,紧张的问。 黎凌逸思索半晌,才缓缓开口,“从经脉和脉象来看,一切正常,刚刚紫灵珠消失的位置大概是修炼之人神识海,如果紫灵珠真为宝珠,说不定对你修炼武功很有帮助,等我在运功看看。” 黎凌逸并不确定天下是否有如此奇物,毕竟自己也是一点一滴积累练就了一身武功,最多也不过是吃些上好的丹药,加速而已,如今神识也只是初等程度,能够查看到什么程度,黎凌逸并不确定。 静下心神,黎凌逸与青小岚相对而坐,黎凌逸摊开双手,让青小岚的手轻放在自己双掌之上,慢慢合眼,让神识出体,希望能够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中一探究竟。 黎凌逸慢慢进入一片飘渺境地,很宽敞,但是白雾缭绕,看不太清楚。黎凌逸再往前走,出现淡淡的金色光芒,光芒越来越盛,随后金波荡漾,如海一片,黎凌逸想着自己金色的神识海,不禁笑了出来,想必这就是青小岚的神识海了。 想不到语儿并没有修炼过,神识海却是如此的宽广,比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黎凌逸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多。 突然,黎凌逸听到了头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咦,坏家伙,你怎么也进来了。” 黎凌逸抬头,一个粉嫩的小男孩在上空一跳一跳的,一身淡紫色的衣服,有衬托出小小的高贵,很是可爱,黎凌逸突然觉得,要是和语儿能有这样一个孩子,就挺好。 “你是谁?怎么在语儿的神识海中?”黎凌逸虽然喜欢这个粉嫩的小孩,但对于她出现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还是略有担忧,神识海是一个人的神识汇聚而成,如果神识海被人破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坏家伙,我是紫灵珠啊,就是那个你想要切割了做宝石吊坠的紫灵珠。”小家伙气鼓鼓的说着,很是不满意黎凌逸的提议。 “你是紫灵珠,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怎么会幻化人形,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黎凌逸不解的问题太多,终于让小屁孩产生了不满。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呢?” “额……”黎凌逸一股被人嫌弃的感觉,很是不爽。 “好了,看在你是娘亲夫君的面子上,我就告诉你好了。”紫灵珠一副小大人摸样,煞是大方的说。 “娘亲?”真是一句话激起千层浪,黎凌逸更不淡定了。 “哦,你别激动,我们灵珠都把自己寄宿的身体当做娘亲来看待,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吓到我可不成。”紫灵珠拍打这叫自己的小胸脯,故作惊恐状的说。 第378章 396一饮而尽 “这样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这种解释,然后呢?”黎凌逸也不在一个称呼上多做纠缠,他想知道更多的关于紫灵珠的事,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感觉到这个紫灵珠小朋友不会对青小岚造成伤害的基础上。 “哦,你别急,我下来跟你说。”紫灵珠纵身一跃,就到了黎凌逸跟前,“你蹲下来或者坐下来嘛,你那么高,我看不到你的脸了。” “额……”黎凌逸无语,堂堂一个王爷,被一个小孩子指手画脚,真是无奈,刚刚还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小孩多好,现在想想,还是要个乖巧的女儿好了,这么个磨人的小鬼,还真是让人头疼。 黎凌逸想归想,还是依坐了下来。 “我是紫灵珠,叫我小紫就可以了,灵珠是明珠中级别较高的一种,像我这样的灵珠一共还有八颗,还有一颗更为高级的,我们一共十颗灵珠,都修炼出了自己的真身,能够幻化人形,但是这也仅限于在宿主的神识海中,我们可以扩大神识海,修炼神识,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将十颗灵珠会聚在一起,会有无尽的威力。”小紫若有所思的说。 “无尽的威力?什么样的威力呢?”黎凌逸虽然也是修炼之人,武功上乘,神识也算是小有成就,但是紫灵珠说的过于神乎其神,他一时难以接受。 “我也不清楚啦,好像是可以凝聚什么力量,与什么配合使用,能够开启什么,嘿嘿,以前姐姐说的时候没记好,不太记得了。”小紫笑嘻嘻的说道,真是小孩子心性。 黎凌逸忍不住揉揉小紫的头,宠溺的样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你说的姐姐也是十颗灵珠中的一颗嘛?” 小紫感觉黎凌逸的手很温暖,很亲切,不由的愣了愣,听到黎凌逸问自己,半晌才点头,“是啊,是姐姐,姐姐是中魂珠,中姐姐可漂亮、可温柔、对我们可好了。” 黎凌逸没有听到小紫漂亮、温柔等一系列定语,只是听到了中魂珠时不由的震惊,难道这就是他们想要得到中魂珠的原因吗? “你要寄宿在神识海中,那你为什么跟着上官蕾儿的时候没有寄宿呢?而是选择了语儿,这样对语儿真的不会有伤害嘛?”黎凌逸不解,也不放心。 “你放心好了,对娘亲有一百个好处,没有坏处的,娘亲没有修炼过,神识海也是刚刚开启的阶段,你看现在这么大,都是我的功劳好不好,不感谢我还怀疑我,真是坏人。”小紫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萌死人了。 听到对语儿不会有伤害,还未她开拓了如此的神识海,黎凌逸一阵激动,“那你为什么选择语儿呢?” “哦,我们十颗灵珠,五男五女,只能寄宿在不同性别的宿主身体里,而且宿主最好是金色神识海,这样有利于双方修炼的嘛。”小紫一副博学多识的样子,摇头得意的介绍着,就差跟黎凌逸拽文,说些之乎者也了。 “上官蕾儿不是金色的神识海嘛?”黎凌逸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神识海还有眼色的区分,刚刚看到青小岚的神识海的时候,以为所有人的都是这样子呢。 小紫赏了黎凌逸一个大大的白眼,“看你能进娘亲的神识海,自己的神识肯定也不弱,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呢?上官蕾儿不是,再说了,我还要找我的兄弟姐妹呢,她又没有相公,倒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再分开,多不爽。”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这小屁孩是不是太早熟了一点点…… 和紫灵珠聊了一段时间后,黎凌逸对灵珠的秘密也知道了个大概,怕青小岚担心,就起身出了青小岚的神识海。*** 黎凌逸慢慢的睁开眼睛,青小岚也是如此,两人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相视一眼。 黎凌逸宠溺一笑,青小岚不用他多,也明了紫灵珠应该就在自己的神识海里,而且不会是件坏事,她自己也不急了,就等着黎凌逸一点点的告诉她。 黎凌逸将自己知道的都一点不落的告诉了青小岚,二人皆是心中喜悦,一晚上青小岚都难以成眠。 当然难以成眠的可不只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上官家的两兄妹也是彻夜未合眼。 第二天一早,上官雄烈就以鸣封使者的身份,带着上官蕾儿进入皇宫,拜访黎云兆去了,这一举动倒是给了黎凌尘不小的震惊,本来说好了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来凌照帮助自己,是秘密进行的,这才一个晚上,上官雄烈就进宫见父皇,上官雄烈这是又要干什么,为什么事先没和自己商量一下,黎凌尘有些慌乱。 黎凌尘一整天都待在府上,等着看宫中会不会有什么消息传来,心里着实怕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靠不住,把自己给出卖了。 而黎凌逸相对于黎凌尘急轻松地多了,自从昨晚知道了紫灵珠的秘密,就一直和青小岚筹划着怎么找到其他几颗灵珠,并且为青小岚安排练功修炼,也不浪费了广阔的神识海。 时过傍晚,宫里才传出消息,鸣封王爷、公主亲临凌照拜访,晚间设宫宴款待,请黎凌尘、黎凌逸两位王爷携王妃赴宴。 到了晚宴的时刻,凌照皇宫内热闹番茄,张灯结彩,跟办喜事一样。 等到皇后和皇上以及丽妃等妃嫔都到场入席,晚宴算是热热闹闹的开席了。 黎凌尘有三位王妃,这次出来带的是正妃艾雪,而两位嚣张的妃子马灵儿和青欲书都没有出席。 “青欲书居然没来?”青小岚小声的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说道。 黎凌逸也早有现,而且看黎凌尘神色凝重,绪似乎不太对劲,“我想可能是上官雄烈突然进宫,公开了来凌照的计划,黎凌尘心中害怕,不想在做招摇,引人注意吧。”黎凌逸小声回应。 “可是,上官雄烈怎么会突然进宫呢?他不是和黎凌尘密谋嘛,这样暴露不是在放弃计划嘛?”青小岚不解了,这前一天还称兄道弟的呢,怎么转身就变了呢?难道这又是什么阴谋? “我想这跟小紫有关系吧。”黎凌逸不动声色的拿起酒杯,一口饮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小紫……难道……”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两人分析了个大概,也不再多做交谈,各自饮酒,但是他们脸上的笑是那么的一致。 整个宫宴都很平静,直到上官雄烈一席话打破了这种平静。“皇上,皇后,各位娘娘,上官雄烈这才来凌照,有两件大事要办。”上官雄烈说到此稍微顿了顿,而这稍顿却让黎凌尘脸色大变。 少时,上官雄烈接着说,“这其一,雄烈父皇仰慕凌照皇治国有方,手下人才辈出,培养的两位王爷更是人中之龙,煞是钦佩,父皇只有我一子,蕾儿一女,年龄与两位王爷煞是相配,于是想与凌照结亲,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上官雄烈的话,让在座的人脸色都变了变,皇帝这边倒是欣然接受,自古以来,联姻求和再正常不过,皇后更是喜上眉梢,要是能让凌尘娶到鸣封公主,自己手上就又多了一个筹码,黎凌尘脸色稍变平静,不是说那件事就好,可是上官蕾儿不是上官雄烈的女人吗?他不解,而黎凌逸和青小岚则都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上官雄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国联姻可是件好事,皇上,您说呢?”皇后不等皇上开口,就开口赞叹道。 “恩,是不错。”黎云兆简意赅的回应,心里其实还是有自己的盘算,他并不打算让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人娶上官蕾儿,两个儿子已经去了鸣封的青家姐妹,再娶回来鸣封的公主,他不是不担忧,正所谓红颜祸水,他怕哪天凌照王朝都毁在鸣封的女人身上。 “皇上英明,两朝结亲是天大的好事,况且两位王爷俊朗番茄,我家蕾儿也是才德兼备,貌美如花,如能结成秦晋之好,真是一段佳话。”青小岚听着上官雄烈的话不禁翻白眼,这个男人不是贪杯好色的酒肉之徒嘛,说起话来这么文邹邹的干嘛,况且还是胡诌,“狗屁的佳话”青小岚小声的嘟哝,别人自然是没有听到,不过这却逃不过黎凌逸的耳朵,黎凌逸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不知道雄烈贤侄是看上了我哪个不成器的儿子?”黎云兆表淡然的问,看不出喜怒。 “皇上客气了,蕾儿一直对逸王爷倾心。” “咳咳……”上官雄烈的话让青小岚一口酒噎在了喉咙里,失态的咳了出来,“就说这个混蛋上官雄烈不安好心吧,原来是打上我男人主意了。”青小岚暗暗的想。 “语儿……”只管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为她顺气,没有看上官雄烈一眼。 “可是凌逸已经娶了王妃,蕾儿公主……” “皇帝不必多虑,蕾儿对逸王爷倾心已久,即使是为妾,也心甘愿。”上官蕾儿起身,谦恭有礼的说道。 “咳咳,真是极品兄妹”青小岚边咳嗽,边大感慨……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咳的涨红了脸还不忘对上官兄妹的极品事迹做评论,不由的笑了笑,如春风浮荡,煞是好看。“蕾儿公主真是抬爱在下了,本王不才,配不上公主,即使公主不介意为妾,本王也是万万不会答应娶蕾儿公主的。凌逸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语儿一人,还请蕾儿公主另觅佳婿。”黎凌逸说着话,看着的却是青小岚。 这让上官蕾儿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煞是难看,“我鸣封的一朝公主,何时受过如此嘲讽,黎凌逸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黎凌逸的反应已经足够表态,上官蕾儿面子上虽挂不住,但也不好强行坚持,只得作罢。*** 上官雄烈也很是气恼黎凌逸,他没有想到还有男人能够对美女不动心,本想借着上官蕾儿嫁给黎凌逸夺回紫灵珠和中魂珠,二来还可以搓搓黎凌尘的锐气,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只是满腹心思的上官兄妹不知道,真正夺走紫灵珠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 “既然逸王爷看不上我家蕾儿,雄烈也不强求,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们鸣封国的公主还不至于受尽委屈,只为为人妾氏,逸王爷觉得呢?” “那是自然。”黎凌逸知道这是上官雄烈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不多,让上官雄烈的拳头重重的打出,却打在了软软的棉花上了。 “你……”上官雄烈想泄火气,却只能咬牙切齿。 “王兄,不必生气,逸王爷对王妃宠爱有加,一生只忠于一人,着实让蕾儿钦佩、敬重,这也是我仰慕逸王爷的原因,要是逸王爷朝秦暮楚,见一个爱一个,有怎么配得上我上官蕾儿的喜欢呢?”上官蕾儿拉了拉上官雄烈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同站起来,走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 “逸王爷逸王妃比金坚,今日是我兄妹二人冒犯了,还请逸王爷逸王妃不要见怪我兄妹的鲁莽,我们敬二位一杯,以示赔罪,还请王爷王妃赏光。”上官蕾儿很是谦恭有礼,展现了良好的公主风范。 “蕾儿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是凌逸说话直白,不懂得拐弯抹角,唐突了公主,还请公主和王爷不要见怪才是。”青小岚见黎凌逸脸色微暗,不语,只得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其实她又何尝想理这对极品兄妹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青小岚内心感慨万千。 “那就干了这杯酒。”上官雄烈冷着脸说道,看着黎凌逸面无表的高傲,让他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这让他很是不爽。 青小岚和黎凌逸也不多,青小岚先干为敬,随后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黎凌逸会意,也一饮而尽。 “逸王府果然豪爽,是个女中豪杰,怨不得逸王爷肯对王妃忠贞不二,一生只娶一人,要是逸王妃是本王得王妃,本王也甘愿……”上官雄烈说着,却被黎凌逸打断了。 “上官王爷严重了,本王爱语儿就是爱她的全部,她即以是本王的王妃,就永远是本王的王妃,还请王爷慎。”黎凌逸终于开口了,三句不离青小岚,狠狠地将耳光打在了上官雄烈的脸上。 “本王只是假设而已,绝无它意,逸王爷未免太……呵呵……女人嘛,不过是衣服,本王想有多少就有多少,不会和逸王爷抢的。”上官雄烈猖狂的样子让黎凌逸很是不爽。 第379章 397小心点 “他这是在说语儿不如一件衣服嘛?上官雄烈,你会后悔的。”黎凌逸咬牙切齿的想,恨不得一拳打在上官雄烈的身上,黎凌逸悄悄运功,却不由得让他眉头深蹙。 上官蕾儿看到黎凌逸蹙紧的眉头,暗暗的在心里笑开了。 “既然我们已经得到了王爷王妃的原谅,就不多打扰了,宴席还没结束,我们回去吧,”上官蕾儿拉着上官雄烈回到了座位上,宴席还在继续,似乎没有被上官雄烈的提议打断,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 黎凌尘看着黎云兆如常的面色,看不出丝毫的怒气,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看来上官兄妹没有出卖自己,就是不知道这一举动是为何,看来有必要私下再找二人一次,问个清楚。 而青小岚自坐下后就不断饮酒,三杯过后,就向皇上皇后称不胜酒力,已经醉了,想先行告退。 皇后本就看不惯黎凌逸和青小岚,眼不见为净更好,也没多做为难,就让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离席,回去休息。 上官蕾儿没想到青小岚和黎凌逸会提前离席,脸色黑了黑,握着酒杯的手不由的捏紧。 黎凌逸和青小岚离席后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赶车的是清风,这是进宫的老规矩,从未变过。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还没结束嘛?”在黎凌逸的眼里,清风从来都是兄弟,不是手下,而在清风眼里亦是如此,故而在只有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时候,清风也不讲究太多的繁文缛节,轻松随和。 “清风,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快,驾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青小岚看到黎凌逸渐黑下去的脸,不由的担心。“快,一定要快。”青小岚不由的又催了崔。 “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夜色黑,但是清风明显看出了黎凌逸的反常之处,他也只有在之前黎凌逸受伤时才见过这样焦急、手足无措的青小岚。 青小岚就想没听到一样,只顾着用丝帕擦着黎凌逸额头不断渗出来的汗滴。 清风见况严重,也不再多问,马车驾的飞快。 在路上,青小岚喂黎凌逸吃下了一颗清素丹,别的丹药身上没有,即使有也不敢轻易给黎凌逸服用。 不多时,清风就将马车赶到了逸王府外面,跳下马车,让青小岚下来,自己则上去把黎凌逸抱出了车,直直的冲进了王府。 黎凌逸和清风本都是高大的身材,两人相差不大,清风抱着黎凌逸很是吃力,但是却依然脚步如风,因为他知道那是自己兄弟的命。 青小岚跟在后面跑,女人跟男人的差别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今天刚刚学的那点轻功、心法啥的完全排不上用场,还是跑实在,青小岚也不落后,紧紧的跟着。 到了房间后,青小岚取出银针,为黎凌逸刺穴,封住心脉,避免毒素扩散,再者,刺破了黎凌逸的手指,银针瞬间变了色。 青小岚的脸色变的更黑了。 “怎么样,中的什么毒?”清风一直守在床边,不曾离开半步,看到青小岚黑下去的脸,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普通的欺肠散,无色无味,混入到空气中,与酒混合,不出两个时辰,肠穿肚烂。”青小岚说着,又将一根银针刺进了黎凌逸的手指里。 “这又是为何?”清风听到欺肠散的时候已经脸色凝重了,看到青小岚又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青小岚没说话,将银针拔了出来,仔细的看了看,泪水不由的流了出来,看到青小岚哭了出来,更慌了,“喂喂,你别哭啊,到底怎么样了?是很严重对不对,你治不了了对不对,我这就去,马上就去,把所有的太医都来进来,把所有的神医都请来。”清风转身就跑。 “站住……”青小岚一声吼叫住了清风“哪也别去,就在这里守着凌逸,现在,我只能相信你。”青小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清风说。 “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清风有些担忧。 “他那么爱我,我也亦然,他中的毒中带毒,欺肠散本就难解,而且不易现,而这欺肠散中混杂了修罗炼,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撞到我手里,算是我们福大命大,我的清素丹对两种毒物都有抑制作用,五个时辰之内不会毒,五个时辰足够了,我去准备药材,即可炼丹,凌逸不会有事,一定不会,一定不会……”青小岚边说,边向药房跑去。 青小岚在药房里整整忙了四个多时辰,不吃不喝,忘乎所以的炼丹,这也算是幸运,逸王府里因为之前研究琼露丹,收集了不少药材,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两种丹药炼制好后,天色早已大亮,青小岚兴奋的一刻都不敢耽搁,直接冲出了药房,回到了黎凌逸的寝殿内。 清风坐在床头的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黎凌逸,生怕黎凌逸突然出现什么状况,自己不能及时现。 这是青小岚闯进了殿内。 “怎么样?怎么样?”这时的清风看到青小岚,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的激动,看着青小岚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凝重,口上虽然问的急切,但是心已经有一半放回了肚子里,他心里清楚,这样表的青小岚,代表了黎凌逸不会有危险了。 “扶他起了。”青小岚不直接回答,可是这样的吩咐却说明了一切,是清风听到的最好的回答。 “恩恩……”清风直直的点头,扶起黎凌逸靠在自己肩头,青小岚也拿出了自己炼制的丹药,一共两种,每种十颗,她每种取了两颗,用水帮黎凌逸顺下。 “呵呵……”青小岚露出了憨憨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满足,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医学药学的研究,今天能够用自己学到的东西救回自己最爱的人,青小岚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庆幸,庆幸自己懂医懂药,庆幸黎凌逸中的毒自己可以解,假若不是这样,后果她不敢设想。 不论怎样,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怎么还没有反应?”清风本就是个明白人,可是关心则乱,兄弟性命危在旦夕,他这个明白人不由得犯了糊涂。 “额……”青小岚翻白眼,“这是解药,又不是神丹妙药,就算是神丹妙药,也得有个吸收解毒的过程吧,怎么可能反应那么快。”青小岚说着,示意清风把黎凌逸放平,让他躺在床上,解开黎凌逸衣袍的纽扣,露出黎凌逸宽阔的胸膛。 “看见那股冲向心脏方向的黑气没有?看,是不是再逐渐的减轻?这就是反应。”青小岚亲自查看了之后,也稍稍的放了心。 “这得什么时候能好?”清风看见黑气在不断消失,但是速度很慢,很是不放心的问。 青小岚再仔细看了看黎凌逸的胸口,脸色稍变,“看了比我预想的要差了一点,本来我以为现的早,中毒不深,这两种药,四颗下去就差不多了的,可是……” “怎么?不行?那再吃两颗?”清风提议。 “啪,”青小岚毫不留的一掌拍在了清风的头上,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男人被自己拍了脑袋,从床头由坐着拍到离床老远,青小岚笑了笑,“呵呵,忘了,用劲大了点,谁让你瞎说呢?这是药,有不是糖豆,能乱吃吗?” “额……”清风气鼓鼓的,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还没有人拍自己的脑袋呢,要不是看在他是黎凌逸的女人,是逸王府的王妃,他肯定毫不留的下手拍回去,“哼,那你说怎么办?” “等吧,估计到不了今日傍晚,就会醒。”青小岚说着,坐在了床头,看着黎凌逸的脸,轻轻的抚摸着。 “那我也在这等。”清风也不客气,虽然黎凌逸昏睡不醒,但是也不能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关键是黎凌逸一有况,自己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曾经他出现过一次差错,害的黎凌逸身受重伤,这种况,他决不允许再次生。 青小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清风对黎凌逸的手足之深似海,黎凌逸亦是如此,倘若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清风,相信黎凌逸也会寸步不离,所以对于这种亲如手足的兄弟义,她没有理由拒绝,况且今天若不是清风在,凭自己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救的了黎凌逸,万幸,一切都是万幸。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眼眸里闪着无尽的温柔,让人陶醉。 而清风就惨了,想时刻观察黎凌逸的状况,但是一如眼就是青小岚温柔的眼神,他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最后无奈,躲得远远的,休息一会,眼不见为净啊。 时间过的那么快,常说岁月如梭,但是此刻的青小岚却觉得时间过的那么慢,度日如年。 眼睛一眨都不愿眨,就怕错过了黎凌逸醒来的那一刻。 时间渐渐的走着,离傍晚越来越近,清风和青小岚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而青小岚还耗费心神的炼制了四个多时辰的丹药,此时的疲倦写满了全脸。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马上就到傍晚了,他估计也快醒来了,要是让他看见你这样的一脸疲倦,没日没夜的为他炼丹,陪着他,他得多心疼啊。”清风看着青小岚的脸色,憔悴的不能形容,不由的劝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了,他应该快醒了,刚刚我看过,胸前的黑气都消失了,脉象也正常了,马上就会醒,我要看着他醒。” “哎,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我看这都是屁话,你要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撒泼的女人,凌逸估计今天就活到头了。”清风感叹,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青小岚。 “呵呵,完了,我又缺德了。”青小岚顺着清风的话打趣,一日一夜凝重的脸上稍稍有了那么一丝笑容,自内心的笑。 她心里知道,这样的缺德,有多好。 “清风听到青小岚的话,也不由的笑了。”一个才华横溢,又有责任,有担当,风趣幽默的女人,肯陪着黎凌逸并肩作战的女人,的确值得黎凌逸好好珍惜。清风不得不佩服黎凌逸的眼光,这王妃选的真是不错。 且说这日傍晚,刚刚过了青小岚预料的时间不久,黎凌逸就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青小岚和清风一直守在床头,未离开半步,看到黎凌逸醒来,清风一下子从床边得椅子上站了起来,而青小岚更是满眼泪花打转,激动不已。 “水……”黎凌逸沙哑的嗓子出单音节的水字,他一天一夜未进水进食,其实守在床边的两个人又何曾吃过喝过。 “好好,你等着,这就来,这就来。”清风听到黎凌逸能够开口说话,激动的回应,虽然黎凌逸现在是那么虚弱,但是至少醒了,不是之前的昏迷不醒,不是昨夜的生死未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清风心里想着,快速的去倒了杯水,却现水都是凉的,自己和青小岚都没有喝过,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无奈只得让丫鬟准备温水。 “语儿……”黎凌逸轻启干的双唇,出弱弱的声音。 青小岚握住了黎凌逸伸过来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你好坏,一个人睡,让我这么担心,混蛋,混蛋……”青小岚说着,扑在黎凌逸身上,嚎啕大哭,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让她难以承受。 黎凌逸挣扎着伸出自己的右臂,抱着青小岚,轻拍她的后背,“语儿说的对,我真是混蛋,让语儿担心了,真是该死……” 黎凌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猛然起身的青小岚打断了,“胡说什么,不许说死字,忌讳知道不知道,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青小岚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清风走了进来,看着满脸憔悴,再加上满脸泪痕的青小岚,无奈的叹了口气,“水来了,有什么话过会再说,先喝点水,我已经让丫鬟备下了吃的,一会就能端上来,大家都没有吃东西,这怎么行。” 清风端过水,递给了青小岚,自己扶起黎凌逸,喂黎凌逸喝下。 “咳咳……”黎凌逸喝得太急,不由的咳嗽出来。 “小心点,小心点,慢慢来……”青小岚说着,拿回了杯子,又倒了一杯。 黎凌逸这次慢慢的喝了下去,有了水的滋润,气色也稍稍好了一些。 “扶我起来吧,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了,不能再躺下去了。”黎凌逸对着清风说。 第380章 398躺回去 清风抬头看了看青小岚的神色,青小岚会意,“凌逸,你身上的毒刚刚解,现在还不能活动,这样,过两个时辰,再吃两粒药,等明天早晨我早早的叫你起来,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青小岚像哄孩子一般的对黎凌逸说。 看着青小岚憔悴的脸,眼睛周围浓重的黑眼圈,还有那干裂的嘴唇,黎凌逸也不忍再让她操心,“好,”黎凌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就先这样坐会吧,也比躺着舒服,一会还能吃点东西。”清风说着,丫鬟已经端着饭菜进来。 三个人都简简单单的吃了一点,黎凌逸就躺下休息了,两个时辰飞速而逝,青小岚为黎凌逸喂下两粒药后,又点了一炷清思安神香,待黎凌逸睡熟之后,青小岚出了房间,找到了再府外等候多时的清风。 “他睡下了?”清风问青小岚。 “恩,走吧。”青小岚也不多,大步的上了马车,马车飞速而逝,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不多时,就听见车外的清风说,“王妃,到了。” “好,”青小岚语气激昂,“走,我们进去。” “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把人带出来,要是有个什么况,我自己一个人也更容易脱身。”清风听到青小岚也要进去,不由的皱眉,他可不想在黎凌逸大病的时候,再让青小岚出事。 “你是觉得本王妃没有自保能力,会拖你的后腿,还是对你自己没有自信,觉得凭你一己之力不能保护本王妃?”青小岚拿出王妃的威严,有着咄咄逼人的意味,但是清风也不生气,他明白,青小岚这不是自大,也不是对自己的轻视,只是想亲自为黎凌逸报仇罢了。 清风会心一笑,“好……我们走……”说完就见青小岚跳下马车,这是的青小岚已经换上了之前黎凌逸为她准备的那套夜行衣。 “嗯哼,衣服装备不错嘛。”清风看着穿着夜行衣的青小岚,还真有那么点江湖儿女的感觉,直赞不错。 “那当然,这是我和凌逸的侣装。”青小岚小小的得瑟一把。“喏,你把这个带上。”青小岚递给清风一件东西。 清风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清风问着,从袋子里将东西拿出来。“人皮面具,哇哦,貌似是黎凌尘的,你从哪弄来的?” “雕虫小技而已,好了,回去再说,赶紧弄好。”青小岚催促。 不多时,清风准备完毕,青小岚和清风二人走进了悦福客栈。 避过了店小二,两人直接来到了青字雅舍。 “她就在里面?”清风问。 “当然”青小岚回答,“上次我和凌逸来过,上官蕾儿就在这。” “门口一共有六名守卫,房顶上有四名暗卫,看来是这里错不了,人还不少,等我去把他们都解决了,你再出来。”清风对青小岚交待。 青小岚摇了摇头,“我轻功还没学好,房顶上的就交给你了,门口的六个归我,我们门口集合。” “六个,你行不行?”清风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小岚已经行动了,面对拼命三郎似的青小岚,清风无奈的摇摇头,也不落后,纵身一跃,到了屋顶上,下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气息。 而青小岚这边,两手银针飞闪,六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齐齐的倒在里地上。 青小岚和清风相视一笑,进了青字雅舍。 上官蕾儿听到了屋外的声响,还没有睡下的她迅速走出内室,撞上了进来的青小岚和清风,“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本公主的寝殿,”当上官蕾儿看到清风脸上的人皮面具时,不由的愣住里,“是你,黎凌尘,你想干什么,偷了本公主的紫灵珠还不算,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闯本宫寝殿,你真以为我在你凌照的地盘上,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嘛?” 清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紫灵珠,他完全不知。 倒是青小岚笑出了声,原来这件事也归到黎凌尘身上了,那真是好,“你想知道我们想怎么样?呵呵,不想怎么样,就是翠香阁缺了个伺候人额姑娘……” 青小岚说完,一根银针刺在了上官蕾儿的穴道上,上官蕾儿浑身酥麻,睁着眼睛却无法呼喊,无法动弹。 清风话不多说,生怕露了马脚,扛起上官蕾儿大步跨出了青字雅舍,青小岚紧跟其后,二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在了悦福客栈外。 青小岚让清风直接拔出银针,点了上官蕾儿的穴道,直接将上官蕾儿扔在了车里,自己也坐上了马车,依然是清风驾车,迅速朝着翠香阁进了。 青小岚蒙着脸,也不怕上官蕾儿认出自己,上官蕾儿眼神如刀,狠狠的,似乎能割碎青小岚一般。 “这样看这我做什么,以为你的眼神可以杀死我?别做梦了,你现在是阶下囚,任我鱼肉。”青小岚说着,用手抬起了上官蕾儿的下巴,手上稍稍用力,上官蕾儿顿时疼的变了脸色,因为哑穴被点着,不能喊出声音,只能默默承受。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疼嘛?疼就怪你做事不谨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瞧瞧,这么漂亮的脸蛋,又是一国的公主,真的要送到翠香阁,沦落为风尘女子,被千人玩,万人骑,呲呲,还真是可惜了。“青小岚满脸嘲讽般的怜惜、遗憾、不忍的表,但是脸被蒙住了,露在外面的就只有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感。 上官蕾儿怒瞪着青小岚,恨不得撕碎了她的面纱,再撕碎她那“可恶的嘴脸”。 “唉……”青小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同时女人,我又何尝想为难于你,但是都愿你喝你那个哥哥做事不地道,看看,惹怒了外面那位主子,这会麻烦了吧,”青小岚眼睛都不眨的说着,将责任都推到了黎凌尘身上,“黎凌尘,要不是你清了来这两位瘟神,凌逸又怎么会受如此痛苦,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游戏才刚刚开始,既然你做得出,就别怕本王妃的报复,”青小岚心里暗想,眼神也充满了恨意,那种恨让上官蕾儿不禁的心里寒,忍不住的颤抖。 “抖什么?怕了嘛?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小命的,你的命在我们王爷眼里分文不值,要了也是脏了王爷的手,既然咱们在青楼相识,这也算是去那叙叙旧罢了,有什么怕的,当初不顾王爷感受,进宫见皇上的时候,难道就不曾想过有今日?”青小岚越来越入戏,说的也越来越真实,谁让她这个“隔墙的耳朵”、“梁上的君子”了解了上官兄妹和黎凌尘之间所有的猫腻呢。 上官蕾儿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无法开口。 “这么大的眼睛,真实漂亮,可是含着这么浓重的怨气可不好,怎么还在怪尘王爷动手偷了你的紫灵珠?一个破珠子而已,至于你们兄妹劳师动众的去面圣嘛,每一个背叛王爷的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就从你开始好了,哈哈……”青小岚大笑,那笑声豪爽、空灵,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最多不过是丢了个清白之身,以后嘛,估计就是臭名远扬,嫁不出去而已,至于你哥哥嘛,哈哈,得回去和王爷好好商量商量,不知道一个不能帮王爷夺天下的异朝王爷,是杀了灭口,以绝后患呢?还是废了手脚,让他彻底成个废人好呢?你说说,哪个好?”青小岚很是认真的问道,还做出思考状,这样的青小岚让上官蕾儿从心底里害怕,地狱修罗般的人也不过如此。 不过多时,清风就停下了车,直接掀开了帘子,也不说话,直接扯下了被点了穴道的上官蕾儿。 “送她进去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翠香阁门口,你直接送过去就好了,我就不下去了,把这个给她服下吧,要是翠香阁的妈妈**不好她,有没有药物能帮助她,那多不好,想必她们鸣封这出了名的紫罗雀会让她有个愉快的晚上的。呵呵……”青小岚笑着,递给了清风一粒紫罗雀,紫罗雀本是一种让人产生**的香料,但是青小岚不擅制香,于是稍稍的改了改紫罗雀的配方,将它制成了丹药。 “好”清风简意赅,将药物直接塞到了上官蕾儿的嘴里,上官蕾儿自然知道紫罗雀为何物,虽然没有见过丹药状得紫罗雀,但凭借尘王的实力,稍微的改变配方,也不是难事,上官蕾儿不断挣扎,但是一个被点了穴道的女人,又如何能抵挡一个男人的武力。 清风带着青小岚去找送上官蕾儿进翠香阁的人了,青小岚静静地在车上等着,“上官蕾儿,我青小岚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但也没有想过要对一个女人下手,但是你既然敢对凌逸下毒手,用上了欺肠散和修罗炼,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你触及了我的底线,我不取你性命,已算仁慈了。”青小岚摘下了蒙住脸的帕子,小声的说道。 “黎凌尘,恶人自有恶报,你活该应有此报,相信上官兄妹的报复会来的很猛烈的,你引狼入室,自作自受,真是活该了,这次本王妃可就等着看好戏了,上官蕾儿,上官雄烈,可别让本王妃失望啊……”青小岚掀开马车小窗上的帘子,看着翠香阁偌大的招牌,夜色中姑娘们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的场面,小声的嘟囔着,像是自自语一般。 “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费了这么多口舌,又下了这么大功夫,将责任全都嫁祸给了黎凌尘,凭上官蕾儿的那个猪脑子,怎么能想的明白。”清风不知何时已经架上了马车,马车以悠闲的速度向逸王府跑去。 “这么快救回来了?很顺利吧?”青小岚嘴角的弧度拉的很大很大。 “当然了,我清风做事,你就一百个放心好了,今天绝对让上官蕾儿****,对黎凌尘恨之入骨,哈哈……”清风得意的回答,当知道黎凌逸的毒是上官蕾儿所为时,他就想杀了她灭口,以泄怒气,可是青小岚不让,只说稍作报复就好,自己才不得不作罢,但当看到青小岚的局中局的时候,觉的煞是爽快,笑声渗进心底。 “呵呵,那就好,我们这次有好戏看了。”青小岚笑了笑,说道。 “那是,就等着看戏了,这次肯定热闹,哈哈……” 两人说着,直奔逸王府…… 翌日,青小岚起来,喂黎凌逸服清除体内毒素的药物,而黎凌逸自己体力稍有恢复后,也自行运功逼毒,希望体内毒素快点清理干净,虽然青小岚说过,吃她炼制的丹药,用不了三天就能彻底清除,但是他还是想更快。 黎凌逸知道青小岚和清风处理了上官蕾儿,一方面为青小岚叫好,干事利落果决,真是女中豪杰,有这样一个女人站在自己边上,是他黎凌逸的福气,同时他又有担忧,黎凌逸也知道,自从他们盗取了紫灵珠之后,上官蕾儿必定多加防备,她能与无形中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他真是后怕青小岚有个万一…… 他想快点好起来,站在青小岚的身旁,并肩战斗,这不仅是青小岚给他的承诺,也是他想给青小岚的承诺。 青小岚也拦不住黎凌逸,她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能随着他运功。 看着黎凌逸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青小岚一阵又一阵的心疼,眼前不禁浮现出黎凌逸不省人事的样子,真是后怕。 “这就是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方式嘛?自己得不到就宁可毁灭?”青小岚想着上官蕾儿残忍的手段,一个会把欺肠散和修罗炼混到一起使用的女人,她突然觉得,只是让他失去了清白之身,是不是便宜她了。 黎凌逸在青小岚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终于停止了运功,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满腹心事的青小岚。 黎凌逸悄悄的下床,走到坐在椅子上的青小岚跟前,轻轻的将他的头揽在了自己怀里。 青小岚被黎凌逸的动作打断了思考,见到下床了的黎凌逸一阵惊呼,“你怎么能随便下床呢?你的身体怎么受的了,快躺回去,躺回去。”青小岚挣扎着要站起来扶黎凌逸,却被黎凌逸趁势一把抱进了怀里。 “语儿,别动,让我好好抱抱。”黎凌逸紧紧的抱着青小岚,轻吻着青小岚的丝,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让青小岚感到温暖。 第381章 399被刺 黎凌逸心里的怕,是无法用语来表达的,自己再鬼门关走了一圈,青小岚又深入险境,他怕失去,从来没有这么怕过。虽然身为一朝的王爷,但是自己也身在江湖,在江湖闯荡,在阴谋算计里生活,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他都没有怕过,但是自从有了青小岚之后,他怕,他不想与青小岚分开。 人就是这样,不曾拥有的时候一切都无所谓,一旦拥有,就害怕失去。 “你还是回到床上去吧,这两天可不能累到。”青小岚会抱着黎凌逸,声音软软的从口里出,传入黎凌逸的耳朵里。 “我没事了,刚刚已经运功把体内的毒素都清理了,现在又壮的可以打死一头老虎了。呵呵……”黎凌逸边说边笑,就是抱着青小岚的手不曾有一丝放松。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直翻白眼,“吹牛皮都不打草稿,就你,没中毒的时候能不能打死一只老虎都不一定呢,更别说这会中毒了,你要是那么厉害,怎么会着了上官蕾儿那个女人的道。” “额……”黎凌逸无辜啊,这不就是想让她放心,想跟她说自己身体已经没事了嘛,怎么会引出这么多问题呢?唉,黎凌逸哀叹,心里的小压抑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了,要是他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估计会直奔过去,和孔子拥抱痛哭一场吧。 “这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太有心计了吗。本王一时大意才出了这样的问题,还是王妃厉害,上官蕾儿用毒再厉害,你不还是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嘛。”黎凌逸一看不行,赶紧拍青小岚的马屁,还在青小岚的脸颊上响响的印了个口水印,仿佛是奖励青小岚是的。 “哎呀,不要乱亲,都是口水,还有药味。”青小岚嘴角微微含笑,却嗔怪着黎凌逸。 “唔……语儿嫌弃本王……这……”黎凌逸也不说完,直接附上了青小岚的双唇,将自己嘴里浓重的药味一点一点的与青小岚檀口中的香气混合。 “唔唔……”青小岚只能出唔唔的声音,心里那叫一个悔啊,没事怎么能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遭到黎凌逸的报复了。 就在黎凌逸吻得忘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还喊了一句“王妃。” 青小岚轻轻的捶打着黎凌逸,让他放开自己,黎凌逸见有人来,不想让人看见青小岚娇羞的样子,就放开了青小岚,开口叫人进来。 “小人参见王爷、王妃。”说着,就向黎凌逸二人行礼,来人正是昨天与清风接头的那个人,名叫王二,是青小岚安排好专门送上官蕾儿上青楼,监视况的人。 “起来吧。”黎凌逸说道,因为不清楚青小岚安排的人是他,故而对他的来意有点摸不到头脑。 “谢王爷,王妃。” “行了,别多礼了,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上官蕾儿那边什么况?”青小岚急切的问道,她也想知道,自己安排的这出好戏,是不是马上就要开场了。 “回王妃,昨夜里清风少爷将那女人交给奴才后,奴才一刻不敢耽搁,直接送进了翠香阁的后院,跟翠香阁的妈妈一说,她立刻找来个好几个健壮的男人,整整干了一晚上,那姑娘是一刻都没闲着,今一大早,我将咱们设计好的线索丢了出去,引来了上官雄烈,上官雄烈在男人堆里就出了那女的,这会回悦福客栈了,因为守卫很多,奴才没法再靠近,就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王二一字不落的把知道的都向青小岚和黎凌逸说了一遍。 青小岚听了王二的话,笑了笑叫他出去领赏了。 “凌逸,这次我干的怎么样,不错吧,黎凌尘,你就等着上官家的报复吧。哈哈……”青小岚一阵得瑟。 “恩,王妃干的真漂亮,哈哈……”黎凌逸脸上附和的笑着,心里却隐隐有那么一丝不安,这个王二…… 青小岚预料的不错,不就上官家就有所行动,上官皇派来了一行御林护卫,接回了上官兄妹,但是似乎很平静,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青小岚有些不理解鸣封皇帝的意思了,上官皇帝骨风硬朗,做事果决,强硬,上官蕾儿在凌照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他怎么会没有行动呢? 他让上官兄妹来凌照与黎凌尘狼狈为奸,试图夺取中魂珠,他会这样无功而返嘛?青小岚想不清这其中的道理,皱着深深的眉头,望着黎凌逸,求解释。 “凌逸,你说,这上官老头在干嘛,怎么连点都做都没有,自己的宝贝丢了,女儿还在青楼里被强了,他怎么能没有点反应呢?”青小岚问黎凌逸。 “呵呵……语儿这么心急呢?”黎凌逸顾左右而他。 “什么心急不心急的,你还没回答我是怎么回事呢?总不会是那老头看破了我布下的局了吧?”青小岚想到了这一层,突然心就提起来了,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坏事的青小岚,手生的很,胆也小的很啊。 黎凌逸笑着摇摇头。 “你笑什么?要是那老头识破了,倒时候我白忙了一场不说,说不定还会招来上官家的报复,哎呀……”青小岚突然叫了一声跑到了内室,将所有的银针和丹药,只要是能找到的,好带的,都放在了身上。 黎凌逸笑的更开心了,摇着头,满脸的哭笑不得。 “这下就有保障了,哈哈……”青小岚安全感十足的笑笑,看着黎凌逸还是那一副笑到面瘫的样子,很是不爽的锤了黎凌逸一拳,“笑笑笑,笑屁啊……” “本王在笑王妃……”黎凌逸那么自然的接了青小岚的话,让青小岚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跟一个腹黑的人说话,怎么能这么大意呢,又挨欺负了。 “切,哼,不理你了,”青小岚说着,转身就要走。 黎凌逸眼疾手快的拉着了青小岚,“语儿要去哪里,本王陪你一起去。” “哼,本王妃亲自去查看查看,这上官老头玩的是哪出把戏。”青小岚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 “额……就为了这个……要去闯虎穴……”黎凌逸不敢相信的问。 “是啊,有什么不行吗?谁让你不告诉我上官老头在想什么?”青小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把黎凌逸当成了上官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她忘了,黎凌逸也不过是推测而已。 青小岚那副无所畏惧,誓不罢休的样子,让黎凌逸笑得开怀,“好了好了,本王错了,我们回房,我分析给你听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青小岚乐得回房听分析,她现在哪里有胆量自己去闯鸣封皇宫,找上官老头呢,这不过是小手段罢了。 青小岚心里暗笑,以为演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黎凌逸早就看破了她的小把戏,在陪着她玩而已。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房里说了一下午,到了傍晚,让翠儿准备了点晚膳,端到了房里,就在房里用了膳,一直没有出房门,直到夜色昏暗之时…… “走吧,快点,别晚了。”青小岚催促着黎凌逸。 “王妃别急,好戏是不会那么快上演的。”黎凌逸不紧不慢的整理着那套他宝贝的侣装夜行衣,青小岚看不惯黎凌逸那慢吞吞的样子,上前三两下就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也不多话,直接上手拉着黎凌逸就往外冲。 “哼,看你再磨蹭,本姑娘这次跟你来硬的,”青小岚心里暗想,真是佩服自己的智慧,腹黑的黎凌逸都能被自己摆平。 黎凌逸就那么被青小岚半拉着,走了出去,二人也不乘马车,黎凌逸施展轻功,搂着青小岚,在夜色中穿梭,不多时就来到了尘王府。 “你确定今晚真的会有人来?”青小岚趴在尘王府黎凌尘住的院落的房顶上,黎凌逸趴在她旁边,两个人一点梁上君子的觉悟都没有,就像是看星星的小侣,还不忘闲聊着。 “恩,应该不会错吧,上官老头应该会报复的。”黎凌逸借着月光看青小岚的侧脸,因为有他在,两人今晚又不打算露面,所以也没有蒙面纱,黎凌逸侧头正好能看见青小岚的脸,在月光下那么美。 “你答的也太敷衍了……”青小岚说着,侧头看着黎凌逸,现黎凌逸看着自己那深的眼神,不禁脸烫,渐渐泛红。 二人正闲聊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快到二人只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手里握着一把宝剑,冲向了黎凌尘的卧房,再无其他。 黎凌尘的房里出现了打斗的声音,因为入夜已经熄灭了房里的灯火,看不见具体的打斗场景,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很激烈。 “这么激烈啊,看不见太可惜了,你说是黎凌尘厉害,还是黑衣人厉害?”青小岚好奇的问黎凌逸。 “你看待会黑衣人出来的状况,就知道了,要是他安然无恙,肯定是黎凌尘身受重伤,要是他身受重伤,肯定是黎凌尘安然无恙。”黎凌逸说着,惹来了青小岚一阵白眼,也就是借着夜色的遮掩,他当看不见罢了。 “你说的那有什么意义,”青小岚正说着,只见黑衣人拿着染血的宝剑走黎凌尘房里走了出来。 宝剑借着月色泛着寒光,上面的血迹煞是狰狞。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屏住了呼吸,在黑衣人一闪消失后,二人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青小岚和黎凌逸跟了黑衣人到落脚的地方后,就回到了逸王府。 “那个黑衣人功夫不错,而且那把宝剑可是上品,说不定是个宝贝。”青小岚对黎凌逸说,喝了一口茶,真是渴死她了,见到那么血腥的宝剑,就知道黎凌尘好过不了,这是自己布局演出的戏,却把自己吓得不轻,看来她是该好好锻炼锻炼,适应适应这皇家皇朝的生活了。 “恩,是把好剑,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件上古宝剑,名叫稀香剑,你看到嵌在剑柄上的绿宝石没有,传说有增进功力、迷人心魄的作用,所以叫稀香,稀有的稀,香气的香,其实更合适的是吸收的吸啊。”黎凌逸根据古籍上的记载,分析着,眼里也不禁闪过了一丝兴奋。 而青小岚更是兴奋难当,“你是说是上古宝剑?那我们偷来好不好?” “额……”黎凌逸看着如此兴奋的青小岚,真是一阵无语,他这个王妃说风就是雨,这不,当小偷还当上瘾了。 “好是好,但不是现在,现在有大事要办。”青小岚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黎凌逸已经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一夜,对于青小岚和黎凌逸来说,是温馨、甜蜜,没事做做运动,增加感,但是对于黎凌尘来说,那却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黎凌尘被黑衣人伤在胸前,离心口不足一寸。 尘王府里忙的团团转,在这个夜里,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而皇宫里却是一片祥和,本来应该在皇后宫里的皇上,因为皇后说身子不适,转而到了其他妃嫔那里,皇后见皇上离开后,换了一身黑衣,在悄无声息中,离开了皇宫。 尘王府里跪了一地的大夫,几乎京城内所有的大夫都被请进了府里,但是却没有人敢为黎凌尘诊断,因为坐在大厅正位上的艾雪说过,“清楚王爷病,却不能治好者,死……” 这时,一个黑衣女子不请自来,“混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救人,死不死的以后再说,再不医治,死的就是床上那个。”黑衣女子不怒而威,更何况这会她勃然大怒,没错来人正是皇后,床上躺着的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急。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赶来我们尘王府撒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马灵儿怎么受得了被人这样怒吼、否定,她和艾雪这么决定,不也是为了保密王爷的伤势嘛,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愿的想法,至于艾雪,便不得而知了。 艾雪听到马灵儿的辞,不由的笑了笑,这天下里,最怕的就是一个女人没有脑子了,她缓缓地起身,遣退了房内的所有人,弯腰行礼,“儿臣恭迎母后。”艾雪的一句话让马灵儿呆愣了好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应付,现在皇后不是应该在皇宫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马灵儿不解。 “呵呵,还是雪儿聪明,一眼就认出了本宫。”皇后拉下自己黑色的面纱,露出了精致的容颜,因为时间紧急,接到消息说黎凌尘在王府被刺,皇后来不及卸妆梳洗,就匆匆忙忙的赶来,脸上的宫廷妆那么漂亮,真看不出她是一个孩子那么大了的女人。 第382章 400嫁祸 “参见母后,儿臣不知是母后,因为王爷病重,灵儿心里着急,才会冲撞母后,儿臣鲁莽,请母后赎罪。”马灵儿吓得跪在了地上。 “行了,起来吧,带我去看看尘儿。”皇后没有看马灵儿,只是淡淡的回答,就让艾雪带着自己去看黎凌尘了。 “母后,里面请。”艾雪说着,就带着皇后来到了尘王的卧房,里面打斗的痕迹早已被清理干净,看不出当时的激烈场面,但是床上躺着的人,气息微弱,命悬一线,皇后知道,这是怎样一番搏斗。 皇后执起黎凌尘的手腕,为黎凌尘把脉,眉头越蹙越深,她知道黎凌尘很可能病严重,但是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雪儿,你派人守着,天亮之前,以这所房子为中心,方圆三十米内,不许一个人进入,你守在床头,我要亲自为尘儿治伤。”皇后一一交代,她要凭借自己的功力给黎凌尘疗伤,这期间也是她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一旦被人打扰,很可能前功尽弃,她不得不谨慎交代。 艾雪也不多问,虽然她心内疑惑万千,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应声,出去布置人手,这就是艾雪比马灵儿和青欲书的高明之处,也是让皇后喜欢她、信任她的原因。 不一会,艾雪就布置好了人手,自己则回到床边,守着皇后和黎凌尘,皇后见人回来,也自行运功,开始为黎凌尘调理。 这一动作,让艾雪大惊,她以为皇后说的治伤,只是给黎凌尘配药、服药、诊断时不想被人打扰,没想到是直接运功疗伤,怪不得她要这么小心,一个王朝的皇后,却是个江湖上鲜见的武功高手,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怪不得她能来去无踪,一个人在大内深宫中自由进出,原来如此。艾雪的脸色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整整两个多时辰,皇后才渐渐的收敛气息,停止运功,这时的皇后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她耗费了很大心神。 “母后,您没事吧,脸色这么苍白,凌尘怎么样?”艾雪上前扶着将黎凌尘平放在床上,要下床的皇后。 “没事,一会喂他吃这种药,每个时辰一颗,连服三个时辰,不间断,三个时辰后,他就能醒过来,天已经快亮了,我必须马上回宫,回去后我会在午后安排一场狩猎,让两位王爷参加,等尘儿醒过来之后跟他说说我的安排,我相信她知道该怎么做。” 艾雪听了皇后的话,更是不解,“母后,以凌尘现在的身子状况,怎么可能出现在狩猎场上,即使出现,不也是为黎凌逸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嘛?雪儿不懂……” “呵呵,这个等尘儿醒了之后,你们再讨论吧,我的安排肯定是你们受益,尘儿的伤怎么能白受呢,你说是不是。”皇后点到为止,但是聪慧如艾雪,自然也很快的参透了这其中的门道,不得不深叹一句,皇后的老谋深算。 在天亮不就,黎凌逸就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七个字,却让黎凌逸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真是病重了都不安生,既然想玩,那就玩玩好了。”黎凌逸心里想,刚要收起密信,就被青小岚看到了,夺了过来。 “是不是背着我收到美人的书了,这么急着藏起来干嘛,让我看看,狩猎场,尘到,病现。”青小岚拿着密信,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不解的看着黎凌逸,“什么意思,黎凌尘嘛?” “恩,估计我们很快就会接到圣旨,大概午后就会去狩猎,黎凌尘会到,看来又是一场好戏了。”黎凌逸对青小岚,从来不曾隐藏什么,不让她看密信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既然她已经看到了,他也不再隐藏什么。 “昨天不是黑衣人伤了他嘛。”这会轮到青小岚的眉头皱成一团了。 “所以今天到的肯定有两个黎凌尘,哈哈,走,我们也去准备准备……”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到药房里,跟青小岚说着,两人忙叨着。 果不其然,到了午膳时,宫里传旨,午后狩猎…… 午后,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狩猎场得时候,看到的黎凌尘器宇轩昂,面色红润,并无半点受伤的样子,黎凌逸倒是表淡定,但是青小岚却是心中大惊,虽然脸色上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但是抓着黎凌逸的手不禁使劲用力。 在看到密信的时候,黎凌逸说过今天会出现两个黎凌尘,这个是另外一个黎凌尘?是用的人皮面具嘛?为什么会如此像,让她这个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极喜欢人皮面具的玩家老手都看不出破绽。 “凌逸,怎么回事?”青小岚忍不住附在黎凌逸耳边轻问。 凌逸看到青小岚面色开始有点泛白,虽然没有其他多余的表,但是已经说明了她的不解和恐惧,“王妃别怕,这是咱们皇家的狩猎场,不会有凶猛的野兽能伤害到我们的,”黎凌逸说的很大声,却很温柔,让不明所以的人,只以为是青小岚害怕,微笑着看他们的恩爱,不做他想。 “凌逸和语儿真是恩爱,凌尘,你可要好好的和凌逸学学,你看家里三个王妃,你可要好好对待,家庭和睦才好。”皇后掩面微笑,笑着对黎凌尘说。 “是,母后的教诲,儿臣谨记于心,定向王弟好好学习,爱护王妃,家庭和睦。”黎凌尘说完还不忘对黎凌逸额青小岚露出个挑衅的笑容,这让青小岚心底的不安更加扩大了。 “王妃别怕,有我在,别忘了,我们也是有备而来的啊。”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瘦弱的肩膀,拉到自己怀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 想到自己的准备,青小岚也稍稍的松了口气,是啊,自己什么时候怕过,现在怎么成了这种性格。是因为他嘛?从未得到过的时候,永远都不会害怕失去。 青小岚转头看着黎凌逸的侧脸,之前中毒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已经体会到了那种滋味,她不会,也不想再去尝试。 皇上宣布狩猎开始,黎凌尘和黎凌逸各自带着自己的王妃和两名侍卫,一起向狩猎场深处走去。而皇上和皇后以及前来搅局的丽妃,以及被留在狩猎场里的马灵儿、青欲书则在一起等着结果。 时间过了不久,黎凌尘一身是伤的从狩猎场被人抬了出来,艾雪也陷入了昏迷,两名侍卫身上有伤,却不算严重,他们抬着黎凌尘和艾雪到黎云兆面前,说着黎凌尘是如何被逸王爷所伤,艾雪是如何被逸王爷打昏迷,他们又是如何的抵挡不利,护主不成,绘声绘色,再加上黎凌尘身上的伤和昏迷的艾雪,黎云兆的心似乎有那么一刻的相信。 “皇上,逸儿不知为何会对尘儿下如此狠手,我的尘儿伤成这样,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黎凌尘被随行的大夫带到僻静的地方诊治,皇后开始扮演她可怜的、束手无策的母亲形象。 “是啊,皇上,你看尘儿伤的那么重,这凌逸下手也太狠了,不是要了尘儿的命吗?皇上可要为尘儿做出,切不可轻易放过了黎凌逸,这次放过了他,将来必定变本加厉,要我说,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就不能手下留。”丽妃趁机火上浇油。 “哦?那丽妃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了凌逸,才算是公平。”黎云兆脸上虽然装的茫然无知,但这戏他已经看到头了。 “当然是……”丽妃刚要说什么,就被皇后打断了。 “妹妹说的那是什么话,事哪有那么严重,尘儿虽然重伤,但也没有生命之忧,想必是和凌逸两个人孩子心性,什么手下留不留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是两个孩子胡闹,何必弄得打打杀杀的呢?”皇后打断了丽妃的话,说着口不由心的台词。 丽妃瞪着皇后,却不敢表现出太多的不满,毕竟她为皇后,她只不过是个妃子罢了,今朝得宠,明日也可能入冷宫,不见天日,姐妹又如何,自己还不是一颗被摆布的棋子。 “姐姐说的是,是臣妾失宜了,臣妾看着尘儿长大,看他受伤,心里难受才会如此,还请皇上、皇后见谅。”宫里的人纵会看人脸色行事,丽妃也是如此。 “好了,你们都不必说了,事还没有明了,说什么都是枉然,有什么话,等凌逸回来,凌尘醒了再说。”黎云兆拍了拍桌子,终止了皇后和丽妃的戏码。 而青欲书和马灵儿自是在心里笑的畅快,这招嫁祸够狠的,手足相残的罪名,够黎凌逸臭名远扬的了。 就在青欲书和皇后等人心里暗笑的时候,一个侍卫前来禀报,在狩猎场密林深处,闪出了逸王爷特用的紫色求救信号。 黎云兆一听,命了一队御林军整装,自己亲自带人前往。 “皇上,你……”皇后想要制止黎云兆的行动,他居然为了黎凌逸亲自整装带队,这边尘儿还昏迷不醒他都不管,这不是告诉普天下的百姓,他更看重黎凌逸嘛?“黎凌逸,我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皇后心里暗想。 黎云兆对皇后的话充耳不闻,直接带队向狩猎场深处进,从昨天夜里他就现了皇后的古怪,先是支走了自己,随后就消失在了皇宫之中,要不是自己去其他妃嫔的宫中遇上陆太医,带着陆太医重回了皇后寝宫,他这个皇帝也不敢相信,睡在自己枕边的皇后,居然有如此本领,居然能在众多守卫面前翩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说今日清晨,皇后就来要求狩猎,原本的每季狩猎时间是在十日后,她却说自己身子不好,想提前出来运动,感受自然的氛围。 进入狩猎场不多时,黎凌尘就身受重伤,这不是太古怪了吗? 黎云兆心里看的透彻,却不能表现出太多,他不想给黎凌逸带来更多的危险,这个儿子不像黎凌尘,有个当皇后的母后护着,他这个当父王的又顾全不了那么多,真是怕因为自己的疏忽给他带来伤害,他却不知道,他这急急忙忙的冲到狩猎场深处的行为,已经让皇后再动杀机。 虽然皇后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杀黎凌逸,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向这次这样强烈。她怎么甘心。 当黎云兆带人到密林深处的时候,在一个深挖的陷阱边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跟随在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进入狩猎场的两个侍卫,而黎凌逸则调入陷阱里面,抱着昏迷不醒得青小岚,嚎啕大哭。 看到黎云兆带人前来,眼睛闪出无尽光芒。 黎云兆让人放下了绳子,黎凌逸绑在了自己腰上,抱着青小岚,被几个人合力拉了上来,之间黎凌逸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一看就是一副大打出手的样子,而青小岚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云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黎凌尘那边是这样,黎凌逸这边也是这样。 “父皇,先别说那么多,皇兄打断了语儿的经脉,我也受伤不能运功为她疗伤,求求父皇,救救语儿,现在也就只有你能救他。”黎凌逸痛苦的跪在黎云兆身边,不同于皇后的做作,黎凌逸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恳求,让黎云兆动容。 黎凌逸和黎凌尘的功夫在最初都是黎云兆所教,黎云兆自然是个内功高手,所以黎凌逸才会向黎云兆下跪求救。 黎云兆为青小岚把脉,脸色不由的黑,自己亲自诊断,绝不会错,“心脉尽断,脉象微弱,时有时无,恐怕……”黎云兆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但是听着的人都明白,这样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会是重伤尘王爷的凶手。 有一种力量叫悠悠之口,有一种手段叫不攻自破。黎凌逸在心底笑笑,这场嫁祸与反嫁祸的游戏,自己又赢了。但是黎凌逸的脸却是那么的惨白,“求父皇救语儿……”在众人看来,黎凌逸身子受伤,加上收不了失去王妃的痛,晕了过去。 黎云兆看着倒下去的儿子,心里一阵扯痛…… 黎云兆将昏迷的黎凌逸和生死关头的青小岚带回了皇宫,至于黎凌尘和艾雪,在太医的诊治下已无大碍,黎云兆则派人送回了尘王府。 黎云兆让陆太医为黎凌逸治伤,陆太医是宫里面医术最好的太医,况且黎凌逸受的只是外伤,以陆太医的医术,黎云兆完全不必担心。 “关键是语儿这孩子,病的这么重,想要治好她的病,至少要传给她三十多年的内功护体,语儿没练过武,如此深厚的内功进入她的体内神识海中,她承受的住吗?” 第383章 401此生无憾 黎云兆心理想着,对于这个儿媳妇,虽然心里还没有太多的亲切和熟悉,但是看到逸儿对她的宠爱,他就不愿意看到她出事,他怕如果青小岚有个万一,那黎凌逸…… 黎云兆让三十个御林护卫在房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擅闯,包括黎凌逸,他怕黎凌逸醒来后不管不顾,一时急躁,给青小岚和自己都造成致命的伤害。 黎云兆将青小岚扶起来,自己也坐定,两人对掌,迎面而坐,黎云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神识出体,见到了青小岚金色的神识海的时候,黎云兆心头跳起了喜悦,这样的神识海,就算自己也很少见到,修为也不过如此,语儿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般修为,真是上天怜爱。 可是黎云兆又皱了皱眉头,青小岚不是青家的小姐嘛?怎么会有机会修炼,而且神识海修炼的如此广阔,而且还是金色,这样神秘的青小岚,待在凌逸身边,不会是另有所图吧?黎云兆不由的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黎云兆多想,黎云兆已经来到了青小岚神识海深处,这时一个捣蛋的小孩,跳出来,对他嘻嘻笑,让黎云兆摸不到头脑。 “老爷爷,你怎么在娘亲的神识海里啊?”小紫不解的问,上次来的是娘亲的丈夫,现在却来了个老头,自己还没见过。 “你是谁,你娘亲?你是说语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黎云兆一下子抛出好多问题,把小紫绕的头都大了,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只能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小岚欲泣的样子,萌极了。 “说话啊,你是谁,否则我可是不会怜惜你是个小孩子,任何会对语儿造成威胁的人,我都会把他清理干净,包括你哦……”黎云兆拖长了尾音,他不善于哄小孩子,多年来当皇帝养成了威严的气势,让他已经更不知道要如何来哄了,只得吓唬吓唬他,他自然知道,能平静的呆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必然是个宝贝,有益无害,他只是好奇,这是什么? “啊……你好凶……你比逸爹爹还凶……咦……你们长得好像哦……”小紫想到黎凌逸那张笑的坏坏的脸,再对比对比眼前的这张脸,说道。 “你见过逸儿,他知道你的存在?”既然是黎凌逸也知道,那就必然对语儿有益,黎云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恩,见过,他还要把我分割了做宝石呢?你说你那个儿子坏不坏。”小紫背后说着黎凌逸的坏话,而在其他房里,接受诊治已经醒来的黎凌逸不禁打了两个喷嚏。 “你知道他是我儿子?”黎云兆好奇这个机灵鬼,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虽然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成婚了,但是他还没有孙子孙女膝下环绕,要是有这么个机灵鬼,估计自己的日子也会很开心。 “你们长得有点像,就是你太老了,没逸爹爹好看。”黎云兆刚在心里夸完了小紫,小紫就给他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 “额……”黎云兆无语,这是自己被嫌弃了嘛?自己真的老了?“呵呵,好吧,你既然知道我是你逸爹爹的爹爹,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嘛?逸爹爹想把你分割做宝石,这是怎么回事?” “你叫我小紫好了,其实我的本体是紫灵珠,我……”小紫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黎云兆的思维却只停留在我的本体是紫灵珠这一句上。 “这难道就是天意,呵呵……”黎云兆自顾自的笑着离开了青小岚的神识海,让还站在原地说个不停的小紫很是不解。 “笑什么笑?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怎么就走了?连句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过分了。”小紫冲着黎云兆的背影张牙舞爪的咆哮,也没留下黎云兆的一个回眸。 黎云兆出了青小岚的神识海,二话不说,直接为青小岚输入自己三十来年的内功修为,毫无保留,全部都传给了青小岚,为她护体,打通心脉。 青小岚的脸色开始变的红润,而黎云兆的脸色却是一点点的惨白下去。三个时辰,已经时至深夜,黎云兆才结束治疗。 他慢慢的把青小岚放平在床上,关上房门,自己走了出去,出去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房门外焦急等候,来回走动的黎凌逸,自然是没顾得上回头,看看那已经在床边坐起来的青小岚。 黎凌逸知道青小岚是因为用药制造了自己经脉尽断的假象,但是那药物本是他准备给自己服用的,没有想到青小岚会抢了,替他服下去,他从来没有食用过这种药,不知道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当他诊脉,经脉尽断的时候,那种真实的失去感会让他觉得窒息。 他知道青小岚是怕他伤害到自己,可是他又何尝不怕。 “父王,怎么样?”黎凌逸看到黎云兆从房里出来,面色苍白,急忙的上前扶住黎云兆,问道。 “不碍事,你扶我到御书房。”黎云兆拍了拍黎凌逸扶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他已经虚弱的快要没有力气了,只能让黎凌逸扶着。 “父王,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还是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黎凌逸一方面担心黎云兆的身体受不住,身为皇帝,一生操劳,如今又将内功传给了语儿,他还支撑的下去嘛?另一方面,凌逸想进房去看看青小岚,不知道她醒了没有,虽然药物持续时间不长,但是要是真的伤害到了语儿,他会恨不得杀了自己的。 “放心,父皇撑得住,语儿也没事,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关于你和语儿的……”知子莫若父,虽然不像平常父子那样经常促膝长谈,但是凭着黎云兆对黎凌逸的了解和观察,还是能参透一二。 “是,父皇……”黎凌逸扶着黎云兆向御书房走去。 青小岚坐在床头,没敢起身,听到黎凌逸和黎云兆的对话,知道他也没事,就放心了,她现在感觉身体有无尽的热量无处散,不知道该怎么办,“估计这就是父皇的所有功力了吧,父皇真的都传给我了……”青小岚心里想到黎云兆毫无保留的传给自己功力,而自己却在欺骗他,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在御书房里的黎凌逸,同样有这种感觉。 黎云兆脸色苍白的坐下,让黎凌逸坐在自己对面。 “你知道语儿的神识海里的紫灵珠吧。”黎云兆开门见山,既然打算告诉黎凌逸,他就没必要隐瞒什么。 黎凌逸不知道黎云兆这是何意,本来走此一步他就算到了黎云兆会知道紫灵珠的秘密,但是这似乎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才作此决定的,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黎凌逸一时想不透。 黎云兆看黎凌逸犹豫,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也能理解黎凌逸犹豫的原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语儿,我只是要告诉你紫灵珠以及灵珠的秘密,语儿能够得到紫灵珠这是天大的机缘,这是上天注定的,你们应该知道了。”黎云兆一声长叹。 “上天注定的?紫灵珠的秘密?我只是知道紫灵珠同类的灵珠还有十颗,貌似有什么惊人的力量,还有别的秘密嘛?”黎凌逸一直对紫灵珠很好奇,但是那个贪玩的小鬼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也一直处在迷蒙状态。 “你说的没错,这种灵珠一共有十颗,五男五女,如果能够聚齐十颗紫灵珠,分别进入一对相爱的恋人的神识海中,在凑齐十块青花玉,以血滴于其上,灵珠和青花玉就会融为一体,激人体内的无尽力量,堪能开天辟地。”黎云兆说道。 “开天辟地?”黎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黎云兆回应,“这是咱们凌宇大陆上的秘密,由四大皇室的每个家族皇帝传承下去,我不知道语儿是如何得到的紫灵珠,但是紫灵珠既然选择了她,那么她和你就是灵珠的传承者,也只有你们能够征服灵珠和青花玉。”黎云兆说到此的时候,心中燃起了一丝骄傲,这样的一对儿女,是他黎云兆的后人,他比自己传承更开心。 “就算是灵珠和青花玉有神奇的力量,可是我和语儿要那神奇的力量干嘛?开天辟地也无异于毁天灭地,这样的力量存在就是一种威胁。”黎凌逸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么可怕的力量,也不知道这种力量要来何用,他曾经苦练武功、加深修为,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或者报仇,他虽然杀人如麻,但是那也只是局限于那些想要害他、杀他、或者已经伤害了他的亲人的人,如果让他拥有无尽的力量,却要伤及到无数无辜人的性命,他宁可不要。 “逸儿将来必定是个仁君,我黎云兆一生有子如此,将来能让你继承大统,这是我一生的福气,也是凌照国乃至整个凌宇大陆的福气了。哈哈。”黎云兆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还是开怀一笑,心里的畅快溢于表。 “父皇……”黎凌逸起身,他从来没有听过黎云兆这么之凿凿的说到要把皇位传于他,他虽然并不在意是否能够称霸一方,荣登宝座,因为只要有青小岚在,他就足够了,但是听到黎云兆这么说,还是心有感动,那个坐在眼前的人,刚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失去了三十多年的内功,现在又要把经营一生的事业国家交给自己,他怎么能不动容。 黎云兆看着这个儿子,越看越喜欢,而紫灵珠的出现,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皇位传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我还可以为你撑着这个王朝,你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出去,行走江湖,以后就不再仅仅是对你个人的磨练,你还有使命,知道嘛。”黎云兆语重心长的说。 这些话在黎凌逸的心里生了根,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瞬间成熟了很多,肩上的担子重了,心头的责任感也更强烈了。 “父皇,我能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灵珠和青花玉嘛?”黎凌逸心底最大的不解没有化开,反而更加浓烈。 “这个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父皇也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世上只有得到灵珠和青花玉的人,才能进入廊泉福邸,知道这个秘密,朕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只会对天下有利,值得你和语儿拼劲性命,来完成。”黎云兆说着,走到了御书房的桌前,青石砚台轻轻扭动,只见墙上打开了一个开口,巴掌大小。 黎云兆从开口处拿出两枚水晶冰蝶,递到了黎凌逸的手里。“这是咱们黎家的家传宝物,一对水晶冰蝶,就传给你和语儿吧,这对冰蝶看着和普通水晶没有什么差别,但只要你们滴血认主,他们就能让你百毒不侵,必要时还可以御蝶而飞,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多谢父皇,”黎凌逸边听着黎云兆的话,边研究着这对冰蝶,突然想起青小岚从她姐姐那里拿来的翡翠镯子,“是不是也要滴血认主呢?”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以后你和语儿行走在外,朕也无能为力,不能护你们周全,我看了语儿的神识海,比朕有过之而无不及,相信就是那紫灵珠的功效,本王会尽快取出咱们家的中魂珠,交给你,这样你和语儿修炼起来就更加迅速,以后闯荡江湖有一技傍身,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被人欺负,我不管今日是尘儿伤了你还是你伤了尘儿,今日的事就此作罢,你就算是说父王偏心,父王也认了,父王老了,想过几天安宁的日子,你能懂嘛?”黎云兆说完长叹一声,黎凌逸似乎现黎云兆一夕之间真的老了很多。 他轻轻的点着头,看着黎云兆的眼光充满了感动和坚定,不论从前怎样,从今日起,他要对这个父王更好,要把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承担好,做的更完美。 黎凌逸那坚定的眼神,让黎云兆露出了满意的目光,“用我一身功力换取一个国家的未来,换来一个儿子的忠孝,我黎云兆此生无憾……” 待黎凌逸送黎云兆回房后,便一刻不停的跑到了青小岚休息的卧房,之前守在房外的侍卫撤去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房外把手。 黎凌逸让他们也散了,回去休息,自己则冲进了房门。 房内,青小岚的衣服被她扯的只剩下一件内衫,因为体内积聚了太多的功力,她又不会运功调息,整个人热的不得了,只能靠脱衣服散热,见到黎凌逸冲进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凌逸,快,帮帮我,我好热。” 第384章 402太可怕了 黎凌逸看到衣服已经所剩无几的青小岚,看着她面色通红,赶紧上前扶住了她,“语儿,怎么了?” “热,好热,体内有股源源不断的热气,我排不出来。”青小岚说着,自己伸手又想扯自己仅剩不多的衣服,黎凌逸眼疾手快,抓住了青小岚拉扯衣服的手,虽然平时希望青小岚把在自己面前把衣服扯得彻底,但现在可不是时候。 黎凌逸运功,现黎云兆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了青小岚,青小岚没有系统的修炼过内功,也只是因为紫灵珠的关系,神识海异于常人,如今体内有如此强大深厚的内功,怪不得会浑身燥热,难以排解。 “看来是父王把功力全传给你后,自身体力不足,没有能给你完全调理好,还好我回来的早,来,坐好语儿,我帮你。”黎凌逸将青小岚扶正,双手撑在青小岚的背部,为她运功调理。 青小岚似乎感受到了体内逐渐融入一股清风,将体内的热气吹到四肢百骸,不再积聚一处,浑身温暖,舒服极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黎凌逸收敛了气息。“感觉怎么样了?” “恩,好多了,好舒服。”青小岚慵懒的靠在黎凌逸肩膀上。 “父王待你可是不错,这次他把所有的内功都传授给你,你现在体内有了三十年得内功,你可要好好修炼,别辜负了父王的一片苦心。”黎凌逸紧紧的抱着青小岚,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亲昵的说。 青小岚怔楞了一会,“三十年得功力,你是说……”青小岚挣扎着转头,看向黎凌逸,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三十年,父王的一生。”黎凌逸长叹了一声,“这次我们欺骗了父皇,父皇将他的一切都给了我们。你看,这是父皇送给我们的家传冰蝶。“黎凌逸将黎云兆送给自己的一对冰蝶拿给青小岚看。 “哇,好漂亮。”青小岚看着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一对蝴蝶,不由自主的感叹道。“这是你家传的?” 黎凌逸点点头,“恩,家传的,父皇说滴血认主之后,它可以让人百毒不侵、必要时刻可以御蝶儿飞,是件难得的宝贝。” “这么厉害,”青小岚听说后,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手指,拿着其中的一只冰蝶,将流出的一滴血滴了上去。“这样就行了吗?”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咬破的手指,放在嘴里,将滴着的血吮吸干净。“你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啊,我这还没有说完,你就咬破了手指,多疼啊。”黎凌逸一阵心疼。“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我也没试过,本来我想先试试看的,你这……哎……” 就在黎凌逸心疼青小岚的时候,晶莹剔透的水晶冰蝶自动戴在了青小岚的颈上,那个冰蝶吊坠闪闪光,随后渐渐暗淡,像个普通吊坠一样。 “看看,成功了,它自己戴上去了,成功了成功了,真是件宝贝。”青小岚手捧着脖子上的吊坠,仔细欣赏这件宝贝,滴了血之后,冰蝶的中心处似乎有一点红光若隐若现。“快看,那里是不是有点红光在闪,好漂亮。你快试试,你快试试。”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催促,也不犹豫,咬破了手指,滴到了另外一只冰蝶上。另一只冰蝶化作了一枚戒指,戴在黎凌逸的手指上,上面的小小冰蝶如钻一般的点缀在戒指之上,很是漂亮。 “为什么你是戒指,我是吊坠呢?”青小岚握住黎凌逸的手,仔细的看着他手上的冰蝶戒指,研究着问。 “我也不知道啊,呵呵,反正是一对就对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仔细研究的认真表,笑着说。 “呵呵,好吧,反正是一对宝贝,嘿嘿……”青小岚一阵窃笑,一股得到宝贝的小人得志的样子。 “王妃这么喜欢宝贝,那我们去偷把宝剑好不好?你也试试自己的深厚内功,怎么样?”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对冰蝶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行刺黎凌尘那个黑衣人手拿的宝剑,稀香剑,笑着提议。 “好啊,好啊,这个刺激,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激动不已的样子,一阵好笑,刚刚说她说风就是雨真是不错,看看现在这种迫不及待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王妃可是身受重伤之人,这么快的出门行窃,怕是不好吧。”黎凌逸突然起了逗逗青小岚的心思,说道。 “不好吗?有什么不好?”青小岚也不管黎凌逸的阻拦,挣扎着开始穿衣服,边穿还边说着“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第一次行窃了,这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会越干越漂亮的,嘻嘻……”青小岚说着已经穿好了衣服。 “别愣着了,赶紧走了,先回趟王府,换身衣服,时间刚刚好是后半夜,快点,慢了该天亮了。”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二次行窃的青小岚不停地催促着黎凌逸。 黎凌逸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自己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有这种提议。“好好好,我们快走,也不回去换衣服了,把脸蒙上就好了,完事之后赶紧再回来,虽然是父皇为你亲自疗伤,知道你体内有紫灵珠,应该会好的快一些,但是如果你这么快就能行动自如,毫无病态,不免惹人非议,所以我们还是得回来,装两天病才好。” “好好好,”青小岚已经不想再多思考什么,只想着那把稀香剑。 “那你得好好补偿我一个晚上。”黎凌逸趁火打劫,因为他已经现了青小岚心不在焉,一心只想着去偷稀香剑的事。 “好好好好好,快走吧……”青小岚压根就没有听清黎凌逸说的是什么,直接答应,拉着黎凌逸就往外走…… 青小岚身体本来就是服用药物制造的假象,没有什么病,再加上黎云兆传给她三十年的内功,她现在可是精力十足,上山下河,什么都难不倒她。***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往外面冲,黎凌逸揽着她的腰,躲过了皇宫内的重重侍卫,直奔郊外。 “咦?我们不是去偷剑嘛?你带我来郊外干嘛?快走,别耽误时间,到时候宝贝丢了,后悔都没地方哭去。”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想走,可是女人的力量跟个大男人是怎么也无法比的。 “我生气了啊,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去,反正你不是说父皇传了我三十年的内功嘛?总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人打死吧。”青小岚故作生气的样子,甩开黎凌逸的手臂,装着要自己走的样子。 “你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是回城的路吗?嘿嘿……”黎凌逸笑的狡猾,青小岚的脸则更黑了。 “哼,就知道欺负我,我不认路,都是你把我弄来的,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得到那把宝剑,我就是胡闹、不讲理了,黎凌逸,你得带我去。”青小岚拿出了一个女人最后、也是最有用的招数,向黎凌逸撒娇耍赖。 “额……”黎凌逸没想到暴脾气的青小岚居然也学会了这种小女儿性,懂得撒娇耍赖了,“呵呵,本王就喜欢王妃撒娇、耍赖、不讲理的模样,跟本王一样,太有魅力了,哈哈。”黎凌逸乐得青小岚耍赖,拿她打趣的同时,还不忘夸夸自己,臭屁一番。 “切,谁跟你像,臭屁虫,吹牛皮不打草稿,说谎不带脸红的讨厌王爷。”青小岚看黎凌逸一直在郊外的这片密林里,自己怎么拉都不走,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等什么,聪慧如她,也不跟黎凌逸生气、打闹,只是和他斗嘴,等着看会生什么。 “民间里老百姓不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咱们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当然你跟我像喽。”黎凌逸很是自豪的用了句俗语,美滋滋的。 结果,被青小岚狠狠的泼了一盆的冷水,“黎凌逸,你就是个无知的土豪,你动科学嘛?你懂逻辑推理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能够推理出进了一家门的,都是一家人呢?今天宫里的公公来传旨,进了你们家门没有,你咋没把他抱回家当媳妇呢?”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我讲的不科学,你讲的就科学嘛?再说,科学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过?”黎凌逸心里想着,却没敢在青小岚面前嘀咕出声来。 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斗嘴的时候,密林里来了个穿黑衣的男子。 “王爷、王妃,属下来迟,让二位就等了,请王爷、王妃赎罪。”来人半跪在地上,因为没有抬头,青小岚看不清他的脸。 “起来吧,这郊外的空气好,是本王和王妃来早了,想呼吸新鲜空气,与你无关,我交代的事怎么样了。”黎凌逸在青小岚身旁站定。 “回王爷,小人从昨天起就一直在尘王府外盯着,尘王府里什么事都没有生,昨天夜里,尘王爷和王妃一起就寝,今天午后去狩猎,受伤回来的,据说……据说……”黑衣人颤颤抖抖的,据说了两次,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据说是本王伤了他,对吗?”黎凌逸笑着问,那笑容里的冰冷,让才抬起头一瞬的黑衣人又将头低了下去,“这个平时里嘻嘻哈哈、温柔幽默宠妻的王爷,果然还有着杀伐果断的天子气质,从未改变。”黑衣人由内而外散出一种恐惧,像是死亡逼近的感觉。 “是王二?”就在王二抬头又低头的瞬间,青小岚扫过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小人王二,多谢王妃还记得小人,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王二说着,脸上又冒出了层层的冷汗,“这王妃不是添乱嘛,谁不知道王爷宠妻如命,吃的飞醋可以淹没凌宇大陆,如今,她记得我这么个奴才,这不是让王爷要了我的命嘛,况且,王爷今天的态度,他是不是知道了……”王二不敢往下想,因为越想越觉得脖子凉,那里似乎已经有一把刀架在那,随时都能取自己性命。 “清风,这是干什么?”清风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把刀,王二的脖子凉已经不再是一种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王二听到青小岚惊讶的叫声,不由的双腿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请王爷、王妃饶命,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求王妃饶命,清风大爷饶命啊。”王二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口里念叨着讨饶的话,这一动,倒是让清风的刀偏离了脖子,虽然脖子上有了一道血痕,但是起码摆脱了那冰冷的感觉。 青小岚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夜里,凌逸和清风回来这里,为什么王二会在这里,为什么?青小岚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 青小岚一会看向黎凌逸,一会看向清风,呆傻愣的眼神,诉说着她的不解。 “王妃觉得,王二是个怎样的人?”黎凌逸不答青小岚的疑惑,反而抛出了个让青小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额……你这么问干嘛,说的好像我喜欢王二似的。我怎么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只是让他把上官蕾儿送到了青楼里,难道他出了问题?他出卖了我?把我做的事和上官蕾儿说了?”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要是那样,自己可就亏大了,没设计成上官蕾儿,还要担惊受怕的防着这个女人的报复,青小岚摇着头,不想想下去,“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王妃猜对了一半。”清风听到青小岚的话,不由的笑道,而黎凌逸听到那句“好像我喜欢王二似的,”已经后悔的不得了了,“这个奴才怎配得到语儿的关注,要知道王妃会这么一说,我就应该早杀了他,也省了这份麻烦。”黎凌逸心里已经喂没有早点处理掉这个奴才而痛骂自己了。 “一半?哪一半?”青小岚问。 “他是背叛了我们,他出卖了你设计上官蕾儿嫁祸黎凌尘的全过程,错的那一半就是,他没把你卖给上官蕾儿……”清风说道这里,长长地顿了一下。 青小岚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是上官蕾儿那个毒妇就好。”青小岚拍着胸脯,一阵轻松。 “但是他把你做的事都告诉了黎凌尘。”清风的话如当头棒喝,只打的青小岚蒙,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还好黎凌逸眼疾手快,扶着她。 “黎凌尘?”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今天的嫁祸也是由此而起?”青小岚把这些事都归咎到了王二的出卖,黎凌尘的怀恨在心。 第385章 403我看谁敢? 他们也因此都错过了皇后在这里扮演的重要角色…… “语儿,你说对于这种叛徒,该怎么处置?”黎凌逸将决定权交到了青小岚的手上,他想让青小岚自己强大,能够独挡一面做出决策,毕竟日后要身处江湖,大多的于心不忍最后只可能伤害自己,人都需要成长,而他需要让青小岚快速成长。 “该怎么处置,要我说这种背叛主子叛徒就该死,你们觉得我狠也好,不善良也好,不女人也好,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背叛这种事,就像是男人出轨,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别跟我说会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不是不再受诱惑背叛主子,而是诱惑不够。”青小岚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虽然她的处理方式让黎凌逸和清风欣赏和满意,可是那关于男人出轨的论调,还是让在场的几个男人汗颜…… “王妃真是女中豪杰……”清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说这么一句前不太着村,后也不太着店的话,算是附和。 黎凌逸浅笑,“还好自己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对于女人,除了青小岚也都没有兴趣,要不每天游走在女人中间,享受着语儿的这种出轨理论,那日子可就不太潇洒了,”黎凌逸心里暗暗的庆幸自己的专一。 “你在傻笑什么?”青小岚见到黎凌逸一直不说话,躲在一旁傻笑,不由的问。 “有么?”黎凌逸不自然的摸摸鼻子,问道,总不好意思说自己再庆幸自己不会出轨吧,多丢人啊。 “有么?当然有,说你在想什么?一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对不对?”青小岚一步一步的紧逼,直直的走到黎凌逸的跟前,双手背在后面,着实有一副私塾里的老先生在审问小学生的感觉。“说,你是不是想到哪个女人了?青欲书?上官蕾儿?还是其他的?”青小岚煞有咄咄逼人的样子,虽然心里知道黎凌逸不会出轨,但是还是逼问着,谁让他说好了带自己去偷宝剑,结果没去,反而到这个地方来了呢。 “本王心里有谁,语儿难道不知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告诉你好不好?”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说道。 “额……”青小岚一阵无语,这算是自己跳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了嘛?“不用了,我知道,我知道,那边王二还没处理呢,我们得先解决了他。”青小岚突然想到了王二,这是很不错的挡箭牌,谁让他是叛徒呢,关键时刻拿来用一用,应该不算是不道义吧。 “有清风在呢,不用担心啦,清风绝对会处理的妥妥当当的。”黎凌逸见青小岚用王二当挡箭牌,自己也很道义的把任务都推给了清风,他这个兄弟也是人中龙凤,处理王二这么个小喽啰,自然不是问题。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去偷稀香剑嘛?我还是对那个比较感兴趣。”青小岚一计不成,只能在找个借口,稀香剑是最好的借口了。 “清风”黎凌逸叫了一声清风,清风一扬手,一把剑就到了黎凌逸手里,剑柄上那刻硕大的绿宝石已经彰显了它的身份。 “稀香剑?”青小岚眼睛一亮,“这不是稀香剑嘛?怎么会在这?清风,是你拿到的?”青小岚看向清风,“可是刚刚你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手里拿着剑啊,你不是拿着一把刀嘛?” “王妃,你看好了哦,本王给你变个戏法。”黎凌逸说着,按住那刻绿宝石,手指在剑身上稍稍用力,瞬间在青小岚眼前的,就只有一个精致的剑柄了。” “哇,这么神奇”青小岚虽然生活在现代,见过无数的魔术,但是真真的生在自己眼前,而且又是在凌宇大陆这种年代,青小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这么伟大啊,青小岚在心里赞叹。 “恩,这就是为什么刚刚清风来的时候,你没有看到这把宝剑了,现在宝剑到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宫了,要是到时候被现我们不在宫里,影响可是不太好哦。”黎凌逸拥着青小岚往回宫的方向慢慢的走着,青小岚拿着稀香剑研究,自然也顾不上想别的,走就走吧,反正黎凌逸又不会把她给卖了。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让清风去偷稀香剑的,怎么没跟我说过啊,这么快就拿到了这个宝贝,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青小岚真的没听过黎凌逸什么时候安排清风去做的,这个惊喜,真是太让她震撼了。 “今天清晨啊,昨天夜里看到了这东西,我想语儿肯定喜欢,今天一大早我就起来让清风去弄了回来,怎么样,本王疼你吧。”黎凌逸从来对着青小岚说话,都会有那么点添油加醋的味道,以博取美人欢心。 “切,你是自己喜欢还差不多。”青小岚给了黎凌逸一个大白眼,虽然也是已深,黎凌逸也看不太清楚,但是青小岚还是把白眼翻得很认真,用心灵的交流告诉某个姓黎的男人,马屁拍的有点过头了。 “呵呵,语儿喜欢的本王都喜欢。”黎凌逸无语,真是得罪不起这个宝贝儿了,说什么错什么,今天晚上他做错什么了嘛?没有带她去偷东西?可是宝贝也到手了啊。黎凌逸欲哭无泪啊。 “喂,昨天那黑衣人功夫那么好,清风是怎么把宝剑偷到手的?”青小岚感觉到黎凌逸的尴尬,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我也不知道,早晨我就告诉他,只要给我弄到了就好,反正清风要武功有武功,要计谋有计谋,就算是打不过,下个迷香**的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呵呵……” “恩,也对,何必讲那么多江湖道义呢,那黑衣人下手狠辣,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拿了他的剑,也算是替天行道,维护人间安定了,哈哈……”青小岚一直说黎凌逸臭屁,可真到了自己臭屁的时候,那技术可是无人能敌。 黎凌逸也不扫宝贝王妃的兴致,陪着她一起笑,在这夜色中,两人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陪着星星,闪耀…… 两人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还未大亮,没有人知道两人曾经离开过。*** 到了午后,清风带着逸王府里的丫鬟翠儿以及几个随从,赶着车马,来接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府,青小岚被黎凌逸一路抱着上了车,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 一行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时辰后的事了,因为一路上,围观的百姓很多,大家看到是逸王府的车马,都前扑后拥的上前问候,犹豫黎凌逸之前为百姓做过很多实事、好事,在百姓中间信誉极好,形象极好,所以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消息,说黎凌逸和王妃在狩猎期间遭人暗算,身受重伤,故而都来问候。 这平时一段平静的回家路,瞬时就变成了一场粉丝见面会。 “哎呀,可算是到家了,累死了,装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青小岚锤着有些泛酸的腰,有气无力的说着。 “这装病总比真的受伤了好,要是真的经脉尽断,那还不得丢了半条命,我可舍不得。”黎凌逸给青小岚揉着腰,说着。 “那倒也是,真伤了可麻烦,对了,那群百姓是你安排的嘛?居然都来看望慰问,跟粉丝见面会似的,没想到你的形象这么好呢。”青小岚享受着黎凌逸的按摩服侍,饶有兴趣的说道。 “本王的形象向来好,王妃以前都没有现吗?看本王这爱妻宠妻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是个好男人,王妃怎么能没看出来呢?”黎凌逸又拿出了俗称“嗲嗲”的口气,对青小岚撒娇的说。 “额,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我家凌逸是最好的,别的男人都比不上,”青小岚实在是经受不住黎凌逸那嗲的语气袭击,举手投降说道。 其实,在青小岚的心中,一直都知道黎凌逸的好,只是一个表面开朗,内心敏感的女孩,有时候会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埋在心底。 “真的啊,那王妃怎么奖励我?”黎凌逸现在越来越擅长借杆往上爬了,说着说着,就开始要奖励了,本来为青小岚揉腰的手也慢慢的换到了胸前,揉捏的方式也变了样子,眼神也变得迷离,散着浓郁的色迷迷的味道。 青小岚毫不犹豫的啪的一声,拍在了黎凌逸的手上,“又开始耍赖了是不是,手往哪里放呢?”这大白天的,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毫无顾忌的呢。 “语儿……”黎凌逸不管青小岚拍打自己的手,轻轻的呢喃着青小岚的名字,青小岚刚刚抬起头,黎凌逸就一下子双手捧着青小岚的脸,双唇毫不犹豫的附了上去,时而浓烈,时而轻柔,时而疯狂,时而淡然,时而惊涛骇浪,时而和风细雨,青小岚也在黎凌逸的吻里沉醉,有最初的反抗,到慢慢的回应,双臂也不知在何时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与之起舞缠绵,陶醉。 “王爷、王妃,青家来人了。”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没想到大白天的会看到如此香艳的画面,不由的脸红起来,很是尴尬。“王爷、王妃恕罪。” 青小岚也是脸色红润,有刚才的动原因,也有被撞破香艳场面的尴尬,心里把黎凌逸问候了无数遍,倒是黎凌逸神态自若,像是什么事也没生过,“恕什么罪,你也没犯什么错,青家来人了?跟我说说,都谁来了?”黎凌逸拉着青小岚一同坐下,端起了桌上的茶,慢慢的品了起来。 “来了两个,就是尘王侧妃青欲书的娘。”管家说道。 “哦?是她啊?管家,劳烦您请她进来,就说本王妃身受重伤,不便出门相迎,替我向她表示歉意。”青小岚说完,喝了口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黎凌逸看着这样的青小岚,嘴角也勾起了大大的弧度,每到青小岚露出这种自信、富有狡邪和魅力的笑容时,说明她又要开始战斗了。 “语儿,要不要上上妆,你的脸色这么红润,可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啊。”黎凌逸明着是提醒青小岚上妆,其实是暗指那脸色红润的缘由,不禁让青小岚跺脚,“还不都怪你,哼,我进房了,待会你把她带进了吧。” 青小岚刚刚进房,柳月娥就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也不向黎凌逸行礼,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尘王爷的丈母娘,自然不把黎凌逸放在眼里。 “青小岚去哪了,让那死丫头给我出来。”柳月娥也不顾以往的贤妻良母形象和一个贵妇人该有的风度,直接对黎凌逸大喊大叫。 “管家,这人是谁?咱们逸王府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什么人都能登堂入室,敢在我逸王府撒野,是讽刺我黎凌逸心慈手软嘛?”黎凌逸连个眼神都没甩给柳月娥。 管家一阵无语,这是开门唱的哪出戏,自己该说什么台词好呢?管家毕竟在逸王府当职多年,了解黎凌逸的脾气秉性,脑子一转,“是属下失职,她说是尘王爷的岳母,要来看王妃,属下就没有再多盘问,才让身份不明的人混了进来,我这就叫人将她赶出去。” “我看谁敢?”柳月娥听到一个管家奴才居然说要将自己赶出王府,不由的火气更大,怒瞪着管家。 “有何不敢,本王这一府之主,难道还决定不了谁在家里做客嘛?王妃正在休息,任何打扰到王妃休息的人,本王绝不姑息,你最好自己滚出王府,否则,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别以为你和你那宝贝女儿这么多年欺负语儿的事我不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本王都给你记着,你最好不要触到本王的底线。”黎凌逸火冒三丈,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到柳月娥面前,咬牙切齿的说。 “哼,黎凌逸,你也别威胁我,我柳月娥也不是吓大的,那个死丫头别以为嫁给了你就找到了靠山,你们这么陷害、重伤尘儿,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柳月娥也不似平时,不不仅不怕吓,还有越吓越猛的态势,这让黎凌逸不解,黎凌尘的事,跟柳月娥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因为青欲书,也不太可能让她大老远的,在一天之间从鸣封赶到凌照,专门上门撒泼讨说法吧,这其中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黎凌逸想着,看来一会有必要和青小岚好好的聊聊柳月娥的事了。 第386章 404真是浪费 话说柳月娥在逸王府里叫嚣,黎凌逸抵挡了一会就不再说什么,带着柳月娥去了内室,他可是没忘记刚刚青小岚进房时的自信笑容,最近的确是遇到的事都很憋屈,他这个做丈夫的,怎么也得给妻子一个泄的机会不是。 而柳月娥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压过了黎凌逸,心里还不住的感叹,所谓的逸王爷,也不过如此而已。 却说柳月娥进了房间之后,只见青小岚面色惨白的半倚在床头。 “真是上天有眼,让你个死丫头伤的这么重,”柳月娥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一样,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青小岚苍白的脸色,大笑着说。 “大娘今天来看小岚,不会就是单纯的来笑我受伤的吧,以大娘的心狠手辣,即使再**一剑,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倒是你只是笑笑,让我有些不习惯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青小岚也懒得和柳月娥虚与委蛇。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这样跟自己说话,倒是愣了一愣,“嫁入了这逸王府,果然不一样了,想当初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被掉到蛇堆里的丫鬟吓得懦弱不堪的时候,可没有今天的这种气势。” “这还得多谢大娘的栽培了,要是在大娘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下,语儿还是不能有很好的承受能力,那估计早就不能看见太阳了,你说是吗?”青小岚挑眉,黎凌逸在旁边听着,也不插话,这也是最吸引青小岚的地方,这个男人护你的时候可以舍命,让你自己去拼去闯的时候,就站在你身后,给你支持给你信任,不到必要,绝不插手。 “哼,少跟我耍嘴上功夫,说,尘儿的伤是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搞得鬼?”柳月娥显然是被青小岚的伶牙俐齿磨平了耐性,开始奔向主题了。 这话倒是让青小岚一愣,转头看向了黎凌逸,她不明所以,就算真是自己下手重伤黎凌尘,这跟柳月娥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劳驾她兴师动众的大老远跑来逸王府撒泼。 黎凌逸见青小岚看向自己,也无奈的摇摇头,他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之前在室外的时候柳月娥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他一直也想不透,还想问问青小岚知道不知道些什么呢,看来都是一无所知了。 “呵呵,大娘真会开玩笑,我青小岚何德何能,能只手遮天,伤了凌照的尘王爷,再说,就算真的是本王妃伤了尘王爷,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黎凌尘什么时候已经懦弱到了这种地步,不能自己站出来说话,反而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女人为自己出头,大娘,怎么说你也跟了我爹爹十来年了吧,这样大老远的跑来凌照,护着另外一个小男人,要是传出去什么老牛吃嫩草的话,可是真的不太好听啊。”青小岚暗叹,自己果真是受现代电视剧毒害,看多了老夫少妻、少夫老妻,碰到了柳月娥的这种状况,不自觉的会想歪啊。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的话,鼻子差点没气歪,倒是黎凌逸心里那叫一个爽啊,“王妃就是王妃,够狠,够辣,真好,”黎凌逸恨不得抱过青小岚亲上两口,为她叫好。 “哼,别以为你逞了口舌之快,就算是赢了,不论你承认不承认,在我柳月娥这里,尘儿的伤都会算到你的头上,至于我跟尘儿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你少造谣生事。” “哦?”青小岚挑眉,嘴角荡出了一抹笑意,“既然你已经将罪名加在了我身上,那此来逸王府,本王妃就可以认为你是专门来挑衅的喽。”青小岚将手伸给了黎凌逸,黎凌逸会意,双手一用力,就将青小岚扶了起来。“凌逸,本王妃自从嫁给你之后,就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动不动就爱脾气,心狠手辣的,一点都没有我之前的清纯小女生形象了,今天我要是在这大打出手,你不会怪我打坏了咱们家的瓶瓶罐罐吧?” 青小岚饶有兴趣的问着黎凌逸瓶瓶罐罐的安危。 “王妃放心,咱们逸王府再穷,也不在乎几个瓶瓶罐罐的,王妃可劲的打,不用替本王省着,但是对于打狗这件事,本王觉得让翠儿做就好,那小丫头现在本事也见长了,一把大勺子正用的顺溜了,也省的王妃自己动手,累到了,你说呢?”黎凌逸更是直白,柳月娥听到“打狗”俩字的时候,气血上涌,恨不得抓破这对夫妻的脸。 “好啊,那就让翠儿来练练手好了,本王妃上次可是为她调配了上好的伤药,把脸给治好了,人都说父债子偿,今天看来大娘是想女债母偿了,呵呵。”青小岚笑着,一枚银针就能向柳月娥飞去。 柳月娥身子稍偏,就躲过了青小岚的银针,“哼,就这么点能耐,也敢口出狂,我今天来不是来动手的,也不屑于今天跟你动手,我就是来告诉你,要是再敢伤尘儿一根寒毛,我定拔了你们的皮。”柳月娥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哦,是嘛?原来大娘今天来不想动手啊,只是想撒撒泼就拍屁股走人啊,凌逸,咱们逸王府什么时候都成了长毛犬遛弯的地方了,这可不好,算了,本王妃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久了,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今天早晨你不是交给我一套心法嘛,我想试试看,用来打狗效果怎么样。”青小岚笑着说道,黎凌逸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么粗重的活,还是我来好了,”黎凌逸拉住青小岚的胳膊,摇头说道,刚刚看柳月娥闪身躲针的身法,绝对是个行家里手,功夫绝对不弱,青小岚虽然现在有了黎云兆的内功,但是并不会使用,空有宝山而难用财,黎凌逸担心。 青小岚看黎凌逸摇头,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看来黎凌逸是觉得柳月娥武功不弱,她也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柳月娥武功到了什么程度,自己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虽然知道她嚣张跋扈,但从未见过她用武功,她又有什么秘密呢? “哼,你们少在这里跟我一唱一和的,别以为我会怕你们,我虽是女子,可是武功不弱,就是你们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今天留着你们的小命,我日后自有用处,哼,管好你们的心思和手脚,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你们的脑袋。”柳月娥霸气的说完后,拂袖而去。 青小岚和黎凌逸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她到底是谁?” “她有什么秘密?”两人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无奈相视一笑,这个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了。 “凌逸,我好想养条狗啊。”青小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去想,拉着黎凌逸,靠在他怀里,慵懒的说道。 “为什么要养狗呢?”黎凌逸不知道青小岚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你看我功夫又不好,要是养条狗,今天就能给我打架了,人都说狗咬狗一嘴毛,你说要是有条狗,今天的打架场面,得多热闹啊……” “额……”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一阵无语,却是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都到了晚膳的时间,青小岚和黎凌逸还是憋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翠儿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还是没有看到自家小姐和姑爷出来。*** 翠儿有点着急,但是又不敢贸然闯入,可是敲门也没有回应,她不禁失去了主意。 突然想到了清风,就匆匆忙忙的跑到清风住的小院里,“清风少爷,清风少爷,你快出来啊,快点,快点。” 清风听到翠儿火烧眉毛般的叫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蹭的跑到房门前,一把就把门拉开了,翠儿没想到清风动作如此迅速,跑到房门前得身子一个没稳住,直直的撞进了清风的怀里。 翠儿的脸腾的就红了,不由的低下头,也忘了来找清风的事。 “额……”清风也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子,“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找我,什么事?” “哦哦……”听到清风问话,翠儿才从害羞中醒了过来,连连点头,“那个,快,你去看看吧,王爷和王妃一天都没出房门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敲门也没人回应。” “恩?”清风蹙了蹙眉头,“他们俩是不是在……”剩下的话清风没有说下去,这么直白的问一个姑娘,似乎有那么点不好吧,清风暗想。 翠儿本就是个机灵的姑娘,虽然清风没有说完,但是她听得倒是明白,刚刚就泛红的脸,此刻更红了。“我也不知道,可是也不能一直在吧,都一天了……”翠儿艰难的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恩,也对,走,瞧瞧去。”清风说着,就大步的走到了前头,而翠儿则小跑着跟在后头。 两人来到房门前,“凌逸,王妃,在吗?”清风边敲门边问,里面没有一点声响回应。 “今天王爷王妃都见过什么人?”清风转头问翠儿,现在这样的状况从来没出现过,这太不正常了,事有蹊跷。 “什么人?没有吧,他们好像从来都没出来过……”翠儿回想着今天生的事,“哦哦,我记起来了,他们见过夫人。”翠儿激动的说。 “夫人?”清风不解。 “哦,就是青府的夫人,柳月娥。”翠儿回答。 “她来府里干什么?她不是应该在鸣封嘛?” “这个翠儿就不知道了,不过她好像和小姐和姑爷吵得挺凶的,在之后,小姐和姑爷就一直没有出来过了。”翠儿把自己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给清风听。 清风现在已经肯定这事跟柳月娥脱不了干系,但是黎凌逸和青小岚去哪了呢?清风想不通,看着紧闭的房门。 “翠儿,你退后。”清风吩咐。 “退后?哦哦,好好,”翠儿听了清风的话,赶紧退后了几步远,清风见翠儿退远了,开始运功,毫不费力的一掌劈开了紧闭的房门,巨大的声响引来翠儿的一声尖叫。 “别叫了,进去看看。”清风说着,已经率先走了就去。 房内陈设一切正常,没见到打斗的迹象,看来他们是自己走的,那他们去哪了呢?清风在屋里转着,思考着。 “啊,小姐……”翠儿在房里转了一圈后,突然看见从内室走出来的青小岚,一声惊呼,吓得脸色苍白,刚刚明明没看见小姐,小姐这是从哪里出来的? 清风听见翠儿惊叫,也抬头看到了青小岚和随后出来的黎凌逸,眼光中闪现的是不可置信,明明自己已经检查过了,人没在,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清风指着凭空出现的两个人,一时居然无法语。 “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对了,你们怎么在我们房间里?哎呀,居然把门给踢坏了。”青小岚也不理会二人的不解,很是心疼的去看被清风一掌劈开的房门,“真是惨不忍睹啊,”青小岚摇着头,满脸的可惜,“凌逸,你看你们家那败家的清风,把我好好的门给弄坏了,真是浪费。” “额……”清风无辜的一会看眼黎凌逸,一会看眼青小岚,“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嘛?”清风心里想着,却是没敢说出来,无奈的只得硬着头皮听着。 倒是黎凌逸看出了清风的无奈,“清风也是担心我们嘛,下手嘛是重了点,没事,待会我们带着清风一起去赚钱,让他多赚点回来,补偿我们的损失,语儿说好不好。”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勉强点头,但是却招来清风的一阵白眼,“真是有异性,没人性,我为你拼死拼活,打了多少架啊,居然还比不上你们的一扇门,哼……”清风气呼呼的。 “额……”青小岚看了眼黎凌逸,貌似清风真的生气了,这可不好,“好啦好啦,清风,别生气了,我跟你开个玩笑嘛。我们待会有件很好玩的事要去做,你就别生凌逸的气了好不好?”青小岚乖巧的拉着清风的衣袖,半是撒娇的说道。 这一举动,让清风一阵恶寒,而黎凌逸的脸已经黑的像是锅底,脸色稍稍正常的也就是还傻里傻气的翠儿了,只是她想不明白,“明明是小姐惹清风不高兴了,怎么小姐让清风不生姑爷的气呢?小姐的脸皮……”翠儿自顾自的想着。 黎凌逸一把就拽下了青小岚拉着清风衣袖的手,自己紧紧的握着,“说话就说话,这么大人了,动手动脚的,多不好。” 第387章 405我怎么不懂了? “额……” “额……” “额……” 屋内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出了同一种声音,看来某男又飞醋满天了…… 且说晚膳过后,青小岚和黎凌逸穿上了他们的侣装,而清风则是一袭白衣,站在他们中间,着实有股电灯泡的感觉。 清风在屋里转了两圈,看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说你们到底准备好了没有,本少爷可是等了很久了。” “额……”黎凌逸看着开始摆少爷架子的清风,一阵无语,“别忘了你这可是戴罪之身,跟我们一起也是为了弥补我们的门的损失好不好。” “我的逸王爷,你们家什么时候缺钱缺到那么在乎一扇门了?”清风听到黎凌逸的话,不由的翻白眼,这世界上有一种人非常可恨,就是黎凌逸这种,有钱到富可敌国却还到处哭穷的土豪。 “额……”黎凌逸一时语塞。 倒是青小岚,夫妻同心的接下来话茬,“清风啊,这你就不懂了,你这是没成亲,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不知道家里的困难,我和凌逸可得好好经营,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要不咱们逸王府这上百号人,可怎么活啊。” “额……”清风看到青小岚和黎凌逸那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样子,一阵无奈,“好吧,你们夫妻过日子困难,我孤身一人,就不用担心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清风啊,这男人啊还是要早成家,正所谓成家立业,你成了家,身后有个女人的支持,你才能更好的展,不是说嘛,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好女人。你看凌逸,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成功多了。”青小岚也不看屋子里的两个人,自顾自的说着。 “额……” “噗……”黎凌逸和清风两种不同的反应,却是表现了一个事实。这是个自恋到无人能敌的女人啊。 在清风还没完全消化吸收青小岚的上句话时,青小岚又语出惊人,“这样吧,我就破例给你做次媒人,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呢?男的女的,旁的瘦的,高的矮的……” 青小岚喋喋不休,让清风脸红一阵黑一阵,“那个,那个,你等等,什么叫男的女的?” “额?这你不懂?现在你们男的不都喜欢男男恋嘛?”青小岚无辜的问道,男男恋再次惊爆了黎凌逸和清风的耳朵。 看着两人那副嘴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的吃惊表,青小岚恍然大悟,“哦,这不是世纪了,”青小岚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哎,代沟害人啊。” 黎凌逸实在受不了,怕青小岚再语出惊人了,起身给了清风一个颜色,他自己拉着青小岚,“语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哦?差不多了嘛?这么快,我还没有想好把谁介绍给清风呢。”青小岚看着拉着自己的黎凌逸说道。 “额……这个不着急,清风还年轻,我们先把大事办了,回来再研究清风的婚姻大事,好不好?乖了,走了……”黎凌逸连哄带骗的将青小岚从椅子上拉起来。 “额,好吧,那我们走吧。”说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率先走进了内室,留下清风在后面一阵迷茫。 “喂喂喂,不是说要走吗,你们怎么又回去了啊?”清风在外面不解的喊着。 黎凌逸拥着青小岚,头也不回的喊,“快点跟上。” 清风跟着黎凌逸二人,走进了内室,内室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青小岚坐在床上,一副入定的样子,黎凌逸守在床边,“快过来。”黎凌逸对清风说。 “哦……”清风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 “绯色花开翠亦来”青小岚轻轻的念了一句,翡翠镯子被她顺手抛到了空中,翡翠镯子泛出了翠绿色的光芒,将青小岚黎凌逸和清风三人全部笼罩在内。 “鸣封,青府。”青小岚简单的说了一个地点,三人就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觉得耳边风声四起,头都被吹了起来。 “这是哪里?”清风费力的说着,就像迎风奔跑时难以说话的感觉一样。 青小岚想说话,却很困难,“出去说。”黎凌逸简单的说了三个字,就搂着青小岚,不再说话。 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漫长,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青小岚三人才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因为时至半夜,即使是走出来,也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是哪里?”清风没有到过青府的后院,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青府。 “清风,你今天的问题特别多,现在什么都别说,跟着我走就对了,等回去之后,让凌逸给你好好的解释。”青小岚一句话打断了清风所有的疑问,的确,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三人都不再说话,青小岚走在最前面,在院子的回廊里兜兜转转,不一会就走到了柳月娥平日住的地方。 “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好好解解气。”青小岚在房门前只说了这一句话,算是交待。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多,推门直接走了进去。因为知道柳月娥身在凌照,所以更加无所顾忌,如入无人之境。 三人进房后一阵翻箱倒柜,煞有一副江洋大盗的气势。 “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青小岚一阵翻腾之后,无奈的坐在了椅子上休息,感叹道。 “是没什么,要我看也就这把剑不错。”清风从房间墙壁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把嵌着红宝石的宝剑,一遍端详着,一边说。 黎凌逸从床头的隔层里找出了一枚戒指和一个翡翠镯子,“我也就只找到这些。” “哎,柳月娥怎么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啊,这么点东西,也不值得咱们跑着一趟啊,哎,算了,走吧走吧,都拿走,回去说。”青小岚感慨着柳月娥没钱,自己偷的不过瘾。 黎凌逸和清风两人对视一眼,这做小偷还嫌弃人家穷,不过也是,要说这么点东西,的确不值得他们三个人跑这一趟。 “哎,要知道就这么点东西,清风一个人来就够了,我还能和语儿在家逍遥一会……”黎凌逸感慨,清风大翻白眼,“这是一对什么夫妻啊……”他在内心深处无奈的呐喊…… 三人又从黑暗之中穿梭回来,直接到了逸王府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房间里。 到了房间,清风拉着黎凌逸讲翡翠镯子的事,青小岚则独自坐在床边研究着偷来的几样东西。 原来这翡翠镯子和一对冰蝶一样,也是经过滴血才能启动的,青小岚滴血之后,翡翠镯子就以青小岚为主人,听其号令,而之前与青欲书或是其他主人的契约自动终止。翡翠镯子有时空穿梭的能力,当然这只是单纯的位于一个位面上的穿梭还是随意穿梭,青小岚和黎凌逸也不得而知。 清风听了这神乎其神的翡翠镯子,加上自己刚刚的亲身体验,不知道内心的感受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 “凌逸,你快过来看。”青小岚一句话将沉浸在谈话之中的黎凌逸和清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两个人同时问了出来。 “你们看,这个镯子,翡翠的,和之前我从青欲书那里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雕花金片上一个调的是芙蓉,一个雕的是牡丹。”青小岚将两个镯子同时展现在黎凌逸和清风面前,两人一人拿起一只镯子,对比,果然,除了雕花金片上的花不一样,连翡翠里氤氲漂浮的绿纹都极其相似。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看向青小岚,一样的坚定眼神,“这肯定是一对”黎凌逸先做出了答复。 “恩,是一对,可是刚刚我听到王妃可是念了咒语才开启了翡翠镯子的功能,现在雕花不一样,会不会咒语也不一样啊。”清风回忆着之前看见的景象,不由的有此疑问。 “额……” “额……”倒是这一问难住了黎凌逸夫妻俩,一对镯子,是一个咒语还是两个咒语呢?如果是一个还好办,要是两个的话,那么手里拿着一个不能开启的工具,不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了嘛。夫妻俩对视一眼,一样的疑惑和无奈。 清风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夫妻俩,也明白二人也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喂,我说你们愣着干嘛,反正现在东西在我们手上,能用就用,不能用别人也不能用,也没有什么损失啊,真搞不懂你们愣什么神,让我看看这把剑,我就喜欢刀啊剑啊什么的。” 清风说着,就拿起了自己再墙壁暗格找到的那把剑。 “恩,这红宝石真好看,跟血的颜色一样鲜艳。”清风看着,还不忘评头论足道。倒是这一句话吸引了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青小岚。 青小岚一把把宝剑从清风手里抢了过来,仔细的看那颗红宝石。眼睛直直的盯着。 黎凌逸和清风不明所以,“语儿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黎凌逸问。 “这是赤血,这是我青家的赤血剑,这颗红宝石,鲜艳如血,绝对是赤血,我记得小时候听到过爹爹说过青家的赤血剑,不会错,不会错的。”青小岚拿着剑,激动的说着。 青小岚虽然不是之前的那个青小岚,没有经历小时候的事,但是她传承了记忆,所以对赤血剑有印象,被清风这么一提醒,就想了起来。 “赤血。那也是上古宝剑之一,在十大名剑之中排在第二位,可是难得的宝剑,比稀香剑更甚。”黎凌逸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博古通今,对于史料上赤血剑的所有记载,他都知晓一二。 “这么厉害?比稀香剑还厉害?”青小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原本以为拿回来的都是堆破铜烂铁,没想到是宝贝一箩筐啊。 青小岚拿着剑左瞧瞧,右瞧瞧,心里美滋滋的,黎凌逸的脸色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兴奋和喜悦,但是不多时就被一脸阴沉掩盖了。 清风倒是觉得青小岚的表看着正常,得到宝贝了高兴是最自然的反应,倒是黎凌逸这一脸愁苦,是什么意思,“喂,我伟大的王爷,你又想到了什么,这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跟丢了宝贝似的。”清风打趣。 “语儿,你说这赤血剑是你家的宝贝,怎么会在柳月娥那里”黎凌逸不答清风的话,反倒问起了青小岚。 青小岚看向黎凌逸,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清风抢了过去,“还以为你是思考什么高深的大问题呢,原来是这个,这么简单,我都知道,柳月娥是青占廷的老婆,青占廷怕老婆,就把家里的宝贝都给了夫人保管,这么简单的道理……” 清风还没有得瑟完他的怕老婆原理,就被青小岚打断了,“我觉得不那么简单,以我对爹爹的了解以及你们调查的结果,我觉得他不可能把这么名贵的上古宝剑轻易交给柳月娥保管,柳月娥其实很奇怪,你们不觉得嘛?我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会武功,而且能轻易躲过我的银针,她的功夫一定不弱,看她今天那嚣张的样子,定是有备而来的。”青小岚说着,脸上的喜悦也喝黎凌逸一样,被不解的愁云代替了。 “是啊,不但如此,你看,她今天来逸王府,口口声声警告我们不许动黎凌尘,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她和黎凌尘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关系是我们不知道的……”黎凌逸回想着柳月娥今天来府上的一举一动,说道。 “青欲书?”青小岚试探性的问了问,但刚刚说出来,自己就摇头否定了,“不会是因为青欲书,绝对不是。” “恩,不是因为青欲书。”黎凌逸同意得点头,“要是因为青欲书,在青欲书入尘王府受到欺负时,她就应该出手了。” “恩,是啊。” “喂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糊涂了,什么柳月娥,什么青欲书,还有黎凌尘什么事,我怎么不懂了?”清风看着两个人迷茫的问道。 但是两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没有一个人回应,清风很无奈,虽然自己叫做清风,跟风一样轻,但是也不能真的把自己当做空气吧,“哎,好没有存在感啊……”清风无奈的感叹道……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呆去了…… 隔日一大早,就有暗卫来逸王府给黎凌逸送了封密信,黎凌逸只简单的交待了青小岚句要出去一趟,大约三日后回来,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第388章 406别怪我 黎凌逸走了,却留下了清风在王府里。 早膳过后,青小岚准备去药房研究丹药,路上遇见了留在逸王府的清风。“你怎么在王府,今早没有跟凌逸一起走?”青小岚看着还在王府里的清风,眉头深蹙。 “额……”清风无奈,自己何时已经这么不受欢迎了,想跟着黎凌逸,黎凌逸要让他留在王府里,留在王府里,青小岚又抱怨他不跟着黎凌逸,清风心里哀嚎,这日子还有法过嘛。“还不是你们家凌逸,让我留在这院墙高筑的王府里,守着你,别让你受伤。我苦命啊,还让你嫌弃。” 青小岚看着清风一副受到嫌弃,满脸抱怨的表,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是凌逸自己出去,会不会……”青小岚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不想说也不敢说,她怕。 “不会的,你放心吧。”清风看到青小岚满脸不放心的样子,不由的出安慰。 “哦?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青小岚转头看向清风,一脸期待的样子,黎凌逸因为走得着急,根本就没告诉自己出去所为何事,只是说三日后回,或许清风知道。 “他没告诉你?”清风不答反问,挑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但转瞬就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或许有什么急事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事很重要,大概三天就能回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你放心好了。”黎凌逸都没说,清风也不方便和青小岚说,怕到时候黎凌逸的心思落空,自己又该遭人怨了。 “你真的不知道?”青小岚自然没错过清风表的变化,即使只是转瞬即逝,也看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清风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青小岚一步步的逼近清风,只让清风觉得心惊胆战,这才是真正的步步惊心啊。 就在青小岚逼近到清风身前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王妃,可算找到你了,尘王侧妃来了,见还是不见?” “尘王侧妃?青欲书?”青小岚挑眉。 “是”管家抬头答话。 “她有没有说来干什么?”青小岚不解青欲书此来何意。 “她没说,只说要见王妃和王爷。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管家把青欲书和他说的和他看到的都告诉了青小岚,青小岚的眉头反而放松了,脸上流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来者不善,好啊,那就不善给本王妃瞧瞧,管家,去把她请到前殿里吧,记得,透漏给她王爷不在府里的消息。”青小岚的笑渐渐的泛了冷意,“现在还想见凌逸,青欲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出门去请青欲书,清风皱着眉头看向青小岚,“你明知道青欲书来者不善,还请她进来,这样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再说凌逸不在,你要是受欺负了怎么办?” 青小岚看着清风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笑意更浓了,“凌逸不在,不是还有你嘛,刚刚你不还告诉本王妃,凌逸留你在王妃是保护本王妃不受伤害的嘛,怎么,一个青欲书你都对付不了啊?还是怜香惜玉,喜欢上青欲书了。” “我……”清风还来不及说完,就被青小岚接下来的话给噎了回去。 “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还是不要和有夫之妇搀和在一起了,搅乱了人家的感,做人家之间的第三者,这可不道德。”青小岚说着,随即赏了清风一个嫌弃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走了。 只留下清风在后面无奈的跟她喊,“你这是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跟真的似的,本少爷这么年轻俊朗,俊秀番茄,玉树凌风,风流倜傥,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至于跟一个有夫之妇搅合在一起,你这也太看不起本少爷了,喂……你听见本少爷说话没有……喂……”清风看着青小岚越走越远的身影,无奈的边说边跟了上去,“我怎么这么悲剧,碰上了你们这对夫妻,真是,跟您们混在一起,能让本少爷老十岁。” 清风跟着青小岚进了前殿,毕竟黎凌逸将青小岚的安危交给了自己,自己有责任保护好青小岚,虽然青欲书还不构成威胁,但也不可大意,他不想在因为大意造成什么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后果,而且就算不提黎凌逸,从朋友的角度,乃至从陌生人的角度来说,清风对青小岚很欣赏,他也不希望这样的一个女人受的伤害。 “哎呦,语儿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这逸王爷刚走,身后就跟了这么个俊俏的书生,妹妹这么不甘寂寞,凌逸知道嘛?”青欲书看着跟着青小岚一起进来的清风,嘲讽的说道,俨然一副长姐训斥妹妹出轨的样子。 “凌逸?姐姐什么时候跟我夫君这么亲近了,据我记得,上次见得时候,他对你似乎还是不理不睬的样子呢,似乎还出手伤人了?呵呵,还是姐姐心胸宽广,大气番茄,这么快就不计前嫌了,我可得好好告诉告诉凌逸姐姐的好,叫他也不要那么小肚鸡肠,以为姐姐欺负了我,就喊打喊杀的,太粗鲁了。”青小岚边说边笑,走到了正位之上,优雅的坐下。 清风也随性的坐在一旁,听着两个女人唇枪舌战,以前还真没看到过这种场景,这时在清风的脑海里,只漂着一个词,那就是“刺激”,女人吵架,真是太刺激了。 “哼,几日不见,嘴巴倒是变的更厉害了。”青欲书见不惯青小岚那副怡然自得却把自己压的死死的神态,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样优雅的坐下,却散出一股浓浓的怨气。 “彼此彼此,姐姐功力也是见长了,想必是大娘这两天来教的好,有句老话说的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大娘这么泼辣,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差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欲书冷冷的拍着桌子。 “字面上的意思,姐姐饱读诗书,不会听不懂的。”青小岚淡淡的看了一眼青欲书暴怒的样子说道。 清风在一旁看得爽极了,但是渐渐的兴趣也就淡了,一个不会隐藏自己绪的女人还四处找茬,要是搁他的暴脾气,估计已经开始动手了,这就是女人和女人的战争,硝烟总在隐蔽处出现,清风感慨,不过这胜负已经出来了,看得也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你……”青欲书还想说什么,就被青小岚打断了。 “姐姐来我逸王府,总不会是来跟妹妹讨教诗词歌赋,遣词造句的吧。”青小岚也懒得在和青欲书周旋,一个女人没有脑子几乎是天生的事,青欲书估计会一直如此,怪不得会一生注定被人利用,青小岚在心底感慨。 “哼,本王妃自然没那个闲逸致来跟妹妹闲话家常,不像你,逸王爷刚走,就莺莺燕燕蝶儿相伴。”青欲书挑眉讥讽,青小岚却不以为意。 清者自清,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况且又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清风看到青小岚都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他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害羞的,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着,突然现茶都没有,无奈摇头,“翠儿,上茶。” 青小岚瞪了清风一眼,真是个标准的看客行径,现在还要茶,是不是待会就该要瓜子、可乐、爆米花了。青小岚暗想。 翠儿很快的端了茶水送了进来,当她将茶水递到青欲书跟前的时候,青欲书完全愣住了,她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这么震惊干什么?是不相信翠儿的脸在惨遭你的蹂躏之后,还能美艳如初,甚至更胜嘛?姐姐完全不必如此震惊,如果你哪天脸也被人打的伤痕累累,本王妃同样有把握给你治好的,不过就得看那时候本王妃心如何,你也知道,凌逸是个难缠的人,总缠着本王妃,时间长了,也心烦不是。”青小岚一席话又让清风赞叹,信息量够大,估计能气死青欲书了。 “那姐姐就先在这里谢过妹妹了,”青欲书很快的调整了绪,“不过想来妹妹是没有那个机会在本王妃面前大显身手了,你也清楚本王妃现在的身份,还有谁敢对本王妃动手,你说你?” “姐姐如今身份是不一般了,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谁又能保证谁将来如何呢?难保哪天姐姐遇到像语儿这样脾气暴躁,泼辣凶悍的,到时候真要吃了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青小岚说的话里,有十足的威胁和警告的味道。 “这就不劳烦妹妹费心了,”青欲书懒得听青小岚这种论调。 “是劳烦本王妃费心了,本王妃的心小,容不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青小岚说的自然,但是青欲书脸色却变了样子。 清风已经在心里为青小岚竖起了大拇指,从来不知道这个逸王妃如此能说,说来说去,怎么说都是在占便宜。 “妹妹心眼是小,要不也不会沦落到出门行窃的地步,不是吗?”青欲书挑眉,挑衅的看着青小岚说道。 出门行窃?柳月娥和青小岚现了自己偷了她们的宝贝?不太可能吧?青小岚心思已经在转瞬间转了几遍,又看了看清风,倒是清风一脸轻松,像个没事人一样,无奈感叹,这人还真是没有做贼的自觉啊。 “妹妹我何时沦落到做贼行窃的地步了?姐姐说这话可要讲究真凭实据,要知道污蔑逸王正妃的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妾室可以担待的起的。”青小岚也放松了心,反正她们三人的行踪有没有人看到,偷了就是偷了,那又怎么样。 “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妃是尘王妃子,论理可是你的嫂子,真是没有娘亲教养就不知道长幼有序了嘛?一般妾室?你也说的出口。”青欲书被青小岚“一般妾室”四个字深深地打击到了,正侧王妃,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姐姐别忘了王妃前面的侧字,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姐姐的地位,又岂是一句长幼有序能够决定的。”青小岚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将青欲书说的哑口无。 “哼,本王妃懒得和你多费口舌,你还是赶紧将从我娘那里偷来的东西全都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姐妹清风,将你们逸王府搅得天翻地覆。” “姐姐这倒是提醒本王妃了,说道宝贝,似乎姐姐早年就以行窃,还欠了我们逸王府一件宝贝,至今尚未归还呢。”青小岚说着,眼眸流转在青欲书腰间,果然,还在那里。 “你少血口喷人,赶紧将我娘的东西拿来。”青欲书拍案而起,三两步就走到了青小岚跟前。 青小岚就只是站了起来,站在那里,等待着青欲书的靠近,“姐姐果然不记得嘛?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三生石畔早定,海枯石烂双双还。这诗姐姐很熟悉吧?” 青欲书听到青小岚念出的四句诗愣了半晌,“这是本王妃闺房中字画上的题诗,本王妃自然熟悉,你这是何意?”青欲书虽然心里打颤,还是不怕死的问了出来。 “什么意思?姐姐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整整带着凌逸送给本王妃的玉佩近十个年头,还来问本王妃是什么意思?”青小岚趁着青欲书靠近的时候,手腕用力,一下从青欲书腰间扯下了玉船雕饰。 “你这是干什么?还给我。”青欲书欲动手上前抢,却被清风一把甩出了老远。 “这是凌逸母亲的遗物,怎么可能给你,让你带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你的福气了,你也该知足了,清风,会丢垃圾嘛?处理了吧,本王妃累了,剩下的交给你了。”青小岚对清风说完,就转身出了前殿,回房睡觉去了。 清风心里一阵感慨,看了场戏,还得负责收尾,自己就是个替逸王府打杂的,真是辛苦他清风大少爷了…… 其说这日,青欲书被从逸王府里丢出去后,无奈,只得气冲冲的回到了尘王府,尘王身子虽有好转,但还是躺在床上,柳月娥感应到宝贝丢失,已经赶回鸣封去了,她回到王府,连个说话,泄自己心中怨气的人都没有。 从娘家带来的穗红成了她泄怨气的对象,直到穗红遍体鳞伤,不断求饶的时候,青欲书才停止。 “穗红,别怪我,要怪就怪青小岚那个贱人好了,你下去吧,休息几天,这几天你不必伺候了。”青欲书打完人后,之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她没有看到穗红那怨毒的眼神。 第389章 407她什么都不怕 午后不久,宫里传出喜讯,太医诊断,丽妃身怀有孕,举行宫宴,以示庆贺。 “她这个时候有孕,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未免太巧了,我看你还是找个理由不要去了,毕竟凌逸不在,宫里又是我不方便去的地方,我有些不放心。”清风听到消息后,对青小岚说,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怎么黎凌逸刚走,就传出丽妃怀孕的消息,青小岚独自一人进宫,有太多的隐患了。 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分析,眉头也是紧皱,倒不是心里害怕,只是觉得事的确有些巧,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莫非这次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女人怀孕这事,不分早晚,也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吧,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去看看,我也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已经盯上了咱们逸王府,要是那样,我们就得尽快把他给抓出来,要不终究是个隐患。”青小岚思量了半晌,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清风听到青小岚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可是让青小岚只身犯险,他又总觉得不安,要是真出了些什么问题,他要如何想凌逸交待。“我记得你可是人皮面具的高手,上次让我冒充黎凌尘可是没出任何纰漏,要不……” “不行,这次不一样,上次我们面对的是上官蕾儿,她对黎凌尘不熟悉,所以才能以假乱真,而这次我们面对的都是黎凌逸的家人,对他都很熟悉,而且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稍有纰漏,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盖上意图不轨的帽子,得不偿失。”青小岚没有等清风的话说完,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我,也是凌逸对你的嘱托,但是现在况特殊,我们就用特殊办法了,你看,实在不行,我还有翡翠镯子,我跑就是了,不会有问题的。”青小岚见到清风那愁眉不展的样子,跟黎凌逸真是有一拼,无奈,只好拿出了宝贝安抚他,谁让她的本事没练好,有了三十年的功力,还是没有太大的起色呢。 “可是你光有宝贝,万一来不及用呢?凌逸不是一直在教你功夫嘛?怎么没见有太大的变化呢?除了那一手银针用的还不错外,怎么还是一点防身的本事都没有。”清风看着青小岚,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是黎凌逸在就算了,这些也用不到他来考虑,但是现在都得靠他来解决啊,头都要爆炸了。 “喂喂喂,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一点本事都没有,我才练几天的功夫,能有现在的水平就很不错了。”青小岚一副气鼓鼓不服气的样子,谁知道穿越过来后,大家都练这么高深的功夫,自己之前三脚猫的功夫压根就用不到,现在居然怪自己功夫差,青小岚那叫一个冤枉。 “哎,是我说错了,别生气别生气,我还不是为你担心嘛,你那么爱炼丹,就没有什么迅速提升功力的办法,炼个丹药,迅速冲击一下,不行吗?”清风开始病急乱投医。 青小岚听了这话,倒是眼睛亮,不过没有多久,就黯淡下来了。“其实我这几天翻阅古书的时候,传说是有一种玄灵丹可以提升功力的,但是已经失传几百年了,最重要的几味药材没有记载,只能一点一点的尝试,谁知道得到什么时候能试成功了。” “算了,还是我充当暗卫好了,暗中护你周全,这样也保险一些。”清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走这一条路了。 “可是皇宫……”青小岚还想说什么。 “别可是了,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吧,要是真出现点问题,你让我怎么面对凌逸,怎么面对我自己的良心。再说,要是真的有人盯上了逸王府,我在暗处也能趁机把他揪出来不是。” “哦……”青小岚也说服不了清风,就这样算是商定了,清风暗中保护青小岚。 两人商量好后,清风出了王府,说是有事去做,青小岚则去了药房,现在她越来越喜欢这个药房了,每次有事的时候,她都喜欢来这里做一番准备,只有有了准备,心里才有安全感,尤其是在现在,没有凌逸在身边的时候。 “凌逸,你现在在哪?还好嘛?”青小岚看着药材出神,不由的想黎凌逸了。青小岚暗笑自己,这也才分开不到一天而已,就这么想念了,自己这个代嫁王妃,沦陷的也真是够快的。 青小岚在药房里忙了一下午,傍晚已经临近,她回房换了一身淡粉色的广袖长裙,在翠儿的搀扶下,出了逸王府门,清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清风见青小岚出来,上前迎了两步,清风这样一动,青小岚才现,清风身后还有一个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长相俊俏,甜美,真是个美人胚子,关键是她还穿着一身逸王府的丫鬟服饰。 “清风,你在哪里拐来了这么漂亮的姑娘?”青小岚不由的出问道。 清风一阵翻白眼,“什么叫拐来的,这是我远房表妹,长得俊俏不说,关键是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我不便出面,这次就让她替翠儿陪你出席宫宴吧,也算是明面上有个照应,我也安心些,云儿,快来跟王妃请安,傻愣着干嘛。”清风看站在马车旁的云儿一动未动,招呼道。 “云儿失礼了,还请王妃见谅,是王妃太美,让云儿一时失神了。”云儿丫头俏皮可爱,说话的时候吐了吐舌头,那灵动劲儿一下就吸引了青小岚。 “云儿真会说话,这么机灵的样子,正合我胃口,哈哈……”青小岚笑着说,她从来不曾刻意隐藏自己的绪,尤其是对人的喜欢之。 “谢王妃夸奖。”云儿礼数周全,充当丫鬟绝对不会有纰漏,清风稍稍放心了,“好了,现在就上车吧,有什么话,车上还可以说。”清风催促着二人上车。 “哦,好好……”青小岚点头应和,“翠儿,你就回去吧,在府里等我回来。”随后就带着云儿上了马车,而清风这次也上了马车,赶车的换成了一个面生的随从…… 青小岚带着清风和云儿二人来到了宫门前,云儿扶着青小岚下车,走了进去,青小岚回头看了眼清风,看到他借着马车的掩护,转瞬间消失不见,无奈感叹,貌似只有自己的功夫最差了,看来是得好好加把劲了。*** “云儿,你是清风的远房表妹?我怎么没听清风提起过他的家人呢?”青小岚也很好奇,从来没有听到黎凌逸或是清风自己提到过他的家人,他也一直跟着黎凌逸住在逸王府里,看上去是个随从、下属,但实际上却是朋友、生死兄弟,她也好奇,清风有着怎样的身份。 “是啊,我是清风哥哥的远房表妹,清风哥哥也挺可怜的,从小是个孤儿,被我家亲戚领养回来的,还好清风哥哥用功,才这么出色,可一点都不比那些个王爷公子差。”云儿只是点到为止的说了些清风的事,青小岚了解了个大概,也不再深问,毕竟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他跟凌逸倒是关系很好,”青小岚感叹了一句,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清风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然而他们同样的幸运,因为他们都遇到了黎凌逸,一个可以为朋友为爱人交心、舍命的人。 “恩是啊,清风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跟在王爷身边,他们一样大的年纪,几乎相伴左右,出生入死,所以关系才那么好。”云儿似乎想到了黎凌逸和清风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眸中时而闪过喜悦,时而闪过忧郁。 这一切的表都没有错过青小岚的眼睛,直到此时,青小岚可以断定,这个云儿一定不只是清风的远房表妹那么简单,他们又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但是青小岚却不是很担心,因为她了解清风,更了解清风对黎凌逸的手足之,既然是他带来的人,不论是不是他的远房表妹那么简单,都会一心护着自己,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青小岚想到这里,很感激黎凌逸,甚至有那么一丝敬仰,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是怎样的处事,才能让一个人甘愿为他牺牲一切,爱屋及乌到护及他的女人。想必黎凌逸也是如此这般对待清风的吧。 青小岚和云儿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皇宫。 她们到了宴会殿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青小岚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走到了自己该坐的位子上去,黎凌逸不在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在角落里观察,她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场面,她更喜欢看,就这样静静的,就能看透那些人的嘴脸,是对一个人最好的了解方式。 就在青小岚坐下不久,尘王妃艾雪走了过来,和青小岚攀谈,虽然两个人交集不多,但是青小岚却很欣赏艾雪,抛开黎凌尘不谈,她想如果不是她是黎凌尘的王妃的话,她们应该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姐妹吧。 “呦,妹妹和姐姐这么聊得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姐姐,别忘了,这可是重伤咱们尘王爷,让咱们王爷至今还重病在床的罪魁祸呢,姐姐与她这么亲近,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与她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青欲书就在艾雪和青小岚正聊得开心的时候,来搅合一把,因为这次宫宴上,请的还有王公大臣一起来庆祝,所以青欲书的一席话,招来了很多人的目光,整个宴会殿瞬间就静了下来,想看看这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怎么唱下去。 “妹妹说这话本王妃就不太明了了,你这是在暗指我与逸王府勾结,伤了我自己的夫君嘛?妹妹真是好想法,就不知道妹妹能否给本王妃和众大臣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妹妹虽为侧妃,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还是有失咱们尘王府的颜面,不是吗?”艾雪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将局面掉转了个彻底。 是啊,谁会相信尘王妃会联合逸王府伤了自己夫君呢?况且大家也都是亲眼见到的,逸王妃伤的更重,逸王爷也是伤的不轻,要不是皇上出手相救,只怕已经尸骨寒凉了,这样的逸王妃逸王爷,怎么可能是害人凶手,青欲书的话没有一点可信度了。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嘛?青小岚心怀叵测,设计陷害王爷,她绑架了上官公主,嫁祸个尘王爷,这你我都是知道的,姐姐怎么能现在还跟妹妹装糊涂。姐姐与逸王妃交好,这已经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的事,姐姐莫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不愿承认你知道的事吧。”青欲书因为之前就受过艾雪的欺负,心里对她本就怨恨至极,而今天又被青小岚派人从逸王府里丢了出来,心里的火气更大,如今看到两个和自己有仇的女人凑在了一起,有说有笑的,她心里已经承受不住,不由的爆,也不顾及场合、身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打击这两个女人。 可是已经迷失了心智的青欲书又怎么知道,这样的形只会让自己在这宫宴上出丑,而这也不过是别人手下的一步棋罢了。 “奴婢参见尘王妃和各位王宫大臣,这种宫宴场合,奴婢本没有资格说话,但是逸王爷今日出门有公事要办,特意交代奴婢,要好好照顾王妃,切不可让他人欺负了去,尘王侧妃本是身份尊贵之人,奴婢自然没有资格反驳,但是侧妃出伤及我家王妃,奴婢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也请王妃和各位大臣恩准,做个见证。”一直跟在青小岚身后的云儿还没等青小岚开口,就已经站了出来,出维护了。 青小岚心里暖暖的,清风一定在暗处看着自己,凌逸一定在远方担心着自己,现在在眼前又有云儿维护着自己,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什么都不怕。 “你说,各位王宫大臣也愿闻其详。”艾雪直接下了吩咐,皇上皇后和主角丽妃还都没有出现在宫宴上,尘王妃自然有资格号令一切,这准许奴婢说个话也不是大事,自然没有人反驳。 “谢王妃……”云儿行礼,大家都把耳朵竖起来,想听她接下来说些什么。 “哼,一个卑下的下人,也要在大庭广众的宫宴场合说上两句,这就是你们逸王府的规矩,真是让凌照百姓大开眼界了。”青欲书出讽刺,她心里虽然已经知道今天行事莽撞,已经在宫宴出了丑,但是怎么甘心连一个丫鬟都爬到自己头上去了,不由出讽刺。 第390章 408宴会散去 “我逸王府的规矩如何,是否让凌照百姓笑话,是我逸王府的事,自有我青小岚担着,就不劳姐姐挂心了,倒是云儿经过了尘王妃的应允,上前回话,妹妹这么出讽刺,是对王妃的蔑视还是否定?尊卑有序,这又是你们尘王府的规矩嘛?”这世上有一种功夫叫做太极,青小岚光用嘴皮子就把这种功夫挥到了极致。 “你……哼……尊卑有序,那长幼有序呢?”青欲书是青小岚的姐姐,长幼有序四个字在大家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一个家庭出来的两姐妹,不和睦,在宫宴上大吵大闹,这,哎……已经无数人在摇头叹息了。 青小岚自然不会错过大家的叹息和否定,虽然不在意大家的看法,但是青小岚现在是凌照逸王妃,总得为黎凌逸考虑。 “侧王妃说的这句话太有礼了,但是就是不知道,在尘王妃心中,是长幼有序重要,还是君臣之礼为上,我家王妃为逸王爷正妃,你为尘王侧妃,正侧之分,君臣之礼,侧王妃不会不懂吧?况且,这是宫宴,为丽妃娘娘贺喜,你出挑事,搅乱宫宴,这就是尘王侧妃的礼数?再者说,侧王妃空口无凭,出污蔑我家王妃,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家王妃头上泼脏水,要不是各位大臣心里有杆称,明辨是非,我家王妃不知道要受多少屈辱,这就是侧王妃的行事之道?侧王妃身份高贵,但也不是万人之上,还是应该保持最基本得礼节不是吗?这些话,本不是我一个奴婢该说的,但奴婢身受逸王爷王命,手里有逸王爷随身携带玉佩为证,任何对王妃出不逊或是意图不轨者,奴婢可以先斩后奏,让其横尸街头,剩下的事由王爷处理,侧王妃也不要太为难奴婢才好。”云儿抢在青小岚前头,说出了这样一席话。 青小岚的身份在那摆着,即使身受委屈,也不好直接出反驳,否则就算在理,有失逸王妃的贤惠和德行,也是不好的,而云儿就不在乎这么多了,没有人会记住一个奴婢的话,况且话句句在理,没有无事生非之词,张弛有度,称赞与威胁并存,不会让人生厌,只会让人不断叫好。 起码青小岚听到这样一席话之后,有想为云儿鼓掌的冲动,这个伶牙俐齿、思维敏捷的丫头,真是太对她胃口了。 “你这是在威胁本侧王妃?”青欲书听到云儿的话,脸色更黑了,一天下来,受尽了逸王府的气,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让自己舒心。 “侧王妃严重了,奴婢只是传达逸王爷的命令,绝没有威胁侧王妃的意思。”云儿的话又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张弛有度,不卑不亢,逸王妃能**出这样优秀的丫鬟,真是难得,不知不觉中,心里又为青小岚加了分。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对比,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青欲书要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反倒成就了青小岚在众人心的印象,绝对有吐血而亡的可能。 “没有?”青欲书一步一步的逼近云儿,云儿正站在青小岚跟前,她不动声色的稍稍调整了下身体,将青小岚暴露在青欲书的眼前。 虽然只是小小的位置变化,众人都几乎没有觉察到,但是青小岚却看得明白,她深深的笑了笑,“看来云儿也是只小狐狸,这是云儿姑娘要飙了,我亲爱的青欲书姐姐,不知道你那个小身板,禁不禁得住云儿的飙哦?”青小岚心里想着,却什么话也没有说,配合着云儿,向前站了站。 云儿看到青小岚这样的动作,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这个王妃既和善又聪明,是她喜欢的类型,“逸哥哥还好娶的是青小岚,要是娶了青欲书,这日子可怎么过。”云儿心里想着,脸上溢满了笑容,充满了对青小岚的肯定。 青欲书已经逼近,心头怒火燃烧的她已经不会思考,只能任凭怒火控制理智,横冲直撞。眼看着自己已经到了云儿跟前,狠狠地挥出去一掌,想给云儿一个教训,但她的巴掌在挥出去的同时,才注意到站在她眼前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青小岚,而云儿则站在了她身旁的位置。 众人皆是大惊,抛开尊卑君臣不谈,尘王侧妃在宫宴上出手打人就有失风度,再说以逸王爷爱妻如命的态度,要是这一巴掌打下去,估计用不了三日,这侧王妃就得暴尸荒野了,众人想到这一层,都有些不敢看下去,但又好奇的想看下去,毕竟事不关己,两个女人,而且是两个身份尊贵的皇家女人打架,这场面,应该很刺激吧。 青欲书的巴掌已经挥了出去,当她现事不对,想要收回的时候,云儿已经一把抓住了她挥出去的巴掌,向前一拉,一个标准简单的过肩摔,就将青欲书撂倒了,云儿的绣花小脚还不忘毫不犹豫的踩到青欲书的胸前,众人都没有看到云儿是怎么出脚的,自然也不会认为那一脚有多厉害,只有青欲书自己知道,那一脚聚集了多少力量,胸口闷,喘气都会扯得生疼。 青欲书有种流泪的冲动,可事到如今,就算是嚎啕大哭,又能哭给谁看,她突然好想柳月娥,想依偎在她身边,好好的说说自己的委屈。 “侧王妃得罪了,奴婢也是奉命办事,你敢不听云儿的劝告,但是云儿得听从王爷的命令,侧王妃在大庭广众对王妃下手,云儿即使拼了性命,也得护王妃周全,得罪之处,还请侧王妃见谅。”云儿说着见谅,可是脚下的力度却没有丝毫的减轻。 青小岚心里为云儿叫好,可是当余光瞥见了将要走进宫宴大殿的皇帝及皇后、丽妃等妃嫔的时候,青小岚做出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手拉了拉云儿,“云儿算了,姐姐也没伤到我,想必姐姐也是心中不快,我们又是多年姐妹,才会这样像从前一样冲动,我也没有受伤,凌逸那边我会去替姐姐说,你就放开她吧。” 青小岚的话恰好一字不落的落到黎云兆的耳朵里,“好,语儿真是贤德,可谓一国楷模……” 黎云兆带着皇后和丽妃等宫中妃嫔走进了大殿,刚刚那一句一国楷模的称赞,让大殿中的所有王公大臣听了个真切。 “父皇谬赞,语儿管教无方,丫鬟为了护着我,才出手伤了姐姐,搅扰了大家的雅兴,还请父皇赎罪,请在座各位见谅。”青小岚敛眉低,向皇帝和群臣请罪,小小的一个举动,却有不小的影响力。 “语儿不必在意,你这丫鬟叫什么名字,敢于在我宫宴上护主伤人,其心可嘉,今天逸儿不在,你带着这个小丫鬟在身边,真是带对了。”黎云兆不怒反笑,称赞起云儿来。 “奴婢云儿参见皇上,感谢皇上不怪罪云儿鲁莽,”云儿听到一国之君的称赞后,也只是简单的答谢,这在群臣的眼中是种宠辱不惊,但是青小岚却总觉得,自从皇上和皇后进入大殿之后,云儿明显收敛了笑容,连那股调皮的劲头都没有了,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冷冷的,像是一股恨意在蔓延一样。 “看来这个云儿的确不简单,清风是从哪里带来了这样一个人,她们之间又有什么故事呢?”青小岚暗自的想着,她知道云儿不会伤害自己,自然也不需要怕什么,只是看着那么一个机灵调皮的姑娘,也有这样浓重的恨意,她感到心疼。 “好了,闹也闹够了,今日朕喜得龙子,很是开心,一切就都不计较了,各位就都入座吧,今日定要开怀畅饮,哈哈……”黎云兆开心,就像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一样,邀请大家入席饮酒,倒是柳月娥的脸色暗沉,看着青欲书狼狈的样子,无奈摇头,满是失望。 “丽妃,朕除了逸儿和尘儿,可是再无子嗣,你今日身怀龙翼,可是我凌照的大功臣,朕可得好好的感谢你。”黎云兆端起酒杯,与丽妃对饮,丽妃只是含笑谢恩,不再多,一副和和美美的样子。 青小岚也就是浅酌,因为没有黎凌逸在身旁,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况且她还想知道丽妃有孕真假,是不是针对逸王府而来。青小岚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漂过丽妃,青小岚有种直觉,丽妃怀孕是真的,可是她的心思似乎不在皇上身上。青小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破绽。只能欣赏大殿内的表演。 一袭素白长衫,一把雕龙宝剑,一个俊雅青年,青小岚转头看表演的时候,舞台上正是一个俊朗男子在表演舞剑,动作清雅流畅,除了有真功夫做基础之外,还融合了一些舞蹈元素,将剑气化为柔和,给人一种力与美的享受。 青小岚看着这个男子的身形,总觉得那么熟悉,但看着那张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青小岚皱眉,仔细观看舞剑表演,因为深思舞剑男子身为何人,一时也疏漏了丽妃以及青欲书等人的表。 不久,舞剑男子表演完毕,退了下去,青小岚目光一直跟随着男子离开才慢慢收回,“看来得让凌逸好好查查这个男子的来龙去脉。”青小岚心里想。 当转头的时候,才现丽妃已经不在皇上身边了。 “云儿,丽妃娘娘呢?”青小岚问云儿。 “回王妃,丽妃娘娘说是长期坐着,身子有些疲累,让两个丫鬟陪着,出去走走,刚刚才走。”云儿在青小岚身边小声的回答。 青小岚秀眉微蹙,但是想想处在暗处的清风,又展开了秀眉,“没事的,有清风在,没事的。”青小岚安慰自己,继续看着大殿内人们的表变化,尤其是皇后那边,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不久,青欲书也捂着胸口,退出大殿去透气了。青小岚给云儿用了个眼色,云儿有些为难,“王妃,还是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我怕万一……”云儿不想去跟着青欲书,她怕自己离开,青小岚有个万一。 “没事,去吧,现在这边有皇上在,谁也不敢对我怎么样。”青小岚小声耳语,云儿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无奈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出去了,没有人注意到。 云儿跟着青欲书一直走,当快要到后花园的时候,青欲书停住了脚步,云儿紧紧的跟着,但是因为还保持着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楚青欲书看到了什么。 青欲书愣了半晌,仿佛在听人说话,很长时间后,青欲书想要离开,但是长裙却不小心绊住了花盆,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青欲书面露惊恐,但是随后又转为平静,“语儿妹妹,你在那边听什么呢?我都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刚刚是姐姐不对,你别躲着姐姐啊。”云儿只听到青欲书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解其意。 青欲书说完后,便快速的朝别的方向跑去,像是在追着什么人的样子。云儿的眉头微蹙。她隐藏着身影来到刚刚青欲书站着的地方,那里一片平静,什么人都没有,“那青欲书的这句话是说给谁听得呢?无端的扯上王妃,一定有什么阴谋。”云儿心里想着,也不多做停留,又悄无声息的离开,悄悄的回到殿中。 她没有现青欲书和她都离开之后,花园假山后走出来的两个人…… 当云儿回到大殿中的时候,青欲书早已经回来了,脸色也是由刚才的怒气横冲到现在的神采飞扬,她看着青小岚的表,充满了不屑和挑衅,仿佛在说,“让你跟我嚣张,别怪我心狠。” 青小岚不知道为什么青欲书只出去一会,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是看她那种看着自己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这事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一切等回去问问云儿,就能明了了。 青小岚也不再看青欲书,继续浅酌,不一会丽妃也回来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又做到了黎云兆身边的位置,笑容满面,一副开心的样子。 但是青小岚总觉得脖子凉,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一样…… 宫宴进行了不久,丽妃就称身子疲累,想回去休息,黎云兆对丽妃现在是有求必应,更何况是这等小事,二话不说,就陪丽妃离开了宴会,皇后等嫔妃看皇上走了,留下来也没意思,自行散了,而参加宴会的人也纷纷离开,宫宴就此结束。 宴会散去,青小岚在云儿的护送下上了马车,一个随从驾车,三人向逸王府奔去。 第391章 409如今才有孕 且说青欲书这边,因为速度快,她已经先艾雪一步回到了尘王府,进府后直直的冲进了黎凌尘休养的房间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宫宴结束了?”黎凌尘本就是因为皇上下旨才娶回来的青欲书,对青欲书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感,除了新婚之时与她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外,之后一直没有过。虽然母后说过她这个女人不足以成为自己的障碍,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总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恩,结束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丽妃的事。”青欲书在黎凌尘的身边坐下,拿下了黎凌尘正在看着的书,跟他说。 黎凌尘对青欲书的举动稍有不满,但是毕竟是睡着一张床上的共枕夫妻,也不好因为这么点小事火,于是忍耐着,“关于丽妃的事,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 黎凌尘心里对丽妃的谊,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听到丽妃有孕的消息,他心里本就难受,想用看书让自己忙碌起来,可是青欲书却在这时来提丽妃的事,让他更加烦躁。 “我今天无意中听到丽妃和一个男子在皇宫后花园私会,她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青欲书将自己在后花园的见闻说给黎凌尘听,她的话如平地惊雷,激的黎凌尘一时没有思考的能力。 “你胡说,你胡说。”黎凌尘不愿相信的摇着头,他不想去听青欲书的话,“平日里看见她和父王在一起,我已经很伤心很难受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种无奈的爱意我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虽然她名义上是我的庶母,是我的小姨,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是我喜欢呢女人,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有了别人的孩子,除了自己与父皇的孩子。”黎凌尘心中有无限的恨,最终凝聚成一种不甘的难以置信。 “我没胡说,我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绝不会有错,那个男人就是在宫宴上给我们表演舞剑的男子,我怎么可能认错。”青欲书急于解释,但是她的脖子被黎凌尘一把握住,黎凌尘的大手握在青欲书那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就出现了红痕。 “你说谎,我不许你这么污蔑她,我不许,我不许。”黎凌尘几近疯狂,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青欲书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死命的用双手在黎凌尘的大手上用力,试图扯开他的大手,但是一切都是枉然。 “我……咳……咳……我没有……说谎……,你……咳咳……你……放开……咳……我……”青欲书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黎凌尘见到那几乎快要被自己拧断了脖子的青欲书,也没有半点怜惜之,直接用力,将青欲书甩到了床下。 黎凌尘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因为皇后的内功疗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各种极品丹药源源不断的从各处送来,他的身子已经和没受伤时无太大差异,他之所以不去参加宫宴,也不过是为了制造自己受伤严重的假象而已,想给王公大臣留下一个逸王爷伤人至深的印象。 被甩开的青欲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半躺在地上好久都没有起来。 黎凌尘懒得见到青欲书这副模样,“滚,给本王滚出去……”黎凌尘爆吼。 青欲书虽然不算是心思细腻,但是也懂得男女之事,黎凌尘今日只为了自己说的丽妃一句话,而几乎将自己掐死,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对丽妃有着不该有的感。 青欲书今天受到了太多的刺激,她已经被刺激到几欲疯狂,她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突然放声大笑,“哈哈,黎凌尘,你真是个可怜鬼,你喜欢丽妃对不对,喜欢上了你父皇的女人对不对?自己视作珍宝得不到的女人,却怀了别人的孩子,除了你父皇,她也永远不会爱上你,这种对你的否定,让你丧失了理智了,是不是,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青欲书说着,眼里却也奔涌而出。 “我青欲书做错了什么,要受人摆布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做错了什么,让你那么的不相信我,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青欲书声嘶力竭的喊道。 “嫁给你,入府就被艾雪那个贱人收拾罚跪,受尽屈辱,你不闻不问,为了你,我娘丢掉了多少重要的东西,你又何曾知道,为了你我在青小岚那个贱人和那么多王公大臣面前为你讨要公道,被伤的体无完肤,你又何曾怜惜,黎凌尘,今天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这么伤害我,我会让你受到惩罚的,我要看着你痛苦,看着丽妃痛苦,看着你们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青欲书说着,跑出了黎凌尘的房间,正好撞上了走进来的艾雪。 艾雪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的那句话,“我要看着你痛苦,看着丽妃痛苦,看着你们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艾雪不断的在心里揣摩青欲书的这句话,突然就在脸上荡出了无尽温柔的笑意。“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艾雪心里想着。 艾雪不管跑出去的青欲书,进了房间,看到了满脸阴沉的黎凌尘,艾雪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王爷这是怎么了,这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欲书妹妹说了什么让王爷不开心的事,王爷别生气,欲书妹妹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下事,有什么说什么,小孩子心性,王爷可千万别跟她置气,气坏了身子,让臣妾多心疼啊。”艾雪说着,手放在黎凌尘的胸口处,轻轻的为他顺气。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黎凌尘只对艾雪说了一句话,就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艾雪也不做纠缠,为黎凌尘关上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青欲书在家里遭遇了黎凌尘的殴打,落得了一身的不痛快,而青小岚那边的况也不容乐观。 青小岚和云儿及随从一行三人赶着马车奔向逸王府,中途的时候清风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清风问青小岚和云儿二人,青小岚摇摇头,今天宴会上生的却是不算是大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云儿却还是愣愣的,有些想不通的样子。 “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我今天跟踪青欲书的时候,我现她有些奇奇怪怪的,她在后花园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像是现了什么秘密,因为我离得有些远,并没有看的太清楚,但是她裙子绊倒了花盆之后,她说了一句:语儿妹妹,你在那边听什么呢?我都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刚刚是姐姐不对,你别躲着姐姐啊。然后就离开了后花园,当我去后花园看的时候,并没有现什么异常,也没有看见人,但我总觉得,青欲书一定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她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想借用王妃的身份,拉王妃下水,否则我真的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云儿把自己的见闻说给清风和青小岚听。 清风眉头深蹙,“照你这么说,不论青欲书到底看到了什么,都证明了她肯定是想把她看见、听见的事转嫁到王妃身上,她不但能消除自己身上的危险,很可能还能从中受益,那就说明她知道的事牵扯的人一定不是凡人,说不定会给王妃带来杀身之祸,这样的人是……”清风凭借自己的推理进行最基础的判断,把范围缩的越小,就越好防范。 “你是说你出去跟踪青欲书的时候?”青小岚也想到了什么,跟云儿确认。 “是啊,就是我出去跟踪的时候,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但是因为丽妃她们都退席了,我就没来得及说。”当云儿提到丽妃的时候,青小岚的眼睛明显一亮,目光坚定,似乎是更加确信了什么,这一丝神色的变化没有逃过马车上两个人的眼睛。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是什么事了?”清风和云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青小岚,等着她回答。 青小岚看着急切的两个人,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好笑,“你们这兄妹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我又不是神,云儿在现场的人都没看清楚个所以然,我怎么会知道。”青小岚说着。 “哎,看你那眼睛放光的表,我以为你知道什么事呢?你喝凌逸这么久了,就没有学会他那套神机妙算的本事。”清风听到青小岚说不知道,不由得由兴奋转向失望。 “是我跟着凌逸久还是你跟着凌逸时间久啊,这么久你都没有学会,我怎么可能学得会,再说了,我们家有凌逸一个脑子好使的就够了,我这个做娘子的明显可以偷偷懒好不好。”青小岚翻着白眼,对于清风的蔑视毫不留的蔑视回去。 “不过,我总觉得这事跟丽妃脱不了干系。”青小岚一改刚才和清风说笑的样子,表严肃的说道。 “怎么说?”云儿不解的问道,因为自己全程看到了所有的事,她并没有现什么不对劲,而现在青小岚说跟丽妃有关,她充满了好奇。 “你看,在我们进宫参加宴会的过程中,我们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到了谁的身上,谁最有可能对我们下手。”青小岚引导式的问。 “当然是尘王爷和皇后,他们因为逸王爷的原因,一直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云儿心直口快,年纪也小,心里有什么说什么,青小岚一引导,立马竹筒倒豆子,将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清风在心里哀叹云儿的不成熟,却竖起了耳朵听青小岚的话。 “没错,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尘王爷和皇后的身上,可是我们忽略了丽妃,她可是皇后的妹妹,黎凌尘的小姨。”青小岚说道。 “这个我知道啊,你是说丽妃也是黎凌尘一伙的,她想下手害我们?”云儿进行了最直接的猜测,可是却迎来了清风的摇头否定。“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如果丽妃想要为黎凌尘做些什么的话,她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反而让宫宴提前结束,这就说明丽妃没有想利用宫宴对我们下手,这就直接说明了两个问题。”清风顺着青小岚的思路,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恩,是啊。”青小岚点头应和。 唯留下云儿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两个问题,哪两个问题,怎么你们越说我越糊涂呢?” 云儿追问,引来清风的一阵笑,“好啊,回去请你清风哥哥我喝顿酒,我就告诉你。” “切,我不问你,我问王妃,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啊?”云儿转过来问青小岚,引来清风的大为不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混口酒喝,还被人家嫌弃了。 “行啦行啦,王妃还抓紧时间想别的事呢,我来告诉你,这说明一,丽妃的确有孕在身,并不是设计陷害我们的陷阱,第二则说明,如果青欲书现的秘密真的和丽妃有关的话,那一定事关生死,所以丽妃提早结束了宫宴,只怕用不了多时,丽妃就会安排人手,要么除去青欲书,要么就会对我们痛下杀手。”清风分析到第二点的时候,明显没有了刚才说笑打闹的样子,平静了一晚上,暴风雨还是要来了嘛? “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是吗?”云儿虽然不善于推理,有时候想问题没有青小岚跟清风快速,但是这个小丫头也并不笨,从清风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就能明晰一切,不由的也握了握拳头,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我想应该是对我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来的应该很快,最迟应该不会过明天早晨。清风我问你,你对丽妃了解多少?”青小岚前面还在讨论问题,突然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巨大的跳跃感让清风一时迷茫。 “你什么意思?丽妃,我不怎么了解啊。”清风回答。 “我是说,你对丽妃和皇后已经皇上的关系了解多少?”青小岚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丽妃是皇后的妹妹,早年的时候由皇后引进宫中,在尚舞司随着大舞司梁姑姑学习舞技,后来凭借舞技,被皇上看重,册立为妃,这么多年来,有皇后庇佑,在宫中过的还算是安稳,她也帮皇后排挤了很多妃嫔,形成了现在她们独大的场面,唯独遗憾的就是这么多年,皇帝除了两位王爷,再无子嗣,任凭丽妃年轻貌美,多得圣宠,也一直未能得一儿半女,如今才有孕,也算是更有盼头了。”清风说道。 第392章 410来者何人 “你也说了,这么多年来,父皇一直都没有孩子,那么为什么时隔多年,父皇却老来得子,你觉不觉的,这事来的蹊跷……”青小岚抓住了重点,一语道破。“今天我看丽妃的表,凭借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她根本不爱皇上。” “你是说,丽妃出轨……”云儿的话刚说完,清风突然目光紧蹙,一把拉开了青小岚和云儿两个人,飞出了车外…… 飞出车外后,惊魂未定的云儿和青小岚看着已经被乱刀砍裂的马车,不由的心头一紧,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自己就是别人刀下的亡魂了,好险。 青小岚云儿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准备迎战,清风护在青小岚身边,而一直在赶车的随从也站到了云儿身边。 “玄冰哥哥,这次可是你第一次见王妃,为王妃效力,你要好好表现表现哦,到时候王妃心好和王爷多给你美几句,说不定还能给你讨个老婆呢。”云儿调整状态后,有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完全没有一点小女人害怕的意思,似乎也不太把眼前的黑衣人们放在眼里。 青小岚听到云儿叫给自己赶车的陌生随从叫玄冰哥哥,语气亲昵,想必这个也是清风请来的高手,有他们在,自己心里也更有底。 “来者何人,可知道本王妃身份,居然敢对本王妃下手,不要命了嘛?”青小岚走上前一步,对着前来刺杀的一排黑衣人说道。 青小岚可不是因为勇敢,想要上前打头阵,是因为她想看清一个黑衣人,那个身影极其让自己难忘的黑衣人,那个在丽妃宴会上舞剑的白衣男子,身影那么像,会是那个舞剑的男子嘛? “王妃,小心,”清风看到青小岚上前,一把拉住了她说道。 “没事,本王妃只是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对本王妃下手,一个用剑的杀手,居然会把剑舞的跟跳舞的一样,要不是现在生死对阵,我还真以为是宫中的尚武堂的白衣男子还在我这进行舞剑表演呢。”青小岚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句话,却是让站在前排,目光凶狠的黑衣人身形一晃。 而这个小小的动作,青小岚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只要再让黎凌逸查查尚武堂进行表演的舞剑男子,这个人的身份就会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抖什么,莫非是我猜到了你的身份,你怕了?”青小岚嘲讽到,一个身影一天出现在自己眼前两次,她一定要知道,她何时见过这个身影,他又有何来头,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手,莫非是为了丽妃。 “你猜中了我的身份又如何,只怕你也没有命去告诉黎凌逸为你报仇雪恨。”黑衣男子不再多,直接挥剑,直指青小岚。 “是吗?那就让我这个三脚猫功夫的逸王府,会会尚武堂的大武司好了。”青小岚一句话点破了黑衣男子的身份,黑衣男子不受影响,剑尖越来越近,青小岚推开清风,两只手同时出针,六枚银针飞向了刺剑的黑衣男子。 被推开的清风无奈的摇头,这个王妃真是勇猛过头了,尚武堂的大武司权思清可不是一般的杀手,如果青小岚没有判断失误的话,照她这样迎上去,必死无疑。 “云儿,玄冰,剩下的十个人交给你们解决,要快。”清风只简单的交待了一句,就再次窜到了青小岚的身边,进行贴身保护。 青小岚身上有了黎云兆的多年内功,使用银针时力道也越来越勇猛、精准,但是这还不足以造成对权思清的威胁。只见黑衣男子权思清微微拉回手腕,手上的剑就像跳舞一般,在面前来回旋转,几枚银针就轻易的被他手上的剑挡开。 青小岚也不禁为权思清这么好的身手赞叹,“要是能归入凌逸麾下,必定能是一员猛将,可惜了。”青小岚现在还在想着为黎凌逸招纳贤才的事。青小岚一瞬间的惜才过后,就右手一挥,三枚银针出现的同时,一股白色的烟尘也随之而出,权思清抵挡银针没有问题,但是他的剑触及到银针后面的白色烟尘时,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吸附力,要将手里的剑吸去融化。权思清大惊,快速的收手收剑,退后了好几步。 清风也没有见过青小岚的这个东西,只能感叹,果然和青小岚说的一样,她功夫是不行,但是有宝贝护身啊,她身上的宝贝可真是不少,不知道这白色的青烟又是什么东西。 “堂堂逸王妃,居然暗器使得炉火纯青,这逸王府出来的女人还真是不同。”权思清见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退后几步后,也不再隐藏,对青小岚说话也用出了本来的声音。 “多谢权武司夸奖,我逸王府的女人如何就不劳您老挂心了,倒是你自己的女人身怀有孕,你还在这里打打杀杀,也不为孩子积些阴德,真是罪过。”青小岚心里其实也没底,只不过话题赶到了这里,她做出了最大胆的猜测,如果丽妃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而今夜权思清却带人来刺杀自己,那多半说明青欲书知道的秘密肯定和这件事有关,那么那个孩子……青小岚想到这里,直接说了出来,以做试探。 “你果然听到了,那就不要怪我权某人不给你们活路。”权思清说着不再犹豫,直接下手,剑气狠厉,直逼青小岚。 青小岚还想出招,一把被清风拉到了身后,自己上前,与权思清激烈对战。清风此次出来,只是充当暗卫,手上除了一把软剑,再没有其他的称手武器,而软剑并不是清风最擅长的剑种,在与权思清对打的时候,难以全面挥,虽然不落下风,但是也是陷于苦苦纠缠。 这时玄冰和云儿两个人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看着清风和权思清的对打,不由的揪心,“清风哥哥怎么用了软剑那么不靠谱的东西,”云儿不由的抱怨。 “别忘了他是去当暗卫的,那把重剑多不方便。”玄冰听见云儿的抱怨,为兄弟回答。 “哦……”云儿一下子耷拉下脑袋,“玄冰哥哥,我们去帮帮清风哥哥吧,照这样打下去,天亮了也没个结果。” “他们现在两个人的战局已经不是我们能加入的了,太过激烈了,要是现在清风能有把宝剑在手,估计不出三百招,就能赢了那个黑衣人,否则,我估计也就只有王爷的身手,能将他们从对战中拉开了……”玄冰看着这样的激烈战局,也只能摇头,无奈的说道。 “宝剑,你是说清风需要宝剑吗?我这有,我这有。***”青小岚从袖口中顺出了一个精致的剑柄,按下那绿色的宝石,剑身直射而出,“这是稀香剑,这个行吗?”青小岚拿着稀香剑问玄冰。 “这是稀香剑?传说稀香剑有增进功力、迷人心魄的作用,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宝剑,这样的上古宝剑,怎么也要滴血认主,才能挥出最大的作用,否则不但不能做到人剑合一,反而容易被其迷惑心魄,到时候走火入魔都有可能,现在的状况,我看清风还是不要用的好。”玄冰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那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现在他们打的这么激烈,万一清风有个闪失,可怎么办?”青小岚看到已经混入战圈中,逐渐难以辨认的两个人,不由的担心。 功夫越高,出手的动作越快,清风和权思清两个人都可以算是高手,这样的速度青小岚已经难以跟上,故而有看不清楚的感觉。 而云儿和玄冰还好,尤其是玄冰,虽然比清风的武功差了一截,这样的对战自己参与不上,但是看个清楚还是不难。 “王妃先别担心,现在两个人不分上下,清风并没有吃亏,再等等,再等等。”玄冰虽然自己也皱着眉头,为清风捏一把汗,但是还是将战局讲给青小岚听,让她安心。 就在这时,战圈中突然有混进了一名黑衣男子,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也没有看得见他的是如何出招的,只见清风迅速就被打出了战圈,而两名黑衣人并立而战。 青小岚等三人见清风被混入战圈的黑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跑上前去查看,清风嘴角出血,想必是受了内伤。 青小岚迅速的给清风喂下了一颗自制的疗心丸,给云儿使了个眼色,让她扶清风离的远些。云儿会意,虽然担心青小岚的安危,但此时的清风已经不能再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刚刚来的黑衣人能够混入战圈,几招之内就把清风打伤,这样的高手,凭着王妃和玄冰哥哥,能应付的了嘛?云儿眉头紧蹙,但还是一咬牙,扶着清风到旁边休息,而自己再次回到了青小岚的身边。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青小岚,清风已经受了重伤,不会再有太多的危险,孰轻孰重,云儿分的清楚。 三个人并排而战,对着权思清等两名黑衣人,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可是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估计三个人必定有去无回。青小岚眉头深皱。 但黑衣人不容她们多想,直接出招,准备速战速决,青小岚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被玄冰和云儿护在了身后,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敌两个黑衣人,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迎难而上,没有丝毫退缩,青小岚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论是为了黎凌逸还是为了自己,有这样肯为自己拼命的兄弟姐妹,青小岚觉得死而无憾,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看到黎凌逸,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可安好? 就在青小岚思考的瞬间,玄冰和云儿已经分别被两个黑衣人撂倒,青小岚同时从袖口中扔出两个疗心丸,让他们二人服下,自己则在这黑夜中独自站立,面对两个黑衣高手。 “你们想取本王妃的性命,也没有那么容易,”青小岚身形一转,广袖长裙迎风飘扬,衣袖翩翩,在风中荡漾,样子很是美丽。青小岚在笑,笑的动人,但其中的狠厉,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快,捂住口鼻。”权思清还欲往前冲,另外的一个黑衣人吼道,权思清怔楞。 “哈哈,晚了。”青小岚笑了,倒了一个算一个,将死之人,她有什么可怕的。青小岚说着的同时,就看到权思清倒了下去,一切都生在转瞬之间,甚至在场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包括倒下去的那个权思清。 “想不到王妃的用毒手法如此高明,以衣带毒,真是妙极。”黑衣人不怒反笑,为青小岚的手法叫好。 “前辈谬赞了,语儿这也不是为了保命嘛。”青小岚不咸不淡,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油条,怎么能轻易识破自己的下毒手法呢。 “保命?哈哈”黑衣人笑的张狂,让在场倒地的云儿、玄冰以及远处的清风都心里颤,这如同地狱修罗般的狂笑,给人一种死亡的气息。“你以为凭借这点雕虫小技,也能够保命,要是那样,你叫我一斩修罗,如何在江湖上混呢?” 当清风和玄冰云儿三人听到一斩修罗的时候,都不由的从心里寒,一斩修罗,一斩下,见修罗,只要是一斩修罗想要杀的人,没有人能逃得过。 反而是青小岚,因为不曾行走江湖,也不知道一斩修罗的名号,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一斩修罗,名字是挺霸气的,但是我就是没听过,也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我只知道,我的修罗散不是吃素的,这一剂药下去,你的同伴,那个权大武司肯定活不过明日。”青小岚挑眉,生死又怎么样,已经拉了这么多垫背的,只是委屈了这些为自己拼命的兄弟姐妹。 “他活不活的过明日,跟本座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欠了人一个人,现在来取你的性命,还人罢了,不过你这个修罗散倒是让本座很感兴趣,要是你想本座讨饶,再把这修罗散交给本座,本座或许还能让你死的痛苦些。” “呸……”青小岚听完一斩修罗的话后,狠狠的呸了一声,“我青小岚从来不受人的威胁,想要我的修罗散,就先来拿我的命。” “好,那我就来拿你的命了,你可莫要后悔。”一斩修罗的话音刚落,只听见一身同样张狂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 第393章 411火冒三丈 “你想取我爱妻的命,也不问问本王的意见,看来这一斩修罗,是想去见阎王了……”声音由远而近,让所有的人心都温暖而动,都看到了希望和光明。 黎凌逸的身影在黑夜中越来越清晰,不多时就站到了青小岚面前,“语儿,让你受惊了。” 青小岚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黎凌逸,再也没有了刚刚和一斩修罗叫板的勇气,眼泪如雨般流下,她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凌逸,凌逸,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知道嘛,我刚刚有多害怕,清风他们都受伤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青小岚与刚才的坚毅截然不同,泪如雨下。 “别怕别怕,我来了,不用怕,狗儿,去,陪一斩修罗玩一玩。”黎凌逸对着跟在他身后的一只小白虎说道,小白虎极有灵性,似乎听懂了里黎凌逸的话,直接向一斩修罗扑去。 青小岚也是这才看到跟着黎凌逸的一只小白虎,全身雪白,个子不大,似乎才出生没有多久的样子。 “这是小白虎?”青小岚眼睛放亮的看着小白虎,问道。 “是啊,这只小白虎刚出生没有多久,你不是一直想养只狗当帮手嘛,本王找不到好的狗,就只能让这只小白虎当咱们的狗儿,给王妃帮忙了……”黎凌逸宠溺的说着,那边白虎已经和一斩修罗对战了,战况的激烈程度,让青小岚目瞪口呆。 “它这么厉害?”青小岚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了,咱们的狗儿可是只神兽……”黎凌逸一阵得瑟,只有狗儿明白自己的悲剧人生,哦,不对,是虎生,明明是只白虎神兽,却被叫做狗儿,多悲剧啊…… 白虎心里一阵哀嚎,更加凶猛,直直的朝一斩修罗扑去…… “喂,你从哪里带来的小白虎啊,这么厉害,连对阵一斩修罗都不落下风,有了它,那你不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了?”青小岚看着凶猛的小白虎,跟黎凌逸说着,小白虎似乎听懂了青小岚的话,跟一斩修罗对阵的时候,还不忘了回头看看青小岚,那一副呆傻萌的样子,让青小岚喜爱的不得了。 “我要它可不是为了打遍天下无敌手,我是想让它跟着你,保护好你。”黎凌逸才不管白虎打的多么辛苦,只顾着和青小岚浓蜜意了。 “你今天出去就是为了这只小白虎嘛?对了,你不是说三天后才回来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正好赶上救我们,要不估计我们几个人今天就得死到这了。”青小岚想着黎凌逸没来的景象,很是恐怖。 “别怕,我来了,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你之前说过想养只狗,我就叫人去人调查了一下,正好在上个月有只白虎神兽出生,这两天正是出洞的时候,我就带人去看了看,本来以为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没想到事很顺利,本来想明天回来的,但是听说清风从逸凰殿调人过来了,我知道肯定有大事生,所以就急忙赶了回来。”黎凌逸云淡风轻的说着,其实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多么辛苦才驯服这是白虎神兽,在听到清风从逸凰殿调人的时候,自己又是多么的火急火燎往回赶,他不想说,因为不想让青小岚知道让她担心。 在黎凌逸的心里,只要青小岚不担心、不害怕,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最大的幸福。 “很辛苦,是不是?”青小岚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黎凌逸的脸庞,看着那一脸风尘仆仆的疲惫样子,青小岚满是心疼,黎凌逸说的这么轻巧顺利,但是青小岚也不会不知道其中的艰难,自己只是和人对阵就这么辛苦,更何况黎凌逸是和一只神兽对阵呢?想要驯服它,又岂会那么容易。 黎凌逸拉下了青小岚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不辛苦,为了语儿,我做什么都不辛苦。语儿……”黎凌逸还想说什么,就被清风打断了。 “喂,我说你们两口子是不是也顾及下我们这些重伤员的感受啊……咳咳……”清风有气无力的说着。再看云儿和玄冰,都是一副认同的样子,点着头。 “额……”青小岚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黎凌逸,这个男人还真是个祸害,没出现的时候自己还和兄弟姐妹并肩作战呢,结果一出现,自己就把他们放到一边去了,是这个男人魅力太大,还是自己太重色轻友了呢?青小岚若有所思,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青小岚终于还是选择把责任全都推到了黎凌逸身上。 黎凌逸和青小岚终于结束了你侬我侬,把清风云儿和玄冰三个人扶起来,青小岚探了三个人的脉象,三个人都受的是内伤,经过疗心丸的及时医治,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目前不能运功,这种状况怕是要持续两三日。 三人一听只两三日不能运功,都乐开了花,“我还以为我今天小命就要交待在这了呢,不过要是能死在一斩修罗的手上,也算是不枉我身为一个武者了。”玄冰说道,辞中还是有着对一斩修罗的崇拜。 “切,一斩修罗算什么啊现在,你看咱们的小白虎多厉害,一斩修罗那么一把年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不是被一只小白虎咬的到处跑,要我看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小白虎肯定能啃到一斩修罗的骨头。”云儿才不像玄冰那样崇拜一斩修罗的武学修为,她现在能看到的就是小白虎把一斩修罗咬的节节败退,她心里可美了。 云儿的话倒是吸引了青小岚和黎凌逸,他们在这边聊了半天,也忽略了那边的战况。他们同时看向小白虎和一斩修罗的方向,现小白虎的嘴角已经有了红色的血迹,而一斩修罗的肩膀处已经有了明显的齿痕,虽然不深,但是也是血淋淋的,对于刚刚一只占据上风,能够以一敌三的一斩修罗来说,状况真的是不容乐观。 “凌逸,能让小白虎回来嘛,放他一条生路吧。”青小岚看到这种状况,对黎凌逸说。 “王妃,你心软了?”云儿听到青小岚的话,不由得大声问道,“刚刚他可是要杀我们所有人的,你现在想放了他?” “恩,是啊,我想放了他,他刚刚也说过,是欠了一个人的人,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我虽然不了解一斩修罗在江湖上的修为和地位,但是我想他肯为一个人这么尽心尽力,一定算是个重重义的人,这样的人,让他欠我们一个人,将来说不定会有用得到的地方,大家闯荡江湖,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如果今天一斩修罗死在小白虎的口里,那么明天又会招来怎么样的报复,我们都不能预料,不是吗?”青小岚把心里的想法和担忧都跟眼前的四个人说了出来。 黎凌逸清风等人都觉得青小岚说的有道理,虽然云儿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青小岚的顾虑也不是杞人忧天的乱担心。 “狗儿,回来。”黎凌逸所做就做,一声令下,小白虎就退回到黎凌逸身边,摇摇头摆摆尾巴,得瑟自己把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修罗前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也是为了还她人人前来刺杀,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本王和王妃不愿与前辈结怨,也不愿前辈枉死在白虎手上,还请前辈慎重思量。”黎凌逸三两语明利害,等待着一斩修罗的回应。 “哈哈……”一斩修罗大笑出声,“我一斩修罗闯荡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没想到我的一斩下见修罗,今日会败在你们这两个小孩的手上,好,好样的。那个小女娃,你的修罗散我可是很感兴趣,咱们有时间再聊啊……”一斩修罗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是却直接用行动做了决断。 “一斩修罗就此拜别,他日若有用得到本座的地方,可到修罗谷找我……”一斩修罗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哇哦,小白虎,你可真厉害,这么轻易的就把一斩修罗打跑了,真是太可爱的了。”青小岚见一斩修罗已经走远,就回过头来抱了抱小白虎的头,亲昵的亲了两口。 小白虎乐极,直摆尾巴,清风云儿玄冰三个人也是感慨神兽的厉害,现在看着小白虎卖萌的样子,也出一阵笑声。 最不爽的就只有黎凌逸了,他上前拉起了抱着小白虎头得青小岚,用脚轻轻一挤,就把小白虎挤到了一边去,“王妃一天都没见到本王了,怎么能不抱着我,却抱着狗儿呢?这不行,走咱们回家去好好说说这件事。”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就往回走。 “你们三个人把那个姓权的直接处理了,送到丽妃那里去,让他们作对鬼夫妻也好。”黎凌逸头也没有回,对三个人吩咐,三个人均是一愣,但是想想丽妃和权思清干的事,也就不觉得况了,“触到了逸王爷的底线,该死……” 夜晚是那么的宁静,可就是在这个宁静的夜里,生了一件令凌照群臣震惊的事,刚刚宣布有孕的丽妃和夫在寝宫偷,因为迷过度,大出血而亡,皇室丑闻无遮无拦的传遍在大街小巷,堪称凌照之耻。****** 黎云兆勃然大怒,将丽妃和夫权思清悬在午门之外,炎炎烈日之下,两具暴晒的尸体悬挂在空中,黎凌尘就站在午门之外,看着那个藏在自己心里这么多年的女人,就那样面无表的悬挂在那里,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黎凌尘流下来泪。 青欲书就站在黎凌尘旁边的位置,当丽妃偷暴死宫中的消息传开之后,黎凌尘就站在这里,青欲书就站在一边陪着,不是为了安抚黎凌尘,而是为了见证昨日的诅咒,自己的诅咒未免也太灵验了。 青欲书不由的笑出了声,这轻柔的笑声让流着泪的黎凌尘猛然回头,怒目而视,青欲书视而不见。 “你敢再笑一个给本王看看?”黎凌尘咬牙切齿,已经红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仿佛青欲书在笑一声,他就能将她撕碎一般。 “我笑不笑似乎碍不到王爷什么事吧,王爷也有这个闲逸致来关心欲书会不会笑了?”青欲书用丝帕遮挡着脸颊,掩饰着浓浓的笑意,可这让黎凌尘看了更火冒三丈。 黎凌尘毫不犹豫的大跨步走到青欲书的眼前,再也没有了重伤未愈的神色,“本王再说一遍,要是不想死就给本王闭嘴。”黎凌尘的大手一如昨日,紧紧的掐在青欲书的脖子上。 “痛嘛?”青欲书不理会黎凌逸的问话,倒是把手抚上了黎凌尘的心口处,轻轻的抚摸着,“这里一定很痛吧,”青欲书眼袋笑意的看着黎凌尘,那猩红的眸子让青欲书感到了兴奋,感到了刺激。“是因为你爱的女人不爱你而痛呢?还是为了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能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威而痛呢?” “你……”黎凌尘单单只吐出一个音节,就再也无法继续,不得不承认,青欲书说中了他的所有痛。“本王是痛,本王爱的女人跟了别的男人,本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不爱我,即使是偷也不选择我,本王真的就比不上那个在宫中舞剑的男子嘛?为什么为什么?”黎凌尘松开了放在青欲书脖颈上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已经嵌进了手掌里,却完全不在意。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呵呵,笑话,你知道一个女人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嘛?你眼中看重的除了权位,还有什么,你如果爱她,你能为了她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嘛?如果你足够爱她,你为什么会让她成为你父皇的女人,你根本就不够爱她,又何必在这里装作一副痴的样子。”青欲书看着黎凌逸痛苦表,冷冷的说着。 “你胡说,我爱她,我真的爱,你以为我愿意看着她成为父皇的女人,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痛心,我多希望带着她远走天涯,我……”黎凌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欲书打断了。 “你光是希望有什么用,傻女人会被一个又一个的希望骗,被一个又一个的承诺骗,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还不是挂在嘴边上说说而已嘛,你既然想带她走,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你看,她现在就呆着午门之上看着你,她恨你,恨你不能保护她,恨你不能带她脱离苦海,恨你恨你,哈哈哈哈……”青欲书说着已经几近疯狂。 第394章 412你说呢? 黎凌尘却是深深的震撼,“是我错了嘛?你是在怨我嘛?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无能为力,惩罚我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为什么?”黎凌尘对着丽妃的尸体,嚎啕大哭。 “悔过,阴阳相隔方知珍惜,你的悔过来的未免也太晚了一些,黎凌尘,你就是个天大的祸害,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含恨九泉,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苟延残喘度日,要不是你,我青欲书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黎凌逸可以一句话让父皇下旨,命你娶我,为什么你就没有能力反抗,为什么黎凌逸可以一心一意只爱青小岚一个人,面对圣旨可以绑架了我进行反抗,而你却是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任命运摆布。哈哈,现在呢,结果呢,你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你爱的女人死了,你的皇位也可能就要被黎凌逸夺走了,你的父皇再也不信任你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你们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果然吧,报应来得真快,来的真快,哈哈……” “你……”青欲书的狂笑被黎凌尘的大手生生掐断,“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诅咒的错,你还我丽儿,还给我,还给我……”黎凌尘的手不断用力,伴着奔涌而出的泪水,泄心中的怒气和伤痛。 “黎……凌尘……你……你……放……放开……”青欲书再也没有说出那个我字。 看着倒在自己身旁的青欲书,黎凌逸没有丝毫的表,眼泪也渐渐被风吹干,他就那样站着。 自己爱的人被人杀了,自己杀了自己的女人,黎凌尘觉得尘世间的生生死死就宛如做梦一样,“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等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我的身旁,你告诉我,天下最美的不是夕阳,而是夕阳下相互依偎的身影,马上就要夕阳西下了,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黎凌尘对着午门之上的丽妃碎碎的念着,身心全在丽妃身上的他,没有看见站在远处的黎凌逸夫妇。 “凌逸,我们……”青小岚想说什么,刚一开口,黎凌逸就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都别说,我们没错,错的是命,如果她不是丽妃,她没有身不由己难以启齿的秘密,如果她没有刺杀你,又何至于惹来杀身之祸。”黎凌逸安慰道。 “可是青欲书她……”青小岚又回头看了看青欲书躺在冰冷的地上的尸体,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青小岚和黎凌逸没有再在午门外看下去,青小岚的沉默不语,让黎凌逸心疼。 “语儿……”黎凌逸和青小岚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轻轻的叫着。 “凌逸……”青小岚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在黎凌逸怀里蹭了蹭头,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有你真好,你说,要是当初嫁给你的是青欲书,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完全都不一样了。”青小岚想到青欲书在黎凌尘的手下面色苍白,倒下去的身影,青小岚的心揪在一起的疼。 “我的妻子从来都不会是青欲书,你又何苦这么问呢?逝者已逝,现在想这些也是徒增烦恼,我不想让你不开心。”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侧脸,温柔的说着,轻吻着她的发丝,安抚着她烦乱的心。 青小岚感受着黎凌逸的安抚,脸上却不能像以往一样露出笑容,心头依旧温暖,但是因为青欲书的事情,心头总是萦绕着那么一丝哀伤。 “你说为什么我会伤心呢?为什么看到她倒下去的那一刻我会感到心疼?我们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和睦过,她欺负我,我报复她,不断争吵,不断耍着手段,用着阴谋,不断地伤害对方,我想过让她受到报应,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的结局,我还是那么的不忍心?”青小岚有些读不懂自己。 “这就是我善良的语儿啊,刀子嘴豆腐心……” “才不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我恨她,我记得小时候那些藏在心底的令我害怕的事情,那种恨是我无法忘记的,我才不是因为善良而同情她。”青小岚直接打断了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否认了自己因为善良而同情青欲书。 “那语儿是为了什么呢?因为后悔把青欲书送到尘王府嘛?后悔她卷入了丽妃和黎凌尘之间,最后被黎凌尘亲手杀死嘛?”聪明如黎凌逸,也难以猜透一个心思敏感的女人的想法,今天的事情的确给青小岚太大的刺激,即使之前的日子里,与青欲书有过太多摩擦,甚至大打出手,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想过就这样结束了她的性命,从此阴阳相隔。 “应该是吧,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们把青欲书送给了黎凌尘,本就是个错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女,之间没有一点感情,被一张圣旨绑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呢?一个男人,即使再有权势,再富有,再长的俊朗,文采飞扬,武功独步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好,但是唯独对一个女人不好,就凭这一点,就不值得这个女人为她付出一生。”青小岚说着自己的感慨。 “所以语儿同情青欲书得不到黎凌尘的爱吗?语儿又怎么知道青欲书是爱黎凌尘的呢?他们之间或许除了相互利用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呢?”黎凌尘心疼青小岚,不想让她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但是有时候,一个钻了牛角尖的女人,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是啊,他们两个之间,除了相互利用,应该没有什么了吧,所以我才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让青欲书嫁给了你,就永远都不会再和黎凌逸有交集……”青小岚说着这话,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黎凌逸将青小岚的身子扶正,用温热的唇,一滴一滴的吻去了青小岚脸上的泪水,“说什么傻话呢?如果说错,那就错在很多年前,不应该让我遇见你,可是这是我这辈子最美的错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青欲书本就是青占廷的一颗棋子,即使我们不把她弄到凌照来,她也自会以她的方式来到这里,发生今天的一切,这是逃不掉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女人就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呢?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幸福的生活呢?” “不会的,语儿,我会让你生活的幸福的,她是青欲书,你是青小岚,你的宿命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和我绑在了一起,我们之间会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你相信我。”黎凌逸对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其实这些话即使黎凌逸不说,她也清楚他的心意。“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你不要总是挂在嘴边上,让外人听到了,多不好。”青小岚脸色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哭过,还是因为黎凌逸的话而脸红心跳。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渐渐转好的情绪,心里的石头也渐渐的放下了,女人永远是多愁善感的动物,情绪变化就如天边的云,可以千变万化,女人永远是敏感的动物,心情就如同飘在空中的风筝,时而高高飞扬,也可能转瞬间就跌落在草地上。 “本王脸皮这么厚,又怎么会怕别人笑话呢?到时候我把王妃护在身后,他们自然就不知道是王妃了,只笑话本王一个人,王妃说好不好。”黎凌逸如哄小孩子般的哄着青小岚,青小岚脸上的泪痕也渐渐被笑容替代。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掩耳盗铃嘛?你这么欲盖弥彰的事情也干得出来,看来你逸王爷的脑子也不是很好用吗?还有啊,你的脸皮怎么可以那么厚呢?要是知道你脸皮那么厚,以前外族入侵的时候,还修长城干嘛啊,指接把你的脸贴上去,绝对牢不可破。”青小岚好不容易抓住了黎凌逸的小辫子,说的开心,完全忘了自己这个天外来客的时代观。 黎凌逸听得一头雾水,“长城是什么?以前有外族入侵嘛?”黎凌逸自认为饱读诗书,博古通今,貌似没有这么一回事呢? “额……”青小岚拍了拍额头,自己难道是哭糊涂了,跟个老古董谈论“现代”文化,真是对牛弹琴。 “恩,我说的只是个比喻,就是说你脸皮厚就对了。”青小岚言简意赅,谁让黎凌逸,这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凌照王爷,就是读不懂自家王妃的幽默呢。 “额……”清晰明了的解释,让黎凌逸彻底愣住了,自己的脸皮还跟长城扯上了关系,长城也是一个人嘛?语儿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人?是男的吗?黎凌逸一阵纠结…… 整个凌照皇室都处在一片低压状态,很是压抑。 先是丽妃偷情暴死宫中,再有尘王爷痛下杀手,侧妃惨死午门外,宫内宫外人心惶惶,在这片低压之下很是难熬。 “语儿,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散散心吧。”黎凌逸不喜欢在这种低压下生活,整日整日的压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他不愿意见到青小岚整体想到宫中的这些事情,不想她因为这些事,这些人而愁眉苦脸。 “出去游山玩水啊?是挺不错的,可是你看,丽妃刚刚去,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死法,但总归是个皇妃死了,青欲书也去了,虽然死的悲惨,但是也要按照王妃礼节厚葬,在这个时候,我们出去游山玩水,是不是不合适,如果让王公大臣们知道逸王爷如此行事,怕是又要说你心冰情冷了。”青小岚看着满园子的话,那么香,却飘不进自己心里。 不得不说,青欲书的死,的确给了她太多震撼。 “语儿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只想让你开心,我们出去走走不好吗?”黎凌逸上前将一直看着满园鲜花发愣的青小岚抱在怀里。 “好是好,可是我怕大臣们……唔……”青小岚的话全部被黎凌逸的吻堵了回去。 黎凌逸深深的吻着,仿佛想将这个人融化了一样,辗转缠绵,久久不绝,知道青小岚脸色通红,柔若无骨的小手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以防自己滑落,直到她快要因为深吻而窒息的时候,黎凌逸才放开她。“语儿,什么都不要想,不需要去在乎王公大臣们如何看待本王,本王无心王位,只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要夺取天下,本王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待本王,本王只想一生一世与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青小岚缓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黎凌逸,双手还环在他的脖颈上,也不放开,就那么自然的依靠着他,“那可不好,我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了?我要是让你变成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王爷,那还不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淹死啊。呵呵……”青小岚笑道。 “是啊,语儿就是祸水,谁让英雄难过美人关呢?”黎凌逸双手环在青小岚的腰上,笑嘻嘻的答着,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这样开心幸福的青小岚才是他想见到的,他想让她幸福,哪怕倾尽所有。 “切,臭屁虫。”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不经大脑的回了这么一句。 黎凌逸不明白青小岚的意思,自己貌似没有自恋啊,怎么又跟臭屁扯上关系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呢?本王又哪里说得不对嘛?”黎凌逸皱了皱眉头,自从娶了青小岚之后,自己被叫臭屁的次数直线上升,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啊,黎凌逸哀叹。 要是青小岚听到黎凌逸心里的哀嚎,肯定大翻白眼,说,“我亲爱的黎凌逸大王爷,你是一朝王爷,除了我这个宝贝媳妇,谁敢说你臭屁啊。” “你难道不臭屁嘛?一句话就把自己划到英雄的行列了,你说说,嫁给你这么久了,我咋就不知道你有什么英雄事迹呢?啥都没有做就说自己是英雄,不是臭屁是什么。”健忘的青小岚早就把两天前黎凌逸英勇出现,救下自己和清风等人的光辉事迹忘得一干二净了,面对这样一个王妃,黎凌逸只能憨憨的笑了。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臭屁啊,但是王妃啊,你没听本王说嘛,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是英雄,自然是把你划到了美人的行列了,自古才子配佳人,要是本王不是个英雄才子,那作为本王王妃的语儿,自然也就算不得是个美人了,你说呢?”天天周旋在群臣之间,能说善辩的黎凌逸,无形中又把问题抛给了青小岚。 第395章 413凑热闹 青小岚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黎凌逸,看了半晌,无奈的点点头,“好像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那好吧,我这个美人,就勉强承认你这个英雄好了,你可要记得,我这个美人可是设了很多难关的,你要是过不去,可就算不得英雄了。” “不是说英雄过不了美人关嘛?那过不了关的才是英雄才对啊,再说了,本王已经是语儿的夫君了,语儿还设什么难关给本王呢?”黎凌逸和青小岚纠缠在了英雄和美人的问题上。 青小岚翻了白眼,“一个英雄,连本王妃设的关都过不了,还自称什么英雄,还有啊,谁说本王妃嫁给了你,就不能给你设关了,本王妃的关可是多着呢,你就慢慢的接招吧。”青小岚设想着有一天黎凌逸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向自己求饶的情景,不由的大笑出声。 “王妃真的这么不留情面啊?本王可是你的夫君哦,要是哪天把本王卡死在关卡之外,语儿可就只能守活寡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大笑时的灿烂笑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 “守活寡,开什么玩笑,像本王妃这么婀娜多姿、美丽动人、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美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得美人,把你卡死在关外,自然还有一群人等着来过关呢,难保有一个本王妃看的入眼的,就收做妾室,也是很不错的,你说呢?我的逸王爷?”青小岚说的情绪激昂,完全没有注意到黎凌逸的脸色变化。 黎凌逸刚开始听到青小岚自夸的时候,很想说她一句臭屁,但是转而听到青小岚说要找个妾室的时候,脸色逐渐变黑,而这一切青小岚都没有看见,直到黎凌逸将青小岚在旋转间就抱在怀里的时候,青小岚才一声尖叫,从自己的自恋冲苏醒过来。 “喂,黎凌逸,你干嘛……” “干嘛?本王赶紧过了你这个美人关,省的你去将其他英雄收为妾室啊,走,咱们洞房去……”黎凌逸说着,大步的朝房间走去…… 翌日清晨,青小岚和黎凌逸就整理行装,准备出行,两人准备了车马,有了马车,自然需要一个赶车的车夫,悲剧的清风只得又重操旧业,当起了两人的车夫。 翠儿也想跟着青小岚去四处逛逛,可是青小岚却让她留在家里,帮着管家打理王府的大小事务,翠儿求了她半天都没有应允,最后,只是清风等三人一起上路。 清风驾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出来游玩自然是寄情山水,不必匆忙赶路,这一走一停中,自然能享受无尽风光和道不明的韵味。 “我们这是去哪?”清风赶着马车问道,“总不会二位听本少爷的,本少爷说去哪就去哪吧?” “如此一来也不错,听凭清风少爷带领,我和凌逸就什么都不操心,享受游玩之乐好了。”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附和,“是啊,本王也觉得,就由清风决定好了,我和王妃此次就权当享受,清风带路,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黎凌逸在青小岚的耳畔偷香,隔着帘子,青小岚脸红,也就只有黎凌逸看到了。 “好啊好啊,我这个悲剧少爷,不但要当车夫,还遇上了甩手掌柜,出来游玩,连路程都要车夫决定,好吧,那我们就四处走走好了,那我们去最西边的百傲好了,凌照百傲一东一西,路上景色变化颇多,也让二位多欣赏欣赏风景,可好?”清风说是征求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意见,其实早已经小马鞭一挥,慢悠悠的朝通往百傲的路行进了。 百傲位于凌宇大陆的西边,与凌照、鸣封、琼宇三国隔着蜿蜒的凌断山脉,这是一道天然屏障,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但相对闭塞,故而百傲虽然地理位置极为安稳,但久久未能打开通路,征服周边其他三国。 “喂,清风,百傲有什么好玩的啊?你去过那里嘛?”青小岚隔着帘子问清风,虽然对去哪完全没有意见,但是青小岚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清风会首选去百傲呢?或许那里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吧,青小岚好奇极了。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兴奋的样子,一直摇头,“清风一直跟着本王,你直接问本王不就好了,清风从来没有去过百傲,这次是他第一次去。”黎凌逸不等清风开口,已经替清风回答了,这个吃醋的王爷,即使对方是自己好友,也不愿青小岚多跟清风说一句话。俗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看来黎凌逸是早有危机意识,小心防范呢。 “额……那清风,你去过琼宇嘛?为什么就要去百傲呢?”青小岚也看出了黎凌逸的小心翼翼,故意抓着清风不放,问东问西,全部都是没有营养,没有意义的问题,青小岚却问的兴致高昂。 坐在车外赶车的清风感觉到后背有一种灼热感,似乎能将自己穿透一般,“额……,我只是觉得百傲没去过,想去看看而已,直觉哪里有好事要发生,呵呵……”清风干笑,掩饰自己被醋坛子浸泡的尴尬。 “直觉啊?第六感这东西是不女人的专利嘛?男人也有?好事?什么好事?清风,是不是你老婆在百傲啊?”青小岚的八卦潜质又蠢蠢欲动了。 “额……”清风在外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那个,也许吧。” “恩,王妃说的有理,我也觉得清风去百傲有些不正常,说不定真的是清风的妻子在百傲等着他呢,”黎凌逸见不惯青小岚和别的男人一唱一和,无奈只得从中插一脚,拍着青小岚那不着马边的马屁。 青小岚翻白眼,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自己和别的男人说两句话都会吃醋,看来以后就只能在醋缸里浸泡了。 “王爷说的有理,我们到了百傲,可要好好的为清风物色物色,以咱们凌照王爷王妃的眼光,好好的给清风把把关,不是美人不能要,不是才女不能要,不行侠仗义不能要,不行走江湖最好也不要,高的不要,没有小鸟依人的感觉,矮的不能要,没有依靠的感觉,胖的不能要,没有窈窕的感觉,瘦的不能要,没有丰满的感觉,大家族的不能要,没有和蔼亲和的气质,小家庭的也不能要,没有端庄贤德的品质……”青小岚一个人跟念经似的说着,滔滔不绝,黎凌逸倒是听得入神,不时还回应两声说的有理。 只苦了可怜的清风,不但要赶车,劳其筋骨,还要饱受心灵的折磨,清风心里哀嚎,“这个不能要,那个不能要,就说我清风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想法,但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能要,这不是让我孤独终老嘛?”清风欲哭无泪,又不好打断青小岚和黎凌逸以自己为主人公的闲聊。 逸王爷可是惹不起的醋缸,与其酸死,还是这样煎熬着好了。 三个人两个说,一个听,一路上且走且停,慢慢的朝百傲赶路,谁也没有想到,瞎猫总有碰到死耗子的时候,三个人当做玩笑的话,到最后却真的成为了现实,成就了一段姻缘呢…… 三人不紧不慢的赶路,到达百傲已经是三日之后。 清风将马车停在了百傲的一家客栈门口,这几天赶路,虽然并不着急,但是因为基本上都是行走在凌断山脉附近,多为山区,住宿条件并不好,三人也没有能好好休息。 “就这吧,我们在百傲的这些天住这怎么样,这可是百傲最好的客栈,没意见吧。”清风指着客栈问黎凌逸二人。 黎凌逸看向青小岚,征求青小岚的意见,自己本就行走江湖多年,虽是凌照王爷,但是从来没有娇生惯养的性子,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只是不想让青小岚住的太差而已。 “傲来客栈,看起来是不错,就这里吧,额,对了清风,你不是第一次来百傲嘛?怎么连这个是百傲最好的客栈你都知道?”青小岚也不是个挑剔的人,况且这已经是百傲最好的客栈了,自己再挑剔,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我是第一次来啊,可是百傲的情况全都在我这里呢。”清风很是得瑟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本少爷也是学贯古今的好不好,还没有什么事情是本少爷不知道的呢?”清风一甩长袍,走进了傲来客栈。 青小岚看着清风走进客栈时得瑟的背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凌逸,清风怎么也会有这么自恋的一面,不会是你传染给他的吧。”青小岚对着黎凌逸说。 黎凌逸很是无语,“本王哪有,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不好,王妃冤枉本王了,可要好好补偿本王。”黎凌逸无辜啊,怎么躺着也中枪呢。 “得了得了,本王妃不就说了你一句嘛?阎王见了你都怕,还好意思跟我装脆弱。”青小岚翻白眼,说着就要进客栈。 “快啊,快啊,再快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已经开始了,可别赶不上了。” “不会吧,这么难的的机会,要是能麻雀变凤凰,我做梦都得笑醒,可不能赶不上啊。” “你没看这么多人呢吗?赶紧给我快点,都怨你拖后腿,要是断了兄弟的指望,你可得负责给兄弟我找媳妇。” “给你找媳妇,马大哥,你就别拿小弟开心了,我自己都找不到呢,要不也不能去凑这个热闹是不是,我也就只会干个农活,哪会那些刀刀剑剑的,可别到时候媳妇没娶上,再把我这条小命给搭上。” “你就在这啰嗦吧,在啰嗦几句,那美人可就是别人媳妇了……” 百傲客栈前一行人匆匆往城东的方向奔去,其中两个中年汉子的对话正好让将要进门的青小岚和黎凌逸听了个正着。 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是聪明如他们二人,还是抓住了最关键的部分。 “刀刀剑剑、麻雀变凤凰、娶媳妇,凌逸,貌似这个百傲还真是有好玩的事情哦,怎么样,我们也去凑个热闹?”青小岚将这几个词串联起来,就觉得是个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不由的又心动了,想要去凑个热闹,感受一把。 “凑热闹,王妃,这热闹我们去凑貌似不合适吧,你看本王已经娶妻,你又是个女子,咱们去凑哪门子热闹?”黎凌逸自然也知道这热闹的意思,的确于他们来说,这真的没有去的必要。 可是青小岚那好奇的心如此狂热,又怎么会因为黎凌逸一个委婉拒绝而彻底平静呢。 “我们不是应该去凑热闹。”青小岚赞同的点了点头,黎凌逸诧异,青小岚今天的反应似乎跟平时不太相同,还没有等黎凌逸深入探究,只听青小岚又说,“但是我们还有清风啊,你看清风是你的好兄弟,已经到了奔三的年纪,虽说男人三十一朵花,虽然他离三十还很远,还是个花骨朵,但是万一以后一直找不到媳妇,最后成了豆腐渣就更没有人要了。” 清风在客栈内订好了两间上房,已经将自己提的行李全部都放进了房间里,见二人还没有进来,有些担心,就到门口来看看,正好听到青小岚说自己一直找不到媳妇,最后成了豆腐渣就更没有人要了。 清风一阵纠结,“本少爷这么俊朗番茄,而且能文能武,怎么会没人要?”黎凌逸和青小岚看着走出来的清风,果然是年轻俊朗,才貌双全。 “是啊,清风可是人中龙凤,绝对不愁找不到媳妇的。”黎凌逸是真的不想去参加这个热闹,自己和青小岚从逸王府里出来大概都有三天了,这三天住的条件太艰苦,该办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办呢,好几天没有享受到美人香了,这会还哪有心思带着美人去看别的女人呢? “那是,”清风也不知道青小岚和黎凌逸到底在说什么事情,但是凭借着自己的英俊潇洒,还是有那份自信,不会找不到媳妇的,故而直接应承了黎凌逸的话。 “是什么是,清风你可不知道,找媳妇就要趁早,要不到时候好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青小岚抓着清风的衣袖,面色凝重的跟他说,想以这种表情引起清风的重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倒是笑了,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了青小岚的手,从清风的衣袖上拿了下来,“王妃刚刚还说男人三十还是一只花呢,清风这还是个花骨朵,不急的,本王可是有急事。”黎凌逸说着,就搂着青小岚想往客栈里走。 第396章 414谁会赢?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挣扎,一边扭着,一边还不忘说着,“那是本姑娘刚刚说错了,男人二十一只花,到了清风这个年纪,已经是豆腐渣了……” 黎凌逸将青小岚渐渐的抱远,清风就听到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怎么又说我是豆腐渣?本少爷明明是一朵花好不好?”清风不解的看着远去的俩人,自言自语道。 黎凌逸好不容易把青小岚拐到了房间,青小岚进房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这动作可是让黎凌逸目瞪口呆。 “王妃,这么急?”黎凌逸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楞,随即也加入了脱衣服的行列,什么脸红心跳流口水,现在已经不是时候了,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如此主动呢?黎凌逸很自觉的承担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 “废话,都这个时间了,能不急嘛?”青小岚看都没有看黎凌逸,自然也没有发现黎凌逸脱衣服的动作,这话倒是让正在脱衣服的黎凌逸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阳光还能透过窗子照进来好不好,这才是上午好不好? “是因为离家太久了嘛?王妃也心急?”黎凌逸一头无数,暗暗的想,也没吭声,反而加快了速度。 “啊,你干嘛。”青小岚一声惊吼,让正在低着头,专心致志脱衣服的黎凌逸一惊,猛然抬头,看见青小岚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了一身男装,还没有整理好,这时转过头的青小岚正好看见自行宽衣解带的黎凌逸。 “额……王妃不是让脱衣服……那个……那个……呵呵……”黎凌逸被青小岚这么猛然一问,居然脸色泛红,有了那么一丝害羞的意味。 “啪”,青小岚一拳捶在黎凌逸那已经裸露的胸口上,“你想什么呢你?赶快赶快,把衣服给我穿好,时间要赶不及了。” 黎凌逸揉着被青小岚捶打的位置,“王妃还不知道本王在想什么嘛。”黎凌逸很快就丢掉了害羞的表象,恢复了脸皮厚的本质形象。“赶时间,赶什么时间啊,王妃已经好几天没让本王碰了,本王才赶时间呢。” 面对着一个脑子里不存诗书古籍、兵法国策,就只有黄色运动的王爷,青小岚一阵无语,“你好歹也是个王爷,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好不好?” “本王的形象不好吗?本王觉得已经很英俊潇洒了,王妃还有哪里不满意啊?”黎凌逸看了看自己,除了衣衫不整之外,长得还是那个样子啊,没什么变化,依旧风流倜傥,堪称凌宇大陆第一美男子,怎么就不注意形象了? “哪有一个王爷像你一样,整天就不想着正经事情的?” “本王怎么不想正经事情了,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这事情最正经不过了。”黎凌逸也不整理自己的衣衫,直接抱过了青小岚,“王妃装扮成这个样子,还是那么美。”黎凌逸温柔的在青小岚耳畔说着,让青小岚身上一阵酥麻。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衣衫半展,露出的宽广胸膛,健康的小麦色,透露出那么一丝丝性感,青小岚这时才发现,原来男人也有那么性感、魅惑的一面。 青小岚的脸色瞬间就变的通红,黎凌逸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还不忘在青小岚的耳边吹气,温柔道,“王妃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天气太热了嘛?来,本王为王妃宽衣,出门在外,可别热坏了。”黎凌逸说着,也不听青小岚的答复,直接动手,青小岚刚刚穿好的衣服,不一会就被黎凌逸扯得一片凌乱。 青小岚感到身上发凉,才猛然从黎凌逸的迷惑中清醒过来,青小岚一把推开了黎凌逸,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哎呀,美色害人、美色害人啊。”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可是这声音足以让站在旁边的黎凌逸听得清清楚楚。 “本王的美色王妃还满意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双颊泛红,面若桃花,樱唇红艳欲滴,恨不得立刻上去咬上一口。 “呸呸呸,满意你个大头鬼,黎凌逸,你就是个狐狸精,赶紧给我穿衣服,快,把衣服穿好,你要是敢耽误本王妃的大事,本王妃就罚你一个月不许上床。”青小岚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捂着发红的脸,朝黎凌逸吼了一声,就朝房门的位置跑去,一把拽开了房门,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黎凌逸无奈,女主角跑了,自己也没有了温存的对象,只好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黎凌逸出去的时候,清风和青小岚都站在客栈门口,青小岚背对着清风,双手还一直捂着脸颊,黎凌逸一阵好笑,成亲都这么久了,青小岚还像是少女一样害羞,真是可爱。 “呵呵,走吧。”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干笑了两声,说道。 “走吧走吧,你们两个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就好。”青小岚没有拿下捂着脸的双手,她在心里已经把黎凌逸这个狐狸精问候了无数遍了。 “本王可是要一直和王妃在一起的,食同桌、寝同榻的啊,怎么能撇下王妃,一个人先走呢?清风,你走前面,我陪着王妃,后面跟着就好。”黎凌逸现在越来越觉得清风这个灯泡碍眼了,以前两兄弟行走江湖,觉得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况下,真是个十足的电灯泡,当然,黎凌逸还不知道电灯泡这么先进的词汇,心里的那种想法真是无从表述。 “额……本少爷先走?”清风不敢置信的问了出来。 “恩,有什么问题嘛?”黎凌逸挑眉。 “你们夫妻俩这是搞什么啊?”清风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个人,“都没有告诉本少爷去干什么,也没有说去哪,就让本少爷先走,走去哪?”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以为青小岚跟清风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应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看来害羞的青小岚根本就什么话都没说。 “去城东的方向,陪王妃招亲去。”黎凌逸说着,搂着青小岚就走到了前面。 又留下清风一个人目瞪口呆,“招亲?”清风看着走远的二人,有失少爷风度的在街上惊呼了出来…… 等到三人赶到城东的时候,城东的绿柳河畔的广场周围已经聚满了人,广场中央搭着一高台,很远就能看到,高台周围以红色丝绸围绕,一派喜气洋洋。 高台中央,一男一女正在激烈交锋,男的身着一身黑色长袍,手拿一柄鎏金宝剑,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飘逸俊朗的气质,但是人总是有那么点小缺憾,这个黑衣男子的右腿稍跛,大大影响了他的俊美,而女子俊俏可人,一身粉色紧身装扮,不似平常女子的广袖长裙那般拖沓,将练武女子的飒爽和俏皮展现的淋漓尽致,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弯刀,正适合她这样小巧的女子,而她用的更是得心应手。 “这个姑娘可真好看,她是谁家的姑娘啊?现在能让女儿练武的可不多。”青小岚看着高台上激烈对打的粉衣女子,问清风。 清风一脸茫然,“这个本少爷可不知道,你们让本少爷来,本少爷就跟来了,本少爷又没有事先调查过。” “你不是说,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这吗?”青小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是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青小岚可是没有忘记刚刚在傲来客栈门口,清风那得瑟的样子。 “额……” “噗”清风一阵无语,黎凌逸倒是笑的开心,这样的青小岚就是他的开心果,有了她,什么烦恼都不再是烦恼了。 清风看着青小岚那无辜下的“阴险”,看着黎凌逸“嘲笑”下的重色轻友,气鼓鼓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你们夫妻俩这是合其伙来欺负本少爷,本少爷劳力又劳心,现在还受气,本少爷不干了,回去睡大觉去了。” 清风说着就要走,被青小岚一把抓住了衣袖。“哎呀清风少爷,不要生气嘛,我和凌逸也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我都装扮成这样了,还不是为了你,哦?是吧凌逸。”青小岚朝黎凌逸使了个眼色。 黎凌逸会意,揉了揉鼻尖,含笑将清风拉了回来,“是啊清风,语儿说的没错,你看我们夫妻俩这么费心卖力,你也不能这么快救走啊,是不是?” 清风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都面带微笑,但是他总觉得那笑里面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你们笑的那么阴险干什么?还特意穿成这个样子,就是想让本少爷来看比武招亲?”清风狐疑的看着黎凌逸,一会又转头看向青小岚,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比武招亲,招亲,莫非……似乎想到了些眉目的清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黎凌逸和青小岚就站在清风对面,自然将清风的表情尽收眼底。 “清风,你看你已经到了豆腐渣……哦……不……是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也该考虑找个合适的女子了是不是?”青小岚最先开口。 清风看着青小岚,没有说话,也收起了刚刚惊诧的表情,一时让青小岚摸不到头脑。青小岚值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又无奈的揉了揉鼻尖,谁让他娶了个这么爱管闲事的王妃呢,在王妃与兄弟之间,他只能选择重色轻友啦。“这个……清风啊……” “恩……停……”黎凌逸刚一张口,就被清风打断了,“不要和本少爷讨论这些,本少爷现在可没有成家立室的打算,你们也最好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清风说完,就直接扭头看高台上的比武,直爽的赏给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一个背影。 黎凌逸向青小岚吐了吐舌头,他黎凌逸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出卖兄弟,结果果断的背兄弟嫌弃了,黎凌逸很是无辜无奈。 青小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自己也是来凑个热闹而已,能捡个媳妇回去更好,捡不回去就算了。青小岚就站在清风旁边,也和黎凌逸一起看起了比武。 “凌逸,你说谁会赢?”青小岚有黎云兆传的内功,可是最近练功还是处在最基础的水平,估计这种情况下,她上了比武场,用不了三五回合就要败下阵来,所以她看着激烈的对打,难以预测,而黎凌逸就不同了,功夫高强,经验老道,一眼看到结局,也不是什么难事。 黎凌逸又看了两眼,朝清风看了两眼,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青小岚说,“这个男的虽然腿脚不好,但是功夫着实不错,这个姑娘年轻,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虽然不是花拳绣腿,但是最多也就是对付一般的痞子流氓或是武功低微的小混混,想要对付像黑衣男子这样的高手的话,估计再有十几二十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黎凌逸把败下阵来咬的特别重,像是特意说给清风听。 “啊?十几二十个回合就会败下来?”青小岚的语气更是夸张,声音更是洪亮,让一直淡定的清风都不由的侧目。“那也就是说,最多再有十几二十个回合,这么美丽的美娇娘,就要嫁给那个黑衣跛子了?虽然我不歧视残疾人,但这对那个漂亮姑娘来说,还是很悲剧的是不是,凌逸,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帮帮她?”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撒娇。 黎凌逸倒是享受美人在侧的美感,看了眼清风,“这个本王可帮不上什么忙,语儿总不能让本王上去比武,把这个姑娘娶回来吧?” 黎凌逸说的很大声,青小岚一把揪住了黎凌逸的耳朵,“你敢上去招亲试试,看我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哼……” “语儿,我这也就是说说,本王怎么可能会上去呢,清风,你说是不是?”兄弟就是随时用来出卖的,清风今天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也不理会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这出双簧,自顾自的看着比武。 “不过,这姑娘似乎还真不错……”清风暗自思量…… 高台上的战况越来越激烈,粉衣服女子连连后退,不多时,只听“砰”的一声,粉衣服女子的小弯刀就被男子打落在地。 “哈哈,小妞,大爷的功夫你可满意?本大爷这胜了你,以后你就是本大爷的第三十二房小妾了,哈哈……”那个跛腿的男子一脸淫邪的笑容。 粉衣女子拳头握的紧紧的,“哼,你别以为你胜了我就可以娶了我端木颖儿,别忘了这擂台规矩,只要有人能打赢了你,我就不必嫁给你。”粉衣女子虽内心焦急,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面不改色,可是她那紧握的成拳的双手早已经出卖了她。 第397章 415祸水啊 “哈哈……”跛腿男子又是一阵张狂的笑意,“端木颖儿,虽然你们端木家诗名门大户,我黑老六家世不如你,但你也知道,在咱们百傲,我黑老六在道上也是出了名的,谁敢跟我黑老六抢女人,你不信可以问问台下的这些个人,有谁敢上来跟我黑老六打?”黑老六说完直接用自己的剑直指高台之下的人,扫视一圈,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哈哈,你看到了,这就是我黑老六的本事,你端木家的千金又怎么样,嫁给我黑老六也不委屈,谁让你摆下了这擂台,连个敢救美的英雄都没有呢?”哈哈,黑老六的笑声在整个高台周围回荡,让每个听见他笑的人都感受到他笑声里面的阴狠和猖狂。 “谁说没有救美的英雄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云霄,与那张狂的笑声相互碰撞,瞬间天雷地火,电光火石,现场更是一片寂静。 “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跟我黑老六抢女人,不怕死的就给我站出来,跟我黑老六过上几招,也让我黑老六见识见识你是有多皮糙肉厚,能扛得住我这鎏金宝剑的锋利。”黑老六说着,还晃了晃他的宝剑,宝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射入人的眼中,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呵呵,真是笑话。”青小岚摇着她的那把折扇,不紧不慢的在人群中站了出来,没有上台,只是从黎凌逸的身边走到了清风的身旁。“就你一个跛子,也不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就您老人家这副尊容,也好意思来娶人家的漂亮小姐,还三十二房小妾,真是搞笑,就你这样,能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你都是上天的恩赐了……” “哼,黄毛小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你黑爷爷这么说话,有种上来,吃你黑爷爷一剑。” “哈哈,黑爷爷,刚刚看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有股俊朗的气质,觉得你是人中龙凤,谁知道只是个莽撞的人中虫虫,真是小弟有眼无珠,居然觉得你有气质。”青小岚的话引来了周围人的一阵窃笑,但大多数人惧于黑老六的压力,不敢笑出声,只有青小岚和黎凌逸清风三人最无所顾忌。 “哼,你黑爷爷自然是长得帅气,你个黄毛小儿懂得什么,敢搅了你黑爷爷的好事,就得付出代价,上来,你给我上来……”黑老六朝青小岚大吼。粉衣女子在青小岚为自己挺身而出说话的时候,就已十分感动,虽然也知道,凭借黑老六的势力,只怕这次比武招亲,必定要招到黑老六了,但是也不怕,她端木家也不是好惹的,她端木颖儿看不上的男人,她誓死都不会嫁的,所以在感动之余,也不十分期盼这个长相俊朗,或者说秀美得俊俏书生能上台来大败黑老六。 “就你这样要算是帅气,那全天下的癞蛤蟆都成帅哥了……哈哈……”青小岚说完,自己先给自己捧场,笑的前仰后合。 “你……”黑老六说着就要下台动手。 “别别别,英雄总得有个英雄的样子,这么粗鲁,可是不讨美人欢心的。小弟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我这位哥哥可是武功奇才,刚刚哥哥看见这位小姐俏丽可爱,已经心许爱意,誓要娶之为妻,今天不妨就让大家做个见证,看看我哥哥是如何大败这个粗鲁的野蛮人的。”青小岚说着,就将清风推到了自己的身前。 黎凌逸就站在一边,也不劝阻,也不帮忙,就那么含着笑,任由青小岚发挥。 “喂……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清风回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瞪着的大眼睛,以及手臂上被拧的肉给噎了回去。 “清风哥哥,这个小嫂子跟哥哥真的很相配,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哥哥又何必这么羞于表达呢?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懂得为自己争取,你头一次看上这么漂亮的姑娘,又怎么忍心让她嫁给这个跛子呢?是吧?”青小岚眼睛不饶人,手上不饶人,嘴巴更是不饶人,还不等清风说话,又将清风向前推了两步。 “喂喂喂……你这是干嘛,逼良为娼啊……”清风被青小岚推推搡搡的说到,看着黎凌逸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样子,无语问苍天,“怎么能这样,要知道就不……” “是啊,清风哥哥说的太对了,这个姓黑的老头就是在逼良为娼,自己是个跛子,还想娶美娇娘,不是逼良为娼是什么,哥哥这么拥有英雄气概,怎么看的下去呢,哥哥,上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姓黑的跛子……”青小岚插科打诨的功夫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是说你……”清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用力,给推到了高台旁。 “清风,语儿说的没错,这就是逼良为娼,你怎么能见了不管呢?”黎凌逸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却推了最重要的一把。 “这真是逼良为娼啊啊啊啊……”清风把啊字拖的老长,抒发自己心里的无限怨气…… 清风的上台无疑给了端木颖儿无限希望,她推到高台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高台上的动静,还不忘空闲的时候朝青小岚的方向看上几眼。 清风与黑老六相对而站,虽然黑老六的腿跛了,性格也鲁莽粗鲁,但是整个人的外在还是给人一种俊朗书生的感觉,当然,这样的气质只是跟一把百姓来比,而更翩翩公子的清风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黑老六紧了紧手中的鎏金宝剑,清风双手背在身后,并没有什么武器,就那样以傲然之姿立在黑老六对面。 “哼,不知死活的小子,今就让你尝尝黑大爷的厉害,别说黑大爷欺负人,亮出你的兵器吧……”黑老六说道。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你还不配让本少爷亮出兵器,要是本少爷对你这样的人都使用兵器的话,那凌宇大陆的人才要嘲笑本少爷欺负弱小呢。” “哼,好大的口气,不让你尝尝你黑大爷的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黑老六说着,鎏金宝剑毫不犹豫的刺向了清风。 清风并不闪避,这样的举动让站在最近处的端木颖儿一惊,“这是太过自信,还是黑老六出手太快,他根本躲闪不及?”端木颖儿没有见过清风的身手,但是对于黑老六的手段,刚刚在比武场上她已经深有体会,虽然谈不上武功卓绝,独步天下,但是对付一般身手的人,都不在话下。端木颖儿有些担心。 就在端木颖儿低头,不愿意继续看下去的瞬间,清风向右微微侧身,错开了黑老六的鎏金宝剑,右手轻轻向回一勾,直接掐在黑老六的脖子上,高抬的左腿似乎没有用力,就已经将黑老六的宝剑踢飞,“哐当”一声,落在了高台边缘。 “就这样的功夫,也敢跟本少爷比武,果真是个笑话。”清风一扬手,黑老六的身子就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被扔到了高台之下。 整个高台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高台上的清风,半天没有反应,没有人敢相信,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只用了一招,就打败了黑老六。 “哇哇……清风,你真是太帅了,居然只用了一招,一招就打败了那个跛子,真是太厉害了。”青小岚和黎凌逸斗知道清风身手不凡,但是青小岚还是没有想到清风居然如此得瑟,只用了一招…… 青小岚的话瞬间惊醒了在场呆愣的人们,人们从寂静一片到窃窃私语,到小声喝彩。大家都惊叹清风番茄的武艺。 黑老六是百傲城中有名的一号人物,早年的时候,也是文武双全的一书生少年,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联手打成了跛子,后来性情大变,变得粗俗鲁莽,不再读书,反而一心习武,武艺也算是不错,再后来就在百傲城的**上混,凭借着不错的武艺,不久就融合了周边的地盘,成了百傲城中的老大。 百傲城中没有人不知道黑老六这一号人物,也没有没有听说过他的毒辣手段,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威名赫赫的黑老六,就这样一招被人制服了,而制服他的人,还是那样一位风度翩翩,看上去书生气十足的俊秀少年,众人心里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清风也懒得看高台下这些被欺凌到已经麻木了的人们,更懒得看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个人狼狈为奸的嘴脸,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端木颖儿,就直接朝高台下走去,也没有等青小岚和黎凌逸,直接走出了人群。 青小岚看着清风逐渐走远,这可着急了,“喂,凌逸,这清风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赢了擂台,娶到了美娇娘,怎么两个话都没有,就直接走了?” “怎么会是好不容易赢了擂台呢?语儿刚刚不是还在感叹,清风一招制敌,直接赢了擂台嘛?”黎凌逸也看了看走远的清风,笑着搭青小岚的话。 青小岚手肘一弯,刚刚好打在黎凌逸的胸口,“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抬这么无聊的杠,清风这么走了,这媳妇咱们还娶不娶,要是不娶,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额……”黎凌逸一阵头大,清风走得是潇洒,这回要轮到他这个王爷给清风少爷善后了,以前这善后的事,不都是清风的活嘛……黎凌逸一阵感叹,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失足成千古恨,地位一下子就逆转了。黎凌逸无奈的看了看青小岚,这王妃还真是不消停的主。 青小岚和黎凌逸还在台下对着清风的背影,研究怎么娶媳妇的事情时,端木颖儿已经走下台,到了青小岚身边。 “刚刚多谢公子出言相助,颖儿感激不尽,为了答谢公子大恩,颖儿想请公子过府一叙,不知公子是否方便。”端木颖儿对着青小岚含情脉脉的说着。 黎凌逸看了一眼端木颖儿,又看了一眼青小岚,霎时间想哭的心情都有了,“明明刚刚去救人的是清风,去比武的是清风,去赢了擂台的也是清风,为什么这个姓端木的会看上语儿,明明语儿是个女人,这美色连另外的女人都要垂涎,他这个当丈夫的不但要防男的挖墙脚,现在连女人也要防了……”黎凌逸欲哭无泪。 “额,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那满脸醋意的样子,想笑,可是又感觉很尴尬,被一个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端木颖儿又上前了一步,“公子虽是举手之劳,但是于颖儿来说却是大恩大德,今日擂台比武,公子……” “嗯嗯嗯……今日擂台比我,我哥哥赢了擂台,从此以后,我就要敬称小姐一声嫂子了,刚刚是我冒犯了,还请小姐恕在下鲁莽。”青小岚见事情不妙,没等端木颖儿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是啊,端木小姐,今日赢了擂台的可是刚刚走掉的清风少爷,不是这位语公子哦……”黎凌逸也赶紧说道,“好险啊,这媳妇差点就成了人家的姑爷了,这怎么得了,没事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好了,安全啊。”黎凌逸想。 “可是……”端木颖儿含情脉脉的看着青小岚,眼神中却包含着那么一丝失望。 “姑娘不必可是,你也不必顾虑那么多,清风少爷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是难得的佳婿,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想必端木小姐日后的日子肯定是幸福无限,你且回府等候,清风少爷过不了多久自会上门。”黎凌逸趁热打铁,端木颖儿的含情脉脉他可是看的真切,自己的女人被另一个女人盯着,这醋足够汇聚成河,把他冲回凌照了。 端木颖儿仿佛没有听见黎凌逸的话一般,还是那样的看着青小岚,这不禁让黎凌逸一阵头疼,一阵失望,头疼的是这个姑娘任你说什么,都不轻易听取,失望的是,他这个凌照的逸王爷什么时候魅力变得这么差,不能让一个女人听话就算了,还比不过自己的王妃吸引女人。 “语儿,你真是个祸水啊。”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这不又惹来了这么一个祸啊。 “颖儿自然知道赢得擂台的是刚刚的那位公子,可是公子已走,颖儿也想有个自己争取幸福的机会,如果冒犯了两位公子,还请二位见谅,不要取笑颖儿鲁莽才是。” 第398章 416乐此不疲 端木颖儿微微欠身,低着头,但是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还是通过那半张微红的脸颊,看出了端木颖儿的情意。 “端木姑娘言重了,不论男女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你这样做不但不应该受到人们的嘲笑,反而应该得到人们的赞赏才是。”青小岚笑着说道,不是她想出言安慰,而是青小岚这个世纪,倡导了多年人人平等,都有权利追求幸福的人,会不自觉的说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那公子是同意了?”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这么说,猛的抬起那张泛红的脸颊,满眼希冀的问道。 “额……” “啊?……”黎凌逸和青小岚不同的两种反应,但都表现出同一种情绪——惊诧。 “同……同……同意什么?”青小岚吞吞吐吐的问道,在说话的空隙间,青小岚不断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就怕这个看着温柔俏皮的端木小姐,一句话惊死一片人,自己被活生生的雷个外焦里嫩。 “颖儿是问,是问……”被青小岚这么一问,黎凌逸大眼睛一瞪,端木颖儿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反而不看二人,害羞的低下头去。 黎凌逸看着端木颖儿的样子,虽然端木颖儿话没有说完,聪明如黎凌逸,也猜出了个大概,但是还是不死心的问,“问什么?” “我……”端木颖儿欲言又止。 这样的说话方式真是把青小岚急个半死,虽然她也知道端木颖儿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有句话不是说早死早超生嘛,她爽快的性格里,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你……你什么?” 端木颖儿抬头,看了看青小岚,皓齿咬了咬下唇,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颖儿是想问公子,你可愿意娶我……” 端木颖儿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对面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这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娶……娶你?”青小岚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嘴巴张得大到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不可以……”黎凌逸一声威严的话语,冷若寒冰,让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同时打了个寒颤。 端木颖儿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从刚刚的欣喜、害羞,到现在的失望,全部都表现在脸上。 青小岚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姑娘因为自己心情低落,毕竟同是女人,在这个年代,一个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可以说算是个女中豪杰了。“端木小姐,你别难过,不是你不好,是在下……在下……在下只……只……喜欢男人。”青小岚吞吞吐吐,虽然自己说的是实话,但是陪上自己穿的这身男装,真是…… “你……你……你……”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话,冒了三个你字,剩下的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倒是笑的开心,“端木小姐还请见谅,语公子说的不错,她却是只喜欢男人,在下不才,正是她的爱人。”黎凌逸也适时的表明身份,谁让这个姑娘这么猛,能对着见过一面的人求婚呢。 “爱……爱……人……你们……你们可都是男的……”端木颖儿这次说话终于顺畅了一些,但是对于男人之间的感情,还是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没办法,谁让语公子就只喜欢男人呢……”黎凌逸看着端木颖儿那一脸失望中稍稍包含的那么一丝嫌弃,笑的更开心了…… “你们……你们……啊……”端木颖儿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两个人,满脸满心的羞愤,转头就跑。 “喂,端木姑娘别生气啊……等会带着清风少爷去端木府拜访啊……”黎凌逸看着跑远的端木颖儿,还不忘在她后面高喊,端木颖儿听得清晰,但实在是懒得见后面的两个人,自己第一次勇敢表白,结果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端木颖儿越跑越快,根本没有给黎凌逸一点回应。 “喂喂喂,人家都跑远了,还喊什么喊,舍不得人家走啊。”青小岚看着在端木颖儿背后乐得前仰后合,没有一点王爷样子的黎凌逸,微微冒着醋味说道。 “额……”黎凌逸的笑戛然而止,随后换上了温和的笑容,“语儿这是在吃醋嘛?语儿吃醋的样子可真美,语儿别吃醋,语儿只喜欢我这个男人,我这个男人也只喜欢语儿,等一会回去,我好好的补偿你,好不好。” “滚一边去,这是在大街上,注意影响,你别忘了我可是穿了一身男装,要是被人看见凌照的逸王爷在百傲大街上和一男子搂搂抱抱,估计你的那张牢不可破的老脸,就要丢遍整个凌宇大陆了。”青小岚拍开了黎凌逸搂着自己的手臂。 “语儿这会才担心是不是有些晚了,刚刚可是语儿自己说的只喜欢男人的。”黎凌逸的手又很自觉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煞有一副不死不休的精神。 “啪”青小岚毫不犹豫的又一次打在黎凌逸的手臂上,“你说的不是废话嘛,我不喜欢男人,怎么会嫁给你,跟你说了这是在大街上,放开。” “不放,”黎凌逸撒娇耍赖,“反正刚刚已经有人听见了,语公子只喜欢男人,咱们现在早就被贴上了断袖的标签,甩也甩不掉,还不如坐实了这个名头,语儿说呢?”虽然是个疑问的句子,但是却没有半点征询询问的口气,手就像不倒翁一样,摇摇摆摆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占尽便宜。 青小岚翻白眼,黎凌逸这个“坚韧”的性格着实令她佩服,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情,即使你说他一百次,打他一百次,都不带改变的。 “你真的打算让清风去娶那个端木姑娘啊?”青小岚见改变不了黎凌逸的想法,也不做纠缠,拉着他的手,慢慢的往客栈的方向走。 黎凌逸挑眉,“不是语儿说这个端木姑娘是个美娇娘,是个不错的人选嘛?” “哎呀……”青小岚无奈,“我就只是说说,清风娶亲,怎么可以那么随意,他是你兄弟,陪你出生入死,你舍得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嘛?这可是清风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将来他过得不幸福,你心里又怎么过意的去啊。” 黎凌逸点点头,认同青小岚的想法,“是啊,清风娶亲的确不能那么随意,一般的姑娘,还真是配不上清风。不过……”黎凌逸说到一半,把不过拖的长长的,让青小岚一阵好奇。 “不过什么?不过什么?”青小岚将不耻下问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好奇心极强的她总是有那么多为什么等着人去解答。 黎凌逸指指自己的脸颊,“想知道?喏,奖励一下。” “切”青小岚拍了一下黎凌逸的胸口,“有点正经的没有,这可是在大街上。” 青小岚拍在黎凌逸胸口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被黎凌逸我在了手里,“嘿嘿,现在在街上,语儿不好意思,那回去补偿我好了,我记忆力可是很好的。嘿嘿,我是说一般的姑娘配不上清风,但是端木姑娘可不算是一般的姑娘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不算是一般的姑娘?是因为她是端木家的女儿?”端木家是百傲实力仅次于独孤家的家族,在十大家族中排名虽不靠前,但毕竟位居十大家族之列,非一般家庭可比。 “恩”黎凌逸点点头,“没错,端木颖儿是端木家的掌上明珠,绝非一般女子。” 青小岚撇撇嘴。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撇嘴的萌样子,恨不得当街吻上去,要不是碍于这一身男装,黎凌逸绝对会眼冒绿光,化身成狼。“语儿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原来走到哪都改不了成亲看家庭背景,你说,要是我不是青家的女儿,你还会娶我吗?”青小岚想到了门第之见,想到了门当户对,想到了自己是穿越而来,本应一无所有,这样的她,还能得到黎凌逸的爱嘛? “呵呵……”黎凌逸笑的开心,青小岚这样多愁善感并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但是青小岚小小的愁思却说明了对自己的重视,心中难免一阵欣喜。“语儿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语儿到现在还觉得,本王是个看家庭背景选妻的人嘛?刚刚我也只说了一半而已,端木颖儿是端木家的掌上明珠没错,但是你看哪家掌上明珠,会抛头露面,当街比武招亲的?”黎凌逸含情脉脉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额……”青小岚想了想,“还真是没有,现在的大家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没有见过端木小姐这样的女子。”青小岚赞赏的点头。 “语儿说的不错,端木颖儿自幼文武双修,是个难得的奇女子,有大家闺秀的修养,又有江湖儿女的豪情,娇俏可人,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女子,清风娶了她,后半生又怎么会不幸福呢?”黎凌逸自信满满的分析道。 青小岚连连点头,“说的有道理,太对了。”说着,拉着黎凌逸就跑了起来。 “语儿这是干嘛,这么着急?”黎凌逸不理解青小岚意欲何为。 “当然急了,赶紧回客栈,逼着清风去相亲啊,要不这么好的媳妇到时候跑了,到哪哭去……”青小岚说道…… “额……”黎凌逸摇头,这王妃真是说风就是雨,这爽快的性格,这办事的效率,有时还真是让人无奈呢…… 女人都是善变的 青小岚和黎凌逸回到客栈的时候,清风正在房间内坐着喝茶,茶叶是从王府里带来了,清风一个人正喝得安逸。 清风看见青小岚和黎凌逸进门,也不说话,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黎凌逸也不用跟清风客气,进了房,坐在清风边上,就给自己和青小岚各倒了一杯茶,“恩,还是咱们王府带来的茶好喝,是吧,清风……”黎凌逸一边喝茶,一边没话找话的说道。 清风也不看黎凌逸,也不做回应,这么无聊的话题居然是黎凌逸提起来的,真是匪夷所思。 青小岚翻白眼,“在王府的时候,你天天喝,也没听你夸过一次茶好,拿这么瞎的话题和清风闲聊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青小岚心里想着,说道,“清风,你今天赢了擂台,我和凌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提前恭喜你娶到了美娇娘。”青小岚决定开门见山。 “哦……”清风听了,只哦了,一声,微微举杯,算是回应。青小岚也碰了一鼻子灰。 “清风少爷,你这是在生本王和王妃的气啊?本王一直认为清风少爷是个难得的汉子,英雄气概,心胸宽广,怎么今日要一改秉性了?”黎凌逸见委婉招数不行,直接招数也不行,不得不铤而走险,试试刺激一下清风了。 清风终于挑了挑眉,看了黎凌逸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茶,连回应也省了。 黎凌逸沮丧的看了看青小岚,一时间真的难以找到话题,能打开清风的话匣子,他这个当了清风十几年兄弟的人,也无能为力。 青小岚也是无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无奈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茶。“我说清风啊,你说端木颖儿多么漂亮,多么俏皮,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长相好,学识好,身材好,家世好,连武功都那么好,怎么这样的姑娘还入不了你清风少爷的眼呢?我要是你啊,我早跑到端木家提亲了,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啊?”青小岚边喝茶,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用以打发时间。 “就是啊,端木姑娘可真是不错。”黎凌逸点头附和,惹来青小岚一阵瞪眼,黎凌逸无奈,这帮着劝也不对,一会自己默不作声,装隐形人,估计也不对,男人就是累啊,黎凌逸心里泪奔。 “是啊,端木姑娘真的挺好的,你想想,你要是娶了端木姑娘,且不说你是端木家的姑爷,一下子就可以掌控位居十大家族的端木家半壁江山,单是这美娇娘相伴,就是享之不尽的幸福啊,你要花前月下,有美人陪你谈诗词曲赋,做琴瑟相合,你要比武练剑,有美人陪你舞刀弄剑,相互切磋,多美的事情啊。你看,你现在一个人,夹在我和凌逸中间,看着我们相亲相爱,你这么一个大大的电灯泡一个人,连游山玩水都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了,你说是吧。”青小岚充分发挥了她女人爱念叨,能唠叨的本事,不停的跟清风说着,虽然清风一直没有半点反应,青小岚却乐此不疲。 第399章 417害羞了 “语儿,你看清风少爷这态度,明显是赢了擂台,又不想要人家姑娘了,这样的负心汉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替天行道,收拾收拾他,要不怎么对得起天下大义,怎么对得起那个还在家里等着他上门求亲的姑娘呢?”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念叨,实在是不起作用,眼睛一转,突发奇想,说不定非常时刻,非常人物,就得用非常手段呢,黎凌逸提议。 “额……”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一愣,但是着实勾起了青小岚的兴趣,“你是说咱们绑着清风去端木府提亲,给端木姑娘一个交代?”青小岚凑到黎凌逸跟前,眨巴着大眼睛问。 黎凌逸脸上顿时出现了无数道黑线,“王妃知道就好,干嘛还要说出来。”黎凌逸小声的咕哝着。 “我这不是跟你确认一下嘛,要不到时候跟你兄弟大打出手,伤了和气,我会过意不去的,再说,你居然想出这么不道义的主意,这不是伤兄弟感情嘛。”黎凌逸的咕哝声音虽小,但是却没有逃过近在咫尺的青小岚的耳朵,引来一阵反驳。 黎凌逸很是伤感,有个词叫言多必失,真是真理,这才咕哝一句,就已经从讲究天下大义到不讲道义了,娶了一个能言善辩的王妃,自己这个王爷以后再也说不出理来了。“那王妃说应该怎么办?”黎凌逸熟读兵法,自然善用以退为进,既然说什么错什么,那就不说,让娇妻说好了。 “你说的这个方法就挺好的啊,咱们替清风讨了媳妇,他一定不会生气的,给了人家端木姑娘交待,也是给了人家女儿一个归宿,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行天下道义,乃侠之大者所为……”青小岚夸夸其谈,完全忽略了黎凌逸欲哭无泪的表情。 “王妃刚刚不是说这方法不讲道义嘛?怎么?”黎凌逸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毫不吝惜的赏了他一个接一个的大白眼,“你就没有听过一句至理名言?” “什么至理名言?本王不知。” “真是孤陋寡闻,还敢说自己熟读诗书,满腹经纶,听好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本王妃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句至理名言就是,女人都是善变的……”青小岚自豪的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神采飞扬的自豪模样,着实可爱,也不忍心泼她一身冷水,就默默的承受了,而那个承受不了的清风少爷,早已在二人说的起兴的时候,悄悄起身,走向了门外。 “啊……凌逸,快,拦住清风,他要跑。”青小岚说的起劲,猛然发现清风已经离开椅子,快要走到房门的位置,冲着黎凌逸大喊。而她自己更是行动迅速,已经大步冲到了清风跟前,出手意欲拦住清风。 青小岚伸出左臂,拦在了清风胸前,右手抓住了清风的长袍袖口,清风轻轻后退,长袍一挥,就挥开了青小岚抓着长袍的手,青小岚没想到清风居然反抗,一时躲闪不及,被长袍的惯性拉的向前倒去。 黎凌逸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就抱住了眼看就要倒下去的青小岚。“清风,你这是干什么?”黎凌逸就是不能看到青小岚受一点委屈,这会眼看着青小岚差点被清风弄到,不由的火气外冒。 “王爷这么心疼王妃,是因为王爷喜欢王妃,爱王妃,可是两位可曾想过,清风是否爱端木姑娘?”清风并不惧怕黎凌逸的威严,正色反问,让黎凌逸一时哑口无言。 “额……”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不再拦着清风的去路。 清风走出房门两步,后头满脸带着笑意,“怎么?二位不拦着本少爷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夫妻心灵相通,不约而同的齐齐摇头,跟拨浪鼓一样,尤其是青小岚,从来没有见过温柔的清风生气,这次可算是见识到了,她怕自己玩过火,要是真的伤到了清风,让黎凌逸夹在两人中间,多难做啊。青小岚此时表现出无限的小女儿情怀,十足的好妻子模样。 “哈哈,既然二位不拦着本少爷了,那估计你们也比较闲了现在,就快跟着本少爷去街上选些拿得出手的礼物吧。”清风说着,就径自走到了前面。 留下的青小岚和黎凌逸面面相觑。 “凌……凌逸……清风说让咱们去选礼物,是什么意思?”青小岚眨巴眨巴她那双饱含了恐惧和不解的眼睛,向黎凌逸请教。 黎凌逸看着清风远去的方向,摸着下巴思考着,“恩,我觉得吧,大概就是选礼物,上端木家提亲吧。”黎凌逸思考半晌,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上门提亲?开什么玩笑。”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结论,一脸不屑,你没看刚刚我想拦住清风,让他去提亲,他一下子就把我甩开了,这样暴力,脾气暴躁,哪像要去提亲的,你看哪个要成亲的人,是这样暴躁的?你见过哪个?哪个?”青小岚想着刚刚清风挥开自己的样子,一阵后怕,要不是黎凌逸眼疾手快,估计自己这俊俏的小脸,就要与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了,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毁容了,可让她怎么活,穿越到这个闭塞的年代真是不好,连个整容手术都没有,万一哪天意外了……青小岚想着,摸着自己的小脸,一脸惊恐的样子。 “喂……我说你们两个还磨蹭什么呢?这么会功夫还腻腻歪歪的啊,刚刚不是还很热心的要带我去提亲嘛?怎么这?这会就不愿意给本少爷当苦力了?”清风自己走在前面,走出去一段距离,发现后面的两个人还没有跟来,不得不折回来喊两人。 清风回来本在黎凌逸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太多表情,倒是青小岚,脸色变的飞快,一脸巴结人的赖皮样子,跑到清风跟前,“清风啊?你是说你同意去提亲了?” “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过不同意嘛?本少爷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清风做思考状。 “额……”青小岚也径自回想,最后无奈的看着清风,“好像……貌似……大概……或许……似乎……真的没说过。” 清风一脸贼笑,“就是嘛就是嘛,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过不娶端木小姐,那么漂亮的姑娘,长相好,学识好,身材好,家世好,连武功都那么好,娶了端木姑娘,且不说我是端木家的姑爷,一下子就可以掌控位居十大家族的端木家半壁江山,单是这美娇娘相伴,就是享之不尽的幸福啊,我要花前月下,有美人陪我谈诗词曲赋,做琴瑟相合,我要比武练剑,有美人陪我舞刀弄剑,相互切磋,多美的事情啊。”清风说这端木颖儿的好,听得青小岚一阵反胃。 “这不是刚刚我劝你的台词嘛?”青小岚撇撇嘴,说道。 清风爽快的点头,“是啊是啊,就是王妃刚刚说的,本少爷觉得真真是极有道理,所以就听王妃的劝说,准备娶端木姑娘为妻了啊。” “那你刚刚干嘛还挥开我,害的本王妃差点摔倒,要是毁了容,你怎么对得起我这张漂亮的脸蛋啊?”青小岚听到清风说愿意娶端木颖儿为妻,刚刚内心的恐惧也就烟消云散了,暴脾气见长,直接吼了出来。 “额……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嘛?本少爷都是要娶亲的人了,又怎么能和其他女子拉拉扯扯的呢?就算王妃是已婚少妇,也不行啊,毁了本少爷的清白,那可怎么得了。”清风小声的说道,很是无辜,很是可怜。 这样的清风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是一阵无语,“刚刚我还说至理名言是女人都是善变的,我现在才发现,狗屁,清风,你比女人还女人,清风最善变……”青小岚大吼…… 青小岚和黎凌逸陪着清风挑选了礼物,拿着聘礼,到了端木府。 端木家是百傲的大户人家,也是十大家族里的大家族,端木府整个府邸都很气派,一点都不比王府差。 “凌逸,这端木府不错嘛,跟咱们逸王府差不多了啊。看来你这个王爷也不行了啊。”青小岚看着端木王府的高宅大院,对黎凌逸说。 “呵呵”黎凌逸笑的开心,“王府这是嫌本王穷嘛?那可怎么办,要不王府出去挣钱养家,咱们也把逸王府修得这么漂亮,好不好?”黎凌逸将“恬不知耻”发挥到极致的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秀眉一蹙,眼睛直直的瞪着黎凌逸,“哼,你也好意思说啊,你没听过嘛,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我这么漂亮美丽,高贵优雅,端庄贤惠,才德兼备的女子,要是抛头露面,出去挣钱养家,指不定要有多少富家公子来追求我呢,到时候周围围了一群年轻男子,我也不知道选哪个好,你说,我得多愁啊。” 青小岚说话间,表情就从刚刚的怒目而视转到了愁眉不展,陷入了一阵纠结之中,这话也成功的激发了黎凌逸的醋意。 “本王就是说说而已,王妃怎么能当真呢?本王怎么会舍得让王妃出去挣钱养家呢?王妃放心,如果王妃想要钱的话,本王一定将全天下的钱财都汇聚到咱们逸王府,让王妃花个痛快,好不好?”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一脸郑重的安慰道。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就任凭黎凌逸搂着,也不挣扎的说道。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腻歪够了没有,今天你们是本少爷的随从,是陪本少爷来相亲的,你们这么腻歪,让本少爷倒胃口,到时候在美娇娘和准岳父岳母面前不能正常发挥,展现本少爷最潇洒的一面,你们怎么赔的起啊。”清风走在前面,见二人在后面腻腻歪歪,很久都没跟上来,无奈的说道。 这对夫妻随从就是那么不靠谱,真真的把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演绎的淋漓尽致,有一会不见,就会腻歪一会,这让他这个孑然一身的人,不知道是应该说羡慕嫉妒恨,还是说寂寞空虚冷了。 “哦哦,这就来,马上马上……”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声音,拍开黎凌逸的手,对着清风说道,随后就大步的往前走,不理会跟在后面的黎凌逸。 清风三人被请进了端木府。 “三位请稍后,老爷夫人和小姐马上就出来。”管家给三人上了茶后,对着三人说。 “有劳了。”清风有礼的回应,三人坐下,静静的喝茶等候着,不多时,端木老爷和夫人,以及端木颖儿三人就来到了会客厅。 “在下清风,和两位朋友冒昧来到府中,如有打扰,还请见谅。”清风对着前来的三人说道。 “清风公子不必多礼,听下人说,今日清风少爷赢得了小女摆下的擂台,如今一见,果真是英雄少年,俊朗番茄,是个难得的人才,小女有幸能嫁与公子,老夫也就安心了。”端木果俊看着清风一表人才的模样,高兴的说道。 “爹爹……”端木颖儿走上前来,拉着端木果俊撒娇的叫道,她害羞的不敢看来到府上的三人,清风赢了比武拂袖而去,自己贸然表白,对着的男人却只喜欢另外的男人,这样的状况是她从前从未想到的,措手不及,让她如何能泰然自若。 “呵呵,你个臭丫头,这么没规矩,见到了清风公子和他的朋友,还不行礼问好。真是骄纵惯了。”端木果俊言辞上虽说是训斥端木颖儿不懂规矩,但是语气和表情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包含着无尽的宠溺。 “还不都是你这个老头子,这么宠着她,这不,把她惯坏了,这礼数都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这出嫁了,可如何是好。”端木果俊的夫人,楚雅说道。 “娘,你怎么也说我?”端木颖儿放开了端木果俊,拉着楚雅撒娇。 楚雅无奈的笑着说道,“得了得了,你这也别向我撒娇了,留着以后跟清风公子撒娇吧,这女儿家啊就得多跟夫君撒撒娇,他才能更疼你,知道嘛?”楚雅拍着端木颖儿的手,笑的开心,一位母亲看着自己女儿幸福,笑的比自己幸福了还开心。 “娘,”端木颖儿害羞的跺脚叫道。 “呵呵,谁说咱们颖儿骄纵惯了,这不,还知道害羞了呢?”端木果俊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害羞,还不忘多调笑一句。 “哈哈哈……”房间内的人都笑了出来。 第400章 418不通乐器 “撒娇的女人有人疼,王妃可要记得哦。”黎凌逸在笑过之后,还不忘附在青小岚耳边提醒到,随后笑的更开心了。 房内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黎凌逸的提醒,也没有人看到青小岚羞红了的脸蛋。 清风三人在端木府相谈甚欢,端木老爷和夫人对清风这个准姑爷甚是满意,当即就将定下的日子告知清风,这门亲事就算是敲定了。 因为清风三人还在游历之中,端木颖儿这个准媳妇也夫唱妇随,加入到了三人行的行列。 且说端木颖儿加入到清风三人的游历队伍中后,电灯泡的清风也开始了自己的恋爱旅程。 端木颖儿虽说是个姑娘,却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并不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的那种,她平时习武,也会跟着爹爹和哥哥出来四处游历,虽说没出了百傲,但是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 端木颖儿对百傲的各个地方都比较了解,有了端木颖儿的加入,青小岚三个人的行程更加的顺风顺水。 加入了青小岚三人队伍后,端木颖儿也知道了青小岚的女儿身份,虽然也一度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害羞,但时间长了,大家都熟悉了,她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四个人,两对情侣,旅途越来越开心了。 这日,四个人来到了百傲皇城偏西的小镇,名为轻乐镇,据说镇上的万宝斋将要拍卖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四人慕名而来。 四人到了镇子上后,找到了一处农家下榻。之所以不选择住客栈,是因为考虑到四人的身份,轻乐镇虽然偏僻,但是万宝斋的名号可是享誉凌宇大陆,万宝斋拍卖宝物,自然会有大批的江湖人士以及达官贵人慕名而来,他们四个人的身份特殊,极易遇到熟悉的人或是仇家,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农家是最好的选择。 四个人安排好了住处,就在镇子上闲逛,看看镇子上的风光。 “颖儿,这轻乐镇这么偏僻,万宝斋这么大的拍卖行却选在了这里,这是为什么啊?”青小岚永远都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学生。 端木颖儿跟着清风走在前面,听到青小岚的问话,甩下清风就跑到了青小岚身边,“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爹爹说,轻乐镇虽然在百傲的偏西位置,是偏僻了点,但是在轻乐镇西边不远处,有一处虚缈仙山,传说仙山之上宝贝频出呢。” 听到宝贝二字,青小岚和旁边的黎凌逸都提起了兴趣,连被甩在一旁的清风都感兴趣的走了过来。 “宝贝频出?那不是会有很多人盯着这里的宝贝?”青小岚问道。 端木颖儿点头答道,“是啊,爹爹说,每年都会有很多能人异士来到百傲的轻乐镇,想进入虚渺仙山,但是情况却都不容乐观。” “不容乐观?”黎凌逸不解,清风和青小岚也点头询问。 “据说虚渺仙山周围布下了结界,一般人是无法进入虚渺仙山的,而经过修炼的人进入虚渺仙山后,空手而回算是情况好的。”端木颖儿说到这停了一下,吊起了三人的胃口。 “那情况不好的呢?”清风拉着端木颖儿,催促的问道。 端木颖儿含情脉脉的看了清风一眼,“情况不好的多半都是有去无回了……”端木颖儿的话让三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仙山嘛?怎么说的那么恐怖啊?”青小岚心底发凉的问道。 端木颖儿也摇摇头,“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我想里面有宝贝应该是真的,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进入仙山呢?而且我觉得万宝斋既然把拍卖行开在了这样偏僻的地方,肯定是看中了这里的宝贝,要不谁会选在这么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呢?” “也对也对,要不什么时候我们到虚渺仙山看看?”青小岚试探性的提议,看着另外三个人的表情,同样都是一副稍带担忧的跃跃欲试模样。 “王妃想去,本王自然陪着。”黎凌逸首先表态,且不说他对青小岚的呵护,生死相随,就但是虚渺仙山的奇异之处就足够引起他的兴趣。 青小岚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黎凌逸会拒绝,她了解黎凌逸,不惧艰险,喜爱探奇,这样的地方必然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就算是这些都不谈,凭借着他对自己的爱,自己要求,他也必然答应,青小岚了解一切,所以黎凌逸的话并没有给她多大的震撼。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已经有了决策,转眼看向了清风和端木颖儿。 “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能少了本少爷呢?再说,就算是死路一条,兄弟有难,本少爷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虚渺仙山,本少爷跟定了。”清风对黎凌逸的兄弟情义足够让他放弃生命,上刀山下火海全不怕,又何惧这区区的飘渺仙山呢。 三人看向了端木颖儿,对于这个刚刚加入三人的小姑娘,这个清风未过门的小妻子,虽然知道她性格里的侠义和不羁,但是毕竟相识较短,她如何决定,三人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清风虽然喜欢端木颖儿,也决定娶之为妻,但是他并不会强求她做什么。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没有本小姐带路,你们能轻易找到飘渺仙山嘛?”端木颖儿看着三人盯着自己,那副不放心的模样,不由的眼一白,一副得瑟的表情说道。 “你去过虚渺仙山?”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额……”端木颖儿吞吞吐吐,“本小姐是没去过,但是我知道它在轻乐镇得西边,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啊……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别走啊……喂……我还没说完呢,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本小姐……喂,等等我……”端木颖儿还在吞吞吐吐的时候,原本盯着她,看她得瑟的三个人已经转身走远了,只剩下端木颖儿一个人在后面哀嚎…… 四个人前前后后的一路在轻乐镇闲逛,发现一家琴行门前聚集了很多人。 “婉香琴行?”青小岚看着琴行的大招牌念道。 黎凌逸就站在青小岚身旁,自然听到了她的话,“恩,婉香琴行,传说婉香是个异国女子,生来身带异香,手执魔笛,能够迷人心魄,听其号令,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后来创建了婉香琴行,专门打造各种极品乐器,分行遍布凌宇大陆,想不到这么偏僻的轻乐镇,居然也有婉香琴行。” “生来身带异香?那不是香妃娘娘嘛?”青小岚念叨着,她可没忘了穿越前红遍荧屏的香妃娘娘,难道她也穿越了不成?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求求我,我告诉你们。”端木颖儿俏皮的拉着清风,凑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跟前,笑嘻嘻的说道。 “额……”青小岚一阵发愣,同样呆愣的还有身边的两个大男人,原来这一行队伍里的人都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都有自己很自恋、很得瑟的一面,这个刚刚加入的端木小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切切切,瞧瞧你们的那个表情,什么意思嘛,算了算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好了,这婉香琴行的创立者就是婉香,身带异香,就是被称作香妃娘娘,可是我们百傲有名得奇女子,但是好人不长命,传说被负心汉抛弃,自缢而亡,临终时分,身上香气弥漫,香飘十里呢。”端木颖儿一脸崇拜的模样。 “那会不会引来很多蝴蝶?”青小岚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了,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同样是身带异香,同样是香妃娘娘,想必也同样会招蜂引蝶吧?青小岚想着,就问了出来。 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这么问,笑嘻嘻的摇了摇头,“摆脱,不是有香气就招蝴蝶的好不好,婉香身上的香不是普通的花香,而是犹如提炼万花制成的香料香一样,那种香能迷人心魄,所以婉香通晓音律,手执玉魔笛,却从不起舞,凭她一人就可以制服三军,你说这样的一个女人,多厉害。” “可是一个女人,她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异香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嘛?”清风难以相信,自己虽然见多识广,也曾听说过婉香的事迹,但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也弄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身带异香,最终也就只能归结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端木颖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清风,俏皮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是无所不能的,身上带个异香算什么,她还能制服三军,号令天下呢。”端木颖儿一阵得瑟,仿佛自己就是婉香,自己能号令天下一样。 “她能号令三军,夺取天下,那凌宇大陆的皇室不是会蜂拥抢夺她。”黎凌逸淡淡的开口,“这样的一个女子,堪比最厉害的士兵加最厉害的武器,得一人得天下,想必她的生活也不会平静吧。” “恩,是啊,传说她曾如百傲皇室,但是也有人说她被皇室所负,另觅佳婿,最后又遇负心人,哎,你说这女人怎么这么命苦呢?”端木颖儿边说还边评论。 “女人命苦,全都怨你们这些臭男人。”青小岚接端木颖儿的话,一句话打死了一船人,无辜受牵连的黎凌逸和清风无奈的相互对望一眼,竟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咳咳,王妃不奇怪,为什么这婉香琴行聚集了这么多人嘛?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反正闲来无事,王妃意下如何?”黎凌逸揉揉鼻尖,快速转移话题,每次讨论男人女人,红颜英雄的问题,不论怎样,绝对是自己吃亏,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清风自然明白黎凌逸的意思,之前没有遇到端木颖儿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也不能有个女子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和自己讨论这样的问题,每次看到黎凌逸的尴尬和无语是,他总会幸灾乐祸的笑,可是如今今非昔比了,自己也是将要娶亲的人了,这样的话题也不得不防,“就是就是,本少爷也正好奇呢,这婉香琴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有这么多人,咱们快去看看吧。” 黎凌逸和清风的话倒是激起了青小岚的兴趣,她就像是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如今自由了,就开始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飞了,对于这些事情,她是极愿意凑这个热闹的。“好啊好啊,我们快去看看,我也想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难道婉香琴行促销?说不定回打折,咱们快去瞧瞧。”青小岚跑调的大脑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是个穿越客,现代的营销词汇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说的另外三人一愣一愣的。 还是端木颖儿最先反应过来,“你说的促销是比赛的意思吧?你知道婉香琴行要比赛?”端木颖儿问道。 “比赛?”青小岚不敢置信的说道,真是代沟无敌,自己已经没办法交流了。 “你说的不是比赛嘛?婉香琴行现任行主身患重病,相传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为了寻找有缘的接收人,特意设了比赛,我想这么多人聚集在婉香琴行外,应该就是为了比赛而来吧。”端木颖儿说道。 “恩,我也听说了婉香琴行是有个比赛,传说奖品丰厚,比赛从琼宇到鸣封到凌照,最后到百傲,乐器任选,打动琴行现任行主者为胜,不但能成为琴行接班人,还有丰厚的礼品呢。”黎凌逸说道,他也知晓这场比试,但是因为自己是男子,虽然通晓音律,但是并不擅长乐器,对这些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也是一知半解,了解并不深入。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有点印象,不是说获胜者可以得到玉魔笛嘛?那可是无价宝,怎么样,你们这两位姑娘,也都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琴技这东西应该不陌生吧,去参加个比赛,也让本少爷开开眼界,见识见识玉魔笛的威力。”清风提议刚刚说出来,就被端木颖儿一拳打在了胸口上。 清风捂着胸口,做受伤状,“大小姐,本少爷哪里得罪你了,下这么狠的手。” “还说,你不是不知道,本小姐善于舞刀弄枪,就是不通乐器,还让本小姐去比赛,你安得什么心啊。”端木颖儿大叫道。 “你是个大家闺秀,居然不通乐器,还好意思在大街上大吼大叫……”清风出言讽刺,脸上笑嘻嘻的表情,看着端木颖儿抓狂的模样,清风就一阵欢乐。 第401章 419花仙草 “你……”端木颖儿气极,上前去追清风,两人追追打打起来。 “凌逸,我想去看看。”青小岚脸上表情不多,但是眼光中却闪着期待。 “王妃对玉魔笛感兴趣?”黎凌逸伸出右臂,将青小岚揽着胸前,护着她向琴行的方向走去。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是,我问道了一股浓郁的味道,我想去看看……” “哦?”黎凌逸一阵好奇……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挤过了一群人,来到了琴行最前面。 琴行的大招牌下面,摆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婉香琴行,特举办易主比赛,任选乐器,任选曲目,以老行主选择为准,获胜者得玉魔笛,觐为琴行元老,琴行行主,以玉魔笛为证,号令琴行,赠花仙草,以作嘉奖。比赛时日,本月十五。”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了牌子后,就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正好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停在了琴行不远处的位置,四人汇聚。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特别的?”清风看着走出来的黎凌逸和青小岚问道。 黎凌逸看了看打闹过后的清风和端木颖儿,满脸带笑,腹黑的答道,“本王爷就算是出了凌照,也还是个王爷吧,什么时候变成了清风少爷的跑腿的,这有了妻子的少爷就是不一样,王妃,你说是不是。”黎凌逸笑着看向了青小岚,把话茬抛给了青小岚。 夫妻心有灵犀,而这损人的事,二人配合的更是天衣无缝,“凌逸,你这话说的可是太对了,我记得清风少爷以前,有什么事情,可是从来都冲在最前头,现在有了美娇娘,可就苦了咱们这两把老骨头了。” “额……你们夫妻俩这戏码演的也太无趣了,还老骨头?逸王爷,难道你已经老到那方面都不行了,这王妃抱怨声也太大了。”清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脸求解的问道。 清风的话成功的惹来了黎凌逸一头黑线,虽然知道清风是在“挑拨离间”,但他就是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入局,“王妃,本王可是一点都不老,回去我得好好的给你证明证明。”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揽入自己的怀中,凑在青小岚耳畔说道。 “额……”青小岚无奈的看了看黎凌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叛徒就是这副嘴脸,前一秒还站在自己的阵营里,这转眼就跑到清风的营地上去了。 清风看着二人分崩离析的阵营,一阵窃笑,端木颖儿扯了扯清风的衣角,向他竖起来大拇指。 端木颖儿的小小动作,可是没有逃过青小岚那双可以喷火的大眼睛,瞬间青小岚眸间的火就扑灭了,“呵呵,清风少爷啊,这凌逸到底行不行,本王妃知道就好了,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没事的时候,多回去和颖儿研究研究你清风少爷的能力,王爷,你说这个是不是也相当重要啊。” 青小岚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又拉上了黎凌逸做自己的同盟,一来多个人手支持,自己也有底气,二来,黎凌逸这个人啊,要是自己不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里面,早晚他会跑到清风的阵营里去。 “当然当然,王妃说的都是对的,王妃,咱们先回去吧,本王累了,需要休息休息。”黎凌逸也不看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表情,直直的盯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胸口,“累累累,你累个头啊。” “就是嘛,今天才出来没多久,本小姐这个姑娘都没有喊累呢,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喊累,多丢人啊。”端木颖儿还不明所以,顺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就是,颖儿这句话说的有道理。走,我们不理这两个无聊的男人,咱们去说说这个琴行比赛的事情。”青小岚甩开了黎凌逸,拉着端木颖儿边走边说。 无奈清风和黎凌逸两个凄苦的大男人,被两个女人无视的甩到了一边,人家都是重色轻友,这两个女人这是什么情况,两人无奈对视,一阵摇头。 “语儿,你要参加琴行比赛啊。”端木颖儿一脸崇拜的问道,因为自己从小习武,舞刀弄剑的倒是在行,但是从来都不爱音律的她,只能对着那些善乐者表示崇拜了。 青小岚点点头,“恩,我要参加。”青小岚言简意赅。 “你是想要玉魔笛?” “你想要玉魔笛?”端木颖儿和清风同时问道,两个人也心有灵犀了一把,惹得青小岚和黎凌逸一阵意味不明的笑意。 青小岚摇了摇头,“我对那个玉魔笛可不怎么感兴趣,我又没想过号令天下,要那玉魔笛干什么。”青小岚反问。 “可是你是凌照的王妃,难道逸王爷就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一统天下嘛?”清风一直跟在黎凌逸身边,对他的想法和作为很是了解,但是端木颖儿不一样,她不了解黎凌逸的追求和抱负,自然而然的以天下王爷的通俗想法视之,从而问道。 青小岚不言而笑,看了一眼黎凌逸,黎凌逸也正看着她,两人虽没有说什么,但是心意相通的二人早已明了了彼此的想法。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看什么呢,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端木颖儿也是个爽直的急性子,看着两人含情脉脉不说话,急着问道。 清风上前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后了半步,“颖儿,你这急脾气可得改改,咱们王爷和王妃恩恩爱爱的时候,咱们可不能打扰,要不这两个人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啊。”清风笑着说道。 “我也不想打扰他们啊,但是我想知道,既然不为了玉魔笛,那参加比赛干什么,还有别的奖品嘛?”端木颖儿是个坚持不懈,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即使是在清风的一阵劝阻下,还是问了出来。 黎凌逸听着二人的话,笑着说道,“是啊,是有件特别的奖品,语儿,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琴行里的那株花仙草吧……” “哦?花仙草?花仙草是花是草?是什么东西啊。”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说青小岚想得到花仙草,大大咧咧的问道。 端木颖儿虽不似一般的女儿家,常年固步闺中,她虽父兄行走江湖,见识了不少新鲜事,但是对于花花草草这些东西,她还真没有什么研究。 而黎凌逸和清风则不然,他们常年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自然对治病疗伤的草药略知一二,花仙草自然也是有所听闻。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问话,回答道,“花仙草是一种草药,对治疗外伤效果不错,见效快,被称为花中奇药,药中仙子。” “治疗外伤的药可多了,我也知道很多的好不好,为什么花仙草会是药中仙子,我怎么没听说过。”端木颖儿瞪着大眼睛看着清风,说出自己的不解。 “呵呵,你这个丫头问题还真多,让本少爷告诉你吧,花仙草之所以称为药中仙子,是因为它形似水仙,花瓣呈白色,花蕊处微微有一点粉色,犹如美人娇羞的面庞,故而称为药中仙子啊。”清风骄傲的说道,这些事情他还是略有研究,也不枉自己说自己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了。 “切,”端木颖儿一脸不屑的表情,“这什么嘛,药就药呗,治病救人才是正事,还看长得好看不好看,那凌霜草还好看呢,怎么没人喜欢?” “凌霜草可是剧毒无比”清风辩驳。 “那不就得了,光好看有什么用。”端木颖儿愤愤的说道。 “你……”清风被说的无语,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怎么样?说的没道理嘛?那你说出道理让我听听啊,说啊……”端木颖儿貌似很大度的给予清风说话机会,但是那咄咄逼人的样子,着实让清风无言可对。 女人就是惹不起,更何况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女人呢。清风就差抱头哀嚎了,估计以后这才子的名声与他是再也挨不上边了。 “呵呵……”青小岚和黎凌逸走在清风和端木颖儿的前面,他们两个人说的话,自然青小岚和黎凌逸也听了个彻底,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笑声。自从端木颖儿加入了他们的三人游历队伍后,队伍里的笑声越来越多了,清风出糗的状况也越来越频繁了。 “王爷,你说这世界可真是奇妙,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咱们的清风少爷就被颖儿降住了,哈哈。”青小岚边笑边说,还不忘回头看看清风灰头土脸,一副战败的模样。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认同的点头,“王妃说的太对了,清风这么多年随性惯了,端木姑娘三言两语就能降住他,也算是缘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清风以后有颖儿管着,肯定是一个听老婆话得好男人。” 青小岚的话惹来了黎凌逸的一阵嫉妒,“本王在王妃眼里难道就不是一个好男人嘛?本王也很听王妃话得啊,王妃怎么都不夸我,就知道夸清风呢?” 青小岚满头黑线。 然而满头黑线的又岂止青小岚一个,清风这个悲剧男更是无奈,躺着也中枪,自从有了端木颖儿之后,自己被当做话题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我说逸大王爷,你那醋坛子倒的也太不是地方了吧,你听听你家王妃说的那话,在好好的琢磨琢磨,哪有一点点夸赞的意味,明明就是充满了幸灾乐祸好不好,还值得你用哪种嫉妒加愤恨的眼神盯着我?”清风拍着黎凌逸的肩膀说道。 “本姑娘哪有幸灾乐祸?” “就算是幸灾乐祸了又怎么样?”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说话,一个装的无辜,一个言辞霸道,清风欲哭无泪,这让自己怎么活。 端木颖儿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的,清风更是无语,看看黎凌逸和自己家的媳妇,多团结,再看看自己家的这个,终于明白什么叫幸灾乐祸了。 “哈哈,清风大少爷,又碰了一鼻子灰吧,说不过人家就不要开口嘛,不懂装懂的下场就是现在这悲催样,哈哈……”端木颖儿不但幸灾乐祸,还会火上浇油。 “哼,怎么着本少爷也比你懂得多,你说本少爷不懂装懂,那你们说说,这花仙草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清风也学会了以退为进的策略,既然自己不知道,说什么错什么,就退一步,让他们说好了,皮球踢出去,自己保持沉默,总没有错了吧。清风暗暗自得。 黎凌逸看了眼青小岚,自己虽然也知道花仙草的作用,但是既然语儿想要,自然是她来说最合适了,他就在背后默默支持就好了,花仙草算是难得的药材,既然娇妻想要,他就会拿到手,说的永远没有做的来的实在,这也是黎凌逸对待青小岚的态度,会有海誓山盟,但不仅仅只是嘴边的海誓山盟,他会做到。 青小岚在黎凌逸看向她的时候,也正在看黎凌逸,两人对视一笑,默契的不得了。“那就让本姑娘告诉告诉你,这花仙草的来历。花仙草是一种生长在严寒峭壁上的草药,形似水仙,花瓣呈白色,花蕊处微微有一点粉色,故称药中仙子。”青小岚说道。 清风一阵白眼,“这个我刚刚就说过好不好,我还知道它治疗外伤,见效极快呢。” “呵呵”青小岚挨着黎凌逸,一阵娇笑,让黎凌逸挪不开眼,“你就只知道这些?看来你这个百科少爷也不是那么名副其实嘛,花仙草是治疗外伤极快,但是寒性大,并不适合体寒的人,花仙草独自入药,就只能治疗外伤,但是如果配上凌凤子,那就能够提升内功,内解百毒,可谓神丹妙药。” 青小岚说完,清风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倒是端木颖儿一阵目瞪口呆。“这么神奇,神丹妙药?”端木颖儿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敢置信。 “恩,”青小岚点头,“只是……”青小岚说到这时,眉头微微一皱,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端木颖儿就像个好奇宝宝,不停的发问。 清风也看向青小岚,等待着青小岚的下文。 “只是,这花仙草易得,凌凤子难求。”青小岚半晌,也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黎凌逸上前,揽住了青小岚的腰,手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道,“凌凤子是难得,但是黑婆山也不是去不得的地方,还是有拿到凌凤子的机会的,况且,我们现在也不需要用花仙草和凌凤子相配,得到花仙草,也不过是个储备而已,能得到固然好,得不到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王妃又何必顾虑那么多呢?”黎凌逸轻轻的说着,期望安抚青小岚那颗焦躁的心。 第402章 420心动的感觉 青小岚看了看黎凌逸,点点头,“是啊,是我顾虑太多了,凌凤子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想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得到花仙草,呵呵。” 黎凌逸的话打开了青小岚的心结,自信,开朗又转眼间回到了她的脸上。 “是啊是啊,不要想那么多,有这花仙草就挺好的。”端木颖儿也出言安慰。 “十五比赛,还有三日的时间,王妃也需要准备准备,我看咱们还是先暂时留在这边的农家,清净没有人打扰,王妃安心准备一下,大家觉得呢?”清风提议。虽然花仙草比不上凌凤子珍贵,但是也是难得的药材,青小岚好炼制丹药,这对她来说,吸引力绝对不小,清风也不想让她错失这个机会。 清风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四人一起回到了落脚的农家。 青小岚和黎凌逸回到了农家后,直接进了房间,而端木颖儿和清风则在小花园里赏花喝茶。 “王妃这么急急忙忙的进房间,是不是想……”黎凌逸看见青小岚拉着他进房间,思维又已经跳进了黄河,染上了颜色。 黎凌逸还没有说完想什么,就已经被青小岚打断了。“想想想,本王妃什么都没想,你别打岔,我有事情和你说。”青小岚表情严肃的对黎凌逸说。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严肃认真的样子,也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不再多言语,开玩笑了,“王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需要回房间来说?”黎凌逸问。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半晌才渐渐开口,“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感觉脑海里有人在跟我说话,说他要出来,要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奇怪,很害怕的感觉。”青小岚把自己经历的告诉了黎凌逸,想从他这里找到一些答案。 “有人跟你说,他要出来?”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问道。 青小岚点了点头。 黎凌逸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一些,“语儿别急,我们到床上坐下,我给你看看。”说着,就拉着青小岚盘腿做到了床上。 还没有等黎凌逸运功,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去看,只见一道淡紫色的光芒由浅变深,渐渐的在二人眼前变的清晰,紫色的光芒中笼罩着一个小孩,光芒渐渐散去,小孩就坐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你们这走的可真是够慢的,憋死我了。”小孩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抱怨的说道。 “额……”青小岚无语,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黎凌逸将紫灵珠的事情早已详细的给她讲过了,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屁孩并不陌生。 “小鬼头,就是你在跟老娘玩神秘是不是?”青小岚巴掌轻轻的拍在小紫的脑袋上,以示惩罚。 小紫委屈的抱着脑袋,“娘亲太坏了,小子刚出来玩久打小紫,爹爹,娘亲欺负我。”小紫孩子气的躲进了黎凌逸的怀里,青小岚看的有些发愣。 “爹爹,娘亲,孩子,这样的场景,多像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啊,要是小紫真的是我和凌逸的孩子,似乎也是蛮不错的。”青小岚暗暗的想,可是想到要和黎凌逸有个孩子,青小岚的脸悄然泛红。 青小岚变红的脸没有逃过黎凌逸的眼睛,黎凌逸身体前倾,一口重重的吻在了青小岚的脸上,“好了小紫,这样惩罚了娘亲,好不好?”黎凌逸得了便宜卖乖,一边占着青小岚的便宜,一边讨好小紫。 “恩,还是爹爹好。”小紫小胖胳膊拉下了黎凌逸的头,嘴巴也毫不犹豫的亲在了黎凌逸的脸上,“小紫也奖励爹爹一下,嘻嘻……”小紫笑的一阵欢乐,倒是黎凌逸无语了,这孩子还真是会占便宜,不过还好亲的是自己,要是亲在青小岚脸上,估计自己会疯掉吧,黎凌逸想着。 “好了小紫,别笑了,告诉我,你一直吵着要出来,是怎么回事,你跟着我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要出来啊。”青小岚看着笑嘻嘻的小紫,问道。 “恩,是啊,你这么突然说要出来,吓坏了娘亲了,还不给你娘亲道歉,真不是个省心的好孩子。”黎凌逸一脸严肃,训斥到,真真一副爹爹教训儿子的模样。 小紫看着这么严肃的黎凌逸,也不再嘻嘻傻笑了,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孩子的身体,但是作为宝物灵珠,自然不会是个只会傻笑的小屁孩,他从黎凌逸的怀里坐正,对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认真的说道,“我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小紫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吊起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胃口。 看着两人一样的期待眼神,小紫狡邪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是什么,说啊?”青小岚看着小紫邪笑不语,不由得着急问,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仿佛小紫现在不说,她就能把他严厉训斥一番一样。 “额……不要着急,等我酝酿酝酿感情,我再说。”小紫得瑟,脸上还微微泛起了红色。 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看着小紫这副模样,完全的摸不到头脑,虽然它是灵珠,年岁不小,但这一副小孩子模样,小孩子心性,着实让两个人跟他沟通困难,两个人秉承了不逼迫的原则,静静地等待着。 半晌,小紫才幽幽开口,“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们好了,今天去轻乐镇,我有一种……我有一种……”小紫说道一半,又开始吞吞吐吐。 青小岚急躁,刚想张口问,“有一种什么?”,就被黎凌逸拉住了,黎凌逸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安安静静等小紫说。 小紫默默唧唧的又过了半晌,用手拍了拍自己已经发烫的脸颊,使劲摇了摇头,还摇散自己脸上发烫的热意。 “是这样的,今天去轻乐镇,我有一种……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小紫唧唧歪歪,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小紫的话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暴汗。 青小岚毫不犹豫的用手指弹了小紫一个脑瓜崩,用专业的教育儿子的口吻教育到,“你这个小屁孩,在多大,还跟老娘说什么心动的感觉,怎么着,在这个古老的年代,你还要给老娘整一个时尚的早恋啊?还心动的感觉,你这一路上在老娘耳边一直念叨着要出来,差点没把老娘吓死,你倒是心动了,老娘差点心就再也不动了。”青小岚翻着自己的大白眼,抬手又想弹小紫脑瓜崩。 抱着脑袋正在委屈的小紫看见青小岚抬手,抱着头,一下子就又钻进了黎凌逸的怀里,“爹爹,娘亲又打小紫,小紫好怕……” 黎凌逸看着可爱的小紫,愤怒的娇妻,一边安抚娇妻,一边护着小紫,“男人就是累啊,宠妻宠儿,平衡点难掌握呦。”黎凌逸心里想。 “语儿,你先别急,咱们听小紫把话说下去,我想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是咱们不知道的,要是他真的胡闹,咱们再弹他脑瓜崩,把他扔回神识海里,不让他出来,你说好不好?”黎凌逸笑着对青小岚说。 “切,果然我这个儿子不是亲得,这么快就把我卖给娘亲了,爹爹也不是什么好人。”小紫还没有等青小岚回答黎凌逸的话,就接话说道,小紫早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认识黎凌逸时,黎凌逸要把自己分割了做宝珠的光辉形象了,这会才猛然又找回了那种感觉,这个男人也是个不好惹的坏人啊,小紫暗自懊恼,“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爹爹和娘亲呢。”小紫欲哭无泪,还默默的向兄弟姐妹们表示歉意。 “好啊,那就给这个小屁孩一个机会,小屁孩,说吧,你不是灵珠嘛?还有心动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你见到漂亮的小姑娘了?不应该吧,我都没看见啊。”青小岚边回应,边提问。 “额……”小紫满脸黑线,“我没见到漂亮小姑娘啊。” “你没见到漂亮小姑娘,你心动什么?虽然我不反对你姐弟恋,但是你这也太早点了吧。”青小岚听到小紫的话,说道。这话让黎凌逸都是满脸黑线,“姐弟恋,恩,语儿的词汇真是越来越有新意了。“黎凌逸说道。 “额……你们都说什么呢?什么姐弟恋?你们这两个男男女女,除了恋的爱的,就不能再说点别的啊,整天在神识海里,就听见你们这恩恩爱爱的,也不怕教坏小孩子。”小紫翻白眼说道。 小紫的话,这会着实让青小岚惊到了,“你还能听见我们说话?” 小紫笑了出来,一脸骄傲得瑟的表情,“那是,我可是灵珠,在神识海里可是能化出人形的,现在出了神识海,也能保持人形,虽然这身子是小了点,但是我的能力可不小,我还把你的小白养大了呢。” “小白?”青小岚不敢相信,黎凌逸也说过自己的神识海大于常人,是个神器、神兽修炼的好去处。小紫是自己跑进去的,自己可以说是措手不及,但是小白可是再得到小白之后,黎凌逸将它引领进自己的神识海的。小紫不说,青小岚都快忘了小白了,小白一直很安静,最近也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的局面,青小岚把它抛到了脑后,现在突然说小白也长大了,青小岚真想立刻见见小白。“你是说小白长大了?那我能见见它嘛?”青小岚着急的问。 “切,娘亲偏心,你就喜欢小白,不喜欢小紫,”小紫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惹得青小岚和黎凌逸一阵发笑。 “小紫啊,娘亲还是喜欢你的,你也知道娘亲脾气不好,看爹爹都天天挨欺负,你说是不是娘亲对你也算是挺好的了?”黎凌逸抚摸着小紫的头,说道。 “我脾气不好?我天天欺负你?”青小岚咬牙切齿的看着黎凌逸,半分钟后则面带微笑的看向了小紫,彻底忽略了黎凌逸,“小紫啊,刚刚是娘亲不好,你不要怪娘亲,咱们好好聊聊好不好?”青小岚像极了要抓小朋友的坏人,一副笑眯眯的哄骗小朋友的样子。 黎凌逸看着变脸王青小岚,自己在一旁暗笑,自己和语儿以后真的有了孩子,这生活肯定会越来越有趣的。 “好吧,那咱们就聊聊,我跟你说啊,我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小紫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老话题上。 一石几只鸟? “恩恩,”青小岚点头,算是回应小紫的话,小紫也不介意青小岚的敷衍态度,这样的态度可是比直接跟自己动手好了千万倍了。 “小紫,这些你刚刚都说过了,你心动,不是因为你见到了漂亮小姑娘,那是怎么回事呢?”黎凌逸问道。 “嘿嘿。”小紫冲着黎凌逸一笑,立马高兴的生龙活虎,他伸手拉下黎凌逸的头,黎凌逸刚开始还有所挣扎,他可没忘了这小家伙在自己脸上偷香的奇伟壮举,但后来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又不忍拒绝,遂低下了头。 小紫附在黎凌逸耳畔,笑嘻嘻的说道,黎凌逸满脸的兴奋样子,看的青小岚更是心急,“喂,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告诉我,凌逸……”青小岚抱怨道,用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美人撒娇术,就不信黎凌逸还能不告诉自己。 “额……”小紫听到青小岚的叫声,一阵鸡皮疙瘩,跳出了黎凌逸的怀抱,躲到黎凌逸的身后,黎凌逸倒是难得享受青小岚的温柔,含笑着默不作声,就期待这青小岚能再温柔的叫自己几声,那柔可入骨的叫声,让他心里一阵痒痒。 “黎凌逸……”青小岚看黎凌逸没有反应,只顾着含笑,就知道这个男人又没想什么正经事,不由的怒喝,一声爆吼彻底的打碎了黎凌逸的美梦。 “额……”黎凌逸尴尬,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要知道,自己就不逗王妃,老老实话的告诉她好了。青小岚心想,才说道,“王妃别急,是这样,咳咳”黎凌逸还不忘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小紫说他有心动的感觉,是因为他感应到附近似乎有其他灵珠。” “是啊是啊,心动的感觉。”小紫从黎凌逸背后冒出个头来,点头说道。 “真的?”青小岚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问道。 黎凌逸无奈,有心动感觉的不是自己,自己难以辨别真假,只好一把把躲在身后的小紫拉了出来,“来,坐着,跟娘亲说说你心动的感觉。”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紫身上。 第403章 421没有撒谎 小紫左摆摆头,看看青小岚,右摆摆头看看黎凌逸,坐在中间,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像我这样可以幻化出人形的灵珠一共有十颗,我们是一组灵珠,是兄弟姐妹,五男五女,我们可以通过寄宿在人体的神识海里修炼自己,但是我们对宿主的要求很高,因为我们有五男五女,就要求宿主是两位,一男一女,必须是恋人关系,而且宿主必须神识海奇大无比,呈金色,这样里面的灵气才能供五颗灵珠不断修炼,也就是因为娘亲的神识海很大,而且灵气浓郁,小白才通过转寄宿在我的体内,得以快速成长,他虽然才出生不久,但现在起码有青年虎的体态了。”小紫认真的说道。 “你是说,小白现在已经长到了青年虎的体型?”青小岚瞪大了眼睛,问道,“它转寄宿在你的体内?不能直接待在神识海里嘛?它现在在哪?我能不能见见它?” 小紫摇摇头,“因为我是灵珠,有聚集灵气的作用,我也可以扩大你的神识海,所以转寄宿在我的体内,对于小白的修炼益处更多,”小紫说到这,又是一阵自豪。“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见小紫,你现在根本就无法召唤它。”小紫又说。 “为什么?” “为什么?”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问道,黎凌逸对待这个问题也是很不解,是自己亲自引领小白进入神识海的,虽然没有想过它会转寄宿在紫灵珠的体内,但是寄宿在神识海中的神兽可以修炼成长,这点他很清楚,而且神兽是听主人召唤的,现在小紫突然说不能召唤小白,他难以理解。 “额……”小紫看着两个人担心的样子,一时无语,陷入了嫉妒中,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有受到过这夫妻俩如此这般的关心呢?它是神兽,我还是灵珠呢,小紫一阵抱怨。随后,才慢悠悠的说道,“神兽不但会长大,还会不断晋升,这你们应该也知道吧,小白寄宿在神识海中,本来修炼就快速,再加上我的帮忙,它现在已经连升三级了,也算是神兽中的上品了,每次晋升,它都要连续休息二十四个时辰,我出来的时候,它才刚刚开始休息,你们自然召唤不了它。”小紫细致的解释。 “哇哦,么么……”青小岚开心的抱过小紫,重重的在小紫的脸颊上亲了两口,这让黎凌逸一阵嫉妒,虽然只是个小屁孩,虽然只是个会幻化人形的石头,但他总归是个男的啊…… “小紫,灵珠这么厉害啊,你刚刚说轻乐镇有你的兄弟姐妹?是不是真的?我们去找你的亲人好不好?”青小岚对小紫说。 小紫笑嘻嘻的答道,“好啊,我肯定有兄弟姐妹在那,就在婉香琴行的附近,肯定是的。” 听了小紫的话,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了一眼,但笑不语。“看来,这次参加琴行比赛,不只要得到花仙草,还可以追查出其他灵珠的下落,这算是一石二鸟了,”青小岚心里想,又很快的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不对,明明还可以得到玉魔笛,成为琴行元老,说不定还能号令三军,一统天下,一二三四五……额……这算是一石几只鸟?”青小岚细细的盘算着。 陷入自我思维的青小岚根本就没有发现,她那个一二三四五,一石几只鸟的说辞,早就不是她心里想的,而是小声的念叨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身边的黎凌逸和抱着的小紫听到,这两人看着青小岚,不由的发笑…… 对于三天后的琴行比赛,都充满了期待…… 什么叫做正经 时日过的颇快,三日流逝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这三日间,最让黎凌逸和青小岚头疼的事情,莫过于调皮的小紫,出了神识海也能保持人形的小紫,再也不愿意回到神识海去,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小白也在休息,他嫌寂寞,所以一直吵着要在外面玩,还美其名曰要帮助黎凌逸和青小岚找到自己的兄弟姐妹,煞有一副重任在肩,不得不为的架势。 当青小岚和黎凌逸领着小紫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惊呆了清风和端木颖儿,清风不敢置信的指着小紫,看着两个人,“你……你们……这孩子……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额……”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是同样的无语,随后像清风解释了紫灵珠的来历,之前一直没有讨论到灵珠的问题,两人也就都没有提及,现在既然遇到了,二人也都没有隐瞒清风的意思。 小紫很是调皮,一会还在眼前,一会就出去玩,青小岚根本找不到他去了哪里。小紫毕竟是紫灵珠的化身,不同于一般的小孩,青小岚虽然也时常练练功夫,但是比起灵珠,毕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跟在后面的青小岚即担心有人识破小紫的身份,抢了小紫,又觉得这孩子能力番茄,不应该有什么不妥,纠结的青小岚跟着,还悲剧的跟不上,她无奈的感叹,“以后要是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教育成一个乖乖的小宝宝,要是像小紫这样上蹿下跳,东跑西颠的,估计这个娘亲得累死了。” 青小岚忙着看着小紫,黎凌逸则通知逸凰殿,布布置人手,集中来到了轻乐镇,他相信小紫说的心动的感觉,这个轻乐镇绝不简单,很可能还有灵珠藏于此。 且说十五这日,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清风、端木颖儿以及小紫五人个人,早早的起来,来到了轻乐镇,轻乐镇的婉香琴行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很多都是慕名而来的参赛者。 比三分为三轮进行。 第一轮:所有的参赛者分成三组,每组十人,三人晋级,四人淘汰,中间三人待定。 第二轮:第一轮晋级的三组共九人,再次直接晋级,待定的九位选手,各弹一曲,取三人晋级。 第三轮:十二位最终晋级选手共同比赛。 这个比赛的过程将持续整整一天。 婉香琴行今日特意将琴行后的花园开放,来接待前来参赛的人。琴行外的人都跟随着琴行接待的人进了花园,包括青小岚等五人。 进园后,“娘亲,”小紫拉着青小岚的衣袖,轻声叫道。 黎凌逸蹲下,把小紫抱起来,这在外人看来,无非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并不做他想。黎凌逸把小紫抱到与青小岚面对面的高度,这样几个人交流也方便些。 “娘亲,爹爹,心动的感觉。”大庭广众之下,小紫不好直接提及那些敏感词汇,这个小人精还是套用了老办法,说了心动的感觉。 清风和端木颖儿还是一头雾水,端木颖儿想问些什么,被眼疾手快的清风拉住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而自信的笑容。 “小紫,你能分清楚方向嘛?”青小岚摸着小紫的头,笑着问。 小紫点点头,“感觉挺强烈的,不知道具体藏在哪,但是能分辨方位。” “好,那娘亲和爹爹带小紫出去玩会好不好,这里人多,必赛时间还早,让清风叔叔和端木阿姨在这里等好不好?”青小岚对着小紫说,小紫赞成的点头,一脸兴奋、一脸期待的模样,马上就可能见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了,他开心的不得了,倒是清风和端木颖儿有些不淡定了。 “喂喂喂,我说你们搞什么?”清风拉着黎凌逸,青小岚跟在其后,到了稍显清净的角落,清风问道。“你们不就是为了参加比赛,为了花仙草而来的嘛?现在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们想走?去干嘛?就不能先干些正经事,再去做其他的啊。” “清风叔叔,你说什么叫做正经事?”小紫不等黎凌逸回答,就弱弱的问了出来。 这样的提问,让清风一阵怔楞。还是端木颖儿大大咧咧的回应,“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比赛当然是正经事了,你个小屁孩,不懂别乱问,看把清风叔叔气的脸都黑了。”端木颖儿不锁还好,说完的,清风的脸算是彻底黑了。 黎凌逸看到清风的表情,出言解释,“比赛这边,我们也是势在必得,但是我们现在有要事,不得不离开,小紫很可能找到了自己的兄妹,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去帮忙看看。”黎凌逸解释的很含蓄委婉,但是聪明如清风,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恩,好,这个算是正经事,那去吧,可是你们都走了,这比赛谁来参加啊?”清风问道。 青小岚笑嘻嘻的站了出来,“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青小岚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副人皮面具,“这个待会你找适当的时机,给颖儿带上,让她先代我参加比赛,我去去就回。”青小岚将面具交到了清风手上。 “喂喂喂,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对一律一窍不通,让我上台,那肯定是砸场子的,第一轮都过不了。”端木颖儿实事求是,听到青小岚要让她上台,不由紧张的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面具上我做了特殊处理,到时候你不要做太多的自我思考,跟着做就对了。”青小岚只交待了这么一句,就让黎凌逸抱着小紫,三人出了花园的小门,一路向西走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抱着小紫出了花园的小门,一路向西,小紫的心动感越来越强烈。 “娘亲,我感觉应该就在前面”小紫指着花园西侧的一处栅栏,说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到小紫的话,齐齐的看了过去,那是花园西侧的一处小房子,只用栅栏相围,很是简单。 小房子前面又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的牡丹花煞是娇艳。周围布满了芍药,简直是一片花的海洋。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青小岚不由的想起了这首《赏牡丹》。 “来者即为友,小友看的出来老夫的用意,也算是有缘之人,还请二位进来相叙。”一股劲风袭来,黎凌逸刚要将青小岚和小紫护在身后,还没有等黎凌逸行动,劲风就在栅栏门的位置戛然而止,栅栏门顺势而开。 “小友莫急,老夫相邀,必不伤害二位。”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这样的内功是何等深厚,掌控自如,幻化成风,这样的人,要是敌人、对手,只怕二人也就只有忍受的份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黎凌逸牵着青小岚,抱着小紫,说道,他相信老先生的话,这样的高手肯隐居于此,必然心纯宁静,不会滥杀无辜,虽然今天两人闯入略有莽撞,但罪不至死,所以他相信老先生的话。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没有说什么,她心里并不害怕,不是说她有多相信一个陌生的老先生,而是她相信黎凌逸,即使有危险,他也会护自己周全,况且,他们二人以后还要行走江湖,各种危险情况都可能遇到,她早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陪他刀山火海,又怎么会害怕进入这区区的小园呢,人终究不过一死,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同生共死,也算是她穿越而来后最大的幸事了。 两人走没有几步,小房子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白发老人站在门口看着前来的二人,满脸的笑意。“小友今日能来,也算我等有缘,还请进房一叙。”说着,老先生转头进了房间。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后面跟随着,黎凌逸抱着的小紫不安的扭动,“绿儿姐姐,是你嘛?”只见一道紫光闪过,小紫还原到灵珠的模样。 白发老人看见了变为灵珠模样的小紫,先是愣了那么一秒钟,随后也就释然了,右手一挥,墙上的一副画应风而动,掉落在下方的桌面上,画背后的墙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晶台,上面放着一颗闪亮的灵珠,泛着绿色的光芒。 小紫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绿儿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怪不得我到婉香琴行的时候,总会有心动的感觉,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小紫说着,又变回了小孩子的模样,把绿灵珠抱在怀里。 “娘亲,爹爹,小紫没有撒谎吧,你看,这就是绿灵珠,我的绿儿姐姐。”小紫兴奋的说道,青小岚拉过小紫,一脸的不好意思。 “还请前辈不要见怪,小紫年幼,见到家姐兴奋过度,擅自拿了宝物,还请前辈不要怪罪才是。”黎凌逸自然知道小紫此举鲁莽,但是看到老先生脸上并没有责怪之色,才稍稍的安心说道。 第404章 422没说错吧 “呵呵……”白发老人笑出了声音,“灵珠一族心性率直,如此这般,老夫自是不会怪罪,况且,没有老夫的允许,想必紫灵珠也是难以见到绿灵珠的。” “前辈说的极是,只是晚辈好奇,前辈武功卓绝,为何会将紫灵珠摆于墙壁之上,小女不才,尚能让紫灵珠幻化人形,那老先生……”青小岚说道一半,并没有将所有的话全部问完,但是其中的意思早已明了。 “呵呵”,白发老人脸上的笑容有那么意思僵硬,随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老夫武功再好,又能如何,我对不起一个女人,自然配不上这颗绿灵珠。” “老先生是指婉香?那么您是……”黎凌逸接着白发老人的话问道,但是脸上坚定的神色,早已表现出他的答案。 “小友心思缜密,想必已经知晓了老夫的身份,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呵呵,没错,老夫正是独孤钟权,现任独孤皇帝独孤承玉的爷爷。”白发老人坐在了房间的椅子上,伸出手,邀请青小岚和黎凌逸坐下。 “原来是独孤前辈,晚辈凌照二皇子黎凌逸携爱妃前来,多有叨扰,还请前辈见谅。”黎凌逸恭敬的说道。 “原来是黎家的后人,怪不得如此英雄少年,黎家有子如此,真是黎家之幸。”独孤钟拳说道。 “前辈谬赞。” 独孤钟权摇摇头,“老夫并不轻易夸人,今日夸赞于你,你必定担当的起,老夫此生有愧于婉香,是个罪人,隐居于此,也算是为自己赎罪,多年不曾见过外人,今日你等前来,也算是有缘,这绿灵珠,就赠予你们夫妻二人吧。”独孤钟权认真的说道。 “前辈,此等厚礼,我们……”青小岚虽然也想得到绿灵珠,而且此次就是为了绿灵珠而来,可是如果让她强取而去,她心中倒不觉得有愧,如此从一位老人手中拿去至宝,反而让她不好意思。 青小岚还没有说完,就被独孤钟权摇手打断了,“你不必不好意思,老夫配不上这绿灵珠,才会将它赠予你,老夫守着它,算是守着婉香,如今能将它赠予你们二人,见证你们相亲相爱,想必婉香也会喜欢……” “前辈,晚辈冒昧,可否问一句,您和婉香究竟……”青小岚问道一般,猛然不知之后的话应该如何问出口…… “呵呵,你们坐下吧,咱们慢慢说吧。”独孤钟权听懂了青小岚话中的意思,笑着说道。 独孤钟权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婉香是我生命中最钟爱的女子,却是我最对不起的人。”独孤皇帝叹息了一声,说道,言辞中饱含着浓浓的歉疚,让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听了不禁有种心酸的感觉。 “前辈……”青小岚出声叫道,自己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好奇到要揭人伤疤的地步。 “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了婉香,太想念,太难过罢了。”独孤钟权摆摆手说道。“我和婉香是在我年轻的时候相遇的,那时候的婉香,是百傲的奇女子,生来身带异香,被称为香妃娘娘,她长得很漂亮,一身粉色的衣服,在花园中又跑又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一朵起舞的花一样,那样的场面,我第一次见就被吸引了。我想要得到婉香,我想要跟她生活在一起。我求了父王下旨,想娶婉香。”独孤钟权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父王同意了我娶婉香,也下了圣旨,婉香很自然的成了我的新娘。可是就在成亲的那晚,父皇告诉我,他之所以同意我娶回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婉香,就是想让我利用婉香,婉香身带异香,能够迷人心魄,她手执玉魔笛,一曲终了就可以制服三军,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倘若我好好利用,必然能一统凌宇大陆,成为千古一帝。”独孤钟权说道这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青小岚看到独孤钟权那副自责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就利用了婉香?” 黎凌逸想拉住青小岚,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希望独孤钟权不要因为伤心生气而迁怒到青小岚身上,让语儿受到伤害。 “呵呵,你这个女娃的性子,像极了当初的婉香,率真、爽快,什么话都不藏在心里。”独孤钟权笑了,这也让黎凌逸放下了心。 独孤钟权借着说道,“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王爷,我有三个兄弟,我是老四,我并没有想过要成为百傲的皇帝,也没有想过要一统凌宇大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修习武功,只为了能够自保并保全我想保护的人,我喜欢诗词曲赋、游山玩水,我希望能够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走遍天涯,看尽日出日落。可是我却身不由己。” 独孤钟权一声连一声的长叹,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揪心,“大婚的那晚,父皇让我一直陪他聊国家大事,到很晚,等我回到新房的时候,发现婉香衣衫不整,蜷缩在床头哭泣,后来我才知道,是父皇特意引我离开,让大哥强行要了婉香的身子。我暴怒的去找父皇,父皇却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傲好,如果婉香觉得对不起我,就会帮我夺取天下,如果她不愿意这样做,百傲皇室的手里,也算是握住了她的把柄,能够通过要挟她达到目的。” “真是禽兽,居然用这种方法去强迫一个女子,这哪是一国之君的所作所为。”青小岚听到此,对婉香充满了怜惜,不由的暴怒而出,也忘记了她现在骂的,正是站在她面前的老前辈的父亲。 当青小岚平静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腾地一下子红了,“前辈,我一时气愤,就……就……你别介意啊……”青小岚吞吞吐吐的道歉。 “呵呵,没事,人都死了,还忌讳什么。”独孤钟权说道,“当时,我也像你一样的咒骂,我恨,恨皇室的冷血无情,恨他们居然用这种手段强迫我的婉香。可是我身为一朝的王爷,身居高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无奈的回到王府,正赶上婉香自缢,那一身红色的凤冠霞帔还着在身上,却没有一丝的喜庆,渗透出的都是悲凉,我将婉香救了下来,给她输入了近五年的内功,还请了百傲医术最好的大夫前来医治,终于将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独孤钟权说道这的时候,眼框早已泛红,人已老,情难断,这样的情谊,是他永远都忘不掉的。 “婉香真是位烈女子。”黎凌逸说道。 独孤钟权看了一眼黎凌逸,点头说道,“是啊,婉香是个难得的烈女子,性子刚烈,敢作敢为,她觉得对不起我,宁愿以死赎罪,哪怕罪压根就不在她身上。我将她安排在王府的别院里,让她安心静养,不想让人打扰,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能够让她走出阴影。但是没过多久,大哥就找到了别院,威胁婉香帮他夺取皇权,一统天下。婉香不愿意,他居然又行禽兽之事,我下朝去看婉香,刚好赶上大哥行事之时,我怒火中烧,一掌劈在了他的头上,当场毙命。”独孤钟权说道这里,青小岚心里更难受了,不知道是为婉香的悲剧,还是为了独孤钟权的悲剧。 大哥就那样死在了婉香的身上,这给了她极大的刺激,她的精神状况从那之后就一直不好,郁郁寡欢,时常疯言疯语,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又将她从别院接回到府中,贴身照料。大哥是我亲手打死的,父皇气极,没过多久,就下令将我囚禁在皇宫之中,他逼我继承王位,利用婉香冲出凌断山脉,夺取天下,我不愿利用婉香,我后悔自己娶了她,将她拉进了这个悲剧的漩涡,是我害了她。我欺骗父皇说,我答应了他继承王位,夺取天下,父皇将我关了十日后见我依然态度坚决,就把我放回了王府,还派人监视我。我想尽了办法,让心腹带着婉香化装成随从,离开了王府,隐居起来,那时我将绿灵珠送给她,算是留个纪念。心腹之人每月都会给我飞鸽传书,我命他留守照看她,就等着我掌权的那天,能将她平平安安的接回来,时隔一年,我已经荣登宝座,心腹回来,却告诉我,婉香在隐居的山林纵火,已经葬身火海。我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凌照,他们隐居的地方,在那片烧成灰烬的现场,我找到了绿灵珠,也是从那起,我彻底失去了婉香。” 独孤钟权将到此,早已经泪流满面,婉香虽然已经去了多年,但是给他的伤痛却依然呢么清晰…… “前辈别难过,这一切皆有命定,你也是身不由己,你待婉香如此,也算是情深意切,倘若婉香在天有灵,知道你的情谊,也会心有安慰。不是你娶了她才毁了她,而是怀璧有罪,怪就怪上天作弄,给了她美貌,给了她异香,给了她超凡的能力,却没有给她幸福的人生,幸福的结局。”青小岚安慰道,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独孤钟权的身不由己她清楚,黎凌逸同样身在皇室,她能理解身为皇子的为难之处,她感动独孤钟权的钟情,能够为了一个早已阴阳相隔不在身边的女人做到舍弃权利,这是何等的情深。 “呵呵,小女娃,这么懂得安慰人,黎家小子娶了你可是她的福气。”独孤钟权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笑着说道。 “能娶到语儿,的确是凌逸的福气。”黎凌逸附和称是,青小岚倒是有些难为情,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说,能嫁给黎凌逸,才是她青小岚的福气。 ‘“呵呵,老夫我与婉香,这辈子算是有缘无分,我们虽成过婚,却没有行过房,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今日与你等有缘,我就将这绿灵珠赠予二人,也算是情赠有缘人。”独孤钟权说道。 “前辈,这恐怕不妥,你曾是百傲皇,灵珠至宝,你这样赠予我跟语儿,实在不妥,况且我等冒昧前来,已是有愧,又怎么好再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黎凌逸首先上前回应,否定了独孤钟权的提议。 青小岚也连声附和,“是啊,灵珠本就难得,这是绿灵珠,对人的修炼极有好处,跟随前辈一生,还是婉香前辈留下来的纪念,我等万万不能收,小紫,还不把绿灵珠还给前辈。” 众人这才想起了还在房间里的小紫,小紫看大家看向自己,将绿灵珠抱的更紧了些,“娘亲,不是小紫不听你的话,这绿灵珠于你们来说是普通的灵珠,可于我来说,是我的绿儿姐姐,我不可能在找到姐姐后,还将她留于此地,”小紫坚定的说道。 “小紫听话,你的绿儿姐姐跟着前辈也不会受委屈,我们将绿儿留在这里,我们每过一段时间就来看绿儿好不好?”青小岚走到小紫的身前,将他拉进怀里,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 小紫思量了半晌,还是摇摇头。这一举动,惹得独孤钟权一阵大笑。 “好好好,这个性格,老夫喜欢,他们是姐弟,理应在一起,你们又何必拒绝呢。”独孤钟权说道。 “是啊是啊,”小紫感激的看着独孤钟权,“而且我们灵珠选择宿主是要求很高的,我以前也跟你们说过,必须是一对相爱的人,才能汇聚十颗灵珠,我既然选择了你们当娘亲、爹爹,我的兄弟姐妹就也只能跟随这种选择,他们虽然还没有幻化人形,但是早已经有了神识,懂得思考,不信我们让绿儿姐姐自己做选择。” 小紫说着,将双手摊平,绿灵珠平放在双手之上。“绿儿姐姐,现在你可要去选择你的宿主了,去吧,等到你幻化人形,我们就可以在外面天天见面了。”小紫说着,将手中的绿灵珠向空中一抛,只见空中萦绕一抹绿光。 绿光渐渐变的清晰,在黎凌逸和独孤钟权二人身边盘旋,随后一直萦绕在黎凌逸的周围,最后慢慢的渗入到黎凌逸的神识海内。 青小岚看的目瞪口呆,想当初,小紫进入自己神识海的时候,自己是一阵迷茫,压根就没有看真切,这次看到绿灵珠进入到黎凌逸神识海中,着实让她震惊,果然是灵珠至宝啊。 “嘿嘿。”小紫笑的一阵欢快,“我没说错吧,绿儿姐姐就是会选择爹爹,婉香娘娘都已经不在了,独孤爷爷就一个人,即使绿儿姐姐跟在独孤爷爷身边再久,也是不会选择独孤爷爷的。”小紫说道,这话也让青小岚和黎凌逸一片怅然。 第405章 423害羞 独孤钟权欣慰的点头,“是啊,小紫说的没错,即使绿灵珠跟在我身边一辈子,也不会进入我的神识海,一来婉香已经不在,二来我已经终老,无欲无求,要她进入我的神识海,即使能增进我的功力,也无法成为她一生的宿主,何苦害她呢。今日你们二人前来,也算是缘分,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前辈还有心事?婉香琴行在外相传是婉香所立,如今听前辈所言,应该是前辈为了婉香而立,我等前来正是赶上了婉香琴行的比赛,莫非前辈的心事还与比赛有关。”黎凌逸能推理善思辨,仅凭独孤钟权一句话,就知晓了个大概。 “恩”,独孤钟权点头,“婉香已去多年,这琴行确实是我所创,婉香的玉魔笛一直留在府上,我保管了一辈子,可是如今,我身体已垮,离大限之期不远,我想找到通晓音律的有缘人,将玉魔笛赠予他,让他带着花仙草,去凌照婉香隐居的地方,找到另外一种草药,炼制丹药,一来算是让他代我去看看婉香,也算了却残生念想,二来,也发挥了花仙草的药效,无尽其用,花仙草虽易得,但是隐居之处的配药难求,也算是给有缘人一个机缘,一个考验吧。”独孤钟权说道。 “原来如此,前辈对婉香的情谊,着实让晚辈钦佩。”黎凌逸说道。 “呵呵”独孤钟权一笑,“人死方知情深,又有何用,此生说来,还是我负了婉香,你也是凌照皇室王爷,自然懂得身在皇室的身不由己,你能娶到如此贤妃,自要好好珍惜,我独孤一代,有四字,钟国、钟材、钟利、钟权,唯独没有钟情之人,此乃大憾,今日见你,算是有缘人,我也没有别的相赠,只有这一身内功,今日就传授于你,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钟情于妻,算是弥补我此生憾事。” 独孤钟权说着,不等黎凌逸反对,就握住黎凌逸的手腕,将他拉到背对自己的位置,抬掌传授内功给他…… 独孤钟权在为黎凌逸传授内功,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且说端木颖儿和清风那边,比赛现场,煞是热闹。 端木颖儿已经在比赛开始时,贴上了青小岚准备的人皮面具。她和清风在台下焦急的等待着。“清风,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都好久了,这马上就到我上场了,不会真的让我代替语儿去吧,我可是真的不会弹琴,我上去也就是坏事,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不行,我们去找找他们俩好不好?”端木颖儿说着,就拉着清风,想往小园外走。 清风来住端木颖儿,安抚她道,“你别这么急,他们既然要走,就必然有离开的道理,我们在这等,参加比赛,只不过是让花仙草得来更名正言顺一些,你就大胆的上台比赛,王妃既然给你面具,自然有她的用意,你什么都不用想,顺其自然就好,即使真的不能进入二轮三轮,我们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得到花仙草,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我懂你说的道理,可是我真的不行,语儿就给了我这么个人皮面具,连弹什么曲子,怎么弹都没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急呢?”端木颖儿拉着清风的手焦急的说,她的手早已渗出了汗滴,“要知道我就不学武了,舞刀弄剑的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学学女红,学学琴,这会也不至于手足无措。”端木颖儿已经悔到肠子都青了。 清风看着焦躁不安的端木颖儿,将她拉进了怀里,看着带着人皮面具的她,又快速的把手松开了。 “额……”端木颖儿在清风将自己拉入怀里的时候,一阵羞涩,还没等脸红,清风就将自己放开了,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让端木颖儿一阵怔楞,一阵尴尬。 “那个,你带着王妃的人皮面具,搂着你,有种搂着王妃的感觉,太奇怪了……”清风自己也感觉尴尬,赶快解释道。 端木颖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想象着自己此时是青小岚的模样,也就释然了。“嘿嘿,也是,你要是习惯这样的感觉,估计逸王爷能一掌劈了你,嘿嘿。”端木颖儿想着黎凌逸那吃飞醋的模样,笑出了声。 “呵呵,是啊,估计凌逸那个吃醋狂能把我淹死,你不知道,自从他娶了亲后,吃了多少醋,他都成凌照第一醋坛子了,我给你将,有一次……”清风发现,转移端木颖儿的注意力,就可以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彻底的忘记了将要上台参加比赛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八卦起黎凌逸的吃醋事迹,谁让这次促使端木颖儿如此焦躁不安的是他们夫妻俩呢? 清风滔滔不绝的说着,还好黎凌逸已经神游天外,进入了入定状态,否则不知道要打多少个喷嚏了。 比赛进行的很快,不多时就轮到了端木颖儿,“怎么办,我还是害怕。”端木颖儿拉着清风说道。 清风拍了拍端木颖儿的手,“放心上去吧,相信你自己,也相信青小岚,她既然敢让你上场,自然有她的道理,放心,一切有我。”清风最后还是给了端木颖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那信任的眼神,像下定了决心般,坚定的点了点头,这世上最美的一句话不是我爱你,而是还有我。 清风给了端木颖儿无限的信任,端木颖儿回报给清风无限的自信。 在第三遍喊青小岚上台的时候,端木颖儿翩然自若的走上了比赛台,她轻轻的坐在古琴前,双手轻轻的抚上古琴,抬头看了一眼台下的清风,脸上洋溢起了笑容,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沉静。 端木颖儿的心极其宁静,这是青小岚走之前唯一的交待,不要做太多思考,跟着做就对了,端木颖儿不知道该如何弹,也不知道该弹些什么,就只能安静的等待着。 端木颖儿坐下后,并没有急于弹古琴,这样宁静的姿态,让台下前来参赛的人,心也渐渐的沉静下来。 “这才是弹琴者的至高境界,心灵沉静,才能弹出千古绝唱。” “是啊,这姑娘看着不大,想必琴艺却不低,看来英雄少年,我们都老了。” “说的有道理,嘘,我们还是小点声,别打扰了这姑娘,咱们爱琴一辈子,能听到高雅的琴艺,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就是就是……” 台下一片议论,在台上的端木颖儿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台下的清风却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边为端木颖儿着急,虽然相处这么久,他对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做事风格都比较了解,他相信他们,但是端木颖儿对琴艺一窍不通也是事实,他不知道将会出现怎么样的奇迹。另一边,清风听着众人的议论,将端木颖儿瞬间捧成了琴艺大师,总是想发笑。 台下渐渐的安静,端木颖儿的手自然流畅的在古琴上拂动,如水流动般清澈的琴声传遍了小院的每个角落,那种水流的叮咚作响之声,仿佛可以净化心灵,让人沉醉。清风也沉醉其中,“这样美妙清澈的琴音……”清风在心里默默的赞叹。 简简单单的曲子,没有太多的跌宕起伏,但是却让在场的人沉醉其中,一曲终了,众人如梦方醒,而这醒来的人,也包括了刚刚弹奏一曲的端木颖儿。 她神态自若,款款的走下了比赛台,走到清风的身边,微微一笑。 “颖儿,弹的真好……”清风拉着端木颖儿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方便说话。 “好嘛?这是有秘密的,”端木颖儿示意清风低下头,她附在清风耳边,轻轻的说道,“秘密就是,这个人皮面具会弹琴……”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话,把眼睛瞪得老大,虽然他也知道青小岚这么放心的将比赛交给自己和端木颖儿,一定是早有准备,但是端木颖儿说人皮面具会弹琴,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 清风将手放在了端木颖儿的额头,“恩,也没有烧啊,说什么胡话呢。”清风试探了颖儿头上的温度,说道。 “切。”端木颖儿轻轻的挥开了清风的手臂,“你才说胡话呢,这是真的,等一会宣布完比赛结果,我们出去说。”端木颖儿考虑到比赛场人数众多,建议道。 清风也看了看周围参加比赛和前来观看的人,点点头,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比赛结果并没有太多的惊喜,端木颖儿顶着青小岚的人皮面具,成功的直接晋级到第三轮。 因为距离第三轮的比赛还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清风就带着端木颖儿出了婉香琴行的小园,找了家饭馆,要了个雅间,两人边吃边聊。 “恩,这里人少了,给我说说这面具的秘密吧。”清风一直好奇,进到房间后,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端木颖儿看着他的脸,皱皱眉,一副教育的口吻,“说什么说,去,先去探探周围的情况,正所谓隔墙有耳,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轻易的说,要是被人听了去,势必引来大麻烦,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行走过江湖。”端木颖儿指示着清风去查看情况,自己倒是悠闲的坐在雅间内,喝起了茶,吃起了菜。 清风一阵无奈,只差翻白眼了,自己怎么说,也跟在黎凌逸的身边出生入死好几年,什么江湖险恶没见过,今天被一个小姑娘鄙视的质问有没有闯荡过江湖,清风一阵尴尬。不过这也的确是自己的疏忽,太被面具所吸引,才忘了身处之地。 清风虽有懊恼,也不辩驳,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女子的一生,不求大富大贵,最幸福的莫过于有一个视己如宝的男人,与其携手,直指白头。”端木颖儿想着。 端木颖儿在雅间里吃了很久的菜,连茶也喝了几杯,却还没见清风回来。“这清风是怎么了,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端木颖儿思及此,不由的心头一紧,赶紧放下碗筷,直接起身,抬腿就要向房外走去。 刚迈出两步,房门就被打开了,只见清风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一脸黑云,跟要下暴雨了似的。”端木颖儿调笑,希望能缓和一下气氛。 清风抬头看了眼端木颖儿,“没事,吃饭吧。”清风拉着端木颖儿坐下,说道。 “哼,”端木颖儿扭头,不再看向清风的方向,一副生气的表情,“你是不信任我是吗?脸长的都可以拖回你们凌照老家了,还跟我说没事,你要是不信任我,你干嘛要答应娶我啊,你要是不信任我,你干嘛要带我出来啊,你要是不信任我……哇……”端木颖儿越说越委屈,不由的嚎啕大哭,让清风一阵心疼。 清风将哭着的端木颖儿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这么坚强乐观的女孩,怎么也说哭就哭,都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呢。”清风轻轻的笑了出来。 “呜呜……还不……还不都怨你……呜……怨你……”端木颖儿边哭边说,还用手不断的捶打这清风宽阔的肩膀。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这么说,一脸的笑意,他拉住了她捶打自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引得端木颖儿一阵脸红,挣扎着扯了回来。 “呵呵,颖儿这是害羞了嘛?”清风也学会了黎凌逸的那招死皮赖脸,内心还不住的赞赏自己,还好平时留心,学的东西不少啊。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话,更是害羞,低头不语。 清风让端木颖儿坐好,轻轻的说道,“好了,不哭不闹了,咱们慢慢说,”清风说着,用手擦了擦端木颖儿的眼泪,端木颖儿毫不客气的拉过清风的衣袖,擦了起来。 “呵呵,你看你这样,哪还有大家小姐的样子。”清风说道。 “哼,你要是看上了我是端木家的大小姐,那你就错了,我就是端木颖儿,不是顶着端木家的光环过日子的,我不是大家小姐,也不想受那些东西的束缚,你要是看不上这样的我,你可以走啊,反正我们又没有成婚。”端木颖儿气呼呼的说道。 清风表情立马从笑嘻嘻变的一脸凝重,“这是什么话,我清风既然上了比武台,赢了擂台,上了端木府,将你带了出来,我就势必会娶你为妻。”清风郑重认真的说道。 第406章 424比赛 “哼,说的好听,心里藏着事,一点都不坦诚,这算什么啊。我为了你,离开了端木家,陪你走江湖,这还没出了百傲,没成婚就这样对我,以后要是成了婚,我离家千百里,你要是欺负我,谁替我做主啊。”端木颖儿说着,又有泫然欲泣的架势,这让清风一阵紧张。 “别哭别哭,我不会欺负你的,女人泪,心上伤,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哭泣呢。别哭,来,我们好好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没有隐瞒,好不好?”清风安抚她,说的也是自己的肺腑之言。自己认定的女子,自然会陪她走一生,而要想走一生,最需要的莫过于信任。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这么说,才止住哭泣,她吸了吸鼻子,嘟着樱桃小嘴,“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回来后,脸那么阴干嘛,遇到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端木颖儿那副委屈的小模样,让清风一阵心疼,一阵喜爱。 清风拉了端木颖儿一把,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还没等端木颖儿反应过来,就吻上了端木颖儿嘟着的樱唇。端木颖儿眨着大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大脑短路的端木颖儿脸变的通红,在清风怀里扭动推拒着…… 清风直到端木颖儿脸色绯红,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端木颖儿的双唇,清风含情脉脉的看着端木颖儿,心中萦绕着一股比喜欢更浓郁的情愫。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含情的眼神,更加的不好意思,也不再跟清风纠缠之前的事情,起身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低着头默默的吃东西。 “咳咳……”清风看着端木颖儿的害羞模样,甚是喜爱,用轻咳掩饰自己的情绪,“好了,现在不生气了,我们来说说之前的事情好了,你是不是能告诉我,这个面具上,王妃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清风问道。 “还是你先告诉我,你出去都碰见了什么事情,让我听听,值不值得交换我面具的秘密。”端木颖儿听到清风开始议论正事,也渐渐的从害羞中清醒。 端木颖儿自然是占据主动,要首先问出清风的秘密,否则这几滴眼泪,还有那吻……端木颖儿想到了那吻,不由的又一阵脸红心跳。 清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端木颖儿的稍稍变化,这也让端木颖儿稍稍安心。 “你说的没错,隔墙很可能会出现耳朵,我在这里见到了熟人。”清风思量半晌,说道。 “熟人?”端木颖儿问道,她与清风以及黎凌逸青小岚等人相识不久,不了解他们的社交范围,对于清风所说的熟人,她无从猜起。 “恩,”清风点头,“只不过是一个对头,不想见到的熟人罢了。” 端木颖儿更加好奇,“是谁啊?不想见到的?你的仇家嘛?”端木颖儿猜测性的问道。 清风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吧,算是凌逸现阶段最大的敌人。” “哦,那我知道了,”端木颖儿一脸自信得样子,仿佛一切都了然在胸。 “你知道?”清风挑眉问道。 “哼,你就那么小看我,我可不是那些只懂得三从四德的女人,在凌照,大皇子黎凌尘二皇子黎凌逸这可是出了名的,一个张狂无德无能,一个低调博学爱民,我说的对不对?”端木颖儿说着,其实内心也是一阵惊险,爹爹每日也会讨论些国家大事,富家公子,自己也就听了这么一点,要是清风再问下去,估计自己也就露馅了。 清风点头,他一直盯着端木颖儿,端木颖儿那一瞬间的表情不自然,已经足以让他了然于胸。“恩,你说的不错,然后呢,你还知道什么?”清风微笑着问道。 可是这笑容在端木颖儿看来是那么的扎眼,“喂喂喂,这我这是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这左问右问、没完没了的是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告诉我你心里的事是不是?”端木颖儿是在是不知道黎凌逸和黎凌尘之间的事情,又不好随意胡说,所以就用起了自己不常用,但是女人对付很好用的手段——耍赖。 端木颖儿的这招果然灵验,清风有了前车之鉴,很是怕惹哭了端木颖儿,赶紧安慰道,“可不要冤枉我啊,我怎么会不想告诉你呢?是你自己说知道的,喏,这回我来说啊,可不要打断我,说我不告诉你,呵呵”清风边说边笑。 端木颖儿也学乖了,不接话茬,直接让他说下去,避免自己哪句话又触到了自己的盲区,让自己尴尬不说,耽误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是大事。 “你猜的没错,咱们雅间的右数第三个房间,里面的客人真是黎凌尘,他与凌逸的恩恩怨怨也不是我一时半会能和你讲明白的,只是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百傲轻乐镇,这么偏僻的小镇,绝对不是偶然,想必他必有所图,但是图的是什么,我还想不出来。”清风说到这,也收敛了笑容。 这样严肃的清风,是这几日来端木颖儿没有见过的,她也自然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找到王爷和语儿,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多加防范啊?”端木颖儿该清醒的时候可一点也不犯糊涂。 “恩,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清风说着,就起身准备走。 “可是你还没吃东西呢?”端木颖儿看着自始至终清风未动的碗筷,出言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我们暂时尚且不知道逸王爷和语儿的去处,想必黎凌尘也不能轻易找到他们,你先吃一些东西,别饿坏了身子。”端木颖儿说着,还体贴的往清风的碗里夹菜,这样的温柔让清风一阵沉迷。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呆愣的看着自己,不由的低下头。 清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貌似认识了端木颖儿之后,自己失态的频率一路飙升,他再也不是那个稳重的清风少爷了。 清风埋头吃着端木颖儿为自己夹得菜,心中美滋滋的,他也不抬头,屋子瞬间就静了下来,一股很温暖的气流萦绕在二人身边。 端木颖儿实在觉得这种气氛太过于暧昧,半晌后缓缓开口,“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面具的秘密呢,你边吃我边跟你说吧。”端木颖儿看着清风,提议。 清风点头回应。 “这个面具里似乎注入了青小岚的神识,整个过程中,我只是保持心情平静,大脑不作思考而已,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明确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我的身体,让我完成了弹琴的动作。”端木颖儿说道这,微微略停,看着清风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等了一会,才微微开口。 “并且,我觉得,这个面具似乎有迷惑心智,让人思维不清的作用。”端木颖儿说道,这点她也不确定。 “真的这么神奇?”清风还是难以相信,虽然青小岚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但是这神乎其神的面具,到底是如何做的,终究还是个他不能解开的迷。 端木颖儿摇了摇头,“这点我也不能确定,只能等见到语儿的时候亲自问她了,她真是个奇女子……”端木颖儿感叹。 “恩,她是。”清风开口表示赞同,而他未说出口的那句,“你也是,你是我的奇女子”是端木颖儿所不知道的…… 清风和端木颖儿回到了婉香琴行的小园,第二轮的比赛已经结束,正在等待第三轮的比赛,端木颖儿刚刚去吃饭的时候已经摘下了面具,准备着第三轮比赛的之前再戴好。 就在清风和端木颖儿等待的时候,黎凌逸和青小岚也回到了小园,四人对视一眼,找到了小园的一个偏僻角落相聚。 “怎么样?我的面具没有让我失望吧?”青小岚首先张口问道,她也是第一次尝试,很好奇效果如何。 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问话,激动的不得了,“当然当然,这个可是好的不得了,不信你问清风,我一曲终了,整个场都像从梦中醒来了似的,余音绕梁,让人沉醉呢。”端木颖儿边说还边比划,激动的不得了。 “果真这么神奇?”青小岚听到端木颖儿的话,看了眼黎凌逸,心里美滋滋的。 “我可以证明,的确很神奇,就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清风最终还是将自己最好奇的亲口问了青小岚,端木颖儿虽然也讲了个大概,但毕竟没有制作者熟悉。 “嘿嘿……”青小岚一阵得意的笑,“我除了放了点迷心散之外,可是什么都没做,剩下的,可是凌逸的功劳。” 清风和端木颖儿又齐齐的看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一脸笑意,“本王也什么都没做”,黎凌逸说道。 “切,我才不信,你说,你是不是控制了我的脑子,要不我怎么能弹出来那么好听的琴声,这可不是迷心散这种致人迷幻的药物所能做到的。”端木颖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额……”黎凌逸愣了一下,“恩,也可以这么说。” “果然吧,果然吧,那你说,你们用的什么方法啊,我好奇的不得了。”端木颖儿不知道继承了谁刨根问底的功力,拉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不停的问。 还没等端木颖儿问出个所以然来,第三轮比赛就开始了。 青小岚回来了,自然不用端木颖儿再上台比赛。 在前面三人演奏完毕后,青小岚款款上台。在青小岚上台的间隙,清风附在黎凌逸耳边,告诉他黎凌尘的事。 黎凌逸眉头一紧,他这几日调来逸凰殿不少人,但是却没有收到黎凌尘进轻乐镇的消息,看来黎凌尘这次出行消息封锁得极好,就是不知道他来此是为何。 “可知道他因何而来?”黎凌逸皱着眉头问道。 清风摇了摇头,“暂时不知,我也是和颖儿去饭馆里凑巧遇到的,不过他那时在会客,我扫了一眼,他见得人应该身份不低,衣着配饰都是上乘,而且衣服上有黄龙标志,这可是……”清风说道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龙者,天子也,敢于穿黄龙,只怕在百傲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黄龙,如果是他,我似乎还要手下留些情面,只不过这尘王爷似乎也太不长记性了,跟上官家的恩怨才刚刚过去不久,又来招惹独孤家的人,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黎凌逸邪笑着,问道。 “咳咳,”清风望了望左右,轻咳了两声,附在黎凌逸耳边说道,“你还要给人留情面,你说,是不是刚刚出去,你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这玉面狂沙还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恩,是得了人家不少好处。”黎凌逸面带笑意,自己此次可是占了大便宜,不但得到了绿灵珠,还得了独孤钟权一身武功。 黎凌逸没有说具体得了什么好处,清风也没有问是什么,只说到:“所以你就答应了他们,不伤害百傲皇帝,这可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要是到时候你称王称帝,留了百傲这么块地方,不能统一凌宇大陆,多亏啊。”清风说道。 黎凌逸了解清风,清风也同样了解黎凌逸,黎凌逸并不是想一统天下,为争夺权势不择手段的人,清风这么说,并不是为黎凌逸可惜什么,更多的是包含了玩笑的意味。 “恩,你说的也太有道理了,可是已经玩了,我除了答应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百傲分毫之外,还答应他让语儿一展琴艺,赢得比赛,要不所有的东西都要原样奉还的。”黎凌逸也顺着清风的话,开起了玩笑,还摆出一副为难、着急的样子,仿佛真的是那么回事似的。 “啊?那我们还是先看王妃比赛好了。”清风看着黎凌逸表情真实,言辞恳切,就自然信以为真,他忽略了黎凌逸的超级技能,他可是凌宇的一代影帝啊。 黎凌逸和清风以及一直在边上看比赛的端木颖儿都静静的看比赛。 青小岚已经在古琴边坐下,双手轻轻的抚在上面,拨弄了两声,面露满意的神色,“好琴”,她在心里默默道。 自己穿越而来,来到这很少接触古琴,自己所学还是在现代社会,她对自己的琴技还是比较有信心的。青小岚定了定神,开始了比赛。 随着青小岚双手在琴上抚弄,优美的音调倾泻而出,音色浑厚明亮,节奏平稳舒缓,给人的耳朵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得享受。 第407章 425清早运动 人们仿佛置身于静夜明月的青树之下,看着一朵朵,一瓣瓣的青花绽放,仿佛有一种馨香沁骨而来。节奏稍稍稍变快,似乎花朵在风中摇曳,风雪鼓荡,青花飘遥,身姿傲雪,美不胜言。 “青花一弄断人肠,青花二弄费思量,青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青小岚弹到动情处,念出了这四句词,更是让人震撼。 一曲终了,带给人们的震撼远远胜于之前所有的参赛者的曲子。 毫无悬念,青小岚赢得了比赛,成为了婉香琴行的琴行元老。青小岚对于这个结果,只是微微一笑,她要的不是这个元老的名头,也不再是为了什么宝贝,更多的是一个诺言,一个责任。 青小岚赢得了婉香琴行的比赛,成了琴行元老,如愿的拿到了玉魔笛和花仙草,当然还有大家不知道的灵珠和武功,这次百傲行可谓是收获颇丰。 黎凌逸和青小岚四人带着小紫,再次回到了农舍,他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因为万宝斋的拍卖过上两日就要开始了。 虽说是呆在农家小院里,可是四个人可是一点都没闲着。青小岚忙着练功,顺带着钻研玉魔笛的奥秘,黎凌逸和清风则是沟通着进了轻乐镇的属下,一边探索虚渺仙山的方位和奇特之处,一边调查黎凌尘此行的目的,至于端木颖儿,则是整天宅在屋子里,做了宅女,她现在每日都在研究女红,青小岚的琴艺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她觉得自己太没有女人味了,所以想苦心钻研些女人的东西。 这些天来最无聊的就要属小紫了,本来找到了姐姐,是件高兴事,可是姐姐必须寄宿在黎凌逸的体内修炼,自己就落了单,想缠着黎凌逸,可是爹爹又太忙,无奈只得回去神识海,陪小白睡觉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天就到了万宝斋拍卖的这天。 这日一早,青小岚就将黎凌逸叫醒,准备去万宝斋参加拍卖。 “语儿,这是不是太早了点,拍卖午后才开始,我们着什么急啊。”黎凌逸躺在床上,一把抱过已经下床的青小岚,一副还没睡醒的口气,说道。 黎凌逸乃是练武之人,又怎么会贪睡,他这么说,一来是不想青小岚太辛苦,二来,他还想办些“重要”的事。 这不,才过了眨眼的功夫,黎凌逸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黎凌逸用力坐起来,再一用力,就把已经下床的青小岚又重新抱回到了床上。 “喂,你干嘛啊……”青小岚在黎凌逸的大动作下大呼出声。 青小岚刚叫出声,就被黎凌逸用嘴堵住了之后的话,半晌,黎凌逸才放开了青小岚,看着青小岚酡红的小脸,不由的又在青小岚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语儿这么大声,只怕要吵醒隔壁的清风了。”黎凌逸坏笑的说道。 青小岚直直的瞪着黎凌逸,“大早晨得发什么疯,被听见了也是怨你。”青小岚直接依靠在黎凌逸的胸膛,说道。 “本王脸皮可是厚的很,从来不怕被听见,要不王妃检验检验。”黎凌逸说着,根本就没有等青小岚回应自己,就已经动手去扯青小岚的衣服,惹得青小岚一阵嗔怒、一阵尖叫。 但女人的力气又怎么敌得过男人,青小岚此时才越发坚定,自己还真是一个十足的小女子啊。 青小岚的房间一片暧昧与火热,清早运动,做的十分激烈。 到了早膳的时间,端木颖儿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都还没有出来用膳,就要去叫青小岚他们。 聪明如清风,自然能猜个大概,他拉着端木颖儿,让她安心的坐下,“不用去叫了,他们很忙,你安心吃自己的就好。”清风说道。 “忙?”端木颖儿不相信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忙?你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这么大清早的,能忙什么?”端木颖儿傻傻呼呼的问道。 “额……”这个问题可是难倒了清风,不是他不知道答案,是他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说出来,虽然不就后,端木颖儿就将是自己的妻子,但毕竟现在还不是,突兀的谈论那方面的问题,还是会让人尴尬。 “额……?你额什么额,你倒是说啊,他们在忙什么?”端木颖儿永远都是好奇心强烈,善于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个。 “咳咳”清风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早知道就让你去叫他们好了,尴尬的就是你们仨,何苦让我一个人抱着这么个烫手的山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呢?”清风在心里想,肠子都悔青了。 “快说快说,他们是不是出去做什么好玩的事情了,这么不够意思,都不叫上我们。”端木颖儿催促说道。 清风听见端木颖儿这么说,赶紧点头,“恩恩,你说的对极了,他们去做清早运动了,对清早运动。” 清风说完,赶紧喝了一口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总算是过去了,”清风心里想。 可是还没等清风连这口粥咽下去,就听见端木颖儿说,“那他们去哪里做清早运动了,我们也去吧。”端木颖儿话音刚落,只听清风“噗”的一声,还不待自己反应,已经满脸满衣服的粥了。 “啊……”端木颖儿一阵暴怒的尖叫,“死清风,你干嘛啊,”端木颖儿气的直跺脚。 这时青小岚和黎凌逸也出来用早膳了,黎凌逸一副神清气爽的高兴样子,青小岚则是有些蔫蔫的,有气无力,被黎凌逸半扶半抱着,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散。 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看了端木颖儿满脸粥的狼狈样子,不禁好笑,“你们这是在干嘛,大早晨喝粥,也弄出这么多乐趣来。”青小岚玩笑道。 “哼,什么乐趣,还不是怪清风这个家伙,我说去做清早运动,他就喷了我一脸粥,你说过分不过分。”端木颖儿抱怨,边说还边用衣袖擦自己脸上的粥渍。 “清早运动?”青小岚提高了声调,不解的问道,“什么清早运动?” “就是你们做的清早运动啊。”端木颖儿也不作思考,直接说了出来,此话一出,另外的三个人齐齐的头冒黑线。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的看向清风,青小岚的脸本来就红,这会已经红到极致,她侧着脸对端木颖儿说,“颖儿,我看你还是回屋好好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吧,我们等你一会,等你好了,咱们马上就去轻乐镇。” “恩”端木颖儿点着头,算是应和,转身大步的回房了。 这会就只剩下了清风,黎凌逸和青小岚三人,气氛尴尬到不行。“我说清风少爷,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本王好好讲讲,你所谓的清早运动了?”黎凌逸坐在桌前,带着一股腹黑的邪笑,说道…… “恩?”清风发出一声疑问的声音,“清早运动?什么清早运动?本少爷不知道啊,本少爷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去换身衣服,咱们好去轻乐镇啊。” 清风边说边起身想走,还没等迈出脚,青小岚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清风少爷啊,先别急着走,我也正有点好奇的事,想向你请教请教,还望你别介意我耽误了你这点时间,请不吝赐教啊。”青小岚说着,纤纤素手一抬,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是啊,清风,语儿有问题想请教你,你就好好的坐下来,咱们边吃边聊,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你总不至于连一顿早餐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本王吧。”黎凌逸也不忘了添一把火。 清风欲哭无泪,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兄弟情义那比的上夫妻之情啊,夫妻同心,金算什么,它可断兄弟情义啊。 清风无奈的又坐回到座位上,愁眉苦脸,闭口不言。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在任何时间都有沉默的权利,尤其是这种受到左右夹击的时候。清风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清风啊,你最喜欢用什么兵器?”青小岚吃了一口菜,不经意的问道。 清风不明所以,思量了半晌,说道,“本少爷不喜欢兵器,生冷铁器,有损本少爷亲和气质。”什么都不喜欢,这个话题总该停止了吧,清风猜测青小岚话中有话,特意选择了最安全的答法。 黎凌逸摇摇头,还没等青小岚接话茬,就说“清风,不对啊,我记得你可是很喜欢宝剑的,对上古宝剑了如指掌,堪称专家,你难道不喜欢剑。”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一开口,清风就知道,这夫妻是跟自己杠上了,自己说与不说,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这场戏,注定自己是个跑龙套的。 果不其然,黎凌逸刚刚说完,都不待清风解释,青小岚就又接住了话题,“剑啊,怪不得呢。”青小岚先是做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后瞬间恍然大悟。 两人就像传球一样,话茬又回到了黎凌逸这里,“语儿想到了什么,本王可真是好奇,什么怪不得?”黎凌逸腹黑的笑道。 “呵呵,王爷,你也练武多年,你告诉我,这武功的至高境界是什么?”青小岚掩面,笑着问道。 “形神合一乃至高境界。”黎凌逸回答。 青小岚点头称是,又问,“那练剑者又当如何?”青小岚说着,眼神还不忘看了看清风的脸色,已经暗黑,青小岚满意的点点头。 “不知王妃何意?”说道此,黎凌逸大致已经摸清了青小岚的套路,清风亦是如此,只是黎凌逸选择了装傻充愣,不道明点破而已。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回答,笑容依旧,说不上满意与不满意,反正她即使是一个人,也能把这出独角戏唱好。 “我的意思是,用剑者,最高境界莫过于人剑合一,清风少爷,你说是不是?”青小岚也不难为黎凌逸,开始直攻清风。 “额……哦……是……”清风真是不想回答,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连环陷阱,回答的结果就是掉进去,可是没有办法选择不回答,清风就只能吞吞吐吐的敷衍。 “清风何必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呢,你已经是练剑者得最高境界了,人剑合一已经达到了极致,正所谓人至贱则无敌,难怪清风能够独闯天下,雄霸一方啊。”青小岚笑着说道。说道的“贱”字时,青小岚还拖长了声音,着重强调了一下。 “额……”清风无语,这是“剑”还是“贱”,这骂人的技术未免也太高明了点。“王妃谬赞。”清风只能顶着头皮说着谦虚的话,反驳就坐实了“贱”的说辞,还是厚着脸皮装不懂,以为再说“剑”吧,清风暗想。 “呵呵”黎凌逸笑出了声音,“清风跟本王和语儿还客气什么,语儿可没有半点恭维你的意思,说你贱术无敌,你自然称得起这个称号。” 黎凌逸说道,看向青小岚,只见青小岚笑意更浓,两人坏坏的相识一笑,青小岚还趁清风看向黎凌逸的瞬间,朝黎凌逸竖起了大拇指。 清风目光直直的盯着黎凌逸,哀叹兄弟之情靠不住啊,他没有将这句抱怨说出来,否则青小岚肯定会回她一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谁要动我手足,我就脱他衣服,谁要动我衣服,我就去他手足。清风这明显是被去实实在在手足的状态啊。 清风见者夫妻二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也邪邪的一笑,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的不得了,一副十足的战斗状态,“我这可没有客气,虽然本少爷剑术不错,但是不及王爷和王妃勤奋啊,大清早就早早起来做清早运动,锻炼锻炼,正所谓熟能生巧,我看用不了几日,本少爷就要被王爷和王妃落下老远了。” 清风着重强调了“清早运动”,得意的看着青小岚还微微泛红的脸,他心里暗暗叫爽,自己可算是扳回了一局。 青小岚听到“清早运动”的时候,脸色更红了,瞟了清风和黎凌逸一眼,就低下头,半晌都没说话。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含羞带怯的模样,喜欢的不得了,虽然他爱极了清风所说的清早运动,但是被公然说出来,还是感觉不妥,他脸皮厚,不在意,可是青小岚不同,要是因为清风说的频繁,影响了以后自己的福利,可是亏大了。 黎凌逸想着,淡淡的开口,“清风,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端木姑娘刚刚不是也邀请你去做清早运动嘛,你多加练习,技术肯定不会比本王差。” 黎凌逸意味不明的说道…… 第408章 426翡翠镯子 清风受了一早晨的风雨夹击后,终于在端木颖儿梳洗好,出房门的时候,得到了解脱。 四个人一起出门,前往轻乐镇。 不多时,四人就到了轻乐镇的万宝斋外,万宝斋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人,门口处有万宝斋的伙计在招呼。 “怎么都挤在门外,进去不就好了,这么慢呢。”青小岚一行人来的较晚,站在了偏后面,青小岚不由的抱怨到。 “哈哈,一听就知道你肯定没来参加过万宝斋的拍卖。”端木颖儿大大咧咧的说道。 青小岚看向端木颖儿,“恩,是没来过,这还有什么讲究嘛?”青小岚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万宝斋,店如其名,内藏万宝,每次拍卖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所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想要进入大殿参加拍卖,可是要花不少银两的。”端木颖儿一副博学多识的样子。 青小岚看向黎凌逸,黎凌逸点头,“端木姑娘说的不错,想要进入万宝斋,是要花银两,你看进去的那些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玉牌子,那就是进去的证明,只有花百两黄金先买到玉牌子,才能进去万宝斋,而这些聚集在外的人,在大殿拍卖结束后,可以花十几两到几十两不等,去参加平价拍卖,买些古玩字画的小玩意。”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说的数量,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百两黄金?这么多,光进去就要这么多银两,这不是坑人嘛。”青小岚叫道,一时没有控制好音量,招来不少人探究的、不屑的目光。 青小岚无所谓的看了看周遭看自己的人,随即又说道,“我都不知道还要这玉牌子,你们都带银两没有啊,我们还没买玉牌子呢。就是这玉牌子太贵了,百两黄金就换那么一个东西,我真是舍不得。”青小岚纠结的说,她既想进去看热闹,看宝贝,又舍不得花这进门费,虽然不缺钱,但是把钱花在这么没有价值的地方,青小岚那叫心疼。 青小岚话音刚落,只见清风摊开手,手中放着两个玉牌子。 “哇,两个玉牌子,清风,这是你买的?”端木颖儿兴奋的说道。 “恩,”清风笑着回应,说道,“提早买的,就是想和你进去看看这万宝斋到底拍卖什么宝贝。”清风说着,将一枚玉牌子放到了端木颖儿的手上。 端木颖儿拿着玉牌子左看右看,兴奋的不得了,“语儿你看,你看,玉牌子,我可以进去参加拍卖了。”大大咧咧,头脑少了一根筋的端木颖儿压根就没有发现,清风只拿出了两枚玉牌子,黎凌逸和青小岚可还是两手空空呢。 “别太兴奋了,颖儿,清风这样太奢侈、太败家了,这么多黄金,就买了这么两个没用的东西,太败家了。”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还记着早晨的“清早运动”的风波,不忘抓住时机,贬低清风,过过嘴瘾。 “怎么会没用呢?没有这东西,可是进不了万宝斋的大门的,我可不想看什么古玩字画,我们端木府里可不缺这些东西,要看就要看价值连城的宝贝。”端木颖儿说道。 清风脸上笑容荡漾,在一边附和,“是啊,颖儿说的太对了,这玉牌子别说百金,就是千金也值。” “额……”青小岚怔楞,“这小两口也开始同仇敌忾了,双拳难敌四手,自己再辩驳也无非是吃亏。”青小岚心里想着,蜗到了黎凌逸的身边,“就是败家,就是败家。”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站在稍远处的清风和端木颖儿自然都没有听到,但是站在青小岚身边的黎凌逸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黎凌逸笑的脸都要僵了,这个王妃总是能给自己那么多乐趣,黎凌逸揉揉鼻子,轻咳了两声,说道,“语儿啊,我这也有两枚玉牌子。”黎凌逸说着,就将手里的玉牌子拿了出来。 青小岚看到玉牌子,眼睛幽幽的放着绿光,激动的问,“你也买了?”青小岚嘴角的弧度,说明了她的喜悦心情。 黎凌逸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青小岚高兴的拉着黎凌逸,直呼,“凌逸,你太棒了,居然准备了两枚玉牌子,这可是几百两黄金呢,你真是高富帅,我太喜欢你了。”在大街上,青小岚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黎凌逸心里一阵满足,手臂稍一用力,将青小岚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到现在才发现本王是个高富帅嘛?本王可伤心了。”黎凌逸附在青小岚的耳边,暧昧的说道。 “嘿嘿……”青小岚拿着玉牌子,傻笑,“你一直都是个高富帅,就是今天帅的太明显了。”青小岚说道,引得黎凌逸一阵发笑。 “语儿,这葡萄好吃吗?”黎凌逸突然问道,惹得青小岚一阵迷茫。 “葡萄,什么葡萄,哪有葡萄?”青小岚问道。 “哈哈”,黎凌逸趁人没有看向自己这边,快速的在青小岚的脸颊上偷吻了一下,“你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现在吃到了葡萄,不知道是不是甜的哦。” 黎凌逸的话和动作惹来青小岚一阵捶打,两个人煞是甜蜜。 最最悲剧的就是清风了,他默默地站在一旁苦恼,“不就是一个清早运动嘛,至于有这么深远的影响嘛?同样是两枚玉牌子,为什么却是败家子和高富帅的差别……”清风想到这无端形成的天壤之别,总有那么股欲哭无泪的感觉…… 因为只有玉牌子的人才能够进入万宝斋,所以虽然有很多人挤在万宝斋外,但是真正进去的却不是很多,很快就到了黎凌逸他们。 万宝斋一共三层,层层开设拍卖房间,可以直接在房间内观看到中间拍卖台上的宝贝,参加拍卖的人在房间内就可以竞拍。 万宝斋以四君子设立房间,黎凌逸毫不犹豫的选了二层的青字房间,大家都默默的看着黎凌逸,仿佛在默默的说,“这选房间也不忘了青,这是对青小岚爱到了什么地步。” 四人进了房间,叫了上等的茶水和吃食后,遣退了小二,四人围桌而坐,刚刚好可以看清楚拍卖台上的宝贝,因为黎凌逸选的是正对拍卖台得位置,看的相对更清楚。 “你们说,今天万宝斋都会拍卖什么宝贝?颖儿,刚刚在外面,听你说的好像很熟悉万宝斋的样子,那你跟我分析分析。”虽然进了万宝斋,但是距离拍卖开始还要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青小岚闲得无聊,就随意的开口问。 听青小岚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端木颖儿身上。 端木颖儿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含含糊糊的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就只参加过一次而已,而且是很多年前得事情了。” 青小岚拉住了端木颖儿往嘴里塞吃的的手,“喂,你先说,别只顾着吃,我咳正好奇着呢。”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期待的样子。 端木颖儿用了用力,挣脱了青小岚的手,“我亲爱的语儿王妃,你也考虑考虑我早晨没吃多少早膳的可怜姑娘吧,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宝贝,我五六年前的时候跟我爹参加过一次,那次拍卖的是一把上古宝剑,好像叫什么慕雪,还有一株千年雪莲,好像还有个什么兽,我也不清楚,那时候太小了,哪懂得这些。”端木颖儿说了个大概,就又开始吃东西了。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可爱的样子,也不想打扰她吃东西,就接着端木颖儿的话说,“恩,颖儿说的差不多,我也调查过万宝斋,万宝斋的幕后老板一直身份不明,无从查起,万宝斋在凌宇大陆一共有四个店,这个是总店,其他三国也各有一个分店,万宝斋每月都会举行大型的拍卖会,拍卖的宝贝多为奇珍异兽,颖儿说的慕雪,据我所知,也是上古十大宝剑之一,雪莲这方面你自然比我了解,我也就不说了,万宝斋最大的特色,就是从建斋以来,每年会拍卖一种动物,其中有珍奇神兽,也有普通家禽,就看你自己的判断力了……”清风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大概。 青小岚好奇的瞪大了嘴巴,“你是说万宝斋还拍卖动物,而且有可能是普通家禽,这不是坑人嘛。”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话音刚落,黎凌逸就搂着她笑了出来,“这万宝斋拍卖,最讲究的就是眼光,王妃待会可要看好了,本王可不想一掷千金,买个家禽回去啊,哈哈”黎凌逸的话引起了房间内清风等人的大笑。 青小岚瞪着这些发笑的人,“哼,你们这么瞧不起我的眼光,我就挑给你们看看。”青小岚自己给自己打气,十分自信的样子,其实也就只有她自己内心知道,她现在有多颤抖,万一自己一会一时闹热,选个家禽回去,她还不得悔到肠子都青了啊。 端木颖儿点点头,“这点我支持语儿,这选宝贝就得相信自己的直觉,咱们运气一直不错,这次也不会倒霉的选到家禽的,实在不行,大不了不选动物好了,别的东西价值再低,也不会是赝品的,语儿,你大胆的选,实在不行,本小姐给你付银子。”端木颖儿豪爽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这豪爽的样子,总有那么股蠢蠢欲动的感觉,恨不得上去抱着端木颖儿亲上两口,以表示自己的感激。 “你插什么话啊颖儿,咱们这点银子,怎么能跟逸王爷的钱财相比,语儿就算是买下所有家禽,逸王爷也会豪爽的照单付账,轮不到我们付银子的,让咱们付银子给王妃买东西,逸王爷的醋坛子只怕能把咱们冲回老家去。”清风借着端木颖儿的话茬,打趣道。 “是又怎么样?”黎凌逸一阵得瑟的反问。 “当然不能怎么样了,咱们王妃不都说了,本少爷是败家子,逸王爷可是高富帅,这败家子跟高富帅的差距你知道是什么嘛颖儿?”清风说着,转头问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摇摇头,“什么?” “哈哈,你这么聪明也不知道啊,那我告诉你,那就是高富帅可以买一堆家禽回家,败家子没那么多钱啊,哈哈……”清风笑哈哈的说道。 青小岚一阵无语,看来今天是和清风杠上了。 “清风,你别笑,说,你今天带了多少银子,看我不花光你的银子,咱凌逸是有银子,但是我们凌逸勤俭持家,能不花自己的钱,谁还那么傻,要花自己的啊,是吧,凌逸。”青小岚说着,已经盘算上了清风的腰包。 “恩,语儿说的对极了,咱们以后还得养好几个儿子女儿呢,可得花不少银子,咱们得省着点,要不这次我就做主了,花清风的吧。”黎凌逸豪爽果断的说道。 清风的一口茶水毫无征兆的喷了一桌饭菜,“凭……凭什么又是我……今天你们俩就是欺负上本少爷了是吧?”清风无辜的哀嚎。 “嗯哼?你有什么意见嘛?”青小岚笑嘻嘻的问道,“这种欺负人的感觉简直爽歪歪……”青小岚感叹道……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在一阵闲谈中悄悄逝去,万宝斋的拍卖正式开始。 “你看,这就应该是万宝斋的二掌柜,人称笑面郎君”拍卖台上站出人来主持,还没有开口说话,黎凌逸就指着他说道。 “恩,应该是笑面郎君,体态微胖,身材不高,右手四指,常年面带微笑,不是他又是谁。”清风也看到拍卖台上的人,说道。 端木颖儿也点点头,“恩,是的,他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样子,都没有变过”端木颖儿回忆道。 拍卖已经开始,第一件宝贝是一枚指环,相传是上古神器,可以穿越空间,是上古皇所用,青小岚兴致缺缺。“这样的东西,不是应该在外面拍卖嘛,这多浪费时间啊。” “我亲爱的语儿王妃,那可是穿越指环好不好,你没听说嘛,能穿越空间,不可多得,我都想要了,”端木颖儿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清风黎凌逸二人都沉默不语,大家都知道青小岚手中有两枚翡翠镯子,也都感受过了,自然不会再把这穿越指环放在眼里。 “这穿越指环我倒是不感兴趣,但是你们说,它是怎么做到让人穿越的呢?而且,这东西虽然能让你划破空间,移形换位,但是这时间过长,人数过少,都是弊端,要是能做出穿梭门,让千军万马穿越而过,那你说,这想要那个国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嘛。”青小岚想着自己的翡翠镯子,说道。 第409章 427腹黑 “语儿的话有理,这个毕竟是小东西,也就只适合个人携带,以解一时只需,要是想传递兵马,还是得安装大件设备才成。”黎凌逸也认同青小岚的观点。 清风也点点头,但是眉头却皱了皱,“你们说的是有道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其中蕴含的秘密咱们都不得而知,谈何安装大件设备”清风问道。 “你们这一个个说的,都没离开这东西,还说不感兴趣,要不这样,我把他买下来,咱们好好研究研究。”端木颖儿说着,就要喊价。 穿越指环的价值已经从开始的二百两黄金涨到千两黄金,青小岚赶紧示意清风制止了端木颖儿。 “这个东西也不算什么稀奇的宝贝,不值得咱们花上千两的价钱,你们都省着点,到时候我可是要挑大宝贝的。”青小岚说着,就对自己幻想出来的大宝贝一阵期待。 “你家王爷有的是钱,以后整个凌照都是他的,你还这么省着花,留着那么些钱干嘛。”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话,说道。 “嘿嘿。”青小岚笑了出来,“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话叫钱要花在刀刃上,这么不值钱的指环怎么能花千两黄金呢,” “那在你眼里,什么东西才值千两黄金?”端木颖儿问道,自己看重的宝贝就被这么说的一文不值,她心里也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对着指环不感兴趣,莫非……端木颖儿也猜到了一二。 青小岚思考了半晌,都没有想出来到底什么东西能让自己花千两黄金买。 倒是黎凌逸了解自己的小妻子,帮她回答,“都说了,钱要花在刀刃上,用千两黄金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用钱买的,就通过非钱财的渠道拿就对了,是不是语儿,呵呵……”黎凌逸说则,就笑了出来。 青小岚频频点头,想想自己三番两次和黎凌逸穿着情侣装,打着玉色鸳鸯头的名号,四处行窃,偷来各种宝贝的光辉事迹,青小岚就一阵得意。 “额……你们的意思是?”端木颖儿指着窃笑的两人,不敢相信,谁能相信,凌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王妃,居然会去行窃…… “别那么吃惊,你家未来相公可是也没少参与这种事情,你要是喜欢,就让他帮你弄来好了,告诉你哦,清风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这事大家一起行动,超级刺激的,下次带你一起去,我们四个人,嘿嘿,咱们得想想,去谁家好呢?颖儿啊,这百傲谁家比较富啊?”青小岚说道这事,已经被行窃的刺激感刺激到心痒痒,想瞄个人家,一试身手了。 清风一看自己也被牵扯进来,也没有在把自己排除在行窃范围之列之外的必要,“这谁家富你就别考虑了,再富能富过着万宝斋嘛?且不说万宝斋有多少奇珍异宝,就说今天拍卖,得收多少黄金啊。”清风暗示青小岚,把目光盯向万宝斋。 “你是说?”青小岚听到清风的暗示,眼睛幽幽的发出绿光,万宝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端木颖儿看着这一行三窃贼,还是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窃贼,一阵无语,“我说大哥大姐们,你们现实点好不好,就算让你们光明正大的搬走万宝斋的银两,你觉得凭我们几个,能搬多少,况且,你们觉得底下那个笑面郎君真的是像脸上笑的那么软趴趴的人嘛?”端木颖儿一只胳膊杵在桌子上,支着脑袋,给清风和青小岚浇冷水。 “那总有一些像这穿越指环一样,小的,好拿的东西吧。”青小岚不死心的说。 端木颖儿直翻白眼。 黎凌逸一直没有说话,看着笑面郎君的一举一动,不多时,穿越指环就以四千三百两黄金的价格,卖了出去…… 青小岚几人听到这价格,着实吃了一惊…… 笑面郎君退出了拍卖场,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开始第二件宝物的拍卖。 “你们觉不觉的,这笑面郎君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黎凌逸在刚刚的谈论中沉默了很久,一直通过窗子看外面的笑面郎君,大家都咱谈论行窃的事,也没在意,这会听黎凌逸一说,才又想起笑面郎君的事。 “有什么熟悉的感觉,你们见过嘛?”青小岚问,她可是头一次见这个人,而且整体来看,也不过是个中年微胖的大叔,除了缺根手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黎凌逸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见过,但是总是有那么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跟谁很像,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似曾相识的感觉,跟谁很像?”清风重复着这两句话,也陷入了回想。 端木颖儿只得摇头了,自己最没有发言权了,虽然自己见过笑面郎君,但跟他们说的完全不在一个轨道上,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哎呀,这人有相似,难免的事情,你们也别东想西想的,待会他不是还要出来拍卖嘛,我们再看看,说不定大家一块就能想起来了,也或者是错觉,何必自寻烦恼呢。”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和清风均皱着眉头的样子,安慰道。 端木颖儿及时的点头应和。 黎凌逸和清风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听青小岚的话,暂时放弃。四个人又开始了闲聊。 一盏茶的时间过的很快,笑面郎君再次出来,搂上的四个人齐齐的盯着他。 “现在,咱们马上开始万宝斋此次第二件宝物的拍卖,大家请看这边。”笑面郎君在拍卖台上带着笑容说完,就抬起手,指向了拍卖台上一个用水晶罩罩住的古朴盒子,盒子是敞开的,里面放着一枚丹药。 “丹药,”青小岚显然提起了兴趣。 只听笑面郎君接着说,“这就是药典记载的不死神丹,集合奇珍药材,经过七七四十九日提炼而成,世上一共四枚,流落何处,均不得而知,这一枚也是费劲心劳所得,实属难得,款且药如其名,名曰不死,既有起死回生之效,起价前两——黄金。”笑面郎君,介绍到最后,还不忘看着青小岚等人房间的方向,着重强调了“黄金”二字。 这让一直盯着笑面郎君研究的黎凌逸和清风都一头雾水,不明白笑面郎君此举是属偶然,还是别有用意,两个人敏感的对视一眼,总觉得其中有着道不出的古怪。 “你说,他这是何意?”清风看向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怕不是偶然行为,或许来者不善。”黎凌逸思量半晌,才说道。 端木颖儿显然是听到了“来者不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弯刀,清风看到了她的举动,拍了拍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以示安抚。 这四人中,已经有三个紧皱眉头,做好了准备,最舒坦的莫过于青小岚,她完全没有听三个人在讨论什么,已经隔得远远的,研究起了所谓的不死神丹。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入神的样子,不禁发笑,这小妻子,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真是直陷其中,不能自拔。 “隔得这么远,能看出什么?”黎凌逸拍了拍青小岚的肩膀,拉回她的视线,问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太远,看不出来什么,水晶罩罩着,也闻不到什么,难以看出真假,药典我是没看过,但是研究琼露丹的时候,我也想过会不会有一种可以气死回升的丹药,但是查遍古籍,都没有这种记载,我总觉得,这其中透着古怪。”青小岚虽然没注意到黎凌逸他们交谈的古怪事,但是她却觉得丹药古怪。 “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黎凌逸问。 青小岚看了看黎凌逸,开口道:“不死神丹,首先从医学来讲这就不科学,所谓科学,算了,这个就不多讲了,反正你也知道,人难免一死,哪有什么不死神丹能够起死回生,能够让人大难不死的灵药也不过是因为万物相克,刚好能治愈此病而已。其二,你看那个水晶罩,眼色是不是有些奇怪?像万宝斋的拍卖,以千两黄金起价的宝贝,用的水晶罩自然没有理由是下等水晶,但是你看,这个水晶罩里面透着一层雾气,并没有上等水晶的剔透感,我猜想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丹药刚炼不久,另一个就是药中有毒”。 房内的三人听到青小岚对不死神丹的两种分析,都有点不敢置信,尤其是端木颖儿,她对青小岚简直有了膜拜的冲动,远远的看,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真是非同一般。 “其三”,青小岚喝了口茶,接着说,“我虽然没见过不死神丹,也没有听说过上古丹药,但是那个放药的盒子咱们看,是不是很不一样。”青小岚示意大家看去。 “恩,这么远远的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端木颖儿看了看,说道,“就跟普通的装药盒子差不多啊。” 清风也点了点头,认同到。 黎凌逸却半晌后,摇了摇头,“貌似颜色……”黎凌逸没说下去,倒了半杯茶在桌上,写了四个字,“隔墙有耳……” 众人看了这四个字,都楞了一下,清风随即看向了拍卖台,果然看到了那抹注视的目光…… 四个人在黎凌逸写下隔墙有耳四个字的时候,就乖乖的闭口不言,青小岚这个专家说了呦问题,大概错不了,故而对不死神丹也没有了什么兴趣。 而且大家还明确了另外一点,就是笑面郎君,乃至整个拍卖会的举办,都蕴含着说不出的阴谋,而且这阴谋,很可能与他们四个人有关,至少与黎凌逸、青小岚和清风三人,有说不出的关系。 四个人都默默的看拍卖,不说话了,一时也失去了不少乐趣,不死神丹的名字确实影响力番茄,不多久就飙升数十万两黄金,青小岚啧啧摇头,“真是花钱找死”,青小岚心里感叹。 青小岚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轻轻说道,“如果这枚不死神丹是冲着我们而来,而且他们又有特殊的方法能监听我们的言语,只怕我们不上一次当,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他们肯定是了解我对丹药的喜好程度,才会有此一局,此举必为熟人所为,而且能动用万宝斋的力量,恐非善类,我们是不是可以引蛇出洞。”青小岚说完,看着黎凌逸,征求他的意见。 “熟人所为,难道是他?”黎凌逸想起了前几日出现在轻乐镇的黎凌尘,有些怀疑,因为黎凌尘一直在自己的监视之下,偶尔会客,却与万宝斋没有往来,况且黎凌逸难以相信,以黎凌尘的实力,能够控制万宝斋,虽然自己尚未查出万宝斋的幕后老板,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他对黎凌尘的了解甚至胜过黎凌尘本身,他觉得黎凌尘的能力还做不到这一点。 “我想他也没有这个实力。”清风也小声说道。 虽然青小岚是附在黎凌逸耳边说,但并没有避讳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只是压低音量,避免隔墙耳朵听见而已,房内还是能听个大概的。所以知道事情原由的清风,也加入了窃窃私语的讨论中。 “好,那我们就来个引蛇出洞,请君入瓮,来看看在这凌照之外,有谁还对我们几个的命这么感兴趣。”黎凌逸思量半晌,最终决定到。 “语儿,你可是丹药的行家,这明显的假药不要也罢,等等下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本王可是很期待呢。”黎凌逸含笑大声说道。 房间内的三人会意,也都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我也不知道啊,一个是我不感兴趣的指环,一个是我看着像假药的丹药,就看着剩下来得一件宝贝了,可一定要是我喜欢的,要不咱们这好几百两黄金就百花了。”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放出了诱饵。 端木颖儿也是个凑热闹的主,“你刚刚还说你什么都不喜欢呢,能不花钱的就不花钱买,你能看上什么宝贝啊?” “嘿嘿……这个我知道,王妃之前嫁到逸王府的时候,发誓要让逸王府鸡飞狗跳,弄得凌逸把逸王府的所有家禽牲畜都变卖了,我想王妃最喜欢的就是动物了,万宝斋每年都拍卖珍奇异兽,想必这次王妃是不打算错过了。”清风顺着台词往下接。 四个人一人一句,各自搭台帮腔,好不默契,四人相视一笑,齐齐的一副腹黑表情,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一定会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此四人者,腹黑。 第410章 428点头应和 “那可不成,咱们逸王府现在挺安静的,我可是不同意养什么珍奇异兽,语儿,那东西不好养,异兽通灵,只有尚未出壳的神兽,幼兽才容易养,才容易认主,大一点的神兽思考力可不逊于人,是不容易养的。”黎凌逸一副为难的口气,劝说道。 青小岚特意又提高了一个声调,“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想养你还不让?再说了,下一件宝贝还没上来呢,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未出壳的神兽或者幼兽?” 暗示的作用是无穷的,青小岚深谙此道,想必下一个出来的,就是那未出壳的神兽,或者幼兽了吧。 四人又聚在一起暗笑了一番,黎凌逸才幽幽的开口,“好,那咱们就来赌一局,下一件宝贝要是神兽,只要它未出壳或者尚且年幼,本王不惜万金,也给你买,但是要不是,你可不能再做要求,也不能跟我生气啊。”黎凌逸说道最后,手臂就攀上了青小岚的肩膀,缓缓的抚摸滑动,吃起了豆腐。 青小岚翻起了大白眼,哪有这样的啊,看这逸王爷这副逍遥得瑟的表情,哪里像担心被人算计的人啊。 不多时,就听到了不死神丹最终的拍卖价格,七十二万两成交,送入了竹子号二楼的雅间。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第三件宝物上了拍卖台。 宝物被一块红色的丝绸蒙着,个头很大,线条圆润,众人纷纷猜测这是什么。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青小岚四人,看着那样子,青小岚就知道,他们的暗示起了作用。青小岚捣鼓了一阵,掏出了两颗清素丹,递给了端木颖儿和清风。 “这东西咱们肯定要买回来,能如愿买到的东西,只怕含毒,这么个含毒巨型蛋,中毒肯定有的受的,吃了这清素丹,以防万一吧。”青小岚小声说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直接服下了清素丹。 端木颖儿看着没有服药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不解的小声问“你们不服吗?不怕中毒?” “不用管他们,他们心坏,百毒不侵……”清风附在端木颖儿耳边,笑嘻嘻的说道。 你说这是咱儿子? 青小岚几人猜的果然不错,这个巨大的蛋是枚神兽蛋,如果能成功孵化出神兽,自然是价值不菲,但是如果当成了毒药的携带品,就不知道还能否孵化出神兽了。 “你们说这是什么神兽?”青小岚看着那个大大的蛋,问道。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黎凌逸等人,青小岚盯了她们半晌,无奈的摇摇头,小声说道,“看来还是得买回来,自己救治救治,希望能活下去吧。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神兽一出,果然价格飙升,起价就飙升到一万两黄金,青小岚既然打算了买,就不会再考虑价格,就像清风说的那样,黎凌逸有的是钱,将来还可能有整个凌照,她保持着节俭,但不意味着,她在任何时候都舍不得花钱。 更何况是这种关系到几人性命的大事情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商量,直接将价格提升到一百万两。不死神丹的价格都达到了七十多万,四人想百万肯定难以成交,所以就又估算了一下,打算以后依次涨三十到五十万两,但是让他们震惊的是,当他们喊出一百万的时候,居然神奇到没有人加价。 四人顺利的拿到了那枚神兽蛋,神兽蛋被送进来的时候依然蒙着丝绸,青小岚当着笑面郎君的面把丝绸掀开,笑面郎君的嘴角弧度更大了。他放下蛋走了出去,青小岚抱着个头巨大的蛋,左右研究。 “有什么发现?”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左看右看了老半天,问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应该是刚刚浸泡了剧毒,具体是什么还得研究,不过以他们的手段来看,肯定是吸入即能毒发的那种,否则也不会用丝绸盖住。这样,我们先走,等回去之后在细细研究。” 青小岚说着,拿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念了咒语,带着其他三人一蛋,从万宝斋凭空消失了。 当半个时辰后,笑面郎君来房间查看,看到人去楼空,压根就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尸体时,一阵咒骂,沮丧的甩甩头,回去汇报了。 且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四个人直接回到了在百傲住的农舍。 端木颖儿还在一阵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三个人对穿越指环没有兴趣了,身上有了类似的宝贝,自然是不会花钱买那个没用的东西了。 到了农舍,清风陪着端木颖儿去小花园里散散步,端木颖儿第一次尝试这种穿梭,身体一时难以适应,不是很舒服。 青小岚和黎凌逸直接回到了房间。 青小岚让黎凌逸将蛋放在桌子上,两个人有一对冰蝶,百毒不侵,果然效果极好,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这神兽浸泡了剧毒,还能活嘛?”黎凌逸担忧的问。 青小岚拍了拍蛋,似乎感觉到蛋也动了动,很轻微,并不明显,青小岚恍惚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又那么真实,她一时也难以肯定。 “放心吧,既然花了那么多钱买回来,我就一定要让它活着,这可是咱儿子,做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了呢。”青小岚又拍了拍巨型蛋,说道。 巨型蛋又动了动,幅度明显比刚刚大了很多,但是青小岚并没有注意到,因为黎凌逸的爆吼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什么?你说这个含毒的巨型蛋是咱儿子?”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副认真的样子,却说着这么劲爆的话,他一时震惊到无法接受。 “嗯哼,有什么不行吗?你看啊,小紫都管咱们叫爹娘了,这不就是儿子嘛?咱们还有小白,还有绿儿,现在又有了这个儿子,名字等他出来后再补哈,以后说不定还要有多少儿女呢,嘻嘻,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青小岚细数着自己以后的“儿女”,设想着未来更多的“儿女”,一阵傻笑。 黎凌逸欲哭无泪,“为什么咱的儿女都这么奇怪,我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生一堆正常的儿女才好。”黎凌逸说着,就准备行动。 青小岚看出了黎凌逸的小心思,快速的后退了几步,“嘿嘿,咱们的事不急于一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回这个儿子的性命,”青小岚说着,就又开始研究起了蛋上的毒。 虽然青小岚说的没错,但是黎凌逸真的有哭的冲动了,自己这都是做的什么孽啊,现在连颗巨型蛋都比自己重要了,自己这地位啊…… 黎凌逸心里哀嚎,但是却不再说话打扰青小岚,青小岚用了没多久,就看出了端倪。 “呵呵,老朋友了……”青小岚笑着说道。 “老朋友?”黎凌逸不解。 青小岚点头,“恩,修罗炼”青小岚简单的说道,但这三个字对于黎凌逸来说,已经足够,因为他的印象太深刻,就是这种毒差点让他们阴阳相隔,他这辈子都会记得。 “所以很快就能解是不是?”黎凌逸问道,连自己的毒中毒都能解开,想必这个也难不倒他的语儿。 青小岚摇了摇头,“很难,我现在只能用解药浸泡,化解毒素,因为有蛋壳的障碍,很难让里面的神兽吸收,完全解毒,只怕还没等它出来,我为它解毒,它就死在里面了。”青小岚感叹。 巨型蛋听了青小岚的话,不禁抖了抖,这样的抖动,让青小岚和黎凌逸看了个清清楚楚……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看见了巨型蛋的抖动,青小岚兴奋的差点蹦起来,这就说明这么多的黄金没白花,至少还是个活物。 “喂,儿子,你快点出来哦,要不老娘也救不了你……”青小岚抱过抖动的巨型蛋,说道。 巨型蛋没了动静,俨然一副被吓蔫了的样子。 青小岚不再管它,将它放在房间里,去准备解毒的药材。修罗炼的解药炼制并不困难,再加上青小岚有过一次炼制的经验,自然更加容易,但是如今身在百傲偏僻的轻乐镇,药材使用自然没有当初在凌照逸王府用着方便。 青小岚和黎凌逸换了身衣服,打算到镇子上采购一些药材,端木颖儿和清风本来也想跟着,但是青小岚又不放心把神兽蛋那么重要的宝物独自放在小院中,还是经过一番劝说将他们留在了那里。 轻乐镇最有名的卖药材的地方就是位于万宝斋西侧百余米的万种草堂,当黎凌逸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的提高了警惕,青小岚亦是如此。 同以万字开头,相距又只有百余米,二人总觉得这万种草堂和万宝斋有着说不出的联系。果然,在两人走到离万种草堂几十步的位置时,他们俩看见了笑面郎君进入了万种草堂。 “想必这也是他们的店子,至少很熟悉,他给我们下了毒后,肯定会想到我们来卖药解毒,所以想在这里守株待兔。”黎凌逸分析道。 青小岚点头,“应该是这样,这是想致我们于死地,看来这次对手下本不小,连那么珍贵的神兽蛋都舍得下毒。”青小岚眉头也皱了皱。 “恩,”黎凌逸深思,貌似自己除了黎凌尘,还真没有跟谁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恨。“我实在是想不出,除了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还跟谁有此深仇,又能有如此能力,如果不是我们身有至宝,又提前防范,只怕……”黎凌逸没有说出只怕,但是这不说的话早已在几人心里揣摩过千百次。 青小岚笑了笑,“没有如此深仇大恨嘛?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行走江湖,在外面拈花惹草,欠下的风流债,现在人家找上门了啊?”青小岚说着,还调皮的眨眨眼睛,看着黎凌逸,一副调笑着探究的样子。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内心倒是一阵笑意,也就只有这个淘气的王妃,直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调剂自己烦躁的心绪了。 黎凌逸想着,一手摸着下巴,做深思的样子,“让我好好想想,真是,自小行走江湖,遇到的女人太多了,我实在是数不过来都有哪些女人对本王倾慕有加,又有哪些女人跟本王暗生情愫,这……哎……风流债太多……这不,要债的来了……”黎凌逸说着,惹来了青小岚一阵粉嫩拳头的捶打。 “哼,我看你说的这话倒是真的。”青小岚把头转向万种草堂的方向,不再看黎凌逸。 黎凌逸看青小岚突然不理自己了,心下一沉,难道这玩笑开大了?“王妃,说笑而已,还不是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本王这辈子啊,也就欠下你这么一个女人的风流债。”黎凌逸赶紧说道。 “哼”,青小岚更不看她了,“你还想欠下我的风流债,你想怎么欠,丢了我另娶她人?” “额……”真是,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女人变脸的速度足以让逸王爷目瞪口呆。“哪有哪有,本王疼王妃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丢了你,让别人占了这个便宜,再说,本王也不喜欢其他女人,本王这辈子就只爱王妃一个,语儿,王妃,你要相信本王啊,本王对你的心日月可鉴,苍天可表,如果我说的有半点假话,就让,就让……”黎凌逸想着要发一个什么样的誓言,才能让青小岚消气。 还不待黎凌逸说完,青小岚已经伸出手指,堵在了黎凌逸的唇边,“不用发誓,我都知道,开个玩笑,嘿嘿,别当真……”青小岚说着,放下了堵在黎凌逸唇边的手,转而拉着黎凌逸,向出镇子的方向走去。 “嘿嘿,本王也是开个玩笑,王妃不当真就好,要不本王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黎凌逸反手握住青小岚的小手,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他那一副捡了宝似的得意样子,不禁好笑,“本王妃才不会当真呢,你这么丑,除了本王妃,谁会要你啊。”青小岚见不得黎凌逸那一副笑到面部抽搐的样子,给他泼冷水,说道。 黎凌逸现在反正是心里开心,只要是青小岚不生气,说自己丑算什么,况且事实胜于雄辩,自己要是真长得丑,又怎么能迷惑这个调皮的俏王妃呢?况且,他可是明确的听某女说过,“黎凌逸,你就是个狐狸精”,当初为了狐狸精这个称号,他可是得意了好久。 想到这,黎凌逸点头应和,“是啊,王妃说的太对了,本王丑到了没人要的地步,也就是王妃善良,才收留了我,那王妃可要善良到底,不能半路丢下我啊。”黎凌逸说着,就厚脸皮的将青小岚半搂在怀里,一副怕她跑了的样子。 第411章 429心有灵犀 青小岚大翻白眼,都到了这种时刻,还不忘了占自己便宜。她忘了,都到了这种时刻,还是她先开起的玩笑呢。 “好好好,不丢下你,那本王妃也给你约法三章啊,你听好了。”青小岚说着,轻咳了两声,以示郑重。 黎凌逸想都没想,重重的点了点头,“别说三章,三十章都行,王妃你说。” “切,别答应的太快,到时候违反了规矩,有你受的,听着,第一条,要无条件的服从本王妃”青小岚说道。 “恩恩,王妃的话大于天,就听王妃的。”黎凌逸点头,十足的好老公形象。 “第二条,同上……” “额……”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瞪大了眼睛,“同上?那第三条呢?也同上?”黎凌逸问。 “嗯哼?你有什么意见嘛?第三条,同上……”青小岚得瑟的说道,摇身一变,自己就成了一个绝对掌权的女人了,青小岚得意,连走路的步子都迈的变大了些…… 青小岚和黎凌逸直接从万种草堂回到了农舍,因为没有买到药材,青小岚只好用将清素丹化成药水,将巨型蛋浸泡。 “儿子啊,娘现在可难了,连药材都没办法买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真救不活你了。”青小岚一边泡神兽蛋,一边跟它说话。 黎凌逸和清风去调集逸凰殿的人了,就留下了端木颖儿和青小岚两个人,端木颖儿对制药解毒一窍不通,就躲在房间里研究几日前刚刚学的女红,所以才会出现青小岚跟神兽蛋对话的情景。 “哎……”青小岚叹了口气,“你也太不孝顺了,老娘这么着急,你居然连狙话都不说,真是白疼你了,再不出来陪老娘说话,老娘就再下一剂猛药,毒死你算了。” 青小岚独自说着,神兽蛋没有什么反应,安静到青小岚有时都会怀疑,这里面所谓的神兽是不是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青小岚身为老娘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泡好了神兽蛋,也没有了乐趣,就回房休息去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傍晚,黎凌逸和清风还没有回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女人等在餐桌旁有些着急。 “语儿,你说这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今天万宝斋出了这么大的事,万种草堂都派人设了埋伏,可见这伙人实力不一般,他们可别……”端木颖儿实在坐不住了,就到门口张望,也没有见回来的人影,焦急的说道。 青小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心里的急都写在了脸上,但是人活两世,她显然要比端木颖儿成熟稳重一些。“你先坐下,别着急,他们两个都有武功在身,应该不会轻易遇到对手,受制于人。”青小岚说道,算是安慰端木颖儿,也是安慰自己。 “那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而且一点消息都没有。”端木颖儿也了解清风的身手,自己能跟在他身边,也是因为他武功卓绝的缘故,可是关心则乱,她现在设想的都是万一中的万一,是自己吓自己。 青小岚端着茶杯,左右摸索,却一口都没有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轻乐镇虽小,但是也聚集了我们手下不少人,如果他们出事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他们更可能的是查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牵绊住了,耽误了回来的时辰。你也别急,先坐下吃吧。”青小岚叫端木颖儿来吃,但自己却没有丝毫动筷子的意思。 端木颖儿一屁股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也不再讲究什么大家闺秀,淑女风范,她现在就是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短短的相处,自己对清风的关心和担忧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青小岚看得出端木颖儿的情愫,但是时已至此,她自己已经担心的不行,又怎么会有时间多想其他。 青小岚也不说话,突然,青小岚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激动的拍起了桌子,“小紫,小紫,给娘出来,”青小岚大声的叫小紫。 一道紫色的光晕闪过,小紫笑嘻嘻的跑到了青小岚的怀里,“娘亲,什么事,想小紫了是不是,嘿嘿,就知道你想我。”小紫说着,就要搂着青小岚的脖子,亲青小岚的脸颊。 青小岚一阵无语,这灵珠一点当珠子的意识都没有,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别的本事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这撒娇亲吻吃豆腐的本事。 “小紫,别闹,娘亲叫你出来,有重要的事情。”青小岚拉下了想向上爬的小紫,认真的说道。 小紫没有实现自己撒娇亲吻吃豆腐的目标,委屈的眨着眼睛,“什么事啊,娘亲,小紫能帮你做什么?”小紫一副可怜的样子,活像青小岚不要他了一般。 “你是灵珠化身,那你能不能感应到你绿儿姐姐的位置?”青小岚想到了用灵珠定位,之前小紫就是因为有心动的感觉才找到了绿儿,现在是不是也可以用它的这项能力,帮她找到凌逸。她需要确认他现在是安全的。 小紫听了青小岚的话,挠着脑袋,半晌后,摇了摇头,“我现在感应不到,应该爹爹的位置比较远,所以我感受不到绿儿姐姐,要不这样,我出去找找吧。”小紫看出了青小岚担心黎凌逸,故而说道。 青小岚将小紫搂进了怀里,“还是不要了,你就陪我们在这等着吧,你一个人出去,让我怎么放心,咱们再等等,再等等。”青小岚说道。 小紫的答案其实又给她的心蒙上了一层雾,但是她不能表现的太多,因为她不但要自己坚强,还要照顾好端木颖儿,不论是从一个姐姐,抑或是看在清风的关系上,她都要照顾好她。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青小岚这才懂得了什么叫做“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这种心头纷乱、焦躁、担忧的感觉简直让她无法忍受,她突然很想念黎凌逸在自己身边撒娇亲吻吃豆腐的感觉,那场景让她温暖、安心。 “凌逸,你在哪?”青小岚在心里默默的问了无数遍…… 已经到了深夜,青小岚和端木颖儿还坐在餐桌旁等着尚未归来的两人。 青小岚抱着小紫,一句话都不说,只怕说出来的话都掺杂着哽咽的声音。她无数遍的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来安慰自己,可是那颗躁动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语儿,真的不能再等了,我们出去找找好不好?”端木颖儿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对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也正有此意,放下小紫,站起来就欲走。 这是青小岚的房间中传来一阵巨大的碎裂响声,青小岚和端木颖儿相视一眼,急急的跑了过去。 青小岚和端木颖儿跑到房间的时候,打开房门看到的景象让两人大吃一惊。含毒的巨型蛋在泡着药水的巨型盆里碎裂开来,而里面所谓的神兽已经消失不见,只在房顶处留些一个大洞,满屋子的灰尘飞扬。 “糟了,儿子也丢了。”青小岚慌了,流年不利,才失去了丈夫的消息,又丢了儿子,她真是烦躁到了极点。 端木颖儿并没有接话,她一方面担心这清风的安危,无心顾及神兽蛋的事情,一方面这神兽蛋已经太过强大和神奇,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倒是小紫拉着青小岚的手,说道,“娘亲,你别急,虽然我感受不到爹爹的位置,但是神兽是不会丢的,神兽和灵珠一样,认主之后即使身在天涯,也只有一个主人的。”小紫认真的说道,还用自己的小手拍拍青小岚的大手,以示安慰。 青小岚抱起了小紫,虽然只是颗灵珠,不是真正的孩子,但是从她叫青小岚娘的时候开始,她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如今黎凌逸不在青小岚的身边,还能有小紫来安慰她,她觉得这也是个依靠,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 “娘知道了,娘不担心,我们现在也找不到神兽,就不管它了,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青小岚摸着小紫的头,温柔的说道,似是在安慰小紫,其实那个更需要安慰的人,是她自己。 “恩”,小紫点头,他从青小岚的怀里挣扎着下来,站在地上,“等我一下,我们这就走。”小紫说着,一道紫色的光晕飘过,一颗巨大的珠子停在了青小岚的面前,“娘亲,快,到我的背上来,我带你们去找爹爹。”巨大的珠子说道。 青小岚也没有多研究小紫的神奇变身术,它本就是颗灵珠,大小变化也在情理之中,青小岚迅速的拉着端木颖儿上了举行灵珠,灵珠一闪而出,瞬间就飞出去好远。 风声呼呼的从耳边吹过,吹乱了两个年轻女子的秀发,“喂,小紫,你跑的这么快,要是错过了凌逸怎么办?”青小岚迎着风,艰难的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小紫自信的说道,“我可以感受到绿儿姐姐的存在,即使是某一刻的心跳加速,我都能感受到的。” 端木颖儿翻白眼,“可是你那一瞬就飞出了好几百里了吧,整个轻乐镇才这么大,你跑那么远干嘛?”诚实可爱的端木颖儿毫不犹豫的泼了小紫一身冷水。 小紫身子一抖,险些让背上的两个人从空中掉到地上。 端木颖儿狠狠的拍了小紫一下,“你个小破珠子,要飞就给姐姐好好飞,要是摔到了姐姐我,有你好受的,”端木颖儿威胁。 小紫强忍着再次颤抖的冲动,“呵呵……”小紫尴尬的笑,“我以前就发现了我有这种技能,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娘亲,所以也一直都没有施展过这种能力,今天是第一次实验,掌握的还不是很好,你们别急,等我再飞一会就好了。” “额……”青小岚一阵无语,这算不算上了贼船。 青小岚还算是淡定,端木颖儿则不同了,听到小紫说今天是第一次飞,气的差点吐血,“你当老娘是试验品啊?”端木颖儿爆粗口,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气愤。 青小岚轻轻的拍着端木颖儿的后背,示意她淡定,不要影响小紫。 夜色很宁静,月光有那么一丝清冷,就如同这颗在空中飘荡的珠子背上的两个人的心一样,因为寻不到方向,找不到爱的人,而显得那么落寞。 小紫这边还在不断寻找,且说清风和黎凌逸处理完事情后,急匆匆的赶回农舍。 因为事出紧急,他们完全没有时间来通知守在农舍的两个女人,当二人回到农舍的时候,紧张的心差点跳出来。 前厅餐桌上摆着一桌饭菜,却没有一点动筷子的迹象,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房间一副破败的样子,连房顶都破了一个大洞。 花巨额黄金买回来的巨型蛋已经碎裂,房内虽然没有打斗的迹象,但是房间内一个人影都没有。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又急匆匆的奔了出去,调集了进驻轻乐镇的所有逸凰殿的手下,放下手中调查的所有事情,急速寻找丢失的两个人。 这两个男人有种急疯了的感觉,要是青小岚两个人是自己出去的还好,要是笑面郎君下的手,那么……两个人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两边都在寻找着彼此,但却没有遇到彼此。 小紫带着疲惫不堪的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回到了农舍,看到空无一人的农舍,两个女人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黎凌逸,你在哪?”青小岚对着远山大喊……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或许是黎凌逸听见了青小岚的呼唤,或者是他感受到了青小岚的不安,在清早的时刻,同样疲惫的黎凌逸和清风带着一队人马,回到了农舍附近搜索。 而他恰好听见了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唤。 黎凌逸一刻不停,施展轻功,大步的奔回农舍,清风紧随其后。 两人轻功都不弱,但是这次这短短的距离却仿若千里,两个人用尽全力,却还是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终于,两个人到了农舍外,两个人根本就能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冲了进去。 巨大的开门声惊呆了在房内已经疲惫到极点,绝望到极点的两个女人。两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黎凌逸和清风同样的动作,奔走如风,上前一把拦住了自己的女人。此时无声胜有声,不用过多的言语,有你的肩膀做依靠,已经足够。 “最美不过揽你入怀,这一夜,让我体会到了失去的滋味,语儿,你知道,我有多怕?”黎凌逸的唇半含着青小岚的耳垂,轻轻的说道。 第412章 431不攻自破 青小岚率先上了灵珠,黎凌逸跟在她的后面,随后跟的是端木颖儿和清风。待四个人坐稳后,小紫的快速飞行就迅速开始了。 “想不到小紫还有这种超能力。”黎凌逸迎着强风,说道。 青小岚点头,大声的说道,“是啊,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昨天晚上一直不见你们回来,小紫就带着我们这样去找你们的,怎么样,神奇吧。” 黎凌逸将青小岚揽入怀里,“昨夜让王妃担心了,回去之后我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黎凌逸说道,自从昨夜回来,没有见到青小岚,他也是拼命的找了一夜,一早见到青小岚之后,就难舍难分,缠绵不绝,随后就受到传书,开始了奔波,压根就没有时间好好的和青小岚说昨晚的事情。 青小岚点头“恩,好。” 几个人一路无话,不多时,小紫就带着几个回到了凌照。他们首先回了逸王府,如果以这样的方式进入皇宫,只怕会引起天下大乱的。 “这样,我和语儿先进宫,你们让翠儿好好准备些吃的东西,洗漱后就先吃些东西,然后休息休息吧,等着我们回来就好。”黎凌逸在见过云儿之后,对清风说道。 “还是让我跟着去吧,”清风不放心黎凌逸和青小岚进宫,他已经养成了陪黎凌逸进宫的习惯,黎凌逸身边的危险太多,身处皇宫的危险更多,他怎么能放心。 黎凌逸摇摇头,“不用了,你陪陪端木姑娘吧,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管我,进了你们逸王府,我是不会客气的,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去,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端木颖儿听黎凌逸说要让清风陪着自己,赶紧说道,她虽然不知道清风有陪着黎凌逸进宫的习惯,但是她也明白,凌照皇帝身在皇宫都有可能被人下毒,可见深宫险恶,黎凌逸进宫必然也危险重重,清风想做的事,该做的事,她不会阻拦,她也不想看到因为自己阻拦清风进宫,让黎凌逸身陷险境。 端木颖儿话虽然没有说明,但她的意思几个人都看的明白,青小岚对端木颖儿更加赞赏,“凌逸,既然颖儿都这么说了,就让清风跟着吧,有他陪着,我更放心,此行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黎凌逸看了看几个人,又思量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三个人,两明一暗,都进了皇宫。 “在你们走后不久,皇宫就传出消息,皇帝重病,暂不上朝,后来,就贴出了遍求名医的告示,说皇帝病因不明,已经病入膏肓,希望各地神医能够赴京救治,可是我盯了几天,根本就没有任何名医进宫,宫门已经紧闭数日,我觉得事情诡异,所以就传书给你们”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耳边的回荡着云儿的话,眉头紧蹙。 “你说父王的病……”黎凌逸半晌才缓缓的开口,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打断。 “先别多想,等我们看了再说……” 一路无话,青小岚和黎凌逸来到宫中,在太医的带领下,青小岚和黎凌逸顺利的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黎云兆。 在来的路上,陆太医已经将黎云兆的情况向黎凌逸和青小岚说了个大概,“皇上病的蹊跷,脉象平和,并没有大病的征兆,我怀疑是中毒,但是房内并没发现任何会引起中毒的东西,真不知这毒从何来,更不知该如何解。” 陆太医最后惭愧的说道,他进宫多年,一直是太医中的翘楚,如今连病因都诊断不出,而且这病者还是帝王,让他着实惶恐。 青小岚看到黎云兆的时候,首先伸手为黎云兆把脉,果然如陆太医所说那般,脉象平和,不像是大病的样子。 “父王的是一下子病成这样,还是日渐严重?”青小岚问陆太医,她一时也摸不准是什么原因。 陆太医听见青小岚的问话,回道“皇上的病是日渐严重,这也才是微臣惭愧惶恐的地方,没能治愈皇上,哎……”陆太医惭愧的摇摇头。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陆太医的肩膀,“尽力就好,若你所说,父皇是中毒,又是日渐严重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毒是每日下到父皇身上的,做的极其隐秘,任你医术再精,也不会被轻易发现,现在最要紧得就是找出原因。”黎凌逸眉头深蹙,说道。 “凌逸说的不错,这毒必定是每日下到父皇身上的,每次剂量不多,但是日久就会发作,看着脉象,平和中却有一丝暗沉,想必时日已经不浅,应该一月有余,做的如此缜密,只怕是……”青小岚没有说完,她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会意,转身出了黎云兆的寝宫。 青小岚让陆太医帮忙扶起黎云兆,自己动手脱下了黎云兆的睡袍,手握银针,快速的一根根的刺进了黎云兆背上的穴位。 银针刺穴给了黎云兆一定的刺激,不多时,他就悠悠转醒。 “父皇,你感觉怎么样?”青小岚赶紧上前,帮着陆太医,扶住黎云兆。 黎云兆疲惫的点点头,双唇微微的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青小岚将耳朵凑到黎云兆唇边,细细的听,那三个字让她心头一颤。 青小岚很快的冷静过来,虽然黎云兆只说了三个字,青小岚对于事情的因由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和猜测,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保住黎云兆的性命。“父王,恕儿臣不敬,要取你两滴血。” 黎云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青小岚见黎云兆应允,一枚银针直接刺进了黎云兆的手中,一滴血滴了出来。 陆太医帮着青小岚用小瓶将血收好,青小岚又将清素丹喂了黎云兆一颗,就转身跟着陆太医去了太医院的炼丹房。 走时,青小岚还吩咐丫鬟,逸王爷回来后,就让他到太医院的炼丹房去寻自己。 青小岚到了炼丹房,将黎云兆的那滴血用水稀释,血色被水冲淡后,水上却漂着一层淡淡的黑色。“果真是中毒”,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是啊,这一滴血就能看出水中的黑色,可见毒性剧烈,就是不知道是何种毒,王妃可有办法分辨?”陆太医满汉期待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办法是有,就是很麻烦,即使知道是什么毒,看着毒性,也很难轻易配成解药,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直接配置一种能解百毒的解药。”青小岚说道,可是两种方式的难度都非同一般。 “能解百毒的解药,谈何容易?”陆太医摇摇头,满脸的失望。 青小岚手里拿出一颗清素丹,直接扔进了稀释血的碗里,幽幽说道,“能解百毒的解药不是没有,这清素丹就是一种。” “清素丹?我怎么没听过?”陆太医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自问熟读医药典籍,确实不曾听闻过清素丹一能解百毒的丹药。 “呵呵,陆太医没听闻过清素丹,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是本王妃自己研制的解药,”青小岚说道,眼睛却时刻都没离开过那个碗。 陆太医也好奇青小岚所说的能解百毒的清素丹是何种效果,也一直盯着碗看,碗上的一层淡淡的黑色在清素丹的作用下有消散的趋势,但是却不是变得透明,反而像七色发展,露出了各自最初的颜色。 这种变化,让青小岚也吃了一惊。 “这……怎么会?王妃……这……”陆太医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完整的句子,行医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奇事。 青小岚一阵吃惊过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用毒果然够狠,普通的毒后面还跟了剧毒,一般的大夫即使能发现普通的毒,最多也就解去一半,等到发现深层毒时,想必已经为时已晚……”青小岚说道此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而这话,正好被刚刚进门的黎凌逸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妃知道是什么毒了?可有解?”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点点头,“毒我是知道了,至于这解药,清素丹最多能延缓发作时间,想要彻底解毒,还需要另制丹药。” “是什么毒,这么难解?”黎凌逸听到青小岚一时都束手无策,不禁好奇,也痛恨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半晌才说道,“是凝香笑……” “凝香笑?” “凝香笑……”黎凌逸和陆太医同时重复了凝香笑三个字,不同之处在于,一个疑惑不解凝香笑为何物,一个大吃一惊,难以想象在这深宫之中,居然有人对皇帝用如此剧毒。 青小岚点点头,拿起那个碗,递到二人面前,“你们看,这在之前,血被稀释后,上面是一层淡淡的黑色,是毒素,我放进了清素丹后,那层黑色迅速消失,就说明清素丹可以清除这种毒素,但它只是表面的毒,黑色毒下面,隐藏的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七彩毒层,” “凭借着着七彩毒层,就能判断它是凝香笑?”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毒还有不同的颜色。 青小岚还没有回答,陆太医就接过了话,“是啊,七彩毒层,我怎么没想到,王爷你看,这七种颜色,每一种代表了一种毒花,凝香笑就是由这七种毒花炼制而成,毒毒相加,是剧毒无比,下毒之人这是想至皇上于死地啊。”这话陆太医本不该说,但想到下毒之人的险恶用心,他又忍不住要说出来。 说道这下毒之人,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了一眼,青小岚已经从黎云兆那里知道了下毒之人,现在她看黎凌逸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想必他也查出了结果。 “先不管这下毒之人,现在最要紧得就是要保住父皇的命”青小岚拉过黎凌逸的手,轻拍着说道。 黎凌逸也从浓浓的恨意中醒来,“恩,王妃说的对,对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是凝香笑,为什么解毒还那么难?”黎凌逸问道。 “问题就在与凝香笑的特殊性,”青小岚说道,“虽然知道这是凝香笑,但是它也只是个概略的称呼,凝香笑用七种毒花制成,每种毒花都是花中极品,极为好看,如同美人笑一般,故而起名凝香笑,但是世上毒花无数,任意七种都可以配置出一种区别于其他的凝香笑,我们根本无法凭借着一滴血断定到底用的是哪七种毒花,如果配置的解药不能对应制毒的毒花,哪怕只是一种,也会离开危及父皇性命。”青小岚说完,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碰到的最棘手的一个难题。 “那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用的是哪七种毒花呢?”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和陆太医同时摇摇头,陆太医慢慢说道,“想要判断出毒花种类不是不可能,但是需要时间,可是按照皇上现在的状况,哎……”陆太医说道一般,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父王……”黎凌逸听到陆太医的话,看着他那副表情,气血上涌,情绪激动至极。 青小岚赶紧用手轻拍黎凌逸的胸口安抚,“你先别急,别父皇还没有大碍,你先急出个好歹来,虽然难以判断毒花种类,但是也不是全无办法,你等我慢慢说。”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不是全无办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他对黎云兆的关心,远远超出了他所认知的自己对父亲的感情。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坐下,“虽然父皇中毒颇深,但是我的清素丹是可以解其中一部分毒的,这就可以延缓父王毒发的时间,凝香笑虽然是剧毒,但它也是种慢性毒药,它的毒性主要体现在毒发后无法救治上面,只要我们能够在父王毒发前,研制出一种能解百毒的丹药,这凝香笑也算是不攻自破。” “能解百毒?谈何容易,你的清素丹不是可以解百毒嘛?为什么遇到凝香笑就不行了?”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头埋在青小岚的怀里,无助的像个孩子。 “母后离开我早,父皇虽不像普通父亲那般,能护我周全,但是他也是我的至亲,我真的怕他也……”黎凌逸言辞中有些哽咽…… 青小岚轻拍着黎凌逸的后背,“别怕,我会救回父王的,他不但是你的父王,你的亲人,他也是我的恩人,我一定能治好他。”青小岚坚定的说着,不但说给黎凌逸听,也说给自己听,为自己打气。 第413章 432“绊脚石?” “语儿可是想到了办法?”青小岚的自信满满让黎凌逸一时又有了希望。 青小岚点点头,“是想到了办法,不过就是要让凌逸你陪我走一趟了。你可还记得婉香琴行,我拿到的花仙草?” 黎凌逸的眼睛闪着光亮,整个人又从刚刚的悲伤绝望中活了过来。 陆太医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青小岚说皇帝有救,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父王”黎凌逸对着青小岚说道,“想必我们等的人,这会就快来了。” “恩,我想也是……”青小岚点头,跟在黎凌逸身边,两人先行出了炼丹房,留着陆太医一阵迷茫。 “这逸王爷和王妃是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陆太医挠着脑袋,慢慢的跟在后面…… 黎凌逸和青小岚又来到了黎云兆的寝宫,正好碰到从黎云兆房里出来的皇后。 “呦,母后这是刚从父王房里出来啊?语儿很久都没见父皇母后了,不如母后再陪语儿和凌逸进去看看父皇吧。”青小岚脸上在笑,但是心上却冷的可以冰冻世界。 “是很久不见语儿和逸儿了,不过本宫还有事,今日就不陪你们了,等本宫闲了的时候,肯定要你们进宫,陪本宫好好聊聊这凌照之外的大事,呵呵……”皇后边笑边说。 青小岚的笑更淡了,“母后说笑了,要说这大事,想必区区百傲总不及这凌照皇宫的大事惹人侧目,母后这么忙,莫非是在忙着盘龙香囊?”青小岚拉过皇后腰间的香囊,冷冷的说道…… “青小岚,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宫动手动脚……”皇后看到青小岚拉着自己腰间的盘龙香囊,气愤的说道。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了青小岚的笑声,“母后谬赞了,相比母后的胆识,小岚真是望尘莫及,盘龙香囊内放着凝香笑,母后每天顶着来看望父皇,恩爱有加的名义,却做着下毒的勾当,这才是真正的胆量。” “什么……什么凝香笑……什么下毒,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要知道,本宫身为皇后,你如此污本宫,即使你是逸王妃,本宫也可以治你的罪。”皇后刚开始还有一丝紧张,说话有有些吞吞吐吐,但显然是见多了危急场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拿出了自己最有利的武器——皇后身份。 皇后的话刚刚音落,黎凌逸就将青小岚护在了身后,“皇后娘娘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逸王爷放在眼里了,想动我的人,是不是也得先问问本王?” “哼,”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没有打狗看主人的习惯。”皇后说话够狠,直接暗示青小岚的身份在她看来,不过如同一只狗。 听到皇后这么说,黎凌逸的脸色显然暗了暗,她的话已经逼近了他的底线。青小岚看着脸色暗沉的黎凌逸,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现在还不是对皇后动手的时候。 “呵呵,凌逸,何必动怒,语儿出自民间,听过这样一句话,正所谓,狗咬了你一口,你也得忍着,总不能咬回去,是不是?”青小岚笑呵呵的说道,不动声色的把黎凌逸往后拉了两步,站到了自己身边。 “语儿此话有理。”黎凌逸看见青小岚笑的如此腹黑,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 “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皇后拂袖,怒火中烧。 青小岚停止了腹黑的笑,目光从黎凌逸那里转向了皇后,“字面上的意思,” “你……”皇后气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母后何必如此动怒,这么简单的问题,是你问语儿,语儿才如实相告的,不过语儿这里倒是有一事不解,还望母后赐教。听闻母后熟读典籍,文韬武略,不输于男人,语儿想象母后请教所谓舐犊情深、相敬如宾、以及牝鸡司晨,母后更喜欢那一种……”青小岚说着,人已经走到了皇后面前,一把扯下了盘龙香囊,问道,煞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皇后看着青小岚如此,反而平静了,“好一个舐犊情深、相敬如宾、牝鸡司晨,语儿简直让本宫刮目相看,语儿才思敏捷,自然应该猜得到,本宫最喜欢的词莫过于视如草芥。”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阴冷,这丝一闪而过的表情没有错过黎凌逸的眼睛,那种冷可以冰封世界,让人死生往复。 黎凌逸上前,想将青小岚护在身后,青小岚却笑着拂开了黎凌逸的手,她笑道,“凌逸,你不必如此紧张,母后即使真的不喜欢语儿,也不会选择在深宫中对语儿下手,母后一直保持贤德的形象,连下毒毒害父皇都做得这么‘贤德’,让人心生敬佩,又怎么会做有损颜面和声誉的事情呢。”青小岚不是没看见皇后的狠厉眼神,和她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但是她不怕,因为有黎凌逸在她身边,她必须要接近皇后,才能发现,是什么原因,能让她一个深宫皇后,用毒于无形。 “语儿这话说得极是,本宫下手,自然会杀人于无形,你手里拿着的是凝香笑没错,那么想必你也知道,以凝香笑的毒性,足以要了你的命”皇后见已经撕破脸皮,也无需在遮掩什么,反正黎云兆已经一卧不起,这逸王爷王妃的头衔,也保不住几天,等到事成之时,她必然会好不犹如的杀了这对夫妻,现在撕破脸皮,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呵呵……”青小岚笑的娇媚,媚眼如丝的看了一眼黎凌逸,才对皇后说道,“母后有所不知,语儿天生骨骼惊奇,百毒不侵,这凝香笑是剧毒无比,但是却伤不到语儿,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失望才好。”青小岚说着,仔细的看了一遍皇后身上的配饰,全是宫廷妃嫔的配饰,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不出她是如何避毒的。 “哼,百毒不侵,那本宫不介意自己亲自动手,虽然脏了本宫的手,但对于送你们去地下见亲人,本宫乐意为之。”皇后不再保持她的贤良淑德形象,因为母慈子孝的情况在她和黎凌逸与青小岚之间已经成为海市蜃楼,是个泡影。 黎凌逸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他着实被皇后的这句话刺激到了,不仅因为她威胁了青小岚的性命,而且提到了亲人,所谓亲人,想必就是自己那个已经过世多年的娘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凌逸手握拳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直接打到皇后的脸上。 “字面上的意思,王爷博古通今,本宫的一句话,又何必细问,损了王爷的英明”,皇后的语气冷冷的,对黎凌逸厌恶之情还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 “我是问,你说的亲人,是不是本王的母妃?”黎凌逸咬牙切齿,多年不曾听人提及母妃,现在皇后居然敢提,那就不要怪他下手无情,皇后又如何,自己早已经准备了多年,只要一个爆发的时机罢了。 皇后听到黎凌逸咬牙切齿的问话,反而笑了出声,“不错,正是那个死去的贱人,只是没想到,这贱人好福气,居然生了你这么个出色的儿子,死了好要与本宫作对,本宫真恨,当年怎么没有让你一并随了你那死去的母妃去了,也让本宫今日省了不少的心思。”皇后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黎凌逸大步逼近皇后,他握成拳头的双手已经暴起了青筋,青小岚知道他已经愤怒到极致,上前拉住他,试图掰开他紧握的双拳。“凌逸,冷静……”青小岚说道。 但是黎凌逸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悲愤之中,“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本王母妃……”黎凌逸的眼睛已经泛红,他大声的问道,这话,让青小岚的身子不由的抖了一抖……“皇后杀了凌逸的母妃?”青小岚在心底默念了一边,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相信黎凌逸不会错,虽然没见过黎凌逸的母妃,不知道她是个如何的女子,但她是凌逸的亲人,她就不得不震怒。 青小岚也不再安抚黎凌逸,如果诚然如此,皇后杀了凌逸的母妃,她不介意在这里大打出手…… 皇后看着愤怒的两人,大笑了起来,笑声宛若可以穿越宫墙,传出天际,“是本宫又如何?” “是你,真的是你”黎凌逸颤抖的就要上前捉住皇后,青小岚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黎凌逸。 “凌逸,这是皇宫,不要……”青小岚冲黎凌逸摇头,虽然皇后杀了黎凌逸的母妃,也让她同样震怒,但是此时并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身在皇宫,对皇后下手,如果皇后略有闪失,黎凌逸也必然会受到唾骂,没有人会追问缘由,因为现在手里还没有证据。 皇后看着两个人,笑的越发猖狂,“怎么?在这皇宫之中,惧于本宫势力,不敢对本宫下手嘛?呵呵,果然子随母性,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懦弱。”皇后说道,眼中还闪现出一股浓郁的蔑视之情。 “不允许你侮辱本王母妃。”黎凌逸握着双拳,双眼猩红的说道,其愤怒之意可见一斑。 “你不允许?”皇后反问道,随之而来的是一抹笑,“你有什么资格不允许?凭你是凌照的逸王爷?呵呵,想当年你的母妃还是凌照的灵皇妃,还不是被本宫亲手杀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嘛?”皇后带着瘆人的笑,问道。 她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摇摇头,“一看你们的表情就想不到,她就是被我用凝香笑毒死的,凝香笑可是个好东西,你们是不是也想试试?”皇后摸向自己的腰间,才想起装着凝香笑的盘龙香囊已经被青小岚扯走了。 青小岚显然现在要比黎凌逸冷静得多,她看见了皇后摸向腰间的动作,含怒轻笑,“你是在找这个嘛?凝香笑,七种毒花制成的凝香笑,真是好手段,皇后娘娘才真的应该试试看。”青小岚说着,扯开了香囊,里面的凝香笑粉末倾泻而出,皇后闪的很快,但还有一些沾在了她的身上。 “呵呵,真是愚蠢,”皇后笑了出来,“凝香笑是本宫的,你以为本宫会被其所伤?倒是你们,沾染了这儿多的凝香笑,说不准……”皇后语气迟疑,显然想勾起二人的恐惧。 可是,黎凌逸压根就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青小岚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大笑出声。“说不准什么?你以为本王妃真的蠢到了要让自己中毒?你现在不妨再动一下试试看,有没有浑身无力,内脏剧缩的感觉。”青小岚笑的邪魅。 皇后身子稍稍一动,其实她已经暗地运功,果然发现身子异常,“你对我做了什么?”皇后暴怒出声。 “温柔贤德的皇后娘娘,你最好不要暴怒,动怒会引起血液上涌,带着的毒素会流窜到你全身,这虽不是什么剧毒,但是也不会让你轻易解开,你动怒无异于自杀,真的暴死街头,就别怪语儿心冷,不给你收尸了。”青小岚笑着站在黎凌逸的旁边,将他从呆愣中拉了回来。 “凌逸,母妃已经去了多年,现在不是伤心时,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处罚,让她生不如死,也让母妃地下有知,解一解心中的怒气。”青小岚冲着黎凌逸使眼色。 现在是最容易让皇后张口的时候,只要问,就一定能知道当初的真相,青小岚想,想必黎凌逸也想知道,这个一国之母,因何要杀死自己的母妃。 “怎么样,身子难受了吧,那你告诉我,你因何要害本王母妃,说不定本王心善,会直接给你个痛快。”黎凌逸咬牙说道,这种积蓄已久的恨意喷薄而出。 黎凌逸很早之前就知道是皇后杀害了自己的母妃,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而自己又年幼,无力于皇后抗衡,但今日不同,他有了逸凰殿的身后势力,他可以不惧怕任何人,他要知道真相,还母妃一个公道。 “为什么?”皇后笑道,“真是无知小儿,现在还来问为什么?艾泉灵,灵皇妃,她是本宫登上后位的绊脚石,自然该死,可是这个贱人居然又生下来你,一个男婴,自然更是该死,本宫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当初没将你一并毒死,哼”。 “绊脚石?”黎凌逸喃喃的重复皇后的话,眼中的愤怒已经翻江倒海。 而皇后的这句话,却触到了青小岚的底线,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在她的眼前来伤害黎凌逸。青小岚袖口一动,三枚银针直直的飞向皇后,皇后动作极快,稍一闪身,就避开了三枚银针,三枚银针直直的钉到了皇后身后的朱红色柱子上,可见青小岚此次力道之大。 第414章 433说你们蠢 “贱人好身手,怪不得柳纤淘如此不中用,这么快就红绡香断了。”皇后说道。 “你……”黎凌逸因为贱人二字动怒,青小岚却拉住了她,更让她好奇的是,“柳纤淘?是谁?”青小岚搜罗了脑海中的所有人,似乎没有这么个叫柳纤淘的人。 “哈哈”,皇后笑道,“说你们蠢,你们还不信,柳纤淘是谁?她就是你那个死去的姐姐,青欲书啊?没想到吧?呵呵……” “青欲书?”青小岚轻轻的说道,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一月有余了,现在重新提起,还是有那么一抹哀凉。“青欲书是柳纤淘?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青小岚不解,自己和青小岚书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柳纤淘,她不是柳月娥和青占廷的女儿嘛?柳月娥,柳……莫非…… 青小岚想着,似乎有那么一缕思绪,她皱眉,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皇后知道这一切。这个深处皇宫的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 “她的娘姓柳,她自然应该姓柳,至于你们那个真正的青欲书,早就是泉下之鬼了,本宫这么说,你明白?”皇后笑着说道。 这时的青小岚和黎凌逸都陷在思考中,没有人发现,皇后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她一边转移二人的视线,一边在为自己运功逼毒…… “她娘姓柳,所以她也应该姓柳,柳,柳月娥……”青小岚碎碎的念叨。 “算你聪明”皇后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她似乎也觉得身子请爽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般难受了,故而留出一缕心思,说道。 “那柳月娥又是谁?你又是谁?”青小岚转过头,看着皇后问道。 “柳月娥自然是柳月娥,只不过不是你爹要找的柳月娥,至于本宫,自然是本宫,你还希望本宫是什么人?”皇后敷衍的说道,反而让青小岚一笑。 “好说辞,滴水不漏是不是,你就是你,本王妃希望你是谁?这个可得让本王妃好好想想,你身处深宫,却洞晓一切,这说明你至少有一条自己的网络,能够了解到宫外的事情,你功夫高强,还能试图自己逼毒,可见你隐藏之深,你善用毒药,连凝香笑这样的剧毒都能用的游刃有余,将父王害到如此地步,可见你深藏不漏,你毒害母妃,却让人无从查起,可见,你手段高明,凌逸,具备如此多特点的女人,在凌宇大陆,能有几人?”青小岚转向黎凌逸,问道。 “这样的女人,着实不多,但是存其一便是祸害。”黎凌逸说道,自己却在搜索所有的信息,试图推断出皇后的身份。 “呵呵,祸害自然不能让她活的那么逍遥,她已经中了本王妃的毒,名叫动动死,呵呵,”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动动死,什么鬼东西?”皇后听到毒药的名字,问道,动动死,未免太怪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这么说,也看着她,“动动死,这是什么毒药,又是王妃自己研制的,效果怎么样,这个毒妇用毒这么厉害,成不成啊?”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笑嘻嘻的走到黎凌逸的身边,拉着她的一只手臂,揽在怀里,小鸟依人的说道,“嘿嘿,凌逸啊,这就是刚刚我在研究凝香笑的时候,随手调配的,还没试过毒性如何呢,嘿嘿,动动死就是说这不动吧,就没什么毒性,一动就……额……,死翘翘了,嘿嘿……”青小岚说着,还做出了一个吐着长舌头,翻白眼的表情,瞧得黎凌逸一阵大笑。 黎凌逸刮着青小岚的小鼻子,宠溺的说道,“语儿还真是调皮,哪有你这么用毒的,动动死,靠不靠谱,我看皇后娘娘武功卓绝,这毒已经逼的差不多了,脸色也已经红润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你这动动死,怕要成了动动不死了。” “嘿嘿,凌逸,你居然看到了她脸红,也太那个啥了啊……”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拉过青小岚,“那个啥是哪个啥?” “你怎么能盯着一个老女人的脸看呢,还看的这么细致,连她脸红了都知道,你说这是不是太那个……额……那个……重口味了……”青小岚最后吞吞吐吐的说道。 黎凌逸听到“重口味”三个字时还是有些茫然,但是单凭青小岚之前话语的铺垫,也知道这三个字不是什么好意思,这个王妃,真是能让自己每天从冰山进入火海,这心情起伏,实在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语儿,我说的可是正经事。”黎凌逸让青小岚正面冲着自己,严肃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严肃的表情,脸上很是无辜的说道,“我也没有不正经啊?” “额……”黎凌逸满头黑线。 青小岚成功的看着黎凌逸吃瘪的表情,终于嘻嘻的笑起来,她就是想让黎凌逸恢复到会笑会哭会难过会满头黑线表示无语的样子,她不希望看到的他,都是被母妃死亡的愁云掩盖下的,毫无生气的样子。 “嘿嘿,你就放心好了,我可是用毒高手,说它叫动动死,就叫动动死,你没看她现在脸色红润,但是红的异常嘛?这说明毒素已经混杂血液直上头部,说了不让她动,还不信,这下惨了,除了我,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青小岚说道,话语里半真半假。 黎凌逸看着她那邪笑的表情,自是了然于胸。 但是皇后并不知道,青小岚的话确实让她心惊,但是还试图保持镇定,“哼,别以为用这不知名的毒药,就可以伤到本宫,本宫连凝香笑都能用,又怎么会怕你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皇后娘娘果然是英勇过人,怪不得会动功逼毒呢?你看不上本王妃的毒药不要紧,你这看不上自己的命,直往死里走,真是拦都拦不住啊。”青小岚不咸不淡的说道,这样的语气反而让皇后相信。 “你如何才会放过本宫?你别忘了,没有本宫,没有人可以解开凝香笑的毒,况且这凝香笑下又有另一种毒,他已经命不久矣,没有本宫……”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的大笑打断了。 “没有你,又如何?你是想说没有你,父皇就死路一条了嘛?你真的以为本王妃救不了他?你以为你的凝香笑在伤了凌逸母妃之后,我还会让它再伤害凌逸的亲人?”青小岚笑着,却笑的心疼,她心疼黎凌逸,更心疼那个从未见到的母妃。 皇后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本宫,你们谁也救不了皇帝,谁也救不了,谁也救不了……”皇后无法再保持镇定,她已经运功试探过了,毒素表面已经清除,实则已经进入到四肢百骸,镇静如她,也不免有些恐慌。 “救不了?”青小岚轻蔑的笑笑,“刚刚还称赞皇后娘娘善于用毒,现在看,真是妄言了,难道皇后娘娘你就不知道,花仙草配上凌凤子,有何效?” “哈哈……”皇后就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花仙草易得,凌凤子难求,这种配方不过是种痴人说梦罢了。” “凌凤子难求?你就那么确定我得不到凌凤子?”青小岚笑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 青小岚和黎凌逸将皇后困住后,直接带回了皇后的寝宫,将她困在那里,毕竟她现在还是皇后,还是等黎云兆醒来之后,让他亲自处置的好。 青小岚给皇后吃了所谓的“动动死”,其实也只不过是青小岚随口一说,她用的就是欺肠散,就是当年上官蕾儿下到黎凌逸身上的那种毒,她今天出来的时候,特意带了防身,没想到真的用到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又去看了黎云兆,清素丹显然发挥了效用,虽然黎云兆又陷入了昏迷中,但是脸色却比之前好了一些,想必是凝香笑之外的毒素已经解了。 “陆太医,你会你跟我回逸王府,我拿几粒丹药给你,这几颗丹药能保证父王在半月之内不毒发,我和凌逸去为父皇寻解毒的良药,这里就拜托给你了。”青小岚看着陆太医说道,当初自己和黎凌逸假装受伤,以防黎凌尘陷害的时候,就是靠陆太医帮忙,陆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医术精湛,为人耿直,值得他们信赖。 “王爷王妃放心,卑职一定尽职尽责照顾皇上,卑职无能,不能为皇上解毒,已惭愧之极,如果再不能照顾好皇上,卑职也就再无颜面存活于世了。”陆太医说道,羞愧与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黎凌逸轻拍了陆太医的肩膀,以示安抚,“下毒之人用心险恶,防不胜防,父皇身子能保持今日的状态,也多亏了你医术精湛,现在都不是自责的时候,找到药物救治父王才是正事,我和语儿这就走,以半月为期,有什么事情到逸王府找清风,他会帮你办理,我这里还有三个锦囊,能够帮你更好的照料父皇,记住,每五日打开一个,次序我都已经标好。”说着,黎凌逸将准备好的锦囊递给了陆太医。 陆太医直直应是。 大致交待好事宜,黎凌逸和青小岚就带着陆太医回到了逸王府,青小岚将之前一直由清风收藏的仅剩的几颗琼露丹全部都给了陆太医,再次嘱托他悉心照料黎云兆。 这些暂且不提,且说清风回到逸王府之后,青小岚和黎凌逸将他带到了书房,三个人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清风,这次我和语儿必须去趟黑婆山,离开的时间暂且定为半月,我们想让你留下来,照顾这边的事情。”黎凌逸首先开口,他把清风留下来,自有他的考虑。 清风喝着茶,脸上表情从容,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如此甚好,本少爷也疲累至极,你们去的那些个黑婆山、白婆山的地方,本少爷着实是兴趣缺缺,再说,这黑婆山是什么地方,传说危险重重,十人去九人难回,我才不要去冒这个险。”清风没心没肺的说道,但是心里其实紧张的不行,但是他又不能劝阻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黎云兆是黎凌逸的父皇,即使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毕竟血浓于水,清风怎么可能阻拦二人去救治黎云兆,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放心的去,自己把逸王府以及皇宫的事情都处理妥帖。黎凌逸不放心黎云兆、皇后以及黎凌尘等人,想必若不是如此,他也希望清风跟着他吧,两个人出生入死,一起战斗的经历已经数不清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清风跟着自己,仿若如虎添翼,自然更加有信心。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只有清风值得信任,能够让他留下来主持大局。“清风,我这里还有十枚清素丹,我把它留给你,你也知道,我囚禁了皇后,你这半月内难免跟她接触,她善于用毒,你要时刻防着。”青小岚将清素丹递给了清风。 清风又将清素丹推了回来,“皇后她再厉害,也是身重剧毒之人,我这么厉害,还怕她不成?”清风做出一副极度自信、骄傲的表情,说道,“你们这次去黑婆山,才是危险重重,传闻黑婆山的迷雾林,迷雾含毒,能够致人迷幻,长期在林中,会呼吸不畅,身中奇毒。而且林中有很多毒蛇猛兽,甚是凶险,你们还是自己带着这些药,以防不测吧。”清风说道最后,只剩下担忧,他多希望自己能跟在两人身边,尽绵薄之力。 “毒雾、毒蛇在凶猛,也不过是死物,我们已经做了准备,黑婆山难不倒我们,你就放心吧,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的危险绝不亚于我们,父皇的毒要解,陆太医应该会来请你帮忙,皇后那边你也要仔细,虽然她中了欺肠散,但这并不是太难解的毒,我怕她有办法解,还需要你经常去关注她的动态,以免再生事端,再者就是黎凌尘,他之前出现在百傲,事有蹊跷,我怕他回到凌照后,就会有所行动,这也要摆脱给你。”黎凌逸将他最担忧的三件事交待了清风,又将清素丹递给了清风,“这个你拿着,也算是保命的物件。” 清风仔细的听着,点点头,不敢怠慢。 黎凌逸说着,又将准备好的稀香剑递给了清风,“你挚爱宝剑,这把稀香剑就留给你,你可以滴血认主,只要它能认可你这个主人,定能给你极大的帮助。” “这……”清风看着稀香剑想说什么。 第415章 434笑而不语 “别这啊那啊的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们还有赤血,自是够用的,对了,我还有一事要摆脱你。”青小岚认真的说道。 清风看这青小岚点头,示意她说。 “帮我查一下柳月娥和青欲书的底细,还有皇后的底细,越详细越好,我总觉的,这几个人中间,藏着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大秘密……”青小岚交待道…… “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等你们回来,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清风拍着胸脯保证,这点调查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交代好后,就准备东西,打算上路。 这次不似他们之前去百傲游玩,带上的东西很多,他们这次带的基本都是武器和丹药。“凌逸,我们是不是还忘带了什么,赤血,丹药,毒药,银针,衣服,吃的,额……还有什么嘛?”青小岚把所有的东西都说一遍,以防落下。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认真的样子,一阵好笑,“行了行了,王妃别想了,这些东西已经够了,我们这次去凶险万分,带的越少越好。”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显然是不认同黎凌逸的话得,“凌逸,亏你还号称闯荡江湖数载,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出门在外,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带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才能以防万一啊,”青小岚说着,又将几种丹药放进了口袋。 黎凌逸在青小岚身后,看着她,笑而不语。 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整理,青小岚才算是准备就绪,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准备的一个大包袱,抚额长叹。 青小岚召唤出小紫,两个人御灵珠而行,前往黑婆山。 “凌逸,给我讲讲黑婆山的事情吧。”在小紫背上,青小岚和黎凌逸说道。 “黑婆山,其实以前并不叫黑婆山,只是凌照东边一个无名的小山罢了,几十年前,传说黑婆山出现了一个女子,名叫黑婆,她与爱人住在了山上,有一日,山中大火,黑婆的爱人被困火中,黑婆武功高强,强行入火救人,人是救出来了,可是自己却被火重伤,被烧的面目全非,她的爱人见她如此模样,就抛弃了她,她郁郁寡欢,不久就抑郁而终。黑婆山以前就只是个山明水净的小山,但是黑婆死后,传闻她阴魂不散,怨气难消,才使黑婆山阴云遍地,造就了今日的迷雾林。迷雾林可以使人迷幻,看见爱人不堪的一面以及背叛的假象,只有忠心坚守的人才能走出迷雾林,人们都说这是黑婆对爱人抛弃的报复。”黎凌逸说道此,用力的搂了搂青小岚。 青小岚也没有挣扎,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黑婆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青小岚听了黑婆的故事,显然有些伤感,天下女人,总是轻易的付出真心,但想要得到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却那么难。 黎凌逸没有说话,只是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 “男人,怎么就那么容易变心呢,黑婆的脸也是因为救他才毁了的,他怎么能……”青小岚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黎凌逸的吻给淹没了。 青小岚本来心中为黑婆鸣不平,一股怨气横生,但这怨气,在黎凌逸深沉的吻中,渐渐消弭,只剩下浓浓的甜蜜。 青小岚本能的环上黎凌逸的脖子,两个人就在这群山之上,白云之间,忘情的亲吻,直到青小岚要喘不上气来,黎凌逸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黑婆就是黑婆,传说就是传说,不论真与假,我们都做不了什么,他们的故事已成往事,语儿倘若为这些不关己的陈年旧事,否定了所有男人,那本王可是很无辜的,本王可以发誓……”这回换成了青小岚阻拦黎凌逸的话,一记深吻,显然有些出乎黎凌逸的意料。 半晌过后,青小岚才开口,脸上的红晕,已经说明了她的羞涩,“我不用你发誓,我要你用余生,做出来,告诉我。”青小岚说完,又依偎回黎凌逸的怀里,脸上充满了甜蜜的笑意。 黎凌逸开心的在青小岚脸颊上轻吻,“语儿,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情话”黎凌逸含笑的说道。 “呵呵,别弄,痒……”黎凌逸在青小岚脸颊上轻吻,惹来青小岚一阵娇笑。笑到了黎凌逸心里,春波荡漾。 “语儿……语儿……”黎凌逸充满柔情的声音反复呢喃青小岚的名字。 “额……”青小岚无语,这个发情体不是想在小紫的背上发情,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吧。青小岚一阵头大,赶紧转移话题。“凌逸,咱们在百傲买的巨型宝宝丢了,你能查出来它去哪了嘛?” “凌逸,你说皇后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武功,还会下毒。” “凌逸,你说青欲书和柳月娥和皇后是不是一伙的,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凌逸,你说黎凌尘现在是不是该从百傲回来了,按理说皇后毒害父皇,应该让黎凌尘在凌照呆着,准备接管朝政啊……” “凌逸……” 青小岚喋喋不休的小嘴终于被黎凌逸再次堵住,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但是完全没有作用,半晌过后,也就不再挣扎,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力气上,女人永远都是弱势的那一方。 就在这样的缠绵中,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小紫的带领下,顺利的来到了黑婆山的脚下。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下来,小紫又回到了神识海里休息,他频繁的飞行,已经处于疲累状态。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站在黑婆山下,满山的郁郁葱葱,看不出任何的阴沉之气,不知道那所谓的迷雾林,到底在哪,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凌凤子,在何处,这片山是那么清秀,却又那么让人迷茫。 “走吧,不进去看,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到底在哪。”黎凌逸背着包袱,半搂着青小岚,向山中走去。 两人向前走了很远,都没有发现迷雾林的位置,只得一路手牵着手,向山顶的位置走。 小路蜿蜒崎岖,很是难行,路上虽然树木青葱,却难以抵挡烈日的侵袭。 不多时,青小岚就又热又累,疲惫不堪。 “语儿,要不要我背你走。”其实同样的环境,黎凌逸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但是自己的身子却是比青小岚强壮,而且身为一个宠妻的男人,又怎么忍心娇妻受苦,故而问道。 青小岚听到这话,心是温暖的,但她还是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这也才走没有多久,前面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我还坚持的住,你还是多保存些体力吧。”青小岚坚定的说道,自己已经说了无数次要站在黎凌逸的身边,陪他并肩作战,这才刚刚开始,她又怎么会成为他的包袱。 “我能背的动你,山路难行,我怕你受不住,我会心疼的。”青小岚的脸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通红,黎凌逸看着,很是心疼。 “呵呵,我说过要陪你并肩作战的,要是走这么几步路,我都要你背的话,我怕你迟早会嫌累,丢掉我这个包袱,这么亏本的买卖,我这么聪明,又怎么会做。”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自然明白了青小岚的话,不再强求,“那我们先休息一下。” “还是先走吧,按时辰算,也应该快太阳落山了,我们如果落到半夜穿越迷雾林,很可能走失,还是先赶路的好。”青小岚说着,就大步的超前走。 黎凌逸在后面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背影,眼眶有那么一丝湿润,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是现在黎凌逸他不伤心,而是欢心,他感动,他感激,感激上苍能给他这样一个女人。 “卿付全心,吾必死生不相负。”黎凌逸暗暗发誓道。 “凌逸,你快走啊,”青小岚走在前面,看黎凌逸还没有跟上来,大喊说道。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呼唤,健步如飞,几步就跟了上去,整个人充满了动力,刚刚的疲惫之态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说这黑婆山是不是很奇怪,按时辰算,现在应该是夕阳西下,怎么还会日头高照,这不会是幻觉吧。”青小岚说道,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黎凌逸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奇怪,语儿你拉着我的手,咱们快走几步。”黎凌逸说着,就拉起了青小岚的手,半搂着她的腰,用轻功向前飞去。 青小岚也修炼了几日的轻功,算是入了们,现在也能稍稍用力,赶不上黎凌逸的速度,但也不用全部依靠他的力量,算是给他减了不少的负担。 两人急速前进,但是半晌之后,青小岚却惊叫,让黎凌逸放下了自己,“凌逸,你等等,等等再走,先停下。” “什么事?”黎凌逸放下青小岚,看着她问道。 “你看,”青小岚指着一颗枯木,给黎凌逸看,“刚刚我们就来过这里,我还指给你看这颗枯木,说它很奇怪,这么茂密的树林里,唯独它是枯死的,现在,我们走了这么久,又回到了这里。”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颗枯木,果然是刚刚青小岚指给自己看的那一棵,黎凌逸的眉头一下子皱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一直在围着这个地方绕圈圈,根本就没走出去。”黎凌逸说道。 “恩,应该是这样。”青小岚点头,眉头也深蹙。“这片林子的确诡异,你看这高照的日头,明明是中午的样子,可是我们是午后才来的,绝对有问题。” 黎凌逸点头,“是我太大意了,应该一早发现的,想必这就是迷雾林,迷雾林不在于它有迷雾,而在于让人迷失方向。”黎凌逸思考着说道。 “是有这种可能。”青小岚点头,“不过不是说,迷雾林会让人看见爱人不堪的一面吗,这似乎跟传说有些不符啊。”青小岚皱着眉,有些不解。 黎凌逸摇摇头,“传说是这样,但是你也知道,能进黑婆山的人,十人九个白骨枯,谁知道这些传说是真是假。” 青小岚点头,陷入了深思,怎么才能走出去,黎凌逸亦是如此。 忽然,青小岚眼睛闪烁出光芒,似乎想出了其中的道理。 “凌逸,刚刚来的路上,你是不是跟我说过,黑婆是和爱人隐居于此,距此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时间这么短,怎么会让天地剧变,出现迷雾呢?”青小岚问道。 “语儿的意思是?”黎凌逸思及此,也觉得有些不通,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出其中的门道。 青小岚露出了笑容,“我猜不是真的出现了迷雾林,这只不过是一种幻想而已,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幻想所阻,难以真正的走进山里。”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听起来倒是有道理,“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们找不到这个幻想的根源,还是无法指示出方向,进入山里。”黎凌逸说道,“看来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赶路,而是找到这幻境的机关所在。” 青小岚点头,“就是不知道这机关在哪,要知道就应该早些去研习些五行八卦,布阵什么的,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青小岚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黎凌逸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苦恼的青小岚,反而笑了,“语儿,你这是想成为全能啊,要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我怕你会看不上我啊。” 青小岚看了眼黎凌逸,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不会的,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这只猪,我也只能认命了。”青小岚长叹一声。 “本王是猪?”黎凌逸脑袋上冒出了无数黑线,“本王可是学贯古今好不好?” “好啊,那你带我出了这迷雾林。”青小岚挑眉。 “走就走,跟着我,我们往这边走。”黎凌逸指着一个方向,半搂着青小岚就走了过去。 青小岚在他怀里挣扎,“喂,黎凌逸,你傻啊,这边哪有路,那么深的草丛,指不定里面有什么呢,啊,喂……”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抱着自己,向一处深草丛走去,大喊大叫起来。 虽然信任黎凌逸的判断,但也要先跟自己解释解释,这么突然的选出行走方向,而且还是深草丛,青小岚的心里还是怕怕的。 黎凌逸没有因为青小岚的叫喊放慢脚步,“语儿别怕,相信我,”黎凌逸也不多解释,只这一句话,就让青小岚安静下来。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安静的样子,心头一暖,“这个方向走下去,肯定会有所发现的。”黎凌逸轻轻的开口。 第416章 435回到了原地 青小岚抬头看黎凌逸,“你怎么这么肯定。” “这还得多亏了语儿的提醒呢。”黎凌逸笑着说,转眼间,两个人已经穿出了那片深草丛,前面果然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向两人没有走过的方向。 “我的提醒,我提醒了你什么?”青小岚看着那出现的羊肠小路,兴奋的问。 黎凌逸放下青小岚,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小路上,“是你提想的我,在这片诡异的林子中,有两件东西是最诡异的。”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枯木和太阳,的确很奇怪。” 黎凌逸点头,“没错,就是这枯木和太阳,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黎凌逸什么的说道,引起青小岚一阵好奇。 “什么共同特点,说啊说啊。”青小岚催促道。 “喏……”黎凌逸把自己的半边脸送了过去,指着脸颊说道。 青小岚蹙眉,“脸,什么意思?” “当然是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喽。”黎凌逸得瑟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匪气十足的黎凌逸,在他的胸膛轻轻的锤了一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吧好吧,那本王吃亏一点,先给你记账好了。”黎凌逸很是大气的说道,引来青小岚一阵白眼。 “是这样的,你记不记得枯木的形状?”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回想了一下,“记得,因为它是这树林里唯一一棵枯树,所有我细看了一下,它不但枯死了,而且长得也很奇怪,它一共有四条枝桠,左边的一棵比较细,右边却有三棵,都很粗。”青小岚边回想,边说道。 黎凌逸点头应和,“没错,奥秘就藏在这四条枝桠里,一般来说,树会朝南的一面长的茂盛,朝北的一面长的稀疏。” 黎凌逸说道,青小岚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这棵树其实只指示南北的?” 黎凌逸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最关键的不在此,而在于那个太阳,太阳东升西落是规律,按正常的时间来算,现在的太阳应该已经处于快落山的状态,可是这个太阳却一直保持着日头高悬,给人正午的错觉,这其实在指示那边就是正南方无遗。” “树跟太阳同指正南方,那也就是说让我们往正南走?”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分析,试探性的问道。 “王妃聪明,不过我们不是应该往正南走,而是应该往正北走。”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无语,“怎么会是往北走,既然说错了,还夸我聪明,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蠢嘛。”青小岚嘟着小嘴,气鼓鼓的说道。 黎凌逸含笑,刮着青小岚的鼻子说道,“这就是幻境的奥秘所在,给人一种错觉,觉得所有的指向都是朝南,就应该往南走,其实不然,那刻指向北的细枝桠才是真正应该走的方向。” “哦……”青小岚点点头,“现在才看出来,你的聪明才智,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真的有很大差距啊,”青小岚感慨万千。 “嘿嘿,”黎凌逸笑的得瑟,“这么感伤干嘛,觉得我比你聪明了?这有什么,反正我是你的,跟你自己聪明也没多大差别啊。” “恩,也对也对,”青小岚是个极好哄的宝宝,三言两语就让她的阴郁一扫而空,“那你又是怎么发现这深草丛后面是一条小路的呢?”青小岚又问道。 黎凌逸挠挠鼻子,半晌才糗糗的说道,“我没发现啊,走过来才看见的。” “额……”青小岚先是一阵无语,随后一声大喊,“臭凌逸,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该向这边走,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啊?” 黎凌逸带着笑意,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其实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想给青小岚太多的压力而已。 青小岚看见黎凌逸点头,两个人追追打打,在这羊肠小路上,走的到很是开心,完全没有之前的抑郁心境。 黎凌逸跑再前面,他忽然停下脚步,青小岚来不及稳住自己,直直的撞上了黎凌逸的背部。 “凌逸,你干嘛,我的鼻子……”青小岚揉着被撞疼的鼻子,吼道。 抬头,才看见眼前的景色。黎凌逸也才回过神来,拉过青小岚仔细的看,“有没有受伤,实在是眼前的景色给我的震撼太大,才急着停步……”黎凌逸边看边说。 青小岚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迷雾重重的林子,摇摇头,“没事,只是这林子,似乎比刚才还诡异,凌逸,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青小岚试探性的问道。 这重重的迷雾,让还身处在外的青小岚感到了无限压抑…… 黎凌逸摇了摇头,“想必这才是真正的迷雾林……”黎凌逸说道,放在青小岚脸颊上的手转而抓住了青小岚柔弱的小手,抓的紧紧的。 青小岚自然也能从黎凌逸的力道中,感受到他的紧张,“这才是真正的迷雾林啊,那刚才的幻境呢?只是个饭前汤水啊?” “恩,应该是还不够润喉的汤水。”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话说道,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但一语而出,反而更加紧张……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的手,紧紧的,不放松,“语儿,进了这迷雾林,我们就更要手牵着手,不论如何都不能放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黎凌逸说道,想起之前的传说,他不由的紧张,如此诡异的迷雾林,不知道要经受怎样的一番考验,他怕伤到青小岚,甚至伤到青小岚。 青小岚坚定的点点头,“这么诡异的地方,我当然要拉近你的手,你可不能因为自己害怕,走的太快,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里面不管哦。”青小岚没心没肺的说道,也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迷雾林重重迷雾散发的阴沉气息,让两个人都很压抑,青小岚的话,显然起到了缓解气氛的作用。 两人说好后,也不再耽误时间,走进了迷雾林。 刚开始的时候,青小岚和黎凌逸还能手牵着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是到了迷雾林深处的时候,似乎有一股强烈的风吹来,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生生的隔开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各自看着刚刚还紧握,此时却空空如也的手,心里都是一惊,这迷雾林,果然玄机重重。他们大喊彼此的名字,知道对方就应该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故而开始了四处寻找。 其实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手并没有被东西隔开,只是强劲的风力给他们一种被分开的错觉,真正让他们分开手的,是他们自己。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也是迷雾林的妙处所在。 两个人分开了两个方向。青小岚一路大喊黎凌逸的名字,向前摸进,雾气越来越重,青小岚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凌逸,凌逸,你在哪?”虽然隔的很近,但是不远处的黎凌逸,却无法听见青小岚的呼唤,而他的呼唤自然也无人应声。 青小岚先前走着,分不清方向,完全是没头苍蝇的乱走一气,她心里既担心黎凌逸的安危,也害怕独处在这诡异的林中,一种没有方向,没有未来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眼泪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凌逸,你在哪,你个坏蛋,说好了不放开我的手,说好了的,说好了的,现在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呜呜……”青小岚哽咽,有哭出来的冲动。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脚下一绊,她毫无预兆的向前扑去,倒在了地上,地上杂草枯木丛生,无情的划破了青小岚娇嫩的肌肤,衣服也脏兮兮的,被划出了大口子,样子极其狼狈。 “哇……呜呜……”青小岚嚎啕大哭,泪如雨下,这种迷茫、孤单、无助的感觉让她难以承受。 就在她哭着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前看见了一副血腥的场面。 黎凌逸站在一群黑衣人中间,他似乎还没有这么强壮,仿佛是他小的时候,但是那一脸的坚毅却和如今毫无分别。 “凌逸,”青小岚激动又担忧的爬起来,“凌逸,怎么会,怎么会有黑衣人,别怕,我来帮你,小白,快出来。”青小岚说这,就唤出了小白,手上各握住了四枚银针,直直的向前冲了过去,准备混入到战圈之中。 青小岚眼前的只是一副幻影,在她刚刚抵达的时候,所有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凌逸……凌逸你在哪?不要走,不要走……”青小岚无助的喊着。 身边沉睡已久的小白摇了摇尾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神兽通灵,它能感受到青小岚的悲伤,它用头蹭了蹭青小岚的腿,仿佛在撒娇一般,安抚她的情绪。 青小岚显然是被小白从幻影中拉了回来,她定了定神,“刚刚的就是个幻影,不是真的,凌逸现在肯定很安全,他肯定在等着我,小白,走,我们去找他。”青小岚坚强的说道,也不理脸上身上的疼痛,大步的超前走。 没有走两步,眼前的幻影再次出现。 黎凌逸其中两个黑衣人的长剑狠狠的刺穿了手臂和胸膛,鲜红的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黎凌逸惨白的脸色,被口里不停吐出来的血水掩盖。 黎凌逸在黑衣人拔出长剑的时候,支持不住身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冷冷的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青小岚的泪,再也不受控制,“凌逸,凌逸。不要,不要啊,凌逸……”青小岚的哭号痛彻心扉,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再一次真切的涌上心头。 “不要,不会的,不会的,凌逸,你等我,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说过永远都不会丢下我,永远都不会的,等着我来救你,等我,一定要等我。”青小岚哭着,语无伦次的说道,手上的几枚银针就那样慌乱的冲着幻影中的几名黑衣人扔了出去。 青小岚此时根本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她早已失去了理智,她不想去想眼前的场景是真是假,是何时何地,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任何人伤到她的凌逸。 幻影中的几名黑衣人随着青小岚银针落地,化成水雾,消失不见,只有躺在冰冷的地上的黎凌逸还在。 青小岚带着小白,快速的向前跑,想到黎凌逸跟前,可是那幻影却想是逗弄青小岚一般,在她临近的时候,又稍稍的跳远了一些。 青小岚一直也无法追上幻影中的黎凌逸,她的泪又不受控制,如大雨滂沱,“凌逸,你等等我,等等我……”青小岚的声音如杜鹃啼血,划破长空。 青小岚一声长哭,划破重重迷雾,暂且不谈,且说黎凌逸这边,也是心伤欲碎。 黎凌逸感觉到青小岚的手与自己的手分开之后,心猛然一惊,一阵慌乱,大喊着青小岚的名字。 “果然,这才是传说中的迷雾林,”一阵惊慌过后,黎凌逸渐渐安静下来,想着如何才能找到青小岚。 他的冰蝶指环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知道青小岚至少此时是安全的。黎云兆将冰蝶交给他的时候,曾告诉他冰蝶的两个作用,一来防毒,而来可以看出拿着冰蝶的另一人的安全状态,如果有异常,冰蝶会变为红色。 这个功能,黎凌逸并没有告诉青小岚,他担心某天自己身处险境,引来青小岚的担心。不过现在倒是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开始边向前走,边寻找着青小岚。 他坚信两个人肯定能走出这片迷雾林,因为他相信自己,更相信青小岚。 他走了很长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进入迷雾林前得幻境一般,总是围绕着一个地方转,走了半晌,又回到了原地。 黎凌逸看着这刚刚走过的大树边自己留下的记号,眉头深蹙,“如果我走不出去,又怎么能找到语儿?”黎凌逸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进入迷雾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现在走了也有一段时候,这迷雾林雾气极重,不知道是否会有时间概念,倘若黑夜降临,天色更暗,语儿肯定会害怕,不行,她在等着我,我一定要尽快找到语儿”黎凌逸心上的担忧愈来愈重,压的他有股窒息的感觉。 他又大步的超前走,可是不多时,他又回到了原地。 黎凌逸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但是慌乱的心有种让他无法沉静的感觉,他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臂,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在以前的黎凌逸看来,是只有脑残的人才会做的事,但是现在他需要让那种疼痛,来激发自己的斗志,让自己从慌乱中醒过来,因为,他的语儿还在瞪着他,他不想被困在这片林中。 第417章 436又哭又笑 就在黎凌逸划破手臂不久,他看见了青小岚,幻境中青小岚还只是七八岁的孩子,被大她一些的青欲书绑在柱子上,青小岚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坑,里面爬满了颜色各异的毒蛇,而这群蛇中间,有个姑娘,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就是现在的黎凌逸看到这幅景象,亦觉得心惊。 “语儿……”黎凌逸大叫,像是在叫青小岚,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知道那是幻境,这样的场景曾经听青小岚提起,只是他没有想到,真实的场景是如此骇人,那面目全非的姑娘的惨状,让人无法直视。 他甚至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的场面,会给七岁的青小岚留下多大的阴影。 幻境越来越清晰,青小岚的无助、惊恐全部都写在脸上,她的痛、她的泪,让黎凌逸热泪盈眶。 青欲书将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青小岚从柱子上放下来,拉着她到那个大坑面前,恶狠狠的让青小岚看坑内的场景,青小岚被压着跪在坑的边上,看着那副骇人的景象,脸色惨白,泪如雨下。 “语儿,语儿……”黎凌逸上前两步,想要从幻境中救出青小岚,虽然那时的青小岚还只是个孩子,还不是他现在深爱的那个女人,但是她就是他的语儿,不论大小,是他的语儿,他就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黎凌逸上前,幻境却在不断的后退,青欲书笑的狰狞,拉着青小岚衣服的手抖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放开,“青小岚,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你扔下去,喂这些蛇,让它们啃你的肉,到最后连骨头都不剩。”青欲书的话那么清晰。 “不要……”青小岚被打的体无完肤,被吓得更是浑身无力,她的双手努力的支撑着地,以防划到坑中,“不要,不要……”青小岚每一句气若游丝的呼喊,都像是一个个重锤,捶打在黎凌逸的心头。 黎凌逸心伤欲碎,此前听到的与眼前看到的场景渐渐在他已经模糊的泪眼前重合。 “语儿,别怕,等我来救你。”黎凌逸已经处于癫狂,他难以接受青小岚受到此番折磨,他大步跨向前,一手拿下手中的赤血剑,冲着幻境中青欲书的方向,猛然刺去。 青欲书的幻影渐渐消失,青小岚的身子仿若飘零的叶子,在青欲书消失的那一刹那,向下坠去。 “不要,不要,不要……”黎凌逸疾呼,声泪俱下。 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呼喊冲破长宵,那股浓浓的伤痛,急速击退了层层的迷雾。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各自站在离对方不足十丈远的地方,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怔楞了半晌后,又哭又笑,飞奔着,将对方拥入怀中。 “凌逸……” “语儿……”此处无声胜有声,两人已经说不出太多的言语,这宽阔的胸膛,那柔弱的肩膀,真真切切拥入怀中的感觉,已经胜过了一起的话语。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在击破了迷雾林后,两个人寻了一处休息,两个人依偎着,青小岚想到迷雾林中的场景,哽咽的说道。 黎凌逸紧紧的搂着青小岚,他又何尝不怕。“没事了,只是幻想而已,出来就好,出来就好。”黎凌逸也心有余悸。 青小岚又往黎凌逸的怀里钻了钻,抱着黎凌逸劲腰的双臂又紧了紧,仿佛下一刻黎凌逸就会消失了一样。 黎凌逸突然有些感谢这迷雾林,虽然让人心痛欲碎,但也让两人的感情升温了很多。 黎凌逸将青小岚抱的更紧,“我们不是说好了,执子之手尽白头的,又怎么会轻易分开呢?好了,你也累了,快休息一下,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要保持精神才好。”黎凌逸说道。 “恩,”青小岚点头,脸上身上的伤上了自己的药之后,已经好转,黎凌逸的伤也无大碍,她现在还能抱着黎凌逸,她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黎凌逸看着她嘴弯的那抹笑,宠溺的轻轻吻了上去…… 出了迷雾林,又恢复了正常的景色,日升日落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青小岚就在黎凌逸的怀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待到第二天一早,黎凌逸就早早的醒来,确切的说,他这一夜就没怎么睡,一来在迷雾林时,却是惊吓颇大,现在能再次搂着青小岚,他有些舍不得睡,二来,二人身处野外,虽然迷雾已破,但是否真的走出了这迷雾林还不得而知,传说迷雾林中蛇虫鼠蚁,毒物频出,他自然要提高警惕。 他睁开眼睛,看着青小岚在自己臂弯里,带着甜甜的笑,他已经心满意足。 世间情爱大抵不过如此,并不需要多少甜言蜜语,也不需要多么富贵奢华,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每日能醒来看见你温柔的笑,也就最幸福不过了。 黎凌逸想着,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提升。 阳光直射过来,照在青小岚的脸上,暖洋洋的,青小岚摸了摸脸颊,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黎凌逸那含情脉脉的目光。 “小懒猪,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看这太阳,都照屁股了。”黎凌逸拧着青小岚的鼻子,宠溺的说道。 青小岚伸了伸懒腰,“哪有照屁股,才照到脸好不好”,青小岚刚刚说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黎凌逸大笑了出来,“我说的就是找到你的屁股啊,没错没错”。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胸口一阵捶打,拉着黎凌逸的耳朵,“哼,看你还敢不敢说我的脸是屁股,本小姐可是相当彪悍的,小心我把你打成猪头”青小岚还挥了挥她的小拳头,以示威胁。 黎凌逸笑了笑,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语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过我吧,你把我打成猪头,那你不就变成母猪了。” “母猪,什么意思?”青小岚显然还没睡醒,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说来说去就被黎凌逸绕了进去。 “额……”黎凌逸挠挠鼻子,这讲笑话最怕的就是遇到一个听不懂笑话的人,现在他深有其感。“就是说本王是猪,那你这个当王妃的,自然也是母猪喽,正所谓龙配凤,那猪自然就只能配母猪喽……”黎凌逸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青小岚毫不留情,一口酒咬在黎凌逸的肩膀上,“坏蛋,让你说我是猪。”青小岚咬着黎凌逸的肩膀,还哼哼着。 其实青小岚并没有用力气,但是她在黎凌逸怀里左晃右晃,不小心碰到了黎凌逸受伤的手臂,伤口裂开,又有血流了下来。 青小岚这下傻眼了,赶紧放开嘴,给黎凌逸上药,“你这个傻蛋,多让人心疼,怎么能拿刀伤自己,还伤的这么深啊,看又流血了。”青小岚抱怨的说道。 其实她更多的是心疼,黎凌逸如此狠心的对自己下刀,肯定也是为了找到自己,她想着,眼泪就有些不受控制。 “语儿这是怎么了,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你看我们刚刚成婚的那会,我受了那么重的伤,离心脏那么近……”黎凌逸还要说着劝慰青小岚的话,就被上好药的青小岚用吻堵住了。 青小岚吻的很认真,甚至说是小心翼翼,半晌后,才放开,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不要跟我说那些个受伤的事,不好的事,以后都不许你受伤知道不知道,你的身子也是我的,我不允许它再受伤。”青小岚霸道的说道,但却让黎凌逸心美得飘上了天。 这样的青小岚,是黎凌逸之前都没见到的,主动献吻,还霸道的宣誓主权,这样的青小岚,更惹人怜爱。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入怀中,“好,我答应你,以后这身子你说了算,不让它受伤,还不好”。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随后又缩进了黎凌逸的怀里,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真实的拥抱,她舍不得起来。 又休息了一会,两人吃了些东西,才开始又向前进发。 两人顺着出了迷雾林的那条小路,一直向北走,大概过了半天的时间,两人的眼前景色突变。 “凌逸,你看,真的好美。”青小岚笑着跟黎凌逸说道,这样的景色才是纯美的自然风光,不似昨日那么阴沉、凶险。 “是啊,的确好美,能够在此终老,也算是人生幸事。”黎凌逸点头说道。 眼前的景色确实极美,出了茂盛的树林,两人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小河静静流淌,河岸两侧,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确实极美,这还不算,小河的源头出,崖壁耸立,一条瀑布奔泻而下,清澈如练。 “最美的就是这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说的大致就是这样的景色。”青小岚说道。 “说的好,这瀑布的确应得起这句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瀑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呢……”黎凌逸笑着说。 “叫什么?”青小岚问,却看黎凌逸又指了指脸颊,故而转头过去,“不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呵呵,”黎凌逸笑出了声,“这瀑布名叫千丈雪,怎么样是不是很美,这还不算,它还有个极美的传说呢,王妃可要听?”黎凌逸再次诱惑…… 青小岚听了黎凌逸的话,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传说,快给我讲讲。” 黎凌逸再次将脸凑了过去。 青小岚翻白眼,“你这不是骗我的吧,这黑婆山你又没来过,见条瀑布就说叫千丈雪,名字是好听,但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起的,还美丽的传说,总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青小岚疑惑的问道。 “你不相信,我不说就是了。”黎凌逸大步的超前走,这样洒脱的样子,让青小岚不得不相信。 “喂喂喂,你等等我啊,这么小气干嘛,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别生气,别生气嘛……”青小岚看着走远的黎凌逸,急急的追了上去…… “喂,真的生气了啊?别这样嘛,走这么快,我怎么跟的上,喂……”青小岚边说边追,三步并两步,大步的超前赶。 黎凌逸双手背后,也不回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不紧不慢的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青小岚总算是气喘吁吁的追上了黎凌逸,她拉过黎凌逸,让她面冲自己,踮起脚尖,重重的吻在黎凌逸的双唇上。 “嘿嘿,这样好了吧,不生气了吧,生气容易惹人老,我们不生气哦,乖啊……”青小岚哄孩子一般的哄着黎凌逸。 黎凌逸摸摸自己被吻的双唇,嘴角翘的更高了。“我还是有点生气,要不语儿再亲我一下,平平我烦躁的情绪?”黎凌逸腹黑的提议。 青小岚一拳捶了过去,“看你笑的那么邪恶,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别得了便宜卖乖。” “那本王应该卖什么?”黎凌逸看着青小岚。 “恩,卖色好了。”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笑着说道。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笑着扯了扯衣服。 “喂,你干嘛,青天白日的,你脱衣服干嘛?”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一副脱衣服的动作,大吼着说。 黎凌逸抬起头,看了青小岚一眼,“你不是说让我卖色嘛?我这不是尽职尽责,立刻上岗嘛。”说着,黎凌逸又低下头,脱自己的衣服。 青小岚满头黑线,“得了得了,你上岗也没人买啊,” “那本王白送给你还不成?”黎凌逸抬起头来,笑嘻嘻的看着青小岚,并动作利索的一把将青小岚拉进了自己怀里。 “喂喂喂……”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这家伙发情也看下情况好吧。黎凌逸还不等青小岚把话说完,就吻住了她,青小岚的嘴里随后就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黎凌逸尽兴之后,才慢慢的放开青小岚,“好了,走吧,”黎凌逸办抱着青小岚,说道。 “走?干嘛走?”青小岚被吻得脑袋混沌,傻傻的问道。 “语儿不想走,是还想让本王继续……” “走走走,立刻走,我们走。”青小岚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出来,自己大步的朝前走,脸通红一边,她暗自懊恼,“怎么就这么傻,问出这句话,哎,真是蠢死了。” 青小岚小声念叨,惹得身后的黎凌逸笑声一串。 “好了,别走了,你走错方向了。”黎凌逸大声的在青小岚身后喊。 “额……”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喊声,猛然转身,“额……应该往哪边走?” 黎凌逸指了指旁边的瀑布。 “你是说瀑布?”青小岚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你是想带我游上去,还是飞上去?这是瀑布,你也说了,它叫千丈雪,千丈懂不懂?啊……” 第418章 437巨型蛋? 青小岚的话说到一半,黎凌逸已经带着她用轻功飞起来,“青龙,现身。”黎凌逸轻喝一声,只见一道青光闪过,一条青龙豁然出现,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屈身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下,将两个人背起来。 “嗷嗷嗷……这是……这是……”青小岚坐在青龙的背上,被惊的半晌说不出来话。 “呵呵,”黎凌逸笑的得意,“怎么样语儿,是不是很吃惊。” 青小岚连连点头,“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宝贝的?是条龙耶,真的是龙耶,叫什么?青龙?太霸气了,太霸气了。”青小岚看着青龙,兴奋的说道,她用手摸了摸青龙的背,青龙兴奋的摆了摆头。 “喂喂喂,凌逸,看,它跟我摆头,它也喜欢我的耶。”青小岚兴奋的扭着身子,抱着黎凌逸喊道,毫无自己在半空中的觉悟。 “恩,它当然喜欢你,这可是你儿子。”黎凌逸把青小岚搂的更紧,以防这妞兴奋的不管不顾,再从半空中摔下去。 “我儿子?”青小岚不解的问。 “巨型蛋?还记得吗?”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不解的样子,缓缓地问道。 青小岚的眼睛直直的放光,“你是说这就是那个巨型蛋?可是它不是破壳而出,就不见了嘛?” 黎凌逸点点头,“是啊,它破壳而出,一直在农舍的附近徘徊,我回到农舍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我以为你们出了意外,就又跑出去找你们,正巧看到了这在外乱飞的青龙,我叫它,它居然通灵,听懂了我的叫唤,直接就进了我的神识海,咱们的青龙宝宝早就回来了。”黎凌逸将自己遇到青龙的过程简单的向青小岚说了。 青小岚开心的赏了黎凌逸一个吻,“这事干的漂亮,居然不声不响的把我儿子找回来了。额……不对,你既然早就找回了我儿子,干嘛不早跟我说……” 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这事永恒的真理,刚刚还在为黎凌逸找回青龙而高兴的青小岚,转眼就为黎凌逸没及时告诉自己找到了青龙而气愤。 “额……你想想,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发生了多少事,哪有机会跟你说,要不是现在需要用到青龙带我们飞上瀑布,我怕是还想不起来跟你说青龙的事呢。”黎凌逸一副无辜的表情,撅着嘴,卖萌的说道。 “飞上瀑布?”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不自觉的往下看,果然,自己和凌逸坐在青龙背上,已经飞上了大半个瀑布,而且还在不断往上飞。 “啊啊啊啊……”青小岚一阵嚎叫,“你怎么没提醒我” “额……”黎凌逸更无辜了,“是你太后知后觉了吧”黎凌逸心里暗想。 青龙的速度很快,用了不多时,就飞上了瀑布。 青龙将青小岚和黎凌逸放下之后,在云间撒了个欢,才回到黎凌逸的神识海里。 青小岚看着瀑布之上的景色,忍不住赞叹,“凌逸,你看,那个深潭,水都是蓝宝石一样的颜色,真漂亮。”青小岚指着一个其中一汪潭水说道。 瀑布之上,有大大小小的深潭无数,深潭水有深有浅,还有的溢出,倾泻而下,形成了千丈雪这绝美的瀑布。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指着的深潭,脸上的笑更坚定了。 “语儿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发现了秘密所在。”黎凌逸笑着说。 青小岚回头看他,“秘密?”青小岚皱着眉头走到黎凌逸身边,仔细的大量了一圈黎凌逸,最后在黎凌逸面前站定,若有所思的样子。 “语儿在想什么?”青小岚的表情让黎凌逸好奇,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嘛? “我在想,为什么自从进了黑婆山之后,你就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接二连三的,从迷雾林找方向,到青龙现身,到千丈雪的秘密,到现在的宝石蓝深潭,你说,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啊?”青小岚思考着前往黑婆山的整个经过,疑惑的问道。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了这些,笑了笑,“本王是男人嘛,自然有很多秘密是不方便和你们女儿家说的喽。”黎凌逸调笑道,还不忘观察青小岚的表情。 见青小岚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赶紧适可而止的说道,“嘿嘿,开个玩笑,是这样的,自从你得到了花仙草后,我就知道了,肯定有一日我们必然有黑婆山一行,我调集了那么多人手到百傲,自然不全是为了盯着黎凌尘,我还派人查了凌凤子以及黑婆山的所有传闻,他们一一向我汇报,我就知道喽。” 青小岚点头,“怪不得你知道这么多。” “那当然了,”黎凌逸一阵得瑟,“本王爷可是博古通今,没有什么是本王不知道的,嘿嘿……” “你这不也是刚刚搜集的嘛?也才知道没几天而已嘛,有什么好得瑟的。”青小岚毫不留情的给黎凌逸泼了一盆冷水。 黎凌逸惺惺的摸了摸鼻尖,自讨了个没趣。 “说吧,这池深潭,又有什么秘密啊?”青小岚快步跑到宝石蓝的神探前,自己查看了一番,问道,因为她看到的这潭池水,除了颜色有些不同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呵呵”黎凌逸笑,就知道青小岚是这个脾气,一边泼自己冷水,一边好奇的问这问那。这次黎凌逸也学乖了,不惹青小岚生气,直接说道。“这瀑布叫做千丈雪,是因为崖高千丈,溢出的池水倾泻而下,如同堆雪。” 青小岚点头,“恩,这我看得见,说点实际的。” “额……”黎凌逸无语,这小妻子心急的毛病看来自己还是得用特别的方法,给她改改,黎凌逸暗自想着,青小岚又开始了催促。 “哦哦,这黑婆山在黑婆住进来之前,并不叫黑婆山,叫千丈崖,这千丈雪传说是仙女被情郎抛弃后,哭泣而成,上面的深潭不计其数,溢出的潭水就形成了这瀑布,在这无数深潭中,最奇特的就是那个蓝宝石色的深潭,相传她是仙女心上的一滴血汇聚而成。”黎凌逸慢慢的说道。 “这仙女是哪个仙女?也没见哪个传说里有仙女哭出了千丈雪啊。”青小岚思考着,自言自语的念叨道。 “额……具体是哪个仙女就无从考证了,也是传说嘛。”黎凌逸没有想到,青小岚不抓重点,反而问这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切,看来你这个博古通今的王爷也不过尔尔嘛,这么点事都不知道,也是个一知半解的人啊。”青小岚挑眉看了黎凌逸一眼,说道。 黎凌逸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心里把那个哭的死去活来的仙女骂了个遍,谁让她哭完了不留名呢。 青小岚想了半晌,也没把这仙女跟她记忆中的神话故事对上号,故而也不再纠结于此,“然后呢,这深潭有什么特别的?别跟我说颜色特别哦,这个我知道。” 黎凌逸见话题重新回到蓝宝石深潭上,兴趣顿时又提了起来,怕马屁般的走在青小岚的身后,“王妃啊,传说这蓝宝石深潭有两个奇特的地方,这第一嘛,就是它是个色彩奇特的温泉,很适合鸳鸯戏水……” “额……”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说正经用途。” “这鸳鸯戏水也没不正经啊。”黎凌逸委屈的笑声咕哝。 青小岚飞刀似的眼神又闪了过来,“再不说我把你一个人推进去,让你自己戏水。” “哎……悍妻难养啊,”黎凌逸心里感慨,赶紧又说,“它的另一个奇特的地方在于它的名字,记载为池底洞天,据说在池底深处有一个通向山的另一侧的空口,而这,很可能是我们要找的黑婆居住的地方,以及凌凤子的位置所在……” “池底洞天?”青小岚听了黎凌逸的话,细细的琢磨。 还没等她琢磨清楚,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外力拉着她,身子不能自主的直直下坠…… 青小岚大惊,冰冷的潭水瞬间触及到肌肤,清凉透骨,青小岚在水里扑腾着。 青小岚挣扎的瞬间,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细腰,黎凌逸带着笑出现在青小岚面前。 黎凌逸之前深深感慨青小岚悍妻的角色,想必自己如果不把池底冬天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青小岚是不会轻易下潭的。而且黎凌逸并不知晓青小岚是否会游水,所以在青小岚还未有所反应的时候,就将青小岚带入池中,先来一番惊险刺激。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细腰,看着青小岚不断的吐泡泡,两只手臂不断的扑腾,呼吸也变的越来越困难,黎凌逸稍稍皱了皱眉头。 他伸出一只手臂,扶住青小岚的头,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为青小岚渡气。 因为青小岚不会游水,黎凌逸不得不保持高难度的动作,一边吻着青小岚,一边带着她往下沉。 还好黎凌逸水性极佳,不多时便沉到了池底。 池底由大大小小的蓝宝石铺成,这样的景色着实让黎凌逸和青小岚吃了一惊,如此大的手笔,不知是何人所为。“看来黑婆也并不简单的是个进山隐居的女子而已。”黎凌逸暗暗的想。 黎凌逸无法放开青小岚,无奈,只得用一只手运功,试着击穿蓝宝石铺成的池底。 青小岚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将黎凌逸的全家都问候了一遍,她恨不得推开黎凌逸大呼“败家,这可是蓝宝石啊”,但是身在池底,身不由己,青小岚只得眼睁睁看着蓝宝石被强力击的四散而飞。 如黎凌逸所料,池底的蓝宝石击飞后,出现的是一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的洞口,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进入洞口。 黎凌逸一边探索着池底洞天的奥秘,一边“享受着美人香”,有些好奇,有些甜蜜,有些不方便。 狭长的洞口持续了十多米后,豁然开朗,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洞府,而他们来的那个狭长的洞口,就位于这个洞府的侧壁之上。 洞口的上方,半米有余的高处,围着洞府侧壁,有一圈环形的平台,黎凌逸动用内里,带着青小岚飞上了平台。 出了水,青小岚就像获得了自有的鸟儿一样欢快,她大口的喘着气,脸已经憋的通红,要不是黎凌逸不停的给她渡气,估计她早已经去地底见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了。 黎凌逸趁青小岚调整呼吸的时候,大致的观察了一下这个洞府,四壁陡峭,虽不光滑,但也没有缺漏的地方,看不到有何通向外面的出口。洞府的顶端也被岩石覆盖,一眼望去,出了他们刚刚进来的狭长洞口外,根本没有其他通往外界的出口。 不一会,青小岚调整好后,也开始研究起了这洞。 “凌逸,你把我弄下来,就是为了看这么个封闭的破洞啊?差点要了我的小命。”青小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丧气的说道。 黎凌逸将目光从洞府的四壁上收了回来,看向青小岚,“有本王在,怎么会让这破洞要了你的小命呢?你的命可是我的,我还要用来养女儿呢。” “切,我的命就是我的,跟你没有啥关系好不好,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青小岚边跟黎凌逸说话,边扯着她湿嗒嗒的衣服,“看吧,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出不去就得穿着这湿衣服,都是你害的。”青小岚抱怨道。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反而不着急了,“语儿,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嘛?”黎凌逸说着,悄悄的走近青小岚。 青小岚一直低着头弄衣服,“暗示?暗示你什么?”她没有发现黎凌逸靠近的身影,也没有看见黎凌逸脸上划过的暧昧的笑容。 “啊……”青小岚被黎凌逸一把抱在怀里,发出一声尖叫。“你干嘛,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青小岚说着,拍着她的胸口,湿嗒嗒的衣服贴在身子上,胸口的风光露出了大半。 黎凌逸的笑容更盛了,他的呼吸渐渐变的粗重,脸色也开始变红,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让他脑袋充血,燃起了一股强烈的**。 “语儿……”黎凌逸在青小岚耳边轻声的呢喃,那种酥可入骨的呼唤声让青小岚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干……干嘛……喂……你正常点好不好……这……这可是……”青小岚推拒着,说的话却是有气无力,黎凌逸刚刚在耳边不停的呼唤,那股酥麻的感觉已经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的大脑有些不能思考。 黎凌逸的唇转移了阵地,从青小岚的耳边转移到她的唇上。 第419章 439新发现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坐在青龙之上,向自己挥手的热情样子,心情也大好,顿时觉得这一趟池底行万分值得。 黎凌逸运功,纵身一跃,跳到了石壁四周的平台上,还没等他开口,就发现青龙已经朝洞府顶端飞去,已经接近出口。 “青龙,你这个死孩子,丢下你爹爹不管了啊?”黎凌逸大喊。连气都没有来得及喘,又动用轻功,直追青龙而去。 青龙神兽善飞行,除了具有强大的击打技能外,还是个极品坐骑。 青小岚坐在青龙之上,走的逍遥,可累坏了身后这个跟神兽赛跑的逸王爷。 青小岚率先出了洞口,待到黎凌逸出来的时候,青小岚正坐在洞口旁吹风,青龙懒兮兮的躺在青小岚旁边的岩石上,坐实了懒虫的名号。 黎凌逸出来后,不是激动的抱着青小岚,兴奋找到出口,而是一脚揣在青龙的身上,“你个怂孩子,把本王爷当傻小子累呢啊。”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一个没忍住,哈哈的大笑出来。“凌逸,傻小子……傻小子……哈哈……”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捧腹大笑的样子,三步并两步蹦到了青小岚身边,“语儿,真的那么好笑嘛?”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半威胁着问道。 “额,no,no,no”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腹黑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这样的黎凌逸肯定没有什么好心,感觉收敛笑容,得意忘形的她又忘了自己是个穿越客,连no,no,no都蹦了出来。 “嗯哼?语儿又说什么本王听不懂的话了?看来咱们是得好好交流交流了……”黎凌逸说完,不待青小岚回应,就开始了逸式交流法。 青小岚这一次很配合,并没有挣扎,她柔弱的手臂环上黎凌逸的脖颈,和他共缠绵。 半晌过后,黎凌逸意犹未尽的放开了青小岚的唇,“语儿,这次交流的怎么样?”黎凌逸带着邪笑,腹黑的问。 青小岚的脑袋嗡嗡作响,敲响了警钟,以黎凌逸这坏小子的脾气,估计要是说不怎么样,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深层次交流了。 青小岚嘿嘿傻笑,“呵呵,还不错,还不错。” 黎凌逸自是看出了青小岚的心思,“这么敷衍啊?语儿是不是还没有感受清楚,要不本王再辛苦一番……” “不用不用……”青小岚还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赶紧打断了他,“你刚刚那么辛苦了,这会得好好歇歇,这傻小子也不能总累啊,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说着,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是黎凌逸的唇已经霸道的附在了她的唇上。 “唔唔……”青小岚瞪大她无辜的大眼睛,好似在说,“不是说不要了嘛,怎么会……” 黎凌逸一吻闭,又将青小岚搂的紧了紧,“语儿,咱这傻小子的体力好的很,要不要再来一次……” 黎凌逸特意将“傻小子”三个字咬的重重地,傻头傻脑的青小岚终于反应了过来。 青小岚赶紧摇头,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说话。 黎凌逸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又在她的额头处吻了吻,才放开她,与她并肩坐在了洞口边的岩石上。 洞府的顶部岩石裂开的出口通向的是一座山的山顶,这个位置全部是平坦的岩石,似被人特意修整过,不过想想池底洞天一个又一个精心布置的机关后,这种岩石的修整也不过是最粗浅的功夫,不足为奇。 山顶通下山下有一条林荫小路,具体情况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挡住,看不清楚。 两人坐在岩石上,看到的就是翠色的林海,一阵风吹来,绿涛涌动。 “凌逸,洞府的池底到底有什么机关,你怎么下去了那么久,你可知道,叫了你半天没回应,吓死我了……”青小岚靠在黎凌逸的肩头,看着眼前波涛滚滚,绿浪翻腾,心情惬意的问道…… “嘿嘿,就知道语儿担心我。”青小岚侧头轻吻了一下青小岚的额头,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笑嘻嘻的话语,用粉拳轻轻的捶在黎凌逸的胸口,“知道我担心还这么久不出来,真是坏死了。”青小岚娇嗔的样子让黎凌逸一阵心神荡漾。 “呵呵。”黎凌逸笑着,拉过青小岚捶打自己的拳头,放在嘴边轻吻,边说道,“我是怕语儿担心,可是谁让语儿这么调皮,把我扔到水里的呢?” “你咋就不想想,要不是我把你扔进了水里,你怎么会发现池底洞天的机关呢?”青小岚白了黎凌逸一眼,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黎凌逸点点头,这女人就得让着,哄着,黎凌逸深有体会,“是啊,要不是语儿,本王怎么可能发现池底洞天的秘密呢?要不是语儿,我们现在肯定还在那个洞府里,说不定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要不是语儿……”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拍的假到极致的马屁,粉拳又在黎凌逸的胸口捶了几下,“假死了,快跟我说说,这池底洞天的机关。” 青小岚实在不忍耳闻黎凌逸的夸赞,赶紧转移话题。 “语儿有什么奖励?”黎凌逸嬉皮笑脸的在青小岚脸颊上偷香。 青小岚挥舞这小拳头,“要是打是亲骂是爱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几拳的哦……” 青小岚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狡邪的样子让黎凌逸又不由自主的亲了一口。“呵呵,是这样的,我从青龙的背上掉入池中之后,就发现池底靠右边的方向闪着红光,我就沉了下去,想看看有什么不一样。”黎凌逸说着。 “红光?”青小岚好奇的问道。 “恩,是啊,红光,那种红宝石的颜色。”黎凌逸解释给青小岚听。 “那不是跟我们之前看到的蓝宝石深潭是一样的道理?”青小岚将蓝宝石和红宝石联想在一起,又问,“那红光是不是一对红宝石?” 黎凌逸点头,“语儿真是聪明,那片红光就是一对红宝石,不过不同于之前深潭底部嵌满了蓝宝石,这里的红宝石的堆砌成一朵花的样子,非常精致。” “花?什么花?在池底铺宝石已经甚是奇怪了,现在居然还将宝石镶嵌成花的图案,这黑婆到底是什么人,有能力把黑婆山打造的如此神秘。”青小岚难以想象这样的机关暗道是由一个女人布置而成的。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眉头也蹙了蹙,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都没有想清楚其中的缘由,这会看到红宝石嵌成的花的形状,脑海中突然有一道思绪闪过。 “语儿,花仙草都跟什么药材陪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药性?”黎凌逸突然没脑的问了一句。 青小岚抬起头,不理解黎凌逸的意思,“据我所知,花仙草虽然难得,但算不上什么太珍贵的药材,也就只有跟凌凤子配上,才能够解百毒,增内功,算是一味难得的良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花仙草配凌凤子,呵呵,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黎凌逸说到这,顿了一下,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的说道,“我有种预感,这个黑婆或许是个我们熟悉的人。” “我们熟悉的人?黑婆?不会啊,且不说黑婆去世多少年了,即使她在世,也应该七八十有余了吧,我怎么会认识?”青小岚想着自己才穿越过来没多久的时间,断然否定黎凌逸的想法。 黎凌逸一手抚着青小岚的秀发,眼睛看向远方,“我也只是有种感觉而已,并不一定是我们见过,我只是觉得她可能是我们知道的一个人。” “谁?”青小岚问道,她极为好奇,黎凌逸口中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语儿一定记得我们的花仙草是怎么得来的吧?”黎凌逸不答反问。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问话,不假思索的回应,“当然了,这是在百傲参加琴行比赛的时候得到的啊,我们不但得到了花仙草,我还成了琴行元老,拿到了玉魔笛,还得到了绿灵珠,收获颇丰呢。” 青小岚想着这次百傲之行收获颇丰,心情也变的更好了。 “是啊,我们在百傲得到了花仙草,现在就来黑婆山找寻凌凤子,语儿还没有什么感觉嘛?”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 “花仙草,百傲,凌凤子,黑婆,你是说……”青小岚瞪大眼睛,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这种设想太过于大胆,一时让她无法接受。 “不,不对,这不太可能吧,你不是说黑婆是和爱人一起隐居在此嘛?肯定是我们想错了,这想法太荒诞了,我觉得不太现实。”青小岚摇摇头,否定了这种大胆的猜测。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摇头的样子,觉得青小岚可爱至极,自己一个小小的猜想,也能让她如此纠结。 “那语儿怎么解释这么多的机关,这么多的宝石呢?一个一般隐居的村妇可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黎凌逸不但不开解青小岚,还颇有火上浇油的味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眉头皱的更深了,“反正我觉得这个想法不合理,我无法将他们两个人想到一起,算了,我们还是赶快顺着这条小路下山看看好了,也免得自己在这浪费时间的瞎猜。” 青小岚说着,率先起了身。 黎凌逸大爷一样,伸出一只手臂,让青小岚拉自己起来,“好吧,语儿说下山就下山,不如我们打个毒好了,要是真如我猜测的这般,语儿要满足我一个心愿。”黎凌逸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愿望?”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神秘兮兮的样子,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个暂时保密,等证实了我的猜想再说……”黎凌逸说着,半搂着青小岚,向山下走去…… 顺着蜿蜒崎岖的小路,两人一路向山下走去,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隐隐在山间树林处看见一家小院。 “语儿,你看,那边有家小院。”黎凌逸指着小院给青小岚看。 青小岚顺着黎凌逸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屋,虽然是茅屋,但是在这山野间却不显简陋。“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说着,就又加快了脚步。 黎凌逸动用轻功,青小岚也小试身手,两个人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来到了小院前。 “凌逸,你看,这个小院很雅致,不知道这是不是黑婆住的地方,如果真是黑婆在此居住,我敢肯定她一定是个精致的女人。”青小岚看着小院的景色说道。 小院很大,青小岚和黎凌逸站的位置是小院的栅栏门,距离茅屋的位置十丈有余,茅屋与栅栏门之间,并不像普通院落一般,种些花草,反而引了一池水,载重了不少荷花。而栅栏门与小茅屋之间的道路,是由十几块较大的石头堆在水中累积的石桥铺就的。 “是很典雅别致,走,咱们进去看看。”黎凌逸说着,推开了栅栏门。 青小岚跟在他的后面。 黎凌逸牵着青小岚的手,准备踏上池水中的第一块石头,他刚刚抬脚,又放了回去。这一举动让青小岚很是奇怪。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别告诉我你突然怕水了啊……”青小岚调笑着说道。 “不是。”黎凌逸回答,“语儿你看,这石头上居然有字,朱红色的字,是一句诗词,这是什么意思?” 黎凌逸的话引来青小岚的好奇,“诗,你说石头上还有诗,让我看看。”青小岚没有见过这么简陋的石桥上还会刻有诗,好奇的凑近去看。 “我欲与君相知,果然是一句诗。”青小岚念着诗说道。 “语儿读过?”黎凌逸问。 青小岚瞪着她的大眼睛看向黎凌逸,一股哀怨的样子。“你不记得我跟你念过这首诗嘛?真是浪费了本姑娘的一番痴情。” “我欲与君相知?是有些熟悉,但我真的没有太多的印象,语儿别气,你再给我说一遍,我保证记得牢牢的。”黎凌逸保持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不耻下问,他实在想不起何时听过这句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一首情诗,这个暂且不说,我奇怪的是,这个石头上,怎么会有情诗,而且,你没读过嘛?”青小岚好奇至极。 石头做桥,桥上有诗,诗还是凌宇大陆人看不懂的情诗,住在这里的黑婆到底是何许人也。青小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黎凌逸摇摇头,“本王不曾读过此诗,但是我想,这里写了一句诗,必然有其中的奥秘,你看前方的两块石头,是不是同样也有诗?”黎凌逸说着,抬头又有了新发现。 第420章 440激动 果然,青小岚抬头看,在我欲与君相知石头的前方,还有两块石头,上面也写着字,但是因为距离稍远,青小岚看不见上面是什么。 “我看不太清楚前面的字是什么,等我站这块石头上看看。”青小岚说着,就一脚踏上了第一块写着字的石头。 青小岚看了半晌,并没有向前迈步,而是退回来,她带着笑容,明白了这堆石头的用意。 “你发现没有,这堆石头很特别,看上去只是通向茅屋的石头桥,但是从我们这里开始,就是一块石头、两块石头、再一块石头,如此循环的?”青小岚说着,手还不停的指指点点,比划给黎凌逸看。 黎凌逸极目望去,果然如青小岚所说,“是这样的规律,但这诗是何用意?”黎凌逸不曾读此诗,也不明其理,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用意。 青小岚背着手,一副老夫子的模样,“嘿嘿,博古通今的逸王爷,也有请教小女子的时候啊,承让承让,嘿嘿……”青小岚一阵得瑟过后,才缓缓开口。 “虽然我没有往下看,但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些石头组成了一个群诗阵,不,更恰当的说应该叫情诗镇,第一句就来如此经典的情诗,我觉得后面的应该也是情诗吧。”青小岚说道。 “情诗阵?”黎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阵法。 青小岚点点头,“我也只是猜的,看我们前面走过那么多机关陷阱,我觉得这诗肯定也不想表面那么简单,这句我欲与君相知,它的下一步有两块石头,偏左的哪一步就正好是长命无绝衰,这就意味着我们走左边的石头是安全的,至于踩到右边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青小岚把她看过的两块石头上的内容解释给黎凌逸听。 “右边会怎样?这个简单。”黎凌逸说着,就右手运功,集中气力,一股劲风以强劲的压力,打在了右边的石头上,顿时石头没入水中,仿佛出动了水底的机关,水花飞溅,黎凌逸搂着青小岚闪的及时,才避免被四溅的水花打湿身子。 “果然有机关,不过只是水花这么简单?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青小岚看着渐渐平息的水花,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如果只是水花的话,的确相比之前的机关,逊色很多,不过我猜想,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青小岚问道。 “一种就是这水并不是普通的水,人沾到水后,肯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伤害。”黎凌逸的话得来了青小岚认可的点头。“另一种就是,这些个石头的机关可不相同,这才只是简单的开始。” “有道理,看来着情诗阵也很有意思,凌逸,要不我们试试?”青小岚提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眼睛放光的激动表情,也不忍拒绝,况且自己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区区一个情诗阵,还不足以让黎凌逸止步不前。 黎凌逸笑着点头,“既然语儿想试试,本王又怎么会不奉陪呢,走吧。”黎凌逸说着,就先跨出一步,准备登上石头。 青小岚急急的拉住他,“这个还是让我走在前面吧,你连第一句都没听过,剩下的估计也不好走,还是我来吧。”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一阵尴尬,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关键时刻居然要妻子冲锋陷阵,走在前面,他怎么好意思。可是青小岚的话不无道理,自己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以下的十几步还真不知怎么下足。 “可是,让你走在前面,我不放心。”黎凌逸说道。虽然顾忌自己的面子,但是青小岚的安危才是他最担心的,情诗阵到底是什么阵法他还没有摸索清楚,他不想让青小岚贸然尝试。 青小岚往后拉了一把黎凌逸,自己向前一步,直接踏在了第一块石头上,“没有什么危险,况且我跟你就一步的距离,前后有多大差别,你在后面也可以保护我啊。”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跟在青小岚后面。 刻着诗的石头很大,足够两人四足而立。“语儿,我知道,走左边的那块,长命无绝衰。”黎凌逸说道,惹来青小岚一阵白眼。 “我刚刚要是没说过,你可知道?”青小岚反问。 “额……”黎凌逸尴尬的揉揉鼻子,跟在青小岚身后。他看起来轻松,其实时刻保持着警惕,只怕万一走错一步,触动机关,他也好快速行动。 青小岚带着黎凌逸经过了“长命无绝衰”,踏到了第三块石头上。 “心似双丝网?”青小岚念道第三块石头上刻的诗,笑了笑。 “语儿知道?”黎凌逸嘴上问着青小岚,心里却在暗暗打鼓,“难道是我诗书读的不够多?怎么一句都没听说过?” “当然知道,”青小岚一阵得瑟,“还是左边的这块,中有千千结。”青小岚说则,已经迈步走了上去。 黎凌逸跟了上去,“语儿真厉害,什么都难不倒语儿。” 黎凌逸不忘夸赞青小岚博学,惹得青小岚一阵娇笑,“我看不是我厉害,是你一句都没听过而已。” “额……,谁说本王没听过,我也是饱读诗书好不好。”黎凌逸一直以博学著称,如今被几句诗词难住了,他怎么甘心。 “哦”?青小岚狐疑的看着黎凌逸,挑着眉,饶有兴趣的看着黎凌逸,“好啊,那你跟我说说,这第五步的下一句是什么?” 青小岚说着,就拉着黎凌逸走到第五步的石头上。 黎凌逸低头看了一眼,“人生自是有情痴?”他念道,摸着下巴思索,“我觉得是右边的这块”黎凌逸半晌后说道。 “右边这块?是什么?我看看。”青小岚说着,抬头看去。“嗯哼,不错嘛,此恨不关风与月,走吧,就是它。” 得到了青小岚的肯定,二人大胆的又向前了一步。 “你是怎么知道右边这块是正确的路的?”青小岚好奇的问,凭借她的感知,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些诗词并没有在凌宇大陆流传,否则凭借黎凌逸的博学广识,不可能全无印象。 “嘿嘿”黎凌逸但笑不答,“先看下一块,先看下一块。”黎凌逸催促着青小岚,又往前迈了一步。 “燕子楼空?”黎凌逸皱着眉头念道。“语儿,这个的下一句是什么?”黎凌逸看向青小岚。 “王爷博学多识,不知道了?”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本王也只是想考考语儿,咳咳,本王自然是知道的。”黎凌逸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青小岚也不明着点破黎凌逸,“王爷就别考语儿了,语儿愚钝,这句诗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我看啊,应该是左边这句。” 青小岚笑着指了指左边的句子。黎凌逸看去,“嘶骑渐遥?”黎凌逸看着左边的诗句,念道,“真的?” 青小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都跟你说了,我没读过,不过你看啊,燕子楼是空的,说明燕子走了,嘶骑渐遥,说明马走了,都是走了,可不就是一起的。”青小岚故意曲解诗句的意思,说给黎凌逸听。 黎凌逸没有看见青小岚的坏笑,听她说的在理,也不多想,抬脚就准备迈,就在黎凌逸的脚将要踏上去的一刹那,青小岚拉住了他,“真是傻小子,说什么信什么,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青小岚说道,就踏上了另外一块石头。 “佳人何在?原来是这句,语儿又拿本王开心,看我到了岸上怎么罚你,”黎凌逸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 “我也不想拿你开心啊,谁让你要猪八戒戴眼镜呢。”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开心的说道。 “什么意思。”青小岚的话显然又说道了黎凌逸的盲区。 “这是个婉转曲折的故事,等有时间了我讲给你听啊,下面跟着我走,别给我捣乱,有你思考的时间,我都走过去了。”青小岚说着,就大步的迈向了下一块石头。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还有最后一句,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青小岚带着黎凌逸,一步一步的,很快就走到了茅屋前……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同进了茅屋,里面亦如小院那般别具一格,十分雅致。 一张竹制书桌,一个竹制书架,古色古香的史书,还有古韵十足的山水画,这种浓烈的书香气席卷而来,让青小岚有些陶醉其中。 在书桌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上为手工刺绣,不同于山水画卷的柔和,这刺绣上是一副古城墙,夕阳欲坠,秋风乍起,让青小岚不禁念道,“铁马秋风大散关,好气魄。”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亦看向了屏风,点头道,“果然有金戈铁马的气势,如此气势展现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难得。”黎凌逸赞赏道。 青小岚秀目横斜,“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夸赞美女,赶紧干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总闻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青小岚惬意的继续欣赏茅屋内的书画及家具摆设,而黎凌逸则苦命的去四处搜索可能会跟凌凤子有关的东西。 黎凌逸搜索半晌,也没有找到太有价值的东西,无奈的坐在竹制的书桌旁,翻着桌上几本已经落有灰尘的书。 “咦,语儿,这有本书,你应该感兴趣哦。”黎凌逸拿着桌上的一本书,摇晃着给青小岚看。 “是什么?”青小岚走了过来,从黎凌逸手里吧书拿了过来,“医药宝典?医药宝典?这世上还真的又医药宝典?”青小岚连问了三句,不敢置信。 “是啊,真的是医药宝典。”黎凌逸重重的说,“当初听笑面郎君说药典的时候,还不敢相信,现在真的看到了,没想到这家伙,这点到是没有撒谎。” “那可不一定,当初笑面郎君在拍卖场上说的是药典,现在的是医药宝典,谁知道那个药典是不是这个药典,这个我们拿上吧,等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不死神丹,嘿嘿。”青小岚说着,就要将书塞进包袱里。 “语儿,这书这么重,真的药塞在包袱里?” “要不你说咋办,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留下,错过这个村,可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青小岚说着,也不管黎凌逸,直接将药典放进了包袱里。 “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书啊。”青小岚说着,又在书桌上翻了翻,一个空白封面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什么?”青小岚把书拿起来细看。 翻开书页,那熟悉的字迹,让青小岚目瞪口呆,惊讶的说不上话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煞有瞬间滴落的架势。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情绪如此跌宕,心里一惊,“语儿,这是怎么了?看到什么了?”黎凌逸站起来走到了青小岚身边,将她手里拿着的书翻了又翻,心里的挫败感让他的烦躁情绪如火山喷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语儿,你先别哭,本王觉得应该哭的是本王才是,这挫败感也太强烈了,诗词我不懂就算了,现在连书我都看不懂了,你给我说说,这书上都写了些什么?好不好语儿。”黎凌逸撒娇的对青小岚说。 黎凌逸如此,以来真的是因为内心有挫败感,需要发泄,二来也想吸引青小岚的注意力,以此来缓解一下她的低落情绪。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睛已经泛红,但看着黎凌逸撒娇卖萌的样子,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她心想,“这是我们古老的中华文明,要是你也能看懂,也算是人才了,不过没想到,这黑婆居然也是自己的同类,是个穿越女。” 青小岚思及此,又是一阵激动。 过了半晌,青小岚才平复了情绪,慢慢开口,“这个是黑婆写的日志,上面的文字你可能不认识,我小的时候见过,所以懂一点。”青小岚说的模糊,因为她无法解释穿越这件奇葩的事情。 “哦?凌宇大陆上还有这种文字?”黎凌逸问道,“我怎么没见过。” 青小岚将书拿过来,放在手里,摊开,给黎凌逸看,“这字有繁简之分,其中的划分是件很复杂的事情,黑婆写的这种是简体,名叫汉字,你再看这种。” 第421章 441别担心 青小岚指着书上的一页给黎凌逸看,“这种像作画一样,线条柔和,有很多小东西构成的这种,叫做英语,这些个小东西是字母。算了,这么博大精深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讲了。“青小岚摆手说道,又看向了这本书。 黎凌逸受挫的看着青小岚,感慨没文化真可怕,现在什么都不懂,事事要向人请教,这种感觉让黎凌逸发狂。 “语儿,这书上都写了些什么?给我说说好不好。”黎凌逸将青小岚拉到书桌旁,两人坐下,让青小岚将给他听。 “恩,”青小岚点头,“这个是黑婆写的,算是黑婆的日志,记的是她的一些经历。她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不来到黑婆山隐居,后来跟照顾她的人产生了感情,两人相约要在黑婆山长相厮守,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就在黑婆山的迷雾林中摆下了阵,并修建了池底洞天,以为凭借着重重机关,就可以白头一生,没想到最后,这个和他约定长相厮守的人,却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青小岚简略的介绍黑婆写下的日志,其中感人至深的文字,青小岚看及时不禁热泪盈眶,同为穿越女子,她能感受到黑婆的悲伤。 如果不是一个痴情女子,又怎么会布下情诗阵,那是情诗阵,更是黑婆整颗充满爱意的心……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进入茅屋之后,就地休息了一夜,准备天一亮后,继续搜寻凌凤子。 据黑婆的医药宝典记载,在茅屋之后,不足四五里处,有一座山崖,奇险无比,山上有上百种罕见草药,凌凤子就在其中。 青小岚虽然知道花仙草与凌凤子的配方,但并没有见过凌凤子长什么样子,今日阅读黑婆的医药宝典,方知凌凤子真容。 凌凤子植株青绿,长约一掌,植株上长有五片细长的叶子,植株顶端开有淡紫色的花朵,花朵正是整株草药最为奇特的地方,它一共有四瓣花瓣,一瓣短而宽,成半圆形,独朝一方,另外三瓣花瓣细而长,与半圆形的花瓣反向而生,如长长的凤尾,凌凤子也因此而得名。 “语儿,这凌凤子长的可真是奇特。”黎凌逸听青小岚形容凌凤子的样子,很是吃惊的感慨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因为奇特,才如此珍贵,想必除了这千难万险的黑婆山,也没有地方能够有如此珍贵的草药了。” “那倒是,这黑婆山的险我们可是领教了,还不知道这长着百中草药的百草崖又有多艰险呢,该不会也像迷雾林这般吧?”黎凌逸想想一路走来,这惊奇险恶的机关设置,还真是刺激。 青小岚放下手里拿的医药宝典,走到黎凌逸的身边坐下,“我觉得应该不会,你看我们之前遇到的,应该都是人为布置,为了防止人们随意闯入黑婆山的机关,现在就不同了,咱们上的百草崖已在黑婆山之内,最多也就是天险,黑婆总不会那么无聊,自己布置机关,去困住自己和她的那个小情郎吧。”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分析,点点头,“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语儿,这黑婆日志里就没有透露些关于黑婆的身份或者她的爱人的身份嘛?我很是好奇,是谁能有如此大的财力和智慧,设计出迷雾林和池底洞天,别的不说,就是那满池子的蓝宝石红宝石,也是价值不菲啊。”黎凌逸想着那些机关,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黑婆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世,她的记录都很简略,甚至说隐晦,并没有说明具体因何隐居于此,只说是不得已的原因,她的爱人也并没有做太多的介绍,只提到过姓氏,她称他为黄郎。” “黄郎?黄?难道是百傲黄家?”黎凌逸听到姓黄,大胆猜测。 “百傲?黄家?”青小岚问。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虽然黄字姓氏并不罕见,但是能有如此财力的我看也就只有位居十大家族的百傲黄家了。”黎凌逸分析道。 “百傲黄家我也听说过,这黄老家主名叫黄天盛,已经九十有余,他身下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如果真如你所说是百傲黄家的黄,那么这个男的就是黄天盛喽。”青小岚分析道。 黎凌逸点点头,眉头皱皱有瞬间松开了,“语儿,我觉得这个男人必然是黄天盛。”黎凌逸自信的说道。 “哦?”青小岚好奇,黎凌逸自信的口气,仿佛他亲眼看见了一样。“这么肯定。” “恩”,黎凌逸点点头,“如果我分析的不错的,这个男的就是黄天盛,而这黑婆,就像我之前猜想的那样,是婉香。” “切,”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很是不屑的回应,“你又来了,我都跟你说过了这个猜想太荒诞了,你还说,我看你就是只知道婉香这一个复合年龄的奇女子,就应抓着她不放,往她身上安奇遇呢。”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不屑的语气,并不生气,而是将她搂进了怀里,“本王在语儿心中就是那么没智慧的人,会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测?”黎凌逸在青小岚耳边调笑的问道。 黎凌逸吹出的热气让青小岚耳朵发痒,青小岚挣扎着闪躲两下,见黎凌逸搂的紧,自己挣扎不过,也就不再挣扎了。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这个女的就一定是婉香,你要用证据说服我。”青小岚说道。 “睡服”?黎凌逸邪笑的问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拿证据说服我。” “好,那本王带语儿去睡。”黎凌逸说着,就把青小岚抱起来,走进了茅屋的内室。 “睡?睡什么睡?说正经事呢。”青小岚身子突然悬空,听到黎凌逸的话,大喊出声。 黎凌逸无辜的看向青小岚,“是语儿说让本王睡服你的啊,本王还特意确认过了,睡服,睡觉的睡啊。”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有撞墙的冲动,“我的错我的错,不是睡,是说,说话的说,拿证据说服我,这下明白?” “明白明白,说话的说。”黎凌逸爽快的回答,并没有停下进入内室的脚步。 “明白了你还走,赶紧放我下来,”青小岚挣扎。 黎凌逸腹黑的笑道,“别急啊,这不是还没到床上呢吗,到床上我肯定把语儿放下了,我们有什么话,躺到床上慢慢说,嘿嘿……” “别了,别了,本姑娘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那邪恶的笑脸,大声的泼他冷水。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大吼,看着她涨红的笑脸,笑的更开心了,低头在青小岚的脸上重重一吻,“要是语儿不用本王说了,那着慢慢长夜,咱们也不能太无聊,总得干些什么,语儿,你说是不是?” “额……”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瞬间抖了抖…… 黎凌逸将青小岚放到床上,直直的盯着她看,“语儿,你说我们是先说服还是先睡服呢?” “那个……”青小岚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尴尬的笑道,“呵呵,我们还是先说说你的猜想吧,我真的好好奇哦。”青小岚挠挠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 “嘿嘿……”黎凌逸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我怎么觉得语儿说的不像是真心话呢?”黎凌逸笑着说道,却不直接点破。 “我说的怎么可能不是真心话,这你可就冤枉我了,真的是真的,比真金还真。”青小岚笃定的说着,内心想的却是,“管它真的假的,先混过去好了。” “好吧……”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长舒了一口气,“那本王就先跟你说说这黑婆为什么是婉香。” “恩,你说你说。”青小岚边回应,边在床上打了一个滚,跑出了黎凌逸的一臂范围。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狐狸般狡邪的样子,也不戳破,“王妃真好,就知道你担心本王累着,赶紧给本王让地方躺下,那本王可就不客气了。”黎凌逸厚脸皮的与青小岚躺在了一起,一伸胳膊,就将她再次揽在怀里。 青小岚刚刚略微挣扎,只听黎凌逸在她头顶说,“语儿,别惹火,否则……嘿嘿……” 青小岚乖乖的躺在黎凌逸怀里,黎凌逸满意的笑出了声。“真乖。”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大翻白眼,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好了,你赶紧说吧,我好奇着呢。” “恩,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百傲的时候,独孤前辈是怎么描述婉香后来的经历的?”黎凌逸引导性的问道。 青小岚略微思索,“我记得他好像是说,后来他派心腹送婉香离开,再后来心腹带回了消息,说婉香因为精神失常,纵火身亡。”青小岚回忆道。 “不错,我还记得他说的是婉香的隐居地就在凌照,再者,独孤前辈设立婉香琴行,举办琴行比赛,将花仙草作为奖品,我记得他说是为了让人来到黑婆居住的地方,寻草药配成丹药,而他寻的这种草药,九成就是凌凤子。”黎凌逸接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这么肯定?”青小岚问。 黎凌逸点头,“是啊,当然肯定,这可是语儿告诉我的。”黎凌逸吻了下青小岚的额头,说道。 “我告诉你的?”青小岚眉头皱了皱,“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在出了池底洞天的时候,我可是问过语儿,花仙草与什么草药配效果最佳,语儿告诉我的可只有凌凤子啊,”黎凌逸回答青小岚的不解。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认真又得瑟的模样,不禁好笑,“摆脱,我这么说,因为我就只知道这种搭配好不好,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草药,能有更好的效果呢,独孤前辈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凌凤子,你这个猜想太荒诞了。” “这个很合理的啊,哪里荒诞了?”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否定,不甘心的皱了皱眉头,“那黑婆记载的黄郎,是黄家的人总没错吧,黄家一直为独孤家所用,黄天盛授命于独孤钟权,带着婉香来这黑婆山隐居,日久生情,多合理啊。” “合理嘛?我怎么不觉得?”青小岚嘿嘿的笑道,“算了,就当你说的是合理的吧,我懒得去想了,多少年得事了,费那么多心思干嘛,你要是想知道,喏,墙上不是有一副漂亮的画像嘛?我猜十之八九就是婉香的画像,你可以拿去给独孤前辈或者黄天盛看看,问问他们多直接。” “有道理。”黎凌逸赞赏的亲亲青小岚的额头,翻身下床,把墙上的话摘了下来。 青小岚翻白眼,小声的说道,“有道理?有道理个大头鬼,睡觉才是真的,这一天,累死了。”青小岚翻身,不再看黎凌逸,开始睡觉。 当黎凌逸收拾好,回到床前得时候,见青小岚背对着自己,他笑了笑。 黎凌逸知道今天又惊又险的,青小岚一定很累,就没有再多纠缠,上床搂着青小岚,陪着她一起睡了。 两人睡了青多久,黎凌逸就被一阵细碎的叫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怀里的青小岚满头汗水,脸色发白,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黎凌逸赶紧一边推青小岚,一边叫着“语儿,语儿”。 青小岚在黎凌逸叫了一会后才悠悠转醒,看着黎凌逸担忧的目光,直接扑进了黎凌逸的怀里。 “凌逸,我好怕,我做了个噩梦。”青小岚说道,言辞中还流露着惊恐和哽咽。 黎凌逸拍着青小岚的背,温柔的安抚,“别怕,有我在,别怕,只是个梦而已。”黎凌逸说着,还在青小岚的发顶落下一串细碎的吻。 青小岚渐渐的安静下来,“凌逸,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躺下,“别怕,跟我说说你梦见了什么?说出来就好了。” “我梦见……梦见……”青小岚眉头深蹙,又回到那个梦境里,“我梦见黎凌尘……他……他满手是血的出了父皇的寝宫……他在笑,笑着说,‘拦我路者,都要死。都要死,’,你说,他该不是趁着我们不在,对父皇下手了吧?”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担忧,笑着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担心,和黎凌尘斗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输过,这次依然如此。” 黎凌逸的自信稍稍让青小岚安心,“那倒是,黎凌尘过于急躁,胸无城府,肯定比不上你腹黑的逸王爷啊。”青小岚调笑的看着黎凌逸说道。 “额……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黎凌逸听到腹黑的评价时,皱着眉头问道。 第422章 442真是灵通 “当然是夸你了?我什么时候贬过你,我怎么敢贬你啊,我的逸王爷。”青小岚笑的狡邪。“对了,你这么有信心,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设了什么陷阱等着黎凌尘呢?”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语儿聪明。” “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青小岚瞪大眼睛问道。 “恩,你想知道?”黎凌逸提高声调,问青小岚。 青小岚想也不想的点点头。 “没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先等我算算啊……”黎凌逸说着,就开始一边思考,一边掰着手指,数着什么。 “额……”青小岚不解,“你在算什么?”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在算算,我告诉了你多少秘密,你欠我多少奖励了。” 黎凌逸那认真的样子,让青小岚觉得好笑,她柔弱的小手捶打着他的胸膛,“这会了还跟我贫嘴,好好跟我说,你安排了什么啊?” “其实你知道的。”黎凌逸瞪着无辜的眼睛,抓着青小岚捶打自己的胸膛的手,说道。 “我知道?”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我知道什么?” “锦囊妙计啊。”黎凌逸说道。 “锦囊妙计?就是你给陆太医的三个锦囊?”青小岚想了半晌,想起了那三个锦囊,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是啊,我临走的时候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既可以引黎凌尘入局,又可以保全父皇的安危。” “哦?”黎凌逸的话引起了青小岚极大的好奇,“你的三个锦囊到底些了什么,这么厉害?” “嘿嘿,这个是不是应该值另一个奖励?”黎凌逸笑着说道,不等青小岚反对,就开口解释道,“我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每五天拆开一个。” “五天?可是我们走还没到五天,要是这五天出现问题……”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担忧道,自己的这个梦似乎真的预示着什么。 黎凌逸笑了笑,“这五天内我自然也有安排,两套方案,放心好了。”黎凌逸说道。 “嘿嘿,那你仔细跟我说说呗。”青小岚听到黎凌逸另有安排,心稍微放松,笑着跟青小岚说道。 “这第一个锦囊,写的很简单,如果五日之内,黎凌尘还没有回宫,就让陆太医放出父皇病危的消息,吸引黎凌尘回宫。” “吸引黎凌尘回宫?我怕他回宫还来不及呢,你还吸引他回宫?”青小岚不理解黎凌尘的用意,疑惑的问道。 “如果你是黎凌尘,你知道父皇病入膏肓,会不会觉得,这种时刻,是最利于争夺皇位的时候?”黎凌尘引导的问道。 “恩”青小岚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你现在不在宫中,如果父皇有个闪失,黎凌尘必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况且这毒是皇后下的,想必黎凌尘也脱不了干系,只怕他会火上浇油,趁此大乱,夺取皇位。” 黎凌逸点点头,“所以才要把他吸引回来,这才能让他入局。” “哦,好吧,那你说,这第二个锦囊是什么?”青小岚也不纠缠,继续问。 “第二个锦囊是让陆太医将父皇偷偷运出皇宫。”黎凌逸言简意赅的回答。 “这就是你说的引黎凌尘入局?” 黎凌逸点点头。“恩,至于如何引他入局,就是第三个锦囊的内容了,第三个锦囊我让陆太医交给清风,剩下的事他会处理妥当的。” “你的第三个锦囊写的是什么?”显然黎凌逸言简意赅的答复并不能让青小岚满意,她好奇的问。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这可是锦囊妙计,怎么也得留点神秘感好不好?” “额……”青小岚翻白眼,“都跟我说了这么多了,这会才跟我强调神秘感,是不是太晚了?” “晚吗?嘿嘿,不觉的啊,等着我们拿到凌凤子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场好戏,你就知道这神秘感留的有多么恰到好处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说的青小岚心里痒痒的,好奇心越发的强烈了。 黎凌逸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坚决不再透漏一个字,青小岚费尽心思也挖不到第三个锦囊的秘密,无奈就只好带着好奇,在黎凌逸的怀里睡下了…… 黎凌逸带着笑搂着青小岚,坚实的臂膀给了青小岚温暖与安全感,青小岚一夜睡得安稳…… 且不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在两人离开的这几天,皇宫内的情况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黎凌逸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本是打算让陆太医在五日后才宣布黎云兆病入膏肓,吸引黎凌尘回宫,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还没到五日,黎凌尘已经抵达了尘王府。 黎凌尘跟王妃艾雪了解宫中消息,艾雪只说了“一切如旧,只是父王的病不容乐观,”这话让黎凌尘兴奋至极,直接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匆匆忙忙的跑进了皇宫。 艾雪笑着看黎凌尘跑出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在黎凌尘走出去不久,清风的窗前扑棱棱的落下一只飞鸽。 黎凌尘进入皇宫,直奔皇后的寝宫,刚刚进门,就扯着嗓子喊,“母后,母后”。 “喊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一点沉稳的样子。”皇后仪态端庄的从内室向外走,人未到,声先至。 待到皇后走出来时,黎凌尘激动的一把上前拉着皇后,“母后,我听雪儿说父王已经不行了,这是真的?” “呵呵”皇后翩然一笑,“我下手,什么时候失手过,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凝香笑的厉害之处,任凭医术再精湛,没有半年时间,也休想解开,只是时间不等人,黎云兆可没那么长的命,等着一一试药破解。”皇后说着,从黎凌尘的手中,悄然撤回了自己的手。 黎凌尘沉浸在兴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母后真是厉害,尘儿望尘莫及。”黎凌尘一脸崇拜的看着皇后,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皇后挥手,让黎凌尘停下,转而问道,“你这次百傲之行怎么样?” 黎凌尘的脸色渐渐暗淡,笑容也收敛起来,“让母后失望了,没能除掉黎凌逸这个孽种,他太狡猾,让他给跑了。” “跑了?不是都安排好了,怎么会失手?”皇后的脸色也变得暗沉,声音低哑的问道,柔弱的小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以抒发自己的怒气。 “本来是布置的很好,笑面郎君为了下毒,不惜毁掉了不死神丹和神兽蛋,可是不知道黎凌逸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识破了不死神丹的毒,避而远之,神兽蛋倒是高价买回去了,但是我并没有在房间内发现黎凌逸等人中毒后的尸体,他们几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黎凌尘将在百傲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皇后的脸色黑的可以滴下墨汁。 “废物,不死神丹和神兽蛋两大宝物都毁了,居然没有弄死黎凌逸。”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母后别生气,”黎凌尘看着皇后发黑的脸色,只想她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而生气,并没做他想。“儿臣已经收到迷信,黎凌逸已经暗中回到凌照,据说还来宫中看过父王,等我安排好人手,来个请君入瓮,绝对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哼,”皇后听到黎凌尘的话没有高兴,反而勃然大怒,“就凭你,就想至黎凌逸与死地,痴心妄想,有笑面郎君的帮助你都没成功,你还让母后能指望你干什么?” “母后……”黎凌尘无辜的还想解释什么,就被皇后打断了。 “别跟本宫废话,本宫听腻了,没有本宫的指示,你不得妄自行动,回你的尘王府好好等着,听我的指示行事,要是你敢擅自行动,坏了本宫的计划,本宫也再难保你登上皇位,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可不要再让本宫失望。”皇后说着,背过身去,不再看黎凌尘。 黎凌尘看着皇后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心里感觉怪怪的,但却找不到缘由,只得悻悻的行礼,“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母后放心,这次儿臣肯定听从母后调遣,不让母后失望。” 皇后听了黎凌尘的话,右手一挥,示意黎凌尘退下。 黎凌尘退出了皇后的寝宫,这位端庄的皇后才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忽明忽暗。 黎凌尘回到尘王府,艾雪迎面而来,“王爷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哼,被母后训斥了一番,心情自然不好。”黎凌尘对艾雪并不隐瞒什么,直接气愤的说道。 “原来是跟母后置气,你还真是小孩子心性,”艾雪笑着拉着黎凌尘,让他坐下,给他倒茶,“这么多年,母后哪件事不是为了你好,她训斥你定然是对你有更高的期望,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有什么可置气的。” “话虽如此,本王也知道母后这么做是为了本王好,可是本王也是个男人,怎么能一辈子就受母后摆布,这样的傀儡皇帝,当着有什么意思。”黎凌尘一扬脖喝掉了艾雪倒的一整杯茶,重重的将被子放在桌子上,说道。 “呵呵,”艾雪听着黎凌尘的话笑了,“原来你是在为此生气,这就更不必生气伤身了。”艾雪放下青花茶壶,笑着坐在黎凌尘旁边说道。 “哦?”黎凌尘听见艾雪的话,挑眉看着她。 艾雪也眼眸中闪着精光,看着黎凌尘,“你想,母后再厉害,谋来的皇位还不是你的,她在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又怎么能跟年轻势大的王爷相比。” 艾雪说道此处停了一停,试探着黎凌尘的态度。 黎凌尘听到艾雪的言语,不怒反笑,眼睛中迸发着光芒。“雪儿继续说……” “呵呵”艾雪笑的更开怀,黎凌尘的反应已经大抵在她的预料之中,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艾雪心里暗暗的想,嘴上说的却是,“等到王爷登上皇位,就是这天下的皇帝,主宰万物,又怎么会受一个女人摆布,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到时候,任何阻挡王爷的,修齐治平了,也就不存在傀儡了,你说呢?” “哈哈,雪儿果然精明”黎凌尘附和而笑,但笑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哎,说起来容易,母后的势力你是不知道,凭着她的宫主之位,就可调集千百人,又岂是我能轻易绊倒的……” 黎凌尘的话让艾雪秀眉微蹙“宫主”?艾雪不动声色的记下,转而岔开了话题…… 黎凌尘在房内与艾雪谈话,这时有家仆进来报信。 “王爷,我家主子约您今夜到丞相府共进晚膳,这是帖子。”家仆带着的来自柳丞相府的随从进了大殿,随从说道。 黎凌尘点点头,拿过了帖子,“告诉柳丞相,本王会准时赴宴。”随后就示意家仆送丞相府的人出去。 黎凌尘打开帖子,上面写了时间地点。黎凌尘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 “舅舅真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你回来了。”艾雪很自然的拿起帖子,扫了一眼,说道。 柳丞相名曰柳常卿,是皇后的哥哥,黎凌尘的舅舅,以足智多谋著称,多年来一直帮着黎凌尘打压黎凌逸,黎凌逸多次受到袭击,其中也不乏柳常卿的贡献,要不是黎凌逸足够强大,换做一个普通人,只怕早已经丧命于柳常卿的计谋之下了。 “呵呵……”黎凌尘笑了笑,“舅舅的能力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怕我这所有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艾雪点头,赞同黎凌尘的说法,“是啊,舅舅神通广大,足智多谋,他坐稳了丞相的位置,于你最有利不过了,你说这次舅舅这么急的找你,会有什么大事要与你商讨。”艾雪试探性的问道。 “你也说了舅舅足智多谋,他的心思可不是本王能猜的透的,这么急找本王,想必有大事,我猜十有八九跟父王有关,父王命悬一线,黎凌逸又不在宫中,你说这是不是本王最好的机会。”黎凌尘说着,嘴角的弧度悄然提升,这抹笑意刺进了艾雪的眼睛。 艾雪楞了一下,才缓过神来,不似刚刚的生硬,她笑着看向黎凌尘,“王爷说的没错,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有母后和舅舅帮衬着,王爷定能得偿所愿。” “哈哈,说的好”黎凌尘听见艾雪的话,大笑出声,“雪儿真是懂得本王心意,你放心,本王登基为皇,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你是本王的王妃,未来的皇后,你就等着和本王享福好了。” 第423章 443真神奇 艾雪起身,身姿款款走到黎凌尘身边,顺着他坐的椅子将他拉起来,半依偎在他的怀里,“雪儿不在乎是当王妃还是当皇后,只要能跟着王爷,雪儿就心满意足了。”艾雪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黎凌尘顺着艾雪的背轻抚,享受着艾雪的柔情,“雪儿,本王有你,真是此生幸事……” “呵呵……”艾雪笑了,其中的意味深长只有她自己知晓。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晚膳的时间,黎凌尘如约要赶往柳丞相府。 距离柳丞相府还有多半条街,在一个拐角处,略微僻静的得放,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拦住了黎凌尘的去路,他递给了黎凌尘一封密信,“王爷,相爷说让小的在此守候,将这个交给你。” “你是什么人,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黎凌尘手里拿着密信,看着脸生的仆人,怀疑的问道。 “回王爷,小的是相爷培养的亲信,为相爷暗中办事,并不轻易露面,王爷这也是第一次见小的,自然眼生,相爷说这封密信非常重要,让我在此守候,定要你在进府之前把信看个仔细。”仆人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恩”,黎凌尘听到仆人的解释,就不再怀疑什么。柳常卿在暗中自己培养了一批亲信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而已,而这事也不过就是柳常卿、他以及皇后三人知道而已,所以当仆人解释是柳常卿的亲信后,黎凌尘再无怀疑。“行了,柳丞相交待的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这个看似普通的仆人应了一声,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行动之快,让黎凌尘目瞪口呆。 “舅舅培养的人,果真不同凡响。”黎凌尘说着,打开了密信,瞧瞧左右并无他人,就打开密信。 信很简短,“不必来府,抓紧时间,一不做二不休。” “一不做二不休”黎凌尘看完密信之后,迅速销毁,他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句话,联系现在的情况,心里已经大致明了柳常卿的意思。 “看来是时候了,得回去好好盘算一番。”黎凌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转身往回府的方向走,不再去柳丞相府。 只是黎凌尘不知,此时,柳常卿正坐在府里焦急的等待,“你确定你真的将帖子交给了尘王爷,他看了帖子?” “回相爷,小的确实把帖子交给了尘王,尘王还让小的带话,说定然来准时赴约,不会错的。”给黎凌尘送信的仆人答道。 “好了,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柳常卿长袖一挥,示意仆人退下。 待到仆人下去后,柳常卿才慢慢的念叨,“这凌尘,干事就是这么不稳妥,说好了时间,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可别坏了大事……” 柳常卿边念叨,边起身,一次次的向门口张望,也没有看到黎凌尘进门的身影。 时至深夜,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黎凌尘也没有到柳丞相府赴约,柳常卿长长的叹气,“看来这就是天意啊,天意如此,难道我柳家真的再无翻身之日?” 抬头望月,同一轮圆月,柳丞相这边愁眉不展,而黎凌逸和青小岚这边,两人在黑婆山的小茅屋内,一番聊天,排解了青小岚因为噩梦惊醒而产生的担忧后,又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早,黎凌逸早早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臂弯里睡得恬静的青小岚,满足的在青小岚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样恬静、安逸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给你的,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来这里隐居,每天早晨看着你从我的臂弯中醒来,好不好?”黎凌逸轻轻的问道,那轻柔的语气像是在对熟睡中的青小岚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黎凌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青小岚,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如果不是还要尽快找到凌凤子救父王,这样甜蜜的生活,他真的想再多住一段时间。 过了很久,青小岚才悠悠转醒,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含情脉脉的黎凌逸,青小岚心头甜甜的,“你醒了很久了嘛?怎么不多睡一会?”青小岚说话中还带着一丝酣睡后留下的鼻音,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黎凌逸爱极了这种感觉,不自觉的吻上了青小岚的唇,半晌才放开,“就这样看着语儿醒来,本王觉得很幸福。” “嘿嘿……”青小岚红着脸,听着黎凌逸温柔的甜言蜜语,一阵傻笑。 “语儿,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来这里隐居好不好?这样恬静的生活,你喜欢嘛?”黎凌逸问。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眼睛放光,重重的点点头,“好啊好啊,这样的日子才惬意,我喜欢极了。” “就知道你会喜欢。”黎凌逸又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心满意足的说道,“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赶紧起来,去找凌凤子,尽快解决手上的事吧。” “恩”,青小岚也不拖拉,答应一声后就快速行动。 两个人简单了吃了些早膳,就直奔百草崖。 百草崖就位于黑婆的小茅屋后四五里的位置,距离并不远,加上黎凌逸动用轻功,两个人每过多久就到了百草崖。 果然如黑婆的医药宝典里记载的那般,山崖奇险无比,几乎与地垂直,两个人远远的望过去,都在心中默默的赞叹了一番。 “百草崖真险。”青小岚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出来,“真不知道黑婆是怎么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黑婆是怎么上去的,我现在关心的是,我们怎么上去,”黎凌逸蹙了蹙眉头问道。 “这个还不简单,”青小岚笑着看向黎凌逸,“要不就叫小紫,要不就叫青龙,实在不成,我们就用翡翠镯子,这么多方法,还怕到不了百草崖崖顶?” 黎凌逸摇摇头,“上去是不难,但是就怕会错过了这崖壁啊。你看着山崖四壁直立,基本上属于不可攀登,四壁上草木繁茂,根本看不出来是否有凌凤子,如果这凌凤子是长在崖壁上而不是长在崖顶上,我们光上去也没有用啊。”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先是赞同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大笑,“我说凌逸,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这会犯糊涂,母鸡都没下蛋呢,你想什么孵小鸡的事啊。” “孵小鸡,什么意思?”黎凌逸不解的问。 “你说这山崖四壁的面积大还是崖顶的面积大,是四壁好找还是崖顶好找?”青小岚瞪着大眼睛问黎凌逸。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崖顶方便了。”黎凌逸不假思索的回答。 “恩”,青小岚点头,“这就对了啊,不论凌凤子在哪,我们先从崖顶入手,方便快速总是没错的,还没登上崖顶,就开始怀疑凌凤子不在崖顶,这又何必呢?” “语儿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上去吧。青龙。”随着黎凌逸一声轻吼,青龙盘旋而出。 “凌逸,我们总是麻烦青龙,它成不成啊,我可记得它身上应该还有没解的毒呢哦,别飞到半山腰,把我摔下来。”青小岚说着,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了青龙背。 黎凌逸紧随其后,“我看青龙的样子也不像中毒的,这样好了,等找到凌凤子后,没事的时候,你再替它看看中毒情况。” 黎凌逸和青小岚一唱一和的说道,青龙听着,内心泪水狂奔,“怀疑我的能力,又不先替我治病,还好我是神兽龙族,这点毒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要是换做普通的动物或人,遇到这种不负责任的爹娘,估计早就夭折了……呜呜,好危险……” 青龙尚处于年幼期,还不能开口说话,它这些内心的独白,青小岚和黎凌逸是无法听到的。 苦兮兮的青龙,带着内心翻滚的忧郁,顶住压力,腾空而起,带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不多时便到了百草崖崖顶…… “好了,有青龙真方便。”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跳下青龙背,青小岚赞叹的说。 黎凌逸点头应和,自从有了青龙,的确给他解决了不少问题,神兽至宝,真是捡便宜了,黎凌逸自己心里美着。 “开始吧,找凌凤子,植株青绿,长约一掌,植株上长有五片细长的叶子,顶端开有淡紫色花朵,一共四瓣花瓣,一瓣短而宽,半圆形,独朝一方,三瓣细而长,与半圆形花瓣反向而生,长如凤尾。这么奇特的凌凤子,应该很好认的。”青小岚又重复了医药宝典上记载的凌凤子的样子,拉着黎凌逸,开始在百草崖顶,寻找凌凤子…… 百草崖四壁直立,以险著称,崖顶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两个人迅速的在崖顶搜索了一遍,无奈的发现,崖顶并没有他们想找的凌凤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充满了无奈,“真的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搜寻百草崖顶一圈,无果。 “看来你这个乌鸦嘴真的说对了,凌凤子应该就在这崖壁上。”青小岚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崖顶的一块石头上,对黎凌逸说道。 “额……”黎凌逸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哪有,我也是随便考虑一下,说说而已,谁知道真的……” “别狡辩,”青小岚不待黎凌逸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你是乌鸦嘴你就是,要不是你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累死累活还找不到凌凤子。” “额……”黎凌逸无语,泄气的坐在青小岚的旁边。 青小岚侧着脑袋看黎凌逸,“怎么了?生气了啊?说你是乌鸦嘴你不高兴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话,也转头看向她,“本王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辈子是栽在你的手里了,你说本王是乌鸦嘴,那本王就是个乌鸦嘴呗……”黎凌逸眨着眼睛,无奈的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样说,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还没等青小岚开口,就又听黎凌逸说,“不过就算是乌鸦嘴,本王也一定是最俊朗的那个,要不怎么配得上这么漂亮的语儿乌鸦嘴呢……” “就知道你是个吐不出象牙的动物,”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就转头四处远望。 黎凌逸听了青小岚的话,蹙了蹙眉头,“那是什么动物?” “额……”青小岚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就是……就是除了能吐出象牙的,都吐不出象牙来。”青小岚敷衍的说道,总不好意思直接说,是某某会旺旺的东东吧。 “语儿怎么能这么敷衍本王呢?” “哪有敷衍你,我说的是真的,要不你吐个象牙给我看看。” “额……”黎凌逸无语,乖乖的闭嘴了。“算了,不说这个,我看我们还是商量下去崖壁上找凌凤子的事吧。”黎凌逸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 “恩,我也在看,你说百草崖崖壁直立,如此险要,黑婆是如何发现凌凤子的,我总觉得这百草崖肯定有什么秘密之处,否则就算黑婆是个奇女子,我还是难以想象,她能徒手攀岩崖壁,找到凌凤子。“青小岚看着百草崖近乎直立的崖壁,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按理说是如此,可是你觉得这秘密能藏在什么地方,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一座稍微险要一些的山崖而已,总不可能他也有个什么机关,打开之后又别有洞天吧。”黎凌逸猜想着说道,“我觉得这样的猜想才是荒诞呢。” “荒诞?”青小岚仔细将黎凌逸的话琢磨了一边,“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一点都不荒诞,反而极有可能呢。” “可能嘛?”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提高了声调反问,“开什么玩笑,随便说说而已。”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把房子建造的跟着崖壁一样高,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只是个山崖呢。”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突然抬高的声调,笑着解释道。 黎凌逸对青小岚说的话显然难以相信,和百草崖一样高的房子,在青小岚眼里不过是穿越前司空见惯的现代楼房,而在黎凌逸眼里,就像天方夜谭一样,“真的可能嘛?那么高的房子?” “嗯嗯嗯,”青小岚连答三声,还重重地点点头,以示肯定。 黎凌逸得到青小岚如此的肯定,兴奋的不行,赶紧起身,“语儿,你现在这休息一会,我去观察下周围情况,去去就来。”黎凌逸话音一落,就已经抬步欲走,转过身的他还念叨着,“像崖壁这么高的房子,真神奇,要是真的可以的话,我也要建造一套。” 第424章 444筋脉尽断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此时傻乎乎的样子,可爱至极,哪有一点征战沙场,血雨腥风行走江湖的样子,不禁笑着摇摇头。 “凌逸,先别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青小岚说着,也要起身,她的手放在自己身旁的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扶着想借力让自己起来。 结果青小岚的手刚刚触摸了那块石头,就发现石头有旋转的迹象。 “凌逸,你快来,快来看,这个石头似乎就是个机关,它似乎会动。”青小岚惊奇的叫道。 黎凌逸闻声而来,也开始研究起了那块石头,他将手放在石头上,轻轻向右搬弄,果然能够小幅度转动,黎凌逸的眼睛闪耀着光芒,“还真是能动,应该是个机关,不过就不知道这扳下去,机关会是什么样子。” 黎凌逸的话也让青小岚兴奋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管他扳下去机关会是什么样子呢,你不扳下去,永远都不知道,来,我来给你解答这个问题,你只管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就够了。” 青小岚兴奋的说道,她拿开黎凌逸放在石头上的手,自己将双手放在了石头上,向左扳动了一周,“咦,怎么还没反应。” “是不是方向不对,再像另一边试试看,”黎凌逸看青小岚积极的样子,也不上前帮忙,让她自己兴奋的忙活,自己则悠闲的在旁边指点。 “哦哦,真是聪明,肯定是,等我一下下啊。”青小岚朝黎凌逸竖起了赞赏的大拇指,随后又投入了扳动石头的工作中。 石头不大,扳动石头并不难,青小岚双手向右用力,石头轻松的就向右旋转了一周,但转动之后,石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再也扳动不了。 “凌逸,不动了,肯定是右边方向不对,就不该让你这个乌鸦嘴说,你说现在可怎么办?”青小岚大喊着问道。 黎凌逸无辜的撇撇嘴,“本王要真是乌鸦嘴,语儿说这话,到底是让本王说呢,还是让本王不要说呢?”黎凌逸瞪着眼睛看青小岚一眼,也走进石头旁,细看…… 黎凌逸刚刚走近,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人就听到了咔咔的巨响声。 “这是什么声音,”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摇头,“不知道啊,听起来像是石头相磨的声音,但一般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声响。”黎凌逸的话几乎被巨大的声响淹没。 黎凌逸话音刚落,就听见青小岚一声清脆的大喊,“啊……凌逸……” 黎凌逸赶紧收回四望的目光,只见自己和青小岚两人站立的中间位置,已经裂开了一道裂缝,而且裂缝还在不断扩大。 青小岚拉着刚刚拉着黎凌逸的胳膊还没有放开,现在她因为裂缝的原因,几乎站不稳。 “语儿别怕……”黎凌逸说着,臂腕稍稍用力,一把将青小岚从裂缝对面拉到了自己身边,因为力道过大,青小岚一下子撞进了黎凌逸怀里。 “凌逸,呜呜……”青小岚小声呜咽,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惊险中缓过神来。 黎凌逸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她,“别怕别怕,没事了,语儿,没事了。”黎凌逸说着,还轻吻着青小岚的发顶,用全部的温柔驱散青小岚的恐惧。 青小岚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看着还在不断扩大的裂缝,依偎在黎凌逸怀中,锤着他的胸膛抱怨道,“瞧瞧,都怪你这张乌鸦嘴,突然山顶就出现了那么大的裂缝,横在你我中间,吓死我了。” 青小岚的话带着浓浓的哭泣后留下的鼻音,虽然是抱怨的话语,听起来却有那么一股子撒娇的味道。 黎凌逸虽然心里被抱怨,刚刚也有那么一丝的恐惧,但有青小岚这样的绕指柔在怀,所有的恐惧现在都化成了甜蜜。 “语儿不用啊的,即使真的是掉下去,我也会陪着你的。”黎凌逸笑着对青小岚说道,“走,我们上前看看,这裂开的裂缝下,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色。”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向前走了两步。 青小岚显然对裂缝存在惧怕心里,走到裂缝边时,她的手紧紧的抓着黎凌逸不放,这种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让黎凌逸勾起了嘴角。 “我看下面也没什么,绿绿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我看咱们还是去边上坐会,再考虑搜索崖壁的事情吧。”青小岚拉着黎凌逸说道。 这凭空出现的裂缝,直接通到很深处,难以估量深度,出了一片片的绿,根本看不见是什么,青小岚显然不愿意跟这裂缝再有什么交集。 青小岚的话这次并没有获得黎凌逸的肯定,黎凌逸轻轻的摇摇头,“这裂缝应该就是我们找了半天的机关,既然已经裂开了,我们不妨下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认真的说道。 黎凌逸表情严肃,青小岚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好,我跟你下去。”青小岚思量了一会,重重的点头回应黎凌逸。 “青龙现身。”黎凌逸在得到青小岚的肯定后,轻轻的亲吻了青小岚的额头,心里的甜蜜无法形容,他也不多言,直接唤出青龙。 青龙盘旋而出,黎凌逸带着青小岚上了青龙背,“走,去这裂缝底。” 青龙听见吩咐,盘旋而下,直飞底部。 裂缝底端的景色慢慢的在两人面前显露清楚。 “哇,凌逸你看,”青小岚在青龙背上,指着裂缝的一角,让黎凌逸看去。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棵不太寻常的果树,果树上挂满了蝴蝶型的绿色果实,很是奇特。 “语儿,那是什么?”黎凌逸问道。 “哈哈,这回可真是发家了,这个你不知道嘛?这是药中至宝,叫做沧海熬。”青小岚笑着说道,之前在百草崖顶的那么一点恐惧感,直接被这兴奋打的灰飞烟灭。 “沧海熬?”黎凌逸问道,“你是说沧海熬?”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是啊,这应该就是沧海熬,你看那绿色果子的形状,蝴蝶的样子,有一句话叫蝴蝶飞不过沧海,你听过没有,这沧海就是由此而来,相传沧海熬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没想到我们居然碰到了。”青小岚半转过身,抱着黎凌逸兴奋的说道,那股高兴劲让她恨不得能在青龙背上跳起来。 “我倒是听说过沧海熬,传说他是延年益寿的良药,对于修炼极有好处。”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那当然了,都说蝴蝶飞不过沧海,沧海熬传说就是蝴蝶仙人的泣泪凝结而成,因是仙物,因而能够提升功力,传说蝴蝶只要在上面休息片刻,就可在沧海遨游,所以才有沧海熬这个名字的。”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解释,也渐渐兴奋,“这么厉害,那不是我们服用一颗,功力会大幅提升?”黎凌逸问青小岚 “是啊,”青小岚答的快速,显然她也处在兴奋状态,“你我身体内都有多年的内功,凭我们自己修炼,要想融汇,估计最快也要一两年的时间,现在有了沧海熬,出去的时候,我肯定也是个绝世高手了。” 青小岚眼睛冒着绿色的光芒,兴奋异常,一想到自己马上将蜕变成绝世高手,再也不是功夫小白,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凌逸,快,我们下去吧,青龙,去那棵树那里……”青小岚不待黎凌逸回应,已经自动自觉的指挥着青龙行动了。 黎凌逸看着这个兴奋的小妻子,心里也泛起了层层兴奋的涟漪,“真幸福……”黎凌逸在心头默默的感慨道…… 青龙宝宝听话的飞到沧海熬旁,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纵身一跃,就已身在树下。 “哇,看着就漂亮,怎么忍心下口呢。”青小岚看着漂亮的蝴蝶形状的果子,留着口水说道。 “瞧你口水都流出来了,给你摘一个尝尝吧,长的在漂亮,还不是吃的。”黎凌逸伸手要去摘果子,却被青小岚拉住了手。 “别,别直接用手,说不定手一摸就化了呢,用帕子垫着去摘。”青小岚说着,将帕子递给了黎凌逸,黎凌逸笑着摇头,听话就是了。 他不了解,青小岚想到人参果入土即化的场景,觉得这沧海熬应该亦是如此。 黎凌逸动作迅速,以伸手,稍微运功一跃,在落地时,一个沧海熬已经在他手里了。“给,小馋猫,尝尝这传说中的沧海熬是什么味道吧。”黎凌逸对着青小岚说道。 “嘿嘿,”青小岚嘻嘻傻笑,眼睛里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却还谦让的说,“嘿嘿,你先吃,你先吃吧。”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可爱的样子,大笑出声,“语儿,别这么可爱好不好,要不待会本王流口水,可就把你给吃了啊。”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话中有话的说辞,一把将沧海熬拿在了手里,一来断绝黎凌逸那些不正经的念头,二来,青小岚真的很馋,想尝尝这沧海熬的味道如何。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一举一动,笑声更大。 青小岚看着已经笑到癫狂的黎凌逸,大眼睛白眼一翻,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乐极生悲,小心一会有你哭的。”青小岚说着,愤愤的一口咬住了沧海熬,似乎把沧海熬当成了黎凌逸一样。 “本王有什么好哭的,本王是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黎凌逸笑着说,看青小岚那吃货的样子,他的心的确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 “你就没听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嘿嘿,说不定啥时候你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还得让本姑娘哄你呢,嘿嘿,这东西还挺好吃的,甜甜的。”青小岚边吃边跟黎凌逸斗嘴。 黎凌逸笑着坐在了沧海熬树下,也把青小岚拉坐在自己身边,“坐下吃吧,慢点吃,这不是有一树呢嘛,我又不跟你抢,等着你吃完,我再给你摘。” 青小岚笑着点头,也不多说话,看了黎凌逸一眼后,就又埋头吃果子了。 青小岚吃的很快,坐下之后,不一会就吃完了,她吃完抬头看着黎凌逸,眼睛一眨不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吃完了?还想吃?”看着青小岚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黎凌逸抚摸着青小岚的发丝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还想要。” “这么好吃?”黎凌逸问道。 重重的点头几乎成了青小岚一成不变的招牌动作,“恩,特别好吃。” “哈哈,那本王似乎得好好研究研究,这沧海熬是怎么种的,到时候就在咱们逸王府也种一颗,让你吃个够。”黎凌逸思索着给青小岚种树的事,边说着边站起身,纵身一跃,直接上树,为青小岚多摘几个果子。 “摆脱,我亲爱的逸王爷,这怎么说也是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的树好不好,等你种出来,我都转世好几次了,说不定到时候我就只是个逸王府的小丫鬟,你这个刁毒的逸王爷怎么舍得把这种宝贝赏给我吃,我还是现在就吃够了好了。”青小岚坐在,抬头看着树上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在树上听到青小岚的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可不是,这种宝贝,怎么能给一个丫鬟吃呢,多浪费,还是趁这辈子,就给你吃个够好了,来语儿,接着。”黎凌逸说话的空隙,已经摘了三个果子,想让青小岚接着果子,自己再摘两个。 可是树下却没有青小岚的回应,“语儿?”黎凌逸又叫了一声,青小岚呆愣的坐在树下,像是没听到黎凌逸的话一样。 突然的反常让黎凌逸觉得很不安,他也不再管什么沧海熬,立刻跳下树到青小岚跟前。 “语儿,语儿……”黎凌逸看到青小岚双目紧闭,脸色时而泛红时而泛白,变化极快,他试探性的叫了青小岚几声,均没有反应。 黎凌逸看着突然就不正常的青小岚,心里慌慌的,“肯定是这该死的沧海熬,我怎么这么笨,怎么能让语儿先吃呢,语儿,语儿,你醒来好不好。”黎凌逸说着,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那股失去挚爱的感觉再一次冲击了他的神经,让他不能思考。 黎凌逸将青小岚抱在怀里,给青小岚诊脉,黎凌逸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滂沱而下,“语儿,不要不要,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沧海熬是提升内功的嘛,怎么会筋脉尽断,怎么会怎么会,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黎凌逸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小岚筋脉尽断,整个人处在沉睡状态,除了脸色时红时白的变化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第425章 445移经易骨 “语儿……语儿……”黎凌逸哭泣着呼唤,“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为什么要这样让我体会,语儿……你醒醒……”黎凌逸悲伤的嘶吼声穿出了百草崖层层的岩壁,直冲苍穹。 “语儿,你等我……”黎凌逸没有手足无措,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下,他只有选择陪着青小岚,同生则生,同亡那就共死好了。黎凌逸想着,也快速的吃下了一颗沧海熬。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躺在树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不用怕,我陪着你……”黎凌逸说着,轻吻着青小岚的额头,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服用了沧海熬,两个人均进入了修炼状态,脸色时红时白,却不自知。 “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吗?凌逸?”青小岚刚刚进入修炼状态,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冰雪地里,四周树木枯残,一眼望去,毫无生气。喊话的声音传的老远,回音在不断的回荡,却无一人回应。 “什么鬼地方,冻死了,”青小岚搓了搓手,用手捂着泛白的小脸,念叨道。 青小岚向前走了一段路,温度陡然上升,冰雪消融,烈焰炙烤,相比冰雪地还有枯木,这片火焰地灭绝了生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已经死了?”青小岚看着四周的景象,惊恐的瞪大眼睛,她闭上眼睛摇摇头,不敢相信,“不会啊,我是个善良的人,死了也不能在这个地方活受罪啊,沧海熬,一定是沧海熬,这是要提升内功嘛?”青小岚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笑着睁开了眼睛。 “来吧,没有什么能打倒我青小岚……”青小岚站在冰雪地与火焰地的交界处,大喊,她的声音回荡在两地之间。 冰雪地和火焰地从两界的边缘处慢慢各自延伸出一道屏障,渐渐融合在一起,将青小岚包裹在其中。 “想要困住我?来吧”青小岚拿下手上的翡翠镯子,在这红与白的世界中,那一抹翠色的光芒是那么耀眼。 青小岚将翡翠镯子甩出去,直直的撞到了两地的结界上,翡翠镯子只在一瞬间就被弹了回来。 “还挺离开,绯色花开翠亦来,结界外”青小岚念道一句,希望穿破结界,可是当自己的身体触碰到结界的时候,仿佛如触电一般,浑身酥麻,被锁定在了结界之上。 “恩?……啊?怎么会这样,凌逸,快来救我……”这个结界不同于一般,翡翠镯子无法穿越,青小岚被锁定在结界之上,一边感受着冰雪的侵袭,浑身冰冷,而另一边则遭遇着大火的烧灼,灼热至极。 “啊……”青小岚的忍受着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嘶吼声传遍两地。 身体的疼痛让她泪如雨下,而这留下来的泪水会迅速的被热火烤干殆尽。青小岚的嘴唇渐渐干裂,叫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小紫,”青小岚用最后一点力气,唤出了小紫, “娘亲,怎么会这样?等着,小紫来救你”小紫出来,看到被结界锁住的青小岚,焦急的大喊道。 “小紫,我要不行了,你是灵珠,你带着小白逃出这个怪圈吧,见到你爹爹的时候,告诉他,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下辈子,我还来找他。”青小岚艰难的说道。 “娘亲,我……”小紫还要说什么。 青小岚攒足了最后一丝力气,朝他大吼,“走……走啊……啊……”冰火两重袭击之击青小岚四肢百骸,浑身的痛楚让她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嚎叫,随后气息就渐渐的弱下去。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凌逸,等着我,下……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你的逸王妃”青小岚低着头,自己念叨着,说话间,就陷入了昏迷。 昏迷的青小岚脱离了结界的控制,瘫倒在地上,小紫就站在那里,看着青小岚受尽了折磨,瘫倒在地上,却无能为力。 他迅速的跑过去,推着青小岚的身子,“娘亲,娘亲……娘亲……”小紫看着气息微弱的青小岚,大吼出声。这声音正好吸引了刚刚进入状态的黎凌逸。 “小紫,是小紫的声音,语儿,小紫”黎凌逸在冰雪地大吼出声,“语儿,小紫,你们在哪?” “爹爹”,小紫听到黎凌逸的声音,眼睛散发着希望的光芒,“爹爹,我们在冰雪地的尽头,快来啊,娘亲出事了……”小紫喊着黎凌逸。 “语儿……”黎凌逸想着自己吃下沧海熬前,青小岚经脉尽断的样子,泪水有些不受控制,“别怕,等我,我来陪你”黎凌逸说着,施展轻功,迅速的朝冰雪地劲头奔去。 “语儿……小紫……”黎凌逸到了结界之外,就看到了青小岚瘫倒在地上,小紫在旁边哭喊的情景。 “爹爹,快过来看看,娘亲她……呜呜……她快不行了……”小紫哭着回应黎凌逸,黎凌逸大步的冲向前。 小紫看见黎凌逸的动作,脸色突然大变,“不要,爹爹,快停,你不能过来,有结界,危险……”小紫想起了青小岚身子被锁在结界上的情景,大喊出声。 但是,黎凌逸愿意陪青小岚同生共死,看着青小岚了无生气,他已经处于癫狂,小紫想到结界大喊出声的时候,黎凌逸已经触及到了结界。 两重结界一边散发着雪白的光芒,一边闪耀着火热的红光,黎凌逸身在结界之上,感受到了青小岚刚刚感受到的冰火两重天的痛苦。 黎凌逸咬着牙,流下的泪水,瞬间消失。 黎凌逸哭泣,并不为了这**的疼痛,“语儿,你也受了这等苦对不对,是凌逸来晚了,等我,别怕,我来陪你……” 黎凌逸就那样忍受着两重煎熬,任他多痛,都不发出一声喊叫,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远处瘫倒的青小岚,默默的念叨着“语儿……” 小紫看着黎凌逸身在结界之上,彻底的慌了神,“爹爹……”小紫再一次泪如雨下。 “小紫,别哭,你是灵珠,能逃的,带着小白,你的绿儿姐姐,还有青龙,赶快走……走吧……”黎凌逸咬着牙,艰难的说道。 “不……”小紫坚定的摇摇头,“小紫不走,小紫的爹爹和娘亲都在这里,小紫哪也不去,爹爹,娘亲让我告诉你,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她说下辈子,她还会来找你,”小紫哭着将青小岚的话告诉黎凌逸……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语儿……语儿……”黎凌逸听见小紫告诉自己的话,泪水汹涌而出,他几近处于癫狂状态,疯狂的喊着青小岚的名字。 看着青小岚在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子,他努力积攒着身上的力气,在一阵嘶吼后突然爆发,结界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四散而倒,冰雪和火花四处飞落,黎凌逸身子摇晃着落到了地上。 “爹爹……”小紫看着黎凌逸倒在地上,赶紧跑过来扶他,他那小小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黎凌逸高大的身体,黎凌逸试图站起来,几次尝试都以再次跌倒而告终。 “爹爹,你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起来。”小紫看着不断尝试不断跌倒的黎凌逸,哭着摇动黎凌逸的胳膊说道。 黎凌逸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直直的看着青小岚的方向,他推开了小紫,“别拦着我,我要去找语儿,语儿在等我。”黎凌逸说着,就爬着,向青小岚的方向爬去。 “语儿,语儿等我,别怕,凌逸来了,”黎凌逸每一步都爬的很艰难,刚刚在结界之上,他咬着牙忍着两重痛苦,力气已经被折磨殆尽,现在真的没有力气支撑这副皮囊,支撑他的就是那强烈的信念,他要陪着青小岚。 仅仅二三丈远的距离,黎凌逸却爬了很久。 “语儿,凌逸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黎凌逸满手都是泥和血,他在衣服上擦了擦,用稍微干净的手,去摸青小岚毫无生气的脸。 青小岚没有一丝反应,黎凌逸泪水再一次滂沱而下,“都怨我,怎么可以让你先吃那什么该死的沧海熬,都怨我都怨我”黎凌逸用手捶着地,手上的伤破损更大,鲜红的血刺痛人眼,黎凌逸却似乎不知疼痛的继续。 “爹爹,你别这样,别这样”小紫实在不忍心看着黎凌逸这样伤心,糟蹋自己,大步上前,拉着黎凌逸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捶打地面,伤害自己。 小紫这一握不要紧,他的脸色大变,“爹爹,你停一停,摸摸自己的脉,怎么会这样?太神奇了。”小紫摇晃着黎凌逸,大声的说着。 黎凌逸听见小紫的叫喊,也渐渐冷静下来,“脉,什么脉?”黎凌逸瞪着泪水充盈的双眼,问道。 “把脉,你的经脉好奇怪。”小紫大声的说着,立刻又起身跑到青小岚的另一边,抓起青小岚的手,替青小岚把脉,“真的很奇怪,娘亲的脉象也是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黎凌逸看着小紫惊讶好奇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探上了自己的脉,一摸果然让他大惊,“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沧海熬?小紫,你说语儿的脉象也是如此?”黎凌逸瞪着眼睛,看向小紫问道。 小紫连连点头,“就是啊,娘亲的脉象跟你的脉象一样,你摸摸看。”小紫说着,将拉起青小岚的一只手臂,尽力让爬着的黎凌逸能方便的摸到。 黎凌逸摸着青小岚的手腕,大笑出声,“哈哈……” “爹爹……”小紫看着大笑的黎凌逸,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又哭又笑的爹爹到底是什么情况。 黎凌逸并没有回答小紫,放下青小岚的手腕,又摸上了青小岚的脸颊,“语儿,别怕,别怕,没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沧海熬,是上天的恩赐,这点苦难都过去了,就好了,别怕,我陪着你,别怕,别怕。” 黎凌逸说完,用力的翻个身子,静静的躺在青小岚的身边,他拉着青小岚的手,十指相扣。 “语儿,好好的睡一觉吧,一觉醒来,我肯定还在你的身边陪着你……”黎凌逸说着,就那样含情脉脉的侧着头,看着青小岚。 小紫在一旁守着两人。 不知何时,黎凌逸也闭上了双眼,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躺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时间过的很快,天色渐渐暗下来,黎凌逸和青小岚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小紫又摸摸两个人的脉象,果然又好了一些,他也稍稍放心些,回到青小岚的神识海中,准备休息一下,这一进去,让小紫大吃一惊,“这神识海,怎么,怎么又大了这么多?”小紫等着眼睛挠着头说道。 待到阳光再次透过百草崖的石壁顶端照进百草崖的时候,青小岚感受到阳光照耀在脸上暖融融的感觉,慵懒的想用手去遮挡阳光。 青小岚扯着手,发现自己和黎凌逸十指相扣,她躺在黎凌逸的怀里。 青小岚眼角带笑的看着黎凌逸熟睡的样子,那么安静,那么俊朗,青小岚另一只手不自觉的轻轻抚上黎凌逸的脸颊,手摩挲过他脸庞的每一寸肌肤,“凌逸,懒虫,比我还能睡,呵呵”青小岚小声的念叨。 黎凌逸慢慢的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青小岚的手,“语儿……呵呵……”黎凌逸突然大笑,将青小岚搂在了怀里。 “你干嘛,突然这么笑,好吓人的好不好。”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说道。 “又可以这样抱着你,真好。”黎凌逸爬满了笑容的脸上突然就泪水滂沱,这种像是在阎王殿走一遭,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兴奋的哭泣。 其实黎凌逸从青小岚醒来,扯动手的时候,他就醒来了,只是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很怕这是一个梦,梦醒了就再也看不见青小岚了。 当青小岚的手摸上他的脸颊时,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他才确定,一切都回来了,他的语儿健健康康的回来了。 “你哭什么,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青小岚不解的看着黎凌逸一会哭一会笑的样子,说道。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只是那带血的惨不忍睹的手,让青小岚一阵心惊,“凌逸,你的手怎么会……” “没事,小伤而已,语儿,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嘛?”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貌似青小岚醒来后,就没有提过结界的事。 黎凌逸一边和青小岚说话,一边探上青小岚的脉。“移经易骨……”黎凌逸瞪大了眼睛,说道…… 第426章 446放弃寻找 “之前的事?移经易骨?”青小岚重复着黎凌逸的话,快速回想思考。 “这是什么鬼地方……” “想要困住我……” “啊……凌逸,快来救我……” “小紫,我要不行了,你是灵珠,你带着小白逃出这个怪圈吧,见到你爹爹的时候,告诉他,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下辈子,我还来找他。”这些片段一点点的在青小岚的脑海中闪现,汇聚成线,清晰刺骨。 青小岚抬头看黎凌逸,双手轻轻的抚上了黎凌逸的脸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黎凌逸一把抓住青小岚的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别想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去想这些,别想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黎凌逸边说边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她。 “凌逸……现在还能被你抱在怀里,真好。”青小岚的头在黎凌逸的胸膛蹭了蹭,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嘴角微微上扬,“现在还能抱着你,我更觉得幸福。” 黎凌逸和青小岚抱着甜蜜了一会,青小岚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我记得我进入到一片冰雪世界,走到尽头的时候就是一片火焰地,两个地方汇聚了一个结界,我被困在其中,特别痛苦,差点死掉,为什么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呢,这是不是就是你刚刚说的移经易骨。”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沧海熬的神奇之处吧,之前只是知道它能提升功力,没有想到是用这种方式。” 青小岚回想着在结界之内的情景,不由的颤抖了一下,“要是知道是这样的方法,估计我就没有胆量吃下去,吃着那么甜,结果……”青小岚想着,就不寒而栗。 “可不是,你吃下去沧海熬,我还上树去给你摘,明明还好好的,结果我在树上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回,我赶紧下来看,发现你经脉尽断”黎凌逸此时说的云淡风轻,哪还有之前身在其境的痛苦,可是青小岚从他那搂进的手臂中,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青小岚的手臂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以示安慰。 黎凌逸低头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接着说,“当时我慌极了,也不会思考,我知道是沧海熬的原因,所以自己也吃了一颗沧海熬。”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你也吃了,所以你也进入了结界是不是,所以才有手上的伤是不是?”青小岚放开环着黎凌逸脖颈的手臂,拉起黎凌逸的手,心疼的看着,“全都是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这么傻。” “不是你告诉我的嘛,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我能感受到你的害怕与孤独,我怎么能不去陪你呢。”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潸然泪下。 “好了,现在都没事了,我们不是都好好的,”黎凌逸看着哭的伤心的青小岚,安慰道。 青小岚点点头,抱着黎凌逸,享受着他宽阔的胸膛,“没事了没事了,”青小岚说着,半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黎凌逸,“凌逸,为什么我们都进入了结界,接受了那么残酷的摧残,却什么事都没有呢?” 青小岚不解,一觉醒来,甚至觉得那只是个噩梦。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笑着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猜测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去过什么结界,进入结界的应该只是我们的神识,或许这只是沧海熬淬炼胫骨,移经易骨的一种方式而言。”黎凌逸简单的回答。 “神识?也就是我的身子没有动过?”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吧,我进入结界的时候,你知道嘛,你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我经过了结界之后,到了你身边,发现你的经脉一边在断,一边在急速恢复生长,这就是移经易骨的神奇之处,我当时就想,肯定没事,肯定没事,呵呵”黎凌逸说道没事的时候,笑出了声音,压在心底的恐惧彻底的释然了。 “所以你就拉着我的手,开始睡大觉了?”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笑,心里也舒坦了一些,虽然此番经历未必是由**真切体会,但神识感受到的痛与悲却丝毫不假,想必这样一番生死离别,会然她和凌逸的感情更近一步,让彼此更懂得珍惜。 “嗯哼,是啊,我就拉着你睡大觉了,一觉醒来,就发现某个小色女含情脉脉的盯着我看,还吃我豆腐,摸我脸颊呢……”黎凌逸见青小岚能开心的调笑,也转移话题,开起青小岚的玩笑。 谁知这一句话让青小岚翻身而起,“什么,原来你早就醒了,还跟我装睡,黎凌逸,你就是个坏蛋,还说我吃你豆腐,本小姐如此妖娆妩媚,美丽动人,怎么会看上你,吃你的豆腐。” 青小岚说着,抬手就要捶上黎凌逸的胸膛,黎凌逸也不甘示弱,一个翻身,一步跳的老远,“本来就是你吃我豆腐,吃都吃了,还不敢承认啊,有本事,你来抓我啊。”黎凌逸翻身的时候,显然发现了自己功力上的变化,行动更加迅速,而且因为筋骨的原因,似乎体内积攒的内力也融汇了。 黎凌逸故意用话刺激青小岚,想看看她功力上是否有变化。 青小岚是个强悍的妞,怎么经受的住黎凌逸的挑衅,直接跳到黎凌逸的身边,“不要惹本小姐啊,冰火结界姐姐都闯过去了,还怕你?”青小岚在黎凌逸跟前挥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一步飞来的样子,眼睛闪耀无尽的光芒,他哪还听得进去青小岚说什么,一把将挥着拳头的青小岚抱在怀里,开心的像个孩子,抱着青小岚直转圈圈。“语儿,太棒了,太棒了……” 青小岚被转的晕头转向,直喊“停停停,都晕了……” 青小岚喊了半天,才让激动的黎凌逸停下来。 “你说什么太棒了,”青小岚站稳了身子,盯着黎凌逸问。 “你没感觉到?”黎凌逸看着这个慢半拍的傻妞,笑着重重的在青小岚脸上吻了一口,“你就没发现,你的功力大增了?” “功力大增?”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提示,大声的重复道。“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你没感觉到?想想你刚刚站的位置,你是怎么跳到我身边的?想想……”黎凌逸引导着青小岚回想。 “怎么来到你身边的。”青小岚默默的念叨,突然眼睛发出兴奋的光芒,“我……我是一步跳到这里的,一步……一步啊凌逸……”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兴奋的样子,开心的点点头,“是啊,我感觉我的功力也有提升,先别激动,我们坐下运功试试看功力提升到了什么程度。”黎凌逸兴奋过后,拉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依言,盘腿坐下,黎凌逸与她并排而坐,开始运功。 青小岚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青小岚之前并没有修炼过武功,只会简单的拳脚而已,这还是在穿越前在现代社会学的三脚猫功夫,穿越之后,在黎凌逸的教授下,学了一些轻功,又阴差阳错的得到了黎云兆三十多年的内功,但是因为没有根基,进步甚微,如今的进步让青小岚大吃一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黎凌逸。 两个人运功之后,慢慢的睁开眼睛,从对方的眼睛里闪耀的光芒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怎么样,没说错吧,功力大增?”黎凌逸首先问道。 青小岚兴奋的点头,“嗯嗯嗯,是啊,功力大增,之前父王传给我的内功我一直不能修炼融汇,它们一直沉积体内,现在似乎全部融汇了,功力提升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但肯定比我之前的三脚猫功夫强一百倍,哈哈,我也是个功夫高手了。”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兴奋的说完,才问道,“就顾着说我了,你呢,功夫是不是提升的幅度更大,独孤老前辈传授你的可是他毕生的功力,以他的岁数看,至少有七八十年了吧。哇啊,发家了发家了,你这回可真的是绝世高手了。” 想着黎凌逸功夫提升n个等级,青小岚比黎凌逸还兴奋。 黎凌逸拉着兴奋的直蹦跶,以致自己都没办法好好说话的青小岚,“喂,语儿,语儿,平静下平静下,别这么激动嘛。” “我怎么能不激动呢,这冰火结界闯过了,不但没死,还得到了这份大礼,你说我怎么能不激动。”青小岚被黎凌逸钳制着,不能再蹦跳,可是从她说话的口气里,还是不难听出她的兴奋。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可爱的样子,大笑,“要是我告诉你,我已经将这七八十年的内功全部融汇了,你是不是能兴奋的一步跳到这百草崖的顶端石壁上去啊。” “啊?”青小岚抬头看看百草崖高高的石壁顶端,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这么高,也太有难度了,要不我试试看。”青小岚说着,就向前迈了几步,准备尝试她轻功的威力。 黎凌逸笑着摇头,一把抓住了青小岚,“我的语儿啊,你别这么可爱好不好,怎么闯过了结界,头脑变得不太灵活了,”黎凌逸宠溺的说道。 “你才头脑不灵活呢,你全家头脑都不灵活。”青小岚听见黎凌逸调笑自己,好毫不犹豫的出口反击,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对。 黎凌逸笑的更加开心,“哈哈,就说你头脑不灵活吧,我全家头脑都不灵活,不也包括你嘛。哈哈……” 看着黎凌逸笑的开心的样子,青小岚气的直跺脚,“哼,黎凌逸你个坏蛋,就知道欺负我,”青小岚转身不再看黎凌逸。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转过身不理自己,赶紧收敛了笑意,只是他看不见转过身去的青小岚上扬的嘴角边挂着得浓浓笑意,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好了好了,语儿,是我错了,别生气别生气嘛,跟你说哦,我可是融汇了七八十年的功力,这么大的收获,是件喜事,怎么能生气呢,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可得伤……” “你说你融汇了七八十年的功力?”青小岚还没等黎凌逸唠叨完,就转过身来拉着他激动的问道。 黎凌逸认真的点点头,看着自己小妻子那笑容甜甜的样子,也了然了这个小妻子的小手段。 “哈哈,我就说发了吧,”青小岚又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黎凌逸一把抱起青小岚,转了三圈,才将她放下,“发了发了,是发家了,瞧你这兴奋的样子,跟个孩子一样。” “哼,我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你不还是得听我的。”青小岚霸气的一掐腰,说道。 黎凌逸无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一个七尺俊朗男,要臣服在青小岚的淫威之下,“恩,我就听语儿的,都听语儿的,语儿说干嘛就干嘛……”黎凌逸从你的说着。 “好的,走,向凌凤子进军……”青小岚霸气的喊着口号,惹来黎凌逸一阵大笑。 “走,听语儿的,向凌凤子进军……”黎凌逸附和着青小岚,两个开心的相伴,继续找寻凌凤子。 百草崖的内部很大,两个人走到了晌午,却没有什么发现,肚子已经在叽里咕噜的抗议了,青小岚瞅瞅还有大半的地方没有走,泄气的停了下来。 “这凌凤子到底在哪,怎么还找不到,饿死了饿死了,也没有吃的,再这样找下去,估计还没等找到凌凤子,咱俩就得饿死在这。”青小岚说道。 “语儿,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要是实在没有,我们就暂时先回到茅屋,休息一下明天再来找,怎么样?”黎凌逸说道。 “不要,”青小岚立刻跳到了黎凌逸身边,拉着黎凌逸不放,“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呢,我要跟着你一起”。 “怎么,语儿害怕?”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样子,心里比蜜还甜,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真好。 “是……”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张口要回答,转念一想不对,死鸭子嘴硬的转而说道,“谁害怕了啊,我不是怕你丢了嘛,荒山野岭的,我不得保护你嘛……”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又向前走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凌凤子的踪迹。 两个人决定放弃寻找,先回去休整一下,吃些东西,补充下体力,明日再接着寻找。 第427章 447猜想 “凌逸,我们怎么回去,原路返回嘛?”青小岚问黎凌逸。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问话,看着她,“不原路返回怎么办,还继续往下走?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出路,能够让我们不用原路返回呢?” “额……”青小岚突然也感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傻极了的问题。“我不就是觉得我们来的路走的比较艰险嘛,要是有捷径,就可以省些力气嘛,你说呢?”青小岚死皮赖脸的找理由,不想承认自己问的问题很低级。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死不承认的样子,一阵好笑,“哦哦,好,还是语儿聪明,要是有捷径,我们可真的能省不少力气呢。”黎凌逸摸着下巴,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认同,立马眉飞色舞,兴奋的开始得瑟,“我就说嘛,我这么聪明,你怎么能怀疑我问的问题低级呢?” “那,语儿,你说我们应该朝哪边走,才能最省力气的出去呢?”黎凌逸挑了挑眉,翘翘嘴角,笑着说道。 “额……”青小岚瞪着大眼睛,恨不得将黎凌逸身上瞪出个窟窿。“那个……那个……我看吧,算了,小紫……”青小岚挠着脑袋,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吼小紫。 小紫听到青小岚的呼唤,立马从青小岚的神识海里跳出来。 “娘亲,找小紫有什么事情啊?”小紫笑嘻嘻的看着健健康康的青小岚,问道。 “那个,那个你爹爹走累了,让你去前面查看下,有没有回茅屋的出路,顺便也看看有没有凌凤子的下落。”青小岚丝毫不觉得脸红,毫不犹豫的将责任推给了黎凌逸。可怜的黎凌逸躺着也中枪,又不能反驳小妻子的话,只能无奈的忍着。 “好嘞,交给小紫,放心吧。”小紫拍着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紫光一闪,就消失在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跟前。 “嘿嘿,看咱们小紫多能干,多亏了我的培养……”青小岚看着小紫消失的方向,一阵得瑟。 黎凌逸刚想开口说什么。 只见刚刚小紫消失的方向又是一道紫光闪过,小紫眨巴着大眼睛又回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面前。 “那个娘亲,小紫忘了问了,什么是凌凤子啊,凌凤子长什么样?” 小紫的话惹来黎凌逸的一阵狂笑,而青小岚刚刚得瑟的表情换成了一副狂汗的样子。“你……”青小岚伸手指着小紫,纠结的只说出一个你字。 小紫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反手指着自己,“我?我怎么了?” “哈哈……”看着这对活宝母子,黎凌逸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来小紫,上爹爹这里来,娘亲今天脾气不好,别理她,我跟你说啊,这凌凤子……呵呵……这凌凤子是一种草药,紫色的花瓣,一共四瓣,去找找看吧,不过别耽误时间,找不到也没关系,找到出路也行,你的娘亲大人饿了,咱们回家吃饭也可以的哦。”黎凌逸捏着小紫的脸蛋儿,说道。 “哦哦,这回我就明白了。”小紫说着,又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二人面前。 黎凌逸看着小紫消失,青小岚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笑着拉起青小岚的手,“语儿果然是不一般,培养出来的小紫还真是……” 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青小岚就转过头来怒瞪着他。 “额……还真是不错,聪明极了,一点就透。”黎凌逸将见风使舵发挥到了极致,看着青小岚怒目而视,赶紧说好听的。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大白眼一番,看了黎凌逸一眼,说道。 吃力不讨好,黎凌逸暗自叫苦,“嘿嘿,语儿这么能干,以后咱们的孩子肯定能培养的很好,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文采斐然,学贯古今,让我这个当爹爹的,脸上有光。”黎凌逸顺着刚刚的话茬,拍着青小岚的马屁。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不但长得好,现在是武功好,文采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青小岚滔滔不绝,侃侃而谈,黎凌逸跟在青小岚身后,一直点头。内心感慨,娶到一个能说并且相当自信的老婆,也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就在青小岚滔滔不绝的时候,一道紫光闪过,小紫再一次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爹爹,娘亲,快,跟我来,小紫可能干了,有大惊喜给你们哦……”小紫兴奋的眨巴着眼睛,扑进青小岚的怀里,说道。 “哦?什么大惊喜啊?”青小岚谈的兴奋,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现在听到小紫说有大惊喜,更是兴趣浓浓,小紫话音刚落,她就问道。 小紫笑着捂着小嘴,“现在不告诉你们,暂时保密,你们看到肯定高兴,快,上我背上来,我带你们去……”小紫说着,变回了灵珠本体。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直接飞到了小紫背上。 小紫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的时间,小紫就停在了石壁的一个小平台上。平台很小,而且周围树木繁茂,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平台的存在。 在平台的内侧石壁上,有个大大的洞口,仿佛窗子一样。从这个洞口往下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在外面的石壁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下方,有很多紫色的花瓣 “凌逸,那是……那是凌凤子……”青小岚激动的说道。 黎凌逸也快步走过来,看着窗外的凌凤子,有说不出的激动,几日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他笑着看向青小岚,一眼过后,施展清空,两个翻身,就跳到窗外树木旁,借着树木的支撑,弯腰,摘取凌凤子。 黎凌逸的动作极快,当仅有的几株凌凤子全都归入他怀里后,他才开心的返回到青小岚身边,“语儿,我们拿到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拿到凌凤子以后,就骑在青龙背上,直接从摘到凌凤子的窗口,直接飞回到茅屋。 两天的百草崖之行结束了,整个黑婆山之行也算是圆满结束。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小茅屋简单的吃了点饭,收拾了下东西,没有休息,就准备赶回宫里。 回去的路程显然比来的时候要顺利的多,两个人没用多久时间,就走出了黑婆山,在黑婆山山脚下,两个人遇到了等候在那里已久的玄冰。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两天了。”玄冰见两个人下了山,激动的跑上前说道。 黎凌逸看到玄冰,就对他的来意了然于胸,“恩,上山碰到了些麻烦,耽误了些时间。”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只用一些麻烦就一笔带过,而其中的艰难险恶,也就只有陪在他身边的青小岚知道。 青小岚突然有很多感慨,她握住黎凌逸的手,紧紧的握着,而后转为十指相扣。她含情脉脉的看了黎凌逸一眼,那其中包含的心疼和怜惜,也就只有彼此明了。 “咳咳……”玄冰看着两个人前一秒还跟自己说话,下一秒就开始含情对视,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样子,尴尬的咳了两声,以引起两人的注意。 青小岚被这两声轻咳唤醒,脸腾地一下子变的红彤彤的,“那个……那个玄冰,你怎么在这等我们,有什么事嘛?”青小岚尴尬的找话题,边说边甩黎凌逸的手。 黎凌逸看穿了青小岚的小心思,偏偏不让她如愿,从刚刚的十指紧扣,转而紧紧的握住青小岚的手,让她挣脱不得,在属下面前秀恩爱什么的,是厚脸皮且腹黑无比的黎凌逸最爱干的事情了。 “黎凌逸……”青小岚挣脱不出来,无奈的小声对黎凌逸喊道。 黎凌逸不以为意,大眼睛一瞪,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仿佛在问青小岚叫自己做什么,青小岚看着某人装无辜的样子,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去,“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么腹黑的黎凌逸值得怜惜,他要是可怜,这天下就没有不可怜的了。”青小岚暗暗的想。 “呵呵……”玄冰站在一边,看着王爷王妃恩爱的样子,挠着鼻子,终于有了当灯泡的自觉。他尴尬的笑笑,“那个,呵呵,王爷,清风有封亲笔信让我交给你。”玄冰说着,就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黎凌逸。 黎凌逸点头接过信,并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表情,倒是青小岚好奇的拿过信,“这清风搞什么,我们也没离开多久啊,还寄封信过来,到底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急。”青小岚说着就要拆信。 黎凌逸摇头看着这个好奇的小妻子,“真是个好奇宝宝,”黎凌逸小声咕哝了一句,转而对玄冰说,“走吧,咱们上马车,边走边说。” 黎凌逸和玄冰说话的空隙,青小岚已经看完了整封信,不是青小岚的阅读速度快,而是清风的信太简短,简短到一目了然。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坐上马车,将信一把拍着桌子上,“你说这清风到底在搞什么,大老远的寄封信,让玄冰在山脚下守了两天,就只写了三个字,这大少爷也不嫌累,不嫌浪费资源……”青小岚搞不明白清风所为何意,气鼓鼓的说道。 “呵呵……”黎凌逸笑着抚着青小岚柔顺的发丝,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我跟清风之间的秘密哦……”黎凌逸特意抬高了声调。 黎凌逸的本意是想吸引青小岚的注意力,吊起她的好奇心,谁知思想开放,时常跑偏的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副口气说话,的确是有了好奇心,只不过跑偏到可以让黎凌逸将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全喷出来。 “你跟清风还有秘密?什么秘密?这个总不会是清风千里迢迢给你寄的情书吧?”青小岚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黎凌逸,问道。 “噗……”黎凌逸果然不负众望,将一口水全数喷在了对面的青小岚脸上。“额……”黎凌逸擦擦嘴角,无奈的看着青小岚,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凌逸……”青小岚咬牙切齿,手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看着黎凌逸,恨不得将他一拳打在地上。 “额……”黎凌逸无辜的答应着,“语儿,那个……额,冷静……冷静……”黎凌逸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吐你一脸口水,你给老娘冷静个看看……”青小岚的狮吼功直穿马车之外,让车外驾车的玄冰一阵爆笑,忍都忍不住。 黎凌逸无辜的眨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语儿别生气,别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黎凌逸说着,赶紧用丝帕擦干净青小岚的脸,“语儿别气,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么鲁莽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哼,”青小岚转头,不看黎凌逸。 “你想不想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意思?虽然只有第二套三个字,其中却有个大秘密哦,语儿想不想知道?”黎凌逸看一招不行,再来一招,从青小岚的好奇心入手。 青小岚本就不是真的生气,这会听到黎凌逸的话,的确有那么一丝好奇心,但是为了保持她逸王妃的威仪,怎么能轻易的对黎凌逸的诱惑低头呢。 青小岚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黎凌逸。“这个有什么好好奇的,其中的意思我一清二楚。” “哦?”这会转到黎凌逸好奇了,“语儿一清二楚,那语儿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你跟清风一直生活在一起,这第二套,就是说他是你的二套王妃备选,不是二奶就是小三,哼……”青小岚说的气势汹汹,仿佛真如她所说的那般…… “额……”这激情四射的猜想,雷翻了黎凌逸,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哼,说不定这下面还隐藏着一首情诗,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额……”黎凌逸看着说的眉飞色舞的青小岚,一阵无语。 青小岚看着不说话的黎凌逸,满是醋意的说道,“怎么了?没话说了?哼,我早就看你和清风关系不一般,要我看……唔……” 黎凌逸实在不想听青小岚继续说下去,果断的扳过青小岚的头,直接吻住了青小岚喋喋不休的小嘴。 “嘿嘿,这下我的耳根子清净了,而且还能占些便宜,”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他一手放在青小岚的后脑处,固定了青小岚的头,防止她左右乱动,另一只手盘上了青小岚的小蛮腰,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青小岚渐渐的被吻的迷离,放弃了挣扎,瘫倒在黎凌逸怀里。 第428章 448双重保障 直到青小岚的脸涨得通红,快要喘不过起来,黎凌逸才轻轻的放开青小岚,还不忘用手摸摸自己的双唇,表现出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 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见过女主被吻到窒息,当是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没想到如今穿越,自己也遇到这样的状况,青小岚一阵头大,“这种状况着实降低了接吻的美感”,青小岚暗暗的想。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被吻到小脸通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又在她脸上偷香,青小岚毫不客气的以拳头捶在黎凌逸肩膀上。 “额……王妃,重伤……”黎凌逸装出一幅重伤的样子,断断续续的跟青小岚说道。 “哦?”青小岚挑眉,笑意浓浓的看着耍宝的黎凌逸,“才只是重伤啊?我这武功怎么这么快就退步了,我以为我能一拳打的你去见阎王呢。” 青小岚调皮的顺着黎凌逸的话,挥着拳头说道。 “嘿嘿……”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赶紧赔笑,蹭到青小岚跟前,小媳妇一样的用手臂杵了杵青小岚,“看个玩笑嘛,你怎么舍得我去见阎王呢?况且,我又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守寡呢,我可舍不得你。” “切”,青小岚翻个白眼,看着腹黑王爷败在自己手上,心里只得瑟,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舍不得我?我有这么大的魅力,我看你是舍不得清风少爷吧,你看,这信,写的这么秘密,指不定是什么意思呢。”青小岚说着,又拿起清风的密信,在黎凌逸面前挥了挥,说道。 “额……”黎凌逸无语,看来刚刚的吻真的就只是自己占了个便宜,而重要问题却没有解决。说来说去,又回到基情四射的问题上了。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无奈的拿过信纸,将信纸放在马车上的小方桌上,铺平,拿起一只茶杯,将茶杯内的茶水,一滴不剩的倒在了信纸上。 “喂喂喂,你干嘛……”青小岚看到黎凌逸如此,以为黎凌逸是生气毁信,焦急的一边叫一边从桌上拿起那张密信。 青小岚用力的抖了抖纸上的茶水,又放在桌子上,用丝帕轻轻的擦干净上面残余的水渍。当她擦干上面的水渍时,青小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抬头指着信纸,“凌逸,这……这……” “嗯哼……”黎凌逸点头笑道,“知道清风密信要传达的内容了吧?” 青小岚连连点头,“原来这信里还暗藏玄机啊?” “那当然,密信之所以称之为密信,可不仅是因为里面传递的内容是个秘密,而且这得到秘密的方式,自然也有其神秘之处喽。”黎凌逸笑着说道。 “哇,原来如此,那你们逸凰殿……” “是咱们逸凰殿……”黎凌逸没等青小岚说完,就纠正青小岚的话。 “嘿嘿”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傻笑了两声,接着问,“那你们……哦……不……咱们逸凰殿是不是左右的密信,都是用这种方法看密信上的内容啊?”这样的看信方式,着实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心。 “你想知道?”黎凌逸瞪大眼睛,看着满脸好奇的青小岚,故意卖关子问道。 “嗯嗯嗯,你快说啊。”青小岚连连点头称是,催促黎凌逸。 黎凌逸反而更加淡定,煞有介事的数起了手指头。 “额……你快说啊,你又在干嘛,那手指头你还能数出花来啊?”青小岚着急的打断黎凌逸。 黎凌逸摇头,“怎么可能数出花来,我只是计算下,到现在为止,我可以收多少账了。”黎凌逸认真的说着。 “账?收账?收什么账?”青小岚好奇的问。 “就是数数你欠了我多少奖励了,这可是笔大账了。”黎凌逸认真的说完,又继续低下头,重复着他的数手指运动。 “额……”青小岚又是一拳,打在黎凌逸的肩膀上,黎凌逸眼疾手快,早有防备,还没等拳头落在肩膀上,他已经握住了青小岚的小拳头。“嘿嘿,王妃,这次本王速度快哦……”黎凌逸一边得瑟,还不忘吃豆腐。 青小岚翻白眼,准备翻脸,“你这是不打算告诉我是不是?” “额……”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情况危急,要小心,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变化,瞬间思考了一番后,里面笑嘻嘻的说,“怎么会,我这不是就要告诉你呢嘛,我酝酿酝酿感情,整理一下思绪,呵呵,别急,别急……”黎凌逸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说啊”,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黎凌逸不说,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怒气冲冲的样子,浑身不自觉的抖了抖,“呵呵”黎凌逸怕怕的摸了摸鼻子,“本王也就是数数,王妃拖欠了本王多少奖励了。” “啪”黎凌逸话音刚落,青小岚就抬手打在了黎凌逸的脑袋上。 “啊,语儿,很疼的啊……”黎凌逸哀嚎出声,试图博取青小岚的同情,结果自然是以失败而告终。 “疼,当然疼,不疼本姑娘打你干嘛……”青小岚挥着拳头,说道。 黎凌逸无辜的嘟嘟嘴,揉着脑袋不说话了。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可怜兮兮的表情,还不忘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现在数数的问题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下这封密信的问题了?”青小岚挥着拳头,一副邪笑的问道。 青小岚的样子让黎凌逸想起了大内监牢的牢头,面对守口如瓶的犯人时,就暴力相向。黎凌逸下意识的抱了抱头,惹来青小岚的一阵爆笑。 黎凌逸不乏逗弄青小岚的意思,如此看着青小岚开怀大笑的样子,黎凌逸也放下了抱着头的手,调整了一下情绪。 “好了,语儿,现在我跟你说说咱们逸凰殿的迷信,你可要记好了,以后行走江湖,可能会经常用到。”黎凌逸严肃的说道。 黎凌逸严肃的语气也让青小岚变得认真起来,坐正了身子,将信纸在桌上工工整整的摆了一摆,“好了,现在可以说了,我好好记着。” “咱们逸凰殿的迷信,并不是普通的信内写有秘密,我们还将密信的查看方式做了秘密处理,如果是逸凰殿之外的人得到密信,也是无法看到信的真实内容的。”黎凌逸说着,就将信纸调转了一个圈,冲向青小岚的方向。 黎凌逸接着说,“你看,你打开密信的方式,只能看到第二套,你会不明所以,而我就用茶水泼在信纸上,解开了密信的机关,茶水拆信就是密信第二套的秘密。”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目瞪口呆。 “你是说,第二套是拆密信的方法?那你们……哦,不,咱们逸凰殿拆密信的方法到底有几套?”青小岚好奇,第二套是茶水,那就意味着方法不止这一套喽。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问话,赞赏的点点头,“语儿真是聪明,的确,咱们逸凰殿拆信的方法不止茶水这一种,你要记住,拆信的方式有九种,名曰九重令”。 “九重令?”青小岚默默的重复问道,这其中的意思她还不甚了解。 黎凌逸点点头,“这九重令意味着一到九重,数字从小到大,级别越来越高,这第二重也只是简单的密信级别,” 青小岚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才是简单的啊?那别的都是什么?”青小岚好奇的问道,“这古时候的人就是神奇,连看个信都有这么多讲究,九重令,有意思,”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副好奇的样子,笑了笑,说,“那你可要记好了哦,这从一套到九套,九重分别是分层、茶水、红烛、血、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以及凌逸令。” 黎凌逸说的神采飞扬,青小岚却听得云山雾罩。“停停停,你说的这九重令到底是啥,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呢?这分层、茶水、红烛、血我尚且能理解逸儿,可这梨月台、烟波摇的到底是啥,最后还有凌逸令,是你的口谕嘛?既然都能说了,干嘛还要弄个密信,多麻烦啊。”青小岚不明所以,一阵询问抱怨。 “呵呵”黎凌逸笑了出来,一下子要给青小岚讲清楚九重令,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因为九重令说简单了事九种拆信方法,说复杂了,还可要根据密令的级别判断事情的严重性,甚至事情的解决办法以及由谁来解决,都可以根据九重令做初步的判断。 “笑什么?”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笑声,含着小小的不满,说道。 “我是在想,一次性说这么多,你记不住,我也说不清楚,我就先简单的跟你说说吧,以后遇到,我们再一一的说。”黎凌逸说着,将一杯茶水倒在了桌子上。 随后,黎凌逸在桌子上画了九个圈,指着跟青小岚说道,“你看,我用这九个圈分别代表九重令,这前四重,也就是分层、茶水、红烛、血你应该明白,这是四重最简单的方法,这是所有逸凰殿的人都知道的,我就不跟你多讲了。”黎凌逸说着,划掉了前面四个圈。 青小岚听着,点点头。 黎凌逸接着讲,“中间四个圈我把它们看成是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这四重跟前面的四重是完全不同的。” 黎凌逸刚刚说完,青小岚就兴奋的插话,“我总觉得这四重像地名或是景点的名字,是不是啊,是不是说,只有到了这个地方,才能拆开密信?”青小岚大胆的猜测。 看着青小岚兴奋猜测的样子,黎凌逸笑着点点头,“恩,差不多。” “差不多?那差在哪?” “差就差在这四个不是地名或者景点名呗。”黎凌逸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茶才慢悠悠的说道。 黎凌逸的慢悠悠的样子和淡淡的口吻,让青小岚一阵不爽,她一把抢过黎凌逸的茶杯,“你耍我啊,别喝了,先跟我清楚,没看我着急呢嘛。” “额……”青小岚悍妇的样子让黎凌逸又抖了抖,这小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当,“这四重听起来很像地名,但其实是逸凰殿的四大分部……”黎凌逸解释道…… “逸凰殿的四大部?逸凰殿到底有多大,还分四大部?”青小岚好奇的问,如今彻底成了好奇宝宝,因为黎凌逸从来没有细致的跟她讲过逸凰殿的事情,从知道逸凰殿是黎凌逸的组织之后,就一直东奔西跑,被琐事缠身,自己也没有详细的问过。 “呵呵……”黎凌逸笑着把青小岚拉到自己的边上,抚摸着她的秀发,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这逸凰殿嘛也不算大,让你当个压寨夫人,估计这辈子吃喝不愁是没什么问题。”黎凌逸边得瑟边装低调的说道。 “额……”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这么厉害?” 黎凌逸点点头。 “那你给我讲讲这四大部吧。”青小岚说道。 “逸凰殿一共分为四大部,也就是我刚刚说的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这四大部分别有各自的统领,哦,对了,这些统领,你是都见过的,玄冰就梨月台的统领,云儿,你知道的,是烟波摇的统领,莺啭笑的统领是清风,至于这芷云堤嘛,暂时还是个秘密,你认识她是不假,但是碍于她现在的身份,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能理解我吗?”黎凌逸说着,看向青小岚。 青小岚连连点头,对于黎凌逸,她的信任是无法用词汇来形容,无法用尺度来衡量的,“你既然选择现在不说,自然有你的难处,我自然能理解,不过我好奇的是,什么样的人,能凌驾于清风之上,占据九重令第八重的位置。”青小岚边说边想,却毫无头绪。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冥思苦想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别想了,这是个隐藏多年的秘密,不是你一时半会能想的透的,等到时机合适,我自然会告诉你。虽然清风只是莺啭笑的统领,但并不代表着他的级别低或是其他的意思,这只是个代号,他位于九重令的第七重,也就意味着当一个人拿到第七重密令的时候,只有找到清风,才能够解开,当然如果是我拿到的话,那就简单多了。”黎凌逸解释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他们的拆信方式肯定也很特别喽?”青小岚问。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特别设计的双重保障,自然非常特别。”黎凌逸得瑟的说道。 第429章 449深谙其道 “哦哦,那最特别的就是九重令的第九重了呗,凌逸令,这么敏感的名字,一听就跟你有关,你还用,也不怕危险?”青小岚念道着,对黎凌逸说。 “语儿这是在关心我?”黎凌逸笑着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不答反问道。 青小岚翻着白眼,瞪了黎凌逸一眼,“你以为我那么爱关心你,这还不是怕你惹麻烦,殃及池鱼,要是误伤了本姑娘,那多悲催啊……”青小岚说完,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还不忘扭扭身子,找个舒服的姿势。 黎凌逸听到这话,是又好气又好笑,搂着青小岚,含笑说道,“放心吧,这凌逸令就相当于我的遗言,不会轻易用,除了四大统领以及你和我,也没有人知道。” 黎凌逸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在青小岚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涟漪,“遗言”这个词像一根针,深深的刺进了青小岚的心里。 青小岚翻转身子,一下子抱住黎凌逸,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黎凌逸倒是享受了半天的温柔,唯独破坏完美的就是小妻子的情绪不太对,“要是现在语儿是开开心心的投怀送抱……那就……”黎凌逸想着想着,就有跑偏的**。 但低头看着情绪低落的青小岚,他还是暂时放弃了美好的幻想,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说道,“语儿,这是怎么了?是本王说错话了?”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 青小岚没有答话,却抱的更紧了。 黎凌逸看着极少如此热情的青小岚,想想刚刚说的话,也参透了一二,“语儿,别这样,我的意思就是这凌逸令不常用,没人知道,没有别的意思,都怪我嘴笨,徒惹你伤心,这样,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就不伤感了,好不好……”黎凌逸说着,就握住了青小岚的小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青小岚看着耍宝耍无赖的黎凌逸,终于“破涕为笑”,“讨厌,打疼我的手了,放开”青小岚说着,挣脱着她的手。 不说还好,一说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握得更紧了,“都怪凌逸太笨了,你就罚我给你揉揉手好了。”黎凌逸奉行着低调着得瑟的准则,一边不痛不痒的贬低着自己,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豆腐,心里默唱爽歪歪。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一阵无语。“罚你?我看这是奖赏你还差不多……” “那也成啊,反正语儿还差本王很多奖励没还呢,我就大慈大悲勉为其难的以次充好,把这次算一次还债喽。”黎凌逸厚脸皮的说道。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服了你了,行了,别闲扯了,说说,咱们接下来去哪?我看这路似乎不是回京的路呢?”青小岚不再跟黎凌逸纠缠这个问题,她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点点头,“恩,我们确实不回京,清风的密信你也看了,我们就去信上的地址。”黎凌逸说道。 “信上的地址……”青小岚又拿起信,看了看,“水岩秀……”青小岚低声念道…… “水岩秀?这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青小岚念叨了几遍水岩秀几个字,才慢慢的问道。 “呵呵……”黎凌逸撩起青小岚耳旁的秀发,“你今天就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知道,这样子可爱极了。” “啪”,青小岚一把打落了黎凌逸的手,“得了吧,还不是你把逸凰殿整的跟个迷是的,起个名字都弄的这么复杂,让人想都想不到,这可不怪我。”,青小岚说着,还不忘白了黎凌逸一眼。 黎凌逸悻悻的揉揉鼻子,心想自己真是没事找事,无奈尴尬的笑笑。 “啪”。 “啊……”,黎凌逸大叫一声,抬头看着青小岚。 原来是悍妇青小岚又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手臂上,她还不忘挥着拳头说,“喂,我说你没事傻笑啥呢,问你话呢,这水岩秀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啊?” “呜呜……”黎凌逸装无辜,“语儿下手这么狠,人家才不要说,除非……” 黎凌逸狡邪一笑,眼睛滴溜溜的转,青小岚看着他,就知道他肯定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哦?除非什么?”青小岚挑眉说道,手已经悄悄握成拳头,随时准备出击。 “呜呜……除非你利诱本王喽……啊……”黎凌逸那个得瑟的“喽”子还没有说的完整圆润,声调就猛然抬高,一声尖叫。 青小岚蹙着眉,用手掏了掏耳朵,一副嫌弃的样子,“谁家杀猪,叫的这么难听……” “呜呜……”悍妇难养,这会黎凌逸真是欲哭无泪了。 青小岚看着一副受气小媳妇样的黎凌逸,伸出食指挑起黎凌逸的下巴,“哦呦呦,这么可怜的表情,真是让人好心疼哦,”青小岚戏谑的说道。 黎凌逸的脸色微微好转,可是听到下面的话,差点喷出血来,“哼,别跟老娘装可怜,老娘装可怜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说水岩秀是什么地方?” 青小岚的话真的让黎凌逸有撞墙的冲动,自己想要的利诱没来,反而来了悍妇的威逼,“为什么一个词的两部分,差别就这么大呢?”黎凌逸无奈的望着马车顶,哭丧着脸陷入深思。 “黎凌逸……黎凌逸……黎……凌……逸……”青小岚吼着黎凌逸的名字,将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呵呵,王妃别急,这水岩秀也是个复杂的故事,等我慢慢跟你说……”黎凌逸停顿了一下,揉揉鼻子,才慢慢说道,“这水岩秀是我凌照边境的一套房子,叫做云山别院……” “啊?云山别院?”青小岚重复了一边,转而大眼睛盯着黎凌逸,“你什么时候还有一套别院呢?都没跟我说过,这跟藏了私房钱有什么差别。” “咳咳……”黎凌逸无奈,只弄用两声轻咳回答。 “好好好了,本王妃大度,王妃肚里能撑船,来,跟我说说咱们为什么要去云山别院吧。”青小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青小岚蹙了蹙眉,低着头悄声念叨,“我看王妃肚里肯定撑不起什么大船,最多也就称个本王爷的乖女儿……” “你自己在念叨什么?” “哦哦,没有,我说王妃真是大度,”黎凌逸立马变换嘴脸,拍起来青小岚的马屁。 青小岚露出了得瑟的笑容,还装着低调的说,“这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用说出来,哪有这么夸自己娘子的,让外人听见了笑话,呵呵”青小岚傻笑出声,意识到自己失态,青小岚收起了笑容,才又问道,“还是说说这云山别院吧。” 黎凌逸观赏了青小岚各种表情变化,为家里能有这么一个活宝开心,半晌才认真的说道,“水岩秀其实就是云山别院的一个湖,因为湖中有一块形态奇特的石像,故而起名水岩秀,也正是因为这块岩石奇特,所以成了云山别院的代号。” “石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青小岚听到奇特二字的时候,眼睛闪亮,仿佛探寻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其实算不上奇特,就是衣服龙蟠虎跃的石像,”黎凌逸说道。 “龙蟠虎跃,恩,的确算不得什么特别奇特的形态。”青小岚点头答道。 “呵呵……”黎凌逸微微一笑,“奇特其实也就在这里,因为这副看似简单的石像,并不是能工巧匠雕琢而成,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哦?”显然黎凌逸的话勾起了青小岚的兴趣。 黎凌逸喝了杯茶,略微停顿,才慢慢开口,“七年前,我到凌照边境,也就是云山别院附近游历,一场大雨瓢泼而来,惊雷阵阵,我和清风无处避雨,只得在马车内讲究。时至深夜,惊雷不停,在惊雷过后,就在我们前方不远的地方,被雷击出这场龙蟠虎跃的石头。”黎凌逸回想着说道。 “被雷击出来的?这么神奇?”青小岚听得目瞪口呆。 “恩”,黎凌逸点头应和,“随后我们就在那里建起了云山别院,并将石像围在湖间。” “为什么要围在湖里?有什么讲究嘛?”青小岚不解。 “聪明……”黎凌逸赞赏的看着青小岚,“清风请了凌照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说这石像就得在水中,正所谓潜龙腾渊,他还说等到真的出现这龙蟠虎跃的现实场景时,将会是我人生的大变,或许血雨腥风,或许腾渊化龙……” 青小岚听得清楚,思考了一会,才默默开口,“那我们这次去云山别院,做什么?” “我们拿到了凌凤子,当然是先去救治父王的病喽,这差不多五日已过,正是救治的最好时机。”黎凌逸笑着说道。 “父皇?”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你是说父皇在云山别院?他不是应该在皇宫里面嘛?” “嗯哼,”黎凌逸点头,“父皇的确应该在宫里,可是宫里不太安全,我没有办法,就只能把他转移出皇宫,以防心怀叵测之人对他暗下毒手。”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解释,点点头,“恩恩,你说的对,对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你跟我说的锦囊妙计的第二个锦囊的内容,对吧……” 黎凌逸打了个响指,“不错,语儿越来越聪明了,这就是我的第二个锦囊。” “可是你不是说这锦囊五天才打开一个嘛?按照时间来算,这也才不过是第一个锦囊而已。”青小岚思考了一下黑婆山之行的时间,慢慢说道。 黎凌逸点头,“没错啊,五天一个,今天的确应该是第一个锦囊,但事有意外,我跟清风说过,如有意外,就让他随时去找陆太医,一次打开全部锦囊。” “啊?还能这样?靠谱吗?那你跟我说说,这第三个锦囊上写的是啥,都到这会了,应该没有什么可神秘的了吧?况且,锦囊安排的内容提前,这就说明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是什么,也告诉我吧。”青小岚眨巴着眼睛,一口气问了自己好奇的所有问题。 黎凌逸看着这个小妻子的好奇心理强僧,想想刚刚起的好奇宝宝的名字,不由觉得贴切,他半晌才笑着说道,“秘密其实就在这第三个锦囊内,第三个锦囊写的很简单,计划提前,诱敌深入。” “计划提前?诱敌深入?”青小岚重复着两句话,对其真正的含义不甚了解,“这计划提前你应该指的就是送父皇出宫,这诱敌深入是什么?” “呵呵……”黎凌逸笑着说道,“我在宫内安排了一场偷梁换柱的好戏,这就是我的诱敌深入。” “偷梁换柱?你是说你把父皇偷送出宫,还在皇宫内安排了假的父皇?”青小岚听到偷梁换柱后,大胆的猜测。 听到青小岚那八九不离十的猜测,黎凌逸点点头,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透,“差不多……” “那差在哪里?”青小岚更加好奇,看来这偷梁换柱的好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 “被偷梁换柱的不止父皇,还有皇后……”黎凌逸笑着说道。 “皇后?这关她什么事,她不是被我们扣押在寝宫里了嘛?”青小岚不解,“这就是你的秘密安排,有什么意义啊?” “那语儿觉得,你要是黎凌尘,在百傲围捕我们失败了,回到凌照,他第一个要找的是谁?”黎凌逸引导性的问道。 “当然是……”青小岚刚刚开口,眼睛就变的闪亮,明白了其中的安排,“皇后,原来你安排个皇后,就是为了迷惑黎凌尘啊?嘿嘿,不错,好办法。”青小岚称赞道,半晌才问,“也就是黎凌尘现在已经回到宫中了?那我们不应该马上回宫嘛,要是被他做了什么手脚,占据先机,那我们不是功亏一篑。” 黎凌逸悠闲的喝茶,像是没听到青小岚的担忧一样。 “喂喂喂,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跟你说正经事呢。”青小岚说着,就夺下了黎凌逸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说道。 “喝茶也不算什么太不正经的事吧?”黎凌逸含笑挑眉说道。 “额……”青小岚无语,直接打了黎凌逸一巴掌,当嘴巴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拳头就是最有利的武器,青小岚现在算的上是深谙其道了。 “额……嘿嘿,说正经事,我们不用着急回宫,先治好了父王,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黎凌逸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蹙眉,“其实你说的我明白,可问题就是,万一黎凌尘用了这段时间,在宫中胡作非为,怎么办?” 第430章 450别急 “我当然还有秘密安排喽……”黎凌逸一副得瑟的样子。 “哦,还有?那让我猜猜……”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说还有安排,开始进行大胆的猜测,“你刚刚跟我讲了偷梁换柱?难道,你用了这个假皇后,迷惑了黎凌尘,让他短时间内不做行动?”青小岚猜测的说道。 “么……”黎凌逸趁机吃了个豆腐,还不忘“大度”的说道,“语儿聪明,这个吻就算是本王奖励你的,的确,这个假皇后的确迷惑了黎凌尘,当然,还有其他的安排,不过效果怎么样,就得见到清风之后,由他来讲了。” “这么厉害?黎凌尘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这也能被你骗过去?”青小岚好奇,这黎凌逸的能力越来越让她刮目相看了。 黎凌逸点头,“这个其实并不难,语儿也用过这招的啊?”黎凌逸笑着说道。 “我?我用过这招?我怎么不知道?”青小岚想了半天,也没记得自己用过偷梁换柱的招数,皱着眉说道。 “当然用过了,你忘了,在百傲的时候,端木颖儿是怎么代替你上台演奏了一曲,还让众人目瞪口呆,直道是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神曲嘛?”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回想了起来。 “你是说……人皮面具?那个神奇的人皮面具?”青小岚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皮面具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青小岚嘟嘟嘴,想着那个会弹琴的人皮面具,不解的说道。 青小岚知道,这人皮面具有如此神奇的效果,自然不是自己下了**这么简单。 “呵呵……”黎凌逸微微一笑,“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这不是就要告诉语儿嘛……” “快说快说……”青小岚催促着黎凌逸,“这一路是秘密大揭秘啊,”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呵呵……”黎凌逸轻笑,“这人皮面具跟人有几分像?”黎凌逸不答反问。 青小岚也是个制作人皮面具的高手,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是黎凌逸拿出来的人皮面具显然更胜一筹,不止因为自己下了迷心散,她总觉得哪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之处。 “如果让我做的话,我能做到八成像,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可是你的面具,我觉得应该在九成之上。”青小岚思考了一会,说道。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点点头,“不错,这面具的确能够有九成半像,秘密就在于语儿的迷心散喽。” “哼,别蒙我,绝对还有秘密。”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说道,“我的迷心散只能迷幻人身,起的作用不过是让看的人有小小的幻觉,分辨能力降低而已,根本就不能改变面具本身。” “哦?”黎凌逸挑眉,“我以为语儿一直以为这都是自己的功劳呢。” “这要是我的功劳我还问你?”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转头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以为这是我的功劳?我?我会这么以为嘛?” ‘黎凌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头。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背上,“点头,点什么头,我青小岚做事光明磊落,是我的功劳我当仁不让,不是我的功劳我怎么会抢呢,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青小岚瞪着黎凌逸说道。 “哦哦,”黎凌逸连连点头,“我再也不已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这还差不多”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一阵窃笑。 “笑笑笑,别笑了,快给我说说这面具的事,”青小岚又绕回到面具的问题上来。 黎凌逸收敛了笑容,“其实这面具之所以这么想,很大程度上是冥想的效果。”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极摸不到头脑,“冥想?” 黎凌逸点头,“就是冥想,你也知道,我们的神识是可以出体的,”黎凌逸说了一句,看着青小岚,等着她继续大胆猜想。黎凌逸发现,青小岚的聪明才智只有在遇到大事时,才能冷静的发挥,除此之外,就只有在这种天马行空的猜想中迸发她的光彩了。 当然这话黎凌逸是绝对不敢说给青小岚的,否则拳头估计是免不了得。 “神识出体,你是说,那面具那么像,是因为里面有了你的神识,你在里面冥想那个人的样子,面具就会越来越像?”青小岚大胆的猜想。 黎凌逸为青小岚鼓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那差在哪?”青小岚问。 “差就差在,这么小小的面具,根本用不到我们所有的神识,只要一缕就够了,面具不但能操控它本来的面目,还能操控戴面具人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端木颖儿根本不会弹琴,却能成为高手,其实这琴,是我弹的哦。”黎凌逸说着,一阵得瑟。 “哇……”青小岚想着当初端木颖儿带着面具弹琴的样子,一阵崇拜…… 两个人一路上探讨着秘密,时间打发的极快,不多时就到了传说中的云山别院。 “王爷王妃,到了。”玄冰在外面轻声说道。 “语儿,到了,走吧。”黎凌逸说着,拉起青小岚的手,带她下车。 云山别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派,就像是普通的宅子一样,里面的布置和逸王府很像,这倒是让青小岚吃了一惊。 “这跟逸王府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你就不怕被发现?”青小岚瞪大了眼睛,看这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头,“这外面的布置其实最多有九成像,因为所采用的材质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要与逸王府差一大截,它更像是民宅,所以即使有人发现和逸王府像,猜想的也不过是别院的主人崇拜我逸王爷,才模仿建造了这宅子哦。”黎凌逸笑着说道,那副得瑟的嘴脸让青小岚恨不得将拳头打在他的脸上。 “呵呵,看来你们两个人此行也不是很累嘛,刚进了宅子,就能长篇大论了。”端木颖儿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颖儿?”青小岚叫了一声,但仍未见到端木颖儿的身影。 “哈哈,语儿,是不是找不到我啊?你来找找看,我在哪,找到有奖哦……”端木颖儿笑嘻嘻的说道。 “颖儿别闹了,我们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办,以后再玩啊,”清风的声音传来,随后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屋檐处闪过,清风和端木颖儿就出现在了黎凌逸和青小岚面前。 黎凌逸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可青小岚却是目瞪口呆,“你们这是玩什么,没事去房顶干嘛?” “哦?你不知道?”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青小岚,好奇的问。 “知道?知道什么?”青小岚不解。 端木颖儿听见青小岚这么问,转头看看清风,又回头看看黎凌逸,不明所以这是什么状况。 “呵呵”黎凌逸笑出声来,“这事的确还没来得及跟语儿说,就被你们打断了,语儿,其实这云山别院可不止像逸王府那么简单……” “哦?”青小岚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这云山别院其实就是个练武场。”端木颖儿没等黎凌逸说完,就抢着说出来了,她来了云山别院两天多,可没闲着,试图把云山别院的机关闯个遍,可是却比她想的难的多,想到这,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而且还挺厉害的。” “练武场?”青小岚重复着,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点头,“没错,这是逸凰殿的人进行训练的地方,每年我们都会从手下中选出一批人,根据他们的情况,来这里做集训,以保他们能够进步飞速,更好的为逸凰殿尽职。”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么说,点点头,“呵呵,这么好,有时间我也要试试这练武场的威力。” “我们现在就去吧,好不好,真的特别难,我一直觉得自己功夫不错,可是就是过不了几关……”端木颖儿一会儿兴奋一会沮丧的拉着青小岚说。 “呵呵”青小岚笑了笑,“好,明天我再陪你玩好不好,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哦。”青小岚轻拍着端木颖儿拉着自己的手,安抚的说道。 “哦……”端木颖儿失望的放下手,又站到一旁去开始想自己刚刚闯不过去的那一关。 “清风,带我们去看看父王吧。”青小岚与黎凌逸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对清风说道。 清风没有回答,只是点头,随后就转身,走在前面。 端木颖儿陷在自己的关卡里,待三人走的快要看不见影,才反应过来,“喂,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走了也不叫我,等等我啊……”端木颖儿再几个人身后大喊。 无奈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端木颖儿只得施展轻功,“虽然这几天关卡没闯过去几个,但这轻功还是长进不小的,看我追上你们,嘿嘿,端木颖儿来也……” 待到端木颖儿追上几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黎云兆休养的房间门口,清风推开门,几个人进了房。 陆太医一直在黎云兆身边照料,这次偷送皇帝出宫,也把他一同带了出来。 “见过王爷、王妃。”陆太医见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起身行礼。 “陆太医请起,父王怎么样?”黎凌逸上前问道。 陆太医摇摇头,“卑职无能,即使用了王爷和王妃留下的药物,又研制了不好丹药,但却无法解开皇上的毒,只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就只能坐等王爷和王妃了。”陆太医满脸的羞愧,那是身为医者最伤心的痛。 青小岚想安抚两句,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不说。青小岚无奈摇摇头,走到黎云兆床前,为黎云兆把脉。 半晌,青小岚放下黎云兆的手腕,起身,青小岚皱着的眉头,让几个人都觉得心底压抑。 “语儿,怎么样?”黎凌逸首先上前问道。很少见到青小岚对于病和毒有这种表情,他不由的揪心。 青小岚摇摇头,“父王中毒时日已久,没想到如今毒会扩散到经脉,这太不寻常了。”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那怎么办?还有没有办法?”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当然,清风,让人带陆太医下去休息吧,你和凌逸一会替我护法,我就在这屋子里炼丹好了。”青小岚说道。 “好”,清风带着陆太医下去,不多时就回来了。 三个人坐在桌旁,面面相觑,还是黎凌逸先开口,“我离开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风喝了一口茶,才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陆太医有问题……”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大吃一惊。 “发现了什么?”黎凌逸咬牙切齿,自己千算万算,难道真的算漏了陆太医这一步? “从你们走开始,其实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控制之下,陆太医并没有什么动作,直到黎凌尘回宫的那天,我发现陆太医曾经离开过皇上,在皇后的寝宫外徘徊,他似乎试图与黎凌尘接触,但是我们安排了假皇后,将黎凌尘训斥一通,黎凌尘的状态并不好,才让他根本就没理会陆太医。”清风将黎凌尘回宫那日的情景一一说给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也就是说,陆太医是皇后的人?我们关押皇后的那天,陆太医就在旁边,他无从下手,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当黎凌尘回宫后,他就立即试着接触黎凌尘?”青小岚猜测的说道。 “极有可能。”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啪。”黎凌逸一拳砸在桌上 “凌逸”,青小岚看着暴怒的黎凌逸近乎自虐的行为,大呼出声,拉过他的手,为他揉着。 “语儿,我该死,我怎么可以把父皇交给这种人。”黎凌逸的痛写满了脸。 “凌逸,别急,别急,父皇的状况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还有办法的不是吗。”青小岚拍着黎凌逸的手,安抚的说着。 “是啊,凌逸,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发现了陆太医的反常后,就将皇上和他一起带出了宫。我偷偷的撤换了他用的所有药,包括他新炼制的丹药,我都想办法换成了你们留给我的救命丹,虽然我不知道效果如何,但肯定不是毒药,不会让病情扩散的。”清风也安抚的说道。 黎凌逸听到清风这么说,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那陆太医是否还有其他动作?”黎凌逸渐渐平静下来,问道。 清风摇摇头,“我以皇上身体要紧为由,一直将他控制在这个小院里,云山别院其他的地方, 第431章 451凶相毕露 他并没有去过,不会发现这里的秘密,而且我还派人一直监视着他,估计是因为皇后被囚禁的原因,他现在就算是想传出去消息,也不知道传给谁,所以最近还比较安静……” “安静?那我们就让他不要这么安静好了……”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话,腹黑的说道…… “哼,他既然敢图谋不轨,就别怪本王不客气,想安静,未免太天真了。”黎凌逸怒气冲冲的说道,自己遭受到如此背叛,他自然气极。 青小岚点点头,伤害她至亲的人,她又怎么会心慈手软,可以比好人更善良,也可以比坏人更恶毒,这就是青小岚,关键就看你是怎么样对待她,你想让她变个好人还是变个坏人。 “好了,陆太医的事情先放一放,反正我们的人已经在暗中把他控制住了,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现在最要紧得就是赶紧把皇上救醒。”清风看着怒气勃发的两个人,理智的劝说道。 黎凌逸也渐渐平复心绪,“清风说的不错,语儿,刚刚你说父王毒至经脉,可是真的?”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蹙了蹙眉,点着头说道,“不错,是已经毒至经脉,比我们走之前要严重一些,想必在我们走之后,陆太医应该借着看护父王之便,又给父王下过毒,只不过这毒不似皇后下的凝香笑那么剧烈,而且清风暗中换了药物,所以残留在体内的药量并不太多,虽然毒至经脉,但危害并不太大。”青小岚解释道,虽然说起来不太严重,但青小岚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 “既然并不严重,语儿的脸色为何这么差?”黎凌逸观察入微,更何况是她了解万分的青小岚呢,青小岚脸色稍有异样,黎凌逸自然能看得出。 “我……我……”青小岚吞吞吐吐,没有说出来。 “语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黎凌逸关切的问道。 青小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炼丹的时间要持续几个时辰,我怕自己老了,坚持不住而已,要不凌逸,到时候你为我护法,在我身边守着,好不好?” 黎凌逸双手握住青小岚的手,“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黎凌逸温柔的说道。 青小岚的眼眶充盈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凌逸,对不起,为了父皇,我只有这样做……”青小岚的心里纠成一团,暗自哭泣。 一切准备就绪,青小岚开始炼丹,黎凌逸为她护法,清风也在房内守着两个人,毕竟此次炼丹,事关重大,他也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药材进入丹炉内,不久就散发出浓郁的药香,花仙草和凌凤子都是香气浓郁的花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甚是浓郁,香气渐渐飘满了整个屋子,清风闻着这满屋子的药香,煞是吃惊,“还没有见过那种丹药能散发出如此香气,真是大开眼界。” 清风正感叹着药香,也没注意到青小岚脸色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药香越来越浓,青小岚的脸色渐渐变白,直到苍白,清风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青小岚,心中一惊,“这才不到两个时辰,丹药还未成形,王妃的脸色怎么……”清风不明所以,他悄悄的退出房间,对着守在门外的玄冰吩咐了几句,又快速的回到了房间内。 青小岚的脸上渐渐冒出了汗滴,她的眉头也开始皱起,牙齿咬着嘴唇,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 清风再看看黎凌逸,虽然脸色还算正常,但脸上也汗水四溢。他想叫停,但是这凌凤子都得来不易,此次炼丹关系到黎云兆的生死,他不能。 清风看着两人,心焦至极。 思考半晌后,清风席地而坐,加入了护法的行列,帮着黎凌逸一起,助青小岚一臂之力。 清风刚刚运功,就发现了异常,青小岚功力有所加深不假,可是她对丹药的控制却没有以往那么娴熟,她的内力似乎因为某种原因难以集中,虽然黎凌逸全力支撑,但也是勉强维持炼丹进行。 清风虽然好奇,青小岚因为什么原因,致使她无法把控自己最熟悉的炼丹之术,但此时已不容多想,他快速将力量传递给青小岚。 有了清风的加入,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负担都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丹药还未成形,想要制成丹药,至少还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三人都捏了一把汗。 玄冰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继续守在房外,但时间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清风却没有按约出来,玄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清风和玄冰在炼丹之前就约定好,每半个时辰就会碰一次面。因为宫内的情况、陆太医的情况以及逸凰殿的事情,每段时间都可能发生巨大的变化,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故而白天的时候每半个时辰会一次面,商量对策已经成为了习惯。 “到底是怎么了?”玄冰不解,无奈王爷和王妃炼丹此等大事,他又不敢乱闯房间,只能在房间外等。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玄冰感觉事出诡异,才悄悄的拉开门,走进了房内。 房内的场景让玄冰大惊。 青小岚坐在中间,头顶的丹炉不断旋转,青小岚脸色苍白,眉头皱成一团,她的嘴唇早已被牙齿咬破,嘴边渗出鲜血。 相对来说,在身后护法的黎凌逸和清风状况要好一些,但也是满脸汗水。“清风都加入了护法的行列,看来这次炼丹并不太顺利,我应该帮帮他们。”玄冰想着,立刻关好房门,自己也加入了护法大军。 每一个人的加入,起初状况都会好一些,但是这次却不那么明显,不是因为玄冰功力不够,只是炼丹已经接近了最后状态,几个人的力量加起来也甚微,他们传递到青小岚身上的力量,像是被什么力量分散了一样,根本就无法聚集,青小岚根本无法使上力才是炼丹如此困难的根本原因。 几个人勉强维持,直到青小岚发出一声怒吼,“啊……” 随着青小岚的怒吼,“砰”的一声,炼丹炉碎裂,丹炉的碎片四处横飞,只留下一颗丹药在空中旋转,青小岚在一声怒吼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清风和玄冰也被丹炉爆炸的余力所震,倒在了地上,情况稍好的就是功力稍高的黎凌逸,虽然护法最久,但是情况却不似清风和玄冰那样。 看着青小岚倒下去,黎凌逸伸手夺下丹药后,就赶紧抱起了青小岚,“语儿,语儿……”黎凌逸摇着青小岚,喊着…… 清风和玄冰听到黎凌逸焦急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虽然身体也有受创,但不太严重,两人快速起来,跑到青小岚和黎凌逸跟前。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不省人事,她的脸几乎毫无血色,唯一的鲜红就是嘴唇旁以及嘴角处流出的血。 “凌逸,你先别急,我们已经带了逸凰殿的薛大夫来了,先让他帮王妃看看,王妃这是怎么了?”清风还算冷静,呆愣了两秒后,急着说道。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碎碎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已经处于痴傻状态的黎凌逸像是没听见清风的话一样。 “玄冰,他现在根本就不会思考,我们把他们弄到房间里,然后让薛神医过来吧。”清风看着黎凌逸痴傻的状态,摇头说道。 “这王爷血雨江湖什么没见过,杀伐果断,从来都不为情所困,没想到如今只要遇到王妃的事,立马魂都没了。”玄冰打趣的说道。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王妃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为了凌照,赶紧的,”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玄冰不在说话,上手帮着清风抬青小岚。 两个人还没碰到青小岚,黎凌逸已经眼睛猩红的看着两个人,像一只即将发怒的豹子。 “黎凌逸,你给本少爷醒醒好不好,青小岚再不治疗,她会死的。”清风看着黎凌逸,大喊道。 “死”字显然刺激到了黎凌逸,“不会,语儿不会死,不会,不会……”黎凌逸说着,踉踉跄跄的抱着青小岚站了起来,那一滩血让三个人心惊。 “怎么会?” “怎么会?” “语儿……”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快叫薛大夫……”清风大喊,玄冰飞似的跑出去。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将青小岚放在床上,看着青小岚惨白的脸,脑袋里闪过的却是那一滩血。 黎凌逸的手慢慢的抚上青小岚的脸,“语儿,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不要吓我……”黎凌逸说着,眼泪已经如断了线的珠子。 清风也是眼睛湿润。调皮的青小岚,快乐的青小岚,毒蛇的青小岚,自恋的青小岚,腹黑的青小岚,勇敢的青小岚,理智的青小岚,呆萌的青小岚,一个又一个不同样子的青小岚在两个人的脑海中闪过,心揪在一起的疼。 “薛大夫来了,薛大夫来了。”玄冰大叫道,带着薛大夫跑了进来, “语儿,语儿怎么了?”后面还跟着端木颖儿大喊大叫的声音。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的手不放,“王爷,您先放开王妃,让我替王妃诊断一下。”薛大夫说道。 “是啊,凌逸,你这是在耽误时间,要是为了青小岚好,你就赶紧让薛大夫看诊。”清风拉着黎凌逸说道。清风的话果然管用,黎凌逸起身,薛大夫坐在床边,为青小岚把脉,脸色越来越黑。 屋内的几个人,看着薛大夫的脸色,也不由的将心提起来。 薛大夫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医,但是在逸凰殿多年,从来没有被什么病难住过,他虽然不会炼丹解毒,但外伤内伤都是好手,能让薛大夫如此,几个人不敢往下想。 “清风,语儿怎么会这样,刚刚不还……” “嘘”端木颖儿的问话让清风一个安静的手势打断,几个人的目光又聚到床边。 半晌过后,薛大夫放下了青小岚的手臂,皱着眉头摇着头。 “怎么样,语儿到底怎么样?”黎凌逸忍受不了薛大夫不说话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着他的身子问道。 “凌逸你冷静一下,” “是啊,王爷,你冷静冷静,让薛大夫慢慢说。”清风和玄冰拉着黎凌逸,纷纷劝道。 黎凌逸眼睛猩红,让人不自觉的发抖。 薛大夫愣了半晌,才开口,“王妃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所致……” “你胡说,”黎凌逸还没等薛大夫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儿身子一向很好,就算炼丹劳累,也不至于如此,炼丹是她的绝技,她曾不眠不休为我炼丹,时间绝对不比这次短,况且,这次还有我们几个人护法,怎么会突然成这样,你说啊,你不给本王说清楚,你治不好语儿,你应该知道,我逸凰殿从来不养闲人。” 黎凌逸恶狠狠的说道,他对待手下,从来没有说过如此狠话,这样的黎凌逸着实让人心惊,他对青小岚挚爱如此,才会因为青小岚的伤而心底绝伤。 “凌逸……”清风想说些什么劝阻亦或是安慰,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王爷息怒,老夫所言非虚,王妃身子一直不错,老夫也听闻王妃是个医学奇才,这炼丹之事本不难,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满屋子的草药香……”薛大夫并不为黎凌逸的责难而生气,他冷静的说道。 “草要香?”几个人纷纷侧面,屋子里果然香气异常。 “这是炼丹的香气,虽然甚浓,但我们几个人都没事,为什么王妃会如此,这不合常理吧。”清风说道。 屋内的几个人纷纷点头,几双眼睛全部汇聚到了薛大夫的身上,看他如何解释。 薛大夫也点点头,“我虽然不会炼丹,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药香应该是凌凤子和花仙草混合而成,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无伤害,但王妃她……”薛大夫欲言又止…… “语儿?语儿怎么了?”黎凌逸见到薛大夫吞吞吐吐,拉着他吼道。 “凌逸你安静,等薛大夫慢慢说,”清风上前拉开了黎凌逸,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说道。 “说……”黎凌逸眼睛充斥泪水,变的更加红,里面泛着的红光犹如血色一般,让人看到既害怕又心疼。 “这……哎……这丹药就不应该让王妃来炼。”薛大夫感叹了半天,才说道。 端木颖儿也实在受不了薛大夫吞吞吐吐的样子,“喂,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干嘛,你再不说清楚,小心本姑娘要了你的命。”端木颖儿凶相毕露的揪着薛大夫的衣领,说道。 第432章 452人头担保 “颖儿……”清风轻喝一声,端木颖儿才哼了一声,松开了薛大夫的衣领。 “端木姑娘说的不错,薛大夫,你再不给本王说清楚,耽误了本王的病情,别怪本王心狠手辣。”黎凌逸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清风看着怒火已经达到边缘,一触即发的黎凌逸,无奈,他示意玄冰过来稳住黎凌逸,自己走到薛大夫跟前,“薛大夫,你也知道王爷对王妃的感情,王妃如今伤势如何,你还是快些说个明白,别再徒给王爷增忧了。” “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关心王妃的话,又怎么舍得让她以命换命,她虽然伤的不重,但是想必午夜梦回间,这会成了她永远的痛吧。”薛大夫挑眉看着屋内的几个人,说道。 这话让几个人更不解。 黎凌逸刚要站起来,就被玄冰按了下去,“王爷,听薛大夫说完再处理不迟。”玄冰说道。 “王爷,恕属下冒昧,你可真的够关心王妃,你知道这凌凤子和花仙草融合散发出的草药香气四溢,对一般人无恙,但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这就是催命符。”薛大夫皱着眉头,看着黎凌逸说道。 “孩子?”黎凌逸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呆愣状态。 “孩子?” “孩子……”屋子内的几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到了。 黎凌逸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薛大夫,“你是说语儿肚子里有了孩子?” 薛大夫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了。” 黎凌逸失魂落魄的放开了薛大夫,“啊啊啊啊……”黎凌逸失控的大喊,眼泪如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屋内的其他几个人也泪眼迷蒙。 “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十日有余,还不大,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凭借王妃的医术,她自然清楚,她在几个时辰前,估计也就是炼丹之前,服用了‘保胎丹,保命丹’一类的东西,要是换做炼制一般的丹药,应该就没有大碍,可是这她炼制的这两种丹药……哎……”薛大夫摇摇头。 他走到书桌旁边,提笔写下了方子,“玄冰,你去买药吧,这是调理王妃身子的,王妃身子不错,虽然失了孩子,但并不会伤及性命,按方子服药,不出明日清晨,定能醒来。” 跟玄冰说完后,薛大夫就抬脚要走,刚刚走到门口,他又转头,对黎凌逸说,“王爷,老夫以逸凰殿为家,看着您和逸凰殿一步步的成长壮大,我感到欣慰,作为一个老人,我想告诉你,要是爱她,就多关心她吧,为她撑起这片天,女人失去了孩子,心上就失去了一块肉,这个缺口,只有你的爱才能弥补。”薛大夫说完,大步的走了出去。 黎凌逸听着薛大夫的话,渐渐的安静下来,他走到青小岚的床边,静静的看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小妻子,脑海里闪过之前的情景。 “不错,是已经毒至经脉,比我们走之前要严重一些,想必在我们走之后,陆太医应该借着看护父王之便,又给父王下过毒,只不过这毒不似皇后下的凝香笑那么剧烈,而且清风暗中换了药物,所以残留在体内的药量并不太多,虽然毒至经脉,但危害并不太大。” “既然并不严重,语儿的脸色为何这么差?” “我……我……” “语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 “没事,就是炼丹的时间要持续几个时辰,我怕自己老了,坚持不住而已,要不凌逸,到时候你为我护法,在我身边守着,好不好?” “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炼丹之前的情景在黎凌逸的脑海像慢镜头一样,慢慢的放映,黎凌逸懊恼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还是清风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疯狂的黎凌逸。 “你这是干嘛,要是让王妃看到你这么消沉的样子,她会更伤心的。”清风说道。 “都是我,都是我笨,炼丹之前,语儿明明就是欲言又止,有难言之隐,我还一直催她,我忽略她,她知道有了我们的孩子,也知道炼丹对孩子的危害,但是她还是做了,为了我,都是为了我……”黎凌逸哭着吼道。 “是,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你,她还是青家的二小姐,不用天天跟着你走江湖,刀尖舔血,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陷入这宫廷争斗,要不是为了你,她何必要忍受这丧子之痛,她都过得如此辛苦了,你难道还要让她起来,安慰你这个带给她痛的丈夫嘛。”清风也眼睛猩红的大吼。 “我……”清风的怒吼让黎凌逸有些茫然,他抓住清风,“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妃既然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她肯为你做出这个选择,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你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舔舐伤口,就像薛大夫说的,你要好好的对大她,为她撑起这片天。”清风说道。 黎凌逸渐渐安静下来,点点头,“语儿,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语儿,我以我黎凌逸的命发誓,今后再也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对着昏迷不醒的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将青小岚炼的丹药交给了清风,他就一直守在青小岚的身边,寸步不离。 玄冰按薛大夫写的药方,买好了药,并煎好后,亲自端给了黎凌逸,青小岚身份特殊,如今身边险恶之人又多,他万分小心,不敢假手于人。 黎凌逸将玄冰端来的药给青小岚喂下之后,就让玄冰退了下去,屋内只有昏迷不醒的青小岚。 黎凌逸再也不用控制,不用掩饰,泪水就那么肆意的滑落。 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亲吻着。 “语儿,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关心你,才会连我们有了孩子都不知道,你知道嘛,我多希望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黎凌逸声音哽咽的一句句说着。 “每次看到小紫的时候,我都希望我有个那么调皮可爱的孩子,女儿就像你那么漂亮机灵,男孩就像我这么帅气英俊,我们就生活在黑婆山那个小茅屋里,与世无争的过日子,你知道嘛,那才是我想给你的生活。” “我不想过这种刀剑舔血,打打杀杀的日子,我讨厌仇恨与恩怨,从我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亲,身在皇室,又哪里有家的感觉,你知道嘛,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我多喜欢这个家,可是如今,我缺因为忽略,丢了我们的孩子,我真该死……”黎凌逸说着,又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黎凌逸的耳光声响很大,让刚刚要敲门的清风惊呆在门外,清风就保持着那个敲门的动作,却久久都没有敲下去。 “语儿,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记得那个结界吧,那么恐怖的结界我们都闯过来了,现在你也要勇敢的支撑过去,知道嘛?”黎凌逸边说边亲吻着青小岚,他多希望青小岚能马上起来。 “我不是怕你丢了嘛,荒山野岭的,我不得保护你嘛……”黎凌逸想起在摘取凌凤子的时候,青小岚不想一个人留在山间,拉着自己不让自己独自去寻找出路时说的一句话,不由的流着泪笑了出来。 “语儿,你说的没错,这一路走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你为我治伤,几次就我的性命,你为我思考计策,为我带来快乐,全都是你在付出,而我却连保护你,不让你受伤的诺言都没有做到,你说我这个丈夫是不是太没用了。”黎凌逸摸了一把泪说道。 “呵呵,语儿,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我再没用,你也不可以抛下我你知道嘛?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这是你告诉我的,我可记得牢牢地。” “语儿……”黎凌逸一字一句的说着,清风在外面听得都热泪盈眶。他静静的站着,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黎凌逸在青小岚的窗前守了一夜,跟青小岚说了一夜,清风就在屋子不远处静静的站了一夜,当然还有守在小院外面的玄冰和端木颖儿,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都在等,等着那个开朗的、快乐的、调皮的、善良的、腹黑的青小岚回来。 天渐渐的亮了,阳光透过窗子找进了屋子。 黎凌逸看着面色渐渐有些红意的青小岚,宠溺的抚摸着她的脸,说道,“语儿,越来越懒了,你看,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能还睡呢?这跟猪也太像了。” 青小岚静静的,没有丝毫的反应。 “语儿,我们从黑婆山回来,都还没有好好用膳呢,我叫人备了很多好吃的,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全都吃了。”黎凌逸继续说道。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这云山别院的练武场可好玩了,你快点醒来,我带着你,去和清风还有端木颖儿去闯关好不好,你这么调皮,现在武功又长进了这么多,你肯定会很喜欢这个练武场的。” “语儿,跟你说啊,这两天我觉得绿儿好像有变化了,你快醒来吧,说不定你醒来的时候,绿儿就能出来叫你娘亲了……娘亲……了”黎凌逸说道娘亲的时候,眼泪又划了下来。 黎凌逸一夜没睡,眼睛早已哭的红肿,那副颓废的样子,让人望而生怜。 但是昏迷中的青小岚却不知道,她看不见,她依然沉睡着。 端木颖儿和清风将早膳端进房内,“逸王爷,你先吃点早膳吧,你一夜未睡,再这样下去,你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端木颖儿将吃的端到黎凌逸跟前,跟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就像没听到一样,“语儿,你说过要陪我并肩作战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我现在自己一个人,真的好累,我需要你,你知道嘛?” “你还记得要跟我去琼宇去采集青花雪水嘛?你说过要给我制作琼露丹的,有了琼露丹……琼露丹,对琼露丹,清风,清风……”黎凌逸突然大叫出声。 “我在,我在,凌逸,怎么了。”清风上前说道。 黎凌逸一把拉住清风,“琼露丹,快,给我琼露丹,我要给语儿吃琼露丹,语儿吃了琼露丹就一定会好的。” “琼露丹?”清风瞪大眼睛重复道,“琼露丹你们去黑婆山之前,全部交给了陆太医,我偷换丹药的时候,根本没见到,我侧面问过陆太医,他说你们交代过,全部都喂给皇上了。”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黎凌逸听了清风的话,像是丢了魂一样,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转过头,看着青小岚,再次忍不住,哭了出来,“语儿,是我不好,都是我,我怎么这么笨,是我害了父王,害了你,还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黎凌逸嚎啕出声。 黎凌逸的哭声让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忍不住泪水充盈,想安慰却无从开口,就只能默默陪着落泪。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青小岚还是没有醒来,薛大夫提着药篮,走进了房间…… “你来的正好,你说今天早晨语儿就会醒,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没醒,你说啊,你说啊。”黎凌逸看着薛大夫进来,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抓着薛大夫的衣领大吼。 薛大夫不怒反笑,“王爷息怒,有时候表面看是坏事,其实是件好事,就比如王妃此时还未醒过来。”薛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黎凌逸听不得薛大夫的故弄玄虚,青小岚尚在昏迷之中,他也没有心思做思考,来分析薛大夫的话,“我不管你什么意思,赶紧,给本王看看语儿怎么样了。” “是啊,薛大夫,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玩那套玄的了,赶紧看看王妃怎么样了。”清风也催促道。 端木颖儿只有站在一边点头的份。 薛大夫走到床边,看着青小岚已经开始泛红的脸色,满意的点点头,又给她把把脉,情况似乎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好些。 薛大夫放下青小岚的手腕,“王爷放心吧,王妃的情况比我预见的还要好些,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负责煎好就成,吃了这副药,不出意外,三个时辰,王妃定然能醒。” “你……”黎凌逸咬牙切齿,“薛大夫,如果本王没记错,你昨天告诉本王的可是今日清晨语儿会醒,你现在又说三个时辰后,你让本王如何相信你?” “王爷说的极是,老夫空口无凭,仅以项上人头担保,三个时辰之内,王妃会醒,当然,如果能够给王爷带来别的惊喜,王爷可也要好好的感激老夫,满足老夫一个心愿。”薛大夫自信满满的说道。 第433章 453切勿多想 “心愿?只要语儿安然无恙,别说一个心愿,就是十个百个本王也愿意满足你,但是,你最好还是担心担心你的项上人头才是。”黎凌逸瞪着薛大夫说道。 薛大夫拂袖而走,嘴角笑意浓浓。 “凌逸,你就放心吧,你看薛大夫那嘴角上扬,开心自信的样子,王妃肯定没事。”清风说道,这么多年在逸凰殿,他对薛大夫多少有些了解,既然他如此自信,肯定错不了。 “是啊是啊,清风说的对,哪有人敢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呢,语儿肯定没事了,你别急,就三个时辰,这样,你们先在这看着,我去煎药。”端木颖儿说着,拿着薛大夫留下的药篮子,走了出去。 “呵呵,这丫头毛毛躁躁的,我得看着点,就先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情话了。”清风笑着跟在端木颖儿身后,只留下了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房间。 黎凌逸又回到床前,“语儿,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我们说好了,就只能再赖床三个时辰了,真的就只有三个时辰喽。”黎凌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青小岚,温柔的说道。 青小岚喝下药后,又是黎凌逸、清风和端木颖儿三个人一起守在房间里,三个时辰在几人看来异常的漫长,仿佛时间定格了,不再消弭。 当薛大夫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直接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 说不出是兴奋、是期待、是愤怒还是其他,这纷乱的情感萦绕在黎凌逸的内心,不知从何说起,他甚至有些不想直视薛大夫,他怕薛大夫沮丧的告诉自己,“你拿走我的头好了”。 薛大夫知道大家的心思,省去了各种客套,直接走到了床前,执起青小岚的手臂,为青小岚把脉。 随后,薛大夫拿出一根银针,为青小岚施针,当闪着寒光的银针刺入青小岚眉心的时候,青小岚的眼睛轻轻的眨了眨,便又沉默了下来。 “你这是对语儿做什么,为什么语儿眨眨眼睛,就再也没动静了。”黎凌逸就如同惊弓之鸟,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大呼大喊。 薛大夫沉默不语,又将银针刺进了青小岚的头皮,黎凌逸想出手阻拦,清风却拦下了黎凌逸。 “清风,你到现在还让本王相信他吗?”黎凌逸怒目而视,仿佛此刻清风就是此刻伤害青小岚的人一般。 “是,我相信薛大夫。”清风盯着黎凌逸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凌逸,关心则乱,别让你的关心伤害到王妃,你懂我的意思嘛?” 清风的话让黎凌逸清醒不少,虽然心中也有担忧,但终究还是压了下来,安静的看着薛大夫施针。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青小岚的双眼再次眨了眨,从昏睡中醒来。 “语儿……” “语儿……” “王妃……”黎凌逸、端木颖儿和清风异口同声的叫道。 青小岚眨了眨眼睛,看着三个人紧张的样子,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别……别……担心,我没事” 黎凌逸一把推开床前的薛大夫,自己到青小岚的面前,拉着青小岚的手,热泪满眶的盯着青小岚,“语儿,语儿,你真的醒了,真好,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 “呵呵,我的逸王爷……什么时候,这么……这么感性,像个……像个姑娘……家,动不动……还……还热泪……热泪盈眶了。”青小岚断断续续的调笑着说道。 黎凌逸宠溺的轻刮着青小岚的鼻子,“这都是语儿培养的好,好了,你现在身子不好,先别多说话,我让人给你备些吃的,好吗?” 青小岚轻轻的点点头,“恩……好像……好像很久没吃……没吃了,……真的饿了……” 端木颖儿和清风对视了一眼,很自然的出去备吃的。 看着清风和端木颖儿出去了,薛大夫也抬腿就准备走,却被黎凌逸叫住,“薛大夫,那个,这两天是本王……咳咳,你再帮我看看语儿的状况……”黎凌逸尴尬的说道。 “呵呵……”薛大夫领会精神,笑着答道,“王爷的心思老夫自然明白,也希望老夫的意思王爷能理解,我的愿望就是恕老夫无罪,王爷不会忘了吧。” “当然……,不过本王不明白薛大夫何意?”恕你无罪,黎凌逸突然有些琢磨不透。 “呵呵,王妃的身子老夫就不用看了,医者大成,王妃的医术精湛,能在绝境逢生,老夫望尘莫及,还是让王妃亲自跟王爷说吧……”薛大夫笑着走出了房间…… “医者大成,绝境逢生,”黎凌逸念叨着薛大夫的两句话,若有所思,不解其意,最后愁眉不展的黎凌逸只得问青小岚,“语儿,薛大夫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青小岚扯着嘴角笑笑,“就是夸本王妃……夸本王妃医术精湛,他望尘……望尘莫及喽。” 黎凌逸手抚上青小岚的脸颊,“这还用他夸,王妃的医术天下一绝的嘛……”黎凌逸笑着说道,但是脑海中闪过青小岚的虚弱,青小岚的鲜血,还有那个还未来及知道就已经从自己生命中错过的孩子,黎凌逸的笑容渐渐的染上了一抹愁云。 “怎么了?”青小岚没有错过黎凌逸脸色的突然变化,问道。 “语儿,我都知道了,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们的……我们的……”黎凌逸吞吞吐吐发福几次,都没有说出“孩子”两个字,这两个字不仅是自己心中的痛,也必然是青小岚心头的伤,他无法在青小岚面前说起孩子,他怕青小岚承受不住。 哪怕他早知道,青小岚对于孩子的来临,孩子的逝去,都比自己清楚。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纠结的样子,双手轻轻的抚上了黎凌逸的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但……但你刚刚……刚刚不是还在夸……夸我,医术精湛嘛,你……你就不相信……不相信我能……保住……我们的孩子?”青小岚扯着嘴角,含笑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语儿,你是说……你是说……我们……我们……”黎凌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青小岚领会精神,冲着黎凌逸点头,黎凌逸兴奋的抱着青小岚的头,一下子就吻了下去。 “咳咳……” “啊……”刚刚准备好膳食的清风和端木颖儿刚刚走进房间,就看到这香艳的一幕,两人一个轻咳,一个大叫出声。 突然而来的叫喊声打断了黎凌逸的美事,黎凌逸出奇的没有生气,而是放下青小岚,跑过来对着清风兴奋的说,“清风,你知道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好好的……” 黎凌逸的消息自然让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兴奋不已。 当青小岚简单了吃了些饭菜后,慵懒的半倚在黎凌逸怀里的时候,众人都将好奇的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语儿……”端木颖儿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青小岚,语调神秘兮兮的问,“跟我说说你用了什么办法,保住了这个孩子?” “呵呵,是啊,薛大夫不是说,这个孩子已经没了嘛?现在语儿说孩子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会伤一会喜的,我这心一天七上八下的。”清风也好奇的说道。 其实最好奇的莫过于黎凌逸,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问,因为此时他搂在怀里的是自己的妻子,妻子腹中的是自己的孩子,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温馨,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们都还健健康康的存在,黎凌逸就已经满足了。 青小岚听着清风和端木颖儿的问话,笑笑看了看黎凌逸,看到黎凌逸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她的心也如同塞了蜜一样。 “喂喂喂,我说你们小两口不带这样的,这还有人在呢,那么含情脉脉的干嘛,要想甜蜜,等我们走了再说,现在赶紧回答我的问题,我都好奇死了。”端木颖儿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嬉笑着说道。 清风直直点头,做了端木颖儿的好同盟。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其实这都是这个孩子的福气,我是在为父皇诊脉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我自己有了身孕的。” 青小岚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也就是你也才刚刚知道?”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 青小岚点头,“我为父皇诊脉,发现他毒之经脉,但似乎进入经脉的毒性并不强烈,我为了对比程度,就把了自己的脉,偶然发现,如果所料不错,其实也就半月而已。”青小岚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到哪里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幸福的笑洋溢在脸上。 三人听到青小岚的话,均点点头,“太惊险了,要是你不是无意中发现这个孩子,可能……”端木颖儿的话还没说完,清风“啪”的打了她手臂一下。 “喂,死清风,你干嘛打我?” “注意言辞”清风眼睛滴溜溜的转,小声说道。 端木颖儿一听,赶紧伸手捂住嘴巴,“那个,我是说……我不是……我没那个意思……那个……” “呵呵……”青小岚笑的开心,“现在没事了,我们的孩子不忌讳这些的。” “呵呵……”端木颖儿尴尬的笑笑,赶紧转移话题,“那个炼丹会对你有伤害,你怎么不早说呢?” 黎凌逸也点头,但依然什么都没说,“为了父皇,为了我,语儿会舍弃自己的生命,她又怎么会说呢?”黎凌逸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呵呵,我做了准备,伤也是小伤,不碍事的。”青小岚回答的轻描淡写,但真真正正为她护法,见证了她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样子,清风和黎凌逸都明白,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中,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与痛。 “准备?就是薛大夫说的保胎丹一类的东西?”端木颖儿好奇的问。 青小岚摇摇头,“距离炼丹开始,我知道自己有孩子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根本就没有准备哪些,我只是吃了十颗清素丹而已。”青小岚淡淡一笑,解释道,她还不忘看看自己脖颈上的冰蝶,默默的说一句,“当然还有冰蝶的功劳。”。 “十颗清素丹?”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叫道。 黎凌逸紧紧的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十颗清素丹,那是多大的药性啊,虽然能克制住花仙草和凌凤子的花香,但对身体的一时的冲击必定不小,再加上炼丹耗费精力,怪不得语儿会昏迷这么久。“黎凌逸暗暗想着,手臂的力道不自觉的又紧了紧。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怀里,感受着来自他手臂上的力道,她嘴角荡起了甜甜的笑。 “王爷,王妃,皇上醒了。”玄冰敲门进了房间,激动的说道。 “呵呵,双喜临门啊,”清风听闻,起身一笑道…… “的确,语儿,你休息,我去看一眼父王,马上就回来。”黎凌逸心底也透着喜悦,高兴的说道。 “恩,你去吧,父王刚醒,我不能去看他,替我问候一声,让父皇多加休息,”青小岚笑着回答。 黎凌逸慢慢的将青小岚放平在床上,才起身,“你也要好好休息才是,别忘了,现在可不止你一个人了,你要更爱惜自己的身子,知道嘛?”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去吧。” “好了好了,走吧,去看一眼皇上,又不是生死离别,弄的这么缠绵悱恻的干嘛……”清风说着,拍着黎凌逸的肩膀,半推半拽将黎凌逸带出了青小岚房间。 “嘿嘿,语儿,我也去看看啊,你要好好休息啊,嘿嘿……”端木颖儿笑嘻嘻的跑出了房间。 几个人一起来到了黎云兆休息的房间,此时黎云兆正半倚在床头,薛大夫和陆太医一起,在伺候黎云兆服药。 “父皇”,黎凌逸激动的叫了一声,但看到陆太医那副虚假的殷切样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除了旁边的清风,没有人发现黎凌逸那转瞬间的异常。 “呵呵,逸儿,你来了?”黎云兆看见黎凌逸进房间,向黎凌逸伸手,黎凌逸赶紧上前,握住黎云兆的手。 黎凌逸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父皇可感觉好些了?”黎凌逸问道。 黎云兆轻轻的点头,“好多了,病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有能坐起来的一天,咳咳……” “父皇”,黎凌逸轻拍着黎云兆的背,说道,“父皇切勿多想,现在养病要紧,有了语儿炼制的丹药,用不了多久,父皇就能痊愈,还请父皇宽心。” 第434章 454好可怜啊 “语儿?”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名字时,想到是青小岚救了自己,心中荡起了波澜,“语儿怎么没来,我这一病,确实让语儿费了不少心,逸儿,你能找到这样的妻子,真的要好好对待,切莫像我,这么多年,却连枕边人都未看清。” “父皇教训的是,凌逸一定好好对待语儿,语儿现在身子不舒服,还在休息,她托我向父皇问好,还说身子好些,立刻就来看父皇,让父皇一定要好好休息,安心养伤。”黎凌逸笑着说道。 这样的笑容看在黎云兆眼里,也是甜甜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自己的爱子能有如此娇妻,黎云兆也为黎凌逸感到高兴。 “语儿身子不舒服?可要紧?”黎云兆问道。 黎凌逸笑着摇摇头,“不要紧,而且还要告诉父皇个好消息,很快,您就可以抱孙儿了,所以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孙儿,你是说……”黎云兆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放亮,精气十足,身子似乎也在一瞬间好了很多。“哈哈,太好了,朕要抱孙儿了,朕要抱孙儿了,咳咳……” “父王……” “不碍事,不碍事,真朕这是高兴,是高兴……”黎云兆大笑着说道。 黎凌逸陪了黎云兆一会,就出了房间,一来黎云兆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二来,黎凌逸不放心青小岚,想陪在她的身边。 黎凌逸出了房间之后,正好见到站在门口的薛大夫和陆太医。清风一直派人暗中盯着陆太医,并没有大的动作,虽然黎凌逸现在对陆太医恨得牙痒痒,但也不在脸上表露什么。 气势汹汹的黎凌逸只好拿悲催的薛大夫开刀。 “薛大夫,见到本王,没有什么要说的嘛?”黎凌逸瞪着眼睛,看着薛大夫,薛大夫脸上直冒汗,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那个,王爷……恭喜王爷……”薛大夫吞吞吐吐,只说了句恭喜。 “哦?喜从何来?”黎凌逸看着此时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薛大夫,腹黑的问道。 “这……哦……一来皇上醒来,真乃凌照之福,二来王妃有孕,此乃王爷大喜,自然应该恭喜。”薛大夫说道。 黎凌逸的脸色就像天气一般,说变就变,刚刚还狡邪的笑,这眨眼的功夫,就变得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哦,你不提王妃有孕还好,你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似乎之前有人告诉本王,王妃的孩子保不住了,不知这是何意,还请薛大夫赐教啊。” 黎凌逸说着,还做拱手请教的样子,吓得薛大夫赶紧弯腰行礼,自己在逸凰殿这么久,自然知道黎凌逸的脾气秉性,在属下面前,从来不摆王爷的架子,但也是个难应付的角色,如果黎凌逸生气,只有两种表情,一个是怒不可遏,一个是面带邪笑,“看来我这次是玩大了。”薛大夫心里暗暗的想。 “王爷折煞老夫了,老夫愿意是想说,这个,患难见真情,苦后才会甜,痛过之后方懂珍惜,其实就是想让王爷好好珍惜王妃的意思,仅此……仅此而已……”薛大夫说道。 “仅此而已?”黎凌逸咬牙切齿重复薛大夫的话,虽然他理解薛大夫的良苦用心,但自己这么多的伤心和泪水也不是白流的。“那么本王还得好好谢谢薛大夫喽?”黎凌逸挑眉问道。 “呵呵”,薛大夫尴尬一笑,“不用不用,常言道,大恩不言谢,王爷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也常犯错,幸好王爷宽厚,之前就答应老夫,恕老夫无罪啊。”薛大夫说着,还不忘提醒黎凌逸答应过自己的事情。 “额……”黎凌逸被薛大夫反将一军,愣了一下,转而笑道,“薛大夫严重了,薛大夫是神医妙手,功德无量,偶尔有错,也是瑕不掩瑜,薛大夫是本王少有的信赖之人,这样,薛大夫日后就跟着陆太医,帮陆太医打杂吧……”黎凌逸说着,大步的走了,留下悲催的薛大夫留在原地…… 黎凌逸回到青小岚的房间时,青小岚正无聊的躺在床上休息,不能下地走动,只能单调的挺尸,对于青小岚来说,难度真的不小。 “喂,凌逸,你回来了啊,嘿嘿,父皇情况怎么样?”青小岚看到黎凌逸回来后,瞪大眼睛激动的说道。 黎凌逸受到如此欢迎,自然心中美滋滋的,“这才一会不见,语儿就这么想本王了啊,呵呵,不用打着关心父王的幌子跟本王搭讪,本王很乐意语儿直接了当的勾搭呦”,黎凌逸笑嘻嘻,厚脸皮的坐在窗前。 “得了吧,谁想你了,我就是关心父王而已,看你这德行,我也知道父王的身子肯定不错,不说算了,快,扶我起来坐坐,这躺的我是在难受。”青小岚说着,艰难的抬起没有力气的手臂,让黎凌逸扶自己。 “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还是躺着休息好一些吧。”黎凌逸为难的说道,拉着青小岚的手,却并没有用力搀扶她起来。 青小岚白了黎凌逸一眼,“你是神医还是我是神医,那么险我都能保住孩子,更何况是现在,没事的,我的身子我了解,快,扶我起来坐坐,整天挺尸,我这身子都僵了。”青小岚催促的说道。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将她扶起来,为了让她更舒服些,黎凌逸也挤上了床,让青小岚坐着依偎在自己怀里。 “你上来很占地方的你知道不知道。”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本王就吃点亏,勉为其难的跟你挤挤这小破床喽,你还能顺便吃吃本王的豆腐,本王也不是个计较的人,不会太为难你的……”黎凌逸很是大方的说道。 “你就是这么卖自己的豆腐的?”青小岚挑眉,腹黑的问道。 “本王的豆腐可就只卖给王妃啊,这是特产,也就只有王妃特馋喽。”黎凌逸说着,理了理青小岚的长发。 “你才馋,你才馋呢……”青小岚说着,想扭腰回身捶黎凌逸两下,可是身子刚刚动,她就疼的皱眉。 黎凌逸也紧张起来,“语儿怎么样?是不是疼了?” 青小岚点点头,“恩,是有点,看来这次真是伤的不轻,没想到我青小岚也有这么一天,真是倒霉透了。”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知道你有身孕,我肯定不会让你……”黎凌逸想到炼丹那奇险的经历,他颤抖着说道。 “行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即使你阻止我,哪怕我们失去了这个孩子,我还是会选择炼丹的,现在我们一切都好,你还后悔担心什么呢?”青小岚忍着痛,笑着说道。 黎凌逸紧紧的搂着青小岚,亲吻她的脸颊,“语儿,有你真好……” “呵呵……”青小岚尴尬的笑笑,“哦,对了,我们之前说的那个陆太医的事情,你和清风打算怎么处理啊?”青小岚突然问道。 黎凌逸想了想,摇摇头,“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证据,一切也只是猜测,清风派人盯着陆太医,量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如果他真有大动作,本王是不会让他苟活于世的。”黎凌逸目光坚定的说道。 青小岚也点点头,“恩,这陆太医的确黑心,枉费了父王和我们对他一片信任之心,真要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恩,语儿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事?”黎凌逸问道。 “哼,即使父皇的毒不是他下的,但他肯定也是帮凶,要是父皇身体健康,我能受这份罪嘛,让我受罪的人,我怎么能放过他哦。”青小岚咬牙说道。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语儿说的不错,这样的坏蛋,我们就得好好收拾,语儿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办法嘛……”青小岚拖着长长的尾音,边说边思考,“暂时还不完善,这陆太医也是宫里的老太医了,一直深得父皇信任,可见他绝对是只老狐狸,我们一定得做个巧妙的布局,让这只老狐狸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抓个现形,否则他肯定不认账。” “语儿说的不错,关键就是这个局怎么布,这两天头晕脑胀,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看来是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黎凌逸感慨的说道,自己的路一直都不平坦,想要走下去,必须快速踢开每一块绊脚石,这陆太医自然也不能久留。 “恩,刚刚我也在想,其实这问题就在于现在陆太医是枚死棋,皇后被我们关起来了,陆太医就失去了上线领导者,他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或许我们给他创造个时机,他就能露出个尾巴……”青小岚思考着,慢慢说道。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脑袋也在飞速运转,搜罗各种可行的方法,当他听到青小岚说创造时机的时候,他眼睛一亮,“或许,这个局可以这么布……”黎凌逸附在青小岚耳边,跟她悄悄的说道。 青小岚听得认真,有开始的不解,到接着的恍然大悟,再到后来的眼睛闪亮,满脸期待,青小岚的表情变化,清楚的说明了她对黎凌逸的认同。 “这个局布的太妙了,肯定能抓住陆太医的把柄,到时候好好虐虐这个黑心的家伙……”青小岚满含期待与兴奋的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商量着如何让陆太医露出破绽,那腹黑的笑容让在黎云兆房间内,陪着薛大夫一直照看黎云兆的陆太医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谁在议论我?”陆太医百思不得其解,想必他怎么想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鼓掌中的万物了。 因为青小岚和黎云兆都需要休养,云山别院里面的人似乎都在围着这两个人转,看似风平浪静,其中的波涛汹涌,也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明了。 这几日卒子开心的莫过于端木颖儿,清风每天都陪着她在云山别院的练武场练功,用清风的话来说,“看着端木颖儿是个悍妇,其实还是个功夫小白,必须要用这练武场的铁血杀戮,才能造就英才”,端木颖儿很不幸的被清风扔进了这个造就英才的大炼炉里面。 好久好在端木颖儿本就对武功和冒险感兴趣,所以即使闯关很辛苦,还是保持乐滋滋的状态,当然,其中必然还有清风陪伴的原因。 青小岚的身子稍稍好些,因为已经想要了要今日回宫,所以不安分的青小岚吵着黎凌逸,让他带着自己到云山别院各处去看看,当然,她最想看的不是练武场,而是那所谓的被雷劈出来龙蟠虎跃的石像。 黎凌逸是不愿意青小岚下床的,但拗不过青小岚,只能顺着她。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顺着长廊,一路走,直接去了水岩秀。两人虽然成为夫妻时间还不算太久,但是经过了那么多的生死磨难,心有灵犀的程度可不是一般可比。 “凌逸,你知道我想看什么的,对不对?”青小岚望着这走不尽的长廊,瞪大眼睛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瞪大了眼睛,满脸担忧的样子,突然升起了那么意思逗弄青小岚雪儿兴趣,“语儿也没说过要去哪,就说想出来走走,本王怎么猜的到你想看什么,也就随便带带路,走走喽。” 黎凌逸说的时候,表情认真,聪明如青小岚,也被他那认真的表情所蒙骗。 “切,看你就不了解我,白白浪费了本姑娘夫君的好地位,告诉你,本姑娘要去看水岩秀的石像,快点,带路。”青小岚气鼓鼓的翻着白眼说道。 “啊?你想要去水岩秀啊?”黎凌逸故作吃惊的说,“这个可真是太糟糕了……”黎凌逸皱起眉头。 “哦?”青小岚挑眉,示意黎凌逸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我们走了很久了,则水岩秀在这个长廊的另一端,是相反的方向……语儿,你怎么不早说呢……”黎凌逸说着,还拉着青小岚向前走。 青小岚挣扎不过,只能在黎凌逸的搀扶下慢慢向前,“那你怎么不早问呢,真是过分……”青小岚说道。 “是是是,本王过分。” “本来就是你过分,态度认真点,别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语儿这么温柔貌美,心地善良,怎么会欺负本王呢,都是本王在欺负语儿” “哼,就说你黑心,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好可怜啊……” 两人就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中,又向前走了很远。 “语儿,给你看个漂亮的景色,进了这道小门,往左看,你绝对会 第435章 455怎敢邀功 “哦……”青小岚傻愣愣的点头,想不通黎凌逸这是又安排了哪出戏。 在黎凌逸的搀扶下,两个人进了水岩秀的那道小门,当青小岚看向左边的时候,眼睛放出了幽幽的亮光,有惊喜,有感动。 “你,你不是说……”青小岚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黎凌逸微微一笑,“说的什么远不及做的什么重要,语儿觉得呢?”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愣了半晌,才重重的点点头,“说的容易做的难,这个男人能为我做他所能做的一切,而不是说他能说的一切,遇到这样的人,是我青小岚的福气,”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黎凌逸搀着青小岚在湖边的小亭子坐下,细细的看着这湖里的场景。 “像极了……果真是龙蟠虎跃,”青小岚激动的说道,然而就在龙蟠虎跃几个字刚刚说出的时候,一个让她以及黎凌逸斗大吃一惊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两道光亮闪过,一白一青,两道光亮在空中盘旋,而他们的位置,正是龙蟠虎跃的上方。 “凌逸,你看,小白和青龙……”青小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并没有像青小岚这么惊讶。 “你都不吃惊?”青小岚看向黎凌逸,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他。 黎凌逸微微一笑,“恩,这也算是我的安排吧。” “你的安排?”青小岚吃惊的说道。 黎凌逸再次点头,“当初你说想养狗,我只是无意中听到有白虎神兽的消息,本是打算找来给你防身的,后来,找到白虎之后,我觉得,它跟这龙蟠虎跃的虎十分像,所以就又暗中四处搜寻青龙神兽的下落……” “你……也就是说,咱们去百傲,买青龙蛋都是你早预谋好的?我还以为是你这个土豪真的爱我,舍得为我花钱呢……”青小岚变脸的说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斗嘴的短暂时间内,只听一声巨响,“砰”的一声,随即水花四溅…… 黎凌逸将青小岚护在怀里,自己身上水花四溅,湿了大半。 过了一会,水面才渐渐平静下来,青小岚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出来,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凌逸……凌逸……”青小岚眼睛盯着前方,叫道。 “恩”,这景象也让黎凌逸震惊不小。 “怎么会这样?这石像怎么……”青小岚一时说不出话来,脑海里盘旋着在来云山别院的路上,黎凌逸跟自己说的话。 “这石像就得在水中,正所谓潜龙腾渊,他还说等到真的出现这龙蟠虎跃的现实场景时,将会是我人生的大变,或许血雨腥风,或许腾渊化龙……” 黎凌逸的话犹在耳边,这才几日,石像已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青小岚心中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黎凌逸愣着,半晌也没有说话,风水先生的话他自然也没有忘记,“如今龙蟠虎跃奇景已出,石像已碎,看来真正的风暴真的要来了。”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青小岚半晌没有等到黎凌逸的回应,回头看着呆愣的黎凌逸,用手推了他一把,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喂,都什么时候了,还愣着,这石像碎了,可怎么办?”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眉头紧锁的样子,笑道,“王妃何必急呢,这只不过是个石像而已,碎了就碎了,该来的总会来,或是腾渊化龙,或是血雨腥风,语儿都会陪着我,不是嘛?”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哪有刚刚愁眉不展的呆愣样子。 青小岚重重的点点头,“我会的……”仅仅三个字,青小岚却似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青龙小白,回来。”黎凌逸冲着空中喊了一声,两道身影一闪而逝,转眼出现在二人眼前,只不过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两道身影,却真真正正的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目瞪口呆。 “爹爹,娘亲,”两个**岁的孩子异口同声的对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喊道。 “等等……等等……”青小岚呆愣一秒后,迅速叫停,“你们……这……爹爹……娘亲?呵呵,我有点迷糊……”青小岚呆头呆脑,傻兮兮的笑着说道。 “我是青龙”“我是小白”,一高一矮的两个小人分别说道。 “额……”青小岚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们……你们……”青小岚指着两个小屁孩,一时难以接受。 虽然之前有了小紫的先例,但一时之间又多出了这么两个孩子,青小岚还真是接受不了,“那个小白是个懒虫,它都睡了好久了,怎么可能长成你这样呢?还有青龙,前几天看见我的时候,还是个只会摇头点头的呆龙,怎么能突然幻化人形能说会道的呢,呵呵……哪来的两个小屁孩,别糊弄我……”青小岚自我催眠,自己肚子里怀这一个,有了一个小紫,要是再来两个孩子,那她真的可以开个幼儿园了,青小岚苦恼。 “娘亲不信不要紧,小白……”高一点的小男孩叫了一声,随即两个小孩摇身一变,又恢复了真身的模样,这会青小岚看的一清二楚,想赖都赖不掉。 青小岚欲哭无泪的看着黎凌逸,“呜呜……突然有了这么多孩子,我还哪用自己生啊……” “额……有再多也得自己生,必须生……”黎凌逸霸道的说道。 青龙和小白两个在空中玩的热闹,青小岚和黎凌逸坐在亭子里看着,“真可惜,这好好的景色,我才看一次,就不复存在了……”青小岚感慨道。 “没了就没了,语儿要是想看,我让人再建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怎么样?”黎凌逸安抚的说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用了,仿造的就是仿造的,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仿的再像又有什么意义呢?” “恩,语儿说的对”黎凌逸附和的说着,随即又笑了出来,“呵呵,语儿,这石像没有了,也是件好事,这云山别院可以更好的发挥它的作用了。”黎凌逸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让青小岚大为不解。 “好事?什么意思?”青小岚瞪着大眼睛,瞧着黎凌逸。 “好久好在,这云山别院成了废弃的宅子,再也没有我最初修建它的意义了。”黎凌逸解释道。 黎凌逸的解释让青小岚听得云山雾罩,还不如不解释的时候清楚明白,“切,你这说的什么狗屁理由……” “你想,这云山别院既然没有了水岩秀的龙蟠虎跃,那我还留着它有什么意义,不如用这座宅子布个局,让那些伤了父王和你的人都为此付出代价……”黎凌逸说道最后的时候,看似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却让青小岚读出了浓浓的腹黑的味道。 不过,青小岚爱极了黎凌逸这腹黑的小心思,“嘿嘿,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宫?” “再等两日,等你和父王的身子稍好一些,我们就启程,想必这次回去,会有更惊险复杂的事情等着我们了……”黎凌逸想着潜龙腾渊与血雨腥风的预言,说道。 “嘿嘿……就喜欢这种感觉”青小岚笑的没心没肺的说道…… 在云山别院又休息了几日,青小岚的身子已无大碍,又恢复了往常活蹦乱跳的样子,可他每一次的蹦蹦跳跳,都让黎凌逸心惊胆战,生怕出现一点差池,让自己的宝贝娘子和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伤害。 而黎云兆这边,体内的毒素也清除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中毒时间过长,致使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这需要回到宫中之后,进行长期调养。 几人选了一个清静的早晨,安排了一路车马,顺着云山别院后院的小路,向凌照京城的方向走去。 “凌逸,我们就这么离开了,以后还有机会来云山别院嘛?我还没有试过这里的练武场呢……”青小岚略有遗憾的说道。 “当然,只要语儿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回来,这次用云山别院布局,并不会毁了云山别院啊,你说呢?”黎凌逸搂着青小岚,安抚道。 “哦……”青小岚应和了一声,依偎在黎凌逸怀里,不再说话。 青小岚觉得,自从来到云山别院,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之后,自己似乎变得更加多愁善感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将要当母亲的女人与一个女孩的最大差别吧。 “对了,语儿,这次回去,你可一定要调养好身子,我们还有两台大戏需要你来参与呢。”黎凌逸看着情绪不太高的青小岚,找个让她兴奋的话题,神秘兮兮的说道。 “两台大戏?”黎凌逸的话果然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心。 黎凌逸点头,凑在青小岚的耳边轻轻低语。 顺着云山别院的小路,一行人顺利抵达凌照京城,随后,清风带着端木颖儿、玄冰等人回了逸王府,而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黎云兆回到了宫中,当然,黎云兆并没有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已经被偷送出宫,而在宫中装病的那个,不过是逸凰殿黎凌逸的手下而已。 陆太医也一并回到皇宫,因为在黎凌逸的大戏中,陆太医可是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的。 众人进宫后,直奔黎云兆卧病休养的寝宫,进入房间不久,就有人前来禀报黎云兆,“皇上,皇后她偷逃出寝宫,去向不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宫内侍卫的一句禀报让黎云兆勃然大怒,“她好大的胆子,给朕下毒,还敢偷逃出宫,你们这群饭桶,朕养你们何用?”黎凌逸一拍桌子,让前来禀报的侍卫抖了三抖。 “皇上饶命,属下看守不利,属下该死,还请皇上开恩。”侍卫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 “好,朕暂且饶你一命,”黎云兆的话让那个侍卫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黎云兆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朕给你三日的时间,如果你们无法找出皇后的下落,你们就提头来见。” 黎云兆说完,袖袍一挥,让侍卫下去。 侍卫退下去后,黎云兆的怒容依旧不减,“想不到睡在朕的枕边人居然是这等女子,真是朕有眼无珠……”黎云兆拍着桌子,疲惫又愤怒的吼道。 “父皇不必心急,在我和语儿扣押皇后的时候,我们已经做了措施,即使她能够逃出皇宫,也走不了多远。”黎凌逸笑着说道,那笑里带着一点邪恶和腹黑,他说完不经意的看了陆太医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了青小岚。 “是啊,父皇,语儿调皮,在为父皇研制解药的时候,随手调配了一种毒药,语儿给它起名动动死,恰好碰到皇后给父王下毒,就随手给皇后用了用,还不知道毒性如何呢?”青小岚吐了吐舌头,一副调皮的样子。 “呵呵”,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话,大笑出声,“语儿的医术,朕信得过,想必这毒妇的日子也不好过,真是罪有应得。” “父王过奖了,其实这动动死听着摸不出什么门道,其实研制解药并不费事,只要云山别院的秋棠草就成,只不过我调皮,取了那么古怪的名字,纵使皇后娘娘医术高明,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解毒的办法。”青小岚眼睛滴溜溜的转,那机灵的样子,让黎凌逸喜欢的紧。 青小岚说完,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看着黎凌逸赞赏的目光,心里一阵得瑟,“看来这演戏也不是很难嘛”,青小岚突然有种影后不再遥远的感觉。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黎云兆房间内呆的时间并不长,让陆太医再次给黎云兆诊过脉之后,三人就一起离开了黎云兆的房间。 “陆太医,这些天父皇重病,多亏了你细心照抚,你也辛苦了,现在父皇身子好转,你也趁这个机会,回去好好休养几天吧。”黎凌逸一脸感激与体贴的对陆太医说道。 “逸王爷言重了,为皇上排忧解难本事臣子的责任,卑职不才,幸有王妃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要说这功劳,理当是王妃的才是,卑职怎敢邀功……”陆太医拱手说道。 “陆太医过谦了,要不是陆太医医术高明,保父皇性命,凭借皇后的凝香笑之毒,只怕父皇早已毒发身亡,又怎么有让本王妃出手相救的机会,凌逸,你说是不是?”青小岚笑着说完,就看向了黎凌逸。 只是站在青小岚和黎凌逸对面的陆太医,因为只不过是与青小岚和黎凌逸虚与委蛇而已,真正的心思并不在此,所以并没有发现,青小岚真正看的其实并不是黎凌逸,而是黎凌逸身侧,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两个人…… 第436章 456胡乱猜测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语儿说的对,陆太医不必过谦,陆太医身在皇宫也不是一日两人,你的医术都有目共睹,你对父皇的忠心大家也看在眼里,如果你再推脱,本王都会觉得你在故意撇清什么了,呵呵……” 黎凌逸说着,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味深沉,让刚刚还沉浸在自己沉思当中的陆太医冷汗涔涔,直道,“王爷误会了,卑职只是……” 陆太医还没说完,就被青小岚给打断了,“陆太医别听凌逸胡说,他开玩笑罢了,陆太医忠心耿耿,一心照抚父皇,怎么会背叛父皇呢,既然没有背叛,又何来撇清一说,你说呢,陆太医?”青小岚问道。 “是……是……”陆太医低头擦着冷汗,不敢看向二人,吞吞吐吐硬着头皮说道。 “呵呵,行了,语儿,看我们把陆太医逗的,都冒冷汗了,不知道的,还真的要意味陆太医心里有鬼了呢,这样吧,陆太医你先回去休息几日,好好放松一下,这些日子都处于紧张状态,可别把身子熬坏了,父皇可还需要你呢。”黎凌逸说道。 “谢王爷、王妃,卑职告退。”陆太医听见黎凌逸说可以回去休息了,立刻行礼,退了下去。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陆太医小跑着远去的方向,微微相视一笑,“戏真的要开演了。”黎凌逸说道。 “那边的戏我们过会再去看,还是先来看看这个女人又要如何演吧。”青小岚说着,抬起脚步,向刚刚她望向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跟在青小岚的后面,心中感慨万千。 两个人走到了回廊处,云儿正带着皇后等在那里。皇后的身子不能动弹,但是以这样的距离,皇后能够听见陆太医所有的话。 “怎么样,听见陆太医说的话了嘛?”青小岚看着皇后不太好的脸上,直截了当的问道。 “哼……”皇后冷哼一声,却并不多言,在宫中身居高位,她自然知道青小岚此话的用意,陆太医对自己的中心她是知道的,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是对陆太医最好的保全。 “呵呵,皇后娘娘可真是爱怜属下,事到如今,自己都已经落入人手,任人宰割了,还想着为你的属下保命,真是让语儿佩服之至。”青小岚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在皇后的眼前晃来晃去。 “语儿,我看你是想多了,正所谓物以类聚,这么个恶毒的女人,身边的属下自然也是恶毒之人,不像陆太医,他一心为皇上,我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他不可能是这个恶毒女人的手下的。”黎凌逸咬牙说道,让青小岚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王爷这话可不对,”青小岚说道这停了一下,看来一眼皇后,接着说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连温柔贤德的一国之母都能够阴险恶毒的对父皇下毒,这个陆太医也极有可能是随便装装忠心,实则是伤害父皇的最大帮凶,要不你觉得,凭借他的医术,在父皇刚刚发病的时候,他能毫无察觉嘛?” 黎凌逸轻轻点头,“没错,语儿说的有道理,但你想,这陆太医后来这么拼命的救父皇,还为了父皇,差点亲手杀了强入寝宫的黎凌尘,”黎凌逸说道此处,饶有兴趣的看看皇后的脸色,才继续说道,“我觉得敢对黎凌尘拔刀相向的人,似乎不太像这个女人的手下啊。”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凌逸,”青小岚笑着说着,随后她手握裙摆,用力一扯,漂亮的裙子就残缺了一块,“你看,这就是陆太医的招数,把自己最喜欢的长裙弄破,就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我青小岚,凌照王妃,会穿过这条破裙子。” 黎凌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摇摇头,“黎凌尘的伤可不像你划破裙子这么简单,几乎一剑穿心,要说这陆太医应该也是个武功高手,要不怎么会剑法如此了得……” “凌尘怎么样?凌尘怎么样了?”皇后听见“一剑穿心”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大声的问道。 黎凌逸摇摇头,“这似乎不像是向人询问的口气呦,语儿,你说呢?” 青小岚腹黑一笑,“可不是嘛,的确不像,不过怎么说她也算是曾经的一朝国母,总不至于让她下跪吧,算了凌逸,咱们就好人做到底,告诉她吧。”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自己废了这么多唇舌,还不就等着皇后说一句话,如今开口了,可不能再让她闭嘴。 “好吧,就听语儿的,我也大方一次。”黎凌逸说着,看向了满脸焦急的皇后,如果换做其他人,黎凌逸看到这样一个母亲的表情,他一定会恨自己不择手段,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来伤害她,但是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是皇后,那个曾经杀了自己母妃的人,他不会手软。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一剑穿心,从他回宫之后,就一直在家养伤,每天有无数大夫被请进尘王府,但大夫可都是被扔出来的,传说尘王妃放出话来,如果再进王府的大夫还无力救治,就会剁去双臂再扔出来,想必这情况……”黎凌逸说道一般,就意味深长的停住了。 皇后的眼睛猩红,“凌尘,凌尘……”皇后碎碎的念着,如果青小岚不是知道皇后的恶行,想必她也会被皇后打动。 “陆初德,本宫带你不薄,你居然伤我儿如此,我要杀了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皇后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黎凌尘会被陆初德伤害,命悬一线,如果黎凌尘有个好歹,自己如今又是这步田地,她的仇怨和追寻的宝物,又有谁能帮她实现…… 皇后想到此,嚎啕而泣,这倒是让青小岚始料未及,“难道我们这剂药下的太猛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道。 “怎么会,不是很精彩嘛?她终于松口了……”黎凌逸笑着说道,并不为哭声所动…… 经过和皇后的一阵对阵,对于陆太医的身份,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心中有数,又用黎凌尘给了皇后一个打击,算是赢得漂亮。 青小岚和黎凌逸让云儿把皇后又押回了她的寝宫,两人才一起出宫,回到了王府。 回到久违的房间里,青小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好奇的问道,“凌逸,按理说,黎凌尘应该早就从百傲回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面,甚至连自己的母后被扣押了都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干什么?” “呵呵,瞧语儿这记性,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用了偷梁换柱的方法嘛……”黎凌逸笑着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提醒,恍然大悟,“嗯嗯,对哦,你跟我说过,你偷梁换柱,用假皇后稳住了黎凌尘的。” 可是话音刚落,青小岚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就凭假皇后的几句话,真的那么有效?”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 “呵呵,本王做事,你就放心好了,况且你看,现在黎凌尘不是很老实嘛,他可是天天在尘王府里冥思苦想,想着怎么一不做二不休,在咱们回宫之前,除掉父皇呢。”黎凌尘笑着跟青小岚说道。 “一不做二不休?”青小岚问道,“你也跟我一起回来的,你怎么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就不知道呢?” “嘿嘿……”黎凌逸摸着鼻子,低着头腼腆的笑笑,“我知道,是因为这事都是我安排的,惭愧惭愧啊……”黎凌逸说着,还装出一副想要谦逊低调的样子,惹来青小岚的一阵拳头。 “就知道得瑟,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稳住黎凌尘的?”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语儿怎么奖励我?”黎凌逸不答反问,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奖励的事。 “嘿嘿……”想着在自己的房间,反正也没有人,青小岚大胆的在黎凌逸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是当她的双唇刚刚触及黎凌逸脸颊的时候,端木颖儿和清风兴高采烈的跳了进来。 “语儿,王爷,去云山别院的车准备好……了……啊……”端木颖儿由原来说的兴奋到后来的失声尖叫,这一切都是让她看见了青小岚亲吻黎凌逸那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清风眼疾手快,赶紧捂住端木颖儿的嘴巴,“那个车马已经准备好,半个时辰后上路,你们自己准备吧,我们先下去了。”清风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说完后,半拖着端木颖儿出了房间。 青小岚脸羞得通红,真是出师不利,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这么的不安全。 青小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这回你可以说了吧,真讨厌,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丢脸……”青小岚抱怨的说道。 “嘿嘿,那本王补偿王妃一下。”黎凌逸说道。 “恩,是得好好补偿本王妃……”青小岚喝着茶,点头应和。 “么……”黎凌逸重重的在青小岚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青小岚惊的一口把喝进嘴里的的茶全都喷了出来。 “喂,黎凌逸,你搞什么……”青小岚扯着丝帕,擦自己脸上残余的茶渍,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王妃让本王补偿一下的嘛,本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黎凌逸无辜的说道,那呆萌的样子能把青小岚气的背过气去。 “行了行了,少给我来这套,快跟我说说黎凌尘的事情。”青小岚赶紧换话题。 “嘿嘿,黎凌尘回到凌照之后,进过一次宫,他进宫见了皇后,我让人带着我制作的人皮面具假扮皇后,来了一个偷梁换柱,稳住了黎凌尘。”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这个偷梁换柱你跟我说过了,还有呢,你肯定还用了其他什么招数吧。”青小岚瞪大眼睛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语儿聪明,没错,我还利用了一个机会,制造了一个假象,你知道皇后地位如此稳固,除了她自身的原因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吗?”黎凌逸问道。 “这在后宫中的妃嫔,出身都不一般,想要能在后宫中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断往上爬,一定需要很大的支持,至于皇后能有如此的地位,想必她的背后也一定有她的势力在支持她吧。”青小岚说道。 “没错,”黎凌逸说道,“皇后身后的势力就是柳丞相,她是柳丞相的亲妹妹,这次黎凌尘回宫之后,柳丞相曾经派人送信到尘王府,邀黎凌尘去丞相府赴约,我派人在路上拦下了黎凌尘,将一封写着一不做二不休的书信交给了黎凌尘。” “所以,这么些日子来,黎凌尘都是在府上思考怎么才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问道。 “恩……”黎凌逸说着,也抬手倒了杯茶。 “呵呵,你这么做可真是够狠的,不知道这柳丞相在丞相府里要等得多着急了……”青小岚笑着说道,可是转瞬间,青小岚就皱起了眉头,“柳……你是说皇后是柳丞相的亲妹妹?”青小岚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恩,是啊,怎么了,语儿想到什么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紧皱的眉头,不解的问道。 “柳,也就是皇后姓柳?” “喂,语儿傻了吧,皇后一直姓柳,你难道不知道?”黎凌逸瞪大眼睛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摇摇头,表示确实不知。 黎凌逸无奈,“那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嘛,她姓柳姓张姓王,有什么影响嘛?” “你记不记得皇后曾经说过,真正的青欲书早就死了,而出现在我们身边的这个所谓的青欲书原来的名字应该叫做柳纤淘……”青小岚问道…… “柳纤淘,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对此事颇为好奇,还曾命清风去调查过。”黎凌逸回想着说道。 “恩,可是结果如何,这段时间太忙,把这件事情忽略了。”青小岚皱着眉头,她总觉得青欲书、柳月娥与皇后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们的关系究竟如何,青小岚想破脑袋,也理不出头绪。 黎凌逸也点点头,“是在,最近事情多,确实把这件事情忽略了,这样,我们待会去云山别院的路上,再问问清风,看看他有没有别的线索。” 青小岚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还可以来猜一猜,你说皇后姓柳,柳月娥姓柳,这皇后也姓柳,她们会不会是一家?” 青小岚想不出头绪,不禁开始胡乱猜测。 黎凌逸笑着摇头,“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第437章 457威严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青小岚心有不甘的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我觉得挺可能的啊,要不怎么会那么巧,她们都姓柳呢……”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满头黑线,真不知道该感叹这小王妃可爱,还是傻里傻气,“那天下那么多姓柳的,照你这么说,那都跟皇后是一家喽?”黎凌逸笑着问道。 “嗯哼,你有没有闯荡过江湖啊,你难道没有见过,同姓的相见时都会客套的说一句,哈哈,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青小岚说的兴奋,声情并茂,哈哈大笑出声。 黎凌逸直摇头,“啪”,一个清脆的脑瓜崩打在了青小岚的额头上,“别傻笑了,就算你这柳氏狂想成立,那我们也得先去云山别院抓贼,再回来找皇后验证,对不对?” 青小岚揉着额头,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和黎凌逸,无辜的点点头,“恩,那走吧……”青小岚说着,就去准备东西去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黎凌逸青小岚二人,还有清风端木颖儿两人,再加上赶车的玄冰,一行五人,出发去往云山别院。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林间小路上,青小岚看着窗外慢慢闪过的风景,不禁皱眉。“喂,黎凌逸,我们走的这么慢,万一晚了,去抓谁啊?” “就是就是……”端木颖儿赶紧附和,对于云山别院那层层的关卡,她还念念不忘呢,这回又能去云山别院,她自然心急。 黎凌逸摇着扇子,看着喝茶的清风,两个人都很悠闲,不急不缓,只是笑,也不回答。 “喂喂喂……”青小岚见两个男人慵懒的笑容,连话都不答,开始抓着黎凌逸的耳朵大吼,“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呵呵……”黎凌逸尴尬的一把将青小岚搂进怀里,让她无法挣扎,“那个,别着急啊,这抓贼也得抓个人赃并获啊,我们去的那么早,贼都还没进门就被吓跑了,清风,你说是不是?” 关键时刻,还是兄弟最靠谱,清风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凌逸,王妃说的不错,我们似乎真的是有点慢了……” “恩?”黎凌逸转头看着笑的腹黑的清风,心中一阵懊恼,心想,“这货也是个腹黑货,自己怎么就忘了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嘿嘿,清风说的对。”青小岚赶紧笑着拍清风的马屁,实则她暗暗的对端木颖儿竖起了大拇指。 端木颖儿得意一笑,心里美滋滋的。 此时心里已经把清风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的黎凌逸想象不到,此时谈笑自若的清风,他的背后有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正在抓他的痒痒,让他不得不如此说。 在众人的要求下,玄冰驾着马车加快了速度,傍晚时分,就到了云山别院。 “我就说来的早吧,还都针对我……”黎凌逸无辜的小声嘟哝道。 “恩?”青小岚玄冰等四人的目光齐齐的聚到了黎凌逸的身上。 “嘿嘿,亲爱的逸王爷,你在抱怨什么?”青小岚把自己的拳头弄的咯咯作响,一脸腹黑笑容,“温柔体贴”的问道。 “没……没……没什么……人品保证,绝对没有半点抱怨,这样,我先进去给语儿准备间房间,语儿进来就能休息了,好不好?好,那我去了……”黎凌逸口若悬河,自问自答,根本不给青小岚反应的时间。 当青小岚反应过来的时候,黎凌逸已经推开了云山别院的大门,跑了进去。 “喂,黎凌逸,你耍赖,你站住……”青小岚边喊,也边跟着跑了进去。 只留下清风等人一阵大笑。 这个夜晚过的很平静,几个人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休息了,养精蓄锐,等着第二天到来,守株待兔,坐等捉贼…… 翌日清晨,几个人早早的吃过早膳,就在云山别院秋色亭后的假山夹缝中等着。这秋色亭看起来只是一座普通的亭子,但其中却暗藏奥秘。 秋色亭的正南,有一片秋棠草,长得繁茂,这秋棠草也不过是普通的花草而已,只不过是黎凌逸闯荡江湖之时,从山野之间寻得,并不多见,故而才商议杜撰出解药一说,其真正意图不过是引鱼上钩罢了。 在秋色亭的东南角,有一座假山,也就是黎凌逸等人的隐身之处,这座假山为中空设计,黎凌逸之所以如此设计假山,为的也就是危险时刻便于藏身,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秋棠草的方向。 “喂,玄冰,不是说这个时候贼就差不多到了嘛?怎么还没有动静。”青小岚看着平静的秋色亭,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乔装成樵夫,赶着装木柴的小马车顺着大路赶过来的,比我们早出发了两个时辰呢,我们走的小路,会快很多,可按理说,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啊。”玄冰也皱着眉头,透过夹缝,向外望去。 “嘘……有人……”就在大家皱着眉头讨论的时候,黎凌逸压低声音说道…… 黎凌逸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紧张起来,屏气凝神,从假山的夹缝观察秋色亭的动静。 果然,片刻之后,有一黑衣男子进了秋色亭,环顾四周无人,快步跳到秋棠草旁,“这就是秋棠草,似乎也无特别之处……”黑衣人愣了片刻,还是动手采摘。 青小岚和端木颖儿看到鱼已经上钩,就想往外冲,却被黎凌逸和清风一把抓住。 “干嘛,贼都来了,再不抓贼,他就跑了。”青小岚压低声音冲着黎凌逸喊道。 黎凌逸冲着青小岚摇头,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再等等,相信我。” 仅仅六个字就让青小岚立刻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在假山中看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黑衣人采摘了一把秋棠草之后,环顾四周,见没有异常,就快步跳过秋色亭,翻墙而出。 青小岚看到黑衣人跑了,立刻从假山中跑了出来,“黎凌逸……”青小岚大吼,“你不是说让我相信你嘛,你看你看,这黑衣人都跑了,我们还抓什么贼,这不是功亏一篑嘛,哼……”青小岚怒气冲冲的说道。 “语儿别气,他跑才是对的,不跑就不对了,走,我们过去看看。”黎凌逸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也不等青小岚回应,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搂如怀中,半搂着她,运功,顺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翻墙追去。 端木颖儿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清风和玄冰,“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语儿?”端木颖儿眨着迷茫的大眼睛,问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王爷的意思,你还是问清风吧。”玄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没等端木颖儿回应,早已翻墙而去。 “恩?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端木颖儿逼的清风步步后退。 “呵呵,这个,这个都是凌逸的主意,说要给王妃演场好戏,才不让我们说的,都怪他,”清风尴尬的笑了笑之后,也果断的撇清关系。 “哼,说的好像你很无辜一样,走吧,既然是好戏,看戏去吧。”端木颖儿说完,直接翻墙。 那漂亮干脆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清风一阵头大,“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娘子,真是丧失很多亲密的乐趣”,清风心里哀嚎,跟在端木颖儿身后。 当黎凌逸和青小岚追上黑衣人之后,他们躲在树后,借着粗壮树干的遮挡,观察着黑衣人。 只见黑衣人吹了一声口哨,不久,从黑暗中由出来一个黑衣人。 “东西拿到了,你看看可是这个?”偷盗秋棠草的黑衣人把秋棠草递给刚刚来的男子。 那名黑衣男子拿过秋棠草,点点头,“是秋棠草没错,我在云山别院的时候,不经意间见过一次,但是它似乎并没有药性,真的能解她的毒吗?” “宫主中毒,非同小可,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医,难道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偷到秋棠草的黑衣人说道。 此语一出,让青小岚大吃一惊,“凌逸,那个等在这的人才是陆太医,那么那个偷草的人是谁?”青小岚低声问道。 青小岚说话间,玄冰清风等人也到了,跟他们躲在一处。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我们也见过,应该是笑面郎君。” “是他?”青小岚更加吃惊,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刚刚发现的,笑面郎君最大的特点是什么?”黎凌逸轻笑着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端木颖儿抢着回答道,“这笑面郎君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四指。” “没错,”黎凌逸点点头,“刚刚进入秋色亭的时候,我见黑衣人身手利落,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陆太医虽然是皇后的人,但是他不会武功却是事实,所以我断定来者不是陆太医。” “然后在黑衣人身手摘取秋棠草的时候,你发现了他是四指,然后就知道他是笑面郎君?”青小岚接着黎凌逸的话问道。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 “凌逸,你真是太棒了,”青小岚兴奋的夸赞着黎凌逸,随后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黑衣人这边。 “逸王妃的用毒手段你难道不知道,如果她真是个平庸之辈,想必你们早在百傲就把他们都解决了,又何来祸患,危及宫主性命,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陆太医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没资格,你不过是宫主安排在狗皇帝身边的一只狗罢了,有什么可耀武扬威的,要不是宫主危在旦夕,你以为凭你的传唤,我能出来,光天化日帮你偷秋棠草?”笑面郎君也不再掩饰,气愤的说道。 “我的传唤又如何,是否看在宫主的面子上都不重要,关键是最终你还不是来了,就算你再恨我,还不是为我效命?”陆太医也咄咄逼人,完全不似之前在宫中的温和。 这样狰狞的面孔让躲在树后的几个人对他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为你效命,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从你斩断我手指的那日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兄弟,要不是宫主一再劝告,要我隐忍,你以为我能容你活到今日?”笑面郎君咬牙切齿道。 “额……这……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青小岚听得目瞪口呆…… 不说青小岚,就是之前已经料到一二的黎凌逸亦是惊讶不小…… “哼,你以为没有我,你能活到今日?”几人正在目瞪口呆消化之前听到的信息的时候,只听陆太医说道。 “哼,懒得跟你狡辩,你给我记住了,宫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你陪葬。”笑面郎君懒于再跟陆太医辩驳,说了一句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陆初德看着笑面郎君消失的身影,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哎,这么多年了,何必呢?”陆太医摇头说道。 随后,陆太医转身想走,抬腿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从树后出来的黎凌逸一行人。 “逸……逸王爷……”陆太医退后两步,吞吞吐吐的叫道。 “呵呵,陆太医好久不见啊,想不到今日能在这云山别院外碰到陆太医,真是巧了,语儿,你说呢?”黎凌逸笑呵呵的说道,只是那笑容会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窒息压抑感。 青小岚也笑着点点头,今天的这出戏的确看的精彩,“是啊,陆太医,真是太巧了,相聚不如偶遇,既然已经到了这云山别院之外,我和凌逸怎么也要一尽地主之谊的,还请陆太医别客气,进我云山别院坐坐。” 青小岚说道“坐坐”时,加重了语气,那里面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老夫……老夫还有其他事,就不多做叨扰了,老夫……”陆太医试图推脱,清风和玄冰两个人走到陆太医身边,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只手放在陆太医肩上,将陆太医困在其中。 “陆太医,身在官场,最懂得就是进退有度,逸王爷和王妃盛情邀请,你再三推脱,莫不是看不起咱们逸王府?”清风邪笑着,云淡风轻的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陆初德头上。 陆初德面色黑如锅底,“老夫不敢,老夫确实有事,还请王爷王妃谅解……” “哦?陆太医,这个是秋棠草吧,我就说看着这么熟悉呢,我记得咱们云山别院可是特意有个秋色亭种植这秋棠草,我还以为这是咱们云山别院的特色,没想到陆太医也有,陆太医,你这是从哪里弄的秋棠草啊?”玄冰故作惊讶的说道。 第438章 458心神不宁 “呦呦呦,可不是秋棠草,难道这就是普通的草?语儿,你还骗我说这是逸王爷带回来的特殊品种……”端木颖儿也顺着玄冰的话,火上浇油的说道。 “凌逸?”青小岚狡邪的看着黎凌逸,难踢得球,还是传给黎凌逸好了。 黎凌逸看着笑的狡邪的青小岚,无奈,不知是该感慨自己有幸,能得到娇妻的信赖,还是应该悲叹在关键时刻,自己总是被出卖的那个? “咳咳,这个,那个清风,你来解释解释。”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让端木颖儿要把这把火引到语儿和自己身上呢,黎凌逸腹黑的想。 清风看了看黎凌逸和青小岚,最后瞪了端木颖儿和玄冰一眼,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这么个破球踢给自己玩。 “颖儿,王妃,这个王爷可真没有说谎,这秋棠草确实是我随王爷游历时从一秘密处得来,附近是不可能有的,我也很好奇,这陆太医真是神通广大,不知陆太医取来这秋棠草,又有何用?”清风看着陆太医脸上冒出的汗水,眼睛一转,笑嘻嘻的说道。 “这,哦,这秋棠草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卑职无能,医术不精,所以才四处采药,拜访名医,想求的医术精进,救治更多的人。”陆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低着头弓着身子说道。 “哦?”青小岚笑着哦了一声,“本王妃也酷爱医术,尤其是对这草药,也略有研究,要是陆太医不嫌弃语儿浅薄,不妨到这云山别院坐一坐,我们也探讨探讨医术,陆太医意下如何?” “这……卑职确有要事在身,还请……” “陆太医这是要带着秋棠草去治病救人吧?”还不等陆太医说完,黎凌逸就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陆太医连连点头,“是是是,卑职就是要拿这秋棠草去救人。”陆太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顺着黎凌逸的话说下去,哪知自己在一步步的走进他们布下的陷阱。 “哦?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够让陆太医如此重视?”青小岚笑着问出了声。 “那个,恩,医者父母心,其实就是普通的病人,但却也性命攸关,卑职不得不急。”陆太医定了定心神,脸色渐渐平静的说道。 “切,是吗?我这辈子最不相信什么医者父母心,要事那样,哪里还有那么多没钱看病,暴尸街头的人呢,要我看,这陆太医要去救的,肯定是对他最重要的人,让我想想,什么人对陆太医最重要呢?”端木颖儿说着,还拍着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这身为人臣,最重要的莫过于自己的主子喽,难道陆太医这是要去救皇上?不对啊,皇上在王妃的治疗下,已经接近痊愈,那陆太医这是?”玄冰不动声色的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不……不是……王妃神医妙手,皇上洪福齐天,已经不需要卑职,不需要卑职了……” “那陆太医就是去救皇后的呗,这么简单的事,还非得让陆太医说出来啊……”端木颖儿装着呆头呆脑,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不……这……不是……”陆太医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清风一把抓住。 “陆太医,原来你是这等用意,那就别怪清风要公事公办了,玄冰,带他去别院,我们好好问问。”清风一脸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样子,“正直”的说道。 “逸王爷,王妃,听卑职解释,卑职……”陆太医赶紧叫黎凌逸和青小岚,想做解释。 只听黎凌逸说道,“陆太医不必心慌,正所谓清者自清,清风只不过是请陆太医去别院聊聊而已,陆太医既然没做亏心事,区区别院之行,又有何惧,莫非陆太医心里有鬼?”黎凌逸说道最后,脸色一黑,那股威严的气势,让陆太医说不出话来。 “凌逸,别这么生气嘛,气坏了身子,语儿可是很心疼的,相信清风吧,清风向来是盘问高手,恩威并施,进退有度,想必有清风和陆太医聊聊,一定能证明陆太医是清白的……” 青小岚说着,挽起了黎凌逸的手,才对着清风说道,“清风玄冰,那就麻烦你们二位了,咱们别院囚牢见啊……呵呵……凌逸,走吧……” 云山别院的囚牢之内,青小岚和黎凌逸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的喝着茶。 他们后面,站着端木颖儿、清风以及玄冰,而面前跪着的则是陆太医陆初德。 秋棠草散落一地。 “陆太医,本王妃待你如何?”青小岚放下茶杯,抬头挑眉问道。 “王妃待卑职极好……”陆初德低着头说道。 “哦?极好?呵呵,看来陆太医的确很会撒谎……连本王妃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对你好过,”青小岚说着,又端起了茶。 “玄冰,去,把这个茶送给陆太医,让他喝了,本王妃也不能无辜担了这对他极好的美名啊。”青小岚说着,将桌上余出来的茶随手递了一杯,给玄冰。 玄冰应声接下茶,走到陆太医面前,“陆太医,王妃赏茶,请……” 陆太医的眉头皱的极深,他深知青小岚用药用毒同样厉害,如今身陷囹圄,青小岚赏茶,即使他陆初德深谙医道,也不愿喝,“谢王妃厚爱,卑职受之有愧……”陆太医说着,却没有伸手接茶。 “哦?那跟本王说说,陆太医你何愧之有?”清风笑着接话说道。 “身为医者,卑职不能尽心竭力,救死扶伤,此乃一愧,身为臣子,臣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除病痛,此乃二愧,如此,卑职怎敢独享王妃赐予之茶。”陆太医思考片刻,说道。 黎凌逸听着陆太医的话点点头,心想黎凌逸不会再让自己喝茶了,这让陆太医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然而,这刚刚谋得的一丝平静,在瞬间就被黎凌逸打破了,“陆太医说的对极了,一愧二愧全中……” “王爷……”陆太医抬头,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呵呵,身为医者,你不能尽心尽力救治父皇,还暗下毒药,包庇下毒之人,你失了医者的本分,更失了身为臣子应有的忠心,此乃一愧,你背叛父皇,做了皇后的爪牙,险些将凌照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愧对天下百姓,此乃二愧,如此,你又怎配得上我家语儿赐予的茶。”黎凌逸的声音掷地有声,直直的穿进陆太医的耳朵。 陆太医妄图辩驳,可是“我”字才刚刚出口,就被清风打断了,“陆太医,事到如今,你还想辩驳什么嘛?偷送皇上出宫前,皇后寝宫之外徘徊的,莫非不是陆太医的身影?如今云山别院外,与黑衣人笑面郎君接头的,莫非也不是你陆初德?” “我……”事已如此,证据确凿,陆初德百口莫辩。“卑职有愧……”陆初德叩首说了一句,算是对自己罪行的默认。 “陆初德,你即以招认,本王可念你多年功劳的份上,网开一面,这也是本王为何在云山别院等你的原因,本王的苦心,你可明白?”黎凌逸恩威并施,对陆太医说道。 “谢王爷……”陆初德跪在地上依然保持着叩首的动作,并未起身。 “你抬起头来,本王妃有话问你。”青小岚配合着黎凌逸说道。 陆太医慢慢的抬起头,只是脸色略微苍白,青小岚只道是陆太医如今身陷囹圄,惊吓所致,并不多在意。 青小岚看着陆太医,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刚刚在与笑面郎君接头的时候,你和笑面郎君都叫皇后宫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还有特殊的身份?你且给我说个清楚。” “王妃许是听错了,卑职从未说过什么宫主,卑职不理解王妃的意思。”陆初德一改刚刚的谦卑与恐惧,他挺直了腰,说道。 “哦?你是在怀疑本王妃的耳朵有问题喽,凌逸,清风,颖儿,玄冰,跟陆太医说说,你们听见没有?”青小岚不听陆初德的狡辩,挑眉噙着笑说道。 “就是啊,语儿说的没错,我们都听见了,你还狡辩,看来你是想受受皮肉之苦喽。”端木颖儿眨巴着大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属下也听见的了。” “我也是。” “听得一清二楚。”随后清风几人也都简单的附和,这让陆初德的谎言不攻自破。 “陆太医还想否认嘛?你到现在还想维护皇后?你可知道,从你踏出皇宫的那一步起,她早已出卖了你,在她眼里,你只不过是一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狗罢了,她为了保命,把责任都推给了你,以此来换取我的解药。”青小岚看着陆太医更加苍白的脸色,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本王妃已经替她解了毒了,是她告诉本宫,只要知道如何能为她解毒,你肯定会奋不顾身的找人帮忙,夺取解药,所以她提示我们设下了这云山别院的圈套,要不,你以为我青小岚有多大的本事,能如此轻易的抓到你?” 青小岚说的声情并茂,一副为陆太医不值得的样子。 “不,不可能,她不会……”陆初德摇着头,不愿相信青小岚的话。 “怎么不可能?语儿所说句句属实。”黎凌逸看着陆太医,大声说道。 黎凌逸声音一出,让陆太医不禁抖了一抖。 “是啊,你现在身陷险境,你知道皇后此时在干吗嘛?她把责任推给了你,已经求得了皇上的原谅,回到她的寝宫,悠闲的当她的皇后了,真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干嘛还要维护她。”端木颖儿说道。 “陆太医,你身在官场,自然懂得如何守护自身,我们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如何选择,你要心里明白……”清风诱导性的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皇后这所谓的宫主,是什么意思嘛?” “宫主……宫主……”陆太医捂着心口断断续续的说了两句,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王妃……”清风叫道,青小岚迅速的跑到陆太医跟前,这让黎凌逸大惊,现在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跑跑跳跳的。黎凌逸暗恼没有看住她。 青小岚查看了陆初德的状况,摇摇头,眉头蹙成一团。 “怎么样?”黎凌逸问道。 “绝命散,功效与欺肠散相似,只是见效更快,已经死了,处理了吧。”青小岚说着,在黎凌逸的搀扶下,走出了别院囚牢…… 因为陆太医死在了云山别院的囚牢里,青小岚虽然不害怕,但是心里总有些堵堵的,故而并没有做在云山别院多做停留,休息了一夜后,就直接回了逸王府。 刚刚到了逸王府,椅子还没坐稳,云儿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附在黎凌逸的耳边,悄悄的说着什么。 黎凌逸的脸色微微变黑,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表情。 云儿说完,看来黎凌逸一眼,就退了下去。 “凌逸,什么情况?出什么事情了嘛?”青小岚上前询问。 黎凌逸默不作声,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云儿说,父皇……父皇把皇后给杀了……”此话一出,青小岚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杀……杀了?”青小岚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父皇怎么会突然就把皇后给杀了,你不是告诉过父皇,暂时不要动皇后的嘛,怎么会?” “云儿说父皇昨夜去了皇后寝宫,跟皇后发生了争执,父皇一怒之下,推倒了皇后,皇后头撞在寝宫的柱子上,伤势严重,当晚就不行了。”黎凌逸面无表情的说着,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哎……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是我们没查到的,看来这条线是断了,算了,死了就死了,这就是她的命,谁让她恶事做尽了呢,想必母妃地下有知,也会宽慰一些,你说呢?”青小岚说着,望着呆愣的黎凌逸问。 “恩?”走神的黎凌逸根本就没听见青小岚说的话。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连我说话都没听到。”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她总觉得黎凌逸自从听到皇后死了的消息后,一直心有所虑,心神不宁。 “我在想皇后,我总觉得有些奇怪。”黎凌逸说道,他与青小岚对视一眼,眼中的愁让青小岚心头涟漪阵阵。 青小岚抬手,抚上他的额头,试图抚平蹙起的眉头,“有什么想不通的,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说,就算帮不上你,也能让你心里畅快些,你这样把什么都压在自己心里,担在自己肩上,你知道我有多心疼?” 第439章 459带我去哪?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一把握住了青小岚的手,轻轻的放在唇边亲吻,“有语儿,我什么都不愁,我只是敢到奇怪,这皇后死的,似乎有些太突然了,我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阴谋。”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我也觉得是突然了点,但既然是父皇亲自下手,应该错不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尸体,见到了尸体,就不用在怀疑什么了。”青小岚大胆的提议道。 青小岚说风就是雨,话音刚落,就要拉着黎凌逸往外走,黎凌逸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才没让她走出屋。 “你干嘛拉我,快走啊。”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不解的说。 “尸体这东西不吉利,还是别去了,你现在怀着咱们的宝贝女儿,我可不想让你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一会我让清风去就好了。”黎凌逸开口解释着,就将青小岚拉回到椅子上,让她坐在休息。 “呵呵……”青小岚傻笑两声,“你那宝贝女儿有我这么强悍的娘,就算看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不会受影响的。” 青小岚的话逗乐了一直愁眉不展的黎凌逸,“呵呵,要是我宝贝女儿也像你这么霸道,那我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什么,你说我霸道?”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一拍桌子,猛然起身,站起来喊道。 “额……”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瞬间爆发的大动作,可是吓得不轻,赶紧起身扶着青小岚,“语儿可别这么冲动,吓到我不要紧,吓到我宝贝女儿可不好,语儿这么温柔,可要给女儿做个好榜样哦。” “我不霸道了?”青小岚挑眉,看着黎凌逸一副狗腿的样子,问道。 “呵呵”,黎凌逸干笑两声,把青小岚又按坐到椅子上,“谁说语儿霸道了,你告诉我,我去把他打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让他再造谣生事,语儿你说好不好?” “恩?嘿嘿,”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笑的腹黑,“这修理人的工作吧……”青小岚拖着长长的尾音,邪笑着看着黎凌逸。 “怎么样?”黎凌逸见青小岚迟迟不说,紧张的问道。 “这修理人的工作吧,我青小岚想来喜欢自己来……”青小岚说着,就起身抬手抓住了黎凌逸的右臂,她向右转身,直接将黎凌逸的手臂扣在了黎凌逸身后。“凌逸,你说,你现在是想要鼻青脸肿,还是想要头破血流呢?” “语儿……手下留情啊,你要是把我弄成残疾了,以后咱宝贝女儿有个残疾的爹爹,她心里该多难受啊,你说呢,呵呵,先放开,先放开,给女儿个面子好不好?”黎凌逸厚脸皮的说道。 “恩?”青小岚思考了一下,手上随即加大了力度,“嘿嘿,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嘛,老祖宗都告诉我们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这支花残了就残了,凭我青小岚的姿色,还找不到个不残废的替补夫君给女儿当爹嘛……”青小岚说的狡邪。 “哦?语儿能给女儿找个后爹?”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话里有话的问。 “怎么?你怀疑我的美色?” “我是怀疑你要挨欺负喽……”黎凌逸说着,轻轻转身,旋转了一下被扣住的手臂,刚刚还受困的黎凌逸眨眼间就已经把青小岚抱在了怀里。 “你……你……”青小岚看着从自己手里轻易逃脱的黎凌逸,瞪着大眼睛,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呵呵,语儿觉得,你能困住我?现在还想给咱们宝贝女儿找后爹嘛?”黎凌逸一脸腹黑的问道。 “那个,呵呵,那个……我……我胡说的……我怎么敢呢……凌逸……”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青小岚在善于变脸的黎凌逸跟前,深谙此道…… “王爷,宫里来人了。”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在屋内打情骂俏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清风在门外说道。 “好,我知道了,请到大厅,我马上就来。”黎凌逸笑着说道,随后又刮了一下青小岚的鼻子,“语儿是在这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 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我还是和你去吧,我也不想老在屋子里呆着,这才没怀几天就开始犯懒,那倒时候你的宝贝女儿肯定得成个懒虫,对了,你为什么一直说我怀的是个女儿,我怎么就觉得是个儿子呢……” 青小岚和黎凌逸边说边走出内室,向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黎云兆身边的公公已经等在了那里,见黎凌逸和青小岚走进房间,赶紧行礼,“逸王爷,逸王妃。” “公公不必拘礼,这个时候公公前来,不知有何要事?”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才转头看向公公问道。 “皇上口谕,皇后母仪天下,为一国之母,如今疲于料理后宫事物,劳心于天下,疲累成疾,不幸仙逝,定于明日,大开皇陵,下葬皇后,已让逝者早日入土为安。”公公一字不漏的说着。 黎凌逸和青小岚越听眉头蹙的越尽,最后面面相觑,“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心中暗想。 “有劳公公,本王记下了,明日必定按时到场。”黎凌逸淡淡的说道,随后让清风送公公出了王府。 清风不多时就快步走了进来,看着愁眉不展陷入深思的两个人,开口问道,“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刚亲手杀了皇后,明日就要风光大葬,且不说是否合乎规矩情理,这皇上明明知道下毒之人就是皇后,又怎么会给她如此礼待呢?” 青小岚摇摇头,“父皇的心思我也不能理解,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或许,父皇的用意在此……”黎凌逸思考了半晌,不清不楚的说了一句。 “在此?在哪?”青小岚瞪大眼睛望着黎凌逸,“凌逸,你知道父皇的用意,父皇想干嘛?”青小岚好奇的问。 清风也一样,等待着黎凌逸的答复。 黎凌逸微微一笑,这个是个秘密,是当初黎凌尘狩猎场要陷害我时,父皇告诉我的,你们过来,我悄悄的告诉你们…… 待青小岚和清风附耳过来,黎凌逸悄悄的在二人耳边,将黎云兆曾经跟自己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青小岚和清风。 “你是说父皇之所以开皇陵,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进皇陵,拿……”黎凌逸闻声赶紧捂住了青小岚的嘴巴。 “唔唔……”青小岚挣扎。 “嘘……”黎凌逸冲青小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之后才放开青小岚,“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也就只和你们两个说过,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为上,正所谓隔墙有耳,即使是在我这逸王府中,也不可大意。”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赶紧自己捂住嘴巴,又跑到房门边四处看了看,见四周平静,才又回到屋里,“我看了,没人,嘿嘿。”青小岚傻呵呵的笑着。 黎凌逸一阵无语,“你乖乖的坐着就好,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是否真的如此,明天自能见分晓,我们又何必如此心急呢,明天风光大葬皇后也好,清风,明天我和语儿去皇陵,我们会陪在父皇身边,你趁机混进皇陵,我要你亲自确认,这皇后的尸体真的埋在皇陵之内,记得,我要你亲眼看到死尸。”黎凌逸郑重的说道。 “你是怀疑皇后的死有诈?云儿不是说,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手嘛?”清风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是父皇亲自下的手没错,但我总觉得这皇后不简单,能号令万宝斋的笑面郎君,怎么会是个平庸之辈,你们应该还记得笑面郎君和陆初德的对话,那宫主指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到现在可还没有查明白呢,她真的会就这么死了嘛?”黎凌逸皱着眉头,将之前的点滴串起来,细细的分析到。 “没错,凌逸说的有道理,还有啊,清风,都忘了问你了,之前皇后说过,青欲书的真实身份是柳纤淘,这是怎么回事,你查清楚了嘛?”青小岚突然想起柳月娥,柳纤淘以及皇后的柳,故而问道。 清风摇摇头,“这青欲书确实是柳月娥从小养大的,但是不是真的女儿却无从查起,你的父亲青占廷再娶你娘之前,的确有一个心上人,相传这个女人曾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是男是女传闻不一,这个女的姓叫柳没错,但却不叫柳月娥,而且她生下孩子之后,就消失了,直到几年后,你爹带着柳月娥和青欲书回到青府,这柳氏女子才算是再次进入大家的视线……”清风把自己查到的一一告诉了青小岚和黎凌逸。 青小岚听着,总觉得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也就是,现在的青欲书和柳月娥很可能都有问题……”最后,青小岚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黎凌逸和清风都点点头,“很有可能,这柳月娥和青欲书的出现都太过突然,就像人故意操纵的一样。”黎凌逸说道。 “恩,是啊,这柳月娥的身份到底如何,我一时还查不到,不过既然这青欲书都有问题,她这个当娘的估计也脱不了干系。”清风说道。 “是啊,自从皇后说道青欲书是柳纤淘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们还记不记的,咱们曾经去过柳月娥的房间偷东西,那个穿梭手镯,还有那枚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弄清有何意义的戒指,都很有问题……”青小岚突然想到自己曾偷来的两种东西,大声说道。 “咱们的赤血也是从柳月娥的房间拿出来的。”黎凌逸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你是说……她……”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简短的提示,惊得大呼,摇头不敢相信…… 黎凌逸看着目瞪口呆的青小岚,笑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安排到青家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为了赤血而去,而如果她真的是皇后的人,想必明天的下葬也不会太平。” “你是说会有人趁皇后下葬之机,去拿皇陵内的东西?”清风蹙着眉问道。 黎凌逸点头道,“恩,这就是为什么我怀疑皇后诈死,如果父皇平安无事,那就必须要有人薨逝才能打开凌照皇陵,而皇后是最好的人选。” 青小岚听着额黎凌逸的话,皱皱眉头,“可是这招棋未免太冒险了,你想,皇后给父皇下毒的事我们都知道,难道她就不怕她死后,父皇将她暴尸山野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黎凌逸笑着摇摇头,道,“在皇室中,最怕的就是丑闻,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被百姓诟病,以致引发大祸,所以皇室里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小,现在皇后死了,我们且猜父皇是为了拿到皇陵内的东西,才将皇后风光大葬,但其实,即使父皇没有拿东西的意向,这风光大葬也是免不了的。” “简单的说,也就是皇室里死了一个皇后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皇后想毒死皇上,就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清风言简意赅的说道。 “哦哦……”青小岚听着两个人的解释,连连点头。 这夜,黎凌逸、青小岚以及清风三人一直商量到半夜,将各种可能的情况都做了一次设想,也都想好了应对之法,只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翌日,一大早,黎凌逸和青小岚就穿戴整齐,进了宫。 葬礼按部就班的进行,黎凌逸和青小岚一直跟在黎云兆身后,当然,跟着他们的还有黎凌尘。 皇陵大开,封棺入殓,黎云兆一脸愁容,“尘儿、逸儿,朕身子不适,剩下的程序就由你们二人共同主持吧。”黎云兆疲惫的说道。 “是,父皇,”两个人都淡淡的说道。 而这淡淡的口气却大有不同,黎凌逸为的是不解黎云兆到底要做什么,而黎凌尘为的是丧母之痛。 “语儿,你医术精湛,陪着朕去休息,顺别给朕诊治诊治。”黎云兆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对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微微欠身,“是,父皇,”简单的应过之后,青小岚看向了黎凌逸,二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示意后,青小岚跟着黎云兆离开了皇陵。 黎凌逸和黎凌尘兄弟二人在皇陵外主持葬礼,看似平静,却有着隐隐的不安,如同暴风雨来的前夕一样。 “父皇,你这是带我去哪?你不是不舒服,要去休息嘛?”青小岚跟着黎云兆,一副茫然的样子,轻轻的问道。 第440章 460奉陪到底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走在前面的黎云兆回头,微微一笑,道,“语儿,凭着凌逸对你的宠爱,想必我为何要风光大葬想治我于死地的枕边人,凌逸应过已经给你分析的透彻了,还用我多说嘛?” “父皇……”青小岚轻轻的叫了一声,却没有后文。 “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必瞒你,就让逸儿他们在那边主持吧,你跟着我来取东西就行,逸儿相信你,我的命又是你救的,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这样也省了引人注意,走吧。”黎云兆说着,又大步的带着青小岚向前走。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黎云兆和青小岚绕过了半个皇陵,从皇陵的正面,走到了背面。 皇陵的背面有一处大理石汉白玉雕龙凤的墓碑,墓碑的正面写着“凌照遗风”,背面刻着祖训,黎云兆走到墓碑的背面,在上面触摸了一下,只见皇陵的背面列出一道小门。 青小岚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黎云兆。 黎云兆微微一笑,道,“走吧。” 青小岚点点头,直接跟着黎云兆进了皇陵,裂开的小门渐渐合上,看不出一丝缝隙。然而这一切,都落入一双眼睛中。 从皇陵背面进入,看见的设计格局与正面明显不同,看不出半点陵寝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个迷宫。 青小岚一直跟着黎云兆,在皇陵内兜兜转转,她试图记下行走路线,但是来回旋转的回廊和不断开关的暗门,不一会就让青小岚一个头两个大。 “呵呵”,看着青小岚愁眉不展的样子,黎云兆笑出声,道,“别记了,这是个迷宫,每一代皇帝要花半年的时间来背图纸,直到画的分毫不差,才将图纸烧毁,你走一次就想记住,那我凌照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额……”青小岚尴尬又懊恼,“果然是迷宫,那怎么不早说,”青小岚小声咕哝道。 但在这空旷的地下陵寝中,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有不小的回声,青小岚的话分毫不差的落入黎云兆的耳朵里。 “哈哈……”黎云兆大笑着向前走。 青小岚紧紧的跟着,生怕自己一时大意,被黎云兆丢在这死人墓里面。 在皇陵内,兜兜转转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黎云兆和青小岚来到一个翠玉龙纹雕桥栏回廊扶手前,黎云兆轻轻旋转扶手,只见他们脚下的回廊由中间裂开,一条通往更下一层的暗道开启。 黎云兆看了青小岚一眼,“里面黑,小心跟上。” “恩……”青小岚轻轻应了一声,更加小心,自己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做事也不像之前那般莽撞。 青小岚话音一落,黎云兆率先走到回廊暗道前,顺着一层一层的石阶,慢慢抹黑往下走,青小岚跟在后面,暗道内非常黑,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青小岚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石阶一共有阶,你注意一些。”黎云兆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黑暗中,听到这样一句简单的叮嘱,青小岚觉得很温暖,“我知道了父皇,你也小心些。” 两人不再言语,一步一步,慢慢向下走去。 阶石阶,不长却也不短,当青小岚走完走后一阶,她重重的舒了口气。 待她抬头,四处环望的时候,黎云兆已经借着墙壁上夜明珠微微的光亮,走到了一座雕龙暗门前,开启了暗门。 暗门渐渐的升起,刺眼的白光射入眼睛,青小岚反射性的用手去挡…… 待青小岚渐渐适应了刺眼的白光,青小岚慢慢的放下手,她眨巴眨巴眼睛,向白光射来的方向看去,顿时惊的合不拢口。 “父皇……”青小岚看着黎云兆,道。 “恩,这就是我此来的目的,走吧。”黎云兆上前,率先走了进去,青小岚紧跟其后。 “父皇,这就是黎洛?”青小岚试探的问,昨夜,黎凌逸将黎家的黎洛告诉了青小岚,青小岚只以为黎洛跟赤血应该相似,不会有太大差别,没想到,同为上古宝剑,黎洛居然能够光芒四射,照得暗室如白昼一般。 黎云兆轻轻的点点头,正色道,“这就是黎洛,黎家收藏的宝物之一,上古宝剑排名首位的黎洛宝剑。” “首位?”青小岚听了黎云兆的话,问道,而后,又继续道,“在我和凌逸拿到赤血的时候,他说赤血在上古宝剑中排在第二位,原来这第一的是黎洛。” 黎云兆从石壁上拿起黎洛,淡淡的笑道,“你知道黎洛区别于其他宝剑的地方在哪吗?” 青小岚思量片刻,摇头,“不知道。” “这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黎洛可以消弭钢铁,任何宝剑在黎洛面前,轻则断裂,重则化为铁水,黎洛一出,江山臣服。”黎云兆说着,做了一个漂亮的刺剑动作,刺眼的寒光闪过青小岚的双眼,让她心都为之震撼。 “利落一出,江山臣服。”青小岚轻轻的念叨着这两句,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安,“父皇,这黎洛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取出这皇陵?”青小岚蹙着眉问道。 黎云兆点点头,“朕本以为,终其一生,朕都没机会进入这皇陵,一睹上古宝剑的风姿,没想到世事多变,即使我不愿将宝剑带出皇陵,也有人会想尽办法得到它,与其让它落入奸人之后,为害世间,还不如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也算是尽我等所能,为百姓谋一时安宁。”黎云兆说道最后,深深的皱了皱眉。 “只怕有人想要得到它,会为了它,让百姓不得安宁吧。”青小岚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宝剑只是宝物之一,灵珠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不少吧?”黎云兆转而问道。 青小岚轻轻点头,“小紫”,青小岚轻喝一声,一道紫光闪过,小紫幻化而出。“父皇,这就是紫灵珠。”青小岚指着小紫,对黎云兆说着。 黎云兆看着小紫,眼中露出无尽笑意,“呵呵,看来天意如此,小紫,好。”黎云兆自言自语道,随后,他又看向了青小岚,指着刚刚放着黎洛的那面石壁,说道,“你既然能够得到紫灵珠,这说明灵珠都会认你和凌逸为主,这是天意,现在你就劈开拿面石壁,石壁后面就是中魂珠,你拿出来吧。” “中魂珠?”青小岚问道。 “恩,黎家的灵珠,你刚说过,你家的上古宝剑是赤血,那一定也有一颗灵珠,叫做赤灵珠。”黎云兆轻轻的说道。 “赤灵珠?” “没错,在最初的时候,十大家族中,每一家都有三件宝贝,上古宝剑,灵珠,和青花玉,所以,你家既然有赤血,不难推测出赤灵珠和红青玉。”黎云兆解释道。 说道红青玉,青小岚想起了黎凌逸对她说,最初的青小岚在与黎凌逸相见时,曾经给他过一块青花玉,“青花玉,红青玉,我记得曾经给过凌逸一块红青玉,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一个语字,父皇说的可是这块?” “你给了凌逸?”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话,惊讶的问道。 青小岚轻轻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嘛?” 黎云兆笑笑,“没有,只是没想到,天意真是不可捉摸,想不到不经意间,你们已经收集了这么多宝贝,看来,是时候了。” 黎云兆的话说的青小岚云山雾罩,不解其意,青小岚还想问些什么,黎云兆止住了她,“有什么出去再说,现在,先劈开这面墙,拿到中魂珠再说。” “好,”青小岚点头,应道,随即从黎云兆手中接过黎洛,攒足了力气,云宫内,一剑刺进了墙壁。 黎洛果然是把宝剑,不但削铁如泥,连这石壁也不再话下。 见石壁出现一道大大的裂痕,黎云兆看着青小岚满意的点点头,“丫头,没想到你功夫已经练到了如此程度,不枉我传给你三十年的内功,值了。” 黎云兆的赞叹让青小岚的脸微微泛红,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拥有如今的功力,并非靠苦练所得,更多的是奇遇,那沧海熬,才是让她功力大增的原因。 青小岚没有说话,拔出黎洛,又向石壁刺了两剑,石壁轰然塌落。 顺着石壁的裂口一眼望去,是一颗在水晶盒中放着的透明灵珠,似乎感应到了小紫以及青小岚身上的气息,透明的灵珠一跳一跳的,异常兴奋。 青小岚运功,一掌过去,水晶盒应声而开,透明灵珠直飞到青小岚的手中,青小岚拿着灵珠,冲黎云兆微微一笑,心中充满了喜悦。 且说黎凌逸和黎凌尘这边,主持这下葬事宜按部就班的进行,眼看着就要结束了,黎凌逸开始有淡淡的不安。 已经安排好,让清风在下葬时,偷偷的潜入陵寝中,查看皇后的尸体,如今陵寝马上就要关了,清风却还没有出来,黎凌逸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黎凌逸惴惴不安的时候,一个有力的大手拍了拍黎凌逸的肩膀,黎凌逸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担心不已的清风。 黎凌逸看了看还陷在丧母之痛中的黎凌尘,拉着清风走到一四下无人的僻静处,焦急的问道,“如何?” 清风皱了皱眉,说道“如你所料,空冢。” “空冢,真的是空冢,”黎凌逸碎碎的念叨了两遍,声音陡然提高,“不好……语儿……” 清风还不明所以,只见黎凌逸已经跑开了老远。无奈,清风只得顺着黎凌逸消失的方向追去,边追还边念叨着,“这凌逸的功夫又长了,跑得这么快呢。” 当黎凌逸到了皇陵后方时,恰见一道人影闪身进入了皇陵,黎凌逸紧追其后,刚刚进入皇陵已经关闭,只留清风在外面观望,“要不要这么悲剧,要知道进不去,我还跑这么快干嘛?现在怎么办?在这等着?算了,我还是回去看着黎凌尘保险些。”清风说完,转身回了黎凌尘这边。 黎凌逸进入皇陵后,直接跟着那道人影,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这发暗的皇陵中看不那么清楚,黎凌逸只凭着超强的耳力,不断的追着黑衣人。 才走不多时,黎凌逸就发现了皇陵的不同寻常,这一层又一层的暗门和弯弯曲曲的回廊,整个构成了一个纷繁复杂的迷宫,让人难以记清来路。 黎凌逸暗暗摇头,“不行,如果再这样走下去的话,只怕还未找到语儿,我就已经迷失在这皇陵之中,纵使父皇熟识路径,想必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我。” 黎凌逸心里暗自想着,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只见黎凌逸快速上前,强有力的手臂向前一伸,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肩膀,让黑衣人动弹不得。 “谁?”黑衣人惊喝一声。 “本王也还想问问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进入我凌照皇陵?”黎凌逸说着,已经迅速转到黑衣人跟前,伸手就要去摘黑衣人的面纱。 黑衣人警觉,出手来挡,一把将黎凌逸伸过来的手臂挥开。 “呵呵……”黎凌逸轻笑出声,“功夫不错嘛,手臂如此有力道,只可惜……”黎凌逸说笑间抬起头,挑眉看着他,不在说下去。 看着黎凌逸轻笑的样子,黑衣人火冒三丈,怒喝道,“可惜什么?” “呵呵,只可惜你笑面郎君就算是天下无敌,也弥补不了你只有四个手指的悲惨命运……”黎凌逸说着,还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向黑衣人摆了摆五指齐全的白皙手掌。 “你……”黑衣人气极,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 “呦,这会这么大方,敢让本王看你的真容了?”黎凌逸说道。 “哼”,笑面郎君收起了他惯有的笑容,冷冷说道,“你既已知道是我,我又何须在隐瞒,都怪我低估了凌照逸王爷的神勇,才会如此轻易被你识破身份。” 黎凌逸闻言,拱手道,“本王在这里谢笑面郎君的夸奖了,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今日有缘遇到你笑面郎君,那我们不如……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好了……”黎凌逸说完,不待笑面郎君反应,双脚轻轻点地,身子向前飞去,黎凌逸的手握成拳状,直冲笑面郎君的胸前袭击而去。 “呵呵,王爷不嫌弃笑面郎君功夫浅薄,笑面郎君也定不负王爷抬爱,今日定然奉陪到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王爷,看招……”笑面郎君说着,在腰间迅速抽出一把新月形嵌红宝石弯刀,微微曲臂,直接向黎凌逸伸来的手臂割去。 弯刀冰冷的寒光刺入黎凌逸的双眼,却是一双笑的邪魅的眸子映在寒刀之上。 第441章 461预料不到 黎凌逸的手臂快速撤回,微微退后两步,“赤血……”黎凌逸轻喝一声,手掌平摊,眨眼间,赤血出现在黎凌逸的手上。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笑面郎君,趁着本王心情好,你要不要先换一件更趁手的兵器?”黎凌逸笑着说道,满脸挑衅。 笑面郎君面露冷色,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笑面郎君善使弯刀,在我刀下,从来没有留下过我不想让他活着的人。” “哦?这种说法我倒是听说过,只不过是否真是如此便不得而知了,你想,之前我还听说这万宝斋里的宝贝,除了那神兽之外,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没想到到处都是玄机啊,这不死神丹是夺命的毒药,这神兽蛋也暗藏剧毒,由此可见,江湖传闻嘛,也只不过是传闻罢了,可信度不过如此。”黎凌逸说的倒是兴奋,苦了听着的笑面郎君,只差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命即休已。 “怎么?生气了?”黎凌逸冷笑的看着笑面郎君满脸黑云,“贴心”的说道,“你也是习武之人,难道没听说过,这大战在即,最忌讳的就是心绪不宁,如此一来,你已经输了大半,且不说本王武功卓绝,就算是个平庸之辈,只怕你也不是本王的对手,识相的话自己投降,本王如果开心,尚可饶你一命,如果不然……” “哈哈……”笑面郎君突然猖狂而笑,那笑声在空旷的皇陵内飘荡,传的很远,“如若不然,你又能如何?我已经说过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副皮囊而已,我有何惧?”笑面郎君收敛笑容后,冷冷的说道。 “呵呵……”黎凌逸听了笑面郎君的话,也笑出了声,“本王真不知该夸你勇毅,还是该骂你愚蠢,你冒死偷入皇陵,为的不就是帮你们宫主拿到宝物,如果你死了,怎么,你想让你的宫主亲自过来拿?”黎凌逸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冰冷和严肃。 “难道你会放过我?”笑面郎君挑眉,一脸不屑的问道。 黎凌逸回道,“自然,只要你说出宫主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她现在的下落,本王自然可以做主,饶你一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笑面郎君也是个聪明之人。” “呸”,笑面郎君狠狠的啐了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那么好骗,想知道宫主的情况,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笑面郎君身子快速旋转逼近黎凌逸,一把弯刀握在手上,随着转动,寒光刺目,虎虎生风。 “既然你这么顽固,那自然怨不得我。”黎凌逸说着,赤血应声出鞘,黎凌逸一把握住赤血,冷剑直刺笑面郎君而去。 笑面郎君的弯刀犹如长在手上,被他用的娴熟精炼,游刃有余,黎凌逸手握宝剑,刀光剑影直闪而过,应对自如。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难分胜负,却听一声娇喝,“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凌逸,小白,上……” 黎凌逸闻声,转头一看,是青小岚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黎凌逸惊喜的叫道,“语儿……你没事吧……”有了小白的助阵,黎凌逸迅速退出了战圈,跑到了青小岚身边,一把抱住了青小岚,“没事吧没事吧?让我看看……” 黎凌逸把青小岚转了个圈,看了个遍,才放下心来。 “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父皇,还眼巴巴的跑过来看。”看着黎凌逸那担忧的样子,黎云兆笑着调笑,根本不把出现在皇陵的笑面郎君放在眼里。 “呵呵……”黎凌逸尴尬的笑两声,“哪有不相信父皇,只不过我也是个要当爹的人了,我这不是想我的宝贝女儿了嘛……” 此话一出,青小岚柔若无骨的小手一下子拍着了黎凌逸的肩膀上,“竟会胡说,快说,你怎么来了?”青小岚说着,又望向了一边的小白,小白虎虎生威,好不威风。 自从小白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睡懒觉”,直到在云山别院上演了一番龙蟠虎跃的景象之后,才出来活动。 如今的小白也不是从前的那只小白虎了,也是一个漂亮的乖娃娃。 小白似乎感受到了青小岚注视它的炙热目光,更加得意,跳跃,翻腾,出爪,撕咬,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更为利落,也更为狠厉。 “小白,欺负爹爹的,一个都不能放过,狠狠的咬。”青小岚看着小白凶猛的样子,兴奋的说道,还在一旁做着张牙舞爪的动作。 黎凌逸和黎云兆看着她调皮的样子,笑出了声。 青小岚觉得自己失态,但也不顾及太多,身在皇陵之内,又只有黎凌逸和黎云兆两个人在看,彼此熟识,她也没有隐瞒自己个性的必要。 看着打的激烈之时,青小岚惊呼,“凌逸,那个人,那个人居然是笑面郎君?” 黎凌逸真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只道,“是啊,就是笑面郎君,没想到语儿观察细致入微,到这会才看出来他的庐山真面目啊……” “额……”青小岚尴尬,小声咕哝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果然是腹黑男”。 “哈哈……”黎云兆大笑出声,因为青小岚的话在这空旷的皇陵中,一清二楚的传到了黎凌逸和黎云兆耳中。 黎凌逸尴尬,真想一把搂过青小岚,堵住她的小嘴,狠狠的做些“黎氏惩罚。” 青小岚也尴尬的笑笑,“这皇陵里哪都好,就是这声音传播效果不太好,呵呵。”青小岚说着,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这笑面郎君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跟着他进来的?” 黎凌逸渐渐正色道,“恩,清风回来禀报,皇后的死肯定是个阴谋,我心觉不妥,故而跑到了皇陵后面,想要一探究竟,正巧碰到闪身而入的笑面郎君,我担心他对你们不利,就一起跟着进来。”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点点头,悄声问,“空冢是吗?” 两人的话并没有避讳黎云兆,他自然也明了其中的阴谋,只暗自摇头,喟叹自己识人不清,连枕边娇娘是何许人也都分辨不得。 黎凌逸轻轻点头,以作回答。 “你跟着笑面郎君,怎么就打起来了?要不是听见了笑面郎君那猖狂的笑,我和父皇肯定顺着另一条暗道走了,说不定就错过了。”青小岚蹙眉说道。 黎凌逸浅笑,伸手抚平青小岚蹙着的眉头,“我进来之后,发现暗道诡异如迷宫一般,生怕自己还没找到你们,就被困在其中,所以就先向笑面郎君出手,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这样我既可以趁机逃出去,也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免得他去给你喝父皇捣乱。” 黎凌逸说的轻巧,青小岚却是一阵感动。“凌逸……”青小岚轻轻的靠在黎凌逸肩上,轻唤道。 黎凌逸抚摸着青小岚三千青丝,坐拥美人香,一边仔细着小白与笑面郎君的激烈争斗。 小白是神兽,山中之王,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不多时便逼的笑面郎君后退连连,笑面郎君功夫虽然不弱,但是想要跟神兽抗衡还差了许多。 “凌逸,咱们小白可真厉害。”青小岚美滋滋的说道,又想起当初黎凌逸带着小白,在黑夜里,从一斩修罗手上救下自己的场景,幸福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我还记得,当初小白打一斩修罗的时候,场面比这还惨烈,这笑面郎君的功夫,与一斩修罗比起来,果真是差了不老少。”黎凌逸淡淡的说着。 一句话却吸引了黎云兆的注意。 “凌逸,你是说这是笑面郎君?你还见过一斩修罗?”黎云兆蹙着眉,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焦急的问道。 青小岚离开黎凌逸的怀抱,独自站好,黎凌逸这才认真的点头,“是啊,这就是笑面郎君,在我和语儿成婚后不久,我们偶然见过一斩修罗。” 黎凌逸说的简略,甚至略去了青小岚、清风等人的生死瞬间,青小岚沉默不语,她清楚黎凌逸如此说的目的。 一来事情已经过去,说与不说出事实真相,对黎凌逸和青小岚来说,并无太大差别,而来,如今皇后诈死,身在何处尚不可知,如此事实已经让黎云兆伤感,如果再让他知道,这一切也是皇后所谓,他的心只怕会更痛,黎凌逸不忍。 但是,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不说,就可以隐瞒的了的。 黎云兆听到黎凌逸的回答后,长叹一声,“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重出江湖了,想来她也是他们的人吧。” 黎云兆独自低语,但话却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一阵云山雾绕,不解其意。 笑面郎君不敌小白,慌忙逃窜,小白欲追,可看一眼黎云兆低落的样子,也长叹一声,叫了声小白,让它回到自己的神识海中。 “父皇,我们先出去吧……”黎凌逸轻轻的叫道。 黎云兆闻声,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面色阴郁,说道,“走吧,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回宫,我有事对你们说……” 黎云兆带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到宫中之后,直接进了御书房。 不待黎凌逸和青小岚多问,黎云兆按下了御书房的墙壁暗格开关,暗格打开,黎云兆从中取出一个翠色的盒子,放到黎凌逸和青小岚面前。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说着,黎云兆打开了盒子,一朵透明的青花静静的躺在盒子中间。 “青花?”青小岚轻轻的叫了一声,黎凌逸也瞪大了眼睛,如此这般的青花,他并不陌生。 “恩,”黎云兆应了一声,微微点头,“这就是黎家的传家宝之一,它叫青魂。”黎云兆淡淡的说着,声音似乎飘荡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父皇,这青花玉我手里也有一块。”黎凌逸说着,看了看青小岚,“是几年前,我初见语儿的时候,她送给我的。” 黎凌逸说着,拿出了青小岚送给她的那块青花玉,自从娶了青小岚之后,这块玉就黎凌逸就一直带在身上,只是没有挂在外衣上,所以连青小岚都没有注意到。 看到黎凌逸拿出了红青玉,青小岚好奇的看了一眼,心头竟是酸酸的,“凌逸,我能告诉你,这红青玉不是我送的嘛?我能摆脱多年前青小岚的束缚,以这个全新的青小岚来面对你嘛?”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终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黎云兆接过黎凌逸手中的红青玉,只看了一眼,就点头道,“没错,这就是红青玉。”说着黎云兆又看向青小岚,“语儿,这红青玉可不一般,你是怎么得到的?” 青小岚被黎云兆一问,才从自己的心酸中缓过神来,借着之前青小岚的记忆,缓缓开口说道,“这个玉是爹爹和娘亲成亲的时候送给娘亲的,后来娘亲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了我,我就一直带在身上,再后来就遇到了凌逸,我就给他了。” 黎云兆淡淡的点头,“原来如此。”黎云兆说着,将红青玉与青魂放在一起,看着两个人淡淡的说道,“之前我就跟逸儿说过,你们肩负着重大的使命,需要集齐灵珠和青花玉,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把黎家的这些宝贝全都交到你们手中,至于其他的,只有靠你们自己了。哎……”黎云兆说完,长叹一声,似是有无尽担忧。 “父皇怎么如此叹气,是在担心什么嘛?”青小岚听得出来黎云兆那沉重的口气,不解的问道。 “是啊父皇,有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我和语儿吧,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心竭力的做好。”黎凌逸也蹙着眉轻轻的说道。 “恩,你们的心意我能理解,只是现在的局势,是我也预料不到的。”黎云兆说着,摇摇头,半晌,才继续道,“你们遇到了一斩修罗,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摇头,不明白黎云兆的意思。 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着下文。 黎云兆看着窗外,像是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半晌才开口道,“三十多年前,这凌宇大陆上的十大家族,布局并非像今天这样,那时候,有一个大家族,家世显赫,富可敌国,一斩修罗就效命于他们,后来,这个家族却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甚至是谁做的都不知道,家族中死伤无数,至于留下了谁,更是无人知晓,但是相传,自那家被在大家族除名后,每日傍晚,在那家被烧成灰烬的宅子外,都会有女婴嘤嘤的哭泣声,有人说,那是家族留下的孩子,也有人说,那是家里死去孩子的亡魂。” 第442章 462心惊不已 青小岚听着,似乎看到了那悲惨的场景,眼睛微红,泪水有些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然后呢?”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向黎云兆问道。 黎云兆看着他们,轻轻的说道,“相传这婴孩的哭声持续了一年之久,才散去,有人说事有人抱着孩子,每日回去看望死去的父母。” 黎凌逸听着,不禁皱眉,“父皇的意思是,这家族中,当年却又孩子留了下来,而抱走这孩子的,正是一斩修罗?” 黎云兆点点头,慢慢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想过有这种可能,但是如今你们说道了一斩修罗,让我不得不联想到消失的大家族中的一斩修罗。” “可是这个一斩修罗似乎在江湖上名声挺响的,年轻人都知道‘一斩修罗,一斩下,见修罗,’他真的会是当年的一斩修罗嘛?如果真的是他,父皇觉得他是重出江湖,为主子报仇的?”黎凌逸问。 黎云兆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管这个你们遇到的一斩修罗是不是当年的一斩修罗,这都说明有人试图重提当年之事,所以逸儿,你和语儿一定要快,要尽快得到十颗灵珠和十朵青花玉,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汇集在一起将会爆发什么样的力量,但是有备无患,千万别到祸降难挡的时候,再手忙脚乱想对策,只怕那时就来不及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了黎云兆的话,都轻轻点头,只是那深蹙的眉头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这两朵青花玉你们拿回去吧,灵珠和黎洛你们也一并拿走,记得父皇跟你们说的,一定要快。”黎云兆说的急切,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心更紧了些。 待出宫,回到王府之后,两个人依旧愁眉不展,“凌逸,你说这灵珠和青花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父皇这么紧张,弄的我心里乱糟糟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青小岚皱着眉头,说着。 黎凌逸的心情也不比青小岚好,但还是强撑着,轻轻的拉过青小岚的手,安慰道,“父皇急定有他的道理,但是拿取宝物这种事情,不是着急就有用的,这些事情先交给我,我先查个明白咱们在行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身子,”黎凌逸说着,手抚上了青小岚的小腹,“这里可有我的宝贝女儿,你可不能不开心,知道嘛?” 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到王府时,时间已经不早,两人谈了一会,就睡下了。 待到第二日清楚,青小岚和黎凌逸还没有起床,一阵敲门声就将两人从清梦中叫醒了。 “这是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这是很不道德的。”青小岚眼睛也不愿意睁,只闭着眼睛烦躁的吼了两声。 随后,青小岚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看着青小岚那慵懒的可爱模样,黎凌逸在她的额头轻轻的亲吻了两下,小心翼翼,很是宠爱,“语儿接着睡一会,我出去看看,什么诗。” 说着,黎凌逸下床,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 只见门外,玄冰直直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请帖,满脸忧郁的神色,看着黎凌逸出来后,脸上才稍稍有了些表情。 “什么事,这么急?”黎凌逸看着玄冰凝重的表情,问道。 玄冰将手上的帖子递给黎凌逸,皱着眉头说,“你看,这是柳丞相一大早差人送来的帖子,邀你和王妃到丞相府一叙。” “就这么点事,还值得你如此紧张,一大早的敲门扰人清梦,要是吵到了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有你好受的。”黎凌逸一边说,一边接过帖子,随意的看了一眼,就又合了起来。 玄冰并没有多注意黎凌逸的表情,只听得他说这是小事,心中担忧道,“王爷,这怎么能是小事呢,这皇后的尸体还没找到,极有可能死就是个假象,如今柳丞相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还请王爷去赴宴,说什么替王妃庆祝有孕之喜,这不明摆着是个圈套嘛。” 玄冰的声音急切,声音并不小,他说的话一清二楚的落到了刚刚打开门的青小岚耳朵里。 听见开门声,黎凌逸和玄冰齐齐回头看着青小岚,玄冰只捂自己的嘴巴,心里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安生,吵到了青小岚,闹的人尽皆知。 “怎么起来了,这时候还早,这些天又累,你还是回房多歇歇吧。”黎凌逸瞪了一眼玄冰后,赶紧上前扶着青小岚道。 “要是我不出来,这么大的事,你们就打算瞒着我是不是?”青小岚挑眉,刚刚黎凌逸和玄冰的动作表情,她可是一点都没有放过。 “呵呵……”黎凌逸尴尬一笑,“怎么可能瞒着语儿呢,这柳丞相可是要为语儿庆祝,只怕我让你留在府里不要去,柳丞相也不依啊。” “是吗?”青小岚挑眉,一眨不眨的看着黎凌逸,见他表情并无变化,才慢慢的松口,说道,“凌逸,我跟你说过,这辈子,不论有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亦是如此,如今我们有了孩子,就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你可不能抛下我们,有危险独自去闯,知道嘛?” 青小岚说的极为认真,那含情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着黎凌逸。 玄冰顿时觉得自己极为碍眼,就慢慢的退了下去。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轻轻道,“语儿说的,我自然都知道,今生有你陪着,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知道就好,”青小岚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美滋滋的说着,“对了,刚刚玄冰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明显就是柳丞相的鸿门宴,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宴会,咱们还要去吗?”青小岚想到刚刚听到的话,问道。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紧了紧,“语儿怕吗?”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摇摇头,蓬乱的青丝扶过黎凌逸的下巴,痒痒的,恰如他此刻的心。 只听青小岚说道,“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你要去是吗?”虽然是问句,但是青小岚说的极为肯定,没有询问的意思。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恩,虽然我也知道,这柳丞相府此时必定备好了陷阱,等着我们去跳,但是皇后下落不明,想要彻底的查清楚并不容易,我们的线索也就只有笑面郎君和柳丞相,他既然邀我们上门,我们就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只是,语儿的身子,我真的有些担心。”黎凌逸说道最后,又是愁眉不展。 青小岚就是黎凌逸的软肋,就算他有颠覆天下的英勇和谋略,但是在青小岚面前,他就是个宠妻子,爱妻子的丈夫,一个将要当爹爹男人而已。 青小岚看着黎凌愁眉不展的样子,心疼极了,她伸手,轻轻的抚上黎凌逸的额头,想要抚平那皱在一起的眉头,“别担心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会拼命拼命的保护好自己,况且还有你在我身边呢,既然机会不容错过,那我们去就是了。你这样,我心疼。” 黎凌逸把青小岚搂的更紧了些,没有说话,却此处无声胜有声。 柳丞相设宴的时间是傍晚,青小岚被黎凌逸缠着整整准备了一天。 “语儿,不要穿这件衣服,这件衣服要是打起来,不方便活动。” “语儿,还是不要穿这双鞋子,这鞋子感觉还是有些笨重,万一跑跳,摔倒什么的可怎么好。” “语儿,记得冰蝶,哦,不对,它一直在你脖子上。” “语儿,你带上银针和毒药,对了还有清素丹。” “语儿……” 青小岚一个头两个大,直骂柳丞相,都怨他设宴,要不这黎凌逸怎么能瞬间变身,成了如此唠叨啰嗦的男人呢…… 时至傍晚,黎凌逸和青小岚坐着小厮驾的马车,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柳丞相府。 柳丞相早早的在外迎接,一副恭候大驾的样子。 “逸王爷、逸王妃能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柳常卿笑着说道。 黎凌逸听着这虚情假意的话,也值得笑着虚与委蛇道,“呵呵,柳丞相客气了,劳烦柳丞相设宴款待,是本王与王妃叨扰了才是。” “王爷说的哪里的话,王妃如今身怀有孕,是凌照的福气,能代凌照百姓恭贺二位,这就是老夫的福气了,如此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老夫又怎么会嫌麻烦呢。”柳常卿说着,做出请的手势,将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引进了府。 “来人,开席,”进房后黎凌逸和青小岚还未坐稳,只听柳丞相一声吩咐,宴席开始。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一笑,心里暗想,“这老狐狸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虽然两人心里看的极透,但面上并不做太多的表情。 酒菜都摆上了桌,青小岚看了一遍,大致心也了然。 “逸王爷逸王妃,老夫敬二位一杯,以恭贺王妃和王爷。”说着柳常卿一饮而尽。 青小岚端起酒杯,放在手中把玩了一圈,柔弱白皙的小手跟翠色的酒杯叠映在一起,煞是好看,青小岚把酒放在鼻尖轻嗅,淡淡的笑在唇边荡漾开来,“柳丞相果然是深藏不露。” 青小岚说完,看着柳常卿有那么一秒的怔楞,而后才又笑着说道,“这酒可真是好酒,我们逸王府一比,真是差了好大一截。” 听到青小岚后面的话,柳常卿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王妃说笑了,王妃要是喜欢,那老夫送与王妃一些,可好?” 黎凌逸听到柳常卿的话,不禁蹙眉,“柳丞相,你的好意本王和王妃心领了,你也知道,王妃身怀有孕,不宜饮酒,今日还备下了酒,似乎……不太像是来个我们道贺的呢?” “王爷说笑了,是老夫的疏忽,以酒助兴惯了,才会劝王妃和酒,老夫有罪。还请王爷见谅。”柳常卿满脸愧疚的说道。 “呵呵”,青小岚的笑声打破了丞相府前殿宴会厅的尴尬气氛,“凌逸,你别吓到柳丞相,柳丞相不过敬了个酒而已,你就这么责备,若是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柳丞相在这酒里下毒了呢,居然惹得逸王爷这么不开心。” 青小岚的话虽是嗔怪着黎凌逸的不是,但是两个人的眼睛可是一刻都没离开过柳丞相,柳丞相只有在听见下毒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异样,如果不是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黎凌逸微微笑道,“瞧我这脾气,关系到语儿的事,我就都火急火燎,脾气也控制不住,让柳丞相见笑了。” “王爷客气了,老夫不敢。”柳丞相点头示意道。 青小岚阚泽他那副老实忠厚的样子,要不是他是柳常卿,是皇后的哥哥,她怎么也不会发现他那副忠厚地下包藏的祸心。 青小岚再次拿起了酒杯,笑着问道,“柳丞相,本王妃倒是有一件事很不明白,真是白死不得其解,还请丞相大人不吝刺激。” 青小岚说的恭顺,柳常卿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本王妃与王爷刚刚回宫,这怀孕之事本王妃也才知道没几天,别且除了身边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柳丞相是用了什么通天的本领,居然知道了这个消息。”青小岚的语调微微上扬,那带有威严的语气让在场的气氛冷了冷。 “呵呵,”柳丞相轻笑,“这王妃身怀有孕之事,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一件美谈,都道是王妃勇毅坚强,堪称女中豪杰,舍己救父,为皇上解毒差点牺牲,还好吉人自有天相,才能够平安归来,此乃凌照之福呢。” 柳丞相的话让黎凌逸和青小岚面面相觑,“街头巷尾的美谈?此事必有蹊跷。”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着。 见青小岚作势要喝酒,黎凌逸一把抓过酒杯,“语儿,这怀孕喝酒对身子可不好,要是伤到了本王的宝贝女儿,本王可是不依,依本王看,看是本王代劳好了。”黎凌逸说完,一饮而尽。 “呵呵,多谢王爷赏脸。”柳常卿虽在笑,但是那笑却未深及眼底,那虚假的笑容映在青小岚的眼里,激起一丝丝波澜,随后就归于平静。 “柳丞相哪里的话,能喝到柳丞相这上好的酒,本王和王妃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说啊,语儿,你这么会炼制丹药,更是解毒的能手,你怎么就没想过,把这毒放在酒里这种方法呢,这酒顺着肠胃流进体内,毒素跟着进了身体,可真是比人家的什么迷香来的可快多了。”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是在和青小岚谈论着如何下毒的小事,却让柳丞相心惊不已。 第443章 463会着火的 青小岚微微一笑,“其实王爷不知道,这在酒中下毒,是最不高明的办法,雕虫小技,本王妃才不会用呢。”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眉看着柳常卿,“柳丞相,您说是不是?” 柳常卿冷汗涔涔,不知道青小岚究竟是何意思,只愣愣的点头称是。 随后又听青小岚说道,“你知道嘛王爷,语儿的鼻子可是天生的厉害,这酒放在鼻尖一闻,就能知道它是什么酒,产自哪里,甚至是什么年份的,语儿也能猜得一二,更何况是这掺杂在酒中的毒呢,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柳常卿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青小岚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想跟我说这酒里有毒,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况且黎凌逸已经喝了那杯酒,这如果她真的发现酒里有毒的话,她定然是不会让黎凌逸喝下的,那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单纯的是炫耀她的能力?”柳丞相默默想着,并没有看见青小岚的小动作。 就在柳常卿思索的时候,只听黎凌逸一声惨叫。 柳常卿迅速循声望去,只见黎凌逸口吐鲜血,脸色苍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青小岚被吓得花容失色,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喊着她的名字。 柳常卿见到如此场景,大笑出声,“哈哈,想不到药性来的这么猛烈,逸王妃,你不是擅长解毒嘛?你解啊,不怕告诉你,这是毒花毒虫液,毒毒相加,只怕用不了片刻,你就要守寡了,哈哈。” “你……”青小岚红着眼睛,瞪着柳常卿,她慢慢的放下黎凌逸,一步步的走进柳常卿,“居然是你,你居然敢下毒害我的凌逸。” “这也怪不得老夫,”柳常卿面色阴冷,“真是恶有恶报,我不是想弄掉你腹中的孽种,没想到却让逸王爷喝下了酒,反正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对我来说都是件畅快的事。哈哈……”柳常卿说着大笑出声,那声音犹如鬼魅幽灵,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停……”青小岚排练了老久的台词,被柳丞相直接打断了,“这往日无怨对,这近日无仇可就错了,你们逼的我妹妹走投无路,我又岂会放过你们。” “哈哈,”柳常卿话音刚落,青小岚就大笑出声,“柳丞相的意思是,你我有仇喽?” 青小岚笑的猖狂而狡邪,让柳常卿都不自觉的感到心头发冷。 “是又如何?”柳常卿挑眉问道。“来人……”柳常卿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将柳常卿青小岚以及倒在地上的黎凌逸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呵呵,想不到柳丞相准备的如此周全,是本王妃大意了,你问本王妃如何,本王妃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凌逸,你说该当如何?”青小岚由刚刚的蹙眉,到现在的展颜大笑,让柳常卿大为不解,听到她叫黎凌逸,他急速看向了黎凌逸。 只见刚刚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黎凌逸,此时面色又恢复了原来的红润,邪笑着看着柳常卿,走到了青小岚身边。 “语儿,不知道你听见没有,咱们的小白的小白,说他的肚子饿了呢,柳丞相精心布置,设宴款待咱们,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不是,要不让小白出来替咱们多吃一点,也能表示下咱们对柳丞相的感激之情,王妃说可好?”黎凌逸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如此甚好,那就放小白出来,让它帮我们感谢感谢柳丞相好了,小白。”青小岚说着,一声轻喝,一道白光闪过,小白那胖乎乎圆鼓鼓的身子,出现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面前。 这样的场景,惊呆了柳丞相,“你……你们……来人,拦住它,拦住它……”看着小白不断逼近的身影,柳丞相大惊的叫道。 “来人?”青小岚煞是惊慌和诧异的问道,“柳丞相可指的是这群黑衣人?”青小岚说着,用手扫了他们一圈,半天才笑道,“清风,颖儿,柳丞相让你们拦住小白,你们怎么都不懂呢,这么不配合,这游戏怎么玩?” 随着青小岚的话音落下,只见这一圈黑衣人纷纷摘下了他们脸上的面纱,这让柳常卿大吃一惊,“怎么会?怎么会?”柳常卿不敢想,自己布置的一群人,居然被这群黑衣人代替了,如此不声不响,悄无声息。 “呵呵……”听着柳丞相失魂落魄般的问话,端木颖儿和清风都笑出了声,“说你笨你还不相信,语儿是什么人,神医,王爷是什么人,神机妙算的人,想用一杯毒酒一群黑衣人就对付了他们,真是痴心妄想。”端木颖儿首先开口说道。 “呵呵,小白,还不上去。”清风也笑看着柳丞相满脸恐惧的样子,说道。 小白能够幻化成人,自然通灵懂事,听到几人的叫唤,它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一把将柳丞相扑倒在地上,那凶猛的样子,一下子将柳丞相吓晕了过去。 小白看着柳丞相晕了过去,又在他的身上嗅了嗅,咕哝咕哝嘴巴,一闪身,变回了孩子的摸样, “娘亲,小白才不要吃这个坏蛋的肉,都是臭臭的。”小白天真可爱的话语,逗乐了一屋子的人。 “乖啊,不吃不吃,你现在都是大人了,你的事你做主。”青小岚搂着小白,开心的说着,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黎凌逸笑着看着这母子俩,摇摇头,到时候自己再有一个亲亲宝贝闺女,这是得有多少个小屁孩和他的宝贝闺女争宠啊,到时候他这个唯一可以吃豆腐的夫君,怕是也得靠边站了。 黎凌逸也不打扰青小岚,看了清风一眼,清风会意,两个人走到了门边。 “把他给我关好,找个人来代替她,向外面散播消息,就说柳丞相突发失心疯,失手伤到了逸王妃,现被囚于府中休养,任何人不得探视。”黎凌逸对清风交待道。 清风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还有,一会悄悄带人,把整个丞相府给我搜一遍,就算找不到皇后,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青小岚走到两人身边,说道。 “没错,这皇后诈死失踪,肯定要找个落脚的地方,语儿下的毒虽然不重,但也让她无法长途跋涉,我看她也跑不多远,让玄冰带着人,去四处搜搜,切忌,别惊动了人。”黎凌逸又交待道。 “呵呵,好,我都知道了,要说着柳丞相真是自作孽,本来是为了方便设宴,陷害你们,他几乎遣散了府中所有的下人,这倒是方便我们行动了。”清风说着,一挥手,两排黑衣人已经快速行动,在柳丞相府搜罗开来。 “咦,呵呵……”在门边讨论的青小岚,黎凌逸清风三人,突然听见一阵笑声,三人回头一看,正是端木颖儿在拿着什么东西把玩,笑的很是开心。 “颖儿,你看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让我也看看。”清风冲着端木颖儿喊道。 “嘻嘻,你们看啊,这柳丞相也真是奇怪,你说他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一个大红的宝石戒指干嘛,多女气啊……” 青小岚等人听到端木颖儿如此说,快速的走上前去,只见端木颖儿手中拿着一枚嵌着红宝石的戒指。 青小岚拿起了红宝石戒指,看了一遍,心中大惊,“这……” “恩?”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 “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在青府拿到过一枚戒指,当时我还问着戒指是干什么用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和清风问道。 两人回想了一下,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青小岚接着说,“当时因为研究不出它是干什么的,我就特意多看了几眼,然后就收起来了,而这枚戒指,跟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语儿确定?”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错不了,走,我们现在就回王府,我拿给你看,你一看就明白了。” 几人说着,也不管柳丞相府的搜查工作,快速的上了马车,直奔逸王府。 清风把马车驾得飞快,跑到逸王府也就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几个人在房间内等,青小岚回到房间内,走到梳妆台旁边,拉开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的最下边一层,一枚红宝石戒指就静静的躺在那里。 青小岚微微一笑,拿着戒指回到几个人等着得房间,把两枚戒指放在桌子上,“你们看,这两枚戒指是不是几乎一模一样。” 黎凌逸抬手先拿起了两枚戒指,细细的比较了一番,点点头,“恩,不错,这戒指除了红宝石的大小稍微有一点差别之外,一模一样。” 黎凌逸说着,又把戒指递给了清风,清风看了也点头称是。 “嘿嘿,给我哦看看,给我看看,”端木颖儿抢着拿过戒指,仔细的研究起来。 黎凌逸蹙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才慢慢开口,“这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只能说明柳月娥、柳常卿和皇后确实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他们就是一伙的,但是他们一个潜伏在鸣封,两个潜伏在凌照,都身在显赫的大家族,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们处心积虑的,到底是为了谋取什么呢?” “我想……”青小岚刚刚开口,就听端木颖儿好奇的“咦”了一声。 “快,你们快看。”端木颖儿叫着,拿来一盏更大的烛台,将四周照的更亮了一些,才开口说道,“你们看,这红宝石晶莹剔透,透过烛火的照耀,能够熠熠生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可以看到宝石内部是几乎透明的,看那个透明的位置,是不是有一个“柳”字。 几个人按照端木颖儿说的,拿起两枚戒指仔细的看起来,“果然,真的,我看到了那个柳”。青小岚首先喊了出来。 “确实。”黎凌逸也点头说道。 “能把戒指设计到如此巧妙,这说明他们不想让人轻易发现,那么这个隐藏在里面的柳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应该不只单纯是他们都姓柳这么简单吧。”清风皱着眉头,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黎凌逸很赞同清风的话,“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我倒觉得似乎是一种标记” “标记?”青小岚轻轻道,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难道是……” “什么?语儿,是什么?”端木颖儿急性子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微微神秘一笑,“你们记不记得在云山别院外,笑面郎君和陆初德谈到皇后的时候,叫她什么?” “宫主啊……”青小岚话音刚落,端木颖儿就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不解的说出来。 黎凌逸和清风对视一眼,已经了然。 “那是什么意思?”端木颖儿继续问道,她看着几个人眼神回转,都一副了然的样子,唯独自己没弄懂,不由的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 “呵呵……”清风看到她那可爱的模样,先没心没肺的笑出来。 “笑笑笑,笑屁哦……”端木颖儿傻头傻脑的说道。 清风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一直点头,青小岚和黎凌逸也都尽力忍着笑,只是那笑容爬上脸的速度太快,想隐藏的时候,已经藏不住了。 “哼,你们都知道,就不告诉我,真是太坏了,要知道就不告诉你们这戒指的秘密了,哼,”端木颖儿看着含笑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那笑的要岔气了的清风,气鼓鼓的说道,“哼,不告诉我,我睡觉去。” 说着,端木颖儿起了身子,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喂喂喂,清风,你的宝贝颖儿生气了,你还笑,还不快去追,哄哄啊。”青小岚拍着清风面前的桌子,吼道。 “额……”清风揉揉鼻尖,二话不说,直接跟了出去。 黎凌逸笑着摇头,“真是对活宝,走吧语儿,我们也回房休息去。” 黎凌逸说着,搀起了青小岚,带着她回房休息。 “颖儿,颖儿别跑啊,等等我。”清风追着走出去的端木颖儿,大喊道。 端木颖儿气鼓鼓的,头也不回,本来是要回房的,被清风这么一追,也不回房,直接运功,翻墙而上,想着逸王府外飞去。 清风登时瞪大了眼睛,二话不说,立马跟了上去。 清风一直追着端木颖儿,两个人来到了郊外,清风才追上她。 清风一把拉过了端木颖儿,搂进了怀里,“这是怎么了,在跟我置气嘛?” 端木颖儿再清风怀里挣扎,怒气冲冲的直捶他的肩膀,“放开我,放开我。” 端木颖儿扭着的身子让清风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加紧了力道,让她动弹不得,才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别动了,会着火的……” 第444章 464倒在了地上 清风的话,充满了魅惑和柔情,声音略微有一丝沙哑,让端木颖儿不禁瞬间脸颊变得通红。 “着……着什么火……放开我。”端木颖儿说着,又挣扎着推着清风。 清风看着那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口,在这皎皎月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迷人,他根本听不见端木颖儿在说什么,只知道那里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牵着他的心不停的靠近。 端木颖儿的话还没有说完,清风那略微发凉却又充斥着火热的唇就吻了下来,温柔又霸道,让她无处可躲,只能沉醉其中。 端木颖儿的身子渐渐的变得软而无力,不得不双手还上清风的脖子,依附在他的身上,以免自己跌落在地上。 辗转缠绵,怦然心动,天雷地火,情意缱绻。 “颖儿……”清风意犹未尽的离开端木颖儿的双唇,用他此刻沙哑而迷人的嗓音,轻轻的唤着端木颖儿的名字。 端木颖儿早已脸颊绯红,低着头将头埋进清风的怀里,轻轻的“嗯”着算是回答。 “颖儿,我们成亲好不好?”清风满含柔情的说道。 清风的话问出半晌,都没有听见端木颖儿的回答,清风低头,借着皎皎的月光,看见满脸羞红的端木颖儿,再次问道,“颖儿,我们成亲好不好。” 端木颖儿仿佛从梦中惊醒,不去看清风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把头再次埋进了他的怀里,轻轻的道,“恩。” 清风的唇落在端木颖儿的额头,双臂的力道更大了些,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就在清风和端木颖儿沉浸在幸福缠绵之中的时候,清风的耳边猛然闪过一道声响,越来越近,直奔清风的太阳穴而来。 清风速度飞快,抱着端木颖儿一个旋转,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他顺势带着端木颖儿隐身到附近的高草丛旁。 就在清风和颖儿刚刚离开,只见一只飞镖直直的飞过哪里,力道刚劲的直入旁边一颗粗壮的树上。 端木颖儿大惊的叫出来,清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端木颖儿会意,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情况。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一下。”清风对着端木颖儿轻轻的说着。 端木颖儿一把抓住清风的胳膊,用力的摇摇头,“不要,不要出去,危险。” 清风用手轻轻的拍拍端木颖儿的背,笑着说,“不要紧,我会小心的,你就在这里,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嘛?” “不要,”端木颖儿摇着头,“我也会武功,我不怕,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陪着你出去。” 清风笑着刮了刮端木颖儿的鼻子,“你这个小丫头,就是这么不听话,我的功夫你还信不过嘛,没事的,放心好了,你出来反而让我分心,” 端木颖儿思量了半晌,才慢慢的放开他的胳膊,“那你小心,你别忘了刚刚和我说的话,你要是敢让自己受伤,我就反悔。” “呵呵……”清风轻笑,又在端木颖儿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只怕你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我都盖上清风的大名了,谁还拿的走呢。” “你……”端木颖儿听到清风这么说,脸又变得绯红。“哪有盖章……” 端木颖儿说着,不自觉的把头压的更低了些。 清风腹黑的笑着,附在端木颖儿耳边,轻轻的说道,“那我们晚上回去,我盖上好不好?” 端木颖儿压低了头,不说话,也不再看清风。 “等我”清风紧紧的握了一下端木颖儿的手,随后放开,闪身出了草丛。 就在清风起身的那一刻起,端木颖儿的心也悬了起来,她也不顾脸颊绯红,抬着头,透过草丛的缝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的清风,生怕他发生什么危险。 清风出来后,仔细的环视了一周,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异常。 清风警惕的走到树旁,又看了一眼四周,用力的拔下了那只飞镖。飞镖是玄铁打造的,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隐隐的寒光,在飞镖之上,刻着一条细长的柳叶,给这冰冷的飞镖增加了那么一丝柔媚。 就在他拔出飞镖,拿在手中看的那一刻,又一连三只飞镖直飞而来,清风快速闪身,躲在树后,还是不免被一只飞镖擦破了长袍的袖子。 端木颖儿看着飞镖划过清风长袍的那一刻,眼睛里泪水滚滚而下,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告诉自己不能出声,没事的,清风可以应付好,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不能让他担心。 越是告诫自己,泪水越是汹涌。 就在端木颖儿泪水滚落的时候,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穿过整个树林,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寒冷而瘆人。 “逸王爷身边的清风果然不一般,能躲得过在下三镖连发,甚是佩服。”冰冷的声音犹如鬼魅,响彻整片树林。 “呵呵”清风大笑出声,“多谢夸奖,清风虽不才,也算是光明磊落,不会用这阴险暗器,更不会藏头露尾,如此说来,也当得起你这个‘不一般’了。” “倒是口齿犀利,那就试试看吧……”那冰冷的声音再一次想起,又是一串飞镖直冲清风而来…… 清风从腰中抽出软剑,直接迎着飞镖而去,所到之处,软件飞舞,飞镖向四处飘散,再无一只飞镖可触及清风。 端木颖儿在草丛中看着提心吊胆,每只飞镖在寒月的映衬下都刺目到心寒。 飞镖延绵不断,就像是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清风的软剑舞的如翻飞的蝴蝶,但一柄软剑抵挡着无数的飞镖,清风显然越来越吃力。端木颖儿泪水滂沱,她恨极了自己,要不是自己耍脾气闹别扭,也不会遇到如此鬼魅的人,连人影都看不到,就能致人于死地。 这种大雨倾盆似的飞镖战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在清风一不留神的时候,一只飞镖只穿他的肩胛骨,清风跌落在地上,飞镖停止了猛烈的攻击。 “哈哈,清风果然厉害,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能接我如此多飞镖的人,今日且放过你一次,他日若见,必定手下不留情面。”鬼魅的声音响彻夜空,随后消失不见,一片寂静。 在清风跌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端木颖儿毫无顾忌的跑了出来,她用力扶起了受伤的清风,手碰到他受伤的肩胛骨,淙淙而流的鲜血染红了她白皙的手。 “清风,清风不要吓我,好多血,清风,清风。”端木颖儿哭着叫着清风,但刚刚还清醒的清风转瞬就昏了过去。 清风身体的力量全部压在了端木颖儿身上,险些把她压倒,端木颖儿咬着牙支撑着,一步一个脚印的,扶着他回到了逸王府。 “快,叫王妃,叫王妃。”端木颖儿冲着来开门的下人哭着大喊,端木颖儿哭嚎声以及清风面色惨白昏厥的样子吓坏了开门的下人,两个下人扶过清风,迅速的抬回屋里,另外的下人则去找青小岚。 青小岚和黎凌逸来的迅速,一进房门就听见端木颖儿的哭声。 “颖儿,清风……”青小岚叫着来到床前。 端木颖儿见到青小岚,就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一把抓着青小岚,“语儿,语儿快,快救救清风,你一定要救救清风,救救清风……” “颖儿,冷静点,冷静点,先让我看看清风的情况好不好?”青小岚说着,扶着端木颖儿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她来到床头,一把扯开了清风肩头的衣服。 黎凌逸看着清风肩头的血,也是一惊,那窟窿还留着血,能伤清风如此,必定不是一般人,是谁?黎凌逸皱着眉头想着。 青小岚先给清风吃了清素和止血丹,然后细心的将清风的伤口上了愈合散,青小岚自己配置的一种治疗外伤的良药,随后才把他的伤口包起来。 让清风躺好,青小岚才拉着端木颖儿来到外间,让她坐好,才慢慢开口。 “清风的伤看着严重,但也只是皮外伤,伤口处没有毒算是万幸,我一会再去给他熬一副药,喂他喝下,最迟明日清早,他就能醒来,你就放心吧,这会儿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伤的清风,是怎么伤的?” 黎凌逸就站在青小岚的身后,也看着端木颖儿,等着她的回答。 此时的端木颖儿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声音也有些沙哑,“我们,我们在郊外的小树林,遇到了一个武功……武功高强的人……”端木颖儿说着,被泪水卡着,重重的咳嗽。 青小岚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先喝水,喝了再慢慢说,别怕,清风没事的,已经过去了,只有你说清楚了是谁干的,我们才能为清风讨回个公道,你说是不是?” 端木颖儿听着青小岚的话,重重的点头,她大口大口的喝水,然后放下杯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继续说道,“我们在郊外的小树林,碰到了一个武功高手,我们完全看不见他身在哪里,他的声音就像鬼魅一样,传到了整个小树林,非常瘆人。” “那他是怎么伤到清风的?”黎凌逸急忙问道。 “飞镖,是飞镖,他善用飞镖,把飞镖用的出神入化,飞镖就像下雨一样向清风冲过来,他足足当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就被一直飞镖射伤了。”端木颖儿说着,眼前又回想起了那个情景,泪水不由的再次滑落。 青小岚抽出丝帕,为端木颖儿抹去泪水,“别哭了,现在清风需要你的照顾,你把身子哭坏了,谁来照顾他?” 听到青小岚的话,端木颖儿哭得更胜,“语儿,都怪我,要不是我耍脾气,跑到郊外,清风就不会受伤,他肯定不会受伤的。”端木颖儿说着,拉着青小岚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其中的愧疚与自责就像一堆大石头,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青小岚半搂着端木颖儿在怀里,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哭过了就要振作起来,你先去陪陪清风,我去给他熬药,好不好?”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听到青小岚说要去熬药,端木颖儿立刻起身,说道,“语儿,语儿你去熬药,我去照顾清风,我去照顾清风。”端木颖儿说着,就大步走到清风的床前。 青小岚和黎凌逸无奈的摇头,走出了房间。 “清风的伤真的不要紧嘛?”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不要紧,看着伤口不小,应该是飞镖穿过留下的洞,好在飞镖上无毒,否则那么大的伤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那就好。” “你可知道,在这凌宇大陆上,谁能够把飞镖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将清风重伤至此?”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想到当初一斩修罗伤清风也不过如此,那如今的又会是谁呢? 黎凌逸也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你先去给清风配药,我去让玄冰查一查……” 青小岚点头,随即去了药房…… 青小岚给清风熬好了药就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看着端木颖儿伺候清风服下药后,又跑到药房,炼制丹药。 青小岚心想着既然出现了如此厉害的高手,保不齐以后会正面对阵,清风武功高强尚且受伤,只怕今天若是换个武功低微的人,小命都保不住,故而早备些丹药,以备不时只需总是好的。 青小岚研究着方子,一边配置着药材,待一切准备好后,就忙着炼制,一刻都没闲着,等到第二天清晨,丹药炼制好的时候,起身的青小岚身子猛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眩晕感不断升腾,青小岚赶紧靠着椅子坐下,半晌才微微好转。 “这怀了孕的女人就是麻烦,这才熬一夜身子就受不住了。”青小岚小声的自言自语的说着,休息片刻后,才起身收起炼制好的丹药,走出药房,回房休息。 刚刚走到房间的门口,只见房门从里面打开,云儿衣冠不整的从房间内出来,青小岚与云儿正面相对,云儿登时羞红了脸,跑了出去。 青小岚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的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两眼一黑,“砰”的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在房中整理东西,听到声音快步走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小岚,大惊,“语儿……” 黎凌逸大步上前,一把抱起了青小岚,回到房间,又走出房门吼,“玄冰,去,把薛大夫给我抓过来,给你一盏茶的功夫。” 第445章 465动弹不得 玄冰头顶乌鸦飞过,二话不说,直奔皇宫,去找这阵子一直伺候着黎云兆的薛大夫。 来往逸王府与皇宫之间,致使全程用轻功,也不可能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黎凌逸自己心里清楚,但他已经头脑发晕,根本顾不得这些。 黎凌逸坐在青小岚的床边,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手抚摸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心疼而焦急的等待着。 “语儿,语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点醒来,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黎凌逸轻轻的喊着青小岚,声音哽咽,但青小岚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玄冰脚程很快,硬是用最快的时间将薛大夫从宫中拖了出来。 “王爷,这玄冰是怎么了,老夫还没起床,进门二话不说就把我抓来了,连衣服都不让我穿好,真是……”薛大夫进了房,见了黎凌逸就开始碎碎的念叨。 “怎么这么久才来,”黎凌逸硬生生的打断了薛大夫的话,“快,快来看看语儿,看看她是怎么了。”黎凌逸说着,上前一把将薛大夫扯到了床前。 薛大夫悲催的一大早就被人扯来扯去,但又不能发作,只好默默无语的查看青小岚的状况。 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小岚,薛大夫蹙着眉给她诊脉,半晌,摇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你叹什么气?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本王说清楚。”黎凌逸眼睛猩红,等着薛大夫吼道。 薛大夫叹了口气,才说道,“王爷,恕老夫多言,几天前王妃就为了救皇上,险些失了孩子,甚至是她这条命,那时候你哭的一塌糊涂,你保证以后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这才每过几日,你就开始这么折磨她的身子,你是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还是不打算要她这条命了啊。” 薛大夫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一句,径直走到书桌旁,写了药方。 然后将方子递给玄冰,才又淡淡的说道,“同为医者,老夫佩服王妃的聪慧与才能,所以才说了刚才冒犯王爷的话,如果王爷真的心疼王妃,就多照顾她一些,王妃劳累过度,急火攻心,因为摔倒,出现了胎像不稳,滑胎的迹象,这方子能保孩子多久老夫不知,但老夫知道,这只能治王妃的身子,治不了她的心,她现在不愿意醒来,是任何人都强求不来的。” 薛大夫的话如当头棒喝,重重的打在了黎凌逸的心上,也敲在了玄冰的心里。 “她劳累是不假,为了给清风治伤,她熬了一夜的药,但怎么会急火攻心,怎么会胎像不稳,怎么会,怎么会,”黎凌逸不敢相信的跌坐在椅子上,泪水径直而下。 看着青小岚苍白的脸色,他懊恼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语儿,都是凌逸不好,是凌逸没有照顾好你,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不要吓我,不要吓我。”黎凌逸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他紧紧的握着的青小岚的手上。 “走吧,我们去熬药,给他们点空间吧。”薛大夫对玄冰说着,就径直先大步的走出了房间。 “薛大夫,王妃的病到底怎么样?”玄冰出了房间,拉着薛大夫关切的问道。 薛大夫皱着眉头,道,“心病……” “心病?”玄冰蹙着眉,不解其意。 “走吧……”薛大夫意味深长的说道。 薛大夫手脚麻利,不就就熬好了药,他递给玄冰,“你给王爷送去吧,让他亲自喂王妃喝下,要是王妃能够喝下,今儿说不定就会有好转,要是王妃不喝,只怕就要病上十天半月了,就这么跟他说,一字不漏的说。” 玄冰不解薛大夫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点头端了药来到黎凌逸的房间。 “王爷,药好了。”玄冰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小岚以及哭的眼睛红红的黎凌逸,轻轻说道, “给我,”黎凌逸接过玄冰的药,喂青小岚喝。 但是一勺药送到青小岚的唇边,因为青小岚的双唇紧闭着,药全数都洒了出来,顺着她的唇边,直直的流了出去。 黎凌逸将药放在床前的桌子上,为青小岚擦拭着流出来的药。 玄冰见到此情景,硬着头皮跟黎凌逸说,“王爷,薛神医说了,这药一定要你亲自喂王妃喝下,要是王妃今儿能喝下这药,今儿说不定就能见好,要是王妃不喝,只怕要病上十天半月也说不定了……” “薛大夫说的?”黎凌逸听着玄冰的话,用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他,问道。 玄冰看着黎凌逸那哭红的眼睛都感觉到心酸,他点点头,“薛大夫原话,所以王爷,不论您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王妃把这药喝了,薛大夫虽然沒说,但王妃的身子这么弱,若是再病上十天半月,只怕这孩子……” 玄冰焦急的说着,可是提到这孩子,又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虽然玄冰的话沒有说完,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黎凌逸已经了然。 “好了,你先出去吧,让我陪语儿待会,我想静一静。”黎凌逸说着,冲玄冰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玄冰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走了出去,轻轻的帮黎凌逸关上了房门。 待到房门关上,黎凌逸又端起了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只是生生的憋着,不让它流下來。 “语儿,为了我们的孩子,你把药喝下去好不好,”黎凌逸轻轻的说着,但青小岚却沒有丝毫的动静,只是顺着眼角,一行又一行的清泪纷纷而落。 黎凌逸看着她眼角滚落的眼泪,伸手轻轻的抹去,“语儿,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对不对,你能听见的,对不对?” 青小岚眼角的泪如同决堤的河水一样,堵也堵不住,黎凌逸刚刚擦干,又一抹顺着脸颊流了下來,那一滴滴的泪水,虽然无声,却重重的敲在了黎凌逸的心头。 “语儿,乖,我们把药喝了好不好,不哭,我们把药喝了。”黎凌逸端着药,盛了一匙,放到青小岚的唇边,紧闭的双唇是那么苍白,映衬着褐色的药,泛起一股又一股的苦涩。 青小岚依旧那样静静的躺着,汤匙里的药顺着嘴角流到脸颊直到脖子。 黎凌逸轻轻的擦着,那么的小心翼翼,“语儿,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喝下这药呢?你心里要是有气有怨,你起來打我,起來骂我好不好,你不要再这样睡着好不好?”黎凌逸的声音沙哑,那沙哑的声音传入耳朵,传进心里,磨得心一阵一阵的疼。 黎凌逸放下药碗,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这样沉静的犹如死灰般毫无生气的青小岚让他觉得恐惧和心疼。 黎凌逸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各种画面,成亲时大闹婚礼的嚣张青小岚,洞房时羞涩娇吟的柔媚青小岚,遇刺时出手相救的侠义青小岚,战斗时并肩作战的豪情青小岚,以及黑婆山迷雾林的凄惨幻境,池底洞天的缠绵阵阵,情诗阵前的浓情蜜意,生死相随的誓言,沧海熬造成的冰火结界,云山别院的舍身炼丹,以及那意外降临的孩子,青小岚的种种,全部在黎凌逸的脑海中交替变换。 即使是生死关头的相依为命,都好过青小岚病着受身子上的折磨,自己痛着,受着心上的折磨要好的多。 黎凌逸想着,眼泪簇簇而落。“语儿,你醒醒好不好,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黎凌逸看着桌上放着的药碗,一把端起,猛的喝了一大口,含在口里, 浓浓的苦味充斥了黎凌逸的口腔,他俯下身子,低着头,双唇落在了青小岚的唇上,想着要把药渡进青小岚的口里。 当黎凌逸的双唇碰到青小岚冰冷的双唇那一刻,青小岚猛然睁开眼睛,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脸上,“滚开,别碰我。” 青小岚嘶吼着,眼泪滂沱而下。 黎凌逸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也顾不得满颊的泪水,他开心的笑着,这样怒气冲冲的青小岚,这样像刺猬一样保护着自己的青小岚,只要不是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青小岚,他都喜欢。 脸上那火辣辣的痛那么真实,让黎凌逸混沌的大脑觉得清醒。 这是真的,他的语儿醒了,真的醒了。 “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叫着青小岚,他放下药碗,准备去抱青小岚,不料青小岚却蜷缩着身子往床榻里侧挪了挪,避开了他的怀抱。 “语儿……”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走啊走啊……”青小岚说着,如同陷入了疯狂一般,挥动的双臂,捶打着黎凌逸肩膀。 黎凌逸轻轻的抓着她的胳膊,“慢一些,别伤了自己。”黎凌逸宛如觉不出痛一般,拉着青小岚的手,轻轻的吻着,轻轻的说着。 滚烫的双唇落下缠绵的吻,青小岚心头一颤,有股电流从手掌直冲四肢百骸。 青小岚怔楞了片刻,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别碰我,别用你碰过别人的手,碰过别人的唇碰我,我嫌脏。” 青小岚瞪着红肿的眼睛,看着黎凌逸,“从今天起,你再不是我的凌逸,我亦不是你的逸王妃,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你走吧。” 青小岚说着,调转了身子,再不看他。 “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黎凌逸轻轻的重复着这两句话,心顿时揪在了一起,连呼吸都是痛的。 半晌,他才停住,凝眉看着青小岚,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但到半空中,却有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泪水潸然而下,“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语儿可还记得,才多少时日,你就要跟我恩断义绝?”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轻轻的问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伴着心上一滴滴的血留下。 “沒错,我是说过,”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话猛然转过身子,“我说这话得时候,那个黎凌逸发誓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黎凌逸宠我爱我满心满眼只有我,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黎凌逸干干净净,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难道现在不是嘛?” “还是嘛?” 青小岚以撕心裂肺的大吼回敬了黎凌逸声嘶力竭的大吼,半晌,青小岚才哭泣着低声呢喃着,“还是吗?还是嘛?从云儿衣衫不整的走出这个房间开始,就再也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身世 “云儿?”黎凌逸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猛然惊醒,想着今早云儿从自己房间里出去的情形,黎凌逸突然明白这急火攻心的火是因何而來了。 “哈哈,云儿,居然是云儿,”黎凌逸的大笑声让青小岚不解,哭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玄冰……”黎凌逸又是一声大吼,眨眼间,玄冰从外面把门打开。 “王爷……”玄冰低着头,不敢看屋内的两个人,自己一直守在外面,虽然离门很远,但依旧能听见两个人声嘶力竭的大吼,自从黎凌逸和青小岚成亲以來,两个人何曾以这种语气对对方说过只言片语? 黎凌逸见玄冰进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说道,“去,把云儿给我叫过來,现在、立刻、马上,越快越好。” 黎凌逸话音刚落,玄冰飞一般的跑了出去,片刻都不敢耽误,连房门也顾不得关。 黎凌逸透过房门看到玄冰身影消失在这小院里,满意的笑笑,这时菜突然觉得一笑就扯得这嘴角生疼。 黎凌逸坐在床边笑着看着青小岚,一手揉着火辣辣的脸,却是一句话都不说,青小岚心烦的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也不看他。 玄冰和云儿的腿脚麻利,飞也一般的进了房间。 “王爷,來了。”玄冰激动的说着,今儿一早开始就练习跑腿了,但这次最快,谁让这亲亲逸王爷着急呢。 “好,不错,玄冰你先出去。”黎凌逸看了玄冰一眼,轻轻的说道。 “是,”玄冰出去,再次关上了房门。 黎凌逸把云儿拉坐到床尾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床头,用力的扯下了青小岚蒙头的被子,笑着开口道,“语儿看到云儿衣衫不整的出了房门,以为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是?” 青小岚瞪着黎凌逸,又瞟了一眼云儿,不说话。 倒是云儿听到黎凌逸的话,“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來。 青小岚蹙眉,看着但笑不语的两个人,心情更加烦躁,“你们都出去,别惹我心烦。”青小岚说着,又想躺下用被子蒙头,却被黎凌逸一把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第446章 467美人相伴 “语儿……我來了……”黎凌逸坏笑着在青小岚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也不用青小岚做出回答,微微俯身,让自己与青小岚融合在了一起。 青小岚忍不住的呻吟,那幽幽响起的声响,成了对黎凌逸最好的赞美,黎凌逸笑着,轻轻的运动,每一次都深入到底,却又那么温柔,不会伤到青小岚。 青小岚身子虚弱,沒过多久就有些支撑不住,连连讨饶。 黎凌逸心下虽然不满足,但还是在一晌缠绵过后,放过了青小岚,在某男腹黑的心里,并不是不想将缠绵进行下去,只是他觉得,只有养好了青小岚的身子,他才能更加享受其中的幸福和乐趣。 黎凌逸起身穿好衣服,而青小岚已经沒有了丝毫力气,仍旧那样裸躺在床榻之上,香艳至极,让黎凌逸不禁吞了吞口水,才赶紧为她穿戴好,以免自己管不着那颗火热的心。 黎凌逸让青小岚在床榻上休息,自己出去安排药和膳食,丫鬟小厮也知道今儿一早的一阵风波,现下见黎凌逸喜上眉梢的要这要那,大概也明了了风波已定,更是不敢怠慢,要是耽误了王爷讨好王妃的大事,只怕这好日子就算过到头了。 丫鬟小厮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备好了吃食,端进了青小岚的房间。 黎凌逸让他们放下东西后,一挥手屏退了所有人,知道青小岚此时沒有力气,于是就抱着她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的喂她。 “你一夜未进食,刚刚又消耗了那么大的体力,得好好吃些,來先喝些粥,暖暖胃。”说着,黎凌逸就把一碗粥端到了面前,一勺勺的喂给青小岚,三五勺下肚后,黎凌逸又给青小岚夹了些清单的小菜。 青小岚身子无力,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黎凌逸的照顾,看他那细心体贴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是被气昏了脑子,才会觉得黎凌逸会和云儿干出对不起自己的事來,不禁微微发笑。 “语儿这是在笑什么?”黎凌逸见青小岚轻笑,问道。 “笑你啊。”青小岚笑着说道。 “哦?我有什么好笑的?莫非是语儿越看越觉得本王秀色可餐?”黎凌逸说着,又想起刚刚的一阵火热缠绵,邪笑着说道。 “去你的,尽想些不正经的……”青小岚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捶着黎凌逸的肩,说道。 “呵呵……”黎凌逸微微一笑,“语儿怎么知道本王在想什么不正经的,莫非语儿在想刚刚……” “沒有沒有,我要吃那个……”青小岚羞着打断了黎凌逸的话,胡乱指着一盘菜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羞涩的样子,不免有些心思神往,成亲已久,可是青小岚这羞涩的小模样从來沒有变过,这样的青小岚让黎凌逸爱极了。 黎凌逸重重的在青小岚的脸颊上吻了一口,才伸手夹菜,“恩,好,语儿要多吃点,來,吃,除了这个,再多吃点这些吧,都很好的。”黎凌逸说着,已经夹了一堆菜在面前。 青小岚蹙眉,“喂,黎凌逸,你当这是喂猪呢啊?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额,嘿嘿……”黎凌逸邪笑,“现在就得把语儿当小猪养着,这样多吃了,才能够有力气运动啊,省的沒有多久就讨饶,语儿说是不是……” “你……”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想起刚刚的疯狂,不禁羞红了脸,一把捶在黎凌逸的肩头,“都怨你,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 青小岚抱怨着,猛然觉得不对,自己怎么会被黎凌逸带着跑到这个话題上來了,羞恼的她又捶了黎凌逸一把。 黎凌逸笑得狡邪,这样的日子,这样的青小岚,将來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些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黎凌逸想着,将菜一口一口的喂进青小岚的嘴里…… 傍晚时分,黎凌逸和青小岚换好衣物,准备入宫。 慕容公主是琼宇国的公主,是琼宇皇帝慕容秋野最小的女儿,名唤慕容彩,年方十七,年轻貌美,在琼宇一直被慕容秋野视作掌上明珠。 而慕容彩此番选在这个时候來到凌照,所谓何事,黎凌逸百思不得其解。 “语儿可听说过着慕容彩?”坐在马车上,黎凌逸问。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略有耳闻,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女子,不论是美貌还是才华,以及家世和德行,都是上乘。”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我只是想知道,这慕容秋野现在让慕容彩來凌照所谓何事?” “想必是件好事……”青小岚半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笑着说道。 “哦?”青小岚的话吸引了黎凌逸,勾起了他浓浓的好奇,“语儿且细细的说说,这所谓的好事指的是什么?” 青小岚微微起身,附在黎凌逸耳旁,轻轻的说了几个字,黎凌逸的眼睛登时瞪的圆鼓鼓的,但随后转念一想,貌似只有这种原因,可能性最大。 黎凌逸轻轻点头,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黎凌逸和青小岚來到皇宫时,黎云兆设的晚宴将要开始,在座的有很多文武大臣,场面相当热闹。 黎凌逸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微微蹙眉,想來青小岚猜的是不错的。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在内侍丫鬟的带领下坐下,多有大臣前來打招呼,黎凌逸均是微笑回应,不做深谈。而众大臣看到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夫妻恩爱,即使参加皇上的晚宴,也是浓情不减,自然不多逗留,惹黎凌逸不高兴。 “喂,你好歹给大臣些面子,这朝廷的文武百官能愿意支持你,是你的福气。”青小岚推了推黎凌逸的肩膀,悄悄说道。 黎凌逸含笑,轻刮着青小岚的小鼻子,“还是语儿考虑的周全。”说着黎凌逸端起一杯酒,微微起身,冲着來参加晚宴的文武百官道,“众大臣,王妃身怀有孕,本王今儿要好好照顾王妃,实在不能多喝,在这,本王先干为敬,还请各位大臣见谅。” 黎凌逸说着一饮而尽,煞是豪爽,随后又轻轻的坐在青小岚身边,把她搂在怀里。 青小岚无奈的含笑摇头,“你是越发的会投机取巧了……” “本王不是只娶语儿,再不娶其他人了嘛,巧是谁?”黎凌逸突然回应道。 青小岚眼珠滴溜溜的转,还不时翻几个白眼,以表示自己的无奈。 坐在黎凌逸和青小岚不远处的位置上的,是黎凌尘,黎凌尘自斟自酌,偶尔恩往來的大臣同饮,看上去很是寥落和悲伤。 自从皇后仙逝的消息传出后,文武大臣皆心思动摇,原來支持黎凌尘的那派人更是人心惶惶,沒了主心骨,后來柳常卿无故疯癫的消息传來,黎凌尘的势力得到了彻底的压制,情势急转直下。 这样接连而至的打击,对黎凌尘來说确实冲击不小。 “凌逸,你说黎凌尘现在是不是挺可怜的?估计他凭他的智慧和能力,失去了皇后和柳常卿,他应该做不了什么了吧?”青小岚附在黎凌逸耳边,轻轻的问。 黎凌逸点点头,脸上却沒有过多表情,只是瞅着青小岚,略微思索,才说道,“现在看上去,黎凌尘似乎是较弱势的一方,但实际情况却不尽然如此,你想,皇后可不是真的仙逝了,她这么凭空消失,其实是让我们的处境很尴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可能会出其不意的敌人,才可怕。” 青小岚轻轻点头,思量着黎凌逸所说的话。 正思考着,只听得文武百官一阵议论,大殿之上一阵骚动,青小岚和黎凌逸循声望去,只见黎云兆面带微笑,而一个身着浅绿色宫装是漂亮姑娘玩着黎云兆的手臂,两人款款而來,很是默契的样子。 “这就是慕容彩?”青小岚轻轻的问,她微微蹙眉,随即松开,道,“看來我猜的十有八九是对的,这女人还真是來和亲的,只是沒想到她的胃口不小,居然看上的要和亲的对象是父皇。” 黎凌逸轻轻的看了青小岚一眼,点头。 待黎云兆落座,群臣才纷纷坐下,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他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慕容彩和黎凌尘,看两人是否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真是两人平静,就是陌生人,“或许是我猜错了?”黎凌逸心里暗想。 看着黎凌逸心不在焉的看着慕容彩和黎凌逸,青小岚轻轻的推了推他,“注意些,别太明显了,父皇现在虽支持你,但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相当强烈,别让父皇误会什么……” 青小岚话音刚落,黎凌逸就趁着和青小岚耳语之机,在她的耳边浅浅的咬了咬,让青小岚浑身酥麻。 随后黎凌逸才邪笑道,“语儿不必担心,就算是本王多看了这个女人几眼,本王心中的佳人,依旧只有语儿一人。” 黎凌逸说着,轻轻的给自己倒杯酒,放在嘴边浅酌。 这是黎云兆才出声道,“众爱卿,朕之皇后不性仙逝,留朕戚戚然独活于世,朕甚感心痛,如今,慕容公主不远千里,來到凌照,只为陪朕共度余生,朕甚是惊喜,朕已经册立慕容公主为妃,今日晚宴,为的就是欢庆朕与慕容公主的新婚之喜。” 说完,黎云兆一饮而尽,拿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对着文武大臣展示了一圈,方牵起慕容彩说道,“朕新婚燕尔,就不多陪各位了,各位自便,凌逸凌尘,帮朕招呼好众位大臣。” 黎云兆说着,牵起慕容彩的手,离开宫殿。 在经过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时候,慕容才的眼睛微微发亮,轻轻向两个人颔首。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点头示意,在她走过他们的时候,夫妻俩相视蹙眉,有些不解。 “喂,凌逸,我怎么觉得她笑的那么妩媚、妖娆,总感觉有种魅惑的感觉呢……”青小岚蹙着眉,首先说道。 黎凌逸轻轻发笑,“哪有,语儿想多了吧,本王怎么沒看出來,”只是黎凌逸沒有说出口下半句,“本王怎么看着,这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在这宫廷里的晚宴上,有皇帝反而拘谨,沒了圣上的参与,文武百官也稍稍的放松些,说些打趣的话,时间就在觥筹交错间流逝。 当黎凌逸和青小岚出宫回到逸王府的时候,已经名曰高悬了。 黎凌逸又想着自己的美事,拉着青小岚不断的腻歪,培养感情,但是青小岚不为所动,一來,她有了身孕,不宜像之前一般,随心所欲的行房,二來,她与黎凌逸今儿一早就发生了误会,根本就沒睡好,也沒抽时间去看清风的状况,青小岚还有些担忧,故而不理会黎凌逸的“示好”,只当做沒看见。 回房换了衣服,黎凌逸拦下她,轻轻吻了一番才说道,“这怀胎十月,本王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了。” 看着黎凌逸无辜表情,脸皱成一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青小岚轻轻的攀着他的脖颈,吻了吻他的脸颊,才鼓励的说道,“逸王爷的坚持与毅力众所周知,有目共睹,本王妃相信你。”说完,青小岚旋身而走。 “语儿……”黎凌逸拉着青小岚不放。 青小岚微微蹙眉,翻着白眼,说,“好了好了,这事我们回來再说,现在先去看看清风好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别把清风的病耽搁了。”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也不再阻拦,半搂着青小岚,慢慢走出房间,奔着清风休息的地方而去。 见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进來,正在帮清风喂药的端木颖儿赶紧放下药,拉着青小岚到床边,动作之快让黎凌逸的心都高高的悬着。 直到青小岚安安稳稳的做到床头的椅子上,他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看來是得让清风好好教教这端木姑娘了,行事稳重些才好,要是这样莽莽撞撞的伤了语儿和孩子,可怎么好呢?”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青小岚为清风把脉,又看他脸色红润,心里也是高兴,赶紧道,“清风啊,这有美人相陪相伴的确不一样啊,原以为你这伤,就算是用了我的药,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好,沒想到这才一天,你就好的差不多了,我看用不了明天,你就能活蹦乱跳的了吧。”青小岚说着,打量着端木颖儿。 清风但笑不语,因为他也认同青小岚的话,有美人相伴,味道似乎不错。 这一天的画面不断在清风脑海里闪现,刚刚醒來时,眼睛哭到红肿的端木颖儿,细心照料自己的端木颖儿,以及那个缠绵不已,让他久久都回味在其中的吻,都让清风觉得高兴。 第447章 468仇恨的火苗 “好了,语儿,你就别再逗他们两个了,看着这一个一个脸红的,都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了。”黎凌逸上前,笑着说道。 一句话,让青小岚也笑了出來。 羞红了脸的端木颖儿瞪着两个人,“真是一对黑心夫妻,惯会嘲笑我们,这一早就在王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出墙事件平息了,你们有心思打趣我们了是不是?昨儿语儿你还说清风的病情不严重,今儿一早就能醒來,按时服药,用不了三两天就能好,你看这会为了打趣我,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变了。” “嘿嘿,”青小岚尴尬一笑,“凌逸,我昨儿说过清风要几日才能好嘛?看了我的医术真是下降了不少。” 黎凌逸惯着青小岚,笑道,“本王似乎也沒听起语儿说清风几日才会好,不过照以往的经验來看,清风伤的如此重,只怕是要养上十天半月,一两个月,这都是正常的,他现在这么快的见好,看了确实是爱情的力量。” 端木颖儿听着,把脸低的更下了一些,伸手摸了摸自己似乎还能感觉到柔软和缠绵之意的红唇,想起那个火辣辣意味缠绵的吻,端木颖儿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 躺在床榻上,看着远远的端木颖儿娇滴滴的样子,清风笑道,“就是爱情的力量又怎么样?本少爷忘了告诉你们,昨儿我已经与颖儿研究过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亲的,你们两个这一早的缠绵悱恻,本少爷都沒有过问,你们何苦打探我跟我娘子之间的那点事呢,是不是?” “哦?要成亲了?呵呵,好事好事,你快点好,这样我就和凌逸先帮你们办一个简单的婚礼,把洞房圆了,咱们再四人一起,去一趟琼宇,可好?”青小岚说着,看着黎凌逸,询问着他的意见。 黎凌逸轻轻点头,“如此甚好,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平时高大威猛、英俊帅气、能干到极致的清风少爷能不能这次也勇猛一把,让咱们四个人的琼宇之行,变成六人行呢?”黎凌逸说着,拉起青小岚,轻轻的抚摸着她还平坦的小腹,说道。 “我看行。”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恩?”一言出黎凌逸登时瞪大了眼睛,“语儿是从哪看出來行的,谁让你看清风这货的,本王不依,端木姑娘,清风就拜托你照顾了。”黎凌逸交待一句,也不等几人答话,一把打横把青小岚抱起來,快步走出房间。 看着风一阵雨一阵的黎凌逸,端木颖儿与清风面面相觑。 “这逸王爷今天的脑子是不是被冲晕了,怎么感觉有些……有些不正常。”端木因而看着已经走远的人影,说道。 “呵呵,自从逸王妃出现了,他有几天是正常的,且不说她,颖儿,我们……”清风笑着说道一半,开始吞吞吐吐起來,只是那望着端木颖儿的眸子依旧果然,恨不得能把端木颖儿融化了一样。 端木颖儿轻轻的低下头,端起半碗还未喝的药,盛起一勺,喂给清风。 清风蹙蹙眉,却不喝药。 “怎么了?”见清风蹙眉,端木颖儿出言问道。 清风听问,眉头舒展开來,笑的十分狡邪,说道,“这勺子我不喜欢,颖儿用口喂给我好不好……” “你……”听到清风的话,端木颖儿的脸顿时绯红一片,低着头不看清风,极为羞涩。 “颖儿,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要是我不喝药,只怕要十天半月,一两个月才会好啊,哎呦,好疼啊……”清风说着,惨叫一声,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就在清风惨叫过后的片刻时间内,端木颖儿迅速俯下身子,连药都沒含入口中,直接将双唇附了上去,堵住了清风的“惨叫……” 清风在青小岚的诊治以及端木颖儿的悉心照料下,病情快速好转,沒有两天,就能够下床走动,用清风的话说就是,“当初自己陪着黎凌逸闯江湖的时候,沒有王妃治伤,沒有颖儿照顾,这破个窟窿,无非是把伤口包扎起來罢了,何曾受过这么多的照顾,真是越來越娇贵了。” 在清风休养的这几日里,黎凌逸找过清风两次,探讨他此次受伤的过程,清风把自己遇到鬼魅之音,随后受伤的经过完完全全的告诉了黎凌逸,两个人一起搜罗江湖上善用飞镖的高手,最终给这位神秘莫测的高手圈定了一个范围。 一个是西门家的大公子西门御风,身材高大威猛,善用剑及暗器,但联想到清风曾从他的手中夺取过稀香剑,这鬼魅之音是西门御风的可能性不大。 另外就是程家家主程尧龙,年过半百,不靠程家势力,独闯江湖,也建造一番家业,武功卓绝,飞镖是他拿手的武器之一。 最后一个人选就是万宝斋的大掌柜阙隆,阙隆在江湖上名头虽响,号称飞刀圣手,但并沒有人见过其人,不知道他的性别,年龄以及功夫究竟如何。他仿佛是一个传说一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黎凌逸最终确定了这三个人,把名单交给了艾云,让她去查,艾云随即离开了逸王府。 清风的身子日渐好转,青小岚的琼宇计划也在积极的准备之中。 一來,她想去收集青花雪水,按照琼露丹的方子,尝试着制造青露丹。如今自己刚刚有孕,炼制些简单的丹药还是可以的,只怕过段日子肚子大起來,就算她想炼丹,黎凌逸也不会同意。 二來,她还想去琼宇查查这慕容家的底细,她和黎凌逸都隐隐觉得,慕容彩來的太过诡异,凌照刚刚宣布皇后仙逝,琼宇就送了最宝贝的女儿來和亲,年龄差距暂且不说,这心思未免也太急切了些。 几人收拾的差不多,准备参加了黎凌逸和青小岚参加了慕容彩的封妃宴之后,就直接去琼宇。这日晚上,就在黎凌逸等人在规划路线的时候,管家急忙來报,“王爷,端木家來人了。” 端木颖儿闻言,还未待黎凌逸开口,迅速兴奋的起身,对管家说,“來人可说了是谁,怎么这个时候來呢,呵呵,肯定是爹娘想我了,去,快去,把他请进來。” 管家听了端木颖儿的话,又看看黎凌逸,见黎凌逸点头,方出门请人。 “小姐,小姐……”人未到,声先至,端木府里的人还沒进屋子,就开始喊着端木颖儿的名字,声音急切,屋内的几个人相视一眼,起身迎了出來。 “福伯,是你,你怎么來了,还这么急,可是爹爹和娘亲想我了?”端木颖儿上前,拉着福伯,笑着问道。 福伯名叫全福,是端木家的管家,四十有余,从十一岁起就在端木家干杂货,直到做到了管家,如今已三十多年,他对端木家可谓是忠心不二,端木一家都非常的信任他。 全福见到端木颖儿,顷刻间老泪纵横,“小姐,这……这是老爷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全福将一块青玉青交到了端木颖儿的手上。端木颖儿看着青玉青觉得陌生,但是黎凌逸和青小岚却并不陌生,这事情來的未免蹊跷了些。 “这端木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端木老爷怎么会这么着急,不远千里,让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端木姑娘呢?”黎凌逸看着泪流满面的福伯,出言问道。 听闻黎凌逸如此说,端木颖儿方觉得事情奇怪,“是啊福伯,好端端的爹爹怎么会把这东西交给我,这是什么?还有,你哭什么?是不是端木家出了什么事情?” 端木颖儿问的平静,但心里却乱成一团。 清风上前,搂着端木颖儿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给她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端木颖儿感受到清风传递给自己的力量,心渐渐平静,看着全福又问了一次,全福才慢慢止住哭声,“端木家,端木家被人灭门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半晌都反应不过來,尤其是端木颖儿,就那么怔楞着,脑海里回荡着“端木家被人灭门了,端木家被人灭门了……”,久久不能散去,瞬间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清风的手一直搂着端木颖儿的肩膀,在她晕过去的那刻,正好扶住了她,把她抱回了屋内,放到床上。 青小岚给端木颖儿把脉,急火攻心。 沒过多久,端木颖儿就幽幽转醒,“福伯,福伯……” “小姐……”听到端木颖儿叫自己,全福快速走到床边。 “福伯,告诉我,端木家事怎么被灭门的,爹爹和娘亲……”端木颖儿自睁开眼睛起就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要勇敢的查出真相,为端木满门枉死冤魂报仇,可是当说到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爹爹和娘亲的时候,泪水还是不由的涌动而出。 “老爷和夫人都……都死了……半个月前,老爷说要给你和清风少爷修葺一座新宅子,我们就选好了址,在端木家的旧宅的边上开始建新房,三天前,老爷说他有事,不能去看工期进度,于是我就去了,谁知我回來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血和横躺的尸体,我从血泊中找到了老爷,老爷已经奄奄一息,他把这个交给我,交待我一定要來凌照找你,把它交给你。” “爹爹……爹爹……”端木颖儿终于忍不住,趴在清风肩头,嚎啕大哭。 全福见她哭的伤心,想出言安慰,但终究是欲言又止,他知道,逝者已矣,此时说什么都是枉然。 看到端木颖儿哭的伤心,清风,青小岚,黎凌逸的心情也不好受,“端木老爷临终前可曾说过,是谁做的?”几个人中,稍稍冷静一点的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的话提示了福伯,福伯连连点头,众人瞬间将目光集中到了全福身上。 “谁?是谁?”端木颖儿从清风怀中起來,爬过床榻,一把抓住了站在床边的福伯,瞪着通红的眼睛,问道。 “老爷虽沒有亲口说出來,但是在老爷的身下,我发现了独孤两个字,我想老爷一定是在提醒我们,是独孤家干的。”全福激动的说道,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独孤家,独孤承玉?”端木颖儿听到全福的话,大声的叫出來。 如果不是清风用力的搂着端木颖儿,只怕激动的她早已夺门而去。 当李玲也和青小岚听到独孤家的时候,心里涌起百般滋味,当日受了独孤钟权的厚礼,不但拿到了绿灵珠,而且得到了他多年的内功,只因一句情赠有缘人,黎凌逸和青小岚受益良多,故而答应过独孤钟权,此生如若独孤承玉犯下大错,黎凌逸以他的性命起誓,此生不与独孤承玉为敌。 沒想到时隔不久,独孤家居然灭了端木满门,如果端木家只是普通的十大家族之一也就罢了,偏僻她端木颖儿是清风认定的娘子,如此一來,端木颖儿的仇怨,黎凌逸和青小岚必得全力相助。 这样的矛盾着实让两人为难。 看着端木颖儿泣不成声,看着清风蹙眉安慰,青小岚轻轻的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两个人相视一眼,便有了决定。 “颖儿,节哀,现在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苦,我们要找出凶手,为端木一门报仇,这才是眼前的大事,你说呢?”青小岚上前两步,轻轻的拍了拍端木颖儿的肩膀,说道。青小岚说着,还给清风使眼色。 清风会意,赶紧附和道。“颖儿,王妃说的对,我们要先找到凶手为爹娘报仇,他们的在天之灵方能安息,他们临终前依旧想着你,若是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是不是?” 清风把端木颖儿微微拉起,用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哭的让我心疼,你还有我,还有我们这么多人,我们会陪着你,会帮你,你坚强起來,好不好?” 端木颖儿用红肿的眼睛看看清风,再看看那严重充满鼓励和支持的青小岚和黎凌逸,心下也坚定了许多。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你们在天上好好看着,颖儿一定把独孤皇室搅得天翻地覆,灭了独孤家的百年家业为端木家陪葬……“端木颖儿目光坚定,房内的几个人都从她那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的火苗越烧越旺。 清风整整陪了端木颖儿一夜,待到第二天一早,清风和端木颖儿就收拾东西,准备回百傲。 黎凌逸和青小岚急忙赶來,青小岚上前,拉着脸色苍白,神色抑郁的端木颖儿,轻轻说道, 第448章 469各位谅解 “颖儿,我和凌逸还要参加慕容彩的宴席,今晚才能动身,你和清风先走一步,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丹药,独孤家既然明目张胆的对端木家出手,只怕会斩草除根,只怕你也会受到伏击,还是有所防范才好。” 说着,青小岚把一小包瓶瓶罐罐的丹药交给了端木颖儿。 黎凌逸将清风拉到一边,避开了人,才缓缓开口,“端木家被灭门,端木姑娘难免伤心,你要安慰好她,复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切不可鲁莽,毕竟是不是独孤承玉干的还有待证实,哪怕真是他做的,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你们也不会轻易报仇的,知道嘛。” 清风微微点头。 黎凌逸又将稀香剑交到了清风手中,“这个交给你,宝剑在手,我也稍稍放心些。还有……”黎凌逸说着,又将一枚翡翠镯子交到了清风手中。 这翡翠镯子清风认得,就是青小岚手上常带的穿梭手镯,见黎凌逸将手镯交给自己,清风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是王妃的,还是留给王妃……” “你不必推辞了,这是语儿的意思。”黎凌逸说着,将镯子套在了清风的手上,一个男子,手上戴着个翡翠镯子,清风觉得有些不舒服。 黎凌逸抓起他另外一只手,趁其不备,用银针刺破了他的一根手指,一滴血流出,黎凌逸迅速将血对准了翡翠镯子,血直接滴在了翡翠镯子上。 绿色的光芒渐渐淡去,随后成为一道透明的光片,整个镯子如同透明的光圈一样,围着清风的手腕旋转,随后沒入手腕,手腕如常,看不出翡翠镯子的模样。 黎凌逸满意的点点头,“想不到滴血认主的翡翠镯子还能识别性别,果真是神器。有了它,你和端木姑娘又安全了一分,开启镯子的咒语你是知道的。” 清风点头,“清风记在心上。” 大恩不言谢,黎凌逸夫妻俩对清风和端木颖儿所做的一切,他都记在心上,虽不说出口,却永不忘记。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等我,最多两天,我定來与你并肩作战。”黎凌逸说着,拍拍清风的肩膀。 清风微微扯出一抹笑,“好,等着你。” 待黎凌逸交待完,青小岚也把该嘱咐的话说了一遍,随后让清风和端木颖儿骑着快马,直奔百傲,而福伯则暂时留在逸王府。 这日是沉重的,端木家突然而來的灭门之灾压的几个人喘不过气來。 “凌逸,你说这真是独孤承玉干的嘛?”送走清风二人后,青小岚轻轻的问道。 “语儿怀疑什么?”黎凌逸搂着青小岚,避开人后,才轻轻问道。 看着黎凌逸避人的动作,青小岚领会其意,也微微压低声音,道,“我只是觉得端木满门被灭,独独留下了这一个人,死无对证的事,嫁祸给谁都成,你不觉得嘛?” 黎凌逸点头,半晌才说道,“我也这么怀疑过,但以全福在端木家的地位,他沒有理由撒谎,除非……”黎凌逸沒有说剩下的话,只是看着青小岚。 看着黎凌逸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及刚刚他所说的话,青小岚联系到一起,方微微一笑,说道,“凌逸深懂我心,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只是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阴谋未免太可怕了。” “皇后隐匿在父皇身边亦有二十余年,同床异梦,又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黎凌逸挑眉说道…… 送走了清风和端木颖儿之后。黎凌逸和青小岚开始准备晚上晚宴的事宜。因为心里觉得有异样。所以更加谨慎了些。 青小岚特意准备上了几种应急的丹药。现下有了孩子。她更不希望出现一些让自己措手不及的情况。所以诸事都尽力谨慎些。 待到傍晚。黎凌逸和青小岚早早的入宫。等待着慕容彩的封嫔晚宴。 因为对外宣称皇后去世。而且时间不久。所以避讳着这一层关系。封嫔晚宴办得不不大。只是宫内的嫔妃以及皇子几人。还有几位高官参加而已。 青小岚和黎凌逸去的虽早。但是到时宫内的几位嫔妃以及官员们基本上都到了。就等着黎云兆和慕容彩的到來。 随着一声响彻宫殿的“皇上驾到”之音落下。黎云兆在慕容彩的陪伴下双双走进了大殿。 青小岚远远的望着走过來的慕容彩。看着她脸上淡淡的。一直不能深及眼底的笑意。青小岚突然有种难受的感觉。握着黎凌逸的手也不禁抖了抖。 “语儿怎么了。”黎凌逸敏感的感觉到青小岚情绪的变化。关切的小声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待黎云兆慕容彩走过去之后。众人坐下。青小岚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沒事。我只是觉得这慕容彩其实也怪可怜的。才十七。花一样的年纪。就被送过來和亲。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你看她的笑。就是表面淡淡的笑。从來不深及眼底。想必她过得也不快乐吧。” 黎凌逸心疼的把青小岚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说道。“这就是她的宿命。这天下中。被送出去和亲的公主不计其数。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况且她來的诡异。未必不是一个阴谋。语儿可不能被她看似可怜的外表和身世给蒙骗了。”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有微微的向黎凌逸怀里靠了靠。暗自想着对比慕容彩或者天下很多女人來说。自己都算得上是幸福的了。有了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执子之手。共赴白头。 “不论慕容彩來到凌照的目的是什么。一个以自己一生做工具的女人。都称不上幸福。不是嘛。”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恰听到坐在黎云兆身边的慕容彩轻轻的笑着说道。“圣上。彩儿刚刚进宫。宫中的很多姐妹还不认识。正想趁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而且在琼宇之时。彩儿就听闻在凌照。有一个宠妻如命的逸王爷。彩儿也想见识一下。尤其是这让全天下女人都羡慕嫉妒的逸王妃……” “好。你若愿意。朕一一为你引荐。”黎云兆说着。就从嫔妃开始。为慕容彩做介绍。 慕容彩嘴里说着不认识青小岚和黎凌逸。但听到她开口之时。青小岚看向她。青小岚明显感觉到她似有若无的目光瞟向自己这边。青小岚轻轻的捏了捏黎凌逸的手。暗暗提示他警惕些。 感受到自己手上传來的力道。黎凌逸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浅酌。四下扫视了一圈后。才看着青小岚。轻轻道。“语儿想吃什么。” “额……那个……那个……那个……”青小岚心里真寻思着慕容彩的事。听到黎凌逸的问话。随意看了看他。伸手在桌上指了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想必这就是逸王妃吧。真是可爱。可是彩儿不得不提醒逸王妃。这些东西性属寒凉。不太适合怀有身孕的女子哦。”青小岚正指着东西。慕容彩已经挽着黎云兆的手走到跟前。 黎凌逸轻轻的扶起青小岚。即使心中有怀疑。但应有的礼数两人不会落下。落人口实的事两人不会做。 “多谢彩嫔娘娘提醒。是语儿疏忽了。”青小岚淡淡的笑着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示意。 慕容彩放开挽着黎云兆的手。侧身轻轻上前一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跟彩儿如此客气。彩儿自幼身在宫中。见过不少有身孕的嫔妃。对着吃食讲究也只是稍稍了解一些罢了。”说着慕容彩轻轻抬手。就想抚摸青小岚的肚子。 青小岚蹙着眉头。捂着肚子微微退后两步。黎凌逸搀着她。待她站定后。黎凌逸才看着慕容彩。淡淡开口。“彩嫔娘娘见笑了。自本王得知王妃有身孕后。就百般叮咛。为了让孩子生來就与本王亲近。故而交待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抚摸语儿的小腹。哪怕是女人也不成。因为那是本王的特权。” 黎凌逸说着。嘴角渐渐浮现出浓浓的笑意。在场得官员也微微含笑点头。对这份宠爱表示赞赏。 慕容彩看着出言的黎凌逸。眼眸情波流转。煞是妩媚。她轻轻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先看了看黎云兆。随后才目光眨也不眨的看向黎凌逸。“逸王爷对王妃如此宠爱。彩儿煞是羡慕。王妃有孕。王爷王妃谨慎些是应该的。是彩儿唐突了。彩儿敬王爷王妃一杯。聊表歉意。” 慕容彩说着。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又搀起黎云兆。“圣上。咱们走吧。”黎云兆点头。转身走回座席。黎云兆转身的刹那。慕容彩回眸对着黎凌逸轻轻一笑。眨巴眨巴灵动的双眸。魅惑不言而喻。 黎凌逸和青小岚自然都看到了。两人微微蹙眉。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青小岚缓缓开口。“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慕容彩居然向你展示这种魅惑。凌逸。你说她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青小岚盯着黎凌逸的脸。问。 黎凌逸揉揉鼻子。“有嘛。不会吧。她那哪是魅惑。那么丑。本王怎么也不会这么沒有品位的是不是。语儿。” 黎凌逸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刚要倒酒。青小岚微微蹙眉。伸手不着痕迹的拦下了酒杯。 “语儿。有何不妥。”黎凌逸轻轻的问。 “语儿不能在彩嫔娘娘的封嫔宴上饮酒已是憾事。就让语儿给你倒酒。算是表表心意吧。”青小岚笑着说道。眼中却充满了警示。当然这样的眼神只有黎凌逸能看得到。 黎凌逸轻轻的放开拿着酒杯的手。交给了青小岚。“能够坐享其成。有语儿帮忙倒酒。本王自然乐意。”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故意说的声音稍大。虽不至于达到给人刻意的感觉的地步。但也足以让慕容彩听见。 慕容彩微微蹙眉。随即离开舒展开來。“不论是谁倒。只要喝了这酒就好……”慕容彩暗自想着。随即举起酒杯。“圣上。彩儿敬你一杯……” 青小岚将倒好的酒放在桌上。对着黎凌逸微微一笑。示意他喝下去。黎凌逸虽然就在青小岚跟前。但并不知道她在这酒中做了什么手脚。但凭着他对青小岚的信任。他什么都沒问。一饮而尽。 看到黎凌逸喝完。青小岚方不着痕迹的看了慕容彩一眼。恰好慕容彩也看向他们。四目相撞。两人均是微微一笑。随即撇开了眼睛。 收回目光。青小岚才悄悄的附在黎凌逸耳边说道。“现在是不是有种身子燥热的感觉。” 经青小岚这么一提醒。黎凌逸才觉得这身子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烧一样。他蹙着眉头。疑惑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微微一笑。“现下什么都别问。别掩饰。把你的身子感受都说出來。大声点。让慕容彩听见。”青小岚轻轻的说着。又给黎凌逸倒了一杯酒。 “这酒里是不是有媚药。”黎凌逸接过酒。轻轻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他蹙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自己。笑着点点头。“这么聪明。既然知道。就喝吧。喝了有你的好处……”青小岚说着。就拉着他的手。把酒杯往他的唇边放。 明知这酒有诡异。青小岚却催着黎凌逸喝下去。黎凌逸一时想不出青小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沒有拒绝。再次一饮而尽。 “好了。开始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推了推黎凌逸的胳膊。示意他。 “热……语儿……本王……本王热……”黎凌逸闻言。立刻开始。他沒有撒谎。他的身子的确热。也的确有那种欲望。只是他的脑子清醒至极。不像是中了媚药的样子。 黎凌逸顾不得多想。只是一个劲得轻轻喊着。呢喃着。搂着青小岚也不禁上下抚摸。不论是为了吃豆腐。还是为了演戏。他都做的足足的。 青小岚感受着他掌上传來的火热温度。不禁蹙眉。“这药这么厉害。我已经解了大部分。居然还这样。莫不是这腹黑男装的吧。”青小岚心里想着。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焦急的问道。“凌逸。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青小岚轻轻的问着。随后起身。歉意的看着黎云兆和慕容彩以及在场的人。缓缓道。“王爷不胜酒力。已经喝醉了。语儿担心他。想带着他先到厢房里休息。还请各位谅解。” 青小岚说完。认真的看着黎云兆和慕容彩。眼里的真诚。看不出半点做戏的成分。 黎云兆轻轻点头。“你带逸儿去休息吧。” 第449章 470世事多变 “是”。青小岚微微欠身。扶起已经双颊通红的黎凌逸。在丫鬟的帮助下。带着他出了大殿。向厢房走去。 进了厢房。青小岚让丫鬟出去。自己则将黎凌逸扶到床边。“行了。到了房间了。现下就我们两个人。你暂时不用演了。这媚药我已经解了大半。你不会神志不清的。” 青小岚说着。在床边坐下。 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在怀里。双唇就冲着她压了下來。青小岚眼疾手快。迅速捂住嘴巴。让黎凌逸的吻落了个空。 黎凌逸蹙眉。“语儿。这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要对我下媚药。要知道中了媚药的男人不发泄出來。后果是很严重的。你就不担心你的后半辈子沒有性福。” “额……”青小岚瞪了他一眼。站起身來。离他三丈远。才轻轻说道。“得了吧。连薛大夫都说了。我是神医。这点儿媚药的分量我还是能掌控的好的。嘿嘿。这次就委屈你下。当当诱饵。咱们也來试试看。这慕容彩到底有什么计谋。” 青小岚在房内和黎凌逸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青小岚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声的向外喊道。“來人。” 随着青小岚一声大喊。立刻有一个小丫鬟跑了进來。“王妃。” “恩。”青小岚轻轻应和一声。才道。“王爷醉酒。本王妃不放心。现下亲自去给王爷煮醒酒汤。你且在门外好生看着。要是王爷有什么需要。立刻进來服侍着。知道嘛。” 小丫鬟连连点头。 青小岚笑着看了躺在床上还不断呻吟的黎凌逸。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青小岚走后不就。慕容彩就进了黎凌逸的房间。 “公主。青小岚去熬醒酒汤了。一时半会不会回來的。”刚刚守在门外的小丫鬟恭敬的说道。 慕容彩微微点头。“行了。办的不错。沒让青小岚认出你吧。” “公主放心。绝对不会。再者宫中这么多宫女。就算她一口认定是碧儿。碧儿死不承认。她也沒有办法的。”小丫鬟笑着说道。 “恩。好。你出去吧。”慕容彩袖子一挥。让名唤碧儿的丫鬟出去。 小丫鬟听话的出去。守在外面。 慕容彩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看着脸上绯红。不断呻吟。还是不是扯弄自己衣服的黎凌逸。她微微一笑。“总是青小岚医术再高明。也识别不出母妃给的媚药。呵呵。果真是个好东西。只要我让你身败名裂。这次的任务就算功德圆满了。呵呵。” 说着。慕容彩随手退去了自己的紫纱云锦撒花上裳。只留着大红色得肚兜遮挡着胸前的风光。 黎凌逸在床上辗转反侧。偶然瞟过这香艳的场景。赶紧转换到另一边。心里直骂青小岚。这戏可真不好演。不但自己身子受苦。还得牺牲自己的色相。结果也沒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黎凌逸冲着床里蹙眉之际。慕容彩已经走到了床边。 她用自己的藕臂轻轻的扳过黎凌逸的身子。白皙柔弱的小手在黎凌逸的脸颊上來回抚摸。“怎么样。难受嘛。想要吗。呵呵。别怪我。要怪你就怪你那宝贝的王妃学艺不精。不能发现我这虚渺笑的媚药吧。” 慕容彩轻轻的说着。自己将半个身子压在了黎凌逸的身上。拉着黎凌逸的手。抱着她柔弱的细腰。那光洁滑嫩的皮肤让黎凌逸心里直流汗。“语儿。你还不回來。这戏可就演砸了……”黎凌逸心里哀嚎…… 诡计 而出了房门后,就纵身上房的青小岚,透过房顶的瓦片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顿时皱眉,“奶奶的,什么消息都不说,直接上來占便宜啊,这慕容彩也太缺德了。”青小岚在房顶小声的咒骂着。 青小岚看着恬不知耻的慕容彩尺度越來越大的动作,顿时心情烦躁,火冒三丈,一只手微微用力,甩出一枚银针,直接刺中了慕容彩,让她昏睡了过去。 青小岚顺着后窗利落的跳进房间,一把推开了半趴在黎凌逸身上的慕容彩,将黎凌逸拉了起來,“喂喂喂,起來了,怎么还沒演够,想接着享受美人恩啊?” “语儿可真的冤枉我了,”黎凌逸瞪着眼睛,嘟着嘴,无辜的说道,“语儿,你不知道我多盼望着你來,你要是再不來,我的清白就不保了,呜呜……”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胸口上,“我看你事乐得和这个妖媚的女人共赴云雨呢,还不走,不走我让她醒了啊。” “嘿嘿,语儿肯定舍不得的,语儿,我真的浑身沒有力气,你扶着我好不好?”黎凌逸挣扎,靠在了青小岚身上。 青小岚翻白眼,带着黎凌逸顺着窗户出去,沒有惊动守在门外的丫鬟。 黎凌逸和青小岚又回到了房顶,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黎凌逸,“你就这么出卖色相,居然一点消息都沒试探出來,真是太失败了。” “额……”黎凌逸无语,小鸟依人的靠在了青小岚怀里,“语儿,人家都已经很努力了,是她不说的,我一个被媚药弄的神志不清的人,总不好起來问她为什么要來凌照吧?” 青小岚点点头,“也对,但是这么白白的被人占了便宜,一点好处都讨不到,可不是我青小岚的风格。”青小岚仔细的打量着黎凌逸,腹黑一笑,有了主意。 看着青小岚笑的腹黑,黎凌逸脖颈处有嗖嗖的凉风吹过,总觉得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青小岚轻轻的拍了他一下,“走,咱们去办件大事。” “什么大事。”黎凌逸跟着起身,搂着青小岚的小蛮腰,问道。 “嘿嘿,你记不记得在青欲书嫁给黎凌尘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青小岚不答反问,笑嘻嘻的看着黎凌逸。 黎凌逸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脸瞬间黑了几度,“我也差点清白不保,哎,长得俊真是罪过。”黎凌逸有些哀怨的说道。 青小岚恨不得拍他的脑袋,让这个脑袋混乱,整天就知道自恋的王爷清醒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來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青小岚沒好气的说道。 “狸猫换太子,什么戏?”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是一个流传千年的古老故事,荡气回肠,曲折婉转,可歌可泣,神秘莫测,算了,以你的智商你一时半会也明白不了,还是跟在本王妃的身后,干些简单的体力活好了。” “体力活?”黎凌逸眨巴着眼睛神游天外。 青小岚实在沒办法和他交流,直接挣脱开他搂着自己细腰的手,纵身一跳,直接下了房顶,看着这干净利落的动作,可是把黎凌逸吓了一跳。 也顾不得自己的美好念想,立刻跟了上去,三步并两步追上青小岚,一把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语儿,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能这么不稳重呢,要是伤到了我的宝贝女儿可怎么办,你以后不许跑,不许蹦,不许动手打架,不许……” 黎凌逸一阵教训,青小岚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有时候男人会比女人还细腻,唠叨并不是女人的专利,青小岚从黎凌逸身上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停……”青小岚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终于冲黎凌逸喊了声停,看着黎凌逸还一副意犹未尽,沒有说完的样子,青小岚微微皱眉,半晌才开口,“第一,我跑、我跳、我出手打架这些不会伤到我的孩子,因为我功夫好,你作为我青小岚的相公,与我同床共枕的夫君,居然不相信我的功夫,这是你最大的罪过。” 青小岚看了看委屈的黎凌逸,微微邪笑,接着说道,“另外,谁跟你说我怀的就是女儿,我这个当神医的娘亲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凌逸揉揉鼻子,蹙蹙眉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要是女儿,因为本王爷不喜欢儿子。” “为什么?偏偏我就喜欢儿子。”青小岚盯着他,故意唱反调的说道。 即使是黑夜,但借着皎洁的月光,青小岚隐约间能看到黎凌逸眼睛内闪动的火苗,“语儿,你不乖,你怎么能喜欢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呢?” “那我亲爱的逸王爷怎么能喜欢出了我之外的女人呢?”青小岚腹黑的邪笑。 被青小岚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黎凌逸乖乖的闭上嘴,只留下青小岚面带笑容的看着他,“沒想到他一直说要个女儿,打的是这个主意。”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好了,这个问題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去找黎凌尘。”青小岚说着,反手搂了搂黎凌逸,似是安抚的说道。 “找他?”黎凌逸先是一愣,随后了然,“嘿嘿,好,语儿说去找谁就去找谁,只不过这每次的好事都便宜他,语儿对他未免太好了些。” “那我便宜你好了?”青小岚挑眉说道。 “嘿嘿,要是语儿的话,这便宜我肯定会主动占的,别人嘛,嘿嘿,便宜尘王爷是应该的。”黎凌逸笑的腹黑,两夫妻说着,俩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月色中…… 而退了宴席,留在宫中厢房里坐在桌边独自饮酒的黎凌尘并不知道,一场肌肤相亲的香艳缠正在等着自己。 皓月高悬,两个人蹑手蹑脚的上了房顶,一缕淡淡的幽香飘过,黎凌尘尚來不及反应,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两人动作迅速,将黎凌尘带到了慕容彩所在的房间。 黎凌逸和青小岚将黎凌尘悄无声息的带到慕容彩的房间后,并不多停留,两人直奔宫外,驾着准备好的快马,连夜快马加鞭,赶去百傲。 一路上两人不做停留,带到第二日晌午时,两人赶到了端木家。 端木家的宅子大门紧闭,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两个人相视一眼,微微蹙眉,青小岚更是有股恶心的感觉。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轻轻的推开了大门。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黎凌逸快速的将青小岚的头搂进了自己怀里。 “别看……”黎凌逸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虽未看一眼,但那种血腥的场面她在脑海中能够想见,青小岚适应了半晌,才慢慢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着出來。 眼睛扫了一边整个府宅的前院,家丁、丫鬟、男男女女,横七竖八的倒的满地都是。 青小岚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这就是灭门,端木家满门啊…… 黎凌逸突然拉着青小岚快速穿过了这群人,赶紧走到前厅,几乎翻遍了整个端木府,都沒有看到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身影。 两个人蹙眉,神色凝重。 “我们在凌照耽搁了一天,就算他们的速度比我们慢一些,但是绝对应该到了,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只怕真如我们所想,这灭门事件是个阴谋,现在只怕清风和端木姑娘已经深陷险境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找他们呢?”青小岚无奈的问道,这个时代就是这点补方便,分开的人想要联络唯一的办法就是信鸽,只是这鸿雁在外,不知应该把它放飞于何处啊。 黎凌逸摇了摇头,如今沒有半点办法。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我想凭借清风的功夫,以及那个翡翠镯子,想要困住他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既然他们还沒回來,这满府的人,我们就先帮着他们处理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吧。”黎凌逸轻轻的说道。 纵使黎凌逸杀伐果断,也曾手染鲜血,但如今看到端木一族就这样悄无声息见就被人杀光殆尽,心下也不免有些难受。 青小岚轻轻点头。 此次出來,两人都沒有带人,但端木府上百口的人,凭借着他们两个人的力气,就算是不停歇,也得弄上几天几夜,况且黎凌逸心疼有了身孕的青小岚,怎么忍心让她做这等苦力,面对着尸体青小岚的难受已经让黎凌逸心疼到极致,他不忍心再加深青小岚的难受。 黎凌逸去城里高价请了一批工人,两个人就指挥着,将所有的人都埋在了端木府宅旁边,原本说要给端木颖儿和清风建造新居的空地上。 原本是新居,沒想到如今却成了坟茔,世事多变,夫妻两人看着这等巨变,心下都不好受。 两人又命人清理了端木府,他们需要留在这里等着清风和端木颖儿,约定好在这里想见,想必凉热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出來的第一件事也是回到端木府。 第450章 471引我上钩 另外,黎凌逸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光坐着等着听天由命自然不是他的风格,他传出了凌逸令,命令逸凰殿的所有人向百傲集结,全力搜寻清风和端木颖儿。 却说清风和端木颖儿这边,确实遭遇了他们预料之外的变故。 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人本一早就骑着快马,一道顺着大路向百傲狂奔,待快要到达百傲地界的时候,在茂密的深林中,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 马嘶长啸,惊得树林里的鸟扑棱棱的四散而飞。 端木颖儿和清风勒住马,看着奔來的黑衣人,两个人相视一眼,迅速的跳下马,直冲着來人奔去。 清风手握稀香剑,所向披靡,见到之处,定然是一个黑衣人倒下去。端木颖儿在她身边,手握两柄弯刀,出手狠辣,她把自己一腔怒气和仇恨全都加诸在这群黑衣人的身上,她清楚的知道,这群黑衣人这个时候冲着自己而來,定然和端木家的灭门事件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一批一批的倒下,却又有一批一批的涌上來。 “呵呵,颖儿,看來为了抓到咱们,这是下了血本,这么一大批的黑衣人,颖儿,咱今儿就杀个痛快,为这端木家的人报仇雪恨。”清风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汗,兴奋的说道。 端木颖儿也是杀的热血沸腾,满眼冒火。 “好,既然送來这么多人给我杀,那我端木颖儿自然不会客气,來吧……”端木颖儿说着,就直奔黑衣人而去,清风在身边护着她,虽说端木颖儿功夫不错,但是黑衣人如此之多,而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报仇的事,清风怕她会疏忽,而被黑衣人所伤。 黑衣人越來越多,围成一个圈,把端木颖儿和清风围在其中。 清风将端木颖儿半护在自己的怀中,冲着黑衣人大吼着问道,“是谁派你们來的?” 黑衣人默不作声,清风又问了一遍,只听一声狂笑透过树林的层层枝叶,传入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耳中。这样狂妄的笑两人并不陌生,故而都紧张了些。 “才几日不见,清风少爷就忘了在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看來在下是得想些办法,让清风少爷想起在下才是……”鬼魅之音话音刚落,一直飞镖奔射而來,清风一把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稀香剑横扫挡去,飞镖和稀香剑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飞镖被斩成两半。 鬼魅声再次放肆的大笑,“好剑,稀香剑果然名不虚传,清风居然能得到西门家的稀香剑,在下对你真是越來越感兴趣了。” “彼此彼此,清风又何尝不对你感兴趣,飞镖用的出神入化,人却是长得奇丑无比,行走江湖数十年,居然连庐山真面目都不敢露,真是枉你活在这个世上,真是令人感伤啊……”清风邪笑着说道。 “你……” “怎么?被本少爷说中了,本少爷之前还奇怪,这万宝斋只有一个四指的笑面郎君在外兴风作浪,却不知这大掌柜为何要退居幕后,原來是这等原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清风不才,或许能给你换张可以见人的脸呢。” 鬼魅之音怒火燃烧,“清风还是如此爱逞口舌之快,看來之前是在下下手太轻了,既然你已经识破了在下的身份,那就做好了见阎王的准备好了……” 说着,一支接一支的飞镖穿过树木直接,直冲清风和端木颖儿而來…… 清风本是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但是端木颖儿见飞镖飞來。硬是从清风背后出來。与他一起抵挡飞镖。 之前遇到这鬼魅之音的时候。清风就是让端木颖儿躲在草丛中。端木颖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风被飞镖所伤。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沒有。从那时起她就做决定。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危险。自己都要陪在他的身边。就算不能为扫平障碍。她也不要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她要与清风并肩作战。就像黎凌逸和青小岚那样。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也阻挡不了她。而且如今大敌当前。他也沒有安抚劝慰她的时间。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抵挡这些飞镖。防止端木颖儿受到伤害。 清风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这柄稀香剑果然要比之前用的软剑更适合当抵挡飞镖的武器。稀香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这些飞镖只要碰到稀香剑。定然都断成两半。 这样无疑让控制飞镖的鬼魅之音丧失了武器。大量的飞镖被斩断。他能控制着收回的飞镖越來越少。清风和端木颖儿的压力也渐渐减弱。 清风借着空隙冲着端木颖儿轻轻一笑。那笑容里面的坚定和满足让端木颖儿温暖。热血沸腾。越战越勇。 整个飞镖雨下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停止。清风和端木颖儿虽然衣服都有划破的地方。但却沒有受大伤。这让两个人欣慰和满足。但这种满足也只持续一刹那。随即又警惕的戒备。等待着新一轮的战斗。 “哈哈。这稀香剑果然厉害。在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损伤如此惨重的时候。看來逸王爷的确对你不薄。连着上古宝剑都舍得赠予你。”鬼魅之音虽说着损失惨重。但言辞铿锵。并未有半点受打击的样子。 清风心中更是警惕。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逸王爷对清风的好。清风自然记在心里。就是不只你们宫主对你如何。让你这么为她卖命。连行走江湖的仁义都不顾及了。” 清风从未想过让这万宝斋的大掌柜放过自己。只是想试探出皇后与万宝斋之间的秘密。既然笑面郎君都叫皇后宫主。那从这大掌柜身上自然也能查到皇后的蛛丝马迹。 “哈哈”。清风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邪肆的笑。半晌。才收敛了笑声。大声的说道。“清风少爷果然睿智。跟在逸王爷身边学到了这么多心计。想要用着一句宫主试探在下的身份。清风少爷未免太不把再下放在眼中了。” “还真是沒法把你放在眼中。”还不待清风回应。端木颖儿就开口。淡淡的说道。“对于一个在大敌面前。连面都不敢露出分毫的孬种。让人怎么把你放在眼中。” “你……小丫头。你莫不是不想活了……”鬼魅之音声调陡然升高。怒气冲冲的说道。 “哈哈……”端木颖儿也发出了狂傲的笑声。而后满含仇怨。声嘶力竭的吼道。“活。你灭了我端木满门。你又怎么会轻易让我活。如今颖儿能在这谈笑风生。也不过是我身上还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罢了。是吧。大掌柜……” 端木颖儿的机制和冷静让鬼魅之音愣了半晌。才笑道。“端木姑娘果然好胆识。此时还能如此清醒。在下也不怕告诉二位。我想要的就是青灵珠和青玉青。仅此而已。两位若是能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在下。或许在下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正所谓英雄惜英雄。能遇到像清风少爷这样的高手。端木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在下也是高兴。不忍心因为如此小事。要了你等性命的。” “呸……”听到如此虚伪的言辞。端木颖儿厌恶的呸了一声。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敢作敢为的性格。真是喜欢的不得了。一时也不顾着大敌当前。搂着端木颖儿笑了出來。 “颖儿。干得好。这种虚伪奸诈。只会躲在暗处偷袭别人的人。就是应该遭受唾弃。可万万不能糊涂。相信了此等人的连篇鬼话。” “清风说的极是。颖儿也是这么觉得的。这叫什么。英雄所见略同。”端木颖儿挑眉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两人微微点头。传达着彼此的心意。 鬼魅之音听闻二人如此说。冷哼一声。随即一股强劲的内力卷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不一会。只见一堆纤细的树叶如同飞镖一般。奔涌而來。 “无知小儿。先尝尝我落叶飞针的厉害。” 两个人凝眉。挥刀舞剑。直奔飞叶而去。 虽然是树叶。但其奔來的力道却与飞镖无异。它的杀伤力也弱不得几分。两个人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应对自如。但是端木颖儿显然到后來越來越应对越來越吃力。有越來越多的飞叶划破端木颖儿的衣服。手臂和脸颊。 清风见此。急忙上前相互。分了心的清风应对上自然赶不上之前的娴熟。手忙脚乱间也受了些轻伤。 一声哨音轻响。落叶飞针瞬间停止。围在四周的黑衣人向后退了半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清风和端木颖儿包在其中。 两个人对视一笑。均沒有说话。 “既然二位如此不识抬举。那就跟在下走一趟好了。”鬼魅之音再一次响起。随后围在周围的黑衣人蜂拥而上。将两个人捆绑好。蒙上双眼。带走了。 虽然被蒙着双眼。但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各用心思。默默的算计着自己走过的路。周围的气味和声响等特征。半点都不敢马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清风和端木颖儿被带上了一辆马车。有人驾着马车带着两人一路狂奔。约莫两个时辰的样子。才停下來的。 接着清风和端木颖儿被押着走进了一个地方。清风两人明显感觉到冷。地上似乎还有水。浅浅的一层。传到脚面上。有股清冷的感觉。两人都暗自琢磨着。这是什么地方…… 被蒙着双眼。清风和端木颖儿顺着阴湿的小路。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连着左右左右的转了四个弯。似乎到了目的地。 清风和端木颖儿被推入了一个地牢。才有人上前。解开了两个人眼睛上的黑布。 突然有刺目的烛光刺入两个人的眼睛。两个人用手蒙住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两人身处一个监牢之中。四周都是胳膊粗细的栏杆。而一个身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面具的人站在两个人跟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清风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后。就迅速将目光汇聚到了这个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身上。 “呵呵……”黑袍男子冷笑一声。那种笑容足以让清风和端木颖儿辨别出他的身份。 “万宝斋大掌柜。”清风半疑惑半肯定的说道。 黑袍男子向前走两步。冷笑道。“清风果然是厉害。不愧能成为逸王爷的得力助手。只是你就沒有想过。黎凌逸知道端木家被灭门。却只是让你们两个人只身前來。自己置身事外。他可曾把你当兄弟。” 听到黑袍男子的话。清风和端木颖儿微微一愣。随后发出一阵狂笑。“哈哈。这万宝斋的大掌柜也不过如此。如今还用这三岁小孩挑拨离间的伎俩。清风。你说是不是很蠢。”端木颖儿首先开口说道。 清风重重点头。“颖儿说的不错。是挺蠢的。真是不像有实力能把飞镖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 “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出黎凌逸的心思。也不能怪我沒提醒过你们。”万宝斋的大掌柜重重的甩了一下黑色的长袍。坐在了两人面前的椅子上。继续说道。“那我们就说说当前的大事好了。你们两个人若想活命。就把青灵珠藏在哪告诉我。乖乖的或许我会饶过你们。” “你就是想要青灵珠。所以才灭了端木满门。”端木颖儿收敛了刚刚的笑意。眼中喷火愤怒的问道。 黑袍男子点头表示认可。“恩。可以这么说。当然我想要的还有青玉青。” “青玉青。”端木颖儿闻言。想起自己身上的青玉青。脸色更黑了几分。 “端木姑娘不必这么诧异。也不必太担心。在下知道青玉青就在你身上。当然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我的身上。”黑袍男子微微摆手示意。立刻有人上前去搜端木颖儿的身。她挣扎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青玉青被送到黑袍男子的手中。 黑袍男子看着端木颖儿喷火的双眼。微微勾起嘴角。笑道。“端木姑娘何必动怒。要知道这青玉青本來就是在在下手中的。如果不是为了用它引你上钩。回來帮我找青灵珠。我想你这辈子都沒有机会见到你端木家的传家宝。” “引我上钩。”端木颖儿闻言。瞪着双眼问道。 “哦。呵呵。想必端木姑娘还不知道……”黑袍男子停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你们的管家全福。你的福伯。在不久前被在下收买了。他和这青玉青就是在下设的诱饵。等着你这条鱼上钩。呵呵。看來这诱饵还是用的挺不错的。” 第451章 472恍然大悟 “福伯。”端木颖儿念叨着福伯两个字。跌落在地上。这两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的她头脑都沒有办法思考。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福伯。在自己家中兢兢业业的福伯。大难中死里逃生的福伯。居然是出卖端木家。引诱自己羊入虎口的诱饵。 端木颖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清风看到端木颖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扶住她。用力的搂着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颖儿。不可以信他。他刚刚还挑拨我和凌逸的关系。可见用心险恶。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有如何。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福伯不是个好人。那眼前的这个又何尝是个好东西。”清风安慰的说道。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话。清醒了一些。“清风说的不错。福伯的事我自会查清楚。若是他果真背叛了端木家。我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想要从我身上查出青灵珠的下落。门也沒有……” 端木颖儿的话让黑袍男子微微一笑。“端木姑娘这刚烈的性子着实和在下的胃口。若不是有命在身。还真是不忍心要了你们二人的性命。你要知道。在下也是爱才惜才的人。另外。我不得不提醒端木姑娘一句。如今你已身处囚牢。万事不由己。若是你不说出这青灵珠的下落。只怕你是永远都沒有办法走出这个囚牢的。” 黑袍男子说着。一伸手。就立刻有人将稀香剑递到了他手中。他轻轻的抚摸过剑。才笑着说道。“如果你不说。我就只能用清风少爷的这把稀香剑。刺破他的咽喉。这场面可不好看。”说着。他就做了一个刺剑的动作。而在那一瞬间。清风和端木颖儿同时注意到了男子手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两个人对视一眼。清风冷静的摇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说道。“清风若能死在你的手里。可真是这天底下最悲哀的事。” “可不是。死在了这最丑的人手里就不说了。偏偏长得丑还出來吓人。不男不女的。连个戒指都要镶颗红宝石。真是比他长得还丑。”端木颖儿紧接着清风的话说道。一脸鄙夷的看了黑袍男子一眼。充满了不屑。 “哼”。黑袍男子听到两人说话。猛的拍了椅子。起身走到两个人跟前。“无知小儿。这是身份的象征。你懂什么。现在跟我逞口舌之快。只会让我的剑刺得更快……” “好啊”端木颖儿挣扎着站起來。与黑袍男子对视。虽然身高上有差距。但是气势上却不落下半分。加上有清风的支持。她更有勇气。“你今天要是伤到清风半分。我定然会直接撞死在这墙上。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青灵珠的下落。” 端木颖儿的话深深的刻在了清风的心里。飘进了脑海中。久久不散…… 端木颖儿和黑袍男子对视对视良久,黑袍男子才气愤的甩了衣袍,“來人,把他们两个人给我看好了,先饿上三天,我看死到临头,他们是说还是不说。”说完,就走出了囚牢。 待黑袍男子走后,端木颖儿的身子瞬间软了下來,清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两个人靠着墙壁的一角坐了下來。 “颖儿……”清风轻轻的唤了一声,微微有些颤抖,其中满含感动。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叫唤,抬起头看向清风,她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像极了还沒有从恐惧中缓过神來的孩子,满眼茫然。 清风心疼的把她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给她安慰,给她安全感。 “你今天要是伤到清风半分,我定然会直接撞死在这墙上,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青灵珠的下落。”端木颖儿的话在清风的脑海中盘旋,她的身影一直萦绕在眼前,清风深深的叹了口气,将端木颖儿搂的更紧。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半晌,端木颖儿才从清风的怀里挣扎着起來。 “清风,我们现在怎么办?都是我太大意了,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端木颖儿看着清风的脸,脸上几道清晰的伤痕触目惊心,让端木颖儿看的心疼。端木颖儿的手抚摸上清风的脸,深深的自责道。 清风一把抓住端木颖儿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下,方说道,“颖儿何苦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万宝斋的大掌柜既然蓄谋灭了端木一家,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就算我们再谨慎,像这般的正面冲突也是免不了得,不是嘛?” 端木颖儿轻轻的点点头,“只是爹爹和娘亲……”端木颖儿说着,又有一丝哽咽。 清风再次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别怕,你还有我,相信爹爹和娘亲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端木颖儿的抽泣声渐渐减弱。 良久之后,清风放开端木颖儿,起身打量了一下囚牢的环境,除了阴湿之外,沒有其他明显的特征。 清风转了一圈后,拉起端木颖儿,“颖儿,看來这次深入虎穴也打探不出更多的情况了,凌逸他们应该也快到端木家了,我们也赶去吧。” “我们?可是?”听到清风说走,端木颖儿蹙着眉头看看四周的栏杆,一脸凝重。 清风笑着揉了揉端木颖儿的秀发,才缓缓说道,“绯色花开翠亦來”。 一圈淡淡的绿光渐渐扩成一个光圈,将两个人包围在其中,端木颖儿看着这个并不陌生的光圈,满脸的不可置信。 光圈越扩越大,最终在清风的一声命令下,转换成一个绿点,随后消失不见。 清风和端木颖儿在穿梭手镯的帮助下,顺利的离开了囚牢,两个人身处的位置,是囚牢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两个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依山而建的宅院,随后相视一笑,再次消失不见。 两个人再次出现的位置是端木府三里外的小树林,并沒有直接出现在端木府,只怕再一次步入别人设好的陷阱之中。 “清风,你有穿梭手镯?我怎么沒有见过,也沒听你提起过?”端木颖儿想着穿梭时的场景,这跟青小岚带着他们穿梭是一模一样。 清风淡淡的笑,伸出自己看似空无一物的手腕,笑着对端木颖儿说,“是啊,就在我们离开逸王府的时候,凌逸把稀香剑和这枚手镯给了我,现在看來凌逸果真是有远见,如果不是靠着稀香剑和这枚手镯,只怕我们要么就葬身于乱箭之下,要么就困死在囚牢之中了。” 端木颖儿虽然看不到那只翡翠镯子,但是她确信它的存在。她点点头,很是赞同清风的话,“逸王爷和语儿对我们也算得上事情深意重,只可惜我弄丢了青玉青,还害你丢了逸王爷给的稀香剑,我……” “这不是你的错”,清风将愧疚的一直捶打自己的端木颖儿抱在怀里,急切的对她说道,“青玉青和稀香剑沒了,我们都可以再夺回來,但是你知道,当你站在大掌柜面前的时候,我是有多么感动,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甜,这些东西沒了都不要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清风……”端木颖儿哽咽的一把抱住了清风。 端木颖儿的情绪稍稍稳定,两人运功,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端木府后门,顺着后门的墙头,观察府内的情景。 看着被整理的一干二净,沒有任何异样的端木府,端木颖儿有些恍惚,仿佛灭门事件只是一个开过了头得玩笑,从來沒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却在时刻提醒着她,事实就是事实,爱她的爹爹和娘亲确实不在了。 清风也看着整洁的端木府,微微蹙了蹙眉,随即舒展,豁然开朗。 “颖儿,走,我们进去。”清风说着,拉着端木颖儿走了进去。 近乡情更怯或许就是这种感觉,不,此时端木颖儿心中的怯比诗中的怯要深重无数倍,物是人非,往事历历在目,端木颖儿每走一步,心便沉重一分。 “颖儿……”清风握着端木颖儿的手紧了紧,才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來,“走吧,进去看看,还有我。” 端木颖儿木讷的点头,泪水不自觉的滑了下來。 听着后院的响动,根本无法入睡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赶紧出來,看着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进來,两个人快速迎了上去。 “清风,颖儿,你们终于回來了,怎么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脸上都受伤了?”青小岚一点不顾及自己怀孕的身子,跑到两人跟前说道,随后拉过端木颖儿,看着她受伤的脸颊,和着泪珠,直教人心疼。 黎凌逸也看了清风一眼,虽然沒有多言,但默契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他的担忧和关心。 青小岚和黎凌逸将两个人带进了屋里,青小岚快速的为两个人处理了脸上的伤口,“你们这男的俊女的俏,我可得谨慎些,万一留下疤痕,那我可就愧对这神医的称号了……”屋内压抑的气氛实在让青小岚喘不过起來,她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道…… 屋内的气氛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缓和的,青小岚上完了药,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晌,端木颖儿才抬起头,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轻轻的问道,“是你们清理了端木府?那爹爹和娘亲……” “颖儿节哀,他们都已经入土为安了,”青小岚面色沉重的说道。她的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不久之前,自己逼着清风上门提亲,那时候端木家还和和美美,这才多久,就已经人世皆非了。 “我……我想去……去看看他们……”端木颖儿听到入土为安时,又忍不住留下來眼泪,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或许也不过如此。 青小岚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冲着她点点头,青小岚才拉着端木颖儿的手,轻轻的道,“好,我带你去。” 一行四个人來到了埋葬端木一家人的地方。 看着刻着名字的冰冷墓碑,端木颖儿直直的跪了下去,双膝与地面接触,发出“噗通”的一声响,就像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揪心的疼。 “爹爹,娘亲,颖儿來晚了。”端木颖儿跪在墓碑前,哭泣的说道,随后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爹爹娘亲请放心,颖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颖儿已经找到了仇人,颖儿一定会替爹爹和娘亲还有这端木一门报仇,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端木颖儿说完,又是几个响头磕下去。 随后她抹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泪,起身对着清风三人,轻轻的说道,“我们走吧。” 端木颖儿坚强的让人心疼,但终究几个人沒有说一句安慰的话,生死面前,阴阳相隔,所有的安慰都太过轻微,不值一提。 四个人重新回到了屋里,清风和端木颖儿断断续续的给黎凌逸和青小岚讲述了遇袭的经过,还将黑袍男子的身份以及那枚红宝石戒指的事一一告诉了两人。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惜以青玉青做饵,为的就是拿到青灵珠,可见他们是冲着灵珠和玉青而來,想必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灵珠,并且还要想尽办法,从他们手里拿回青玉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黎凌逸听完,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亦是点点头,但她皱在一起的眉头显露了她的心思,“我们想要夺回青玉青其实并不难,总归敌人在明处,我们好下手,只是这青灵珠在何地方,我们不得而知,而且,既然这灵珠和玉青的秘密已经众所周知,不能再称为秘密,只怕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一定要尽快集齐所有的灵珠和玉青,否则只怕会有更多跟强的敌人参与争夺。” 清风很赞同青小岚的话,他转头看向端木颖儿,“颖儿,你爹爹生前,可曾告诉过你这青灵珠放在什么地方了?” 清风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端木颖儿的身上。 端木颖儿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终是摇摇头,“爹爹从來沒有跟我提起过灵珠的事情,就连这青玉青我也是才在出事之后,才知道它的存在的。” “想必这么重要的东西,端木老爷会小心的保管,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东西藏在哪的。”黎凌逸看着皱着眉头苦想的端木颖儿,安抚地说道。 几人点点头,都不再多言。 突然,端木颖儿一声惊呼打破了屋内的沉默,那种惊喜和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屋内的残烛都跟着左右摇摆。 第452章 473生死相依 “我记得了,端木府里有一处地方,极为隐蔽,只有我和爹爹知道,连娘亲都不知道,青灵珠肯定在那。” 众人看向端木颖儿,目光灼灼。 “走,我带你们去。”端木颖儿说着,已经率先走出了房间,清风、黎凌逸和青小岚紧随其后。 端木颖儿带着几人來到后花园,后花园中有一个小池塘,池塘上稀疏的漂浮着荷叶,尤显盎然。 “就是这”。端木颖儿指着小池塘,激动的说着。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这小池塘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端木颖儿不顾大家诧异的目光,纵身跳到了水里,清风一慌,赶忙跟了下去。两个人消失在水面上,不多时,两人又浮出水面。 “凌逸,下來吧,这是个密室洞口,错不了。”清风说道。 黎凌逸听到清风的召唤,有些为难,他想下去一看究竟,可是又不放心让青小岚单独留在岸上,若带着青小岚下去,又怕水冷,伤了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蹙眉思考的黎凌逸,青小岚淡淡的笑了,“走吧,我们也下去吧,我这个神医,还不至于连这点冷水都受不得。”说着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慢慢的潜入水中。 端木颖儿和清风带着两个人沉到水底,青小岚不会水,显得有些吃力,黎凌逸趁着给她渡气的功夫,占了不少便宜。 端木颖儿扭动洞口旁的石砖,开启了机关,一道小门在这池塘底部开启,几个人顺着小门的石阶,两两搀扶,一步一步的向下走。 机关在几人进入密室后立刻关闭,密室内部瞬间陷入了黑暗。 “小紫,绿儿,赤灵珠,中魂珠”,青小岚轻轻的唤了一声,四颗灵珠瞬间出现在了黑暗中。 他们各自散发着光芒,几道耀眼的光线,将密室照的通透。 “小紫,有沒有心动的感觉?”青小岚看着在黑暗中跳的兴奋的小紫,开口问道。 “有啊有啊,娘亲,就在前面不远处,不远处”,小紫兴奋的叫着,这种肯定让黎凌逸和青小岚心里有了铺。 “什么心动的感觉?”清风一头雾水的问道,端木颖儿亦是不解。 黎凌逸和青小岚微微一笑,随即迈开大步,让小紫带路,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冲两个人说道,“这是小紫寻找漂亮姑娘的绝技,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在空中蹦的欢快的小紫瞬间恶寒,若是走在地上,只怕要狠狠的打个趔趄,扑面摔在地上了。 “娘亲,小紫哪会找漂亮姑娘,那都是爹爹的绝活……”小紫毫不客气,既然自己都被抹黑了,这个当爹爹的又怎么逃得掉? “额……”黎凌逸听到小紫的话。一阵无语。揉揉鼻子。尴尬的看看青小岚。“语儿。你是知道的。我找的漂亮姑娘可是只有你一个……” 青小岚摇摇头。“你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哦。”随后美滋滋的跟着小紫。向前走去。 几个人跟着小紫走下石阶。又向前走了大约二十來米的样子。前面有一块雕刻着麒麟图腾的石门。几个人看向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上前两步。在麒麟图腾的头部轻轻的拍了七下。石壁从右向左划开。 “走吧。”端木颖儿望着划开的石门。回头望向几个人说道。 几个人跟了上去。进了石门后。密室豁然开朗。空间开阔。四壁之上有夜明珠照明。整个密室被照得如白日一般。 密室空空荡荡的。并无特别之处。 “颖儿。这空空的什么也沒有啊。”青小岚望了望四周。蹙着眉说道。 端木颖儿摇摇头。“在我跟你们一起走之前。爹爹跟我说过这里。可是我也沒有來过。青灵珠如此珍贵。我之前想爹爹应该会把青灵珠藏在这里。可是……”端木颖儿说着。四周看了看。“我也不知道”。 “呵呵。别急别急。我们有小紫。”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安抚一句。方叫道。“小紫。找找看。青灵珠在哪。” 小紫应声。带着赤灵珠、绿灵珠以及中魂珠四处飘荡。 猛然间。中魂珠发出一道道七彩的光晕。将几颗灵珠罩在了一起。随后只见中魂珠飘到密室石壁的一颗夜明珠前。几颗灵珠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射在夜明珠上。夜明珠渐渐旋转。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夜明珠后面的石壁上露出一个小方口。方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麒麟像。 “娘亲。快來。转动这个麒麟像就可以打开机关了。青儿肯定在里面。”小紫见到麒麟像。激动的叫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两个人快速的向几颗灵珠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探头看向小口。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麒麟像。他试着去触摸麒麟。但是因为口太过狭窄。他根本无法摸到。 “让我试试看。”看着黎凌逸皱着眉头的样子。青小岚轻轻的说道。这时清风和端木颖儿也跟了上來。大家都盯着青小岚。眼睛一眨也不眨。 青小岚将四根手指努力的伸进小口中。指尖稍稍能碰到麒麟。但是却无法转动。 “怎么办。”青小岚无奈的伸回手。看着几个人。皱着眉头问道。 “还是让我來试试看吧。”端木颖儿说着。就走上前。她努力的将手指挤在一起。用力的挤进小口之中。洞口划破了她的手。她却宛若沒有感觉到一样。硬是把手塞了进去。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执拗的样子。看着那划破的手。看着流出來的血。满是心疼。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沒有说。 端木颖儿顾不得手上的疼。她用力的去触摸麒麟像。当她手上的血低落在麒麟像上时。石头做的麒麟像瞬间变成了通体的红色。当端木颖儿扭转麒麟像时。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了一样。顺着她的手。到手臂。到脸颊。到额头。一点猩红直冲而上。最后在眉间点成了一点红色的花瓣。 红色的光亮渐渐淡去。只见端木颖儿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朵小小的花瓣。通体红色。衬得她更加娇媚。 而她扭动的麒麟像已经消失不见。洞口已经扩大到一尺有余。她轻松的取出自己的手。 清风一把拉过端木颖儿的手。左看右看。刚刚明显低下血的手此时却无半点异样。“这是怎么回事。”清风好奇的问道。 端木颖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麒麟像似乎有股强大的内力。像是要把我吸进去一样。然后就是那道红光。好强烈的红光。我现在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充满了力量。” 端木颖儿详细的描述她此时的感受。青小岚好奇的拉起她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搭在端木颖儿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脉象跳动的强劲有力。有一股磅礴勃发的气势。 青小岚微微皱眉。 “怎么。不好吗。”清风看到青小岚皱眉。着急的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体内有股强劲的力量。应该是那个麒麟的作用。你看颖儿眉心的那点红色的花瓣。应该是这股力量的根源。” “麒麟。”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如此说。淡淡的问道。半晌才又开口。“端木姑娘。据我所知。在这十大家族中。有几个大家族有自己家族的守护神兽。你可曾听过。” “神兽。”端木颖儿仔细的回想。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从沒听爹爹提起过。不过这麒麟像我现在想來倒是很熟悉。好像以前在祠堂的时候。见过一个类似的。只是那时候是用來供奉的。而女子又少进祠堂。我也只见过一两次。并不太确定。”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上古传说。在这世上有十大神兽。只是有些尚未出世。人们无从得见。像青龙。就是神兽之一。刚刚出世。而小白也出世不久。如果我沒猜错的话。这麒麟也很可能是神兽之一。它在这里应该是守护兽。守护着青灵珠。所以当你的血低落到麒麟像上时。才会消融石像。” 听到黎凌逸的话。清风也点点头。“关于上古神兽的说法。我也听说过。青龙、白虎、麒麟、鲲鹏、青狮这些确实是神兽。极有可能像凌逸说的那样。这就是麒麟神兽。” “可是这神兽对我有什么作用。我又该怎么召唤她呢。”端木颖儿不解的问。“而且我什么都沒有做。神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选我做主人。” “呵呵。”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轻笑道。“你怎么会什么都沒做。你可是用自己的鲜血打开了这麒麟像的封印。让它重获自由。它自该认你当主人。” “若真的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有了神兽的守护。颖儿以后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我也更放心些。”清风想着端木颖儿有了神兽的守护。激动的说道。 端木颖儿却蹙了蹙眉。“可是刚刚小紫说扭开这麒麟像就是青灵珠。怎么现在麒麟神兽出世了。青灵珠却还沒有下落。那我们到哪去找青灵珠。” “小紫……”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也从刚刚激动的情绪中反映过來。青小岚赶紧唤小紫。小紫一蹦一跳的到几人跟前。紫色的光晕闪过。幻化成一个小人模样。 “娘亲……” “小紫。你不是说这麒麟像扭开了就是青灵珠嘛。现在怎么什么都沒有。”青小岚一把抱起了小紫。轻轻的拧着他的脸问道。 “嘿嘿……”小紫嘿嘿一笑。才附在青小岚耳边轻轻说了一些话。 几个人看着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样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小紫和青小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说了一会后。青小岚放下小紫。小紫闪身。化成一缕光线。跟其他几颗灵珠汇合到一起。 “语儿。小紫怎么说。”黎凌逸轻轻搂着青小岚问道。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看着端木颖儿和清风。目光流转。半晌都沒有开口。青小岚那大有深意的目光看的两个人怪怪的。端木颖儿的脸不自觉的就红了。 “小紫说。这的确是麒麟神兽的石像。而麒麟神兽也的确被封印在这石像之中。刚刚颖儿用自己的血打开了这第一道封印。让麒麟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但麒麟还处于昏睡状态。故而这这个洞口的位置还有一道透明的封印无法打开。所以我们沒办法看到青灵珠。” 青小岚认真的把小紫告诉她的一字不漏的说给几个人听。 端木颖儿轻轻的点头。问道。“那怎么才能让沉睡的麒麟兽苏醒。打开这第二层的封印。” 青小岚拉起端木颖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道。“这个不急。颖儿先回到我两个问題。我再告诉你打开封印的方法。可好。” 端木颖儿不解其意。但终是轻轻的点点头。 见到端木颖儿点头。青小岚轻轻开口。“第一。颖儿可真心想打开这麒麟封印。” “当然。打开麒麟封印。不但对我自己身上的麒麟神兽有好处。而且还能够得到青灵珠。虽然青灵珠是我端木家的宝贝。但现在天命所归。语儿和王爷是青灵珠最终的归宿。我沒有理由守着青灵珠不放。况且凭我一己之力。也守不住。不是吗。”端木颖儿解释的说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我从不怀疑颖儿舍不得这青灵珠。那现在颖儿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題。你是否真心愿意嫁给清风为妻。” 青小岚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惑不解。端木颖儿看了清风一眼。脸登时修的通红。她赶紧低下了头。 “王妃。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清风看到端木颖儿害羞的样子。试图为她开拓掉这个问題。免去她的尴尬。却被青小岚打断了。 “清风。你不要影响颖儿。想要打开这道封印。我必须知道这个问題的答案。”青小岚说的严肃。之前看着两个人的暧昧眼光也消失不见了。 清风看着青小岚认真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相信青小岚如此做自然有她的理由。况且。他也想听端木颖儿亲口说想要嫁给自己。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山盟海誓的唯美。但甜言蜜语浓情蜜意。清风依然难以免俗。 听到青小岚的话。端木颖儿才微微抬起头。捂了捂羞红的脸颊。半晌才说道。“我自然愿意嫁给清风。生死相依吧。不离不弃。” 青小岚笑着点头。“既然你愿意。那我就告诉你们打开第二层封印的方法。那就是行房……” 听到青小岚的话。清风和端木颖儿直直的看着她。“行房。”两人惊恐的问道。随即端木颖儿的脸变的酡红一片。犹如酒后乍醉一般。 第453章 474无法想象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沒错。既然麒麟神兽选择了你。那么就只有你用自己的处子血來解除第二道封印。刚刚我已经问过你了。你是愿意嫁给清风的。又想打开着第二道封印。所以你应该也沒有什么顾忌了吧。或者。你需要清风表一下爱意。”青小岚说着。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暧昧的看着两个人。 “可是……”端木颖儿低着头。轻声想说些什么。终究又咽了回去。 “颖儿。你可愿意。”清风拉着端木颖儿。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让她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轻轻的问道。 “我……”端木颖儿只说了一个“我”字。脸已经变的羞红。半晌她才轻轻的点点头。以示同意。 清风激动的一把将端木颖儿抱紧怀里。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轻轻的对视一笑。 清风和端木颖儿被青小岚推着送出了密室。让他们去做该做的事。而她和黎凌逸则继续在密室等候。等着开启第二道封印。 待只剩两人的时候。黎凌逸搂过青小岚。细细的打量青小岚的表情。看着青小岚腹黑中略有严肃的表情。才开口问道。“语儿。这第二道封印真的是行房才能打开。”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收敛起了笑容。点点头又摇摇头。才说道。“小紫说。这第二道封印的确要用血打开不假。但未必要用颖儿的血。更不必行房” 黎凌逸微微蹙眉。“那你为何……”黎凌逸还沒说完。青小岚就用指腹堵住了他的双唇。 “现在端木家就只剩下颖儿这一根独苗。我希望她能够活下去。最好能够开心的活下去。而清风是她活下去的最好的支柱。你觉得呢。”青小岚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蹙着眉头。半晌都沒有言语。他明显的能够感觉到。青小岚似乎话中有话。 青小岚用手轻轻的抚平黎凌逸蹙起的眉头。那么轻柔。让黎凌逸沉醉。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的说道。“这个洞口要用血才能打开。开启之后。这个密室就会坍塌。我不确定我们都能活着走出这里。所以我想留下端木家的这根独苗。凌逸会理解我的是不是。” 黎凌逸轻轻的握住青小岚抚摸自己眉头的手。随后越來越紧。那越发加重的力道让青小岚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和他给予的安全感。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能够此生与语儿相遇。相知。相爱。虽未到白头。但这段经历已经让我无憾了。不论我们能否走出这里。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语儿觉得呢。” 黎凌逸轻轻的说着。每一句话都敲击在青小岚的心里。这也正是她想说的。 青小岚轻轻的靠在黎凌逸的肩头。一直手抚摸上他的胸膛。那么宽阔。那么厚实。那么安全。让她的心温暖的能融化掉。 “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会永远的在一起。”青小岚轻轻的说着。依偎在黎凌逸怀里。久久未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青小岚才缓缓起身。“想必这会儿颖儿和清风都已经回房了。我们也开始吧……”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眼光满是不舍的说道。 黎凌逸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轻轻点头。“好”。 说着两个人就向小洞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的大手包裹着青小岚的小手。青小岚能感受到黎凌逸手上传來的热度。那么温暖。让青小岚不觉得害怕。 两人走的很慢。到小洞口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两人却走的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每一步脑海里都闪过两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彼此的嬉笑怒骂、生死相依。在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里。足以让两人回味一生。 到了洞口前。黎凌逸抽出腰间的匕首。想要割破自己的手腕。青小岚一把夺过了匕首。拦住了他。“让我來。这洞口需要用女子的血才能解除封印。” “当真。”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眼睛。认真的问道。已经有太多次。青小岚都一心不想让自己受伤。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虽然开启封印生死未知。但黎凌逸却不想让青小岚受到丝毫的伤害。这些伤痛对于他不算什么。但是伤在青小岚的身上。却是疼在了他的心上。 “当然是真的。这么痛的活我可不愿意干。谁让颖儿是女的。这麒麟又偏偏选中了她呢。”青小岚认真的看着黎凌逸的眼睛。慢慢说道。她的目光那么坚定。言辞那么自然。让黎凌逸找不到不相信她的理由。 见黎凌逸不再反驳。青小岚才缓缓收回目光。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看着血一点点的留下。越聚越多。青小岚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凌逸。哪怕下一刻我们就要去到另外一个世界。我也会好好的守护你这仅剩下的几分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这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人可以伤害你。连你自己也不行。而我。又怎么舍得去伤害你。”青小岚望着鲜红的血。心里暗暗的想着。 脑海中闪过断断续续的片段。从自己穿越到凌宇大陆。到自己被乌龙的偷换成黎凌逸的王妃。到自己和他生死相依共闯天涯。这个让自己爱到了极致的男人的一点一滴。都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看着血一滴滴的低落到小洞口。刚刚那个麒麟像所在的位置。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吸引力。青小岚的血不断的流进那里。 青小岚的脸色越來越苍白。双唇已经毫无血色。可是血依然在流。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向。 黎凌逸伸手。想要一把握住青小岚流血的手腕。他宁愿自己流血或是永世得不到青灵珠。也不远让青小岚受这份苦。 青小岚另一只手轻轻的挥开了他的手。有气无力的样子让黎凌逸心纠在一起的疼。 “别动。还有一点点。应该快可以了。不要前功尽弃。我还支持的住。”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浑身上下已经沒有了一丝力气。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紧紧的搂着她。陪着她。 血渐渐的流入小洞。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如此的香气让青小岚沉醉。但黎凌逸却深深蹙眉。 “语儿。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叫着青小岚。试图将她从这种迷醉的状态中唤醒。但这股香气却越來越浓郁。让青小岚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语儿,语儿……”看着昏迷过去的青小岚,黎凌逸大惊,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叫着她的名字。 青小岚苍白的脸色沒有一丝血色,黎凌逸叫她也沒有半点反应。 黎凌逸手足无措,已经预料了可能的结果,可是真正面临结局的那一刻,黎凌逸还是无法接受。 黎凌逸摇晃着青小岚的身子,就在这时,整个密室发出剧烈的震颤。 黎凌逸抬头,原先墙壁上的小洞已经裂开,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还有继续开裂的迹象。整个密室的地面也开始左右晃动,如不是抱着青小岚蹲在地上,黎凌逸很难站稳。 “这就是密室坍塌?”黎凌逸心理暗暗的想,脑子快速的运转,他将青小岚大横抱起,唤出青龙,飞到了青龙背上。 暂时躲过地面的陷烈,但密室的顶也在不断的开裂,“如此下去,最终逃不掉被压在这密室里的厄运,不可以。”黎凌逸轻轻的说了一句,随即让青龙背着青小岚飞向断裂还不太严重的地方,而他自己则纵身跃到了地上。 黎凌逸将灵珠召唤回自己体内,冲着塌陷严重的房顶一角开始运功,强劲的内力对坍塌的房顶形成巨大的冲击,塌陷的速度越來越快。 碎裂的石块不断的砸下來,有些碎石砸在了黎凌逸的身上,但他丝毫不被动摇,宛若沒有感觉一般,源源不断的输送自己的内力。 很快,在黎凌逸强大内力的作用下,那一块房顶成了一个圆形的大洞。 “青龙,快,带着语儿从这里出去。”黎凌逸看到自己打穿的大洞,兴奋的冲着青龙喊道。 青龙行动迅速,听到黎凌逸的喊声后,纵身穿出了密室。 黎凌逸也想跟随而去,可是想到尚未找到的青灵珠,黎凌逸略微停顿。 他相信小紫的话,这青灵珠定然在这个密室当中,如今密室已经坍塌,想要在碎石中找到青灵珠并不容易,但他想要尝试。 黎凌逸左右环视四周状况,试着在乱石堆中找到青灵珠的影子。 “绿儿,能不能感受到青灵珠在哪?”黎凌逸搜寻不到,大声的问体内的绿灵珠,同样是灵珠,小紫能感受到青灵珠的存在,那么绿儿肯定也能。 “爹爹,向前十步”,一真幽幽的女娃的声音响起。 黎凌逸依言上前,“一、二、三……八、九、十”,他细细的数着,当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开口问,“绿儿,接着呢?” 黎凌逸的话刚刚说完,地面陡然剧烈摇晃,他无法站立,顺着地面裂开的缝隙,落了下去。 在一阵急速的坠落之后,黎凌逸跌落在地面上。他起身,揉揉了被摔的身子,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坠落的地方不像之前的密室那般,已经坍塌到无处立足,这里毫无坍塌的迹象。 “绿儿?”黎凌逸轻轻的唤了一声,试图通过绿儿打探到这是什么地方,在黎凌逸的轻唤之后,绿儿以及中魂珠光芒闪现,出现在半空中。 不同于以往,这次两颗灵珠出现之后,并沒有在黎凌逸身边停留,他还來不及问话,两颗灵珠就一阵蹦跳,跑出去老远。 黎凌逸跟在两颗灵珠后面,也向前走去。 顺着宽敞的密室,黎凌逸向前走了百米有余,在转弯处,是一道巨大的石门,两颗灵珠顺着石门的缝隙闪身进去,把黎凌逸留在了外面。 黎凌逸微微蹙了蹙眉头,仔细观察石门,石门光华,看不出任何雕琢的痕迹,黎凌逸敲了敲石门,发出闷闷的声响。 找不到打开石门的机关,黎凌逸无奈,只得故技重施,运功,将强大的内力气柱打在石门之上。 可是不同于之前击毁密室房顶,这扇石门坚硬,丝毫不为黎凌逸的内力冲击所动。 黎凌逸惺惺地收回内力,他又将密室观察一番,仍然找不到蛛丝马迹。 “绿儿,中魂珠,回……”黎凌逸只得召唤灵珠。 感受到里黎凌逸的召唤,灵珠一阵欢快的从石门缝中闪了出來,光芒四射的出现在黎凌逸眼前。 黎凌逸定睛一看,眼中瞬间闪露出喜悦的表情。 在他前面,不只有刚刚消失在石门前的绿儿和中魂珠,还有一颗青色的小灵珠,明显要比绿儿和中魂珠小一圈,但是它散发出的光芒却不弱于任何一颗灵珠。 “青灵珠?”黎凌逸轻声唤到。 青灵珠听到黎凌逸的声音,一蹦一蹦的蹦到黎凌逸的面前,黎凌逸伸出自己的手,摊开张,青灵珠随即落在了黎凌逸的掌心,收敛了四射的光芒,青灵珠看上去不过是夜明珠大小的珠子而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黎凌逸轻轻的抚摸青灵珠,仿佛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就是青灵珠?”黎凌逸笑着开口问道。 青灵珠蹦跶了两下,算是回答。 “爹爹,青儿现在还小,要在娘亲的神识海中寄宿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够开口说话的。”中魂珠看着黎凌逸满脸的笑意,开心的说道。 黎凌逸点头,将青灵珠收好,又将其他两颗灵珠召唤回神识海中,才走回原來的地方,打算离开密室。 可是当他回到來的地方时,才发现这层密室的顶端根本就毫无损毁,他无法找到來时的那道缝隙。 “绿儿,这第二层密室已经关了,我们怎么出去?”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爹爹,这个,绿儿也不知道,我也是感受到青儿的气息,才能带你走出这里的,现在我也不……不知道……”绿儿弱弱的声音响起,让黎凌逸一阵头大…… 他深深蹙眉,环视着这个封闭的密不透风的密室。 就在黎凌逸纠结如何走出这密室的时候,只听到密室的顶层有很大的敲击声,“咚咚”的巨大声响震得密室顶层不断晃动,似有摇摇欲坠的架势。 黎凌逸退后两步,躲开密室顶端响动的位置,以防顶层坍塌伤到自己,随后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顶端,全面进入备战状态…… 声响越來越大。黎凌逸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倘若是敌人进入了这坍塌的密室。那么语儿现在……”黎凌逸不敢往下想。他完全无法想象青小岚在外面遭遇了怎样的状况。 第454章 475陈年旧事 黎凌逸全面进入备战状态。只要房顶被打开。他会立刻冲出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随着密室顶端传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下。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口。 还不待黎凌逸动身。只见一个白色的衣角已经出现在洞口。随即是整个身子。整个人飘然而落。 黎凌逸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迅速的迎上前去。因为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还在担心的青小岚。 “语儿。怎么是你。”黎凌逸惊喜的问道。 “不但有她。还有我们呢……”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洞口处又传來熟悉的声音。 黎凌逸循声望去。只见清风已经半搂着端木颖儿。从上纵身而下。 “你们……”黎凌逸吃惊的看着清风两人。又看看青小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青小岚轻笑一声。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醒來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我的身边了。” 清风和端木颖儿上前吗。走到两人跟前。才说道。“我和颖儿出去之后。就觉得你们两个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想把我们支开。所以我们就在密室外面等着。后來密室出现坍塌。我们无法进來。就只能退出去到水池之外。” “我们在外面沒多久。就发现了青龙从后山腾空而出。清风召唤青龙。发现语儿在上面。我们唤醒语儿后。她一直喊着要进來找你。我们沒法。只得从坍塌的密室再次潜进來。”端木颖儿接着清风的话讲到。 “当然。这中间。功劳最大的还是小紫。是他感受到了你身上的灵珠气息。我们才能顺利找到你的。”清风笑着说到。 黎凌逸轻轻点头。搂紧了身边的青小岚。“语儿现在身子可好些了。刚刚听见外面的声响。我还以为……” 青小岚不待黎凌逸说完。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说道。“别说了。你的担心我都知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黎凌逸拉下青小岚的手。轻轻点头。随后才看向几个人。“之前我还在愁不知道如何从这个密室中出去呢。现在你们打开了这样一条通路。我就不用愁了。呵呵。” 几个人相视一笑。快速的出了密室。 出了密室。几个人回到房中。围坐在桌旁。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黎凌逸首先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手上掌握了五颗灵珠。还有五颗灵珠飘落在外。而且玉青多数在外。如今他们已经向端木家公然下手。只怕别的家族也不会逃过此种命运。所以我们一定要快。不论如何都要赶在他们的前面拿到灵珠。” 端木颖儿自是点头同意。“沒错。快速拿到灵珠不但对我们有利。而且能够为这些大家族免去一场灾祸。我虽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但也不想要更多的人忍受跟我一样被灭门的命运。” 清风看着忽然情绪低落的端木颖儿。心疼至极。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安抚。半晌才说道。“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我自认为功夫不弱。又手握稀香剑。若是换做一般对手。肯定无碍。可是却只能与他打个不相上下。虽然最后是我和颖儿有意落网。想查出他们的底细。才被擒住。但我明确能感觉到。如果他用尽全力。功夫肯定在我之上。” 黎凌逸轻轻点头。“他是万宝斋的大掌柜。又不反驳你所说的宫主的事。十有八九他就是皇后手下的人。如此看來。她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她诈死之事我们到现在还沒有眉目。就遇到了如此的劲敌。只怕用不了多时。她毒性一解。又将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在等着我们。”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用点药性猛烈的毒药。毒死她。”青小岚拍着桌子。愤怒的说道。 黎凌逸拍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早知道。要是真能预测到有如今的事。想必父皇根本不会封她为妃。立她为后。”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清风开口问道。 “当然是去夺取其他的灵珠。”青小岚快速的说道。 端木颖儿也附和道。“就是。绝对不能再让灵珠落入到他们手中。否则我们要想从他们手里夺取灵珠。只怕会比从这下家族中夺取灵珠困难百倍。” 端木颖儿的话让几个人纷纷点头。 黎凌逸轻轻的开口说道。“沒错。现在我们就是要快。既然我们身在百傲。那就先从百傲下手。把黄家的黄灵珠和黄玉青拿到手。再伺机看看能否拿到独孤家的绿玉青。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很有可能放在皇陵或是皇室内部。只怕沒有那么容易。” “那我们何不用一招借刀杀人。让黄家为我们卖命呢。我想应该有不错的效果。”青小岚狡邪一笑。轻轻说道。几个人不解的看着她。 青小岚叫几个人聚成一团。在几个人的耳边轻声解释。待她说完。几个人相视一笑。同样的笑容。散发着相似的腹黑气息。 这日傍晚。几个人纷纷做好准备。同样的黑衣。散发着说不出的神秘。 突然。青小岚让几个人停手。“我想。这次我们去黄家。不如玩儿点新花样。”青小岚眼珠滴溜溜的转。笑嘻嘻的向几个人说道。 “语儿又有什么好主意。”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鬼机灵的样子。笑着问道。 “嘿嘿。老把戏。易容……等会儿。你们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就回來。”说着。青小岚就跑了出去。 “喂……”清风轻轻的推了推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消失的身影。问道。“她又想玩什么把戏。这出门行窃连脸都不露。易容干嘛。” 黎凌逸微微一笑。摇着头道。“肯定是让黄家鸡飞狗跳的把戏。绝对好玩。你就耐心的等着看吧。” 黎凌逸说完坐下。悠闲的喝茶。清风立刻坐在他的旁边。“嘿嘿。这逸王妃的能力越來越不容小觑了……” 青小岚捣鼓了沒多久。就回到了房间。她举着手上的宝贝。笑嘻嘻的对房内的几个人说。“那个。现在时间紧迫。我就只有这一张弄的比较好。其余的丑了一些。你们别介意。到时候站在后面就好了。” 说着。青小岚将手里举着的人皮面具交予几个人。示意他们带上。 带上之后。三人才明白过來。青小岚所说的丑是什么意思。 “语儿。这也……太……太丑了吧……”端木颖儿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张脸。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惨不忍睹。她现在的脸就是惨不忍睹。 左脸上到处都是黄色的雀斑。额头上一堆皱纹。又脸上还有半指长的疤痕。让原本就不白皙的脸变的更加的狰狞。 端木颖儿皱着眉头对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也很赞同端木颖儿的观点。看着自己变的又老又丑的老头。黎凌逸不开心的说道。“语儿。这时间紧迫。你都能把我们弄得这么丑。要是时间不紧迫。你细致的处理。真不知道我们得丑成什么样”。 “就是就是”。清风也在一旁符合的说道。“虽然本少爷长得帅。也想隐藏下这英俊潇洒的外表。但也不至于扮的这么丑吧。你看。满头的皱纹和麻子。还有这破胡子。哎……” “额……”听着几个人的哭诉。青小岚无奈的皱眉。“可是……我觉得……还……还挺好的啊……”青小岚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 几个人无奈的摇头。半晌才催促着青小岚带上人皮面具。准备出发。 青小岚带上面具之后。原本纠结的心理更加不平衡了。 黎凌逸首先开口。他皱着眉头说道。“语儿。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样。而要把自己弄成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就是。就是”。端木颖儿站在一旁。把头点的如捣蒜一般。 “嘿嘿。这个因为我必须用这张脸。才能把黄家弄乱啊。要不还有什么可玩的。凌逸。你难道看这张脸。不觉得熟悉。”青小岚笑着说道。 听青小岚如此问。黎凌逸仔细的观察起來。“这张脸皮肤虽然白皙。但跟正常的年轻姑娘还是有差别。真实年龄应该并不小。” “恩。”青小岚轻轻点头。又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白发。粘了上去。一瞬间。刚刚的年轻姑娘俨然成了个妖娆的老妇人。 黎凌逸看着变换了模样的青小岚。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如果我们当初猜测的沒错的话。只怕这次黄老家主是要愁上几日了。” 青小岚调皮的一笑。“还是你懂我。嘿嘿。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走吧。”说完。她挽着黎凌逸。率先走了出去。留下茫然的清风和端木颖儿面面相觑。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端木颖儿望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问清风。 清风无奈的摇摇头。“谁知道他们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过既然有热闹。那我们还是跟着去吧。嘿嘿……”说着。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跟上了黎凌逸和青小岚。 四个人大摇大摆的來到黄家府院前。 “走……”青小岚声音猛然提高。做出一个向前进发的手势。 黄府守门的家丁看着一个妖媚老妇带着两个丑老头。一个丑老太太大摇大摆的想要直冲进黄府。挺直了身子拦在他们面前。高声吼道。“你们什么人。可知道这什么地方。黄府可是你等能乱闯的。” 青小岚眼睛瞅也不瞅两个人。出手就是一掌。掌风强劲。生生的把两个守门的家丁击倒在地上。 “还想拦着我的路。真是不想活了。”说着。青小岚就带着三个人。迈过家丁的身子。直接进了黄府。 看着青小岚出掌的力道。那气势如虹的样子。清风大跌眼镜。他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喂。她什么时候功夫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黎凌逸轻轻一笑。“这是我们夫妻俩的小秘密。你怎么会知道。” “额……”清风揉了揉鼻子。悻悻的松开了黎凌逸。自讨了个沒趣。 端木颖儿也很好奇。但看着清风悻悻而归。便笑着不再多言。跟着青小岚进了黄府。 进入黄府之后。青小岚也不四下寻找和张望。她拿出玉魔笛。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笛。 “捂住耳朵。”黎凌逸轻轻的对身边的清风和端木颖儿说道。两人依言。 悠扬的笛音轻轻响起。宛若叮咚的泉水。一滴一滴。敲击在人的心上。仿佛是对心灵的洗礼。让人不由的跟着笛音去心神游荡。 随后。笛音猛然上扬。不再是悠扬悦耳。而是气势恢宏。犹如将军驰骋疆场。击万里层云。锐不可当。 强劲的音波震得人心慌。恐惧勃发。就连捂着耳朵的端木颖儿亦有些难以承受。黎凌逸和清风见此。立刻运功给端木颖儿输入内力。來抵挡强劲的音波侵袭。 半晌过后。青小岚才缓缓的收起玉魔笛。宛若无事一般。站在院中。等待着。 黄府异常的安静。如若无人。连刚刚倒在门口的家丁也不见身影。 “每人。我们怎么办。”清风推了推黎凌逸问道。 “等……” 又过了一会。青小岚微微运功。轻飘飘的说道。“沒想到多年不见。你已经如此懦弱。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敢见上一面了。” 声音虽轻。但那声音却传遍了整个院落。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脚步声。还有拐杖敲击着地面的声音。 青小岚微微一笑。看了黎凌逸一眼。两人目光相撞。透着同样的狡邪。 就在两人相视的时候。猛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的说道。“是你。真的是你……” 几个人循声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黑色衣袍。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來。他激动的说着。一只手伸了出來。想要抓住青小岚的手。 他走的踉跄而慌忙。急切的样子仿佛下一刻青小岚就会消失了一样。 “呵呵。是我。怎么。惊讶吗。不过我更惊讶。多年不见。我风韵犹存。你却成了这副德行。真是报应……” “我。婉香……”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黄天盛刚刚开口。就被青小岚打断了。青小岚看着黄天盛那苍老的容颜。沒有半点怜惜。她冷冷的说道。“自你离开我。你就已经不配再叫我的名字。婉香已死。现在活着的不是婉香。而是黑婆。” 黄天盛微微颤抖。眼眶中已有泪水凝聚。说不出是为了见到故人而喜悦。还是因为听到了故人提起陈年旧事而心伤。 第455章 476布置线索 “我……”黄天盛终究是沒有说出什么。老态龙钟。老泪纵横。眼睛直直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不再看他。向黎凌逸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运功。腾空而起。消失在黄家的小院中。只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从今日起。黄家听我号令。否则玉魔笛所到之处。定然留有黄家的血。” 整个黄家在这回荡的“黄家的血”的声音中。战战兢兢。 青小岚几个人出了黄家后。笑嘻嘻的摘掉了各自的面具。相视一笑。 “喂。语儿。这黄老家主跟婉香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的。”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青小岚问道。 她着实好奇这其中的关系。 清风亦是点头。他也对此大感好奇。“而且你说这婉香就是黑婆。黑婆就是婉香。这……太神奇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四目相对。看了彼此一眼都笑出声來。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说道。“其实此次。我们也不过是试探而已。我们在去黑婆山的时候。偶然知道了这黑婆的样貌。我们曾经怀疑过黑婆就是婉香。而这黄老家主就是陪着婉香隐居黑婆山的男人。所以这次來到黄家。我就想起了易容成黑婆。试探试探。沒想到我们猜的居然一点都不错。” “黄老家主能够显露出如此深情。多亏了语儿这玉魔笛吹的好。出神入化。想必当年的婉香也不过如此。”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赞赏道。这玉魔笛的笛音却是勾魂摄魄。让人沉醉其中。 端木颖儿点着头上前道。“可不是。这笛音真的太厉害了。我听着它的声音。根本抵挡不住它的力量。要不是清风和王爷替我运功抵挡。只怕我现在要么被勾去了魂。要么已经抵挡不住。暴毙而亡了。” 清风也如是说。“可不是。我一直自认为功夫深厚。却对这玉魔笛也是抵挡的吃力。怪不得这么多人想要得到婉香。一个美貌的女子。又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得到她既能得到这万里江山。又能享受美人在怀。只怕这世上沒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如此诱惑。” 清风侃侃而谈。却沒有发现四周气压猛然降低。 黎凌逸则深深的感觉到了异样。青小岚和端木颖儿那严肃的考验的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徘徊。恨不得在两个人身上看出个洞來。 半晌。端木颖儿才目不转睛的盯着清风。咬牙切齿道。“那清风要是早生几十年。想必也早就拜倒在了婉香的石榴裙下了吧。” “那若是婉香现在还活着。如花似玉。正直青春貌美。凌逸你是不是也要排除万难抱得美人归啊。”青小岚亦是盯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内心哀嚎。“这清风一句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真的是无辜的……” 黎凌逸哭丧着脸。双手想要挽住青小岚的胳膊。去被青小岚甩开了。无奈。黎凌逸只得拉着青小岚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语儿。在我的心中。婉香怎么比的过你。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与子偕老。此生无悔。” 黎凌逸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清风瞬间清醒过來。他笑嘻嘻的揉揉鼻子。将端木颖儿搂进怀里。“呵呵。我就是随口一说。这江山美人。都敌不过颖儿不是……” “哼……”端木颖儿和青小岚同时发出了冷哼。两个人一甩头。摆脱了两个大男人。大步的再次向黄家走去。只不过这次走的方向不再是黄家的大门。而是后院的藏宝阁。 看着走远的两个娇俏女子。黎凌逸和清风面面相觑。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行走江湖、叱咤风云的王爷少爷。如今呢。真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小男人了。 两人无奈的相对一笑。迅速跟了上去。 一场“婉香风波”把黄府搅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这正好称了青小岚等人的心。 四个人來到藏宝阁。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阁内。 藏宝阁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多是藏书。墙上各种书画真迹数不胜数。 四人看了一圈。觉得沒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些书画虽然珍贵。但对于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几人來说。并不算是多么难得的宝贝。更何况几个人这次來的目标非常明确。 四人上了二层。二层的布置比一层还要简单。之后墙上挂着一幅话。其余的家居摆设什么都沒有。 青小岚微微蹙眉。端木颖儿抢着说道。“这黄家未免也太寒酸了吧。这整个藏宝阁。居然上层居然只挂一幅话。连点其他的东西都沒有呢。” 说到画。几个人迅速将目光汇聚到这副画上。一个小池塘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池塘的旁边是一个精致的小亭子。亭内有一个身着淡粉色镂花长裙的女子。手里拿着一颗荔枝。笑靥如花。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來。”青小岚的脑海里不自主的浮现出这句诗。 而其他的几个人则是惊讶的发现了这话的另一个秘密。 “语儿。你看这画上的人物。是婉香。”黎凌逸首先指着画说道。 青小岚闻言。再次看向了那幅画。果然跟自己在黑婆山见到的黑婆画像如出一辙。是同一个女子。 同样的貌美。同样的优雅。同样的满面幸福。 青小岚走到这副画前。深深的凝视。“想必在那个时候。婉香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吧。”青小岚入神的看着。身后想要触摸画像。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画像的时候。青小岚猛然发现了画上秘密。 在画上。婉香淡粉色裙子的裙摆处。有一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有不同。青小岚的手从刚刚的要抚摸状转而变成了轻拉。她拉起了那幅画。一个小小的黑色方形按钮赫然显露在几人面前。而这按钮的位置。正是裙摆上颜色略深的位置。 青小岚轻轻的触动按钮。墙壁陡然开启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两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其中。黎凌逸走过去。拿在手里一看。笑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语儿。你真是太棒了……” 听闻黎凌逸如此说。几个人上前一看。果真。在这两个精致的盒子内。分别放着黄灵珠和黄玉青。 四个人微微一笑。黎凌逸将黄灵珠向空中一抛。黄灵珠随即隐沒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 黎凌逸又收好黄玉青。打算在这房间内留下线索。來转移黄府人的视线。正巧听见藏宝阁的下层传來了开门的声音。 “來人了。怎么办。”端木颖儿拉着清风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青小岚环视了周围。并无可以藏身的地方。倘若这个时候启动翡翠镯子消失。不是不可以。只是翡翠镯子的光晕势必会惊动來人。而且他们还有事情沒有做完。不能就此离开。 青小岚不由的深深蹙眉。还沒等她反应过來。黎凌逸已经一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纵身上了屋顶的横梁。清风见状。亦带着端木颖儿上去。 四个人隐匿在房梁之上。屏住呼吸。耳朵竖起來听着下面的动静。 蹒跚的脚步声越來越清晰。伴着拐杖的清脆声音。双双在空荡的藏宝阁中回荡。几个人对视一眼。已然知道來人就是黄老家住黄天盛。 黄天盛一步一步的上了藏宝阁的二层。來到婉香的画像前。一门心思的想着婉香的黄天盛并未发现画像微微有些歪。也沒有发现房梁上四个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婉香。香儿。真沒想到。临了临了。我还能见到你……”黄天盛才刚刚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漂亮。那么率直。还是让我无法移开眼睛。呵呵。一点都沒有变。”黄天盛说着。伸手想摸摸画上的人。但是伸出去的手却久久都沒有落到画上。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摸下去。画上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黄天盛收回手。悻悻的笑了笑。“你应该是恨我的。肯定不希望我碰到你的吧。你是应该恨我。都是我不好。才让你孤独的在那片山上过了这么多年。” 说着。不禁滑下两行清泪。黄天盛用自己苍老的手抹掉泪水。这样的场景。让房梁上的几个人看着竟有那么一丝心酸的感觉。 青小岚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凌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看黄天盛的样子。他应该是深爱黑婆的吧。 黎凌逸感觉到了青小岚情绪的低落。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感受到背部传來的力度。青小岚的情绪稍稍好转。哪怕沒有言语交流。两个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心灵相通。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黎凌逸在身边支持着自己。青小岚觉得踏实而安心。 这时。方又听到黄天盛说道。“香儿。你知道嘛。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了你。当初。你被带入了王府。遭受万般屈辱。王爷爱你。让我秘密带着你离开。那个时候我一直都觉得你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并沒有什么心思。却沒想到最后深深的爱上了你。” 黄天盛说着。身子疲累。有些站不稳。故而直接坐到了地上。望着婉香的画像。继续说道。“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在那个时候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好过这么多年的苦苦思念。守着那份回忆了却残生。 你知道嘛。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和你长相厮守。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不得不离开你。我知道那对于你來说是种背叛。但哪却是我保全你的唯一方式。我不想让你死。你能理解我吗。”黄天盛说着。泪水滂沱。可是他却无暇顾及。 “我和你的相恋就已经背叛了皇上。但我心甘情愿。我给圣上传假消息。说你在山中纵火身亡。还特意制造了纵火的假象。我本以为这样圣上心死了。我就可以与你长相厮守。共度一生。再也沒有人能打扰到我们了。 我布下了那么多的机关暗道。我以为这样修筑我们的爱巢。就会安全。 可是沒想到。时隔不久。我去找你时。就被父亲发现了。 我犯下的是欺君之罪。父亲诚惶诚恐。他逼着我和你断绝关系。否则他就会想尽办法除掉你。 我太了解父亲那个人。心狠手辣。他想要做的事。是沒有做不到的。所以无奈之下。我想我委曲求全。等过一段时间再去找你。 谁知这一等就是两年。当我再去找你。穿越了那些机关暗道。满心欢喜的出现在我们的小屋里的时候。就只有你的一封诀别书。 你生死未卜。我用了所有的势力找寻你。却寻不到半点消息。我的心也就渐渐的凉了。我恨自己。你知道我多恨自己。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甚至希望和你一起去死。也不要苟延残喘孤独的活着。” 黄天盛的泪越留越多。连房梁上的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也不禁潸然泪下。 “你知道嘛。今天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这么多年的苦等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就是你恨我。让我死在你的手上。我都心甘情愿……”黄天盛说着。艰难的站起身子。她伸手去摘墙上的画像。 这动作让房梁上的几个人顿时大惊。 “你知道嘛。你的一颦一笑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黄天盛手捧着画像。满眼泪水的说道。当他不经意的抬头看向墙壁时。猛然发现了墙壁上被打开的机关。 空空荡荡的暗格内早已不见了两个精致的盒子。 黄天盛抹了抹眼泪。再看过去。以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糟了。糟了……”黄天盛焦急的把画重新挂回到墙上。踉踉跄跄的向藏宝阁外走去。 “怎么办。凌逸。”看着黄天盛走了出去。青小岚低声的问道。 黎凌逸带着她纵身下來。蹙了蹙眉。才慢慢说道。“他应该是去通知府里的人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來。清风。你去留下些蛛丝马迹。将矛头指向独孤家。” 听到黎凌逸冷静的吩咐。清风点头。转身到了藏宝阁一次。开始从窗缝的位置布置线索。 青小岚看着墙上的画像。微微蹙眉。“凌逸。黄老家主也是个苦命人。他是爱黑婆的。想必黑婆知道后。也死而无憾了。”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目光望去。那幅画上的女子笑靥如花。他轻轻的点头。“想必黑婆知道黄天盛的苦衷。也会原谅他吧。” 第456章 477查清楚 “我们带这幅画像一起走好不好。”青小岚突然望向黎凌逸说道。“等我们再去黑婆山的时候。我们把这副画像带给黑婆。了却她的怨念。让她幸福的走。好不好。”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伸手拿了画像收好。 清风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布置妥当。他回到二层。与三人汇合。四人微微一笑。开启翡翠镯子。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藏宝阁中…… 青小岚等人离开藏宝阁后。并沒有直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而是隐匿在黄府附近。打探情况。 果然沒过多久。黄天盛就踉踉跄跄的小跑着带人來到了藏宝阁。进入藏宝阁不久。就听到他从里面传出了嚎啕的哭声。 “看來他是发现了。不但灵珠和玉青丢了。现在连婉香的画像也丢了。”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等人。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 端木颖儿听着里面的哭声。皱着眉头说有所思的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他之所以会弄丢婉香的画像。原因就是他不够爱婉香。就想当初抛弃了婉香一样。从头到尾就是个借口。如果他真的爱婉香。就应该陪她同生共死。如果他现在还深爱着婉香。那知道藏宝阁有窃贼后。他怎么不把这画像当宝贝一样收在自己身边。而是随手放在那就去找人呢。” 端木颖儿的话给了几个人一个新的认识。几个人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端木颖儿又说道。“人死方知情深。东西丢了才觉得珍贵。这种只会在事后痛苦悔恨的男人。其实真的不值得同情。”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觉得端木颖儿的话很有道理。可怜黎凌逸和清风面面相觑。虽然事理如此。但这男人似乎越來越不好做了。 几个人又守了一会儿。见人一批批的从藏宝阁出來。不断的咒骂着皇室如何如何。便知他们的计谋成功了。随即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了端木府。 第二天一早。街头巷尾流传了这样一股言论:端木家被灭。黄家被窃。全是独孤皇室所为。独孤皇室饱受流言非议。甚是不满。 流言越传越盛。独孤皇室不甘心平白担了这污名。也可是整顿军队。蠢蠢欲动。 这日。黎凌逸和清风、青小岚等人早早的在房内集合。商讨对策。 “我们用的这招似乎对独孤家打击颇大。现在他们开始整顿军队。像是有孤注一掷。引发战事的企图。”清风一早巡视了整个百傲城的军营。把他得到的最新消息告诉了几人。 黎凌逸轻轻点头。“想來独孤家如此。是早有预谋。想他独孤皇室风雨飘摇却仍在十大家族中屹立不倒。绝不可能因为几句流言就大动干戈。只怕这只是一个引子。是他们掩人耳目的由头罢了。” “凌逸的意思是独孤家早就想要发动战争。”青小岚蹙着眉头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独孤前辈曾经告诉过我们他们那一辈人的事情。当初的他的父亲就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婉香的支持。为的还不是能够借助婉香的力量一统天下。只怕这独孤家由來已久的一统凌宇大陆的抱负又在蠢蠢欲动了。” “可是现在的形势对于独孤家來说。并不是他们发动战争的最好时候。流言四起。失道寡助。独孤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不是自选死路吗。”黎凌逸话音刚落。端木颖儿就急忙问道。 几个人点点头。很是赞同端木颖儿的话。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道。“或许。在这独孤皇室中。还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秘密。” “凌逸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借着谣言四起的风头。煽动独孤家发动战事。自取灭亡。可是这人是谁。能够有如此大的本事。”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蹙眉深思的样子。微微一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真的在独孤皇室存在这么一个人。只怕独孤皇室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倾覆了。”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看着几个人。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们说。如果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在这独孤皇室中存在着一个神秘人。而他的目的就是要颠覆独孤王朝。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皇后的人。” “皇后。”几个人听到青小岚大胆的猜测。不由的惊叫出声。 随即也陷入思索。最后大家一致的点头。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只是沒有切实的证据來证明他们的观点。更无从查证这个所谓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管他存在不存在。又管他是谁。反正独孤家现在意图不轨是明摆着得事情。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摧毁独孤家的这个念头。说不定这战争发动不起來。这个神秘人会另用他计。到时候我们查起來不就方便了。”端木颖儿揉了揉自己想的发疼的脑袋。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纷纷点头同意。 “那现在的关键问題就只剩下。我们怎么才能阻止战事发生了。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只怕这个问題也不那么容易……”半晌。清风才开口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眼中泛着同样的腹黑笑容。 “语儿笑的这么腹黑。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主意。”黎凌逸宠溺的问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彼此彼此。你且先说说。让我看看咱们算不算心有灵犀。” “不妨我们一起写下來。再來对照。可好。”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青小岚点头。两人便一起來到桌旁。各自开写。端木颖儿和清风不明白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跟上去看。 两人挥毫泼墨。不多时就已经写好。相视一笑。将两个人的字展示给对方看。 不出意外。两个人在纸上同样写了四个字。分毫不差。 只是黎凌逸看到青小岚的字。不由的笑了出声。“语儿。同样四个字。怎么你写的那么那么……啊……” 看到黎凌逸笑。青小岚低头看看自己写的字。不满的蹙了蹙眉。“怎么。你现在笑我。不就字写得丑了一点嘛。至于笑成这样嘛。我这叫大丈夫不拘小节。内容对了。还管字好看不好看干嘛。” 青小岚将手里拿着的字条放在桌子上。气鼓鼓的说道。 “额……”黎凌逸看到青小岚气鼓鼓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语儿说的是。太有道理了。本王爷也这么想。咱们真是心有灵犀。那我们现在就去行动好不好。”黎凌逸转移话題。拉着青小岚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几个人。行动迅速。商量好之后就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黎凌逸和青小岚一队。去了城东和城北。而清风和端木颖儿则负责城西和城南。四人约定好以两个时辰为限。回到端木府汇合。如果被什么事情纠缠住的话。就要发送信号通知对方。 青小岚和黎凌逸首先來到了城东。城东的军营是百傲城最大的军营。里面的大军能够占到百傲城军队的一半。 青小岚和黎凌逸來到了军营的后方。正是粮草堆放的位置。 青小岚对黎凌逸使了一个眼色。黎凌逸会意。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直接点燃扔进了粮草营中。 两个微微一笑。纵身出了军营。 火势越來越大。漫天的大火照亮了整个百傲的东城军营。火光漫天。如同白昼。不断有士兵赶來就火。但火势却完全沒有受到压制的迹象。 就在东城军营这边混乱不堪的时候。西城的方向也隐隐有火光闪现。 “凌逸你看。西城那边也着起來了。”青小岚指着西边的方向。兴奋的跟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笑容。“清风他们的速度挺快的。这么快这把火就燃起來了。看來我们得加快速度。不能被他们甩在后面啊。” 黎凌逸说着。还不等青小岚回应。就揽着她的腰。飞奔出去。 四个人均是手脚麻利。不多时百傲就已经四面环火。火光冲天。约定好了用两个时辰。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四人就优哉游哉的回到了端木府。 “嘿嘿。清风颖儿。你们的速度不错嘛。也就比我们慢了那么一点点……”青小岚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小缝隙。给清风和端木颖儿看。 清风旋身。往椅子上一坐。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比你们慢了那么一点点是不假。可是我们还有其他的意外收获。你们有吗。” 说着清风还端起了一杯茶。悠然自得的喝了起來。 “意外收获。”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被清风的一句话勾起了好奇。两个人快速围到了清风两边。 黎凌逸轻声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意外收获。” “是啊。快说说。说说”。青小岚附和道。 清风见两个人走到自己的身边。那副殷切的样子。放下茶杯。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才笑嘻嘻的问道。“真的想知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点头。 清风不顾两个人的包围。站起身。走到端木颖儿身边。拉起端木颖儿。“來颖儿。咱们俩也累了。先坐这边休息休息。” “额……”端木颖儿一手被清风拉着。尴尬的看了看黎凌逸和青小岚。 “清……风……”青小岚看着洋洋得意的清风。咬牙切齿的说道。 “额……”清风坐下。看着青小岚一副自己不说。就要把自己碎尸万段的样子。无奈的揉揉鼻子。 半晌清风才缓缓开口。“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清风和端木颖儿走到两个人跟前。低声的说道。“我们在去西城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人……” “人。什么人。”黎凌逸微微蹙眉。问道。 “黄天盛的大儿子。现在黄家的家主。黄戚鹰。”清风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到黄戚鹰的名字时。都很不解。青小岚首先问道。“遇到他有什么特别的。” 清风看看青小岚。神秘的说道。“遇到他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们在西城遇到了他。他家可是离端木府不远。处于东城偏北的位置。而他半夜出现在西城。西城是什么地方。” “你是说。黄戚鹰进了皇宫。”经过清风的提醒。黎凌逸恍然大悟的问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点点头。端木颖儿回答道。“他不但进了皇宫。而且是飞檐走壁潜进的皇宫。想必是四起的流言对黄家起了作用。才想出这么一招夜探皇宫。” 黎凌逸和青小岚点点头。 只听清风又说。“我和颖儿追随着他进了皇宫。沒想到他进宫不久。就跟人交上了手。” “交手。”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疑惑的问道。 清风点头。“沒错。他进了皇宫。一路奔向后宫。想必是直接冲着皇帝就寝之地去的。但是穿过一个宫殿的时候。就跟一个女人交上了手。夜深看不见那个女人的模样。但是她穿着的是宫中的服饰错不了。而且功夫不弱。跟黄戚鹰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深宫重地。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功夫。这不是很奇怪嘛。”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形容。不禁皱着眉头问道。 “关键是。我在百傲这么多年。从來沒有听说过独孤皇室哪个妃子会功夫。今儿远远的看上去。那个女人的衣着华贵。至少是个妃子。”端木颖儿接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妃子。”黎凌逸轻轻的重复了一句。转脸看向清风。“你们可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黄戚鹰和这个女子交手的。” 清风轻轻的点头。“我和颖儿特意看了一眼。是蓬仙殿前。” “那女子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跟黄戚鹰交手的。交手后。可有人來帮忙。”黎凌逸又问。 清风摇摇头。“当时那个女子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匆匆的想要进门。正好遇到要翻墙而入的黄戚鹰。跟黄戚鹰交手后不久。因为声音不小。就有御林军过來查看。那个女人见有人來。就迅速脱身。进了蓬仙殿。而黄戚鹰也趁机逃了。” 黎凌逸听着清风的话。若有所思。半晌才微微一笑。道。“这个女人肯定有重要的秘密。我们不妨也去这蓬仙殿看看。查查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蓬仙殿。一听就是女人的寝宫。你要去。”青小岚挑眉问道。 “额……”黎凌逸揉揉鼻子。怀了孕的女人果然比较敏感。无风也能起上三尺浪。“语儿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这种女人呆的地方我可是不 第457章 478是谁 身在凌照的玄冰望着黑夜深思。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无奈的问道。“这谁啊。大晚上还这么想我……” 玄冰动作迅速。接到命令后。连夜启程。隔天一早。就暗暗的潜入了百傲国独孤家的皇宫。 蓬仙殿位于后宫的偏东位置。临近御花园。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潜入蓬仙殿。纵身在房梁之上隐匿的玄冰很快就等到了要找的女人。 “娘娘。这淑妃娘娘也太张狂了。凭着这两日得宠。居然给娘娘脸色。墨音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的那张嘴脸。太可恶了。”一个搀着衣着华贵的妃嫔的宫女厉声说道。言语中满是恨毒了的感觉。 衣着华贵的妃嫔听到叫做墨音的丫鬟的话。微微一笑。“墨音。你的脾气现在是越來越不好了。从七岁的时候跟着我。怎么连半分的从容都沒学到。” “宜姐姐。我这不是为你生气嘛。你已经被困在这皇宫之中。过自己不喜欢的日子。之前有皇上宠着也就罢了。现在新进宫的淑妃得宠。你还要受她的气。真是要气死我了。”墨音气愤的说道。 宜妃笑着端起茶。轻轻的吹了吹。抿了一口。才笑着说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圣上的恩宠。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后宫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事多了去了。我的心又不在圣上的身上。又怎么会在乎他哪个妃嫔恃宠而骄呢。” 墨音听到宜妃的话。愤怒之情也渐渐的压了下去。“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毕竟还要在这后宫中生活。任务还沒完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现下淑妃刚入宫。就如此嚣张。等到过些时日羽翼渐丰。只怕真的要爬到姐姐头顶上去了。” 宜妃放下茶杯。微微笑道。“你什么时候看过宜姐姐挨欺负。放心好了。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她一个刚入宫的嫔妃。能奈我何。不惹乱咱们的计划。我还可以暂且让她逍遥几日。如果真的成了我的阻碍。我是断断不会饶了她的。” “话虽如此。可是宫主最近一直都沒有消息。我们也不能跟外面联络。彻底的成了断了线的风筝。下一步该怎么办。”墨音叹气说道。 墨音的话显然触动了宜妃。她也陷入了沉默。半晌才说句。“这事容我再想想。东西还沒到手。任务就只能继续下去。无论有多困难。好了。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墨音应声出了宜妃的寝宫。宜妃随即进了内室休息。而玄冰则趁着沒有人发现的时候。快速的出了蓬仙殿。 玄冰來到端木府。恰好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在。看着风尘仆仆赶來的清风。几人相视一笑。 “沒想到你小子來的到快。不枉我动用了九重令的最高级别。”黎凌逸拍着玄冰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玄冰无奈的翻个白眼。“我说王爷。这打探个妃嫔的宫殿。这么点事情。你们这有四个大活人。谁都可以办到。干嘛一定要我连夜从凌照赶來。而且还用了凌逸令。九重令最高级别。真是要活生生吓死我。” 黎凌逸和清风对视一眼。一脸无辜。“这事事关重大。怎么是谁都能办的。玄冰。这事就只有你能办。所以才不远千里让你过來。能为王爷和王妃效劳。是你的福气。你就别抱怨了。”清风拍着玄冰。幸灾乐祸的说道。 “额……”玄冰无语。半晌才开口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跟你们说说蓬仙殿的情况。要是对你们有那么些用处。也不枉我连夜赶路了。” 黎凌逸几人点点头。示意玄冰说下去。 玄冰将蓬仙殿遇到宜妃以及墨音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与几人听。几人均是眉头深蹙。一脸凝重。 “这个宜妃我知道。曾是独孤皇最宠爱的妃子。而且据说为了她。圣上特意为她修建宫殿。现在想來。定是蓬仙殿无疑。”端木颖儿听过宜妃的事。首先说道。 青小岚点头。“只是想不到。独孤承玉的身边也有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凌逸。你说这宜妃会不会和皇后是一伙的。她也有一个惟命是从的宫主。而且使用的招数都和皇后相同。真是太像了。” 青小岚的话让几个人微微一愣。随即想着。确实颇有道理。半晌。清风才开口。“王妃说的有理。这宜妃也十有八九是皇后的人。” “可是我更好奇的是。如果真的是皇后的人。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绿玉青。刚刚端木姑娘也说了。宜妃得宠不是一日半日。若她真的只是想对玉青下手的话。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机会都沒有。那么她别的目的是什么。”黎凌逸蹙着眉头说道。 玄冰听着几个人分析來分析去。也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绝不觉得。皇后似乎就是冲着凌宇大陆的四国來的。” “怎么说。”青小岚问道。 玄冰听问。继续说道。“你们看。皇后身在凌照。在鸣封有个柳月娥。如果这宜妃再是皇后的人。那她的势力就已经遍布三国。如是如此。谁又能保证。这琼宇沒有她的人呢。这不是冲着四国而來。还能是什么。” 屋内的几个人对视一眼。陷入了深思。这种可能性不是沒有。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么皇后这个人就太可怕了。几个人不禁微微的担心。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么只怕这凌宇四国。十大家族都是皇后眼中的猎物。” “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皇后诈死。我们连她在哪都不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我们还毫无察觉。就被人重伤了。”青小岚叹着气说道。 这样一个隐藏在暗中的敌人着实让青小岚等人焦急。 黎凌逸半晌才开口说道。“现在我们就只能等。等着皇后出來。等着宜妃露出马脚。这样。玄冰。你先去查查宜妃的具体底细。我们现在就回宫。看看能不能安排人去琼宇皇宫。看看内部的情况。” 玄冰接令之后。迅速的去查宜妃的事情。而黎凌逸等人则准备收拾东西。回凌照。当几人即将动身时。在凌照的艾云。发出的飞鸽传书到了黎凌逸的手里…… “呵呵……”黎凌逸看着艾云发來的书信。一阵轻笑。 青小岚和清风听见笑声。好奇的看着黎凌逸。青小岚开口问道。“凌逸。信上写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黎凌逸不言。伸手把信递给了青小岚。 信很简单。青小岚一眼就瞟完了内容。她不像黎凌逸那样开怀而笑。反而皱着眉头。 同样一封信。两个人却看出了两种表情。站在一旁的清风更是好奇。他走到青小岚身边。把信拿过來。看了一眼。同青小岚一样皱起了眉头。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黎凌尘如此做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恩恩……”清风点头附和。 黎凌逸见两个人皱着眉头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快就去了琼宇。只能够说明两点。一來。黎凌尘与慕容彩发生了关系之后。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二來。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琼宇。在很大程度上印证了我们的猜测。” “你是说。他此次去琼宇。就是想跟隐藏在琼宇内部的人联系。”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分析。蹙着眉头轻声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这种可能性极大。或许这隐藏在琼宇内部的人已经浮出水面了。” 清风听着黎凌逸的话。若有所思的点头。 三人简单的研究过书信之后。迅速的踏上了回凌照的路。 路上青小岚和黎凌逸一直在讨论。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派人不动声色的进入琼宇的内部。却因为情况紧急。一时半会沒有好的对策。 倒是端木颖儿一句话给了两人提示。“这慕容彩都能嫁给大她那么多的皇上。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派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嫁到琼宇去呢。” 听了端木颖儿的话。黎凌逸开始细细的思量。谋划。 快马脚程很快。当天夜里。青小岚等人就回到了逸王府。艾云正在王府中等候。看着几个人回來。快速的将几个人迎进屋内。 “你们可算回來了。这凌照就留我一个人。我真的是忙不过來了。”艾云皱着眉头。抱怨的说道。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不等其他人开口。便说道。“这个可怪不得我们。正所谓能者多劳。谁让云儿这么有能力呢。” “去你的。什么能力。你们都去游山玩水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苦命的干活。不成。下次清风你留下。我随着王爷王妃去。”艾云看着清风嬉皮笑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气鼓鼓的说道。 清风点点头。“让你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看啊。我去呢就会是四个人。男女平衡。你去吧。就多了你这么个多余的。啧啧。你多孤单……” “你……”艾云气极。跳起來想要打清风。清风闪躲。两人追逐打闹。沉静了几日的逸王府又热闹了起來。 黎凌逸看着耍宝的两个人一阵无语。冲着青小岚无奈的摇摇头。半晌才说道。“好了。别闹了。停下。给本王说正事。” 闻言。艾云和清风双双停下來。找了个椅子。坐下。 整个小屋内。五个人对面而坐。均是面色凝重的样子。 艾云首先开口说道。“你们走的那日。黎凌尘和慕容彩做了那些事之后。黎凌尘清早很早就从慕容彩的房里出來。两人像沒事人一样。我一直盯着慕容彩。发现她除了出入自己的寝宫外。很少去别的地方。但是她每天都会去一次御花园西边的小佛堂。每次都要呆小半日。我无法跟进。所以一直不知道她有什么用意。” 黎凌逸轻轻点头。眉头蹙成一团。 青小岚亦是如此。她轻轻的开口道。“慕容彩虽是一国公主。但是她这次进入皇宫。应该有她的目的和任务。她能为了自己的任务不择手段。甚至淫乱后宫。着实不像是潜心礼佛之人。她每日进佛堂。未免太古怪了。” “其实这也沒什么古怪的。以前我娘亲在家的时候。也会每天在小佛堂中呆上半日。进入佛堂不仅是为了礼佛。那里能够让人心神宁静。很好的思考。而且我娘亲说。长期跟佛祖相处。佛祖会保佑她身子健康。全家和乐。”端木颖儿轻轻的说着。 可是说到身子健康。全家和乐的时候。她明显停顿了下。声音也稍稍有些哽咽。 理想总是美好。只是美好的愿望却终究只是泡影。阴阳相隔已成事实。所谓的佛祖庇佑终究不过是一句空话。 看着端木颖儿情绪低落。清风赶紧转移话題。“这慕容彩为什么每日进佛堂我们还可以慢慢研究。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研究研究这黎凌尘去了琼宇有什么目的。莫非是跟慕容彩有了那层关系后。就想要谋取琼宇的支持。” 屋内的几个人都了解清风的用心。纷纷终止这个话題。顺着清风的意思。说下去。 “我们现在无法知道黎凌尘的目的。所以必须找个由头去一次琼宇。回來的路上。颖儿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派个人去琼宇和亲。借着送亲的名义。混入后宫。一探究竟。”青小岚说着。看向黎凌逸。询问他的意见。 黎凌逸微微点头。似是认同。但深蹙的眉头终究是沒有解开。 “怎么。凌逸觉得不妥。”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表情。轻轻问道。 黎凌逸听问。才开口道。“慕容彩的身份是宫主。嫁到凌照和亲名正言顺。但是咱们凌照皇室根本沒有合适的公主可以嫁到琼宇。只怕这条路行不通。” “一定要是宫主嘛。”艾云轻轻的问。而后道。“我倒觉得。这嫁到琼宇的不一定是个公主。只要名正言顺就好。反倒是他们嫁來了公主。我们立马还回去一个公主。才引人注目。” 青小岚也赞同艾云的观点。“那云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经青小岚一问。几个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艾云的身上。艾云微微一笑。洋洋得意的说道。“知道你们就会为这个着急。我已经暗中和姐姐商量过了。正巧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呢。” “是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艾云神秘的冲着几个人微微一笑。迈着关子。半晌才开口道。 第458章 479你说呢?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慕容彩还有一个同年而生弟弟。是个难得到有情人。他十四岁的时候。曾來过凌照。并与一个女子相识。自此之后。就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 青小岚听到艾云的话。眼睛滴溜溜的转。笑道。“云儿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个女子送到琼宇去和亲。” 艾云点点头。 青小岚又问。“可是这女子是谁。” “十大家族之一的白家四千金白灵儿”。艾云听问。立刻开口说道。 几个人点点头。白家也是十大家族之一。虽然比不上慕容家显赫。但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黎凌逸却不像青小岚等人那般乐观。他半晌才开口说道。“慕容家掌控一国。若是他家想要娶的女人。怎么会拖沓至今。只怕想要将白灵儿嫁到琼宇。并不那么容易。慕容皇室免不了一番阻挠。” “王爷说的不错。虽然慕容彩的弟弟慕容俊非常喜欢白灵儿。但是慕容皇可不喜欢她。慕容俊曾多次要求迎娶白灵儿。甚至以终身不娶威胁。都被慕容皇给否决了。”黎凌逸话音刚落。艾云便急急忙忙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云的交谈无异于把刚刚建立起來的美好愿景。瞬间击得粉碎。 端木颖儿眨巴着大眼睛。无奈的问道。“既然慕容皇一直不同意。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改变多年的想法呢。而且很奇怪耶。这白家在凌照就是大户人家。又位于十大家族之一。为什么他就是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白家的女儿呢。真是想不通。” “其实颖儿。我倒觉得这不同意这门亲事。才是慕容皇的处事风格。”听见端木颖儿的话。清风笑着说道。他又言。“你看。这白家虽然是大家族。但是他毕竟家在凌照。亲疏远近一眼就能看得透彻。只怕这慕容皇室是怕这白灵儿会有有异心吧。” 端木颖儿点点头。无奈的问。“那怎么办。” 端木颖儿的疑问无疑也是屋内几个人共同的疑问。众人都是默不作声。想办法。 半晌。青小岚突然笑了出來。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不理解她因何发笑。 青小岚一一看过每一个人。半晌才开口问。“凌逸。你说我们这次想派人去琼宇和亲。目的是什么。” “额……和亲只不过是表面。我们的目的无非是想找个由头。进入皇室。去打探那里是否有皇后的眼线”。黎凌逸轻轻的说道。说完。也如同青小岚一般。发笑。 “语儿果真机灵。是我糊涂了。呵呵……” “嘿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要太伤心哦。”青小岚笑嘻嘻的“大方”的说道。 两个人打哑谜似的言论。让端木颖儿和艾云很是不解。只有清风但笑不语。 “喂。你们两个再笑啥。弄的我糊里糊涂的。”艾云说道。 端木颖儿急急忙忙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凌逸。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來说吧。”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和艾云急切的样子。笑着对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揉了揉鼻子。停顿了片刻。才道。“我觉得清风少爷对这件事理解的更透彻。清风。还是由你來说给他们听吧。说完之后。就去白家联系这件事。尽快办妥。明儿一早我就去请旨。语儿有身孕。舟车劳顿。想必累了。走语儿。我扶你去歇歇。” 黎凌逸说着。就搀扶着青小岚出了房门。回去暗享温柔乡自不必说。 且说留下來的三人。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出去。把半截的摊子扔给了几个人。几人面面相觑。 无奈。清风坐下來。对端木颖儿和艾云说。“其实我们的目的本就是不为了和亲。而是找个理由进慕容家的皇宫罢了。这白灵儿就是最好的由头。她能不能成功的嫁给慕容俊并不重要。只要能为我们创造这个机会就够了。” “可是……”端木颖儿听了他的话。蹙着眉头道。“这白灵儿毕竟是个大家闺秀。如果他和亲不成。就会成为世人的笑柄。这对她來说太不公平了。”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与白灵儿接触。把她拉到我们的阵营。然后再试探她对慕容俊的情谊。若郎有情妾有意。想必这名声对于她來说。也就无足轻重了。是不是清风。”艾云笑着问道。 清风笑着点头。很赞同艾云的话。 三个人意见很快达成了一致。 “那个。云儿啊……咳咳……”清风缓缓的说道。“那个。那个。你看啊。我和颖儿也和王爷王妃一样。都是舟车劳顿。真的是需要休息。这白灵儿的事就劳烦你了。” 清风说的虽慢。但脚下的动作可不慢。话刚刚说完。他已经拉着端木颖儿走到了房门口。把艾云一个人留在了房内。 “喂喂喂……你们……”艾云对着他们的背影一阵狂喊。终究留不下清风这个腹黑货的脚步。 “真是沒义气。有异性沒人性。又让我一个人做。可恶。真是太可恶了。不就是有了娘子嘛。大不了我也找个相公。看你还让我干活。可恶。可恶可恶……”艾云在房内一阵抱怨。随后出了逸王府。去了城西的白家。 清风拉着端木颖儿离开后。并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把端木颖儿送回房。 “颖儿。刚刚说了这么久。都到你房门口了。是不是得请我进去喝喝茶。”清风一脸无害的表情。轻轻的问道。 “你刚刚明明……”端木颖儿想要反驳。清风却已经推门而入。 “喂。你……” “嘿嘿。喝杯茶而已。颖儿不会也舍不得吧。”清风笑着说道。随即坐下來。倒茶。自己喝起來。 “大半夜的喝茶。也不怕睡不着。哼。诅咒你一夜无眠。” “一夜无眠也好。那颖儿。本少爷是不是应该找些事情做。”清风一脸暧昧的看着端木颖儿。说道…… 端木颖儿自然看清了清风那暧昧的表情。羞得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轻声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了端木颖儿身边。把她搂紧了怀里…… 一夜缠绵 端木颖儿两手横置在胸前,推拒着清风,然而柔若无骨的小手触及到清风之时,只感受到清风身上火热的温度。 端木颖儿的小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清风……”端木颖儿抬头,看向清风那似乎燃烧着火苗的双眸,只一句话就被清风堵住了双唇,唇齿间只留下“唔唔……”的缠绵之音。 端木颖儿的气息越來越乱,不多时对于清风的热吻便再无招架之力,她身子软软的依偎在清风的怀中,俏丽的粉颊因为热吻的余温未退而红的胜过晚霞。 “颖儿,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密室,王妃问过你的话?”清风一手揽着端木颖儿的细腰,一手轻轻的抚摸,让端木颖儿的身子也变得火热。 听到清风的问话,端木颖儿渐渐的抬头,羞答答的点头。 清风见她点头,兴奋不已,忙问,“那如果那日沒有密室坍塌,你愿不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我……”听问,端木颖儿抬头,欲言又止,清风面上虽无过多的表情,但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心早已经昭示了他的紧张,半晌端木颖儿才轻轻的开口,“从那日在树林里,遇到万宝斋的大掌柜,我在草丛中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把自己……把自己交给你。” 端木颖儿话闭,清风兴奋的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在端木颖儿的脸上落下重重一吻,抱着她在屋内旋转。 端木颖儿实在受不得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双手握着小拳头,一下下轻轻的砸在清风的肩膀上,“好了好了,头都晕了。” 清风听端木颖儿如此说,才慢慢停住脚步,把她放在地上,让她的双脚着地,但搂着她的双手却一直沒有松开。 笑声沉寂下來的屋子,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望,刹那间在两个人之间火光流转,有一种浓浓的暧昧气息萦绕不散。 “就今天,好不好,颖儿?”清风的头附在端木颖儿的耳边,他轻轻的说着,略微泛凉的双唇混着灼热的气息,全数落在了端木颖儿的耳旁。 端木颖儿承受不住清风缠绵的攻势,那火热的气息让她觉得浑身酥软,端木颖儿半晌后才羞答答的点点头,随后将羞红了的脸埋入清风的胸膛,再也不肯看他。 得到了端木颖儿肯定的答复,清风不再拖沓,双臂用力,将端木颖儿打横抱起,端木颖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身子已经落在了床上。 “轻……轻一些……”端木颖儿细如蚊蝇的声响轻飘飘的落入清风的耳中,清风笑意盈盈的落下一吻,道,“好,我会温柔些……”随即不再说话,用铺天盖地席卷而來的热吻,稀释掉了端木颖儿的所有紧张和恐惧。 一室旖旎,直到隔日一早。 “喂,颖儿,你在嘛,我是青小岚,你知道清风去哪了吗,凌逸叫他一起进宫。”青小岚清脆的声音混着一声声的敲门声将还睡在床上的两个人吵醒。 端木颖儿慵懒的翻个身子,身子累到无法动弹,听到了青小岚的声音,她却无力到不想应声。 清风看着她慵懒的样子,在她的眉间落下一连串的吻,才起身套上衣服,给青小岚开门。 听见开门的声音,青小岚张口道,“颖儿,怎么……”这么久三个字还沒有出口,就被眼前的清风惊的说不出话來。 半晌才指指屋内,“你们……??” “咳咳……”清风尴尬的点点头,脸上泛起一坨红晕,半晌才道,“那个,颖儿昨儿累到了,还请王妃多多照料,我先去找网页商量进宫的事。” 说着,清风真的如同一阵风一样,快步消失在青小岚面前。 青小岚半晌才反应过來,从门边看着还瘫软在床上的端木颖儿,微微一笑,关上门,亲自去吩咐给端木颖儿准备些特别的早膳。 当青小岚再次回來的时候,直接推门进了房,将吃食放在桌上,她來到床边推了推还赖在床上的端木颖儿,道,“喂,颖儿起床吃些早膳吧,要不清风大少爷肯定会怪罪我照顾不周的。” 青小岚笑嘻嘻的话音将端木颖儿从睡梦中拉了回來,几乎一夜未眠的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青小岚带笑的容颜,头脑还不太清醒的说道,“语儿,这么早啊,”说着,端木颖儿就起身,丝滑的锦被从身上滑落,露出满身火热的痕迹。 “啊……”端木颖儿猛然惊觉,快速拉上被子遮掩,但那火热的吻痕早已被青小岚看了个彻底,那么熟悉的痕迹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青小岚也不多言,笑意盈盈的道,“好了好了,别光顾着害羞,赶紧起來,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好吃的。”青小岚说着,就转身去了桌边,把空间留给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快速的换好衣服,下床,才走一步,便觉得两腿酸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青小岚把她拉到桌边,让她坐下,才说道,“先吃些东西,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补品,对身子有好处的,你快尝尝。” 说着,青小岚又一阵摸索,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盒,放在了端木颖儿的手中,“这个是我自己研制的玉露膏,嘿嘿,抹一抹,你就不疼了。” 听到青小岚直白的言语,吃着东西的端木颖儿脸顿时通红。半晌,她才抬起头,看着青小岚,害羞的问道,“你……你都知道……” 青小岚看着她那害羞的样子,半晌才道,“我就说今儿一大早怎么喜鹊喳喳的叫个不停,沒想到是这么大的喜事,颖儿,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选个日子,要我看就这几日好了,你就和清风成亲,如何?” “我……”端木颖儿低下头,不知如何答。 正巧在这时,一个清脆里带着喜悦的声音传來,“好,那就有劳王妃费心了。” 两人望去,正是清风和黎凌逸走了进來…… 端木颖儿看到清风进來,而且听到他铿锵有力的要求成亲的话语,脸羞得通红,低下头默不作声。 青小岚看着害羞的端木颖儿,笑着道,“恩,这个辛苦我可是很愿意做的,既然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不如我们就近日成婚,可好?” 看着青小岚兴奋又心急的样子,黎凌逸笑着摇摇头,“语儿,这事可不能急,咱们也得好好筹办筹办,总不能委屈了颖儿,你说呢?” 第459章 480是事实 听到黎凌逸的提醒,青小岚直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这真是兴奋糊涂了,恩,沒错,可得好好筹办筹办,我要咱们颖儿风风光光的出嫁,做最漂亮的新娘。” 端木颖儿一直默不作声,但心里的喜悦和兴奋从那红红的脸蛋儿和害羞的笑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好了好了,这事我们还有时间再商议,现在我们还是商量正事要紧。”清风坐在端木颖儿身边,感受到她的羞涩,故而开口说道。 听到清风的提醒,青小岚倒是猛然醒悟过來,“哦,对了,光说这亲事了,还忘了你们,这次进宫怎么样,顺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微微皱眉,拉着她坐下來,才道,“最终还是让父皇下了旨,让白灵儿嫁给慕容俊。” “那你怎么不开心?”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深锁的眉头,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欲言又止,半晌都沒有开口,青小岚又望向清风,清风亦有些目光闪躲。 “清风,就你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青小岚不理会清风的闪躲,逼问着他。 清风躲闪不得,才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慕容彩听到我们请旨,要把白灵儿嫁给慕容俊后大发雷霆,直闯宫殿,污蔑白姑娘清白,皇上虽然最终下旨,同意白灵儿和亲,但要求验明白姑娘的处子之身,而且嫁过去后,只能是侍婢。” “这……”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解释,怔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这对白姑娘太不公平了,她是白家的掌上明珠,怎么能随意让人污蔑了清白,看了身子,而且侍婢的身份……也太……” “侍婢的身子沒什么,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又何必在乎了身份地位。”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传來。 众人循声望去,看着艾云带着一个身着白衣,犹如仙子一般的姑娘缓缓走了进來。 “云儿,这是……”愣了半晌,青小岚才起身冲着艾云问道。 “嘿嘿”,云儿微微一笑,道,“这就是白灵儿白姑娘,白姑娘,这是逸王爷,逸王妃,清风和端木姑娘。” “灵儿见过给位。”白灵儿微微欠身,向几个人行礼,端庄谦和,一下子就让几个人喜欢。 “灵儿姑娘快请起,”青小岚说着,赶紧搀扶白灵儿起身,才道,“刚刚听闻姑娘一席话,我深深的被灵儿姑娘打动,都怨我等无能,才委屈了灵儿姑娘。” 白灵儿听青小岚这么说,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但却带着笑道,“王妃客气了,要不是你们,只怕我跟慕容俊连在一起的机会都沒有,如今能在一起了,我还在乎这么名分地位干什么?” 几个人见白灵儿如此,均默不作声,青小岚和端木颖儿拉着白灵儿坐下。 半晌,白灵儿才渐渐开口讲到,“大约三年前,父亲带着我和哥哥去郊游,在凌照城西的清水潭,我遇到了慕容俊,我不知道他因何來到凌照,却深深的被他吸引,虽然他只比我大一岁,但是他却成熟、稳重,那一柄折扇,文雅清秀,但动起手來却也离乱生风。我就这样被他吸引了。” 白灵儿说着,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仿佛回到了那个与慕容俊邂逅的日子,而那个文采斐然,衣袖翩翩的公子,就在他的眼前。 “那一次的相遇,让我一直记在心里,久久不忘,他一路跟随着我们,四处游山玩水,短暂的相识,却像是多年的老友,我知道他也一定喜欢我,每次看到他顾盼生辉的目光,我都觉得自己的心不再属于我了一样。”白灵儿轻轻的说着。 青小岚等人听着她的话,不禁想到了那个美丽的邂逅,如果沒有皇室身份的阻隔,相必有情人早已成眷属了。 黎凌逸轻轻的开口道,“既然慕容俊有意于你,而你也有意于他,凭借你白家四千金的身份,想要嫁到慕容皇室,并不算什么难事,到底慕容家究竟因何,要如此阻止你进入皇室呢?”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白灵儿心中凄婉之意萌生,喷薄而出,泪水也不禁滑落,“是灵儿命不好。”只这一句,白灵儿已哽咽不已。 青小岚拿起绣帕,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滴。 半晌,白灵儿才继续说道,“我和慕容俊相遇之后,彼此心声爱慕,他回琼宇之后,我们一直书信往來,那时他还告诉我,他父王已经同意娶我进门,后來,一直身处后宫的娇妃突然重病,钦天监的人测算,说凌照城方向诸星隐隐泛白,侵了娘娘红的名字,白即不祥。” “这等毫无依据之事,慕容皇就信以为真了?”青小岚出言问道,语气中难掩气愤之意。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别气,听灵儿姑娘说。” 青小岚点头,白灵儿才继续说道,“因着这白的姓氏,以及凌照国人的身份,我嫁给慕容俊之事从此再无可能。” “娇妃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侵了她红的名字,什么意思,她叫红什么?”端木颖儿听着白灵儿的话,心细的问道。 “是啊,灵儿,你可知道这娇妃的事,事由她起,若是她说沒事,那就不会有这么困难了,是不是?”青小岚也焦急的问道。 半晌,白灵儿才开口道,“这娇妃是慕容皇的宠妃,是慕容彩的娘亲,她叫柳嫣红,我这白正是冲了她嫣红的红字……” “柳嫣红?”几个人听到这个名字,异口同声的问道。 白灵儿不知其中缘由,好奇的看着几人,轻轻的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摇头,青小岚赶紧道,“我就是觉得,凭借她一个嫣红的红,就说红白相冲,未免太草率了些。” 白灵儿听着青小岚的话,不疑有他,众人松了一口气,只听白灵儿又说,“草率又怎么样,毕竟人家是娘娘,我再努力,都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灵儿”,听到白灵儿话,几个人不由得情绪低落,青小岚轻轻的拍着手,安慰的说道,“别怕,就算你愿意受委屈,我也定然不一,既然这柳嫣红这么厉害,凭着犯了她名字的忌讳,就能阻挡姻缘,那我倒要瞧瞧,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青小岚的话让白灵儿一阵感动。 其实受感动的不止是白灵儿,还有屋内的几个人,跟在黎凌逸的身边或者是跟在青小岚的身边,最大的感受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就算前路再艰险,这一对夫妻永远会把问題扛在自己肩上,为人遮风挡雨。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也忍不住劝慰,“是啊,灵儿,你就放心好了,就像我昨儿夜里和你说的那样,有了王爷和王妃的帮忙,你定然能够如愿。” 白灵儿激动的点点头,心下的兴奋只有她自己清楚,几年的愿望终于有了眉目,马上就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侍婢,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看着白灵儿激动的样子,屋内的几个人各自对望几眼,不再多言。 只是屋内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今天的这个决定已经彻底改变了之前的初衷,他们不再单单是为了试探琼宇是否有皇后的底细,也是为了白灵儿的终身幸福而战。 青小岚等人都有种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感觉,众人都能感觉到,一场新的大战又将來临。 黎云兆的圣旨当天就到了白府,白府人等接旨后兴奋的为白灵儿准备,而逸王府亦是加紧准备,这次送白灵儿和亲的队伍由黎凌逸和清风亲自带队,大张旗鼓,好不风光。 众人在行进的过程中,不紧不慢,特意张扬着凌照对于此次和亲的重视程度,无形中给慕容皇室施加压力。 原本一日之间便可抵达的路程,几人行了三日才到达。 待几个人进入琼宇京城时,白府千金和亲慕容俊的消息早已人尽皆知。 大队人马行至宫外,慕容俊早已神采飞扬的在宫门口迎接,他满脸笑容,那飞扬的神色昭示着他的欣喜若狂。 这一日他已经等的太久了。 “逸王爷,慕容俊在此多谢了。”慕容俊上前,对黎凌逸行礼说道。 黎凌逸搀起他,面带笑意道,“我只能尽我所能,如今我把人送到了你这里,你要如何为她争取,就全靠你自己了。”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这时青小岚并着端木颖儿,从马车上下來,青小岚也不避讳什么,走到黎凌逸身边,看着慕容俊,点点头道,“果然和灵儿说的那般,如此君子,也配得起我们灵儿,但有一点你要记得,若你对灵儿不好,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只流血啊。” 青小岚的严肃让慕容俊也紧张起來,他不问青小岚的身份,只是不住的点头,还一直承诺道,“你放心,我发誓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让灵儿受委屈,我已经想好了,这俊王爷的地位不要也罢,如果灵儿愿意,我想带着他退出这皇宫,相伴终身。” 几个人听到慕容俊如此说,均是满意的点头,心下赞叹白灵儿慧眼识珠,不枉费劲心力,飞蛾扑火,争取与之携手。 “好,这可是你说的,只怕灵儿现在风光,宫门一入深似海,进了这宫门,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狂风骤雨,能不能护好她,就是对你的第一重考验。”尽管青小岚心下对慕容俊的态度十分满意,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说道。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把一行人迎进了宫中。 进入宫中后,并沒有举行拜堂仪式,因为白灵儿虽是凌照下旨和亲的“凌轩”公主,但却在慕容彩的纠缠下,只以侍婢的身份入宫,这样的身份不足以在宫中拜堂。 几个人被迎进了大殿,而慕容俊则牵着白灵儿一步一步的走在前面。虽然牵着的是一条红绸,但连接的是两个人的心。 慕容皇和妃嫔,以及一些朝中重臣都列席殿内,显示着对凌照皇室的尊重,除此之外,别无它意。 见到慕容皇身边,紧紧依靠着他的女子,青小岚有种直觉,她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人。青小岚微微一笑,笑容里满含蔑视和挑衅,“你这么厉害,那就來接接我青小岚的招试试看吧。”青小岚心理想着。 黎凌逸的余光自然沒有错过青小岚的笑容,他不动声色,却暗中为青小岚鼓劲,给她支持,黎凌逸一直相信,她的语儿总会带给他新的惊喜。 “凌逸携王妃参见皇上,恭祝吾皇身体康泰,万寿无疆。”黎凌逸微微行礼道。 “哈哈”,慕容皇发出爽朗的笑声,开口道,“逸王爷切勿多礼,快请入席。” “谢皇上”,黎凌逸开口道,随即拉着青小岚入席。剩下的就只能靠慕容俊自己了。 “儿臣携王妃参见父皇。”慕容俊拉着白灵儿,上前行跪拜礼,恭敬的说道。 闻言,慕容皇微微蹙眉,但碍于黎凌逸等凌照之人处于殿内,不好多言,终究是沒有说什么。 慕容俊露出微微笑意,他就是想趁着黎凌逸在的时候,给父王压力,让白灵儿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妃,若是父王今日不反驳自己的言辞,此事就会成为定局。 就在慕容俊稍稍得意的时候,娇妃轻轻的开口笑道,“俊儿真是娶了亲,高兴到糊涂了,这白姑娘可是以侍婢的身份嫁到咱们琼宇的,如今俊儿这么说,似乎不太对吧?要是侍婢都能称为称后,那咱们这琼宇说出去只怕会成为全凌宇的笑柄……” 娇妃的话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來。原本还略带微笑的慕容俊脸一下子黑了下來。 青小岚缓缓起身。准备开口。黎凌逸拉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坐下。青小岚无奈。值得依黎凌逸所言。坐下静观其变。 青小岚刚刚坐下。慕容俊拉着一身红装的白灵儿起身。面色严肃的说道。“娇妃娘娘。俊儿念你是长辈。本不想出言顶撞。但是谁也不能诋毁了我家灵儿。今日凌照和亲。我至今未娶。灵儿自然是我的王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呵呵……”娇妃听到慕容俊的话。微微一笑。才道。“我也是个女人。自然希望天下的女人都能幸福。只是这侍婢的身份是圣旨上定的。我也是陈述事实罢了。” “你……”慕容俊气极。却也无言辩驳。娇妃说的是事实。 白灵儿轻轻的扯下盖头。倾城的容颜显露在众人面前。她轻轻的拍了拍慕容俊的背。 第460章 481无事了 安抚道。“俊。何必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动怒。你我已经成婚。为妃为妻为奴为俾。不过是虚名罢了。我即不在乎。你又何必为了这等杂事与不相干的人纠缠呢。” 看着几年未见。越加俏丽的容颜。慕容俊很是感动。他拉着白灵儿的手道。“可是。这些事灵儿不在乎。我却不想让你受委屈。” “能跟你在一起。受点委屈又算什么。”白灵儿反握住慕容俊的手。轻轻的说道。她的眼神慢慢坚定。话说的虽轻。但却是重重的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在场的大臣也有一些被这个坚定、从容、淡然的女子感动。 就在这时。只听得殿前一声柔媚的呼声。身着华服的娇妃身子陡然软了下去。幸而慕容皇眼疾手快。才让她免于倒在地上。 “嫣红……”慕容皇急急叫道。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之意。 “圣上。我……”娇妃声音柔弱。我字后便有气无力。再也说不出來。 “快。传御医……”慕容皇的声音浑厚。但是大家都可以从那浑厚的声音中听出些许颤抖。 听到慕容皇的呼喊。下面的一位御医立刻上前來查看。“圣上。请先将娘娘放在椅子上。容老臣查看一番。” 慕容皇打横抱起了柳嫣红。放在自己的龙椅上。这是所有后宫嫔妃从未有过的荣宠。 那位上前的老御医为柳嫣红把脉。眉头深深的蹙成一团。半晌才道。“回圣上。娇妃娘娘身子今日一直安好。并无病症迹象。如今突然昏倒。神志不清。脉象紊乱。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御医的话让众人一阵紧张。青小岚却挑眉看了看黎凌逸。两个人相视一笑。青小岚轻轻说道。“这么古老的把戏到现在还玩。真是沒创意。” 黎凌逸点头。但却道。“把戏是老了点。但实实在在管用。只怕用不了片刻。就会立即有人提出这红白相冲之说了。” “有人提就对了。我还真怕沒人提呢。”青小岚邪笑着说道。 凭借着青小岚那狡邪一笑。黎凌逸就知道。青小岚又在策划一场经典大戏。自己事先无法了解剧情。就只能见机行事。配合就好了。 就在黎凌逸思考的时候。一个略含胆怯的声音响起。“圣上。奴婢斗胆。想说句话。” 众人的视线瞬间汇聚到了这个声音都颤抖的小宫女身上。 慕容皇心内焦急。也不愿意多言。只是随意点点头。就再次看向了娇妃柳嫣红。 小宫女得到允许。酝酿半晌。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道。“娘娘身子一直很好。唯一得过一场大病。就是当初俊王爷说要娶白姑娘为妃的时候。那时钦天监就说。红白相冲。如今白姑娘刚入宫。娘娘就大病。只怕……” 小宫但其中的含义众人已经明了。 慕容皇稍有愤怒。他亦想起了红白相冲之言。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让慕容俊娶白灵儿的原因。但如今凌照和亲。他不得不顾全大局。只是沒想到红白相冲的传言如此灵验。这让他措手不及。 他微微愠怒的瞪着白灵儿。慕容俊迅速把白灵儿护在身后。“父王。红白相冲不过是钦天监的信口之言。并无依据。娇妃身子有恙。但不能说就是灵儿的原因。父王英明。还请深思。切勿中了他人的奸计。” “你是说娇妃如今人事不省。是奸计。”慕容皇听到慕容俊的言辞。怒上加怒。吼着问道。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慕容俊微微欠身说道。 慕容皇不再看他。他有心想处理白灵儿。但是碍于凌照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存在。又不方便下手。只能催着御医。想办法将柳嫣红救醒。 奈何御医束手无策。慕容皇不得不开口下令。“來人。暂且请白姑娘到殿外。” 说着是请。可是上前的都是御林军。想要押走白灵儿。白灵儿微微挣扎。慕容俊恼怒。一手推开了御林军。道。“有本王在。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本王的王妃。” “俊儿。难道你想武逆朕的意思。”慕容皇猛然站起身來。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宫殿。 “父王……”慕容俊刚刚开口。就被一阵“呵呵”的轻笑声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依偎在黎凌逸怀里的青小岚。 看着众人都望着自己。青小岚才微微起身。一脸羞涩的出言道。“语儿失礼了。还请各位见谅。只是语儿觉得这生老病死都是天道轮回跟这红白相冲有什么关系。这种说法语儿实在接受不了。” “语儿。不可无礼”。黎凌逸板起脸说道。“吾皇恕罪。语儿不懂规矩。是本王沒有教好。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凌逸的面子上。不要怪罪语儿。” 慕容皇听见黎凌逸的话。脸色才微微好转。只见青小岚微微欠身。说道。“语儿无力。还请皇上见谅。语儿也略懂医术。既然御医无能为力。语儿愿意一试。救醒娘娘。以弥补语儿的冲撞之过。” “逸王妃懂得医术。”慕容皇听青小岚如此说。气已消了大半。 青小岚点头。才上前。“那皇上。语儿先为娘娘把脉可好……” 慕容皇慕容秋野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即刻让出位置。让青小岚为柳嫣红诊脉。 青小岚款款走到柳嫣红跟前。看着眼前脸色稍显惨白的柳嫣红。微微一笑。心下道。“现在装的还像是那么回事。你最好意志够坚定。别在我的银针之下现出原形。” 青小岚微微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柳嫣红的手腕。脉搏强劲。并不像御医说的紊乱。而且青小岚稍稍运功。似乎能感受到柳嫣红强大的内力游走。來抵御自己的内力。制造脉象紊乱的假象。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 看着青小岚不断变化的表情。慕容秋野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见青小岚轻轻放下柳嫣红的手腕。才急着问道。“娇妃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青小岚看着慕容秋野一脸担忧的表情。心下不禁哀叹。如今的圣君明主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识不清。又何以安天下。 青小岚轻轻的摇摇头。道。“娇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脉象确有紊乱。稍显虚弱。但是细致感受。就会发现脉象强劲有力。这只不过普通的身子疲乏。不知是语儿医术不精。还是御医心念娘娘安危。一时诊错了脉。” 被青小岚问及的御医瞬间冷汗涔涔。因为精通医术的他知道。青小岚说的话分毫不差。他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逸王妃。老臣医术不精。但这等简单的脉象。还是有信心不会诊错。臣冒昧问一句。逸王妃已从何人。也让老臣判断一下王妃的医术。” “呵呵……”御医的话音刚落。黎凌逸就上前揽住了青小岚的腰。冷声笑着对御医说道。“难不成你是怀疑。我堂堂的逸王爷逸王妃乃至整个凌照在你这招摇撞骗不成。” 黎凌逸声音低沉。表情严肃。不怒而威。王者的霸气显露殆尽。如此的气势压的御医喘不过起來。直接跪倒在地上。直言不敢。 黎凌逸看着御医卑躬屈膝的样子。脸上的冷笑更浓。“圣上。凌逸斗胆有个建议。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既然圣上的爱臣怀疑语儿的医术。那不妨就來场比试如何。” 慕容秋野担忧着柳嫣红的身子。但也不得不顾全凌照国的颜面。心下气恼御医胡言乱语为自己招惹是非。现下听闻黎凌逸提议。也只得点头问道。“逸王爷客气。是朕教导无方。臣子胡言。冲撞了王妃。还请王爷王妃海涵。逸王爷请说。如何比。” 黎凌逸微微一笑。看着慕容秋野。随后又看了一眼御医。才冷声道。“这个自然简单。现下娘娘昏迷不醒。就看谁能救醒娘娘。治好她的病。不就成了。” 在殿内的大臣纷纷点头。这种比试一來可以为娘娘诊断。二來可以评比医术高低。自然是最好不过。 慕容秋野也认同黎凌逸的提议。 看着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青小岚对着黎凌逸微微一笑。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不怕我丢了你的脸。丢了整个凌照的颜面。” “就算我不说。语儿不是也会这么提议嘛。再说了。语儿想做的事。我自然会把它办成。这可比我的这张脸重要多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那充满信任的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青小岚大方的让御医先行诊断。诊断的结果自然是无法救醒。这是青小岚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柳嫣红既然一口咬定红白向冲。那么自然不会轻易醒來。毁了这一盘棋。 “既然你舍不得毁了这一盘棋。那就由我來好了。”青小岚微微邪笑。 看着面色苍白的柳嫣红。青小岚手腕翻转。瞬时拿出三根银针。在众人还沒有反应过來的时候。三根银针直接插进了柳嫣红人中的位置。 柳嫣红沒想到青小岚出手如此狠辣。生疼的刺痛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轻轻的道一句。“圣上。”又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禁捏了一把汗。慕容秋野听到柳嫣红的呼喊。不由的上前。道。“逸王妃。你这方法未免……” 青小岚抬头。还不待她开口。黎凌逸就上前。对着慕容秋野轻声说道。“圣上莫急。语儿的银针术在整个凌照无人能敌。这刺向人中不过是给大脑传达一种刺激。刚刚您也看到了。这银针果然有用。娘娘不是醒了嘛。” “可是。她有昏了过去……”听到黎凌逸的话。慕容秋野忍不住愤怒的说道。 “呵呵。圣上莫急。刚刚语儿说了。娘娘晕厥。本就是因为身子疲乏所至。人中的这点刺激怎么能够起到彻底解乏的作用。一会儿语儿会为娘娘首先进行脑部刺穴。用不了半个时辰。再进行一次全身刺穴。这些穴位一一大通。通过刺激穴位驱除疲乏。娘娘自然就会好。” 黎凌逸轻描淡写却有言之凿凿。那么坚定。沒有半点信口雌黄的样子。 慕容秋野不通医理。自然不好在辩驳。只是想着柳嫣红浑身的穴脉将**上银针。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感到心疼。 看着慕容秋野的样子。青小岚微微摇头。几不可闻的嗤之以鼻却逃不过黎凌逸的双眼。 夫妻俩一唱一和。这银针刺穴的事就这样定了下來。 青小岚让几个宫女帮忙。将柳嫣红身子扶正。坐在龙椅之上。开始为她的头部施针。青小岚心里清楚。柳嫣红本是装晕。这银针扎与不扎效果如一。 青小岚微微一笑。看准了穴位。却每次都插在穴位稍偏的位置。整个头扎下來。生生的避过了所有穴位。每一针扎在柳嫣红的头上。都是一阵刺痛。 一开始柳嫣红还能够忍受。但针扎的多了。整个头都痛得发麻。她的脸微微扯动。皱眉的样子自然落进了众人的眼中。 清风和端木颖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煽动着殿内的人说道。“快看。娘娘开始蹙眉了。是转醒的征兆。” “就是就是。娘娘这就要醒了。逸王妃果然是神医圣手。” 大殿内的大臣们在几个人的煽动下。不由的纷纷议论。 不多时。柳嫣红受不得青小岚的折磨。“虚弱”的睁开眼睛。“圣上……”柳嫣红轻轻出声叫道。 还不待慕容秋野上前回应。青小岚便出声问道。“娘娘。您现下可好些了。这头部的银针可还有几十针沒扎呢。要语儿看。还是扎了的好。要不娘娘身子虚弱。到时再晕倒。只怕慕容皇要担心了。” 柳嫣红听到青小岚的话。身子不自主的抖了抖。她向慕容秋野伸出手。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圣上。臣妾已经无事了。无事了。” 柳嫣红说着。就挣扎着想要起來。慕容秋野赶紧上前。坐在龙椅上。扶住她。 “爱妃。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慕容秋野激动的说着。而后他看向青小岚。轻轻的问道。“逸王妃。不知嫣红现在情况如何。” 青小岚微微一笑。道。“语儿刚刚说过了。娘娘就是身子疲乏而已。并无大碍。现下语儿已经通过刺穴來刺激娘娘的经脉。想必娘娘的疲乏也可以解了。是吧。娘娘。” 说着。青小岚笑意盈盈的看向娇妃柳嫣红。柳嫣红吃了哑巴亏。只得点头称是。 她心下不甘。仍旧说道。“圣上。还好逸王妃神医圣手。捡回了我这条命。臣妾感恩戴德。 第461章 482那么迷人 只是臣妾觉得。这红白相冲并非空穴來风。如今白姑娘刚刚入宫。臣妾就身子疲乏到晕倒。只怕日后长日相处。臣妾唯恐一病不起。再也不能侍候圣上了。” 慕容秋野听到柳嫣红的话。左右为难。若是换做平日。他定然做主处理了白灵儿。可如今黎凌逸和青小岚还身在皇宫。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考虑周全。 半晌。慕容秋野才轻轻说道。“嫣红。这红白相冲不过是几年前钦天监看到的天象。如今过去这么久。天象早已变化。这等说辞早就不存在了。” 说着。慕容秋野不断的向柳嫣红使眼色。仿佛在说。“你先忍一忍。等到凌照的人走了。我自然处理了这个和亲的公主。” 按照柳嫣红从前的秉性。自然为大局着想。但现下她已经设好了局。如果这次弄不掉白灵儿。只怕日后就会难上加难。 柳嫣红微微蹙眉。伸手捂住胸口。“圣上。臣妾也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只是臣妾自从白姑娘入宫之后。确实身子不适。若是圣上为难。那臣妾愿意出宫。带发修行。以这残败之身。为圣上和琼宇祈祷安乐。” 柳嫣红的话无疑推动了慕容秋野。她是慕容秋野的宠妃。怎么会舍得让她出宫修行。 慕容秋野看着柳嫣红惨白的小脸。心生爱怜。故而为难的看向黎凌逸。道。“逸王爷。你看。凌照琼宇两国和亲。乃我朝喜事。只是沒想白姑娘与娇妃星宿不合。两人若同居宫中。只怕……” 慕容秋野这只怕才刚刚出口。青小岚就倒了下去。幸而黎凌逸在慕容秋野说话之时。看到了青小岚使得眼色。才眼疾手快的在她倒地之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语儿。语儿……”黎凌逸再不听慕容秋野的话。焦急的喊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见到青小岚倒下去。也不顾这是在琼宇皇宫。要注意身份礼法。直接跑到了青小岚身边。 端木颖儿轻轻的推着青小岚的胳膊。哭着直喊。“语儿醒醒。语儿醒醒……”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的泪水。急切的说道。“颖儿。你先别哭。快。先帮王妃把把脉。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端木颖儿泪眼朦胧。听清风如此说。怔愣半晌。不知是何用意。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正愣的样子。赶紧伸手推她。“还愣着干什么。你跟着王妃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现在赶紧帮王妃诊脉啊。遇到王妃的事你就手忙脚乱。哎……” 清风说着。还不忘稍稍用力。抓着端木颖儿的胳膊。给她暗示。 端木颖儿胳膊被清风捏的生疼。却也明白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端木颖儿不再耽搁。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伸手有模有样的为青小岚把脉。 端木颖儿眉头深蹙。让人看來是以为青小岚的状况严重。让端木颖儿担忧。其实却不仅如此。端木颖儿确实愁。只不过愁的是这场沒有彩排的戏。自己要怎么说台词。才算完美。 “语儿情况如何。”看着端木颖儿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黎凌逸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端木颖儿缓缓开口道。“王爷。恕颖儿斗胆。颖儿觉得王妃无病。” “无病。”黎凌逸惊呼一声。不解的问道。 端木颖儿看着黎凌逸焦急而不解的样子。还有众人看好戏的表情。半晌才缓缓道。“王爷你知道。王妃身子向來安好。如今怀有身孕。更是注意调养。如今怎么会无端晕倒。我刚刚为王妃诊脉。发现她的脉象奇异。似有若无。好似……”端木颖儿欲言又止。 “好似什么。”黎凌逸大吼着问道。 清风亦是附和道。“颖儿。你有话直说。到底王妃怎么了。” 听到两人急问。端木颖儿才为难的开口。“颖儿觉得。王妃好似中了邪。受了什么冲撞……” “颖儿。休得胡言。这鬼神之说。中邪冲撞都是子虚乌有的事。跟王妃的并有何干系。”黎凌逸开口训到。 端木颖儿低下头。不再多言。一副委屈的样子。 清风不忍。出口道。“王爷。颖儿并非是那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之人。她既如此说。少说也有七成的把握。这样。反正我们也带了钦天监的余大人。不如就让他看看如何。” 听清风如此说。黎凌逸微微点头。这时。凌照前來的一行人中。站出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他伸出手。掐指巧推。神情越來越凝重。 “余大人。可像颖儿说的。有不妥。”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被称为余大人的白衣男子点点头。半晌才道。“颖儿姑娘所言属实。只怕这琼宇皇宫内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王妃……” 慕容秋野听到这位余大人如此讲。顿时心惊。这青小岚毕竟身份特殊。是凌照的王妃。若真在琼宇有什么差池。只怕这两国之间必会纷乱不断。 因而慕容秋野急急问道。“还请余大人直言。这皇宫内究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朕定竭尽所能。以保逸王妃康健……” “这……”余大人虽然有了慕容秋野的保证。但依旧是欲言又止。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 “余大人但说无妨……”慕容秋野看到余大人为难的样子。再次说道。 黎凌逸也焦急的说道。“余大人你无需顾虑。你且说來。即使有冲撞慕容皇的地方。相信圣上也会大人大量原谅你与本王。” 慕容秋野连连点头。 这时。白衣男子才上前几步。道。“王妃娘娘身怀有孕。本是喜事。但王妃本姓青。主红主白。碰上身孕之喜。红则胜白。只是现在似乎碰到了另外的污秽红。冲染了王妃的傲雪洁净红。所以这身子才会如此。” 余大人说的不咸不淡。云淡风轻。但却是听得在场之人毛骨悚然。 慕容秋野闻言。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其他的冲撞了青小岚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污秽红。刚刚说红白相冲时。柳嫣红言之凿凿。如今青小岚却遇到了污秽红。只怕这群人会将这事推到柳嫣红的身上。 慕容秋野皱眉深思。恰是怕什么來什么。 众人皆听到余大人的话。一直站在一旁不语的白灵儿自然也听得清楚。白灵儿微微蹙眉。站出來说道。“灵儿斗胆。要说上一句。刚刚娇妃娘娘口口声声说。我与之红白相冲。敢问余大人。娇妃娘娘的红可跟冲撞王妃的红有关系。” 白灵儿一句话将娇妃柳嫣红推到了风口浪尖。众人闻言。纷纷议论。 “刚刚还说这红白相冲。现在就有了污秽红。这真是邪了。” “可不是。你说这也奇怪。刚刚逸王妃还生龙活虎的为娇妃诊治。这才把娇妃娘娘救醒。自己却倒了。看來这事真是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倒觉得不然。若真是红白相冲。这逸王妃的红怎么就不跟白姑娘相冲。这毕竟是虚无缥缈之事。不可尽信。” “我觉得……” 白灵儿一席话激起千层浪。众人还不待余大人答复。就已经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刚刚醒來的柳嫣红听着众人的议论。脸红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回答。 慕容秋野束手无策。只得等黎凌逸发话。 “圣上。看來语儿的身子确实和娘娘千金贵体相冲。”黎凌逸也不求证余大人的证实。直接眼睛红润的说道。 众人虽是琼宇之臣。但凌照逸王爷宠妃的佳话早已有所耳闻。如今一看。均是惊吓不小。生怕圣上宠爱嫔妃。得罪了凌照。引來无妄之灾。 “不。不是本宫。你凭什么污蔑本宫。本宫名中带红不假。但谁又能说这污秽红就是本宫的红。”柳嫣红激动的对黎凌逸说道。说是说。其实与吼无异。 娇妃一直人如其名。以娇著称。如今嚣张跋扈。在大殿之上狂吼乱叫。着实让琼宇大臣大跌眼镜。 说完之后。娇妃方觉得唐突。才嘤嘤的对着慕容秋野哭泣道。“圣上。臣妾一时心急。才会如此。还请圣上和逸王爷见谅。臣妾向來谨言慎行。为人谦恭。对待嫔妃和宫人。都是以德服人。如今却把如此的罪名强加在臣妾身上。臣妾委屈。” 慕容秋野看着柳嫣红哭的伤心。想劝慰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只是白柳嫣红搂紧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抚慰。 半晌。慕容秋野才轻声说道。“逸王爷。朕也觉得这之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嫣红名字中带红不错。但是她身份高贵。如何能是污秽红。这不但是对嫣红的侮辱。也是对琼宇的污蔑。还请王爷三思。” “哼。”黎凌逸气愤的起身。把青小岚抱在怀里。“慕容皇这话未免有失公道了吧。我凌照大张旗鼓。与你琼宇和亲。你因着一句红白相冲。把我白府的千金。凌照的公主降为侍婢。”黎凌逸说着。目光冷冷的扫视着琼宇群臣。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如今。语儿为了给娇妃娘娘诊治。身子有恙。这一个红你却不与相认。这是对凌照的贬低和蔑视。既然慕容皇无意解决问題。那我等也不必久留。來人。带着灵儿公主。回凌照。” 黎凌逸话音刚落。还不等慕容秋野回答。已经大步的走向殿外。慕容俊拉着白灵儿不让她走。大声的开口道。“逸王爷且慢。慕容俊有话要说。” 听到慕容俊的声音。黎凌逸稍稍平复情绪。回头看向他。 慕容俊上前。道。“王爷。这红白相冲之事。不论有与沒有。都不代表着慕容俊的意思。慕容俊除却灵儿。终身不娶。还请逸王爷成全。” “灵儿若是嫁与你。该如何在这深宫中立足。如今本王的王妃受到不公待遇。都无法在这琼宇宫中讨个公道。你又如何向本王保证。你能护的灵儿周全。”黎凌逸一改往日的谦和友善。浑身散发着王者的威严。咄咄逼人的问道。 慕容俊看着这个浑身带着王者气息。让人不由的要臣服的逸王爷。鼓着勇气与之相视。道。“灵儿若嫁与慕容俊。慕容俊愿舍弃这王爷的位置。与之回凌照度日。只要灵儿不介意慕容俊一介布衣。无财无势。慕容俊定守护她一生一世。” 慕容俊深情款款。言辞恳切。站在一旁的白灵儿忍不住潸然泪下。 黎凌逸点点头。满意的微微一笑。道。“好。灵儿果然沒有看错人。你若真有此打算。凌照永远是你的家。”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将白灵儿拉到自己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双双跪在了慕容秋野面前。 慕容秋野本就被黎凌逸的一番言论攻击击的不知所措。又听到慕容俊的话。更是火冒三丈。看着他跪在自己身前。他顾不得皇上的威仪。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 “逆子。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弃朕而去。” 慕容俊又缓缓的站起身。拉着白灵儿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开口道。“父王在上。请恕儿臣不孝。儿臣辞去。还请父王多多保重。儿臣即使远在千里。也定日日为父王祈祷。保父王康泰。” 说完。慕容俊直起身。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只留下慕容秋野目瞪口呆。指着他的背影直呼“逆子……” 慕容秋野的声音传出了大殿。传进了每个人的心中。慕容俊神色微微有些不忍。但终是沒有回头。 “慕容俊……”白灵儿拉了拉慕容俊的手。虽然她心里清楚。回到凌照。自己的日子将会好过的多。但是听着慕容秋野一声声的怒吼。她心有不忍的叫道。 慕容俊感受到白灵儿牵扯自己的手。才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她。慕容俊微微扯动嘴角。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白灵儿道。“我沒事。离开了这皇宫。沒有了这身份。反而自有的多。只是以后不能给你锦衣玉食。只怕灵儿跟着我会受委屈。” 白灵儿听着慕容俊的话。眼眶瞬间湿润。晶莹的泪珠粘在睫毛上。让人心生爱怜。白灵儿轻轻的说道。“我不怕苦。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哭都能吃。只是为了我。让你失去了王位。失去了江山。终是我对不起你。” 慕容俊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擦干白灵儿脸上的泪珠。微微一笑。“宫门一入深似海。这种地方我待了将近二十年。也累了。以后过些平淡的日子。不是很好。” 白灵儿轻轻的点头。两人都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么深情。那么迷人。 第462章 483被骂好色 “好了好了。我说二位。先出了这皇宫。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们彼此相守。就别沉溺于这片刻的柔情啦。”走在前面的端木颖儿发现两人沒有跟上來。回头便看见他们含情脉脉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说道。 听得端木颖儿如此说。白灵儿登时脸颊绯红。害羞的低下头。 慕容俊冲着端木颖儿微微一笑。放拉着白灵儿快速的向前走去。 这是清风來到端木颖儿身边。和端木颖儿一起看着走在前面的慕容俊和白灵儿。略有感叹。他拉着端木颖儿的手。长叹一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真不容易。” 端木颖儿点点头。看着这对儿有情人最终走在了一起。她内心也为他们高兴。猛然。端木颖儿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这么顺利的有了清风。在自己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这个男人陪在了自己身边。给了自己一个宽阔的肩膀。一个温暖的港湾。 端木颖儿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浅笑着挽上了清风的臂弯。 清风自然感受得到端木颖儿的开心。他亦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何止白灵儿和慕容俊。自己和端木颖儿又何尝不是如此。清风想着这些。想着那个缠绵悱恻的晚上。那一句句的低声呻吟旖旎的场景似乎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彼此不言。微笑着向前走去。 出了宫门。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浩浩荡荡的出了琼宇。 这日。他们在凌照边境的小镇上落脚。一家小小的客栈被他们全部包了下來。 晚膳时分。黎凌逸和青小岚。清风和端木颖儿。以及白灵儿和慕容俊。六人三对儿围坐一桌。好不热闹。 青小岚首先举杯。笑呵呵的对这几个人道。“今儿是灵儿和慕容俊大喜的日子。我们得好好的热闹热闹。來。我们先干了这杯。” 听着青小岚兴奋的话语。黎凌逸一阵摇头。赶紧站起身拿下她手上的酒杯。对青小岚道。“语儿。你已经有了身孕。这酒还是不要喝了。伤身伤子伤我心啊。还有。今儿可算不得灵儿和慕容俊大喜的日子。等咱们回到凌照。立刻给他们。哦。对。还有清风和颖儿。咱们让他们一起成亲。可好。” 黎凌逸哄着青小岚。青小岚听着也有些道理。遂放下酒杯。道。“那好吧。那现在就不喝酒了。等我回去。我要给自己调配一种不伤身不伤子不伤你心的酒。然后在他们成亲的时候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无奈的直直点头。 慕容俊看着青小岚如此神清气爽。生气勃发的样子。不由的蹙了蹙眉。“王妃。你不是受了污秽红的冲击。身子不适嘛。”慕容俊眨巴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问话。和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俊王爷。这污秽红只不过是我自编自导的小把戏。其实这余大人不过是按照我给的说辞。随意胡说的。你会不会后悔随着我们这些人出了琼宇皇宫。” 青小岚问话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俊。犀利的眼神似乎能把慕容俊看穿。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其中的严肃和威仪以及和黎凌逸极其相似的王者气势。都让人有种不得不臣服的感觉。 慕容俊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后开怀一笑。道。“哈哈。是慕容俊眼拙。居然沒看出來这其中的奥妙。如今出了皇宫。王妃就不要再称我为俊王爷了。就叫我慕容俊好了。这皇宫就是一个豪华的牢笼。外面的人拼命想挤进去。可这我这笼中鸟早就想飞出來了。又何來后悔之说。” 说着。慕容俊看了看白灵儿。继续道。“况且还有灵儿陪着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更难得灵儿。我又怎么会后悔呢。” “好。说得好。”黎凌逸豪爽的赞叹慕容俊。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起身对着慕容俊说道。“我黎凌逸敬你一杯。这天下最好的男儿就应该像你这般。爱之深入骨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绵延。” “说得好。來。我们一起干杯。愿我们这几个人都能够白头偕老。恩爱绵延。”清风也端起酒杯。豪爽的说道。 众人起身。皆是碰杯。清脆的瓷器碰撞之音落下。众人仰头尽饮之时。只听得黎凌逸一阵惊呼。“等等等。语儿。你不能喝。酒性猛烈。伤身伤子伤我心。还是我替你來喝吧……”黎凌逸说着。就抢过青小岚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看着黎凌逸刚刚豪爽的干杯。现在关怀的劝停。都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个晚上。这个偏僻村镇的客栈里。留下了久久不去的笑声…… 在这个小镇上停留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一行人迅速赶路。这次一行人加快脚程。不到傍晚。众人已经抵达了逸王府。 回到逸王府。艾云简单的说了说凌照宫中的情况。黎凌尘在黎云兆下旨次日就从琼宇赶回了凌照。他此行琼宇的目的终究不明。 整个凌照还算是安静。 休息了一夜。黎凌逸让清风亲自送白灵儿和慕容俊回到了白府。并同时送去了黄金千两。绸缎百匹一同送了过去。算是聊表心意。代替慕容俊下的聘礼。 清风等人到达白府门外的时候。白灵儿的父亲白玉同已经在府外恭候多时。虽然他是十大家族之一的家主。是长辈。但是黎凌逸对白灵儿的恩情。他这个当爹爹的无以为报。故而在外等候。也是心甘情愿。 “爹爹……”白灵儿下了马车。便见满脸笑意的白玉同。兴奋的叫了一声。小跑着到了白玉同身前。 白玉同用手点着白灵儿的脑袋。宠溺的说道。“真是把你宠坏了。越大越沒规矩。大庭广众。跑跳大叫。哪有点名门闺秀的样子。” 白灵儿缩头躲避。撒娇的叫道。“爹爹……灵儿不是想你了。才如此的嘛。” 白玉同听到白灵儿的话。笑的更加开怀。 在不远处的清风和慕容俊。看到这对父女合家欢乐的样子。都齐齐的露出微笑。双双上前。行礼道。“在下清风。”“在下慕容俊”“参见白老爷”。 看着眼前两个俊逸非凡的男子。白玉同高兴的回礼。“二位不必多礼。俊儿。多年不见。越发俊朗了。只不过今日见了老夫。是不是叫声爹爹更合适啊。” 白玉同说完。挑眉看着慕容俊。 慕容俊闻言。喜不自胜。直接双膝而跪。向白玉同行大礼。直呼“爹爹……” 白玉同将他搀扶起。满意的看着他。随后将清风等人一同迎进府中。 “白老爷。王爷打算。逸王府出面。再为慕容公子和白姑娘风风光光的举办一场婚礼。这是王爷的一点心意。算是代慕容公子下的聘礼。还请白老爷不要嫌弃。”清风入座后。让人呈上准备的礼品。恭敬的说道。 “哦。”白玉同微微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举办婚礼老夫自然愿意。只是这俊儿的聘礼让逸王爷出。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白玉同说完。看向清风。清风亦笑意盎然的看着白玉同。道。“白老爷多虑了。慕容公子现在已经不再是琼宇的俊王爷。只不过是逸王爷的结拜兄弟而已。他这个当哥哥的为弟弟下聘礼。沒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白老爷觉得呢。” “呵呵……好……”白玉同大笑出声。“那老夫就不客气了。來人。把逸王爷送來的聘礼好生收着。” 白玉同话音刚落。就有一行人进殿。将礼物抬了出去。 待屋内的下人都出去。白玉同才问道。“不知逸王爷可决定了。哪日让小女灵儿和俊儿成亲。” 清风微微笑着答道。“这次亲事由逸王妃亲自策划。计划的时间是七日后。时间略微仓促。但是凭借逸王府的财力物力。以及逸王妃超凡的能力。这些事定然不在话下。还请白老爷敬候佳音。” 白玉同听着清风的话。频频点头。“好。好。如此甚好。七日。恩。不错。是个好日子。” 白玉同同意了七日后的成亲。就一直在白府等候。待到第六日傍晚时分。白玉同才亲自來到逸王府。 这些时日。慕容俊一直住在逸王府。故而白玉同來的时候。黎凌逸、青小岚。以及清风和慕容俊一齐迎接他的到來。 黎凌逸恭敬的把白玉同引进正殿。入座奉茶。才开口问道。“明日大婚。不知白老爷今儿來府上。可有何要事。” 白玉同微微一笑。将他之前一直捧在手中的两个礼盒放到了黎凌逸面前的桌上。但笑不语。 “白老爷这是何意。”黎凌逸并不打开盒子。只是不解的冲黎凌逸问道。 白玉同听黎凌逸问。才道。“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请王爷收下。” 黎凌逸闻言。打开两个礼盒。看似普通的礼盒却让黎凌逸青小岚和清风三人大吃一惊。黎凌逸急忙道。“白老爷。这使不得。如此贵重的礼物。凌逸何德何能。能担当的起。” 白玉同冲着黎凌逸摆手。示意他先别忙着拒绝。随后才说道。“老夫虽不在朝堂。但这凌照的事情沒有什么可以瞒得过我这双眼睛。这白灵珠和白玉青对逸王爷重要非凡。而对于我白家來说。只不过是两件传家宝罢了。” “正是因为这是白家的传家宝。凌逸才万万不能收。”黎凌逸急忙说道。 只听白玉同又说。“逸王爷莫急。且先听老夫说完。老夫一生有三子一女。灵儿是我的心头肉。这白灵珠和白玉青本就是她的嫁妆之一。如今她能够在王爷和王妃的庇佑下。嫁的如意郎君。能够和俊儿有情人成眷属。老夫觉得以此赠予王爷。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黎凌逸还想说什么。却被白玉同打断。 “王爷莫在推辞。老夫不但要把这白灵珠和白玉青交给你。还要把灵儿和俊儿也交给你……”白玉同长叹一声后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总觉得白玉同话中有话。不由蹙眉问道。“白老爷。这是何意。” 白玉同微微一笑道。“这灵珠和玉青的秘密。只怕十大家族人尽皆知。老夫别无所求。只是想让王爷看在这灵珠和玉青的份上。不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尽力保住灵儿和俊儿的性命。让他们幸福的过日子……” 白玉同的话让慕容俊动容。走到白玉同身边。轻轻的唤道。“爹爹。爹爹大恩。俊儿无以为报。日后定悉心照抚灵儿。让她幸福……” 听着慕容俊的话。白玉同满意的点头。他拍着慕容俊的肩膀说道。“老夫毕竟老了。沒有几年的光景了。俊儿以后要好好的待灵儿。也不枉费老夫一番苦心。以后就跟着逸王爷和王妃吧。生活多磨。命运多舛。王爷和王妃是贵人。自能助你和灵儿相守白头……” 白玉同将两件宝物交给黎凌逸之后。又简单的闲聊几句。便径自回白府。 而青小岚也被黎凌逸拉回了房间。 “凌逸。你这么急忙的拉我回來干嘛。明天的婚礼盛大异常。我还有好一些细节要去查看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我可不想犯错。”青小岚一边挣扎着想甩开黎凌逸的手。一边说道。 听着青小岚焦急的语气。黎凌逸不为所动。就像沒有听见一样。他把青小岚拉到床边。把她按坐在床上。而自己则坐在了她的旁边。黎凌逸一手搂着青小岚不让她动弹。而另一种手则紧紧的握着青小岚的手。 半晌。黎凌逸才笑嘻嘻的说道。“语儿。这六七天一直都在忙着明日成亲的事。你都忽略我好几天了。” 黎凌逸委屈的说道。那样子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找人诉苦。 青小岚看到如此的黎凌逸。大翻白眼。手上挣脱不开。她也不再挣扎。白了黎凌逸一眼。才说道。“我忽略你。什么时候忽略你了。我哪天不和你说话了嘛。哪天用餐的时候不叫你了嘛。” “额……其实你是忽略了我最重要的事。我的性福啊……”当然。这一阵哀嚎只是黎凌逸心里所想。他可不敢让青小岚听到自己真实的心声。只怕自己说出來。又要遭受无数白眼。被骂好色了。 “嘻嘻……”黎凌逸微微一笑。“其实语儿沒有忽略我。是我说错了。我这不是觉得语儿太辛苦了。心疼语儿嘛。你看你现在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天天忙里忙外。上上下下的指挥帮忙。这要是累到了你和我的宝贝女儿。我可舍不得。” 第463章 485开心开心 听到青小岚这么说。两位新娘子想着各自陪着自己一路走來的男子。日后的夫君。都不由的低下了头。心内暗暗祈祷。一切如青小岚所说。能够幸福安稳的度日便好。 “小姐。有什么话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只是这盖头再不盖。过了吉时。这两个新郎官该急了……”翠儿和艾云拿着大红的喜帕走到三人跟前说道。 闻言。青小岚点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那我们有什么话。成亲之后再说。现在我就给你们盖上喜帕。祝你们执彼此之手。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端木颖儿和白灵儿静静的听着。虽然是最简单的祝福。但却是两人最希望的结局。 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娇羞的脸被红色的喜帕覆盖。引着她们走进另一段人生。 准备好后。在喜婆的搀扶下。两位新娘子先后出了房间。向逸王府的前殿走去。黎凌逸亦如他说的那样。在外面等候青小岚。 青小岚出來。恰好看到黎凌逸申请的眸子。微微一笑。來到了他身边。 “走吧。我们也去前面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青小岚手轻轻的挽上黎凌逸的手臂。笑着说道。 黎凌逸点头。却撇撇嘴说道。“这个重要的时刻是清风和慕容俊的。不是我的……” “怎么。你还想再娶一次亲是怎么的。”青小岚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刚刚挽着黎凌逸手臂的柔软销售。转眼变成了拧着他手臂上的肉的武器。 黎凌逸一阵哀嚎。“语儿。怎么会呢。就算是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再娶亲的。这天下除了语儿。我哪会再看第二个女人一眼啊……” “艾云。翠儿……”青小岚不接黎凌逸的话。反而出口叫刚刚忙完。站在门口的艾云和翠儿。 两人听到青小岚叫唤。赶紧走上前。“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出手帮忙的。”艾云走到两人身边。便发现黎凌逸神色不对。故而笑嘻嘻的火上浇油道。 “嘿嘿。云儿。你站在这。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青小岚看着艾云一脸腹黑的样子。也腹黑的说道。只是艾云不明白青小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睛滴溜溜的瞅着两个人。最终看看翠儿。 翠儿也是一脸不解。“小姐……”翠儿刚想开口问青小岚。就听得青小岚开口道。 “凌逸。你看。你可还认得云儿和翠儿啊。”青小岚挑眉。拧着黎凌逸胳膊的手稍稍用力。 黎凌逸表面不动声色。却在那力道下不得不看向两个人。微微点头。讪笑道。“语儿这是开什么玩笑。云儿和翠儿我自然是认得的。”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听青小岚怒吼。“哼。黎凌逸你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骗子。刚刚还骗我说你不会看第二个女人一眼。你现在一连看了两个。呜呜。男人果然沒有一个好东西。云儿。翠儿。我们到前面去看热闹去。不理这个坏蛋。” 青小岚说着。大步朝前殿走去。艾云笑的狡邪。翠儿强忍着笑意。两人快速的跟在青小岚身后。免得逸王爷发威。殃及她们这两条无辜的小鱼。 看着片刻只剩下自己的院落。黎凌逸微微发愣。豁然明白自己掉进了这个小妞挖的陷阱里。无奈的摇头。“想我逸王爷一世英名。终究败在了这红颜的身上。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太有道理了。看了今儿夜里。我还得再洞房一次。好好****才是。” 黎凌逸摇头间。已经又萌生出了一个主意。走在前面的青小岚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咦。这是谁这么想我。” 要是黎凌逸听到这话。自然会带着狡猾狐狸的笑。蹭到青小岚身边道。“自然是英勇帅气的逸王爷我喽。”只是跟在后面的黎凌逸沒有听到青小岚这小声的念叨。 几个人迅速走进前殿。之间宾客已经入席坐满。而两个新郎官正牵着两个漂亮的新娘子朝殿内走去…… “吉时到……”随着喜婆的一声高呼。前殿内的宾客都将视线汇聚到了前方的两对新人身上。 “凌逸。快。我们到前面去看。”迟來的青小岚早已不顾刚刚和黎凌逸斗嘴斗气的事。拉着黎凌逸就往前跑。 被拉着手的黎凌逸一脸腹黑的笑。感受着那柔软的小手拉着自己。向前走了一段才开口道。“语儿别急。沒有我们在。他们这茶敬给谁去。就是咱们再晚。他们这两个着急的新郎官也得等……”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回头看着他闪着狡邪光芒的眸子。“你是说……”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揽住青小岚的腰。直接上了前殿的屋檐。掀开两片瓦片看屋内的情况。却不现身。 “白老爷。你看吉时已到。王爷和王妃还未到。这……”喜婆满脸焦急。凑到白玉同的耳边。小声的问道。 白玉同听喜婆一说。四顾而望。随后微微一笑。道。“让各位宾客久等了。王爷和王妃有事耽搁了。咱们再稍等片刻。大家先行用茶。用茶……” 听到白玉同的话。不但两个新郎官皱了眉头。就连盖着大红喜帕的两个新娘子也是大惑不解。 “刚刚语儿还在房间里。我这喜帕还是她亲手盖上去的。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她能有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端木颖儿暗暗的想。抓着大红绸缎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几个人等了一会。清风忍不住上前悄悄问道。“白老爷。不知道王爷王妃可交代了是什么事情。最近情况不稳定。敌对势力活动频繁。该不会是趁着我们在逸王府举办亲事的机会。在外面兴风作浪吧。” 看着清风满脸担忧。白玉同轻轻白手。示意他附耳过來。清风依提示过去。白玉同轻轻说道。“王爷和王妃消失的蹊跷。只怕这其中有诡异。要么就是两个人藏起來。故意逗你们玩。要么就是像你说的身处险境……” “还请白老爷做主。让我们即可成亲。”清风闻言。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白玉同说道。 白玉同看着清风略微舒展的眉头。微微一笑。请喜婆过來。示意她开始。 喜婆受了黎凌逸的嘱托。早报了半柱香的时间。倘若现在开始。才是真真的错过了吉时。但是白老爷吩咐。她又不好拒绝。这让本來一脸喜庆的喜婆眉头皱成一团。半晌才开口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听到喜婆的话。青小岚一巴掌拍在了黎凌逸肩上。“你不是说我们不出來。他们就会等着我们嘛。我还等着看好戏呢。结果。哼……” “对啊。我还在想。明明和喜婆说好了。提早了半柱香的时间让我们看好戏。怎么现在就开始了呢。”黎凌逸自言自语道。 早已经被喜婆的“吉时到”吸引了注意力的青小岚压根就沒有注意到黎凌逸的自言自语。说完后还不待黎凌逸反应。就直接纵身从房顶下來。这一举动惊呆了黎凌逸。他迅速的跟上。终于在青小岚落地的似乎搂上了她的腰。 青小岚气愤的挣扎。两个人的声响惊动了大殿的宾客。 不知谁喊了一声。“王爷王妃回來了……” 对于从天而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众人不敢多作议论。但清风却不着痕迹的和白玉同以及慕容俊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想要让本少爷着急。嘻嘻。还好我早就熟悉了你的招数。”清风心中暗暗的笑道。 “那个。那个逸王爷说。今儿大喜。能邀请各位宾客來逸王府观礼是逸王府莫大的荣幸。现在其实离吉时还有一会。那个。逸王爷说了。为了庆祝他的两个兄弟今儿大喜。刚刚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要献给大家……” 青小岚來到殿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看着茫然无措的黎凌逸。青小岚一阵暗笑。“哼。看你现在要怎么办……” 青小岚话音刚落。众人就响起一阵掌声。众所周知黎凌逸文武双全。武功卓绝。驰骋疆场亦是战功赫赫。从來沒有人听到过逸王爷会跳舞。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青小岚的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清风此时笑意更浓。走上前两步。笑嘻嘻的对着黎凌逸大声说道。“感谢逸王爷厚爱。清风和慕容公子能够有幸让王爷轻舞一曲。以做新婚之礼。真是我等的福气。逸王爷请。”随后。清风又凑在黎凌逸身边小声道。“嘿嘿。还是王妃贴心。知道给我们准备这么好的贺礼……哈哈……” 听到清风的话。黎凌逸的脸一阵红一阵紫。但是青小岚话已出。自己也沒有办法拒绝。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呵呵……”黎凌逸看了青小岚一眼。那滴溜溜满是狡邪的大眼睛让黎凌逸一阵无奈。随后才轻轻一笑。开口说道。“刚刚和语儿开了个玩笑。本王是个粗人。哪懂的什么舞不舞的。但既然是两位兄弟大喜。本王怎么也得献出一份特别的贺礼。呵呵。本王就舞剑一曲。聊表心意吧。” “逸王爷舞剑甚好。不过让王爷独自舞剑未免单调了些。如果王爷不嫌慕容俊琴艺低位。就让在下弹奏一曲。助兴如何。”黎凌逸话音刚落。慕容俊看了清风一眼。得到清风的暗示。狡邪的说道。 “额……”黎凌逸看着清风和慕容俊眉來眼去的样子。心下自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当着众人的面。慕容俊提出如此要求。他终是不好拒绝。无奈的点点头。“只能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了……”黎凌逸心理暗暗的想。 青小岚听闻慕容俊要为黎凌逸伴奏。顿时來了兴致。一场好戏沒看成。自己导演的这出似乎也不错。青小岚心里想着。即可让人为慕容俊送上了古琴。 慕容俊看着古琴微微一笑。手随意的在上面轻抚。柔和的情调传递着无限浓情蜜意。慕容俊开口道。“真是好琴。逸王爷。我们开始吧。” 黎凌逸听到慕容俊的话,无从拒绝,点头同意他开始。 慕容俊微微一笑,十指落在琴上,在琴上微微拨动,传出的曲调差点沒让黎凌逸跌倒。 慕容俊的曲子弹的轻柔舒缓,哪里是用來舞剑的曲子,明明是花前月下,缠绵悱恻的调调。 黎凌逸皱着眉头,无奈随着舒缓的曲子慢慢舞剑,尽量不受曲子的影响。 众人听着如此曲调,自然知道慕容俊的意图,纷纷但笑不语,看着黎凌逸柔中有刚的剑舞,不禁暗暗赞叹。 青小岚看着这幅场景,哭笑不得,自己不过是想整整黎凌逸,沒想到还真有腹黑的家伙一起附和,偷鸡不成蚀把米,黎凌逸算是自讨苦吃了。 看着黎凌逸不受自己的影响,慕容俊微微一笑,抚弄古琴的双手猛然变的快速,声调即可由轻柔变的雄浑,犹如万骑驰骋疆场,气势如虹。 大殿的气势陡然变化,黎凌逸的剑险些从手上滑落,刚刚的翩若惊鸿还沒有舞尽,这强似蛟龙的气势就已经跃然而起,虽然从慕容俊落手琴响的那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这腹黑的家伙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也沒想到这转换來的如此突然。 不得不说慕容俊琴技卓绝,两种风格,两种场景,转瞬之间呈现时空变化,十指轻弹,万象已在十指间。 众人赞叹,目光却紧紧的注视着黎凌逸,如此大的转变对黎凌逸的剑來说是个极大的挑战,宾客们对黎凌逸的表现都拭目以待。 黎凌逸手中的剑慢了一拍,随后微微一笑,随即以剑指天,剑气横斜,转瞬间,他已经跟上了慕容俊的琴声,仗剑江湖,醉卧沙场,令人不由的被这种指点江山的气势所吸引。 曲子气势渐渐变弱,随后断断续续,归于沉寂。 慕容俊和清风无奈的对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样子仿佛在说,“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们家的逸王爷这么厉害……” 黎凌逸的舞剑不过是小小的插曲,很快在喜婆的催促下,大婚正式开始。 看着两对新人满含笑意的对天地叩拜,黎凌逸闲置了半晌的手终于在青小岚的腰间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腰,微微一笑,附在青小岚耳边道,“语儿,今儿清风他们成亲,你可开心?” “当然开心”,青小岚也不看他,随口说道。 看着青小岚被殿中成亲的场景吸引,并不看自己,黎凌逸微微蹙眉,而后狡邪一笑道,“那刚刚看本王舞剑,语儿可开心?” “开心开心……” 第464章 486故技重施 “那今天晚上,我们去偷看他们洞房花烛,语儿可开心?” “当然开心,就这么说定了,”青小岚这次听问,倒是兴致勃勃,直接转头看向黎凌逸,认真的说道,“你说我们是先闹谁的洞房好一点呢?清风还是慕容俊?” 说完,青小岚皱着眉头一阵思索。 看着青小岚认真的样子,其实黎凌逸心理一阵懊恼,“刚刚就不应该问去偷看别人洞房开不开心,就应该问那今儿夜里我们洞房,语儿可开心?” 青小岚见黎凌逸半晌沒有说话,不由得抬头看他,见他满目懊恼的样子,很是疑惑,“你在想什么?” “洞房……”黎凌逸反射性的回应道,话毕方觉察出不对,赶紧笑嘻嘻的改口道,“我这不是在替语儿思考咱们先去闹谁的洞房才过瘾嘛……” “那你想到了沒?”青小岚闻言,不疑有他的问道。 黎凌逸眉头一皱,而后释然,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清风那里好了,毕竟跟清风要更熟识一些,稍微过分一点,他也不会太过计较,这样才过瘾,语儿觉得呢?” “嘿嘿……”青小岚微微一笑,点头称好。 当“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后,清风猛然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要遭人暗算似的……”清风心理暗暗想着。 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暗暗计划的时候,平静热闹的逸王府匆匆來了一个人,还沒待两位新郎将新娘送回房,就被这个來人打断。 “公公,不知如此匆忙前來,所为何事?”黎凌逸收起脸上的笑意,镇定的问道。 來人是黎云兆的贴身内监,现下他匆匆赶來,必定是有要事,黎凌逸自然严肃对待。 在做的宾客中也有不少朝中大臣,肩负重任,自然也不敢怠慢,都竖起耳朵听,想探听一二。 前來的内监也不耽搁,听问赶紧回话道,“王爷,此时來打扰实在是事情紧急,还请王爷见谅,”随后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轻轻传话。 黎凌逸闻言,眉头蹙成一团,阴云不散。 待公公说完,黎凌逸半晌都无反应,身边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愁眉不展的样子,心疼却又不便多问,只是手挽上他的手臂,给他力量。 感受到青小岚挽着自己的手,黎凌逸才从刚刚的沉思中回过神來,拍了拍青小岚挽着他的手。 “清风,慕容俊,今儿的亲事就已经完结,你们各自回房休息便好,各位大人,朝中有事,今儿的宴席不得不终止,凌逸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黎凌逸说着,微微拱手以示歉意。 随即,黎凌逸又高声吩咐道,“三品以上官员随本王入宫,不得有误。” 话毕,他又转向青小岚,蹙眉说道“语儿你也收拾一下,即可随我入宫。”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并不多问,凭着他对黎凌逸的了解,他相信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有一个不容否定的理由。 青小岚回到自己房中,并沒有换衣服,而是准备了自己炼制的各种丹药,并把银针带在了身上。 在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青小岚猛然又想起什么,她回到屋子内,打开了房间书桌的暗格,拿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微微一笑,才出门而去。 青小岚出來时,黎凌逸已经带人在门口等候,清风不顾黎凌逸的反对和劝说,也跟在身边,慕容俊亦是如此,三人迎面而立,青小岚觉得,有这样的兄弟在身边,天大的事也不会难倒黎凌逸…… 黎凌逸一行人匆匆进宫,皇宫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黎凌逸直接让清风带着大臣们去了御书房,自己则带着青小岚奔向了黎云兆的寝宫。 见到黎凌逸带着青小岚前來,一个贴身内监直接将房门打开,让黎凌逸两人走了进去。 两人來到床边,才清晰的看到黎云兆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青小岚焦急的高声问一旁的内监。 内监闻言,吓得一阵哆嗦,直接扑倒在地上,“王爷王妃饶命,昨儿夜里,皇上还好好的,今儿一早却沒有起來,奴才和贴身公公进來侍候的时候,就发现皇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身上还有或红或紫的斑点,一大块一大块的,我和公公实在想不出办法,又不敢惊动旁人,就只得去请王爷。” 青小岚听到后点点头,坐在黎云兆床边撩起他的寝衣查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入目的便是一片骇人的红紫斑点,遍布全身,饶是见过各种病症,甚至杀人的青小岚都不自觉的心惊。 “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本王自会叫你。”黎凌逸冷声对内监说。 听到黎凌逸的话,内监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 待内监关好门后,黎凌逸才走到青小岚身后,轻声问道,“语儿,父皇这是何情况,可还有……”黎凌逸说至此,已经声带哽咽,那个“救”字终究是沒有说出來。 青小岚听到哽咽之音,才将目光从黎云兆的身上收回來,随后轻轻起身,手抚上他的脸颊,“放心,我会尽力。” 黎凌逸微微点头,尽力二字让他不自觉的忧心。 对于青小岚精湛的医术,他从未有过半点怀疑,在黎凌逸的心理,青小岚就是可以妙手回春、定夺生死的医者,在她的手中,沒有治不好的病。 可是当青小岚说她尽力的时候,黎凌逸便已知晓救治的不易。 青小岚见黎凌逸点头,便不再顾及他,转身坐在了床边,拿出自己的银针,而后对黎凌逸说道,“凌逸,你过來帮着我把父王扶起來。” 黎凌逸点头,随即跳上床,在床的内侧将黎云兆扶起。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坐,将黎云兆夹在中间。 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现在父王已经毒遍全身,简单的用银针封住经脉已经不起作用,现在你给父王喂下十颗清素丹,然后我们一起运功,为父王将身体内的毒素清出來。” “十颗清素丹,语儿,这……”黎凌逸有些担忧的说,当成青小岚为黎云兆炼丹的时候,就吃了十颗清素丹,差点夺取她的性命,因而次是青小岚说到十颗清素丹,黎凌逸又是一阵揪心的慌乱心疼。 青小岚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认真的说道,“喂吧,父王的病情不似当时的我,这会儿清素丹对父王有益无害,相信我。” 听到青小岚如此认真的说,黎凌逸才稍稍安心,手上的动作加快,立即将药喂给了黎云兆。 而后,两人不再多言,直接运功,双双用尽全力为黎云兆逼毒。 整个清毒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两个人几乎力气用尽,才算结束。 青小岚不敢耽搁,虽然身子虚软,仍旧坚持着将三粒丹药。 “好了,喂下这三粒丹药,父王就再无生命危险,从今儿起,你我轮番在这守着,只要三日之内不让父王碰到毒源,我有信心彻底医好父王。”青小岚虚弱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点头,放平黎云兆后即刻扶住了青小岚,虽然他也身子虚弱,但毕竟是男儿之身,功夫又强于青小岚,更何况青小岚身怀有孕,综合來说,黎凌逸的状况要远好于青小岚,这不由的让他心疼和愧疚。 “语儿,我先扶你去歇歇吧。”黎凌逸轻轻的说着。 青小岚努力的摇摇头,休息半晌來积蓄力量,才说道,“我知道你御书房还有事,这一个多时辰,想必大臣们也等急了,你先去,处理好了,我们在好好思量一番,父王因何重病。” 看着虚弱的青小岚以及还昏迷不醒的黎云兆,两个人都让他放心不下,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守在两人身边,奈何分身乏术,前朝亦需要他。 在青小岚的额头落下一连串的轻吻,然后将她扶至寝宫内的躺椅上,让她休息,之后才奔向御书房。 “让众位大臣久等了。”黎凌逸进到御书房,看着人心惶惶,纷纷议论的众大臣,高声说道。 王者的气势浑然天成,瞬间御书房就安静下來。 “逸王爷,不知如此急召我等入宫,所为何事?怎么不见圣上?” “是啊,逸王爷,出了什么事……” 大臣们见黎凌逸到來,纷纷围住他,安静了片刻后,便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 黎凌逸的目光在众大臣之间扫了一圈,蹙着眉头半晌才开口,“本王和父皇接到密报,有两件大事要跟众大臣商议,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听本王一一说來。” 黎凌逸的话虽不中,但他严肃的口吻,蹙着的眉头也让大臣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來的架势,故而不敢大意,竖起耳朵听着。 “其一,便是凌南水患”黎凌逸见众人安静,才开口道,“凌南虽算不得我凌照的富庶之地,却也土地丰沃,人口稠密,十日前,凌南天降暴雨,连下七八日不见缓和,凌河水位猛涨,两日前,凌河决堤,凌南大水,淹沒良田无数,几千百姓或流离失所,或葬身水患,且越來越严重,凌逸还恳请各位大臣,出谋献策,能够即可止住水患,以保凌南百姓周全。” 众人闻言,不由揪心,直道必定尽力,明日早朝,给个止水良策。 听到如此承诺,黎凌逸又道,“还有一事也让父皇揪心,众所周知,凌照之前与上官家颇有纠葛,如今上官家蠢蠢欲动,只怕又将是一场浩劫……” “上官家……”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如此凌南水患之时,若是上官家兴兵來犯,定然无法估计周全,被他们钻了空子。 整个御书房中,气压低的让人喘不上起來…… 众人又商议片刻,终是无法,不得不退出书房,各自回府。 黎凌逸见众人散去,唯留下慕容俊和清风,走上前很是歉意,半晌才开口道,“今儿本是你二人大婚,终是我对不住你们,搅了欢喜一场。” 慕容俊听黎凌逸如此说,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都是兄弟,你带我出了琼宇,让我得偿所愿,娶得如花美眷,我谢你还來不及,又怎会怪你,况且今日之事事出突然,也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你又何必无端的揽这一身责任呢?” “就是,慕容说的对。” 清风看到黎凌逸愧疚的神色,亦附和慕容俊说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要我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水患,鸣封虽然虎视眈眈,但毕竟凌照的气势还在,即使真要开站,凭我等的能力,誓死一抗,相信他鸣封上官家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只是这水患不等人,我们一定要快。” 听清风如此分析,黎凌逸亦是不住的点头,只是深蹙成一团的眉头说明了他的担心,“只是想止住这水患,谈何容易……” 黎凌逸深深地叹一口气,沉重的气氛陡然凝结。 清风和慕容俊博古通今,熟读经史,自然知晓凌河之险,水患难治,不由得跟随着黎凌逸长叹一声,沮丧的气息就像是瘟疫一样,快速的在三人中间蔓延。 “不行,这样冥思苦想根本不是办法,我们早就被原有的思路控制,根本做不到另辟蹊径。”慕容俊猛然起身说道。 清风点头道,“可现在全无他法,一般水患无非是决堤补堤,可是凌河水位本就高,如今决堤,又有大雨助势,补堤根本不成。” 黎凌逸亦补充道,“清风说的不错,而且,现在已经有众多百姓流离失所,虽然已经下令凌南开仓放粮,只是情况愈演愈烈,只怕这点粮食也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受灾百姓的根本生计。” 慕容俊道,“你们说的我自然都懂,所以我才说,咱们或许应该换个思路,这寻常方法用不得,那我们就想想不寻常的方法?” “慕容,你可有良方?”清风问道。 慕容俊只是脸色阴郁的不住摇头。 过了良久,黎凌逸才无奈的开口道,“算了,明日上朝再商议此事,今儿是你们新婚大喜的日子,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和语儿要留在宫里,我也得去看看语儿的情况。” “你们要留在宫里?”听到黎凌逸如此说,清风猛然抬高声调问道。 见黎凌逸点头,不由的又问,“你们为何要留在宫中,要知道宫里人杂,万一遭人算计,可如何是好?” 看着黎凌逸闭口不答,方木然开口,“莫非宫中还有其他事情?” “嗯,奸人故技重施,父王身陷险境,我和语儿必须轮番照料以保万全,这次至少需要三日的时间,这中间就劳烦你们两人多多费心,关注这逸王府的一切。” 第465章 487共存亡 黎凌逸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风波频起,确实让他焦头烂额,有些措手不及。 清风轻拍了他的肩膀,算是兄弟间的安慰,“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套,逸王府这边全数交给我,你放心,我想这些日子,你必定要多费心朝政,明儿不如让颖儿进宫陪着王妃,一來多个人多个帮手,二來毕竟王妃身怀有孕,如此劳累,怕是对身子不好。” “清风说的对,反正灵儿和端木姑娘都闲來无事,能为王妃尽一份力,她们自然愿意,事情就这么定了,清风我们先走,也好让凌逸去看看王妃和皇上,免得他忧心。”慕容俊听了清风的话,说道。 慕容俊和清风双双出宫,黎凌逸回到黎云兆的寝宫,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青小岚身子也稍稍好转,故而起身在黎云兆身侧照料。 看着黎凌逸回來,她嘴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道,“凌逸,你回來了?” 黎凌逸轻轻点头,走到她身边,看着床上躺着的黎云兆,轻轻问道,“父王情况如何?” “跟我预计的差不多,已经沒有性命之忧了,就看接下來三日的照顾,只要不近毒源,我有信心能够治愈父皇。”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稍稍放心,方道,“那就好,只是前朝风波频起,只怕又要劳累语儿了。” 青小岚起身,拉着黎凌逸的手,牵着他走到桌前,让他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后方轻轻开口道,“你我夫妻,何须这么说,那也是我的父王,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嘛,只是父皇病重,前朝你就要操劳,黎凌尘虎视眈眈,皇后消失后他更是行事狠辣,我帮不上你什么,你独自应付,要万分小心。” “嗯,不必担心,我与他相斗不是一日两日,对他还有几分了解,就算迎面开战,我自是不惧于他,只是……”黎凌逸说到一半,却蹙起眉头,不想再说。 “只是什么?”青小岚边问,边伸手抚上黎凌逸的眉头,抚平上面的皱纹,才柔声道,“凌逸有什么困难不妨和语儿说说,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但却可以充当最好的倾听者,别把苦都压在自己心里,我心疼。” 黎凌逸闻言,轻轻的拉下青小岚抚摸自己眉头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让青小岚感觉到微微发痛,但她终究是不出一声,任由黎凌逸握着。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道,“凌南大雨,凌河决堤,这才是我最忧心的。” “凌河不同于一般的河,水位极高,猛降大雨,决堤势必难补。” “语儿说的不错,”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点头,道,“就是因为决堤难补,才让我忧心忡忡。” 一句话让房间内的气氛陡然下降,天灾难挡,这是每朝每国最恐惧却也最无力的事。 青小岚沉思半晌,脸色才又有好转,明亮的眼眸中闪着一道精光,那美艳的神色晃得黎凌逸有些睁不开眼睛。 青小岚兴奋的拉着黎凌逸的手,开口道,“凌逸,或许我有个好办法。” “哦?”果不出黎凌逸所料,听到青小岚说有办法,他兴奋的问道,“语儿有何好办法,快说來听听。” “这个方法比补堤还简单……”青小岚微微一笑,说道。 “语儿就别卖关子了,你且快些说说。”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自信的笑容,催促说道。 青小岚不答反问,“凌逸,我问你,凌南为什么被称作凌南?” 听到青小岚这么一问,黎凌逸有些摸不到头脑,“凌南地处凌照之南,故而成为凌南。” “不仅如此,之所以成为凌南,还因为它地处山之南。”青小岚笑着补充道,穿越之后她仔细的阅读了凌宇各国地志,故而对凌南的情况也略微了解一些。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轻轻点头,“沒错,凌南与凌山接壤,凌山算是分隔凌照南北的一道屏障,说凌南因在山之南而得名,也有些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青小岚得意的说着,而后才收敛了笑容,认真的对黎凌逸说道,“治理水患的关键就在这凌山,凌山虽分隔凌照南北,但凌照却南北向通,这是因为偏东的位置沒有凌山的阻挡,成为一个大的缺口,而我们看北边,几乎是群山绵延,直到与几国交界,才山势渐缓……” 青小岚说着,滴溜溜的转着大眼睛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点点头,“语儿的意思是,既然背靠凌山,而凌山绵延,所以我们就开渠泄洪,将水引入凌山之内?” “我就是这个意思。”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分析,点头说道。 径自想着青小岚的方法,不由的点头赞叹,“这确实算得上一个好办法,如此一來,开渠泄洪还可以雇用受灾百姓,给予他们吃穿用度,让他们有事情做,也算是避过‘**’的劫难了。” 青小岚点点头,“我觉得把,我们最好趁着这次机会,做些一箭几雕的好事。” 看着青小岚腹黑的笑,黎凌逸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俏王妃,又有新的打算。 “语儿可还有什么妙计,不妨一次说來,让我也开心一番,共享其乐啊。” “嘿嘿……”青小岚微微一笑,冲黎凌逸摆摆手,让他靠近一些,才压低声音道,“凌逸你说,现在黎凌尘在干什么?” 见青小岚陡然转换话題,黎凌逸微微蹙眉,道,“现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几件事,大致也都摆在他面前,或许他不知道父皇中毒,但水患之事和鸣封的事他自然知晓,我想此刻他也应该和我们一样,苦思治理水患良策,以求在这事情上立功,稳固他的地位。” 青小岚点头,“沒错,所以我们不妨暗中行动,且让黎凌尘为着这事明里忙着,一來让他去凌南,你在朝堂上的威胁便少了一分,二來,倘若他能治好水患,也不过是父王目光卓准,用人有方,若是他治不好这水患,只怕他要遭世人唾弃,怕是再与皇位无缘了。” 黎凌逸点点头,但不过片刻,他又转而摇头道,“不成,虽然此举可谓一举两得,如果上天助我,可以一举扳倒黎凌尘,但是事关百姓安危,我不可以弃他们于不顾,独独去贪求我的利益。” 看着黎凌逸一副愁眉不展,完全不同意的样子,青小岚忍不住摇头,轻骂他“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黎凌逸不解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半晌方道,“在你眼里,我青小岚可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黎凌逸立即摇头,自从娶了青小岚入王府,几乎都是她在被自己牵累,却毫无怨言,如此的人,如何能称得上只顾自己利益。 “那不就是了,如此,我又怎么会置百姓于不顾,只不过是明着上让他去,暗中你我再派亲信之人,暗修河道,也算是两手准备,他若能治,我等自不必在动心思,他若不能治,我们也不让百姓受灾,可好?” 听着青小岚的话,黎凌逸猛拍自己的额头,“当真是当局者迷,多亏语儿提醒,我这就去安排……”黎凌逸说着,就要起身。 青小岚见他动作,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凌逸别急,晚间十分你再行动也不迟,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父皇的毒。” 听到青小岚提到黎云兆的毒,黎凌逸刚刚略微带笑的脸不由的下沉,犹如冷霜,让人心底发凉,“想不到不过几日,父皇竟又遭人暗算,皇后已经不在,你说这次会是谁?” 说着两人都陷入深思。 半晌青小岚开口道,“在这深宫之中,哪个女人不是为了皇上的恩宠或者,倘若父皇有个闪失,只怕多半的女人都会孤苦一生,除非他们另有后台,所以我想,在这凌照后宫中,能够不惧于此的,至今也不过只有两个人。” “你是说之前的皇后以及现在的慕容彩?”听青小岚如此分析,黎凌逸心中,已了然有了答案。 青小岚轻轻点头,“皇后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但诈死确是事实,如果她就引于近处,悄然出现给父皇下毒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这慕容彩嫌疑更大,她以年轻之躯嫁与父皇,想來心中颇有怨怼,再则她与黎凌尘苟合,保不准……”说道这里,黎凌逸陡然一惊,“莫非是……” “正如你所说,完事皆有可能,现下最好将黎凌尘调出皇宫,这样就算真是合谋,凭慕容彩一人也难以兴风作浪,你觉得你?”青小岚接着黎凌逸的话说道。 黎凌逸点头,“如此看來,我们必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将黎凌尘尽快调出皇宫了。” “凌逸可想到了方法?”青小岚看着深思的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我与黎凌尘同为王爷,我自是无法命令于他,现下无非两种办法,一则父皇下旨,二则群臣力荐……” 青小岚点头,只听得黎凌逸半晌后又开口说道,“若是群臣力荐,只怕联络群臣就要费些时日,而且难保不会走露风声,所以二者相较,我更青睐于下旨,只是,恐怕这又要劳烦语儿了……”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微微点头,只是对着他浅笑,却不答话…… 翌日早朝。黎凌逸跟着黎云兆一起上朝。 黎云兆面色微白。但却不显病态。只微微轻咳几声。便示意黎凌逸开始早朝。 “父皇偶感风寒。不便多言。还请各位大臣见谅。昨儿凌逸已经将父皇心忧之事告与各位大人。不知大人可有良策。”黎凌逸眼睛扫过群臣。最终落到黎凌尘的身上。 众人皆是低头。整个大殿内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咳咳……”黎云兆的轻咳声在这清净的朝堂之上。显得格外剧烈。 “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又天灾**。群臣之中。竟无一人可解眼前大患。莫非天要亡我凌照……”黎云兆的声音沙哑中透漏着苍凉。听得大殿内的人心冷冷的发颤。 黎凌尘上前两步。道。“父皇切勿如此担忧。定要保重龙体。父皇是凌照的支柱。只要父皇身体康泰。凌照定能战胜天灾**。长盛不息……” 黎凌尘的话语激起了大殿群臣的附和。瞬息间。整个大殿内响彻了“战胜天灾**。长盛不息……”。声音洪亮浑厚。经久不息。 黎云兆闻言。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随即又是一阵咳喘。才摆摆手让众人停下。方道。“凌尘。凌逸。朕只有你们儿子。如此时刻。朕希望你二人能同心协力。以保凌照躲过危难。”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同心同德。以保凌照安泰。”黎凌尘和黎凌逸异口同声的说道。 听到二人的话。黎云兆微微点头。 “父皇。儿臣请命。前往凌南治理水患。”黎凌逸意味不明的看了黎凌尘一眼。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上前一步对黎云兆说道。 黎凌逸话语一出。朝内大臣顿时一阵上奏。安静的朝堂瞬间就热闹了起來。 “圣上。逸王爷文韬武略样样皆精。是我凌照楷模。若是应王爷前去。定能平定水患。以解凌南之危。” 一言出。众人纷纷复议。 水患本就难治。因为凌南地势特殊。众臣无计可施。此时黎凌逸上前请缨。众人自然推波助澜。将这些事全数推到黎凌逸的身上。 黎凌尘见众人对黎凌逸歌功颂德。仿佛他已经将水患治理好了一般。心中自然不忿。冲着心腹之臣使了个颜色。 就在众人觉得黎凌逸去治理水患是最好的方式时。有一人站出來否定。 “臣以为不然。逸王爷就算文武皆精。但治理水患讲求的是方法。若是王爷现下有了治水良策。去凌南自然甚好。但若是和臣等一样苦无良方。又再多的文治武功又能如何。” 声音不大。但却响彻了整个朝堂大殿。 众人的脸色微冷。“那张大人认为应当如何。莫非张大人有治水良策。更胜王爷亲去。” 众人中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刚刚说话的张大人脸色也极为难看。 “大家极力支持凌逸。凌逸深表感谢。但是……”黎凌逸的声音陡然响起。大臣们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半晌。黎凌逸才一脸惭愧的样子。继续道。“张大人说的不错。凌逸空有一身武功。却终究沒有治水之策。唯有万丈豪情。愿与凌南百姓共存亡。” 此话重重的敲击在了黎凌尘心里。心下思量着。 第466章 488不出所料 “若是黎凌逸此去。治理不善我尚有挽回局面的机会。若是凌南大水真的被他控制。只怕我就要将这皇位拱手相让了……”黎凌尘越思量。眉头蹙的越发深重。 龙椅上的黎云兆看到黎凌尘蹙眉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道。“逸儿的忠心朕怎会不知。只是治水之事诚然如张大人所言。凌逸无治水之法。去了也是无益。况且语儿身怀有孕。这是朕的头一个孙儿。朕格外重视。这也是为凌照绵延子嗣的大事。你应该守在身边……” “是……”黎凌逸闻言。低下头。轻轻的回应。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却透漏着无尽的苍凉。众人听闻。都有些无奈和伤感。 “父皇”。黎凌尘上前一步。道。“逸王妃身怀有孕。凌逸自然不便去凌南之地。但儿臣觉得。儿臣应该去凌南一行……” “哦。尘儿有法子。”黎云兆欣喜的开口问道。 黎凌尘微微摇头说道。“儿臣毕竟未见凌南水势。也沒有绝对的把握。儿臣愿意前往一试。一來若能够尽力救治。为治理水患略尽绵力。自然是好。即使不能。也显示着皇室对于守在百姓的关心和爱护。以免天灾之后。**蔓延……” 黎凌尘的话让黎云兆微微点点头。“现下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尘儿。此去凶险……” “回父皇。儿臣心意已决。一心愿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成全……”黎凌尘说着。双膝而跪。其情之真切让大臣感动不已。 黎云兆虽表现出无尽不舍。但终究还是准允了黎凌尘的请奏。整个早朝虽说沒有商议出良策。但终究因着黎凌尘的凌南之行。算是有了短暂的终结。 下朝后。黎凌逸和黎云兆一起。回到了黎云兆的寝宫。青小岚见二人回來。兴奋的跑到黎凌逸跟前。 “凌逸。怎么样。还顺利吗。”青小岚挽着黎凌逸的胳膊。笑着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这时只见身着黄袍的黎云兆猛然揭下去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清风笑意盈盈。清风说道。“顺利顺利。比我想象的还顺利。本來以为要我下旨。才能让黎凌尘调去凌南。沒想到他还跪下來求着我去。哈哈……” “果真。”青小岚不敢置信的问道。 黎凌逸和清风双双点头。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往房间内走。边走边说道。“当然是真的。我用了欲擒故纵。主动请缨去凌南。想必黎凌尘是怕我治好了水患。他再无翻身的机会。所以跪着求了清风。抢着去了。” “呵呵……去了就好。去了就好。那我也能放心些……”青小岚听了黎凌逸的话。笑着说道。长长的舒了一大口气。心理爽快了很多。 “父皇怎么样了。”黎凌逸轻轻的问。 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既然带给我一个好消息。那我也要带给你一个好消息……” “哦。”黎凌逸忽闻青小岚如此说。想來是黎云兆的身子见好。故而快速说道。“语儿别卖关子。快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 清风在屋内喝茶。听到两人谈话。也竖起了耳朵一阵好奇。 青小岚微微一笑道。“我发现或许是之前给父皇清理凝香笑毒素的时候。炼制的丹药对毒素起到了抵制作用。所以之前我诊治的时候。发现父皇毒至经脉。但我们给父皇逼毒之后。就在刚刚你们上朝的时候。我为父皇诊脉。发现毒素已经清理干净。如果不出意外。最晚今儿入夜。父皇就能醒。” “果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黎凌逸喜上眉梢。双眸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他开心的样子。青小岚也心头微热。很是开心。 果不出青小岚所料。入夜时分。黎云兆便醒來。努力睁开双眼。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黎凌逸和青小岚。心头一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朕又让你们担心了……” 黎凌逸上前握住黎云兆的手。赶紧摇头。“只要父皇好起來便好。好起來便好……”说着。黎凌逸竟忍不住有些湿睫。 青小岚轻轻的安抚了两句。便亲自去为黎云兆准备吃食。接二连三的中毒已经让青小岚对这宫中的人产生了强烈的不信赖。当初只以为是人们的臆想。为了吸引眼球才夸张出來的人物角色。如今却都活灵活现的展现在眼前。 身在其中。方知人心叵测。 青小岚手脚麻利。做的吃食虽然算不上有多精致。但却正好适合黎云兆的身子状况。于病有益。 黎云兆稍稍用膳后。身子也稍稍有些力气。才道。“如今凌照正值多事之秋。朕这不争气的身子却成了拖累。哎。罢了。凌逸。这凌照朕就交给你了……” “父皇……”黎凌逸听闻。心下一惊。 黎云兆微微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凌逸。相比于凌尘。早年因着你母妃的事。朕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朕感受得到你的疏离。也感受的到你的真心。这么些年來。你比凌尘强多少。都在朕眼里。这凌照迟早要交给你。也只有交给你。朕才放心。” “父皇。你先别想这么多。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凌照的事情你都放心。虽然以前因着母妃。因着皇后。咱们父子之间未有多亲密。但凌逸永远是你的儿子。凌照的王爷。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在您养病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的守护凌照。”黎凌逸坚定的说道。 黎云兆还想说什么。却被青小岚笑着打断了。“父皇。您刚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就先别说这么多。再休息一会吧。您现在可得好好养着身子。语儿还盼着以后让我和凌逸的儿子能受您宠爱呢。” 青小岚说着。摸了摸还不突起的小腹。黎云兆听到青小岚如此说。终是沒有再说什么。含着笑闭上双眼休息。 接着几日。黎凌逸一直处于极度的忙碌之中。着手安排人开渠治水。又开始整顿兵马以防不测。代替黎云兆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一日下來。也不见休息一会儿。 青小岚看着心疼。却也终究不好开口说什么。 这日。慕容彩向黎云兆请命。带着后宫的妃子以及两位王妃及黎凌尘的侧妃。去清潭寺为凌照祈福。 凌南遭受水患。百姓疾苦。鸣封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若真是大战爆发。百姓必定受苦。黎云兆一番思量后。便准许了请奏。 有了黎云兆的准许。慕容彩便着手准备。 青小岚暗暗觉得。慕容彩似乎有所图谋。但终是猜不透她的目的究竟在哪。而黎凌逸一直忙于朝事。青小岚不愿因着这等小事打扰他。故而跟着慕容彩前往了清潭寺。 清潭寺是凌照的古寺。青小岚并不陌生。想当初被清风和黎凌逸宝贝的不得了的琼露丹就是清潭寺高僧炼制的。在研究琼露丹的时候。亦对清潭寺有所了解。 想到琼露丹。青小岚不自觉的摇摇头。原想着寻个时机。和黎凌逸一起去琼宇采集冬日的青花雪水。炼制青露丹。却终究被事情牵绊。琼宇之行匆匆忙忙。无暇顾及。 青小岚在车上想着。不自觉出神。连端木颖儿的轻唤都沒有听见。直到端木颖儿推了推她的手臂。让她下车。她才如梦方醒。 “语儿。想逸王爷了。”端木颖儿笑着调笑。青小岚登时羞得双颊绯红。 “真是嫁做人妇后。嘴越发的刁钻了。说话也无所顾忌了”。半晌青小岚娇羞的瞪了端木颖儿一眼。说道。 说到成亲之事。端木颖儿也是双颊绯红。“哪有……”她淡淡的回应。 “语儿妹妹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我看着一个个的。脸都红的堪比花娇了……”两人正在闲谈的时候。忽听一阵温柔的说笑声。两人循声望去。见黎凌尘的王妃艾雪从她的车马处缓缓走过來。 “呵呵……”青小岚亦回以一阵笑容。“姐姐惯会取消语儿。语儿要是称得上人比花娇。那姐姐美若天仙该如何形容才是。” 说着。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到艾雪身前。“姐姐。语儿为你介绍。这是端木颖儿。清风的新婚夫人。颖儿。这是尘王妃。” 端木颖儿冲着艾雪微微一笑。却并不亲近。 青小岚了解。端木颖儿不曾接触过艾雪。因她尘王妃的身份。心有芥蒂。艾雪自然也看的出。只是但笑不语。转而跟青小岚聊些其他的事情。 众嫔妃和王妃在慕容彩一干人的带领下。进入了清潭寺。 清潭寺从正门入。正对着德圣殿。两侧分别为云翳殿和落枫殿。三殿之后。顺着回廊走去。是佛心堂。集书堂。精武堂。在之后。则是僧侣住地以及香客客房。住地之后即为菜园。菜园偏北是清心山。风景宜人。宁心静气。也算是清潭寺的一重要观赏地。 此次清潭寺祈福。预计的时间是三日。故而众人在德圣殿进香之后。就被带去了后院客房休息。以备余下时日的祈福活动。 青小岚在端木颖儿的搀扶下。缓缓的跟着众人走向客房。这看似平静的清潭寺。让青小岚隐隐的觉得不安…… 这一夜,端木颖儿和青小岚均是一夜未眠,说不清是思念,还是心头不安。 待到天渐渐方亮十分,两人才混混睡去。 待两人合上双眼后,不消片刻时间,便传來钟声,因着是以祈福之名來到清潭寺,两人均不好懈怠,故而匆匆的换了衣衫,出了房门。 和众嫔妃一起用过早膳之后,离安排的祈福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的间隔,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以及尘王妃艾雪一起,去了清心山。 “语儿,颖儿,你们可曾來过清潭寺的清心山?”艾雪笑着边走边问。 两人均是摇头,青小岚开口道,“我嫁给凌逸之前,一直身在鸣封,沒有机会游历山水,嫁给凌逸之后,却又是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无暇顾及,一直听闻这清心山可谓清潭寺一景,早就想來一观。” “可不是想來看看,只不过且不说这时间允许不允许,单单是清潭寺乃佛门重地,也不是寻常人能够随意踏足的地方,毕竟影响了僧侣清修,便是罪过了。”端木颖儿附和着说道,言辞稍稍锋利些许,不似平时的温润俏皮。 青小岚轻轻的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臂弯的手,笑而不语。 “呵呵,颖儿说的有道理,是我问的不是了。”艾雪并不气恼,只是淡淡的说着。 在青小岚看來,艾雪的性子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纯洁清净,透着一丝丝高洁和淡然。 “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颖儿性子直爽,口无遮拦惯了,不过这清心山果真不同凡响,刚刚进山,就感受到山风阵阵,吹动碧波滚滚,果然清心。”青小岚含笑对艾雪说道。 艾雪自然想的明白,不再纠缠,顺着青小岚的话,道,“恩,语儿果然好眼力,不消片刻,就发现了清心山的奥秘,其实再往里走,会有七个小湖串联成串,极为好看,山风拂过湖面,那才是湖纹荡漾,让人心静呢。” “哦?那我们可得加快脚步,别错过了这尚好的美景,颖儿,走,我们快些。”青小岚听闻,立刻催促着挽着自己的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也想去看着上等的清心美景,只是她不敢大意,青小岚身怀有孕,她的任务就是仔细着她,以免伤到自己和孩子,故而开口道,“时间还早,一定來得及,你别慌,当心些,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青小岚听往日一直调皮嬉闹的端木颖儿,说出如此稳重大气的话,不由的微微一笑,“姐姐可听到了,看看颖儿,这才嫁做人妇几日,就如此稳重贤德,连这嘴皮子都更加利落了,呵呵……”青小岚说着,笑意更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艾雪也是浅笑。 端木颖儿看到青小岚如此调笑自己,害羞的想要还嘴,还不等开口,便听得林间随风而动的繁茂枝叶发出几声异于常态的颤动。 听到声音的不仅是端木颖儿,青小岚和艾雪也听得真切。 艾雪迅速凑到青小岚身边,“颖儿,保护好语儿。”艾雪双目如利剑一样,寻扫着四周,边看边跟端木颖儿说道。 端木颖儿早已挺深护在了青小岚身前。 看着两人将自己护在身后的,青小岚心下感动,却不退却,也随他们目光犀利的看着周围的动静。 果不出所料,不多时,林中便闪出一道黑影,手拿利剑,挡在了三人面前。 第467章 489事实如此 黑衣人目光如炬,直直的盯在青小岚身上,毋庸置疑,是冲着青小岚而來。 “呵呵……”青小岚发出一阵笑声,“好胆量,居然自己独往,你不知道,我青小岚的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到的吗?” “少废话,拿了你的脑袋,便知道是轻易还是不轻易了……”说着,握着利剑直直的上前,刺向青小岚。 因为端木颖儿和艾雪护在身前,黑衣人想要直接刺伤青小岚并不容易。 “保护语儿”,端木颖儿只冲着艾雪说了四个字,短暂的目光接触,她从艾雪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担忧,恍惚明了了为什么青小岚那么信任艾雪。 即便她是黎凌尘的王妃,却不因着她的身份,而丧失为人本真的情谊和善良。 端木颖儿随即收回目光,直迎上利剑而去。 端木颖儿的功夫在女子中算是上乘,若是与江湖高手相交,却只是个中等,甚至更弱些,加着赤手空拳应对,不免落得下风。 几个回合下來,端木颖儿虽未受重伤,却也是连连溃退。 “颖儿……”青小岚担心的叫道,果然不出青小岚所料,黑衣人用力一击,一掌将端木颖儿击倒在地上,嘴角微微流出血來。 青小岚看着心疼,不顾着艾雪阻拦,上前扶起了端木颖儿。 “颖儿”,替端木颖儿擦拭着嘴角上的鲜血,青小岚心疼的问道,“可要紧?” 端木颖儿目光冷凝,带着股股愤恨,“颖儿我沒事,我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敌不过贼人……” 青小岚轻轻的拍着端木颖儿的背,“沒事就好,放心,还有我。” “不成,你有身孕,他功夫高强,怎么能敌得过,王妃,摆脱你带语儿先走。”端木颖儿冲着艾雪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恳求的意味。 说完,便要再次上前,迎战黑衣人。 青小岚一把将她拉回來,“小白……” 青小岚怒吼一声,小白腾空而出,在青小岚身边盘旋。 “你的猎物,去吧……”青小岚愤怒,脸上却挂着狡邪的笑容,那笑容让端木颖儿恍然觉得不真实,那样的自信,仿佛什么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和艾雪后退几步,便看着小白和黑衣人的交战。 黑衣人功夫不错,但对阵小白神兽,总有些力不从心,刚开始时尚且称得上游刃有余,临危不乱,刀光剑影尚且刀刀犀利悍勇,而这恰好激起了小白的斗志,更加凶猛,黑衣人不由节节后退,抵挡也不过是勉强应对。 “小白……”青小岚的怒喝更胜两分,小白一爪落在黑衣人持剑的手腕处,锋利的爪子直接穿出了窟窿,血流不止,剑应声而落。 小白提速,直接一口咬住了黑衣人的咽喉,微微用力,便是一条生命陨落。 “回來吧……”青小岚满意的说道,小白随即变成了小孩模样,來到了青小岚跟前,在青小岚的身上蹭了蹭,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说道,“娘亲坏,黑衣人臭臭……” 青小岚一阵无语,只得道,“小白乖,这是清潭寺,在寺里就要当个好和尚,吃肉是不对的,等回去后,娘亲给你准备香香的肉,好不好?” 青小岚哄孩子一样的言语,让艾雪和端木颖儿哭笑不得,这明明就是慈爱的娘亲跟三两岁的孩子交谈,哪里像是刚刚经过一场生死大战。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寺中,有事也好处理些。”待青小岚召回小白后,艾雪轻轻的说道。 端木颖儿也是赞同,刚刚若是沒有小白,只怕三人便已经陷入危险之中。 故而也拉着青小岚,示意她回去。 因着端木颖儿受伤,这下换成了青小岚和艾雪,共同搀扶着端木颖儿下山,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端木颖儿对艾雪的态度也稍稍好转,虽不言语,但心中的信任却也多了那么几分。 三人走到山下的时候,只见慕容彩站在一个黑衣女子身边,黑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具体模样。 慕容彩看到三人,先是一惊,转而平静到,“王妃好雅兴,还能趁着为国祈福的机会,借着短暂的光景,看看这清心山的风貌,不知这景色,可让逸王妃满意?” 三人一听,便已经了然,此番安排,不过是慕容彩导演的好戏而已。 “多些娘娘关怀,本王妃自然看的满意,这清心山果真是山如其名,能让人宁心静气,而这心思不静之人,上了这清心山,无异于自寻死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小岚含着淡淡的笑,轻轻的说道。 那淡淡的口气,仿佛说的是一件不关己的见闻一样,“本王妃在这山上啊,看到了一只凶猛的老虎,和一团血色,真不知是不是上天惩罚了这心思不静的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住的摇头。 听得青小岚如此说,慕容彩心下已经了然派去的黑衣人早已殒命,她眼中迸发出冷冷的光芒,“即是心思不静的不中用之人,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娘娘好见解。”慕容彩话音刚落,青小岚就含着笑恭维道,如此的话语,如一记耳光,打在了慕容彩的脸上。 “王妃谬赞……”慕容彩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青小岚吃了的样子,青小岚不解,却也來不及多想,因为随着慕容彩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黑衣女子已经上前两步,走到了离三人几步远的地方。 “多日不见,语儿越发的能说会道了……”冷冷的声音堪比清心山山脚下的冷风,吹得青小岚浑身发凉。 端木颖儿还不名其中缘由,但是她明显感觉到,挽着自己的青小岚和艾雪都微微用力,挽的更紧了些,故而虽不知來人是谁,却也了然是一个比刚才的黑衣人更可怕的敌人。 “呵呵……”,半晌青小岚才缓过來,发出一阵冷笑,“多日不见,语儿终归是沒变多少,赶不上皇后娘娘,需得披着一身黑衣度日,连脸都不敢露出分毫,真不知是顶着死人的身份日子难过,还是这宫主确实难当……” 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一把扯下了黑色的面纱,赫然是皇后无疑,只是脸上多了些紫色的斑点,让人觉得骇人。 “语儿果然伶俐,这嘴比用毒的功夫还厉害,本宫这一脸被你而悔,看到自己的杰作,你是不是越发的得意猖狂了?”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由得又向前必经两步。 青小岚和艾雪挽着端木颖儿微微后退。 “这便是天意,我下给你的毒不过是普通的修罗炼,你既解的开,定不至于毁容,如此这般,不过是上天惩戒罢了。”青小岚冷声说道。 其实对于现下遇到皇后,青小岚是有所惧的,艾雪是黎凌尘的王妃,就算和她平时交好,不因着黎凌尘的关系而有所嫌隙,但眼下光景,她能帮自己的可能性甚小。 端木颖儿刚刚和黑衣人一战,已经受伤,实在不宜动手,自己虽然有小白护身,但难保皇后沒有,穿梭戒指连青欲书和柳月娥都能有的东西,只怕她的宝物更强,若是小白被缠住,自己不得不出手,那么只怕这孩子…… 青小岚想到孩子,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不禁有些感伤。 皇后看到青小岚的抚摸小腹的手,发出了一阵瘆人的笑,“哈哈,老天都看不过去,要帮我,有了孩子陪你一起上路,黄泉路也不算孤单了……” 皇后说着,目光扫过艾雪的身上,冷冷的道,“雪儿,几日不见,似乎忘了改如何称呼本宫了。” “雪儿惶恐,确实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是了?”艾雪淡淡的回到,看不出波澜,只是挽着端木颖儿的手并沒有松开。 听到艾雪的话,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冷的说道,“你是凌尘的王妃,看在凌尘的面子上,本宫可以容忍你刚才的不敬,即可消失在本宫的眼前,权当今日什么事都沒有发生过,你就不必陪着她们一起死。” “呵呵……”艾雪闻言,轻轻的笑出声來,“皇后娘娘当雪儿如此好糊弄吗?看在凌尘的面子上放过我?只怕我前脚走过你身边,下一脚就得踏入阎王殿了吧?皇后娘娘的狠辣,雪儿再愚笨,也是看的清楚的。” “好,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來,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说着,皇后已经出掌,临近三人。 青小岚行动快速,猛地向后推了端木颖儿一把,自己迎了上去,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慢了艾雪一步,亲眼见着艾雪出掌,“啪”的一声,和皇后的掌击在一起,双双连连后退。 皇后显然沒有料到艾雪武功如此之高,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亦是惊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这么多年,我竟沒发现你有如此高的武功……”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艾雪微微含笑,“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惊讶,若是我艾雪这么容易让你发现了身份,那么我的隐藏还有什么价值?你都能隐藏身份这么多年,我不过是见样学样罢了,您说呢……” “哈哈……”皇后大笑出声。半晌才说道。“想不到我柳翩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终竟受了你的蒙蔽。” “多谢夸奖……”听得皇后的笑。艾雪冷冷的说道。 闻得艾雪如此不痛不痒的言辞。皇后更加气恼。“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让开还是不让开。” “让开又如何。不让开又如何。莫非你真的认为。凭借你一人之力。能够打败我们三个嘛。”艾雪挑眉看着皇后。饶是自信的说道。 皇后略微一笑。“刚刚的一掌你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嘛。本宫有沒有这个能力。莫非雪儿到现在还掂量不出來嘛。” 同样是猖狂的言语。两个风格迥异的女人。让青小岚完全摸不到头脑。手扶着端木颖儿。脑袋飞快的旋转。快速思考。 艾雪隐藏身份。暗藏在黎凌尘身边。为的是什么。她的功夫又多高。能否和皇后抗衡。她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她帮助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青小岚被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环绕着。脑袋不由的和着山风。嗡嗡作响。 “皇后娘娘功夫确实高强。但是只要有一线机会取你性命。就算是赔上我的性命。与你同归于尽。我也会在所不惜。这样的答案。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满意。”艾雪话语不多。却掷地有声。言语中透着冷意和杀气。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皇后听到艾雪的话。亦是一愣。半晌才开口。“雪儿。本宫自认为一直待你不薄。你隐藏身份混入凌尘身边。究竟为何。”皇后不解的问道。语气中疑惑更胜于愤怒。 “为何。”艾雪挑眉。冷冷的重复道。蕴含着怒气的目光狠狠的剜了皇后一眼。才缓缓开口道。“我叫艾雪。聪明如你。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从來沒有怀疑过这个姓氏嘛。” 艾雪说着。饶有性味的打量着皇后的表情。 “艾……”柳翩跹重复后。眼睛猛然瞪大。“你和艾泉灵是什么关系。” 皇后柳翩跹的声音很大。但是从那不可置信的吼声中。青小岚和艾雪同时听出了一丝机不可见的颤抖。 听得柳翩跹一问。青小岚才猛然醒悟。艾雪艾云。原來艾云这个神秘的姐姐。逸凰殿这个神秘的芷云堤统领。 青小岚投以艾雪一记神情目光。姐妹亲情让两人目光相撞。皆是微微含笑。 而后。艾雪则笑意浓浓的看向皇后柳翩跹。“到现在你还是不肯相信。还來问我。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艾泉灵。是我母亲艾泉婷的亲姐姐。而我。则是黎凌逸的亲表妹。不知道。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你……”艾雪的话和笑均如同利剑。刺进了柳翩跹的心里。 半晌。柳翩跹才从这种震惊中缓过神來。冷冷的道。“你给我的震惊的确不小。当年看在你是凌照富商的女儿。我让凌尘娶了你。立你为妃。沒想到却是引狼入室。怪不得这么多年。我久除黎凌逸而不得。看來多半也是你在搞鬼。” “皇后娘娘谬赞了。雪儿何德何能。能帮得凌逸那么多。还是他天资聪慧能干。不像某些人。身居高位。却是个榆木脑袋。”艾雪意有所指的说道。 “凌尘的确不如黎凌逸聪明。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是本宫的儿子。但事实如此。就算他再不济。你也是他的王妃。是他玩弄过的女人。 第468章 490哀怨 你的表哥对你也不过如此。用着你这年轻的身子刺探消息。果然够狠辣……”柳翩跹嘴角勾起机不可见的弧度。说道。 “呵呵……”艾雪冷冷的笑。“愚蠢……” 皇后听到艾雪的话。猛然抬头。待到四目相对。艾雪才说道。“我现下终于明白。黎凌尘这猪头是随了谁。你也不过如此。你害了我艾家一门无一善终。我又要这身子干什么。要不是因着这身子。我怎么能隐藏在你们身边这么多年。事到如今还想用这身子做挑拨。不是蠢是什么。” 艾雪说的云淡风轻。只是一如既往的冷。但青小岚从那毫不在意的话语里。听得出艾雪的伤感。 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已经是悲哀。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有着仇家的身份。 青小岚无奈的摇头。只恨命运不公。沒有能给艾雪如此好的女人一个好的归宿。 听到艾雪“蠢”字出口。柳翩跹气愤难忍。不由的发抖。冷声道。“好。既然你是艾家的人。又护着青小岚。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今儿送你下去。和你艾家满门团聚……”说着。皇后冷声吼道。“青狮……” 柳翩跹话音刚落。之间一道青光闪过。一头青狮赫然出现在柳翩跹头上。气势陡然大增。 这头青狮似是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一般。出來后在柳翩跹的头上徘徊。眼睛滴溜溜的转。像是好奇这个世界一样。 青小岚看见青狮。不但不恐惧。还微微含笑。“青狮是吧。你是不是很想找个小伙伴玩啊。” 青小岚诱惑性的说着。青狮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小岚。一脸无害的样子。 看到青狮还不会说话。青小岚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小白虽小。但是也能幻化成人。开口言语。想比较青狮來说。高了不止一级。心下也稍稍放心些。 “小白。來。去陪青狮小朋友玩一玩。要是能给我拐回个儿媳妇來。就更好了……”青小岚一句话。惊得艾雪和端木颖儿险些滑到。 大敌当前。也就只有这货敢如此猖狂。还想着拐带儿媳妇的事情。 小白听说。立刻现身。在青小岚上空盘旋两周后。看向青狮。一副无害友好的样子。 皇后看到小白现身。比之青狮。小白更加健硕壮大。心下不由震惊。但不消半晌。立刻腔作镇定的说道。“青狮。去。杀了他……” 闻得柳翩跹的命令。青狮无奈的摇摇头。一步一步的从空中向小白靠近。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去。快去。否则从此以后你别想寄宿在灵珠之内。如此你便永远无法幻化人形。还不去吗。”柳翩跹的声音陡然提高。对着青狮吼道。 青狮闻言。亢奋异常。直接向小白猛的扑去…… 看到青狮凶猛的向自己扑过來。完全沒有了之前卖萌卖乖的可爱样子。小白陡然心惊。 虽然明了。只要自己愿意。即使同为神兽。青狮亦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小白终是不忍。在青狮的猛攻之下。节节后退。 “语儿……”看着小白不敌青狮的样子。艾雪退到青小岚身边。叫着她。语气有些担忧。 之前艾雪和端木颖儿已经见识过了小白的勇猛。可是现在却在青狮的围攻下节节败退。若是小白不敌青狮。那么皇后柳翩跹在青狮的助攻下。很可能要了三人的性命。艾雪不得不担忧。 青小岚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浅笑不语。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安慰一般。 艾雪不再多言。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情况。眼睛一眨不眨。端木颖儿亦是如此。 柳翩跹看着青狮逐渐占了上风。微微发出冷笑。“白虎神兽果然不敌我的青狮。真是畜生随了它窝囊的主子……” 小白在半空中一边退。一边逗弄着青狮。玩的不亦乐乎。忽听柳翩跹如此言语。通智的小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小白冲着青狮摆了摆尾巴。似是暗号一样。两兽停止了战斗。小白冷眼扫过柳翩跹。从空中俯冲直下。向柳翩跹奔來。 柳翩跹未料小白居然能够跳出战圈。冲向自己。一时无所防备。被小白的利爪抓破了手臂。留下血红的伤痕。 畜生……”柳翩跹骂道。 闻言。小白更是不依不饶。“你才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小白一边骂着。一边同柳翩跹周旋。 柳翩跹闻言。心下不由一惊。“你……你……”连说两个你字。接下去的话愣是沒有接上。 小白看到柳翩跹惊讶的样子。一直得意的笑。“怎么样。吃惊把。害怕吧。我比你的青狮厉害吧。嘻嘻。这多亏娘亲厉害。才能有我这么厉害的儿子。像你这么窝囊的娘亲。自然教坏我的小狮狮了……” 本來听到小白的夸赞。青小岚心里美滋滋的。还小声的跟艾雪和端木颖儿得瑟。自己这个儿子教育的好。可是当听到小狮狮三个字的时候。青小岚的世界观猛然崩塌了。 “我只是开玩笑让你找个儿媳妇。你还真这么迅速啊。小狮狮。很肉麻有沒有。你早恋了有沒有。”青小岚心里对着小白一阵咆哮。脸色忽红忽白。哭笑不得。 “语儿。你这儿子未免也太早熟些了吧……小狮狮。啧啧……”端木颖儿摇头感叹道…… 被端木颖儿一说。青小岚更是害羞。心中暗想。“莫非是小白这小子偷看了我和凌逸的腻腻歪歪。才会变得这么肉麻。” 青小岚想着。陡然一惊。暗自决定。以后要严格要求黎凌逸。不许做出任何不利于孩子教育的事情。想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來的小鬼和小白一样。还沒自己大腿高就开始叫小狮狮。青小岚一阵头皮发麻。 闭上双眼再不想看到小白那副得瑟的样子。 闭上双眼的青小岚陡然感觉脸旁有阵狂风闪过。迅速睁开眼睛。赫然对上了青狮圆鼓鼓的眼睛。青狮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看着一副无害样子的小青狮。刚刚对小白所言的小狮狮的鄙夷早已抛诸脑后。青小岚尝试着神兽去抚摸青狮。见青狮并不躲。青小岚摸得更加欢快。“小狮狮。你也喜欢语儿娘亲对不对。” 看着青小岚笑成一朵花一样的脸。配上那句小狮狮。艾雪和端木颖儿双双搀扶着彼此。一阵恶寒。 “喂。娘亲。那是我的小狮狮。”小白双爪夹住柳翩跹的一只手腕。也不下口撕咬。反而对着青小岚一阵狂吼。 “好小子。敢跟你娘亲吼了是不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沒看娘这不是替你照顾小狮狮呢嘛……”青小岚一阵怒吼。吼得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宛若刚刚那个一脸坏笑。拐骗小朋友的坏阿姨不是她一样。 小白听到青小岚怒吼。气势猛然就被压了下去。讪讪的摇摇尾巴。开始新一轮攻击。 柳翩跹承受着小白的穷追猛打。自是应接不暇。难以应付。更让她气愤的是自己的神兽居然跑到了青小岚身前。垂首低眉。一副乖巧的样子。心下气极。 “青狮。你难道真的不想晋升。相当一辈子不能开口。不能幻化的神兽嘛。”柳翩跹趁着小白气势减弱的片刻功夫。想着青狮一阵怒吼。 青狮猛然一惊。眼中燃烧出熊熊战斗的火焰。 青小岚方明白其中原理。“青狮或许并不想跟着柳翩跹。只不过是为幻化和晋升才依附与她身上的灵珠。”青小岚心中想的明白。不由的大笑出声。 “柳翩跹。想不到你如此卑鄙。对待神兽。居然也用威胁的手段。”青小岚冷冷的说道。“小白。给娘亲狠狠的咬。让她威胁小狮狮。” 青小岚一口一个小狮狮叫的顺口。满是兴奋的她沒有注意到青狮已经徐徐向自己逼近。 “语儿小心。”艾雪冲着青小岚大吼一声。可是已经來不及。青小岚抬头。恰好看到青狮踩下來的爪子。 “对。青狮。踩。踩下去。”看到青狮的举动。柳翩跹兴奋的喊道。毫无运筹帷幄的宫主样子。就像是个指使壮汉大家的悍妇一般。 “小狮狮不要。那是娘亲。这个才是坏人……”在柳翩跹兴奋的瞬间。小白的前爪已经控制了她的双肩。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将她撕裂。 青狮像是听懂了小白的话。与青小岚的头近在咫尺的爪子终究沒有落下來。 小白见青狮不懂。兴奋的松开柳翩跹。跑到青狮身前。挡开了它的爪子。直到此时。艾雪。端木颖儿以及身在其中的青小岚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三人聚到一起。默不作声。犹是后怕不已。只闻得小白对青狮一阵训斥。“笨蛋小狮狮。刚刚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嘛。这个是娘亲。她有灵珠。我们都可以幻化人形。你还帮着坏蛋伤害娘亲。你知不知道娘亲已经有了小弟弟。要是让爹爹知道你伤害娘亲和小弟弟。肯定要扒了你的皮。我可不要一个沒有皮的丑媳妇……” 小白的话让青小岚三人一阵冷汗。差点跪倒。 小白衣服怡然自得的样子。而小青狮则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低着头。乖巧的站在小白旁边。颇有一副羞涩小媳妇的感觉。 众人看着这副情景。都是不由的冷汗。这神兽之间的跨种族恋爱。果真比人类的恋爱还要轰轰烈烈。匪夷所思。 借着小白和青狮说话的刹那。众人都盯着这两只神兽。柳翩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想着自己不敌。便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机会。遁逃。 而慕容彩亦是跟在了柳翩跹身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实青小岚虽然看着心思放在了小白和青狮的身上。其实对于两人的逃走。并不是像两人想的那样。丝毫沒有注意。只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在青小岚心里。眼下凭着艾雪和自己。以及小白。的确可以除去柳翩跹。但难保柳翩跹不会藏有后手。怕是逼急了。会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现下自己肚子里怀着黎凌逸的骨肉。而端木颖儿刚刚成亲。艾雪又是黎凌逸的亲表妹。不论是谁。她都不能冒险。 看着两人逃远。消失不见。青小岚收起了笑容。“小白。带着青狮回灵珠内。咱们走。” 小白看了青狮一眼。青狮像是听懂了青小岚的话。冲着她摆摆头。瞬间和小白消失不见了。 青小岚和艾雪重新搀扶着端木颖儿。回到了清潭司的客房。 青小岚为端木颖儿配制了药后。三人围桌而坐。坐在了一起。 沒有了黎凌尘王妃的这层身份的障碍。端木颖儿看着艾雪的眼光也更多了几分亲切。 “语儿。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祈福嘛。柳翩跹柳皇后今日來了这么一出刺杀。又丢了青狮。只怕她会狗急跳墙。难保不再次对我们下手。”端木颖儿捂着胸口。轻轻的说着。 服下青小岚的药。端木颖儿觉得好了些。只是胸口还微微有些疼。但生死边缘走过一场的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青小岚蹙了蹙眉。看了看艾雪。“雪儿。你怎么看。” 再不将艾雪看成黎凌尘的王妃。自然也去掉了姐姐的称呼。青小岚亲切的问道。言语里充满了信任。 艾雪蹙着眉。想了会儿。才轻轻说道。“这么多年。我跟在黎凌尘的身边。亲眼见证了柳皇后的能力。这个女人机智阴险。这些年为了对付凌逸。他们用了无数手段。而这些手段。多半出自柳翩跹。” “既然如此。那咱们和她的仇算是结大了。”青小岚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我知道你心疼凌逸。可是这么多年。在柳翩跹和黎凌尘的步步紧逼下。不但沒有让凌逸受到伤害。还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不得不说。是柳翩跹和黎凌尘。造就了今日得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恨不得吃了柳翩跹的样子。艾雪安慰道。仇怨不解。却也不想青小岚气愤。 青小岚收起了恨恨的目光。透着一副狡邪。“那看來。我是得好好谢谢她了。” 端木颖儿看着青小岚狡邪的目光。自然的附和道。“这女人为了凌逸和你。还有我们这上上下下一群人。费了这么多心思。确实应该好好酬谢酬谢了。” 艾雪轻轻的拍了拍两人的手。才道。“我们自然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是这也要讲求个时机。千万不能鲁莽行事。否则很可能我们不但除不去柳翩跹和她背后的实力。而且很可能会被她们所伤。这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艾雪的话带着几分哀怨。让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心情不由得低落了几分。 第469章 491忧心 “柳翩跹和她背后的实力究竟有多大。”青小岚半晌。才问出口。其实她有些怕得到这个答案。现在凌照处于动荡不安的时候。黎凌逸已经无暇分身。否则自己也不会离开黎凌逸的视线范围。从而受到半点伤害。 要是柳翩跹选择在这个时候向黎凌逸出手。只怕…… 青小岚有些不敢往下想。 看着艾雪眉头深蹙的样子。青小岚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 半晌。艾雪才淡淡的开口。“待在黎凌尘身边这么多年。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她心思深重。却从來都不知道。她也武功高强。我第一见她用武功的时候。是在黎凌尘被人刺伤。身受重伤之时。我敢肯定。那是她的功夫一定在我之上。” 听到艾雪的话。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听到艾雪又说。“我亲眼看着她给黎凌尘运功。用多年的功力。将黎凌尘从生死边缘拉回來。那种能力。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但就目前的状况來看。她的功力似乎并不如前。最开始和雪儿你交手的时候。她不是也连连后退嘛。”端木颖儿听到艾雪的话后。皱着眉头反问。 艾雪摇摇头。“要知道。和她击的那一掌。我用了至少七成的功力。为的就是让她有所忌惮。但她在跟我击掌之后。还能和小白抗衡那么久。可见我们之间的差距。也是。自从进了尘王府。这么几年的时间。的确将这功夫落下了。” 艾雪有些懊恼的说着。终究是化成一记苦笑。而后消失殆尽。 青小岚看的清楚。她轻轻的握起艾雪的手。“雪儿。这么多年。让你在黎凌尘身边。天天面对侍候仇人之子。让你受苦了。” 青小岚说话语气虽轻。但是话语却重重的敲在了端木颖儿的心头。 “仇人之子”。这四个字包含了多少恨。每天要带着一副面具。隐藏着恨。带着笑过活。得承受到大的压力。艾雪却一承受就是这么多年。只这几个字。端木颖儿对艾雪便生出无限的怜惜。 艾雪轻轻的摇摇头。“呵呵。这沒有什么委屈与不委屈的。仇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凌逸一个人的。这是我们艾家满门的仇。能够苟活下來。为的不就是报仇嘛。其他的苦又算的了什么。” 艾雪说着。眼中闪着光芒。里面包含的除了恨。还是恨。 “何况。这些年來。我还算不得苦。虽然每天要带着面具过日子。心里有恨。但终究算是活的太平。不过是个眼线卧底的角色罢了。唯是凌逸。这么多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受着母子俩的赶杀和逼迫……”艾雪说到此。便无力再说下去。 青小岚不由的想起了初嫁给黎凌逸的那场刺杀。心不由的揪在了一起。 “我记得当初嫁给凌逸的时候。初次入宫。在回宫的路上。便遇到了刺杀。來了一群群的黑衣人。清风和凌逸两个人抵挡。才把黑衣人逼退。沒想到黑衣人用的不过是个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将清风调走。而后孤立凌逸。合理围杀他。” 青小岚淡淡的说着。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那个血腥四溅的黑夜。看到了那个为自己挡箭的黎凌逸。 “那夜。要是沒有我在的话。凌逸应该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记得那个时候我还不会武功。只懂得些皮毛的拳脚功夫。凌逸为了给我挡箭。被箭直刺胸口。离心那么近。那么险。”说着。青小岚的泪不禁滑落。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 艾雪和端木颖儿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听着她一点点的回想。终是无力开口。劝慰一句。 感受着两个人情绪的低落。半晌过后。青小岚才努力的擦了擦脸上泪水。勉强扯出笑容。对着两人说道。“还好。凌逸沒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对。以后我们聚在一起。相互扶持。肯定能够打败柳翩跹。报仇雪恨。”见青小岚的情绪稍稍好转。艾雪借机说道。 端木颖儿也附和。转瞬间三个女人一转刚刚的颓败样子。充满了战斗的热情。 “语儿。这慕容彩肯定也是柳翩跹的手下。你可知道。”高兴之余。艾雪不免担心的说道。 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才双双看向艾雪。点头。“其实我们发现了柳翩跹的一个秘密。虽然只是猜测。但如今看來。也是极有可能的。”青小岚说道。 艾雪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是这样的。柳翩跹你是知道的。姓柳。我们发现。她跟我的大娘。也就是青府现在的夫人柳月娥有着联系。而我的姐姐青欲书。柳翩跹亲口称她为柳纤淘。从那时起。我就觉着他们不一般。后來。我们去了百傲。在百傲的皇宫中。有个武功高强的妃子。封号宜妃。虽现下还不确定她是否姓柳。但是她与她的丫鬟口口声声的说着宫主和任务。只怕也和皇后有联系。如今又是这慕容彩。雪儿你可知道。慕容彩的娘亲是谁。”青小岚说到最后。问道。 艾雪摇摇头。“对于慕容彩。出了她是琼宇的公主外。我还沒有收集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这慕容彩的娘亲是琼宇最受宠的娇妃。名叫柳嫣红。坏的不得了。就是她一直用红白相冲的鬼话。阻止灵儿嫁过去。这么多年。才受了这么多的相思之苦。”端木颖儿说道柳嫣红。不免想起白灵儿和慕容俊。气鼓鼓的说道。 “柳嫣红……”艾雪重复着这个名字。看着青小岚。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语儿的意思是。柳翩跹在各个国家内。都安排了柳氏的人……”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之前我们做这个猜想的时候。有两点是不确定的。一个是琼宇的柳嫣红。也就是慕容彩的娘亲。现下看來她多半就是皇后的爪牙。” “那另一个。”艾雪轻轻的问道。 “另一个就是百傲的宜妃。我们已经让玄冰去查。估计着这么几日。他也应该有消息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思量着回去之后。要马上将此事告诉黎凌逸。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猛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三人对视一眼。迅速围聚在房门两侧。只要一有不对劲。则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青小岚压低声音问道。“谁。” 只听外面轻轻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语儿。是我。” 青小岚一听。脸上顿时绽放了笑颜。示意端木颖儿和艾雪放松。开门将黎凌逸。还有紧跟在他身后的清风迎进房中。 “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到桌边。让他坐下才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微微一笑。还沒待开口。已经听到了清风的声音。“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爱情的力量。咱们逸王爷想你了呗。” “看來我得回避一下。省的搅扰了你们两对抓紧时间浓情蜜意了。”艾雪听到清风的话。亦是拿他打趣。 听到艾雪的声音。黎凌逸和清风才猛然看见她也在屋内。 “尘王妃。你……”黎凌逸看着艾雪。出声说道。才一开口。便被青小岚打断。“行了凌逸。我都知道了。还尘王妃长。尘王妃短的干嘛。就叫雪儿。这才像一家人。” 黎凌逸听闻。点头。再看一眼艾雪。艾雪无奈的点头。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 几人围在桌前。青小岚把今儿的事丝毫不差的将与黎凌逸和清风听。两人听的胆战心惊。后怕不已。 “凌逸。抱歉。我沒想到现在就暴漏了身份。”半晌之后。艾雪才歉意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的摇摇头。手臂环上青小岚的腰。“若不是你今日挺身而出。只怕语儿和颖儿也不能全身而退。暴漏就暴漏了。少了这条线我们可以重新布置。若是少了你们几个。可怎么好……” 黎凌逸说道最后。声音有些微微的颤动。 清风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黎凌逸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他想说的。 众人一时无语。半晌。青小岚才轻轻说道。“好了。事已至此。就别再说这件事了。问題是我们接下來该如何对付皇后。刚刚我和颖儿。雪儿已经分析过了。我们之前猜想的每个国家一个姓柳的女人已经基本确定。柳嫣红就是柳翩跹的人。” “想不到她如此厉害。单单一个凌照还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居然每国一人。都是身居高位。莫非她真的想要凌宇大陆。”黎凌逸轻轻的说道。蹙起的眉头一直就沒有松开。他的担心。他的焦虑。全部都在他的眉宇之间。 “凌宇大陆何尝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如果他的目标真的在凌宇大陆。那我觉得我们反而可以安心些。”清风想了片刻。出言道。 一言出。众人均将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 黎凌逸示意他说下去。只听得清风继续道。“你们想。这凌宇大陆。怎么说也是四个国家。就算是她安排了人。终究不能左右皇上为自己的国家做出最有利的决策。要是她想吞并凌宇只怕势力分散。难以取得效果。”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清风又说。“就算是发动战争。我们也不用怕。” 这话倒是引起了青小岚。端木颖儿几人的好奇。“战争一爆发。百姓生灵涂炭。怎么能不怕。”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清风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已经了然。他轻轻的说道。“当然是因为有语儿。所以才不怕战争的啊。”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几人更是一头雾水。直直摇头表示不解。 见几个人不解。黎凌逸才轻轻说道。“语儿可记得婉香。” 简简单单几个字。青小岚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呵呵。总有千军万马。也是不怕的。”青小岚有些兴奋。喜上眉梢的说道。 而艾雪一直皱着眉头。“我感觉你们说的我都无法理解。这婉香我倒是听说过。怎么又和千军万马都不怕联系上了。” “嘿嘿”几人对视一笑。才看向艾雪。一副谆谆教导的样子。 青小岚先开口。“雪儿既然知道婉香。自然也知道婉香的与众不同吧。” 艾雪想了想。点点头。“婉香人如其名。生來带香。是个奇女子。嫁给了百傲皇室。却早逝。可惜了她吹的一手好笛子。” “雪儿说的不错。那你也应该知道。她的笛子妙在何处喽。”黎凌逸接着青小岚的话。诱导性的问道。 “传说……”只说了两个字。艾雪的眼睛就大放异彩。闪着激动的光芒。 他看了桌边的四个人一圈。才问道。“莫非。你们得到了玉魔笛。” 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四个人均隐忍着笑意。“小事一桩。别这么吃惊。别这么吃惊。”青小岚拍着她的手背。让她稍稍闭上长得老大的嘴。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一直闷在尘王府里。居然不知道你们竟然有如此奇遇。真是错过了不少好玩的事。”艾雪兴奋不减的催促道。 青小岚少不得从头一点点的给他讲。他们四个是如何到百傲参加的婉香琴行的比赛。如何得到了玉魔笛。如何上了黑婆山。以及黑婆的真实身份和黄老家主的遭遇。 这些惊险刺激的事。都让艾雪热血沸腾。恨不得重新來过。自己也参与其中。 青小岚只得安慰。“你就别心急了。只怕有了柳翩跹。以后的风波迭起是少不了的。” 本是安慰艾雪的一句话。话音一落。却是将几个人的心又揪了起來。柳翩跹就像是他们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故而不得不小心谨慎…… 因着黎凌逸的到來。嫔妃的祭祀也加紧了步伐。原本三日的祭祀。在一阵忙碌中草草了解。 每次与慕容彩四目相对。明着的敌人却不能动手。让青小岚觉得非常不舒服。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好好的让慕容彩知道知道她青小岚的厉害。 黎凌逸陪着青小岚。直到回宫。艾雪因为身份暴漏。也直接住进了逸王府。 就在众人回到逸王府的时候。玄冰也赶了回來。带回了确切的消息。宜妃名叫柳素宜。而她身边的墨音是一直跟着她的侍婢。跟着宜妃的姓。也姓柳。 这个消息虽然不算是让几个人震惊。但如此确定了柳翩跹的势力。还是不免让几个人忧心。 柳氏这个姓氏成了缠绕在几个人心头的梦魇。 第470章 492搜寻一下 这日。艾雪看着各国志。不由一惊。有了一个大胆的。甚至说疯狂的猜想。迅速的召集了几个人。围桌而议。 “你们看这里……”艾雪指着凌宇志上的一处的三行小字。让几个人轮番查看。 看完之后。几人均皱起了眉头。 凌宇大陆初为一体。门派林立。无国界之分。众多家族繁星点缀。无大小之别。门派内外。唯以柳堂马首是瞻。后柳堂覆灭。家族群起。十大家族相继而出。柳氏销声匿迹。琼宇秋野帝三年。柳宫崛起。盛极一时。惩恶扬善。为世人赞叹。 三行字。便书写了一段历史。“柳宫”两个字。刻进了几个人的心里。 “雪儿的意思是。这柳宫指的便是柳翩跹的势力。她便是这柳宫宫主。曾经消失的柳堂就势力。”黎凌逸问道。 艾雪点点头。“我这几日便在想。若是柳翩跹有如此狼子野心。定然势力不会小。他能够将万宝斋收入囊中。可见一斑。如此大的势力。不可能随意隐匿。定能留下蛛丝马迹。我翻遍了凌宇志。唯有这里有一些关于柳宫的记载。” “若柳宫真的是从前的柳堂。只怕势力不可小觑。看來我们的对手要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的多。”黎凌逸淡淡的说道。看似云淡风轻。却给每个人心里压了一块巨石。 慕容俊见到众人如此。半晌才开口道。“我自幼长在琼宇。确实未听闻过柳宫这么一说。不过我对琼宇还算有几分熟悉。既然这柳宫就在琼宇。要我说。我们不妨去琼宇看上一看。如果真的存在。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可循。” 白灵儿也轻轻的点头。“慕容说的对。我们就去一次琼宇吧。我们也帮不上别的什么。慕容对琼宇还熟悉些。就让我们尽一尽力吧。” 几个人商议之后。决定连夜动身。前往琼宇。青小岚和黎凌逸共骑一匹快马。连夜的颠簸让她有些吃不消。却终究忍着。一字不说。 在青小岚的心头。隐隐的有些不安。好似这平静的背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凌逸……”青小岚在马背上轻轻的唤了一声。黎凌逸又往前贴近了几分。 “语儿。怎么了。是不是时间久了。累了。要不我们歇一下。”黎凌逸体贴的问。 青小岚摇摇头。“不是。不是累。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我们这次出來。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黎凌逸轻轻的在青小岚的发间落下一连串吻。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别怕。有我在……” 青小岚、黎凌逸等一行六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到了琼宇。 在慕容俊的带领下,六人住进了琼宇城偏西的一处客栈,客栈虽不大,但却布置的典雅,情景,是个不错的居所。 六人三个房间,三对夫妻入住其内,准备休息半天后,便开始打探柳宫的下落。 此次出行,艾雪姐妹二人,以及玄冰都留守在了逸王府,以应付宫内的情况,有了他们三人在逸王府,黎凌逸等人更加的放心。 六人休息半日且不多言,单说这日午后,用过膳后的六人围坐在一起。 “慕容,这琼宇还是你熟悉,给我们讲讲这琼宇相对特别的地方,也方便我们做个简单额排除,要不琼宇这么大,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才能有个蛛丝马迹。”黎凌逸首先开口问道。 慕容俊点头,“其实看似琼宇很大,但是实际上相比凌照,琼宇要简单的多,你们看。”说着,慕容俊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画了一个方形的图案,又在四面中的东南北三面画了一个小圆。 而后才对着几个人说道,“你们看,这琼宇就跟这个图显示的一样,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位置,就是这个方形的琼宇内城,也就是皇宫所在地,琼云,琼云西侧是一片茂密山林,山壁险要,所以并未有大的城池建再那里,而其他的北东南三个方向,分别是固宇、建宇、置宇,这三个城池经济繁盛,是琼宇的支柱所在。” 慕容俊用简简单单的一个图,便将整个琼宇的情况说了个大概,而后黎凌逸陷入了一阵思索当中。 “琼宇之大,柳宫可以藏身于任何地方,但是若是柳宫足够大的话,那么他们的老巢自然不会太小。”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皱眉,开口说道。 黎凌逸点头,“正是因为他不小,所以才更难藏身于无形。” “大隐隐于市,要我说,这柳宫很可能存在于这三个经济繁盛的城池之中,只有经济繁盛,才能够让他们得到充足的补给,才会有财力去干他们筹谋已久的事情。”清风指着桌上的三个圆说道。 白灵儿看了看慕容俊,“慕容,这么些年,你可发现这三个城池中,有什么比较富贵的家族或者群体组织沒有?” 慕容俊微微蹙眉,努力回想,终是摇头,“这三个城池虽大,但是因为这是琼宇极重要的地方,不仅经济上是支柱,而且算是琼宇皇城的屏障,所以监管的十分严格,在琼宇,并沒有太过显赫的富贾之家。” “这就是了。”白灵儿听到慕容俊的安抚,感叹一声,继续说道,“虽然说大隐隐于市不假,可那是针对单独的隐士而言,我们现在要找的是柳宫,除非柳宫人物分散各地,不聚集在一起,否则,他们肯定不会隐于闹市,如此庞大的团体,未免太显眼了。” “灵儿说的有道理,若是我的话,我可能也会选在偏僻的地方。”青小岚点头附和。 黎凌逸也是认同白灵儿的观点,“灵儿说的不错,现下來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西面的山林区。”黎凌逸说着,在西面的位置指了指。 “可是刚刚慕容不是说过嘛,西面是茂密的山林,山壁险要,不适合建城,连慕容家都沒有办法做的事,柳宫真的会将自己的宫殿老巢建在那嘛?”端木颖儿支持着清风的观点,夫唱妇随额问道。 对于这点,慕容俊也很难辩驳,“清风和颖儿说的不无道理,这西面的山壁你们是沒见过,几乎直立而上,无路可行,比偏远的山村还不如,若是真的将宫殿老巢建在那里,只怕我们也很难找得到。” “就是因为找不到,所以才更有可能。”黎凌逸接着慕容俊的话,轻声说道。 “柳翩跹,柳月娥,柳素宜,柳嫣红,四个柳姓女子,外加上万宝斋这个后台,如此强劲的势力凝聚着他们,他们不可能诗一盘散沙,分散各地,越是偏僻越容易藏身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是他们的老巢。”青小岚顺着黎凌逸的话,解释道。 端木颖儿不禁皱眉,“可是若是他们真的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么他们就相当于断绝了与外界的经济联系,沒有钱,他们吃什么,柳翩跹又哪來的钱,能够给自己和这些女人打造一个又一个的身份,实现她的阴谋。” “这个倒不难解释。”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问话,道,“既然柳翩跹能够操控万宝斋,有了这颗摇钱树,还会怕沒有钱做事嘛,只怕万宝斋一场拍卖,就够藏着的柳宫吃上几年了。” “哦……”端木颖儿想到当初在万宝斋,他们为了青龙神兽蛋一掷千金的样子,点头明了了清风所说的一场拍卖吃一年是什么情况。 “既然如此,那我们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就去这西边的山林。”慕容俊有些激动的提议道,不仅是为了能够探寻西方之地是否有传说中的柳宫,也为能够为琼宇排除一个巨大的隐患而激动。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提议,倒是安静的摇摇头,“我觉得这事还不急在一时,我们需要好好准备一番。” “语儿的意思是?”黎凌逸听青小岚这么说,有些理解,却也有些模糊。 青小岚听问,继续说道,“凌逸,你可记得我们当初上黑婆山,不过是一座小山却因为黄老家主的布置,让山林玄机重重,若是柳宫真的将老巢建在山林之中,我怕也会布置机关,我们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黎凌逸想起当初上黑婆山的情景,点点头,“那我们尽快,语儿,你看若是你配置丹药,明日这时我们能出发嘛?” “明日这时是不是紧了些,语儿现在有身孕,不宜劳累,都已经赶了一夜的路,才休息半日,若是再炼丹药,少说也得几个时辰,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时间,王爷,太紧了。”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的问话,不待青小岚回答,已经出声做了回应。 任凭清风百般拉她的衣袖,都拦不住。 黎凌逸长叹一口气,终是沒有说话。 在黎凌逸的心中,他何尝不心疼青小岚,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时间不仅关系到他们的利益,更可能关系到整个凌宇的安危。 看着黎凌逸两难的模样,青小岚起身,轻轻的拍了拍黎凌逸的肩膀,道,“我是个医者,脸薛大夫都说我医者大成,这点劳累我还是有办法的,况且这次來,我已经带了不少丹药,在炼制些解毒、防身的也就够用了,这些药都比较简单,你们几个会功夫的,都可以帮我。” 几个人纷纷点头。 在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清风和慕容俊四个人的共同努力下,隔日的下午,六人踏上了西行的路。 大约走了三个时辰,几个人终于抵达了这篇茂密的山林,果然如慕容俊说的那般,山壁直立而上。 “凌逸,你看,这山壁……”青小岚指着山壁,唤着黎凌逸。 黎凌逸看着挺拔而上的山壁,刚刚还眉头不展,听到青小岚的声音,不觉笑了出來。 众人看着两人打哑谜似的话语,不理解其中的缘由。 清风推了推黎凌逸,“喂,别光傻笑,有什么发现,跟我们说说啊。” 黎凌逸笑着点头,“你们看,这片山林连绵不绝,山壁像个五指峰的形状,但你们看第二指……”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黎凌逸说的那个位置,果然,这座山壁下面看与其他无异,但上面的部分却明显光秃很多,不似其他几座,那般树木环绕。 “你是说,这第二指上有古怪?”清风问道。 端木颖儿却难以想象黎凌逸说的情况,“可是山壁这么高,这么险要,想要在这山壁之上,再造山壁,是不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黎凌逸笑而不语。 青小岚笑着对几个人说道,“其实也不算天方夜谭,我和凌逸当初在黑婆山的时候,曾经见过黑婆山的百草崖,那是一个人造的崖壁,和这个高低差不多,但却是中空的,里面暗藏玄机,既然黄老家主做的出这等设计,想來柳翩跹也可以做。” 众人点点头,端木颖儿不由的嘟着嘴,有些气鼓鼓的感叹道,“真的这么厉害啊?早知道黑婆山有这么多奥妙,当初就不该听你们的,留在逸王府无聊了,要是跟着你们一起上黑婆山,应该很好玩吧。” 端木颖儿一副憧憬的样子,惹得清风直直的摇头,“你就看到了他们的奇遇,咋沒看到他们的艰险呢,再说了,本少爷陪着你,啥时候让你无聊了,枉我还带着你到云山别院让你去闯关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天天缠着本少爷,要我当她的陪练呢。” 夫妻俩斗嘴的样子,惹得其余两对夫妻笑意连连。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好了,不管如何,我们先上去看看。” 众人点头,黎凌逸唤出青龙,六人直上其背,青龙顿了半晌,才幽幽起來,“爹爹,我果真不是你亲生的,这么多,重死了……” 青龙一阵哀嚎,险些将背上的人惊的掉了下去…… 青龙一层带着六人上了悬壁之上,从下面看悬壁之上郁郁葱葱,但真的到了上面才发现,上面是一层平台,煞是平坦,如不是从下面上來,饶是几人,也难以想象,他们此刻身在悬崖绝壁之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四下打探周围的场景,除了一个近乎圆形的平台占据了整个山顶之外,只在山顶四周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其余并无特别之处。 “凌逸,这山顶如此,必然别有洞天,只是不知道这机关在哪里。”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无奈的长叹一声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即使机关,自然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想当初在黑婆山的时候,不也是误打误撞进的百草崖。” 黎凌逸轻轻的安抚道,随后对着几个人说,“这样,我们分成三组,分别朝三个方向搜寻一下,重点在平台和四周的树木上,大家小心。” 第471章 493小心谨慎 “好”。 “放心。”清风和慕容俊听到黎凌逸的话,先后出声回应道。 言毕,六人三组,分着三个方向认真寻找。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路走去,并沒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平台边缘,山风涌动,吹着树木沙沙而响,有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來。 青小岚猛然惊觉,眼睛直盯着黎凌逸,拉着他的衣袖示意。 两人心有灵犀,立刻警惕其拉起,忽闻得身后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两人回头去看,只见得不远处的四个人,纷纷倒落在地。 黎凌逸想上前查看,青小岚拉住他摇摇头,随即又眨巴眨巴眼睛,两人也双双倒在了地上。 山顶的平台依旧平静,除了阵阵山风作响,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青小岚和黎凌逸微眯着双眼,观察着平台上的动静。 一席红衣女子,赫然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山顶平台之上,她的脸上围着一块红色面纱,看不清容貌。她看着分倒在三处的三对男女,微微露出一声笑意,那么娇媚,但配着这阵阵的山风,却让人感觉到一丝鬼魅和阴森。 红衣女子轻轻的走到慕容俊和白灵儿的身边,用脚踹了慕容俊两脚,才道,“既然已经离开了琼宇,何苦还要回來,你即回來,便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说着,红衣女子轻轻击掌,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在山风中荡漾,传到很远很远。 青小岚和黎凌逸借着红衣女子背对着两人的优势,半睁开眼睛,观望着平台上的一切。 只见掌声落去不久,在靠西一侧的树木丛陡然裂开,树木分居两侧,一个小的通道口打开,立刻出现了十來个健壮的男子。 “你们把他们几个给我拖到最下层的牢房去,把**解了等我。”红衣女子冷声对着几个壮汉吩咐。 众人行动利落,两人一组,驾着六个人,从刚刚开启的小通道,一层一层的向下走。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处于清醒状态,暗自数着通道的台阶,记着左右回廊的走法。 在走完多达百步的台阶之后,六人被带着转进了右侧的回廊,不足百余米便是一堵墙,墙上有一个雕柳叶环形开关,其中的一个壮汉用手转动开关,墙应声而开。 进了这堵墙后,六人被带着向左手边的方向走,越半盏茶的功夫,回廊走到了尽头,看到一个暗黑色的石刻墙壁,上面写着“九层天”。 壮汉在暗黑墙壁左侧的位置断续三次,连敲九声,墙壁轰然而开。 青小岚惊叹,能在一座山中做出如此精妙的布局,可见其实力之强大。 暗黑墙壁打开之后,出现三道暗门,左边的写着“宫中斩”、中间的写着“恩怨平”,而他们被带进的最右侧的暗门上写着“无回门”。 青小岚和黎凌逸不解其中的意思,只油然装作昏迷,毫不知情。 进入无回门内,是一条陡然如垂直天梯似的石阶,其高度难以目测,加上回无门内昏暗无光,低着头,竟看不见石阶的尽头。 忽听得有意抬人的壮汉出口抱怨,“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要抬到最下层,真是累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就有其他的附和,“可不是,这九层天这么些年,都沒有动用过回无门,这次居然要到最下层,你们说咱们双柳宫是不是要出大事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一个看似领头的壮汉冷喝道。 随后又说,“你记着,咱们双柳宫是要干大事的,咱们宫主可不是一般人物,现在又有红长老坐镇,就算是有大事,也能让红长老处理的一干二净,看看这几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任凭他再厉害,能够上了这双柳崖,也还不是要进我们的囚牢。” 众人闻言,均不敢再抱怨,加快了步伐。 走在这陡峭的石阶之上,饶是被人架着,青小岚还是有些害怕,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心里暗想,要是被这些壮汉扔下去,就立刻将小紫叫出來,驮着自己,以免伤了自己和孩子。 石阶很长,约莫走了上百阶的时候,青小岚看到了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个暗门,上面写着“第七层”。 壮汉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青小岚心里估摸着,还会有两个上百阶的石阶等着自己。 果然,再又走了两个百阶石阶后,青小岚和黎凌逸看到了“第九层”。 他们进被壮汉带进去之后,将几人扔在地上,青小岚趁着几个人不注意的时候,护好了自己的肚子,黎凌逸更是借着壮汉的力道,倒在了青小岚身边,让她倒在了自己身上。 随后,壮汉点起一柱清香,袅袅的烟雾飘起。 “好了,我们走吧,等他们醒來,红长老也就來了。”领头的壮汉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都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壮汉们相继蜂拥而出,转瞬间这无回门的第九层,便只剩下他们六人。 待到第九层的墙壁石门关上,发出一声重响,再就杳然无声的时候,黎凌逸和青小岚才睁开眼睛,扫视着周围的场景…… 第九层是一个约百平米的石室,因为地处山中,且是最低层,沒有光线射进來,紧靠着墙上的几根粗壮的蜡烛照着,屋内显得冷寂而阴森。 青小岚在黎凌逸怀里,不禁有些发抖,黎凌逸双臂环着她,给她安全感。 “凌逸,他们说这叫双柳宫,应该就是我们找的柳宫了,可是怎么会这么阴森可怕?”青小岚蹙着眉头,蜷缩在黎凌逸怀里说道。 “别怕”黎凌逸说着,加紧了手上的力道,轻吻着青小岚的发丝道,“刚刚有沒有摔倒你,还好吗?” 黎凌逸这样问,不仅是关心青小岚,因为他已经垫在了身下,确保青小岚的安全,这样问,更多的是为了分散青小岚的注意力。 青小岚轻轻的摇头,“我沒事,倒下來之前,我已经护好了孩子,放心吧。”说道孩子,青小岚脸上不禁散发出浅浅的笑意,那是一种母性的光辉。 “那就好。”黎凌逸轻声的说,而后又问,“他们几个是中了什么毒,怎么还沒醒來,不要紧吗?” 青小岚这才想起还陷在昏迷中的几个人,轻轻说道,“沒事的,我闻到了那股迷香,应该是迷迭泪,算是迷香中药性较强的一种,但是药力去的也快,刚刚那些壮汉走的时候点上的清香,就是化解迷迭泪的解药。” 听到青小岚解释,黎凌逸将目光汇聚到了那一炷清香之上,轻轻点头。 而后,他感慨道,“还好身上有这对冰蝶,否则就沒有了这将计就计的伎俩,也不会误打误撞知道了双柳宫的秘密。” “恩,由此可见,父皇待你是极好的,将这么贵重的宝物给了你,对了,你觉不觉得,那红衣女子很熟悉?”青小岚猛然想起山壁上的红衣女子,看着黎凌逸问。 黎凌逸回想着红衣女子出现,到她放声大笑,走向慕容俊,以及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脑海里不住的搜寻,终于在茫茫的脑海一角,找到了一个相似的影子。 “语儿可记得当日我们在琼宇皇宫中,遇到的柳嫣红?”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如此一问,青小岚豁然开朗,“凌逸,沒错,那个身影,就是她。”青小岚有些兴奋的说道。 就在青小岚说话的时候,昏睡中的四个人也前前后后悠悠转醒,看到几人都身处密室,不禁有些难以理解。 青小岚不多做解释,立刻先给几个人每人服了两粒清素丹,又每人服了一颗欲迷丸,欲迷丸是昨儿夜里青小岚连夜赶制的丹药,能够有防毒的作用,只是沒想到几人遇险如此快,还來不及给众人服用,已经受人牵制了。 待众人服下丹药后,黎凌逸才慢慢的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丝不漏的说与几人听,几人均不敢相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一觉醒來,自己已经身处在双柳宫之内。 清风看着周遭的墙壁,昏暗阴冷,不禁摇头,“啧啧……双柳宫,竟是这般情况,隐居一座山壁之中,要是让柳翩跹得了天下,把凌宇大陆的皇宫建成这幅样子,可真是让人沒法活了。” 清风说的时候一脸无奈,倒是把几个人逗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耍什么活宝,你就不怕走不出这什么第九层,成为闪避之内屈死的亡魂?”端木颖儿害怕这石壁房间内的阴暗,低声说道。 清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坐拥美人,能和颖儿死在一起,本少爷有什么好怕的。” 说道死,仿佛那么遥远,可是看看周遭的黑暗,却又那么近,白灵儿也向慕容俊的身边缩了缩,“慕容,要是柳嫣红真的是什么红长老,她肯定容不得我们……” 白灵儿想着当初在琼宇皇宫,柳嫣红咄咄逼人的样子,要不是青小岚出身相互,只怕自己早就被赶出了琼宇皇宫,成为了全凌宇的笑柄。 白灵儿的话让众人提升了几分警惕,慕容俊搂着她,倒是淡然的说道,“容不得我们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她从未容得下我们,我们也不要容下她就是了,管她红长老是不是柳嫣红,只要她是双柳宫的人,意图不轨,就都是我们的敌人,势不两立。” “好一个势不两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俊王爷果然是琼宇最杰出的王爷,本宫佩服。”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慕容俊说完之后悠悠传來,那么熟悉的娇媚,除了娇妃,有谁能用的这般千娇百媚,顾盼生辉。 “果真是你?”慕容俊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 呵呵的笑声越來越近,第九层的石壁门也缓缓打开,青小岚不禁惊叹,“凌逸,她的内功好强,隔着石壁,居然声音还那么清晰。” 青小岚说的声音很小,但黎凌逸却听得清楚,他心下也不由的感叹,“如此强劲的对手,双柳宫到底有多少?” “是本宫,怎么?俊王爷很吃惊?刚刚不还豪言壮语要与本宫势不两立吗?本宫倒是想看看,已经身为阶下囚的你,要如何同本宫抗衡?”柳嫣红依旧是那一身红衣,只是除去了面纱,让人看清了容貌。 通红的衣服衬得小脸白皙无暇,在这泛黑的暗室之中,显得尤为吓人。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鹿死谁手,你未免也太得意了,现下我们是阶下囚,风水轮流转,想必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慕容俊冷声说着,丝毫不畏惧。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对这个琼宇的王爷,更多了几分佩服。 恩怨分明,重情重义,敢爱敢恨,如此的男子,想这世间也难得几间。 “说的好,俊王爷果然让本宫佩服,那就先让你尝尝本宫的离心散,受一受心痛如碎的滋味,看看你还嘴硬不嘴硬,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不应该再回到琼宇国,更不应该踏上双柳崖,要知道,除了双柳宫的人,其他任何踏上双柳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柳嫣红说着,到最后眼睛瞪的圆鼓鼓的,看着狰狞。 他趁着慕容俊要开口的时机,双手微弹,一颗药丸便飞入慕容俊口中。 “哈哈……”柳嫣红猖狂的大小,“身在琼宇多年,一直听闻俊王爷武艺高强,沒想到连我的离心散都避不开,可见世人可笑,哈哈……”柳嫣红的笑声在第九层的暗室内,來來回回的飘荡…… 然而过了一会,柳嫣红却惊讶的止住了笑声,笑容残留的嘴角的有些僵硬,“这,这怎么可能?”柳嫣红惊喊着问道。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娇妃娘娘自以为你的离心散是天下最毒的药吗?在语儿眼里,不过是哄小孩玩儿的糖豆罢了。” “你做了什么?”柳嫣红陡然提高了声调问道,她无法理解,在亲眼看着慕容俊服下离心散后,不但沒有倒下去,疼的撕心裂肺,他还好端端的在那里打坐,像是武功修炼要晋升了一般。 “语儿能做什么?”青小岚撒娇似的,又往黎凌逸的怀里缩了缩,“语儿只不过是喂他吃下了一颗丹药,这种丹药最大的妙处就在于,不但能够防止毒药对身体的伤害,还能够通过毒药的刺激作用,打通七经八脉,以毒攻毒,增加武功修为,娇妃娘娘想试试吗?” 柳嫣红听到青小岚有如此神药,心下不免有些激动,但自从和青小岚交手以來,从未占过半点便宜,故而变得小心谨慎,不敢轻易相信。 第472章 494毫无瑕疵 “呵呵”,柳嫣红故作无所谓的冷笑一声,“你这么说,本宫就要信吗?你个黄毛小儿懂得什么,世间怎么会有此等神药……” “怎么会沒有?语儿的医术你是沒见过,别说这等以毒攻毒简单的丹药,就是起死回生,在语儿眼里,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还不等柳嫣红说完,端木颖儿就吵吵嚷嚷的打断了她的话。 青小岚听到端木颖儿将自己说的神乎其神,不由的笑意更浓,这阴森诡异的第九层,也因着端木颖儿的可爱变得温和了许多。 “既然如此厉害,那本宫不妨拿你一试?”柳嫣红说着,已经在火红的衣袖间,飞速飘出一缕红丝带,來势汹汹,端木颖儿赶紧退后两步,出掌迎击。 然而这火红的丝带仿佛会转弯一样,轻易躲开了端木颖儿的攻势,绕了个圈,缠绕在了端木颖儿身上。 清风见此,立即出手,一掌击出,掌风震得火红的绸带颤动不已,失去了刚刚凌厉的气势,而后清风上前两步,不顾许多,一把抓住丝带,动用内力,生生的扯断。 清风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才冷目对着柳嫣红道,“本少爷从不对女人动手,今儿我本可放你一马,你却伤我最重要的人,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清风说完,不待柳嫣红答话,已经双脚轻点地面,飞身上前,双掌左右交替,连片刻也不停歇,一掌接一掌的打向柳嫣红。 柳嫣红待到清风飞至身前,才猛然惊醒,她万万沒有料到,自己的银丝红绸伤人无数,今儿居然被人用手扯断,这怎能让她不吃惊。 但來不及多想,柳嫣红再出红绸,以绸代掌,一下下接下清风的招数。 红绸被舞的凌乱,发出呼呼的风声,青小岚看的着急,“凌逸这可怎么办?” 端木颖儿见到清风像是发了疯是的不断出手,又见柳嫣红红绸翩翩,心下着急,却不敢乱动,之前已经尝到了柳嫣红红绸的厉害,那不是自己这般的功夫就能够抵挡的,出手无异于添乱。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她也走到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语儿,逸王爷,你们帮帮清风,帮帮清风。” 端木颖儿说着,眼泪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黎凌逸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就不要担心了,照我看,清风游刃有余,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忙,你们看,柳嫣红的红绸虽然來势汹汹,但终究都只是防御,沒有一招是进攻的,可见她根本就是在勉强应对。” 黎凌逸的话让端木颖儿和青小岚的目光全数汇聚到清风和柳嫣红的身上,果然如黎凌逸所说,柳嫣红有节节败退的迹象。 端木颖儿也稍稍放心些,仔细的盯着,生怕有一点变化。 正在这时,慕容俊陡然睁开眼睛,“慕容”,白灵儿惊喜的叫了出來。 刚刚还在担心慕容俊,又担心清风,现下见慕容俊醒來,她高兴的不能自已。 慕容俊起身,拉着她到青小岚身边,道,“王妃,帮我保护灵儿。”说完,不待几个人反应,脚尖轻点,加入了战圈。 柳嫣红本是力不能敌,勉强支撑,现在又多加了一个慕容俊,更是左右同时应付,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着两人就要将柳嫣红打败,只听慕容俊吼道,“清风,你撤,让我來……” 慕容俊的吼声有些狂躁,有些沙哑,不似以往,清风不明所以,但还是退出了战圈,來到了端木颖儿身边。 一手搂着端木颖儿,來不及有一个深情对视,就冲着青小岚问道,“语儿,慕容似乎有些不对劲。” 听到清风的话,白灵儿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向前迈了两步。 青小岚见状,一把拉回了白灵儿,“灵儿你干嘛,你又不会功夫。” 白灵儿眼里潸然而下,“我不会功夫,我帮不了慕容,帮不了慕容,语儿,你帮帮慕容,你帮帮慕容,求求你帮帮慕容好不好。” 白灵儿哭着摇着青小岚的身子,青小岚有些头晕,身子不稳,向下倒了下去。 幸而黎凌逸眼疾手快,扶住了青小岚倒下去的身子,让她坐下,才道,“怎么样?” 青小岚倒下去时吓坏了白灵儿,想着青小岚月余的身孕,后悔的要死。“语儿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是我糊涂,是我太担心慕容,才会险些上了你,对不起语儿……” 青小岚轻轻的拉起她的手,“我沒事,慕容也沒事,你放心吧,吃了我的丹药,慕容的功夫至少能提升一倍,就算之前慕容不敌柳嫣红,现在应付也是绰绰有余,他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功夫提升太快,力量积蓄在体内无法散出來,等到他好好的打过这场,必然能够脱胎换骨,我们看着就好。” 听到青小岚的话,几个人都放下心來,看着激烈的战斗,再不多言…… 果然,冷静下來的白灵儿,不消片刻就发现了慕容俊的功夫有所不同,出手不但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很多惊险的动作都做的娴熟漂亮。 反观柳嫣红,之前对阵清风就有些力不从心,现在又加上一个满腔功力无处施展的慕容俊,退败之势越來越烈。 见到这个情况,青小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慕容,在坚持半盏茶的功夫,这个女人就沒有用处了。” 青小岚的声音不大,但却在第九层的石室内清晰的回荡,让柳嫣红的心猛然抽紧。 “好……”慕容俊大喝一声回应,出口便气势磅礴,犹如惊涛阵阵,无人可挡。 “语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欲迷丸虽然能够防毒,能够提升人的功力,但内力的爆发也是有限度的啊,最多半盏茶的功夫,慕容体内积蓄的力量就能发泄出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运功,歇下一个时辰,对他的身子有好处。”青小岚耐心的解释道。 黎凌逸了然,笑着道,“想不到语儿炼制出了这么神奇的丹药,竟然连我也不告诉,不成,回去我也要试试看。” “嘿嘿,那本少爷也陪着王爷好了。”清风笑脸凑了上來说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欲迷丸的功效到底有多大,炼制的时候我只是按照普通的丹药炼制,临成的时候特意加进了一位通筋草,想试试能不能提升功力,我刚刚喂你们每人吃了一颗,现下就只有慕容的起作用了,这多半应该是离心散的作用。”青小岚跟几人说道。 清风忍不住蹙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也让我们每人吃一粒离心散?” 青小岚噙着笑,无奈的点头,“要不我也沒有别的办法……” “好吧,本少爷豁出去了,离心散就离心散吧……”清风大义凛然的说道。 听到清风如此的“豪言壮语”,青小岚和黎凌逸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笑声。 白灵儿和端木颖儿还不明其理,只见清风像炸了毛的公鸡一样,怒气冲冲的对着两个人狂吼,“你们这一对腹黑夫妻,尽会欺负本少爷,看出去之后,本少爷不讨回來。” 听到清风的吼声,端木颖儿不解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清风,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 清风一阵尴尬,只听黎凌逸出言解释道,“慕容俊之所以功力提升,根本不在于离心散,清风上了语儿的当,自然不好意思说出來了。” “那慕容怎么会功夫突然提升的?不是因为欲迷丸吗?”白灵儿不解的问道。 “是因为欲迷丸啊,可是跟离心散就沒有半点关系,还想骗我吃离心散,看这对夫妻心多黑。”清风大声的说着。 白灵儿的眉头蹙的更深了,摇摇头,“那我们都吃了欲迷丸,怎么就只有慕容提升了呢?” “这……”白灵儿一句话,问的清风哑口无言,不由的转头看向青小岚,很是好奇的问,“对啊语儿,我们都吃了欲迷丸,为什么只有慕容功夫变强了?” 青小岚神秘的一笑,而后窝在黎凌逸怀里,一边看着慕容俊的战斗情况,一边说道,“慕容之所以功力提升的这么快,当然要感谢娇妃娘娘的那一脚了。” 青小岚的声音很大,众人先是意味不明,而后看着青小岚眨巴眨巴的眼睛,心中明了。 一直以來,端木颖儿最喜欢配合着青小岚演这一唱一和的好戏,只听端木颖儿大声的问道:“啊?是娇妃娘娘的那一脚,什么意思啊?” 果然端木颖儿和青小岚的对话吸引了柳嫣红的注视,虽然只是一眼,慕容俊已经一掌打在了她的肩头,柳嫣红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那当然要感谢娇妃娘娘下脚狠辣,踹通了慕容被封闭的穴位,故而功力大增了?”青小岚故意说给柳嫣红听,柳嫣红心觉有诈,一道红光闪过,断然消失在了第九层石室。 看到那一道红光,几个人犹是一惊,尤其是身在柳嫣红身前的慕容俊,就那样看着柳嫣红凭空消失,完全不敢相信。 黎凌逸出言叫道,“慕容”,慕容俊才缓过神來,來到几人跟前。 白灵儿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和味道,才稍稍安心。 “她怎么会凭空消失?”慕容俊不解的问道。 “那慕容觉得,她身为你父王的爱妃,又怎么能够轻易的跑到这里,而不被你父王发现?”黎凌逸提示着问道。 慕容俊微微一愣,显然沒有料到黎凌逸不答反问,思考一阵后才出言道,“莫非她有什么特别的宝物?我听说前段日子,万宝斋拍卖过穿梭戒指,莫非她也有?” 几个人除了白灵儿,均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半晌,青小岚才说道,“不轮是戒指还是手镯,毋庸置疑,这穿梭时空的本领,这四个柳姓的女人无一不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付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我们必须要小心才是。” 几个人微微点头,“想不到她隐藏在父王的身边这么多年,和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竟不知她有如此好的功夫,又有如此好的宝贝。” 黎凌逸轻轻的拍拍慕容俊的肩膀,慕容俊的心情他能理解,就像是当初自己也只是知道柳翩跹是逼死自己母妃的人,万万沒想到,她除了狠辣之外,还有如此多的意想不到。 “哦,对了,慕容,说道功夫,我还好奇呢,是什么原因,让你的功夫提升的这么迅速?”清风在青小岚那里,只听到了一堆胡诌的答案,无奈,只得问慕容俊。 听清风一问,端木颖儿和白灵儿都将目光投向了慕容俊,慕容俊被问的微微发愣,“我也不知道,只觉得有无尽的内力在体内乱撞,需要发泄,所以就去找柳嫣红打了……” 慕容俊茫然的回答道,像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完全不解其中的缘由,被如此逼问,着实委屈。 几个人又看向了青小岚,青小岚微微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清风,先带我们出去,出去后,我指定告诉你……” 清风虽然好奇的紧。但他也知道这回无门的第九层的确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故而伸出手臂。默念“绯色花开翠亦來”。随后青光闪过。几个人被罩进了青色的光罩之内。 慕容俊和白灵儿还沒有感受过穿梭翡翠镯子的厉害。都惊讶的说不出话來。随后青光一闪而逝。几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等到再见到光线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梭手镯。跟柳嫣红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穿梭手镯。”慕容俊连问两次。才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坐下。 黎凌逸简单的介绍了这个翡翠镯子。随后清风就缠着青小岚问为什么慕容俊的功夫会提升。而他们沒有。 几个人都很好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青小岚。青小岚无奈。只得开口说道:“我给你们每个人吃了欲迷丸。其实效果是一样的。都是一來防毒。二來提升功力。只是提升功力的多少。我不能确定。慕容之所以功夫大增。主要的原因在他的身子。” “我的身子。”慕容俊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疑惑的问道。 众人也都静静的等待着青小岚的详细回答。 “我在给你们服下丹药的时候。我无意中注意到了慕容俊的手腕处。有一处青紫色的斑点。你自己可注意到了。”青小岚问道。 慕容俊闻言。立刻将双手手腕拿出來。展于众人面前。之间白皙光洁的手腕处。毫无瑕疵。不见斑点。 第473章 495好奇 慕容俊微微一愣。“我曾经见到过。我的手腕处确实有一个斑点。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只在每月的月中一天才会显示。因着身子每月什么大碍。所以也沒有在意。有什么不妥吗。” 几个人听到慕容俊的话。都惊异于还有如此奇怪的斑点。“是啊语儿。有什么不对吗。现在又不是月中。你怎么会看见的。”端木颖儿不解的问出來。 “我想。是不是和你们之前中的迷香有关系。”黎凌逸眉头蹙了蹙。试探性的问道。 “沒错。就是迷香。”青小岚肯定的回答道。随后才细细说道。“虽然这种迷香对我和凌逸已经全无作用。但我能清晰的闻出。这就是迷迭泪。” “迷迭泪。那是什么。”白灵儿蹙眉问道。因着坐在慕容俊的旁边。不由的出手。挽上了慕容俊的臂弯。 青小岚听问。也不拖移。便答道。“这迷迭泪算不得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一种药性较强的迷香罢了。只不过它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解幻蝶丹。这幻蝶丹……” 一个又一个沒听过的名字一起涌入了几个人的大脑。不禁让几个人有些糊涂。 “语儿。我看你还是说的简单一点吧。本少爷这么聪明。也无法一下子成为医学奇才。记住这么多迷香**啊。”清风无奈的感叹道。 除了黎凌逸。几个人均是纷纷点头。 青小岚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了然。这药名的确新奇古怪。对于自己來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沒听过的人來说。要想从头说起。只怕几天几夜也完不了。 “语儿。简单说吧。”黎凌逸最后揽着她的腰轻轻的说道。就在几个人感慨黎凌逸善良的时候。只听黎凌逸又说。“天色也不早了。你又辛苦了一日。可别因为讲这些累到了。” 众人的心砰砰直碎。暗叹痴情男人伤不起。 青小岚微微一笑。点头道。“迷迭泪和幻蝶丹是两种相克的药。迷迭泪能够让人昏迷。而幻蝶丹能够封锁内力。若是两种混在一起。必然在昏迷一阵之后。两种药药性全无。” 几个人微微点头。慕容俊半晌才开口问道。“语儿的意思是。我本身就中有幻蝶丹的毒。以致封锁内力。多年练功。功夫却进展不大。” 青小岚听问。轻轻点头。“你手腕处的青紫斑点便是因此所致。如今你又中了迷迭泪。所以两药相克。着实起到了解封的作用。至于我给你吃的欲迷丸是否起到了作用。我就真的沒有把握了。” “那现在。毒全解了沒有。会不会对慕容的身子造成伤害。”白灵儿听得心砰砰直跳。听青小岚说完。赶紧问道。 清风微微一笑。打趣道。“灵儿别这么急。咱们王妃多厉害啊。要是那什么幻蝶丹对慕容身子有害。王妃早出手。三两下解决了。看王妃这么淡定从容。就知道慕容肯定沒事。呵呵。关心则乱。灵儿对慕容的深情。还真是本少爷羡慕啊。” 白灵儿和慕容俊闻言。相视一笑。闭口不言。而端木颖儿则不乐意的拍桌子。“清风。你给本姑娘把话说清楚。” “额……颖儿。我不是这个意思。颖儿对我的好。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清风赶紧讨好的说道。 那小男人的样子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半晌。黎凌逸才说。“颖儿你就被为了这点事和清风生气了。看看刚刚在石室内。清风为了你。跟柳嫣红大打出手。那拼命的样子可是我从未见过的。就算是当初跟我行走江湖。生死之间。都沒有那么强悍的攻击力。” “真的吗。”端木颖儿微微含羞。低着头怯怯的问道。满心欢喜。 几个人纷纷点头。端木颖儿更加欢喜。片刻之后。忽而猛地抬头。问道。“你们都说清风为了我拼命。功力大增。莫不是欲迷丸起了作用。” 端木颖儿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清风的身上。清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禁露出憨憨的笑容。 黎凌逸一把握住了清风的手腕。用内力试探清风的功夫。果不出所料。不过片刻。黎凌逸便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语儿。成功了。成功了……”黎凌逸连说两次。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直接放开清风的手腕。一把抱起了青小岚转了两圈。 在青小岚无数次的喊“停”之后。黎凌逸才将她放到地上。不顾众人在跟前。直接在青小岚的脸颊上重重的落下一吻。道。“语儿。你太厉害了。又成功了……” 青小岚心里也很高兴。但被黎凌逸抱着转了多圈之后。有些难以压抑的呕吐跟和眩晕感。 青小岚一手握住黎凌逸的臂弯。另一手则捂住胸口。干呕起來。 突然间的症状不但让黎凌逸急的不知所措。连其余刚刚还沉浸在喜悦里的几个人也大为惊慌。 “语儿。你别吓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该死。语儿。语儿……”黎凌逸七尺男儿。即使是生死面前。清风都沒见过他掉一滴眼泪。可是青小岚刚干呕几下。黎凌逸已经声带哭腔。不得不让清风感叹爱情的神奇。 只是当局者迷。纵使他功力增加。在对战柳嫣红时的拼命。更多地还不是爱的成分。 听到黎凌逸的声音。青小岚挣扎着想要起身说话。刚直起身子。呕吐感又涌上來。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几个人都是干着急。沒有一点办法。 过了良久。青小岚才努力的直起身子。有些虚弱的冲着几个人笑笑。“我沒事。沒事。” 黎凌逸扶青小岚坐下。焦急的问。“语儿。这是怎么了。” “还不都怪你。”青小岚娇嗔道。 黎凌逸微微一愣。而后道。“语儿。都怨我。我不该得意忘形。抱着你乱转。都怨……” “那都不是主要的。”青小岚听得黎凌逸絮叨半天。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而后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都怨你让我怀了你的孩子。看吧。从今儿起。要开始折腾我了……” 黎凌逸被青小岚说的一愣。想到孩子。才恍然大悟。“臭丫头。居然敢折腾我的宝贝。看你出來。老子不打你的屁股……” “你居然要打我宝贝女儿的屁股。”青小岚声音陡然抬高。问道。 “呵呵。”黎凌逸尴尬一笑。“吓唬吓唬。让她别那么嚣张折腾你。这也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怎么舍得打她屁股呢。”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得瑟一声。说道。 众人看着夫妻俩斗嘴的样子。又是一阵欢笑。只是白灵儿不解拉着端木颖儿在众人欢笑的时候问。“颖儿。孩子还沒出生呢。语儿和王爷怎么都是一口一个女儿的叫着啊。万一是个儿子呢。” “嘻嘻”。端木颖儿听问。狡邪的一笑。道。“语儿生下來的肯定是个女儿。因为逸王府不要儿子啊。嘿嘿”。 “啊。”白灵儿对于这种解释很是吃惊。不由的问道。“为什么。” 端木颖儿故意大声的说道。“这生女儿的好处就多多了。你看啊。一來。王爷不用担心有儿子这个小男人霸占着他的女人了。就不用吃那么多醋了嘛。二來。语儿也不用担心逸王爷看上别的女人了。家里都有俩霸占着他了。伺候忙都忙不过來。还哪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呢……” “端……木……颖……儿……”端木颖儿话音刚落。只闻得一阵咬牙切齿的怒吼。端木颖儿赶紧躲到清风身后。“作为我的新婚相公。妻子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吧……” 就在几人嬉闹这时。一阵扑棱棱的响声让欢快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來。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做好了准备。以备随时出击。 黎凌逸安抚了一下青小岚。便只身先來到了窗前。听得无声之后才悄悄打开了窗子。之间一只飞鸽正在那里扑棱着翅膀。再无其他动静。 黎凌逸伸手捉回了飞鸽。又朝窗外看了几眼。方安心的关上了窗子。 “凌逸……”青小岚见只是一只飞鸽。稍稍安心。走上前來。轻唤了一声。 黎凌逸轻轻点头。几个人又围聚在桌前。黎凌逸轻轻的拿下飞鸽腿上的纸。展于众人面前。方看见上面写着“第四重”。 黎凌逸和清风都是眉头微皱。青小岚若有所思。其他的几个人则是满脸的不解。 黎凌逸怔楞了片刻之后。來不及多想。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纸上。青小岚这次出奇的安静。并沒有打断他。 只当只有三个字的白纸上出现一团黑影。黎凌逸放下匕首的时候。青小岚才将一颗丹药碾碎。洒在黎凌逸的伤口上。然后沉默无声的将黎凌逸的伤口包了起來。 众人都惊叹着密信的神秘。青小岚眼里却多出了一丝怜惜和幽怨。 之前黎凌逸给她讲过九重令的时候。她记得第四重是血。在沒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这第四重的血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可真当那鲜红的血从黎凌逸的手腕流出的时候。青小岚才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是九重令的一种方法。而是敲击自己内心的一种无声的煎熬。 待青小岚处理好的黎凌逸的伤口。清风已经看过了纸条。并将他递给了黎凌逸。纸上只有八个字。却让清风的眉头深蹙。 字是艾雪的笔迹。黎凌逸第一眼便看了出來。青小岚站在他的旁边。这八个字自然也映入了她的眼里。 “凌逸。这。对不起……”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缓过神來。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充满了宠溺。只在片刻之间。黎凌逸的脸上已经满是笑意。看不出半点忧心。“语儿说什么呢。这跟你沒有关系。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点事我还是能处理好的。” “都是我自作聪明。让黎凌尘去凌南治水。本想把他调出宫。再落得一个治水不成的无能骂名。谁知道却成就了他。现在可怎么办。”青小岚焦急的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除了清风外的端木颖儿。以及慕容俊和白灵儿听得一塌糊涂。慕容俊轻轻的拿起黎凌逸放下的纸条。八个娟秀的字体。却带着无尽的幽怨映入眼帘。“凌南危解。凌尘上位。” 慕容俊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沉默下來。 黎凌逸安抚道。“就算他现在得到了群臣的支持。也不代表他就能登上皇位。而且就算他登上皇位又能如何。语儿在意皇后的身份嘛。” 青小岚带着泪水直直的摇头。“我只是恨自己。居然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若是当了这皇帝。只怕会如了柳翩跹的意。到时候借着凌照的兵力和气势。发动战争。生灵涂炭。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青小岚的话重重的敲击在几个人的心上。找目前的情势來看。青小岚所说的话极有可能发生。 黎凌逸可不管这么多。他轻轻的拭去青小岚脸颊的泪水。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有我在。不会让她这么嚣张的。语儿别忘了。黎凌尘还有一个把柄在我们手中。就算他现在有众臣的支持。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也定能扭转局势……” 黎凌逸说的自信。青小岚蹙起了眉头仔细的回想。片刻只有破涕为笑。捶着黎凌逸的肩膀道。“你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不早点说出來。害得我担心了半天。自责的哭了这么久。不行。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青小岚带着笑意说着。黎凌逸则旁若无人的附到青小岚耳边。用只有青小岚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语儿。那你要为夫补偿你几次。你才能满意呢。”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瞬间脸红。捶着他的肩。娇嗔道:“沒个正经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本王还要那些正经的做什么。”黎凌逸说的理直气壮。毫无脸红的意思。 众人对于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甜腻和打情骂俏早已产生了免疫。只是隐忍浅笑。并不多言。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几个人好奇。就是他们二人一直说的黎凌尘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尤其是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人的好奇程度要远远胜于白灵儿和慕容俊。 毕竟白灵儿和慕容俊是才加入他们的队伍不久。对黎凌逸和青小岚的事不了解尚且说的过去。可是清风和端木颖儿几乎天天跟着两人。至于密信一类的东西。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从來不避讳两个人。居然还漏下了什么大秘密。两人不解。 第474章 496计策好 最后还是端木颖儿忍不住。一阵轻咳之后。开口问道。“那个。语儿。逸王爷。你们说的把柄秘密什么的到底是什么啊。我很好奇耶……” 清风也是不住的点头。“我就差睡觉跟你们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黎凌尘还有把柄在我们手里。”说着。清风狐疑的打量着两个人。目光不断流转。而后才说道。“你们两个不会是单独行动。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沒告诉我们吧。” “嘿嘿……”青小岚傻呵呵的一笑。“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好玩的事情沒告诉你们。这不是考虑到你们年纪还小。少儿不宜嘛……” 青小岚的话差点让几个人吐血。唯有黎凌逸站在她的身后。一脸赞同的点头。仿佛在说。“就是就是。语儿说的太对了。” 清风毫不犹豫的拉着端木颖儿站起身子。冲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方向。重重的在端木颖儿唇上落下一吻。辗转缠绵。直到端木颖儿脸颊绯红。被吻的几乎要喘不上來气。清风才轻轻的放开她。 揉了揉有些温热的嘴唇。清风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心里想着深夜去好好享受一下温柔乡。嘴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看见沒。本少爷也是成家立室的人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沒做过。还需要你们为了本少爷灵魂清纯。对我有所隐瞒嘛。” 清风的话差点沒有把端木颖儿气吐血。一把捶在了他的肩上。却害羞的说不出话來。 如此的在众人面前大秀恩爱。开始的时候清风还有些羞涩。但是感受到端木颖儿唇上的美好之后。就有些欲罢不能。恨不得再继续缠绵一番。 看着清风那气鼓鼓的。像是自己的糖被别人藏起來的小孩子模样。黎凌逸和青小岚终于是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慕容俊和白灵儿则是一阵轻笑。不想将战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慕容俊的心里泛起了小小的涟漪。这种感觉似乎应该大概或许也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尝试一下下。 当然这种念头。是白灵儿所不知道的。 见到几个人不是大笑就是隐忍着笑意。端木颖儿脸颊更加的红了几分。刚刚还捶着清风的肩。现下是连捶他的力气都沒有了。害羞的将她的脸埋在了清风的怀里。不再看这群不断发笑的人。 清风感受着美人在怀。对几个人的笑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半晌后轻轻说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亲昵一下嘛。值得你们笑成这样。” 黎凌逸和青小岚这对腹黑的夫妻。自然是连连点头。青小岚笑得有些站不稳。整个人都附在黎凌逸的身上。黎凌逸更是乐得开怀。 “腹黑夫妻。黑心夫妻。”清风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最后还是慕容俊轻咳了几声。止住了笑。对黎凌逸说。“好了逸王爷。我这也正好奇呢。黎凌尘究竟有什么把柄。不妨说出來。也让我们几个放心些。” 听到慕容俊如此说。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也止住了笑声。只是嘴角的弧度暴露了他的笑意未止。 “你们附耳过來。我轻轻的告诉你们。”黎凌逸浅声说道。随即几个头便汇聚到了一起。 黎凌逸轻轻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几个人。这会终是轮到清风一阵大笑。“哈哈。想不到黎凌尘还有这等风流韵事。哈哈。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一定让街头巷尾都知道如此美谈。哈哈……” 端木颖儿拉了他一下。才道。“这么羞人的事。你也好意思去说。” “又不是我们。还怕别人知道干嘛。”清风笑嘻嘻的说道。开始不住的幻想。如何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到凌照的每一个角落。让黎凌尘成为凌照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再也无法一身正气。装模作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个人商议一番后。黎凌逸决定。在客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启程回凌照。 在这个夜里。虽然心里各有担忧。但三对小夫妻。依然在自己的房中。各自演绎了一场缠绵悱恻…… 第二日一早,六个人便备了三匹快马,赶回凌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回到凌照之后,几个人都沒有进宫,也沒有回逸王府,而是传书信给艾雪艾云两个人,让两个人召集人马,在凌照皇城街头巷尾一阵乱串。 谣言如风,四处传散。 沒过半日的功夫,凌照街头巷尾便传遍了凌照大皇子黎凌尘的轶事美谈。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也是一阵混乱,黎凌逸这才携青小岚一同进宫。 青小岚和黎凌逸到的时候,黎云兆正在御书房和几个大臣议事,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进來的时候,众大臣也沒有避讳青小岚。 青小岚自然听得清楚,一方大臣直言黎凌尘治水有功,造福完美,瑕不掩瑜,理应得到封赏,立为太子,当之无愧。 而另一方大臣则认为黎凌尘与自己的庶母苟且,为世人所不齿,如今已成凌照茶余饭后的笑柄,此时立为太子,乃凌照之耻。 争议不下,黎云兆心情烦躁,看着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进入御书房,心里不由一喜,道,“逸儿,语儿,你们回來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绝口不提黎凌尘之事,只是将两人特意从琼宇带回來的新鲜特产献给黎云兆。 青小岚方笑着开口道,“语儿和凌逸这次去了琼宇,看到很多新鲜的吃食,想着给父皇带回來一些,虽然父皇在这宫里什么都不缺,但长久以來都是一个样的吃食,想來也是腻了的,就是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对了父皇的胃口。” 正如青小岚所说,自己的宫中锦衣玉食应有尽有,黎云兆并不缺什么,只是长久以來吃惯了山珍海味,总是烦腻了的,所以当青小岚和黎凌逸献上吃食的时候,黎云兆当下便让内监侍候着,拿出來分与众大臣一同品尝。 虽然只是普通的瓜果特产,但因为黎凌逸和青小岚是快马加鞭的回到凌照,故而十分新鲜,众大臣纷纷赞叹,“逸王爷和王妃真是有心,这瓜果确实新鲜,这么长时间以來,还是第一次迟到如此新鲜的瓜果。” 对于众人的纷纷附和,黎凌逸和青小岚沉默不语,只是噙着淡淡的笑。 半晌,青小岚以有了身孕,身子乏了为由,离开了御书房。 沒有了青小岚在场,便沒了后宫干政的顾忌,御书房再次热闹起來。 “圣上英明,微臣觉得,此时并不是立太子的最好时机,尘王爷虽然治水有功,但也有过,如果此时立为太子,难免无法让人臣服,况且,除了尘王,逸王爷也是一代英才,而且王妃有孕在身,这可是凌照后嗣,相对來说比尘王爷更有优势。”陈丞相首先开口说道。 这陈丞相名叫陈子穹,是柳丞相之后,黎凌逸暗中提拔起來的官员,虽称不上是心腹之人,但是也算是为官清廉正直之人,对于黎凌逸和黎凌尘之间的较量,凭着为百姓负责人态度,自然心里更中意于黎凌逸。 陈丞相的话引來一阵附和。“是啊圣上,逸王爷功绩卓著,文治武功样样不逊于尘王爷,若说立储,凌照向來立贤不立长,臣等以为,逸王爷更适合。” 黎云兆心中早已定下王位的人选,如今这御书房商议立储,也不过是众大臣逼宫的一种应对罢了。 陈丞相一方人的话自然深的黎云兆同意,但是现下却是不能有丝毫情绪的表露。 陈丞相这边人话音刚落,黎凌尘的支持者便挺身而言,“臣不敢苟同。” 这人说完,看了站在一旁的黎凌逸一眼,黎凌逸亦看他一眼,自然认出了此人,这人便是当初柳丞相的心腹,张云锦。 柳丞相出事后,张云锦曾多次到柳丞相府打探,明明暗暗用招无数,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朋党之争让他依附了柳丞相,也即依附着黎凌尘而起,如今就算黎凌尘少落下风,他也不得不支持着他,虽说良禽择木而栖,但凭着黎凌尘的狠辣和蠢顿,只怕还沒有等张云锦栖上良木,就已经被其杀之后快了。 黎凌逸看着张云锦,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张云锦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更加理直气壮,“臣以为,现下凌照有两件大事关乎凌照生死存亡,一來便是这凌南洪水,而來便是鸣封蠢蠢欲动,尘王爷既然已经解决其一大患,受到太子礼遇,理所应当。” “张大人言之有理。”张云锦话音刚落,只听到陈丞相陈芳化复议到。 还不待张云锦反应过來,只听的陈芳化又说,“既然张大人也清楚,现在鸣封蠢蠢欲动,凌照危机未除,国之要事便是稳定局势,而非立储,张大人又何以煽动群臣,为圣上徒增烦恼呢?” “你……”张云锦一时说不上话來。 “好了……”黎云兆有些不耐烦的轻喝一声,道,“凌逸,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黎凌逸微微一笑,躬身道,“儿臣觉得各位大臣说的都有理,但现下确实不是立储的最好时机。” 随后,黎凌逸目光一扫众人,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威仪,半晌才缓缓开口。 “一來,父皇身子康泰,无灾无难,何必急于立储?二來,凌南之水虽然已解,但是洪水给凌南百姓造成的损失却沒有弥补,且不说死伤无数,就是失去的田园和家宅,我们为其修补就要花费一番心里,此时凌照若是有大的变动,只怕官员会心有偏轻,忽视了百姓。” 黎凌逸的话敲在了众官员的心中,自然也落在了黎云兆的心上,不得不说,黎凌逸爱护百姓之心,要远胜过黎凌尘。 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反驳,也无从反驳,只听黎凌逸又说:“再者,鸣封蠢蠢欲动,我们此时思考的确实应是国家大事,至于立储的事稍后再议未尝不可,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我凌照都被鸣封给灭了,立的储君又将立于何地?” “好一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陈芳化心里不禁赞叹,这不但让众人认清了形势之严重,也让众人无法在为这等事开口,如此心思缜密的逸王爷,又怎么会让这群人轻易得逞。 陈芳化一派支持黎凌逸的人稍稍放心。 倒是张云锦及他身后的人脸色不好看,想要开口再争取一下,却被黎凌逸的一句话彻底噎了回來,“况且本王一进凌照城,就听到了皇兄的不好言论,污秽不堪入耳,如若此时立皇兄为储君,只怕百姓不服,更会让凌照皇室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有损皇室尊严不说,更丢了整个凌照的脸面。” 御书房瞬时安静下來,无半点声响。 慕容彩虽是新进宫嫔,位份不高,但终究是皇上的妃子,是黎凌尘的庶母,与自己的庶母有染,黎凌尘自然在百姓之中的威望会一落千丈,可不是丢人之事。 况且这事,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黎云兆的脸上。 这事今儿黎云兆早有耳闻,但朝堂之上,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來,终究是面子上挂不住,待黎凌逸闭口不言时,黎云兆才轻轻开口。 “立储之事,朕自有定夺,还请各位大臣安心。” 说着,黎云兆将目光聚集在了张云锦的身上,道,“现下凌照忧患未解,孰重孰轻,还请众位大臣分的清楚。” 黎云兆虽然说的不重,但是那道清冷的目光似乎能将张云锦射穿,张云锦微微颤抖,冷汗涔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得黎云兆又说,“朕自登基以來,向來赏罚分明,凌尘此次凌南治水,着实功不可沒,下令赏黄金千两,绸缎白皮,以示功勋,但身为皇子,行为不检,淫乱后宫,搅乱宫闱,着实该罚。” 黎云兆说到此,咬牙切齿,半晌才开口,“罚其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充公,以做凌南百姓灾后重建的资金,另禁闭尘王府一月,无招不得出。” 众人听得黎云兆以下结论,不敢多言,只是心中各自翻腾,各有千般滋味。 黎凌逸只是微笑,待众人散去,也跟在其后,去休息的寝殿找青小岚。 青小岚在房内心中忐忑,看见黎凌逸浅笑着进门,方知道事情办的顺利,故而开口说道,“顺利吧?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三言两语把那些臭老头摆平的?” “嘿嘿”,黎凌逸腹黑邪笑,“我哪有那本事将他们三言两语摆平啊,还不是语儿这计策好, 第475章 497被人愚弄 当初要不是语儿想出这么一招,让黎凌尘享受慕容彩的温柔乡,今儿也不会有这遍城的流言,让我们轻而易举的消了立储的危机了。” 青小岚也是微微一笑,但很快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 黎凌逸微微发愣,“怎么了语儿?” “传出去黎凌尘和慕容彩偷情的事固然解了我们现在的危机,只是我一想到黎凌尘我就会想到雪儿,她还那么年轻,却嫁给了黎凌尘,这无异于毁了自己的一生,我们能做些什么,帮帮她?”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动容,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半晌才道,“嫁给黎凌尘是逼不得已,这事我们的确亏欠雪儿,只希望她能够在日后找到个自己喜欢的人,我纵使用整个逸王府來换,也定要撮合成她的这段姻缘。” “说到黎凌尘,我倒是又想起一个人。青小岚忽而蹙眉道。 “哦?”黎凌逸挑眉,不进好奇的问,“语儿想起了谁?”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半晌才说道,“黎凌尘被关了禁闭,让我想到了被我们关禁闭的全福,就是颖儿家的那个管家。” 经由青小岚这么提醒,黎凌逸也想起了这个人,“我记得,他现在还被关在逸凰殿的地牢里,语儿怎么突然想起他?” 青小岚摇摇头,“其实也沒什么,只是想到了禁闭就无意中想起來了,我想或许我们能通过他得知一点柳翩跹的消息,毕竟当初是他引颖儿和清风入局,多少总会知道些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吧。” 黎凌逸长叹一声,“这些日子东奔西走,且不说颖儿一家的大仇未报,连清风和颖儿的婚事也沒有办好,想想我真是愧对他们。” 黎凌逸想着这些,不禁有些感慨,身为凌照王爷,想來顺风顺水,为人敬仰,但终究有些事力不从心。 青小岚想到端木家的遭遇也不好过,看着黎凌逸伤心,终不知如何安慰,只静静的拉着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要不我们私下里去会一会全福,要是能从他身上打探到什么信息,从而顺藤摸瓜除掉柳翩跹,也算是为端木一家报仇雪恨,就算是不能,这个背主求荣的奴才,我们也不能轻饶,你说呢?”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将下巴抵在了青小岚的头上,半晌才长舒一口气,“好,就听语儿的。”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答复,紧紧的搂住了他。 感受到青小岚手臂上的力道,黎凌逸的心才渐渐放松下來,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轻轻的问道:“语儿,经历了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真的很沒用,连承诺要保护你,保护身边的人都无法做到?”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自责的话语,抬起头,满眼心疼,用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爱怜的说道:“我的凌逸是天下最好的凌逸,怎么会沒用呢?你这不是把我保护的很好,还记得当初遇到一斩修罗的时候,我、清风、玄冰以及云儿都走在生死之间,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保护了我们,说不定我们早就阴阳相隔了,又怎么会有小宝宝呢,你说是不是,宝贝女儿。” 青小岚说着,拉起了黎凌逸的手,放在自己尚未鼓起的小腹,满是幸福的说道,“感受一下我们的女儿,她就在那静静的安睡,等着來到这个世界看她的爹爹和娘亲,嘿嘿……” 青小岚说着,有些幸福的傻笑,“倒时候她肯定会说,娘亲是最漂亮的娘亲,爹爹是最帅气厉害的爹爹。” 黎凌逸的手在青小岚的小腹不断轻轻的盘桓,被那抹温情所打动,嘴边终是泛起了丝丝笑意。“等柳翩跹的事情结束了,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带着她去黑婆山,在那里安静的过日子,好不好?” “嗯……”青小岚轻轻的答着,而后再次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 这日夜里黎凌逸特意让玄冰避过清风和端木颖儿,悄悄的把全福带到了逸王府的后院密室之内。 在逸凰殿关了数日,全福清瘦了许多,脸上也沒有了青小岚初见他时的那种神气,仿佛是一个垂死的人,了无生趣。 “见到本王和王妃,你难道沒有什么话要说么?”黎凌逸冷声的问道。 那种冰冷的语气,犹如一把把利刃,能够割破全福的身体,直抵心脏,搅动的疼痛不已。 全福闭口不言,一句话都沒有说,只是青小岚和黎凌逸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些许的歉意,而后便转为一片漠然。 青小岚气不过他的这种熟若无事的表情,给玄冰使了个眼色,玄冰一脚踹在了全福身上,全福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要不是念在你在端木家服侍多年,是个老奴,我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你,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是不是柳翩跹让你里应外合灭了端木一门?”青小岚见全福倒在地上,根本不给他起身的时间,便冷声问道。 玄冰本就在全福身边,这时正好配合着青小岚,脚下的力道更盛了几分,“王妃问你话,你说还是不说?” 全福不理会背上的痛楚,仿佛完全沒有听到,沒有感觉一般。 青小岚看着这幅硬骨头的样子,气鼓鼓的看了一眼黎凌逸。 黎凌逸轻轻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王妃不能动气,对孩子不好,看本王怎么收拾这个刁奴。” 黎凌逸说着,便离开了青小岚,來到了玄冰身前,示意他抬脚放开全福。 全福身子重获自由,可转瞬间就被黎凌逸抓在手里,随意对着玄冰微微一笑道,“玄冰,我记得你腿上功夫不错,不过最近好像是稍有懈怠,有些退步了呢?” 黎凌逸笑的狡邪,玄冰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道,“王爷说的可不是,之前的时候,我一脚能踢死一头牛,现在东奔西跑的着实大不如前,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还不是王爷天天陪着王妃,都沒有时间陪我练拳脚了。” 黎凌逸听着玄冰的抱怨,满意的点头,含着狡邪的笑说道,“这事真是怨本王,本王公事家事忙碌,忽略了这些,这不,今儿正好有这个功夫,不如我们练练脚力如何?” 黎凌逸说着,明显感觉到手上的全福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青小岚惯是会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人,现下见到黎凌逸想出用这等招数吓唬全福,不由的腹黑起來。 “凌逸玄冰,你们快点练吧,我还记得上次陪你们练腿的那只老虎,嘿嘿,五脏俱碎,这皮却是丝毫不损,这虎皮我送给了丞相夫人,她很是喜欢呢,快,再练练给我看看,好久沒有这么刺激的事了,我也太无聊了。” 听到青小岚这么说,连玄冰和黎凌逸的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玄冰脸冒黑线无数,无奈的想,“这王妃可真敢说,还踢死老虎,内脏俱碎,皮毛无损,呵呵,这可有难度,要是头破血流,皮毛不堪入目倒是很有可能。” 黎凌逸才不想玄冰想的这么多,听到青小岚的话,刚刚还是微微颤抖,但看着她一眨巴眼睛,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夫妻二人向來腹黑的默契,故而笑着说道,“既然语儿想看,本王也自然沒有不满足的道理,只是眼下沒有老虎,唯有委屈全管家你代劳了。” 黎凌逸说着,长臂一挥,将全福甩到空中,刚刚还沉默不语的全福,猛然间大叫起來。 黎凌逸可不管这么多,脚尖用力点地,一跃而起,飞身至下落的全福身前,猛地抬脚,一脚重重的落在全福的腹部。 全福的身子瞬间就又被踢飞的老高,冲着玄冰的位置飞去。 “玄冰,可给本王接好了,别扫了王妃的雅兴。”黎凌逸说着,还笑着冲玄冰眨了眨眼睛。 “球”已经到了身前,玄冰哪有不接的道理,“好嘞,王妃瞧好吧。” 玄冰轻喊一声,立即飞身而起,用有力的脚接住了全福,而后将脚微微上翘,一下子将全福甩了出去。 全福先后受了两脚,对于他这种从未练过功夫的人來说,严重至极。 全福口中口水混着鲜血流了出來。 “额……哇……”青小岚看到全福恶心的样子,不禁一阵作呕,险些吐了出來。 全福觉得现下五脏俱碎一般,在黎凌逸又将给他一脚的时候,微弱的道:“我说,我说……” 见到全福松口,黎凌逸收回了力气,纵身來到青小岚的身边,可怜全福虽然沒受到黎凌逸一脚的袭击,但“砰”的一声,从高空坠落,对于他这把老骨头來说,也无异于恶性袭击,比刚刚的脚的袭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不想受罪,那就给本王和王妃老老实实的说,若是有一句不尽不实的,定然让你受的罪比刚刚痛百倍。” 黎凌逸收起了他狡邪的笑,狠狠的说道,那股王者之气,让全福几乎喘不上气來。 “老奴也是被逼的……咳咳……”全福说了一句,便猛烈的咳了起來。 那咳嗽的声音在这逸王府的密室之中,有些凄凉的味道。 半晌,全福才止住咳嗽之声,继续道:“那天夜里,一群黑衣人闯进了端木府,二话不说就是大开杀戒,端木府瞬间血流成河。”全福说着,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老泪纵横。 青小岚听着亦能想见当时的场景,不由的悲伤愤恨。 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而后才又问,“那你是如何逃脱的,又为何带着青玉青來逸王府找端木颖儿,引她入局?” 全福听到黎凌逸的问话,听到端木颖儿的名字,泪水更加汹涌,“小姐,是我对不起小姐,是我对不起小姐。” 看着全福的感情,并沒有做作之态,青小岚不禁疑惑,“凌逸,是不是他真的有苦衷?” “所谓的苦衷,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这会的哭泣,除了那些许的歉疚之外,更多地是为了保命,因为现在,只有颖儿能够让他活。”黎凌逸冷冷的说着。 而后又厉声问道,“还不说吗。” 冷冽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全福蜷缩了身子,止住了哭声。 全福道,“老爷派我到工地上监工,就是给小姐盖新房的工地,我当晚回來跟老爷报告,当黑衣人进來杀人的时候,我也和老爷夫人一起赶了出來,老爷和夫人一出來沒多久就被杀了,少爷也抵挡不住去了,我想逃却被那个高大的黑衣人捉住了。”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他为何沒有杀你?”黎凌逸一脸三问,满是不解…… “我……哎……那个带头的黑衣人,让我拿着那个玉青來***,他说,他说要是要不到小姐,不能带小姐回府,我也活不成,活不成啊……”全福说着,老泪更加汹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可是再青小岚看來,却沒有了刚刚的那一丝怜悯,有的反而是不屑和蔑视。 “你就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将颖儿的生死置之不顾,颖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吧,你怎么忍心帮着外人引她入陷阱?”青小岚冷冷的说道。 全福早已泣不成声。 黎凌逸也不愿再和全福废话,示意玄冰,一脚踩在全福的身上。 黎凌逸冷声道:“老实告诉本王,那个黑衣人是谁,你若计划成功,是否要跟他汇合,在什么地方,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來,你要知道,本王现在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黎凌逸话音刚落,玄冰脚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全福痛的仰身,哭泣声被一阵嚎叫代替。 “我说,我说……”随着玄冰脚上力度的加大,全福连连求饶。 “快说”,青小岚不愿看这副场景,冷声催促道。 半晌才闻得全福说道:“那个黑衣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他一只手只有四个手指,他给我吃了一丸毒药,说是两月毒发一次,若是我不按照他说的做,必死无疑,所以我才……” 全福说着,青小岚已经上前探上了他的手腕,只一瞬便扔了下來,“然后呢,他可说了到什么地方给你解药?” “他说……”全福吞吞吐吐。 “他说不能说是么?”全福的表现让黎凌逸的脸冷了下來,一股威严的气势直逼全福。 全福连连点头,只听得青小岚一阵发笑,“可怜你愚蠢,你中毒了?本王妃医毒无数,竟一点也看不出,是你的谎撒的太过荒谬,还是你被人愚弄,出卖了自己的主子尚且不知?” 第476章 498有秘密 青小岚的话如当头棒喝,直击得全福喘不上气來。 “我真的沒中毒?”全福不敢相信的问道。 青小岚冷眼看向他,“现在还不肯说嘛?” “我说,我说,那个黑衣人说,等我引小姐回端木府后,就直接到修罗洞去找他,他会在那里把解药给我……”全福忍着身上的痛,恶狠狠的说道,那样子恨不得将黑衣人杀了一般,可见他的恨意。 “果真?”黎凌逸看着全福的恨意,问道。 全福连连点头,“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何必再撒谎,他用毒诈我,害得我背叛了端木府,背叛了小姐,受人唾弃,生死不如,都怨他……”全福的恨意无处发泄,终成了一句有一句的怒吼。 听着他的吼声,黎凌逸冷笑,那冰冷的笑声如寒刀,一道道的割在了全福的心上。“你骂的倒是顺嘴,怪谁怨谁,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孽,现在知道身上无毒了可以指天骂地,早知道有今日,何不守住你最后的老脸和尊严,宁死不屈呢?” “我……”全福被黎凌逸噎的哑口无言。 玄冰的脚下猛然用力,全福便又痛得哭号,黎凌逸看了看玄冰,让他处理剩下的事,自己则带着青小岚出了暗室。 “语儿,我们先回去休息吧。”黎凌逸心疼的说着,青小岚身怀有孕,黎凌逸本不想让她再为这些事情操劳,如今却还是让她看到了这么多骇人的场面,黎凌逸的心里也泛着丝丝的苦涩。 青小岚点点头,两人回到了房中,青小岚却不更衣休息,只是坐在床边不语。 “语儿在想什么?”黎凌逸久久不闻青小岚的声音,也在床边坐下,出言问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声音,深深蹙在一起的眉头稍稍舒展,才缓缓开口道:“我在想全福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语儿不信全福的话?”黎凌逸问道,不明白青小岚因何起疑。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将头靠在黎凌逸的肩上,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的说道:“全福身上根本就沒中毒,他却说黑衣人给他吃了毒药,这本就无从考证,我不得不多心,他说的黑衣人手有四指,显然将矛头指向了笑面郎君,可是当初堵截颖儿和清风的却是万宝斋的大掌柜,这不奇怪嘛?” 青小岚的话也让黎凌逸开始思量和梳理,青小岚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还有,他说黑衣人说要到修罗洞去给他解药,对于他这种无用之人,何必多此一举?修罗洞这么秘密的地方,怎么会轻易暴露给他?” “语儿的意思是,全福很可能故意将修罗洞的秘密透漏给我们,想引我们入局?”黎凌逸不太肯定的问道。 思量了半晌,终是点点头,“这也不无可能……” “凌逸,你说全福到底是什么人,隐藏在端木家这么久,端木家居然毫无察觉,这次的灭门之灾只怕也是内外勾结,引狼入室,这大家族中的纷争怎么这么乱。”青小岚无力的说道,哀叹的语气透漏着她的疲惫。 黎凌逸将她又搂进一些,才轻轻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大家族中人口众多,为了权力地位,不得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稍有不慎,就会事关生死,阴谋这么多,又怎么会不累呢?” 黎凌逸的话完全出自肺腑,生于帝王家的他又何曾有过片刻的放松,接受着黎凌尘的威胁,接受着柳翩跹的暗害,一次又一次,生死边缘刀剑舔血的日子已经太多太多。 感受得到黎凌逸的悲伤,青小岚反手将他紧紧地抱住,“以后我们就隐居在小山林里,那里只有你我,清风,颖儿,慕容和灵儿,还有我们的孩子,再也不要这些了,好不好?” 黎凌逸想着那样的画面,轻轻的点头应“好”,只是两个人心下都清楚万分,那样的日子离他们还很远很远。 半晌,黎凌逸才轻轻的开口道,“语儿,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去一次修罗洞。” 青小岚抬头看向黎凌逸,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凌逸说去自然要去,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修罗洞,又怎么能知道全福的身份,或许只是我们多想了……” “嗯,只要我们多加防备就好。”黎凌逸说着,忽而微微一笑,“或许情况也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坏,这修罗洞我们虽然沒去过,但这主人可是和我们缘分不浅啊。”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豁然开朗,一下子想了起來,淡淡的笑道,“可不是,当初我们放了一斩修罗一命,他可是说过,要是我们有需要,就到修罗洞找他,想來若是修罗洞真的有危险,就算他不出手帮我们,也应该顾及着江湖道义,不会落井下石吧。” 青小岚也这样安慰着自己,虽然心下清楚,如果一斩修罗真的如黎云兆所说,是效命于柳翩跹家的旧仆,又怎么会讲究什么道义。 青小岚一夜不安,在黎凌逸的怀里辗转难眠,黎凌逸亦是睡不着,他一直将手放在青小岚的小腹处,感受着那个渐渐成长的生命,在悄无声迹的夜里,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第二日一早,黎凌逸和青小岚准备好后,跟清风和端木颖儿以及慕容等交待一声,告诉几人想出去散散心。 清风和端木颖儿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青小岚阻拦了下來,将逸王府的大小事全全从艾雪的手中拿过來交到了两人身上。 艾雪一下子成了无事闲人,故而带着艾云两人回到了逸凰殿总部,处理殿内的事。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骑着青龙直接飞往了修罗洞。 本來青小岚想骑马而行,毕竟青龙的身子太过于庞大,即使身在高空,也难保不被人发现,但黎凌逸舍不得青小岚骑马疲累,坚持着要骑青龙而去,青小岚拗不过,只得听从黎凌逸的建议。 青龙纵声而去,直冲云霄,两个人身在高空,感受着云端穿梭的感觉,青小岚的心情也舒畅了起來,仿佛真的和他们对清风说的一样,自己此次出來是游览湖光山色一般。 青龙的速度岂是宝马可比,也不过半日的飞行,两人一龙就已经身在修罗洞外。 “一斩修罗怎么说在江湖上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怎么住在这么个鬼地方。”青小岚看着一个残破的山洞,不由的蹙眉。 黎凌逸倒是浅笑,“这么个鬼地方,才正配了他一斩修罗的名号不是?” “呵呵……”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心下也放松了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我。” 黎凌逸毫不放松的打量着四周,只是浅笑道。“逗语儿开心可是我毕生的事业,就算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停啊。” 青小岚懒得理会黎凌逸的油嘴滑舌,掏出一丸丹药给黎凌逸:“这是我上次炼制的欲迷丸,虽然我不知道清风的功力长了多少,但肯定有益无害,你服下吧。” 黎凌逸点头服下丹药,“语儿不服?” 青小岚轻轻摇头,“虽然丹药无害,但吃多了肯定对孩子不好,之前已经吃了那么多清素丹,我怎么敢再乱吃。” 想到清素丹,黎凌逸眼里露出了浓浓的歉疚,青小岚轻轻的挽上他的胳膊,笑了笑,什么都沒说,而后拿出三枚银针,直接钉入了一斩修罗的洞府石碑上…… “语儿这是何意?”黎凌逸对于青小岚用银针刺一斩修罗石碑的动作很是不解的问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这三枚银针可有大用处,你就等着瞧好吧。” 青小岚笑的狡邪让黎凌逸稍稍放松下來,忽而听到一阵石门划开的声音,两人定睛望去,一斩修罗洞府的石门翛然打开。 从里面匆匆走出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个人站在洞外,只嚷嚷道:“居然是你们两个,别怪本座今儿不欢迎你们,快走快走。” 听到“本座”二字,黎凌逸和青小岚心下了然,这便是一斩修罗,当夜的大战因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纱,除了一斩修罗张狂的大笑和一口一个本座之外,其实两个人对一斩修罗并沒有更深的了解。 青小岚不退,反而在黎凌逸的搀扶下向前几步,调笑着看着一斩修罗说道:“我说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我和凌逸可是大老远來看你,就算你这个洞府破点儿,也不至于闭门谢客,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吧。” 一斩修罗听到青小岚这么说,眉头陡然蹙了起來:“你个小娃娃还是那么的会惹本座生气,我让你们走自然是为了你们好,别说我沒提醒你们。”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到一斩修罗的话,相互对视一眼,一斩修罗话中有话,看样子这修罗洞定然暗藏玄机,至少会和柳翩跹或是笑面郎君扯上关系。 一斩修罗的话不但沒有让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退却,相反让两个人有些兴奋,很想一探究竟,知道进了这修罗洞,究竟会遇到什么,又将知道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黎凌逸哈哈一笑,对上一斩修罗满眼担忧的目光,道:“老前辈,怎么说我和语儿都已经到了您的门前,总不至于连口水都舍不得给吧,这可亏了语儿的一片心意,不远千里眼巴巴的想要把修罗散送给你,配了您这一斩修罗的英明呢。” 听到“修罗散”三个字,一斩修罗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的清楚。 青小岚心里暗想,“这老家伙果然对修罗散上心,呵呵,既然有了软肋掌握在我手里,害怕进不了这修罗洞的大门吗?” 青小岚心里想着,即刻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不足半个拳头大的瓶身,配着一个扭紧的瓶盖,很是小巧玲珑。 “喏,老头,看这是什么?”青小岚说着,将手中的白瓷瓶向一斩修罗挥了挥手。 一斩修罗虽沒有闻到修罗散的味道,但凭着直觉以及现下的形式,青小岚手中的必是修罗散无疑。 一斩修罗的眉头渐渐舒展,露出一丝笑意:“快,小娃娃,把修罗散给我看看。” “那可不成,我都到你家门前给你送礼了,你却连门都不让我进,我心里不平衡,不舒服,不开心,凌逸,要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一趟算是白辛苦了。”青小岚说道最后,隐忍着笑意,故作懊恼和失望的对黎凌逸说道。 看着这个调皮的小妻子,黎凌逸也隐忍着笑道:“语儿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反正有青龙呢,也不会太辛苦。谁让前辈如此吝啬不让我俩进门,哎,对了,我想起來了,我们后院的猪棚里好像最近苍蝇和蚊子不少,不如就用这修罗散去熏苍蝇和蚊子好了。” 黎凌逸的话让一斩修罗的脸变的铁青,“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不听本座的话就算了,还想把修罗散拿去熏苍蝇蚊子,真是可恶。” 说着一斩修罗迎身而上,就要上來抢夺。 黎凌逸一手搂着青小岚,将她护在身边,另一手与一斩修罗抗衡。之前的黎凌逸即使拼劲全力,最多也就能和一斩修罗打个不相上下,如今他功夫大增,胜算自然更大。 况且一斩修罗的目的本就是修罗散,并未真正出手伤害两人,所以即使黎凌逸现在一手对战一斩修罗,仍旧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小娃娃,想不到你现在的功夫这么厉害,就不知道这个小女娃功夫有沒有长进。”一斩修罗说着,就向青小岚出手。 黎凌逸眼疾手快,还未等一斩修罗的手到青小岚身前,黎凌逸就已经将他的來袭挡了回去。“呵呵”黎凌逸发出一阵笑声,“语儿的功夫涨到了什么程度还是个秘密,等你有机会的时候再來查探一二吧。” “好你个小娃娃,要不是看在你们当日放我一命的份上,我今儿一定拼劲全力,拿下你们的修罗散。”一斩修罗气呼呼的说道,随即收了手回到了洞门前。 “老头,这么快就生气了,多不好玩。”青小岚笑嘻嘻的对他说道。 “玩?”一斩修罗瞪大了眼睛瞧着青小岚,“好了好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快走快走,耽误了这些时候,再不走來不及了。” 一斩修罗催促着着两人,这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更加坚定一斩修罗有秘密。 黎凌逸收起了刚刚的笑意,严肃的问一斩修罗,“前辈可是知道将有什么人要來修罗洞,会对语儿和我不利,才这么急着要我们走?” 第477章 499吃亏 黎凌逸的直言不讳是一斩修罗喜欢的,他也说的爽快:“我是谁的人,为谁效命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又何必跟我在这纠缠,现下你们不走,待会我也帮不了你们。” 一斩修罗略显慌张的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娇媚狂邪的大笑,笑成穿过山林而來,惊的山中飞鸟扑棱棱四起而去。 “糟了糟了,”一斩修罗说着,只冲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叫道:“让你们走你们不走,真是会给本座惹麻烦,快,跟我进來。” 一斩修罗说着就要带黎凌逸和青小岚进入洞府,只听到那阵狂笑戛然而止,转成冷声的训斥:“修罗,沒想到你也会背叛本宫,背叛柳家。哈哈,现在想逃,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今儿你们谁都走不了。” 随着声音愈來愈近,柳翩跹以及一个青袍男子出现在了青小岚和黎凌逸面前。 虽然从未见过这个青袍男子,但是凭借他身上散发的强者气势,黎凌逸和青小岚可以断定,这人便是当日重伤清风,而后劫走端木颖儿和清风的鬼魅之音,万宝斋的大掌柜。 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的强者气息,黎凌逸和青小岚也变得严肃起來。 “宫主,他们两个人和你的恩怨我自然不管,出了这修罗洞,就算你让我出手杀了他们我也会毫不留情,但是他们曾经救我一命,于我有恩,今儿在这修罗洞的地界上,我就不能让你们伤害了他们。”一斩修罗说的斩钉截铁,毫不退让。 就是这份江湖侠义也让黎凌逸和青小岚敬佩。 “老头,你对我们的好我们心领了,这是我和凌逸与她的恩怨,你若真顾念我当日的恩情,不出手便是了。”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虽然有了一斩修罗的帮助,他们的胜算更大不知多少,但是对于这种颇有强一斩修罗所难的事情青小岚不愿意做。 黎凌逸亦是点头,他认同青小岚的说法。 一斩修罗感激二人的理解,但是挡在他们身前的身子却沒有让开。“两个小娃娃如此待本座,本座铭记在心,我这一斩修罗的恶名在江湖上响当当了大半生,如今怎么也得作件光明磊落的事,为自己正名。” “修罗,你当真不让?”柳翩跹恶狠狠的问道。 “呵呵……”一斩修罗发出一声惨淡的笑,摇摇头,“翩跹,要知道你是如今的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应该救你,或许让你和你的家族一起覆灭,于天下來说都是件好事。” “哈哈”,听到一斩修罗的话,柳翩跹笑的更加狂邪,“你说不救本宫,还不是将我从死人堆了挖了出來,我倒是得感谢你,把我和妹妹这柳家仅存的血脉救了出來,才让我们有机会报仇雪恨,让柳家满门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一斩修罗听到柳翩跹的话,不禁流下了两行清泪,“我一斩修罗行走江湖数十载,虽是恶名远扬,但真正干的错事却不多,救下你已然是一个错,而告诉了你你的身世就是更大的错,你的骨子里都是仇恨,等到了地下的那一天,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你是沒法和我爹交代,你现在帮着外人來对抗我,你有什么脸面见我爹?”柳翩跹的情绪猛然巨幅波动。 一斩修罗发出了一阵惨笑,道:“想当初你柳家也是名门望族,你爹也是个善良之人,我却把他的女儿养成如此奸恶之辈,我真是该死。” “善良,善良有什么用?他善良还不是引來了满门灾祸,上百口的柳家就只剩下我和妹妹,都是他们这些大家族,他们贪财忘义,我就是要灭了十大家族,我要都统天下,为我柳氏一门报仇雪恨。”柳翩跹不挺的说着。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得不由发愣,与柳翩跹敌对这么久以來,从來沒有见过情绪如此失控的她,几近疯狂,让人有点点怜惜…… 柳翩跹一阵张狂大笑之后,二话不说,脚尖轻点,手中的长剑直接刺了过來。 黎凌逸心思一晃,一眼认出了那便是稀香剑,一股脑的气愤奔涌而來,他们不但灭了端木家一家,还劫走了清风和颖儿,夺取了稀香剑和青玉青,这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黎凌逸松开青小岚,召唤出黎洛,迎了上去。 “哈哈,好个黎云兆,居然这么快就把黎洛给了你,好,好……”柳翩跹看到黎凌逸手里拿着的黎洛,几近痴狂。 黎凌逸豁然明白,“原來你隐忍不发,在父皇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我凌照皇室的这几件宝贝啊?呵呵,真是可笑,你可知道,我便是在你的葬礼上,拿到这把黎洛的。哈哈……” 黎凌逸说话间,两剑已经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摩擦出一片火花。 两人转瞬被强烈的碰撞震开,分开于两处。 落脚之后,柳翩跹的眼中发出嗜血的光芒,“你再说一遍。” 柳翩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葬礼居然成全了黎凌逸,让他得到了自己多年希望拿到的宝物。 黎凌逸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黎洛,道“怎么,你还不相信吗?这有什么课骗你的?不过这又怪得了谁,要不是你用心险恶,给父皇下毒,又怎么会弄得必须牺牲你皇后的身份呢?呵呵……” “哼……”柳翩跹冷哼一声,“你以为现在剑拿在你手里,他就是你的了?要不是当初笑面郎君失手,你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黎洛?” “我还真不知道,你一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建立起柳宫,也算是不易,只是你的柳宫实在是太破了,跟我的逸凰殿根本沒法比。”黎凌逸不断的刺激柳翩跹。 黎凌逸刚刚和柳翩跹过招的时候,已经发现柳翩跹实力不弱,虽然不及自己,但也马虎不得,况且她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未曾出手,黎凌逸哪敢大意。 高手过招,除了功夫还拼心静,柳翩跹心思已乱,再出手时黎凌逸有把握快速控制住他,只有这样,黎凌逸才能尽可能不让青小岚出手,他不想发生意外,让青小岚受到伤害。 柳翩跹的情绪果然变得有些波动不定,她身后的青袍男子拉起她的手腕,给她输入一缕内力才让她渐渐平静下來。 “再平静些,别上了他的当。”青袍男子冷声说道,那声音如同地狱传來的声音,异常冷,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青小岚轻轻的拽了拽一斩修罗,小声问道:“老头,这个青袍的男子倒地有多厉害?” 一斩修罗的表情如临大敌的沉重,虽然他可以置身事外,但为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安危,他丝毫不敢放松。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一斩修罗看了看她,道:“就我这个水平的,他一个能打二十个。” “二十个?”青小岚的眼睛陡然充满了惊恐,“当初我可是差点死在一斩修罗的手上,他的功夫在我看來已经是高手,就算现在身上有父皇三十年的内力加上各种奇遇,功力大增,也未必能超越,那么这个黑袍男子……”青小岚不敢想。 看着黎凌逸一个人手握黎洛,迎风面对两个劲敌,青小岚充满了担忧,抬步就想上前,不料被一斩修罗一把拉住。 “小娃娃,你连我都打不过,上去送死吗?”一斩修罗有些愤怒的说道。 拉着青小岚的手正好握在她的手腕处,转瞬间愤怒消散了两分,“小娃娃,你可好胆量,自己有了身孕还干上前,你就不为肚子的孩子想想?不过你这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呵呵,出乎老头我的意料啊。” 青小岚听到一斩修罗的话,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时日越來越长,已经开始出现妊娠反应,青小岚明显能够感觉到孩子的存在,她也不想有什么闪失。 但看着黎凌逸那边一触即发的战事,青小岚的眼神却坚定了许多,“老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想,若是凌逸都不在了,我和孩子怎么苟活于世?还不如随他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也算个团圆吗?” “好……”一斩修罗听到青小岚的话,为她们的感情而感动,“既然你这么坚定,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拦着你,你先跟我进洞來。” 一斩修罗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青小岚就进了修罗洞。 青小岚心下极不愿意,她担心黎凌逸,但是拗不过一斩修罗的强拖硬拽,只得随了他去。 一斩修罗只是将洞府的门关闭,并不往里走,道:“我曾是柳家人,翩跹即使有错,我也无法对她下手,但你和那小娃娃于我有恩,江湖道义,老头我也不敢忘恩负义,现在老头将我这几十年的内功传授给你,剩下的只能看你们两个的命数了。” 一斩修罗说完,不待青小岚反应,一股强大的内力已经渗透进青小岚的体内。 感受到不断进入体内的内力,青小岚几乎全身血液沸腾,现在她充满动力,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一斩修罗的内力传送的很快,迫在眉睫的时候他不得不选用特殊的方法,当他输完内力的时候,已经身子瘫软在地上。 “老头……”青小岚担忧的叫了一声。随后快速的拿出一颗自己炼制的丹药,喂一斩修罗服下去。 一斩修罗的体力在渐渐恢复,他能感觉到这药力的强大,无奈摇头,心下想:“自己真是老了,这些个小娃娃越來越厉害了,连这么好的丹药都能炼制,还如此大方的赠与自己。” 想到这里,一斩修罗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道:“老头沒事,吃了你的药又强壮如牛了,你快去看看哪个小娃娃吧,就算他功夫再高,以一敌二还是凶险。” 一斩修罗说着,在青小岚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开启了修罗洞的大门。 青小岚扶着一斩修罗到洞府门口的时候,不由的心底一片恐慌。 黎凌逸和两个人的战斗已经开始,青龙在空中盘旋,与一条长蛇撕咬拼杀,长蛇青紫,吐着长长的芯子,狰狞无比。 而下面,柳翩跹和青袍男子两人相互配合,左右开弓,柳翩跹手里拿着稀香剑,而青袍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叫不出名字的宝剑,通体泛着黑色的光亮,只有剑柄处隐约泛着绿光,甚是诡异。 在两个人的夹击下,黎凌逸显然压力不小,虽然也在不断发出攻击,剑招之上沒有太大疏漏,却也见得力道不足。 “快去帮帮他,若是这样下去,只怕他今儿就要毁在这了。”一斩修罗看到战况,焦急的说道。 青小岚闻言见景,自然不敢怠慢,即刻召唤出自己的赤血,加入战圈。 青小岚进入战圈后,不攻击较弱的柳翩跹,而选择了青袍男子。 青小岚心理想:“这男子功夫高强,但自己本身也不算太弱,加上一斩修罗传授的内功,现在又有提升,他想一下子灭掉自己并非易事,而凌逸在这段时间内,完全有能力打败柳翩跹,这样就可以扭转局面。” 黎凌逸虽然担心青小岚的安危,但是也明白青小岚的用意,不多做纠缠,直接攻击柳翩跹而去。 却说青小岚这边,虽然青小岚本身功夫不弱,又加上一斩修罗的内功,功夫提升不少,但青小岚顾及着自己的身孕,不敢太过贸然全力以赴,只是应对着拖延时间。 青袍男子,也即万宝斋的大掌柜,岂是青小岚想要随意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 像是看透了青小岚的用意一般,万宝斋大掌柜招招狠辣,将青小岚逼得节节后退,看得一斩修罗一阵害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感受到了万宝斋大掌柜的咄咄相逼,青小岚不得不拼劲全力抵挡,剑与剑碰撞出强烈的火花,若不是青小岚手里的宝剑若不是排名第二的赤血,估计早已经被击毁。 相碰数剑之后,青小岚明显感觉到吃力,她的力量不及万宝斋大掌柜,如此硬碰硬的打自然吃亏不少。 青小岚皱眉,一时却沒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片刻之间,万宝斋大掌柜已经到了青小岚身前,趁其不备,一掌击在了她肩上,青小岚感觉到口中有一抹甜腥迅速蔓延。 身子不断下落,青小岚惊慌不已。 “小白,青狮……”青小岚将口中的血吐出去后,大声的喊道,瞬间小白便出现在了青小岚的身下,将青小岚平安的放到地上,眨巴着眼睛对怒气冲冲的对着万宝斋大掌柜喊道:“敢欺负我娘亲,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478章 500人外有人 说着小白快速的奔向大掌柜,虽然小白是神兽,但终究还小,大掌柜武功深不可测,青小岚担心,青狮无法召唤,想必是在晋升,这更让青小岚忧心。 來不及多想,青小岚再次奔上前去,和小白一起,同大掌柜作战。 大掌柜出手狠辣,剑剑刺向青小岚要害,一边全力以赴,一边顾及着身子,青小岚一阵哀嚎,希望上天來人收了这个妖魔…… 显然青小岚的哀嚎沒有起到任何效果,万宝斋的大掌柜显然有越战越勇的气势。 青小岚见进攻不敌,开始退到战圈一脚,将自己精心打造的几百根银针全数拿了出來,轻喝一声:“小白闪开”。 小白配合度极高,青小岚话音刚落,小白已经飞向别处,只剩下万宝斋大掌柜居于原地。 青小岚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十指灵活的來回反转,数十枚银针片刻之间就已经飞向万宝斋大掌柜而去。 看到银针如雨般洒落,直奔自己而來,万宝斋大掌柜发出了一阵狂笑,青小岚终于能够理解当初清风和颖儿说的鬼魅之音为何物。 万宝斋大掌柜的笑音在整片树林中飘荡,像是象征着死亡的音符一样,跳的人心慌张而悲凉。 半晌,他才止住笑声,开口道:“小娃娃,功夫不错,手也灵活,若不是你今天必须要死在这里,我倒是想让你当我的徒儿,真是可惜了。” 万宝斋大掌柜不论是笑还是说,手上对银针的抵挡一刻都沒有放下过。 青色的长袍被他再空中甩的猎猎作响,青色的长袍是有赤练金丝编织而成,对于银针的攻击有很好的抵挡作用,数十枚银针在大掌柜看來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死老头,谁要做你徒弟,你今天才会死在这里,受死吧……”青小岚气恼的将百枚银针抛向空中,赤血剑横扫,借着剑扫生风的力道,将数百枚银针直接刺向万宝斋大掌柜的方向。 若是换做一般人,定然会被扎成刺猬,万宝斋大掌柜饶是有黑袍做挡,也难保不受伤。 青紫色的长蛇见到如此情景,不顾青龙对自己尾部的撕咬,直冲而下,吐着长舌,呼啸生风,让很多银针偏离了原來的位置。 即便如此,还有几枚银针刺进了万宝斋大掌柜的身上。 青龙撕咬长蛇,长蛇见危险已解,回身反抗,乱作一团,而万宝斋大掌柜的脸色慢慢发青。配着那身青袍以及半个面具,着实浑然一体。 青小岚浅浅发笑:“怎么样,我的银针很可爱吧,现在是不是有股浑身酥麻的感觉……” “小娃娃,你做了什么?”万宝斋大掌柜鬼魅之音愤然响起。 青小岚冷冷道:“自然是让你送命的东西,沒有我的解药,不出三个时辰,你必死无疑。” “哈哈,”万宝斋大掌柜猖狂而笑,“我行走江湖数十年,还沒见过有人可以如此威胁我凌云子,娃娃好胆量,你觉得但凭这点毒就能伤的了我,未免太不把我凌云子放在眼里了。” 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说着,双臂旋转,眨眼间他已收起了那幽黑的宝剑,几枚桃胡一样的暗器出现在手中。 他冲着青小岚轻轻一笑,道:“你善用银针,但多少差些火候,让你试试我的暗器,你就知道能当上我的徒弟,是你这辈子修來的福分。” 说话间,凌云子的暗器以至青小岚身前,横剑抵挡,三枚暗器打在赤血剑上发出“当当当”三声闷响,青小岚被这种强劲的力道击得退后几步才止住。 小白见青小岚后退,不由的想要冲上去,被青小岚一声喝住了。 “小白,这里不需要你,帮你爹爹去。” “娘亲,我担心你”,小白担忧的说道。 “快去。”青小岚冷声的催促道。 小白不再纠缠,飞奔黎凌逸而去。 “小娃娃好计谋,就算这小畜生冲上來,说不定也会死在我的暗器上,调走它去另外一边帮忙,倒是可以让你快速有个帮手。”凌云子冷声说道。 青小岚勉强的扯出一丝冷笑:“知道就好。” “哈哈……”凌云子突然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真是喜欢极了你这倔强的性格,可惜了我一个好徒儿,只怕你的帮手还沒來,你就已经香消玉殒在我的暗器之下了。” 说话间又有十几枚暗器飞來,枚枚暗器剑走偏锋,直直冲着青小岚的要害而去,让青小岚不得不大幅度动作,全力抵挡。 忽而觉得小腹有种扯痛,青小岚心里惊慌,觉得大事不妙,怔愣片刻之际,一枚暗器已经穿肩而过。 除了那暗器上略带的几丝血迹,甚至快到沒有血喷涌而出。 肩上的痛楚和着小腹的扯痛一同奔涌而來,青小岚身子不由的晃动,站立不稳。 凌云子显然沒有放过青小岚的打算,冲着她将要倒地的身子,十几枚暗器又已至身前。 其实青小岚知道,凌云子的功夫不止于此,当初他伤清风的时候,上百枚暗器在两手之中如舞动一般,玩的游刃有余,如今才十几枚暗器而已。 青小岚骂自己不争气,连十几枚暗器都抵挡不住,只是她不知道,虽然凌云子这次发射的暗器数量少,但是力道却增加了几倍,这十几枚暗器的威力绝对不逊于当初伤清风的数百枚。青小岚怀着身孕,能够接住如此多的暗器,已然让凌云子赞叹。 青小岚看着來至身前的暗器,却再也无力抵挡,“凌逸,对不起,我和孩子要先走一步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脸颊滑过两行清泪,认命的闭上眼睛。 片刻,又过片刻,再过片刻。 身上并沒有传來丝毫新增的痛楚,青小岚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黎凌逸手握黎洛,在半空中与凌云子对峙而立。 “凌逸……”青小岚轻轻的唤了一声,满是欣喜,她还在,她的孩子还在,她的凌逸來了,保住了她和她的孩子。 青小岚又看到了希望,她挣扎着想起身,却隐隐的感觉到下身有湿润的感觉。 青小岚心惊,不敢惊动黎凌逸,在袖口中一阵翻找,赶紧拿出两枚宝血含玉服了下去。 这是青小岚自己炼制的丹药,是便携式的保胎药,能做应急之用。 服药之后,小腹的痛楚并沒有减轻多少,肩上的刺痛也越來越甚,青小岚心里焦急,只见空中黎凌逸二话不说,手握黎洛直奔凌云子而去。 收起暗器,黑剑再出,一黑一白,两剑相互碰撞,即使老远都能听清那刺耳的声响,可见两人力道之大。 “逸王爷果然不凡,哈哈,你能死在我的手上,我也死而无憾了。”凌云子边打边张狂说道。 黎凌逸并不被他的话打乱阵脚,黎洛在他的手中犹如繁花盛开,光芒四射。 “你死而无憾不要紧,只怕你的宫主葬身虎口,会抱憾终身。”黎凌逸眼光瞥向远处,默然的说道。 经黎凌逸以提醒,凌云子才猛然想到黎凌逸已经在与自己对战,那么柳翩跹…… 凌云子急速向柳翩跹和小白的方向看去,隐隐看到小白围着柳翩跹张牙舞爪,柳翩跹抵挡的力道越來越小,虎爪抓烂的半个衣袖在风中乱舞,看的人心纷乱。 “哼……”凌云子冷哼一声,向柳翩跹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白,回來。”青小岚急速喊道。 待凌云子行至柳翩跹身前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小白早已不知所踪。 黎凌逸快速奔到青小岚身边,将她打横抱起,黎洛直刺长蛇而去,召回青龙,两人驾青龙远去。 而那柄划破长蛇蛇皮的黎洛也在一道白光过后消失不见。 青龙速度极快,柳翩跹和长蛇均身上带伤,凌云子也沒有继续追杀黎凌逸和青小岚。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顾不得遮掩,黎凌逸直接让青龙大摇大摆的落在了逸王府的后院,这可吓坏了清风和端木颖儿几个人。 几个人快速的几个人急速赶到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房间,玄冰早已被黎凌逸派去找薛大夫。整个逸王府混乱成一团。 青小岚虽然伤重,但意识尚且清醒,她一边忍着痛,一边还安慰着众人不要着急。 玄冰对于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去向一清二楚,但看到青小岚重伤而归,他也吓得不轻,找到薛大夫后二话不说,直接抓着薛大夫就走。 薛大夫一看玄冰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虽然嘴上沒问,但是对于青小岚受伤的事实已经了然于胸,也不拖拉,直接在玄冰的拉拽下跟了上去。 进入到青小岚的房间,薛大夫看着围着床边的一群人,淡淡道:“让让,让让。” 來到床前,看到青小岚身上的被暗器所伤留下的洞,薛大夫就要动手处理伤口,青小岚摇头止住了他,“这点皮肉伤不算什么,你要先保住我的孩子。” 薛大夫听到青小岚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拉起了青小岚的手腕,为她诊脉。 片刻后,薛大夫问:“见血了?” “嗯”,青小岚细若蚊蝇的声音答道。 黎凌逸的脑袋轰然作响,一路抱着青小岚回來,居然沒有发现青小岚的隐忍,沒发现他们那个來了不久的孩子很可能失去。 黎凌逸猛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澈的响声让屋内的人都是一惊,青小岚看着万分心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薛大夫说道:“你就歇歇吧,什么也别说,兴许这孩子还有救,有些人三番两次的犯错,一两个耳光算不得什么大惩罚。” 薛大夫说着,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离开了房间…… 薛大夫离开不久,便拿着一碗熬好的汤药回來,直接放到青小岚面前。 “喝了吧”,薛大夫淡淡的说道。 对于薛大夫的医术,青小岚很有信心,也不多问,直接喝了下去。 见到青小岚喝下药后,薛大夫淡淡的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用尽办法保住这个孩子,不可能再有下次,我已经黔驴技穷了,要是再有意外,就另请高明吧。” 说完,薛大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感受到薛大夫袭來的目光,有一种想要闪避却又无处可逃的感觉。 “你曾经说过,她是你的挚爱,为了她你可以如何如何,山盟海誓永远都敌不过实际行动让人安心,为了你的事,这孩子生死边缘走了多少次你自己数数,看看你当初承诺的誓言可还曾记在心里。”薛大夫说着,收回目光,眼睛透过窗子看向远方,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黎凌逸也万分自责,听到薛大夫的话,低着头半晌无法开口。 “薛大夫……”青小岚听着心疼,想为黎凌逸辩解些什么,忽而听到薛大夫说道:“不要等到追悔莫及的时候才说自己有多情深意重,我孤老一生终究不还是为自己的失误悔过,你们莫要走到我这一步才知道失去有多痛。” “薛大夫……”黎凌逸听到薛大夫赶上的话语,有些感伤的叫了一声。 薛大夫摆摆手,“你自己考虑吧”,随后走了出去。 黎凌逸送走薛大夫,关上门后來到青小岚身边,让她安躺在是床上,才轻轻问道:“语儿,可好了一些?” 青小岚嘴角扯这笑,轻轻点头:“恩,我沒事,感觉到不好的时候我已经服了丹药,不碍事的。” 青小岚说着,用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这样是我的宝贝,多灾多难经受考验才能长的更好,以后肯定是个坚强的小家伙。”青小岚说着,露出淡淡的笑。 黎凌逸浅笑着挽起青小岚的手,有些心疼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沒有保护好你们,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爹爹,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相公……”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轻轻的摇头,挣扎着想把手伸出來去抚摸黎凌逸的脸颊,却被黎凌逸握得更紧。 青小岚无奈的笑,轻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万事难免有不如意,这些都是小磨难而已,况且我们现在都很好,不是嘛?” 黎凌逸偏着头,将青小岚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旁,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眼睛有些湿润。 黎凌逸的心里涌出无限的悲哀,从來沒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不中用。“是我不好,要是我功夫能够更好一些,也不会让人打得落荒而逃,还让你受伤……” 青小岚还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这怎么能怪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有什么永远的天下第一,你又何必这样强求自己呢。” 第479章 501不必心急 青小岚说完,整个屋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说道:“不过这凌云子的确成了我们的强敌,柳翩跹有了凌云子如虎添翼,如果我们这群人里沒有人能制服凌云子的话,很有可能就只能被柳翩跹欺压,这可不太好。” 青小岚说的问題也是黎凌逸最担忧的问題,思及此,黎凌逸眉头蹙的更深。 “语儿,你的欲迷丸能否改进改进,咱们逸王府不缺药材,什么上等的药材都可以想办法弄到,如果能用丹药在短时间内提升我们的实力,我们凭借多人联合,说不定可以制服凌云子。”黎凌逸思考半晌后轻轻问道。 青小岚想了想道:“黑婆留下的医药宝典里的配方和这个沒有太大差别,欲迷丸的药效到此估计也就到极限了,想要提升改进的话,我想就只能另外做配方了。” 想了半天,青小岚也毫无头绪。 突然,黎凌逸眼睛闪出了一道光芒,握着青小岚的手力道不由的大了些。 青小岚微微呲牙,黎凌逸才恍然惊醒。 “语儿,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你记不记得,黑婆山的冰火结界?”黎凌逸几乎要喊出來。 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沧海熬,沧海熬,凌逸,太棒了,太棒了。” 青小岚也有些激动,躺着的身子挣扎着起來,对着黎凌逸轻喊着。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笑着说道:“这次,我们把我们这些人一起带去黑婆山,只要他们愿意,我们就让他们去经历一次冰火结界,这样我们的整体实力就能大幅度提升,都说寡不敌众,相信到时候就算凌云子再厉害,我们也能制服他。” 黎凌逸说着有些激动,青小岚亦是如此。 青小岚轻声道:“这样,你现在就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快动身,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和柳翩跹以及双柳宫正面开战了,想必他们也会抓紧时机对我们下手,时间拖得越久,我们就越被动。” 黎凌逸点头,在青小岚的额头轻吻了几下,才放开她,让她静静地躺着。 “你等着我,我这就去,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黎凌逸走了出去。青小岚望着黎凌逸走出去的背影,摸着自己的小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黎凌逸來到前厅的时候,清风,端木颖儿,慕容俊,白灵儿,玄冰五个人都坐在前厅内,一个个脸色沉重。 黎凌逸带着浅笑走进了,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逸王爷,对不起……”端木颖儿站起來,眼睛湿润的说道。 清风站在她的旁边,半搂着她,双眼也看向黎凌逸,道:“凌逸……”清风也想说些什么,却被黎凌逸摆手打断。 黎凌逸看了一眼玄冰,才开口道:“既然玄冰和你们说了,我和语儿也沒有什么要隐瞒的,我们这次去修罗洞,最初想的的确就是通过全福的口找到凶手,为端木家报仇,但事实上,我们遇到的是柳翩跹和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他们是端木家的仇人不错,但他们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次语儿受伤跟你们无关,做兄弟出生入死这么久,又何必多言。” 黎凌逸说着,也坐了下來。 “语儿她怎么样了?”白灵儿轻轻的出口问道,一來关心青小岚的伤势,二來也想缓和一下现在前厅内的气氛。 黎凌逸轻轻的勾起嘴角,“语儿她沒事,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孩子也保住了。” 黎凌逸的话让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听到慕容俊说道:“凌逸和语儿的功夫都不错,又有神兽护身,还能把语儿伤成这样,这万宝斋的大掌柜凌云子功夫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俊的话迅速让众人皱眉。 黎凌逸半晌才开口说道:“这次的确凶险,虽然我们有神兽护身,但这凌云子的身上也有一条青紫色长蛇,应该也是神兽,青龙与它大战良久,除了在长蛇身上咬出几道伤口之外,并沒有造成致命的伤害,可见其不一般。” 黎凌逸细细地将大战的情景将给几个人听,几个人跟着黎凌逸一起回想当时的场景,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凌云子如此厉害,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清风忍不住问道。 “这正是我这会儿來找你们的原因。”黎凌逸说着,目光看过几个人,而后定格在清风的脸上,道:“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提升整体实力,虽然我们无法做到以一人之力打败凌云子,但我们可以群起而攻之。” 众人点头:“上次慕容和清风都吃了语儿的欲迷丸,功夫有所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多吃一些來提升功力。”端木颖儿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摇头:“这次我在到修罗洞之前,也吃过两颗欲迷丸,虽然有所长,但是幅度太小,根本不足以让我们的功力大幅度提升。”黎凌逸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而且我问过语儿,这已经是欲迷丸最大效果,估计沒有太大提升空间。” “那我们怎么才能整体大幅度提升,我虽不习武,但也知道这功夫是靠长年累月的练习成就的,莫非还有什么捷径?”白灵儿开口说道。 黎凌逸轻轻点头:“我这是有一条捷径,包括灵儿你也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过这个捷径就如同阴森诡异的近路,凶险万分。” “凌逸,你就别做形容了,你就跟我们说该如何做,什么凶险诡异,只要能够打败凌云子,再多的凶险我们都愿意一试。”清风语气坚定的说道。 “就是”,慕容俊亦附和道,“大敌在前何尝不凶险,要是不能提升我们的实力,只怕我们都会成为凌云子待宰的羔羊,那几不只是凶险,而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众人点头应和,玄冰说道:“是啊,大家都做好准备了,王爷你就说吧。” 听到几个人如此坚定的话语,黎凌逸才说道:“我和语儿曾经去过一次黑婆山,在百草崖上找到了一种名为沧海熬的东西,它能够帮助人们提升自己的功力。” “那我们就去找这种沧海熬啊。”慕容俊说道。 “慕容别急,听凌逸说。”白灵儿拉着慕容俊说道。 黎凌逸接着说道:“沧海熬提升功力效果好不假,我和语儿功夫进步如此快也有沧海熬的作用,但是问題是服下沧海熬后凶险万分……”说着,黎凌逸看向几个人,半晌才继续道:“服下沧海熬后悔经历一次冰火结界……” “冰火结界……”几个人不解的喊道…… 黎凌逸将曾经在黑婆山和青小岚经历冰火结界的情况一一的告诉几人。 尤其是服下沧海熬后会产生的状况,黎凌逸介绍的一清二楚,为几个人提前做好心里上的准备。 听了冰火结界的经历,清风和慕容几个人不但沒有被冰火结界的危险而吓到,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王爷,这么惊险刺激,咱们什么时候去黑婆山?”玄冰兴奋的问道。 黎凌逸蹙了蹙眉,看了一圈人,看着大家同样的兴奋表情,黎凌逸才展颜,“既然大家都对此沒有异议,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至少也要过上三五日,一來可以同时云儿和雪儿,让他们也來,毕竟机会难得,二來也可以让语儿休息休息,养养身子。” “语儿也要去吗?”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的话,瞪着眼睛问道,“语儿现在身怀有孕,已经出了几次危险了,是不是留在王府里更好一点。” 端木颖儿的顾虑何尝不是黎凌逸所想,但凭借对青小岚的了解,这种时候她不可能留在王府内坐以待毙。 “想來语儿是要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曾经她对凌逸说过,不会做凌逸身后受他保护的小鸟,而要与她并肩作战,共历风雨。她连修罗洞都闯了,又怎么会在乎闯黑婆山呢?”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说道。 几个人都沉默下來,沒有人再劝说什么。 对于如此深情,再多的劝说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黎凌逸淡淡的开口道:“语儿的性子一直如此,沒有什么能够阻挡她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行,只希望这一次能够平安无事,尽快处理了柳翩跹的事,也让我安心些,毕竟这是我和语儿的第一个孩子。” 黎凌逸说着,言辞间不禁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他的担忧、害怕和心疼,就像道道泉水,不断涌现出來。 众人也无法安慰什么,强敌在前,他们能做的就是奋力反抗。 几个人又待了一会便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养精蓄锐,准备着黑婆山之行。 黎凌逸回到青小岚的房中,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了她,青小岚听到几个人都愿意去黑婆山,毫不犹豫的想要尝试,放心的点点头。 接下來的几日相对平静,艾云和艾雪从逸凰殿回到了逸王府,并带给了黎凌逸等人一个重要的消息,便是逸凰殿接到密报,柳月娥和一个男子今日曾出现在百傲的虚渺仙山附近,而且非常频繁,似乎在等待什么。 黎凌逸吩咐人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也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艾云艾雪两姐妹说了一遍,同清风和慕容几人一样,二话不说去准备黑婆山之行。 这几日休息,青小岚的身子渐渐好转,身上的暗器之上虽然看起來骇人,但是对于青小岚來说也不过是小问題,现在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最让青小岚欣慰的是孩子保住了,而且胎像渐稳,这样只要她自己能够悉心调理,便不会出太大的问題。 自青小岚能够下床走动后,青小岚便开始不安分的在药房内一阵倒腾,即便是黎凌逸和端木颖儿、白灵儿等人一阵劝说都不愿回房,后來黎凌逸不得不将人强行抱走,青小岚这才回房休息。 可让黎凌逸吐血的是,隔日一早,青小岚又早早的泡在药房里,倒腾着各种丹药,黎凌逸沒有办法,只得让艾雪和艾云两个人随时看着青小岚,照顾着她,让她多休息。 几日的准备已经渐近尾声,青小岚这日也兴奋的从药房里出來,一手放在小腹之上,运着轻功,往黎凌逸所在的书房里跑。 饶是艾云艾雪两姐妹功夫不错,以那速度跟着青小岚都是一阵心惊胆战。 “凌逸,凌逸……”青小岚还沒进房门,就开心的大叫起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声音,迎出门來,运功速度极快的青小岚毫无防备,一下子撞进黎凌逸的怀里。 青小岚顾不得害羞,兴奋的说道:“凌逸,我炼出宝贝了。” 黎凌逸刚想问什么宝贝,就见艾云艾雪两姐妹急速跑到了房门前。 艾雪功夫要好些,还不见什么不适,倒是艾云有些气喘,连脸色也变的红润,抱怨的说道,“我说亲亲语儿嫂子,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你啥时候功夫又进步了这么多,跟着你一个孕妇跑都要累死我了,这说出去,我这逸凰殿的统领还怎么做了?” 艾云一阵抱怨,青小岚微微蹙眉,而后傻呵呵的笑了两声,“我跑的很快嘛?我害怕伤到孩子,特意沒跑很快啊。” 看着青小岚一副呆萌到茫然不知自己有多厉害的样子,艾云一阵哀嚎,“姐,你说说语儿嫂子是不是跑的快。” 艾雪一阵点头,“云儿说的可一点错都沒有,就算是我一直自认为轻功不错,能跟上你也是拼尽了全力的。” 听到两个人说话,青小岚一阵茫然。 “语儿,你身子刚好,怎么能这么拼命跑?”黎凌逸听到艾雪也如此说,不自由的皱眉,他对艾雪的轻功水准极为了解,脸艾雪都追不上语儿,可见语儿有多拼命,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看着黎凌逸有些生气的样子,青小岚眨巴着眼睛,一阵无辜,“我沒有拼命啊,我都沒怎么用力,我可是很宝贝我的闺女的。” 青小岚说着嘟起了小嘴,很是委屈。 半晌青小岚才恍然大悟,眼睛冒出了兴奋的光芒,拉着黎凌逸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黎凌逸一开始还不懂青小岚的意思,看着青小岚不断示意的眼神,黎凌逸开始运功试探青小岚的功力。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黎凌逸发现,青小岚功力又长了很多,多到黎凌逸一时都无法接受。 看到黎凌逸震惊的表情,青小岚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待黎凌逸放下青小岚的手腕,青小岚眼睛狡邪的一笑,很是得瑟的说道:“看吧,这不是我拼命,是我又厉害了。” “语儿功夫何时又进步了如此多?”黎凌逸不解的问道。 这些日子以來,两个人几乎寸步不离,沒有理由青小岚功夫大涨,他却一无所知啊,黎凌逸蹙着眉头想。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你可能想不到,我身上多了至少几十年的功力,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我都忘了告诉你。而且我也沒想到,这功力居然这么快就被我融汇掉了。” 黎凌逸和艾云艾雪静静地听着。 青小岚轻轻说道:“那日在修罗洞外你和凌云子以及柳翩跹大战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是不在的,就是那会,一斩修罗将他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了我,他说他是柳家的人,即使柳翩跹有错也不能出手,可是他也不愿意我们死在修罗洞外,所以将功夫传给了我。” 青小岚的话让几个人大吃一惊。 “语儿是说,一斩修罗将他多年的功力全部传给了你?”黎凌逸不敢置信的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露出感激的笑意,“凌云子有多厉害你也知道,要不是一斩修罗的功力帮着我,我怎么可能在他的剑下只受了这么点伤回來。” 想起当日的情景,青小岚心有余悸,随即又释然,轻轻道:“不过我真沒想到,当日的时候,虽然我接受了那么多的功力,但是根本就无法融会贯通,无法发出威力,可能是凌云子打在我肩上的那一掌,不但沒有伤到我,而且让我的功力也就快速融会了吧。” 黎凌逸听着,心疼的搂过青小岚,一副宠溺的样子,“如此说來,一斩修罗真是我们的大恩人了。”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 艾雪却突然出口问道:“你们说一斩修罗是柳翩跹的人,可是他却将功夫传给了语儿,虽然沒有直接出手,但也是与柳翩跹为敌啊,与柳翩跹相处这么多年,她是一个何等狭隘阴狠的人,要是她知道一斩修罗背后捣鬼,她会轻易放过一斩修罗嘛?” 艾雪的话让青小岚一惊,“是啊,凌逸,当日我们就只顾着自己逃窜,我居然忘了一斩修罗,若是柳翩跹知道他将功夫传给了我,那么他的下场……” 青小岚说着,有些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黎凌逸虽然心里也着急,但是相对更为理智的他马上就释然了。 黎凌逸轻轻说道:“语儿不必心急,你看,当时我在和柳翩跹和凌云子大战,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就像我的注意力也全都在他们身上一样,我都是直到今日你告诉我,我才知道一斩修罗传授功夫与你的,如果你不说,只怕我还茫然不知呢,想必他们也是如此。” “可是……”青小岚还是不放心的想说些什么。 话还沒有出口,就被黎凌逸打断了,“况且,语儿你想,我们虽然是落荒而逃,但是柳翩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身受重伤,肯定需要治疗和修养,这个时候她哪來那么多经历來管一斩修罗呢?” 第480章 502惊慌 黎凌逸的话终是让青小岚放下心來。 见到青小岚的不再为一斩修罗担忧,黎凌逸才开口问道,“语儿,你这么急着跑过來找我,说是找到了宝贝,是什么宝贝啊?” 听到黎凌逸问话,青小岚露出神秘一笑…… 而后青小岚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个青白色的小瓷瓶,拿在手中得意的摇了一摇后才放到黎凌逸手中。 “这是什么?”黎凌逸揭开青白色瓷瓶的盖子,放在鼻尖闻了一闻,才出言问道。 青小岚笑一笑:“这当然是无上至宝,是我们女儿的保命丹,有了它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行动不便或者对女儿有什么伤害了。” 黎凌逸一听也是一喜,想到几次來青小岚差点小产的经历,不由心疼,手上握着清白瓷瓶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感受到黎凌逸心理的激动,青小岚开心的窝进黎凌逸的怀里,也不管艾云和艾雪在旁边,兴奋地在黎凌逸的脸庞上落下一吻。 黎凌逸兴奋之余又得到了如此嘉奖,顿时心花怒放,搂着青小岚就想要一阵耳鬓厮磨,艾云羞得直叫:“喂,你们这两个人怎么说也是王爷王妃,代表了凌照的形象,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艾雪听到妹妹的话,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來:“云儿,要我说想让他们注意点形象,还不如我们两个躲得远一点來的方便。” “对啊,我怎么沒想到。”艾云呆头呆脑的说了一句,也不等黎凌逸和青小岚回话,随即转身就跑,片刻就沒了踪影。 艾雪也转身,准备蹑手蹑脚的离开,却听到青小岚叫了一声:“雪儿。” 艾雪含笑回头:“怎么了?浓情蜜意完了,还有话对我说?” 被艾雪如此一问,青小岚脸登时羞得通红,本來她觉得自己和黎凌逸这种简单的甜蜜再正常不过,可是被人看到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害羞。 半晌,青小岚才开口说道:“你进屋里來吧,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个你。” 青小岚说着,就在黎凌逸的半搂半抱下进了屋子。 艾雪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子,直接坐在了桌边,好奇的问道:“语儿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青小岚不答话,反而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淡淡一笑,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 青小岚无奈:“这个腹黑的家伙,看來是要我自己独自战斗了。”青小岚心理想着,先进屋内,取出了一个蝴蝶形状的小盒子,递给了艾雪。 艾雪看着精致的盒子很是喜欢,“这是什么,盒子好精致。” 艾雪问着,轻轻地打开了盒子,之间里面按照蝴蝶形状,一连拜访了二十几颗大大小小的圆形丹药。 艾雪不解的看着青小岚,青小岚才轻轻开口道:“这是我从黑婆的医药宝典上看到的秘方,我给它起名蝴蝶丹。这里面的丹药一共分为三种,就是你看到的三层,外面一层一共十六颗,为的是能够打通人的奇经八脉,对修炼内功好处极大,我稍稍处理了药方,还能让它滋养女子的身体,对你很适用。”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雪兴奋的点点头:“这么多年我呆在尘王府里,虽然沒有荒废了功夫,但肯定不如当初在逸凰殿的时候天天练功好,现在有了这几粒丹药,相信很快我就能又提升一步。”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笑着点头,尤其是黎凌逸,这么多年让艾雪隐藏在尘王府中,虽然曾经是艾雪主动要求,为的也是报仇大计,但终归是一个女孩的一生,黎凌逸即使口上不说,心里总归不安心。 万事皆想给艾雪最好的,现在青小岚能帮黎凌逸实现一点,让黎凌逸心理安慰许多。 “雪儿,别忙着欢喜,还有让你更兴奋的。”青小岚看到了黎凌逸满脸的笑意,心下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自然开心了一些。 而后接着对艾雪说道:“你再看这第二层,虽然是有六颗,但却是难得的宝贝,当初我和凌逸经历沧海熬的冰火结界时并沒有准备,神识出窍虽然也提升了功力,但却沒有发挥到最大,前两天我发现了这个方子。” “这个对于经历冰火结界有帮助?”艾雪激动的问。 青小岚点点头:“这六颗丹药是用來修炼神识的,对经历冰火结界有很大作用,但是因为缺少药材,加上我身子的原因,所以就只提炼了这六颗,你从今夜开始,每夜服下两颗,连服三日,想必等到你经历冰火结界后,能够比正常情况提升多提升一至两个等级。” 艾雪点点头,片刻后又摇摇头:“这么贵重的丹药应该你们两个服用才合适,我的功夫根基本來就不如你们,用在我身上,不是浪费了嘛?” 黎凌逸听到艾雪推脱,在出口说道:“既然语儿给你,必然有她的理由,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青小岚看了黎凌逸一眼,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凌逸说的沒错,我把丹药给你,做的就是我们整体力量得到最大程度提升的打算。” 艾雪不理解的看着青小岚,等待着她的解释。 只听青小岚笑着说道:“虽然我和凌逸武功要高些,而清风、慕容或者玄冰、云儿能够做到与你不相上下,但是这药却并不适合我们。” 艾雪也不着急,静静地听着青小岚的讲解:“我和凌逸武功虽高,但却已经经历过一次冰火结界,我无法确定再次经历冰火结界会遇到什么,或者说结果如何我们完全无法预知,这药用在我们身上并不保险。” “那他们几个呢?”艾雪出言问道。 青小岚蹙着眉头,半晌才开口说道:“服用这个药要禁欲半月,我怕他们做不到。” 青小岚说完,艾雪的脸腾的红了几分,眼中闪过三分羞涩,但剩下的几分便是浓浓的失落。虽然只是片刻的失神,但青小岚和黎凌逸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雪儿……我……”青小岚想说些什么,却被艾雪打断。 艾雪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沒事,这个我理解,这样看來我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陷入了沉默。 感受到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艾雪故作轻松的说道:“还有呢,语儿,这最中间的一颗大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知道艾雪是为了缓和气氛,黎凌逸也扯着笑开口问:“是啊语儿,我也好奇,你怎么炼制了这么大一颗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问,才将思绪拉了回來,重新恢复了一下精神说道:“这枚丹药是我最近最大的成果,是配合着这中间这六颗丹药而炼制的,等雪儿经历了冰火结界之后,立刻服下这枚丹药,如果不出意外,能够借助它的力量再提升一个层级,到时候应该能够达到凌逸现在的水平。” 如此功效,饶是黎凌逸也大吃一惊。“你是说雪儿能到达我现在的水平,我身上可是有独孤前辈毕生内功啊。” 青小岚认真的点点头:“恩,我确定,所以我才在众多人中选中了雪儿,我要保证力量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而且要保证万无一失。” 听到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对话,艾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谢谢,我知道你们两个心疼我,但这就是命,你们也不用为我太过操心,我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嘛?” 艾雪说着,眼睛有些湿润。 见艾雪伤感,青小岚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不论以前怎么样,现在我和凌逸都会尽力给大家最好的,不但是你,也包括云儿,清风,玄冰他们。” 黎凌逸附和道:“就是雪儿,再者说,这些年的确委屈了你,我这个做表哥的自然也想弥补一些,表哥、表嫂对你的疼爱,你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听到黎凌逸这么说,饶是坚强的艾雪,那个在尘王府隐藏多年,孤独多年的艾雪,那个在逸凰殿独当一面的艾雪,也忍不住落泪。 艾雪重重的点头。 这时,黎凌逸又说道:“你是我的表妹,我也想看到你幸福,黎凌尘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他被禁闭,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我相信我能够将此变为终生,日后你就是自由的,你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雪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问得艾雪有些发愣,半晌才回过神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未來由我自己掌控,如果遇到那个我喜欢的人,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 艾雪说着,像是怕两个人不相信一样,又道,“你们可别忘了,我可是逸凰殿芷云堤的大统领,什么事能难得到我啊。” 听艾雪如此说,青小岚两个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悬着的那颗心,只怕在艾雪沒有找到自己的幸福之前,是永远不能放下的。 艾雪有闲扯了几句其他的,便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轻轻道:“凌逸,你说我们要不要为雪儿和云儿举办个相亲宴什么的,这样认识的优秀男子多一些,找到喜欢的人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黎凌逸沉默半晌才回答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轻轻道:“不用了,不论是云儿还是雪儿,脾气个性都像极了小姨,倔强、坚强,小姨刚过世的时候,整个逸凰殿还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全都是两姐妹帮我撑起來的。她们要强所以自尊心也更强一些,我关心?却不想给他们压力。” 青小岚搂着黎凌逸的脖子,轻轻道:“好,都听你的,对了,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商量过后,又让几个要去黑婆山的人做好准备,隔日深夜出发。 不选在白天而是选在夜里出发,并且沒有骑马驾车,黎凌逸主要出于这样几点考虑,一來青小岚身怀有孕,即使炼制出了保胎丹药,但黎凌逸终归不愿让青小岚劳累,故而选择了青龙和灵珠作为代步。 青龙和灵珠一个体积庞大,一个光芒闪耀,白天出行太过显眼,故而才选择了晚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云艾雪坐在青龙之上,至于清风和端木颖儿,慕容和白灵儿则坐在了小紫上面。 可怜落单的玄冰,独自驾着绿儿,还背着一堆小包裹,一片凄凉孤单。 深夜之中,一紫一绿两道光亮一前一后向前奔去,划破长空,像是流星闪过。 不多时在黎凌逸的带领下,几个人便到达了黑婆山脚下,因为是黑夜,山路难走,几个人决定先在山脚下歇息一两个时辰,等到天亮再上山。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是來过黑婆山的人,有了两人带路,众人也不担心黑婆山如传说中的那般凶险,既來之则安之,反正有惊总会无险的。 黎凌逸让青小岚依偎在自己怀里休息,青小岚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黎凌逸怀里不断扭着身子,想找寻个舒服的姿势,让黎凌逸一阵心猿意马。 “语儿,怎么了?”黎凌逸轻轻的问。 青小岚微微蹙了蹙眉头:“是我吵到了你了吧?呵呵”青小岚尴尬的笑笑,“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有点不安心,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奇怪?”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不像说笑,出言问道,心下也提高了警惕。 青小岚点点头,“暂时还想不出什么头绪。” “那就休息一会吧,有我呢,不怕。”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得更紧了一些。 在黎凌逸的怀里,青小岚昏昏欲睡,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黎凌逸不忍打扰,见到旁边的几个人也都是刚刚入睡的样子,就由着他们休息着。 睡熟了的青小岚感觉自己走进了一片密林,密林之中飘着浓浓的雾霭,根本无法看清方向。她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 “凌逸”,青小岚在密林中大声的呼喊,但是声音仿佛传不出去一样,青小岚拼劲了全力,但出來的声音犹如耳语。 青小岚有些惊慌,想运轻功走出这片密林,却发现根本无法施展轻功。 青小岚护住小腹,大步的向前走,边走边四处张望,叫着黎凌逸的名字。 这片迷离达到青小岚无法想象,她仿佛跌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自己是那么渺小,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尽头。 青小岚有些惊慌,护住小腹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不怕,还有宝宝陪着我,”青小岚暗自安慰自己。 第481章 503别怕 想到宝宝,青小岚忽而想到了小紫,“哎呀,真是糊涂,小紫”,青小岚试图召唤小紫,但是平时呼之则來的小紫却沒有出现在青小岚面前。 青小岚不由的害怕,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功夫沒办法用,连灵珠都召唤不出來,凌逸,你在那?” 青小岚不禁眼睛湿润,泪珠翩然而落。 就在这时,青小岚忽而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那声音不似自己说话时,压抑着无法传出去的声音,那声音从很远处飘來,悠扬婉转,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青小岚不由的被这阵琴声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冲着琴声的方向而去。 仿佛失去了思考的力气,青小岚全部被琴声所吸引,只能跟着它的牵引而行动。 忽然琴声音调陡然抬高,青小岚感受到小腹一阵抽痛,才从琴声中缓过神來,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那片密林。 青小岚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中间有零星散落的石头露出湖面,湖中心是一个小木屋,小木屋周遭由茂盛的花草缠绕覆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花房一样。 随着琴音渐渐消失,青小岚的小腹也不再抽痛难忍。 青小岚缓步向前走,仔细地打量眼前的景色。半晌才开口问道:“有人吗?这是什么地方?” 不同于刚刚置身在密林之中,此时青小岚的喊声清澈悠扬,传的很远。 青小岚还來不及感叹这奇妙的变化,随着青小岚话音落下,花房的门突然开了,却沒有人走出來。 青小岚走到湖泊前,发现露出水面零星散落的石头正好通往花房,只是距离很远,只怕沒有轻功,青小岚无法进到花房。 青小岚试着运功,惊奇的发现居然恢复了功力。青小岚毫不迟疑即刻脚尖轻点,踏上了湖泊里的石头。 然而踏上去之后,青小岚才陡然惊觉,这是黑婆山,看上去平静到像是一汪死水的湖泊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 就在青小岚踏上石头的那一刻,只听“轰”的一声,青小岚仿佛回到了现代,踩到了地雷一样,顿时水花四溅,迸发出几米高的浪潮。 青小岚不得不急速后退,才躲过浪潮的袭击。 “居然这么厉害……”青小岚小声的呢喃一句,蹙着眉头开始细细地观察这些零星散落的石头。 “古时候的人都喜欢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这乱糟糟的石头里是不是也藏了什么玄机?”青小岚暗自想着,眼睛开始变的一眨不眨。 但是毫无五行八卦修习根基的青小岚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奇怪……”青小岚暗叹一句,运功起身,來到上方,整体观察这些零星散落的石头。就在青小岚飞升了大约**米高的时候,身子仿佛触到了一片结界,让她再也无法突破。 青小岚蹙眉大骂:“这那个孙子设计的,下边不能踩,上面不能飞,有本事你把每块儿石头之间也设上结界啊……” 还不等青小岚话音落下,令她想要一头撞死的情景出现了,在这片湖泊之上,浮现出大大小小的彩色光柱,照在每一块石头之上。光柱纵横连接,将整个花房都包在了中间。 花房有了彩色光柱的照耀,显得更加漂亮,要是放在平时青小岚一定会大赞这景色之美,可是现在青小岚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去,说什么应什么,真是孙子。” 青小岚收了轻功,平稳的落在地上,顺着自己所在的这个光柱绕了一圈,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整个光柱光洁无瑕,哪里有什么缝隙或是门啊。 青小岚真是欲哭无泪:“要知道就不说每个石头一道结界了,太可恶了。”青小岚说着,有些气愤,一脚踢在光柱之上。 光柱仿佛瞬间被触动机关一样,青小岚有种强烈的电流流遍全身的感觉。 那种浑身酥麻的感觉让青小岚很不舒服,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收回自己的脚。但仿佛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脚一样,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青小岚一阵狂吼,双臂也不自觉的张开,电流如滔滔江水涌遍全身。 青小岚的吼声根本沒有停下來过,沒有疼痛,沒有慌张,只有抑制不住的无尽的嘶吼,仿佛能喊破天一般。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青小岚全身毫无力气的时候,青小岚瘫软的倒在地上。 感受到地面的触感,青小岚惊喜万分,看着自己收回來的腿以及那道消失了的光柱,青小岚大喜,“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青小岚腾的从地上跳起來,连她自己都沒发现,此刻她哪还有半点疲惫的神色,身上的力气早已恢复,甚至比之前还充足。 过了半天,青小岚才感觉到自己的异常“我刚刚好像是耗尽全力倒在地上的,怎么……”青小岚暗自呢喃着,忽而惊喜的大叫了一声,随即冲着另外的光柱冲了上去。 同样的事情青小岚也记不得经历了多少次,但她知道,随着天色渐渐灰暗,她现在的位置离花房还只有三道光柱的距离。 青小岚也发觉最近的两次冲击,整个人身上似乎有无尽的力量,但是光柱的耐久性也在逐渐增强,青小岚虽然不觉疲倦,但是总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时间久了也显得无聊。 而且现在只有青小岚一个人,她想着黎凌逸,希望快速出去找到他。 青小岚加快了步伐,她用尽全力,待她碰到第三道光柱的时候,光柱神奇的消失了,这让用尽全力的青小岚一时收不回力气,直直的透过光柱,掉进了湖里。 青小岚暗骂一声,赶紧运功飞到了花房边上的岸上。 “真倒霉,本以为这三道光柱会更厉害,结果是个陷阱,不知道本姑娘是个旱鸭子啊。”青小岚一阵抱怨。 话音刚落,便听到花房内穿出一阵笑声,那笑声直如入青小岚双耳,虽然涤荡心灵,透着欢快,但此刻青小岚听起來却不由的打了几个寒颤。 这样的笑声,在这空荡荡杳无人烟的地方,让青小岚着实慌张,“是谁?谁在里面?”青小岚喊道…… 青小岚的问话并沒有得到回答,反而她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力量,仿佛是一只手一样抓着她,让她不得不走进花房。 进了花房,青小岚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花房内部中间是一个环形的洞,正好可以看见湖面,水波荡漾,涟漪四起。 环形湖洞的周围用矮小的木栅栏围起,木栅栏上面缠绕着青藤,藤上面繁花点缀,真真是一片花海。 绕过湖洞再向里走,是一个假山。假山并不大,但是打造的极为细致,怪石嶙峋,平缓陡峭的样子却有几分真实。山上引着湖水,顺着蜿蜒的山路,从密林之间缓缓而下,奔流而出,更显一片生机盎然。 假山的前面有一块石碑,写着“花月水族”。 青小岚绕过假山,又往里走了一些,景色陡然变换,出现在青小岚眼前的是三道漆黑的洞府,遥遥向里望去,只能依稀看到烛光点点,看不清具体情况。 青小岚心理暗想:“这是什么地方?” 还不待她想个明白,只觉得身子被两股强劲的力道拉扯着,青小岚想要挣扎,却全然不起作用。 “啊啊啊……”青小岚的身子忽然被一阵风卷走一般,被带进了靠左边的洞穴。 待到青小岚感觉双脚落地,睁开眼睛时,之间洞府内十分宽敞,但除了青小岚站的靠近洞府口的位置,整个洞府全部却被水覆盖。 在水的中央有一个窄小的圆盘,能够容纳一人。上面做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子,皮肤暗黄无光,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你,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青小岚镇定下來后出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白发女子不答反问。 青小岚微微蹙眉:“我叫青小岚,你到底是谁?” “青小岚,青小岚,好,就是你青小岚了。”白发女子激动地说道。 青小岚不理解她的意思,刚想说什么,只听到从远处传來一阵怒骂:“你个老妖婆,我等了六十年才等來这么个女娃,你居然还要跟我抢徒弟,你想死吗?” “哈哈,”白发女子听到咒骂声,不怒反笑,道:“小师妹,我是老妖婆你又是什么?你等了六十年要如何,现在徒弟在我手上,你能奈我何?” “等我破了这紫金盘索,我定要了你这老妖婆的狗命。”声音幽幽的传來。 青小岚听得糊涂,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想破这紫金盘索,你要是能破,六十年前就破了,何须等到现在。”白发女子仿佛嘲笑一般,毫不犹豫的讽刺道。 “你……老巫婆,都是你……” “停……”青小岚实在受不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大吼出声。 这一声青小岚攒足了力气,不但她所在洞府的白发女子停止了争吵,连其他洞府的女人也闭口不言,静闻其详。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一直吵?”青小岚一连四问,本來还想接着问,却被隔壁洞府传來的声音打断。 “小娃娃,你的问題可真多。”语气中沒有愠怒,反而有一丝带着宠溺意味的嫌弃。 青小岚无语想,小声咕哝道:“我问題哪里多了,还不许我问啊,有本事你也问我这么多问題啊……” 青小岚声音虽小,但洞府内的白发女子却听得真切,发出哈哈的大笑之声,再听隔壁洞府,则是一阵咬牙切齿。 “小娃娃,那好我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來自哪?你会不会功夫?你是原因当我的徒弟,还是愿意当那个老妖婆的徒弟?” 青小岚听到隔壁的问话,身子一抖,险些跌坐在地上。青小岚心里哀嚎:“哪有耳朵这么尖的,还这么睚眦必报,我青小岚可怜啊……” “老巫婆,你的问題太多了,况且刚刚我的好徒儿已经说了,她叫青小岚,就你这个老家伙耳背,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多蠢。跟你问的问題一样蠢,我徒弟要是不会功夫怎么能闯进花月水族,还有啊,她当然不愿意当你徒弟了,这明明是我的乖徒弟。” “你才蠢……”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争吵,无奈的捂起耳朵,“啊啊啊……”狂叫出声。 如此底蕴深厚的嚎叫让洞府内的两个女人瞬间安静了下來。 “你们两个人真的好吵。”青小岚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題,我们就不吵了。”隔壁洞内的女子像是个讨糖的孩子,待青小岚说完跟她商量道。 青小岚翻白眼,道:“我叫青小岚,是凌照国二王爷黎凌逸的王妃,我会功夫,至于愿不愿意当你们的徒弟,或者说愿意当谁的徒弟嘛……” 青小岚说道这里,眼睛露出狡邪的光芒,停顿了片刻。 青小岚所在洞府的白发女子自然看到了青小岚的坏笑,并不因为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而心急,倒是隔壁洞府的女子因为看不到人,听不到声音而心里着急。 “怎么样,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啊……”隔壁的女音传來。 “哈哈……”白发女子发出一阵狂笑,而后大声道:“老巫婆说你蠢你还真蠢,我都告诉你了我徒儿不可能愿意当你徒弟,你还纠缠什么,不是故意让我徒儿为难吗?” “停……”青小岚无奈一边做停的手势,一边喊道。 “徒儿,有什么话你跟师傅说,师傅等了六十年才等來了你这么个活物可以当徒弟,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 白发女子的话让青小岚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什么叫活物,我是个人成吗?”青小岚哀怨的看了白发女子一眼,说道。 “呵呵……”白发女子一阵尴尬,笑道“师傅是太激动了,才会说错话,别介意,别介意啊……” 青小岚白了白发女子一眼,出言问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还有朋友在外面等着我呢,我再不出去,他们该担心了。” 想到黎凌逸,青小岚有些紧张的说道。 白发女子听到问话,笑道:“别怕别怕,你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很久,按照外面的时间估算,其实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罢了,你的小情郎还以为你睡着了,舍不得叫醒呢!” “老妖婆,你还别说,这个小娃娃对咱们徒儿倒是不错,徒儿,你可比我有福气呦……”隔壁女子说道。 第482章 504欲哭无泪 “谁是你徒弟,那明明是我徒弟。”白发女子出言反驳道。 青小岚翻白眼,沒有三句半,又绕回到原來的问題了。 “你们消停点,要不我就撞死在这,谁的徒弟也不当……”青小岚冲着两人大吼。 这招果然管用,只听隔壁的女子着急道:“别啊别啊,乖徒儿可别干傻事,师傅不吵就是了,我等了六十年才等到了你,你要是再撞死在这,我可真要死了。” “就是就是……”白发女子出言附和道,两个人这次出奇的一致。 青小岚心里暗自发笑:“老娘才舍不得死呢,我还有凌逸,还有宝宝,哪舍得死啊。” 心里虽然如此想,脸上却是一脸认真。青小岚严肃的问道:“那现在你们能把这事怎么回事告诉我了吧?” 白发女子这才轻轻开口道:“这是花月水族,是黑婆山脚下一个狭小的结界时空,我们俩是师姐妹,关系不错,就是那个老巫婆嘴丑,所以总是吵,我们被困在这个结界空间里已经六十年了,用这个时空的时间來算的话,起码有几百年了。”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的话大吃一惊,慌张问道:“是你们把我引进结界的?你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那我是不是也出不去了?” “小娃娃别急,你和我们不一样,我和那老妖婆是被着紫金盘索困住的,你又沒被困住,想出去就能出去,不用怕的。” 隔壁女音的话让青小岚稍稍安心,才出口问道:“那你们怎么会被紫金盘索困住,紫金盘索又是什么东西,解不开吗?” 洞府内的白发女子道:“六十年前,我和师妹两个人游历江湖,误闯黑婆山,恰好遇到了一个青袍男子杀了一个漂亮的女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黑婆山的主人黑婆吧。见我和师妹撞破了杀戮,青袍男子便开了结界空间,不但用了药丸将我们迅速变老,还把我们困在这紫金盘索上。” “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杀黑婆?这紫金盘索是什么,就是你们身下的那个圆盘吗?”青小岚问道。 之前只知道婉香在黑婆山香消玉殒,却从未想过她的真正死因。至于那个男子,也成了一个谜。 白发女子轻轻地摇头:“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只是那个身形印在脑子里,想必这一生都不会忘。至于这紫金盘索,哎,我想这一生是无法打开了。” “为什么这样说?”青小岚焦急的问道。 只听得隔壁传來一声叹息,半晌才开口道:“想要解开这紫金盘索并不困难,只要向左右各旋转七七四十九圈就可以,可是……” “可是什么?”青小岚越听越着急,她真心希望能够帮助两个女子摆脱紫金盘索。 “只可惜这紫金盘索连通我们的经脉,别说各转四十九圈,只怕转上九圈,我们就会经脉尽断,魂飞天际了……” 经脉尽断,魂飞天际,两个词一直在青小岚脑海里盘旋,半晌过后,她才木木的问两人:“以你们两人现在的功力,经脉尽断也不至于即刻死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乖徒儿,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经脉尽断了,还不如立刻死了呢。”白发女子有些哀怨的说道。 青小岚这才恍悟两人很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以你们两人现在的功力,如果经脉尽断的话,你们能够撑多久?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或许我可以救你们。” 听到青小岚说能救两人,隔壁立刻传來一声惊喜的吼声,转瞬却又低沉了下去。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來:“小娃娃你就别逞能了,我和老妖婆的功力就算再厉害,最多撑十二个时辰,你哪來的办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我们的经脉?我可不想成个废物,还不如在这里和老妖婆斗嘴呢。” 青小岚听到隔壁洞府那阵泄气的言辞,惊喜的蹦了起來,落地才想起自己的身孕,赶紧护住小腹。 “你那么开心,莫非真的有办法?还有,你护着小腹,难不成你有了孩子?”白发女子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一次性回答了两个问題。 “乖徒儿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听得到。”这边洞里的沉默让隔壁洞府的女子一阵着急。 青小岚对着白发女子傻傻的笑了两声道:“我有办法救你们出來,你放心吧。” “真的”?隔壁的女子惊喜的问道。 青小岚高声答“是”。 隔壁的女子也不问青小岚要如何救两人,便高兴的发出一阵笑声,道:“想不道我西门若琳还有逃出去的一天,哈哈,哈哈……” 相比隔壁洞府的西门若琳,这边的白发女子显然要沉稳得多。“老巫婆你先别笑,先听听乖徒儿究竟有什么办法。” 青小岚这才轻轻说道:“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硬破这紫金盘索,你们经脉尽断不要紧,我只需要你们支撑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内我肯定能接上你们所有的经脉。” “三个时辰?你确定?”白发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我懂得医术,不敢称有多精通,但我有十足的信心保你们平安无事。你若信得过我,先服下这粒凌天跃吧。” 说着,青小岚掏出了一粒丹药,用力抛出落在白发女子面前。 白发女子看着丹药并沒有即刻服下,青小岚以为她不信任自己,刚想解释却听到白发女子说:“我叫端木皎月,和师妹被困在这里多年,如今尝试一次,不论能不能出去,都是此生无憾了。”说着,端木皎月闭上双眼,片刻后猛然睁开,全力出掌,让青小岚措手不及。 待青小岚反应过來时,端木皎月的无形掌已至身前,青小岚瞬间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有力的内力拉扯,有一道道的暖流流进身体里。 青小岚想要说话,却全然无法发声。 良久之后,这股掌力才松开青小岚。得到自由的青小岚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全身无力的瘫坐在紫金盘索上,急忙叫道:“端木前辈。” “到现在了,还不叫我一声师傅?”端木皎月疲累的说着。 青小岚重重点头,在地上重重的叩首。身为世纪好青年的青小岚自从穿越到琼宇大陆后,就一直保持着恭敬有礼,但从不行如此大礼。如今她愿意叩首,表示了她对这个师傅的认可。 待青小岚抬起头,便眼睛湿润的喊道:“师傅”。 端木皎月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无法抵挡满脸的疲累,但终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她的高兴与喜悦是无法用言语來表达的。 “现在可以开始吗?”端木皎月轻声问道。 青小岚沒有忽略她的疲累,说道:“师傅你现在需要休息,而且将这么多的功夫都传给了我,你确定还能撑过一个半时辰吗?” “老妖婆,你可得好好活着,乖徒儿都叫你师傅了,你可不能这么死了。”西门若琳在隔壁洞府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声喊道。 “呵呵……”端木皎月扯出一丝笑意,“老巫婆你个乌鸦嘴,我才不会死呢,留你一个老巫婆在这世上逍遥快活,你想得倒美。” 随后,端木皎月毫不犹豫的服下了青小岚给的那粒凌天跃。 服下丹药的瞬间,端木皎月的气色就恢复了七八成,而且凭借她多年习武的经验和直觉,现在自己的经脉韧度至少提升三个等级。 “乖徒儿,你快给我说说这丹药的妙处。”端木皎月兴奋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皎月气色好转,也放下心來:“这丹药名叫凌天跃,是我自己炼制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固化经脉,让经脉不易受损。” “你会炼制丹药?而且如此厉害?好,好……”端木皎月高兴的说道,“有你这么个传人,我是此生无憾了。” 说着,见青小岚又拿出几瓶丹药和一堆银针,端木皎月彻底相信,自己和西门若琳会在青小岚的帮助下逃出紫金盘索的控制。 见青小岚准备就绪,她直接运功,在紫金盘索上转了起來。 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在紫金盘索上飞速旋转,根本看不出她究竟转了多少圈,只在中间停顿换方向的片刻,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的脸色一片刷白,想來是经脉已开始断裂,疼痛难忍的效果。 紫金盘索换了方向后依旧在旋转,只是速度远不如之前,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的身子一点点的瘫软,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紫金盘索上。 紫金盘索依旧在转,一经开启便只有到了转完才能结束。 看着瘫倒在紫金盘索上的端木皎月,青小岚留下盈盈热泪。 “师傅,你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一下就好。”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 西门若琳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看不到这边的情景,心下着急:“乖徒儿,老妖婆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青小岚听到问话,大声回道:“还差最后几圈,你放心,她会沒事的,一定会沒事的,一定会的。” 青小岚反复说着,虽是在回西门若琳的话,却也是在不断的向自己确认,给自己肯定。 青小岚静静地等着,待最后一圈转完后,毫不迟疑的运功踏到紫金盘索上将端木皎月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毫无知觉的端木皎月,青小岚不敢耽搁,再次给端木皎月服下了三粒凌天跃,还有一粒保命丸。 这保命丸也是青小岚新研制的,主要的功效就在于能够让气息微弱的人呼吸顺畅,保护心脉。 有这几粒丹药,青小岚可保端木皎月在短时间内平安无事。而后,青小岚将银针刺在了端木皎月身上的几大重要穴位。 青小岚处理好这些之后,才对西门若琳喊道:“西门前辈,我现在为师傅疗伤,短时间内千万不要出声,以免出现意外。” 得到西门的肯定答复后,青小岚立即将端木皎月扶起來,自己也盘坐在地上,闭上双眼,为端木皎月运功疗伤。 端木皎月断了的经脉在几枚丹药的滋养下在不断恢复,加上银针的刺激,端木皎月的情况在不断好转。 青小岚不敢大意,一身功力毫无保留,片刻之后便汗水涔涔。 洞府之内一片安静,连两人的喘息声都是那么微弱。 隔壁洞府的西门若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暗暗的为两人祈祷,嘴里碎碎念着:“你个老妖婆,可不能出什么事啊,斗嘴了一辈子,你死了我得多无聊。” “怎么还不好,一点声音都沒有,急死我了。” “老妖婆,你让我这么担心,该死的老妖婆”。 “呸呸呸,不是该死,不是该死”。 若是端木皎月看到此时的西门若琳一定会感动的泪流满面,两个人斗嘴了一辈子,却是最了解彼此,对彼此最好的。 过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青小岚才缓缓收掌,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看着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红润的端木皎月,青小岚稍稍放下心來。 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丹药和银针后,端木颖儿背着端木皎月,运功奔向了西门若琳的洞府。 西门若琳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好看到娇俏的青小岚背着端木皎月进洞府。 看着昏迷不醒,头发花白,皱纹堆堆的端木皎月,西门若琳泪流不止。 “六十年了,师姐,六十年未见了……”虽然端木皎月无法回答西门若琳,西门若琳还是乐此不疲的断断续续说着。 青小岚将端木皎月平放在地上让她休息,而后才对西门若琳道:“西门前辈,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师傅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來,你还是先服下这颗丹药吧。” 说着,凌天跃已经到了西门若琳面前。 “乖徒儿,她是你师傅,我也是”,西门若琳亦毫无保留的出掌,青小岚无力的闭上眼睛,心里暗骂这两个倔强的老太婆,“自己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的内力,就不怕自己经脉尽爆而亡嘛。想要任我作徒弟,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青小岚欲哭无泪…… 经过一番曲折之后,青小岚如法炮制,又将西门若琳从紫金盘索上救了下來。 两个人一直昏睡不醒,青小岚知道两人无恙,可是真的等上几个时辰,青小岚还是不免有些着急。想着黎凌逸等人还在等着自己,青小岚更是心慌,盼着两个人能够早些醒來。 却说黎凌逸这边,早已经乱成一团。 第483章 505服丹药 本來想着让青小岚睡个安稳觉,可是后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悠悠转醒,唯有青小岚昏睡不起,任凭黎凌逸怎么叫都沒有用。 “语儿,语儿……”黎凌逸一碰到青小岚的事情便手忙脚乱,大声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 其他几个人也是急的团团转。 因为青小岚本身医术高明,几个人就算遇到什么问題,青小岚一出手定然也药到病除,根本就不用再额外带个大夫,可是如今到青小岚昏迷不醒,几个人束手无策。 半晌之后,还是清风冷静的说了一句:“凌逸,我看你还是先别着急,语儿医术高明,要是她身子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肯定能够提前预知,告诉我们,既然她什么都沒有说,说明她的身子本身沒有问題。” 清风也是想安慰黎凌逸,可是这样的说法在一定程度上來说根本就不成立。 “若是语儿真的沒有问題的话,那为何现在叫不醒她?”黎凌逸瞪着猩红的眼睛吼道,“都怨我,语儿身子才刚刚好转,我就带着她露宿山野,她身子怎么受得住,都怨我……” 黎凌逸说着就起身,打横将青小岚抱了起來。 “凌逸,你这是要干什么?”艾雪也急了,赶紧问道。 黎凌逸面色严肃,认真道:“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要带语儿回王府。” “你冷静一点。”艾雪一把拉住了黎凌逸,冲着她吼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黎凌逸彻底爆发了,不管不顾的冲着几个人大喊,“我从多年前就认定了语儿,为了能够娶她回來,我设局捉了青欲书要求她代嫁,我发誓我会守护她一生一世,结果呢,我又做了什么,除了给她伤害还是伤害,现在她昏迷不醒,我怎么冷静。” 黎凌逸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脸上泪水横流。 端木颖儿和白灵儿两人早已经泣不成声,艾云也偷偷抹泪,几个男人状况虽好,但面对这样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也沉默无语。 “我不是救世主,我也拯救不了苍生,柳翩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只要我的语儿……”黎凌逸说着,一把挣脱了艾雪的拉扯,大步朝前走去。 艾雪一个踉跄,还好玄冰站在身边,一把扶住了她。 艾雪心急,站稳后不做思考,三两步上前,赶上黎凌逸,拉过他一巴掌甩在了黎凌逸脸上。 这一巴掌艾雪用足了力气,打的黎凌逸耳朵嗡嗡作响。 众人也被这一巴掌惊呆了,瞬间一片沉寂。 艾雪的手微微泛疼,才猛然觉醒自己都做了什么。 半晌,艾雪才说道:“语儿是你的王妃沒错,她昏迷不醒你着急沒错,不但你着急,你看看我们这一群人谁不着急,但你能不能清醒一些,别一遇到事情就手忙脚乱。” “那你说该怎么做?”黎凌逸并不纠结于那个耳光,与他來说,这一耳光打的好,连他自己也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怎么治好青小岚。 听到黎凌逸冷静的问,众人的心也渐渐平静下來。 艾雪这才说道:“刚刚清风的分析我认为有道理,语儿的身子她最清楚,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她的身子本身应该沒有什么问題,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运功,看看是不是神识的问題。” 艾雪一语惊醒梦中人,黎凌逸不作回答,已经将青小岚放在平整处,开始运功试探青小岚的神识。 黎凌逸的眉头越皱越深,众人一方面知道了问題所在,一方面却忧心不已。 能够让黎凌逸如此蹙眉的问題,定然不是小问題。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黎凌逸才睁开紧闭的双眼。 “语儿怎么样?”艾雪首先问道。 黎凌逸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从來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題。 看着黎凌逸不说话,众人的心都凉了半截,艾云是在忍不住,出声问道:“哎呀表哥,你就快点说吧,你要急死我们几个吗?” 艾云很少叫黎凌逸表哥,一般情况下她更喜欢称黎凌逸为王爷,不远不近,不依赖却忠诚。现在艾云叫他表哥,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情焦急。 黎凌逸抬头看向几个人,半晌才道:“语儿,语儿神识出窍,不知道去了哪……” 听到黎凌逸的话,饶是刚刚镇定自若的艾雪,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你说,你说语儿的神识不在……” 艾雪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其中的不可置信不言而喻。 其他几个人也是闭口不言,这其中的道理他们都懂。 神识出体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这对青小岚本身是个肯定也是个考验。 黎凌逸静静地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端木颖儿轻轻的问道。 一直以來,端木颖儿对青小岚都有一丝丝崇拜,如今看到青小岚成了如此样子,不了解神识的她,无奈的问道。 “等,现在來看,就只能等了。”清风无奈的叹了一声。 再之后,黑婆山脚下的这片土地,沒有一个人发出丝毫的声音,连喘息声都那么微弱,几不可见。 一连过去了两个时辰,青小岚沒有任何醒來的迹象。 黎凌逸心里清楚,一般的人神识能够出窍已算不易,更别说像这样一出窍就是几个时辰的了。黎凌逸为青小岚现在的境界而赞叹,却也担忧,这种茫茫人海无处寻觅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仿佛失去了青小岚一样的痛。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静静地等着,祈祷着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喊,快点回來。 或许是心灵相通,或许是上天怜悯,就在不久之后,青小岚微微的睁开了双眼,感受到强烈的阳光透过树缝照耀到她的脸上,刺的她睁不开眼睛,青小岚伸手去挡阳光。 黎凌逸欢喜地说不上话來,就那样抱着青小岚,看着她一举一动,泪水无声的流下。 待青小岚适应了阳光,才发现早已经是午后时分,太阳正烈,青小岚嘟哝道:“居然都这个时候了。” 说完这才看向黎凌逸,发现他满脸笑意却泪流满面的样子,青小岚蹙着眉头,一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 黎凌逸一把抓住青小岚的手,压着他的手在脸上重重地抚摸。 青小岚猛然发现黎凌逸白皙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掌印,猛然坐起來,扳过他的脸,仔细地看了一遍,“凌逸,谁打你了?” 青小岚说着怒气冲冲,声音抬高了好几度。 其他几个人都被青小岚的叫声吸引了目光,皆是一喜,但转而想想青小岚刚才的吼声,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尤其是艾雪,无奈的低下头,碰到这两夫妻,就是冷静如她,相处久了耶有被他们逼疯了的那一天。 黎凌逸不以为然,对于脸上的那个巴掌早已不介意。他拉着青小岚的手轻轻问道:“你还沒告诉我你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看到你昏睡不醒有多揪心。” “我……呵呵……”听到黎凌逸温柔的问话,青小岚一阵尴尬,她笑着说道,“这次真的不怪我,是两个老太婆把我的魂勾去了,你要怪就怪他们好了……” “老太婆……”众人听青小岚一说,齐齐出声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山脚下的树林中穿出两道内力极强的吼声“徒儿怎么这么不乖,居然喊师傅老太婆……”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我徒儿,來,跟我老太婆较量较量……” “你果真是老太婆,自己都承认了”。 “还不是被你带的,老妖婆,要不是你前面刚说了老太婆,我怎么会跟着说老太婆呢,都怨你……” 两道吵闹的声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青小岚听到两个人的话,一阵头大。 几个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青小岚身上,黎凌逸忍不住问道:“语儿,这就是你说的老太婆?他们是不是这脑子……” 黎凌逸说到一半,便沒有说下去,因为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已经到了众人跟前。 看着一群年轻男女,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也停下争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西门若琳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笑道:“呵呵,大家好,我叫西门若琳,是乖徒弟的师傅,你们叫我若琳姐就好”。 “若琳姐……”众人心里一阵恶寒,青小岚更是咒骂道:“还姐,我看奶奶都是喊年轻了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众人口上却不说,一个个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只是几个人不说,总有人会提他们说:“我呸,老巫婆,你都什么岁数了,还若琳姐,你丢不丢人,你们几个别理她,我才是乖徒儿的师傅,我叫端木皎月……” “端木皎月……”端木颖儿听到端木皎月的名字,突然叫了出來…… 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光看着端木颖儿,不解她为何对端木皎月四个字有如此大的反应。 端木皎月看到大声叫自己名字的端木颖儿,眼睛一眨不眨。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中,眼睛不断地在两个人之间流转,而后与黎凌逸会心一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青小岚这才对端木皎月说道:“她叫端木颖儿,是百傲端木家的千金。” 端木皎月的脸露出几分欣喜,“你是端木家的女儿?” 端木颖儿瞬间眼睛中充满了泪水,走上前几步,重重地对端木皎月点头。轻轻地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手腕上的六个圆点。 与此同时,端木皎月也撩起了自己的衣袖,两个一模一样的记号出现在众人面前。 端木颖儿一下子扑到端木皎月的怀里大哭,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以前我调皮,在……在我家的藏宝阁……看过看过一副画,画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爹爹说,说那是端木家上一辈的七小姐,叫做端木皎月……沒,沒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端木皎月一直被困在紫金盘索之上,与世隔绝很多年,如今一出來便遇到自己端木家的人,自然感到亲切。 “我也沒想到,与世隔绝六十年,出來后就先见到你这么个端木家的小娃娃,端木家还好嘛?”端木皎月问道,言辞中透露出说不尽的兴奋。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许多,而端木颖儿的哭声更盛。 这给端木皎月一种不好的预感,忙拉起在自己怀中哭的端木颖儿,急切地问:“告诉我,端木家出事了是嘛?” 端木皎月的问的急切,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加重了几分。 清风看的难受,将端木颖儿搂在怀里,让端木皎月放开了双手。轻拍着端木颖儿一边安慰,一边对端木皎月说道:“端木前辈,我是颖儿的丈夫,端木家出事了。” 清风说的平淡,但是蹙起的眉头和他的脸上的悲伤端木皎月看的一清二楚。 端木皎月强压着自己的慌张,有些颤抖的问道:“告诉我,端木家出了什么事?” 清风这才一点一点的将端木家惨遭灭门的事情告诉了端木皎月。 听完清风的话,端木皎月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便昏过去,还好清风眼疾手快,沒有让端木皎月倒在地上。 清风和端木颖儿赶紧一左一右的扶着端木皎月坐下,西门若琳也不断的喊着“好徒儿,快來看看老妖婆她到底怎么样了?” 青小岚并不为端木皎月把脉,而是从黎凌逸那里,将一大堆的丹药拿出來,左右翻找,然后将一个紫色的小瓷瓶递给了清风。 “把这个喂她吃下,然后以后每隔半个时辰吃一次,连服十次,便沒有事了。西门师傅,你也要服丹药。”青小岚认真的说着。 西门若琳也不问是什么丹药,也不问为什么,青小岚把她和端木皎月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來,能够让她现在还站在这里,西门若琳就对青小岚充满了信任。且不说这丹药对西门和端木皎月的伤势有好处,只怕是毒药,只要是青小岚给的,两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服下丹药的端木皎月沒用多久便醒來,情绪也逐渐平静下來,与端木颖儿和清风两个人详细地去了解端木家的事情去了。 青小岚将自己神识出窍,遇到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的的经过告诉了黎凌逸几个人,虽然惊险,但看到几个人都平安的站在这里,黎凌逸也不再说些什么。 虽然几个人在年龄上和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存在很大差距,但两个人凭借活泼的性格,又有端木颖儿和端木皎月的这层亲密关系,两个人迅速融入到青小岚这一群年轻人中间。 第484章 506担忧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清风等人商量,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一起进百草崖,让她们经历冰火结界。 黎凌逸和清风等人也觉得可行,青小岚便找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商量。 “两位师傅,我和凌逸、颖儿这群人,这次为的就是上黑婆山,在黑婆山之内有一座百草崖,百草崖内有一种名叫沧海熬的果子。” “你是说沧海熬?”西门若琳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问青小岚。 青小岚点头,“是的,就是沧海熬,这是一种提升功力的至宝,只不过服下沧海熬之后要经历冰火结界,神识在冰火结界中会遭受很大强度的折磨,你们将功夫传给了我,又刚刚经历了紫金盘索的折磨,我不知道你们还是否愿意去尝试冰火结界。” 听着青小岚的细致讲解,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两个人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待青小岚说完,端木皎月才轻轻道:“想当初我们就是听说这座山上有沧海熬,我俩为了快速提升功力,才背着师傅來到黑婆山找沧海熬的。” “是啊”,西门若琳想起之前的事,长叹一口气才说道:“要不是当年我和老妖婆不听师傅的话,私自跑过來黑婆山,也不会遇到黑袍男子杀黑婆的场景,自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六十年……” “不过还好……”端木皎月拉起西门若琳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六十年前我们沒有实现的愿望,六十年后还不是照样实现了。沧海熬,晚來了六十年的沧海熬,还是來了不是嘛?” 西门若琳感受到端木皎月的开心,脸上也渐渐露出笑容,“是啊,不但沧海熬來了,我们还有了这么个乖徒儿,我西门若琳就算是死在冰火结界里,也死而无憾了。” “师傅”,青小岚有些嗔怒的叫了一声。 西门若琳转而笑了出來,黎凌逸也上前对两个人道:“你们放心吧,我和语儿已经经历过一次冰火结界了,我们可以肯定对生命不会造成伤害,只不过这是一个遇强则强的结界,大不了就不要提升,保住性命还是不成问題的。” 清风也点点头,道:“是啊,我和凌逸、语儿和颖儿几个人也都商量过了,虽然我们着急有强敌要应对,但一两日的功夫还是有的,语儿已经制定了一套恢复计划,我们先上黑婆山,然后先调整一下身体,这样就不用担心冰火结界中我们承受不住了。” 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看着几个年轻男女,种种地点头。“恩,可要给我们两个老家伙好好调理调理,别让我们拖累你们,那我们可就过意不去了。” 众人现实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和谐的笑声。 几个人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带领下,顺利的闯过了黑婆山的重重障碍,直接到了黑婆的小屋。 黎凌逸和青小岚安排了几个人休息后,便独自來到了他们之间住的小屋,虽然距离上次來黑婆山时间并不长,也不过是月余前的事情,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感受却明显有了不同。 青小岚让黎凌逸将当初他们在黄家偷过來的黑婆的画像挂在了黑婆的小屋里。 看着画上安静,美丽,幸福的女子,青小岚窝在黎凌逸的怀里,露出淡淡的笑容,“凌逸,你说婉香要是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安静的在黑婆山的小屋过日子,应该很幸福吧。” 黎凌逸的下巴撑在青小岚的头上,半晌才道:“是吧,假如婉香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她便不会陷入到宫廷的纷争,不会遭受到那些侮辱,沒有了这些,只跟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应该是很幸福的。” “那我们就來完成婉香的愿望,替她幸福好不好。”青小岚轻轻的问。 “恩”,黎凌逸轻轻地答着,“好,我们就替婉香过这样幸福的日子,”说着黎凌逸的手抚摸上青小岚的小腹,轻轻道:“等到时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白天看孩子,带着孩子游山玩水,晚上的时候……做我们喜欢做的事。” 最后几个字,黎凌逸轻轻的在青小岚耳边呢喃,团团的热气让青小岚一阵心慌,脸不由的发热,泛红。 青小岚微微在黎凌逸怀里挣扎,“你就知道想那些事情……”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我这不也是为咱们孩子考虑嘛。” “恩?”青小岚不解的问。 “嘿嘿,要是我不努力一点,咱们女儿出生之后,得多孤单啊……” “你……”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想要反驳,便又听到黎凌逸说道,“貌似我们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我们好久都沒有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了,这凌云子真是可恶……”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一阵一阵的抱怨,无奈的大翻白眼。“黎凌逸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有不正经嘛?” “沒有吗?” “沒有,我保证……”黎凌逸说着,还竖起了手掌,做发誓的样子,让青小岚恨不得撞墙去。 “你就在这里耍宝吧,到时候让你宝贝千金好好笑话你,看你还得瑟不得瑟……” “额……我可是个称职的爹爹,为她弄出來那么多弟弟妹妹,不孤单,她应该开心啊……” 几个人在黑婆的小屋中一连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几个人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带领上,骑着青龙以及小紫、绿儿上了百草崖。 百草崖依旧是黎凌逸和青小岚上次來的样子,但青小岚和黎凌逸这次來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故地重游,但是多了一分目的和责任,总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些。 青龙和小紫、绿儿落在了沧海熬的旁边,青龙幻化成小屁孩的模样,看着沧海熬不由得眨巴着眼睛。 “爹爹,我也想要这个果子……”青龙认真的说着。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着青龙的话,微微一愣,而后黎凌逸了然:“莫非它对你也有作用?你能提升的更快一些?” 青龙摇摇头:“就是感觉它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青龙的话让青小岚差点倒在地上,心里暗想,自己和黎凌逸到底养了多少怪胎,连个青龙神兽都是一个贪吃的馋嘴货。 虽然服下沧海熬要经历冰火结界,但黎凌逸考虑到应该不会对神兽造成不好的影响,黎凌逸便和青小岚一起,将小白以及灵珠都召唤了出來,吃与不吃就随他们自己了。 随后黎凌逸又重新和几个人,尤其是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仔细地交代了一下沧海熬的功效,以及服下沧海熬要经历的冰火结界,再众人确认身体沒有问題的情况下,黎凌逸才和清风以及慕容,跳上树端,摘取沧海熬。 根据上次的经验,青小岚和黎凌逸商量后,要大家一起服用沧海熬,这样很可能在经历冰火结界的时候,就会碰在同一个时间点上,这样相互有个照应,免得遇到一些特别的状况让大家措手不及。 同青小岚和黎凌逸预料的一样,几个人几乎同时进入了冰火结界。 当然还有蹦蹦跳跳的青龙、小白,以及在灵珠中昏睡多日的青狮。 如今的青狮已经不是青小岚初见时呆头呆脑的小狮狮了,小狮狮见到她和黎凌逸几个人后,也跟着小白一起,跑到几个人身边嬉笑打闹,还用头不断的蹭青小岚,惹得青小岚咯咯直笑。 开始的冰天雪地对于几个人來说都还可以承受,但对于白灵儿这个一点功夫不会的女孩來说终是有些困难。 白灵儿的脸很快就被冻得泛白,双手也开始麻木,身子不断发抖。 慕容俊看着心疼,将白灵儿抱在怀中,搂的紧紧的,用自己的体温來温暖白灵儿。 看着慕容俊心疼的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相视一眼,有些说不出來的愧疚。 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其他几个人都汇聚到一起,将白灵儿和慕容俊包围在中间,这样就可以稍稍抵御冷风的侵袭。 白灵儿长着略微发紫的嘴唇,轻轻道:“不用管我,我还撑得住,别让我拖累你们……”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要不是认识了我和凌逸,只怕你们这些人也不会來到百草崖服什么沧海熬,受这冰火结界的苦,若说拖累,也是我们拖累了你们。”青小岚听到白灵儿的话,轻轻说道。 白灵儿摇摇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俊打断了:“灵儿,别说了,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撑下去就好,虽然辛苦,但终归对大家都有好处,有我,还有这么些人陪在你身边,别怕。” 白灵儿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两人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白灵儿和慕容俊,左边的位置是清风和端木颖儿,右边是玄冰护着艾云艾雪两姐妹,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走在最后。 至于青龙和小白,青狮三个调皮货早就不见了身影,青小岚也不担心,他们尚且能闯过冰火结界,更不用说三个神兽了。 这次的路走的似乎要漫长许多,许久都见不到雪地的尽头,白灵儿的身子已经有支持不下去的迹象,青小岚也越发着急。 “凌逸,你看,这次我们进入的冰火结界是不是与上次不太相同?”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 其实黎凌逸早已发现了这点。他轻轻点头:“是很不同,上次我服下沧海熬來找你的时候,在冰雪地里走了沒多久就进入到了冰火结界的范围,这次走的时间已经足足超过了上次的两倍,我想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以致发生了错误,和上次走了不同的路。” 青小岚也点头,思量着这其中的可能,还沒等她想出个门道,便听到慕容俊一阵焦急的呼喊:“灵儿,灵儿……” 原來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的时候,白灵儿身子承受不住,一下子倒在了慕容俊的怀里。 看到瘫倒的白灵儿,青小岚赶紧上前,为白灵儿把脉。 青小岚把脉之时,眼中闪过的是一丝震惊,而后将自己藏在衣袖中的丹药拿出一丸,给白灵儿服下。 这种丹药别人不认得,艾云艾雪,以及黎凌逸三个人并不陌生。 艾雪惊喜的道:“语儿,灵儿这是?” 看着艾雪惊喜的不可置信,青小岚渐渐露出笑容:“沒错,灵儿怀了身孕,所以才受不住这冰雪的侵袭,也怪我糊涂,现在才发现,还好我早有准备。” 慕容俊被青小岚的一句话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半晌才问道:“语儿,你说的是真的,灵儿真的有了身孕?” 清风一把拍在了慕容俊的肩上,“恭喜啊兄弟,沒想到你效率这么高,成亲沒几日就有了孩子,看來本少爷还得努力啊。” 听到清风的话,慕容俊才确认事实,将白灵儿在怀中搂的更紧了些。 清风看着慕容俊兴奋的样子,还沒笑完,便感觉到腰间一股疼,扭头一看,便见到脸羞红了的端木颖儿正正拧着自己腰间的肉呢。 “颖儿,不但本少爷要努力,你也要努力了……”清风嬉皮笑脸的说着。 端木颖儿的脸更红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加重,“你还说,你还说,羞不羞人。”端木颖儿小声的咕哝道。 “嘿嘿……”端木颖儿怎么舍得拧痛清风,这种力道对于清风來说根本就是瘙痒一般,清风嘿嘿一笑,将端木颖儿搂在怀里,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那我们回去之后慢慢说,悄悄努力,还不好?” 众人也不理会清风这个活宝,现下在这冰天雪地里,也就只有他还能如此乐观地打情骂俏了吧。 慕容俊惊喜过后,便担忧地问道:“语儿,灵儿本就不会功夫,现在又有了身孕,抵抗能力会变得更弱一些,她能熬过这冰火结界嘛?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问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半晌,才开口道:“我准备的丹药为的就是能保住这个孩子,让自己能够行动自如,所以虽然灵儿现在有了身孕,但服了我的丹药之后,可以做到和沒有身孕一样,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慕容俊听到青小岚的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也渐渐放下來,却听得黎凌逸继续说道:“但是目前的状况有所不同,我和语儿刚刚讨论过,我们现在走的这片冰雪地似乎比我们之前过的冰雪地要大很多,所以我和语儿现在也无法确定我们要经历的会和之前有多大的不同。” 第485章 507开始运功 黎凌逸的话让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灵儿能不能撑过这个结界还是无法确定,是不是?” 慕容俊的眼中闪过了几率慌张。 “还是说,我们这些人能否闯过这个结界,都是未知数?”艾雪有些不敢确信的揣测道。 半晌,黎凌逸都无法开口,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也是他最怕的情况,看着这群跟着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青小岚看到黎凌逸的恐惧和为难,轻轻的挽起他的手臂,用力的抱在怀里,而后对几个人道:“大家想的沒错,前面要经历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况,现在我和凌逸都无法确定。” 说着,青小岚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到了几个人面前,才说道:“这是我炼制的保命丹,够你们一人服下一颗,然后我会让青龙试着将你们送到冰雪地入口的地方,或许你们合力,也或许时间到了,你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语儿……”端木颖儿和清风均叫了出來。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淡淡一笑,而后看向了黎凌逸,四目相对,心意了然。 黎凌逸轻轻道:“就听语儿的吧,我和语儿先去打探下状况,也算是将伤害降到最低吧。” 听到黎凌逸这么一说,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个人也对视一眼,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凌逸,语儿,我和颖儿还是决定跟着你们,之前行走江湖,刀剑舔血,什么日子沒过过,不都沒事吗。所以这次,不论前路有多少凶险,我们还是愿意跟着你们。” 清风话音刚落,便看到玄冰,艾雪艾云站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什么话都不用说,行动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决定。 端木皎月看了西门若琳一眼,两个人露出淡淡的笑,端木皎月才说道:“我们两把老骨头,一直都被困在紫金盘索上,本以为会终老一生,谁知道还能碰上这么惊险刺激的游戏,我们怎么会中途放弃呢。” 最后,所有的人将目光都汇聚到了慕容俊身上。 对于慕容俊,几个人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和白灵儿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一起,如今白灵儿又有了身孕,他的不忍与舍不得众人都能够理解。 “慕容……”黎凌逸轻轻开口,刚写说些什么,便被慕容俊打断了。 慕容俊淡淡的笑了笑,打横将白灵儿抱在怀里,对着几个人道:“从我离开琼宇的那刻起,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如今就算是刀山火海,兄弟也愿意陪着亲人一起闯,否则就算是灵儿和我能够平安,她也会看不起我的,我那么爱她,怎么能让她厌恶呢。” 慕容俊话音刚落,便听到小白一阵呼喊:“娘亲,爹爹……” 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听到声音,循声望去,便看见青龙和小白还有小青狮得瑟得瑟的跑到了几人身边。 小白兴奋地拉着青小岚说道:“娘亲,娘亲,我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好大的峡谷,峡谷下面是条好漂亮的溪流啊,我想下去喝水,你陪我去好不好?” 听到小白的话,青小岚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是说,前面是峡谷溪流,不是这片冰雪地了?” 听到青小岚如此一问,几个人顿时也来了精神。 小白被青小岚问的一愣,半晌才木讷的点头:“是啊,前面不是冰雪地了,只不过是个峡谷,很深的峡谷,没有路了。” 众人听小白这样讲,便将前方的情景想了个大概。 “语儿,也就是前面是个峡谷地,跟我们上次看到的冰火结界不一样,那么很可能那就是结界所在的位置。”黎凌逸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点点头,众人也点点头,清风不待青小岚回答,便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去吧,不论是不是结界,先走出这片冰雪地总是好的。” 几个人都点点头,随后二话不说,各自运功,向前奔去。 过了没多久,在小白和青龙青狮的带领下,几个人便感到了峡谷溪流的地方。 出了冰雪地,这片峡谷看上去郁郁葱葱,树木密集,只不过峡谷斗深,直泄而下,壁立千仞,在很远的位置,才有一条溪流隐隐如白带一样,缓缓流淌。 这样的景色和刚刚的冰雪地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对于这高耸的崖壁,几个人若是想凭借功夫落到悬崖之下,难度极大。 几个人微微皱眉,最后青小岚大胆道:“这样,我和凌逸先去试一试,看看究竟这悬崖有多深,要是我们能顺利到达,你们再跟着下来,若是不然,也免得大家一同赴深渊不是。” 黎凌逸点头赞同青小岚的话:“语儿说的不错,我们两人现在的功夫想要坠下悬崖,尚可一试,况且,是我们夫妻二人将你们带入这里,我们就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黎凌逸认真的说着,而后凝视着青小岚,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一手抚摸着她的小腹,露出淡淡的笑容:“有语儿和女儿陪着我,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怕。” 青小岚的深情眼神从黎凌逸看她的那刻便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听他如此说,青小岚重重地点头:“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随即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待众人反应,纵身向悬崖跳去。 “语儿……” “凌逸……” 伴随着两人的动作,两道呼喊响彻悬崖绝壁。 然而令几人目瞪口呆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子并没有坠落,而是悬在半空中,两个人手牵着手,仿佛被钉到了空中一样,一动不动。 “糟糕,结界……”清风先于众人清醒过来。 众人也都在焦急的等待,虽说从一开服下沧海熬就已经做好了经历结界的准备,但这和黎凌逸与青小岚描述的完全不同的结界对于几个人来说,还是有莫名的恐惧和担忧。他们惊恐的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的状况,只希望这结界快些消失。 几个人的祈祷仿佛没有起到作用,这次的结界看似平静,但是平静的时间亘古绵长。 在约莫一盏茶之后,结界才开始出现一道道闪电似的裂纹,这一道道闪电一下下的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两个人不在像刚刚那样平静地闭着眼睛,被电击打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阵阵痛苦的表情,哀嚎声音也不断传来。 端木颖儿,艾云,艾雪几个姑娘看的泪流满面,轻轻的叫着“语儿,凌逸”。这样眼看着亲人受苦,甚至比闪电击在他们身上更痛。 清风和玄冰的状况也好不了太多,看着两个人的衣衫被闪电划出黑色的印记,两个人均是热泪盈眶,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两个人陪着黎凌逸出生入死,行走江湖,看着他和青小岚相亲相爱,如今看着两个人游走在生死边缘,怎能不为他们感到伤心。 突然,端木皎月说了一句:“这结界是混成一片的嘛?若是我们也进入结界之中,会不会减轻他们的压力?” “老妖婆说的有理,让我们两把老骨头先来试试。”西门若琳附和道。 随后还不待众人反应,两个人已经跳入结界之内。 “啊……”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发出一阵哀嚎,如此强烈的电击让两个人几乎承受不住。 慕容俊仔细观察着结界的变化,慢慢道:“貌似这个结界并不因人数的多寡而又强弱变化,西门前辈和端木前辈的加入应该也无济于事。” 艾雪轻轻点头:“现在做的就只有等,等着结界消失,等着他们跨越这道障碍。” “姐姐”,艾云红着眼睛,拉着艾雪的衣袖叫道。 艾雪看向艾云,抹干了她的眼泪,勉强扯出一丝笑道:“傻丫头,哭啥,他们不会有事的,经过了这次结界,他们只会变的更强,更厉害,这样才能打败柳翩跹和凌云子,你说是不是?” 艾雪说的坚强,眼泪却在不住打转。 玄冰实在看不下去,对着几个人道:“我们此次来就是为了经历结界,现在结界已经在眼前,我们也没必要再等了,与其看着几个人受苦,还不如舍命陪君子。” 玄冰说完,直接跳入了结界之内。 艾云艾雪对视一眼,姐妹俩手牵手,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恐惧,含着笑步入了结界。 清风和端木颖儿夫妻俩心有灵犀,步入结界不必多言。 整个峡谷之上,唯独剩下了慕容俊和白灵儿,白灵儿还未苏醒,慕容俊实在不忍让她去经受结界闪电击打的痛苦。 慕容俊的泪滴滴落在白灵儿的脸庞之上:“灵儿,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告诉我该怎么办,兄弟手足都在受苦,慕容俊身为男儿没有脸逃避,也愿与之共赴刀山火海,可是我舍不得你和孩子受这份苦,你醒醒,告诉我怎么办可好?” 慕容俊呢喃着,半晌感觉到有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慕容俊猛然睁开朦胧的泪眼,惊喜的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的白灵儿。 “灵儿,你醒啦?”慕容俊兴奋的喊道。 白灵儿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泛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轻轻道:“慕容,你怎么哭了,语儿他们呢?” 听到白灵儿的问话,慕容俊抬头,看着依旧在半空中经受结界磨练的几个人,泪水不由得更盛了几分。 白灵儿顺着慕容俊的目光看去,虚弱的身子仿佛有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她挣扎着起身,道:“慕容,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闪电,闪电……” 慕容俊拉着激动的白灵儿在怀里,道:“他们在经历结界。” “结界?这就是结界?这次不是冰火结界?而是闪电结界了是不是?”白灵儿不敢置信的问道。 慕容俊重重地点头:“这次的结界时间非常长,最先进入结界的凌逸和语儿已经经历了小半个时辰。” “那我们呢?我们为什么不去,慕容,我们也去好不好?”白灵儿拉着慕容俊道。 慕容将她搂在了怀里:“我也想去与他们同甘共苦,可是灵儿,你知道嘛,刚刚语儿说你怀了身孕,我舍不得你和孩子受……受这份苦……” 慕容俊说着,泪水不由自主的流的更加四溢滂沱。 白灵儿一瞬间仿佛遭到了电击一样,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孩子,你是说我有了孩子?” 慕容俊重重地点头,半晌才开口道:“所以我等着你醒来,若你愿意去经历这闪电结界,我就带你去,若你不愿意,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定然会把你平安的带出这里。” 看着慕容俊坚毅的岩石,白灵儿露出淡淡的笑容,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道:“灵儿就知道,我的慕容是最有情有意的,灵儿又怎么会阻拦你去,灵儿只会默默的陪在你身边,现在还有我们的孩子。” “灵儿……”慕容俊握着白灵儿的手,放在嘴边不住的轻吻。 白灵儿淡淡的笑道:“慕容,其实我们不用担心的,你看语儿也有身孕,她都能和凌逸一起共赴刀山火海,这结界困不住他们一家三口,又怎么会困住我们一家三口呢?走吧……” 身子虚弱,不动武学的白灵儿,对于道义和友谊,在青小岚和黎凌逸帮助自己和慕容俊终成眷属的时候,便有了更深的理解。 白灵儿愿意为这对夫妻赴汤蹈火,更何况是经历如此结界,能提升自己的力量呢。 得到白灵儿的认同,慕容俊也不再多言,他将白灵儿紧紧地护在怀中,直奔闪电结界…… 闪电结界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的加入而平息,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可以不眠不休。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伤痕越来越多,但结界却没有消失的迹象…… 结界的猛烈程度远远超出了青小岚等人的想象。 这次的闪电结界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待到结界消失的时候,几个人神识回到百草崖的**之内。 最先醒來的是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三个人。三人醒來的时候,其他人还在昏睡之中。 黎凌逸和艾雪首先聚到青小岚身边,问她怎么样,青小岚并沒有回答,而是静坐片刻,运功试探自己的功力。 黎凌逸和艾雪见状,也开始运功。 不运功不知道,一运功吓一跳,青小岚发现,不但她自己的功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将一斩修罗传授给自己的内力消化了个干净,就连自己的孩子似乎都变得更顽强了一些。 第486章 508还不是时候 青小岚惊喜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同样惊喜的两个人,尤其是艾雪,“我的神啊,我的功夫,功夫至少提升了两倍,这可是几十年的修为。” 黎凌逸虽然沒有说话,但青小岚从他含笑的眸子中就看出了他的收获也肯定不小。 青小岚不待他说,就将自己孩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你们知道吗,我感觉不但我的功力见长,而且我的孩子,貌似也有提升的感觉,你们说,到时候孩子出生,会不会一下子就是一个武功高手。” 艾雪听着虽然也兴奋,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打击青小岚的荒诞想法:“你就得了吧,你的女儿要是出來就是个武功高手,那就不是孩子了,就是个怪物。” 黎凌逸可不乐意了,他笑着说道:“我看我女儿出來就是个武功高手,”还沒等艾雪翻白眼,黎凌逸又说:“谁让她有那么厉害的爹爹和娘亲呢。” 这次艾雪无力的倒在地上。 “语儿,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醒?”黎凌逸不理会艾雪的耍宝,问道。 青小岚起身查看了几人的情况,淡淡道:“他们的身子都沒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三个时辰之内就会醒。 青小岚说着,着重检查了一下白灵儿。 知道白灵儿不会功夫,去经历冰火结界已经是非常有挑战的了,可是让青小岚沒想到的是,白灵儿居然还身怀有孕。 同样身为孕妇,青小岚能够理解母亲对于腹中胎儿的呵护备至,若是青小岚早早知道白灵儿身怀有孕,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她服下沧海熬的。 然而,当青小岚的手搭上白灵儿手腕的那一刻,青小岚吃惊的不敢相信。 黎凌逸和艾雪看到了青小岚吃惊的表情,都凑过來,紧张的问:“怎么?灵儿有什么不对吗?” 青小岚摇摇头,重新又诊治了一次,发现沒有错之后,才渐渐放下心來。 青小岚抬头冲着黎凌逸和艾雪轻轻笑道:“也许,这次收获最大的不是我们几个,而是灵儿呢。” 黎凌逸和艾雪不解青小岚的意思,青小岚也不解释,只说等灵儿醒了之后,大家当面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三个时辰是漫长的,不过还好有三个人闲聊,倒也不觉得无趣。 如青小岚所料,三个时辰后,随着大家进入闪电结界的顺序,其他几个人陆续醒來。 见到大家完好无损,都是会心一笑,开始运功试探自己的功夫。 不出所料的提升让几个人有些兴奋。 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不顾大家的兴奋,三个人齐聚到白灵儿身边,观察着她的变化。 被三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的有些不自在,白灵儿才轻轻出口道:“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慕容俊想起白灵儿身怀有孕,看着青小岚如此探究的看着白灵儿,猛然焦急问道:“语儿,莫非是灵儿的孩子……” 还不待慕容俊说完,清风一巴掌轻打在他的头上:“你个猪头,要是灵儿的孩子有问題,他们三个怎么会是这幅表情,估计语儿早就急得团团转,开始施针喂药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清风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俊也开始观察白灵儿。 故而不久,在百草崖的沧海熬树旁,便出现了这么奇怪的一幕,白灵儿被围在中间,被当做怪物一般的观看。 白灵儿实在忍不下去,吼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而这一吼,让几个人的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连白灵儿自己都不敢相信,白灵儿此时中气十足,一声吼动震得整个百草崖都在不断的颤抖。 白灵儿不敢置信地捂起自己的嘴巴,待到余波散去,才轻轻开口道:“语儿,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俊抓起了白灵儿的手腕查看,运功之后便发现白灵儿的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流动,让他震惊不已。 慕容俊放开白灵儿手腕的时候,青小岚才轻轻道:“如果我沒猜错的话,是之前喂灵儿服下的那颗丹药起了作用。” “丹药?”白灵儿不解的问道。 慕容俊这才解释道:“你进入冰雪地后曾经受不住冰雪侵袭,昏了过去,语儿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你有了身孕,所以就把她特别准备的保胎丹药喂你服下了一颗。” 白灵儿轻轻点头,这段缺失的记忆让她心中充满了欢喜,因为她有了慕容俊的孩子。 黎凌逸倒是有些不解:“语儿,若真是这丹药的效果,你的功夫怎么沒有这样子的提升。” 几个人也同黎凌逸一样,看向青小岚,等着她的解释。 青小岚摇摇头:“我的功夫的确比上次提升了很多,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一斩修罗的内功和两位师傅的内功作用,无法确定药性。” 几个人点点头,青小岚又说道:“而且我服丹药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而灵儿是刚刚服下便经历了闪电结界,所以我想,是不是这中间也会才因为时间的问題而有差异?” 白灵儿听得糊里糊涂,她到现在也无法相信自己几日之内便有了深厚的内功,还有了个健康的孩子。 白灵儿的手自然的落到自己的小腹处,慕容俊温情的看着她,手也附到了她的手上。 半晌,慕容俊才缓过神來,问道:“语儿,我刚刚试探了灵儿的功力,应该与我不相上下,对吗?” 慕容俊此话一出,便听到端木颖儿大声叫道:“这么厉害?灵儿现在这么厉害了?” 青小岚点点头:“的确如此,所以我说,灵儿是这次经历闪电结界收获最大的人。”说着,青小岚忍不住笑了出來。 几个人脸上也都溢满了开心的笑容,唯独端木颖儿哭丧着脸,无奈道:“语儿,你说我是不是病了?”说着,端木颖儿还把手伸到青小岚面前,让她诊断自己的脉象。 青小岚不解其意,众人也被端木颖儿弄的糊里糊涂的。 端木颖儿这才喃喃道:“要不是我病了,为什么同时成亲,灵儿都有身孕了,我还沒有呢?我要是也有了身孕,不是也会变的更厉害?” 端木颖儿的话让众人大跌眼镜,随后一阵爆笑。 清风无奈的抱着端木颖儿,对着她边笑边道:“别急,别急,现在沒有不要紧,以后本少爷多多努力,多多努力好不好?” 端木颖儿听清风这么一说,脑袋嗡的反应过來,刚刚只关注到白灵儿有了孩子功夫大幅度提升,却沒有在意孩子是怎么來的。 如今被大家认为着急要孩子,端木颖儿的脸羞得通红。 直接埋在清风的怀里,再也不出声,认大家怎么说也不抬起头來。 一片欢笑过后,这次的百草崖结界行程就算彻底的落下帷幕。 因为一行人中一下子出现了两名孕妇,几个人会格外关照些。于是几个人出了百草崖之后沒有忙着赶路,而是在黑婆的小屋住了半日,休息后才上路。 上路的时间依旧是晚上,待几个人回到逸王府的后院时,那几道闪耀的光亮将逸王府的管家吸引而來。 管家來的有些慌张,见到黎凌逸后來不及行礼,便道:“王爷你可算回來了,大事不好了。” 管家在逸王府侍候多年,黎凌逸很少看到管家如此惊慌,脸上的笑意也凛了凛,将几个人迎进大殿,才轻轻道:“管家,出了什么事?” 黎凌逸的声音虽轻,但是青小岚能够感觉到他压抑的冷意。 管家道:“王爷,王妃,你们离开的这些日子,尘王爷联合朝中的几位大臣,勾结了一群黑衣死士,逼宫了。” 黎凌逸听到管家的话,猛地站起身,“你再说一遍?” “尘王爷逼宫了。”管家简短的重复了一遍,但听在黎凌逸耳中,却是亘古绵长的天雷阵阵。 “进展到了什么状况?”黎凌逸冷声问道。他紧蹙着眉头,恨死了自己。如不是自己身边重要的人都带到了黑婆山,也不会任由黎凌尘兴风作浪。 管家道:“黑衣死士直接攻击宫门,连打了三天了,虽然还沒有攻破,但也岌岌可危,王爷,赶紧想想办法吧。老奴说句不该说的,以尘王爷现在的这种架势,若是真的攻破了宫门,那圣上的安危便再无保障了。” 黎凌逸理解管家的意思,迅速传令,集结逸凰殿四大部的人马,随时待命…… 逸凰殿四位统领都在,黎凌逸不用操心,不待四大部人马集结完毕,黎凌逸和青小岚已经出发,去宫门之外探查情况。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运功而行,速度极快,并且十分隐蔽。两人不声不响地到达宫门之外,借着夜色掩饰,两人隐匿于宫门外的一棵古木之上。 两人看向宫门的方向,发现,黎凌尘坐于一辆马车之上,大概是为了能够清晰的查看情况,马车并没有加四壁帷帐。坐在黎凌尘旁边不远处的,是柳月娥,相对于看到黎凌尘,黎凌逸和青小岚对于柳月娥的出现都十分震惊。 穿过两个人,再往前看去,是十几名黑衣人,一身黑袍加上黑色面具,看不清他们的面貌。黑衣人之前,紧邻宫门的位置,是一群身着凌照兵服的士兵,约莫有百人上下。 两人看过一圈之后,心中有数。 青小岚压低声音问黎凌逸:“凌逸,我们去黑婆山之前,不是接到消息,柳月娥和笑面郎君去了百傲吗?怎么她会出现在这?” 黎凌逸摇摇头:“这也是我考虑的,虽然我们用时间比较长,但身在鸣封的柳月娥转瞬间周转与三国之间,只怕她如此快速的转移,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听黎凌逸这么一说,青小岚也来了兴致:“哼,管她有什么秘密,我看就她手下这些人,想要攻入皇宫,再宫三日也不一定能够得逞。要是派出逸凰殿的人,我看当场就能拿下这群乱臣贼子。” 虽然眼前的形式确实如青小岚的估计的那样,但黎凌逸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语儿说的没错,但是我也考虑,虽然我集结了人马,但却不想轻易让他们出手。”黎凌逸轻轻地说着,目光灼灼聚集在黑衣人的身上,恨不得将这些人射穿。 青小岚点头:“你是担心柳宫吗?” 黎凌逸点头,收回目光看向青小岚:“语儿说的没错,我们之前也到过柳宫,柳嫣红的能力不容小觑,再者说百傲还有一个从未交手的柳素宜,深浅不知。就算这些人都不存在,凌云子这个心头大患也让我们不得不防。我怕柳宫内还有高手,所以逸凰殿这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用。” 听着黎凌逸的话,青小岚轻轻的拉起他的手,道:“别担忧了,实在不行,咱们也别将就什么道义,就用毒好了,我在柳宫里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毒,毒死一个算一个。” 青小岚说的荒唐,但是着实让黎凌逸宽心不少,黎凌逸浅笑道:“你个鬼灵精,也就只有你能想出这么个主意,不过到时候你要是忙着在王府里生孩子,我在柳宫忙着打架,这可怎么好?” “切”,青小岚双眼一白,“那我就到柳宫之外去生孩子呗,然后就当场教育你这破女儿,这么不懂事,选这么个时候出生,多让我讨厌。”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忍不住想笑,故而一手环着青小岚的腰,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逸王府,而这一路上黎凌逸都在不停的浅笑。 回到逸王府后,四大统领已经整装待发,但看着黎凌逸不紧不慢,面带笑容的样子,几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哪有被逼宫三日的紧迫感,这二人是去打探消息了嘛?怎么感觉和出去游山玩水,打情骂俏了一样?”几个人这样想着。 艾雪首先问道:“怎么样,现在皇宫什么情况,不要紧吗?” 听到艾雪问话,黎凌逸才收敛了笑容,道:“逸凰殿人马各归各位,随时待命。” 随即才回答艾雪的问题:“宫门外是黎凌尘和柳月娥,也就是青欲书的母亲,他们带着十几个黑衣死士,这几个人武功应该不弱,其他的就是近百的士兵,按照他们攻城的架势,我看再有三日,也进不了皇宫的大门。” 艾雪这才放下心来。 不像艾雪这般沉稳,艾云忍不住,陡然提高声音问道:“那也不成啊,三日,若是我们按兵不动,他们真的破门而入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杀过去?” 玄冰笑着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道他们进了皇宫,黄花菜都凉了。”艾云翻着大白眼看着玄冰。 第487章 509爽快 玄冰道:“就是要到要凉不凉的时候,才最好吃,要不烫嘴怎么办?” “额……”艾云一时无语,思量着玄冰的话,半晌才点头,“原来就得这个时候吃才好啊,嘿嘿,那本姑娘再等等,再等等。” 艾云的小心思几个人怎么能不明白,黑婆山一行让几个人的功夫都有所长进,艾云找不到机会实战演练,当然着急。 黎凌逸看的清楚,就在艾云兴奋的着急的时候,黎凌逸才开口道:“虽然现在宫内的安全还能保障,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既然我们几个都经历了闪电结界,也正好趁这个时候看看自己的功夫,不如就轮番去宫门外守着,万一有什么变动,也好能随机应变。” 几个人点头,但这守城的事也是个麻烦的活。 黎凌逸自己虽然心里担忧皇宫安危,但他确信皇宫短时间内不会失守,他舍不得花和青小岚恩爱的时间去守城。 清风和慕容俊两个人虽然对于黎凌逸的话没有任何怨言,但作为一个已婚男人,让他们在娇妻和守城之间做选择,他们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最后无奈的就是一堆儿单身汉,虽然这守城的任务对于艾云艾雪来说算不得苦,但是黎凌逸还是有些不忍。 结果就是,黎凌逸貌似能派出的轮番守城的就只有玄冰一人,一个人,轮什么轮,和谁轮。 还是青小岚懂得黎凌逸的苦,淡淡道:“守城是件苦差,我们何不进宫内守着,以逸待劳,到时候就算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让他们入了皇宫,我们还可以在宫内抵挡。况且,守着父皇,保他老人家安危,我们也能更安心些不是?”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毫不犹豫的在青小岚脸颊上吻了两口,随即告诉几个人,再过一个时辰,全体潜入皇宫。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决定让众人跌破眼镜,不过想来却是最好的方法,所以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宫前面一阵嘶喊攻城,而在没有人的地方,则是一群高手脚尖轻点,直入宫墙。几个人享受到这种感觉,成就感瞬间猛升了几个档次。 进入皇宫之后,黎凌逸先带着人来到了御书房,虽是深夜,但想必如此情形,黎云兆也难以入眠吧。 果不其然,到了御书房后,便看见黎云兆坐在桌前闭着双眸休息。 “儿臣参见父皇。” “语儿参见父皇。” “草民参见皇上。” 御书房里突然出现的请安声音让黎云兆惊醒,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黎云兆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逸儿,语儿,你们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朕也就安心了。”黎云兆长叹一口气后说道。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既然回来了,就定然会保凌照皇宫和父皇的安全。”黎凌逸口气坚定的说道。 黎云兆点点头,即使黎凌逸不说,以他对黎凌逸的了解也知道他定然会保证自己的安危。可是这还不是黎云兆想要的。 黎凌尘逼宫的这些日子,黎云兆前后思量,还是决定迅速将皇位传给黎凌逸,一来凭借黎凌逸的智谋,越早登上皇位,就能越早保证凌照安全,二来也可以以正视听,灭了其余人的不正心思。 “恩,朕知道你的心思。”黎云兆轻轻的说道,随后执笔,奋笔疾书,一道圣旨不消片刻便拟好了。 随后,黎云兆才看向黎凌逸,认真地说道:“凌逸,当初在将黎家的宝物交给你的时候,朕就应该将皇位传于你,但是考虑到形势紧迫,朕更愿意让你到外面行走江湖,平定天下,而这凌照朕为你守着。但如今看来,朕真的老了,天下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就由你们去守吧。” 黎云兆说着,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黎凌逸。 黎凌逸没有谢恩,只是眼神坚定的看着黎云兆,半晌后方道:“请父皇放心,凌逸定会尽我所能,保天下安宁,就算真的做不到,也会誓死守护凌照,不让心怀不轨之人踏入凌照半步。” 黎云兆满意的点头,随即便回了寝宫休息。 有了黎凌逸坐镇皇宫,他便再不用去操心了。 待黎云兆走后,几个人围坐在黎凌逸身边,看不出黎凌逸因为继承了皇位有多高兴,而是脸色阴沉,有着说不出的严肃。 青小岚知道,这是因为压在黎凌逸身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并且离他想要的那种闲适安定的日子越走越远。 青小岚静静的陪在黎凌逸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说:“不论是身在朝堂还是江湖亦或是隐居山野,我都陪着你。” 不用多说,两个人已明了彼此的心。 黎凌逸反手握住青小岚的手,越来越紧。 黎凌尘的动作要比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的预料快很多,一行人进驻皇宫的第二天一早,便有守门侍卫來禀报,说宫门将要失守。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立刻开始安排人手,除了守门的侍卫之外,将皇宫内部可调集的御林军几乎全数调到了宫门处。 黎云兆由白灵儿和端木颖儿两个人守护,其他的人跟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宫门处。 宫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越來越大,一群士兵先冲了进來,随后是黑衣死士,最后才是柳月娥和黎凌尘。 黎凌逸挽着青小岚镇定的站在最前方,看着一批一批进來的士兵和死士并沒有惊慌,黎凌逸淡淡一笑,而后将圣旨交予黎云兆的贴身内监。 内监尖细的声音划破了皇宫的天:“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照二皇子凌逸,文武兼备,德行贵胄,守疆有功,治国堪奖,心系天下,造福万民,百姓爱戴,万众归一,今朕黎姓云兆,特传位于黎凌逸,上谢天恩,下慰百姓,钦此。” 黎凌尘听着内监尖细的声音读完这道圣旨,脸色更加难堪。 青小岚看着如此的黎凌尘,倒是心情极好,一个从自己嫁到逸王府后就处处针对黎凌逸的人,青小岚自然愿意看到他气极的样子。 “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宫内一干侍卫虽因着防御外地,并未行大礼参拜,但恭敬的呼喊声已表明他们誓死追随的决心。 “皇兄,想不到一别几日,你我会以现在的这种身份再聚。”黎凌逸淡淡地开口。 黎凌尘气恼万分,自己想方设法,甚至谋逆逼宫想要夺得的皇位,就这样被黎凌逸轻易获得,他怎么能甘心。 黎凌尘挥一挥手,黑衣死士即刻向前几步。 “停……”黎凌尘突然呼喊一声,因为在黎凌逸身后,他看见了多日未见的艾雪。 “雪儿……”黎凌尘轻唤出声。 艾雪听到黎凌尘如此亲昵的呼唤,不禁蹙眉,“呵呵”冷笑一声,才出口问道:“黎凌尘,你母后就沒有告诉你我艾雪是什么身份?看來她对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身份……”黎凌尘的眼中迸射出两道火花,直射艾雪,“你的身份便是我黎凌尘的王妃,即便是死也是,你且过來,本王,哦,不,朕还可以看在你我多年夫妻恩情的份上,既往不咎,饶你不死。” “哈哈……”黎凌尘话音刚落,艾雪便发出一阵狂虐的笑声,半晌才赏了黎凌尘一个正眼,大喝道,“黎凌尘,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你觉得凭借你今日的势力,你还有命活过今日?想要饶我不死?不必了,本姑娘不需要,倒是本姑娘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心情好可以让你死的晚一些。” 在黎凌尘的记忆里,艾雪是娴静、温柔、善解人意的,他何曾见到过如此张狂的艾雪。心下除了几分震惊,全部被愤怒填满。 黎凌尘冲着艾雪怒吼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如此,便别怨朕不念旧情……” “旧情?”艾雪冷笑一声,“看來你也不过时柳翩跹的一枚棋子罢了,我艾雪与你哪有旧情,只有九恨罢了。柳翩跹毁了我们整个艾家,我艾雪就是为了报仇才嫁给的你,你以为每夜与你低诉衷肠,缠绵耳语的是谁?那不过是我找的替身,一个最卑贱的青楼女子罢了。” “你……”黎凌尘气极,“青楼女子,好,艾雪,你……好……來人,杀,给朕杀,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黎凌尘几近癫狂,柳月娥纵身跃到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冲黑衣死士吼道:“沒听见圣上的话吗,去,把这些人给本长老杀光。” 黎凌尘眼睛腥红地看着柳月娥,半晌才稍稍平静。 黑衣死士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飞身上前,利剑直刺而來。 几个人相视一笑,迎利剑而去,清风、玄冰、慕容俊三人相互配合,纠缠了**个黑衣死士,剩下的,艾雪艾云一组,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一组,对着黑衣死士的攻击毫不惧怕,纷纷迎面而上。 黎凌尘看着自己的黑衣死士一个个倒在艾雪手里,眼中充满了恨,“好,艾雪,你隐藏在朕身边多年,朕竟然不知道你会功夫,还如此了得,是朕糊涂,才轻信了你。”黎凌尘碎碎的念叨着。 黎凌逸看着黎凌尘失魂落魄,不敢置信的样子,与青小岚对视一笑,大声道:“黎凌尘,事到如今,你还不束手就擒,向父王请罪?” “罪?”黎凌尘挑眉,用愤怒的双眸盯着黎凌逸,吼道,“朕乃一国之君,朕何罪之有?” “你最大的罪便是狂妄自大,如今已经性命堪忧,你还做当皇帝的美梦,真是可笑之极。”青小岚看着愤怒的黎凌尘,大声的说道。 “哼……”不待黎凌尘回应,柳月娥已经发出一声冷哼,怒视着青小岚道。“孽种,你有什么资格说凌尘,都怪本长老沒有趁着在青府的时候就杀了你,才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哈哈……”青小岚大笑,看向黎凌逸,含情脉脉道,“凌逸,听见沒有,大娘说后悔沒有杀了我呢,你说语儿是不是应该大发慈悲的再给她一个机会?” 黎凌逸虽然相信青小岚的功夫,但因着青小岚身怀有孕的缘故,并不想轻易让青小岚出手,故而搂着她的腰轻轻道:“语儿身子不方便,还是有为夫代劳好了。柳月娥,朕便给你这次机会与朕交手,生死有命,如何?” “去,去啊……”黎凌尘听到黎凌逸的话,大声的催促着柳月娥。 柳月娥听到黎凌尘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后,她伸出一只手抚上了黎凌尘的脸颊,含着泪却说不出一句话。 黎凌尘气恼的挥开她的手,怒吼道:“去啊,去啊,去给朕杀了他,杀了他便在沒有人跟朕抢皇位了,你不是说对朕好吗,你倒是去啊。” 黎凌尘的声音让整个宫门外的人都停止了动作,那群黑衣死士被清风、艾雪几个人处理了七七八八,剩下两个也是倒地半天起不來。 几个人直直的看着几近疯狂的黎凌尘,一阵无奈的摇头。 柳月娥亦是怔愣半晌,泪水潸然而下,半晌才点头道:“别急,我去,我去”。 柳月娥又认真的看了黎凌尘几眼,才毅然决然的转过头对着黎凌逸道:“好,我跟你打。”柳月娥说着,已经双脚轻轻点地,飞身上前,來到黎凌逸跟前。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松开,刚要动身便被青小岚一把扯了回來。青小岚不待黎凌逸反应,已经到了柳月娥身边。 两个人只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的看着彼此。 “语儿……”黎凌逸惊呼一声。 青小岚沒有看他,只是轻轻开口道:“凌逸,你不用说什么,这是我青家的事,我倒要看看她能拿我怎样。” 青小岚说着,脸上挂着狡邪而自信的笑容,那笑容闪的柳月娥发愣。 柳月娥虽然很久沒有与青小岚交手,但也曾听闻她的进步。但是对于黎凌逸來说,与青小岚打毕竟要好很多,至少在她心里要好很多,她柳月娥不想死,尤其是现在还不想死。 柳月娥快速出手,还不待青小岚反应,柳月娥两袖迸发出的月娥白的绸带便缠上了青小岚的身子。 青小岚动也不动,黎凌逸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凭借对青小岚的了解,以及对柳月娥功夫的了解來看,青小岚这次应该是稳赢不输。 柳月娥的绸带缠住了青小岚,青小岚成了被困鸟兽,黎凌尘大呼:“好”。虽然沒有除掉黎凌逸,但是除了他心爱的女人,让他痛苦一生,黎凌尘亦觉得心里爽快。 第488章 510果不其然 柳月娥对于青小岚的轻易被困感到不解,但听到黎凌尘的话后,也不做多想,飞身上前,伸出手便要去掐青小岚的脖子。 三臂、两臂、一臂,就在职距离青小岚一臂距离的位置上,青小岚突然运功,刹那间柳月娥月娥白的绸带被青小岚震碎,四处纷飞。 就在柳月娥怔愣的片刻,青小岚只向前移动了一小步,伸手便钳制住了柳月娥的脖子。 “你……”转瞬间,青小岚和柳月娥形势转换让柳月娥无法接受,吃惊的一个“你”字出口后便再也说不出话來。 “很惊讶?很好奇?很失望?”青小岚挑眉看着柳月娥,一连三问,带着无限戏谑。 黎凌尘看见柳月娥被擒,猛地站起身,复而又跌坐在马车上,连连失望的摇头。 柳月娥恰好看见黎凌尘失望的目光,无奈的闭上双眼,半晌才睁开,对青小岚道:“我柳月娥自认为进入青府之后,从未对你有过一星半点的好,今日我技不如人,败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生死有命,这条命你拿去便是,但我想让你念在多年同檐而居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要求。” 青小岚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柳月娥再次看了一眼黎凌尘,轻轻道:“我可以死,但我求你放过凌尘一命……” “他如此对你,你还为他求情?”青小岚掐着柳月娥脖子的手不禁松了松,着实沒想到出手狠辣的柳月娥居然在临死之前为黎凌尘求情。 柳月娥缓缓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下,半晌,才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道:“只要能保他一命,就算是他亲手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青小岚对于柳月娥所说的情深意重并不能理解,以前在青小岚的心中,柳月娥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如今看到柳月娥甘愿为黎凌尘去死,而且是在黎凌尘对柳月娥如此无情的情况下,青小岚突然觉得柳月娥十分的悲哀。 “为什么?”青小岚轻轻地问柳月娥,以一种沒有仇视的态度,平静地问。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的问话,缓缓睁开双眼,眼睛不由的向黎凌尘看去,半晌才说道:“凌尘不是翩跹的儿子,而是我的儿子。”说话间,两行清泪更加汹涌。 柳月娥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也包括黎凌尘自己。 “你胡说,你胡说,我是母后与父皇的孩子,我是母后与父皇的孩子……”黎凌尘知道柳月娥一直对自己很好,却从來沒有了解过其中的原因,但如今听柳月娥说來,很多事情便明了很多,只是黎凌尘不愿意相信。 柳月娥不理会黎凌尘声嘶力竭的怒吼,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跌进了记忆里,很久远很久远。 “我和翩跹是亲姐妹,她是我姐姐,在我眼里,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小时候我们过的很苦,但是她却一直都要求自己习文练武,从沒有放弃过。她凭着自己的努力,被选为妃子,她说这是她复仇的第一步。”柳月娥轻轻地说着。 “沒过多久,她就进宫了,将整个双柳宫交给我,我力不从心,但却从來都不敢來烦扰她,我知道她也有她的难处。进宫不久,她生下了一个男婴,却不是黎云兆的,她说她无法做到帮仇人生儿育女,但是却需要一个孩子來稳固地位。”柳月娥闭上双眸,泪水滑落。 “那个孩子呢?”黎凌逸出声问道。 “死了……”柳月娥淡淡地回答,像是什么都无法激起她心底的波澜。 沉默片刻,柳月娥才轻轻说道:“姐姐生下孩子不久,孩子就重病,姐姐偷偷将孩子送出宫抚养,自己则随意找了个健康的男婴讨黎云兆欢心。姐姐的计谋是成功的,圣上果然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很快,黎凌逸的母妃便有了身孕,姐姐很慌张。她怕艾泉灵会威胁到她的计划,便趁着艾泉灵生下孩子不久,便毒害了她。” 黎凌逸静静地听着关于母妃的事情,当年身在襁褓中的他无法体会那么多恩恩怨怨,但如今的恨意却是浓烈地无法用言语來表达。 “或许上天是最圣明的,姐姐的惩罚很快就來了,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孩子一直不见好,反而越來越严重,我行走江湖找了很多名医却沒有起色,在艾泉灵去世沒多久,她的孩子也跟着去了。我沒有办法,只得将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送给她。” 青小岚即将为人母,能够体会到母亲和孩子离别的痛楚,青小岚手上的力道又松了几分,轻轻问道:“柳翩跹知道吗?” 柳月娥轻轻摇头:“那时候她正春风得意,即便孩子换了她也沒有发现,而我更不敢告诉她,隔墙有耳,我怕给我的孩子带來灾难。凌尘一直由姐姐抚养长大,小的时候我还能偶尔潜进宫來偷偷看看,但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我便再也不敢,我怕姐姐发觉,我知道若是她发现孩子不是她的,她会杀了凌尘。” “她是你的亲姐姐……”青小岚听柳月娥如此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柳月娥轻轻道:“她是我亲姐姐,却也是柳家的长女,双柳宫的宫主,一个雷厉风行只为报仇的女人。若是凌尘对她无用,又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怎会留下凌尘,所以我一直瞒着,不对任何人说起。” 青小岚明了地点点头,想着之前的事情,青小岚突然问道:“所以,当我嫁到逸王府沒多久后,你知道黎凌尘受伤,便來到我们逸王府大吵大闹一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柳月娥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凄凉的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从來都沒有尽到一个做娘亲的义务,沒有能为凌尘遮风挡雨,让他深陷在皇宫那个大牢笼里,是我对不起他。所以那日我知道你们设计了凌尘,让他差点死掉,我再也无法忍耐,无法忍耐。” “那青欲书呢?你进到青府的目的是什么?”青小岚问,这是一个萦绕在她心底的疑惑,让她想的清楚,却也想不清楚。 柳月娥淡淡道:“青欲书和真正的柳月娥已经死了,我的真名叫做柳茜瑶,而青欲书只不过是双柳宫的一个宫女,叫做柳纤淘,我们一起进到青府,顶替了死去的两个人,为的就是青家的宝物,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我费尽心力收集到的东西,还不是被你不声不响的盗走了。” 解释的虽然简单,但已经足够青小岚抽丝剥茧,了解个中因由。 “你今日说出來,就不怕你姐姐伤害黎凌尘?”青小岚不想在继续青家的话題,于她來说,那只不过是青小岚从前的零星记忆,并不是她的。她轻轻的问着,转移话題。 柳月娥摇摇头,认真的看着青小岚,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你既然听了我说这么多,便会替我保住凌尘一命,你一如既往的善良,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成长的这么快,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任人鱼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当年在青家的事情,全都在我的脑海里,半点沒有忘记。”青小岚说着,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加大了几分。 柳月娥的脸色渐渐苍白,却一直带着惨淡的笑意。 “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唤了一声,青小岚才渐渐放松手上的力道。 “呵呵……”柳月娥淡淡地笑了一声,“不用手下留情,这么多年我一直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打打杀杀,恩恩怨怨,在仇恨里过活我真的好累。我早已经想过去死,只不过舍不得凌尘,我多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听他叫我一声娘亲。” 柳月娥话音落下,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一群人将目光齐齐的汇聚到了黎凌尘身上,虽然从來都对这个不断向黎凌逸挑衅的人恨之入骨,可是听了柳月娥的话后,心也不由的软了几分。 “听自己的孩子唤自己一声娘亲,这或许是一个女人最简单却最温暖的梦想。”青小岚径自想着,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小腹,摸着自己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黎凌尘处于呆愣之中,柳月娥的话让他无法接受。 他再也不是凌照名正言顺的大皇子,也彻底失去了登上凌照皇位的机会。自己多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就因为自己不是黎云兆的亲生孩子。 当然,还有他的不仁,他的背叛,他的无能,这是他不愿想也不会想的事情。 看着无动于衷的黎凌尘,柳月娥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绝望了一般,不愿再看任何人一眼。“语儿,动手吧,想想我多年前对你的伤害,你应该会做的更加利落。” 青小岚看着这样失望的柳月娥,手上的力道怎么都沒有办法加大。 “动手吧,动手吧……”柳月娥绝望的催促,每等上一分,便会想起自己的儿子不愿叫自己一声娘亲,沒多活一分,便会感受到黎凌尘对自己的怨怼。 柳月娥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一心求死,或许死于她來说才是解脱。 青小岚久久不能动手,深蹙的眉头让黎凌逸看着心疼。黎凌逸走上前两步,一个手刀劈下去,柳月娥陷入了昏迷。 “來人,将柳月娥带进天牢。”黎凌逸吩咐一声,便有两个御林军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柳月娥扶起,带了下去。 “凌逸……”看着人被带走,青小岚才缓过神來,轻轻地唤黎凌逸。 黎凌逸搂上她的腰,安抚道:“我们现在都被柳月娥的经历所影响,失去了最正确的判断能力,我先将她关入天牢,等我们冷静下來,分析清楚之后再做定夺,好不好?” 青小岚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点头,转而又说:“虽然黎凌尘犯下死罪,但是可不可以……”青小岚说着,却又听了下來,如此求情何尝想过正确与否,还不是被一时的感情所左右。 黎凌逸示意玄冰和清风动手擒住了沒有助手,还陷在呆愣之中的黎凌尘,对青小岚轻轻说道:“黎凌尘犯下的是死罪,饶不饶他我们日后再议,也先关进天牢,待处理了柳翩跹之后,在做定夺,语儿说可好?” 青小岚轻轻点头,看着被带走的黎凌尘,泪水不禁流了下來,青小岚轻轻道:“凌逸,以后我们一定要守护好我们的孩子,我怕他不叫我娘亲……” 黎凌尘和柳月娥被关进了天牢,等待日后处置,自不再议,却说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休息了一日后,便准备行装向虚渺仙山进发。 虚渺仙山地处百傲,几人这次一行为的便是从虚渺仙山里夺得金凤凰神兽。 万宝斋之所以选择建在百傲的小镇之上,其中最重要的理由便是虚渺仙山盛产神兽,青龙、长蛇已经小青狮皆是虚渺仙山的产物。 而这次黎凌逸接到密报,虚渺仙山将有金凤凰出世,而柳月娥和笑面郎君也曾出现在百傲附近,故而黎凌逸揣测笑面郎君一行也喝金凤凰有关。 青小岚一直认为,虽然自己已经有几大神兽,也有灵珠,但是本着來者不拒的原则,就算有再多神兽青小岚都会收下,更何况是柳月娥,柳翩跹她们姐妹虎视眈眈看着的金凤凰。 几人來到百傲城中,百傲皇城紧闭,街道冷清,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人在街上行走。 “凌逸,百傲城怎么这么奇怪,冷冷清清的,出了什么事?”青小岚看着冷清地街道,好奇的问道。 端木颖儿也很奇怪,“是啊,怎么这么奇怪,以前的这几条街可是最繁华的,真是奇怪。” 黎凌逸蹙着眉头看着街道,家家闭户,像是在躲着什么一样。 黎凌逸正不得其解,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哒哒奔來,马蹄声错乱轰然,像是万骥驰骋。黎凌逸冲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凌空而起,飞上屋檐。 果不其然,在众人上去屋檐不久,便看到上百匹快马飞驰而过。坐于马上的,是一个又一个黑衣人,这样的衣着几个人并不陌生,这便是双柳宫的衣着。 几个人对视一眼,玄冰和清风两人闪身,相互配合,将跑再后面的黑衣人擒了上來,而快马责备青小岚的一阵扎中,滑到在地上。 一行黑衣人渐行渐远,黎凌逸这才审问黑衣人:“你们是双柳宫的人?” 见到黎凌逸威严的样子,黑衣人抖了抖身子,咬着牙别过头不理会黎凌逸。 第489章 511叵测心机 慕容俊伸手将黑衣人的面纱扯下,将他的脸扳正对着黎凌逸,让他不得不面对黎凌逸的审问。 “是……”黑衣男子经受不住黎凌逸目光的射击,终于吐出一个字。 “你们來百傲是为了什么?”黎凌逸接着问道。 黑衣男子沉默半晌,才开口答道:“我们奉命來接应宜长老,其他的属下不知。” “宜长老?”黎凌逸轻轻出声问道。 青小岚即刻了然:“可是百傲的妃子柳素宜?” 黑衣人点头答是。 玄冰早就查出了柳素宜是双柳宫的人,只是几个人都沒有想到一个宜长老居然也能让家家闭户,声势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就是因为你们,百傲城才家家闭户,大门不开,商贾不行?”慕容俊出言问道。 慕容俊曾为琼宇王爷,知道这样的景象对于一个国家來说意味着什么。若是长此以往,只怕百傲将不复存在。虽然慕容俊不关心百傲命运将会如何,但问出原因防患于未然还是必须要做的。 几个人听慕容俊这么问,目光灼灼全部汇聚到了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连连求饶,道:“这个真的不关我们的事,百傲皇城传言妖怪作乱,杀人如麻,天天出來作乱,百姓这才不敢出门,连外來的商人和游客都全数不再进入百傲了。” 听到黑衣人的解释,几个人面面相觑,青小岚作为一个世纪穿越的大好青年,无神论的她自然不相信妖怪只说,只是如此传言便让商贾不行,百姓闭门不出,那么最有利的莫过于那些个想要独享利益的人。 青小岚轻轻的拉了拉黎凌逸,道:“凌逸,这其中必有诡异,百姓不出,外人不來,我看这百傲定然有什么秘密。你说会不会和金凤凰的事情有关?” 一语惊醒梦中人,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恍然大悟,处理掉黑衣人,几个人不顾黑衣人的行动,齐齐向虚渺仙山而去。 几个人脚程极快,当日便到了传说中的虚渺仙山脚下。 “哇……”端木颖儿看到虚渺仙山,不由的感叹一声。“清风,语儿,你们看,怪不得叫虚渺仙山呢,呵呵,真好看……” 端木颖儿指着远山的景色,笑着说道。几个人循着端木颖儿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看去层峦叠翠的山峰之上,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果然是个好地方,怪不得神兽会出现于此。”清风等人齐齐赞叹。 青小岚点头,突发奇想唤出青龙等一堆神兽,问话之下才发现,原來几个神兽全数出自虚渺仙山。 “小白,小狮狮,青龙,那你们可记得自己分别出自那座山?”青小岚眨巴着眼睛问道。 三个调皮小鬼不知道青小岚为何这么问,只是娘亲有问话,怎么会不回答,故而三个小家伙一阵吵吵,才将具体的地址告诉青小岚几人。 聪明如几人,很快便发现三只神兽出生地有一个共同特点,那边是他们全部出在朝西的那座烟云缭绕的山上,虽然各自出现的位置稍有差异,但大体是一样的。 几个人迅速将目光汇聚到了朝西的那座山上,黎凌逸命神兽变身,几个人驾着神兽,向他们的出生地飞跃而去。 三只小家伙虽然对出声的地方沒有什么印象,但终归有一种感应,不过多时,三只神兽便到了山脚下,小白还变成了屁大点的小孩,冲着青小岚和黎凌逸兴奋地喊:“爹爹,娘亲,快啊,我感受到神兽的力量了。” 小白是几只神兽中最早接受灵珠洗礼的神兽,它的感应灵活程度要比青龙和小青狮好很多,小白既然这样讲,青小岚和黎凌逸自然深信不疑。 收回了神兽,几个人循着弯曲的小路,在深林里穿梭,攀岩而上,可是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还沒有见到所谓的神兽的影子。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白灵儿沒有练过功夫,虽然现在也算是个高手,但与其他人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再加上她身怀有孕,自然累的不行。白灵儿靠着慕容俊一步不前,喘着粗气说道。 端木颖儿和艾云两个姑娘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青小岚见到几人疲惫,便道:“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清风,云儿,玄冰,还有慕容,你们几个留守,我和凌逸还有雪儿三个人先上去看看,有什么发现就传信号给你们,免得大家把体力全都浪费在这上面。” “我看还是我们去,你也身怀有孕,还是让凌逸留下來陪着你好了。”清风皱着眉头说道。自己一直陪着黎凌逸,亲眼见证着青小岚的成长,可是女人终究是女人,况且有孕在身,他身为一个男子,自然不愿意自己坐在这里等候消息。 端木颖儿听清风如此说,挣扎着起身,对着青小岚道:“是啊,语儿,还是你喝凌逸留下來休息,让我和清风去好了,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青小岚摇摇头:“我的身孕不要紧,还能支持得住,况且我和凌逸以及雪儿这次功力提升的幅度不小,轻功也好一些。现在时间紧急,快去快回才好。” 黎凌逸虽然不愿意让青小岚劳累,但此时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况且在黎凌逸心里,青小岚时刻陪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够放心。 “就听语儿的吧,我会照顾好语儿的,你们也小心。虚渺仙山盛产神兽是万宝斋公开的秘密,想必金凤凰的事他们不会轻易放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我们不在,玄冰、清风还有慕容,你们三人一定要竭尽全力,守护好这几个人,万一遇到危险,便传晋级信号给我们。”说着,黎凌逸便将一种特制的信号递给了清风。 清风会意,接过信号,“你放心,这群人交给我。” 听到清风的保证,黎凌逸才带着青小岚和艾雪离开。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几乎不用青小岚出什么力气,艾雪的功夫也提升许多,三个人急速想山顶云雾缭绕处进发。 待到处于密林深处,雾气招招时,青小岚将防毒的丹药递给一人一颗,让他们服下,自己也服了一颗,虽然身有冰蝶法宝,但多一重防护在这片密林中,便又安全一分。 雾气逐渐浓重,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腰,青小岚牵着艾雪的手,三个人牵在一起,以免走散。 向前走了不久,便听见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你们两个,快点,要是等神兽出來才动手,还哪有我们仨什么事了,快点,快点。” “老大,咱们在万宝斋不缺吃不缺穿,这样背着二掌柜來虚渺仙山好嘛?” “你小子懂什么,万宝斋再好都是双柳宫的万宝斋,刀剑舔血,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我们若是得到了神兽,要么就自己护身,要么就卖给练武之人,哪样不比在万宝斋里当伙计强?” “可是凭我们几个能得到神兽嘛?” “怎么不成,现在神兽还是个蛋,几天后才能出世,它懂什么,所以现在下手是最好的,你个蠢货,让你跟着老子你跟着就成,哪那么多废话……给我快点……”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渐行渐远,青小岚三个人对视一笑,螳螂捕蝉的故事在虚渺仙山上演一次,定然是不错的…… 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不声不响的跟在了三个男子后面,听着他们一路上讨论关于金凤凰的事情,三人但笑不语。 随着越來越接近山顶的位置,山顶缭绕的云雾越來越多,三个男子都只是稍稍会些功夫,但并不是什么高手,云雾缭绕时有股淡淡的清香之气扑鼻而來,虽然香气不难闻,但是却让人无法呼吸。 青小岚快速又拿出三颗清素丹,一人一颗服下后才稍稍好转,而那三个男子却因为无法抵挡香气來袭而倒在了地上。 艾雪看着三个人倒下去的情景,不解地问道:“语儿,这香气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怎么会?” “是因为这股香气。”青小岚淡淡的说道。稍后走到三个男子身边,伸手就要去摸男子的胸口,一把让黎凌逸拉着了手腕。 “语儿,你这是干嘛?”黎凌逸醋意浓浓的说道。 青小岚大翻白眼,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动手好了,在这个男子的胸口处有一张山顶的地图,他们既然倒下去了,金凤凰之路自然我们自己走喽。” 听到青小岚的解释,黎凌逸才长舒一口气,四周的酸味稍稍散去,黎凌逸才将手伸到男子的胸口处,果然拿到了一张地图,图形绘制的极为粗糙,笔墨也是新色。 黎凌逸看着倒下去的人淡淡一笑:“真是煞费苦心,还特意自己临摹了一副地图,就是这手笔也太差了些,啧啧……” 青小岚和艾雪听黎凌逸这样将,不由的伸头看向这幅地图,只一眼,两个人就纷纷摇头。 这幅地图果真是临摹的极为差劲,一看便知道是出自不长动手之人的手,道路线条尚且可以入目,但每个道路的标注和山口岔路标注都十分丑陋,字恨不得一笔写在天上,一笔写在地上。 “这样的地图,他们也能准确的找到地方?”青小岚不禁咂舌。 “额……”黎凌逸被青小岚说的一愣,随即笑道,“虽然画的丑了点,但怎么着也是个指示,我们就顺着这个道路转弯,走到山顶这个位置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黎凌逸说的话有道理,但是艾雪却有些担心。“你们觉不觉的我们是不是走的太顺利了,万宝斋的人比我们先得知金凤凰的消息,笑面郎君又是万宝斋的二掌柜,按理说他不会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轻易得到金凤凰的。这三个人会不会有鬼,不是笑面郎君的诡计吧?” 艾雪的话让黎凌逸和青小岚都蹙眉思考。 “这不是沒有可能,双柳宫与我们敌对,万宝斋本就是双柳宫的爪牙,现在这个时候,怎么会将金凤凰拱手让给我们?”一番思考过后,青小岚缓缓说道,心里也不由的担心起來,看着这张纷乱不堪的地图,有些难以抉择是按着地图走还是不走。 倒是黎凌逸摇摇头道:“我看这张图应该是真的,若是笑面郎君真的想引我们上钩,只怕在地图上下的功夫要比这张图精细的多。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这条路是通向金凤凰出世地点的路,只是路上凶险,这三个人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探路者罢了。” 黎凌逸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一下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青小岚也拿不定主意到底应该怎么办。 最终黎凌逸拍板:“不论这三个人是自己背着笑面郎君跑來寻找金凤凰,还是被笑面郎君利用,诱我们上钩的诱饵,我们就按着这条路走,能够找到金凤凰固然好,就算找不到金凤凰,也可以看看笑面郎君到底耍了什么把戏,若能借此机会除掉笑面郎君,也算是除掉了一个劲敌。” 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和艾雪自然不反对,故而三个人顺着地图上标画的路进发。 地图标注的虽然粗糙,但线路还是比较清晰,三个人沿着路走,很快便走过了那片香气弥漫的雾林,來到了山的一个转角处。 “这片地方似乎沒有了刚才的香气了……”艾雪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点头,慢慢道:“刚刚那片雾林的香气应该是一种与树木混合发酵形成的迷香,并不至毒,但却因为雾气浓郁让人无法抗拒,中毒的速度加快,才使得三个人那么快倒下去。想來这也是神兽守护的一道天然屏障吧。” “你是说那是天然屏障?不是人为的?”艾雪问青小岚。 青小岚点点头,半晌道:“那毒气多半是雾气和树木混合造成的,不是人为的,否则我想很难有人能够做到在如此大的范围内下毒,这么大的手笔,那这个人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艾雪轻轻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在艾雪的心里,同样是毒雾,天然形成的障碍总比人为的好些,天然的是客观存在,而人为的则是叵测心机。 同样是苦难,艾雪宁愿与自然抗争,也不愿与人计较。 三个人不在这个问題上纠缠,顺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又向另一个山头转去。这一次的路程并不像上次那么顺利。 三个人行走了几里路程之后,便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处在地图上并沒有标注出來的断崖。断崖大约宽十米左右,深不见底,崖壁直立,上面长满了树木。 第490章 512找到金凤凰了? 青小岚微微蹙眉,艾雪倒是开心。“要我看笑面郎君即使知道这三个人偷着上虚渺仙山,也不会管他们的,刚刚的毒雾就不说了,我看就是这十米多长的断崖,三个人也过不去。” 黎凌逸轻轻点头:“雪儿说的不错,这断崖确实是一道好的障碍,阻隔很多功夫一般的武者,不过对我们來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黎凌逸浅浅一笑,满是自信。 青小岚点头,“就是十米宽的断崖而已,得瑟什么,既然不是难事,那就走吧……”青小岚说着,已经运功向前飞去。 黎凌逸看着已经出发的青小岚,心下大惊,虽然十米对于青小岚來说是小菜一碟,但是在黎凌逸心里,怀着孩子的青小岚就应该窝在自己的怀抱里好好享受着自己的爱护,这么突然的奔过断崖,让他怎么能放心。 “语儿……”黎凌逸轻轻唤一声,青小岚稍稍慢下速度,转瞬间青小岚已经落入黎凌逸的怀里。 “语儿,以后沒有我的怀抱,你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伤到了咱们的宝贝女儿,我可是会很伤心的。”黎凌逸边运功边说。 听着黎凌逸霸道的话语,青小岚心里开心,口上却不这么说:“哼,你就知道担心你的宝贝女儿,你都不在乎我……” “额……”这个时候黎凌逸看着冲自己撒娇的青小岚,有片刻的发愣,身子不由的向下坠了几米,黎凌逸才反应过來,迅速向上飞去,奔到对岸。 双脚落地,黎凌逸的心才放下來,长舒了一口气,想着刚才的场景,不由的后怕,暗骂自己对青小岚沒有抵抗力,稍稍撒娇便要缴械投降,不顾生死了。 青小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的,在她的心里,黎凌逸无所不能,即便是真的下坠悬崖,他也定然有办法护两个人还有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周全。 当然如此的信任和夸赞是不能对黎凌逸说的,否则某人的尾巴绝对要翘到天上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对岸,转头却看到瘫坐在原地的艾雪,艾雪一手拍着胸脯,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时两个人才恍然大悟,虽然这几米的坠崖事件对黎凌逸和青小岚沒有半点影响,但是却将艾雪吓得不行。 黎凌逸无法,飞身过去,又将艾雪带了过來,双脚着地的艾雪看着眼前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一时忍不住眼泪打转。 青小岚轻拍着艾雪的肩膀,半晌才让她安定下來。 而就在这片刻的功夫,三个人都沒有注意到他们脚下的地发上了巨大的变化。 过了一会,青小岚突然觉得一只脚在向下滑,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她的两边均是悬崖,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内收缩。 艾雪和黎凌逸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三人大惊,黎凌逸迅速召唤出青龙,三人齐齐的落在青龙背上,腾空而起,才稍稍安心。 三人向下看去,便见刚刚他们落脚的地方已经消弭殆尽,成为一片看不见的空地,两端又成了断崖的样子。 这样的变化饶是最初便经历了黑婆山奇险的黎凌逸和青小岚,都不由的大吃一惊。 “看來这一旁的崖壁都是流沙石壁一类的东西,看着结实无比,与其他的石壁无异,但是一触到人的双脚,便会迅速消失殆尽。”立领轻轻的说道,这样的景象他也只在书上见过,如今一见,真是让人后怕不已。 青小岚亦是如此,即便此刻在青龙背上,仍旧能够感觉到脚踩空了的那种感觉。 艾雪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半晌才声音沙哑的问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骑着青龙过去?可谁知道下一个落脚点额地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流沙石壁,一会之后,便消失不见了啊?” “额……”黎凌逸这次也被难住了,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先别管那么多,反正我们有青龙在,先走过这一片再说。”经过一段时间冷静之后,青小岚淡然的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青龙嘚瑟的甩甩尾巴,它这一嘚瑟不要紧,差点把背上的三个人全都甩到悬崖下去。 刚刚的赞美不过一句,黎凌逸地记训斥便接踵而來,青龙无奈的眨巴着眼睛,小声嘟囔着委屈,却中就不敢反驳。 青龙可是神兽,虽然还笑,但是灵性皆通,开玩笑,以现在黎凌逸对青小岚的珍视程度,要是青龙真的把青小岚甩到了地上,估计它就要龙命呜呼了。 黎凌逸半晌过后才停住对青龙的训斥,直接让青龙绕着山脉飞了大半圈才算停止。 再次落在地上的三人均有些惊恐,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山崖,看是否有流沙的迹象。在三个人直直地盯着山崖看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终于确定身处安全区域,三人才放下心來,拿出地图对照,看看接下來应该往哪里走。 三人看着地图,发现在离他们所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山坳,从山坳处绕过去,便是另一座山峰。 三人不敢耽搁,直接向前,找到了图中标画的山坳位置。 只是让三个人震惊的是,他们见到的根本不是一个山坳,而是山间一大块空地,空地只上零散错乱的散落着上百个石碑,石碑上分别雕刻着不同人的名字,除了碑后面沒有突起的土包,几乎与墓地无异。 虽然三个人手上都沾有鲜血,杀人尚且不怕,但看到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墓地,三个人还是一阵恶寒。 自己鼓着胆子,青小岚准备走上前去查看,却被黎凌逸一把拉了回來,“语儿小心……”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青小岚刚刚落脚的地方的墓碑便消失不见,转眼三道墓碑滑动过來,直直冲着青小岚所站的位置袭來,若不是黎凌逸眼疾手快将青小岚拉开原地,只怕她也要受到墓碑的冲击。 三块墓碑冲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其中两块石碑碎裂成块,零星散落在地上,而一块稍稍完整的墓碑则在顶端的位置散落下灰烬。 青小岚大惊,黎凌逸和艾雪赶紧将青小岚围在中间,观察着墓碑的变化。 只见上百墓碑安静的立在那,仿佛刚刚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黎凌逸试探性的拿起一块碎石扔在墓碑之间,上百的墓碑就像被开动了机关一样,围成圈飞速转动。 “铁门金锁……”黎凌逸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呼一声,他着实沒有想到,在山涧的这个位置,居然还有人部下如此大阵。 黎凌逸的话迅速引起了青小岚的好奇,青小岚将目光汇聚到了层层旋转的墓碑之上,发现果然墓碑在飞速旋转的时候,形状被打造的如同层层铁门一样,一层层向内蜿蜒而去。 “这里有门……”青小岚叫着,但是眨眼之间门却换了位置。 黎凌逸征战沙场,对于排兵布阵稍有了解,而这铁门金锁阵便是其中一种,黎凌逸半晌才轻轻说道:“这道是铁门金锁阵,层层旋转的墓碑中间有一道道的门,诱敌深入。他的最大特点便是,看似有门,实则无门,一旦进去,这些门便会层层封锁,想要出來比登天还难。” 青小岚和艾雪听着黎凌逸的话,看着层层飞旋的门,轻轻点头,青小岚拍着胸脯,想着刚刚自己一脚踏进去的情景,不由的后怕。 但是青小岚不解:“可是,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铁门金锁阵,用石碑就好了,可是这些石碑做的跟墓碑沒有差别,所有的都刻着名字,你们说这些名字中间,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青小岚最后突发奇想的问道。 黎凌逸点头,艾雪皱眉:“就算是这名字含着破阵的方法,可是现在他们都不能停下來,我们也看不清楚上面的字,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艾雪的问題也是黎凌逸和青小岚思考的问題。青小岚皱着眉头,半晌也想不出个头绪,最后就只得眨巴着眼睛看向黎凌逸,让他出谋划策。 铁门金锁阵黎凌逸也只在书上看过,并沒有实打实的应用在战场上的经历,如今看到如此强悍的铁门金锁阵,黎凌逸也不禁皱眉,他现在最希望的便是能够让阵停下來。 “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如闯闯看。”黎凌逸轻喝一声,便双脚点地,直接飞身而起,一脚一脚踏在石碑之上。 只是当黎凌逸刚刚脚落在石碑之上时,他便发现刚刚不算太高的石碑转瞬就升高很多,若不是黎凌逸躲闪及时,很可能被升高的石碑直接撞到天上。 青小岚看着这转瞬之间的情景变化,瞬间心便提到了嗓子眼里。 看着黎凌逸飞身闪开,在半空中思量着不敢落脚,但尚属安全,青小岚才稍稍安心,开始思量对策。 然而才平静半晌,黎凌逸便发现整个石碑群的墓碑都在不住升高,好似沒有尽头似的飞速生长。 黎凌逸大惊,想要飞身退出战圈之外,但因为石碑在升高的同时向他发起攻击,黎凌逸根本就无法全身而退。 铁门金锁,疯狂生长的铁门金锁,将黎凌逸困在其中。 艾雪急的团团转,青小岚也沒有办法,她只精通医术,对于兵法布阵并不在行,这铁门金锁阵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着实不知应如何破解。 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青小岚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黎凌逸受强阵攻击,故而青小岚蹙了蹙眉,飞身直接跳入阵中,与黎凌逸并肩作战。 艾雪见青小岚进入阵中,自己也不耽搁,三人开始了一场与石碑的肉搏之战。 石碑來势凶猛,力大无穷,三个人血肉之躯,抵挡石碑十分费力。沒过多久便力气不足。青小岚怀着身孕,最怕的就是自己眼睛看的不够快,躲避的不够快,会伤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三个人由最初的全力攻击,到后來的尽力躲闪,整个战役打下來可以说是筋疲力倦,但是依然无法脱身。 眼见着三个人已经沒有太多的力气去与石碑抗衡,黎凌逸召唤出青龙,将青小岚和艾雪两个人以及自己驼起來,想要借着青龙的威力直冲云霄,躲避石碑的冲击。 然而青龙飞升不过几米的距离,便触及到了结界边境,饶是神兽的青龙也无法冲破。 看着石碑直冲而上,逼迫三人而來,青小岚双手反转出无数银针,直直冲一群石碑散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想要用银针控制住石碑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但是青小岚不得不试试看,因为被逼到绝境的她根本就沒有更好的办法。 然而让青小岚等人诧异的是,就在银针散落的瞬间,一阵清澈的凤鸣声音直穿云霄,刺破阻挡着青龙的结界,三人扶摇直上,躲开了石碑的攻击。 或许是因为感受不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的气息,石碑渐渐安定下來,重新回到地面之上,如同之前小小的墓碑一样,安安静静的错落在地上。 看着这番景象,三个人稍稍安定,才想起刚刚那阵凤鸣声。 “凌逸,刚刚,刚刚那声凤鸣声,是金凤凰,是金凤凰……”青小岚兴奋的说着,开始在青龙之上四处张望。 黎凌逸和艾雪也不断张望,但除了那安安静静的墓碑,根本就沒有再看到其他的东西,也沒有再听见那样清晰的凤鸣声。 青龙在被突破的结界上空盘旋不去,三个人也看着这片石碑不愿离开。 半晌之后,青龙突然发出一阵清亮的龙吟声,震得整片山林都不断的抖动。青小岚和黎凌逸不知道青龙这是什么意思,只得捂着两只耳朵不去听这片龙吟声。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龙吟声渐渐消失,青小岚瞪着大眼睛看着青龙:“青龙,你这是发什么疯,闲着沒事练声你也考虑考虑老娘的感受好不好,太难听太难听了……” 青小岚絮絮叨叨的声音准瞬间就被一阵凤鸣的声音压制了下來。青小岚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黎凌逸和艾雪,不敢置信的问:“你们……你们刚刚有沒有听到凤鸣……凤鸣的声音……” 看着青小岚那幅被惊呆了的样子,黎凌逸把她搂在怀里轻笑:“瞧瞧你那惊呆了的样子,咱们小白能找个小青狮当媳妇,难道咱们青龙就不能找个金凤凰当媳妇了……” 黎凌逸的问话让青小岚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凌逸,你是说……你是说……咱们找到金凤凰了?”青小岚半晌后才断断续续的问了出來。 第491章 513神出鬼沒 黎凌逸点头,示意青龙再叫两声,果然龙吟过后,便有低低浅浅的凤鸣声附和。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三个人这次竖起了耳朵,快速的锁定了金凤凰的位置。 但是这次三个人沒有轻举妄动,而是采取了钓鱼策略,青龙就是他们的鱼饵,三个人就要用青龙钓來他们的金凤凰…… 金凤凰 青龙龙吟配着凤鸣声高吟浅唱。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三个人听见越发清晰的凤鸣声。露出淡淡地笑容。心下已经明了他们的青龙鱼饵用的十分好。 青龙鸣叫的声音越加洪亮。完全陷入兴奋转台。鸣叫声响彻整个虚渺仙山。 黎凌逸运功。带着青小岚和艾雪离开青龙背。他觉得青龙已经兴奋的发狂。怕他不管不顾。伤害到青小岚和艾雪。 三人來到墓地结界之外。看着半空中來回腾空反转的青龙。不禁摇头。 “这青龙找到媳妇了这么兴奋。要是还坐在他背上。估计老娘就要被他扔下來摔死了。”青小岚看着青龙说道。 黎凌逸浅笑:“看來这次虚渺仙山之行算是來对了。有了金凤凰。我们的胜算就又大了一分。”黎凌逸盘算着。 青小岚和艾雪点点头。青小岚继而又抬头去看在上空飞腾的青龙。半晌才幽幽说道:“有了金凤凰是好。我们功力也提升了一些。但是对付凌云子依旧困难。而且我们还有那么多灵珠和玉青沒有拿到手。以此看來我们的形势也不乐观。” 艾雪不太清楚目前为止。黎凌逸和青小岚手握玉青和灵珠的状况。于是问道:“咱们手上现在大约掌握了多少灵珠和玉青。我隐藏在柳翩跹身边多年。可以肯定她的手段不弱。我想她肯定也有一些收获。会不会剩下的灵珠和玉青就在她的手上。” 艾雪的问话正是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担忧。 半晌。黎凌逸才点点头道:“这段时间虽然忙碌。但是也沒有将寻找灵珠的事情放下。但是多日都是毫无头绪。我想多半这些灵珠已经在柳翩跹手里。” 青小岚亦回答道:“不错。我想凭借柳翩跹的手段。肯定会有一些收获。不过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小紫就说过。我们是灵珠选择的宿主。所以我想就算是柳翩跹真的得到了灵珠。也肯定无法让它们寄宿在自己的神识海中修炼。” 这点黎凌逸倒是十分认同。艾雪也若有所思。半晌才笑道:“语儿说的不错。我记得那日在清潭寺的时候。柳翩跹就是威胁小狮狮。说是只要她攻击我们就可以到灵珠中修炼。我想小狮狮选择语儿也有这点的关系。只怕柳翩跹手里的灵珠沒有语儿的灵珠厉害吧。” 经过艾雪的提醒。青小岚也想起了当日的场景。而后露出狡邪笑容:“既然她又灵珠。那么我们得到了金凤凰之后。就去找她要灵珠好了。” 看着青小岚狡邪的笑容。黎凌逸也有几分自信。故而淡淡道:“好。那就听语儿的。我们过后立刻就去找柳翩跹要灵珠。” 两人自信的样子让艾雪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怎么感觉那么神秘呢。”艾雪轻轻的问道。 还不等青小岚和黎凌逸回答。一声清厉的凤鸣声便传來。而后一道白光闪过天际。直奔青龙而去。 三个人瞪大眼睛。只见白光到了青龙身前才停止。而后不断绕着青龙旋转。待速度慢下來。黎凌逸三人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个头极大的蛋。 青龙和大蛋來回缠绕。玩了半天后才将蛋驮着來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身前。轻轻放下。青龙幻化成小孩子的模样。 “爹爹。娘亲。这是小金凤。”青龙笑嘻嘻的说道。满脸的得意。 黎凌逸轻轻摸了摸青龙的脑袋算是赞赏。而后才将地上的金凤蛋慢慢抱起來。青小岚和艾雪齐齐凑过來看着圆鼓鼓的大白蛋。想起当初青龙也是如此大的一个蛋。如今长成了一个可以幻化的小孩子。青小岚越发觉得神奇。 轻轻从黎凌逸手里接过金凤蛋。青小岚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不断爱抚着淡淡:“小金凤。你能不能听到娘亲说话啊。你快出來吧。出來后就有青龙哥哥。小白哥哥和小狮狮姐姐一起玩了哦……” 青小岚哄小孩一般的跟金凤蛋说话。金凤蛋仿佛听懂了青小岚的话。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凤鸣声。太过突然。险些让青小岚将金凤蛋丢出去。 青小岚后怕的搂着金凤蛋。轻轻道:“小金凤乖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小声地跟娘亲说。娘亲耳朵很灵的。什么声音都能听得见。你要是再这么大声。吓坏了娘亲。爹爹一定会打你小屁屁的。” 青小岚话音刚落。便听见两声呜呜的声音。像是对青小岚的回应。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不断赞美:“就说是神兽吧。咱们小金凤还沒出壳。就已经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了。真是聪明。” 这次轮到黎凌逸大翻白眼。这又不是说她青小岚聪明绝顶。她干嘛如此得瑟。况且刚才的声音。貌似是金凤的哭声哦。莫不是被青小岚吓坏了。 黎凌逸心里暗想。嘴上可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出來。 浅笑两声。黎凌逸淡淡道:“语儿说的对极了。语儿收服的金凤自然是最聪明的了。” 青龙站在一旁。现在一副矮小小孩子的模样。整个人委屈极了。看着黎凌逸不断拍着青小岚的马屁。青龙只想说。“那是我收服的好嘛。” 不过看到青小岚开心。青龙也很开心。谁让那是他的娘亲呢。娘亲的也是自己的。一样一样。青龙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三个人得到了金凤凰之后。又由青龙出苦力。将三个人带着飞过那片流沙山崖。而后三人才运功向清风几个人等待的方向奔去。 且说清风他们这段时间等的十分心急。直到最后龙吟和凤鸣声交替响彻整个虚渺仙山。几个人才渐渐放下心來。 黎凌逸。青小岚以及艾雪的脚程极快。不多时便与清风几个人汇合到一起。 清风几个人快速围了上來。看到青小岚怀里抱着的大白蛋。端木颖儿好奇的说道:“不会吧。这就是那只传说中的小金凤。” 小金凤发出一小声叫声。算是回应。青小岚得瑟的看着几个人。“怎么样。我的小金凤聪明吧。” 端木颖儿摇摇头:“是挺聪明。就是与我想象的差别有点大……” 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让她不要泼冷水。可是为时已晚。快言快语的端木颖儿已经说到:“我从前以为小金凤是金色的羽毛。可是她居然是个蛋……啧啧……有点丑……” 听到端木颖儿的话。青小岚倒是沒有什么想法。因为端木颖儿说的本就是事实。而且青小岚清楚端木颖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若是她不说小金凤丑。才显得有些奇怪。 但是让青小岚沒想到的是。小金凤可不乐意了。听到端木颖儿说自己丑。小金凤直接挣扎出青小岚的怀抱。飞入半空中。 青小岚可极坏了。想要冲上去捉小金凤。黎凌逸一把拉住她。“语儿别去。小金凤这是要破壳而出。她能力巨大。你上去会伤到自己。” 黎凌逸如此说。青小岚才渐渐放下心來。看着小金凤在空中不断旋转。发出一阵又一阵清厉的凤鸣声。 半晌过后。发出清脆的蛋壳碎裂的声音。整个天空都凝聚着一片白雾。雾气昭昭间蛋壳破碎。一道精光直接飞入天际。 黎凌逸召唤青龙跟了上去。只见一白一金两种颜色在空中交替盘旋。很是好看。 “青龙……”黎凌逸大声呼喊青龙。青龙明了黎凌逸的意思。快速回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而小金凤紧随其后。 这样华丽登场的小金凤让端木颖儿有些震撼。全身金色的羽毛。很是耀眼夺目。端木颖儿不禁摇头。看來自己要收回刚刚的话。向可爱的小金凤道歉了。 小金凤生气勃勃的出现在几个人面前。并沒有直接跳到青小岚的怀里。而是先在端木颖儿的身边转了一圈。才回到青小岚那里。像是在炫耀一般。 端木颖儿无奈。谁让人家现在不是大白蛋。而是一只漂亮的小金凤了呢。 不过端木颖儿暗地里想说:“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神兽。看着小金凤这副得瑟的模样。跟青小岚如出一辙。” 就在几个人围着小金凤看的时候。听到山下一阵嘈杂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阵大笑的声音。 “糟了……”黎凌逸惊呼一声。听着笑声越來越近。便知道是凌云子到了。 “看來是小金凤的叫声惊动了万宝斋的人。我们得快走。”青小岚大声的说道。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大笑声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声款私的呼喊。几个人皱眉。那声音已经近至身前。 众人全身心备战。等待着凌云子的到來。 依旧是那一身黑袍。依旧是那样狂妄的笑容。这次再见到凌云子。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有一种生死决战的感觉。 “呦。这次你那个无所不能宫主怎么沒有陪你一起來啊。我可是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她呢。”青小岚看着凌云子。分散他的注意力说道。 凌云子扫了一眼青小岚。眼中发出凶恶的光芒:“小娃娃。你害宫主受伤。我要在你身上讨回來。”说着不待青小岚反应。已经冲她而來…… 融为一体 凌云子來势汹汹,在青小岚还沒來得及反应时便已经至青小岚身前。 黎凌逸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青小岚,并快速出掌,才沒让凌云子的一掌打在青小岚身上。 凌云子稍稍回退几步,发出狂傲的笑声:“小娃娃,不错嘛……几日之间居然功夫飞涨,真让我诧异。” 凌云子话音刚落,便听得黎凌逸回以两声同样狂傲的笑声:“承蒙夸奖,凌逸愧不敢当……”说着,黎凌逸已经放下青小岚,主动向凌云子发起攻击。 从刚刚的一掌,黎凌逸已经觉察出自己的功力变化,与凌云子抗衡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软弱无力。即便不能够单独打败凌云子,但若是他能够消耗掉凌云子的一些体力,再由其他几个人轮番作战,想必能够制服凌云子。 这次凌云子是独自前來,身边沒有太多的高手相助,而黎凌逸这边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于此,这时对黎凌逸來说是最好的时机。 青小岚亦懂得黎凌逸的意思,按兵不动,静静的在一边看着。 黎凌逸的速度和凌云子不相上下,两人各自召唤出自己的神兽,长蛇和青龙再次交锋,小金凤虽然刚刚破壳而出,但怎么能看到青龙被欺负,于是奋力的奔上去帮青龙对战长蛇。青小岚暗暗召唤出小白和小青狮,四对一,长蛇不久就无法抵挡,连连败退。 而凌云子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之前他便感受到黎凌逸功夫提升,沒想到竟与自己不相上下,长期对掌,劲烈碰撞,刀剑相击,黎洛剑和那泛黑的长剑碰撞出火光,激烈态势让人无法抵挡。 青小岚看着天空中的情形,对黎凌逸的进步大为震惊。饶是知道彼此经历了沧海熬的闪电结界,青小岚也沒有想到现在的黎凌逸居然到了能和凌云子抗衡的地步。 感受到黎凌逸的强势,青小岚眼光流转,脸上泛出一丝狡邪的笑,随即双脚点地,飞入半空之中,快速扭转手腕,在转瞬间刺出上百银针。 凌云子抵挡黎凌逸已经费劲心里,看到青小岚上百银针袭來,左右抵挡,但却百密一疏,终有数枚银针落在凌云子身上。 感受到那轻微的刺痛,凌云子不做计较,可是不到片刻,便感到刚刚被银针刺的位置渐渐变得僵硬。 凌云子皱眉,粗骂道:“小女娃,你用了什么阴险的招数?弄得我到处发麻?” 青小岚狡邪的看着凌云子要发狂的样子,青小岚笑意浓浓:“到处发麻?呵呵,这个我怎么不知道,银针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的,你不是弄错了吧?” 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向凌云子,凌云子气恼,看向青小岚的瞬间,让黎凌逸一掌击在了他的肩上。 凌云子一口鲜血吐了出來,纵横江湖,神出鬼沒,凌云子何时受过如此重伤。 刺客的凌云子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直接退后几步,从双袖之内带出无数飞镖,凌厉之势冲向黎凌逸和青小岚。 第492章 514非常不错 两人看着飞镖奔來,青小岚和黎凌逸双双运功,做出一个巨大的结界,将两个人全部包围起來。飞镖碰到结界之后,立刻被击退回去。 凌云子的飞镖就想打在了软棉花上,全数无力的被击回,往來几次都不见成效。 凌云子觉得身上僵麻的地方越來越多,可是却毫无办法。 逐步加快手上的动作,凌云子的飞镖來势越來越凶猛,他希望能够在短时间内击破结界,处理了两个人。 身上酥麻的地方越來越多,这让他心中越來越不安。 看到凌云子急迫的样子,那蹙眉的样子,那天花乱坠的身手,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看的愣愣的,曾经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 “师姐,就是他,就是他,当年就是他将我们困入紫金盘索的,就是他,凌云子,你困了我一生,害我耗尽大好年华,你拿命來……”西门若琳怒吼着,已经飞身向前,直奔凌云子飞去。 凌云子沒想到西门若琳突然出手,被她一掌击在腰腹之处,凌云子整个身子向后倾倒,无数飞镖全数落在地上。 真个身子动弹不得,凌云子无奈的看着西门若琳越走越近。而西门若琳身后跟着的便是端木皎月,两个人以仇视的目光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到飞镖停止攻击,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围在凌云子周围,两人渐渐收回功力,也围了上來。 几个人齐齐向凌云子靠拢,却并不说话,也不动手,只等着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报仇雪恨。 “你可还记得我?”端木皎月咬牙切齿的问道。 凌云子冷冷地看着端木皎月,“我一生敌人无数,怎么知道你们是谁?” “呵呵……”西门若琳听到凌云子的话,狂笑道,“那你作恶多端,就沒有想到如今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不记得我们不要紧,只要让我报仇雪恨就好……” 西门若琳说着,已经拔出利剑,刺进了凌云子的肩膀。 凌云子浑身酥麻,动弹不得,只得挨那一剑,见着肩膀上淙淙流下來的血水,凌云子冒着冷汗,却终究一声不吭。 “你好硬的骨头,不知道你是否也想尝尝筋脉尽断的滋味……”端木皎月说着,看着凌云子不断睁大的眼睛,眼含笑意道,“怎么,现在想起來了?” “黑婆山?”凌云子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哈哈,本姑娘还以为凌云子贵人多忘事呢,沒想到还能记起來,看來这一剑还真是管用。”西门若琳说着,又是一剑刺在了凌云子身上。 西门若琳完全沒有感觉,仿佛将剑扎在了地上一样,毫不留情。 “当年,我们见你出手杀人,你出手将我们困在结界之内,用紫金盘索消耗掉我们所有青春,现在你也应该來尝尝同样的滋味……”端木皎月冷冷地说道。 而后看向青小岚,希望青小岚动手将凌云子困入她们曾经在的结界之内。 青小岚感受到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的目光,轻轻点头,将自己封存的小结界天地从双袖中拿了出來,递给二人。 西门若琳毫不犹豫,将结界抛入半空之中,不断放大的结界光环将凌云子困在中间。 感受到熟悉的力量向自己奔來,凌云子泛出微微一笑。只是专注于小结界的一群人都沒有发现凌云子的异常。 小结界的光晕越來越大,迅速将凌云子罩在中间,可是让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几个人沒有想到的是,凌云子在结界之内并沒有受到紫金盘索的控制,却是脸色越來越红润,不似刚刚那般苍白。 “师姐,怎么会这样?”西门若琳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凌云子。 端木皎月也是大惊:“看來这个凝聚了他能量的结界对他根本沒有控制作用,只怕还能恢复元气,这下只怕我们更难以控制他了。” 端木皎月话音刚落,便听到半空中传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青龙几个神兽在不断撕咬长蛇,长蛇已经接近死亡。 然而长蛇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如同唤醒了结界中的凌云子一般,只见结界中的凌云子运功将结界升入半空之中,长蛇与之汇合,也迅速的融入结界之内。 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难以相信的是,长蛇不断的融汇进凌云子的身子,片刻之间便已经消失了大半。 看着长蛇和凌云子融二为一,凌云子的身形不断在凌云子和长蛇之间变换。最终凌云子变换成人蛇的样子,再也不动。 看着如此的凌云子,亦人亦魔,黎凌逸揽着青小岚带着几个人稍稍回退几步。 “大家都小心些,现在的凌云子和长蛇汇聚成一体,只怕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黎凌逸悄声向几个人说道,并暗暗给清风使眼色,让他随时准备开启手镯逃离。 凌云子渐渐睁开眼睛,他双眼混着红紫色,泛着怒色,十分骇人。 凌云子一手会开了结界,随即慢慢落回到地上,而后看向黎凌逸一群人,慢慢地一步一步逼近。 “你们现在在怕什么?”凌云子冷冷地说道,越走越近。 黎凌逸看着凌云子,冷冷的回道:“怕?我会怕什么?我就算怕天怕地,也不会怕你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真不知道你那个将死的长蛇居然能把你变成这个样子,啧啧,真不知道是该说它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哼……”凌云子冷哼一声,“你们杀了我的长蛇,我定然会为他报仇,今儿就用你们的鲜血來祭奠我的长蛇,哈哈……” “哦?”黎凌逸非但沒有丝毫惧怕,反而兴趣越來越浓,“那倒是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用我的鲜血來祭奠你的长蛇,你以为你可以轻易的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未免太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黎凌逸说着,朝着清风暗暗使眼色。 清风会意,“绯色花开翠亦來”,清风默念,几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凌云子身前…… 凌云子看着黎凌逸一群人瞬间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顿时气愤的不行,本來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从他们手里夺取金凤凰,沒想到金凤凰沒有夺到手,倒是自己的长蛇惨死。 要不是长蛇与自己融为一体,又巧遇了自己多年前通过神力做出來的结界,只怕他今日也会命丧于此。 凌云子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笑傲江湖,毫无敌手,如今却被人打的连连败退,还落得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地步,让他怎么能不恨。 凌云子见追不到黎凌逸等人,这个手镯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是双柳宫的宝贝,如今被清风运用的炉火纯青,更胜一筹,连带几人消失都毫无破绽,凌云子亦是无从下手。 追不到敌人,凌云子也不想去找柳翩跹复命,得不到金凤凰是小,只是如今自己的这副样子,他怎么好让柳翩跹看到。 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便是那个早早夭折的黎凌尘的父亲,也就是与柳翩跹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的男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种说不清楚的爱,让凌云子甘愿一生为一个女人效命,卑躬屈膝也要守护她的周全。 却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的一行人在清风的带领下逃脱了凌云子的追赶,虽然清风的实力不弱,加上闪电结界的修炼更上一层楼,将翡翠手镯用的更加自如,但是架不住他带的人多,逃出不远,他们便从黑暗中穿了出來。 清风已经累得不行:“不行了,人太多,本少爷承受不住了。”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汗流浃背的样子,很是心疼又体贴的为清风擦汗。清风自然乐得享受美人恩,更加勤快的嘟哝“哎呀,累死了,累死了。” 青小岚也用过翡翠手镯,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而黎凌逸熟悉清风的伸手,知道清风带着这么多人逃命,累是真的,只不过不至于累成他说的这个样子。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了然于胸的人大翻白眼,原來他们两个人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个大大的腹黑货。 要是清风听到青小岚和黎凌逸心中所想的话,肯定会爆粗口吐槽:“说本少爷腹黑,谁能腹黑过你们这对黑心夫妻呢。”只不过这只是人家夫妻俩心有灵犀的共同想法,清风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见清风累的不行,慕容俊有些担忧的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快点赶路,刚刚凌云子跟长蛇融为一体,他现在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只怕他的实力更加厉害,要是他追上來,我们根本抵挡不了。” 慕容俊说着,将怀里的白灵儿又搂的紧了一些。 白灵儿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她的怀里,仿佛有了这个坚实的肩膀,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慕容俊的话也是其他几个人心中所想,只不过还沒來得及说出口而已。 黎凌逸明白慕容俊几个人的意思,长舒一口气道:“这个还不要紧,现在凌云子虽然不人不妖,实力深不可测,可是这对于他來说肯定一时也难以接受。” “正是因为他恨我们入骨,才会更加锲而不舍的追杀我们啊。”艾云也有些担忧的说道。 青小岚靠在黎凌逸身边,轻轻说道:“清风其实已经带我们到了一个稍微安全的区域,即使凌云子要來,也需要时间來锁定我们的位置,凌云子遭此变故,肯定需要时间來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只怕现在他根本就沒有经历來追赶我们。”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意见不谋而合,而凌云子也确实沒有经历來追赶他们。 黎凌逸不慌不忙的召唤出神兽和灵珠,让清风又歇息了一会后,兵分几路分别离开了这片危险之地。 到了傍晚时分,所有人都安全的抵达了凌照皇宫。 虽然黎凌逸已经接旨当上了凌照的皇帝,但是他还有要事在身,这皇宫里的事情自然都交由黎云兆打理。 回到皇宫,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商量进一步的计划。 黎凌逸和青小岚汇总了一下他们手上的宝贝:紫灵珠、绿灵珠、赤灵珠、白灵珠、青灵珠、还有黄灵珠及中魂珠全部拿到了手,差的便是黑灵珠、橙灵珠和蓝灵珠,不过根据几个人的估算,这三颗灵珠大抵都落在了柳翩跹的手中。 至于青花玉方面似乎就更麻烦一些,除了黎家的青魂,赤青、白青、黄青四枚青花玉在手,其他的青花玉都沒有拿到。 若是全数都落到了柳翩跹的手中也好说,他们终归与柳翩跹要有一场正面大战要打,打赢了自然全数获得,只是若是落在了别处,只怕短时间内很难集齐,那么这灵珠混着青花玉要有怎么样的威力,众人便无法得知。 而那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也无法解开面纱。 所以几个人商议之下也沒有什么好的对策,只希望能够运气好一些,柳翩跹已经收集齐了其他的灵珠和玉青,为他们做好这身嫁衣。 黎凌逸的提议是,几个人暂时先休息一阵,顺便看看双柳宫要在百傲搞什么动作,他们以不变应万变。正好也趁着这个时间,几个人再修炼修炼,争取提升到一个更高的级别。 青小岚这几天非常辛苦,整日整日的泡在药房之中炼制丹药。除了救命神丹之外,她还将当初配制给艾雪得那份蝴蝶丹又按照人数,每个人配制了一套,供大家提升功力所用。 在青小岚看來,凌云子本就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几个人能够达到与之抗衡的地步已经不易,但如今人蛇合体,这让她不得不担心,只希望在短时间内众人再有一个提升。 只不过总不能再去经历一次沧海熬了,于是才出此下策,以丹练功,虽然见效也很快,但终究不如自己全力练习來的实在。 虽然青小岚不喜欢这样的提升方式,但终究还是需要这样去做,而且效果也算是不错,几个人除了白灵儿之外,都进步不小。 至于白灵儿已经算是个奇迹,在沧海熬结界下莫名其妙练得神功,对于一个全无功夫的人來说已经非常不错。 只是白灵儿有些懊恼,总觉得自己一直再拖大家的后腿。 却说青小岚这几日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这才三个多月的样子,青小岚已然感觉到小腹稍稍有隆起的态势,而且反应越加强烈。 这折磨的青小岚白天忙碌,晚上也睡得不好,才几日的功夫便瘦了一圈,黎凌逸看着心疼极了,每次摸着青小岚的小腹,都骂他的宝贝女儿不懂事,怎么能这么快就把他的宝贝女儿折磨成这副样子。 第493章 515太奇怪了 黎凌逸暗下决心要好好收拾这个调皮捣蛋的女儿,要是身在青小岚腹中的小家伙知道黎凌逸的打算,一定会大喊冤枉,这可不是她的错啊。 几日时间飞速消失,几个人的休整也算是告一段落。 下一步的计划,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在双柳宫还沒有动静,柳翩跹还沒有出手的时候,先向双柳宫发动攻击,最好能一举捣毁了双柳宫的老巢,这样就算柳翩跹在厉害,也需要一段时间调整。 而青小岚和黎凌逸这群人便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想应对策略。 事不宜迟,几个人骑神兽的骑神兽,驾灵珠的驾灵珠,还有清风带着端木颖儿两个人神出鬼沒,各自以奇特的方式出现在了双柳宫的外面。 同样是那座山崖,这次來几个人却全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想当初一个柳嫣红都可以和清风以及慕容俊对抗,直到最后才仓皇逃窜,这次几个人却带着无比的自信,只要凌云子不出现在这里,双柳宫必然捣毁,哪怕柳翩跹坐镇,几个人也不怕。 循着之前双柳宫的人带着几个人进入的宫门,顺利的开启了进攻双柳宫的路。 然而让几个人诧异的是,原來的双柳宫建在山崖之内已经很是奇特,如今大大的双柳宫,盘踞了多年的双柳宫居然空无一人,这顿时让黎凌逸几个人的拳头直接打在了软棉花之上。黎凌逸破口大骂“人呢,他妈的,人呢……” 而在百傲皇宫中的双柳宫人,尤其是柳翩跹则像是感受到了黎凌逸的怒骂一样,纷纷打起了喷嚏。 最后黎凌逸无奈,只得带着一群人再次回到了凌照,让玄冰再去打探双柳宫的下落。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无奈的道:“真是太可恶了,要不是我们身上有神兽,有灵珠,有宝贝,这來來回回的乱跑,估计这段时间里,老巢都该被人端了,我真是太大意了。” 这次的是对黎凌逸是一个打击,青小岚却笑着拉着他的手道:“这有什么,反正我们有宝贝,有宝贝就应该拿出有宝贝的样子,你数数,我们的宝贝足够带着我们两个,清风两个,慕容两个,艾雪姐妹和玄冰三个,以及两位师傅,我们十一个人來來回回的穿梭,你去看看柳翩跹,她有这个实力嘛?是不是?” 青小岚的得瑟让黎凌逸大跌眼镜,不过说的如此在理,黎凌逸终是点头,轻吻着青小岚的额头,低声道:“有语儿真好”。 虽然青小岚的话很宽心,黎凌逸也不再钻牛角尖,但是在黎凌逸心里已然绷紧了这根弦,要时刻警惕,不给柳翩跹任何可乘之机。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黎凌逸几个人焦急的等待着玄冰的回话,玄冰也沒有让几个人失望,隔天傍晚就回來复命,原來柳翩跹已经将双柳宫不声不响的转移到了琼宇皇宫。 慕容俊听了这个消息大惊,细致询问。 玄冰解释道:“柳嫣红在暗中做了手脚,不知道将琼宇皇宫的人都弄去了哪里,现在整个琼宇皇宫都被柳翩跹霸占着。哦,对了,柳素宜也在。” 因为当初是玄冰去探查的柳素宜的身份,对于柳素宜的印象格外深些。 “柳素宜不在她的百傲皇宫好好呆着当妃子,跑到琼宇皇宫里去做什么?”艾云不解的嘟哝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答道:“柳素宜出现在琼宇并不奇怪,你想想之前我们去百傲碰到的那一群黑衣人,他们说的是要去接应宜长老,可见这个便是柳素宜。”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转移到了琼宇皇宫?”艾云若有所思的眨巴着眼睛问道。 黎凌逸点头:“语儿说的不错,很可能就是这样,只是当初我们一心想要夺取金凤凰,疏忽了这件事,哎……”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老巢已经转移了,那我们就杀进琼宇皇宫,将她们一窝端了不就好了?”清风说道。 然而热血沸腾的清风沒有看到慕容俊发黑的脸色。 青小岚和黎凌逸却清楚慕容俊的心情。两人齐齐摇头,黎凌逸说道:“柳翩跹占据了琼宇皇宫,这同在双柳宫有很大的不同。之间可以冲进双柳宫是因为我们毫无顾忌,可是现在双柳宫这么多人都可能还在她的手上,正所谓投鼠忌器,只怕她也是做的这重打算。” 黎凌逸的话让清风恍然醒悟,侧目看着整个人处于呆愣和气愤之中的慕容俊,清风无奈的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慰。 “凌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半晌过后,慕容俊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紧攥着拳头,强忍着一腔怒火。 白灵儿看着心疼,轻轻掰开他的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青小岚看着白灵儿体贴的样子,一方面为他们的感情而高兴,一方面也怨恨这柳翩跹和柳嫣红,两个人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静日子,难道又要被他们弄得血雨腥风。 青小岚蹙眉,看着黎凌逸,等着他出谋划策。 黎凌逸思虑半晌,才轻轻说道:“这样,这次我们兵分三路,分别行动。我和语儿,以及端木师傅和西门师傅四个人一组,去琼宇宫前面找柳翩跹,正面开战。这样便可以吸引他们的视线。” “就你们四个?不行太危险了。”还不等慕容俊回话,清风便断然说道。 慕容俊也附和:“清风说的不错,柳翩跹,柳嫣红以及那个什么柳素宜,都是高手,还有凌云子不人不妖神出鬼沒,你们四个人怎么行?” 了解众人的担心,青小岚不紧不慢的止住大家:“先别急,听凌逸把话说完,想來他还有别的安排。”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们四个人去多半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几个人听慕容的安排,他熟悉琼宇皇宫的位置,不论你们是再分三路也好,再分四路也罢,一定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琼宇宫的人。” “琼宇宫的人不是小数目,那些丫鬟、奴才虽算不上我的至亲,但也是性命,若是我为了救亲人而牺牲了他们的性命,我怎么……”慕容俊说到此便再也说不下去。 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那些个丫鬟、奴才亦是如此。 慕容俊的仁爱、贤德几个人看在眼里,黎凌逸淡淡说道:“现在我也沒有太好的办法,清风,你用你的翡翠手镯,能运多少运多少,到时我和语儿会将所有的神兽和灵珠都放出來,帮助你们运送宫人,只有一点要记得,不走前门,能走多远走多远。” 众人听着黎凌逸的吩咐,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暂时这样安排。只希望一切顺利,他们也能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來帮助在正面对战的四个人。 这一夜是个很宁静的夜,但是对于这一群人來说却并不平静。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双手搂着黎凌逸的腰,懒洋洋的道:“凌逸,要是明天我们成功消灭了双柳宫的人,我们以后就都这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 黎凌逸一手抚摸着青小岚的秀发,一手抚摸着她稍稍凸起的小腹,浅笑道:“好,我们努力,争取一举歼灭双柳宫,也落得安静,咱就乖乖回家养孩子,可好?” “恩……”青小岚轻轻的应声,露出浅浅的笑。“凌逸,你说我们的女儿叫个什么名字才好?” 黎凌逸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思考,半晌才道:“就叫爱语好了,要是再有个女儿,就叫爱逸,第三个叫爱青,第四个叫爱凌。”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扑哧一笑,道:“凌逸,这个可不成,要是我们都生女儿的话,你指望着那个女儿來接管你的皇位啊,难不成你还想立个女皇,做个女儿国啊?” 黎凌逸倒是沒有想到这一点,微微一愣,不由懊恼,有个皇帝的身份也不好,还要为继承人考虑。“可是我就是不想要男孩,语儿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们就设立个女皇,像语儿这么精明能干,也很不错。” 青小岚轻轻推了推黎凌逸,不满意他的答话,青小岚道:“我才不要我的女儿去当女皇,女人就是要被宠,被疼爱的,当了女皇,天天为国事烦恼,还哪有时间谈情说爱了,不好不好,这个不好,我还是要个儿子好了。” “可是儿子是个男的。”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大翻白眼,“那你想让我生个女儿当儿子养?我可舍不得。” “那……”黎凌逸也犯了难,不得不让步道:“那好吧,那我们就要一个儿子,说好了就只要一个,而且你还要向我保证,你不许喜欢儿子。” 青小岚终是沒忍住,一个大白眼毫不犹豫的赏给了黎凌逸。“我生的儿子,我怎么能不喜欢,我又不是后娘。” “额……”黎凌逸被青小岚噎的一愣,貌似青小岚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腹黑的黎凌逸才不管那么多,现在谁说的准未來的事,儿子还沒有影的,先暂时不吃醋了吧。 黎凌逸想及此便开怀一笑道:“那就听语儿的,只要语儿别有了儿子就忽视了我,我就同意生个儿子。”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扑哧笑了出來,这男人的飞醋可真厉害,连自己儿子的醋都要吃。虽然青小岚不知道黎凌逸心里的小九九,但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青小岚将头又往黎凌逸的肩上靠了靠,笑着说道:“你是我最爱的凌逸,就算以后有了十个八个孩子,我也不能忽视你啊。嘿嘿……” 青小岚口里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若是以后真有了儿子,你还能揽着我不让我疼儿子不成。哈哈…… 青小岚心里坏笑。 可黎凌逸听到的却是话里的另外一重意思。“十个八个孩子……语儿,我们好久都沒有……”黎凌逸说着,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青小岚无奈的抓住他在自己身上乱走的手,翻白眼道:“现在可不成,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况且明日还有一场大战,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休息吧。” 青小岚的话全都在理,就算是黎凌逸再想,也不能不管不顾。无奈收回自己的手,忍着熊熊烈火,无奈睡去。 这一夜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是天亮之时。 黎凌逸几个人早早的准备好便兵分四路出发了。 如黎凌逸昨日安排的一样,青小岚,黎凌逸,端木皎月以及西门若琳四个人分为一组,于正面虚张声势,吸引注意。 慕容俊和白灵儿以及玄冰一组,清风夫妻俩一组,艾雪姐妹俩一组,分三组,于琼宇皇宫的其他三个门混入皇宫,查探宫人的下落。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正门的叫嚣很快就吸引了柳翩跹等人。之间柳翩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劲装,飒爽英姿的站在她面前,而柳嫣红和柳素宜则一红一白立于其后,严阵以待。 青小岚和黎凌逸不敢怠慢。半晌,青小岚才说道:“柳翩跹,不知道上次被小白咬的伤口可好了?这一身黑可不大好看,怎么,莫不是留下伤疤了?” 青小岚的话让柳翩跹脸色大变,诚如青小岚所说,柳翩跹却是因为小白受了伤,伤势虽然不重,但是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落了伤疤,久久都消除不去。 听到青小岚拿这件事來说,柳翩跹大怒,根本不等什么叫阵,也不回青小岚的话,直接双脚轻轻点地,手握长剑,纵身向青小岚飞來。 “贱人,去死吧……”柳翩跹大喊道…… 青小岚断然沒有料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把柳翩跹刺激成这个样子,还未來得及躲闪,柳翩跹已至身前。 青小岚慌忙伸手去阻挡,然而让双方都沒有想到的是,青小岚和柳翩跹刚刚击的那一掌,虽然出手随意了些,但是威力却不小。 柳翩跹被青小岚击的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柳嫣红和柳素宜赶紧上前扶着柳翩跹, “宫主……”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叫道。 柳翩跹半晌才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目光中混着无尽怒火,恨不得将青小岚烧掉:“你练了什么邪门功夫,几天之内居然功夫变得如此厉害?” 柳翩跹恨意浓浓的问道。 看着柳翩跹被自己一掌打的如此狼狈的模样,青小岚有些难以相信,她不断的看着自己的手,前前后后的看,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嘟囔着:“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 第494章 516下手无情 青小岚狡邪、调皮的样子逗笑了黎凌逸,连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脸上都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心里暗道;“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这个宝贝徒弟才能干的出來了。” 黎凌逸向前两步,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在她脸上偷香一下,道:“语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居然连我也瞒着,你可真坏……” 感受到黎凌逸的轻吻,青小岚脸色微微变红,而后渐渐镇定道:“凌逸,这可不怪我,我要是真的功夫见长,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看不是我功夫长了,而是柳翩跹柳宫主的功夫退步了呢……” 青小岚说着,用有掩着面轻笑两声,将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彻底逗笑了。 反观柳翩跹等人,则气的脸色都变了。柳翩跹冲柳嫣红使了一个眼色,柳嫣红会意,立刻飞身向青小岚冲來。 黎凌逸再不给众人伤害青小岚的机会,飞身上前,用身子挡住了柳嫣红上前的动作。 看到黎凌逸拦着自己,柳嫣红怒火中烧,两袖之间飞射出无数的红绸丝带,丝带一条条的向黎凌逸飞來。 黎凌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双手如翻花一样,不用几下便将飞來的丝带全部攥在了两手之中。 “还來嘛?”黎凌逸浅笑着问道,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任凭是谁都能听出黎凌逸话中的冷意。 青小岚心里清楚,这冷胜的一问为的便是她,青小岚心下感动:“凌逸,我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你又何必时时刻刻将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爱,可是我不想你这么累,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的。” 青小岚心里想着,心下愈发坚定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能够彻底不受黎凌逸的保护,最好能够与黎凌逸并肩作战,帮助黎凌逸。 其实这些她早已做到,只是她还想要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柳嫣红的红绸只在几个來回便被黎凌逸抓住,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上次对战他的手下,我多少还有过几个回合的比试,如今却几招便束手就擒,这……” 柳嫣红恼怒,不知是恼怒自己学艺不精,不敌黎凌逸,还是在恼怒自己三两下便被黎凌逸挟持,丢尽了她红长老的颜面。 柳嫣红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心中强烈爆发的怒火,她鼓足身上所有的力气,将整身的红绸震碎,才逃脱了黎凌逸的掌管。 双眼怒瞪着黎凌逸,柳嫣红又快速出手,赤手空拳的与黎凌逸近身搏斗,啪啪的击掌、对拳声响彻了整个琼宇宫正门,让人听着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疼。 青小岚虽然心疼黎凌逸,但是她也清楚,这样看着疼痛的打击于黎凌逸來说根本不值一提,也许现在黎凌逸的是疼,但是柳嫣红将要遭受的很可能是死亡。 果然不出青小岚的预料,就在三四个回合之后,黎凌逸的大手便掐在了柳嫣红的脖子之上。 黎凌逸依旧带着冷冷的笑,看着柳嫣红不再挣扎的样子,出口说道:“我早就问过你还要再來吗,那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要知道,在这天下间,只要有我黎凌逸在,就沒有人可以伤害我的王妃,你既然敢对语儿出手,就应该做好受死的准备。” 黎凌逸说着,手上的力道已经不自觉的加重,柳嫣红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的手努力的抓着黎凌逸的手希望他能够放松些,但是却无济于事。 柳素宜和柳翩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柳嫣红的身子渐渐滑落在地上,最终凉成冰雪。 青小岚也沒有想到黎凌逸居然这样就将柳嫣红处理掉了,但她倒是不觉得黎凌逸有多残忍,只是青小岚看着柳翩跹和柳素宜吃惊中带着恐慌的样子,亦同他们一样,沒有想到原來还可以和清风对敌数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的柳嫣红,居然这样就命丧黄泉。 青小岚上前,静静的挽起黎凌逸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道:“凌逸,你真是越來越厉害了。”说着,青小岚的脸上泛着浓浓地笑意。 感受到青小岚小鸟依人的温柔,黎凌逸心情大好,冲着青小岚说道:“那我这么厉害,语儿有沒有更喜欢我呢?” 大庭广众之下,黎凌逸就这么大声的问青小岚,青小岚大翻白眼,但是还是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題。 青小岚笑着说道:“凌逸还不了解语儿的心思嘛?咱们这孩子都有了,还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更加兴奋,战斗力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目光扫过柳翩跹和柳素宜,黎凌逸淡淡的道:“柳嫣红的下场便是我对你们最好的警告,任何想要伤害语儿的人,都将会是一样的下场,你们……还要试试看吗?” 柳翩跹和柳素宜看着黎凌逸的手指和目光指着自己,怒视而问,两个人的身子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柳素宜侧目看了看柳翩跹的脸色,其实于她來说,她也明白若是自己动手的结果是什么,可是身为柳翩跹的手下,双柳宫的长老,她沒有临阵退却的理由。 柳翩跹沒有想到黎凌逸如此狠辣,这样强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让她不自觉的惊慌,但是心里恨意浓浓,她无法忍耐。 感受到柳素宜的目光,柳翩跹冷冷的向她说道:“上……” 只有一个字,便可以决定生死。哪怕柳素宜知道上前一步便是死,她也不得不听柳翩跹的命令。 柳素宜躬身向柳翩跹行礼,道:“是,宫主,素宜领命。” 随后,柳素宜便快速飞身上前,來到黎凌逸身前。柳素宜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轻轻道:“素宜自知不敌二位,但宫主之命不可违,得罪了。” 说着,柳素宜已经向黎凌逸出招。 柳素宜的功夫和柳嫣红差不多少,但柳素宜更胜一筹,而这一筹便胜在了速度上。柳素宜身轻如燕,來來往往,轻功非凡。 虽然她无法对黎凌逸造成伤害,但是却一时也让黎凌逸不好控制。 只是青小岚看的清楚,不是黎凌逸无法控制柳素宜,只是柳素宜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一來她动手之前表了忠心,这是一个女子至高的品德。这样的柳素宜让人欣赏。 另外,柳素宜的聪明在于,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站在一起,她却选择了向功夫稍高的黎凌逸动手,而沒有选择功夫较弱的青小岚。 因为刚刚黎凌逸的话大家也都听得清楚,柳素宜的这种选择无遗是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活路。 柳素宜的动作越來越快,感受到柳素宜的动作,黎凌逸也不会手软,虽然他欣赏于柳素宜的忠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纵自己的敌人。 放虎归山的道理他懂,若是今日不能处理掉柳素宜,只怕日后终会成为一个隐患。柳翩跹明知道柳素宜不敌,却硬是要她上场,不论这场比试她是输是赢,于柳素宜來说都算不得好事。 黎凌逸将这些想的一清二楚,快速出手将柳素宜一掌打昏,并将一粒药丸弹入了柳素宜的口中。 青小岚含笑看着黎凌逸的动作,会意,大声对着柳翩跹道:“柳翩跹,你看如今你的两大长老都被凌逸打败了,你还想动手嘛?不过貌似你的功夫连我都不如,要是跟凌逸动手的话,啧啧,我看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 看着青小岚那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柳翩跹冷笑:“就算我打不过你又如何,你杀了我两大长老,但是你能凭着你的双手杀尽我双柳宫所有的人?哈哈,本宫主倒是要看看,我双柳宫上千人,你们四个人要杀到什么时候……” 柳翩跹狂笑过后,便见到琼宇皇宫宫门的位置不断汇集出兵马,这些人全部黑衣,全是双柳宫的宫人。 黎凌逸看着这些人有些头疼,貌似这次真的很吸引目光,整个琼宇皇宫的人都被吸引过來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时也沒有好的解决办法…… 青小岚看着出來的黑压压一片的双柳宫黑衣人,感受到黎凌逸的压力,微微一笑,顺着袖口滑出一根玉魔笛。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玉魔笛拿在青小岚手中,显得神秘万分,青小岚执笛立于众人之前,带着浅浅的笑意。 黎凌逸一看到青小岚首宗的袁嘉敏魔笛,微微一愣,着实连他都沒有想到,青小岚会用玉魔笛來对付双柳宫黑压压一片的宫人。 半晌,黎凌逸脸上的表情才转为微笑,那笑意中带着狡邪和赞叹。 柳翩跹看着黎凌逸狡邪,青小岚自信的样子,再看看她手中的玉魔笛,虽然不知道此笛子为何物,但终究心下有些止不住的担忧。 清澈的笛音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涤荡心灵,让人沉醉不已。 挥刀舞剑的双柳宫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柳翩跹如何呼喊,终究是一动不动。 “你们,你们给本宫主上啊,上啊,杀了这个贱人,杀了她,杀了她……”柳翩跹失去理智的大吼。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如此的柳翩跹,笑意更浓了几分。 突然,青小岚的笛音音调陡然升高了几分,片刻之间,只见刚刚还怔楞在原地的黑衣人陡然转身,想柳翩跹攻击而去。 看着形势沒有由來的逆转,柳翩跹根本无法接受,“这,贱人,你对这群人施了什么法术?混蛋,我是你们的宫主,宫主……” 柳翩跹一边回应着双柳宫人轮番的攻击,一边大骂着青小岚,青小岚却不被她的叫骂打乱阵脚,只是一直吹奏者玉魔笛,唯一不同的便是笛音越來越快,与之对应的则是双柳宫人越來越猛烈的攻击。 柳翩跹虽然功夫不错,但刚刚受到青小岚一掌的攻击已经让她受伤,如今又碰到这群像是失了理智,完全不要命的宫人的攻击,她一时无法招架。 柳翩跹节节后退,思虑着该如何摆脱这群受青小岚控制的人。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猖狂的笑意从天空中传來,而后只见一道青紫色的颜色闪过,转瞬之间,那青紫色的身影已至身前,将柳翩跹打横抱起,飞到了半空中。 陡然的转变是青小岚沒有料到的,她的玉魔笛音落了下去,一群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黎凌逸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三人快速围聚在青小岚周围,看着抱着柳翩跹的凌云子,不由的蹙眉。 “凌云子……”看着变成如此样子的凌云子,柳翩跹有些难以置信的叫道。 看着柳翩跹眼中诧异而惊恐的眼神,凌云子眼中也闪过一丝难过,但不消片刻,便被浓浓的恨意盖了过去。 “翩跹,如今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再也配不上你,你且等我收拾了这两个可恶的娃娃,为自己报仇,从此我便消失在你身前,不让你讨厌。”凌云子难过中带着恨意地说道。 这样的凌云子是柳翩跹从來沒有见到过的,虽然凌云子一直都是自己手中的一个棋子,但他毕竟也是自己孩子的爹爹,在柳翩跹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是他们将你弄成了这个样子?”柳翩跹挣扎着从凌云子身上挣扎着下來,看着如此模样的凌云子,半晌才问道。 凌云子点点头,伸手想去捂住柳翩跹的双眼,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别看了,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还是希望到最后还能够在你的眼里留下最好的样子。” “你在我的眼里哪有什么好的样子,你比我大那么多,长得那么丑,哪有什么好的样子?现在再丑能丑成什么样子,让我看看。”柳翩跹亦带着哽咽的声音,大声吼道。 凌云子渐渐放开自己的手,完全出现在柳翩跹的面前。 柳翩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再看向凌云子,她觉得不忍入目。她将目光转向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们让凌云子变成这个样子,将我逼到了如此地步,我柳翩跹跟你们拼了……”说着,柳翩跹不管不顾的直接向青小岚出手。 凌云子看着几乎失去控制的柳翩跹,快速运功护在她左右。 若是放在平时,在黎凌逸的眼中,如此的感情或许会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可是放到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身上,黎凌逸总会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对味。 感受到两个人齐齐向青小岚袭來,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了起來,脱离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战圈。 第495章 517还不能死呢 “你们两个有什么冲着我來,谁要是敢伤害我的语儿,别怪我下手无情……”黎凌逸说着,召唤出了自己的所有的灵兽挡在柳翩跹和凌云子前面。 “你以为凭借这些神兽就能拦住我们?”柳翩跹冷冷的说道。 随即,柳翩跹快速的将自己所有的灵珠都从袖口中甩了出來,然后从自己的袖口中抛出了三颗灵珠。 青小岚看到三颗灵珠,眼睛顿时亮了许多。 还沒等青小岚有反应,只见三颗灵珠从内而外散发着异样的火焰,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大惊,这样的灵珠跟他们见到的完全不同。 青小岚轻唤小紫,问他这是什么状况,只听小紫发出呜呜的哭声,半晌小紫才弱弱的说道:“娘亲,快救救哥哥姐姐,再不救他们,他们就会被烧死的。” 青小岚听到里小紫的话,不由的蹙眉:“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火。”青小岚再次问小紫。 小紫带着哭腔说道:“在灵珠一族,每颗灵珠都有一个灵珠魂,只有灵珠魂的灵珠才能够幻化成人形。若是沒有灵珠魂,灵珠就成为普通珠子,跟死了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那柳翩跹为什么会烧灵珠,这有什么作用?”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小紫看着三颗灵珠被烧,心急如焚,焦急道:“我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娘亲作为宿主,所以所有的灵珠就只能选择娘亲和爹爹,别的人都不行,柳翩跹虽然得到了灵珠,但是根本无法让他们进入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只有将灵珠魂焚烧,与自己的神力混合,成为自己攻击的工具。” “灵珠还可以成为武器?”青小岚从來不知道灵珠还有如此的作用。 小紫点点头:“是啊娘亲,不过这是以灵珠的死作为代价的。”小紫伤心的说道。 感受到小紫的哀伤,青小岚的心也被揪了一下,柳翩跹为了对付自己,居然用三颗灵珠作为武器,这三颗灵珠虽然还沒有认自己为宿主,但却和小紫一样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焚烧,面临生死,青小岚的怒气不断攀升。 感受到青小岚的怒气,黎凌逸也严阵以待。 “语儿,现在怎么办?”黎凌逸轻轻问道。 青小岚认真地看着黎凌逸,轻轻道:“等着我先召唤三颗灵珠,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收到我们这一边,若是可以的话,你就想办法运功,将灵珠的火灭掉,否则他们会被烧死。” “被烧死?”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看着前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灵珠,黎凌逸点头。 青小岚运功,借着小紫和其他几颗灵珠的灵珠魂,向三颗灵珠发出召唤:“灵珠……我是娘亲,娘亲知道你们现在被烈火焚烧非常难受,快过來,快过來我这边……” 青小岚不断的发出声音,却只能听到灵珠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青小岚心急,不断的发出召唤,可是三颗灵珠完全沒有反应。 “娘亲,我看哥哥姐姐是快要不行了,根本无法发出回应,这样,你放我们几个出去,让我们集合灵珠的力气,先将他们的火扑灭,然后把他们带回來。”小紫感受到青小岚的心急,也感受到灵珠被火焚烧的痛苦,焦急的说道。 听到小紫的话,青小岚毫不犹豫的放出几颗灵珠,之间她手上的几颗灵珠瞬间散发出各自的光芒,形成一个光圈,将奔來的三颗焚烧的灵珠围绕在中间。 看着三颗灵珠冲击的脚步被其他灵珠挡了下來,柳翩跹眼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好,好,青小岚,沒想到你居然有了七颗灵珠,如此一來,我的灵珠就齐了。” 柳翩跹大笑的声音让青小岚厌恶,“呸,你集齐了十颗灵珠又怎么样,你焚烧灵珠魂,灵珠就跟死了沒有差别,你敢伤害我的灵珠,就是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青小岚说着,冲黎凌逸使了个眼色,黎凌逸会意,即刻向凌云子出手,青小岚则动手对付柳翩跹,两个人双双配合,这样就给了小紫他们扑灭灵珠火焰的时间。 柳翩跹根本无法和青小岚抗衡,三两下就被青小岚打落在地上,凌云子飞身來救,也中了青小岚一枚银针,虽然伤势不重,但终究是打击。 黎凌逸重新回到青小岚身边,看着小紫带着灵珠回归的样子,两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柳翩跹,事到如今,你还打算一意孤行嘛?”黎凌逸冷声问道。 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之时,便听到琼宇宫其他的三个宫门分别发出了信号的声音…… 听到信号的声音。几个人抬头看去。青小岚和黎凌逸微微一笑。更加无所顾忌。 这三颗信号倒是将柳翩跹弄得糊涂了。不明所以的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连身上的伤也似乎更刺痛了几分。 还不等柳翩跹和凌云子搞清楚状况。清风夫妻俩以及艾雪姐妹俩和玄冰五个人已经赶來相助。 “事情都办妥了。”虽然黎凌逸已经知道结果。但还免不了一问。 清风含笑点头:“慕容和灵儿带着全宫的人都逃了。现在这个琼宇皇宫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几个沒事。就來凑凑热闹。凌逸。打吧。” 清风说着。已经激动的跃跃欲试。柳翩跹听到这句话。差点沒气死过去。本來将琼宇宫的人关起來算是她留的后手。万不得已还可以用來胁迫。保自己一条性命。如今…… 柳翩跹无奈的闭上眼睛。伤口不断犯疼。让她止不住的咳嗽。 凌云子看到柳翩跹如此模样。不由的心疼。“翩跹。你等着。等我去帮你将他们都杀光。都杀光。都杀光。” 凌云子说着。眼中幽幽冒出青紫色的光芒。黎凌逸他们几个人都是亲眼见到长蛇汇入凌云子身体的人。自然知道他现在的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长蛇的作用。 “凌逸。凌云子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你看他的眼睛。青紫色。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现在跟他硬拼太危险了。”青小岚拉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自然知道危险。可是作为青小岚的夫君。作为逸凰殿的主人。作为这一群兄弟姐妹的领头人。他沒有理由在遇到强敌后站在人后寻求保护。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青小岚拉着自己的手。淡淡笑道:“不论凌云子有多厉害。终究是邪不胜正。有些事早已经注定好了。现在我们已经集齐了十颗灵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守着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去黑婆山过恬静的日子呢。” 说着。黎凌逸冲清风和艾雪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青小岚。让她放开了黎凌逸。 随后。艾雪将艾云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安抚青小岚。而自己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 “雪儿。”黎凌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艾雪。蹙着眉头唤道。 “表哥。这么多年。雪儿从來沒有和你并肩作战过。时常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黎凌尘陷害却无能为力。现在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帮你。又可以让语儿安心。就让我陪着你吧。”艾雪说着。不待黎凌逸答复。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黎凌逸自知劝说不过艾雪。只得点头。回首看着青小岚担忧的样子。黎凌逸浅笑:“等我。陪着孩子好好等我……”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凌云子已经完全释放出长蛇的气息。他身边散发着青紫色的雾气。青小岚大惊。 迅速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两颗丹药。用尽全力扔到空中。只见两颗丹药碰到凌云子身上散发的青紫色雾气。轰然炸开。 “小娃娃。你活得不耐烦了嘛。”凌云子被炸开的雾气熏得一阵咳嗽之后才怒气冲冲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雪亦是沒想到青小岚会突然出手。而且两颗丹药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青小岚听到凌云子怒气冲冲的问话。冷笑道:“呵呵。凌云子。你妄图混着你那条死了的长蛇。用它的毒來伤害我的亲人。爱人。你觉得我会视而不见嘛。若是你想光明正大的打。我等奉陪。若是你用这阴险的招数。别怪我心狠手辣。毒死你。” 青小岚说着。趁着凌云子轻咳的时机。将两瓶丹药快速扔给了黎凌逸和艾雪。冲着他们两人道:“吃下去。” 黎凌逸和艾雪听到青小岚的话。不多做思考。直接将瓶里的丹药全数服了下去。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点头。这就是信任。不用问。亦相信。 随后。青小岚冲着清风和艾云道:“放开我吧。让我去和凌逸并肩作战。”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摇摇头:“语儿。你现在有身孕。还是留在这里吧。况且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懂医术。要是表哥真的受伤了。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不理会艾云的劝说。转头看向清风。 清风看着青小岚坚定的目光。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云儿。让语儿去吧。她发誓过要和凌逸并肩作战。或许现在是应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 青小岚感激清风的理解。即刻飞身上前。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黎凌逸虽然心疼和担忧。但是青小岚生死相随还是让他感动。 三个人一起看着凌云子渐渐从轻咳中好转。怒目看着青小岚。黎凌逸又将青小岚挡在身后。 青小岚微微一笑。从黎凌逸的身后出來。而后笑着对黎凌逸和艾雪道:“这次听我的。你们两个人。站在我后面。一左一右。咱们陪凌云子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好好玩玩。”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衅的看着凌云子。 凌云子怒气更盛。脸色变的铁青。 青小岚看准时机。大声对黎凌逸和艾雪道:“动手……”说着青小岚已经率先飞身上前。召唤出赤血。刺向凌云子的头部。 从青小岚站在前面的那一刻起。黎凌逸和艾雪已然全部进入备战状态。感受到青小岚身形晃动。两个人遵从青小岚的话。一左一右。飞身上前。 只见三个人成为品字状。青小岚攻凌云子的头部。而凌云子左右晃动的蛇尾则不断的受到艾雪和黎凌逸的攻击。 黎凌逸根本不放心青小岚独自攻击。故而手上的力道虽然极大。下手极狠。但终究留着两分神识。若青小岚稍有不敌。他则全力保护。在黎凌逸心里。打不败凌云子不要紧。但是若伤了语儿。那便是天大的事。 在三个人连番攻击下。凌云子逐渐不敌。当黎洛一剑刺在凌云子的蛇尾上时。凌云子痛的大呼。 青小岚看准时机。将一粒丹药扔进了凌云子的口中。 随即。青小岚冲着黎凌逸和艾雪大喊:“凌逸。雪儿。退。快退。”说着。她已经飞身后退。 虽然两个人沒有看到青小岚的动作。对于她撤退的指令有些茫然。不明所以。但两个人凭借对彼此的信任。不做耽搁。飞身后退到安全区域。 见两个人都退到自己周围。青小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仍旧在半空中的凌云子淡淡笑道:“凌云子。恶有恶报。希望來世你不要跟着柳翩跹做个坏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待凌云子反应。她便十指翻转。扔出几枚丹药。 这几枚丹药如同引火线一样。瞬间凌云子的周身便不断被吞噬。片刻。只消片刻。凌云子便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翩跹看着凌云子尸骨无存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凌云子。凌云子。啊啊啊啊……”柳翩跹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号。却终是无法换回凌云子。一个活着的人。 “人死方知情深。柳翩跹。活了大半辈子。你都沒发现你对凌云子的深情。一直利用它。现在他死了。你才知道痛。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替你悲哀。”青小岚看着哭号的柳翩跹。冷胜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柳翩跹哭的红肿的眼睛陡然积聚了无限的恨意。恨不得将青小岚射穿:“青小岚。你傻了凌云子。我要替凌云子报仇。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柳翩跹说着。也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飞身上前。可是还沒到青小岚身前。就被小白带领的几只神兽拦了下來。 几只神兽毫不含糊的开始一阵挠抓撕咬。将本就重伤的柳翩跹打的伤痕累累。更加沒有反抗的能力。 要不是黎凌逸一声呼喊止住几个小家伙。他们能将柳翩跹活活咬死。黎凌逸无奈的冲着几个小家伙事宜。说道:“好了。你们先回來吧。她不会伤害娘亲的。爹爹和娘亲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她。她还不能死呢。” 第496章 518难以置信 几个小家伙警惕的看着柳翩跹。又看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退了下來。柳翩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上前几步。冷声问道:“说吧。玉青都在哪里。”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柳翩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黎凌逸。以前我觉得你还是个聪明人。沒想到……咳咳。沒想到你现在笨成了这幅样子。你……你觉得我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会告诉你玉青的下落。” “呵呵。告不告诉我们是你的权利。你以为我青小岚会任凭你摆布。沒有你的提示。我就拿不到玉青嘛。”青小岚狡邪的看着柳翩跹。 猛然。青小岚低下身子。很是神秘的对柳翩跹道:“我青小岚是很善良的。虽然你不告诉我玉青在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还不知道的秘密。你那个心心念念。宠到了极致的笨儿子。就是黎凌尘。他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儿子早已经死了。死了……呵呵……” 青小岚断然没有料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把柳翩跹刺激成这个样子,还未来得及躲闪,柳翩跹已至身前。 青小岚慌忙伸手去阻挡,然而让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是,青小岚和柳翩跹刚刚击的那一掌,虽然出手随意了些,但是威力却不小。 柳翩跹被青小岚击的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柳嫣红和柳素宜赶紧上前扶着柳翩跹,“宫主……”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叫道。 柳翩跹半晌才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目光中混着无尽怒火,恨不得将青小岚烧掉:“你练了什么邪门功夫,几天之内居然功夫变得如此厉害?” 柳翩跹恨意浓浓的问道。 看着柳翩跹被自己一掌打的如此狼狈的模样,青小岚有些难以相信,她不断的看着自己的手,前前后后的看,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嘟囔着:“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 青小岚狡邪、调皮的样子逗笑了黎凌逸,连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脸上都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心里暗道;“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这个宝贝徒弟才能干的出来了。” 黎凌逸向前两步,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在她脸上偷香一下,道:“语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居然连我也瞒着,你可真坏……” 感受到黎凌逸的轻吻,青小岚脸色微微变红,而后渐渐镇定道:“凌逸,这可不怪我,我要是真的功夫见长,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看不是我功夫长了,而是柳翩跹柳宫主的功夫退步了呢……” 青小岚说着,用有掩着面轻笑两声,将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彻底逗笑了。 反观柳翩跹等人,则气的脸色都变了。柳翩跹冲柳嫣红使了一个眼色,柳嫣红会意,立刻飞身向青小岚冲来。 黎凌逸再不给众人伤害青小岚的机会,飞身上前,用身子挡住了柳嫣红上前的动作。 看到黎凌逸拦着自己,柳嫣红怒火中烧,两袖之间飞射出无数的红绸丝带,丝带一条条的向黎凌逸飞来。 黎凌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双手如翻花一样,不用几下便将飞来的丝带全部攥在了两手之中。 “还来嘛?”黎凌逸浅笑着问道,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任凭是谁都能听出黎凌逸话中的冷意。 青小岚心里清楚,这冷胜的一问为的便是她,青小岚心下感动:“凌逸,我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你又何必时时刻刻将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爱,可是我不想你这么累,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的。” 青小岚心里想着,心下愈发坚定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能够彻底不受黎凌逸的保护,最好能够与黎凌逸并肩作战,帮助黎凌逸。 其实这些她早已做到,只是她还想要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柳嫣红的红绸只在几个来回便被黎凌逸抓住,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上次对战他的手下,我多少还有过几个回合的比试,如今却几招便束手就擒,这……” 柳嫣红恼怒,不知是恼怒自己学艺不精,不敌黎凌逸,还是在恼怒自己三两下便被黎凌逸挟持,丢尽了她红长老的颜面。 柳嫣红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心中强烈爆发的怒火,她鼓足身上所有的力气,将整身的红绸震碎,才逃脱了黎凌逸的掌管。 双眼怒瞪着黎凌逸,柳嫣红又快速出手,赤手空拳的与黎凌逸近身搏斗,啪啪的击掌、对拳声响彻了整个琼宇宫正门,让人听着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疼。 青小岚虽然心疼黎凌逸,但是她也清楚,这样看着疼痛的打击于黎凌逸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许现在黎凌逸的是疼,但是柳嫣红将要遭受的很可能是死亡。 果然不出青小岚的预料,就在三四个回合之后,黎凌逸的大手便掐在了柳嫣红的脖子之上。 黎凌逸依旧带着冷冷的笑,看着柳嫣红不再挣扎的样子,出口说道:“我早就问过你还要再来吗,那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要知道,在这天下间,只要有我黎凌逸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王妃,你既然敢对语儿出手,就应该做好受死的准备。” 黎凌逸说着,手上的力道已经不自觉的加重,柳嫣红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的手努力的抓着黎凌逸的手希望他能够放松些,但是却无济于事。 柳素宜和柳翩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柳嫣红的身子渐渐滑落在地上,最终凉成冰雪。 青小岚也没有想到黎凌逸居然这样就将柳嫣红处理掉了,但她倒是不觉得黎凌逸有多残忍,只是青小岚看着柳翩跹和柳素宜吃惊中带着恐慌的样子,亦同他们一样,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和清风对敌数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的柳嫣红,居然这样就命丧黄泉。 青小岚上前,静静的挽起黎凌逸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道:“凌逸,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说着,青小岚的脸上泛着浓浓地笑意。 感受到青小岚小鸟依人的温柔,黎凌逸心情大好,冲着青小岚说道:“那我这么厉害,语儿有没有更喜欢我呢?” 大庭广众之下,黎凌逸就这么大声的问青小岚,青小岚大翻白眼,但是还是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 青小岚笑着说道:“凌逸还不了解语儿的心思嘛?咱们这孩子都有了,还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更加兴奋,战斗力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目光扫过柳翩跹和柳素宜,黎凌逸淡淡的道:“柳嫣红的下场便是我对你们最好的警告,任何想要伤害语儿的人,都将会是一样的下场,你们……还要试试看吗?” 柳翩跹和柳素宜看着黎凌逸的手指和目光指着自己,怒视而问,两个人的身子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柳素宜侧目看了看柳翩跹的脸色,其实于她来说,她也明白若是自己动手的结果是什么,可是身为柳翩跹的手下,双柳宫的长老,她没有临阵退却的理由。 柳翩跹没有想到黎凌逸如此狠辣,这样强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让她不自觉的惊慌,但是心里恨意浓浓,她无法忍耐。 感受到柳素宜的目光,柳翩跹冷冷的向她说道:“上……” 只有一个字,便可以决定生死。哪怕柳素宜知道上前一步便是死,她也不得不听柳翩跹的命令。 柳素宜躬身向柳翩跹行礼,道:“是,宫主,素宜领命。” 随后,柳素宜便快速飞身上前,来到黎凌逸身前。柳素宜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轻轻道:“素宜自知不敌二位,但宫主之命不可违,得罪了。” 说着,柳素宜已经向黎凌逸出招。 柳素宜的功夫和柳嫣红差不多少,但柳素宜更胜一筹,而这一筹便胜在了速度上。柳素宜身轻如燕,来来往往,轻功非凡。 虽然她无法对黎凌逸造成伤害,但是却一时也让黎凌逸不好控制。 只是青小岚看的清楚,不是黎凌逸无法控制柳素宜,只是柳素宜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一来她动手之前表了忠心,这是一个女子至高的品德。这样的柳素宜让人欣赏。 另外,柳素宜的聪明在于,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站在一起,她却选择了向功夫稍高的黎凌逸动手,而没有选择功夫较弱的青小岚。 因为刚刚黎凌逸的话大家也都听得清楚,柳素宜的这种选择无遗是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活路。 柳素宜的动作越来越快,感受到柳素宜的动作,黎凌逸也不会手软,虽然他欣赏于柳素宜的忠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纵自己的敌人。 放虎归山的道理他懂,若是今日不能处理掉柳素宜,只怕日后终会成为一个隐患。柳翩跹明知道柳素宜不敌,却硬是要她上场,不论这场比试她是输是赢,于柳素宜来说都算不得好事。 黎凌逸将这些想的一清二楚,快速出手将柳素宜一掌打昏,并将一粒药丸弹入了柳素宜的口中。 青小岚含笑看着黎凌逸的动作,会意,大声对着柳翩跹道:“柳翩跹,你看如今你的两大长老都被凌逸打败了,你还想动手嘛?不过貌似你的功夫连我都不如,要是跟凌逸动手的话,啧啧,我看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 看着青小岚那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柳翩跹冷笑:“就算我打不过你又如何,你杀了我两大长老,但是你能凭着你的双手杀尽我双柳宫所有的人?哈哈,本宫主倒是要看看,我双柳宫上千人,你们四个人要杀到什么时候……” 柳翩跹狂笑过后,便见到琼宇皇宫宫门的位置不断汇集出兵马,这些人全部黑衣,全是双柳宫的宫人。 黎凌逸看着这些人有些头疼,貌似这次真的很吸引目光,整个琼宇皇宫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时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青小岚看着出来的黑压压一片的双柳宫黑衣人,感受到黎凌逸的压力,微微一笑,顺着袖口滑出一根玉魔笛。 玉魔笛拿在青小岚手中,显得神秘万分,青小岚执笛立于众人之前,带着浅浅的笑意。 黎凌逸一看到青小岚首宗的袁嘉敏魔笛,微微一愣,着实连他都没有想到,青小岚会用玉魔笛来对付双柳宫黑压压一片的宫人。 半晌,黎凌逸脸上的表情才转为微笑,那笑意中带着狡邪和赞叹。 柳翩跹看着黎凌逸狡邪,青小岚自信的样子,再看看她手中的玉魔笛,虽然不知道此笛子为何物,但终究心下有些止不住的担忧。 清澈的笛音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涤荡心灵,让人沉醉不已。 挥刀舞剑的双柳宫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柳翩跹如何呼喊,终究是一动不动。 “你们,你们给本宫主上啊,上啊,杀了这个贱人,杀了她,杀了她……”柳翩跹失去理智的大吼。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如此的柳翩跹,笑意更浓了几分。 突然,青小岚的笛音音调陡然升高了几分,片刻之间,只见刚刚还怔楞在原地的黑衣人陡然转身,想柳翩跹攻击而去。 看着形势没有由来的逆转,柳翩跹根本无法接受,“这,贱人,你对这群人施了什么法术?混蛋,我是你们的宫主,宫主……” 柳翩跹一边回应着双柳宫人轮番的攻击,一边大骂着青小岚,青小岚却不被她的叫骂打乱阵脚,只是一直吹奏者玉魔笛,唯一不同的便是笛音越来越快,与之对应的则是双柳宫人越来越猛烈的攻击。 柳翩跹虽然功夫不错,但刚刚受到青小岚一掌的攻击已经让她受伤,如今又碰到这群像是失了理智,完全不要命的宫人的攻击,她一时无法招架。 柳翩跹节节后退,思虑着该如何摆脱这群受青小岚控制的人。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猖狂的笑意从天空中传来,而后只见一道青紫色的颜色闪过,转瞬之间,那青紫色的身影已至身前,将柳翩跹打横抱起,飞到了半空中。 陡然的转变是青小岚没有料到的,她的玉魔笛音落了下去,一群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黎凌逸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三人快速围聚在青小岚周围,看着抱着柳翩跹的凌云子,不由的蹙眉。 “凌云子……”看着变成如此样子的凌云子,柳翩跹有些难以置信的叫道。 第497章 519天大的事 看着柳翩跹眼中诧异而惊恐的眼神,凌云子眼中也闪过一丝难过,但不消片刻,便被浓浓的恨意盖了过去。 “翩跹,如今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再也配不上你,你且等我收拾了这两个可恶的娃娃,为自己报仇,从此我便消失在你身前,不让你讨厌。”凌云子难过中带着恨意地说道。 这样的凌云子是柳翩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虽然凌云子一直都是自己手中的一个棋子,但他毕竟也是自己孩子的爹爹,在柳翩跹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是他们将你弄成了这个样子?”柳翩跹挣扎着从凌云子身上挣扎着下来,看着如此模样的凌云子,半晌才问道。 凌云子点点头,伸手想去捂住柳翩跹的双眼,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别看了,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还是希望到最后还能够在你的眼里留下最好的样子。” “你在我的眼里哪有什么好的样子,你比我大那么多,长得那么丑,哪有什么好的样子?现在再丑能丑成什么样子,让我看看。”柳翩跹亦带着哽咽的声音,大声吼道。 凌云子渐渐放开自己的手,完全出现在柳翩跹的面前。 柳翩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再看向凌云子,她觉得不忍入目。她将目光转向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们让凌云子变成这个样子,将我逼到了如此地步,我柳翩跹跟你们拼了……”说着,柳翩跹不管不顾的直接向青小岚出手。 凌云子看着几乎失去控制的柳翩跹,快速运功护在她左右。 若是放在平时,在黎凌逸的眼中,如此的感情或许会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可是放到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身上,黎凌逸总会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对味。 感受到两个人齐齐向青小岚袭来,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了起来,脱离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战圈。“你们两个有什么冲着我来,谁要是敢伤害我的语儿,别怪我下手无情……”黎凌逸说着,召唤出了自己的所有的灵兽挡在柳翩跹和凌云子前面。 “你以为凭借这些神兽就能拦住我们?”柳翩跹冷冷的说道。 随即,柳翩跹快速的将自己所有的灵珠都从袖口中甩了出来,然后从自己的袖口中抛出了三颗灵珠。 青小岚看到三颗灵珠,眼睛顿时亮了许多。 还没等青小岚有反应,只见三颗灵珠从内而外散发着异样的火焰,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大惊,这样的灵珠跟他们见到的完全不同。 青小岚轻唤小紫,问他这是什么状况,只听小紫发出呜呜的哭声,半晌小紫才弱弱的说道:“娘亲,快救救哥哥姐姐,再不救他们,他们就会被烧死的。” 青小岚听到里小紫的话,不由的蹙眉:“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火。”青小岚再次问小紫。 小紫带着哭腔说道:“在灵珠一族,每颗灵珠都有一个灵珠魂,只有灵珠魂的灵珠才能够幻化成人形。若是没有灵珠魂,灵珠就成为普通珠子,跟死了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那柳翩跹为什么会烧灵珠,这有什么作用?”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小紫看着三颗灵珠被烧,心急如焚,焦急道:“我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娘亲作为宿主,所以所有的灵珠就只能选择娘亲和爹爹,别的人都不行,柳翩跹虽然得到了灵珠,但是根本无法让他们进入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只有将灵珠魂焚烧,与自己的神力混合,成为自己攻击的工具。” “灵珠还可以成为武器?”青小岚从来不知道灵珠还有如此的作用。 小紫点点头:“是啊娘亲,不过这是以灵珠的死作为代价的。”小紫伤心的说道。 感受到小紫的哀伤,青小岚的心也被揪了一下,柳翩跹为了对付自己,居然用三颗灵珠作为武器,这三颗灵珠虽然还没有认自己为宿主,但却和小紫一样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焚烧,面临生死,青小岚的怒气不断攀升。 感受到青小岚的怒气,黎凌逸也严阵以待。 “语儿,现在怎么办?”黎凌逸轻轻问道。 青小岚认真地看着黎凌逸,轻轻道:“等着我先召唤三颗灵珠,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收到我们这一边,若是可以的话,你就想办法运功,将灵珠的火灭掉,否则他们会被烧死。” “被烧死?”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看着前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灵珠,黎凌逸点头。 青小岚运功,借着小紫和其他几颗灵珠的灵珠魂,向三颗灵珠发出召唤:“灵珠……我是娘亲,娘亲知道你们现在被烈火焚烧非常难受,快过来,快过来我这边……” 青小岚不断的发出声音,却只能听到灵珠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青小岚心急,不断的发出召唤,可是三颗灵珠完全没有反应。 “娘亲,我看哥哥姐姐是快要不行了,根本无法发出回应,这样,你放我们几个出去,让我们集合灵珠的力气,先将他们的火扑灭,然后把他们带回来。”小紫感受到青小岚的心急,也感受到灵珠被火焚烧的痛苦,焦急的说道。 听到小紫的话,青小岚毫不犹豫的放出几颗灵珠,之间她手上的几颗灵珠瞬间散发出各自的光芒,形成一个光圈,将奔来的三颗焚烧的灵珠围绕在中间。 看着三颗灵珠冲击的脚步被其他灵珠挡了下来,柳翩跹眼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好,好,青小岚,没想到你居然有了七颗灵珠,如此一来,我的灵珠就齐了。” 柳翩跹大笑的声音让青小岚厌恶,“呸,你集齐了十颗灵珠又怎么样,你焚烧灵珠魂,灵珠就跟死了没有差别,你敢伤害我的灵珠,就是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青小岚说着,冲黎凌逸使了个眼色,黎凌逸会意,即刻向凌云子出手,青小岚则动手对付柳翩跹,两个人双双配合,这样就给了小紫他们扑灭灵珠火焰的时间。 柳翩跹根本无法和青小岚抗衡,三两下就被青小岚打落在地上,凌云子飞身来救,也中了青小岚一枚银针,虽然伤势不重,但终究是打击。 黎凌逸重新回到青小岚身边,看着小紫带着灵珠回归的样子,两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柳翩跹,事到如今,你还打算一意孤行嘛?”黎凌逸冷声问道。 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之时,便听到琼宇宫其他的三个宫门分别发出了信号的声音…… 听到信号的声音,几个人抬头看去,青小岚和黎凌逸微微一笑,更加无所顾忌。 这三颗信号倒是将柳翩跹弄得糊涂了,不明所以的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连身上的伤也似乎更刺痛了几分。 还不等柳翩跹和凌云子搞清楚状况,清风夫妻俩以及艾雪姐妹俩和玄冰五个人已经赶來相助。 “事情都办妥了?”虽然黎凌逸已经知道结果,但还免不了一问。 清风含笑点头:“慕容和灵儿带着全宫的人都逃了,现在这个琼宇皇宫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几个沒事,就來凑凑热闹,凌逸,打吧。” 清风说着,已经激动的跃跃欲试,柳翩跹听到这句话,差点沒气死过去。本來将琼宇宫的人关起來算是她留的后手,万不得已还可以用來胁迫,保自己一条性命,如今…… 柳翩跹无奈的闭上眼睛,伤口不断犯疼,让她止不住的咳嗽。 凌云子看到柳翩跹如此模样,不由的心疼。“翩跹,你等着,等我去帮你将他们都杀光,都杀光,都杀光。” 凌云子说着,眼中幽幽冒出青紫色的光芒,黎凌逸他们几个人都是亲眼见到长蛇汇入凌云子身体的人,自然知道他现在的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长蛇的作用。 “凌逸,凌云子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你看他的眼睛,青紫色,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现在跟他硬拼太危险了。”青小岚拉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自然知道危险,可是作为青小岚的夫君,作为逸凰殿的主人,作为这一群兄弟姐妹的领头人,他沒有理由在遇到强敌后站在人后寻求保护。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青小岚拉着自己的手,淡淡笑道:“不论凌云子有多厉害,终究是邪不胜正,有些事早已经注定好了,现在我们已经集齐了十颗灵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守着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去黑婆山过恬静的日子呢。” 说着,黎凌逸冲清风和艾雪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青小岚,让她放开了黎凌逸。 随后,艾雪将艾云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安抚青小岚,而自己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 “雪儿?”黎凌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艾雪,蹙着眉头唤道。 “表哥,这么多年,雪儿从來沒有和你并肩作战过,时常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黎凌尘陷害却无能为力,现在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帮你,又可以让语儿安心,就让我陪着你吧。”艾雪说着,不待黎凌逸答复,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黎凌逸自知劝说不过艾雪,只得点头,回首看着青小岚担忧的样子,黎凌逸浅笑:“等我,陪着孩子好好等我……”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凌云子已经完全释放出长蛇的气息,他身边散发着青紫色的雾气,青小岚大惊。 迅速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两颗丹药,用尽全力扔到空中,只见两颗丹药碰到凌云子身上散发的青紫色雾气,轰然炸开。 “小娃娃,你活得不耐烦了嘛?”凌云子被炸开的雾气熏得一阵咳嗽之后才怒气冲冲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雪亦是沒想到青小岚会突然出手,而且两颗丹药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青小岚听到凌云子怒气冲冲的问话,冷笑道:“呵呵,凌云子,你妄图混着你那条死了的长蛇,用它的毒來伤害我的亲人,爱人,你觉得我会视而不见嘛?若是你想光明正大的打,我等奉陪,若是你用这阴险的招数,别怪我心狠手辣,毒死你。” 青小岚说着,趁着凌云子轻咳的时机,将两瓶丹药快速扔给了黎凌逸和艾雪,冲着他们两人道:“吃下去。” 黎凌逸和艾雪听到青小岚的话,不多做思考,直接将瓶里的丹药全数服了下去。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点头,这就是信任,不用问,亦相信。 随后,青小岚冲着清风和艾云道:“放开我吧,让我去和凌逸并肩作战。”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摇摇头:“语儿,你现在有身孕,还是留在这里吧,况且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懂医术,要是表哥真的受伤了,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不理会艾云的劝说,转头看向清风。 清风看着青小岚坚定的目光,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云儿,让语儿去吧,她发誓过要和凌逸并肩作战,或许现在是应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 青小岚感激清风的理解,即刻飞身上前,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黎凌逸虽然心疼和担忧,但是青小岚生死相随还是让他感动。 三个人一起看着凌云子渐渐从轻咳中好转,怒目看着青小岚,黎凌逸又将青小岚挡在身后。 青小岚微微一笑,从黎凌逸的身后出來,而后笑着对黎凌逸和艾雪道:“这次听我的,你们两个人,站在我后面,一左一右,咱们陪凌云子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好好玩玩。”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衅的看着凌云子。 凌云子怒气更盛,脸色变的铁青。 青小岚看准时机,大声对黎凌逸和艾雪道:“动手……”说着青小岚已经率先飞身上前,召唤出赤血,刺向凌云子的头部。 从青小岚站在前面的那一刻起,黎凌逸和艾雪已然全部进入备战状态。感受到青小岚身形晃动,两个人遵从青小岚的话,一左一右,飞身上前。 只见三个人成为品字状,青小岚攻凌云子的头部,而凌云子左右晃动的蛇尾则不断的受到艾雪和黎凌逸的攻击。 黎凌逸根本不放心青小岚独自攻击,故而手上的力道虽然极大,下手极狠,但终究留着两分神识,若青小岚稍有不敌,他则全力保护。在黎凌逸心里,打不败凌云子不要紧,但是若伤了语儿,那便是天大的事。 在三个人连番攻击下,凌云子逐渐不敌,当黎洛一剑刺在凌云子的蛇尾上时,凌云子痛的大呼。 第498章 520含糊不清 青小岚看准时机,将一粒丹药扔进了凌云子的口中。 随即,青小岚冲着黎凌逸和艾雪大喊:“凌逸,雪儿,退,快退。”说着,她已经飞身后退。 虽然两个人沒有看到青小岚的动作,对于她撤退的指令有些茫然,不明所以,但两个人凭借对彼此的信任,不做耽搁,飞身后退到安全区域。 见两个人都退到自己周围,青小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仍旧在半空中的凌云子淡淡笑道:“凌云子,恶有恶报,希望來世你不要跟着柳翩跹做个坏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待凌云子反应,她便十指翻转,扔出几枚丹药。 这几枚丹药如同引火线一样,瞬间凌云子的周身便不断被吞噬,片刻,只消片刻,凌云子便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翩跹看着凌云子尸骨无存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凌云子,凌云子,啊啊啊啊……”柳翩跹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号,却终是无法换回凌云子,一个活着的人。 “人死方知情深,柳翩跹,活了大半辈子,你都沒发现你对凌云子的深情,一直利用它,现在他死了,你才知道痛,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替你悲哀。”青小岚看着哭号的柳翩跹,冷胜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柳翩跹哭的红肿的眼睛陡然积聚了无限的恨意,恨不得将青小岚射穿:“青小岚,你傻了凌云子,我要替凌云子报仇,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柳翩跹说着,也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飞身上前,可是还沒到青小岚身前,就被小白带领的几只神兽拦了下來。 几只神兽毫不含糊的开始一阵挠抓撕咬,将本就重伤的柳翩跹打的伤痕累累,更加沒有反抗的能力。 要不是黎凌逸一声呼喊止住几个小家伙,他们能将柳翩跹活活咬死,黎凌逸无奈的冲着几个小家伙事宜,说道:“好了,你们先回來吧,她不会伤害娘亲的,爹爹和娘亲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她,她还不能死呢。” 几个小家伙警惕的看着柳翩跹,又看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退了下來,柳翩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上前几步,冷声问道:“说吧,玉青都在哪里?”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柳翩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黎凌逸,以前我觉得你还是个聪明人,沒想到……咳咳,沒想到你现在笨成了这幅样子,你……你觉得我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会告诉你玉青的下落?” “呵呵,告不告诉我们是你的权利,你以为我青小岚会任凭你摆布,沒有你的提示,我就拿不到玉青嘛?”青小岚狡邪的看着柳翩跹。 猛然,青小岚低下身子,很是神秘的对柳翩跹道:“我青小岚是很善良的,虽然你不告诉我玉青在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还不知道的秘密,你那个心心念念,宠到了极致的笨儿子,就是黎凌尘,他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儿子早已经死了,死了……呵呵……” 虽然黎凌尘在柳翩跹眼中,一直也不过是一颗夺取凌照皇权的棋子,可是柳翩跹对黎凌尘付出的爱并不全然是假的。 想当初黎凌尘受伤,柳翩跹亲自运功为黎凌尘疗伤,那次几乎耗尽了柳翩跹的心力,但她还是毅然而为。在柳翩跹的心中,这个儿子即便再不中用,依然是自己的骨肉。 如今听到青小岚说黎凌尘不是自己的儿子,而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已经死去,这个消息在柳翩跹的心里炸开了花,如滔滔巨浪奔涌而來。 柳翩跹一时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看到晕倒的柳翩跹,黎凌逸让清风把她带回凌照,关进死牢。 青小岚看着柳翩跹的被抬下去的身影,眼中带着些许怜惜。作为一个将要成为母亲的女人,青小岚何尝想用黎凌尘的身世來刺激柳翩跹,即便她做的事情可谓十恶不赦,但是儿女的生死却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惩罚。 感受到青小岚情绪的低落,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入怀中,一手抚摸着她的小腹,轻轻道:“虽然现在告诉她这个消息是残忍了一点,但她却可以活下去,柳家遭受灭门之灾,她也是个受害者,就让她在监牢内孤独终老吧。”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将头静静的靠进了他的怀里:“若是沒有当年的灭门之灾,十大家族也不是如今的样子,说不定柳翩跹会是一个幸福的女子,儿女绕膝,夫君宠爱吧。”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又紧了一些,长叹一口气道:“世上沒有那么多假如,当年的事情已经发生,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虽然柳翩跹的双柳宫被我们消灭了大半,但是她的势力并沒有完全肃清,而那个隐藏的秘密也沒有浮现,语儿,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青小岚一字一句的听得认真,最后郑重的点头:“凌逸,不论前路有多艰险,我一定跟你一起走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在这片充满了血腥味的琼宇宫门前,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留下了艾云艾雪两个姐妹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四人留守琼宇宫,黎凌逸和青小岚带着其他人回到了凌照。 黎凌逸一刻不敢耽搁,派出清风和玄冰,带着四大统领的手下,于各地搜寻双柳宫残党的势力。 而在这些人中,最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担忧的莫过于笑面郎君。 上次得到笑面郎君的消息是去黑婆山之前,消息称柳月娥和笑面郎君一起去了虚渺仙山,可是既然回來后,柳月娥却在攻打凌照皇宫,至于虚渺仙山,几个人前往,堵截的却是凌云子,这个笑面郎君如同消失了一般。 几经搜寻却不得其所在,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心也渐渐放了下來。 艾雪和艾云这两姐妹在琼宇宫可是沒闲着,把柳翩跹可能呆过的地方全都搜寻了个遍,却沒有发现玉青的下落。 倒是在清理宫门之前的尸体时,发现有不少宫人带着红宝石戒指。 “姐,你说这双柳宫得多富有,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大的红宝石戒指,啧啧,比咱们逸凰殿还富有呢。”艾云说着,也不客气,将所有的宝石戒指都收了起來。 艾雪看着艾云那副样子,也点头:“是啊,要说柳翩跹也算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惜为人心术不正,就算是为了报仇雪恨,也不能拿天下人的性命做垫背的。” “就是”,一想到柳翩跹害的艾家家破人亡,艾云就气不打一处來。 艾雪虽然也气愤,但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云儿,你说柳家若是那么厉害,那么当初是那个家族灭了柳家的门,才造成今天的灾祸。真是该死。” 听到艾雪如此问,艾云无奈摇头:“这可真是不知,我想,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是柳翩跹她自己也不一定确定真正的仇人是谁吧?” “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又能怎么样,像我们师姐妹,倒是知道凌云子就是我们的仇人,可是如今他已经死了,我们还能怎样呢,放下吧。只是柳翩跹还沒想开罢了。”西门若琳听到艾雪姐妹的话,无奈说道。 艾雪听到西门若琳的话,不由的想起了一件事:“西门师傅,你和端木师傅被凌云子关押了六十年,那么凌云子至少要有七十多岁,可是柳翩跹才四十多岁,他们……” 感受到这其中的年龄差,让艾雪一阵犯恶心。 半晌过后才缓过來,想想宫廷里皇帝的那些年轻女人,远的不说,就说年仅十几的慕容彩嫁给黎云兆,两人洞房花烛,貌似也沒有比柳翩跹这个好多少。 想开了,也便无所谓了。 琼宇宫的形势渐渐稳住,慕容俊和白灵儿带着慕容秋野和宫中众人再次回到了皇宫之中。 一切像是平静的什么都沒有发生过,可是在慕容秋野的心中却并非如此。 虽然他身体还康健,但是经此一事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算不得一个好君主。圣旨一传,昭告天下,慕容俊成为新皇,而他则带着两个信得过的侍卫,游山玩水去了。 还特意留书一封,美其名曰:“俊儿,琼宇有你,朕放心。” 自从慕容俊回來之后,艾云艾雪便回到了凌照。 恰好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在倒弄着十颗灵珠,尤其是被火烧过灵珠魂的三颗灵珠,青小岚小心的保养了一番,才算放心。 看到青小岚疼惜孩子的样子,艾雪姐妹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青小岚带着小娃娃的样子。 为了表示对几颗灵珠的喜爱,艾云特意拿出了那些个红宝石戒指,一颗灵珠一枚戒指,虽然这样的红宝石在灵珠眼里算不得什么,而且他们也不需要这样的戒指,只不过艾云为了讨个孩子高兴罢了。 可是青小岚和黎凌逸看到这堆红宝石戒指的时候,眼睛顿时散发出了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 “语儿,这样的宝石戒指我们也有,你快拿出來看看。”黎凌逸激动的说着。 青小岚点头,将之前收藏的红宝石戒指一一拿了出來,一模一样的戒指,除了宝石大小的差别外,看不出任何不同。 “这个是从柳月娥那里得來的,这个是从柳常卿那里得來的。看來他们双柳宫的人,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戒指,对了当初清风好像说过,凌云子也有,这个戒指到底是干嘛用的?”青小岚轻轻的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过于大胆,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黎凌逸邪笑着看向青小岚:“语儿跟我想的应该差不多是一样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是这样,我们不妨去找柳翩跹一看究竟。” 说着,黎凌逸已经搂上青小岚的腰,飞快的向牢房奔去,留下听得云里雾里的两姐妹面面相觑。 “姐,他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这么糊涂?”艾云挠着头问道。 艾雪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愣了半晌,才轻轻开口:“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或许秘密就要解开了吧……” 青小岚和黎凌逸迅速赶到死牢里,看着一身囚服,还昏迷不醒的柳翩跹,青小岚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是想想她做的那些祸事,那么多条人命,想來她现在还能苟活,也算得是上天对她最大的宽容。 黎凌逸和青小岚來到柳翩跹身边,并不弄醒她。 青小岚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柳翩跹的手指,并沒有发现红宝石戒指,青小岚不由蹙眉:“她居然沒有红宝石戒指,那戒指应该在哪里?” “按理说应该就在她的身上,若是这枚红宝石戒指真的是一个储物空间的话,凭借柳翩跹的小心谨慎,只怕不放在身边,她是不会放心的。”黎凌逸若有所思的说道。 青小岚点头:“也是,应该也只有放在她自己身上,她才能放心吧。”青小岚叹息,在柳翩跹身上又是一阵寻找,终是一无所获。 两个人无奈的打道回府,就在他们走后,柳翩跹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轻轻一笑:“就算你们知道储物戒指的秘密又如何?还不是无功而返,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放在自己的身上,愚蠢……” 柳翩跹在心里一阵欢喜和叫骂,只是青小岚和黎凌逸是听不到的。 回到逸王府,艾雪艾云看着两个人回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道沒有拿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艾雪拉着青小岚进房间,让翠儿上准备好的吃食,一边吃才一边说道:“语儿,凌逸,你们也别太心急了,柳翩跹是双柳宫的主人,双柳宫那么大,她想要藏东西还不容易,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找到。笑面郎君那么个人都不能轻易找到,更何况是那些小东西。” 说道笑面郎君,黎凌逸的眼睛陡然发出光芒:“笑面郎君,对,笑面郎君……” “凌逸,你是说,柳翩跹的红宝石戒指在笑面郎君的身上?”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出言问道。 可是青小岚很快就否定了这种猜测:“不对啊,这不符合常理,笑面郎君只是万宝斋的二掌柜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可从來沒有跟柳翩跹正面接触过,而更多的是跟在柳月娥的身边,要说柳翩跹的红宝石戒指在他那里,太说不过去了。” 青小岚的话倒是赢得了艾云艾雪两姐妹的认同,黎凌逸这才反应过來是自己说的太含糊不清了。 第499章 521傲气十足 黎凌逸笑着说道:“语儿说的沒错,柳翩跹的储物戒指的确不在笑面郎君那里。” “那你……”青小岚不解的问道,还沒说完,就被黎凌逸的话打断。 只听黎凌逸说道:“笑面郎君是谁,是万宝斋的二掌柜,而万宝斋真正的大掌柜则是凌云子,凌云子功夫高强、神出鬼沒,又是和柳翩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柳翩跹将玉青交给凌云子保管,是最安全不过的。”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点头赞同,可是接下來头疼的事便來了:“若是柳翩跹真的将玉青都交给了凌云子,那不就糟了,凌云子已经死了,谁知道他的那个宝石戒指和玉青都去了哪里啊。”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抱怨,笑着摇头:“要不说语儿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艾雪听到黎凌逸的评价,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她推开桌前的吃食,迅速将自己和艾云收集的红宝石戒指全数拿了出來,从大到小一次排好。 而后笑着对黎凌逸说道:“凌云子死在了琼宇宫门前,可以说是飞灰湮灭,所以不论他将红宝石戒指藏在身上的那个位置,只要在身上,就一定在这些戒指里面。我们不妨先研究一下这些戒指,再做打算。” 艾雪的想法和黎凌逸如出一辙,而后便见到四个人在一堆红宝石戒指中不断研究探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听青小岚大声叫道:“哇,这戒指可真不一般,你们看,它里面居然是一个小的时空空间,不但可以储藏东西,连人可以进去生活呢。柳翩跹在这方面还真是厉害。”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过來查看,艾雪艾云也探过头來,果真看见一个小型世界,里面房屋建筑,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这里面这么多东西,柳翩跹会不会就将玉青藏到了这里面?”艾云出声问道。 因为这一阵探索之后,也就只有青小岚手里的这枚戒指是暗藏玄机的,这让她不得不如此想。 “说的有道理。”青小岚笑着答道,她狡邪的看了看黎凌逸和几个人,将戒指放在了桌子上,片刻后如风一般消失在几个人面前,进入到了戒指中。 黎凌逸不放心的跟了上去,这种凑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艾云,故而四个人全数从屋子内消失,进入到了戒指。 戒指内的小世界让青小岚目瞪口呆,这里全然不逊于一个凌照城。 “凌逸,这里未免也太大了些吧,柳翩跹是从哪弄了个这么大的宝贝……”青小岚感慨的问道。 看到如此情景,黎凌逸也有震惊,但还是快速压下了他的好奇,极目远眺,快速观察周围的状况。 “她从哪弄來的这宝贝不要紧,关键是这么好的宝贝,一个区别于其他的宝石戒指,我想着就是凌云子的那一枚吧,我们还是先看看有沒有玉青的下落。这里毕竟是陌生之地,我们还是要小心。” 黎凌逸的话让几个人迅速提高了警惕,四处查看,但茫茫一片城池,想要找到那几枚玉青着实不容易。 就在几个人都茫然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空荡荡的街道穿梭。 “是笑面郎君……”艾云小声的说道。 四个人相视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原來笑面郎君在这里,我们跟去看看。”黎凌逸笑着说道。 随即几个人快步跟了上去。 笑面郎君在街道内快步而驰,并不遮拦避讳,看样子在他的意识里,这里面应该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或者说再有人也应该是他的手下。 黎凌逸几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跟着,直到一座宫殿之前,宫殿华丽无比,甚至比凌照皇宫还要富丽堂皇。 “这还真是会享受。”艾雪小声说道。 青小岚亦是点头:“就是,这样一个完全隔绝于琼宇大陆的皇朝,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几个人说话间,笑面郎君已经走进宫殿,几个人迅速跟了上去。 只是里面的场景更让几个人震惊…… 只见推门进入宫殿,整个宫殿的构造和万宝斋无异,里面摆放了珍奇异宝不说,还有一只巨大的蛋位于殿中央。 青小岚一看到这样的巨型蛋,只有一个感觉,“神兽,神兽,凌逸,是神兽……”青小岚激动的说着,以至于在不远处的笑面郎君听到了她的声音。 看到几个人站在大殿门边,笑面郎君沒有一丝的惊慌,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他静静地侍弄着手里的巨型蛋,让黎凌逸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黎凌逸冲艾雪使了个眼色,艾雪会意,微微向前侧身,将艾云护在了身后,而黎凌逸则将青小岚搂入怀中,半侧着身子护着青小岚。 笑面郎君脸上散发着一股奇特的笑,嘴角微微扯动,说不上是诡异还是冰冷。 “你们來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笑面郎君看着几个人,淡淡的说道。 黎凌逸冷冷的回话:“多谢笑面郎君的夸奖,凌逸等愧不敢担,凌逸愚钝,此时在进入到这戒指之内,让笑面郎君见笑了。” 笑面郎君听到黎凌逸的话,向后退了几步,淡淡道:“呵呵,早來晚來,你们终究还是來了,來了就好。” 感受到笑面郎君的异样,黎凌逸加强了警惕,果然在笑面郎君又后退几步之后,拿出一枚飞镖暗器重重的击中大殿中间的巨型蛋。 只听到“砰”的一声声响,巨型蛋裂开,散发出一阵白雾,艾云艾雪两个人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赶紧走到两人身边,青小岚将两枚丹药分别放入两人口中才稍稍安心。 等两人再透过迷雾,看笑面郎君时,只见他刚刚站的位置已经空了出來,沒有了笑面郎君的身影。 “看來笑面郎君是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才引我们到这里,借着这一个巨型蛋的**,想让我们葬身于此。”青小岚咬牙切齿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拍了拍青小岚的肩,倒是颇为平静:“语儿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即便他笑面郎君能躲得一时,他也躲不了一世。红宝石戒指已经在我们手中,他就像我们手中的玩物一样,左不过是在这戒指之中,他还能遁逃到何处?” 听到黎凌逸大声的呼喊,青小岚会意,笑着道:“恩,也是,现在清风、玄冰还有两位师傅都在门外候着,要是他能自己跑出去自投罗网,倒是省了咱们一番功夫呢。” 说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迅速运功,动用意念,将艾云艾雪送出了这里。 整个大殿的白雾渐渐散去,原來巨型蛋的位置出了那些碎裂的蛋壳外,还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两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语儿,要我看,不如我们先捉到笑面郎君,在进这洞中一探究竟,如何?”黎凌逸慎重的问道,这个洞口黎凌逸无法判断是笑面郎君有意为之,还是连他也不知道这洞口的秘密。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黎凌逸怕中了圈套,身入险境。 青小岚却不这样想:“凌逸,要我看,我们不如直接进洞里去看好了,这样,我们召唤出所有的神兽來守住洞口,这样即使笑面郎君想在我们背后做手脚,也会被神兽发现,好不好?” “好,语儿,那我们走……”黎凌逸说着,便召唤出所有的神兽守在洞口,小神兽得瑟至极,精神抖擞,就等着笑面郎君出现,将他撕咬的尸骨无存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进入洞中,现实一级又一级石阶,四周极为昏暗,只有墙壁上硕大的明珠作为照明的工具。 两个人大约走了上百步,依旧看不到尽头,只觉得有真真阴风传來,让青小岚不自觉的又往黎凌逸怀里缩了缩。 “凌逸,这里好诡异……”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些:“别怕……”仅仅两个字,便让青小岚安心。 黎凌逸深觉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看不见尽头,谁知道里面究竟是何样子,故而稍稍运功,搂着青小岚在石阶之上飞奔,饶是如此,依旧用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走完这一趟石阶。 脚踩在平坦的地面上,两个人还是四处查看这个石室。 这个石室并不是很大,四周的墙壁上均有夜明珠照亮,到显得明亮许多。 墙壁的四周,借着隐隐的夜明珠光芒,可以看到全部是精致的壁画,说其精致,不止因为整幅壁画上面的人物、花草全部栩栩如生,还因为这一幅幅的壁画,所用珠宝镶嵌而成,其价值不可估量。 虽然黎凌逸身在皇室,青小岚身在富贵之家,但如此奢华的壁画,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见。两人一幅一幅的仔细看着,猛然发现这其中的门道。 在这环墙的壁画之中,在众多的宝石之中,每幅画都有一朵花隐藏在其中,而这花则正是他们要找的玉青。 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黎凌逸放开青小岚,迅速将这些青花取下,一块块玉青拿在手中,与青小岚手中的青花相对应,恰好是十多青花。 玉青集齐,灵珠在手,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显得有些激动,这个隐藏已久的大秘密终于要解开面纱,两个人有着说不出的兴奋。 就在这时,两个人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哀嚎,不消片刻,几只神兽便得瑟得瑟的跑了过來。 看着他们兴奋地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便知道笑面郎君只怕已经成了神兽嘴里的吃食了。 不理会神兽邀功的表情,青小岚将所有的灵珠和玉青都召唤出來,十颗灵珠散发着各自的光芒,将整个密室照的透亮。 而所有的玉青则在半空中盘旋,渐渐形成一颗青树的样子。青树配合着灵珠的光亮,也散发出极致的光芒。 在这片光芒的掩映下,一副巨大的画卷拉开,展现在了青小岚眼前。 “清心录”,青小岚看着巨大画卷上的词,疑惑不解的念道。 黎凌逸亦看着上面的三个字,不理解这是何意…… 黎凌逸和青小岚均是不解的对视一眼。继续看下去。 只见刚刚还写着清心录三个字的画面瞬间消失。转化成一幅山水画卷。画卷上山壁林立。树木茂盛。溪水潺潺。发出叮咚的声响。 与世隔绝的宁静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陶醉。青小岚放下戒备。依偎在黎凌逸怀里。静静的看着这幅画卷。 画卷随着流淌的溪水不断变换。但不变的是那种宁静的感觉。 黎凌逸也被这样的景色所吸引:“语儿。这样的景色真美。若是可以。我真希望我们能够生活在这片宁静的世外桃源里。”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景色转换到一个简陋的茅舍旁。茅舍虽然简陋。但是小院内却开满了桃花。恰应了桃花源之说。 看到如此的景色。青小岚也不由的感叹:“真美”。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小声。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画面之上。看着小女孩的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有些愣神。这个小女孩跟柳月娥至少有七分相似。 只听小女孩笑着叫:“娘亲……” 话音刚落。便从小茅舍内走出一个女子。虽然身上穿着素布衣衫。但难以掩饰住她华贵的气质和美丽的容貌。 女子笑意盈盈的笑道:“清心”。 女子的身后。跟着出來一个英俊的男子。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一家四口和和乐乐的过日子。这样的情景让青小岚羡慕。可是沒过多久。这片宁静之地的恬淡便被一阵怒喊和厮杀声代替。 一群黑衣人不断的涌进茅舍。围住了四个人。男子将他的老婆孩子护在身后。怒目看着來人。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冷声质问。 黑衣人一个个带着面纱。看不出具体样子。但是他们的声音一样冷:“柳天涯。你偷了我风云殿的圣物。若是你识相。就赶快交出來。我还能保你妻儿老小不死。若是你一意孤行。谁都救不了你……” 说着。黑衣人的剑不断向柳天涯还有他的家人逼近。 “风云殿的圣物是我柳天涯偷得不错。但我无愧于天地。你们企图用灵珠开启异世力量。这是我所不允许的。我偷了十大灵珠又怎么样。若是你们想要灵珠。大可以去找。只看你有沒有那个本事。找到我藏的东西。想要从我口中得到消息。不可能……” 柳天涯傲气十足的说着。 这样的霸气。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感动。一个愿意为正义现身的汉子。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第500章 522唯爱不变 接下來的画面让青小岚不忍直视。除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柳天涯。他的妻子。还有那个小女孩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小男孩奄奄一息。但却留着最后一口气。也许他还不懂得为何他快乐的一家会遭此杀害。但一颗记忆石传进他的脑海。让他在未來的日子去回忆和思考。 这段历史渐渐过去。但清心录并沒有完。 只见画面上又出现一行字:生死一瞬。自有天命。莫强求。仇不可报。正义长存。汇集灵珠。用于正义之道。切不可开启异世。后患无穷。 清心之录。轻仇除恨。望儿能匡扶正义。柳姓天涯自当瞑目。 当所有的字幕出现完后。画面便消失不见。 看到这样的一段字。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心里都有些哀伤。这个柳天涯才是真正的英雄。只可惜。这枚记忆石也许还不曾发挥它清心的作用。就已经被子孙的仇恨所淹沒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收起了这颗记忆石。出了红宝石戒指。 见到床上还陷入昏迷的艾雪艾云姐妹。青小岚又上前检查了一番。见两个人身子无碍。才终是放下心來。 拿着手里的这些个灵珠和玉青。以及那颗记忆石。青小岚和黎凌逸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凌逸。你说若是当年。柳天涯的儿子看到了这颗记忆石上的东西。若是风云殿的人不苦苦相逼求取灵珠。或许事情都不会变到今天这个样子吧。”青小岚蹙着眉头说着。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坐下。轻轻点头:“恩。柳天涯留下记忆石。本意是清心除仇。想让后代取得灵珠。避免被风云殿掠夺。以保世间安乐。沒想到到了柳翩跹这一代。居然比风云殿做的更甚。只怕柳天涯知道。会死不瞑目吧。” 说道灵珠的作用。青小岚不禁蹙眉:“凌逸。你说这柳天涯口口声声说灵珠的功能是开启异世。可是刚刚的时候。灵珠和玉青相互配合。打开的是记忆石。并沒有开启异世。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问題。黎凌逸也不得其解。 思考半晌。黎凌逸才摇摇头道:“小紫。你们都出來吧。爹爹和娘亲有事情要问你们。” 小紫等听到黎凌逸的呼唤。直接奔了出來。小紫等灵珠都是看过清心录的灵珠。明白黎凌逸想要问什么。 所以还不等黎凌逸发问。小紫便首先答道:“爹爹。娘亲。小紫和哥哥姐姐们。在玉青的帮助下确实可以开启异界大陆通往凌宇大陆的门。” 得到小紫的确认。黎凌逸和青小岚都不在怀疑。两个人也不出声。只等着小紫进一步的解释。 这是一直沉默的中魂珠才开口道:“娘亲。女生文学爹爹。是这样的。这颗记忆石也开启了我们的记忆。在柳天涯偷取我们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只是灵珠。因为找不到宿主。根本无法幻化出人形。所以。即使在那个时候风云殿的人集齐了我们十颗灵珠。也是无法开启异界大陆的。”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能够开启异界大陆。是吗。”青小岚急忙问道。 中魂珠点头:“是的。娘亲。我们十颗灵珠。代表了十种不同的去向。只要娘亲和爹爹一起运功。汇集力量。在四国任何一国的边界处。我们都可以打开通往一出异界大陆的门。” “十颗灵珠。十种去向。那要是我们想像柳天涯那样。永远不开启异界大陆的门。也永远不让别人开启异界大陆的门。你们能做到嘛。”黎凌逸突然问道。 虽然开启异界大陆。引入力量。称霸琼宇算是一个吸引人的梦想。但那却不是黎凌逸想要的。安宁平静的过日子才是最好的。 青小岚也赞同黎凌逸的想法。她瞪着眼睛等待着灵珠们的回答。 中魂珠点点头:“这个是可以的。因为我们选择了爹爹和娘亲作为宿主。我们所执行的命令也只会全部出自爹爹和娘亲之口。只要你们不发号施令让我们开启异界大陆。我们就是普通的孩子。永远都是。女生文学” 中魂珠的话让两个人安心。 为了掩饰灵珠的身份。青小岚让黎凌逸这个新登基的凌照皇帝。搜集了大半个凌照城的孤儿。男男女女。汇聚百人。组成了一支宫廷小队。十颗灵珠便混在其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青小岚的肚子越來越大。转眼便到了临盆的日子。这可忙坏了宫里的一群人。 皇后娘娘生孩子。孩子一露头便吓坏了宫里的接生婆。 一个小脑袋旁边并着两只脚一起出來。差点沒让有多年接生经验的接生婆昏过去。还好守在青小岚身边的艾雪镇定。虽然沒见过这种场面。还是命令接生婆。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否则格杀勿论。 接生婆一阵忙活。见出來的是一个正常的小女娃。才放下心來。欢欢喜喜的让艾雪抱着出去给黎凌逸看。 然而黎凌逸抱着的宝贝小女娃还沒有哭出声。只听里面的一声清亮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黎凌逸和艾雪还愣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接生婆已经满心欢喜的抱着一个小男孩跑了出來。“恭喜圣上。又地一小皇子。” “什么。”并沒有向接生婆想的那样。看到黎凌逸的激动样子。接生婆有点摸不着头脑。同样是皇后娘娘生的孩子。第一个是公主。圣上乐得脸都皱成了花。怎么第二个小皇子。圣上就不乐意呢。 接生婆不得其解。她哪里清楚这个吃醋的圣上。是怕自己的儿子抢了青小岚的爱呢。 一次得了个龙凤胎。青小岚心里美滋滋的。不久她和黎凌逸便接到消息。远在琼宇的皇后白灵儿生下一子。被慕容俊立为太子。 见到同时成亲的慕容俊都有了孩子。清风可是急的不行。本來说好了让端木颖儿进宫陪着青小岚一起照顾小皇子、小公主的。结果清风让端木颖儿多日下不來床。只好让艾雪來帮着端木颖儿干活了。 面对着端木颖儿的抱怨。清风的话就是:“大好的太平盛世。不生孩子干嘛去。瞧咱们圣上多厉害。一次來俩。颖儿。我们也來两个吧……” 时间再走。唯爱不变。偷心王妃青小岚和俊俏王爷黎凌逸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他们的甜蜜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501章 523小命要紧 青小岚把头压的更低了,虽然自己是个现代人,思想开放,但是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提那个那个吧…… 相比小岚的害羞,黎凌逸就淡定了许多,只是但笑不语,含脉脉的看着自己的爱妃。一切的举动表现出来的无非就是二王爷黎凌逸对自己的王妃宠爱有加,但是,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答话并不只因为他宠爱小岚,怕她害羞,还有就是,那一句“逸儿”让他厌恶,不是厌恶这两个字,而是厌恶说这两个字的人。 “皇上,您瞧瞧,咱们逸儿和王妃多恩爱啊,看样子再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抱孙儿了……”皇后笑呵呵的说着,那笑声响彻了大殿…… 只是,在这宫廷里生活下来的人谁不知道,一个人的高兴与否,又怎么能用一个笑与不笑来判断呢。 “恩,凌逸啊,朕没能参加你的大婚甚是遗憾,如今看到你们这么恩爱和睦,朕也就放心了,你和凌尘能娶妻生子,家庭和睦,这是朕希望看到的,不能齐家如何能治国平天下呢,恩爱好,好啊……”黎云兆煞是满意的说着。 “是,父王,儿臣一定谨遵父皇旨意,和王妃恩爱和睦。”黎凌逸终于恭恭敬敬的开口了,面对这个父皇,即使对皇后又再多的不满,他也会收藏好,努力做个孝顺的儿子。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也点头附和着,虽然不知道黎凌逸在这个皇宫大家庭中到底扮演者一个怎么样的角色,但是她能感觉的到他对皇后的疏离,对皇帝的恭敬,黎凌逸这样沉稳、冷静,或者说稍稍带有冷漠的样子,是青小岚所没有见到过的。 突然,青小岚有点心酸,自认为从来都不是善人的她,对黎凌逸却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心疼,突然希望他随时都能做那个和自己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又腹黑的黎凌逸,或许每次和自己嬉皮笑脸时候的他,才是最真实、最快乐的他吧。 “好了,皇上,总站着干嘛,宫宴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入席吧,有什么话,入席后再说也不迟。”皇后说着,就搀扶着黎云兆回到主位坐下,黎凌逸和小岚坐在了大殿的左边,而对面两张桌上,坐的分别是丽妃和黎凌尘。 丽妃是皇后的妹妹,大皇子黎凌尘的亲小姨,虽说是小姨的辈分,但却并不比黎凌尘大很多,而且宫中女子哪个不是画眉涂腮的,故而她看上去很漂亮,他们坐在一起看上去,也有那么股“郎才女貌”的味道。 吃着晚膳,听着小曲,看着舞蹈,“这样的日子似乎真的不错,古时候的人还真的挺会享受的。”青小岚自顾自的想着。 而黎凌逸则体贴的拿帕子替她擦去了嘴角沾染的一抹油渍,这一副景象,皇上看起来满意,凌逸尘看起来忽视,丽妃看起来嫉妒,而皇后看起来,则是十足的不爽。 “语儿……”皇后突然开口,柔和的嗓音却穿破了丝竹之声,直入众人的耳朵。 “我去,本姑娘跟你很熟吗?语儿,咱那清纯高雅的名字怎么瞬间听着那么恶心。”心里如此想,但青小岚怎么说也是见过这大场面的人,起码电视上见过好多回了,于是含笑起身,“皇后娘娘,不知有何吩咐。” “哇咔咔,我也是个演技派耶……”青小岚腹诽。 “语儿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坐下聊天就好。”皇后好一派慈母样。 “谢娘娘。” 黎凌逸从接旨进宫的时候就知道这次进宫,肯定不会平静,刚刚小岚被皇后叫的时候,自己的心也悬了起来,但看到小岚应对自如,悬着的心稍稍的放下了。他的小岚永远都是那么的让人意想不到。想着想着,就浅酌了起来那桂花酿,“从前似乎从来都没有喝到过这桂花酿浓郁的芬芳……” “皇上,你不知道吧,咱们的语儿可是个十足的才女呢,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得兵法谋略,通晓治国之策呢,咱们的逸儿能娶到语儿,可算是捡到宝了……呵呵……” 皇后的一句话说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最甚的莫过于皇上和黎凌逸。 “生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才华横溢,也不好精通兵法和治国之策,懂得越多,危险越多,一句牝鸡司晨,会要了多少有才华女子的性命。皇后,你的用心就在这吗?”青小岚已经在心里把皇后的话吃了个透,“我去,娘娘,您真当我是小白嘛?” “皇后娘娘谬赞了,父亲从小教小岚读书识字,也只是教些女子德行而已,并不曾像皇后娘娘这般博古通今,小岚不才,相对诗书,更喜欢女红些,都是女孩子家的玩意,上不了大雅之堂,娘娘就别再取笑小岚了。”青小岚平静的答话,宛若真是这般。 听到这话,皇帝稍稍放了心,“不懂就好。” “呵呵,王妃倒是懂得何时需要谦虚,还真怕她那自以为是的性子,会骄傲的承认呢。”黎凌逸想着。 “这是传说中的青小岚嘛?从前懦弱,逆来顺受,后来嚣张跋扈,自以为是?是吗?这是巧合?”皇后则暗自揣度着。 “逸王妃不必过谦,有才华的女子才有魅力,看王爷对王妃宠爱有加,自知逸王妃定有过人之处,皇上,臣妾听闻青家在鸣封可是个大户人家,逸王妃精通音律,舞蹈更是鸣封一绝,号称有九天玄女之姿,臣妾歆羡,斗胆请逸王妃为大家舞上一曲,也让臣妾学习学习。” 丽妃的一席话说得皇上心神荡漾,不是皇上想看小岚舞姿如何,是丽妃说话时的媚态真可以用千娇百媚来形容。 “神啊,宫中女人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姐姐我上辈子活了二十二年,这辈子占用了这身体也两年多了,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传闻,还鸣封一绝,九天玄女,美人,你有妄想症吧,两辈子的记忆告诉我,我就只会跳肚皮舞,我敢跳,你接受的了嘛?”青小岚暗骂。 “恩,既然爱妃如此提议,那……”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凌逸尘打断了。 “父皇,丽妃娘娘提及舞蹈,本来让王妃献舞也并无不可,但都怪儿臣鲁莽,造成今日小岚身子疲倦,恐扫了父皇和皇后娘娘、丽妃娘娘的雅兴。再者说来,小岚的舞姿实属平常,又怎能与丽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相较。儿臣听闻,早些年皇后娘娘就是因为一曲千娇媚博得了父皇的恩宠,传为佳话,而丽妃娘娘深的宫中尚舞司大舞司梁姑姑的真传,比尚舞司最好的舞娘还要出色,父皇何不让丽妃和皇后娘娘舞上一曲,也给小岚等后辈晚生做个楷模。”黎凌逸的话说的轻巧,却重重的打在了几个人的心上。 青小岚自顾自的偷着乐“这个王爷貌似还不错,还知道为自己挡明枪暗箭,而且这皇宫的料还真多,可以回去好好的和黎凌逸八卦一下了”。 “好你个黎凌逸,你这是在接本宫曾在尚舞司当舞娘的短嘛?”丽妃恼怒。 “什么叫凭借一曲千娇媚博得皇上的恩宠,本后才德兼备,才让皇帝宠爱有加,一个小辈就敢对本宫妄加评论,将本宫置于何地?”皇后暗恼。 当然,再恼怒也不能将这些话讲出来,作为后宫的嫔妃,才气德行给皇帝留下的印象才是最重要的,不能逞口舌之快,在皇帝心中失了分量。两位妃子都暗暗的劝解自己。 “哼,皇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母后和丽妃娘娘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当场献舞,你这么说是把母后和丽妃娘娘当成舞娘了嘛?”黎凌尘不懂那些隐忍、计谋,听到黎凌逸这么说就觉得气不过,质问的话不禁破口而出,不顾后果。 整个晚宴黎凌尘都憋着不说话,不是他习惯了沉默,而是皇后再三交代让他少说话。本来不让他说话,对于他那个暴躁的性格来说,就是个难题,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被刁难心里还舒坦些,突然黎凌逸把球又踢回来,而皇后和丽妃又不反驳,这让他彻底坐不住了。 “本王绝没有这个意思,是皇兄多心了。”黎凌逸的话说的不咸不淡、不卑不亢。 “你……”黎凌尘瞬间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而且还在父皇面前很是失态。 “这个大皇子貌似没什么脑子,脾气急躁,不像黎凌逸那么腹黑,成不了大事。”青小岚仅凭了一句话就断定了黎凌尘的性格和前途。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这么急躁能成什么气候。”皇后暗骂,却不敢出声。 “哼,没脑子的东西,就这样还想让他当皇帝,皇后也是白忙活,不能指望这棵草长成大树,我的青春不能浪费在他身上,看来我的做法是对的。”丽妃为自己谋划的路感到满意。 “凌尘太缺少沉稳,难当大任,凌逸或许是更合适的人选,只是皇后的势力……”皇帝的心也千回百转。 “行了,朕乏了,散了吧……” 所谓的庆祝大婚的晚宴,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欢乐的气氛,就已经结束了。 “哼……”黎凌尘在皇帝、皇后、丽妃走后,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都没有多做停留,这样没有温暖的地方,多呆一分钟也是不舒服的吧。 “王妃,跟本王一起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会不会很委屈?”黎凌逸突然觉得有点失落,不论自己如何强悍,势力如何庞大,为什么还是有人能趁机欺负自己在乎的人? “你的家不是在逸王府嘛?这不是皇宫嘛?”青小岚也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装傻充愣的问着。 这一句却让黎凌逸的心瞬间温暖了。 “对,王妃说的对,咱们的家在逸王府,走,咱们回家……”黎凌逸宛如变脸般的换上了一脸笑容,哪还见得到半点失落的样子。 抬手把手臂伸到了小岚腋下,稍稍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欢乐的转了两圈,“走,我们回家……” 青小岚一阵无语,“这人,干事怎么毫无避讳,刚刚的沉稳哪去了?不过,这个王爷貌似真的不错,嘻嘻……”青小岚笑出了声。 “何事让王妃如此欢乐?是因为本王抱你吗?那样的话,本王天天抱你可好?” “少臭屁了,谁因为你抱才高兴了” “那是为何?” “本姑娘只是突然现,貌似你还不错。呵呵……” “什么?王妃,再说一遍,本王没听清。” “本王妃说,你这个王爷还不错,还不错,还不错……” “哈哈……么……”黎凌逸一个香吻就落了下来,“你这个王妃更好,哈哈……” 那出宫的路上,没有太阳,却又充满阳光…… 出了宫门,坐上了自家的马车,青小岚的心中有着说不清楚的踏实感觉。 赶车的居然是清风,这个传说中与黎凌逸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青小岚暗自的想着,只不过没多久她就暗自庆幸了,幸好赶车的是清风。 “给我讲讲大皇子和皇后吧。”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说。 “王妃,你怎么能对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感兴趣呢,本王会吃醋的……”装的一副泡在醋缸里的样子,对青小岚的问题避而不答。 聪明如小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黎凌逸的躲闪,也不管他,像是和自己说话一样,“你很排斥或者说厌恶皇后吧,她是你的头号敌人嘛?不会啊,你的头号敌人不是大皇子嘛?不过大皇子貌似草包了一点儿。对哦,他是皇后的儿子,一伙的。那丽妃呢?也是一起的嘛?黎凌逸,我现你有好多的敌人啊……”青小岚念经一般的分析了黎凌逸的形势后,转过头来下了结论,“我去,这帮人群殴啊,真不地道……” 黎凌逸因为这个伟大的结论心里乐开了花,却不动声色的问,“是啊,本王的确有很多敌人,跟在本王身边随时都会有危险,王妃怕嘛?” “怕?”青小岚一脸的不可置信,“黎凌逸你脑袋被驴踢了吧,问本姑娘怕不怕?你去我们鸣封的大街小巷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青小岚的彪悍……”青小岚丝毫不觉得有失淑女形象,骄傲的都可以翘起尾巴了。 “不过……”话锋土砖,她狡邪的看了看黎凌逸,“本王妃本来就是代嫁,又不是爱上你才成婚的,有了危险,本王妃才不会顾念什么江湖道义,当然能跑就跑喽,小命要紧啊……” 第502章 524挫败感 黎凌逸在听见青小岚的“不过”时候就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随后听到那句“不是爱上你”心又重重地落了下来,摔得粉碎。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自己跟自己誓。 “王妃……”黎凌逸拉起了青小岚的手,“你摸摸,你摸摸,这颗心都是冰冷的了,你怎么能说不爱本王呢?” 黎凌逸的撒娇媚态终于让某人受不了了,这人不是青小岚,而是与他们仅有一帘之隔的清风。 “呕……”清风毫不掩饰自己听到凌逸尘话后的恶心感觉。 “逸王爷,你好歹顾全下凌照国的颜面,你这个凌照美男走出去一副妖孽样子,这不是让人说咱凌照没有男人嘛……”清风的声音穿过帘子,让帘内的二人听得一清二楚,一人暗呼过瘾,一人暴跳如雷。 “你……”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另一句,这才让他暴躁的心平静了下来,反观小岚,哪还有刚刚幸灾乐祸的劲头了。 “而且,你们这秀恩爱也适度好不好,也考虑下咱这单身汉的感觉,再说了,你们就没感觉在街上秀恩爱跟在大街上**狂奔似的,你们的爱这样太狂野了,才新婚第一天就这样,以后还不得天天在蜜罐子里泡着。” 清风只顾着说话,调侃黎凌逸和青小岚,只是转头看向帘内的功夫,三人均感到了马车晃动,向一侧歪曲,清风是一个人,一步就飞下了车,而青小岚则结结实实的撞进了黎凌逸的怀里。 她摸着疼的额头,在黎凌逸怀中挣扎着想抬起头来叫嚣,就感觉一阵眩晕,青小岚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穿出马车,飞到了离原地几步远的地方,而那马车,则被干脆利落的刀法,手起刀落间,劈成了两半。 黎凌逸不以为然,青小岚却是心中一阵后怕,摸摸脖子,感觉阵阵冷。 黎凌逸自是看清了她的表,和那颤抖的摸脖子的小动作,“放心,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青小岚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他,黎凌逸等待着她感动哭的稀里哗啦,结果……真的稀里哗啦了,不过不是因为感动…… “啊,小心……”青小岚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的剑从后面刺向了黎凌逸的心脏,仅尺寸之差就必定见血,想当初只练过跆拳道的青小岚根本没有经受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实战训练,脑子一条筋的反应就是用手替黎凌逸去挡,她也真的那样做了…… 锋利的剑好不怜香惜玉的划破了青小岚的衣服,而后是手臂上娇嫩的皮肤,血顺着手臂就流了下来,“完了,完了,不死也残了……”青小岚的脑子里只有了这一种想法。 黑衣人的剑并没有再刺入,反而是“哐当”一声,随着倒下的黑衣人一起掉到了地上。黑衣人拿剑的胳膊早已被清风砍下,而他胸口上也被清风刺了一剑。 血色在这个夜里却是那样的清晰,清晰的让青小岚忘不掉。 “啊……”青小岚惊叫一声,而后“哇……”的就哭了,无助的像个孩子。从前在电视上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场面,也不觉得恐惧,想来也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过死亡的人,更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死亡。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黎凌逸一把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他已经将自己骂了无数遍了,刚刚才保证过有他在谁也不能伤害她,结果才分分钟的功夫就看见她受了伤,而这伤,还是为了自己。这让他怎么能不敢动,能不心疼。 拉起了青小岚受伤的手臂,那一滴滴血宛如从自己的心上滴下来的一般,生疼。 “别捏,疼,黎凌逸你混蛋……”青小岚哭的更凶了。 “我是混蛋,王妃,走,咱们回家,我为你疗伤,等你好了,你好好的惩罚我,好不好,乖,别哭了……” “那都可以惩罚什么?”青小岚梨花带雨的抬头,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这个男人太腹黑了,可以惩罚,那得好好想想罚什么。 “本王听王妃的,除了不许罚禁欲,其他罚什么都行。”黎凌逸大方的说着。 “额……,禁欲……,这个男人真是够不要脸的。”青小岚想着,“那就罚你跪方便面好了,而且不许碎哦……”青小岚想到了以前常听谈恋爱的女人说的一句话,不自觉的效仿之。 “好,听王妃的。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这才走了几步你就想反悔?”怒瞪。 “哪有反悔,我只是好奇,王妃,方便面是什么?” “额……”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的谈着,哪还记得还在浴血奋战的清风啊…… 清风在战圈之内战斗,虽然敌人一共无人,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实力不弱,但是对于他这样长期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战斗者来说,这样的实力是没有什么挑战的。 心血来潮的想和这三个黑衣人玩玩,故而动作故意露出破绽,攻击速度也逐渐放慢,但是每到黑衣人的剑眼看着就要刺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巧妙的避开,黑衣人心渐渐的烦躁,越打越没有章法,他也逐渐的失去了兴致,速战速决,几下子就解决了问题。 “这次玩的还算开心,不错……”清风自己心里美着,却没有想到,他这顺便顺心的玩一玩,却付出的是血的代价。 却说扔下了清风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青小岚伤在了右手手臂,剑刺入的并不深,伤势不是很重,但黎凌逸却心疼的抱着她走,怎么说都不放。 “黎凌逸,你放我下来吧,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青小岚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解释和要求了。 “王妃伤的不是腿,是我的心,看到你受伤,我多心疼,你就让我抱着吧,这样心就好受点……”说着,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的双臂收的更紧了。 “不就是受点伤嘛,你至于吗?” “这哪里是受了点伤,王妃,你不知道本王多心疼,多感动。”黎凌逸没有看向青小岚,青小岚自然也没有看见黎凌逸那双黑眸中闪烁的一抹晶莹。 “感动?”青小岚反问,出口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为了救黎凌逸才受伤的。 “丫的,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受了点儿伤你就心疼的要命似的,姑奶奶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就应该为奴为婢的伺候着。”青小岚这样说着,心里瞬间舒坦了,也不再为享受着黎凌逸的关怀呵护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王妃,你真好……” “那当然,我不好谁好……” “王妃,你不是说你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嘛?你不是说遇到危险就要自己跑的嘛,怎么这么傻的护着我,你知不知道,看着你受伤比我自己伤了还难受……” “额……”青小岚也迷茫了,貌似是看到他有危险了,自己想都没想的就为他挡剑,从来没想过后果,这是为什么?我太善良了?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有善良到不要命得地步!我难道……青小岚不敢置信的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深思摇头的摸样,宠溺的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你好像爱上本王了?”虽是一句疑问,那语气却透着坚定。 “你会读心术?”青小岚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就承认了,她真的在想自己好像爱上他了。虽然事实如此,但如此坦白,也太…… 害羞的青小岚再一次低下了头。 黎凌逸的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天色愈浓,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黎凌逸耳力过人,远远的就听到了前方有来人,约十人左右,秀眉微蹙,“黎凌尘,长进了,居然还会用调虎离山之计了。” 黎凌尘知道黎凌逸每次进宫回府时,必然有清风的陪伴,清风是个武功高手,有他在,他派出的人根本近不了黎凌逸的身,更别说杀之而后快了,故而与自己的母后合计,引他们入宫,再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清风。 没想到真的如此顺利,这也要多多的感谢青小岚这个傻丫头肯为黎凌逸挡剑了,要不他怎么会弃自己视如手足的兄弟不顾而自己回府呢。 “王妃,今天晚上太热闹了,又来人。”黎凌逸说着,放下青小岚,用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空出来,握拳备战了。 青小岚眉头也紧了紧,这才出来多大一会,就已经有两拨人来刺杀黎凌逸了,这个男人每天都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吗?一股心疼涌上了心头,远远地盖过了伤口的疼痛。 从自己的华服上毫不犹豫的扯下了一块布条,“给我把伤口系上。”青小岚对着黎凌逸说。 “王妃……”黎凌逸不解。 “别磨磨蹭蹭的,敌人都来了,我虽不懂武功,或许不能帮你,但是放心,我学过一些近身搏击之法,至少能自保不拖你后腿的,快点绑上,不然来不及了。我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你可不能让我死在这。”青小岚一边解释,一遍催促。 生死关头,她说的每一句话却像蜜一样,甜进了黎凌逸的心里。 “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已经让你受伤了,就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哪怕是丢了我的性命……”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青小岚用手捂住了。 “大战在即,说什么胡话,记得,保全了你自己,你才能保全我,如果你死了,你认为我有能力打败众敌而独活嘛?”青小岚说道,严肃而认真。 “好,我们一起战斗,生死与共。”黎凌逸把所有的承诺都埋在了心里,只一句生死与共。 来人临近,一共十一人,七人用剑,三人拿刀,还有一人手握弯弓。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眉头皱了皱,这次派来的刺客谋划真够精细,远射近攻,各路高手,令人防不胜防,瞬间,二人就被包在了十人组成的包围圈里。 黎凌逸依然一手搂抱着青小岚,二人都不语,时刻保持警惕。 黑衣人之间互换眼色,“上,取二人级”,一声命了后,十人蜂拥而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臂不放松,带着她快步上前,一手掐住了一个刚刚举起大刀的黑衣人的咽喉,稍稍一用力,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用脚勾起了黑衣人掉在了地上的大刀,握在手中,环视了一圈黑衣人,想来是众人没有想到黎凌逸的速度如此之快,如此骇人,故而蜂拥的动作都如时间定格了一般,凝滞了…… “呵呵……”黎凌逸一阵嘲讽的冷笑,“你们不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要取本王的项上人头吗,怎么不上了,怕了嘛?”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似乎能将黑衣人射穿一样。*** 黑衣人听到了如此的嘲讽,并没有冲动的上前,反而在衡量实力,自己已经死了一个弟兄,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做无味的牺牲。这个男人有着让人畏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王妃,本王真的长得这么恐怖吗,看把他们都吓成这样了,”黎凌逸还有闲卖萌,那模样真的气的人牙痒痒。 “王爷别伤心,王爷长得英俊潇洒,玉树凌风,胜过潘安,可比唐伯虎,更像西门大官人。”青小岚称赞,反正这货这么厉害,这么得瑟,应该这几个解决起来不难,她自然也不再像刚刚那么紧张,反而清闲的开起了玩笑。 黎凌逸的眉头这下子可皱的死死的,比看了一百个黑衣人杀过来还难看,“王妃何时认识过这么些个男人,潘安、唐伯虎、西门大官人,王妃看上的男人,本王定然不会让他们活的舒坦的。”黎凌逸咬牙切齿。 “额……”青小岚这下子可崩溃了,这男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要怎么和他解释这是历史上的帅哥呢?青小岚犯愁。 而这犯愁的表,看在了黎凌逸的眼里则成了担忧。“该死,本王只说了一句,她就开始心疼,开始担忧了,本王一定要查出这几个男人来,把他们统统的扔到深山为狼,尸骨无存,看这个女人还为不为他们担心。” 众黑衣人看着这戏剧的变化,心里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我去,还拿咱们当人看吗?咱还有点杀手的尊严没有。被刺杀的对象生死关头,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反而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关键还是没有影的飞醋。”黑衣人都在心里有了这种想法,这反而激了他们的斗志。 第503章 525宽衣 “兄弟们,拼了,上……”一个手握长剑的黑衣人一声怒喝,众人瞬间反应过来,喷火的眸子燃烧的更旺,刀剑直指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二人。 黎凌逸虽然愤怒,但是并没有忘记身在何处,自然有所戒备,众人冲上来并没有让他自乱阵脚,他从容应对,抱着青小岚,穿梭在刀剑之间,快速的又解决了四个人。 来的十一个人已经被他解决了将近一半,并且速度之快,青小岚看了煞是佩服。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会个跆拳道、双节棍啥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看看现在自己穿越了,能看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打斗场面,青小岚心里竟然有了小小的兴奋,那股兴奋劲儿竟然盖过了看见杀人场景的恐惧。 这个男人总是能够带给她意外的惊喜,总能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有了他在身边,仿佛前路再艰险,自己也能勇敢的闯天涯。 “黎凌逸……”青小岚开口。 “恩?”黎凌逸回应,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快。 “有你在身边真好……”青小岚小声的说道,但对黎凌逸来说,这声音不仅能让耳朵听到,更能震到心上。 “王妃,本王爱死你这句话了,本王有你,夫复何求。”黎凌逸又解决掉一个黑衣人后停手,对青小岚郑重的说着。 他要让她看见他的爱意,而不是杀戮。 他要让她看见他的柔,而不是冷血。 他停手了,却停的心甘愿、信心十足、含脉脉。 四周的黑衣人还只有两个,都在三步之外,黎凌逸有足够的信心一刀一个,不受伤害。 在他看向青小岚的瞬间,那个似乎被他们遗忘了的,拿着长弓的黑衣人默默地搭上了三支羽箭,银色箭头在黑夜中闪着寒光。 而后,另外三个黑衣人也动了,均以刁钻的角度刺向了二人。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做出最快的反击,三人应声倒地,可是,那三支羽箭也到了青小岚的身前,她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反应,更来不及反应。 黎凌逸环抱着她想到没想的转了个圈,将她紧紧的抱在了身下,“噗噗噗……”三声刺入肉的声音响彻了青小岚的整个世界。 黎凌逸一口血喷在了青小岚颤抖的肩头,“别怕,我不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腥甜的鲜血顺着嘴角蔓延。 “啊……”青小岚惊叫了出来,“黎凌逸,黎凌逸你别吓我,凌逸……你混蛋,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的,啊……”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喷涌而出,好害怕失去,这种痛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不远处的清风听到了青小岚的哀嚎,施施展轻功奔来,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黎凌逸,看见了抱着黎凌逸的青小岚,看见了那些个死了的黑衣人,也看见了那个手握长弓的恶人。 “拿命来……”清风惜字如金,恨如江水。 眨眼间软剑就刺入了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连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清风,清风,快,别打了,王爷,快,快救他,现在不能拔箭,我护不住他的心脉,又治不了血,怎么办,你快救救他……”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声音瞬时就看见了希望,她也通晓医术,当然说精通也不为过,但是现在条件有限,她怎么敢拿黎凌逸的生命冒险。 况且,她的那颗心,在黎凌逸为她挡下羽箭的那刻全乱了,大脑不会思考,只有那个片段。 清风也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强烈额自责被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现在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没有救活黎凌逸来的重要,自责,还不是时候。 清风让青小岚扶着黎凌逸坐了起来,点了他的几处大穴,又动用内功为黎凌逸护住心脉,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拿出了一个穹露丹喂黎凌逸吃下。 他把黎凌逸抱了起来,青小岚跟在身旁,现在要的就是要赶回王府,为黎凌逸拔出三支羽箭。 二人默契的没有说话,都在默默地祈祷…… 逸王府里出奇的安静,来来回回忙碌的人都不敢出一点声音。 “清风,止血散,你护住他的心脉,我为他拔箭。”青小岚终于说了回到逸王府的第一句话。 “还是我来吧,我……”清风想自己为黎凌逸拔箭,自己虽然不太通晓医理,而黎凌逸受伤之事不宜外传,宫中的太医不能请,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之前与黎凌逸出生入死,也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止血拔箭还是处理过的,他怕青小岚一个女人见不了血腥,加重黎凌逸的伤势。 “本王妃没时间和你商量,这是命令,有我在,凌逸不会死,也不能死,就是死了,本王妃也去地府,搅得他不得安宁。”青小岚出奇的镇定,再也没有初见杀人场景时候的惊慌失措,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黎凌逸,你必须活着,记得,是必须。” 清风闻,也不再耽搁,时间即是生命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将黎凌逸扶起,面对面坐在了床上,运用内功,为黎凌逸护住心脉。 三箭的位置均靠近心脏,不容许一点的失误。 青小岚看清风已经运功,自是不再耽搁,“你要是敢让我守寡,你死了我都不会放过你。”青小岚“恶狠狠”的说着,出手极快,转瞬间拔出了三支箭,而随着拔箭喷出来的血,也全数溅在了青小岚的身上。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心疼的时间,给黎凌逸上好了止血散,包扎好后,让他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良久,清风下床,“把他放平,让他躺着吧。”青小岚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握着黎凌逸大手的手又紧了紧,似是在传递自己的力量。 放平了黎凌逸,让他躺在床上,让清风在房里守着,自己转身离开了。 还好,逸王府里什么都不缺,药材,只要不是极为稀有的,王府里基本上都不缺,她一个人在药房里,遣出了所有的丫鬟奴才,独自静静的为黎凌逸熬药。 药方是自己配的,专门针对他这种失血过多,伤至心肺的人。 时间流逝,药的苦味也弥漫了整个房间。青小岚在这苦涩的味道中沉醉,她觉得这味道就像她现在的心,苦的难受。 活了两世,何曾有一个人肯为她遮风挡雨,活了两世,又何曾有人视她如命。从来没想过会有黎凌逸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生命里,只两天的时间,就肯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放在以前,她一定不能相信,可这自己不能相信的事就那么实实在在的生在眼前。“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人怎么能不感到,怎么能不爱。爱嘛?活了两世,我从来不相信自己还会去爱上一个人,可是你来了,你让我相信了,我还会爱。” 青小岚想着,思绪就像面前的药一样,沸腾。 药终于熬好了,她端着药来到了黎凌逸的房间。 清风见她端着药进来,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即使自己有再多的担心,那也是兄弟之,不能阻碍了人家夫妻间的交流,他才不会自讨没趣的当个电灯泡呢。 青小岚将药轻轻的放在了床头的桌上,扶起黎凌逸让他依在自己的怀里,用勺子盛药,吹凉了一口一口的给黎凌逸喂下。 “黎凌逸,你真是个混蛋,老娘也受伤了,还让老娘这么伺候你,你还是不是男人?”青小岚“抱怨”着。她多希望黎凌逸能立刻做起来反驳她啊,这两天都习惯了和黎凌逸斗嘴,即使每天被他的话气的无语,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似心少了一块儿。 “黎凌逸,你怎么还不醒,你在不醒,本姑娘就卖了你的宅子,把你扔到大街上去,让凌宇大陆的人瞧凌照逸王爷在大街上裸睡。”、 “黎凌逸,你真是头猪,从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睡,你知道吗?现在都深夜了,再过会儿天都亮了,你都不让我睡美容觉,我要是变老了怎么办?” “黎凌逸,你不是很爱喝我斗嘴嘛?怎么一句话都不回答我,你再不和我说话,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黎凌逸,你再不起来我就去找别的男人了,潘安啊、唐伯虎啊、西门大官人啊,都是不错了,你不是也知道他们吧,我不骗你的。” “黎凌逸,你说话不算话呢,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要自己不受伤,要照顾我保护我的嘛,怎么现在什么都变了?” “黎凌逸,你不会一睡不醒,让我守寡吧,还是算了,本姑娘思想开放的很,才不会为你守身如玉呢,我要出去找好多小白脸,红杏出墙,给你戴绿帽子。我还要……” “咳咳……”青小岚的话终于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你醒了,醒了,太好了。”青小岚喜上眉梢,轻轻的扶起黎凌逸,“来,喝口水润润就好了”说着端起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水,给黎凌逸喂下。 在水的滋润下,黎凌逸的唇渐渐润泽了,他定定的看着青小岚,还好三支箭没有伤到重要部位,清风又一直运功护着自己,加上青小岚的药方,才能这么快的醒来。他觉得有点要感谢这次受伤,否则怎么能有机会知道青小岚的心中所想。 拉起了青小岚的手,放在了自己受伤的位置,离心那么近,伤口那么疼,但却那么暖。 “王妃,本王怎么舍得让你守寡呢?咱们逸王府太大了,还没有红杏能长到墙外面呢……” 黎凌逸醒了,开口就说了这句话,青小岚心里是又甜又气。甜的是黎凌逸即使在昏睡中,稍有意识,就认真倾听自己的话,气的是怎么看不到自己辛苦的照顾他,就听见一句红杏出墙呢! 黎凌逸身子倚在床头,看着青小岚,等待着她的回应,他调笑的看着青小岚,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一是为了让青小岚知道自己对她的占有之心,二则是想为她找一个轻松一些的话题,只因为舍不得看到她眉头深锁的样子。 “黎凌逸你混蛋,你怎么看不到老娘辛辛苦苦的伺候你,就知道找茬,要是这样,你死了好了,给老娘省心。”青小岚想用手捶打黎凌逸的胸膛,刚刚举起的手在触碰到他胸膛的那刻却变成了抚摸。“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忍心在捶打呢。” “王妃,本王要是死了,你就是寡妇了。”黎凌逸装出一副为青小岚着想,于心不忍的样子。 “寡妇怎么了,寡妇好啊,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还不用跟着你这个扫把星,天天遇到刺杀了呢。”青小岚转头不看黎凌逸的表,自顾自的说着,“这货就是个影帝,看那表就是虐待心灵,看了就没话说了,不能看,不能看。” “王妃,跟着本王,让你受苦了。”黎凌逸的声音突然有丝沙哑。 “这货改变角色了?突然从无良王爷变成了善良男人?”青小岚回头正视黎凌逸的眼睛,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充盈的忧伤。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那么伤心干什么,我没说跟着你受苦,跟着你能受什么苦,吃好的穿好的,就是遇到危险,还有你舍命相救,我不苦,别瞎想了,对伤口不好,躺下休息吧。”青小岚赶紧解释。 “怎么会不苦?”黎凌逸眉头蹙的更深了。 “哎呀,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还婆婆妈妈的,我说不苦就不苦,有什么苦的。”青小岚说完,本想端起床头的水,给黎凌逸喝的,说了这么多话,料想他也该渴了。 水刚刚端到黎凌逸的身前,黎凌逸没有喝水,却回答了青小岚那不是问题的我问题。“怎么会不苦呢,刚刚新婚第二个晚上,本王就因为这伤,让你只能一个人过夜,没有本王的滋润也就算了,可是本王受伤不宜外传,可保不准传出去王妃独守空闺的话,这……。” 凌逸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小岚端着的水就彻彻底底的洒在了被子上,还有些撒在了他的身上。 不是因为听了黎凌逸的话青小岚担忧名声,而是这货的话太劲爆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滋润的事,还要不要脸了。”青小岚想着,快速的撤下了打湿的被子,换上一床新的。 “王妃,被子不是关键的,本王的衣服也湿了,快,先帮本王宽衣……”黎凌逸看着忙碌的青小岚说。 “宽衣,这词怎么这么暧昧。”青小岚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让她怎么好意思为一个大男人宽衣呢。 第504章 526施针 虽然这人是自己的丈夫,可是昨天一切都是他主动的,活了这么久,还没干过这事,况且,他身上有伤,有个鲁莽,怎么办。 黎凌逸看见了青小岚半晌不动,自是知道一句宽衣让她不好意思了,也不吵她,静静的等着,却看着青小岚快速的朝房门处走去。 “你去,请清风过来……”青小岚让一个丫鬟去叫清风,一句话就让黎凌逸知道,今天想占小便宜的事泡汤了。 “王妃,要清风过来所谓何事?”黎凌逸明知故问。 青小岚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自然是为王爷宽衣。” 黎凌逸也不怒,反着清风为自己治伤,自己的身体除了重要部位都看过了。青小岚嘴角那抹笑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装作一副很担心的样子,“王妃,清风虽是男人,但毕竟本王长得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本王怕……怕清风一时把持不住,占了本王的便宜。” 青小岚听了这话,暗骂黎凌逸不要脸,而丫鬟叫来的清风,则正好走到了门口,好死不死的听到了黎凌逸的这句话,额头的黑线长滑不止。 “王爷果真担心本少爷把持不住?”清风忍不住的出口,既然你诋毁本王的名声,那本少爷也只能辛苦辛苦,让你不那么好过了。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黎凌逸和清风那如出一辙的腹黑,就知道这些名是绝绝对对的真理。 黎凌逸瞪了清风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趣,本王与王妃的闺房之乐也是他能插嘴的嘛。”黎凌逸哪里还记得诋毁人家“把持不住”这回事。 “本少爷定力很好,不会对王爷把持不住的,本少爷倒是担心王爷错把清风当成王妃,把持不住,占尽便宜啊……”清风果然演绎了一脸担忧的样子。 还不待黎凌逸开口反驳,清风又是一句惊呼,“王爷,这是什么?”清风指着黎凌逸衣服上的水迹问道。 “那是口水。”青小岚见缝插针,“哼,让你们刚刚那么一来一往的说话,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脸红的话,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口水?”清风疑惑。 “是口水,王妃看见本王貌美,不自禁啊……”黎凌逸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青小岚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又泼了回去,还借机占了便宜,心里那叫一个美。 “哼真是不要脸没底线……混蛋……”青小岚心里想着,“本王妃去给王爷熬药了,就不打扰二位的好事了,请自便。”说着,转身就出了房门。 清风和黎凌逸同时石化了,“我们二位的好事”,这女人,还真敢说啊…… 青小岚出了黎凌逸的房门,虽然天已大亮,自己一夜未睡,但看见了黎凌逸醒来,又和自己斗嘴,心总算是放下了,有点疲惫,但也不急于去休息,转身进了药房,去帮黎凌逸熬药。*** “黎凌逸的身体状况还不错,这么重的伤要是换了别人,即使有自己的药,估计也要再等半日才能醒来,没想到他才刚刚天亮时分就醒了,精神状况还这么好。估计,再吃上自己开的药三两天,伤口就可以渐渐愈合,出不了十天半日,应该就能痊愈了吧……”青小岚心里想着。 其实她并不知道,黎凌逸能够如此快的醒来,多半是因为受伤时清风喂他吃下的琼露丹的功效。 黎凌逸和清风,长期游走在生死边缘,自然为自己准备了保命的良药,琼露丹是凌照国清潭寺的高僧清心和尚炼制的,清心和尚通晓药理更甚佛法,之所以坠入佛门,也不过是厌倦了人世的喧嚣,想寻一处清净地研究炼药之术罢了。清风因为在一次暗杀中身受重伤被清心和尚所救,故而将自己刚刚炼制的琼露丹,一共九枚,全数交给了他。 清心和尚本是炼制了十枚的,但是为了救清风的时候已经喂他吃下一颗,故而还有九枚。 也正是因为清风自身体验,才深知琼露丹是救命良药,几年来即使身受重伤,只要是死不了的,他从未动用过这些丹药。 青小岚端着熬好的药回到黎凌逸的房间时,正好看到清风要喂下黎凌逸吃另外的一枚琼露丹,黎凌逸推脱,二人僵持,才让青小岚见到了这琼露丹的真貌。 “咦?”青小岚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伸出手对着清风说,“拿来,把药给我瞧瞧。” 清风怕青小岚误会自己给黎凌逸乱吃药而毁了药丸,急忙说“这是救命的良药,王爷吃了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话笑了,她暗想“我就那么像不相信人的人吗?清风对黎凌逸的兄弟深自己看在眼里,又怎么会误解清风会拿药暗害黎凌逸呢。” “本王妃自是知道这是救命的良药,我只是略通药理,懂一些炼丹之术,看到这样的良药,比较激动罢了。”青小岚耐心的解释着。 “清风,把药给王妃看看,王妃甚是厉害,说不定还能再炼制出同样的丹药呢,那样你也就不用这么宝贝这几颗救命丹药了。” 青小岚的炼丹之术厉害不厉害,黎凌逸其实并不知道,但是他就是那么毫无理由的相信她。况且,他并不想让青小岚误会了自己的兄弟,这样说也算是为清风解围,告诉青小岚之所以清风这么慎重对待丹药,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丹药可救自己的性命。 清风听了黎凌逸的话,自是伸手递上了丹药,青小岚接过丹药,却没有先看药,而是看向了二人。 仅仅是几句话,她就对这对儿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的生死之交有了更深一重的认识。 青小岚将丹药放置鼻前闻了又闻,“果然是好丹,是救命的良药,对了,它叫什么名字?”青小岚看向二人问。 “琼露丹,是清潭寺的清心和尚炼制的,一共还剩八枚了,药效极好。”黎凌逸回答。 “琼露丹,果然是名副其实,这药需要用四五月间天刚刚微亮时分滴落在琼花上的雨水,浸泡上百种药材一天一夜才能开始炼制,可谓附天地灵气了。” 黎凌逸和清风二人看青小岚居然能通过闻药知道琼露丹需要上百种药材,还知道要用琼花雨水浸泡,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中闪着灼灼的火光,如果青小岚能炼制出这丹药,那么…… “王妃,你能闻出这上百种药材是什么吗?”清风先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青小岚笑了出来,说不出来的高兴,这么好的丹药,终于也要被自己收入囊中了,这方子怎么能瞒得过自己的鼻子。 “一共三百七十八种药材,要本王妃背给你听吗?”青小岚得瑟,黎凌逸更是高兴。 “只是……”青小岚真是语出惊人,这个只是让黎凌逸和清风的心又提了起来,青小岚好笑的看着二人。 “只是我不喜欢琼花,让我去收集琼花上的雨水太难为我了。”青小岚淡淡的说着,见二人的心放下来、提起来再放下来的表,觉得煞是过瘾。 “这点有何难处,本王命人去采集琼花雨水不就可以了。” “不用。”青小岚一口否决了黎凌逸的提议,随后解释说“我猜想清心和尚之所以以琼花之水入药,多半是因为凌照国位于凌宇大陆的东方,适合琼花生长,却少有青花而已。到冬日时分,咱们一起去琼宇国采集青花雪水,入药药效更好。” 二人听青小岚如此说,很是激动,频频点头说好。青小岚看见二人的表和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学了堆乱七八糟的药理和丹药炼制。 “好了,丹药的事以后再说,毕竟还有些时日才会入冬,而且其他的三百多味药材也需要我再好好的准备准备,现在丹药也不再那么珍贵了,你就吃下这颗吧。”青小岚将琼露丹放在了黎凌逸的唇边,让他服下。 黎凌逸没有再反驳什么,这个王妃定然会给他更大的惊喜的,他信。 服下丹药,青小岚又把有些微凉的药端到了黎凌逸的面前,“这个药也喝了,相信这样调养,不出七日,应该可以完全恢复了。”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青小岚喂黎凌逸服药的画面煞是温馨。 “王爷、王妃,大皇子来了……”管家在房门口处禀报,一句话让屋内的三人均是不爽的蹙眉。 这瘟神,来的还真快…… “看来,是他派出来的人一夜未回,他来试探本王的况来了。***”黎凌逸先打破三人间的沉默。 “哼,来者不善,我们得小心应对,你在房里呆着,让我来会会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哥哥。”清风说着,就要走出房门,一把被青小岚拉了回来。 黎凌逸虽然看到了青小岚伸手去抓清风,感到心里不舒服,但是也压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青小岚这么做是对的,不能让清风莽撞了。 “你不能去,你出去了,黎凌尘见不到王爷,就可以断定王爷受伤甚至于一命呜呼,如果他有此认知,必定近期就会有大动作,现在他的实力还在,又有皇后帮忙,王爷又受了伤,这些对我们都很不利。”青小岚冷静的分析着目前的状况,现在就像下棋,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 “你说的我怎么会不懂,可是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难道真的让王爷出去见黎凌尘嘛,且不说王爷现在还下不了床,即使能下床,这副病态站在黎凌尘的面前也会暴露无遗的啊。”清风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内心稍有焦躁。 “这样,听我的,管家,你去把王爷之前穿的紫黑色的袍子拿来,给王爷换上,清风,你去前厅,告诉黎凌尘,王爷正在与本王妃欢爱,一时还结束不了,让他等着。”青小岚一句话震惊了屋子里的三个人。 齐刷刷的黑线飘过,这样的话一个女人说出来,还能如此镇定,脸都不红了,这还是之前的那个害羞的青小岚嘛。 青小岚自然也看到了三个人震惊的表,狠狠地赏了他们一人一记白眼,“难道你们还有刚好的说辞?”青小岚反问。三人同时摇头。 “清风,你就这么说,不论如何,要拖住黎凌尘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和王爷会到前厅见黎凌尘,你要保证在这段期间不出差错,不能让他有所觉察。”青小岚说着,甚是严肃。 “王妃,本王的伤,一炷香的时间,你……” “相信我……”青小岚并没有多解释,只用三个字就打断了黎凌逸的话。 “好。”黎凌逸和清风同时回应,没有更多的疑问,只有相信。 “管家,袍子拿来之后,去门外守着,让信得过的丫鬟去药房拿套银针过来,要快。”青小岚吩咐,手上忙着退下黎凌逸的上衣,背上的伤口刚刚被包扎好,却又不得不解开。“可能会扯到伤口,有些疼,你忍着点,一会就好。” 青小岚看着伤口有些心疼的说。 “放心,我受的住。”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心疼的关心,噙着笑说着。生在皇家,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次,除了清风心疼过,还有谁? 如今有了青小岚,即使是疼,心里也是甜的。 “王妃,银针来了。”丫鬟的腿脚很快,把银针送了过来,管家也一刻不耽搁的送了进来。 “恩,好,管家,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房门半步。即使是大皇子来了也不可以,如果有人要硬闯,王府的暗卫任你调遣,给王妃争取到一炷香的时间,记住一炷香的时间,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守好房门。”黎凌逸交待。 管家自然知道事的严重性,也懂得黎凌逸对自己的信任,王府的暗卫供自己调遣,黎凌逸这是把性命放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不能让他失望。 “王爷放心,我一定用尽一切方法,为您守好这个门。等着您和王妃出来。”管家说完转身出去了。 “黎凌逸,我现在为你施针,暂时为你压制住伤势,让你可以在一炷香之内站起来,如同没受伤一样站在黎凌尘的面前,但是你一定要记得,要尽快解决黎凌尘,让他离开,否则你很可能半柱香后就会伤口疼,这种疼不是一般人能忍受住的。”青小岚跟黎凌逸说着话,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一边为他施针,手法娴熟,可是如果有人在屋里看的话,一定会现青小岚手的颤抖。 第505章 527养伤 而另一边前厅里,气氛同样紧张。 “清风,天已大亮许久,本王也等了很长时间,凌逸还不出来,莫非,凌逸出了什么事,不能出来?”凌逸尘不耐烦的问着,想来打探个况,还碰到这么个难缠的主。 “莫非尘王爷知道逸王爷会出什么况,大清早的来逸王府打探虚实嘛?”清风喝着茶,不经意的说着,语气里却充满了不懈。 “你是什么身份,用这种语气和本王说话,不要以为你是逸王府的贵宾,就可以随意的诬陷本王的清誉。”黎凌逸见到半晌黎凌逸还不出来,清风却用这种不懈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自然气愤。 “王爷的清誉本王怎么敢做诋毁,只不过实在是在下愚钝,不解,请教一二罢了。尘王爷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和我这种平民百姓计较,您说是吧,尘王爷。” “哼……”黎凌尘听到清风恭维的话,绪稍稍好转,“你再去请逸王爷出来,本王有重要的事和他商量。” 清风自己算着时间,已经过了多半炷香的时间,估计青小岚那边也快结束了,心稍稍的放松。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 “尘王爷就不要难为在下了,清风虽然一直被奉为逸王府的贵宾,但是也不敢逾矩,逸王爷和王妃新婚大喜,恩爱之事在所难免,即使是日晒三竿仍在继续也不为过,尘王爷府内正侧王妃齐全,自然有切身体会。这种时候,清风又怎能去打扰。”清风说着,突然觉得青小岚给的这个理由真是妙极。 “逸王爷新婚大喜,男女欢愉自是正常,但也不能因此而沉溺女色误了正事。本王已经等候多时,他依然只顾恩爱,这要让父皇知道,惩罚责骂是少不了的,不成,既然你不便出面,那么让本王来。”黎凌尘说着,就出了前厅,向黎凌逸房间的方向走去。 清风也不再拦他,相信管家也会为黎凌逸守好房间的门,自己再多加阻拦,只怕黎凌尘要起疑心了。 “尘王爷吉祥,逸王爷与王妃还未起床,让奴才在门口守着,还请王爷稍侯,逸王爷起身,老奴一定及时禀报,不会误了王爷的大事。”管家恭敬的说着,阻拦之意却甚是明显。 “大胆的奴才,本王的路,也是你能拦的嘛?”黎凌尘怒吼,他几乎可以断定黎凌逸出了事,不死也受了重伤,否则怎么自己要见个面还有诸多阻拦。 “尘王的路奴才自是不敢阻拦,但是奴才却也是逸王爷的奴才,自然要听从逸王爷的命令,即使冒着杀头的危险得罪了尘王,奴才也不得以而为之,这是奴才的本分。况且,我凌照国谁人不知,尘王以仁义宽宏著称,自是不会因为奴才听从主子的命令而为难奴才。”管家早就见惯了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应付的自然是游刃有余,一顶仁义宽宏的帽子戴在了黎凌尘的头上,火也得慎重。 “本王不会怪罪于你,但是你也休想要拦住本王的去路,否则,后果……”黎凌尘还没有说完,就被管家打断了。 “不管尘王要老奴承受何等后果,老奴毫无怨,但是逸王爷交待,在他和王妃就寝欢爱之时,任何人不得靠近,老奴也只能听令行事,还请尘王赎罪。” “那本王要是硬闯呢?”黎凌尘咬牙切齿,这个逸王府就是自己的克星,除了黎凌逸这个大隐患,还有清风这个帮凶,现在连个奴才都敢拦路,真是不把他这个尘王放在眼里了。 “那老奴只有得罪了,逸王爷与王妃新婚之喜,特意在婚房数米之内布下了数十名暗卫,逸王爷命老奴在此守候之时,已经将暗卫交由老奴调遣,老奴不想也不敢得罪尘王,但老奴有令在身,不得不为之。”管家也听得出黎凌尘已经到了爆的边缘,不得不拿出最后的说辞,希望黎凌尘能有所顾忌。 “你这是要对本王动手嘛?”黎凌尘瞪着管家。 “老奴不敢……” “哼,量你也没有这个狗胆。”黎凌尘轻蔑的说着,一句话就可以听出黎凌尘和黎凌逸的差距。 同样都身为王爷,可是黎凌逸对待手下、奴才等人,自有自己的威严,但是从来不会乱耍主子的威风,给予了手下作为一个人应得的尊重,而黎凌尘却一直自视甚高,手下奴才只不过是他的工具,他的踏脚石而已,这也就注定了为什么对他那些所谓的“效忠”之人,办事会那么的不牢靠。“逸王爷比尘王真的要强上很多。”管家心里想着,并不答话。 黎凌尘见管家不答话,自以为管家是怕了自己,就想往里闯,管家一挥手,四名暗卫立在了管家身后,五人似乎形成了一道人墙,不容穿越。 “你好大的狗蛋……”黎凌尘怒不可遏。 “尘王赎罪,老奴有命在身,不得不为。况且,奴才阻拦尘王也是为王爷着想,如果不慎传出尘王不顾逸王夫妻恩爱,按暗闯婚房,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管家一脸的担忧之色,似是为事态的严重担忧不已。 “哼,本王无心打扰王弟好事,只是身为皇子,怎可被女色迷惑,如果弟妹只是个迷惑逸王的狐媚女子,本王不介意动手除去这个凌照的祸害。”黎凌尘一句话说的极为凌照国、为黎凌逸考虑,简直就是想把自己的罪恶强加到为保天下苍生上。 管家听到这话也甚为恼怒,不论如何,同样身为王爷,黎凌尘还没有这样的权利,去处决逸王府的王妃。 “王爷慎,王爷新婚不过两日,恩爱之事不为过,王爷何以断定王妃狐媚?王爷府上正侧妃齐全,难道都是独守空房的可悲之人?况且这里是逸王府,逸王妃如何,自有逸王爷做主,就不劳烦尘王了,想必尘王府上王妃众多,更需要尘王担忧。”既然撕破脸,管家也不再步步忍让,即使得罪了尘王又怎样,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能惧怕什么。 “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和本王说话,你以为这里是逸王府,本王就治不了你了嘛?”尘王上前一步,愤怒的说着,这逸王府真是自己的心头大患,连个奴才都敢对自己无礼。 “尘王爷势力遍布凌照,想处理个人还不是如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屋里传出了青小岚娇笑的调侃。 “想要处理谁,随便派出十几二十个黑衣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管家,你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了,得罪了尘王,咱们整个逸王府怕也摇摇欲坠喽……”青小岚扶着黎凌逸,又像是依偎在他怀里,两人走出房间,在门口站定,青小岚依旧调侃。 却看黎凌逸面色红润,果真像极了恩爱过后的样子,一身黑紫色的袍子衬得他威武刚毅,如果管家不是刚刚还见过黎凌逸虚弱的依偎在床上的样子,他都会以为凌逸一直与青小岚在房里做着那种事。 “相信尘王能体贴老奴奉命行事的护主之心,纵使不能原谅老奴,也会顾全尘王乃至整个凌照国的颜面,不会对逸王府如何,王妃放心。”管家的一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黎凌尘解围,可是仔细琢磨,这还不是给黎凌尘施压嘛,一句“尘王乃至整个凌照国的颜面”,这么大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他怎么能不慎重。 青小岚笑了,黎凌逸的身边,果然没有一个好惹的主,个个都那么腹黑。 “管家说的极有道理,尘王殿下,是本王妃多心了,还请不要怪罪。如果因为本王妃的一句话影响了尘王和我家王爷的兄弟之,那本王妃才真的是罪不可恕了。”青小岚的担忧和懊悔之色布满了整个小脸,在搀扶黎凌逸的同时,也抽出一只小手拿过丝帕,假装擦拭着眼角那从来不曾有过存在迹象的泪滴。 “王妃不必多虑,尘王爷是本王的王兄,我二人自小义身后,王兄自是不会因为你一句话而与本王生分了。”黎凌逸拿过青小岚手中的丝帕,为她擦拭着“泪水”,眼里满是怜惜,说着黎凌尘的“好话”,开解青小岚。 “可是我怕……”青小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黎凌逸一个浅酌在嘴边的吻打断了。 “尘王不过是和管家开个玩笑,说要动手处置了你,你怕什么,难道本王这宽厚的臂膀还不够王妃依靠嘛?放心,有本王在,尘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是吧,王兄?”黎凌逸说完,看向了黎凌尘,青小岚也顺着看了过去。 黎凌尘一脸的不快,冷哼一声便不再语。“哼,这群废物,将近二十人,连个带着女人的王爷都处理不了,养着有什么用,死了倒是干净。”黎凌尘暗暗的想,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秀恩爱,那娇笑的语气就像是同自己叫嚣一样,让人很是不爽。 这台戏到现在已经成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的戏码了,黎凌尘连上台说句台词的机会都没有,一顶又一顶高帽子听似是对自己的恭维,但哪一句里面都有着警告的味道,这更是令他感觉到难堪。 “哼,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黎凌尘之前的那着急要见黎凌逸商讨的所谓“国家大事”,也像那天边的云,不着痕迹的消散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而笑,青小岚将黎凌逸扶回房中,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这短短的走动站立已经耗费了黎凌逸很大的心神,青小岚赶快去为黎凌逸配药,希望不会因为这个瘟神到来而为黎凌逸施的针,对他造成伤害,哪怕只是一点,也不行。 清风是跟随着尘王一起来到这婚房前的,所有的戏他都看了一遍,煞是过瘾,最让他震惊的还是黎凌逸竟然在短短的一炷香内,真的站起来了,而且看不出一丝病态,这个青小岚真是神了。 “喂,王爷,青小岚对你用了什么妖术,居然真的让你站起来了,还骗过了黎凌尘。”清风忍不住的好奇,管家也站在房门口处伸长了耳朵听着,他也好奇啊。 “清风,你的舌头伸的太长,也不怕风大闪到了,王妃的清誉也是你能诋毁的。”黎凌逸小气了,“敢直呼王妃的姓名,还说妖术,哼,这个清风,应该找个女人管管了。”黎凌逸暗自想着,筹划着给清风弄个管家婆回来。 “女人……”清风几乎是惊呼出声,而这时青小岚恰巧端药进来,这次的药不为了给黎凌逸治伤,只为消除施针可能给他造成的伤害,所以药熬的很快,也正是这出人意料的快,才让她有机会看到清风惊呼“女人”时的失态。 “什么女人啊?”青小岚语气听不出好坏的问着。“是黎凌逸想找别的女人了,清风才如此惊讶嘛?”青小岚觉得心里憋屈,很是不舒坦,真是奇怪,这才短短的两天,就有了这么强的占有欲了? 黎凌逸自然听得出青小岚问话时不咸不淡的语气,生怕她误会自己,赶忙解释“是清风太过于羡慕与本王与王妃恩爱有加,想找女人了,这不,正想让王妃和本王一起,为她物色个女人呢。” 青小岚听了解释,虽不全信,但心里还是舒坦了,而清风的脸都能赶上变色龙了,一会一个色,“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哎,黎凌逸这货,真是害人……”清风在心里哀嚎。 黎凌逸喝完了青小岚的药,身上散出了一股强劲的热量,连血液似乎都热了起来,很是舒服。 “王妃,这药真是灵药。”黎凌逸夸赞。 “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开药治病的大夫,说不定哪一副药开错了,毒死你。”青小岚开始给黎凌逸泼冷水吓唬他。 “本王甘愿。”黎凌逸只说了四个字,其中的暧昧气息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清风受不了逃了出来,还特意关上房门,“哼,让你们腻歪去好了。”清风说着。 青小岚听了这四个字,心中不免震撼,却也没有多语,有些事记在心里比说在口上更重要。 “王妃,明天,咱该回门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说。 “那些俗礼管他何用,等你伤好了再说吧。”青小岚轻扶着黎凌逸躺下,为他掖好被角。 “本王怕因为这些俗礼而让王妃受了委屈。” “那你就好好的养伤,保护本王妃,别让我受委屈……” 在其后的几天里,黎凌尘再也没有来找麻烦,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乐得个清闲自在, 第506章 528心疼 青小岚根据黎凌逸每天的身体恢复状况,不断的给他调换药物的配方,再加上之前吃了两枚琼露丹,黎凌逸的身体恢复速度可谓奇快,在黎凌逸和清风以及整个逸王府的人眼里,青小岚几日时间就成为了一代神医。 五天之后,黎凌逸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有运功的时候胸口稍有疼痛,做其他的事,和平常无异,青小岚说,只要再坚持喝上三天的药,必定能将这疼痛也消除了。 黎凌逸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让管家准备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筹划着回门的事,虽然青小岚本身并不在意这些俗礼,但是在黎凌逸的心里,也确实不希望青小岚受这些俗礼的困扰,让人欺负了去。自己受伤的这些日子,青小岚几乎没日没夜的左右照顾,其中的真他看的出,又怎会辜负。 青小岚也知道黎凌逸的心思,心里感动,也不多说什么。 “王爷,此去回门,鸣封青家与凌照虽路程不远,一日便到,可是我怕黎凌尘在途中下手,上次他派出那么多人没有得逞,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他那边又如此平静,只怕此去凶险,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清风说着,只有自己再黎凌逸的身边,才能不为这个兄弟担忧。 “黎凌尘不是傻子,上次失手,他自知本王定会有所防备,不敢再在短时间内动手,此次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是我担心他会趁本王不在,在京城内有所动作,他虽然不才,但是皇后的脑子和实力咱们不得不防。”黎凌逸冷静的分析。 “可是……“清风还要说些什么,毕竟这次黎凌逸受伤就是因为自己不在身边保护,要是自己再晚来一步,他和青小岚的结局,他都不敢想。可是他的话却被黎凌逸打断了。 “清风,不必多说,我信任你,管家虽然可托付,但是与黎凌尘身份差距悬殊,很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能靠你。”黎凌逸的眼眸里充满了信任。“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答应了小岚,要保护好自己,养好了身体保护她,本王不能也不会在食。” 青小岚没有听到黎凌逸的这些话,但是这些话早已经在她心里了,不用听,也知道,短短的几天,两人仿佛老夫老妻的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其中的默契和感,并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或许,这就叫做缘分…… 清风不在说什么,因为他太了解黎凌逸的性格,也相信黎凌逸的决策,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和王妃,而他能为他们做的,就是时刻关注着黎凌尘的动作,随机应变,为他们守护好凌照国他们在乎的一切。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带着丫鬟、随从和几名暗卫上路了。 他们一行一共四辆马车,前面的一辆装着黎凌逸为回门准备的各种礼物,他和青小岚坐在了第二辆马车上,第三辆是带着的丫鬟,第四辆则装着此行的一些行李,至于几名随从,则分别赶马车去了。暗卫,自然有自己的方式。 “王妃,这次回门要不要多住几日?”黎凌逸问。 “你觉得呢?”青小岚不答反问。 “本王听王妃的,王妃说什么自是什么。”黎凌逸搂过了青小岚的肩膀略微撒娇的说着。 青小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黎凌逸,也起了玩心,“王爷说什么自是什么,本王妃听王爷的。”青小岚将黎凌逸的话又还给了他。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听黎凌逸的那语气,似乎等青小岚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黎凌逸将青小岚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转过她的脸冲向自己,朝着那红唇,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青小岚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大脑空荡了半晌,才推拒着黎凌逸,“这货,怎么可以这样,随时随地毫无预兆的占自己的便宜。” “王妃说过,本王说什么自是什么,本王要亲吻王妃的樱桃小口,王妃自是不会拒绝的。”说完并不等青小岚的回答,将刚才的一记深吻延续。 青小岚恨死自己一时兴起,居然说了听他的,她怎么忘了这货是多么腹黑的一个主了,真是懊悔不已。 黎凌逸掠夺般的将劲舌伸进青小岚的口中扫荡,品尝着那甘甜馨香的味道。青小岚身子软而无力的靠在了黎凌逸的身上,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环上了黎凌逸的脖子,丁香小舌与之共舞。 而这动作,就像是对黎凌逸的鼓舞,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那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黎凌逸的胸膛上,雪峰的柔软让黎凌逸心神荡漾,浑身向点燃了一团火一样。 黎凌逸在青小岚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才将她放开,青小岚双眸迷离,脸上的红晕还带着浓浓的暧昧气息。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嘴角的笑灿烂的宛若阳光。 青小岚将带着红晕的小脸埋在了黎凌逸的胸膛,不去看他那带着笑的眼睛,也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 “王妃,这是在害羞嘛?”黎凌逸有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但是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处在擦枪走火的边缘,自己也不好受啊,但是顾虑到青小岚的害羞,还真是不敢在这行进的马车上,与她共享鱼水之欢。 “本姑娘为何要害羞?”青小岚装傻充愣,头也不抬的答话。 腹黑的人说话总是带着陷阱,有时候不论怎么回答,都会掉到陷阱里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而青小岚那飞扬的心神还未归位,自是想不到这些。 “是啊,王妃也没有什么要害羞的,王妃与本王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很多次了。”黎凌逸的这句话是半含着青小岚的耳朵说的,一股强烈的电流电的青小岚麻酥酥的,身子越瘫软了。 “王妃是想了嘛?王妃要是想了,本王……”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青小岚已经反映了过来。 “黎凌逸,你混蛋,不要脸。”青小岚张口就骂,那犹如惊雷的叫骂自是传出了马车,清晰的传入了一行人的耳朵里,给了同行的人一片遐想的空间。 黎凌逸的笑更浓郁了,“王妃说的是,本王在王妃面前,要脸面何用,要是本王要那所谓的脸面,又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王妃说是不是。”说这话,又在青小岚的脸颊旁偷了个香。 青小岚瞪着他,可是那迷离还未散去的眼眸中怎么也表现不出来怒气,反而有了股暧昧的气息。 “王妃这样看着本王,本王会不自禁。” “你们男人都一样,只知道那个啥,都不是好东西。”青小岚懒得理睬这货,一棒子打死了全部男人啊。 “那个啥?那个啥是啥?”黎凌逸装傻卖萌,“男人怎么会都一样呢?本王就是本王,自是与其他男人不同,王妃与本王相处这些时日,又有着深入交流,怎么会不知,还说出这么漏洞百出的话呢?”影帝再次挥了演技,让青小岚无语。 “反正说什么都是错,说也说不过,装哑巴总对了吧。”青小岚心里想着,坐在马车上,掀起了小帘子,看风景,不再说话。 整个马车里只剩下黎凌逸一个人的声音。 “王妃,窗外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本王还好看,本王可是凌照第一美男耶……” “……”青小岚无反应。 “王妃,你看,窗外那两只鸟儿一起回巢,好像一对相信相爱的夫妻一起回家。” “……” “王妃,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要不这漫漫长路,王妃得多无趣多寂寞啊。” “……” “王妃,本王讲的都口渴了,刚刚品了这茶,苦中有甜,你尝尝。” “……” “王妃……” 这一路上,只有黎凌逸一个人不厌其烦的说话,营造的却是两个人的暧昧。 这暧昧,蔓延了凌照通向鸣封的全部路途。 最毒妇人心 经过了多半天的赶路,黎凌逸和青小岚一行人终于到了鸣封青家。 “怎么,王妃还近乡更怯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心疼的问,青家的事他关注了多年,自然也知道之前青小岚过的并不好。 “没有,本王妃只是想调整一下心态,准备迎接暴风雨罢了。”青小岚浅笑,看向黎凌逸说着,一脸的轻松,看不出心里的沉重。 黎凌逸拉起了青小岚的手,“走吧,王妃,有本王在,放心吧。” “恩。”青小岚没有反驳,反手握紧了黎凌逸的手,充满了力量,充满了信任。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了青府。 “小姐,青小岚回来了。”青欲书得丫鬟穗红在青欲书的房间里气氛的说着,仿佛青小岚欠了她多少钱一样。 “她还敢回来?”青欲书咬牙切齿。 当初青欲书大婚前夜,被逸凰殿的人绑走,用青家上百口的性命威胁青占廷,致使青欲书不能与凌照的逸王爷成婚,可是却让青小岚“捡了个大便宜”,摇身一变成了逸王妃,而自己成了鸣封的笑柄。 “我是公认的鸣封才女,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嫁入皇室,鸣封皇身体健硕,身下一儿一女,嫁给鸣封皇就要伺候一个老男人,我不愿意;而如果嫁给鸣封王爷上官雄烈,等到他登基之时,自己估计也要人老珠黄了,更是不甘。 而凌照的逸王爷就成了最好的人选,虽然不是长子,但是英明神武,气度番茄,极有可能登基为王,那时我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谁料被青小岚李代桃僵,真是气死人。大婚前夜被绑,青小岚代嫁,婚后第二日我就被放了回来,这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青欲书气愤的说着,每每想到此,青欲书就恨不得将青小岚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肯定是她,小姐看翠儿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唯唯诺诺的,青小岚嫁给了逸王爷之后,就不再如从前那般了,还敢顶嘴维护青小岚,真是让人气愤。看到小姐收拾了那小蹄子,心里就痛快。”穗红说着,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笑,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 “哼,青小岚回来多久了?”青欲书问。 “有一个时辰了吧。”穗红算计着时间,答道。 “那她应该也见过爹爹了,这会儿应该在之前的闺房休息了吧,我这个好妹妹如今回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去见见实在说不过去,走,咱去瞧瞧。”青欲书冠冕堂皇的说着。 “是。”穗红躬身行礼,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却说青小岚这边,两人和青占廷攀谈了几句,又将带来的回门礼奉上后,就回到了青小岚之前住的闺房去休息了。 两人带着丫鬟、随从进了青府最偏僻的那个小院,房间简陋,哪里像个名门望族的大家小姐住的地方,黎凌逸心疼的看着青小岚,看着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像是陷入深思的样子,心一阵抽疼。 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用力的搂着青小岚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传递给她力量。 “小姐……”翠儿一声惊喜的叫唤,打破了小院的平静。 青小岚回神,看见扑过来的翠儿,坚强如她,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翠儿扑过来的动作很迟缓,有些跛,而脸上还有着青紫的鞭痕,煞是瘆人,自己不过离开几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翠儿兴奋的说着,却是泪流满面,其中的委屈和苦,在那道道的鞭痕中,每个人都可以想见,饶是黎凌逸做事果决,杀人无数,也难以想象,在这所谓的书香门第中,有人会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下如此的狠手。 “这样看来,小岚之前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真是给了他们狗蛋……”黎凌逸几乎是见微知著,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 “翠儿,谁,告诉我,是谁?”青小岚气极。 “小姐,没事,翠儿不疼了,翠儿就是想小姐,小姐,这次带翠儿走吧,翠儿要跟着小姐,翠儿的脸不能再见人了,但翠儿什么活都会干,小姐知道的,带上翠儿,翠儿做牛做马侍奉小姐和姑爷。”翠儿说着,泪水更加汹涌。 青小岚心里更是心疼。 青小岚是穿越而来,并不是之前的青小岚,但是自从当了这个青小岚之后,整个青府,包括那个叫青占廷的男人,也就只有翠儿对自己一心一意,也因为从前跟着自己,受了不少欺负,没想到自己刚走,居然有人下如此狠手。 第507章 529看清楚 “是青欲书嘛?”青小岚心里暗自猜测,翠儿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姑娘,从不搬弄是非,问她肯定不会说的。“可是青欲书不是被什么逸凰殿绑走了嘛?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代嫁给逸王爷,难道她被放回来了?如果她能被放回来,又何必让自己代嫁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小岚有些想不通。 “呦,小姐,您看,多感人的一幕啊,主仆再相逢,物是人非,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穗红说着,自小跟着青欲书,会卖弄点诗词,在青府的丫鬟中也算是长得拔尖的,欺负起人来自有着那么股子“理所当然”的小姐气势。 “哼……”青欲书没有附和穗红的话,但是那一声冷哼已经表示了自己的认同。 青小岚看到了青欲书和穗红,再转头看着翠儿那副凄惨可怜的样子,自是明白了一切。黎凌逸也看向了来的二人,不用想也知道那所谓的小姐就是青欲书,虽然长得不错,但骨子里透出来的“高人一等”哪里比得上青小岚的平易近人、清新可爱。 “还好本王有先见之明。”黎凌逸心里美美的想着。 他看向青欲书,青欲书也掠过了青小岚,把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这就是逸王爷吧,这个本该是我青欲书夫君的男人,此时却站在了青小岚那个贱人的身侧,而自己成了鸣封的笑柄,贱人,我和你势不两立。”青欲书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看着黎凌逸时候的柔,在转向青小岚的瞬间变成了凶狠。 敏感如黎凌逸,怎么会错过青欲书这变色龙般的嘴脸,不由的眉头深蹙,“早知道就应该处理了你,省的你给小岚找不痛快,但愿你识趣儿,不要触到本王的底线。”黎凌逸心里想着,脸上却半丝绪也看不到。 青小岚收到了青欲书看向自己的气愤之,自然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 看这个女人把翠儿欺负成这个样子,本姑娘也不会让你好过。 “翠儿的伤是你打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青欲书听了这话反而笑了,“是又如何?”反问的嚣张跋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颤了颤,逸王府的丫鬟随从都暗自庆幸,还好这不是他们的逸王妃,要不,说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瞬时青小岚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又美好了不少。 怎样?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怎样?”青小岚笑了,笑的那么狡邪,“翠儿,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凌照逸王妃的人,是我逸王府的人,青府之女青欲书心性狂傲,暴打逸王府的人,与王府为敌,与凌照为敌,看本王妃为你报仇,为凌照扬威。***” 青小岚的一席话说得人欲血沸腾,像极了将军带着士兵征战沙场时候的演说。 而这一席话,更是让黎凌逸对青小岚刮目相看。 “凭你?”青欲书反问,语气却是那般的鄙视。青小岚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小的时候唯唯诺诺的样子,即使被欺负了,也只知道躲在墙角哭,这两年,整个人就像转性了一样,一改之前的懦弱,倒是有了那么些侠女的嚣张。但是她从未怕过,这次亦是如此,又怎么会被青小岚三两语吓到。 “就凭我。”青小岚说着上前一步,而黎凌逸更是上前了一大步,将她的半个身子护在了自己身后。 “青欲书,找死,倘若你敢伤了王妃,本王不介意毁了你,毁了整个青家。”黎凌逸心里想着,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从他那挺拔的身子站在青小岚身前的那刻开始,青小岚就把他所有的想法,都读了个明白。 逸王府的丫鬟随从看见青小岚和黎凌逸那同仇敌忾的样子,心里叫好,王妃威武,王爷英雄。 翠儿看到青小岚如此护着自己,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感动,而看到黎凌逸如此护着青小岚的时候,更是为青小岚高兴,“有了姑爷这样的男人疼她、爱她、护她,小姐以后的日子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而青欲书看见黎凌逸的动作,脸色更黑了,“这本来是我的夫君,如今却护她人如宝,这叫本小姐如何咽的下着口气。青小岚,贱人,贱人……” 青小岚自是知道青欲书此时在心里已经将自己问候了无数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青小岚又上前半步拉住了黎凌逸的手,看向他,那神的眼神射伤了青欲书的眼,却温暖了黎凌逸的心。 “凌逸,小岚要的是陪你战斗,而不是被你护在身后,如果小岚连这个女人都解决不了,有怎么有资格站在你的身旁?放心,让我来,今日小岚不会心慈手软,不会吃亏,为了从前的青小岚,为了受伤的翠儿,我自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青小岚和黎凌逸说着,语里的严肃和真让黎凌逸感动。 一个要陪着他并肩战斗的女人,让他怎么能不爱惜。 “爱妃,小心。”黎凌逸为青小岚拢了拢耳旁的碎,动作轻柔,而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青欲书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身旁的那个位置明明是自己的,为什么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反而对那个贱人疼爱有加? “好一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本小姐也正有仇要向你讨回来。”青欲书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青欲书是按照王妃皇后的要求培养出来的女人,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为了有强健的身体可以生下王子、皇嗣,也经常锻炼身体,不像一般女儿那般娇弱。几年前,青占廷特意为她挑选了软鞭,不长不重,但是挥在手里,杀伤力不弱,青欲书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凭着一根乱挥的鞭子,一般人也难以近身,更何况是收拾些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翠儿的伤也是如此而来。 “哼,就凭你那一根乱挥的鞭子,也想收拾本王妃嘛?太异想天开了,本王妃与你有仇不假,但是你居然敢说有仇向本王妃讨,真是信口开河的让人佩服。”青小岚说话间,已经从袖口中滑出了三根银针握在了指缝中,动作轻柔迅速,而且银针极细,出了黎凌逸,机会没有人现青小岚的武器。 而黎凌逸见到银针的时候,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这银针还是黎凌逸为青小岚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救派上用场了,这王妃,还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原来,黎凌逸受伤之时,青小岚用银针为黎凌逸刺穴,黎凌逸就现青小岚用针娴熟,手法极快,并且腕力不错,于是伤好了大半的时候就让管家为青小岚专门打造了这套银针,一共一百一十九枚,多数被青小岚放在了针囊中,而袖口处随时准备三枚,不为伤人,只为自保。 青小岚本就识得穴位,善刺穴,加上黎凌逸对她如何运用腕力的指导,仅仅两个晚上,她就能运用自如,看来这次,青欲书活活的成了青小岚的试验品,让她完成第一次的真人实验了。 青欲书自然不知道青小岚已经备好武器,也不知道黎凌逸心里所想,她只听到了那一句信口开河,暴怒不已 “信口开河?本小姐与你之仇不共戴天,要不是你设计在大婚前夜绑架了我,你怎么可能嫁给逸王爷,她曾选我为妃,又怎会娶你过门?逸王爷是我的,都是你这个贱人在搞鬼。”青欲书怒不可遏,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顿时让逸王府的人黑了脸。 而看黎凌逸和青小岚,腹黑的二人一片云淡风轻,似是青欲书说着的话与他们毫不相干,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才几日,都黑的如此相似了。 “本王是你的?” “以王爷是你的?”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都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辞那么统一,语气那么相似,这更让青欲书生气。 “哼,贱人,不必多,受了本小姐的鞭子,让本小姐报了仇,泄了愤,说不定还会饶你一条狗命。”青欲书已经几近癫狂,口不择,哪还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而青欲书说的这些话都一字不漏的听进了逸王府的丫鬟随从以及那些看不见的暗卫的人耳朵里,不禁为青小岚担忧,怕她伤在这个疯女人的手里,更替青小岚愤怒,出嫁几日,丫鬟被打的遍体鳞伤,而自己更是遭受各种语侮辱,这王妃,真让人心疼。 再看看他们家的王爷,这些绪波动都归于平静了,那么宠妻的王爷,怎么会让王妃受伤,又怎么会让人平白欺负了她,气氛似乎不必如此紧张,看戏就好。瞬时,众人齐刷刷的换上了看戏的表,也就只有那些暗卫暗地里还有一丝警惕,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王妃伤在疯女人手里一根头,王爷估计也会飙的,还是谨慎点好。 “好啊,那就来吧,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翠儿,看小姐为你报仇,记住今日,以后咱主仆二人不是别人可以欺负的。” 青小岚说着,在青欲书刚刚举起鞭子将要挥下来的那刻,她早已出手,银针已经穿透青欲书的衣服,触碰到了那滑嫩的肌肤。 本王手下,从不留情,只流血 青欲书定定的站在那里,凶狠的神另面部有些扭曲,她看着青小岚,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贱人,你做了什么?”青欲书破口大骂,想用眼中迸的火焰将青小岚燃烧。 “呵呵……”青小岚一阵冷笑,“贱人就是贱人,说的话都那么犯贱。” “哼,不要让我有机会反击,否则……” “否则怎样?”青小岚看好戏般的等待着青欲书接下来的话,这样的反问让青欲书把话噎在了喉咙里,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你的否则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本王妃只知道我的人被你欺负了,本王妃不想生事,但是也从不受气,你我之间的种种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打在翠儿身上的每一鞭子,我都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青小岚一席话让翠儿更是感到,连带着逸王府里的人也感到有这样的王妃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你敢,不要以为你当了逸王府的王妃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爹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怎么个不放过法,灭了本王的逸王府嘛?”黎凌逸打断了青欲书的话,语气中的不屑和狂傲让青欲书更加的愤恨。如果是自己嫁给了黎凌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哼,逸王爷,你娶的女人只不过是本小姐的替代品罢了,鸣封的人谁不知道,我才是青家的千金,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爱的青家小丑罢了,你怎么可以被她迷惑,我才是青欲书,我才是你当初选的逸王妃啊。”青欲书声嘶力竭的喊着,似乎只要这样喊出来,就能让黎凌逸看清青小岚那“丑恶”的面庞,让黎凌逸爱上自己。 这话却让青小岚再次皱起了眉头,“是啊,当初黎凌逸选的是青欲书,青欲书才是名正顺的逸王妃,虽然青欲书是被绑后自己被迫代嫁,但黎凌逸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自己嫁给了他,他没有半点的吃惊和生气,而且一切都是刚好相反,他对自己的爱似乎深入骨髓,那绝不是相识几日的感,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呢?”青小岚暗自思量着。 而那深皱的眉头让青欲书暗爽,“哼,贱人,怕了吧,怕我撕毁了你那精致的面具露出丑恶的脸是吗,哈哈,贱人就是贱人,你虽能替我嫁人,但是你却享受不到那份爱,早晚逸王爷会认清你那丑恶的嘴脸,到时候你就会生不如死,哈哈……”青欲书的咆哮终于将沉思中的青小岚唤醒。 她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说话,“这样的女人多悲哀,永远认不清什么是过去,什么是未来。”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青欲书的狂笑,另一个更嚣张的声音响彻了这个破陋的青府小院,“本王从不打女人,你是让本王打破规矩的第一人,记着,本王的事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本王的王妃更是不容你有半点的侮辱。” “哈哈,黎凌逸,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王妃,我才是青欲书。”青欲书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自己选中的男人娶了代嫁的女人,视之如宝,却这般对待自己,这个本该成为他王妃的女人。 第508章 530害羞 “本王的王妃?”黎凌逸一个长长的疑问,辞中的嘲笑声像刀一样插进来青欲书的心里,“你给本王记住了,本王,凌照黎凌逸,从来想娶的王妃都是青小岚,而不是你青欲书。” 黎凌逸的话不但让青欲书震惊,也让青小岚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青欲书被绑,自己代嫁是不是也和他有关。”青小岚不解。 “那你为何要选我为妃,让我成了鸣封的笑柄。”青欲书的泪流的汹涌,要不是院子中的人刚刚见识过青欲书那凶恶丑陋的嘴脸,任谁都会被这眼泪中包含的可怜和委屈而心软怜惜。 “为什么,你不必知道,也不配知道,你只要给本王记住了,本王的王妃不容你侮辱,本王可以不管以往你对王妃如何**虐待,王妃大度既往不咎,本王也不逆了她的意为难于你,但是如果你还认为本王的王妃可以任你**虐待,那本王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但语气里的坚定和不容违抗让所有人都心颤,这个男人除了卖萌,也有着让人仰视的威严。 “生不如死,我现在过的日子还不是生不如死,我成了鸣封的笑柄,苟且度日,凭什么那个贱人却能好好的或者,贱人,我会让你不得安宁……”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耳光声似能够响彻云霄。 青欲书知道这不是黎凌逸下的手,他还站在离自己三步之外的位置,而青小岚离自己更远,她不知道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她甚至没看到是谁出手,又是如何出手的。 “怎么回事?”青欲书的脸有着清晰的掌印,嘴角甚至有一丝鲜血,她咆哮着问,扯动的嘴角很疼很疼。 “怎么回事?”青欲书的问话让黎凌逸狂笑,宛若修罗,愤怒冷血。“本王才说过的话你就不记得了,这不过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罢了,这都受不了,那本王劝你还是老实些的好。” “你……”青欲书还要说什么,却被赶来的青占廷打断了,“逸王爷,这是怎么了,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小女不懂事,还请手下留啊。”青占廷语气里的焦急和怜惜让黎凌逸更为愤怒,他就是这样当爹的嘛? 黎凌逸看了看青小岚,倒是青小岚没有任何的表,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那么的从容镇定,习以为常,从前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嘛?黎凌逸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疼,他走过去拉起了青小岚的手,用力,将她搂在了怀里。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对你不好,你还有我。”黎凌逸在青小岚耳边温柔的说着,哪里还是那个对青欲书大打出手,开口咆哮的逸王爷。 “好……”青小岚只说了一个字,却交给了他整颗心。 半晌,黎凌逸才放开了青小岚,转头看向了青占廷和青欲书,“本王手下,从不留,流的只有血。” 说罢,牵着青小岚的手走进了从前青小岚住的简陋的房间,让随从丫鬟简单的收拾了后,就陪青小岚休息了,再没有看青氏父女一眼。 当晚,青占廷设宴,款待黎凌逸和回门的青小岚,青欲书和他的母亲柳月娥也陪同一起。 青家人虽不喜欢青小岚,即使她嫁给了黎凌逸算是救了全府上下上百口的性命,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感激,青占廷本还对青小岚有丝丝的歉疚,觉得将自己女儿的一生都牺牲用来保住青府,自己有愧,但是看黎凌逸如此疼爱青小岚,而今日青欲书又被黎凌逸打,受尽了委屈,他那点愧疚也没有了。 虽不愿设宴,但是他还不愿得罪黎凌逸,青家也是凌宇大陆上十大家族之一,并不是说他怕黎凌逸,而是他希望拉拢了黎凌逸,取到黎家皇陵里的宝贝,这也是为什么他费尽心思想培养青欲书入皇室的原因。 “凌逸,老夫斗胆,就这样叫吧,语儿小时候老夫照顾不周,受了不少委屈,家教也不像欲书这样严谨,日后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担待。”看似是一句对青小岚好的话,却让黎凌逸皱起了眉头,青小岚倒是不以为意。 “不用在意。”青小岚悄悄的在黎凌逸的耳边说,那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两人在咬耳朵一样,煞是亲密,这个小动作看在其余三人眼里,皆是冒火。 “贱人,时刻都改不了贱的本性。”青欲书小声的咕哝着,显然是不敢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到,今天被青小岚银针刺穴,一直不能动,直到青占廷后来赶到带她回房,才为她解开了穴道,这期间又被黎凌逸耳光、语羞辱,这简直就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 “语儿,大庭广众之下,做如此动作,不妥,女儿家怎能如此,你现在已经代替了欲书,嫁给了逸王爷,你就要像欲书那样知书达理,做个正经的名门闺秀,倘若行为不检,让逸王爷蒙羞,我们青府怎么过意得去。”柳月娥离青欲书最近,自然听见了青欲书的小声咕哝,再加上自己的女儿,什么心思能瞒得过她,今天青欲书被羞辱,她也憋着一口气,想借机泄一下,也为青欲书争口气。 柳月娥的一席话让青小岚抬了头,看向了青欲书和她,“果真母女是一个鼻孔出气,这才晚膳的时间,就想为女儿报仇了,真是觉得我好欺负嘛?”青小岚不答反笑,挑衅的眼神看向了二人,“你们不是觉得我行为不检点嘛?那我就不检点给你们看,你们不是嫌我们暧昧嘛,那我就暧昧给你们看好了。”青小岚的腹黑因子作,心里想着。 而黎凌逸也没错过青小岚的表,他知道,自是有好戏要上演了,这王妃,真是鬼精灵。 “王爷,大娘责怪小岚不懂事,小岚好生惶恐,要是小岚日后犯错得罪了王爷,小岚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岚好怕,你摸,心都要跳出来了。”青小岚说着拉起了黎凌逸的手,放在了心脏的位置,可这位置,让黎凌逸有些不淡定了,而青欲书母女更是脸色黑,本想给青小岚一个教训,怎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胆敢如此大胆。 黎凌逸感受着手下的柔软,半晌不能语,而后搂过了青小岚的肩,让她半靠在自己的身上,“王妃别怕,有本王在,美人能够吓唬你,你是本王的王妃,在本王眼里最听话懂事,比其他任何的名门闺秀都要好,本王只要你,就是现在这样敢说敢做敢当的你,莫要被心胸狭隘阴险丑陋之人的辞迷惑,吓坏了王妃,本王定让他们陪葬。”说着还用手在青小岚的肩上轻拍着,做足了安抚的样子。 青小岚翻白眼,这货更会演,人家都是指桑骂槐,这货都快要指槐骂槐了。 黎凌逸的话让柳月娥怒气直涌,这么明显的指责谩骂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好一个让他们陪葬,好一个贱人。”而柳月娥所想,又何尝不是青欲书的想法。 “逸王爷爱护小岚至如此,真是小岚的福气,想必小岚也再听不进去我这个大娘的管教,是老妇多事了。”柳月娥说话时不断摇头,像极了对自己所做之事懊悔至极,可是这话中对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指责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青夫人不必如此懊恼,您虽然做惯了名门夫人,但所谓马有失蹄,您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本王自是不会追究。” 柳月娥本想着借着自己的“懊悔”让黎凌逸心里愧疚,但她明显算错了黎凌逸的腹黑性格,这坡柳月娥是给了,黎凌逸自己牵着驴更是下的漂亮。 “逸王爷此差矣,您虽贵为王爷,但总归是晚辈,难道母亲作为一个长辈,连教导一个晚辈的资格都没有了嘛?”青欲书忍不住开了口,自己受委屈就算了,如今看到母亲被那贱人二人羞辱,她怎么还忍得住。 “凌逸,欲书姐姐说的对,你这性子是得改改了,从小到大就只知道有父皇可以教导你,这是不对的,青夫人虽然不比父皇身份尊贵,但总归三十多岁了,是长辈,这样说话,不好,要是大娘生气了,还不知道爹爹要怎么惩罚小岚呢,小岚怕。”青小岚忐忑的往黎凌逸的怀里钻了钻,放了一把大火,接下来就看黎凌逸的表演了。 “我三十多岁,我不比皇帝尊贵……”柳月娥咬牙切齿 “这是在说老夫不分青红皂白,在向逸王爷告状我虐待她嘛?孽障……”青占廷也有些生气,整个晚膳,他都没怎么说话,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连自己的爱妻和女儿都保护不了,要不是为了那皇陵里的东西,又何必如此。 “青小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青欲书看见青小岚往黎凌逸怀里钻的动作气的简直要疯,直骂贱人,“你不要以为你当了逸王妃,青府就真的不敢得罪你了,青府……” “王爷,咱们逸王妃真的比不上青府嘛?凌照国一国之力还比不上鸣封一个大户府邸啊?真让人意外。”青小岚懂装不懂的无知表,这句话问的无知,却让青家另外三口直流冷汗,青占廷看着青欲书的眼神,也不再是疼爱,有了那么丝责怪。 黎凌逸看着在自己怀里抬头装傻的青小岚,很配合的说“本王也不知道我凌照国的实力到底怎么样,这样吧,咱们回去凑凑人手,跟青府打打试试,看看谁输谁赢,不就知道你那亲爱的书儿姐姐说的对不对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在晚膳时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不是防备着什么,只是觉得在那种环境中根本就没有吃东西的心。 两人回到自己那简陋的小院,翠儿和逸王府的几个丫鬟正在准备小菜。 “小姐,姑爷,你们回来了,我怕你们在前厅吃不好,特意准备了几个小菜,你们尝尝。”翠儿将她们几人准备的六七个小菜端了上来,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青小岚看着就是舒服。 “翠儿,你的伤也只才好了大半,还需要休息,你就别忙了,这些菜已经够我们吃了。”青小岚说道,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之前爱吃的小菜,心里暖暖的。 “小姐,我已经好了,我以后就给小姐和姑爷当做饭的粗使丫鬟好了,翠儿的脸毁了,不能再在小姐左右侍奉,小姐不嫌弃翠儿就好。”翠儿跪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面前。 青小岚上前把翠儿扶了起来,“你就是我的姐妹,谁也不能拿你当粗使丫鬟,脸上的伤你别急,等咱们回到了逸王府,我为你调些伤药膏,保证还你漂亮的脸蛋。” “是啊,你家小姐的医术可好了,本王重伤她也轻易摆平了,你脸上的伤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黎凌逸揽住青小岚的肩膀,温柔的对翠儿说道,从来不会安慰人的黎凌逸也出人意料的安慰起翠儿来了。 “谢谢小姐姑爷。”翠儿说着就又要跪下,被青小岚拦下了。 “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饭吧。”青小岚和黎凌逸入座,“翠儿,你也吃点吧。”青小岚说,对于翠儿,她心里的怜惜让她无法将翠儿再当个丫鬟来看待。 “小姐和姑爷先吃,我在小厨还煮了些汤,估计也快好了,我去端来,等饭后喝些也好。”翠儿说着就要出房门。 “你坐下吃饭吧,凌逸,你去厨房看看,叫丫鬟把剩下的端上来吧,吃不到的别浪费了,让他们也吃得好点,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回家吧。”青小岚说着,安排了几人的行程。 “好,我去端汤,”黎凌逸宠溺的看着青小岚说,随后离去。 “姑爷对小姐真好。”翠儿笑着说。 “那日后我也给翠儿找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好不好?”青小岚调侃起了翠儿。 “小姐……”翠儿害羞的低下头,从前小姐没少拿她喝杨六调侃,可是这次的调侃最是认真,让她不由的害羞。 “翠儿害羞了,嘿嘿,这样子还真可爱。”青小岚笑了出来,翠儿的头更低了,两人光顾着说着,根本没顾得上吃菜。 过了不大一会,青小岚就看到黎凌逸端了一大盆汤进来,后面跟着的是这次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丫鬟和随从,还有那几个久久没现身的暗卫,他们的手里也都没空着,拿着各式的吃食,一起进了屋,这本就不大的小屋瞬间走动的空间更小了。 第509章 531别怕 “把东西都放在桌上,都坐吧,和本王和王妃一起进食,今日不必在乎身份礼节,尽吃吧,就当是我们为明日启程而庆祝,王妃,这样可好。”黎凌逸看向青小岚。 显然这个举动是青小岚没有想到的,高贵如黎凌逸,也可以放下身份,和丫鬟随从一起吃饭,这在这种思想封闭,观念守旧的王朝中,算是一种突破了。 “王爷说好,自然是好,大家别客气,一起坐下来吃吧,凌逸,快为大家盛汤。”青小岚女主人一般的招待着众人,可这一句话却雷翻了众人,“让王爷盛汤,他们尊贵的逸王爷给大家盛汤?”众人难以想象。 青小岚看着大家惊讶的表,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啊,让黎凌逸盛汤,太那个…… “额,咳咳……”黎凌逸率先打破了大家的呆愣状态,要是在愣下去,菜可真就凉了。黎凌逸不熟练的拿起了盛汤的勺子,笨拙的开始盛汤,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呵呵……”青小岚干笑,她真是懊悔自己热的有点过头了,虽然自己思想观念上不讲究尊卑,认为大家平等,但是这些人还接受不了吧。“大家不要惊讶,我们,哦,我们鸣封,以专职妇男为尊,专职妇男最受喜欢了,我就要把你们的逸王爷打造成最受喜欢、最有魅力的男人。”大家虽然不了解专职妇男是什么,但是那最有魅力的男人大家还是理解的,他们的逸王爷从来都是最有魅力的男人。 最为迷茫的就属翠儿了,从小就长在鸣封,从来不知道专职妇男是什么,还最有魅力的男人,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小姐乱说啊…… 黎凌逸美得屁颠屁颠的,虽然他博学多识,却也没听过妇男这种现代的新兴词汇,但是那句最有魅力的男人也吸引了他,他不需要做众人眼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只要做青小岚眼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就好。 “王妃,那你回去可要给本王好好谋划谋划,看本王怎么才能成为专职妇男哦。”黎凌逸认真的说着。 “额……”青小岚额头的黑线瞬间滑下来了。 代沟这东西还真是恐怖啊,三岁一代沟,他和黎凌逸,恩,这得多少沟了,怎么解释呢?青小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好。 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跟随的一行人享受了他们一生中煞是独特的一次晚宴,黎凌逸觉得,这种没有尊卑,没有算计的生活,虽然平淡,但也是最幸福,最美好的。 翌日,黎凌逸和青小岚一行人收拾行装,准备出,青占廷带着柳月娥和青欲书来送行。***别人送行都是千行泪话不完离别,这一家子则是心思各异,毫无不舍。 “爹爹,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启程了,您回去吧。”即使看透了世态炎凉,青小岚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一样都不会落下,哪怕是演戏,也会是有始有终。 “走吧。”青占廷愣了半晌,只吐出了两个字,他内心的烦闷并不是青欲书和柳月娥能体会到的。 “语儿可一路走好啊。”柳月娥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小岚会的。”青小岚瞥了柳月娥一眼,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算是回答。 “呵呵”青欲书笑了,“娘,您担心错了,这么恐怖的女人,路人见了都要绕路走,路上还用的着小心什么?我看到是要小心小心以后的日子,别张扬跋扈,毫无规矩,跟在鸣封时候一样,两天上房揭瓦三天鸡飞狗跳的。”青欲书毫不客气的在众人面前揭露青小岚的“恶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 “小岚会的。”青小岚懒得想其他的台词来应付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女人,看如今这张狂的样子,估计是早已经忘记了昨天怎么被自己收拾的了。 “哼,算你识相,你小心点好,万一哪天被逸王府扔出来,我青家可不欢迎你。”青欲书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已经看见了青小岚被黎凌逸狠狠地丢出大门外的形。 “欲书……”青占廷喝止,虽然他已经对从黎凌逸下手夺取黎家的宝物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也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他心中同样有不甘心,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逸王爷见笑了,欲书年纪尚小,说话没有分寸。” “爹爹……”青欲书听到青占廷这么说自己,不高兴的想要打断,可是青占廷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说着。 “都怪世事多变,她之所以对小岚这么不友好,也是因为太喜欢你的缘故,你就念在……”青占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生生的打断了。 “本王念在什么?”黎凌逸“不解”的问,语气中的嘲讽不而喻。 “念在……念在欲书这也是喜欢王爷的份上……”青占廷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他气恼、烦躁,事怎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哦?”黎凌逸一声长长的哦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青欲书忍不住看了过去。 “王爷,既然姐姐这么喜欢王爷,本王妃也不是不容人之人,王爷就娶了她回逸王府,做个侧妃、偏房、侍妾,不论什么都好,想必姐姐如此深爱王爷,自是不会觉得委屈,反而会心甘愿呢。”青小岚好心的建议着。 青欲书听着青小岚说让黎凌逸娶她回去,她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喜悦,她是想嫁给黎凌逸,自己经过这么久选中的男人怎么甘心轻易放弃,可是青小岚说让自己当偏房、侍妾,她心中的那团喜悦瞬间就被怒火盖住了。 “青小岚,你安得是什么心,我是喜欢逸王爷,可是你也妄想利用我对王爷的喜欢,肆意践踏我的自尊。”青欲书怒吼。 “肆意践踏你的自尊,姐姐这是在说,当逸王爷的偏房、侍妾就没有自尊了嘛?是对你的侮辱嘛?以逸王爷的身份,配不上你?”青小岚笑着说,看向了青欲书,这个女人是如何培养的,除了琴棋书画、诗词曲赋那些死东西,难道青占廷都没有教过她如何说话,如何做人,如何隐忍嘛? “我是喜欢逸王爷,就是当侍妾我也愿意。”青欲书口是心非的说着,那不甘的表全都写在脸上。“但是你别想用你王妃的身份来欺压我,我即使是个侍妾,也不会比你这个王妃低贱,我的高贵、我的尊严,自是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呵呵……”黎凌逸笑了,“语儿,你怎么这么调皮,怎么可以拿欲书姐姐开心呢,本王早就与你承诺过,今世不再娶,侧妃、偏房、侍妾,这些都是不会出现在逸王府的。”黎凌逸语气里的宠溺可以气死青欲书,刚刚燃起的那么星星点点的希望之火瞬间就被黎凌逸一盆冷水浇灭了。 “可是……”青小岚为难的表煞是惹人怜爱,“可是姐姐真的很爱王爷,凌照皇室在凌宇大陆上屈一指,是最好的归宿。”青小岚半真半假的说着,众人脸色时青时白,虽然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可真正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那本就脆弱的感就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是利益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欲书姐姐可以不用担心了,我凌照皇室虽不算子嗣兴旺,但本王上门还有一位兄长,虽然正侧妃齐全,但是以姐姐的身份地位才学品行,谋个侧妃应该不是难事,本王回去后定和父皇商议,让你做皇兄的侧妃。”青欲书连话都没来得及插,就被这演双簧般的二人唱完了所有的台词。 “你们……”青欲书怒火中烧,心中有太多的话想骂出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这……”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在开玩笑,本来自己腹黑想搓搓青欲书的锐气,没想到黎凌逸居然这么说,他又在想什么呢? “黎凌逸,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嘛?聪明如你,怎么会将青欲书和黎凌尘绑在一起,这不是又多了一家子的敌人,你嫌自己的敌人不够多是不是?”坐在回凌照的马车上,青小岚不解的问着。***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疑惑不解的样子,连那皱起的眉头都像花儿一般,特别的好看。 “王妃这是在为本王担心嘛?”黎凌逸狡邪的在青小岚唇边偷香,那可爱的表像极了十七八岁恋爱的小男生。 青小岚白了他一眼,“不说算了,本姑娘懒得知道。” “呵呵……”黎凌逸看着翻脸的青小岚笑了出来,“王妃莫担心,如你所,本王如此聪明,又怎么会平白给自己树敌呢?” “那是为何?”青小岚不等黎凌逸说完就问了出来,黎凌逸盯着青小岚忍着笑,但那笑早就爬到了唇边,隐藏不住。 “王妃不是懒得知道吗?”黎凌逸问,这种逗弄青小岚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泛滥着一股道不出的甜蜜。 “哼,偶尔勤快一下而已,大惊小怪什么。”青小岚别过头看向小窗外,不再理会黎凌逸。 “这货就是腹黑,连姐姐这新世纪的好青年都欺负,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青小岚内心不断地问候着黎凌逸,媚眼如刀,早不知道砍倒了窗外的多少花花草草了。 看着赌气的青小岚,黎凌逸收起了腹黑逗趣的笑容,展开双臂,将青小岚搂在了胸前,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你知道为什么青占廷那么希望青欲书嫁给我吗?” “不是你自己要选她为妃嘛?”青小岚转头想都不想的说了出来,那股浓浓的醋味直直的窜进了黎凌逸的鼻孔。 “可是我要直接选你为妃,你会答应嘛?青占廷会答应嘛?”黎凌逸在之前青小岚说要与自己并肩战斗的时候,就想要将所有的事告诉她,不再隐瞒,而这,恰恰是个好机会。 “我……”青小岚犹豫了,“不会吧。”青小岚半晌后回答。 “是啊,你不会,青占廷也不会,你从前受了委屈就逆来顺受,后来就个性张扬,我行我素,这样的你,怎么会任人摆布。青占廷心思缜密,青欲书也只不过是他培养出来接近凌照的工具而已,青欲书只知道自己喜欢凌照的逸王爷,又何曾知道,连这喜欢也是青占廷可以安排塑造的。”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云淡风轻的说着,可那辞里的世态炎凉让青小岚不禁抖。 “青欲书……青欲书是爹爹的工具?”青小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穿越以来,她的所见所感,再加上之前青小岚的记忆,青占廷对青欲书的感似乎不是假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只是工具而已。你不记得你小时的事了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方向,眼神却似乎飘向了远方。 “小时候?”青小岚动用了曾经青小岚的记忆,努力回想一些事,“小的时候,爹爹似乎对我还不错,可是后来,娘就消失了,爹爹说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要我们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娘。后来柳月娥带着青欲书来到了府里,她就成了青府的大小姐。再后来……”青小岚一点一点的串联这记忆,呜咽的声音慢慢的隐藏不住,如果不是黎凌逸问起,青小岚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具小小的柔弱的身体,竟然遭受过那么多的折磨。 、“别,有我”黎凌逸自是感受到了青小岚绪的变化,对于青小岚之前的经历,他调查的也差不多了,即使青小岚不说,也能知道个大概,没想到真的让青小岚说出来,那种心疼的感觉,是这么的强烈。 “我想起来,想起来七岁的时候,那年夏天,花开的正盛,有个丫鬟采了一大篮子的花回来,很好看,我捧着那篮子的花,碰到了大我两岁的青欲书,她抢了那花,我不依,让丫鬟抢回来,不小心伤到了青欲书,然后……然后……柳月娥将那个误伤了青欲书的丫鬟活活的扔进了蛇堆里,吓疯了。”青小岚几乎说不出来话,满脸的泪水如决堤了一样。 “后来,后来青欲书好了,她把我绑在了厢房的柱子上,整整打了半宿的鞭子……”青小岚脑海里闪过小小身体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的画面,泪水更加的汹涌。 “别怕,别说了,别说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说这些事的,别怕。”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眉头蹙成了一团,仿佛那鞭子一下下的都抽在了他心头一样。 第510章 532还能接受吗? “自从那之后,我就诺诺弱弱的,逆来顺受,也是从那之后,爹爹对我的态度大变,不像之前那样宠爱我了,”青小岚终于找到了之前想不通的问题的答案,原来之前的青小岚受过这样的伤害,才会那样的懦弱,任人欺负啊。 “因为青占廷找到了比你更适合掌控凌照王朝的女人。”黎凌逸说着。 “掌握凌照王朝?他想与凌照为敌嘛?”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要是那样,也太恐怖了。 “也可以说是与凌照为敌吧。”黎凌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青占廷想通过青欲书嫁入凌照皇室的机会,夺走传说藏在凌照国的宝藏,称霸凌宇大陆,与整个凌宇大陆为敌。”黎凌逸说出了让青小岚更不敢相信的话。 青小岚瞪大了眼睛,难以消化这突入而来的信息。 “那,那他是你的敌人,你还娶我?”青小岚想到了一个更为纠结的问题,虽然自己不是青小岚,但是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那黎凌逸不是左右为难吗? “本王不怕,哪怕整个世界与我为敌,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黎凌逸知道青小岚担心自己处境尴尬,深的宽慰,一句话,却让青小岚暖了一生。 “好了,不要在想了,我们回家。***”黎凌逸吻着青小岚的额头,轻轻的说着,青小岚的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小时候经受那些苦难折磨的毕竟不是现在的青小岚,她心痛,但也不会因此疯狂,不能自已。 “对回家。”青小岚点头附和,说道了回家,青小岚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抬头用那哭红了的眼睛看着黎凌逸,“黎凌逸,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青小岚的表很忍着,可是那略带鼻音的声音萌的人想笑出来,再加上一句像极了妻子盘问丈夫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的台词,让本来想严肃认真回答的黎凌逸一下子笑了出来。 “王妃是觉得本王有什么事瞒着你吗?不会啊,本王除了王妃之外,可从来没跟任何女人有过亲密举动啊。”黎凌逸用手指刮着青小岚的鼻尖,宠爱至极。 “真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了黎凌逸一样,不过青小岚还真的有识别黎凌逸是否说谎的武器,二十一世纪的人谁不了解眼睛左右转和左右脑的关系呢。可惜,黎凌逸的眼睛里除了深,啥也看不见,眼睛转也不转,直直的看着青小岚,“这个小妻子这是在吃醋嘛?样子真可爱。” “当然了,本王除了王妃,再没碰过任何女人,从前没有,现在不会,日后更不会。”黎凌逸就差举手誓了,这话也成功的让青小岚赏了个白眼给他。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呢的王妃从青欲书变成了我之后,你非但没有任何反抗和不满,还表现的那么自然,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青小岚反问,她就是想不通,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妻子在大婚的时候被人换了呢? “当然是因为本王现王妃比你那个姐姐更好,本王喜欢王妃,娶你为妻心甘愿啊。”黎凌逸又来了酸掉牙的那一套,打算蒙混过关了。 “你说谎,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婚前夜,青欲书被人绑架了,还用青府上百口的性命逼她不能嫁给你,我才不得不妹代姐嫁。”青小岚不轻易的放过黎凌逸。 “王妃莫不是怀疑青欲书是本王绑架的吧?”黎凌逸不答反问,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这会儿说什么都有可能犯错,那就选择不说好了。 “这样也解释的通,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绑架青欲书呢?”青小岚像个好学的小学生似的,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 黎凌逸这回翻白眼了,青小岚这丫头真是主动,“本王可没承认自己绑架青欲书,王妃又何来此一问呢?” 一句话成功的让百思不得其解的青小岚再次抬头,“那你敢跟我誓,逸凰殿的逸不是黎凌逸的逸?”青小岚已经认定了的事,根本就不用黎凌逸解释了,因为解释在他这已经没有效果了。 “是本王又如何。”黎凌逸笑了,浅酌了青小岚的红唇问道。 “额……”青小岚没想过黎凌逸会这么问,这代表他承认了嘛? “你是承认了嘛?”青小岚问了出来。 “是,青欲书是本王绑架的,这事本王没想瞒着你,只是大婚后生了太多的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解释……” “黎凌逸你混蛋……”青小岚还没听完黎凌逸的话,就骂了出来,“你这个混蛋,绑架了青欲书,强迫本姑娘嫁给你,混蛋混蛋混蛋……”青小岚的小拳头如雨点般砸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敏捷的抓住了青小岚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如果是现在,在让王妃做选择,王妃愿意嫁给本王嘛?”黎凌逸问出来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青小岚没想到黎凌逸居然现在会冒出这样一个问题,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而那红透了的脸颊也让黎凌逸明白,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他已经得到了这个王妃,从身到心,完完整整的王妃。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绑走青欲书,强迫她不得嫁给本王,让你代嫁嘛?”青小岚被黎凌逸的问话勾起了心底的好奇。 “为什么?” “因为,本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娶青欲书,本王认定的王妃,从来就只有你青小岚一个。”黎凌逸解释说。 同样的话黎凌逸在青家的时候说过一次,当时青小岚就不理解,现在依然不解。“认定的王妃就是我,为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我们见过?”青小岚搜寻了穿越后所有的记忆,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是啊,我们之前见过,本王还对王妃一见钟。”黎凌逸像是走进了回忆里一样,轻飘飘的说着。 “什么时候见过?”青小岚更好奇了,是在穿越之前嘛?那个真正的青小岚,黎凌逸,你喜欢的是那个青小岚是吗? “王妃不记得那只船,那诗了嘛?”黎凌逸低头看着青小岚,难道青小岚忘了初次的相见了嘛?黎凌逸暗暗的想。 心里有点酸酸的 “那只船?那诗?”青小岚盯着黎凌逸,不解的问。***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的那种不解的眼神,自然知道青小岚不记得他说的事,他心头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浓浓的幸福感淹没,“记不记得又怎么样呢?语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还强求什么呢?”黎凌逸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 “凌逸,说啊,什么船,什么诗?”青小岚被勾起了弄弄的好奇,难道这就是他们之前的缘分嘛?他和从前的那个青小岚?青小岚突然觉得心头被什么笼罩着,有点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反正语儿已经是本王的妻子了,记不记得从前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黎凌逸亲吻青小岚的额头,他希望她也能记得从前的相遇相知,但是不记得也没有关系,他不会给她添加负担,因为他要的是他们得将来。 青小岚感受得到黎凌逸的宠溺,也知道自己不了解他和从前的青小岚生的事可能会给黎凌逸带来心头的伤痛,但是她真的想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成了青小岚,就想完完整整的知道一切,尤其是那些和凌逸有关的事。“对不起,是我不记得了,你讲给我听好吗?我想知道,想记起来,真的想。”青小岚认真的说着,就像誓一样,语气里的诚恳让黎凌逸动容。 “在你七岁那年,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嘛?”黎凌逸问,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七岁?就是生那些事的那一年?”青小岚跟着黎凌逸的思绪,调动之前青小岚的记忆,想着之前生的一切。 “是啊,七岁那年,我刚刚九岁,父王来鸣封见鸣封王,我和黎凌尘也来了,有天夜里,我绕过了父皇的侍卫,带着一个暗卫跑了出来,在离青府不远的一个小山坳里见到了一个小女孩,遍体鳞伤,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玉坠,红色的青花花瓣上雕了一个语字,很漂亮。我见女孩伤势严重,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创伤药,给女孩涂在了伤口上,不多久女孩醒来,她跟我说‘小哥哥,求求你带我走,我没有娘亲,爹爹有了大娘和姐姐后便不爱我了,大娘和姐姐欺负我,我不想回家,带我走吧。’女孩说的可怜,我心里也难受,我知道我喜欢这个小妹妹,不忍心看她受伤,我想带她走,可是不久,小女孩的家人来寻她,强硬的带走了他,我只带了一个暗卫,抵抗不过,不得不放弃,我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艘玉船小雕饰系在了女孩的腰间,那是我的承诺‘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女孩把她的红青玉坠给了我,告诉我,她是青家的小姐……”黎凌逸淡淡的说着,回忆里有伤痛,有美好,不论从前是痛、是甜,都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不忍破坏。 “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三生石畔早定,海枯石烂双双还。”青小岚不禁念出了四句诗。 “语儿,你想起来了?我就是当年的小逸……” “不,不是……”青小岚打断了黎凌逸那充满了兴奋的话语,“不是我想起来了,那些事我不是很清楚,但这四句诗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是青欲书房间里的一幅字画的题诗,那幅画正是一艘小船漂泊江海,而青欲书的腰间,常年挂着一个玉坠,我见过,我真的见过,那就是你说的小船对不对,对不对?”青小岚拉着黎凌逸的手问,心中百般滋味。 “青欲书?”黎凌逸有一瞬的怔楞,“难道我调查有误,当年的那个女孩是青欲书?不对,绝对不是,青欲书自从到青府之后,嚣张跋扈,从来不受欺负,也没有离开过青府,当年那个受伤的女孩不可能诗青欲书,就是语儿,不会有错,那么青欲书到底对青小岚做了什么,才会让语儿不记得和自己的那段经历,那块玉、那诗怎么都会在青欲书那里,看来这个女人,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了。”黎凌逸的愣神自然逃不过青小岚的眼睛,敏感聪慧如她,怎么会看不透黎凌逸此时的想法。 “是不是不确定当年的那个女孩是不是我了?我也不记得了,青欲书有诗,有玉坠,有你钦点的逸王妃身份,是不是这从一开始就是你弄错了,你心心念念的青家小姐,根本不是我,而是你绑去的青欲书。你要是后悔,我……”青小岚有些说不下去,如果黎凌逸心里的那个人是青欲书,自己真的要将黎凌逸还给青欲书嘛?“我没有那么大方,让出去一个自己刚刚爱上,却也深深爱上的男人,可以没有荣华富贵,但是那刚刚拥有的依靠怎么舍得放下”青小岚紧紧地咬着嘴唇,再也不出一丝的声音。 黎凌逸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语儿……语儿……”黎凌逸手捧着青小岚的脸,在那瞬间,青小岚再次泪水滂沱,只有在深切的感受到失去的痛苦的时候,才能知道那种痛是多么的深入骨髓。 “凌逸,小岚好自私好自私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将你还给青欲书了,我做不到,怎么办,我真的做不到……” “语儿,别哭,语儿是凌逸的,凌逸也永远是语儿的,曾经的那个就是你,不论你记得不记得,我都不会认错,青欲书就算有诗、有玉,她也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认定的从来就只有你,你不用将我还给谁,我就是你的……”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为她擦拭不断涌出的泪水。 “可是……” “不用可是,语儿,我们都是夫妻了,这就是命定的缘分,三生缘不会错,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从你七岁的时候就认定了你,你还要将我推给谁呢?你不是也说过要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作战的嘛?”黎凌逸打断了青小岚的话,说完后也不再等青小岚说什么反驳的话,朝着被青小岚自己咬红了的双唇,轻轻的吻了下去。 “可是,即使你认定的人不是青欲书,就是青小岚,可我也不是从前你认定的那个人,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 第511章 533别怪他心狠 我不是从前的青小岚,我能和你说嘛?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娶个王妃,多好”青小岚眼泪越的汹涌,心头压着令人窒息的痛,慢慢的陷在了黎凌逸的吻里,让那星星点点的甜蜜,麻醉自己。 黎凌逸和青小岚当天回到了凌照,青小岚回府休息,黎凌逸则进宫见黎云兆。快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逸王府。 “凌逸,你回来了,怎么样?”青小岚迎上刚刚进门的黎凌逸,挽起他的胳膊,轻柔的问道。 黎凌逸甜的心都醉了,这么温柔的妻子出门相迎,给予自己的那份爱恋和亲近,让他深深地迷恋,“语儿想我了嘛?我可是很想语儿呢……”黎凌逸牵起青小岚的手,深得吻了一下。 “咳咳咳……”清风不解风的咳嗽出来,打断了这唯美的画面,青小岚一阵脸红。虽然跟清风也很熟悉了,但是在人前和黎凌逸如此亲昵,总是有那么点害羞。 “清风,本王已经回到逸王府了,你也可以去休息了。”黎凌逸毫不客气的过河拆桥,每次自己进宫清风必然陪伴左右,可是如今见了娇妻,清风就得闪一边去了。 “王爷,卸磨杀驴可是不好的。”清风尴尬,真是重色轻友,刚刚回府片刻,自己就被嫌弃了。 “哦,原来清风是驴……”黎凌逸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清风说了句“告退”,就人影都不见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一笑,笑的那么腹黑,清风则心里懊恼,真是碰见一个腹黑的王爷,说什么错什么,闪人最对了。 “王爷,你进宫办事怎么样了?”青小岚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和黎凌逸一起回房。 回到房中,二人坐下,青小岚为黎凌逸倒茶,黎凌逸乐得享受“王妃都不关心本王,怎么还去关心旁的呢。”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在身前,伸出双臂抱的紧紧的,好似青小岚会跑了似的。 “额……”青小岚翻白眼,这男人什么都好,最怕就是腹黑、撒娇、卖萌、装傻,真是无人能敌了。哄老公跟哄孩子似的,青小岚在心里暗暗感慨。 “我何尝不关心王爷,我这不是还出门迎王爷回府了嘛。”青小岚也耍赖,在黎凌逸的怀里挣扎着,偏不让他称心。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黎凌逸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话语气中的疲惫让青小岚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事不顺利吗?”青小岚柔嫩的双手抚上黎凌逸的头,轻轻的放在太阳穴的位置按着。 “语儿别担心,事很顺利。”黎凌逸在青小岚揉按太阳穴的时候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说着。 “那怎么感觉不到你的高兴呢?很累吗?” “是啊,语儿,真的好累。”黎凌逸轻轻的说着,睁开眼睛,拉下青小岚的双手,手上一用力,将青小岚拉坐在自己的怀里。“生在皇室,每天都在勾心斗角,筹谋算计,真的很累,现在又要算计更多的人,更多的事,真的很累。” 青小岚知道生活在皇室的苦,而今自己也成了皇室的一员,体会自是更加深刻。“放松些,有我陪你,今后一直陪着你。”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比任何的海誓山盟都暖人心。 “有语儿陪着,真好。”黎凌逸深深的感慨,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 “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我自然要给你全部的温暖。”青小岚认真的说着。 “只是语儿,从此你就只有我,再也没有了青家,会不会伤心?”黎凌逸问道,虽然知道青小岚和青家的一切,但还是问了出来,既担心语儿伤心,又怕,怕自己再青小岚心中敌不过那让她伤透了心的青家。 “呵呵……”青小岚笑了,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动人。“凌逸这是在怕嘛?是在怕在我的心中你不及青家人重要吗?” “是啊,我怕,自从娘亲去世后,还从来没这么怕过。我……”青小岚伸出手指,堵在了黎凌逸的唇边,阻止了他要说出的话。 “我现在无法承诺我有多爱你,或是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我将要用一生去陪伴的人,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青小岚心里感叹,这句话真是煽,真是经典,这种感真是让你沉醉。 “语儿的这句话,是我此生听过的最美的句子。”黎凌逸紧紧的拥青小岚入怀,臂上的力度,仿佛要将青小岚揉进自己的身体了。 “是最美的句子嘛?那是你才疏学浅罢了,你没听过‘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句子才美。”青小岚说着。 “只要是语儿说的句子,在本王得心中,都是最美的。”黎凌逸开始拍马屁。 “那是,我青小岚说的当然是最美的了。”青小岚毫不客气的接受了黎凌逸的马屁,那叫一个享受,这种赞美,不接受,简直不是青小岚的风格。 “额……呵呵……”换做黎凌逸无语了,他怎么忘了,他的这个小妻子,可是最自恋的,总那么让人措手不及啊。 隔日尘王府里传来了皇帝的圣旨,黎凌尘次日迎娶青家大小姐青欲书为侧王妃。*** 圣旨一下,尘王府哗然,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迎娶个侧王妃不稀奇,尘王府已经有了正侧王妃,多加一位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不要这么急? 黎凌尘进宫想觐见父皇,问清缘由,却被皇后拦了下来。 “母后,为何父皇会突然下旨,让我娶青欲书?还这么急,青欲书是青小岚的姐姐,会不会是黎凌逸想安排在咱们身边的奸细。”黎凌尘说出了自己内心的不安,自己和黎凌逸斗了这么久,胜少输多,不得不仔细些。 “呵呵……”皇后听了黎凌尘的话,不愁反笑。 “母后?”黎凌尘不解。 “尘儿越来越思虑周全了,可是青欲书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你怕什么?”皇后说着,满是对女人的不屑,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可是要是她是黎凌逸的人,怎么办?” “尘儿,你要记住,女人是最小心眼的。”皇后端起了茶,细细品味,不急不缓的说道,笑意荡漾在嘴角,有着说不出的淡定和自信。 “母后何意?” “青欲书是谁?”皇后不答反问。 “青欲书,青小岚的长姐啊……”黎凌尘不解母后这一问究竟是何意思。 “尘儿忘了,青欲书还是当初黎凌逸亲选的逸王妃,”丽妃人未到,语先到,话音刚落,就见她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见过皇后娘娘,”丽妃给皇后请安。 “妹妹今怎么还多礼起来了,你是我的亲妹妹,要这些虚礼干什么。”皇后佯装嗔怒,皇后和丽妃是亲姐妹,自然比后宫里的其他人要亲近些。 “妹妹这不是恭喜姐姐,恭喜尘儿,又娶了个娇妻,赚了个好机会嘛……”丽妃挽起皇后的手,撒娇的说道。 “恩,是不错,算是个机会。”皇后点头附和。 “母后,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儿臣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黎凌尘听着皇后和丽妃得辞,更是不解了。自己的担忧真的那么多余嘛?这算是什么号机会呢? “尘儿,你真是糊涂,枉你还娶了正侧王妃,王府里那么多女人,你怎么对女人还是这么的不了解呢?”丽妃打趣的看着黎凌尘。 “这……”黎凌尘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好了,就别拿尘儿打趣了,这孩子不懂男女之事,更不懂女人心,多娶个女人回来,多看看王府里的争斗,就明了这其中的缘由了。”皇后替黎凌尘解围。要是青小岚在的话,一定会翻白眼鄙视人的,“这就是过惯了后宫生活,尝尽了后宫争斗滋味后上位的女人吗?还想着多看看尘王府里的争斗,真是想要不得安宁啊。这是亲娘嘛?” “呵呵,姐姐说的是,以后,怕是这尘王府里,会越来越热闹了。”丽妃也不再纠缠,转了个话。 “尘王府就算是热闹,也不能把逸王府比下去,青欲书从鸣封嫁到凌照,离青小岚那么近,又怎么会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好过呢。”皇后说着,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话虽如此,但是青欲书真的不会帮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嘛?”黎凌尘还是不放心。 “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帮助另外一个抢了自己心爱男人的女人呢?”丽妃语气坚定的答道,辞中那种咬牙切齿的味道煞是明显,这种味道在皇后的寝宫中蔓延,久久不散,这让皇后眉头不禁的皱了皱,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你是说青欲书还深爱这黎凌逸?”黎凌尘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虽然本心没打算娶青欲书,但是知道青欲书心里还存在着黎凌逸,总是那么的不爽,难道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如黎凌逸嘛?连女人上都会输给他?他心里充斥着浓浓的不甘。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能得到,连自己不爱的女人都得不到真心,这尘王当得也太悲哀了。 “尘儿,何必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动气。”皇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对黎凌尘表现出来的怒气很是不满,这个儿子如此的沉不住气,怎么一点都不像自己。反而是黎凌逸满腹心机,成熟稳重,如果黎凌尘不是自己的儿子,她也会从心里认可黎凌逸吧。 “我……” “好了,”皇后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听母后的,不论青欲书是不是心里还有黎凌逸,也不论青欲书会不会帮黎凌逸,这都是个好机会,按照母后的话去做,要么让黎凌逸身败名裂,要么让青欲书对整个逸王府恨上加恨,为我所用,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打败黎凌逸,这是最好的结果,更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黎凌逸如此狡诈,又怎么会如此大意,让我们能轻易得到这么好的机会呢?这次纳妃就是黎凌逸提议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黎凌尘再次说出自己的困惑,他心里的不安过去强大,让他难以平静。 “尘儿,你安排在黎凌逸身边的人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看见明天的太阳了。”皇后转过身去,不再看黎凌尘,显然是对他充满了不满,她说话中带着的冷血,让黎凌尘心头一震。 “母后……” “黎凌逸在青府为了青小岚和青欲书大打出手你可知道,为了摆脱青欲书的纠缠,特扬要让青欲书为兄嫂你可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安排的人又有何用,处理了吧。” 黎凌尘听完了皇后的话,没有做任何的反驳,只是无助的看向了丽妃,想从她那里得到些许帮助。不是自己心软不忍处理了手下,只是这种时刻这种决定,真的对吗?他疑惑,想从丽妃那里得到答案。 丽妃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并没有说其他的话。丽妃虽然是皇后的亲妹妹,但是这后宫之中又何尝有过亲,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只因为学会了虚与委蛇,明哲保身罢了。 “好了,都回去吧,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个女人罢了,惊慌什么。”皇后没有再看黎凌尘一眼,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内室,黎凌尘和丽妃也自行离去。 翌日,尘王府里吹吹打打,一片热闹的景象。***虽然时间仓促,但是毕竟是皇家办喜事,虽然是个侧妃,但也是皇帝下旨,两国结亲,还是办的比较隆重。 “凌逸,你说这么做真的好吗?”青小岚在前往尘王府贺喜的途中不安的问着黎凌逸,心总是无法平静,好像有什么事要生一样,“我的心总是乱糟糟的,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语儿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今天只是青欲书成婚,青占廷不会有什么动作,黎凌尘为了笼络人心,今天也会摆他的王爷风范,不会为难于咱们的。”黎凌逸分析着,搂着青小岚,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你说青欲书会乖乖的嫁给黎凌尘嘛?”青小岚又问。 “即使她有千百般的不愿意,青占廷也会抓住这个打入凌照的机会,逼她愿意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她的宿命,她一直都是青占廷的一颗棋子,假若黎凌尘能够一心对她,总比她在凌照任人摆布好,不是吗?”黎凌逸说着让青小岚宽心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女人得好好教训教训,让她嫁给黎凌尘,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好好的修理修理吧。”别怪他心狠,谁让她欺负了他的宝贝青小岚呢。 第512章 534气恼 “我不是为她心疼,我只是觉得悲哀,一个看似被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女人为什么都这么悲哀,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 “语儿……” “我没事,只是感慨罢了,至少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会对我很好的,不是吗?”青小岚收起了自己的多愁善感,笑意盈盈的看向黎凌逸,靠在他的肩头,说着。 “恩,语儿,我会对你好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黎凌逸亲吻着青小岚的青丝,深的说着。 却说另一边,同样坐在轿子里,却是一脸怒气的青欲书。 上了花轿之后,气愤的青欲书把盖头扯下来扔在了一旁,独自的狠。 “黎凌逸,算你狠,居然真的让我嫁给黎凌尘,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你跟青小岚那个贱人也别想好好地过日子。”青欲书暗暗的毒誓,她恶毒的眼光看向了自己腰间的玉船吊坠,狠狠地扯了下来,放进了袖口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青欲书突然笑了,“贱人,青小岚,黎凌逸,今天,我就借着你们为我创造的大婚时机,让你们身败名裂,让你们一起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吉时的临近,尘王府里的宾客越来越多,多半都是朝中大臣,还有一些就是在凌宇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宾客们纷纷议论,鸣封青家真是好福气,二小姐青小岚刚刚嫁给了凌照逸王爷为妃,这才多久,大小姐马上就进了尘王府为侧妃,真是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青小岚和黎凌逸走进大厅,听到了这样的议论,也只是相视一笑,没有做什么回应。虽然大家说的的确不错,青小岚和黎凌逸的结合的确是幸福,但是青欲书呢?这其中的节,又有几个人知道,大家不过是看见了表面的风光罢了。 “新娘到……”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临近,尘王府里的喜婆的叫喊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宾客们都朝外望去,想看看这个曾经鸣封的才女,如今尘王爷的侧妃是何等人物。 只见黎凌尘一脸平静的牵着新娘进了大厅,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倘若不是那一身喜服,人们甚至会怀疑,今日要纳侧妃的人是否是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 喜帕盖住了青欲书,宾客们看不见喜帕底下那恨意浓烈的表,只见那高挑却不失丰腴,丰腴中却透着纤细的身材,众人也能看得出,今日尘王纳的侧妃,定然也是个美人。 整个成亲的过程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虽说青家的确是鸣封的大户人家,也是凌宇大陆十大家族之一,但是青欲书毕竟是侧妃,其婚礼的隆重比不上青小岚成婚的时候。 但是青欲书并不在意这些了,她也希望越快越好,早早的结束,她才能有时间谋划些事。 青欲书被送进了新房,黎凌尘免不了在宾客间周旋。喜宴会持续很长时间,尘王府特意准备出了一些客房给宾客休息之用。 青小岚和黎凌逸前来贺喜,一则是为了看到二人成婚,算是计划实施了,心里安心,二则,二人是凌照的王爷王妃,即使心里再不愿,该做的礼节,表面功夫,腹黑的二人,自然会滴水不漏。 喜宴进行了一半,青小岚和黎凌逸就离席,到了专门安排给他们二人休息的房间休息。 “凌逸,你对尘王府熟悉嘛?”青小岚进房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还算熟悉,王妃为何这么问?”黎凌逸不知道青小岚如此一问,是何意思,遂问了出来。 “新房是不是就在这间房隔壁院子?”青小岚又问。 “是……”黎凌尘疑惑,却没有再问,就等着青小岚自己说出来。 “走,我们去拜访一下我那亲爱的姐姐。”青小岚说着,就拉起了黎凌逸的是手,往房里走。 “语儿,青欲书大婚,我们现在去拜访合适吗?而且这是去内室啊?” “她大婚,我们这么去,自然不合适,我们走窗户,你带我用轻功飞过去,我们悄悄的去。” “王妃这是想偷看青欲书和黎凌尘洞房嘛?要不我们也……”黎凌逸开始邪笑,脸上有着那么点暧昧。 “停,瞎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不太放心,咱们去看看,这两个人,不会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吧。”青小岚打断了黎凌逸邪恶的想法,说出来自己的原因。 “王妃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嘛?”黎凌逸听青小岚这么说,虽然自己早就已经让暗卫盯紧了,稍有况自己都会收到消息,但还是提高了警惕。 “你看那香……”青小岚眼神示意,黎凌逸顺着那眼神望去,看见了一个紫金香炉中正冒着阵阵香烟,跟普通熏香看不出什么差别,只是味道似乎浓了一些。 “我不擅长制香,但却对香料种类比较敏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香应该是紫罗雀。”青小岚说道,顺手拿出之前调配的清素丹喂给了黎凌逸,自己也吃了一颗。 “刚刚吃得是什么?紫罗雀又是什么?”黎凌逸吃下丹药后,问道。 “吃的是清素丹,前段时间研究琼露丹的时候,调配的,专门对迷香**比较有效,清心解欲,省的你被迷倒了,嘿嘿,紫罗雀是一种会让人产生**的香料,是鸣封常见的紫罗粉加迷香调配的。我想这应该是青欲书安排的吧。” “又是青欲书……”黎凌逸咬牙,这个不让人安生的女人。 “王妃,我想不明白,青欲书刚刚进尘王府,一直在拜堂,随后就被送进了新房,怎么会有时间在咱们的房间里放紫罗雀呢?”黎凌逸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如若不是青欲书有分身之术,又怎么会能一边拜堂,一边焚香害人呢。***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许是派人做的吧,像穗红,不就是青欲书最好的爪牙吗?”青小岚分析着。 可是刚说完,却自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也不对,穗红在嚣张,也是个丫鬟,而且这又不是青府,根本不可能让穗红为所欲为,她又不会武功,怎么能在咱们房间里害人呢?真是奇怪。” “是啊,而且我的人也没有给我传来什么消息,也就是说青欲书应该没有动静,一直待在新房里,这是怎么回事,本王一时还真是想不明白。” “莫非她会穿越嘛?”青小岚想到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猜想着青欲书是不是会什么邪门的穿越功夫,可以从一个房间穿到另一个房间呢。 “倒是有这种功夫。”黎凌逸的话成功的吸引了青小岚的注意。 “真有这种功夫?”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哪成想还真有这种奇葩的东西,这不是只有在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东西吗?不过再回头想想自己这朵大奇葩,突然也就释然了,世界之大,什么奇事没有呢。 “恩,的确有,传说在《玉心传》中曾经记载过有一种功夫,可以瞬间移位,穿山过墙,可是这种功夫也只是一种传说,《玉心传》在江湖上早已经失传了数百年,青欲书除了那一条鞭子,并没有什么功夫,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失传的功夫呢?”黎凌逸将自己知道的连在一起分析,却始终想不出个究竟。 “算了,别想了,我们先去看看况,反正这紫罗雀也对我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我们偷偷的去青欲书那,说不定能打探出什么。”青小岚也好奇,迫不及待的想到青欲书那里一探究竟。 新房里,一身喜服的新娘坐在床头,喜帕盖住了头,看不出什么。黎凌逸抱着青小岚悄悄的潜在房顶上,拨开片瓦,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安静的画面。 二人不由的皱眉。 青欲书安安静静的呆着新房里,这么安静,是青欲书的性格?如果青欲书一直待在新房里,那紫罗雀是怎么回事,难道另有其人? 二人不解,却也没有讨论什么,悄悄的离开了,回到了安排好的房间中,准备休息,再思量一番。 青小岚和黎凌逸刚刚进门,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语儿妹妹这是去哪里了,让姐姐好等。”青小岚和黎凌逸怔楞了半晌,不明所以,为什么青欲书会在这里,那刚刚新房里的那个人是谁? 还是黎凌逸心思沉稳,不论青欲书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但都说明了青欲书和紫罗雀有着莫大的关联,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妃喜欢花草,这尘王府里花草繁盛,奇花异草可是比本王的逸王府多了不少,王妃喜欢的紧,就让本王陪她去看看,倒是侧王妃,为什么不在新房里,反而在本王与王妃的房间里,这似乎说不过去吧。”黎凌逸淡淡的解释着不在房间的原因,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很是淡定。又问起青欲书来此原因,那加重了的侧王妃,也让青欲书稍稍变了脸色。 但青欲书很快就转为了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看好戏的样子,淡淡的说着,“本王妃想到今日大婚,语儿妹妹定然前来贺喜,实在是想妹妹,特意趁王爷未进新房时前来瞧瞧妹妹,和妹妹联络联络感,以后我们同在凌照皇室,有个照应,多多来往,也不枉姐妹一场不是。” 青小岚翻白眼,真是比起脸皮厚,一个赛一个的厉害。“还是姐姐的想的周全,是妹妹疏忽了。妹妹本想今日大婚,成了尘王的侧王妃,定有很多繁文缛节免不了,姐姐这么忙,妹妹不敢打扰,倒是让姐姐跑了一趟,妹妹惭愧。”青小岚说完了长长的一段话,自己都给自己竖起来大拇指,真是有王妃风范,宫廷剧果然不是白看的啊。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本是自家姐妹,又嫁给了逸王爷兄弟二人,真是缘分。”青欲书说的很是自然,眼睛却向那紫金香炉瞟了瞟,这瞬间的动作,自是逃不过青小岚和黎凌逸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有了对策。 “的确是缘分,也多亏了凌逸,为了姐姐也能嫁进凌照皇室,我们可是没少向父皇说呢。”青小岚看着青欲书瞬间变黑的脸,笑的更开心了。宛如真的是一个妹妹在为姐姐嫁个好人家而高兴。 “姐姐坐下来说,别站着。”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坐下,还不忘招呼青欲书。“凌逸,我好热,浑身都热……”青小岚小声的对黎凌逸说着,却又把音量控制的刚刚好可以让青欲书听见。 “语儿,可能是刚刚在外面赏花时间久了,本王也是浑身热,来喝杯茶应该就好了。”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话说下去,也自然体贴的倒了杯茶,自己喝了口,试试味道温度,就喂青小岚喝了下去。 青小岚虽然知道这是黎凌逸在配合自己演戏,但这么真切的体贴,还是让她心头一暖。 而这场景,却是让青欲书的脸色又变了变,刚刚听见二人身子犯热所带来的喜悦瞬间就被湮灭了。 青小岚扯了扯那层薄薄的外衣,做着不顾一切,想扯下来的样子,喘气也变的粗重,“凌逸,热……好热……” 黎凌逸看见青小岚这么卖力,脸色有点黑,虽然也希望青小岚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但是现在还有个青欲书好不好,这个女人。 黎凌逸也渐渐的喘着粗气,手不自觉的滑上了青小岚的衣襟,双手扯在被青小岚自己弄的凌乱的衣襟上,左右扯动,却不让衣襟滑下来。 青小岚在心里翻白眼,这个男人真是,想演戏,还怕吃醋,况且是个女人的醋。 青欲书看见二人的反应,自然认为香料起了作用。 她伸手分开了黎凌逸和青小岚,自己挣扎着想要扶起黎凌逸。 黎凌逸和青小岚本就是演戏,看见青欲书如此,大概也思量个明白,看是一切都照着青欲书的安排进行着,却一切都没有青欲书预想的顺利。 清醒的黎凌逸,又怎么会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被另一个女人扶走呢。黎凌逸坐着左右晃动,因为和青小岚被青欲书分开后,就一直抓着青欲书的胳膊,力道很大,让青欲书皱眉。但无论青欲书如何用力,就是无法让黎凌逸站起来。 就在青欲书用尽力气都无果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青欲书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和气恼,这个时候,黎凌尘不是应该还在宴席上招待宾客嘛? 第513章 535别碰冷水 不是黎凌尘,又有谁回来黎凌逸和青小岚休息的地方。 “事还没办妥,就来人了,黎凌逸我又带不走,他和青小岚那个贱人都中了紫罗雀,难道要便宜那个贱人?”青欲书并未看出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是装作中了迷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间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凌逸,在休息嘛?”黎凌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该死的黎凌尘……”青欲书气恼的骂了一声,推开了自己努力扶都扶不起来的黎凌逸,念了一声口诀,青光一闪,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因为以为青小岚二人中了紫罗雀,迷乱性,根本就神志不清,再加上黎凌尘来的突然,青欲书并没有避讳,背对着青小岚和黎凌逸就行动了,而这一切,被身后的两个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连那句“绯色花开翠亦来”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青欲书出了房间,青小岚和黎凌逸迅速整理衣物,看了对方一眼,一个转身进了内室,一个则到了门边,为黎凌尘开门。 “王兄怎么没在前厅招待宾客,倒是到本王这里来了,要是怠慢了这些朝廷大臣,大家可都该抱怨本王的不是了。”黎凌逸开门神自若的说着,心里却想着青欲书用了什么宝贝消失在自己房间的。 “本王看前面宾客也都喝得尽兴,想起王弟早早的退席,不知道是不是本王招待不周,怠慢了你啊,怎么说本王的这段姻缘也是托王弟的福才能成的,过来略表感谢也是应该的。瞧,我这还带了酒,就想与王弟痛饮一番呢。”黎凌尘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青白色的壶壁上附着青莲的图案,很是精致。 可是这酒却让黎凌逸警惕。 内室的青小岚听见门口二人的谈话,也是警惕起来,走出了内室,“凌逸,快请王兄进来坐,怎么还在门边聊上了。”青小岚走到黎凌逸身边,挽起了黎凌逸的胳膊,用了用力,以示警醒。 “可不,得进去坐坐,来,王弟,与本王痛饮一番,今天是本王大喜的日子,本王高兴,来,咱们兄弟俩不醉不归。”说着,黎凌尘就走进了屋内,坐在桌边上,到了两杯酒,一杯自己端着,另一杯递给了黎凌逸。 黎凌逸知道酒中多半有诈,但是还是伸手,想要接过酒,大不了喝下后,迅速用内功把酒再逼出来,这对于自己应该不难,所以黎凌逸并不担忧什么。 倒是青小岚在黎凌逸要碰到酒杯的时候,迅速拉回了黎凌逸的手,撒娇的对黎凌逸说“凌逸,王兄大喜,这酒咱们本应该喝,但是咱们不是商量好要孩子了嘛,我身子弱,你要是再不断饮酒,不利于要宝宝的,父皇那么盼着有个孙儿,这也是凌照的大事,咱们……”青小岚说着,到此,很是为难的看着黎凌逸和黎凌尘,剩下的话,二人自是明白。 黎凌逸心里暗笑,王妃真是机灵,而黎凌尘却不禁暗骂,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不想喝酒嘛? “王弟与王妃打算要孩子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为了两位以及那未出世的孩子,本王真是不能让凌逸多喝,但怎么说今天也是本王大喜的日子,就算是聊表心意,喝一杯吧。”黎凌尘把手臂抬起来,笑的很是体贴,酒杯却递到了黎凌逸的身前。 “这……”青小岚拉着黎凌逸的手臂摇摇头,就是不松手,一副不愿很为难的样子。 “王妃不必担心,也就是一杯酒而已,不会耽误你们小两口要孩子的。”黎凌尘看青小岚不放手的样子,脸上的笑也冷了冷,象征性的安抚说道。 “可是……”青小岚自然看得出黎凌尘的不耐烦,还是装作犹犹豫豫的样子,她就是在拖延,只要再拖延片刻,片刻就好,谁让她有宝贝呢。 黎凌逸并不知道青小岚的想法,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遂拉下了青小岚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亲拍着安抚,“王妃放心,一杯酒而已,不碍事的,今天王兄大喜,这酒怎么能不喝呢?” “是啊,就一杯……”黎凌尘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身上涌起了一丝燥热感,他按捺着接着说“就一杯酒,不碍事的,本王大喜,给个面子也得喝一杯不是。” 这种燥热感涌遍全身,传到四肢百骸,黎凌尘的眼睛越来越迷离,脸上的红也越来越明显,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粗。 “王兄已经喝多了,还是早点回新房休息吧,你们兄弟二人比金坚,日后有的是时间痛饮。”青小岚看到了黎凌尘的变化,知道紫罗雀开始作了,不待黎凌逸回答,抢着回答道。 “来人,尘王喝醉了,快扶尘王到新房歇息。”黎凌逸也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叫来了两个下人,扶着黎凌尘回新房。 黎凌尘满心的烦躁,满身的**,也管不得黎凌逸和青小岚的事,被两个下人扶着,快步的回到新房内。 “语儿真是个机灵鬼,用青欲书的紫罗雀对付了黎凌尘,真是好办法。”黎凌逸拉过了在门口张望的青小岚,抱在怀里,开心的说着。 “嘿嘿……”青小岚憨笑,“这就叫自作自受,估计闻了这么久的紫罗雀,黎凌尘该化身成禽兽了,粗野男人一枚,今天有青欲书受的了。” “还好语儿见多识广,早早的现了紫罗雀,要不……” “要不你就可以沉醉在青欲书的温柔乡里了,指不定多快活呢。”青小岚不待黎凌逸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本王是要沉醉在温柔乡里了,不过,是要沉醉在语儿的温柔乡里啊……”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吃醋的打趣,也乐得享受,打横抱起了青小岚,向内室走去。 “黎凌逸你……” “么……”黎凌逸狠狠的吻了口青小岚,将她要说出口的话打断,“本王如何?” “你……你禽兽……”青小岚羞涩的捶着黎凌逸的肩头,将头埋在了他的怀抱里。 “本王是要禽兽给王妃看看了,要不咱们的孩子怎么来呢?哈哈……”整个寝殿里,都洋溢着黎凌逸的笑声,久久不散,而后转化成缠绵的喘息…… 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逸王府,青小岚被黎凌逸抱着进了卧房。*** 翠儿看到青小岚被抱了进来,惊慌的跟着黎凌逸“王爷,你们不是去尘王妃参加婚宴么?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翠儿单纯的孩子,实在是想不通,参加个婚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况,早晨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被抱着进府了呢,真是让人担忧。 “翠儿,我没事。”青小岚把头埋在黎凌逸的怀里,慵懒的回答翠儿。 “小姐真的没事吗?”翠儿很是不放心,平时可是很少见青小岚如此慵懒,说话连头也不抬,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 青小岚实在是不好意思抬起自己现在还面色泛红的头,她用力的拧黎凌逸的手臂,将所有的羞恼都泄在黎凌逸的身上。 黎凌逸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翠儿,王妃没事,王妃只是太饿了,没力气了罢了,去准备点好吃的,越有营养越好,王妃要大补,哈哈……”黎凌逸说完,也不待翠儿回应什么,就大笑着抱着青小岚进了房间。 翠儿面色稍稍好转,没有了担忧,却是一脸的好奇。“王爷向来最担心王妃了,要是小姐真有什么事,王爷肯定不会笑成这样,可是小姐到底怎么了呢?”翠儿不解的摇摇头,自顾自的语着。 翠儿也不做他想,快速的转到了厨房,准备好吃的去了。 这是她来到逸王府这两天来做的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因为逸王爷交待了,越营养越好,王妃要大补。 当青小岚终于面色如常的和黎凌逸共进晚餐的时候,黎凌逸却让翠儿撤下了大半的晚膳。“翠儿,你把这些晚膳留下一半就好,剩下的你就分给府里的人吧,去厨房让丫鬟婆子再准备些进补的东西来。” “王爷,这还不够进补吗?”翠儿蒙了,满桌子的鱼啊肉啊的,还不算补嘛? “这算不得什么,去告诉她们,让她们准备些女人运动过度进补的东西,你这么说她们就明白了。”黎凌逸的话自然招来了青小岚的一阵白眼。 “翠儿,别听他的,他说了不算,你带着吃的下去吧,剩下够我们俩吃的就好。”青小岚不理会黎凌逸的话语,另作吩咐。 “可是,王爷说……” “不用听他的,这个逸王府从此我做主了。”青小岚很是霸气,翠儿看着黎凌逸嘴角带笑,也没反驳什么,就带着一堆晚膳,退了出来。 “王妃这是要替本王掌管逸王府嘛?”黎凌逸挑了一块做的色香味俱佳的肘子放在里青小岚的碟子里。 青小岚更是毫不淑女,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怎么?你有意见?” “呵呵……”黎凌逸宠溺的笑笑,“本王怎么会有意见,只是怕累到了王妃和本王的女儿罢了。” “噗……”青小岚险些喷黎凌逸一脸的肘子,“什么女儿,哪来的女儿,胡说什么?”青小岚的脸色微微泛红。 “王妃不是说咱们马上要要孩子吗,本王连尘王得酒都不敢喝了,可就是要为了孩子好啊。怎么还没有嘛?难道是本王的努力不够,要不……”黎凌逸早已放下了筷子,一只手摸上了青小岚平坦的小腹。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手背上,“什么要不,不要不要,要不是知道黎凌尘的酒没安好心,我怎么会编出这么烂的借口,还有,你给本姑娘注意点,少得了便宜卖乖。” “语儿怎么能这么说呢?”黎凌逸的手不但没有缩回来,反而更进了一步。 “那本姑娘应该怎么说?”青小岚不解,这么说怎么了?暴脾气啊。 “语儿怎么还能称本姑娘呢,应该是本娘,是我女儿的娘啊。”黎凌逸趁着说话的机会,一把将青小岚抱在怀里,撒娇的说道。 “你哪来的女儿?你还有女儿了?”青小岚不理黎凌逸的茬,打岔道。 “我的女儿不就在语儿的肚子里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肚子里有你女儿的,真会做梦。”青小岚的大白眼再一次毫不吝啬的赏给了黎凌逸。 “本王亲自送她进去的,这还用哪只眼睛看吗?”脸皮厚无极限,黎凌逸傻傻的、萌萌的问,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黎凌逸,你还要不要脸了?”青小岚粗暴的吼出来,哪有人一天都把那事挂在嘴边的。 “本王要脸做什么,要脸了怎么和语儿有女儿呢?”理所当然的样子煞是可爱。 “我这没有你女儿。” “怎么会没有呢?我送她进去了啊。” “没送进来。” “哦,那再送一次好了”黎凌逸说了之后也不等青小岚说什么,抱起了青小岚向内室走去。 “黎凌逸,你混蛋,老娘还没吃饭呢?” “别吵王妃,本王这就喂你……” 房间里只剩下青小岚一句一句混蛋的喊声…… 王妃,去看戏喽 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青小岚才起床,黎凌逸早已经不在房内了。*** “小姐,你醒啦,我准备好了水和早膳,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翠儿听到房内的声音,敲门对青小岚说道。 “翠儿,进来吧,我起来了。”青小岚说道,伸了伸懒腰,腰酸背痛的,心里有把黎凌逸骂了个遍。 “小姐。”翠儿端着洗漱的水走了进来。 “恩,放着吧,王爷呢?”青小岚问翠儿,“一大早就不在,居然还能起得来。怎么男人和女人差别就如此大呢?”青小岚想不通。 “哦,王爷一大早就起来了,清风过来,说是有事找王爷,王爷交待要是小姐醒了问起,就说让小姐好好休息,他出去一趟,午膳回来陪王妃一起用,随后再陪王妃去看戏。”翠儿一字不漏的把黎凌逸交待的话说给青小岚听。 “看戏?看什么戏?”青小岚不知道黎凌逸这是要唱哪出戏呢? “这个王爷没有交待,我也不知道。”翠儿边回答边又叫外面的丫鬟把早膳端了进来,青小岚洗漱完毕后,吃着精致的早餐,除了浑身的酸疼之外,一切都美滋滋的。 “没交代就算了,翠儿,等用过膳后陪我去趟府里的药房,我给你调几幅药,你每日三次,按时喝下,这几天就先别干活了,府里有丫鬟,少你一个也乱不了,记得别碰冷水,估计用不了十日,你脸上的伤就能够痊愈了。”青小岚边说边吃。 第514章 536我设计的? “小姐,你是说我的脸还能痊愈?”翠儿不敢置信的问。 “当然,也不看是谁给你治,本小姐一定让你的脸看不出一丝伤痕,让你漂漂亮亮的,再给你找个好婆家,嘿嘿,到时候可得请本小姐到你家喝上几天的喜酒。”青小岚吹捧着自己无敌的医术,也不忘开开翠儿的玩笑,几句话把翠儿说的又惊又喜、又爱又羞,只能害羞的低下羞红了的脸,不再看青小岚。 过了晌午黎凌逸才回到王妃,青小岚因为早膳吃得晚,这时也还没有用午膳,一直待在药房里配药,翠儿的药用了不久就准备好了,而后青小岚就仔细的研究起了琼露丹,将剩下的几味极为罕见的药材一一列了出来,准备交给王府的人,让他们四处搜寻。 “王妃,还在忙呢?”黎凌逸走了进来,站在青小岚的背后,轻轻的抱着她,宠溺的问。 “别动,我正忙呢。”青小岚正全神贯注,不想让黎凌逸打扰。 “王妃,还能有什么事比本王在你心中还重要。”黎凌逸撒娇的问。 “谁告诉你你在本王妃心中很重要的了?本姑娘告诉你,什么在本王心中都比你重要。” “王妃,你这样说让本王很伤心啊。” “您老人家还有心这东西?不是早就让图拉叼走了吗?” “图拉?”黎凌逸不解。 “没错,是图拉,就是你养的那只狗……” “王妃……”黎凌逸撒娇,很是无辜、很是冤枉的向青小岚撒娇。 “得得得,别腻歪了,说正经的,在冬季到来之前,派人将这四种罕见的药材找到,冬季到来之后,我们找机会去趟琼宇,采集青花雪水,我试着调配琼露丹,看看能不能成功。”青小岚将写好的药单交给了黎凌逸。 “没问题,肯定在入冬之前准备好这些东西。”黎凌逸自信满满的说。 “别那么自信,这四味药不是那么好找的,极为罕见。”青小岚见不惯黎凌逸随时随地的那种自信,果断的破给他一盆冷水。 “呵呵,不论多难,本王都会找到,先不说这个,王妃,咱们先去用膳,然后换衣服,咱们去看戏。”黎凌逸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在做纠缠。 “看戏?今天我听翠儿说了,你早晨就说要去看戏,看什么戏,什么时候安排的,怎么没跟我说过呢?”黎凌逸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有看戏的安排。 “这也是临时安排的,语儿难道不奇怪青欲书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脸,揉着她的头,宠溺的问。 “青欲书?你是说……”青小岚的话说了一半,瞪大眼睛看着黎凌逸。 “是啊,可以在不同地点行走自如的青欲书,今天一早我派清风动用势力查了所有资料,我怀疑,青欲书身上有件难得的宝贝,她不会功夫,单凭开启宝贝的咒语就能穿梭空间,我想这一定是件很好的神器,我们怎么能不找机会去看一下呢?”黎凌逸笑的很是狡猾,笑容里面的胸有成竹更是明显。 “可是青欲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我们知道她的秘密呢?我和她一同住在青府里这么久,虽然因为不和不常接触,但是也从来没见过她身上带有什么特别的宝贝。”青小岚仔细的回想着青欲书身上可能是神器的宝贝,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以前有没有现都不要紧,我们现在去也不晚,即使找不出青欲书身上的神器,我也要拿回我的玉船吊坠,即使拿不到我的玉船吊坠,我们去看看尘王府里的鸡飞狗跳,也是件很享受的事,王妃觉得呢?”黎凌逸笑嘻嘻的说着。 “好,这种热闹我喜欢,走,用膳去,吃完了,出门看戏……”青小岚拉着黎凌逸走出了药房。 且说尘王府这边,大戏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场了。*** 尘王的正妃,凌照富商之女艾雪,侧妃,丞相千金马灵儿,以及刚刚进入尘王府大门的青欲书都齐齐的聚在正厅里,而尘王府的一家之主却不在,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台戏正唱的热闹。 “跪下。”艾雪冷冷的对青欲书说。 “凭什么?本王妃何错之有,为何要跪?”青欲书也怒了,昨夜被黎凌尘折腾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到今天早晨能休息一会,艾雪就派人来闹,到了中午可好,自己亲自上阵了,“当我青欲书好欺负嘛?” “妹妹这话可就错了,妹妹怎么会没错呢?姐姐治家有方,绝对不会冤枉了妹妹的。”马灵儿用丝帕捂着樱桃小口,边说边笑。 “你……”青欲书刚想出反驳,却听马灵儿有说“你看,入了王府,就要守王府里的规矩,绝不能恃宠而骄,日上三竿还不起,这是第一错,以王妃身份自居,这是第二错,别忘了,你的王妃前面可是加了个侧字的,再者,尊卑有序,出顶撞王妃,此乃不敬,这是第三错,刚刚入府一天就三错并犯,妹妹又怎么能说自己没有错呢?” “我是侧妃,你难道是正的嘛?也不过是狗仗人势,嚣张什么?”青欲书自是看不惯马灵儿狐假虎威的样子,毫不留的说。 “你,你才狗仗人势……你……”马灵儿语塞。 “够了……”艾雪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向二人吼道。脸上怒气横溢,让马灵儿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把尘王府当成什么了?你们唱戏的戏台嘛?还有没有点规矩?你们哪个不是名门出身,现在又都是尘王侧妃,这样的行为举止传出去就不怕百姓笑话嘛?”艾雪自身上散出一股威严,让青欲书和马灵儿自内心的害怕。 “进了尘王府,就要守尘王府的规矩,进门一天就将尘王府弄的鸡飞狗跳的,难道不该罚嘛?”艾雪一掌拍在了青欲书的肩上,青欲书猝不及防,跪倒在地上。 “你……”青欲书想站起来,却被艾雪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记得,以后称呼本王妃为王妃,你你的称呼,这难道就是你青家的规矩?就这样给本王妃跪着,何时知道自己错了,何时再起来。” “呵呵……”马灵儿看到青欲书被艾雪一掌打跪在地,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还有你,马丞相就是这样教养你的嘛?” “王妃,我……”马灵儿刚想辩解,就被艾雪打断了。 “我什么?跟她一起给我跪着,不要以为有了尘王侧妃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罚跪,算是给你们二人一点惩戒,日后若敢再犯,顶严惩不贷。” “是” “哼”马灵儿和青欲书对艾雪的话分别给出了不同的回应。 “你二人互相监督对方,一炷香的时间内,谁若动了,以不跪论处,另外一人可以动手打人以示惩罚,出了问题,算本王妃的。哼……”艾雪说完就拂袖离开了大厅。 青欲书和马灵儿互瞪了对方一眼,便不再语。 青欲书经过一夜折腾,本就很累,再加上没有休息好,每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筋疲力竭了,而马灵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小就是丞相府里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何曾受过这等罪呢。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你,贱人,你干什么?”青欲书捂着火辣辣疼的右脸冲着马灵儿吼道。 “贱人?你理应称呼本侧妃一声姐姐吧?王妃有吩咐,你若动了,本侧妃可以施以惩戒,怎么,你这是对王妃的吩咐有异议嘛?”马灵儿动了动手腕以及跪得已僵硬的双膝,一本正经的对青欲书说。 “姐姐?贱人你也配,你以为给我一耳光就能显示你有多威风嘛?还不是艾雪的一条狗罢了,为她咬人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吼大叫。”青欲书轻啐了一声,凶巴巴的说着。 “好啊,到了这时候还敢跟本侧妃耍威风,以为这还是你们青府嘛?哈哈……”马灵儿大笑着,挣扎着站了起来,提起已经麻的腿,毫不留的踢在了青欲书的身上,青欲书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她想挣扎着起来,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双腿酸麻,只能承受马灵儿的踢打,却没有还手之力。 马灵儿的拳脚像雨点般打落在了青欲书的身上。 “贱人,如有来日,我定让你不得好死……”青欲书诅咒。 “不得好死?即使本侧妃不得好死,也会让你死在本侧妃前面,哼……”马灵儿听到青欲书的话更加气愤,花拳绣腿也变的更加有力。 青欲书有些支撑不住,拉了拉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而这一幕被走进尘王府大厅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青欲书也看见了进来的二人,慌乱的拉回了衣袖,盖住了玉镯…… “哼……”青欲书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让青小岚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样子。 “呦,是逸王爷和逸王妃来了,有失远迎,真是失礼。”马灵儿收敛了自己打人时候的嚣张气焰,一副大家闺秀、乖乖女的样子,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在乎这么多繁文缛节呢?凌逸,你说呢?”青小岚上前拉着马灵儿的手,轻轻的拍着。 “王妃说的极是。”黎凌逸宠溺的拉了拉青小岚的手臂,将青小岚的手拉离了马灵儿的手,“我女人的手岂是她人随随便便就可以碰的嘛?女人也不成。”黎凌逸暗暗的想。 青小岚自然不知道黎凌逸此时的想法,否则肯定又会毫不吝惜的赏他几个大白眼了。 “哼,贱人……”青欲书咬牙切齿。 “呦,这不是姐姐嘛?怎么刚刚嫁到了尘王府,就受了这样大的委屈?”青小岚语气冷淡的说道,怜惜的辞中却没有透露出丝毫怜惜的谊。 “贱人,少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我又何至于会落得如此地步,现在又来惺惺作态,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哼……” “既然姐姐这样讲,那妹妹我也没必要保持对你的怜惜和尊重了,也落得个贱的清新脱俗的好名声,你说是吧,姐姐……”青小岚重重的叫了那声姐姐,冷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厉,让青欲书一震。 青小岚逼近青欲书,手腕一用力,拉起了青欲书的手腕,翡翠玉镯清晰的展露在众人面前,青欲书大惊。 “贱人,你想干什么?”青欲书冲着青小岚大吼,想打断她的动作。 “当然是干一些犯贱的事,好坐实了贱人的名声,这不是让姐姐得偿所愿嘛?”青小岚一根银针刺在了青欲书的穴道上,稍稍用力,就扯下了她手上的翡翠镯子,“真不知道,要是我此刻说句‘绯色花开翠亦来’会生怎样的奇迹呢?姐姐你知道吗?知道的话就告诉妹妹,也省的妹妹浪费脑子再去琢磨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青欲书将话说到一半,有生生的咽了回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懊恼不已。 “姐姐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镯子的秘密嘛?这当然是姐姐自己告诉我的。”青小岚轻描淡写的回答,仔细的研究这玉镯有什么特点。 翡翠通体翠绿,里面淡淡的晕开几抹深色的绿,像花瓣一般在翡翠中绽放。玉镯上镶有一对雕花金片,芙蓉花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我何时告诉过你?”青欲书不解,这个镯子自己也才得到不久,也就只用过一次,难道?青欲书不敢置信的望着青小岚。 “姐姐这是记起来了嘛?呵呵”青小岚笑呵呵的回应,“姐姐以后有什么宝贝可得背着人用,还有啊,那紫罗雀也不是对谁都起作用的,反正它对我们家凌逸是不起作用,就是不知道姐姐昨晚过的可好?” “你知道紫罗雀?贱人,是你设计的对不对,我恨你,贱人,贱人……”青欲书狂的吼着,要不是不能动弹,相信她一定会上前撕扯青小岚,她心中的恨意绝对能将她撕成碎片。本想用紫罗雀设陷阱让黎凌逸身败名裂,没成想却被青小岚设计,让尘王中了紫罗雀,自己失了身子不说,还引了一连串的吵闹,如今受屈也被青小岚和黎凌逸看了个正着,这让她怎么不恨。 “我设计的?姐姐这话问的可真有意思,难道紫罗雀不是你放入我们房间的嘛?难道不是你想带走凌逸行苟且之事嘛?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嘛?姐姐恨我,你不是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恨了嘛,我处处忍让,你处处紧逼,赶尽杀绝,我即使不做什么,也不能让姐姐消除对我的恨,不是吗?” 第515章 537雅素堂 青小岚冷冷的说着,不含一丝感,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马灵儿没看过这样毫无绪的青小岚,冷的吓人,可是黎凌逸却是心疼的紧,因为他看得到,青小岚那冰冷的表,狠厉的辞下,饱含的是伤心和苦痛。 黎凌逸上前将青小岚搂在怀里,轻扶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绪。 有时候,爱一个人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只要在受伤时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痛苦也会渐渐变成幸福。 “我没事。”青小岚了解黎凌逸举动的含义,感动在心间蔓延。 “恩。”黎凌逸并不多说什么,两人的默契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 “哼,这里是尘王府,不是你们秀恩爱的地方,要是想秀恩爱,滚回你们逸王府去,一对贱人,让人看了就恶心。”青欲书看不惯二人的甜蜜。 “看来侧王妃是真的没把本王妃放在眼里,本王妃刚刚教导的行为端庄、待客有道是白说了,”艾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厅外。 “本王妃掌府无方,教导不严,侧王妃刚刚进府,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和王妃,真是多有得罪。”艾雪冲青小岚黎凌逸二人欠了欠身子,以示歉意。 “王嫂客气了,谁不知道王嫂向来治府严明,想必侧妃冲撞我二人,王嫂也会给本王一个交代的。”黎凌逸毫不客气的施加压力,他说过,任何伤害、侮辱青小岚的人,他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王爷放心,本王妃自会处理,还请王爷和王妃去偏殿休息,尘王不在府里,也让本王妃趁机和二位话话家常,可好?”艾雪说着便做出了请的手势,端庄大方中又不失恭敬,青小岚看到后不禁佩服,这才是一府的女主人该有的气质。 “谢谢王嫂,那我跟凌逸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青小岚说着,挽上了黎凌逸的手臂,一同走进了偏殿。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尘王府偏殿呆了不久就告辞,离开了王府,一路上青小岚一直沉默不,黎凌逸温暖的大手包裹着青小岚的小手,也不多,无声的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凌逸……”半晌后青小岚轻轻的开口。 “怎么了语儿,难过嘛?”黎凌逸宠溺的将青小岚的头揽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想告诉青小岚,不用怕,我是你一生的依靠。 “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同,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做,青欲书的人生是不是就毁了?黎凌尘不爱她,她也不爱黎凌尘,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才进了尘王府第一天,就受尽**,这样的日子,是女人的悲哀,倘若她不是青欲书,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是个有亲人疼、有丈夫爱的女人,该多好。”青小岚也不抬头看黎凌逸,只是在黎凌逸的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青小岚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善良,也不会同青欲书,因为她的身份她的行为不需要也不值得青小岚同,只是她还是会不舒服,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为另一个女人的不幸而感到悲伤。 “就算她不是青欲书,不是那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没有人能保证她有亲人疼、有丈夫爱,不是吗?” “为什么现在的社会男人和女人地位要差这么多呢?为什么女人就没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女人也是人,更需要关心、更需要安慰、更需要温暖。”青小岚感慨大,以前只是在书本上和电视里知道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地位低下,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那时也就是觉得悲哀,毕竟离自己很远,也没有太深的感触,当现在真真实实的看见一个女人受尽委屈,无人疼爱的时候,想象着如果是自己过着那样的生活,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是啊,女人就是用来宠、用来疼的,语儿放心,我黎凌逸肯定宠你一生,一生只为你一人。”黎凌逸郑重的说着,不似海誓山盟,却更胜海誓山盟。 青小岚抬起头,看着黎凌逸那充满温柔,充满坚定的眼睛,流露出满足、喜悦和无尽柔,“我不是想要你的保证,我相信你,即使你不说出来,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来到这个世界,我最幸福、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你。”青小岚的手环上了黎凌逸的脖子,充满了甜蜜,“你说要是当初你没有绑走青欲书,没有让我嫁给你,要是你娶了青欲书,现在的我们,又都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我娶得女人是青小岚,从来都只是青小岚,不会是青欲书,以后也再不会有其他人。” “那要是以后有更漂亮得女人呢?要是你当上了凌照的皇帝,要有三宫六院呢?要是……唔……”青小岚没有说完的话语全部被黎凌逸的吻堵在了嘴里。 黎凌逸尽的品尝着青小岚嘴中的芬芳,良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不会有那种如果,我说过,我的一生只有你。” “嘿嘿……”青小岚满足的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 “凌逸,我给你读诗吧。”青小岚突然想起了一诗,想念给黎凌逸听。 “好。” “问世间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青小岚轻轻的念着, “语儿,这是我……” “王爷”黎凌逸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暗卫在车马外禀报的声音。 青小岚直起身子坐正,黎凌逸拉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看着打断他浓蜜意的暗卫。“何事?” 暗卫上前一步,附附在黎凌逸耳边,悄悄的禀报。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这事我自会处理。”黎凌逸听完禀报后眉头蹙了蹙,向暗卫吩咐道。 暗卫撤下,黎凌逸放下帘子,马车继续前行,“去翠香阁”黎凌逸惊人的吩咐了赶车的随从。 青小岚也是不解的看着黎凌逸。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翠香阁可是……”青小岚欲又止,不知该如何问了。 “黎凌尘去了翠香阁,看来这个尘王府里到处都是秘密啊,咱们也到翠香阁去瞧瞧,呵呵……”黎凌逸边解释边干笑,带着媳妇逛青楼,这也是他黎凌逸头一次啊。 “说道秘密,咱们再看看这个,这个青欲书的翡翠玉镯,到底有什么机关,为什么她能用,我们就不能呢?”青小岚又拿出了从青欲书手腕上取下的翡翠玉镯,研究着。 黎凌逸拉过了青小岚,不让她继续研究,“既然是秘密,肯定不能轻易被咱们看出来,反正镯子都在咱们手上了,害怕没有时间研究嘛?现在咱们有件大事要办,先把这个镯子放一放啊。” “大事?什么大事?”青小岚不解。 “来,换身衣服,你总不能这样跟我去翠香阁吧,我可不想让一群男人盯着我的语儿看来看去的。”黎凌逸霸道的说着,顺手将马车上自己的男装拿出了一套,就要扯青小岚的衣服,为她更衣。 “你干嘛扯我衣服?”青小岚吼黎凌逸,用力的拍开黎凌逸放在自己胸前衣襟上的手。 “本王这不是要帮王妃换衣服嘛?”黎凌逸很是无辜的回答,揉了揉被青小岚拍了的手背“王妃,好疼啊。” “装,你就给我装,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没事,我轻轻的拍你一下,还跟我喊疼,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你调过头去,我自己换。” “为什么要调过头去?”黎凌逸无赖的问。 “你……”青小岚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的话噎了回来。 “王妃的身子,本王可是全部都看过的,不用避讳什么。”黎凌逸眨巴眨巴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 敌不过黎凌逸的无赖,青小岚就当着黎凌逸的面穿上了他为自己准备的男装。*** “好像有点大了。”青小岚无奈的说着。 “恩,是大了点儿,谁让你夫君我身材挺拔呢?”黎凌逸手托着下巴,作思考状,自恋的说道。 “真是只臭屁虫……”黎凌逸的话只能让青小岚想到臭屁二字,也不再理他,自己整理着衣物。 “王妃,来我帮你整理,男人的衣服我更熟悉。”黎凌逸说着就要上手帮忙,青小岚快速的起身想退到一旁,激动之下用力过猛,头狠狠地撞在了马车的顶端。 “啊……”青小岚捂着头,惨叫了一声,跌坐在马车上。 “爱妃,怎么样?快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黎凌逸不由分说的拉过青小岚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摸着青小岚柔顺的青丝,细细的查看着。 “本王要为你整理衣物,你这么激动干嘛?看,伤到了吧,这让本王多心疼啊。”黎凌逸看并不严重,还是唠唠叨叨的说着。 “让你整理衣物,那还能穿好嘛?”青小岚不经大脑的把心里想的话都说了出来。 “本王是要为王妃穿衣服,王妃以为本王要干嘛?难道王妃是想……”黎凌逸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副抓到青小岚小辫子的表,让青小岚脸色泛红。 “想想想,想什么想,本姑娘什么都没想,少用你那龌龊的脑子污染我清纯的思维。” “本王怎么龌龊了,别说本王还没有对王妃做那种事,就算是做了,也不能叫龌龊啊,你看看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哪个不对自己的夫人做……” “男人都是一副德行。” “什么德行?” “龌龊的德行……”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一路上吵吵闹闹,好不热闹,不多时就到了翠香阁。 “凌逸,你看我穿成这样真的行吗?”青小岚看着这一身蹩脚的男装,不放心的问。 “当然行了,丑是丑了点儿,但正好省的一群姑娘扑上来,占你便宜啊。”黎凌逸腹黑的打趣。 “你才丑呢,怎么,不让姑娘来找我,你是盼着姑娘全都扑向你是吧?你就等着被占便宜呢是吧?”青小岚做吃醋状。 “本王也就只想让王妃占便宜,别的女人肯定是正眼也不会看一眼的。走啦,咱们夫妻双双上青楼,有你看着我,我还能做什么不好的事吗?”黎凌逸搂过青小岚的肩膀,向前走。 “喂,你放开,现在咱们是兄弟,不是夫妻,哪有两个男人搂搂抱抱逛青楼的。”青小岚挣脱开黎凌逸的胳膊。 “额……”黎凌逸无语,怎么忘了这茬,看来以后还是少让青小岚穿男装的好,虽然不会让别人起色心,可是自己这便宜也不能占了,“哎……”黎凌逸叹了口气,无奈的与青小岚并肩进了翠香阁。 “哎呦,两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姑娘们,来来来,快来招待好两位爷……”翠香阁的老妈妈热的迎上黎凌逸青小岚二人,招呼着姑娘来伺候,老妈妈一声令下,十几个姑娘蜂拥过来,把黎凌逸和青小岚团团围住,煞是热。 “额……”青小岚尴尬“凌逸……” “姑娘们都辛苦了,”黎凌逸拿出了几张银票,塞给了老妈妈和其中的一些姑娘,“我们兄弟二人今天出来只是图个乐呵,想要好好聊聊,不需要姑娘陪,老妈妈,你就帮我们二人安排个安静的房间就好了。” 老妈妈看着黎凌逸出手阔绰,眼睛直放光,听到黎凌逸的话,连连点头。“好好好,有有有,我们这有上好的房间,翠红,带两位爷去雅素堂二号房。二位爷,我们雅素堂高雅清净,最适合聊天了,二位看成嘛?” “走吧。”青小岚抢着回答,她真的是想早点离开这群见了男人眼睛放光的女人。 “呵呵……走吧……”黎凌逸自是看出了青小岚的纠结,也不再多要求什么,跟着那个被老妈妈称作翠红的女人,来到了雅素堂二号房。 二人进了房,翠红就退了出去,青小岚仔细的打量着房内的布置。 果然称得上雅素,没有翠香阁随处可见的鲜艳、艳俗的色调,真个房间以黑白灰三色为主,陈列的家具也是棕黄色的古木家具,房间内挂着书画,放着花草,一副雅素静心的题字更是点睛之作,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翠香阁,青小岚万万也很难将这样的景象与青楼联系在一起。 第516章 538玉色鸳鸯偷 “语儿,这里怎么样?”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惊讶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问,其实惊讶的不仅是青小岚,黎凌逸也没有想到,青楼里还有这么安静高雅的地方,不愧是凌照第一楼了。 “恩,是不错,凌逸,你带我到这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雅素堂吧?你不是说黎凌尘也来了嘛?他在哪?”青小岚看向黎凌逸,问道。 “我想,这雅素堂的一号房,里面肯定有秘密,黎凌尘,或许就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走,咱们去听听他到底有什么秘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就要走,却被黎凌逸一用力拉了回来。 “王妃急什么,要是走前门,大家都知道我们去刺探秘密了,这可不好,一点儿都不刺激。”黎凌逸笑道。 “那你是说……好啊好啊,快,这感觉可好玩了,嘿嘿……”青小岚心领神会。 “再等等,用不了多久,天色就会稍暗,咱们再走。”、 “哦,那好吧,可是要是黎凌尘他们这会就把秘密说完了,怎么办?”青小岚不放心,自己女扮男装上青楼,要是再错过了秘密,那可就亏大了。 “我的暗卫已经在守着了,即使我们错过了,还有他们,不过这次黎凌尘接见的人可不一般,我得亲自去瞧瞧。”黎凌逸一边安抚,让青小岚放心,一边又说出此行的缘由,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 “黎凌尘接待的人不一般?是谁呢?”青小岚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黎凌逸说不一般,这样的人和黎凌尘混在一起,会不会对黎凌逸不利,想到此,青小岚马上的又甩了甩头,想丢掉自己的不好想法,可是越想这种感觉越强烈。 “凌逸,这些人会不会对你不利,怎么我的感觉那么不好?”青小岚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满是担忧的问。 “黎凌尘见得是一男一女,具体是谁我还不能确定,但根据暗卫描述,应该跟鸣封脱不了关系,这次或许不是针对我。”黎凌逸细腻的分析。 “跟鸣封有关?在鸣封,除了我们青家,最重要的大家族不过是上官家和西门家,西门家虽家世不小,足可以独立王朝,但是因为祖上的关系,一直为上官家所用,那么这两个人就是上官家的人喽。”青小岚根据自己对鸣封的了解,分析着两个人的来历,如果两人是上官家的人,那么黎凌尘在青楼私会别国人,目的又何在呢? “王妃分析的极是,我猜测这两个人也是上官家的人,上官昊奇是鸣封皇,不可能轻易离开,他身下可是又一儿一女,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上官雄烈虽然对政治很敏感,也很会玩弄权术,但是他有最大的缺点和弱点就是就和女人,贪杯好色,或许这就是黎凌尘在这里接见他们的理由了。” “你是说,上官蕾儿也来了青楼?”青小岚不敢想象,一朝公主上青楼,这要让人知道,那上官蕾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时的青小岚早已忘了自己也身在翠香阁了。 “王妃不也在青楼嘛?哈哈……”黎凌逸抱过青小岚,大笑的说道。 “那怎么一样,我是跟着夫君一起来的,不怕人说三道四,她上官蕾儿一个黄花姑娘,上青楼这种地方……” “王妃又如何断定她是黄花闺女呢?”黎凌逸打断青小岚。 “额……”青小岚无语,的确,她也不确定。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过多久,天色就开始昏暗下来。 黎凌逸手揽在青小岚的细腰上,带着她从房间的一扇雅致小窗跳了出来,小窗正对着雅素堂的后花园,二人在后花园的假山后研究了一下地形,很容易的找到了一号房的位置,趁着后花园美人,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稍稍运功用力,眨眼就已经站在了一号房的屋顶,脚步轻盈,未出丝毫声响。 黎凌逸放开抱着青小岚的手,示意她蹲下来,青小岚会意,二人蹲下,黎凌逸轻轻的揭开了房顶的一片瓦,屋内的景和声音直射出来。 “上官兄果然豪爽,这事咱们就说定了,事成之后,本王定依约定献上宝物,决不食。”黎凌尘举着酒杯说着,坐在他对面的一男一女搂在一起,很是甜蜜的样子,男的也举起酒杯,回应黎凌尘。 “黎王爷客气了,本王豪爽也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只要蕾儿开心,本王做这点事还是值得的。”上官雄烈脖子一扬,喝下了一杯酒,还不忘在搂着的女人额头轻吻,他搂着的女人呵呵轻笑,娇羞的直说讨厌。 “原来是蕾儿公主对我黎家的中魂珠感兴趣啊,怪不得上官兄如此卖力,蕾儿公主如此美丽,上官兄做多少努力都是值得的,能倾尽天下博美人一笑,上官兄果然英雄,凌尘佩服之至,来,再来一杯。”黎凌尘边拍马屁,边敬酒。 “说道英雄,尘王爷才当之无愧呢。”上官蕾儿在上官雄烈怀里扭了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说“雄烈肯与凌照为敌,助你夺取皇权,为的也不过是搏我开心,拿到中魂珠而已,我这已经有了我们上官家的紫灵珠,多个中魂珠也不过是图个喜欢,尘王爷就不同了,王爷做事果决,事成之后成为了一朝皇帝,坐拥天下,这才是英雄,我们雄烈跟尘王爷一比,真是差远了。” “本王差嘛?本王还不是为了蕾儿,要说本王当不成英雄,也是蕾儿这个红颜是祸水啊……”上官雄烈紧紧地搂着上官蕾儿,亲昵的说着。 “蕾儿才不是祸水。”上官蕾儿双手缠上了上官雄烈的脖子,在上官雄烈的唇边轻吻一下,娇羞的说着。 “依本王看,上官兄是个实实在在的英雄,只不过这英雄都难过美人关那,哈哈……哈哈……”黎凌尘一席话,让屋内的其他二人也笑了出来。 瞬间,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一种挥散不去的笑声。 黎凌逸悄悄的把揭开的瓦片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搂着青小岚的细腰,纵身一跳,又回到了后花园中,两人也不多做停留,趁着夜色,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黎凌逸的脸色并不太好看,满脸暗沉,没有什么表。 “凌逸。”青小岚关好窗户后,走到黎凌逸跟前,温柔的挽起他的手臂,叫着。 “恩,语儿。”黎凌逸表变回了一如既往的温柔。 “是不是为黎凌尘的事担心,他跟上官雄烈如果联手的话,那你现在的处境可就太危险了。”青小岚想到这一层,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收紧,泛起了无尽的担忧。 “没事,这点小事,本王应付的来,只是我没想到,黎凌逸为了皇权,居然想要与别国联手,难道权利对他来说,真的抵不过一国王朝的百姓安宁嘛?上官雄烈虽然贪杯好色,可是政治手腕并不差,也并不糊涂,他的父皇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怎么可能为了上官蕾儿想要一颗宝珠而费尽心力帮助黎凌尘,他真是太天真了。就算是上官雄烈真的有能力帮助黎凌尘夺得皇位,他自然也有能力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到时候的凌照王朝估计就要改朝换代,跟着鸣封上官家的姓了,黎凌尘怎么这么糊涂。”黎凌逸想到凌照岌岌可危的状况,想到黎凌尘与上官雄烈称兄道弟的场面,不禁火气大。 青小岚的手轻轻的拍在黎凌逸的胸口上,为他理顺气息。 “凌逸,先别生气,现在事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只要我们能阻止了他们的计划,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自古以来,为了那一把龙椅,多少兄弟反目,杀兄弑父屡见不鲜,黎凌尘为了皇权泯灭人性,使出任何的招数都不为怪,你也别太生气了。”青小岚安慰着黎凌逸,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置身在这皇朝之中,看着真真实实的阴谋诡计,她才感觉到人性是这么的复杂。 “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语儿,我不喜欢这样的日子,要是我不能当上皇帝,无法让你当上一朝皇后,你会觉得我无能吗?”黎凌逸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你去争夺什么,只要我们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着,我就满足了。”青小岚主动靠在了黎凌逸的怀里,穿越时空,有这样一个肩膀给她依靠,她别无所求。 “语儿真好,可是我有逼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与黎凌尘和皇后为敌,日后免不了血雨腥风,语儿跟着我,可能没有太多平淡的日子,语儿,我……” 青小岚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用手捂上了他的嘴。 “你不用说,也不用觉得愧疚,我既然是你的妻子、你的王妃、你想一辈子相守的女人,那么我又怎么会怕呢?不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以后也不论日子是平淡还是血雨腥风,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不是说过,要陪你并肩作战的嘛。”青小岚对着黎凌逸的眼睛,双眸含着无尽柔,轻轻的说着。 黎凌逸拉下青小岚柔软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语儿,有你真好,我向你保证,等我们把这些事都处理完,我就陪着你到处去游山玩水,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好不好?” “好……”青小岚也不多大,一个好字已经包含了所有的期待和感动。“凌逸,你说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那么亲密,不会是……”剩下的两个字青小岚没有说出口,但是表明的意思已经足够让黎凌逸明白。 “我想应该不会,清风去鸣封查过,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同父同母,我相信这不会错,虽然他们相处亲密,但是也没有太过逾矩的行为,至少我们没有看到不是吗?我怀疑这是他们蒙骗黎凌尘的一个假象,一个借口,想让上官雄烈帮助黎凌尘夺权,自己拿到中魂珠显得更顺理成章。”黎凌逸分析道。 “那中魂珠是什么?你们黎家还有这宝贝?”青小岚好奇的问。 “我也不曾听父皇提起,也不知道这中魂珠到底是何物,但是我想既然是上官家想要的东西,自然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说不定这也是青占廷想让青欲书嫁到凌照窃取的宝贝呢。”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爹爹就是为了这颗所谓的宝珠,就要牺牲掉自己女儿的幸福嘛?青小岚不愿想下去。说道宝珠,青小岚的眼睛又亮了亮。“凌逸,我有办法知道中魂珠是何等的宝珠,还能够破坏上官雄烈和黎凌尘的计划。” “哦,语儿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有办法,眼睛也亮了亮。 “可是手段不太光明磊落,”青小岚小为难。 “我们上房偷听又何尝光明磊落,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的时候,你就说吧。”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点点头,“刚刚上官蕾儿不是说她手上有上官家的紫灵珠嘛?我想……” “好。”黎凌逸趁着青小岚拖着长长尾音的时候,就已经给出了答复。“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全暗,只要暗卫回报上官蕾儿回到住处,我们就出,语儿,怎么样?” “好,就这么安排,可是我陪着你,是不是太碍手碍脚了,我又不会功夫,哎,要知道就早点学一点了。”青小岚懊恼。 “王妃想学功夫,还不是简单的事,这次回府后本王就好好地交给你,凭语儿的资质,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小有所成,这样以后我们去行窃的时候,语儿就不怕拖我后腿啦,哈哈……”黎凌逸边说边笑,心里也盘算着让青小岚学一点功夫,不用很厉害,只要能自保就好,毕竟光凭青小岚的一手银针,隐患还是太大了。 “别说行窃嘛,那么难听,这样好了,以后我们就叫玉色鸳鸯偷好了。” “偷也没比行窃好听啊?” “那样这么叫,听本王妃的……” 天色越暗了,暗卫早已来禀报,上官兄妹和黎凌尘前后出了翠香阁,上官兄妹一起进入了凌照有名的悦福客栈,想来他们这般进入凌照,也不敢贸然住到黎凌尘府上的,这正好有利于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行动。 “凌逸,我觉得咱们还是换身衣服吧,这白色在夜里太扎眼了, 第517章 539好好想想 行窃可是个技术活,别到时候没拿到紫灵珠,再暴露了,那你这逸王爷的脸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青小岚不放心的看着自己的这身衣服,还是在翠香阁的那身黎凌逸的衣袍,这样出去偷东西,太得瑟了吧。 “王妃不是早就说过本王没有脸的嘛?现在怎么有在乎本王会不会丢脸了呢?”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纠结的表,打趣。 “额……”青小岚纠结,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貌似……有……吧……“呵呵”青小岚干笑,“算了,我不管你,我去换一身,你的衣服太大了,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抓住个衣角啥的,跑都跑不掉。” 黎凌逸想了想青小岚这身男装,在翠香阁外面连便宜都不能占,也同意的点点头,“恩,王妃的确得去换一件衣服。” 青小岚也不再听黎凌逸多,回去换衣服了。 回到房里看着满衣柜的衣服,青小岚着实犯愁了,从来都没想过当了逸王府还要去当窃贼,衣柜里各种款式的衣服都有,就是没有夜行衣,这可让青小岚犯了难,“早知道就应该准备两件夜行衣的,偷东西连装备都不齐,还玉色鸳鸯偷呢,别变成被打鸳鸯偷就不错了,真是太丢脸了,黎凌逸,逸王府怎么这么穷,连套夜行衣都没有……”青小岚无奈的在房内喊着,一套衣服在她喊的瞬间被扔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额……啊……哇……”青小岚不断变换词句,就是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咱们逸王府太穷了,王妃可不能被抓啊,本王还等着王妃帮本王偷回来紫灵珠,咱们一笔横财,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呢。哈哈”黎凌逸边说边笑,看着青小岚可爱的表,真是爱极了。 “凌逸,你什么时候让人准备的,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有装备呢,哈哈,太好了,等下,我这就换上。” “等等我,本王也是有装备的,和你的可是一套哦……” “哦?这个还是侣装啊?”青小岚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敢置信。 “嗯哼?侣装?这个词好,对,就是侣装,玉色鸳鸯头的侣装。走吧,一起换。”黎凌逸提议,青小岚出奇的没有反驳。 两人不一会就换好了衣服,青小岚看着颇为满意。暗紫色的一身紧身衣,没有太多的装饰,却将她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关键是非常合身,不像平时穿的衣服,长裙广袖的,太不方便了,这个刚好适合运动,真的不错。 再看看黎凌逸,同款同色,看起来精神俊朗,青小岚一时看的出神。 “怎么语儿,被本王的美色吸引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出神的望着自己,自恋的揽过青小岚,说道。 “是啊,逸王爷秀色可餐……” “那语儿要不要尝尝?” “额……正经点,咱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青小岚推开黎凌逸,无奈的说着,一个总是精虫上脑的家伙,真是不好办啊。 “恩,那回来再尝也不迟,呵呵……”黎凌逸坏笑。 “好了好了,衣服也换好了,咱们走吧,早去早回。”青小岚懒得听黎凌逸的坏笑,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 “是得早去早回,这样王妃可以尝的时间长点儿……”青小岚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黎凌逸的回答,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黎凌逸恰好跟上,一把扶住了青小岚。“王妃这是要拜倒在本王的夜行衣下吗?” “滚开拉,混蛋,黎凌逸,你混蛋……” “本王滚开了,谁抱着语儿去行窃呢?行窃可是个技术活的啊,嘿嘿……”黎凌逸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搂着青小岚小蛮腰的手收的更紧了。 “你……”青小岚翻白眼,真是对无赖没有道理可讲。 “好了好了,语儿别生气了,咱们走,今天让你好好玩一场,消消气好不好。”黎凌逸看见青小岚翻白眼不理自己,讨好的说。 “哼……” “语儿,本王错了,回来认打认罚好不好?”说话间黎凌逸已经抱着青小岚飞上屋檐,开始飞檐走壁了。 “那你回来跪搓衣板……”青小岚听到认打认罚,突然想到了这句台词。 “搓衣板是什么?”黎凌逸不解。 “额……”青小岚为难,真是穿越有代沟啊,让她一个世纪的小姑娘和黎凌逸这样一个老古董谈恋爱,还真是为难,代沟真可怕啊…… 逸王府和悦福客栈相隔并不远,黎凌逸轻功好,脚程快,即使带着青小岚,也丝毫不影响速度,不多时就来到了悦福客栈。*** “这么多房间,我们怎么知道哪间是上官蕾儿的房间啊?”青小岚看着这些房间,犯了愁,有点不知道从何下手了,从来没当过贼,这里面的技术她可还真是不太懂。 “悦福客栈是凌照皇城里最好的客栈,分为青兰竹菊四君子雅舍和山海天地四雅居,剩下的就是普通客房了。”黎凌逸简单的介绍悦福客栈的况。 “以上官兄妹的身份地位,肯定住在上等客房里面,那么不是雅舍就是雅居,可是这也好多间啊。”青小岚叹气,这种排除法在选项太多的时候貌似不太管用。 “王妃生活在鸣封,对上官蕾儿一点都不了解嘛?” “她一个女人,我没事了解她干嘛,我又没有取向不正常。” “上官雄烈喜欢竹子,不是因为虚怀若谷,而是因为竹节代表着节节高升,上官蕾儿喜欢青花,凌寒独自开,坚毅、高洁。” 青小岚狐疑的看着黎凌逸,“你怎么对上官蕾儿那么了解,连她喜欢什么花都知道?”青小岚醋意喷。 “额……王妃这是在吃醋吗?”黎凌逸先是一愣,随后心大好,这小妻子这是开窍了嘛?懂得吃醋了,好兆头好兆头啊。 “吃你个大头鬼,给我老实交代。”青小岚好不淑女的一拳打在黎凌逸的胸前,黎凌逸假装疼痛,捂住胸口,表痛苦。 “王妃,好疼。” “额……我……貌似没用多大力气吧?”青小岚不相信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把黎凌逸打成这样,但看黎凌逸那痛苦的表,又不像是假的,不忍心的上来看,“真的那么疼嘛?我没用多大力气啊,来把手拿开,让我看看。”青小岚说着,就伸手拿开黎凌逸放在胸口上的手,谁知刚刚碰到黎凌逸,就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 “王妃的确用力不大,况且本王身子可是铁打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受伤呢?”黎凌逸在青小岚脸颊偷香,笑嘻嘻的说道。 “你骗我?”青小岚提高了声调,“唔”才出口一句就被黎凌逸堵住了嘴巴,青小岚瞪大了眼睛挣扎,但体力悬殊,不多久就放弃了抵抗。 看见青小岚不再挣扎,黎凌逸放开了青小岚的樱唇。 “黎凌逸,你混蛋,总是占我便宜,骗我还欺负我。”青小岚说着又向黎凌逸打了几拳。 “语儿,说话不要那么大声嘛,咱们现在可是来做贼的,被人抓住了可就丢人了。”黎凌逸不理会青小岚的娇嗔,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么说,赶紧捂住了嘴巴,真险啊,自己怎么一时控制不住,大喊大叫呢?要是被人逮到,那可丢死人了。 “呵呵,不用紧张,即使被人现了,我也会带你跑的。呵呵……”黎凌逸反而一改严肃状态,嬉皮笑脸起来,或许他们俩是闲话最多的窃贼了。 “别跟我嘻嘻哈哈的,回去再老实交代你是怎么那么了解上官蕾儿的,要是说不清楚,就一个月不许进房门,哼,现在走吧,你不是说她喜欢青嘛,那就进去,也就几间房,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青小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拉着黎凌逸想走,才迈出一步就是一个踉跄,还好抓着黎凌逸,才不至于跌倒。 “哎,居然忘了这事在房顶,没轻功,真是遭罪。”青小岚小声嘟哝,“快,抱我下去吧,回去好好教教我轻功,不会轻功太麻烦了。” 听见青小岚这么要求,黎凌逸当然是乐得帮忙,突然他就不那么想教青小岚轻功了,学会了自己飞,他就没有作用了,这个是不是不太好,黎凌逸心里暗自衡量思考着。 果然如黎凌逸所料,上官蕾儿在青字雅舍,外面有两名守卫。 黎凌逸示意青小岚,青小岚顺手放出两枚银针,两名魁梧的侍卫在没有任何反应的况下倒了下去,倒是由于身材健壮,倒在地上出了不小的声音。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不管两名暗卫,点破小窗,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是还没有惊动上官蕾儿,二人稍稍放心,从窗户跳了进去。 上官蕾儿朦胧见听到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悠悠转醒,在内室刚刚掀开被子,想起身查看,青小岚已经先黎凌逸一步,走进内室,一根银针飞出,上官蕾儿掀起被子的手落了下来,整个身子后仰,倒了下去。 “王妃的身手越来越好了。”黎凌逸关好窗子后,进入内室,恰好看到青小岚一根银针放倒了上官蕾儿,不由的说道。 “别拍马屁,赶紧找找,紫灵珠在哪?这才是正事。”青小岚对黎凌逸说,这次可是守好了做贼的本分。 “恩,我们分头找,你去床上看看,我在屋子里巡视一番。”黎凌逸安排,有条不紊,两人快速进入状态,分别行动。 黎凌逸几乎找遍了屋子里所有的瓶瓶罐罐,盒子袋子,就是没有现紫灵珠的踪迹,甚至连颗珠子都没见到。 他转而又到了内室,与青小岚汇合,和此时青小岚正手里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明珠研究着。 看见黎凌逸进来,青小岚从床上跳下来,将珠子递给黎凌逸,“床上身上我都翻遍了,就只有这颗紫色的玻璃球,你看是紫灵珠嘛?” 凌逸接过珠子,看着通体淡紫的明珠,圆润通透,一看就定番茄品,被青小岚说成了玻璃球,真是委屈它了。 “应该是它了,估计我们家的中魂珠也就是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这玻璃球有什么作用,能让上官家的人费尽心力,想要得到,既然这么重要,那怎么又会让上官蕾儿带在身上,这不是很不安全嘛?”黎凌逸对于这紫灵珠,也有很多疑问。 听到这两口子一句有一句的玻璃珠叫着,紫灵珠颇有灵性的在黎凌逸手中跳了跳,以示自己的不满,这富有人性的举动,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没有错过,二人相互交换个眼色,“看来这还真是个宝贝,”二人虽没有语,却都在心里暗暗的想。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趁还没有被人现,我们先走,回去再说。***”黎凌逸顺手收起了紫灵珠,放好,拉过青小岚,边说边跳出窗外,一跃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却说黎凌逸和青小岚刚走不久,上官雄烈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上官蕾儿住的青字雅舍,想跟她讨论下关于帮助黎凌尘夺权,换取中魂珠的事。 可是刚刚走到房外,就现了不对劲,守在房门外的两名侍卫齐齐的倒在地上,要知道这可是鸣封皇宫内的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可能不懂声响的被撂倒。上官雄烈也顾不得查看侍卫的况,一脚踹开了上官蕾儿的房门。“蕾儿……蕾儿……”上官雄烈大呼着进了内室,看到了倒在床上毫无知觉的上官蕾儿。 “蕾儿,蕾儿……”上官雄烈抱起了上官蕾儿,轻轻的拍打着上官蕾儿的脸颊,摇晃她的身体,试图把她弄醒,但是半晌都没见效果。 上官雄烈心里不由的焦急,不知道上官蕾儿这是怎么了,看着上官蕾儿衣衫还算是整齐,也就稍稍的放了点心。 上官雄烈仔细的打量着似乎是在熟睡的上官蕾儿,突然现了在上官蕾儿脖颈间稍露在外的银针,上官雄烈眼睛一亮,稍稍运功,毫不费力的从上官蕾儿的脖颈间逼出了银针,他拿着银针仔细打量,不多时上官蕾儿也嘤嘤转醒。 “王兄,你怎么在我房里,生了什么事?”上官蕾儿看着映入眼帘的上官雄烈,不知这是什么况。 “蕾儿不记得什么吗?我刚刚想来找你商量黎凌尘的事,现侍卫倒在门外,我冲进来,就现你倒在床上,你好好想想,这中间生了什么事。”上官雄烈把他出现的经过告诉了上官蕾儿,让上官蕾儿回想。 上官蕾儿揉了揉脑袋,仔细的想着。 第518章 540有些慌乱 “我在房内,因为喝了些酒,头有点晕,回来后就早早的睡下了,朦胧间,我听到外面出了两声很大的声响,我想起床查看,可是刚掀开被子,貌似有个人闯了进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个人闯进来,那你可看清楚了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上官雄烈听到上官蕾儿能想起一些经过,就细细的询问。 “什么样子……记不得了……好像是一身暗紫色的夜行衣……人嘛……”上官蕾儿仔细的回想,头晕晕的,有些痛“真的想不起来了,长什么样子没看清楚,他出手很快,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去的,就失去了意识。” 上官雄烈见也问不出什么了,就也不再逼着上官蕾儿想,“是用银针刺穴,出手是很快,而且很准,但是力道似乎不足,应该是个生手,我在你脖间现了露在外面的银针,你看。”上官雄烈将银针递给了上官蕾儿。 “这银针可不是普通的银针,上等材料,价值可不低啊,看来这次来的人可不一般,可是为什么要夜袭我呢?我们这次来到凌照,也算是秘密行动,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上官蕾儿看着银针,很是不解。 “我进来,看你衣衫整齐,应该不是为了色,房间内都有被翻动的迹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是我仔细的看了一下,似乎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丢,况且能用得起这样材质银针的人,也不会是穷苦之辈,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官雄烈无奈的叹气说道。 上官蕾儿听到上官雄烈的分析,一不为色,二没少财,这更让她迷惑。 两人在房间内沉默了半晌,突然上官蕾儿一声惊呼“糟了……” “怎么了?”上官雄烈急切询问。 “丢了丢了,”上官蕾儿因为着急,磕磕绊绊,也没说个明白,上官雄烈听得更是着急。 “什么丢了,别急,慢慢说。” “丢了,紫灵珠丢了……”上官雄烈听到紫灵珠丢了,站在床头的魁梧身躯也不由的晃了晃。 “来人直取紫灵珠,紫灵珠,可是谁知道你身上有紫灵珠呢?”上官雄烈毕竟是个混迹在官场,玩弄政治的男人,虽然也惊慌于紫灵珠的丢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细细分析。“咱们这次出门就很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况且紫灵珠又是秘密中的秘密,从不在人前显露,所有才能放心的带在身上,谁会清楚的了解一切,直取紫灵珠呢?” “是他,肯定是他”上官蕾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谁?”上官雄烈听到上官蕾儿的话,更是又好奇又着急。 “黎凌尘,肯定是黎凌尘,只有他知道我们来到了凌照,只有他知道我身上有紫灵珠,肯定是他,既想夺取皇权,又不想失了宝贝,才先下手为强,偷了咱们的紫灵珠,这样即使到时候履行约定,给了咱们中魂珠,也不算吃亏,肯定是他。”上官蕾儿认定了是黎凌尘所为。 上官雄烈听着,陷入了思考,虽然这样的解释似乎不太合理,黎凌尘应该不会这么不分轻重,现在对紫灵珠下手,但有没有更好的解释。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齐齐陷入了沉默。 而另一边黎凌逸和青小岚早已顺利的回到了王府,进了房间,换好了衣服,一副开心的样子,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恶性已经被上官兄妹齐齐的扣在了黎凌尘的身上,要是知道上官兄妹有这样的想法,估计会更开心。 “凌逸,快,咱们快看看玻璃球。”青小岚高兴的拉着黎凌逸,在床上兴奋的说着。 黎凌逸伸手,紫灵珠在手上光芒绽放,淡淡的紫色光晕在这夜色下尤其美丽。 “这玻璃球可真是个宝贝,真好看。”紫灵珠听到青小岚的夸赞,在黎凌逸手上跳了跳,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但是也只有紫灵珠知道,要是把那个玻璃球的名字换掉,它会更开心的。 “凌逸,看看,它还会跳呢,真是宝贝。小紫啊,来让我看看。”青小岚拿着紫灵珠在手里,仔细的查看,爱不释手。 “语儿这么喜欢,不如哪天我们去把它切割了,做几颗装饰宝石或者吊坠什么的,让你天天带着,怎么样?”黎凌逸建议着,却见紫灵珠害怕似的向青小岚怀里跳了跳,一道淡紫的光晕闪过,没入青小岚的皮肤,消失不见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到这样的景,皆是大惊。 青小岚惊慌的不知所措,也顾不得黎凌逸是否在看,掀开睡袍就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黎凌逸拉住青小岚翻看睡袍的手,“冷静些,让我看看。”黎凌逸先从惊慌中清醒了过来,探手运功,现青小岚脉象平稳,经脉畅通,并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样”青小岚看着面无表的黎凌逸,紧张的问。 黎凌逸思索半晌,才缓缓开口,“从经脉和脉象来看,一切正常,刚刚紫灵珠消失的位置大概是修炼之人神识海,如果紫灵珠真为宝珠,说不定对你修炼武功很有帮助,等我在运功看看。” 黎凌逸并不确定天下是否有如此奇物,毕竟自己也是一点一滴积累练就了一身武功,最多也不过是吃些上好的丹药,加速而已,如今神识也只是初等程度,能够查看到什么程度,黎凌逸并不确定。 静下心神,黎凌逸与青小岚相对而坐,黎凌逸摊开双手,让青小岚的手轻放在自己双掌之上,慢慢合眼,让神识出体,希望能够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中一探究竟。 黎凌逸慢慢进入一片飘渺境地,很宽敞,但是白雾缭绕,看不太清楚。黎凌逸再往前走,出现淡淡的金色光芒,光芒越来越盛,随后金波荡漾,如海一片,黎凌逸想着自己金色的神识海,不禁笑了出来,想必这就是青小岚的神识海了。 想不到语儿并没有修炼过,神识海却是如此的宽广,比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黎凌逸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多。 突然,黎凌逸听到了头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咦,坏家伙,你怎么也进来了。” 黎凌逸抬头,一个粉嫩的小男孩在上空一跳一跳的,一身淡紫色的衣服,有衬托出小小的高贵,很是可爱,黎凌逸突然觉得,要是和语儿能有这样一个孩子,就挺好。 “你是谁?怎么在语儿的神识海中?”黎凌逸虽然喜欢这个粉嫩的小孩,但对于她出现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还是略有担忧,神识海是一个人的神识汇聚而成,如果神识海被人破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坏家伙,我是紫灵珠啊,就是那个你想要切割了做宝石吊坠的紫灵珠。”小家伙气鼓鼓的说着,很是不满意黎凌逸的提议。 “你是紫灵珠,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怎么会幻化人形,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黎凌逸不解的问题太多,终于让小屁孩产生了不满。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呢?” “额……”黎凌逸一股被人嫌弃的感觉,很是不爽。 “好了,看在你是娘亲夫君的面子上,我就告诉你好了。”紫灵珠一副小大人摸样,煞是大方的说。 “娘亲?”真是一句话激起千层浪,黎凌逸更不淡定了。 “哦,你别激动,我们灵珠都把自己寄宿的身体当做娘亲来看待,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吓到我可不成。”紫灵珠拍打这叫自己的小胸脯,故作惊恐状的说。 “这样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这种解释,然后呢?”黎凌逸也不在一个称呼上多做纠缠,他想知道更多的关于紫灵珠的事,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感觉到这个紫灵珠小朋友不会对青小岚造成伤害的基础上。 “哦,你别急,我下来跟你说。”紫灵珠纵身一跃,就到了黎凌逸跟前,“你蹲下来或者坐下来嘛,你那么高,我看不到你的脸了。” “额……”黎凌逸无语,堂堂一个王爷,被一个小孩子指手画脚,真是无奈,刚刚还想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小孩多好,现在想想,还是要个乖巧的女儿好了,这么个磨人的小鬼,还真是让人头疼。 黎凌逸想归想,还是依坐了下来。 “我是紫灵珠,叫我小紫就可以了,灵珠是明珠中级别较高的一种,像我这样的灵珠一共还有八颗,还有一颗更为高级的,我们一共十颗灵珠,都修炼出了自己的真身,能够幻化人形,但是这也仅限于在宿主的神识海中,我们可以扩大神识海,修炼神识,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将十颗灵珠会聚在一起,会有无尽的威力。”小紫若有所思的说。 “无尽的威力?什么样的威力呢?”黎凌逸虽然也是修炼之人,武功上乘,神识也算是小有成就,但是紫灵珠说的过于神乎其神,他一时难以接受。 “我也不清楚啦,好像是可以凝聚什么力量,与什么配合使用,能够开启什么,嘿嘿,以前姐姐说的时候没记好,不太记得了。”小紫笑嘻嘻的说道,真是小孩子心性。 黎凌逸忍不住揉揉小紫的头,宠溺的样子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你说的姐姐也是十颗灵珠中的一颗嘛?” 小紫感觉黎凌逸的手很温暖,很亲切,不由的愣了愣,听到黎凌逸问自己,半晌才点头,“是啊,是姐姐,姐姐是中魂珠,中姐姐可漂亮、可温柔、对我们可好了。” 黎凌逸没有听到小紫漂亮、温柔等一系列定语,只是听到了中魂珠时不由的震惊,难道这就是他们想要得到中魂珠的原因吗? “你要寄宿在神识海中,那你为什么跟着上官蕾儿的时候没有寄宿呢?而是选择了语儿,这样对语儿真的不会有伤害嘛?”黎凌逸不解,也不放心。 “你放心好了,对娘亲有一百个好处,没有坏处的,娘亲没有修炼过,神识海也是刚刚开启的阶段,你看现在这么大,都是我的功劳好不好,不感谢我还怀疑我,真是坏人。”小紫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萌死人了。 听到对语儿不会有伤害,还未她开拓了如此的神识海,黎凌逸一阵激动,“那你为什么选择语儿呢?” “哦,我们十颗灵珠,五男五女,只能寄宿在不同性别的宿主身体里,而且宿主最好是金色神识海,这样有利于双方修炼的嘛。”小紫一副博学多识的样子,摇头得意的介绍着,就差跟黎凌逸拽文,说些之乎者也了。 “上官蕾儿不是金色的神识海嘛?”黎凌逸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神识海还有眼色的区分,刚刚看到青小岚的神识海的时候,以为所有人的都是这样子呢。 小紫赏了黎凌逸一个大大的白眼,“看你能进娘亲的神识海,自己的神识肯定也不弱,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呢?上官蕾儿不是,再说了,我还要找我的兄弟姐妹呢,她又没有相公,倒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再分开,多不爽。”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这小屁孩是不是太早熟了一点点…… 和紫灵珠聊了一段时间后,黎凌逸对灵珠的秘密也知道了个大概,怕青小岚担心,就起身出了青小岚的神识海。*** 黎凌逸慢慢的睁开眼睛,青小岚也是如此,两人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相视一眼。 黎凌逸宠溺一笑,青小岚不用他多,也明了紫灵珠应该就在自己的神识海里,而且不会是件坏事,她自己也不急了,就等着黎凌逸一点点的告诉她。 黎凌逸将自己知道的都一点不落的告诉了青小岚,二人皆是心中喜悦,一晚上青小岚都难以成眠。 当然难以成眠的可不只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上官家的两兄妹也是彻夜未合眼。 第二天一早,上官雄烈就以鸣封使者的身份,带着上官蕾儿进入皇宫,拜访黎云兆去了,这一举动倒是给了黎凌尘不小的震惊,本来说好了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来凌照帮助自己,是秘密进行的,这才一个晚上,上官雄烈就进宫见父皇,上官雄烈这是又要干什么,为什么事先没和自己商量一下,黎凌尘有些慌乱。 黎凌尘一整天都待在府上,等着看宫中会不会有什么消息传来,心里着实怕上官雄烈和上官蕾儿靠不住,把自己给出卖了。 而黎凌逸相对于黎凌尘急轻松地多了,自从昨晚知道了紫灵珠的秘密,就一直和青小岚筹划着怎么找到其他几颗灵珠,并且为青小岚安排练功修炼,也不浪费了广阔的神识海。 第519章 541缺德了 时过傍晚,宫里才传出消息,鸣封王爷、公主亲临凌照拜访,晚间设宫宴款待,请黎凌尘、黎凌逸两位王爷携王妃赴宴。 到了晚宴的时刻,凌照皇宫内热闹番茄,张灯结彩,跟办喜事一样。 等到皇后和皇上以及丽妃等妃嫔都到场入席,晚宴算是热热闹闹的开席了。 黎凌尘有三位王妃,这次出来带的是正妃艾雪,而两位嚣张的妃子马灵儿和青欲书都没有出席。 “青欲书居然没来?”青小岚小声的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说道。 黎凌逸也早有现,而且看黎凌尘神色凝重,绪似乎不太对劲,“我想可能是上官雄烈突然进宫,公开了来凌照的计划,黎凌尘心中害怕,不想在做招摇,引人注意吧。”黎凌逸小声回应。 “可是,上官雄烈怎么会突然进宫呢?他不是和黎凌尘密谋嘛,这样暴露不是在放弃计划嘛?”青小岚不解了,这前一天还称兄道弟的呢,怎么转身就变了呢?难道这又是什么阴谋? “我想这跟小紫有关系吧。”黎凌逸不动声色的拿起酒杯,一口饮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 “小紫……难道……”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两人分析了个大概,也不再多做交谈,各自饮酒,但是他们脸上的笑是那么的一致。 整个宫宴都很平静,直到上官雄烈一席话打破了这种平静。“皇上,皇后,各位娘娘,上官雄烈这才来凌照,有两件大事要办。”上官雄烈说到此稍微顿了顿,而这稍顿却让黎凌尘脸色大变。 少时,上官雄烈接着说,“这其一,雄烈父皇仰慕凌照皇治国有方,手下人才辈出,培养的两位王爷更是人中之龙,煞是钦佩,父皇只有我一子,蕾儿一女,年龄与两位王爷煞是相配,于是想与凌照结亲,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上官雄烈的话,让在座的人脸色都变了变,皇帝这边倒是欣然接受,自古以来,联姻求和再正常不过,皇后更是喜上眉梢,要是能让凌尘娶到鸣封公主,自己手上就又多了一个筹码,黎凌尘脸色稍变平静,不是说那件事就好,可是上官蕾儿不是上官雄烈的女人吗?他不解,而黎凌逸和青小岚则都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上官雄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国联姻可是件好事,皇上,您说呢?”皇后不等皇上开口,就开口赞叹道。 “恩,是不错。”黎云兆简意赅的回应,心里其实还是有自己的盘算,他并不打算让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人娶上官蕾儿,两个儿子已经去了鸣封的青家姐妹,再娶回来鸣封的公主,他不是不担忧,正所谓红颜祸水,他怕哪天凌照王朝都毁在鸣封的女人身上。 “皇上英明,两朝结亲是天大的好事,况且两位王爷俊朗番茄,我家蕾儿也是才德兼备,貌美如花,如能结成秦晋之好,真是一段佳话。”青小岚听着上官雄烈的话不禁翻白眼,这个男人不是贪杯好色的酒肉之徒嘛,说起话来这么文邹邹的干嘛,况且还是胡诌,“狗屁的佳话”青小岚小声的嘟哝,别人自然是没有听到,不过这却逃不过黎凌逸的耳朵,黎凌逸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不知道雄烈贤侄是看上了我哪个不成器的儿子?”黎云兆表淡然的问,看不出喜怒。 “皇上客气了,蕾儿一直对逸王爷倾心。” “咳咳……”上官雄烈的话让青小岚一口酒噎在了喉咙里,失态的咳了出来,“就说这个混蛋上官雄烈不安好心吧,原来是打上我男人主意了。”青小岚暗暗的想。 “语儿……”只管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为她顺气,没有看上官雄烈一眼。 “可是凌逸已经娶了王妃,蕾儿公主……” “皇帝不必多虑,蕾儿对逸王爷倾心已久,即使是为妾,也心甘愿。”上官蕾儿起身,谦恭有礼的说道。 “咳咳,真是极品兄妹”青小岚边咳嗽,边大感慨……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咳的涨红了脸还不忘对上官兄妹的极品事迹做评论,不由的笑了笑,如春风浮荡,煞是好看。“蕾儿公主真是抬爱在下了,本王不才,配不上公主,即使公主不介意为妾,本王也是万万不会答应娶蕾儿公主的。凌逸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语儿一人,还请蕾儿公主另觅佳婿。”黎凌逸说着话,看着的却是青小岚。 这让上官蕾儿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煞是难看,“我鸣封的一朝公主,何时受过如此嘲讽,黎凌逸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黎凌逸的反应已经足够表态,上官蕾儿面子上虽挂不住,但也不好强行坚持,只得作罢。*** 上官雄烈也很是气恼黎凌逸,他没有想到还有男人能够对美女不动心,本想借着上官蕾儿嫁给黎凌逸夺回紫灵珠和中魂珠,二来还可以搓搓黎凌尘的锐气,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只是满腹心思的上官兄妹不知道,真正夺走紫灵珠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 “既然逸王爷看不上我家蕾儿,雄烈也不强求,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们鸣封国的公主还不至于受尽委屈,只为为人妾氏,逸王爷觉得呢?” “那是自然。”黎凌逸知道这是上官雄烈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不多,让上官雄烈的拳头重重的打出,却打在了软软的棉花上了。 “你……”上官雄烈想泄火气,却只能咬牙切齿。 “王兄,不必生气,逸王爷对王妃宠爱有加,一生只忠于一人,着实让蕾儿钦佩、敬重,这也是我仰慕逸王爷的原因,要是逸王爷朝秦暮楚,见一个爱一个,有怎么配得上我上官蕾儿的喜欢呢?”上官蕾儿拉了拉上官雄烈的衣袖,让他和自己一同站起来,走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 “逸王爷逸王妃比金坚,今日是我兄妹二人冒犯了,还请逸王爷逸王妃不要见怪我兄妹的鲁莽,我们敬二位一杯,以示赔罪,还请王爷王妃赏光。”上官蕾儿很是谦恭有礼,展现了良好的公主风范。 “蕾儿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是凌逸说话直白,不懂得拐弯抹角,唐突了公主,还请公主和王爷不要见怪才是。”青小岚见黎凌逸脸色微暗,不语,只得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其实她又何尝想理这对极品兄妹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青小岚内心感慨万千。 “那就干了这杯酒。”上官雄烈冷着脸说道,看着黎凌逸面无表的高傲,让他总有低人一等的感觉,这让他很是不爽。 青小岚和黎凌逸也不多,青小岚先干为敬,随后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黎凌逸会意,也一饮而尽。 “逸王府果然豪爽,是个女中豪杰,怨不得逸王爷肯对王妃忠贞不二,一生只娶一人,要是逸王妃是本王得王妃,本王也甘愿……”上官雄烈说着,却被黎凌逸打断了。 “上官王爷严重了,本王爱语儿就是爱她的全部,她即以是本王的王妃,就永远是本王的王妃,还请王爷慎。”黎凌逸终于开口了,三句不离青小岚,狠狠地将耳光打在了上官雄烈的脸上。 “本王只是假设而已,绝无它意,逸王爷未免太……呵呵……女人嘛,不过是衣服,本王想有多少就有多少,不会和逸王爷抢的。”上官雄烈猖狂的样子让黎凌逸很是不爽。 “他这是在说语儿不如一件衣服嘛?上官雄烈,你会后悔的。”黎凌逸咬牙切齿的想,恨不得一拳打在上官雄烈的身上,黎凌逸悄悄运功,却不由得让他眉头深蹙。 上官蕾儿看到黎凌逸蹙紧的眉头,暗暗的在心里笑开了。 “既然我们已经得到了王爷王妃的原谅,就不多打扰了,宴席还没结束,我们回去吧,”上官蕾儿拉着上官雄烈回到了座位上,宴席还在继续,似乎没有被上官雄烈的提议打断,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 黎凌尘看着黎云兆如常的面色,看不出丝毫的怒气,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看来上官兄妹没有出卖自己,就是不知道这一举动是为何,看来有必要私下再找二人一次,问个清楚。 而青小岚自坐下后就不断饮酒,三杯过后,就向皇上皇后称不胜酒力,已经醉了,想先行告退。 皇后本就看不惯黎凌逸和青小岚,眼不见为净更好,也没多做为难,就让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离席,回去休息。 上官蕾儿没想到青小岚和黎凌逸会提前离席,脸色黑了黑,握着酒杯的手不由的捏紧。 黎凌逸和青小岚离席后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赶车的是清风,这是进宫的老规矩,从未变过。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还没结束嘛?”在黎凌逸的眼里,清风从来都是兄弟,不是手下,而在清风眼里亦是如此,故而在只有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时候,清风也不讲究太多的繁文缛节,轻松随和。 “清风,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快,驾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青小岚看到黎凌逸渐黑下去的脸,不由的担心。“快,一定要快。”青小岚不由的又催了崔。 “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夜色黑,但是清风明显看出了黎凌逸的反常之处,他也只有在之前黎凌逸受伤时才见过这样焦急、手足无措的青小岚。 青小岚就想没听到一样,只顾着用丝帕擦着黎凌逸额头不断渗出来的汗滴。 清风见况严重,也不再多问,马车驾的飞快。 在路上,青小岚喂黎凌逸吃下了一颗清素丹,别的丹药身上没有,即使有也不敢轻易给黎凌逸服用。 不多时,清风就将马车赶到了逸王府外面,跳下马车,让青小岚下来,自己则上去把黎凌逸抱出了车,直直的冲进了王府。 黎凌逸和清风本都是高大的身材,两人相差不大,清风抱着黎凌逸很是吃力,但是却依然脚步如风,因为他知道那是自己兄弟的命。 青小岚跟在后面跑,女人跟男人的差别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今天刚刚学的那点轻功、心法啥的完全排不上用场,还是跑实在,青小岚也不落后,紧紧的跟着。 到了房间后,青小岚取出银针,为黎凌逸刺穴,封住心脉,避免毒素扩散,再者,刺破了黎凌逸的手指,银针瞬间变了色。 青小岚的脸色变的更黑了。 “怎么样,中的什么毒?”清风一直守在床边,不曾离开半步,看到青小岚黑下去的脸,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普通的欺肠散,无色无味,混入到空气中,与酒混合,不出两个时辰,肠穿肚烂。”青小岚说着,又将一根银针刺进了黎凌逸的手指里。 “这又是为何?”清风听到欺肠散的时候已经脸色凝重了,看到青小岚又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青小岚没说话,将银针拔了出来,仔细的看了看,泪水不由的流了出来,看到青小岚哭了出来,更慌了,“喂喂,你别哭啊,到底怎么样了?是很严重对不对,你治不了了对不对,我这就去,马上就去,把所有的太医都来进来,把所有的神医都请来。”清风转身就跑。 “站住……”青小岚一声吼叫住了清风“哪也别去,就在这里守着凌逸,现在,我只能相信你。”青小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清风说。 “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清风有些担忧。 “他那么爱我,我也亦然,他中的毒中带毒,欺肠散本就难解,而且不易现,而这欺肠散中混杂了修罗炼,更是难上加难,但是撞到我手里,算是我们福大命大,我的清素丹对两种毒物都有抑制作用,五个时辰之内不会毒,五个时辰足够了,我去准备药材,即可炼丹,凌逸不会有事,一定不会,一定不会……”青小岚边说,边向药房跑去。 青小岚在药房里整整忙了四个多时辰,不吃不喝,忘乎所以的炼丹,这也算是幸运,逸王府里因为之前研究琼露丹,收集了不少药材,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两种丹药炼制好后,天色早已大亮,青小岚兴奋的一刻都不敢耽搁,直接冲出了药房,回到了黎凌逸的寝殿内。 清风坐在床头的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黎凌逸,生怕黎凌逸突然出现什么状况,自己不能及时现。 这是青小岚闯进了殿内。 第520章 542任我鱼肉 “怎么样?怎么样?”这时的清风看到青小岚,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的激动,看着青小岚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凝重,口上虽然问的急切,但是心已经有一半放回了肚子里,他心里清楚,这样表的青小岚,代表了黎凌逸不会有危险了。 “扶他起了。”青小岚不直接回答,可是这样的吩咐却说明了一切,是清风听到的最好的回答。 “恩恩……”清风直直的点头,扶起黎凌逸靠在自己肩头,青小岚也拿出了自己炼制的丹药,一共两种,每种十颗,她每种取了两颗,用水帮黎凌逸顺下。 “呵呵……”青小岚露出了憨憨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满足,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医学药学的研究,今天能够用自己学到的东西救回自己最爱的人,青小岚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和庆幸,庆幸自己懂医懂药,庆幸黎凌逸中的毒自己可以解,假若不是这样,后果她不敢设想。 不论怎样,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 “这样就可以了?他怎么还没有反应?”清风本就是个明白人,可是关心则乱,兄弟性命危在旦夕,他这个明白人不由得犯了糊涂。 “额……”青小岚翻白眼,“这是解药,又不是神丹妙药,就算是神丹妙药,也得有个吸收解毒的过程吧,怎么可能反应那么快。”青小岚说着,示意清风把黎凌逸放平,让他躺在床上,解开黎凌逸衣袍的纽扣,露出黎凌逸宽阔的胸膛。 “看见那股冲向心脏方向的黑气没有?看,是不是再逐渐的减轻?这就是反应。”青小岚亲自查看了之后,也稍稍的放了心。 “这得什么时候能好?”清风看见黑气在不断消失,但是速度很慢,很是不放心的问。 青小岚再仔细看了看黎凌逸的胸口,脸色稍变,“看了比我预想的要差了一点,本来我以为现的早,中毒不深,这两种药,四颗下去就差不多了的,可是……” “怎么?不行?那再吃两颗?”清风提议。 “啪,”青小岚毫不留的一掌拍在了清风的头上,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男人被自己拍了脑袋,从床头由坐着拍到离床老远,青小岚笑了笑,“呵呵,忘了,用劲大了点,谁让你瞎说呢?这是药,有不是糖豆,能乱吃吗?” “额……”清风气鼓鼓的,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还没有人拍自己的脑袋呢,要不是看在他是黎凌逸的女人,是逸王府的王妃,他肯定毫不留的下手拍回去,“哼,那你说怎么办?” “等吧,估计到不了今日傍晚,就会醒。”青小岚说着,坐在了床头,看着黎凌逸的脸,轻轻的抚摸着。 “那我也在这等。”清风也不客气,虽然黎凌逸昏睡不醒,但是也不能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关键是黎凌逸一有况,自己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曾经他出现过一次差错,害的黎凌逸身受重伤,这种况,他决不允许再次生。 青小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清风对黎凌逸的手足之深似海,黎凌逸亦是如此,倘若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清风,相信黎凌逸也会寸步不离,所以对于这种亲如手足的兄弟义,她没有理由拒绝,况且今天若不是清风在,凭自己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救的了黎凌逸,万幸,一切都是万幸。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眼眸里闪着无尽的温柔,让人陶醉。 而清风就惨了,想时刻观察黎凌逸的状况,但是一如眼就是青小岚温柔的眼神,他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最后无奈,躲得远远的,休息一会,眼不见为净啊。 时间过的那么快,常说岁月如梭,但是此刻的青小岚却觉得时间过的那么慢,度日如年。 眼睛一眨都不愿眨,就怕错过了黎凌逸醒来的那一刻。 时间渐渐的走着,离傍晚越来越近,清风和青小岚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而青小岚还耗费心神的炼制了四个多时辰的丹药,此时的疲倦写满了全脸。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马上就到傍晚了,他估计也快醒来了,要是让他看见你这样的一脸疲倦,没日没夜的为他炼丹,陪着他,他得多心疼啊。”清风看着青小岚的脸色,憔悴的不能形容,不由的劝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了,他应该快醒了,刚刚我看过,胸前的黑气都消失了,脉象也正常了,马上就会醒,我要看着他醒。” “哎,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我看这都是屁话,你要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撒泼的女人,凌逸估计今天就活到头了。”清风感叹,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青小岚。 “呵呵,完了,我又缺德了。”青小岚顺着清风的话打趣,一日一夜凝重的脸上稍稍有了那么一丝笑容,自内心的笑。 她心里知道,这样的缺德,有多好。 “清风听到青小岚的话,也不由的笑了。”一个才华横溢,又有责任,有担当,风趣幽默的女人,肯陪着黎凌逸并肩作战的女人,的确值得黎凌逸好好珍惜。清风不得不佩服黎凌逸的眼光,这王妃选的真是不错。 且说这日傍晚,刚刚过了青小岚预料的时间不久,黎凌逸就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青小岚和清风一直守在床头,未离开半步,看到黎凌逸醒来,清风一下子从床边得椅子上站了起来,而青小岚更是满眼泪花打转,激动不已。 “水……”黎凌逸沙哑的嗓子出单音节的水字,他一天一夜未进水进食,其实守在床边的两个人又何曾吃过喝过。 “好好,你等着,这就来,这就来。”清风听到黎凌逸能够开口说话,激动的回应,虽然黎凌逸现在是那么虚弱,但是至少醒了,不是之前的昏迷不醒,不是昨夜的生死未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清风心里想着,快速的去倒了杯水,却现水都是凉的,自己和青小岚都没有喝过,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无奈只得让丫鬟准备温水。 “语儿……”黎凌逸轻启干的双唇,出弱弱的声音。 青小岚握住了黎凌逸伸过来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你好坏,一个人睡,让我这么担心,混蛋,混蛋……”青小岚说着,扑在黎凌逸身上,嚎啕大哭,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让她难以承受。 黎凌逸挣扎着伸出自己的右臂,抱着青小岚,轻拍她的后背,“语儿说的对,我真是混蛋,让语儿担心了,真是该死……” 黎凌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猛然起身的青小岚打断了,“胡说什么,不许说死字,忌讳知道不知道,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青小岚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清风走了进来,看着满脸憔悴,再加上满脸泪痕的青小岚,无奈的叹了口气,“水来了,有什么话过会再说,先喝点水,我已经让丫鬟备下了吃的,一会就能端上来,大家都没有吃东西,这怎么行。” 清风端过水,递给了青小岚,自己扶起黎凌逸,喂黎凌逸喝下。 “咳咳……”黎凌逸喝得太急,不由的咳嗽出来。 “小心点,小心点,慢慢来……”青小岚说着,拿回了杯子,又倒了一杯。 黎凌逸这次慢慢的喝了下去,有了水的滋润,气色也稍稍好了一些。 “扶我起来吧,我感觉自己睡了好久了,不能再躺下去了。”黎凌逸对着清风说。 清风抬头看了看青小岚的神色,青小岚会意,“凌逸,你身上的毒刚刚解,现在还不能活动,这样,过两个时辰,再吃两粒药,等明天早晨我早早的叫你起来,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青小岚像哄孩子一般的对黎凌逸说。 看着青小岚憔悴的脸,眼睛周围浓重的黑眼圈,还有那干裂的嘴唇,黎凌逸也不忍再让她操心,“好,”黎凌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就先这样坐会吧,也比躺着舒服,一会还能吃点东西。”清风说着,丫鬟已经端着饭菜进来。 三个人都简简单单的吃了一点,黎凌逸就躺下休息了,两个时辰飞速而逝,青小岚为黎凌逸喂下两粒药后,又点了一炷清思安神香,待黎凌逸睡熟之后,青小岚出了房间,找到了再府外等候多时的清风。 “他睡下了?”清风问青小岚。 “恩,走吧。”青小岚也不多,大步的上了马车,马车飞速而逝,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不多时,就听见车外的清风说,“王妃,到了。” “好,”青小岚语气激昂,“走,我们进去。” “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把人带出来,要是有个什么况,我自己一个人也更容易脱身。”清风听到青小岚也要进去,不由的皱眉,他可不想在黎凌逸大病的时候,再让青小岚出事。 “你是觉得本王妃没有自保能力,会拖你的后腿,还是对你自己没有自信,觉得凭你一己之力不能保护本王妃?”青小岚拿出王妃的威严,有着咄咄逼人的意味,但是清风也不生气,他明白,青小岚这不是自大,也不是对自己的轻视,只是想亲自为黎凌逸报仇罢了。 清风会心一笑,“好……我们走……”说完就见青小岚跳下马车,这是的青小岚已经换上了之前黎凌逸为她准备的那套夜行衣。 “嗯哼,衣服装备不错嘛。”清风看着穿着夜行衣的青小岚,还真有那么点江湖儿女的感觉,直赞不错。 “那当然,这是我和凌逸的侣装。”青小岚小小的得瑟一把。“喏,你把这个带上。”青小岚递给清风一件东西。 清风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清风问着,从袋子里将东西拿出来。“人皮面具,哇哦,貌似是黎凌尘的,你从哪弄来的?” “雕虫小技而已,好了,回去再说,赶紧弄好。”青小岚催促。 不多时,清风准备完毕,青小岚和清风二人走进了悦福客栈。 避过了店小二,两人直接来到了青字雅舍。 “她就在里面?”清风问。 “当然”青小岚回答,“上次我和凌逸来过,上官蕾儿就在这。” “门口一共有六名守卫,房顶上有四名暗卫,看来是这里错不了,人还不少,等我去把他们都解决了,你再出来。”清风对青小岚交待。 青小岚摇了摇头,“我轻功还没学好,房顶上的就交给你了,门口的六个归我,我们门口集合。” “六个,你行不行?”清风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小岚已经行动了,面对拼命三郎似的青小岚,清风无奈的摇摇头,也不落后,纵身一跃,到了屋顶上,下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气息。 而青小岚这边,两手银针飞闪,六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齐齐的倒在里地上。 青小岚和清风相视一笑,进了青字雅舍。 上官蕾儿听到了屋外的声响,还没有睡下的她迅速走出内室,撞上了进来的青小岚和清风,“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本公主的寝殿,”当上官蕾儿看到清风脸上的人皮面具时,不由的愣住里,“是你,黎凌尘,你想干什么,偷了本公主的紫灵珠还不算,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闯本宫寝殿,你真以为我在你凌照的地盘上,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嘛?” 清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紫灵珠,他完全不知。 倒是青小岚笑出了声,原来这件事也归到黎凌尘身上了,那真是好,“你想知道我们想怎么样?呵呵,不想怎么样,就是翠香阁缺了个伺候人额姑娘……” 青小岚说完,一根银针刺在了上官蕾儿的穴道上,上官蕾儿浑身酥麻,睁着眼睛却无法呼喊,无法动弹。 清风话不多说,生怕露了马脚,扛起上官蕾儿大步跨出了青字雅舍,青小岚紧跟其后,二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消失在了悦福客栈外。 青小岚让清风直接拔出银针,点了上官蕾儿的穴道,直接将上官蕾儿扔在了车里,自己也坐上了马车,依然是清风驾车,迅速朝着翠香阁进了。 青小岚蒙着脸,也不怕上官蕾儿认出自己,上官蕾儿眼神如刀,狠狠的,似乎能割碎青小岚一般。 “这样看这我做什么,以为你的眼神可以杀死我?别做梦了,你现在是阶下囚,任我鱼肉。”青小岚说着,用手抬起了上官蕾儿的下巴,手上稍稍用力,上官蕾儿顿时疼的变了脸色,因为哑穴被点着,不能喊出声音,只能默默承受。 第521章 543心急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疼嘛?疼就怪你做事不谨慎,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瞧瞧,这么漂亮的脸蛋,又是一国的公主,真的要送到翠香阁,沦落为风尘女子,被千人玩,万人骑,呲呲,还真是可惜了。“青小岚满脸嘲讽般的怜惜、遗憾、不忍的表,但是脸被蒙住了,露在外面的就只有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感。 上官蕾儿怒瞪着青小岚,恨不得撕碎了她的面纱,再撕碎她那“可恶的嘴脸”。 “唉……”青小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同时女人,我又何尝想为难于你,但是都愿你喝你那个哥哥做事不地道,看看,惹怒了外面那位主子,这会麻烦了吧,”青小岚眼睛都不眨的说着,将责任都推到了黎凌尘身上,“黎凌尘,要不是你清了来这两位瘟神,凌逸又怎么会受如此痛苦,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游戏才刚刚开始,既然你做得出,就别怕本王妃的报复,”青小岚心里暗想,眼神也充满了恨意,那种恨让上官蕾儿不禁的心里寒,忍不住的颤抖。 “抖什么?怕了嘛?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小命的,你的命在我们王爷眼里分文不值,要了也是脏了王爷的手,既然咱们在青楼相识,这也算是去那叙叙旧罢了,有什么怕的,当初不顾王爷感受,进宫见皇上的时候,难道就不曾想过有今日?”青小岚越来越入戏,说的也越来越真实,谁让她这个“隔墙的耳朵”、“梁上的君子”了解了上官兄妹和黎凌尘之间所有的猫腻呢。 上官蕾儿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无法开口。 “这么大的眼睛,真实漂亮,可是含着这么浓重的怨气可不好,怎么还在怪尘王爷动手偷了你的紫灵珠?一个破珠子而已,至于你们兄妹劳师动众的去面圣嘛,每一个背叛王爷的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就从你开始好了,哈哈……”青小岚大笑,那笑声豪爽、空灵,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最多不过是丢了个清白之身,以后嘛,估计就是臭名远扬,嫁不出去而已,至于你哥哥嘛,哈哈,得回去和王爷好好商量商量,不知道一个不能帮王爷夺天下的异朝王爷,是杀了灭口,以绝后患呢?还是废了手脚,让他彻底成个废人好呢?你说说,哪个好?”青小岚很是认真的问道,还做出思考状,这样的青小岚让上官蕾儿从心底里害怕,地狱修罗般的人也不过如此。 不过多时,清风就停下了车,直接掀开了帘子,也不说话,直接扯下了被点了穴道的上官蕾儿。 “送她进去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翠香阁门口,你直接送过去就好了,我就不下去了,把这个给她服下吧,要是翠香阁的妈妈**不好她,有没有药物能帮助她,那多不好,想必她们鸣封这出了名的紫罗雀会让她有个愉快的晚上的。呵呵……”青小岚笑着,递给了清风一粒紫罗雀,紫罗雀本是一种让人产生**的香料,但是青小岚不擅制香,于是稍稍的改了改紫罗雀的配方,将它制成了丹药。 “好”清风简意赅,将药物直接塞到了上官蕾儿的嘴里,上官蕾儿自然知道紫罗雀为何物,虽然没有见过丹药状得紫罗雀,但凭借尘王的实力,稍微的改变配方,也不是难事,上官蕾儿不断挣扎,但是一个被点了穴道的女人,又如何能抵挡一个男人的武力。 清风带着青小岚去找送上官蕾儿进翠香阁的人了,青小岚静静地在车上等着,“上官蕾儿,我青小岚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但也没有想过要对一个女人下手,但是你既然敢对凌逸下毒手,用上了欺肠散和修罗炼,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你触及了我的底线,我不取你性命,已算仁慈了。”青小岚摘下了蒙住脸的帕子,小声的说道。 “黎凌尘,恶人自有恶报,你活该应有此报,相信上官兄妹的报复会来的很猛烈的,你引狼入室,自作自受,真是活该了,这次本王妃可就等着看好戏了,上官蕾儿,上官雄烈,可别让本王妃失望啊……”青小岚掀开马车小窗上的帘子,看着翠香阁偌大的招牌,夜色中姑娘们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的场面,小声的嘟囔着,像是自自语一般。 “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费了这么多口舌,又下了这么大功夫,将责任全都嫁祸给了黎凌尘,凭上官蕾儿的那个猪脑子,怎么能想的明白。”清风不知何时已经架上了马车,马车以悠闲的速度向逸王府跑去。 “这么快救回来了?很顺利吧?”青小岚嘴角的弧度拉的很大很大。 “当然了,我清风做事,你就一百个放心好了,今天绝对让上官蕾儿****,对黎凌尘恨之入骨,哈哈……”清风得意的回答,当知道黎凌逸的毒是上官蕾儿所为时,他就想杀了她灭口,以泄怒气,可是青小岚不让,只说稍作报复就好,自己才不得不作罢,但当看到青小岚的局中局的时候,觉的煞是爽快,笑声渗进心底。 “呵呵,那就好,我们这次有好戏看了。”青小岚笑了笑,说道。 “那是,就等着看戏了,这次肯定热闹,哈哈……” 两人说着,直奔逸王府…… 翌日,青小岚起来,喂黎凌逸服清除体内毒素的药物,而黎凌逸自己体力稍有恢复后,也自行运功逼毒,希望体内毒素快点清理干净,虽然青小岚说过,吃她炼制的丹药,用不了三天就能彻底清除,但是他还是想更快。 黎凌逸知道青小岚和清风处理了上官蕾儿,一方面为青小岚叫好,干事利落果决,真是女中豪杰,有这样一个女人站在自己边上,是他黎凌逸的福气,同时他又有担忧,黎凌逸也知道,自从他们盗取了紫灵珠之后,上官蕾儿必定多加防备,她能与无形中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他真是后怕青小岚有个万一…… 他想快点好起来,站在青小岚的身旁,并肩战斗,这不仅是青小岚给他的承诺,也是他想给青小岚的承诺。 青小岚也拦不住黎凌逸,她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能随着他运功。 看着黎凌逸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青小岚一阵又一阵的心疼,眼前不禁浮现出黎凌逸不省人事的样子,真是后怕。 “这就是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方式嘛?自己得不到就宁可毁灭?”青小岚想着上官蕾儿残忍的手段,一个会把欺肠散和修罗炼混到一起使用的女人,她突然觉得,只是让他失去了清白之身,是不是便宜她了。 黎凌逸在青小岚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终于停止了运功,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满腹心事的青小岚。 黎凌逸悄悄的下床,走到坐在椅子上的青小岚跟前,轻轻的将他的头揽在了自己怀里。 青小岚被黎凌逸的动作打断了思考,见到下床了的黎凌逸一阵惊呼,“你怎么能随便下床呢?你的身体怎么受的了,快躺回去,躺回去。”青小岚挣扎着要站起来扶黎凌逸,却被黎凌逸趁势一把抱进了怀里。 “语儿,别动,让我好好抱抱。”黎凌逸紧紧的抱着青小岚,轻吻着青小岚的丝,那种小心翼翼的呵护,让青小岚感到温暖。 黎凌逸心里的怕,是无法用语来表达的,自己再鬼门关走了一圈,青小岚又深入险境,他怕失去,从来没有这么怕过。虽然身为一朝的王爷,但是自己也身在江湖,在江湖闯荡,在阴谋算计里生活,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他都没有怕过,但是自从有了青小岚之后,他怕,他不想与青小岚分开。 人就是这样,不曾拥有的时候一切都无所谓,一旦拥有,就害怕失去。 “你还是回到床上去吧,这两天可不能累到。”青小岚会抱着黎凌逸,声音软软的从口里出,传入黎凌逸的耳朵里。 “我没事了,刚刚已经运功把体内的毒素都清理了,现在又壮的可以打死一头老虎了。呵呵……”黎凌逸边说边笑,就是抱着青小岚的手不曾有一丝放松。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直翻白眼,“吹牛皮都不打草稿,就你,没中毒的时候能不能打死一只老虎都不一定呢,更别说这会中毒了,你要是那么厉害,怎么会着了上官蕾儿那个女人的道。” “额……”黎凌逸无辜啊,这不就是想让她放心,想跟她说自己身体已经没事了嘛,怎么会引出这么多问题呢?唉,黎凌逸哀叹,心里的小压抑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了,要是他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估计会直奔过去,和孔子拥抱痛哭一场吧。 “这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太有心计了吗。本王一时大意才出了这样的问题,还是王妃厉害,上官蕾儿用毒再厉害,你不还是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嘛。”黎凌逸一看不行,赶紧拍青小岚的马屁,还在青小岚的脸颊上响响的印了个口水印,仿佛是奖励青小岚是的。 “哎呀,不要乱亲,都是口水,还有药味。”青小岚嘴角微微含笑,却嗔怪着黎凌逸。 “唔……语儿嫌弃本王……这……”黎凌逸也不说完,直接附上了青小岚的双唇,将自己嘴里浓重的药味一点一点的与青小岚檀口中的香气混合。 “唔唔……”青小岚只能出唔唔的声音,心里那叫一个悔啊,没事怎么能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遭到黎凌逸的报复了。 就在黎凌逸吻得忘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还喊了一句“王妃。” 青小岚轻轻的捶打着黎凌逸,让他放开自己,黎凌逸见有人来,不想让人看见青小岚娇羞的样子,就放开了青小岚,开口叫人进来。 “小人参见王爷、王妃。”说着,就向黎凌逸二人行礼,来人正是昨天与清风接头的那个人,名叫王二,是青小岚安排好专门送上官蕾儿上青楼,监视况的人。 “起来吧。”黎凌逸说道,因为不清楚青小岚安排的人是他,故而对他的来意有点摸不到头脑。 “谢王爷,王妃。” “行了,别多礼了,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上官蕾儿那边什么况?”青小岚急切的问道,她也想知道,自己安排的这出好戏,是不是马上就要开场了。 “回王妃,昨夜里清风少爷将那女人交给奴才后,奴才一刻不敢耽搁,直接送进了翠香阁的后院,跟翠香阁的妈妈一说,她立刻找来个好几个健壮的男人,整整干了一晚上,那姑娘是一刻都没闲着,今一大早,我将咱们设计好的线索丢了出去,引来了上官雄烈,上官雄烈在男人堆里就出了那女的,这会回悦福客栈了,因为守卫很多,奴才没法再靠近,就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王二一字不落的把知道的都向青小岚和黎凌逸说了一遍。 青小岚听了王二的话,笑了笑叫他出去领赏了。 “凌逸,这次我干的怎么样,不错吧,黎凌尘,你就等着上官家的报复吧。哈哈……”青小岚一阵得瑟。 “恩,王妃干的真漂亮,哈哈……”黎凌逸脸上附和的笑着,心里却隐隐有那么一丝不安,这个王二…… 青小岚预料的不错,不就上官家就有所行动,上官皇派来了一行御林护卫,接回了上官兄妹,但是似乎很平静,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青小岚有些不理解鸣封皇帝的意思了,上官皇帝骨风硬朗,做事果决,强硬,上官蕾儿在凌照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他怎么会没有行动呢? 他让上官兄妹来凌照与黎凌尘狼狈为奸,试图夺取中魂珠,他会这样无功而返嘛?青小岚想不清这其中的道理,皱着深深的眉头,望着黎凌逸,求解释。 “凌逸,你说,这上官老头在干嘛,怎么连点都做都没有,自己的宝贝丢了,女儿还在青楼里被强了,他怎么能没有点反应呢?”青小岚问黎凌逸。 “呵呵……语儿这么心急呢?”黎凌逸顾左右而他。 “什么心急不心急的,你还没回答我是怎么回事呢?总不会是那老头看破了我布下的局了吧?”青小岚想到了这一层,突然心就提起来了,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坏事的青小岚,手生的很,胆也小的很啊。 黎凌逸笑着摇摇头。 第522章 544午后狩猎 “你笑什么?要是那老头识破了,倒时候我白忙了一场不说,说不定还会招来上官家的报复,哎呀……”青小岚突然叫了一声跑到了内室,将所有的银针和丹药,只要是能找到的,好带的,都放在了身上。 黎凌逸笑的更开心了,摇着头,满脸的哭笑不得。 “这下就有保障了,哈哈……”青小岚安全感十足的笑笑,看着黎凌逸还是那一副笑到面瘫的样子,很是不爽的锤了黎凌逸一拳,“笑笑笑,笑屁啊……” “本王在笑王妃……”黎凌逸那么自然的接了青小岚的话,让青小岚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跟一个腹黑的人说话,怎么能这么大意呢,又挨欺负了。 “切,哼,不理你了,”青小岚说着,转身就要走。 黎凌逸眼疾手快的拉着了青小岚,“语儿要去哪里,本王陪你一起去。” “哼,本王妃亲自去查看查看,这上官老头玩的是哪出把戏。”青小岚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 “额……就为了这个……要去闯虎穴……”黎凌逸不敢相信的问。 “是啊,有什么不行吗?谁让你不告诉我上官老头在想什么?”青小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完全把黎凌逸当成了上官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她忘了,黎凌逸也不过是推测而已。 青小岚那副无所畏惧,誓不罢休的样子,让黎凌逸笑得开怀,“好了好了,本王错了,我们回房,我分析给你听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青小岚乐得回房听分析,她现在哪里有胆量自己去闯鸣封皇宫,找上官老头呢,这不过是小手段罢了。 青小岚心里暗笑,以为演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黎凌逸早就看破了她的小把戏,在陪着她玩而已。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房里说了一下午,到了傍晚,让翠儿准备了点晚膳,端到了房里,就在房里用了膳,一直没有出房门,直到夜色昏暗之时…… “走吧,快点,别晚了。”青小岚催促着黎凌逸。 “王妃别急,好戏是不会那么快上演的。”黎凌逸不紧不慢的整理着那套他宝贝的侣装夜行衣,青小岚看不惯黎凌逸那慢吞吞的样子,上前三两下就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也不多话,直接上手拉着黎凌逸就往外冲。 “哼,看你再磨蹭,本姑娘这次跟你来硬的,”青小岚心里暗想,真是佩服自己的智慧,腹黑的黎凌逸都能被自己摆平。 黎凌逸就那么被青小岚半拉着,走了出去,二人也不乘马车,黎凌逸施展轻功,搂着青小岚,在夜色中穿梭,不多时就来到了尘王府。 “你确定今晚真的会有人来?”青小岚趴在尘王府黎凌尘住的院落的房顶上,黎凌逸趴在她旁边,两个人一点梁上君子的觉悟都没有,就像是看星星的小侣,还不忘闲聊着。 “恩,应该不会错吧,上官老头应该会报复的。”黎凌逸借着月光看青小岚的侧脸,因为有他在,两人今晚又不打算露面,所以也没有蒙面纱,黎凌逸侧头正好能看见青小岚的脸,在月光下那么美。 “你答的也太敷衍了……”青小岚说着,侧头看着黎凌逸,现黎凌逸看着自己那深的眼神,不禁脸烫,渐渐泛红。 二人正闲聊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快到二人只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手里握着一把宝剑,冲向了黎凌尘的卧房,再无其他。 黎凌尘的房里出现了打斗的声音,因为入夜已经熄灭了房里的灯火,看不见具体的打斗场景,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很激烈。 “这么激烈啊,看不见太可惜了,你说是黎凌尘厉害,还是黑衣人厉害?”青小岚好奇的问黎凌逸。 “你看待会黑衣人出来的状况,就知道了,要是他安然无恙,肯定是黎凌尘身受重伤,要是他身受重伤,肯定是黎凌尘安然无恙。”黎凌逸说着,惹来了青小岚一阵白眼,也就是借着夜色的遮掩,他当看不见罢了。 “你说的那有什么意义,”青小岚正说着,只见黑衣人拿着染血的宝剑走黎凌尘房里走了出来。 宝剑借着月色泛着寒光,上面的血迹煞是狰狞。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屏住了呼吸,在黑衣人一闪消失后,二人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青小岚和黎凌逸跟了黑衣人到落脚的地方后,就回到了逸王府。 “那个黑衣人功夫不错,而且那把宝剑可是上品,说不定是个宝贝。”青小岚对黎凌逸说,喝了一口茶,真是渴死她了,见到那么血腥的宝剑,就知道黎凌尘好过不了,这是自己布局演出的戏,却把自己吓得不轻,看来她是该好好锻炼锻炼,适应适应这皇家皇朝的生活了。 “恩,是把好剑,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件上古宝剑,名叫稀香剑,你看到嵌在剑柄上的绿宝石没有,传说有增进功力、迷人心魄的作用,所以叫稀香,稀有的稀,香气的香,其实更合适的是吸收的吸啊。”黎凌逸根据古籍上的记载,分析着,眼里也不禁闪过了一丝兴奋。 而青小岚更是兴奋难当,“你是说是上古宝剑?那我们偷来好不好?” “额……”黎凌逸看着如此兴奋的青小岚,真是一阵无语,他这个王妃说风就是雨,这不,当小偷还当上瘾了。 “好是好,但不是现在,现在有大事要办。”青小岚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黎凌逸已经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一夜,对于青小岚和黎凌逸来说,是温馨、甜蜜,没事做做运动,增加感,但是对于黎凌尘来说,那却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黎凌尘被黑衣人伤在胸前,离心口不足一寸。 尘王府里忙的团团转,在这个夜里,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而皇宫里却是一片祥和,本来应该在皇后宫里的皇上,因为皇后说身子不适,转而到了其他妃嫔那里,皇后见皇上离开后,换了一身黑衣,在悄无声息中,离开了皇宫。 尘王府里跪了一地的大夫,几乎京城内所有的大夫都被请进了府里,但是却没有人敢为黎凌尘诊断,因为坐在大厅正位上的艾雪说过,“清楚王爷病,却不能治好者,死……” 这时,一个黑衣女子不请自来,“混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救人,死不死的以后再说,再不医治,死的就是床上那个。”黑衣女子不怒而威,更何况这会她勃然大怒,没错来人正是皇后,床上躺着的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急。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赶来我们尘王府撒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马灵儿怎么受得了被人这样怒吼、否定,她和艾雪这么决定,不也是为了保密王爷的伤势嘛,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愿的想法,至于艾雪,便不得而知了。 艾雪听到马灵儿的辞,不由的笑了笑,这天下里,最怕的就是一个女人没有脑子了,她缓缓地起身,遣退了房内的所有人,弯腰行礼,“儿臣恭迎母后。”艾雪的一句话让马灵儿呆愣了好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应付,现在皇后不是应该在皇宫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马灵儿不解。 “呵呵,还是雪儿聪明,一眼就认出了本宫。”皇后拉下自己黑色的面纱,露出了精致的容颜,因为时间紧急,接到消息说黎凌尘在王府被刺,皇后来不及卸妆梳洗,就匆匆忙忙的赶来,脸上的宫廷妆那么漂亮,真看不出她是一个孩子那么大了的女人。 “参见母后,儿臣不知是母后,因为王爷病重,灵儿心里着急,才会冲撞母后,儿臣鲁莽,请母后赎罪。”马灵儿吓得跪在了地上。 “行了,起来吧,带我去看看尘儿。”皇后没有看马灵儿,只是淡淡的回答,就让艾雪带着自己去看黎凌尘了。 “母后,里面请。”艾雪说着,就带着皇后来到了尘王的卧房,里面打斗的痕迹早已被清理干净,看不出当时的激烈场面,但是床上躺着的人,气息微弱,命悬一线,皇后知道,这是怎样一番搏斗。 皇后执起黎凌尘的手腕,为黎凌尘把脉,眉头越蹙越深,她知道黎凌尘很可能病严重,但是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雪儿,你派人守着,天亮之前,以这所房子为中心,方圆三十米内,不许一个人进入,你守在床头,我要亲自为尘儿治伤。”皇后一一交代,她要凭借自己的功力给黎凌尘疗伤,这期间也是她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一旦被人打扰,很可能前功尽弃,她不得不谨慎交代。 艾雪也不多问,虽然她心内疑惑万千,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应声,出去布置人手,这就是艾雪比马灵儿和青欲书的高明之处,也是让皇后喜欢她、信任她的原因。 不一会,艾雪就布置好了人手,自己则回到床边,守着皇后和黎凌尘,皇后见人回来,也自行运功,开始为黎凌尘调理。 这一动作,让艾雪大惊,她以为皇后说的治伤,只是给黎凌尘配药、服药、诊断时不想被人打扰,没想到是直接运功疗伤,怪不得她要这么小心,一个王朝的皇后,却是个江湖上鲜见的武功高手,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怪不得她能来去无踪,一个人在大内深宫中自由进出,原来如此。艾雪的脸色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整整两个多时辰,皇后才渐渐的收敛气息,停止运功,这时的皇后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她耗费了很大心神。 “母后,您没事吧,脸色这么苍白,凌尘怎么样?”艾雪上前扶着将黎凌尘平放在床上,要下床的皇后。 “没事,一会喂他吃这种药,每个时辰一颗,连服三个时辰,不间断,三个时辰后,他就能醒过来,天已经快亮了,我必须马上回宫,回去后我会在午后安排一场狩猎,让两位王爷参加,等尘儿醒过来之后跟他说说我的安排,我相信她知道该怎么做。” 艾雪听了皇后的话,更是不解,“母后,以凌尘现在的身子状况,怎么可能出现在狩猎场上,即使出现,不也是为黎凌逸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嘛?雪儿不懂……” “呵呵,这个等尘儿醒了之后,你们再讨论吧,我的安排肯定是你们受益,尘儿的伤怎么能白受呢,你说是不是。”皇后点到为止,但是聪慧如艾雪,自然也很快的参透了这其中的门道,不得不深叹一句,皇后的老谋深算。 在天亮不就,黎凌逸就收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七个字,却让黎凌逸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真是病重了都不安生,既然想玩,那就玩玩好了。”黎凌逸心里想,刚要收起密信,就被青小岚看到了,夺了过来。 “是不是背着我收到美人的书了,这么急着藏起来干嘛,让我看看,狩猎场,尘到,病现。”青小岚拿着密信,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不解的看着黎凌逸,“什么意思,黎凌尘嘛?” “恩,估计我们很快就会接到圣旨,大概午后就会去狩猎,黎凌尘会到,看来又是一场好戏了。”黎凌逸对青小岚,从来不曾隐藏什么,不让她看密信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既然她已经看到了,他也不再隐藏什么。 “昨天不是黑衣人伤了他嘛。”这会轮到青小岚的眉头皱成一团了。 “所以今天到的肯定有两个黎凌尘,哈哈,走,我们也去准备准备……”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到药房里,跟青小岚说着,两人忙叨着。 果不其然,到了午膳时,宫里传旨,午后狩猎…… 午后,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狩猎场得时候,看到的黎凌尘器宇轩昂,面色红润,并无半点受伤的样子,黎凌逸倒是表淡定,但是青小岚却是心中大惊,虽然脸色上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但是抓着黎凌逸的手不禁使劲用力。 在看到密信的时候,黎凌逸说过今天会出现两个黎凌尘,这个是另外一个黎凌尘?是用的人皮面具嘛?为什么会如此像,让她这个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极喜欢人皮面具的玩家老手都看不出破绽。 “凌逸,怎么回事?”青小岚忍不住附在黎凌逸耳边轻问。 凌逸看到青小岚面色开始有点泛白,虽然没有其他多余的表,但是已经说明了她的不解和恐惧,“王妃别怕,这是咱们皇家的狩猎场,不会有凶猛的野兽能伤害到我们的,”黎凌逸说的很大声,却很温柔,让不明所以的人,只以为是青小岚害怕,微笑着看他们的恩爱,不做他想。 第523章 545打通心脉 “凌逸和语儿真是恩爱,凌尘,你可要好好的和凌逸学学,你看家里三个王妃,你可要好好对待,家庭和睦才好。”皇后掩面微笑,笑着对黎凌尘说。 “是,母后的教诲,儿臣谨记于心,定向王弟好好学习,爱护王妃,家庭和睦。”黎凌尘说完还不忘对黎凌逸额青小岚露出个挑衅的笑容,这让青小岚心底的不安更加扩大了。 “王妃别怕,有我在,别忘了,我们也是有备而来的啊。”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瘦弱的肩膀,拉到自己怀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 想到自己的准备,青小岚也稍稍的松了口气,是啊,自己什么时候怕过,现在怎么成了这种性格。是因为他嘛?从未得到过的时候,永远都不会害怕失去。 青小岚转头看着黎凌逸的侧脸,之前中毒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已经体会到了那种滋味,她不会,也不想再去尝试。 皇上宣布狩猎开始,黎凌尘和黎凌逸各自带着自己的王妃和两名侍卫,一起向狩猎场深处走去。而皇上和皇后以及前来搅局的丽妃,以及被留在狩猎场里的马灵儿、青欲书则在一起等着结果。 时间过了不久,黎凌尘一身是伤的从狩猎场被人抬了出来,艾雪也陷入了昏迷,两名侍卫身上有伤,却不算严重,他们抬着黎凌尘和艾雪到黎云兆面前,说着黎凌尘是如何被逸王爷所伤,艾雪是如何被逸王爷打昏迷,他们又是如何的抵挡不利,护主不成,绘声绘色,再加上黎凌尘身上的伤和昏迷的艾雪,黎云兆的心似乎有那么一刻的相信。 “皇上,逸儿不知为何会对尘儿下如此狠手,我的尘儿伤成这样,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黎凌尘被随行的大夫带到僻静的地方诊治,皇后开始扮演她可怜的、束手无策的母亲形象。 “是啊,皇上,你看尘儿伤的那么重,这凌逸下手也太狠了,不是要了尘儿的命吗?皇上可要为尘儿做出,切不可轻易放过了黎凌逸,这次放过了他,将来必定变本加厉,要我说,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就不能手下留。”丽妃趁机火上浇油。 “哦?那丽妃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置了凌逸,才算是公平。”黎云兆脸上虽然装的茫然无知,但这戏他已经看到头了。 “当然是……”丽妃刚要说什么,就被皇后打断了。 “妹妹说的那是什么话,事哪有那么严重,尘儿虽然重伤,但也没有生命之忧,想必是和凌逸两个人孩子心性,什么手下留不留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又是两个孩子胡闹,何必弄得打打杀杀的呢?”皇后打断了丽妃的话,说着口不由心的台词。 丽妃瞪着皇后,却不敢表现出太多的不满,毕竟她为皇后,她只不过是个妃子罢了,今朝得宠,明日也可能入冷宫,不见天日,姐妹又如何,自己还不是一颗被摆布的棋子。 “姐姐说的是,是臣妾失宜了,臣妾看着尘儿长大,看他受伤,心里难受才会如此,还请皇上、皇后见谅。”宫里的人纵会看人脸色行事,丽妃也是如此。 “好了,你们都不必说了,事还没有明了,说什么都是枉然,有什么话,等凌逸回来,凌尘醒了再说。”黎云兆拍了拍桌子,终止了皇后和丽妃的戏码。 而青欲书和马灵儿自是在心里笑的畅快,这招嫁祸够狠的,手足相残的罪名,够黎凌逸臭名远扬的了。 就在青欲书和皇后等人心里暗笑的时候,一个侍卫前来禀报,在狩猎场密林深处,闪出了逸王爷特用的紫色求救信号。 黎云兆一听,命了一队御林军整装,自己亲自带人前往。 “皇上,你……”皇后想要制止黎云兆的行动,他居然为了黎凌逸亲自整装带队,这边尘儿还昏迷不醒他都不管,这不是告诉普天下的百姓,他更看重黎凌逸嘛?“黎凌逸,我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皇后心里暗想。 黎云兆对皇后的话充耳不闻,直接带队向狩猎场深处进,从昨天夜里他就现了皇后的古怪,先是支走了自己,随后就消失在了皇宫之中,要不是自己去其他妃嫔的宫中遇上陆太医,带着陆太医重回了皇后寝宫,他这个皇帝也不敢相信,睡在自己枕边的皇后,居然有如此本领,居然能在众多守卫面前翩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说今日清晨,皇后就来要求狩猎,原本的每季狩猎时间是在十日后,她却说自己身子不好,想提前出来运动,感受自然的氛围。 进入狩猎场不多时,黎凌尘就身受重伤,这不是太古怪了吗? 黎云兆心里看的透彻,却不能表现出太多,他不想给黎凌逸带来更多的危险,这个儿子不像黎凌尘,有个当皇后的母后护着,他这个当父王的又顾全不了那么多,真是怕因为自己的疏忽给他带来伤害,他却不知道,他这急急忙忙的冲到狩猎场深处的行为,已经让皇后再动杀机。 虽然皇后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杀黎凌逸,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向这次这样强烈。她怎么甘心。 当黎云兆带人到密林深处的时候,在一个深挖的陷阱边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跟随在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进入狩猎场的两个侍卫,而黎凌逸则调入陷阱里面,抱着昏迷不醒得青小岚,嚎啕大哭。 看到黎云兆带人前来,眼睛闪出无尽光芒。 黎云兆让人放下了绳子,黎凌逸绑在了自己腰上,抱着青小岚,被几个人合力拉了上来,之间黎凌逸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一看就是一副大打出手的样子,而青小岚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云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黎凌尘那边是这样,黎凌逸这边也是这样。 “父皇,先别说那么多,皇兄打断了语儿的经脉,我也受伤不能运功为她疗伤,求求父皇,救救语儿,现在也就只有你能救他。”黎凌逸痛苦的跪在黎云兆身边,不同于皇后的做作,黎凌逸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恳求,让黎云兆动容。 黎凌逸和黎凌尘的功夫在最初都是黎云兆所教,黎云兆自然是个内功高手,所以黎凌逸才会向黎云兆下跪求救。 黎云兆为青小岚把脉,脸色不由的黑,自己亲自诊断,绝不会错,“心脉尽断,脉象微弱,时有时无,恐怕……”黎云兆没有说出下面的话,但是听着的人都明白,这样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会是重伤尘王爷的凶手。 有一种力量叫悠悠之口,有一种手段叫不攻自破。黎凌逸在心底笑笑,这场嫁祸与反嫁祸的游戏,自己又赢了。但是黎凌逸的脸却是那么的惨白,“求父皇救语儿……”在众人看来,黎凌逸身子受伤,加上收不了失去王妃的痛,晕了过去。 黎云兆看着倒下去的儿子,心里一阵扯痛…… 黎云兆将昏迷的黎凌逸和生死关头的青小岚带回了皇宫,至于黎凌尘和艾雪,在太医的诊治下已无大碍,黎云兆则派人送回了尘王府。*** 黎云兆让陆太医为黎凌逸治伤,陆太医是宫里面医术最好的太医,况且黎凌逸受的只是外伤,以陆太医的医术,黎云兆完全不必担心。 “关键是语儿这孩子,病的这么重,想要治好她的病,至少要传给她三十多年的内功护体,语儿没练过武,如此深厚的内功进入她的体内神识海中,她承受的住吗?”黎云兆心理想着,对于这个儿媳妇,虽然心里还没有太多的亲切和熟悉,但是看到逸儿对她的宠爱,他就不愿意看到她出事,他怕如果青小岚有个万一,那黎凌逸…… 黎云兆让三十个御林护卫在房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擅闯,包括黎凌逸,他怕黎凌逸醒来后不管不顾,一时急躁,给青小岚和自己都造成致命的伤害。 黎云兆将青小岚扶起来,自己也坐定,两人对掌,迎面而坐,黎云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神识出体,见到了青小岚金色的神识海的时候,黎云兆心头跳起了喜悦,这样的神识海,就算自己也很少见到,修为也不过如此,语儿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般修为,真是上天怜爱。 可是黎云兆又皱了皱眉头,青小岚不是青家的小姐嘛?怎么会有机会修炼,而且神识海修炼的如此广阔,而且还是金色,这样神秘的青小岚,待在凌逸身边,不会是另有所图吧?黎云兆不由的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黎云兆多想,黎云兆已经来到了青小岚神识海深处,这时一个捣蛋的小孩,跳出来,对他嘻嘻笑,让黎云兆摸不到头脑。 “老爷爷,你怎么在娘亲的神识海里啊?”小紫不解的问,上次来的是娘亲的丈夫,现在却来了个老头,自己还没见过。 “你是谁,你娘亲?你是说语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黎云兆一下子抛出好多问题,把小紫绕的头都大了,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只能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小岚欲泣的样子,萌极了。 “说话啊,你是谁,否则我可是不会怜惜你是个小孩子,任何会对语儿造成威胁的人,我都会把他清理干净,包括你哦……”黎云兆拖长了尾音,他不善于哄小孩子,多年来当皇帝养成了威严的气势,让他已经更不知道要如何来哄了,只得吓唬吓唬他,他自然知道,能平静的呆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必然是个宝贝,有益无害,他只是好奇,这是什么? “啊……你好凶……你比逸爹爹还凶……咦……你们长得好像哦……”小紫想到黎凌逸那张笑的坏坏的脸,再对比对比眼前的这张脸,说道。 “你见过逸儿,他知道你的存在?”既然是黎凌逸也知道,那就必然对语儿有益,黎云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恩,见过,他还要把我分割了做宝石呢?你说你那个儿子坏不坏。”小紫背后说着黎凌逸的坏话,而在其他房里,接受诊治已经醒来的黎凌逸不禁打了两个喷嚏。 “你知道他是我儿子?”黎云兆好奇这个机灵鬼,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虽然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成婚了,但是他还没有孙子孙女膝下环绕,要是有这么个机灵鬼,估计自己的日子也会很开心。 “你们长得有点像,就是你太老了,没逸爹爹好看。”黎云兆刚在心里夸完了小紫,小紫就给他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 “额……”黎云兆无语,这是自己被嫌弃了嘛?自己真的老了?“呵呵,好吧,你既然知道我是你逸爹爹的爹爹,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嘛?逸爹爹想把你分割做宝石,这是怎么回事?” “你叫我小紫好了,其实我的本体是紫灵珠,我……”小紫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黎云兆的思维却只停留在我的本体是紫灵珠这一句上。 “这难道就是天意,呵呵……”黎云兆自顾自的笑着离开了青小岚的神识海,让还站在原地说个不停的小紫很是不解。 “笑什么笑?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怎么就走了?连句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过分了。”小紫冲着黎云兆的背影张牙舞爪的咆哮,也没留下黎云兆的一个回眸。 黎云兆出了青小岚的神识海,二话不说,直接为青小岚输入自己三十来年的内功修为,毫无保留,全部都传给了青小岚,为她护体,打通心脉。 青小岚的脸色开始变的红润,而黎云兆的脸色却是一点点的惨白下去。三个时辰,已经时至深夜,黎云兆才结束治疗。 他慢慢的把青小岚放平在床上,关上房门,自己走了出去,出去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在房门外焦急等候,来回走动的黎凌逸,自然是没顾得上回头,看看那已经在床边坐起来的青小岚。 黎凌逸知道青小岚是因为用药制造了自己经脉尽断的假象,但是那药物本是他准备给自己服用的,没有想到青小岚会抢了,替他服下去,他从来没有食用过这种药,不知道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是当他诊脉,经脉尽断的时候,那种真实的失去感会让他觉得窒息。 他知道青小岚是怕他伤害到自己,可是他又何尝不怕。 “父王,怎么样?”黎凌逸看到黎云兆从房里出来,面色苍白,急忙的上前扶住黎云兆,问道。 第524章 546可爱极了 “不碍事,你扶我到御书房。”黎云兆拍了拍黎凌逸扶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他已经虚弱的快要没有力气了,只能让黎凌逸扶着。 “父王,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还是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黎凌逸一方面担心黎云兆的身体受不住,身为皇帝,一生操劳,如今又将内功传给了语儿,他还支撑的下去嘛?另一方面,凌逸想进房去看看青小岚,不知道她醒了没有,虽然药物持续时间不长,但是要是真的伤害到了语儿,他会恨不得杀了自己的。 “放心,父皇撑得住,语儿也没事,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关于你和语儿的……”知子莫若父,虽然不像平常父子那样经常促膝长谈,但是凭着黎云兆对黎凌逸的了解和观察,还是能参透一二。 “是,父皇……”黎凌逸扶着黎云兆向御书房走去。 青小岚坐在床头,没敢起身,听到黎凌逸和黎云兆的对话,知道他也没事,就放心了,她现在感觉身体有无尽的热量无处散,不知道该怎么办,“估计这就是父皇的所有功力了吧,父皇真的都传给我了……”青小岚心里想到黎云兆毫无保留的传给自己功力,而自己却在欺骗他,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在御书房里的黎凌逸,同样有这种感觉。 黎云兆脸色苍白的坐下,让黎凌逸坐在自己对面。 “你知道语儿的神识海里的紫灵珠吧。”黎云兆开门见山,既然打算告诉黎凌逸,他就没必要隐瞒什么。 黎凌逸不知道黎云兆这是何意,本来走此一步他就算到了黎云兆会知道紫灵珠的秘密,但是这似乎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才作此决定的,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黎凌逸一时想不透。 黎云兆看黎凌逸犹豫,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也能理解黎凌逸犹豫的原因。“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语儿,我只是要告诉你紫灵珠以及灵珠的秘密,语儿能够得到紫灵珠这是天大的机缘,这是上天注定的,你们应该知道了。”黎云兆一声长叹。 “上天注定的?紫灵珠的秘密?我只是知道紫灵珠同类的灵珠还有十颗,貌似有什么惊人的力量,还有别的秘密嘛?”黎凌逸一直对紫灵珠很好奇,但是那个贪玩的小鬼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也一直处在迷蒙状态。 “你说的没错,这种灵珠一共有十颗,五男五女,如果能够聚齐十颗紫灵珠,分别进入一对相爱的恋人的神识海中,在凑齐十块青花玉,以血滴于其上,灵珠和青花玉就会融为一体,激人体内的无尽力量,堪能开天辟地。”黎云兆说道。 “开天辟地?”黎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黎云兆回应,“这是咱们凌宇大陆上的秘密,由四大皇室的每个家族皇帝传承下去,我不知道语儿是如何得到的紫灵珠,但是紫灵珠既然选择了她,那么她和你就是灵珠的传承者,也只有你们能够征服灵珠和青花玉。”黎云兆说到此的时候,心中燃起了一丝骄傲,这样的一对儿女,是他黎云兆的后人,他比自己传承更开心。 “就算是灵珠和青花玉有神奇的力量,可是我和语儿要那神奇的力量干嘛?开天辟地也无异于毁天灭地,这样的力量存在就是一种威胁。”黎凌逸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么可怕的力量,也不知道这种力量要来何用,他曾经苦练武功、加深修为,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或者报仇,他虽然杀人如麻,但是那也只是局限于那些想要害他、杀他、或者已经伤害了他的亲人的人,如果让他拥有无尽的力量,却要伤及到无数无辜人的性命,他宁可不要。 “逸儿将来必定是个仁君,我黎云兆一生有子如此,将来能让你继承大统,这是我一生的福气,也是凌照国乃至整个凌宇大陆的福气了。哈哈。”黎云兆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还是开怀一笑,心里的畅快溢于表。 “父皇……”黎凌逸起身,他从来没有听过黎云兆这么之凿凿的说到要把皇位传于他,他虽然并不在意是否能够称霸一方,荣登宝座,因为只要有青小岚在,他就足够了,但是听到黎云兆这么说,还是心有感动,那个坐在眼前的人,刚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失去了三十多年的内功,现在又要把经营一生的事业国家交给自己,他怎么能不动容。 黎云兆看着这个儿子,越看越喜欢,而紫灵珠的出现,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你什么都不要说了,皇位传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我还可以为你撑着这个王朝,你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出去,行走江湖,以后就不再仅仅是对你个人的磨练,你还有使命,知道嘛。”黎云兆语重心长的说。 这些话在黎凌逸的心里生了根,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瞬间成熟了很多,肩上的担子重了,心头的责任感也更强烈了。 “父皇,我能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灵珠和青花玉嘛?”黎凌逸心底最大的不解没有化开,反而更加浓烈。 “这个你现在不需要知道,父皇也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世上只有得到灵珠和青花玉的人,才能进入廊泉福邸,知道这个秘密,朕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只会对天下有利,值得你和语儿拼劲性命,来完成。”黎云兆说着,走到了御书房的桌前,青石砚台轻轻扭动,只见墙上打开了一个开口,巴掌大小。 黎云兆从开口处拿出两枚水晶冰蝶,递到了黎凌逸的手里。“这是咱们黎家的家传宝物,一对水晶冰蝶,就传给你和语儿吧,这对冰蝶看着和普通水晶没有什么差别,但只要你们滴血认主,他们就能让你百毒不侵,必要时还可以御蝶而飞,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多谢父皇,”黎凌逸边听着黎云兆的话,边研究着这对冰蝶,突然想起青小岚从她姐姐那里拿来的翡翠镯子,“是不是也要滴血认主呢?”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以后你和语儿行走在外,朕也无能为力,不能护你们周全,我看了语儿的神识海,比朕有过之而无不及,相信就是那紫灵珠的功效,本王会尽快取出咱们家的中魂珠,交给你,这样你和语儿修炼起来就更加迅速,以后闯荡江湖有一技傍身,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被人欺负,我不管今日是尘儿伤了你还是你伤了尘儿,今日的事就此作罢,你就算是说父王偏心,父王也认了,父王老了,想过几天安宁的日子,你能懂嘛?”黎云兆说完长叹一声,黎凌逸似乎现黎云兆一夕之间真的老了很多。 他轻轻的点着头,看着黎云兆的眼光充满了感动和坚定,不论从前怎样,从今日起,他要对这个父王更好,要把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承担好,做的更完美。 黎凌逸那坚定的眼神,让黎云兆露出了满意的目光,“用我一身功力换取一个国家的未来,换来一个儿子的忠孝,我黎云兆此生无憾……” 待黎凌逸送黎云兆回房后,便一刻不停的跑到了青小岚休息的卧房,之前守在房外的侍卫撤去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房外把手。*** 黎凌逸让他们也散了,回去休息,自己则冲进了房门。 房内,青小岚的衣服被她扯的只剩下一件内衫,因为体内积聚了太多的功力,她又不会运功调息,整个人热的不得了,只能靠脱衣服散热,见到黎凌逸冲进了,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凌逸,快,帮帮我,我好热。” 黎凌逸看到衣服已经所剩无几的青小岚,看着她面色通红,赶紧上前扶住了她,“语儿,怎么了?” “热,好热,体内有股源源不断的热气,我排不出来。”青小岚说着,自己伸手又想扯自己仅剩不多的衣服,黎凌逸眼疾手快,抓住了青小岚拉扯衣服的手,虽然平时希望青小岚把在自己面前把衣服扯得彻底,但现在可不是时候。 黎凌逸运功,现黎云兆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了青小岚,青小岚没有系统的修炼过内功,也只是因为紫灵珠的关系,神识海异于常人,如今体内有如此强大深厚的内功,怪不得会浑身燥热,难以排解。 “看来是父王把功力全传给你后,自身体力不足,没有能给你完全调理好,还好我回来的早,来,坐好语儿,我帮你。”黎凌逸将青小岚扶正,双手撑在青小岚的背部,为她运功调理。 青小岚似乎感受到了体内逐渐融入一股清风,将体内的热气吹到四肢百骸,不再积聚一处,浑身温暖,舒服极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黎凌逸收敛了气息。“感觉怎么样了?” “恩,好多了,好舒服。”青小岚慵懒的靠在黎凌逸肩膀上。 “父王待你可是不错,这次他把所有的内功都传授给你,你现在体内有了三十年得内功,你可要好好修炼,别辜负了父王的一片苦心。”黎凌逸紧紧的抱着青小岚,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亲昵的说。 青小岚怔楞了一会,“三十年得功力,你是说……”青小岚挣扎着转头,看向黎凌逸,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三十年,父王的一生。”黎凌逸长叹了一声,“这次我们欺骗了父皇,父皇将他的一切都给了我们。你看,这是父皇送给我们的家传冰蝶。“黎凌逸将黎云兆送给自己的一对冰蝶拿给青小岚看。 “哇,好漂亮。”青小岚看着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一对蝴蝶,不由自主的感叹道。“这是你家传的?” 黎凌逸点点头,“恩,家传的,父皇说滴血认主之后,它可以让人百毒不侵、必要时刻可以御蝶儿飞,是件难得的宝贝。” “这么厉害,”青小岚听说后,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手指,拿着其中的一只冰蝶,将流出的一滴血滴了上去。“这样就行了吗?”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咬破的手指,放在嘴里,将滴着的血吮吸干净。“你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啊,我这还没有说完,你就咬破了手指,多疼啊。”黎凌逸一阵心疼。“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我也没试过,本来我想先试试看的,你这……哎……” 就在黎凌逸心疼青小岚的时候,晶莹剔透的水晶冰蝶自动戴在了青小岚的颈上,那个冰蝶吊坠闪闪光,随后渐渐暗淡,像个普通吊坠一样。 “看看,成功了,它自己戴上去了,成功了成功了,真是件宝贝。”青小岚手捧着脖子上的吊坠,仔细欣赏这件宝贝,滴了血之后,冰蝶的中心处似乎有一点红光若隐若现。“快看,那里是不是有点红光在闪,好漂亮。你快试试,你快试试。”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催促,也不犹豫,咬破了手指,滴到了另外一只冰蝶上。另一只冰蝶化作了一枚戒指,戴在黎凌逸的手指上,上面的小小冰蝶如钻一般的点缀在戒指之上,很是漂亮。 “为什么你是戒指,我是吊坠呢?”青小岚握住黎凌逸的手,仔细的看着他手上的冰蝶戒指,研究着问。 “我也不知道啊,呵呵,反正是一对就对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仔细研究的认真表,笑着说。 “呵呵,好吧,反正是一对宝贝,嘿嘿……”青小岚一阵窃笑,一股得到宝贝的小人得志的样子。 “王妃这么喜欢宝贝,那我们去偷把宝剑好不好?你也试试自己的深厚内功,怎么样?”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对冰蝶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行刺黎凌尘那个黑衣人手拿的宝剑,稀香剑,笑着提议。 “好啊,好啊,这个刺激,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激动不已的样子,一阵好笑,刚刚说她说风就是雨真是不错,看看现在这种迫不及待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王妃可是身受重伤之人,这么快的出门行窃,怕是不好吧。”黎凌逸突然起了逗逗青小岚的心思,说道。 “不好吗?有什么不好?”青小岚也不管黎凌逸的阻拦,挣扎着开始穿衣服,边穿还边说着“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第一次行窃了,这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会越干越漂亮的,嘻嘻……”青小岚说着已经穿好了衣服。 第525章 547添油加醋 “别愣着了,赶紧走了,先回趟王府,换身衣服,时间刚刚好是后半夜,快点,慢了该天亮了。”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二次行窃的青小岚不停地催促着黎凌逸。 黎凌逸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自己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有这种提议。“好好好,我们快走,也不回去换衣服了,把脸蒙上就好了,完事之后赶紧再回来,虽然是父皇为你亲自疗伤,知道你体内有紫灵珠,应该会好的快一些,但是如果你这么快就能行动自如,毫无病态,不免惹人非议,所以我们还是得回来,装两天病才好。” “好好好,”青小岚已经不想再多思考什么,只想着那把稀香剑。 “那你得好好补偿我一个晚上。”黎凌逸趁火打劫,因为他已经现了青小岚心不在焉,一心只想着去偷稀香剑的事。 “好好好好好,快走吧……”青小岚压根就没有听清黎凌逸说的是什么,直接答应,拉着黎凌逸就往外走…… 青小岚身体本来就是服用药物制造的假象,没有什么病,再加上黎云兆传给她三十年的内功,她现在可是精力十足,上山下河,什么都难不倒她。***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往外面冲,黎凌逸揽着她的腰,躲过了皇宫内的重重侍卫,直奔郊外。 “咦?我们不是去偷剑嘛?你带我来郊外干嘛?快走,别耽误时间,到时候宝贝丢了,后悔都没地方哭去。”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想走,可是女人的力量跟个大男人是怎么也无法比的。 “我生气了啊,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去,反正你不是说父皇传了我三十年的内功嘛?总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人打死吧。”青小岚故作生气的样子,甩开黎凌逸的手臂,装着要自己走的样子。 “你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是回城的路吗?嘿嘿……”黎凌逸笑的狡猾,青小岚的脸则更黑了。 “哼,就知道欺负我,我不认路,都是你把我弄来的,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得到那把宝剑,我就是胡闹、不讲理了,黎凌逸,你得带我去。”青小岚拿出了一个女人最后、也是最有用的招数,向黎凌逸撒娇耍赖。 “额……”黎凌逸没想到暴脾气的青小岚居然也学会了这种小女儿性,懂得撒娇耍赖了,“呵呵,本王就喜欢王妃撒娇、耍赖、不讲理的模样,跟本王一样,太有魅力了,哈哈。”黎凌逸乐得青小岚耍赖,拿她打趣的同时,还不忘夸夸自己,臭屁一番。 “切,谁跟你像,臭屁虫,吹牛皮不打草稿,说谎不带脸红的讨厌王爷。”青小岚看黎凌逸一直在郊外的这片密林里,自己怎么拉都不走,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等什么,聪慧如她,也不跟黎凌逸生气、打闹,只是和他斗嘴,等着看会生什么。 “民间里老百姓不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咱们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当然你跟我像喽。”黎凌逸很是自豪的用了句俗语,美滋滋的。 结果,被青小岚狠狠的泼了一盆的冷水,“黎凌逸,你就是个无知的土豪,你动科学嘛?你懂逻辑推理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能够推理出进了一家门的,都是一家人呢?今天宫里的公公来传旨,进了你们家门没有,你咋没把他抱回家当媳妇呢?”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我讲的不科学,你讲的就科学嘛?再说,科学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过?”黎凌逸心里想着,却没敢在青小岚面前嘀咕出声来。 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斗嘴的时候,密林里来了个穿黑衣的男子。 “王爷、王妃,属下来迟,让二位就等了,请王爷、王妃赎罪。”来人半跪在地上,因为没有抬头,青小岚看不清他的脸。 “起来吧,这郊外的空气好,是本王和王妃来早了,想呼吸新鲜空气,与你无关,我交代的事怎么样了。”黎凌逸在青小岚身旁站定。 “回王爷,小人从昨天起就一直在尘王府外盯着,尘王府里什么事都没有生,昨天夜里,尘王爷和王妃一起就寝,今天午后去狩猎,受伤回来的,据说……据说……”黑衣人颤颤抖抖的,据说了两次,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据说是本王伤了他,对吗?”黎凌逸笑着问,那笑容里的冰冷,让才抬起头一瞬的黑衣人又将头低了下去,“这个平时里嘻嘻哈哈、温柔幽默宠妻的王爷,果然还有着杀伐果断的天子气质,从未改变。”黑衣人由内而外散出一种恐惧,像是死亡逼近的感觉。 “是王二?”就在王二抬头又低头的瞬间,青小岚扫过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小人王二,多谢王妃还记得小人,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王二说着,脸上又冒出了层层的冷汗,“这王妃不是添乱嘛,谁不知道王爷宠妻如命,吃的飞醋可以淹没凌宇大陆,如今,她记得我这么个奴才,这不是让王爷要了我的命嘛,况且,王爷今天的态度,他是不是知道了……”王二不敢往下想,因为越想越觉得脖子凉,那里似乎已经有一把刀架在那,随时都能取自己性命。 “清风,这是干什么?”清风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把刀,王二的脖子凉已经不再是一种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王二听到青小岚惊讶的叫声,不由的双腿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请王爷、王妃饶命,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求王妃饶命,清风大爷饶命啊。”王二不住的在地上磕头,口里念叨着讨饶的话,这一动,倒是让清风的刀偏离了脖子,虽然脖子上有了一道血痕,但是起码摆脱了那冰冷的感觉。 青小岚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夜里,凌逸和清风回来这里,为什么王二会在这里,为什么?青小岚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 青小岚一会看向黎凌逸,一会看向清风,呆傻愣的眼神,诉说着她的不解。 “王妃觉得,王二是个怎样的人?”黎凌逸不答青小岚的疑惑,反而抛出了个让青小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额……你这么问干嘛,说的好像我喜欢王二似的。我怎么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只是让他把上官蕾儿送到了青楼里,难道他出了问题?他出卖了我?把我做的事和上官蕾儿说了?”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要是那样,自己可就亏大了,没设计成上官蕾儿,还要担惊受怕的防着这个女人的报复,青小岚摇着头,不想想下去,“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王妃猜对了一半。”清风听到青小岚的话,不由的笑道,而黎凌逸听到那句“好像我喜欢王二似的,”已经后悔的不得了了,“这个奴才怎配得到语儿的关注,要知道王妃会这么一说,我就应该早杀了他,也省了这份麻烦。”黎凌逸心里已经喂没有早点处理掉这个奴才而痛骂自己了。 “一半?哪一半?”青小岚问。 “他是背叛了我们,他出卖了你设计上官蕾儿嫁祸黎凌尘的全过程,错的那一半就是,他没把你卖给上官蕾儿……”清风说道这里,长长地顿了一下。 青小岚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是上官蕾儿那个毒妇就好。”青小岚拍着胸脯,一阵轻松。 “但是他把你做的事都告诉了黎凌尘。”清风的话如当头棒喝,只打的青小岚蒙,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还好黎凌逸眼疾手快,扶着她。 “黎凌尘?”青小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今天的嫁祸也是由此而起?”青小岚把这些事都归咎到了王二的出卖,黎凌尘的怀恨在心。 他们也因此都错过了皇后在这里扮演的重要角色…… “语儿,你说对于这种叛徒,该怎么处置?”黎凌逸将决定权交到了青小岚的手上,他想让青小岚自己强大,能够独挡一面做出决策,毕竟日后要身处江湖,大多的于心不忍最后只可能伤害自己,人都需要成长,而他需要让青小岚快速成长。*** “该怎么处置,要我说这种背叛主子叛徒就该死,你们觉得我狠也好,不善良也好,不女人也好,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背叛这种事,就像是男人出轨,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别跟我说会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不是不再受诱惑背叛主子,而是诱惑不够。”青小岚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虽然她的处理方式让黎凌逸和清风欣赏和满意,可是那关于男人出轨的论调,还是让在场的几个男人汗颜…… “王妃真是女中豪杰……”清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说这么一句前不太着村,后也不太着店的话,算是附和。 黎凌逸浅笑,“还好自己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对于女人,除了青小岚也都没有兴趣,要不每天游走在女人中间,享受着语儿的这种出轨理论,那日子可就不太潇洒了,”黎凌逸心里暗暗的庆幸自己的专一。 “你在傻笑什么?”青小岚见到黎凌逸一直不说话,躲在一旁傻笑,不由的问。 “有么?”黎凌逸不自然的摸摸鼻子,问道,总不好意思说自己再庆幸自己不会出轨吧,多丢人啊。 “有么?当然有,说你在想什么?一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对不对?”青小岚一步一步的紧逼,直直的走到黎凌逸的跟前,双手背在后面,着实有一副私塾里的老先生在审问小学生的感觉。“说,你是不是想到哪个女人了?青欲书?上官蕾儿?还是其他的?”青小岚煞有咄咄逼人的样子,虽然心里知道黎凌逸不会出轨,但是还是逼问着,谁让他说好了带自己去偷宝剑,结果没去,反而到这个地方来了呢。 “本王心里有谁,语儿难道不知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告诉你好不好?”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说道。 “额……”青小岚一阵无语,这算是自己跳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了嘛?“不用了,我知道,我知道,那边王二还没处理呢,我们得先解决了他。”青小岚突然想到了王二,这是很不错的挡箭牌,谁让他是叛徒呢,关键时刻拿来用一用,应该不算是不道义吧。 “有清风在呢,不用担心啦,清风绝对会处理的妥妥当当的。”黎凌逸见青小岚用王二当挡箭牌,自己也很道义的把任务都推给了清风,他这个兄弟也是人中龙凤,处理王二这么个小喽啰,自然不是问题。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去偷稀香剑嘛?我还是对那个比较感兴趣。”青小岚一计不成,只能在找个借口,稀香剑是最好的借口了。 “清风”黎凌逸叫了一声清风,清风一扬手,一把剑就到了黎凌逸手里,剑柄上那刻硕大的绿宝石已经彰显了它的身份。 “稀香剑?”青小岚眼睛一亮,“这不是稀香剑嘛?怎么会在这?清风,是你拿到的?”青小岚看向清风,“可是刚刚你来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手里拿着剑啊,你不是拿着一把刀嘛?” “王妃,你看好了哦,本王给你变个戏法。”黎凌逸说着,按住那刻绿宝石,手指在剑身上稍稍用力,瞬间在青小岚眼前的,就只有一个精致的剑柄了。” “哇,这么神奇”青小岚虽然生活在现代,见过无数的魔术,但是真真的生在自己眼前,而且又是在凌宇大陆这种年代,青小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这么伟大啊,青小岚在心里赞叹。 “恩,这就是为什么刚刚清风来的时候,你没有看到这把宝剑了,现在宝剑到手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宫了,要是到时候被现我们不在宫里,影响可是不太好哦。”黎凌逸拥着青小岚往回宫的方向慢慢的走着,青小岚拿着稀香剑研究,自然也顾不上想别的,走就走吧,反正黎凌逸又不会把她给卖了。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让清风去偷稀香剑的,怎么没跟我说过啊,这么快就拿到了这个宝贝,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青小岚真的没听过黎凌逸什么时候安排清风去做的,这个惊喜,真是太让她震撼了。 “今天清晨啊,昨天夜里看到了这东西,我想语儿肯定 第526章 548咬牙切齿 “切,你是自己喜欢还差不多。”青小岚给了黎凌逸一个大白眼,虽然也是已深,黎凌逸也看不太清楚,但是青小岚还是把白眼翻得很认真,用心灵的交流告诉某个姓黎的男人,马屁拍的有点过头了。 “呵呵,语儿喜欢的本王都喜欢。”黎凌逸无语,真是得罪不起这个宝贝儿了,说什么错什么,今天晚上他做错什么了嘛?没有带她去偷东西?可是宝贝也到手了啊。黎凌逸欲哭无泪啊。 “喂,昨天那黑衣人功夫那么好,清风是怎么把宝剑偷到手的?”青小岚感觉到黎凌逸的尴尬,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我也不知道,早晨我就告诉他,只要给我弄到了就好,反正清风要武功有武功,要计谋有计谋,就算是打不过,下个迷香**的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呵呵……” “恩,也对,何必讲那么多江湖道义呢,那黑衣人下手狠辣,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拿了他的剑,也算是替天行道,维护人间安定了,哈哈……”青小岚一直说黎凌逸臭屁,可真到了自己臭屁的时候,那技术可是无人能敌。 黎凌逸也不扫宝贝王妃的兴致,陪着她一起笑,在这夜色中,两人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陪着星星,闪耀…… 两人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还未大亮,没有人知道两人曾经离开过。*** 到了午后,清风带着逸王府里的丫鬟翠儿以及几个随从,赶着车马,来接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府,青小岚被黎凌逸一路抱着上了车,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 一行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时辰后的事了,因为一路上,围观的百姓很多,大家看到是逸王府的车马,都前扑后拥的上前问候,犹豫黎凌逸之前为百姓做过很多实事、好事,在百姓中间信誉极好,形象极好,所以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消息,说黎凌逸和王妃在狩猎期间遭人暗算,身受重伤,故而都来问候。 这平时一段平静的回家路,瞬时就变成了一场粉丝见面会。 “哎呀,可算是到家了,累死了,装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青小岚锤着有些泛酸的腰,有气无力的说着。 “这装病总比真的受伤了好,要是真的经脉尽断,那还不得丢了半条命,我可舍不得。”黎凌逸给青小岚揉着腰,说着。 “那倒也是,真伤了可麻烦,对了,那群百姓是你安排的嘛?居然都来看望慰问,跟粉丝见面会似的,没想到你的形象这么好呢。”青小岚享受着黎凌逸的按摩服侍,饶有兴趣的说道。 “本王的形象向来好,王妃以前都没有现吗?看本王这爱妻宠妻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是个好男人,王妃怎么能没看出来呢?”黎凌逸又拿出了俗称“嗲嗲”的口气,对青小岚撒娇的说。 “额,看出来了看出来了,我家凌逸是最好的,别的男人都比不上,”青小岚实在是经受不住黎凌逸那嗲的语气袭击,举手投降说道。 其实,在青小岚的心中,一直都知道黎凌逸的好,只是一个表面开朗,内心敏感的女孩,有时候会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埋在心底。 “真的啊,那王妃怎么奖励我?”黎凌逸现在越来越擅长借杆往上爬了,说着说着,就开始要奖励了,本来为青小岚揉腰的手也慢慢的换到了胸前,揉捏的方式也变了样子,眼神也变得迷离,散着浓郁的色迷迷的味道。 青小岚毫不犹豫的啪的一声,拍在了黎凌逸的手上,“又开始耍赖了是不是,手往哪里放呢?”这大白天的,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毫无顾忌的呢。 “语儿……”黎凌逸不管青小岚拍打自己的手,轻轻的呢喃着青小岚的名字,青小岚刚刚抬起头,黎凌逸就一下子双手捧着青小岚的脸,双唇毫不犹豫的附了上去,时而浓烈,时而轻柔,时而疯狂,时而淡然,时而惊涛骇浪,时而和风细雨,青小岚也在黎凌逸的吻里沉醉,有最初的反抗,到慢慢的回应,双臂也不知在何时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与之起舞缠绵,陶醉。 “王爷、王妃,青家来人了。”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没想到大白天的会看到如此香艳的画面,不由的脸红起来,很是尴尬。“王爷、王妃恕罪。” 青小岚也是脸色红润,有刚才的动原因,也有被撞破香艳场面的尴尬,心里把黎凌逸问候了无数遍,倒是黎凌逸神态自若,像是什么事也没生过,“恕什么罪,你也没犯什么错,青家来人了?跟我说说,都谁来了?”黎凌逸拉着青小岚一同坐下,端起了桌上的茶,慢慢的品了起来。 “来了两个,就是尘王侧妃青欲书的娘。”管家说道。 “哦?是她啊?管家,劳烦您请她进来,就说本王妃身受重伤,不便出门相迎,替我向她表示歉意。”青小岚说完,喝了口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黎凌逸看着这样的青小岚,嘴角也勾起了大大的弧度,每到青小岚露出这种自信、富有狡邪和魅力的笑容时,说明她又要开始战斗了。 “语儿,要不要上上妆,你的脸色这么红润,可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啊。”黎凌逸明着是提醒青小岚上妆,其实是暗指那脸色红润的缘由,不禁让青小岚跺脚,“还不都怪你,哼,我进房了,待会你把她带进了吧。” 青小岚刚刚进房,柳月娥就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也不向黎凌逸行礼,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尘王爷的丈母娘,自然不把黎凌逸放在眼里。 “青小岚去哪了,让那死丫头给我出来。”柳月娥也不顾以往的贤妻良母形象和一个贵妇人该有的风度,直接对黎凌逸大喊大叫。 “管家,这人是谁?咱们逸王府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什么人都能登堂入室,敢在我逸王府撒野,是讽刺我黎凌逸心慈手软嘛?”黎凌逸连个眼神都没甩给柳月娥。 管家一阵无语,这是开门唱的哪出戏,自己该说什么台词好呢?管家毕竟在逸王府当职多年,了解黎凌逸的脾气秉性,脑子一转,“是属下失职,她说是尘王爷的岳母,要来看王妃,属下就没有再多盘问,才让身份不明的人混了进来,我这就叫人将她赶出去。” “我看谁敢?”柳月娥听到一个管家奴才居然说要将自己赶出王府,不由的火气更大,怒瞪着管家。 “有何不敢,本王这一府之主,难道还决定不了谁在家里做客嘛?王妃正在休息,任何打扰到王妃休息的人,本王绝不姑息,你最好自己滚出王府,否则,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别以为你和你那宝贝女儿这么多年欺负语儿的事我不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本王都给你记着,你最好不要触到本王的底线。”黎凌逸火冒三丈,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到柳月娥面前,咬牙切齿的说。 “哼,黎凌逸,你也别威胁我,我柳月娥也不是吓大的,那个死丫头别以为嫁给了你就找到了靠山,你们这么陷害、重伤尘儿,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柳月娥也不似平时,不不仅不怕吓,还有越吓越猛的态势,这让黎凌逸不解,黎凌尘的事,跟柳月娥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因为青欲书,也不太可能让她大老远的,在一天之间从鸣封赶到凌照,专门上门撒泼讨说法吧,这其中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黎凌逸想着,看来一会有必要和青小岚好好的聊聊柳月娥的事了。 话说柳月娥在逸王府里叫嚣,黎凌逸抵挡了一会就不再说什么,带着柳月娥去了内室,他可是没忘记刚刚青小岚进房时的自信笑容,最近的确是遇到的事都很憋屈,他这个做丈夫的,怎么也得给妻子一个泄的机会不是。 而柳月娥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压过了黎凌逸,心里还不住的感叹,所谓的逸王爷,也不过如此而已。 却说柳月娥进了房间之后,只见青小岚面色惨白的半倚在床头。 “真是上天有眼,让你个死丫头伤的这么重,”柳月娥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一样,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青小岚苍白的脸色,大笑着说。 “大娘今天来看小岚,不会就是单纯的来笑我受伤的吧,以大娘的心狠手辣,即使再**一剑,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倒是你只是笑笑,让我有些不习惯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青小岚也懒得和柳月娥虚与委蛇。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这样跟自己说话,倒是愣了一愣,“嫁入了这逸王府,果然不一样了,想当初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被掉到蛇堆里的丫鬟吓得懦弱不堪的时候,可没有今天的这种气势。” “这还得多谢大娘的栽培了,要是在大娘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下,语儿还是不能有很好的承受能力,那估计早就不能看见太阳了,你说是吗?”青小岚挑眉,黎凌逸在旁边听着,也不插话,这也是最吸引青小岚的地方,这个男人护你的时候可以舍命,让你自己去拼去闯的时候,就站在你身后,给你支持给你信任,不到必要,绝不插手。 “哼,少跟我耍嘴上功夫,说,尘儿的伤是不是你这个死丫头搞得鬼?”柳月娥显然是被青小岚的伶牙俐齿磨平了耐性,开始奔向主题了。 这话倒是让青小岚一愣,转头看向了黎凌逸,她不明所以,就算真是自己下手重伤黎凌尘,这跟柳月娥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劳驾她兴师动众的大老远跑来逸王府撒泼。 黎凌逸见青小岚看向自己,也无奈的摇摇头,他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之前在室外的时候柳月娥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了,他一直也想不透,还想问问青小岚知道不知道些什么呢,看来都是一无所知了。 “呵呵,大娘真会开玩笑,我青小岚何德何能,能只手遮天,伤了凌照的尘王爷,再说,就算真的是本王妃伤了尘王爷,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黎凌尘什么时候已经懦弱到了这种地步,不能自己站出来说话,反而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女人为自己出头,大娘,怎么说你也跟了我爹爹十来年了吧,这样大老远的跑来凌照,护着另外一个小男人,要是传出去什么老牛吃嫩草的话,可是真的不太好听啊。”青小岚暗叹,自己果真是受现代电视剧毒害,看多了老夫少妻、少夫老妻,碰到了柳月娥的这种状况,不自觉的会想歪啊。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的话,鼻子差点没气歪,倒是黎凌逸心里那叫一个爽啊,“王妃就是王妃,够狠,够辣,真好,”黎凌逸恨不得抱过青小岚亲上两口,为她叫好。 “哼,别以为你逞了口舌之快,就算是赢了,不论你承认不承认,在我柳月娥这里,尘儿的伤都会算到你的头上,至于我跟尘儿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你少造谣生事。” “哦?”青小岚挑眉,嘴角荡出了一抹笑意,“既然你已经将罪名加在了我身上,那此来逸王府,本王妃就可以认为你是专门来挑衅的喽。”青小岚将手伸给了黎凌逸,黎凌逸会意,双手一用力,就将青小岚扶了起来。“凌逸,本王妃自从嫁给你之后,就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毛病,动不动就爱脾气,心狠手辣的,一点都没有我之前的清纯小女生形象了,今天我要是在这大打出手,你不会怪我打坏了咱们家的瓶瓶罐罐吧?” 青小岚饶有兴趣的问着黎凌逸瓶瓶罐罐的安危。 “王妃放心,咱们逸王府再穷,也不在乎几个瓶瓶罐罐的,王妃可劲的打,不用替本王省着,但是对于打狗这件事,本王觉得让翠儿做就好,那小丫头现在本事也见长了,一把大勺子正用的顺溜了,也省的王妃自己动手,累到了,你说呢?”黎凌逸更是直白,柳月娥听到“打狗”俩字的时候,气血上涌,恨不得抓破这对夫妻的脸。 “好啊,那就让翠儿来练练手好了,本王妃上次可是为她调配了上好的伤药,把脸给治好了,人都说父债子偿,今天看来大娘是想女债母偿了,呵呵。”青小岚笑着,一枚银针就能向柳月娥飞去。 柳月娥身子稍偏,就躲过了青小岚的银针,“哼,就这么点能耐,也敢口出狂,我今天来不是来动手的,也不屑于今天跟你动手,我就是来告诉你,要是再敢伤尘儿一根寒毛,我定拔了你们的皮。”柳月娥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第527章 549算是交待 “哦,是嘛?原来大娘今天来不想动手啊,只是想撒撒泼就拍屁股走人啊,凌逸,咱们逸王府什么时候都成了长毛犬遛弯的地方了,这可不好,算了,本王妃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久了,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今天早晨你不是交给我一套心法嘛,我想试试看,用来打狗效果怎么样。”青小岚笑着说道,黎凌逸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么粗重的活,还是我来好了,”黎凌逸拉住青小岚的胳膊,摇头说道,刚刚看柳月娥闪身躲针的身法,绝对是个行家里手,功夫绝对不弱,青小岚虽然现在有了黎云兆的内功,但是并不会使用,空有宝山而难用财,黎凌逸担心。 青小岚看黎凌逸摇头,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看来黎凌逸是觉得柳月娥武功不弱,她也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柳月娥武功到了什么程度,自己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虽然知道她嚣张跋扈,但从未见过她用武功,她又有什么秘密呢? “哼,你们少在这里跟我一唱一和的,别以为我会怕你们,我虽是女子,可是武功不弱,就是你们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今天留着你们的小命,我日后自有用处,哼,管好你们的心思和手脚,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你们的脑袋。”柳月娥霸气的说完后,拂袖而去。 青小岚和黎凌逸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她到底是谁?” “她有什么秘密?”两人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无奈相视一笑,这个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了。 “凌逸,我好想养条狗啊。”青小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去想,拉着黎凌逸,靠在他怀里,慵懒的说道。 “为什么要养狗呢?”黎凌逸不知道青小岚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你看我功夫又不好,要是养条狗,今天就能给我打架了,人都说狗咬狗一嘴毛,你说要是有条狗,今天的打架场面,得多热闹啊……” “额……”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一阵无语,却是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都到了晚膳的时间,青小岚和黎凌逸还是憋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翠儿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还是没有看到自家小姐和姑爷出来。*** 翠儿有点着急,但是又不敢贸然闯入,可是敲门也没有回应,她不禁失去了主意。 突然想到了清风,就匆匆忙忙的跑到清风住的小院里,“清风少爷,清风少爷,你快出来啊,快点,快点。” 清风听到翠儿火烧眉毛般的叫喊,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蹭的跑到房门前,一把就把门拉开了,翠儿没想到清风动作如此迅速,跑到房门前得身子一个没稳住,直直的撞进了清风的怀里。 翠儿的脸腾的就红了,不由的低下头,也忘了来找清风的事。 “额……”清风也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子,“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找我,什么事?” “哦哦……”听到清风问话,翠儿才从害羞中醒了过来,连连点头,“那个,快,你去看看吧,王爷和王妃一天都没出房门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敲门也没人回应。” “恩?”清风蹙了蹙眉头,“他们俩是不是在……”剩下的话清风没有说下去,这么直白的问一个姑娘,似乎有那么点不好吧,清风暗想。 翠儿本就是个机灵的姑娘,虽然清风没有说完,但是她听得倒是明白,刚刚就泛红的脸,此刻更红了。“我也不知道,可是也不能一直在吧,都一天了……”翠儿艰难的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恩,也对,走,瞧瞧去。”清风说着,就大步的走到了前头,而翠儿则小跑着跟在后头。 两人来到房门前,“凌逸,王妃,在吗?”清风边敲门边问,里面没有一点声响回应。 “今天王爷王妃都见过什么人?”清风转头问翠儿,现在这样的状况从来没出现过,这太不正常了,事有蹊跷。 “什么人?没有吧,他们好像从来都没出来过……”翠儿回想着今天生的事,“哦哦,我记起来了,他们见过夫人。”翠儿激动的说。 “夫人?”清风不解。 “哦,就是青府的夫人,柳月娥。”翠儿回答。 “她来府里干什么?她不是应该在鸣封嘛?” “这个翠儿就不知道了,不过她好像和小姐和姑爷吵得挺凶的,在之后,小姐和姑爷就一直没有出来过了。”翠儿把自己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给清风听。 清风现在已经肯定这事跟柳月娥脱不了干系,但是黎凌逸和青小岚去哪了呢?清风想不通,看着紧闭的房门。 “翠儿,你退后。”清风吩咐。 “退后?哦哦,好好,”翠儿听了清风的话,赶紧退后了几步远,清风见翠儿退远了,开始运功,毫不费力的一掌劈开了紧闭的房门,巨大的声响引来翠儿的一声尖叫。 “别叫了,进去看看。”清风说着,已经率先走了就去。 房内陈设一切正常,没见到打斗的迹象,看来他们是自己走的,那他们去哪了呢?清风在屋里转着,思考着。 “啊,小姐……”翠儿在房里转了一圈后,突然看见从内室走出来的青小岚,一声惊呼,吓得脸色苍白,刚刚明明没看见小姐,小姐这是从哪里出来的? 清风听见翠儿惊叫,也抬头看到了青小岚和随后出来的黎凌逸,眼光中闪现的是不可置信,明明自己已经检查过了,人没在,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清风指着凭空出现的两个人,一时居然无法语。 “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对了,你们怎么在我们房间里?哎呀,居然把门给踢坏了。”青小岚也不理会二人的不解,很是心疼的去看被清风一掌劈开的房门,“真是惨不忍睹啊,”青小岚摇着头,满脸的可惜,“凌逸,你看你们家那败家的清风,把我好好的门给弄坏了,真是浪费。” “额……”清风无辜的一会看眼黎凌逸,一会看眼青小岚,“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嘛?”清风心里想着,却是没敢说出来,无奈的只得硬着头皮听着。 倒是黎凌逸看出了清风的无奈,“清风也是担心我们嘛,下手嘛是重了点,没事,待会我们带着清风一起去赚钱,让他多赚点回来,补偿我们的损失,语儿说好不好。”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勉强点头,但是却招来清风的一阵白眼,“真是有异性,没人性,我为你拼死拼活,打了多少架啊,居然还比不上你们的一扇门,哼……”清风气呼呼的。 “额……”青小岚看了眼黎凌逸,貌似清风真的生气了,这可不好,“好啦好啦,清风,别生气了,我跟你开个玩笑嘛。我们待会有件很好玩的事要去做,你就别生凌逸的气了好不好?”青小岚乖巧的拉着清风的衣袖,半是撒娇的说道。 这一举动,让清风一阵恶寒,而黎凌逸的脸已经黑的像是锅底,脸色稍稍正常的也就是还傻里傻气的翠儿了,只是她想不明白,“明明是小姐惹清风不高兴了,怎么小姐让清风不生姑爷的气呢?小姐的脸皮……”翠儿自顾自的想着。 黎凌逸一把就拽下了青小岚拉着清风衣袖的手,自己紧紧的握着,“说话就说话,这么大人了,动手动脚的,多不好。” “额……” “额……” “额……” 屋内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出了同一种声音,看来某男又飞醋满天了…… 且说晚膳过后,青小岚和黎凌逸穿上了他们的侣装,而清风则是一袭白衣,站在他们中间,着实有股电灯泡的感觉。*** 清风在屋里转了两圈,看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说你们到底准备好了没有,本少爷可是等了很久了。” “额……”黎凌逸看着开始摆少爷架子的清风,一阵无语,“别忘了你这可是戴罪之身,跟我们一起也是为了弥补我们的门的损失好不好。” “我的逸王爷,你们家什么时候缺钱缺到那么在乎一扇门了?”清风听到黎凌逸的话,不由的翻白眼,这世界上有一种人非常可恨,就是黎凌逸这种,有钱到富可敌国却还到处哭穷的土豪。 “额……”黎凌逸一时语塞。 倒是青小岚,夫妻同心的接下来话茬,“清风啊,这你就不懂了,你这是没成亲,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不知道家里的困难,我和凌逸可得好好经营,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要不咱们逸王府这上百号人,可怎么活啊。” “额……”清风看到青小岚和黎凌逸那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样子,一阵无奈,“好吧,你们夫妻过日子困难,我孤身一人,就不用担心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清风啊,这男人啊还是要早成家,正所谓成家立业,你成了家,身后有个女人的支持,你才能更好的展,不是说嘛,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好女人。你看凌逸,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成功多了。”青小岚也不看屋子里的两个人,自顾自的说着。 “额……” “噗……”黎凌逸和清风两种不同的反应,却是表现了一个事实。这是个自恋到无人能敌的女人啊。 在清风还没完全消化吸收青小岚的上句话时,青小岚又语出惊人,“这样吧,我就破例给你做次媒人,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呢?男的女的,旁的瘦的,高的矮的……” 青小岚喋喋不休,让清风脸红一阵黑一阵,“那个,那个,你等等,什么叫男的女的?” “额?这你不懂?现在你们男的不都喜欢男男恋嘛?”青小岚无辜的问道,男男恋再次惊爆了黎凌逸和清风的耳朵。 看着两人那副嘴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的吃惊表,青小岚恍然大悟,“哦,这不是世纪了,”青小岚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哎,代沟害人啊。” 黎凌逸实在受不了,怕青小岚再语出惊人了,起身给了清风一个颜色,他自己拉着青小岚,“语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哦?差不多了嘛?这么快,我还没有想好把谁介绍给清风呢。”青小岚看着拉着自己的黎凌逸说道。 “额……这个不着急,清风还年轻,我们先把大事办了,回来再研究清风的婚姻大事,好不好?乖了,走了……”黎凌逸连哄带骗的将青小岚从椅子上拉起来。 “额,好吧,那我们走吧。”说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率先走进了内室,留下清风在后面一阵迷茫。 “喂喂喂,不是说要走吗,你们怎么又回去了啊?”清风在外面不解的喊着。 黎凌逸拥着青小岚,头也不回的喊,“快点跟上。” 清风跟着黎凌逸二人,走进了内室,内室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青小岚坐在床上,一副入定的样子,黎凌逸守在床边,“快过来。”黎凌逸对清风说。 “哦……”清风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 “绯色花开翠亦来”青小岚轻轻的念了一句,翡翠镯子被她顺手抛到了空中,翡翠镯子泛出了翠绿色的光芒,将青小岚黎凌逸和清风三人全部笼罩在内。 “鸣封,青府。”青小岚简单的说了一个地点,三人就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觉得耳边风声四起,头都被吹了起来。 “这是哪里?”清风费力的说着,就像迎风奔跑时难以说话的感觉一样。 青小岚想说话,却很困难,“出去说。”黎凌逸简单的说了三个字,就搂着青小岚,不再说话。 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漫长,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青小岚三人才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因为时至半夜,即使是走出来,也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是哪里?”清风没有到过青府的后院,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青府。 “清风,你今天的问题特别多,现在什么都别说,跟着我走就对了,等回去之后,让凌逸给你好好的解释。”青小岚一句话打断了清风所有的疑问,的确,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三人都不再说话,青小岚走在最前面,在院子的回廊里兜兜转转,不一会就走到了柳月娥平日住的地方。 “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好好解解气。”青小岚在房门前只说了这一句话,算是交待。 第528章 550亲近了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多,推门直接走了进去。因为知道柳月娥身在凌照,所以更加无所顾忌,如入无人之境。 三人进房后一阵翻箱倒柜,煞有一副江洋大盗的气势。 “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青小岚一阵翻腾之后,无奈的坐在了椅子上休息,感叹道。 “是没什么,要我看也就这把剑不错。”清风从房间墙壁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把嵌着红宝石的宝剑,一遍端详着,一边说。 黎凌逸从床头的隔层里找出了一枚戒指和一个翡翠镯子,“我也就只找到这些。” “哎,柳月娥怎么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啊,这么点东西,也不值得咱们跑着一趟啊,哎,算了,走吧走吧,都拿走,回去说。”青小岚感慨着柳月娥没钱,自己偷的不过瘾。 黎凌逸和清风两人对视一眼,这做小偷还嫌弃人家穷,不过也是,要说这么点东西,的确不值得他们三个人跑这一趟。 “哎,要知道就这么点东西,清风一个人来就够了,我还能和语儿在家逍遥一会……”黎凌逸感慨,清风大翻白眼,“这是一对什么夫妻啊……”他在内心深处无奈的呐喊…… 三人又从黑暗之中穿梭回来,直接到了逸王府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房间里。 到了房间,清风拉着黎凌逸讲翡翠镯子的事,青小岚则独自坐在床边研究着偷来的几样东西。 原来这翡翠镯子和一对冰蝶一样,也是经过滴血才能启动的,青小岚滴血之后,翡翠镯子就以青小岚为主人,听其号令,而之前与青欲书或是其他主人的契约自动终止。翡翠镯子有时空穿梭的能力,当然这只是单纯的位于一个位面上的穿梭还是随意穿梭,青小岚和黎凌逸也不得而知。 清风听了这神乎其神的翡翠镯子,加上自己刚刚的亲身体验,不知道内心的感受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 “凌逸,你快过来看。”青小岚一句话将沉浸在谈话之中的黎凌逸和清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两个人同时问了出来。 “你们看,这个镯子,翡翠的,和之前我从青欲书那里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雕花金片上一个调的是芙蓉,一个雕的是牡丹。”青小岚将两个镯子同时展现在黎凌逸和清风面前,两人一人拿起一只镯子,对比,果然,除了雕花金片上的花不一样,连翡翠里氤氲漂浮的绿纹都极其相似。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看向青小岚,一样的坚定眼神,“这肯定是一对”黎凌逸先做出了答复。 “恩,是一对,可是刚刚我听到王妃可是念了咒语才开启了翡翠镯子的功能,现在雕花不一样,会不会咒语也不一样啊。”清风回忆着之前看见的景象,不由的有此疑问。 “额……” “额……”倒是这一问难住了黎凌逸夫妻俩,一对镯子,是一个咒语还是两个咒语呢?如果是一个还好办,要是两个的话,那么手里拿着一个不能开启的工具,不就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了嘛。夫妻俩对视一眼,一样的疑惑和无奈。 清风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夫妻俩,也明白二人也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喂,我说你们愣着干嘛,反正现在东西在我们手上,能用就用,不能用别人也不能用,也没有什么损失啊,真搞不懂你们愣什么神,让我看看这把剑,我就喜欢刀啊剑啊什么的。” 清风说着,就拿起了自己再墙壁暗格找到的那把剑。 “恩,这红宝石真好看,跟血的颜色一样鲜艳。”清风看着,还不忘评头论足道。倒是这一句话吸引了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青小岚。 青小岚一把把宝剑从清风手里抢了过来,仔细的看那颗红宝石。眼睛直直的盯着。 黎凌逸和清风不明所以,“语儿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黎凌逸问。 “这是赤血,这是我青家的赤血剑,这颗红宝石,鲜艳如血,绝对是赤血,我记得小时候听到过爹爹说过青家的赤血剑,不会错,不会错的。”青小岚拿着剑,激动的说着。 青小岚虽然不是之前的那个青小岚,没有经历小时候的事,但是她传承了记忆,所以对赤血剑有印象,被清风这么一提醒,就想了起来。 “赤血。那也是上古宝剑之一,在十大名剑之中排在第二位,可是难得的宝剑,比稀香剑更甚。”黎凌逸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博古通今,对于史料上赤血剑的所有记载,他都知晓一二。 “这么厉害?比稀香剑还厉害?”青小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原本以为拿回来的都是堆破铜烂铁,没想到是宝贝一箩筐啊。 青小岚拿着剑左瞧瞧,右瞧瞧,心里美滋滋的,黎凌逸的脸色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兴奋和喜悦,但是不多时就被一脸阴沉掩盖了。 清风倒是觉得青小岚的表看着正常,得到宝贝了高兴是最自然的反应,倒是黎凌逸这一脸愁苦,是什么意思,“喂,我伟大的王爷,你又想到了什么,这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跟丢了宝贝似的。”清风打趣。 “语儿,你说这赤血剑是你家的宝贝,怎么会在柳月娥那里”黎凌逸不答清风的话,反倒问起了青小岚。 青小岚看向黎凌逸,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清风抢了过去,“还以为你是思考什么高深的大问题呢,原来是这个,这么简单,我都知道,柳月娥是青占廷的老婆,青占廷怕老婆,就把家里的宝贝都给了夫人保管,这么简单的道理……” 清风还没有得瑟完他的怕老婆原理,就被青小岚打断了,“我觉得不那么简单,以我对爹爹的了解以及你们调查的结果,我觉得他不可能把这么名贵的上古宝剑轻易交给柳月娥保管,柳月娥其实很奇怪,你们不觉得嘛?我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会武功,而且能轻易躲过我的银针,她的功夫一定不弱,看她今天那嚣张的样子,定是有备而来的。”青小岚说着,脸上的喜悦也喝黎凌逸一样,被不解的愁云代替了。 “是啊,不但如此,你看,她今天来逸王府,口口声声警告我们不许动黎凌尘,这其中一定有蹊跷,她和黎凌尘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关系是我们不知道的……”黎凌逸回想着柳月娥今天来府上的一举一动,说道。 “青欲书?”青小岚试探性的问了问,但刚刚说出来,自己就摇头否定了,“不会是因为青欲书,绝对不是。” “恩,不是因为青欲书。”黎凌逸同意得点头,“要是因为青欲书,在青欲书入尘王府受到欺负时,她就应该出手了。” “恩,是啊。” “喂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糊涂了,什么柳月娥,什么青欲书,还有黎凌尘什么事,我怎么不懂了?”清风看着两个人迷茫的问道。 但是两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没有一个人回应,清风很无奈,虽然自己叫做清风,跟风一样轻,但是也不能真的把自己当做空气吧,“哎,好没有存在感啊……”清风无奈的感叹道……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呆去了…… 隔日一大早,就有暗卫来逸王府给黎凌逸送了封密信,黎凌逸只简单的交待了青小岚句要出去一趟,大约三日后回来,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黎凌逸走了,却留下了清风在王府里。 早膳过后,青小岚准备去药房研究丹药,路上遇见了留在逸王府的清风。“你怎么在王府,今早没有跟凌逸一起走?”青小岚看着还在王府里的清风,眉头深蹙。 “额……”清风无奈,自己何时已经这么不受欢迎了,想跟着黎凌逸,黎凌逸要让他留在王府里,留在王府里,青小岚又抱怨他不跟着黎凌逸,清风心里哀嚎,这日子还有法过嘛。“还不是你们家凌逸,让我留在这院墙高筑的王府里,守着你,别让你受伤。我苦命啊,还让你嫌弃。” 青小岚看着清风一副受到嫌弃,满脸抱怨的表,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是凌逸自己出去,会不会……”青小岚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她不想说也不敢说,她怕。 “不会的,你放心吧。”清风看到青小岚满脸不放心的样子,不由的出安慰。 “哦?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青小岚转头看向清风,一脸期待的样子,黎凌逸因为走得着急,根本就没告诉自己出去所为何事,只是说三日后回,或许清风知道。 “他没告诉你?”清风不答反问,挑眉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但转瞬就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或许有什么急事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事很重要,大概三天就能回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你放心好了。”黎凌逸都没说,清风也不方便和青小岚说,怕到时候黎凌逸的心思落空,自己又该遭人怨了。 “你真的不知道?”青小岚自然没错过清风表的变化,即使只是转瞬即逝,也看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清风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青小岚一步步的逼近清风,只让清风觉得心惊胆战,这才是真正的步步惊心啊。 就在青小岚逼近到清风身前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王妃,可算找到你了,尘王侧妃来了,见还是不见?” “尘王侧妃?青欲书?”青小岚挑眉。 “是”管家抬头答话。 “她有没有说来干什么?”青小岚不解青欲书此来何意。 “她没说,只说要见王妃和王爷。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管家把青欲书和他说的和他看到的都告诉了青小岚,青小岚的眉头反而放松了,脸上流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来者不善,好啊,那就不善给本王妃瞧瞧,管家,去把她请到前殿里吧,记得,透漏给她王爷不在府里的消息。”青小岚的笑渐渐的泛了冷意,“现在还想见凌逸,青欲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出门去请青欲书,清风皱着眉头看向青小岚,“你明知道青欲书来者不善,还请她进来,这样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再说凌逸不在,你要是受欺负了怎么办?” 青小岚看着清风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笑意更浓了,“凌逸不在,不是还有你嘛,刚刚你不还告诉本王妃,凌逸留你在王妃是保护本王妃不受伤害的嘛,怎么,一个青欲书你都对付不了啊?还是怜香惜玉,喜欢上青欲书了。” “我……”清风还来不及说完,就被青小岚接下来的话给噎了回去。 “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还是不要和有夫之妇搀和在一起了,搅乱了人家的感,做人家之间的第三者,这可不道德。”青小岚说着,随即赏了清风一个嫌弃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走了。 只留下清风在后面无奈的跟她喊,“你这是说的什么跟什么啊,跟真的似的,本少爷这么年轻俊朗,俊秀番茄,玉树凌风,风流倜傥,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至于跟一个有夫之妇搅合在一起,你这也太看不起本少爷了,喂……你听见本少爷说话没有……喂……”清风看着青小岚越走越远的身影,无奈的边说边跟了上去,“我怎么这么悲剧,碰上了你们这对夫妻,真是,跟您们混在一起,能让本少爷老十岁。” 清风跟着青小岚进了前殿,毕竟黎凌逸将青小岚的安危交给了自己,自己有责任保护好青小岚,虽然青欲书还不构成威胁,但也不可大意,他不想在因为大意造成什么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后果,而且就算不提黎凌逸,从朋友的角度,乃至从陌生人的角度来说,清风对青小岚很欣赏,他也不希望这样的一个女人受的伤害。 “哎呦,语儿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这逸王爷刚走,身后就跟了这么个俊俏的书生,妹妹这么不甘寂寞,凌逸知道嘛?”青欲书看着跟着青小岚一起进来的清风,嘲讽的说道,俨然一副长姐训斥妹妹出轨的样子。 “凌逸?姐姐什么时候跟我夫君这么亲近了,据我记得,上次见得时候,他对你似乎还是不理不睬的样子呢,似乎还出手伤人了? 第529章 551美人胚子 呵呵,还是姐姐心胸宽广,大气番茄,这么快就不计前嫌了,我可得好好告诉告诉凌逸姐姐的好,叫他也不要那么小肚鸡肠,以为姐姐欺负了我,就喊打喊杀的,太粗鲁了。”青小岚边说边笑,走到了正位之上,优雅的坐下。 清风也随性的坐在一旁,听着两个女人唇枪舌战,以前还真没看到过这种场景,这时在清风的脑海里,只漂着一个词,那就是“刺激”,女人吵架,真是太刺激了。 “哼,几日不见,嘴巴倒是变的更厉害了。”青欲书见不惯青小岚那副怡然自得却把自己压的死死的神态,咬牙切齿的说道,同样优雅的坐下,却散出一股浓浓的怨气。 “彼此彼此,姐姐功力也是见长了,想必是大娘这两天来教的好,有句老话说的好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大娘这么泼辣,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差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欲书冷冷的拍着桌子。 “字面上的意思,姐姐饱读诗书,不会听不懂的。”青小岚淡淡的看了一眼青欲书暴怒的样子说道。 清风在一旁看得爽极了,但是渐渐的兴趣也就淡了,一个不会隐藏自己绪的女人还四处找茬,要是搁他的暴脾气,估计已经开始动手了,这就是女人和女人的战争,硝烟总在隐蔽处出现,清风感慨,不过这胜负已经出来了,看得也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你……”青欲书还想说什么,就被青小岚打断了。 “姐姐来我逸王府,总不会是来跟妹妹讨教诗词歌赋,遣词造句的吧。”青小岚也懒得在和青欲书周旋,一个女人没有脑子几乎是天生的事,青欲书估计会一直如此,怪不得会一生注定被人利用,青小岚在心底感慨。 “哼,本王妃自然没那个闲逸致来跟妹妹闲话家常,不像你,逸王爷刚走,就莺莺燕燕蝶儿相伴。”青欲书挑眉讥讽,青小岚却不以为意。 清者自清,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况且又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清风看到青小岚都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他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害羞的,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着,突然现茶都没有,无奈摇头,“翠儿,上茶。” 青小岚瞪了清风一眼,真是个标准的看客行径,现在还要茶,是不是待会就该要瓜子、可乐、爆米花了。青小岚暗想。 翠儿很快的端了茶水送了进来,当她将茶水递到青欲书跟前的时候,青欲书完全愣住了,她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这么震惊干什么?是不相信翠儿的脸在惨遭你的蹂躏之后,还能美艳如初,甚至更胜嘛?姐姐完全不必如此震惊,如果你哪天脸也被人打的伤痕累累,本王妃同样有把握给你治好的,不过就得看那时候本王妃心如何,你也知道,凌逸是个难缠的人,总缠着本王妃,时间长了,也心烦不是。”青小岚一席话又让清风赞叹,信息量够大,估计能气死青欲书了。 “那姐姐就先在这里谢过妹妹了,”青欲书很快的调整了绪,“不过想来妹妹是没有那个机会在本王妃面前大显身手了,你也清楚本王妃现在的身份,还有谁敢对本王妃动手,你说你?” “姐姐如今身份是不一般了,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谁又能保证谁将来如何呢?难保哪天姐姐遇到像语儿这样脾气暴躁,泼辣凶悍的,到时候真要吃了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青小岚说的话里,有十足的威胁和警告的味道。 “这就不劳烦妹妹费心了,”青欲书懒得听青小岚这种论调。 “是劳烦本王妃费心了,本王妃的心小,容不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事。”青小岚说的自然,但是青欲书脸色却变了样子。 清风已经在心里为青小岚竖起了大拇指,从来不知道这个逸王妃如此能说,说来说去,怎么说都是在占便宜。 “妹妹心眼是小,要不也不会沦落到出门行窃的地步,不是吗?”青欲书挑眉,挑衅的看着青小岚说道。 出门行窃?柳月娥和青小岚现了自己偷了她们的宝贝?不太可能吧?青小岚心思已经在转瞬间转了几遍,又看了看清风,倒是清风一脸轻松,像个没事人一样,无奈感叹,这人还真是没有做贼的自觉啊。 “妹妹我何时沦落到做贼行窃的地步了?姐姐说这话可要讲究真凭实据,要知道污蔑逸王正妃的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妾室可以担待的起的。”青小岚也放松了心,反正她们三人的行踪有没有人看到,偷了就是偷了,那又怎么样。 “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妃是尘王妃子,论理可是你的嫂子,真是没有娘亲教养就不知道长幼有序了嘛?一般妾室?你也说的出口。”青欲书被青小岚“一般妾室”四个字深深地打击到了,正侧王妃,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姐姐别忘了王妃前面的侧字,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姐姐的地位,又岂是一句长幼有序能够决定的。”青小岚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将青欲书说的哑口无。 “哼,本王妃懒得和你多费口舌,你还是赶紧将从我娘那里偷来的东西全都给我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姐妹清风,将你们逸王府搅得天翻地覆。” “姐姐这倒是提醒本王妃了,说道宝贝,似乎姐姐早年就以行窃,还欠了我们逸王府一件宝贝,至今尚未归还呢。”青小岚说着,眼眸流转在青欲书腰间,果然,还在那里。 “你少血口喷人,赶紧将我娘的东西拿来。”青欲书拍案而起,三两步就走到了青小岚跟前。 青小岚就只是站了起来,站在那里,等待着青欲书的靠近,“姐姐果然不记得嘛?小舟漂泊天地间,定觅佳人续前缘。三生石畔早定,海枯石烂双双还。这诗姐姐很熟悉吧?” 青欲书听到青小岚念出的四句诗愣了半晌,“这是本王妃闺房中字画上的题诗,本王妃自然熟悉,你这是何意?”青欲书虽然心里打颤,还是不怕死的问了出来。 “什么意思?姐姐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整整带着凌逸送给本王妃的玉佩近十个年头,还来问本王妃是什么意思?”青小岚趁着青欲书靠近的时候,手腕用力,一下从青欲书腰间扯下了玉船雕饰。 “你这是干什么?还给我。”青欲书欲动手上前抢,却被清风一把甩出了老远。 “这是凌逸母亲的遗物,怎么可能给你,让你带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你的福气了,你也该知足了,清风,会丢垃圾嘛?处理了吧,本王妃累了,剩下的交给你了。”青小岚对清风说完,就转身出了前殿,回房睡觉去了。 清风心里一阵感慨,看了场戏,还得负责收尾,自己就是个替逸王府打杂的,真是辛苦他清风大少爷了…… 其说这日,青欲书被从逸王府里丢出去后,无奈,只得气冲冲的回到了尘王府,尘王身子虽有好转,但还是躺在床上,柳月娥感应到宝贝丢失,已经赶回鸣封去了,她回到王府,连个说话,泄自己心中怨气的人都没有。*** 从娘家带来的穗红成了她泄怨气的对象,直到穗红遍体鳞伤,不断求饶的时候,青欲书才停止。 “穗红,别怪我,要怪就怪青小岚那个贱人好了,你下去吧,休息几天,这几天你不必伺候了。”青欲书打完人后,之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她没有看到穗红那怨毒的眼神。 午后不久,宫里传出喜讯,太医诊断,丽妃身怀有孕,举行宫宴,以示庆贺。 “她这个时候有孕,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未免太巧了,我看你还是找个理由不要去了,毕竟凌逸不在,宫里又是我不方便去的地方,我有些不放心。”清风听到消息后,对青小岚说,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怎么黎凌逸刚走,就传出丽妃怀孕的消息,青小岚独自一人进宫,有太多的隐患了。 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分析,眉头也是紧皱,倒不是心里害怕,只是觉得事的确有些巧,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莫非这次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女人怀孕这事,不分早晚,也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吧,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去看看,我也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已经盯上了咱们逸王府,要是那样,我们就得尽快把他给抓出来,要不终究是个隐患。”青小岚思量了半晌,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清风听到青小岚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可是让青小岚只身犯险,他又总觉得不安,要是真出了些什么问题,他要如何想凌逸交待。“我记得你可是人皮面具的高手,上次让我冒充黎凌尘可是没出任何纰漏,要不……” “不行,这次不一样,上次我们面对的是上官蕾儿,她对黎凌尘不熟悉,所以才能以假乱真,而这次我们面对的都是黎凌逸的家人,对他都很熟悉,而且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稍有纰漏,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盖上意图不轨的帽子,得不偿失。”青小岚没有等清风的话说完,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我,也是凌逸对你的嘱托,但是现在况特殊,我们就用特殊办法了,你看,实在不行,我还有翡翠镯子,我跑就是了,不会有问题的。”青小岚见到清风那愁眉不展的样子,跟黎凌逸真是有一拼,无奈,只好拿出了宝贝安抚他,谁让她的本事没练好,有了三十年的功力,还是没有太大的起色呢。 “可是你光有宝贝,万一来不及用呢?凌逸不是一直在教你功夫嘛?怎么没见有太大的变化呢?除了那一手银针用的还不错外,怎么还是一点防身的本事都没有。”清风看着青小岚,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是黎凌逸在就算了,这些也用不到他来考虑,但是现在都得靠他来解决啊,头都要爆炸了。 “喂喂喂,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一点本事都没有,我才练几天的功夫,能有现在的水平就很不错了。”青小岚一副气鼓鼓不服气的样子,谁知道穿越过来后,大家都练这么高深的功夫,自己之前三脚猫的功夫压根就用不到,现在居然怪自己功夫差,青小岚那叫一个冤枉。 “哎,是我说错了,别生气别生气,我还不是为你担心嘛,你那么爱炼丹,就没有什么迅速提升功力的办法,炼个丹药,迅速冲击一下,不行吗?”清风开始病急乱投医。 青小岚听了这话,倒是眼睛亮,不过没有多久,就黯淡下来了。“其实我这几天翻阅古书的时候,传说是有一种玄灵丹可以提升功力的,但是已经失传几百年了,最重要的几味药材没有记载,只能一点一点的尝试,谁知道得到什么时候能试成功了。” “算了,还是我充当暗卫好了,暗中护你周全,这样也保险一些。”清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走这一条路了。 “可是皇宫……”青小岚还想说什么。 “别可是了,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吧,要是真出现点问题,你让我怎么面对凌逸,怎么面对我自己的良心。再说,要是真的有人盯上了逸王府,我在暗处也能趁机把他揪出来不是。” “哦……”青小岚也说服不了清风,就这样算是商定了,清风暗中保护青小岚。 两人商量好后,清风出了王府,说是有事去做,青小岚则去了药房,现在她越来越喜欢这个药房了,每次有事的时候,她都喜欢来这里做一番准备,只有有了准备,心里才有安全感,尤其是在现在,没有凌逸在身边的时候。 “凌逸,你现在在哪?还好嘛?”青小岚看着药材出神,不由的想黎凌逸了。青小岚暗笑自己,这也才分开不到一天而已,就这么想念了,自己这个代嫁王妃,沦陷的也真是够快的。 青小岚在药房里忙了一下午,傍晚已经临近,她回房换了一身淡粉色的广袖长裙,在翠儿的搀扶下,出了逸王府门,清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清风见青小岚出来,上前迎了两步,清风这样一动,青小岚才现,清风身后还有一个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长相俊俏,甜美,真是个美人胚子,关键是她还穿着一身逸王府的丫鬟服饰。 第530章 552女人打架 “清风,你在哪里拐来了这么漂亮的姑娘?”青小岚不由的出问道。 清风一阵翻白眼,“什么叫拐来的,这是我远房表妹,长得俊俏不说,关键是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我不便出面,这次就让她替翠儿陪你出席宫宴吧,也算是明面上有个照应,我也安心些,云儿,快来跟王妃请安,傻愣着干嘛。”清风看站在马车旁的云儿一动未动,招呼道。 “云儿失礼了,还请王妃见谅,是王妃太美,让云儿一时失神了。”云儿丫头俏皮可爱,说话的时候吐了吐舌头,那灵动劲儿一下就吸引了青小岚。 “云儿真会说话,这么机灵的样子,正合我胃口,哈哈……”青小岚笑着说,她从来不曾刻意隐藏自己的绪,尤其是对人的喜欢之。 “谢王妃夸奖。”云儿礼数周全,充当丫鬟绝对不会有纰漏,清风稍稍放心了,“好了,现在就上车吧,有什么话,车上还可以说。”清风催促着二人上车。 “哦,好好……”青小岚点头应和,“翠儿,你就回去吧,在府里等我回来。”随后就带着云儿上了马车,而清风这次也上了马车,赶车的换成了一个面生的随从…… 青小岚带着清风和云儿二人来到了宫门前,云儿扶着青小岚下车,走了进去,青小岚回头看了眼清风,看到他借着马车的掩护,转瞬间消失不见,无奈感叹,貌似只有自己的功夫最差了,看来是得好好加把劲了。*** “云儿,你是清风的远房表妹?我怎么没听清风提起过他的家人呢?”青小岚也很好奇,从来没有听到黎凌逸或是清风自己提到过他的家人,他也一直跟着黎凌逸住在逸王府里,看上去是个随从、下属,但实际上却是朋友、生死兄弟,她也好奇,清风有着怎样的身份。 “是啊,我是清风哥哥的远房表妹,清风哥哥也挺可怜的,从小是个孤儿,被我家亲戚领养回来的,还好清风哥哥用功,才这么出色,可一点都不比那些个王爷公子差。”云儿只是点到为止的说了些清风的事,青小岚了解了个大概,也不再深问,毕竟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他跟凌逸倒是关系很好,”青小岚感叹了一句,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清风都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然而他们同样的幸运,因为他们都遇到了黎凌逸,一个可以为朋友为爱人交心、舍命的人。 “恩是啊,清风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跟在王爷身边,他们一样大的年纪,几乎相伴左右,出生入死,所以关系才那么好。”云儿似乎想到了黎凌逸和清风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眸中时而闪过喜悦,时而闪过忧郁。 这一切的表都没有错过青小岚的眼睛,直到此时,青小岚可以断定,这个云儿一定不只是清风的远房表妹那么简单,他们又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但是青小岚却不是很担心,因为她了解清风,更了解清风对黎凌逸的手足之,既然是他带来的人,不论是不是他的远房表妹那么简单,都会一心护着自己,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青小岚想到这里,很感激黎凌逸,甚至有那么一丝敬仰,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是怎样的处事,才能让一个人甘愿为他牺牲一切,爱屋及乌到护及他的女人。想必黎凌逸也是如此这般对待清风的吧。 青小岚和云儿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皇宫。 她们到了宴会殿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青小岚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走到了自己该坐的位子上去,黎凌逸不在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在角落里观察,她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场面,她更喜欢看,就这样静静的,就能看透那些人的嘴脸,是对一个人最好的了解方式。 就在青小岚坐下不久,尘王妃艾雪走了过来,和青小岚攀谈,虽然两个人交集不多,但是青小岚却很欣赏艾雪,抛开黎凌尘不谈,她想如果不是她是黎凌尘的王妃的话,她们应该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姐妹吧。 “呦,妹妹和姐姐这么聊得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姐姐,别忘了,这可是重伤咱们尘王爷,让咱们王爷至今还重病在床的罪魁祸呢,姐姐与她这么亲近,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与她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青欲书就在艾雪和青小岚正聊得开心的时候,来搅合一把,因为这次宫宴上,请的还有王公大臣一起来庆祝,所以青欲书的一席话,招来了很多人的目光,整个宴会殿瞬间就静了下来,想看看这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怎么唱下去。 “妹妹说这话本王妃就不太明了了,你这是在暗指我与逸王府勾结,伤了我自己的夫君嘛?妹妹真是好想法,就不知道妹妹能否给本王妃和众大臣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妹妹虽为侧妃,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还是有失咱们尘王府的颜面,不是吗?”艾雪一席话说得不卑不亢,将局面掉转了个彻底。 是啊,谁会相信尘王妃会联合逸王府伤了自己夫君呢?况且大家也都是亲眼见到的,逸王妃伤的更重,逸王爷也是伤的不轻,要不是皇上出手相救,只怕已经尸骨寒凉了,这样的逸王妃逸王爷,怎么可能是害人凶手,青欲书的话没有一点可信度了。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嘛?青小岚心怀叵测,设计陷害王爷,她绑架了上官公主,嫁祸个尘王爷,这你我都是知道的,姐姐怎么能现在还跟妹妹装糊涂。姐姐与逸王妃交好,这已经是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的事,姐姐莫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不愿承认你知道的事吧。”青欲书因为之前就受过艾雪的欺负,心里对她本就怨恨至极,而今天又被青小岚派人从逸王府里丢了出来,心里的火气更大,如今看到两个和自己有仇的女人凑在了一起,有说有笑的,她心里已经承受不住,不由的爆,也不顾及场合、身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打击这两个女人。 可是已经迷失了心智的青欲书又怎么知道,这样的形只会让自己在这宫宴上出丑,而这也不过是别人手下的一步棋罢了。 “奴婢参见尘王妃和各位王宫大臣,这种宫宴场合,奴婢本没有资格说话,但是逸王爷今日出门有公事要办,特意交代奴婢,要好好照顾王妃,切不可让他人欺负了去,尘王侧妃本是身份尊贵之人,奴婢自然没有资格反驳,但是侧妃出伤及我家王妃,奴婢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也请王妃和各位大臣恩准,做个见证。”一直跟在青小岚身后的云儿还没等青小岚开口,就已经站了出来,出维护了。 青小岚心里暖暖的,清风一定在暗处看着自己,凌逸一定在远方担心着自己,现在在眼前又有云儿维护着自己,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什么都不怕。 “你说,各位王宫大臣也愿闻其详。”艾雪直接下了吩咐,皇上皇后和主角丽妃还都没有出现在宫宴上,尘王妃自然有资格号令一切,这准许奴婢说个话也不是大事,自然没有人反驳。 “谢王妃……”云儿行礼,大家都把耳朵竖起来,想听她接下来说些什么。 “哼,一个卑下的下人,也要在大庭广众的宫宴场合说上两句,这就是你们逸王府的规矩,真是让凌照百姓大开眼界了。”青欲书出讽刺,她心里虽然已经知道今天行事莽撞,已经在宫宴出了丑,但是怎么甘心连一个丫鬟都爬到自己头上去了,不由出讽刺。 “我逸王府的规矩如何,是否让凌照百姓笑话,是我逸王府的事,自有我青小岚担着,就不劳姐姐挂心了,倒是云儿经过了尘王妃的应允,上前回话,妹妹这么出讽刺,是对王妃的蔑视还是否定?尊卑有序,这又是你们尘王府的规矩嘛?”这世上有一种功夫叫做太极,青小岚光用嘴皮子就把这种功夫挥到了极致。 “你……哼……尊卑有序,那长幼有序呢?”青欲书是青小岚的姐姐,长幼有序四个字在大家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一个家庭出来的两姐妹,不和睦,在宫宴上大吵大闹,这,哎……已经无数人在摇头叹息了。 青小岚自然不会错过大家的叹息和否定,虽然不在意大家的看法,但是青小岚现在是凌照逸王妃,总得为黎凌逸考虑。 “侧王妃说的这句话太有礼了,但是就是不知道,在尘王妃心中,是长幼有序重要,还是君臣之礼为上,我家王妃为逸王爷正妃,你为尘王侧妃,正侧之分,君臣之礼,侧王妃不会不懂吧?况且,这是宫宴,为丽妃娘娘贺喜,你出挑事,搅乱宫宴,这就是尘王侧妃的礼数?再者说,侧王妃空口无凭,出污蔑我家王妃,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家王妃头上泼脏水,要不是各位大臣心里有杆称,明辨是非,我家王妃不知道要受多少屈辱,这就是侧王妃的行事之道?侧王妃身份高贵,但也不是万人之上,还是应该保持最基本得礼节不是吗?这些话,本不是我一个奴婢该说的,但奴婢身受逸王爷王命,手里有逸王爷随身携带玉佩为证,任何对王妃出不逊或是意图不轨者,奴婢可以先斩后奏,让其横尸街头,剩下的事由王爷处理,侧王妃也不要太为难奴婢才好。”云儿抢在青小岚前头,说出了这样一席话。 青小岚的身份在那摆着,即使身受委屈,也不好直接出反驳,否则就算在理,有失逸王妃的贤惠和德行,也是不好的,而云儿就不在乎这么多了,没有人会记住一个奴婢的话,况且话句句在理,没有无事生非之词,张弛有度,称赞与威胁并存,不会让人生厌,只会让人不断叫好。 起码青小岚听到这样一席话之后,有想为云儿鼓掌的冲动,这个伶牙俐齿、思维敏捷的丫头,真是太对她胃口了。 “你这是在威胁本侧王妃?”青欲书听到云儿的话,脸色更黑了,一天下来,受尽了逸王府的气,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让自己舒心。 “侧王妃严重了,奴婢只是传达逸王爷的命令,绝没有威胁侧王妃的意思。”云儿的话又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张弛有度,不卑不亢,逸王妃能**出这样优秀的丫鬟,真是难得,不知不觉中,心里又为青小岚加了分。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对比,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青欲书要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反倒成就了青小岚在众人心的印象,绝对有吐血而亡的可能。 “没有?”青欲书一步一步的逼近云儿,云儿正站在青小岚跟前,她不动声色的稍稍调整了下身体,将青小岚暴露在青欲书的眼前。 虽然只是小小的位置变化,众人都几乎没有觉察到,但是青小岚却看得明白,她深深的笑了笑,“看来云儿也是只小狐狸,这是云儿姑娘要飙了,我亲爱的青欲书姐姐,不知道你那个小身板,禁不禁得住云儿的飙哦?”青小岚心里想着,却什么话也没有说,配合着云儿,向前站了站。 云儿看到青小岚这样的动作,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这个王妃既和善又聪明,是她喜欢的类型,“逸哥哥还好娶的是青小岚,要是娶了青欲书,这日子可怎么过。”云儿心里想着,脸上溢满了笑容,充满了对青小岚的肯定。 青欲书已经逼近,心头怒火燃烧的她已经不会思考,只能任凭怒火控制理智,横冲直撞。眼看着自己已经到了云儿跟前,狠狠地挥出去一掌,想给云儿一个教训,但她的巴掌在挥出去的同时,才注意到站在她眼前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青小岚,而云儿则站在了她身旁的位置。 众人皆是大惊,抛开尊卑君臣不谈,尘王侧妃在宫宴上出手打人就有失风度,再说以逸王爷爱妻如命的态度,要是这一巴掌打下去,估计用不了三日,这侧王妃就得暴尸荒野了,众人想到这一层,都有些不敢看下去,但又好奇的想看下去,毕竟事不关己,两个女人,而且是两个身份尊贵的皇家女人打架,这场面,应该很刺激吧。 青欲书的巴掌已经挥了出去,当她现事不对,想要收回的时候,云儿已经一把抓住了她挥出去的巴掌, 第531章 553做错了什么 向前一拉,一个标准简单的过肩摔,就将青欲书撂倒了,云儿的绣花小脚还不忘毫不犹豫的踩到青欲书的胸前,众人都没有看到云儿是怎么出脚的,自然也不会认为那一脚有多厉害,只有青欲书自己知道,那一脚聚集了多少力量,胸口闷,喘气都会扯得生疼。 青欲书有种流泪的冲动,可事到如今,就算是嚎啕大哭,又能哭给谁看,她突然好想柳月娥,想依偎在她身边,好好的说说自己的委屈。 “侧王妃得罪了,奴婢也是奉命办事,你敢不听云儿的劝告,但是云儿得听从王爷的命令,侧王妃在大庭广众对王妃下手,云儿即使拼了性命,也得护王妃周全,得罪之处,还请侧王妃见谅。”云儿说着见谅,可是脚下的力度却没有丝毫的减轻。 青小岚心里为云儿叫好,可是当余光瞥见了将要走进宫宴大殿的皇帝及皇后、丽妃等妃嫔的时候,青小岚做出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手拉了拉云儿,“云儿算了,姐姐也没伤到我,想必姐姐也是心中不快,我们又是多年姐妹,才会这样像从前一样冲动,我也没有受伤,凌逸那边我会去替姐姐说,你就放开她吧。” 青小岚的话恰好一字不落的落到黎云兆的耳朵里,“好,语儿真是贤德,可谓一国楷模……” 黎云兆带着皇后和丽妃等宫中妃嫔走进了大殿,刚刚那一句一国楷模的称赞,让大殿中的所有王公大臣听了个真切。 “父皇谬赞,语儿管教无方,丫鬟为了护着我,才出手伤了姐姐,搅扰了大家的雅兴,还请父皇赎罪,请在座各位见谅。”青小岚敛眉低,向皇帝和群臣请罪,小小的一个举动,却有不小的影响力。 “语儿不必在意,你这丫鬟叫什么名字,敢于在我宫宴上护主伤人,其心可嘉,今天逸儿不在,你带着这个小丫鬟在身边,真是带对了。”黎云兆不怒反笑,称赞起云儿来。 “奴婢云儿参见皇上,感谢皇上不怪罪云儿鲁莽,”云儿听到一国之君的称赞后,也只是简单的答谢,这在群臣的眼中是种宠辱不惊,但是青小岚却总觉得,自从皇上和皇后进入大殿之后,云儿明显收敛了笑容,连那股调皮的劲头都没有了,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冷冷的,像是一股恨意在蔓延一样。 “看来这个云儿的确不简单,清风是从哪里带来了这样一个人,她们之间又有什么故事呢?”青小岚暗自的想着,她知道云儿不会伤害自己,自然也不需要怕什么,只是看着那么一个机灵调皮的姑娘,也有这样浓重的恨意,她感到心疼。 “好了,闹也闹够了,今日朕喜得龙子,很是开心,一切就都不计较了,各位就都入座吧,今日定要开怀畅饮,哈哈……”黎云兆开心,就像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一样,邀请大家入席饮酒,倒是柳月娥的脸色暗沉,看着青欲书狼狈的样子,无奈摇头,满是失望。 “丽妃,朕除了逸儿和尘儿,可是再无子嗣,你今日身怀龙翼,可是我凌照的大功臣,朕可得好好的感谢你。”黎云兆端起酒杯,与丽妃对饮,丽妃只是含笑谢恩,不再多,一副和和美美的样子。 青小岚也就是浅酌,因为没有黎凌逸在身旁,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况且她还想知道丽妃有孕真假,是不是针对逸王府而来。青小岚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漂过丽妃,青小岚有种直觉,丽妃怀孕是真的,可是她的心思似乎不在皇上身上。青小岚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破绽。只能欣赏大殿内的表演。 一袭素白长衫,一把雕龙宝剑,一个俊雅青年,青小岚转头看表演的时候,舞台上正是一个俊朗男子在表演舞剑,动作清雅流畅,除了有真功夫做基础之外,还融合了一些舞蹈元素,将剑气化为柔和,给人一种力与美的享受。 青小岚看着这个男子的身形,总觉得那么熟悉,但看着那张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青小岚皱眉,仔细观看舞剑表演,因为深思舞剑男子身为何人,一时也疏漏了丽妃以及青欲书等人的表。 不久,舞剑男子表演完毕,退了下去,青小岚目光一直跟随着男子离开才慢慢收回,“看来得让凌逸好好查查这个男子的来龙去脉。”青小岚心里想。 当转头的时候,才现丽妃已经不在皇上身边了。 “云儿,丽妃娘娘呢?”青小岚问云儿。 “回王妃,丽妃娘娘说是长期坐着,身子有些疲累,让两个丫鬟陪着,出去走走,刚刚才走。”云儿在青小岚身边小声的回答。 青小岚秀眉微蹙,但是想想处在暗处的清风,又展开了秀眉,“没事的,有清风在,没事的。”青小岚安慰自己,继续看着大殿内人们的表变化,尤其是皇后那边,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不久,青欲书也捂着胸口,退出大殿去透气了。青小岚给云儿用了个眼色,云儿有些为难,“王妃,还是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我怕万一……”云儿不想去跟着青欲书,她怕自己离开,青小岚有个万一。 “没事,去吧,现在这边有皇上在,谁也不敢对我怎么样。”青小岚小声耳语,云儿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无奈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出去了,没有人注意到。 云儿跟着青欲书一直走,当快要到后花园的时候,青欲书停住了脚步,云儿紧紧的跟着,但是因为还保持着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楚青欲书看到了什么。 青欲书愣了半晌,仿佛在听人说话,很长时间后,青欲书想要离开,但是长裙却不小心绊住了花盆,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青欲书面露惊恐,但是随后又转为平静,“语儿妹妹,你在那边听什么呢?我都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刚刚是姐姐不对,你别躲着姐姐啊。”云儿只听到青欲书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解其意。 青欲书说完后,便快速的朝别的方向跑去,像是在追着什么人的样子。云儿的眉头微蹙。她隐藏着身影来到刚刚青欲书站着的地方,那里一片平静,什么人都没有,“那青欲书的这句话是说给谁听得呢?无端的扯上王妃,一定有什么阴谋。”云儿心里想着,也不多做停留,又悄无声息的离开,悄悄的回到殿中。 她没有现青欲书和她都离开之后,花园假山后走出来的两个人…… 当云儿回到大殿中的时候,青欲书早已经回来了,脸色也是由刚才的怒气横冲到现在的神采飞扬,她看着青小岚的表,充满了不屑和挑衅,仿佛在说,“让你跟我嚣张,别怪我心狠。” 青小岚不知道为什么青欲书只出去一会,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是看她那种看着自己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这事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一切等回去问问云儿,就能明了了。 青小岚也不再看青欲书,继续浅酌,不一会丽妃也回来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又做到了黎云兆身边的位置,笑容满面,一副开心的样子。 但是青小岚总觉得脖子凉,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一样…… 宫宴进行了不久,丽妃就称身子疲累,想回去休息,黎云兆对丽妃现在是有求必应,更何况是这等小事,二话不说,就陪丽妃离开了宴会,皇后等嫔妃看皇上走了,留下来也没意思,自行散了,而参加宴会的人也纷纷离开,宫宴就此结束。 宴会散去,青小岚在云儿的护送下上了马车,一个随从驾车,三人向逸王府奔去。 且说青欲书这边,因为速度快,她已经先艾雪一步回到了尘王府,进府后直直的冲进了黎凌尘休养的房间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宫宴结束了?”黎凌尘本就是因为皇上下旨才娶回来的青欲书,对青欲书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感,除了新婚之时与她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外,之后一直没有过。虽然母后说过她这个女人不足以成为自己的障碍,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总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恩,结束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丽妃的事。”青欲书在黎凌尘的身边坐下,拿下了黎凌尘正在看着的书,跟他说。 黎凌尘对青欲书的举动稍有不满,但是毕竟是睡着一张床上的共枕夫妻,也不好因为这么点小事火,于是忍耐着,“关于丽妃的事,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 黎凌尘心里对丽妃的谊,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听到丽妃有孕的消息,他心里本就难受,想用看书让自己忙碌起来,可是青欲书却在这时来提丽妃的事,让他更加烦躁。 “我今天无意中听到丽妃和一个男子在皇宫后花园私会,她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青欲书将自己在后花园的见闻说给黎凌尘听,她的话如平地惊雷,激的黎凌尘一时没有思考的能力。 “你胡说,你胡说。”黎凌尘不愿相信的摇着头,他不想去听青欲书的话,“平日里看见她和父王在一起,我已经很伤心很难受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种无奈的爱意我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虽然她名义上是我的庶母,是我的小姨,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是我喜欢呢女人,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有了别人的孩子,除了自己与父皇的孩子。”黎凌尘心中有无限的恨,最终凝聚成一种不甘的难以置信。 “我没胡说,我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绝不会有错,那个男人就是在宫宴上给我们表演舞剑的男子,我怎么可能认错。”青欲书急于解释,但是她的脖子被黎凌尘一把握住,黎凌尘的大手握在青欲书那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微微用力,就出现了红痕。 “你说谎,我不许你这么污蔑她,我不许,我不许。”黎凌尘几近疯狂,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青欲书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死命的用双手在黎凌尘的大手上用力,试图扯开他的大手,但是一切都是枉然。 “我……咳……咳……我没有……说谎……,你……咳咳……你……放开……咳……我……”青欲书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黎凌尘见到那几乎快要被自己拧断了脖子的青欲书,也没有半点怜惜之,直接用力,将青欲书甩到了床下。 黎凌尘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因为皇后的内功疗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各种极品丹药源源不断的从各处送来,他的身子已经和没受伤时无太大差异,他之所以不去参加宫宴,也不过是为了制造自己受伤严重的假象而已,想给王公大臣留下一个逸王爷伤人至深的印象。 被甩开的青欲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半躺在地上好久都没有起来。 黎凌尘懒得见到青欲书这副模样,“滚,给本王滚出去……”黎凌尘爆吼。 青欲书虽然不算是心思细腻,但是也懂得男女之事,黎凌尘今日只为了自己说的丽妃一句话,而几乎将自己掐死,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对丽妃有着不该有的感。 青欲书今天受到了太多的刺激,她已经被刺激到几欲疯狂,她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突然放声大笑,“哈哈,黎凌尘,你真是个可怜鬼,你喜欢丽妃对不对,喜欢上了你父皇的女人对不对?自己视作珍宝得不到的女人,却怀了别人的孩子,除了你父皇,她也永远不会爱上你,这种对你的否定,让你丧失了理智了,是不是,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青欲书说着,眼里却也奔涌而出。 “我青欲书做错了什么,要受人摆布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做错了什么,让你那么的不相信我,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青欲书声嘶力竭的喊道。 “嫁给你,入府就被艾雪那个贱人收拾罚跪,受尽屈辱,你不闻不问,为了你,我娘丢掉了多少重要的东西,你又何曾知道,为了你我在青小岚那个贱人和那么多王公大臣面前为你讨要公道,被伤的体无完肤,你又何曾怜惜,黎凌尘,今天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这么伤害我,我会让你受到惩罚的,我要看着你痛苦,看着丽妃痛苦,看着你们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青欲书说着,跑出了黎凌尘的房间,正好撞上了走进来的艾雪。 第532章 554宝贝护身 艾雪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的那句话,“我要看着你痛苦,看着丽妃痛苦,看着你们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艾雪不断的在心里揣摩青欲书的这句话,突然就在脸上荡出了无尽温柔的笑意。“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艾雪心里想着。 艾雪不管跑出去的青欲书,进了房间,看到了满脸阴沉的黎凌尘,艾雪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王爷这是怎么了,这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欲书妹妹说了什么让王爷不开心的事,王爷别生气,欲书妹妹就是这样的人,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下事,有什么说什么,小孩子心性,王爷可千万别跟她置气,气坏了身子,让臣妾多心疼啊。”艾雪说着,手放在黎凌尘的胸口处,轻轻的为他顺气。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黎凌尘只对艾雪说了一句话,就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艾雪也不做纠缠,为黎凌尘关上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青欲书在家里遭遇了黎凌尘的殴打,落得了一身的不痛快,而青小岚那边的况也不容乐观。 青小岚和云儿及随从一行三人赶着马车奔向逸王府,中途的时候清风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清风问青小岚和云儿二人,青小岚摇摇头,今天宴会上生的却是不算是大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云儿却还是愣愣的,有些想不通的样子。 “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我今天跟踪青欲书的时候,我现她有些奇奇怪怪的,她在后花园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像是现了什么秘密,因为我离得有些远,并没有看的太清楚,但是她裙子绊倒了花盆之后,她说了一句:语儿妹妹,你在那边听什么呢?我都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刚刚是姐姐不对,你别躲着姐姐啊。然后就离开了后花园,当我去后花园看的时候,并没有现什么异常,也没有看见人,但我总觉得,青欲书一定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她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想借用王妃的身份,拉王妃下水,否则我真的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云儿把自己的见闻说给清风和青小岚听。 清风眉头深蹙,“照你这么说,不论青欲书到底看到了什么,都证明了她肯定是想把她看见、听见的事转嫁到王妃身上,她不但能消除自己身上的危险,很可能还能从中受益,那就说明她知道的事牵扯的人一定不是凡人,说不定会给王妃带来杀身之祸,这样的人是……”清风凭借自己的推理进行最基础的判断,把范围缩的越小,就越好防范。 “你是说你出去跟踪青欲书的时候?”青小岚也想到了什么,跟云儿确认。 “是啊,就是我出去跟踪的时候,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但是因为丽妃她们都退席了,我就没来得及说。”当云儿提到丽妃的时候,青小岚的眼睛明显一亮,目光坚定,似乎是更加确信了什么,这一丝神色的变化没有逃过马车上两个人的眼睛。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是什么事了?”清风和云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问了出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青小岚,等着她回答。 青小岚看着急切的两个人,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好笑,“你们这兄妹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我又不是神,云儿在现场的人都没看清楚个所以然,我怎么会知道。”青小岚说着。 “哎,看你那眼睛放光的表,我以为你知道什么事呢?你喝凌逸这么久了,就没有学会他那套神机妙算的本事。”清风听到青小岚说不知道,不由得由兴奋转向失望。 “是我跟着凌逸久还是你跟着凌逸时间久啊,这么久你都没有学会,我怎么可能学得会,再说了,我们家有凌逸一个脑子好使的就够了,我这个做娘子的明显可以偷偷懒好不好。”青小岚翻着白眼,对于清风的蔑视毫不留的蔑视回去。 “不过,我总觉得这事跟丽妃脱不了干系。”青小岚一改刚才和清风说笑的样子,表严肃的说道。 “怎么说?”云儿不解的问道,因为自己全程看到了所有的事,她并没有现什么不对劲,而现在青小岚说跟丽妃有关,她充满了好奇。 “你看,在我们进宫参加宴会的过程中,我们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到了谁的身上,谁最有可能对我们下手。”青小岚引导式的问。 “当然是尘王爷和皇后,他们因为逸王爷的原因,一直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云儿心直口快,年纪也小,心里有什么说什么,青小岚一引导,立马竹筒倒豆子,将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清风在心里哀叹云儿的不成熟,却竖起了耳朵听青小岚的话。 “没错,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在尘王爷和皇后的身上,可是我们忽略了丽妃,她可是皇后的妹妹,黎凌尘的小姨。”青小岚说道。 “这个我知道啊,你是说丽妃也是黎凌尘一伙的,她想下手害我们?”云儿进行了最直接的猜测,可是却迎来了清风的摇头否定。“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如果丽妃想要为黎凌尘做些什么的话,她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反而让宫宴提前结束,这就说明丽妃没有想利用宫宴对我们下手,这就直接说明了两个问题。”清风顺着青小岚的思路,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恩,是啊。”青小岚点头应和。 唯留下云儿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两个问题,哪两个问题,怎么你们越说我越糊涂呢?” 云儿追问,引来清风的一阵笑,“好啊,回去请你清风哥哥我喝顿酒,我就告诉你。” “切,我不问你,我问王妃,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啊?”云儿转过来问青小岚,引来清风的大为不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混口酒喝,还被人家嫌弃了。 “行啦行啦,王妃还抓紧时间想别的事呢,我来告诉你,这说明一,丽妃的确有孕在身,并不是设计陷害我们的陷阱,第二则说明,如果青欲书现的秘密真的和丽妃有关的话,那一定事关生死,所以丽妃提早结束了宫宴,只怕用不了多时,丽妃就会安排人手,要么除去青欲书,要么就会对我们痛下杀手。”清风分析到第二点的时候,明显没有了刚才说笑打闹的样子,平静了一晚上,暴风雨还是要来了嘛? “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是吗?”云儿虽然不善于推理,有时候想问题没有青小岚跟清风快速,但是这个小丫头也并不笨,从清风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就能明晰一切,不由的也握了握拳头,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我想应该是对我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来的应该很快,最迟应该不会过明天早晨。清风我问你,你对丽妃了解多少?”青小岚前面还在讨论问题,突然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巨大的跳跃感让清风一时迷茫。 “你什么意思?丽妃,我不怎么了解啊。”清风回答。 “我是说,你对丽妃和皇后已经皇上的关系了解多少?”青小岚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丽妃是皇后的妹妹,早年的时候由皇后引进宫中,在尚舞司随着大舞司梁姑姑学习舞技,后来凭借舞技,被皇上看重,册立为妃,这么多年来,有皇后庇佑,在宫中过的还算是安稳,她也帮皇后排挤了很多妃嫔,形成了现在她们独大的场面,唯独遗憾的就是这么多年,皇帝除了两位王爷,再无子嗣,任凭丽妃年轻貌美,多得圣宠,也一直未能得一儿半女,如今才有孕,也算是更有盼头了。”清风说道。 “你也说了,这么多年来,父皇一直都没有孩子,那么为什么时隔多年,父皇却老来得子,你觉不觉的,这事来的蹊跷……”青小岚抓住了重点,一语道破。“今天我看丽妃的表,凭借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她根本不爱皇上。” “你是说,丽妃出轨……”云儿的话刚说完,清风突然目光紧蹙,一把拉开了青小岚和云儿两个人,飞出了车外…… 飞出车外后,惊魂未定的云儿和青小岚看着已经被乱刀砍裂的马车,不由的心头一紧,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自己就是别人刀下的亡魂了,好险。*** 青小岚云儿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准备迎战,清风护在青小岚身边,而一直在赶车的随从也站到了云儿身边。 “玄冰哥哥,这次可是你第一次见王妃,为王妃效力,你要好好表现表现哦,到时候王妃心好和王爷多给你美几句,说不定还能给你讨个老婆呢。”云儿调整状态后,有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完全没有一点小女人害怕的意思,似乎也不太把眼前的黑衣人们放在眼里。 青小岚听到云儿叫给自己赶车的陌生随从叫玄冰哥哥,语气亲昵,想必这个也是清风请来的高手,有他们在,自己心里也更有底。 “来者何人,可知道本王妃身份,居然敢对本王妃下手,不要命了嘛?”青小岚走上前一步,对着前来刺杀的一排黑衣人说道。 青小岚可不是因为勇敢,想要上前打头阵,是因为她想看清一个黑衣人,那个身影极其让自己难忘的黑衣人,那个在丽妃宴会上舞剑的白衣男子,身影那么像,会是那个舞剑的男子嘛? “王妃,小心,”清风看到青小岚上前,一把拉住了她说道。 “没事,本王妃只是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敢对本王妃下手,一个用剑的杀手,居然会把剑舞的跟跳舞的一样,要不是现在生死对阵,我还真以为是宫中的尚武堂的白衣男子还在我这进行舞剑表演呢。”青小岚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句话,却是让站在前排,目光凶狠的黑衣人身形一晃。 而这个小小的动作,青小岚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只要再让黎凌逸查查尚武堂进行表演的舞剑男子,这个人的身份就会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抖什么,莫非是我猜到了你的身份,你怕了?”青小岚嘲讽到,一个身影一天出现在自己眼前两次,她一定要知道,她何时见过这个身影,他又有何来头,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手,莫非是为了丽妃。 “你猜中了我的身份又如何,只怕你也没有命去告诉黎凌逸为你报仇雪恨。”黑衣男子不再多,直接挥剑,直指青小岚。 “是吗?那就让我这个三脚猫功夫的逸王府,会会尚武堂的大武司好了。”青小岚一句话点破了黑衣男子的身份,黑衣男子不受影响,剑尖越来越近,青小岚推开清风,两只手同时出针,六枚银针飞向了刺剑的黑衣男子。 被推开的清风无奈的摇头,这个王妃真是勇猛过头了,尚武堂的大武司权思清可不是一般的杀手,如果青小岚没有判断失误的话,照她这样迎上去,必死无疑。 “云儿,玄冰,剩下的十个人交给你们解决,要快。”清风只简单的交待了一句,就再次窜到了青小岚的身边,进行贴身保护。 青小岚身上有了黎云兆的多年内功,使用银针时力道也越来越勇猛、精准,但是这还不足以造成对权思清的威胁。只见黑衣男子权思清微微拉回手腕,手上的剑就像跳舞一般,在面前来回旋转,几枚银针就轻易的被他手上的剑挡开。 青小岚也不禁为权思清这么好的身手赞叹,“要是能归入凌逸麾下,必定能是一员猛将,可惜了。”青小岚现在还在想着为黎凌逸招纳贤才的事。青小岚一瞬间的惜才过后,就右手一挥,三枚银针出现的同时,一股白色的烟尘也随之而出,权思清抵挡银针没有问题,但是他的剑触及到银针后面的白色烟尘时,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吸附力,要将手里的剑吸去融化。权思清大惊,快速的收手收剑,退后了好几步。 清风也没有见过青小岚的这个东西,只能感叹,果然和青小岚说的一样,她功夫是不行,但是有宝贝护身啊,她身上的宝贝可真是不少,不知道这白色的青烟又是什么东西。 “堂堂逸王妃,居然暗器使得炉火纯青,这逸王府出来的女人还真是不同。”权思清见自己的身份已被识破,退后几步后,也不再隐藏,对青小岚说话也用出了本来的声音。 第533章 555不能运功 “多谢权武司夸奖,我逸王府的女人如何就不劳您老挂心了,倒是你自己的女人身怀有孕,你还在这里打打杀杀,也不为孩子积些阴德,真是罪过。”青小岚心里其实也没底,只不过话题赶到了这里,她做出了最大胆的猜测,如果丽妃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而今夜权思清却带人来刺杀自己,那多半说明青欲书知道的秘密肯定和这件事有关,那么那个孩子……青小岚想到这里,直接说了出来,以做试探。 “你果然听到了,那就不要怪我权某人不给你们活路。”权思清说着不再犹豫,直接下手,剑气狠厉,直逼青小岚。 青小岚还想出招,一把被清风拉到了身后,自己上前,与权思清激烈对战。清风此次出来,只是充当暗卫,手上除了一把软剑,再没有其他的称手武器,而软剑并不是清风最擅长的剑种,在与权思清对打的时候,难以全面挥,虽然不落下风,但是也是陷于苦苦纠缠。 这时玄冰和云儿两个人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看着清风和权思清的对打,不由的揪心,“清风哥哥怎么用了软剑那么不靠谱的东西,”云儿不由的抱怨。 “别忘了他是去当暗卫的,那把重剑多不方便。”玄冰听见云儿的抱怨,为兄弟回答。 “哦……”云儿一下子耷拉下脑袋,“玄冰哥哥,我们去帮帮清风哥哥吧,照这样打下去,天亮了也没个结果。” “他们现在两个人的战局已经不是我们能加入的了,太过激烈了,要是现在清风能有把宝剑在手,估计不出三百招,就能赢了那个黑衣人,否则,我估计也就只有王爷的身手,能将他们从对战中拉开了……”玄冰看着这样的激烈战局,也只能摇头,无奈的说道。 “宝剑,你是说清风需要宝剑吗?我这有,我这有。***”青小岚从袖口中顺出了一个精致的剑柄,按下那绿色的宝石,剑身直射而出,“这是稀香剑,这个行吗?”青小岚拿着稀香剑问玄冰。 “这是稀香剑?传说稀香剑有增进功力、迷人心魄的作用,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宝剑,这样的上古宝剑,怎么也要滴血认主,才能挥出最大的作用,否则不但不能做到人剑合一,反而容易被其迷惑心魄,到时候走火入魔都有可能,现在的状况,我看清风还是不要用的好。”玄冰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那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现在他们打的这么激烈,万一清风有个闪失,可怎么办?”青小岚看到已经混入战圈中,逐渐难以辨认的两个人,不由的担心。 功夫越高,出手的动作越快,清风和权思清两个人都可以算是高手,这样的速度青小岚已经难以跟上,故而有看不清楚的感觉。 而云儿和玄冰还好,尤其是玄冰,虽然比清风的武功差了一截,这样的对战自己参与不上,但是看个清楚还是不难。 “王妃先别担心,现在两个人不分上下,清风并没有吃亏,再等等,再等等。”玄冰虽然自己也皱着眉头,为清风捏一把汗,但是还是将战局讲给青小岚听,让她安心。 就在这时,战圈中突然有混进了一名黑衣男子,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也没有看得见他的是如何出招的,只见清风迅速就被打出了战圈,而两名黑衣人并立而战。 青小岚等三人见清风被混入战圈的黑衣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直接跑上前去查看,清风嘴角出血,想必是受了内伤。 青小岚迅速的给清风喂下了一颗自制的疗心丸,给云儿使了个眼色,让她扶清风离的远些。云儿会意,虽然担心青小岚的安危,但此时的清风已经不能再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刚刚来的黑衣人能够混入战圈,几招之内就把清风打伤,这样的高手,凭着王妃和玄冰哥哥,能应付的了嘛?云儿眉头紧蹙,但还是一咬牙,扶着清风到旁边休息,而自己再次回到了青小岚的身边。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青小岚,清风已经受了重伤,不会再有太多的危险,孰轻孰重,云儿分的清楚。 三个人并排而战,对着权思清等两名黑衣人,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可是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估计三个人必定有去无回。青小岚眉头深皱。 但黑衣人不容她们多想,直接出招,准备速战速决,青小岚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已经被玄冰和云儿护在了身后,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敌两个黑衣人,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迎难而上,没有丝毫退缩,青小岚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论是为了黎凌逸还是为了自己,有这样肯为自己拼命的兄弟姐妹,青小岚觉得死而无憾,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看到黎凌逸,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可安好? 就在青小岚思考的瞬间,玄冰和云儿已经分别被两个黑衣人撂倒,青小岚同时从袖口中扔出两个疗心丸,让他们二人服下,自己则在这黑夜中独自站立,面对两个黑衣高手。 “你们想取本王妃的性命,也没有那么容易,”青小岚身形一转,广袖长裙迎风飘扬,衣袖翩翩,在风中荡漾,样子很是美丽。青小岚在笑,笑的动人,但其中的狠厉,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快,捂住口鼻。”权思清还欲往前冲,另外的一个黑衣人吼道,权思清怔楞。 “哈哈,晚了。”青小岚笑了,倒了一个算一个,将死之人,她有什么可怕的。青小岚说着的同时,就看到权思清倒了下去,一切都生在转瞬之间,甚至在场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包括倒下去的那个权思清。 “想不到王妃的用毒手法如此高明,以衣带毒,真是妙极。”黑衣人不怒反笑,为青小岚的手法叫好。 “前辈谬赞了,语儿这也不是为了保命嘛。”青小岚不咸不淡,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油条,怎么能轻易识破自己的下毒手法呢。 “保命?哈哈”黑衣人笑的张狂,让在场倒地的云儿、玄冰以及远处的清风都心里颤,这如同地狱修罗般的狂笑,给人一种死亡的气息。“你以为凭借这点雕虫小技,也能够保命,要是那样,你叫我一斩修罗,如何在江湖上混呢?” 当清风和玄冰云儿三人听到一斩修罗的时候,都不由的从心里寒,一斩修罗,一斩下,见修罗,只要是一斩修罗想要杀的人,没有人能逃得过。 反而是青小岚,因为不曾行走江湖,也不知道一斩修罗的名号,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一斩修罗,名字是挺霸气的,但是我就是没听过,也不知道你有多厉害,我只知道,我的修罗散不是吃素的,这一剂药下去,你的同伴,那个权大武司肯定活不过明日。”青小岚挑眉,生死又怎么样,已经拉了这么多垫背的,只是委屈了这些为自己拼命的兄弟姐妹。 “他活不活的过明日,跟本座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欠了人一个人,现在来取你的性命,还人罢了,不过你这个修罗散倒是让本座很感兴趣,要是你想本座讨饶,再把这修罗散交给本座,本座或许还能让你死的痛苦些。” “呸……”青小岚听完一斩修罗的话后,狠狠的呸了一声,“我青小岚从来不受人的威胁,想要我的修罗散,就先来拿我的命。” “好,那我就来拿你的命了,你可莫要后悔。”一斩修罗的话音刚落,只听见一身同样张狂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 “你想取我爱妻的命,也不问问本王的意见,看来这一斩修罗,是想去见阎王了……”声音由远而近,让所有的人心都温暖而动,都看到了希望和光明。 黎凌逸的身影在黑夜中越来越清晰,不多时就站到了青小岚面前,“语儿,让你受惊了。” 青小岚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黎凌逸,再也没有了刚刚和一斩修罗叫板的勇气,眼泪如雨般流下,她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凌逸,凌逸,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知道嘛,我刚刚有多害怕,清风他们都受伤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青小岚与刚才的坚毅截然不同,泪如雨下。 “别怕别怕,我来了,不用怕,狗儿,去,陪一斩修罗玩一玩。”黎凌逸对着跟在他身后的一只小白虎说道,小白虎极有灵性,似乎听懂了里黎凌逸的话,直接向一斩修罗扑去。 青小岚也是这才看到跟着黎凌逸的一只小白虎,全身雪白,个子不大,似乎才出生没有多久的样子。 “这是小白虎?”青小岚眼睛放亮的看着小白虎,问道。 “是啊,这只小白虎刚出生没有多久,你不是一直想养只狗当帮手嘛,本王找不到好的狗,就只能让这只小白虎当咱们的狗儿,给王妃帮忙了……”黎凌逸宠溺的说着,那边白虎已经和一斩修罗对战了,战况的激烈程度,让青小岚目瞪口呆。 “它这么厉害?”青小岚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了,咱们的狗儿可是只神兽……”黎凌逸一阵得瑟,只有狗儿明白自己的悲剧人生,哦,不对,是虎生,明明是只白虎神兽,却被叫做狗儿,多悲剧啊…… 白虎心里一阵哀嚎,更加凶猛,直直的朝一斩修罗扑去…… “喂,你从哪里带来的小白虎啊,这么厉害,连对阵一斩修罗都不落下风,有了它,那你不是要打遍天下无敌手了?”青小岚看着凶猛的小白虎,跟黎凌逸说着,小白虎似乎听懂了青小岚的话,跟一斩修罗对阵的时候,还不忘了回头看看青小岚,那一副呆傻萌的样子,让青小岚喜爱的不得了。 “我要它可不是为了打遍天下无敌手,我是想让它跟着你,保护好你。”黎凌逸才不管白虎打的多么辛苦,只顾着和青小岚浓蜜意了。 “你今天出去就是为了这只小白虎嘛?对了,你不是说三天后才回来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正好赶上救我们,要不估计我们几个人今天就得死到这了。”青小岚想着黎凌逸没来的景象,很是恐怖。 “别怕,我来了,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你之前说过想养只狗,我就叫人去人调查了一下,正好在上个月有只白虎神兽出生,这两天正是出洞的时候,我就带人去看了看,本来以为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没想到事很顺利,本来想明天回来的,但是听说清风从逸凰殿调人过来了,我知道肯定有大事生,所以就急忙赶了回来。”黎凌逸云淡风轻的说着,其实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多么辛苦才驯服这是白虎神兽,在听到清风从逸凰殿调人的时候,自己又是多么的火急火燎往回赶,他不想说,因为不想让青小岚知道让她担心。 在黎凌逸的心里,只要青小岚不担心、不害怕,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是他想要的,也是他最大的幸福。 “很辛苦,是不是?”青小岚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黎凌逸的脸庞,看着那一脸风尘仆仆的疲惫样子,青小岚满是心疼,黎凌逸说的这么轻巧顺利,但是青小岚也不会不知道其中的艰难,自己只是和人对阵就这么辛苦,更何况黎凌逸是和一只神兽对阵呢?想要驯服它,又岂会那么容易。 黎凌逸拉下了青小岚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不辛苦,为了语儿,我做什么都不辛苦。语儿……”黎凌逸还想说什么,就被清风打断了。 “喂,我说你们两口子是不是也顾及下我们这些重伤员的感受啊……咳咳……”清风有气无力的说着。再看云儿和玄冰,都是一副认同的样子,点着头。 “额……”青小岚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黎凌逸,这个男人还真是个祸害,没出现的时候自己还和兄弟姐妹并肩作战呢,结果一出现,自己就把他们放到一边去了,是这个男人魅力太大,还是自己太重色轻友了呢?青小岚若有所思,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青小岚终于还是选择把责任全都推到了黎凌逸身上。 黎凌逸和青小岚终于结束了你侬我侬,把清风云儿和玄冰三个人扶起来,青小岚探了三个人的脉象,三个人都受的是内伤,经过疗心丸的及时医治,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目前不能运功,这种状况怕是要持续两三日。 第534章 556太多摩擦 三人一听只两三日不能运功,都乐开了花,“我还以为我今天小命就要交待在这了呢,不过要是能死在一斩修罗的手上,也算是不枉我身为一个武者了。”玄冰说道,辞中还是有着对一斩修罗的崇拜。 “切,一斩修罗算什么啊现在,你看咱们的小白虎多厉害,一斩修罗那么一把年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不是被一只小白虎咬的到处跑,要我看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小白虎肯定能啃到一斩修罗的骨头。”云儿才不像玄冰那样崇拜一斩修罗的武学修为,她现在能看到的就是小白虎把一斩修罗咬的节节败退,她心里可美了。 云儿的话倒是吸引了青小岚和黎凌逸,他们在这边聊了半天,也忽略了那边的战况。他们同时看向小白虎和一斩修罗的方向,现小白虎的嘴角已经有了红色的血迹,而一斩修罗的肩膀处已经有了明显的齿痕,虽然不深,但是也是血淋淋的,对于刚刚一只占据上风,能够以一敌三的一斩修罗来说,状况真的是不容乐观。 “凌逸,能让小白虎回来嘛,放他一条生路吧。”青小岚看到这种状况,对黎凌逸说。 “王妃,你心软了?”云儿听到青小岚的话,不由得大声问道,“刚刚他可是要杀我们所有人的,你现在想放了他?” “恩,是啊,我想放了他,他刚刚也说过,是欠了一个人的人,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我虽然不了解一斩修罗在江湖上的修为和地位,但是我想他肯为一个人这么尽心尽力,一定算是个重重义的人,这样的人,让他欠我们一个人,将来说不定会有用得到的地方,大家闯荡江湖,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如果今天一斩修罗死在小白虎的口里,那么明天又会招来怎么样的报复,我们都不能预料,不是吗?”青小岚把心里的想法和担忧都跟眼前的四个人说了出来。 黎凌逸清风等人都觉得青小岚说的有道理,虽然云儿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青小岚的顾虑也不是杞人忧天的乱担心。 “狗儿,回来。”黎凌逸所做就做,一声令下,小白虎就退回到黎凌逸身边,摇摇头摆摆尾巴,得瑟自己把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修罗前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也是为了还她人人前来刺杀,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本王和王妃不愿与前辈结怨,也不愿前辈枉死在白虎手上,还请前辈慎重思量。”黎凌逸三两语明利害,等待着一斩修罗的回应。 “哈哈……”一斩修罗大笑出声,“我一斩修罗闯荡江湖也不是一天两天,没想到我的一斩下见修罗,今日会败在你们这两个小孩的手上,好,好样的。那个小女娃,你的修罗散我可是很感兴趣,咱们有时间再聊啊……”一斩修罗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是却直接用行动做了决断。 “一斩修罗就此拜别,他日若有用得到本座的地方,可到修罗谷找我……”一斩修罗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哇哦,小白虎,你可真厉害,这么轻易的就把一斩修罗打跑了,真是太可爱的了。”青小岚见一斩修罗已经走远,就回过头来抱了抱小白虎的头,亲昵的亲了两口。 小白虎乐极,直摆尾巴,清风云儿玄冰三个人也是感慨神兽的厉害,现在看着小白虎卖萌的样子,也出一阵笑声。 最不爽的就只有黎凌逸了,他上前拉起了抱着小白虎头得青小岚,用脚轻轻一挤,就把小白虎挤到了一边去,“王妃一天都没见到本王了,怎么能不抱着我,却抱着狗儿呢?这不行,走咱们回家去好好说说这件事。”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就往回走。 “你们三个人把那个姓权的直接处理了,送到丽妃那里去,让他们作对鬼夫妻也好。”黎凌逸头也没有回,对三个人吩咐,三个人均是一愣,但是想想丽妃和权思清干的事,也就不觉得况了,“触到了逸王爷的底线,该死……” 夜晚是那么的宁静,可就是在这个宁静的夜里,生了一件令凌照群臣震惊的事,刚刚宣布有孕的丽妃和夫在寝宫偷,因为迷过度,大出血而亡,皇室丑闻无遮无拦的传遍在大街小巷,堪称凌照之耻。****** 黎云兆勃然大怒,将丽妃和夫权思清悬在午门之外,炎炎烈日之下,两具暴晒的尸体悬挂在空中,黎凌尘就站在午门之外,看着那个藏在自己心里这么多年的女人,就那样面无表的悬挂在那里,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黎凌尘流下来泪。 青欲书就站在黎凌尘旁边的位置,当丽妃偷暴死宫中的消息传开之后,黎凌尘就站在这里,青欲书就站在一边陪着,不是为了安抚黎凌尘,而是为了见证昨日的诅咒,自己的诅咒未免也太灵验了。 青欲书不由的笑出了声,这轻柔的笑声让流着泪的黎凌尘猛然回头,怒目而视,青欲书视而不见。 “你敢再笑一个给本王看看?”黎凌尘咬牙切齿,已经红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仿佛青欲书在笑一声,他就能将她撕碎一般。 “我笑不笑似乎碍不到王爷什么事吧,王爷也有这个闲逸致来关心欲书会不会笑了?”青欲书用丝帕遮挡着脸颊,掩饰着浓浓的笑意,可这让黎凌尘看了更火冒三丈。 黎凌尘毫不犹豫的大跨步走到青欲书的眼前,再也没有了重伤未愈的神色,“本王再说一遍,要是不想死就给本王闭嘴。”黎凌尘的大手一如昨日,紧紧的掐在青欲书的脖子上。 “痛嘛?”青欲书不理会黎凌逸的问话,倒是把手抚上了黎凌尘的心口处,轻轻的抚摸着,“这里一定很痛吧,”青欲书眼袋笑意的看着黎凌尘,那猩红的眸子让青欲书感到了兴奋,感到了刺激。“是因为你爱的女人不爱你而痛呢?还是为了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能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威而痛呢?” “你……”黎凌尘单单只吐出一个音节,就再也无法继续,不得不承认,青欲书说中了他的所有痛。“本王是痛,本王爱的女人跟了别的男人,本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不爱我,即使是偷也不选择我,本王真的就比不上那个在宫中舞剑的男子嘛?为什么为什么?”黎凌尘松开了放在青欲书脖颈上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已经嵌进了手掌里,却完全不在意。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呵呵,笑话,你知道一个女人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嘛?你眼中看重的除了权位,还有什么,你如果爱她,你能为了她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嘛?如果你足够爱她,你为什么会让她成为你父皇的女人,你根本就不够爱她,又何必在这里装作一副痴的样子。”青欲书看着黎凌逸痛苦表,冷冷的说着。 “你胡说,我爱她,我真的爱,你以为我愿意看着她成为父皇的女人,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痛心,我多希望带着她远走天涯,我……”黎凌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欲书打断了。 “你光是希望有什么用,傻女人会被一个又一个的希望骗,被一个又一个的承诺骗,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还不是挂在嘴边上说说而已嘛,你既然想带她走,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你看,她现在就呆着午门之上看着你,她恨你,恨你不能保护她,恨你不能带她脱离苦海,恨你恨你,哈哈哈哈……”青欲书说着已经几近疯狂。 黎凌尘却是深深的震撼,“是我错了嘛?你是在怨我嘛?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无能为力,惩罚我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是我的错,是我错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为什么?”黎凌尘对着丽妃的尸体,嚎啕大哭。 “悔过,阴阳相隔方知珍惜,你的悔过来的未免也太晚了一些,黎凌尘,你就是个天大的祸害,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含恨九泉,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苟延残喘度日,要不是你,我青欲书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黎凌逸可以一句话让父皇下旨,命你娶我,为什么你就没有能力反抗,为什么黎凌逸可以一心一意只爱青小岚一个人,面对圣旨可以绑架了我进行反抗,而你却是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任命运摆布。哈哈,现在呢,结果呢,你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你爱的女人死了,你的皇位也可能就要被黎凌逸夺走了,你的父皇再也不信任你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昨天我就跟你说过,你们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果然吧,报应来得真快,来的真快,哈哈……” “你……”青欲书的狂笑被黎凌尘的大手生生掐断,“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诅咒的错,你还我丽儿,还给我,还给我……”黎凌尘的手不断用力,伴着奔涌而出的泪水,泄心中的怒气和伤痛。 “黎……凌尘……你……你……放……放开……”青欲书再也没有说出那个我字。 看着倒在自己身旁的青欲书,黎凌逸没有丝毫的表,眼泪也渐渐被风吹干,他就那样站着。 自己爱的人被人杀了,自己杀了自己的女人,黎凌尘觉得尘世间的生生死死就宛如做梦一样,“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等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我的身旁,你告诉我,天下最美的不是夕阳,而是夕阳下相互依偎的身影,马上就要夕阳西下了,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黎凌尘对着午门之上的丽妃碎碎的念着,身心全在丽妃身上的他,没有看见站在远处的黎凌逸夫妇。 “凌逸,我们……”青小岚想说什么,刚一开口,黎凌逸就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都别说,我们没错,错的是命,如果她不是丽妃,她没有身不由己难以启齿的秘密,如果她没有刺杀你,又何至于惹来杀身之祸。”黎凌逸安慰道。 “可是青欲书她……”青小岚又回头看了看青欲书躺在冰冷的地上的尸体,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青小岚和黎凌逸没有再在午门外看下去,青小岚的沉默不语,让黎凌逸心疼。 “语儿……”黎凌逸和青小岚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轻轻的叫着。 “凌逸……”青小岚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在黎凌逸怀里蹭了蹭头,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有你真好,你说,要是当初嫁给你的是青欲书,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完全都不一样了。”青小岚想到青欲书在黎凌尘的手下面色苍白,倒下去的身影,青小岚的心揪在一起的疼。 “我的妻子从来都不会是青欲书,你又何苦这么问呢?逝者已逝,现在想这些也是徒增烦恼,我不想让你不开心。”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侧脸,温柔的说着,轻吻着她的发丝,安抚着她烦乱的心。 青小岚感受着黎凌逸的安抚,脸上却不能像以往一样露出笑容,心头依旧温暖,但是因为青欲书的事情,心头总是萦绕着那么一丝哀伤。 “你说为什么我会伤心呢?为什么看到她倒下去的那一刻我会感到心疼?我们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和睦过,她欺负我,我报复她,不断争吵,不断耍着手段,用着阴谋,不断地伤害对方,我想过让她受到报应,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的结局,我还是那么的不忍心?”青小岚有些读不懂自己。 “这就是我善良的语儿啊,刀子嘴豆腐心……” “才不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我恨她,我记得小时候那些藏在心底的令我害怕的事情,那种恨是我无法忘记的,我才不是因为善良而同情她。”青小岚直接打断了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否认了自己因为善良而同情青欲书。 “那语儿是为了什么呢?因为后悔把青欲书送到尘王府嘛?后悔她卷入了丽妃和黎凌尘之间,最后被黎凌尘亲手杀死嘛?”聪明如黎凌逸,也难以猜透一个心思敏感的女人的想法,今天的事情的确给青小岚太大的刺激,即使之前的日子里,与青欲书有过太多摩擦,甚至大打出手,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想过就这样结束了她的性命,从此阴阳相隔。 第535章 557小心防范 “应该是吧,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们把青欲书送给了黎凌尘,本就是个错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女,之间没有一点感情,被一张圣旨绑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呢?一个男人,即使再有权势,再富有,再长的俊朗,文采飞扬,武功独步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好,但是唯独对一个女人不好,就凭这一点,就不值得这个女人为她付出一生。”青小岚说着自己的感慨。 “所以语儿同情青欲书得不到黎凌尘的爱吗?语儿又怎么知道青欲书是爱黎凌尘的呢?他们之间或许除了相互利用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呢?”黎凌尘心疼青小岚,不想让她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但是有时候,一个钻了牛角尖的女人,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是啊,他们两个之间,除了相互利用,应该没有什么了吧,所以我才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让青欲书嫁给了你,就永远都不会再和黎凌逸有交集……”青小岚说着这话,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黎凌逸将青小岚的身子扶正,用温热的唇,一滴一滴的吻去了青小岚脸上的泪水,“说什么傻话呢?如果说错,那就错在很多年前,不应该让我遇见你,可是这是我这辈子最美的错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青欲书本就是青占廷的一颗棋子,即使我们不把她弄到凌照来,她也自会以她的方式来到这里,发生今天的一切,这是逃不掉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女人就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呢?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幸福的生活呢?” “不会的,语儿,我会让你生活的幸福的,她是青欲书,你是青小岚,你的宿命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和我绑在了一起,我们之间会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你相信我。”黎凌逸对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其实这些话即使黎凌逸不说,她也清楚他的心意。“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你不要总是挂在嘴边上,让外人听到了,多不好。”青小岚脸色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哭过,还是因为黎凌逸的话而脸红心跳。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渐渐转好的情绪,心里的石头也渐渐的放下了,女人永远是多愁善感的动物,情绪变化就如天边的云,可以千变万化,女人永远是敏感的动物,心情就如同飘在空中的风筝,时而高高飞扬,也可能转瞬间就跌落在草地上。 “本王脸皮这么厚,又怎么会怕别人笑话呢?到时候我把王妃护在身后,他们自然就不知道是王妃了,只笑话本王一个人,王妃说好不好。”黎凌逸如哄小孩子般的哄着青小岚,青小岚脸上的泪痕也渐渐被笑容替代。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掩耳盗铃嘛?你这么欲盖弥彰的事情也干得出来,看来你逸王爷的脑子也不是很好用吗?还有啊,你的脸皮怎么可以那么厚呢?要是知道你脸皮那么厚,以前外族入侵的时候,还修长城干嘛啊,指接把你的脸贴上去,绝对牢不可破。”青小岚好不容易抓住了黎凌逸的小辫子,说的开心,完全忘了自己这个天外来客的时代观。 黎凌逸听得一头雾水,“长城是什么?以前有外族入侵嘛?”黎凌逸自认为饱读诗书,博古通今,貌似没有这么一回事呢? “额……”青小岚拍了拍额头,自己难道是哭糊涂了,跟个老古董谈论“现代”文化,真是对牛弹琴。 “恩,我说的只是个比喻,就是说你脸皮厚就对了。”青小岚言简意赅,谁让黎凌逸,这个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凌照王爷,就是读不懂自家王妃的幽默呢。 “额……”清晰明了的解释,让黎凌逸彻底愣住了,自己的脸皮还跟长城扯上了关系,长城也是一个人嘛?语儿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人?是男的吗?黎凌逸一阵纠结…… 整个凌照皇室都处在一片低压状态,很是压抑。 先是丽妃偷情暴死宫中,再有尘王爷痛下杀手,侧妃惨死午门外,宫内宫外人心惶惶,在这片低压之下很是难熬。 “语儿,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散散心吧。”黎凌逸不喜欢在这种低压下生活,整日整日的压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他不愿意见到青小岚整体想到宫中的这些事情,不想她因为这些事,这些人而愁眉苦脸。 “出去游山玩水啊?是挺不错的,可是你看,丽妃刚刚去,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死法,但总归是个皇妃死了,青欲书也去了,虽然死的悲惨,但是也要按照王妃礼节厚葬,在这个时候,我们出去游山玩水,是不是不合适,如果让王公大臣们知道逸王爷如此行事,怕是又要说你心冰情冷了。”青小岚看着满园子的话,那么香,却飘不进自己心里。 不得不说,青欲书的死,的确给了她太多震撼。 “语儿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只想让你开心,我们出去走走不好吗?”黎凌逸上前将一直看着满园鲜花发愣的青小岚抱在怀里。 “好是好,可是我怕大臣们……唔……”青小岚的话全部被黎凌逸的吻堵了回去。 黎凌逸深深的吻着,仿佛想将这个人融化了一样,辗转缠绵,久久不绝,知道青小岚脸色通红,柔若无骨的小手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以防自己滑落,直到她快要因为深吻而窒息的时候,黎凌逸才放开她。“语儿,什么都不要想,不需要去在乎王公大臣们如何看待本王,本王无心王位,只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要夺取天下,本王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待本王,本王只想一生一世与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青小岚缓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黎凌逸,双手还环在他的脖颈上,也不放开,就那么自然的依靠着他,“那可不好,我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了?我要是让你变成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王爷,那还不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淹死啊。呵呵……”青小岚笑道。 “是啊,语儿就是祸水,谁让英雄难过美人关呢?”黎凌逸双手环在青小岚的腰上,笑嘻嘻的答着,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这样开心幸福的青小岚才是他想见到的,他想让她幸福,哪怕倾尽所有。 “切,臭屁虫。”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不经大脑的回了这么一句。 黎凌逸不明白青小岚的意思,自己貌似没有自恋啊,怎么又跟臭屁扯上关系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呢?本王又哪里说得不对嘛?”黎凌逸皱了皱眉头,自从娶了青小岚之后,自己被叫臭屁的次数直线上升,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啊,黎凌逸哀叹。 要是青小岚听到黎凌逸心里的哀嚎,肯定大翻白眼,说,“我亲爱的黎凌逸大王爷,你是一朝王爷,除了我这个宝贝媳妇,谁敢说你臭屁啊。” “你难道不臭屁嘛?一句话就把自己划到英雄的行列了,你说说,嫁给你这么久了,我咋就不知道你有什么英雄事迹呢?啥都没有做就说自己是英雄,不是臭屁是什么。”健忘的青小岚早就把两天前黎凌逸英勇出现,救下自己和清风等人的光辉事迹忘得一干二净了,面对这样一个王妃,黎凌逸只能憨憨的笑了。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臭屁啊,但是王妃啊,你没听本王说嘛,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是英雄,自然是把你划到了美人的行列了,自古才子配佳人,要是本王不是个英雄才子,那作为本王王妃的语儿,自然也就算不得是个美人了,你说呢?”天天周旋在群臣之间,能说善辩的黎凌逸,无形中又把问题抛给了青小岚。 青小岚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黎凌逸,看了半晌,无奈的点点头,“好像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那好吧,我这个美人,就勉强承认你这个英雄好了,你可要记得,我这个美人可是设了很多难关的,你要是过不去,可就算不得英雄了。” “不是说英雄过不了美人关嘛?那过不了关的才是英雄才对啊,再说了,本王已经是语儿的夫君了,语儿还设什么难关给本王呢?”黎凌逸和青小岚纠缠在了英雄和美人的问题上。 青小岚翻了白眼,“一个英雄,连本王妃设的关都过不了,还自称什么英雄,还有啊,谁说本王妃嫁给了你,就不能给你设关了,本王妃的关可是多着呢,你就慢慢的接招吧。”青小岚设想着有一天黎凌逸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向自己求饶的情景,不由的大笑出声。 “王妃真的这么不留情面啊?本王可是你的夫君哦,要是哪天把本王卡死在关卡之外,语儿可就只能守活寡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大笑时的灿烂笑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 “守活寡,开什么玩笑,像本王妃这么婀娜多姿、美丽动人、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美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得美人,把你卡死在关外,自然还有一群人等着来过关呢,难保有一个本王妃看的入眼的,就收做妾室,也是很不错的,你说呢?我的逸王爷?”青小岚说的情绪激昂,完全没有注意到黎凌逸的脸色变化。 黎凌逸刚开始听到青小岚自夸的时候,很想说她一句臭屁,但是转而听到青小岚说要找个妾室的时候,脸色逐渐变黑,而这一切青小岚都没有看见,直到黎凌逸将青小岚在旋转间就抱在怀里的时候,青小岚才一声尖叫,从自己的自恋冲苏醒过来。 “喂,黎凌逸,你干嘛……” “干嘛?本王赶紧过了你这个美人关,省的你去将其他英雄收为妾室啊,走,咱们洞房去……”黎凌逸说着,大步的朝房间走去…… 翌日清晨,青小岚和黎凌逸就整理行装,准备出行,两人准备了车马,有了马车,自然需要一个赶车的车夫,悲剧的清风只得又重操旧业,当起了两人的车夫。 翠儿也想跟着青小岚去四处逛逛,可是青小岚却让她留在家里,帮着管家打理王府的大小事务,翠儿求了她半天都没有应允,最后,只是清风等三人一起上路。 清风驾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出来游玩自然是寄情山水,不必匆忙赶路,这一走一停中,自然能享受无尽风光和道不明的韵味。 “我们这是去哪?”清风赶着马车问道,“总不会二位听本少爷的,本少爷说去哪就去哪吧?” “如此一来也不错,听凭清风少爷带领,我和凌逸就什么都不操心,享受游玩之乐好了。”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附和,“是啊,本王也觉得,就由清风决定好了,我和王妃此次就权当享受,清风带路,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黎凌逸在青小岚的耳畔偷香,隔着帘子,青小岚脸红,也就只有黎凌逸看到了。 “好啊好啊,我这个悲剧少爷,不但要当车夫,还遇上了甩手掌柜,出来游玩,连路程都要车夫决定,好吧,那我们就四处走走好了,那我们去最西边的百傲好了,凌照百傲一东一西,路上景色变化颇多,也让二位多欣赏欣赏风景,可好?”清风说是征求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意见,其实早已经小马鞭一挥,慢悠悠的朝通往百傲的路行进了。 百傲位于凌宇大陆的西边,与凌照、鸣封、琼宇三国隔着蜿蜒的凌断山脉,这是一道天然屏障,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但相对闭塞,故而百傲虽然地理位置极为安稳,但久久未能打开通路,征服周边其他三国。 “喂,清风,百傲有什么好玩的啊?你去过那里嘛?”青小岚隔着帘子问清风,虽然对去哪完全没有意见,但是青小岚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清风会首选去百傲呢?或许那里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吧,青小岚好奇极了。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兴奋的样子,一直摇头,“清风一直跟着本王,你直接问本王不就好了,清风从来没有去过百傲,这次是他第一次去。”黎凌逸不等清风开口,已经替清风回答了,这个吃醋的王爷,即使对方是自己好友,也不愿青小岚多跟清风说一句话。俗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看来黎凌逸是早有危机意识,小心防范呢。 第536章 558真是可爱。 “额……那清风,你去过琼宇嘛?为什么就要去百傲呢?”青小岚也看出了黎凌逸的小心翼翼,故意抓着清风不放,问东问西,全部都是没有营养,没有意义的问题,青小岚却问的兴致高昂。 坐在车外赶车的清风感觉到后背有一种灼热感,似乎能将自己穿透一般,“额……,我只是觉得百傲没去过,想去看看而已,直觉哪里有好事要发生,呵呵……”清风干笑,掩饰自己被醋坛子浸泡的尴尬。 “直觉啊?第六感这东西是不女人的专利嘛?男人也有?好事?什么好事?清风,是不是你老婆在百傲啊?”青小岚的八卦潜质又蠢蠢欲动了。 “额……”清风在外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那个,也许吧。” “恩,王妃说的有理,我也觉得清风去百傲有些不正常,说不定真的是清风的妻子在百傲等着他呢,”黎凌逸见不惯青小岚和别的男人一唱一和,无奈只得从中插一脚,拍着青小岚那不着马边的马屁。 青小岚翻白眼,这个男人的占有欲也太强了,自己和别的男人说两句话都会吃醋,看来以后就只能在醋缸里浸泡了。 “王爷说的有理,我们到了百傲,可要好好的为清风物色物色,以咱们凌照王爷王妃的眼光,好好的给清风把把关,不是美人不能要,不是才女不能要,不行侠仗义不能要,不行走江湖最好也不要,高的不要,没有小鸟依人的感觉,矮的不能要,没有依靠的感觉,胖的不能要,没有窈窕的感觉,瘦的不能要,没有丰满的感觉,大家族的不能要,没有和蔼亲和的气质,小家庭的也不能要,没有端庄贤德的品质……”青小岚一个人跟念经似的说着,滔滔不绝,黎凌逸倒是听得入神,不时还回应两声说的有理。 只苦了可怜的清风,不但要赶车,劳其筋骨,还要饱受心灵的折磨,清风心里哀嚎,“这个不能要,那个不能要,就说我清风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想法,但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能要,这不是让我孤独终老嘛?”清风欲哭无泪,又不好打断青小岚和黎凌逸以自己为主人公的闲聊。 逸王爷可是惹不起的醋缸,与其酸死,还是这样煎熬着好了。 三个人两个说,一个听,一路上且走且停,慢慢的朝百傲赶路,谁也没有想到,瞎猫总有碰到死耗子的时候,三个人当做玩笑的话,到最后却真的成为了现实,成就了一段姻缘呢…… 三人不紧不慢的赶路,到达百傲已经是三日之后。 清风将马车停在了百傲的一家客栈门口,这几天赶路,虽然并不着急,但是因为基本上都是行走在凌断山脉附近,多为山区,住宿条件并不好,三人也没有能好好休息。 “就这吧,我们在百傲的这些天住这怎么样,这可是百傲最好的客栈,没意见吧。”清风指着客栈问黎凌逸二人。 黎凌逸看向青小岚,征求青小岚的意见,自己本就行走江湖多年,虽是凌照王爷,但是从来没有娇生惯养的性子,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只是不想让青小岚住的太差而已。 “傲来客栈,看起来是不错,就这里吧,额,对了清风,你不是第一次来百傲嘛?怎么连这个是百傲最好的客栈你都知道?”青小岚也不是个挑剔的人,况且这已经是百傲最好的客栈了,自己再挑剔,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我是第一次来啊,可是百傲的情况全都在我这里呢。”清风很是得瑟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本少爷也是学贯古今的好不好,还没有什么事情是本少爷不知道的呢?”清风一甩长袍,走进了傲来客栈。 青小岚看着清风走进客栈时得瑟的背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凌逸,清风怎么也会有这么自恋的一面,不会是你传染给他的吧。”青小岚对着黎凌逸说。 黎凌逸很是无语,“本王哪有,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不好,王妃冤枉本王了,可要好好补偿本王。”黎凌逸无辜啊,怎么躺着也中枪呢。 “得了得了,本王妃不就说了你一句嘛?阎王见了你都怕,还好意思跟我装脆弱。”青小岚翻白眼,说着就要进客栈。 “快啊,快啊,再快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已经开始了,可别赶不上了。” “不会吧,这么难的的机会,要是能麻雀变凤凰,我做梦都得笑醒,可不能赶不上啊。” “你没看这么多人呢吗?赶紧给我快点,都怨你拖后腿,要是断了兄弟的指望,你可得负责给兄弟我找媳妇。” “给你找媳妇,马大哥,你就别拿小弟开心了,我自己都找不到呢,要不也不能去凑这个热闹是不是,我也就只会干个农活,哪会那些刀刀剑剑的,可别到时候媳妇没娶上,再把我这条小命给搭上。” “你就在这啰嗦吧,在啰嗦几句,那美人可就是别人媳妇了……” 百傲客栈前一行人匆匆往城东的方向奔去,其中两个中年汉子的对话正好让将要进门的青小岚和黎凌逸听了个正着。 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是聪明如他们二人,还是抓住了最关键的部分。 “刀刀剑剑、麻雀变凤凰、娶媳妇,凌逸,貌似这个百傲还真是有好玩的事情哦,怎么样,我们也去凑个热闹?”青小岚将这几个词串联起来,就觉得是个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不由的又心动了,想要去凑个热闹,感受一把。 “凑热闹,王妃,这热闹我们去凑貌似不合适吧,你看本王已经娶妻,你又是个女子,咱们去凑哪门子热闹?”黎凌逸自然也知道这热闹的意思,的确于他们来说,这真的没有去的必要。 可是青小岚那好奇的心如此狂热,又怎么会因为黎凌逸一个委婉拒绝而彻底平静呢。 “我们不是应该去凑热闹。”青小岚赞同的点了点头,黎凌逸诧异,青小岚今天的反应似乎跟平时不太相同,还没有等黎凌逸深入探究,只听青小岚又说,“但是我们还有清风啊,你看清风是你的好兄弟,已经到了奔三的年纪,虽说男人三十一朵花,虽然他离三十还很远,还是个花骨朵,但是万一以后一直找不到媳妇,最后成了豆腐渣就更没有人要了。” 清风在客栈内订好了两间上房,已经将自己提的行李全部都放进了房间里,见二人还没有进来,有些担心,就到门口来看看,正好听到青小岚说自己一直找不到媳妇,最后成了豆腐渣就更没有人要了。 清风一阵纠结,“本少爷这么俊朗番茄,而且能文能武,怎么会没人要?”黎凌逸和青小岚看着走出来的清风,果然是年轻俊朗,才貌双全。 “是啊,清风可是人中龙凤,绝对不愁找不到媳妇的。”黎凌逸是真的不想去参加这个热闹,自己和青小岚从逸王府里出来大概都有三天了,这三天住的条件太艰苦,该办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有办呢,好几天没有享受到美人香了,这会还哪有心思带着美人去看别的女人呢? “那是,”清风也不知道青小岚和黎凌逸到底在说什么事情,但是凭借着自己的英俊潇洒,还是有那份自信,不会找不到媳妇的,故而直接应承了黎凌逸的话。 “是什么是,清风你可不知道,找媳妇就要趁早,要不到时候好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青小岚抓着清风的衣袖,面色凝重的跟他说,想以这种表情引起清风的重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倒是笑了,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了青小岚的手,从清风的衣袖上拿了下来,“王妃刚刚还说男人三十还是一只花呢,清风这还是个花骨朵,不急的,本王可是有急事。”黎凌逸说着,就搂着青小岚想往客栈里走。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挣扎,一边扭着,一边还不忘说着,“那是本姑娘刚刚说错了,男人二十一只花,到了清风这个年纪,已经是豆腐渣了……” 黎凌逸将青小岚渐渐的抱远,清风就听到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怎么又说我是豆腐渣?本少爷明明是一朵花好不好?”清风不解的看着远去的俩人,自言自语道。 黎凌逸好不容易把青小岚拐到了房间,青小岚进房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这动作可是让黎凌逸目瞪口呆。 “王妃,这么急?”黎凌逸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楞,随即也加入了脱衣服的行列,什么脸红心跳流口水,现在已经不是时候了,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如此主动呢?黎凌逸很自觉的承担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 “废话,都这个时间了,能不急嘛?”青小岚看都没有看黎凌逸,自然也没有发现黎凌逸脱衣服的动作,这话倒是让正在脱衣服的黎凌逸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阳光还能透过窗子照进来好不好,这才是上午好不好? “是因为离家太久了嘛?王妃也心急?”黎凌逸一头无数,暗暗的想,也没吭声,反而加快了速度。 “啊,你干嘛。”青小岚一声惊吼,让正在低着头,专心致志脱衣服的黎凌逸一惊,猛然抬头,看见青小岚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了一身男装,还没有整理好,这时转过头的青小岚正好看见自行宽衣解带的黎凌逸。 “额……王妃不是让脱衣服……那个……那个……呵呵……”黎凌逸被青小岚这么猛然一问,居然脸色泛红,有了那么一丝害羞的意味。 “啪”,青小岚一拳捶在黎凌逸那已经裸露的胸口上,“你想什么呢你?赶快赶快,把衣服给我穿好,时间要赶不及了。” 黎凌逸揉着被青小岚捶打的位置,“王妃还不知道本王在想什么嘛。”黎凌逸很快就丢掉了害羞的表象,恢复了脸皮厚的本质形象。“赶时间,赶什么时间啊,王妃已经好几天没让本王碰了,本王才赶时间呢。” 面对着一个脑子里不存诗书古籍、兵法国策,就只有黄色运动的王爷,青小岚一阵无语,“你好歹也是个王爷,注意下自己的形象好不好?” “本王的形象不好吗?本王觉得已经很英俊潇洒了,王妃还有哪里不满意啊?”黎凌逸看了看自己,除了衣衫不整之外,长得还是那个样子啊,没什么变化,依旧风流倜傥,堪称凌宇大陆第一美男子,怎么就不注意形象了? “哪有一个王爷像你一样,整天就不想着正经事情的?” “本王怎么不想正经事情了,咱们都成亲这么久了,这事情最正经不过了。”黎凌逸也不整理自己的衣衫,直接抱过了青小岚,“王妃装扮成这个样子,还是那么美。”黎凌逸温柔的在青小岚耳畔说着,让青小岚身上一阵酥麻。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衣衫半展,露出的宽广胸膛,健康的小麦色,透露出那么一丝丝性感,青小岚这时才发现,原来男人也有那么性感、魅惑的一面。 青小岚的脸色瞬间就变的通红,黎凌逸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还不忘在青小岚的耳边吹气,温柔道,“王妃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天气太热了嘛?来,本王为王妃宽衣,出门在外,可别热坏了。”黎凌逸说着,也不听青小岚的答复,直接动手,青小岚刚刚穿好的衣服,不一会就被黎凌逸扯得一片凌乱。 青小岚感到身上发凉,才猛然从黎凌逸的迷惑中清醒过来,青小岚一把推开了黎凌逸,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哎呀,美色害人、美色害人啊。”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可是这声音足以让站在旁边的黎凌逸听得清清楚楚。 “本王的美色王妃还满意嘛?”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双颊泛红,面若桃花,樱唇红艳欲滴,恨不得立刻上去咬上一口。 “呸呸呸,满意你个大头鬼,黎凌逸,你就是个狐狸精,赶紧给我穿衣服,快,把衣服穿好,你要是敢耽误本王妃的大事,本王妃就罚你一个月不许上床。”青小岚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捂着发红的脸,朝黎凌逸吼了一声,就朝房门的位置跑去,一把拽开了房门,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黎凌逸无奈,女主角跑了,自己也没有了温存的对象,只好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黎凌逸出去的时候,清风和青小岚都站在客栈门口,青小岚背对着清风,双手还一直捂着脸颊,黎凌逸一阵好笑,成亲都这么久了,青小岚还像是少女一样害羞,真是可爱。 第537章 559插科打诨 “呵呵,走吧。”黎凌逸拉过青小岚,干笑了两声,说道。 “走吧走吧,你们两个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就好。”青小岚没有拿下捂着脸的双手,她在心里已经把黎凌逸这个狐狸精问候了无数遍了。 “本王可是要一直和王妃在一起的,食同桌、寝同榻的啊,怎么能撇下王妃,一个人先走呢?清风,你走前面,我陪着王妃,后面跟着就好。”黎凌逸现在越来越觉得清风这个灯泡碍眼了,以前两兄弟行走江湖,觉得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况下,真是个十足的电灯泡,当然,黎凌逸还不知道电灯泡这么先进的词汇,心里的那种想法真是无从表述。 “额……本少爷先走?”清风不敢置信的问了出来。 “恩,有什么问题嘛?”黎凌逸挑眉。 “你们夫妻俩这是搞什么啊?”清风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个人,“都没有告诉本少爷去干什么,也没有说去哪,就让本少爷先走,走去哪?” “额……”黎凌逸一阵无语,以为青小岚跟清风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应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看来害羞的青小岚根本就什么话都没说。 “去城东的方向,陪王妃招亲去。”黎凌逸说着,搂着青小岚就走到了前面。 又留下清风一个人目瞪口呆,“招亲?”清风看着走远的二人,有失少爷风度的在街上惊呼了出来…… 等到三人赶到城东的时候,城东的绿柳河畔的广场周围已经聚满了人,广场中央搭着一高台,很远就能看到,高台周围以红色丝绸围绕,一派喜气洋洋。 高台中央,一男一女正在激烈交锋,男的身着一身黑色长袍,手拿一柄鎏金宝剑,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飘逸俊朗的气质,但是人总是有那么点小缺憾,这个黑衣男子的右腿稍跛,大大影响了他的俊美,而女子俊俏可人,一身粉色紧身装扮,不似平常女子的广袖长裙那般拖沓,将练武女子的飒爽和俏皮展现的淋漓尽致,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弯刀,正适合她这样小巧的女子,而她用的更是得心应手。 “这个姑娘可真好看,她是谁家的姑娘啊?现在能让女儿练武的可不多。”青小岚看着高台上激烈对打的粉衣女子,问清风。 清风一脸茫然,“这个本少爷可不知道,你们让本少爷来,本少爷就跟来了,本少爷又没有事先调查过。” “你不是说,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这吗?”青小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是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青小岚可是没有忘记刚刚在傲来客栈门口,清风那得瑟的样子。 “额……” “噗”清风一阵无语,黎凌逸倒是笑的开心,这样的青小岚就是他的开心果,有了她,什么烦恼都不再是烦恼了。 清风看着青小岚那无辜下的“阴险”,看着黎凌逸“嘲笑”下的重色轻友,气鼓鼓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二人,“你们夫妻俩这是合其伙来欺负本少爷,本少爷劳力又劳心,现在还受气,本少爷不干了,回去睡大觉去了。” 清风说着就要走,被青小岚一把抓住了衣袖。“哎呀清风少爷,不要生气嘛,我和凌逸也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看我都装扮成这样了,还不是为了你,哦?是吧凌逸。”青小岚朝黎凌逸使了个眼色。 黎凌逸会意,揉了揉鼻尖,含笑将清风拉了回来,“是啊清风,语儿说的没错,你看我们夫妻俩这么费心卖力,你也不能这么快救走啊,是不是?” 清风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都面带微笑,但是他总觉得那笑里面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你们笑的那么阴险干什么?还特意穿成这个样子,就是想让本少爷来看比武招亲?”清风狐疑的看着黎凌逸,一会又转头看向青小岚,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比武招亲,招亲,莫非……似乎想到了些眉目的清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黎凌逸和青小岚就站在清风对面,自然将清风的表情尽收眼底。 “清风,你看你已经到了豆腐渣……哦……不……是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也该考虑找个合适的女子了是不是?”青小岚最先开口。 清风看着青小岚,没有说话,也收起了刚刚惊诧的表情,一时让青小岚摸不到头脑。青小岚值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又无奈的揉了揉鼻尖,谁让他娶了个这么爱管闲事的王妃呢,在王妃与兄弟之间,他只能选择重色轻友啦。“这个……清风啊……” “恩……停……”黎凌逸刚一张口,就被清风打断了,“不要和本少爷讨论这些,本少爷现在可没有成家立室的打算,你们也最好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清风说完,就直接扭头看高台上的比武,直爽的赏给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一个背影。 黎凌逸向青小岚吐了吐舌头,他黎凌逸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出卖兄弟,结果果断的背兄弟嫌弃了,黎凌逸很是无辜无奈。 青小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自己也是来凑个热闹而已,能捡个媳妇回去更好,捡不回去就算了。青小岚就站在清风旁边,也和黎凌逸一起看起了比武。 “凌逸,你说谁会赢?”青小岚有黎云兆传的内功,可是最近练功还是处在最基础的水平,估计这种情况下,她上了比武场,用不了三五回合就要败下阵来,所以她看着激烈的对打,难以预测,而黎凌逸就不同了,功夫高强,经验老道,一眼看到结局,也不是什么难事。 黎凌逸又看了两眼,朝清风看了两眼,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青小岚说,“这个男的虽然腿脚不好,但是功夫着实不错,这个姑娘年轻,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虽然不是花拳绣腿,但是最多也就是对付一般的痞子流氓或是武功低微的小混混,想要对付像黑衣男子这样的高手的话,估计再有十几二十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黎凌逸把败下阵来咬的特别重,像是特意说给清风听。 “啊?十几二十个回合就会败下来?”青小岚的语气更是夸张,声音更是洪亮,让一直淡定的清风都不由的侧目。“那也就是说,最多再有十几二十个回合,这么美丽的美娇娘,就要嫁给那个黑衣跛子了?虽然我不歧视残疾人,但这对那个漂亮姑娘来说,还是很悲剧的是不是,凌逸,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帮帮她?”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撒娇。 黎凌逸倒是享受美人在侧的美感,看了眼清风,“这个本王可帮不上什么忙,语儿总不能让本王上去比武,把这个姑娘娶回来吧?” 黎凌逸说的很大声,青小岚一把揪住了黎凌逸的耳朵,“你敢上去招亲试试,看我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哼……” “语儿,我这也就是说说,本王怎么可能会上去呢,清风,你说是不是?”兄弟就是随时用来出卖的,清风今天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也不理会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这出双簧,自顾自的看着比武。 “不过,这姑娘似乎还真不错……”清风暗自思量…… 高台上的战况越来越激烈,粉衣服女子连连后退,不多时,只听“砰”的一声,粉衣服女子的小弯刀就被男子打落在地。 “哈哈,小妞,大爷的功夫你可满意?本大爷这胜了你,以后你就是本大爷的第三十二房小妾了,哈哈……”那个跛腿的男子一脸淫邪的笑容。 粉衣女子拳头握的紧紧的,“哼,你别以为你胜了我就可以娶了我端木颖儿,别忘了这擂台规矩,只要有人能打赢了你,我就不必嫁给你。”粉衣女子虽内心焦急,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面不改色,可是她那紧握的成拳的双手早已经出卖了她。 “哈哈……”跛腿男子又是一阵张狂的笑意,“端木颖儿,虽然你们端木家诗名门大户,我黑老六家世不如你,但你也知道,在咱们百傲,我黑老六在道上也是出了名的,谁敢跟我黑老六抢女人,你不信可以问问台下的这些个人,有谁敢上来跟我黑老六打?”黑老六说完直接用自己的剑直指高台之下的人,扫视一圈,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哈哈,你看到了,这就是我黑老六的本事,你端木家的千金又怎么样,嫁给我黑老六也不委屈,谁让你摆下了这擂台,连个敢救美的英雄都没有呢?”哈哈,黑老六的笑声在整个高台周围回荡,让每个听见他笑的人都感受到他笑声里面的阴狠和猖狂。 “谁说没有救美的英雄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云霄,与那张狂的笑声相互碰撞,瞬间天雷地火,电光火石,现场更是一片寂静。 “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跟我黑老六抢女人,不怕死的就给我站出来,跟我黑老六过上几招,也让我黑老六见识见识你是有多皮糙肉厚,能扛得住我这鎏金宝剑的锋利。”黑老六说着,还晃了晃他的宝剑,宝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射入人的眼中,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呵呵,真是笑话。”青小岚摇着她的那把折扇,不紧不慢的在人群中站了出来,没有上台,只是从黎凌逸的身边走到了清风的身旁。“就你一个跛子,也不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就您老人家这副尊容,也好意思来娶人家的漂亮小姐,还三十二房小妾,真是搞笑,就你这样,能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你都是上天的恩赐了……” “哼,黄毛小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你黑爷爷这么说话,有种上来,吃你黑爷爷一剑。” “哈哈,黑爷爷,刚刚看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有股俊朗的气质,觉得你是人中龙凤,谁知道只是个莽撞的人中虫虫,真是小弟有眼无珠,居然觉得你有气质。”青小岚的话引来了周围人的一阵窃笑,但大多数人惧于黑老六的压力,不敢笑出声,只有青小岚和黎凌逸清风三人最无所顾忌。 “哼,你黑爷爷自然是长得帅气,你个黄毛小儿懂得什么,敢搅了你黑爷爷的好事,就得付出代价,上来,你给我上来……”黑老六朝青小岚大吼。粉衣女子在青小岚为自己挺身而出说话的时候,就已十分感动,虽然也知道,凭借黑老六的势力,只怕这次比武招亲,必定要招到黑老六了,但是也不怕,她端木家也不是好惹的,她端木颖儿看不上的男人,她誓死都不会嫁的,所以在感动之余,也不十分期盼这个长相俊朗,或者说秀美得俊俏书生能上台来大败黑老六。 “就你这样要算是帅气,那全天下的癞蛤蟆都成帅哥了……哈哈……”青小岚说完,自己先给自己捧场,笑的前仰后合。 “你……”黑老六说着就要下台动手。 “别别别,英雄总得有个英雄的样子,这么粗鲁,可是不讨美人欢心的。小弟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我这位哥哥可是武功奇才,刚刚哥哥看见这位小姐俏丽可爱,已经心许爱意,誓要娶之为妻,今天不妨就让大家做个见证,看看我哥哥是如何大败这个粗鲁的野蛮人的。”青小岚说着,就将清风推到了自己的身前。 黎凌逸就站在一边,也不劝阻,也不帮忙,就那么含着笑,任由青小岚发挥。 “喂……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清风回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瞪着的大眼睛,以及手臂上被拧的肉给噎了回去。 “清风哥哥,这个小嫂子跟哥哥真的很相配,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哥哥又何必这么羞于表达呢?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懂得为自己争取,你头一次看上这么漂亮的姑娘,又怎么忍心让她嫁给这个跛子呢?是吧?”青小岚眼睛不饶人,手上不饶人,嘴巴更是不饶人,还不等清风说话,又将清风向前推了两步。 “喂喂喂……你这是干嘛,逼良为娼啊……”清风被青小岚推推搡搡的说到,看着黎凌逸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样子,无语问苍天,“怎么能这样,要知道就不……” “是啊,清风哥哥说的太对了,这个姓黑的老头就是在逼良为娼,自己是个跛子,还想娶美娇娘,不是逼良为娼是什么,哥哥这么拥有英雄气概,怎么看的下去呢,哥哥,上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姓黑的跛子……”青小岚插科打诨的功夫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第538章 560注意影响 “我是说你……”清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用力,给推到了高台旁。 “清风,语儿说的没错,这就是逼良为娼,你怎么能见了不管呢?”黎凌逸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却推了最重要的一把。 “这真是逼良为娼啊啊啊啊……”清风把啊字拖的老长,抒发自己心里的无限怨气…… 清风的上台无疑给了端木颖儿无限希望,她推到高台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高台上的动静,还不忘空闲的时候朝青小岚的方向看上几眼。 清风与黑老六相对而站,虽然黑老六的腿跛了,性格也鲁莽粗鲁,但是整个人的外在还是给人一种俊朗书生的感觉,当然,这样的气质只是跟一把百姓来比,而更翩翩公子的清风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黑老六紧了紧手中的鎏金宝剑,清风双手背在身后,并没有什么武器,就那样以傲然之姿立在黑老六对面。 “哼,不知死活的小子,今就让你尝尝黑大爷的厉害,别说黑大爷欺负人,亮出你的兵器吧……”黑老六说道。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你还不配让本少爷亮出兵器,要是本少爷对你这样的人都使用兵器的话,那凌宇大陆的人才要嘲笑本少爷欺负弱小呢。” “哼,好大的口气,不让你尝尝你黑大爷的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黑老六说着,鎏金宝剑毫不犹豫的刺向了清风。 清风并不闪避,这样的举动让站在最近处的端木颖儿一惊,“这是太过自信,还是黑老六出手太快,他根本躲闪不及?”端木颖儿没有见过清风的身手,但是对于黑老六的手段,刚刚在比武场上她已经深有体会,虽然谈不上武功卓绝,独步天下,但是对付一般身手的人,都不在话下。端木颖儿有些担心。 就在端木颖儿低头,不愿意继续看下去的瞬间,清风向右微微侧身,错开了黑老六的鎏金宝剑,右手轻轻向回一勾,直接掐在黑老六的脖子上,高抬的左腿似乎没有用力,就已经将黑老六的宝剑踢飞,“哐当”一声,落在了高台边缘。 “就这样的功夫,也敢跟本少爷比武,果真是个笑话。”清风一扬手,黑老六的身子就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一般,被扔到了高台之下。 整个高台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高台上的清风,半天没有反应,没有人敢相信,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只用了一招,就打败了黑老六。 “哇哇……清风,你真是太帅了,居然只用了一招,一招就打败了那个跛子,真是太厉害了。”青小岚和黎凌逸斗知道清风身手不凡,但是青小岚还是没有想到清风居然如此得瑟,只用了一招…… 青小岚的话瞬间惊醒了在场呆愣的人们,人们从寂静一片到窃窃私语,到小声喝彩。大家都惊叹清风番茄的武艺。 黑老六是百傲城中有名的一号人物,早年的时候,也是文武双全的一书生少年,后来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联手打成了跛子,后来性情大变,变得粗俗鲁莽,不再读书,反而一心习武,武艺也算是不错,再后来就在百傲城的**上混,凭借着不错的武艺,不久就融合了周边的地盘,成了百傲城中的老大。 百傲城中没有人不知道黑老六这一号人物,也没有没有听说过他的毒辣手段,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威名赫赫的黑老六,就这样一招被人制服了,而制服他的人,还是那样一位风度翩翩,看上去书生气十足的俊秀少年,众人心里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清风也懒得看高台下这些被欺凌到已经麻木了的人们,更懒得看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个人狼狈为奸的嘴脸,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端木颖儿,就直接朝高台下走去,也没有等青小岚和黎凌逸,直接走出了人群。 青小岚看着清风逐渐走远,这可着急了,“喂,凌逸,这清风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赢了擂台,娶到了美娇娘,怎么两个话都没有,就直接走了?” “怎么会是好不容易赢了擂台呢?语儿刚刚不是还在感叹,清风一招制敌,直接赢了擂台嘛?”黎凌逸也看了看走远的清风,笑着搭青小岚的话。 青小岚手肘一弯,刚刚好打在黎凌逸的胸口,“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抬这么无聊的杠,清风这么走了,这媳妇咱们还娶不娶,要是不娶,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额……”黎凌逸一阵头大,清风走得是潇洒,这回要轮到他这个王爷给清风少爷善后了,以前这善后的事,不都是清风的活嘛……黎凌逸一阵感叹,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失足成千古恨,地位一下子就逆转了。黎凌逸无奈的看了看青小岚,这王妃还真是不消停的主。 青小岚和黎凌逸还在台下对着清风的背影,研究怎么娶媳妇的事情时,端木颖儿已经走下台,到了青小岚身边。 “刚刚多谢公子出言相助,颖儿感激不尽,为了答谢公子大恩,颖儿想请公子过府一叙,不知公子是否方便。”端木颖儿对着青小岚含情脉脉的说着。 黎凌逸看了一眼端木颖儿,又看了一眼青小岚,霎时间想哭的心情都有了,“明明刚刚去救人的是清风,去比武的是清风,去赢了擂台的也是清风,为什么这个姓端木的会看上语儿,明明语儿是个女人,这美色连另外的女人都要垂涎,他这个当丈夫的不但要防男的挖墙脚,现在连女人也要防了……”黎凌逸欲哭无泪。 “额,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那满脸醋意的样子,想笑,可是又感觉很尴尬,被一个女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端木颖儿又上前了一步,“公子虽是举手之劳,但是于颖儿来说却是大恩大德,今日擂台比武,公子……” “嗯嗯嗯……今日擂台比我,我哥哥赢了擂台,从此以后,我就要敬称小姐一声嫂子了,刚刚是我冒犯了,还请小姐恕在下鲁莽。”青小岚见事情不妙,没等端木颖儿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是啊,端木小姐,今日赢了擂台的可是刚刚走掉的清风少爷,不是这位语公子哦……”黎凌逸也赶紧说道,“好险啊,这媳妇差点就成了人家的姑爷了,这怎么得了,没事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好了,安全啊。”黎凌逸想。 “可是……”端木颖儿含情脉脉的看着青小岚,眼神中却包含着那么一丝失望。 “姑娘不必可是,你也不必顾虑那么多,清风少爷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是难得的佳婿,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想必端木小姐日后的日子肯定是幸福无限,你且回府等候,清风少爷过不了多久自会上门。”黎凌逸趁热打铁,端木颖儿的含情脉脉他可是看的真切,自己的女人被另一个女人盯着,这醋足够汇聚成河,把他冲回凌照了。 端木颖儿仿佛没有听见黎凌逸的话一般,还是那样的看着青小岚,这不禁让黎凌逸一阵头疼,一阵失望,头疼的是这个姑娘任你说什么,都不轻易听取,失望的是,他这个凌照的逸王爷什么时候魅力变得这么差,不能让一个女人听话就算了,还比不过自己的王妃吸引女人。 “语儿,你真是个祸水啊。”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这不又惹来了这么一个祸啊。 “颖儿自然知道赢得擂台的是刚刚的那位公子,可是公子已走,颖儿也想有个自己争取幸福的机会,如果冒犯了两位公子,还请二位见谅,不要取笑颖儿鲁莽才是。”端木颖儿微微欠身,低着头,但是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还是通过那半张微红的脸颊,看出了端木颖儿的情意。 “端木姑娘言重了,不论男女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你这样做不但不应该受到人们的嘲笑,反而应该得到人们的赞赏才是。”青小岚笑着说道,不是她想出言安慰,而是青小岚这个世纪,倡导了多年人人平等,都有权利追求幸福的人,会不自觉的说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那公子是同意了?”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这么说,猛的抬起那张泛红的脸颊,满眼希冀的问道。 “额……” “啊?……”黎凌逸和青小岚不同的两种反应,但都表现出同一种情绪——惊诧。 “同……同……同意什么?”青小岚吞吞吐吐的问道,在说话的空隙间,青小岚不断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就怕这个看着温柔俏皮的端木小姐,一句话惊死一片人,自己被活生生的雷个外焦里嫩。 “颖儿是问,是问……”被青小岚这么一问,黎凌逸大眼睛一瞪,端木颖儿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反而不看二人,害羞的低下头去。 黎凌逸看着端木颖儿的样子,虽然端木颖儿话没有说完,聪明如黎凌逸,也猜出了个大概,但是还是不死心的问,“问什么?” “我……”端木颖儿欲言又止。 这样的说话方式真是把青小岚急个半死,虽然她也知道端木颖儿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有句话不是说早死早超生嘛,她爽快的性格里,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你……你什么?” 端木颖儿抬头,看了看青小岚,皓齿咬了咬下唇,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颖儿是想问公子,你可愿意娶我……” 端木颖儿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对面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这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娶……娶你?”青小岚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嘴巴张得大到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不可以……”黎凌逸一声威严的话语,冷若寒冰,让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同时打了个寒颤。 端木颖儿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从刚刚的欣喜、害羞,到现在的失望,全部都表现在脸上。 青小岚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姑娘因为自己心情低落,毕竟同是女人,在这个年代,一个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可以说算是个女中豪杰了。“端木小姐,你别难过,不是你不好,是在下……在下……在下只……只……喜欢男人。”青小岚吞吞吐吐,虽然自己说的是实话,但是陪上自己穿的这身男装,真是…… “你……你……你……”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话,冒了三个你字,剩下的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倒是笑的开心,“端木小姐还请见谅,语公子说的不错,她却是只喜欢男人,在下不才,正是她的爱人。”黎凌逸也适时的表明身份,谁让这个姑娘这么猛,能对着见过一面的人求婚呢。 “爱……爱……人……你们……你们可都是男的……”端木颖儿这次说话终于顺畅了一些,但是对于男人之间的感情,还是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没办法,谁让语公子就只喜欢男人呢……”黎凌逸看着端木颖儿那一脸失望中稍稍包含的那么一丝嫌弃,笑的更开心了…… “你们……你们……啊……”端木颖儿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两个人,满脸满心的羞愤,转头就跑。 “喂,端木姑娘别生气啊……等会带着清风少爷去端木府拜访啊……”黎凌逸看着跑远的端木颖儿,还不忘在她后面高喊,端木颖儿听得清晰,但实在是懒得见后面的两个人,自己第一次勇敢表白,结果居然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端木颖儿越跑越快,根本没有给黎凌逸一点回应。 “喂喂喂,人家都跑远了,还喊什么喊,舍不得人家走啊。”青小岚看着在端木颖儿背后乐得前仰后合,没有一点王爷样子的黎凌逸,微微冒着醋味说道。 “额……”黎凌逸的笑戛然而止,随后换上了温和的笑容,“语儿这是在吃醋嘛?语儿吃醋的样子可真美,语儿别吃醋,语儿只喜欢我这个男人,我这个男人也只喜欢语儿,等一会回去,我好好的补偿你,好不好。” “滚一边去,这是在大街上,注意影响,你别忘了我可是穿了一身男装,要是被人看见凌照的逸王爷在百傲大街上和一男子搂搂抱抱,估计你的那张牢不可破的老脸,就要丢遍整个凌宇大陆了。”青小岚拍开了黎凌逸搂着自己的手臂。 第539章 561提亲吧 “语儿这会才担心是不是有些晚了,刚刚可是语儿自己说的只喜欢男人的。”黎凌逸的手又很自觉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煞有一副不死不休的精神。 “啪”青小岚毫不犹豫的又一次打在黎凌逸的手臂上,“你说的不是废话嘛,我不喜欢男人,怎么会嫁给你,跟你说了这是在大街上,放开。” “不放,”黎凌逸撒娇耍赖,“反正刚刚已经有人听见了,语公子只喜欢男人,咱们现在早就被贴上了断袖的标签,甩也甩不掉,还不如坐实了这个名头,语儿说呢?”虽然是个疑问的句子,但是却没有半点征询询问的口气,手就像不倒翁一样,摇摇摆摆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占尽便宜。 青小岚翻白眼,黎凌逸这个“坚韧”的性格着实令她佩服,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情,即使你说他一百次,打他一百次,都不带改变的。 “你真的打算让清风去娶那个端木姑娘啊?”青小岚见改变不了黎凌逸的想法,也不做纠缠,拉着他的手,慢慢的往客栈的方向走。 黎凌逸挑眉,“不是语儿说这个端木姑娘是个美娇娘,是个不错的人选嘛?” “哎呀……”青小岚无奈,“我就只是说说,清风娶亲,怎么可以那么随意,他是你兄弟,陪你出生入死,你舍得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嘛?这可是清风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将来他过得不幸福,你心里又怎么过意的去啊。” 黎凌逸点点头,认同青小岚的想法,“是啊,清风娶亲的确不能那么随意,一般的姑娘,还真是配不上清风。不过……”黎凌逸说到一半,把不过拖的长长的,让青小岚一阵好奇。 “不过什么?不过什么?”青小岚将不耻下问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好奇心极强的她总是有那么多为什么等着人去解答。 黎凌逸指指自己的脸颊,“想知道?喏,奖励一下。” “切”青小岚拍了一下黎凌逸的胸口,“有点正经的没有,这可是在大街上。” 青小岚拍在黎凌逸胸口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被黎凌逸我在了手里,“嘿嘿,现在在街上,语儿不好意思,那回去补偿我好了,我记忆力可是很好的。嘿嘿,我是说一般的姑娘配不上清风,但是端木姑娘可不算是一般的姑娘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不算是一般的姑娘?是因为她是端木家的女儿?”端木家是百傲实力仅次于独孤家的家族,在十大家族中排名虽不靠前,但毕竟位居十大家族之列,非一般家庭可比。 “恩”黎凌逸点点头,“没错,端木颖儿是端木家的掌上明珠,绝非一般女子。” 青小岚撇撇嘴。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撇嘴的萌样子,恨不得当街吻上去,要不是碍于这一身男装,黎凌逸绝对会眼冒绿光,化身成狼。“语儿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原来走到哪都改不了成亲看家庭背景,你说,要是我不是青家的女儿,你还会娶我吗?”青小岚想到了门第之见,想到了门当户对,想到了自己是穿越而来,本应一无所有,这样的她,还能得到黎凌逸的爱嘛? “呵呵……”黎凌逸笑的开心,青小岚这样多愁善感并不是他乐于见到的,但是青小岚小小的愁思却说明了对自己的重视,心中难免一阵欣喜。“语儿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语儿到现在还觉得,本王是个看家庭背景选妻的人嘛?刚刚我也只说了一半而已,端木颖儿是端木家的掌上明珠没错,但是你看哪家掌上明珠,会抛头露面,当街比武招亲的?”黎凌逸含情脉脉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额……”青小岚想了想,“还真是没有,现在的大家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没有见过端木小姐这样的女子。”青小岚赞赏的点头。 “语儿说的不错,端木颖儿自幼文武双修,是个难得的奇女子,有大家闺秀的修养,又有江湖儿女的豪情,娇俏可人,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女子,清风娶了她,后半生又怎么会不幸福呢?”黎凌逸自信满满的分析道。 青小岚连连点头,“说的有道理,太对了。”说着,拉着黎凌逸就跑了起来。 “语儿这是干嘛,这么着急?”黎凌逸不理解青小岚意欲何为。 “当然急了,赶紧回客栈,逼着清风去相亲啊,要不这么好的媳妇到时候跑了,到哪哭去……”青小岚说道…… “额……”黎凌逸摇头,这王妃真是说风就是雨,这爽快的性格,这办事的效率,有时还真是让人无奈呢…… 青小岚和黎凌逸回到客栈的时候,清风正在房间内坐着喝茶,茶叶是从王府里带来了,清风一个人正喝得安逸。 清风看见青小岚和黎凌逸进门,也不说话,自己干自己的事情。 黎凌逸也不用跟清风客气,进了房,坐在清风边上,就给自己和青小岚各倒了一杯茶,“恩,还是咱们王府带来的茶好喝,是吧,清风……”黎凌逸一边喝茶,一边没话找话的说道。 清风也不看黎凌逸,也不做回应,这么无聊的话题居然是黎凌逸提起来的,真是匪夷所思。 青小岚翻白眼,“在王府的时候,你天天喝,也没听你夸过一次茶好,拿这么瞎的话题和清风闲聊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青小岚心里想着,说道,“清风,你今天赢了擂台,我和凌逸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提前恭喜你娶到了美娇娘。”青小岚决定开门见山。 “哦……”清风听了,只哦了,一声,微微举杯,算是回应。青小岚也碰了一鼻子灰。 “清风少爷,你这是在生本王和王妃的气啊?本王一直认为清风少爷是个难得的汉子,英雄气概,心胸宽广,怎么今日要一改秉性了?”黎凌逸见委婉招数不行,直接招数也不行,不得不铤而走险,试试刺激一下清风了。 清风终于挑了挑眉,看了黎凌逸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茶,连回应也省了。 黎凌逸沮丧的看了看青小岚,一时间真的难以找到话题,能打开清风的话匣子,他这个当了清风十几年兄弟的人,也无能为力。 青小岚也是无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无奈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茶。“我说清风啊,你说端木颖儿多么漂亮,多么俏皮,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长相好,学识好,身材好,家世好,连武功都那么好,怎么这样的姑娘还入不了你清风少爷的眼呢?我要是你啊,我早跑到端木家提亲了,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啊?”青小岚边喝茶,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用以打发时间。 “就是啊,端木姑娘可真是不错。”黎凌逸点头附和,惹来青小岚一阵瞪眼,黎凌逸无奈,这帮着劝也不对,一会自己默不作声,装隐形人,估计也不对,男人就是累啊,黎凌逸心里泪奔。 “是啊,端木姑娘真的挺好的,你想想,你要是娶了端木姑娘,且不说你是端木家的姑爷,一下子就可以掌控位居十大家族的端木家半壁江山,单是这美娇娘相伴,就是享之不尽的幸福啊,你要花前月下,有美人陪你谈诗词曲赋,做琴瑟相合,你要比武练剑,有美人陪你舞刀弄剑,相互切磋,多美的事情啊。你看,你现在一个人,夹在我和凌逸中间,看着我们相亲相爱,你这么一个大大的电灯泡一个人,连游山玩水都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了,你说是吧。”青小岚充分发挥了她女人爱念叨,能唠叨的本事,不停的跟清风说着,虽然清风一直没有半点反应,青小岚却乐此不疲。 “语儿,你看清风少爷这态度,明显是赢了擂台,又不想要人家姑娘了,这样的负心汉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替天行道,收拾收拾他,要不怎么对得起天下大义,怎么对得起那个还在家里等着他上门求亲的姑娘呢?”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念叨,实在是不起作用,眼睛一转,突发奇想,说不定非常时刻,非常人物,就得用非常手段呢,黎凌逸提议。 “额……”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一愣,但是着实勾起了青小岚的兴趣,“你是说咱们绑着清风去端木府提亲,给端木姑娘一个交代?”青小岚凑到黎凌逸跟前,眨巴着大眼睛问。 黎凌逸脸上顿时出现了无数道黑线,“王妃知道就好,干嘛还要说出来。”黎凌逸小声的咕哝着。 “我这不是跟你确认一下嘛,要不到时候跟你兄弟大打出手,伤了和气,我会过意不去的,再说,你居然想出这么不道义的主意,这不是伤兄弟感情嘛。”黎凌逸的咕哝声音虽小,但是却没有逃过近在咫尺的青小岚的耳朵,引来一阵反驳。 黎凌逸很是伤感,有个词叫言多必失,真是真理,这才咕哝一句,就已经从讲究天下大义到不讲道义了,娶了一个能言善辩的王妃,自己这个王爷以后再也说不出理来了。“那王妃说应该怎么办?”黎凌逸熟读兵法,自然善用以退为进,既然说什么错什么,那就不说,让娇妻说好了。 “你说的这个方法就挺好的啊,咱们替清风讨了媳妇,他一定不会生气的,给了人家端木姑娘交待,也是给了人家女儿一个归宿,也算是成全了一桩美事,行天下道义,乃侠之大者所为……”青小岚夸夸其谈,完全忽略了黎凌逸欲哭无泪的表情。 “王妃刚刚不是说这方法不讲道义嘛?怎么?”黎凌逸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毫不吝惜的赏了他一个接一个的大白眼,“你就没有听过一句至理名言?” “什么至理名言?本王不知。” “真是孤陋寡闻,还敢说自己熟读诗书,满腹经纶,听好了,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本王妃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这句至理名言就是,女人都是善变的……”青小岚自豪的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神采飞扬的自豪模样,着实可爱,也不忍心泼她一身冷水,就默默的承受了,而那个承受不了的清风少爷,早已在二人说的起兴的时候,悄悄起身,走向了门外。 “啊……凌逸,快,拦住清风,他要跑。”青小岚说的起劲,猛然发现清风已经离开椅子,快要走到房门的位置,冲着黎凌逸大喊。而她自己更是行动迅速,已经大步冲到了清风跟前,出手意欲拦住清风。 青小岚伸出左臂,拦在了清风胸前,右手抓住了清风的长袍袖口,清风轻轻后退,长袍一挥,就挥开了青小岚抓着长袍的手,青小岚没想到清风居然反抗,一时躲闪不及,被长袍的惯性拉的向前倒去。 黎凌逸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就抱住了眼看就要倒下去的青小岚。“清风,你这是干什么?”黎凌逸就是不能看到青小岚受一点委屈,这会眼看着青小岚差点被清风弄到,不由的火气外冒。 “王爷这么心疼王妃,是因为王爷喜欢王妃,爱王妃,可是两位可曾想过,清风是否爱端木姑娘?”清风并不惧怕黎凌逸的威严,正色反问,让黎凌逸一时哑口无言。 “额……”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不再拦着清风的去路。 清风走出房门两步,后头满脸带着笑意,“怎么?二位不拦着本少爷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夫妻心灵相通,不约而同的齐齐摇头,跟拨浪鼓一样,尤其是青小岚,从来没有见过温柔的清风生气,这次可算是见识到了,她怕自己玩过火,要是真的伤到了清风,让黎凌逸夹在两人中间,多难做啊。青小岚此时表现出无限的小女儿情怀,十足的好妻子模样。 “哈哈,既然二位不拦着本少爷了,那估计你们也比较闲了现在,就快跟着本少爷去街上选些拿得出手的礼物吧。”清风说着,就径自走到了前面。 留下的青小岚和黎凌逸面面相觑。 “凌……凌逸……清风说让咱们去选礼物,是什么意思?”青小岚眨巴眨巴她那双饱含了恐惧和不解的眼睛,向黎凌逸请教。 黎凌逸看着清风远去的方向,摸着下巴思考着,“恩,我觉得吧,大概就是选礼物,上端木家提亲吧。”黎凌逸思考半晌,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第540章 562飘渺仙山 “上门提亲?开什么玩笑。”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结论,一脸不屑,你没看刚刚我想拦住清风,让他去提亲,他一下子就把我甩开了,这样暴力,脾气暴躁,哪像要去提亲的,你看哪个要成亲的人,是这样暴躁的?你见过哪个?哪个?”青小岚想着刚刚清风挥开自己的样子,一阵后怕,要不是黎凌逸眼疾手快,估计自己这俊俏的小脸,就要与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了,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毁容了,可让她怎么活,穿越到这个闭塞的年代真是不好,连个整容手术都没有,万一哪天意外了……青小岚想着,摸着自己的小脸,一脸惊恐的样子。 “喂……我说你们两个还磨蹭什么呢?这么会功夫还腻腻歪歪的啊,刚刚不是还很热心的要带我去提亲嘛?怎么这?这会就不愿意给本少爷当苦力了?”清风自己走在前面,走出去一段距离,发现后面的两个人还没有跟来,不得不折回来喊两人。 清风回来本在黎凌逸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太多表情,倒是青小岚,脸色变的飞快,一脸巴结人的赖皮样子,跑到清风跟前,“清风啊?你是说你同意去提亲了?” “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过不同意嘛?本少爷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清风做思考状。 “额……”青小岚也径自回想,最后无奈的看着清风,“好像……貌似……大概……或许……似乎……真的没说过。” 清风一脸贼笑,“就是嘛就是嘛,本少爷什么时候说过不娶端木小姐,那么漂亮的姑娘,长相好,学识好,身材好,家世好,连武功都那么好,娶了端木姑娘,且不说我是端木家的姑爷,一下子就可以掌控位居十大家族的端木家半壁江山,单是这美娇娘相伴,就是享之不尽的幸福啊,我要花前月下,有美人陪我谈诗词曲赋,做琴瑟相合,我要比武练剑,有美人陪我舞刀弄剑,相互切磋,多美的事情啊。”清风说这端木颖儿的好,听得青小岚一阵反胃。 “这不是刚刚我劝你的台词嘛?”青小岚撇撇嘴,说道。 清风爽快的点头,“是啊是啊,就是王妃刚刚说的,本少爷觉得真真是极有道理,所以就听王妃的劝说,准备娶端木姑娘为妻了啊。” “那你刚刚干嘛还挥开我,害的本王妃差点摔倒,要是毁了容,你怎么对得起我这张漂亮的脸蛋啊?”青小岚听到清风说愿意娶端木颖儿为妻,刚刚内心的恐惧也就烟消云散了,暴脾气见长,直接吼了出来。 “额……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嘛?本少爷都是要娶亲的人了,又怎么能和其他女子拉拉扯扯的呢?就算王妃是已婚少妇,也不行啊,毁了本少爷的清白,那可怎么得了。”清风小声的说道,很是无辜,很是可怜。 这样的清风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是一阵无语,“刚刚我还说至理名言是女人都是善变的,我现在才发现,狗屁,清风,你比女人还女人,清风最善变……”青小岚大吼…… 青小岚和黎凌逸陪着清风挑选了礼物,拿着聘礼,到了端木府。 端木家是百傲的大户人家,也是十大家族里的大家族,端木府整个府邸都很气派,一点都不比王府差。 “凌逸,这端木府不错嘛,跟咱们逸王府差不多了啊。看来你这个王爷也不行了啊。”青小岚看着端木王府的高宅大院,对黎凌逸说。 “呵呵”黎凌逸笑的开心,“王府这是嫌本王穷嘛?那可怎么办,要不王府出去挣钱养家,咱们也把逸王府修得这么漂亮,好不好?”黎凌逸将“恬不知耻”发挥到极致的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秀眉一蹙,眼睛直直的瞪着黎凌逸,“哼,你也好意思说啊,你没听过嘛,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我这么漂亮美丽,高贵优雅,端庄贤惠,才德兼备的女子,要是抛头露面,出去挣钱养家,指不定要有多少富家公子来追求我呢,到时候周围围了一群年轻男子,我也不知道选哪个好,你说,我得多愁啊。” 青小岚说话间,表情就从刚刚的怒目而视转到了愁眉不展,陷入了一阵纠结之中,这话也成功的激发了黎凌逸的醋意。 “本王就是说说而已,王妃怎么能当真呢?本王怎么会舍得让王妃出去挣钱养家呢?王妃放心,如果王妃想要钱的话,本王一定将全天下的钱财都汇聚到咱们逸王府,让王妃花个痛快,好不好?”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一脸郑重的安慰道。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就任凭黎凌逸搂着,也不挣扎的说道。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腻歪够了没有,今天你们是本少爷的随从,是陪本少爷来相亲的,你们这么腻歪,让本少爷倒胃口,到时候在美娇娘和准岳父岳母面前不能正常发挥,展现本少爷最潇洒的一面,你们怎么赔的起啊。”清风走在前面,见二人在后面腻腻歪歪,很久都没跟上来,无奈的说道。 这对夫妻随从就是那么不靠谱,真真的把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演绎的淋漓尽致,有一会不见,就会腻歪一会,这让他这个孑然一身的人,不知道是应该说羡慕嫉妒恨,还是说寂寞空虚冷了。 “哦哦,这就来,马上马上……”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声音,拍开黎凌逸的手,对着清风说道,随后就大步的往前走,不理会跟在后面的黎凌逸。 清风三人被请进了端木府。 “三位请稍后,老爷夫人和小姐马上就出来。”管家给三人上了茶后,对着三人说。 “有劳了。”清风有礼的回应,三人坐下,静静的喝茶等候着,不多时,端木老爷和夫人,以及端木颖儿三人就来到了会客厅。 “在下清风,和两位朋友冒昧来到府中,如有打扰,还请见谅。”清风对着前来的三人说道。 “清风公子不必多礼,听下人说,今日清风少爷赢得了小女摆下的擂台,如今一见,果真是英雄少年,俊朗番茄,是个难得的人才,小女有幸能嫁与公子,老夫也就安心了。”端木果俊看着清风一表人才的模样,高兴的说道。 “爹爹……”端木颖儿走上前来,拉着端木果俊撒娇的叫道,她害羞的不敢看来到府上的三人,清风赢了比武拂袖而去,自己贸然表白,对着的男人却只喜欢另外的男人,这样的状况是她从前从未想到的,措手不及,让她如何能泰然自若。 “呵呵,你个臭丫头,这么没规矩,见到了清风公子和他的朋友,还不行礼问好。真是骄纵惯了。”端木果俊言辞上虽说是训斥端木颖儿不懂规矩,但是语气和表情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包含着无尽的宠溺。 “还不都是你这个老头子,这么宠着她,这不,把她惯坏了,这礼数都不知道丢到哪去了,这出嫁了,可如何是好。”端木果俊的夫人,楚雅说道。 “娘,你怎么也说我?”端木颖儿放开了端木果俊,拉着楚雅撒娇。 楚雅无奈的笑着说道,“得了得了,你这也别向我撒娇了,留着以后跟清风公子撒娇吧,这女儿家啊就得多跟夫君撒撒娇,他才能更疼你,知道嘛?”楚雅拍着端木颖儿的手,笑的开心,一位母亲看着自己女儿幸福,笑的比自己幸福了还开心。 “娘,”端木颖儿害羞的跺脚叫道。 “呵呵,谁说咱们颖儿骄纵惯了,这不,还知道害羞了呢?”端木果俊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害羞,还不忘多调笑一句。 “哈哈哈……”房间内的人都笑了出来。 “撒娇的女人有人疼,王妃可要记得哦。”黎凌逸在笑过之后,还不忘附在青小岚耳边提醒到,随后笑的更开心了。 房内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黎凌逸的提醒,也没有人看到青小岚羞红了的脸蛋。 清风三人在端木府相谈甚欢,端木老爷和夫人对清风这个准姑爷甚是满意,当即就将定下的日子告知清风,这门亲事就算是敲定了。 因为清风三人还在游历之中,端木颖儿这个准媳妇也夫唱妇随,加入到了三人行的行列。 且说端木颖儿加入到清风三人的游历队伍中后,电灯泡的清风也开始了自己的恋爱旅程。 端木颖儿虽说是个姑娘,却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并不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的那种,她平时习武,也会跟着爹爹和哥哥出来四处游历,虽说没出了百傲,但是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 端木颖儿对百傲的各个地方都比较了解,有了端木颖儿的加入,青小岚三个人的行程更加的顺风顺水。 加入了青小岚三人队伍后,端木颖儿也知道了青小岚的女儿身份,虽然也一度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害羞,但时间长了,大家都熟悉了,她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四个人,两对情侣,旅途越来越开心了。 这日,四个人来到了百傲皇城偏西的小镇,名为轻乐镇,据说镇上的万宝斋将要拍卖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四人慕名而来。 四人到了镇子上后,找到了一处农家下榻。之所以不选择住客栈,是因为考虑到四人的身份,轻乐镇虽然偏僻,但是万宝斋的名号可是享誉凌宇大陆,万宝斋拍卖宝物,自然会有大批的江湖人士以及达官贵人慕名而来,他们四个人的身份特殊,极易遇到熟悉的人或是仇家,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农家是最好的选择。 四个人安排好了住处,就在镇子上闲逛,看看镇子上的风光。 “颖儿,这轻乐镇这么偏僻,万宝斋这么大的拍卖行却选在了这里,这是为什么啊?”青小岚永远都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学生。 端木颖儿跟着清风走在前面,听到青小岚的问话,甩下清风就跑到了青小岚身边,“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爹爹说,轻乐镇虽然在百傲的偏西位置,是偏僻了点,但是在轻乐镇西边不远处,有一处虚缈仙山,传说仙山之上宝贝频出呢。” 听到宝贝二字,青小岚和旁边的黎凌逸都提起了兴趣,连被甩在一旁的清风都感兴趣的走了过来。 “宝贝频出?那不是会有很多人盯着这里的宝贝?”青小岚问道。 端木颖儿点头答道,“是啊,爹爹说,每年都会有很多能人异士来到百傲的轻乐镇,想进入虚渺仙山,但是情况却都不容乐观。” “不容乐观?”黎凌逸不解,清风和青小岚也点头询问。 “据说虚渺仙山周围布下了结界,一般人是无法进入虚渺仙山的,而经过修炼的人进入虚渺仙山后,空手而回算是情况好的。”端木颖儿说到这停了一下,吊起了三人的胃口。 “那情况不好的呢?”清风拉着端木颖儿,催促的问道。 端木颖儿含情脉脉的看了清风一眼,“情况不好的多半都是有去无回了……”端木颖儿的话让三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仙山嘛?怎么说的那么恐怖啊?”青小岚心底发凉的问道。 端木颖儿也摇摇头,“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我想里面有宝贝应该是真的,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进入仙山呢?而且我觉得万宝斋既然把拍卖行开在了这样偏僻的地方,肯定是看中了这里的宝贝,要不谁会选在这么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呢?” “也对也对,要不什么时候我们到虚渺仙山看看?”青小岚试探性的提议,看着另外三个人的表情,同样都是一副稍带担忧的跃跃欲试模样。 “王妃想去,本王自然陪着。”黎凌逸首先表态,且不说他对青小岚的呵护,生死相随,就但是虚渺仙山的奇异之处就足够引起他的兴趣。 青小岚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黎凌逸会拒绝,她了解黎凌逸,不惧艰险,喜爱探奇,这样的地方必然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就算是这些都不谈,凭借着他对自己的爱,自己要求,他也必然答应,青小岚了解一切,所以黎凌逸的话并没有给她多大的震撼。 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已经有了决策,转眼看向了清风和端木颖儿。 “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能少了本少爷呢?再说,就算是死路一条,兄弟有难,本少爷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虚渺仙山,本少爷跟定了。”清风对黎凌逸的兄弟情义足够让他放弃生命,上刀山下火海全不怕,又何惧这区区的飘渺仙山呢。 第541章 563不了解 三人看向了端木颖儿,对于这个刚刚加入三人的小姑娘,这个清风未过门的小妻子,虽然知道她性格里的侠义和不羁,但是毕竟相识较短,她如何决定,三人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清风虽然喜欢端木颖儿,也决定娶之为妻,但是他并不会强求她做什么。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没有本小姐带路,你们能轻易找到飘渺仙山嘛?”端木颖儿看着三人盯着自己,那副不放心的模样,不由的眼一白,一副得瑟的表情说道。 “你去过虚渺仙山?”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额……”端木颖儿吞吞吐吐,“本小姐是没去过,但是我知道它在轻乐镇得西边,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啊……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别走啊……喂……我还没说完呢,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少了本小姐……喂,等等我……”端木颖儿还在吞吞吐吐的时候,原本盯着她,看她得瑟的三个人已经转身走远了,只剩下端木颖儿一个人在后面哀嚎…… 四个人前前后后的一路在轻乐镇闲逛,发现一家琴行门前聚集了很多人。 “婉香琴行?”青小岚看着琴行的大招牌念道。 黎凌逸就站在青小岚身旁,自然听到了她的话,“恩,婉香琴行,传说婉香是个异国女子,生来身带异香,手执魔笛,能够迷人心魄,听其号令,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后来创建了婉香琴行,专门打造各种极品乐器,分行遍布凌宇大陆,想不到这么偏僻的轻乐镇,居然也有婉香琴行。” “生来身带异香?那不是香妃娘娘嘛?”青小岚念叨着,她可没忘了穿越前红遍荧屏的香妃娘娘,难道她也穿越了不成?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求求我,我告诉你们。”端木颖儿俏皮的拉着清风,凑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跟前,笑嘻嘻的说道。 “额……”青小岚一阵发愣,同样呆愣的还有身边的两个大男人,原来这一行队伍里的人都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都有自己很自恋、很得瑟的一面,这个刚刚加入的端木小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切切切,瞧瞧你们的那个表情,什么意思嘛,算了算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好了,这婉香琴行的创立者就是婉香,身带异香,就是被称作香妃娘娘,可是我们百傲有名得奇女子,但是好人不长命,传说被负心汉抛弃,自缢而亡,临终时分,身上香气弥漫,香飘十里呢。”端木颖儿一脸崇拜的模样。 “那会不会引来很多蝴蝶?”青小岚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了,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同样是身带异香,同样是香妃娘娘,想必也同样会招蜂引蝶吧?青小岚想着,就问了出来。 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这么问,笑嘻嘻的摇了摇头,“摆脱,不是有香气就招蝴蝶的好不好,婉香身上的香不是普通的花香,而是犹如提炼万花制成的香料香一样,那种香能迷人心魄,所以婉香通晓音律,手执玉魔笛,却从不起舞,凭她一人就可以制服三军,你说这样的一个女人,多厉害。” “可是一个女人,她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异香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嘛?”清风难以相信,自己虽然见多识广,也曾听说过婉香的事迹,但是他一直不敢相信,也弄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身带异香,最终也就只能归结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端木颖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清风,俏皮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是无所不能的,身上带个异香算什么,她还能制服三军,号令天下呢。”端木颖儿一阵得瑟,仿佛自己就是婉香,自己能号令天下一样。 “她能号令三军,夺取天下,那凌宇大陆的皇室不是会蜂拥抢夺她。”黎凌逸淡淡的开口,“这样的一个女子,堪比最厉害的士兵加最厉害的武器,得一人得天下,想必她的生活也不会平静吧。” “恩,是啊,传说她曾如百傲皇室,但是也有人说她被皇室所负,另觅佳婿,最后又遇负心人,哎,你说这女人怎么这么命苦呢?”端木颖儿边说还边评论。 “女人命苦,全都怨你们这些臭男人。”青小岚接端木颖儿的话,一句话打死了一船人,无辜受牵连的黎凌逸和清风无奈的相互对望一眼,竟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咳咳,王妃不奇怪,为什么这婉香琴行聚集了这么多人嘛?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反正闲来无事,王妃意下如何?”黎凌逸揉揉鼻尖,快速转移话题,每次讨论男人女人,红颜英雄的问题,不论怎样,绝对是自己吃亏,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清风自然明白黎凌逸的意思,之前没有遇到端木颖儿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也不能有个女子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和自己讨论这样的问题,每次看到黎凌逸的尴尬和无语是,他总会幸灾乐祸的笑,可是如今今非昔比了,自己也是将要娶亲的人了,这样的话题也不得不防,“就是就是,本少爷也正好奇呢,这婉香琴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有这么多人,咱们快去看看吧。” 黎凌逸和清风的话倒是激起了青小岚的兴趣,她就像是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如今自由了,就开始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飞了,对于这些事情,她是极愿意凑这个热闹的。“好啊好啊,我们快去看看,我也想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难道婉香琴行促销?说不定回打折,咱们快去瞧瞧。”青小岚跑调的大脑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是个穿越客,现代的营销词汇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说的另外三人一愣一愣的。 还是端木颖儿最先反应过来,“你说的促销是比赛的意思吧?你知道婉香琴行要比赛?”端木颖儿问道。 “比赛?”青小岚不敢置信的说道,真是代沟无敌,自己已经没办法交流了。 “你说的不是比赛嘛?婉香琴行现任行主身患重病,相传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为了寻找有缘的接收人,特意设了比赛,我想这么多人聚集在婉香琴行外,应该就是为了比赛而来吧。”端木颖儿说道。 “恩,我也听说了婉香琴行是有个比赛,传说奖品丰厚,比赛从琼宇到鸣封到凌照,最后到百傲,乐器任选,打动琴行现任行主者为胜,不但能成为琴行接班人,还有丰厚的礼品呢。”黎凌逸说道,他也知晓这场比试,但是因为自己是男子,虽然通晓音律,但是并不擅长乐器,对这些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也是一知半解,了解并不深入。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有点印象,不是说获胜者可以得到玉魔笛嘛?那可是无价宝,怎么样,你们这两位姑娘,也都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琴技这东西应该不陌生吧,去参加个比赛,也让本少爷开开眼界,见识见识玉魔笛的威力。”清风提议刚刚说出来,就被端木颖儿一拳打在了胸口上。 清风捂着胸口,做受伤状,“大小姐,本少爷哪里得罪你了,下这么狠的手。” “还说,你不是不知道,本小姐善于舞刀弄枪,就是不通乐器,还让本小姐去比赛,你安得什么心啊。”端木颖儿大叫道。 “你是个大家闺秀,居然不通乐器,还好意思在大街上大吼大叫……”清风出言讽刺,脸上笑嘻嘻的表情,看着端木颖儿抓狂的模样,清风就一阵欢乐。 “你……”端木颖儿气极,上前去追清风,两人追追打打起来。 “凌逸,我想去看看。”青小岚脸上表情不多,但是眼光中却闪着期待。 “王妃对玉魔笛感兴趣?”黎凌逸伸出右臂,将青小岚揽着胸前,护着她向琴行的方向走去。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是,我问道了一股浓郁的味道,我想去看看……” “哦?”黎凌逸一阵好奇……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挤过了一群人,来到了琴行最前面。 琴行的大招牌下面,摆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婉香琴行,特举办易主比赛,任选乐器,任选曲目,以老行主选择为准,获胜者得玉魔笛,觐为琴行元老,琴行行主,以玉魔笛为证,号令琴行,赠花仙草,以作嘉奖。比赛时日,本月十五。”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了牌子后,就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正好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停在了琴行不远处的位置,四人汇聚。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特别的?”清风看着走出来的黎凌逸和青小岚问道。 黎凌逸看了看打闹过后的清风和端木颖儿,满脸带笑,腹黑的答道,“本王爷就算是出了凌照,也还是个王爷吧,什么时候变成了清风少爷的跑腿的,这有了妻子的少爷就是不一样,王妃,你说是不是。”黎凌逸笑着看向了青小岚,把话茬抛给了青小岚。 夫妻心有灵犀,而这损人的事,二人配合的更是天衣无缝,“凌逸,你这话说的可是太对了,我记得清风少爷以前,有什么事情,可是从来都冲在最前头,现在有了美娇娘,可就苦了咱们这两把老骨头了。” “额……你们夫妻俩这戏码演的也太无趣了,还老骨头?逸王爷,难道你已经老到那方面都不行了,这王妃抱怨声也太大了。”清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脸求解的问道。 清风的话成功的惹来了黎凌逸一头黑线,虽然知道清风是在“挑拨离间”,但他就是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入局,“王妃,本王可是一点都不老,回去我得好好的给你证明证明。”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揽入自己的怀中,凑在青小岚耳畔说道。 “额……”青小岚无奈的看了看黎凌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叛徒就是这副嘴脸,前一秒还站在自己的阵营里,这转眼就跑到清风的营地上去了。 清风看着二人分崩离析的阵营,一阵窃笑,端木颖儿扯了扯清风的衣角,向他竖起来大拇指。 端木颖儿的小小动作,可是没有逃过青小岚那双可以喷火的大眼睛,瞬间青小岚眸间的火就扑灭了,“呵呵,清风少爷啊,这凌逸到底行不行,本王妃知道就好了,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没事的时候,多回去和颖儿研究研究你清风少爷的能力,王爷,你说这个是不是也相当重要啊。” 青小岚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的又拉上了黎凌逸做自己的同盟,一来多个人手支持,自己也有底气,二来,黎凌逸这个人啊,要是自己不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里面,早晚他会跑到清风的阵营里去。 “当然当然,王妃说的都是对的,王妃,咱们先回去吧,本王累了,需要休息休息。”黎凌逸也不看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表情,直直的盯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胸口,“累累累,你累个头啊。” “就是嘛,今天才出来没多久,本小姐这个姑娘都没有喊累呢,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喊累,多丢人啊。”端木颖儿还不明所以,顺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就是,颖儿这句话说的有道理。走,我们不理这两个无聊的男人,咱们去说说这个琴行比赛的事情。”青小岚甩开了黎凌逸,拉着端木颖儿边走边说。 无奈清风和黎凌逸两个凄苦的大男人,被两个女人无视的甩到了一边,人家都是重色轻友,这两个女人这是什么情况,两人无奈对视,一阵摇头。 “语儿,你要参加琴行比赛啊。”端木颖儿一脸崇拜的问道,因为自己从小习武,舞刀弄剑的倒是在行,但是从来都不爱音律的她,只能对着那些善乐者表示崇拜了。 青小岚点点头,“恩,我要参加。”青小岚言简意赅。 “你是想要玉魔笛?” “你想要玉魔笛?”端木颖儿和清风同时问道,两个人也心有灵犀了一把,惹得青小岚和黎凌逸一阵意味不明的笑意。 青小岚摇了摇头,“我对那个玉魔笛可不怎么感兴趣,我又没想过号令天下,要那玉魔笛干什么。”青小岚反问。 “可是你是凌照的王妃,难道逸王爷就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一统天下嘛?”清风一直跟在黎凌逸身边,对他的想法和作为很是了解,但是端木颖儿不一样,她不了解黎凌逸的追求和抱负,自然而然的以天下王爷的通俗想法视之,从而问道。 第542章 564是什么 青小岚不言而笑,看了一眼黎凌逸,黎凌逸也正看着她,两人虽没有说什么,但是心意相通的二人早已明了了彼此的想法。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看什么呢,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端木颖儿也是个爽直的急性子,看着两人含情脉脉不说话,急着问道。 清风上前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后了半步,“颖儿,你这急脾气可得改改,咱们王爷和王妃恩恩爱爱的时候,咱们可不能打扰,要不这两个人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啊。”清风笑着说道。 “我也不想打扰他们啊,但是我想知道,既然不为了玉魔笛,那参加比赛干什么,还有别的奖品嘛?”端木颖儿是个坚持不懈,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即使是在清风的一阵劝阻下,还是问了出来。 黎凌逸听着二人的话,笑着说道,“是啊,是有件特别的奖品,语儿,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琴行里的那株花仙草吧……” “哦?花仙草?花仙草是花是草?是什么东西啊。”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说青小岚想得到花仙草,大大咧咧的问道。 端木颖儿虽不似一般的女儿家,常年固步闺中,她虽父兄行走江湖,见识了不少新鲜事,但是对于花花草草这些东西,她还真没有什么研究。 而黎凌逸和清风则不然,他们常年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自然对治病疗伤的草药略知一二,花仙草自然也是有所听闻。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问话,回答道,“花仙草是一种草药,对治疗外伤效果不错,见效快,被称为花中奇药,药中仙子。” “治疗外伤的药可多了,我也知道很多的好不好,为什么花仙草会是药中仙子,我怎么没听说过。”端木颖儿瞪着大眼睛看着清风,说出自己的不解。 “呵呵,你这个丫头问题还真多,让本少爷告诉你吧,花仙草之所以称为药中仙子,是因为它形似水仙,花瓣呈白色,花蕊处微微有一点粉色,犹如美人娇羞的面庞,故而称为药中仙子啊。”清风骄傲的说道,这些事情他还是略有研究,也不枉自己说自己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了。 “切,”端木颖儿一脸不屑的表情,“这什么嘛,药就药呗,治病救人才是正事,还看长得好看不好看,那凌霜草还好看呢,怎么没人喜欢?” “凌霜草可是剧毒无比”清风辩驳。 “那不就得了,光好看有什么用。”端木颖儿愤愤的说道。 “你……”清风被说的无语,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怎么样?说的没道理嘛?那你说出道理让我听听啊,说啊……”端木颖儿貌似很大度的给予清风说话机会,但是那咄咄逼人的样子,着实让清风无言可对。 女人就是惹不起,更何况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女人呢。清风就差抱头哀嚎了,估计以后这才子的名声与他是再也挨不上边了。 “呵呵……”青小岚和黎凌逸走在清风和端木颖儿的前面,他们两个人说的话,自然青小岚和黎凌逸也听了个彻底,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笑声。自从端木颖儿加入了他们的三人游历队伍后,队伍里的笑声越来越多了,清风出糗的状况也越来越频繁了。 “王爷,你说这世界可真是奇妙,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咱们的清风少爷就被颖儿降住了,哈哈。”青小岚边笑边说,还不忘回头看看清风灰头土脸,一副战败的模样。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认同的点头,“王妃说的太对了,清风这么多年随性惯了,端木姑娘三言两语就能降住他,也算是缘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清风以后有颖儿管着,肯定是一个听老婆话得好男人。” 青小岚的话惹来了黎凌逸的一阵嫉妒,“本王在王妃眼里难道就不是一个好男人嘛?本王也很听王妃话得啊,王妃怎么都不夸我,就知道夸清风呢?” 青小岚满头黑线。 然而满头黑线的又岂止青小岚一个,清风这个悲剧男更是无奈,躺着也中枪,自从有了端木颖儿之后,自己被当做话题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我说逸大王爷,你那醋坛子倒的也太不是地方了吧,你听听你家王妃说的那话,在好好的琢磨琢磨,哪有一点点夸赞的意味,明明就是充满了幸灾乐祸好不好,还值得你用哪种嫉妒加愤恨的眼神盯着我?”清风拍着黎凌逸的肩膀说道。 “本姑娘哪有幸灾乐祸?” “就算是幸灾乐祸了又怎么样?”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说话,一个装的无辜,一个言辞霸道,清风欲哭无泪,这让自己怎么活。 端木颖儿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的,清风更是无语,看看黎凌逸和自己家的媳妇,多团结,再看看自己家的这个,终于明白什么叫幸灾乐祸了。 “哈哈,清风大少爷,又碰了一鼻子灰吧,说不过人家就不要开口嘛,不懂装懂的下场就是现在这悲催样,哈哈……”端木颖儿不但幸灾乐祸,还会火上浇油。 “哼,怎么着本少爷也比你懂得多,你说本少爷不懂装懂,那你们说说,这花仙草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清风也学会了以退为进的策略,既然自己不知道,说什么错什么,就退一步,让他们说好了,皮球踢出去,自己保持沉默,总没有错了吧。清风暗暗自得。 黎凌逸看了眼青小岚,自己虽然也知道花仙草的作用,但是既然语儿想要,自然是她来说最合适了,他就在背后默默支持就好了,花仙草算是难得的药材,既然娇妻想要,他就会拿到手,说的永远没有做的来的实在,这也是黎凌逸对待青小岚的态度,会有海誓山盟,但不仅仅只是嘴边的海誓山盟,他会做到。 青小岚在黎凌逸看向她的时候,也正在看黎凌逸,两人对视一笑,默契的不得了。“那就让本姑娘告诉告诉你,这花仙草的来历。花仙草是一种生长在严寒峭壁上的草药,形似水仙,花瓣呈白色,花蕊处微微有一点粉色,故称药中仙子。”青小岚说道。 清风一阵白眼,“这个我刚刚就说过好不好,我还知道它治疗外伤,见效极快呢。” “呵呵”青小岚挨着黎凌逸,一阵娇笑,让黎凌逸挪不开眼,“你就只知道这些?看来你这个百科少爷也不是那么名副其实嘛,花仙草是治疗外伤极快,但是寒性大,并不适合体寒的人,花仙草独自入药,就只能治疗外伤,但是如果配上凌凤子,那就能够提升内功,内解百毒,可谓神丹妙药。” 青小岚说完,清风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倒是端木颖儿一阵目瞪口呆。“这么神奇,神丹妙药?”端木颖儿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敢置信。 “恩,”青小岚点头,“只是……”青小岚说到这时,眉头微微一皱,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端木颖儿就像个好奇宝宝,不停的发问。 清风也看向青小岚,等待着青小岚的下文。 “只是,这花仙草易得,凌凤子难求。”青小岚半晌,也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黎凌逸上前,揽住了青小岚的腰,手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道,“凌凤子是难得,但是黑婆山也不是去不得的地方,还是有拿到凌凤子的机会的,况且,我们现在也不需要用花仙草和凌凤子相配,得到花仙草,也不过是个储备而已,能得到固然好,得不到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王妃又何必顾虑那么多呢?”黎凌逸轻轻的说着,期望安抚青小岚那颗焦躁的心。 青小岚看了看黎凌逸,点点头,“是啊,是我顾虑太多了,凌凤子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想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得到花仙草,呵呵。” 黎凌逸的话打开了青小岚的心结,自信,开朗又转眼间回到了她的脸上。 “是啊是啊,不要想那么多,有这花仙草就挺好的。”端木颖儿也出言安慰。 “十五比赛,还有三日的时间,王妃也需要准备准备,我看咱们还是先暂时留在这边的农家,清净没有人打扰,王妃安心准备一下,大家觉得呢?”清风提议。虽然花仙草比不上凌凤子珍贵,但是也是难得的药材,青小岚好炼制丹药,这对她来说,吸引力绝对不小,清风也不想让她错失这个机会。 清风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四人一起回到了落脚的农家。 青小岚和黎凌逸回到了农家后,直接进了房间,而端木颖儿和清风则在小花园里赏花喝茶。 “王妃这么急急忙忙的进房间,是不是想……”黎凌逸看见青小岚拉着他进房间,思维又已经跳进了黄河,染上了颜色。 黎凌逸还没有说完想什么,就已经被青小岚打断了。“想想想,本王妃什么都没想,你别打岔,我有事情和你说。”青小岚表情严肃的对黎凌逸说。 黎凌逸看到青小岚严肃认真的样子,也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不再多言语,开玩笑了,“王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需要回房间来说?”黎凌逸问。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半晌才渐渐开口,“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感觉脑海里有人在跟我说话,说他要出来,要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奇怪,很害怕的感觉。”青小岚把自己经历的告诉了黎凌逸,想从他这里找到一些答案。 “有人跟你说,他要出来?”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问道。 青小岚点了点头。 黎凌逸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一些,“语儿别急,我们到床上坐下,我给你看看。”说着,就拉着青小岚盘腿做到了床上。 还没有等黎凌逸运功,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去看,只见一道淡紫色的光芒由浅变深,渐渐的在二人眼前变的清晰,紫色的光芒中笼罩着一个小孩,光芒渐渐散去,小孩就坐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你们这走的可真是够慢的,憋死我了。”小孩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抱怨的说道。 “额……”青小岚无语,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黎凌逸将紫灵珠的事情早已详细的给她讲过了,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屁孩并不陌生。 “小鬼头,就是你在跟老娘玩神秘是不是?”青小岚巴掌轻轻的拍在小紫的脑袋上,以示惩罚。 小紫委屈的抱着脑袋,“娘亲太坏了,小子刚出来玩久打小紫,爹爹,娘亲欺负我。”小紫孩子气的躲进了黎凌逸的怀里,青小岚看的有些发愣。 “爹爹,娘亲,孩子,这样的场景,多像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啊,要是小紫真的是我和凌逸的孩子,似乎也是蛮不错的。”青小岚暗暗的想,可是想到要和黎凌逸有个孩子,青小岚的脸悄然泛红。 青小岚变红的脸没有逃过黎凌逸的眼睛,黎凌逸身体前倾,一口重重的吻在了青小岚的脸上,“好了小紫,这样惩罚了娘亲,好不好?”黎凌逸得了便宜卖乖,一边占着青小岚的便宜,一边讨好小紫。 “恩,还是爹爹好。”小紫小胖胳膊拉下了黎凌逸的头,嘴巴也毫不犹豫的亲在了黎凌逸的脸上,“小紫也奖励爹爹一下,嘻嘻……”小紫笑的一阵欢乐,倒是黎凌逸无语了,这孩子还真是会占便宜,不过还好亲的是自己,要是亲在青小岚脸上,估计自己会疯掉吧,黎凌逸想着。 “好了小紫,别笑了,告诉我,你一直吵着要出来,是怎么回事,你跟着我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要出来啊。”青小岚看着笑嘻嘻的小紫,问道。 “恩,是啊,你这么突然说要出来,吓坏了娘亲了,还不给你娘亲道歉,真不是个省心的好孩子。”黎凌逸一脸严肃,训斥到,真真一副爹爹教训儿子的模样。 小紫看着这么严肃的黎凌逸,也不再嘻嘻傻笑了,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孩子的身体,但是作为宝物灵珠,自然不会是个只会傻笑的小屁孩,他从黎凌逸的怀里坐正,对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认真的说道,“我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小紫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吊起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胃口。 看着两人一样的期待眼神,小紫狡邪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是什么,说啊?”青小岚看着小紫邪笑不语,不由得着急问,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仿佛小紫现在不说,她就能把他严厉训斥一番一样。 第543章 565悲剧的跟不上 “额……不要着急,等我酝酿酝酿感情,我再说。”小紫得瑟,脸上还微微泛起了红色。 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看着小紫这副模样,完全的摸不到头脑,虽然它是灵珠,年岁不小,但这一副小孩子模样,小孩子心性,着实让两个人跟他沟通困难,两个人秉承了不逼迫的原则,静静地等待着。 半晌,小紫才幽幽开口,“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们好了,今天去轻乐镇,我有一种……我有一种……”小紫说道一半,又开始吞吞吐吐。 青小岚急躁,刚想张口问,“有一种什么?”,就被黎凌逸拉住了,黎凌逸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安安静静等小紫说。 小紫默默唧唧的又过了半晌,用手拍了拍自己已经发烫的脸颊,使劲摇了摇头,还摇散自己脸上发烫的热意。 “是这样的,今天去轻乐镇,我有一种……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小紫唧唧歪歪,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小紫的话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暴汗。 青小岚毫不犹豫的用手指弹了小紫一个脑瓜崩,用专业的教育儿子的口吻教育到,“你这个小屁孩,在多大,还跟老娘说什么心动的感觉,怎么着,在这个古老的年代,你还要给老娘整一个时尚的早恋啊?还心动的感觉,你这一路上在老娘耳边一直念叨着要出来,差点没把老娘吓死,你倒是心动了,老娘差点心就再也不动了。”青小岚翻着自己的大白眼,抬手又想弹小紫脑瓜崩。 抱着脑袋正在委屈的小紫看见青小岚抬手,抱着头,一下子就又钻进了黎凌逸的怀里,“爹爹,娘亲又打小紫,小紫好怕……” 黎凌逸看着可爱的小紫,愤怒的娇妻,一边安抚娇妻,一边护着小紫,“男人就是累啊,宠妻宠儿,平衡点难掌握呦。”黎凌逸心里想。 “语儿,你先别急,咱们听小紫把话说下去,我想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是咱们不知道的,要是他真的胡闹,咱们再弹他脑瓜崩,把他扔回神识海里,不让他出来,你说好不好?”黎凌逸笑着对青小岚说。 “切,果然我这个儿子不是亲得,这么快就把我卖给娘亲了,爹爹也不是什么好人。”小紫还没有等青小岚回答黎凌逸的话,就接话说道,小紫早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认识黎凌逸时,黎凌逸要把自己分割了做宝珠的光辉形象了,这会才猛然又找回了那种感觉,这个男人也是个不好惹的坏人啊,小紫暗自懊恼,“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爹爹和娘亲呢。”小紫欲哭无泪,还默默的向兄弟姐妹们表示歉意。 “好啊,那就给这个小屁孩一个机会,小屁孩,说吧,你不是灵珠嘛?还有心动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你见到漂亮的小姑娘了?不应该吧,我都没看见啊。”青小岚边回应,边提问。 “额……”小紫满脸黑线,“我没见到漂亮小姑娘啊。” “你没见到漂亮小姑娘,你心动什么?虽然我不反对你姐弟恋,但是你这也太早点了吧。”青小岚听到小紫的话,说道。这话让黎凌逸都是满脸黑线,“姐弟恋,恩,语儿的词汇真是越来越有新意了。“黎凌逸说道。 “额……你们都说什么呢?什么姐弟恋?你们这两个男男女女,除了恋的爱的,就不能再说点别的啊,整天在神识海里,就听见你们这恩恩爱爱的,也不怕教坏小孩子。”小紫翻白眼说道。 小紫的话,这会着实让青小岚惊到了,“你还能听见我们说话?” 小紫笑了出来,一脸骄傲得瑟的表情,“那是,我可是灵珠,在神识海里可是能化出人形的,现在出了神识海,也能保持人形,虽然这身子是小了点,但是我的能力可不小,我还把你的小白养大了呢。” “小白?”青小岚不敢相信,黎凌逸也说过自己的神识海大于常人,是个神器、神兽修炼的好去处。小紫是自己跑进去的,自己可以说是措手不及,但是小白可是再得到小白之后,黎凌逸将它引领进自己的神识海的。小紫不说,青小岚都快忘了小白了,小白一直很安静,最近也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的局面,青小岚把它抛到了脑后,现在突然说小白也长大了,青小岚真想立刻见见小白。“你是说小白长大了?那我能见见它嘛?”青小岚着急的问。 “切,娘亲偏心,你就喜欢小白,不喜欢小紫,”小紫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惹得青小岚和黎凌逸一阵发笑。 “小紫啊,娘亲还是喜欢你的,你也知道娘亲脾气不好,看爹爹都天天挨欺负,你说是不是娘亲对你也算是挺好的了?”黎凌逸抚摸着小紫的头,说道。 “我脾气不好?我天天欺负你?”青小岚咬牙切齿的看着黎凌逸,半分钟后则面带微笑的看向了小紫,彻底忽略了黎凌逸,“小紫啊,刚刚是娘亲不好,你不要怪娘亲,咱们好好聊聊好不好?”青小岚像极了要抓小朋友的坏人,一副笑眯眯的哄骗小朋友的样子。 黎凌逸看着变脸王青小岚,自己在一旁暗笑,自己和语儿以后真的有了孩子,这生活肯定会越来越有趣的。 “好吧,那咱们就聊聊,我跟你说啊,我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小紫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老话题上。 “恩恩,”青小岚点头,算是回应小紫的话,小紫也不介意青小岚的敷衍态度,这样的态度可是比直接跟自己动手好了千万倍了。 “小紫,这些你刚刚都说过了,你心动,不是因为你见到了漂亮小姑娘,那是怎么回事呢?”黎凌逸问道。 “嘿嘿。”小紫冲着黎凌逸一笑,立马高兴的生龙活虎,他伸手拉下黎凌逸的头,黎凌逸刚开始还有所挣扎,他可没忘了这小家伙在自己脸上偷香的奇伟壮举,但后来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又不忍拒绝,遂低下了头。 小紫附在黎凌逸耳畔,笑嘻嘻的说道,黎凌逸满脸的兴奋样子,看的青小岚更是心急,“喂,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告诉我,凌逸……”青小岚抱怨道,用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美人撒娇术,就不信黎凌逸还能不告诉自己。 “额……”小紫听到青小岚的叫声,一阵鸡皮疙瘩,跳出了黎凌逸的怀抱,躲到黎凌逸的身后,黎凌逸倒是难得享受青小岚的温柔,含笑着默不作声,就期待这青小岚能再温柔的叫自己几声,那柔可入骨的叫声,让他心里一阵痒痒。 “黎凌逸……”青小岚看黎凌逸没有反应,只顾着含笑,就知道这个男人又没想什么正经事,不由的怒喝,一声爆吼彻底的打碎了黎凌逸的美梦。 “额……”黎凌逸尴尬,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要知道,自己就不逗王妃,老老实话的告诉她好了。青小岚心想,才说道,“王妃别急,是这样,咳咳”黎凌逸还不忘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小紫说他有心动的感觉,是因为他感应到附近似乎有其他灵珠。” “是啊是啊,心动的感觉。”小紫从黎凌逸背后冒出个头来,点头说道。 “真的?”青小岚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问道。 黎凌逸无奈,有心动感觉的不是自己,自己难以辨别真假,只好一把把躲在身后的小紫拉了出来,“来,坐着,跟娘亲说说你心动的感觉。”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紫身上。 小紫左摆摆头,看看青小岚,右摆摆头看看黎凌逸,坐在中间,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像我这样可以幻化出人形的灵珠一共有十颗,我们是一组灵珠,是兄弟姐妹,五男五女,我们可以通过寄宿在人体的神识海里修炼自己,但是我们对宿主的要求很高,因为我们有五男五女,就要求宿主是两位,一男一女,必须是恋人关系,而且宿主必须神识海奇大无比,呈金色,这样里面的灵气才能供五颗灵珠不断修炼,也就是因为娘亲的神识海很大,而且灵气浓郁,小白才通过转寄宿在我的体内,得以快速成长,他虽然才出生不久,但现在起码有青年虎的体态了。”小紫认真的说道。 “你是说,小白现在已经长到了青年虎的体型?”青小岚瞪大了眼睛,问道,“它转寄宿在你的体内?不能直接待在神识海里嘛?它现在在哪?我能不能见见它?” 小紫摇摇头,“因为我是灵珠,有聚集灵气的作用,我也可以扩大你的神识海,所以转寄宿在我的体内,对于小白的修炼益处更多,”小紫说到这,又是一阵自豪。“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见小紫,你现在根本就无法召唤它。”小紫又说。 “为什么?” “为什么?”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问道,黎凌逸对待这个问题也是很不解,是自己亲自引领小白进入神识海的,虽然没有想过它会转寄宿在紫灵珠的体内,但是寄宿在神识海中的神兽可以修炼成长,这点他很清楚,而且神兽是听主人召唤的,现在小紫突然说不能召唤小白,他难以理解。 “额……”小紫看着两个人担心的样子,一时无语,陷入了嫉妒中,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有受到过这夫妻俩如此这般的关心呢?它是神兽,我还是灵珠呢,小紫一阵抱怨。随后,才慢悠悠的说道,“神兽不但会长大,还会不断晋升,这你们应该也知道吧,小白寄宿在神识海中,本来修炼就快速,再加上我的帮忙,它现在已经连升三级了,也算是神兽中的上品了,每次晋升,它都要连续休息二十四个时辰,我出来的时候,它才刚刚开始休息,你们自然召唤不了它。”小紫细致的解释。 “哇哦,么么……”青小岚开心的抱过小紫,重重的在小紫的脸颊上亲了两口,这让黎凌逸一阵嫉妒,虽然只是个小屁孩,虽然只是个会幻化人形的石头,但他总归是个男的啊…… “小紫,灵珠这么厉害啊,你刚刚说轻乐镇有你的兄弟姐妹?是不是真的?我们去找你的亲人好不好?”青小岚对小紫说。 小紫笑嘻嘻的答道,“好啊,我肯定有兄弟姐妹在那,就在婉香琴行的附近,肯定是的。” 听了小紫的话,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了一眼,但笑不语。“看来,这次参加琴行比赛,不只要得到花仙草,还可以追查出其他灵珠的下落,这算是一石二鸟了,”青小岚心里想,又很快的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不对,明明还可以得到玉魔笛,成为琴行元老,说不定还能号令三军,一统天下,一二三四五……额……这算是一石几只鸟?”青小岚细细的盘算着。 陷入自我思维的青小岚根本就没有发现,她那个一二三四五,一石几只鸟的说辞,早就不是她心里想的,而是小声的念叨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身边的黎凌逸和抱着的小紫听到,这两人看着青小岚,不由的发笑…… 对于三天后的琴行比赛,都充满了期待…… 时日过的颇快,三日流逝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这三日间,最让黎凌逸和青小岚头疼的事情,莫过于调皮的小紫,出了神识海也能保持人形的小紫,再也不愿意回到神识海去,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小白也在休息,他嫌寂寞,所以一直吵着要在外面玩,还美其名曰要帮助黎凌逸和青小岚找到自己的兄弟姐妹,煞有一副重任在肩,不得不为的架势。 当青小岚和黎凌逸领着小紫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惊呆了清风和端木颖儿,清风不敢置信的指着小紫,看着两个人,“你……你们……这孩子……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额……”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是同样的无语,随后像清风解释了紫灵珠的来历,之前一直没有讨论到灵珠的问题,两人也就都没有提及,现在既然遇到了,二人也都没有隐瞒清风的意思。 小紫很是调皮,一会还在眼前,一会就出去玩,青小岚根本找不到他去了哪里。小紫毕竟是紫灵珠的化身,不同于一般的小孩,青小岚虽然也时常练练功夫,但是比起灵珠,毕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跟在后面的青小岚即担心有人识破小紫的身份,抢了小紫,又觉得这孩子能力番茄,不应该有什么不妥,纠结的青小岚跟着,还悲剧的跟不上,她无奈的感叹, 第544章 566身不由己 “以后要是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教育成一个乖乖的小宝宝,要是像小紫这样上蹿下跳,东跑西颠的,估计这个娘亲得累死了。” 青小岚忙着看着小紫,黎凌逸则通知逸凰殿,布布置人手,集中来到了轻乐镇,他相信小紫说的心动的感觉,这个轻乐镇绝不简单,很可能还有灵珠藏于此。 且说十五这日,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清风、端木颖儿以及小紫五人个人,早早的起来,来到了轻乐镇,轻乐镇的婉香琴行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很多都是慕名而来的参赛者。 比三分为三轮进行。 第一轮:所有的参赛者分成三组,每组十人,三人晋级,四人淘汰,中间三人待定。 第二轮:第一轮晋级的三组共九人,再次直接晋级,待定的九位选手,各弹一曲,取三人晋级。 第三轮:十二位最终晋级选手共同比赛。 这个比赛的过程将持续整整一天。 婉香琴行今日特意将琴行后的花园开放,来接待前来参赛的人。琴行外的人都跟随着琴行接待的人进了花园,包括青小岚等五人。 进园后,“娘亲,”小紫拉着青小岚的衣袖,轻声叫道。 黎凌逸蹲下,把小紫抱起来,这在外人看来,无非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并不做他想。黎凌逸把小紫抱到与青小岚面对面的高度,这样几个人交流也方便些。 “娘亲,爹爹,心动的感觉。”大庭广众之下,小紫不好直接提及那些敏感词汇,这个小人精还是套用了老办法,说了心动的感觉。 清风和端木颖儿还是一头雾水,端木颖儿想问些什么,被眼疾手快的清风拉住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而自信的笑容。 “小紫,你能分清楚方向嘛?”青小岚摸着小紫的头,笑着问。 小紫点点头,“感觉挺强烈的,不知道具体藏在哪,但是能分辨方位。” “好,那娘亲和爹爹带小紫出去玩会好不好,这里人多,必赛时间还早,让清风叔叔和端木阿姨在这里等好不好?”青小岚对着小紫说,小紫赞成的点头,一脸兴奋、一脸期待的模样,马上就可能见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了,他开心的不得了,倒是清风和端木颖儿有些不淡定了。 “喂喂喂,我说你们搞什么?”清风拉着黎凌逸,青小岚跟在其后,到了稍显清净的角落,清风问道。“你们不就是为了参加比赛,为了花仙草而来的嘛?现在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们想走?去干嘛?就不能先干些正经事,再去做其他的啊。” “清风叔叔,你说什么叫做正经事?”小紫不等黎凌逸回答,就弱弱的问了出来。 这样的提问,让清风一阵怔楞。还是端木颖儿大大咧咧的回应,“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比赛当然是正经事了,你个小屁孩,不懂别乱问,看把清风叔叔气的脸都黑了。”端木颖儿不锁还好,说完的,清风的脸算是彻底黑了。 黎凌逸看到清风的表情,出言解释,“比赛这边,我们也是势在必得,但是我们现在有要事,不得不离开,小紫很可能找到了自己的兄妹,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去帮忙看看。”黎凌逸解释的很含蓄委婉,但是聪明如清风,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恩,好,这个算是正经事,那去吧,可是你们都走了,这比赛谁来参加啊?”清风问道。 青小岚笑嘻嘻的站了出来,“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青小岚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副人皮面具,“这个待会你找适当的时机,给颖儿带上,让她先代我参加比赛,我去去就回。”青小岚将面具交到了清风手上。 “喂喂喂,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对一律一窍不通,让我上台,那肯定是砸场子的,第一轮都过不了。”端木颖儿实事求是,听到青小岚要让她上台,不由紧张的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面具上我做了特殊处理,到时候你不要做太多的自我思考,跟着做就对了。”青小岚只交待了这么一句,就让黎凌逸抱着小紫,三人出了花园的小门,一路向西走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抱着小紫出了花园的小门,一路向西,小紫的心动感越来越强烈。 “娘亲,我感觉应该就在前面”小紫指着花园西侧的一处栅栏,说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到小紫的话,齐齐的看了过去,那是花园西侧的一处小房子,只用栅栏相围,很是简单。 小房子前面又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的牡丹花煞是娇艳。周围布满了芍药,简直是一片花的海洋。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青小岚不由的想起了这首《赏牡丹》。 “来者即为友,小友看的出来老夫的用意,也算是有缘之人,还请二位进来相叙。”一股劲风袭来,黎凌逸刚要将青小岚和小紫护在身后,还没有等黎凌逸行动,劲风就在栅栏门的位置戛然而止,栅栏门顺势而开。 “小友莫急,老夫相邀,必不伤害二位。”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这样的内功是何等深厚,掌控自如,幻化成风,这样的人,要是敌人、对手,只怕二人也就只有忍受的份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黎凌逸牵着青小岚,抱着小紫,说道,他相信老先生的话,这样的高手肯隐居于此,必然心纯宁静,不会滥杀无辜,虽然今天两人闯入略有莽撞,但罪不至死,所以他相信老先生的话。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没有说什么,她心里并不害怕,不是说她有多相信一个陌生的老先生,而是她相信黎凌逸,即使有危险,他也会护自己周全,况且,他们二人以后还要行走江湖,各种危险情况都可能遇到,她早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陪他刀山火海,又怎么会害怕进入这区区的小园呢,人终究不过一死,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同生共死,也算是她穿越而来后最大的幸事了。 两人走没有几步,小房子的门就打开了,一个白发老人站在门口看着前来的二人,满脸的笑意。“小友今日能来,也算我等有缘,还请进房一叙。”说着,老先生转头进了房间。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后面跟随着,黎凌逸抱着的小紫不安的扭动,“绿儿姐姐,是你嘛?”只见一道紫光闪过,小紫还原到灵珠的模样。 白发老人看见了变为灵珠模样的小紫,先是愣了那么一秒钟,随后也就释然了,右手一挥,墙上的一副画应风而动,掉落在下方的桌面上,画背后的墙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水晶台,上面放着一颗闪亮的灵珠,泛着绿色的光芒。 小紫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绿儿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怪不得我到婉香琴行的时候,总会有心动的感觉,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小紫说着,又变回了小孩子的模样,把绿灵珠抱在怀里。 “娘亲,爹爹,小紫没有撒谎吧,你看,这就是绿灵珠,我的绿儿姐姐。”小紫兴奋的说道,青小岚拉过小紫,一脸的不好意思。 “还请前辈不要见怪,小紫年幼,见到家姐兴奋过度,擅自拿了宝物,还请前辈不要怪罪才是。”黎凌逸自然知道小紫此举鲁莽,但是看到老先生脸上并没有责怪之色,才稍稍的安心说道。 “呵呵……”白发老人笑出了声音,“灵珠一族心性率直,如此这般,老夫自是不会怪罪,况且,没有老夫的允许,想必紫灵珠也是难以见到绿灵珠的。” “前辈说的极是,只是晚辈好奇,前辈武功卓绝,为何会将紫灵珠摆于墙壁之上,小女不才,尚能让紫灵珠幻化人形,那老先生……”青小岚说道一半,并没有将所有的话全部问完,但是其中的意思早已明了。 “呵呵”,白发老人脸上的笑容有那么意思僵硬,随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老夫武功再好,又能如何,我对不起一个女人,自然配不上这颗绿灵珠。” “老先生是指婉香?那么您是……”黎凌逸接着白发老人的话问道,但是脸上坚定的神色,早已表现出他的答案。 “小友心思缜密,想必已经知晓了老夫的身份,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呵呵,没错,老夫正是独孤钟权,现任独孤皇帝独孤承玉的爷爷。”白发老人坐在了房间的椅子上,伸出手,邀请青小岚和黎凌逸坐下。 “原来是独孤前辈,晚辈凌照二皇子黎凌逸携爱妃前来,多有叨扰,还请前辈见谅。”黎凌逸恭敬的说道。 “原来是黎家的后人,怪不得如此英雄少年,黎家有子如此,真是黎家之幸。”独孤钟拳说道。 “前辈谬赞。” 独孤钟权摇摇头,“老夫并不轻易夸人,今日夸赞于你,你必定担当的起,老夫此生有愧于婉香,是个罪人,隐居于此,也算是为自己赎罪,多年不曾见过外人,今日你等前来,也算是有缘,这绿灵珠,就赠予你们夫妻二人吧。”独孤钟权认真的说道。 “前辈,此等厚礼,我们……”青小岚虽然也想得到绿灵珠,而且此次就是为了绿灵珠而来,可是如果让她强取而去,她心中倒不觉得有愧,如此从一位老人手中拿去至宝,反而让她不好意思。 青小岚还没有说完,就被独孤钟权摇手打断了,“你不必不好意思,老夫配不上这绿灵珠,才会将它赠予你,老夫守着它,算是守着婉香,如今能将它赠予你们二人,见证你们相亲相爱,想必婉香也会喜欢……” “前辈,晚辈冒昧,可否问一句,您和婉香究竟……”青小岚问道一般,猛然不知之后的话应该如何问出口…… “呵呵,你们坐下吧,咱们慢慢说吧。”独孤钟权听懂了青小岚话中的意思,笑着说道。 独孤钟权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婉香是我生命中最钟爱的女子,却是我最对不起的人。”独孤皇帝叹息了一声,说道,言辞中饱含着浓浓的歉疚,让青小岚和黎凌逸二人听了不禁有种心酸的感觉。 “前辈……”青小岚出声叫道,自己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好奇到要揭人伤疤的地步。 “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了婉香,太想念,太难过罢了。”独孤钟权摆摆手说道。“我和婉香是在我年轻的时候相遇的,那时候的婉香,是百傲的奇女子,生来身带异香,被称为香妃娘娘,她长得很漂亮,一身粉色的衣服,在花园中又跑又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一朵起舞的花一样,那样的场面,我第一次见就被吸引了。我想要得到婉香,我想要跟她生活在一起。我求了父王下旨,想娶婉香。”独孤钟权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父王同意了我娶婉香,也下了圣旨,婉香很自然的成了我的新娘。可是就在成亲的那晚,父皇告诉我,他之所以同意我娶回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婉香,就是想让我利用婉香,婉香身带异香,能够迷人心魄,她手执玉魔笛,一曲终了就可以制服三军,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倘若我好好利用,必然能一统凌宇大陆,成为千古一帝。”独孤钟权说道这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青小岚看到独孤钟权那副自责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就利用了婉香?” 黎凌逸想拉住青小岚,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希望独孤钟权不要因为伤心生气而迁怒到青小岚身上,让语儿受到伤害。 “呵呵,你这个女娃的性子,像极了当初的婉香,率真、爽快,什么话都不藏在心里。”独孤钟权笑了,这也让黎凌逸放下了心。 独孤钟权借着说道,“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王爷,我有三个兄弟,我是老四,我并没有想过要成为百傲的皇帝,也没有想过要一统凌宇大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修习武功,只为了能够自保并保全我想保护的人,我喜欢诗词曲赋、游山玩水,我希望能够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走遍天涯,看尽日出日落。可是我却身不由己。” 独孤钟权一声连一声的长叹,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揪心,“大婚的那晚,父皇让我一直陪他聊国家大事,到很晚,等我回到新房的时候,发现婉香衣衫不整,蜷缩在床头哭泣,后来我才知道,是父皇特意引我离开,让大哥强行要了婉香的身子。 第545章 比赛 我暴怒的去找父皇,父皇却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傲好,如果婉香觉得对不起我,就会帮我夺取天下,如果她不愿意这样做,百傲皇室的手里,也算是握住了她的把柄,能够通过要挟她达到目的。” “真是禽兽,居然用这种方法去强迫一个女子,这哪是一国之君的所作所为。”青小岚听到此,对婉香充满了怜惜,不由的暴怒而出,也忘记了她现在骂的,正是站在她面前的老前辈的父亲。 当青小岚平静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腾地一下子红了,“前辈,我一时气愤,就……就……你别介意啊……”青小岚吞吞吐吐的道歉。 “呵呵,没事,人都死了,还忌讳什么。”独孤钟权说道,“当时,我也像你一样的咒骂,我恨,恨皇室的冷血无情,恨他们居然用这种手段强迫我的婉香。可是我身为一朝的王爷,身居高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无奈的回到王府,正赶上婉香自缢,那一身红色的凤冠霞帔还着在身上,却没有一丝的喜庆,渗透出的都是悲凉,我将婉香救了下来,给她输入了近五年的内功,还请了百傲医术最好的大夫前来医治,终于将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独孤钟权说道这的时候,眼框早已泛红,人已老,情难断,这样的情谊,是他永远都忘不掉的。 “婉香真是位烈女子。”黎凌逸说道。 独孤钟权看了一眼黎凌逸,点头说道,“是啊,婉香是个难得的烈女子,性子刚烈,敢作敢为,她觉得对不起我,宁愿以死赎罪,哪怕罪压根就不在她身上。我将她安排在王府的别院里,让她安心静养,不想让人打扰,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能够让她走出阴影。但是没过多久,大哥就找到了别院,威胁婉香帮他夺取皇权,一统天下。婉香不愿意,他居然又行禽兽之事,我下朝去看婉香,刚好赶上大哥行事之时,我怒火中烧,一掌劈在了他的头上,当场毙命。”独孤钟权说道这里,青小岚心里更难受了,不知道是为婉香的悲剧,还是为了独孤钟权的悲剧。 大哥就那样死在了婉香的身上,这给了她极大的刺激,她的精神状况从那之后就一直不好,郁郁寡欢,时常疯言疯语,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又将她从别院接回到府中,贴身照料。大哥是我亲手打死的,父皇气极,没过多久,就下令将我囚禁在皇宫之中,他逼我继承王位,利用婉香冲出凌断山脉,夺取天下,我不愿利用婉香,我后悔自己娶了她,将她拉进了这个悲剧的漩涡,是我害了她。我欺骗父皇说,我答应了他继承王位,夺取天下,父皇将我关了十日后见我依然态度坚决,就把我放回了王府,还派人监视我。我想尽了办法,让心腹带着婉香化装成随从,离开了王府,隐居起来,那时我将绿灵珠送给她,算是留个纪念。心腹之人每月都会给我飞鸽传书,我命他留守照看她,就等着我掌权的那天,能将她平平安安的接回来,时隔一年,我已经荣登宝座,心腹回来,却告诉我,婉香在隐居的山林纵火,已经葬身火海。我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凌照,他们隐居的地方,在那片烧成灰烬的现场,我找到了绿灵珠,也是从那起,我彻底失去了婉香。” 独孤钟权将到此,早已经泪流满面,婉香虽然已经去了多年,但是给他的伤痛却依然呢么清晰…… “前辈别难过,这一切皆有命定,你也是身不由己,你待婉香如此,也算是情深意切,倘若婉香在天有灵,知道你的情谊,也会心有安慰。不是你娶了她才毁了她,而是怀璧有罪,怪就怪上天作弄,给了她美貌,给了她异香,给了她超凡的能力,却没有给她幸福的人生,幸福的结局。”青小岚安慰道,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独孤钟权的身不由己她清楚,黎凌逸同样身在皇室,她能理解身为皇子的为难之处,她感动独孤钟权的钟情,能够为了一个早已阴阳相隔不在身边的女人做到舍弃权利,这是何等的情深。 “呵呵,小女娃,这么懂得安慰人,黎家小子娶了你可是她的福气。”独孤钟权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笑着说道。 “能娶到语儿,的确是凌逸的福气。”黎凌逸附和称是,青小岚倒是有些难为情,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说,能嫁给黎凌逸,才是她青小岚的福气。 ‘“呵呵,老夫我与婉香,这辈子算是有缘无分,我们虽成过婚,却没有行过房,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今日与你等有缘,我就将这绿灵珠赠予二人,也算是情赠有缘人。”独孤钟权说道。 “前辈,这恐怕不妥,你曾是百傲皇,灵珠至宝,你这样赠予我跟语儿,实在不妥,况且我等冒昧前来,已是有愧,又怎么好再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黎凌逸首先上前回应,否定了独孤钟权的提议。 青小岚也连声附和,“是啊,灵珠本就难得,这是绿灵珠,对人的修炼极有好处,跟随前辈一生,还是婉香前辈留下来的纪念,我等万万不能收,小紫,还不把绿灵珠还给前辈。” 众人这才想起了还在房间里的小紫,小紫看大家看向自己,将绿灵珠抱的更紧了些,“娘亲,不是小紫不听你的话,这绿灵珠于你们来说是普通的灵珠,可于我来说,是我的绿儿姐姐,我不可能在找到姐姐后,还将她留于此地,”小紫坚定的说道。 “小紫听话,你的绿儿姐姐跟着前辈也不会受委屈,我们将绿儿留在这里,我们每过一段时间就来看绿儿好不好?”青小岚走到小紫的身前,将他拉进怀里,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道。 小紫思量了半晌,还是摇摇头。这一举动,惹得独孤钟权一阵大笑。 “好好好,这个性格,老夫喜欢,他们是姐弟,理应在一起,你们又何必拒绝呢。”独孤钟权说道。 “是啊是啊,”小紫感激的看着独孤钟权,“而且我们灵珠选择宿主是要求很高的,我以前也跟你们说过,必须是一对相爱的人,才能汇聚十颗灵珠,我既然选择了你们当娘亲、爹爹,我的兄弟姐妹就也只能跟随这种选择,他们虽然还没有幻化人形,但是早已经有了神识,懂得思考,不信我们让绿儿姐姐自己做选择。” 小紫说着,将双手摊平,绿灵珠平放在双手之上。“绿儿姐姐,现在你可要去选择你的宿主了,去吧,等到你幻化人形,我们就可以在外面天天见面了。”小紫说着,将手中的绿灵珠向空中一抛,只见空中萦绕一抹绿光。 绿光渐渐变的清晰,在黎凌逸和独孤钟权二人身边盘旋,随后一直萦绕在黎凌逸的周围,最后慢慢的渗入到黎凌逸的神识海内。 青小岚看的目瞪口呆,想当初,小紫进入自己神识海的时候,自己是一阵迷茫,压根就没有看真切,这次看到绿灵珠进入到黎凌逸神识海中,着实让她震惊,果然是灵珠至宝啊。 “嘿嘿。”小紫笑的一阵欢快,“我没说错吧,绿儿姐姐就是会选择爹爹,婉香娘娘都已经不在了,独孤爷爷就一个人,即使绿儿姐姐跟在独孤爷爷身边再久,也是不会选择独孤爷爷的。”小紫说道,这话也让青小岚和黎凌逸一片怅然。 独孤钟权欣慰的点头,“是啊,小紫说的没错,即使绿灵珠跟在我身边一辈子,也不会进入我的神识海,一来婉香已经不在,二来我已经终老,无欲无求,要她进入我的神识海,即使能增进我的功力,也无法成为她一生的宿主,何苦害她呢。今日你们二人前来,也算是缘分,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前辈还有心事?婉香琴行在外相传是婉香所立,如今听前辈所言,应该是前辈为了婉香而立,我等前来正是赶上了婉香琴行的比赛,莫非前辈的心事还与比赛有关。”黎凌逸能推理善思辨,仅凭独孤钟权一句话,就知晓了个大概。 “恩”,独孤钟权点头,“婉香已去多年,这琴行确实是我所创,婉香的玉魔笛一直留在府上,我保管了一辈子,可是如今,我身体已垮,离大限之期不远,我想找到通晓音律的有缘人,将玉魔笛赠予他,让他带着花仙草,去凌照婉香隐居的地方,找到另外一种草药,炼制丹药,一来算是让他代我去看看婉香,也算了却残生念想,二来,也发挥了花仙草的药效,无尽其用,花仙草虽易得,但是隐居之处的配药难求,也算是给有缘人一个机缘,一个考验吧。”独孤钟权说道。 “原来如此,前辈对婉香的情谊,着实让晚辈钦佩。”黎凌逸说道。 “呵呵”独孤钟权一笑,“人死方知情深,又有何用,此生说来,还是我负了婉香,你也是凌照皇室王爷,自然懂得身在皇室的身不由己,你能娶到如此贤妃,自要好好珍惜,我独孤一代,有四字,钟国、钟材、钟利、钟权,唯独没有钟情之人,此乃大憾,今日见你,算是有缘人,我也没有别的相赠,只有这一身内功,今日就传授于你,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钟情于妻,算是弥补我此生憾事。” 独孤钟权说着,不等黎凌逸反对,就握住黎凌逸的手腕,将他拉到背对自己的位置,抬掌传授内功给他…… 独孤钟权在为黎凌逸传授内功,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且说端木颖儿和清风那边,比赛现场,煞是热闹。 端木颖儿已经在比赛开始时,贴上了青小岚准备的人皮面具。她和清风在台下焦急的等待着。“清风,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都好久了,这马上就到我上场了,不会真的让我代替语儿去吧,我可是真的不会弹琴,我上去也就是坏事,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不行,我们去找找他们俩好不好?”端木颖儿说着,就拉着清风,想往小园外走。 清风来住端木颖儿,安抚她道,“你别这么急,他们既然要走,就必然有离开的道理,我们在这等,参加比赛,只不过是让花仙草得来更名正言顺一些,你就大胆的上台比赛,王妃既然给你面具,自然有她的用意,你什么都不用想,顺其自然就好,即使真的不能进入二轮三轮,我们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得到花仙草,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我懂你说的道理,可是我真的不行,语儿就给了我这么个人皮面具,连弹什么曲子,怎么弹都没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急呢?”端木颖儿拉着清风的手焦急的说,她的手早已渗出了汗滴,“要知道我就不学武了,舞刀弄剑的什么用都没有,还不如学学女红,学学琴,这会也不至于手足无措。”端木颖儿已经悔到肠子都青了。 清风看着焦躁不安的端木颖儿,将她拉进了怀里,看着带着人皮面具的她,又快速的把手松开了。 “额……”端木颖儿在清风将自己拉入怀里的时候,一阵羞涩,还没等脸红,清风就将自己放开了,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让端木颖儿一阵怔楞,一阵尴尬。 “那个,你带着王妃的人皮面具,搂着你,有种搂着王妃的感觉,太奇怪了……”清风自己也感觉尴尬,赶快解释道。 端木颖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想象着自己此时是青小岚的模样,也就释然了。“嘿嘿,也是,你要是习惯这样的感觉,估计逸王爷能一掌劈了你,嘿嘿。”端木颖儿想着黎凌逸那吃飞醋的模样,笑出了声。 “呵呵,是啊,估计凌逸那个吃醋狂能把我淹死,你不知道,自从他娶了亲后,吃了多少醋,他都成凌照第一醋坛子了,我给你将,有一次……”清风发现,转移端木颖儿的注意力,就可以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彻底的忘记了将要上台参加比赛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八卦起黎凌逸的吃醋事迹,谁让这次促使端木颖儿如此焦躁不安的是他们夫妻俩呢? 清风滔滔不绝的说着,还好黎凌逸已经神游天外,进入了入定状态,否则不知道要打多少个喷嚏了。 比赛进行的很快,不多时就轮到了端木颖儿,“怎么办,我还是害怕。”端木颖儿拉着清风说道。 第546章 568必有所图 清风拍了拍端木颖儿的手,“放心上去吧,相信你自己,也相信青小岚,她既然敢让你上场,自然有她的道理,放心,一切有我。”清风最后还是给了端木颖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那信任的眼神,像下定了决心般,坚定的点了点头,这世上最美的一句话不是我爱你,而是还有我。 清风给了端木颖儿无限的信任,端木颖儿回报给清风无限的自信。 在第三遍喊青小岚上台的时候,端木颖儿翩然自若的走上了比赛台,她轻轻的坐在古琴前,双手轻轻的抚上古琴,抬头看了一眼台下的清风,脸上洋溢起了笑容,那样的灿烂,那样的沉静。 端木颖儿的心极其宁静,这是青小岚走之前唯一的交待,不要做太多思考,跟着做就对了,端木颖儿不知道该如何弹,也不知道该弹些什么,就只能安静的等待着。 端木颖儿坐下后,并没有急于弹古琴,这样宁静的姿态,让台下前来参赛的人,心也渐渐的沉静下来。 “这才是弹琴者的至高境界,心灵沉静,才能弹出千古绝唱。” “是啊,这姑娘看着不大,想必琴艺却不低,看来英雄少年,我们都老了。” “说的有道理,嘘,我们还是小点声,别打扰了这姑娘,咱们爱琴一辈子,能听到高雅的琴艺,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就是就是……” 台下一片议论,在台上的端木颖儿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台下的清风却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边为端木颖儿着急,虽然相处这么久,他对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做事风格都比较了解,他相信他们,但是端木颖儿对琴艺一窍不通也是事实,他不知道将会出现怎么样的奇迹。另一边,清风听着众人的议论,将端木颖儿瞬间捧成了琴艺大师,总是想发笑。 台下渐渐的安静,端木颖儿的手自然流畅的在古琴上拂动,如水流动般清澈的琴声传遍了小院的每个角落,那种水流的叮咚作响之声,仿佛可以净化心灵,让人沉醉。清风也沉醉其中,“这样美妙清澈的琴音……”清风在心里默默的赞叹。 简简单单的曲子,没有太多的跌宕起伏,但是却让在场的人沉醉其中,一曲终了,众人如梦方醒,而这醒来的人,也包括了刚刚弹奏一曲的端木颖儿。 她神态自若,款款的走下了比赛台,走到清风的身边,微微一笑。 “颖儿,弹的真好……”清风拉着端木颖儿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方便说话。 “好嘛?这是有秘密的,”端木颖儿示意清风低下头,她附在清风耳边,轻轻的说道,“秘密就是,这个人皮面具会弹琴……”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话,把眼睛瞪得老大,虽然他也知道青小岚这么放心的将比赛交给自己和端木颖儿,一定是早有准备,但是端木颖儿说人皮面具会弹琴,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 清风将手放在了端木颖儿的额头,“恩,也没有烧啊,说什么胡话呢。”清风试探了颖儿头上的温度,说道。 “切。”端木颖儿轻轻的挥开了清风的手臂,“你才说胡话呢,这是真的,等一会宣布完比赛结果,我们出去说。”端木颖儿考虑到比赛场人数众多,建议道。 清风也看了看周围参加比赛和前来观看的人,点点头,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比赛结果并没有太多的惊喜,端木颖儿顶着青小岚的人皮面具,成功的直接晋级到第三轮。 因为距离第三轮的比赛还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所以清风就带着端木颖儿出了婉香琴行的小园,找了家饭馆,要了个雅间,两人边吃边聊。 “恩,这里人少了,给我说说这面具的秘密吧。”清风一直好奇,进到房间后,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端木颖儿看着他的脸,皱皱眉,一副教育的口吻,“说什么说,去,先去探探周围的情况,正所谓隔墙有耳,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轻易的说,要是被人听了去,势必引来大麻烦,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行走过江湖。”端木颖儿指示着清风去查看情况,自己倒是悠闲的坐在雅间内,喝起了茶,吃起了菜。 清风一阵无奈,只差翻白眼了,自己怎么说,也跟在黎凌逸的身边出生入死好几年,什么江湖险恶没见过,今天被一个小姑娘鄙视的质问有没有闯荡过江湖,清风一阵尴尬。不过这也的确是自己的疏忽,太被面具所吸引,才忘了身处之地。 清风虽有懊恼,也不辩驳,站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女子的一生,不求大富大贵,最幸福的莫过于有一个视己如宝的男人,与其携手,直指白头。”端木颖儿想着。 端木颖儿在雅间里吃了很久的菜,连茶也喝了几杯,却还没见清风回来。“这清风是怎么了,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端木颖儿思及此,不由的心头一紧,赶紧放下碗筷,直接起身,抬腿就要向房外走去。 刚迈出两步,房门就被打开了,只见清风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一脸黑云,跟要下暴雨了似的。”端木颖儿调笑,希望能缓和一下气氛。 清风抬头看了眼端木颖儿,“没事,吃饭吧。”清风拉着端木颖儿坐下,说道。 “哼,”端木颖儿扭头,不再看向清风的方向,一副生气的表情,“你是不信任我是吗?脸长的都可以拖回你们凌照老家了,还跟我说没事,你要是不信任我,你干嘛要答应娶我啊,你要是不信任我,你干嘛要带我出来啊,你要是不信任我……哇……”端木颖儿越说越委屈,不由的嚎啕大哭,让清风一阵心疼。 清风将哭着的端木颖儿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这么坚强乐观的女孩,怎么也说哭就哭,都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呢。”清风轻轻的笑了出来。 “呜呜……还不……还不都怨你……呜……怨你……”端木颖儿边哭边说,还用手不断的捶打这清风宽阔的肩膀。 清风听到端木颖儿这么说,一脸的笑意,他拉住了她捶打自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引得端木颖儿一阵脸红,挣扎着扯了回来。 “呵呵,颖儿这是害羞了嘛?”清风也学会了黎凌逸的那招死皮赖脸,内心还不住的赞赏自己,还好平时留心,学的东西不少啊。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话,更是害羞,低头不语。 清风让端木颖儿坐好,轻轻的说道,“好了,不哭不闹了,咱们慢慢说,”清风说着,用手擦了擦端木颖儿的眼泪,端木颖儿毫不客气的拉过清风的衣袖,擦了起来。 “呵呵,你看你这样,哪还有大家小姐的样子。”清风说道。 “哼,你要是看上了我是端木家的大小姐,那你就错了,我就是端木颖儿,不是顶着端木家的光环过日子的,我不是大家小姐,也不想受那些东西的束缚,你要是看不上这样的我,你可以走啊,反正我们又没有成婚。”端木颖儿气呼呼的说道。 清风表情立马从笑嘻嘻变的一脸凝重,“这是什么话,我清风既然上了比武台,赢了擂台,上了端木府,将你带了出来,我就势必会娶你为妻。”清风郑重认真的说道。 “哼,说的好听,心里藏着事,一点都不坦诚,这算什么啊。我为了你,离开了端木家,陪你走江湖,这还没出了百傲,没成婚就这样对我,以后要是成了婚,我离家千百里,你要是欺负我,谁替我做主啊。”端木颖儿说着,又有泫然欲泣的架势,这让清风一阵紧张。 “别哭别哭,我不会欺负你的,女人泪,心上伤,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哭泣呢。别哭,来,我们好好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没有隐瞒,好不好?”清风安抚她,说的也是自己的肺腑之言。自己认定的女子,自然会陪她走一生,而要想走一生,最需要的莫过于信任。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这么说,才止住哭泣,她吸了吸鼻子,嘟着樱桃小嘴,“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回来后,脸那么阴干嘛,遇到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端木颖儿那副委屈的小模样,让清风一阵心疼,一阵喜爱。 清风拉了端木颖儿一把,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还没等端木颖儿反应过来,就吻上了端木颖儿嘟着的樱唇。端木颖儿眨着大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大脑短路的端木颖儿脸变的通红,在清风怀里扭动推拒着…… 清风直到端木颖儿脸色绯红,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端木颖儿的双唇,清风含情脉脉的看着端木颖儿,心中萦绕着一股比喜欢更浓郁的情愫。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含情的眼神,更加的不好意思,也不再跟清风纠缠之前的事情,起身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低着头默默的吃东西。 “咳咳……”清风看着端木颖儿的害羞模样,甚是喜爱,用轻咳掩饰自己的情绪,“好了,现在不生气了,我们来说说之前的事情好了,你是不是能告诉我,这个面具上,王妃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清风问道。 “还是你先告诉我,你出去都碰见了什么事情,让我听听,值不值得交换我面具的秘密。”端木颖儿听到清风开始议论正事,也渐渐的从害羞中清醒。 端木颖儿自然是占据主动,要首先问出清风的秘密,否则这几滴眼泪,还有那吻……端木颖儿想到了那吻,不由的又一阵脸红心跳。 清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端木颖儿的稍稍变化,这也让端木颖儿稍稍安心。 “你说的没错,隔墙很可能会出现耳朵,我在这里见到了熟人。”清风思量半晌,说道。 “熟人?”端木颖儿问道,她与清风以及黎凌逸青小岚等人相识不久,不了解他们的社交范围,对于清风所说的熟人,她无从猜起。 “恩,”清风点头,“只不过是一个对头,不想见到的熟人罢了。” 端木颖儿更加好奇,“是谁啊?不想见到的?你的仇家嘛?”端木颖儿猜测性的问道。 清风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吧,算是凌逸现阶段最大的敌人。” “哦,那我知道了,”端木颖儿一脸自信得样子,仿佛一切都了然在胸。 “你知道?”清风挑眉问道。 “哼,你就那么小看我,我可不是那些只懂得三从四德的女人,在凌照,大皇子黎凌尘二皇子黎凌逸这可是出了名的,一个张狂无德无能,一个低调博学爱民,我说的对不对?”端木颖儿说着,其实内心也是一阵惊险,爹爹每日也会讨论些国家大事,富家公子,自己也就听了这么一点,要是清风再问下去,估计自己也就露馅了。 清风点头,他一直盯着端木颖儿,端木颖儿那一瞬间的表情不自然,已经足以让他了然于胸。“恩,你说的不错,然后呢,你还知道什么?”清风微笑着问道。 可是这笑容在端木颖儿看来是那么的扎眼,“喂喂喂,这我这是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这左问右问、没完没了的是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告诉我你心里的事是不是?”端木颖儿是在是不知道黎凌逸和黎凌尘之间的事情,又不好随意胡说,所以就用起了自己不常用,但是女人对付很好用的手段——耍赖。 端木颖儿的这招果然灵验,清风有了前车之鉴,很是怕惹哭了端木颖儿,赶紧安慰道,“可不要冤枉我啊,我怎么会不想告诉你呢?是你自己说知道的,喏,这回我来说啊,可不要打断我,说我不告诉你,呵呵”清风边说边笑。 端木颖儿也学乖了,不接话茬,直接让他说下去,避免自己哪句话又触到了自己的盲区,让自己尴尬不说,耽误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是大事。 “你猜的没错,咱们雅间的右数第三个房间,里面的客人真是黎凌尘,他与凌逸的恩恩怨怨也不是我一时半会能和你讲明白的,只是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百傲轻乐镇,这么偏僻的小镇,绝对不是偶然,想必他必有所图,但是图的是什么,我还想不出来。”清风说到这,也收敛了笑容。 第547章 569清早运动 这样严肃的清风,是这几日来端木颖儿没有见过的,她也自然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找到王爷和语儿,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多加防范啊?”端木颖儿该清醒的时候可一点也不犯糊涂。 “恩,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清风说着,就起身准备走。 “可是你还没吃东西呢?”端木颖儿看着自始至终清风未动的碗筷,出言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我们暂时尚且不知道逸王爷和语儿的去处,想必黎凌尘也不能轻易找到他们,你先吃一些东西,别饿坏了身子。”端木颖儿说着,还体贴的往清风的碗里夹菜,这样的温柔让清风一阵沉迷。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呆愣的看着自己,不由的低下头。 清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貌似认识了端木颖儿之后,自己失态的频率一路飙升,他再也不是那个稳重的清风少爷了。 清风埋头吃着端木颖儿为自己夹得菜,心中美滋滋的,他也不抬头,屋子瞬间就静了下来,一股很温暖的气流萦绕在二人身边。 端木颖儿实在觉得这种气氛太过于暧昧,半晌后缓缓开口,“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面具的秘密呢,你边吃我边跟你说吧。”端木颖儿看着清风,提议。 清风点头回应。 “这个面具里似乎注入了青小岚的神识,整个过程中,我只是保持心情平静,大脑不作思考而已,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明确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我的身体,让我完成了弹琴的动作。”端木颖儿说道这,微微略停,看着清风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等了一会,才微微开口。 “并且,我觉得,这个面具似乎有迷惑心智,让人思维不清的作用。”端木颖儿说道,这点她也不确定。 “真的这么神奇?”清风还是难以相信,虽然青小岚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但是这神乎其神的面具,到底是如何做的,终究还是个他不能解开的迷。 端木颖儿摇了摇头,“这点我也不能确定,只能等见到语儿的时候亲自问她了,她真是个奇女子……”端木颖儿感叹。 “恩,她是。”清风开口表示赞同,而他未说出口的那句,“你也是,你是我的奇女子”是端木颖儿所不知道的…… 清风和端木颖儿回到了婉香琴行的小园,第二轮的比赛已经结束,正在等待第三轮的比赛,端木颖儿刚刚去吃饭的时候已经摘下了面具,准备着第三轮比赛的之前再戴好。 就在清风和端木颖儿等待的时候,黎凌逸和青小岚也回到了小园,四人对视一眼,找到了小园的一个偏僻角落相聚。 “怎么样?我的面具没有让我失望吧?”青小岚首先张口问道,她也是第一次尝试,很好奇效果如何。 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问话,激动的不得了,“当然当然,这个可是好的不得了,不信你问清风,我一曲终了,整个场都像从梦中醒来了似的,余音绕梁,让人沉醉呢。”端木颖儿边说还边比划,激动的不得了。 “果真这么神奇?”青小岚听到端木颖儿的话,看了眼黎凌逸,心里美滋滋的。 “我可以证明,的确很神奇,就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清风最终还是将自己最好奇的亲口问了青小岚,端木颖儿虽然也讲了个大概,但毕竟没有制作者熟悉。 “嘿嘿……”青小岚一阵得意的笑,“我除了放了点迷心散之外,可是什么都没做,剩下的,可是凌逸的功劳。” 清风和端木颖儿又齐齐的看向了黎凌逸。 黎凌逸一脸笑意,“本王也什么都没做”,黎凌逸说道。 “切,我才不信,你说,你是不是控制了我的脑子,要不我怎么能弹出来那么好听的琴声,这可不是迷心散这种致人迷幻的药物所能做到的。”端木颖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额……”黎凌逸愣了一下,“恩,也可以这么说。” “果然吧,果然吧,那你说,你们用的什么方法啊,我好奇的不得了。”端木颖儿不知道继承了谁刨根问底的功力,拉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不停的问。 还没等端木颖儿问出个所以然来,第三轮比赛就开始了。 青小岚回来了,自然不用端木颖儿再上台比赛。 在前面三人演奏完毕后,青小岚款款上台。在青小岚上台的间隙,清风附在黎凌逸耳边,告诉他黎凌尘的事。 黎凌逸眉头一紧,他这几日调来逸凰殿不少人,但是却没有收到黎凌尘进轻乐镇的消息,看来黎凌尘这次出行消息封锁得极好,就是不知道他来此是为何。 “可知道他因何而来?”黎凌逸皱着眉头问道。 清风摇了摇头,“暂时不知,我也是和颖儿去饭馆里凑巧遇到的,不过他那时在会客,我扫了一眼,他见得人应该身份不低,衣着配饰都是上乘,而且衣服上有黄龙标志,这可是……”清风说道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龙者,天子也,敢于穿黄龙,只怕在百傲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 “黄龙,如果是他,我似乎还要手下留些情面,只不过这尘王爷似乎也太不长记性了,跟上官家的恩怨才刚刚过去不久,又来招惹独孤家的人,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黎凌逸邪笑着,问道。 “咳咳,”清风望了望左右,轻咳了两声,附在黎凌逸耳边说道,“你还要给人留情面,你说,是不是刚刚出去,你收了人家什么好处,这玉面狂沙还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恩,是得了人家不少好处。”黎凌逸面带笑意,自己此次可是占了大便宜,不但得到了绿灵珠,还得了独孤钟权一身武功。 黎凌逸没有说具体得了什么好处,清风也没有问是什么,只说到:“所以你就答应了他们,不伤害百傲皇帝,这可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要是到时候你称王称帝,留了百傲这么块地方,不能统一凌宇大陆,多亏啊。”清风说道。 黎凌逸了解清风,清风也同样了解黎凌逸,黎凌逸并不是想一统天下,为争夺权势不择手段的人,清风这么说,并不是为黎凌逸可惜什么,更多的是包含了玩笑的意味。 “恩,你说的也太有道理了,可是已经玩了,我除了答应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百傲分毫之外,还答应他让语儿一展琴艺,赢得比赛,要不所有的东西都要原样奉还的。”黎凌逸也顺着清风的话,开起了玩笑,还摆出一副为难、着急的样子,仿佛真的是那么回事似的。 “啊?那我们还是先看王妃比赛好了。”清风看着黎凌逸表情真实,言辞恳切,就自然信以为真,他忽略了黎凌逸的超级技能,他可是凌宇的一代影帝啊。 黎凌逸和清风以及一直在边上看比赛的端木颖儿都静静的看比赛。 青小岚已经在古琴边坐下,双手轻轻的抚在上面,拨弄了两声,面露满意的神色,“好琴”,她在心里默默道。 自己穿越而来,来到这很少接触古琴,自己所学还是在现代社会,她对自己的琴技还是比较有信心的。青小岚定了定神,开始了比赛。 随着青小岚双手在琴上抚弄,优美的音调倾泻而出,音色浑厚明亮,节奏平稳舒缓,给人的耳朵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得享受。人们仿佛置身于静夜明月的青树之下,看着一朵朵,一瓣瓣的青花绽放,仿佛有一种馨香沁骨而来。节奏稍稍稍变快,似乎花朵在风中摇曳,风雪鼓荡,青花飘遥,身姿傲雪,美不胜言。 “青花一弄断人肠,青花二弄费思量,青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青小岚弹到动情处,念出了这四句词,更是让人震撼。 一曲终了,带给人们的震撼远远胜于之前所有的参赛者的曲子。 毫无悬念,青小岚赢得了比赛,成为了婉香琴行的琴行元老。青小岚对于这个结果,只是微微一笑,她要的不是这个元老的名头,也不再是为了什么宝贝,更多的是一个诺言,一个责任。 青小岚赢得了婉香琴行的比赛,成了琴行元老,如愿的拿到了玉魔笛和花仙草,当然还有大家不知道的灵珠和武功,这次百傲行可谓是收获颇丰。 黎凌逸和青小岚四人带着小紫,再次回到了农舍,他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因为万宝斋的拍卖过上两日就要开始了。 虽说是呆在农家小院里,可是四个人可是一点都没闲着。青小岚忙着练功,顺带着钻研玉魔笛的奥秘,黎凌逸和清风则是沟通着进了轻乐镇的属下,一边探索虚渺仙山的方位和奇特之处,一边调查黎凌尘此行的目的,至于端木颖儿,则是整天宅在屋子里,做了宅女,她现在每日都在研究女红,青小岚的琴艺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她觉得自己太没有女人味了,所以想苦心钻研些女人的东西。 这些天来最无聊的就要属小紫了,本来找到了姐姐,是件高兴事,可是姐姐必须寄宿在黎凌逸的体内修炼,自己就落了单,想缠着黎凌逸,可是爹爹又太忙,无奈只得回去神识海,陪小白睡觉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天就到了万宝斋拍卖的这天。 这日一早,青小岚就将黎凌逸叫醒,准备去万宝斋参加拍卖。 “语儿,这是不是太早了点,拍卖午后才开始,我们着什么急啊。”黎凌逸躺在床上,一把抱过已经下床的青小岚,一副还没睡醒的口气,说道。 黎凌逸乃是练武之人,又怎么会贪睡,他这么说,一来是不想青小岚太辛苦,二来,他还想办些“重要”的事。 这不,才过了眨眼的功夫,黎凌逸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黎凌逸用力坐起来,再一用力,就把已经下床的青小岚又重新抱回到了床上。 “喂,你干嘛啊……”青小岚在黎凌逸的大动作下大呼出声。 青小岚刚叫出声,就被黎凌逸用嘴堵住了之后的话,半晌,黎凌逸才放开了青小岚,看着青小岚酡红的小脸,不由的又在青小岚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语儿这么大声,只怕要吵醒隔壁的清风了。”黎凌逸坏笑的说道。 青小岚直直的瞪着黎凌逸,“大早晨得发什么疯,被听见了也是怨你。”青小岚直接依靠在黎凌逸的胸膛,说道。 “本王脸皮可是厚的很,从来不怕被听见,要不王妃检验检验。”黎凌逸说着,根本就没有等青小岚回应自己,就已经动手去扯青小岚的衣服,惹得青小岚一阵嗔怒、一阵尖叫。 但女人的力气又怎么敌得过男人,青小岚此时才越发坚定,自己还真是一个十足的小女子啊。 青小岚的房间一片暧昧与火热,清早运动,做的十分激烈。 到了早膳的时间,端木颖儿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都还没有出来用膳,就要去叫青小岚他们。 聪明如清风,自然能猜个大概,他拉着端木颖儿,让她安心的坐下,“不用去叫了,他们很忙,你安心吃自己的就好。”清风说道。 “忙?”端木颖儿不相信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忙?你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这么大清早的,能忙什么?”端木颖儿傻傻呼呼的问道。 “额……”这个问题可是难倒了清风,不是他不知道答案,是他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说出来,虽然不就后,端木颖儿就将是自己的妻子,但毕竟现在还不是,突兀的谈论那方面的问题,还是会让人尴尬。 “额……?你额什么额,你倒是说啊,他们在忙什么?”端木颖儿永远都是好奇心强烈,善于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个。 “咳咳”清风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早知道就让你去叫他们好了,尴尬的就是你们仨,何苦让我一个人抱着这么个烫手的山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呢?”清风在心里想,肠子都悔青了。 “快说快说,他们是不是出去做什么好玩的事情了,这么不够意思,都不叫上我们。”端木颖儿催促说道。 清风听见端木颖儿这么说,赶紧点头,“恩恩,你说的对极了,他们去做清早运动了,对清早运动。” 清风说完,赶紧喝了一口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总算是过去了,”清风心里想。 第548章 570葡萄好吃吗? 可是还没等清风连这口粥咽下去,就听见端木颖儿说,“那他们去哪里做清早运动了,我们也去吧。”端木颖儿话音刚落,只听清风“噗”的一声,还不待自己反应,已经满脸满衣服的粥了。 “啊……”端木颖儿一阵暴怒的尖叫,“死清风,你干嘛啊,”端木颖儿气的直跺脚。 这时青小岚和黎凌逸也出来用早膳了,黎凌逸一副神清气爽的高兴样子,青小岚则是有些蔫蔫的,有气无力,被黎凌逸半扶半抱着,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消散。 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看了端木颖儿满脸粥的狼狈样子,不禁好笑,“你们这是在干嘛,大早晨喝粥,也弄出这么多乐趣来。”青小岚玩笑道。 “哼,什么乐趣,还不是怪清风这个家伙,我说去做清早运动,他就喷了我一脸粥,你说过分不过分。”端木颖儿抱怨,边说还边用衣袖擦自己脸上的粥渍。 “清早运动?”青小岚提高了声调,不解的问道,“什么清早运动?” “就是你们做的清早运动啊。”端木颖儿也不作思考,直接说了出来,此话一出,另外的三个人齐齐的头冒黑线。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的看向清风,青小岚的脸本来就红,这会已经红到极致,她侧着脸对端木颖儿说,“颖儿,我看你还是回屋好好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吧,我们等你一会,等你好了,咱们马上就去轻乐镇。” “恩”端木颖儿点着头,算是应和,转身大步的回房了。 这会就只剩下了清风,黎凌逸和青小岚三人,气氛尴尬到不行。“我说清风少爷,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本王好好讲讲,你所谓的清早运动了?”黎凌逸坐在桌前,带着一股腹黑的邪笑,说道…… “恩?”清风发出一声疑问的声音,“清早运动?什么清早运动?本少爷不知道啊,本少爷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去换身衣服,咱们好去轻乐镇啊。” 清风边说边起身想走,还没等迈出脚,青小岚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清风少爷啊,先别急着走,我也正有点好奇的事,想向你请教请教,还望你别介意我耽误了你这点时间,请不吝赐教啊。”青小岚说着,纤纤素手一抬,做了个请的姿势。 “就是啊,清风,语儿有问题想请教你,你就好好的坐下来,咱们边吃边聊,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你总不至于连一顿早餐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本王吧。”黎凌逸也不忘了添一把火。 清风欲哭无泪,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兄弟情义那比的上夫妻之情啊,夫妻同心,金算什么,它可断兄弟情义啊。 清风无奈的又坐回到座位上,愁眉苦脸,闭口不言。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在任何时间都有沉默的权利,尤其是这种受到左右夹击的时候。清风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清风啊,你最喜欢用什么兵器?”青小岚吃了一口菜,不经意的问道。 清风不明所以,思量了半晌,说道,“本少爷不喜欢兵器,生冷铁器,有损本少爷亲和气质。”什么都不喜欢,这个话题总该停止了吧,清风猜测青小岚话中有话,特意选择了最安全的答法。 黎凌逸摇摇头,还没等青小岚接话茬,就说“清风,不对啊,我记得你可是很喜欢宝剑的,对上古宝剑了如指掌,堪称专家,你难道不喜欢剑。”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一开口,清风就知道,这夫妻是跟自己杠上了,自己说与不说,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这场戏,注定自己是个跑龙套的。 果不其然,黎凌逸刚刚说完,都不待清风解释,青小岚就又接住了话题,“剑啊,怪不得呢。”青小岚先是做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后瞬间恍然大悟。 两人就像传球一样,话茬又回到了黎凌逸这里,“语儿想到了什么,本王可真是好奇,什么怪不得?”黎凌逸腹黑的笑道。 “呵呵,王爷,你也练武多年,你告诉我,这武功的至高境界是什么?”青小岚掩面,笑着问道。 “形神合一乃至高境界。”黎凌逸回答。 青小岚点头称是,又问,“那练剑者又当如何?”青小岚说着,眼神还不忘看了看清风的脸色,已经暗黑,青小岚满意的点点头。 “不知王妃何意?”说道此,黎凌逸大致已经摸清了青小岚的套路,清风亦是如此,只是黎凌逸选择了装傻充愣,不道明点破而已。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回答,笑容依旧,说不上满意与不满意,反正她即使是一个人,也能把这出独角戏唱好。 “我的意思是,用剑者,最高境界莫过于人剑合一,清风少爷,你说是不是?”青小岚也不难为黎凌逸,开始直攻清风。 “额……哦……是……”清风真是不想回答,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连环陷阱,回答的结果就是掉进去,可是没有办法选择不回答,清风就只能吞吞吐吐的敷衍。 “清风何必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呢,你已经是练剑者得最高境界了,人剑合一已经达到了极致,正所谓人至贱则无敌,难怪清风能够独闯天下,雄霸一方啊。”青小岚笑着说道。说道的“贱”字时,青小岚还拖长了声音,着重强调了一下。 “额……”清风无语,这是“剑”还是“贱”,这骂人的技术未免也太高明了点。“王妃谬赞。”清风只能顶着头皮说着谦虚的话,反驳就坐实了“贱”的说辞,还是厚着脸皮装不懂,以为再说“剑”吧,清风暗想。 “呵呵”黎凌逸笑出了声音,“清风跟本王和语儿还客气什么,语儿可没有半点恭维你的意思,说你贱术无敌,你自然称得起这个称号。” 黎凌逸说道,看向青小岚,只见青小岚笑意更浓,两人坏坏的相识一笑,青小岚还趁清风看向黎凌逸的瞬间,朝黎凌逸竖起了大拇指。 清风目光直直的盯着黎凌逸,哀叹兄弟之情靠不住啊,他没有将这句抱怨说出来,否则青小岚肯定会回她一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谁要动我手足,我就脱他衣服,谁要动我衣服,我就去他手足。清风这明显是被去实实在在手足的状态啊。 清风见者夫妻二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也邪邪的一笑,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的不得了,一副十足的战斗状态,“我这可没有客气,虽然本少爷剑术不错,但是不及王爷和王妃勤奋啊,大清早就早早起来做清早运动,锻炼锻炼,正所谓熟能生巧,我看用不了几日,本少爷就要被王爷和王妃落下老远了。” 清风着重强调了“清早运动”,得意的看着青小岚还微微泛红的脸,他心里暗暗叫爽,自己可算是扳回了一局。 青小岚听到“清早运动”的时候,脸色更红了,瞟了清风和黎凌逸一眼,就低下头,半晌都没说话。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含羞带怯的模样,喜欢的不得了,虽然他爱极了清风所说的清早运动,但是被公然说出来,还是感觉不妥,他脸皮厚,不在意,可是青小岚不同,要是因为清风说的频繁,影响了以后自己的福利,可是亏大了。 黎凌逸想着,淡淡的开口,“清风,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端木姑娘刚刚不是也邀请你去做清早运动嘛,你多加练习,技术肯定不会比本王差。” 黎凌逸意味不明的说道…… 清风受了一早晨的风雨夹击后,终于在端木颖儿梳洗好,出房门的时候,得到了解脱。 四个人一起出门,前往轻乐镇。 不多时,四人就到了轻乐镇的万宝斋外,万宝斋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人,门口处有万宝斋的伙计在招呼。 “怎么都挤在门外,进去不就好了,这么慢呢。”青小岚一行人来的较晚,站在了偏后面,青小岚不由的抱怨到。 “哈哈,一听就知道你肯定没来参加过万宝斋的拍卖。”端木颖儿大大咧咧的说道。 青小岚看向端木颖儿,“恩,是没来过,这还有什么讲究嘛?”青小岚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万宝斋,店如其名,内藏万宝,每次拍卖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所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想要进入大殿参加拍卖,可是要花不少银两的。”端木颖儿一副博学多识的样子。 青小岚看向黎凌逸,黎凌逸点头,“端木姑娘说的不错,想要进入万宝斋,是要花银两,你看进去的那些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玉牌子,那就是进去的证明,只有花百两黄金先买到玉牌子,才能进去万宝斋,而这些聚集在外的人,在大殿拍卖结束后,可以花十几两到几十两不等,去参加平价拍卖,买些古玩字画的小玩意。”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说的数量,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百两黄金?这么多,光进去就要这么多银两,这不是坑人嘛。”青小岚叫道,一时没有控制好音量,招来不少人探究的、不屑的目光。 青小岚无所谓的看了看周遭看自己的人,随即又说道,“我都不知道还要这玉牌子,你们都带银两没有啊,我们还没买玉牌子呢。就是这玉牌子太贵了,百两黄金就换那么一个东西,我真是舍不得。”青小岚纠结的说,她既想进去看热闹,看宝贝,又舍不得花这进门费,虽然不缺钱,但是把钱花在这么没有价值的地方,青小岚那叫心疼。 青小岚话音刚落,只见清风摊开手,手中放着两个玉牌子。 “哇,两个玉牌子,清风,这是你买的?”端木颖儿兴奋的说道。 “恩,”清风笑着回应,说道,“提早买的,就是想和你进去看看这万宝斋到底拍卖什么宝贝。”清风说着,将一枚玉牌子放到了端木颖儿的手上。 端木颖儿拿着玉牌子左看右看,兴奋的不得了,“语儿你看,你看,玉牌子,我可以进去参加拍卖了。”大大咧咧,头脑少了一根筋的端木颖儿压根就没有发现,清风只拿出了两枚玉牌子,黎凌逸和青小岚可还是两手空空呢。 “别太兴奋了,颖儿,清风这样太奢侈、太败家了,这么多黄金,就买了这么两个没用的东西,太败家了。”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还记着早晨的“清早运动”的风波,不忘抓住时机,贬低清风,过过嘴瘾。 “怎么会没用呢?没有这东西,可是进不了万宝斋的大门的,我可不想看什么古玩字画,我们端木府里可不缺这些东西,要看就要看价值连城的宝贝。”端木颖儿说道。 清风脸上笑容荡漾,在一边附和,“是啊,颖儿说的太对了,这玉牌子别说百金,就是千金也值。” “额……”青小岚怔楞,“这小两口也开始同仇敌忾了,双拳难敌四手,自己再辩驳也无非是吃亏。”青小岚心里想着,蜗到了黎凌逸的身边,“就是败家,就是败家。”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站在稍远处的清风和端木颖儿自然都没有听到,但是站在青小岚身边的黎凌逸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黎凌逸笑的脸都要僵了,这个王妃总是能给自己那么多乐趣,黎凌逸揉揉鼻子,轻咳了两声,说道,“语儿啊,我这也有两枚玉牌子。”黎凌逸说着,就将手里的玉牌子拿了出来。 青小岚看到玉牌子,眼睛幽幽的放着绿光,激动的问,“你也买了?”青小岚嘴角的弧度,说明了她的喜悦心情。 黎凌逸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青小岚高兴的拉着黎凌逸,直呼,“凌逸,你太棒了,居然准备了两枚玉牌子,这可是几百两黄金呢,你真是高富帅,我太喜欢你了。”在大街上,青小岚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黎凌逸心里一阵满足,手臂稍一用力,将青小岚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到现在才发现本王是个高富帅嘛?本王可伤心了。”黎凌逸附在青小岚的耳边,暧昧的说道。 “嘿嘿……”青小岚拿着玉牌子,傻笑,“你一直都是个高富帅,就是今天帅的太明显了。”青小岚说道,引得黎凌逸一阵发笑。 “语儿,这葡萄好吃吗?”黎凌逸突然问道,惹得青小岚一阵迷茫。 “葡萄,什么葡萄,哪有葡萄?”青小岚问道。 “哈哈”,黎凌逸趁人没有看向自己这边,快速的在青小岚的脸颊上偷吻了一下,“你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现在吃到了葡萄,不知道是不是甜的哦。” 第549章 571何必自寻烦恼 黎凌逸的话和动作惹来青小岚一阵捶打,两个人煞是甜蜜。 最最悲剧的就是清风了,他默默地站在一旁苦恼,“不就是一个清早运动嘛,至于有这么深远的影响嘛?同样是两枚玉牌子,为什么却是败家子和高富帅的差别……”清风想到这无端形成的天壤之别,总有那么股欲哭无泪的感觉…… 因为只有玉牌子的人才能够进入万宝斋,所以虽然有很多人挤在万宝斋外,但是真正进去的却不是很多,很快就到了黎凌逸他们。 万宝斋一共三层,层层开设拍卖房间,可以直接在房间内观看到中间拍卖台上的宝贝,参加拍卖的人在房间内就可以竞拍。 万宝斋以四君子设立房间,黎凌逸毫不犹豫的选了二层的青字房间,大家都默默的看着黎凌逸,仿佛在默默的说,“这选房间也不忘了青,这是对青小岚爱到了什么地步。” 四人进了房间,叫了上等的茶水和吃食后,遣退了小二,四人围桌而坐,刚刚好可以看清楚拍卖台上的宝贝,因为黎凌逸选的是正对拍卖台得位置,看的相对更清楚。 “你们说,今天万宝斋都会拍卖什么宝贝?颖儿,刚刚在外面,听你说的好像很熟悉万宝斋的样子,那你跟我分析分析。”虽然进了万宝斋,但是距离拍卖开始还要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青小岚闲得无聊,就随意的开口问。 听青小岚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端木颖儿身上。 端木颖儿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含含糊糊的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就只参加过一次而已,而且是很多年前得事情了。” 青小岚拉住了端木颖儿往嘴里塞吃的的手,“喂,你先说,别只顾着吃,我咳正好奇着呢。”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期待的样子。 端木颖儿用了用力,挣脱了青小岚的手,“我亲爱的语儿王妃,你也考虑考虑我早晨没吃多少早膳的可怜姑娘吧,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宝贝,我五六年前的时候跟我爹参加过一次,那次拍卖的是一把上古宝剑,好像叫什么慕雪,还有一株千年雪莲,好像还有个什么兽,我也不清楚,那时候太小了,哪懂得这些。”端木颖儿说了个大概,就又开始吃东西了。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可爱的样子,也不想打扰她吃东西,就接着端木颖儿的话说,“恩,颖儿说的差不多,我也调查过万宝斋,万宝斋的幕后老板一直身份不明,无从查起,万宝斋在凌宇大陆一共有四个店,这个是总店,其他三国也各有一个分店,万宝斋每月都会举行大型的拍卖会,拍卖的宝贝多为奇珍异兽,颖儿说的慕雪,据我所知,也是上古十大宝剑之一,雪莲这方面你自然比我了解,我也就不说了,万宝斋最大的特色,就是从建斋以来,每年会拍卖一种动物,其中有珍奇神兽,也有普通家禽,就看你自己的判断力了……”清风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大概。 青小岚好奇的瞪大了嘴巴,“你是说万宝斋还拍卖动物,而且有可能是普通家禽,这不是坑人嘛。”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话音刚落,黎凌逸就搂着她笑了出来,“这万宝斋拍卖,最讲究的就是眼光,王妃待会可要看好了,本王可不想一掷千金,买个家禽回去啊,哈哈”黎凌逸的话引起了房间内清风等人的大笑。 青小岚瞪着这些发笑的人,“哼,你们这么瞧不起我的眼光,我就挑给你们看看。”青小岚自己给自己打气,十分自信的样子,其实也就只有她自己内心知道,她现在有多颤抖,万一自己一会一时闹热,选个家禽回去,她还不得悔到肠子都青了啊。 端木颖儿点点头,“这点我支持语儿,这选宝贝就得相信自己的直觉,咱们运气一直不错,这次也不会倒霉的选到家禽的,实在不行,大不了不选动物好了,别的东西价值再低,也不会是赝品的,语儿,你大胆的选,实在不行,本小姐给你付银子。”端木颖儿豪爽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这豪爽的样子,总有那么股蠢蠢欲动的感觉,恨不得上去抱着端木颖儿亲上两口,以表示自己的感激。 “你插什么话啊颖儿,咱们这点银子,怎么能跟逸王爷的钱财相比,语儿就算是买下所有家禽,逸王爷也会豪爽的照单付账,轮不到我们付银子的,让咱们付银子给王妃买东西,逸王爷的醋坛子只怕能把咱们冲回老家去。”清风借着端木颖儿的话茬,打趣道。 “是又怎么样?”黎凌逸一阵得瑟的反问。 “当然不能怎么样了,咱们王妃不都说了,本少爷是败家子,逸王爷可是高富帅,这败家子跟高富帅的差距你知道是什么嘛颖儿?”清风说着,转头问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摇摇头,“什么?” “哈哈,你这么聪明也不知道啊,那我告诉你,那就是高富帅可以买一堆家禽回家,败家子没那么多钱啊,哈哈……”清风笑哈哈的说道。 青小岚一阵无语,看来今天是和清风杠上了。 “清风,你别笑,说,你今天带了多少银子,看我不花光你的银子,咱凌逸是有银子,但是我们凌逸勤俭持家,能不花自己的钱,谁还那么傻,要花自己的啊,是吧,凌逸。”青小岚说着,已经盘算上了清风的腰包。 “恩,语儿说的对极了,咱们以后还得养好几个儿子女儿呢,可得花不少银子,咱们得省着点,要不这次我就做主了,花清风的吧。”黎凌逸豪爽果断的说道。 清风的一口茶水毫无征兆的喷了一桌饭菜,“凭……凭什么又是我……今天你们俩就是欺负上本少爷了是吧?”清风无辜的哀嚎。 “嗯哼?你有什么意见嘛?”青小岚笑嘻嘻的问道,“这种欺负人的感觉简直爽歪歪……”青小岚感叹道…… 再起窃心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在一阵闲谈中悄悄逝去,万宝斋的拍卖正式开始。 “你看,这就应该是万宝斋的二掌柜,人称笑面郎君”拍卖台上站出人来主持,还没有开口说话,黎凌逸就指着他说道。 “恩,应该是笑面郎君,体态微胖,身材不高,右手四指,常年面带微笑,不是他又是谁。”清风也看到拍卖台上的人,说道。 端木颖儿也点点头,“恩,是的,他好像一直都是这副样子,都没有变过”端木颖儿回忆道。 拍卖已经开始,第一件宝贝是一枚指环,相传是上古神器,可以穿越空间,是上古皇所用,青小岚兴致缺缺。“这样的东西,不是应该在外面拍卖嘛,这多浪费时间啊。” “我亲爱的语儿王妃,那可是穿越指环好不好,你没听说嘛,能穿越空间,不可多得,我都想要了,”端木颖儿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清风黎凌逸二人都沉默不语,大家都知道青小岚手中有两枚翡翠镯子,也都感受过了,自然不会再把这穿越指环放在眼里。 “这穿越指环我倒是不感兴趣,但是你们说,它是怎么做到让人穿越的呢?而且,这东西虽然能让你划破空间,移形换位,但是这时间过长,人数过少,都是弊端,要是能做出穿梭门,让千军万马穿越而过,那你说,这想要那个国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嘛。”青小岚想着自己的翡翠镯子,说道。 “语儿的话有理,这个毕竟是小东西,也就只适合个人携带,以解一时只需,要是想传递兵马,还是得安装大件设备才成。”黎凌逸也认同青小岚的观点。 清风也点点头,但是眉头却皱了皱,“你们说的是有道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其中蕴含的秘密咱们都不得而知,谈何安装大件设备”清风问道。 “你们这一个个说的,都没离开这东西,还说不感兴趣,要不这样,我把他买下来,咱们好好研究研究。”端木颖儿说着,就要喊价。 穿越指环的价值已经从开始的二百两黄金涨到千两黄金,青小岚赶紧示意清风制止了端木颖儿。 “这个东西也不算什么稀奇的宝贝,不值得咱们花上千两的价钱,你们都省着点,到时候我可是要挑大宝贝的。”青小岚说着,就对自己幻想出来的大宝贝一阵期待。 “你家王爷有的是钱,以后整个凌照都是他的,你还这么省着花,留着那么些钱干嘛。”端木颖儿听到青小岚的话,说道。 “嘿嘿。”青小岚笑了出来,“这你就不懂了,有句话叫钱要花在刀刃上,这么不值钱的指环怎么能花千两黄金呢,” “那在你眼里,什么东西才值千两黄金?”端木颖儿问道,自己看重的宝贝就被这么说的一文不值,她心里也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对着指环不感兴趣,莫非……端木颖儿也猜到了一二。 青小岚思考了半晌,都没有想出来到底什么东西能让自己花千两黄金买。 倒是黎凌逸了解自己的小妻子,帮她回答,“都说了,钱要花在刀刃上,用千两黄金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用钱买的,就通过非钱财的渠道拿就对了,是不是语儿,呵呵……”黎凌逸说则,就笑了出来。 青小岚频频点头,想想自己三番两次和黎凌逸穿着情侣装,打着玉色鸳鸯头的名号,四处行窃,偷来各种宝贝的光辉事迹,青小岚就一阵得意。 “额……你们的意思是?”端木颖儿指着窃笑的两人,不敢相信,谁能相信,凌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王妃,居然会去行窃…… “别那么吃惊,你家未来相公可是也没少参与这种事情,你要是喜欢,就让他帮你弄来好了,告诉你哦,清风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这事大家一起行动,超级刺激的,下次带你一起去,我们四个人,嘿嘿,咱们得想想,去谁家好呢?颖儿啊,这百傲谁家比较富啊?”青小岚说道这事,已经被行窃的刺激感刺激到心痒痒,想瞄个人家,一试身手了。 清风一看自己也被牵扯进来,也没有在把自己排除在行窃范围之列之外的必要,“这谁家富你就别考虑了,再富能富过着万宝斋嘛?且不说万宝斋有多少奇珍异宝,就说今天拍卖,得收多少黄金啊。”清风暗示青小岚,把目光盯向万宝斋。 “你是说?”青小岚听到清风的暗示,眼睛幽幽的发出绿光,万宝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端木颖儿看着这一行三窃贼,还是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窃贼,一阵无语,“我说大哥大姐们,你们现实点好不好,就算让你们光明正大的搬走万宝斋的银两,你觉得凭我们几个,能搬多少,况且,你们觉得底下那个笑面郎君真的是像脸上笑的那么软趴趴的人嘛?”端木颖儿一只胳膊杵在桌子上,支着脑袋,给清风和青小岚浇冷水。 “那总有一些像这穿越指环一样,小的,好拿的东西吧。”青小岚不死心的说。 端木颖儿直翻白眼。 黎凌逸一直没有说话,看着笑面郎君的一举一动,不多时,穿越指环就以四千三百两黄金的价格,卖了出去…… 青小岚几人听到这价格,着实吃了一惊…… 笑面郎君退出了拍卖场,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开始第二件宝物的拍卖。 “你们觉不觉的,这笑面郎君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黎凌逸在刚刚的谈论中沉默了很久,一直通过窗子看外面的笑面郎君,大家都咱谈论行窃的事,也没在意,这会听黎凌逸一说,才又想起笑面郎君的事。 “有什么熟悉的感觉,你们见过嘛?”青小岚问,她可是头一次见这个人,而且整体来看,也不过是个中年微胖的大叔,除了缺根手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黎凌逸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见过,但是总是有那么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跟谁很像,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似曾相识的感觉,跟谁很像?”清风重复着这两句话,也陷入了回想。 端木颖儿只得摇头了,自己最没有发言权了,虽然自己见过笑面郎君,但跟他们说的完全不在一个轨道上,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哎呀,这人有相似,难免的事情,你们也别东想西想的,待会他不是还要出来拍卖嘛,我们再看看,说不定大家一块就能想起来了,也或者是错觉,何必自寻烦恼呢。”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和清风均皱着眉头的样子,安慰道。 第550章 572难以肯定 端木颖儿及时的点头应和。 黎凌逸和清风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听青小岚的话,暂时放弃。四个人又开始了闲聊。 一盏茶的时间过的很快,笑面郎君再次出来,搂上的四个人齐齐的盯着他。 “现在,咱们马上开始万宝斋此次第二件宝物的拍卖,大家请看这边。”笑面郎君在拍卖台上带着笑容说完,就抬起手,指向了拍卖台上一个用水晶罩罩住的古朴盒子,盒子是敞开的,里面放着一枚丹药。 “丹药,”青小岚显然提起了兴趣。 只听笑面郎君接着说,“这就是药典记载的不死神丹,集合奇珍药材,经过七七四十九日提炼而成,世上一共四枚,流落何处,均不得而知,这一枚也是费劲心劳所得,实属难得,款且药如其名,名曰不死,既有起死回生之效,起价前两——黄金。”笑面郎君,介绍到最后,还不忘看着青小岚等人房间的方向,着重强调了“黄金”二字。 这让一直盯着笑面郎君研究的黎凌逸和清风都一头雾水,不明白笑面郎君此举是属偶然,还是别有用意,两个人敏感的对视一眼,总觉得其中有着道不出的古怪。 “你说,他这是何意?”清风看向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怕不是偶然行为,或许来者不善。”黎凌逸思量半晌,才说道。 端木颖儿显然是听到了“来者不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弯刀,清风看到了她的举动,拍了拍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以示安抚。 这四人中,已经有三个紧皱眉头,做好了准备,最舒坦的莫过于青小岚,她完全没有听三个人在讨论什么,已经隔得远远的,研究起了所谓的不死神丹。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入神的样子,不禁发笑,这小妻子,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真是直陷其中,不能自拔。 “隔得这么远,能看出什么?”黎凌逸拍了拍青小岚的肩膀,拉回她的视线,问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太远,看不出来什么,水晶罩罩着,也闻不到什么,难以看出真假,药典我是没看过,但是研究琼露丹的时候,我也想过会不会有一种可以气死回升的丹药,但是查遍古籍,都没有这种记载,我总觉得,这其中透着古怪。”青小岚虽然没注意到黎凌逸他们交谈的古怪事,但是她却觉得丹药古怪。 “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黎凌逸问。 青小岚看了看黎凌逸,开口道:“不死神丹,首先从医学来讲这就不科学,所谓科学,算了,这个就不多讲了,反正你也知道,人难免一死,哪有什么不死神丹能够起死回生,能够让人大难不死的灵药也不过是因为万物相克,刚好能治愈此病而已。其二,你看那个水晶罩,眼色是不是有些奇怪?像万宝斋的拍卖,以千两黄金起价的宝贝,用的水晶罩自然没有理由是下等水晶,但是你看,这个水晶罩里面透着一层雾气,并没有上等水晶的剔透感,我猜想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丹药刚炼不久,另一个就是药中有毒”。 房内的三人听到青小岚对不死神丹的两种分析,都有点不敢置信,尤其是端木颖儿,她对青小岚简直有了膜拜的冲动,远远的看,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真是非同一般。 “其三”,青小岚喝了口茶,接着说,“我虽然没见过不死神丹,也没有听说过上古丹药,但是那个放药的盒子咱们看,是不是很不一样。”青小岚示意大家看去。 “恩,这么远远的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端木颖儿看了看,说道,“就跟普通的装药盒子差不多啊。” 清风也点了点头,认同到。 黎凌逸却半晌后,摇了摇头,“貌似颜色……”黎凌逸没说下去,倒了半杯茶在桌上,写了四个字,“隔墙有耳……” 众人看了这四个字,都楞了一下,清风随即看向了拍卖台,果然看到了那抹注视的目光…… 四个人在黎凌逸写下隔墙有耳四个字的时候,就乖乖的闭口不言,青小岚这个专家说了呦问题,大概错不了,故而对不死神丹也没有了什么兴趣。 而且大家还明确了另外一点,就是笑面郎君,乃至整个拍卖会的举办,都蕴含着说不出的阴谋,而且这阴谋,很可能与他们四个人有关,至少与黎凌逸、青小岚和清风三人,有说不出的关系。 四个人都默默的看拍卖,不说话了,一时也失去了不少乐趣,不死神丹的名字确实影响力番茄,不多久就飙升数十万两黄金,青小岚啧啧摇头,“真是花钱找死”,青小岚心里感叹。 青小岚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轻轻说道,“如果这枚不死神丹是冲着我们而来,而且他们又有特殊的方法能监听我们的言语,只怕我们不上一次当,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他们肯定是了解我对丹药的喜好程度,才会有此一局,此举必为熟人所为,而且能动用万宝斋的力量,恐非善类,我们是不是可以引蛇出洞。”青小岚说完,看着黎凌逸,征求他的意见。 “熟人所为,难道是他?”黎凌逸想起了前几日出现在轻乐镇的黎凌尘,有些怀疑,因为黎凌尘一直在自己的监视之下,偶尔会客,却与万宝斋没有往来,况且黎凌逸难以相信,以黎凌尘的实力,能够控制万宝斋,虽然自己尚未查出万宝斋的幕后老板,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他对黎凌尘的了解甚至胜过黎凌尘本身,他觉得黎凌尘的能力还做不到这一点。 “我想他也没有这个实力。”清风也小声说道。 虽然青小岚是附在黎凌逸耳边说,但并没有避讳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只是压低音量,避免隔墙耳朵听见而已,房内还是能听个大概的。所以知道事情原由的清风,也加入了窃窃私语的讨论中。 “好,那我们就来个引蛇出洞,请君入瓮,来看看在这凌照之外,有谁还对我们几个的命这么感兴趣。”黎凌逸思量半晌,最终决定到。 “语儿,你可是丹药的行家,这明显的假药不要也罢,等等下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本王可是很期待呢。”黎凌逸含笑大声说道。 房间内的三人会意,也都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我也不知道啊,一个是我不感兴趣的指环,一个是我看着像假药的丹药,就看着剩下来得一件宝贝了,可一定要是我喜欢的,要不咱们这好几百两黄金就百花了。”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放出了诱饵。 端木颖儿也是个凑热闹的主,“你刚刚还说你什么都不喜欢呢,能不花钱的就不花钱买,你能看上什么宝贝啊?” “嘿嘿……这个我知道,王妃之前嫁到逸王府的时候,发誓要让逸王府鸡飞狗跳,弄得凌逸把逸王府的所有家禽牲畜都变卖了,我想王妃最喜欢的就是动物了,万宝斋每年都拍卖珍奇异兽,想必这次王妃是不打算错过了。”清风顺着台词往下接。 四个人一人一句,各自搭台帮腔,好不默契,四人相视一笑,齐齐的一副腹黑表情,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一定会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此四人者,腹黑。 “那可不成,咱们逸王府现在挺安静的,我可是不同意养什么珍奇异兽,语儿,那东西不好养,异兽通灵,只有尚未出壳的神兽,幼兽才容易养,才容易认主,大一点的神兽思考力可不逊于人,是不容易养的。”黎凌逸一副为难的口气,劝说道。 青小岚特意又提高了一个声调,“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想养你还不让?再说了,下一件宝贝还没上来呢,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未出壳的神兽或者幼兽?” 暗示的作用是无穷的,青小岚深谙此道,想必下一个出来的,就是那未出壳的神兽,或者幼兽了吧。 四人又聚在一起暗笑了一番,黎凌逸才幽幽的开口,“好,那咱们就来赌一局,下一件宝贝要是神兽,只要它未出壳或者尚且年幼,本王不惜万金,也给你买,但是要不是,你可不能再做要求,也不能跟我生气啊。”黎凌逸说道最后,手臂就攀上了青小岚的肩膀,缓缓的抚摸滑动,吃起了豆腐。 青小岚翻起了大白眼,哪有这样的啊,看这逸王爷这副逍遥得瑟的表情,哪里像担心被人算计的人啊。 不多时,就听到了不死神丹最终的拍卖价格,七十二万两成交,送入了竹子号二楼的雅间。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第三件宝物上了拍卖台。 宝物被一块红色的丝绸蒙着,个头很大,线条圆润,众人纷纷猜测这是什么。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青小岚四人,看着那样子,青小岚就知道,他们的暗示起了作用。青小岚捣鼓了一阵,掏出了两颗清素丹,递给了端木颖儿和清风。 “这东西咱们肯定要买回来,能如愿买到的东西,只怕含毒,这么个含毒巨型蛋,中毒肯定有的受的,吃了这清素丹,以防万一吧。”青小岚小声说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直接服下了清素丹。 端木颖儿看着没有服药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不解的小声问“你们不服吗?不怕中毒?” “不用管他们,他们心坏,百毒不侵……”清风附在端木颖儿耳边,笑嘻嘻的说道。 你说这是咱儿子? 青小岚几人猜的果然不错,这个巨大的蛋是枚神兽蛋,如果能成功孵化出神兽,自然是价值不菲,但是如果当成了毒药的携带品,就不知道还能否孵化出神兽了。 “你们说这是什么神兽?”青小岚看着那个大大的蛋,问道。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黎凌逸等人,青小岚盯了她们半晌,无奈的摇摇头,小声说道,“看来还是得买回来,自己救治救治,希望能活下去吧。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神兽一出,果然价格飙升,起价就飙升到一万两黄金,青小岚既然打算了买,就不会再考虑价格,就像清风说的那样,黎凌逸有的是钱,将来还可能有整个凌照,她保持着节俭,但不意味着,她在任何时候都舍不得花钱。 更何况是这种关系到几人性命的大事情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商量,直接将价格提升到一百万两。不死神丹的价格都达到了七十多万,四人想百万肯定难以成交,所以就又估算了一下,打算以后依次涨三十到五十万两,但是让他们震惊的是,当他们喊出一百万的时候,居然神奇到没有人加价。 四人顺利的拿到了那枚神兽蛋,神兽蛋被送进来的时候依然蒙着丝绸,青小岚当着笑面郎君的面把丝绸掀开,笑面郎君的嘴角弧度更大了。他放下蛋走了出去,青小岚抱着个头巨大的蛋,左右研究。 “有什么发现?”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左看右看了老半天,问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应该是刚刚浸泡了剧毒,具体是什么还得研究,不过以他们的手段来看,肯定是吸入即能毒发的那种,否则也不会用丝绸盖住。这样,我们先走,等回去之后在细细研究。” 青小岚说着,拿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念了咒语,带着其他三人一蛋,从万宝斋凭空消失了。 当半个时辰后,笑面郎君来房间查看,看到人去楼空,压根就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尸体时,一阵咒骂,沮丧的甩甩头,回去汇报了。 且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四个人直接回到了在百傲住的农舍。 端木颖儿还在一阵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三个人对穿越指环没有兴趣了,身上有了类似的宝贝,自然是不会花钱买那个没用的东西了。 到了农舍,清风陪着端木颖儿去小花园里散散步,端木颖儿第一次尝试这种穿梭,身体一时难以适应,不是很舒服。 青小岚和黎凌逸直接回到了房间。 青小岚让黎凌逸将蛋放在桌子上,两个人有一对冰蝶,百毒不侵,果然效果极好,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这神兽浸泡了剧毒,还能活嘛?”黎凌逸担忧的问。 青小岚拍了拍蛋,似乎感觉到蛋也动了动,很轻微,并不明显,青小岚恍惚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又那么真实,她一时也难以肯定。 “放心吧,既然花了那么多钱买回来,我就一定要让它活着,这可是咱儿子,做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了呢。”青小岚又拍了拍巨型蛋,说道。 第551章 574转醒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声音,脸色才微微好转,拉着青小岚回到了桌旁,两人坐下。四个人围着一个餐桌,黎凌逸将信鸽带给字的纸条平摊在桌子上,“云儿飞鸽传书,说父皇病危,让我速回。”黎凌逸说道。 清风拿起了纸条,果然清晰的写着“皇帝病危,速回”字样。清风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的确是云儿的笔迹没错,可是我们才离开凌照不足半月,走时皇上还精神矍铄,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病危,莫不是这消息?”清风话说到一半,他虽怀疑消息有误,但凭借对云儿的了解,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 这让清风一时想不通。 青小岚从清风的手里拿过纸条,看了看,言辞简略,没有太多的渲染,看得出消息发的很急。“我虽只见过云儿一次,但我觉得她是个机灵、可靠的姑娘,你们比我更了解她,自然能够判断出,这消息有误的可能性有多大。我研究药物,自然也研究毒,想要让一个病危的人康复不容易,但是反过来却易如反掌……”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的眉头蹙的更深了,“语儿的意思是,有人对父王下毒?”黎凌逸想到这种可能,不禁毛骨悚然。虽然他平时与黎云兆的感情不深,但那毕竟是他的父王,况且黎云兆对自己的期望,以及将三十年功力传给青小岚的大义之举,确实让黎凌逸感动。这会听到有可能是有人对黎云兆下毒,黎凌逸真的有一把抓出凶手,为黎云兆出气的冲动。 青小岚点点头,清风也附和的点点头,“是啊,这笔迹是云儿的,想必不会有错,皇上中毒的可能性极大,但是你们想,皇帝中毒,受益最大的莫过于黎凌尘,但是黎凌尘身在百傲,虽然没有正式碰面,但也算是见过多次,他根本无法下手下毒,那么下毒的人会是谁?”清风问道。 清风的疑问,也是黎凌逸和青小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黎云兆身在皇宫,古人云“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宫重地,怎么可能有人轻易下手,可是宫内的人?两个人不敢再往下想,宫内莫过枕边人,如果睡在自己枕边的娇妻美妾都怀有异心,想至自己于死地,那么的确是防不胜防。 看着桌旁三个愁眉不展的人,端木颖儿一阵头大,“喂喂喂,我说你们现在有时间在这讨论这些有的没的,猜测这个,猜测那个,我看还不如赶快收拾收拾东西,快点回去,眼见为实,看见了情况才能找到线索啊。” 端木颖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像是幡然醒悟了一般,快速的去整理东西。 几人都是出来游玩,又都是闯荡江湖的人,随意惯了,也没有太多的东西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准备启程。 青小岚坐在马车上,总觉得马车走的太慢,说实话她其实和黎凌逸一样,或者比黎凌逸更担心黎云兆的情况,她如此担心,原因有二,一来,自己当初装受伤时,黎云兆舍弃三十年的功力,来救自己,不论是因为黎凌逸还是其他,这份深情足以让她记一辈子。二来,黎凌逸毕竟是次子,而且如今身在凌照之外,宫内没有人照应,如果黎云兆有个万一,那么他的处境必然会相当尴尬和艰难,青小岚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 青小岚喊停了马车,对着几个人说道,“马车的行进速度实在太慢,这样,还是用翡翠镯子吧。”空间穿梭,总比马车要快一些。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摇摇头,“不行,这里是百傲,我们要回到凌照,距离那么长,你的功力又只在初级阶段,一次带着咱们四个人穿梭,危险性太大了。”青小岚的想法直接被黎凌逸否定了。 “没事的,我会小心,让我试试吧,要不这得什么时候到凌照。”青小岚再次说道。 青小岚的坚持并没有得到了黎凌逸的认可,“我是担心父王,就凭父王传你三十年的功力救你性命,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会拼了性命的救他,更何况他是我父王,但是我不能让你冒险,也不能让这么多人跟着你冒险,这不仅是你我的性命,你明白吗?”黎凌逸解释道。 青小岚看了看端木颖儿和清风,想了想,“要不我和凌逸先赶回去?” “如果可以,让我跟你们一起,多个人,多分力。”清风坚定的说道。随后他看了看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无奈的摇摇头。 “你还是赶马车先回端木府吧,事情一了,我就来找你。”清风看到端木颖儿摇头,说道。 端木颖儿被清风的话气到差点吐血,“你这是什么意思,赶我走啊,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不过你们听说过一句话没,当局者迷,你们就只想到了用翡翠镯子,就没想到小紫嘛?昨天那速度,我觉得可比翡翠镯子爽多了……”端木颖儿回忆着昨晚的情形,说道…… 诚然如端木颖儿说的,当局者迷,青小岚昨天还在感慨小紫速度快的吓人,今天就把小紫忘到了脑后,青小岚摇头,“我怎么这么笨,小紫,快给娘出来。” 黎凌逸和清风没有见过小紫化身巨型珠子,对端木颖儿和青小岚的话,还有些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小紫?什么意思?”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问道。 “嘿嘿,”青小岚嘿嘿的傻笑起来,“咱们小紫可是宝贝”,青小岚还卖起了关子。 随着青小岚的召唤,小紫伴随着紫色的光晕,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小紫还伸着懒腰,“爹爹,娘亲,什么事啊,小紫好困,还没睡够呢。” “睡睡睡,小紫宝贝,你都快成懒猪了,在这样,你娘亲会嫌弃你的。”端木颖儿离小紫的位置很近,她摸了摸小紫的脑袋,笑嘻嘻的说道。 “哼”,小紫一副嫌弃的样子,躲开了端木颖儿的手,“小紫才不是懒猪,娘亲才不会嫌弃小紫,你太坏了,小紫不跟你玩。” “额……”端木颖儿一阵无语,“和小屁孩就是无法交流,说实话也是种罪过啊……”端木颖儿在心里暗暗感叹。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吃瘪的样子,笑了出来,“还是小紫厉害,一句话就说赢了颖儿,”清风说着,就抱起了小紫,“真是个宝贝,清风叔叔爱死你了。” 清风的举动不但惹来了端木颖儿的白眼,就连青小岚和黎凌逸也毫不吝啬的赏了他大白眼,看他现在对小紫这个亲昵的样子,活像是怕老婆的丈夫找到了靠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几个鄙夷。 “好了好了,别玩了,小紫,快,像昨天那样,带着我们会凌照。”青小岚实在看不下去清风的那副模样,催促的说道。 “昨天?”小紫挠了挠脑袋,想了想,点点头,“恩,行是行,可是娘亲,小紫真的好累,这次飞完,小紫好好休息休息好不好?” 青小岚真想揪着他的耳朵大吼,“你一个灵珠,又不是人,还懂得什么叫累?”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谁让现在要用到小紫呢。 “恩恩,好,小紫最乖了,就这一次,然后就让小紫好好休息,陪小白玩,好不好?”青小岚哄孩子般的说道。 “切,小白才是懒虫,每次都睡二十四个时辰,这回已经睡了很多天了,根本就不陪我玩。”小紫一边抱怨的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变回原形,变成了巨大的灵珠。 青小岚率先上了灵珠,黎凌逸跟在她的后面,随后跟的是端木颖儿和清风。待四个人坐稳后,小紫的快速飞行就迅速开始了。 “想不到小紫还有这种超能力。”黎凌逸迎着强风,说道。 青小岚点头,大声的说道,“是啊,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昨天晚上一直不见你们回来,小紫就带着我们这样去找你们的,怎么样,神奇吧。” 黎凌逸将青小岚揽入怀里,“昨夜让王妃担心了,回去之后我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黎凌逸说道,自从昨夜回来,没有见到青小岚,他也是拼命的找了一夜,一早见到青小岚之后,就难舍难分,缠绵不绝,随后就受到传书,开始了奔波,压根就没有时间好好的和青小岚说昨晚的事情。 青小岚点头“恩,好。” 几个人一路无话,不多时,小紫就带着几个回到了凌照。他们首先回了逸王府,如果以这样的方式进入皇宫,只怕会引起天下大乱的。 “这样,我和语儿先进宫,你们让翠儿好好准备些吃的东西,洗漱后就先吃些东西,然后休息休息吧,等着我们回来就好。”黎凌逸在见过云儿之后,对清风说道。 “还是让我跟着去吧,”清风不放心黎凌逸和青小岚进宫,他已经养成了陪黎凌逸进宫的习惯,黎凌逸身边的危险太多,身处皇宫的危险更多,他怎么能放心。 黎凌逸摇摇头,“不用了,你陪陪端木姑娘吧,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管我,进了你们逸王府,我是不会客气的,你们该干嘛就去干嘛去,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端木颖儿听黎凌逸说要让清风陪着自己,赶紧说道,她虽然不知道清风有陪着黎凌逸进宫的习惯,但是她也明白,凌照皇帝身在皇宫都有可能被人下毒,可见深宫险恶,黎凌逸进宫必然也危险重重,清风想做的事,该做的事,她不会阻拦,她也不想看到因为自己阻拦清风进宫,让黎凌逸身陷险境。 端木颖儿话虽然没有说明,但她的意思几个人都看的明白,青小岚对端木颖儿更加赞赏,“凌逸,既然颖儿都这么说了,就让清风跟着吧,有他陪着,我更放心,此行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黎凌逸看了看几个人,又思量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三个人,两明一暗,都进了皇宫。 “在你们走后不久,皇宫就传出消息,皇帝重病,暂不上朝,后来,就贴出了遍求名医的告示,说皇帝病因不明,已经病入膏肓,希望各地神医能够赴京救治,可是我盯了几天,根本就没有任何名医进宫,宫门已经紧闭数日,我觉得事情诡异,所以就传书给你们”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耳边的回荡着云儿的话,眉头紧蹙。 “你说父王的病……”黎凌逸半晌才缓缓的开口,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打断。 “先别多想,等我们看了再说……” 一路无话,青小岚和黎凌逸来到宫中,在太医的带领下,青小岚和黎凌逸顺利的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黎云兆。 在来的路上,陆太医已经将黎云兆的情况向黎凌逸和青小岚说了个大概,“皇上病的蹊跷,脉象平和,并没有大病的征兆,我怀疑是中毒,但是房内并没发现任何会引起中毒的东西,真不知这毒从何来,更不知该如何解。” 陆太医最后惭愧的说道,他进宫多年,一直是太医中的翘楚,如今连病因都诊断不出,而且这病者还是帝王,让他着实惶恐。 青小岚看到黎云兆的时候,首先伸手为黎云兆把脉,果然如陆太医所说那般,脉象平和,不像是大病的样子。 “父王的是一下子病成这样,还是日渐严重?”青小岚问陆太医,她一时也摸不准是什么原因。 陆太医听见青小岚的问话,回道“皇上的病是日渐严重,这也才是微臣惭愧惶恐的地方,没能治愈皇上,哎……”陆太医惭愧的摇摇头。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陆太医的肩膀,“尽力就好,若你所说,父皇是中毒,又是日渐严重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毒是每日下到父皇身上的,做的极其隐秘,任你医术再精,也不会被轻易发现,现在最要紧得就是找出原因。”黎凌逸眉头深蹙,说道。 “凌逸说的不错,这毒必定是每日下到父皇身上的,每次剂量不多,但是日久就会发作,看着脉象,平和中却有一丝暗沉,想必时日已经不浅,应该一月有余,做的如此缜密,只怕是……”青小岚没有说完,她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会意,转身出了黎云兆的寝宫。 青小岚让陆太医帮忙扶起黎云兆,自己动手脱下了黎云兆的睡袍,手握银针,快速的一根根的刺进了黎云兆背上的穴位。 银针刺穴给了黎云兆一定的刺激,不多时,他就悠悠转醒。 “父皇,你感觉怎么样?”青小岚赶紧上前,帮着陆太医,扶住黎云兆。 第552章 575用毒于无形 黎云兆疲惫的点点头,双唇微微的动了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青小岚将耳朵凑到黎云兆唇边,细细的听,那三个字让她心头一颤。 青小岚很快的冷静过来,虽然黎云兆只说了三个字,青小岚对于事情的因由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和猜测,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保住黎云兆的性命。“父王,恕儿臣不敬,要取你两滴血。” 黎云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青小岚见黎云兆应允,一枚银针直接刺进了黎云兆的手中,一滴血滴了出来。 陆太医帮着青小岚用小瓶将血收好,青小岚又将清素丹喂了黎云兆一颗,就转身跟着陆太医去了太医院的炼丹房。 走时,青小岚还吩咐丫鬟,逸王爷回来后,就让他到太医院的炼丹房去寻自己。 青小岚到了炼丹房,将黎云兆的那滴血用水稀释,血色被水冲淡后,水上却漂着一层淡淡的黑色。“果真是中毒”,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是啊,这一滴血就能看出水中的黑色,可见毒性剧烈,就是不知道是何种毒,王妃可有办法分辨?”陆太医满汉期待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办法是有,就是很麻烦,即使知道是什么毒,看着毒性,也很难轻易配成解药,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直接配置一种能解百毒的解药。”青小岚说道,可是两种方式的难度都非同一般。 “能解百毒的解药,谈何容易?”陆太医摇摇头,满脸的失望。 青小岚手里拿出一颗清素丹,直接扔进了稀释血的碗里,幽幽说道,“能解百毒的解药不是没有,这清素丹就是一种。” “清素丹?我怎么没听过?”陆太医露出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自问熟读医药典籍,确实不曾听闻过清素丹一能解百毒的丹药。 “呵呵,陆太医没听闻过清素丹,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是本王妃自己研制的解药,”青小岚说道,眼睛却时刻都没离开过那个碗。 陆太医也好奇青小岚所说的能解百毒的清素丹是何种效果,也一直盯着碗看,碗上的一层淡淡的黑色在清素丹的作用下有消散的趋势,但是却不是变得透明,反而像七色发展,露出了各自最初的颜色。 这种变化,让青小岚也吃了一惊。 “这……怎么会?王妃……这……”陆太医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完整的句子,行医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奇事。 青小岚一阵吃惊过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用毒果然够狠,普通的毒后面还跟了剧毒,一般的大夫即使能发现普通的毒,最多也就解去一半,等到发现深层毒时,想必已经为时已晚……”青小岚说道此时,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而这话,正好被刚刚进门的黎凌逸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妃知道是什么毒了?可有解?”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点点头,“毒我是知道了,至于这解药,清素丹最多能延缓发作时间,想要彻底解毒,还需要另制丹药。” “是什么毒,这么难解?”黎凌逸听到青小岚一时都束手无策,不禁好奇,也痛恨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半晌才说道,“是凝香笑……” “凝香笑?” “凝香笑……”黎凌逸和陆太医同时重复了凝香笑三个字,不同之处在于,一个疑惑不解凝香笑为何物,一个大吃一惊,难以想象在这深宫之中,居然有人对皇帝用如此剧毒。 青小岚点点头,拿起那个碗,递到二人面前,“你们看,这在之前,血被稀释后,上面是一层淡淡的黑色,是毒素,我放进了清素丹后,那层黑色迅速消失,就说明清素丹可以清除这种毒素,但它只是表面的毒,黑色毒下面,隐藏的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七彩毒层,” “凭借着着七彩毒层,就能判断它是凝香笑?”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毒还有不同的颜色。 青小岚还没有回答,陆太医就接过了话,“是啊,七彩毒层,我怎么没想到,王爷你看,这七种颜色,每一种代表了一种毒花,凝香笑就是由这七种毒花炼制而成,毒毒相加,是剧毒无比,下毒之人这是想至皇上于死地啊。”这话陆太医本不该说,但想到下毒之人的险恶用心,他又忍不住要说出来。 说道这下毒之人,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了一眼,青小岚已经从黎云兆那里知道了下毒之人,现在她看黎凌逸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想必他也查出了结果。 “先不管这下毒之人,现在最要紧得就是要保住父皇的命”青小岚拉过黎凌逸的手,轻拍着说道。 黎凌逸也从浓浓的恨意中醒来,“恩,王妃说的对,对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是凝香笑,为什么解毒还那么难?”黎凌逸问道。 “问题就在与凝香笑的特殊性,”青小岚说道,“虽然知道这是凝香笑,但是它也只是个概略的称呼,凝香笑用七种毒花制成,每种毒花都是花中极品,极为好看,如同美人笑一般,故而起名凝香笑,但是世上毒花无数,任意七种都可以配置出一种区别于其他的凝香笑,我们根本无法凭借着一滴血断定到底用的是哪七种毒花,如果配置的解药不能对应制毒的毒花,哪怕只是一种,也会离开危及父皇性命。”青小岚说完,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碰到的最棘手的一个难题。 “那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用的是哪七种毒花呢?”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和陆太医同时摇摇头,陆太医慢慢说道,“想要判断出毒花种类不是不可能,但是需要时间,可是按照皇上现在的状况,哎……”陆太医说道一般,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父王……”黎凌逸听到陆太医的话,看着他那副表情,气血上涌,情绪激动至极。 青小岚赶紧用手轻拍黎凌逸的胸口安抚,“你先别急,别父皇还没有大碍,你先急出个好歹来,虽然难以判断毒花种类,但是也不是全无办法,你等我慢慢说。”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不是全无办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他对黎云兆的关心,远远超出了他所认知的自己对父亲的感情。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坐下,“虽然父皇中毒颇深,但是我的清素丹是可以解其中一部分毒的,这就可以延缓父王毒发的时间,凝香笑虽然是剧毒,但它也是种慢性毒药,它的毒性主要体现在毒发后无法救治上面,只要我们能够在父王毒发前,研制出一种能解百毒的丹药,这凝香笑也算是不攻自破。” “能解百毒?谈何容易,你的清素丹不是可以解百毒嘛?为什么遇到凝香笑就不行了?”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头埋在青小岚的怀里,无助的像个孩子。 “母后离开我早,父皇虽不像普通父亲那般,能护我周全,但是他也是我的至亲,我真的怕他也……”黎凌逸言辞中有些哽咽…… 青小岚轻拍着黎凌逸的后背,“别怕,我会救回父王的,他不但是你的父王,你的亲人,他也是我的恩人,我一定能治好他。”青小岚坚定的说着,不但说给黎凌逸听,也说给自己听,为自己打气。 “语儿可是想到了办法?”青小岚的自信满满让黎凌逸一时又有了希望。 青小岚点点头,“是想到了办法,不过就是要让凌逸你陪我走一趟了。你可还记得婉香琴行,我拿到的花仙草?” 黎凌逸的眼睛闪着光亮,整个人又从刚刚的悲伤绝望中活了过来。 陆太医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青小岚说皇帝有救,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父王”黎凌逸对着青小岚说道,“想必我们等的人,这会就快来了。” “恩,我想也是……”青小岚点头,跟在黎凌逸身边,两人先行出了炼丹房,留着陆太医一阵迷茫。 “这逸王爷和王妃是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陆太医挠着脑袋,慢慢的跟在后面…… 黎凌逸和青小岚又来到了黎云兆的寝宫,正好碰到从黎云兆房里出来的皇后。 “呦,母后这是刚从父王房里出来啊?语儿很久都没见父皇母后了,不如母后再陪语儿和凌逸进去看看父皇吧。”青小岚脸上在笑,但是心上却冷的可以冰冻世界。 “是很久不见语儿和逸儿了,不过本宫还有事,今日就不陪你们了,等本宫闲了的时候,肯定要你们进宫,陪本宫好好聊聊这凌照之外的大事,呵呵……”皇后边笑边说。 青小岚的笑更淡了,“母后说笑了,要说这大事,想必区区百傲总不及这凌照皇宫的大事惹人侧目,母后这么忙,莫非是在忙着盘龙香囊?”青小岚拉过皇后腰间的香囊,冷冷的说道…… “青小岚,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宫动手动脚……”皇后看到青小岚拉着自己腰间的盘龙香囊,气愤的说道。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了青小岚的笑声,“母后谬赞了,相比母后的胆识,小岚真是望尘莫及,盘龙香囊内放着凝香笑,母后每天顶着来看望父皇,恩爱有加的名义,却做着下毒的勾当,这才是真正的胆量。” “什么……什么凝香笑……什么下毒,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要知道,本宫身为皇后,你如此污本宫,即使你是逸王妃,本宫也可以治你的罪。”皇后刚开始还有一丝紧张,说话有有些吞吞吐吐,但显然是见多了危急场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拿出了自己最有利的武器——皇后身份。 皇后的话刚刚音落,黎凌逸就将青小岚护在了身后,“皇后娘娘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逸王爷放在眼里了,想动我的人,是不是也得先问问本王?” “哼,”皇后冷哼一声,“本宫没有打狗看主人的习惯。”皇后说话够狠,直接暗示青小岚的身份在她看来,不过如同一只狗。 听到皇后这么说,黎凌逸的脸色显然暗了暗,她的话已经逼近了他的底线。青小岚看着脸色暗沉的黎凌逸,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现在还不是对皇后动手的时候。 “呵呵,凌逸,何必动怒,语儿出自民间,听过这样一句话,正所谓,狗咬了你一口,你也得忍着,总不能咬回去,是不是?”青小岚笑呵呵的说道,不动声色的把黎凌逸往后拉了两步,站到了自己身边。 “语儿此话有理。”黎凌逸看见青小岚笑的如此腹黑,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 “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皇后拂袖,怒火中烧。 青小岚停止了腹黑的笑,目光从黎凌逸那里转向了皇后,“字面上的意思,” “你……”皇后气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母后何必如此动怒,这么简单的问题,是你问语儿,语儿才如实相告的,不过语儿这里倒是有一事不解,还望母后赐教。听闻母后熟读典籍,文韬武略,不输于男人,语儿想象母后请教所谓舐犊情深、相敬如宾、以及牝鸡司晨,母后更喜欢那一种……”青小岚说着,人已经走到了皇后面前,一把扯下了盘龙香囊,问道,煞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皇后看着青小岚如此,反而平静了,“好一个舐犊情深、相敬如宾、牝鸡司晨,语儿简直让本宫刮目相看,语儿才思敏捷,自然应该猜得到,本宫最喜欢的词莫过于视如草芥。”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阴冷,这丝一闪而过的表情没有错过黎凌逸的眼睛,那种冷可以冰封世界,让人死生往复。 黎凌逸上前,想将青小岚护在身后,青小岚却笑着拂开了黎凌逸的手,她笑道,“凌逸,你不必如此紧张,母后即使真的不 第553章 576重口味 “语儿这话说得极是,本宫下手,自然会杀人于无形,你手里拿着的是凝香笑没错,那么想必你也知道,以凝香笑的毒性,足以要了你的命”皇后见已经撕破脸皮,也无需在遮掩什么,反正黎云兆已经一卧不起,这逸王爷王妃的头衔,也保不住几天,等到事成之时,她必然会好不犹如的杀了这对夫妻,现在撕破脸皮,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呵呵……”青小岚笑的娇媚,媚眼如丝的看了一眼黎凌逸,才对皇后说道,“母后有所不知,语儿天生骨骼惊奇,百毒不侵,这凝香笑是剧毒无比,但是却伤不到语儿,还请皇后娘娘莫要失望才好。”青小岚说着,仔细的看了一遍皇后身上的配饰,全是宫廷妃嫔的配饰,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不出她是如何避毒的。 “哼,百毒不侵,那本宫不介意自己亲自动手,虽然脏了本宫的手,但对于送你们去地下见亲人,本宫乐意为之。”皇后不再保持她的贤良淑德形象,因为母慈子孝的情况在她和黎凌逸与青小岚之间已经成为海市蜃楼,是个泡影。 黎凌逸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他着实被皇后的这句话刺激到了,不仅因为她威胁了青小岚的性命,而且提到了亲人,所谓亲人,想必就是自己那个已经过世多年的娘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凌逸手握拳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直接打到皇后的脸上。 “字面上的意思,王爷博古通今,本宫的一句话,又何必细问,损了王爷的英明”,皇后的语气冷冷的,对黎凌逸厌恶之情还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 “我是问,你说的亲人,是不是本王的母妃?”黎凌逸咬牙切齿,多年不曾听人提及母妃,现在皇后居然敢提,那就不要怪他下手无情,皇后又如何,自己早已经准备了多年,只要一个爆发的时机罢了。 皇后听到黎凌逸咬牙切齿的问话,反而笑了出声,“不错,正是那个死去的贱人,只是没想到,这贱人好福气,居然生了你这么个出色的儿子,死了好要与本宫作对,本宫真恨,当年怎么没有让你一并随了你那死去的母妃去了,也让本宫今日省了不少的心思。”皇后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黎凌逸大步逼近皇后,他握成拳头的双手已经暴起了青筋,青小岚知道他已经愤怒到极致,上前拉住他,试图掰开他紧握的双拳。“凌逸,冷静……”青小岚说道。 但是黎凌逸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悲愤之中,“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本王母妃……”黎凌逸的眼睛已经泛红,他大声的问道,这话,让青小岚的身子不由的抖了一抖……“皇后杀了凌逸的母妃?”青小岚在心底默念了一边,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相信黎凌逸不会错,虽然没见过黎凌逸的母妃,不知道她是个如何的女子,但她是凌逸的亲人,她就不得不震怒。 青小岚也不再安抚黎凌逸,如果诚然如此,皇后杀了凌逸的母妃,她不介意在这里大打出手…… 皇后看着愤怒的两人,大笑了起来,笑声宛若可以穿越宫墙,传出天际,“是本宫又如何?” “是你,真的是你”黎凌逸颤抖的就要上前捉住皇后,青小岚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黎凌逸。 “凌逸,这是皇宫,不要……”青小岚冲黎凌逸摇头,虽然皇后杀了黎凌逸的母妃,也让她同样震怒,但是此时并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身在皇宫,对皇后下手,如果皇后略有闪失,黎凌逸也必然会受到唾骂,没有人会追问缘由,因为现在手里还没有证据。 皇后看着两个人,笑的越发猖狂,“怎么?在这皇宫之中,惧于本宫势力,不敢对本宫下手嘛?呵呵,果然子随母性,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懦弱。”皇后说道,眼中还闪现出一股浓郁的蔑视之情。 “不允许你侮辱本王母妃。”黎凌逸握着双拳,双眼猩红的说道,其愤怒之意可见一斑。 “你不允许?”皇后反问道,随之而来的是一抹笑,“你有什么资格不允许?凭你是凌照的逸王爷?呵呵,想当年你的母妃还是凌照的灵皇妃,还不是被本宫亲手杀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嘛?”皇后带着瘆人的笑,问道。 她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摇摇头,“一看你们的表情就想不到,她就是被我用凝香笑毒死的,凝香笑可是个好东西,你们是不是也想试试?”皇后摸向自己的腰间,才想起装着凝香笑的盘龙香囊已经被青小岚扯走了。 青小岚显然现在要比黎凌逸冷静得多,她看见了皇后摸向腰间的动作,含怒轻笑,“你是在找这个嘛?凝香笑,七种毒花制成的凝香笑,真是好手段,皇后娘娘才真的应该试试看。”青小岚说着,扯开了香囊,里面的凝香笑粉末倾泻而出,皇后闪的很快,但还有一些沾在了她的身上。 “呵呵,真是愚蠢,”皇后笑了出来,“凝香笑是本宫的,你以为本宫会被其所伤?倒是你们,沾染了这儿多的凝香笑,说不准……”皇后语气迟疑,显然想勾起二人的恐惧。 可是,黎凌逸压根就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青小岚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大笑出声。“说不准什么?你以为本王妃真的蠢到了要让自己中毒?你现在不妨再动一下试试看,有没有浑身无力,内脏剧缩的感觉。”青小岚笑的邪魅。 皇后身子稍稍一动,其实她已经暗地运功,果然发现身子异常,“你对我做了什么?”皇后暴怒出声。 “温柔贤德的皇后娘娘,你最好不要暴怒,动怒会引起血液上涌,带着的毒素会流窜到你全身,这虽不是什么剧毒,但是也不会让你轻易解开,你动怒无异于自杀,真的暴死街头,就别怪语儿心冷,不给你收尸了。”青小岚笑着站在黎凌逸的旁边,将他从呆愣中拉了回来。 “凌逸,母妃已经去了多年,现在不是伤心时,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处罚,让她生不如死,也让母妃地下有知,解一解心中的怒气。”青小岚冲着黎凌逸使眼色。 现在是最容易让皇后张口的时候,只要问,就一定能知道当初的真相,青小岚想,想必黎凌逸也想知道,这个一国之母,因何要杀死自己的母妃。 “怎么样,身子难受了吧,那你告诉我,你因何要害本王母妃,说不定本王心善,会直接给你个痛快。”黎凌逸咬牙说道,这种积蓄已久的恨意喷薄而出。 黎凌逸很早之前就知道是皇后杀害了自己的母妃,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而自己又年幼,无力于皇后抗衡,但今日不同,他有了逸凰殿的身后势力,他可以不惧怕任何人,他要知道真相,还母妃一个公道。 “为什么?”皇后笑道,“真是无知小儿,现在还来问为什么?艾泉灵,灵皇妃,她是本宫登上后位的绊脚石,自然该死,可是这个贱人居然又生下来你,一个男婴,自然更是该死,本宫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当初没将你一并毒死,哼”。 “绊脚石?”黎凌逸喃喃的重复皇后的话,眼中的愤怒已经翻江倒海。 而皇后的这句话,却触到了青小岚的底线,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在她的眼前来伤害黎凌逸。青小岚袖口一动,三枚银针直直的飞向皇后,皇后动作极快,稍一闪身,就避开了三枚银针,三枚银针直直的钉到了皇后身后的朱红色柱子上,可见青小岚此次力道之大。 “贱人好身手,怪不得柳纤淘如此不中用,这么快就红绡香断了。”皇后说道。 “你……”黎凌逸因为贱人二字动怒,青小岚却拉住了她,更让她好奇的是,“柳纤淘?是谁?”青小岚搜罗了脑海中的所有人,似乎没有这么个叫柳纤淘的人。 “哈哈”,皇后笑道,“说你们蠢,你们还不信,柳纤淘是谁?她就是你那个死去的姐姐,青欲书啊?没想到吧?呵呵……” “青欲书?”青小岚轻轻的说道,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一月有余了,现在重新提起,还是有那么一抹哀凉。“青欲书是柳纤淘?你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青小岚不解,自己和青小岚书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柳纤淘,她不是柳月娥和青占廷的女儿嘛?柳月娥,柳……莫非…… 青小岚想着,似乎有那么一缕思绪,她皱眉,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皇后知道这一切。这个深处皇宫的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 “她的娘姓柳,她自然应该姓柳,至于你们那个真正的青欲书,早就是泉下之鬼了,本宫这么说,你明白?”皇后笑着说道。 这时的青小岚和黎凌逸都陷在思考中,没有人发现,皇后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她一边转移二人的视线,一边在为自己运功逼毒…… “她娘姓柳,所以她也应该姓柳,柳,柳月娥……”青小岚碎碎的念叨。 “算你聪明”皇后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她似乎也觉得身子请爽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般难受了,故而留出一缕心思,说道。 “那柳月娥又是谁?你又是谁?”青小岚转过头,看着皇后问道。 “柳月娥自然是柳月娥,只不过不是你爹要找的柳月娥,至于本宫,自然是本宫,你还希望本宫是什么人?”皇后敷衍的说道,反而让青小岚一笑。 “好说辞,滴水不漏是不是,你就是你,本王妃希望你是谁?这个可得让本王妃好好想想,你身处深宫,却洞晓一切,这说明你至少有一条自己的网络,能够了解到宫外的事情,你功夫高强,还能试图自己逼毒,可见你隐藏之深,你善用毒药,连凝香笑这样的剧毒都能用的游刃有余,将父王害到如此地步,可见你深藏不漏,你毒害母妃,却让人无从查起,可见,你手段高明,凌逸,具备如此多特点的女人,在凌宇大陆,能有几人?”青小岚转向黎凌逸,问道。 “这样的女人,着实不多,但是存其一便是祸害。”黎凌逸说道,自己却在搜索所有的信息,试图推断出皇后的身份。 “呵呵,祸害自然不能让她活的那么逍遥,她已经中了本王妃的毒,名叫动动死,呵呵,”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动动死,什么鬼东西?”皇后听到毒药的名字,问道,动动死,未免太怪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这么说,也看着她,“动动死,这是什么毒药,又是王妃自己研制的,效果怎么样,这个毒妇用毒这么厉害,成不成啊?”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笑嘻嘻的走到黎凌逸的身边,拉着她的一只手臂,揽在怀里,小鸟依人的说道,“嘿嘿,凌逸啊,这就是刚刚我在研究凝香笑的时候,随手调配的,还没试过毒性如何呢,嘿嘿,动动死就是说这不动吧,就没什么毒性,一动就……额……,死翘翘了,嘿嘿……”青小岚说着,还做出了一个吐着长舌头,翻白眼的表情,瞧得黎凌逸一阵大笑。 黎凌逸刮着青小岚的小鼻子,宠溺的说道,“语儿还真是调皮,哪有你这么用毒的,动动死,靠不靠谱,我看皇后娘娘武功卓绝,这毒已经逼的差不多了,脸色也已经红润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你这动动死,怕要成了动动不死了。” “嘿嘿,凌逸,你居然看到了她脸红,也太那个啥了啊……”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拉过青小岚,“那个啥是哪个啥?” “你怎么能盯着一个老女人的脸看呢,还看的这么细致,连她脸红了都知道,你说这是不是太那个……额……那个……重口味了……”青小岚最后吞吞吐吐的说道。 黎凌逸听到“重口味”三个字时还是有些茫然,但是单凭青小岚之前话语的铺垫,也知道这三个字不是什么好意思,这个王妃,真是能让自己每天从冰山进入火海,这心情起伏,实在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语儿,我说的可是正经事。”黎凌逸让青小岚正面冲着自己,严肃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严肃的表情,脸上很是无辜的说道,“我也没有不正经啊?” “额……”黎凌逸满头黑线。 第554章 577是不是一伙的 青小岚成功的看着黎凌逸吃瘪的表情,终于嘻嘻的笑起来,她就是想让黎凌逸恢复到会笑会哭会难过会满头黑线表示无语的样子,她不希望看到的他,都是被母妃死亡的愁云掩盖下的,毫无生气的样子。 “嘿嘿,你就放心好了,我可是用毒高手,说它叫动动死,就叫动动死,你没看她现在脸色红润,但是红的异常嘛?这说明毒素已经混杂血液直上头部,说了不让她动,还不信,这下惨了,除了我,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青小岚说道,话语里半真半假。 黎凌逸看着她那邪笑的表情,自是了然于胸。 但是皇后并不知道,青小岚的话确实让她心惊,但是还试图保持镇定,“哼,别以为用这不知名的毒药,就可以伤到本宫,本宫连凝香笑都能用,又怎么会怕你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皇后娘娘果然是英勇过人,怪不得会动功逼毒呢?你看不上本王妃的毒药不要紧,你这看不上自己的命,直往死里走,真是拦都拦不住啊。”青小岚不咸不淡的说道,这样的语气反而让皇后相信。 “你如何才会放过本宫?你别忘了,没有本宫,没有人可以解开凝香笑的毒,况且这凝香笑下又有另一种毒,他已经命不久矣,没有本宫……”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小岚的大笑打断了。 “没有你,又如何?你是想说没有你,父皇就死路一条了嘛?你真的以为本王妃救不了他?你以为你的凝香笑在伤了凌逸母妃之后,我还会让它再伤害凌逸的亲人?”青小岚笑着,却笑的心疼,她心疼黎凌逸,更心疼那个从未见到的母妃。 皇后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本宫,你们谁也救不了皇帝,谁也救不了,谁也救不了……”皇后无法再保持镇定,她已经运功试探过了,毒素表面已经清除,实则已经进入到四肢百骸,镇静如她,也不免有些恐慌。 “救不了?”青小岚轻蔑的笑笑,“刚刚还称赞皇后娘娘善于用毒,现在看,真是妄言了,难道皇后娘娘你就不知道,花仙草配上凌凤子,有何效?” “哈哈……”皇后就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花仙草易得,凌凤子难求,这种配方不过是种痴人说梦罢了。” “凌凤子难求?你就那么确定我得不到凌凤子?”青小岚笑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 青小岚和黎凌逸将皇后困住后,直接带回了皇后的寝宫,将她困在那里,毕竟她现在还是皇后,还是等黎云兆醒来之后,让他亲自处置的好。 青小岚给皇后吃了所谓的“动动死”,其实也只不过是青小岚随口一说,她用的就是欺肠散,就是当年上官蕾儿下到黎凌逸身上的那种毒,她今天出来的时候,特意带了防身,没想到真的用到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又去看了黎云兆,清素丹显然发挥了效用,虽然黎云兆又陷入了昏迷中,但是脸色却比之前好了一些,想必是凝香笑之外的毒素已经解了。 “陆太医,你会你跟我回逸王府,我拿几粒丹药给你,这几颗丹药能保证父王在半月之内不毒发,我和凌逸去为父皇寻解毒的良药,这里就拜托给你了。”青小岚看着陆太医说道,当初自己和黎凌逸假装受伤,以防黎凌尘陷害的时候,就是靠陆太医帮忙,陆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医术精湛,为人耿直,值得他们信赖。 “王爷王妃放心,卑职一定尽职尽责照顾皇上,卑职无能,不能为皇上解毒,已惭愧之极,如果再不能照顾好皇上,卑职也就再无颜面存活于世了。”陆太医说道,羞愧与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黎凌逸轻拍了陆太医的肩膀,以示安抚,“下毒之人用心险恶,防不胜防,父皇身子能保持今日的状态,也多亏了你医术精湛,现在都不是自责的时候,找到药物救治父王才是正事,我和语儿这就走,以半月为期,有什么事情到逸王府找清风,他会帮你办理,我这里还有三个锦囊,能够帮你更好的照料父皇,记住,每五日打开一个,次序我都已经标好。”说着,黎凌逸将准备好的锦囊递给了陆太医。 陆太医直直应是。 大致交待好事宜,黎凌逸和青小岚就带着陆太医回到了逸王府,青小岚将之前一直由清风收藏的仅剩的几颗琼露丹全部都给了陆太医,再次嘱托他悉心照料黎云兆。 这些暂且不提,且说清风回到逸王府之后,青小岚和黎凌逸将他带到了书房,三个人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清风,这次我和语儿必须去趟黑婆山,离开的时间暂且定为半月,我们想让你留下来,照顾这边的事情。”黎凌逸首先开口,他把清风留下来,自有他的考虑。 清风喝着茶,脸上表情从容,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如此甚好,本少爷也疲累至极,你们去的那些个黑婆山、白婆山的地方,本少爷着实是兴趣缺缺,再说,这黑婆山是什么地方,传说危险重重,十人去九人难回,我才不要去冒这个险。”清风没心没肺的说道,但是心里其实紧张的不行,但是他又不能劝阻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黎云兆是黎凌逸的父皇,即使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毕竟血浓于水,清风怎么可能阻拦二人去救治黎云兆,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放心的去,自己把逸王府以及皇宫的事情都处理妥帖。黎凌逸不放心黎云兆、皇后以及黎凌尘等人,想必若不是如此,他也希望清风跟着他吧,两个人出生入死,一起战斗的经历已经数不清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清风跟着自己,仿若如虎添翼,自然更加有信心。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只有清风值得信任,能够让他留下来主持大局。“清风,我这里还有十枚清素丹,我把它留给你,你也知道,我囚禁了皇后,你这半月内难免跟她接触,她善于用毒,你要时刻防着。”青小岚将清素丹递给了清风。 清风又将清素丹推了回来,“皇后她再厉害,也是身重剧毒之人,我这么厉害,还怕她不成?”清风做出一副极度自信、骄傲的表情,说道,“你们这次去黑婆山,才是危险重重,传闻黑婆山的迷雾林,迷雾含毒,能够致人迷幻,长期在林中,会呼吸不畅,身中奇毒。而且林中有很多毒蛇猛兽,甚是凶险,你们还是自己带着这些药,以防不测吧。”清风说道最后,只剩下担忧,他多希望自己能跟在两人身边,尽绵薄之力。 “毒雾、毒蛇在凶猛,也不过是死物,我们已经做了准备,黑婆山难不倒我们,你就放心吧,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的危险绝不亚于我们,父皇的毒要解,陆太医应该会来请你帮忙,皇后那边你也要仔细,虽然她中了欺肠散,但这并不是太难解的毒,我怕她有办法解,还需要你经常去关注她的动态,以免再生事端,再者就是黎凌尘,他之前出现在百傲,事有蹊跷,我怕他回到凌照后,就会有所行动,这也要摆脱给你。”黎凌逸将他最担忧的三件事交待了清风,又将清素丹递给了清风,“这个你拿着,也算是保命的物件。” 清风仔细的听着,点点头,不敢怠慢。 黎凌逸说着,又将准备好的稀香剑递给了清风,“你挚爱宝剑,这把稀香剑就留给你,你可以滴血认主,只要它能认可你这个主人,定能给你极大的帮助。” “这……”清风看着稀香剑想说什么。 “别这啊那啊的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们还有赤血,自是够用的,对了,我还有一事要摆脱你。”青小岚认真的说道。 清风看这青小岚点头,示意她说。 “帮我查一下柳月娥和青欲书的底细,还有皇后的底细,越详细越好,我总觉的,这几个人中间,藏着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大秘密……”青小岚交待道…… “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等你们回来,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清风拍着胸脯保证,这点调查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交代好后,就准备东西,打算上路。 这次不似他们之前去百傲游玩,带上的东西很多,他们这次带的基本都是武器和丹药。“凌逸,我们是不是还忘带了什么,赤血,丹药,毒药,银针,衣服,吃的,额……还有什么嘛?”青小岚把所有的东西都说一遍,以防落下。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认真的样子,一阵好笑,“行了行了,王妃别想了,这些东西已经够了,我们这次去凶险万分,带的越少越好。”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显然是不认同黎凌逸的话得,“凌逸,亏你还号称闯荡江湖数载,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出门在外,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带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才能以防万一啊,”青小岚说着,又将几种丹药放进了口袋。 黎凌逸在青小岚身后,看着她,笑而不语。 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整理,青小岚才算是准备就绪,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准备的一个大包袱,抚额长叹。 青小岚召唤出小紫,两个人御灵珠而行,前往黑婆山。 “凌逸,给我讲讲黑婆山的事情吧。”在小紫背上,青小岚和黎凌逸说道。 “黑婆山,其实以前并不叫黑婆山,只是凌照东边一个无名的小山罢了,几十年前,传说黑婆山出现了一个女子,名叫黑婆,她与爱人住在了山上,有一日,山中大火,黑婆的爱人被困火中,黑婆武功高强,强行入火救人,人是救出来了,可是自己却被火重伤,被烧的面目全非,她的爱人见她如此模样,就抛弃了她,她郁郁寡欢,不久就抑郁而终。黑婆山以前就只是个山明水净的小山,但是黑婆死后,传闻她阴魂不散,怨气难消,才使黑婆山阴云遍地,造就了今日的迷雾林。迷雾林可以使人迷幻,看见爱人不堪的一面以及背叛的假象,只有忠心坚守的人才能走出迷雾林,人们都说这是黑婆对爱人抛弃的报复。”黎凌逸说道此,用力的搂了搂青小岚。 青小岚也没有挣扎,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黑婆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青小岚听了黑婆的故事,显然有些伤感,天下女人,总是轻易的付出真心,但想要得到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却那么难。 黎凌逸没有说话,只是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 “男人,怎么就那么容易变心呢,黑婆的脸也是因为救他才毁了的,他怎么能……”青小岚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黎凌逸的吻给淹没了。 青小岚本来心中为黑婆鸣不平,一股怨气横生,但这怨气,在黎凌逸深沉的吻中,渐渐消弭,只剩下浓浓的甜蜜。 青小岚本能的环上黎凌逸的脖子,两个人就在这群山之上,白云之间,忘情的亲吻,直到青小岚要喘不上气来,黎凌逸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黑婆就是黑婆,传说就是传说,不论真与假,我们都做不了什么,他们的故事已成往事,语儿倘若为这些不关己的陈年旧事,否定了所有男人,那本王可是很无辜的,本王可以发誓……”这回换成了青小岚阻拦黎凌逸的话,一记深吻,显然有些出乎黎凌逸的意料。 半晌过后,青小岚才开口,脸上的红晕,已经说明了她的羞涩,“我不用你发誓,我要你用余生,做出来,告诉我。”青小岚说完,又依偎回黎凌逸的怀里,脸上充满了甜蜜的笑意。 黎凌逸开心的在青小岚脸颊上轻吻,“语儿,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情话”黎凌逸含笑的说道。 “呵呵,别弄,痒……”黎凌逸在青小岚脸颊上轻吻,惹来青小岚一阵娇笑。笑到了黎凌逸心里,春波荡漾。 “语儿……语儿……”黎凌逸充满柔情的声音反复呢喃青小岚的名字。 “额……”青小岚无语,这个发情体不是想在小紫的背上发情,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吧。青小岚一阵头大,赶紧转移话题。“凌逸,咱们在百傲买的巨型宝宝丢了,你能查出来它去哪了嘛?” “凌逸,你说皇后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武功,还会下毒。” “凌逸,你说青欲书和柳月娥和皇后是不是一伙的,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第555章 578迷雾林 “凌逸,你说黎凌尘现在是不是该从百傲回来了,按理说皇后毒害父皇,应该让黎凌尘在凌照呆着,准备接管朝政啊……” “凌逸……” 青小岚喋喋不休的小嘴终于被黎凌逸再次堵住,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但是完全没有作用,半晌过后,也就不再挣扎,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力气上,女人永远都是弱势的那一方。 就在这样的缠绵中,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小紫的带领下,顺利的来到了黑婆山的脚下。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下来,小紫又回到了神识海里休息,他频繁的飞行,已经处于疲累状态。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站在黑婆山下,满山的郁郁葱葱,看不出任何的阴沉之气,不知道那所谓的迷雾林,到底在哪,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凌凤子,在何处,这片山是那么清秀,却又那么让人迷茫。 “走吧,不进去看,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到底在哪。”黎凌逸背着包袱,半搂着青小岚,向山中走去。 两人向前走了很远,都没有发现迷雾林的位置,只得一路手牵着手,向山顶的位置走。 小路蜿蜒崎岖,很是难行,路上虽然树木青葱,却难以抵挡烈日的侵袭。 不多时,青小岚就又热又累,疲惫不堪。 “语儿,要不要我背你走。”其实同样的环境,黎凌逸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但是自己的身子却是比青小岚强壮,而且身为一个宠妻的男人,又怎么忍心娇妻受苦,故而问道。 青小岚听到这话,心是温暖的,但她还是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这也才走没有多久,前面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我还坚持的住,你还是多保存些体力吧。”青小岚坚定的说道,自己已经说了无数次要站在黎凌逸的身边,陪他并肩作战,这才刚刚开始,她又怎么会成为他的包袱。 “我能背的动你,山路难行,我怕你受不住,我会心疼的。”青小岚的脸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通红,黎凌逸看着,很是心疼。 “呵呵,我说过要陪你并肩作战的,要是走这么几步路,我都要你背的话,我怕你迟早会嫌累,丢掉我这个包袱,这么亏本的买卖,我这么聪明,又怎么会做。”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自然明白了青小岚的话,不再强求,“那我们先休息一下。” “还是先走吧,按时辰算,也应该快太阳落山了,我们如果落到半夜穿越迷雾林,很可能走失,还是先赶路的好。”青小岚说着,就大步的超前走。 黎凌逸在后面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背影,眼眶有那么一丝湿润,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是现在黎凌逸他不伤心,而是欢心,他感动,他感激,感激上苍能给他这样一个女人。 “卿付全心,吾必死生不相负。”黎凌逸暗暗发誓道。 “凌逸,你快走啊,”青小岚走在前面,看黎凌逸还没有跟上来,大喊说道。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呼唤,健步如飞,几步就跟了上去,整个人充满了动力,刚刚的疲惫之态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说这黑婆山是不是很奇怪,按时辰算,现在应该是夕阳西下,怎么还会日头高照,这不会是幻觉吧。”青小岚说道,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黎凌逸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奇怪,语儿你拉着我的手,咱们快走几步。”黎凌逸说着,就拉起了青小岚的手,半搂着她的腰,用轻功向前飞去。 青小岚也修炼了几日的轻功,算是入了们,现在也能稍稍用力,赶不上黎凌逸的速度,但也不用全部依靠他的力量,算是给他减了不少的负担。 两人急速前进,但是半晌之后,青小岚却惊叫,让黎凌逸放下了自己,“凌逸,你等等,等等再走,先停下。” “什么事?”黎凌逸放下青小岚,看着她问道。 “你看,”青小岚指着一颗枯木,给黎凌逸看,“刚刚我们就来过这里,我还指给你看这颗枯木,说它很奇怪,这么茂密的树林里,唯独它是枯死的,现在,我们走了这么久,又回到了这里。”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颗枯木,果然是刚刚青小岚指给自己看的那一棵,黎凌逸的眉头一下子皱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一直在围着这个地方绕圈圈,根本就没走出去。”黎凌逸说道。 “恩,应该是这样。”青小岚点头,眉头也深蹙。“这片林子的确诡异,你看这高照的日头,明明是中午的样子,可是我们是午后才来的,绝对有问题。” 黎凌逸点头,“是我太大意了,应该一早发现的,想必这就是迷雾林,迷雾林不在于它有迷雾,而在于让人迷失方向。”黎凌逸思考着说道。 “是有这种可能。”青小岚点头,“不过不是说,迷雾林会让人看见爱人不堪的一面吗,这似乎跟传说有些不符啊。”青小岚皱着眉,有些不解。 黎凌逸摇摇头,“传说是这样,但是你也知道,能进黑婆山的人,十人九个白骨枯,谁知道这些传说是真是假。” 青小岚点头,陷入了深思,怎么才能走出去,黎凌逸亦是如此。 忽然,青小岚眼睛闪烁出光芒,似乎想出了其中的道理。 “凌逸,刚刚来的路上,你是不是跟我说过,黑婆是和爱人隐居于此,距此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时间这么短,怎么会让天地剧变,出现迷雾呢?”青小岚问道。 “语儿的意思是?”黎凌逸思及此,也觉得有些不通,只是一时还没有想出其中的门道。 青小岚露出了笑容,“我猜不是真的出现了迷雾林,这只不过是一种幻想而已,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幻想所阻,难以真正的走进山里。”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听起来倒是有道理,“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们找不到这个幻想的根源,还是无法指示出方向,进入山里。”黎凌逸说道,“看来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赶路,而是找到这幻境的机关所在。” 青小岚点头,“就是不知道这机关在哪,要知道就应该早些去研习些五行八卦,布阵什么的,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青小岚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黎凌逸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苦恼的青小岚,反而笑了,“语儿,你这是想成为全能啊,要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我怕你会看不上我啊。” 青小岚看了眼黎凌逸,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不会的,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这只猪,我也只能认命了。”青小岚长叹一声。 “本王是猪?”黎凌逸脑袋上冒出了无数黑线,“本王可是学贯古今好不好?” “好啊,那你带我出了这迷雾林。”青小岚挑眉。 “走就走,跟着我,我们往这边走。”黎凌逸指着一个方向,半搂着青小岚就走了过去。 青小岚在他怀里挣扎,“喂,黎凌逸,你傻啊,这边哪有路,那么深的草丛,指不定里面有什么呢,啊,喂……”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抱着自己,向一处深草丛走去,大喊大叫起来。 虽然信任黎凌逸的判断,但也要先跟自己解释解释,这么突然的选出行走方向,而且还是深草丛,青小岚的心里还是怕怕的。 黎凌逸没有因为青小岚的叫喊放慢脚步,“语儿别怕,相信我,”黎凌逸也不多解释,只这一句话,就让青小岚安静下来。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安静的样子,心头一暖,“这个方向走下去,肯定会有所发现的。”黎凌逸轻轻的开口。 青小岚抬头看黎凌逸,“你怎么这么肯定。” “这还得多亏了语儿的提醒呢。”黎凌逸笑着说,转眼间,两个人已经穿出了那片深草丛,前面果然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向两人没有走过的方向。 “我的提醒,我提醒了你什么?”青小岚看着那出现的羊肠小路,兴奋的问。 黎凌逸放下青小岚,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小路上,“是你提想的我,在这片诡异的林子中,有两件东西是最诡异的。”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枯木和太阳,的确很奇怪。” 黎凌逸点头,“没错,就是这枯木和太阳,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黎凌逸什么的说道,引起青小岚一阵好奇。 “什么共同特点,说啊说啊。”青小岚催促道。 “喏……”黎凌逸把自己的半边脸送了过去,指着脸颊说道。 青小岚蹙眉,“脸,什么意思?” “当然是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喽。”黎凌逸得瑟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匪气十足的黎凌逸,在他的胸膛轻轻的锤了一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好吧好吧,那本王吃亏一点,先给你记账好了。”黎凌逸很是大气的说道,引来青小岚一阵白眼。 “是这样的,你记不记得枯木的形状?”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回想了一下,“记得,因为它是这树林里唯一一棵枯树,所有我细看了一下,它不但枯死了,而且长得也很奇怪,它一共有四条枝桠,左边的一棵比较细,右边却有三棵,都很粗。”青小岚边回想,边说道。 黎凌逸点头应和,“没错,奥秘就藏在这四条枝桠里,一般来说,树会朝南的一面长的茂盛,朝北的一面长的稀疏。” 黎凌逸说道,青小岚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这棵树其实只指示南北的?” 黎凌逸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最关键的不在此,而在于那个太阳,太阳东升西落是规律,按正常的时间来算,现在的太阳应该已经处于快落山的状态,可是这个太阳却一直保持着日头高悬,给人正午的错觉,这其实在指示那边就是正南方无遗。” “树跟太阳同指正南方,那也就是说让我们往正南走?”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分析,试探性的问道。 “王妃聪明,不过我们不是应该往正南走,而是应该往正北走。”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无语,“怎么会是往北走,既然说错了,还夸我聪明,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蠢嘛。”青小岚嘟着小嘴,气鼓鼓的说道。 黎凌逸含笑,刮着青小岚的鼻子说道,“这就是幻境的奥秘所在,给人一种错觉,觉得所有的指向都是朝南,就应该往南走,其实不然,那刻指向北的细枝桠才是真正应该走的方向。” “哦……”青小岚点点头,“现在才看出来,你的聪明才智,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真的有很大差距啊,”青小岚感慨万千。 “嘿嘿,”黎凌逸笑的得瑟,“这么感伤干嘛,觉得我比你聪明了?这有什么,反正我是你的,跟你自己聪明也没多大差别啊。” “恩,也对也对,”青小岚是个极好哄的宝宝,三言两语就让她的阴郁一扫而空,“那你又是怎么发现这深草丛后面是一条小路的呢?”青小岚又问道。 黎凌逸挠挠鼻子,半晌才糗糗的说道,“我没发现啊,走过来才看见的。” “额……”青小岚先是一阵无语,随后一声大喊,“臭凌逸,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该向这边走,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啊?” 黎凌逸带着笑意,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其实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想给青小岚太多的压力而已。 青小岚看见黎凌逸点头,两个人追追打打,在这羊肠小路上,走的到很是开心,完全没有之前的抑郁心境。 黎凌逸跑再前面,他忽然停下脚步,青小岚来不及稳住自己,直直的撞上了黎凌逸的背部。 “凌逸,你干嘛,我的鼻子……”青小岚揉着被撞疼的鼻子,吼道。 抬头,才看见眼前的景色。黎凌逸也才回过神来,拉过青小岚仔细的看,“有没有受伤,实在是眼前的景色给我的震撼太大,才急着停步……”黎凌逸边看边说。 青小岚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迷雾重重的林子,摇摇头,“没事,只是这林子,似乎比刚才还诡异,凌逸,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青小岚试探性的问道。 这重重的迷雾,让还身处在外的青小岚感到了无限压抑…… 黎凌逸摇了摇头,“想必这才是真正的迷雾林……”黎凌逸说道,放在青小岚脸颊上的手转而抓住了青小岚柔弱的小手,抓的紧紧的。 第556章 579心满意足 青小岚自然也能从黎凌逸的力道中,感受到他的紧张,“这才是真正的迷雾林啊,那刚才的幻境呢?只是个饭前汤水啊?” “恩,应该是还不够润喉的汤水。”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话说道,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但一语而出,反而更加紧张……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的手,紧紧的,不放松,“语儿,进了这迷雾林,我们就更要手牵着手,不论如何都不能放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黎凌逸说道,想起之前的传说,他不由的紧张,如此诡异的迷雾林,不知道要经受怎样的一番考验,他怕伤到青小岚,甚至伤到青小岚。 青小岚坚定的点点头,“这么诡异的地方,我当然要拉近你的手,你可不能因为自己害怕,走的太快,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里面不管哦。”青小岚没心没肺的说道,也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迷雾林重重迷雾散发的阴沉气息,让两个人都很压抑,青小岚的话,显然起到了缓解气氛的作用。 两人说好后,也不再耽误时间,走进了迷雾林。 刚开始的时候,青小岚和黎凌逸还能手牵着手,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是到了迷雾林深处的时候,似乎有一股强烈的风吹来,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生生的隔开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各自看着刚刚还紧握,此时却空空如也的手,心里都是一惊,这迷雾林,果然玄机重重。他们大喊彼此的名字,知道对方就应该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故而开始了四处寻找。 其实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手并没有被东西隔开,只是强劲的风力给他们一种被分开的错觉,真正让他们分开手的,是他们自己。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也是迷雾林的妙处所在。 两个人分开了两个方向。青小岚一路大喊黎凌逸的名字,向前摸进,雾气越来越重,青小岚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凌逸,凌逸,你在哪?”虽然隔的很近,但是不远处的黎凌逸,却无法听见青小岚的呼唤,而他的呼唤自然也无人应声。 青小岚先前走着,分不清方向,完全是没头苍蝇的乱走一气,她心里既担心黎凌逸的安危,也害怕独处在这诡异的林中,一种没有方向,没有未来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眼泪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凌逸,你在哪,你个坏蛋,说好了不放开我的手,说好了的,说好了的,现在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呜呜……”青小岚哽咽,有哭出来的冲动。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脚下一绊,她毫无预兆的向前扑去,倒在了地上,地上杂草枯木丛生,无情的划破了青小岚娇嫩的肌肤,衣服也脏兮兮的,被划出了大口子,样子极其狼狈。 “哇……呜呜……”青小岚嚎啕大哭,泪如雨下,这种迷茫、孤单、无助的感觉让她难以承受。 就在她哭着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前看见了一副血腥的场面。 黎凌逸站在一群黑衣人中间,他似乎还没有这么强壮,仿佛是他小的时候,但是那一脸的坚毅却和如今毫无分别。 “凌逸,”青小岚激动又担忧的爬起来,“凌逸,怎么会,怎么会有黑衣人,别怕,我来帮你,小白,快出来。”青小岚说这,就唤出了小白,手上各握住了四枚银针,直直的向前冲了过去,准备混入到战圈之中。 青小岚眼前的只是一副幻影,在她刚刚抵达的时候,所有的场景已经消失不见。“凌逸……凌逸你在哪?不要走,不要走……”青小岚无助的喊着。 身边沉睡已久的小白摇了摇尾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神兽通灵,它能感受到青小岚的悲伤,它用头蹭了蹭青小岚的腿,仿佛在撒娇一般,安抚她的情绪。 青小岚显然是被小白从幻影中拉了回来,她定了定神,“刚刚的就是个幻影,不是真的,凌逸现在肯定很安全,他肯定在等着我,小白,走,我们去找他。”青小岚坚强的说道,也不理脸上身上的疼痛,大步的超前走。 没有走两步,眼前的幻影再次出现。 黎凌逸其中两个黑衣人的长剑狠狠的刺穿了手臂和胸膛,鲜红的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黎凌逸惨白的脸色,被口里不停吐出来的血水掩盖。 黎凌逸在黑衣人拔出长剑的时候,支持不住身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冷冷的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青小岚的泪,再也不受控制,“凌逸,凌逸。不要,不要啊,凌逸……”青小岚的哭号痛彻心扉,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再一次真切的涌上心头。 “不要,不会的,不会的,凌逸,你等我,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说过永远都不会丢下我,永远都不会的,等着我来救你,等我,一定要等我。”青小岚哭着,语无伦次的说道,手上的几枚银针就那样慌乱的冲着幻影中的几名黑衣人扔了出去。 青小岚此时根本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她早已失去了理智,她不想去想眼前的场景是真是假,是何时何地,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任何人伤到她的凌逸。 幻影中的几名黑衣人随着青小岚银针落地,化成水雾,消失不见,只有躺在冰冷的地上的黎凌逸还在。 青小岚带着小白,快速的向前跑,想到黎凌逸跟前,可是那幻影却想是逗弄青小岚一般,在她临近的时候,又稍稍的跳远了一些。 青小岚一直也无法追上幻影中的黎凌逸,她的泪又不受控制,如大雨滂沱,“凌逸,你等等我,等等我……”青小岚的声音如杜鹃啼血,划破长空。 青小岚一声长哭,划破重重迷雾,暂且不谈,且说黎凌逸这边,也是心伤欲碎。 黎凌逸感觉到青小岚的手与自己的手分开之后,心猛然一惊,一阵慌乱,大喊着青小岚的名字。 “果然,这才是传说中的迷雾林,”一阵惊慌过后,黎凌逸渐渐安静下来,想着如何才能找到青小岚。 他的冰蝶指环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知道青小岚至少此时是安全的。黎云兆将冰蝶交给他的时候,曾告诉他冰蝶的两个作用,一来防毒,而来可以看出拿着冰蝶的另一人的安全状态,如果有异常,冰蝶会变为红色。 这个功能,黎凌逸并没有告诉青小岚,他担心某天自己身处险境,引来青小岚的担心。不过现在倒是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开始边向前走,边寻找着青小岚。 他坚信两个人肯定能走出这片迷雾林,因为他相信自己,更相信青小岚。 他走了很长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进入迷雾林前得幻境一般,总是围绕着一个地方转,走了半晌,又回到了原地。 黎凌逸看着这刚刚走过的大树边自己留下的记号,眉头深蹙,“如果我走不出去,又怎么能找到语儿?”黎凌逸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进入迷雾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现在走了也有一段时候,这迷雾林雾气极重,不知道是否会有时间概念,倘若黑夜降临,天色更暗,语儿肯定会害怕,不行,她在等着我,我一定要尽快找到语儿”黎凌逸心上的担忧愈来愈重,压的他有股窒息的感觉。 他又大步的超前走,可是不多时,他又回到了原地。 黎凌逸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但是慌乱的心有种让他无法沉静的感觉,他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臂,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在以前的黎凌逸看来,是只有脑残的人才会做的事,但是现在他需要让那种疼痛,来激发自己的斗志,让自己从慌乱中醒过来,因为,他的语儿还在瞪着他,他不想被困在这片林中。 就在黎凌逸划破手臂不久,他看见了青小岚,幻境中青小岚还只是七八岁的孩子,被大她一些的青欲书绑在柱子上,青小岚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坑,里面爬满了颜色各异的毒蛇,而这群蛇中间,有个姑娘,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就是现在的黎凌逸看到这幅景象,亦觉得心惊。 “语儿……”黎凌逸大叫,像是在叫青小岚,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知道那是幻境,这样的场景曾经听青小岚提起,只是他没有想到,真实的场景是如此骇人,那面目全非的姑娘的惨状,让人无法直视。 他甚至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的场面,会给七岁的青小岚留下多大的阴影。 幻境越来越清晰,青小岚的无助、惊恐全部都写在脸上,她的痛、她的泪,让黎凌逸热泪盈眶。 青欲书将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青小岚从柱子上放下来,拉着她到那个大坑面前,恶狠狠的让青小岚看坑内的场景,青小岚被压着跪在坑的边上,看着那副骇人的景象,脸色惨白,泪如雨下。 “语儿,语儿……”黎凌逸上前两步,想要从幻境中救出青小岚,虽然那时的青小岚还只是个孩子,还不是他现在深爱的那个女人,但是她就是他的语儿,不论大小,是他的语儿,他就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黎凌逸上前,幻境却在不断的后退,青欲书笑的狰狞,拉着青小岚衣服的手抖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放开,“青小岚,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你扔下去,喂这些蛇,让它们啃你的肉,到最后连骨头都不剩。”青欲书的话那么清晰。 “不要……”青小岚被打的体无完肤,被吓得更是浑身无力,她的双手努力的支撑着地,以防划到坑中,“不要,不要……”青小岚每一句气若游丝的呼喊,都像是一个个重锤,捶打在黎凌逸的心头。 黎凌逸心伤欲碎,此前听到的与眼前看到的场景渐渐在他已经模糊的泪眼前重合。 “语儿,别怕,等我来救你。”黎凌逸已经处于癫狂,他难以接受青小岚受到此番折磨,他大步跨向前,一手拿下手中的赤血剑,冲着幻境中青欲书的方向,猛然刺去。 青欲书的幻影渐渐消失,青小岚的身子仿若飘零的叶子,在青欲书消失的那一刹那,向下坠去。 “不要,不要,不要……”黎凌逸疾呼,声泪俱下。 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呼喊冲破长宵,那股浓浓的伤痛,急速击退了层层的迷雾。 青小岚和黎凌逸就各自站在离对方不足十丈远的地方,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怔楞了半晌后,又哭又笑,飞奔着,将对方拥入怀中。 “凌逸……” “语儿……”此处无声胜有声,两人已经说不出太多的言语,这宽阔的胸膛,那柔弱的肩膀,真真切切拥入怀中的感觉,已经胜过了一起的话语。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在击破了迷雾林后,两个人寻了一处休息,两个人依偎着,青小岚想到迷雾林中的场景,哽咽的说道。 黎凌逸紧紧的搂着青小岚,他又何尝不怕。“没事了,只是幻想而已,出来就好,出来就好。”黎凌逸也心有余悸。 青小岚又往黎凌逸的怀里钻了钻,抱着黎凌逸劲腰的双臂又紧了紧,仿佛下一刻黎凌逸就会消失了一样。 黎凌逸突然有些感谢这迷雾林,虽然让人心痛欲碎,但也让两人的感情升温了很多。 黎凌逸将青小岚抱的更紧,“我们不是说好了,执子之手尽白头的,又怎么会轻易分开呢?好了,你也累了,快休息一下,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要保持精神才好。”黎凌逸说道。 “恩,”青小岚点头,脸上身上的伤上了自己的药之后,已经好转,黎凌逸的伤也无大碍,她现在还能抱着黎凌逸,她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黎凌逸看着她嘴弯的那抹笑,宠溺的轻轻吻了上去…… 出了迷雾林,又恢复了正常的景色,日升日落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青小岚就在黎凌逸的怀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 待到第二天一早,黎凌逸就早早的醒来,确切的说,他这一夜就没怎么睡,一来在迷雾林时,却是惊吓颇大,现在能再次搂着青小岚,他有些舍不得睡,二来,二人身处野外,虽然迷雾已破,但是否真的走出了这迷雾林还不得而知,传说迷雾林中蛇虫鼠蚁,毒物频出,他自然要提高警惕。 他睁开眼睛,看着青小岚在自己臂弯里,带着甜甜的笑,他已经心满意足。 第557章 580向我汇报 世间情爱大抵不过如此,并不需要多少甜言蜜语,也不需要多么富贵奢华,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每日能醒来看见你温柔的笑,也就最幸福不过了。 黎凌逸想着,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提升。 阳光直射过来,照在青小岚的脸上,暖洋洋的,青小岚摸了摸脸颊,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黎凌逸那含情脉脉的目光。 “小懒猪,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了,看这太阳,都照屁股了。”黎凌逸拧着青小岚的鼻子,宠溺的说道。 青小岚伸了伸懒腰,“哪有照屁股,才照到脸好不好”,青小岚刚刚说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黎凌逸大笑了出来,“我说的就是找到你的屁股啊,没错没错”。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胸口一阵捶打,拉着黎凌逸的耳朵,“哼,看你还敢不敢说我的脸是屁股,本小姐可是相当彪悍的,小心我把你打成猪头”青小岚还挥了挥她的小拳头,以示威胁。 黎凌逸笑了笑,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语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就饶过我吧,你把我打成猪头,那你不就变成母猪了。” “母猪,什么意思?”青小岚显然还没睡醒,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说来说去就被黎凌逸绕了进去。 “额……”黎凌逸挠挠鼻子,这讲笑话最怕的就是遇到一个听不懂笑话的人,现在他深有其感。“就是说本王是猪,那你这个当王妃的,自然也是母猪喽,正所谓龙配凤,那猪自然就只能配母猪喽……”黎凌逸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青小岚毫不留情,一口酒咬在黎凌逸的肩膀上,“坏蛋,让你说我是猪。”青小岚咬着黎凌逸的肩膀,还哼哼着。 其实青小岚并没有用力气,但是她在黎凌逸怀里左晃右晃,不小心碰到了黎凌逸受伤的手臂,伤口裂开,又有血流了下来。 青小岚这下傻眼了,赶紧放开嘴,给黎凌逸上药,“你这个傻蛋,多让人心疼,怎么能拿刀伤自己,还伤的这么深啊,看又流血了。”青小岚抱怨的说道。 其实她更多的是心疼,黎凌逸如此狠心的对自己下刀,肯定也是为了找到自己,她想着,眼泪就有些不受控制。 “语儿这是怎么了,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你看我们刚刚成婚的那会,我受了那么重的伤,离心脏那么近……”黎凌逸还要说着劝慰青小岚的话,就被上好药的青小岚用吻堵住了。 青小岚吻的很认真,甚至说是小心翼翼,半晌后,才放开,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不要跟我说那些个受伤的事,不好的事,以后都不许你受伤知道不知道,你的身子也是我的,我不允许它再受伤。”青小岚霸道的说道,但却让黎凌逸心美得飘上了天。 这样的青小岚,是黎凌逸之前都没见到的,主动献吻,还霸道的宣誓主权,这样的青小岚,更惹人怜爱。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入怀中,“好,我答应你,以后这身子你说了算,不让它受伤,还不好”。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随后又缩进了黎凌逸的怀里,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真实的拥抱,她舍不得起来。 又休息了一会,两人吃了些东西,才开始又向前进发。 两人顺着出了迷雾林的那条小路,一直向北走,大概过了半天的时间,两人的眼前景色突变。 “凌逸,你看,真的好美。”青小岚笑着跟黎凌逸说道,这样的景色才是纯美的自然风光,不似昨日那么阴沉、凶险。 “是啊,的确好美,能够在此终老,也算是人生幸事。”黎凌逸点头说道。 眼前的景色确实极美,出了茂盛的树林,两人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小河静静流淌,河岸两侧,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确实极美,这还不算,小河的源头出,崖壁耸立,一条瀑布奔泻而下,清澈如练。 “最美的就是这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说的大致就是这样的景色。”青小岚说道。 “说的好,这瀑布的确应得起这句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瀑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呢……”黎凌逸笑着说。 “叫什么?”青小岚问,却看黎凌逸又指了指脸颊,故而转头过去,“不说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呵呵,”黎凌逸笑出了声,“这瀑布名叫千丈雪,怎么样是不是很美,这还不算,它还有个极美的传说呢,王妃可要听?”黎凌逸再次诱惑…… 青小岚听了黎凌逸的话,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传说,快给我讲讲。” 黎凌逸再次将脸凑了过去。 青小岚翻白眼,“你这不是骗我的吧,这黑婆山你又没来过,见条瀑布就说叫千丈雪,名字是好听,但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起的,还美丽的传说,总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青小岚疑惑的问道。 “你不相信,我不说就是了。”黎凌逸大步的超前走,这样洒脱的样子,让青小岚不得不相信。 “喂喂喂,你等等我啊,这么小气干嘛,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别生气,别生气嘛……”青小岚看着走远的黎凌逸,急急的追了上去…… “喂,真的生气了啊?别这样嘛,走这么快,我怎么跟的上,喂……”青小岚边说边追,三步并两步,大步的超前赶。 黎凌逸双手背后,也不回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不紧不慢的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青小岚总算是气喘吁吁的追上了黎凌逸,她拉过黎凌逸,让她面冲自己,踮起脚尖,重重的吻在黎凌逸的双唇上。 “嘿嘿,这样好了吧,不生气了吧,生气容易惹人老,我们不生气哦,乖啊……”青小岚哄孩子一般的哄着黎凌逸。 黎凌逸摸摸自己被吻的双唇,嘴角翘的更高了。“我还是有点生气,要不语儿再亲我一下,平平我烦躁的情绪?”黎凌逸腹黑的提议。 青小岚一拳捶了过去,“看你笑的那么邪恶,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别得了便宜卖乖。” “那本王应该卖什么?”黎凌逸看着青小岚。 “恩,卖色好了。”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笑着说道。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笑着扯了扯衣服。 “喂,你干嘛,青天白日的,你脱衣服干嘛?”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一副脱衣服的动作,大吼着说。 黎凌逸抬起头,看了青小岚一眼,“你不是说让我卖色嘛?我这不是尽职尽责,立刻上岗嘛。”说着,黎凌逸又低下头,脱自己的衣服。 青小岚满头黑线,“得了得了,你上岗也没人买啊,” “那本王白送给你还不成?”黎凌逸抬起头来,笑嘻嘻的看着青小岚,并动作利索的一把将青小岚拉进了自己怀里。 “喂喂喂……”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这家伙发情也看下情况好吧。黎凌逸还不等青小岚把话说完,就吻住了她,青小岚的嘴里随后就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黎凌逸尽兴之后,才慢慢的放开青小岚,“好了,走吧,”黎凌逸办抱着青小岚,说道。 “走?干嘛走?”青小岚被吻得脑袋混沌,傻傻的问道。 “语儿不想走,是还想让本王继续……” “走走走,立刻走,我们走。”青小岚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出来,自己大步的朝前走,脸通红一边,她暗自懊恼,“怎么就这么傻,问出这句话,哎,真是蠢死了。” 青小岚小声念叨,惹得身后的黎凌逸笑声一串。 “好了,别走了,你走错方向了。”黎凌逸大声的在青小岚身后喊。 “额……”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喊声,猛然转身,“额……应该往哪边走?” 黎凌逸指了指旁边的瀑布。 “你是说瀑布?”青小岚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你是想带我游上去,还是飞上去?这是瀑布,你也说了,它叫千丈雪,千丈懂不懂?啊……” 青小岚的话说到一半,黎凌逸已经带着她用轻功飞起来,“青龙,现身。”黎凌逸轻喝一声,只见一道青光闪过,一条青龙豁然出现,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屈身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下,将两个人背起来。 “嗷嗷嗷……这是……这是……”青小岚坐在青龙的背上,被惊的半晌说不出来话。 “呵呵,”黎凌逸笑的得意,“怎么样语儿,是不是很吃惊。” 青小岚连连点头,“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宝贝的?是条龙耶,真的是龙耶,叫什么?青龙?太霸气了,太霸气了。”青小岚看着青龙,兴奋的说道,她用手摸了摸青龙的背,青龙兴奋的摆了摆头。 “喂喂喂,凌逸,看,它跟我摆头,它也喜欢我的耶。”青小岚兴奋的扭着身子,抱着黎凌逸喊道,毫无自己在半空中的觉悟。 “恩,它当然喜欢你,这可是你儿子。”黎凌逸把青小岚搂的更紧,以防这妞兴奋的不管不顾,再从半空中摔下去。 “我儿子?”青小岚不解的问。 “巨型蛋?还记得吗?”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不解的样子,缓缓地问道。 青小岚的眼睛直直的放光,“你是说这就是那个巨型蛋?可是它不是破壳而出,就不见了嘛?” 黎凌逸点点头,“是啊,它破壳而出,一直在农舍的附近徘徊,我回到农舍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我以为你们出了意外,就又跑出去找你们,正巧看到了这在外乱飞的青龙,我叫它,它居然通灵,听懂了我的叫唤,直接就进了我的神识海,咱们的青龙宝宝早就回来了。”黎凌逸将自己遇到青龙的过程简单的向青小岚说了。 青小岚开心的赏了黎凌逸一个吻,“这事干的漂亮,居然不声不响的把我儿子找回来了。额……不对,你既然早就找回了我儿子,干嘛不早跟我说……” 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这事永恒的真理,刚刚还在为黎凌逸找回青龙而高兴的青小岚,转眼就为黎凌逸没及时告诉自己找到了青龙而气愤。 “额……你想想,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发生了多少事,哪有机会跟你说,要不是现在需要用到青龙带我们飞上瀑布,我怕是还想不起来跟你说青龙的事呢。”黎凌逸一副无辜的表情,撅着嘴,卖萌的说道。 “飞上瀑布?”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不自觉的往下看,果然,自己和凌逸坐在青龙背上,已经飞上了大半个瀑布,而且还在不断往上飞。 “啊啊啊啊……”青小岚一阵嚎叫,“你怎么没提醒我” “额……”黎凌逸更无辜了,“是你太后知后觉了吧”黎凌逸心里暗想。 青龙的速度很快,用了不多时,就飞上了瀑布。 青龙将青小岚和黎凌逸放下之后,在云间撒了个欢,才回到黎凌逸的神识海里。 青小岚看着瀑布之上的景色,忍不住赞叹,“凌逸,你看,那个深潭,水都是蓝宝石一样的颜色,真漂亮。”青小岚指着一个其中一汪潭水说道。 瀑布之上,有大大小小的深潭无数,深潭水有深有浅,还有的溢出,倾泻而下,形成了千丈雪这绝美的瀑布。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指着的深潭,脸上的笑更坚定了。 “语儿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发现了秘密所在。”黎凌逸笑着说。 青小岚回头看他,“秘密?”青小岚皱着眉头走到黎凌逸身边,仔细的大量了一圈黎凌逸,最后在黎凌逸面前站定,若有所思的样子。 “语儿在想什么?”青小岚的表情让黎凌逸好奇,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嘛? “我在想,为什么自从进了黑婆山之后,你就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接二连三的,从迷雾林找方向,到青龙现身,到千丈雪的秘密,到现在的宝石蓝深潭,你说,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啊?”青小岚思考着前往黑婆山的整个经过,疑惑的问道。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了这些,笑了笑,“本王是男人嘛,自然有很多秘密是不方便和你们女儿家说的喽。”黎凌逸调笑道,还不忘观察青小岚的表情。 见青小岚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赶紧适可而止的说道,“嘿嘿,开个玩笑,是这样的,自从你得到了花仙草后,我就知道了,肯定有一日我们必然有黑婆山一行,我调集了那么多人手到百傲,自然不全是为了盯着黎凌尘,我还派人查了凌凤子以及黑婆山的所有传闻,他们一一向我汇报,我就知道喽。” 第558章 582心虚 黎凌逸一把抱过青小岚,“果然是我的语儿,跟我一样的聪明,嘿嘿。” “得瑟,我的聪明是我的事,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嘛?别说那么多废话,上去看看,咱们见识了池底的蓝宝石,也赶紧去见识见识这洞天上有何惊喜吧。”青小岚期待的说。 “好,青龙现身。” 随着黎凌逸一声轻呼,青龙的身影盘旋而出,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运功飞上了青龙背,青龙盘旋而上,直接到达了洞府被岩石覆盖的顶部。 “洞府顶部的岩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凌逸,你看出来什么没有?”青小岚坐在青龙背上,细看洞府顶部的石壁,并没有什么发现。 黎凌逸也摇摇头,“青龙,慢慢的绕着石壁转几圈,看看我们错过什么没有。” 青龙很通灵性,听了黎凌逸的话后,绕着石壁顶四周慢慢的飞了两圈。 黎凌逸和青小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石壁顶,却没有看出所以然。 “这洞天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我还是看不出来,难道我们的思路错了?”青小岚挠着脑袋,回头问黎凌逸…… 黎凌逸也看着青小岚,“博古通今的逸王爷也不是万能的……” “额……你不是万能的了?那你说要你还有什么用?”青小岚也想不出办法,无聊就跟黎凌逸拌嘴。 “额……”黎凌逸无辜,看来是不能够吹牛皮吹的太满,这不,才有一点点不足,就被抓着不放了,黎凌逸懊恼的摇摇头,嘟着嘴说道,“本王其他方面还是很强悍的,王妃刚刚不是也感觉到了?” 青小岚头也不回,手掌用力的拍在黎凌逸的腿上,“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乱七八糟没用的,你要是真强悍,就把这石壁洞天推开。” 黎凌逸欲哭无泪,“刚刚这拌嘴游戏也是从语儿开始的,现在怎么我一说就成乱七八糟的了?” “嘿嘿,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你还不了解啊?那慢慢体会吧,孔老夫子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更何况本姑娘是合二为一的小女子呢……”青小岚毫不脸红的说着,就像在称赞自己一样。 黎凌逸深深的记住了这句话,“恩,这孔老夫子说的可真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理啊……”黎凌逸摸着下巴思索,“不过这孔老夫子是谁?” “呵呵”青小岚笑出了声,“你这博古通今的王爷不万能也就算了,但也不能万万不能啊,什么都不知道,没文化,真可怕。” “额……” “你知道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什么嘛?”青小岚问道。 “什么?”黎凌逸收了收搂着青小岚的腰,说道。 青小岚如同老夫子一样,摇着头,念道,“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就是说又一个世外桃源,那里面的人长期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外边世界的情况,连汉魏晋都不知道。” “嗯哼?然后呢?”黎凌逸问,“汉魏晋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扭了扭,掉过头来,“这汉魏晋吧就是代沟,咱们之间有代沟,没法交流了……”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语儿,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没有听说过呢?没办法交流了?不会吧,我们可以用身体交流啊,我们不是一直交流的很好嘛?”黎凌逸着实不懂青小岚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打岔说道。 青小岚脸一红,“身体交流,交流你个大头鬼,再说,我就让青龙把你扔到水里去。”青小岚威胁。 黎凌逸坏坏的笑了笑,“本王又没说错什么,语儿干嘛动怒,再说了,语儿怎么忍心将本王推到水里呢,难道语儿想陪本王再来场鸳鸯戏水?这青龙可是住在本王的神识海里的,应该只听本王的话吧。”黎凌逸说着,双手就不老实的在青小岚身上乱动。 青小岚脸更红了,她眉头一皱,推开了黎凌逸,“青龙,听娘话,把这个色鬼扔到水里去。” 青小岚话音刚落,青龙一个摆尾,用力一甩,黎凌逸就脱离了青龙背部,毫无防备的黎凌逸直直下落,噗通一声,潭水泛出无数涟漪。 青小岚没有想到青龙会听自己的,而且行动力如此之强,在黎凌逸落下去的瞬间,青小岚的心也揪了起来。但想想黎凌逸水性极佳,带着自己都能从蓝宝石色深潭潜水到这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青小岚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同时平静下来的还有那一圈圈的涟漪,当池水归于平静之后,良久,黎凌逸都没有出来。青小岚不禁皱起了眉头,“是他在搞鬼,还是真的出了事情?”青小岚暗自揣度。 又过了一会,还不见黎凌逸的动静,青小岚有些慌张,“凌逸,凌逸你没事吧?凌逸,你快出来,你可千万别出事啊……”青小岚越叫越慌张,越喊越害怕,迷雾林里看到的场景又不断的在眼前盘旋。 “凌逸,你快出来,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跟你拌嘴,你可别出事,别丢下我,呜呜呜……”青小岚喊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不由自主的哇哇大哭。 “死青龙,坏青龙,都怪你,你把我的凌逸弄丢了,你还给我,呜呜……”青小岚边哭,边用手拍打青龙的背部。 青龙“呜呜……”的发出几声闷哼,然后归于沉寂,青龙是神兽,但是修炼时间尚短,还不能言语,要不估计早就会对着青小岚咆哮,“还不是你让我把他扔下去的,是你是你是你啊。” 青小岚哭了半晌,也不见水下有动静,“青龙,你是龙,上天下海都行,这样,你带着我去池底,看看凌逸到底怎么了好不好?”青小岚跟青龙商量,她心急如焚,想要知道黎凌逸是何处境。 青龙听了青小岚的话,在空中停顿了几秒,扭着笨重的龙头,眨着大眼睛看向青小岚,仿佛在跟她说什么。 青小岚看着这货看着自己,却不动,急躁的暴脾气不由的上来了,“这会让你动你怎么不动了,笨死了,快,给我下去。”青小岚说着,用手去压青龙的背。 青龙这次听了青小岚的话,直接一个俯冲,探入深潭…… 青龙极有灵性,知道背上的青小岚不识水性,进入深潭后只一瞬间,就又带着青小岚冲出深潭,青小岚只觉得眼睛一暗,只一刹那就又回到了半空中。 “笨儿子,你耍老娘是不是?告诉你,今天你爹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老娘烤你的龙肉吃……” 青龙听到烤龙肉的时候,身子一抖,青小岚险些滑下去,青龙赶紧稳住自己的身子,这个老娘不好惹,它怎么敢放肆。 “哼,别跟老娘玩花样,快,下去……”青小岚也不纠缠,又让青龙进入深潭,青龙向下俯冲,带着青小岚刚刚触及到水面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深潭里面的水剧烈晃动,激起几丈高的水花。 水花四溅,青龙一个翻身,又盘旋而上,带着青小岚到了安全地带。 青小岚看着深潭内的巨大变化,心底更加急,“凌逸,凌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青小岚心急如焚,泪水滂沱的时候,巨大的“咔咔”声传入耳中,青小岚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洞府上层覆盖的岩石裂开了一个大口,且裂口还有扩大的趋势,显然是触动了机关的缘故。 青龙看见洞府顶部的裂口,感受到风吹进来,兴奋起来,扶摇直上,直奔裂口而去。 青小岚急了,“青龙,你给我回来,还没找到凌逸呢,”青小岚边说,边焦急的回头,恰好看到从深潭四溅的水花中冒出头得黎凌逸。 “凌逸,”青小岚看见黎凌逸,兴奋的大喊,煞有小别胜新婚的激动之感。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坐在青龙之上,向自己挥手的热情样子,心情也大好,顿时觉得这一趟池底行万分值得。 黎凌逸运功,纵身一跃,跳到了石壁四周的平台上,还没等他开口,就发现青龙已经朝洞府顶端飞去,已经接近出口。 “青龙,你这个死孩子,丢下你爹爹不管了啊?”黎凌逸大喊。连气都没有来得及喘,又动用轻功,直追青龙而去。 青龙神兽善飞行,除了具有强大的击打技能外,还是个极品坐骑。 青小岚坐在青龙之上,走的逍遥,可累坏了身后这个跟神兽赛跑的逸王爷。 青小岚率先出了洞口,待到黎凌逸出来的时候,青小岚正坐在洞口旁吹风,青龙懒兮兮的躺在青小岚旁边的岩石上,坐实了懒虫的名号。 黎凌逸出来后,不是激动的抱着青小岚,兴奋找到出口,而是一脚揣在青龙的身上,“你个怂孩子,把本王爷当傻小子累呢啊。”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一个没忍住,哈哈的大笑出来。“凌逸,傻小子……傻小子……哈哈……”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捧腹大笑的样子,三步并两步蹦到了青小岚身边,“语儿,真的那么好笑嘛?”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半威胁着问道。 “额,no,no,no”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腹黑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这样的黎凌逸肯定没有什么好心,感觉收敛笑容,得意忘形的她又忘了自己是个穿越客,连no,no,no都蹦了出来。 “嗯哼?语儿又说什么本王听不懂的话了?看来咱们是得好好交流交流了……”黎凌逸说完,不待青小岚回应,就开始了逸式交流法。 青小岚这一次很配合,并没有挣扎,她柔弱的手臂环上黎凌逸的脖颈,和他共缠绵。 半晌过后,黎凌逸意犹未尽的放开了青小岚的唇,“语儿,这次交流的怎么样?”黎凌逸带着邪笑,腹黑的问。 青小岚的脑袋嗡嗡作响,敲响了警钟,以黎凌逸这坏小子的脾气,估计要是说不怎么样,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深层次交流了。 青小岚嘿嘿傻笑,“呵呵,还不错,还不错。” 黎凌逸自是看出了青小岚的心思,“这么敷衍啊?语儿是不是还没有感受清楚,要不本王再辛苦一番……” “不用不用……”青小岚还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赶紧打断了他,“你刚刚那么辛苦了,这会得好好歇歇,这傻小子也不能总累啊,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说着,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是黎凌逸的唇已经霸道的附在了她的唇上。 “唔唔……”青小岚瞪大她无辜的大眼睛,好似在说,“不是说不要了嘛,怎么会……” 黎凌逸一吻闭,又将青小岚搂的紧了紧,“语儿,咱这傻小子的体力好的很,要不要再来一次……” 黎凌逸特意将“傻小子”三个字咬的重重地,傻头傻脑的青小岚终于反应了过来。 青小岚赶紧摇头,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说话。 黎凌逸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又在她的额头处吻了吻,才放开她,与她并肩坐在了洞口边的岩石上。 洞府的顶部岩石裂开的出口通向的是一座山的山顶,这个位置全部是平坦的岩石,似被人特意修整过,不过想想池底洞天一个又一个精心布置的机关后,这种岩石的修整也不过是最粗浅的功夫,不足为奇。 山顶通下山下有一条林荫小路,具体情况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挡住,看不清楚。 两人坐在岩石上,看到的就是翠色的林海,一阵风吹来,绿涛涌动。 “凌逸,洞府的池底到底有什么机关,你怎么下去了那么久,你可知道,叫了你半天没回应,吓死我了……”青小岚靠在黎凌逸的肩头,看着眼前波涛滚滚,绿浪翻腾,心情惬意的问道…… “嘿嘿,就知道语儿担心我。”青小岚侧头轻吻了一下青小岚的额头,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笑嘻嘻的话语,用粉拳轻轻的捶在黎凌逸的胸口,“知道我担心还这么久不出来,真是坏死了。”青小岚娇嗔的样子让黎凌逸一阵心神荡漾。 “呵呵。”黎凌逸笑着,拉过青小岚捶打自己的拳头,放在嘴边轻吻,边说道,“我是怕语儿担心,可是谁让语儿这么调皮,把我扔到水里的呢?” “你咋就不想想,要不是我把你扔进了水里,你怎么会发现池底洞天的机关呢?”青小岚白了黎凌逸一眼,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第559章 583警惕 黎凌逸点点头,这女人就得让着,哄着,黎凌逸深有体会,“是啊,要不是语儿,本王怎么可能发现池底洞天的秘密呢?要不是语儿,我们现在肯定还在那个洞府里,说不定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要不是语儿……”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拍的假到极致的马屁,粉拳又在黎凌逸的胸口捶了几下,“假死了,快跟我说说,这池底洞天的机关。” 青小岚实在不忍耳闻黎凌逸的夸赞,赶紧转移话题。 “语儿有什么奖励?”黎凌逸嬉皮笑脸的在青小岚脸颊上偷香。 青小岚挥舞这小拳头,“要是打是亲骂是爱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几拳的哦……” 青小岚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狡邪的样子让黎凌逸又不由自主的亲了一口。“呵呵,是这样的,我从青龙的背上掉入池中之后,就发现池底靠右边的方向闪着红光,我就沉了下去,想看看有什么不一样。”黎凌逸说着。 “红光?”青小岚好奇的问道。 “恩,是啊,红光,那种红宝石的颜色。”黎凌逸解释给青小岚听。 “那不是跟我们之前看到的蓝宝石深潭是一样的道理?”青小岚将蓝宝石和红宝石联想在一起,又问,“那红光是不是一对红宝石?” 黎凌逸点头,“语儿真是聪明,那片红光就是一对红宝石,不过不同于之前深潭底部嵌满了蓝宝石,这里的红宝石的堆砌成一朵花的样子,非常精致。” “花?什么花?在池底铺宝石已经甚是奇怪了,现在居然还将宝石镶嵌成花的图案,这黑婆到底是什么人,有能力把黑婆山打造的如此神秘。”青小岚难以想象这样的机关暗道是由一个女人布置而成的。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眉头也蹙了蹙,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都没有想清楚其中的缘由,这会看到红宝石嵌成的花的形状,脑海中突然有一道思绪闪过。 “语儿,花仙草都跟什么药材陪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药性?”黎凌逸突然没脑的问了一句。 青小岚抬起头,不理解黎凌逸的意思,“据我所知,花仙草虽然难得,但算不上什么太珍贵的药材,也就只有跟凌凤子配上,才能够解百毒,增内功,算是一味难得的良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花仙草配凌凤子,呵呵,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黎凌逸说到这,顿了一下,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的说道,“我有种预感,这个黑婆或许是个我们熟悉的人。” “我们熟悉的人?黑婆?不会啊,且不说黑婆去世多少年了,即使她在世,也应该七八十有余了吧,我怎么会认识?”青小岚想着自己才穿越过来没多久的时间,断然否定黎凌逸的想法。 黎凌逸一手抚着青小岚的秀发,眼睛看向远方,“我也只是有种感觉而已,并不一定是我们见过,我只是觉得她可能是我们知道的一个人。” “谁?”青小岚问道,她极为好奇,黎凌逸口中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语儿一定记得我们的花仙草是怎么得来的吧?”黎凌逸不答反问。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问话,不假思索的回应,“当然了,这是在百傲参加琴行比赛的时候得到的啊,我们不但得到了花仙草,我还成了琴行元老,拿到了玉魔笛,还得到了绿灵珠,收获颇丰呢。” 青小岚想着这次百傲之行收获颇丰,心情也变的更好了。 “是啊,我们在百傲得到了花仙草,现在就来黑婆山找寻凌凤子,语儿还没有什么感觉嘛?”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 “花仙草,百傲,凌凤子,黑婆,你是说……”青小岚瞪大眼睛,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这种设想太过于大胆,一时让她无法接受。 “不,不对,这不太可能吧,你不是说黑婆是和爱人一起隐居在此嘛?肯定是我们想错了,这想法太荒诞了,我觉得不太现实。”青小岚摇摇头,否定了这种大胆的猜测。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摇头的样子,觉得青小岚可爱至极,自己一个小小的猜想,也能让她如此纠结。 “那语儿怎么解释这么多的机关,这么多的宝石呢?一个一般隐居的村妇可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黎凌逸不但不开解青小岚,还颇有火上浇油的味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眉头皱的更深了,“反正我觉得这个想法不合理,我无法将他们两个人想到一起,算了,我们还是赶快顺着这条小路下山看看好了,也免得自己在这浪费时间的瞎猜。” 青小岚说着,率先起了身。 黎凌逸大爷一样,伸出一只手臂,让青小岚拉自己起来,“好吧,语儿说下山就下山,不如我们打个毒好了,要是真如我猜测的这般,语儿要满足我一个心愿。”黎凌逸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愿望?”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神秘兮兮的样子,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个暂时保密,等证实了我的猜想再说……”黎凌逸说着,半搂着青小岚,向山下走去…… 顺着蜿蜒崎岖的小路,两人一路向山下走去,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隐隐在山间树林处看见一家小院。 “语儿,你看,那边有家小院。”黎凌逸指着小院给青小岚看。 青小岚顺着黎凌逸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屋,虽然是茅屋,但是在这山野间却不显简陋。“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说着,就又加快了脚步。 黎凌逸动用轻功,青小岚也小试身手,两个人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来到了小院前。 “凌逸,你看,这个小院很雅致,不知道这是不是黑婆住的地方,如果真是黑婆在此居住,我敢肯定她一定是个精致的女人。”青小岚看着小院的景色说道。 小院很大,青小岚和黎凌逸站的位置是小院的栅栏门,距离茅屋的位置十丈有余,茅屋与栅栏门之间,并不像普通院落一般,种些花草,反而引了一池水,载重了不少荷花。而栅栏门与小茅屋之间的道路,是由十几块较大的石头堆在水中累积的石桥铺就的。 “是很典雅别致,走,咱们进去看看。”黎凌逸说着,推开了栅栏门。 青小岚跟在他的后面。 黎凌逸牵着青小岚的手,准备踏上池水中的第一块石头,他刚刚抬脚,又放了回去。这一举动让青小岚很是奇怪。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别告诉我你突然怕水了啊……”青小岚调笑着说道。 “不是。”黎凌逸回答,“语儿你看,这石头上居然有字,朱红色的字,是一句诗词,这是什么意思?” 黎凌逸的话引来青小岚的好奇,“诗,你说石头上还有诗,让我看看。”青小岚没有见过这么简陋的石桥上还会刻有诗,好奇的凑近去看。 “我欲与君相知,果然是一句诗。”青小岚念着诗说道。 “语儿读过?”黎凌逸问。 青小岚瞪着她的大眼睛看向黎凌逸,一股哀怨的样子。“你不记得我跟你念过这首诗嘛?真是浪费了本姑娘的一番痴情。” “我欲与君相知?是有些熟悉,但我真的没有太多的印象,语儿别气,你再给我说一遍,我保证记得牢牢的。”黎凌逸保持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不耻下问,他实在想不起何时听过这句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一首情诗,这个暂且不说,我奇怪的是,这个石头上,怎么会有情诗,而且,你没读过嘛?”青小岚好奇至极。 石头做桥,桥上有诗,诗还是凌宇大陆人看不懂的情诗,住在这里的黑婆到底是何许人也。青小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黎凌逸摇摇头,“本王不曾读过此诗,但是我想,这里写了一句诗,必然有其中的奥秘,你看前方的两块石头,是不是同样也有诗?”黎凌逸说着,抬头又有了新发现。 果然,青小岚抬头看,在我欲与君相知石头的前方,还有两块石头,上面也写着字,但是因为距离稍远,青小岚看不见上面是什么。 “我看不太清楚前面的字是什么,等我站这块石头上看看。”青小岚说着,就一脚踏上了第一块写着字的石头。 青小岚看了半晌,并没有向前迈步,而是退回来,她带着笑容,明白了这堆石头的用意。 “你发现没有,这堆石头很特别,看上去只是通向茅屋的石头桥,但是从我们这里开始,就是一块石头、两块石头、再一块石头,如此循环的?”青小岚说着,手还不停的指指点点,比划给黎凌逸看。 黎凌逸极目望去,果然如青小岚所说,“是这样的规律,但这诗是何用意?”黎凌逸不曾读此诗,也不明其理,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用意。 青小岚背着手,一副老夫子的模样,“嘿嘿,博古通今的逸王爷,也有请教小女子的时候啊,承让承让,嘿嘿……”青小岚一阵得瑟过后,才缓缓开口。 “虽然我没有往下看,但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些石头组成了一个群诗阵,不,更恰当的说应该叫情诗镇,第一句就来如此经典的情诗,我觉得后面的应该也是情诗吧。”青小岚说道。 “情诗阵?”黎凌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现在为止,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阵法。 青小岚点点头,“我也只是猜的,看我们前面走过那么多机关陷阱,我觉得这诗肯定也不想表面那么简单,这句我欲与君相知,它的下一步有两块石头,偏左的哪一步就正好是长命无绝衰,这就意味着我们走左边的石头是安全的,至于踩到右边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青小岚把她看过的两块石头上的内容解释给黎凌逸听。 “右边会怎样?这个简单。”黎凌逸说着,就右手运功,集中气力,一股劲风以强劲的压力,打在了右边的石头上,顿时石头没入水中,仿佛出动了水底的机关,水花飞溅,黎凌逸搂着青小岚闪的及时,才避免被四溅的水花打湿身子。 “果然有机关,不过只是水花这么简单?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青小岚看着渐渐平息的水花,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如果只是水花的话,的确相比之前的机关,逊色很多,不过我猜想,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青小岚问道。 “一种就是这水并不是普通的水,人沾到水后,肯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伤害。”黎凌逸的话得来了青小岚认可的点头。“另一种就是,这些个石头的机关可不相同,这才只是简单的开始。” “有道理,看来着情诗阵也很有意思,凌逸,要不我们试试?”青小岚提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眼睛放光的激动表情,也不忍拒绝,况且自己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区区一个情诗阵,还不足以让黎凌逸止步不前。 黎凌逸笑着点头,“既然语儿想试试,本王又怎么会不奉陪呢,走吧。”黎凌逸说着,就先跨出一步,准备登上石头。 青小岚急急的拉住他,“这个还是让我走在前面吧,你连第一句都没听过,剩下的估计也不好走,还是我来吧。”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一阵尴尬,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关键时刻居然要妻子冲锋陷阵,走在前面,他怎么好意思。可是青小岚的话不无道理,自己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以下的十几步还真不知怎么下足。 “可是,让你走在前面,我不放心。”黎凌逸说道。虽然顾忌自己的面子,但是青小岚的安危才是他最担心的,情诗阵到底是什么阵法他还没有摸索清楚,他不想让青小岚贸然尝试。 青小岚往后拉了一把黎凌逸,自己向前一步,直接踏在了第一块石头上,“没有什么危险,况且我跟你就一步的距离,前后有多大差别,你在后面也可以保护我啊。”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跟在青小岚后面。 刻着诗的石头很大,足够两人四足而立。“语儿,我知道,走左边的那块,长命无绝衰。”黎凌逸说道,惹来青小岚一阵白眼。 “我刚刚要是没说过,你可知道?”青小岚反问。 “额……”黎凌逸尴尬的揉揉鼻子,跟在青小岚身后。他看起来轻松,其实时刻保持着警惕,只怕万一走错一步,触动机关,他也好快速行动。 第560章 584这么肯定 青小岚带着黎凌逸经过了“长命无绝衰”,踏到了第三块石头上。 “心似双丝网?”青小岚念道第三块石头上刻的诗,笑了笑。 “语儿知道?”黎凌逸嘴上问着青小岚,心里却在暗暗打鼓,“难道是我诗书读的不够多?怎么一句都没听说过?” “当然知道,”青小岚一阵得瑟,“还是左边的这块,中有千千结。”青小岚说则,已经迈步走了上去。 黎凌逸跟了上去,“语儿真厉害,什么都难不倒语儿。” 黎凌逸不忘夸赞青小岚博学,惹得青小岚一阵娇笑,“我看不是我厉害,是你一句都没听过而已。” “额……,谁说本王没听过,我也是饱读诗书好不好。”黎凌逸一直以博学著称,如今被几句诗词难住了,他怎么甘心。 “哦”?青小岚狐疑的看着黎凌逸,挑着眉,饶有兴趣的看着黎凌逸,“好啊,那你跟我说说,这第五步的下一句是什么?” 青小岚说着,就拉着黎凌逸走到第五步的石头上。 黎凌逸低头看了一眼,“人生自是有情痴?”他念道,摸着下巴思索,“我觉得是右边的这块”黎凌逸半晌后说道。 “右边这块?是什么?我看看。”青小岚说着,抬头看去。“嗯哼,不错嘛,此恨不关风与月,走吧,就是它。” 得到了青小岚的肯定,二人大胆的又向前了一步。 “你是怎么知道右边这块是正确的路的?”青小岚好奇的问,凭借她的感知,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些诗词并没有在凌宇大陆流传,否则凭借黎凌逸的博学广识,不可能全无印象。 “嘿嘿”黎凌逸但笑不答,“先看下一块,先看下一块。”黎凌逸催促着青小岚,又往前迈了一步。 “燕子楼空?”黎凌逸皱着眉头念道。“语儿,这个的下一句是什么?”黎凌逸看向青小岚。 “王爷博学多识,不知道了?”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本王也只是想考考语儿,咳咳,本王自然是知道的。”黎凌逸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青小岚也不明着点破黎凌逸,“王爷就别考语儿了,语儿愚钝,这句诗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我看啊,应该是左边这句。” 青小岚笑着指了指左边的句子。黎凌逸看去,“嘶骑渐遥?”黎凌逸看着左边的诗句,念道,“真的?” 青小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都跟你说了,我没读过,不过你看啊,燕子楼是空的,说明燕子走了,嘶骑渐遥,说明马走了,都是走了,可不就是一起的。”青小岚故意曲解诗句的意思,说给黎凌逸听。 黎凌逸没有看见青小岚的坏笑,听她说的在理,也不多想,抬脚就准备迈,就在黎凌逸的脚将要踏上去的一刹那,青小岚拉住了他,“真是傻小子,说什么信什么,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青小岚说道,就踏上了另外一块石头。 “佳人何在?原来是这句,语儿又拿本王开心,看我到了岸上怎么罚你,”黎凌逸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 “我也不想拿你开心啊,谁让你要猪八戒戴眼镜呢。”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开心的说道。 “什么意思。”青小岚的话显然又说道了黎凌逸的盲区。 “这是个婉转曲折的故事,等有时间了我讲给你听啊,下面跟着我走,别给我捣乱,有你思考的时间,我都走过去了。”青小岚说着,就大步的迈向了下一块石头。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还有最后一句,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青小岚带着黎凌逸,一步一步的,很快就走到了茅屋前……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同进了茅屋,里面亦如小院那般别具一格,十分雅致。 一张竹制书桌,一个竹制书架,古色古香的史书,还有古韵十足的山水画,这种浓烈的书香气席卷而来,让青小岚有些陶醉其中。 在书桌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上为手工刺绣,不同于山水画卷的柔和,这刺绣上是一副古城墙,夕阳欲坠,秋风乍起,让青小岚不禁念道,“铁马秋风大散关,好气魄。”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亦看向了屏风,点头道,“果然有金戈铁马的气势,如此气势展现在一个女人身上,真是难得。”黎凌逸赞赏道。 青小岚秀目横斜,“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夸赞美女,赶紧干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总闻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青小岚惬意的继续欣赏茅屋内的书画及家具摆设,而黎凌逸则苦命的去四处搜索可能会跟凌凤子有关的东西。 黎凌逸搜索半晌,也没有找到太有价值的东西,无奈的坐在竹制的书桌旁,翻着桌上几本已经落有灰尘的书。 “咦,语儿,这有本书,你应该感兴趣哦。”黎凌逸拿着桌上的一本书,摇晃着给青小岚看。 “是什么?”青小岚走了过来,从黎凌逸手里吧书拿了过来,“医药宝典?医药宝典?这世上还真的又医药宝典?”青小岚连问了三句,不敢置信。 “是啊,真的是医药宝典。”黎凌逸重重的说,“当初听笑面郎君说药典的时候,还不敢相信,现在真的看到了,没想到这家伙,这点到是没有撒谎。” “那可不一定,当初笑面郎君在拍卖场上说的是药典,现在的是医药宝典,谁知道那个药典是不是这个药典,这个我们拿上吧,等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不死神丹,嘿嘿。”青小岚说着,就要将书塞进包袱里。 “语儿,这书这么重,真的药塞在包袱里?” “要不你说咋办,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留下,错过这个村,可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青小岚说着,也不管黎凌逸,直接将药典放进了包袱里。 “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书啊。”青小岚说着,又在书桌上翻了翻,一个空白封面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什么?”青小岚把书拿起来细看。 翻开书页,那熟悉的字迹,让青小岚目瞪口呆,惊讶的说不上话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煞有瞬间滴落的架势。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情绪如此跌宕,心里一惊,“语儿,这是怎么了?看到什么了?”黎凌逸站起来走到了青小岚身边,将她手里拿着的书翻了又翻,心里的挫败感让他的烦躁情绪如火山喷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语儿,你先别哭,本王觉得应该哭的是本王才是,这挫败感也太强烈了,诗词我不懂就算了,现在连书我都看不懂了,你给我说说,这书上都写了些什么?好不好语儿。”黎凌逸撒娇的对青小岚说。 黎凌逸如此,以来真的是因为内心有挫败感,需要发泄,二来也想吸引青小岚的注意力,以此来缓解一下她的低落情绪。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睛已经泛红,但看着黎凌逸撒娇卖萌的样子,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她心想,“这是我们古老的中华文明,要是你也能看懂,也算是人才了,不过没想到,这黑婆居然也是自己的同类,是个穿越女。” 青小岚思及此,又是一阵激动。 过了半晌,青小岚才平复了情绪,慢慢开口,“这个是黑婆写的日志,上面的文字你可能不认识,我小的时候见过,所以懂一点。”青小岚说的模糊,因为她无法解释穿越这件奇葩的事情。 “哦?凌宇大陆上还有这种文字?”黎凌逸问道,“我怎么没见过。” 青小岚将书拿过来,放在手里,摊开,给黎凌逸看,“这字有繁简之分,其中的划分是件很复杂的事情,黑婆写的这种是简体,名叫汉字,你再看这种。”青小岚指着书上的一页给黎凌逸看,“这种像作画一样,线条柔和,有很多小东西构成的这种,叫做英语,这些个小东西是字母。算了,这么博大精深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讲了。“青小岚摆手说道,又看向了这本书。 黎凌逸受挫的看着青小岚,感慨没文化真可怕,现在什么都不懂,事事要向人请教,这种感觉让黎凌逸发狂。 “语儿,这书上都写了些什么?给我说说好不好。”黎凌逸将青小岚拉到书桌旁,两人坐下,让青小岚将给他听。 “恩,”青小岚点头,“这个是黑婆写的,算是黑婆的日志,记的是她的一些经历。她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不来到黑婆山隐居,后来跟照顾她的人产生了感情,两人相约要在黑婆山长相厮守,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就在黑婆山的迷雾林中摆下了阵,并修建了池底洞天,以为凭借着重重机关,就可以白头一生,没想到最后,这个和他约定长相厮守的人,却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青小岚简略的介绍黑婆写下的日志,其中感人至深的文字,青小岚看及时不禁热泪盈眶,同为穿越女子,她能感受到黑婆的悲伤。 如果不是一个痴情女子,又怎么会布下情诗阵,那是情诗阵,更是黑婆整颗充满爱意的心…… 青小岚和黎凌逸在进入茅屋之后,就地休息了一夜,准备天一亮后,继续搜寻凌凤子。 据黑婆的医药宝典记载,在茅屋之后,不足四五里处,有一座山崖,奇险无比,山上有上百种罕见草药,凌凤子就在其中。 青小岚虽然知道花仙草与凌凤子的配方,但并没有见过凌凤子长什么样子,今日阅读黑婆的医药宝典,方知凌凤子真容。 凌凤子植株青绿,长约一掌,植株上长有五片细长的叶子,植株顶端开有淡紫色的花朵,花朵正是整株草药最为奇特的地方,它一共有四瓣花瓣,一瓣短而宽,成半圆形,独朝一方,另外三瓣花瓣细而长,与半圆形的花瓣反向而生,如长长的凤尾,凌凤子也因此而得名。 “语儿,这凌凤子长的可真是奇特。”黎凌逸听青小岚形容凌凤子的样子,很是吃惊的感慨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因为奇特,才如此珍贵,想必除了这千难万险的黑婆山,也没有地方能够有如此珍贵的草药了。” “那倒是,这黑婆山的险我们可是领教了,还不知道这长着百中草药的百草崖又有多艰险呢,该不会也像迷雾林这般吧?”黎凌逸想想一路走来,这惊奇险恶的机关设置,还真是刺激。 青小岚放下手里拿的医药宝典,走到黎凌逸的身边坐下,“我觉得应该不会,你看我们之前遇到的,应该都是人为布置,为了防止人们随意闯入黑婆山的机关,现在就不同了,咱们上的百草崖已在黑婆山之内,最多也就是天险,黑婆总不会那么无聊,自己布置机关,去困住自己和她的那个小情郎吧。”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分析,点点头,“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语儿,这黑婆日志里就没有透露些关于黑婆的身份或者她的爱人的身份嘛?我很是好奇,是谁能有如此大的财力和智慧,设计出迷雾林和池底洞天,别的不说,就是那满池子的蓝宝石红宝石,也是价值不菲啊。”黎凌逸想着那些机关,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黑婆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世,她的记录都很简略,甚至说隐晦,并没有说明具体因何隐居于此,只说是不得已的原因,她的爱人也并没有做太多的介绍,只提到过姓氏,她称他为黄郎。” “黄郎?黄?难道是百傲黄家?”黎凌逸听到姓黄,大胆猜测。 “百傲?黄家?”青小岚问。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虽然黄字姓氏并不罕见,但是能有如此财力的我看也就只有位居十大家族的百傲黄家了。”黎凌逸分析道。 “百傲黄家我也听说过,这黄老家主名叫黄天盛,已经九十有余,他身下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如果真如你所说是百傲黄家的黄,那么这个男的就是黄天盛喽。”青小岚分析道。 黎凌逸点点头,眉头皱皱有瞬间松开了,“语儿,我觉得这个男人必然是黄天盛。”黎凌逸自信的说道。 “哦?”青小岚好奇,黎凌逸自信的口气,仿佛他亲眼看见了一样。“这么肯定。” 第561章 585睡得安稳 “恩”,黎凌逸点点头,“如果我分析的不错的,这个男的就是黄天盛,而这黑婆,就像我之前猜想的那样,是婉香。” “切,”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很是不屑的回应,“你又来了,我都跟你说过了这个猜想太荒诞了,你还说,我看你就是只知道婉香这一个复合年龄的奇女子,就应抓着她不放,往她身上安奇遇呢。”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不屑的语气,并不生气,而是将她搂进了怀里,“本王在语儿心中就是那么没智慧的人,会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测?”黎凌逸在青小岚耳边调笑的问道。 黎凌逸吹出的热气让青小岚耳朵发痒,青小岚挣扎着闪躲两下,见黎凌逸搂的紧,自己挣扎不过,也就不再挣扎了。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为什么这个女的就一定是婉香,你要用证据说服我。”青小岚说道。 “睡服”?黎凌逸邪笑的问道。 青小岚点头,“是啊,拿证据说服我。” “好,那本王带语儿去睡。”黎凌逸说着,就把青小岚抱起来,走进了茅屋的内室。 “睡?睡什么睡?说正经事呢。”青小岚身子突然悬空,听到黎凌逸的话,大喊出声。 黎凌逸无辜的看向青小岚,“是语儿说让本王睡服你的啊,本王还特意确认过了,睡服,睡觉的睡啊。”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有撞墙的冲动,“我的错我的错,不是睡,是说,说话的说,拿证据说服我,这下明白?” “明白明白,说话的说。”黎凌逸爽快的回答,并没有停下进入内室的脚步。 “明白了你还走,赶紧放我下来,”青小岚挣扎。 黎凌逸腹黑的笑道,“别急啊,这不是还没到床上呢吗,到床上我肯定把语儿放下了,我们有什么话,躺到床上慢慢说,嘿嘿……” “别了,别了,本姑娘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那邪恶的笑脸,大声的泼他冷水。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大吼,看着她涨红的笑脸,笑的更开心了,低头在青小岚的脸上重重一吻,“要是语儿不用本王说了,那着慢慢长夜,咱们也不能太无聊,总得干些什么,语儿,你说是不是?” “额……”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瞬间抖了抖…… 黎凌逸将青小岚放到床上,直直的盯着她看,“语儿,你说我们是先说服还是先睡服呢?” “那个……”青小岚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尴尬的笑道,“呵呵,我们还是先说说你的猜想吧,我真的好好奇哦。”青小岚挠挠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 “嘿嘿……”黎凌逸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我怎么觉得语儿说的不像是真心话呢?”黎凌逸笑着说道,却不直接点破。 “我说的怎么可能不是真心话,这你可就冤枉我了,真的是真的,比真金还真。”青小岚笃定的说着,内心想的却是,“管它真的假的,先混过去好了。” “好吧……”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长舒了一口气,“那本王就先跟你说说这黑婆为什么是婉香。” “恩,你说你说。”青小岚边回应,边在床上打了一个滚,跑出了黎凌逸的一臂范围。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狐狸般狡邪的样子,也不戳破,“王妃真好,就知道你担心本王累着,赶紧给本王让地方躺下,那本王可就不客气了。”黎凌逸厚脸皮的与青小岚躺在了一起,一伸胳膊,就将她再次揽在怀里。 青小岚刚刚略微挣扎,只听黎凌逸在她头顶说,“语儿,别惹火,否则……嘿嘿……” 青小岚乖乖的躺在黎凌逸怀里,黎凌逸满意的笑出了声。“真乖。”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大翻白眼,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好了,你赶紧说吧,我好奇着呢。” “恩,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百傲的时候,独孤前辈是怎么描述婉香后来的经历的?”黎凌逸引导性的问道。 青小岚略微思索,“我记得他好像是说,后来他派心腹送婉香离开,再后来心腹带回了消息,说婉香因为精神失常,纵火身亡。”青小岚回忆道。 “不错,我还记得他说的是婉香的隐居地就在凌照,再者,独孤前辈设立婉香琴行,举办琴行比赛,将花仙草作为奖品,我记得他说是为了让人来到黑婆居住的地方,寻草药配成丹药,而他寻的这种草药,九成就是凌凤子。”黎凌逸接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这么肯定?”青小岚问。 黎凌逸点头,“是啊,当然肯定,这可是语儿告诉我的。”黎凌逸吻了下青小岚的额头,说道。 “我告诉你的?”青小岚眉头皱了皱,“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在出了池底洞天的时候,我可是问过语儿,花仙草与什么草药配效果最佳,语儿告诉我的可只有凌凤子啊,”黎凌逸回答青小岚的不解。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认真又得瑟的模样,不禁好笑,“摆脱,我这么说,因为我就只知道这种搭配好不好,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草药,能有更好的效果呢,独孤前辈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凌凤子,你这个猜想太荒诞了。” “这个很合理的啊,哪里荒诞了?”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否定,不甘心的皱了皱眉头,“那黑婆记载的黄郎,是黄家的人总没错吧,黄家一直为独孤家所用,黄天盛授命于独孤钟权,带着婉香来这黑婆山隐居,日久生情,多合理啊。” “合理嘛?我怎么不觉得?”青小岚嘿嘿的笑道,“算了,就当你说的是合理的吧,我懒得去想了,多少年得事了,费那么多心思干嘛,你要是想知道,喏,墙上不是有一副漂亮的画像嘛?我猜十之八九就是婉香的画像,你可以拿去给独孤前辈或者黄天盛看看,问问他们多直接。” “有道理。”黎凌逸赞赏的亲亲青小岚的额头,翻身下床,把墙上的话摘了下来。 青小岚翻白眼,小声的说道,“有道理?有道理个大头鬼,睡觉才是真的,这一天,累死了。”青小岚翻身,不再看黎凌逸,开始睡觉。 当黎凌逸收拾好,回到床前得时候,见青小岚背对着自己,他笑了笑。 黎凌逸知道今天又惊又险的,青小岚一定很累,就没有再多纠缠,上床搂着青小岚,陪着她一起睡了。 两人睡了青多久,黎凌逸就被一阵细碎的叫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怀里的青小岚满头汗水,脸色发白,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黎凌逸赶紧一边推青小岚,一边叫着“语儿,语儿”。 青小岚在黎凌逸叫了一会后才悠悠转醒,看着黎凌逸担忧的目光,直接扑进了黎凌逸的怀里。 “凌逸,我好怕,我做了个噩梦。”青小岚说道,言辞中还流露着惊恐和哽咽。 黎凌逸拍着青小岚的背,温柔的安抚,“别怕,有我在,别怕,只是个梦而已。”黎凌逸说着,还在青小岚的发顶落下一串细碎的吻。 青小岚渐渐的安静下来,“凌逸,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躺下,“别怕,跟我说说你梦见了什么?说出来就好了。” “我梦见……梦见……”青小岚眉头深蹙,又回到那个梦境里,“我梦见黎凌尘……他……他满手是血的出了父皇的寝宫……他在笑,笑着说,‘拦我路者,都要死。都要死,’,你说,他该不是趁着我们不在,对父皇下手了吧?”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担忧,笑着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担心,和黎凌尘斗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输过,这次依然如此。” 黎凌逸的自信稍稍让青小岚安心,“那倒是,黎凌尘过于急躁,胸无城府,肯定比不上你腹黑的逸王爷啊。”青小岚调笑的看着黎凌逸说道。 “额……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黎凌逸听到腹黑的评价时,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夸你了?我什么时候贬过你,我怎么敢贬你啊,我的逸王爷。”青小岚笑的狡邪。“对了,你这么有信心,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设了什么陷阱等着黎凌尘呢?”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语儿聪明。” “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青小岚瞪大眼睛问道。 “恩,你想知道?”黎凌逸提高声调,问青小岚。 青小岚想也不想的点点头。 “没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先等我算算啊……”黎凌逸说着,就开始一边思考,一边掰着手指,数着什么。 “额……”青小岚不解,“你在算什么?”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在算算,我告诉了你多少秘密,你欠我多少奖励了。” 黎凌逸那认真的样子,让青小岚觉得好笑,她柔弱的小手捶打着他的胸膛,“这会了还跟我贫嘴,好好跟我说,你安排了什么啊?” “其实你知道的。”黎凌逸瞪着无辜的眼睛,抓着青小岚捶打自己的胸膛的手,说道。 “我知道?”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我知道什么?” “锦囊妙计啊。”黎凌逸说道。 “锦囊妙计?就是你给陆太医的三个锦囊?”青小岚想了半晌,想起了那三个锦囊,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是啊,我临走的时候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既可以引黎凌尘入局,又可以保全父皇的安危。” “哦?”黎凌逸的话引起了青小岚极大的好奇,“你的三个锦囊到底些了什么,这么厉害?” “嘿嘿,这个是不是应该值另一个奖励?”黎凌逸笑着说道,不等青小岚反对,就开口解释道,“我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每五天拆开一个。” “五天?可是我们走还没到五天,要是这五天出现问题……”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担忧道,自己的这个梦似乎真的预示着什么。 黎凌逸笑了笑,“这五天内我自然也有安排,两套方案,放心好了。”黎凌逸说道。 “嘿嘿,那你仔细跟我说说呗。”青小岚听到黎凌逸另有安排,心稍微放松,笑着跟青小岚说道。 “这第一个锦囊,写的很简单,如果五日之内,黎凌尘还没有回宫,就让陆太医放出父皇病危的消息,吸引黎凌尘回宫。” “吸引黎凌尘回宫?我怕他回宫还来不及呢,你还吸引他回宫?”青小岚不理解黎凌尘的用意,疑惑的问道。 “如果你是黎凌尘,你知道父皇病入膏肓,会不会觉得,这种时刻,是最利于争夺皇位的时候?”黎凌尘引导的问道。 “恩”青小岚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你现在不在宫中,如果父皇有个闪失,黎凌尘必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况且这毒是皇后下的,想必黎凌尘也脱不了干系,只怕他会火上浇油,趁此大乱,夺取皇位。” 黎凌逸点点头,“所以才要把他吸引回来,这才能让他入局。” “哦,好吧,那你说,这第二个锦囊是什么?”青小岚也不纠缠,继续问。 “第二个锦囊是让陆太医将父皇偷偷运出皇宫。”黎凌逸言简意赅的回答。 “这就是你说的引黎凌尘入局?” 黎凌逸点点头。“恩,至于如何引他入局,就是第三个锦囊的内容了,第三个锦囊我让陆太医交给清风,剩下的事他会处理妥当的。” “你的第三个锦囊写的是什么?”显然黎凌逸言简意赅的答复并不能让青小岚满意,她好奇的问。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这可是锦囊妙计,怎么也得留点神秘感好不好?” “额……”青小岚翻白眼,“都跟我说了这么多了,这会才跟我强调神秘感,是不是太晚了?” “晚吗?嘿嘿,不觉的啊,等着我们拿到凌凤子回去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场好戏,你就知道这神秘感留的有多么恰到好处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说的青小岚心里痒痒的,好奇心越发的强烈了。 黎凌逸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坚决不再透漏一个字,青小岚费尽心思也挖不到第三个锦囊的秘密,无奈就只好带着好奇,在黎凌逸的怀里睡下了…… 黎凌逸带着笑搂着青小岚,坚实的臂膀给了青小岚温暖与安全感,青小岚一夜睡得安稳…… 且不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在两人离开的这几天,皇宫内的情况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562章 586甜言蜜语 黎凌逸给了陆太医三个锦囊,本是打算让陆太医在五日后才宣布黎云兆病入膏肓,吸引黎凌尘回宫,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还没到五日,黎凌尘已经抵达了尘王府。 黎凌尘跟王妃艾雪了解宫中消息,艾雪只说了“一切如旧,只是父王的病不容乐观,”这话让黎凌尘兴奋至极,直接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就匆匆忙忙的跑进了皇宫。 艾雪笑着看黎凌尘跑出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在黎凌尘走出去不久,清风的窗前扑棱棱的落下一只飞鸽。 黎凌尘进入皇宫,直奔皇后的寝宫,刚刚进门,就扯着嗓子喊,“母后,母后”。 “喊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一点沉稳的样子。”皇后仪态端庄的从内室向外走,人未到,声先至。 待到皇后走出来时,黎凌尘激动的一把上前拉着皇后,“母后,我听雪儿说父王已经不行了,这是真的?” “呵呵”皇后翩然一笑,“我下手,什么时候失手过,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凝香笑的厉害之处,任凭医术再精湛,没有半年时间,也休想解开,只是时间不等人,黎云兆可没那么长的命,等着一一试药破解。”皇后说着,从黎凌尘的手中,悄然撤回了自己的手。 黎凌尘沉浸在兴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母后真是厉害,尘儿望尘莫及。”黎凌尘一脸崇拜的看着皇后,说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皇后挥手,让黎凌尘停下,转而问道,“你这次百傲之行怎么样?” 黎凌尘的脸色渐渐暗淡,笑容也收敛起来,“让母后失望了,没能除掉黎凌逸这个孽种,他太狡猾,让他给跑了。” “跑了?不是都安排好了,怎么会失手?”皇后的脸色也变得暗沉,声音低哑的问道,柔弱的小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以抒发自己的怒气。 “本来是布置的很好,笑面郎君为了下毒,不惜毁掉了不死神丹和神兽蛋,可是不知道黎凌逸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识破了不死神丹的毒,避而远之,神兽蛋倒是高价买回去了,但是我并没有在房间内发现黎凌逸等人中毒后的尸体,他们几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黎凌尘将在百傲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皇后的脸色黑的可以滴下墨汁。 “废物,不死神丹和神兽蛋两大宝物都毁了,居然没有弄死黎凌逸。”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母后别生气,”黎凌尘看着皇后发黑的脸色,只想她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而生气,并没做他想。“儿臣已经收到迷信,黎凌逸已经暗中回到凌照,据说还来宫中看过父王,等我安排好人手,来个请君入瓮,绝对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哼,”皇后听到黎凌尘的话没有高兴,反而勃然大怒,“就凭你,就想至黎凌逸与死地,痴心妄想,有笑面郎君的帮助你都没成功,你还让母后能指望你干什么?” “母后……”黎凌尘无辜的还想解释什么,就被皇后打断了。 “别跟本宫废话,本宫听腻了,没有本宫的指示,你不得妄自行动,回你的尘王府好好等着,听我的指示行事,要是你敢擅自行动,坏了本宫的计划,本宫也再难保你登上皇位,你是本宫唯一的儿子,可不要再让本宫失望。”皇后说着,背过身去,不再看黎凌尘。 黎凌尘看着皇后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心里感觉怪怪的,但却找不到缘由,只得悻悻的行礼,“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母后放心,这次儿臣肯定听从母后调遣,不让母后失望。” 皇后听了黎凌尘的话,右手一挥,示意黎凌尘退下。 黎凌尘退出了皇后的寝宫,这位端庄的皇后才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忽明忽暗。 黎凌尘回到尘王府,艾雪迎面而来,“王爷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哼,被母后训斥了一番,心情自然不好。”黎凌尘对艾雪并不隐瞒什么,直接气愤的说道。 “原来是跟母后置气,你还真是小孩子心性,”艾雪笑着拉着黎凌尘,让他坐下,给他倒茶,“这么多年,母后哪件事不是为了你好,她训斥你定然是对你有更高的期望,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有什么可置气的。” “话虽如此,本王也知道母后这么做是为了本王好,可是本王也是个男人,怎么能一辈子就受母后摆布,这样的傀儡皇帝,当着有什么意思。”黎凌尘一扬脖喝掉了艾雪倒的一整杯茶,重重的将被子放在桌子上,说道。 “呵呵,”艾雪听着黎凌尘的话笑了,“原来你是在为此生气,这就更不必生气伤身了。”艾雪放下青花茶壶,笑着坐在黎凌尘旁边说道。 “哦?”黎凌尘听见艾雪的话,挑眉看着她。 艾雪也眼眸中闪着精光,看着黎凌尘,“你想,母后再厉害,谋来的皇位还不是你的,她在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又怎么能跟年轻势大的王爷相比。” 艾雪说道此处停了一停,试探着黎凌尘的态度。 黎凌尘听到艾雪的言语,不怒反笑,眼睛中迸发着光芒。“雪儿继续说……” “呵呵”艾雪笑的更开怀,黎凌尘的反应已经大抵在她的预料之中,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艾雪心里暗暗的想,嘴上说的却是,“等到王爷登上皇位,就是这天下的皇帝,主宰万物,又怎么会受一个女人摆布,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到时候,任何阻挡王爷的,修齐治平了,也就不存在傀儡了,你说呢?” “哈哈,雪儿果然精明”黎凌尘附和而笑,但笑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哎,说起来容易,母后的势力你是不知道,凭着她的宫主之位,就可调集千百人,又岂是我能轻易绊倒的……” 黎凌尘的话让艾雪秀眉微蹙“宫主”?艾雪不动声色的记下,转而岔开了话题…… 黎凌尘在房内与艾雪谈话,这时有家仆进来报信。 “王爷,我家主子约您今夜到丞相府共进晚膳,这是帖子。”家仆带着的来自柳丞相府的随从进了大殿,随从说道。 黎凌尘点点头,拿过了帖子,“告诉柳丞相,本王会准时赴宴。”随后就示意家仆送丞相府的人出去。 黎凌尘打开帖子,上面写了时间地点。黎凌尘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 “舅舅真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你回来了。”艾雪很自然的拿起帖子,扫了一眼,说道。 柳丞相名曰柳常卿,是皇后的哥哥,黎凌尘的舅舅,以足智多谋著称,多年来一直帮着黎凌尘打压黎凌逸,黎凌逸多次受到袭击,其中也不乏柳常卿的贡献,要不是黎凌逸足够强大,换做一个普通人,只怕早已经丧命于柳常卿的计谋之下了。 “呵呵……”黎凌尘笑了笑,“舅舅的能力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怕我这所有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艾雪点头,赞同黎凌尘的说法,“是啊,舅舅神通广大,足智多谋,他坐稳了丞相的位置,于你最有利不过了,你说这次舅舅这么急的找你,会有什么大事要与你商讨。”艾雪试探性的问道。 “你也说了舅舅足智多谋,他的心思可不是本王能猜的透的,这么急找本王,想必有大事,我猜十有八九跟父王有关,父王命悬一线,黎凌逸又不在宫中,你说这是不是本王最好的机会。”黎凌尘说着,嘴角的弧度悄然提升,这抹笑意刺进了艾雪的眼睛。 艾雪楞了一下,才缓过神来,不似刚刚的生硬,她笑着看向黎凌尘,“王爷说的没错,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有母后和舅舅帮衬着,王爷定能得偿所愿。” “哈哈,说的好”黎凌尘听见艾雪的话,大笑出声,“雪儿真是懂得本王心意,你放心,本王登基为皇,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你是本王的王妃,未来的皇后,你就等着和本王享福好了。” 艾雪起身,身姿款款走到黎凌尘身边,顺着他坐的椅子将他拉起来,半依偎在他的怀里,“雪儿不在乎是当王妃还是当皇后,只要能跟着王爷,雪儿就心满意足了。”艾雪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黎凌尘顺着艾雪的背轻抚,享受着艾雪的柔情,“雪儿,本王有你,真是此生幸事……” “呵呵……”艾雪笑了,其中的意味深长只有她自己知晓。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晚膳的时间,黎凌尘如约要赶往柳丞相府。 距离柳丞相府还有多半条街,在一个拐角处,略微僻静的得放,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拦住了黎凌尘的去路,他递给了黎凌尘一封密信,“王爷,相爷说让小的在此守候,将这个交给你。” “你是什么人,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黎凌尘手里拿着密信,看着脸生的仆人,怀疑的问道。 “回王爷,小的是相爷培养的亲信,为相爷暗中办事,并不轻易露面,王爷这也是第一次见小的,自然眼生,相爷说这封密信非常重要,让我在此守候,定要你在进府之前把信看个仔细。”仆人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恩”,黎凌尘听到仆人的解释,就不再怀疑什么。柳常卿在暗中自己培养了一批亲信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而已,而这事也不过就是柳常卿、他以及皇后三人知道而已,所以当仆人解释是柳常卿的亲信后,黎凌尘再无怀疑。“行了,柳丞相交待的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这个看似普通的仆人应了一声,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行动之快,让黎凌尘目瞪口呆。 “舅舅培养的人,果真不同凡响。”黎凌尘说着,打开了密信,瞧瞧左右并无他人,就打开密信。 信很简短,“不必来府,抓紧时间,一不做二不休。” “一不做二不休”黎凌尘看完密信之后,迅速销毁,他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句话,联系现在的情况,心里已经大致明了柳常卿的意思。 “看来是时候了,得回去好好盘算一番。”黎凌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转身往回府的方向走,不再去柳丞相府。 只是黎凌尘不知,此时,柳常卿正坐在府里焦急的等待,“你确定你真的将帖子交给了尘王爷,他看了帖子?” “回相爷,小的确实把帖子交给了尘王,尘王还让小的带话,说定然来准时赴约,不会错的。”给黎凌尘送信的仆人答道。 “好了,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柳常卿长袖一挥,示意仆人退下。 待到仆人下去后,柳常卿才慢慢的念叨,“这凌尘,干事就是这么不稳妥,说好了时间,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可别坏了大事……” 柳常卿边念叨,边起身,一次次的向门口张望,也没有看到黎凌尘进门的身影。 时至深夜,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黎凌尘也没有到柳丞相府赴约,柳常卿长长的叹气,“看来这就是天意啊,天意如此,难道我柳家真的再无翻身之日?” 抬头望月,同一轮圆月,柳丞相这边愁眉不展,而黎凌逸和青小岚这边,两人在黑婆山的小茅屋内,一番聊天,排解了青小岚因为噩梦惊醒而产生的担忧后,又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早,黎凌逸早早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臂弯里睡得恬静的青小岚,满足的在青小岚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样恬静、安逸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给你的,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来这里隐居,每天早晨看着你从我的臂弯中醒来,好不好?”黎凌逸轻轻的问道,那轻柔的语气像是在对熟睡中的青小岚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黎凌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青小岚,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如果不是还要尽快找到凌凤子救父王,这样甜蜜的生活,他真的想再多住一段时间。 过了很久,青小岚才悠悠转醒,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含情脉脉的黎凌逸,青小岚心头甜甜的,“你醒了很久了嘛?怎么不多睡一会?”青小岚说话中还带着一丝酣睡后留下的鼻音,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黎凌逸爱极了这种感觉,不自觉的吻上了青小岚的唇,半晌才放开,“就这样看着语儿醒来,本王觉得很幸福。” “嘿嘿……”青小岚红着脸,听着黎凌逸温柔的甜言蜜语,一阵傻笑。 第563章 587裂缝 “语儿,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来这里隐居好不好?这样恬静的生活,你喜欢嘛?”黎凌逸问。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眼睛放光,重重的点点头,“好啊好啊,这样的日子才惬意,我喜欢极了。” “就知道你会喜欢。”黎凌逸又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心满意足的说道,“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赶紧起来,去找凌凤子,尽快解决手上的事吧。” “恩”,青小岚也不拖拉,答应一声后就快速行动。 两个人简单了吃了些早膳,就直奔百草崖。 百草崖就位于黑婆的小茅屋后四五里的位置,距离并不远,加上黎凌逸动用轻功,两个人每过多久就到了百草崖。 果然如黑婆的医药宝典里记载的那般,山崖奇险无比,几乎与地垂直,两个人远远的望过去,都在心中默默的赞叹了一番。 “百草崖真险。”青小岚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出来,“真不知道黑婆是怎么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黑婆是怎么上去的,我现在关心的是,我们怎么上去,”黎凌逸蹙了蹙眉头问道。 “这个还不简单,”青小岚笑着看向黎凌逸,“要不就叫小紫,要不就叫青龙,实在不成,我们就用翡翠镯子,这么多方法,还怕到不了百草崖崖顶?” 黎凌逸摇摇头,“上去是不难,但是就怕会错过了这崖壁啊。你看着山崖四壁直立,基本上属于不可攀登,四壁上草木繁茂,根本看不出来是否有凌凤子,如果这凌凤子是长在崖壁上而不是长在崖顶上,我们光上去也没有用啊。”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先是赞同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大笑,“我说凌逸,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这会犯糊涂,母鸡都没下蛋呢,你想什么孵小鸡的事啊。” “孵小鸡,什么意思?”黎凌逸不解的问。 “你说这山崖四壁的面积大还是崖顶的面积大,是四壁好找还是崖顶好找?”青小岚瞪着大眼睛问黎凌逸。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崖顶方便了。”黎凌逸不假思索的回答。 “恩”,青小岚点头,“这就对了啊,不论凌凤子在哪,我们先从崖顶入手,方便快速总是没错的,还没登上崖顶,就开始怀疑凌凤子不在崖顶,这又何必呢?” “语儿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上去吧。青龙。”随着黎凌逸一声轻吼,青龙盘旋而出。 “凌逸,我们总是麻烦青龙,它成不成啊,我可记得它身上应该还有没解的毒呢哦,别飞到半山腰,把我摔下来。”青小岚说着,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了青龙背。 黎凌逸紧随其后,“我看青龙的样子也不像中毒的,这样好了,等找到凌凤子后,没事的时候,你再替它看看中毒情况。” 黎凌逸和青小岚一唱一和的说道,青龙听着,内心泪水狂奔,“怀疑我的能力,又不先替我治病,还好我是神兽龙族,这点毒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要是换做普通的动物或人,遇到这种不负责任的爹娘,估计早就夭折了……呜呜,好危险……” 青龙尚处于年幼期,还不能开口说话,它这些内心的独白,青小岚和黎凌逸是无法听到的。 苦兮兮的青龙,带着内心翻滚的忧郁,顶住压力,腾空而起,带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不多时便到了百草崖崖顶…… “好了,有青龙真方便。”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跳下青龙背,青小岚赞叹的说。 黎凌逸点头应和,自从有了青龙,的确给他解决了不少问题,神兽至宝,真是捡便宜了,黎凌逸自己心里美着。 “开始吧,找凌凤子,植株青绿,长约一掌,植株上长有五片细长的叶子,顶端开有淡紫色花朵,一共四瓣花瓣,一瓣短而宽,半圆形,独朝一方,三瓣细而长,与半圆形花瓣反向而生,长如凤尾。这么奇特的凌凤子,应该很好认的。”青小岚又重复了医药宝典上记载的凌凤子的样子,拉着黎凌逸,开始在百草崖顶,寻找凌凤子…… 百草崖四壁直立,以险著称,崖顶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两个人迅速的在崖顶搜索了一遍,无奈的发现,崖顶并没有他们想找的凌凤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充满了无奈,“真的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搜寻百草崖顶一圈,无果。 “看来你这个乌鸦嘴真的说对了,凌凤子应该就在这崖壁上。”青小岚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崖顶的一块石头上,对黎凌逸说道。 “额……”黎凌逸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哪有,我也是随便考虑一下,说说而已,谁知道真的……” “别狡辩,”青小岚不待黎凌逸说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你是乌鸦嘴你就是,要不是你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累死累活还找不到凌凤子。” “额……”黎凌逸无语,泄气的坐在青小岚的旁边。 青小岚侧着脑袋看黎凌逸,“怎么了?生气了啊?说你是乌鸦嘴你不高兴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说话,也转头看向她,“本王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辈子是栽在你的手里了,你说本王是乌鸦嘴,那本王就是个乌鸦嘴呗……”黎凌逸眨着眼睛,无奈的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样说,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还没等青小岚开口,就又听黎凌逸说,“不过就算是乌鸦嘴,本王也一定是最俊朗的那个,要不怎么配得上这么漂亮的语儿乌鸦嘴呢……” “就知道你是个吐不出象牙的动物,”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就转头四处远望。 黎凌逸听了青小岚的话,蹙了蹙眉头,“那是什么动物?” “额……”青小岚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就是……就是除了能吐出象牙的,都吐不出象牙来。”青小岚敷衍的说道,总不好意思直接说,是某某会旺旺的东东吧。 “语儿怎么能这么敷衍本王呢?” “哪有敷衍你,我说的是真的,要不你吐个象牙给我看看。” “额……”黎凌逸无语,乖乖的闭嘴了。“算了,不说这个,我看我们还是商量下去崖壁上找凌凤子的事吧。”黎凌逸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 “恩,我也在看,你说百草崖崖壁直立,如此险要,黑婆是如何发现凌凤子的,我总觉得这百草崖肯定有什么秘密之处,否则就算黑婆是个奇女子,我还是难以想象,她能徒手攀岩崖壁,找到凌凤子。“青小岚看着百草崖近乎直立的崖壁,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按理说是如此,可是你觉得这秘密能藏在什么地方,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一座稍微险要一些的山崖而已,总不可能他也有个什么机关,打开之后又别有洞天吧。”黎凌逸猜想着说道,“我觉得这样的猜想才是荒诞呢。” “荒诞?”青小岚仔细将黎凌逸的话琢磨了一边,“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一点都不荒诞,反而极有可能呢。” “可能嘛?”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提高了声调反问,“开什么玩笑,随便说说而已。”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把房子建造的跟着崖壁一样高,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只是个山崖呢。”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突然抬高的声调,笑着解释道。 黎凌逸对青小岚说的话显然难以相信,和百草崖一样高的房子,在青小岚眼里不过是穿越前司空见惯的现代楼房,而在黎凌逸眼里,就像天方夜谭一样,“真的可能嘛?那么高的房子?” “嗯嗯嗯,”青小岚连答三声,还重重地点点头,以示肯定。 黎凌逸得到青小岚如此的肯定,兴奋的不行,赶紧起身,“语儿,你现在这休息一会,我去观察下周围情况,去去就来。”黎凌逸话音一落,就已经抬步欲走,转过身的他还念叨着,“像崖壁这么高的房子,真神奇,要是真的可以的话,我也要建造一套。”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此时傻乎乎的样子,可爱至极,哪有一点征战沙场,血雨腥风行走江湖的样子,不禁笑着摇摇头。 “凌逸,先别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青小岚说着,也要起身,她的手放在自己身旁的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扶着想借力让自己起来。 结果青小岚的手刚刚触摸了那块石头,就发现石头有旋转的迹象。 “凌逸,你快来,快来看,这个石头似乎就是个机关,它似乎会动。”青小岚惊奇的叫道。 黎凌逸闻声而来,也开始研究起了那块石头,他将手放在石头上,轻轻向右搬弄,果然能够小幅度转动,黎凌逸的眼睛闪耀着光芒,“还真是能动,应该是个机关,不过就不知道这扳下去,机关会是什么样子。” 黎凌逸的话也让青小岚兴奋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管他扳下去机关会是什么样子呢,你不扳下去,永远都不知道,来,我来给你解答这个问题,你只管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就够了。” 青小岚兴奋的说道,她拿开黎凌逸放在石头上的手,自己将双手放在了石头上,向左扳动了一周,“咦,怎么还没反应。” “是不是方向不对,再像另一边试试看,”黎凌逸看青小岚积极的样子,也不上前帮忙,让她自己兴奋的忙活,自己则悠闲的在旁边指点。 “哦哦,真是聪明,肯定是,等我一下下啊。”青小岚朝黎凌逸竖起了赞赏的大拇指,随后又投入了扳动石头的工作中。 石头不大,扳动石头并不难,青小岚双手向右用力,石头轻松的就向右旋转了一周,但转动之后,石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再也扳动不了。 “凌逸,不动了,肯定是右边方向不对,就不该让你这个乌鸦嘴说,你说现在可怎么办?”青小岚大喊着问道。 黎凌逸无辜的撇撇嘴,“本王要真是乌鸦嘴,语儿说这话,到底是让本王说呢,还是让本王不要说呢?”黎凌逸瞪着眼睛看青小岚一眼,也走进石头旁,细看…… 黎凌逸刚刚走近,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人就听到了咔咔的巨响声。 “这是什么声音,”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摇头,“不知道啊,听起来像是石头相磨的声音,但一般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声响。”黎凌逸的话几乎被巨大的声响淹没。 黎凌逸话音刚落,就听见青小岚一声清脆的大喊,“啊……凌逸……” 黎凌逸赶紧收回四望的目光,只见自己和青小岚两人站立的中间位置,已经裂开了一道裂缝,而且裂缝还在不断扩大。 青小岚拉着刚刚拉着黎凌逸的胳膊还没有放开,现在她因为裂缝的原因,几乎站不稳。 “语儿别怕……”黎凌逸说着,臂腕稍稍用力,一把将青小岚从裂缝对面拉到了自己身边,因为力道过大,青小岚一下子撞进了黎凌逸怀里。 “凌逸,呜呜……”青小岚小声呜咽,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惊险中缓过神来。 黎凌逸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她,“别怕别怕,没事了,语儿,没事了。”黎凌逸说着,还轻吻着青小岚的发顶,用全部的温柔驱散青小岚的恐惧。 青小岚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看着还在不断扩大的裂缝,依偎在黎凌逸怀中,锤着他的胸膛抱怨道,“瞧瞧,都怪你这张乌鸦嘴,突然山顶就出现了那么大的裂缝,横在你我中间,吓死我了。” 青小岚的话带着浓浓的哭泣后留下的鼻音,虽然是抱怨的话语,听起来却有那么一股子撒娇的味道。 黎凌逸虽然心里被抱怨,刚刚也有那么一丝的恐惧,但有青小岚这样的绕指柔在怀,所有的恐惧现在都化成了甜蜜。 “语儿不用啊的,即使真的是掉下去,我也会陪着你的。”黎凌逸笑着对青小岚说道,“走,我们上前看看,这裂开的裂缝下,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色。”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向前走了两步。 青小岚显然对裂缝存在惧怕心里,走到裂缝边时,她的手紧紧的抓着黎凌逸不放,这种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让黎凌逸勾起了嘴角。 “我看下面也没什么,绿绿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我看咱们还是去边上坐会,再考虑搜索崖壁的事情吧。”青小岚拉着黎凌逸说道。 这凭空出现的裂缝,直接通到很深处,难以估量深度,出了一片片的绿,根本看不见是什么,青小岚显然不愿意跟这裂缝再有什么交集。 第564章 588出事了 青小岚的话这次并没有获得黎凌逸的肯定,黎凌逸轻轻的摇摇头,“这裂缝应该就是我们找了半天的机关,既然已经裂开了,我们不妨下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认真的说道。 黎凌逸表情严肃,青小岚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好,我跟你下去。”青小岚思量了一会,重重的点头回应黎凌逸。 “青龙现身。”黎凌逸在得到青小岚的肯定后,轻轻的亲吻了青小岚的额头,心里的甜蜜无法形容,他也不多言,直接唤出青龙。 青龙盘旋而出,黎凌逸带着青小岚上了青龙背,“走,去这裂缝底。” 青龙听见吩咐,盘旋而下,直飞底部。 裂缝底端的景色慢慢的在两人面前显露清楚。 “哇,凌逸你看,”青小岚在青龙背上,指着裂缝的一角,让黎凌逸看去。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棵不太寻常的果树,果树上挂满了蝴蝶型的绿色果实,很是奇特。 “语儿,那是什么?”黎凌逸问道。 “哈哈,这回可真是发家了,这个你不知道嘛?这是药中至宝,叫做沧海熬。”青小岚笑着说道,之前在百草崖顶的那么一点恐惧感,直接被这兴奋打的灰飞烟灭。 “沧海熬?”黎凌逸问道,“你是说沧海熬?”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是啊,这应该就是沧海熬,你看那绿色果子的形状,蝴蝶的样子,有一句话叫蝴蝶飞不过沧海,你听过没有,这沧海就是由此而来,相传沧海熬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没想到我们居然碰到了。”青小岚半转过身,抱着黎凌逸兴奋的说道,那股高兴劲让她恨不得能在青龙背上跳起来。 “我倒是听说过沧海熬,传说他是延年益寿的良药,对于修炼极有好处。”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那当然了,都说蝴蝶飞不过沧海,沧海熬传说就是蝴蝶仙人的泣泪凝结而成,因是仙物,因而能够提升功力,传说蝴蝶只要在上面休息片刻,就可在沧海遨游,所以才有沧海熬这个名字的。”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解释,也渐渐兴奋,“这么厉害,那不是我们服用一颗,功力会大幅提升?”黎凌逸问青小岚 “是啊,”青小岚答的快速,显然她也处在兴奋状态,“你我身体内都有多年的内功,凭我们自己修炼,要想融汇,估计最快也要一两年的时间,现在有了沧海熬,出去的时候,我肯定也是个绝世高手了。” 青小岚眼睛冒着绿色的光芒,兴奋异常,一想到自己马上将蜕变成绝世高手,再也不是功夫小白,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凌逸,快,我们下去吧,青龙,去那棵树那里……”青小岚不待黎凌逸回应,已经自动自觉的指挥着青龙行动了。 黎凌逸看着这个兴奋的小妻子,心里也泛起了层层兴奋的涟漪,“真幸福……”黎凌逸在心头默默的感慨道…… 青龙宝宝听话的飞到沧海熬旁,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纵身一跃,就已身在树下。 “哇,看着就漂亮,怎么忍心下口呢。”青小岚看着漂亮的蝴蝶形状的果子,留着口水说道。 “瞧你口水都流出来了,给你摘一个尝尝吧,长的在漂亮,还不是吃的。”黎凌逸伸手要去摘果子,却被青小岚拉住了手。 “别,别直接用手,说不定手一摸就化了呢,用帕子垫着去摘。”青小岚说着,将帕子递给了黎凌逸,黎凌逸笑着摇头,听话就是了。 他不了解,青小岚想到人参果入土即化的场景,觉得这沧海熬应该亦是如此。 黎凌逸动作迅速,以伸手,稍微运功一跃,在落地时,一个沧海熬已经在他手里了。“给,小馋猫,尝尝这传说中的沧海熬是什么味道吧。”黎凌逸对着青小岚说道。 “嘿嘿,”青小岚嘻嘻傻笑,眼睛里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却还谦让的说,“嘿嘿,你先吃,你先吃吧。”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可爱的样子,大笑出声,“语儿,别这么可爱好不好,要不待会本王流口水,可就把你给吃了啊。”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话中有话的说辞,一把将沧海熬拿在了手里,一来断绝黎凌逸那些不正经的念头,二来,青小岚真的很馋,想尝尝这沧海熬的味道如何。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一举一动,笑声更大。 青小岚看着已经笑到癫狂的黎凌逸,大眼睛白眼一翻,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乐极生悲,小心一会有你哭的。”青小岚说着,愤愤的一口咬住了沧海熬,似乎把沧海熬当成了黎凌逸一样。 “本王有什么好哭的,本王是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黎凌逸笑着说,看青小岚那吃货的样子,他的心的确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 “你就没听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嘿嘿,说不定啥时候你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还得让本姑娘哄你呢,嘿嘿,这东西还挺好吃的,甜甜的。”青小岚边吃边跟黎凌逸斗嘴。 黎凌逸笑着坐在了沧海熬树下,也把青小岚拉坐在自己身边,“坐下吃吧,慢点吃,这不是有一树呢嘛,我又不跟你抢,等着你吃完,我再给你摘。” 青小岚笑着点头,也不多说话,看了黎凌逸一眼后,就又埋头吃果子了。 青小岚吃的很快,坐下之后,不一会就吃完了,她吃完抬头看着黎凌逸,眼睛一眨不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吃完了?还想吃?”看着青小岚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黎凌逸抚摸着青小岚的发丝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还想要。” “这么好吃?”黎凌逸问道。 重重的点头几乎成了青小岚一成不变的招牌动作,“恩,特别好吃。” “哈哈,那本王似乎得好好研究研究,这沧海熬是怎么种的,到时候就在咱们逸王府也种一颗,让你吃个够。”黎凌逸思索着给青小岚种树的事,边说着边站起身,纵身一跃,直接上树,为青小岚多摘几个果子。 “摆脱,我亲爱的逸王爷,这怎么说也是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的树好不好,等你种出来,我都转世好几次了,说不定到时候我就只是个逸王府的小丫鬟,你这个刁毒的逸王爷怎么舍得把这种宝贝赏给我吃,我还是现在就吃够了好了。”青小岚坐在,抬头看着树上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在树上听到青小岚的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可不是,这种宝贝,怎么能给一个丫鬟吃呢,多浪费,还是趁这辈子,就给你吃个够好了,来语儿,接着。”黎凌逸说话的空隙,已经摘了三个果子,想让青小岚接着果子,自己再摘两个。 可是树下却没有青小岚的回应,“语儿?”黎凌逸又叫了一声,青小岚呆愣的坐在树下,像是没听到黎凌逸的话一样。 突然的反常让黎凌逸觉得很不安,他也不再管什么沧海熬,立刻跳下树到青小岚跟前。 “语儿,语儿……”黎凌逸看到青小岚双目紧闭,脸色时而泛红时而泛白,变化极快,他试探性的叫了青小岚几声,均没有反应。 黎凌逸看着突然就不正常的青小岚,心里慌慌的,“肯定是这该死的沧海熬,我怎么这么笨,怎么能让语儿先吃呢,语儿,语儿,你醒来好不好。”黎凌逸说着,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那股失去挚爱的感觉再一次冲击了他的神经,让他不能思考。 黎凌逸将青小岚抱在怀里,给青小岚诊脉,黎凌逸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滂沱而下,“语儿,不要不要,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沧海熬是提升内功的嘛,怎么会筋脉尽断,怎么会怎么会,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黎凌逸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小岚筋脉尽断,整个人处在沉睡状态,除了脸色时红时白的变化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语儿……语儿……”黎凌逸哭泣着呼唤,“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为什么要这样让我体会,语儿……你醒醒……”黎凌逸悲伤的嘶吼声穿出了百草崖层层的岩壁,直冲苍穹。 “语儿,你等我……”黎凌逸没有手足无措,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下,他只有选择陪着青小岚,同生则生,同亡那就共死好了。黎凌逸想着,也快速的吃下了一颗沧海熬。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躺在树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不用怕,我陪着你……”黎凌逸说着,轻吻着青小岚的额头,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服用了沧海熬,两个人均进入了修炼状态,脸色时红时白,却不自知。 “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有人吗?凌逸?”青小岚刚刚进入修炼状态,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冰雪地里,四周树木枯残,一眼望去,毫无生气。喊话的声音传的老远,回音在不断的回荡,却无一人回应。 “什么鬼地方,冻死了,”青小岚搓了搓手,用手捂着泛白的小脸,念叨道。 青小岚向前走了一段路,温度陡然上升,冰雪消融,烈焰炙烤,相比冰雪地还有枯木,这片火焰地灭绝了生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已经死了?”青小岚看着四周的景象,惊恐的瞪大眼睛,她闭上眼睛摇摇头,不敢相信,“不会啊,我是个善良的人,死了也不能在这个地方活受罪啊,沧海熬,一定是沧海熬,这是要提升内功嘛?”青小岚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笑着睁开了眼睛。 “来吧,没有什么能打倒我青小岚……”青小岚站在冰雪地与火焰地的交界处,大喊,她的声音回荡在两地之间。 冰雪地和火焰地从两界的边缘处慢慢各自延伸出一道屏障,渐渐融合在一起,将青小岚包裹在其中。 “想要困住我?来吧”青小岚拿下手上的翡翠镯子,在这红与白的世界中,那一抹翠色的光芒是那么耀眼。 青小岚将翡翠镯子甩出去,直直的撞到了两地的结界上,翡翠镯子只在一瞬间就被弹了回来。 “还挺离开,绯色花开翠亦来,结界外”青小岚念道一句,希望穿破结界,可是当自己的身体触碰到结界的时候,仿佛如触电一般,浑身酥麻,被锁定在了结界之上。 “恩?……啊?怎么会这样,凌逸,快来救我……”这个结界不同于一般,翡翠镯子无法穿越,青小岚被锁定在结界之上,一边感受着冰雪的侵袭,浑身冰冷,而另一边则遭遇着大火的烧灼,灼热至极。 “啊……”青小岚的忍受着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嘶吼声传遍两地。 身体的疼痛让她泪如雨下,而这留下来的泪水会迅速的被热火烤干殆尽。青小岚的嘴唇渐渐干裂,叫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小紫,”青小岚用最后一点力气,唤出了小紫, “娘亲,怎么会这样?等着,小紫来救你”小紫出来,看到被结界锁住的青小岚,焦急的大喊道。 “小紫,我要不行了,你是灵珠,你带着小白逃出这个怪圈吧,见到你爹爹的时候,告诉他,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下辈子,我还来找他。”青小岚艰难的说道。 “娘亲,我……”小紫还要说什么。 青小岚攒足了最后一丝力气,朝他大吼,“走……走啊……啊……”冰火两重袭击之击青小岚四肢百骸,浑身的痛楚让她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嚎叫,随后气息就渐渐的弱下去。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凌逸,等着我,下……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你的逸王妃”青小岚低着头,自己念叨着,说话间,就陷入了昏迷。 昏迷的青小岚脱离了结界的控制,瘫倒在地上,小紫就站在那里,看着青小岚受尽了折磨,瘫倒在地上,却无能为力。 他迅速的跑过去,推着青小岚的身子,“娘亲,娘亲……娘亲……”小紫看着气息微弱的青小岚,大吼出声。这声音正好吸引了刚刚进入状态的黎凌逸。 “小紫,是小紫的声音,语儿,小紫”黎凌逸在冰雪地大吼出声,“语儿,小紫,你们在哪?” “爹爹”,小紫听到黎凌逸的声音,眼睛散发着希望的光芒,“爹爹,我们在冰雪地的尽头,快来啊,娘亲出事了……”小紫喊着黎凌逸。 第565章 589懂得珍惜 “语儿……”黎凌逸想着自己吃下沧海熬前,青小岚经脉尽断的样子,泪水有些不受控制,“别怕,等我,我来陪你”黎凌逸说着,施展轻功,迅速的朝冰雪地劲头奔去。 “语儿……小紫……”黎凌逸到了结界之外,就看到了青小岚瘫倒在地上,小紫在旁边哭喊的情景。 “爹爹,快过来看看,娘亲她……呜呜……她快不行了……”小紫哭着回应黎凌逸,黎凌逸大步的冲向前。 小紫看见黎凌逸的动作,脸色突然大变,“不要,爹爹,快停,你不能过来,有结界,危险……”小紫想起了青小岚身子被锁在结界上的情景,大喊出声。 但是,黎凌逸愿意陪青小岚同生共死,看着青小岚了无生气,他已经处于癫狂,小紫想到结界大喊出声的时候,黎凌逸已经触及到了结界。 两重结界一边散发着雪白的光芒,一边闪耀着火热的红光,黎凌逸身在结界之上,感受到了青小岚刚刚感受到的冰火两重天的痛苦。 黎凌逸咬着牙,流下的泪水,瞬间消失。 黎凌逸哭泣,并不为了这**的疼痛,“语儿,你也受了这等苦对不对,是凌逸来晚了,等我,别怕,我来陪你……” 黎凌逸就那样忍受着两重煎熬,任他多痛,都不发出一声喊叫,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远处瘫倒的青小岚,默默的念叨着“语儿……” 小紫看着黎凌逸身在结界之上,彻底的慌了神,“爹爹……”小紫再一次泪如雨下。 “小紫,别哭,你是灵珠,能逃的,带着小白,你的绿儿姐姐,还有青龙,赶快走……走吧……”黎凌逸咬着牙,艰难的说道。 “不……”小紫坚定的摇摇头,“小紫不走,小紫的爹爹和娘亲都在这里,小紫哪也不去,爹爹,娘亲让我告诉你,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她说下辈子,她还会来找你,”小紫哭着将青小岚的话告诉黎凌逸……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语儿……语儿……”黎凌逸听见小紫告诉自己的话,泪水汹涌而出,他几近处于癫狂状态,疯狂的喊着青小岚的名字。 看着青小岚在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子,他努力积攒着身上的力气,在一阵嘶吼后突然爆发,结界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四散而倒,冰雪和火花四处飞落,黎凌逸身子摇晃着落到了地上。 “爹爹……”小紫看着黎凌逸倒在地上,赶紧跑过来扶他,他那小小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黎凌逸高大的身体,黎凌逸试图站起来,几次尝试都以再次跌倒而告终。 “爹爹,你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起来。”小紫看着不断尝试不断跌倒的黎凌逸,哭着摇动黎凌逸的胳膊说道。 黎凌逸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直直的看着青小岚的方向,他推开了小紫,“别拦着我,我要去找语儿,语儿在等我。”黎凌逸说着,就爬着,向青小岚的方向爬去。 “语儿,语儿等我,别怕,凌逸来了,”黎凌逸每一步都爬的很艰难,刚刚在结界之上,他咬着牙忍着两重痛苦,力气已经被折磨殆尽,现在真的没有力气支撑这副皮囊,支撑他的就是那强烈的信念,他要陪着青小岚。 仅仅二三丈远的距离,黎凌逸却爬了很久。 “语儿,凌逸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黎凌逸满手都是泥和血,他在衣服上擦了擦,用稍微干净的手,去摸青小岚毫无生气的脸。 青小岚没有一丝反应,黎凌逸泪水再一次滂沱而下,“都怨我,怎么可以让你先吃那什么该死的沧海熬,都怨我都怨我”黎凌逸用手捶着地,手上的伤破损更大,鲜红的血刺痛人眼,黎凌逸却似乎不知疼痛的继续。 “爹爹,你别这样,别这样”小紫实在不忍心看着黎凌逸这样伤心,糟蹋自己,大步上前,拉着黎凌逸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捶打地面,伤害自己。 小紫这一握不要紧,他的脸色大变,“爹爹,你停一停,摸摸自己的脉,怎么会这样?太神奇了。”小紫摇晃着黎凌逸,大声的说着。 黎凌逸听见小紫的叫喊,也渐渐冷静下来,“脉,什么脉?”黎凌逸瞪着泪水充盈的双眼,问道。 “把脉,你的经脉好奇怪。”小紫大声的说着,立刻又起身跑到青小岚的另一边,抓起青小岚的手,替青小岚把脉,“真的很奇怪,娘亲的脉象也是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黎凌逸看着小紫惊讶好奇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探上了自己的脉,一摸果然让他大惊,“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沧海熬?小紫,你说语儿的脉象也是如此?”黎凌逸瞪着眼睛,看向小紫问道。 小紫连连点头,“就是啊,娘亲的脉象跟你的脉象一样,你摸摸看。”小紫说着,将拉起青小岚的一只手臂,尽力让爬着的黎凌逸能方便的摸到。 黎凌逸摸着青小岚的手腕,大笑出声,“哈哈……” “爹爹……”小紫看着大笑的黎凌逸,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又哭又笑的爹爹到底是什么情况。 黎凌逸并没有回答小紫,放下青小岚的手腕,又摸上了青小岚的脸颊,“语儿,别怕,别怕,没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沧海熬,是上天的恩赐,这点苦难都过去了,就好了,别怕,我陪着你,别怕,别怕。” 黎凌逸说完,用力的翻个身子,静静的躺在青小岚的身边,他拉着青小岚的手,十指相扣。 “语儿,好好的睡一觉吧,一觉醒来,我肯定还在你的身边陪着你……”黎凌逸说着,就那样含情脉脉的侧着头,看着青小岚。 小紫在一旁守着两人。 不知何时,黎凌逸也闭上了双眼,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躺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时间过的很快,天色渐渐暗下来,黎凌逸和青小岚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小紫又摸摸两个人的脉象,果然又好了一些,他也稍稍放心些,回到青小岚的神识海中,准备休息一下,这一进去,让小紫大吃一惊,“这神识海,怎么,怎么又大了这么多?”小紫等着眼睛挠着头说道。 待到阳光再次透过百草崖的石壁顶端照进百草崖的时候,青小岚感受到阳光照耀在脸上暖融融的感觉,慵懒的想用手去遮挡阳光。 青小岚扯着手,发现自己和黎凌逸十指相扣,她躺在黎凌逸的怀里。 青小岚眼角带笑的看着黎凌逸熟睡的样子,那么安静,那么俊朗,青小岚另一只手不自觉的轻轻抚上黎凌逸的脸颊,手摩挲过他脸庞的每一寸肌肤,“凌逸,懒虫,比我还能睡,呵呵”青小岚小声的念叨。 黎凌逸慢慢的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青小岚的手,“语儿……呵呵……”黎凌逸突然大笑,将青小岚搂在了怀里。 “你干嘛,突然这么笑,好吓人的好不好。”青小岚推搡着黎凌逸说道。 “又可以这样抱着你,真好。”黎凌逸爬满了笑容的脸上突然就泪水滂沱,这种像是在阎王殿走一遭,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兴奋的哭泣。 其实黎凌逸从青小岚醒来,扯动手的时候,他就醒来了,只是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很怕这是一个梦,梦醒了就再也看不见青小岚了。 当青小岚的手摸上他的脸颊时,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他才确定,一切都回来了,他的语儿健健康康的回来了。 “你哭什么,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青小岚不解的看着黎凌逸一会哭一会笑的样子,说道。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只是那带血的惨不忍睹的手,让青小岚一阵心惊,“凌逸,你的手怎么会……” “没事,小伤而已,语儿,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嘛?”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貌似青小岚醒来后,就没有提过结界的事。 黎凌逸一边和青小岚说话,一边探上青小岚的脉。“移经易骨……”黎凌逸瞪大了眼睛,说道…… “之前的事?移经易骨?”青小岚重复着黎凌逸的话,快速回想思考。 “这是什么鬼地方……” “想要困住我……” “啊……凌逸,快来救我……” “小紫,我要不行了,你是灵珠,你带着小白逃出这个怪圈吧,见到你爹爹的时候,告诉他,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下辈子,我还来找他。”这些片段一点点的在青小岚的脑海中闪现,汇聚成线,清晰刺骨。 青小岚抬头看黎凌逸,双手轻轻的抚上了黎凌逸的脸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黎凌逸一把抓住青小岚的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别想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去想这些,别想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黎凌逸边说边拍着青小岚的后背,安抚她。 “凌逸……现在还能被你抱在怀里,真好。”青小岚的头在黎凌逸的胸膛蹭了蹭,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嘴角微微上扬,“现在还能抱着你,我更觉得幸福。” 黎凌逸和青小岚抱着甜蜜了一会,青小岚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我记得我进入到一片冰雪世界,走到尽头的时候就是一片火焰地,两个地方汇聚了一个结界,我被困在其中,特别痛苦,差点死掉,为什么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呢,这是不是就是你刚刚说的移经易骨。”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沧海熬的神奇之处吧,之前只是知道它能提升功力,没有想到是用这种方式。” 青小岚回想着在结界之内的情景,不由的颤抖了一下,“要是知道是这样的方法,估计我就没有胆量吃下去,吃着那么甜,结果……”青小岚想着,就不寒而栗。 “可不是,你吃下去沧海熬,我还上树去给你摘,明明还好好的,结果我在树上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回,我赶紧下来看,发现你经脉尽断”黎凌逸此时说的云淡风轻,哪还有之前身在其境的痛苦,可是青小岚从他那搂进的手臂中,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青小岚的手臂环上了黎凌逸的脖颈,以示安慰。 黎凌逸低头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接着说,“当时我慌极了,也不会思考,我知道是沧海熬的原因,所以自己也吃了一颗沧海熬。”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你也吃了,所以你也进入了结界是不是,所以才有手上的伤是不是?”青小岚放开环着黎凌逸脖颈的手臂,拉起黎凌逸的手,心疼的看着,“全都是伤,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这么傻。” “不是你告诉我的嘛,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我能感受到你的害怕与孤独,我怎么能不去陪你呢。”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潸然泪下。 “好了,现在都没事了,我们不是都好好的,”黎凌逸看着哭的伤心的青小岚,安慰道。 青小岚点点头,抱着黎凌逸,享受着他宽阔的胸膛,“没事了没事了,”青小岚说着,半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黎凌逸,“凌逸,为什么我们都进入了结界,接受了那么残酷的摧残,却什么事都没有呢?” 青小岚不解,一觉醒来,甚至觉得那只是个噩梦。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笑着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猜测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去过什么结界,进入结界的应该只是我们的神识,或许这只是沧海熬淬炼胫骨,移经易骨的一种方式而言。”黎凌逸简单的回答。 “神识?也就是我的身子没有动过?”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吧,我进入结界的时候,你知道嘛,你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我经过了结界之后,到了你身边,发现你的经脉一边在断,一边在急速恢复生长,这就是移经易骨的神奇之处,我当时就想,肯定没事,肯定没事,呵呵”黎凌逸说道没事的时候,笑出了声音,压在心底的恐惧彻底的释然了。 “所以你就拉着我的手,开始睡大觉了?”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笑,心里也舒坦了一些,虽然此番经历未必是由**真切体会,但神识感受到的痛与悲却丝毫不假,想必这样一番生死离别,会然她和凌逸的感情更近一步,让彼此更懂得珍惜。 “嗯哼,是啊,我就拉着你睡大觉了,一觉醒来,就发现某个小色女含情脉脉的盯着我看,还吃我豆腐,摸我脸颊呢……”黎凌逸见青小岚能开心的调笑,也转移话题,开起青小岚的玩笑。 第566章 590大惊喜 谁知这一句话让青小岚翻身而起,“什么,原来你早就醒了,还跟我装睡,黎凌逸,你就是个坏蛋,还说我吃你豆腐,本小姐如此妖娆妩媚,美丽动人,怎么会看上你,吃你的豆腐。” 青小岚说着,抬手就要捶上黎凌逸的胸膛,黎凌逸也不甘示弱,一个翻身,一步跳的老远,“本来就是你吃我豆腐,吃都吃了,还不敢承认啊,有本事,你来抓我啊。”黎凌逸翻身的时候,显然发现了自己功力上的变化,行动更加迅速,而且因为筋骨的原因,似乎体内积攒的内力也融汇了。 黎凌逸故意用话刺激青小岚,想看看她功力上是否有变化。 青小岚是个强悍的妞,怎么经受的住黎凌逸的挑衅,直接跳到黎凌逸的身边,“不要惹本小姐啊,冰火结界姐姐都闯过去了,还怕你?”青小岚在黎凌逸跟前挥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一步飞来的样子,眼睛闪耀无尽的光芒,他哪还听得进去青小岚说什么,一把将挥着拳头的青小岚抱在怀里,开心的像个孩子,抱着青小岚直转圈圈。“语儿,太棒了,太棒了……” 青小岚被转的晕头转向,直喊“停停停,都晕了……” 青小岚喊了半天,才让激动的黎凌逸停下来。 “你说什么太棒了,”青小岚站稳了身子,盯着黎凌逸问。 “你没感觉到?”黎凌逸看着这个慢半拍的傻妞,笑着重重的在青小岚脸上吻了一口,“你就没发现,你的功力大增了?” “功力大增?”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提示,大声的重复道。“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你没感觉到?想想你刚刚站的位置,你是怎么跳到我身边的?想想……”黎凌逸引导着青小岚回想。 “怎么来到你身边的。”青小岚默默的念叨,突然眼睛发出兴奋的光芒,“我……我是一步跳到这里的,一步……一步啊凌逸……”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兴奋的样子,开心的点点头,“是啊,我感觉我的功力也有提升,先别激动,我们坐下运功试试看功力提升到了什么程度。”黎凌逸兴奋过后,拉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依言,盘腿坐下,黎凌逸与她并排而坐,开始运功。 青小岚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青小岚之前并没有修炼过武功,只会简单的拳脚而已,这还是在穿越前在现代社会学的三脚猫功夫,穿越之后,在黎凌逸的教授下,学了一些轻功,又阴差阳错的得到了黎云兆三十多年的内功,但是因为没有根基,进步甚微,如今的进步让青小岚大吃一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黎凌逸。 两个人运功之后,慢慢的睁开眼睛,从对方的眼睛里闪耀的光芒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怎么样,没说错吧,功力大增?”黎凌逸首先问道。 青小岚兴奋的点头,“嗯嗯嗯,是啊,功力大增,之前父王传给我的内功我一直不能修炼融汇,它们一直沉积体内,现在似乎全部融汇了,功力提升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但肯定比我之前的三脚猫功夫强一百倍,哈哈,我也是个功夫高手了。” 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兴奋的说完,才问道,“就顾着说我了,你呢,功夫是不是提升的幅度更大,独孤老前辈传授你的可是他毕生的功力,以他的岁数看,至少有七八十年了吧。哇啊,发家了发家了,你这回可真的是绝世高手了。” 想着黎凌逸功夫提升n个等级,青小岚比黎凌逸还兴奋。 黎凌逸拉着兴奋的直蹦跶,以致自己都没办法好好说话的青小岚,“喂,语儿,语儿,平静下平静下,别这么激动嘛。” “我怎么能不激动呢,这冰火结界闯过了,不但没死,还得到了这份大礼,你说我怎么能不激动。”青小岚被黎凌逸钳制着,不能再蹦跳,可是从她说话的口气里,还是不难听出她的兴奋。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可爱的样子,大笑,“要是我告诉你,我已经将这七八十年的内功全部融汇了,你是不是能兴奋的一步跳到这百草崖的顶端石壁上去啊。” “啊?”青小岚抬头看看百草崖高高的石壁顶端,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这么高,也太有难度了,要不我试试看。”青小岚说着,就向前迈了几步,准备尝试她轻功的威力。 黎凌逸笑着摇头,一把抓住了青小岚,“我的语儿啊,你别这么可爱好不好,怎么闯过了结界,头脑变得不太灵活了,”黎凌逸宠溺的说道。 “你才头脑不灵活呢,你全家头脑都不灵活。”青小岚听见黎凌逸调笑自己,好毫不犹豫的出口反击,话一出口,才发现不对。 黎凌逸笑的更加开心,“哈哈,就说你头脑不灵活吧,我全家头脑都不灵活,不也包括你嘛。哈哈……” 看着黎凌逸笑的开心的样子,青小岚气的直跺脚,“哼,黎凌逸你个坏蛋,就知道欺负我,”青小岚转身不再看黎凌逸。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转过身不理自己,赶紧收敛了笑意,只是他看不见转过身去的青小岚上扬的嘴角边挂着得浓浓笑意,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好了好了,语儿,是我错了,别生气别生气嘛,跟你说哦,我可是融汇了七八十年的功力,这么大的收获,是件喜事,怎么能生气呢,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可得伤……” “你说你融汇了七八十年的功力?”青小岚还没等黎凌逸唠叨完,就转过身来拉着他激动的问道。 黎凌逸认真的点点头,看着自己小妻子那笑容甜甜的样子,也了然了这个小妻子的小手段。 “哈哈,我就说发了吧,”青小岚又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黎凌逸一把抱起青小岚,转了三圈,才将她放下,“发了发了,是发家了,瞧你这兴奋的样子,跟个孩子一样。” “哼,我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你不还是得听我的。”青小岚霸气的一掐腰,说道。 黎凌逸无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一个七尺俊朗男,要臣服在青小岚的淫威之下,“恩,我就听语儿的,都听语儿的,语儿说干嘛就干嘛……”黎凌逸从你的说着。 “好的,走,向凌凤子进军……”青小岚霸气的喊着口号,惹来黎凌逸一阵大笑。 “走,听语儿的,向凌凤子进军……”黎凌逸附和着青小岚,两个开心的相伴,继续找寻凌凤子。 百草崖的内部很大,两个人走到了晌午,却没有什么发现,肚子已经在叽里咕噜的抗议了,青小岚瞅瞅还有大半的地方没有走,泄气的停了下来。 “这凌凤子到底在哪,怎么还找不到,饿死了饿死了,也没有吃的,再这样找下去,估计还没等找到凌凤子,咱俩就得饿死在这。”青小岚说道。 “语儿,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要是实在没有,我们就暂时先回到茅屋,休息一下明天再来找,怎么样?”黎凌逸说道。 “不要,”青小岚立刻跳到了黎凌逸身边,拉着黎凌逸不放,“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呢,我要跟着你一起”。 “怎么,语儿害怕?”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紧抓着自己不放的样子,心里比蜜还甜,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真好。 “是……”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张口要回答,转念一想不对,死鸭子嘴硬的转而说道,“谁害怕了啊,我不是怕你丢了嘛,荒山野岭的,我不得保护你嘛……”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又向前走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凌凤子的踪迹。 两个人决定放弃寻找,先回去休整一下,吃些东西,补充下体力,明日再接着寻找。 “凌逸,我们怎么回去,原路返回嘛?”青小岚问黎凌逸。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问话,看着她,“不原路返回怎么办,还继续往下走?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出路,能够让我们不用原路返回呢?” “额……”青小岚突然也感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傻极了的问题。“我不就是觉得我们来的路走的比较艰险嘛,要是有捷径,就可以省些力气嘛,你说呢?”青小岚死皮赖脸的找理由,不想承认自己问的问题很低级。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死不承认的样子,一阵好笑,“哦哦,好,还是语儿聪明,要是有捷径,我们可真的能省不少力气呢。”黎凌逸摸着下巴,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认同,立马眉飞色舞,兴奋的开始得瑟,“我就说嘛,我这么聪明,你怎么能怀疑我问的问题低级呢?” “那,语儿,你说我们应该朝哪边走,才能最省力气的出去呢?”黎凌逸挑了挑眉,翘翘嘴角,笑着说道。 “额……”青小岚瞪着大眼睛,恨不得将黎凌逸身上瞪出个窟窿。“那个……那个……我看吧,算了,小紫……”青小岚挠着脑袋,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吼小紫。 小紫听到青小岚的呼唤,立马从青小岚的神识海里跳出来。 “娘亲,找小紫有什么事情啊?”小紫笑嘻嘻的看着健健康康的青小岚,问道。 “那个,那个你爹爹走累了,让你去前面查看下,有没有回茅屋的出路,顺便也看看有没有凌凤子的下落。”青小岚丝毫不觉得脸红,毫不犹豫的将责任推给了黎凌逸。可怜的黎凌逸躺着也中枪,又不能反驳小妻子的话,只能无奈的忍着。 “好嘞,交给小紫,放心吧。”小紫拍着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紫光一闪,就消失在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跟前。 “嘿嘿,看咱们小紫多能干,多亏了我的培养……”青小岚看着小紫消失的方向,一阵得瑟。 黎凌逸刚想开口说什么。 只见刚刚小紫消失的方向又是一道紫光闪过,小紫眨巴着大眼睛又回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面前。 “那个娘亲,小紫忘了问了,什么是凌凤子啊,凌凤子长什么样?” 小紫的话惹来黎凌逸的一阵狂笑,而青小岚刚刚得瑟的表情换成了一副狂汗的样子。“你……”青小岚伸手指着小紫,纠结的只说出一个你字。 小紫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反手指着自己,“我?我怎么了?” “哈哈……”看着这对活宝母子,黎凌逸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来小紫,上爹爹这里来,娘亲今天脾气不好,别理她,我跟你说啊,这凌凤子……呵呵……这凌凤子是一种草药,紫色的花瓣,一共四瓣,去找找看吧,不过别耽误时间,找不到也没关系,找到出路也行,你的娘亲大人饿了,咱们回家吃饭也可以的哦。”黎凌逸捏着小紫的脸蛋儿,说道。 “哦哦,这回我就明白了。”小紫说着,又是一个闪身,消失在二人面前。 黎凌逸看着小紫消失,青小岚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笑着拉起青小岚的手,“语儿果然是不一般,培养出来的小紫还真是……” 黎凌逸的话还没说完,青小岚就转过头来怒瞪着他。 “额……还真是不错,聪明极了,一点就透。”黎凌逸将见风使舵发挥到了极致,看着青小岚怒目而视,赶紧说好听的。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大白眼一番,看了黎凌逸一眼,说道。 吃力不讨好,黎凌逸暗自叫苦,“嘿嘿,语儿这么能干,以后咱们的孩子肯定能培养的很好,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文采斐然,学贯古今,让我这个当爹爹的,脸上有光。”黎凌逸顺着刚刚的话茬,拍着青小岚的马屁。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不但长得好,现在是武功好,文采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青小岚滔滔不绝,侃侃而谈,黎凌逸跟在青小岚身后,一直点头。内心感慨,娶到一个能说并且相当自信的老婆,也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就在青小岚滔滔不绝的时候,一道紫光闪过,小紫再一次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爹爹,娘亲,快,跟我来,小紫可能干了,有大惊喜给你们哦……”小紫兴奋的眨巴着眼睛,扑进青小岚的怀里,说道。 “哦?什么大惊喜啊?”青小岚谈的兴奋,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现在听到小紫说有大惊喜,更是兴趣浓浓,小紫话音刚落,她就问道。 第567章 591别急 小紫笑着捂着小嘴,“现在不告诉你们,暂时保密,你们看到肯定高兴,快,上我背上来,我带你们去……”小紫说着,变回了灵珠本体。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直接飞到了小紫背上。 小紫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的时间,小紫就停在了石壁的一个小平台上。平台很小,而且周围树木繁茂,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平台的存在。 在平台的内侧石壁上,有个大大的洞口,仿佛窗子一样。从这个洞口往下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在外面的石壁上,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下方,有很多紫色的花瓣 “凌逸,那是……那是凌凤子……”青小岚激动的说道。 黎凌逸也快步走过来,看着窗外的凌凤子,有说不出的激动,几日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他笑着看向青小岚,一眼过后,施展清空,两个翻身,就跳到窗外树木旁,借着树木的支撑,弯腰,摘取凌凤子。 黎凌逸的动作极快,当仅有的几株凌凤子全都归入他怀里后,他才开心的返回到青小岚身边,“语儿,我们拿到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拿到凌凤子以后,就骑在青龙背上,直接从摘到凌凤子的窗口,直接飞回到茅屋。 两天的百草崖之行结束了,整个黑婆山之行也算是圆满结束。青小岚和黎凌逸在小茅屋简单的吃了点饭,收拾了下东西,没有休息,就准备赶回宫里。 回去的路程显然比来的时候要顺利的多,两个人没用多久时间,就走出了黑婆山,在黑婆山山脚下,两个人遇到了等候在那里已久的玄冰。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出来了,我都在这里等了两天了。”玄冰见两个人下了山,激动的跑上前说道。 黎凌逸看到玄冰,就对他的来意了然于胸,“恩,上山碰到了些麻烦,耽误了些时间。”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只用一些麻烦就一笔带过,而其中的艰难险恶,也就只有陪在他身边的青小岚知道。 青小岚突然有很多感慨,她握住黎凌逸的手,紧紧的握着,而后转为十指相扣。她含情脉脉的看了黎凌逸一眼,那其中包含的心疼和怜惜,也就只有彼此明了。 “咳咳……”玄冰看着两个人前一秒还跟自己说话,下一秒就开始含情对视,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样子,尴尬的咳了两声,以引起两人的注意。 青小岚被这两声轻咳唤醒,脸腾地一下子变的红彤彤的,“那个……那个玄冰,你怎么在这等我们,有什么事嘛?”青小岚尴尬的找话题,边说边甩黎凌逸的手。 黎凌逸看穿了青小岚的小心思,偏偏不让她如愿,从刚刚的十指紧扣,转而紧紧的握住青小岚的手,让她挣脱不得,在属下面前秀恩爱什么的,是厚脸皮且腹黑无比的黎凌逸最爱干的事情了。 “黎凌逸……”青小岚挣脱不出来,无奈的小声对黎凌逸喊道。 黎凌逸不以为意,大眼睛一瞪,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仿佛在问青小岚叫自己做什么,青小岚看着某人装无辜的样子,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去,“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么腹黑的黎凌逸值得怜惜,他要是可怜,这天下就没有不可怜的了。”青小岚暗暗的想。 “呵呵……”玄冰站在一边,看着王爷王妃恩爱的样子,挠着鼻子,终于有了当灯泡的自觉。他尴尬的笑笑,“那个,呵呵,王爷,清风有封亲笔信让我交给你。”玄冰说着,就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黎凌逸。 黎凌逸点头接过信,并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表情,倒是青小岚好奇的拿过信,“这清风搞什么,我们也没离开多久啊,还寄封信过来,到底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急。”青小岚说着就要拆信。 黎凌逸摇头看着这个好奇的小妻子,“真是个好奇宝宝,”黎凌逸小声咕哝了一句,转而对玄冰说,“走吧,咱们上马车,边走边说。” 黎凌逸和玄冰说话的空隙,青小岚已经看完了整封信,不是青小岚的阅读速度快,而是清风的信太简短,简短到一目了然。 青小岚跟着黎凌逸坐上马车,将信一把拍着桌子上,“你说这清风到底在搞什么,大老远的寄封信,让玄冰在山脚下守了两天,就只写了三个字,这大少爷也不嫌累,不嫌浪费资源……”青小岚搞不明白清风所为何意,气鼓鼓的说道。 “呵呵……”黎凌逸笑着抚着青小岚柔顺的发丝,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我跟清风之间的秘密哦……”黎凌逸特意抬高了声调。 黎凌逸的本意是想吸引青小岚的注意力,吊起她的好奇心,谁知思想开放,时常跑偏的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副口气说话,的确是有了好奇心,只不过跑偏到可以让黎凌逸将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全喷出来。 “你跟清风还有秘密?什么秘密?这个总不会是清风千里迢迢给你寄的情书吧?”青小岚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黎凌逸,问道。 “噗……”黎凌逸果然不负众望,将一口水全数喷在了对面的青小岚脸上。“额……”黎凌逸擦擦嘴角,无奈的看着青小岚,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凌逸……”青小岚咬牙切齿,手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看着黎凌逸,恨不得将他一拳打在地上。 “额……”黎凌逸无辜的答应着,“语儿,那个……额,冷静……冷静……”黎凌逸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吐你一脸口水,你给老娘冷静个看看……”青小岚的狮吼功直穿马车之外,让车外驾车的玄冰一阵爆笑,忍都忍不住。 黎凌逸无辜的眨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语儿别生气,别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黎凌逸说着,赶紧用丝帕擦干净青小岚的脸,“语儿别气,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么鲁莽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哼,”青小岚转头,不看黎凌逸。 “你想不想知道这封信是什么意思?虽然只有第二套三个字,其中却有个大秘密哦,语儿想不想知道?”黎凌逸看一招不行,再来一招,从青小岚的好奇心入手。 青小岚本就不是真的生气,这会听到黎凌逸的话,的确有那么一丝好奇心,但是为了保持她逸王妃的威仪,怎么能轻易的对黎凌逸的诱惑低头呢。 青小岚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黎凌逸。“这个有什么好好奇的,其中的意思我一清二楚。” “哦?”这会转到黎凌逸好奇了,“语儿一清二楚,那语儿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你跟清风一直生活在一起,这第二套,就是说他是你的二套王妃备选,不是二奶就是小三,哼……”青小岚说的气势汹汹,仿佛真如她所说的那般…… “额……”这激情四射的猜想,雷翻了黎凌逸,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哼,说不定这下面还隐藏着一首情诗,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额……”黎凌逸看着说的眉飞色舞的青小岚,一阵无语。 青小岚看着不说话的黎凌逸,满是醋意的说道,“怎么了?没话说了?哼,我早就看你和清风关系不一般,要我看……唔……” 黎凌逸实在不想听青小岚继续说下去,果断的扳过青小岚的头,直接吻住了青小岚喋喋不休的小嘴。 “嘿嘿,这下我的耳根子清净了,而且还能占些便宜,”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他一手放在青小岚的后脑处,固定了青小岚的头,防止她左右乱动,另一只手盘上了青小岚的小蛮腰,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青小岚渐渐的被吻的迷离,放弃了挣扎,瘫倒在黎凌逸怀里。 直到青小岚的脸涨得通红,快要喘不过起来,黎凌逸才轻轻的放开青小岚,还不忘用手摸摸自己的双唇,表现出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 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见过女主被吻到窒息,当是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没想到如今穿越,自己也遇到这样的状况,青小岚一阵头大,“这种状况着实降低了接吻的美感”,青小岚暗暗的想。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被吻到小脸通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又在她脸上偷香,青小岚毫不客气的以拳头捶在黎凌逸肩膀上。 “额……王妃,重伤……”黎凌逸装出一幅重伤的样子,断断续续的跟青小岚说道。 “哦?”青小岚挑眉,笑意浓浓的看着耍宝的黎凌逸,“才只是重伤啊?我这武功怎么这么快就退步了,我以为我能一拳打的你去见阎王呢。” 青小岚调皮的顺着黎凌逸的话,挥着拳头说道。 “嘿嘿……”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赶紧赔笑,蹭到青小岚跟前,小媳妇一样的用手臂杵了杵青小岚,“看个玩笑嘛,你怎么舍得我去见阎王呢?况且,我又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守寡呢,我可舍不得你。” “切”,青小岚翻个白眼,看着腹黑王爷败在自己手上,心里只得瑟,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舍不得我?我有这么大的魅力,我看你是舍不得清风少爷吧,你看,这信,写的这么秘密,指不定是什么意思呢。”青小岚说着,又拿起清风的密信,在黎凌逸面前挥了挥,说道。 “额……”黎凌逸无语,看来刚刚的吻真的就只是自己占了个便宜,而重要问题却没有解决。说来说去,又回到基情四射的问题上了。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无奈的拿过信纸,将信纸放在马车上的小方桌上,铺平,拿起一只茶杯,将茶杯内的茶水,一滴不剩的倒在了信纸上。 “喂喂喂,你干嘛……”青小岚看到黎凌逸如此,以为黎凌逸是生气毁信,焦急的一边叫一边从桌上拿起那张密信。 青小岚用力的抖了抖纸上的茶水,又放在桌子上,用丝帕轻轻的擦干净上面残余的水渍。当她擦干上面的水渍时,青小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抬头指着信纸,“凌逸,这……这……” “嗯哼……”黎凌逸点头笑道,“知道清风密信要传达的内容了吧?” 青小岚连连点头,“原来这信里还暗藏玄机啊?” “那当然,密信之所以称之为密信,可不仅是因为里面传递的内容是个秘密,而且这得到秘密的方式,自然也有其神秘之处喽。”黎凌逸笑着说道。 “哇,原来如此,那你们逸凰殿……” “是咱们逸凰殿……”黎凌逸没等青小岚说完,就纠正青小岚的话。 “嘿嘿”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傻笑了两声,接着问,“那你们……哦……不……咱们逸凰殿是不是左右的密信,都是用这种方法看密信上的内容啊?”这样的看信方式,着实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心。 “你想知道?”黎凌逸瞪大眼睛,看着满脸好奇的青小岚,故意卖关子问道。 “嗯嗯嗯,你快说啊。”青小岚连连点头称是,催促黎凌逸。 黎凌逸反而更加淡定,煞有介事的数起了手指头。 “额……你快说啊,你又在干嘛,那手指头你还能数出花来啊?”青小岚着急的打断黎凌逸。 黎凌逸摇头,“怎么可能数出花来,我只是计算下,到现在为止,我可以收多少账了。”黎凌逸认真的说着。 “账?收账?收什么账?”青小岚好奇的问。 “就是数数你欠了我多少奖励了,这可是笔大账了。”黎凌逸认真的说完,又继续低下头,重复着他的数手指运动。 “额……”青小岚又是一拳,打在黎凌逸的肩膀上,黎凌逸眼疾手快,早有防备,还没等拳头落在肩膀上,他已经握住了青小岚的小拳头。“嘿嘿,王妃,这次本王速度快哦……”黎凌逸一边得瑟,还不忘吃豆腐。 青小岚翻白眼,准备翻脸,“你这是不打算告诉我是不是?” “额……”女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善变,情况危急,要小心,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变化,瞬间思考了一番后,里面笑嘻嘻的说,“怎么会,我这不是就要告诉你呢嘛,我酝酿酝酿感情,整理一下思绪,呵呵,别急,别急……”黎凌逸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说啊”,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黎凌逸不说,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第568章 592悍妇难养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怒气冲冲的样子,浑身不自觉的抖了抖,“呵呵”黎凌逸怕怕的摸了摸鼻子,“本王也就是数数,王妃拖欠了本王多少奖励了。” “啪”黎凌逸话音刚落,青小岚就抬手打在了黎凌逸的脑袋上。 “啊,语儿,很疼的啊……”黎凌逸哀嚎出声,试图博取青小岚的同情,结果自然是以失败而告终。 “疼,当然疼,不疼本姑娘打你干嘛……”青小岚挥着拳头,说道。 黎凌逸无辜的嘟嘟嘴,揉着脑袋不说话了。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可怜兮兮的表情,还不忘雪上加霜,火上浇油,“现在数数的问题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下这封密信的问题了?”青小岚挥着拳头,一副邪笑的问道。 青小岚的样子让黎凌逸想起了大内监牢的牢头,面对守口如瓶的犯人时,就暴力相向。黎凌逸下意识的抱了抱头,惹来青小岚的一阵爆笑。 黎凌逸不乏逗弄青小岚的意思,如此看着青小岚开怀大笑的样子,黎凌逸也放下了抱着头的手,调整了一下情绪。 “好了,语儿,现在我跟你说说咱们逸凰殿的迷信,你可要记好了,以后行走江湖,可能会经常用到。”黎凌逸严肃的说道。 黎凌逸严肃的语气也让青小岚变得认真起来,坐正了身子,将信纸在桌上工工整整的摆了一摆,“好了,现在可以说了,我好好记着。” “咱们逸凰殿的迷信,并不是普通的信内写有秘密,我们还将密信的查看方式做了秘密处理,如果是逸凰殿之外的人得到密信,也是无法看到信的真实内容的。”黎凌逸说着,就将信纸调转了一个圈,冲向青小岚的方向。 黎凌逸接着说,“你看,你打开密信的方式,只能看到第二套,你会不明所以,而我就用茶水泼在信纸上,解开了密信的机关,茶水拆信就是密信第二套的秘密。”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目瞪口呆。 “你是说,第二套是拆密信的方法?那你们……哦,不,咱们逸凰殿拆密信的方法到底有几套?”青小岚好奇,第二套是茶水,那就意味着方法不止这一套喽。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问话,赞赏的点点头,“语儿真是聪明,的确,咱们逸凰殿拆信的方法不止茶水这一种,你要记住,拆信的方式有九种,名曰九重令”。 “九重令?”青小岚默默的重复问道,这其中的意思她还不甚了解。 黎凌逸点点头,“这九重令意味着一到九重,数字从小到大,级别越来越高,这第二重也只是简单的密信级别,” 青小岚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才是简单的啊?那别的都是什么?”青小岚好奇的问道,“这古时候的人就是神奇,连看个信都有这么多讲究,九重令,有意思,”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副好奇的样子,笑了笑,说,“那你可要记好了哦,这从一套到九套,九重分别是分层、茶水、红烛、血、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以及凌逸令。” 黎凌逸说的神采飞扬,青小岚却听得云山雾罩。“停停停,你说的这九重令到底是啥,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呢?这分层、茶水、红烛、血我尚且能理解逸儿,可这梨月台、烟波摇的到底是啥,最后还有凌逸令,是你的口谕嘛?既然都能说了,干嘛还要弄个密信,多麻烦啊。”青小岚不明所以,一阵询问抱怨。 “呵呵”黎凌逸笑了出来,一下子要给青小岚讲清楚九重令,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因为九重令说简单了事九种拆信方法,说复杂了,还可要根据密令的级别判断事情的严重性,甚至事情的解决办法以及由谁来解决,都可以根据九重令做初步的判断。 “笑什么?”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笑声,含着小小的不满,说道。 “我是在想,一次性说这么多,你记不住,我也说不清楚,我就先简单的跟你说说吧,以后遇到,我们再一一的说。”黎凌逸说着,将一杯茶水倒在了桌子上。 随后,黎凌逸在桌子上画了九个圈,指着跟青小岚说道,“你看,我用这九个圈分别代表九重令,这前四重,也就是分层、茶水、红烛、血你应该明白,这是四重最简单的方法,这是所有逸凰殿的人都知道的,我就不跟你多讲了。”黎凌逸说着,划掉了前面四个圈。 青小岚听着,点点头。 黎凌逸接着讲,“中间四个圈我把它们看成是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这四重跟前面的四重是完全不同的。” 黎凌逸刚刚说完,青小岚就兴奋的插话,“我总觉得这四重像地名或是景点的名字,是不是啊,是不是说,只有到了这个地方,才能拆开密信?”青小岚大胆的猜测。 看着青小岚兴奋猜测的样子,黎凌逸笑着点点头,“恩,差不多。” “差不多?那差在哪?” “差就差在这四个不是地名或者景点名呗。”黎凌逸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茶才慢悠悠的说道。 黎凌逸的慢悠悠的样子和淡淡的口吻,让青小岚一阵不爽,她一把抢过黎凌逸的茶杯,“你耍我啊,别喝了,先跟我清楚,没看我着急呢嘛。” “额……”青小岚悍妇的样子让黎凌逸又抖了抖,这小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当,“这四重听起来很像地名,但其实是逸凰殿的四大分部……”黎凌逸解释道…… “逸凰殿的四大部?逸凰殿到底有多大,还分四大部?”青小岚好奇的问,如今彻底成了好奇宝宝,因为黎凌逸从来没有细致的跟她讲过逸凰殿的事情,从知道逸凰殿是黎凌逸的组织之后,就一直东奔西跑,被琐事缠身,自己也没有详细的问过。 “呵呵……”黎凌逸笑着把青小岚拉到自己的边上,抚摸着她的秀发,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这逸凰殿嘛也不算大,让你当个压寨夫人,估计这辈子吃喝不愁是没什么问题。”黎凌逸边得瑟边装低调的说道。 “额……”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这么厉害?” 黎凌逸点点头。 “那你给我讲讲这四大部吧。”青小岚说道。 “逸凰殿一共分为四大部,也就是我刚刚说的梨月台、烟波摇、莺啭笑、芷云堤,这四大部分别有各自的统领,哦,对了,这些统领,你是都见过的,玄冰就梨月台的统领,云儿,你知道的,是烟波摇的统领,莺啭笑的统领是清风,至于这芷云堤嘛,暂时还是个秘密,你认识她是不假,但是碍于她现在的身份,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能理解我吗?”黎凌逸说着,看向青小岚。 青小岚连连点头,对于黎凌逸,她的信任是无法用词汇来形容,无法用尺度来衡量的,“你既然选择现在不说,自然有你的难处,我自然能理解,不过我好奇的是,什么样的人,能凌驾于清风之上,占据九重令第八重的位置。”青小岚边说边想,却毫无头绪。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冥思苦想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别想了,这是个隐藏多年的秘密,不是你一时半会能想的透的,等到时机合适,我自然会告诉你。虽然清风只是莺啭笑的统领,但并不代表着他的级别低或是其他的意思,这只是个代号,他位于九重令的第七重,也就意味着当一个人拿到第七重密令的时候,只有找到清风,才能够解开,当然如果是我拿到的话,那就简单多了。”黎凌逸解释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他们的拆信方式肯定也很特别喽?”青小岚问。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特别设计的双重保障,自然非常特别。”黎凌逸得瑟的说道。 “哦哦,那最特别的就是九重令的第九重了呗,凌逸令,这么敏感的名字,一听就跟你有关,你还用,也不怕危险?”青小岚念道着,对黎凌逸说。 “语儿这是在关心我?”黎凌逸笑着吻了吻青小岚的额头,不答反问道。 青小岚翻着白眼,瞪了黎凌逸一眼,“你以为我那么爱关心你,这还不是怕你惹麻烦,殃及池鱼,要是误伤了本姑娘,那多悲催啊……”青小岚说完,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还不忘扭扭身子,找个舒服的姿势。 黎凌逸听到这话,是又好气又好笑,搂着青小岚,含笑说道,“放心吧,这凌逸令就相当于我的遗言,不会轻易用,除了四大统领以及你和我,也没有人知道。” 黎凌逸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在青小岚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涟漪,“遗言”这个词像一根针,深深的刺进了青小岚的心里。 青小岚翻转身子,一下子抱住黎凌逸,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黎凌逸倒是享受了半天的温柔,唯独破坏完美的就是小妻子的情绪不太对,“要是现在语儿是开开心心的投怀送抱……那就……”黎凌逸想着想着,就有跑偏的**。 但低头看着情绪低落的青小岚,他还是暂时放弃了美好的幻想,轻拍着青小岚的后背说道,“语儿,这是怎么了?是本王说错话了?”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 青小岚没有答话,却抱的更紧了。 黎凌逸看着极少如此热情的青小岚,想想刚刚说的话,也参透了一二,“语儿,别这样,我的意思就是这凌逸令不常用,没人知道,没有别的意思,都怪我嘴笨,徒惹你伤心,这样,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就不伤感了,好不好……”黎凌逸说着,就握住了青小岚的小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 青小岚看着耍宝耍无赖的黎凌逸,终于“破涕为笑”,“讨厌,打疼我的手了,放开”青小岚说着,挣脱着她的手。 不说还好,一说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握得更紧了,“都怪凌逸太笨了,你就罚我给你揉揉手好了。”黎凌逸奉行着低调着得瑟的准则,一边不痛不痒的贬低着自己,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豆腐,心里默唱爽歪歪。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一阵无语。“罚你?我看这是奖赏你还差不多……” “那也成啊,反正语儿还差本王很多奖励没还呢,我就大慈大悲勉为其难的以次充好,把这次算一次还债喽。”黎凌逸厚脸皮的说道。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服了你了,行了,别闲扯了,说说,咱们接下来去哪?我看这路似乎不是回京的路呢?”青小岚不再跟黎凌逸纠缠这个问题,她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点点头,“恩,我们确实不回京,清风的密信你也看了,我们就去信上的地址。”黎凌逸说道。 “信上的地址……”青小岚又拿起信,看了看,“水岩秀……”青小岚低声念道…… “水岩秀?这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青小岚念叨了几遍水岩秀几个字,才慢慢的问道。 “呵呵……”黎凌逸撩起青小岚耳旁的秀发,“你今天就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知道,这样子可爱极了。” “啪”,青小岚一把打落了黎凌逸的手,“得了吧,还不是你把逸凰殿整的跟个迷是的,起个名字都弄的这么复杂,让人想都想不到,这可不怪我。”,青小岚说着,还不忘白了黎凌逸一眼。 黎凌逸悻悻的揉揉鼻子,心想自己真是没事找事,无奈尴尬的笑笑。 “啪”。 “啊……”,黎凌逸大叫一声,抬头看着青小岚。 原来是悍妇青小岚又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手臂上,她还不忘挥着拳头说,“喂,我说你没事傻笑啥呢,问你话呢,这水岩秀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啊?” “呜呜……”黎凌逸装无辜,“语儿下手这么狠,人家才不要说,除非……” 黎凌逸狡邪一笑,眼睛滴溜溜的转,青小岚看着他,就知道他肯定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哦?除非什么?”青小岚挑眉说道,手已经悄悄握成拳头,随时准备出击。 “呜呜……除非你利诱本王喽……啊……”黎凌逸那个得瑟的“喽”子还没有说的完整圆润,声调就猛然抬高,一声尖叫。 青小岚蹙着眉,用手掏了掏耳朵,一副嫌弃的样子,“谁家杀猪,叫的这么难听……” “呜呜……”悍妇难养,这会黎凌逸真是欲哭无泪了。 青小岚看着一副受气小媳妇样的黎凌逸,伸出食指挑起黎凌逸的下巴,“哦呦呦,这么可怜的表情,真是让人好心疼哦,”青小岚戏谑的说道。 第569章 593面具 黎凌逸的脸色微微好转,可是听到下面的话,差点喷出血来,“哼,别跟老娘装可怜,老娘装可怜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说水岩秀是什么地方?” 青小岚的话真的让黎凌逸有撞墙的冲动,自己想要的利诱没来,反而来了悍妇的威逼,“为什么一个词的两部分,差别就这么大呢?”黎凌逸无奈的望着马车顶,哭丧着脸陷入深思。 “黎凌逸……黎凌逸……黎……凌……逸……”青小岚吼着黎凌逸的名字,将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呵呵,王妃别急,这水岩秀也是个复杂的故事,等我慢慢跟你说……”黎凌逸停顿了一下,揉揉鼻子,才慢慢说道,“这水岩秀是我凌照边境的一套房子,叫做云山别院……” “啊?云山别院?”青小岚重复了一边,转而大眼睛盯着黎凌逸,“你什么时候还有一套别院呢?都没跟我说过,这跟藏了私房钱有什么差别。” “咳咳……”黎凌逸无奈,只弄用两声轻咳回答。 “好好好了,本王妃大度,王妃肚里能撑船,来,跟我说说咱们为什么要去云山别院吧。”青小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青小岚蹙了蹙眉,低着头悄声念叨,“我看王妃肚里肯定撑不起什么大船,最多也就称个本王爷的乖女儿……” “你自己在念叨什么?” “哦哦,没有,我说王妃真是大度,”黎凌逸立马变换嘴脸,拍起来青小岚的马屁。 青小岚露出了得瑟的笑容,还装着低调的说,“这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用说出来,哪有这么夸自己娘子的,让外人听见了笑话,呵呵”青小岚傻笑出声,意识到自己失态,青小岚收起了笑容,才又问道,“还是说说这云山别院吧。” 黎凌逸观赏了青小岚各种表情变化,为家里能有这么一个活宝开心,半晌才认真的说道,“水岩秀其实就是云山别院的一个湖,因为湖中有一块形态奇特的石像,故而起名水岩秀,也正是因为这块岩石奇特,所以成了云山别院的代号。” “石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青小岚听到奇特二字的时候,眼睛闪亮,仿佛探寻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其实算不上奇特,就是衣服龙蟠虎跃的石像,”黎凌逸说道。 “龙蟠虎跃,恩,的确算不得什么特别奇特的形态。”青小岚点头答道。 “呵呵……”黎凌逸微微一笑,“奇特其实也就在这里,因为这副看似简单的石像,并不是能工巧匠雕琢而成,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哦?”显然黎凌逸的话勾起了青小岚的兴趣。 黎凌逸喝了杯茶,略微停顿,才慢慢开口,“七年前,我到凌照边境,也就是云山别院附近游历,一场大雨瓢泼而来,惊雷阵阵,我和清风无处避雨,只得在马车内讲究。时至深夜,惊雷不停,在惊雷过后,就在我们前方不远的地方,被雷击出这场龙蟠虎跃的石头。”黎凌逸回想着说道。 “被雷击出来的?这么神奇?”青小岚听得目瞪口呆。 “恩”,黎凌逸点头应和,“随后我们就在那里建起了云山别院,并将石像围在湖间。” “为什么要围在湖里?有什么讲究嘛?”青小岚不解。 “聪明……”黎凌逸赞赏的看着青小岚,“清风请了凌照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说这石像就得在水中,正所谓潜龙腾渊,他还说等到真的出现这龙蟠虎跃的现实场景时,将会是我人生的大变,或许血雨腥风,或许腾渊化龙……” 青小岚听得清楚,思考了一会,才默默开口,“那我们这次去云山别院,做什么?” “我们拿到了凌凤子,当然是先去救治父王的病喽,这差不多五日已过,正是救治的最好时机。”黎凌逸笑着说道。 “父皇?”青小岚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你是说父皇在云山别院?他不是应该在皇宫里面嘛?” “嗯哼,”黎凌逸点头,“父皇的确应该在宫里,可是宫里不太安全,我没有办法,就只能把他转移出皇宫,以防心怀叵测之人对他暗下毒手。”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解释,点点头,“恩恩,你说的对,对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你跟我说的锦囊妙计的第二个锦囊的内容,对吧……” 黎凌逸打了个响指,“不错,语儿越来越聪明了,这就是我的第二个锦囊。” “可是你不是说这锦囊五天才打开一个嘛?按照时间来算,这也才不过是第一个锦囊而已。”青小岚思考了一下黑婆山之行的时间,慢慢说道。 黎凌逸点头,“没错啊,五天一个,今天的确应该是第一个锦囊,但事有意外,我跟清风说过,如有意外,就让他随时去找陆太医,一次打开全部锦囊。” “啊?还能这样?靠谱吗?那你跟我说说,这第三个锦囊上写的是啥,都到这会了,应该没有什么可神秘的了吧?况且,锦囊安排的内容提前,这就说明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是什么,也告诉我吧。”青小岚眨巴着眼睛,一口气问了自己好奇的所有问题。 黎凌逸看着这个小妻子的好奇心理强僧,想想刚刚起的好奇宝宝的名字,不由觉得贴切,他半晌才笑着说道,“秘密其实就在这第三个锦囊内,第三个锦囊写的很简单,计划提前,诱敌深入。” “计划提前?诱敌深入?”青小岚重复着两句话,对其真正的含义不甚了解,“这计划提前你应该指的就是送父皇出宫,这诱敌深入是什么?” “呵呵……”黎凌逸笑着说道,“我在宫内安排了一场偷梁换柱的好戏,这就是我的诱敌深入。” “偷梁换柱?你是说你把父皇偷送出宫,还在皇宫内安排了假的父皇?”青小岚听到偷梁换柱后,大胆的猜测。 听到青小岚那八九不离十的猜测,黎凌逸点点头,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透,“差不多……” “那差在哪里?”青小岚更加好奇,看来这偷梁换柱的好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 “被偷梁换柱的不止父皇,还有皇后……”黎凌逸笑着说道。 “皇后?这关她什么事,她不是被我们扣押在寝宫里了嘛?”青小岚不解,“这就是你的秘密安排,有什么意义啊?” “那语儿觉得,你要是黎凌尘,在百傲围捕我们失败了,回到凌照,他第一个要找的是谁?”黎凌逸引导性的问道。 “当然是……”青小岚刚刚开口,眼睛就变的闪亮,明白了其中的安排,“皇后,原来你安排个皇后,就是为了迷惑黎凌尘啊?嘿嘿,不错,好办法。”青小岚称赞道,半晌才问,“也就是黎凌尘现在已经回到宫中了?那我们不应该马上回宫嘛,要是被他做了什么手脚,占据先机,那我们不是功亏一篑。” 黎凌逸悠闲的喝茶,像是没听到青小岚的担忧一样。 “喂喂喂,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跟你说正经事呢。”青小岚说着,就夺下了黎凌逸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说道。 “喝茶也不算什么太不正经的事吧?”黎凌逸含笑挑眉说道。 “额……”青小岚无语,直接打了黎凌逸一巴掌,当嘴巴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拳头就是最有利的武器,青小岚现在算的上是深谙其道了。 “额……嘿嘿,说正经事,我们不用着急回宫,先治好了父王,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黎凌逸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蹙眉,“其实你说的我明白,可问题就是,万一黎凌尘用了这段时间,在宫中胡作非为,怎么办?” “我当然还有秘密安排喽……”黎凌逸一副得瑟的样子。 “哦,还有?那让我猜猜……”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说还有安排,开始进行大胆的猜测,“你刚刚跟我讲了偷梁换柱?难道,你用了这个假皇后,迷惑了黎凌尘,让他短时间内不做行动?”青小岚猜测的说道。 “么……”黎凌逸趁机吃了个豆腐,还不忘“大度”的说道,“语儿聪明,这个吻就算是本王奖励你的,的确,这个假皇后的确迷惑了黎凌尘,当然,还有其他的安排,不过效果怎么样,就得见到清风之后,由他来讲了。” “这么厉害?黎凌尘毕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这也能被你骗过去?”青小岚好奇,这黎凌逸的能力越来越让她刮目相看了。 黎凌逸点头,“这个其实并不难,语儿也用过这招的啊?”黎凌逸笑着说道。 “我?我用过这招?我怎么不知道?”青小岚想了半天,也没记得自己用过偷梁换柱的招数,皱着眉说道。 “当然用过了,你忘了,在百傲的时候,端木颖儿是怎么代替你上台演奏了一曲,还让众人目瞪口呆,直道是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神曲嘛?”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回想了起来。 “你是说……人皮面具?那个神奇的人皮面具?”青小岚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皮面具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青小岚嘟嘟嘴,想着那个会弹琴的人皮面具,不解的说道。 青小岚知道,这人皮面具有如此神奇的效果,自然不是自己下了**这么简单。 “呵呵……”黎凌逸微微一笑,“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这不是就要告诉语儿嘛……” “快说快说……”青小岚催促着黎凌逸,“这一路是秘密大揭秘啊,”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呵呵……”黎凌逸轻笑,“这人皮面具跟人有几分像?”黎凌逸不答反问。 青小岚也是个制作人皮面具的高手,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是黎凌逸拿出来的人皮面具显然更胜一筹,不止因为自己下了迷心散,她总觉得哪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之处。 “如果让我做的话,我能做到八成像,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可是你的面具,我觉得应该在九成之上。”青小岚思考了一会,说道。 黎凌逸听见青小岚的话,点点头,“不错,这面具的确能够有九成半像,秘密就在于语儿的迷心散喽。” “哼,别蒙我,绝对还有秘密。”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说道,“我的迷心散只能迷幻人身,起的作用不过是让看的人有小小的幻觉,分辨能力降低而已,根本就不能改变面具本身。” “哦?”黎凌逸挑眉,“我以为语儿一直以为这都是自己的功劳呢。” “这要是我的功劳我还问你?”青小岚瞪了黎凌逸一眼,转头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以为这是我的功劳?我?我会这么以为嘛?” ‘黎凌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头。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背上,“点头,点什么头,我青小岚做事光明磊落,是我的功劳我当仁不让,不是我的功劳我怎么会抢呢,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青小岚瞪着黎凌逸说道。 “哦哦,”黎凌逸连连点头,“我再也不已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 “这还差不多”青小岚笑着说道。 黎凌逸一阵窃笑。 “笑笑笑,别笑了,快给我说说这面具的事,”青小岚又绕回到面具的问题上来。 黎凌逸收敛了笑容,“其实这面具之所以这么想,很大程度上是冥想的效果。”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极摸不到头脑,“冥想?” 黎凌逸点头,“就是冥想,你也知道,我们的神识是可以出体的,”黎凌逸说了一句,看着青小岚,等着她继续大胆猜想。黎凌逸发现,青小岚的聪明才智只有在遇到大事时,才能冷静的发挥,除此之外,就只有在这种天马行空的猜想中迸发她的光彩了。 当然这话黎凌逸是绝对不敢说给青小岚的,否则拳头估计是免不了得。 “神识出体,你是说,那面具那么像,是因为里面有了你的神识,你在里面冥想那个人的样子,面具就会越来越像?”青小岚大胆的猜想。 黎凌逸为青小岚鼓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那差在哪?”青小岚问。 “差就差在,这么小小的面具,根本用不到我们所有的神识,只要一缕就够了,面具不但能操控它本来的面目,还能操控戴面具人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端木颖儿根本不会弹琴,却能成为高手,其实这琴,是我弹的哦。”黎凌逸说着,一阵得瑟。 第570章 594谨慎行事 “哇……”青小岚想着当初端木颖儿带着面具弹琴的样子,一阵崇拜…… 两个人一路上探讨着秘密,时间打发的极快,不多时就到了传说中的云山别院。 “王爷王妃,到了。”玄冰在外面轻声说道。 “语儿,到了,走吧。”黎凌逸说着,拉起青小岚的手,带她下车。 云山别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派,就像是普通的宅子一样,里面的布置和逸王府很像,这倒是让青小岚吃了一惊。 “这跟逸王府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你就不怕被发现?”青小岚瞪大了眼睛,看这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摇头,“这外面的布置其实最多有九成像,因为所采用的材质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要与逸王府差一大截,它更像是民宅,所以即使有人发现和逸王府像,猜想的也不过是别院的主人崇拜我逸王爷,才模仿建造了这宅子哦。”黎凌逸笑着说道,那副得瑟的嘴脸让青小岚恨不得将拳头打在他的脸上。 “呵呵,看来你们两个人此行也不是很累嘛,刚进了宅子,就能长篇大论了。”端木颖儿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颖儿?”青小岚叫了一声,但仍未见到端木颖儿的身影。 “哈哈,语儿,是不是找不到我啊?你来找找看,我在哪,找到有奖哦……”端木颖儿笑嘻嘻的说道。 “颖儿别闹了,我们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办,以后再玩啊,”清风的声音传来,随后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屋檐处闪过,清风和端木颖儿就出现在了黎凌逸和青小岚面前。 黎凌逸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可青小岚却是目瞪口呆,“你们这是玩什么,没事去房顶干嘛?” “哦?你不知道?”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青小岚,好奇的问。 “知道?知道什么?”青小岚不解。 端木颖儿听见青小岚这么问,转头看看清风,又回头看看黎凌逸,不明所以这是什么状况。 “呵呵”黎凌逸笑出声来,“这事的确还没来得及跟语儿说,就被你们打断了,语儿,其实这云山别院可不止像逸王府那么简单……” “哦?”青小岚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这云山别院其实就是个练武场。”端木颖儿没等黎凌逸说完,就抢着说出来了,她来了云山别院两天多,可没闲着,试图把云山别院的机关闯个遍,可是却比她想的难的多,想到这,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而且还挺厉害的。” “练武场?”青小岚重复着,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点头,“没错,这是逸凰殿的人进行训练的地方,每年我们都会从手下中选出一批人,根据他们的情况,来这里做集训,以保他们能够进步飞速,更好的为逸凰殿尽职。”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这么说,点点头,“呵呵,这么好,有时间我也要试试这练武场的威力。” “我们现在就去吧,好不好,真的特别难,我一直觉得自己功夫不错,可是就是过不了几关……”端木颖儿一会儿兴奋一会沮丧的拉着青小岚说。 “呵呵”青小岚笑了笑,“好,明天我再陪你玩好不好,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哦。”青小岚轻拍着端木颖儿拉着自己的手,安抚的说道。 “哦……”端木颖儿失望的放下手,又站到一旁去开始想自己刚刚闯不过去的那一关。 “清风,带我们去看看父王吧。”青小岚与黎凌逸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对清风说道。 清风没有回答,只是点头,随后就转身,走在前面。 端木颖儿陷在自己的关卡里,待三人走的快要看不见影,才反应过来,“喂,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走了也不叫我,等等我啊……”端木颖儿再几个人身后大喊。 无奈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端木颖儿只得施展轻功,“虽然这几天关卡没闯过去几个,但这轻功还是长进不小的,看我追上你们,嘿嘿,端木颖儿来也……” 待到端木颖儿追上几个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黎云兆休养的房间门口,清风推开门,几个人进了房。 陆太医一直在黎云兆身边照料,这次偷送皇帝出宫,也把他一同带了出来。 “见过王爷、王妃。”陆太医见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起身行礼。 “陆太医请起,父王怎么样?”黎凌逸上前问道。 陆太医摇摇头,“卑职无能,即使用了王爷和王妃留下的药物,又研制了不好丹药,但却无法解开皇上的毒,只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就只能坐等王爷和王妃了。”陆太医满脸的羞愧,那是身为医者最伤心的痛。 青小岚想安抚两句,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不说。青小岚无奈摇摇头,走到黎云兆床前,为黎云兆把脉。 半晌,青小岚放下黎云兆的手腕,起身,青小岚皱着的眉头,让几个人都觉得心底压抑。 “语儿,怎么样?”黎凌逸首先上前问道。很少见到青小岚对于病和毒有这种表情,他不由的揪心。 青小岚摇摇头,“父王中毒时日已久,没想到如今毒会扩散到经脉,这太不寻常了。”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那怎么办?还有没有办法?”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当然,清风,让人带陆太医下去休息吧,你和凌逸一会替我护法,我就在这屋子里炼丹好了。”青小岚说道。 “好”,清风带着陆太医下去,不多时就回来了。 三个人坐在桌旁,面面相觑,还是黎凌逸先开口,“我离开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风喝了一口茶,才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陆太医有问题……”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大吃一惊。 “发现了什么?”黎凌逸咬牙切齿,自己千算万算,难道真的算漏了陆太医这一步? “从你们走开始,其实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控制之下,陆太医并没有什么动作,直到黎凌尘回宫的那天,我发现陆太医曾经离开过皇上,在皇后的寝宫外徘徊,他似乎试图与黎凌尘接触,但是我们安排了假皇后,将黎凌尘训斥一通,黎凌尘的状态并不好,才让他根本就没理会陆太医。”清风将黎凌尘回宫那日的情景一一说给了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 “也就是说,陆太医是皇后的人?我们关押皇后的那天,陆太医就在旁边,他无从下手,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当黎凌尘回宫后,他就立即试着接触黎凌尘?”青小岚猜测的说道。 “极有可能。”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啪。”黎凌逸一拳砸在桌上 “凌逸”,青小岚看着暴怒的黎凌逸近乎自虐的行为,大呼出声,拉过他的手,为他揉着。 “语儿,我该死,我怎么可以把父皇交给这种人。”黎凌逸的痛写满了脸。 “凌逸,别急,别急,父皇的状况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还有办法的不是吗。”青小岚拍着黎凌逸的手,安抚的说着。 “是啊,凌逸,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发现了陆太医的反常后,就将皇上和他一起带出了宫。我偷偷的撤换了他用的所有药,包括他新炼制的丹药,我都想办法换成了你们留给我的救命丹,虽然我不知道效果如何,但肯定不是毒药,不会让病情扩散的。”清风也安抚的说道。 黎凌逸听到清风这么说,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那陆太医是否还有其他动作?”黎凌逸渐渐平静下来,问道。 清风摇摇头,“我以皇上身体要紧为由,一直将他控制在这个小院里,云山别院其他的地方,他并没有去过,不会发现这里的秘密,而且我还派人一直监视着他,估计是因为皇后被囚禁的原因,他现在就算是想传出去消息,也不知道传给谁,所以最近还比较安静……” “安静?那我们就让他不要这么安静好了……”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话,腹黑的说道…… “哼,他既然敢图谋不轨,就别怪本王不客气,想安静,未免太天真了。”黎凌逸怒气冲冲的说道,自己遭受到如此背叛,他自然气极。 青小岚点点头,伤害她至亲的人,她又怎么会心慈手软,可以比好人更善良,也可以比坏人更恶毒,这就是青小岚,关键就看你是怎么样对待她,你想让她变个好人还是变个坏人。 “好了,陆太医的事情先放一放,反正我们的人已经在暗中把他控制住了,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现在最要紧得就是赶紧把皇上救醒。”清风看着怒气勃发的两个人,理智的劝说道。 黎凌逸也渐渐平复心绪,“清风说的不错,语儿,刚刚你说父王毒至经脉,可是真的?”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蹙了蹙眉,点着头说道,“不错,是已经毒至经脉,比我们走之前要严重一些,想必在我们走之后,陆太医应该借着看护父王之便,又给父王下过毒,只不过这毒不似皇后下的凝香笑那么剧烈,而且清风暗中换了药物,所以残留在体内的药量并不太多,虽然毒至经脉,但危害并不太大。”青小岚解释道,虽然说起来不太严重,但青小岚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 “既然并不严重,语儿的脸色为何这么差?”黎凌逸观察入微,更何况是她了解万分的青小岚呢,青小岚脸色稍有异样,黎凌逸自然能看得出。 “我……我……”青小岚吞吞吐吐,没有说出来。 “语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黎凌逸关切的问道。 青小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炼丹的时间要持续几个时辰,我怕自己老了,坚持不住而已,要不凌逸,到时候你为我护法,在我身边守着,好不好?” 黎凌逸双手握住青小岚的手,“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黎凌逸温柔的说道。 青小岚的眼眶充盈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流下。“凌逸,对不起,为了父皇,我只有这样做……”青小岚的心里纠成一团,暗自哭泣。 一切准备就绪,青小岚开始炼丹,黎凌逸为她护法,清风也在房内守着两个人,毕竟此次炼丹,事关重大,他也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药材进入丹炉内,不久就散发出浓郁的药香,花仙草和凌凤子都是香气浓郁的花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甚是浓郁,香气渐渐飘满了整个屋子,清风闻着这满屋子的药香,煞是吃惊,“还没有见过那种丹药能散发出如此香气,真是大开眼界。” 清风正感叹着药香,也没注意到青小岚脸色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流逝,药香越来越浓,青小岚的脸色渐渐变白,直到苍白,清风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青小岚,心中一惊,“这才不到两个时辰,丹药还未成形,王妃的脸色怎么……”清风不明所以,他悄悄的退出房间,对着守在门外的玄冰吩咐了几句,又快速的回到了房间内。 青小岚的脸上渐渐冒出了汗滴,她的眉头也开始皱起,牙齿咬着嘴唇,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 清风再看看黎凌逸,虽然脸色还算正常,但脸上也汗水四溢。他想叫停,但是这凌凤子都得来不易,此次炼丹关系到黎云兆的生死,他不能。 清风看着两人,心焦至极。 思考半晌后,清风席地而坐,加入了护法的行列,帮着黎凌逸一起,助青小岚一臂之力。 清风刚刚运功,就发现了异常,青小岚功力有所加深不假,可是她对丹药的控制却没有以往那么娴熟,她的内力似乎因为某种原因难以集中,虽然黎凌逸全力支撑,但也是勉强维持炼丹进行。 清风虽然好奇,青小岚因为什么原因,致使她无法把控自己最熟悉的炼丹之术,但此时已不容多想,他快速将力量传递给青小岚。 有了清风的加入,青小岚和黎凌逸的负担都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丹药还未成形,想要制成丹药,至少还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三人都捏了一把汗。 玄冰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继续守在房外,但时间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清风却没有按约出来,玄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清风和玄冰在炼丹之前就约定好,每半个时辰就会碰一次面。因为宫内的情况、陆太医的情况以及逸凰殿的事情,每段时间都可能发生巨大的变化,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故而白天的时候每半个时辰会一次面,商量对策已经成为了习惯。 第571章 595该怎么办? “到底是怎么了?”玄冰不解,无奈王爷和王妃炼丹此等大事,他又不敢乱闯房间,只能在房间外等。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玄冰感觉事出诡异,才悄悄的拉开门,走进了房内。 房内的场景让玄冰大惊。 青小岚坐在中间,头顶的丹炉不断旋转,青小岚脸色苍白,眉头皱成一团,她的嘴唇早已被牙齿咬破,嘴边渗出鲜血。 相对来说,在身后护法的黎凌逸和清风状况要好一些,但也是满脸汗水。“清风都加入了护法的行列,看来这次炼丹并不太顺利,我应该帮帮他们。”玄冰想着,立刻关好房门,自己也加入了护法大军。 每一个人的加入,起初状况都会好一些,但是这次却不那么明显,不是因为玄冰功力不够,只是炼丹已经接近了最后状态,几个人的力量加起来也甚微,他们传递到青小岚身上的力量,像是被什么力量分散了一样,根本就无法聚集,青小岚根本无法使上力才是炼丹如此困难的根本原因。 几个人勉强维持,直到青小岚发出一声怒吼,“啊……” 随着青小岚的怒吼,“砰”的一声,炼丹炉碎裂,丹炉的碎片四处横飞,只留下一颗丹药在空中旋转,青小岚在一声怒吼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清风和玄冰也被丹炉爆炸的余力所震,倒在了地上,情况稍好的就是功力稍高的黎凌逸,虽然护法最久,但是情况却不似清风和玄冰那样。 看着青小岚倒下去,黎凌逸伸手夺下丹药后,就赶紧抱起了青小岚,“语儿,语儿……”黎凌逸摇着青小岚,喊着…… 清风和玄冰听到黎凌逸焦急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虽然身体也有受创,但不太严重,两人快速起来,跑到青小岚和黎凌逸跟前。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不省人事,她的脸几乎毫无血色,唯一的鲜红就是嘴唇旁以及嘴角处流出的血。 “凌逸,你先别急,我们已经带了逸凰殿的薛大夫来了,先让他帮王妃看看,王妃这是怎么了?”清风还算冷静,呆愣了两秒后,急着说道。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碎碎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已经处于痴傻状态的黎凌逸像是没听见清风的话一样。 “玄冰,他现在根本就不会思考,我们把他们弄到房间里,然后让薛神医过来吧。”清风看着黎凌逸痴傻的状态,摇头说道。 “这王爷血雨江湖什么没见过,杀伐果断,从来都不为情所困,没想到如今只要遇到王妃的事,立马魂都没了。”玄冰打趣的说道。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王妃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还不是为了凌照,赶紧的,”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玄冰不在说话,上手帮着清风抬青小岚。 两个人还没碰到青小岚,黎凌逸已经眼睛猩红的看着两个人,像一只即将发怒的豹子。 “黎凌逸,你给本少爷醒醒好不好,青小岚再不治疗,她会死的。”清风看着黎凌逸,大喊道。 “死”字显然刺激到了黎凌逸,“不会,语儿不会死,不会,不会……”黎凌逸说着,踉踉跄跄的抱着青小岚站了起来,那一滩血让三个人心惊。 “怎么会?” “怎么会?” “语儿……”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快叫薛大夫……”清风大喊,玄冰飞似的跑出去。黎凌逸抱着青小岚,将青小岚放在床上,看着青小岚惨白的脸,脑袋里闪过的却是那一滩血。 黎凌逸的手慢慢的抚上青小岚的脸,“语儿,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不要吓我……”黎凌逸说着,眼泪已经如断了线的珠子。 清风也是眼睛湿润。调皮的青小岚,快乐的青小岚,毒蛇的青小岚,自恋的青小岚,腹黑的青小岚,勇敢的青小岚,理智的青小岚,呆萌的青小岚,一个又一个不同样子的青小岚在两个人的脑海中闪过,心揪在一起的疼。 “薛大夫来了,薛大夫来了。”玄冰大叫道,带着薛大夫跑了进来, “语儿,语儿怎么了?”后面还跟着端木颖儿大喊大叫的声音。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的手不放,“王爷,您先放开王妃,让我替王妃诊断一下。”薛大夫说道。 “是啊,凌逸,你这是在耽误时间,要是为了青小岚好,你就赶紧让薛大夫看诊。”清风拉着黎凌逸说道。清风的话果然管用,黎凌逸起身,薛大夫坐在床边,为青小岚把脉,脸色越来越黑。 屋内的几个人,看着薛大夫的脸色,也不由的将心提起来。 薛大夫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医,但是在逸凰殿多年,从来没有被什么病难住过,他虽然不会炼丹解毒,但外伤内伤都是好手,能让薛大夫如此,几个人不敢往下想。 “清风,语儿怎么会这样,刚刚不还……” “嘘”端木颖儿的问话让清风一个安静的手势打断,几个人的目光又聚到床边。 半晌过后,薛大夫放下了青小岚的手臂,皱着眉头摇着头。 “怎么样,语儿到底怎么样?”黎凌逸忍受不了薛大夫不说话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着他的身子问道。 “凌逸你冷静一下,” “是啊,王爷,你冷静冷静,让薛大夫慢慢说。”清风和玄冰拉着黎凌逸,纷纷劝道。 黎凌逸眼睛猩红,让人不自觉的发抖。 薛大夫愣了半晌,才开口,“王妃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所致……” “你胡说,”黎凌逸还没等薛大夫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儿身子一向很好,就算炼丹劳累,也不至于如此,炼丹是她的绝技,她曾不眠不休为我炼丹,时间绝对不比这次短,况且,这次还有我们几个人护法,怎么会突然成这样,你说啊,你不给本王说清楚,你治不好语儿,你应该知道,我逸凰殿从来不养闲人。” 黎凌逸恶狠狠的说道,他对待手下,从来没有说过如此狠话,这样的黎凌逸着实让人心惊,他对青小岚挚爱如此,才会因为青小岚的伤而心底绝伤。 “凌逸……”清风想说些什么劝阻亦或是安慰,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王爷息怒,老夫所言非虚,王妃身子一直不错,老夫也听闻王妃是个医学奇才,这炼丹之事本不难,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满屋子的草药香……”薛大夫并不为黎凌逸的责难而生气,他冷静的说道。 “草要香?”几个人纷纷侧面,屋子里果然香气异常。 “这是炼丹的香气,虽然甚浓,但我们几个人都没事,为什么王妃会如此,这不合常理吧。”清风说道。 屋内的几个人纷纷点头,几双眼睛全部汇聚到了薛大夫的身上,看他如何解释。 薛大夫也点点头,“我虽然不会炼丹,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药香应该是凌凤子和花仙草混合而成,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无伤害,但王妃她……”薛大夫欲言又止…… “语儿?语儿怎么了?”黎凌逸见到薛大夫吞吞吐吐,拉着他吼道。 “凌逸你安静,等薛大夫慢慢说,”清风上前拉开了黎凌逸,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说道。 “说……”黎凌逸眼睛充斥泪水,变的更加红,里面泛着的红光犹如血色一般,让人看到既害怕又心疼。 “这……哎……这丹药就不应该让王妃来炼。”薛大夫感叹了半天,才说道。 端木颖儿也实在受不了薛大夫吞吞吐吐的样子,“喂,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干嘛,你再不说清楚,小心本姑娘要了你的命。”端木颖儿凶相毕露的揪着薛大夫的衣领,说道。 “颖儿……”清风轻喝一声,端木颖儿才哼了一声,松开了薛大夫的衣领。 “端木姑娘说的不错,薛大夫,你再不给本王说清楚,耽误了本王的病情,别怪本王心狠手辣。”黎凌逸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清风看着怒火已经达到边缘,一触即发的黎凌逸,无奈,他示意玄冰过来稳住黎凌逸,自己走到薛大夫跟前,“薛大夫,你也知道王爷对王妃的感情,王妃如今伤势如何,你还是快些说个明白,别再徒给王爷增忧了。” “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关心王妃的话,又怎么舍得让她以命换命,她虽然伤的不重,但是想必午夜梦回间,这会成了她永远的痛吧。”薛大夫挑眉看着屋内的几个人,说道。 这话让几个人更不解。 黎凌逸刚要站起来,就被玄冰按了下去,“王爷,听薛大夫说完再处理不迟。”玄冰说道。 “王爷,恕属下冒昧,你可真的够关心王妃,你知道这凌凤子和花仙草融合散发出的草药香气四溢,对一般人无恙,但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这就是催命符。”薛大夫皱着眉头,看着黎凌逸说道。 “孩子?”黎凌逸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呆愣状态。 “孩子?” “孩子……”屋子内的几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到了。 黎凌逸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薛大夫,“你是说语儿肚子里有了孩子?” 薛大夫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了。” 黎凌逸失魂落魄的放开了薛大夫,“啊啊啊啊……”黎凌逸失控的大喊,眼泪如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屋内的其他几个人也泪眼迷蒙。 “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十日有余,还不大,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凭借王妃的医术,她自然清楚,她在几个时辰前,估计也就是炼丹之前,服用了‘保胎丹,保命丹’一类的东西,要是换做炼制一般的丹药,应该就没有大碍,可是这她炼制的这两种丹药……哎……”薛大夫摇摇头。 他走到书桌旁边,提笔写下了方子,“玄冰,你去买药吧,这是调理王妃身子的,王妃身子不错,虽然失了孩子,但并不会伤及性命,按方子服药,不出明日清晨,定能醒来。” 跟玄冰说完后,薛大夫就抬脚要走,刚刚走到门口,他又转头,对黎凌逸说,“王爷,老夫以逸凰殿为家,看着您和逸凰殿一步步的成长壮大,我感到欣慰,作为一个老人,我想告诉你,要是爱她,就多关心她吧,为她撑起这片天,女人失去了孩子,心上就失去了一块肉,这个缺口,只有你的爱才能弥补。”薛大夫说完,大步的走了出去。 黎凌逸听着薛大夫的话,渐渐的安静下来,他走到青小岚的床边,静静的看着自己面色苍白的小妻子,脑海里闪过之前的情景。 “不错,是已经毒至经脉,比我们走之前要严重一些,想必在我们走之后,陆太医应该借着看护父王之便,又给父王下过毒,只不过这毒不似皇后下的凝香笑那么剧烈,而且清风暗中换了药物,所以残留在体内的药量并不太多,虽然毒至经脉,但危害并不太大。” “既然并不严重,语儿的脸色为何这么差?” “我……我……” “语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 “没事,就是炼丹的时间要持续几个时辰,我怕自己老了,坚持不住而已,要不凌逸,到时候你为我护法,在我身边守着,好不好?” “放心,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炼丹之前的情景在黎凌逸的脑海像慢镜头一样,慢慢的放映,黎凌逸懊恼的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还是清风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疯狂的黎凌逸。 “你这是干嘛,要是让王妃看到你这么消沉的样子,她会更伤心的。”清风说道。 “都是我,都是我笨,炼丹之前,语儿明明就是欲言又止,有难言之隐,我还一直催她,我忽略她,她知道有了我们的孩子,也知道炼丹对孩子的危害,但是她还是做了,为了我,都是为了我……”黎凌逸哭着吼道。 “是,都是为了你,要不是你,她还是青家的二小姐,不用天天跟着你走江湖,刀尖舔血,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陷入这宫廷争斗,要不是为了你,她何必要忍受这丧子之痛,她都过得如此辛苦了,你难道还要让她起来,安慰你这个带给她痛的丈夫嘛。”清风也眼睛猩红的大吼。 “我……”清风的怒吼让黎凌逸有些茫然,他抓住清风,“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妃既然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她肯为你做出这个选择,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你要做的不是在这里舔舐伤口,就像薛大夫说的,你要好好的对大她,为她撑起这片天。”清风说道。 第572章 596望尘莫及 黎凌逸渐渐安静下来,点点头,“语儿,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语儿,我以我黎凌逸的命发誓,今后再也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对着昏迷不醒的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将青小岚炼的丹药交给了清风,他就一直守在青小岚的身边,寸步不离。 玄冰按薛大夫写的药方,买好了药,并煎好后,亲自端给了黎凌逸,青小岚身份特殊,如今身边险恶之人又多,他万分小心,不敢假手于人。 黎凌逸将玄冰端来的药给青小岚喂下之后,就让玄冰退了下去,屋内只有昏迷不醒的青小岚。 黎凌逸再也不用控制,不用掩饰,泪水就那么肆意的滑落。 黎凌逸握着青小岚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亲吻着。 “语儿,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够关心你,才会连我们有了孩子都不知道,你知道嘛,我多希望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黎凌逸声音哽咽的一句句说着。 “每次看到小紫的时候,我都希望我有个那么调皮可爱的孩子,女儿就像你那么漂亮机灵,男孩就像我这么帅气英俊,我们就生活在黑婆山那个小茅屋里,与世无争的过日子,你知道嘛,那才是我想给你的生活。” “我不想过这种刀剑舔血,打打杀杀的日子,我讨厌仇恨与恩怨,从我小的时候,就没有娘亲,身在皇室,又哪里有家的感觉,你知道嘛,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我多喜欢这个家,可是如今,我缺因为忽略,丢了我们的孩子,我真该死……”黎凌逸说着,又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黎凌逸的耳光声响很大,让刚刚要敲门的清风惊呆在门外,清风就保持着那个敲门的动作,却久久都没有敲下去。 “语儿,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你记得那个结界吧,那么恐怖的结界我们都闯过来了,现在你也要勇敢的支撑过去,知道嘛?”黎凌逸边说边亲吻着青小岚,他多希望青小岚能马上起来。 “我不是怕你丢了嘛,荒山野岭的,我不得保护你嘛……”黎凌逸想起在摘取凌凤子的时候,青小岚不想一个人留在山间,拉着自己不让自己独自去寻找出路时说的一句话,不由的流着泪笑了出来。 “语儿,你说的没错,这一路走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你为我治伤,几次就我的性命,你为我思考计策,为我带来快乐,全都是你在付出,而我却连保护你,不让你受伤的诺言都没有做到,你说我这个丈夫是不是太没用了。”黎凌逸摸了一把泪说道。 “呵呵,语儿,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我再没用,你也不可以抛下我你知道嘛?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这是你告诉我的,我可记得牢牢地。” “语儿……”黎凌逸一字一句的说着,清风在外面听得都热泪盈眶。他静静的站着,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黎凌逸在青小岚的窗前守了一夜,跟青小岚说了一夜,清风就在屋子不远处静静的站了一夜,当然还有守在小院外面的玄冰和端木颖儿,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都在等,等着那个开朗的、快乐的、调皮的、善良的、腹黑的青小岚回来。 天渐渐的亮了,阳光透过窗子找进了屋子。 黎凌逸看着面色渐渐有些红意的青小岚,宠溺的抚摸着她的脸,说道,“语儿,越来越懒了,你看,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能还睡呢?这跟猪也太像了。” 青小岚静静的,没有丝毫的反应。 “语儿,我们从黑婆山回来,都还没有好好用膳呢,我叫人备了很多好吃的,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全都吃了。”黎凌逸继续说道。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这云山别院的练武场可好玩了,你快点醒来,我带着你,去和清风还有端木颖儿去闯关好不好,你这么调皮,现在武功又长进了这么多,你肯定会很喜欢这个练武场的。” “语儿,跟你说啊,这两天我觉得绿儿好像有变化了,你快醒来吧,说不定你醒来的时候,绿儿就能出来叫你娘亲了……娘亲……了”黎凌逸说道娘亲的时候,眼泪又划了下来。 黎凌逸一夜没睡,眼睛早已哭的红肿,那副颓废的样子,让人望而生怜。 但是昏迷中的青小岚却不知道,她看不见,她依然沉睡着。 端木颖儿和清风将早膳端进房内,“逸王爷,你先吃点早膳吧,你一夜未睡,再这样下去,你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端木颖儿将吃的端到黎凌逸跟前,跟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就像没听到一样,“语儿,你说过要陪我并肩作战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我现在自己一个人,真的好累,我需要你,你知道嘛?” “你还记得要跟我去琼宇去采集青花雪水嘛?你说过要给我制作琼露丹的,有了琼露丹……琼露丹,对琼露丹,清风,清风……”黎凌逸突然大叫出声。 “我在,我在,凌逸,怎么了。”清风上前说道。 黎凌逸一把拉住清风,“琼露丹,快,给我琼露丹,我要给语儿吃琼露丹,语儿吃了琼露丹就一定会好的。” “琼露丹?”清风瞪大眼睛重复道,“琼露丹你们去黑婆山之前,全部交给了陆太医,我偷换丹药的时候,根本没见到,我侧面问过陆太医,他说你们交代过,全部都喂给皇上了。”清风皱着眉头说道。 黎凌逸听了清风的话,像是丢了魂一样,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转过头,看着青小岚,再次忍不住,哭了出来,“语儿,是我不好,都是我,我怎么这么笨,是我害了父王,害了你,还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黎凌逸嚎啕出声。 黎凌逸的哭声让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忍不住泪水充盈,想安慰却无从开口,就只能默默陪着落泪。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青小岚还是没有醒来,薛大夫提着药篮,走进了房间…… “你来的正好,你说今天早晨语儿就会醒,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没醒,你说啊,你说啊。”黎凌逸看着薛大夫进来,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去,抓着薛大夫的衣领大吼。 薛大夫不怒反笑,“王爷息怒,有时候表面看是坏事,其实是件好事,就比如王妃此时还未醒过来。”薛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黎凌逸听不得薛大夫的故弄玄虚,青小岚尚在昏迷之中,他也没有心思做思考,来分析薛大夫的话,“我不管你什么意思,赶紧,给本王看看语儿怎么样了。” “是啊,薛大夫,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玩那套玄的了,赶紧看看王妃怎么样了。”清风也催促道。 端木颖儿只有站在一边点头的份。 薛大夫走到床边,看着青小岚已经开始泛红的脸色,满意的点点头,又给她把把脉,情况似乎比自己预计的还要好些。 薛大夫放下青小岚的手腕,“王爷放心吧,王妃的情况比我预见的还要好些,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负责煎好就成,吃了这副药,不出意外,三个时辰,王妃定然能醒。” “你……”黎凌逸咬牙切齿,“薛大夫,如果本王没记错,你昨天告诉本王的可是今日清晨语儿会醒,你现在又说三个时辰后,你让本王如何相信你?” “王爷说的极是,老夫空口无凭,仅以项上人头担保,三个时辰之内,王妃会醒,当然,如果能够给王爷带来别的惊喜,王爷可也要好好的感激老夫,满足老夫一个心愿。”薛大夫自信满满的说道。 “心愿?只要语儿安然无恙,别说一个心愿,就是十个百个本王也愿意满足你,但是,你最好还是担心担心你的项上人头才是。”黎凌逸瞪着薛大夫说道。 薛大夫拂袖而走,嘴角笑意浓浓。 “凌逸,你就放心吧,你看薛大夫那嘴角上扬,开心自信的样子,王妃肯定没事。”清风说道,这么多年在逸凰殿,他对薛大夫多少有些了解,既然他如此自信,肯定错不了。 “是啊是啊,清风说的对,哪有人敢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呢,语儿肯定没事了,你别急,就三个时辰,这样,你们先在这看着,我去煎药。”端木颖儿说着,拿着薛大夫留下的药篮子,走了出去。 “呵呵,这丫头毛毛躁躁的,我得看着点,就先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情话了。”清风笑着跟在端木颖儿身后,只留下了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房间。 黎凌逸又回到床前,“语儿,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我们说好了,就只能再赖床三个时辰了,真的就只有三个时辰喽。”黎凌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青小岚,温柔的说道。 青小岚喝下药后,又是黎凌逸、清风和端木颖儿三个人一起守在房间里,三个时辰在几人看来异常的漫长,仿佛时间定格了,不再消弭。 当薛大夫再次推门而入的时候,直接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 说不出是兴奋、是期待、是愤怒还是其他,这纷乱的情感萦绕在黎凌逸的内心,不知从何说起,他甚至有些不想直视薛大夫,他怕薛大夫沮丧的告诉自己,“你拿走我的头好了”。 薛大夫知道大家的心思,省去了各种客套,直接走到了床前,执起青小岚的手臂,为青小岚把脉。 随后,薛大夫拿出一根银针,为青小岚施针,当闪着寒光的银针刺入青小岚眉心的时候,青小岚的眼睛轻轻的眨了眨,便又沉默了下来。 “你这是对语儿做什么,为什么语儿眨眨眼睛,就再也没动静了。”黎凌逸就如同惊弓之鸟,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大呼大喊。 薛大夫沉默不语,又将银针刺进了青小岚的头皮,黎凌逸想出手阻拦,清风却拦下了黎凌逸。 “清风,你到现在还让本王相信他吗?”黎凌逸怒目而视,仿佛此刻清风就是此刻伤害青小岚的人一般。 “是,我相信薛大夫。”清风盯着黎凌逸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凌逸,关心则乱,别让你的关心伤害到王妃,你懂我的意思嘛?” 清风的话让黎凌逸清醒不少,虽然心中也有担忧,但终究还是压了下来,安静的看着薛大夫施针。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青小岚的双眼再次眨了眨,从昏睡中醒来。 “语儿……” “语儿……” “王妃……”黎凌逸、端木颖儿和清风异口同声的叫道。 青小岚眨了眨眼睛,看着三个人紧张的样子,勉强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别……别……担心,我没事” 黎凌逸一把推开床前的薛大夫,自己到青小岚的面前,拉着青小岚的手,热泪满眶的盯着青小岚,“语儿,语儿,你真的醒了,真好,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 “呵呵,我的逸王爷……什么时候,这么……这么感性,像个……像个姑娘……家,动不动……还……还热泪……热泪盈眶了。”青小岚断断续续的调笑着说道。 黎凌逸宠溺的轻刮着青小岚的鼻子,“这都是语儿培养的好,好了,你现在身子不好,先别多说话,我让人给你备些吃的,好吗?” 青小岚轻轻的点点头,“恩……好像……好像很久没吃……没吃了,……真的饿了……” 端木颖儿和清风对视了一眼,很自然的出去备吃的。 看着清风和端木颖儿出去了,薛大夫也抬腿就准备走,却被黎凌逸叫住,“薛大夫,那个,这两天是本王……咳咳,你再帮我看看语儿的状况……”黎凌逸尴尬的说道。 “呵呵……”薛大夫领会精神,笑着答道,“王爷的心思老夫自然明白,也希望老夫的意思王爷能理解,我的愿望就是恕老夫无罪,王爷不会忘了吧。” “当然……,不过本王不明白薛大夫何意?”恕你无罪,黎凌逸突然有些琢磨不透。 “呵呵,王妃的身子老夫就不用看了,医者大成,王妃的医术精湛,能在绝境逢生,老夫望尘莫及,还是让王妃亲自跟王爷说吧……”薛大夫笑着走出了房间…… “医者大成,绝境逢生,”黎凌逸念叨着薛大夫的两句话,若有所思,不解其意,最后愁眉不展的黎凌逸只得问青小岚,“语儿,薛大夫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呵呵……”青小岚扯着嘴角笑笑,“就是夸本王妃……夸本王妃医术精湛,他望尘……望尘莫及喽。” 第573章 597如此欢迎 黎凌逸手抚上青小岚的脸颊,“这还用他夸,王妃的医术天下一绝的嘛……”黎凌逸笑着说道,但是脑海中闪过青小岚的虚弱,青小岚的鲜血,还有那个还未来及知道就已经从自己生命中错过的孩子,黎凌逸的笑容渐渐的染上了一抹愁云。 “怎么了?”青小岚没有错过黎凌逸脸色的突然变化,问道。 “语儿,我都知道了,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们的……我们的……”黎凌逸吞吞吐吐发福几次,都没有说出“孩子”两个字,这两个字不仅是自己心中的痛,也必然是青小岚心头的伤,他无法在青小岚面前说起孩子,他怕青小岚承受不住。 哪怕他早知道,青小岚对于孩子的来临,孩子的逝去,都比自己清楚。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纠结的样子,双手轻轻的抚上了黎凌逸的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但……但你刚刚……刚刚不是还在夸……夸我,医术精湛嘛,你……你就不相信……不相信我能……保住……我们的孩子?”青小岚扯着嘴角,含笑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语儿,你是说……你是说……我们……我们……”黎凌逸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青小岚领会精神,冲着黎凌逸点头,黎凌逸兴奋的抱着青小岚的头,一下子就吻了下去。 “咳咳……” “啊……”刚刚准备好膳食的清风和端木颖儿刚刚走进房间,就看到这香艳的一幕,两人一个轻咳,一个大叫出声。 突然而来的叫喊声打断了黎凌逸的美事,黎凌逸出奇的没有生气,而是放下青小岚,跑过来对着清风兴奋的说,“清风,你知道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好好的……” 黎凌逸的消息自然让清风和端木颖儿也兴奋不已。 当青小岚简单了吃了些饭菜后,慵懒的半倚在黎凌逸怀里的时候,众人都将好奇的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语儿……”端木颖儿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青小岚,语调神秘兮兮的问,“跟我说说你用了什么办法,保住了这个孩子?” “呵呵,是啊,薛大夫不是说,这个孩子已经没了嘛?现在语儿说孩子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会伤一会喜的,我这心一天七上八下的。”清风也好奇的说道。 其实最好奇的莫过于黎凌逸,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问,因为此时他搂在怀里的是自己的妻子,妻子腹中的是自己的孩子,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温馨,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们都还健健康康的存在,黎凌逸就已经满足了。 青小岚听着清风和端木颖儿的问话,笑笑看了看黎凌逸,看到黎凌逸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她的心也如同塞了蜜一样。 “喂喂喂,我说你们小两口不带这样的,这还有人在呢,那么含情脉脉的干嘛,要想甜蜜,等我们走了再说,现在赶紧回答我的问题,我都好奇死了。”端木颖儿看着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嬉笑着说道。 清风直直点头,做了端木颖儿的好同盟。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其实这都是这个孩子的福气,我是在为父皇诊脉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我自己有了身孕的。” 青小岚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也就是你也才刚刚知道?”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 青小岚点头,“我为父皇诊脉,发现他毒之经脉,但似乎进入经脉的毒性并不强烈,我为了对比程度,就把了自己的脉,偶然发现,如果所料不错,其实也就半月而已。”青小岚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想到哪里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幸福的笑洋溢在脸上。 三人听到青小岚的话,均点点头,“太惊险了,要是你不是无意中发现这个孩子,可能……”端木颖儿的话还没说完,清风“啪”的打了她手臂一下。 “喂,死清风,你干嘛打我?” “注意言辞”清风眼睛滴溜溜的转,小声说道。 端木颖儿一听,赶紧伸手捂住嘴巴,“那个,我是说……我不是……我没那个意思……那个……” “呵呵……”青小岚笑的开心,“现在没事了,我们的孩子不忌讳这些的。” “呵呵……”端木颖儿尴尬的笑笑,赶紧转移话题,“那个炼丹会对你有伤害,你怎么不早说呢?” 黎凌逸也点头,但依然什么都没说,“为了父皇,为了我,语儿会舍弃自己的生命,她又怎么会说呢?”黎凌逸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呵呵,我做了准备,伤也是小伤,不碍事的。”青小岚回答的轻描淡写,但真真正正为她护法,见证了她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样子,清风和黎凌逸都明白,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中,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与痛。 “准备?就是薛大夫说的保胎丹一类的东西?”端木颖儿好奇的问。 青小岚摇摇头,“距离炼丹开始,我知道自己有孩子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根本就没有准备哪些,我只是吃了十颗清素丹而已。”青小岚淡淡一笑,解释道,她还不忘看看自己脖颈上的冰蝶,默默的说一句,“当然还有冰蝶的功劳。”。 “十颗清素丹?”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叫道。 黎凌逸紧紧的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十颗清素丹,那是多大的药性啊,虽然能克制住花仙草和凌凤子的花香,但对身体的一时的冲击必定不小,再加上炼丹耗费精力,怪不得语儿会昏迷这么久。“黎凌逸暗暗想着,手臂的力道不自觉的又紧了紧。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怀里,感受着来自他手臂上的力道,她嘴角荡起了甜甜的笑。 “王爷,王妃,皇上醒了。”玄冰敲门进了房间,激动的说道。 “呵呵,双喜临门啊,”清风听闻,起身一笑道…… “的确,语儿,你休息,我去看一眼父王,马上就回来。”黎凌逸心底也透着喜悦,高兴的说道。 “恩,你去吧,父王刚醒,我不能去看他,替我问候一声,让父皇多加休息,”青小岚笑着回答。 黎凌逸慢慢的将青小岚放平在床上,才起身,“你也要好好休息才是,别忘了,现在可不止你一个人了,你要更爱惜自己的身子,知道嘛?”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去吧。” “好了好了,走吧,去看一眼皇上,又不是生死离别,弄的这么缠绵悱恻的干嘛……”清风说着,拍着黎凌逸的肩膀,半推半拽将黎凌逸带出了青小岚房间。 “嘿嘿,语儿,我也去看看啊,你要好好休息啊,嘿嘿……”端木颖儿笑嘻嘻的跑出了房间。 几个人一起来到了黎云兆休息的房间,此时黎云兆正半倚在床头,薛大夫和陆太医一起,在伺候黎云兆服药。 “父皇”,黎凌逸激动的叫了一声,但看到陆太医那副虚假的殷切样子,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除了旁边的清风,没有人发现黎凌逸那转瞬间的异常。 “呵呵,逸儿,你来了?”黎云兆看见黎凌逸进房间,向黎凌逸伸手,黎凌逸赶紧上前,握住黎云兆的手。 黎凌逸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父皇可感觉好些了?”黎凌逸问道。 黎云兆轻轻的点头,“好多了,病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有能坐起来的一天,咳咳……” “父皇”,黎凌逸轻拍着黎云兆的背,说道,“父皇切勿多想,现在养病要紧,有了语儿炼制的丹药,用不了多久,父皇就能痊愈,还请父皇宽心。” “语儿?”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名字时,想到是青小岚救了自己,心中荡起了波澜,“语儿怎么没来,我这一病,确实让语儿费了不少心,逸儿,你能找到这样的妻子,真的要好好对待,切莫像我,这么多年,却连枕边人都未看清。” “父皇教训的是,凌逸一定好好对待语儿,语儿现在身子不舒服,还在休息,她托我向父皇问好,还说身子好些,立刻就来看父皇,让父皇一定要好好休息,安心养伤。”黎凌逸笑着说道。 这样的笑容看在黎云兆眼里,也是甜甜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自己的爱子能有如此娇妻,黎云兆也为黎凌逸感到高兴。 “语儿身子不舒服?可要紧?”黎云兆问道。 黎凌逸笑着摇摇头,“不要紧,而且还要告诉父皇个好消息,很快,您就可以抱孙儿了,所以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孙儿,你是说……”黎云兆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放亮,精气十足,身子似乎也在一瞬间好了很多。“哈哈,太好了,朕要抱孙儿了,朕要抱孙儿了,咳咳……” “父王……” “不碍事,不碍事,真朕这是高兴,是高兴……”黎云兆大笑着说道。 黎凌逸陪了黎云兆一会,就出了房间,一来黎云兆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二来,黎凌逸不放心青小岚,想陪在她的身边。 黎凌逸出了房间之后,正好见到站在门口的薛大夫和陆太医。清风一直派人暗中盯着陆太医,并没有大的动作,虽然黎凌逸现在对陆太医恨得牙痒痒,但也不在脸上表露什么。 气势汹汹的黎凌逸只好拿悲催的薛大夫开刀。 “薛大夫,见到本王,没有什么要说的嘛?”黎凌逸瞪着眼睛,看着薛大夫,薛大夫脸上直冒汗,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那个,王爷……恭喜王爷……”薛大夫吞吞吐吐,只说了句恭喜。 “哦?喜从何来?”黎凌逸看着此时吓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薛大夫,腹黑的问道。 “这……哦……一来皇上醒来,真乃凌照之福,二来王妃有孕,此乃王爷大喜,自然应该恭喜。”薛大夫说道。 黎凌逸的脸色就像天气一般,说变就变,刚刚还狡邪的笑,这眨眼的功夫,就变得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哦,你不提王妃有孕还好,你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似乎之前有人告诉本王,王妃的孩子保不住了,不知这是何意,还请薛大夫赐教啊。” 黎凌逸说着,还做拱手请教的样子,吓得薛大夫赶紧弯腰行礼,自己在逸凰殿这么久,自然知道黎凌逸的脾气秉性,在属下面前,从来不摆王爷的架子,但也是个难应付的角色,如果黎凌逸生气,只有两种表情,一个是怒不可遏,一个是面带邪笑,“看来我这次是玩大了。”薛大夫心里暗暗的想。 “王爷折煞老夫了,老夫愿意是想说,这个,患难见真情,苦后才会甜,痛过之后方懂珍惜,其实就是想让王爷好好珍惜王妃的意思,仅此……仅此而已……”薛大夫说道。 “仅此而已?”黎凌逸咬牙切齿重复薛大夫的话,虽然他理解薛大夫的良苦用心,但自己这么多的伤心和泪水也不是白流的。“那么本王还得好好谢谢薛大夫喽?”黎凌逸挑眉问道。 “呵呵”,薛大夫尴尬一笑,“不用不用,常言道,大恩不言谢,王爷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也常犯错,幸好王爷宽厚,之前就答应老夫,恕老夫无罪啊。”薛大夫说着,还不忘提醒黎凌逸答应过自己的事情。 “额……”黎凌逸被薛大夫反将一军,愣了一下,转而笑道,“薛大夫严重了,薛大夫是神医妙手,功德无量,偶尔有错,也是瑕不掩瑜,薛大夫是本王少有的信赖之人,这样,薛大夫日后就跟着陆太医,帮陆太医打杂吧……”黎凌逸说着,大步的走了,留下悲催的薛大夫留在原地…… 黎凌逸回到青小岚的房间时,青小岚正无聊的躺在床上休息,不能下地走动,只能单调的挺尸,对于青小岚来说,难度真的不小。 “喂,凌逸,你回来了啊,嘿嘿,父皇情况怎么样?”青小岚看到黎凌逸回来后,瞪大眼睛激动的说道。 黎凌逸受到如此欢迎,自然心中美滋滋的,“这才一会不见,语儿就这么想本王了啊,呵呵,不用打着关心父王的幌子跟本王搭讪,本王很乐意语儿直接了当的勾搭呦”,黎凌逸笑嘻嘻,厚脸皮的坐在窗前。 “得了吧,谁想你了,我就是关心父王而已,看你这德行,我也知道父王的身子肯定不错,不说算了,快,扶我起来坐坐,这躺的我是在难受。”青小岚说着,艰难的抬起没有力气的手臂,让黎凌逸扶自己。 第574章 598接受不了 “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还是躺着休息好一些吧。”黎凌逸为难的说道,拉着青小岚的手,却并没有用力搀扶她起来。 青小岚白了黎凌逸一眼,“你是神医还是我是神医,那么险我都能保住孩子,更何况是现在,没事的,我的身子我了解,快,扶我起来坐坐,整天挺尸,我这身子都僵了。”青小岚催促的说道。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将她扶起来,为了让她更舒服些,黎凌逸也挤上了床,让青小岚坐着依偎在自己怀里。 “你上来很占地方的你知道不知道。”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本王就吃点亏,勉为其难的跟你挤挤这小破床喽,你还能顺便吃吃本王的豆腐,本王也不是个计较的人,不会太为难你的……”黎凌逸很是大方的说道。 “你就是这么卖自己的豆腐的?”青小岚挑眉,腹黑的问道。 “本王的豆腐可就只卖给王妃啊,这是特产,也就只有王妃特馋喽。”黎凌逸说着,理了理青小岚的长发。 “你才馋,你才馋呢……”青小岚说着,想扭腰回身捶黎凌逸两下,可是身子刚刚动,她就疼的皱眉。 黎凌逸也紧张起来,“语儿怎么样?是不是疼了?” 青小岚点点头,“恩,是有点,看来这次真是伤的不轻,没想到我青小岚也有这么一天,真是倒霉透了。”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知道你有身孕,我肯定不会让你……”黎凌逸想到炼丹那奇险的经历,他颤抖着说道。 “行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即使你阻止我,哪怕我们失去了这个孩子,我还是会选择炼丹的,现在我们一切都好,你还后悔担心什么呢?”青小岚忍着痛,笑着说道。 黎凌逸紧紧的搂着青小岚,亲吻她的脸颊,“语儿,有你真好……” “呵呵……”青小岚尴尬的笑笑,“哦,对了,我们之前说的那个陆太医的事情,你和清风打算怎么处理啊?”青小岚突然问道。 黎凌逸想了想,摇摇头,“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证据,一切也只是猜测,清风派人盯着陆太医,量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如果他真有大动作,本王是不会让他苟活于世的。”黎凌逸目光坚定的说道。 青小岚也点点头,“恩,这陆太医的确黑心,枉费了父王和我们对他一片信任之心,真要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恩,语儿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事?”黎凌逸问道。 “哼,即使父皇的毒不是他下的,但他肯定也是帮凶,要是父皇身体健康,我能受这份罪嘛,让我受罪的人,我怎么能放过他哦。”青小岚咬牙说道。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语儿说的不错,这样的坏蛋,我们就得好好收拾,语儿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办法嘛……”青小岚拖着长长的尾音,边说边思考,“暂时还不完善,这陆太医也是宫里的老太医了,一直深得父皇信任,可见他绝对是只老狐狸,我们一定得做个巧妙的布局,让这只老狐狸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抓个现形,否则他肯定不认账。” “语儿说的不错,关键就是这个局怎么布,这两天头晕脑胀,根本就来不及思考。看来是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黎凌逸感慨的说道,自己的路一直都不平坦,想要走下去,必须快速踢开每一块绊脚石,这陆太医自然也不能久留。 “恩,刚刚我也在想,其实这问题就在于现在陆太医是枚死棋,皇后被我们关起来了,陆太医就失去了上线领导者,他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或许我们给他创造个时机,他就能露出个尾巴……”青小岚思考着,慢慢说道。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脑袋也在飞速运转,搜罗各种可行的方法,当他听到青小岚说创造时机的时候,他眼睛一亮,“或许,这个局可以这么布……”黎凌逸附在青小岚耳边,跟她悄悄的说道。 青小岚听得认真,有开始的不解,到接着的恍然大悟,再到后来的眼睛闪亮,满脸期待,青小岚的表情变化,清楚的说明了她对黎凌逸的认同。 “这个局布的太妙了,肯定能抓住陆太医的把柄,到时候好好虐虐这个黑心的家伙……”青小岚满含期待与兴奋的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商量着如何让陆太医露出破绽,那腹黑的笑容让在黎云兆房间内,陪着薛大夫一直照看黎云兆的陆太医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谁在议论我?”陆太医百思不得其解,想必他怎么想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鼓掌中的万物了。 因为青小岚和黎云兆都需要休养,云山别院里面的人似乎都在围着这两个人转,看似风平浪静,其中的波涛汹涌,也就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明了。 这几日卒子开心的莫过于端木颖儿,清风每天都陪着她在云山别院的练武场练功,用清风的话来说,“看着端木颖儿是个悍妇,其实还是个功夫小白,必须要用这练武场的铁血杀戮,才能造就英才”,端木颖儿很不幸的被清风扔进了这个造就英才的大炼炉里面。 好久好在端木颖儿本就对武功和冒险感兴趣,所以即使闯关很辛苦,还是保持乐滋滋的状态,当然,其中必然还有清风陪伴的原因。 青小岚的身子稍稍好些,因为已经想要了要今日回宫,所以不安分的青小岚吵着黎凌逸,让他带着自己到云山别院各处去看看,当然,她最想看的不是练武场,而是那所谓的被雷劈出来龙蟠虎跃的石像。 黎凌逸是不愿意青小岚下床的,但拗不过青小岚,只能顺着她。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顺着长廊,一路走,直接去了水岩秀。两人虽然成为夫妻时间还不算太久,但是经过了那么多的生死磨难,心有灵犀的程度可不是一般可比。 “凌逸,你知道我想看什么的,对不对?”青小岚望着这走不尽的长廊,瞪大眼睛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那瞪大了眼睛,满脸担忧的样子,突然升起了那么意思逗弄青小岚雪儿兴趣,“语儿也没说过要去哪,就说想出来走走,本王怎么猜的到你想看什么,也就随便带带路,走走喽。” 黎凌逸说的时候,表情认真,聪明如青小岚,也被他那认真的表情所蒙骗。 “切,看你就不了解我,白白浪费了本姑娘夫君的好地位,告诉你,本姑娘要去看水岩秀的石像,快点,带路。”青小岚气鼓鼓的翻着白眼说道。 “啊?你想要去水岩秀啊?”黎凌逸故作吃惊的说,“这个可真是太糟糕了……”黎凌逸皱起眉头。 “哦?”青小岚挑眉,示意黎凌逸说下去。 “你也看到了,我们走了很久了,则水岩秀在这个长廊的另一端,是相反的方向……语儿,你怎么不早说呢……”黎凌逸说着,还拉着青小岚向前走。 青小岚挣扎不过,只能在黎凌逸的搀扶下慢慢向前,“那你怎么不早问呢,真是过分……”青小岚说道。 “是是是,本王过分。” “本来就是你过分,态度认真点,别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语儿这么温柔貌美,心地善良,怎么会欺负本王呢,都是本王在欺负语儿” “哼,就说你黑心,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好可怜啊……” 两人就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中,又向前走了很远。 “语儿,给你看个漂亮的景色,进了这道小门,往左看,你绝对会喜欢的。”黎凌逸在进小门前,神秘兮兮的跟青小岚说道。 “哦……”青小岚傻愣愣的点头,想不通黎凌逸这是又安排了哪出戏。 在黎凌逸的搀扶下,两个人进了水岩秀的那道小门,当青小岚看向左边的时候,眼睛放出了幽幽的亮光,有惊喜,有感动。 “你,你不是说……”青小岚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黎凌逸微微一笑,“说的什么远不及做的什么重要,语儿觉得呢?”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愣了半晌,才重重的点点头,“说的容易做的难,这个男人能为我做他所能做的一切,而不是说他能说的一切,遇到这样的人,是我青小岚的福气,”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黎凌逸搀着青小岚在湖边的小亭子坐下,细细的看着这湖里的场景。 “像极了……果真是龙蟠虎跃,”青小岚激动的说道,然而就在龙蟠虎跃几个字刚刚说出的时候,一个让她以及黎凌逸斗大吃一惊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两道光亮闪过,一白一青,两道光亮在空中盘旋,而他们的位置,正是龙蟠虎跃的上方。 “凌逸,你看,小白和青龙……”青小岚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并没有像青小岚这么惊讶。 “你都不吃惊?”青小岚看向黎凌逸,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他。 黎凌逸微微一笑,“恩,这也算是我的安排吧。” “你的安排?”青小岚吃惊的说道。 黎凌逸再次点头,“当初你说想养狗,我只是无意中听到有白虎神兽的消息,本是打算找来给你防身的,后来,找到白虎之后,我觉得,它跟这龙蟠虎跃的虎十分像,所以就又暗中四处搜寻青龙神兽的下落……” “你……也就是说,咱们去百傲,买青龙蛋都是你早预谋好的?我还以为是你这个土豪真的爱我,舍得为我花钱呢……”青小岚变脸的说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斗嘴的短暂时间内,只听一声巨响,“砰”的一声,随即水花四溅…… 黎凌逸将青小岚护在怀里,自己身上水花四溅,湿了大半。 过了一会,水面才渐渐平静下来,青小岚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出来,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凌逸……凌逸……”青小岚眼睛盯着前方,叫道。 “恩”,这景象也让黎凌逸震惊不小。 “怎么会这样?这石像怎么……”青小岚一时说不出话来,脑海里盘旋着在来云山别院的路上,黎凌逸跟自己说的话。 “这石像就得在水中,正所谓潜龙腾渊,他还说等到真的出现这龙蟠虎跃的现实场景时,将会是我人生的大变,或许血雨腥风,或许腾渊化龙……” 黎凌逸的话犹在耳边,这才几日,石像已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青小岚心中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黎凌逸愣着,半晌也没有说话,风水先生的话他自然也没有忘记,“如今龙蟠虎跃奇景已出,石像已碎,看来真正的风暴真的要来了。”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青小岚半晌没有等到黎凌逸的回应,回头看着呆愣的黎凌逸,用手推了他一把,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喂,都什么时候了,还愣着,这石像碎了,可怎么办?”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眉头紧锁的样子,笑道,“王妃何必急呢,这只不过是个石像而已,碎了就碎了,该来的总会来,或是腾渊化龙,或是血雨腥风,语儿都会陪着我,不是嘛?”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哪有刚刚愁眉不展的呆愣样子。 青小岚重重的点点头,“我会的……”仅仅三个字,青小岚却似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青龙小白,回来。”黎凌逸冲着空中喊了一声,两道身影一闪而逝,转眼出现在二人眼前,只不过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两道身影,却真真正正的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目瞪口呆。 “爹爹,娘亲,”两个**岁的孩子异口同声的对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喊道。 “等等……等等……”青小岚呆愣一秒后,迅速叫停,“你们……这……爹爹……娘亲?呵呵,我有点迷糊……”青小岚呆头呆脑,傻兮兮的笑着说道。 “我是青龙”“我是小白”,一高一矮的两个小人分别说道。 “额……”青小岚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们……你们……”青小岚指着两个小屁孩,一时难以接受。 虽然之前有了小紫的先例,但一时之间又多出了这么两个孩子,青小岚还真是接受不了,“那个小白是个懒虫,它都睡了好久了,怎么可能长成你这样呢?还有青龙,前几天看见我的时候,还是个只会摇头点头的呆龙,怎么能突然幻化人形能说会道的呢,呵呵……哪来的两个小屁孩,别糊弄我……”青小岚自我催眠,自己肚子里怀这一个,有了一个小紫,要是再来两个孩子,那她真的可以开个幼儿园了,青小岚苦恼。 第575章 “娘亲不信不要紧,小白……”高一点的小男孩叫了一声,随即两个小孩摇身一变,又恢复了真身的模样,这会青小岚看的一清二楚,想赖都赖不掉。 青小岚欲哭无泪的看着黎凌逸,“呜呜……突然有了这么多孩子,我还哪用自己生啊……” “额……有再多也得自己生,必须生……”黎凌逸霸道的说道。 青龙和小白两个在空中玩的热闹,青小岚和黎凌逸坐在亭子里看着,“真可惜,这好好的景色,我才看一次,就不复存在了……”青小岚感慨道。 “没了就没了,语儿要是想看,我让人再建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怎么样?”黎凌逸安抚的说道。 青小岚摇了摇头,“不用了,仿造的就是仿造的,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仿的再像又有什么意义呢?” “恩,语儿说的对”黎凌逸附和的说着,随即又笑了出来,“呵呵,语儿,这石像没有了,也是件好事,这云山别院可以更好的发挥它的作用了。”黎凌逸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让青小岚大为不解。 “好事?什么意思?”青小岚瞪着大眼睛,瞧着黎凌逸。 “好久好在,这云山别院成了废弃的宅子,再也没有我最初修建它的意义了。”黎凌逸解释道。 黎凌逸的解释让青小岚听得云山雾罩,还不如不解释的时候清楚明白,“切,你这说的什么狗屁理由……” “你想,这云山别院既然没有了水岩秀的龙蟠虎跃,那我还留着它有什么意义,不如用这座宅子布个局,让那些伤了父王和你的人都为此付出代价……”黎凌逸说道最后的时候,看似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却让青小岚读出了浓浓的腹黑的味道。 不过,青小岚爱极了黎凌逸这腹黑的小心思,“嘿嘿,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宫?” “再等两日,等你和父王的身子稍好一些,我们就启程,想必这次回去,会有更惊险复杂的事情等着我们了……”黎凌逸想着潜龙腾渊与血雨腥风的预言,说道。 “嘿嘿……就喜欢这种感觉”青小岚笑的没心没肺的说道…… 在云山别院又休息了几日,青小岚的身子已无大碍,又恢复了往常活蹦乱跳的样子,可他每一次的蹦蹦跳跳,都让黎凌逸心惊胆战,生怕出现一点差池,让自己的宝贝娘子和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伤害。 而黎云兆这边,体内的毒素也清除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中毒时间过长,致使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这需要回到宫中之后,进行长期调养。 几人选了一个清静的早晨,安排了一路车马,顺着云山别院后院的小路,向凌照京城的方向走去。 “凌逸,我们就这么离开了,以后还有机会来云山别院嘛?我还没有试过这里的练武场呢……”青小岚略有遗憾的说道。 “当然,只要语儿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回来,这次用云山别院布局,并不会毁了云山别院啊,你说呢?”黎凌逸搂着青小岚,安抚道。 “哦……”青小岚应和了一声,依偎在黎凌逸怀里,不再说话。 青小岚觉得,自从来到云山别院,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之后,自己似乎变得更加多愁善感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将要当母亲的女人与一个女孩的最大差别吧。 “对了,语儿,这次回去,你可一定要调养好身子,我们还有两台大戏需要你来参与呢。”黎凌逸看着情绪不太高的青小岚,找个让她兴奋的话题,神秘兮兮的说道。 “两台大戏?”黎凌逸的话果然勾起了青小岚的好奇心。 黎凌逸点头,凑在青小岚的耳边轻轻低语。 顺着云山别院的小路,一行人顺利抵达凌照京城,随后,清风带着端木颖儿、玄冰等人回了逸王府,而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黎云兆回到了宫中,当然,黎云兆并没有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已经被偷送出宫,而在宫中装病的那个,不过是逸凰殿黎凌逸的手下而已。 陆太医也一并回到皇宫,因为在黎凌逸的大戏中,陆太医可是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的。 众人进宫后,直奔黎云兆卧病休养的寝宫,进入房间不久,就有人前来禀报黎云兆,“皇上,皇后她偷逃出寝宫,去向不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宫内侍卫的一句禀报让黎云兆勃然大怒,“她好大的胆子,给朕下毒,还敢偷逃出宫,你们这群饭桶,朕养你们何用?”黎凌逸一拍桌子,让前来禀报的侍卫抖了三抖。 “皇上饶命,属下看守不利,属下该死,还请皇上开恩。”侍卫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 “好,朕暂且饶你一命,”黎云兆的话让那个侍卫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黎云兆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朕给你三日的时间,如果你们无法找出皇后的下落,你们就提头来见。” 黎云兆说完,袖袍一挥,让侍卫下去。 侍卫退下去后,黎云兆的怒容依旧不减,“想不到睡在朕的枕边人居然是这等女子,真是朕有眼无珠……”黎云兆拍着桌子,疲惫又愤怒的吼道。 “父皇不必心急,在我和语儿扣押皇后的时候,我们已经做了措施,即使她能够逃出皇宫,也走不了多远。”黎凌逸笑着说道,那笑里带着一点邪恶和腹黑,他说完不经意的看了陆太医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了青小岚。 “是啊,父皇,语儿调皮,在为父皇研制解药的时候,随手调配了一种毒药,语儿给它起名动动死,恰好碰到皇后给父王下毒,就随手给皇后用了用,还不知道毒性如何呢?”青小岚吐了吐舌头,一副调皮的样子。 “呵呵”,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话,大笑出声,“语儿的医术,朕信得过,想必这毒妇的日子也不好过,真是罪有应得。” “父王过奖了,其实这动动死听着摸不出什么门道,其实研制解药并不费事,只要云山别院的秋棠草就成,只不过我调皮,取了那么古怪的名字,纵使皇后娘娘医术高明,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解毒的办法。”青小岚眼睛滴溜溜的转,那机灵的样子,让黎凌逸喜欢的紧。 青小岚说完,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看着黎凌逸赞赏的目光,心里一阵得瑟,“看来这演戏也不是很难嘛”,青小岚突然有种影后不再遥远的感觉。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黎云兆房间内呆的时间并不长,让陆太医再次给黎云兆诊过脉之后,三人就一起离开了黎云兆的房间。 “陆太医,这些天父皇重病,多亏了你细心照抚,你也辛苦了,现在父皇身子好转,你也趁这个机会,回去好好休养几天吧。”黎凌逸一脸感激与体贴的对陆太医说道。 “逸王爷言重了,为皇上排忧解难本事臣子的责任,卑职不才,幸有王妃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要说这功劳,理当是王妃的才是,卑职怎敢邀功……”陆太医拱手说道。 “陆太医过谦了,要不是陆太医医术高明,保父皇性命,凭借皇后的凝香笑之毒,只怕父皇早已毒发身亡,又怎么有让本王妃出手相救的机会,凌逸,你说是不是?”青小岚笑着说完,就看向了黎凌逸。 只是站在青小岚和黎凌逸对面的陆太医,因为只不过是与青小岚和黎凌逸虚与委蛇而已,真正的心思并不在此,所以并没有发现,青小岚真正看的其实并不是黎凌逸,而是黎凌逸身侧,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两个人……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语儿说的对,陆太医不必过谦,陆太医身在皇宫也不是一日两人,你的医术都有目共睹,你对父皇的忠心大家也看在眼里,如果你再推脱,本王都会觉得你在故意撇清什么了,呵呵……” 黎凌逸说着,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味深沉,让刚刚还沉浸在自己沉思当中的陆太医冷汗涔涔,直道,“王爷误会了,卑职只是……” 陆太医还没说完,就被青小岚给打断了,“陆太医别听凌逸胡说,他开玩笑罢了,陆太医忠心耿耿,一心照抚父皇,怎么会背叛父皇呢,既然没有背叛,又何来撇清一说,你说呢,陆太医?”青小岚问道。 “是……是……”陆太医低头擦着冷汗,不敢看向二人,吞吞吐吐硬着头皮说道。 “呵呵,行了,语儿,看我们把陆太医逗的,都冒冷汗了,不知道的,还真的要意味陆太医心里有鬼了呢,这样吧,陆太医你先回去休息几日,好好放松一下,这些日子都处于紧张状态,可别把身子熬坏了,父皇可还需要你呢。”黎凌逸说道。 “谢王爷、王妃,卑职告退。”陆太医听见黎凌逸说可以回去休息了,立刻行礼,退了下去。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陆太医小跑着远去的方向,微微相视一笑,“戏真的要开演了。”黎凌逸说道。 “那边的戏我们过会再去看,还是先来看看这个女人又要如何演吧。”青小岚说着,抬起脚步,向刚刚她望向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跟在青小岚的后面,心中感慨万千。 两个人走到了回廊处,云儿正带着皇后等在那里。皇后的身子不能动弹,但是以这样的距离,皇后能够听见陆太医所有的话。 “怎么样,听见陆太医说的话了嘛?”青小岚看着皇后不太好的脸上,直截了当的问道。 “哼……”皇后冷哼一声,却并不多言,在宫中身居高位,她自然知道青小岚此话的用意,陆太医对自己的中心她是知道的,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是对陆太医最好的保全。 “呵呵,皇后娘娘可真是爱怜属下,事到如今,自己都已经落入人手,任人宰割了,还想着为你的属下保命,真是让语儿佩服之至。”青小岚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在皇后的眼前晃来晃去。 “语儿,我看你是想多了,正所谓物以类聚,这么个恶毒的女人,身边的属下自然也是恶毒之人,不像陆太医,他一心为皇上,我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他不可能是这个恶毒女人的手下的。”黎凌逸咬牙说道,让青小岚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王爷这话可不对,”青小岚说道这停了一下,看来一眼皇后,接着说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连温柔贤德的一国之母都能够阴险恶毒的对父皇下毒,这个陆太医也极有可能是随便装装忠心,实则是伤害父皇的最大帮凶,要不你觉得,凭借他的医术,在父皇刚刚发病的时候,他能毫无察觉嘛?” 黎凌逸轻轻点头,“没错,语儿说的有道理,但你想,这陆太医后来这么拼命的救父皇,还为了父皇,差点亲手杀了强入寝宫的黎凌尘,”黎凌逸说道此处,饶有兴趣的看看皇后的脸色,才继续说道,“我觉得敢对黎凌尘拔刀相向的人,似乎不太像这个女人的手下啊。”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凌逸,”青小岚笑着说着,随后她手握裙摆,用力一扯,漂亮的裙子就残缺了一块,“你看,这就是陆太医的招数,把自己最喜欢的长裙弄破,就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我青小岚,凌照王妃,会穿过这条破裙子。” 黎凌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摇摇头,“黎凌尘的伤可不像你划破裙子这么简单,几乎一剑穿心,要说这陆太医应该也是个武功高手,要不怎么会剑法如此了得……” “凌尘怎么样?凌尘怎么样了?”皇后听见“一剑穿心”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大声的问道。 黎凌逸摇摇头,“这似乎不像是向人询问的口气呦,语儿,你说呢?” 青小岚腹黑一笑,“可不是嘛,的确不像,不过怎么说她也算是曾经的一朝国母,总不至于让她下跪吧,算了凌逸,咱们就好人做到底,告诉她吧。”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自己废了这么多唇舌,还不就等着皇后说一句话,如今开口了,可不能再让她闭嘴。 “好吧,就听语儿的,我也大方一次。”黎凌逸说着,看向了满脸焦急的皇后,如果换做其他人,黎凌逸看到这样一个母亲的表情,他一定会恨自己不择手段,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来伤害她,但是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是皇后,那个曾经杀了自己母妃的人,他不会手软。 第576章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一剑穿心,从他回宫之后,就一直在家养伤,每天有无数大夫被请进尘王府,但大夫可都是被扔出来的,传说尘王妃放出话来,如果再进王府的大夫还无力救治,就会剁去双臂再扔出来,想必这情况……”黎凌逸说道一般,就意味深长的停住了。 皇后的眼睛猩红,“凌尘,凌尘……”皇后碎碎的念着,如果青小岚不是知道皇后的恶行,想必她也会被皇后打动。 “陆初德,本宫带你不薄,你居然伤我儿如此,我要杀了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皇后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黎凌尘会被陆初德伤害,命悬一线,如果黎凌尘有个好歹,自己如今又是这步田地,她的仇怨和追寻的宝物,又有谁能帮她实现…… 皇后想到此,嚎啕而泣,这倒是让青小岚始料未及,“难道我们这剂药下的太猛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道。 “怎么会,不是很精彩嘛?她终于松口了……”黎凌逸笑着说道,并不为哭声所动…… 经过和皇后的一阵对阵,对于陆太医的身份,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心中有数,又用黎凌尘给了皇后一个打击,算是赢得漂亮。 青小岚和黎凌逸让云儿把皇后又押回了她的寝宫,两人才一起出宫,回到了王府。 回到久违的房间里,青小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好奇的问道,“凌逸,按理说,黎凌尘应该早就从百傲回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面,甚至连自己的母后被扣押了都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干什么?” “呵呵,瞧语儿这记性,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用了偷梁换柱的方法嘛……”黎凌逸笑着说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提醒,恍然大悟,“嗯嗯,对哦,你跟我说过,你偷梁换柱,用假皇后稳住了黎凌尘的。” 可是话音刚落,青小岚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就凭假皇后的几句话,真的那么有效?”青小岚不敢相信的问。 “呵呵,本王做事,你就放心好了,况且你看,现在黎凌尘不是很老实嘛,他可是天天在尘王府里冥思苦想,想着怎么一不做二不休,在咱们回宫之前,除掉父皇呢。”黎凌尘笑着跟青小岚说道。 “一不做二不休?”青小岚问道,“你也跟我一起回来的,你怎么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就不知道呢?” “嘿嘿……”黎凌逸摸着鼻子,低着头腼腆的笑笑,“我知道,是因为这事都是我安排的,惭愧惭愧啊……”黎凌逸说着,还装出一副想要谦逊低调的样子,惹来青小岚的一阵拳头。 “就知道得瑟,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稳住黎凌尘的?”青小岚拉着黎凌逸问,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语儿怎么奖励我?”黎凌逸不答反问,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奖励的事。 “嘿嘿……”想着在自己的房间,反正也没有人,青小岚大胆的在黎凌逸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是当她的双唇刚刚触及黎凌逸脸颊的时候,端木颖儿和清风兴高采烈的跳了进来。 “语儿,王爷,去云山别院的车准备好……了……啊……”端木颖儿由原来说的兴奋到后来的失声尖叫,这一切都是让她看见了青小岚亲吻黎凌逸那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清风眼疾手快,赶紧捂住端木颖儿的嘴巴,“那个车马已经准备好,半个时辰后上路,你们自己准备吧,我们先下去了。”清风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说完后,半拖着端木颖儿出了房间。 青小岚脸羞得通红,真是出师不利,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这么的不安全。 青小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这回你可以说了吧,真讨厌,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丢脸……”青小岚抱怨的说道。 “嘿嘿,那本王补偿王妃一下。”黎凌逸说道。 “恩,是得好好补偿本王妃……”青小岚喝着茶,点头应和。 “么……”黎凌逸重重的在青小岚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青小岚惊的一口把喝进嘴里的的茶全都喷了出来。 “喂,黎凌逸,你搞什么……”青小岚扯着丝帕,擦自己脸上残余的茶渍,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王妃让本王补偿一下的嘛,本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黎凌逸无辜的说道,那呆萌的样子能把青小岚气的背过气去。 “行了行了,少给我来这套,快跟我说说黎凌尘的事情。”青小岚赶紧换话题。 “嘿嘿,黎凌尘回到凌照之后,进过一次宫,他进宫见了皇后,我让人带着我制作的人皮面具假扮皇后,来了一个偷梁换柱,稳住了黎凌尘。”黎凌逸说道。 青小岚点头,“这个偷梁换柱你跟我说过了,还有呢,你肯定还用了其他什么招数吧。”青小岚瞪大眼睛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语儿聪明,没错,我还利用了一个机会,制造了一个假象,你知道皇后地位如此稳固,除了她自身的原因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吗?”黎凌逸问道。 “这在后宫中的妃嫔,出身都不一般,想要能在后宫中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断往上爬,一定需要很大的支持,至于皇后能有如此的地位,想必她的背后也一定有她的势力在支持她吧。”青小岚说道。 “没错,”黎凌逸说道,“皇后身后的势力就是柳丞相,她是柳丞相的亲妹妹,这次黎凌尘回宫之后,柳丞相曾经派人送信到尘王府,邀黎凌尘去丞相府赴约,我派人在路上拦下了黎凌尘,将一封写着一不做二不休的书信交给了黎凌尘。” “所以,这么些日子来,黎凌尘都是在府上思考怎么才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问道。 “恩……”黎凌逸说着,也抬手倒了杯茶。 “呵呵,你这么做可真是够狠的,不知道这柳丞相在丞相府里要等得多着急了……”青小岚笑着说道,可是转瞬间,青小岚就皱起了眉头,“柳……你是说皇后是柳丞相的亲妹妹?”青小岚突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恩,是啊,怎么了,语儿想到什么了?”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紧皱的眉头,不解的问道。 “柳,也就是皇后姓柳?” “喂,语儿傻了吧,皇后一直姓柳,你难道不知道?”黎凌逸瞪大眼睛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摇摇头,表示确实不知。 黎凌逸无奈,“那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嘛,她姓柳姓张姓王,有什么影响嘛?” “你记不记得皇后曾经说过,真正的青欲书早就死了,而出现在我们身边的这个所谓的青欲书原来的名字应该叫做柳纤淘……”青小岚问道…… “柳纤淘,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对此事颇为好奇,还曾命清风去调查过。”黎凌逸回想着说道。 “恩,可是结果如何,这段时间太忙,把这件事情忽略了。”青小岚皱着眉头,她总觉得青欲书、柳月娥与皇后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们的关系究竟如何,青小岚想破脑袋,也理不出头绪。 黎凌逸也点点头,“是在,最近事情多,确实把这件事情忽略了,这样,我们待会去云山别院的路上,再问问清风,看看他有没有别的线索。” 青小岚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们还可以来猜一猜,你说皇后姓柳,柳月娥姓柳,这皇后也姓柳,她们会不会是一家?” 青小岚想不出头绪,不禁开始胡乱猜测。 黎凌逸笑着摇头,“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青小岚心有不甘的问道,“为什么不可能,我觉得挺可能的啊,要不怎么会那么巧,她们都姓柳呢……”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满头黑线,真不知道该感叹这小王妃可爱,还是傻里傻气,“那天下那么多姓柳的,照你这么说,那都跟皇后是一家喽?”黎凌逸笑着问道。 “嗯哼,你有没有闯荡过江湖啊,你难道没有见过,同姓的相见时都会客套的说一句,哈哈,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青小岚说的兴奋,声情并茂,哈哈大笑出声。 黎凌逸直摇头,“啪”,一个清脆的脑瓜崩打在了青小岚的额头上,“别傻笑了,就算你这柳氏狂想成立,那我们也得先去云山别院抓贼,再回来找皇后验证,对不对?” 青小岚揉着额头,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和黎凌逸,无辜的点点头,“恩,那走吧……”青小岚说着,就去准备东西去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内,黎凌逸青小岚二人,还有清风端木颖儿两人,再加上赶车的玄冰,一行五人,出发去往云山别院。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林间小路上,青小岚看着窗外慢慢闪过的风景,不禁皱眉。“喂,黎凌逸,我们走的这么慢,万一晚了,去抓谁啊?” “就是就是……”端木颖儿赶紧附和,对于云山别院那层层的关卡,她还念念不忘呢,这回又能去云山别院,她自然心急。 黎凌逸摇着扇子,看着喝茶的清风,两个人都很悠闲,不急不缓,只是笑,也不回答。 “喂喂喂……”青小岚见两个男人慵懒的笑容,连话都不答,开始抓着黎凌逸的耳朵大吼,“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呵呵……”黎凌逸尴尬的一把将青小岚搂进怀里,让她无法挣扎,“那个,别着急啊,这抓贼也得抓个人赃并获啊,我们去的那么早,贼都还没进门就被吓跑了,清风,你说是不是?” 关键时刻,还是兄弟最靠谱,清风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凌逸,王妃说的不错,我们似乎真的是有点慢了……” “恩?”黎凌逸转头看着笑的腹黑的清风,心中一阵懊恼,心想,“这货也是个腹黑货,自己怎么就忘了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嘿嘿,清风说的对。”青小岚赶紧笑着拍清风的马屁,实则她暗暗的对端木颖儿竖起了大拇指。 端木颖儿得意一笑,心里美滋滋的。 此时心里已经把清风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的黎凌逸想象不到,此时谈笑自若的清风,他的背后有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正在抓他的痒痒,让他不得不如此说。 在众人的要求下,玄冰驾着马车加快了速度,傍晚时分,就到了云山别院。 “我就说来的早吧,还都针对我……”黎凌逸无辜的小声嘟哝道。 “恩?”青小岚玄冰等四人的目光齐齐的聚到了黎凌逸的身上。 “嘿嘿,亲爱的逸王爷,你在抱怨什么?”青小岚把自己的拳头弄的咯咯作响,一脸腹黑笑容,“温柔体贴”的问道。 “没……没……没什么……人品保证,绝对没有半点抱怨,这样,我先进去给语儿准备间房间,语儿进来就能休息了,好不好?好,那我去了……”黎凌逸口若悬河,自问自答,根本不给青小岚反应的时间。 当青小岚反应过来的时候,黎凌逸已经推开了云山别院的大门,跑了进去。 “喂,黎凌逸,你耍赖,你站住……”青小岚边喊,也边跟着跑了进去。 只留下清风等人一阵大笑。 这个夜晚过的很平静,几个人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休息了,养精蓄锐,等着第二天到来,守株待兔,坐等捉贼…… 翌日清晨,几个人早早的吃过早膳,就在云山别院秋色亭后的假山夹缝中等着。这秋色亭看起来只是一座普通的亭子,但其中却暗藏奥秘。 秋色亭的正南,有一片秋棠草,长得繁茂,这秋棠草也不过是普通的花草而已,只不过是黎凌逸闯荡江湖之时,从山野之间寻得,并不多见,故而才商议杜撰出解药一说,其真正意图不过是引鱼上钩罢了。 在秋色亭的东南角,有一座假山,也就是黎凌逸等人的隐身之处,这座假山为中空设计,黎凌逸之所以如此设计假山,为的也就是危险时刻便于藏身,而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秋棠草的方向。 “喂,玄冰,不是说这个时候贼就差不多到了嘛?怎么还没有动静。”青小岚看着平静的秋色亭,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乔装成樵夫,赶着装木柴的小马车顺着大路赶过来的,比我们早出发了两个时辰呢,我们走的小路,会快很多,可按理说,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啊。”玄冰也皱着眉头,透过夹缝,向外望去。 第577章 “嘘……有人……”就在大家皱着眉头讨论的时候,黎凌逸压低声音说道…… 黎凌逸的话瞬间让所有人紧张起来,屏气凝神,从假山的夹缝观察秋色亭的动静。 果然,片刻之后,有一黑衣男子进了秋色亭,环顾四周无人,快步跳到秋棠草旁,“这就是秋棠草,似乎也无特别之处……”黑衣人愣了片刻,还是动手采摘。 青小岚和端木颖儿看到鱼已经上钩,就想往外冲,却被黎凌逸和清风一把抓住。 “干嘛,贼都来了,再不抓贼,他就跑了。”青小岚压低声音冲着黎凌逸喊道。 黎凌逸冲着青小岚摇头,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再等等,相信我。” 仅仅六个字就让青小岚立刻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在假山中看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黑衣人采摘了一把秋棠草之后,环顾四周,见没有异常,就快步跳过秋色亭,翻墙而出。 青小岚看到黑衣人跑了,立刻从假山中跑了出来,“黎凌逸……”青小岚大吼,“你不是说让我相信你嘛,你看你看,这黑衣人都跑了,我们还抓什么贼,这不是功亏一篑嘛,哼……”青小岚怒气冲冲的说道。 “语儿别气,他跑才是对的,不跑就不对了,走,我们过去看看。”黎凌逸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也不等青小岚回应,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搂如怀中,半搂着她,运功,顺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翻墙追去。 端木颖儿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清风和玄冰,“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语儿?”端木颖儿眨着迷茫的大眼睛,问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王爷的意思,你还是问清风吧。”玄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没等端木颖儿回应,早已翻墙而去。 “恩?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端木颖儿逼的清风步步后退。 “呵呵,这个,这个都是凌逸的主意,说要给王妃演场好戏,才不让我们说的,都怪他,”清风尴尬的笑了笑之后,也果断的撇清关系。 “哼,说的好像你很无辜一样,走吧,既然是好戏,看戏去吧。”端木颖儿说完,直接翻墙。 那漂亮干脆的,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清风一阵头大,“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娘子,真是丧失很多亲密的乐趣”,清风心里哀嚎,跟在端木颖儿身后。 当黎凌逸和青小岚追上黑衣人之后,他们躲在树后,借着粗壮树干的遮挡,观察着黑衣人。 只见黑衣人吹了一声口哨,不久,从黑暗中由出来一个黑衣人。 “东西拿到了,你看看可是这个?”偷盗秋棠草的黑衣人把秋棠草递给刚刚来的男子。 那名黑衣男子拿过秋棠草,点点头,“是秋棠草没错,我在云山别院的时候,不经意间见过一次,但是它似乎并没有药性,真的能解她的毒吗?” “宫主中毒,非同小可,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医,难道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偷到秋棠草的黑衣人说道。 此语一出,让青小岚大吃一惊,“凌逸,那个等在这的人才是陆太医,那么那个偷草的人是谁?”青小岚低声问道。 青小岚说话间,玄冰清风等人也到了,跟他们躲在一处。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我们也见过,应该是笑面郎君。” “是他?”青小岚更加吃惊,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刚刚发现的,笑面郎君最大的特点是什么?”黎凌逸轻笑着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端木颖儿抢着回答道,“这笑面郎君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四指。” “没错,”黎凌逸点点头,“刚刚进入秋色亭的时候,我见黑衣人身手利落,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陆太医虽然是皇后的人,但是他不会武功却是事实,所以我断定来者不是陆太医。” “然后在黑衣人身手摘取秋棠草的时候,你发现了他是四指,然后就知道他是笑面郎君?”青小岚接着黎凌逸的话问道。 黎凌逸笑着点点头。 “凌逸,你真是太棒了,”青小岚兴奋的夸赞着黎凌逸,随后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黑衣人这边。 “逸王妃的用毒手段你难道不知道,如果她真是个平庸之辈,想必你们早在百傲就把他们都解决了,又何来祸患,危及宫主性命,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陆太医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纱,怒气冲冲的说道。 “我没资格,你不过是宫主安排在狗皇帝身边的一只狗罢了,有什么可耀武扬威的,要不是宫主危在旦夕,你以为凭你的传唤,我能出来,光天化日帮你偷秋棠草?”笑面郎君也不再掩饰,气愤的说道。 “我的传唤又如何,是否看在宫主的面子上都不重要,关键是最终你还不是来了,就算你再恨我,还不是为我效命?”陆太医也咄咄逼人,完全不似之前在宫中的温和。 这样狰狞的面孔让躲在树后的几个人对他有了深一层的了解。 “为你效命,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从你斩断我手指的那日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兄弟,要不是宫主一再劝告,要我隐忍,你以为我能容你活到今日?”笑面郎君咬牙切齿道。 “额……这……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青小岚听得目瞪口呆…… 不说青小岚,就是之前已经料到一二的黎凌逸亦是惊讶不小…… “哼,你以为没有我,你能活到今日?”几人正在目瞪口呆消化之前听到的信息的时候,只听陆太医说道。 “哼,懒得跟你狡辩,你给我记住了,宫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你陪葬。”笑面郎君懒于再跟陆太医辩驳,说了一句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陆初德看着笑面郎君消失的身影,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哎,这么多年了,何必呢?”陆太医摇头说道。 随后,陆太医转身想走,抬腿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从树后出来的黎凌逸一行人。 “逸……逸王爷……”陆太医退后两步,吞吞吐吐的叫道。 “呵呵,陆太医好久不见啊,想不到今日能在这云山别院外碰到陆太医,真是巧了,语儿,你说呢?”黎凌逸笑呵呵的说道,只是那笑容会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窒息压抑感。 青小岚也笑着点点头,今天的这出戏的确看的精彩,“是啊,陆太医,真是太巧了,相聚不如偶遇,既然已经到了这云山别院之外,我和凌逸怎么也要一尽地主之谊的,还请陆太医别客气,进我云山别院坐坐。” 青小岚说道“坐坐”时,加重了语气,那里面有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老夫……老夫还有其他事,就不多做叨扰了,老夫……”陆太医试图推脱,清风和玄冰两个人走到陆太医身边,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只手放在陆太医肩上,将陆太医困在其中。 “陆太医,身在官场,最懂得就是进退有度,逸王爷和王妃盛情邀请,你再三推脱,莫不是看不起咱们逸王府?”清风邪笑着,云淡风轻的将一顶大帽子扣在了陆初德头上。 陆初德面色黑如锅底,“老夫不敢,老夫确实有事,还请王爷王妃谅解……” “哦?陆太医,这个是秋棠草吧,我就说看着这么熟悉呢,我记得咱们云山别院可是特意有个秋色亭种植这秋棠草,我还以为这是咱们云山别院的特色,没想到陆太医也有,陆太医,你这是从哪里弄的秋棠草啊?”玄冰故作惊讶的说道。 “呦呦呦,可不是秋棠草,难道这就是普通的草?语儿,你还骗我说这是逸王爷带回来的特殊品种……”端木颖儿也顺着玄冰的话,火上浇油的说道。 “凌逸?”青小岚狡邪的看着黎凌逸,难踢得球,还是传给黎凌逸好了。 黎凌逸看着笑的狡邪的青小岚,无奈,不知是该感慨自己有幸,能得到娇妻的信赖,还是应该悲叹在关键时刻,自己总是被出卖的那个? “咳咳,这个,那个清风,你来解释解释。”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让端木颖儿要把这把火引到语儿和自己身上呢,黎凌逸腹黑的想。 清风看了看黎凌逸和青小岚,最后瞪了端木颖儿和玄冰一眼,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这么个破球踢给自己玩。 “颖儿,王妃,这个王爷可真没有说谎,这秋棠草确实是我随王爷游历时从一秘密处得来,附近是不可能有的,我也很好奇,这陆太医真是神通广大,不知陆太医取来这秋棠草,又有何用?”清风看着陆太医脸上冒出的汗水,眼睛一转,笑嘻嘻的说道。 “这,哦,这秋棠草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卑职无能,医术不精,所以才四处采药,拜访名医,想求的医术精进,救治更多的人。”陆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低着头弓着身子说道。 “哦?”青小岚笑着哦了一声,“本王妃也酷爱医术,尤其是对这草药,也略有研究,要是陆太医不嫌弃语儿浅薄,不妨到这云山别院坐一坐,我们也探讨探讨医术,陆太医意下如何?” “这……卑职确有要事在身,还请……” “陆太医这是要带着秋棠草去治病救人吧?”还不等陆太医说完,黎凌逸就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陆太医连连点头,“是是是,卑职就是要拿这秋棠草去救人。”陆太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顺着黎凌逸的话说下去,哪知自己在一步步的走进他们布下的陷阱。 “哦?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够让陆太医如此重视?”青小岚笑着问出了声。 “那个,恩,医者父母心,其实就是普通的病人,但却也性命攸关,卑职不得不急。”陆太医定了定心神,脸色渐渐平静的说道。 “切,是吗?我这辈子最不相信什么医者父母心,要事那样,哪里还有那么多没钱看病,暴尸街头的人呢,要我看,这陆太医要去救的,肯定是对他最重要的人,让我想想,什么人对陆太医最重要呢?”端木颖儿说着,还拍着脑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这身为人臣,最重要的莫过于自己的主子喽,难道陆太医这是要去救皇上?不对啊,皇上在王妃的治疗下,已经接近痊愈,那陆太医这是?”玄冰不动声色的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不……不是……王妃神医妙手,皇上洪福齐天,已经不需要卑职,不需要卑职了……” “那陆太医就是去救皇后的呗,这么简单的事,还非得让陆太医说出来啊……”端木颖儿装着呆头呆脑,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不……这……不是……”陆太医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清风一把抓住。 “陆太医,原来你是这等用意,那就别怪清风要公事公办了,玄冰,带他去别院,我们好好问问。”清风一脸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样子,“正直”的说道。 “逸王爷,王妃,听卑职解释,卑职……”陆太医赶紧叫黎凌逸和青小岚,想做解释。 只听黎凌逸说道,“陆太医不必心慌,正所谓清者自清,清风只不过是请陆太医去别院聊聊而已,陆太医既然没做亏心事,区区别院之行,又有何惧,莫非陆太医心里有鬼?”黎凌逸说道最后,脸色一黑,那股威严的气势,让陆太医说不出话来。 “凌逸,别这么生气嘛,气坏了身子,语儿可是很心疼的,相信清风吧,清风向来是盘问高手,恩威并施,进退有度,想必有清风和陆太医聊聊,一定能证明陆太医是清白的……” 青小岚说着,挽起了黎凌逸的手,才对着清风说道,“清风玄冰,那就麻烦你们二位了,咱们别院囚牢见啊……呵呵……凌逸,走吧……” 云山别院的囚牢之内,青小岚和黎凌逸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的喝着茶。 他们后面,站着端木颖儿、清风以及玄冰,而面前跪着的则是陆太医陆初德。 秋棠草散落一地。 “陆太医,本王妃待你如何?”青小岚放下茶杯,抬头挑眉问道。 “王妃待卑职极好……”陆初德低着头说道。 “哦?极好?呵呵,看来陆太医的确很会撒谎……连本王妃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对你好过,”青小岚说着,又端起了茶。 “玄冰,去,把这个茶送给陆太医,让他喝了,本王妃也不能无辜担了这对他极好的美名啊。”青小岚说着,将桌上余出来的茶随手递了一杯,给玄冰。 第578章 玄冰应声接下茶,走到陆太医面前,“陆太医,王妃赏茶,请……” 陆太医的眉头皱的极深,他深知青小岚用药用毒同样厉害,如今身陷囹圄,青小岚赏茶,即使他陆初德深谙医道,也不愿喝,“谢王妃厚爱,卑职受之有愧……”陆太医说着,却没有伸手接茶。 “哦?那跟本王说说,陆太医你何愧之有?”清风笑着接话说道。 “身为医者,卑职不能尽心竭力,救死扶伤,此乃一愧,身为臣子,臣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除病痛,此乃二愧,如此,卑职怎敢独享王妃赐予之茶。”陆太医思考片刻,说道。 黎凌逸听着陆太医的话点点头,心想黎凌逸不会再让自己喝茶了,这让陆太医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然而,这刚刚谋得的一丝平静,在瞬间就被黎凌逸打破了,“陆太医说的对极了,一愧二愧全中……” “王爷……”陆太医抬头,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呵呵,身为医者,你不能尽心尽力救治父皇,还暗下毒药,包庇下毒之人,你失了医者的本分,更失了身为臣子应有的忠心,此乃一愧,你背叛父皇,做了皇后的爪牙,险些将凌照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愧对天下百姓,此乃二愧,如此,你又怎配得上我家语儿赐予的茶。”黎凌逸的声音掷地有声,直直的穿进陆太医的耳朵。 陆太医妄图辩驳,可是“我”字才刚刚出口,就被清风打断了,“陆太医,事到如今,你还想辩驳什么嘛?偷送皇上出宫前,皇后寝宫之外徘徊的,莫非不是陆太医的身影?如今云山别院外,与黑衣人笑面郎君接头的,莫非也不是你陆初德?” “我……”事已如此,证据确凿,陆初德百口莫辩。“卑职有愧……”陆初德叩首说了一句,算是对自己罪行的默认。 “陆初德,你即以招认,本王可念你多年功劳的份上,网开一面,这也是本王为何在云山别院等你的原因,本王的苦心,你可明白?”黎凌逸恩威并施,对陆太医说道。 “谢王爷……”陆初德跪在地上依然保持着叩首的动作,并未起身。 “你抬起头来,本王妃有话问你。”青小岚配合着黎凌逸说道。 陆太医慢慢的抬起头,只是脸色略微苍白,青小岚只道是陆太医如今身陷囹圄,惊吓所致,并不多在意。 青小岚看着陆太医,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刚刚在与笑面郎君接头的时候,你和笑面郎君都叫皇后宫主,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还有特殊的身份?你且给我说个清楚。” “王妃许是听错了,卑职从未说过什么宫主,卑职不理解王妃的意思。”陆初德一改刚刚的谦卑与恐惧,他挺直了腰,说道。 “哦?你是在怀疑本王妃的耳朵有问题喽,凌逸,清风,颖儿,玄冰,跟陆太医说说,你们听见没有?”青小岚不听陆初德的狡辩,挑眉噙着笑说道。 “就是啊,语儿说的没错,我们都听见了,你还狡辩,看来你是想受受皮肉之苦喽。”端木颖儿眨巴着大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属下也听见的了。” “我也是。” “听得一清二楚。”随后清风几人也都简单的附和,这让陆初德的谎言不攻自破。 “陆太医还想否认嘛?你到现在还想维护皇后?你可知道,从你踏出皇宫的那一步起,她早已出卖了你,在她眼里,你只不过是一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狗罢了,她为了保命,把责任都推给了你,以此来换取我的解药。”青小岚看着陆太医更加苍白的脸色,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本王妃已经替她解了毒了,是她告诉本宫,只要知道如何能为她解毒,你肯定会奋不顾身的找人帮忙,夺取解药,所以她提示我们设下了这云山别院的圈套,要不,你以为我青小岚有多大的本事,能如此轻易的抓到你?” 青小岚说的声情并茂,一副为陆太医不值得的样子。 “不,不可能,她不会……”陆初德摇着头,不愿相信青小岚的话。 “怎么不可能?语儿所说句句属实。”黎凌逸看着陆太医,大声说道。 黎凌逸声音一出,让陆太医不禁抖了一抖。 “是啊,你现在身陷险境,你知道皇后此时在干吗嘛?她把责任推给了你,已经求得了皇上的原谅,回到她的寝宫,悠闲的当她的皇后了,真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干嘛还要维护她。”端木颖儿说道。 “陆太医,你身在官场,自然懂得如何守护自身,我们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如何选择,你要心里明白……”清风诱导性的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皇后这所谓的宫主,是什么意思嘛?” “宫主……宫主……”陆太医捂着心口断断续续的说了两句,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王妃……”清风叫道,青小岚迅速的跑到陆太医跟前,这让黎凌逸大惊,现在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跑跑跳跳的。黎凌逸暗恼没有看住她。 青小岚查看了陆初德的状况,摇摇头,眉头蹙成一团。 “怎么样?”黎凌逸问道。 “绝命散,功效与欺肠散相似,只是见效更快,已经死了,处理了吧。”青小岚说着,在黎凌逸的搀扶下,走出了别院囚牢…… 因为陆太医死在了云山别院的囚牢里,青小岚虽然不害怕,但是心里总有些堵堵的,故而并没有做在云山别院多做停留,休息了一夜后,就直接回了逸王府。 刚刚到了逸王府,椅子还没坐稳,云儿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附在黎凌逸的耳边,悄悄的说着什么。 黎凌逸的脸色微微变黑,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表情。 云儿说完,看来黎凌逸一眼,就退了下去。 “凌逸,什么情况?出什么事情了嘛?”青小岚上前询问。 黎凌逸默不作声,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云儿说,父皇……父皇把皇后给杀了……”此话一出,青小岚也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杀……杀了?”青小岚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父皇怎么会突然就把皇后给杀了,你不是告诉过父皇,暂时不要动皇后的嘛,怎么会?” “云儿说父皇昨夜去了皇后寝宫,跟皇后发生了争执,父皇一怒之下,推倒了皇后,皇后头撞在寝宫的柱子上,伤势严重,当晚就不行了。”黎凌逸面无表情的说着,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哎……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是我们没查到的,看来这条线是断了,算了,死了就死了,这就是她的命,谁让她恶事做尽了呢,想必母妃地下有知,也会宽慰一些,你说呢?”青小岚说着,望着呆愣的黎凌逸问。 “恩?”走神的黎凌逸根本就没听见青小岚说的话。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连我说话都没听到。”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她总觉得黎凌逸自从听到皇后死了的消息后,一直心有所虑,心神不宁。 “我在想皇后,我总觉得有些奇怪。”黎凌逸说道,他与青小岚对视一眼,眼中的愁让青小岚心头涟漪阵阵。 青小岚抬手,抚上他的额头,试图抚平蹙起的眉头,“有什么想不通的,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说,就算帮不上你,也能让你心里畅快些,你这样把什么都压在自己心里,担在自己肩上,你知道我有多心疼?”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一把握住了青小岚的手,轻轻的放在唇边亲吻,“有语儿,我什么都不愁,我只是敢到奇怪,这皇后死的,似乎有些太突然了,我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阴谋。”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我也觉得是突然了点,但既然是父皇亲自下手,应该错不了,要不我们去看看尸体,见到了尸体,就不用在怀疑什么了。”青小岚大胆的提议道。 青小岚说风就是雨,话音刚落,就要拉着黎凌逸往外走,黎凌逸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才没让她走出屋。 “你干嘛拉我,快走啊。”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不解的说。 “尸体这东西不吉利,还是别去了,你现在怀着咱们的宝贝女儿,我可不想让你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一会我让清风去就好了。”黎凌逸开口解释着,就将青小岚拉回到椅子上,让她坐在休息。 “呵呵……”青小岚傻笑两声,“你那宝贝女儿有我这么强悍的娘,就算看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不会受影响的。” 青小岚的话逗乐了一直愁眉不展的黎凌逸,“呵呵,要是我宝贝女儿也像你这么霸道,那我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什么,你说我霸道?”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一拍桌子,猛然起身,站起来喊道。 “额……”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瞬间爆发的大动作,可是吓得不轻,赶紧起身扶着青小岚,“语儿可别这么冲动,吓到我不要紧,吓到我宝贝女儿可不好,语儿这么温柔,可要给女儿做个好榜样哦。” “我不霸道了?”青小岚挑眉,看着黎凌逸一副狗腿的样子,问道。 “呵呵”,黎凌逸干笑两声,把青小岚又按坐到椅子上,“谁说语儿霸道了,你告诉我,我去把他打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让他再造谣生事,语儿你说好不好?” “恩?嘿嘿,”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笑的腹黑,“这修理人的工作吧……”青小岚拖着长长的尾音,邪笑着看着黎凌逸。 “怎么样?”黎凌逸见青小岚迟迟不说,紧张的问道。 “这修理人的工作吧,我青小岚想来喜欢自己来……”青小岚说着,就起身抬手抓住了黎凌逸的右臂,她向右转身,直接将黎凌逸的手臂扣在了黎凌逸身后。“凌逸,你说,你现在是想要鼻青脸肿,还是想要头破血流呢?” “语儿……手下留情啊,你要是把我弄成残疾了,以后咱宝贝女儿有个残疾的爹爹,她心里该多难受啊,你说呢,呵呵,先放开,先放开,给女儿个面子好不好?”黎凌逸厚脸皮的说道。 “恩?”青小岚思考了一下,手上随即加大了力度,“嘿嘿,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嘛,老祖宗都告诉我们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这支花残了就残了,凭我青小岚的姿色,还找不到个不残废的替补夫君给女儿当爹嘛……”青小岚说的狡邪。 “哦?语儿能给女儿找个后爹?”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话,话里有话的问。 “怎么?你怀疑我的美色?” “我是怀疑你要挨欺负喽……”黎凌逸说着,轻轻转身,旋转了一下被扣住的手臂,刚刚还受困的黎凌逸眨眼间就已经把青小岚抱在了怀里。 “你……你……”青小岚看着从自己手里轻易逃脱的黎凌逸,瞪着大眼睛,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呵呵,语儿觉得,你能困住我?现在还想给咱们宝贝女儿找后爹嘛?”黎凌逸一脸腹黑的问道。 “那个,呵呵,那个……我……我胡说的……我怎么敢呢……凌逸……”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青小岚在善于变脸的黎凌逸跟前,深谙此道…… “王爷,宫里来人了。”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在屋内打情骂俏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清风在门外说道。 “好,我知道了,请到大厅,我马上就来。”黎凌逸笑着说道,随后又刮了一下青小岚的鼻子,“语儿是在这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 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我还是和你去吧,我也不想老在屋子里呆着,这才没怀几天就开始犯懒,那倒时候你的宝贝女儿肯定得成个懒虫,对了,你为什么一直说我怀的是个女儿,我怎么就觉得是个儿子呢……” 青小岚和黎凌逸边说边走出内室,向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黎云兆身边的公公已经等在了那里,见黎凌逸和青小岚走进房间,赶紧行礼,“逸王爷,逸王妃。” “公公不必拘礼,这个时候公公前来,不知有何要事?”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才转头看向公公问道。 “皇上口谕,皇后母仪天下,为一国之母,如今疲于料理后宫事物,劳心于天下,疲累成疾,不幸仙逝,定于明日,大开皇陵,下葬皇后,已让逝者早日入土为安。”公公一字不漏的说着。 第579章 黎凌逸和青小岚越听眉头蹙的越尽,最后面面相觑,“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两人心中暗想。 “有劳公公,本王记下了,明日必定按时到场。”黎凌逸淡淡的说道,随后让清风送公公出了王府。 清风不多时就快步走了进来,看着愁眉不展陷入深思的两个人,开口问道,“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刚亲手杀了皇后,明日就要风光大葬,且不说是否合乎规矩情理,这皇上明明知道下毒之人就是皇后,又怎么会给她如此礼待呢?” 青小岚摇摇头,“父皇的心思我也不能理解,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或许,父皇的用意在此……”黎凌逸思考了半晌,不清不楚的说了一句。 “在此?在哪?”青小岚瞪大眼睛望着黎凌逸,“凌逸,你知道父皇的用意,父皇想干嘛?”青小岚好奇的问。 清风也一样,等待着黎凌逸的答复。 黎凌逸微微一笑,这个是个秘密,是当初黎凌尘狩猎场要陷害我时,父皇告诉我的,你们过来,我悄悄的告诉你们…… 待青小岚和清风附耳过来,黎凌逸悄悄的在二人耳边,将黎云兆曾经跟自己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青小岚和清风。 “你是说父皇之所以开皇陵,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进皇陵,拿……”黎凌逸闻声赶紧捂住了青小岚的嘴巴。 “唔唔……”青小岚挣扎。 “嘘……”黎凌逸冲青小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之后才放开青小岚,“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也就只和你们两个说过,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为上,正所谓隔墙有耳,即使是在我这逸王府中,也不可大意。”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赶紧自己捂住嘴巴,又跑到房门边四处看了看,见四周平静,才又回到屋里,“我看了,没人,嘿嘿。”青小岚傻呵呵的笑着。 黎凌逸一阵无语,“你乖乖的坐着就好,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是否真的如此,明天自能见分晓,我们又何必如此心急呢,明天风光大葬皇后也好,清风,明天我和语儿去皇陵,我们会陪在父皇身边,你趁机混进皇陵,我要你亲自确认,这皇后的尸体真的埋在皇陵之内,记得,我要你亲眼看到死尸。”黎凌逸郑重的说道。 “你是怀疑皇后的死有诈?云儿不是说,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手嘛?”清风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是父皇亲自下的手没错,但我总觉得这皇后不简单,能号令万宝斋的笑面郎君,怎么会是个平庸之辈,你们应该还记得笑面郎君和陆初德的对话,那宫主指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到现在可还没有查明白呢,她真的会就这么死了嘛?”黎凌逸皱着眉头,将之前的点滴串起来,细细的分析到。 “没错,凌逸说的有道理,还有啊,清风,都忘了问你了,之前皇后说过,青欲书的真实身份是柳纤淘,这是怎么回事,你查清楚了嘛?”青小岚突然想起柳月娥,柳纤淘以及皇后的柳,故而问道。 清风摇摇头,“这青欲书确实是柳月娥从小养大的,但是不是真的女儿却无从查起,你的父亲青占廷再娶你娘之前,的确有一个心上人,相传这个女人曾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是男是女传闻不一,这个女的姓叫柳没错,但却不叫柳月娥,而且她生下孩子之后,就消失了,直到几年后,你爹带着柳月娥和青欲书回到青府,这柳氏女子才算是再次进入大家的视线……”清风把自己查到的一一告诉了青小岚和黎凌逸。 青小岚听着,总觉得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也就是,现在的青欲书和柳月娥很可能都有问题……”最后,青小岚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黎凌逸和清风都点点头,“很有可能,这柳月娥和青欲书的出现都太过突然,就像人故意操纵的一样。”黎凌逸说道。 “恩,是啊,这柳月娥的身份到底如何,我一时还查不到,不过既然这青欲书都有问题,她这个当娘的估计也脱不了干系。”清风说道。 “是啊,自从皇后说道青欲书是柳纤淘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你们还记不记的,咱们曾经去过柳月娥的房间偷东西,那个穿梭手镯,还有那枚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弄清有何意义的戒指,都很有问题……”青小岚突然想到自己曾偷来的两种东西,大声说道。 “咱们的赤血也是从柳月娥的房间拿出来的。”黎凌逸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你是说……她……”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简短的提示,惊得大呼,摇头不敢相信…… 黎凌逸看着目瞪口呆的青小岚,笑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安排到青家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为了赤血而去,而如果她真的是皇后的人,想必明天的下葬也不会太平。” “你是说会有人趁皇后下葬之机,去拿皇陵内的东西?”清风蹙着眉问道。 黎凌逸点头道,“恩,这就是为什么我怀疑皇后诈死,如果父皇平安无事,那就必须要有人薨逝才能打开凌照皇陵,而皇后是最好的人选。” 青小岚听着额黎凌逸的话,皱皱眉头,“可是这招棋未免太冒险了,你想,皇后给父皇下毒的事我们都知道,难道她就不怕她死后,父皇将她暴尸山野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黎凌逸笑着摇摇头,道,“在皇室中,最怕的就是丑闻,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被百姓诟病,以致引发大祸,所以皇室里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小,现在皇后死了,我们且猜父皇是为了拿到皇陵内的东西,才将皇后风光大葬,但其实,即使父皇没有拿东西的意向,这风光大葬也是免不了的。” “简单的说,也就是皇室里死了一个皇后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皇后想毒死皇上,就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清风言简意赅的说道。 “哦哦……”青小岚听着两个人的解释,连连点头。 这夜,黎凌逸、青小岚以及清风三人一直商量到半夜,将各种可能的情况都做了一次设想,也都想好了应对之法,只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翌日,一大早,黎凌逸和青小岚就穿戴整齐,进了宫。 葬礼按部就班的进行,黎凌逸和青小岚一直跟在黎云兆身后,当然,跟着他们的还有黎凌尘。 皇陵大开,封棺入殓,黎云兆一脸愁容,“尘儿、逸儿,朕身子不适,剩下的程序就由你们二人共同主持吧。”黎云兆疲惫的说道。 “是,父皇,”两个人都淡淡的说道。 而这淡淡的口气却大有不同,黎凌逸为的是不解黎云兆到底要做什么,而黎凌尘为的是丧母之痛。 “语儿,你医术精湛,陪着朕去休息,顺别给朕诊治诊治。”黎云兆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对着青小岚说道。 青小岚微微欠身,“是,父皇,”简单的应过之后,青小岚看向了黎凌逸,二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示意后,青小岚跟着黎云兆离开了皇陵。 黎凌逸和黎凌尘兄弟二人在皇陵外主持葬礼,看似平静,却有着隐隐的不安,如同暴风雨来的前夕一样。 “父皇,你这是带我去哪?你不是不舒服,要去休息嘛?”青小岚跟着黎云兆,一副茫然的样子,轻轻的问道。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走在前面的黎云兆回头,微微一笑,道,“语儿,凭着凌逸对你的宠爱,想必我为何要风光大葬想治我于死地的枕边人,凌逸应过已经给你分析的透彻了,还用我多说嘛?” “父皇……”青小岚轻轻的叫了一声,却没有后文。 “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必瞒你,就让逸儿他们在那边主持吧,你跟着我来取东西就行,逸儿相信你,我的命又是你救的,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这样也省了引人注意,走吧。”黎云兆说着,又大步的带着青小岚向前走。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黎云兆和青小岚绕过了半个皇陵,从皇陵的正面,走到了背面。 皇陵的背面有一处大理石汉白玉雕龙凤的墓碑,墓碑的正面写着“凌照遗风”,背面刻着祖训,黎云兆走到墓碑的背面,在上面触摸了一下,只见皇陵的背面列出一道小门。 青小岚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黎云兆。 黎云兆微微一笑,道,“走吧。” 青小岚点点头,直接跟着黎云兆进了皇陵,裂开的小门渐渐合上,看不出一丝缝隙。然而这一切,都落入一双眼睛中。 从皇陵背面进入,看见的设计格局与正面明显不同,看不出半点陵寝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个迷宫。 青小岚一直跟着黎云兆,在皇陵内兜兜转转,她试图记下行走路线,但是来回旋转的回廊和不断开关的暗门,不一会就让青小岚一个头两个大。 “呵呵”,看着青小岚愁眉不展的样子,黎云兆笑出声,道,“别记了,这是个迷宫,每一代皇帝要花半年的时间来背图纸,直到画的分毫不差,才将图纸烧毁,你走一次就想记住,那我凌照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额……”青小岚尴尬又懊恼,“果然是迷宫,那怎么不早说,”青小岚小声咕哝道。 但在这空旷的地下陵寝中,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有不小的回声,青小岚的话分毫不差的落入黎云兆的耳朵里。 “哈哈……”黎云兆大笑着向前走。 青小岚紧紧的跟着,生怕自己一时大意,被黎云兆丢在这死人墓里面。 在皇陵内,兜兜转转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黎云兆和青小岚来到一个翠玉龙纹雕桥栏回廊扶手前,黎云兆轻轻旋转扶手,只见他们脚下的回廊由中间裂开,一条通往更下一层的暗道开启。 黎云兆看了青小岚一眼,“里面黑,小心跟上。” “恩……”青小岚轻轻应了一声,更加小心,自己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做事也不像之前那般莽撞。 青小岚话音一落,黎云兆率先走到回廊暗道前,顺着一层一层的石阶,慢慢抹黑往下走,青小岚跟在后面,暗道内非常黑,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青小岚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石阶一共有阶,你注意一些。”黎云兆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黑暗中,听到这样一句简单的叮嘱,青小岚觉得很温暖,“我知道了父皇,你也小心些。” 两人不再言语,一步一步,慢慢向下走去。 阶石阶,不长却也不短,当青小岚走完走后一阶,她重重的舒了口气。 待她抬头,四处环望的时候,黎云兆已经借着墙壁上夜明珠微微的光亮,走到了一座雕龙暗门前,开启了暗门。 暗门渐渐的升起,刺眼的白光射入眼睛,青小岚反射性的用手去挡…… 待青小岚渐渐适应了刺眼的白光,青小岚慢慢的放下手,她眨巴眨巴眼睛,向白光射来的方向看去,顿时惊的合不拢口。 “父皇……”青小岚看着黎云兆,道。 “恩,这就是我此来的目的,走吧。”黎云兆上前,率先走了进去,青小岚紧跟其后。 “父皇,这就是黎洛?”青小岚试探的问,昨夜,黎凌逸将黎家的黎洛告诉了青小岚,青小岚只以为黎洛跟赤血应该相似,不会有太大差别,没想到,同为上古宝剑,黎洛居然能够光芒四射,照得暗室如白昼一般。 黎云兆轻轻的点点头,正色道,“这就是黎洛,黎家收藏的宝物之一,上古宝剑排名首位的黎洛宝剑。” “首位?”青小岚听了黎云兆的话,问道,而后,又继续道,“在我和凌逸拿到赤血的时候,他说赤血在上古宝剑中排在第二位,原来这第一的是黎洛。” 黎云兆从石壁上拿起黎洛,淡淡的笑道,“你知道黎洛区别于其他宝剑的地方在哪吗?” 青小岚思量片刻,摇头,“不知道。” “这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黎洛可以消弭钢铁,任何宝剑在黎洛面前,轻则断裂,重则化为铁水,黎洛一出,江山臣服。”黎云兆说着,做了一个漂亮的刺剑动作,刺眼的寒光闪过青小岚的双眼,让她心都为之震撼。 “利落一出,江山臣服。”青小岚轻轻的念叨着这两句,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安,“父皇,这黎洛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取出这皇陵?”青小岚蹙着眉问道。 第580章 黎云兆点点头,“朕本以为,终其一生,朕都没机会进入这皇陵,一睹上古宝剑的风姿,没想到世事多变,即使我不愿将宝剑带出皇陵,也有人会想尽办法得到它,与其让它落入奸人之后,为害世间,还不如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也算是尽我等所能,为百姓谋一时安宁。”黎云兆说道最后,深深的皱了皱眉。 “只怕有人想要得到它,会为了它,让百姓不得安宁吧。”青小岚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宝剑只是宝物之一,灵珠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不少吧?”黎云兆转而问道。 青小岚轻轻点头,“小紫”,青小岚轻喝一声,一道紫光闪过,小紫幻化而出。“父皇,这就是紫灵珠。”青小岚指着小紫,对黎云兆说着。 黎云兆看着小紫,眼中露出无尽笑意,“呵呵,看来天意如此,小紫,好。”黎云兆自言自语道,随后,他又看向了青小岚,指着刚刚放着黎洛的那面石壁,说道,“你既然能够得到紫灵珠,这说明灵珠都会认你和凌逸为主,这是天意,现在你就劈开拿面石壁,石壁后面就是中魂珠,你拿出来吧。” “中魂珠?”青小岚问道。 “恩,黎家的灵珠,你刚说过,你家的上古宝剑是赤血,那一定也有一颗灵珠,叫做赤灵珠。”黎云兆轻轻的说道。 “赤灵珠?” “没错,在最初的时候,十大家族中,每一家都有三件宝贝,上古宝剑,灵珠,和青花玉,所以,你家既然有赤血,不难推测出赤灵珠和红青玉。”黎云兆解释道。 说道红青玉,青小岚想起了黎凌逸对她说,最初的青小岚在与黎凌逸相见时,曾经给他过一块青花玉,“青花玉,红青玉,我记得曾经给过凌逸一块红青玉,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一个语字,父皇说的可是这块?” “你给了凌逸?”黎云兆听到青小岚的话,惊讶的问道。 青小岚轻轻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嘛?” 黎云兆笑笑,“没有,只是没想到,天意真是不可捉摸,想不到不经意间,你们已经收集了这么多宝贝,看来,是时候了。” 黎云兆的话说的青小岚云山雾罩,不解其意,青小岚还想问些什么,黎云兆止住了她,“有什么出去再说,现在,先劈开这面墙,拿到中魂珠再说。” “好,”青小岚点头,应道,随即从黎云兆手中接过黎洛,攒足了力气,云宫内,一剑刺进了墙壁。 黎洛果然是把宝剑,不但削铁如泥,连这石壁也不再话下。 见石壁出现一道大大的裂痕,黎云兆看着青小岚满意的点点头,“丫头,没想到你功夫已经练到了如此程度,不枉我传给你三十年的内功,值了。” 黎云兆的赞叹让青小岚的脸微微泛红,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拥有如今的功力,并非靠苦练所得,更多的是奇遇,那沧海熬,才是让她功力大增的原因。 青小岚没有说话,拔出黎洛,又向石壁刺了两剑,石壁轰然塌落。 顺着石壁的裂口一眼望去,是一颗在水晶盒中放着的透明灵珠,似乎感应到了小紫以及青小岚身上的气息,透明的灵珠一跳一跳的,异常兴奋。 青小岚运功,一掌过去,水晶盒应声而开,透明灵珠直飞到青小岚的手中,青小岚拿着灵珠,冲黎云兆微微一笑,心中充满了喜悦。 且说黎凌逸和黎凌尘这边,主持这下葬事宜按部就班的进行,眼看着就要结束了,黎凌逸开始有淡淡的不安。 已经安排好,让清风在下葬时,偷偷的潜入陵寝中,查看皇后的尸体,如今陵寝马上就要关了,清风却还没有出来,黎凌逸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黎凌逸惴惴不安的时候,一个有力的大手拍了拍黎凌逸的肩膀,黎凌逸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担心不已的清风。 黎凌逸看了看还陷在丧母之痛中的黎凌尘,拉着清风走到一四下无人的僻静处,焦急的问道,“如何?” 清风皱了皱眉,说道“如你所料,空冢。” “空冢,真的是空冢,”黎凌逸碎碎的念叨了两遍,声音陡然提高,“不好……语儿……” 清风还不明所以,只见黎凌逸已经跑开了老远。无奈,清风只得顺着黎凌逸消失的方向追去,边追还边念叨着,“这凌逸的功夫又长了,跑得这么快呢。” 当黎凌逸到了皇陵后方时,恰见一道人影闪身进入了皇陵,黎凌逸紧追其后,刚刚进入皇陵已经关闭,只留清风在外面观望,“要不要这么悲剧,要知道进不去,我还跑这么快干嘛?现在怎么办?在这等着?算了,我还是回去看着黎凌尘保险些。”清风说完,转身回了黎凌尘这边。 黎凌逸进入皇陵后,直接跟着那道人影,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这发暗的皇陵中看不那么清楚,黎凌逸只凭着超强的耳力,不断的追着黑衣人。 才走不多时,黎凌逸就发现了皇陵的不同寻常,这一层又一层的暗门和弯弯曲曲的回廊,整个构成了一个纷繁复杂的迷宫,让人难以记清来路。 黎凌逸暗暗摇头,“不行,如果再这样走下去的话,只怕还未找到语儿,我就已经迷失在这皇陵之中,纵使父皇熟识路径,想必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我。” 黎凌逸心里暗自想着,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只见黎凌逸快速上前,强有力的手臂向前一伸,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肩膀,让黑衣人动弹不得。 “谁?”黑衣人惊喝一声。 “本王也还想问问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进入我凌照皇陵?”黎凌逸说着,已经迅速转到黑衣人跟前,伸手就要去摘黑衣人的面纱。 黑衣人警觉,出手来挡,一把将黎凌逸伸过来的手臂挥开。 “呵呵……”黎凌逸轻笑出声,“功夫不错嘛,手臂如此有力道,只可惜……”黎凌逸说笑间抬起头,挑眉看着他,不在说下去。 看着黎凌逸轻笑的样子,黑衣人火冒三丈,怒喝道,“可惜什么?” “呵呵,只可惜你笑面郎君就算是天下无敌,也弥补不了你只有四个手指的悲惨命运……”黎凌逸说着,还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向黑衣人摆了摆五指齐全的白皙手掌。 “你……”黑衣人气极,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 “呦,这会这么大方,敢让本王看你的真容了?”黎凌逸说道。 “哼”,笑面郎君收起了他惯有的笑容,冷冷说道,“你既已知道是我,我又何须在隐瞒,都怪我低估了凌照逸王爷的神勇,才会如此轻易被你识破身份。” 黎凌逸闻言,拱手道,“本王在这里谢笑面郎君的夸奖了,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今日有缘遇到你笑面郎君,那我们不如……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好了……”黎凌逸说完,不待笑面郎君反应,双脚轻轻点地,身子向前飞去,黎凌逸的手握成拳状,直冲笑面郎君的胸前袭击而去。 “呵呵,王爷不嫌弃笑面郎君功夫浅薄,笑面郎君也定不负王爷抬爱,今日定然奉陪到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王爷,看招……”笑面郎君说着,在腰间迅速抽出一把新月形嵌红宝石弯刀,微微曲臂,直接向黎凌逸伸来的手臂割去。 弯刀冰冷的寒光刺入黎凌逸的双眼,却是一双笑的邪魅的眸子映在寒刀之上。 黎凌逸的手臂快速撤回,微微退后两步,“赤血……”黎凌逸轻喝一声,手掌平摊,眨眼间,赤血出现在黎凌逸的手上。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笑面郎君,趁着本王心情好,你要不要先换一件更趁手的兵器?”黎凌逸笑着说道,满脸挑衅。 笑面郎君面露冷色,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笑面郎君善使弯刀,在我刀下,从来没有留下过我不想让他活着的人。” “哦?这种说法我倒是听说过,只不过是否真是如此便不得而知了,你想,之前我还听说这万宝斋里的宝贝,除了那神兽之外,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没想到到处都是玄机啊,这不死神丹是夺命的毒药,这神兽蛋也暗藏剧毒,由此可见,江湖传闻嘛,也只不过是传闻罢了,可信度不过如此。”黎凌逸说的倒是兴奋,苦了听着的笑面郎君,只差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命即休已。 “怎么?生气了?”黎凌逸冷笑的看着笑面郎君满脸黑云,“贴心”的说道,“你也是习武之人,难道没听说过,这大战在即,最忌讳的就是心绪不宁,如此一来,你已经输了大半,且不说本王武功卓绝,就算是个平庸之辈,只怕你也不是本王的对手,识相的话自己投降,本王如果开心,尚可饶你一命,如果不然……” “哈哈……”笑面郎君突然猖狂而笑,那笑声在空旷的皇陵内飘荡,传的很远,“如若不然,你又能如何?我已经说过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副皮囊而已,我有何惧?”笑面郎君收敛笑容后,冷冷的说道。 “呵呵……”黎凌逸听了笑面郎君的话,也笑出了声,“本王真不知该夸你勇毅,还是该骂你愚蠢,你冒死偷入皇陵,为的不就是帮你们宫主拿到宝物,如果你死了,怎么,你想让你的宫主亲自过来拿?”黎凌逸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冰冷和严肃。 “难道你会放过我?”笑面郎君挑眉,一脸不屑的问道。 黎凌逸回道,“自然,只要你说出宫主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她现在的下落,本王自然可以做主,饶你一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笑面郎君也是个聪明之人。” “呸”,笑面郎君狠狠的啐了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那么好骗,想知道宫主的情况,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笑面郎君身子快速旋转逼近黎凌逸,一把弯刀握在手上,随着转动,寒光刺目,虎虎生风。 “既然你这么顽固,那自然怨不得我。”黎凌逸说着,赤血应声出鞘,黎凌逸一把握住赤血,冷剑直刺笑面郎君而去。 笑面郎君的弯刀犹如长在手上,被他用的娴熟精炼,游刃有余,黎凌逸手握宝剑,刀光剑影直闪而过,应对自如。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难分胜负,却听一声娇喝,“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凌逸,小白,上……” 黎凌逸闻声,转头一看,是青小岚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黎凌逸惊喜的叫道,“语儿……你没事吧……”有了小白的助阵,黎凌逸迅速退出了战圈,跑到了青小岚身边,一把抱住了青小岚,“没事吧没事吧?让我看看……” 黎凌逸把青小岚转了个圈,看了个遍,才放下心来。 “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父皇,还眼巴巴的跑过来看。”看着黎凌逸那担忧的样子,黎云兆笑着调笑,根本不把出现在皇陵的笑面郎君放在眼里。 “呵呵……”黎凌逸尴尬的笑两声,“哪有不相信父皇,只不过我也是个要当爹的人了,我这不是想我的宝贝女儿了嘛……” 此话一出,青小岚柔若无骨的小手一下子拍着了黎凌逸的肩膀上,“竟会胡说,快说,你怎么来了?”青小岚说着,又望向了一边的小白,小白虎虎生威,好不威风。 自从小白进入青小岚的神识海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睡懒觉”,直到在云山别院上演了一番龙蟠虎跃的景象之后,才出来活动。 如今的小白也不是从前的那只小白虎了,也是一个漂亮的乖娃娃。 小白似乎感受到了青小岚注视它的炙热目光,更加得意,跳跃,翻腾,出爪,撕咬,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更为利落,也更为狠厉。 “小白,欺负爹爹的,一个都不能放过,狠狠的咬。”青小岚看着小白凶猛的样子,兴奋的说道,还在一旁做着张牙舞爪的动作。 黎凌逸和黎云兆看着她调皮的样子,笑出了声。 青小岚觉得自己失态,但也不顾及太多,身在皇陵之内,又只有黎凌逸和黎云兆两个人在看,彼此熟识,她也没有隐瞒自己个性的必要。 看着打的激烈之时,青小岚惊呼,“凌逸,那个人,那个人居然是笑面郎君?” 黎凌逸真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只道,“是啊,就是笑面郎君,没想到语儿观察细致入微,到这会才看出来他的庐山真面目啊……” “额……”青小岚尴尬,小声咕哝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果然是腹黑男”。 第581章 “哈哈……”黎云兆大笑出声,因为青小岚的话在这空旷的皇陵中,一清二楚的传到了黎凌逸和黎云兆耳中。 黎凌逸尴尬,真想一把搂过青小岚,堵住她的小嘴,狠狠的做些“黎氏惩罚。” 青小岚也尴尬的笑笑,“这皇陵里哪都好,就是这声音传播效果不太好,呵呵。”青小岚说着,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这笑面郎君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跟着他进来的?” 黎凌逸渐渐正色道,“恩,清风回来禀报,皇后的死肯定是个阴谋,我心觉不妥,故而跑到了皇陵后面,想要一探究竟,正巧碰到闪身而入的笑面郎君,我担心他对你们不利,就一起跟着进来。”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点点头,悄声问,“空冢是吗?” 两人的话并没有避讳黎云兆,他自然也明了其中的阴谋,只暗自摇头,喟叹自己识人不清,连枕边娇娘是何许人也都分辨不得。 黎凌逸轻轻点头,以作回答。 “你跟着笑面郎君,怎么就打起来了?要不是听见了笑面郎君那猖狂的笑,我和父皇肯定顺着另一条暗道走了,说不定就错过了。”青小岚蹙眉说道。 黎凌逸浅笑,伸手抚平青小岚蹙着的眉头,“我进来之后,发现暗道诡异如迷宫一般,生怕自己还没找到你们,就被困在其中,所以就先向笑面郎君出手,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这样我既可以趁机逃出去,也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免得他去给你喝父皇捣乱。” 黎凌逸说的轻巧,青小岚却是一阵感动。“凌逸……”青小岚轻轻的靠在黎凌逸肩上,轻唤道。 黎凌逸抚摸着青小岚三千青丝,坐拥美人香,一边仔细着小白与笑面郎君的激烈争斗。 小白是神兽,山中之王,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不多时便逼的笑面郎君后退连连,笑面郎君功夫虽然不弱,但是想要跟神兽抗衡还差了许多。 “凌逸,咱们小白可真厉害。”青小岚美滋滋的说道,又想起当初黎凌逸带着小白,在黑夜里,从一斩修罗手上救下自己的场景,幸福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我还记得,当初小白打一斩修罗的时候,场面比这还惨烈,这笑面郎君的功夫,与一斩修罗比起来,果真是差了不老少。”黎凌逸淡淡的说着。 一句话却吸引了黎云兆的注意。 “凌逸,你是说这是笑面郎君?你还见过一斩修罗?”黎云兆蹙着眉,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焦急的问道。 青小岚离开黎凌逸的怀抱,独自站好,黎凌逸这才认真的点头,“是啊,这就是笑面郎君,在我和语儿成婚后不久,我们偶然见过一斩修罗。” 黎凌逸说的简略,甚至略去了青小岚、清风等人的生死瞬间,青小岚沉默不语,她清楚黎凌逸如此说的目的。 一来事情已经过去,说与不说出事实真相,对黎凌逸和青小岚来说,并无太大差别,而来,如今皇后诈死,身在何处尚不可知,如此事实已经让黎云兆伤感,如果再让他知道,这一切也是皇后所谓,他的心只怕会更痛,黎凌逸不忍。 但是,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不说,就可以隐瞒的了的。 黎云兆听到黎凌逸的回答后,长叹一声,“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重出江湖了,想来她也是他们的人吧。” 黎云兆独自低语,但话却让青小岚和黎凌逸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一阵云山雾绕,不解其意。 笑面郎君不敌小白,慌忙逃窜,小白欲追,可看一眼黎云兆低落的样子,也长叹一声,叫了声小白,让它回到自己的神识海中。 “父皇,我们先出去吧……”黎凌逸轻轻的叫道。 黎云兆闻声,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面色阴郁,说道,“走吧,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回宫,我有事对你们说……” 黎云兆带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到宫中之后,直接进了御书房。 不待黎凌逸和青小岚多问,黎云兆按下了御书房的墙壁暗格开关,暗格打开,黎云兆从中取出一个翠色的盒子,放到黎凌逸和青小岚面前。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说着,黎云兆打开了盒子,一朵透明的青花静静的躺在盒子中间。 “青花?”青小岚轻轻的叫了一声,黎凌逸也瞪大了眼睛,如此这般的青花,他并不陌生。 “恩,”黎云兆应了一声,微微点头,“这就是黎家的传家宝之一,它叫青魂。”黎云兆淡淡的说着,声音似乎飘荡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父皇,这青花玉我手里也有一块。”黎凌逸说着,看了看青小岚,“是几年前,我初见语儿的时候,她送给我的。” 黎凌逸说着,拿出了青小岚送给她的那块青花玉,自从娶了青小岚之后,这块玉就黎凌逸就一直带在身上,只是没有挂在外衣上,所以连青小岚都没有注意到。 看到黎凌逸拿出了红青玉,青小岚好奇的看了一眼,心头竟是酸酸的,“凌逸,我能告诉你,这红青玉不是我送的嘛?我能摆脱多年前青小岚的束缚,以这个全新的青小岚来面对你嘛?”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终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黎云兆接过黎凌逸手中的红青玉,只看了一眼,就点头道,“没错,这就是红青玉。”说着黎云兆又看向青小岚,“语儿,这红青玉可不一般,你是怎么得到的?” 青小岚被黎云兆一问,才从自己的心酸中缓过神来,借着之前青小岚的记忆,缓缓开口说道,“这个玉是爹爹和娘亲成亲的时候送给娘亲的,后来娘亲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了我,我就一直带在身上,再后来就遇到了凌逸,我就给他了。” 黎云兆淡淡的点头,“原来如此。”黎云兆说着,将红青玉与青魂放在一起,看着两个人淡淡的说道,“之前我就跟逸儿说过,你们肩负着重大的使命,需要集齐灵珠和青花玉,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把黎家的这些宝贝全都交到你们手中,至于其他的,只有靠你们自己了。哎……”黎云兆说完,长叹一声,似是有无尽担忧。 “父皇怎么如此叹气,是在担心什么嘛?”青小岚听得出来黎云兆那沉重的口气,不解的问道。 “是啊父皇,有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我和语儿吧,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尽心竭力的做好。”黎凌逸也蹙着眉轻轻的说道。 “恩,你们的心意我能理解,只是现在的局势,是我也预料不到的。”黎云兆说着,摇摇头,半晌,才继续道,“你们遇到了一斩修罗,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摇头,不明白黎云兆的意思。 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等着下文。 黎云兆看着窗外,像是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半晌才开口道,“三十多年前,这凌宇大陆上的十大家族,布局并非像今天这样,那时候,有一个大家族,家世显赫,富可敌国,一斩修罗就效命于他们,后来,这个家族却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甚至是谁做的都不知道,家族中死伤无数,至于留下了谁,更是无人知晓,但是相传,自那家被在大家族除名后,每日傍晚,在那家被烧成灰烬的宅子外,都会有女婴嘤嘤的哭泣声,有人说,那是家族留下的孩子,也有人说,那是家里死去孩子的亡魂。” 青小岚听着,似乎看到了那悲惨的场景,眼睛微红,泪水有些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然后呢?”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向黎云兆问道。 黎云兆看着他们,轻轻的说道,“相传这婴孩的哭声持续了一年之久,才散去,有人说事有人抱着孩子,每日回去看望死去的父母。” 黎凌逸听着,不禁皱眉,“父皇的意思是,这家族中,当年却又孩子留了下来,而抱走这孩子的,正是一斩修罗?” 黎云兆点点头,慢慢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想过有这种可能,但是如今你们说道了一斩修罗,让我不得不联想到消失的大家族中的一斩修罗。” “可是这个一斩修罗似乎在江湖上名声挺响的,年轻人都知道‘一斩修罗,一斩下,见修罗,’他真的会是当年的一斩修罗嘛?如果真的是他,父皇觉得他是重出江湖,为主子报仇的?”黎凌逸问。 黎云兆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是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管这个你们遇到的一斩修罗是不是当年的一斩修罗,这都说明有人试图重提当年之事,所以逸儿,你和语儿一定要快,要尽快得到十颗灵珠和十朵青花玉,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汇集在一起将会爆发什么样的力量,但是有备无患,千万别到祸降难挡的时候,再手忙脚乱想对策,只怕那时就来不及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了黎云兆的话,都轻轻点头,只是那深蹙的眉头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这两朵青花玉你们拿回去吧,灵珠和黎洛你们也一并拿走,记得父皇跟你们说的,一定要快。”黎云兆说的急切,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心更紧了些。 待出宫,回到王府之后,两个人依旧愁眉不展,“凌逸,你说这灵珠和青花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父皇这么紧张,弄的我心里乱糟糟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青小岚皱着眉头,说着。 黎凌逸的心情也不比青小岚好,但还是强撑着,轻轻的拉过青小岚的手,安慰道,“父皇急定有他的道理,但是拿取宝物这种事情,不是着急就有用的,这些事情先交给我,我先查个明白咱们在行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身子,”黎凌逸说着,手抚上了青小岚的小腹,“这里可有我的宝贝女儿,你可不能不开心,知道嘛?” 黎凌逸和青小岚回到王府时,时间已经不早,两人谈了一会,就睡下了。 待到第二日清楚,青小岚和黎凌逸还没有起床,一阵敲门声就将两人从清梦中叫醒了。 “这是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这是很不道德的。”青小岚眼睛也不愿意睁,只闭着眼睛烦躁的吼了两声。 随后,青小岚翻了个身,又要睡去。 看着青小岚那慵懒的可爱模样,黎凌逸在她的额头轻轻的亲吻了两下,小心翼翼,很是宠爱,“语儿接着睡一会,我出去看看,什么诗。” 说着,黎凌逸下床,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 只见门外,玄冰直直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请帖,满脸忧郁的神色,看着黎凌逸出来后,脸上才稍稍有了些表情。 “什么事,这么急?”黎凌逸看着玄冰凝重的表情,问道。 玄冰将手上的帖子递给黎凌逸,皱着眉头说,“你看,这是柳丞相一大早差人送来的帖子,邀你和王妃到丞相府一叙。” “就这么点事,还值得你如此紧张,一大早的敲门扰人清梦,要是吵到了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有你好受的。”黎凌逸一边说,一边接过帖子,随意的看了一眼,就又合了起来。 玄冰并没有多注意黎凌逸的表情,只听得他说这是小事,心中担忧道,“王爷,这怎么能是小事呢,这皇后的尸体还没找到,极有可能死就是个假象,如今柳丞相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还请王爷去赴宴,说什么替王妃庆祝有孕之喜,这不明摆着是个圈套嘛。” 玄冰的声音急切,声音并不小,他说的话一清二楚的落到了刚刚打开门的青小岚耳朵里。 听见开门声,黎凌逸和玄冰齐齐回头看着青小岚,玄冰只捂自己的嘴巴,心里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安生,吵到了青小岚,闹的人尽皆知。 “怎么起来了,这时候还早,这些天又累,你还是回房多歇歇吧。”黎凌逸瞪了一眼玄冰后,赶紧上前扶着青小岚道。 “要是我不出来,这么大的事,你们就打算瞒着我是不是?”青小岚挑眉,刚刚黎凌逸和玄冰的动作表情,她可是一点都没有放过。 “呵呵……”黎凌逸尴尬一笑,“怎么可能瞒着语儿呢,这柳丞相可是要为语儿庆祝,只怕我让你留在府里不要去,柳丞相也不依啊。” “是吗?”青小岚挑眉,一眨不眨的看着黎凌逸,见他表情并无变化,才慢慢的松口,说道,“凌逸,我跟你说过,这辈子,不论有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就算是刀山火海,亦是如此,如今我们有了孩子,就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你可不能抛下我们,有危险独自去闯,知道嘛?” 第582章 青小岚说的极为认真,那含情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着黎凌逸。 玄冰顿时觉得自己极为碍眼,就慢慢的退了下去。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轻轻道,“语儿说的,我自然都知道,今生有你陪着,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知道就好,”青小岚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美滋滋的说着,“对了,刚刚玄冰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明显就是柳丞相的鸿门宴,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宴会,咱们还要去吗?”青小岚想到刚刚听到的话,问道。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紧了紧,“语儿怕吗?”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里摇摇头,蓬乱的青丝扶过黎凌逸的下巴,痒痒的,恰如他此刻的心。 只听青小岚说道,“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你要去是吗?”虽然是问句,但是青小岚说的极为肯定,没有询问的意思。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恩,虽然我也知道,这柳丞相府此时必定备好了陷阱,等着我们去跳,但是皇后下落不明,想要彻底的查清楚并不容易,我们的线索也就只有笑面郎君和柳丞相,他既然邀我们上门,我们就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只是,语儿的身子,我真的有些担心。”黎凌逸说道最后,又是愁眉不展。 青小岚就是黎凌逸的软肋,就算他有颠覆天下的英勇和谋略,但是在青小岚面前,他就是个宠妻子,爱妻子的丈夫,一个将要当爹爹男人而已。 青小岚看着黎凌愁眉不展的样子,心疼极了,她伸手,轻轻的抚上黎凌逸的额头,想要抚平那皱在一起的眉头,“别担心我,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会拼命拼命的保护好自己,况且还有你在我身边呢,既然机会不容错过,那我们去就是了。你这样,我心疼。” 黎凌逸把青小岚搂的更紧了些,没有说话,却此处无声胜有声。 柳丞相设宴的时间是傍晚,青小岚被黎凌逸缠着整整准备了一天。 “语儿,不要穿这件衣服,这件衣服要是打起来,不方便活动。” “语儿,还是不要穿这双鞋子,这鞋子感觉还是有些笨重,万一跑跳,摔倒什么的可怎么好。” “语儿,记得冰蝶,哦,不对,它一直在你脖子上。” “语儿,你带上银针和毒药,对了还有清素丹。” “语儿……” 青小岚一个头两个大,直骂柳丞相,都怨他设宴,要不这黎凌逸怎么能瞬间变身,成了如此唠叨啰嗦的男人呢…… 时至傍晚,黎凌逸和青小岚坐着小厮驾的马车,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柳丞相府。 柳丞相早早的在外迎接,一副恭候大驾的样子。 “逸王爷、逸王妃能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柳常卿笑着说道。 黎凌逸听着这虚情假意的话,也值得笑着虚与委蛇道,“呵呵,柳丞相客气了,劳烦柳丞相设宴款待,是本王与王妃叨扰了才是。” “王爷说的哪里的话,王妃如今身怀有孕,是凌照的福气,能代凌照百姓恭贺二位,这就是老夫的福气了,如此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老夫又怎么会嫌麻烦呢。”柳常卿说着,做出请的手势,将黎凌逸和青小岚二人引进了府。 “来人,开席,”进房后黎凌逸和青小岚还未坐稳,只听柳丞相一声吩咐,宴席开始。 黎凌逸和青小岚相视一笑,心里暗想,“这老狐狸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虽然两人心里看的极透,但面上并不做太多的表情。 酒菜都摆上了桌,青小岚看了一遍,大致心也了然。 “逸王爷逸王妃,老夫敬二位一杯,以恭贺王妃和王爷。”说着柳常卿一饮而尽。 青小岚端起酒杯,放在手中把玩了一圈,柔弱白皙的小手跟翠色的酒杯叠映在一起,煞是好看,青小岚把酒放在鼻尖轻嗅,淡淡的笑在唇边荡漾开来,“柳丞相果然是深藏不露。” 青小岚说完,看着柳常卿有那么一秒的怔楞,而后才又笑着说道,“这酒可真是好酒,我们逸王府一比,真是差了好大一截。” 听到青小岚后面的话,柳常卿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王妃说笑了,王妃要是喜欢,那老夫送与王妃一些,可好?” 黎凌逸听到柳常卿的话,不禁蹙眉,“柳丞相,你的好意本王和王妃心领了,你也知道,王妃身怀有孕,不宜饮酒,今日还备下了酒,似乎……不太像是来个我们道贺的呢?” “王爷说笑了,是老夫的疏忽,以酒助兴惯了,才会劝王妃和酒,老夫有罪。还请王爷见谅。”柳常卿满脸愧疚的说道。 “呵呵”,青小岚的笑声打破了丞相府前殿宴会厅的尴尬气氛,“凌逸,你别吓到柳丞相,柳丞相不过敬了个酒而已,你就这么责备,若是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柳丞相在这酒里下毒了呢,居然惹得逸王爷这么不开心。” 青小岚的话虽是嗔怪着黎凌逸的不是,但是两个人的眼睛可是一刻都没离开过柳丞相,柳丞相只有在听见下毒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异样,如果不是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 黎凌逸微微笑道,“瞧我这脾气,关系到语儿的事,我就都火急火燎,脾气也控制不住,让柳丞相见笑了。” “王爷客气了,老夫不敢。”柳丞相点头示意道。 青小岚阚泽他那副老实忠厚的样子,要不是他是柳常卿,是皇后的哥哥,她怎么也不会发现他那副忠厚地下包藏的祸心。 青小岚再次拿起了酒杯,笑着问道,“柳丞相,本王妃倒是有一件事很不明白,真是白死不得其解,还请丞相大人不吝刺激。” 青小岚说的恭顺,柳常卿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本王妃与王爷刚刚回宫,这怀孕之事本王妃也才知道没几天,别且除了身边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柳丞相是用了什么通天的本领,居然知道了这个消息。”青小岚的语调微微上扬,那带有威严的语气让在场的气氛冷了冷。 “呵呵,”柳丞相轻笑,“这王妃身怀有孕之事,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一件美谈,都道是王妃勇毅坚强,堪称女中豪杰,舍己救父,为皇上解毒差点牺牲,还好吉人自有天相,才能够平安归来,此乃凌照之福呢。” 柳丞相的话让黎凌逸和青小岚面面相觑,“街头巷尾的美谈?此事必有蹊跷。”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着。 见青小岚作势要喝酒,黎凌逸一把抓过酒杯,“语儿,这怀孕喝酒对身子可不好,要是伤到了本王的宝贝女儿,本王可是不依,依本王看,看是本王代劳好了。”黎凌逸说完,一饮而尽。 “呵呵,多谢王爷赏脸。”柳常卿虽在笑,但是那笑却未深及眼底,那虚假的笑容映在青小岚的眼里,激起一丝丝波澜,随后就归于平静。 “柳丞相哪里的话,能喝到柳丞相这上好的酒,本王和王妃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说啊,语儿,你这么会炼制丹药,更是解毒的能手,你怎么就没想过,把这毒放在酒里这种方法呢,这酒顺着肠胃流进体内,毒素跟着进了身体,可真是比人家的什么迷香来的可快多了。”黎凌逸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是在和青小岚谈论着如何下毒的小事,却让柳丞相心惊不已。 青小岚微微一笑,“其实王爷不知道,这在酒中下毒,是最不高明的办法,雕虫小技,本王妃才不会用呢。”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眉看着柳常卿,“柳丞相,您说是不是?” 柳常卿冷汗涔涔,不知道青小岚究竟是何意思,只愣愣的点头称是。 随后又听青小岚说道,“你知道嘛王爷,语儿的鼻子可是天生的厉害,这酒放在鼻尖一闻,就能知道它是什么酒,产自哪里,甚至是什么年份的,语儿也能猜得一二,更何况是这掺杂在酒中的毒呢,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柳常卿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青小岚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想跟我说这酒里有毒,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况且黎凌逸已经喝了那杯酒,这如果她真的发现酒里有毒的话,她定然是不会让黎凌逸喝下的,那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单纯的是炫耀她的能力?”柳丞相默默想着,并没有看见青小岚的小动作。 就在柳常卿思索的时候,只听黎凌逸一声惨叫。 柳常卿迅速循声望去,只见黎凌逸口吐鲜血,脸色苍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青小岚被吓得花容失色,紧紧的抱着黎凌逸,喊着她的名字。 柳常卿见到如此场景,大笑出声,“哈哈,想不到药性来的这么猛烈,逸王妃,你不是擅长解毒嘛?你解啊,不怕告诉你,这是毒花毒虫液,毒毒相加,只怕用不了片刻,你就要守寡了,哈哈。” “你……”青小岚红着眼睛,瞪着柳常卿,她慢慢的放下黎凌逸,一步步的走进柳常卿,“居然是你,你居然敢下毒害我的凌逸。” “这也怪不得老夫,”柳常卿面色阴冷,“真是恶有恶报,我不是想弄掉你腹中的孽种,没想到却让逸王爷喝下了酒,反正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对我来说都是件畅快的事。哈哈……”柳常卿说着大笑出声,那声音犹如鬼魅幽灵,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停……”青小岚排练了老久的台词,被柳丞相直接打断了,“这往日无怨对,这近日无仇可就错了,你们逼的我妹妹走投无路,我又岂会放过你们。” “哈哈,”柳常卿话音刚落,青小岚就大笑出声,“柳丞相的意思是,你我有仇喽?” 青小岚笑的猖狂而狡邪,让柳常卿都不自觉的感到心头发冷。 “是又如何?”柳常卿挑眉问道。“来人……”柳常卿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将柳常卿青小岚以及倒在地上的黎凌逸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呵呵,想不到柳丞相准备的如此周全,是本王妃大意了,你问本王妃如何,本王妃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凌逸,你说该当如何?”青小岚由刚刚的蹙眉,到现在的展颜大笑,让柳常卿大为不解,听到她叫黎凌逸,他急速看向了黎凌逸。 只见刚刚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黎凌逸,此时面色又恢复了原来的红润,邪笑着看着柳常卿,走到了青小岚身边。 “语儿,不知道你听见没有,咱们的小白的小白,说他的肚子饿了呢,柳丞相精心布置,设宴款待咱们,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不是,要不让小白出来替咱们多吃一点,也能表示下咱们对柳丞相的感激之情,王妃说可好?”黎凌逸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如此甚好,那就放小白出来,让它帮我们感谢感谢柳丞相好了,小白。”青小岚说着,一声轻喝,一道白光闪过,小白那胖乎乎圆鼓鼓的身子,出现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面前。 这样的场景,惊呆了柳丞相,“你……你们……来人,拦住它,拦住它……”看着小白不断逼近的身影,柳丞相大惊的叫道。 “来人?”青小岚煞是惊慌和诧异的问道,“柳丞相可指的是这群黑衣人?”青小岚说着,用手扫了他们一圈,半天才笑道,“清风,颖儿,柳丞相让你们拦住小白,你们怎么都不懂呢,这么不配合,这游戏怎么玩?” 随着青小岚的话音落下,只见这一圈黑衣人纷纷摘下了他们脸上的面纱,这让柳常卿大吃一惊,“怎么会?怎么会?”柳常卿不敢想,自己布置的一群人,居然被这群黑衣人代替了,如此不声不响,悄无声息。 “呵呵……”听着柳丞相失魂落魄般的问话,端木颖儿和清风都笑出了声,“说你笨你还不相信,语儿是什么人,神医,王爷是什么人,神机妙算的人,想用一杯毒酒一群黑衣人就对付了他们,真是痴心妄想。”端木颖儿首先开口说道。 “呵呵,小白,还不上去。”清风也笑看着柳丞相满脸恐惧的样子,说道。 小白能够幻化成人,自然通灵懂事,听到几人的叫唤,它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一把将柳丞相扑倒在地上,那凶猛的样子,一下子将柳丞相吓晕了过去。 小白看着柳丞相晕了过去,又在他的身上嗅了嗅,咕哝咕哝嘴巴,一闪身,变回了孩子的摸样, “娘亲,小白才不要吃这个坏蛋的肉,都是臭臭的。”小白天真可爱的话语,逗乐了一屋子的人。 第583章 “乖啊,不吃不吃,你现在都是大人了,你的事你做主。”青小岚搂着小白,开心的说着,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黎凌逸笑着看着这母子俩,摇摇头,到时候自己再有一个亲亲宝贝闺女,这是得有多少个小屁孩和他的宝贝闺女争宠啊,到时候他这个唯一可以吃豆腐的夫君,怕是也得靠边站了。 黎凌逸也不打扰青小岚,看了清风一眼,清风会意,两个人走到了门边。 “把他给我关好,找个人来代替她,向外面散播消息,就说柳丞相突发失心疯,失手伤到了逸王妃,现被囚于府中休养,任何人不得探视。”黎凌逸对清风交待道。 清风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还有,一会悄悄带人,把整个丞相府给我搜一遍,就算找不到皇后,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青小岚走到两人身边,说道。 “没错,这皇后诈死失踪,肯定要找个落脚的地方,语儿下的毒虽然不重,但也让她无法长途跋涉,我看她也跑不多远,让玄冰带着人,去四处搜搜,切忌,别惊动了人。”黎凌逸又交待道。 “呵呵,好,我都知道了,要说着柳丞相真是自作孽,本来是为了方便设宴,陷害你们,他几乎遣散了府中所有的下人,这倒是方便我们行动了。”清风说着,一挥手,两排黑衣人已经快速行动,在柳丞相府搜罗开来。 “咦,呵呵……”在门边讨论的青小岚,黎凌逸清风三人,突然听见一阵笑声,三人回头一看,正是端木颖儿在拿着什么东西把玩,笑的很是开心。 “颖儿,你看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让我也看看。”清风冲着端木颖儿喊道。 “嘻嘻,你们看啊,这柳丞相也真是奇怪,你说他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一个大红的宝石戒指干嘛,多女气啊……” 青小岚等人听到端木颖儿如此说,快速的走上前去,只见端木颖儿手中拿着一枚嵌着红宝石的戒指。 青小岚拿起了红宝石戒指,看了一遍,心中大惊,“这……” “恩?”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 “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在青府拿到过一枚戒指,当时我还问着戒指是干什么用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和清风问道。 两人回想了一下,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青小岚接着说,“当时因为研究不出它是干什么的,我就特意多看了几眼,然后就收起来了,而这枚戒指,跟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语儿确定?”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错不了,走,我们现在就回王府,我拿给你看,你一看就明白了。” 几人说着,也不管柳丞相府的搜查工作,快速的上了马车,直奔逸王府。 清风把马车驾得飞快,跑到逸王府也就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几个人在房间内等,青小岚回到房间内,走到梳妆台旁边,拉开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的最下边一层,一枚红宝石戒指就静静的躺在那里。 青小岚微微一笑,拿着戒指回到几个人等着得房间,把两枚戒指放在桌子上,“你们看,这两枚戒指是不是几乎一模一样。” 黎凌逸抬手先拿起了两枚戒指,细细的比较了一番,点点头,“恩,不错,这戒指除了红宝石的大小稍微有一点差别之外,一模一样。” 黎凌逸说着,又把戒指递给了清风,清风看了也点头称是。 “嘿嘿,给我哦看看,给我看看,”端木颖儿抢着拿过戒指,仔细的研究起来。 黎凌逸蹙着眉头,思考了半天,才慢慢开口,“这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只能说明柳月娥、柳常卿和皇后确实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他们就是一伙的,但是他们一个潜伏在鸣封,两个潜伏在凌照,都身在显赫的大家族,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们处心积虑的,到底是为了谋取什么呢?” “我想……”青小岚刚刚开口,就听端木颖儿好奇的“咦”了一声。 “快,你们快看。”端木颖儿叫着,拿来一盏更大的烛台,将四周照的更亮了一些,才开口说道,“你们看,这红宝石晶莹剔透,透过烛火的照耀,能够熠熠生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可以看到宝石内部是几乎透明的,看那个透明的位置,是不是有一个“柳”字。 几个人按照端木颖儿说的,拿起两枚戒指仔细的看起来,“果然,真的,我看到了那个柳”。青小岚首先喊了出来。 “确实。”黎凌逸也点头说道。 “能把戒指设计到如此巧妙,这说明他们不想让人轻易发现,那么这个隐藏在里面的柳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应该不只单纯是他们都姓柳这么简单吧。”清风皱着眉头,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黎凌逸很赞同清风的话,“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我倒觉得似乎是一种标记” “标记?”青小岚轻轻道,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难道是……” “什么?语儿,是什么?”端木颖儿急性子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微微神秘一笑,“你们记不记得在云山别院外,笑面郎君和陆初德谈到皇后的时候,叫她什么?” “宫主啊……”青小岚话音刚落,端木颖儿就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不解的说出来。 黎凌逸和清风对视一眼,已经了然。 “那是什么意思?”端木颖儿继续问道,她看着几个人眼神回转,都一副了然的样子,唯独自己没弄懂,不由的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 “呵呵……”清风看到她那可爱的模样,先没心没肺的笑出来。 “笑笑笑,笑屁哦……”端木颖儿傻头傻脑的说道。 清风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一直点头,青小岚和黎凌逸也都尽力忍着笑,只是那笑容爬上脸的速度太快,想隐藏的时候,已经藏不住了。 “哼,你们都知道,就不告诉我,真是太坏了,要知道就不告诉你们这戒指的秘密了,哼,”端木颖儿看着含笑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那笑的要岔气了的清风,气鼓鼓的说道,“哼,不告诉我,我睡觉去。” 说着,端木颖儿起了身子,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喂喂喂,清风,你的宝贝颖儿生气了,你还笑,还不快去追,哄哄啊。”青小岚拍着清风面前的桌子,吼道。 “额……”清风揉揉鼻尖,二话不说,直接跟了出去。 黎凌逸笑着摇头,“真是对活宝,走吧语儿,我们也回房休息去。” 黎凌逸说着,搀起了青小岚,带着她回房休息。 “颖儿,颖儿别跑啊,等等我。”清风追着走出去的端木颖儿,大喊道。 端木颖儿气鼓鼓的,头也不回,本来是要回房的,被清风这么一追,也不回房,直接运功,翻墙而上,想着逸王府外飞去。 清风登时瞪大了眼睛,二话不说,立马跟了上去。 清风一直追着端木颖儿,两个人来到了郊外,清风才追上她。 清风一把拉过了端木颖儿,搂进了怀里,“这是怎么了,在跟我置气嘛?” 端木颖儿再清风怀里挣扎,怒气冲冲的直捶他的肩膀,“放开我,放开我。” 端木颖儿扭着的身子让清风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加紧了力道,让她动弹不得,才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别动了,会着火的……” 清风的话,充满了魅惑和柔情,声音略微有一丝沙哑,让端木颖儿不禁瞬间脸颊变得通红。 “着……着什么火……放开我。”端木颖儿说着,又挣扎着推着清风。 清风看着那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口,在这皎皎月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迷人,他根本听不见端木颖儿在说什么,只知道那里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牵着他的心不停的靠近。 端木颖儿的话还没有说完,清风那略微发凉却又充斥着火热的唇就吻了下来,温柔又霸道,让她无处可躲,只能沉醉其中。 端木颖儿的身子渐渐的变得软而无力,不得不双手还上清风的脖子,依附在他的身上,以免自己跌落在地上。 辗转缠绵,怦然心动,天雷地火,情意缱绻。 “颖儿……”清风意犹未尽的离开端木颖儿的双唇,用他此刻沙哑而迷人的嗓音,轻轻的唤着端木颖儿的名字。 端木颖儿早已脸颊绯红,低着头将头埋进清风的怀里,轻轻的“嗯”着算是回答。 “颖儿,我们成亲好不好?”清风满含柔情的说道。 清风的话问出半晌,都没有听见端木颖儿的回答,清风低头,借着皎皎的月光,看见满脸羞红的端木颖儿,再次问道,“颖儿,我们成亲好不好。” 端木颖儿仿佛从梦中惊醒,不去看清风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把头再次埋进了他的怀里,轻轻的道,“恩。” 清风的唇落在端木颖儿的额头,双臂的力道更大了些,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就在清风和端木颖儿沉浸在幸福缠绵之中的时候,清风的耳边猛然闪过一道声响,越来越近,直奔清风的太阳穴而来。 清风速度飞快,抱着端木颖儿一个旋转,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他顺势带着端木颖儿隐身到附近的高草丛旁。 就在清风和颖儿刚刚离开,只见一只飞镖直直的飞过哪里,力道刚劲的直入旁边一颗粗壮的树上。 端木颖儿大惊的叫出来,清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端木颖儿会意,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情况。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一下。”清风对着端木颖儿轻轻的说着。 端木颖儿一把抓住清风的胳膊,用力的摇摇头,“不要,不要出去,危险。” 清风用手轻轻的拍拍端木颖儿的背,笑着说,“不要紧,我会小心的,你就在这里,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嘛?” “不要,”端木颖儿摇着头,“我也会武功,我不怕,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陪着你出去。” 清风笑着刮了刮端木颖儿的鼻子,“你这个小丫头,就是这么不听话,我的功夫你还信不过嘛,没事的,放心好了,你出来反而让我分心,” 端木颖儿思量了半晌,才慢慢的放开他的胳膊,“那你小心,你别忘了刚刚和我说的话,你要是敢让自己受伤,我就反悔。” “呵呵……”清风轻笑,又在端木颖儿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只怕你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我都盖上清风的大名了,谁还拿的走呢。” “你……”端木颖儿听到清风这么说,脸又变得绯红。“哪有盖章……” 端木颖儿说着,不自觉的把头压的更低了些。 清风腹黑的笑着,附在端木颖儿耳边,轻轻的说道,“那我们晚上回去,我盖上好不好?” 端木颖儿压低了头,不说话,也不再看清风。 “等我”清风紧紧的握了一下端木颖儿的手,随后放开,闪身出了草丛。 就在清风起身的那一刻起,端木颖儿的心也悬了起来,她也不顾脸颊绯红,抬着头,透过草丛的缝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的清风,生怕他发生什么危险。 清风出来后,仔细的环视了一周,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异常。 清风警惕的走到树旁,又看了一眼四周,用力的拔下了那只飞镖。飞镖是玄铁打造的,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隐隐的寒光,在飞镖之上,刻着一条细长的柳叶,给这冰冷的飞镖增加了那么一丝柔媚。 就在他拔出飞镖,拿在手中看的那一刻,又一连三只飞镖直飞而来,清风快速闪身,躲在树后,还是不免被一只飞镖擦破了长袍的袖子。 端木颖儿看着飞镖划过清风长袍的那一刻,眼睛里泪水滚滚而下,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告诉自己不能出声,没事的,清风可以应付好,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不能让他担心。 越是告诫自己,泪水越是汹涌。 就在端木颖儿泪水滚落的时候,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穿过整个树林,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寒冷而瘆人。 “逸王爷身边的清风果然不一般,能躲得过在下三镖连发,甚是佩服。”冰冷的声音犹如鬼魅,响彻整片树林。 “呵呵”清风大笑出声,“多谢夸奖,清风虽不才,也算是光明磊落,不会用这阴险暗器,更不会藏头露尾,如此说来,也当得起你这个‘不一般’了。” 第584章 “倒是口齿犀利,那就试试看吧……”那冰冷的声音再一次想起,又是一串飞镖直冲清风而来…… 清风从腰中抽出软剑,直接迎着飞镖而去,所到之处,软件飞舞,飞镖向四处飘散,再无一只飞镖可触及清风。 端木颖儿在草丛中看着提心吊胆,每只飞镖在寒月的映衬下都刺目到心寒。 飞镖延绵不断,就像是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清风的软剑舞的如翻飞的蝴蝶,但一柄软剑抵挡着无数的飞镖,清风显然越来越吃力。端木颖儿泪水滂沱,她恨极了自己,要不是自己耍脾气闹别扭,也不会遇到如此鬼魅的人,连人影都看不到,就能致人于死地。 这种大雨倾盆似的飞镖战持续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在清风一不留神的时候,一只飞镖只穿他的肩胛骨,清风跌落在地上,飞镖停止了猛烈的攻击。 “哈哈,清风果然厉害,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能接我如此多飞镖的人,今日且放过你一次,他日若见,必定手下不留情面。”鬼魅的声音响彻夜空,随后消失不见,一片寂静。 在清风跌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端木颖儿毫无顾忌的跑了出来,她用力扶起了受伤的清风,手碰到他受伤的肩胛骨,淙淙而流的鲜血染红了她白皙的手。 “清风,清风不要吓我,好多血,清风,清风。”端木颖儿哭着叫着清风,但刚刚还清醒的清风转瞬就昏了过去。 清风身体的力量全部压在了端木颖儿身上,险些把她压倒,端木颖儿咬着牙支撑着,一步一个脚印的,扶着他回到了逸王府。 “快,叫王妃,叫王妃。”端木颖儿冲着来开门的下人哭着大喊,端木颖儿哭嚎声以及清风面色惨白昏厥的样子吓坏了开门的下人,两个下人扶过清风,迅速的抬回屋里,另外的下人则去找青小岚。 青小岚和黎凌逸来的迅速,一进房门就听见端木颖儿的哭声。 “颖儿,清风……”青小岚叫着来到床前。 端木颖儿见到青小岚,就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一把抓着青小岚,“语儿,语儿快,快救救清风,你一定要救救清风,救救清风……” “颖儿,冷静点,冷静点,先让我看看清风的情况好不好?”青小岚说着,扶着端木颖儿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她来到床头,一把扯开了清风肩头的衣服。 黎凌逸看着清风肩头的血,也是一惊,那窟窿还留着血,能伤清风如此,必定不是一般人,是谁?黎凌逸皱着眉头想着。 青小岚先给清风吃了清素和止血丹,然后细心的将清风的伤口上了愈合散,青小岚自己配置的一种治疗外伤的良药,随后才把他的伤口包起来。 让清风躺好,青小岚才拉着端木颖儿来到外间,让她坐好,才慢慢开口。 “清风的伤看着严重,但也只是皮外伤,伤口处没有毒算是万幸,我一会再去给他熬一副药,喂他喝下,最迟明日清早,他就能醒来,你就放心吧,这会儿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伤的清风,是怎么伤的?” 黎凌逸就站在青小岚的身后,也看着端木颖儿,等着她的回答。 此时的端木颖儿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声音也有些沙哑,“我们,我们在郊外的小树林,遇到了一个武功……武功高强的人……”端木颖儿说着,被泪水卡着,重重的咳嗽。 青小岚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先喝水,喝了再慢慢说,别怕,清风没事的,已经过去了,只有你说清楚了是谁干的,我们才能为清风讨回个公道,你说是不是?” 端木颖儿听着青小岚的话,重重的点头,她大口大口的喝水,然后放下杯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继续说道,“我们在郊外的小树林,碰到了一个武功高手,我们完全看不见他身在哪里,他的声音就像鬼魅一样,传到了整个小树林,非常瘆人。” “那他是怎么伤到清风的?”黎凌逸急忙问道。 “飞镖,是飞镖,他善用飞镖,把飞镖用的出神入化,飞镖就像下雨一样向清风冲过来,他足足当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就被一直飞镖射伤了。”端木颖儿说着,眼前又回想起了那个情景,泪水不由的再次滑落。 青小岚抽出丝帕,为端木颖儿抹去泪水,“别哭了,现在清风需要你的照顾,你把身子哭坏了,谁来照顾他?” 听到青小岚的话,端木颖儿哭得更胜,“语儿,都怪我,要不是我耍脾气,跑到郊外,清风就不会受伤,他肯定不会受伤的。”端木颖儿说着,拉着青小岚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其中的愧疚与自责就像一堆大石头,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青小岚半搂着端木颖儿在怀里,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哭过了就要振作起来,你先去陪陪清风,我去给他熬药,好不好?”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听到青小岚说要去熬药,端木颖儿立刻起身,说道,“语儿,语儿你去熬药,我去照顾清风,我去照顾清风。”端木颖儿说着,就大步走到清风的床前。 青小岚和黎凌逸无奈的摇头,走出了房间。 “清风的伤真的不要紧嘛?”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不要紧,看着伤口不小,应该是飞镖穿过留下的洞,好在飞镖上无毒,否则那么大的伤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青小岚皱着眉头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那就好。” “你可知道,在这凌宇大陆上,谁能够把飞镖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将清风重伤至此?”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想到当初一斩修罗伤清风也不过如此,那如今的又会是谁呢? 黎凌逸也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你先去给清风配药,我去让玄冰查一查……” 青小岚点头,随即去了药房…… 青小岚给清风熬好了药就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看着端木颖儿伺候清风服下药后,又跑到药房,炼制丹药。 青小岚心想着既然出现了如此厉害的高手,保不齐以后会正面对阵,清风武功高强尚且受伤,只怕今天若是换个武功低微的人,小命都保不住,故而早备些丹药,以备不时只需总是好的。 青小岚研究着方子,一边配置着药材,待一切准备好后,就忙着炼制,一刻都没闲着,等到第二天清晨,丹药炼制好的时候,起身的青小岚身子猛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眩晕感不断升腾,青小岚赶紧靠着椅子坐下,半晌才微微好转。 “这怀了孕的女人就是麻烦,这才熬一夜身子就受不住了。”青小岚小声的自言自语的说着,休息片刻后,才起身收起炼制好的丹药,走出药房,回房休息。 刚刚走到房间的门口,只见房门从里面打开,云儿衣冠不整的从房间内出来,青小岚与云儿正面相对,云儿登时羞红了脸,跑了出去。 青小岚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的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两眼一黑,“砰”的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在房中整理东西,听到声音快步走了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小岚,大惊,“语儿……” 黎凌逸大步上前,一把抱起了青小岚,回到房间,又走出房门吼,“玄冰,去,把薛大夫给我抓过来,给你一盏茶的功夫。” 玄冰头顶乌鸦飞过,二话不说,直奔皇宫,去找这阵子一直伺候着黎云兆的薛大夫。 来往逸王府与皇宫之间,致使全程用轻功,也不可能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黎凌逸自己心里清楚,但他已经头脑发晕,根本顾不得这些。 黎凌逸坐在青小岚的床边,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手抚摸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心疼而焦急的等待着。 “语儿,语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点醒来,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黎凌逸轻轻的喊着青小岚,声音哽咽,但青小岚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玄冰脚程很快,硬是用最快的时间将薛大夫从宫中拖了出来。 “王爷,这玄冰是怎么了,老夫还没起床,进门二话不说就把我抓来了,连衣服都不让我穿好,真是……”薛大夫进了房,见了黎凌逸就开始碎碎的念叨。 “怎么这么久才来,”黎凌逸硬生生的打断了薛大夫的话,“快,快来看看语儿,看看她是怎么了。”黎凌逸说着,上前一把将薛大夫扯到了床前。 薛大夫悲催的一大早就被人扯来扯去,但又不能发作,只好默默无语的查看青小岚的状况。 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小岚,薛大夫蹙着眉给她诊脉,半晌,摇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你叹什么气?很严重?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本王说清楚。”黎凌逸眼睛猩红,等着薛大夫吼道。 薛大夫叹了口气,才说道,“王爷,恕老夫多言,几天前王妃就为了救皇上,险些失了孩子,甚至是她这条命,那时候你哭的一塌糊涂,你保证以后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这才每过几日,你就开始这么折磨她的身子,你是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还是不打算要她这条命了啊。” 薛大夫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一句,径直走到书桌旁,写了药方。 然后将方子递给玄冰,才又淡淡的说道,“同为医者,老夫佩服王妃的聪慧与才能,所以才说了刚才冒犯王爷的话,如果王爷真的心疼王妃,就多照顾她一些,王妃劳累过度,急火攻心,因为摔倒,出现了胎像不稳,滑胎的迹象,这方子能保孩子多久老夫不知,但老夫知道,这只能治王妃的身子,治不了她的心,她现在不愿意醒来,是任何人都强求不来的。” 薛大夫的话如当头棒喝,重重的打在了黎凌逸的心上,也敲在了玄冰的心里。 “她劳累是不假,为了给清风治伤,她熬了一夜的药,但怎么会急火攻心,怎么会胎像不稳,怎么会,怎么会,”黎凌逸不敢相信的跌坐在椅子上,泪水径直而下。 看着青小岚苍白的脸色,他懊恼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语儿,都是凌逸不好,是凌逸没有照顾好你,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不要吓我,不要吓我。”黎凌逸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他紧紧的握着的青小岚的手上。 “走吧,我们去熬药,给他们点空间吧。”薛大夫对玄冰说着,就径直先大步的走出了房间。 “薛大夫,王妃的病到底怎么样?”玄冰出了房间,拉着薛大夫关切的问道。 薛大夫皱着眉头,道,“心病……” “心病?”玄冰蹙着眉,不解其意。 “走吧……”薛大夫意味深长的说道。 薛大夫手脚麻利,不就就熬好了药,他递给玄冰,“你给王爷送去吧,让他亲自喂王妃喝下,要是王妃能够喝下,今儿说不定就会有好转,要是王妃不喝,只怕就要病上十天半月了,就这么跟他说,一字不漏的说。” 玄冰不解薛大夫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点头端了药来到黎凌逸的房间。 “王爷,药好了。”玄冰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小岚以及哭的眼睛红红的黎凌逸,轻轻说道, “给我,”黎凌逸接过玄冰的药,喂青小岚喝。 但是一勺药送到青小岚的唇边,因为青小岚的双唇紧闭着,药全数都洒了出来,顺着她的唇边,直直的流了出去。 黎凌逸将药放在床前的桌子上,为青小岚擦拭着流出来的药。 玄冰见到此情景,硬着头皮跟黎凌逸说,“王爷,薛神医说了,这药一定要你亲自喂王妃喝下,要是王妃今儿能喝下这药,今儿说不定就能见好,要是王妃不喝,只怕要病上十天半月也说不定了……” “薛大夫说的?”黎凌逸听着玄冰的话,用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他,问道。 玄冰看着黎凌逸那哭红的眼睛都感觉到心酸,他点点头,“薛大夫原话,所以王爷,不论您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王妃把这药喝了,薛大夫虽然沒说,但王妃的身子这么弱,若是再病上十天半月,只怕这孩子……” 玄冰焦急的说着,可是提到这孩子,又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虽然玄冰的话沒有说完,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黎凌逸已经了然。 “好了,你先出去吧,让我陪语儿待会,我想静一静。”黎凌逸说着,冲玄冰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第585章 玄冰微微欠了欠身子,便走了出去,轻轻的帮黎凌逸关上了房门。 待到房门关上,黎凌逸又端起了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只是生生的憋着,不让它流下來。 “语儿,为了我们的孩子,你把药喝下去好不好,”黎凌逸轻轻的说着,但青小岚却沒有丝毫的动静,只是顺着眼角,一行又一行的清泪纷纷而落。 黎凌逸看着她眼角滚落的眼泪,伸手轻轻的抹去,“语儿,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对不对,你能听见的,对不对?” 青小岚眼角的泪如同决堤的河水一样,堵也堵不住,黎凌逸刚刚擦干,又一抹顺着脸颊流了下來,那一滴滴的泪水,虽然无声,却重重的敲在了黎凌逸的心头。 “语儿,乖,我们把药喝了好不好,不哭,我们把药喝了。”黎凌逸端着药,盛了一匙,放到青小岚的唇边,紧闭的双唇是那么苍白,映衬着褐色的药,泛起一股又一股的苦涩。 青小岚依旧那样静静的躺着,汤匙里的药顺着嘴角流到脸颊直到脖子。 黎凌逸轻轻的擦着,那么的小心翼翼,“语儿,要我怎么样,你才能喝下这药呢?你心里要是有气有怨,你起來打我,起來骂我好不好,你不要再这样睡着好不好?”黎凌逸的声音沙哑,那沙哑的声音传入耳朵,传进心里,磨得心一阵一阵的疼。 黎凌逸放下药碗,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这样沉静的犹如死灰般毫无生气的青小岚让他觉得恐惧和心疼。 黎凌逸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各种画面,成亲时大闹婚礼的嚣张青小岚,洞房时羞涩娇吟的柔媚青小岚,遇刺时出手相救的侠义青小岚,战斗时并肩作战的豪情青小岚,以及黑婆山迷雾林的凄惨幻境,池底洞天的缠绵阵阵,情诗阵前的浓情蜜意,生死相随的誓言,沧海熬造成的冰火结界,云山别院的舍身炼丹,以及那意外降临的孩子,青小岚的种种,全部在黎凌逸的脑海中交替变换。 即使是生死关头的相依为命,都好过青小岚病着受身子上的折磨,自己痛着,受着心上的折磨要好的多。 黎凌逸想着,眼泪簇簇而落。“语儿,你醒醒好不好,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黎凌逸看着桌上放着的药碗,一把端起,猛的喝了一大口,含在口里, 浓浓的苦味充斥了黎凌逸的口腔,他俯下身子,低着头,双唇落在了青小岚的唇上,想着要把药渡进青小岚的口里。 当黎凌逸的双唇碰到青小岚冰冷的双唇那一刻,青小岚猛然睁开眼睛,抬手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脸上,“滚开,别碰我。” 青小岚嘶吼着,眼泪滂沱而下。 黎凌逸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也顾不得满颊的泪水,他开心的笑着,这样怒气冲冲的青小岚,这样像刺猬一样保护着自己的青小岚,只要不是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青小岚,他都喜欢。 脸上那火辣辣的痛那么真实,让黎凌逸混沌的大脑觉得清醒。 这是真的,他的语儿醒了,真的醒了。 “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叫着青小岚,他放下药碗,准备去抱青小岚,不料青小岚却蜷缩着身子往床榻里侧挪了挪,避开了他的怀抱。 “语儿……”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走啊走啊……”青小岚说着,如同陷入了疯狂一般,挥动的双臂,捶打着黎凌逸肩膀。 黎凌逸轻轻的抓着她的胳膊,“慢一些,别伤了自己。”黎凌逸宛如觉不出痛一般,拉着青小岚的手,轻轻的吻着,轻轻的说着。 滚烫的双唇落下缠绵的吻,青小岚心头一颤,有股电流从手掌直冲四肢百骸。 青小岚怔楞了片刻,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别碰我,别用你碰过别人的手,碰过别人的唇碰我,我嫌脏。” 青小岚瞪着红肿的眼睛,看着黎凌逸,“从今天起,你再不是我的凌逸,我亦不是你的逸王妃,从此我们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你走吧。” 青小岚说着,调转了身子,再不看他。 “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恩断义绝,各自嫁娶,互不相干……”黎凌逸轻轻的重复着这两句话,心顿时揪在了一起,连呼吸都是痛的。 半晌,他才停住,凝眉看着青小岚,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但到半空中,却有硬生生的收了回來。 泪水潸然而下,“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语儿可还记得,才多少时日,你就要跟我恩断义绝?”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轻轻的问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伴着心上一滴滴的血留下。 “沒错,我是说过,”青小岚听见黎凌逸的话猛然转过身子,“我说这话得时候,那个黎凌逸发誓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黎凌逸宠我爱我满心满眼只有我,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黎凌逸干干净净,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难道现在不是嘛?” “还是嘛?” 青小岚以撕心裂肺的大吼回敬了黎凌逸声嘶力竭的大吼,半晌,青小岚才哭泣着低声呢喃着,“还是吗?还是嘛?从云儿衣衫不整的走出这个房间开始,就再也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云儿?”黎凌逸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猛然惊醒,想着今早云儿从自己房间里出去的情形,黎凌逸突然明白这急火攻心的火是因何而來了。 “哈哈,云儿,居然是云儿,”黎凌逸的大笑声让青小岚不解,哭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玄冰……”黎凌逸又是一声大吼,眨眼间,玄冰从外面把门打开。 “王爷……”玄冰低着头,不敢看屋内的两个人,自己一直守在外面,虽然离门很远,但依旧能听见两个人声嘶力竭的大吼,自从黎凌逸和青小岚成亲以來,两个人何曾以这种语气对对方说过只言片语? 黎凌逸见玄冰进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说道,“去,把云儿给我叫过來,现在、立刻、马上,越快越好。” 黎凌逸话音刚落,玄冰飞一般的跑了出去,片刻都不敢耽误,连房门也顾不得关。 黎凌逸透过房门看到玄冰身影消失在这小院里,满意的笑笑,这时菜突然觉得一笑就扯得这嘴角生疼。 黎凌逸坐在床边笑着看着青小岚,一手揉着火辣辣的脸,却是一句话都不说,青小岚心烦的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也不看他。 玄冰和云儿的腿脚麻利,飞也一般的进了房间。 “王爷,來了。”玄冰激动的说着,今儿一早开始就练习跑腿了,但这次最快,谁让这亲亲逸王爷着急呢。 “好,不错,玄冰你先出去。”黎凌逸看了玄冰一眼,轻轻的说道。 “是,”玄冰出去,再次关上了房门。 黎凌逸把云儿拉坐到床尾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床头,用力的扯下了青小岚蒙头的被子,笑着开口道,“语儿看到云儿衣衫不整的出了房门,以为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是?” 青小岚瞪着黎凌逸,又瞟了一眼云儿,不说话。 倒是云儿听到黎凌逸的话,“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來。 青小岚蹙眉,看着但笑不语的两个人,心情更加烦躁,“你们都出去,别惹我心烦。”青小岚说着,又想躺下用被子蒙头,却被黎凌逸一把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语儿,这么久了,你何曾见过我对其他的女人动过半点心思?”黎凌逸用下颚顶着青小岚的头,轻轻的问着。 “是啊,表嫂,这回你可真误会我跟表哥了。”云儿看着别扭的两个人,出言说道。 “表……表嫂……”青小岚听到云儿的话,有如当头棒喝,被击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头呆脑的问道。 云儿点点头,才笑道,“这么久來,你就只知道我叫云儿,可知道我的全名叫什么?”云儿眨巴着眼睛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你从來沒说过。” “呵呵……我还以为表哥早就告诉了你我和姐姐的事情了呢。”云儿笑着说道,然后看了一眼黎凌逸,一副你自讨苦吃的表情。 青小岚也顺着云儿的目光,看向了黎凌逸,“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啊。”青小岚急着问道。 “那个,呵呵,我之前跟你提过九重令,你还记得吗?”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那时候你告诉我,云儿是烟波摇的统领,你可沒告诉我她是你的表妹。”青小岚说着白了黎凌逸一眼。 “呵呵……”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越发好转的脸色,轻轻的笑道,“当初沒告诉你,是为了保全这个秘密,现在不说是不成了,云儿本名艾云,是我小姨的亲生女儿,她还有个姐姐,正是芷云堤的统领,她的身份,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青小岚听着,点点头,却又有些尴尬,呆呆地问道,“你们说是就是,我凭……凭什么相信你们?” “呵呵,”云儿笑出了声,“表哥,这可就得靠你自己解决了,我昨从青家跑回來,折腾惨了,我要去休息了,你自己看着办啊。”艾云说着,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眼睛瞪得圆圆的。 黎凌逸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用力的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才慢慢说道,“我的母妃名叫艾泉灵,艾家虽然比不上十大家族这么显赫,但也是凌照的大家族,当年盛极一时,母妃生的貌美,就被选进宫,成了父王的妃子,母妃有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姨,名叫艾泉婷,不同于母妃的温文尔雅,小姨生性活泼好动,虽然文采一般,但却喜欢习武,也算是武功卓绝了。” 黎凌逸说着,思绪像是飘回到了很久之前,淡淡的语气总蒙着一股阴郁。 “凌逸……”青小岚轻轻的叫道。 黎凌逸才回过神來,继续说道,“母妃进宫后非常得父皇宠爱,那时候皇后还不是皇后,后位高悬,人人觊觎。” “所以皇后就设计害死了母妃?”青小岚轻轻的问道。 “母妃死了,死得蹊跷,可是这深宫里的女人死了就会有新人补上來,沒有人会在意死去的母妃,后來小姨动用了艾家所有的关系以及她在江湖上的人脉,才查出了些许端倪,是皇后设计毒死了母妃,还让她蒙受不白之冤。”黎凌逸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青小岚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黎凌逸慢慢开口,继续说道,“外公为了替母后讨个公道,不幸惨死,艾家也就此败落,小姨不甘心,于是就找到了我,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我发誓要为母妃报仇,为外公报仇,我跟着小姨暗中设立了逸凰殿,为的就是有自己的势力,能够有一天掐着皇后的咽喉,让她跪在母妃面前,以死谢罪。” “凌逸……”青小岚听着,又眼眶湿润,她稍稍直起身子,抚摸着黎凌逸的脸,“都是我错了,脸还疼嘛?” 黎凌逸轻轻的摇摇头,笑着握着她的手,“不疼。” “以后我都不会这么不信任你了,我收回我的话,让我继续陪着你,为母妃讨回公道,好不好?”青小岚轻轻的说着。 黎凌逸点头,天知道那几句话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多重的伤,多大的痛。但这一切也可以让青小岚的柔情瞬间抚平。他亲吻着青小岚的额头,脸颊,直奔红唇。 刚刚要触及时,青小岚猛然瞪大了眼睛,吼道,“那也不对,你还沒告诉我,那为什么云儿从你房里,衣衫不整的出去呢……” “额……这个给你解释起來还比较复杂……”黎凌逸笑着说着,让青小岚坐正,方起身走到书桌的位置,他轻轻的一推书桌的上的砚台,随着一声轻响,书桌上的暗格打了开來。 青小岚坐在床头好奇的看着。 只见黎凌逸从书桌的暗格里拿出一颗暗红色的珠子。 黎凌逸将珠子拿到青小岚的面前,微微向空中一抛,暗红色的珠子随即化成了一条光线,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青小岚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灵珠?”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看的怔楞的样子,摸摸她的头,笑道,“恩,是灵珠不假”。 “这珠子是暗红色,是赤灵珠?是我家的赤灵珠?”青小岚瞪着眼睛问。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父王说过,青家既然有红青玉,必然就会有赤灵珠,所以我让艾云快马加鞭的去青府,想尽办法拿到这颗灵珠。” 第586章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云儿就是为了拿到赤灵珠,才弄得衣衫不整的嘛?”青小岚眨巴着眼睛问道,极为好奇,这衣衫不整和寻找灵珠有什么关系。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是啊,她进了青府的密室,不小心触动了密室的机关,也算是死里逃生,单单损毁些衣物,已经算是万幸了。”黎凌逸皱着眉头说道。 青小岚登时瞪大了眼睛,“青府还有密室?在哪里?为何我从來不知?” “呵呵,”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顿时笑出了声,“这密室里,机关重重,一看就是青占廷用尽了心思设计的,密室的启动机关在青占廷的房间里,这密室就隐藏在他的床底下,想必这就是你一直都沒发现这密室的原因吧。”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心里千回百转,“自己虽不是真正的青小岚,但至少也在青府住了两年的光景,本以为对那里的一切还算熟悉,可谁知,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父亲对女儿如此,那么别人呢?” 青小岚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突然觉得心里竟是一片苦涩,自己又何尝不是背负着秘密过活的。自与黎凌逸成亲以來,自己一直都要求黎凌逸要做到坦诚相待,自己也力争做到,只是自己再坦诚,都无法说出自己不是青小岚的事实。 青小岚心中苦闷,却无法排解,只能埋头与黎凌逸的怀里,一句话都不说。 黎凌逸就那样紧紧搂着她,也不问话,有的时候,安全感并不是要对你嘘寒问暖,做出关心的样子,而只要在你伤心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给你一个宽阔的肩膀來依靠,就已经足够了。 半晌过后,青小岚才挣扎着起身。 黎凌逸揉了揉她柔顺的青丝,刮着她的小鼻子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青占廷设密室,收集灵珠,只怕他早已知道了这灵珠的作用,才如此谨慎。” “可是青花玉也同样重要,为什么他会交到娘亲的手里?这不是很奇怪嘛?还有那赤血,居然在柳月娥那里找到,若是他真的知道这些宝贝的秘密,他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宝贝外流?”青小岚奇怪的问道,这些事情似乎中间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让人看的云山雾罩,迷雾重重。 “恩,”黎凌逸轻轻的点头,思考了半晌,才微微笑道,“算了,先不想这些,不论他现在有什么阴谋,想必一时半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來。” “嘿嘿,”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腹黑的笑出了声,“谁让你那么能干,把人家家里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宝贝,一点儿不落的全都偷來了呢。”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一个小脑崩轻轻的打在了青小岚的额头,“语儿这话就错了,本王向來为人正直,从來都不做偷窃之事,本王……” “切……”青小岚还不待黎凌逸说完,就大白眼一番,“切”了一声,方说道,“你还说你不做偷窃之事,那跟着本王妃做玉色鸳鸯偷的是谁?再者说了,就算这些都不算偷,那你还偷过一件大宝贝呢。”青小岚眨巴着眼睛说道。 “哦?什么?”黎凌逸思來想去,也不知道青小岚所指何物。 青小岚轻轻一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这不就是我喽,要不是你绑架了青欲书,把我偷换來成亲,我怎么会是逸王妃,连偷人的事情都做了,你还敢说自己正直,从不偷,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嘿嘿。” “呵呵……”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这番惊人的言论,含笑道,“好好好,就算语儿说的对,那语儿且说说,本王这偷妻的事做的如何,是不是极好?”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问的认真,也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她蹙着眉头,托着下巴,半晌才摇摇头说道,“思來想去,我还是觉得不太好。” “哦?你且说说,这不好在哪里?” “你想啊,如果不是你把我偷过來当逸王妃,现在我应该还是青府的小姐,就算我不受宠爱,但起码人们也会看在青府十大家族的势力上,蜂拥而至,來提亲的,我也能享受一把被人追捧的感觉是不是?”青小岚说着,只见黎凌逸的脸色渐渐发黑。 腹黑的青小岚装作沒看到一般,接着说,“正所谓有对比才能看出差距,当有一大群男子摆在我面前让我选的时候,我才能发现哪个更好,说不定我的夫君就会是一个才高八斗,武功卓绝,仪表堂堂,爱我……唔……” 黎凌逸实在听不下去青小岚喋喋不休的夸赞别的男子,哪怕是设想中的也不行,于是果断的吻住了青小岚喋喋不休的唇,将她所有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青小岚轻轻的捶打,随后就放弃了挣扎,两人相拥,一吻极尽缠绵。 就在青小岚神色迷离,黎凌逸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想要一品美人香,好好的补偿一下自己这一早上的哭泣和担惊受怕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只听玄冰在外说道,“王爷,王妃,宫里派人來了消息,慕容公主已到宫中,今晚设宴招待,王爷和王妃按时参加……” 美事被扰,黎凌逸心里不痛快,冲着门外喊道,“知道了,以后这种事,不用这么急着报告本王。行了,下去吧。” 玄冰听着黎凌逸语含怒气,皱着眉头不解,“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也算不得是小事,现在禀告,应该沒错的啊,这……”玄冰小声的自言自语,便退了下去。 听闻外面沒有了声响,黎凌逸又看着脸色酡红的青小岚,那红如同似锦的云霞,灿烂飞扬的色彩飘进了黎凌逸的心里。 黎凌逸轻轻的用手抚上青小岚的脸颊,声音沙哑而迷离,“语儿……” 青小岚闻声,亦被那沙哑的声音吸引,抬头正对上黎凌逸含情脉脉的眸子,那眸子里充满了火热和欲望,青小岚登时羞的不知该如何应对,立刻低下了头。 黎凌逸轻轻的用手扶起青小岚的下颚,让她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娇媚的小脸让黎凌逸心动不已,身子,心里,以及脑海里全部翻涌沸腾着一个念想,那就是他要青小岚,现在就要,要一生一世。 黎凌逸行动利落,再一次低头,重重的吻了下去,辗转吸吮,火热而疯狂,让青小岚几乎招架不住。 青小岚被吻得浑身上下使不上一丝力气,只能依附着黎凌逸。 黎凌逸慢慢将青小岚压倒在床上,边吻,边伸手解开青小岚罗裙上的丝带,一股清凉之后,青小岚感受到一双火热的大手袭上了自己的身子,那灼热的温度带着她整个人都沸腾了一般。 “语儿……语儿……”见青小岚已经动情,黎凌逸的吻不再只局限于青小岚的双唇,他轻轻的咬着青小岚的耳唇,充满魅惑的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 青小岚羞着不答话,只是环着黎凌逸脖颈的双臂将他搂的更紧了些。 黎凌逸笑着摆脱她双臂的束缚,一路向下,火热的吻落遍青小岚全身,引得她一阵阵的战栗,仿佛又一股强烈的电流,将黎凌逸带给她的火热传到四肢百骸。 黎凌逸感受着青小岚的颤抖,微微邪笑,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但是他也懂得分寸,青小岚现在有了小宝宝,即使他再想要,也不会疯狂的忘乎所以。 “语儿……我來了……”黎凌逸坏笑着在青小岚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也不用青小岚做出回答,微微俯身,让自己与青小岚融合在了一起。 青小岚忍不住的呻吟,那幽幽响起的声响,成了对黎凌逸最好的赞美。 青小岚身子虚弱,沒过多久就有些支撑不住,连连讨饶。 黎凌逸心下虽然不满足,但还是在一晌缠绵过后,放过了青小岚,在某男腹黑的心里,并不是不想将缠绵进行下去,只是他觉得,只有养好了青小岚的身子,他才能更加享受其中的幸福和乐趣。 黎凌逸起身穿好衣服,而青小岚已经沒有了丝毫力气,仍旧那样裸躺在床榻之上,香艳至极,让黎凌逸不禁吞了吞口水,才赶紧为她穿戴好,以免自己管不着那颗火热的心。 黎凌逸让青小岚在床榻上休息,自己出去安排药和膳食,丫鬟小厮也知道今儿一早的一阵风波,现下见黎凌逸喜上眉梢的要这要那,大概也明了了风波已定,更是不敢怠慢,要是耽误了王爷讨好王妃的大事,只怕这好日子就算过到头了。 丫鬟小厮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备好了吃食,端进了青小岚的房间。 黎凌逸让他们放下东西后,一挥手屏退了所有人,知道青小岚此时沒有力气,于是就抱着她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的喂她。 “你一夜未进食,刚刚又消耗了那么大的体力,得好好吃些,來先喝些粥,暖暖胃。”说着,黎凌逸就把一碗粥端到了面前,一勺勺的喂给青小岚,三五勺下肚后,黎凌逸又给青小岚夹了些清单的小菜。 青小岚身子无力,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黎凌逸的照顾,看他那细心体贴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是被气昏了脑子,才会觉得黎凌逸会和云儿干出对不起自己的事來,不禁微微发笑。 “语儿这是在笑什么?”黎凌逸见青小岚轻笑,问道。 “笑你啊。”青小岚笑着说道。 “哦?我有什么好笑的?莫非是语儿越看越觉得本王秀色可餐?”黎凌逸说着,又想起刚刚的一阵火热缠绵,邪笑着说道。 “去你的,尽想些不正经的……”青小岚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捶着黎凌逸的肩,说道。 “呵呵……”黎凌逸微微一笑,“语儿怎么知道本王在想什么不正经的,莫非语儿在想刚刚……” “沒有沒有,我要吃那个……”青小岚羞着打断了黎凌逸的话,胡乱指着一盘菜说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羞涩的样子,不免有些心思神往,成亲已久,可是青小岚这羞涩的小模样从來沒有变过,这样的青小岚让黎凌逸爱极了。 黎凌逸重重的在青小岚的脸颊上吻了一口,才伸手夹菜,“恩,好,语儿要多吃点,來,吃,除了这个,再多吃点这些吧,都很好的。”黎凌逸说着,已经夹了一堆菜在面前。 青小岚蹙眉,“喂,黎凌逸,你当这是喂猪呢啊?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 “额,嘿嘿……”黎凌逸邪笑,“现在就得把语儿当小猪养着,这样多吃了,才能够有力气运动啊,省的沒有多久就讨饶,语儿说是不是……” “你……”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想起刚刚的疯狂,不禁羞红了脸,一把捶在黎凌逸的肩头,“都怨你,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 青小岚抱怨着,猛然觉得不对,自己怎么会被黎凌逸带着跑到这个话題上來了,羞恼的她又捶了黎凌逸一把。 黎凌逸笑得狡邪,这样的日子,这样的青小岚,将來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些就是他想要的一切。 黎凌逸想着,将菜一口一口的喂进青小岚的嘴里…… 傍晚时分,黎凌逸和青小岚换好衣物,准备入宫。 慕容公主是琼宇国的公主,是琼宇皇帝慕容秋野最小的女儿,名唤慕容彩,年方十七,年轻貌美,在琼宇一直被慕容秋野视作掌上明珠。 而慕容彩此番选在这个时候來到凌照,所谓何事,黎凌逸百思不得其解。 “语儿可听说过着慕容彩?”坐在马车上,黎凌逸问。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略有耳闻,听说是个很不错的女子,不论是美貌还是才华,以及家世和德行,都是上乘。”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我只是想知道,这慕容秋野现在让慕容彩來凌照所谓何事?” “想必是件好事……”青小岚半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笑着说道。 “哦?”青小岚的话吸引了黎凌逸,勾起了他浓浓的好奇,“语儿且细细的说说,这所谓的好事指的是什么?” 青小岚微微起身,附在黎凌逸耳旁,轻轻的说了几个字,黎凌逸的眼睛登时瞪的圆鼓鼓的,但随后转念一想,貌似只有这种原因,可能性最大。 黎凌逸轻轻点头,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黎凌逸和青小岚來到皇宫时,黎云兆设的晚宴将要开始,在座的有很多文武大臣,场面相当热闹。 黎凌逸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微微蹙眉,想來青小岚猜的是不错的。 第587章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在内侍丫鬟的带领下坐下,多有大臣前來打招呼,黎凌逸均是微笑回应,不做深谈。而众大臣看到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夫妻恩爱,即使参加皇上的晚宴,也是浓情不减,自然不多逗留,惹黎凌逸不高兴。 “喂,你好歹给大臣些面子,这朝廷的文武百官能愿意支持你,是你的福气。”青小岚推了推黎凌逸的肩膀,悄悄说道。 黎凌逸含笑,轻刮着青小岚的小鼻子,“还是语儿考虑的周全。”说着黎凌逸端起一杯酒,微微起身,冲着來参加晚宴的文武百官道,“众大臣,王妃身怀有孕,本王今儿要好好照顾王妃,实在不能多喝,在这,本王先干为敬,还请各位大臣见谅。” 黎凌逸说着一饮而尽,煞是豪爽,随后又轻轻的坐在青小岚身边,把她搂在怀里。 青小岚无奈的含笑摇头,“你是越发的会投机取巧了……” “本王不是只娶语儿,再不娶其他人了嘛,巧是谁?”黎凌逸突然回应道。 青小岚眼珠滴溜溜的转,还不时翻几个白眼,以表示自己的无奈。 坐在黎凌逸和青小岚不远处的位置上的,是黎凌尘,黎凌尘自斟自酌,偶尔恩往來的大臣同饮,看上去很是寥落和悲伤。 自从皇后仙逝的消息传出后,文武大臣皆心思动摇,原來支持黎凌尘的那派人更是人心惶惶,沒了主心骨,后來柳常卿无故疯癫的消息传來,黎凌尘的势力得到了彻底的压制,情势急转直下。 这样接连而至的打击,对黎凌尘來说确实冲击不小。 “凌逸,你说黎凌尘现在是不是挺可怜的?估计他凭他的智慧和能力,失去了皇后和柳常卿,他应该做不了什么了吧?”青小岚附在黎凌逸耳边,轻轻的问。 黎凌逸点点头,脸上却沒有过多表情,只是瞅着青小岚,略微思索,才说道,“现在看上去,黎凌尘似乎是较弱势的一方,但实际情况却不尽然如此,你想,皇后可不是真的仙逝了,她这么凭空消失,其实是让我们的处境很尴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可能会出其不意的敌人,才可怕。” 青小岚轻轻点头,思量着黎凌逸所说的话。 正思考着,只听得文武百官一阵议论,大殿之上一阵骚动,青小岚和黎凌逸循声望去,只见黎云兆面带微笑,而一个身着浅绿色宫装是漂亮姑娘玩着黎云兆的手臂,两人款款而來,很是默契的样子。 “这就是慕容彩?”青小岚轻轻的问,她微微蹙眉,随即松开,道,“看來我猜的十有八九是对的,这女人还真是來和亲的,只是沒想到她的胃口不小,居然看上的要和亲的对象是父皇。” 黎凌逸轻轻的看了青小岚一眼,点头。 待黎云兆落座,群臣才纷纷坐下,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他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慕容彩和黎凌尘,看两人是否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真是两人平静,就是陌生人,“或许是我猜错了?”黎凌逸心里暗想。 看着黎凌逸心不在焉的看着慕容彩和黎凌逸,青小岚轻轻的推了推他,“注意些,别太明显了,父皇现在虽支持你,但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相当强烈,别让父皇误会什么……” 青小岚话音刚落,黎凌逸就趁着和青小岚耳语之机,在她的耳边浅浅的咬了咬,让青小岚浑身酥麻。 随后黎凌逸才邪笑道,“语儿不必担心,就算是本王多看了这个女人几眼,本王心中的佳人,依旧只有语儿一人。” 黎凌逸说着,轻轻的给自己倒杯酒,放在嘴边浅酌。 这是黎云兆才出声道,“众爱卿,朕之皇后不性仙逝,留朕戚戚然独活于世,朕甚感心痛,如今,慕容公主不远千里,來到凌照,只为陪朕共度余生,朕甚是惊喜,朕已经册立慕容公主为妃,今日晚宴,为的就是欢庆朕与慕容公主的新婚之喜。” 说完,黎云兆一饮而尽,拿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对着文武大臣展示了一圈,方牵起慕容彩说道,“朕新婚燕尔,就不多陪各位了,各位自便,凌逸凌尘,帮朕招呼好众位大臣。” 黎云兆说着,牵起慕容彩的手,离开宫殿。 在经过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时候,慕容才的眼睛微微发亮,轻轻向两个人颔首。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点头示意,在她走过他们的时候,夫妻俩相视蹙眉,有些不解。 “喂,凌逸,我怎么觉得她笑的那么妩媚、妖娆,总感觉有种魅惑的感觉呢……”青小岚蹙着眉,首先说道。 黎凌逸轻轻发笑,“哪有,语儿想多了吧,本王怎么沒看出來,”只是黎凌逸沒有说出口下半句,“本王怎么看着,这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在这宫廷里的晚宴上,有皇帝反而拘谨,沒了圣上的参与,文武百官也稍稍的放松些,说些打趣的话,时间就在觥筹交错间流逝。 当黎凌逸和青小岚出宫回到逸王府的时候,已经名曰高悬了。 黎凌逸又想着自己的美事,拉着青小岚不断的腻歪,培养感情,但是青小岚不为所动,一來,她有了身孕,不宜像之前一般,随心所欲的行房,二來,她与黎凌逸今儿一早就发生了误会,根本就沒睡好,也沒抽时间去看清风的状况,青小岚还有些担忧,故而不理会黎凌逸的“示好”,只当做沒看见。 回房换了衣服,黎凌逸拦下她,轻轻吻了一番才说道,“这怀胎十月,本王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了。” 看着黎凌逸无辜表情,脸皱成一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青小岚轻轻的攀着他的脖颈,吻了吻他的脸颊,才鼓励的说道,“逸王爷的坚持与毅力众所周知,有目共睹,本王妃相信你。”说完,青小岚旋身而走。 “语儿……”黎凌逸拉着青小岚不放。 青小岚微微蹙眉,翻着白眼,说,“好了好了,这事我们回來再说,现在先去看看清风好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别把清风的病耽搁了。”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也不再阻拦,半搂着青小岚,慢慢走出房间,奔着清风休息的地方而去。 见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进來,正在帮清风喂药的端木颖儿赶紧放下药,拉着青小岚到床边,动作之快让黎凌逸的心都高高的悬着。 直到青小岚安安稳稳的做到床头的椅子上,他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看來是得让清风好好教教这端木姑娘了,行事稳重些才好,要是这样莽莽撞撞的伤了语儿和孩子,可怎么好呢?”黎凌逸心里暗暗的想。 青小岚为清风把脉,又看他脸色红润,心里也是高兴,赶紧道,“清风啊,这有美人相陪相伴的确不一样啊,原以为你这伤,就算是用了我的药,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好,沒想到这才一天,你就好的差不多了,我看用不了明天,你就能活蹦乱跳的了吧。”青小岚说着,打量着端木颖儿。 清风但笑不语,因为他也认同青小岚的话,有美人相伴,味道似乎不错。 这一天的画面不断在清风脑海里闪现,刚刚醒來时,眼睛哭到红肿的端木颖儿,细心照料自己的端木颖儿,以及那个缠绵不已,让他久久都回味在其中的吻,都让清风觉得高兴。 “好了,语儿,你就别再逗他们两个了,看着这一个一个脸红的,都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了。”黎凌逸上前,笑着说道。 一句话,让青小岚也笑了出來。 羞红了脸的端木颖儿瞪着两个人,“真是一对黑心夫妻,惯会嘲笑我们,这一早就在王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出墙事件平息了,你们有心思打趣我们了是不是?昨儿语儿你还说清风的病情不严重,今儿一早就能醒來,按时服药,用不了三两天就能好,你看这会为了打趣我,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变了。” “嘿嘿,”青小岚尴尬一笑,“凌逸,我昨儿说过清风要几日才能好嘛?看了我的医术真是下降了不少。” 黎凌逸惯着青小岚,笑道,“本王似乎也沒听起语儿说清风几日才会好,不过照以往的经验來看,清风伤的如此重,只怕是要养上十天半月,一两个月,这都是正常的,他现在这么快的见好,看了确实是爱情的力量。” 端木颖儿听着,把脸低的更下了一些,伸手摸了摸自己似乎还能感觉到柔软和缠绵之意的红唇,想起那个火辣辣意味缠绵的吻,端木颖儿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 躺在床榻上,看着远远的端木颖儿娇滴滴的样子,清风笑道,“就是爱情的力量又怎么样?本少爷忘了告诉你们,昨儿我已经与颖儿研究过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亲的,你们两个这一早的缠绵悱恻,本少爷都沒有过问,你们何苦打探我跟我娘子之间的那点事呢,是不是?” “哦?要成亲了?呵呵,好事好事,你快点好,这样我就和凌逸先帮你们办一个简单的婚礼,把洞房圆了,咱们再四人一起,去一趟琼宇,可好?”青小岚说着,看着黎凌逸,询问着他的意见。 黎凌逸轻轻点头,“如此甚好,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平时高大威猛、英俊帅气、能干到极致的清风少爷能不能这次也勇猛一把,让咱们四个人的琼宇之行,变成六人行呢?”黎凌逸说着,拉起青小岚,轻轻的抚摸着她还平坦的小腹,说道。 “我看行。”青小岚笑嘻嘻的说道。 “恩?”一言出黎凌逸登时瞪大了眼睛,“语儿是从哪看出來行的,谁让你看清风这货的,本王不依,端木姑娘,清风就拜托你照顾了。”黎凌逸交待一句,也不等几人答话,一把打横把青小岚抱起來,快步走出房间。 看着风一阵雨一阵的黎凌逸,端木颖儿与清风面面相觑。 “这逸王爷今天的脑子是不是被冲晕了,怎么感觉有些……有些不正常。”端木因而看着已经走远的人影,说道。 “呵呵,自从逸王妃出现了,他有几天是正常的,且不说她,颖儿,我们……”清风笑着说道一半,开始吞吞吐吐起來,只是那望着端木颖儿的眸子依旧果然,恨不得能把端木颖儿融化了一样。 端木颖儿轻轻的低下头,端起半碗还未喝的药,盛起一勺,喂给清风。 清风蹙蹙眉,却不喝药。 “怎么了?”见清风蹙眉,端木颖儿出言问道。 清风听问,眉头舒展开來,笑的十分狡邪,说道,“这勺子我不喜欢,颖儿用口喂给我好不好……” “你……”听到清风的话,端木颖儿的脸顿时绯红一片,低着头不看清风,极为羞涩。 “颖儿,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要是我不喝药,只怕要十天半月,一两个月才会好啊,哎呦,好疼啊……”清风说着,惨叫一声,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就在清风惨叫过后的片刻时间内,端木颖儿迅速俯下身子,连药都沒含入口中,直接将双唇附了上去,堵住了清风的“惨叫……” 清风在青小岚的诊治以及端木颖儿的悉心照料下,病情快速好转,沒有两天,就能够下床走动,用清风的话说就是,“当初自己陪着黎凌逸闯江湖的时候,沒有王妃治伤,沒有颖儿照顾,这破个窟窿,无非是把伤口包扎起來罢了,何曾受过这么多的照顾,真是越來越娇贵了。” 在清风休养的这几日里,黎凌逸找过清风两次,探讨他此次受伤的过程,清风把自己遇到鬼魅之音,随后受伤的经过完完全全的告诉了黎凌逸,两个人一起搜罗江湖上善用飞镖的高手,最终给这位神秘莫测的高手圈定了一个范围。 一个是西门家的大公子西门御风,身材高大威猛,善用剑及暗器,但联想到清风曾从他的手中夺取过稀香剑,这鬼魅之音是西门御风的可能性不大。 另外就是程家家主程尧龙,年过半百,不靠程家势力,独闯江湖,也建造一番家业,武功卓绝,飞镖是他拿手的武器之一。 最后一个人选就是万宝斋的大掌柜阙隆,阙隆在江湖上名头虽响,号称飞刀圣手,但并沒有人见过其人,不知道他的性别,年龄以及功夫究竟如何。他仿佛是一个传说一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黎凌逸最终确定了这三个人,把名单交给了艾云,让她去查,艾云随即离开了逸王府。 第588章 清风的身子日渐好转,青小岚的琼宇计划也在积极的准备之中。 一來,她想去收集青花雪水,按照琼露丹的方子,尝试着制造青露丹。如今自己刚刚有孕,炼制些简单的丹药还是可以的,只怕过段日子肚子大起來,就算她想炼丹,黎凌逸也不会同意。 二來,她还想去琼宇查查这慕容家的底细,她和黎凌逸都隐隐觉得,慕容彩來的太过诡异,凌照刚刚宣布皇后仙逝,琼宇就送了最宝贝的女儿來和亲,年龄差距暂且不说,这心思未免也太急切了些。 几人收拾的差不多,准备参加了黎凌逸和青小岚参加了慕容彩的封妃宴之后,就直接去琼宇。这日晚上,就在黎凌逸等人在规划路线的时候,管家急忙來报,“王爷,端木家來人了。” 端木颖儿闻言,还未待黎凌逸开口,迅速兴奋的起身,对管家说,“來人可说了是谁,怎么这个时候來呢,呵呵,肯定是爹娘想我了,去,快去,把他请进來。” 管家听了端木颖儿的话,又看看黎凌逸,见黎凌逸点头,方出门请人。 “小姐,小姐……”人未到,声先至,端木府里的人还沒进屋子,就开始喊着端木颖儿的名字,声音急切,屋内的几个人相视一眼,起身迎了出來。 “福伯,是你,你怎么來了,还这么急,可是爹爹和娘亲想我了?”端木颖儿上前,拉着福伯,笑着问道。 福伯名叫全福,是端木家的管家,四十有余,从十一岁起就在端木家干杂货,直到做到了管家,如今已三十多年,他对端木家可谓是忠心不二,端木一家都非常的信任他。 全福见到端木颖儿,顷刻间老泪纵横,“小姐,这……这是老爷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全福将一块青玉青交到了端木颖儿的手上。端木颖儿看着青玉青觉得陌生,但是黎凌逸和青小岚却并不陌生,这事情來的未免蹊跷了些。 “这端木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端木老爷怎么会这么着急,不远千里,让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端木姑娘呢?”黎凌逸看着泪流满面的福伯,出言问道。 听闻黎凌逸如此说,端木颖儿方觉得事情奇怪,“是啊福伯,好端端的爹爹怎么会把这东西交给我,这是什么?还有,你哭什么?是不是端木家出了什么事情?” 端木颖儿问的平静,但心里却乱成一团。 清风上前,搂着端木颖儿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给她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端木颖儿感受到清风传递给自己的力量,心渐渐平静,看着全福又问了一次,全福才慢慢止住哭声,“端木家,端木家被人灭门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半晌都反应不过來,尤其是端木颖儿,就那么怔楞着,脑海里回荡着“端木家被人灭门了,端木家被人灭门了……”,久久不能散去,瞬间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清风的手一直搂着端木颖儿的肩膀,在她晕过去的那刻,正好扶住了她,把她抱回了屋内,放到床上。 青小岚给端木颖儿把脉,急火攻心。 沒过多久,端木颖儿就幽幽转醒,“福伯,福伯……” “小姐……”听到端木颖儿叫自己,全福快速走到床边。 “福伯,告诉我,端木家事怎么被灭门的,爹爹和娘亲……”端木颖儿自睁开眼睛起就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要勇敢的查出真相,为端木满门枉死冤魂报仇,可是当说到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爹爹和娘亲的时候,泪水还是不由的涌动而出。 “老爷和夫人都……都死了……半个月前,老爷说要给你和清风少爷修葺一座新宅子,我们就选好了址,在端木家的旧宅的边上开始建新房,三天前,老爷说他有事,不能去看工期进度,于是我就去了,谁知我回來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血和横躺的尸体,我从血泊中找到了老爷,老爷已经奄奄一息,他把这个交给我,交待我一定要來凌照找你,把它交给你。” “爹爹……爹爹……”端木颖儿终于忍不住,趴在清风肩头,嚎啕大哭。 全福见她哭的伤心,想出言安慰,但终究是欲言又止,他知道,逝者已矣,此时说什么都是枉然。 看到端木颖儿哭的伤心,清风,青小岚,黎凌逸的心情也不好受,“端木老爷临终前可曾说过,是谁做的?”几个人中,稍稍冷静一点的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的话提示了福伯,福伯连连点头,众人瞬间将目光集中到了全福身上。 “谁?是谁?”端木颖儿从清风怀中起來,爬过床榻,一把抓住了站在床边的福伯,瞪着通红的眼睛,问道。 “老爷虽沒有亲口说出來,但是在老爷的身下,我发现了独孤两个字,我想老爷一定是在提醒我们,是独孤家干的。”全福激动的说道,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独孤家,独孤承玉?”端木颖儿听到全福的话,大声的叫出來。 如果不是清风用力的搂着端木颖儿,只怕激动的她早已夺门而去。 当李玲也和青小岚听到独孤家的时候,心里涌起百般滋味,当日受了独孤钟权的厚礼,不但拿到了绿灵珠,而且得到了他多年的内功,只因一句情赠有缘人,黎凌逸和青小岚受益良多,故而答应过独孤钟权,此生如若独孤承玉犯下大错,黎凌逸以他的性命起誓,此生不与独孤承玉为敌。 沒想到时隔不久,独孤家居然灭了端木满门,如果端木家只是普通的十大家族之一也就罢了,偏僻她端木颖儿是清风认定的娘子,如此一來,端木颖儿的仇怨,黎凌逸和青小岚必得全力相助。 这样的矛盾着实让两人为难。 看着端木颖儿泣不成声,看着清风蹙眉安慰,青小岚轻轻的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两个人相视一眼,便有了决定。 “颖儿,节哀,现在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苦,我们要找出凶手,为端木一门报仇,这才是眼前的大事,你说呢?”青小岚上前两步,轻轻的拍了拍端木颖儿的肩膀,说道。青小岚说着,还给清风使眼色。 清风会意,赶紧附和道。“颖儿,王妃说的对,我们要先找到凶手为爹娘报仇,他们的在天之灵方能安息,他们临终前依旧想着你,若是他们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是不是?” 清风把端木颖儿微微拉起,用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哭的让我心疼,你还有我,还有我们这么多人,我们会陪着你,会帮你,你坚强起來,好不好?” 端木颖儿用红肿的眼睛看看清风,再看看那严重充满鼓励和支持的青小岚和黎凌逸,心下也坚定了许多。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你们在天上好好看着,颖儿一定把独孤皇室搅得天翻地覆,灭了独孤家的百年家业为端木家陪葬……“端木颖儿目光坚定,房内的几个人都从她那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的火苗越烧越旺。 清风整整陪了端木颖儿一夜,待到第二天一早,清风和端木颖儿就收拾东西,准备回百傲。 黎凌逸和青小岚急忙赶來,青小岚上前,拉着脸色苍白,神色抑郁的端木颖儿,轻轻说道,“颖儿,我和凌逸还要参加慕容彩的宴席,今晚才能动身,你和清风先走一步,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丹药,独孤家既然明目张胆的对端木家出手,只怕会斩草除根,只怕你也会受到伏击,还是有所防范才好。” 说着,青小岚把一小包瓶瓶罐罐的丹药交给了端木颖儿。 黎凌逸将清风拉到一边,避开了人,才缓缓开口,“端木家被灭门,端木姑娘难免伤心,你要安慰好她,复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切不可鲁莽,毕竟是不是独孤承玉干的还有待证实,哪怕真是他做的,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你们也不会轻易报仇的,知道嘛。” 清风微微点头。 黎凌逸又将稀香剑交到了清风手中,“这个交给你,宝剑在手,我也稍稍放心些。还有……”黎凌逸说着,又将一枚翡翠镯子交到了清风手中。 这翡翠镯子清风认得,就是青小岚手上常带的穿梭手镯,见黎凌逸将手镯交给自己,清风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是王妃的,还是留给王妃……” “你不必推辞了,这是语儿的意思。”黎凌逸说着,将镯子套在了清风的手上,一个男子,手上戴着个翡翠镯子,清风觉得有些不舒服。 黎凌逸抓起他另外一只手,趁其不备,用银针刺破了他的一根手指,一滴血流出,黎凌逸迅速将血对准了翡翠镯子,血直接滴在了翡翠镯子上。 绿色的光芒渐渐淡去,随后成为一道透明的光片,整个镯子如同透明的光圈一样,围着清风的手腕旋转,随后沒入手腕,手腕如常,看不出翡翠镯子的模样。 黎凌逸满意的点点头,“想不到滴血认主的翡翠镯子还能识别性别,果真是神器。有了它,你和端木姑娘又安全了一分,开启镯子的咒语你是知道的。” 清风点头,“清风记在心上。” 大恩不言谢,黎凌逸夫妻俩对清风和端木颖儿所做的一切,他都记在心上,虽不说出口,却永不忘记。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等我,最多两天,我定來与你并肩作战。”黎凌逸说着,拍拍清风的肩膀。 清风微微扯出一抹笑,“好,等着你。” 待黎凌逸交待完,青小岚也把该嘱咐的话说了一遍,随后让清风和端木颖儿骑着快马,直奔百傲,而福伯则暂时留在逸王府。 这日是沉重的,端木家突然而來的灭门之灾压的几个人喘不过气來。 “凌逸,你说这真是独孤承玉干的嘛?”送走清风二人后,青小岚轻轻的问道。 “语儿怀疑什么?”黎凌逸搂着青小岚,避开人后,才轻轻问道。 看着黎凌逸避人的动作,青小岚领会其意,也微微压低声音,道,“我只是觉得端木满门被灭,独独留下了这一个人,死无对证的事,嫁祸给谁都成,你不觉得嘛?” 黎凌逸点头,半晌才说道,“我也这么怀疑过,但以全福在端木家的地位,他沒有理由撒谎,除非……”黎凌逸沒有说剩下的话,只是看着青小岚。 看着黎凌逸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及刚刚他所说的话,青小岚联系到一起,方微微一笑,说道,“凌逸深懂我心,其实我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只是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阴谋未免太可怕了。” “皇后隐匿在父皇身边亦有二十余年,同床异梦,又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黎凌逸挑眉说道…… 送走了清风和端木颖儿之后。黎凌逸和青小岚开始准备晚上晚宴的事宜。因为心里觉得有异样。所以更加谨慎了些。 青小岚特意准备上了几种应急的丹药。现下有了孩子。她更不希望出现一些让自己措手不及的情况。所以诸事都尽力谨慎些。 待到傍晚。黎凌逸和青小岚早早的入宫。等待着慕容彩的封嫔晚宴。 因为对外宣称皇后去世。而且时间不久。所以避讳着这一层关系。封嫔晚宴办得不不大。只是宫内的嫔妃以及皇子几人。还有几位高官参加而已。 青小岚和黎凌逸去的虽早。但是到时宫内的几位嫔妃以及官员们基本上都到了。就等着黎云兆和慕容彩的到來。 随着一声响彻宫殿的“皇上驾到”之音落下。黎云兆在慕容彩的陪伴下双双走进了大殿。 青小岚远远的望着走过來的慕容彩。看着她脸上淡淡的。一直不能深及眼底的笑意。青小岚突然有种难受的感觉。握着黎凌逸的手也不禁抖了抖。 “语儿怎么了。”黎凌逸敏感的感觉到青小岚情绪的变化。关切的小声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待黎云兆慕容彩走过去之后。众人坐下。青小岚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沒事。我只是觉得这慕容彩其实也怪可怜的。才十七。花一样的年纪。就被送过來和亲。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你看她的笑。就是表面淡淡的笑。从來不深及眼底。想必她过得也不快乐吧。” 黎凌逸心疼的把青小岚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说道。“这就是她的宿命。这天下中。被送出去和亲的公主不计其数。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况且她來的诡异。未必不是一个阴谋。语儿可不能被她看似可怜的外表和身世给蒙骗了。” 第589章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有微微的向黎凌逸怀里靠了靠。暗自想着对比慕容彩或者天下很多女人來说。自己都算得上是幸福的了。有了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执子之手。共赴白头。 “不论慕容彩來到凌照的目的是什么。一个以自己一生做工具的女人。都称不上幸福。不是嘛。”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恰听到坐在黎云兆身边的慕容彩轻轻的笑着说道。“圣上。彩儿刚刚进宫。宫中的很多姐妹还不认识。正想趁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而且在琼宇之时。彩儿就听闻在凌照。有一个宠妻如命的逸王爷。彩儿也想见识一下。尤其是这让全天下女人都羡慕嫉妒的逸王妃……” “好。你若愿意。朕一一为你引荐。”黎云兆说着。就从嫔妃开始。为慕容彩做介绍。 慕容彩嘴里说着不认识青小岚和黎凌逸。但听到她开口之时。青小岚看向她。青小岚明显感觉到她似有若无的目光瞟向自己这边。青小岚轻轻的捏了捏黎凌逸的手。暗暗提示他警惕些。 感受到自己手上传來的力道。黎凌逸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浅酌。四下扫视了一圈后。才看着青小岚。轻轻道。“语儿想吃什么。” “额……那个……那个……那个……”青小岚心里真寻思着慕容彩的事。听到黎凌逸的问话。随意看了看他。伸手在桌上指了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想必这就是逸王妃吧。真是可爱。可是彩儿不得不提醒逸王妃。这些东西性属寒凉。不太适合怀有身孕的女子哦。”青小岚正指着东西。慕容彩已经挽着黎云兆的手走到跟前。 黎凌逸轻轻的扶起青小岚。即使心中有怀疑。但应有的礼数两人不会落下。落人口实的事两人不会做。 “多谢彩嫔娘娘提醒。是语儿疏忽了。”青小岚淡淡的笑着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示意。 慕容彩放开挽着黎云兆的手。侧身轻轻上前一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跟彩儿如此客气。彩儿自幼身在宫中。见过不少有身孕的嫔妃。对着吃食讲究也只是稍稍了解一些罢了。”说着慕容彩轻轻抬手。就想抚摸青小岚的肚子。 青小岚蹙着眉头。捂着肚子微微退后两步。黎凌逸搀着她。待她站定后。黎凌逸才看着慕容彩。淡淡开口。“彩嫔娘娘见笑了。自本王得知王妃有身孕后。就百般叮咛。为了让孩子生來就与本王亲近。故而交待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抚摸语儿的小腹。哪怕是女人也不成。因为那是本王的特权。” 黎凌逸说着。嘴角渐渐浮现出浓浓的笑意。在场得官员也微微含笑点头。对这份宠爱表示赞赏。 慕容彩看着出言的黎凌逸。眼眸情波流转。煞是妩媚。她轻轻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先看了看黎云兆。随后才目光眨也不眨的看向黎凌逸。“逸王爷对王妃如此宠爱。彩儿煞是羡慕。王妃有孕。王爷王妃谨慎些是应该的。是彩儿唐突了。彩儿敬王爷王妃一杯。聊表歉意。” 慕容彩说着。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又搀起黎云兆。“圣上。咱们走吧。”黎云兆点头。转身走回座席。黎云兆转身的刹那。慕容彩回眸对着黎凌逸轻轻一笑。眨巴眨巴灵动的双眸。魅惑不言而喻。 黎凌逸和青小岚自然都看到了。两人微微蹙眉。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青小岚缓缓开口。“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慕容彩居然向你展示这种魅惑。凌逸。你说她是不是也对你有意思。”青小岚盯着黎凌逸的脸。问。 黎凌逸揉揉鼻子。“有嘛。不会吧。她那哪是魅惑。那么丑。本王怎么也不会这么沒有品位的是不是。语儿。” 黎凌逸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刚要倒酒。青小岚微微蹙眉。伸手不着痕迹的拦下了酒杯。 “语儿。有何不妥。”黎凌逸轻轻的问。 “语儿不能在彩嫔娘娘的封嫔宴上饮酒已是憾事。就让语儿给你倒酒。算是表表心意吧。”青小岚笑着说道。眼中却充满了警示。当然这样的眼神只有黎凌逸能看得到。 黎凌逸轻轻的放开拿着酒杯的手。交给了青小岚。“能够坐享其成。有语儿帮忙倒酒。本王自然乐意。”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故意说的声音稍大。虽不至于达到给人刻意的感觉的地步。但也足以让慕容彩听见。 慕容彩微微蹙眉。随即离开舒展开來。“不论是谁倒。只要喝了这酒就好……”慕容彩暗自想着。随即举起酒杯。“圣上。彩儿敬你一杯……” 青小岚将倒好的酒放在桌上。对着黎凌逸微微一笑。示意他喝下去。黎凌逸虽然就在青小岚跟前。但并不知道她在这酒中做了什么手脚。但凭着他对青小岚的信任。他什么都沒问。一饮而尽。 看到黎凌逸喝完。青小岚方不着痕迹的看了慕容彩一眼。恰好慕容彩也看向他们。四目相撞。两人均是微微一笑。随即撇开了眼睛。 收回目光。青小岚才悄悄的附在黎凌逸耳边说道。“现在是不是有种身子燥热的感觉。” 经青小岚这么一提醒。黎凌逸才觉得这身子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烧一样。他蹙着眉头。疑惑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微微一笑。“现下什么都别问。别掩饰。把你的身子感受都说出來。大声点。让慕容彩听见。”青小岚轻轻的说着。又给黎凌逸倒了一杯酒。 “这酒里是不是有媚药。”黎凌逸接过酒。轻轻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他蹙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自己。笑着点点头。“这么聪明。既然知道。就喝吧。喝了有你的好处……”青小岚说着。就拉着他的手。把酒杯往他的唇边放。 明知这酒有诡异。青小岚却催着黎凌逸喝下去。黎凌逸一时想不出青小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沒有拒绝。再次一饮而尽。 “好了。开始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推了推黎凌逸的胳膊。示意他。 “热……语儿……本王……本王热……”黎凌逸闻言。立刻开始。他沒有撒谎。他的身子的确热。也的确有那种欲望。只是他的脑子清醒至极。不像是中了媚药的样子。 黎凌逸顾不得多想。只是一个劲得轻轻喊着。呢喃着。搂着青小岚也不禁上下抚摸。不论是为了吃豆腐。还是为了演戏。他都做的足足的。 青小岚感受着他掌上传來的火热温度。不禁蹙眉。“这药这么厉害。我已经解了大部分。居然还这样。莫不是这腹黑男装的吧。”青小岚心里想着。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焦急的问道。“凌逸。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青小岚轻轻的问着。随后起身。歉意的看着黎云兆和慕容彩以及在场的人。缓缓道。“王爷不胜酒力。已经喝醉了。语儿担心他。想带着他先到厢房里休息。还请各位谅解。” 青小岚说完。认真的看着黎云兆和慕容彩。眼里的真诚。看不出半点做戏的成分。 黎云兆轻轻点头。“你带逸儿去休息吧。” “是”。青小岚微微欠身。扶起已经双颊通红的黎凌逸。在丫鬟的帮助下。带着他出了大殿。向厢房走去。 进了厢房。青小岚让丫鬟出去。自己则将黎凌逸扶到床边。“行了。到了房间了。现下就我们两个人。你暂时不用演了。这媚药我已经解了大半。你不会神志不清的。” 青小岚说着。在床边坐下。 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在怀里。双唇就冲着她压了下來。青小岚眼疾手快。迅速捂住嘴巴。让黎凌逸的吻落了个空。 黎凌逸蹙眉。“语儿。这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要对我下媚药。要知道中了媚药的男人不发泄出來。后果是很严重的。你就不担心你的后半辈子沒有性福。” “额……”青小岚瞪了他一眼。站起身來。离他三丈远。才轻轻说道。“得了吧。连薛大夫都说了。我是神医。这点儿媚药的分量我还是能掌控的好的。嘿嘿。这次就委屈你下。当当诱饵。咱们也來试试看。这慕容彩到底有什么计谋。” 青小岚在房内和黎凌逸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青小岚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声的向外喊道。“來人。” 随着青小岚一声大喊。立刻有一个小丫鬟跑了进來。“王妃。” “恩。”青小岚轻轻应和一声。才道。“王爷醉酒。本王妃不放心。现下亲自去给王爷煮醒酒汤。你且在门外好生看着。要是王爷有什么需要。立刻进來服侍着。知道嘛。” 小丫鬟连连点头。 青小岚笑着看了躺在床上还不断呻吟的黎凌逸。不着痕迹的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青小岚走后不就。慕容彩就进了黎凌逸的房间。 “公主。青小岚去熬醒酒汤了。一时半会不会回來的。”刚刚守在门外的小丫鬟恭敬的说道。 慕容彩微微点头。“行了。办的不错。沒让青小岚认出你吧。” “公主放心。绝对不会。再者宫中这么多宫女。就算她一口认定是碧儿。碧儿死不承认。她也沒有办法的。”小丫鬟笑着说道。 “恩。好。你出去吧。”慕容彩袖子一挥。让名唤碧儿的丫鬟出去。 小丫鬟听话的出去。守在外面。 慕容彩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看着脸上绯红。不断呻吟。还是不是扯弄自己衣服的黎凌逸。她微微一笑。“总是青小岚医术再高明。也识别不出母妃给的媚药。呵呵。果真是个好东西。只要我让你身败名裂。这次的任务就算功德圆满了。呵呵。” 说着。慕容彩随手退去了自己的紫纱云锦撒花上裳。只留着大红色得肚兜遮挡着胸前的风光。 黎凌逸在床上辗转反侧。偶然瞟过这香艳的场景。赶紧转换到另一边。心里直骂青小岚。这戏可真不好演。不但自己身子受苦。还得牺牲自己的色相。结果也沒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 黎凌逸冲着床里蹙眉之际。慕容彩已经走到了床边。 她用自己的藕臂轻轻的扳过黎凌逸的身子。白皙柔弱的小手在黎凌逸的脸颊上來回抚摸。“怎么样。难受嘛。想要吗。呵呵。别怪我。要怪你就怪你那宝贝的王妃学艺不精。不能发现我这虚渺笑的媚药吧。” 慕容彩轻轻的说着。自己将半个身子压在了黎凌逸的身上。拉着黎凌逸的手。抱着她柔弱的细腰。那光洁滑嫩的皮肤让黎凌逸心里直流汗。“语儿。你还不回來。这戏可就演砸了……”黎凌逸心里哀嚎…… 而出了房门后,就纵身上房的青小岚,透过房顶的瓦片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顿时皱眉,“奶奶的,什么消息都不说,直接上來占便宜啊,这慕容彩也太缺德了。”青小岚在房顶小声的咒骂着。 青小岚看着恬不知耻的慕容彩尺度越來越大的动作,顿时心情烦躁,火冒三丈,一只手微微用力,甩出一枚银针,直接刺中了慕容彩,让她昏睡了过去。 青小岚顺着后窗利落的跳进房间,一把推开了半趴在黎凌逸身上的慕容彩,将黎凌逸拉了起來,“喂喂喂,起來了,怎么还沒演够,想接着享受美人恩啊?” “语儿可真的冤枉我了,”黎凌逸瞪着眼睛,嘟着嘴,无辜的说道,“语儿,你不知道我多盼望着你來,你要是再不來,我的清白就不保了,呜呜……” “啪……”青小岚一巴掌打在了黎凌逸的胸口上,“我看你事乐得和这个妖媚的女人共赴云雨呢,还不走,不走我让她醒了啊。” “嘿嘿,语儿肯定舍不得的,语儿,我真的浑身沒有力气,你扶着我好不好?”黎凌逸挣扎,靠在了青小岚身上。 青小岚翻白眼,带着黎凌逸顺着窗户出去,沒有惊动守在门外的丫鬟。 黎凌逸和青小岚又回到了房顶,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黎凌逸,“你就这么出卖色相,居然一点消息都沒试探出來,真是太失败了。” “额……”黎凌逸无语,小鸟依人的靠在了青小岚怀里,“语儿,人家都已经很努力了,是她不说的,我一个被媚药弄的神志不清的人,总不好起來问她为什么要來凌照吧?” 青小岚点点头,“也对,但是这么白白的被人占了便宜,一点好处都讨不到,可不是我青小岚的风格。”青小岚仔细的打量着黎凌逸,腹黑一笑,有了主意。 第590章 看着青小岚笑的腹黑,黎凌逸脖颈处有嗖嗖的凉风吹过,总觉得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青小岚轻轻的拍了他一下,“走,咱们去办件大事。” “什么大事。”黎凌逸跟着起身,搂着青小岚的小蛮腰,问道。 “嘿嘿,你记不记得在青欲书嫁给黎凌尘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青小岚不答反问,笑嘻嘻的看着黎凌逸。 黎凌逸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脸瞬间黑了几度,“我也差点清白不保,哎,长得俊真是罪过。”黎凌逸有些哀怨的说道。 青小岚恨不得拍他的脑袋,让这个脑袋混乱,整天就知道自恋的王爷清醒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來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青小岚沒好气的说道。 “狸猫换太子,什么戏?”黎凌逸问道。 青小岚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是一个流传千年的古老故事,荡气回肠,曲折婉转,可歌可泣,神秘莫测,算了,以你的智商你一时半会也明白不了,还是跟在本王妃的身后,干些简单的体力活好了。” “体力活?”黎凌逸眨巴着眼睛神游天外。 青小岚实在沒办法和他交流,直接挣脱开他搂着自己细腰的手,纵身一跳,直接下了房顶,看着这干净利落的动作,可是把黎凌逸吓了一跳。 也顾不得自己的美好念想,立刻跟了上去,三步并两步追上青小岚,一把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语儿,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能这么不稳重呢,要是伤到了我的宝贝女儿可怎么办,你以后不许跑,不许蹦,不许动手打架,不许……” 黎凌逸一阵教训,青小岚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有时候男人会比女人还细腻,唠叨并不是女人的专利,青小岚从黎凌逸身上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停……”青小岚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终于冲黎凌逸喊了声停,看着黎凌逸还一副意犹未尽,沒有说完的样子,青小岚微微皱眉,半晌才开口,“第一,我跑、我跳、我出手打架这些不会伤到我的孩子,因为我功夫好,你作为我青小岚的相公,与我同床共枕的夫君,居然不相信我的功夫,这是你最大的罪过。” 青小岚看了看委屈的黎凌逸,微微邪笑,接着说道,“另外,谁跟你说我怀的就是女儿,我这个当神医的娘亲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凌逸揉揉鼻子,蹙蹙眉头,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要是女儿,因为本王爷不喜欢儿子。” “为什么?偏偏我就喜欢儿子。”青小岚盯着他,故意唱反调的说道。 即使是黑夜,但借着皎洁的月光,青小岚隐约间能看到黎凌逸眼睛内闪动的火苗,“语儿,你不乖,你怎么能喜欢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呢?” “那我亲爱的逸王爷怎么能喜欢出了我之外的女人呢?”青小岚腹黑的邪笑。 被青小岚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黎凌逸乖乖的闭上嘴,只留下青小岚面带笑容的看着他,“沒想到他一直说要个女儿,打的是这个主意。”青小岚心里暗暗的想。 “好了,这个问題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去找黎凌尘。”青小岚说着,反手搂了搂黎凌逸,似是安抚的说道。 “找他?”黎凌逸先是一愣,随后了然,“嘿嘿,好,语儿说去找谁就去找谁,只不过这每次的好事都便宜他,语儿对他未免太好了些。” “那我便宜你好了?”青小岚挑眉说道。 “嘿嘿,要是语儿的话,这便宜我肯定会主动占的,别人嘛,嘿嘿,便宜尘王爷是应该的。”黎凌逸笑的腹黑,两夫妻说着,俩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月色中…… 而退了宴席,留在宫中厢房里坐在桌边独自饮酒的黎凌尘并不知道,一场肌肤相亲的香艳缠正在等着自己。 皓月高悬,两个人蹑手蹑脚的上了房顶,一缕淡淡的幽香飘过,黎凌尘尚來不及反应,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两人动作迅速,将黎凌尘带到了慕容彩所在的房间。 黎凌逸和青小岚将黎凌尘悄无声息的带到慕容彩的房间后,并不多停留,两人直奔宫外,驾着准备好的快马,连夜快马加鞭,赶去百傲。 一路上两人不做停留,带到第二日晌午时,两人赶到了端木家。 端木家的宅子大门紧闭,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两个人相视一眼,微微蹙眉,青小岚更是有股恶心的感觉。 黎凌逸扶着青小岚,轻轻的推开了大门。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黎凌逸快速的将青小岚的头搂进了自己怀里。 “别看……”黎凌逸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虽未看一眼,但那种血腥的场面她在脑海中能够想见,青小岚适应了半晌,才慢慢从黎凌逸的怀里挣扎着出來。 眼睛扫了一边整个府宅的前院,家丁、丫鬟、男男女女,横七竖八的倒的满地都是。 青小岚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这就是灭门,端木家满门啊…… 黎凌逸突然拉着青小岚快速穿过了这群人,赶紧走到前厅,几乎翻遍了整个端木府,都沒有看到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身影。 两个人蹙眉,神色凝重。 “我们在凌照耽搁了一天,就算他们的速度比我们慢一些,但是绝对应该到了,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只怕真如我们所想,这灭门事件是个阴谋,现在只怕清风和端木姑娘已经深陷险境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找他们呢?”青小岚无奈的问道,这个时代就是这点补方便,分开的人想要联络唯一的办法就是信鸽,只是这鸿雁在外,不知应该把它放飞于何处啊。 黎凌逸摇了摇头,如今沒有半点办法。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我想凭借清风的功夫,以及那个翡翠镯子,想要困住他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既然他们还沒回來,这满府的人,我们就先帮着他们处理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吧。”黎凌逸轻轻的说道。 纵使黎凌逸杀伐果断,也曾手染鲜血,但如今看到端木一族就这样悄无声息见就被人杀光殆尽,心下也不免有些难受。 青小岚轻轻点头。 此次出來,两人都沒有带人,但端木府上百口的人,凭借着他们两个人的力气,就算是不停歇,也得弄上几天几夜,况且黎凌逸心疼有了身孕的青小岚,怎么忍心让她做这等苦力,面对着尸体青小岚的难受已经让黎凌逸心疼到极致,他不忍心再加深青小岚的难受。 黎凌逸去城里高价请了一批工人,两个人就指挥着,将所有的人都埋在了端木府宅旁边,原本说要给端木颖儿和清风建造新居的空地上。 原本是新居,沒想到如今却成了坟茔,世事多变,夫妻两人看着这等巨变,心下都不好受。 两人又命人清理了端木府,他们需要留在这里等着清风和端木颖儿,约定好在这里想见,想必凉热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出來的第一件事也是回到端木府。 另外,黎凌逸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光坐着等着听天由命自然不是他的风格,他传出了凌逸令,命令逸凰殿的所有人向百傲集结,全力搜寻清风和端木颖儿。 却说清风和端木颖儿这边,确实遭遇了他们预料之外的变故。 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人本一早就骑着快马,一道顺着大路向百傲狂奔,待快要到达百傲地界的时候,在茂密的深林中,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 马嘶长啸,惊得树林里的鸟扑棱棱的四散而飞。 端木颖儿和清风勒住马,看着奔來的黑衣人,两个人相视一眼,迅速的跳下马,直冲着來人奔去。 清风手握稀香剑,所向披靡,见到之处,定然是一个黑衣人倒下去。端木颖儿在她身边,手握两柄弯刀,出手狠辣,她把自己一腔怒气和仇恨全都加诸在这群黑衣人的身上,她清楚的知道,这群黑衣人这个时候冲着自己而來,定然和端木家的灭门事件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一批一批的倒下,却又有一批一批的涌上來。 “呵呵,颖儿,看來为了抓到咱们,这是下了血本,这么一大批的黑衣人,颖儿,咱今儿就杀个痛快,为这端木家的人报仇雪恨。”清风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汗,兴奋的说道。 端木颖儿也是杀的热血沸腾,满眼冒火。 “好,既然送來这么多人给我杀,那我端木颖儿自然不会客气,來吧……”端木颖儿说着,就直奔黑衣人而去,清风在身边护着她,虽说端木颖儿功夫不错,但是黑衣人如此之多,而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报仇的事,清风怕她会疏忽,而被黑衣人所伤。 黑衣人越來越多,围成一个圈,把端木颖儿和清风围在其中。 清风将端木颖儿半护在自己的怀中,冲着黑衣人大吼着问道,“是谁派你们來的?” 黑衣人默不作声,清风又问了一遍,只听一声狂笑透过树林的层层枝叶,传入清风和端木颖儿的耳中。这样狂妄的笑两人并不陌生,故而都紧张了些。 “才几日不见,清风少爷就忘了在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看來在下是得想些办法,让清风少爷想起在下才是……”鬼魅之音话音刚落,一直飞镖奔射而來,清风一把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稀香剑横扫挡去,飞镖和稀香剑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飞镖被斩成两半。 鬼魅声再次放肆的大笑,“好剑,稀香剑果然名不虚传,清风居然能得到西门家的稀香剑,在下对你真是越來越感兴趣了。” “彼此彼此,清风又何尝不对你感兴趣,飞镖用的出神入化,人却是长得奇丑无比,行走江湖数十年,居然连庐山真面目都不敢露,真是枉你活在这个世上,真是令人感伤啊……”清风邪笑着说道。 “你……” “怎么?被本少爷说中了,本少爷之前还奇怪,这万宝斋只有一个四指的笑面郎君在外兴风作浪,却不知这大掌柜为何要退居幕后,原來是这等原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清风不才,或许能给你换张可以见人的脸呢。” 鬼魅之音怒火燃烧,“清风还是如此爱逞口舌之快,看來之前是在下下手太轻了,既然你已经识破了在下的身份,那就做好了见阎王的准备好了……” 说着,一支接一支的飞镖穿过树木直接,直冲清风和端木颖儿而來…… 清风本是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但是端木颖儿见飞镖飞來。硬是从清风背后出來。与他一起抵挡飞镖。 之前遇到这鬼魅之音的时候。清风就是让端木颖儿躲在草丛中。端木颖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风被飞镖所伤。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沒有。从那时起她就做决定。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危险。自己都要陪在他的身边。就算不能为扫平障碍。她也不要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她要与清风并肩作战。就像黎凌逸和青小岚那样。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那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也阻挡不了她。而且如今大敌当前。他也沒有安抚劝慰她的时间。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抵挡这些飞镖。防止端木颖儿受到伤害。 清风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这柄稀香剑果然要比之前用的软剑更适合当抵挡飞镖的武器。稀香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这些飞镖只要碰到稀香剑。定然都断成两半。 这样无疑让控制飞镖的鬼魅之音丧失了武器。大量的飞镖被斩断。他能控制着收回的飞镖越來越少。清风和端木颖儿的压力也渐渐减弱。 清风借着空隙冲着端木颖儿轻轻一笑。那笑容里面的坚定和满足让端木颖儿温暖。热血沸腾。越战越勇。 整个飞镖雨下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停止。清风和端木颖儿虽然衣服都有划破的地方。但却沒有受大伤。这让两个人欣慰和满足。但这种满足也只持续一刹那。随即又警惕的戒备。等待着新一轮的战斗。 “哈哈。这稀香剑果然厉害。在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损伤如此惨重的时候。看來逸王爷的确对你不薄。连着上古宝剑都舍得赠予你。”鬼魅之音虽说着损失惨重。但言辞铿锵。并未有半点受打击的样子。 清风心中更是警惕。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逸王爷对清风的好。清风自然记在心里。就是不只你们宫主对你如何。让你这么为她卖命。连行走江湖的仁义都不顾及了。” 第591章 清风从未想过让这万宝斋的大掌柜放过自己。只是想试探出皇后与万宝斋之间的秘密。既然笑面郎君都叫皇后宫主。那从这大掌柜身上自然也能查到皇后的蛛丝马迹。 “哈哈”。清风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邪肆的笑。半晌。才收敛了笑声。大声的说道。“清风少爷果然睿智。跟在逸王爷身边学到了这么多心计。想要用着一句宫主试探在下的身份。清风少爷未免太不把再下放在眼中了。” “还真是沒法把你放在眼中。”还不待清风回应。端木颖儿就开口。淡淡的说道。“对于一个在大敌面前。连面都不敢露出分毫的孬种。让人怎么把你放在眼中。” “你……小丫头。你莫不是不想活了……”鬼魅之音声调陡然升高。怒气冲冲的说道。 “哈哈……”端木颖儿也发出了狂傲的笑声。而后满含仇怨。声嘶力竭的吼道。“活。你灭了我端木满门。你又怎么会轻易让我活。如今颖儿能在这谈笑风生。也不过是我身上还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罢了。是吧。大掌柜……” 端木颖儿的机制和冷静让鬼魅之音愣了半晌。才笑道。“端木姑娘果然好胆识。此时还能如此清醒。在下也不怕告诉二位。我想要的就是青灵珠和青玉青。仅此而已。两位若是能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在下。或许在下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正所谓英雄惜英雄。能遇到像清风少爷这样的高手。端木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在下也是高兴。不忍心因为如此小事。要了你等性命的。” “呸……”听到如此虚伪的言辞。端木颖儿厌恶的呸了一声。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敢作敢为的性格。真是喜欢的不得了。一时也不顾着大敌当前。搂着端木颖儿笑了出來。 “颖儿。干得好。这种虚伪奸诈。只会躲在暗处偷袭别人的人。就是应该遭受唾弃。可万万不能糊涂。相信了此等人的连篇鬼话。” “清风说的极是。颖儿也是这么觉得的。这叫什么。英雄所见略同。”端木颖儿挑眉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两人微微点头。传达着彼此的心意。 鬼魅之音听闻二人如此说。冷哼一声。随即一股强劲的内力卷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不一会。只见一堆纤细的树叶如同飞镖一般。奔涌而來。 “无知小儿。先尝尝我落叶飞针的厉害。” 两个人凝眉。挥刀舞剑。直奔飞叶而去。 虽然是树叶。但其奔來的力道却与飞镖无异。它的杀伤力也弱不得几分。两个人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应对自如。但是端木颖儿显然到后來越來越应对越來越吃力。有越來越多的飞叶划破端木颖儿的衣服。手臂和脸颊。 清风见此。急忙上前相互。分了心的清风应对上自然赶不上之前的娴熟。手忙脚乱间也受了些轻伤。 一声哨音轻响。落叶飞针瞬间停止。围在四周的黑衣人向后退了半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清风和端木颖儿包在其中。 两个人对视一笑。均沒有说话。 “既然二位如此不识抬举。那就跟在下走一趟好了。”鬼魅之音再一次响起。随后围在周围的黑衣人蜂拥而上。将两个人捆绑好。蒙上双眼。带走了。 虽然被蒙着双眼。但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各用心思。默默的算计着自己走过的路。周围的气味和声响等特征。半点都不敢马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清风和端木颖儿被带上了一辆马车。有人驾着马车带着两人一路狂奔。约莫两个时辰的样子。才停下來的。 接着清风和端木颖儿被押着走进了一个地方。清风两人明显感觉到冷。地上似乎还有水。浅浅的一层。传到脚面上。有股清冷的感觉。两人都暗自琢磨着。这是什么地方…… 被蒙着双眼。清风和端木颖儿顺着阴湿的小路。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连着左右左右的转了四个弯。似乎到了目的地。 清风和端木颖儿被推入了一个地牢。才有人上前。解开了两个人眼睛上的黑布。 突然有刺目的烛光刺入两个人的眼睛。两个人用手蒙住眼睛。半晌才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两人身处一个监牢之中。四周都是胳膊粗细的栏杆。而一个身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面具的人站在两个人跟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清风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后。就迅速将目光汇聚到了这个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身上。 “呵呵……”黑袍男子冷笑一声。那种笑容足以让清风和端木颖儿辨别出他的身份。 “万宝斋大掌柜。”清风半疑惑半肯定的说道。 黑袍男子向前走两步。冷笑道。“清风果然是厉害。不愧能成为逸王爷的得力助手。只是你就沒有想过。黎凌逸知道端木家被灭门。却只是让你们两个人只身前來。自己置身事外。他可曾把你当兄弟。” 听到黑袍男子的话。清风和端木颖儿微微一愣。随后发出一阵狂笑。“哈哈。这万宝斋的大掌柜也不过如此。如今还用这三岁小孩挑拨离间的伎俩。清风。你说是不是很蠢。”端木颖儿首先开口说道。 清风重重点头。“颖儿说的不错。是挺蠢的。真是不像有实力能把飞镖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 “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出黎凌逸的心思。也不能怪我沒提醒过你们。”万宝斋的大掌柜重重的甩了一下黑色的长袍。坐在了两人面前的椅子上。继续说道。“那我们就说说当前的大事好了。你们两个人若想活命。就把青灵珠藏在哪告诉我。乖乖的或许我会饶过你们。” “你就是想要青灵珠。所以才灭了端木满门。”端木颖儿收敛了刚刚的笑意。眼中喷火愤怒的问道。 黑袍男子点头表示认可。“恩。可以这么说。当然我想要的还有青玉青。” “青玉青。”端木颖儿闻言。想起自己身上的青玉青。脸色更黑了几分。 “端木姑娘不必这么诧异。也不必太担心。在下知道青玉青就在你身上。当然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我的身上。”黑袍男子微微摆手示意。立刻有人上前去搜端木颖儿的身。她挣扎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青玉青被送到黑袍男子的手中。 黑袍男子看着端木颖儿喷火的双眼。微微勾起嘴角。笑道。“端木姑娘何必动怒。要知道这青玉青本來就是在在下手中的。如果不是为了用它引你上钩。回來帮我找青灵珠。我想你这辈子都沒有机会见到你端木家的传家宝。” “引我上钩。”端木颖儿闻言。瞪着双眼问道。 “哦。呵呵。想必端木姑娘还不知道……”黑袍男子停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你们的管家全福。你的福伯。在不久前被在下收买了。他和这青玉青就是在下设的诱饵。等着你这条鱼上钩。呵呵。看來这诱饵还是用的挺不错的。” “福伯。”端木颖儿念叨着福伯两个字。跌落在地上。这两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的她头脑都沒有办法思考。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福伯。在自己家中兢兢业业的福伯。大难中死里逃生的福伯。居然是出卖端木家。引诱自己羊入虎口的诱饵。 端木颖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清风看到端木颖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扶住她。用力的搂着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颖儿。不可以信他。他刚刚还挑拨我和凌逸的关系。可见用心险恶。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有如何。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福伯不是个好人。那眼前的这个又何尝是个好东西。”清风安慰的说道。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话。清醒了一些。“清风说的不错。福伯的事我自会查清楚。若是他果真背叛了端木家。我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想要从我身上查出青灵珠的下落。门也沒有……” 端木颖儿的话让黑袍男子微微一笑。“端木姑娘这刚烈的性子着实和在下的胃口。若不是有命在身。还真是不忍心要了你们二人的性命。你要知道。在下也是爱才惜才的人。另外。我不得不提醒端木姑娘一句。如今你已身处囚牢。万事不由己。若是你不说出这青灵珠的下落。只怕你是永远都沒有办法走出这个囚牢的。” 黑袍男子说着。一伸手。就立刻有人将稀香剑递到了他手中。他轻轻的抚摸过剑。才笑着说道。“如果你不说。我就只能用清风少爷的这把稀香剑。刺破他的咽喉。这场面可不好看。”说着。他就做了一个刺剑的动作。而在那一瞬间。清风和端木颖儿同时注意到了男子手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两个人对视一眼。清风冷静的摇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说道。“清风若能死在你的手里。可真是这天底下最悲哀的事。” “可不是。死在了这最丑的人手里就不说了。偏偏长得丑还出來吓人。不男不女的。连个戒指都要镶颗红宝石。真是比他长得还丑。”端木颖儿紧接着清风的话说道。一脸鄙夷的看了黑袍男子一眼。充满了不屑。 “哼”。黑袍男子听到两人说话。猛的拍了椅子。起身走到两个人跟前。“无知小儿。这是身份的象征。你懂什么。现在跟我逞口舌之快。只会让我的剑刺得更快……” “好啊”端木颖儿挣扎着站起來。与黑袍男子对视。虽然身高上有差距。但是气势上却不落下半分。加上有清风的支持。她更有勇气。“你今天要是伤到清风半分。我定然会直接撞死在这墙上。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青灵珠的下落。” 端木颖儿的话深深的刻在了清风的心里。飘进了脑海中。久久不散…… 端木颖儿和黑袍男子对视对视良久,黑袍男子才气愤的甩了衣袍,“來人,把他们两个人给我看好了,先饿上三天,我看死到临头,他们是说还是不说。”说完,就走出了囚牢。 待黑袍男子走后,端木颖儿的身子瞬间软了下來,清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两个人靠着墙壁的一角坐了下來。 “颖儿……”清风轻轻的唤了一声,微微有些颤抖,其中满含感动。 端木颖儿听到清风的叫唤,抬起头看向清风,她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像极了还沒有从恐惧中缓过神來的孩子,满眼茫然。 清风心疼的把她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给她安慰,给她安全感。 “你今天要是伤到清风半分,我定然会直接撞死在这墙上,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青灵珠的下落。”端木颖儿的话在清风的脑海中盘旋,她的身影一直萦绕在眼前,清风深深的叹了口气,将端木颖儿搂的更紧。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半晌,端木颖儿才从清风的怀里挣扎着起來。 “清风,我们现在怎么办?都是我太大意了,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端木颖儿看着清风的脸,脸上几道清晰的伤痕触目惊心,让端木颖儿看的心疼。端木颖儿的手抚摸上清风的脸,深深的自责道。 清风一把抓住端木颖儿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下,方说道,“颖儿何苦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万宝斋的大掌柜既然蓄谋灭了端木一家,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就算我们再谨慎,像这般的正面冲突也是免不了得,不是嘛?” 端木颖儿轻轻的点点头,“只是爹爹和娘亲……”端木颖儿说着,又有一丝哽咽。 清风再次将她紧紧的搂进怀里,“别怕,你还有我,相信爹爹和娘亲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端木颖儿的抽泣声渐渐减弱。 良久之后,清风放开端木颖儿,起身打量了一下囚牢的环境,除了阴湿之外,沒有其他明显的特征。 清风转了一圈后,拉起端木颖儿,“颖儿,看來这次深入虎穴也打探不出更多的情况了,凌逸他们应该也快到端木家了,我们也赶去吧。” “我们?可是?”听到清风说走,端木颖儿蹙着眉头看看四周的栏杆,一脸凝重。 清风笑着揉了揉端木颖儿的秀发,才缓缓说道,“绯色花开翠亦來”。 一圈淡淡的绿光渐渐扩成一个光圈,将两个人包围在其中,端木颖儿看着这个并不陌生的光圈,满脸的不可置信。 光圈越扩越大,最终在清风的一声命令下,转换成一个绿点,随后消失不见。 第592章 清风和端木颖儿在穿梭手镯的帮助下,顺利的离开了囚牢,两个人身处的位置,是囚牢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两个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依山而建的宅院,随后相视一笑,再次消失不见。 两个人再次出现的位置是端木府三里外的小树林,并沒有直接出现在端木府,只怕再一次步入别人设好的陷阱之中。 “清风,你有穿梭手镯?我怎么沒有见过,也沒听你提起过?”端木颖儿想着穿梭时的场景,这跟青小岚带着他们穿梭是一模一样。 清风淡淡的笑,伸出自己看似空无一物的手腕,笑着对端木颖儿说,“是啊,就在我们离开逸王府的时候,凌逸把稀香剑和这枚手镯给了我,现在看來凌逸果真是有远见,如果不是靠着稀香剑和这枚手镯,只怕我们要么就葬身于乱箭之下,要么就困死在囚牢之中了。” 端木颖儿虽然看不到那只翡翠镯子,但是她确信它的存在。她点点头,很是赞同清风的话,“逸王爷和语儿对我们也算得上事情深意重,只可惜我弄丢了青玉青,还害你丢了逸王爷给的稀香剑,我……” “这不是你的错”,清风将愧疚的一直捶打自己的端木颖儿抱在怀里,急切的对她说道,“青玉青和稀香剑沒了,我们都可以再夺回來,但是你知道,当你站在大掌柜面前的时候,我是有多么感动,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甜,这些东西沒了都不要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清风……”端木颖儿哽咽的一把抱住了清风。 端木颖儿的情绪稍稍稳定,两人运功,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端木府后门,顺着后门的墙头,观察府内的情景。 看着被整理的一干二净,沒有任何异样的端木府,端木颖儿有些恍惚,仿佛灭门事件只是一个开过了头得玩笑,从來沒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却在时刻提醒着她,事实就是事实,爱她的爹爹和娘亲确实不在了。 清风也看着整洁的端木府,微微蹙了蹙眉,随即舒展,豁然开朗。 “颖儿,走,我们进去。”清风说着,拉着端木颖儿走了进去。 近乡情更怯或许就是这种感觉,不,此时端木颖儿心中的怯比诗中的怯要深重无数倍,物是人非,往事历历在目,端木颖儿每走一步,心便沉重一分。 “颖儿……”清风握着端木颖儿的手紧了紧,才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來,“走吧,进去看看,还有我。” 端木颖儿木讷的点头,泪水不自觉的滑了下來。 听着后院的响动,根本无法入睡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赶紧出來,看着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进來,两个人快速迎了上去。 “清风,颖儿,你们终于回來了,怎么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怎么脸上都受伤了?”青小岚一点不顾及自己怀孕的身子,跑到两人跟前说道,随后拉过端木颖儿,看着她受伤的脸颊,和着泪珠,直教人心疼。 黎凌逸也看了清风一眼,虽然沒有多言,但默契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他的担忧和关心。 青小岚和黎凌逸将两个人带进了屋里,青小岚快速的为两个人处理了脸上的伤口,“你们这男的俊女的俏,我可得谨慎些,万一留下疤痕,那我可就愧对这神医的称号了……”屋内压抑的气氛实在让青小岚喘不过起來,她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道…… 屋内的气氛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缓和的,青小岚上完了药,屋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晌,端木颖儿才抬起头,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轻轻的问道,“是你们清理了端木府?那爹爹和娘亲……” “颖儿节哀,他们都已经入土为安了,”青小岚面色沉重的说道。她的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不久之前,自己逼着清风上门提亲,那时候端木家还和和美美,这才多久,就已经人世皆非了。 “我……我想去……去看看他们……”端木颖儿听到入土为安时,又忍不住留下來眼泪,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或许也不过如此。 青小岚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冲着她点点头,青小岚才拉着端木颖儿的手,轻轻的道,“好,我带你去。” 一行四个人來到了埋葬端木一家人的地方。 看着刻着名字的冰冷墓碑,端木颖儿直直的跪了下去,双膝与地面接触,发出“噗通”的一声响,就像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揪心的疼。 “爹爹,娘亲,颖儿來晚了。”端木颖儿跪在墓碑前,哭泣的说道,随后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爹爹娘亲请放心,颖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颖儿已经找到了仇人,颖儿一定会替爹爹和娘亲还有这端木一门报仇,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端木颖儿说完,又是几个响头磕下去。 随后她抹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泪,起身对着清风三人,轻轻的说道,“我们走吧。” 端木颖儿坚强的让人心疼,但终究几个人沒有说一句安慰的话,生死面前,阴阳相隔,所有的安慰都太过轻微,不值一提。 四个人重新回到了屋里,清风和端木颖儿断断续续的给黎凌逸和青小岚讲述了遇袭的经过,还将黑袍男子的身份以及那枚红宝石戒指的事一一告诉了两人。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惜以青玉青做饵,为的就是拿到青灵珠,可见他们是冲着灵珠和玉青而來,想必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灵珠,并且还要想尽办法,从他们手里拿回青玉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黎凌逸听完,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亦是点点头,但她皱在一起的眉头显露了她的心思,“我们想要夺回青玉青其实并不难,总归敌人在明处,我们好下手,只是这青灵珠在何地方,我们不得而知,而且,既然这灵珠和玉青的秘密已经众所周知,不能再称为秘密,只怕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一定要尽快集齐所有的灵珠和玉青,否则只怕会有更多跟强的敌人参与争夺。” 清风很赞同青小岚的话,他转头看向端木颖儿,“颖儿,你爹爹生前,可曾告诉过你这青灵珠放在什么地方了?” 清风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端木颖儿的身上。 端木颖儿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终是摇摇头,“爹爹从來沒有跟我提起过灵珠的事情,就连这青玉青我也是才在出事之后,才知道它的存在的。” “想必这么重要的东西,端木老爷会小心的保管,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东西藏在哪的。”黎凌逸看着皱着眉头苦想的端木颖儿,安抚地说道。 几人点点头,都不再多言。 突然,端木颖儿一声惊呼打破了屋内的沉默,那种惊喜和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屋内的残烛都跟着左右摇摆。 “我记得了,端木府里有一处地方,极为隐蔽,只有我和爹爹知道,连娘亲都不知道,青灵珠肯定在那。” 众人看向端木颖儿,目光灼灼。 “走,我带你们去。”端木颖儿说着,已经率先走出了房间,清风、黎凌逸和青小岚紧随其后。 端木颖儿带着几人來到后花园,后花园中有一个小池塘,池塘上稀疏的漂浮着荷叶,尤显盎然。 “就是这”。端木颖儿指着小池塘,激动的说着。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这小池塘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端木颖儿不顾大家诧异的目光,纵身跳到了水里,清风一慌,赶忙跟了下去。两个人消失在水面上,不多时,两人又浮出水面。 “凌逸,下來吧,这是个密室洞口,错不了。”清风说道。 黎凌逸听到清风的召唤,有些为难,他想下去一看究竟,可是又不放心让青小岚单独留在岸上,若带着青小岚下去,又怕水冷,伤了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蹙眉思考的黎凌逸,青小岚淡淡的笑了,“走吧,我们也下去吧,我这个神医,还不至于连这点冷水都受不得。”说着青小岚拉着黎凌逸,慢慢的潜入水中。 端木颖儿和清风带着两个人沉到水底,青小岚不会水,显得有些吃力,黎凌逸趁着给她渡气的功夫,占了不少便宜。 端木颖儿扭动洞口旁的石砖,开启了机关,一道小门在这池塘底部开启,几个人顺着小门的石阶,两两搀扶,一步一步的向下走。 机关在几人进入密室后立刻关闭,密室内部瞬间陷入了黑暗。 “小紫,绿儿,赤灵珠,中魂珠”,青小岚轻轻的唤了一声,四颗灵珠瞬间出现在了黑暗中。 他们各自散发着光芒,几道耀眼的光线,将密室照的通透。 “小紫,有沒有心动的感觉?”青小岚看着在黑暗中跳的兴奋的小紫,开口问道。 “有啊有啊,娘亲,就在前面不远处,不远处”,小紫兴奋的叫着,这种肯定让黎凌逸和青小岚心里有了铺。 “什么心动的感觉?”清风一头雾水的问道,端木颖儿亦是不解。 黎凌逸和青小岚微微一笑,随即迈开大步,让小紫带路,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冲两个人说道,“这是小紫寻找漂亮姑娘的绝技,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在空中蹦的欢快的小紫瞬间恶寒,若是走在地上,只怕要狠狠的打个趔趄,扑面摔在地上了。 “娘亲,小紫哪会找漂亮姑娘,那都是爹爹的绝活……”小紫毫不客气,既然自己都被抹黑了,这个当爹爹的又怎么逃得掉? “额……”黎凌逸听到小紫的话。一阵无语。揉揉鼻子。尴尬的看看青小岚。“语儿。你是知道的。我找的漂亮姑娘可是只有你一个……” 青小岚摇摇头。“你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哦。”随后美滋滋的跟着小紫。向前走去。 几个人跟着小紫走下石阶。又向前走了大约二十來米的样子。前面有一块雕刻着麒麟图腾的石门。几个人看向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上前两步。在麒麟图腾的头部轻轻的拍了七下。石壁从右向左划开。 “走吧。”端木颖儿望着划开的石门。回头望向几个人说道。 几个人跟了上去。进了石门后。密室豁然开朗。空间开阔。四壁之上有夜明珠照明。整个密室被照得如白日一般。 密室空空荡荡的。并无特别之处。 “颖儿。这空空的什么也沒有啊。”青小岚望了望四周。蹙着眉说道。 端木颖儿摇摇头。“在我跟你们一起走之前。爹爹跟我说过这里。可是我也沒有來过。青灵珠如此珍贵。我之前想爹爹应该会把青灵珠藏在这里。可是……”端木颖儿说着。四周看了看。“我也不知道”。 “呵呵。别急别急。我们有小紫。”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安抚一句。方叫道。“小紫。找找看。青灵珠在哪。” 小紫应声。带着赤灵珠、绿灵珠以及中魂珠四处飘荡。 猛然间。中魂珠发出一道道七彩的光晕。将几颗灵珠罩在了一起。随后只见中魂珠飘到密室石壁的一颗夜明珠前。几颗灵珠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射在夜明珠上。夜明珠渐渐旋转。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夜明珠后面的石壁上露出一个小方口。方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麒麟像。 “娘亲。快來。转动这个麒麟像就可以打开机关了。青儿肯定在里面。”小紫见到麒麟像。激动的叫道。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两个人快速的向几颗灵珠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探头看向小口。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麒麟像。他试着去触摸麒麟。但是因为口太过狭窄。他根本无法摸到。 “让我试试看。”看着黎凌逸皱着眉头的样子。青小岚轻轻的说道。这时清风和端木颖儿也跟了上來。大家都盯着青小岚。眼睛一眨也不眨。 青小岚将四根手指努力的伸进小口中。指尖稍稍能碰到麒麟。但是却无法转动。 “怎么办。”青小岚无奈的伸回手。看着几个人。皱着眉头问道。 “还是让我來试试看吧。”端木颖儿说着。就走上前。她努力的将手指挤在一起。用力的挤进小口之中。洞口划破了她的手。她却宛若沒有感觉到一样。硬是把手塞了进去。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执拗的样子。看着那划破的手。看着流出來的血。满是心疼。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沒有说。 第593章 端木颖儿顾不得手上的疼。她用力的去触摸麒麟像。当她手上的血低落在麒麟像上时。石头做的麒麟像瞬间变成了通体的红色。当端木颖儿扭转麒麟像时。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附了一样。顺着她的手。到手臂。到脸颊。到额头。一点猩红直冲而上。最后在眉间点成了一点红色的花瓣。 红色的光亮渐渐淡去。只见端木颖儿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朵小小的花瓣。通体红色。衬得她更加娇媚。 而她扭动的麒麟像已经消失不见。洞口已经扩大到一尺有余。她轻松的取出自己的手。 清风一把拉过端木颖儿的手。左看右看。刚刚明显低下血的手此时却无半点异样。“这是怎么回事。”清风好奇的问道。 端木颖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麒麟像似乎有股强大的内力。像是要把我吸进去一样。然后就是那道红光。好强烈的红光。我现在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充满了力量。” 端木颖儿详细的描述她此时的感受。青小岚好奇的拉起她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搭在端木颖儿的手腕上。为她把脉。 脉象跳动的强劲有力。有一股磅礴勃发的气势。 青小岚微微皱眉。 “怎么。不好吗。”清风看到青小岚皱眉。着急的问道。 青小岚摇摇头。“体内有股强劲的力量。应该是那个麒麟的作用。你看颖儿眉心的那点红色的花瓣。应该是这股力量的根源。” “麒麟。”黎凌逸听到青小岚如此说。淡淡的问道。半晌才又开口。“端木姑娘。据我所知。在这十大家族中。有几个大家族有自己家族的守护神兽。你可曾听过。” “神兽。”端木颖儿仔细的回想。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从沒听爹爹提起过。不过这麒麟像我现在想來倒是很熟悉。好像以前在祠堂的时候。见过一个类似的。只是那时候是用來供奉的。而女子又少进祠堂。我也只见过一两次。并不太确定。”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上古传说。在这世上有十大神兽。只是有些尚未出世。人们无从得见。像青龙。就是神兽之一。刚刚出世。而小白也出世不久。如果我沒猜错的话。这麒麟也很可能是神兽之一。它在这里应该是守护兽。守护着青灵珠。所以当你的血低落到麒麟像上时。才会消融石像。” 听到黎凌逸的话。清风也点点头。“关于上古神兽的说法。我也听说过。青龙、白虎、麒麟、鲲鹏、青狮这些确实是神兽。极有可能像凌逸说的那样。这就是麒麟神兽。” “可是这神兽对我有什么作用。我又该怎么召唤她呢。”端木颖儿不解的问。“而且我什么都沒有做。神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选我做主人。” “呵呵。”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轻笑道。“你怎么会什么都沒做。你可是用自己的鲜血打开了这麒麟像的封印。让它重获自由。它自该认你当主人。” “若真的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有了神兽的守护。颖儿以后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我也更放心些。”清风想着端木颖儿有了神兽的守护。激动的说道。 端木颖儿却蹙了蹙眉。“可是刚刚小紫说扭开这麒麟像就是青灵珠。怎么现在麒麟神兽出世了。青灵珠却还沒有下落。那我们到哪去找青灵珠。” “小紫……”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也从刚刚激动的情绪中反映过來。青小岚赶紧唤小紫。小紫一蹦一跳的到几人跟前。紫色的光晕闪过。幻化成一个小人模样。 “娘亲……” “小紫。你不是说这麒麟像扭开了就是青灵珠嘛。现在怎么什么都沒有。”青小岚一把抱起了小紫。轻轻的拧着他的脸问道。 “嘿嘿……”小紫嘿嘿一笑。才附在青小岚耳边轻轻说了一些话。 几个人看着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样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小紫和青小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说了一会后。青小岚放下小紫。小紫闪身。化成一缕光线。跟其他几颗灵珠汇合到一起。 “语儿。小紫怎么说。”黎凌逸轻轻搂着青小岚问道。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看着端木颖儿和清风。目光流转。半晌都沒有开口。青小岚那大有深意的目光看的两个人怪怪的。端木颖儿的脸不自觉的就红了。 “小紫说。这的确是麒麟神兽的石像。而麒麟神兽也的确被封印在这石像之中。刚刚颖儿用自己的血打开了这第一道封印。让麒麟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但麒麟还处于昏睡状态。故而这这个洞口的位置还有一道透明的封印无法打开。所以我们沒办法看到青灵珠。” 青小岚认真的把小紫告诉她的一字不漏的说给几个人听。 端木颖儿轻轻的点头。问道。“那怎么才能让沉睡的麒麟兽苏醒。打开这第二层的封印。” 青小岚拉起端木颖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道。“这个不急。颖儿先回到我两个问題。我再告诉你打开封印的方法。可好。” 端木颖儿不解其意。但终是轻轻的点点头。 见到端木颖儿点头。青小岚轻轻开口。“第一。颖儿可真心想打开这麒麟封印。” “当然。打开麒麟封印。不但对我自己身上的麒麟神兽有好处。而且还能够得到青灵珠。虽然青灵珠是我端木家的宝贝。但现在天命所归。语儿和王爷是青灵珠最终的归宿。我沒有理由守着青灵珠不放。况且凭我一己之力。也守不住。不是吗。”端木颖儿解释的说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我从不怀疑颖儿舍不得这青灵珠。那现在颖儿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題。你是否真心愿意嫁给清风为妻。” 青小岚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惑不解。端木颖儿看了清风一眼。脸登时修的通红。她赶紧低下了头。 “王妃。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清风看到端木颖儿害羞的样子。试图为她开拓掉这个问題。免去她的尴尬。却被青小岚打断了。 “清风。你不要影响颖儿。想要打开这道封印。我必须知道这个问題的答案。”青小岚说的严肃。之前看着两个人的暧昧眼光也消失不见了。 清风看着青小岚认真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相信青小岚如此做自然有她的理由。况且。他也想听端木颖儿亲口说想要嫁给自己。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山盟海誓的唯美。但甜言蜜语浓情蜜意。清风依然难以免俗。 听到青小岚的话。端木颖儿才微微抬起头。捂了捂羞红的脸颊。半晌才说道。“我自然愿意嫁给清风。生死相依吧。不离不弃。” 青小岚笑着点头。“既然你愿意。那我就告诉你们打开第二层封印的方法。那就是行房……” 听到青小岚的话。清风和端木颖儿直直的看着她。“行房。”两人惊恐的问道。随即端木颖儿的脸变的酡红一片。犹如酒后乍醉一般。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沒错。既然麒麟神兽选择了你。那么就只有你用自己的处子血來解除第二道封印。刚刚我已经问过你了。你是愿意嫁给清风的。又想打开着第二道封印。所以你应该也沒有什么顾忌了吧。或者。你需要清风表一下爱意。”青小岚说着。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暧昧的看着两个人。 “可是……”端木颖儿低着头。轻声想说些什么。终究又咽了回去。 “颖儿。你可愿意。”清风拉着端木颖儿。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让她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轻轻的问道。 “我……”端木颖儿只说了一个“我”字。脸已经变的羞红。半晌她才轻轻的点点头。以示同意。 清风激动的一把将端木颖儿抱紧怀里。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轻轻的对视一笑。 清风和端木颖儿被青小岚推着送出了密室。让他们去做该做的事。而她和黎凌逸则继续在密室等候。等着开启第二道封印。 待只剩两人的时候。黎凌逸搂过青小岚。细细的打量青小岚的表情。看着青小岚腹黑中略有严肃的表情。才开口问道。“语儿。这第二道封印真的是行房才能打开。” 青小岚抬头看着黎凌逸。收敛起了笑容。点点头又摇摇头。才说道。“小紫说。这第二道封印的确要用血打开不假。但未必要用颖儿的血。更不必行房” 黎凌逸微微蹙眉。“那你为何……”黎凌逸还沒说完。青小岚就用指腹堵住了他的双唇。 “现在端木家就只剩下颖儿这一根独苗。我希望她能够活下去。最好能够开心的活下去。而清风是她活下去的最好的支柱。你觉得呢。”青小岚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蹙着眉头。半晌都沒有言语。他明显的能够感觉到。青小岚似乎话中有话。 青小岚用手轻轻的抚平黎凌逸蹙起的眉头。那么轻柔。让黎凌逸沉醉。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的说道。“这个洞口要用血才能打开。开启之后。这个密室就会坍塌。我不确定我们都能活着走出这里。所以我想留下端木家的这根独苗。凌逸会理解我的是不是。” 黎凌逸轻轻的握住青小岚抚摸自己眉头的手。随后越來越紧。那越发加重的力道让青小岚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和他给予的安全感。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能够此生与语儿相遇。相知。相爱。虽未到白头。但这段经历已经让我无憾了。不论我们能否走出这里。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语儿觉得呢。” 黎凌逸轻轻的说着。每一句话都敲击在青小岚的心里。这也正是她想说的。 青小岚轻轻的靠在黎凌逸的肩头。一直手抚摸上他的胸膛。那么宽阔。那么厚实。那么安全。让她的心温暖的能融化掉。 “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会永远的在一起。”青小岚轻轻的说着。依偎在黎凌逸怀里。久久未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青小岚才缓缓起身。“想必这会儿颖儿和清风都已经回房了。我们也开始吧……”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眼光满是不舍的说道。 黎凌逸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轻轻点头。“好”。 说着两个人就向小洞的方向走去。 黎凌逸的大手包裹着青小岚的小手。青小岚能感受到黎凌逸手上传來的热度。那么温暖。让青小岚不觉得害怕。 两人走的很慢。到小洞口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两人却走的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每一步脑海里都闪过两人在一起的欢声笑语。彼此的嬉笑怒骂、生死相依。在这短短的一段路程里。足以让两人回味一生。 到了洞口前。黎凌逸抽出腰间的匕首。想要割破自己的手腕。青小岚一把夺过了匕首。拦住了他。“让我來。这洞口需要用女子的血才能解除封印。” “当真。”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的眼睛。认真的问道。已经有太多次。青小岚都一心不想让自己受伤。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虽然开启封印生死未知。但黎凌逸却不想让青小岚受到丝毫的伤害。这些伤痛对于他不算什么。但是伤在青小岚的身上。却是疼在了他的心上。 “当然是真的。这么痛的活我可不愿意干。谁让颖儿是女的。这麒麟又偏偏选中了她呢。”青小岚认真的看着黎凌逸的眼睛。慢慢说道。她的目光那么坚定。言辞那么自然。让黎凌逸找不到不相信她的理由。 见黎凌逸不再反驳。青小岚才缓缓收回目光。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看着血一点点的留下。越聚越多。青小岚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凌逸。哪怕下一刻我们就要去到另外一个世界。我也会好好的守护你这仅剩下的几分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这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人可以伤害你。连你自己也不行。而我。又怎么舍得去伤害你。”青小岚望着鲜红的血。心里暗暗的想着。 脑海中闪过断断续续的片段。从自己穿越到凌宇大陆。到自己被乌龙的偷换成黎凌逸的王妃。到自己和他生死相依共闯天涯。这个让自己爱到了极致的男人的一点一滴。都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看着血一滴滴的低落到小洞口。刚刚那个麒麟像所在的位置。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吸引力。青小岚的血不断的流进那里。 第594章 青小岚的脸色越來越苍白。双唇已经毫无血色。可是血依然在流。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向。 黎凌逸伸手。想要一把握住青小岚流血的手腕。他宁愿自己流血或是永世得不到青灵珠。也不远让青小岚受这份苦。 青小岚另一只手轻轻的挥开了他的手。有气无力的样子让黎凌逸心纠在一起的疼。 “别动。还有一点点。应该快可以了。不要前功尽弃。我还支持的住。”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浑身上下已经沒有了一丝力气。 黎凌逸拗不过青小岚。只得紧紧的搂着她。陪着她。 血渐渐的流入小洞。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如此的香气让青小岚沉醉。但黎凌逸却深深蹙眉。 “语儿。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叫着青小岚。试图将她从这种迷醉的状态中唤醒。但这股香气却越來越浓郁。让青小岚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语儿,语儿……”看着昏迷过去的青小岚,黎凌逸大惊,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叫着她的名字。 青小岚苍白的脸色沒有一丝血色,黎凌逸叫她也沒有半点反应。 黎凌逸手足无措,已经预料了可能的结果,可是真正面临结局的那一刻,黎凌逸还是无法接受。 黎凌逸摇晃着青小岚的身子,就在这时,整个密室发出剧烈的震颤。 黎凌逸抬头,原先墙壁上的小洞已经裂开,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还有继续开裂的迹象。整个密室的地面也开始左右晃动,如不是抱着青小岚蹲在地上,黎凌逸很难站稳。 “这就是密室坍塌?”黎凌逸心理暗暗的想,脑子快速的运转,他将青小岚大横抱起,唤出青龙,飞到了青龙背上。 暂时躲过地面的陷烈,但密室的顶也在不断的开裂,“如此下去,最终逃不掉被压在这密室里的厄运,不可以。”黎凌逸轻轻的说了一句,随即让青龙背着青小岚飞向断裂还不太严重的地方,而他自己则纵身跃到了地上。 黎凌逸将灵珠召唤回自己体内,冲着塌陷严重的房顶一角开始运功,强劲的内力对坍塌的房顶形成巨大的冲击,塌陷的速度越來越快。 碎裂的石块不断的砸下來,有些碎石砸在了黎凌逸的身上,但他丝毫不被动摇,宛若沒有感觉一般,源源不断的输送自己的内力。 很快,在黎凌逸强大内力的作用下,那一块房顶成了一个圆形的大洞。 “青龙,快,带着语儿从这里出去。”黎凌逸看到自己打穿的大洞,兴奋的冲着青龙喊道。 青龙行动迅速,听到黎凌逸的喊声后,纵身穿出了密室。 黎凌逸也想跟随而去,可是想到尚未找到的青灵珠,黎凌逸略微停顿。 他相信小紫的话,这青灵珠定然在这个密室当中,如今密室已经坍塌,想要在碎石中找到青灵珠并不容易,但他想要尝试。 黎凌逸左右环视四周状况,试着在乱石堆中找到青灵珠的影子。 “绿儿,能不能感受到青灵珠在哪?”黎凌逸搜寻不到,大声的问体内的绿灵珠,同样是灵珠,小紫能感受到青灵珠的存在,那么绿儿肯定也能。 “爹爹,向前十步”,一真幽幽的女娃的声音响起。 黎凌逸依言上前,“一、二、三……八、九、十”,他细细的数着,当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开口问,“绿儿,接着呢?” 黎凌逸的话刚刚说完,地面陡然剧烈摇晃,他无法站立,顺着地面裂开的缝隙,落了下去。 在一阵急速的坠落之后,黎凌逸跌落在地面上。他起身,揉揉了被摔的身子,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坠落的地方不像之前的密室那般,已经坍塌到无处立足,这里毫无坍塌的迹象。 “绿儿?”黎凌逸轻轻的唤了一声,试图通过绿儿打探到这是什么地方,在黎凌逸的轻唤之后,绿儿以及中魂珠光芒闪现,出现在半空中。 不同于以往,这次两颗灵珠出现之后,并沒有在黎凌逸身边停留,他还來不及问话,两颗灵珠就一阵蹦跳,跑出去老远。 黎凌逸跟在两颗灵珠后面,也向前走去。 顺着宽敞的密室,黎凌逸向前走了百米有余,在转弯处,是一道巨大的石门,两颗灵珠顺着石门的缝隙闪身进去,把黎凌逸留在了外面。 黎凌逸微微蹙了蹙眉头,仔细观察石门,石门光华,看不出任何雕琢的痕迹,黎凌逸敲了敲石门,发出闷闷的声响。 找不到打开石门的机关,黎凌逸无奈,只得故技重施,运功,将强大的内力气柱打在石门之上。 可是不同于之前击毁密室房顶,这扇石门坚硬,丝毫不为黎凌逸的内力冲击所动。 黎凌逸惺惺地收回内力,他又将密室观察一番,仍然找不到蛛丝马迹。 “绿儿,中魂珠,回……”黎凌逸只得召唤灵珠。 感受到里黎凌逸的召唤,灵珠一阵欢快的从石门缝中闪了出來,光芒四射的出现在黎凌逸眼前。 黎凌逸定睛一看,眼中瞬间闪露出喜悦的表情。 在他前面,不只有刚刚消失在石门前的绿儿和中魂珠,还有一颗青色的小灵珠,明显要比绿儿和中魂珠小一圈,但是它散发出的光芒却不弱于任何一颗灵珠。 “青灵珠?”黎凌逸轻声唤到。 青灵珠听到黎凌逸的声音,一蹦一蹦的蹦到黎凌逸的面前,黎凌逸伸出自己的手,摊开张,青灵珠随即落在了黎凌逸的掌心,收敛了四射的光芒,青灵珠看上去不过是夜明珠大小的珠子而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黎凌逸轻轻的抚摸青灵珠,仿佛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就是青灵珠?”黎凌逸笑着开口问道。 青灵珠蹦跶了两下,算是回答。 “爹爹,青儿现在还小,要在娘亲的神识海中寄宿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够开口说话的。”中魂珠看着黎凌逸满脸的笑意,开心的说道。 黎凌逸点头,将青灵珠收好,又将其他两颗灵珠召唤回神识海中,才走回原來的地方,打算离开密室。 可是当他回到來的地方时,才发现这层密室的顶端根本就毫无损毁,他无法找到來时的那道缝隙。 “绿儿,这第二层密室已经关了,我们怎么出去?”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爹爹,这个,绿儿也不知道,我也是感受到青儿的气息,才能带你走出这里的,现在我也不……不知道……”绿儿弱弱的声音响起,让黎凌逸一阵头大…… 他深深蹙眉,环视着这个封闭的密不透风的密室。 就在黎凌逸纠结如何走出这密室的时候,只听到密室的顶层有很大的敲击声,“咚咚”的巨大声响震得密室顶层不断晃动,似有摇摇欲坠的架势。 黎凌逸退后两步,躲开密室顶端响动的位置,以防顶层坍塌伤到自己,随后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顶端,全面进入备战状态…… 声响越來越大。黎凌逸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了一起。“倘若是敌人进入了这坍塌的密室。那么语儿现在……”黎凌逸不敢往下想。他完全无法想象青小岚在外面遭遇了怎样的状况。 黎凌逸全面进入备战状态。只要房顶被打开。他会立刻冲出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随着密室顶端传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下。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口。 还不待黎凌逸动身。只见一个白色的衣角已经出现在洞口。随即是整个身子。整个人飘然而落。 黎凌逸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迅速的迎上前去。因为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还在担心的青小岚。 “语儿。怎么是你。”黎凌逸惊喜的问道。 “不但有她。还有我们呢……”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洞口处又传來熟悉的声音。 黎凌逸循声望去。只见清风已经半搂着端木颖儿。从上纵身而下。 “你们……”黎凌逸吃惊的看着清风两人。又看看青小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呵”。青小岚轻笑一声。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醒來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我的身边了。” 清风和端木颖儿上前吗。走到两人跟前。才说道。“我和颖儿出去之后。就觉得你们两个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想把我们支开。所以我们就在密室外面等着。后來密室出现坍塌。我们无法进來。就只能退出去到水池之外。” “我们在外面沒多久。就发现了青龙从后山腾空而出。清风召唤青龙。发现语儿在上面。我们唤醒语儿后。她一直喊着要进來找你。我们沒法。只得从坍塌的密室再次潜进來。”端木颖儿接着清风的话讲到。 “当然。这中间。功劳最大的还是小紫。是他感受到了你身上的灵珠气息。我们才能顺利找到你的。”清风笑着说到。 黎凌逸轻轻点头。搂紧了身边的青小岚。“语儿现在身子可好些了。刚刚听见外面的声响。我还以为……” 青小岚不待黎凌逸说完。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说道。“别说了。你的担心我都知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黎凌逸拉下青小岚的手。轻轻点头。随后才看向几个人。“之前我还在愁不知道如何从这个密室中出去呢。现在你们打开了这样一条通路。我就不用愁了。呵呵。” 几个人相视一笑。快速的出了密室。 出了密室。几个人回到房中。围坐在桌旁。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黎凌逸首先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手上掌握了五颗灵珠。还有五颗灵珠飘落在外。而且玉青多数在外。如今他们已经向端木家公然下手。只怕别的家族也不会逃过此种命运。所以我们一定要快。不论如何都要赶在他们的前面拿到灵珠。” 端木颖儿自是点头同意。“沒错。快速拿到灵珠不但对我们有利。而且能够为这些大家族免去一场灾祸。我虽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但也不想要更多的人忍受跟我一样被灭门的命运。” 清风看着忽然情绪低落的端木颖儿。心疼至极。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安抚。半晌才说道。“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我自认为功夫不弱。又手握稀香剑。若是换做一般对手。肯定无碍。可是却只能与他打个不相上下。虽然最后是我和颖儿有意落网。想查出他们的底细。才被擒住。但我明确能感觉到。如果他用尽全力。功夫肯定在我之上。” 黎凌逸轻轻点头。“他是万宝斋的大掌柜。又不反驳你所说的宫主的事。十有八九他就是皇后手下的人。如此看來。她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她诈死之事我们到现在还沒有眉目。就遇到了如此的劲敌。只怕用不了多时。她毒性一解。又将会是一场狂风暴雨在等着我们。”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用点药性猛烈的毒药。毒死她。”青小岚拍着桌子。愤怒的说道。 黎凌逸拍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早知道。要是真能预测到有如今的事。想必父皇根本不会封她为妃。立她为后。”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清风开口问道。 “当然是去夺取其他的灵珠。”青小岚快速的说道。 端木颖儿也附和道。“就是。绝对不能再让灵珠落入到他们手中。否则我们要想从他们手里夺取灵珠。只怕会比从这下家族中夺取灵珠困难百倍。” 端木颖儿的话让几个人纷纷点头。 黎凌逸轻轻的开口说道。“沒错。现在我们就是要快。既然我们身在百傲。那就先从百傲下手。把黄家的黄灵珠和黄玉青拿到手。再伺机看看能否拿到独孤家的绿玉青。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很有可能放在皇陵或是皇室内部。只怕沒有那么容易。” “那我们何不用一招借刀杀人。让黄家为我们卖命呢。我想应该有不错的效果。”青小岚狡邪一笑。轻轻说道。几个人不解的看着她。 青小岚叫几个人聚成一团。在几个人的耳边轻声解释。待她说完。几个人相视一笑。同样的笑容。散发着相似的腹黑气息。 这日傍晚。几个人纷纷做好准备。同样的黑衣。散发着说不出的神秘。 突然。青小岚让几个人停手。“我想。这次我们去黄家。不如玩儿点新花样。”青小岚眼珠滴溜溜的转。笑嘻嘻的向几个人说道。 “语儿又有什么好主意。”黎凌逸看着青小岚鬼机灵的样子。笑着问道。 第595章 “嘿嘿。老把戏。易容……等会儿。你们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就回來。”说着。青小岚就跑了出去。 “喂……”清风轻轻的推了推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消失的身影。问道。“她又想玩什么把戏。这出门行窃连脸都不露。易容干嘛。” 黎凌逸微微一笑。摇着头道。“肯定是让黄家鸡飞狗跳的把戏。绝对好玩。你就耐心的等着看吧。” 黎凌逸说完坐下。悠闲的喝茶。清风立刻坐在他的旁边。“嘿嘿。这逸王妃的能力越來越不容小觑了……” 青小岚捣鼓了沒多久。就回到了房间。她举着手上的宝贝。笑嘻嘻的对房内的几个人说。“那个。现在时间紧迫。我就只有这一张弄的比较好。其余的丑了一些。你们别介意。到时候站在后面就好了。” 说着。青小岚将手里举着的人皮面具交予几个人。示意他们带上。 带上之后。三人才明白过來。青小岚所说的丑是什么意思。 “语儿。这也……太……太丑了吧……”端木颖儿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张脸。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惨不忍睹。她现在的脸就是惨不忍睹。 左脸上到处都是黄色的雀斑。额头上一堆皱纹。又脸上还有半指长的疤痕。让原本就不白皙的脸变的更加的狰狞。 端木颖儿皱着眉头对青小岚说道。 黎凌逸也很赞同端木颖儿的观点。看着自己变的又老又丑的老头。黎凌逸不开心的说道。“语儿。这时间紧迫。你都能把我们弄得这么丑。要是时间不紧迫。你细致的处理。真不知道我们得丑成什么样”。 “就是就是”。清风也在一旁符合的说道。“虽然本少爷长得帅。也想隐藏下这英俊潇洒的外表。但也不至于扮的这么丑吧。你看。满头的皱纹和麻子。还有这破胡子。哎……” “额……”听着几个人的哭诉。青小岚无奈的皱眉。“可是……我觉得……还……还挺好的啊……”青小岚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 几个人无奈的摇头。半晌才催促着青小岚带上人皮面具。准备出发。 青小岚带上面具之后。原本纠结的心理更加不平衡了。 黎凌逸首先开口。他皱着眉头说道。“语儿。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样。而要把自己弄成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就是。就是”。端木颖儿站在一旁。把头点的如捣蒜一般。 “嘿嘿。这个因为我必须用这张脸。才能把黄家弄乱啊。要不还有什么可玩的。凌逸。你难道看这张脸。不觉得熟悉。”青小岚笑着说道。 听青小岚如此问。黎凌逸仔细的观察起來。“这张脸皮肤虽然白皙。但跟正常的年轻姑娘还是有差别。真实年龄应该并不小。” “恩。”青小岚轻轻点头。又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白发。粘了上去。一瞬间。刚刚的年轻姑娘俨然成了个妖娆的老妇人。 黎凌逸看着变换了模样的青小岚。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如果我们当初猜测的沒错的话。只怕这次黄老家主是要愁上几日了。” 青小岚调皮的一笑。“还是你懂我。嘿嘿。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走吧。”说完。她挽着黎凌逸。率先走了出去。留下茫然的清风和端木颖儿面面相觑。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端木颖儿望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问清风。 清风无奈的摇摇头。“谁知道他们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过既然有热闹。那我们还是跟着去吧。嘿嘿……”说着。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跟上了黎凌逸和青小岚。 四个人大摇大摆的來到黄家府院前。 “走……”青小岚声音猛然提高。做出一个向前进发的手势。 黄府守门的家丁看着一个妖媚老妇带着两个丑老头。一个丑老太太大摇大摆的想要直冲进黄府。挺直了身子拦在他们面前。高声吼道。“你们什么人。可知道这什么地方。黄府可是你等能乱闯的。” 青小岚眼睛瞅也不瞅两个人。出手就是一掌。掌风强劲。生生的把两个守门的家丁击倒在地上。 “还想拦着我的路。真是不想活了。”说着。青小岚就带着三个人。迈过家丁的身子。直接进了黄府。 看着青小岚出掌的力道。那气势如虹的样子。清风大跌眼镜。他拉了拉黎凌逸的衣袖。“喂。她什么时候功夫这么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黎凌逸轻轻一笑。“这是我们夫妻俩的小秘密。你怎么会知道。” “额……”清风揉了揉鼻子。悻悻的松开了黎凌逸。自讨了个沒趣。 端木颖儿也很好奇。但看着清风悻悻而归。便笑着不再多言。跟着青小岚进了黄府。 进入黄府之后。青小岚也不四下寻找和张望。她拿出玉魔笛。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笛。 “捂住耳朵。”黎凌逸轻轻的对身边的清风和端木颖儿说道。两人依言。 悠扬的笛音轻轻响起。宛若叮咚的泉水。一滴一滴。敲击在人的心上。仿佛是对心灵的洗礼。让人不由的跟着笛音去心神游荡。 随后。笛音猛然上扬。不再是悠扬悦耳。而是气势恢宏。犹如将军驰骋疆场。击万里层云。锐不可当。 强劲的音波震得人心慌。恐惧勃发。就连捂着耳朵的端木颖儿亦有些难以承受。黎凌逸和清风见此。立刻运功给端木颖儿输入内力。來抵挡强劲的音波侵袭。 半晌过后。青小岚才缓缓的收起玉魔笛。宛若无事一般。站在院中。等待着。 黄府异常的安静。如若无人。连刚刚倒在门口的家丁也不见身影。 “每人。我们怎么办。”清风推了推黎凌逸问道。 “等……” 又过了一会。青小岚微微运功。轻飘飘的说道。“沒想到多年不见。你已经如此懦弱。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敢见上一面了。” 声音虽轻。但那声音却传遍了整个院落。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脚步声。还有拐杖敲击着地面的声音。 青小岚微微一笑。看了黎凌逸一眼。两人目光相撞。透着同样的狡邪。 就在两人相视的时候。猛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的说道。“是你。真的是你……” 几个人循声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黑色衣袍。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來。他激动的说着。一只手伸了出來。想要抓住青小岚的手。 他走的踉跄而慌忙。急切的样子仿佛下一刻青小岚就会消失了一样。 “呵呵。是我。怎么。惊讶吗。不过我更惊讶。多年不见。我风韵犹存。你却成了这副德行。真是报应……” “我。婉香……”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黄天盛刚刚开口。就被青小岚打断了。青小岚看着黄天盛那苍老的容颜。沒有半点怜惜。她冷冷的说道。“自你离开我。你就已经不配再叫我的名字。婉香已死。现在活着的不是婉香。而是黑婆。” 黄天盛微微颤抖。眼眶中已有泪水凝聚。说不出是为了见到故人而喜悦。还是因为听到了故人提起陈年旧事而心伤。 “我……”黄天盛终究是沒有说出什么。老态龙钟。老泪纵横。眼睛直直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不再看他。向黎凌逸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运功。腾空而起。消失在黄家的小院中。只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从今日起。黄家听我号令。否则玉魔笛所到之处。定然留有黄家的血。” 整个黄家在这回荡的“黄家的血”的声音中。战战兢兢。 青小岚几个人出了黄家后。笑嘻嘻的摘掉了各自的面具。相视一笑。 “喂。语儿。这黄老家主跟婉香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的。”端木颖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青小岚问道。 她着实好奇这其中的关系。 清风亦是点头。他也对此大感好奇。“而且你说这婉香就是黑婆。黑婆就是婉香。这……太神奇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四目相对。看了彼此一眼都笑出声來。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说道。“其实此次。我们也不过是试探而已。我们在去黑婆山的时候。偶然知道了这黑婆的样貌。我们曾经怀疑过黑婆就是婉香。而这黄老家主就是陪着婉香隐居黑婆山的男人。所以这次來到黄家。我就想起了易容成黑婆。试探试探。沒想到我们猜的居然一点都不错。” “黄老家主能够显露出如此深情。多亏了语儿这玉魔笛吹的好。出神入化。想必当年的婉香也不过如此。”黎凌逸搂着青小岚赞赏道。这玉魔笛的笛音却是勾魂摄魄。让人沉醉其中。 端木颖儿点着头上前道。“可不是。这笛音真的太厉害了。我听着它的声音。根本抵挡不住它的力量。要不是清风和王爷替我运功抵挡。只怕我现在要么被勾去了魂。要么已经抵挡不住。暴毙而亡了。” 清风也如是说。“可不是。我一直自认为功夫深厚。却对这玉魔笛也是抵挡的吃力。怪不得这么多人想要得到婉香。一个美貌的女子。又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得到她既能得到这万里江山。又能享受美人在怀。只怕这世上沒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如此诱惑。” 清风侃侃而谈。却沒有发现四周气压猛然降低。 黎凌逸则深深的感觉到了异样。青小岚和端木颖儿那严肃的考验的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徘徊。恨不得在两个人身上看出个洞來。 半晌。端木颖儿才目不转睛的盯着清风。咬牙切齿道。“那清风要是早生几十年。想必也早就拜倒在了婉香的石榴裙下了吧。” “那若是婉香现在还活着。如花似玉。正直青春貌美。凌逸你是不是也要排除万难抱得美人归啊。”青小岚亦是盯着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内心哀嚎。“这清风一句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真的是无辜的……” 黎凌逸哭丧着脸。双手想要挽住青小岚的胳膊。去被青小岚甩开了。无奈。黎凌逸只得拉着青小岚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语儿。在我的心中。婉香怎么比的过你。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与子偕老。此生无悔。” 黎凌逸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清风瞬间清醒过來。他笑嘻嘻的揉揉鼻子。将端木颖儿搂进怀里。“呵呵。我就是随口一说。这江山美人。都敌不过颖儿不是……” “哼……”端木颖儿和青小岚同时发出了冷哼。两个人一甩头。摆脱了两个大男人。大步的再次向黄家走去。只不过这次走的方向不再是黄家的大门。而是后院的藏宝阁。 看着走远的两个娇俏女子。黎凌逸和清风面面相觑。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行走江湖、叱咤风云的王爷少爷。如今呢。真是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小男人了。 两人无奈的相对一笑。迅速跟了上去。 一场“婉香风波”把黄府搅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这正好称了青小岚等人的心。 四个人來到藏宝阁。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阁内。 藏宝阁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多是藏书。墙上各种书画真迹数不胜数。 四人看了一圈。觉得沒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些书画虽然珍贵。但对于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几人來说。并不算是多么难得的宝贝。更何况几个人这次來的目标非常明确。 四人上了二层。二层的布置比一层还要简单。之后墙上挂着一幅话。其余的家居摆设什么都沒有。 青小岚微微蹙眉。端木颖儿抢着说道。“这黄家未免也太寒酸了吧。这整个藏宝阁。居然上层居然只挂一幅话。连点其他的东西都沒有呢。” 说到画。几个人迅速将目光汇聚到这副画上。一个小池塘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池塘的旁边是一个精致的小亭子。亭内有一个身着淡粉色镂花长裙的女子。手里拿着一颗荔枝。笑靥如花。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來。”青小岚的脑海里不自主的浮现出这句诗。 而其他的几个人则是惊讶的发现了这话的另一个秘密。 “语儿。你看这画上的人物。是婉香。”黎凌逸首先指着画说道。 青小岚闻言。再次看向了那幅画。果然跟自己在黑婆山见到的黑婆画像如出一辙。是同一个女子。 同样的貌美。同样的优雅。同样的满面幸福。 青小岚走到这副画前。深深的凝视。“想必在那个时候。婉香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吧。”青小岚入神的看着。身后想要触摸画像。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及画像的时候。青小岚猛然发现了画上秘密。 第596章 在画上。婉香淡粉色裙子的裙摆处。有一处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有不同。青小岚的手从刚刚的要抚摸状转而变成了轻拉。她拉起了那幅画。一个小小的黑色方形按钮赫然显露在几人面前。而这按钮的位置。正是裙摆上颜色略深的位置。 青小岚轻轻的触动按钮。墙壁陡然开启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两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其中。黎凌逸走过去。拿在手里一看。笑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语儿。你真是太棒了……” 听闻黎凌逸如此说。几个人上前一看。果真。在这两个精致的盒子内。分别放着黄灵珠和黄玉青。 四个人微微一笑。黎凌逸将黄灵珠向空中一抛。黄灵珠随即隐沒在青小岚的神识海中。 黎凌逸又收好黄玉青。打算在这房间内留下线索。來转移黄府人的视线。正巧听见藏宝阁的下层传來了开门的声音。 “來人了。怎么办。”端木颖儿拉着清风的衣袖。小声的问道。 青小岚环视了周围。并无可以藏身的地方。倘若这个时候启动翡翠镯子消失。不是不可以。只是翡翠镯子的光晕势必会惊动來人。而且他们还有事情沒有做完。不能就此离开。 青小岚不由的深深蹙眉。还沒等她反应过來。黎凌逸已经一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纵身上了屋顶的横梁。清风见状。亦带着端木颖儿上去。 四个人隐匿在房梁之上。屏住呼吸。耳朵竖起來听着下面的动静。 蹒跚的脚步声越來越清晰。伴着拐杖的清脆声音。双双在空荡的藏宝阁中回荡。几个人对视一眼。已然知道來人就是黄老家住黄天盛。 黄天盛一步一步的上了藏宝阁的二层。來到婉香的画像前。一门心思的想着婉香的黄天盛并未发现画像微微有些歪。也沒有发现房梁上四个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婉香。香儿。真沒想到。临了临了。我还能见到你……”黄天盛才刚刚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漂亮。那么率直。还是让我无法移开眼睛。呵呵。一点都沒有变。”黄天盛说着。伸手想摸摸画上的人。但是伸出去的手却久久都沒有落到画上。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摸下去。画上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黄天盛收回手。悻悻的笑了笑。“你应该是恨我的。肯定不希望我碰到你的吧。你是应该恨我。都是我不好。才让你孤独的在那片山上过了这么多年。” 说着。不禁滑下两行清泪。黄天盛用自己苍老的手抹掉泪水。这样的场景。让房梁上的几个人看着竟有那么一丝心酸的感觉。 青小岚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凌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看黄天盛的样子。他应该是深爱黑婆的吧。 黎凌逸感觉到了青小岚情绪的低落。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感受到背部传來的力度。青小岚的情绪稍稍好转。哪怕沒有言语交流。两个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心灵相通。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黎凌逸在身边支持着自己。青小岚觉得踏实而安心。 这时。方又听到黄天盛说道。“香儿。你知道嘛。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了你。当初。你被带入了王府。遭受万般屈辱。王爷爱你。让我秘密带着你离开。那个时候我一直都觉得你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并沒有什么心思。却沒想到最后深深的爱上了你。” 黄天盛说着。身子疲累。有些站不稳。故而直接坐到了地上。望着婉香的画像。继续说道。“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在那个时候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好过这么多年的苦苦思念。守着那份回忆了却残生。 你知道嘛。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和你长相厮守。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不得不离开你。我知道那对于你來说是种背叛。但哪却是我保全你的唯一方式。我不想让你死。你能理解我吗。”黄天盛说着。泪水滂沱。可是他却无暇顾及。 “我和你的相恋就已经背叛了皇上。但我心甘情愿。我给圣上传假消息。说你在山中纵火身亡。还特意制造了纵火的假象。我本以为这样圣上心死了。我就可以与你长相厮守。共度一生。再也沒有人能打扰到我们了。 我布下了那么多的机关暗道。我以为这样修筑我们的爱巢。就会安全。 可是沒想到。时隔不久。我去找你时。就被父亲发现了。 我犯下的是欺君之罪。父亲诚惶诚恐。他逼着我和你断绝关系。否则他就会想尽办法除掉你。 我太了解父亲那个人。心狠手辣。他想要做的事。是沒有做不到的。所以无奈之下。我想我委曲求全。等过一段时间再去找你。 谁知这一等就是两年。当我再去找你。穿越了那些机关暗道。满心欢喜的出现在我们的小屋里的时候。就只有你的一封诀别书。 你生死未卜。我用了所有的势力找寻你。却寻不到半点消息。我的心也就渐渐的凉了。我恨自己。你知道我多恨自己。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甚至希望和你一起去死。也不要苟延残喘孤独的活着。” 黄天盛的泪越留越多。连房梁上的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也不禁潸然泪下。 “你知道嘛。今天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这么多年的苦等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就是你恨我。让我死在你的手上。我都心甘情愿……”黄天盛说着。艰难的站起身子。她伸手去摘墙上的画像。 这动作让房梁上的几个人顿时大惊。 “你知道嘛。你的一颦一笑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你……”黄天盛手捧着画像。满眼泪水的说道。当他不经意的抬头看向墙壁时。猛然发现了墙壁上被打开的机关。 空空荡荡的暗格内早已不见了两个精致的盒子。 黄天盛抹了抹眼泪。再看过去。以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糟了。糟了……”黄天盛焦急的把画重新挂回到墙上。踉踉跄跄的向藏宝阁外走去。 “怎么办。凌逸。”看着黄天盛走了出去。青小岚低声的问道。 黎凌逸带着她纵身下來。蹙了蹙眉。才慢慢说道。“他应该是去通知府里的人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來。清风。你去留下些蛛丝马迹。将矛头指向独孤家。” 听到黎凌逸冷静的吩咐。清风点头。转身到了藏宝阁一次。开始从窗缝的位置布置线索。 青小岚看着墙上的画像。微微蹙眉。“凌逸。黄老家主也是个苦命人。他是爱黑婆的。想必黑婆知道后。也死而无憾了。”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的目光望去。那幅画上的女子笑靥如花。他轻轻的点头。“想必黑婆知道黄天盛的苦衷。也会原谅他吧。” “我们带这幅画像一起走好不好。”青小岚突然望向黎凌逸说道。“等我们再去黑婆山的时候。我们把这副画像带给黑婆。了却她的怨念。让她幸福的走。好不好。”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伸手拿了画像收好。 清风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布置妥当。他回到二层。与三人汇合。四人微微一笑。开启翡翠镯子。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藏宝阁中…… 青小岚等人离开藏宝阁后。并沒有直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而是隐匿在黄府附近。打探情况。 果然沒过多久。黄天盛就踉踉跄跄的小跑着带人來到了藏宝阁。进入藏宝阁不久。就听到他从里面传出了嚎啕的哭声。 “看來他是发现了。不但灵珠和玉青丢了。现在连婉香的画像也丢了。”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等人。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点点头。 端木颖儿听着里面的哭声。皱着眉头说有所思的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他之所以会弄丢婉香的画像。原因就是他不够爱婉香。就想当初抛弃了婉香一样。从头到尾就是个借口。如果他真的爱婉香。就应该陪她同生共死。如果他现在还深爱着婉香。那知道藏宝阁有窃贼后。他怎么不把这画像当宝贝一样收在自己身边。而是随手放在那就去找人呢。” 端木颖儿的话给了几个人一个新的认识。几个人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端木颖儿又说道。“人死方知情深。东西丢了才觉得珍贵。这种只会在事后痛苦悔恨的男人。其实真的不值得同情。”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觉得端木颖儿的话很有道理。可怜黎凌逸和清风面面相觑。虽然事理如此。但这男人似乎越來越不好做了。 几个人又守了一会儿。见人一批批的从藏宝阁出來。不断的咒骂着皇室如何如何。便知他们的计谋成功了。随即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了端木府。 第二天一早。街头巷尾流传了这样一股言论:端木家被灭。黄家被窃。全是独孤皇室所为。独孤皇室饱受流言非议。甚是不满。 流言越传越盛。独孤皇室不甘心平白担了这污名。也可是整顿军队。蠢蠢欲动。 这日。黎凌逸和清风、青小岚等人早早的在房内集合。商讨对策。 “我们用的这招似乎对独孤家打击颇大。现在他们开始整顿军队。像是有孤注一掷。引发战事的企图。”清风一早巡视了整个百傲城的军营。把他得到的最新消息告诉了几人。 黎凌逸轻轻点头。“想來独孤家如此。是早有预谋。想他独孤皇室风雨飘摇却仍在十大家族中屹立不倒。绝不可能因为几句流言就大动干戈。只怕这只是一个引子。是他们掩人耳目的由头罢了。” “凌逸的意思是独孤家早就想要发动战争。”青小岚蹙着眉头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独孤前辈曾经告诉过我们他们那一辈人的事情。当初的他的父亲就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婉香的支持。为的还不是能够借助婉香的力量一统天下。只怕这独孤家由來已久的一统凌宇大陆的抱负又在蠢蠢欲动了。” “可是现在的形势对于独孤家來说。并不是他们发动战争的最好时候。流言四起。失道寡助。独孤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不是自选死路吗。”黎凌逸话音刚落。端木颖儿就急忙问道。 几个人点点头。很是赞同端木颖儿的话。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道。“或许。在这独孤皇室中。还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秘密。” “凌逸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借着谣言四起的风头。煽动独孤家发动战事。自取灭亡。可是这人是谁。能够有如此大的本事。”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蹙眉深思的样子。微微一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真的在独孤皇室存在这么一个人。只怕独孤皇室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倾覆了。”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看着几个人。半晌才缓缓开口。“你们说。如果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在这独孤皇室中存在着一个神秘人。而他的目的就是要颠覆独孤王朝。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皇后的人。” “皇后。”几个人听到青小岚大胆的猜测。不由的惊叫出声。 随即也陷入思索。最后大家一致的点头。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只是沒有切实的证据來证明他们的观点。更无从查证这个所谓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管他存在不存在。又管他是谁。反正独孤家现在意图不轨是明摆着得事情。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摧毁独孤家的这个念头。说不定这战争发动不起來。这个神秘人会另用他计。到时候我们查起來不就方便了。”端木颖儿揉了揉自己想的发疼的脑袋。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纷纷点头同意。 “那现在的关键问題就只剩下。我们怎么才能阻止战事发生了。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只怕这个问題也不那么容易……”半晌。清风才开口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眼中泛着同样的腹黑笑容。 “语儿笑的这么腹黑。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主意。”黎凌逸宠溺的问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彼此彼此。你且先说说。让我看看咱们算不算心有灵犀。” “不妨我们一起写下來。再來对照。可好。”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第597章 青小岚点头。两人便一起來到桌旁。各自开写。端木颖儿和清风不明白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跟上去看。 两人挥毫泼墨。不多时就已经写好。相视一笑。将两个人的字展示给对方看。 不出意外。两个人在纸上同样写了四个字。分毫不差。 只是黎凌逸看到青小岚的字。不由的笑了出声。“语儿。同样四个字。怎么你写的那么那么……啊……” 看到黎凌逸笑。青小岚低头看看自己写的字。不满的蹙了蹙眉。“怎么。你现在笑我。不就字写得丑了一点嘛。至于笑成这样嘛。我这叫大丈夫不拘小节。内容对了。还管字好看不好看干嘛。” 青小岚将手里拿着的字条放在桌子上。气鼓鼓的说道。 “额……”黎凌逸看到青小岚气鼓鼓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语儿说的是。太有道理了。本王爷也这么想。咱们真是心有灵犀。那我们现在就去行动好不好。”黎凌逸转移话題。拉着青小岚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几个人。行动迅速。商量好之后就兵分两路。开始行动。 黎凌逸和青小岚一队。去了城东和城北。而清风和端木颖儿则负责城西和城南。四人约定好以两个时辰为限。回到端木府汇合。如果被什么事情纠缠住的话。就要发送信号通知对方。 青小岚和黎凌逸首先來到了城东。城东的军营是百傲城最大的军营。里面的大军能够占到百傲城军队的一半。 青小岚和黎凌逸來到了军营的后方。正是粮草堆放的位置。 青小岚对黎凌逸使了一个眼色。黎凌逸会意。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直接点燃扔进了粮草营中。 两个微微一笑。纵身出了军营。 火势越來越大。漫天的大火照亮了整个百傲的东城军营。火光漫天。如同白昼。不断有士兵赶來就火。但火势却完全沒有受到压制的迹象。 就在东城军营这边混乱不堪的时候。西城的方向也隐隐有火光闪现。 “凌逸你看。西城那边也着起來了。”青小岚指着西边的方向。兴奋的跟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顺着青小岚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笑容。“清风他们的速度挺快的。这么快这把火就燃起來了。看來我们得加快速度。不能被他们甩在后面啊。” 黎凌逸说着。还不等青小岚回应。就揽着她的腰。飞奔出去。 四个人均是手脚麻利。不多时百傲就已经四面环火。火光冲天。约定好了用两个时辰。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四人就优哉游哉的回到了端木府。 “嘿嘿。清风颖儿。你们的速度不错嘛。也就比我们慢了那么一点点……”青小岚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小缝隙。给清风和端木颖儿看。 清风旋身。往椅子上一坐。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比你们慢了那么一点点是不假。可是我们还有其他的意外收获。你们有吗。” 说着清风还端起了一杯茶。悠然自得的喝了起來。 “意外收获。”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被清风的一句话勾起了好奇。两个人快速围到了清风两边。 黎凌逸轻声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意外收获。” “是啊。快说说。说说”。青小岚附和道。 清风见两个人走到自己的身边。那副殷切的样子。放下茶杯。左看看右看看。半晌才笑嘻嘻的问道。“真的想知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齐齐点头。 清风不顾两个人的包围。站起身。走到端木颖儿身边。拉起端木颖儿。“來颖儿。咱们俩也累了。先坐这边休息休息。” “额……”端木颖儿一手被清风拉着。尴尬的看了看黎凌逸和青小岚。 “清……风……”青小岚看着洋洋得意的清风。咬牙切齿的说道。 “额……”清风坐下。看着青小岚一副自己不说。就要把自己碎尸万段的样子。无奈的揉揉鼻子。 半晌清风才缓缓开口。“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清风和端木颖儿走到两个人跟前。低声的说道。“我们在去西城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人……” “人。什么人。”黎凌逸微微蹙眉。问道。 “黄天盛的大儿子。现在黄家的家主。黄戚鹰。”清风说道。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到黄戚鹰的名字时。都很不解。青小岚首先问道。“遇到他有什么特别的。” 清风看看青小岚。神秘的说道。“遇到他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们在西城遇到了他。他家可是离端木府不远。处于东城偏北的位置。而他半夜出现在西城。西城是什么地方。” “你是说。黄戚鹰进了皇宫。”经过清风的提醒。黎凌逸恍然大悟的问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点点头。端木颖儿回答道。“他不但进了皇宫。而且是飞檐走壁潜进的皇宫。想必是四起的流言对黄家起了作用。才想出这么一招夜探皇宫。” 黎凌逸和青小岚点点头。 只听清风又说。“我和颖儿追随着他进了皇宫。沒想到他进宫不久。就跟人交上了手。” “交手。”青小岚和黎凌逸对视一眼。疑惑的问道。 清风点头。“沒错。他进了皇宫。一路奔向后宫。想必是直接冲着皇帝就寝之地去的。但是穿过一个宫殿的时候。就跟一个女人交上了手。夜深看不见那个女人的模样。但是她穿着的是宫中的服饰错不了。而且功夫不弱。跟黄戚鹰交手。丝毫不落下风。” “深宫重地。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功夫。这不是很奇怪嘛。”青小岚听到清风的形容。不禁皱着眉头问道。 “关键是。我在百傲这么多年。从來沒有听说过独孤皇室哪个妃子会功夫。今儿远远的看上去。那个女人的衣着华贵。至少是个妃子。”端木颖儿接着青小岚的话。说道。 “妃子。”黎凌逸轻轻的重复了一句。转脸看向清风。“你们可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黄戚鹰和这个女子交手的。” 清风轻轻的点头。“我和颖儿特意看了一眼。是蓬仙殿前。” “那女子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跟黄戚鹰交手的。交手后。可有人來帮忙。”黎凌逸又问。 清风摇摇头。“当时那个女子似乎是自己一个人。匆匆的想要进门。正好遇到要翻墙而入的黄戚鹰。跟黄戚鹰交手后不久。因为声音不小。就有御林军过來查看。那个女人见有人來。就迅速脱身。进了蓬仙殿。而黄戚鹰也趁机逃了。” 黎凌逸听着清风的话。若有所思。半晌才微微一笑。道。“这个女人肯定有重要的秘密。我们不妨也去这蓬仙殿看看。查查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蓬仙殿。一听就是女人的寝宫。你要去。”青小岚挑眉问道。 “额……”黎凌逸揉揉鼻子。怀了孕的女人果然比较敏感。无风也能起上三尺浪。“语儿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这种女人呆的地方我可是不喜欢。清风。快。给玄冰传令。让他速速赶到百傲。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 身在凌照的玄冰望着黑夜深思。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无奈的问道。“这谁啊。大晚上还这么想我……” 玄冰动作迅速。接到命令后。连夜启程。隔天一早。就暗暗的潜入了百傲国独孤家的皇宫。 蓬仙殿位于后宫的偏东位置。临近御花园。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潜入蓬仙殿。纵身在房梁之上隐匿的玄冰很快就等到了要找的女人。 “娘娘。这淑妃娘娘也太张狂了。凭着这两日得宠。居然给娘娘脸色。墨音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的那张嘴脸。太可恶了。”一个搀着衣着华贵的妃嫔的宫女厉声说道。言语中满是恨毒了的感觉。 衣着华贵的妃嫔听到叫做墨音的丫鬟的话。微微一笑。“墨音。你的脾气现在是越來越不好了。从七岁的时候跟着我。怎么连半分的从容都沒学到。” “宜姐姐。我这不是为你生气嘛。你已经被困在这皇宫之中。过自己不喜欢的日子。之前有皇上宠着也就罢了。现在新进宫的淑妃得宠。你还要受她的气。真是要气死我了。”墨音气愤的说道。 宜妃笑着端起茶。轻轻的吹了吹。抿了一口。才笑着说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圣上的恩宠。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后宫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事多了去了。我的心又不在圣上的身上。又怎么会在乎他哪个妃嫔恃宠而骄呢。” 墨音听到宜妃的话。愤怒之情也渐渐的压了下去。“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毕竟还要在这后宫中生活。任务还沒完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现下淑妃刚入宫。就如此嚣张。等到过些时日羽翼渐丰。只怕真的要爬到姐姐头顶上去了。” 宜妃放下茶杯。微微笑道。“你什么时候看过宜姐姐挨欺负。放心好了。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她一个刚入宫的嫔妃。能奈我何。不惹乱咱们的计划。我还可以暂且让她逍遥几日。如果真的成了我的阻碍。我是断断不会饶了她的。” “话虽如此。可是宫主最近一直都沒有消息。我们也不能跟外面联络。彻底的成了断了线的风筝。下一步该怎么办。”墨音叹气说道。 墨音的话显然触动了宜妃。她也陷入了沉默。半晌才说句。“这事容我再想想。东西还沒到手。任务就只能继续下去。无论有多困难。好了。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墨音应声出了宜妃的寝宫。宜妃随即进了内室休息。而玄冰则趁着沒有人发现的时候。快速的出了蓬仙殿。 玄冰來到端木府。恰好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在。看着风尘仆仆赶來的清风。几人相视一笑。 “沒想到你小子來的到快。不枉我动用了九重令的最高级别。”黎凌逸拍着玄冰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玄冰无奈的翻个白眼。“我说王爷。这打探个妃嫔的宫殿。这么点事情。你们这有四个大活人。谁都可以办到。干嘛一定要我连夜从凌照赶來。而且还用了凌逸令。九重令最高级别。真是要活生生吓死我。” 黎凌逸和清风对视一眼。一脸无辜。“这事事关重大。怎么是谁都能办的。玄冰。这事就只有你能办。所以才不远千里让你过來。能为王爷和王妃效劳。是你的福气。你就别抱怨了。”清风拍着玄冰。幸灾乐祸的说道。 “额……”玄冰无语。半晌才开口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跟你们说说蓬仙殿的情况。要是对你们有那么些用处。也不枉我连夜赶路了。” 黎凌逸几人点点头。示意玄冰说下去。 玄冰将蓬仙殿遇到宜妃以及墨音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与几人听。几人均是眉头深蹙。一脸凝重。 “这个宜妃我知道。曾是独孤皇最宠爱的妃子。而且据说为了她。圣上特意为她修建宫殿。现在想來。定是蓬仙殿无疑。”端木颖儿听过宜妃的事。首先说道。 青小岚点头。“只是想不到。独孤承玉的身边也有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凌逸。你说这宜妃会不会和皇后是一伙的。她也有一个惟命是从的宫主。而且使用的招数都和皇后相同。真是太像了。” 青小岚的话让几个人微微一愣。随即想着。确实颇有道理。半晌。清风才开口。“王妃说的有理。这宜妃也十有八九是皇后的人。” “可是我更好奇的是。如果真的是皇后的人。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绿玉青。刚刚端木姑娘也说了。宜妃得宠不是一日半日。若她真的只是想对玉青下手的话。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机会都沒有。那么她别的目的是什么。”黎凌逸蹙着眉头说道。 玄冰听着几个人分析來分析去。也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绝不觉得。皇后似乎就是冲着凌宇大陆的四国來的。” “怎么说。”青小岚问道。 玄冰听问。继续说道。“你们看。皇后身在凌照。在鸣封有个柳月娥。如果这宜妃再是皇后的人。那她的势力就已经遍布三国。如是如此。谁又能保证。这琼宇沒有她的人呢。这不是冲着四国而來。还能是什么。” 屋内的几个人对视一眼。陷入了深思。这种可能性不是沒有。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么皇后这个人就太可怕了。几个人不禁微微的担心。 第598章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说道。“若真是如此。那么只怕这凌宇四国。十大家族都是皇后眼中的猎物。” “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皇后诈死。我们连她在哪都不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我们还毫无察觉。就被人重伤了。”青小岚叹着气说道。 这样一个隐藏在暗中的敌人着实让青小岚等人焦急。 黎凌逸半晌才开口说道。“现在我们就只能等。等着皇后出來。等着宜妃露出马脚。这样。玄冰。你先去查查宜妃的具体底细。我们现在就回宫。看看能不能安排人去琼宇皇宫。看看内部的情况。” 玄冰接令之后。迅速的去查宜妃的事情。而黎凌逸等人则准备收拾东西。回凌照。当几人即将动身时。在凌照的艾云。发出的飞鸽传书到了黎凌逸的手里…… “呵呵……”黎凌逸看着艾云发來的书信。一阵轻笑。 青小岚和清风听见笑声。好奇的看着黎凌逸。青小岚开口问道。“凌逸。信上写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黎凌逸不言。伸手把信递给了青小岚。 信很简单。青小岚一眼就瞟完了内容。她不像黎凌逸那样开怀而笑。反而皱着眉头。 同样一封信。两个人却看出了两种表情。站在一旁的清风更是好奇。他走到青小岚身边。把信拿过來。看了一眼。同青小岚一样皱起了眉头。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黎凌尘如此做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恩恩……”清风点头附和。 黎凌逸见两个人皱着眉头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道。“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么快就去了琼宇。只能够说明两点。一來。黎凌尘与慕容彩发生了关系之后。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二來。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琼宇。在很大程度上印证了我们的猜测。” “你是说。他此次去琼宇。就是想跟隐藏在琼宇内部的人联系。”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分析。蹙着眉头轻声问道。 黎凌逸点点头。“这种可能性极大。或许这隐藏在琼宇内部的人已经浮出水面了。” 清风听着黎凌逸的话。若有所思的点头。 三人简单的研究过书信之后。迅速的踏上了回凌照的路。 路上青小岚和黎凌逸一直在讨论。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派人不动声色的进入琼宇的内部。却因为情况紧急。一时半会沒有好的对策。 倒是端木颖儿一句话给了两人提示。“这慕容彩都能嫁给大她那么多的皇上。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派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嫁到琼宇去呢。” 听了端木颖儿的话。黎凌逸开始细细的思量。谋划。 快马脚程很快。当天夜里。青小岚等人就回到了逸王府。艾云正在王府中等候。看着几个人回來。快速的将几个人迎进屋内。 “你们可算回來了。这凌照就留我一个人。我真的是忙不过來了。”艾云皱着眉头。抱怨的说道。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不等其他人开口。便说道。“这个可怪不得我们。正所谓能者多劳。谁让云儿这么有能力呢。” “去你的。什么能力。你们都去游山玩水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苦命的干活。不成。下次清风你留下。我随着王爷王妃去。”艾云看着清风嬉皮笑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气鼓鼓的说道。 清风点点头。“让你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看啊。我去呢就会是四个人。男女平衡。你去吧。就多了你这么个多余的。啧啧。你多孤单……” “你……”艾云气极。跳起來想要打清风。清风闪躲。两人追逐打闹。沉静了几日的逸王府又热闹了起來。 黎凌逸看着耍宝的两个人一阵无语。冲着青小岚无奈的摇摇头。半晌才说道。“好了。别闹了。停下。给本王说正事。” 闻言。艾云和清风双双停下來。找了个椅子。坐下。 整个小屋内。五个人对面而坐。均是面色凝重的样子。 艾云首先开口说道。“你们走的那日。黎凌尘和慕容彩做了那些事之后。黎凌尘清早很早就从慕容彩的房里出來。两人像沒事人一样。我一直盯着慕容彩。发现她除了出入自己的寝宫外。很少去别的地方。但是她每天都会去一次御花园西边的小佛堂。每次都要呆小半日。我无法跟进。所以一直不知道她有什么用意。” 黎凌逸轻轻点头。眉头蹙成一团。 青小岚亦是如此。她轻轻的开口道。“慕容彩虽是一国公主。但是她这次进入皇宫。应该有她的目的和任务。她能为了自己的任务不择手段。甚至淫乱后宫。着实不像是潜心礼佛之人。她每日进佛堂。未免太古怪了。” “其实这也沒什么古怪的。以前我娘亲在家的时候。也会每天在小佛堂中呆上半日。进入佛堂不仅是为了礼佛。那里能够让人心神宁静。很好的思考。而且我娘亲说。长期跟佛祖相处。佛祖会保佑她身子健康。全家和乐。”端木颖儿轻轻的说着。 可是说到身子健康。全家和乐的时候。她明显停顿了下。声音也稍稍有些哽咽。 理想总是美好。只是美好的愿望却终究只是泡影。阴阳相隔已成事实。所谓的佛祖庇佑终究不过是一句空话。 看着端木颖儿情绪低落。清风赶紧转移话題。“这慕容彩为什么每日进佛堂我们还可以慢慢研究。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研究研究这黎凌尘去了琼宇有什么目的。莫非是跟慕容彩有了那层关系后。就想要谋取琼宇的支持。” 屋内的几个人都了解清风的用心。纷纷终止这个话題。顺着清风的意思。说下去。 “我们现在无法知道黎凌尘的目的。所以必须找个由头去一次琼宇。回來的路上。颖儿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派个人去琼宇和亲。借着送亲的名义。混入后宫。一探究竟。”青小岚说着。看向黎凌逸。询问他的意见。 黎凌逸微微点头。似是认同。但深蹙的眉头终究是沒有解开。 “怎么。凌逸觉得不妥。”青小岚看着黎凌逸的表情。轻轻问道。 黎凌逸听问。才开口道。“慕容彩的身份是宫主。嫁到凌照和亲名正言顺。但是咱们凌照皇室根本沒有合适的公主可以嫁到琼宇。只怕这条路行不通。” “一定要是宫主嘛。”艾云轻轻的问。而后道。“我倒觉得。这嫁到琼宇的不一定是个公主。只要名正言顺就好。反倒是他们嫁來了公主。我们立马还回去一个公主。才引人注目。” 青小岚也赞同艾云的观点。“那云儿可有合适的人选。” 经青小岚一问。几个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艾云的身上。艾云微微一笑。洋洋得意的说道。“知道你们就会为这个着急。我已经暗中和姐姐商量过了。正巧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呢。” “是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艾云神秘的冲着几个人微微一笑。迈着关子。半晌才开口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慕容彩还有一个同年而生弟弟。是个难得到有情人。他十四岁的时候。曾來过凌照。并与一个女子相识。自此之后。就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 青小岚听到艾云的话。眼睛滴溜溜的转。笑道。“云儿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个女子送到琼宇去和亲。” 艾云点点头。 青小岚又问。“可是这女子是谁。” “十大家族之一的白家四千金白灵儿”。艾云听问。立刻开口说道。 几个人点点头。白家也是十大家族之一。虽然比不上慕容家显赫。但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黎凌逸却不像青小岚等人那般乐观。他半晌才开口说道。“慕容家掌控一国。若是他家想要娶的女人。怎么会拖沓至今。只怕想要将白灵儿嫁到琼宇。并不那么容易。慕容皇室免不了一番阻挠。” “王爷说的不错。虽然慕容彩的弟弟慕容俊非常喜欢白灵儿。但是慕容皇可不喜欢她。慕容俊曾多次要求迎娶白灵儿。甚至以终身不娶威胁。都被慕容皇给否决了。”黎凌逸话音刚落。艾云便急急忙忙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云的交谈无异于把刚刚建立起來的美好愿景。瞬间击得粉碎。 端木颖儿眨巴着大眼睛。无奈的问道。“既然慕容皇一直不同意。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改变多年的想法呢。而且很奇怪耶。这白家在凌照就是大户人家。又位于十大家族之一。为什么他就是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娶白家的女儿呢。真是想不通。” “其实颖儿。我倒觉得这不同意这门亲事。才是慕容皇的处事风格。”听见端木颖儿的话。清风笑着说道。他又言。“你看。这白家虽然是大家族。但是他毕竟家在凌照。亲疏远近一眼就能看得透彻。只怕这慕容皇室是怕这白灵儿会有有异心吧。” 端木颖儿点点头。无奈的问。“那怎么办。” 端木颖儿的疑问无疑也是屋内几个人共同的疑问。众人都是默不作声。想办法。 半晌。青小岚突然笑了出來。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不理解她因何发笑。 青小岚一一看过每一个人。半晌才开口问。“凌逸。你说我们这次想派人去琼宇和亲。目的是什么。” “额……和亲只不过是表面。我们的目的无非是想找个由头。进入皇室。去打探那里是否有皇后的眼线”。黎凌逸轻轻的说道。说完。也如同青小岚一般。发笑。 “语儿果真机灵。是我糊涂了。呵呵……” “嘿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要太伤心哦。”青小岚笑嘻嘻的“大方”的说道。 两个人打哑谜似的言论。让端木颖儿和艾云很是不解。只有清风但笑不语。 “喂。你们两个再笑啥。弄的我糊里糊涂的。”艾云说道。 端木颖儿急急忙忙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凌逸。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來说吧。”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和艾云急切的样子。笑着对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揉了揉鼻子。停顿了片刻。才道。“我觉得清风少爷对这件事理解的更透彻。清风。还是由你來说给他们听吧。说完之后。就去白家联系这件事。尽快办妥。明儿一早我就去请旨。语儿有身孕。舟车劳顿。想必累了。走语儿。我扶你去歇歇。” 黎凌逸说着。就搀扶着青小岚出了房门。回去暗享温柔乡自不必说。 且说留下來的三人。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出去。把半截的摊子扔给了几个人。几人面面相觑。 无奈。清风坐下來。对端木颖儿和艾云说。“其实我们的目的本就是不为了和亲。而是找个理由进慕容家的皇宫罢了。这白灵儿就是最好的由头。她能不能成功的嫁给慕容俊并不重要。只要能为我们创造这个机会就够了。” “可是……”端木颖儿听了他的话。蹙着眉头道。“这白灵儿毕竟是个大家闺秀。如果他和亲不成。就会成为世人的笑柄。这对她來说太不公平了。”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与白灵儿接触。把她拉到我们的阵营。然后再试探她对慕容俊的情谊。若郎有情妾有意。想必这名声对于她來说。也就无足轻重了。是不是清风。”艾云笑着问道。 清风笑着点头。很赞同艾云的话。 三个人意见很快达成了一致。 “那个。云儿啊……咳咳……”清风缓缓的说道。“那个。那个。你看啊。我和颖儿也和王爷王妃一样。都是舟车劳顿。真的是需要休息。这白灵儿的事就劳烦你了。” 清风说的虽慢。但脚下的动作可不慢。话刚刚说完。他已经拉着端木颖儿走到了房门口。把艾云一个人留在了房内。 “喂喂喂……你们……”艾云对着他们的背影一阵狂喊。终究留不下清风这个腹黑货的脚步。 “真是沒义气。有异性沒人性。又让我一个人做。可恶。真是太可恶了。不就是有了娘子嘛。大不了我也找个相公。看你还让我干活。可恶。可恶可恶……”艾云在房内一阵抱怨。随后出了逸王府。去了城西的白家。 清风拉着端木颖儿离开后。并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把端木颖儿送回房。 “颖儿。刚刚说了这么久。都到你房门口了。是不是得请我进去喝喝茶。”清风一脸无害的表情。轻轻的问道。 第599章 “你刚刚明明……”端木颖儿想要反驳。清风却已经推门而入。 “喂。你……” “嘿嘿。喝杯茶而已。颖儿不会也舍不得吧。”清风笑着说道。随即坐下來。倒茶。自己喝起來。 “大半夜的喝茶。也不怕睡不着。哼。诅咒你一夜无眠。” “一夜无眠也好。那颖儿。本少爷是不是应该找些事情做。”清风一脸暧昧的看着端木颖儿。说道…… 端木颖儿自然看清了清风那暧昧的表情。羞得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轻声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清风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了端木颖儿身边。把她搂紧了怀里…… 端木颖儿两手横置在胸前,推拒着清风,然而柔若无骨的小手触及到清风之时,只感受到清风身上火热的温度。 端木颖儿的小脸瞬间红了个彻底。 “清风……”端木颖儿抬头,看向清风那似乎燃烧着火苗的双眸,只一句话就被清风堵住了双唇,唇齿间只留下“唔唔……”的缠绵之音。 端木颖儿的气息越來越乱,不多时对于清风的热吻便再无招架之力,她身子软软的依偎在清风的怀中,俏丽的粉颊因为热吻的余温未退而红的胜过晚霞。 “颖儿,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密室,王妃问过你的话?”清风一手揽着端木颖儿的细腰,一手轻轻的抚摸,让端木颖儿的身子也变得火热。 听到清风的问话,端木颖儿渐渐的抬头,羞答答的点头。 清风见她点头,兴奋不已,忙问,“那如果那日沒有密室坍塌,你愿不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我……”听问,端木颖儿抬头,欲言又止,清风面上虽无过多的表情,但那颗扑通扑通跳的心早已经昭示了他的紧张,半晌端木颖儿才轻轻的开口,“从那日在树林里,遇到万宝斋的大掌柜,我在草丛中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把自己……把自己交给你。” 端木颖儿话闭,清风兴奋的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在端木颖儿的脸上落下重重一吻,抱着她在屋内旋转。 端木颖儿实在受不得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双手握着小拳头,一下下轻轻的砸在清风的肩膀上,“好了好了,头都晕了。” 清风听端木颖儿如此说,才慢慢停住脚步,把她放在地上,让她的双脚着地,但搂着她的双手却一直沒有松开。 笑声沉寂下來的屋子,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望,刹那间在两个人之间火光流转,有一种浓浓的暧昧气息萦绕不散。 “就今天,好不好,颖儿?”清风的头附在端木颖儿的耳边,他轻轻的说着,略微泛凉的双唇混着灼热的气息,全数落在了端木颖儿的耳旁。 端木颖儿承受不住清风缠绵的攻势,那火热的气息让她觉得浑身酥软,端木颖儿半晌后才羞答答的点点头,随后将羞红了的脸埋入清风的胸膛,再也不肯看他。 得到了端木颖儿肯定的答复,清风不再拖沓,双臂用力,将端木颖儿打横抱起,端木颖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身子已经落在了床上。 “轻……轻一些……”端木颖儿细如蚊蝇的声响轻飘飘的落入清风的耳中,清风笑意盈盈的落下一吻,道,“好,我会温柔些……”随即不再说话,用铺天盖地席卷而來的热吻,稀释掉了端木颖儿的所有紧张和恐惧。 一室旖旎,直到隔日一早。 “喂,颖儿,你在嘛,我是青小岚,你知道清风去哪了吗,凌逸叫他一起进宫。”青小岚清脆的声音混着一声声的敲门声将还睡在床上的两个人吵醒。 端木颖儿慵懒的翻个身子,身子累到无法动弹,听到了青小岚的声音,她却无力到不想应声。 清风看着她慵懒的样子,在她的眉间落下一连串的吻,才起身套上衣服,给青小岚开门。 听见开门的声音,青小岚张口道,“颖儿,怎么……”这么久三个字还沒有出口,就被眼前的清风惊的说不出话來。 半晌才指指屋内,“你们……??” “咳咳……”清风尴尬的点点头,脸上泛起一坨红晕,半晌才道,“那个,颖儿昨儿累到了,还请王妃多多照料,我先去找网页商量进宫的事。” 说着,清风真的如同一阵风一样,快步消失在青小岚面前。 青小岚半晌才反应过來,从门边看着还瘫软在床上的端木颖儿,微微一笑,关上门,亲自去吩咐给端木颖儿准备些特别的早膳。 当青小岚再次回來的时候,直接推门进了房,将吃食放在桌上,她來到床边推了推还赖在床上的端木颖儿,道,“喂,颖儿起床吃些早膳吧,要不清风大少爷肯定会怪罪我照顾不周的。” 青小岚笑嘻嘻的话音将端木颖儿从睡梦中拉了回來,几乎一夜未眠的她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青小岚带笑的容颜,头脑还不太清醒的说道,“语儿,这么早啊,”说着,端木颖儿就起身,丝滑的锦被从身上滑落,露出满身火热的痕迹。 “啊……”端木颖儿猛然惊觉,快速拉上被子遮掩,但那火热的吻痕早已被青小岚看了个彻底,那么熟悉的痕迹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青小岚也不多言,笑意盈盈的道,“好了好了,别光顾着害羞,赶紧起來,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好吃的。”青小岚说着,就转身去了桌边,把空间留给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快速的换好衣服,下床,才走一步,便觉得两腿酸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青小岚把她拉到桌边,让她坐下,才说道,“先吃些东西,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补品,对身子有好处的,你快尝尝。” 说着,青小岚又一阵摸索,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盒,放在了端木颖儿的手中,“这个是我自己研制的玉露膏,嘿嘿,抹一抹,你就不疼了。” 听到青小岚直白的言语,吃着东西的端木颖儿脸顿时通红。半晌,她才抬起头,看着青小岚,害羞的问道,“你……你都知道……” 青小岚看着她那害羞的样子,半晌才道,“我就说今儿一大早怎么喜鹊喳喳的叫个不停,沒想到是这么大的喜事,颖儿,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选个日子,要我看就这几日好了,你就和清风成亲,如何?” “我……”端木颖儿低下头,不知如何答。 正巧在这时,一个清脆里带着喜悦的声音传來,“好,那就有劳王妃费心了。” 两人望去,正是清风和黎凌逸走了进來…… 端木颖儿看到清风进來,而且听到他铿锵有力的要求成亲的话语,脸羞得通红,低下头默不作声。 青小岚看着害羞的端木颖儿,笑着道,“恩,这个辛苦我可是很愿意做的,既然木已成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不如我们就近日成婚,可好?” 看着青小岚兴奋又心急的样子,黎凌逸笑着摇摇头,“语儿,这事可不能急,咱们也得好好筹办筹办,总不能委屈了颖儿,你说呢?” 听到黎凌逸的提醒,青小岚直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这真是兴奋糊涂了,恩,沒错,可得好好筹办筹办,我要咱们颖儿风风光光的出嫁,做最漂亮的新娘。” 端木颖儿一直默不作声,但心里的喜悦和兴奋从那红红的脸蛋儿和害羞的笑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好了好了,这事我们还有时间再商议,现在我们还是商量正事要紧。”清风坐在端木颖儿身边,感受到她的羞涩,故而开口说道。 听到清风的提醒,青小岚倒是猛然醒悟过來,“哦,对了,光说这亲事了,还忘了你们,这次进宫怎么样,顺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微微皱眉,拉着她坐下來,才道,“最终还是让父皇下了旨,让白灵儿嫁给慕容俊。” “那你怎么不开心?”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深锁的眉头,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欲言又止,半晌都沒有开口,青小岚又望向清风,清风亦有些目光闪躲。 “清风,就你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青小岚不理会清风的闪躲,逼问着他。 清风躲闪不得,才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慕容彩听到我们请旨,要把白灵儿嫁给慕容俊后大发雷霆,直闯宫殿,污蔑白姑娘清白,皇上虽然最终下旨,同意白灵儿和亲,但要求验明白姑娘的处子之身,而且嫁过去后,只能是侍婢。” “这……”青小岚听到清风的解释,怔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这对白姑娘太不公平了,她是白家的掌上明珠,怎么能随意让人污蔑了清白,看了身子,而且侍婢的身份……也太……” “侍婢的身子沒什么,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又何必在乎了身份地位。”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传來。 众人循声望去,看着艾云带着一个身着白衣,犹如仙子一般的姑娘缓缓走了进來。 “云儿,这是……”愣了半晌,青小岚才起身冲着艾云问道。 “嘿嘿”,云儿微微一笑,道,“这就是白灵儿白姑娘,白姑娘,这是逸王爷,逸王妃,清风和端木姑娘。” “灵儿见过给位。”白灵儿微微欠身,向几个人行礼,端庄谦和,一下子就让几个人喜欢。 “灵儿姑娘快请起,”青小岚说着,赶紧搀扶白灵儿起身,才道,“刚刚听闻姑娘一席话,我深深的被灵儿姑娘打动,都怨我等无能,才委屈了灵儿姑娘。” 白灵儿听青小岚这么说,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但却带着笑道,“王妃客气了,要不是你们,只怕我跟慕容俊连在一起的机会都沒有,如今能在一起了,我还在乎这么名分地位干什么?” 几个人见白灵儿如此,均默不作声,青小岚和端木颖儿拉着白灵儿坐下。 半晌,白灵儿才渐渐开口讲到,“大约三年前,父亲带着我和哥哥去郊游,在凌照城西的清水潭,我遇到了慕容俊,我不知道他因何來到凌照,却深深的被他吸引,虽然他只比我大一岁,但是他却成熟、稳重,那一柄折扇,文雅清秀,但动起手來却也离乱生风。我就这样被他吸引了。” 白灵儿说着,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仿佛回到了那个与慕容俊邂逅的日子,而那个文采斐然,衣袖翩翩的公子,就在他的眼前。 “那一次的相遇,让我一直记在心里,久久不忘,他一路跟随着我们,四处游山玩水,短暂的相识,却像是多年的老友,我知道他也一定喜欢我,每次看到他顾盼生辉的目光,我都觉得自己的心不再属于我了一样。”白灵儿轻轻的说着。 青小岚等人听着她的话,不禁想到了那个美丽的邂逅,如果沒有皇室身份的阻隔,相必有情人早已成眷属了。 黎凌逸轻轻的开口道,“既然慕容俊有意于你,而你也有意于他,凭借你白家四千金的身份,想要嫁到慕容皇室,并不算什么难事,到底慕容家究竟因何,要如此阻止你进入皇室呢?”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白灵儿心中凄婉之意萌生,喷薄而出,泪水也不禁滑落,“是灵儿命不好。”只这一句,白灵儿已哽咽不已。 青小岚拿起绣帕,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滴。 半晌,白灵儿才继续说道,“我和慕容俊相遇之后,彼此心声爱慕,他回琼宇之后,我们一直书信往來,那时他还告诉我,他父王已经同意娶我进门,后來,一直身处后宫的娇妃突然重病,钦天监的人测算,说凌照城方向诸星隐隐泛白,侵了娘娘红的名字,白即不祥。” “这等毫无依据之事,慕容皇就信以为真了?”青小岚出言问道,语气中难掩气愤之意。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别气,听灵儿姑娘说。” 青小岚点头,白灵儿才继续说道,“因着这白的姓氏,以及凌照国人的身份,我嫁给慕容俊之事从此再无可能。” “娇妃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侵了她红的名字,什么意思,她叫红什么?”端木颖儿听着白灵儿的话,心细的问道。 “是啊,灵儿,你可知道这娇妃的事,事由她起,若是她说沒事,那就不会有这么困难了,是不是?”青小岚也焦急的问道。 半晌,白灵儿才开口道,“这娇妃是慕容皇的宠妃,是慕容彩的娘亲,她叫柳嫣红,我这白正是冲了她嫣红的红字……” 第600章 “柳嫣红?”几个人听到这个名字,异口同声的问道。 白灵儿不知其中缘由,好奇的看着几人,轻轻的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摇头,青小岚赶紧道,“我就是觉得,凭借她一个嫣红的红,就说红白相冲,未免太草率了些。” 白灵儿听着青小岚的话,不疑有他,众人松了一口气,只听白灵儿又说,“草率又怎么样,毕竟人家是娘娘,我再努力,都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灵儿”,听到白灵儿话,几个人不由得情绪低落,青小岚轻轻的拍着手,安慰的说道,“别怕,就算你愿意受委屈,我也定然不一,既然这柳嫣红这么厉害,凭着犯了她名字的忌讳,就能阻挡姻缘,那我倒要瞧瞧,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青小岚的话让白灵儿一阵感动。 其实受感动的不止是白灵儿,还有屋内的几个人,跟在黎凌逸的身边或者是跟在青小岚的身边,最大的感受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就算前路再艰险,这一对夫妻永远会把问題扛在自己肩上,为人遮风挡雨。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也忍不住劝慰,“是啊,灵儿,你就放心好了,就像我昨儿夜里和你说的那样,有了王爷和王妃的帮忙,你定然能够如愿。” 白灵儿激动的点点头,心下的兴奋只有她自己清楚,几年的愿望终于有了眉目,马上就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侍婢,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看着白灵儿激动的样子,屋内的几个人各自对望几眼,不再多言。 只是屋内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今天的这个决定已经彻底改变了之前的初衷,他们不再单单是为了试探琼宇是否有皇后的底细,也是为了白灵儿的终身幸福而战。 青小岚等人都有种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感觉,众人都能感觉到,一场新的大战又将來临。 黎云兆的圣旨当天就到了白府,白府人等接旨后兴奋的为白灵儿准备,而逸王府亦是加紧准备,这次送白灵儿和亲的队伍由黎凌逸和清风亲自带队,大张旗鼓,好不风光。 众人在行进的过程中,不紧不慢,特意张扬着凌照对于此次和亲的重视程度,无形中给慕容皇室施加压力。 原本一日之间便可抵达的路程,几人行了三日才到达。 待几个人进入琼宇京城时,白府千金和亲慕容俊的消息早已人尽皆知。 大队人马行至宫外,慕容俊早已神采飞扬的在宫门口迎接,他满脸笑容,那飞扬的神色昭示着他的欣喜若狂。 这一日他已经等的太久了。 “逸王爷,慕容俊在此多谢了。”慕容俊上前,对黎凌逸行礼说道。 黎凌逸搀起他,面带笑意道,“我只能尽我所能,如今我把人送到了你这里,你要如何为她争取,就全靠你自己了。”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这时青小岚并着端木颖儿,从马车上下來,青小岚也不避讳什么,走到黎凌逸身边,看着慕容俊,点点头道,“果然和灵儿说的那般,如此君子,也配得起我们灵儿,但有一点你要记得,若你对灵儿不好,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只流血啊。” 青小岚的严肃让慕容俊也紧张起來,他不问青小岚的身份,只是不住的点头,还一直承诺道,“你放心,我发誓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让灵儿受委屈,我已经想好了,这俊王爷的地位不要也罢,如果灵儿愿意,我想带着他退出这皇宫,相伴终身。” 几个人听到慕容俊如此说,均是满意的点头,心下赞叹白灵儿慧眼识珠,不枉费劲心力,飞蛾扑火,争取与之携手。 “好,这可是你说的,只怕灵儿现在风光,宫门一入深似海,进了这宫门,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狂风骤雨,能不能护好她,就是对你的第一重考验。”尽管青小岚心下对慕容俊的态度十分满意,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说道。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把一行人迎进了宫中。 进入宫中后,并沒有举行拜堂仪式,因为白灵儿虽是凌照下旨和亲的“凌轩”公主,但却在慕容彩的纠缠下,只以侍婢的身份入宫,这样的身份不足以在宫中拜堂。 几个人被迎进了大殿,而慕容俊则牵着白灵儿一步一步的走在前面。虽然牵着的是一条红绸,但连接的是两个人的心。 慕容皇和妃嫔,以及一些朝中重臣都列席殿内,显示着对凌照皇室的尊重,除此之外,别无它意。 见到慕容皇身边,紧紧依靠着他的女子,青小岚有种直觉,她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人。青小岚微微一笑,笑容里满含蔑视和挑衅,“你这么厉害,那就來接接我青小岚的招试试看吧。”青小岚心理想着。 黎凌逸的余光自然沒有错过青小岚的笑容,他不动声色,却暗中为青小岚鼓劲,给她支持,黎凌逸一直相信,她的语儿总会带给他新的惊喜。 “凌逸携王妃参见皇上,恭祝吾皇身体康泰,万寿无疆。”黎凌逸微微行礼道。 “哈哈”,慕容皇发出爽朗的笑声,开口道,“逸王爷切勿多礼,快请入席。” “谢皇上”,黎凌逸开口道,随即拉着青小岚入席。剩下的就只能靠慕容俊自己了。 “儿臣携王妃参见父皇。”慕容俊拉着白灵儿,上前行跪拜礼,恭敬的说道。 闻言,慕容皇微微蹙眉,但碍于黎凌逸等凌照之人处于殿内,不好多言,终究是沒有说什么。 慕容俊露出微微笑意,他就是想趁着黎凌逸在的时候,给父王压力,让白灵儿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妃,若是父王今日不反驳自己的言辞,此事就会成为定局。 就在慕容俊稍稍得意的时候,娇妃轻轻的开口笑道,“俊儿真是娶了亲,高兴到糊涂了,这白姑娘可是以侍婢的身份嫁到咱们琼宇的,如今俊儿这么说,似乎不太对吧?要是侍婢都能称为称后,那咱们这琼宇说出去只怕会成为全凌宇的笑柄……” 娇妃的话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來。原本还略带微笑的慕容俊脸一下子黑了下來。 青小岚缓缓起身。准备开口。黎凌逸拉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坐下。青小岚无奈。值得依黎凌逸所言。坐下静观其变。 青小岚刚刚坐下。慕容俊拉着一身红装的白灵儿起身。面色严肃的说道。“娇妃娘娘。俊儿念你是长辈。本不想出言顶撞。但是谁也不能诋毁了我家灵儿。今日凌照和亲。我至今未娶。灵儿自然是我的王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呵呵……”娇妃听到慕容俊的话。微微一笑。才道。“我也是个女人。自然希望天下的女人都能幸福。只是这侍婢的身份是圣旨上定的。我也是陈述事实罢了。” “你……”慕容俊气极。却也无言辩驳。娇妃说的是事实。 白灵儿轻轻的扯下盖头。倾城的容颜显露在众人面前。她轻轻的拍了拍慕容俊的背。安抚道。“俊。何必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动怒。你我已经成婚。为妃为妻为奴为俾。不过是虚名罢了。我即不在乎。你又何必为了这等杂事与不相干的人纠缠呢。” 看着几年未见。越加俏丽的容颜。慕容俊很是感动。他拉着白灵儿的手道。“可是。这些事灵儿不在乎。我却不想让你受委屈。” “能跟你在一起。受点委屈又算什么。”白灵儿反握住慕容俊的手。轻轻的说道。她的眼神慢慢坚定。话说的虽轻。但却是重重的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在场的大臣也有一些被这个坚定、从容、淡然的女子感动。 就在这时。只听得殿前一声柔媚的呼声。身着华服的娇妃身子陡然软了下去。幸而慕容皇眼疾手快。才让她免于倒在地上。 “嫣红……”慕容皇急急叫道。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之意。 “圣上。我……”娇妃声音柔弱。我字后便有气无力。再也说不出來。 “快。传御医……”慕容皇的声音浑厚。但是大家都可以从那浑厚的声音中听出些许颤抖。 听到慕容皇的呼喊。下面的一位御医立刻上前來查看。“圣上。请先将娘娘放在椅子上。容老臣查看一番。” 慕容皇打横抱起了柳嫣红。放在自己的龙椅上。这是所有后宫嫔妃从未有过的荣宠。 那位上前的老御医为柳嫣红把脉。眉头深深的蹙成一团。半晌才道。“回圣上。娇妃娘娘身子今日一直安好。并无病症迹象。如今突然昏倒。神志不清。脉象紊乱。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御医的话让众人一阵紧张。青小岚却挑眉看了看黎凌逸。两个人相视一笑。青小岚轻轻说道。“这么古老的把戏到现在还玩。真是沒创意。” 黎凌逸点头。但却道。“把戏是老了点。但实实在在管用。只怕用不了片刻。就会立即有人提出这红白相冲之说了。” “有人提就对了。我还真怕沒人提呢。”青小岚邪笑着说道。 凭借着青小岚那狡邪一笑。黎凌逸就知道。青小岚又在策划一场经典大戏。自己事先无法了解剧情。就只能见机行事。配合就好了。 就在黎凌逸思考的时候。一个略含胆怯的声音响起。“圣上。奴婢斗胆。想说句话。” 众人的视线瞬间汇聚到了这个声音都颤抖的小宫女身上。 慕容皇心内焦急。也不愿意多言。只是随意点点头。就再次看向了娇妃柳嫣红。 小宫女得到允许。酝酿半晌。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道。“娘娘身子一直很好。唯一得过一场大病。就是当初俊王爷说要娶白姑娘为妃的时候。那时钦天监就说。红白相冲。如今白姑娘刚入宫。娘娘就大病。只怕……” 小宫但其中的含义众人已经明了。 慕容皇稍有愤怒。他亦想起了红白相冲之言。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让慕容俊娶白灵儿的原因。但如今凌照和亲。他不得不顾全大局。只是沒想到红白相冲的传言如此灵验。这让他措手不及。 他微微愠怒的瞪着白灵儿。慕容俊迅速把白灵儿护在身后。“父王。红白相冲不过是钦天监的信口之言。并无依据。娇妃身子有恙。但不能说就是灵儿的原因。父王英明。还请深思。切勿中了他人的奸计。” “你是说娇妃如今人事不省。是奸计。”慕容皇听到慕容俊的言辞。怒上加怒。吼着问道。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慕容俊微微欠身说道。 慕容皇不再看他。他有心想处理白灵儿。但是碍于凌照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存在。又不方便下手。只能催着御医。想办法将柳嫣红救醒。 奈何御医束手无策。慕容皇不得不开口下令。“來人。暂且请白姑娘到殿外。” 说着是请。可是上前的都是御林军。想要押走白灵儿。白灵儿微微挣扎。慕容俊恼怒。一手推开了御林军。道。“有本王在。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本王的王妃。” “俊儿。难道你想武逆朕的意思。”慕容皇猛然站起身來。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宫殿。 “父王……”慕容俊刚刚开口。就被一阵“呵呵”的轻笑声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依偎在黎凌逸怀里的青小岚。 看着众人都望着自己。青小岚才微微起身。一脸羞涩的出言道。“语儿失礼了。还请各位见谅。只是语儿觉得这生老病死都是天道轮回跟这红白相冲有什么关系。这种说法语儿实在接受不了。” “语儿。不可无礼”。黎凌逸板起脸说道。“吾皇恕罪。语儿不懂规矩。是本王沒有教好。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凌逸的面子上。不要怪罪语儿。” 慕容皇听见黎凌逸的话。脸色才微微好转。只见青小岚微微欠身。说道。“语儿无力。还请皇上见谅。语儿也略懂医术。既然御医无能为力。语儿愿意一试。救醒娘娘。以弥补语儿的冲撞之过。” “逸王妃懂得医术。”慕容皇听青小岚如此说。气已消了大半。 青小岚点头。才上前。“那皇上。语儿先为娘娘把脉可好……” 慕容皇慕容秋野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即刻让出位置。让青小岚为柳嫣红诊脉。 青小岚款款走到柳嫣红跟前。看着眼前脸色稍显惨白的柳嫣红。微微一笑。心下道。“现在装的还像是那么回事。你最好意志够坚定。别在我的银针之下现出原形。” 第601章 青小岚微微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柳嫣红的手腕。脉搏强劲。并不像御医说的紊乱。而且青小岚稍稍运功。似乎能感受到柳嫣红强大的内力游走。來抵御自己的内力。制造脉象紊乱的假象。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 看着青小岚不断变化的表情。慕容秋野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见青小岚轻轻放下柳嫣红的手腕。才急着问道。“娇妃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青小岚看着慕容秋野一脸担忧的表情。心下不禁哀叹。如今的圣君明主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识不清。又何以安天下。 青小岚轻轻的摇摇头。道。“娇妃娘娘身子并无大碍。脉象确有紊乱。稍显虚弱。但是细致感受。就会发现脉象强劲有力。这只不过普通的身子疲乏。不知是语儿医术不精。还是御医心念娘娘安危。一时诊错了脉。” 被青小岚问及的御医瞬间冷汗涔涔。因为精通医术的他知道。青小岚说的话分毫不差。他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逸王妃。老臣医术不精。但这等简单的脉象。还是有信心不会诊错。臣冒昧问一句。逸王妃已从何人。也让老臣判断一下王妃的医术。” “呵呵……”御医的话音刚落。黎凌逸就上前揽住了青小岚的腰。冷声笑着对御医说道。“难不成你是怀疑。我堂堂的逸王爷逸王妃乃至整个凌照在你这招摇撞骗不成。” 黎凌逸声音低沉。表情严肃。不怒而威。王者的霸气显露殆尽。如此的气势压的御医喘不过起來。直接跪倒在地上。直言不敢。 黎凌逸看着御医卑躬屈膝的样子。脸上的冷笑更浓。“圣上。凌逸斗胆有个建议。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既然圣上的爱臣怀疑语儿的医术。那不妨就來场比试如何。” 慕容秋野担忧着柳嫣红的身子。但也不得不顾全凌照国的颜面。心下气恼御医胡言乱语为自己招惹是非。现下听闻黎凌逸提议。也只得点头问道。“逸王爷客气。是朕教导无方。臣子胡言。冲撞了王妃。还请王爷王妃海涵。逸王爷请说。如何比。” 黎凌逸微微一笑。看着慕容秋野。随后又看了一眼御医。才冷声道。“这个自然简单。现下娘娘昏迷不醒。就看谁能救醒娘娘。治好她的病。不就成了。” 在殿内的大臣纷纷点头。这种比试一來可以为娘娘诊断。二來可以评比医术高低。自然是最好不过。 慕容秋野也认同黎凌逸的提议。 看着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青小岚对着黎凌逸微微一笑。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不怕我丢了你的脸。丢了整个凌照的颜面。” “就算我不说。语儿不是也会这么提议嘛。再说了。语儿想做的事。我自然会把它办成。这可比我的这张脸重要多了。”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那充满信任的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青小岚大方的让御医先行诊断。诊断的结果自然是无法救醒。这是青小岚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柳嫣红既然一口咬定红白向冲。那么自然不会轻易醒來。毁了这一盘棋。 “既然你舍不得毁了这一盘棋。那就由我來好了。”青小岚微微邪笑。 看着面色苍白的柳嫣红。青小岚手腕翻转。瞬时拿出三根银针。在众人还沒有反应过來的时候。三根银针直接插进了柳嫣红人中的位置。 柳嫣红沒想到青小岚出手如此狠辣。生疼的刺痛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轻轻的道一句。“圣上。”又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禁捏了一把汗。慕容秋野听到柳嫣红的呼喊。不由的上前。道。“逸王妃。你这方法未免……” 青小岚抬头。还不待她开口。黎凌逸就上前。对着慕容秋野轻声说道。“圣上莫急。语儿的银针术在整个凌照无人能敌。这刺向人中不过是给大脑传达一种刺激。刚刚您也看到了。这银针果然有用。娘娘不是醒了嘛。” “可是。她有昏了过去……”听到黎凌逸的话。慕容秋野忍不住愤怒的说道。 “呵呵。圣上莫急。刚刚语儿说了。娘娘晕厥。本就是因为身子疲乏所至。人中的这点刺激怎么能够起到彻底解乏的作用。一会儿语儿会为娘娘首先进行脑部刺穴。用不了半个时辰。再进行一次全身刺穴。这些穴位一一大通。通过刺激穴位驱除疲乏。娘娘自然就会好。” 黎凌逸轻描淡写却有言之凿凿。那么坚定。沒有半点信口雌黄的样子。 慕容秋野不通医理。自然不好在辩驳。只是想着柳嫣红浑身的穴脉将**上银针。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感到心疼。 看着慕容秋野的样子。青小岚微微摇头。几不可闻的嗤之以鼻却逃不过黎凌逸的双眼。 夫妻俩一唱一和。这银针刺穴的事就这样定了下來。 青小岚让几个宫女帮忙。将柳嫣红身子扶正。坐在龙椅之上。开始为她的头部施针。青小岚心里清楚。柳嫣红本是装晕。这银针扎与不扎效果如一。 青小岚微微一笑。看准了穴位。却每次都插在穴位稍偏的位置。整个头扎下來。生生的避过了所有穴位。每一针扎在柳嫣红的头上。都是一阵刺痛。 一开始柳嫣红还能够忍受。但针扎的多了。整个头都痛得发麻。她的脸微微扯动。皱眉的样子自然落进了众人的眼中。 清风和端木颖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煽动着殿内的人说道。“快看。娘娘开始蹙眉了。是转醒的征兆。” “就是就是。娘娘这就要醒了。逸王妃果然是神医圣手。” 大殿内的大臣们在几个人的煽动下。不由的纷纷议论。 不多时。柳嫣红受不得青小岚的折磨。“虚弱”的睁开眼睛。“圣上……”柳嫣红轻轻出声叫道。 还不待慕容秋野上前回应。青小岚便出声问道。“娘娘。您现下可好些了。这头部的银针可还有几十针沒扎呢。要语儿看。还是扎了的好。要不娘娘身子虚弱。到时再晕倒。只怕慕容皇要担心了。” 柳嫣红听到青小岚的话。身子不自主的抖了抖。她向慕容秋野伸出手。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圣上。臣妾已经无事了。无事了。” 柳嫣红说着。就挣扎着想要起來。慕容秋野赶紧上前。坐在龙椅上。扶住她。 “爱妃。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慕容秋野激动的说着。而后他看向青小岚。轻轻的问道。“逸王妃。不知嫣红现在情况如何。” 青小岚微微一笑。道。“语儿刚刚说过了。娘娘就是身子疲乏而已。并无大碍。现下语儿已经通过刺穴來刺激娘娘的经脉。想必娘娘的疲乏也可以解了。是吧。娘娘。” 说着。青小岚笑意盈盈的看向娇妃柳嫣红。柳嫣红吃了哑巴亏。只得点头称是。 她心下不甘。仍旧说道。“圣上。还好逸王妃神医圣手。捡回了我这条命。臣妾感恩戴德。只是臣妾觉得。这红白相冲并非空穴來风。如今白姑娘刚刚入宫。臣妾就身子疲乏到晕倒。只怕日后长日相处。臣妾唯恐一病不起。再也不能侍候圣上了。” 慕容秋野听到柳嫣红的话。左右为难。若是换做平日。他定然做主处理了白灵儿。可如今黎凌逸和青小岚还身在皇宫。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考虑周全。 半晌。慕容秋野才轻轻说道。“嫣红。这红白相冲不过是几年前钦天监看到的天象。如今过去这么久。天象早已变化。这等说辞早就不存在了。” 说着。慕容秋野不断的向柳嫣红使眼色。仿佛在说。“你先忍一忍。等到凌照的人走了。我自然处理了这个和亲的公主。” 按照柳嫣红从前的秉性。自然为大局着想。但现下她已经设好了局。如果这次弄不掉白灵儿。只怕日后就会难上加难。 柳嫣红微微蹙眉。伸手捂住胸口。“圣上。臣妾也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只是臣妾自从白姑娘入宫之后。确实身子不适。若是圣上为难。那臣妾愿意出宫。带发修行。以这残败之身。为圣上和琼宇祈祷安乐。” 柳嫣红的话无疑推动了慕容秋野。她是慕容秋野的宠妃。怎么会舍得让她出宫修行。 慕容秋野看着柳嫣红惨白的小脸。心生爱怜。故而为难的看向黎凌逸。道。“逸王爷。你看。凌照琼宇两国和亲。乃我朝喜事。只是沒想白姑娘与娇妃星宿不合。两人若同居宫中。只怕……” 慕容秋野这只怕才刚刚出口。青小岚就倒了下去。幸而黎凌逸在慕容秋野说话之时。看到了青小岚使得眼色。才眼疾手快的在她倒地之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语儿。语儿……”黎凌逸再不听慕容秋野的话。焦急的喊道。 清风和端木颖儿见到青小岚倒下去。也不顾这是在琼宇皇宫。要注意身份礼法。直接跑到了青小岚身边。 端木颖儿轻轻的推着青小岚的胳膊。哭着直喊。“语儿醒醒。语儿醒醒……”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的泪水。急切的说道。“颖儿。你先别哭。快。先帮王妃把把脉。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端木颖儿泪眼朦胧。听清风如此说。怔愣半晌。不知是何用意。 清风看着端木颖儿正愣的样子。赶紧伸手推她。“还愣着干什么。你跟着王妃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现在赶紧帮王妃诊脉啊。遇到王妃的事你就手忙脚乱。哎……” 清风说着。还不忘稍稍用力。抓着端木颖儿的胳膊。给她暗示。 端木颖儿胳膊被清风捏的生疼。却也明白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端木颖儿不再耽搁。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伸手有模有样的为青小岚把脉。 端木颖儿眉头深蹙。让人看來是以为青小岚的状况严重。让端木颖儿担忧。其实却不仅如此。端木颖儿确实愁。只不过愁的是这场沒有彩排的戏。自己要怎么说台词。才算完美。 “语儿情况如何。”看着端木颖儿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黎凌逸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端木颖儿缓缓开口道。“王爷。恕颖儿斗胆。颖儿觉得王妃无病。” “无病。”黎凌逸惊呼一声。不解的问道。 端木颖儿看着黎凌逸焦急而不解的样子。还有众人看好戏的表情。半晌才缓缓道。“王爷你知道。王妃身子向來安好。如今怀有身孕。更是注意调养。如今怎么会无端晕倒。我刚刚为王妃诊脉。发现她的脉象奇异。似有若无。好似……”端木颖儿欲言又止。 “好似什么。”黎凌逸大吼着问道。 清风亦是附和道。“颖儿。你有话直说。到底王妃怎么了。” 听到两人急问。端木颖儿才为难的开口。“颖儿觉得。王妃好似中了邪。受了什么冲撞……” “颖儿。休得胡言。这鬼神之说。中邪冲撞都是子虚乌有的事。跟王妃的并有何干系。”黎凌逸开口训到。 端木颖儿低下头。不再多言。一副委屈的样子。 清风不忍。出口道。“王爷。颖儿并非是那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之人。她既如此说。少说也有七成的把握。这样。反正我们也带了钦天监的余大人。不如就让他看看如何。” 听清风如此说。黎凌逸微微点头。这时。凌照前來的一行人中。站出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他伸出手。掐指巧推。神情越來越凝重。 “余大人。可像颖儿说的。有不妥。”黎凌逸焦急的问道。 被称为余大人的白衣男子点点头。半晌才道。“颖儿姑娘所言属实。只怕这琼宇皇宫内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王妃……” 慕容秋野听到这位余大人如此讲。顿时心惊。这青小岚毕竟身份特殊。是凌照的王妃。若真在琼宇有什么差池。只怕这两国之间必会纷乱不断。 因而慕容秋野急急问道。“还请余大人直言。这皇宫内究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朕定竭尽所能。以保逸王妃康健……” “这……”余大人虽然有了慕容秋野的保证。但依旧是欲言又止。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 “余大人但说无妨……”慕容秋野看到余大人为难的样子。再次说道。 黎凌逸也焦急的说道。“余大人你无需顾虑。你且说來。即使有冲撞慕容皇的地方。相信圣上也会大人大量原谅你与本王。” 慕容秋野连连点头。 第602章 这时。白衣男子才上前几步。道。“王妃娘娘身怀有孕。本是喜事。但王妃本姓青。主红主白。碰上身孕之喜。红则胜白。只是现在似乎碰到了另外的污秽红。冲染了王妃的傲雪洁净红。所以这身子才会如此。” 余大人说的不咸不淡。云淡风轻。但却是听得在场之人毛骨悚然。 慕容秋野闻言。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其他的冲撞了青小岚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污秽红。刚刚说红白相冲时。柳嫣红言之凿凿。如今青小岚却遇到了污秽红。只怕这群人会将这事推到柳嫣红的身上。 慕容秋野皱眉深思。恰是怕什么來什么。 众人皆听到余大人的话。一直站在一旁不语的白灵儿自然也听得清楚。白灵儿微微蹙眉。站出來说道。“灵儿斗胆。要说上一句。刚刚娇妃娘娘口口声声说。我与之红白相冲。敢问余大人。娇妃娘娘的红可跟冲撞王妃的红有关系。” 白灵儿一句话将娇妃柳嫣红推到了风口浪尖。众人闻言。纷纷议论。 “刚刚还说这红白相冲。现在就有了污秽红。这真是邪了。” “可不是。你说这也奇怪。刚刚逸王妃还生龙活虎的为娇妃诊治。这才把娇妃娘娘救醒。自己却倒了。看來这事真是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倒觉得不然。若真是红白相冲。这逸王妃的红怎么就不跟白姑娘相冲。这毕竟是虚无缥缈之事。不可尽信。” “我觉得……” 白灵儿一席话激起千层浪。众人还不待余大人答复。就已经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刚刚醒來的柳嫣红听着众人的议论。脸红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回答。 慕容秋野束手无策。只得等黎凌逸发话。 “圣上。看來语儿的身子确实和娘娘千金贵体相冲。”黎凌逸也不求证余大人的证实。直接眼睛红润的说道。 众人虽是琼宇之臣。但凌照逸王爷宠妃的佳话早已有所耳闻。如今一看。均是惊吓不小。生怕圣上宠爱嫔妃。得罪了凌照。引來无妄之灾。 “不。不是本宫。你凭什么污蔑本宫。本宫名中带红不假。但谁又能说这污秽红就是本宫的红。”柳嫣红激动的对黎凌逸说道。说是说。其实与吼无异。 娇妃一直人如其名。以娇著称。如今嚣张跋扈。在大殿之上狂吼乱叫。着实让琼宇大臣大跌眼镜。 说完之后。娇妃方觉得唐突。才嘤嘤的对着慕容秋野哭泣道。“圣上。臣妾一时心急。才会如此。还请圣上和逸王爷见谅。臣妾向來谨言慎行。为人谦恭。对待嫔妃和宫人。都是以德服人。如今却把如此的罪名强加在臣妾身上。臣妾委屈。” 慕容秋野看着柳嫣红哭的伤心。想劝慰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只是白柳嫣红搂紧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抚慰。 半晌。慕容秋野才轻声说道。“逸王爷。朕也觉得这之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嫣红名字中带红不错。但是她身份高贵。如何能是污秽红。这不但是对嫣红的侮辱。也是对琼宇的污蔑。还请王爷三思。” “哼。”黎凌逸气愤的起身。把青小岚抱在怀里。“慕容皇这话未免有失公道了吧。我凌照大张旗鼓。与你琼宇和亲。你因着一句红白相冲。把我白府的千金。凌照的公主降为侍婢。”黎凌逸说着。目光冷冷的扫视着琼宇群臣。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如今。语儿为了给娇妃娘娘诊治。身子有恙。这一个红你却不与相认。这是对凌照的贬低和蔑视。既然慕容皇无意解决问題。那我等也不必久留。來人。带着灵儿公主。回凌照。” 黎凌逸话音刚落。还不等慕容秋野回答。已经大步的走向殿外。慕容俊拉着白灵儿不让她走。大声的开口道。“逸王爷且慢。慕容俊有话要说。” 听到慕容俊的声音。黎凌逸稍稍平复情绪。回头看向他。 慕容俊上前。道。“王爷。这红白相冲之事。不论有与沒有。都不代表着慕容俊的意思。慕容俊除却灵儿。终身不娶。还请逸王爷成全。” “灵儿若是嫁与你。该如何在这深宫中立足。如今本王的王妃受到不公待遇。都无法在这琼宇宫中讨个公道。你又如何向本王保证。你能护的灵儿周全。”黎凌逸一改往日的谦和友善。浑身散发着王者的威严。咄咄逼人的问道。 慕容俊看着这个浑身带着王者气息。让人不由的要臣服的逸王爷。鼓着勇气与之相视。道。“灵儿若嫁与慕容俊。慕容俊愿舍弃这王爷的位置。与之回凌照度日。只要灵儿不介意慕容俊一介布衣。无财无势。慕容俊定守护她一生一世。” 慕容俊深情款款。言辞恳切。站在一旁的白灵儿忍不住潸然泪下。 黎凌逸点点头。满意的微微一笑。道。“好。灵儿果然沒有看错人。你若真有此打算。凌照永远是你的家。” 慕容俊重重的点头。将白灵儿拉到自己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双双跪在了慕容秋野面前。 慕容秋野本就被黎凌逸的一番言论攻击击的不知所措。又听到慕容俊的话。更是火冒三丈。看着他跪在自己身前。他顾不得皇上的威仪。一脚踹在了他的肩上。 “逆子。你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弃朕而去。” 慕容俊又缓缓的站起身。拉着白灵儿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开口道。“父王在上。请恕儿臣不孝。儿臣辞去。还请父王多多保重。儿臣即使远在千里。也定日日为父王祈祷。保父王康泰。” 说完。慕容俊直起身。转身向着殿外走去。只留下慕容秋野目瞪口呆。指着他的背影直呼“逆子……” 慕容秋野的声音传出了大殿。传进了每个人的心中。慕容俊神色微微有些不忍。但终是沒有回头。 “慕容俊……”白灵儿拉了拉慕容俊的手。虽然她心里清楚。回到凌照。自己的日子将会好过的多。但是听着慕容秋野一声声的怒吼。她心有不忍的叫道。 慕容俊感受到白灵儿牵扯自己的手。才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她。慕容俊微微扯动嘴角。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对白灵儿道。“我沒事。离开了这皇宫。沒有了这身份。反而自有的多。只是以后不能给你锦衣玉食。只怕灵儿跟着我会受委屈。” 白灵儿听着慕容俊的话。眼眶瞬间湿润。晶莹的泪珠粘在睫毛上。让人心生爱怜。白灵儿轻轻的说道。“我不怕苦。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哭都能吃。只是为了我。让你失去了王位。失去了江山。终是我对不起你。” 慕容俊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擦干白灵儿脸上的泪珠。微微一笑。“宫门一入深似海。这种地方我待了将近二十年。也累了。以后过些平淡的日子。不是很好。” 白灵儿轻轻的点头。两人都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么深情。那么迷人。 “好了好了。我说二位。先出了这皇宫。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们彼此相守。就别沉溺于这片刻的柔情啦。”走在前面的端木颖儿发现两人沒有跟上來。回头便看见他们含情脉脉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说道。 听得端木颖儿如此说。白灵儿登时脸颊绯红。害羞的低下头。 慕容俊冲着端木颖儿微微一笑。放拉着白灵儿快速的向前走去。 这是清风來到端木颖儿身边。和端木颖儿一起看着走在前面的慕容俊和白灵儿。略有感叹。他拉着端木颖儿的手。长叹一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真不容易。” 端木颖儿点点头。看着这对儿有情人最终走在了一起。她内心也为他们高兴。猛然。端木颖儿觉得自己特别幸福。这么顺利的有了清风。在自己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这个男人陪在了自己身边。给了自己一个宽阔的肩膀。一个温暖的港湾。 端木颖儿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浅笑着挽上了清风的臂弯。 清风自然感受得到端木颖儿的开心。他亦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何止白灵儿和慕容俊。自己和端木颖儿又何尝不是如此。清风想着这些。想着那个缠绵悱恻的晚上。那一句句的低声呻吟旖旎的场景似乎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清风和端木颖儿都彼此不言。微笑着向前走去。 出了宫门。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浩浩荡荡的出了琼宇。 这日。他们在凌照边境的小镇上落脚。一家小小的客栈被他们全部包了下來。 晚膳时分。黎凌逸和青小岚。清风和端木颖儿。以及白灵儿和慕容俊。六人三对儿围坐一桌。好不热闹。 青小岚首先举杯。笑呵呵的对这几个人道。“今儿是灵儿和慕容俊大喜的日子。我们得好好的热闹热闹。來。我们先干了这杯。” 听着青小岚兴奋的话语。黎凌逸一阵摇头。赶紧站起身拿下她手上的酒杯。对青小岚道。“语儿。你已经有了身孕。这酒还是不要喝了。伤身伤子伤我心啊。还有。今儿可算不得灵儿和慕容俊大喜的日子。等咱们回到凌照。立刻给他们。哦。对。还有清风和颖儿。咱们让他们一起成亲。可好。” 黎凌逸哄着青小岚。青小岚听着也有些道理。遂放下酒杯。道。“那好吧。那现在就不喝酒了。等我回去。我要给自己调配一种不伤身不伤子不伤你心的酒。然后在他们成亲的时候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无奈的直直点头。 慕容俊看着青小岚如此神清气爽。生气勃发的样子。不由的蹙了蹙眉。“王妃。你不是受了污秽红的冲击。身子不适嘛。”慕容俊眨巴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问话。和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俊王爷。这污秽红只不过是我自编自导的小把戏。其实这余大人不过是按照我给的说辞。随意胡说的。你会不会后悔随着我们这些人出了琼宇皇宫。” 青小岚问话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俊。犀利的眼神似乎能把慕容俊看穿。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其中的严肃和威仪以及和黎凌逸极其相似的王者气势。都让人有种不得不臣服的感觉。 慕容俊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后开怀一笑。道。“哈哈。是慕容俊眼拙。居然沒看出來这其中的奥妙。如今出了皇宫。王妃就不要再称我为俊王爷了。就叫我慕容俊好了。这皇宫就是一个豪华的牢笼。外面的人拼命想挤进去。可这我这笼中鸟早就想飞出來了。又何來后悔之说。” 说着。慕容俊看了看白灵儿。继续道。“况且还有灵儿陪着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更难得灵儿。我又怎么会后悔呢。” “好。说得好。”黎凌逸豪爽的赞叹慕容俊。他拿起桌上的酒杯。起身对着慕容俊说道。“我黎凌逸敬你一杯。这天下最好的男儿就应该像你这般。爱之深入骨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绵延。” “说得好。來。我们一起干杯。愿我们这几个人都能够白头偕老。恩爱绵延。”清风也端起酒杯。豪爽的说道。 众人起身。皆是碰杯。清脆的瓷器碰撞之音落下。众人仰头尽饮之时。只听得黎凌逸一阵惊呼。“等等等。语儿。你不能喝。酒性猛烈。伤身伤子伤我心。还是我替你來喝吧……”黎凌逸说着。就抢过青小岚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看着黎凌逸刚刚豪爽的干杯。现在关怀的劝停。都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个晚上。这个偏僻村镇的客栈里。留下了久久不去的笑声…… 在这个小镇上停留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一行人迅速赶路。这次一行人加快脚程。不到傍晚。众人已经抵达了逸王府。 回到逸王府。艾云简单的说了说凌照宫中的情况。黎凌尘在黎云兆下旨次日就从琼宇赶回了凌照。他此行琼宇的目的终究不明。 整个凌照还算是安静。 休息了一夜。黎凌逸让清风亲自送白灵儿和慕容俊回到了白府。并同时送去了黄金千两。绸缎百匹一同送了过去。算是聊表心意。代替慕容俊下的聘礼。 清风等人到达白府门外的时候。白灵儿的父亲白玉同已经在府外恭候多时。虽然他是十大家族之一的家主。 第603章 “那个。”黎凌逸自然懂得青小岚的意思。只是看到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咬自己两口的样子。自然不好直接点头。只能装傻充愣的问。“语儿。那个是哪个。” “你……”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装傻的问话。看着他腹黑的笑。竟一时说不上话來。 “嘿嘿……”黎凌逸赶紧搂住青小岚的纤纤细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语儿别气。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咱们逸王府好久沒有这么热闹了。作为逸王府的王妃。女主人。你可得开开心心的。走吧。我陪你到前面去看看。” 听到黎凌逸这么说。青小岚也觉得有道理。今儿本就是大喜的日子。两对儿有情人一起举行婚礼。她自然要开开心心的。而且跟黎凌逸这个无赖理论那方面的事情。自己何曾赢过。青小岚只得作罢。道。“恩。那我们先去前面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一会宾客估计就要來了。然后再去看看两位新娘。” “恩。都听语儿的。”黎凌逸搂着青小岚。在她脸颊处落下一吻。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沒有办法。只当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过。直接向前走去。 因为清风本就是黎凌逸的亲信兄弟。一直住在逸王府。娶亲自然也要娶到逸王府。而慕容俊离开琼宇后。在这凌照。黎凌逸等人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故而娶亲进逸王府也成了最好的选择。 黎凌逸为了方便。和青小岚商量之后。特意将逸王府两侧稍偏的院落**划了出去。重新修建了向外的大门。这样三家住在一起。却也可以相互不受影响。更方便新婚夫妻干些自己的事情。 端木颖儿因为端木家被灭门。无依无靠。就只能从逸王府出嫁。只不过是从黎凌逸和青小岚住的逸王府正院。嫁到了黎凌逸为清风准备的逸王府偏院。 而白玉同本要求白灵儿从白府出嫁。但是为了方便。避免错过了吉时。也避免清风这个一墙之隔的新郎官等得心急。在这日一早。就将白灵儿送到了逸王府。和端木颖儿一起从逸王府出嫁。 吉时越來越近。宾客越聚越多。 且不说白府的身份地位。光是白府千金成亲。宾客自然就不会少。就说这逸王爷的面子。逸王爷出面为两对儿新人举办亲事。谁人不送上一份厚礼。抓住机会。聊表心意。 看着人來人往的逸王府。青小岚蹙着眉对黎凌逸感叹。“凌逸。还好你是个王爷。是个天生的土豪。把这逸王府修建的足够大。要不这么多人。还摆什么酒席啊。估计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沒有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话。微微一笑。也不顾及在场宾客是否注意到他们。直接在青小岚耳畔落下一吻。低声笑嘻嘻的说道。“现在语儿是不是觉得。嫁给我这个流氓兼色狼是件相当幸福的事情啊。” “嘿嘿……”青小岚微微一笑。柔嫩白皙的小手在黎凌逸腰间微微用力。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威胁道。“流氓兼色狼。果然凌逸的定位很准确呢。只是你要是把这色狼的本质展现到别的女人跟前。你就小心你下面的兄弟了。” “额……”感受到腰间的力道。和青小岚无辜却充满威胁的霸道话语。黎凌逸微微一笑。“语儿真会开玩笑。我的眼里只有语儿。当然也就只色语儿一人了。别的女人。我是断不会瞧一眼的。” “哼。算你识相。好了。你是在这里招待宾客。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新娘子。”青小岚自然知道黎凌逸对自己的情谊。故而并不在这事情上纠缠。 听到青小岚问话。黎凌逸急忙道。“这里有白老爷和管家。还有两位新郎官一同招呼着宾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还是陪着语儿吧。” 黎凌逸说着就跟着青小岚來到了后院厢房。里面翠儿和艾云俩人和喜婆一起。正指挥着丫鬟。给新娘子上装、更衣、带配饰。两个毫无经验的黄花大姑娘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也弄个七七八八。像模像样了。 黎凌逸跟着青小岚走到后院。并不进房。只道。“语儿。你进去看看。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我再去调派几个丫鬟婆子过來帮忙。你就别自己动手了。准备的时候人多手杂。磕到碰到我咳心疼。” 青小岚点头。看了黎凌逸一眼。问。“你不陪我进去。” “我一个大男人。还是不进去了。新郎官都沒看到新娘子呢。让我这么个外人先占了便宜。可不好。语儿觉得呢。”黎凌逸笑嘻嘻的说道。 青小岚也觉得黎凌逸说得有理。“想不到你比我还心细。嘿嘿。那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出來啊……”青小岚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看着青小岚健步如飞的样子。黎凌逸一阵心惊胆战。“哎。这不时时刻刻跟在身边。还真是让人不放心。”黎凌逸无奈的摇头说道…… 青小岚进到房间之后。见翠儿和艾云正在给两位新娘子抱苹果。预示着平平安安。 看着两位面露幸福的新娘子。青小岚也跟着兴奋。想当初自己和黎凌逸成亲的时候。因为是代青欲书嫁人。对黎凌逸并沒有什么好感。自然也谈不上有多兴奋和幸福。 “如果能让我再嫁一次。想必心情和当初会大相径庭吧。”青小岚心里想着。暗自决定有时间一定要和黎凌逸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语儿。你來了。”端木颖儿看到青小岚进房却并不说话。半晌才主动开口说道。刚一开口就满脸红晕。 青小岚闻言。微微一笑。赶紧上前拉住端木颖儿的手。让她坐下。才道。“快坐下。不用招呼我。呵呵。果然成亲的这天是女人最美的时候。瞧着你们这两位漂亮的新娘子。我都忍不住愣神了。呵呵……”青小岚说着。越发开心。 被青小岚这么一说。两位新娘子脸越发的红润。“王妃。你就不要笑话我们了……”白灵儿微微低着头。娇羞的说道。 “都要嫁到咱们逸王府了。还叫我王妃。”青小岚拍拍端木颖儿的手。随后就來到白灵儿身边。笑着跟她说道。“你也和颖儿一样叫我语儿就好。以后我们这三个姐妹就是邻居了。天天见面。王妃來王妃去的。多生分。” 白灵儿闻言。轻轻的点点头。 青小岚看着端木颖儿和白灵儿。半晌才开口道。“看着你们成亲。我这是打心眼里开心。” 端木颖儿顽皮惯了。听到青小岚这么说。不由得出言打趣。“语儿。我们这才刚成亲。说不定清风成亲之后就待我不好。喜欢上别的漂亮小姑娘了。哪像你啊。和逸王爷成亲这么久。还天天浓情蜜意的。让人看了就羡慕嫉妒。” “就是。逸王爷对王妃的好是出了名的。不说这凌照。只怕是整个凌宇大陆。也找不出几个像语儿这么幸福的女人了……”白灵儿听到端木颖儿的话。也忍不住说道。 想着黎凌逸对自己的好。青小岚微微一笑。才道。“你们就放心吧。从前凌逸是凌照最宠妻的。只怕日后这地位要被清风和慕容俊取代了呢。” 听到青小岚这么说。两位新娘子想着各自陪着自己一路走來的男子。日后的夫君。都不由的低下了头。心内暗暗祈祷。一切如青小岚所说。能够幸福安稳的度日便好。 “小姐。有什么话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只是这盖头再不盖。过了吉时。这两个新郎官该急了……”翠儿和艾云拿着大红的喜帕走到三人跟前说道。 闻言。青小岚点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那我们有什么话。成亲之后再说。现在我就给你们盖上喜帕。祝你们执彼此之手。白头偕老。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端木颖儿和白灵儿静静的听着。虽然是最简单的祝福。但却是两人最希望的结局。 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娇羞的脸被红色的喜帕覆盖。引着她们走进另一段人生。 准备好后。在喜婆的搀扶下。两位新娘子先后出了房间。向逸王府的前殿走去。黎凌逸亦如他说的那样。在外面等候青小岚。 青小岚出來。恰好看到黎凌逸申请的眸子。微微一笑。來到了他身边。 “走吧。我们也去前面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青小岚手轻轻的挽上黎凌逸的手臂。笑着说道。 黎凌逸点头。却撇撇嘴说道。“这个重要的时刻是清风和慕容俊的。不是我的……” “怎么。你还想再娶一次亲是怎么的。”青小岚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刚刚挽着黎凌逸手臂的柔软销售。转眼变成了拧着他手臂上的肉的武器。 黎凌逸一阵哀嚎。“语儿。怎么会呢。就算是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再娶亲的。这天下除了语儿。我哪会再看第二个女人一眼啊……” “艾云。翠儿……”青小岚不接黎凌逸的话。反而出口叫刚刚忙完。站在门口的艾云和翠儿。 两人听到青小岚叫唤。赶紧走上前。“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出手帮忙的。”艾云走到两人身边。便发现黎凌逸神色不对。故而笑嘻嘻的火上浇油道。 “嘿嘿。云儿。你站在这。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青小岚看着艾云一脸腹黑的样子。也腹黑的说道。只是艾云不明白青小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睛滴溜溜的瞅着两个人。最终看看翠儿。 翠儿也是一脸不解。“小姐……”翠儿刚想开口问青小岚。就听得青小岚开口道。 “凌逸。你看。你可还认得云儿和翠儿啊。”青小岚挑眉。拧着黎凌逸胳膊的手稍稍用力。 黎凌逸表面不动声色。却在那力道下不得不看向两个人。微微点头。讪笑道。“语儿这是开什么玩笑。云儿和翠儿我自然是认得的。”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听青小岚怒吼。“哼。黎凌逸你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骗子。刚刚还骗我说你不会看第二个女人一眼。你现在一连看了两个。呜呜。男人果然沒有一个好东西。云儿。翠儿。我们到前面去看热闹去。不理这个坏蛋。” 青小岚说着。大步朝前殿走去。艾云笑的狡邪。翠儿强忍着笑意。两人快速的跟在青小岚身后。免得逸王爷发威。殃及她们这两条无辜的小鱼。 看着片刻只剩下自己的院落。黎凌逸微微发愣。豁然明白自己掉进了这个小妞挖的陷阱里。无奈的摇头。“想我逸王爷一世英名。终究败在了这红颜的身上。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太有道理了。看了今儿夜里。我还得再洞房一次。好好****才是。” 黎凌逸摇头间。已经又萌生出了一个主意。走在前面的青小岚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咦。这是谁这么想我。” 要是黎凌逸听到这话。自然会带着狡猾狐狸的笑。蹭到青小岚身边道。“自然是英勇帅气的逸王爷我喽。”只是跟在后面的黎凌逸沒有听到青小岚这小声的念叨。 几个人迅速走进前殿。之间宾客已经入席坐满。而两个新郎官正牵着两个漂亮的新娘子朝殿内走去…… “吉时到……”随着喜婆的一声高呼。前殿内的宾客都将视线汇聚到了前方的两对新人身上。 “凌逸。快。我们到前面去看。”迟來的青小岚早已不顾刚刚和黎凌逸斗嘴斗气的事。拉着黎凌逸就往前跑。 被拉着手的黎凌逸一脸腹黑的笑。感受着那柔软的小手拉着自己。向前走了一段才开口道。“语儿别急。沒有我们在。他们这茶敬给谁去。就是咱们再晚。他们这两个着急的新郎官也得等……”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回头看着他闪着狡邪光芒的眸子。“你是说……”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揽住青小岚的腰。直接上了前殿的屋檐。掀开两片瓦片看屋内的情况。却不现身。 “白老爷。你看吉时已到。王爷和王妃还未到。这……”喜婆满脸焦急。凑到白玉同的耳边。小声的问道。 白玉同听喜婆一说。四顾而望。随后微微一笑。道。“让各位宾客久等了。王爷和王妃有事耽搁了。咱们再稍等片刻。大家先行用茶。用茶……” 听到白玉同的话。不但两个新郎官皱了眉头。就连盖着大红喜帕的两个新娘子也是大惑不解。 “刚刚语儿还在房间里。我这喜帕还是她亲手盖上去的。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她能有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端木颖儿暗暗的想。抓着大红绸缎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第604章 几个人等了一会。清风忍不住上前悄悄问道。“白老爷。不知道王爷王妃可交代了是什么事情。最近情况不稳定。敌对势力活动频繁。该不会是趁着我们在逸王府举办亲事的机会。在外面兴风作浪吧。” 看着清风满脸担忧。白玉同轻轻白手。示意他附耳过來。清风依提示过去。白玉同轻轻说道。“王爷和王妃消失的蹊跷。只怕这其中有诡异。要么就是两个人藏起來。故意逗你们玩。要么就是像你说的身处险境……” “还请白老爷做主。让我们即可成亲。”清风闻言。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白玉同说道。 白玉同看着清风略微舒展的眉头。微微一笑。请喜婆过來。示意她开始。 喜婆受了黎凌逸的嘱托。早报了半柱香的时间。倘若现在开始。才是真真的错过了吉时。但是白老爷吩咐。她又不好拒绝。这让本來一脸喜庆的喜婆眉头皱成一团。半晌才开口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听到喜婆的话。青小岚一巴掌拍在了黎凌逸肩上。“你不是说我们不出來。他们就会等着我们嘛。我还等着看好戏呢。结果。哼……” “对啊。我还在想。明明和喜婆说好了。提早了半柱香的时间让我们看好戏。怎么现在就开始了呢。”黎凌逸自言自语道。 早已经被喜婆的“吉时到”吸引了注意力的青小岚压根就沒有注意到黎凌逸的自言自语。说完后还不待黎凌逸反应。就直接纵身从房顶下來。这一举动惊呆了黎凌逸。他迅速的跟上。终于在青小岚落地的似乎搂上了她的腰。 青小岚气愤的挣扎。两个人的声响惊动了大殿的宾客。 不知谁喊了一声。“王爷王妃回來了……” 对于从天而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众人不敢多作议论。但清风却不着痕迹的和白玉同以及慕容俊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想要让本少爷着急。嘻嘻。还好我早就熟悉了你的招数。”清风心中暗暗的笑道。 “那个。那个逸王爷说。今儿大喜。能邀请各位宾客來逸王府观礼是逸王府莫大的荣幸。现在其实离吉时还有一会。那个。逸王爷说了。为了庆祝他的两个兄弟今儿大喜。刚刚特意准备了一支舞蹈。要献给大家……” 青小岚來到殿前。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看着茫然无措的黎凌逸。青小岚一阵暗笑。“哼。看你现在要怎么办……” 青小岚话音刚落。众人就响起一阵掌声。众所周知黎凌逸文武双全。武功卓绝。驰骋疆场亦是战功赫赫。从來沒有人听到过逸王爷会跳舞。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青小岚的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清风此时笑意更浓。走上前两步。笑嘻嘻的对着黎凌逸大声说道。“感谢逸王爷厚爱。清风和慕容公子能够有幸让王爷轻舞一曲。以做新婚之礼。真是我等的福气。逸王爷请。”随后。清风又凑在黎凌逸身边小声道。“嘿嘿。还是王妃贴心。知道给我们准备这么好的贺礼……哈哈……” 听到清风的话。黎凌逸的脸一阵红一阵紫。但是青小岚话已出。自己也沒有办法拒绝。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呵呵……”黎凌逸看了青小岚一眼。那滴溜溜满是狡邪的大眼睛让黎凌逸一阵无奈。随后才轻轻一笑。开口说道。“刚刚和语儿开了个玩笑。本王是个粗人。哪懂的什么舞不舞的。但既然是两位兄弟大喜。本王怎么也得献出一份特别的贺礼。呵呵。本王就舞剑一曲。聊表心意吧。” “逸王爷舞剑甚好。不过让王爷独自舞剑未免单调了些。如果王爷不嫌慕容俊琴艺低位。就让在下弹奏一曲。助兴如何。”黎凌逸话音刚落。慕容俊看了清风一眼。得到清风的暗示。狡邪的说道。 “额……”黎凌逸看着清风和慕容俊眉來眼去的样子。心下自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当着众人的面。慕容俊提出如此要求。他终是不好拒绝。无奈的点点头。“只能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了……”黎凌逸心理暗暗的想。 青小岚听闻慕容俊要为黎凌逸伴奏。顿时來了兴致。一场好戏沒看成。自己导演的这出似乎也不错。青小岚心里想着。即可让人为慕容俊送上了古琴。 慕容俊看着古琴微微一笑。手随意的在上面轻抚。柔和的情调传递着无限浓情蜜意。慕容俊开口道。“真是好琴。逸王爷。我们开始吧。” 黎凌逸听到慕容俊的话,无从拒绝,点头同意他开始。 慕容俊微微一笑,十指落在琴上,在琴上微微拨动,传出的曲调差点沒让黎凌逸跌倒。 慕容俊的曲子弹的轻柔舒缓,哪里是用來舞剑的曲子,明明是花前月下,缠绵悱恻的调调。 黎凌逸皱着眉头,无奈随着舒缓的曲子慢慢舞剑,尽量不受曲子的影响。 众人听着如此曲调,自然知道慕容俊的意图,纷纷但笑不语,看着黎凌逸柔中有刚的剑舞,不禁暗暗赞叹。 青小岚看着这幅场景,哭笑不得,自己不过是想整整黎凌逸,沒想到还真有腹黑的家伙一起附和,偷鸡不成蚀把米,黎凌逸算是自讨苦吃了。 看着黎凌逸不受自己的影响,慕容俊微微一笑,抚弄古琴的双手猛然变的快速,声调即可由轻柔变的雄浑,犹如万骑驰骋疆场,气势如虹。 大殿的气势陡然变化,黎凌逸的剑险些从手上滑落,刚刚的翩若惊鸿还沒有舞尽,这强似蛟龙的气势就已经跃然而起,虽然从慕容俊落手琴响的那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这腹黑的家伙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也沒想到这转换來的如此突然。 不得不说慕容俊琴技卓绝,两种风格,两种场景,转瞬之间呈现时空变化,十指轻弹,万象已在十指间。 众人赞叹,目光却紧紧的注视着黎凌逸,如此大的转变对黎凌逸的剑來说是个极大的挑战,宾客们对黎凌逸的表现都拭目以待。 黎凌逸手中的剑慢了一拍,随后微微一笑,随即以剑指天,剑气横斜,转瞬间,他已经跟上了慕容俊的琴声,仗剑江湖,醉卧沙场,令人不由的被这种指点江山的气势所吸引。 曲子气势渐渐变弱,随后断断续续,归于沉寂。 慕容俊和清风无奈的对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样子仿佛在说,“这也不能怪我,谁叫你们家的逸王爷这么厉害……” 黎凌逸的舞剑不过是小小的插曲,很快在喜婆的催促下,大婚正式开始。 看着两对新人满含笑意的对天地叩拜,黎凌逸闲置了半晌的手终于在青小岚的腰间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腰,微微一笑,附在青小岚耳边道,“语儿,今儿清风他们成亲,你可开心?” “当然开心”,青小岚也不看他,随口说道。 看着青小岚被殿中成亲的场景吸引,并不看自己,黎凌逸微微蹙眉,而后狡邪一笑道,“那刚刚看本王舞剑,语儿可开心?” “开心开心……” “那今天晚上,我们去偷看他们洞房花烛,语儿可开心?” “当然开心,就这么说定了,”青小岚这次听问,倒是兴致勃勃,直接转头看向黎凌逸,认真的说道,“你说我们是先闹谁的洞房好一点呢?清风还是慕容俊?” 说完,青小岚皱着眉头一阵思索。 看着青小岚认真的样子,其实黎凌逸心理一阵懊恼,“刚刚就不应该问去偷看别人洞房开不开心,就应该问那今儿夜里我们洞房,语儿可开心?” 青小岚见黎凌逸半晌沒有说话,不由得抬头看他,见他满目懊恼的样子,很是疑惑,“你在想什么?” “洞房……”黎凌逸反射性的回应道,话毕方觉察出不对,赶紧笑嘻嘻的改口道,“我这不是在替语儿思考咱们先去闹谁的洞房才过瘾嘛……” “那你想到了沒?”青小岚闻言,不疑有他的问道。 黎凌逸眉头一皱,而后释然,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清风那里好了,毕竟跟清风要更熟识一些,稍微过分一点,他也不会太过计较,这样才过瘾,语儿觉得呢?” “嘿嘿……”青小岚微微一笑,点头称好。 当“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后,清风猛然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要遭人暗算似的……”清风心理暗暗想着。 就在黎凌逸和青小岚暗暗计划的时候,平静热闹的逸王府匆匆來了一个人,还沒待两位新郎将新娘送回房,就被这个來人打断。 “公公,不知如此匆忙前來,所为何事?”黎凌逸收起脸上的笑意,镇定的问道。 來人是黎云兆的贴身内监,现下他匆匆赶來,必定是有要事,黎凌逸自然严肃对待。 在做的宾客中也有不少朝中大臣,肩负重任,自然也不敢怠慢,都竖起耳朵听,想探听一二。 前來的内监也不耽搁,听问赶紧回话道,“王爷,此时來打扰实在是事情紧急,还请王爷见谅,”随后附在黎凌逸的耳边轻轻传话。 黎凌逸闻言,眉头蹙成一团,阴云不散。 待公公说完,黎凌逸半晌都无反应,身边的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愁眉不展的样子,心疼却又不便多问,只是手挽上他的手臂,给他力量。 感受到青小岚挽着自己的手,黎凌逸才从刚刚的沉思中回过神來,拍了拍青小岚挽着他的手。 “清风,慕容俊,今儿的亲事就已经完结,你们各自回房休息便好,各位大人,朝中有事,今儿的宴席不得不终止,凌逸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黎凌逸说着,微微拱手以示歉意。 随即,黎凌逸又高声吩咐道,“三品以上官员随本王入宫,不得有误。” 话毕,他又转向青小岚,蹙眉说道“语儿你也收拾一下,即可随我入宫。”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并不多问,凭着他对黎凌逸的了解,他相信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有一个不容否定的理由。 青小岚回到自己房中,并沒有换衣服,而是准备了自己炼制的各种丹药,并把银针带在了身上。 在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青小岚猛然又想起什么,她回到屋子内,打开了房间书桌的暗格,拿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后,微微一笑,才出门而去。 青小岚出來时,黎凌逸已经带人在门口等候,清风不顾黎凌逸的反对和劝说,也跟在身边,慕容俊亦是如此,三人迎面而立,青小岚觉得,有这样的兄弟在身边,天大的事也不会难倒黎凌逸…… 黎凌逸一行人匆匆进宫,皇宫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黎凌逸直接让清风带着大臣们去了御书房,自己则带着青小岚奔向了黎云兆的寝宫。 见到黎凌逸带着青小岚前來,一个贴身内监直接将房门打开,让黎凌逸两人走了进去。 两人來到床边,才清晰的看到黎云兆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青小岚焦急的高声问一旁的内监。 内监闻言,吓得一阵哆嗦,直接扑倒在地上,“王爷王妃饶命,昨儿夜里,皇上还好好的,今儿一早却沒有起來,奴才和贴身公公进來侍候的时候,就发现皇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身上还有或红或紫的斑点,一大块一大块的,我和公公实在想不出办法,又不敢惊动旁人,就只得去请王爷。” 青小岚听到后点点头,坐在黎云兆床边撩起他的寝衣查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入目的便是一片骇人的红紫斑点,遍布全身,饶是见过各种病症,甚至杀人的青小岚都不自觉的心惊。 “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本王自会叫你。”黎凌逸冷声对内监说。 听到黎凌逸的话,内监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 待内监关好门后,黎凌逸才走到青小岚身后,轻声问道,“语儿,父皇这是何情况,可还有……”黎凌逸说至此,已经声带哽咽,那个“救”字终究是沒有说出來。 青小岚听到哽咽之音,才将目光从黎云兆的身上收回來,随后轻轻起身,手抚上他的脸颊,“放心,我会尽力。” 黎凌逸微微点头,尽力二字让他不自觉的忧心。 对于青小岚精湛的医术,他从未有过半点怀疑,在黎凌逸的心理,青小岚就是可以妙手回春、定夺生死的医者,在她的手中,沒有治不好的病。 可是当青小岚说她尽力的时候,黎凌逸便已知晓救治的不易。 第605章 青小岚见黎凌逸点头,便不再顾及他,转身坐在了床边,拿出自己的银针,而后对黎凌逸说道,“凌逸,你过來帮着我把父王扶起來。” 黎凌逸点头,随即跳上床,在床的内侧将黎云兆扶起。 青小岚和黎凌逸对坐,将黎云兆夹在中间。 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现在父王已经毒遍全身,简单的用银针封住经脉已经不起作用,现在你给父王喂下十颗清素丹,然后我们一起运功,为父王将身体内的毒素清出來。” “十颗清素丹,语儿,这……”黎凌逸有些担忧的说,当成青小岚为黎云兆炼丹的时候,就吃了十颗清素丹,差点夺取她的性命,因而次是青小岚说到十颗清素丹,黎凌逸又是一阵揪心的慌乱心疼。 青小岚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认真的说道,“喂吧,父王的病情不似当时的我,这会儿清素丹对父王有益无害,相信我。” 听到青小岚如此认真的说,黎凌逸才稍稍安心,手上的动作加快,立即将药喂给了黎云兆。 而后,两人不再多言,直接运功,双双用尽全力为黎云兆逼毒。 整个清毒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两个人几乎力气用尽,才算结束。 青小岚不敢耽搁,虽然身子虚软,仍旧坚持着将三粒丹药。 “好了,喂下这三粒丹药,父王就再无生命危险,从今儿起,你我轮番在这守着,只要三日之内不让父王碰到毒源,我有信心彻底医好父王。”青小岚虚弱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点头,放平黎云兆后即刻扶住了青小岚,虽然他也身子虚弱,但毕竟是男儿之身,功夫又强于青小岚,更何况青小岚身怀有孕,综合來说,黎凌逸的状况要远好于青小岚,这不由的让他心疼和愧疚。 “语儿,我先扶你去歇歇吧。”黎凌逸轻轻的说着。 青小岚努力的摇摇头,休息半晌來积蓄力量,才说道,“我知道你御书房还有事,这一个多时辰,想必大臣们也等急了,你先去,处理好了,我们在好好思量一番,父王因何重病。” 看着虚弱的青小岚以及还昏迷不醒的黎云兆,两个人都让他放心不下,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守在两人身边,奈何分身乏术,前朝亦需要他。 在青小岚的额头落下一连串的轻吻,然后将她扶至寝宫内的躺椅上,让她休息,之后才奔向御书房。 “让众位大臣久等了。”黎凌逸进到御书房,看着人心惶惶,纷纷议论的众大臣,高声说道。 王者的气势浑然天成,瞬间御书房就安静下來。 “逸王爷,不知如此急召我等入宫,所为何事?怎么不见圣上?” “是啊,逸王爷,出了什么事……” 大臣们见黎凌逸到來,纷纷围住他,安静了片刻后,便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 黎凌逸的目光在众大臣之间扫了一圈,蹙着眉头半晌才开口,“本王和父皇接到密报,有两件大事要跟众大臣商议,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听本王一一说來。” 黎凌逸的话虽不中,但他严肃的口吻,蹙着的眉头也让大臣感受到了一股风雨欲來的架势,故而不敢大意,竖起耳朵听着。 “其一,便是凌南水患”黎凌逸见众人安静,才开口道,“凌南虽算不得我凌照的富庶之地,却也土地丰沃,人口稠密,十日前,凌南天降暴雨,连下七八日不见缓和,凌河水位猛涨,两日前,凌河决堤,凌南大水,淹沒良田无数,几千百姓或流离失所,或葬身水患,且越來越严重,凌逸还恳请各位大臣,出谋献策,能够即可止住水患,以保凌南百姓周全。” 众人闻言,不由揪心,直道必定尽力,明日早朝,给个止水良策。 听到如此承诺,黎凌逸又道,“还有一事也让父皇揪心,众所周知,凌照之前与上官家颇有纠葛,如今上官家蠢蠢欲动,只怕又将是一场浩劫……” “上官家……”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如此凌南水患之时,若是上官家兴兵來犯,定然无法估计周全,被他们钻了空子。 整个御书房中,气压低的让人喘不上起來…… 众人又商议片刻,终是无法,不得不退出书房,各自回府。 黎凌逸见众人散去,唯留下慕容俊和清风,走上前很是歉意,半晌才开口道,“今儿本是你二人大婚,终是我对不住你们,搅了欢喜一场。” 慕容俊听黎凌逸如此说,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都是兄弟,你带我出了琼宇,让我得偿所愿,娶得如花美眷,我谢你还來不及,又怎会怪你,况且今日之事事出突然,也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你又何必无端的揽这一身责任呢?” “就是,慕容说的对。” 清风看到黎凌逸愧疚的神色,亦附和慕容俊说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要我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水患,鸣封虽然虎视眈眈,但毕竟凌照的气势还在,即使真要开站,凭我等的能力,誓死一抗,相信他鸣封上官家也讨不到半点便宜,只是这水患不等人,我们一定要快。” 听清风如此分析,黎凌逸亦是不住的点头,只是深蹙成一团的眉头说明了他的担心,“只是想止住这水患,谈何容易……” 黎凌逸深深地叹一口气,沉重的气氛陡然凝结。 清风和慕容俊博古通今,熟读经史,自然知晓凌河之险,水患难治,不由得跟随着黎凌逸长叹一声,沮丧的气息就像是瘟疫一样,快速的在三人中间蔓延。 “不行,这样冥思苦想根本不是办法,我们早就被原有的思路控制,根本做不到另辟蹊径。”慕容俊猛然起身说道。 清风点头道,“可现在全无他法,一般水患无非是决堤补堤,可是凌河水位本就高,如今决堤,又有大雨助势,补堤根本不成。” 黎凌逸亦补充道,“清风说的不错,而且,现在已经有众多百姓流离失所,虽然已经下令凌南开仓放粮,只是情况愈演愈烈,只怕这点粮食也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受灾百姓的根本生计。” 慕容俊道,“你们说的我自然都懂,所以我才说,咱们或许应该换个思路,这寻常方法用不得,那我们就想想不寻常的方法?” “慕容,你可有良方?”清风问道。 慕容俊只是脸色阴郁的不住摇头。 过了良久,黎凌逸才无奈的开口道,“算了,明日上朝再商议此事,今儿是你们新婚大喜的日子,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和语儿要留在宫里,我也得去看看语儿的情况。” “你们要留在宫里?”听到黎凌逸如此说,清风猛然抬高声调问道。 见黎凌逸点头,不由的又问,“你们为何要留在宫中,要知道宫里人杂,万一遭人算计,可如何是好?” 看着黎凌逸闭口不答,方木然开口,“莫非宫中还有其他事情?” “嗯,奸人故技重施,父王身陷险境,我和语儿必须轮番照料以保万全,这次至少需要三日的时间,这中间就劳烦你们两人多多费心,关注这逸王府的一切。”黎凌逸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风波频起,确实让他焦头烂额,有些措手不及。 清风轻拍了他的肩膀,算是兄弟间的安慰,“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套,逸王府这边全数交给我,你放心,我想这些日子,你必定要多费心朝政,明儿不如让颖儿进宫陪着王妃,一來多个人多个帮手,二來毕竟王妃身怀有孕,如此劳累,怕是对身子不好。” “清风说的对,反正灵儿和端木姑娘都闲來无事,能为王妃尽一份力,她们自然愿意,事情就这么定了,清风我们先走,也好让凌逸去看看王妃和皇上,免得他忧心。”慕容俊听了清风的话,说道。 慕容俊和清风双双出宫,黎凌逸回到黎云兆的寝宫,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青小岚身子也稍稍好转,故而起身在黎云兆身侧照料。 看着黎凌逸回來,她嘴角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道,“凌逸,你回來了?” 黎凌逸轻轻点头,走到她身边,看着床上躺着的黎云兆,轻轻问道,“父王情况如何?” “跟我预计的差不多,已经沒有性命之忧了,就看接下來三日的照顾,只要不近毒源,我有信心能够治愈父皇。”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稍稍放心,方道,“那就好,只是前朝风波频起,只怕又要劳累语儿了。” 青小岚起身,拉着黎凌逸的手,牵着他走到桌前,让他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后方轻轻开口道,“你我夫妻,何须这么说,那也是我的父王,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嘛,只是父皇病重,前朝你就要操劳,黎凌尘虎视眈眈,皇后消失后他更是行事狠辣,我帮不上你什么,你独自应付,要万分小心。” “嗯,不必担心,我与他相斗不是一日两日,对他还有几分了解,就算迎面开战,我自是不惧于他,只是……”黎凌逸说到一半,却蹙起眉头,不想再说。 “只是什么?”青小岚边问,边伸手抚上黎凌逸的眉头,抚平上面的皱纹,才柔声道,“凌逸有什么困难不妨和语儿说说,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但却可以充当最好的倾听者,别把苦都压在自己心里,我心疼。” 黎凌逸闻言,轻轻的拉下青小岚抚摸自己眉头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让青小岚感觉到微微发痛,但她终究是不出一声,任由黎凌逸握着。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道,“凌南大雨,凌河决堤,这才是我最忧心的。” “凌河不同于一般的河,水位极高,猛降大雨,决堤势必难补。” “语儿说的不错,”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点头,道,“就是因为决堤难补,才让我忧心忡忡。” 一句话让房间内的气氛陡然下降,天灾难挡,这是每朝每国最恐惧却也最无力的事。 青小岚沉思半晌,脸色才又有好转,明亮的眼眸中闪着一道精光,那美艳的神色晃得黎凌逸有些睁不开眼睛。 青小岚兴奋的拉着黎凌逸的手,开口道,“凌逸,或许我有个好办法。” “哦?”果不出黎凌逸所料,听到青小岚说有办法,他兴奋的问道,“语儿有何好办法,快说來听听。” “这个方法比补堤还简单……”青小岚微微一笑,说道。 “语儿就别卖关子了,你且快些说说。”黎凌逸看着青小岚自信的笑容,催促说道。 青小岚不答反问,“凌逸,我问你,凌南为什么被称作凌南?” 听到青小岚这么一问,黎凌逸有些摸不到头脑,“凌南地处凌照之南,故而成为凌南。” “不仅如此,之所以成为凌南,还因为它地处山之南。”青小岚笑着补充道,穿越之后她仔细的阅读了凌宇各国地志,故而对凌南的情况也略微了解一些。 听青小岚如此说,黎凌逸轻轻点头,“沒错,凌南与凌山接壤,凌山算是分隔凌照南北的一道屏障,说凌南因在山之南而得名,也有些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青小岚得意的说着,而后才收敛了笑容,认真的对黎凌逸说道,“治理水患的关键就在这凌山,凌山虽分隔凌照南北,但凌照却南北向通,这是因为偏东的位置沒有凌山的阻挡,成为一个大的缺口,而我们看北边,几乎是群山绵延,直到与几国交界,才山势渐缓……” 青小岚说着,滴溜溜的转着大眼睛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点点头,“语儿的意思是,既然背靠凌山,而凌山绵延,所以我们就开渠泄洪,将水引入凌山之内?” “我就是这个意思。”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分析,点头说道。 径自想着青小岚的方法,不由的点头赞叹,“这确实算得上一个好办法,如此一來,开渠泄洪还可以雇用受灾百姓,给予他们吃穿用度,让他们有事情做,也算是避过‘**’的劫难了。” 青小岚点点头,“我觉得把,我们最好趁着这次机会,做些一箭几雕的好事。” 看着青小岚腹黑的笑,黎凌逸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俏王妃,又有新的打算。 “语儿可还有什么妙计,不妨一次说來,让我也开心一番,共享其乐啊。” “嘿嘿……”青小岚微微一笑,冲黎凌逸摆摆手,让他靠近一些,才压低声音道,“凌逸你说,现在黎凌尘在干什么?” 第606章 见青小岚陡然转换话題,黎凌逸微微蹙眉,道,“现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几件事,大致也都摆在他面前,或许他不知道父皇中毒,但水患之事和鸣封的事他自然知晓,我想此刻他也应该和我们一样,苦思治理水患良策,以求在这事情上立功,稳固他的地位。” 青小岚点头,“沒错,所以我们不妨暗中行动,且让黎凌尘为着这事明里忙着,一來让他去凌南,你在朝堂上的威胁便少了一分,二來,倘若他能治好水患,也不过是父王目光卓准,用人有方,若是他治不好这水患,只怕他要遭世人唾弃,怕是再与皇位无缘了。” 黎凌逸点点头,但不过片刻,他又转而摇头道,“不成,虽然此举可谓一举两得,如果上天助我,可以一举扳倒黎凌尘,但是事关百姓安危,我不可以弃他们于不顾,独独去贪求我的利益。” 看着黎凌逸一副愁眉不展,完全不同意的样子,青小岚忍不住摇头,轻骂他“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黎凌逸不解的看着青小岚。 青小岚半晌方道,“在你眼里,我青小岚可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黎凌逸立即摇头,自从娶了青小岚入王府,几乎都是她在被自己牵累,却毫无怨言,如此的人,如何能称得上只顾自己利益。 “那不就是了,如此,我又怎么会置百姓于不顾,只不过是明着上让他去,暗中你我再派亲信之人,暗修河道,也算是两手准备,他若能治,我等自不必在动心思,他若不能治,我们也不让百姓受灾,可好?” 听着青小岚的话,黎凌逸猛拍自己的额头,“当真是当局者迷,多亏语儿提醒,我这就去安排……”黎凌逸说着,就要起身。 青小岚见他动作,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凌逸别急,晚间十分你再行动也不迟,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父皇的毒。” 听到青小岚提到黎云兆的毒,黎凌逸刚刚略微带笑的脸不由的下沉,犹如冷霜,让人心底发凉,“想不到不过几日,父皇竟又遭人暗算,皇后已经不在,你说这次会是谁?” 说着两人都陷入深思。 半晌青小岚开口道,“在这深宫之中,哪个女人不是为了皇上的恩宠或者,倘若父皇有个闪失,只怕多半的女人都会孤苦一生,除非他们另有后台,所以我想,在这凌照后宫中,能够不惧于此的,至今也不过只有两个人。” “你是说之前的皇后以及现在的慕容彩?”听青小岚如此分析,黎凌逸心中,已了然有了答案。 青小岚轻轻点头,“皇后人间蒸发,消失不见,但诈死确是事实,如果她就引于近处,悄然出现给父皇下毒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这慕容彩嫌疑更大,她以年轻之躯嫁与父皇,想來心中颇有怨怼,再则她与黎凌尘苟合,保不准……”说道这里,黎凌逸陡然一惊,“莫非是……” “正如你所说,完事皆有可能,现下最好将黎凌尘调出皇宫,这样就算真是合谋,凭慕容彩一人也难以兴风作浪,你觉得你?”青小岚接着黎凌逸的话说道。 黎凌逸点头,“如此看來,我们必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将黎凌尘尽快调出皇宫了。” “凌逸可想到了方法?”青小岚看着深思的黎凌逸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我与黎凌尘同为王爷,我自是无法命令于他,现下无非两种办法,一则父皇下旨,二则群臣力荐……” 青小岚点头,只听得黎凌逸半晌后又开口说道,“若是群臣力荐,只怕联络群臣就要费些时日,而且难保不会走露风声,所以二者相较,我更青睐于下旨,只是,恐怕这又要劳烦语儿了……”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微微点头,只是对着他浅笑,却不答话…… 翌日早朝。黎凌逸跟着黎云兆一起上朝。 黎云兆面色微白。但却不显病态。只微微轻咳几声。便示意黎凌逸开始早朝。 “父皇偶感风寒。不便多言。还请各位大臣见谅。昨儿凌逸已经将父皇心忧之事告与各位大人。不知大人可有良策。”黎凌逸眼睛扫过群臣。最终落到黎凌尘的身上。 众人皆是低头。整个大殿内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咳咳……”黎云兆的轻咳声在这清净的朝堂之上。显得格外剧烈。 “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又天灾**。群臣之中。竟无一人可解眼前大患。莫非天要亡我凌照……”黎云兆的声音沙哑中透漏着苍凉。听得大殿内的人心冷冷的发颤。 黎凌尘上前两步。道。“父皇切勿如此担忧。定要保重龙体。父皇是凌照的支柱。只要父皇身体康泰。凌照定能战胜天灾**。长盛不息……” 黎凌尘的话语激起了大殿群臣的附和。瞬息间。整个大殿内响彻了“战胜天灾**。长盛不息……”。声音洪亮浑厚。经久不息。 黎云兆闻言。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随即又是一阵咳喘。才摆摆手让众人停下。方道。“凌尘。凌逸。朕只有你们儿子。如此时刻。朕希望你二人能同心协力。以保凌照躲过危难。”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同心同德。以保凌照安泰。”黎凌尘和黎凌逸异口同声的说道。 听到二人的话。黎云兆微微点头。 “父皇。儿臣请命。前往凌南治理水患。”黎凌逸意味不明的看了黎凌尘一眼。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上前一步对黎云兆说道。 黎凌逸话语一出。朝内大臣顿时一阵上奏。安静的朝堂瞬间就热闹了起來。 “圣上。逸王爷文韬武略样样皆精。是我凌照楷模。若是应王爷前去。定能平定水患。以解凌南之危。” 一言出。众人纷纷复议。 水患本就难治。因为凌南地势特殊。众臣无计可施。此时黎凌逸上前请缨。众人自然推波助澜。将这些事全数推到黎凌逸的身上。 黎凌尘见众人对黎凌逸歌功颂德。仿佛他已经将水患治理好了一般。心中自然不忿。冲着心腹之臣使了个颜色。 就在众人觉得黎凌逸去治理水患是最好的方式时。有一人站出來否定。 “臣以为不然。逸王爷就算文武皆精。但治理水患讲求的是方法。若是王爷现下有了治水良策。去凌南自然甚好。但若是和臣等一样苦无良方。又再多的文治武功又能如何。” 声音不大。但却响彻了整个朝堂大殿。 众人的脸色微冷。“那张大人认为应当如何。莫非张大人有治水良策。更胜王爷亲去。” 众人中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刚刚说话的张大人脸色也极为难看。 “大家极力支持凌逸。凌逸深表感谢。但是……”黎凌逸的声音陡然响起。大臣们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半晌。黎凌逸才一脸惭愧的样子。继续道。“张大人说的不错。凌逸空有一身武功。却终究沒有治水之策。唯有万丈豪情。愿与凌南百姓共存亡。” 此话重重的敲击在了黎凌尘心里。心下思量着。“若是黎凌逸此去。治理不善我尚有挽回局面的机会。若是凌南大水真的被他控制。只怕我就要将这皇位拱手相让了……”黎凌尘越思量。眉头蹙的越发深重。 龙椅上的黎云兆看到黎凌尘蹙眉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道。“逸儿的忠心朕怎会不知。只是治水之事诚然如张大人所言。凌逸无治水之法。去了也是无益。况且语儿身怀有孕。这是朕的头一个孙儿。朕格外重视。这也是为凌照绵延子嗣的大事。你应该守在身边……” “是……”黎凌逸闻言。低下头。轻轻的回应。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却透漏着无尽的苍凉。众人听闻。都有些无奈和伤感。 “父皇”。黎凌尘上前一步。道。“逸王妃身怀有孕。凌逸自然不便去凌南之地。但儿臣觉得。儿臣应该去凌南一行……” “哦。尘儿有法子。”黎云兆欣喜的开口问道。 黎凌尘微微摇头说道。“儿臣毕竟未见凌南水势。也沒有绝对的把握。儿臣愿意前往一试。一來若能够尽力救治。为治理水患略尽绵力。自然是好。即使不能。也显示着皇室对于守在百姓的关心和爱护。以免天灾之后。**蔓延……” 黎凌尘的话让黎云兆微微点点头。“现下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尘儿。此去凶险……” “回父皇。儿臣心意已决。一心愿为父皇分忧。还请父皇成全……”黎凌尘说着。双膝而跪。其情之真切让大臣感动不已。 黎云兆虽表现出无尽不舍。但终究还是准允了黎凌尘的请奏。整个早朝虽说沒有商议出良策。但终究因着黎凌尘的凌南之行。算是有了短暂的终结。 下朝后。黎凌逸和黎云兆一起。回到了黎云兆的寝宫。青小岚见二人回來。兴奋的跑到黎凌逸跟前。 “凌逸。怎么样。还顺利吗。”青小岚挽着黎凌逸的胳膊。笑着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这时只见身着黄袍的黎云兆猛然揭下去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清风笑意盈盈。清风说道。“顺利顺利。比我想象的还顺利。本來以为要我下旨。才能让黎凌尘调去凌南。沒想到他还跪下來求着我去。哈哈……” “果真。”青小岚不敢置信的问道。 黎凌逸和清风双双点头。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往房间内走。边走边说道。“当然是真的。我用了欲擒故纵。主动请缨去凌南。想必黎凌尘是怕我治好了水患。他再无翻身的机会。所以跪着求了清风。抢着去了。” “呵呵……去了就好。去了就好。那我也能放心些……”青小岚听了黎凌逸的话。笑着说道。长长的舒了一大口气。心理爽快了很多。 “父皇怎么样了。”黎凌逸轻轻的问。 青小岚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既然带给我一个好消息。那我也要带给你一个好消息……” “哦。”黎凌逸忽闻青小岚如此说。想來是黎云兆的身子见好。故而快速说道。“语儿别卖关子。快告诉我。是什么好消息。” 清风在屋内喝茶。听到两人谈话。也竖起了耳朵一阵好奇。 青小岚微微一笑道。“我发现或许是之前给父皇清理凝香笑毒素的时候。炼制的丹药对毒素起到了抵制作用。所以之前我诊治的时候。发现父皇毒至经脉。但我们给父皇逼毒之后。就在刚刚你们上朝的时候。我为父皇诊脉。发现毒素已经清理干净。如果不出意外。最晚今儿入夜。父皇就能醒。” “果真。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黎凌逸喜上眉梢。双眸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着他开心的样子。青小岚也心头微热。很是开心。 果不出青小岚所料。入夜时分。黎云兆便醒來。努力睁开双眼。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黎凌逸和青小岚。心头一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朕又让你们担心了……” 黎凌逸上前握住黎云兆的手。赶紧摇头。“只要父皇好起來便好。好起來便好……”说着。黎凌逸竟忍不住有些湿睫。 青小岚轻轻的安抚了两句。便亲自去为黎云兆准备吃食。接二连三的中毒已经让青小岚对这宫中的人产生了强烈的不信赖。当初只以为是人们的臆想。为了吸引眼球才夸张出來的人物角色。如今却都活灵活现的展现在眼前。 身在其中。方知人心叵测。 青小岚手脚麻利。做的吃食虽然算不上有多精致。但却正好适合黎云兆的身子状况。于病有益。 黎云兆稍稍用膳后。身子也稍稍有些力气。才道。“如今凌照正值多事之秋。朕这不争气的身子却成了拖累。哎。罢了。凌逸。这凌照朕就交给你了……” “父皇……”黎凌逸听闻。心下一惊。 黎云兆微微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凌逸。相比于凌尘。早年因着你母妃的事。朕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朕感受得到你的疏离。也感受的到你的真心。这么些年來。你比凌尘强多少。都在朕眼里。这凌照迟早要交给你。也只有交给你。朕才放心。” “父皇。你先别想这么多。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凌照的事情你都放心。虽然以前因着母妃。因着皇后。咱们父子之间未有多亲密。但凌逸永远是你的儿子。凌照的王爷。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在您养病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的守护凌照。”黎凌逸坚定的说道。 第607章 黎云兆还想说什么。却被青小岚笑着打断了。“父皇。您刚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就先别说这么多。再休息一会吧。您现在可得好好养着身子。语儿还盼着以后让我和凌逸的儿子能受您宠爱呢。” 青小岚说着。摸了摸还不突起的小腹。黎云兆听到青小岚如此说。终是沒有再说什么。含着笑闭上双眼休息。 接着几日。黎凌逸一直处于极度的忙碌之中。着手安排人开渠治水。又开始整顿兵马以防不测。代替黎云兆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一日下來。也不见休息一会儿。 青小岚看着心疼。却也终究不好开口说什么。 这日。慕容彩向黎云兆请命。带着后宫的妃子以及两位王妃及黎凌尘的侧妃。去清潭寺为凌照祈福。 凌南遭受水患。百姓疾苦。鸣封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若真是大战爆发。百姓必定受苦。黎云兆一番思量后。便准许了请奏。 有了黎云兆的准许。慕容彩便着手准备。 青小岚暗暗觉得。慕容彩似乎有所图谋。但终是猜不透她的目的究竟在哪。而黎凌逸一直忙于朝事。青小岚不愿因着这等小事打扰他。故而跟着慕容彩前往了清潭寺。 清潭寺是凌照的古寺。青小岚并不陌生。想当初被清风和黎凌逸宝贝的不得了的琼露丹就是清潭寺高僧炼制的。在研究琼露丹的时候。亦对清潭寺有所了解。 想到琼露丹。青小岚不自觉的摇摇头。原想着寻个时机。和黎凌逸一起去琼宇采集冬日的青花雪水。炼制青露丹。却终究被事情牵绊。琼宇之行匆匆忙忙。无暇顾及。 青小岚在车上想着。不自觉出神。连端木颖儿的轻唤都沒有听见。直到端木颖儿推了推她的手臂。让她下车。她才如梦方醒。 “语儿。想逸王爷了。”端木颖儿笑着调笑。青小岚登时羞得双颊绯红。 “真是嫁做人妇后。嘴越发的刁钻了。说话也无所顾忌了”。半晌青小岚娇羞的瞪了端木颖儿一眼。说道。 说到成亲之事。端木颖儿也是双颊绯红。“哪有……”她淡淡的回应。 “语儿妹妹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我看着一个个的。脸都红的堪比花娇了……”两人正在闲谈的时候。忽听一阵温柔的说笑声。两人循声望去。见黎凌尘的王妃艾雪从她的车马处缓缓走过來。 “呵呵……”青小岚亦回以一阵笑容。“姐姐惯会取消语儿。语儿要是称得上人比花娇。那姐姐美若天仙该如何形容才是。” 说着。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到艾雪身前。“姐姐。语儿为你介绍。这是端木颖儿。清风的新婚夫人。颖儿。这是尘王妃。” 端木颖儿冲着艾雪微微一笑。却并不亲近。 青小岚了解。端木颖儿不曾接触过艾雪。因她尘王妃的身份。心有芥蒂。艾雪自然也看的出。只是但笑不语。转而跟青小岚聊些其他的事情。 众嫔妃和王妃在慕容彩一干人的带领下。进入了清潭寺。 清潭寺从正门入。正对着德圣殿。两侧分别为云翳殿和落枫殿。三殿之后。顺着回廊走去。是佛心堂。集书堂。精武堂。在之后。则是僧侣住地以及香客客房。住地之后即为菜园。菜园偏北是清心山。风景宜人。宁心静气。也算是清潭寺的一重要观赏地。 此次清潭寺祈福。预计的时间是三日。故而众人在德圣殿进香之后。就被带去了后院客房休息。以备余下时日的祈福活动。 青小岚在端木颖儿的搀扶下。缓缓的跟着众人走向客房。这看似平静的清潭寺。让青小岚隐隐的觉得不安…… 这一夜,端木颖儿和青小岚均是一夜未眠,说不清是思念,还是心头不安。 待到天渐渐方亮十分,两人才混混睡去。 待两人合上双眼后,不消片刻时间,便传來钟声,因着是以祈福之名來到清潭寺,两人均不好懈怠,故而匆匆的换了衣衫,出了房门。 和众嫔妃一起用过早膳之后,离安排的祈福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的间隔,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以及尘王妃艾雪一起,去了清心山。 “语儿,颖儿,你们可曾來过清潭寺的清心山?”艾雪笑着边走边问。 两人均是摇头,青小岚开口道,“我嫁给凌逸之前,一直身在鸣封,沒有机会游历山水,嫁给凌逸之后,却又是事情一件接一件,根本无暇顾及,一直听闻这清心山可谓清潭寺一景,早就想來一观。” “可不是想來看看,只不过且不说这时间允许不允许,单单是清潭寺乃佛门重地,也不是寻常人能够随意踏足的地方,毕竟影响了僧侣清修,便是罪过了。”端木颖儿附和着说道,言辞稍稍锋利些许,不似平时的温润俏皮。 青小岚轻轻的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臂弯的手,笑而不语。 “呵呵,颖儿说的有道理,是我问的不是了。”艾雪并不气恼,只是淡淡的说着。 在青小岚看來,艾雪的性子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纯洁清净,透着一丝丝高洁和淡然。 “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颖儿性子直爽,口无遮拦惯了,不过这清心山果真不同凡响,刚刚进山,就感受到山风阵阵,吹动碧波滚滚,果然清心。”青小岚含笑对艾雪说道。 艾雪自然想的明白,不再纠缠,顺着青小岚的话,道,“恩,语儿果然好眼力,不消片刻,就发现了清心山的奥秘,其实再往里走,会有七个小湖串联成串,极为好看,山风拂过湖面,那才是湖纹荡漾,让人心静呢。” “哦?那我们可得加快脚步,别错过了这尚好的美景,颖儿,走,我们快些。”青小岚听闻,立刻催促着挽着自己的端木颖儿。 端木颖儿也想去看着上等的清心美景,只是她不敢大意,青小岚身怀有孕,她的任务就是仔细着她,以免伤到自己和孩子,故而开口道,“时间还早,一定來得及,你别慌,当心些,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脾气。” 青小岚听往日一直调皮嬉闹的端木颖儿,说出如此稳重大气的话,不由的微微一笑,“姐姐可听到了,看看颖儿,这才嫁做人妇几日,就如此稳重贤德,连这嘴皮子都更加利落了,呵呵……”青小岚说着,笑意更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艾雪也是浅笑。 端木颖儿看到青小岚如此调笑自己,害羞的想要还嘴,还不等开口,便听得林间随风而动的繁茂枝叶发出几声异于常态的颤动。 听到声音的不仅是端木颖儿,青小岚和艾雪也听得真切。 艾雪迅速凑到青小岚身边,“颖儿,保护好语儿。”艾雪双目如利剑一样,寻扫着四周,边看边跟端木颖儿说道。 端木颖儿早已挺深护在了青小岚身前。 看着两人将自己护在身后的,青小岚心下感动,却不退却,也随他们目光犀利的看着周围的动静。 果不出所料,不多时,林中便闪出一道黑影,手拿利剑,挡在了三人面前。 黑衣人目光如炬,直直的盯在青小岚身上,毋庸置疑,是冲着青小岚而來。 “呵呵……”青小岚发出一阵笑声,“好胆量,居然自己独往,你不知道,我青小岚的命,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到的吗?” “少废话,拿了你的脑袋,便知道是轻易还是不轻易了……”说着,握着利剑直直的上前,刺向青小岚。 因为端木颖儿和艾雪护在身前,黑衣人想要直接刺伤青小岚并不容易。 “保护语儿”,端木颖儿只冲着艾雪说了四个字,短暂的目光接触,她从艾雪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浓浓的担忧,恍惚明了了为什么青小岚那么信任艾雪。 即便她是黎凌尘的王妃,却不因着她的身份,而丧失为人本真的情谊和善良。 端木颖儿随即收回目光,直迎上利剑而去。 端木颖儿的功夫在女子中算是上乘,若是与江湖高手相交,却只是个中等,甚至更弱些,加着赤手空拳应对,不免落得下风。 几个回合下來,端木颖儿虽未受重伤,却也是连连溃退。 “颖儿……”青小岚担心的叫道,果然不出青小岚所料,黑衣人用力一击,一掌将端木颖儿击倒在地上,嘴角微微流出血來。 青小岚看着心疼,不顾着艾雪阻拦,上前扶起了端木颖儿。 “颖儿”,替端木颖儿擦拭着嘴角上的鲜血,青小岚心疼的问道,“可要紧?” 端木颖儿目光冷凝,带着股股愤恨,“颖儿我沒事,我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敌不过贼人……” 青小岚轻轻的拍着端木颖儿的背,“沒事就好,放心,还有我。” “不成,你有身孕,他功夫高强,怎么能敌得过,王妃,摆脱你带语儿先走。”端木颖儿冲着艾雪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恳求的意味。 说完,便要再次上前,迎战黑衣人。 青小岚一把将她拉回來,“小白……” 青小岚怒吼一声,小白腾空而出,在青小岚身边盘旋。 “你的猎物,去吧……”青小岚愤怒,脸上却挂着狡邪的笑容,那笑容让端木颖儿恍然觉得不真实,那样的自信,仿佛什么都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青小岚拉着端木颖儿和艾雪后退几步,便看着小白和黑衣人的交战。 黑衣人功夫不错,但对阵小白神兽,总有些力不从心,刚开始时尚且称得上游刃有余,临危不乱,刀光剑影尚且刀刀犀利悍勇,而这恰好激起了小白的斗志,更加凶猛,黑衣人不由节节后退,抵挡也不过是勉强应对。 “小白……”青小岚的怒喝更胜两分,小白一爪落在黑衣人持剑的手腕处,锋利的爪子直接穿出了窟窿,血流不止,剑应声而落。 小白提速,直接一口咬住了黑衣人的咽喉,微微用力,便是一条生命陨落。 “回來吧……”青小岚满意的说道,小白随即变成了小孩模样,來到了青小岚跟前,在青小岚的身上蹭了蹭,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说道,“娘亲坏,黑衣人臭臭……” 青小岚一阵无语,只得道,“小白乖,这是清潭寺,在寺里就要当个好和尚,吃肉是不对的,等回去后,娘亲给你准备香香的肉,好不好?” 青小岚哄孩子一样的言语,让艾雪和端木颖儿哭笑不得,这明明就是慈爱的娘亲跟三两岁的孩子交谈,哪里像是刚刚经过一场生死大战。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寺中,有事也好处理些。”待青小岚召回小白后,艾雪轻轻的说道。 端木颖儿也是赞同,刚刚若是沒有小白,只怕三人便已经陷入危险之中。 故而也拉着青小岚,示意她回去。 因着端木颖儿受伤,这下换成了青小岚和艾雪,共同搀扶着端木颖儿下山,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端木颖儿对艾雪的态度也稍稍好转,虽不言语,但心中的信任却也多了那么几分。 三人走到山下的时候,只见慕容彩站在一个黑衣女子身边,黑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具体模样。 慕容彩看到三人,先是一惊,转而平静到,“王妃好雅兴,还能趁着为国祈福的机会,借着短暂的光景,看看这清心山的风貌,不知这景色,可让逸王妃满意?” 三人一听,便已经了然,此番安排,不过是慕容彩导演的好戏而已。 “多些娘娘关怀,本王妃自然看的满意,这清心山果真是山如其名,能让人宁心静气,而这心思不静之人,上了这清心山,无异于自寻死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小岚含着淡淡的笑,轻轻的说道。 那淡淡的口气,仿佛说的是一件不关己的见闻一样,“本王妃在这山上啊,看到了一只凶猛的老虎,和一团血色,真不知是不是上天惩罚了这心思不静的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住的摇头。 听得青小岚如此说,慕容彩心下已经了然派去的黑衣人早已殒命,她眼中迸发出冷冷的光芒,“即是心思不静的不中用之人,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娘娘好见解。”慕容彩话音刚落,青小岚就含着笑恭维道,如此的话语,如一记耳光,打在了慕容彩的脸上。 “王妃谬赞……”慕容彩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青小岚吃了的样子,青小岚不解,却也來不及多想,因为随着慕容彩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黑衣女子已经上前两步,走到了离三人几步远的地方。 第608章 “多日不见,语儿越发的能说会道了……”冷冷的声音堪比清心山山脚下的冷风,吹得青小岚浑身发凉。 端木颖儿还不名其中缘由,但是她明显感觉到,挽着自己的青小岚和艾雪都微微用力,挽的更紧了些,故而虽不知來人是谁,却也了然是一个比刚才的黑衣人更可怕的敌人。 “呵呵……”,半晌青小岚才缓过來,发出一阵冷笑,“多日不见,语儿终归是沒变多少,赶不上皇后娘娘,需得披着一身黑衣度日,连脸都不敢露出分毫,真不知是顶着死人的身份日子难过,还是这宫主确实难当……” 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一把扯下了黑色的面纱,赫然是皇后无疑,只是脸上多了些紫色的斑点,让人觉得骇人。 “语儿果然伶俐,这嘴比用毒的功夫还厉害,本宫这一脸被你而悔,看到自己的杰作,你是不是越发的得意猖狂了?”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由得又向前必经两步。 青小岚和艾雪挽着端木颖儿微微后退。 “这便是天意,我下给你的毒不过是普通的修罗炼,你既解的开,定不至于毁容,如此这般,不过是上天惩戒罢了。”青小岚冷声说道。 其实对于现下遇到皇后,青小岚是有所惧的,艾雪是黎凌尘的王妃,就算和她平时交好,不因着黎凌尘的关系而有所嫌隙,但眼下光景,她能帮自己的可能性甚小。 端木颖儿刚刚和黑衣人一战,已经受伤,实在不宜动手,自己虽然有小白护身,但难保皇后沒有,穿梭戒指连青欲书和柳月娥都能有的东西,只怕她的宝物更强,若是小白被缠住,自己不得不出手,那么只怕这孩子…… 青小岚想到孩子,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不禁有些感伤。 皇后看到青小岚的抚摸小腹的手,发出了一阵瘆人的笑,“哈哈,老天都看不过去,要帮我,有了孩子陪你一起上路,黄泉路也不算孤单了……” 皇后说着,目光扫过艾雪的身上,冷冷的道,“雪儿,几日不见,似乎忘了改如何称呼本宫了。” “雪儿惶恐,确实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是了?”艾雪淡淡的回到,看不出波澜,只是挽着端木颖儿的手并沒有松开。 听到艾雪的话,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冷的说道,“你是凌尘的王妃,看在凌尘的面子上,本宫可以容忍你刚才的不敬,即可消失在本宫的眼前,权当今日什么事都沒有发生过,你就不必陪着她们一起死。” “呵呵……”艾雪闻言,轻轻的笑出声來,“皇后娘娘当雪儿如此好糊弄吗?看在凌尘的面子上放过我?只怕我前脚走过你身边,下一脚就得踏入阎王殿了吧?皇后娘娘的狠辣,雪儿再愚笨,也是看的清楚的。” “好,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來,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说着,皇后已经出掌,临近三人。 青小岚行动快速,猛地向后推了端木颖儿一把,自己迎了上去,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慢了艾雪一步,亲眼见着艾雪出掌,“啪”的一声,和皇后的掌击在一起,双双连连后退。 皇后显然沒有料到艾雪武功如此之高,青小岚和端木颖儿亦是惊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这么多年,我竟沒发现你有如此高的武功……”皇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艾雪微微含笑,“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惊讶,若是我艾雪这么容易让你发现了身份,那么我的隐藏还有什么价值?你都能隐藏身份这么多年,我不过是见样学样罢了,您说呢……” “哈哈……”皇后大笑出声。半晌才说道。“想不到我柳翩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终竟受了你的蒙蔽。” “多谢夸奖……”听得皇后的笑。艾雪冷冷的说道。 闻得艾雪如此不痛不痒的言辞。皇后更加气恼。“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让开还是不让开。” “让开又如何。不让开又如何。莫非你真的认为。凭借你一人之力。能够打败我们三个嘛。”艾雪挑眉看着皇后。饶是自信的说道。 皇后略微一笑。“刚刚的一掌你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嘛。本宫有沒有这个能力。莫非雪儿到现在还掂量不出來嘛。” 同样是猖狂的言语。两个风格迥异的女人。让青小岚完全摸不到头脑。手扶着端木颖儿。脑袋飞快的旋转。快速思考。 艾雪隐藏身份。暗藏在黎凌尘身边。为的是什么。她的功夫又多高。能否和皇后抗衡。她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她帮助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青小岚被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环绕着。脑袋不由的和着山风。嗡嗡作响。 “皇后娘娘功夫确实高强。但是只要有一线机会取你性命。就算是赔上我的性命。与你同归于尽。我也会在所不惜。这样的答案。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满意。”艾雪话语不多。却掷地有声。言语中透着冷意和杀气。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皇后听到艾雪的话。亦是一愣。半晌才开口。“雪儿。本宫自认为一直待你不薄。你隐藏身份混入凌尘身边。究竟为何。”皇后不解的问道。语气中疑惑更胜于愤怒。 “为何。”艾雪挑眉。冷冷的重复道。蕴含着怒气的目光狠狠的剜了皇后一眼。才缓缓开口道。“我叫艾雪。聪明如你。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从來沒有怀疑过这个姓氏嘛。” 艾雪说着。饶有性味的打量着皇后的表情。 “艾……”柳翩跹重复后。眼睛猛然瞪大。“你和艾泉灵是什么关系。” 皇后柳翩跹的声音很大。但是从那不可置信的吼声中。青小岚和艾雪同时听出了一丝机不可见的颤抖。 听得柳翩跹一问。青小岚才猛然醒悟。艾雪艾云。原來艾云这个神秘的姐姐。逸凰殿这个神秘的芷云堤统领。 青小岚投以艾雪一记神情目光。姐妹亲情让两人目光相撞。皆是微微含笑。 而后。艾雪则笑意浓浓的看向皇后柳翩跹。“到现在你还是不肯相信。还來问我。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艾泉灵。是我母亲艾泉婷的亲姐姐。而我。则是黎凌逸的亲表妹。不知道。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你……”艾雪的话和笑均如同利剑。刺进了柳翩跹的心里。 半晌。柳翩跹才从这种震惊中缓过神來。冷冷的道。“你给我的震惊的确不小。当年看在你是凌照富商的女儿。我让凌尘娶了你。立你为妃。沒想到却是引狼入室。怪不得这么多年。我久除黎凌逸而不得。看來多半也是你在搞鬼。” “皇后娘娘谬赞了。雪儿何德何能。能帮得凌逸那么多。还是他天资聪慧能干。不像某些人。身居高位。却是个榆木脑袋。”艾雪意有所指的说道。 “凌尘的确不如黎凌逸聪明。有时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是本宫的儿子。但事实如此。就算他再不济。你也是他的王妃。是他玩弄过的女人。你的表哥对你也不过如此。用着你这年轻的身子刺探消息。果然够狠辣……”柳翩跹嘴角勾起机不可见的弧度。说道。 “呵呵……”艾雪冷冷的笑。“愚蠢……” 皇后听到艾雪的话。猛然抬头。待到四目相对。艾雪才说道。“我现下终于明白。黎凌尘这猪头是随了谁。你也不过如此。你害了我艾家一门无一善终。我又要这身子干什么。要不是因着这身子。我怎么能隐藏在你们身边这么多年。事到如今还想用这身子做挑拨。不是蠢是什么。” 艾雪说的云淡风轻。只是一如既往的冷。但青小岚从那毫不在意的话语里。听得出艾雪的伤感。 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已经是悲哀。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有着仇家的身份。 青小岚无奈的摇头。只恨命运不公。沒有能给艾雪如此好的女人一个好的归宿。 听到艾雪“蠢”字出口。柳翩跹气愤难忍。不由的发抖。冷声道。“好。既然你是艾家的人。又护着青小岚。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今儿送你下去。和你艾家满门团聚……”说着。皇后冷声吼道。“青狮……” 柳翩跹话音刚落。之间一道青光闪过。一头青狮赫然出现在柳翩跹头上。气势陡然大增。 这头青狮似是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一般。出來后在柳翩跹的头上徘徊。眼睛滴溜溜的转。像是好奇这个世界一样。 青小岚看见青狮。不但不恐惧。还微微含笑。“青狮是吧。你是不是很想找个小伙伴玩啊。” 青小岚诱惑性的说着。青狮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小岚。一脸无害的样子。 看到青狮还不会说话。青小岚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小白虽小。但是也能幻化成人。开口言语。想比较青狮來说。高了不止一级。心下也稍稍放心些。 “小白。來。去陪青狮小朋友玩一玩。要是能给我拐回个儿媳妇來。就更好了……”青小岚一句话。惊得艾雪和端木颖儿险些滑到。 大敌当前。也就只有这货敢如此猖狂。还想着拐带儿媳妇的事情。 小白听说。立刻现身。在青小岚上空盘旋两周后。看向青狮。一副无害友好的样子。 皇后看到小白现身。比之青狮。小白更加健硕壮大。心下不由震惊。但不消半晌。立刻腔作镇定的说道。“青狮。去。杀了他……” 闻得柳翩跹的命令。青狮无奈的摇摇头。一步一步的从空中向小白靠近。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去。快去。否则从此以后你别想寄宿在灵珠之内。如此你便永远无法幻化人形。还不去吗。”柳翩跹的声音陡然提高。对着青狮吼道。 青狮闻言。亢奋异常。直接向小白猛的扑去…… 看到青狮凶猛的向自己扑过來。完全沒有了之前卖萌卖乖的可爱样子。小白陡然心惊。 虽然明了。只要自己愿意。即使同为神兽。青狮亦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小白终是不忍。在青狮的猛攻之下。节节后退。 “语儿……”看着小白不敌青狮的样子。艾雪退到青小岚身边。叫着她。语气有些担忧。 之前艾雪和端木颖儿已经见识过了小白的勇猛。可是现在却在青狮的围攻下节节败退。若是小白不敌青狮。那么皇后柳翩跹在青狮的助攻下。很可能要了三人的性命。艾雪不得不担忧。 青小岚看着她焦急的神色。浅笑不语。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安慰一般。 艾雪不再多言。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情况。眼睛一眨不眨。端木颖儿亦是如此。 柳翩跹看着青狮逐渐占了上风。微微发出冷笑。“白虎神兽果然不敌我的青狮。真是畜生随了它窝囊的主子……” 小白在半空中一边退。一边逗弄着青狮。玩的不亦乐乎。忽听柳翩跹如此言语。通智的小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小白冲着青狮摆了摆尾巴。似是暗号一样。两兽停止了战斗。小白冷眼扫过柳翩跹。从空中俯冲直下。向柳翩跹奔來。 柳翩跹未料小白居然能够跳出战圈。冲向自己。一时无所防备。被小白的利爪抓破了手臂。留下血红的伤痕。 畜生……”柳翩跹骂道。 闻言。小白更是不依不饶。“你才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小白一边骂着。一边同柳翩跹周旋。 柳翩跹闻言。心下不由一惊。“你……你……”连说两个你字。接下去的话愣是沒有接上。 小白看到柳翩跹惊讶的样子。一直得意的笑。“怎么样。吃惊把。害怕吧。我比你的青狮厉害吧。嘻嘻。这多亏娘亲厉害。才能有我这么厉害的儿子。像你这么窝囊的娘亲。自然教坏我的小狮狮了……” 本來听到小白的夸赞。青小岚心里美滋滋的。还小声的跟艾雪和端木颖儿得瑟。自己这个儿子教育的好。可是当听到小狮狮三个字的时候。青小岚的世界观猛然崩塌了。 “我只是开玩笑让你找个儿媳妇。你还真这么迅速啊。小狮狮。很肉麻有沒有。你早恋了有沒有。”青小岚心里对着小白一阵咆哮。脸色忽红忽白。哭笑不得。 “语儿。你这儿子未免也太早熟些了吧……小狮狮。啧啧……”端木颖儿摇头感叹道…… 被端木颖儿一说。青小岚更是害羞。心中暗想。“莫非是小白这小子偷看了我和凌逸的腻腻歪歪。才会变得这么肉麻。” 第609章 青小岚想着。陡然一惊。暗自决定。以后要严格要求黎凌逸。不许做出任何不利于孩子教育的事情。想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來的小鬼和小白一样。还沒自己大腿高就开始叫小狮狮。青小岚一阵头皮发麻。 闭上双眼再不想看到小白那副得瑟的样子。 闭上双眼的青小岚陡然感觉脸旁有阵狂风闪过。迅速睁开眼睛。赫然对上了青狮圆鼓鼓的眼睛。青狮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看着一副无害样子的小青狮。刚刚对小白所言的小狮狮的鄙夷早已抛诸脑后。青小岚尝试着神兽去抚摸青狮。见青狮并不躲。青小岚摸得更加欢快。“小狮狮。你也喜欢语儿娘亲对不对。” 看着青小岚笑成一朵花一样的脸。配上那句小狮狮。艾雪和端木颖儿双双搀扶着彼此。一阵恶寒。 “喂。娘亲。那是我的小狮狮。”小白双爪夹住柳翩跹的一只手腕。也不下口撕咬。反而对着青小岚一阵狂吼。 “好小子。敢跟你娘亲吼了是不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沒看娘这不是替你照顾小狮狮呢嘛……”青小岚一阵怒吼。吼得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宛若刚刚那个一脸坏笑。拐骗小朋友的坏阿姨不是她一样。 小白听到青小岚怒吼。气势猛然就被压了下去。讪讪的摇摇尾巴。开始新一轮攻击。 柳翩跹承受着小白的穷追猛打。自是应接不暇。难以应付。更让她气愤的是自己的神兽居然跑到了青小岚身前。垂首低眉。一副乖巧的样子。心下气极。 “青狮。你难道真的不想晋升。相当一辈子不能开口。不能幻化的神兽嘛。”柳翩跹趁着小白气势减弱的片刻功夫。想着青狮一阵怒吼。 青狮猛然一惊。眼中燃烧出熊熊战斗的火焰。 青小岚方明白其中原理。“青狮或许并不想跟着柳翩跹。只不过是为幻化和晋升才依附与她身上的灵珠。”青小岚心中想的明白。不由的大笑出声。 “柳翩跹。想不到你如此卑鄙。对待神兽。居然也用威胁的手段。”青小岚冷冷的说道。“小白。给娘亲狠狠的咬。让她威胁小狮狮。” 青小岚一口一个小狮狮叫的顺口。满是兴奋的她沒有注意到青狮已经徐徐向自己逼近。 “语儿小心。”艾雪冲着青小岚大吼一声。可是已经來不及。青小岚抬头。恰好看到青狮踩下來的爪子。 “对。青狮。踩。踩下去。”看到青狮的举动。柳翩跹兴奋的喊道。毫无运筹帷幄的宫主样子。就像是个指使壮汉大家的悍妇一般。 “小狮狮不要。那是娘亲。这个才是坏人……”在柳翩跹兴奋的瞬间。小白的前爪已经控制了她的双肩。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将她撕裂。 青狮像是听懂了小白的话。与青小岚的头近在咫尺的爪子终究沒有落下來。 小白见青狮不懂。兴奋的松开柳翩跹。跑到青狮身前。挡开了它的爪子。直到此时。艾雪。端木颖儿以及身在其中的青小岚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三人聚到一起。默不作声。犹是后怕不已。只闻得小白对青狮一阵训斥。“笨蛋小狮狮。刚刚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嘛。这个是娘亲。她有灵珠。我们都可以幻化人形。你还帮着坏蛋伤害娘亲。你知不知道娘亲已经有了小弟弟。要是让爹爹知道你伤害娘亲和小弟弟。肯定要扒了你的皮。我可不要一个沒有皮的丑媳妇……” 小白的话让青小岚三人一阵冷汗。差点跪倒。 小白衣服怡然自得的样子。而小青狮则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低着头。乖巧的站在小白旁边。颇有一副羞涩小媳妇的感觉。 众人看着这副情景。都是不由的冷汗。这神兽之间的跨种族恋爱。果真比人类的恋爱还要轰轰烈烈。匪夷所思。 借着小白和青狮说话的刹那。众人都盯着这两只神兽。柳翩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想着自己不敌。便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机会。遁逃。 而慕容彩亦是跟在了柳翩跹身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实青小岚虽然看着心思放在了小白和青狮的身上。其实对于两人的逃走。并不是像两人想的那样。丝毫沒有注意。只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在青小岚心里。眼下凭着艾雪和自己。以及小白。的确可以除去柳翩跹。但难保柳翩跹不会藏有后手。怕是逼急了。会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现下自己肚子里怀着黎凌逸的骨肉。而端木颖儿刚刚成亲。艾雪又是黎凌逸的亲表妹。不论是谁。她都不能冒险。 看着两人逃远。消失不见。青小岚收起了笑容。“小白。带着青狮回灵珠内。咱们走。” 小白看了青狮一眼。青狮像是听懂了青小岚的话。冲着她摆摆头。瞬间和小白消失不见了。 青小岚和艾雪重新搀扶着端木颖儿。回到了清潭司的客房。 青小岚为端木颖儿配制了药后。三人围桌而坐。坐在了一起。 沒有了黎凌尘王妃的这层身份的障碍。端木颖儿看着艾雪的眼光也更多了几分亲切。 “语儿。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祈福嘛。柳翩跹柳皇后今日來了这么一出刺杀。又丢了青狮。只怕她会狗急跳墙。难保不再次对我们下手。”端木颖儿捂着胸口。轻轻的说着。 服下青小岚的药。端木颖儿觉得好了些。只是胸口还微微有些疼。但生死边缘走过一场的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青小岚蹙了蹙眉。看了看艾雪。“雪儿。你怎么看。” 再不将艾雪看成黎凌尘的王妃。自然也去掉了姐姐的称呼。青小岚亲切的问道。言语里充满了信任。 艾雪蹙着眉。想了会儿。才轻轻说道。“这么多年。我跟在黎凌尘的身边。亲眼见证了柳皇后的能力。这个女人机智阴险。这些年为了对付凌逸。他们用了无数手段。而这些手段。多半出自柳翩跹。” “既然如此。那咱们和她的仇算是结大了。”青小岚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我知道你心疼凌逸。可是这么多年。在柳翩跹和黎凌尘的步步紧逼下。不但沒有让凌逸受到伤害。还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不得不说。是柳翩跹和黎凌尘。造就了今日得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恨不得吃了柳翩跹的样子。艾雪安慰道。仇怨不解。却也不想青小岚气愤。 青小岚收起了恨恨的目光。透着一副狡邪。“那看來。我是得好好谢谢她了。” 端木颖儿看着青小岚狡邪的目光。自然的附和道。“这女人为了凌逸和你。还有我们这上上下下一群人。费了这么多心思。确实应该好好酬谢酬谢了。” 艾雪轻轻的拍了拍两人的手。才道。“我们自然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是这也要讲求个时机。千万不能鲁莽行事。否则很可能我们不但除不去柳翩跹和她背后的实力。而且很可能会被她们所伤。这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艾雪的话带着几分哀怨。让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心情不由得低落了几分。 “柳翩跹和她背后的实力究竟有多大。”青小岚半晌。才问出口。其实她有些怕得到这个答案。现在凌照处于动荡不安的时候。黎凌逸已经无暇分身。否则自己也不会离开黎凌逸的视线范围。从而受到半点伤害。 要是柳翩跹选择在这个时候向黎凌逸出手。只怕…… 青小岚有些不敢往下想。 看着艾雪眉头深蹙的样子。青小岚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 半晌。艾雪才淡淡的开口。“待在黎凌尘身边这么多年。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她心思深重。却从來都不知道。她也武功高强。我第一见她用武功的时候。是在黎凌尘被人刺伤。身受重伤之时。我敢肯定。那是她的功夫一定在我之上。” 听到艾雪的话。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听到艾雪又说。“我亲眼看着她给黎凌尘运功。用多年的功力。将黎凌尘从生死边缘拉回來。那种能力。根本不是我能比的。” “但就目前的状况來看。她的功力似乎并不如前。最开始和雪儿你交手的时候。她不是也连连后退嘛。”端木颖儿听到艾雪的话后。皱着眉头反问。 艾雪摇摇头。“要知道。和她击的那一掌。我用了至少七成的功力。为的就是让她有所忌惮。但她在跟我击掌之后。还能和小白抗衡那么久。可见我们之间的差距。也是。自从进了尘王府。这么几年的时间。的确将这功夫落下了。” 艾雪有些懊恼的说着。终究是化成一记苦笑。而后消失殆尽。 青小岚看的清楚。她轻轻的握起艾雪的手。“雪儿。这么多年。让你在黎凌尘身边。天天面对侍候仇人之子。让你受苦了。” 青小岚说话语气虽轻。但是话语却重重的敲在了端木颖儿的心头。 “仇人之子”。这四个字包含了多少恨。每天要带着一副面具。隐藏着恨。带着笑过活。得承受到大的压力。艾雪却一承受就是这么多年。只这几个字。端木颖儿对艾雪便生出无限的怜惜。 艾雪轻轻的摇摇头。“呵呵。这沒有什么委屈与不委屈的。仇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凌逸一个人的。这是我们艾家满门的仇。能够苟活下來。为的不就是报仇嘛。其他的苦又算的了什么。” 艾雪说着。眼中闪着光芒。里面包含的除了恨。还是恨。 “何况。这些年來。我还算不得苦。虽然每天要带着面具过日子。心里有恨。但终究算是活的太平。不过是个眼线卧底的角色罢了。唯是凌逸。这么多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受着母子俩的赶杀和逼迫……”艾雪说到此。便无力再说下去。 青小岚不由的想起了初嫁给黎凌逸的那场刺杀。心不由的揪在了一起。 “我记得当初嫁给凌逸的时候。初次入宫。在回宫的路上。便遇到了刺杀。來了一群群的黑衣人。清风和凌逸两个人抵挡。才把黑衣人逼退。沒想到黑衣人用的不过是个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将清风调走。而后孤立凌逸。合理围杀他。” 青小岚淡淡的说着。思绪却飘向了很远的地方。那个血腥四溅的黑夜。看到了那个为自己挡箭的黎凌逸。 “那夜。要是沒有我在的话。凌逸应该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记得那个时候我还不会武功。只懂得些皮毛的拳脚功夫。凌逸为了给我挡箭。被箭直刺胸口。离心那么近。那么险。”说着。青小岚的泪不禁滑落。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 艾雪和端木颖儿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听着她一点点的回想。终是无力开口。劝慰一句。 感受着两个人情绪的低落。半晌过后。青小岚才努力的擦了擦脸上泪水。勉强扯出笑容。对着两人说道。“还好。凌逸沒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对。以后我们聚在一起。相互扶持。肯定能够打败柳翩跹。报仇雪恨。”见青小岚的情绪稍稍好转。艾雪借机说道。 端木颖儿也附和。转瞬间三个女人一转刚刚的颓败样子。充满了战斗的热情。 “语儿。这慕容彩肯定也是柳翩跹的手下。你可知道。”高兴之余。艾雪不免担心的说道。 青小岚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才双双看向艾雪。点头。“其实我们发现了柳翩跹的一个秘密。虽然只是猜测。但如今看來。也是极有可能的。”青小岚说道。 艾雪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是这样的。柳翩跹你是知道的。姓柳。我们发现。她跟我的大娘。也就是青府现在的夫人柳月娥有着联系。而我的姐姐青欲书。柳翩跹亲口称她为柳纤淘。从那时起。我就觉着他们不一般。后來。我们去了百傲。在百傲的皇宫中。有个武功高强的妃子。封号宜妃。虽现下还不确定她是否姓柳。但是她与她的丫鬟口口声声的说着宫主和任务。只怕也和皇后有联系。如今又是这慕容彩。雪儿你可知道。慕容彩的娘亲是谁。”青小岚说到最后。问道。 艾雪摇摇头。“对于慕容彩。出了她是琼宇的公主外。我还沒有收集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这慕容彩的娘亲是琼宇最受宠的娇妃。名叫柳嫣红。坏的不得了。就是她一直用红白相冲的鬼话。阻止灵儿嫁过去。这么多年。才受了这么多的相思之苦。”端木颖儿说道柳嫣红。不免想起白灵儿和慕容俊。气鼓鼓的说道。 第610章 “柳嫣红……”艾雪重复着这个名字。看着青小岚。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语儿的意思是。柳翩跹在各个国家内。都安排了柳氏的人……”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之前我们做这个猜想的时候。有两点是不确定的。一个是琼宇的柳嫣红。也就是慕容彩的娘亲。现下看來她多半就是皇后的爪牙。” “那另一个。”艾雪轻轻的问道。 “另一个就是百傲的宜妃。我们已经让玄冰去查。估计着这么几日。他也应该有消息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思量着回去之后。要马上将此事告诉黎凌逸。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猛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三人对视一眼。迅速围聚在房门两侧。只要一有不对劲。则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青小岚压低声音问道。“谁。” 只听外面轻轻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语儿。是我。” 青小岚一听。脸上顿时绽放了笑颜。示意端木颖儿和艾雪放松。开门将黎凌逸。还有紧跟在他身后的清风迎进房中。 “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青小岚拉着黎凌逸到桌边。让他坐下才轻轻的问道。 黎凌逸微微一笑。还沒待开口。已经听到了清风的声音。“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爱情的力量。咱们逸王爷想你了呗。” “看來我得回避一下。省的搅扰了你们两对抓紧时间浓情蜜意了。”艾雪听到清风的话。亦是拿他打趣。 听到艾雪的声音。黎凌逸和清风才猛然看见她也在屋内。 “尘王妃。你……”黎凌逸看着艾雪。出声说道。才一开口。便被青小岚打断。“行了凌逸。我都知道了。还尘王妃长。尘王妃短的干嘛。就叫雪儿。这才像一家人。” 黎凌逸听闻。点头。再看一眼艾雪。艾雪无奈的点头。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 几人围在桌前。青小岚把今儿的事丝毫不差的将与黎凌逸和清风听。两人听的胆战心惊。后怕不已。 “凌逸。抱歉。我沒想到现在就暴漏了身份。”半晌之后。艾雪才歉意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的摇摇头。手臂环上青小岚的腰。“若不是你今日挺身而出。只怕语儿和颖儿也不能全身而退。暴漏就暴漏了。少了这条线我们可以重新布置。若是少了你们几个。可怎么好……” 黎凌逸说道最后。声音有些微微的颤动。 清风和端木颖儿对视一眼。黎凌逸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他想说的。 众人一时无语。半晌。青小岚才轻轻说道。“好了。事已至此。就别再说这件事了。问題是我们接下來该如何对付皇后。刚刚我和颖儿。雪儿已经分析过了。我们之前猜想的每个国家一个姓柳的女人已经基本确定。柳嫣红就是柳翩跹的人。” “想不到她如此厉害。单单一个凌照还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居然每国一人。都是身居高位。莫非她真的想要凌宇大陆。”黎凌逸轻轻的说道。蹙起的眉头一直就沒有松开。他的担心。他的焦虑。全部都在他的眉宇之间。 “凌宇大陆何尝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如果他的目标真的在凌宇大陆。那我觉得我们反而可以安心些。”清风想了片刻。出言道。 一言出。众人均将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 黎凌逸示意他说下去。只听得清风继续道。“你们想。这凌宇大陆。怎么说也是四个国家。就算是她安排了人。终究不能左右皇上为自己的国家做出最有利的决策。要是她想吞并凌宇只怕势力分散。难以取得效果。” 黎凌逸轻轻的点点头。清风又说。“就算是发动战争。我们也不用怕。” 这话倒是引起了青小岚。端木颖儿几人的好奇。“战争一爆发。百姓生灵涂炭。怎么能不怕。”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清风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已经了然。他轻轻的说道。“当然是因为有语儿。所以才不怕战争的啊。”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几人更是一头雾水。直直摇头表示不解。 见几个人不解。黎凌逸才轻轻说道。“语儿可记得婉香。” 简简单单几个字。青小岚豁然开朗。“我明白了。呵呵。总有千军万马。也是不怕的。”青小岚有些兴奋。喜上眉梢的说道。 而艾雪一直皱着眉头。“我感觉你们说的我都无法理解。这婉香我倒是听说过。怎么又和千军万马都不怕联系上了。” “嘿嘿”几人对视一笑。才看向艾雪。一副谆谆教导的样子。 青小岚先开口。“雪儿既然知道婉香。自然也知道婉香的与众不同吧。” 艾雪想了想。点点头。“婉香人如其名。生來带香。是个奇女子。嫁给了百傲皇室。却早逝。可惜了她吹的一手好笛子。” “雪儿说的不错。那你也应该知道。她的笛子妙在何处喽。”黎凌逸接着青小岚的话。诱导性的问道。 “传说……”只说了两个字。艾雪的眼睛就大放异彩。闪着激动的光芒。 他看了桌边的四个人一圈。才问道。“莫非。你们得到了玉魔笛。” 看着她吃惊的样子。四个人均隐忍着笑意。“小事一桩。别这么吃惊。别这么吃惊。”青小岚拍着她的手背。让她稍稍闭上长得老大的嘴。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一直闷在尘王府里。居然不知道你们竟然有如此奇遇。真是错过了不少好玩的事。”艾雪兴奋不减的催促道。 青小岚少不得从头一点点的给他讲。他们四个是如何到百傲参加的婉香琴行的比赛。如何得到了玉魔笛。如何上了黑婆山。以及黑婆的真实身份和黄老家主的遭遇。 这些惊险刺激的事。都让艾雪热血沸腾。恨不得重新來过。自己也参与其中。 青小岚只得安慰。“你就别心急了。只怕有了柳翩跹。以后的风波迭起是少不了的。” 本是安慰艾雪的一句话。话音一落。却是将几个人的心又揪了起來。柳翩跹就像是他们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故而不得不小心谨慎…… 第611章 黎凌逸也是认同白灵儿的观点,“灵儿说的不错,现下來看,最有可能的就是西面的山林区。”黎凌逸说着,在西面的位置指了指。 “可是刚刚慕容不是说过嘛,西面是茂密的山林,山壁险要,不适合建城,连慕容家都沒有办法做的事,柳宫真的会将自己的宫殿老巢建在那嘛?”端木颖儿支持着清风的观点,夫唱妇随额问道。 对于这点,慕容俊也很难辩驳,“清风和颖儿说的不无道理,这西面的山壁你们是沒见过,几乎直立而上,无路可行,比偏远的山村还不如,若是真的将宫殿老巢建在那里,只怕我们也很难找得到。” “就是因为找不到,所以才更有可能。”黎凌逸接着慕容俊的话,轻声说道。 “柳翩跹,柳月娥,柳素宜,柳嫣红,四个柳姓女子,外加上万宝斋这个后台,如此强劲的势力凝聚着他们,他们不可能诗一盘散沙,分散各地,越是偏僻越容易藏身的地方,就越有可能是他们的老巢。”青小岚顺着黎凌逸的话,解释道。 端木颖儿不禁皱眉,“可是若是他们真的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么他们就相当于断绝了与外界的经济联系,沒有钱,他们吃什么,柳翩跹又哪來的钱,能够给自己和这些女人打造一个又一个的身份,实现她的阴谋。” “这个倒不难解释。”清风听到端木颖儿的问话,道,“既然柳翩跹能够操控万宝斋,有了这颗摇钱树,还会怕沒有钱做事嘛,只怕万宝斋一场拍卖,就够藏着的柳宫吃上几年了。” “哦……”端木颖儿想到当初在万宝斋,他们为了青龙神兽蛋一掷千金的样子,点头明了了清风所说的一场拍卖吃一年是什么情况。 “既然如此,那我们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就去这西边的山林。”慕容俊有些激动的提议道,不仅是为了能够探寻西方之地是否有传说中的柳宫,也为能够为琼宇排除一个巨大的隐患而激动。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提议,倒是安静的摇摇头,“我觉得这事还不急在一时,我们需要好好准备一番。” “语儿的意思是?”黎凌逸听青小岚这么说,有些理解,却也有些模糊。 青小岚听问,继续说道,“凌逸,你可记得我们当初上黑婆山,不过是一座小山却因为黄老家主的布置,让山林玄机重重,若是柳宫真的将老巢建在山林之中,我怕也会布置机关,我们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黎凌逸想起当初上黑婆山的情景,点点头,“那我们尽快,语儿,你看若是你配置丹药,明日这时我们能出发嘛?” “明日这时是不是紧了些,语儿现在有身孕,不宜劳累,都已经赶了一夜的路,才休息半日,若是再炼丹药,少说也得几个时辰,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时间,王爷,太紧了。”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的问话,不待青小岚回答,已经出声做了回应。 任凭清风百般拉她的衣袖,都拦不住。 黎凌逸长叹一口气,终是沒有说话。 在黎凌逸的心中,他何尝不心疼青小岚,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时间不仅关系到他们的利益,更可能关系到整个凌宇的安危。 看着黎凌逸两难的模样,青小岚起身,轻轻的拍了拍黎凌逸的肩膀,道,“我是个医者,脸薛大夫都说我医者大成,这点劳累我还是有办法的,况且这次來,我已经带了不少丹药,在炼制些解毒、防身的也就够用了,这些药都比较简单,你们几个会功夫的,都可以帮我。” 几个人纷纷点头。 在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清风和慕容俊四个人的共同努力下,隔日的下午,六人踏上了西行的路。 大约走了三个时辰,几个人终于抵达了这篇茂密的山林,果然如慕容俊说的那般,山壁直立而上。 “凌逸,你看,这山壁……”青小岚指着山壁,唤着黎凌逸。 黎凌逸看着挺拔而上的山壁,刚刚还眉头不展,听到青小岚的声音,不觉笑了出來。 众人看着两人打哑谜似的话语,不理解其中的缘由。 清风推了推黎凌逸,“喂,别光傻笑,有什么发现,跟我们说说啊。” 黎凌逸笑着点头,“你们看,这片山林连绵不绝,山壁像个五指峰的形状,但你们看第二指……”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黎凌逸说的那个位置,果然,这座山壁下面看与其他无异,但上面的部分却明显光秃很多,不似其他几座,那般树木环绕。 “你是说,这第二指上有古怪?”清风问道。 端木颖儿却难以想象黎凌逸说的情况,“可是山壁这么高,这么险要,想要在这山壁之上,再造山壁,是不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黎凌逸笑而不语。 青小岚笑着对几个人说道,“其实也不算天方夜谭,我和凌逸当初在黑婆山的时候,曾经见过黑婆山的百草崖,那是一个人造的崖壁,和这个高低差不多,但却是中空的,里面暗藏玄机,既然黄老家主做的出这等设计,想來柳翩跹也可以做。” 众人点点头,端木颖儿不由的嘟着嘴,有些气鼓鼓的感叹道,“真的这么厉害啊?早知道黑婆山有这么多奥妙,当初就不该听你们的,留在逸王府无聊了,要是跟着你们一起上黑婆山,应该很好玩吧。” 端木颖儿一副憧憬的样子,惹得清风直直的摇头,“你就看到了他们的奇遇,咋沒看到他们的艰险呢,再说了,本少爷陪着你,啥时候让你无聊了,枉我还带着你到云山别院让你去闯关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天天缠着本少爷,要我当她的陪练呢。” 夫妻俩斗嘴的样子,惹得其余两对夫妻笑意连连。 半晌,黎凌逸才开口,“好了,不管如何,我们先上去看看。” 众人点头,黎凌逸唤出青龙,六人直上其背,青龙顿了半晌,才幽幽起來,“爹爹,我果真不是你亲生的,这么多,重死了……” 青龙一阵哀嚎,险些将背上的人惊的掉了下去…… 青龙一层带着六人上了悬壁之上,从下面看悬壁之上郁郁葱葱,但真的到了上面才发现,上面是一层平台,煞是平坦,如不是从下面上來,饶是几人,也难以想象,他们此刻身在悬崖绝壁之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四下打探周围的场景,除了一个近乎圆形的平台占据了整个山顶之外,只在山顶四周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其余并无特别之处。 “凌逸,这山顶如此,必然别有洞天,只是不知道这机关在哪里。”青小岚看着黎凌逸,无奈的长叹一声说道。 黎凌逸微微点头,“即使机关,自然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想当初在黑婆山的时候,不也是误打误撞进的百草崖。” 黎凌逸轻轻的安抚道,随后对着几个人说,“这样,我们分成三组,分别朝三个方向搜寻一下,重点在平台和四周的树木上,大家小心。” “好”。 “放心。”清风和慕容俊听到黎凌逸的话,先后出声回应道。 言毕,六人三组,分着三个方向认真寻找。 青小岚和黎凌逸一路走去,并沒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平台边缘,山风涌动,吹着树木沙沙而响,有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來。 青小岚猛然惊觉,眼睛直盯着黎凌逸,拉着他的衣袖示意。 两人心有灵犀,立刻警惕其拉起,忽闻得身后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两人回头去看,只见得不远处的四个人,纷纷倒落在地。 黎凌逸想上前查看,青小岚拉住他摇摇头,随即又眨巴眨巴眼睛,两人也双双倒在了地上。 山顶的平台依旧平静,除了阵阵山风作响,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青小岚和黎凌逸微眯着双眼,观察着平台上的动静。 一席红衣女子,赫然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山顶平台之上,她的脸上围着一块红色面纱,看不清容貌。她看着分倒在三处的三对男女,微微露出一声笑意,那么娇媚,但配着这阵阵的山风,却让人感觉到一丝鬼魅和阴森。 红衣女子轻轻的走到慕容俊和白灵儿的身边,用脚踹了慕容俊两脚,才道,“既然已经离开了琼宇,何苦还要回來,你即回來,便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说着,红衣女子轻轻击掌,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在山风中荡漾,传到很远很远。 青小岚和黎凌逸借着红衣女子背对着两人的优势,半睁开眼睛,观望着平台上的一切。 只见掌声落去不久,在靠西一侧的树木丛陡然裂开,树木分居两侧,一个小的通道口打开,立刻出现了十來个健壮的男子。 “你们把他们几个给我拖到最下层的牢房去,把**解了等我。”红衣女子冷声对着几个壮汉吩咐。 众人行动利落,两人一组,驾着六个人,从刚刚开启的小通道,一层一层的向下走。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处于清醒状态,暗自数着通道的台阶,记着左右回廊的走法。 在走完多达百步的台阶之后,六人被带着转进了右侧的回廊,不足百余米便是一堵墙,墙上有一个雕柳叶环形开关,其中的一个壮汉用手转动开关,墙应声而开。 进了这堵墙后,六人被带着向左手边的方向走,越半盏茶的功夫,回廊走到了尽头,看到一个暗黑色的石刻墙壁,上面写着“九层天”。 壮汉在暗黑墙壁左侧的位置断续三次,连敲九声,墙壁轰然而开。 青小岚惊叹,能在一座山中做出如此精妙的布局,可见其实力之强大。 暗黑墙壁打开之后,出现三道暗门,左边的写着“宫中斩”、中间的写着“恩怨平”,而他们被带进的最右侧的暗门上写着“无回门”。 青小岚和黎凌逸不解其中的意思,只油然装作昏迷,毫不知情。 进入无回门内,是一条陡然如垂直天梯似的石阶,其高度难以目测,加上回无门内昏暗无光,低着头,竟看不见石阶的尽头。 忽听得有意抬人的壮汉出口抱怨,“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要抬到最下层,真是累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就有其他的附和,“可不是,这九层天这么些年,都沒有动用过回无门,这次居然要到最下层,你们说咱们双柳宫是不是要出大事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一个看似领头的壮汉冷喝道。 随后又说,“你记着,咱们双柳宫是要干大事的,咱们宫主可不是一般人物,现在又有红长老坐镇,就算是有大事,也能让红长老处理的一干二净,看看这几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任凭他再厉害,能够上了这双柳崖,也还不是要进我们的囚牢。” 众人闻言,均不敢再抱怨,加快了步伐。 走在这陡峭的石阶之上,饶是被人架着,青小岚还是有些害怕,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心里暗想,要是被这些壮汉扔下去,就立刻将小紫叫出來,驮着自己,以免伤了自己和孩子。 石阶很长,约莫走了上百阶的时候,青小岚看到了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个暗门,上面写着“第七层”。 壮汉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青小岚心里估摸着,还会有两个上百阶的石阶等着自己。 果然,再又走了两个百阶石阶后,青小岚和黎凌逸看到了“第九层”。 他们进被壮汉带进去之后,将几人扔在地上,青小岚趁着几个人不注意的时候,护好了自己的肚子,黎凌逸更是借着壮汉的力道,倒在了青小岚身边,让她倒在了自己身上。 随后,壮汉点起一柱清香,袅袅的烟雾飘起。 “好了,我们走吧,等他们醒來,红长老也就來了。”领头的壮汉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都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壮汉们相继蜂拥而出,转瞬间这无回门的第九层,便只剩下他们六人。 待到第九层的墙壁石门关上,发出一声重响,再就杳然无声的时候,黎凌逸和青小岚才睁开眼睛,扫视着周围的场景…… 第九层是一个约百平米的石室,因为地处山中,且是最低层,沒有光线射进來,紧靠着墙上的几根粗壮的蜡烛照着,屋内显得冷寂而阴森。 青小岚在黎凌逸怀里,不禁有些发抖,黎凌逸双臂环着她,给她安全感。 “凌逸,他们说这叫双柳宫,应该就是我们找的柳宫了,可是怎么会这么阴森可怕?”青小岚蹙着眉头,蜷缩在黎凌逸怀里说道。 第612章 “别怕”黎凌逸说着,加紧了手上的力道,轻吻着青小岚的发丝道,“刚刚有沒有摔倒你,还好吗?” 黎凌逸这样问,不仅是关心青小岚,因为他已经垫在了身下,确保青小岚的安全,这样问,更多的是为了分散青小岚的注意力。 青小岚轻轻的摇头,“我沒事,倒下來之前,我已经护好了孩子,放心吧。”说道孩子,青小岚脸上不禁散发出浅浅的笑意,那是一种母性的光辉。 “那就好。”黎凌逸轻声的说,而后又问,“他们几个是中了什么毒,怎么还沒醒來,不要紧吗?” 青小岚这才想起还陷在昏迷中的几个人,轻轻说道,“沒事的,我闻到了那股迷香,应该是迷迭泪,算是迷香中药性较强的一种,但是药力去的也快,刚刚那些壮汉走的时候点上的清香,就是化解迷迭泪的解药。” 听到青小岚解释,黎凌逸将目光汇聚到了那一炷清香之上,轻轻点头。 而后,他感慨道,“还好身上有这对冰蝶,否则就沒有了这将计就计的伎俩,也不会误打误撞知道了双柳宫的秘密。” “恩,由此可见,父皇待你是极好的,将这么贵重的宝物给了你,对了,你觉不觉得,那红衣女子很熟悉?”青小岚猛然想起山壁上的红衣女子,看着黎凌逸问。 黎凌逸回想着红衣女子出现,到她放声大笑,走向慕容俊,以及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脑海里不住的搜寻,终于在茫茫的脑海一角,找到了一个相似的影子。 “语儿可记得当日我们在琼宇皇宫中,遇到的柳嫣红?”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如此一问,青小岚豁然开朗,“凌逸,沒错,那个身影,就是她。”青小岚有些兴奋的说道。 就在青小岚说话的时候,昏睡中的四个人也前前后后悠悠转醒,看到几人都身处密室,不禁有些难以理解。 青小岚不多做解释,立刻先给几个人每人服了两粒清素丹,又每人服了一颗欲迷丸,欲迷丸是昨儿夜里青小岚连夜赶制的丹药,能够有防毒的作用,只是沒想到几人遇险如此快,还來不及给众人服用,已经受人牵制了。 待众人服下丹药后,黎凌逸才慢慢的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丝不漏的说与几人听,几人均不敢相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一觉醒來,自己已经身处在双柳宫之内。 清风看着周遭的墙壁,昏暗阴冷,不禁摇头,“啧啧……双柳宫,竟是这般情况,隐居一座山壁之中,要是让柳翩跹得了天下,把凌宇大陆的皇宫建成这幅样子,可真是让人沒法活了。” 清风说的时候一脸无奈,倒是把几个人逗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耍什么活宝,你就不怕走不出这什么第九层,成为闪避之内屈死的亡魂?”端木颖儿害怕这石壁房间内的阴暗,低声说道。 清风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坐拥美人,能和颖儿死在一起,本少爷有什么好怕的。” 说道死,仿佛那么遥远,可是看看周遭的黑暗,却又那么近,白灵儿也向慕容俊的身边缩了缩,“慕容,要是柳嫣红真的是什么红长老,她肯定容不得我们……” 白灵儿想着当初在琼宇皇宫,柳嫣红咄咄逼人的样子,要不是青小岚出身相互,只怕自己早就被赶出了琼宇皇宫,成为了全凌宇的笑柄。 白灵儿的话让众人提升了几分警惕,慕容俊搂着她,倒是淡然的说道,“容不得我们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她从未容得下我们,我们也不要容下她就是了,管她红长老是不是柳嫣红,只要她是双柳宫的人,意图不轨,就都是我们的敌人,势不两立。” “好一个势不两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俊王爷果然是琼宇最杰出的王爷,本宫佩服。”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慕容俊说完之后悠悠传來,那么熟悉的娇媚,除了娇妃,有谁能用的这般千娇百媚,顾盼生辉。 “果真是你?”慕容俊咬牙切齿的挤出四个字。 呵呵的笑声越來越近,第九层的石壁门也缓缓打开,青小岚不禁惊叹,“凌逸,她的内功好强,隔着石壁,居然声音还那么清晰。” 青小岚说的声音很小,但黎凌逸却听得清楚,他心下也不由的感叹,“如此强劲的对手,双柳宫到底有多少?” “是本宫,怎么?俊王爷很吃惊?刚刚不还豪言壮语要与本宫势不两立吗?本宫倒是想看看,已经身为阶下囚的你,要如何同本宫抗衡?”柳嫣红依旧是那一身红衣,只是除去了面纱,让人看清了容貌。 通红的衣服衬得小脸白皙无暇,在这泛黑的暗室之中,显得尤为吓人。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鹿死谁手,你未免也太得意了,现下我们是阶下囚,风水轮流转,想必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慕容俊冷声说着,丝毫不畏惧。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对这个琼宇的王爷,更多了几分佩服。 恩怨分明,重情重义,敢爱敢恨,如此的男子,想这世间也难得几间。 “说的好,俊王爷果然让本宫佩服,那就先让你尝尝本宫的离心散,受一受心痛如碎的滋味,看看你还嘴硬不嘴硬,别怪我狠,要怪就怪你不应该再回到琼宇国,更不应该踏上双柳崖,要知道,除了双柳宫的人,其他任何踏上双柳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柳嫣红说着,到最后眼睛瞪的圆鼓鼓的,看着狰狞。 他趁着慕容俊要开口的时机,双手微弹,一颗药丸便飞入慕容俊口中。 “哈哈……”柳嫣红猖狂的大小,“身在琼宇多年,一直听闻俊王爷武艺高强,沒想到连我的离心散都避不开,可见世人可笑,哈哈……”柳嫣红的笑声在第九层的暗室内,來來回回的飘荡…… 然而过了一会,柳嫣红却惊讶的止住了笑声,笑容残留的嘴角的有些僵硬,“这,这怎么可能?”柳嫣红惊喊着问道。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娇妃娘娘自以为你的离心散是天下最毒的药吗?在语儿眼里,不过是哄小孩玩儿的糖豆罢了。” “你做了什么?”柳嫣红陡然提高了声调问道,她无法理解,在亲眼看着慕容俊服下离心散后,不但沒有倒下去,疼的撕心裂肺,他还好端端的在那里打坐,像是武功修炼要晋升了一般。 “语儿能做什么?”青小岚撒娇似的,又往黎凌逸的怀里缩了缩,“语儿只不过是喂他吃下了一颗丹药,这种丹药最大的妙处就在于,不但能够防止毒药对身体的伤害,还能够通过毒药的刺激作用,打通七经八脉,以毒攻毒,增加武功修为,娇妃娘娘想试试吗?” 柳嫣红听到青小岚有如此神药,心下不免有些激动,但自从和青小岚交手以來,从未占过半点便宜,故而变得小心谨慎,不敢轻易相信。 “呵呵”,柳嫣红故作无所谓的冷笑一声,“你这么说,本宫就要信吗?你个黄毛小儿懂得什么,世间怎么会有此等神药……” “怎么会沒有?语儿的医术你是沒见过,别说这等以毒攻毒简单的丹药,就是起死回生,在语儿眼里,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还不等柳嫣红说完,端木颖儿就吵吵嚷嚷的打断了她的话。 青小岚听到端木颖儿将自己说的神乎其神,不由的笑意更浓,这阴森诡异的第九层,也因着端木颖儿的可爱变得温和了许多。 “既然如此厉害,那本宫不妨拿你一试?”柳嫣红说着,已经在火红的衣袖间,飞速飘出一缕红丝带,來势汹汹,端木颖儿赶紧退后两步,出掌迎击。 然而这火红的丝带仿佛会转弯一样,轻易躲开了端木颖儿的攻势,绕了个圈,缠绕在了端木颖儿身上。 清风见此,立即出手,一掌击出,掌风震得火红的绸带颤动不已,失去了刚刚凌厉的气势,而后清风上前两步,不顾许多,一把抓住丝带,动用内力,生生的扯断。 清风将端木颖儿护在身后,才冷目对着柳嫣红道,“本少爷从不对女人动手,今儿我本可放你一马,你却伤我最重要的人,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清风说完,不待柳嫣红答话,已经双脚轻点地面,飞身上前,双掌左右交替,连片刻也不停歇,一掌接一掌的打向柳嫣红。 柳嫣红待到清风飞至身前,才猛然惊醒,她万万沒有料到,自己的银丝红绸伤人无数,今儿居然被人用手扯断,这怎能让她不吃惊。 但來不及多想,柳嫣红再出红绸,以绸代掌,一下下接下清风的招数。 红绸被舞的凌乱,发出呼呼的风声,青小岚看的着急,“凌逸这可怎么办?” 端木颖儿见到清风像是发了疯是的不断出手,又见柳嫣红红绸翩翩,心下着急,却不敢乱动,之前已经尝到了柳嫣红红绸的厉害,那不是自己这般的功夫就能够抵挡的,出手无异于添乱。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她也走到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边,“语儿,逸王爷,你们帮帮清风,帮帮清风。” 端木颖儿说着,眼泪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黎凌逸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就不要担心了,照我看,清风游刃有余,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忙,你们看,柳嫣红的红绸虽然來势汹汹,但终究都只是防御,沒有一招是进攻的,可见她根本就是在勉强应对。” 黎凌逸的话让端木颖儿和青小岚的目光全数汇聚到清风和柳嫣红的身上,果然如黎凌逸所说,柳嫣红有节节败退的迹象。 端木颖儿也稍稍放心些,仔细的盯着,生怕有一点变化。 正在这时,慕容俊陡然睁开眼睛,“慕容”,白灵儿惊喜的叫了出來。 刚刚还在担心慕容俊,又担心清风,现下见慕容俊醒來,她高兴的不能自已。 慕容俊起身,拉着她到青小岚身边,道,“王妃,帮我保护灵儿。”说完,不待几个人反应,脚尖轻点,加入了战圈。 柳嫣红本是力不能敌,勉强支撑,现在又多加了一个慕容俊,更是左右同时应付,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着两人就要将柳嫣红打败,只听慕容俊吼道,“清风,你撤,让我來……” 慕容俊的吼声有些狂躁,有些沙哑,不似以往,清风不明所以,但还是退出了战圈,來到了端木颖儿身边。 一手搂着端木颖儿,來不及有一个深情对视,就冲着青小岚问道,“语儿,慕容似乎有些不对劲。” 听到清风的话,白灵儿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向前迈了两步。 青小岚见状,一把拉回了白灵儿,“灵儿你干嘛,你又不会功夫。” 白灵儿眼里潸然而下,“我不会功夫,我帮不了慕容,帮不了慕容,语儿,你帮帮慕容,你帮帮慕容,求求你帮帮慕容好不好。” 白灵儿哭着摇着青小岚的身子,青小岚有些头晕,身子不稳,向下倒了下去。 幸而黎凌逸眼疾手快,扶住了青小岚倒下去的身子,让她坐下,才道,“怎么样?” 青小岚倒下去时吓坏了白灵儿,想着青小岚月余的身孕,后悔的要死。“语儿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是我糊涂,是我太担心慕容,才会险些上了你,对不起语儿……” 青小岚轻轻的拉起她的手,“我沒事,慕容也沒事,你放心吧,吃了我的丹药,慕容的功夫至少能提升一倍,就算之前慕容不敌柳嫣红,现在应付也是绰绰有余,他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功夫提升太快,力量积蓄在体内无法散出來,等到他好好的打过这场,必然能够脱胎换骨,我们看着就好。” 听到青小岚的话,几个人都放下心來,看着激烈的战斗,再不多言…… 果然,冷静下來的白灵儿,不消片刻就发现了慕容俊的功夫有所不同,出手不但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很多惊险的动作都做的娴熟漂亮。 反观柳嫣红,之前对阵清风就有些力不从心,现在又加上一个满腔功力无处施展的慕容俊,退败之势越來越烈。 见到这个情况,青小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慕容,在坚持半盏茶的功夫,这个女人就沒有用处了。” 青小岚的声音不大,但却在第九层的石室内清晰的回荡,让柳嫣红的心猛然抽紧。 “好……”慕容俊大喝一声回应,出口便气势磅礴,犹如惊涛阵阵,无人可挡。 第613章 “语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凌逸轻轻的问道。 “欲迷丸虽然能够防毒,能够提升人的功力,但内力的爆发也是有限度的啊,最多半盏茶的功夫,慕容体内积蓄的力量就能发泄出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运功,歇下一个时辰,对他的身子有好处。”青小岚耐心的解释道。 黎凌逸了然,笑着道,“想不到语儿炼制出了这么神奇的丹药,竟然连我也不告诉,不成,回去我也要试试看。” “嘿嘿,那本少爷也陪着王爷好了。”清风笑脸凑了上來说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欲迷丸的功效到底有多大,炼制的时候我只是按照普通的丹药炼制,临成的时候特意加进了一位通筋草,想试试能不能提升功力,我刚刚喂你们每人吃了一颗,现下就只有慕容的起作用了,这多半应该是离心散的作用。”青小岚跟几人说道。 清风忍不住蹙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也让我们每人吃一粒离心散?” 青小岚噙着笑,无奈的点头,“要不我也沒有别的办法……” “好吧,本少爷豁出去了,离心散就离心散吧……”清风大义凛然的说道。 听到清风如此的“豪言壮语”,青小岚和黎凌逸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笑声。 白灵儿和端木颖儿还不明其理,只见清风像炸了毛的公鸡一样,怒气冲冲的对着两个人狂吼,“你们这一对腹黑夫妻,尽会欺负本少爷,看出去之后,本少爷不讨回來。” 听到清风的吼声,端木颖儿不解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清风,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 清风一阵尴尬,只听黎凌逸出言解释道,“慕容俊之所以功力提升,根本不在于离心散,清风上了语儿的当,自然不好意思说出來了。” “那慕容怎么会功夫突然提升的?不是因为欲迷丸吗?”白灵儿不解的问道。 “是因为欲迷丸啊,可是跟离心散就沒有半点关系,还想骗我吃离心散,看这对夫妻心多黑。”清风大声的说着。 白灵儿的眉头蹙的更深了,摇摇头,“那我们都吃了欲迷丸,怎么就只有慕容提升了呢?” “这……”白灵儿一句话,问的清风哑口无言,不由的转头看向青小岚,很是好奇的问,“对啊语儿,我们都吃了欲迷丸,为什么只有慕容功夫变强了?” 青小岚神秘的一笑,而后窝在黎凌逸怀里,一边看着慕容俊的战斗情况,一边说道,“慕容之所以功力提升的这么快,当然要感谢娇妃娘娘的那一脚了。” 青小岚的声音很大,众人先是意味不明,而后看着青小岚眨巴眨巴的眼睛,心中明了。 一直以來,端木颖儿最喜欢配合着青小岚演这一唱一和的好戏,只听端木颖儿大声的问道:“啊?是娇妃娘娘的那一脚,什么意思啊?” 果然端木颖儿和青小岚的对话吸引了柳嫣红的注视,虽然只是一眼,慕容俊已经一掌打在了她的肩头,柳嫣红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那当然要感谢娇妃娘娘下脚狠辣,踹通了慕容被封闭的穴位,故而功力大增了?”青小岚故意说给柳嫣红听,柳嫣红心觉有诈,一道红光闪过,断然消失在了第九层石室。 看到那一道红光,几个人犹是一惊,尤其是身在柳嫣红身前的慕容俊,就那样看着柳嫣红凭空消失,完全不敢相信。 黎凌逸出言叫道,“慕容”,慕容俊才缓过神來,來到几人跟前。 白灵儿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和味道,才稍稍安心。 “她怎么会凭空消失?”慕容俊不解的问道。 “那慕容觉得,她身为你父王的爱妃,又怎么能够轻易的跑到这里,而不被你父王发现?”黎凌逸提示着问道。 慕容俊微微一愣,显然沒有料到黎凌逸不答反问,思考一阵后才出言道,“莫非她有什么特别的宝物?我听说前段日子,万宝斋拍卖过穿梭戒指,莫非她也有?” 几个人除了白灵儿,均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半晌,青小岚才说道,“不轮是戒指还是手镯,毋庸置疑,这穿梭时空的本领,这四个柳姓的女人无一不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付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我们必须要小心才是。” 几个人微微点头,“想不到她隐藏在父王的身边这么多年,和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我竟不知她有如此好的功夫,又有如此好的宝贝。” 黎凌逸轻轻的拍拍慕容俊的肩膀,慕容俊的心情他能理解,就像是当初自己也只是知道柳翩跹是逼死自己母妃的人,万万沒想到,她除了狠辣之外,还有如此多的意想不到。 “哦,对了,慕容,说道功夫,我还好奇呢,是什么原因,让你的功夫提升的这么迅速?”清风在青小岚那里,只听到了一堆胡诌的答案,无奈,只得问慕容俊。 听清风一问,端木颖儿和白灵儿都将目光投向了慕容俊,慕容俊被问的微微发愣,“我也不知道,只觉得有无尽的内力在体内乱撞,需要发泄,所以就去找柳嫣红打了……” 慕容俊茫然的回答道,像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完全不解其中的缘由,被如此逼问,着实委屈。 几个人又看向了青小岚,青小岚微微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清风,先带我们出去,出去后,我指定告诉你……” 清风虽然好奇的紧。但他也知道这回无门的第九层的确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故而伸出手臂。默念“绯色花开翠亦來”。随后青光闪过。几个人被罩进了青色的光罩之内。 慕容俊和白灵儿还沒有感受过穿梭翡翠镯子的厉害。都惊讶的说不出话來。随后青光一闪而逝。几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等到再见到光线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回到了之前落脚的客栈。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梭手镯。跟柳嫣红的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穿梭手镯。”慕容俊连问两次。才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坐下。 黎凌逸简单的介绍了这个翡翠镯子。随后清风就缠着青小岚问为什么慕容俊的功夫会提升。而他们沒有。 几个人都很好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青小岚。青小岚无奈。只得开口说道:“我给你们每个人吃了欲迷丸。其实效果是一样的。都是一來防毒。二來提升功力。只是提升功力的多少。我不能确定。慕容之所以功夫大增。主要的原因在他的身子。” “我的身子。”慕容俊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疑惑的问道。 众人也都静静的等待着青小岚的详细回答。 “我在给你们服下丹药的时候。我无意中注意到了慕容俊的手腕处。有一处青紫色的斑点。你自己可注意到了。”青小岚问道。 慕容俊闻言。立刻将双手手腕拿出來。展于众人面前。之间白皙光洁的手腕处。毫无瑕疵。不见斑点。 慕容俊微微一愣。“我曾经见到过。我的手腕处确实有一个斑点。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只在每月的月中一天才会显示。因着身子每月什么大碍。所以也沒有在意。有什么不妥吗。” 几个人听到慕容俊的话。都惊异于还有如此奇怪的斑点。“是啊语儿。有什么不对吗。现在又不是月中。你怎么会看见的。”端木颖儿不解的问出來。 “我想。是不是和你们之前中的迷香有关系。”黎凌逸眉头蹙了蹙。试探性的问道。 “沒错。就是迷香。”青小岚肯定的回答道。随后才细细说道。“虽然这种迷香对我和凌逸已经全无作用。但我能清晰的闻出。这就是迷迭泪。” “迷迭泪。那是什么。”白灵儿蹙眉问道。因着坐在慕容俊的旁边。不由的出手。挽上了慕容俊的臂弯。 青小岚听问。也不拖移。便答道。“这迷迭泪算不得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一种药性较强的迷香罢了。只不过它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解幻蝶丹。这幻蝶丹……” 一个又一个沒听过的名字一起涌入了几个人的大脑。不禁让几个人有些糊涂。 “语儿。我看你还是说的简单一点吧。本少爷这么聪明。也无法一下子成为医学奇才。记住这么多迷香**啊。”清风无奈的感叹道。 除了黎凌逸。几个人均是纷纷点头。 青小岚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了然。这药名的确新奇古怪。对于自己來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沒听过的人來说。要想从头说起。只怕几天几夜也完不了。 “语儿。简单说吧。”黎凌逸最后揽着她的腰轻轻的说道。就在几个人感慨黎凌逸善良的时候。只听黎凌逸又说。“天色也不早了。你又辛苦了一日。可别因为讲这些累到了。” 众人的心砰砰直碎。暗叹痴情男人伤不起。 青小岚微微一笑。点头道。“迷迭泪和幻蝶丹是两种相克的药。迷迭泪能够让人昏迷。而幻蝶丹能够封锁内力。若是两种混在一起。必然在昏迷一阵之后。两种药药性全无。” 几个人微微点头。慕容俊半晌才开口问道。“语儿的意思是。我本身就中有幻蝶丹的毒。以致封锁内力。多年练功。功夫却进展不大。” 青小岚听问。轻轻点头。“你手腕处的青紫斑点便是因此所致。如今你又中了迷迭泪。所以两药相克。着实起到了解封的作用。至于我给你吃的欲迷丸是否起到了作用。我就真的沒有把握了。” “那现在。毒全解了沒有。会不会对慕容的身子造成伤害。”白灵儿听得心砰砰直跳。听青小岚说完。赶紧问道。 清风微微一笑。打趣道。“灵儿别这么急。咱们王妃多厉害啊。要是那什么幻蝶丹对慕容身子有害。王妃早出手。三两下解决了。看王妃这么淡定从容。就知道慕容肯定沒事。呵呵。关心则乱。灵儿对慕容的深情。还真是本少爷羡慕啊。” 白灵儿和慕容俊闻言。相视一笑。闭口不言。而端木颖儿则不乐意的拍桌子。“清风。你给本姑娘把话说清楚。” “额……颖儿。我不是这个意思。颖儿对我的好。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清风赶紧讨好的说道。 那小男人的样子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半晌。黎凌逸才说。“颖儿你就被为了这点事和清风生气了。看看刚刚在石室内。清风为了你。跟柳嫣红大打出手。那拼命的样子可是我从未见过的。就算是当初跟我行走江湖。生死之间。都沒有那么强悍的攻击力。” “真的吗。”端木颖儿微微含羞。低着头怯怯的问道。满心欢喜。 几个人纷纷点头。端木颖儿更加欢喜。片刻之后。忽而猛地抬头。问道。“你们都说清风为了我拼命。功力大增。莫不是欲迷丸起了作用。” 端木颖儿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清风的身上。清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禁露出憨憨的笑容。 黎凌逸一把握住了清风的手腕。用内力试探清风的功夫。果不出所料。不过片刻。黎凌逸便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语儿。成功了。成功了……”黎凌逸连说两次。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直接放开清风的手腕。一把抱起了青小岚转了两圈。 在青小岚无数次的喊“停”之后。黎凌逸才将她放到地上。不顾众人在跟前。直接在青小岚的脸颊上重重的落下一吻。道。“语儿。你太厉害了。又成功了……” 青小岚心里也很高兴。但被黎凌逸抱着转了多圈之后。有些难以压抑的呕吐跟和眩晕感。 青小岚一手握住黎凌逸的臂弯。另一手则捂住胸口。干呕起來。 突然间的症状不但让黎凌逸急的不知所措。连其余刚刚还沉浸在喜悦里的几个人也大为惊慌。 “语儿。你别吓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该死。语儿。语儿……”黎凌逸七尺男儿。即使是生死面前。清风都沒见过他掉一滴眼泪。可是青小岚刚干呕几下。黎凌逸已经声带哭腔。不得不让清风感叹爱情的神奇。 只是当局者迷。纵使他功力增加。在对战柳嫣红时的拼命。更多地还不是爱的成分。 听到黎凌逸的声音。青小岚挣扎着想要起身说话。刚直起身子。呕吐感又涌上來。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几个人都是干着急。沒有一点办法。 第614章 过了良久。青小岚才努力的直起身子。有些虚弱的冲着几个人笑笑。“我沒事。沒事。” 黎凌逸扶青小岚坐下。焦急的问。“语儿。这是怎么了。” “还不都怪你。”青小岚娇嗔道。 黎凌逸微微一愣。而后道。“语儿。都怨我。我不该得意忘形。抱着你乱转。都怨……” “那都不是主要的。”青小岚听得黎凌逸絮叨半天。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而后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都怨你让我怀了你的孩子。看吧。从今儿起。要开始折腾我了……” 黎凌逸被青小岚说的一愣。想到孩子。才恍然大悟。“臭丫头。居然敢折腾我的宝贝。看你出來。老子不打你的屁股……” “你居然要打我宝贝女儿的屁股。”青小岚声音陡然抬高。问道。 “呵呵。”黎凌逸尴尬一笑。“吓唬吓唬。让她别那么嚣张折腾你。这也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怎么舍得打她屁股呢。” “哼。这还差不多……”青小岚得瑟一声。说道。 众人看着夫妻俩斗嘴的样子。又是一阵欢笑。只是白灵儿不解拉着端木颖儿在众人欢笑的时候问。“颖儿。孩子还沒出生呢。语儿和王爷怎么都是一口一个女儿的叫着啊。万一是个儿子呢。” “嘻嘻”。端木颖儿听问。狡邪的一笑。道。“语儿生下來的肯定是个女儿。因为逸王府不要儿子啊。嘿嘿”。 “啊。”白灵儿对于这种解释很是吃惊。不由的问道。“为什么。” 端木颖儿故意大声的说道。“这生女儿的好处就多多了。你看啊。一來。王爷不用担心有儿子这个小男人霸占着他的女人了。就不用吃那么多醋了嘛。二來。语儿也不用担心逸王爷看上别的女人了。家里都有俩霸占着他了。伺候忙都忙不过來。还哪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呢……” “端……木……颖……儿……”端木颖儿话音刚落。只闻得一阵咬牙切齿的怒吼。端木颖儿赶紧躲到清风身后。“作为我的新婚相公。妻子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吧……” 就在几人嬉闹这时。一阵扑棱棱的响声让欢快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來。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做好了准备。以备随时出击。 黎凌逸安抚了一下青小岚。便只身先來到了窗前。听得无声之后才悄悄打开了窗子。之间一只飞鸽正在那里扑棱着翅膀。再无其他动静。 黎凌逸伸手捉回了飞鸽。又朝窗外看了几眼。方安心的关上了窗子。 “凌逸……”青小岚见只是一只飞鸽。稍稍安心。走上前來。轻唤了一声。 黎凌逸轻轻点头。几个人又围聚在桌前。黎凌逸轻轻的拿下飞鸽腿上的纸。展于众人面前。方看见上面写着“第四重”。 黎凌逸和清风都是眉头微皱。青小岚若有所思。其他的几个人则是满脸的不解。 黎凌逸怔楞了片刻之后。來不及多想。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纸上。青小岚这次出奇的安静。并沒有打断他。 只当只有三个字的白纸上出现一团黑影。黎凌逸放下匕首的时候。青小岚才将一颗丹药碾碎。洒在黎凌逸的伤口上。然后沉默无声的将黎凌逸的伤口包了起來。 众人都惊叹着密信的神秘。青小岚眼里却多出了一丝怜惜和幽怨。 之前黎凌逸给她讲过九重令的时候。她记得第四重是血。在沒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这第四重的血不过就是几个字而已。可真当那鲜红的血从黎凌逸的手腕流出的时候。青小岚才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是九重令的一种方法。而是敲击自己内心的一种无声的煎熬。 待青小岚处理好的黎凌逸的伤口。清风已经看过了纸条。并将他递给了黎凌逸。纸上只有八个字。却让清风的眉头深蹙。 字是艾雪的笔迹。黎凌逸第一眼便看了出來。青小岚站在他的旁边。这八个字自然也映入了她的眼里。 “凌逸。这。对不起……”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缓过神來。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充满了宠溺。只在片刻之间。黎凌逸的脸上已经满是笑意。看不出半点忧心。“语儿说什么呢。这跟你沒有关系。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点事我还是能处理好的。” “都是我自作聪明。让黎凌尘去凌南治水。本想把他调出宫。再落得一个治水不成的无能骂名。谁知道却成就了他。现在可怎么办。”青小岚焦急的说道。 青小岚的话让除了清风外的端木颖儿。以及慕容俊和白灵儿听得一塌糊涂。慕容俊轻轻的拿起黎凌逸放下的纸条。八个娟秀的字体。却带着无尽的幽怨映入眼帘。“凌南危解。凌尘上位。” 慕容俊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沉默下來。 黎凌逸安抚道。“就算他现在得到了群臣的支持。也不代表他就能登上皇位。而且就算他登上皇位又能如何。语儿在意皇后的身份嘛。” 青小岚带着泪水直直的摇头。“我只是恨自己。居然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若是当了这皇帝。只怕会如了柳翩跹的意。到时候借着凌照的兵力和气势。发动战争。生灵涂炭。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青小岚的话重重的敲击在几个人的心上。找目前的情势來看。青小岚所说的话极有可能发生。 黎凌逸可不管这么多。他轻轻的拭去青小岚脸颊的泪水。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有我在。不会让她这么嚣张的。语儿别忘了。黎凌尘还有一个把柄在我们手中。就算他现在有众臣的支持。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也定能扭转局势……” 黎凌逸说的自信。青小岚蹙起了眉头仔细的回想。片刻只有破涕为笑。捶着黎凌逸的肩膀道。“你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不早点说出來。害得我担心了半天。自责的哭了这么久。不行。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青小岚带着笑意说着。黎凌逸则旁若无人的附到青小岚耳边。用只有青小岚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语儿。那你要为夫补偿你几次。你才能满意呢。”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瞬间脸红。捶着他的肩。娇嗔道:“沒个正经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本王还要那些正经的做什么。”黎凌逸说的理直气壮。毫无脸红的意思。 众人对于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甜腻和打情骂俏早已产生了免疫。只是隐忍浅笑。并不多言。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几个人好奇。就是他们二人一直说的黎凌尘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尤其是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人的好奇程度要远远胜于白灵儿和慕容俊。 毕竟白灵儿和慕容俊是才加入他们的队伍不久。对黎凌逸和青小岚的事不了解尚且说的过去。可是清风和端木颖儿几乎天天跟着两人。至于密信一类的东西。黎凌逸和青小岚也从來不避讳两个人。居然还漏下了什么大秘密。两人不解。 最后还是端木颖儿忍不住。一阵轻咳之后。开口问道。“那个。语儿。逸王爷。你们说的把柄秘密什么的到底是什么啊。我很好奇耶……” 清风也是不住的点头。“我就差睡觉跟你们在一起了。我怎么不知道黎凌尘还有把柄在我们手里。”说着。清风狐疑的打量着两个人。目光不断流转。而后才说道。“你们两个不会是单独行动。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沒告诉我们吧。” “嘿嘿……”青小岚傻呵呵的一笑。“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好玩的事情沒告诉你们。这不是考虑到你们年纪还小。少儿不宜嘛……” 青小岚的话差点让几个人吐血。唯有黎凌逸站在她的身后。一脸赞同的点头。仿佛在说。“就是就是。语儿说的太对了。” 清风毫不犹豫的拉着端木颖儿站起身子。冲着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方向。重重的在端木颖儿唇上落下一吻。辗转缠绵。直到端木颖儿脸颊绯红。被吻的几乎要喘不上來气。清风才轻轻的放开她。 揉了揉有些温热的嘴唇。清风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心里想着深夜去好好享受一下温柔乡。嘴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看见沒。本少爷也是成家立室的人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沒做过。还需要你们为了本少爷灵魂清纯。对我有所隐瞒嘛。” 清风的话差点沒有把端木颖儿气吐血。一把捶在了他的肩上。却害羞的说不出话來。 如此的在众人面前大秀恩爱。开始的时候清风还有些羞涩。但是感受到端木颖儿唇上的美好之后。就有些欲罢不能。恨不得再继续缠绵一番。 看着清风那气鼓鼓的。像是自己的糖被别人藏起來的小孩子模样。黎凌逸和青小岚终于是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慕容俊和白灵儿则是一阵轻笑。不想将战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慕容俊的心里泛起了小小的涟漪。这种感觉似乎应该大概或许也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尝试一下下。 当然这种念头。是白灵儿所不知道的。 见到几个人不是大笑就是隐忍着笑意。端木颖儿脸颊更加的红了几分。刚刚还捶着清风的肩。现下是连捶他的力气都沒有了。害羞的将她的脸埋在了清风的怀里。不再看这群不断发笑的人。 清风感受着美人在怀。对几个人的笑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半晌后轻轻说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亲昵一下嘛。值得你们笑成这样。” 黎凌逸和青小岚这对腹黑的夫妻。自然是连连点头。青小岚笑得有些站不稳。整个人都附在黎凌逸的身上。黎凌逸更是乐得开怀。 “腹黑夫妻。黑心夫妻。”清风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最后还是慕容俊轻咳了几声。止住了笑。对黎凌逸说。“好了逸王爷。我这也正好奇呢。黎凌尘究竟有什么把柄。不妨说出來。也让我们几个放心些。” 听到慕容俊如此说。黎凌逸扶着青小岚坐下。也止住了笑声。只是嘴角的弧度暴露了他的笑意未止。 “你们附耳过來。我轻轻的告诉你们。”黎凌逸浅声说道。随即几个头便汇聚到了一起。 黎凌逸轻轻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几个人。这会终是轮到清风一阵大笑。“哈哈。想不到黎凌尘还有这等风流韵事。哈哈。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一定让街头巷尾都知道如此美谈。哈哈……” 端木颖儿拉了他一下。才道。“这么羞人的事。你也好意思去说。” “又不是我们。还怕别人知道干嘛。”清风笑嘻嘻的说道。开始不住的幻想。如何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到凌照的每一个角落。让黎凌尘成为凌照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再也无法一身正气。装模作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个人商议一番后。黎凌逸决定。在客栈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启程回凌照。 在这个夜里。虽然心里各有担忧。但三对小夫妻。依然在自己的房中。各自演绎了一场缠绵悱恻…… 第二日一早,六个人便备了三匹快马,赶回凌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回到凌照之后,几个人都沒有进宫,也沒有回逸王府,而是传书信给艾雪艾云两个人,让两个人召集人马,在凌照皇城街头巷尾一阵乱串。 谣言如风,四处传散。 沒过半日的功夫,凌照街头巷尾便传遍了凌照大皇子黎凌尘的轶事美谈。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也是一阵混乱,黎凌逸这才携青小岚一同进宫。 青小岚和黎凌逸到的时候,黎云兆正在御书房和几个大臣议事,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进來的时候,众大臣也沒有避讳青小岚。 青小岚自然听得清楚,一方大臣直言黎凌尘治水有功,造福完美,瑕不掩瑜,理应得到封赏,立为太子,当之无愧。 而另一方大臣则认为黎凌尘与自己的庶母苟且,为世人所不齿,如今已成凌照茶余饭后的笑柄,此时立为太子,乃凌照之耻。 争议不下,黎云兆心情烦躁,看着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进入御书房,心里不由一喜,道,“逸儿,语儿,你们回來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绝口不提黎凌尘之事,只是将两人特意从琼宇带回來的新鲜特产献给黎云兆。 青小岚方笑着开口道,“语儿和凌逸这次去了琼宇,看到很多新鲜的吃食,想着给父皇带回來一些, 第615章 虽然父皇在这宫里什么都不缺,但长久以來都是一个样的吃食,想來也是腻了的,就是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对了父皇的胃口。” 正如青小岚所说,自己的宫中锦衣玉食应有尽有,黎云兆并不缺什么,只是长久以來吃惯了山珍海味,总是烦腻了的,所以当青小岚和黎凌逸献上吃食的时候,黎云兆当下便让内监侍候着,拿出來分与众大臣一同品尝。 虽然只是普通的瓜果特产,但因为黎凌逸和青小岚是快马加鞭的回到凌照,故而十分新鲜,众大臣纷纷赞叹,“逸王爷和王妃真是有心,这瓜果确实新鲜,这么长时间以來,还是第一次迟到如此新鲜的瓜果。” 对于众人的纷纷附和,黎凌逸和青小岚沉默不语,只是噙着淡淡的笑。 半晌,青小岚以有了身孕,身子乏了为由,离开了御书房。 沒有了青小岚在场,便沒了后宫干政的顾忌,御书房再次热闹起來。 “圣上英明,微臣觉得,此时并不是立太子的最好时机,尘王爷虽然治水有功,但也有过,如果此时立为太子,难免无法让人臣服,况且,除了尘王,逸王爷也是一代英才,而且王妃有孕在身,这可是凌照后嗣,相对來说比尘王爷更有优势。”陈丞相首先开口说道。 这陈丞相名叫陈子穹,是柳丞相之后,黎凌逸暗中提拔起來的官员,虽称不上是心腹之人,但是也算是为官清廉正直之人,对于黎凌逸和黎凌尘之间的较量,凭着为百姓负责人态度,自然心里更中意于黎凌逸。 陈丞相的话引來一阵附和。“是啊圣上,逸王爷功绩卓著,文治武功样样不逊于尘王爷,若说立储,凌照向來立贤不立长,臣等以为,逸王爷更适合。” 黎云兆心中早已定下王位的人选,如今这御书房商议立储,也不过是众大臣逼宫的一种应对罢了。 陈丞相一方人的话自然深的黎云兆同意,但是现下却是不能有丝毫情绪的表露。 陈丞相这边人话音刚落,黎凌尘的支持者便挺身而言,“臣不敢苟同。” 这人说完,看了站在一旁的黎凌逸一眼,黎凌逸亦看他一眼,自然认出了此人,这人便是当初柳丞相的心腹,张云锦。 柳丞相出事后,张云锦曾多次到柳丞相府打探,明明暗暗用招无数,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朋党之争让他依附了柳丞相,也即依附着黎凌尘而起,如今就算黎凌尘少落下风,他也不得不支持着他,虽说良禽择木而栖,但凭着黎凌尘的狠辣和蠢顿,只怕还沒有等张云锦栖上良木,就已经被其杀之后快了。 黎凌逸看着张云锦,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张云锦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更加理直气壮,“臣以为,现下凌照有两件大事关乎凌照生死存亡,一來便是这凌南洪水,而來便是鸣封蠢蠢欲动,尘王爷既然已经解决其一大患,受到太子礼遇,理所应当。” “张大人言之有理。”张云锦话音刚落,只听到陈丞相陈芳化复议到。 还不待张云锦反应过來,只听的陈芳化又说,“既然张大人也清楚,现在鸣封蠢蠢欲动,凌照危机未除,国之要事便是稳定局势,而非立储,张大人又何以煽动群臣,为圣上徒增烦恼呢?” “你……”张云锦一时说不上话來。 “好了……”黎云兆有些不耐烦的轻喝一声,道,“凌逸,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黎凌逸微微一笑,躬身道,“儿臣觉得各位大臣说的都有理,但现下确实不是立储的最好时机。” 随后,黎凌逸目光一扫众人,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威仪,半晌才缓缓开口。 “一來,父皇身子康泰,无灾无难,何必急于立储?二來,凌南之水虽然已解,但是洪水给凌南百姓造成的损失却沒有弥补,且不说死伤无数,就是失去的田园和家宅,我们为其修补就要花费一番心里,此时凌照若是有大的变动,只怕官员会心有偏轻,忽视了百姓。” 黎凌逸的话敲在了众官员的心中,自然也落在了黎云兆的心上,不得不说,黎凌逸爱护百姓之心,要远胜过黎凌尘。 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反驳,也无从反驳,只听黎凌逸又说:“再者,鸣封蠢蠢欲动,我们此时思考的确实应是国家大事,至于立储的事稍后再议未尝不可,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我凌照都被鸣封给灭了,立的储君又将立于何地?” “好一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陈芳化心里不禁赞叹,这不但让众人认清了形势之严重,也让众人无法在为这等事开口,如此心思缜密的逸王爷,又怎么会让这群人轻易得逞。 陈芳化一派支持黎凌逸的人稍稍放心。 倒是张云锦及他身后的人脸色不好看,想要开口再争取一下,却被黎凌逸的一句话彻底噎了回來,“况且本王一进凌照城,就听到了皇兄的不好言论,污秽不堪入耳,如若此时立皇兄为储君,只怕百姓不服,更会让凌照皇室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有损皇室尊严不说,更丢了整个凌照的脸面。” 御书房瞬时安静下來,无半点声响。 慕容彩虽是新进宫嫔,位份不高,但终究是皇上的妃子,是黎凌尘的庶母,与自己的庶母有染,黎凌尘自然在百姓之中的威望会一落千丈,可不是丢人之事。 况且这事,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黎云兆的脸上。 这事今儿黎云兆早有耳闻,但朝堂之上,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來,终究是面子上挂不住,待黎凌逸闭口不言时,黎云兆才轻轻开口。 “立储之事,朕自有定夺,还请各位大臣安心。” 说着,黎云兆将目光聚集在了张云锦的身上,道,“现下凌照忧患未解,孰重孰轻,还请众位大臣分的清楚。” 黎云兆虽然说的不重,但是那道清冷的目光似乎能将张云锦射穿,张云锦微微颤抖,冷汗涔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得黎云兆又说,“朕自登基以來,向來赏罚分明,凌尘此次凌南治水,着实功不可沒,下令赏黄金千两,绸缎白皮,以示功勋,但身为皇子,行为不检,淫乱后宫,搅乱宫闱,着实该罚。” 黎云兆说到此,咬牙切齿,半晌才开口,“罚其黄金千两,绸缎百匹充公,以做凌南百姓灾后重建的资金,另禁闭尘王府一月,无招不得出。” 众人听得黎云兆以下结论,不敢多言,只是心中各自翻腾,各有千般滋味。 黎凌逸只是微笑,待众人散去,也跟在其后,去休息的寝殿找青小岚。 青小岚在房内心中忐忑,看见黎凌逸浅笑着进门,方知道事情办的顺利,故而开口说道,“顺利吧?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三言两语把那些臭老头摆平的?” “嘿嘿”,黎凌逸腹黑邪笑,“我哪有那本事将他们三言两语摆平啊,还不是语儿这计策好,当初要不是语儿想出这么一招,让黎凌尘享受慕容彩的温柔乡,今儿也不会有这遍城的流言,让我们轻而易举的消了立储的危机了。” 青小岚也是微微一笑,但很快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 黎凌逸微微发愣,“怎么了语儿?” “传出去黎凌尘和慕容彩偷情的事固然解了我们现在的危机,只是我一想到黎凌尘我就会想到雪儿,她还那么年轻,却嫁给了黎凌尘,这无异于毁了自己的一生,我们能做些什么,帮帮她?”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动容,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半晌才道,“嫁给黎凌尘是逼不得已,这事我们的确亏欠雪儿,只希望她能够在日后找到个自己喜欢的人,我纵使用整个逸王府來换,也定要撮合成她的这段姻缘。” “说到黎凌尘,我倒是又想起一个人。青小岚忽而蹙眉道。 “哦?”黎凌逸挑眉,不进好奇的问,“语儿想起了谁?”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半晌才说道,“黎凌尘被关了禁闭,让我想到了被我们关禁闭的全福,就是颖儿家的那个管家。” 经由青小岚这么提醒,黎凌逸也想起了这个人,“我记得,他现在还被关在逸凰殿的地牢里,语儿怎么突然想起他?” 青小岚摇摇头,“其实也沒什么,只是想到了禁闭就无意中想起來了,我想或许我们能通过他得知一点柳翩跹的消息,毕竟当初是他引颖儿和清风入局,多少总会知道些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吧。” 黎凌逸长叹一声,“这些日子东奔西走,且不说颖儿一家的大仇未报,连清风和颖儿的婚事也沒有办好,想想我真是愧对他们。” 黎凌逸想着这些,不禁有些感慨,身为凌照王爷,想來顺风顺水,为人敬仰,但终究有些事力不从心。 青小岚想到端木家的遭遇也不好过,看着黎凌逸伤心,终不知如何安慰,只静静的拉着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 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凌逸,要不我们私下里去会一会全福,要是能从他身上打探到什么信息,从而顺藤摸瓜除掉柳翩跹,也算是为端木一家报仇雪恨,就算是不能,这个背主求荣的奴才,我们也不能轻饶,你说呢?” 黎凌逸轻轻的点头,将下巴抵在了青小岚的头上,半晌才长舒一口气,“好,就听语儿的。”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答复,紧紧的搂住了他。 感受到青小岚手臂上的力道,黎凌逸的心才渐渐放松下來,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轻轻的问道:“语儿,经历了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真的很沒用,连承诺要保护你,保护身边的人都无法做到?”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自责的话语,抬起头,满眼心疼,用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爱怜的说道:“我的凌逸是天下最好的凌逸,怎么会沒用呢?你这不是把我保护的很好,还记得当初遇到一斩修罗的时候,我、清风、玄冰以及云儿都走在生死之间,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保护了我们,说不定我们早就阴阳相隔了,又怎么会有小宝宝呢,你说是不是,宝贝女儿。” 青小岚说着,拉起了黎凌逸的手,放在自己尚未鼓起的小腹,满是幸福的说道,“感受一下我们的女儿,她就在那静静的安睡,等着來到这个世界看她的爹爹和娘亲,嘿嘿……” 青小岚说着,有些幸福的傻笑,“倒时候她肯定会说,娘亲是最漂亮的娘亲,爹爹是最帅气厉害的爹爹。” 黎凌逸的手在青小岚的小腹不断轻轻的盘桓,被那抹温情所打动,嘴边终是泛起了丝丝笑意。“等柳翩跹的事情结束了,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带着她去黑婆山,在那里安静的过日子,好不好?” “嗯……”青小岚轻轻的答着,而后再次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 这日夜里黎凌逸特意让玄冰避过清风和端木颖儿,悄悄的把全福带到了逸王府的后院密室之内。 在逸凰殿关了数日,全福清瘦了许多,脸上也沒有了青小岚初见他时的那种神气,仿佛是一个垂死的人,了无生趣。 “见到本王和王妃,你难道沒有什么话要说么?”黎凌逸冷声的问道。 那种冰冷的语气,犹如一把把利刃,能够割破全福的身体,直抵心脏,搅动的疼痛不已。 全福闭口不言,一句话都沒有说,只是青小岚和黎凌逸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些许的歉意,而后便转为一片漠然。 青小岚气不过他的这种熟若无事的表情,给玄冰使了个眼色,玄冰一脚踹在了全福身上,全福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要不是念在你在端木家服侍多年,是个老奴,我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你,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是不是柳翩跹让你里应外合灭了端木一门?”青小岚见全福倒在地上,根本不给他起身的时间,便冷声问道。 玄冰本就在全福身边,这时正好配合着青小岚,脚下的力道更盛了几分,“王妃问你话,你说还是不说?” 全福不理会背上的痛楚,仿佛完全沒有听到,沒有感觉一般。 青小岚看着这幅硬骨头的样子,气鼓鼓的看了一眼黎凌逸。 黎凌逸轻轻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王妃不能动气,对孩子不好,看本王怎么收拾这个刁奴。” 黎凌逸说着,便离开了青小岚,來到了玄冰身前,示意他抬脚放开全福。 第616章 全福身子重获自由,可转瞬间就被黎凌逸抓在手里,随意对着玄冰微微一笑道,“玄冰,我记得你腿上功夫不错,不过最近好像是稍有懈怠,有些退步了呢?” 黎凌逸笑的狡邪,玄冰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轻轻道,“王爷说的可不是,之前的时候,我一脚能踢死一头牛,现在东奔西跑的着实大不如前,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还不是王爷天天陪着王妃,都沒有时间陪我练拳脚了。” 黎凌逸听着玄冰的抱怨,满意的点头,含着狡邪的笑说道,“这事真是怨本王,本王公事家事忙碌,忽略了这些,这不,今儿正好有这个功夫,不如我们练练脚力如何?” 黎凌逸说着,明显感觉到手上的全福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青小岚惯是会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人,现下见到黎凌逸想出用这等招数吓唬全福,不由的腹黑起來。 “凌逸玄冰,你们快点练吧,我还记得上次陪你们练腿的那只老虎,嘿嘿,五脏俱碎,这皮却是丝毫不损,这虎皮我送给了丞相夫人,她很是喜欢呢,快,再练练给我看看,好久沒有这么刺激的事了,我也太无聊了。” 听到青小岚这么说,连玄冰和黎凌逸的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玄冰脸冒黑线无数,无奈的想,“这王妃可真敢说,还踢死老虎,内脏俱碎,皮毛无损,呵呵,这可有难度,要是头破血流,皮毛不堪入目倒是很有可能。” 黎凌逸才不想玄冰想的这么多,听到青小岚的话,刚刚还是微微颤抖,但看着她一眨巴眼睛,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夫妻二人向來腹黑的默契,故而笑着说道,“既然语儿想看,本王也自然沒有不满足的道理,只是眼下沒有老虎,唯有委屈全管家你代劳了。” 黎凌逸说着,长臂一挥,将全福甩到空中,刚刚还沉默不语的全福,猛然间大叫起來。 黎凌逸可不管这么多,脚尖用力点地,一跃而起,飞身至下落的全福身前,猛地抬脚,一脚重重的落在全福的腹部。 全福的身子瞬间就又被踢飞的老高,冲着玄冰的位置飞去。 “玄冰,可给本王接好了,别扫了王妃的雅兴。”黎凌逸说着,还笑着冲玄冰眨了眨眼睛。 “球”已经到了身前,玄冰哪有不接的道理,“好嘞,王妃瞧好吧。” 玄冰轻喊一声,立即飞身而起,用有力的脚接住了全福,而后将脚微微上翘,一下子将全福甩了出去。 全福先后受了两脚,对于他这种从未练过功夫的人來说,严重至极。 全福口中口水混着鲜血流了出來。 “额……哇……”青小岚看到全福恶心的样子,不禁一阵作呕,险些吐了出來。 全福觉得现下五脏俱碎一般,在黎凌逸又将给他一脚的时候,微弱的道:“我说,我说……” 见到全福松口,黎凌逸收回了力气,纵身來到青小岚的身边,可怜全福虽然沒受到黎凌逸一脚的袭击,但“砰”的一声,从高空坠落,对于他这把老骨头來说,也无异于恶性袭击,比刚刚的脚的袭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不想受罪,那就给本王和王妃老老实实的说,若是有一句不尽不实的,定然让你受的罪比刚刚痛百倍。” 黎凌逸收起了他狡邪的笑,狠狠的说道,那股王者之气,让全福几乎喘不上气來。 “老奴也是被逼的……咳咳……”全福说了一句,便猛烈的咳了起來。 那咳嗽的声音在这逸王府的密室之中,有些凄凉的味道。 半晌,全福才止住咳嗽之声,继续道:“那天夜里,一群黑衣人闯进了端木府,二话不说就是大开杀戒,端木府瞬间血流成河。”全福说着,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老泪纵横。 青小岚听着亦能想见当时的场景,不由的悲伤愤恨。 黎凌逸安抚着青小岚,而后才又问,“那你是如何逃脱的,又为何带着青玉青來逸王府找端木颖儿,引她入局?” 全福听到黎凌逸的问话,听到端木颖儿的名字,泪水更加汹涌,“小姐,是我对不起小姐,是我对不起小姐。” 看着全福的感情,并沒有做作之态,青小岚不禁疑惑,“凌逸,是不是他真的有苦衷?” “所谓的苦衷,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这会的哭泣,除了那些许的歉疚之外,更多地是为了保命,因为现在,只有颖儿能够让他活。”黎凌逸冷冷的说着。 而后又厉声问道,“还不说吗。” 冷冽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全福蜷缩了身子,止住了哭声。 全福道,“老爷派我到工地上监工,就是给小姐盖新房的工地,我当晚回來跟老爷报告,当黑衣人进來杀人的时候,我也和老爷夫人一起赶了出來,老爷和夫人一出來沒多久就被杀了,少爷也抵挡不住去了,我想逃却被那个高大的黑衣人捉住了。”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他为何沒有杀你?”黎凌逸一脸三问,满是不解…… “我……哎……那个带头的黑衣人,让我拿着那个玉青來***,他说,他说要是要不到小姐,不能带小姐回府,我也活不成,活不成啊……”全福说着,老泪更加汹涌。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可是再青小岚看來,却沒有了刚刚的那一丝怜悯,有的反而是不屑和蔑视。 “你就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将颖儿的生死置之不顾,颖儿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吧,你怎么忍心帮着外人引她入陷阱?”青小岚冷冷的说道。 全福早已泣不成声。 黎凌逸也不愿再和全福废话,示意玄冰,一脚踩在全福的身上。 黎凌逸冷声道:“老实告诉本王,那个黑衣人是谁,你若计划成功,是否要跟他汇合,在什么地方,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來,你要知道,本王现在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黎凌逸话音刚落,玄冰脚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全福痛的仰身,哭泣声被一阵嚎叫代替。 “我说,我说……”随着玄冰脚上力度的加大,全福连连求饶。 “快说”,青小岚不愿看这副场景,冷声催促道。 半晌才闻得全福说道:“那个黑衣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他一只手只有四个手指,他给我吃了一丸毒药,说是两月毒发一次,若是我不按照他说的做,必死无疑,所以我才……” 全福说着,青小岚已经上前探上了他的手腕,只一瞬便扔了下來,“然后呢,他可说了到什么地方给你解药?” “他说……”全福吞吞吐吐。 “他说不能说是么?”全福的表现让黎凌逸的脸冷了下來,一股威严的气势直逼全福。 全福连连点头,只听得青小岚一阵发笑,“可怜你愚蠢,你中毒了?本王妃医毒无数,竟一点也看不出,是你的谎撒的太过荒谬,还是你被人愚弄,出卖了自己的主子尚且不知?” 青小岚的话如当头棒喝,直击得全福喘不上气來。 “我真的沒中毒?”全福不敢相信的问道。 青小岚冷眼看向他,“现在还不肯说嘛?” “我说,我说,那个黑衣人说,等我引小姐回端木府后,就直接到修罗洞去找他,他会在那里把解药给我……”全福忍着身上的痛,恶狠狠的说道,那样子恨不得将黑衣人杀了一般,可见他的恨意。 “果真?”黎凌逸看着全福的恨意,问道。 全福连连点头,“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何必再撒谎,他用毒诈我,害得我背叛了端木府,背叛了小姐,受人唾弃,生死不如,都怨他……”全福的恨意无处发泄,终成了一句有一句的怒吼。 听着他的吼声,黎凌逸冷笑,那冰冷的笑声如寒刀,一道道的割在了全福的心上。“你骂的倒是顺嘴,怪谁怨谁,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孽,现在知道身上无毒了可以指天骂地,早知道有今日,何不守住你最后的老脸和尊严,宁死不屈呢?” “我……”全福被黎凌逸噎的哑口无言。 玄冰的脚下猛然用力,全福便又痛得哭号,黎凌逸看了看玄冰,让他处理剩下的事,自己则带着青小岚出了暗室。 “语儿,我们先回去休息吧。”黎凌逸心疼的说着,青小岚身怀有孕,黎凌逸本不想让她再为这些事情操劳,如今却还是让她看到了这么多骇人的场面,黎凌逸的心里也泛着丝丝的苦涩。 青小岚点点头,两人回到了房中,青小岚却不更衣休息,只是坐在床边不语。 “语儿在想什么?”黎凌逸久久不闻青小岚的声音,也在床边坐下,出言问道。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声音,深深蹙在一起的眉头稍稍舒展,才缓缓开口道:“我在想全福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语儿不信全福的话?”黎凌逸问道,不明白青小岚因何起疑。 青小岚轻轻的点头,将头靠在黎凌逸的肩上,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的说道:“全福身上根本就沒中毒,他却说黑衣人给他吃了毒药,这本就无从考证,我不得不多心,他说的黑衣人手有四指,显然将矛头指向了笑面郎君,可是当初堵截颖儿和清风的却是万宝斋的大掌柜,这不奇怪嘛?” 青小岚的话也让黎凌逸开始思量和梳理,青小岚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还有,他说黑衣人说要到修罗洞去给他解药,对于他这种无用之人,何必多此一举?修罗洞这么秘密的地方,怎么会轻易暴露给他?” “语儿的意思是,全福很可能故意将修罗洞的秘密透漏给我们,想引我们入局?”黎凌逸不太肯定的问道。 思量了半晌,终是点点头,“这也不无可能……” “凌逸,你说全福到底是什么人,隐藏在端木家这么久,端木家居然毫无察觉,这次的灭门之灾只怕也是内外勾结,引狼入室,这大家族中的纷争怎么这么乱。”青小岚无力的说道,哀叹的语气透漏着她的疲惫。 黎凌逸将她又搂进一些,才轻轻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大家族中人口众多,为了权力地位,不得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稍有不慎,就会事关生死,阴谋这么多,又怎么会不累呢?” 黎凌逸的话完全出自肺腑,生于帝王家的他又何曾有过片刻的放松,接受着黎凌尘的威胁,接受着柳翩跹的暗害,一次又一次,生死边缘刀剑舔血的日子已经太多太多。 感受得到黎凌逸的悲伤,青小岚反手将他紧紧地抱住,“以后我们就隐居在小山林里,那里只有你我,清风,颖儿,慕容和灵儿,还有我们的孩子,再也不要这些了,好不好?” 黎凌逸想着那样的画面,轻轻的点头应“好”,只是两个人心下都清楚万分,那样的日子离他们还很远很远。 半晌,黎凌逸才轻轻的开口道,“语儿,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去一次修罗洞。” 青小岚抬头看向黎凌逸,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凌逸说去自然要去,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修罗洞,又怎么能知道全福的身份,或许只是我们多想了……” “嗯,只要我们多加防备就好。”黎凌逸说着,忽而微微一笑,“或许情况也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坏,这修罗洞我们虽然沒去过,但这主人可是和我们缘分不浅啊。”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豁然开朗,一下子想了起來,淡淡的笑道,“可不是,当初我们放了一斩修罗一命,他可是说过,要是我们有需要,就到修罗洞找他,想來若是修罗洞真的有危险,就算他不出手帮我们,也应该顾及着江湖道义,不会落井下石吧。” 青小岚也这样安慰着自己,虽然心下清楚,如果一斩修罗真的如黎云兆所说,是效命于柳翩跹家的旧仆,又怎么会讲究什么道义。 青小岚一夜不安,在黎凌逸的怀里辗转难眠,黎凌逸亦是睡不着,他一直将手放在青小岚的小腹处,感受着那个渐渐成长的生命,在悄无声迹的夜里,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第二日一早,黎凌逸和青小岚准备好后,跟清风和端木颖儿以及慕容等交待一声,告诉几人想出去散散心。 清风和端木颖儿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青小岚阻拦了下來,将逸王府的大小事全全从艾雪的手中拿过來交到了两人身上。 第617章 艾雪一下子成了无事闲人,故而带着艾云两人回到了逸凰殿总部,处理殿内的事。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骑着青龙直接飞往了修罗洞。 本來青小岚想骑马而行,毕竟青龙的身子太过于庞大,即使身在高空,也难保不被人发现,但黎凌逸舍不得青小岚骑马疲累,坚持着要骑青龙而去,青小岚拗不过,只得听从黎凌逸的建议。 青龙纵声而去,直冲云霄,两个人身在高空,感受着云端穿梭的感觉,青小岚的心情也舒畅了起來,仿佛真的和他们对清风说的一样,自己此次出來是游览湖光山色一般。 青龙的速度岂是宝马可比,也不过半日的飞行,两人一龙就已经身在修罗洞外。 “一斩修罗怎么说在江湖上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怎么住在这么个鬼地方。”青小岚看着一个残破的山洞,不由的蹙眉。 黎凌逸倒是浅笑,“这么个鬼地方,才正配了他一斩修罗的名号不是?” “呵呵……”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心下也放松了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我。” 黎凌逸毫不放松的打量着四周,只是浅笑道。“逗语儿开心可是我毕生的事业,就算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停啊。” 青小岚懒得理会黎凌逸的油嘴滑舌,掏出一丸丹药给黎凌逸:“这是我上次炼制的欲迷丸,虽然我不知道清风的功力长了多少,但肯定有益无害,你服下吧。” 黎凌逸点头服下丹药,“语儿不服?” 青小岚轻轻摇头,“虽然丹药无害,但吃多了肯定对孩子不好,之前已经吃了那么多清素丹,我怎么敢再乱吃。” 想到清素丹,黎凌逸眼里露出了浓浓的歉疚,青小岚轻轻的挽上他的胳膊,笑了笑,什么都沒说,而后拿出三枚银针,直接钉入了一斩修罗的洞府石碑上…… “语儿这是何意?”黎凌逸对于青小岚用银针刺一斩修罗石碑的动作很是不解的问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这三枚银针可有大用处,你就等着瞧好吧。” 青小岚笑的狡邪让黎凌逸稍稍放松下來,忽而听到一阵石门划开的声音,两人定睛望去,一斩修罗洞府的石门翛然打开。 从里面匆匆走出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两个人站在洞外,只嚷嚷道:“居然是你们两个,别怪本座今儿不欢迎你们,快走快走。” 听到“本座”二字,黎凌逸和青小岚心下了然,这便是一斩修罗,当夜的大战因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纱,除了一斩修罗张狂的大笑和一口一个本座之外,其实两个人对一斩修罗并沒有更深的了解。 青小岚不退,反而在黎凌逸的搀扶下向前几步,调笑着看着一斩修罗说道:“我说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我和凌逸可是大老远來看你,就算你这个洞府破点儿,也不至于闭门谢客,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吧。” 一斩修罗听到青小岚这么说,眉头陡然蹙了起來:“你个小娃娃还是那么的会惹本座生气,我让你们走自然是为了你们好,别说我沒提醒你们。”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到一斩修罗的话,相互对视一眼,一斩修罗话中有话,看样子这修罗洞定然暗藏玄机,至少会和柳翩跹或是笑面郎君扯上关系。 一斩修罗的话不但沒有让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人退却,相反让两个人有些兴奋,很想一探究竟,知道进了这修罗洞,究竟会遇到什么,又将知道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黎凌逸哈哈一笑,对上一斩修罗满眼担忧的目光,道:“老前辈,怎么说我和语儿都已经到了您的门前,总不至于连口水都舍不得给吧,这可亏了语儿的一片心意,不远千里眼巴巴的想要把修罗散送给你,配了您这一斩修罗的英明呢。” 听到“修罗散”三个字,一斩修罗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的清楚。 青小岚心里暗想,“这老家伙果然对修罗散上心,呵呵,既然有了软肋掌握在我手里,害怕进不了这修罗洞的大门吗?” 青小岚心里想着,即刻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不足半个拳头大的瓶身,配着一个扭紧的瓶盖,很是小巧玲珑。 “喏,老头,看这是什么?”青小岚说着,将手中的白瓷瓶向一斩修罗挥了挥手。 一斩修罗虽沒有闻到修罗散的味道,但凭着直觉以及现下的形式,青小岚手中的必是修罗散无疑。 一斩修罗的眉头渐渐舒展,露出一丝笑意:“快,小娃娃,把修罗散给我看看。” “那可不成,我都到你家门前给你送礼了,你却连门都不让我进,我心里不平衡,不舒服,不开心,凌逸,要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一趟算是白辛苦了。”青小岚说道最后,隐忍着笑意,故作懊恼和失望的对黎凌逸说道。 看着这个调皮的小妻子,黎凌逸也隐忍着笑道:“语儿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反正有青龙呢,也不会太辛苦。谁让前辈如此吝啬不让我俩进门,哎,对了,我想起來了,我们后院的猪棚里好像最近苍蝇和蚊子不少,不如就用这修罗散去熏苍蝇和蚊子好了。” 黎凌逸的话让一斩修罗的脸变的铁青,“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不听本座的话就算了,还想把修罗散拿去熏苍蝇蚊子,真是可恶。” 说着一斩修罗迎身而上,就要上來抢夺。 黎凌逸一手搂着青小岚,将她护在身边,另一手与一斩修罗抗衡。之前的黎凌逸即使拼劲全力,最多也就能和一斩修罗打个不相上下,如今他功夫大增,胜算自然更大。 况且一斩修罗的目的本就是修罗散,并未真正出手伤害两人,所以即使黎凌逸现在一手对战一斩修罗,仍旧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小娃娃,想不到你现在的功夫这么厉害,就不知道这个小女娃功夫有沒有长进。”一斩修罗说着,就向青小岚出手。 黎凌逸眼疾手快,还未等一斩修罗的手到青小岚身前,黎凌逸就已经将他的來袭挡了回去。“呵呵”黎凌逸发出一阵笑声,“语儿的功夫涨到了什么程度还是个秘密,等你有机会的时候再來查探一二吧。” “好你个小娃娃,要不是看在你们当日放我一命的份上,我今儿一定拼劲全力,拿下你们的修罗散。”一斩修罗气呼呼的说道,随即收了手回到了洞门前。 “老头,这么快就生气了,多不好玩。”青小岚笑嘻嘻的对他说道。 “玩?”一斩修罗瞪大了眼睛瞧着青小岚,“好了好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快走快走,耽误了这些时候,再不走來不及了。” 一斩修罗催促着着两人,这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更加坚定一斩修罗有秘密。 黎凌逸收起了刚刚的笑意,严肃的问一斩修罗,“前辈可是知道将有什么人要來修罗洞,会对语儿和我不利,才这么急着要我们走?” 黎凌逸的直言不讳是一斩修罗喜欢的,他也说的爽快:“我是谁的人,为谁效命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又何必跟我在这纠缠,现下你们不走,待会我也帮不了你们。” 一斩修罗略显慌张的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娇媚狂邪的大笑,笑成穿过山林而來,惊的山中飞鸟扑棱棱四起而去。 “糟了糟了,”一斩修罗说着,只冲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叫道:“让你们走你们不走,真是会给本座惹麻烦,快,跟我进來。” 一斩修罗说着就要带黎凌逸和青小岚进入洞府,只听到那阵狂笑戛然而止,转成冷声的训斥:“修罗,沒想到你也会背叛本宫,背叛柳家。哈哈,现在想逃,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今儿你们谁都走不了。” 随着声音愈來愈近,柳翩跹以及一个青袍男子出现在了青小岚和黎凌逸面前。 虽然从未见过这个青袍男子,但是凭借他身上散发的强者气势,黎凌逸和青小岚可以断定,这人便是当日重伤清风,而后劫走端木颖儿和清风的鬼魅之音,万宝斋的大掌柜。 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的强者气息,黎凌逸和青小岚也变得严肃起來。 “宫主,他们两个人和你的恩怨我自然不管,出了这修罗洞,就算你让我出手杀了他们我也会毫不留情,但是他们曾经救我一命,于我有恩,今儿在这修罗洞的地界上,我就不能让你们伤害了他们。”一斩修罗说的斩钉截铁,毫不退让。 就是这份江湖侠义也让黎凌逸和青小岚敬佩。 “老头,你对我们的好我们心领了,这是我和凌逸与她的恩怨,你若真顾念我当日的恩情,不出手便是了。”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虽然有了一斩修罗的帮助,他们的胜算更大不知多少,但是对于这种颇有强一斩修罗所难的事情青小岚不愿意做。 黎凌逸亦是点头,他认同青小岚的说法。 一斩修罗感激二人的理解,但是挡在他们身前的身子却沒有让开。“两个小娃娃如此待本座,本座铭记在心,我这一斩修罗的恶名在江湖上响当当了大半生,如今怎么也得作件光明磊落的事,为自己正名。” “修罗,你当真不让?”柳翩跹恶狠狠的问道。 “呵呵……”一斩修罗发出一声惨淡的笑,摇摇头,“翩跹,要知道你是如今的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应该救你,或许让你和你的家族一起覆灭,于天下來说都是件好事。” “哈哈”,听到一斩修罗的话,柳翩跹笑的更加狂邪,“你说不救本宫,还不是将我从死人堆了挖了出來,我倒是得感谢你,把我和妹妹这柳家仅存的血脉救了出來,才让我们有机会报仇雪恨,让柳家满门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一斩修罗听到柳翩跹的话,不禁流下了两行清泪,“我一斩修罗行走江湖数十载,虽是恶名远扬,但真正干的错事却不多,救下你已然是一个错,而告诉了你你的身世就是更大的错,你的骨子里都是仇恨,等到了地下的那一天,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你是沒法和我爹交代,你现在帮着外人來对抗我,你有什么脸面见我爹?”柳翩跹的情绪猛然巨幅波动。 一斩修罗发出了一阵惨笑,道:“想当初你柳家也是名门望族,你爹也是个善良之人,我却把他的女儿养成如此奸恶之辈,我真是该死。” “善良,善良有什么用?他善良还不是引來了满门灾祸,上百口的柳家就只剩下我和妹妹,都是他们这些大家族,他们贪财忘义,我就是要灭了十大家族,我要都统天下,为我柳氏一门报仇雪恨。”柳翩跹不挺的说着。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得不由发愣,与柳翩跹敌对这么久以來,从來沒有见过情绪如此失控的她,几近疯狂,让人有点点怜惜…… 柳翩跹一阵张狂大笑之后,二话不说,脚尖轻点,手中的长剑直接刺了过來。 黎凌逸心思一晃,一眼认出了那便是稀香剑,一股脑的气愤奔涌而來,他们不但灭了端木家一家,还劫走了清风和颖儿,夺取了稀香剑和青玉青,这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黎凌逸松开青小岚,召唤出黎洛,迎了上去。 “哈哈,好个黎云兆,居然这么快就把黎洛给了你,好,好……”柳翩跹看到黎凌逸手里拿着的黎洛,几近痴狂。 黎凌逸豁然明白,“原來你隐忍不发,在父皇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我凌照皇室的这几件宝贝啊?呵呵,真是可笑,你可知道,我便是在你的葬礼上,拿到这把黎洛的。哈哈……” 黎凌逸说话间,两剑已经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摩擦出一片火花。 两人转瞬被强烈的碰撞震开,分开于两处。 落脚之后,柳翩跹的眼中发出嗜血的光芒,“你再说一遍。” 柳翩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葬礼居然成全了黎凌逸,让他得到了自己多年希望拿到的宝物。 黎凌逸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黎洛,道“怎么,你还不相信吗?这有什么课骗你的?不过这又怪得了谁,要不是你用心险恶,给父皇下毒,又怎么会弄得必须牺牲你皇后的身份呢?呵呵……” “哼……”柳翩跹冷哼一声,“你以为现在剑拿在你手里,他就是你的了?要不是当初笑面郎君失手,你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黎洛?” 第618章 “我还真不知道,你一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建立起柳宫,也算是不易,只是你的柳宫实在是太破了,跟我的逸凰殿根本沒法比。”黎凌逸不断的刺激柳翩跹。 黎凌逸刚刚和柳翩跹过招的时候,已经发现柳翩跹实力不弱,虽然不及自己,但也马虎不得,况且她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未曾出手,黎凌逸哪敢大意。 高手过招,除了功夫还拼心静,柳翩跹心思已乱,再出手时黎凌逸有把握快速控制住他,只有这样,黎凌逸才能尽可能不让青小岚出手,他不想发生意外,让青小岚受到伤害。 柳翩跹的情绪果然变得有些波动不定,她身后的青袍男子拉起她的手腕,给她输入一缕内力才让她渐渐平静下來。 “再平静些,别上了他的当。”青袍男子冷声说道,那声音如同地狱传來的声音,异常冷,让人不自觉的颤抖。 青小岚轻轻的拽了拽一斩修罗,小声问道:“老头,这个青袍的男子倒地有多厉害?” 一斩修罗的表情如临大敌的沉重,虽然他可以置身事外,但为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安危,他丝毫不敢放松。 听到青小岚的问话,一斩修罗看了看她,道:“就我这个水平的,他一个能打二十个。” “二十个?”青小岚的眼睛陡然充满了惊恐,“当初我可是差点死在一斩修罗的手上,他的功夫在我看來已经是高手,就算现在身上有父皇三十年的内力加上各种奇遇,功力大增,也未必能超越,那么这个黑袍男子……”青小岚不敢想。 看着黎凌逸一个人手握黎洛,迎风面对两个劲敌,青小岚充满了担忧,抬步就想上前,不料被一斩修罗一把拉住。 “小娃娃,你连我都打不过,上去送死吗?”一斩修罗有些愤怒的说道。 拉着青小岚的手正好握在她的手腕处,转瞬间愤怒消散了两分,“小娃娃,你可好胆量,自己有了身孕还干上前,你就不为肚子的孩子想想?不过你这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呵呵,出乎老头我的意料啊。” 青小岚听到一斩修罗的话,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时日越來越长,已经开始出现妊娠反应,青小岚明显能够感觉到孩子的存在,她也不想有什么闪失。 但看着黎凌逸那边一触即发的战事,青小岚的眼神却坚定了许多,“老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想,若是凌逸都不在了,我和孩子怎么苟活于世?还不如随他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也算个团圆吗?” “好……”一斩修罗听到青小岚的话,为她们的感情而感动,“既然你这么坚定,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拦着你,你先跟我进洞來。” 一斩修罗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青小岚就进了修罗洞。 青小岚心下极不愿意,她担心黎凌逸,但是拗不过一斩修罗的强拖硬拽,只得随了他去。 一斩修罗只是将洞府的门关闭,并不往里走,道:“我曾是柳家人,翩跹即使有错,我也无法对她下手,但你和那小娃娃于我有恩,江湖道义,老头我也不敢忘恩负义,现在老头将我这几十年的内功传授给你,剩下的只能看你们两个的命数了。” 一斩修罗说完,不待青小岚反应,一股强大的内力已经渗透进青小岚的体内。 感受到不断进入体内的内力,青小岚几乎全身血液沸腾,现在她充满动力,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一斩修罗的内力传送的很快,迫在眉睫的时候他不得不选用特殊的方法,当他输完内力的时候,已经身子瘫软在地上。 “老头……”青小岚担忧的叫了一声。随后快速的拿出一颗自己炼制的丹药,喂一斩修罗服下去。 一斩修罗的体力在渐渐恢复,他能感觉到这药力的强大,无奈摇头,心下想:“自己真是老了,这些个小娃娃越來越厉害了,连这么好的丹药都能炼制,还如此大方的赠与自己。” 想到这里,一斩修罗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道:“老头沒事,吃了你的药又强壮如牛了,你快去看看哪个小娃娃吧,就算他功夫再高,以一敌二还是凶险。” 一斩修罗说着,在青小岚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开启了修罗洞的大门。 青小岚扶着一斩修罗到洞府门口的时候,不由的心底一片恐慌。 黎凌逸和两个人的战斗已经开始,青龙在空中盘旋,与一条长蛇撕咬拼杀,长蛇青紫,吐着长长的芯子,狰狞无比。 而下面,柳翩跹和青袍男子两人相互配合,左右开弓,柳翩跹手里拿着稀香剑,而青袍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叫不出名字的宝剑,通体泛着黑色的光亮,只有剑柄处隐约泛着绿光,甚是诡异。 在两个人的夹击下,黎凌逸显然压力不小,虽然也在不断发出攻击,剑招之上沒有太大疏漏,却也见得力道不足。 “快去帮帮他,若是这样下去,只怕他今儿就要毁在这了。”一斩修罗看到战况,焦急的说道。 青小岚闻言见景,自然不敢怠慢,即刻召唤出自己的赤血,加入战圈。 青小岚进入战圈后,不攻击较弱的柳翩跹,而选择了青袍男子。 青小岚心理想:“这男子功夫高强,但自己本身也不算太弱,加上一斩修罗传授的内功,现在又有提升,他想一下子灭掉自己并非易事,而凌逸在这段时间内,完全有能力打败柳翩跹,这样就可以扭转局面。” 黎凌逸虽然担心青小岚的安危,但是也明白青小岚的用意,不多做纠缠,直接攻击柳翩跹而去。 却说青小岚这边,虽然青小岚本身功夫不弱,又加上一斩修罗的内功,功夫提升不少,但青小岚顾及着自己的身孕,不敢太过贸然全力以赴,只是应对着拖延时间。 青袍男子,也即万宝斋的大掌柜,岂是青小岚想要随意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 像是看透了青小岚的用意一般,万宝斋大掌柜招招狠辣,将青小岚逼得节节后退,看得一斩修罗一阵害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感受到了万宝斋大掌柜的咄咄相逼,青小岚不得不拼劲全力抵挡,剑与剑碰撞出强烈的火花,若不是青小岚手里的宝剑若不是排名第二的赤血,估计早已经被击毁。 相碰数剑之后,青小岚明显感觉到吃力,她的力量不及万宝斋大掌柜,如此硬碰硬的打自然吃亏不少。 青小岚皱眉,一时却沒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片刻之间,万宝斋大掌柜已经到了青小岚身前,趁其不备,一掌击在了她肩上,青小岚感觉到口中有一抹甜腥迅速蔓延。 身子不断下落,青小岚惊慌不已。 “小白,青狮……”青小岚将口中的血吐出去后,大声的喊道,瞬间小白便出现在了青小岚的身下,将青小岚平安的放到地上,眨巴着眼睛对怒气冲冲的对着万宝斋大掌柜喊道:“敢欺负我娘亲,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小白快速的奔向大掌柜,虽然小白是神兽,但终究还小,大掌柜武功深不可测,青小岚担心,青狮无法召唤,想必是在晋升,这更让青小岚忧心。 來不及多想,青小岚再次奔上前去,和小白一起,同大掌柜作战。 大掌柜出手狠辣,剑剑刺向青小岚要害,一边全力以赴,一边顾及着身子,青小岚一阵哀嚎,希望上天來人收了这个妖魔…… 显然青小岚的哀嚎沒有起到任何效果,万宝斋的大掌柜显然有越战越勇的气势。 青小岚见进攻不敌,开始退到战圈一脚,将自己精心打造的几百根银针全数拿了出來,轻喝一声:“小白闪开”。 小白配合度极高,青小岚话音刚落,小白已经飞向别处,只剩下万宝斋大掌柜居于原地。 青小岚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十指灵活的來回反转,数十枚银针片刻之间就已经飞向万宝斋大掌柜而去。 看到银针如雨般洒落,直奔自己而來,万宝斋大掌柜发出了一阵狂笑,青小岚终于能够理解当初清风和颖儿说的鬼魅之音为何物。 万宝斋大掌柜的笑音在整片树林中飘荡,像是象征着死亡的音符一样,跳的人心慌张而悲凉。 半晌,他才止住笑声,开口道:“小娃娃,功夫不错,手也灵活,若不是你今天必须要死在这里,我倒是想让你当我的徒儿,真是可惜了。” 万宝斋大掌柜不论是笑还是说,手上对银针的抵挡一刻都沒有放下过。 青色的长袍被他再空中甩的猎猎作响,青色的长袍是有赤练金丝编织而成,对于银针的攻击有很好的抵挡作用,数十枚银针在大掌柜看來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死老头,谁要做你徒弟,你今天才会死在这里,受死吧……”青小岚气恼的将百枚银针抛向空中,赤血剑横扫,借着剑扫生风的力道,将数百枚银针直接刺向万宝斋大掌柜的方向。 若是换做一般人,定然会被扎成刺猬,万宝斋大掌柜饶是有黑袍做挡,也难保不受伤。 青紫色的长蛇见到如此情景,不顾青龙对自己尾部的撕咬,直冲而下,吐着长舌,呼啸生风,让很多银针偏离了原來的位置。 即便如此,还有几枚银针刺进了万宝斋大掌柜的身上。 青龙撕咬长蛇,长蛇见危险已解,回身反抗,乱作一团,而万宝斋大掌柜的脸色慢慢发青。配着那身青袍以及半个面具,着实浑然一体。 青小岚浅浅发笑:“怎么样,我的银针很可爱吧,现在是不是有股浑身酥麻的感觉……” “小娃娃,你做了什么?”万宝斋大掌柜鬼魅之音愤然响起。 青小岚冷冷道:“自然是让你送命的东西,沒有我的解药,不出三个时辰,你必死无疑。” “哈哈,”万宝斋大掌柜猖狂而笑,“我行走江湖数十年,还沒见过有人可以如此威胁我凌云子,娃娃好胆量,你觉得但凭这点毒就能伤的了我,未免太不把我凌云子放在眼里了。” 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说着,双臂旋转,眨眼间他已收起了那幽黑的宝剑,几枚桃胡一样的暗器出现在手中。 他冲着青小岚轻轻一笑,道:“你善用银针,但多少差些火候,让你试试我的暗器,你就知道能当上我的徒弟,是你这辈子修來的福分。” 说话间,凌云子的暗器以至青小岚身前,横剑抵挡,三枚暗器打在赤血剑上发出“当当当”三声闷响,青小岚被这种强劲的力道击得退后几步才止住。 小白见青小岚后退,不由的想要冲上去,被青小岚一声喝住了。 “小白,这里不需要你,帮你爹爹去。” “娘亲,我担心你”,小白担忧的说道。 “快去。”青小岚冷声的催促道。 小白不再纠缠,飞奔黎凌逸而去。 “小娃娃好计谋,就算这小畜生冲上來,说不定也会死在我的暗器上,调走它去另外一边帮忙,倒是可以让你快速有个帮手。”凌云子冷声说道。 青小岚勉强的扯出一丝冷笑:“知道就好。” “哈哈……”凌云子突然又爆发出一阵笑声,“真是喜欢极了你这倔强的性格,可惜了我一个好徒儿,只怕你的帮手还沒來,你就已经香消玉殒在我的暗器之下了。” 说话间又有十几枚暗器飞來,枚枚暗器剑走偏锋,直直冲着青小岚的要害而去,让青小岚不得不大幅度动作,全力抵挡。 忽而觉得小腹有种扯痛,青小岚心里惊慌,觉得大事不妙,怔愣片刻之际,一枚暗器已经穿肩而过。 除了那暗器上略带的几丝血迹,甚至快到沒有血喷涌而出。 肩上的痛楚和着小腹的扯痛一同奔涌而來,青小岚身子不由的晃动,站立不稳。 凌云子显然沒有放过青小岚的打算,冲着她将要倒地的身子,十几枚暗器又已至身前。 其实青小岚知道,凌云子的功夫不止于此,当初他伤清风的时候,上百枚暗器在两手之中如舞动一般,玩的游刃有余,如今才十几枚暗器而已。 青小岚骂自己不争气,连十几枚暗器都抵挡不住,只是她不知道,虽然凌云子这次发射的暗器数量少,但是力道却增加了几倍,这十几枚暗器的威力绝对不逊于当初伤清风的数百枚。青小岚怀着身孕,能够接住如此多的暗器,已然让凌云子赞叹。 青小岚看着來至身前的暗器,却再也无力抵挡,“凌逸,对不起,我和孩子要先走一步了。”青小岚轻轻的说着,脸颊滑过两行清泪,认命的闭上眼睛。 第619章 片刻,又过片刻,再过片刻。 身上并沒有传來丝毫新增的痛楚,青小岚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黎凌逸手握黎洛,在半空中与凌云子对峙而立。 “凌逸……”青小岚轻轻的唤了一声,满是欣喜,她还在,她的孩子还在,她的凌逸來了,保住了她和她的孩子。 青小岚又看到了希望,她挣扎着想起身,却隐隐的感觉到下身有湿润的感觉。 青小岚心惊,不敢惊动黎凌逸,在袖口中一阵翻找,赶紧拿出两枚宝血含玉服了下去。 这是青小岚自己炼制的丹药,是便携式的保胎药,能做应急之用。 服药之后,小腹的痛楚并沒有减轻多少,肩上的刺痛也越來越甚,青小岚心里焦急,只见空中黎凌逸二话不说,手握黎洛直奔凌云子而去。 收起暗器,黑剑再出,一黑一白,两剑相互碰撞,即使老远都能听清那刺耳的声响,可见两人力道之大。 “逸王爷果然不凡,哈哈,你能死在我的手上,我也死而无憾了。”凌云子边打边张狂说道。 黎凌逸并不被他的话打乱阵脚,黎洛在他的手中犹如繁花盛开,光芒四射。 “你死而无憾不要紧,只怕你的宫主葬身虎口,会抱憾终身。”黎凌逸眼光瞥向远处,默然的说道。 经黎凌逸以提醒,凌云子才猛然想到黎凌逸已经在与自己对战,那么柳翩跹…… 凌云子急速向柳翩跹和小白的方向看去,隐隐看到小白围着柳翩跹张牙舞爪,柳翩跹抵挡的力道越來越小,虎爪抓烂的半个衣袖在风中乱舞,看的人心纷乱。 “哼……”凌云子冷哼一声,向柳翩跹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白,回來。”青小岚急速喊道。 待凌云子行至柳翩跹身前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小白早已不知所踪。 黎凌逸快速奔到青小岚身边,将她打横抱起,黎洛直刺长蛇而去,召回青龙,两人驾青龙远去。 而那柄划破长蛇蛇皮的黎洛也在一道白光过后消失不见。 青龙速度极快,柳翩跹和长蛇均身上带伤,凌云子也沒有继续追杀黎凌逸和青小岚。 黎凌逸和青小岚也顾不得遮掩,黎凌逸直接让青龙大摇大摆的落在了逸王府的后院,这可吓坏了清风和端木颖儿几个人。 几个人快速的几个人急速赶到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房间,玄冰早已被黎凌逸派去找薛大夫。整个逸王府混乱成一团。 青小岚虽然伤重,但意识尚且清醒,她一边忍着痛,一边还安慰着众人不要着急。 玄冰对于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去向一清二楚,但看到青小岚重伤而归,他也吓得不轻,找到薛大夫后二话不说,直接抓着薛大夫就走。 薛大夫一看玄冰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虽然嘴上沒问,但是对于青小岚受伤的事实已经了然于胸,也不拖拉,直接在玄冰的拉拽下跟了上去。 进入到青小岚的房间,薛大夫看着围着床边的一群人,淡淡道:“让让,让让。” 來到床前,看到青小岚身上的被暗器所伤留下的洞,薛大夫就要动手处理伤口,青小岚摇头止住了他,“这点皮肉伤不算什么,你要先保住我的孩子。” 薛大夫听到青小岚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拉起了青小岚的手腕,为她诊脉。 片刻后,薛大夫问:“见血了?” “嗯”,青小岚细若蚊蝇的声音答道。 黎凌逸的脑袋轰然作响,一路抱着青小岚回來,居然沒有发现青小岚的隐忍,沒发现他们那个來了不久的孩子很可能失去。 黎凌逸猛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澈的响声让屋内的人都是一惊,青小岚看着万分心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薛大夫说道:“你就歇歇吧,什么也别说,兴许这孩子还有救,有些人三番两次的犯错,一两个耳光算不得什么大惩罚。” 薛大夫说着,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离开了房间…… 薛大夫离开不久,便拿着一碗熬好的汤药回來,直接放到青小岚面前。 “喝了吧”,薛大夫淡淡的说道。 对于薛大夫的医术,青小岚很有信心,也不多问,直接喝了下去。 见到青小岚喝下药后,薛大夫淡淡的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用尽办法保住这个孩子,不可能再有下次,我已经黔驴技穷了,要是再有意外,就另请高明吧。” 说完,薛大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向黎凌逸。 黎凌逸感受到薛大夫袭來的目光,有一种想要闪避却又无处可逃的感觉。 “你曾经说过,她是你的挚爱,为了她你可以如何如何,山盟海誓永远都敌不过实际行动让人安心,为了你的事,这孩子生死边缘走了多少次你自己数数,看看你当初承诺的誓言可还曾记在心里。”薛大夫说着,收回目光,眼睛透过窗子看向远方,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黎凌逸也万分自责,听到薛大夫的话,低着头半晌无法开口。 “薛大夫……”青小岚听着心疼,想为黎凌逸辩解些什么,忽而听到薛大夫说道:“不要等到追悔莫及的时候才说自己有多情深意重,我孤老一生终究不还是为自己的失误悔过,你们莫要走到我这一步才知道失去有多痛。” “薛大夫……”黎凌逸听到薛大夫赶上的话语,有些感伤的叫了一声。 薛大夫摆摆手,“你自己考虑吧”,随后走了出去。 黎凌逸送走薛大夫,关上门后來到青小岚身边,让她安躺在是床上,才轻轻问道:“语儿,可好了一些?” 青小岚嘴角扯这笑,轻轻点头:“恩,我沒事,感觉到不好的时候我已经服了丹药,不碍事的。” 青小岚说着,用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这样是我的宝贝,多灾多难经受考验才能长的更好,以后肯定是个坚强的小家伙。”青小岚说着,露出淡淡的笑。 黎凌逸浅笑着挽起青小岚的手,有些心疼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沒有保护好你们,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爹爹,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相公……”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轻轻的摇头,挣扎着想把手伸出來去抚摸黎凌逸的脸颊,却被黎凌逸握得更紧。 青小岚无奈的笑,轻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万事难免有不如意,这些都是小磨难而已,况且我们现在都很好,不是嘛?” 黎凌逸偏着头,将青小岚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旁,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眼睛有些湿润。 黎凌逸的心里涌出无限的悲哀,从來沒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不中用。“是我不好,要是我功夫能够更好一些,也不会让人打得落荒而逃,还让你受伤……” 青小岚还不等黎凌逸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这怎么能怪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有什么永远的天下第一,你又何必这样强求自己呢。” 青小岚说完,整个屋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半晌,青小岚才轻轻开口说道:“不过这凌云子的确成了我们的强敌,柳翩跹有了凌云子如虎添翼,如果我们这群人里沒有人能制服凌云子的话,很有可能就只能被柳翩跹欺压,这可不太好。” 青小岚说的问題也是黎凌逸最担忧的问題,思及此,黎凌逸眉头蹙的更深。 “语儿,你的欲迷丸能否改进改进,咱们逸王府不缺药材,什么上等的药材都可以想办法弄到,如果能用丹药在短时间内提升我们的实力,我们凭借多人联合,说不定可以制服凌云子。”黎凌逸思考半晌后轻轻问道。 青小岚想了想道:“黑婆留下的医药宝典里的配方和这个沒有太大差别,欲迷丸的药效到此估计也就到极限了,想要提升改进的话,我想就只能另外做配方了。” 想了半天,青小岚也毫无头绪。 突然,黎凌逸眼睛闪出了一道光芒,握着青小岚的手力道不由的大了些。 青小岚微微呲牙,黎凌逸才恍然惊醒。 “语儿,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你记不记得,黑婆山的冰火结界?”黎凌逸几乎要喊出來。 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沧海熬,沧海熬,凌逸,太棒了,太棒了。” 青小岚也有些激动,躺着的身子挣扎着起來,对着黎凌逸轻喊着。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在怀里,笑着说道:“这次,我们把我们这些人一起带去黑婆山,只要他们愿意,我们就让他们去经历一次冰火结界,这样我们的整体实力就能大幅度提升,都说寡不敌众,相信到时候就算凌云子再厉害,我们也能制服他。” 黎凌逸说着有些激动,青小岚亦是如此。 青小岚轻声道:“这样,你现在就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快动身,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和柳翩跹以及双柳宫正面开战了,想必他们也会抓紧时机对我们下手,时间拖得越久,我们就越被动。” 黎凌逸点头,在青小岚的额头轻吻了几下,才放开她,让她静静地躺着。 “你等着我,我这就去,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黎凌逸走了出去。青小岚望着黎凌逸走出去的背影,摸着自己的小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黎凌逸來到前厅的时候,清风,端木颖儿,慕容俊,白灵儿,玄冰五个人都坐在前厅内,一个个脸色沉重。 黎凌逸带着浅笑走进了,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逸王爷,对不起……”端木颖儿站起來,眼睛湿润的说道。 清风站在她的旁边,半搂着她,双眼也看向黎凌逸,道:“凌逸……”清风也想说些什么,却被黎凌逸摆手打断。 黎凌逸看了一眼玄冰,才开口道:“既然玄冰和你们说了,我和语儿也沒有什么要隐瞒的,我们这次去修罗洞,最初想的的确就是通过全福的口找到凶手,为端木家报仇,但事实上,我们遇到的是柳翩跹和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他们是端木家的仇人不错,但他们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次语儿受伤跟你们无关,做兄弟出生入死这么久,又何必多言。” 黎凌逸说着,也坐了下來。 “语儿她怎么样了?”白灵儿轻轻的出口问道,一來关心青小岚的伤势,二來也想缓和一下现在前厅内的气氛。 黎凌逸轻轻的勾起嘴角,“语儿她沒事,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孩子也保住了。” 黎凌逸的话让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听到慕容俊说道:“凌逸和语儿的功夫都不错,又有神兽护身,还能把语儿伤成这样,这万宝斋的大掌柜凌云子功夫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俊的话迅速让众人皱眉。 黎凌逸半晌才开口说道:“这次的确凶险,虽然我们有神兽护身,但这凌云子的身上也有一条青紫色长蛇,应该也是神兽,青龙与它大战良久,除了在长蛇身上咬出几道伤口之外,并沒有造成致命的伤害,可见其不一般。” 黎凌逸细细地将大战的情景将给几个人听,几个人跟着黎凌逸一起回想当时的场景,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凌云子如此厉害,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清风忍不住问道。 “这正是我这会儿來找你们的原因。”黎凌逸说着,目光看过几个人,而后定格在清风的脸上,道:“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提升整体实力,虽然我们无法做到以一人之力打败凌云子,但我们可以群起而攻之。” 众人点头:“上次慕容和清风都吃了语儿的欲迷丸,功夫有所长,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多吃一些來提升功力。”端木颖儿问道。 黎凌逸轻轻的摇头:“这次我在到修罗洞之前,也吃过两颗欲迷丸,虽然有所长,但是幅度太小,根本不足以让我们的功力大幅度提升。”黎凌逸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而且我问过语儿,这已经是欲迷丸最大效果,估计沒有太大提升空间。” “那我们怎么才能整体大幅度提升,我虽不习武,但也知道这功夫是靠长年累月的练习成就的,莫非还有什么捷径?”白灵儿开口说道。 黎凌逸轻轻点头:“我这是有一条捷径,包括灵儿你也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过这个捷径就如同阴森诡异的近路,凶险万分。” “凌逸,你就别做形容了,你就跟我们说该如何做,什么凶险诡异,只要能够打败凌云子,再多的凶险我们都愿意一试。”清风语气坚定的说道。 第620章 “就是”,慕容俊亦附和道,“大敌在前何尝不凶险,要是不能提升我们的实力,只怕我们都会成为凌云子待宰的羔羊,那几不只是凶险,而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众人点头应和,玄冰说道:“是啊,大家都做好准备了,王爷你就说吧。” 听到几个人如此坚定的话语,黎凌逸才说道:“我和语儿曾经去过一次黑婆山,在百草崖上找到了一种名为沧海熬的东西,它能够帮助人们提升自己的功力。” “那我们就去找这种沧海熬啊。”慕容俊说道。 “慕容别急,听凌逸说。”白灵儿拉着慕容俊说道。 黎凌逸接着说道:“沧海熬提升功力效果好不假,我和语儿功夫进步如此快也有沧海熬的作用,但是问題是服下沧海熬后凶险万分……”说着,黎凌逸看向几个人,半晌才继续道:“服下沧海熬后悔经历一次冰火结界……” “冰火结界……”几个人不解的喊道…… 黎凌逸将曾经在黑婆山和青小岚经历冰火结界的情况一一的告诉几人。 尤其是服下沧海熬后会产生的状况,黎凌逸介绍的一清二楚,为几个人提前做好心里上的准备。 听了冰火结界的经历,清风和慕容几个人不但沒有被冰火结界的危险而吓到,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王爷,这么惊险刺激,咱们什么时候去黑婆山?”玄冰兴奋的问道。 黎凌逸蹙了蹙眉,看了一圈人,看着大家同样的兴奋表情,黎凌逸才展颜,“既然大家都对此沒有异议,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至少也要过上三五日,一來可以同时云儿和雪儿,让他们也來,毕竟机会难得,二來也可以让语儿休息休息,养养身子。” “语儿也要去吗?”端木颖儿听到黎凌逸的话,瞪着眼睛问道,“语儿现在身怀有孕,已经出了几次危险了,是不是留在王府里更好一点。” 端木颖儿的顾虑何尝不是黎凌逸所想,但凭借对青小岚的了解,这种时候她不可能留在王府内坐以待毙。 “想來语儿是要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曾经她对凌逸说过,不会做凌逸身后受他保护的小鸟,而要与她并肩作战,共历风雨。她连修罗洞都闯了,又怎么会在乎闯黑婆山呢?”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说道。 几个人都沉默下來,沒有人再劝说什么。 对于如此深情,再多的劝说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黎凌逸淡淡的开口道:“语儿的性子一直如此,沒有什么能够阻挡她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行,只希望这一次能够平安无事,尽快处理了柳翩跹的事,也让我安心些,毕竟这是我和语儿的第一个孩子。” 黎凌逸说着,言辞间不禁透露出淡淡的忧伤,他的担忧、害怕和心疼,就像道道泉水,不断涌现出來。 众人也无法安慰什么,强敌在前,他们能做的就是奋力反抗。 几个人又待了一会便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养精蓄锐,准备着黑婆山之行。 黎凌逸回到青小岚的房中,将事情的结果告诉了她,青小岚听到几个人都愿意去黑婆山,毫不犹豫的想要尝试,放心的点点头。 接下來的几日相对平静,艾云和艾雪从逸凰殿回到了逸王府,并带给了黎凌逸等人一个重要的消息,便是逸凰殿接到密报,柳月娥和一个男子今日曾出现在百傲的虚渺仙山附近,而且非常频繁,似乎在等待什么。 黎凌逸吩咐人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也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艾云艾雪两姐妹说了一遍,同清风和慕容几人一样,二话不说去准备黑婆山之行。 这几日休息,青小岚的身子渐渐好转,身上的暗器之上虽然看起來骇人,但是对于青小岚來说也不过是小问題,现在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最让青小岚欣慰的是孩子保住了,而且胎像渐稳,这样只要她自己能够悉心调理,便不会出太大的问題。 自青小岚能够下床走动后,青小岚便开始不安分的在药房内一阵倒腾,即便是黎凌逸和端木颖儿、白灵儿等人一阵劝说都不愿回房,后來黎凌逸不得不将人强行抱走,青小岚这才回房休息。 可让黎凌逸吐血的是,隔日一早,青小岚又早早的泡在药房里,倒腾着各种丹药,黎凌逸沒有办法,只得让艾雪和艾云两个人随时看着青小岚,照顾着她,让她多休息。 几日的准备已经渐近尾声,青小岚这日也兴奋的从药房里出來,一手放在小腹之上,运着轻功,往黎凌逸所在的书房里跑。 饶是艾云艾雪两姐妹功夫不错,以那速度跟着青小岚都是一阵心惊胆战。 “凌逸,凌逸……”青小岚还沒进房门,就开心的大叫起來。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的声音,迎出门來,运功速度极快的青小岚毫无防备,一下子撞进黎凌逸的怀里。 青小岚顾不得害羞,兴奋的说道:“凌逸,我炼出宝贝了。” 黎凌逸刚想问什么宝贝,就见艾云艾雪两姐妹急速跑到了房门前。 艾雪功夫要好些,还不见什么不适,倒是艾云有些气喘,连脸色也变的红润,抱怨的说道,“我说亲亲语儿嫂子,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你啥时候功夫又进步了这么多,跟着你一个孕妇跑都要累死我了,这说出去,我这逸凰殿的统领还怎么做了?” 艾云一阵抱怨,青小岚微微蹙眉,而后傻呵呵的笑了两声,“我跑的很快嘛?我害怕伤到孩子,特意沒跑很快啊。” 看着青小岚一副呆萌到茫然不知自己有多厉害的样子,艾云一阵哀嚎,“姐,你说说语儿嫂子是不是跑的快。” 艾雪一阵点头,“云儿说的可一点错都沒有,就算是我一直自认为轻功不错,能跟上你也是拼尽了全力的。” 听到两个人说话,青小岚一阵茫然。 “语儿,你身子刚好,怎么能这么拼命跑?”黎凌逸听到艾雪也如此说,不自由的皱眉,他对艾雪的轻功水准极为了解,脸艾雪都追不上语儿,可见语儿有多拼命,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看着黎凌逸有些生气的样子,青小岚眨巴着眼睛,一阵无辜,“我沒有拼命啊,我都沒怎么用力,我可是很宝贝我的闺女的。” 青小岚说着嘟起了小嘴,很是委屈。 半晌青小岚才恍然大悟,眼睛冒出了兴奋的光芒,拉着黎凌逸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黎凌逸一开始还不懂青小岚的意思,看着青小岚不断示意的眼神,黎凌逸开始运功试探青小岚的功力。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黎凌逸发现,青小岚功力又长了很多,多到黎凌逸一时都无法接受。 看到黎凌逸震惊的表情,青小岚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待黎凌逸放下青小岚的手腕,青小岚眼睛狡邪的一笑,很是得瑟的说道:“看吧,这不是我拼命,是我又厉害了。” “语儿功夫何时又进步了如此多?”黎凌逸不解的问道。 这些日子以來,两个人几乎寸步不离,沒有理由青小岚功夫大涨,他却一无所知啊,黎凌逸蹙着眉头想。 “呵呵……”青小岚微微一笑“你可能想不到,我身上多了至少几十年的功力,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我都忘了告诉你。而且我也沒想到,这功力居然这么快就被我融汇掉了。” 黎凌逸和艾云艾雪静静地听着。 青小岚轻轻说道:“那日在修罗洞外你和凌云子以及柳翩跹大战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是不在的,就是那会,一斩修罗将他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了我,他说他是柳家的人,即使柳翩跹有错也不能出手,可是他也不愿意我们死在修罗洞外,所以将功夫传给了我。” 青小岚的话让几个人大吃一惊。 “语儿是说,一斩修罗将他多年的功力全部传给了你?”黎凌逸不敢置信的问道。 青小岚点点头,露出感激的笑意,“凌云子有多厉害你也知道,要不是一斩修罗的功力帮着我,我怎么可能在他的剑下只受了这么点伤回來。” 想起当日的情景,青小岚心有余悸,随即又释然,轻轻道:“不过我真沒想到,当日的时候,虽然我接受了那么多的功力,但是根本就无法融会贯通,无法发出威力,可能是凌云子打在我肩上的那一掌,不但沒有伤到我,而且让我的功力也就快速融会了吧。” 黎凌逸听着,心疼的搂过青小岚,一副宠溺的样子,“如此说來,一斩修罗真是我们的大恩人了。”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 艾雪却突然出口问道:“你们说一斩修罗是柳翩跹的人,可是他却将功夫传给了语儿,虽然沒有直接出手,但也是与柳翩跹为敌啊,与柳翩跹相处这么多年,她是一个何等狭隘阴狠的人,要是她知道一斩修罗背后捣鬼,她会轻易放过一斩修罗嘛?” 艾雪的话让青小岚一惊,“是啊,凌逸,当日我们就只顾着自己逃窜,我居然忘了一斩修罗,若是柳翩跹知道他将功夫传给了我,那么他的下场……” 青小岚说着,有些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黎凌逸虽然心里也着急,但是相对更为理智的他马上就释然了。 黎凌逸轻轻说道:“语儿不必心急,你看,当时我在和柳翩跹和凌云子大战,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就像我的注意力也全都在他们身上一样,我都是直到今日你告诉我,我才知道一斩修罗传授功夫与你的,如果你不说,只怕我还茫然不知呢,想必他们也是如此。” “可是……”青小岚还是不放心的想说些什么。 话还沒有出口,就被黎凌逸打断了,“况且,语儿你想,我们虽然是落荒而逃,但是柳翩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身受重伤,肯定需要治疗和修养,这个时候她哪來那么多经历來管一斩修罗呢?” 黎凌逸的话终是让青小岚放下心來。 见到青小岚的不再为一斩修罗担忧,黎凌逸才开口问道,“语儿,你这么急着跑过來找我,说是找到了宝贝,是什么宝贝啊?” 听到黎凌逸问话,青小岚露出神秘一笑…… 而后青小岚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个青白色的小瓷瓶,拿在手中得意的摇了一摇后才放到黎凌逸手中。 “这是什么?”黎凌逸揭开青白色瓷瓶的盖子,放在鼻尖闻了一闻,才出言问道。 青小岚笑一笑:“这当然是无上至宝,是我们女儿的保命丹,有了它我就再也不用担心行动不便或者对女儿有什么伤害了。” 黎凌逸一听也是一喜,想到几次來青小岚差点小产的经历,不由心疼,手上握着清白瓷瓶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感受到黎凌逸心理的激动,青小岚开心的窝进黎凌逸的怀里,也不管艾云和艾雪在旁边,兴奋地在黎凌逸的脸庞上落下一吻。 黎凌逸兴奋之余又得到了如此嘉奖,顿时心花怒放,搂着青小岚就想要一阵耳鬓厮磨,艾云羞得直叫:“喂,你们这两个人怎么说也是王爷王妃,代表了凌照的形象,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艾雪听到妹妹的话,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來:“云儿,要我说想让他们注意点形象,还不如我们两个躲得远一点來的方便。” “对啊,我怎么沒想到。”艾云呆头呆脑的说了一句,也不等黎凌逸和青小岚回话,随即转身就跑,片刻就沒了踪影。 艾雪也转身,准备蹑手蹑脚的离开,却听到青小岚叫了一声:“雪儿。” 艾雪含笑回头:“怎么了?浓情蜜意完了,还有话对我说?” 被艾雪如此一问,青小岚脸登时羞得通红,本來她觉得自己和黎凌逸这种简单的甜蜜再正常不过,可是被人看到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害羞。 半晌,青小岚才开口说道:“你进屋里來吧,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个你。” 青小岚说着,就在黎凌逸的半搂半抱下进了屋子。 艾雪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子,直接坐在了桌边,好奇的问道:“语儿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青小岚不答话,反而看了黎凌逸一眼,黎凌逸淡淡一笑,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 青小岚无奈:“这个腹黑的家伙,看來是要我自己独自战斗了。”青小岚心理想着,先进屋内,取出了一个蝴蝶形状的小盒子,递给了艾雪。 艾雪看着精致的盒子很是 第621章 艾雪问着,轻轻地打开了盒子,之间里面按照蝴蝶形状,一连拜访了二十几颗大大小小的圆形丹药。 艾雪不解的看着青小岚,青小岚才轻轻开口道:“这是我从黑婆的医药宝典上看到的秘方,我给它起名蝴蝶丹。这里面的丹药一共分为三种,就是你看到的三层,外面一层一共十六颗,为的是能够打通人的奇经八脉,对修炼内功好处极大,我稍稍处理了药方,还能让它滋养女子的身体,对你很适用。”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雪兴奋的点点头:“这么多年我呆在尘王府里,虽然沒有荒废了功夫,但肯定不如当初在逸凰殿的时候天天练功好,现在有了这几粒丹药,相信很快我就能又提升一步。” 青小岚和黎凌逸都笑着点头,尤其是黎凌逸,这么多年让艾雪隐藏在尘王府中,虽然曾经是艾雪主动要求,为的也是报仇大计,但终归是一个女孩的一生,黎凌逸即使口上不说,心里总归不安心。 万事皆想给艾雪最好的,现在青小岚能帮黎凌逸实现一点,让黎凌逸心理安慰许多。 “雪儿,别忙着欢喜,还有让你更兴奋的。”青小岚看到了黎凌逸满脸的笑意,心下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自然开心了一些。 而后接着对艾雪说道:“你再看这第二层,虽然是有六颗,但却是难得的宝贝,当初我和凌逸经历沧海熬的冰火结界时并沒有准备,神识出窍虽然也提升了功力,但却沒有发挥到最大,前两天我发现了这个方子。” “这个对于经历冰火结界有帮助?”艾雪激动的问。 青小岚点点头:“这六颗丹药是用來修炼神识的,对经历冰火结界有很大作用,但是因为缺少药材,加上我身子的原因,所以就只提炼了这六颗,你从今夜开始,每夜服下两颗,连服三日,想必等到你经历冰火结界后,能够比正常情况提升多提升一至两个等级。” 艾雪点点头,片刻后又摇摇头:“这么贵重的丹药应该你们两个服用才合适,我的功夫根基本來就不如你们,用在我身上,不是浪费了嘛?” 黎凌逸听到艾雪推脱,在出口说道:“既然语儿给你,必然有她的理由,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青小岚看了黎凌逸一眼,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凌逸说的沒错,我把丹药给你,做的就是我们整体力量得到最大程度提升的打算。” 艾雪不理解的看着青小岚,等待着她的解释。 只听青小岚笑着说道:“虽然我和凌逸武功要高些,而清风、慕容或者玄冰、云儿能够做到与你不相上下,但是这药却并不适合我们。” 艾雪也不着急,静静地听着青小岚的讲解:“我和凌逸武功虽高,但却已经经历过一次冰火结界,我无法确定再次经历冰火结界会遇到什么,或者说结果如何我们完全无法预知,这药用在我们身上并不保险。” “那他们几个呢?”艾雪出言问道。 青小岚蹙着眉头,半晌才开口说道:“服用这个药要禁欲半月,我怕他们做不到。” 青小岚说完,艾雪的脸腾的红了几分,眼中闪过三分羞涩,但剩下的几分便是浓浓的失落。虽然只是片刻的失神,但青小岚和黎凌逸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雪儿……我……”青小岚想说些什么,却被艾雪打断。 艾雪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沒事,这个我理解,这样看來我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陷入了沉默。 感受到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艾雪故作轻松的说道:“还有呢,语儿,这最中间的一颗大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知道艾雪是为了缓和气氛,黎凌逸也扯着笑开口问:“是啊语儿,我也好奇,你怎么炼制了这么大一颗丹药,是做什么用的?”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问,才将思绪拉了回來,重新恢复了一下精神说道:“这枚丹药是我最近最大的成果,是配合着这中间这六颗丹药而炼制的,等雪儿经历了冰火结界之后,立刻服下这枚丹药,如果不出意外,能够借助它的力量再提升一个层级,到时候应该能够达到凌逸现在的水平。” 如此功效,饶是黎凌逸也大吃一惊。“你是说雪儿能到达我现在的水平,我身上可是有独孤前辈毕生内功啊。” 青小岚认真的点点头:“恩,我确定,所以我才在众多人中选中了雪儿,我要保证力量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而且要保证万无一失。” 听到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对话,艾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谢谢,我知道你们两个心疼我,但这就是命,你们也不用为我太过操心,我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嘛?” 艾雪说着,眼睛有些湿润。 见艾雪伤感,青小岚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不论以前怎么样,现在我和凌逸都会尽力给大家最好的,不但是你,也包括云儿,清风,玄冰他们。” 黎凌逸附和道:“就是雪儿,再者说,这些年的确委屈了你,我这个做表哥的自然也想弥补一些,表哥、表嫂对你的疼爱,你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听到黎凌逸这么说,饶是坚强的艾雪,那个在尘王府隐藏多年,孤独多年的艾雪,那个在逸凰殿独当一面的艾雪,也忍不住落泪。 艾雪重重的点头。 这时,黎凌逸又说道:“你是我的表妹,我也想看到你幸福,黎凌尘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他被禁闭,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我相信我能够将此变为终生,日后你就是自由的,你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雪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凌逸试探性的问道,问得艾雪有些发愣,半晌才回过神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未來由我自己掌控,如果遇到那个我喜欢的人,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我自己的幸福。” 艾雪说着,像是怕两个人不相信一样,又道,“你们可别忘了,我可是逸凰殿芷云堤的大统领,什么事能难得到我啊。” 听艾雪如此说,青小岚两个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悬着的那颗心,只怕在艾雪沒有找到自己的幸福之前,是永远不能放下的。 艾雪有闲扯了几句其他的,便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轻轻道:“凌逸,你说我们要不要为雪儿和云儿举办个相亲宴什么的,这样认识的优秀男子多一些,找到喜欢的人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黎凌逸沉默半晌才回答青小岚的问话,黎凌逸轻轻道:“不用了,不论是云儿还是雪儿,脾气个性都像极了小姨,倔强、坚强,小姨刚过世的时候,整个逸凰殿还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全都是两姐妹帮我撑起來的。她们要强所以自尊心也更强一些,我关心?却不想给他们压力。” 青小岚搂着黎凌逸的脖子,轻轻道:“好,都听你的,对了,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商量过后,又让几个要去黑婆山的人做好准备,隔日深夜出发。 不选在白天而是选在夜里出发,并且沒有骑马驾车,黎凌逸主要出于这样几点考虑,一來青小岚身怀有孕,即使炼制出了保胎丹药,但黎凌逸终归不愿让青小岚劳累,故而选择了青龙和灵珠作为代步。 青龙和灵珠一个体积庞大,一个光芒闪耀,白天出行太过显眼,故而才选择了晚上。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云艾雪坐在青龙之上,至于清风和端木颖儿,慕容和白灵儿则坐在了小紫上面。 可怜落单的玄冰,独自驾着绿儿,还背着一堆小包裹,一片凄凉孤单。 深夜之中,一紫一绿两道光亮一前一后向前奔去,划破长空,像是流星闪过。 不多时在黎凌逸的带领下,几个人便到达了黑婆山脚下,因为是黑夜,山路难走,几个人决定先在山脚下歇息一两个时辰,等到天亮再上山。 黎凌逸和青小岚都是來过黑婆山的人,有了两人带路,众人也不担心黑婆山如传说中的那般凶险,既來之则安之,反正有惊总会无险的。 黎凌逸让青小岚依偎在自己怀里休息,青小岚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黎凌逸怀里不断扭着身子,想找寻个舒服的姿势,让黎凌逸一阵心猿意马。 “语儿,怎么了?”黎凌逸轻轻的问。 青小岚微微蹙了蹙眉头:“是我吵到了你了吧?呵呵”青小岚尴尬的笑笑,“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有点不安心,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奇怪?”黎凌逸看着青小岚不像说笑,出言问道,心下也提高了警惕。 青小岚点点头,“暂时还想不出什么头绪。” “那就休息一会吧,有我呢,不怕。”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得更紧了一些。 在黎凌逸的怀里,青小岚昏昏欲睡,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 黎凌逸不忍打扰,见到旁边的几个人也都是刚刚入睡的样子,就由着他们休息着。 睡熟了的青小岚感觉自己走进了一片密林,密林之中飘着浓浓的雾霭,根本无法看清方向。她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 “凌逸”,青小岚在密林中大声的呼喊,但是声音仿佛传不出去一样,青小岚拼劲了全力,但出來的声音犹如耳语。 青小岚有些惊慌,想运轻功走出这片密林,却发现根本无法施展轻功。 青小岚护住小腹,大步的向前走,边走边四处张望,叫着黎凌逸的名字。 这片迷离达到青小岚无法想象,她仿佛跌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自己是那么渺小,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尽头。 青小岚有些惊慌,护住小腹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不怕,还有宝宝陪着我,”青小岚暗自安慰自己。 想到宝宝,青小岚忽而想到了小紫,“哎呀,真是糊涂,小紫”,青小岚试图召唤小紫,但是平时呼之则來的小紫却沒有出现在青小岚面前。 青小岚不由的害怕,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功夫沒办法用,连灵珠都召唤不出來,凌逸,你在那?” 青小岚不禁眼睛湿润,泪珠翩然而落。 就在这时,青小岚忽而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那声音不似自己说话时,压抑着无法传出去的声音,那声音从很远处飘來,悠扬婉转,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青小岚不由的被这阵琴声所吸引,不由自主的冲着琴声的方向而去。 仿佛失去了思考的力气,青小岚全部被琴声所吸引,只能跟着它的牵引而行动。 忽然琴声音调陡然抬高,青小岚感受到小腹一阵抽痛,才从琴声中缓过神來,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那片密林。 青小岚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中间有零星散落的石头露出湖面,湖中心是一个小木屋,小木屋周遭由茂盛的花草缠绕覆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花房一样。 随着琴音渐渐消失,青小岚的小腹也不再抽痛难忍。 青小岚缓步向前走,仔细地打量眼前的景色。半晌才开口问道:“有人吗?这是什么地方?” 不同于刚刚置身在密林之中,此时青小岚的喊声清澈悠扬,传的很远。 青小岚还來不及感叹这奇妙的变化,随着青小岚话音落下,花房的门突然开了,却沒有人走出來。 青小岚走到湖泊前,发现露出水面零星散落的石头正好通往花房,只是距离很远,只怕沒有轻功,青小岚无法进到花房。 青小岚试着运功,惊奇的发现居然恢复了功力。青小岚毫不迟疑即刻脚尖轻点,踏上了湖泊里的石头。 然而踏上去之后,青小岚才陡然惊觉,这是黑婆山,看上去平静到像是一汪死水的湖泊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 就在青小岚踏上石头的那一刻,只听“轰”的一声,青小岚仿佛回到了现代,踩到了地雷一样,顿时水花四溅,迸发出几米高的浪潮。 青小岚不得不急速后退,才躲过浪潮的袭击。 “居然这么厉害……”青小岚小声的呢喃一句,蹙着眉头开始细细地观察这些零星散落的石头。 “古时候的人都喜欢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这乱糟糟的石头里是不是也藏了什么玄机?”青小岚暗自想着,眼睛开始变的一眨不眨。 但是毫无五行八卦修习根基的青小岚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第622章 “奇怪……”青小岚暗叹一句,运功起身,來到上方,整体观察这些零星散落的石头。就在青小岚飞升了大约**米高的时候,身子仿佛触到了一片结界,让她再也无法突破。 青小岚蹙眉大骂:“这那个孙子设计的,下边不能踩,上面不能飞,有本事你把每块儿石头之间也设上结界啊……” 还不等青小岚话音落下,令她想要一头撞死的情景出现了,在这片湖泊之上,浮现出大大小小的彩色光柱,照在每一块石头之上。光柱纵横连接,将整个花房都包在了中间。 花房有了彩色光柱的照耀,显得更加漂亮,要是放在平时青小岚一定会大赞这景色之美,可是现在青小岚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去,说什么应什么,真是孙子。” 青小岚收了轻功,平稳的落在地上,顺着自己所在的这个光柱绕了一圈,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整个光柱光洁无瑕,哪里有什么缝隙或是门啊。 青小岚真是欲哭无泪:“要知道就不说每个石头一道结界了,太可恶了。”青小岚说着,有些气愤,一脚踢在光柱之上。 光柱仿佛瞬间被触动机关一样,青小岚有种强烈的电流流遍全身的感觉。 那种浑身酥麻的感觉让青小岚很不舒服,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收回自己的脚。但仿佛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脚一样,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青小岚一阵狂吼,双臂也不自觉的张开,电流如滔滔江水涌遍全身。 青小岚的吼声根本沒有停下來过,沒有疼痛,沒有慌张,只有抑制不住的无尽的嘶吼,仿佛能喊破天一般。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青小岚全身毫无力气的时候,青小岚瘫软的倒在地上。 感受到地面的触感,青小岚惊喜万分,看着自己收回來的腿以及那道消失了的光柱,青小岚大喜,“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青小岚腾的从地上跳起來,连她自己都沒发现,此刻她哪还有半点疲惫的神色,身上的力气早已恢复,甚至比之前还充足。 过了半天,青小岚才感觉到自己的异常“我刚刚好像是耗尽全力倒在地上的,怎么……”青小岚暗自呢喃着,忽而惊喜的大叫了一声,随即冲着另外的光柱冲了上去。 同样的事情青小岚也记不得经历了多少次,但她知道,随着天色渐渐灰暗,她现在的位置离花房还只有三道光柱的距离。 青小岚也发觉最近的两次冲击,整个人身上似乎有无尽的力量,但是光柱的耐久性也在逐渐增强,青小岚虽然不觉疲倦,但是总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时间久了也显得无聊。 而且现在只有青小岚一个人,她想着黎凌逸,希望快速出去找到他。 青小岚加快了步伐,她用尽全力,待她碰到第三道光柱的时候,光柱神奇的消失了,这让用尽全力的青小岚一时收不回力气,直直的透过光柱,掉进了湖里。 青小岚暗骂一声,赶紧运功飞到了花房边上的岸上。 “真倒霉,本以为这三道光柱会更厉害,结果是个陷阱,不知道本姑娘是个旱鸭子啊。”青小岚一阵抱怨。 话音刚落,便听到花房内穿出一阵笑声,那笑声直如入青小岚双耳,虽然涤荡心灵,透着欢快,但此刻青小岚听起來却不由的打了几个寒颤。 这样的笑声,在这空荡荡杳无人烟的地方,让青小岚着实慌张,“是谁?谁在里面?”青小岚喊道…… 青小岚的问话并沒有得到回答,反而她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力量,仿佛是一只手一样抓着她,让她不得不走进花房。 进了花房,青小岚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花房内部中间是一个环形的洞,正好可以看见湖面,水波荡漾,涟漪四起。 环形湖洞的周围用矮小的木栅栏围起,木栅栏上面缠绕着青藤,藤上面繁花点缀,真真是一片花海。 绕过湖洞再向里走,是一个假山。假山并不大,但是打造的极为细致,怪石嶙峋,平缓陡峭的样子却有几分真实。山上引着湖水,顺着蜿蜒的山路,从密林之间缓缓而下,奔流而出,更显一片生机盎然。 假山的前面有一块石碑,写着“花月水族”。 青小岚绕过假山,又往里走了一些,景色陡然变换,出现在青小岚眼前的是三道漆黑的洞府,遥遥向里望去,只能依稀看到烛光点点,看不清具体情况。 青小岚心理暗想:“这是什么地方?” 还不待她想个明白,只觉得身子被两股强劲的力道拉扯着,青小岚想要挣扎,却全然不起作用。 “啊啊啊……”青小岚的身子忽然被一阵风卷走一般,被带进了靠左边的洞穴。 待到青小岚感觉双脚落地,睁开眼睛时,之间洞府内十分宽敞,但除了青小岚站的靠近洞府口的位置,整个洞府全部却被水覆盖。 在水的中央有一个窄小的圆盘,能够容纳一人。上面做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子,皮肤暗黄无光,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你,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青小岚镇定下來后出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白发女子不答反问。 青小岚微微蹙眉:“我叫青小岚,你到底是谁?” “青小岚,青小岚,好,就是你青小岚了。”白发女子激动地说道。 青小岚不理解她的意思,刚想说什么,只听到从远处传來一阵怒骂:“你个老妖婆,我等了六十年才等來这么个女娃,你居然还要跟我抢徒弟,你想死吗?” “哈哈,”白发女子听到咒骂声,不怒反笑,道:“小师妹,我是老妖婆你又是什么?你等了六十年要如何,现在徒弟在我手上,你能奈我何?” “等我破了这紫金盘索,我定要了你这老妖婆的狗命。”声音幽幽的传來。 青小岚听得糊涂,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想破这紫金盘索,你要是能破,六十年前就破了,何须等到现在。”白发女子仿佛嘲笑一般,毫不犹豫的讽刺道。 “你……老巫婆,都是你……” “停……”青小岚实在受不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大吼出声。 这一声青小岚攒足了力气,不但她所在洞府的白发女子停止了争吵,连其他洞府的女人也闭口不言,静闻其详。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一直吵?”青小岚一连四问,本來还想接着问,却被隔壁洞府传來的声音打断。 “小娃娃,你的问題可真多。”语气中沒有愠怒,反而有一丝带着宠溺意味的嫌弃。 青小岚无语想,小声咕哝道:“我问題哪里多了,还不许我问啊,有本事你也问我这么多问題啊……” 青小岚声音虽小,但洞府内的白发女子却听得真切,发出哈哈的大笑之声,再听隔壁洞府,则是一阵咬牙切齿。 “小娃娃,那好我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來自哪?你会不会功夫?你是原因当我的徒弟,还是愿意当那个老妖婆的徒弟?” 青小岚听到隔壁的问话,身子一抖,险些跌坐在地上。青小岚心里哀嚎:“哪有耳朵这么尖的,还这么睚眦必报,我青小岚可怜啊……” “老巫婆,你的问題太多了,况且刚刚我的好徒儿已经说了,她叫青小岚,就你这个老家伙耳背,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多蠢。跟你问的问題一样蠢,我徒弟要是不会功夫怎么能闯进花月水族,还有啊,她当然不愿意当你徒弟了,这明明是我的乖徒弟。” “你才蠢……”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争吵,无奈的捂起耳朵,“啊啊啊……”狂叫出声。 如此底蕴深厚的嚎叫让洞府内的两个女人瞬间安静了下來。 “你们两个人真的好吵。”青小岚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題,我们就不吵了。”隔壁洞内的女子像是个讨糖的孩子,待青小岚说完跟她商量道。 青小岚翻白眼,道:“我叫青小岚,是凌照国二王爷黎凌逸的王妃,我会功夫,至于愿不愿意当你们的徒弟,或者说愿意当谁的徒弟嘛……” 青小岚说道这里,眼睛露出狡邪的光芒,停顿了片刻。 青小岚所在洞府的白发女子自然看到了青小岚的坏笑,并不因为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而心急,倒是隔壁洞府的女子因为看不到人,听不到声音而心里着急。 “怎么样,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啊……”隔壁的女音传來。 “哈哈……”白发女子发出一阵狂笑,而后大声道:“老巫婆说你蠢你还真蠢,我都告诉你了我徒儿不可能愿意当你徒弟,你还纠缠什么,不是故意让我徒儿为难吗?” “停……”青小岚无奈一边做停的手势,一边喊道。 “徒儿,有什么话你跟师傅说,师傅等了六十年才等來了你这么个活物可以当徒弟,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 白发女子的话让青小岚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什么叫活物,我是个人成吗?”青小岚哀怨的看了白发女子一眼,说道。 “呵呵……”白发女子一阵尴尬,笑道“师傅是太激动了,才会说错话,别介意,别介意啊……” 青小岚白了白发女子一眼,出言问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还有朋友在外面等着我呢,我再不出去,他们该担心了。” 想到黎凌逸,青小岚有些紧张的说道。 白发女子听到问话,笑道:“别怕别怕,你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很久,按照外面的时间估算,其实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罢了,你的小情郎还以为你睡着了,舍不得叫醒呢!” “老妖婆,你还别说,这个小娃娃对咱们徒儿倒是不错,徒儿,你可比我有福气呦……”隔壁女子说道。 “谁是你徒弟,那明明是我徒弟。”白发女子出言反驳道。 青小岚翻白眼,沒有三句半,又绕回到原來的问題了。 “你们消停点,要不我就撞死在这,谁的徒弟也不当……”青小岚冲着两人大吼。 这招果然管用,只听隔壁的女子着急道:“别啊别啊,乖徒儿可别干傻事,师傅不吵就是了,我等了六十年才等到了你,你要是再撞死在这,我可真要死了。” “就是就是……”白发女子出言附和道,两个人这次出奇的一致。 青小岚心里暗自发笑:“老娘才舍不得死呢,我还有凌逸,还有宝宝,哪舍得死啊。” 心里虽然如此想,脸上却是一脸认真。青小岚严肃的问道:“那现在你们能把这事怎么回事告诉我了吧?” 白发女子这才轻轻开口道:“这是花月水族,是黑婆山脚下一个狭小的结界时空,我们俩是师姐妹,关系不错,就是那个老巫婆嘴丑,所以总是吵,我们被困在这个结界空间里已经六十年了,用这个时空的时间來算的话,起码有几百年了。” 青小岚听到两个人的话大吃一惊,慌张问道:“是你们把我引进结界的?你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那我是不是也出不去了?” “小娃娃别急,你和我们不一样,我和那老妖婆是被着紫金盘索困住的,你又沒被困住,想出去就能出去,不用怕的。” 隔壁女音的话让青小岚稍稍安心,才出口问道:“那你们怎么会被紫金盘索困住,紫金盘索又是什么东西,解不开吗?” 洞府内的白发女子道:“六十年前,我和师妹两个人游历江湖,误闯黑婆山,恰好遇到了一个青袍男子杀了一个漂亮的女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黑婆山的主人黑婆吧。见我和师妹撞破了杀戮,青袍男子便开了结界空间,不但用了药丸将我们迅速变老,还把我们困在这紫金盘索上。” “那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杀黑婆?这紫金盘索是什么,就是你们身下的那个圆盘吗?”青小岚问道。 之前只知道婉香在黑婆山香消玉殒,却从未想过她的真正死因。至于那个男子,也成了一个谜。 白发女子轻轻地摇头:“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男子是谁,只是那个身形印在脑子里,想必这一生都不会忘。至于这紫金盘索,哎,我想这一生是无法打开了。” “为什么这样说?”青小岚焦急的问道。 只听得隔壁传來一声叹息,半晌才开口道:“想要解开这紫金盘索并不困难,只要向左右各旋转七七四十九圈就可以,可是……” 第623章 “可是什么?”青小岚越听越着急,她真心希望能够帮助两个女子摆脱紫金盘索。 “只可惜这紫金盘索连通我们的经脉,别说各转四十九圈,只怕转上九圈,我们就会经脉尽断,魂飞天际了……” 经脉尽断,魂飞天际,两个词一直在青小岚脑海里盘旋,半晌过后,她才木木的问两人:“以你们两人现在的功力,经脉尽断也不至于即刻死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乖徒儿,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经脉尽断了,还不如立刻死了呢。”白发女子有些哀怨的说道。 青小岚这才恍悟两人很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以你们两人现在的功力,如果经脉尽断的话,你们能够撑多久?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或许我可以救你们。” 听到青小岚说能救两人,隔壁立刻传來一声惊喜的吼声,转瞬却又低沉了下去。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來:“小娃娃你就别逞能了,我和老妖婆的功力就算再厉害,最多撑十二个时辰,你哪來的办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我们的经脉?我可不想成个废物,还不如在这里和老妖婆斗嘴呢。” 青小岚听到隔壁洞府那阵泄气的言辞,惊喜的蹦了起來,落地才想起自己的身孕,赶紧护住小腹。 “你那么开心,莫非真的有办法?还有,你护着小腹,难不成你有了孩子?”白发女子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一次性回答了两个问題。 “乖徒儿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听得到。”这边洞里的沉默让隔壁洞府的女子一阵着急。 青小岚对着白发女子傻傻的笑了两声道:“我有办法救你们出來,你放心吧。” “真的”?隔壁的女子惊喜的问道。 青小岚高声答“是”。 隔壁的女子也不问青小岚要如何救两人,便高兴的发出一阵笑声,道:“想不道我西门若琳还有逃出去的一天,哈哈,哈哈……” 相比隔壁洞府的西门若琳,这边的白发女子显然要沉稳得多。“老巫婆你先别笑,先听听乖徒儿究竟有什么办法。” 青小岚这才轻轻说道:“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硬破这紫金盘索,你们经脉尽断不要紧,我只需要你们支撑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内我肯定能接上你们所有的经脉。” “三个时辰?你确定?”白发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青小岚问道。 青小岚重重的点头:“我懂得医术,不敢称有多精通,但我有十足的信心保你们平安无事。你若信得过我,先服下这粒凌天跃吧。” 说着,青小岚掏出了一粒丹药,用力抛出落在白发女子面前。 白发女子看着丹药并沒有即刻服下,青小岚以为她不信任自己,刚想解释却听到白发女子说:“我叫端木皎月,和师妹被困在这里多年,如今尝试一次,不论能不能出去,都是此生无憾了。”说着,端木皎月闭上双眼,片刻后猛然睁开,全力出掌,让青小岚措手不及。 待青小岚反应过來时,端木皎月的无形掌已至身前,青小岚瞬间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有力的内力拉扯,有一道道的暖流流进身体里。 青小岚想要说话,却全然无法发声。 良久之后,这股掌力才松开青小岚。得到自由的青小岚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全身无力的瘫坐在紫金盘索上,急忙叫道:“端木前辈。” “到现在了,还不叫我一声师傅?”端木皎月疲累的说着。 青小岚重重点头,在地上重重的叩首。身为世纪好青年的青小岚自从穿越到琼宇大陆后,就一直保持着恭敬有礼,但从不行如此大礼。如今她愿意叩首,表示了她对这个师傅的认可。 待青小岚抬起头,便眼睛湿润的喊道:“师傅”。 端木皎月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无法抵挡满脸的疲累,但终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她的高兴与喜悦是无法用言语來表达的。 “现在可以开始吗?”端木皎月轻声问道。 青小岚沒有忽略她的疲累,说道:“师傅你现在需要休息,而且将这么多的功夫都传给了我,你确定还能撑过一个半时辰吗?” “老妖婆,你可得好好活着,乖徒儿都叫你师傅了,你可不能这么死了。”西门若琳在隔壁洞府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声喊道。 “呵呵……”端木皎月扯出一丝笑意,“老巫婆你个乌鸦嘴,我才不会死呢,留你一个老巫婆在这世上逍遥快活,你想得倒美。” 随后,端木皎月毫不犹豫的服下了青小岚给的那粒凌天跃。 服下丹药的瞬间,端木皎月的气色就恢复了七八成,而且凭借她多年习武的经验和直觉,现在自己的经脉韧度至少提升三个等级。 “乖徒儿,你快给我说说这丹药的妙处。”端木皎月兴奋的问道。 青小岚看着端木皎月气色好转,也放下心來:“这丹药名叫凌天跃,是我自己炼制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固化经脉,让经脉不易受损。” “你会炼制丹药?而且如此厉害?好,好……”端木皎月高兴的说道,“有你这么个传人,我是此生无憾了。” 说着,见青小岚又拿出几瓶丹药和一堆银针,端木皎月彻底相信,自己和西门若琳会在青小岚的帮助下逃出紫金盘索的控制。 见青小岚准备就绪,她直接运功,在紫金盘索上转了起來。 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在紫金盘索上飞速旋转,根本看不出她究竟转了多少圈,只在中间停顿换方向的片刻,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的脸色一片刷白,想來是经脉已开始断裂,疼痛难忍的效果。 紫金盘索换了方向后依旧在旋转,只是速度远不如之前,青小岚看到端木皎月的身子一点点的瘫软,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紫金盘索上。 紫金盘索依旧在转,一经开启便只有到了转完才能结束。 看着瘫倒在紫金盘索上的端木皎月,青小岚留下盈盈热泪。 “师傅,你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一下就好。”青小岚小声的念叨着。 西门若琳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看不到这边的情景,心下着急:“乖徒儿,老妖婆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青小岚听到问话,大声回道:“还差最后几圈,你放心,她会沒事的,一定会沒事的,一定会的。” 青小岚反复说着,虽是在回西门若琳的话,却也是在不断的向自己确认,给自己肯定。 青小岚静静地等着,待最后一圈转完后,毫不迟疑的运功踏到紫金盘索上将端木皎月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毫无知觉的端木皎月,青小岚不敢耽搁,再次给端木皎月服下了三粒凌天跃,还有一粒保命丸。 这保命丸也是青小岚新研制的,主要的功效就在于能够让气息微弱的人呼吸顺畅,保护心脉。 有这几粒丹药,青小岚可保端木皎月在短时间内平安无事。而后,青小岚将银针刺在了端木皎月身上的几大重要穴位。 青小岚处理好这些之后,才对西门若琳喊道:“西门前辈,我现在为师傅疗伤,短时间内千万不要出声,以免出现意外。” 得到西门的肯定答复后,青小岚立即将端木皎月扶起來,自己也盘坐在地上,闭上双眼,为端木皎月运功疗伤。 端木皎月断了的经脉在几枚丹药的滋养下在不断恢复,加上银针的刺激,端木皎月的情况在不断好转。 青小岚不敢大意,一身功力毫无保留,片刻之后便汗水涔涔。 洞府之内一片安静,连两人的喘息声都是那么微弱。 隔壁洞府的西门若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暗暗的为两人祈祷,嘴里碎碎念着:“你个老妖婆,可不能出什么事啊,斗嘴了一辈子,你死了我得多无聊。” “怎么还不好,一点声音都沒有,急死我了。” “老妖婆,你让我这么担心,该死的老妖婆”。 “呸呸呸,不是该死,不是该死”。 若是端木皎月看到此时的西门若琳一定会感动的泪流满面,两个人斗嘴了一辈子,却是最了解彼此,对彼此最好的。 过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青小岚才缓缓收掌,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看着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红润的端木皎月,青小岚稍稍放下心來。 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丹药和银针后,端木颖儿背着端木皎月,运功奔向了西门若琳的洞府。 西门若琳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好看到娇俏的青小岚背着端木皎月进洞府。 看着昏迷不醒,头发花白,皱纹堆堆的端木皎月,西门若琳泪流不止。 “六十年了,师姐,六十年未见了……”虽然端木皎月无法回答西门若琳,西门若琳还是乐此不疲的断断续续说着。 青小岚将端木皎月平放在地上让她休息,而后才对西门若琳道:“西门前辈,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师傅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來,你还是先服下这颗丹药吧。” 说着,凌天跃已经到了西门若琳面前。 “乖徒儿,她是你师傅,我也是”,西门若琳亦毫无保留的出掌,青小岚无力的闭上眼睛,心里暗骂这两个倔强的老太婆,“自己一下子接受这么多的内力,就不怕自己经脉尽爆而亡嘛。想要任我作徒弟,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青小岚欲哭无泪…… 经过一番曲折之后,青小岚如法炮制,又将西门若琳从紫金盘索上救了下來。 两个人一直昏睡不醒,青小岚知道两人无恙,可是真的等上几个时辰,青小岚还是不免有些着急。想着黎凌逸等人还在等着自己,青小岚更是心慌,盼着两个人能够早些醒來。 却说黎凌逸这边,早已经乱成一团。 本來想着让青小岚睡个安稳觉,可是后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悠悠转醒,唯有青小岚昏睡不起,任凭黎凌逸怎么叫都沒有用。 “语儿,语儿……”黎凌逸一碰到青小岚的事情便手忙脚乱,大声的叫着青小岚的名字。 其他几个人也是急的团团转。 因为青小岚本身医术高明,几个人就算遇到什么问題,青小岚一出手定然也药到病除,根本就不用再额外带个大夫,可是如今到青小岚昏迷不醒,几个人束手无策。 半晌之后,还是清风冷静的说了一句:“凌逸,我看你还是先别着急,语儿医术高明,要是她身子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肯定能够提前预知,告诉我们,既然她什么都沒有说,说明她的身子本身沒有问題。” 清风也是想安慰黎凌逸,可是这样的说法在一定程度上來说根本就不成立。 “若是语儿真的沒有问題的话,那为何现在叫不醒她?”黎凌逸瞪着猩红的眼睛吼道,“都怨我,语儿身子才刚刚好转,我就带着她露宿山野,她身子怎么受得住,都怨我……” 黎凌逸说着就起身,打横将青小岚抱了起來。 “凌逸,你这是要干什么?”艾雪也急了,赶紧问道。 黎凌逸面色严肃,认真道:“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要带语儿回王府。” “你冷静一点。”艾雪一把拉住了黎凌逸,冲着她吼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黎凌逸彻底爆发了,不管不顾的冲着几个人大喊,“我从多年前就认定了语儿,为了能够娶她回來,我设局捉了青欲书要求她代嫁,我发誓我会守护她一生一世,结果呢,我又做了什么,除了给她伤害还是伤害,现在她昏迷不醒,我怎么冷静。” 黎凌逸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脸上泪水横流。 端木颖儿和白灵儿两人早已经泣不成声,艾云也偷偷抹泪,几个男人状况虽好,但面对这样的黎凌逸和青小岚,也沉默无语。 “我不是救世主,我也拯救不了苍生,柳翩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只要我的语儿……”黎凌逸说着,一把挣脱了艾雪的拉扯,大步朝前走去。 艾雪一个踉跄,还好玄冰站在身边,一把扶住了她。 艾雪心急,站稳后不做思考,三两步上前,赶上黎凌逸,拉过他一巴掌甩在了黎凌逸脸上。 这一巴掌艾雪用足了力气,打的黎凌逸耳朵嗡嗡作响。 众人也被这一巴掌惊呆了,瞬间一片沉寂。 艾雪的手微微泛疼,才猛然觉醒自己都做了什么。 半晌,艾雪才说道:“语儿是你的王妃沒错,她昏迷不醒你着急沒错,不但你着急,你看看我们这一群人谁不着急,但你能不能清醒一些,别一遇到事情就手忙脚乱。” 第624章 “那你说该怎么做?”黎凌逸并不纠结于那个耳光,与他來说,这一耳光打的好,连他自己也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怎么治好青小岚。 听到黎凌逸冷静的问,众人的心也渐渐平静下來。 艾雪这才说道:“刚刚清风的分析我认为有道理,语儿的身子她最清楚,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所以她的身子本身应该沒有什么问題,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运功,看看是不是神识的问題。” 艾雪一语惊醒梦中人,黎凌逸不作回答,已经将青小岚放在平整处,开始运功试探青小岚的神识。 黎凌逸的眉头越皱越深,众人一方面知道了问題所在,一方面却忧心不已。 能够让黎凌逸如此蹙眉的问題,定然不是小问題。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黎凌逸才睁开紧闭的双眼。 “语儿怎么样?”艾雪首先问道。 黎凌逸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从來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題。 看着黎凌逸不说话,众人的心都凉了半截,艾云是在忍不住,出声问道:“哎呀表哥,你就快点说吧,你要急死我们几个吗?” 艾云很少叫黎凌逸表哥,一般情况下她更喜欢称黎凌逸为王爷,不远不近,不依赖却忠诚。现在艾云叫他表哥,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情焦急。 黎凌逸抬头看向几个人,半晌才道:“语儿,语儿神识出窍,不知道去了哪……” 听到黎凌逸的话,饶是刚刚镇定自若的艾雪,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你说,你说语儿的神识不在……” 艾雪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其中的不可置信不言而喻。 其他几个人也是闭口不言,这其中的道理他们都懂。 神识出体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这对青小岚本身是个肯定也是个考验。 黎凌逸静静地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端木颖儿轻轻的问道。 一直以來,端木颖儿对青小岚都有一丝丝崇拜,如今看到青小岚成了如此样子,不了解神识的她,无奈的问道。 “等,现在來看,就只能等了。”清风无奈的叹了一声。 再之后,黑婆山脚下的这片土地,沒有一个人发出丝毫的声音,连喘息声都那么微弱,几不可见。 一连过去了两个时辰,青小岚沒有任何醒來的迹象。 黎凌逸心里清楚,一般的人神识能够出窍已算不易,更别说像这样一出窍就是几个时辰的了。黎凌逸为青小岚现在的境界而赞叹,却也担忧,这种茫茫人海无处寻觅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仿佛失去了青小岚一样的痛。 黎凌逸抱着青小岚静静地等着,祈祷着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喊,快点回來。 或许是心灵相通,或许是上天怜悯,就在不久之后,青小岚微微的睁开了双眼,感受到强烈的阳光透过树缝照耀到她的脸上,刺的她睁不开眼睛,青小岚伸手去挡阳光。 黎凌逸欢喜地说不上话來,就那样抱着青小岚,看着她一举一动,泪水无声的流下。 待青小岚适应了阳光,才发现早已经是午后时分,太阳正烈,青小岚嘟哝道:“居然都这个时候了。” 说完这才看向黎凌逸,发现他满脸笑意却泪流满面的样子,青小岚蹙着眉头,一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 黎凌逸一把抓住青小岚的手,压着他的手在脸上重重地抚摸。 青小岚猛然发现黎凌逸白皙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掌印,猛然坐起來,扳过他的脸,仔细地看了一遍,“凌逸,谁打你了?” 青小岚说着怒气冲冲,声音抬高了好几度。 其他几个人都被青小岚的叫声吸引了目光,皆是一喜,但转而想想青小岚刚才的吼声,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尤其是艾雪,无奈的低下头,碰到这两夫妻,就是冷静如她,相处久了耶有被他们逼疯了的那一天。 黎凌逸不以为然,对于脸上的那个巴掌早已不介意。他拉着青小岚的手轻轻问道:“你还沒告诉我你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看到你昏睡不醒有多揪心。” “我……呵呵……”听到黎凌逸温柔的问话,青小岚一阵尴尬,她笑着说道,“这次真的不怪我,是两个老太婆把我的魂勾去了,你要怪就怪他们好了……” “老太婆……”众人听青小岚一说,齐齐出声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山脚下的树林中穿出两道内力极强的吼声“徒儿怎么这么不乖,居然喊师傅老太婆……”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我徒儿,來,跟我老太婆较量较量……” “你果真是老太婆,自己都承认了”。 “还不是被你带的,老妖婆,要不是你前面刚说了老太婆,我怎么会跟着说老太婆呢,都怨你……” 两道吵闹的声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青小岚听到两个人的话,一阵头大。 几个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青小岚身上,黎凌逸忍不住问道:“语儿,这就是你说的老太婆?他们是不是这脑子……” 黎凌逸说到一半,便沒有说下去,因为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已经到了众人跟前。 看着一群年轻男女,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也停下争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西门若琳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笑道:“呵呵,大家好,我叫西门若琳,是乖徒弟的师傅,你们叫我若琳姐就好”。 “若琳姐……”众人心里一阵恶寒,青小岚更是咒骂道:“还姐,我看奶奶都是喊年轻了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众人口上却不说,一个个脸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只是几个人不说,总有人会提他们说:“我呸,老巫婆,你都什么岁数了,还若琳姐,你丢不丢人,你们几个别理她,我才是乖徒儿的师傅,我叫端木皎月……” “端木皎月……”端木颖儿听到端木皎月的名字,突然叫了出來…… 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光看着端木颖儿,不解她为何对端木皎月四个字有如此大的反应。 端木皎月看到大声叫自己名字的端木颖儿,眼睛一眨不眨。 青小岚在黎凌逸的怀中,眼睛不断地在两个人之间流转,而后与黎凌逸会心一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青小岚这才对端木皎月说道:“她叫端木颖儿,是百傲端木家的千金。” 端木皎月的脸露出几分欣喜,“你是端木家的女儿?” 端木颖儿瞬间眼睛中充满了泪水,走上前几步,重重地对端木皎月点头。轻轻地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皙手腕上的六个圆点。 与此同时,端木皎月也撩起了自己的衣袖,两个一模一样的记号出现在众人面前。 端木颖儿一下子扑到端木皎月的怀里大哭,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以前我调皮,在……在我家的藏宝阁……看过看过一副画,画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爹爹说,说那是端木家上一辈的七小姐,叫做端木皎月……沒,沒想到,我还能见到你……” 端木皎月一直被困在紫金盘索之上,与世隔绝很多年,如今一出來便遇到自己端木家的人,自然感到亲切。 “我也沒想到,与世隔绝六十年,出來后就先见到你这么个端木家的小娃娃,端木家还好嘛?”端木皎月问道,言辞中透露出说不尽的兴奋。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许多,而端木颖儿的哭声更盛。 这给端木皎月一种不好的预感,忙拉起在自己怀中哭的端木颖儿,急切地问:“告诉我,端木家出事了是嘛?” 端木皎月的问的急切,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加重了几分。 清风看的难受,将端木颖儿搂在怀里,让端木皎月放开了双手。轻拍着端木颖儿一边安慰,一边对端木皎月说道:“端木前辈,我是颖儿的丈夫,端木家出事了。” 清风说的平淡,但是蹙起的眉头和他的脸上的悲伤端木皎月看的一清二楚。 端木皎月强压着自己的慌张,有些颤抖的问道:“告诉我,端木家出了什么事?” 清风这才一点一点的将端木家惨遭灭门的事情告诉了端木皎月。 听完清风的话,端木皎月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便昏过去,还好清风眼疾手快,沒有让端木皎月倒在地上。 清风和端木颖儿赶紧一左一右的扶着端木皎月坐下,西门若琳也不断的喊着“好徒儿,快來看看老妖婆她到底怎么样了?” 青小岚并不为端木皎月把脉,而是从黎凌逸那里,将一大堆的丹药拿出來,左右翻找,然后将一个紫色的小瓷瓶递给了清风。 “把这个喂她吃下,然后以后每隔半个时辰吃一次,连服十次,便沒有事了。西门师傅,你也要服丹药。”青小岚认真的说着。 西门若琳也不问是什么丹药,也不问为什么,青小岚把她和端木皎月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來,能够让她现在还站在这里,西门若琳就对青小岚充满了信任。且不说这丹药对西门和端木皎月的伤势有好处,只怕是毒药,只要是青小岚给的,两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服下丹药的端木皎月沒用多久便醒來,情绪也逐渐平静下來,与端木颖儿和清风两个人详细地去了解端木家的事情去了。 青小岚将自己神识出窍,遇到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的的经过告诉了黎凌逸几个人,虽然惊险,但看到几个人都平安的站在这里,黎凌逸也不再说些什么。 虽然几个人在年龄上和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存在很大差距,但两个人凭借活泼的性格,又有端木颖儿和端木皎月的这层亲密关系,两个人迅速融入到青小岚这一群年轻人中间。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清风等人商量,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一起进百草崖,让她们经历冰火结界。 黎凌逸和清风等人也觉得可行,青小岚便找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商量。 “两位师傅,我和凌逸、颖儿这群人,这次为的就是上黑婆山,在黑婆山之内有一座百草崖,百草崖内有一种名叫沧海熬的果子。” “你是说沧海熬?”西门若琳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问青小岚。 青小岚点头,“是的,就是沧海熬,这是一种提升功力的至宝,只不过服下沧海熬之后要经历冰火结界,神识在冰火结界中会遭受很大强度的折磨,你们将功夫传给了我,又刚刚经历了紫金盘索的折磨,我不知道你们还是否愿意去尝试冰火结界。” 听着青小岚的细致讲解,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两个人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待青小岚说完,端木皎月才轻轻道:“想当初我们就是听说这座山上有沧海熬,我俩为了快速提升功力,才背着师傅來到黑婆山找沧海熬的。” “是啊”,西门若琳想起之前的事,长叹一口气才说道:“要不是当年我和老妖婆不听师傅的话,私自跑过來黑婆山,也不会遇到黑袍男子杀黑婆的场景,自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六十年……” “不过还好……”端木皎月拉起西门若琳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六十年前我们沒有实现的愿望,六十年后还不是照样实现了。沧海熬,晚來了六十年的沧海熬,还是來了不是嘛?” 西门若琳感受到端木皎月的开心,脸上也渐渐露出笑容,“是啊,不但沧海熬來了,我们还有了这么个乖徒儿,我西门若琳就算是死在冰火结界里,也死而无憾了。” “师傅”,青小岚有些嗔怒的叫了一声。 西门若琳转而笑了出來,黎凌逸也上前对两个人道:“你们放心吧,我和语儿已经经历过一次冰火结界了,我们可以肯定对生命不会造成伤害,只不过这是一个遇强则强的结界,大不了就不要提升,保住性命还是不成问題的。” 清风也点点头,道:“是啊,我和凌逸、语儿和颖儿几个人也都商量过了,虽然我们着急有强敌要应对,但一两日的功夫还是有的,语儿已经制定了一套恢复计划,我们先上黑婆山,然后先调整一下身体,这样就不用担心冰火结界中我们承受不住了。” 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看着几个年轻男女,种种地点头。“恩,可要给我们两个老家伙好好调理调理,别让我们拖累你们,那我们可就过意不去了。” 第625章 众人现实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和谐的笑声。 几个人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带领下,顺利的闯过了黑婆山的重重障碍,直接到了黑婆的小屋。 黎凌逸和青小岚安排了几个人休息后,便独自來到了他们之间住的小屋,虽然距离上次來黑婆山时间并不长,也不过是月余前的事情,但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感受却明显有了不同。 青小岚让黎凌逸将当初他们在黄家偷过來的黑婆的画像挂在了黑婆的小屋里。 看着画上安静,美丽,幸福的女子,青小岚窝在黎凌逸的怀里,露出淡淡的笑容,“凌逸,你说婉香要是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安静的在黑婆山的小屋过日子,应该很幸福吧。” 黎凌逸的下巴撑在青小岚的头上,半晌才道:“是吧,假如婉香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她便不会陷入到宫廷的纷争,不会遭受到那些侮辱,沒有了这些,只跟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应该是很幸福的。” “那我们就來完成婉香的愿望,替她幸福好不好。”青小岚轻轻的问。 “恩”,黎凌逸轻轻地答着,“好,我们就替婉香过这样幸福的日子,”说着黎凌逸的手抚摸上青小岚的小腹,轻轻道:“等到时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白天看孩子,带着孩子游山玩水,晚上的时候……做我们喜欢做的事。” 最后几个字,黎凌逸轻轻的在青小岚耳边呢喃,团团的热气让青小岚一阵心慌,脸不由的发热,泛红。 青小岚微微在黎凌逸怀里挣扎,“你就知道想那些事情……” “嘿嘿……”黎凌逸微微一笑,“我这不也是为咱们孩子考虑嘛。” “恩?”青小岚不解的问。 “嘿嘿,要是我不努力一点,咱们女儿出生之后,得多孤单啊……” “你……”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想要反驳,便又听到黎凌逸说道,“貌似我们这段时间真的太忙了,我们好久都沒有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了,这凌云子真是可恶……”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一阵一阵的抱怨,无奈的大翻白眼。“黎凌逸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有不正经嘛?” “沒有吗?” “沒有,我保证……”黎凌逸说着,还竖起了手掌,做发誓的样子,让青小岚恨不得撞墙去。 “你就在这里耍宝吧,到时候让你宝贝千金好好笑话你,看你还得瑟不得瑟……” “额……我可是个称职的爹爹,为她弄出來那么多弟弟妹妹,不孤单,她应该开心啊……” 几个人在黑婆的小屋中一连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几个人在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带领上,骑着青龙以及小紫、绿儿上了百草崖。 百草崖依旧是黎凌逸和青小岚上次來的样子,但青小岚和黎凌逸这次來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故地重游,但是多了一分目的和责任,总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些。 青龙和小紫、绿儿落在了沧海熬的旁边,青龙幻化成小屁孩的模样,看着沧海熬不由得眨巴着眼睛。 “爹爹,我也想要这个果子……”青龙认真的说着。 黎凌逸和青小岚听着青龙的话,微微一愣,而后黎凌逸了然:“莫非它对你也有作用?你能提升的更快一些?” 青龙摇摇头:“就是感觉它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青龙的话让青小岚差点倒在地上,心里暗想,自己和黎凌逸到底养了多少怪胎,连个青龙神兽都是一个贪吃的馋嘴货。 虽然服下沧海熬要经历冰火结界,但黎凌逸考虑到应该不会对神兽造成不好的影响,黎凌逸便和青小岚一起,将小白以及灵珠都召唤了出來,吃与不吃就随他们自己了。 随后黎凌逸又重新和几个人,尤其是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仔细地交代了一下沧海熬的功效,以及服下沧海熬要经历的冰火结界,再众人确认身体沒有问題的情况下,黎凌逸才和清风以及慕容,跳上树端,摘取沧海熬。 根据上次的经验,青小岚和黎凌逸商量后,要大家一起服用沧海熬,这样很可能在经历冰火结界的时候,就会碰在同一个时间点上,这样相互有个照应,免得遇到一些特别的状况让大家措手不及。 同青小岚和黎凌逸预料的一样,几个人几乎同时进入了冰火结界。 当然还有蹦蹦跳跳的青龙、小白,以及在灵珠中昏睡多日的青狮。 如今的青狮已经不是青小岚初见时呆头呆脑的小狮狮了,小狮狮见到她和黎凌逸几个人后,也跟着小白一起,跑到几个人身边嬉笑打闹,还用头不断的蹭青小岚,惹得青小岚咯咯直笑。 开始的冰天雪地对于几个人來说都还可以承受,但对于白灵儿这个一点功夫不会的女孩來说终是有些困难。 白灵儿的脸很快就被冻得泛白,双手也开始麻木,身子不断发抖。 慕容俊看着心疼,将白灵儿抱在怀中,搂的紧紧的,用自己的体温來温暖白灵儿。 看着慕容俊心疼的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相视一眼,有些说不出來的愧疚。 黎凌逸和青小岚以及其他几个人都汇聚到一起,将白灵儿和慕容俊包围在中间,这样就可以稍稍抵御冷风的侵袭。 白灵儿长着略微发紫的嘴唇,轻轻道:“不用管我,我还撑得住,别让我拖累你们……” “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要不是认识了我和凌逸,只怕你们这些人也不会來到百草崖服什么沧海熬,受这冰火结界的苦,若说拖累,也是我们拖累了你们。”青小岚听到白灵儿的话,轻轻说道。 白灵儿摇摇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俊打断了:“灵儿,别说了,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撑下去就好,虽然辛苦,但终归对大家都有好处,有我,还有这么些人陪在你身边,别怕。” 白灵儿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两人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白灵儿和慕容俊,左边的位置是清风和端木颖儿,右边是玄冰护着艾云艾雪两姐妹,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走在最后。 至于青龙和小白,青狮三个调皮货早就不见了身影,青小岚也不担心,他们尚且能闯过冰火结界,更不用说三个神兽了。 这次的路走的似乎要漫长许多,许久都见不到雪地的尽头,白灵儿的身子已经有支持不下去的迹象,青小岚也越发着急。 “凌逸,你看,这次我们进入的冰火结界是不是与上次不太相同?”青小岚皱着眉头问道。 其实黎凌逸早已发现了这点。他轻轻点头:“是很不同,上次我服下沧海熬來找你的时候,在冰雪地里走了沒多久就进入到了冰火结界的范围,这次走的时间已经足足超过了上次的两倍,我想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以致发生了错误,和上次走了不同的路。” 青小岚也点头,思量着这其中的可能,还沒等她想出个门道,便听到慕容俊一阵焦急的呼喊:“灵儿,灵儿……” 原來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的时候,白灵儿身子承受不住,一下子倒在了慕容俊的怀里。 看到瘫倒的白灵儿,青小岚赶紧上前,为白灵儿把脉。 青小岚把脉之时,眼中闪过的是一丝震惊,而后将自己藏在衣袖中的丹药拿出一丸,给白灵儿服下。 这种丹药别人不认得,艾云艾雪,以及黎凌逸三个人并不陌生。 艾雪惊喜的道:“语儿,灵儿这是?” 看着艾雪惊喜的不可置信,青小岚渐渐露出笑容:“沒错,灵儿怀了身孕,所以才受不住这冰雪的侵袭,也怪我糊涂,现在才发现,还好我早有准备。” 慕容俊被青小岚的一句话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半晌才问道:“语儿,你说的是真的,灵儿真的有了身孕?” 清风一把拍在了慕容俊的肩上,“恭喜啊兄弟,沒想到你效率这么高,成亲沒几日就有了孩子,看來本少爷还得努力啊。” 听到清风的话,慕容俊才确认事实,将白灵儿在怀中搂的更紧了些。 清风看着慕容俊兴奋的样子,还沒笑完,便感觉到腰间一股疼,扭头一看,便见到脸羞红了的端木颖儿正正拧着自己腰间的肉呢。 “颖儿,不但本少爷要努力,你也要努力了……”清风嬉皮笑脸的说着。 端木颖儿的脸更红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加重,“你还说,你还说,羞不羞人。”端木颖儿小声的咕哝道。 “嘿嘿……”端木颖儿怎么舍得拧痛清风,这种力道对于清风來说根本就是瘙痒一般,清风嘿嘿一笑,将端木颖儿搂在怀里,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那我们回去之后慢慢说,悄悄努力,还不好?” 众人也不理会清风这个活宝,现下在这冰天雪地里,也就只有他还能如此乐观地打情骂俏了吧。 慕容俊惊喜过后,便担忧地问道:“语儿,灵儿本就不会功夫,现在又有了身孕,抵抗能力会变得更弱一些,她能熬过这冰火结界嘛?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青小岚听到慕容俊的问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半晌,才开口道:“我准备的丹药为的就是能保住这个孩子,让自己能够行动自如,所以虽然灵儿现在有了身孕,但服了我的丹药之后,可以做到和沒有身孕一样,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慕容俊听到青小岚的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也渐渐放下來,却听得黎凌逸继续说道:“但是目前的状况有所不同,我和语儿刚刚讨论过,我们现在走的这片冰雪地似乎比我们之前过的冰雪地要大很多,所以我和语儿现在也无法确定我们要经历的会和之前有多大的不同。” 黎凌逸的话让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灵儿能不能撑过这个结界还是无法确定,是不是?” 慕容俊的眼中闪过了几率慌张。 “还是说,我们这些人能否闯过这个结界,都是未知数?”艾雪有些不敢确信的揣测道。 半晌,黎凌逸都无法开口,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也是他最怕的情况,看着这群跟着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青小岚看到黎凌逸的恐惧和为难,轻轻的挽起他的手臂,用力的抱在怀里,而后对几个人道:“大家想的沒错,前面要经历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况,现在我和凌逸都无法确定。” 说着,青小岚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到了几个人面前,才说道:“这是我炼制的保命丹,够你们一人服下一颗,然后我会让青龙试着将你们送到冰雪地入口的地方,或许你们合力,也或许时间到了,你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语儿……”端木颖儿和清风均叫了出來。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淡淡一笑,而后看向了黎凌逸,四目相对,心意了然。 黎凌逸轻轻道:“就听语儿的吧,我和语儿先去打探下状况,也算是将伤害降到最低吧。” 听到黎凌逸这么一说,清风和端木颖儿两个人也对视一眼,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凌逸,语儿,我和颖儿还是决定跟着你们,之前行走江湖,刀剑舔血,什么日子沒过过,不都沒事吗。所以这次,不论前路有多少凶险,我们还是愿意跟着你们。” 清风话音刚落,便看到玄冰,艾雪艾云站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什么话都不用说,行动已经表明了他们的决定。 端木皎月看了西门若琳一眼,两个人露出淡淡的笑,端木皎月才说道:“我们两把老骨头,一直都被困在紫金盘索上,本以为会终老一生,谁知道还能碰上这么惊险刺激的游戏,我们怎么会中途放弃呢。” 最后,所有的人将目光都汇聚到了慕容俊身上。 对于慕容俊,几个人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和白灵儿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一起,如今白灵儿又有了身孕,他的不忍与舍不得众人都能够理解。 “慕容……”黎凌逸轻轻开口,刚写说些什么,便被慕容俊打断了。 慕容俊淡淡的笑了笑,打横将白灵儿抱在怀里,对着几个人道:“从我离开琼宇的那刻起,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如今就算是刀山火海,兄弟也愿意陪着亲人一起闯,否则就算是灵儿和我能够平安,她也会看不起我的,我那么爱她,怎么能让她厌恶呢。” 第626章 慕容俊话音刚落,便听到小白一阵呼喊:“娘亲,爹爹……” 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听到声音,循声望去,便看见青龙和小白还有小青狮得瑟得瑟的跑到了几人身边。 小白兴奋地拉着青小岚说道:“娘亲,娘亲,我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好大的峡谷,峡谷下面是条好漂亮的溪流啊,我想下去喝水,你陪我去好不好?” 听到小白的话,青小岚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是说,前面是峡谷溪流,不是这片冰雪地了?” 听到青小岚如此一问,几个人顿时也来了精神。 小白被青小岚问的一愣,半晌才木讷的点头:“是啊,前面不是冰雪地了,只不过是个峡谷,很深的峡谷,没有路了。” 众人听小白这样讲,便将前方的情景想了个大概。 “语儿,也就是前面是个峡谷地,跟我们上次看到的冰火结界不一样,那么很可能那就是结界所在的位置。”黎凌逸认真的说道。 青小岚点点头,众人也点点头,清风不待青小岚回答,便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去吧,不论是不是结界,先走出这片冰雪地总是好的。” 几个人都点点头,随后二话不说,各自运功,向前奔去。 过了没多久,在小白和青龙青狮的带领下,几个人便感到了峡谷溪流的地方。 出了冰雪地,这片峡谷看上去郁郁葱葱,树木密集,只不过峡谷斗深,直泄而下,壁立千仞,在很远的位置,才有一条溪流隐隐如白带一样,缓缓流淌。 这样的景色和刚刚的冰雪地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对于这高耸的崖壁,几个人若是想凭借功夫落到悬崖之下,难度极大。 几个人微微皱眉,最后青小岚大胆道:“这样,我和凌逸先去试一试,看看究竟这悬崖有多深,要是我们能顺利到达,你们再跟着下来,若是不然,也免得大家一同赴深渊不是。” 黎凌逸点头赞同青小岚的话:“语儿说的不错,我们两人现在的功夫想要坠下悬崖,尚可一试,况且,是我们夫妻二人将你们带入这里,我们就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黎凌逸认真的说着,而后凝视着青小岚,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一手抚摸着她的小腹,露出淡淡的笑容:“有语儿和女儿陪着我,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怕。” 青小岚的深情眼神从黎凌逸看她的那刻便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听他如此说,青小岚重重地点头:“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随即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待众人反应,纵身向悬崖跳去。 “语儿……” “凌逸……” 伴随着两人的动作,两道呼喊响彻悬崖绝壁。 然而令几人目瞪口呆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的身子并没有坠落,而是悬在半空中,两个人手牵着手,仿佛被钉到了空中一样,一动不动。 “糟糕,结界……”清风先于众人清醒过来。 众人也都在焦急的等待,虽说从一开服下沧海熬就已经做好了经历结界的准备,但这和黎凌逸与青小岚描述的完全不同的结界对于几个人来说,还是有莫名的恐惧和担忧。他们惊恐的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的状况,只希望这结界快些消失。 几个人的祈祷仿佛没有起到作用,这次的结界看似平静,但是平静的时间亘古绵长。 在约莫一盏茶之后,结界才开始出现一道道闪电似的裂纹,这一道道闪电一下下的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两个人不在像刚刚那样平静地闭着眼睛,被电击打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阵阵痛苦的表情,哀嚎声音也不断传来。 端木颖儿,艾云,艾雪几个姑娘看的泪流满面,轻轻的叫着“语儿,凌逸”。这样眼看着亲人受苦,甚至比闪电击在他们身上更痛。 清风和玄冰的状况也好不了太多,看着两个人的衣衫被闪电划出黑色的印记,两个人均是热泪盈眶,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两个人陪着黎凌逸出生入死,行走江湖,看着他和青小岚相亲相爱,如今看着两个人游走在生死边缘,怎能不为他们感到伤心。 突然,端木皎月说了一句:“这结界是混成一片的嘛?若是我们也进入结界之中,会不会减轻他们的压力?” “老妖婆说的有理,让我们两把老骨头先来试试。”西门若琳附和道。 随后还不待众人反应,两个人已经跳入结界之内。 “啊……”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发出一阵哀嚎,如此强烈的电击让两个人几乎承受不住。 慕容俊仔细观察着结界的变化,慢慢道:“貌似这个结界并不因人数的多寡而又强弱变化,西门前辈和端木前辈的加入应该也无济于事。” 艾雪轻轻点头:“现在做的就只有等,等着结界消失,等着他们跨越这道障碍。” “姐姐”,艾云红着眼睛,拉着艾雪的衣袖叫道。 艾雪看向艾云,抹干了她的眼泪,勉强扯出一丝笑道:“傻丫头,哭啥,他们不会有事的,经过了这次结界,他们只会变的更强,更厉害,这样才能打败柳翩跹和凌云子,你说是不是?” 艾雪说的坚强,眼泪却在不住打转。 玄冰实在看不下去,对着几个人道:“我们此次来就是为了经历结界,现在结界已经在眼前,我们也没必要再等了,与其看着几个人受苦,还不如舍命陪君子。” 玄冰说完,直接跳入了结界之内。 艾云艾雪对视一眼,姐妹俩手牵手,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恐惧,含着笑步入了结界。 清风和端木颖儿夫妻俩心有灵犀,步入结界不必多言。 整个峡谷之上,唯独剩下了慕容俊和白灵儿,白灵儿还未苏醒,慕容俊实在不忍让她去经受结界闪电击打的痛苦。 慕容俊的泪滴滴落在白灵儿的脸庞之上:“灵儿,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告诉我该怎么办,兄弟手足都在受苦,慕容俊身为男儿没有脸逃避,也愿与之共赴刀山火海,可是我舍不得你和孩子受这份苦,你醒醒,告诉我怎么办可好?” 慕容俊呢喃着,半晌感觉到有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慕容俊猛然睁开朦胧的泪眼,惊喜的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的白灵儿。 “灵儿,你醒啦?”慕容俊兴奋的喊道。 白灵儿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泛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轻轻道:“慕容,你怎么哭了,语儿他们呢?” 听到白灵儿的问话,慕容俊抬头,看着依旧在半空中经受结界磨练的几个人,泪水不由得更盛了几分。 白灵儿顺着慕容俊的目光看去,虚弱的身子仿佛有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她挣扎着起身,道:“慕容,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闪电,闪电……” 慕容俊拉着激动的白灵儿在怀里,道:“他们在经历结界。” “结界?这就是结界?这次不是冰火结界?而是闪电结界了是不是?”白灵儿不敢置信的问道。 慕容俊重重地点头:“这次的结界时间非常长,最先进入结界的凌逸和语儿已经经历了小半个时辰。” “那我们呢?我们为什么不去,慕容,我们也去好不好?”白灵儿拉着慕容俊道。 慕容将她搂在了怀里:“我也想去与他们同甘共苦,可是灵儿,你知道嘛,刚刚语儿说你怀了身孕,我舍不得你和孩子受……受这份苦……” 慕容俊说着,泪水不由自主的流的更加四溢滂沱。 白灵儿一瞬间仿佛遭到了电击一样,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孩子,你是说我有了孩子?” 慕容俊重重地点头,半晌才开口道:“所以我等着你醒来,若你愿意去经历这闪电结界,我就带你去,若你不愿意,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定然会把你平安的带出这里。” 看着慕容俊坚毅的岩石,白灵儿露出淡淡的笑容,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道:“灵儿就知道,我的慕容是最有情有意的,灵儿又怎么会阻拦你去,灵儿只会默默的陪在你身边,现在还有我们的孩子。” “灵儿……”慕容俊握着白灵儿的手,放在嘴边不住的轻吻。 白灵儿淡淡的笑道:“慕容,其实我们不用担心的,你看语儿也有身孕,她都能和凌逸一起共赴刀山火海,这结界困不住他们一家三口,又怎么会困住我们一家三口呢?走吧……” 身子虚弱,不动武学的白灵儿,对于道义和友谊,在青小岚和黎凌逸帮助自己和慕容俊终成眷属的时候,便有了更深的理解。 白灵儿愿意为这对夫妻赴汤蹈火,更何况是经历如此结界,能提升自己的力量呢。 得到白灵儿的认同,慕容俊也不再多言,他将白灵儿紧紧地护在怀中,直奔闪电结界…… 闪电结界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的加入而平息,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可以不眠不休。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伤痕越来越多,但结界却没有消失的迹象…… 结界的猛烈程度远远超出了青小岚等人的想象。 这次的闪电结界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待到结界消失的时候,几个人神识回到百草崖的**之内。 最先醒來的是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三个人。三人醒來的时候,其他人还在昏睡之中。 黎凌逸和艾雪首先聚到青小岚身边,问她怎么样,青小岚并沒有回答,而是静坐片刻,运功试探自己的功力。 黎凌逸和艾雪见状,也开始运功。 不运功不知道,一运功吓一跳,青小岚发现,不但她自己的功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将一斩修罗传授给自己的内力消化了个干净,就连自己的孩子似乎都变得更顽强了一些。 青小岚惊喜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同样惊喜的两个人,尤其是艾雪,“我的神啊,我的功夫,功夫至少提升了两倍,这可是几十年的修为。” 黎凌逸虽然沒有说话,但青小岚从他含笑的眸子中就看出了他的收获也肯定不小。 青小岚不待他说,就将自己孩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你们知道吗,我感觉不但我的功力见长,而且我的孩子,貌似也有提升的感觉,你们说,到时候孩子出生,会不会一下子就是一个武功高手。” 艾雪听着虽然也兴奋,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打击青小岚的荒诞想法:“你就得了吧,你的女儿要是出來就是个武功高手,那就不是孩子了,就是个怪物。” 黎凌逸可不乐意了,他笑着说道:“我看我女儿出來就是个武功高手,”还沒等艾雪翻白眼,黎凌逸又说:“谁让她有那么厉害的爹爹和娘亲呢。” 这次艾雪无力的倒在地上。 “语儿,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醒?”黎凌逸不理会艾雪的耍宝,问道。 青小岚起身查看了几人的情况,淡淡道:“他们的身子都沒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三个时辰之内就会醒。 青小岚说着,着重检查了一下白灵儿。 知道白灵儿不会功夫,去经历冰火结界已经是非常有挑战的了,可是让青小岚沒想到的是,白灵儿居然还身怀有孕。 同样身为孕妇,青小岚能够理解母亲对于腹中胎儿的呵护备至,若是青小岚早早知道白灵儿身怀有孕,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她服下沧海熬的。 然而,当青小岚的手搭上白灵儿手腕的那一刻,青小岚吃惊的不敢相信。 黎凌逸和艾雪看到了青小岚吃惊的表情,都凑过來,紧张的问:“怎么?灵儿有什么不对吗?” 青小岚摇摇头,重新又诊治了一次,发现沒有错之后,才渐渐放下心來。 青小岚抬头冲着黎凌逸和艾雪轻轻笑道:“也许,这次收获最大的不是我们几个,而是灵儿呢。” 黎凌逸和艾雪不解青小岚的意思,青小岚也不解释,只说等灵儿醒了之后,大家当面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三个时辰是漫长的,不过还好有三个人闲聊,倒也不觉得无趣。 如青小岚所料,三个时辰后,随着大家进入闪电结界的顺序,其他几个人陆续醒來。 见到大家完好无损,都是会心一笑,开始运功试探自己的功夫。 不出所料的提升让几个人有些兴奋。 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不顾大家的兴奋,三个人齐聚到白灵儿身边,观察着她的变化。 被三个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的有些不自在,白灵儿才轻轻出口道:“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第627章 慕容俊想起白灵儿身怀有孕,看着青小岚如此探究的看着白灵儿,猛然焦急问道:“语儿,莫非是灵儿的孩子……” 还不待慕容俊说完,清风一巴掌轻打在他的头上:“你个猪头,要是灵儿的孩子有问題,他们三个怎么会是这幅表情,估计语儿早就急得团团转,开始施针喂药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清风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俊也开始观察白灵儿。 故而不久,在百草崖的沧海熬树旁,便出现了这么奇怪的一幕,白灵儿被围在中间,被当做怪物一般的观看。 白灵儿实在忍不下去,吼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而这一吼,让几个人的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连白灵儿自己都不敢相信,白灵儿此时中气十足,一声吼动震得整个百草崖都在不断的颤抖。 白灵儿不敢置信地捂起自己的嘴巴,待到余波散去,才轻轻开口道:“语儿,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俊抓起了白灵儿的手腕查看,运功之后便发现白灵儿的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流动,让他震惊不已。 慕容俊放开白灵儿手腕的时候,青小岚才轻轻道:“如果我沒猜错的话,是之前喂灵儿服下的那颗丹药起了作用。” “丹药?”白灵儿不解的问道。 慕容俊这才解释道:“你进入冰雪地后曾经受不住冰雪侵袭,昏了过去,语儿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你有了身孕,所以就把她特别准备的保胎丹药喂你服下了一颗。” 白灵儿轻轻点头,这段缺失的记忆让她心中充满了欢喜,因为她有了慕容俊的孩子。 黎凌逸倒是有些不解:“语儿,若真是这丹药的效果,你的功夫怎么沒有这样子的提升。” 几个人也同黎凌逸一样,看向青小岚,等着她的解释。 青小岚摇摇头:“我的功夫的确比上次提升了很多,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一斩修罗的内功和两位师傅的内功作用,无法确定药性。” 几个人点点头,青小岚又说道:“而且我服丹药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而灵儿是刚刚服下便经历了闪电结界,所以我想,是不是这中间也会才因为时间的问題而有差异?” 白灵儿听得糊里糊涂,她到现在也无法相信自己几日之内便有了深厚的内功,还有了个健康的孩子。 白灵儿的手自然的落到自己的小腹处,慕容俊温情的看着她,手也附到了她的手上。 半晌,慕容俊才缓过神來,问道:“语儿,我刚刚试探了灵儿的功力,应该与我不相上下,对吗?” 慕容俊此话一出,便听到端木颖儿大声叫道:“这么厉害?灵儿现在这么厉害了?” 青小岚点点头:“的确如此,所以我说,灵儿是这次经历闪电结界收获最大的人。”说着,青小岚忍不住笑了出來。 几个人脸上也都溢满了开心的笑容,唯独端木颖儿哭丧着脸,无奈道:“语儿,你说我是不是病了?”说着,端木颖儿还把手伸到青小岚面前,让她诊断自己的脉象。 青小岚不解其意,众人也被端木颖儿弄的糊里糊涂的。 端木颖儿这才喃喃道:“要不是我病了,为什么同时成亲,灵儿都有身孕了,我还沒有呢?我要是也有了身孕,不是也会变的更厉害?” 端木颖儿的话让众人大跌眼镜,随后一阵爆笑。 清风无奈的抱着端木颖儿,对着她边笑边道:“别急,别急,现在沒有不要紧,以后本少爷多多努力,多多努力好不好?” 端木颖儿听清风这么一说,脑袋嗡的反应过來,刚刚只关注到白灵儿有了孩子功夫大幅度提升,却沒有在意孩子是怎么來的。 如今被大家认为着急要孩子,端木颖儿的脸羞得通红。 直接埋在清风的怀里,再也不出声,认大家怎么说也不抬起头來。 一片欢笑过后,这次的百草崖结界行程就算彻底的落下帷幕。 因为一行人中一下子出现了两名孕妇,几个人会格外关照些。于是几个人出了百草崖之后沒有忙着赶路,而是在黑婆的小屋住了半日,休息后才上路。 上路的时间依旧是晚上,待几个人回到逸王府的后院时,那几道闪耀的光亮将逸王府的管家吸引而來。 管家來的有些慌张,见到黎凌逸后來不及行礼,便道:“王爷你可算回來了,大事不好了。” 管家在逸王府侍候多年,黎凌逸很少看到管家如此惊慌,脸上的笑意也凛了凛,将几个人迎进大殿,才轻轻道:“管家,出了什么事?” 黎凌逸的声音虽轻,但是青小岚能够感觉到他压抑的冷意。 管家道:“王爷,王妃,你们离开的这些日子,尘王爷联合朝中的几位大臣,勾结了一群黑衣死士,逼宫了。” 黎凌逸听到管家的话,猛地站起身,“你再说一遍?” “尘王爷逼宫了。”管家简短的重复了一遍,但听在黎凌逸耳中,却是亘古绵长的天雷阵阵。 “进展到了什么状况?”黎凌逸冷声问道。他紧蹙着眉头,恨死了自己。如不是自己身边重要的人都带到了黑婆山,也不会任由黎凌尘兴风作浪。 管家道:“黑衣死士直接攻击宫门,连打了三天了,虽然还沒有攻破,但也岌岌可危,王爷,赶紧想想办法吧。老奴说句不该说的,以尘王爷现在的这种架势,若是真的攻破了宫门,那圣上的安危便再无保障了。” 黎凌逸理解管家的意思,迅速传令,集结逸凰殿四大部的人马,随时待命…… 逸凰殿四位统领都在,黎凌逸不用操心,不待四大部人马集结完毕,黎凌逸和青小岚已经出发,去宫门之外探查情况。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运功而行,速度极快,并且十分隐蔽。两人不声不响地到达宫门之外,借着夜色掩饰,两人隐匿于宫门外的一棵古木之上。 两人看向宫门的方向,发现,黎凌尘坐于一辆马车之上,大概是为了能够清晰的查看情况,马车并没有加四壁帷帐。坐在黎凌尘旁边不远处的,是柳月娥,相对于看到黎凌尘,黎凌逸和青小岚对于柳月娥的出现都十分震惊。 穿过两个人,再往前看去,是十几名黑衣人,一身黑袍加上黑色面具,看不清他们的面貌。黑衣人之前,紧邻宫门的位置,是一群身着凌照兵服的士兵,约莫有百人上下。 两人看过一圈之后,心中有数。 青小岚压低声音问黎凌逸:“凌逸,我们去黑婆山之前,不是接到消息,柳月娥和笑面郎君去了百傲吗?怎么她会出现在这?” 黎凌逸摇摇头:“这也是我考虑的,虽然我们用时间比较长,但身在鸣封的柳月娥转瞬间周转与三国之间,只怕她如此快速的转移,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听黎凌逸这么一说,青小岚也来了兴致:“哼,管她有什么秘密,我看就她手下这些人,想要攻入皇宫,再宫三日也不一定能够得逞。要是派出逸凰殿的人,我看当场就能拿下这群乱臣贼子。” 虽然眼前的形式确实如青小岚的估计的那样,但黎凌逸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语儿说的没错,但是我也考虑,虽然我集结了人马,但却不想轻易让他们出手。”黎凌逸轻轻地说着,目光灼灼聚集在黑衣人的身上,恨不得将这些人射穿。 青小岚点头:“你是担心柳宫吗?” 黎凌逸点头,收回目光看向青小岚:“语儿说的没错,我们之前也到过柳宫,柳嫣红的能力不容小觑,再者说百傲还有一个从未交手的柳素宜,深浅不知。就算这些人都不存在,凌云子这个心头大患也让我们不得不防。我怕柳宫内还有高手,所以逸凰殿这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用。” 听着黎凌逸的话,青小岚轻轻的拉起他的手,道:“别担忧了,实在不行,咱们也别将就什么道义,就用毒好了,我在柳宫里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毒,毒死一个算一个。” 青小岚说的荒唐,但是着实让黎凌逸宽心不少,黎凌逸浅笑道:“你个鬼灵精,也就只有你能想出这么个主意,不过到时候你要是忙着在王府里生孩子,我在柳宫忙着打架,这可怎么好?” “切”,青小岚双眼一白,“那我就到柳宫之外去生孩子呗,然后就当场教育你这破女儿,这么不懂事,选这么个时候出生,多让我讨厌。” 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忍不住想笑,故而一手环着青小岚的腰,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逸王府,而这一路上黎凌逸都在不停的浅笑。 回到逸王府后,四大统领已经整装待发,但看着黎凌逸不紧不慢,面带笑容的样子,几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哪有被逼宫三日的紧迫感,这二人是去打探消息了嘛?怎么感觉和出去游山玩水,打情骂俏了一样?”几个人这样想着。 艾雪首先问道:“怎么样,现在皇宫什么情况,不要紧吗?” 听到艾雪问话,黎凌逸才收敛了笑容,道:“逸凰殿人马各归各位,随时待命。” 随即才回答艾雪的问题:“宫门外是黎凌尘和柳月娥,也就是青欲书的母亲,他们带着十几个黑衣死士,这几个人武功应该不弱,其他的就是近百的士兵,按照他们攻城的架势,我看再有三日,也进不了皇宫的大门。” 艾雪这才放下心来。 不像艾雪这般沉稳,艾云忍不住,陡然提高声音问道:“那也不成啊,三日,若是我们按兵不动,他们真的破门而入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杀过去?” 玄冰笑着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道他们进了皇宫,黄花菜都凉了。”艾云翻着大白眼看着玄冰。 玄冰道:“就是要到要凉不凉的时候,才最好吃,要不烫嘴怎么办?” “额……”艾云一时无语,思量着玄冰的话,半晌才点头,“原来就得这个时候吃才好啊,嘿嘿,那本姑娘再等等,再等等。” 艾云的小心思几个人怎么能不明白,黑婆山一行让几个人的功夫都有所长进,艾云找不到机会实战演练,当然着急。 黎凌逸看的清楚,就在艾云兴奋的着急的时候,黎凌逸才开口道:“虽然现在宫内的安全还能保障,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既然我们几个都经历了闪电结界,也正好趁这个时候看看自己的功夫,不如就轮番去宫门外守着,万一有什么变动,也好能随机应变。” 几个人点头,但这守城的事也是个麻烦的活。 黎凌逸自己虽然心里担忧皇宫安危,但他确信皇宫短时间内不会失守,他舍不得花和青小岚恩爱的时间去守城。 清风和慕容俊两个人虽然对于黎凌逸的话没有任何怨言,但作为一个已婚男人,让他们在娇妻和守城之间做选择,他们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最后无奈的就是一堆儿单身汉,虽然这守城的任务对于艾云艾雪来说算不得苦,但是黎凌逸还是有些不忍。 结果就是,黎凌逸貌似能派出的轮番守城的就只有玄冰一人,一个人,轮什么轮,和谁轮。 还是青小岚懂得黎凌逸的苦,淡淡道:“守城是件苦差,我们何不进宫内守着,以逸待劳,到时候就算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让他们入了皇宫,我们还可以在宫内抵挡。况且,守着父皇,保他老人家安危,我们也能更安心些不是?”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毫不犹豫的在青小岚脸颊上吻了两口,随即告诉几个人,再过一个时辰,全体潜入皇宫。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决定让众人跌破眼镜,不过想来却是最好的方法,所以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宫前面一阵嘶喊攻城,而在没有人的地方,则是一群高手脚尖轻点,直入宫墙。几个人享受到这种感觉,成就感瞬间猛升了几个档次。 进入皇宫之后,黎凌逸先带着人来到了御书房,虽是深夜,但想必如此情形,黎云兆也难以入眠吧。 果不其然,到了御书房后,便看见黎云兆坐在桌前闭着双眸休息。 “儿臣参见父皇。” “语儿参见父皇。” “草民参见皇上。” 御书房里突然出现的请安声音让黎云兆惊醒,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黎凌逸和青小岚,黎云兆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逸儿,语儿,你们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朕也就安心了。”黎云兆长叹一口气后说道。 第628章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既然回来了,就定然会保凌照皇宫和父皇的安全。”黎凌逸口气坚定的说道。 黎云兆点点头,即使黎凌逸不说,以他对黎凌逸的了解也知道他定然会保证自己的安危。可是这还不是黎云兆想要的。 黎凌尘逼宫的这些日子,黎云兆前后思量,还是决定迅速将皇位传给黎凌逸,一来凭借黎凌逸的智谋,越早登上皇位,就能越早保证凌照安全,二来也可以以正视听,灭了其余人的不正心思。 “恩,朕知道你的心思。”黎云兆轻轻的说道,随后执笔,奋笔疾书,一道圣旨不消片刻便拟好了。 随后,黎云兆才看向黎凌逸,认真地说道:“凌逸,当初在将黎家的宝物交给你的时候,朕就应该将皇位传于你,但是考虑到形势紧迫,朕更愿意让你到外面行走江湖,平定天下,而这凌照朕为你守着。但如今看来,朕真的老了,天下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就由你们去守吧。” 黎云兆说着,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黎凌逸。 黎凌逸没有谢恩,只是眼神坚定的看着黎云兆,半晌后方道:“请父皇放心,凌逸定会尽我所能,保天下安宁,就算真的做不到,也会誓死守护凌照,不让心怀不轨之人踏入凌照半步。” 黎云兆满意的点头,随即便回了寝宫休息。 有了黎凌逸坐镇皇宫,他便再不用去操心了。 待黎云兆走后,几个人围坐在黎凌逸身边,看不出黎凌逸因为继承了皇位有多高兴,而是脸色阴沉,有着说不出的严肃。 青小岚知道,这是因为压在黎凌逸身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并且离他想要的那种闲适安定的日子越走越远。 青小岚静静的陪在黎凌逸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说:“不论是身在朝堂还是江湖亦或是隐居山野,我都陪着你。” 不用多说,两个人已明了彼此的心。 黎凌逸反手握住青小岚的手,越来越紧。 黎凌尘的动作要比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的预料快很多,一行人进驻皇宫的第二天一早,便有守门侍卫來禀报,说宫门将要失守。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立刻开始安排人手,除了守门的侍卫之外,将皇宫内部可调集的御林军几乎全数调到了宫门处。 黎云兆由白灵儿和端木颖儿两个人守护,其他的人跟着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宫门处。 宫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越來越大,一群士兵先冲了进來,随后是黑衣死士,最后才是柳月娥和黎凌尘。 黎凌逸挽着青小岚镇定的站在最前方,看着一批一批进來的士兵和死士并沒有惊慌,黎凌逸淡淡一笑,而后将圣旨交予黎云兆的贴身内监。 内监尖细的声音划破了皇宫的天:“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照二皇子凌逸,文武兼备,德行贵胄,守疆有功,治国堪奖,心系天下,造福万民,百姓爱戴,万众归一,今朕黎姓云兆,特传位于黎凌逸,上谢天恩,下慰百姓,钦此。” 黎凌尘听着内监尖细的声音读完这道圣旨,脸色更加难堪。 青小岚看着如此的黎凌尘,倒是心情极好,一个从自己嫁到逸王府后就处处针对黎凌逸的人,青小岚自然愿意看到他气极的样子。 “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宫内一干侍卫虽因着防御外地,并未行大礼参拜,但恭敬的呼喊声已表明他们誓死追随的决心。 “皇兄,想不到一别几日,你我会以现在的这种身份再聚。”黎凌逸淡淡地开口。 黎凌尘气恼万分,自己想方设法,甚至谋逆逼宫想要夺得的皇位,就这样被黎凌逸轻易获得,他怎么能甘心。 黎凌尘挥一挥手,黑衣死士即刻向前几步。 “停……”黎凌尘突然呼喊一声,因为在黎凌逸身后,他看见了多日未见的艾雪。 “雪儿……”黎凌尘轻唤出声。 艾雪听到黎凌尘如此亲昵的呼唤,不禁蹙眉,“呵呵”冷笑一声,才出口问道:“黎凌尘,你母后就沒有告诉你我艾雪是什么身份?看來她对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身份……”黎凌尘的眼中迸射出两道火花,直射艾雪,“你的身份便是我黎凌尘的王妃,即便是死也是,你且过來,本王,哦,不,朕还可以看在你我多年夫妻恩情的份上,既往不咎,饶你不死。” “哈哈……”黎凌尘话音刚落,艾雪便发出一阵狂虐的笑声,半晌才赏了黎凌尘一个正眼,大喝道,“黎凌尘,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你觉得凭借你今日的势力,你还有命活过今日?想要饶我不死?不必了,本姑娘不需要,倒是本姑娘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心情好可以让你死的晚一些。” 在黎凌尘的记忆里,艾雪是娴静、温柔、善解人意的,他何曾见到过如此张狂的艾雪。心下除了几分震惊,全部被愤怒填满。 黎凌尘冲着艾雪怒吼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如此,便别怨朕不念旧情……” “旧情?”艾雪冷笑一声,“看來你也不过时柳翩跹的一枚棋子罢了,我艾雪与你哪有旧情,只有九恨罢了。柳翩跹毁了我们整个艾家,我艾雪就是为了报仇才嫁给的你,你以为每夜与你低诉衷肠,缠绵耳语的是谁?那不过是我找的替身,一个最卑贱的青楼女子罢了。” “你……”黎凌尘气极,“青楼女子,好,艾雪,你……好……來人,杀,给朕杀,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黎凌尘几近癫狂,柳月娥纵身跃到他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冲黑衣死士吼道:“沒听见圣上的话吗,去,把这些人给本长老杀光。” 黎凌尘眼睛腥红地看着柳月娥,半晌才稍稍平静。 黑衣死士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飞身上前,利剑直刺而來。 几个人相视一笑,迎利剑而去,清风、玄冰、慕容俊三人相互配合,纠缠了**个黑衣死士,剩下的,艾雪艾云一组,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一组,对着黑衣死士的攻击毫不惧怕,纷纷迎面而上。 黎凌尘看着自己的黑衣死士一个个倒在艾雪手里,眼中充满了恨,“好,艾雪,你隐藏在朕身边多年,朕竟然不知道你会功夫,还如此了得,是朕糊涂,才轻信了你。”黎凌尘碎碎的念叨着。 黎凌逸看着黎凌尘失魂落魄,不敢置信的样子,与青小岚对视一笑,大声道:“黎凌尘,事到如今,你还不束手就擒,向父王请罪?” “罪?”黎凌尘挑眉,用愤怒的双眸盯着黎凌逸,吼道,“朕乃一国之君,朕何罪之有?” “你最大的罪便是狂妄自大,如今已经性命堪忧,你还做当皇帝的美梦,真是可笑之极。”青小岚看着愤怒的黎凌尘,大声的说道。 “哼……”不待黎凌尘回应,柳月娥已经发出一声冷哼,怒视着青小岚道。“孽种,你有什么资格说凌尘,都怪本长老沒有趁着在青府的时候就杀了你,才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哈哈……”青小岚大笑,看向黎凌逸,含情脉脉道,“凌逸,听见沒有,大娘说后悔沒有杀了我呢,你说语儿是不是应该大发慈悲的再给她一个机会?” 黎凌逸虽然相信青小岚的功夫,但因着青小岚身怀有孕的缘故,并不想轻易让青小岚出手,故而搂着她的腰轻轻道:“语儿身子不方便,还是有为夫代劳好了。柳月娥,朕便给你这次机会与朕交手,生死有命,如何?” “去,去啊……”黎凌尘听到黎凌逸的话,大声的催促着柳月娥。 柳月娥听到黎凌尘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后,她伸出一只手抚上了黎凌尘的脸颊,含着泪却说不出一句话。 黎凌尘气恼的挥开她的手,怒吼道:“去啊,去啊,去给朕杀了他,杀了他便在沒有人跟朕抢皇位了,你不是说对朕好吗,你倒是去啊。” 黎凌尘的声音让整个宫门外的人都停止了动作,那群黑衣死士被清风、艾雪几个人处理了七七八八,剩下两个也是倒地半天起不來。 几个人直直的看着几近疯狂的黎凌尘,一阵无奈的摇头。 柳月娥亦是怔愣半晌,泪水潸然而下,半晌才点头道:“别急,我去,我去”。 柳月娥又认真的看了黎凌尘几眼,才毅然决然的转过头对着黎凌逸道:“好,我跟你打。”柳月娥说着,已经双脚轻轻点地,飞身上前,來到黎凌逸跟前。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手松开,刚要动身便被青小岚一把扯了回來。青小岚不待黎凌逸反应,已经到了柳月娥身边。 两个人只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的看着彼此。 “语儿……”黎凌逸惊呼一声。 青小岚沒有看他,只是轻轻开口道:“凌逸,你不用说什么,这是我青家的事,我倒要看看她能拿我怎样。” 青小岚说着,脸上挂着狡邪而自信的笑容,那笑容闪的柳月娥发愣。 柳月娥虽然很久沒有与青小岚交手,但也曾听闻她的进步。但是对于黎凌逸來说,与青小岚打毕竟要好很多,至少在她心里要好很多,她柳月娥不想死,尤其是现在还不想死。 柳月娥快速出手,还不待青小岚反应,柳月娥两袖迸发出的月娥白的绸带便缠上了青小岚的身子。 青小岚动也不动,黎凌逸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凭借对青小岚的了解,以及对柳月娥功夫的了解來看,青小岚这次应该是稳赢不输。 柳月娥的绸带缠住了青小岚,青小岚成了被困鸟兽,黎凌尘大呼:“好”。虽然沒有除掉黎凌逸,但是除了他心爱的女人,让他痛苦一生,黎凌尘亦觉得心里爽快。 柳月娥对于青小岚的轻易被困感到不解,但听到黎凌尘的话后,也不做多想,飞身上前,伸出手便要去掐青小岚的脖子。 三臂、两臂、一臂,就在职距离青小岚一臂距离的位置上,青小岚突然运功,刹那间柳月娥月娥白的绸带被青小岚震碎,四处纷飞。 就在柳月娥怔愣的片刻,青小岚只向前移动了一小步,伸手便钳制住了柳月娥的脖子。 “你……”转瞬间,青小岚和柳月娥形势转换让柳月娥无法接受,吃惊的一个“你”字出口后便再也说不出话來。 “很惊讶?很好奇?很失望?”青小岚挑眉看着柳月娥,一连三问,带着无限戏谑。 黎凌尘看见柳月娥被擒,猛地站起身,复而又跌坐在马车上,连连失望的摇头。 柳月娥恰好看见黎凌尘失望的目光,无奈的闭上双眼,半晌才睁开,对青小岚道:“我柳月娥自认为进入青府之后,从未对你有过一星半点的好,今日我技不如人,败在你手里我无话可说,生死有命,这条命你拿去便是,但我想让你念在多年同檐而居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要求。” 青小岚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柳月娥再次看了一眼黎凌尘,轻轻道:“我可以死,但我求你放过凌尘一命……” “他如此对你,你还为他求情?”青小岚掐着柳月娥脖子的手不禁松了松,着实沒想到出手狠辣的柳月娥居然在临死之前为黎凌尘求情。 柳月娥缓缓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下,半晌,才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道:“只要能保他一命,就算是他亲手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青小岚对于柳月娥所说的情深意重并不能理解,以前在青小岚的心中,柳月娥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如今看到柳月娥甘愿为黎凌尘去死,而且是在黎凌尘对柳月娥如此无情的情况下,青小岚突然觉得柳月娥十分的悲哀。 “为什么?”青小岚轻轻地问柳月娥,以一种沒有仇视的态度,平静地问。 柳月娥听到青小岚的问话,缓缓睁开双眼,眼睛不由的向黎凌尘看去,半晌才说道:“凌尘不是翩跹的儿子,而是我的儿子。”说话间,两行清泪更加汹涌。 柳月娥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也包括黎凌尘自己。 “你胡说,你胡说,我是母后与父皇的孩子,我是母后与父皇的孩子……”黎凌尘知道柳月娥一直对自己很好,却从來沒有了解过其中的原因,但如今听柳月娥说來,很多事情便明了很多,只是黎凌尘不愿意相信。 柳月娥不理会黎凌尘声嘶力竭的怒吼,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跌进了记忆里,很久远很久远。 第629章 “我和翩跹是亲姐妹,她是我姐姐,在我眼里,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小时候我们过的很苦,但是她却一直都要求自己习文练武,从沒有放弃过。她凭着自己的努力,被选为妃子,她说这是她复仇的第一步。”柳月娥轻轻地说着。 “沒过多久,她就进宫了,将整个双柳宫交给我,我力不从心,但却从來都不敢來烦扰她,我知道她也有她的难处。进宫不久,她生下了一个男婴,却不是黎云兆的,她说她无法做到帮仇人生儿育女,但是却需要一个孩子來稳固地位。”柳月娥闭上双眸,泪水滑落。 “那个孩子呢?”黎凌逸出声问道。 “死了……”柳月娥淡淡地回答,像是什么都无法激起她心底的波澜。 沉默片刻,柳月娥才轻轻说道:“姐姐生下孩子不久,孩子就重病,姐姐偷偷将孩子送出宫抚养,自己则随意找了个健康的男婴讨黎云兆欢心。姐姐的计谋是成功的,圣上果然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很快,黎凌逸的母妃便有了身孕,姐姐很慌张。她怕艾泉灵会威胁到她的计划,便趁着艾泉灵生下孩子不久,便毒害了她。” 黎凌逸静静地听着关于母妃的事情,当年身在襁褓中的他无法体会那么多恩恩怨怨,但如今的恨意却是浓烈地无法用言语來表达。 “或许上天是最圣明的,姐姐的惩罚很快就來了,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孩子一直不见好,反而越來越严重,我行走江湖找了很多名医却沒有起色,在艾泉灵去世沒多久,她的孩子也跟着去了。我沒有办法,只得将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送给她。” 青小岚即将为人母,能够体会到母亲和孩子离别的痛楚,青小岚手上的力道又松了几分,轻轻问道:“柳翩跹知道吗?” 柳月娥轻轻摇头:“那时候她正春风得意,即便孩子换了她也沒有发现,而我更不敢告诉她,隔墙有耳,我怕给我的孩子带來灾难。凌尘一直由姐姐抚养长大,小的时候我还能偶尔潜进宫來偷偷看看,但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我便再也不敢,我怕姐姐发觉,我知道若是她发现孩子不是她的,她会杀了凌尘。” “她是你的亲姐姐……”青小岚听柳月娥如此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柳月娥轻轻道:“她是我亲姐姐,却也是柳家的长女,双柳宫的宫主,一个雷厉风行只为报仇的女人。若是凌尘对她无用,又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怎会留下凌尘,所以我一直瞒着,不对任何人说起。” 青小岚明了地点点头,想着之前的事情,青小岚突然问道:“所以,当我嫁到逸王府沒多久后,你知道黎凌尘受伤,便來到我们逸王府大吵大闹一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柳月娥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凄凉的叹了口气,点点头:“我从來都沒有尽到一个做娘亲的义务,沒有能为凌尘遮风挡雨,让他深陷在皇宫那个大牢笼里,是我对不起他。所以那日我知道你们设计了凌尘,让他差点死掉,我再也无法忍耐,无法忍耐。” “那青欲书呢?你进到青府的目的是什么?”青小岚问,这是一个萦绕在她心底的疑惑,让她想的清楚,却也想不清楚。 柳月娥淡淡道:“青欲书和真正的柳月娥已经死了,我的真名叫做柳茜瑶,而青欲书只不过是双柳宫的一个宫女,叫做柳纤淘,我们一起进到青府,顶替了死去的两个人,为的就是青家的宝物,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我费尽心力收集到的东西,还不是被你不声不响的盗走了。” 解释的虽然简单,但已经足够青小岚抽丝剥茧,了解个中因由。 “你今日说出來,就不怕你姐姐伤害黎凌尘?”青小岚不想在继续青家的话題,于她來说,那只不过是青小岚从前的零星记忆,并不是她的。她轻轻的问着,转移话題。 柳月娥摇摇头,认真的看着青小岚,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你既然听了我说这么多,便会替我保住凌尘一命,你一如既往的善良,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成长的这么快,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任人鱼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当年在青家的事情,全都在我的脑海里,半点沒有忘记。”青小岚说着,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加大了几分。 柳月娥的脸色渐渐苍白,却一直带着惨淡的笑意。 “语儿……”黎凌逸轻轻的唤了一声,青小岚才渐渐放松手上的力道。 “呵呵……”柳月娥淡淡地笑了一声,“不用手下留情,这么多年我一直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打打杀杀,恩恩怨怨,在仇恨里过活我真的好累。我早已经想过去死,只不过舍不得凌尘,我多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听他叫我一声娘亲。” 柳月娥话音落下,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一群人将目光齐齐的汇聚到了黎凌尘身上,虽然从來都对这个不断向黎凌逸挑衅的人恨之入骨,可是听了柳月娥的话后,心也不由的软了几分。 “听自己的孩子唤自己一声娘亲,这或许是一个女人最简单却最温暖的梦想。”青小岚径自想着,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小腹,摸着自己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黎凌尘处于呆愣之中,柳月娥的话让他无法接受。 他再也不是凌照名正言顺的大皇子,也彻底失去了登上凌照皇位的机会。自己多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就因为自己不是黎云兆的亲生孩子。 当然,还有他的不仁,他的背叛,他的无能,这是他不愿想也不会想的事情。 看着无动于衷的黎凌尘,柳月娥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绝望了一般,不愿再看任何人一眼。“语儿,动手吧,想想我多年前对你的伤害,你应该会做的更加利落。” 青小岚看着这样失望的柳月娥,手上的力道怎么都沒有办法加大。 “动手吧,动手吧……”柳月娥绝望的催促,每等上一分,便会想起自己的儿子不愿叫自己一声娘亲,沒多活一分,便会感受到黎凌尘对自己的怨怼。 柳月娥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一心求死,或许死于她來说才是解脱。 青小岚久久不能动手,深蹙的眉头让黎凌逸看着心疼。黎凌逸走上前两步,一个手刀劈下去,柳月娥陷入了昏迷。 “來人,将柳月娥带进天牢。”黎凌逸吩咐一声,便有两个御林军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柳月娥扶起,带了下去。 “凌逸……”看着人被带走,青小岚才缓过神來,轻轻地唤黎凌逸。 黎凌逸搂上她的腰,安抚道:“我们现在都被柳月娥的经历所影响,失去了最正确的判断能力,我先将她关入天牢,等我们冷静下來,分析清楚之后再做定夺,好不好?” 青小岚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点头,转而又说:“虽然黎凌尘犯下死罪,但是可不可以……”青小岚说着,却又听了下來,如此求情何尝想过正确与否,还不是被一时的感情所左右。 黎凌逸示意玄冰和清风动手擒住了沒有助手,还陷在呆愣之中的黎凌尘,对青小岚轻轻说道:“黎凌尘犯下的是死罪,饶不饶他我们日后再议,也先关进天牢,待处理了柳翩跹之后,在做定夺,语儿说可好?” 青小岚轻轻点头,看着被带走的黎凌尘,泪水不禁流了下來,青小岚轻轻道:“凌逸,以后我们一定要守护好我们的孩子,我怕他不叫我娘亲……” 黎凌尘和柳月娥被关进了天牢,等待日后处置,自不再议,却说青小岚和黎凌逸等人,休息了一日后,便准备行装向虚渺仙山进发。 虚渺仙山地处百傲,几人这次一行为的便是从虚渺仙山里夺得金凤凰神兽。 万宝斋之所以选择建在百傲的小镇之上,其中最重要的理由便是虚渺仙山盛产神兽,青龙、长蛇已经小青狮皆是虚渺仙山的产物。 而这次黎凌逸接到密报,虚渺仙山将有金凤凰出世,而柳月娥和笑面郎君也曾出现在百傲附近,故而黎凌逸揣测笑面郎君一行也喝金凤凰有关。 青小岚一直认为,虽然自己已经有几大神兽,也有灵珠,但是本着來者不拒的原则,就算有再多神兽青小岚都会收下,更何况是柳月娥,柳翩跹她们姐妹虎视眈眈看着的金凤凰。 几人來到百傲城中,百傲皇城紧闭,街道冷清,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人在街上行走。 “凌逸,百傲城怎么这么奇怪,冷冷清清的,出了什么事?”青小岚看着冷清地街道,好奇的问道。 端木颖儿也很奇怪,“是啊,怎么这么奇怪,以前的这几条街可是最繁华的,真是奇怪。” 黎凌逸蹙着眉头看着街道,家家闭户,像是在躲着什么一样。 黎凌逸正不得其解,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哒哒奔來,马蹄声错乱轰然,像是万骥驰骋。黎凌逸冲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凌空而起,飞上屋檐。 果不其然,在众人上去屋檐不久,便看到上百匹快马飞驰而过。坐于马上的,是一个又一个黑衣人,这样的衣着几个人并不陌生,这便是双柳宫的衣着。 几个人对视一眼,玄冰和清风两人闪身,相互配合,将跑再后面的黑衣人擒了上來,而快马责备青小岚的一阵扎中,滑到在地上。 一行黑衣人渐行渐远,黎凌逸这才审问黑衣人:“你们是双柳宫的人?” 见到黎凌逸威严的样子,黑衣人抖了抖身子,咬着牙别过头不理会黎凌逸。 慕容俊伸手将黑衣人的面纱扯下,将他的脸扳正对着黎凌逸,让他不得不面对黎凌逸的审问。 “是……”黑衣男子经受不住黎凌逸目光的射击,终于吐出一个字。 “你们來百傲是为了什么?”黎凌逸接着问道。 黑衣男子沉默半晌,才开口答道:“我们奉命來接应宜长老,其他的属下不知。” “宜长老?”黎凌逸轻轻出声问道。 青小岚即刻了然:“可是百傲的妃子柳素宜?” 黑衣人点头答是。 玄冰早就查出了柳素宜是双柳宫的人,只是几个人都沒有想到一个宜长老居然也能让家家闭户,声势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就是因为你们,百傲城才家家闭户,大门不开,商贾不行?”慕容俊出言问道。 慕容俊曾为琼宇王爷,知道这样的景象对于一个国家來说意味着什么。若是长此以往,只怕百傲将不复存在。虽然慕容俊不关心百傲命运将会如何,但问出原因防患于未然还是必须要做的。 几个人听慕容俊这么问,目光灼灼全部汇聚到了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连连求饶,道:“这个真的不关我们的事,百傲皇城传言妖怪作乱,杀人如麻,天天出來作乱,百姓这才不敢出门,连外來的商人和游客都全数不再进入百傲了。” 听到黑衣人的解释,几个人面面相觑,青小岚作为一个世纪穿越的大好青年,无神论的她自然不相信妖怪只说,只是如此传言便让商贾不行,百姓闭门不出,那么最有利的莫过于那些个想要独享利益的人。 青小岚轻轻的拉了拉黎凌逸,道:“凌逸,这其中必有诡异,百姓不出,外人不來,我看这百傲定然有什么秘密。你说会不会和金凤凰的事情有关?” 一语惊醒梦中人,青小岚的话让黎凌逸恍然大悟,处理掉黑衣人,几个人不顾黑衣人的行动,齐齐向虚渺仙山而去。 几个人脚程极快,当日便到了传说中的虚渺仙山脚下。 “哇……”端木颖儿看到虚渺仙山,不由的感叹一声。“清风,语儿,你们看,怪不得叫虚渺仙山呢,呵呵,真好看……” 端木颖儿指着远山的景色,笑着说道。几个人循着端木颖儿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看去层峦叠翠的山峰之上,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果然是个好地方,怪不得神兽会出现于此。”清风等人齐齐赞叹。 青小岚点头,突发奇想唤出青龙等一堆神兽,问话之下才发现,原來几个神兽全数出自虚渺仙山。 “小白,小狮狮,青龙,那你们可记得自己分别出自那座山?”青小岚眨巴着眼睛问道。 三个调皮小鬼不知道青小岚为何这么问,只是娘亲有问话,怎么会不回答,故而三个小家伙一阵吵吵,才将具体的地址告诉青小岚几人。 第630章 聪明如几人,很快便发现三只神兽出生地有一个共同特点,那边是他们全部出在朝西的那座烟云缭绕的山上,虽然各自出现的位置稍有差异,但大体是一样的。 几个人迅速将目光汇聚到了朝西的那座山上,黎凌逸命神兽变身,几个人驾着神兽,向他们的出生地飞跃而去。 三只小家伙虽然对出声的地方沒有什么印象,但终归有一种感应,不过多时,三只神兽便到了山脚下,小白还变成了屁大点的小孩,冲着青小岚和黎凌逸兴奋地喊:“爹爹,娘亲,快啊,我感受到神兽的力量了。” 小白是几只神兽中最早接受灵珠洗礼的神兽,它的感应灵活程度要比青龙和小青狮好很多,小白既然这样讲,青小岚和黎凌逸自然深信不疑。 收回了神兽,几个人循着弯曲的小路,在深林里穿梭,攀岩而上,可是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还沒有见到所谓的神兽的影子。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白灵儿沒有练过功夫,虽然现在也算是个高手,但与其他人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再加上她身怀有孕,自然累的不行。白灵儿靠着慕容俊一步不前,喘着粗气说道。 端木颖儿和艾云两个姑娘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青小岚见到几人疲惫,便道:“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清风,云儿,玄冰,还有慕容,你们几个留守,我和凌逸还有雪儿三个人先上去看看,有什么发现就传信号给你们,免得大家把体力全都浪费在这上面。” “我看还是我们去,你也身怀有孕,还是让凌逸留下來陪着你好了。”清风皱着眉头说道。自己一直陪着黎凌逸,亲眼见证着青小岚的成长,可是女人终究是女人,况且有孕在身,他身为一个男子,自然不愿意自己坐在这里等候消息。 端木颖儿听清风如此说,挣扎着起身,对着青小岚道:“是啊,语儿,还是你喝凌逸留下來休息,让我和清风去好了,你还是在这里休息吧。” 青小岚摇摇头:“我的身孕不要紧,还能支持得住,况且我和凌逸以及雪儿这次功力提升的幅度不小,轻功也好一些。现在时间紧急,快去快回才好。” 黎凌逸虽然不愿意让青小岚劳累,但此时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况且在黎凌逸心里,青小岚时刻陪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够放心。 “就听语儿的吧,我会照顾好语儿的,你们也小心。虚渺仙山盛产神兽是万宝斋公开的秘密,想必金凤凰的事他们不会轻易放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我们不在,玄冰、清风还有慕容,你们三人一定要竭尽全力,守护好这几个人,万一遇到危险,便传晋级信号给我们。”说着,黎凌逸便将一种特制的信号递给了清风。 清风会意,接过信号,“你放心,这群人交给我。” 听到清风的保证,黎凌逸才带着青小岚和艾雪离开。 黎凌逸半搂着青小岚,几乎不用青小岚出什么力气,艾雪的功夫也提升许多,三个人急速想山顶云雾缭绕处进发。 待到处于密林深处,雾气招招时,青小岚将防毒的丹药递给一人一颗,让他们服下,自己也服了一颗,虽然身有冰蝶法宝,但多一重防护在这片密林中,便又安全一分。 雾气逐渐浓重,黎凌逸搂着青小岚的腰,青小岚牵着艾雪的手,三个人牵在一起,以免走散。 向前走了不久,便听见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你们两个,快点,要是等神兽出來才动手,还哪有我们仨什么事了,快点,快点。” “老大,咱们在万宝斋不缺吃不缺穿,这样背着二掌柜來虚渺仙山好嘛?” “你小子懂什么,万宝斋再好都是双柳宫的万宝斋,刀剑舔血,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我们若是得到了神兽,要么就自己护身,要么就卖给练武之人,哪样不比在万宝斋里当伙计强?” “可是凭我们几个能得到神兽嘛?” “怎么不成,现在神兽还是个蛋,几天后才能出世,它懂什么,所以现在下手是最好的,你个蠢货,让你跟着老子你跟着就成,哪那么多废话……给我快点……”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渐行渐远,青小岚三个人对视一笑,螳螂捕蝉的故事在虚渺仙山上演一次,定然是不错的…… 青小岚、黎凌逸和艾雪不声不响的跟在了三个男子后面,听着他们一路上讨论关于金凤凰的事情,三人但笑不语。 随着越來越接近山顶的位置,山顶缭绕的云雾越來越多,三个男子都只是稍稍会些功夫,但并不是什么高手,云雾缭绕时有股淡淡的清香之气扑鼻而來,虽然香气不难闻,但是却让人无法呼吸。 青小岚快速又拿出三颗清素丹,一人一颗服下后才稍稍好转,而那三个男子却因为无法抵挡香气來袭而倒在了地上。 艾雪看着三个人倒下去的情景,不解地问道:“语儿,这香气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怎么会?” “是因为这股香气。”青小岚淡淡的说道。稍后走到三个男子身边,伸手就要去摸男子的胸口,一把让黎凌逸拉着了手腕。 “语儿,你这是干嘛?”黎凌逸醋意浓浓的说道。 青小岚大翻白眼,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动手好了,在这个男子的胸口处有一张山顶的地图,他们既然倒下去了,金凤凰之路自然我们自己走喽。” 听到青小岚的解释,黎凌逸才长舒一口气,四周的酸味稍稍散去,黎凌逸才将手伸到男子的胸口处,果然拿到了一张地图,图形绘制的极为粗糙,笔墨也是新色。 黎凌逸看着倒下去的人淡淡一笑:“真是煞费苦心,还特意自己临摹了一副地图,就是这手笔也太差了些,啧啧……” 青小岚和艾雪听黎凌逸这样将,不由的伸头看向这幅地图,只一眼,两个人就纷纷摇头。 这幅地图果真是临摹的极为差劲,一看便知道是出自不长动手之人的手,道路线条尚且可以入目,但每个道路的标注和山口岔路标注都十分丑陋,字恨不得一笔写在天上,一笔写在地上。 “这样的地图,他们也能准确的找到地方?”青小岚不禁咂舌。 “额……”黎凌逸被青小岚说的一愣,随即笑道,“虽然画的丑了点,但怎么着也是个指示,我们就顺着这个道路转弯,走到山顶这个位置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黎凌逸说的话有道理,但是艾雪却有些担心。“你们觉不觉的我们是不是走的太顺利了,万宝斋的人比我们先得知金凤凰的消息,笑面郎君又是万宝斋的二掌柜,按理说他不会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轻易得到金凤凰的。这三个人会不会有鬼,不是笑面郎君的诡计吧?” 艾雪的话让黎凌逸和青小岚都蹙眉思考。 “这不是沒有可能,双柳宫与我们敌对,万宝斋本就是双柳宫的爪牙,现在这个时候,怎么会将金凤凰拱手让给我们?”一番思考过后,青小岚缓缓说道,心里也不由的担心起來,看着这张纷乱不堪的地图,有些难以抉择是按着地图走还是不走。 倒是黎凌逸摇摇头道:“我看这张图应该是真的,若是笑面郎君真的想引我们上钩,只怕在地图上下的功夫要比这张图精细的多。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这条路是通向金凤凰出世地点的路,只是路上凶险,这三个人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探路者罢了。” 黎凌逸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一下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青小岚也拿不定主意到底应该怎么办。 最终黎凌逸拍板:“不论这三个人是自己背着笑面郎君跑來寻找金凤凰,还是被笑面郎君利用,诱我们上钩的诱饵,我们就按着这条路走,能够找到金凤凰固然好,就算找不到金凤凰,也可以看看笑面郎君到底耍了什么把戏,若能借此机会除掉笑面郎君,也算是除掉了一个劲敌。” 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和艾雪自然不反对,故而三个人顺着地图上标画的路进发。 地图标注的虽然粗糙,但线路还是比较清晰,三个人沿着路走,很快便走过了那片香气弥漫的雾林,來到了山的一个转角处。 “这片地方似乎沒有了刚才的香气了……”艾雪轻轻的说道。 青小岚点头,慢慢道:“刚刚那片雾林的香气应该是一种与树木混合发酵形成的迷香,并不至毒,但却因为雾气浓郁让人无法抗拒,中毒的速度加快,才使得三个人那么快倒下去。想來这也是神兽守护的一道天然屏障吧。” “你是说那是天然屏障?不是人为的?”艾雪问青小岚。 青小岚点点头,半晌道:“那毒气多半是雾气和树木混合造成的,不是人为的,否则我想很难有人能够做到在如此大的范围内下毒,这么大的手笔,那这个人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艾雪轻轻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在艾雪的心里,同样是毒雾,天然形成的障碍总比人为的好些,天然的是客观存在,而人为的则是叵测心机。 同样是苦难,艾雪宁愿与自然抗争,也不愿与人计较。 三个人不在这个问題上纠缠,顺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又向另一个山头转去。这一次的路程并不像上次那么顺利。 三个人行走了几里路程之后,便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处在地图上并沒有标注出來的断崖。断崖大约宽十米左右,深不见底,崖壁直立,上面长满了树木。 青小岚微微蹙眉,艾雪倒是开心。“要我看笑面郎君即使知道这三个人偷着上虚渺仙山,也不会管他们的,刚刚的毒雾就不说了,我看就是这十米多长的断崖,三个人也过不去。” 黎凌逸轻轻点头:“雪儿说的不错,这断崖确实是一道好的障碍,阻隔很多功夫一般的武者,不过对我们來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黎凌逸浅浅一笑,满是自信。 青小岚点头,“就是十米宽的断崖而已,得瑟什么,既然不是难事,那就走吧……”青小岚说着,已经运功向前飞去。 黎凌逸看着已经出发的青小岚,心下大惊,虽然十米对于青小岚來说是小菜一碟,但是在黎凌逸心里,怀着孩子的青小岚就应该窝在自己的怀抱里好好享受着自己的爱护,这么突然的奔过断崖,让他怎么能放心。 “语儿……”黎凌逸轻轻唤一声,青小岚稍稍慢下速度,转瞬间青小岚已经落入黎凌逸的怀里。 “语儿,以后沒有我的怀抱,你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伤到了咱们的宝贝女儿,我可是会很伤心的。”黎凌逸边运功边说。 听着黎凌逸霸道的话语,青小岚心里开心,口上却不这么说:“哼,你就知道担心你的宝贝女儿,你都不在乎我……” “额……”这个时候黎凌逸看着冲自己撒娇的青小岚,有片刻的发愣,身子不由的向下坠了几米,黎凌逸才反应过來,迅速向上飞去,奔到对岸。 双脚落地,黎凌逸的心才放下來,长舒了一口气,想着刚才的场景,不由的后怕,暗骂自己对青小岚沒有抵抗力,稍稍撒娇便要缴械投降,不顾生死了。 青小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的,在她的心里,黎凌逸无所不能,即便是真的下坠悬崖,他也定然有办法护两个人还有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周全。 当然如此的信任和夸赞是不能对黎凌逸说的,否则某人的尾巴绝对要翘到天上去。 黎凌逸和青小岚到了对岸,转头却看到瘫坐在原地的艾雪,艾雪一手拍着胸脯,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这时两个人才恍然大悟,虽然这几米的坠崖事件对黎凌逸和青小岚沒有半点影响,但是却将艾雪吓得不行。 黎凌逸无法,飞身过去,又将艾雪带了过來,双脚着地的艾雪看着眼前的青小岚和黎凌逸,一时忍不住眼泪打转。 青小岚轻拍着艾雪的肩膀,半晌才让她安定下來。 而就在这片刻的功夫,三个人都沒有注意到他们脚下的地发上了巨大的变化。 过了一会,青小岚突然觉得一只脚在向下滑,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她的两边均是悬崖,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内收缩。 艾雪和黎凌逸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三人大惊,黎凌逸迅速召唤出青龙,三人齐齐的落在青龙背上,腾空而起,才稍稍安心。 第631章 三人向下看去,便见刚刚他们落脚的地方已经消弭殆尽,成为一片看不见的空地,两端又成了断崖的样子。 这样的变化饶是最初便经历了黑婆山奇险的黎凌逸和青小岚,都不由的大吃一惊。 “看來这一旁的崖壁都是流沙石壁一类的东西,看着结实无比,与其他的石壁无异,但是一触到人的双脚,便会迅速消失殆尽。”立领轻轻的说道,这样的景象他也只在书上见过,如今一见,真是让人后怕不已。 青小岚亦是如此,即便此刻在青龙背上,仍旧能够感觉到脚踩空了的那种感觉。 艾雪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半晌才声音沙哑的问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骑着青龙过去?可谁知道下一个落脚点额地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流沙石壁,一会之后,便消失不见了啊?” “额……”黎凌逸这次也被难住了,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先别管那么多,反正我们有青龙在,先走过这一片再说。”经过一段时间冷静之后,青小岚淡然的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青龙嘚瑟的甩甩尾巴,它这一嘚瑟不要紧,差点把背上的三个人全都甩到悬崖下去。 刚刚的赞美不过一句,黎凌逸地记训斥便接踵而來,青龙无奈的眨巴着眼睛,小声嘟囔着委屈,却中就不敢反驳。 青龙可是神兽,虽然还笑,但是灵性皆通,开玩笑,以现在黎凌逸对青小岚的珍视程度,要是青龙真的把青小岚甩到了地上,估计它就要龙命呜呼了。 黎凌逸半晌过后才停住对青龙的训斥,直接让青龙绕着山脉飞了大半圈才算停止。 再次落在地上的三人均有些惊恐,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山崖,看是否有流沙的迹象。在三个人直直地盯着山崖看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后,终于确定身处安全区域,三人才放下心來,拿出地图对照,看看接下來应该往哪里走。 三人看着地图,发现在离他们所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山坳,从山坳处绕过去,便是另一座山峰。 三人不敢耽搁,直接向前,找到了图中标画的山坳位置。 只是让三个人震惊的是,他们见到的根本不是一个山坳,而是山间一大块空地,空地只上零散错乱的散落着上百个石碑,石碑上分别雕刻着不同人的名字,除了碑后面沒有突起的土包,几乎与墓地无异。 虽然三个人手上都沾有鲜血,杀人尚且不怕,但看到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墓地,三个人还是一阵恶寒。 自己鼓着胆子,青小岚准备走上前去查看,却被黎凌逸一把拉了回來,“语儿小心……”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青小岚刚刚落脚的地方的墓碑便消失不见,转眼三道墓碑滑动过來,直直冲着青小岚所站的位置袭來,若不是黎凌逸眼疾手快将青小岚拉开原地,只怕她也要受到墓碑的冲击。 三块墓碑冲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然后其中两块石碑碎裂成块,零星散落在地上,而一块稍稍完整的墓碑则在顶端的位置散落下灰烬。 青小岚大惊,黎凌逸和艾雪赶紧将青小岚围在中间,观察着墓碑的变化。 只见上百墓碑安静的立在那,仿佛刚刚什么都沒有发生一样。黎凌逸试探性的拿起一块碎石扔在墓碑之间,上百的墓碑就像被开动了机关一样,围成圈飞速转动。 “铁门金锁……”黎凌逸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呼一声,他着实沒有想到,在山涧的这个位置,居然还有人部下如此大阵。 黎凌逸的话迅速引起了青小岚的好奇,青小岚将目光汇聚到了层层旋转的墓碑之上,发现果然墓碑在飞速旋转的时候,形状被打造的如同层层铁门一样,一层层向内蜿蜒而去。 “这里有门……”青小岚叫着,但是眨眼之间门却换了位置。 黎凌逸征战沙场,对于排兵布阵稍有了解,而这铁门金锁阵便是其中一种,黎凌逸半晌才轻轻说道:“这道是铁门金锁阵,层层旋转的墓碑中间有一道道的门,诱敌深入。他的最大特点便是,看似有门,实则无门,一旦进去,这些门便会层层封锁,想要出來比登天还难。” 青小岚和艾雪听着黎凌逸的话,看着层层飞旋的门,轻轻点头,青小岚拍着胸脯,想着刚刚自己一脚踏进去的情景,不由的后怕。 但是青小岚不解:“可是,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铁门金锁阵,用石碑就好了,可是这些石碑做的跟墓碑沒有差别,所有的都刻着名字,你们说这些名字中间,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青小岚最后突发奇想的问道。 黎凌逸点头,艾雪皱眉:“就算是这名字含着破阵的方法,可是现在他们都不能停下來,我们也看不清楚上面的字,怎么知道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艾雪的问題也是黎凌逸和青小岚思考的问題。青小岚皱着眉头,半晌也想不出个头绪,最后就只得眨巴着眼睛看向黎凌逸,让他出谋划策。 铁门金锁阵黎凌逸也只在书上看过,并沒有实打实的应用在战场上的经历,如今看到如此强悍的铁门金锁阵,黎凌逸也不禁皱眉,他现在最希望的便是能够让阵停下來。 “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如闯闯看。”黎凌逸轻喝一声,便双脚点地,直接飞身而起,一脚一脚踏在石碑之上。 只是当黎凌逸刚刚脚落在石碑之上时,他便发现刚刚不算太高的石碑转瞬就升高很多,若不是黎凌逸躲闪及时,很可能被升高的石碑直接撞到天上。 青小岚看着这转瞬之间的情景变化,瞬间心便提到了嗓子眼里。 看着黎凌逸飞身闪开,在半空中思量着不敢落脚,但尚属安全,青小岚才稍稍安心,开始思量对策。 然而才平静半晌,黎凌逸便发现整个石碑群的墓碑都在不住升高,好似沒有尽头似的飞速生长。 黎凌逸大惊,想要飞身退出战圈之外,但因为石碑在升高的同时向他发起攻击,黎凌逸根本就无法全身而退。 铁门金锁,疯狂生长的铁门金锁,将黎凌逸困在其中。 艾雪急的团团转,青小岚也沒有办法,她只精通医术,对于兵法布阵并不在行,这铁门金锁阵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着实不知应如何破解。 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青小岚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黎凌逸受强阵攻击,故而青小岚蹙了蹙眉,飞身直接跳入阵中,与黎凌逸并肩作战。 艾雪见青小岚进入阵中,自己也不耽搁,三人开始了一场与石碑的肉搏之战。 石碑來势凶猛,力大无穷,三个人血肉之躯,抵挡石碑十分费力。沒过多久便力气不足。青小岚怀着身孕,最怕的就是自己眼睛看的不够快,躲避的不够快,会伤到自己腹中的孩子。 三个人由最初的全力攻击,到后來的尽力躲闪,整个战役打下來可以说是筋疲力倦,但是依然无法脱身。 眼见着三个人已经沒有太多的力气去与石碑抗衡,黎凌逸召唤出青龙,将青小岚和艾雪两个人以及自己驼起來,想要借着青龙的威力直冲云霄,躲避石碑的冲击。 然而青龙飞升不过几米的距离,便触及到了结界边境,饶是神兽的青龙也无法冲破。 看着石碑直冲而上,逼迫三人而來,青小岚双手反转出无数银针,直直冲一群石碑散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想要用银针控制住石碑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但是青小岚不得不试试看,因为被逼到绝境的她根本就沒有更好的办法。 然而让青小岚等人诧异的是,就在银针散落的瞬间,一阵清澈的凤鸣声音直穿云霄,刺破阻挡着青龙的结界,三人扶摇直上,躲开了石碑的攻击。 或许是因为感受不到了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的气息,石碑渐渐安定下來,重新回到地面之上,如同之前小小的墓碑一样,安安静静的错落在地上。 看着这番景象,三个人稍稍安定,才想起刚刚那阵凤鸣声。 “凌逸,刚刚,刚刚那声凤鸣声,是金凤凰,是金凤凰……”青小岚兴奋的说着,开始在青龙之上四处张望。 黎凌逸和艾雪也不断张望,但除了那安安静静的墓碑,根本就沒有再看到其他的东西,也沒有再听见那样清晰的凤鸣声。 青龙在被突破的结界上空盘旋不去,三个人也看着这片石碑不愿离开。 半晌之后,青龙突然发出一阵清亮的龙吟声,震得整片山林都不断的抖动。青小岚和黎凌逸不知道青龙这是什么意思,只得捂着两只耳朵不去听这片龙吟声。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龙吟声渐渐消失,青小岚瞪着大眼睛看着青龙:“青龙,你这是发什么疯,闲着沒事练声你也考虑考虑老娘的感受好不好,太难听太难听了……” 青小岚絮絮叨叨的声音准瞬间就被一阵凤鸣的声音压制了下來。青小岚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黎凌逸和艾雪,不敢置信的问:“你们……你们刚刚有沒有听到凤鸣……凤鸣的声音……” 看着青小岚那幅被惊呆了的样子,黎凌逸把她搂在怀里轻笑:“瞧瞧你那惊呆了的样子,咱们小白能找个小青狮当媳妇,难道咱们青龙就不能找个金凤凰当媳妇了……” 黎凌逸的问话让青小岚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凌逸,你是说……你是说……咱们找到金凤凰了?”青小岚半晌后才断断续续的问了出來。 黎凌逸点头,示意青龙再叫两声,果然龙吟过后,便有低低浅浅的凤鸣声附和。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三个人这次竖起了耳朵,快速的锁定了金凤凰的位置。 但是这次三个人沒有轻举妄动,而是采取了钓鱼策略,青龙就是他们的鱼饵,三个人就要用青龙钓來他们的金凤凰…… 青龙龙吟配着凤鸣声高吟浅唱。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青小岚和黎凌逸以及艾雪三个人听见越发清晰的凤鸣声。露出淡淡地笑容。心下已经明了他们的青龙鱼饵用的十分好。 青龙鸣叫的声音越加洪亮。完全陷入兴奋转台。鸣叫声响彻整个虚渺仙山。 黎凌逸运功。带着青小岚和艾雪离开青龙背。他觉得青龙已经兴奋的发狂。怕他不管不顾。伤害到青小岚和艾雪。 三人來到墓地结界之外。看着半空中來回腾空反转的青龙。不禁摇头。 “这青龙找到媳妇了这么兴奋。要是还坐在他背上。估计老娘就要被他扔下來摔死了。”青小岚看着青龙说道。 黎凌逸浅笑:“看來这次虚渺仙山之行算是來对了。有了金凤凰。我们的胜算就又大了一分。”黎凌逸盘算着。 青小岚和艾雪点点头。青小岚继而又抬头去看在上空飞腾的青龙。半晌才幽幽说道:“有了金凤凰是好。我们功力也提升了一些。但是对付凌云子依旧困难。而且我们还有那么多灵珠和玉青沒有拿到手。以此看來我们的形势也不乐观。” 艾雪不太清楚目前为止。黎凌逸和青小岚手握玉青和灵珠的状况。于是问道:“咱们手上现在大约掌握了多少灵珠和玉青。我隐藏在柳翩跹身边多年。可以肯定她的手段不弱。我想她肯定也有一些收获。会不会剩下的灵珠和玉青就在她的手上。” 艾雪的问话正是青小岚和黎凌逸的担忧。 半晌。黎凌逸才点点头道:“这段时间虽然忙碌。但是也沒有将寻找灵珠的事情放下。但是多日都是毫无头绪。我想多半这些灵珠已经在柳翩跹手里。” 青小岚亦回答道:“不错。我想凭借柳翩跹的手段。肯定会有一些收获。不过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小紫就说过。我们是灵珠选择的宿主。所以我想就算是柳翩跹真的得到了灵珠。也肯定无法让它们寄宿在自己的神识海中修炼。” 这点黎凌逸倒是十分认同。艾雪也若有所思。半晌才笑道:“语儿说的不错。我记得那日在清潭寺的时候。柳翩跹就是威胁小狮狮。说是只要她攻击我们就可以到灵珠中修炼。我想小狮狮选择语儿也有这点的关系。只怕柳翩跹手里的灵珠沒有语儿的灵珠厉害吧。” 经过艾雪的提醒。青小岚也想起了当日的场景。而后露出狡邪笑容:“既然她又灵珠。那么我们得到了金凤凰之后。就去找她要灵珠好了。” 第632章 看着青小岚狡邪的笑容。黎凌逸也有几分自信。故而淡淡道:“好。那就听语儿的。我们过后立刻就去找柳翩跹要灵珠。” 两人自信的样子让艾雪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怎么感觉那么神秘呢。”艾雪轻轻的问道。 还不等青小岚和黎凌逸回答。一声清厉的凤鸣声便传來。而后一道白光闪过天际。直奔青龙而去。 三个人瞪大眼睛。只见白光到了青龙身前才停止。而后不断绕着青龙旋转。待速度慢下來。黎凌逸三人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个头极大的蛋。 青龙和大蛋來回缠绕。玩了半天后才将蛋驮着來到了青小岚和黎凌逸身前。轻轻放下。青龙幻化成小孩子的模样。 “爹爹。娘亲。这是小金凤。”青龙笑嘻嘻的说道。满脸的得意。 黎凌逸轻轻摸了摸青龙的脑袋算是赞赏。而后才将地上的金凤蛋慢慢抱起來。青小岚和艾雪齐齐凑过來看着圆鼓鼓的大白蛋。想起当初青龙也是如此大的一个蛋。如今长成了一个可以幻化的小孩子。青小岚越发觉得神奇。 轻轻从黎凌逸手里接过金凤蛋。青小岚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不断爱抚着淡淡:“小金凤。你能不能听到娘亲说话啊。你快出來吧。出來后就有青龙哥哥。小白哥哥和小狮狮姐姐一起玩了哦……” 青小岚哄小孩一般的跟金凤蛋说话。金凤蛋仿佛听懂了青小岚的话。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凤鸣声。太过突然。险些让青小岚将金凤蛋丢出去。 青小岚后怕的搂着金凤蛋。轻轻道:“小金凤乖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小声地跟娘亲说。娘亲耳朵很灵的。什么声音都能听得见。你要是再这么大声。吓坏了娘亲。爹爹一定会打你小屁屁的。” 青小岚话音刚落。便听见两声呜呜的声音。像是对青小岚的回应。 青小岚看着黎凌逸。不断赞美:“就说是神兽吧。咱们小金凤还沒出壳。就已经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了。真是聪明。” 这次轮到黎凌逸大翻白眼。这又不是说她青小岚聪明绝顶。她干嘛如此得瑟。况且刚才的声音。貌似是金凤的哭声哦。莫不是被青小岚吓坏了。 黎凌逸心里暗想。嘴上可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出來。 浅笑两声。黎凌逸淡淡道:“语儿说的对极了。语儿收服的金凤自然是最聪明的了。” 青龙站在一旁。现在一副矮小小孩子的模样。整个人委屈极了。看着黎凌逸不断拍着青小岚的马屁。青龙只想说。“那是我收服的好嘛。” 不过看到青小岚开心。青龙也很开心。谁让那是他的娘亲呢。娘亲的也是自己的。一样一样。青龙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三个人得到了金凤凰之后。又由青龙出苦力。将三个人带着飞过那片流沙山崖。而后三人才运功向清风几个人等待的方向奔去。 且说清风他们这段时间等的十分心急。直到最后龙吟和凤鸣声交替响彻整个虚渺仙山。几个人才渐渐放下心來。 黎凌逸。青小岚以及艾雪的脚程极快。不多时便与清风几个人汇合到一起。 清风几个人快速围了上來。看到青小岚怀里抱着的大白蛋。端木颖儿好奇的说道:“不会吧。这就是那只传说中的小金凤。” 小金凤发出一小声叫声。算是回应。青小岚得瑟的看着几个人。“怎么样。我的小金凤聪明吧。” 端木颖儿摇摇头:“是挺聪明。就是与我想象的差别有点大……” 清风拉着端木颖儿让她不要泼冷水。可是为时已晚。快言快语的端木颖儿已经说到:“我从前以为小金凤是金色的羽毛。可是她居然是个蛋……啧啧……有点丑……” 听到端木颖儿的话。青小岚倒是沒有什么想法。因为端木颖儿说的本就是事实。而且青小岚清楚端木颖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若是她不说小金凤丑。才显得有些奇怪。 但是让青小岚沒想到的是。小金凤可不乐意了。听到端木颖儿说自己丑。小金凤直接挣扎出青小岚的怀抱。飞入半空中。 青小岚可极坏了。想要冲上去捉小金凤。黎凌逸一把拉住她。“语儿别去。小金凤这是要破壳而出。她能力巨大。你上去会伤到自己。” 黎凌逸如此说。青小岚才渐渐放下心來。看着小金凤在空中不断旋转。发出一阵又一阵清厉的凤鸣声。 半晌过后。发出清脆的蛋壳碎裂的声音。整个天空都凝聚着一片白雾。雾气昭昭间蛋壳破碎。一道精光直接飞入天际。 黎凌逸召唤青龙跟了上去。只见一白一金两种颜色在空中交替盘旋。很是好看。 “青龙……”黎凌逸大声呼喊青龙。青龙明了黎凌逸的意思。快速回到黎凌逸和青小岚身边。而小金凤紧随其后。 这样华丽登场的小金凤让端木颖儿有些震撼。全身金色的羽毛。很是耀眼夺目。端木颖儿不禁摇头。看來自己要收回刚刚的话。向可爱的小金凤道歉了。 小金凤生气勃勃的出现在几个人面前。并沒有直接跳到青小岚的怀里。而是先在端木颖儿的身边转了一圈。才回到青小岚那里。像是在炫耀一般。 端木颖儿无奈。谁让人家现在不是大白蛋。而是一只漂亮的小金凤了呢。 不过端木颖儿暗地里想说:“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神兽。看着小金凤这副得瑟的模样。跟青小岚如出一辙。” 就在几个人围着小金凤看的时候。听到山下一阵嘈杂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阵大笑的声音。 “糟了……”黎凌逸惊呼一声。听着笑声越來越近。便知道是凌云子到了。 “看來是小金凤的叫声惊动了万宝斋的人。我们得快走。”青小岚大声的说道。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大笑声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声款私的呼喊。几个人皱眉。那声音已经近至身前。 众人全身心备战。等待着凌云子的到來。 依旧是那一身黑袍。依旧是那样狂妄的笑容。这次再见到凌云子。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有一种生死决战的感觉。 “呦。这次你那个无所不能宫主怎么沒有陪你一起來啊。我可是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她呢。”青小岚看着凌云子。分散他的注意力说道。 凌云子扫了一眼青小岚。眼中发出凶恶的光芒:“小娃娃。你害宫主受伤。我要在你身上讨回來。”说着不待青小岚反应。已经冲她而來…… 凌云子來势汹汹,在青小岚还沒來得及反应时便已经至青小岚身前。 黎凌逸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青小岚,并快速出掌,才沒让凌云子的一掌打在青小岚身上。 凌云子稍稍回退几步,发出狂傲的笑声:“小娃娃,不错嘛……几日之间居然功夫飞涨,真让我诧异。” 凌云子话音刚落,便听得黎凌逸回以两声同样狂傲的笑声:“承蒙夸奖,凌逸愧不敢当……”说着,黎凌逸已经放下青小岚,主动向凌云子发起攻击。 从刚刚的一掌,黎凌逸已经觉察出自己的功力变化,与凌云子抗衡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软弱无力。即便不能够单独打败凌云子,但若是他能够消耗掉凌云子的一些体力,再由其他几个人轮番作战,想必能够制服凌云子。 这次凌云子是独自前來,身边沒有太多的高手相助,而黎凌逸这边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于此,这时对黎凌逸來说是最好的时机。 青小岚亦懂得黎凌逸的意思,按兵不动,静静的在一边看着。 黎凌逸的速度和凌云子不相上下,两人各自召唤出自己的神兽,长蛇和青龙再次交锋,小金凤虽然刚刚破壳而出,但怎么能看到青龙被欺负,于是奋力的奔上去帮青龙对战长蛇。青小岚暗暗召唤出小白和小青狮,四对一,长蛇不久就无法抵挡,连连败退。 而凌云子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之前他便感受到黎凌逸功夫提升,沒想到竟与自己不相上下,长期对掌,劲烈碰撞,刀剑相击,黎洛剑和那泛黑的长剑碰撞出火光,激烈态势让人无法抵挡。 青小岚看着天空中的情形,对黎凌逸的进步大为震惊。饶是知道彼此经历了沧海熬的闪电结界,青小岚也沒有想到现在的黎凌逸居然到了能和凌云子抗衡的地步。 感受到黎凌逸的强势,青小岚眼光流转,脸上泛出一丝狡邪的笑,随即双脚点地,飞入半空之中,快速扭转手腕,在转瞬间刺出上百银针。 凌云子抵挡黎凌逸已经费劲心里,看到青小岚上百银针袭來,左右抵挡,但却百密一疏,终有数枚银针落在凌云子身上。 感受到那轻微的刺痛,凌云子不做计较,可是不到片刻,便感到刚刚被银针刺的位置渐渐变得僵硬。 凌云子皱眉,粗骂道:“小女娃,你用了什么阴险的招数?弄得我到处发麻?” 青小岚狡邪的看着凌云子要发狂的样子,青小岚笑意浓浓:“到处发麻?呵呵,这个我怎么不知道,银针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的,你不是弄错了吧?” 青小岚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向凌云子,凌云子气恼,看向青小岚的瞬间,让黎凌逸一掌击在了他的肩上。 凌云子一口鲜血吐了出來,纵横江湖,神出鬼沒,凌云子何时受过如此重伤。 刺客的凌云子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直接退后几步,从双袖之内带出无数飞镖,凌厉之势冲向黎凌逸和青小岚。 两人看着飞镖奔來,青小岚和黎凌逸双双运功,做出一个巨大的结界,将两个人全部包围起來。飞镖碰到结界之后,立刻被击退回去。 凌云子的飞镖就想打在了软棉花上,全数无力的被击回,往來几次都不见成效。 凌云子觉得身上僵麻的地方越來越多,可是却毫无办法。 逐步加快手上的动作,凌云子的飞镖來势越來越凶猛,他希望能够在短时间内击破结界,处理了两个人。 身上酥麻的地方越來越多,这让他心中越來越不安。 看到凌云子急迫的样子,那蹙眉的样子,那天花乱坠的身手,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两个人看的愣愣的,曾经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 “师姐,就是他,就是他,当年就是他将我们困入紫金盘索的,就是他,凌云子,你困了我一生,害我耗尽大好年华,你拿命來……”西门若琳怒吼着,已经飞身向前,直奔凌云子飞去。 凌云子沒想到西门若琳突然出手,被她一掌击在腰腹之处,凌云子整个身子向后倾倒,无数飞镖全数落在地上。 真个身子动弹不得,凌云子无奈的看着西门若琳越走越近。而西门若琳身后跟着的便是端木皎月,两个人以仇视的目光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看到飞镖停止攻击,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围在凌云子周围,两人渐渐收回功力,也围了上來。 几个人齐齐向凌云子靠拢,却并不说话,也不动手,只等着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报仇雪恨。 “你可还记得我?”端木皎月咬牙切齿的问道。 凌云子冷冷地看着端木皎月,“我一生敌人无数,怎么知道你们是谁?” “呵呵……”西门若琳听到凌云子的话,狂笑道,“那你作恶多端,就沒有想到如今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不记得我们不要紧,只要让我报仇雪恨就好……” 西门若琳说着,已经拔出利剑,刺进了凌云子的肩膀。 凌云子浑身酥麻,动弹不得,只得挨那一剑,见着肩膀上淙淙流下來的血水,凌云子冒着冷汗,却终究一声不吭。 “你好硬的骨头,不知道你是否也想尝尝筋脉尽断的滋味……”端木皎月说着,看着凌云子不断睁大的眼睛,眼含笑意道,“怎么,现在想起來了?” “黑婆山?”凌云子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哈哈,本姑娘还以为凌云子贵人多忘事呢,沒想到还能记起來,看來这一剑还真是管用。”西门若琳说着,又是一剑刺在了凌云子身上。 西门若琳完全沒有感觉,仿佛将剑扎在了地上一样,毫不留情。 “当年,我们见你出手杀人,你出手将我们困在结界之内,用紫金盘索消耗掉我们所有青春,现在你也应该來尝尝同样的滋味……”端木皎月冷冷地说道。 而后看向青小岚,希望青小岚动手将凌云子困入她们曾经在的结界之内。 第633章 青小岚感受到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的目光,轻轻点头,将自己封存的小结界天地从双袖中拿了出來,递给二人。 西门若琳毫不犹豫,将结界抛入半空之中,不断放大的结界光环将凌云子困在中间。 感受到熟悉的力量向自己奔來,凌云子泛出微微一笑。只是专注于小结界的一群人都沒有发现凌云子的异常。 小结界的光晕越來越大,迅速将凌云子罩在中间,可是让西门若琳和端木皎月几个人沒有想到的是,凌云子在结界之内并沒有受到紫金盘索的控制,却是脸色越來越红润,不似刚刚那般苍白。 “师姐,怎么会这样?”西门若琳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凌云子。 端木皎月也是大惊:“看來这个凝聚了他能量的结界对他根本沒有控制作用,只怕还能恢复元气,这下只怕我们更难以控制他了。” 端木皎月话音刚落,便听到半空中传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青龙几个神兽在不断撕咬长蛇,长蛇已经接近死亡。 然而长蛇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如同唤醒了结界中的凌云子一般,只见结界中的凌云子运功将结界升入半空之中,长蛇与之汇合,也迅速的融入结界之内。 让黎凌逸和青小岚等人难以相信的是,长蛇不断的融汇进凌云子的身子,片刻之间便已经消失了大半。 看着长蛇和凌云子融二为一,凌云子的身形不断在凌云子和长蛇之间变换。最终凌云子变换成人蛇的样子,再也不动。 看着如此的凌云子,亦人亦魔,黎凌逸揽着青小岚带着几个人稍稍回退几步。 “大家都小心些,现在的凌云子和长蛇汇聚成一体,只怕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黎凌逸悄声向几个人说道,并暗暗给清风使眼色,让他随时准备开启手镯逃离。 凌云子渐渐睁开眼睛,他双眼混着红紫色,泛着怒色,十分骇人。 凌云子一手会开了结界,随即慢慢落回到地上,而后看向黎凌逸一群人,慢慢地一步一步逼近。 “你们现在在怕什么?”凌云子冷冷地说道,越走越近。 黎凌逸看着凌云子,冷冷的回道:“怕?我会怕什么?我就算怕天怕地,也不会怕你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真不知道你那个将死的长蛇居然能把你变成这个样子,啧啧,真不知道是该说它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哼……”凌云子冷哼一声,“你们杀了我的长蛇,我定然会为他报仇,今儿就用你们的鲜血來祭奠我的长蛇,哈哈……” “哦?”黎凌逸非但沒有丝毫惧怕,反而兴趣越來越浓,“那倒是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用我的鲜血來祭奠你的长蛇,你以为你可以轻易的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未免太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黎凌逸说着,朝着清风暗暗使眼色。 清风会意,“绯色花开翠亦來”,清风默念,几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凌云子身前…… 凌云子看着黎凌逸一群人瞬间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顿时气愤的不行,本來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从他们手里夺取金凤凰,沒想到金凤凰沒有夺到手,倒是自己的长蛇惨死。 要不是长蛇与自己融为一体,又巧遇了自己多年前通过神力做出來的结界,只怕他今日也会命丧于此。 凌云子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笑傲江湖,毫无敌手,如今却被人打的连连败退,还落得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地步,让他怎么能不恨。 凌云子见追不到黎凌逸等人,这个手镯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是双柳宫的宝贝,如今被清风运用的炉火纯青,更胜一筹,连带几人消失都毫无破绽,凌云子亦是无从下手。 追不到敌人,凌云子也不想去找柳翩跹复命,得不到金凤凰是小,只是如今自己的这副样子,他怎么好让柳翩跹看到。 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万宝斋大掌柜凌云子,便是那个早早夭折的黎凌尘的父亲,也就是与柳翩跹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的男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种说不清楚的爱,让凌云子甘愿一生为一个女人效命,卑躬屈膝也要守护她的周全。 却说青小岚和黎凌逸这边的一行人在清风的带领下逃脱了凌云子的追赶,虽然清风的实力不弱,加上闪电结界的修炼更上一层楼,将翡翠手镯用的更加自如,但是架不住他带的人多,逃出不远,他们便从黑暗中穿了出來。 清风已经累得不行:“不行了,人太多,本少爷承受不住了。” 端木颖儿看着清风汗流浃背的样子,很是心疼又体贴的为清风擦汗。清风自然乐得享受美人恩,更加勤快的嘟哝“哎呀,累死了,累死了。” 青小岚也用过翡翠手镯,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而黎凌逸熟悉清风的伸手,知道清风带着这么多人逃命,累是真的,只不过不至于累成他说的这个样子。 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了然于胸的人大翻白眼,原來他们两个人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个大大的腹黑货。 要是清风听到青小岚和黎凌逸心中所想的话,肯定会爆粗口吐槽:“说本少爷腹黑,谁能腹黑过你们这对黑心夫妻呢。”只不过这只是人家夫妻俩心有灵犀的共同想法,清风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见清风累的不行,慕容俊有些担忧的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快点赶路,刚刚凌云子跟长蛇融为一体,他现在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只怕他的实力更加厉害,要是他追上來,我们根本抵挡不了。” 慕容俊说着,将怀里的白灵儿又搂的紧了一些。 白灵儿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她的怀里,仿佛有了这个坚实的肩膀,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慕容俊的话也是其他几个人心中所想,只不过还沒來得及说出口而已。 黎凌逸明白慕容俊几个人的意思,长舒一口气道:“这个还不要紧,现在凌云子虽然不人不妖,实力深不可测,可是这对于他來说肯定一时也难以接受。” “正是因为他恨我们入骨,才会更加锲而不舍的追杀我们啊。”艾云也有些担忧的说道。 青小岚靠在黎凌逸身边,轻轻说道:“清风其实已经带我们到了一个稍微安全的区域,即使凌云子要來,也需要时间來锁定我们的位置,凌云子遭此变故,肯定需要时间來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只怕现在他根本就沒有经历來追赶我们。” 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意见不谋而合,而凌云子也确实沒有经历來追赶他们。 黎凌逸不慌不忙的召唤出神兽和灵珠,让清风又歇息了一会后,兵分几路分别离开了这片危险之地。 到了傍晚时分,所有人都安全的抵达了凌照皇宫。 虽然黎凌逸已经接旨当上了凌照的皇帝,但是他还有要事在身,这皇宫里的事情自然都交由黎云兆打理。 回到皇宫,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商量进一步的计划。 黎凌逸和青小岚汇总了一下他们手上的宝贝:紫灵珠、绿灵珠、赤灵珠、白灵珠、青灵珠、还有黄灵珠及中魂珠全部拿到了手,差的便是黑灵珠、橙灵珠和蓝灵珠,不过根据几个人的估算,这三颗灵珠大抵都落在了柳翩跹的手中。 至于青花玉方面似乎就更麻烦一些,除了黎家的青魂,赤青、白青、黄青四枚青花玉在手,其他的青花玉都沒有拿到。 若是全数都落到了柳翩跹的手中也好说,他们终归与柳翩跹要有一场正面大战要打,打赢了自然全数获得,只是若是落在了别处,只怕短时间内很难集齐,那么这灵珠混着青花玉要有怎么样的威力,众人便无法得知。 而那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也无法解开面纱。 所以几个人商议之下也沒有什么好的对策,只希望能够运气好一些,柳翩跹已经收集齐了其他的灵珠和玉青,为他们做好这身嫁衣。 黎凌逸的提议是,几个人暂时先休息一阵,顺便看看双柳宫要在百傲搞什么动作,他们以不变应万变。正好也趁着这个时间,几个人再修炼修炼,争取提升到一个更高的级别。 青小岚这几天非常辛苦,整日整日的泡在药房之中炼制丹药。除了救命神丹之外,她还将当初配制给艾雪得那份蝴蝶丹又按照人数,每个人配制了一套,供大家提升功力所用。 在青小岚看來,凌云子本就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几个人能够达到与之抗衡的地步已经不易,但如今人蛇合体,这让她不得不担心,只希望在短时间内众人再有一个提升。 只不过总不能再去经历一次沧海熬了,于是才出此下策,以丹练功,虽然见效也很快,但终究不如自己全力练习來的实在。 虽然青小岚不喜欢这样的提升方式,但终究还是需要这样去做,而且效果也算是不错,几个人除了白灵儿之外,都进步不小。 至于白灵儿已经算是个奇迹,在沧海熬结界下莫名其妙练得神功,对于一个全无功夫的人來说已经非常不错。 只是白灵儿有些懊恼,总觉得自己一直再拖大家的后腿。 却说青小岚这几日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这才三个多月的样子,青小岚已然感觉到小腹稍稍有隆起的态势,而且反应越加强烈。 这折磨的青小岚白天忙碌,晚上也睡得不好,才几日的功夫便瘦了一圈,黎凌逸看着心疼极了,每次摸着青小岚的小腹,都骂他的宝贝女儿不懂事,怎么能这么快就把他的宝贝女儿折磨成这副样子。 黎凌逸暗下决心要好好收拾这个调皮捣蛋的女儿,要是身在青小岚腹中的小家伙知道黎凌逸的打算,一定会大喊冤枉,这可不是她的错啊。 几日时间飞速消失,几个人的休整也算是告一段落。 下一步的计划,黎凌逸和青小岚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在双柳宫还沒有动静,柳翩跹还沒有出手的时候,先向双柳宫发动攻击,最好能一举捣毁了双柳宫的老巢,这样就算柳翩跹在厉害,也需要一段时间调整。 而青小岚和黎凌逸这群人便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想应对策略。 事不宜迟,几个人骑神兽的骑神兽,驾灵珠的驾灵珠,还有清风带着端木颖儿两个人神出鬼沒,各自以奇特的方式出现在了双柳宫的外面。 同样是那座山崖,这次來几个人却全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想当初一个柳嫣红都可以和清风以及慕容俊对抗,直到最后才仓皇逃窜,这次几个人却带着无比的自信,只要凌云子不出现在这里,双柳宫必然捣毁,哪怕柳翩跹坐镇,几个人也不怕。 循着之前双柳宫的人带着几个人进入的宫门,顺利的开启了进攻双柳宫的路。 然而让几个人诧异的是,原來的双柳宫建在山崖之内已经很是奇特,如今大大的双柳宫,盘踞了多年的双柳宫居然空无一人,这顿时让黎凌逸几个人的拳头直接打在了软棉花之上。黎凌逸破口大骂“人呢,他妈的,人呢……” 而在百傲皇宫中的双柳宫人,尤其是柳翩跹则像是感受到了黎凌逸的怒骂一样,纷纷打起了喷嚏。 最后黎凌逸无奈,只得带着一群人再次回到了凌照,让玄冰再去打探双柳宫的下落。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无奈的道:“真是太可恶了,要不是我们身上有神兽,有灵珠,有宝贝,这來來回回的乱跑,估计这段时间里,老巢都该被人端了,我真是太大意了。” 这次的是对黎凌逸是一个打击,青小岚却笑着拉着他的手道:“这有什么,反正我们有宝贝,有宝贝就应该拿出有宝贝的样子,你数数,我们的宝贝足够带着我们两个,清风两个,慕容两个,艾雪姐妹和玄冰三个,以及两位师傅,我们十一个人來來回回的穿梭,你去看看柳翩跹,她有这个实力嘛?是不是?” 青小岚的得瑟让黎凌逸大跌眼镜,不过说的如此在理,黎凌逸终是点头,轻吻着青小岚的额头,低声道:“有语儿真好”。 虽然青小岚的话很宽心,黎凌逸也不再钻牛角尖,但是在黎凌逸心里已然绷紧了这根弦,要时刻警惕,不给柳翩跹任何可乘之机。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黎凌逸几个人焦急的等待着玄冰的回话,玄冰也沒有让几个人失望,隔天傍晚就回來复命,原來柳翩跹已经将双柳宫不声不响的转移到了琼宇皇宫。 第634章 慕容俊听了这个消息大惊,细致询问。 玄冰解释道:“柳嫣红在暗中做了手脚,不知道将琼宇皇宫的人都弄去了哪里,现在整个琼宇皇宫都被柳翩跹霸占着。哦,对了,柳素宜也在。” 因为当初是玄冰去探查的柳素宜的身份,对于柳素宜的印象格外深些。 “柳素宜不在她的百傲皇宫好好呆着当妃子,跑到琼宇皇宫里去做什么?”艾云不解的嘟哝道。 青小岚微微一笑答道:“柳素宜出现在琼宇并不奇怪,你想想之前我们去百傲碰到的那一群黑衣人,他们说的是要去接应宜长老,可见这个便是柳素宜。”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转移到了琼宇皇宫?”艾云若有所思的眨巴着眼睛问道。 黎凌逸点头:“语儿说的不错,很可能就是这样,只是当初我们一心想要夺取金凤凰,疏忽了这件事,哎……”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老巢已经转移了,那我们就杀进琼宇皇宫,将她们一窝端了不就好了?”清风说道。 然而热血沸腾的清风沒有看到慕容俊发黑的脸色。 青小岚和黎凌逸却清楚慕容俊的心情。两人齐齐摇头,黎凌逸说道:“柳翩跹占据了琼宇皇宫,这同在双柳宫有很大的不同。之间可以冲进双柳宫是因为我们毫无顾忌,可是现在双柳宫这么多人都可能还在她的手上,正所谓投鼠忌器,只怕她也是做的这重打算。” 黎凌逸的话让清风恍然醒悟,侧目看着整个人处于呆愣和气愤之中的慕容俊,清风无奈的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慰。 “凌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半晌过后,慕容俊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紧攥着拳头,强忍着一腔怒火。 白灵儿看着心疼,轻轻掰开他的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 青小岚看着白灵儿体贴的样子,一方面为他们的感情而高兴,一方面也怨恨这柳翩跹和柳嫣红,两个人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静日子,难道又要被他们弄得血雨腥风。 青小岚蹙眉,看着黎凌逸,等着他出谋划策。 黎凌逸思虑半晌,才轻轻说道:“这样,这次我们兵分三路,分别行动。我和语儿,以及端木师傅和西门师傅四个人一组,去琼宇宫前面找柳翩跹,正面开战。这样便可以吸引他们的视线。” “就你们四个?不行太危险了。”还不等慕容俊回话,清风便断然说道。 慕容俊也附和:“清风说的不错,柳翩跹,柳嫣红以及那个什么柳素宜,都是高手,还有凌云子不人不妖神出鬼沒,你们四个人怎么行?” 了解众人的担心,青小岚不紧不慢的止住大家:“先别急,听凌逸把话说完,想來他还有别的安排。” 黎凌逸看着青小岚点头,才继续说道:“我们四个人去多半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几个人听慕容的安排,他熟悉琼宇皇宫的位置,不论你们是再分三路也好,再分四路也罢,一定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琼宇宫的人。” “琼宇宫的人不是小数目,那些丫鬟、奴才虽算不上我的至亲,但也是性命,若是我为了救亲人而牺牲了他们的性命,我怎么……”慕容俊说到此便再也说不下去。 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那些个丫鬟、奴才亦是如此。 慕容俊的仁爱、贤德几个人看在眼里,黎凌逸淡淡说道:“现在我也沒有太好的办法,清风,你用你的翡翠手镯,能运多少运多少,到时我和语儿会将所有的神兽和灵珠都放出來,帮助你们运送宫人,只有一点要记得,不走前门,能走多远走多远。” 众人听着黎凌逸的吩咐,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暂时这样安排。只希望一切顺利,他们也能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來帮助在正面对战的四个人。 这一夜是个很宁静的夜,但是对于这一群人來说却并不平静。 青小岚依偎在黎凌逸的怀里,双手搂着黎凌逸的腰,懒洋洋的道:“凌逸,要是明天我们成功消灭了双柳宫的人,我们以后就都这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 黎凌逸一手抚摸着青小岚的秀发,一手抚摸着她稍稍凸起的小腹,浅笑道:“好,我们努力,争取一举歼灭双柳宫,也落得安静,咱就乖乖回家养孩子,可好?” “恩……”青小岚轻轻的应声,露出浅浅的笑。“凌逸,你说我们的女儿叫个什么名字才好?” 黎凌逸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思考,半晌才道:“就叫爱语好了,要是再有个女儿,就叫爱逸,第三个叫爱青,第四个叫爱凌。” 青小岚听着黎凌逸的话,扑哧一笑,道:“凌逸,这个可不成,要是我们都生女儿的话,你指望着那个女儿來接管你的皇位啊,难不成你还想立个女皇,做个女儿国啊?” 黎凌逸倒是沒有想到这一点,微微一愣,不由懊恼,有个皇帝的身份也不好,还要为继承人考虑。“可是我就是不想要男孩,语儿你说怎么办?要不咱们就设立个女皇,像语儿这么精明能干,也很不错。” 青小岚轻轻推了推黎凌逸,不满意他的答话,青小岚道:“我才不要我的女儿去当女皇,女人就是要被宠,被疼爱的,当了女皇,天天为国事烦恼,还哪有时间谈情说爱了,不好不好,这个不好,我还是要个儿子好了。” “可是儿子是个男的。”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大翻白眼,“那你想让我生个女儿当儿子养?我可舍不得。” “那……”黎凌逸也犯了难,不得不让步道:“那好吧,那我们就要一个儿子,说好了就只要一个,而且你还要向我保证,你不许喜欢儿子。” 青小岚终是沒忍住,一个大白眼毫不犹豫的赏给了黎凌逸。“我生的儿子,我怎么能不喜欢,我又不是后娘。” “额……”黎凌逸被青小岚噎的一愣,貌似青小岚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腹黑的黎凌逸才不管那么多,现在谁说的准未來的事,儿子还沒有影的,先暂时不吃醋了吧。 黎凌逸想及此便开怀一笑道:“那就听语儿的,只要语儿别有了儿子就忽视了我,我就同意生个儿子。” 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扑哧笑了出來,这男人的飞醋可真厉害,连自己儿子的醋都要吃。虽然青小岚不知道黎凌逸心里的小九九,但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青小岚将头又往黎凌逸的肩上靠了靠,笑着说道:“你是我最爱的凌逸,就算以后有了十个八个孩子,我也不能忽视你啊。嘿嘿……” 青小岚口里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若是以后真有了儿子,你还能揽着我不让我疼儿子不成。哈哈…… 青小岚心里坏笑。 可黎凌逸听到的却是话里的另外一重意思。“十个八个孩子……语儿,我们好久都沒有……”黎凌逸说着,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青小岚无奈的抓住他在自己身上乱走的手,翻白眼道:“现在可不成,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况且明日还有一场大战,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休息吧。” 青小岚的话全都在理,就算是黎凌逸再想,也不能不管不顾。无奈收回自己的手,忍着熊熊烈火,无奈睡去。 这一夜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是天亮之时。 黎凌逸几个人早早的准备好便兵分四路出发了。 如黎凌逸昨日安排的一样,青小岚,黎凌逸,端木皎月以及西门若琳四个人分为一组,于正面虚张声势,吸引注意。 慕容俊和白灵儿以及玄冰一组,清风夫妻俩一组,艾雪姐妹俩一组,分三组,于琼宇皇宫的其他三个门混入皇宫,查探宫人的下落。 黎凌逸和青小岚在正门的叫嚣很快就吸引了柳翩跹等人。之间柳翩跹穿着一身黑色紧身劲装,飒爽英姿的站在她面前,而柳嫣红和柳素宜则一红一白立于其后,严阵以待。 青小岚和黎凌逸不敢怠慢。半晌,青小岚才说道:“柳翩跹,不知道上次被小白咬的伤口可好了?这一身黑可不大好看,怎么,莫不是留下伤疤了?” 青小岚的话让柳翩跹脸色大变,诚如青小岚所说,柳翩跹却是因为小白受了伤,伤势虽然不重,但是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落了伤疤,久久都消除不去。 听到青小岚拿这件事來说,柳翩跹大怒,根本不等什么叫阵,也不回青小岚的话,直接双脚轻轻点地,手握长剑,纵身向青小岚飞來。 “贱人,去死吧……”柳翩跹大喊道…… 青小岚断然沒有料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把柳翩跹刺激成这个样子,还未來得及躲闪,柳翩跹已至身前。 青小岚慌忙伸手去阻挡,然而让双方都沒有想到的是,青小岚和柳翩跹刚刚击的那一掌,虽然出手随意了些,但是威力却不小。 柳翩跹被青小岚击的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柳嫣红和柳素宜赶紧上前扶着柳翩跹, “宫主……”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叫道。 柳翩跹半晌才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目光中混着无尽怒火,恨不得将青小岚烧掉:“你练了什么邪门功夫,几天之内居然功夫变得如此厉害?” 柳翩跹恨意浓浓的问道。 看着柳翩跹被自己一掌打的如此狼狈的模样,青小岚有些难以相信,她不断的看着自己的手,前前后后的看,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嘟囔着:“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 青小岚狡邪、调皮的样子逗笑了黎凌逸,连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脸上都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心里暗道;“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这个宝贝徒弟才能干的出來了。” 黎凌逸向前两步,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在她脸上偷香一下,道:“语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居然连我也瞒着,你可真坏……” 感受到黎凌逸的轻吻,青小岚脸色微微变红,而后渐渐镇定道:“凌逸,这可不怪我,我要是真的功夫见长,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看不是我功夫长了,而是柳翩跹柳宫主的功夫退步了呢……” 青小岚说着,用有掩着面轻笑两声,将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彻底逗笑了。 反观柳翩跹等人,则气的脸色都变了。柳翩跹冲柳嫣红使了一个眼色,柳嫣红会意,立刻飞身向青小岚冲來。 黎凌逸再不给众人伤害青小岚的机会,飞身上前,用身子挡住了柳嫣红上前的动作。 看到黎凌逸拦着自己,柳嫣红怒火中烧,两袖之间飞射出无数的红绸丝带,丝带一条条的向黎凌逸飞來。 黎凌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双手如翻花一样,不用几下便将飞來的丝带全部攥在了两手之中。 “还來嘛?”黎凌逸浅笑着问道,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任凭是谁都能听出黎凌逸话中的冷意。 青小岚心里清楚,这冷胜的一问为的便是她,青小岚心下感动:“凌逸,我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你又何必时时刻刻将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爱,可是我不想你这么累,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的。” 青小岚心里想着,心下愈发坚定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能够彻底不受黎凌逸的保护,最好能够与黎凌逸并肩作战,帮助黎凌逸。 其实这些她早已做到,只是她还想要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柳嫣红的红绸只在几个來回便被黎凌逸抓住,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上次对战他的手下,我多少还有过几个回合的比试,如今却几招便束手就擒,这……” 柳嫣红恼怒,不知是恼怒自己学艺不精,不敌黎凌逸,还是在恼怒自己三两下便被黎凌逸挟持,丢尽了她红长老的颜面。 柳嫣红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心中强烈爆发的怒火,她鼓足身上所有的力气,将整身的红绸震碎,才逃脱了黎凌逸的掌管。 双眼怒瞪着黎凌逸,柳嫣红又快速出手,赤手空拳的与黎凌逸近身搏斗,啪啪的击掌、对拳声响彻了整个琼宇宫正门,让人听着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疼。 青小岚虽然心疼黎凌逸,但是她也清楚,这样看着疼痛的打击于黎凌逸來说根本不值一提,也许现在黎凌逸的是疼,但是柳嫣红将要遭受的很可能是死亡。 第635章 果然不出青小岚的预料,就在三四个回合之后,黎凌逸的大手便掐在了柳嫣红的脖子之上。 黎凌逸依旧带着冷冷的笑,看着柳嫣红不再挣扎的样子,出口说道:“我早就问过你还要再來吗,那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要知道,在这天下间,只要有我黎凌逸在,就沒有人可以伤害我的王妃,你既然敢对语儿出手,就应该做好受死的准备。” 黎凌逸说着,手上的力道已经不自觉的加重,柳嫣红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的手努力的抓着黎凌逸的手希望他能够放松些,但是却无济于事。 柳素宜和柳翩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柳嫣红的身子渐渐滑落在地上,最终凉成冰雪。 青小岚也沒有想到黎凌逸居然这样就将柳嫣红处理掉了,但她倒是不觉得黎凌逸有多残忍,只是青小岚看着柳翩跹和柳素宜吃惊中带着恐慌的样子,亦同他们一样,沒有想到原來还可以和清风对敌数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的柳嫣红,居然这样就命丧黄泉。 青小岚上前,静静的挽起黎凌逸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道:“凌逸,你真是越來越厉害了。”说着,青小岚的脸上泛着浓浓地笑意。 感受到青小岚小鸟依人的温柔,黎凌逸心情大好,冲着青小岚说道:“那我这么厉害,语儿有沒有更喜欢我呢?” 大庭广众之下,黎凌逸就这么大声的问青小岚,青小岚大翻白眼,但是还是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題。 青小岚笑着说道:“凌逸还不了解语儿的心思嘛?咱们这孩子都有了,还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更加兴奋,战斗力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目光扫过柳翩跹和柳素宜,黎凌逸淡淡的道:“柳嫣红的下场便是我对你们最好的警告,任何想要伤害语儿的人,都将会是一样的下场,你们……还要试试看吗?” 柳翩跹和柳素宜看着黎凌逸的手指和目光指着自己,怒视而问,两个人的身子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柳素宜侧目看了看柳翩跹的脸色,其实于她來说,她也明白若是自己动手的结果是什么,可是身为柳翩跹的手下,双柳宫的长老,她沒有临阵退却的理由。 柳翩跹沒有想到黎凌逸如此狠辣,这样强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让她不自觉的惊慌,但是心里恨意浓浓,她无法忍耐。 感受到柳素宜的目光,柳翩跹冷冷的向她说道:“上……” 只有一个字,便可以决定生死。哪怕柳素宜知道上前一步便是死,她也不得不听柳翩跹的命令。 柳素宜躬身向柳翩跹行礼,道:“是,宫主,素宜领命。” 随后,柳素宜便快速飞身上前,來到黎凌逸身前。柳素宜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轻轻道:“素宜自知不敌二位,但宫主之命不可违,得罪了。” 说着,柳素宜已经向黎凌逸出招。 柳素宜的功夫和柳嫣红差不多少,但柳素宜更胜一筹,而这一筹便胜在了速度上。柳素宜身轻如燕,來來往往,轻功非凡。 虽然她无法对黎凌逸造成伤害,但是却一时也让黎凌逸不好控制。 只是青小岚看的清楚,不是黎凌逸无法控制柳素宜,只是柳素宜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一來她动手之前表了忠心,这是一个女子至高的品德。这样的柳素宜让人欣赏。 另外,柳素宜的聪明在于,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站在一起,她却选择了向功夫稍高的黎凌逸动手,而沒有选择功夫较弱的青小岚。 因为刚刚黎凌逸的话大家也都听得清楚,柳素宜的这种选择无遗是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活路。 柳素宜的动作越來越快,感受到柳素宜的动作,黎凌逸也不会手软,虽然他欣赏于柳素宜的忠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纵自己的敌人。 放虎归山的道理他懂,若是今日不能处理掉柳素宜,只怕日后终会成为一个隐患。柳翩跹明知道柳素宜不敌,却硬是要她上场,不论这场比试她是输是赢,于柳素宜來说都算不得好事。 黎凌逸将这些想的一清二楚,快速出手将柳素宜一掌打昏,并将一粒药丸弹入了柳素宜的口中。 青小岚含笑看着黎凌逸的动作,会意,大声对着柳翩跹道:“柳翩跹,你看如今你的两大长老都被凌逸打败了,你还想动手嘛?不过貌似你的功夫连我都不如,要是跟凌逸动手的话,啧啧,我看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 看着青小岚那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柳翩跹冷笑:“就算我打不过你又如何,你杀了我两大长老,但是你能凭着你的双手杀尽我双柳宫所有的人?哈哈,本宫主倒是要看看,我双柳宫上千人,你们四个人要杀到什么时候……” 柳翩跹狂笑过后,便见到琼宇皇宫宫门的位置不断汇集出兵马,这些人全部黑衣,全是双柳宫的宫人。 黎凌逸看着这些人有些头疼,貌似这次真的很吸引目光,整个琼宇皇宫的人都被吸引过來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时也沒有好的解决办法…… 青小岚看着出來的黑压压一片的双柳宫黑衣人,感受到黎凌逸的压力,微微一笑,顺着袖口滑出一根玉魔笛。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玉魔笛拿在青小岚手中,显得神秘万分,青小岚执笛立于众人之前,带着浅浅的笑意。 黎凌逸一看到青小岚首宗的袁嘉敏魔笛,微微一愣,着实连他都沒有想到,青小岚会用玉魔笛來对付双柳宫黑压压一片的宫人。 半晌,黎凌逸脸上的表情才转为微笑,那笑意中带着狡邪和赞叹。 柳翩跹看着黎凌逸狡邪,青小岚自信的样子,再看看她手中的玉魔笛,虽然不知道此笛子为何物,但终究心下有些止不住的担忧。 清澈的笛音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涤荡心灵,让人沉醉不已。 挥刀舞剑的双柳宫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柳翩跹如何呼喊,终究是一动不动。 “你们,你们给本宫主上啊,上啊,杀了这个贱人,杀了她,杀了她……”柳翩跹失去理智的大吼。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如此的柳翩跹,笑意更浓了几分。 突然,青小岚的笛音音调陡然升高了几分,片刻之间,只见刚刚还怔楞在原地的黑衣人陡然转身,想柳翩跹攻击而去。 看着形势沒有由來的逆转,柳翩跹根本无法接受,“这,贱人,你对这群人施了什么法术?混蛋,我是你们的宫主,宫主……” 柳翩跹一边回应着双柳宫人轮番的攻击,一边大骂着青小岚,青小岚却不被她的叫骂打乱阵脚,只是一直吹奏者玉魔笛,唯一不同的便是笛音越來越快,与之对应的则是双柳宫人越來越猛烈的攻击。 柳翩跹虽然功夫不错,但刚刚受到青小岚一掌的攻击已经让她受伤,如今又碰到这群像是失了理智,完全不要命的宫人的攻击,她一时无法招架。 柳翩跹节节后退,思虑着该如何摆脱这群受青小岚控制的人。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猖狂的笑意从天空中传來,而后只见一道青紫色的颜色闪过,转瞬之间,那青紫色的身影已至身前,将柳翩跹打横抱起,飞到了半空中。 陡然的转变是青小岚沒有料到的,她的玉魔笛音落了下去,一群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黎凌逸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三人快速围聚在青小岚周围,看着抱着柳翩跹的凌云子,不由的蹙眉。 “凌云子……”看着变成如此样子的凌云子,柳翩跹有些难以置信的叫道。 看着柳翩跹眼中诧异而惊恐的眼神,凌云子眼中也闪过一丝难过,但不消片刻,便被浓浓的恨意盖了过去。 “翩跹,如今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再也配不上你,你且等我收拾了这两个可恶的娃娃,为自己报仇,从此我便消失在你身前,不让你讨厌。”凌云子难过中带着恨意地说道。 这样的凌云子是柳翩跹从來沒有见到过的,虽然凌云子一直都是自己手中的一个棋子,但他毕竟也是自己孩子的爹爹,在柳翩跹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是他们将你弄成了这个样子?”柳翩跹挣扎着从凌云子身上挣扎着下來,看着如此模样的凌云子,半晌才问道。 凌云子点点头,伸手想去捂住柳翩跹的双眼,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别看了,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还是希望到最后还能够在你的眼里留下最好的样子。” “你在我的眼里哪有什么好的样子,你比我大那么多,长得那么丑,哪有什么好的样子?现在再丑能丑成什么样子,让我看看。”柳翩跹亦带着哽咽的声音,大声吼道。 凌云子渐渐放开自己的手,完全出现在柳翩跹的面前。 柳翩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再看向凌云子,她觉得不忍入目。她将目光转向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们让凌云子变成这个样子,将我逼到了如此地步,我柳翩跹跟你们拼了……”说着,柳翩跹不管不顾的直接向青小岚出手。 凌云子看着几乎失去控制的柳翩跹,快速运功护在她左右。 若是放在平时,在黎凌逸的眼中,如此的感情或许会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可是放到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身上,黎凌逸总会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对味。 感受到两个人齐齐向青小岚袭來,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了起來,脱离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战圈。“你们两个有什么冲着我來,谁要是敢伤害我的语儿,别怪我下手无情……”黎凌逸说着,召唤出了自己的所有的灵兽挡在柳翩跹和凌云子前面。 “你以为凭借这些神兽就能拦住我们?”柳翩跹冷冷的说道。 随即,柳翩跹快速的将自己所有的灵珠都从袖口中甩了出來,然后从自己的袖口中抛出了三颗灵珠。 青小岚看到三颗灵珠,眼睛顿时亮了许多。 还沒等青小岚有反应,只见三颗灵珠从内而外散发着异样的火焰,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大惊,这样的灵珠跟他们见到的完全不同。 青小岚轻唤小紫,问他这是什么状况,只听小紫发出呜呜的哭声,半晌小紫才弱弱的说道:“娘亲,快救救哥哥姐姐,再不救他们,他们就会被烧死的。” 青小岚听到里小紫的话,不由的蹙眉:“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火。”青小岚再次问小紫。 小紫带着哭腔说道:“在灵珠一族,每颗灵珠都有一个灵珠魂,只有灵珠魂的灵珠才能够幻化成人形。若是沒有灵珠魂,灵珠就成为普通珠子,跟死了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那柳翩跹为什么会烧灵珠,这有什么作用?”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小紫看着三颗灵珠被烧,心急如焚,焦急道:“我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娘亲作为宿主,所以所有的灵珠就只能选择娘亲和爹爹,别的人都不行,柳翩跹虽然得到了灵珠,但是根本无法让他们进入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只有将灵珠魂焚烧,与自己的神力混合,成为自己攻击的工具。” “灵珠还可以成为武器?”青小岚从來不知道灵珠还有如此的作用。 小紫点点头:“是啊娘亲,不过这是以灵珠的死作为代价的。”小紫伤心的说道。 感受到小紫的哀伤,青小岚的心也被揪了一下,柳翩跹为了对付自己,居然用三颗灵珠作为武器,这三颗灵珠虽然还沒有认自己为宿主,但却和小紫一样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焚烧,面临生死,青小岚的怒气不断攀升。 感受到青小岚的怒气,黎凌逸也严阵以待。 “语儿,现在怎么办?”黎凌逸轻轻问道。 青小岚认真地看着黎凌逸,轻轻道:“等着我先召唤三颗灵珠,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收到我们这一边,若是可以的话,你就想办法运功,将灵珠的火灭掉,否则他们会被烧死。” “被烧死?”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看着前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灵珠,黎凌逸点头。 青小岚运功,借着小紫和其他几颗灵珠的灵珠魂,向三颗灵珠发出召唤:“灵珠……我是娘亲,娘亲知道你们现在被烈火焚烧非常难受,快过來,快过來我这边……” 第636章 青小岚不断的发出声音,却只能听到灵珠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青小岚心急,不断的发出召唤,可是三颗灵珠完全沒有反应。 “娘亲,我看哥哥姐姐是快要不行了,根本无法发出回应,这样,你放我们几个出去,让我们集合灵珠的力气,先将他们的火扑灭,然后把他们带回來。”小紫感受到青小岚的心急,也感受到灵珠被火焚烧的痛苦,焦急的说道。 听到小紫的话,青小岚毫不犹豫的放出几颗灵珠,之间她手上的几颗灵珠瞬间散发出各自的光芒,形成一个光圈,将奔來的三颗焚烧的灵珠围绕在中间。 看着三颗灵珠冲击的脚步被其他灵珠挡了下來,柳翩跹眼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好,好,青小岚,沒想到你居然有了七颗灵珠,如此一來,我的灵珠就齐了。” 柳翩跹大笑的声音让青小岚厌恶,“呸,你集齐了十颗灵珠又怎么样,你焚烧灵珠魂,灵珠就跟死了沒有差别,你敢伤害我的灵珠,就是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青小岚说着,冲黎凌逸使了个眼色,黎凌逸会意,即刻向凌云子出手,青小岚则动手对付柳翩跹,两个人双双配合,这样就给了小紫他们扑灭灵珠火焰的时间。 柳翩跹根本无法和青小岚抗衡,三两下就被青小岚打落在地上,凌云子飞身來救,也中了青小岚一枚银针,虽然伤势不重,但终究是打击。 黎凌逸重新回到青小岚身边,看着小紫带着灵珠回归的样子,两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柳翩跹,事到如今,你还打算一意孤行嘛?”黎凌逸冷声问道。 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之时,便听到琼宇宫其他的三个宫门分别发出了信号的声音…… 听到信号的声音。几个人抬头看去。青小岚和黎凌逸微微一笑。更加无所顾忌。 这三颗信号倒是将柳翩跹弄得糊涂了。不明所以的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连身上的伤也似乎更刺痛了几分。 还不等柳翩跹和凌云子搞清楚状况。清风夫妻俩以及艾雪姐妹俩和玄冰五个人已经赶來相助。 “事情都办妥了。”虽然黎凌逸已经知道结果。但还免不了一问。 清风含笑点头:“慕容和灵儿带着全宫的人都逃了。现在这个琼宇皇宫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几个沒事。就來凑凑热闹。凌逸。打吧。” 清风说着。已经激动的跃跃欲试。柳翩跹听到这句话。差点沒气死过去。本來将琼宇宫的人关起來算是她留的后手。万不得已还可以用來胁迫。保自己一条性命。如今…… 柳翩跹无奈的闭上眼睛。伤口不断犯疼。让她止不住的咳嗽。 凌云子看到柳翩跹如此模样。不由的心疼。“翩跹。你等着。等我去帮你将他们都杀光。都杀光。都杀光。” 凌云子说着。眼中幽幽冒出青紫色的光芒。黎凌逸他们几个人都是亲眼见到长蛇汇入凌云子身体的人。自然知道他现在的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长蛇的作用。 “凌逸。凌云子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你看他的眼睛。青紫色。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现在跟他硬拼太危险了。”青小岚拉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自然知道危险。可是作为青小岚的夫君。作为逸凰殿的主人。作为这一群兄弟姐妹的领头人。他沒有理由在遇到强敌后站在人后寻求保护。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青小岚拉着自己的手。淡淡笑道:“不论凌云子有多厉害。终究是邪不胜正。有些事早已经注定好了。现在我们已经集齐了十颗灵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守着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去黑婆山过恬静的日子呢。” 说着。黎凌逸冲清风和艾雪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青小岚。让她放开了黎凌逸。 随后。艾雪将艾云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安抚青小岚。而自己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 “雪儿。”黎凌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艾雪。蹙着眉头唤道。 “表哥。这么多年。雪儿从來沒有和你并肩作战过。时常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黎凌尘陷害却无能为力。现在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帮你。又可以让语儿安心。就让我陪着你吧。”艾雪说着。不待黎凌逸答复。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黎凌逸自知劝说不过艾雪。只得点头。回首看着青小岚担忧的样子。黎凌逸浅笑:“等我。陪着孩子好好等我……”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凌云子已经完全释放出长蛇的气息。他身边散发着青紫色的雾气。青小岚大惊。 迅速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两颗丹药。用尽全力扔到空中。只见两颗丹药碰到凌云子身上散发的青紫色雾气。轰然炸开。 “小娃娃。你活得不耐烦了嘛。”凌云子被炸开的雾气熏得一阵咳嗽之后才怒气冲冲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雪亦是沒想到青小岚会突然出手。而且两颗丹药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青小岚听到凌云子怒气冲冲的问话。冷笑道:“呵呵。凌云子。你妄图混着你那条死了的长蛇。用它的毒來伤害我的亲人。爱人。你觉得我会视而不见嘛。若是你想光明正大的打。我等奉陪。若是你用这阴险的招数。别怪我心狠手辣。毒死你。” 青小岚说着。趁着凌云子轻咳的时机。将两瓶丹药快速扔给了黎凌逸和艾雪。冲着他们两人道:“吃下去。” 黎凌逸和艾雪听到青小岚的话。不多做思考。直接将瓶里的丹药全数服了下去。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点头。这就是信任。不用问。亦相信。 随后。青小岚冲着清风和艾云道:“放开我吧。让我去和凌逸并肩作战。”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摇摇头:“语儿。你现在有身孕。还是留在这里吧。况且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懂医术。要是表哥真的受伤了。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不理会艾云的劝说。转头看向清风。 清风看着青小岚坚定的目光。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云儿。让语儿去吧。她发誓过要和凌逸并肩作战。或许现在是应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 青小岚感激清风的理解。即刻飞身上前。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黎凌逸虽然心疼和担忧。但是青小岚生死相随还是让他感动。 三个人一起看着凌云子渐渐从轻咳中好转。怒目看着青小岚。黎凌逸又将青小岚挡在身后。 青小岚微微一笑。从黎凌逸的身后出來。而后笑着对黎凌逸和艾雪道:“这次听我的。你们两个人。站在我后面。一左一右。咱们陪凌云子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好好玩玩。”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衅的看着凌云子。 凌云子怒气更盛。脸色变的铁青。 青小岚看准时机。大声对黎凌逸和艾雪道:“动手……”说着青小岚已经率先飞身上前。召唤出赤血。刺向凌云子的头部。 从青小岚站在前面的那一刻起。黎凌逸和艾雪已然全部进入备战状态。感受到青小岚身形晃动。两个人遵从青小岚的话。一左一右。飞身上前。 只见三个人成为品字状。青小岚攻凌云子的头部。而凌云子左右晃动的蛇尾则不断的受到艾雪和黎凌逸的攻击。 黎凌逸根本不放心青小岚独自攻击。故而手上的力道虽然极大。下手极狠。但终究留着两分神识。若青小岚稍有不敌。他则全力保护。在黎凌逸心里。打不败凌云子不要紧。但是若伤了语儿。那便是天大的事。 在三个人连番攻击下。凌云子逐渐不敌。当黎洛一剑刺在凌云子的蛇尾上时。凌云子痛的大呼。 青小岚看准时机。将一粒丹药扔进了凌云子的口中。 随即。青小岚冲着黎凌逸和艾雪大喊:“凌逸。雪儿。退。快退。”说着。她已经飞身后退。 虽然两个人沒有看到青小岚的动作。对于她撤退的指令有些茫然。不明所以。但两个人凭借对彼此的信任。不做耽搁。飞身后退到安全区域。 见两个人都退到自己周围。青小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仍旧在半空中的凌云子淡淡笑道:“凌云子。恶有恶报。希望來世你不要跟着柳翩跹做个坏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待凌云子反应。她便十指翻转。扔出几枚丹药。 这几枚丹药如同引火线一样。瞬间凌云子的周身便不断被吞噬。片刻。只消片刻。凌云子便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翩跹看着凌云子尸骨无存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凌云子。凌云子。啊啊啊啊……”柳翩跹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号。却终是无法换回凌云子。一个活着的人。 “人死方知情深。柳翩跹。活了大半辈子。你都沒发现你对凌云子的深情。一直利用它。现在他死了。你才知道痛。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替你悲哀。”青小岚看着哭号的柳翩跹。冷胜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柳翩跹哭的红肿的眼睛陡然积聚了无限的恨意。恨不得将青小岚射穿:“青小岚。你傻了凌云子。我要替凌云子报仇。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柳翩跹说着。也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飞身上前。可是还沒到青小岚身前。就被小白带领的几只神兽拦了下來。 几只神兽毫不含糊的开始一阵挠抓撕咬。将本就重伤的柳翩跹打的伤痕累累。更加沒有反抗的能力。 要不是黎凌逸一声呼喊止住几个小家伙。他们能将柳翩跹活活咬死。黎凌逸无奈的冲着几个小家伙事宜。说道:“好了。你们先回來吧。她不会伤害娘亲的。爹爹和娘亲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她。她还不能死呢。” 几个小家伙警惕的看着柳翩跹。又看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退了下來。柳翩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上前几步。冷声问道:“说吧。玉青都在哪里。”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柳翩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黎凌逸。以前我觉得你还是个聪明人。沒想到……咳咳。沒想到你现在笨成了这幅样子。你……你觉得我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会告诉你玉青的下落。” “呵呵。告不告诉我们是你的权利。你以为我青小岚会任凭你摆布。沒有你的提示。我就拿不到玉青嘛。”青小岚狡邪的看着柳翩跹。 猛然。青小岚低下身子。很是神秘的对柳翩跹道:“我青小岚是很善良的。虽然你不告诉我玉青在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还不知道的秘密。你那个心心念念。宠到了极致的笨儿子。就是黎凌尘。他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儿子早已经死了。死了……呵呵……” 青小岚断然没有料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把柳翩跹刺激成这个样子,还未来得及躲闪,柳翩跹已至身前。 青小岚慌忙伸手去阻挡,然而让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是,青小岚和柳翩跹刚刚击的那一掌,虽然出手随意了些,但是威力却不小。 柳翩跹被青小岚击的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柳嫣红和柳素宜赶紧上前扶着柳翩跹,“宫主……”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叫道。 柳翩跹半晌才抬手抹去嘴边的血迹,目光中混着无尽怒火,恨不得将青小岚烧掉:“你练了什么邪门功夫,几天之内居然功夫变得如此厉害?” 柳翩跹恨意浓浓的问道。 看着柳翩跹被自己一掌打的如此狼狈的模样,青小岚有些难以相信,她不断的看着自己的手,前前后后的看,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嘟囔着:“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自己居然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 青小岚狡邪、调皮的样子逗笑了黎凌逸,连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脸上都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心里暗道;“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这个宝贝徒弟才能干的出来了。” 黎凌逸向前两步,将青小岚搂在怀里,在她脸上偷香一下,道:“语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居然连我也瞒着,你可真坏……” 感受到黎凌逸的轻吻,青小岚脸色微微变红,而后渐渐镇定道:“凌逸,这可不怪我,我要是真的功夫见长,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看不是我功夫长了,而是柳翩跹柳宫主的功夫退步了呢……” 第637章 青小岚说着,用有掩着面轻笑两声,将端木皎月和西门若琳彻底逗笑了。 反观柳翩跹等人,则气的脸色都变了。柳翩跹冲柳嫣红使了一个眼色,柳嫣红会意,立刻飞身向青小岚冲来。 黎凌逸再不给众人伤害青小岚的机会,飞身上前,用身子挡住了柳嫣红上前的动作。 看到黎凌逸拦着自己,柳嫣红怒火中烧,两袖之间飞射出无数的红绸丝带,丝带一条条的向黎凌逸飞来。 黎凌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双手如翻花一样,不用几下便将飞来的丝带全部攥在了两手之中。 “还来嘛?”黎凌逸浅笑着问道,虽然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任凭是谁都能听出黎凌逸话中的冷意。 青小岚心里清楚,这冷胜的一问为的便是她,青小岚心下感动:“凌逸,我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你又何必时时刻刻将我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爱,可是我不想你这么累,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的。” 青小岚心里想着,心下愈发坚定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能够彻底不受黎凌逸的保护,最好能够与黎凌逸并肩作战,帮助黎凌逸。 其实这些她早已做到,只是她还想要做的更多,做的更好。 柳嫣红的红绸只在几个来回便被黎凌逸抓住,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上次对战他的手下,我多少还有过几个回合的比试,如今却几招便束手就擒,这……” 柳嫣红恼怒,不知是恼怒自己学艺不精,不敌黎凌逸,还是在恼怒自己三两下便被黎凌逸挟持,丢尽了她红长老的颜面。 柳嫣红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只是她能感受到自己心中强烈爆发的怒火,她鼓足身上所有的力气,将整身的红绸震碎,才逃脱了黎凌逸的掌管。 双眼怒瞪着黎凌逸,柳嫣红又快速出手,赤手空拳的与黎凌逸近身搏斗,啪啪的击掌、对拳声响彻了整个琼宇宫正门,让人听着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疼。 青小岚虽然心疼黎凌逸,但是她也清楚,这样看着疼痛的打击于黎凌逸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也许现在黎凌逸的是疼,但是柳嫣红将要遭受的很可能是死亡。 果然不出青小岚的预料,就在三四个回合之后,黎凌逸的大手便掐在了柳嫣红的脖子之上。 黎凌逸依旧带着冷冷的笑,看着柳嫣红不再挣扎的样子,出口说道:“我早就问过你还要再来吗,那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要知道,在这天下间,只要有我黎凌逸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王妃,你既然敢对语儿出手,就应该做好受死的准备。” 黎凌逸说着,手上的力道已经不自觉的加重,柳嫣红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她的手努力的抓着黎凌逸的手希望他能够放松些,但是却无济于事。 柳素宜和柳翩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柳嫣红的身子渐渐滑落在地上,最终凉成冰雪。 青小岚也没有想到黎凌逸居然这样就将柳嫣红处理掉了,但她倒是不觉得黎凌逸有多残忍,只是青小岚看着柳翩跹和柳素宜吃惊中带着恐慌的样子,亦同他们一样,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和清风对敌数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的柳嫣红,居然这样就命丧黄泉。 青小岚上前,静静的挽起黎凌逸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道:“凌逸,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说着,青小岚的脸上泛着浓浓地笑意。 感受到青小岚小鸟依人的温柔,黎凌逸心情大好,冲着青小岚说道:“那我这么厉害,语儿有没有更喜欢我呢?” 大庭广众之下,黎凌逸就这么大声的问青小岚,青小岚大翻白眼,但是还是很乐意回答他的问题。 青小岚笑着说道:“凌逸还不了解语儿的心思嘛?咱们这孩子都有了,还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听到青小岚的话,黎凌逸更加兴奋,战斗力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目光扫过柳翩跹和柳素宜,黎凌逸淡淡的道:“柳嫣红的下场便是我对你们最好的警告,任何想要伤害语儿的人,都将会是一样的下场,你们……还要试试看吗?” 柳翩跹和柳素宜看着黎凌逸的手指和目光指着自己,怒视而问,两个人的身子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柳素宜侧目看了看柳翩跹的脸色,其实于她来说,她也明白若是自己动手的结果是什么,可是身为柳翩跹的手下,双柳宫的长老,她没有临阵退却的理由。 柳翩跹没有想到黎凌逸如此狠辣,这样强悍的黎凌逸和青小岚让她不自觉的惊慌,但是心里恨意浓浓,她无法忍耐。 感受到柳素宜的目光,柳翩跹冷冷的向她说道:“上……” 只有一个字,便可以决定生死。哪怕柳素宜知道上前一步便是死,她也不得不听柳翩跹的命令。 柳素宜躬身向柳翩跹行礼,道:“是,宫主,素宜领命。” 随后,柳素宜便快速飞身上前,来到黎凌逸身前。柳素宜看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轻轻道:“素宜自知不敌二位,但宫主之命不可违,得罪了。” 说着,柳素宜已经向黎凌逸出招。 柳素宜的功夫和柳嫣红差不多少,但柳素宜更胜一筹,而这一筹便胜在了速度上。柳素宜身轻如燕,来来往往,轻功非凡。 虽然她无法对黎凌逸造成伤害,但是却一时也让黎凌逸不好控制。 只是青小岚看的清楚,不是黎凌逸无法控制柳素宜,只是柳素宜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一来她动手之前表了忠心,这是一个女子至高的品德。这样的柳素宜让人欣赏。 另外,柳素宜的聪明在于,黎凌逸和青小岚同时站在一起,她却选择了向功夫稍高的黎凌逸动手,而没有选择功夫较弱的青小岚。 因为刚刚黎凌逸的话大家也都听得清楚,柳素宜的这种选择无遗是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活路。 柳素宜的动作越来越快,感受到柳素宜的动作,黎凌逸也不会手软,虽然他欣赏于柳素宜的忠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放纵自己的敌人。 放虎归山的道理他懂,若是今日不能处理掉柳素宜,只怕日后终会成为一个隐患。柳翩跹明知道柳素宜不敌,却硬是要她上场,不论这场比试她是输是赢,于柳素宜来说都算不得好事。 黎凌逸将这些想的一清二楚,快速出手将柳素宜一掌打昏,并将一粒药丸弹入了柳素宜的口中。 青小岚含笑看着黎凌逸的动作,会意,大声对着柳翩跹道:“柳翩跹,你看如今你的两大长老都被凌逸打败了,你还想动手嘛?不过貌似你的功夫连我都不如,要是跟凌逸动手的话,啧啧,我看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啊……” 看着青小岚那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柳翩跹冷笑:“就算我打不过你又如何,你杀了我两大长老,但是你能凭着你的双手杀尽我双柳宫所有的人?哈哈,本宫主倒是要看看,我双柳宫上千人,你们四个人要杀到什么时候……” 柳翩跹狂笑过后,便见到琼宇皇宫宫门的位置不断汇集出兵马,这些人全部黑衣,全是双柳宫的宫人。 黎凌逸看着这些人有些头疼,貌似这次真的很吸引目光,整个琼宇皇宫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时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青小岚看着出来的黑压压一片的双柳宫黑衣人,感受到黎凌逸的压力,微微一笑,顺着袖口滑出一根玉魔笛。 玉魔笛拿在青小岚手中,显得神秘万分,青小岚执笛立于众人之前,带着浅浅的笑意。 黎凌逸一看到青小岚首宗的袁嘉敏魔笛,微微一愣,着实连他都没有想到,青小岚会用玉魔笛来对付双柳宫黑压压一片的宫人。 半晌,黎凌逸脸上的表情才转为微笑,那笑意中带着狡邪和赞叹。 柳翩跹看着黎凌逸狡邪,青小岚自信的样子,再看看她手中的玉魔笛,虽然不知道此笛子为何物,但终究心下有些止不住的担忧。 清澈的笛音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涤荡心灵,让人沉醉不已。 挥刀舞剑的双柳宫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柳翩跹如何呼喊,终究是一动不动。 “你们,你们给本宫主上啊,上啊,杀了这个贱人,杀了她,杀了她……”柳翩跹失去理智的大吼。 青小岚和黎凌逸看着如此的柳翩跹,笑意更浓了几分。 突然,青小岚的笛音音调陡然升高了几分,片刻之间,只见刚刚还怔楞在原地的黑衣人陡然转身,想柳翩跹攻击而去。 看着形势没有由来的逆转,柳翩跹根本无法接受,“这,贱人,你对这群人施了什么法术?混蛋,我是你们的宫主,宫主……” 柳翩跹一边回应着双柳宫人轮番的攻击,一边大骂着青小岚,青小岚却不被她的叫骂打乱阵脚,只是一直吹奏者玉魔笛,唯一不同的便是笛音越来越快,与之对应的则是双柳宫人越来越猛烈的攻击。 柳翩跹虽然功夫不错,但刚刚受到青小岚一掌的攻击已经让她受伤,如今又碰到这群像是失了理智,完全不要命的宫人的攻击,她一时无法招架。 柳翩跹节节后退,思虑着该如何摆脱这群受青小岚控制的人。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猖狂的笑意从天空中传来,而后只见一道青紫色的颜色闪过,转瞬之间,那青紫色的身影已至身前,将柳翩跹打横抱起,飞到了半空中。 陡然的转变是青小岚没有料到的,她的玉魔笛音落了下去,一群黑衣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黎凌逸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三人快速围聚在青小岚周围,看着抱着柳翩跹的凌云子,不由的蹙眉。 “凌云子……”看着变成如此样子的凌云子,柳翩跹有些难以置信的叫道。 看着柳翩跹眼中诧异而惊恐的眼神,凌云子眼中也闪过一丝难过,但不消片刻,便被浓浓的恨意盖了过去。 “翩跹,如今我变成了这幅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再也配不上你,你且等我收拾了这两个可恶的娃娃,为自己报仇,从此我便消失在你身前,不让你讨厌。”凌云子难过中带着恨意地说道。 这样的凌云子是柳翩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虽然凌云子一直都是自己手中的一个棋子,但他毕竟也是自己孩子的爹爹,在柳翩跹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是他们将你弄成了这个样子?”柳翩跹挣扎着从凌云子身上挣扎着下来,看着如此模样的凌云子,半晌才问道。 凌云子点点头,伸手想去捂住柳翩跹的双眼,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别看了,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还是希望到最后还能够在你的眼里留下最好的样子。” “你在我的眼里哪有什么好的样子,你比我大那么多,长得那么丑,哪有什么好的样子?现在再丑能丑成什么样子,让我看看。”柳翩跹亦带着哽咽的声音,大声吼道。 凌云子渐渐放开自己的手,完全出现在柳翩跹的面前。 柳翩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再看向凌云子,她觉得不忍入目。她将目光转向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们让凌云子变成这个样子,将我逼到了如此地步,我柳翩跹跟你们拼了……”说着,柳翩跹不管不顾的直接向青小岚出手。 凌云子看着几乎失去控制的柳翩跹,快速运功护在她左右。 若是放在平时,在黎凌逸的眼中,如此的感情或许会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可是放到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身上,黎凌逸总会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对味。 感受到两个人齐齐向青小岚袭来,黎凌逸一把将青小岚抱了起来,脱离了柳翩跹和凌云子的战圈。“你们两个有什么冲着我来,谁要是敢伤害我的语儿,别怪我下手无情……”黎凌逸说着,召唤出了自己的所有的灵兽挡在柳翩跹和凌云子前面。 “你以为凭借这些神兽就能拦住我们?”柳翩跹冷冷的说道。 随即,柳翩跹快速的将自己所有的灵珠都从袖口中甩了出来,然后从自己的袖口中抛出了三颗灵珠。 青小岚看到三颗灵珠,眼睛顿时亮了许多。 还没等青小岚有反应,只见三颗灵珠从内而外散发着异样的火焰,青小岚和黎凌逸同时大惊,这样的灵珠跟他们见到的完全不同。 第638章 青小岚轻唤小紫,问他这是什么状况,只听小紫发出呜呜的哭声,半晌小紫才弱弱的说道:“娘亲,快救救哥哥姐姐,再不救他们,他们就会被烧死的。” 青小岚听到里小紫的话,不由的蹙眉:“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火。”青小岚再次问小紫。 小紫带着哭腔说道:“在灵珠一族,每颗灵珠都有一个灵珠魂,只有灵珠魂的灵珠才能够幻化成人形。若是没有灵珠魂,灵珠就成为普通珠子,跟死了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那柳翩跹为什么会烧灵珠,这有什么作用?”青小岚不解的问道。 小紫看着三颗灵珠被烧,心急如焚,焦急道:“我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娘亲作为宿主,所以所有的灵珠就只能选择娘亲和爹爹,别的人都不行,柳翩跹虽然得到了灵珠,但是根本无法让他们进入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只有将灵珠魂焚烧,与自己的神力混合,成为自己攻击的工具。” “灵珠还可以成为武器?”青小岚从来不知道灵珠还有如此的作用。 小紫点点头:“是啊娘亲,不过这是以灵珠的死作为代价的。”小紫伤心的说道。 感受到小紫的哀伤,青小岚的心也被揪了一下,柳翩跹为了对付自己,居然用三颗灵珠作为武器,这三颗灵珠虽然还没有认自己为宿主,但却和小紫一样也是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焚烧,面临生死,青小岚的怒气不断攀升。 感受到青小岚的怒气,黎凌逸也严阵以待。 “语儿,现在怎么办?”黎凌逸轻轻问道。 青小岚认真地看着黎凌逸,轻轻道:“等着我先召唤三颗灵珠,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收到我们这一边,若是可以的话,你就想办法运功,将灵珠的火灭掉,否则他们会被烧死。” “被烧死?”黎凌逸有些难以相信,看着前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灵珠,黎凌逸点头。 青小岚运功,借着小紫和其他几颗灵珠的灵珠魂,向三颗灵珠发出召唤:“灵珠……我是娘亲,娘亲知道你们现在被烈火焚烧非常难受,快过来,快过来我这边……” 青小岚不断的发出声音,却只能听到灵珠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青小岚心急,不断的发出召唤,可是三颗灵珠完全没有反应。 “娘亲,我看哥哥姐姐是快要不行了,根本无法发出回应,这样,你放我们几个出去,让我们集合灵珠的力气,先将他们的火扑灭,然后把他们带回来。”小紫感受到青小岚的心急,也感受到灵珠被火焚烧的痛苦,焦急的说道。 听到小紫的话,青小岚毫不犹豫的放出几颗灵珠,之间她手上的几颗灵珠瞬间散发出各自的光芒,形成一个光圈,将奔来的三颗焚烧的灵珠围绕在中间。 看着三颗灵珠冲击的脚步被其他灵珠挡了下来,柳翩跹眼里散发出贪婪的目光,“好,好,青小岚,没想到你居然有了七颗灵珠,如此一来,我的灵珠就齐了。” 柳翩跹大笑的声音让青小岚厌恶,“呸,你集齐了十颗灵珠又怎么样,你焚烧灵珠魂,灵珠就跟死了没有差别,你敢伤害我的灵珠,就是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青小岚说着,冲黎凌逸使了个眼色,黎凌逸会意,即刻向凌云子出手,青小岚则动手对付柳翩跹,两个人双双配合,这样就给了小紫他们扑灭灵珠火焰的时间。 柳翩跹根本无法和青小岚抗衡,三两下就被青小岚打落在地上,凌云子飞身来救,也中了青小岚一枚银针,虽然伤势不重,但终究是打击。 黎凌逸重新回到青小岚身边,看着小紫带着灵珠回归的样子,两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柳翩跹,事到如今,你还打算一意孤行嘛?”黎凌逸冷声问道。 就在黎凌逸话音落下之时,便听到琼宇宫其他的三个宫门分别发出了信号的声音…… 听到信号的声音,几个人抬头看去,青小岚和黎凌逸微微一笑,更加无所顾忌。 这三颗信号倒是将柳翩跹弄得糊涂了,不明所以的看着青小岚和黎凌逸,连身上的伤也似乎更刺痛了几分。 还不等柳翩跹和凌云子搞清楚状况,清风夫妻俩以及艾雪姐妹俩和玄冰五个人已经赶來相助。 “事情都办妥了?”虽然黎凌逸已经知道结果,但还免不了一问。 清风含笑点头:“慕容和灵儿带着全宫的人都逃了,现在这个琼宇皇宫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几个沒事,就來凑凑热闹,凌逸,打吧。” 清风说着,已经激动的跃跃欲试,柳翩跹听到这句话,差点沒气死过去。本來将琼宇宫的人关起來算是她留的后手,万不得已还可以用來胁迫,保自己一条性命,如今…… 柳翩跹无奈的闭上眼睛,伤口不断犯疼,让她止不住的咳嗽。 凌云子看到柳翩跹如此模样,不由的心疼。“翩跹,你等着,等我去帮你将他们都杀光,都杀光,都杀光。” 凌云子说着,眼中幽幽冒出青紫色的光芒,黎凌逸他们几个人都是亲眼见到长蛇汇入凌云子身体的人,自然知道他现在的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长蛇的作用。 “凌逸,凌云子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你看他的眼睛,青紫色,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现在跟他硬拼太危险了。”青小岚拉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黎凌逸说道。 黎凌逸自然知道危险,可是作为青小岚的夫君,作为逸凰殿的主人,作为这一群兄弟姐妹的领头人,他沒有理由在遇到强敌后站在人后寻求保护。 黎凌逸轻轻的拍着青小岚拉着自己的手,淡淡笑道:“不论凌云子有多厉害,终究是邪不胜正,有些事早已经注定好了,现在我们已经集齐了十颗灵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守着语儿和我的宝贝女儿,去黑婆山过恬静的日子呢。” 说着,黎凌逸冲清风和艾雪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青小岚,让她放开了黎凌逸。 随后,艾雪将艾云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安抚青小岚,而自己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 “雪儿?”黎凌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艾雪,蹙着眉头唤道。 “表哥,这么多年,雪儿从來沒有和你并肩作战过,时常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黎凌尘陷害却无能为力,现在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帮你,又可以让语儿安心,就让我陪着你吧。”艾雪说着,不待黎凌逸答复,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黎凌逸自知劝说不过艾雪,只得点头,回首看着青小岚担忧的样子,黎凌逸浅笑:“等我,陪着孩子好好等我……”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凌云子已经完全释放出长蛇的气息,他身边散发着青紫色的雾气,青小岚大惊。 迅速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两颗丹药,用尽全力扔到空中,只见两颗丹药碰到凌云子身上散发的青紫色雾气,轰然炸开。 “小娃娃,你活得不耐烦了嘛?”凌云子被炸开的雾气熏得一阵咳嗽之后才怒气冲冲的说道。 黎凌逸和艾雪亦是沒想到青小岚会突然出手,而且两颗丹药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青小岚听到凌云子怒气冲冲的问话,冷笑道:“呵呵,凌云子,你妄图混着你那条死了的长蛇,用它的毒來伤害我的亲人,爱人,你觉得我会视而不见嘛?若是你想光明正大的打,我等奉陪,若是你用这阴险的招数,别怪我心狠手辣,毒死你。” 青小岚说着,趁着凌云子轻咳的时机,将两瓶丹药快速扔给了黎凌逸和艾雪,冲着他们两人道:“吃下去。” 黎凌逸和艾雪听到青小岚的话,不多做思考,直接将瓶里的丹药全数服了下去。 青小岚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点头,这就是信任,不用问,亦相信。 随后,青小岚冲着清风和艾云道:“放开我吧,让我去和凌逸并肩作战。” 听到青小岚的话,艾云摇摇头:“语儿,你现在有身孕,还是留在这里吧,况且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懂医术,要是表哥真的受伤了,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你说是不是?” 青小岚不理会艾云的劝说,转头看向清风。 清风看着青小岚坚定的目光,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云儿,让语儿去吧,她发誓过要和凌逸并肩作战,或许现在是应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 青小岚感激清风的理解,即刻飞身上前,站到了黎凌逸的身边。黎凌逸虽然心疼和担忧,但是青小岚生死相随还是让他感动。 三个人一起看着凌云子渐渐从轻咳中好转,怒目看着青小岚,黎凌逸又将青小岚挡在身后。 青小岚微微一笑,从黎凌逸的身后出來,而后笑着对黎凌逸和艾雪道:“这次听我的,你们两个人,站在我后面,一左一右,咱们陪凌云子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好好玩玩。”青小岚说着,还不忘挑衅的看着凌云子。 凌云子怒气更盛,脸色变的铁青。 青小岚看准时机,大声对黎凌逸和艾雪道:“动手……”说着青小岚已经率先飞身上前,召唤出赤血,刺向凌云子的头部。 从青小岚站在前面的那一刻起,黎凌逸和艾雪已然全部进入备战状态。感受到青小岚身形晃动,两个人遵从青小岚的话,一左一右,飞身上前。 只见三个人成为品字状,青小岚攻凌云子的头部,而凌云子左右晃动的蛇尾则不断的受到艾雪和黎凌逸的攻击。 黎凌逸根本不放心青小岚独自攻击,故而手上的力道虽然极大,下手极狠,但终究留着两分神识,若青小岚稍有不敌,他则全力保护。在黎凌逸心里,打不败凌云子不要紧,但是若伤了语儿,那便是天大的事。 在三个人连番攻击下,凌云子逐渐不敌,当黎洛一剑刺在凌云子的蛇尾上时,凌云子痛的大呼。 青小岚看准时机,将一粒丹药扔进了凌云子的口中。 随即,青小岚冲着黎凌逸和艾雪大喊:“凌逸,雪儿,退,快退。”说着,她已经飞身后退。 虽然两个人沒有看到青小岚的动作,对于她撤退的指令有些茫然,不明所以,但两个人凭借对彼此的信任,不做耽搁,飞身后退到安全区域。 见两个人都退到自己周围,青小岚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仍旧在半空中的凌云子淡淡笑道:“凌云子,恶有恶报,希望來世你不要跟着柳翩跹做个坏人。” 青小岚说着,还不待凌云子反应,她便十指翻转,扔出几枚丹药。 这几枚丹药如同引火线一样,瞬间凌云子的周身便不断被吞噬,片刻,只消片刻,凌云子便如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翩跹看着凌云子尸骨无存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凌云子,凌云子,啊啊啊啊……”柳翩跹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号,却终是无法换回凌云子,一个活着的人。 “人死方知情深,柳翩跹,活了大半辈子,你都沒发现你对凌云子的深情,一直利用它,现在他死了,你才知道痛,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替你悲哀。”青小岚看着哭号的柳翩跹,冷胜说道。 听到青小岚的话,柳翩跹哭的红肿的眼睛陡然积聚了无限的恨意,恨不得将青小岚射穿:“青小岚,你傻了凌云子,我要替凌云子报仇,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柳翩跹说着,也不顾自己重伤的身体,飞身上前,可是还沒到青小岚身前,就被小白带领的几只神兽拦了下來。 几只神兽毫不含糊的开始一阵挠抓撕咬,将本就重伤的柳翩跹打的伤痕累累,更加沒有反抗的能力。 要不是黎凌逸一声呼喊止住几个小家伙,他们能将柳翩跹活活咬死,黎凌逸无奈的冲着几个小家伙事宜,说道:“好了,你们先回來吧,她不会伤害娘亲的,爹爹和娘亲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她,她还不能死呢。” 几个小家伙警惕的看着柳翩跹,又看看黎凌逸和青小岚,退了下來,柳翩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黎凌逸搂着青小岚,上前几步,冷声问道:“说吧,玉青都在哪里?” 听到黎凌逸的问话,柳翩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黎凌逸,以前我觉得你还是个聪明人,沒想到……咳咳,沒想到你现在笨成了这幅样子,你……你觉得我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会告诉你玉青的下落?” 第639章 “呵呵,告不告诉我们是你的权利,你以为我青小岚会任凭你摆布,沒有你的提示,我就拿不到玉青嘛?”青小岚狡邪的看着柳翩跹。 猛然,青小岚低下身子,很是神秘的对柳翩跹道:“我青小岚是很善良的,虽然你不告诉我玉青在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还不知道的秘密,你那个心心念念,宠到了极致的笨儿子,就是黎凌尘,他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儿子早已经死了,死了……呵呵……” 虽然黎凌尘在柳翩跹眼中,一直也不过是一颗夺取凌照皇权的棋子,可是柳翩跹对黎凌尘付出的爱并不全然是假的。 想当初黎凌尘受伤,柳翩跹亲自运功为黎凌尘疗伤,那次几乎耗尽了柳翩跹的心力,但她还是毅然而为。在柳翩跹的心中,这个儿子即便再不中用,依然是自己的骨肉。 如今听到青小岚说黎凌尘不是自己的儿子,而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已经死去,这个消息在柳翩跹的心里炸开了花,如滔滔巨浪奔涌而來。 柳翩跹一时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看到晕倒的柳翩跹,黎凌逸让清风把她带回凌照,关进死牢。 青小岚看着柳翩跹的被抬下去的身影,眼中带着些许怜惜。作为一个将要成为母亲的女人,青小岚何尝想用黎凌尘的身世來刺激柳翩跹,即便她做的事情可谓十恶不赦,但是儿女的生死却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惩罚。 感受到青小岚情绪的低落,黎凌逸将青小岚搂入怀中,一手抚摸着她的小腹,轻轻道:“虽然现在告诉她这个消息是残忍了一点,但她却可以活下去,柳家遭受灭门之灾,她也是个受害者,就让她在监牢内孤独终老吧。” 听到黎凌逸的话,青小岚将头静静的靠进了他的怀里:“若是沒有当年的灭门之灾,十大家族也不是如今的样子,说不定柳翩跹会是一个幸福的女子,儿女绕膝,夫君宠爱吧。”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又紧了一些,长叹一口气道:“世上沒有那么多假如,当年的事情已经发生,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虽然柳翩跹的双柳宫被我们消灭了大半,但是她的势力并沒有完全肃清,而那个隐藏的秘密也沒有浮现,语儿,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青小岚一字一句的听得认真,最后郑重的点头:“凌逸,不论前路有多艰险,我一定跟你一起走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在这片充满了血腥味的琼宇宫门前,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留下了艾云艾雪两个姐妹和端木皎月、西门若琳四人留守琼宇宫,黎凌逸和青小岚带着其他人回到了凌照。 黎凌逸一刻不敢耽搁,派出清风和玄冰,带着四大统领的手下,于各地搜寻双柳宫残党的势力。 而在这些人中,最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担忧的莫过于笑面郎君。 上次得到笑面郎君的消息是去黑婆山之前,消息称柳月娥和笑面郎君一起去了虚渺仙山,可是既然回來后,柳月娥却在攻打凌照皇宫,至于虚渺仙山,几个人前往,堵截的却是凌云子,这个笑面郎君如同消失了一般。 几经搜寻却不得其所在,青小岚和黎凌逸的心也渐渐放了下來。 艾雪和艾云这两姐妹在琼宇宫可是沒闲着,把柳翩跹可能呆过的地方全都搜寻了个遍,却沒有发现玉青的下落。 倒是在清理宫门之前的尸体时,发现有不少宫人带着红宝石戒指。 “姐,你说这双柳宫得多富有,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大的红宝石戒指,啧啧,比咱们逸凰殿还富有呢。”艾云说着,也不客气,将所有的宝石戒指都收了起來。 艾雪看着艾云那副样子,也点头:“是啊,要说柳翩跹也算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惜为人心术不正,就算是为了报仇雪恨,也不能拿天下人的性命做垫背的。” “就是”,一想到柳翩跹害的艾家家破人亡,艾云就气不打一处來。 艾雪虽然也气愤,但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云儿,你说柳家若是那么厉害,那么当初是那个家族灭了柳家的门,才造成今天的灾祸。真是该死。” 听到艾雪如此问,艾云无奈摇头:“这可真是不知,我想,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是柳翩跹她自己也不一定确定真正的仇人是谁吧?” “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又能怎么样,像我们师姐妹,倒是知道凌云子就是我们的仇人,可是如今他已经死了,我们还能怎样呢,放下吧。只是柳翩跹还沒想开罢了。”西门若琳听到艾雪姐妹的话,无奈说道。 艾雪听到西门若琳的话,不由的想起了一件事:“西门师傅,你和端木师傅被凌云子关押了六十年,那么凌云子至少要有七十多岁,可是柳翩跹才四十多岁,他们……” 感受到这其中的年龄差,让艾雪一阵犯恶心。 半晌过后才缓过來,想想宫廷里皇帝的那些年轻女人,远的不说,就说年仅十几的慕容彩嫁给黎云兆,两人洞房花烛,貌似也沒有比柳翩跹这个好多少。 想开了,也便无所谓了。 琼宇宫的形势渐渐稳住,慕容俊和白灵儿带着慕容秋野和宫中众人再次回到了皇宫之中。 一切像是平静的什么都沒有发生过,可是在慕容秋野的心中却并非如此。 虽然他身体还康健,但是经此一事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算不得一个好君主。圣旨一传,昭告天下,慕容俊成为新皇,而他则带着两个信得过的侍卫,游山玩水去了。 还特意留书一封,美其名曰:“俊儿,琼宇有你,朕放心。” 自从慕容俊回來之后,艾云艾雪便回到了凌照。 恰好黎凌逸和青小岚两个人在倒弄着十颗灵珠,尤其是被火烧过灵珠魂的三颗灵珠,青小岚小心的保养了一番,才算放心。 看到青小岚疼惜孩子的样子,艾雪姐妹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青小岚带着小娃娃的样子。 为了表示对几颗灵珠的喜爱,艾云特意拿出了那些个红宝石戒指,一颗灵珠一枚戒指,虽然这样的红宝石在灵珠眼里算不得什么,而且他们也不需要这样的戒指,只不过艾云为了讨个孩子高兴罢了。 可是青小岚和黎凌逸看到这堆红宝石戒指的时候,眼睛顿时散发出了光芒,仿佛看到了希望。 “语儿,这样的宝石戒指我们也有,你快拿出來看看。”黎凌逸激动的说着。 青小岚点头,将之前收藏的红宝石戒指一一拿了出來,一模一样的戒指,除了宝石大小的差别外,看不出任何不同。 “这个是从柳月娥那里得來的,这个是从柳常卿那里得來的。看來他们双柳宫的人,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戒指,对了当初清风好像说过,凌云子也有,这个戒指到底是干嘛用的?”青小岚轻轻的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过于大胆,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黎凌逸邪笑着看向青小岚:“语儿跟我想的应该差不多是一样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是这样,我们不妨去找柳翩跹一看究竟。” 说着,黎凌逸已经搂上青小岚的腰,飞快的向牢房奔去,留下听得云里雾里的两姐妹面面相觑。 “姐,他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这么糊涂?”艾云挠着头问道。 艾雪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愣了半晌,才轻轻开口:“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或许秘密就要解开了吧……” 青小岚和黎凌逸迅速赶到死牢里,看着一身囚服,还昏迷不醒的柳翩跹,青小岚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是想想她做的那些祸事,那么多条人命,想來她现在还能苟活,也算得是上天对她最大的宽容。 黎凌逸和青小岚來到柳翩跹身边,并不弄醒她。 青小岚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柳翩跹的手指,并沒有发现红宝石戒指,青小岚不由蹙眉:“她居然沒有红宝石戒指,那戒指应该在哪里?” “按理说应该就在她的身上,若是这枚红宝石戒指真的是一个储物空间的话,凭借柳翩跹的小心谨慎,只怕不放在身边,她是不会放心的。”黎凌逸若有所思的说道。 青小岚点头:“也是,应该也只有放在她自己身上,她才能放心吧。”青小岚叹息,在柳翩跹身上又是一阵寻找,终是一无所获。 两个人无奈的打道回府,就在他们走后,柳翩跹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轻轻一笑:“就算你们知道储物戒指的秘密又如何?还不是无功而返,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放在自己的身上,愚蠢……” 柳翩跹在心里一阵欢喜和叫骂,只是青小岚和黎凌逸是听不到的。 回到逸王府,艾雪艾云看着两个人回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道沒有拿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艾雪拉着青小岚进房间,让翠儿上准备好的吃食,一边吃才一边说道:“语儿,凌逸,你们也别太心急了,柳翩跹是双柳宫的主人,双柳宫那么大,她想要藏东西还不容易,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找到。笑面郎君那么个人都不能轻易找到,更何况是那些小东西。” 说道笑面郎君,黎凌逸的眼睛陡然发出光芒:“笑面郎君,对,笑面郎君……” “凌逸,你是说,柳翩跹的红宝石戒指在笑面郎君的身上?”青小岚听到黎凌逸的话,出言问道。 可是青小岚很快就否定了这种猜测:“不对啊,这不符合常理,笑面郎君只是万宝斋的二掌柜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可从來沒有跟柳翩跹正面接触过,而更多的是跟在柳月娥的身边,要说柳翩跹的红宝石戒指在他那里,太说不过去了。” 青小岚的话倒是赢得了艾云艾雪两姐妹的认同,黎凌逸这才反应过來是自己说的太含糊不清了。 黎凌逸笑着说道:“语儿说的沒错,柳翩跹的储物戒指的确不在笑面郎君那里。” “那你……”青小岚不解的问道,还沒说完,就被黎凌逸的话打断。 只听黎凌逸说道:“笑面郎君是谁,是万宝斋的二掌柜,而万宝斋真正的大掌柜则是凌云子,凌云子功夫高强、神出鬼沒,又是和柳翩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柳翩跹将玉青交给凌云子保管,是最安全不过的。” 黎凌逸的话让青小岚点头赞同,可是接下來头疼的事便來了:“若是柳翩跹真的将玉青都交给了凌云子,那不就糟了,凌云子已经死了,谁知道他的那个宝石戒指和玉青都去了哪里啊。” 黎凌逸听着青小岚的抱怨,笑着摇头:“要不说语儿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艾雪听到黎凌逸的评价,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她推开桌前的吃食,迅速将自己和艾云收集的红宝石戒指全数拿了出來,从大到小一次排好。 而后笑着对黎凌逸说道:“凌云子死在了琼宇宫门前,可以说是飞灰湮灭,所以不论他将红宝石戒指藏在身上的那个位置,只要在身上,就一定在这些戒指里面。我们不妨先研究一下这些戒指,再做打算。” 艾雪的想法和黎凌逸如出一辙,而后便见到四个人在一堆红宝石戒指中不断研究探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听青小岚大声叫道:“哇,这戒指可真不一般,你们看,它里面居然是一个小的时空空间,不但可以储藏东西,连人可以进去生活呢。柳翩跹在这方面还真是厉害。” 黎凌逸听到青小岚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过來查看,艾雪艾云也探过头來,果真看见一个小型世界,里面房屋建筑,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这里面这么多东西,柳翩跹会不会就将玉青藏到了这里面?”艾云出声问道。 因为这一阵探索之后,也就只有青小岚手里的这枚戒指是暗藏玄机的,这让她不得不如此想。 “说的有道理。”青小岚笑着答道,她狡邪的看了看黎凌逸和几个人,将戒指放在了桌子上,片刻后如风一般消失在几个人面前,进入到了戒指中。 黎凌逸不放心的跟了上去,这种凑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艾云,故而四个人全数从屋子内消失,进入到了戒指。 戒指内的小世界让青小岚目瞪口呆,这里全然不逊于一个凌照城。 “凌逸,这里未免也太大了些吧,柳翩跹是从哪弄了个这么大的宝贝……”青小岚感慨的问道。 第640章 看到如此情景,黎凌逸也有震惊,但还是快速压下了他的好奇,极目远眺,快速观察周围的状况。 “她从哪弄來的这宝贝不要紧,关键是这么好的宝贝,一个区别于其他的宝石戒指,我想着就是凌云子的那一枚吧,我们还是先看看有沒有玉青的下落。这里毕竟是陌生之地,我们还是要小心。” 黎凌逸的话让几个人迅速提高了警惕,四处查看,但茫茫一片城池,想要找到那几枚玉青着实不容易。 就在几个人都茫然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时候,猛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空荡荡的街道穿梭。 “是笑面郎君……”艾云小声的说道。 四个人相视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原來笑面郎君在这里,我们跟去看看。”黎凌逸笑着说道。 随即几个人快步跟了上去。 笑面郎君在街道内快步而驰,并不遮拦避讳,看样子在他的意识里,这里面应该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或者说再有人也应该是他的手下。 黎凌逸几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跟着,直到一座宫殿之前,宫殿华丽无比,甚至比凌照皇宫还要富丽堂皇。 “这还真是会享受。”艾雪小声说道。 青小岚亦是点头:“就是,这样一个完全隔绝于琼宇大陆的皇朝,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几个人说话间,笑面郎君已经走进宫殿,几个人迅速跟了上去。 只是里面的场景更让几个人震惊…… 只见推门进入宫殿,整个宫殿的构造和万宝斋无异,里面摆放了珍奇异宝不说,还有一只巨大的蛋位于殿中央。 青小岚一看到这样的巨型蛋,只有一个感觉,“神兽,神兽,凌逸,是神兽……”青小岚激动的说着,以至于在不远处的笑面郎君听到了她的声音。 看到几个人站在大殿门边,笑面郎君沒有一丝的惊慌,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他静静地侍弄着手里的巨型蛋,让黎凌逸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黎凌逸冲艾雪使了个眼色,艾雪会意,微微向前侧身,将艾云护在了身后,而黎凌逸则将青小岚搂入怀中,半侧着身子护着青小岚。 笑面郎君脸上散发着一股奇特的笑,嘴角微微扯动,说不上是诡异还是冰冷。 “你们來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笑面郎君看着几个人,淡淡的说道。 黎凌逸冷冷的回话:“多谢笑面郎君的夸奖,凌逸等愧不敢担,凌逸愚钝,此时在进入到这戒指之内,让笑面郎君见笑了。” 笑面郎君听到黎凌逸的话,向后退了几步,淡淡道:“呵呵,早來晚來,你们终究还是來了,來了就好。” 感受到笑面郎君的异样,黎凌逸加强了警惕,果然在笑面郎君又后退几步之后,拿出一枚飞镖暗器重重的击中大殿中间的巨型蛋。 只听到“砰”的一声声响,巨型蛋裂开,散发出一阵白雾,艾云艾雪两个人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黎凌逸带着青小岚赶紧走到两人身边,青小岚将两枚丹药分别放入两人口中才稍稍安心。 等两人再透过迷雾,看笑面郎君时,只见他刚刚站的位置已经空了出來,沒有了笑面郎君的身影。 “看來笑面郎君是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才引我们到这里,借着这一个巨型蛋的**,想让我们葬身于此。”青小岚咬牙切齿的说道。 黎凌逸轻轻拍了拍青小岚的肩,倒是颇为平静:“语儿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即便他笑面郎君能躲得一时,他也躲不了一世。红宝石戒指已经在我们手中,他就像我们手中的玩物一样,左不过是在这戒指之中,他还能遁逃到何处?” 听到黎凌逸大声的呼喊,青小岚会意,笑着道:“恩,也是,现在清风、玄冰还有两位师傅都在门外候着,要是他能自己跑出去自投罗网,倒是省了咱们一番功夫呢。” 说着,黎凌逸和青小岚迅速运功,动用意念,将艾云艾雪送出了这里。 整个大殿的白雾渐渐散去,原來巨型蛋的位置出了那些碎裂的蛋壳外,还出现一个巨大的洞口。 黎凌逸和青小岚对视一眼,两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语儿,要我看,不如我们先捉到笑面郎君,在进这洞中一探究竟,如何?”黎凌逸慎重的问道,这个洞口黎凌逸无法判断是笑面郎君有意为之,还是连他也不知道这洞口的秘密。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黎凌逸怕中了圈套,身入险境。 青小岚却不这样想:“凌逸,要我看,我们不如直接进洞里去看好了,这样,我们召唤出所有的神兽來守住洞口,这样即使笑面郎君想在我们背后做手脚,也会被神兽发现,好不好?” “好,语儿,那我们走……”黎凌逸说着,便召唤出所有的神兽守在洞口,小神兽得瑟至极,精神抖擞,就等着笑面郎君出现,将他撕咬的尸骨无存了。 青小岚和黎凌逸进入洞中,现实一级又一级石阶,四周极为昏暗,只有墙壁上硕大的明珠作为照明的工具。 两个人大约走了上百步,依旧看不到尽头,只觉得有真真阴风传來,让青小岚不自觉的又往黎凌逸怀里缩了缩。 “凌逸,这里好诡异……”青小岚轻轻的说道。 黎凌逸将青小岚搂的更紧了些:“别怕……”仅仅两个字,便让青小岚安心。 黎凌逸深觉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看不见尽头,谁知道里面究竟是何样子,故而稍稍运功,搂着青小岚在石阶之上飞奔,饶是如此,依旧用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走完这一趟石阶。 脚踩在平坦的地面上,两个人还是四处查看这个石室。 这个石室并不是很大,四周的墙壁上均有夜明珠照亮,到显得明亮许多。 墙壁的四周,借着隐隐的夜明珠光芒,可以看到全部是精致的壁画,说其精致,不止因为整幅壁画上面的人物、花草全部栩栩如生,还因为这一幅幅的壁画,所用珠宝镶嵌而成,其价值不可估量。 虽然黎凌逸身在皇室,青小岚身在富贵之家,但如此奢华的壁画,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见。两人一幅一幅的仔细看着,猛然发现这其中的门道。 在这环墙的壁画之中,在众多的宝石之中,每幅画都有一朵花隐藏在其中,而这花则正是他们要找的玉青。 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黎凌逸放开青小岚,迅速将这些青花取下,一块块玉青拿在手中,与青小岚手中的青花相对应,恰好是十多青花。 玉青集齐,灵珠在手,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显得有些激动,这个隐藏已久的大秘密终于要解开面纱,两个人有着说不出的兴奋。 就在这时,两个人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哀嚎,不消片刻,几只神兽便得瑟得瑟的跑了过來。 看着他们兴奋地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便知道笑面郎君只怕已经成了神兽嘴里的吃食了。 不理会神兽邀功的表情,青小岚将所有的灵珠和玉青都召唤出來,十颗灵珠散发着各自的光芒,将整个密室照的透亮。 而所有的玉青则在半空中盘旋,渐渐形成一颗青树的样子。青树配合着灵珠的光亮,也散发出极致的光芒。 在这片光芒的掩映下,一副巨大的画卷拉开,展现在了青小岚眼前。 “清心录”,青小岚看着巨大画卷上的词,疑惑不解的念道。 黎凌逸亦看着上面的三个字,不理解这是何意…… 黎凌逸和青小岚均是不解的对视一眼。继续看下去。 只见刚刚还写着清心录三个字的画面瞬间消失。转化成一幅山水画卷。画卷上山壁林立。树木茂盛。溪水潺潺。发出叮咚的声响。 与世隔绝的宁静让青小岚和黎凌逸陶醉。青小岚放下戒备。依偎在黎凌逸怀里。静静的看着这幅画卷。 画卷随着流淌的溪水不断变换。但不变的是那种宁静的感觉。 黎凌逸也被这样的景色所吸引:“语儿。这样的景色真美。若是可以。我真希望我们能够生活在这片宁静的世外桃源里。” 黎凌逸话音刚落。只见景色转换到一个简陋的茅舍旁。茅舍虽然简陋。但是小院内却开满了桃花。恰应了桃花源之说。 看到如此的景色。青小岚也不由的感叹:“真美”。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小声。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画面之上。看着小女孩的样子。青小岚和黎凌逸都有些愣神。这个小女孩跟柳月娥至少有七分相似。 只听小女孩笑着叫:“娘亲……” 话音刚落。便从小茅舍内走出一个女子。虽然身上穿着素布衣衫。但难以掩饰住她华贵的气质和美丽的容貌。 女子笑意盈盈的笑道:“清心”。 女子的身后。跟着出來一个英俊的男子。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一家四口和和乐乐的过日子。这样的情景让青小岚羡慕。可是沒过多久。这片宁静之地的恬淡便被一阵怒喊和厮杀声代替。 一群黑衣人不断的涌进茅舍。围住了四个人。男子将他的老婆孩子护在身后。怒目看着來人。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冷声质问。 黑衣人一个个带着面纱。看不出具体样子。但是他们的声音一样冷:“柳天涯。你偷了我风云殿的圣物。若是你识相。就赶快交出來。我还能保你妻儿老小不死。若是你一意孤行。谁都救不了你……” 说着。黑衣人的剑不断向柳天涯还有他的家人逼近。 “风云殿的圣物是我柳天涯偷得不错。但我无愧于天地。你们企图用灵珠开启异世力量。这是我所不允许的。我偷了十大灵珠又怎么样。若是你们想要灵珠。大可以去找。只看你有沒有那个本事。找到我藏的东西。想要从我口中得到消息。不可能……” 柳天涯傲气十足的说着。 这样的霸气。让青小岚和黎凌逸感动。一个愿意为正义现身的汉子。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接下來的画面让青小岚不忍直视。除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柳天涯。他的妻子。还有那个小女孩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小男孩奄奄一息。但却留着最后一口气。也许他还不懂得为何他快乐的一家会遭此杀害。但一颗记忆石传进他的脑海。让他在未來的日子去回忆和思考。 这段历史渐渐过去。但清心录并沒有完。 只见画面上又出现一行字:生死一瞬。自有天命。莫强求。仇不可报。正义长存。汇集灵珠。用于正义之道。切不可开启异世。后患无穷。 清心之录。轻仇除恨。望儿能匡扶正义。柳姓天涯自当瞑目。 当所有的字幕出现完后。画面便消失不见。 看到这样的一段字。黎凌逸和青小岚的心里都有些哀伤。这个柳天涯才是真正的英雄。只可惜。这枚记忆石也许还不曾发挥它清心的作用。就已经被子孙的仇恨所淹沒了。 黎凌逸和青小岚收起了这颗记忆石。出了红宝石戒指。 见到床上还陷入昏迷的艾雪艾云姐妹。青小岚又上前检查了一番。见两个人身子无碍。才终是放下心來。 拿着手里的这些个灵珠和玉青。以及那颗记忆石。青小岚和黎凌逸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凌逸。你说若是当年。柳天涯的儿子看到了这颗记忆石上的东西。若是风云殿的人不苦苦相逼求取灵珠。或许事情都不会变到今天这个样子吧。”青小岚蹙着眉头说着。 黎凌逸拉着青小岚坐下。轻轻点头:“恩。柳天涯留下记忆石。本意是清心除仇。想让后代取得灵珠。避免被风云殿掠夺。以保世间安乐。沒想到到了柳翩跹这一代。居然比风云殿做的更甚。只怕柳天涯知道。会死不瞑目吧。” 说道灵珠的作用。青小岚不禁蹙眉:“凌逸。你说这柳天涯口口声声说灵珠的功能是开启异世。可是刚刚的时候。灵珠和玉青相互配合。打开的是记忆石。并沒有开启异世。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问題。黎凌逸也不得其解。 思考半晌。黎凌逸才摇摇头道:“小紫。你们都出來吧。爹爹和娘亲有事情要问你们。” 小紫等听到黎凌逸的呼唤。直接奔了出來。小紫等灵珠都是看过清心录的灵珠。明白黎凌逸想要问什么。 所以还不等黎凌逸发问。小紫便首先答道:“爹爹。娘亲。小紫和哥哥姐姐们。在玉青的帮助下确实可以开启异界大陆通往凌宇大陆的门。” 第641章 得到小紫的确认。黎凌逸和青小岚都不在怀疑。两个人也不出声。只等着小紫进一步的解释。 这是一直沉默的中魂珠才开口道:“娘亲。女生文学爹爹。是这样的。这颗记忆石也开启了我们的记忆。在柳天涯偷取我们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只是灵珠。因为找不到宿主。根本无法幻化出人形。所以。即使在那个时候风云殿的人集齐了我们十颗灵珠。也是无法开启异界大陆的。”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能够开启异界大陆。是吗。”青小岚急忙问道。 中魂珠点头:“是的。娘亲。我们十颗灵珠。代表了十种不同的去向。只要娘亲和爹爹一起运功。汇集力量。在四国任何一国的边界处。我们都可以打开通往一出异界大陆的门。” “十颗灵珠。十种去向。那要是我们想像柳天涯那样。永远不开启异界大陆的门。也永远不让别人开启异界大陆的门。你们能做到嘛。”黎凌逸突然问道。 虽然开启异界大陆。引入力量。称霸琼宇算是一个吸引人的梦想。但那却不是黎凌逸想要的。安宁平静的过日子才是最好的。 青小岚也赞同黎凌逸的想法。她瞪着眼睛等待着灵珠们的回答。 中魂珠点点头:“这个是可以的。因为我们选择了爹爹和娘亲作为宿主。我们所执行的命令也只会全部出自爹爹和娘亲之口。只要你们不发号施令让我们开启异界大陆。我们就是普通的孩子。永远都是。女生文学” 中魂珠的话让两个人安心。 为了掩饰灵珠的身份。青小岚让黎凌逸这个新登基的凌照皇帝。搜集了大半个凌照城的孤儿。男男女女。汇聚百人。组成了一支宫廷小队。十颗灵珠便混在其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青小岚的肚子越來越大。转眼便到了临盆的日子。这可忙坏了宫里的一群人。 皇后娘娘生孩子。孩子一露头便吓坏了宫里的接生婆。 一个小脑袋旁边并着两只脚一起出來。差点沒让有多年接生经验的接生婆昏过去。还好守在青小岚身边的艾雪镇定。虽然沒见过这种场面。还是命令接生婆。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否则格杀勿论。 接生婆一阵忙活。见出來的是一个正常的小女娃。才放下心來。欢欢喜喜的让艾雪抱着出去给黎凌逸看。 然而黎凌逸抱着的宝贝小女娃还沒有哭出声。只听里面的一声清亮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黎凌逸和艾雪还愣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接生婆已经满心欢喜的抱着一个小男孩跑了出來。“恭喜圣上。又地一小皇子。” “什么。”并沒有向接生婆想的那样。看到黎凌逸的激动样子。接生婆有点摸不着头脑。同样是皇后娘娘生的孩子。第一个是公主。圣上乐得脸都皱成了花。怎么第二个小皇子。圣上就不乐意呢。 接生婆不得其解。她哪里清楚这个吃醋的圣上。是怕自己的儿子抢了青小岚的爱呢。 一次得了个龙凤胎。青小岚心里美滋滋的。不久她和黎凌逸便接到消息。远在琼宇的皇后白灵儿生下一子。被慕容俊立为太子。 见到同时成亲的慕容俊都有了孩子。清风可是急的不行。本來说好了让端木颖儿进宫陪着青小岚一起照顾小皇子、小公主的。结果清风让端木颖儿多日下不來床。只好让艾雪來帮着端木颖儿干活了。 面对着端木颖儿的抱怨。清风的话就是:“大好的太平盛世。不生孩子干嘛去。瞧咱们圣上多厉害。一次來俩。颖儿。我们也來两个吧……” 时间再走。唯爱不变。偷心王妃青小岚和俊俏王爷黎凌逸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但是他们的甜蜜生活才刚刚开始……项城小李庄。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北风吹得窗子呼啦啦地响。小李庄的鸡叫头遍,村里一户人家的茅草房里,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片刻后,另一双冷厉的眼睛睁开——这,是哪里? 黑乎乎的房顶,还有呛人难闻的炭火味,身下疼得像散了架。 青岚摸了摸心脏:那里应该有个被一枪洞穿的口子,可是……她的心脏“扑扑”跳得虽然很慢,却很清晰,她—— 还活着! 青岚狂喜:她没死?这太好了!虽然她最后是为国捐躯,父母的下半生,国家会给予丰厚的照顾,但她才二十岁! 那么年轻,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想起穿越前那致命的一枪,青岚心中了悟:她原来的那具身体应该是死透了的,她现在,应该是穿越了。 海潮般的记忆朝青岚的脑海中涌过来,她的脑海中顿时充斥了关于辱骂,责打等海量的负面记忆!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些记忆,“咣啷”的一声巨响,破烂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寒冷的北风从门口倒灌进来,青岚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这么冷的天气,她的身上居然没有一床被子! “喂,死丫头,鸡都叫了还装什么死?起来干活了!” 死丫头? 青岚眼中寒光一闪,静静看着那穿着厚实的花棉袄的胖妞走近她,伸手朝着她的头发抓去。 青岚侧身一滚,那胖妞抓了个空。 胖妞不敢相信地眨了下被肉都快挤没了的小眼睛,再一看,青岚已经坐了起来。 青岚瞪着一双乌嗔嗔的大眼睛,在只有微弱月光透进的室内,她的脸上瘦得只剩一张白惨惨的皮包着,衬得两只眼睛像两个空洞的黑窟窿,活像只从森罗殿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那女孩打了个哆嗦,往后倒退一步,随即恼羞成怒,挥掌打了过来:“死丫头,叫你吓人!叫你吓人!” 若搁在以前的青岚,自然是躲不过她这么沉重的身子重压,要引来一场好打。然而现在的她哪里还是当初的那个瘦弱得只能任人欺凌的小姑娘? 她闪身一避,那女孩扑了个空,胖大的身子摔在破烂的床板子上,板子“咔啦”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女孩又滚到了地上,“哎哟”痛声叫着,大骂着“死丫头”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可她穿得太多太厚实,像条肥胖过度的虫子,爬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而且,青岚哪里会给她机会,伸指往她脑后的玉枕穴一戳,女孩立刻就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岚却没有趁势加上两脚,因为,她发现,这一指过后,手臂竟然酸痛麻涨地快要抬不起来。 她把单薄的袖子撸了起来,细柴棒似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全是鞭痕,棒印,数不清的伤疤! 青岚原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她的怒火全被挑了起来,她狠狠地踢了那女孩一脚: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恶毒的小丫头没少欺负她! 但她最多只是个帮凶,罪魁祸首不是她! 对面的正屋已经亮起了黄灿灿的烛火,她心中的怒火快要把自己烧穿:抓起放在门边的柴刀,气势汹汹地就朝对面的屋子走去! “当家的,咱红丫不是去叫那贱种干活了吗?怎么这半天还没有动静?不会有什么事吧?”正屋里女人在说话。 “什么贱种!以后别这么叫咱小姐!” “什么?”那女人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小姐!她算哪门子的小姐?就是个贱种!我呸!呜呜呜——” 男人捂住女人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叫道:“我的姑奶奶,叫你别叫你偏叫,告诉你,这回她真的要成小姐了,昨儿个,王妈妈才给我带了信儿,说过几天郎中府里有人就要来接咱们小姐回去,要是被他们发现——” “啊?”女人明显是慌乱起来:“那怎么办?那贱——小姐不是说府里不要了吗?怎么现在又要来接她?” 男人好言好语地道:“府里老爷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反正啊,这几天咱们就好好伺候着,把这小姑奶奶伺候好了,也好有我们的好处拿,是吧?” 女人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当家的,这你就放心吧,装模作样,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呢!当年这贱种不懂事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她娘呢,她可盼着我对她像对红丫那么好呢!我只要对她好一些,她怕不要对我掏心窝子!” 屋里的两个人得意地笑起来,根本不知道,一个刚刚苏醒的煞神正提着刀站在他们门外。 青岚静静地听着,把柴刀放回了柴房,屋里两个人根本没想到,他们就这样躲过了杀身之祸。 原本青岚想起原主被虐待的样子,以及她住的环境,反正已经快被这一家子虐待死了,还不如杀个痛快,省得活着受罪! 但那两人说过,这两天会改善她的生活环境,不是必死之局了,她也就不用急着杀他们,还脏了她的手!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杀了人后能及时逃走,又能逃多久呢?青岚决定,先静观其变。 接下来的几天,张元一家人果然对青岚好得不像话。 就连张李氏那个凶悍的母老虎,她在看到她的宝贝闺女被青岚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后,也只是狰狞了一下脸,随即便笑眯眯地走过来:“岚儿啊,娘,呃,我给你买了些糖糕,要不要吃?” 青岚欣赏着张李氏心疼的脸色,干脆利落地说了一个字:“要!” 张李氏脸皮抽搐一下,干笑了一声:“那我这就给你端来,你等着。”死丫头,还敢说要吃的,之前怎么没把你打怕?! 但身后传来青岚慢悠悠的声音:“张李氏,你没学过规矩吗?你一个奴婢,凭的哪点在主子面前我来我去的?” 张李氏面色大变,急转回身,像见鬼似的瞪着青岚:“你,你都知道了?” 青岚只笑不语,但这几天一直被张李氏勒令,不许找青岚麻烦的胖妞红丫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青岚:“奴婢?你敢说我娘是奴婢!” 青岚轻轻拨开胖妞的萝卜指,目光瞬间犀利如刀锋:“怎么?你娘不是奴婢吗?就连你,也是我青家的奴婢!” “我杀了你个贱种!”胖丫嘶叫一声,整个胖大的身子扑了过来,却被炕桌一绊,一个不稳顿时栽倒在地上。 青岚轻松地闪开,冷冷看着张李氏:“张李氏,你做奴婢的,不会不知道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名吧?” 张李氏眼中怨毒的光芒一闪而逝。 青岚此刻正抬眼看张李氏,落在张李氏眼里,她的模样像极了那个早逝的,让她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女人。 可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只是三言两语就把她遣到这穷乡僻壤,跟这粗鄙的村夫过了一辈子,让她彻底绝了心底的念想。 她恨她!可她更怕她! 张李氏垂下眼,掩去眼里所有的怨毒,换上了甜如蜜的微笑,笑眯眯的一巴掌扇到还在哇哇大哭的女儿身上:“谁跟你说你能指着小姐了,快给小姐道歉!” 胖妞哭声吓停了,挂着脸上的泪水委屈地瞪着张李氏:“娘!” 张李氏硬着心肠不看她,“啪”地又是一巴掌:“快给小姐道歉!” 张李氏瞪着红丫的眼神像要吃人,红丫吓得哆嗦了一下,哽咽着小声道:“对不起,小姐。” 青岚只是想要她们母女低头,并不在意胖妞说了对不起后嘀咕的那几个字,她睨着张李氏:“好了,你退下吧。” 张李氏恨得滴血,却不得不笑着行了个礼:“是,小姐。” 张李氏一出门,胖妞就原型毕露地狠狠瞪着青岚:“我跟你说,我娘就算帮你,你也休想骑在我头上。” 青岚慵懒地靠在床头,今天张李氏可是下了血本,连她身上盖的被子都是她今年冬天才打的,她们自己还没舍得盖的新棉被。 胖妞本来还想伸手扭几下青岚,但不知怎的,这贱种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那里,她就觉得一阵阵地害怕。 门外张李氏“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刻意柔顺的声音里是深藏的杀意:“小姐,糖糕奴婢端来了。” “进来吧。”青岚指着桌子,“放那吧,你先退下。” 张李氏犹豫着,青岚抬眼:“让你放那,干什么还不走?” 张李氏面对着那样澄澈得,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心突然慌了起来,她低下头:“奴婢这就告退,只是,这糖糕要趁热吃,小姐一会儿可别忘了啊。” 张李氏一走,口水早就流得老长的红丫一把抢过桌上的糖糕,抓起来就朝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抱着糖糕瞪青岚:“这是我娘专门给我买的!我才不给你吃!” 青岚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第642章 吃了没两口,胖妞忽然丢了糖糕,抱着肚子叫起来:“哎呀,好疼啊!好疼啊!娘!娘!好疼啊!” 胖妞的惨叫声让悄悄等在门外的张李氏马上冲了进来,胖妞的嘴里已经开始流血,张李氏吓得手足无措:“红丫,红丫,你怎么了?红——” 她的目光落在那碟落在一旁的糖糕上,恍然大悟,指着青岚:“是你!是你杀了我的红丫!我,我跟你拼了!” 青岚闪身躲开张李氏的撕打,冷声道:“好会攀诬人,你的女儿,可不是被你送来的毒点心给杀了?” 青岚冷漠的声音就像盆冷水激灵灵浇在张李氏头上,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是,是啊,点心要不是她送来的,红丫也不会……不!是这个贱人!要不是这个贱人长得太像她娘,她也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是她!就是她! 张李氏正要掐死这个贱人,才发现房门已经开了,那个小贱人正披着她给红丫缝制的新棉袄站在院子里。 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妇领着几个丫鬟,正满脸堆笑地看着她:“老奴康氏,奉夫人令,来接大小姐回家。” 张李氏眼睛一亮:来的竟然是康妈妈,想起她一年给康妈妈递上的孝敬……康妈妈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青岚淡淡点头:“我知道了,你起身吧。” 康妈妈面上不显,心中不满:这传闻中的大小姐果真被养成了村姑,我是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婆子。平日里便是老爷见了,也要客客气气。更慢说那些矮了一辈儿的少爷小姐们都是要敬着几分,不过是个乡里长大的小丫头,也敢直着脖子跟我说话。 康妈妈眼珠转了转,看到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张李氏来了主意。 她忙踮着小脚将她扶起来,假笑道:“唉哟,张氏,你怎么坐在地上?大小姐,不是我老婆子说你,张氏她虽是个奴婢,但也养你这么多年,一个养母半个娘呢,可不能太怠慢了。” 张李氏原以为康氏是来给青岚撑腰的,听话风不对,眼睛立刻亮了,她假意抹了把眼泪:“康妈妈,您别说了。我知道您老人家为人公道,可小姐毕竟是小姐,不是咱们下人高攀得起的。” 康妈妈便道:“张氏,你这个身份便在我们府中也是个养娘,小姐们的养娘那也不是一般人当得,小姐们也是要给养娘几分敬重的。” 康妈妈话里话外地要扣死青岚不重孝道,不敬养娘的把柄,竟想在她没有回府前就先污了她的名声! 如果是原先的青岚,康妈妈的这番话怕不要惹得她惊慌之下由她拿捏? 然而现在的青岚别说才来古代,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就是懂了,也不是她能拿捏住的! 青岚冷冷盯着张李氏:“我倒是要看看,想毒杀我的人怎么敢厚颜让我叫她一声养娘!” 这一提醒,张李氏想起来屋里还生死不知的女儿,哭号一声往屋里跑:“红丫,红丫,我的红丫啊!” 那糖糕里下了多重的药,她自己是知道的,这一会儿她的宝贝闺女早就流着黑血双目圆睁地咽了气! 张氏看着青岚那无动于衷的脸,恨得要死,腥红着双眼扑过来:“贱人,我跟你拼了!” 青岚轻轻一闪,张氏扑了个空,她一跤滑倒在地上,还要张牙舞爪地哭喊着爬过来抓她:“贱人,有本事你别跑!” 青岚一脚卸下张氏下巴,冷冷看着康妈妈:“怎么?这奴婢以下犯上,妈妈不管一管?” 那狠辣凌厉的一脚,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康妈妈生生打了个哆嗦。 再看张氏流着涎水,鼻涕眼泪横流的丑态,康妈妈害怕地缩回眼睛,尖声道:“张氏以下犯上,逐出小李庄,带——” 康妈妈原想说“带回府中发落”,被青岚阴冷的眼神一盯,生生把要说的话咽回去:“老奴这就叫人牙子过来把他们一家领走,卖得远远的。” 刚刚进门的张氏相公正听到这句话,顿时瘫倒在门口,半晌说不出话来。醒过神来,扑过去撕打张氏:“都是你这贱婢惹的祸,早跟你说过,让你对小姐好些,你偏朝打暮骂,要不是这样,小姐会整治你我?你这个搅家的蠢妇,我杀了你!” 在外面张氏两口子的撕打声中,青岚不急不徐地换上康妈妈带来的新衣。 以前在外面出任务时,她曾去过某个剧组做群众演员,这身衣服还是会穿。只是,对着铜镜中那个马尾巴,她犯了难:这古代的发髻可不会梳呀! 在村子里随便梳梳没问题,可出门了再这样那就太奇怪了。 青岚走出房门,随意指着康妈妈身边一个丫鬟:“你,跟我进来。” 跟着康妈妈的两个丫鬟都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到了:不是说,这位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姑吗?怎么指挥人做事这么顺溜? 那丫鬟去看康妈妈,康妈妈生怕自己惹了这煞神,忙使眼色叫她进去。 她撇着嘴进了门,懒懒问她行个礼:“大小姐有何吩咐?” 青岚道:“你来给我挽个发髻。” 那丫鬟一怔,有些不大情愿:这主子穿得比她还像个丫鬟,又被人不闻不问地扔在府里那么些年,想来不受宠,凭什么要她来梳这个头?便连府里的夫人也没有这样使唤她过! 丫鬟道:“小姐,奴婢来时伤了手,请恕奴婢不能给您挽了。” 青岚便笑了一声:“哦?看来张氏一家的下场你还没看够呢。” 丫鬟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主不好惹。心里气恨,却只能说:“小姐既然坚持,那奴婢便勉力一试。” 说完,把她的头发一揪,手中使力,顿时抓下一把。 青岚头皮一痛,转手就是一掌拍到她手背:“不会梳要你何用?” 丫鬟只觉手背被打得剧痛,从铜镜里看她眉目冷厉,吓得忙低头不敢再做小动作:“奴婢知罪,大小姐请恕罪!” 青岚忙着在心中整理这朝代的信息,没空理她。那丫鬟心里恨极,却不敢再使滑,轻手轻脚地给她挽了个小女孩常挽的双丫髻。 青岚看着镜中那个眉眼清美,已经初见美人雏形的,那张与自己前世极为相像的脸,喃喃道:“以后,我就是你了啊。”你的冤,我知道了,你的仇,我会替你慢慢算。你,不管是投胎还是做鬼,都安心去吧。 青岚最后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手搭在丫鬟臂上,道:“出去吧。” 丫头手一抖,看见她布满冻疮和老茧,已经有点变形的手,差点恶心得没忍住甩下去! 哼!村姑就是村姑,也不知在哪里偷学的大家子规矩,摆的好谱! 等在外面的康妈妈就听见门吱哑一响,她循声望过去,顿时惊了一下:像!太像了!刚刚那个表情—— 不过,她又安心起来:越像越好!就怕你不像! 康妈妈脸上还是笑成了朵花:“大小姐,您是现在就走,还是歇一宿再走?” 又设套子给她?原主从来没出过村,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走好?什么时候走,又不好? 青岚哼了一声:“原来妈妈做事从来不计划的,什么时候走,难道这等小事还要问我?” 康妈妈被她一顶,忙赔笑道:“不是,大小姐是主子,当然要以大小姐为主。若是,大小姐信任老奴,那便即刻出发吧。” 青岚点头:“随你。” 康妈妈与刚刚给青岚梳头的丫鬟对视一眼,转头换了个笑:“那大小姐请到门外上车,我们这就走吧。” 左右这里没什么东西,青岚再看张氏两口子已被捆扎得好好的,正呜呜地挣扎叫唤。 人牙子也来了,同另一个圆脸的丫鬟笑得一叠声的:“姑娘放心,小人一定把这两个人卖得远远的,叫他们这辈子都回不来碍您的眼。” 张氏毒狠的目光几乎要杀了她,对将死之人,青岚一向宽和,眼看没什么隐患了,她抬脚就走。 出了门一看,那迎她的马车还挺大。 推开车门再一看,小几,小卧榻,红色的地毡,手笼子,车里熏的香,十分洁净清雅。 想不到府里为迎她回家,像是下了些本钱。 康妈妈笑道:“这是夫人平时出行用的马车,为了接大小姐回来,特意跟车马房的人说了,专门给大小姐驱来使唤呢。” 青岚点头,无视地下放的小脚凳,一步跨上了车,这不雅的姿势引得后头的几个丫鬟目瞪口呆。 随后就有丫鬟要跟着她上去,青岚皱眉道:“你去坐其他的车。” 丫鬟讶然:“可是,小姐,奴婢是贴身伺候您的,如果不跟着您上去,怎么伺候?” 青岚道:“我不习惯有人跟着,你自己去找辆车坐着。” 丫鬟正要再说,康妈妈忙拉了她一下:“那奴婢们就在后头坐着,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同车夫马三说。” 青岚将他们的神色收在眼里,不说什么,点头道:“走吧。” 车里被银丝炭熏得暖融融的,小几下一个小炭炉子里坐着水。 青岚看小几上放着一套紫砂壶具,提起水壶欲泡。忽然鼻尖动了动,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那壶里的迷药味浓得能熏透整个车厢,这些人,还没回府,就给她备了一份好大的礼啊!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想做什么? 青岚趴在桌上,不过一会儿,听门外的人轻声叫道:“大小姐?大小姐?”正是车夫马三的声音。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车门被拨开一条缝,又悄悄关上了。 没一会儿又行驶起来,但是,后面那辆马车的声音消失了。 车厢里,青岚睁开眼睛,眼神如刀:马三这是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他要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马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快点!快点!她还没醒。” 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嘻笑着道:“马三哥真好笑,既叫咱们来好生受用,还叫咱快些,这等事,做得快些,哪里来的趣味?” 来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林子里不远处,两个树上的人影看着这里即将发生的惨事,为首的男人束着金冠,道:“走吧!”竟是问也不问便要离开。 马三道:“娇滴滴的大家小娘子给你们受用着,你还挑三拣四,还不快些,想被人捉住首尾不成?” 这些人竟然打的这个主意!真!是!好!得!很! 为首的汉子嘻嘻笑着打开车门:“喔?娇滴滴?哥几个还没尝过娇滴滴的小娘子呢,我倒要看看有多娇!”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只硬梆梆的拳头:“啊!” 青岚跳下马车,揉了揉拳头:“是谁要看我有多娇的?!” 马三腿一软:“大,大小姐,你,你没晕?” 树林里的男人脚步一顿:“有意思。” 青岚飞腿踹过去:“我没晕,那现在该你晕了!” 树林外,青府里另一辆马车慢腾腾地走着,康妈妈撩开帘子吩咐车夫:“别走快了,我头晕。” 车夫江成回头,犹豫着道:“可前面大小姐的车子都走得没影了啊。” 康妈妈正要说话,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前方,惊叫道:“你没事?!!” 马车前面,青岚挑眉看向康妈妈:“看来,妈妈很想我有事啊?” 康妈妈抽搐着嘴角,勉强笑道:“哪,哪里?大小姐多虑了,妈妈——啊!” 青岚一拳打晕康妈妈,对吓呆了的江成喝道:“还不走?” 江成嚅嚅应声:“是,是!” “你居然把康妈妈打了!你知道她是谁吗?!”车厢里的丫鬟终于回了神,一个人尖叫道。 青岚一看,这丫鬟正是之前给她梳头的那人。她冷冷地注视着她:“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丫鬟冷笑一声,正准备说点狠话,对上青岚冰冷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战。想起眼前这人在康妈妈刚到时,就把养母一家子发卖出去,还害得养母家的闺女也死得不明不白,那等手段不是她能惹的。 张氏的哭嚎还在耳边回响着,丫鬟不敢再顶嘴,噗嗵一声跪下:“您是大小姐,是金珠冒犯小姐了,小姐大人有大量,饶过金珠吧!” 青岚睨着她,并不搭话。 有什么丫鬟就有什么主子,这丫鬟现在这么对她,也不过是因为她的主子本来就不把她当回事。 青岚懒得跟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多计较,反正,这一路还要她服侍,先留着她,等回去了,再一起算帐吧。 马车辘辘地往前行去,青岚原本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在现代根本不可能享受到的人工高级服务,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断喝一声:“停下!” 第643章 江成不明所以,微微勒住了马,让它慢慢地跑,转头问道:“怎么了?小姐。” “换条路走。”青岚冷着脸,如临大敌,树林里面有些不一般的声音! 江成道:“可是,这条路是最近的啊。要是换条路,今晚就进不了城了。” 不对,这里的味道,青岚太熟悉了,杀气太浓! 她现在的身体太差,遇到危险完全没有办法自保。 别说进不了城,就是要露宿街头都不能走这条路! 青岚不方便解释,见拉车的马还在小跑,抢过缰绳勒转马头:“掉头,马上!” “小姐,这条路江成走——”金珠假惺惺的劝告说了一半,卡在嗓子眼里,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惧的表情。 其他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顺着看过去,也吓得尖叫起来! 一个手臂断掉的黑衣人正朝着树林子外狂奔,他的身后,起码还跟了七八个人,个个提着亮闪闪的大刀紧追不放! 青岚咬牙低吼道:“闭嘴!” 蠢货,他们本来可以悄悄离开的! 这群女人一叫,只有傻子才不会发现他们! 那断臂黑衣人眼睛一亮,果然朝这辆马车狂奔过来,江成终于回过神来,挥着鞭子一鞭打上马身:“驾!驾!” 江成看来是怕得厉害,抖着手,不光没打好马,反而让马又往前冲了两下,眼看三方人马上就要合成一路! 青岚跃出车厢,拽着马缰狠狠朝外一勒,顺便给了江成一掌:“笨蛋,快打马跑啊!” 真可惜,她前世汽车,坦克,装甲车,飞机,轮船通通会开,就是没有学过开马车,不然哪用得上这个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胆小鬼! 江成被青岚毫不留情的一掌打醒,知道情势危急,连忙狠狠地一鞭下去,马车嘶声长叫,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然而这事还没完! 那断臂黑衣人见青岚他们快把他甩开,竟然飞身一跃,起码跃出了一丈远,就朝那马车扑上来! 青岚后窗打开,等的就是他这一跃。她一脚踹出,正中断臂黑衣人的胸口。 断臂黑衣人惨叫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被后面追上的人按了个结结实实。 青岚紧紧盯着那些人,见他们没有追上来的想法。等到马车在山坳处转了个弯,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上散了架似的疼。 再转眼一看,两个丫鬟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全都低下了头,不敢跟她对视。 金珠抖着手给青岚端上一盏茶,挤出了个笑:“大,大小姐,辛苦了,您,您请喝个茶,润润嗓子。” 青岚习惯性地闻了闻茶汤的味,没有加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 看来,刚刚露的那一手,还有其他的作用哪!至少,把这丫头给狠狠地震住了! 青岚勾起唇角,懒懒地打歪了茶盏,茶水滴滴答答地滴湿了鲜红的地毡:“太凉,你平时是怎么伺候人的?” 金珠的脸色狰狞了一瞬间,立刻又笑容甜蜜:“奴婢马上再给您沏一杯,您稍等。” 青岚脸一抹,面无表情:“说是一个丫鬟,连伺候人都不会。等着你伺候,人都要渴死了,手脚麻利点吧。” 欣赏着对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青岚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整人的恶趣味,以后嫌无聊的话,倒是可以跟这些人多玩玩。 树林外。 一名黑衣人跪在地上,向一袭白衣,金冠博带的俊美男子禀报:“主上,刚刚那人已经招认,他是三殿下派来的,我们要不要跟皇上——”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声音冷静得可怕:“我知道了。” 黑衣人急叫道:“主上,三殿下逼人太甚——” 白衣男子挥挥手:“你去,查查刚刚的那辆马车是哪里来的。” 黑衣人不甘地问道:“那主上,三皇子那边——” 白衣男子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这可怕的微笑,连对白衣男子知之甚深的黑衣人都打了个寒战,他只听男子道:“这一次,没那么容易。他真以为杀我,就不用付出代价了吗?” 黑衣人这才放心地不再追问:他追随的这位主上,现在虽潜龙在渊,但即使受困至此,他想要做的事,还没有一件不能做成。他敢这么跟自己承诺,必是有了对付三皇子的法子。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可主上,您为什么要去查那辆马车?” 白衣男子的脑海中闪过一抹惊鸿一样的身影,见属下还在殷殷地望着自己,不知怎么,刚刚想说的话就不想说了。 他不耐地道:“让你去,你去便是了。” 青岚那边,因为走了岔道,果然滞留在了路上。 幸好这路上有一间专门做过路人生意的客栈,主仆几人在那里订好了房间落脚。 期间,康妈妈醒来,看着青岚的眼神,既害怕又疑惑,但战战兢兢地,始终不敢凑到青岚面前。 青岚知道她想要问那些人她怎么处置的,还有他们的下落。 她怎么会白白告诉康妈妈? 看着做了坏事的人惊慌煎熬,真是件快活的事。 青岚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康妈妈的恐惧,连店家炒的,滋味寡淡,没油少盐的菜都吃得有滋有味。 吃饱喝足,青岚领着丫鬟们往楼上走。刚刚走到一半,青岚如有所感,转头往楼下望去,客栈外,一个金冠白袍的俊美男子仰头看向她,男子的腿正朝客栈里跨。 即便青岚在现代社会里见多了俊男美女,仍然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心多跳了跳:这男人生得好俊! 他眉眼乍一看温柔多情,实际眼中盛着冰凌,青岚一看,便觉得两束扎人的目光向她射来。 白衣男子眉头一动: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这个女子,她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视线在青岚平如纸板的胸上打了个转,算了吧,还女子,只怕是个女童吧! 看懂了男子眼里的讥嘲,青岚有些羞恼:自己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怎么会被一个古代美男给迷惑住了? 虽然这美男算是她见过的,相貌最完美的男人,可他也只是个男人罢了! 青岚扭头就走,她不知道,在她回到房间之后,关于她的一切消息已经被呈到了白衣男子的面前。 “主上,这女子是户部青郎中的嫡长女,说是因身体弱,跟她的祖母生辰相冲,怕有所妨害,一直在乡下养着。近日因年纪大了,需要成婚,便被接了回去。” 一个乡下野丫头会有那样的眼神吗?白衣男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主上,有什么不对吗?”黑衣人小心问道。 白衣男子沉吟片刻:“此事到此为止。”一个野丫头罢了,还能有什么能耐?他觉得自己是在小题大做。 青岚不知道一楼之隔,有人把她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小店虽然简陋得很,总比张氏家里的柴房好睡。青岚从穿越以来,一直没能好好休息,枕着略有些霉味的稻壳枕头,她几乎挨枕就睡着了。 青岚只感觉眼睛稍微合上一点,就被一股若有若无的火油味熏醒。 呛鼻的浓烟从门缝里飘了起来,青岚一跃而起:有人在放火!是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她去死! 客栈里只有木头烧灼时发出的“哔啵”声。 偌大的客栈住着几十号人,现在所有人竟然像死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青岚一脚把门踹开,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即便动作够快,燃烧的热浪也几乎蹿到她的身上! 下面堂屋里,楼梯上,到处都是火焰,她们这些住客像被火焰困在了孤岛上,出不去了! 青岚只好又退回房里,打开窗户准备往下跳。 然而,浓重的黑烟蹿起来——房外竟然也被满满地浇上了火油,竟将后路都给她堵死了! 看来,这些人真是生怕她不死啊! 这附近只有这一间客栈,青岚就是想往下逃,连个攀爬的地方都没有。 直接往下跳的话,只怕没有跳下去,蹿起的火焰就能先把她烧个半死。 现在只有从客栈门口逃,或许还有半分生机! 可是,她只是个五品官的嫡女,那些人就是不想她回去,也不至于这么大的手笔吧? 青岚把桌子上的茶盏打开:里面还有半盏残茶。 她一股脑把茶倒在自己身上,用剩下的水把帕子浸湿,捂住口鼻就往外跑。 刚跑了没两步,青岚便听隔壁房间传来如雷的鼾声:这客栈太过死寂,她还以为人早就跑光了,没想到里面还有人! 她上辈子是特种兵出身,救国救民,以人为本的思想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现在还有人在屋子里,自然要救人为先! 她连忙踹了门去叫人:“快起来!失火了!大家快跑啊!” 隔壁的鼾声立刻止歇,房门打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青岚身边跑过,他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壮汉。 两人跑了没多远,便被旺盛的火势逼得停了下来。 青岚没去管这两人,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拍开了四五扇门。 陆陆续续地有人跑出来,大声呼喊着就要往楼下跑,但无一不被凶猛的火势拦在了楼上。 青岚因为晚上不爱有人值夜,她的丫鬟们便单独开了一个房间,两个丫头连着一个婆子挤在一张床上。 三个人挤在一起,本来就睡得不大好,青岚一叫,就醒了过来,几个人披好衣裳,跑出来见到这等乱象,哪里还有白天那瞧着青岚,像高人一等似的鄙视? 金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哪?”她一哭,其他两人都坐在地上哭成了一团。 青岚“啪啪”两巴掌把人扇醒:“不想死的,跟着我做!” 一会儿时间,她已经把整个楼的人都叫了起来。 有些人屋里还有晚上店小二送来的热水没有倒,她把床上的被单扯来,叫两个丫鬟:“挽住!” 三个人都没了主心骨,这时候青岚说什么,她们就照着做。不一会儿,几张床单便被捆成了一个长条。 她一股脑把床单浸湿,选了个火势最小的地方,牢牢把床单绑在了扶手上,像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灵活地爬了下去。 青岚厉声叫醒那三个被她动作吓呆的女人:“快爬下来啊!” 欺软怕硬的金珠却害怕得直往后缩:“我,我不敢!” 她们三个发呆的时候,有两个人飘身而起,借着转角的木板飞身而下! 这两人正是那两个被火势难到,没办法从楼梯下楼的人! 他们俩的动作叫醒了其他哭爹喊娘瘫成一团的人,那些人像是如梦初醒,蜂涌上来,就要抱着床单往下滑! 康妈妈“嗷嗷”叫着扑打那些要来占便宜的人:“这是我家小姐结的绳子!你们都滚,让我们先下去!” 逃生的路给了他们,这些人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 青岚仁至义尽,对这些欺善怕恶的恶奴没有一点好感,转身不再管楼上的人是怎么为了这条绳子抢成一团。 她下楼的时候,专门带了一小团撕破的,浸湿的被单,此时捂住了口鼻,猫着腰,朝记忆里客栈的门摸过去。 大约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青岚脚上突然踢到一个软软的身体。 有人晕倒了! 青岚将那人扶起来,摸索着找到了门栓,“喀”的一声,冰冷的空气吹了进来,客栈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青岚站在门外愣了两秒钟,那个被她救醒的黑衣人一醒来就脸色大变:“主上!” “我在这里。”一个清清淡淡的男声响起。 青岚扭头看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旁的地上竟然站了一个熟悉的白衣人。 黑衣人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向青岚行礼:“多谢姑娘救命大恩!” 青岚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早就烧得红了半边天的客栈,越发觉得这么大的火,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些人做出来的。 她看了眼身边的这个白衣人,他虽出来得急了些,可他身上穿的衣服,暖滑柔软,还有暗色的格棱纹。 即使她在古代只待了几天,也知道,能随随便便穿着这样一身衣物的人,不会是寻常人家出身。 这个俊美的像公子哥一样的白衣男人一身单衣站在刺骨的寒风中,脸色不变:“走吧。” 他深深看了青岚一眼,便跟黑衣人一起,很快消失在了寒夜深处。 这场大火直接把这个小客栈烧成了白地。 因为青岚醒得早,再加上及时为众人搭建了逃生通道,最后成功逃出来的人有一大半。 还有些人因为没有及时醒来,以及跑得太晚,被永远地留在了火场之中。 倒霉的客栈老板晚上正好在柜台下值夜,被人一棒子打晕,正好让青岚看到,顺便把他救了出来。 第644章 此刻他正坐在火场中嚎啕大哭,拣回了一条命,却赔上了半生的身家,真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了。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感激地对青岚道:“多谢姑娘高义,若非姑娘昨日援手,我早就葬身火海了。” 他鄙夷地看了下,缩在青岚身后,明显还没回过神的那三个女人,递给青岚一张名帖:“姑娘救命之恩,我齐某人无以为报,以后您若是有什么麻烦,只要到琉金阁递上这张名帖,齐某人赴汤蹈火,一定再所不辞。” 昨天晚上,青岚逃出来之后,看见火势还不是太大,歇了歇后,又冲进火场里救了不少人出来,这个齐胖子就是其中之一。 琉金阁?那不是上京城最好的珠宝玉器铺吗?听说他们的掌事人就是姓齐,不会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胖子吧? 康妈妈三个人看青岚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琉金阁的帖子可是夫人一直想得都得不到的呢! 金珠眼尖,看到那帖子周围还一圈烫了金边,像这类烫金帖表示了可以接受私人定制!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乡下丫头有需要,琉金阁可以随时为她提供私人定制!享受跟那些王公贵族一样的待遇! 不知道回去之后,这个消息被家里那几个女主子知道后,又将掀起什么样的波浪! 青岚自然不知道琉金阁是个什么存在,就是知道了,也只会把它看成个做生意的铺子。 她神色淡淡地收了这张帖子,对齐胖子点了下头。 她这副淡然的神态看在齐胖子眼里,对她又高看了两分。 齐胖子之后,陆续又有不少人来表示了感激之意。 有的人或者留下了联系方式,以图日后再报。有的人直接给她留了金银,不到半日,青岚就收下了几千两银票和一些珍贵爱物,看得那三人红了眼。 “小姐,车马已经修好,我们可以上路了。”经历了昨天的事,车夫江成的改变最大,他看出这位小姐是个有本事的,再加上……他心里早就服气了。 江成是个男人,晚上便一个人睡了大通铺,离客栈的主楼较远。 因此,火起时听见有人喊,跟他们一个屋子住的人全跑出来了,人没受伤,也没丢失什么财货。 只是拴在客栈后院的马见着那么大的火光,惊吓之下就要往外跑。要不是青岚发现及时,把马驯服了,说不定他们连回去都没法回去了。 因为抢救得及时,马车只是受了点碰撞,没有多的损失,很快就修好了。 项城小李庄本来离京城就不远,接下来投宿没有再遇到什么事。 见识了青岚的厉害之后,剩下三人这一路都乖得像兔子一样,没谁敢再惹这个煞星,青岚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到了京城。 “小姐,到了。”康妈妈抢先跳下马车,那恭顺的模样让门子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那个趾高气扬,看人只从鼻孔里看的康妈妈吗? 青岚无视康妈妈伸过来的手,从马车里利索地跳下来:“你带路吧。” 明明知道她要回来,连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还真是好周到呢! 金珠跟在青岚身后下了车:终于到了,一定要好生跟夫人诉诉苦,这乡下来的贱丫头竟然敢这么使唤她!走着瞧! 康妈妈横了眼把她当西洋景看的门子:“发什么呆,跟老夫人,夫人报去,说大小姐回府了!” 门子没去,嘴张得更大:不就是大小姐回府吗?至于大摆阵势吗? 康妈妈心里惴惴不安:只希望这个魔星念在这两天,她伺候还算周到的份上,把城外发生的那桩事快点给忘了! 几个人各怀心事,穿过庑廊夹道,到了老夫人梅氏住的“春晖堂”。 老夫人梅氏的大丫环柳环迎上来,道:“老夫人说了,今日头疼得很,正在歇觉。老夫人请大小姐先到偏房等等,待她好些了,再来见她。” 眼前的这个丫鬟看似恭敬,实则眼底的嘲笑根本不屑掩饰。简直就要直说,你是个乡里来的丫头,连自己的祖母都不待见你。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冬日寒冷刺骨,再放她在外面冻个一天半天的,不被冻坏了身子才怪! “哦?”青岚绕过柳环:“祖母不适,孙女当尽一份孝心,该在她老人家病榻前端汤送药才是,怎么好在外面独自逍遥快活?” 柳环万没想到,一个才回来的小丫头,就敢不听他们的话。 “你!”她急忙挺身要来拦她。 不知怎的,这瘦瘦弱弱的小丫头闪了闪身,就走到了柳环的前面,换了副担心的口吻叫道:“祖母!祖母,孙女来服侍您!”一边叫着,闯了进去。 柳环拦得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这丫头揭了帘子,跑进了里屋。 青岚进了屋,见罗汉床上果然半坐半卧了一个勒着攒珠勒子,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她正满脸惊诧地瞪着青岚,叫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柳环,还不把她给我撵出去!” 青岚暗笑,猜想这就是那传闻中的老夫人,她果然没病。 她嘴里却委屈地用腻死人的声音叫道:“祖母,我是您的孙女儿岚儿啊,您不认识我吗?” 梅氏大吃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岚,果然在她身上发现了那个贱人的影子,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嘴上假惺惺哭道:“哎哟,我苦命的孙女儿哟,我可见着你了,来,快来让祖母看看,你怎么这么瘦啊?” 青岚将她的厌恶收在眼中,低下头,用擦了生姜的手背熏了熏眼睛,再抬头的时候,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祖母,我听柳环说您病了,便急着要来看您,希望您别怪我自作主张地进来了。” 梅氏尴尬地手一顿,柳环正好进来,她气这丫鬟没把这可人厌的东西拦在门外,叫道:“柳环,谁叫你假说我病了的?我惯得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柳环一惊,知道不好,不敢犟嘴,跪了下来,委屈地道:“老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看您这些天睡得不好,想您多睡一会儿,便不想让人打扰您。是奴婢自作主张了,求老夫人责罚。” 梅氏便顺势一叹:“起来吧,你也是个好孩子,都是为了我好,哎,我这身子骨——” “祖母,”青岚突然打断了这主仆二人的表演,瞪着“无邪”的大眼睛问道:“您要怎么罚柳环呢?她怪可怜的,也是为了您好,哎,要不是不罚就没有规矩,我也不想让柳环受罚。可一家子就要有一家子的规矩,”她同情地看着柳环:“柳环,你辛苦了,不过,不罚你的话,再有下次,万一有了更严重的事,有人照着做,瞒着不报,可就不好了。” 梅氏和柳环听得气闷:她原本就只准备在这丫头面前做个戏,哪想到要罚柳环的?可这丫头拿话一堵,还能不罚吗?不罚,可是一大家子的家风都要被带歪的帽子要扣下来的啊! 梅氏吐了一口气:这丫头真的是生来克她的,一来就逼得她不得不罚了最心爱的丫鬟! 见这丫头还歪着头,一脸“求自己解惑的样子”,梅氏只得咬着牙道:“柳环,这次是你做得不对,念在你是为我好,去找管家领五板子吧。” 柳环惊呆了:她是老夫人面前的得意一等丫鬟,平时在府里,除了几个主子,就数她最大。若她被罚了,还是打的板子,那以后还怎么在丫鬟下人面前做人?! 她再看青岚时,就充满了恨意和愤怒:都是她在里面搅风搅雨,如若不然,自己怎么会被罚打板子! 跟着青岚进来的两个丫鬟,金珠和银宝看向青岚时,更加的敬畏:大小姐一回来就把老夫人面前最得脸的丫鬟罚了,她太可怕了! 青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爬上床一脸乖巧地要给老夫人捶背:“祖母,我看您脸色不大好,可是累着了?来,岚儿给您捶捶背,松活一下筋骨!” 梅氏脸色都变了:谁要这丫头捶背?让她给自己捶,都要短命几年! 她急忙拦住青岚,挤出个笑:“不必了,岚儿刚刚回来,还是早早去你房里休息吧,我只要多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青岚见把这老货吓得差不多,也不想在她面前表演,便行了礼,乖巧地退下:“那祖母您好好休息,我这就走了。” 梅氏强笑着挥手:“快去吧,你也好好休息。” 青岚看着梅氏避她不及的面孔,恶作剧的心理突然上来,在快要出门的时候,笑靥如花地对开始放松的梅氏道:“祖母,那岚儿晚饭时再来看您啊!” 刚从乡下回来的死丫头,见着了她们这样的富贵门第,不是该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多看,多说吗?怎么她就如此放心大胆,还三言两语就把她身边的大丫鬟给整治了? 梅氏忙叫道:“不——”只说了一个字,这死丫头居然已经跑得没影了! 梅氏气得直揉胸口:难道晚饭的时候,还要再看到这张让人生厌的脸?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夫人,老夫人!”春晖堂里乱成了一团。 青岚心情愉快地走在花园小路上:这几天康妈妈几个十分配合,不管问什么,她们都生怕自己答得不好,青岚一个不高兴,就要整他们。 从这几人嘴里,青岚得知,就是这个死老太婆整天作夭,说原主跟她的生辰相冲,只要她住在府里一日,自己就要生病早死,把没出生多久的原主赶到了庄子,从而使得她被那家人折磨得香消玉殒! 反正,她已经回来了,原主的仇,慢慢再报。 这些人,不来招惹她便罢,若是还想随意打骂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见识了青岚的这番手段,金珠几人待她更为恭敬,康妈妈更是叫来了府里的轿夫,让她坐上了软轿,朝继母余氏住的宁远堂行去。 继母余氏原是她父亲的妾侍,因生子有功,在原主的母亲去世后,便把她扶了正。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 康妈妈明里暗里地是在暗示,余氏是因为她大哥考上了进士,又成了丞相的乘龙快婿。而她这个妹妹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这才在原主母亲死后被扶上了妻位。 据康妈妈说,这个余氏平时对下慈和,对儿女宠爱,连她母亲生下来的大哥都一视同仁地疼爱得很,是个难得人人都交口相赞的好主母好妻子。 不过,这个康妈妈本身就是余氏的人,她为自己主子说好话并不希奇。联想到她在城外想怎么对付自己,青岚对这个人人嘴里的好人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余氏果真是个好人,离宁远堂还有段距离,远远地就见一个穿着褐色褙子的中年婆子笑着迎上来:“大小姐可是到了,我们夫人等了您好久。” 青岚下了轿,没有漏过康妈妈和中年婆子眼神的交流,看着她,一动不动:“你是谁?见了主子都不行礼的吗?” 中年婆子一僵:一个乡下丫头罢了,还想叫人行礼吗?她受得起吗?! 但青岚多少是个大小姐,又到了这里,婆子比康妈妈聪明,面色不改地蹲了个身:“奴婢李氏,见过大小姐。” 青岚慢慢“嗯”了声,平声道:“起来吧。” 李妈妈暗暗咬了咬牙,人不大,谱还不小! 她笑着将青岚引了过去:“大小姐这边请吧。” 揭了银红撒花的帘子,隔着紫金香炉里袅袅的烟色,青岚迎面便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 这妇人身着银鼠皮小袄,下身烟紫色撒花马面裙,头上插着五凤朝阳的大金钗,一对明珠耳珰明晃晃的垂在双耳,衬得她肤白如玉,眼若晨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妇人就是她那三十多了,还有个快成年的儿子的继母,青岚真会以为她是哪家哪户出来的大家子小姐。 看她一水白的无暇的皮肤,根本不会想到她是个嫁人都十几近二十年的女人。 她在看余氏,余氏也在看她。 青岚穿着康妈妈那日送过去的玫红倭缎小袄裙,五彩刻丝褙子,身形袅袅,神态娇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股弱不胜衣的娇态。 再看她眉眼虽没有完全长开,却可以完全看出日后的清美绝色,不由心中一阵气闷:这小贱种,怎么不是一副面黄肌弱的样子? 莫不是那姓张的没有照着她暗示的来养这贱种? 是了,她先前就是那贱女人的陪嫁,说不得就会有什么怜惜的心思,把这小丫头养成现在这样专来气她! 第645章 余氏城府极深,心中这样想,一点没表露出来,亲亲热热地来拉青岚的手:“哎哟,可是见到我儿了,这些年,你受了大苦了!”说着,就要来抹眼泪。 这边厢,余氏刚刚开始表演,棉布帘子忽啦一掀,一个同样穿着玫红色衣裳的身影跑了进来:“娘,是不是那夺了我衣裳的贱种来了?!” 贱种? 青岚眼中厉色一闪,好称呼! 这几日对她已经有些熟悉的金珠银宝同情地看向了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的二小姐,青嫣。 那女孩转头看见她,眼睛立刻发了红:“好你个贱种,还敢把衣裳穿在身上,你给我脱下来!” 余氏面色微微一变:都怪这贱种没照着该回来的时间回来,她没时间跟嫣儿好好说。现在可好,得幸老爷不在身边。不然,就凭她一口一个的“贱种”,嫣儿这回也要吃大亏。 那女孩体态微丰,皮肤白里透红,显然被养得很好。 她一张继承自余氏,明艳的小脸满脸的扭曲,生生破坏了那张小脸的美感。 青嫣一边叫,一边伸手要亲自动手来剥青岚的衣裳,她尖尖的指甲眼看就要戳到青岚的脸上! 这时,青岚肩膀一错,抓住了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氏:“这就是我青家女孩的家教?” 余氏一瞬间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只愣了一下,青嫣已气得大叫:“贱种,你快放开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青嫣的叫嚣,青岚若无其事地将扬起的右手放下来:“对长姐不敬,这一掌小惩大戒,再犯一次——” “啊啊啊!你敢打我!”青嫣尖叫着反应过来,指挥左右:“你们快来给我打她!” 余氏咬了咬牙,心疼地看着女儿脸上的巴掌印,质问青岚:“大小姐做什么回来就打人?” 青岚淡淡道:“我身为长姐,对下面的妹妹有引导教育之责,青嫣是大家闺秀,却对长姐口出恶言,还不该教训吗?” 余氏的脸色已经变了,没想到这个印象里应该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头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 都是张氏那贱人,对她阳奉阴违! 她拍了一下几案,怒目圆睁:“大小姐对幼妹说打就打,又何来的友爱姐妹之心?” 青岚想也不想地道:“打是亲,骂是爱。我打她,何尝不是爱她?难道任她满口污言秽语地出去丢了我们郎中府小姐的名声?” 余氏张口结舌:打人还能说出一串串的道理来,这个死丫头,嘴巴太过厉害了! 青嫣看自己母亲被问住,气得叫道:“都死了吗?把这贱种给我抓起来!” 大小姐!在这个贱种回来之前,她才是大小姐!占了她的裙子,又把她嫡长女的称号占了!这个贱人太可恶了! “啪”! 青岚揉了揉手腕,看着青嫣,淡淡道:“再叫我听见你骂一句,我还打!” 这一句话,声音明明不高,却充满了霸道和无所畏惧,终于把青嫣震住了。 她捂着脸,“哇”地哭了起来。 余氏心疼不已,眼角瞥到门口,突然捂着嘴“呜呜”哭起来:“大小姐,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们娘儿俩,可你也不用第一天回来就把你妹妹打了吧。我不敢托大求你叫一声母亲,可我好歹还是个长辈啊!” “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青嫣眼珠转了转,挣脱了青岚的手,扑向她身后:“爹,你看大姐打得我好疼!” 男子惊问道:“你说,是谁打的我儿?” 这对母女,变脸真是快,不一会儿就改头换面成了受害者。 青岚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红色官袍,燕翅官帽还没有摘下来。虽然现在有些发福,但可以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个相貌不俗的美男子。 这位前美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青岚,迟疑地问道:“你是岚儿?”目光触到青岚与亡妻八分相似的面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青岚点了点头,错过了青贤眼神的变化,她实在没办法叫这个男人为父亲。 余氏与他多年夫妻,看见青贤的这副表情,便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早亡的贱女人,心中暗恨,眼泪汪汪地看着青贤:“老爷下值回来了,请恕,请恕妾身今日失礼了。” 青贤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怎么了?” 青嫣抢着哭道:“爹,姐姐把我打了,还不敬娘亲!” 青贤转向青岚,怒道:“刚刚回来就打人,还不敬嫡母,青岚,谁给的你胆子!” 这就是原主的父亲,把她不管不问,丢在庄子里,一丢就是十多年。她刚刚才回来,没有一个时辰,便被人泼上污水,他不问青红皂白,只知道责怪她! 只怕,哪怕原主那时候死了,他也不会为她掉上一滴眼泪吧! 青岚冷冷道:“你怎么不说你的好女儿还——” 余氏听着话头不对,忙截过她的话,泣不成声:“大小姐,嫣儿是对你说话不敬了些,可她并不知道你是谁,你好生跟她说话便是,做什么上手就要打?女儿家容貌重要,万一被打坏了,以后是要被夫家嫌弃的啊!” 青贤越听越怒:“原以为你在乡下过了这么多年,总不会像你娘——” 他猛地截断刚刚说到一半的话,似叹似恨:“你总该要老实一些,想不到一回来就给我惹事,来啊!” 青贤一声令下,几个婆子全涌了进来听命,他正指着青岚要吩咐下去,青岚开口了,声音不大:“怎么?青大人要罚我?那你可想好,我舅舅回来时,怎么跟他交代吗?” 原主的母亲出身扬威将军府,在原主还没出生时,她父亲,也就是原主的外祖扬威将军因为与边境夷人交战失利,被夷人连屠两城。 圣上大怒,将扬威将军召回京城,当庭杖责一百脊杖。她外祖当时已是年过半百,怎么受得住这样的责打?还是当庭杖责! 原主外祖羞气之下一病而亡,原主的母亲也是因为听了这个消息后惊了胎,早产生下了原主,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就在外人以为扬威将军府要就此没落后,她的舅舅白行立却在守完父孝后,从边境的小兵做起,直到再度掌兵,一直长胜不败。年前,白行立终于打了一场大胜仗,迫着夷人签订了互不犯境,永纳岁贡的降书。 圣上龙颜大悦,赐下厚赏,特旨白行立班师回朝,另行封赏。现在白行立正在赶往京师的路上,不久后就会进京。 这些事都是青岚结合到金珠几个告诉她,以及路上听来的八卦分析来的。 青贤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手抖了半天,也没能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只怒喝了一声:“滚!” 青岚扭头就走,一左一右地拽起了金珠和银宝,将这两个吓傻了的丫鬟带出了门。 她果然没有猜错,一提她舅舅,青贤就不敢妄动了。说得好听,是为了给她择婿才冒着冲撞老太太的危险接她回来。实际呢,要不是白行立这回打的大胜仗,她就是烂在乡下也没人会多问一句。 金珠犹豫地看了眼余氏,战战兢兢地跟在青岚身后问道:“大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青岚道:“去溶梨院。” 金珠惊叫了一声:“可夫人给您准备的院子是稻香院哪!” 青岚冷冷地看她一眼:“那你是不去了?” 金珠缩了缩脖子,哪里敢说不去:“去!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青岚这一次并不是故意跟余氏作对,溶梨院是最靠近外院的院落。她可没打算真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样整天窝在家里。 有机会,肯定要出门看看。 住在那里,想做些什么事都方便很多。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溶梨院离她大哥青琚住的露华院最近。她既然暗暗答应了原主,要帮她好好活下去,那她的亲人自然也要帮她看好。 不过,想起原主在那那么些年,她大哥都没去看过她。青岚推测,要么他是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青琚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妹妹。 溶梨院连个铺盖卷都没准备好,家具上房梁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金珠为难地皱眉问道:“大小姐,这里什么都没有,现在怎么办呢?”总不好睡到床板上,连个薄被都没有吧? 青岚理所当然道:“那要问你啊,你在这里住得时间比我久多了,又是丫鬟,这些东西难道还要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去问人要?” 不然她干什么临走时还要多事地把这两个丫头拖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俩给自己干活?要她一个人来干,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金珠哪里想到她在打这个主意,目瞪口呆:“大小姐,你让我去要?我,我不行的!” 青岚道:“那好吧,你既然干不了这活,我这里也要不了这么多人,你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 回去?! 刚刚当着夫人的面,被这个女人拉了出去,她现在去找夫人,夫人还能信她,信自己跟夫人是一条心的吗? 金珠想起余氏的手段,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我去,我这就去!” 金珠愁眉苦脸地出了门,她刚刚头昏昏的被小姐拉了出来,现在肯定是夫人那边的叛将,夫人肯定已经不待见她了。没有夫人的话,她怎么给那女人变出床褥被子来? 难道…… 金珠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个办法,朝宁远堂拐去。 溶梨院里,银宝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小丫头已经勤勤恳恳地打来水开始抹地除尘。 青岚最不耐烦这些家务事,在银宝劳动的时候,拐出了溶梨院,左右逛了起来。 刚刚走出院门,一声鬼哭狼嚎的吼叫声传来:“小凤仙啊,我的亲亲啊,哥哥爱你呀,你来让哥哥香个嘴儿啊……” 堂堂郎中府后院,大白天的居然响起了淫词艳曲,是谁?胆子太大了吧! 露华院里,青琚大声唱着小曲,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习惯性地摇了摇酒罐,把空酒瓶一把摔到地上,大声叫道:“拿酒来!” 他的小厮笔砚站在一米之远,苦劝道:“少爷,您别喝了,再喝,老爷又要生气了!” “哐啷”! 一个酒坛掼到笔砚的脚下,打断了他的话。 要不是笔砚跳得快,这个酒坛就要砸到他身上去! 笔砚嗫嚅着正要再劝:“少爷——”他眼睛突然瞪圆了。 露华院的院门口,一个梳着双平髻,穿着玫红色襦裙的少女如风般行来,一掌把还在咕哝着要酒的少爷给劈晕了过去! 笔砚惊呆了:“你是谁?干嘛打我家少爷?” 少女把醉得歪歪扭扭的青琚一把塞到笔砚怀里:“你先把他放到床上,我再找你说话。” “哦。”笔砚扶着青琚,迷迷糊糊地进了门,才想起来,他刚刚问的那女子是谁,她根本没有回答他啊! 万一她是哪里来的小偷,那自己被他支开,不是方便了她行动吗? 笔砚急急忙忙地把青琚安置完毕,跑出门时,见那少女坐在刚刚少爷坐的位置上,板着脸问道:“青琚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啊?”自己的少爷被人连名带姓地,如此不尊重地叫,笔砚可忍不了:“你是谁啊?凭什么这么叫我们少爷?” 还以为郎中府里全是些只向着余氏和青贤的奴婢,想不到,青琚这里的这个看上去是个忠仆啊! 青岚脸色和缓了一些:“我是青岚,你不知道,我这两天回家吗?” 青岚?这名字听上去有点熟啊! 笔砚想了会儿,终于想起来,喜得急忙跪下来磕头:“大小姐,小的笔砚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磕头了。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呜呜呜呜。” 笔砚一会儿就哭得眼泪鼻涕一把,青岚见不得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不耐烦地踢他一下:“别哭了,我有话问你!” 难怪在路上的时候,她问康妈妈和金珠他们,她的那个大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几个吞吞吐吐,就是不肯说实话。 这个大小姐,怎么瞧上去有些可怕啊! 笔砚缩了缩脖子,忙擦干眼泪问道:“大小姐想问什么?” 青岚皱眉指了指屋子:“我听人说过,我大哥是个文采风流的大才子,怎么我看到的不是这样?” 一句话,惹得笔砚又开始抹眼泪:“咱家大少爷以前是名满京都的大才子,可从他去年腿废了之后,他就变了!” 青岚心中一沉:“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腿废了?难怪她刚刚把青琚拽起来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还以为他是醉得太狠,没力气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残了! 第646章 笔砚哭道:“小姐不在京里不知道,咱家大少爷自从您小时候被老夫人送走后,就一直想接您回来。老爷就说,如果他考上了状元,就把您接回来。少爷从此以后,读书就特别刻苦,还拜了大儒周道显大师为师,去年他刚刚过了秀才试,还是咱们京畿地区的案首!可是中了案首没几日,他去拜谢恩师的时候,被一辆马车撞倒在地,周大儒家里离得偏,等我好不容易找来人把少爷拉去医馆时,少爷他——” 笔砚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他又哭了一会儿,方平复心情,哽咽道:“少爷腿废了之后,原本说好的亲事也被退了。少爷他心里苦,那时候他腿又痛,只有每天喝点酒才睡得着觉,夫人她心疼少爷每天睡不好觉,便时不时地送些酒来。没想到时日长了,少爷居然养成了酗酒的恶习。大小姐,都是笔砚没有伺候好少爷,您打我骂我吧!” 余氏送酒?又是她! 青岚眉头皱紧:骨头断了的人要清淡饮食,以青琚的严重程度,更应该静养,余氏这个时候给他送酒喝,不是摆明了的没安好心? 听笔砚的口气,他们似乎还没发现余氏的险恶用心哪! 青岚想到这里,板脸道:“以后你不许再给少爷酒喝,谁送都不许给,知道吗?” 笔砚看着青岚那张明明稚嫩,却隐隐有股杀伐决断气势的小脸,不由得坚定地答应:“知道了,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送酒。可是,” 他马上又苦了脸:“如果少爷一定要吵着喝,那可怎么办?” 青岚突然笑了笑:“那还用我教你?我就住在旁边的溶梨院,要是这家伙不听劝,你只管去叫我来!但如果被我发现,你背地里不听我的话。” 青岚没说话,一只拳头突然攥起来,捏得咯吱作响。 笔砚打了个哆嗦,连声应道:“是,小姐,我一定会做到的!” 没有做到的话…… 他偷偷看了眼青岚肃寒的小脸,有种感觉:这位刚刚回来的大小姐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青岚刚回溶梨院,金珠就哭丧着脸迎了上来。 “怎么?床褥没要到?”青岚淡淡看她一眼,开始考虑要不要冒着被背叛的危险,用一个不光品行有差,现在看上去连智商都不怎么样的丫鬟。 金珠连忙摇头:“不是!大小姐,床褥要到了!只是,”她吞吞吐吐地道:“我去厨房提饭的时候,厨房的王婆子说,她没听说过大小姐要回来,没有备您的饭!” 呵,一出接一出啊! 青岚转身就走,金珠吓得急忙追出去:“大小姐,大小姐,您要去哪啊?” 天啊,不会她一句话,大小姐又要去厨房找王婆子吧?一回来就把厨房里的人得罪了,以后万一别人给双小鞋穿,不光大小姐,连他们这些跟着她的人也会有吃不尽的亏!她刚刚怎么就那么说话了?她该说得委婉些的! 青岚扭头看她一眼:“我去正院。” 金珠傻眼,随即苦了脸:“啊?去正院?您不是又要找老爷夫人闹吧?” 青岚没搭理金珠:她才不会那么傻,得罪管饭的人!内院里不是没有管事的人,她没被照顾好,直接找管事的人压下来就是,何必跟那些虾兵蟹将置气? 正院里,原本平时轻松愉快的用餐环境变得阴沉不少。 来去的丫鬟婆子们均小心翼翼地,大气不敢出,只因这家里唯一的男主人自从大小姐走后,就一直阴着脸,火气极大,连他平时极为宠爱的大小姐,喔,不对,现在应该叫二小姐都把她骂得哭着跑走了。 余氏挥手让布菜的丫鬟退下,亲自给青贤盛了一碗竹荪鸡汤,柔声道:“这鸡汤是我今天特意吩咐厨房用现杀的老母鸡炖了三个时辰,老爷好歹喝一口吧。” 青贤本待说不喝,但看着余氏小心讨好的模样,心软了软:“好吧。” 美味清淡的鸡汤令青贤心情好了不少,余氏看他脸色好转,瞅准机会,笑道:“老爷也不必太为大小姐忧心了,我看,大小姐只是刚刚回来,乡里长大,不知道规矩,并不是有意要跟老爷顶撞。” 不提青岚还好,一提,青贤的火气噌噌往上直蹿:“谁说她不知道的?她知道得很呢,瞧她今天说的什么话!忤逆子不过如此!” 余氏忙给青贤顺了顺气,道:“老爷把大小姐想得太坏了,她不过一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非?她现在这么粗鄙,也不过是久在乡间,有失教养,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为她着想。” 余氏处处为他着想,青贤极为感动,不由握住她一双柔软的小手:“夫人……” 余氏正要再说话,门外突然有人急声叫道:“大小姐,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夫人和老爷在用饭哪!” 余氏和青贤一惊,同时大为头疼:怎么又是她! 棉布帘子一揭,青岚根本不管身后追着的两个丫鬟,走了进来,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大马金刀地坐下:“我赶得真是时候,正饿得很呢。” 也不等旁人招呼她,快手快脚地盛了一碗汤,咕噜几口咽下! 余氏和青贤这才反应过来,青贤怒道:“你怎么来了?” 青岚挑眉一笑:“爹爹这话说得奇怪,到了饭点,我不来吃饭,来做什么?” 余氏见青贤神情不对,忙抢过话头笑道:“那大小姐既然来了,就好好吃一顿,看大小姐还有没有什么爱吃的,我让厨房加菜给你。” 青贤气得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荒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是谁教的你?” 青岚笑得极为欢畅:“爹爹莫不是忘了?我是村妇张李氏教的啊?” 青贤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她这话的意思是,你把我放在庄子里,还指望我能有多好的教养? 但青岚还没说完:“其实我也不想叼扰二位的,只是,时辰到了,我肚子饿了,女儿在自个儿住的地方找不着饭吃,只好来找爹,找夫人来吃饭了。想来,夫人是不会缺了我的饭,是吗?” 青贤立刻转身问余氏:“你没吩咐下去,让人给岚儿做饭?” 余氏感受到丈夫投来的质疑的眼神,怎么敢承认? 她赶紧喊冤:“怎么会呢?我明明吩咐下去了,怕是下人们忘了吧。” 青贤沉着脸:“给主人做饭都能忘,还能要他们做什么?” 青岚冷眼看青贤一副为女作主的慈父样,恶心得差点吃不下去。 她故意问余氏:“看来这些奴仆们不大听话呀,莫不是夫人心太慈了,对他们太好,让他们爬到头顶上去?” 这是说她没有主持中馈的能力了? 看着青贤眼中的那抹怀疑,余氏怎么敢把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说出来? 余氏低下头,立刻想到了借口:“实是这段时间,白舅爷因为大胜,要返京来。过去的扬威将军府圣上早就封了,妾身,是生怕舅爷进了京没有地方住,便想着把家里的哪处院子腾一个出来,让白舅爷住在我们这里,也能住得舒坦。” 青贤神色缓和下来:“这样大的事,夫人怎么没跟我商量一下?” 余氏怎么好说,她根本没有想过让白行立住到他们家?想到记忆中,那个男人仿佛洞彻一切的目光,她的心底就止不住地发慌。 但青贤的兴致勾了起来:“对了,我记得琚儿旁边的溶梨院还没有人住是吧?夫人何不把溶梨院腾出来,让舅兄住到这里?” 正在吃饭的青岚手一顿,但听余氏柔柔细细的声音:“这个……” 青岚只是顿了顿,便手也不停地扒饭——常年的特种兵生涯,让她在吃饭的时候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先把自己填饱,以免要干活的时候,因为挨饿而敌不过别人。 青贤:“怎么?” 余氏犹豫地看了青岚一眼,轻声道:“实不是妾身为难老爷,而是那院子今早大小姐说要住,已经搬进去了。” 青贤道:“不对啊!我不是记得,前段时间你说要把稻香院给岚儿住吗?” 余氏怯怯地看了眼埋头大吃,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谈话的青岚,低头不语,似是十分忌惮青岚的样子。 青贤顺着余氏的眼光,立刻看到了踞案大嚼的青岚。 他自以为猜到了真相,本待发火,想起那位能干的大舅兄,逼着自己尽量和气地问道:“岚儿,可是你非逼着你母亲换了住处?”话到最后,仍露出了两分怨气。 青岚吞下最后一口汤:有钱人家的饭食就是不一样,做得这么精致,这样美味的饭菜愣是让她比平时多吃了两分。 吃得饱了,她心情就好了些,但有些罪还是不能轻易招认的,她摇头道:“我没有啊。” 这样干脆,甚至不带半分辩解的回答,让这两夫妇都愣了一下,难道她不是那个招呼不打一声,就占了院子的人吗? 青岚含笑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夫人根本就没有跟我说住哪里啊?我想着夫人整天忙得很,也不好总麻烦夫人,我与哥哥自襁褓中一别,都没有再见过一面,我只想离哥哥住得近些,正巧,哥哥不远处的溶梨院还空着,我便直接带着人搬了进去。” 一番话,有理有据,两人愣是挑不出刺来。 余氏心中警铃大作:这死丫头自从回来后连施手段,每一样偏还拿住了他们的死穴,叫他们反驳都不好反驳,有她在,自己这个主母,以后怕是睡都睡不安稳了。 但他们能怎么说?不让青岚跟她哥哥培养感情吗?这样,等白行立回来后,青岚跟他告上一状,凭借白行立现在的圣眷,自己一家子都要吃个闷亏! 现如今,就是要让这个小丫头吃好住好,反正,白行立是驻地将帅,不可能离驻地太久,等白行立一离京…… 余氏心中算计拿定,脸上感动至极:“好姑娘,你真是体贴母亲。”她觑了一下青贤的神色,笑着问道:“你那里还缺什么吗?别跟母亲见外,缺什么一定要说啊。” 她作戏,青岚也会作戏,她一派体恤地道:“夫人,这里的被褥铺陈比起我在村里住的茅草房已经是在天上了,我还敢再求的话,老天爷都要罚我不知足啦。”想赚我叫她一声“母亲”,真是想得太美! 堂堂嫡长女在外面居然只能住茅草房,青贤脸上一阵热烫:这事若说出去,他完全不用再出门了。 余氏却鄙薄得很: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随便手指头里面我给你漏一点出来,你那脸上的村气掩都掩不住! 青岚跟他们演着戏,心里也腻味得很,反正自己也吃饱了,便跟这两人福了福身:“我吃饱了,夫人老爷如果没有什么吩咐,我这就告退了。” 看着他们脸上放松的,如同瘟神退散的庆幸,青岚心底冷冷一笑:这就怕了?我还有手段还在后面,咱们,且走且看吧! 青岚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余氏幽幽叹了一口气,似是十分发愁:“老爷,大小姐从小在乡间长大,我瞧着她又聪明又体贴,可是,毕竟没有正经被教养过,行事礼仪总有些不对,往后要是说婆家,那人家怎么看得上啊?” 青贤想了想,也发愁得很:“是啊?夫人可有什么好主意?” 他没有看见,他温柔善良的好妻子,眼底埋得极深的那抹算计。 余氏犹豫道:“这主意只怕不怎么好,说出去,要有损老爷的名声。” 青贤想到青岚刚刚那让人头疼的桀骜样子,哪里还顾得上好不好听?而且,在他心里,自己这妻子一向为他着想,为家里着想,鞠躬尽瘁得很。 便宽慰她道:“我能理解你是为了我好,你有什么法子先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余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是面上仍有些心有不忍道:“我是听说,京郊外有个慈念庵,我是想让大小姐去里面住段时间,让大小姐跟着庵里的师父吃吃斋念念佛,也好化去一身的戾气。” “慈念庵?你说的难道是那个各户人家专门把自己犯了错的女眷关在那里的慈念庵?”青贤眉皱了起来:这个庵堂名声大得很,只是里面进去了的女眷就没有听说有谁回来过。 而且,似乎那庵堂里腌脏得很,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里面…… 他倒没所谓青岚这个看着就心烦的女儿关在那里,只是,怕是白行立回来了,不好交待。 第647章 余氏仿佛不知道他的担忧,仍是一心一意地为他相公打算的好妻子的样子:“只是,庵堂里面好进不好出,毕竟规矩在那里。白舅爷应当就在这几日回京,他戍边之将,不会在京城久留,等白舅爷走后,咱们再把大小姐送进去也不迟。” 真的要送吗?事情到这里,青贤反而犹豫了,他想起青岚那张酷似自己亡妻的小脸,迟迟说不了这个“好”字。 余氏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作不知,忧愁道:“只是送她去磨磨性子,过些时日便会让她回来的。不然的话,以大小姐这样厉害的性子,若是传了出去,不光以后不好说婆家,只怕家里的女儿们都要受牵连呢。” 余氏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青贤下定了决心,他一心钻营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爬得更高吗? 他对青岚心里虽有半丝怜惜,却抵不过“名声”那个魔咒,把她留在家里,若是她做出什么事来,其他的都还好说,万一连累了他的前途,那才真叫不好! “夫人所虑极是,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吧。”一句话,又敲定了青岚以后的前程! 如果原主在这里,说不定又要生生再气死一回:她竟然刚刚从小村子里回家,就又要被送到尼姑庵里清汤寡水地受虐待! 幸好,现在穿越来的,是神经无比粗大的特种兵青岚 青岚吃饱了午饭,因为在正房里闹了那一大架,余氏为了撇清关系,把管着厨房的王婆子叫过去,当着青贤的面教训了一顿好的,王婆子不敢再怠慢她,吃晚饭的时候,规规矩矩地把她的饭菜送到了溶梨院。 送来的饭菜极好,青岚闻了闻:里面也没有做什么手脚。 一共是四菜一汤,清清爽爽,有荤有素。一道八宝鸭子,一道素炒三鲜,一道锅塌豆腐,一个椒盐排骨,还有一碗熬得清清的鸡汤。 青岚闻着饭菜的香气,简直可以想象得出:自己吃了这些菜,马上就能长得像前世一样高,那挺拔丰满的身体,不知走在街上会叫多少人羡慕! 正当她提起筷子,准备美美地拈起一口菜的时候,旁边的露华院里突然传来器物摔碎的声音! 青岚心里蓦地极为烦燥:她最讨厌吃东西的时候受人打扰了! 但正院那个声音还在持续不停地骚扰她:“拿酒来!快拿酒来!笔砚,你这个背主的东西,快把我的酒拿来!” 青岚闭了闭眼,恋恋不舍地把到了嘴边的菜放下,站起来:“去隔壁院子里看看吧。” 露华院里,果然又是砸得到处都是的酒坛子,青琚正发泄地摔打着周围能摸到的所有东西:“快拿酒来!我知道,你有酒的!” 他这个样子,明明没有喝酒,没醉比醉了还不如! 青岚对已经被酒坛子蹭到,刮伤了脸的笔砚道:“你先下去吧,我来跟他说话。” 笔砚担心地看着青岚:“可是,大小姐,大少爷这个样子……” 青岚想到笔砚真的遵照了她的吩咐,这次一滴酒都没有给青琚喝,对他赞赏地笑了笑:“你做得很好,但下面的事,由我来跟他谈比较好。” 在渐起的月色中,青岚那一笑柔美得如林间精灵,笔砚的脸红了,呐呐不成语:“那,那——” 他晕晕乎乎的,不知怎地,就到了露华院门外,等清醒过来,不由得懊恼:怎么又出来了呢? 他心里担心这两兄妹会吵起来,不由得趴在门缝上:大小姐到底会怎么跟大少爷谈呢? 屋子里的情形远没有笔砚想的那么平和,青琚瞪着眼睛,他还有些宿醉头痛,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问那个看起来好像很眼熟的女孩:“你是谁?” 青岚却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他身边,拿起他身边的水壶,兜头就是一壶的冷水淋下去! 青琚被惹得大怒:“你干什么?” 青岚冷冷地看着他:“干什么?让你清醒清醒,现在,你清醒了吗?” “你,你——”青琚狼狈地擦着脸,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话说,青岚可有话说得很:“我今天真是见识了,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孬种!” 青琚一张因为宿醉而犯白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想到原主那样凄凉地死在那个小山村里,身为她唯一的亲人,原主的哥哥却在这里醉生梦死,青岚就愤怒不已:“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嫡嫡亲的胞妹!” 轰! 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一样,青琚完全傻了:妹妹……他挂在心里,想了念了十多年的妹妹,他娘临终前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找回来的妹妹,如今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这……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细细地打量着青岚,越看,这张小脸就跟记忆里另外一张脸重合起来:“娘……妹妹……”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泪如雨下,伸出手来,想要摸摸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亲的亲人。 青岚原本极为生气,但血缘之亲真是神奇,看见青琚落泪,她的心里竟然也酸楚起来,原本想拍开他的手,也失去了力气,任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像在抚摸最珍贵的宝贝。 屋子里一时温情得连窗外的月娘都感到高兴,专门为他们多撒了些温柔的月辉。 青琚透过月华,看见青岚那酷似母亲的小脸,眼光不经意地往下一垂,顿时看到了他那撇在两边,看上去异常丑陋的两条腿! 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人不鬼,怎么有脸见娘?怎么有脸见妹妹! 他的手像被蛇咬了一样,猛地推开青岚,蒙着脸叫道:“你走,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你……”青岚的话刚起了个头,青琚却根本不听,只是叫道:“快走!你快走!” 说起来,青琚也才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遭此大变,性情有所折转再所难免。青岚想到刚刚少年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心疼,青岚原本的拱起的怒火又熄了下去。 青琚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走,高声叫道:“笔砚,笔砚!你死哪去了,快把这个女人赶走,我不想看到她!” 笔砚匆匆地跑进来,安抚着青琚:“少爷您别急,我这就让大小姐走。” 他转身哭丧着脸,对神色不明的青岚道:“大小姐,您看少爷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也听不进去什么,您要不要先走?等改天再说?” 此情此景,青岚还能说什么?她只能苦笑一声:“那你让他早些休息,”语气渐渐转厉:“只是不许他再喝酒!喝一次,被我知道了,我就砸一次!你,就不要想着还在你家少爷跟前伺候了,明白吗?” 明明青岚的声音不高,笔砚还是听得寒气直冒,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我一定看着少爷,不会再让他喝一滴酒的!” 青岚的心情却高兴不起来:她刚刚就近看了青琚的腿,两条腿外撇得厉害,这显然是受伤后没有接驳好,但骨头已经又长了出来。 如果单是这样,倒也好说,打断重治便是。可更麻烦的在,她并不知道当时青琚的骨折是不是粉碎性的,如果他骨头碎得拼都拼不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来了! 青岚心潮起伏,她并不知道,露华院的院墙上,两个黑衣人正在挤眉弄眼。 黑衣人甲:喂,这就是主上看上的小丫头,好凶悍哪! 黑衣人乙:跟你说了,主上是觉得这姑娘有些让人捉摸不定,才来让我们看着的。 黑衣人甲:你算了吧,我们主上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说不是看上了她,你以为我会信? 黑衣人乙:闭嘴,咦,那丫头呢?眨眼的功夫跑哪去了?快跟上! 青岚现在心情很差:跟青琚相认的那一幕堵在她心里,像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着,让她连想到还没有吃的那顿饭都吃不下去了! 如果现在青贤或青家的任何一个人在那里,她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先堵住他们的嘴,暴揍一顿再说! 青岚领着金珠一路从露华院走来,现在虽是隆冬季节,但道边早就摆满了盆栽的腊梅,好不漂亮。 在现代,这些盆景腊梅一小盆也是数千,甚至是几万块,一般家境的人家,买个一两盆就不错了。 古代的花木培育技术只有更加落后,但这些腊梅就像不值钱似的,被随便摆在地上,在寒风中发抖。 青岚去正院的时候就留意过,光是从正院门口到月亮门那一段,就有小二十盆,红艳艳地铺满了整条路! 看来,青贤虽是个五品的小京官,他有钱的很呢。 她抚了抚身上还隐隐作痛的伤疤,眼神阴沉:这些人在锦衣绣幄的时候,只怕早就忘了,他们家的嫡出大小姐还在小村子里受苦吧! 金珠最会察言观色,看青岚脸色不对,生怕她怪罪自己办事不力,回去了要找她麻烦,见她一直在盯着那些盆栽看,以为她对它们很感兴趣,忙笑道:“大小姐,这些腊梅太小了,不好看,咱们花园子里还有几株老梅树,开得可好了,要不要奴婢领您去看?” 反正现在也吃不下饭,金珠主动这么说,青岚也正有此意,要把这家里摸得清楚些,便点头道:“好,你带路吧。” 主仆二人一人提着一个灯笼,穿花拂柳,远远的,青岚看见一处墙头探出的如红青般,开得极盛的梅花,阴郁的心情略好了些。 这时,一阵欢笑声传来:“大小姐,您看这花开得多漂亮,我们多剪几枝回去吧?” 大小姐? 自己这个大小姐站在这里,那里面的人又在唤的是谁? 青岚顿住脚,先去看金珠:这个贼丫头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金珠额角冒汗:她的确知道,因为这个煞星长年不在家,家里的仆妇下人都忘了她的存在,便把现在这位夫人所出的二小姐叫成了大小姐。家里的主人也没有刻意阻止,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习惯了。 要不是前些时日,夫人突然吩咐她去接这位大小姐,她还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呢! 金珠只能把头埋得更深,只听园子里一个女声骄蛮至极地叫道:“好看什么,难看死了,都剪下来扔掉!全扔掉!” 青嫣?真的是她! 青岚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刚刚想要打人,她就出现在面前了,真是,不打她一顿,都对不起自己! 难怪这丫头在屋里这么生气,原来一直以来就以家里的嫡长自居,现在真正的嫡长回来了,她恐怕很不乐意吧! 园子里刚刚说话的那个丫头犹豫道:“大小姐,这不好吧,夫人前几天还说过,家里的腊梅开得好,等白家的舅爷回来了,要给他送——” 青嫣猛地尖叫起来:“白家?又是白家!又是那个贱种!你们都向着她了,是不是?啊,是不是?” 听着里面传来的踢打声和丫鬟们哭着叫:“小姐不要!”的声音,青岚的眉毛狠狠拧起来,推开了花园的门。 青嫣正满脸暴戾地用脚狠踢着一个穿着湖绿色褙子的小丫鬟,她的脚边,全是碾碎了的腊梅花瓣。 青岚捏了捏拳头,但无力的双手提醒了她,她现在跟身高体壮,吃得皮光水滑的青嫣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便站在原地,拍了拍手,青嫣果然停了脚,怒瞪青岚:“怎么是你?” 青岚闲闲站在原地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这园子,也是我家的。” 她刻意加重了“我”这个字,果然再次激怒了青嫣:“什么你家的,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贱种也敢跟我相提并论。” 青岚猛地冷下脸来:贱种?呵! 她冰冷地看着青嫣:“要不要我提醒你,今天早上的那两个巴掌是怎么得的?” 她一语既出,青嫣忍不住摸了摸脸颊:那巴掌疼痛的滋味仿佛还留在脸上,火辣辣的! 随即恨入心头,二话不说就要朝她打过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打我,我跟你拼了!” 拼了?青岚瞅着青嫣一副身娇肉贵的身体,就她这连鸡都杀不死的废物,还敢跟自己吹这个大话,真是说出去都要笑死一圈的人! 青嫣只看青岚一头黄发,又瘦又小,以为刚刚在母亲房里,只是对方的出其不意,才能打到她。现在,这个小贱种可不就在自己的手中,自己想让她怎么死,她就得怎么死! 现在又在花园子里,自己就算把她打得重伤,到时候再走,谁又知道这小贱种是她打的? 第648章 就算她事后再向父母告状,自己也长了嘴,自然不会承认!父母养了她这么些年,肯定还是最疼她的! 青嫣一张小脸充满了扭曲的兴奋,仿佛她马上就能看到,这个可恶的女人倒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 青岚也在兴奋:她在队里的时候,就有个“武疯子”的绰号。头一次认识她的人,几乎全会被她美丽无瑕的脸蛋给迷惑住,以为她是那种文弱不爱运动的女孩。 其实,她继承了来自牺牲在打黑第一线的父亲的基因——她特别好武好斗,只要有两天不活动一下身子骨,骨头就开始发痒。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碰到她的人就会特别倒霉。 比如,这个不知死活,向她冲过来的青嫣! 这女孩虽然因为吃得好,比她高了两个头。她们两个相比起来,一个看上去是强壮有力的熊崽的话,那另一个就是瘦弱可怜的小猫,谁都不会以为输的是虽然个头不大,但足够凶悍的熊崽! 青岚即使是猫,那也是最凶悍的帕斯拉猫,别说青嫣只是个小女孩,就是真正的熊崽上阵,也不见得能赢过她! 在青岚看来,青嫣的浑身都是破绽。 她斗志昂扬地冲了过来,一双尖尖的手指就要划到青岚的脸上! 不知怎地,她的腿滑了一下,没有站稳,正在努力维持身形的时候,青岚右腿轻轻一勾,“啪”地摔在了地上! 长这么大,青嫣还从来没有摔得这么惨过! 她疼得张嘴就要哭,但是,让她哭的,还在后面! 青岚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她随手拿地上的泥土塞了青嫣一嘴,单手掐住她的手腕,直接坐到她身上,一拳一拳地,狠狠打到她身上,边打边道:“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偏不听,那我就揍到你听!” 青嫣嘴里塞满了泥土,嘴里全是土腥味,涨得一张脸通红,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珠站在旁边,六神无主:天啊!大小姐又把二小姐给揍了!这可怎么办? 那个穿湖绿色褙子的丫鬟也像是吓呆了一样,躺在地上完全没办法回神! 她不得不承认:看见二小姐挨揍,心里不是一般地舒坦!可是,想到夫人那叫人胆颤的手段,她不敢不站出来,助二小姐一臂之力,哪怕是拼着被大小姐暴打一顿! 青岚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丫鬟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赶在她站起来之前收了手,揉着手腕,对狼狈不堪,一身灰一身土,完全没有了官家小姐高贵气度的青嫣道:“听明白了吗?下次再对长姐不敬,我还揍你!” 青嫣惊惧不已,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青岚得不到答案,干脆半蹲下来,拽起青嫣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冷冷问道:“我再问一遍,你听明白了吗?” 青嫣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恶魔一样,涕泪交加:“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青岚满意地拍拍手,笑了:“那就好,我希望,我跟你,我们以后能做一对好姐妹,明白吗?” 青嫣连连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青岚不在乎她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只是,打了这半天,自己还真有点饿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一下已经看傻了眼的金珠:“走了,快回去吃饭!” 金珠犹豫了半天,对现在看起来很高兴的青岚道:“大小姐,您不担心吗?” 青岚活动了半天的筋骨,现在心情极好,便耐心道:“我担心什么?别说她口出恶言,挑衅了我,就是我真的打了她,园子里又没什么人,谁看到了,你,吗?” 她最后的那个“你吗”问得又长又慢,意有所指。金珠可不敢让她误会什么:别说这大小姐如此聪明,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就是她猜不到,自己若表现得不对,让她像揍二小姐一样揍自己,自己一个奴婢,还不是揍就揍了! 金珠忙表忠心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跟了自己这几天,金珠越来越摸得住她的心思了。 她不喜欢跟笨人打交道,这丫鬟开始虽心术不正,但办事是一个好手,反正自己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人用。与其让余氏再派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人来,还不如就是她了。 反正她开始对自己不敬,现在又怕了自己,敬怕之下,不怕她不卖力干活! 青岚没有告诉金珠的是:这个状,青嫣根本就告不了! 青岚虽然好斗,但不是没有脑子。 当时青岚打她的时候,专门挑的青嫣身上穿得多,肉厚的地方打的,至于她脸上是一点伤都没有。 就算她去告状,别人问她,伤处在哪,她一个没出阁的大闺女难道真要脱了衣服证明? 如果脱不了,以青贤现在对白行立的忌惮,根本不会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对她怎么样! 至于余氏,她一个继母,还要装她的贤良,如果她不顾脸面地非找青岚揭开此事,那她也有法子让她有苦说不出! 一直到快要休息的时候,正院那里,还有二小姐那仍然没有传出什么异动,金珠的心这才落到实处:真的被大小姐说对了,二小姐这顿打真是白挨了! 在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金珠的心情极为复杂:因此,一想到在刚刚认识大小姐时,自己做过的蠢事,她也极为后悔。虽然大小姐没说过要找她的后帐,可大小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是怎么对待过她的呢? 金珠的心里像吊了十五只吊桶一样地七上八下,正在不安的时候,只听青岚吩咐道:“夜深了,你们自己去安歇吧。” 银宝应了一声,举着油灯去了。 金珠正要跟着她一起离开,却听青岚道:“金珠,你留下来。” 留下来?!金珠不会以为大小姐叫她留下,是为了给自己值夜,那么……她是算后帐来了? 金珠提着心转身过来,勉强笑道:“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青岚一晚上都把金珠的心理活动看在眼里,知道这个丫头现在已经畏怕到了极点,她熬她熬得时辰也差不多了,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夫人派来看着我的。” 金珠三魂顿时惊飞了两魂半,“噗嗵”一声跪下,晓得这位主子聪明得很,也不敢喊冤,只是哭道:“大小姐,饶命啊!这都是金珠不懂事,金珠不敢——” “好了!不许哭!”青岚最烦听见有人哭闹,断喝一声,止住了她的哭嚎,道:“我找你来,不是跟你算帐的。” 青岚迎着金珠懵懂的双眼,慢慢道:“我是要你,明天一早如实地向夫人汇报我今天晚上在花园里干的事。” 什么?!金珠简直不敢相信青岚刚刚的话,一般人做出这种事,怎么说都会藏着捂着吧?她为什么还会主动要求别人揭发她? 大小姐,她不会被大少爷气糊涂了,还没醒过神来吧?还是,这是她在考验自己,怕自己会背叛她,给她设的套? 想到这里,金珠忙一叠声地道:“大小姐,您放心,奴婢不会告发您的!”她思量着是不是要说些表衷心的话,便听青岚清声道:“行了。” 青岚见金珠没能明白过来,只好跟她掰碎了说:“你去跟夫人告发我,夫人看在你为她做事的份上,会再信任你的。” 见那丫头似乎还糊涂着,只好解释得更清楚一点:“这样,以后夫人那里再有点什么动向,你再告诉我。” 金珠傻了:还能这么玩?这样一细想,她凭借这件事出卖了大小姐,真是有极大的可能重获夫人信任哪! 她内心一阵火热:如果……她抬头猛地对上了青岚那透彻清晰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所想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 可是,大小姐今天遣开了人,专门跟她说要她这么做,如果她不做的话…… 金珠低下头平复了一下思潮,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平静:“好,大小姐,我答应你!” 大户人家的姑娘其实有向长辈晨昏定省问安的规矩,但不知道是青岚出场的过程太过惊人,还是其他的原因,郎中府里两位女主人都选择性地忘了让青岚早起问安。 因而,当余氏用完早膳,听到丫鬟来报,说金珠要求见她的时候,她心里是很烦燥的:现在有关那死丫头身边的一切,她都不想见到听到! 余氏的大丫环珍珠摸着金珠塞给她的一对珍珠耳坠,道:“夫人,金珠说她有二小姐的事要禀报。” “嫣儿?她们俩有什么交集吗?”余氏有些奇怪:“那让她进来吧。” 金珠在门外酝酿了一下情绪,哭着进了门:“夫人,昨天晚上,大小姐把二小姐又打了!” “啊?”余氏大吃一惊:“这我怎么不知道?可容不得你瞎说!” 金珠抹了一把眼泪:“奴婢没有瞎说,昨天晚上……”她按照想了一早上的说辞,添油加醋地把昨天晚上在花园里的那一幕说出来,狠狠“告”了青岚一状。 既然金珠专门来告状,还有说出人证物证,那这事就不可能是假的! 余氏姣好白皙的脸上青筋直爆:她放在手心里,怎么疼爱都不够的宝贝疙瘩,竟然又被那个贱种给打了! 她心里怒火万丈,但一想起昨晚丈夫给她交代的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让你随时盯着大小姐,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你起来吧。珍珠,给金珠二钱银子,跟着咱们大小姐,可没什么赏钱呢!” 但她不知道,她随口的挑拨根本没有对金珠起作用,她这一时对青岚的佩服才真正五体投地:余氏竟然真的忍下了这口气! 金珠昨晚才起的那点不可见人的小心思又按了下去:以后,还是老老实实服侍大小姐吧! 金珠一走,青岚便对从早上起就忙里忙外的银宝道:“跟我走。” “是,小姐。”银宝也不问为什么,顺从地跟在青岚身后出了门。 见青岚一路不停,往露华院旁边的西侧门走去,才小声地叫住了青岚:“大小姐,那里是出府的。” 青岚道:“我知道啊,我就是要出府的。”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银宝,她只是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小姐知道就好。”便不再发一语。 她跟金珠两个对比,金珠一脸精明相,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可银宝这样的木讷,让青岚也觉得极为有趣。 想到康妈妈当日见她时,对她要做的事,青岚便知道,能让余氏看中来接她的人,就算不是余氏的心腹,那做事也必有一套自己的手段。 金珠早就向青岚投了诚,而这个银宝居然在青岚弄了这么多事后还这么稳得住,这不得不让青岚称奇:她就不怕自己以为她是余氏的人,从而整治她吗? 守西侧门的婆子正在打盹,青岚有意震慑银宝,轻轻走过去,在婆子身上拍了几掌,那婆子便彻底地睡鼾过去,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银宝木讷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很坦然地为青岚亲手打开了门:“大小姐,我们走吧。” 如果银宝不是真的傻的话,那她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打开了那一扇门,迎面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卖糕来!卖糕来!” 三三两两的小贩或蹲或坐,见青岚走出来,看她的穿衣,并不像是府里的主子,连忙热情地涌了上来:“姑娘,我这里有新鲜的钵子糕,你尝尝吧!” 就算是在片场里,也没有这么原汁原味的古代民生画卷展现。 青岚新奇不已,一边走,一边看,不一会儿,银宝的手上就拎了不少东西。 她逛了大半天街,已经完全把家里的余氏给忘了。 余氏听了金珠的告密,尽管心里知道,这事不能张扬。但她纵横内宅二十年,连梅氏都不能让她吃大亏,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接二连三地骑在头上,这让她怎么忍受得了? 她想了半天,觉得即使不能在昨晚梅园里的事作文章,那也不能轻易放过了这丫头! 否则,这叫她的脸以后还怎么放? 可是,等她领着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溶梨院的时候,等着她的,是金珠哭丧的脸:“夫人,大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不见? 余氏心里认为,这是青岚做了恶,怕自己找她的后帐,提前躲了起来。心中痛恨:你也有害怕的一日啊! “不见了吗?找!”青岚的避而不见,令余氏以为找到了她的弱点。她即使现在不能对付她,敌怕我打,余氏还是深明此理的。 第649章 正在郎中府里乱成一锅粥时,青岚却悠悠闲闲地逛着街,吃得肚皮溜圆。 古代这些原生态的食品就是好,她第一次找到了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空调的地方的好处。 唔……青岚将最后一个灌汤包吃完,满足地揉了揉肚子。 她现在坐在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满江楼。 虽然这样一餐饭就要五十两银子,可青岚从来不是个爱亏待自己的人,别说她手上还有前两天得来的几千两银子,就算是花完了……想到郎中府里那一院子价格不菲的盆栽,现成的大财主啊!那不还有人让她宰吗? 吃饱喝足,青岚让客栈又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准备清清口。 她花钱如流水的行为,让木讷寡言的银宝面上都露出了心疼之色:这满江楼连老爷都舍不得来几次,大小姐却眼也不眨地就撒出了几十两银子。 她知道不知道,这样一小壶,泡不到三杯的龙井茶就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是一个小户之家半年的生活费呢! 大小姐,她不是村女出身吗?怎么这么会花钱?而且,大小姐身上隐然的那股贵气,也说明了,她受的教育不一般,张氏教导得出这样的姑娘吗? 难道……银宝想着想着,眼睛亮了。 不得不说,银宝能猜到这一点,也说明了余氏这人的确在看人用人上有一套。 青岚前世虽是一个当兵的,可为了任务,她不是没扮演过豪掷千金的大小姐,只要她想,世上有多少钱是她赚不来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青岚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前世总是为了任务一年都休息不到一次,她这次可要好好歇一歇! 忽然,她眼角瞥到一个人的脸,猛地直起了身子……那是,邵阳的脸?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青岚惊异之极,急忙起身追了下去。 那个留着古代发式的男人却走得极快,等她追下去,只看到了他穿的一身藏蓝色杭绸直裰在拐角处一闪而逝。 青岚连忙跟在后面叫道:“前面的人,你停一下!” 出于职业的警惕,她没有直接叫出邵阳的名字,而是追在他身后。 可周围的人太多了,邵阳可能是没听见,青岚边跑边喊,没把人喊停,倒因为这具身体太弱,把自己跑得气喘不已。 再一看,那个疑似邵阳的人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青岚沮丧不已:好不容易在古代有可能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就跟丢了! 正在此时,脑后隐隐传来风声。 青岚警惕地偏偏头,就要转身,但身后那人动作更快,手起掌落,砍在了青岚的脖子上! 青岚眼睛一黑,人软软地倒在了后面。 那人就要将她提起来,忽然腹间一凉,一柄匕首正对着他的要害。而那个本该晕倒的小丫头睁着乌亮的眼睛,抬头看向他:“是你?!” 这男人眉目俊挺,风姿卓绝,一双浓眉如鸦羽一般,眼神极为冷硬。 他这次只簪着枝乌木簪子,一身藏蓝长袍,不是她在客栈里碰到的那个人是谁? 慕昱清惊异地挑了挑眉毛:她居然没晕? 小丫头像只张起全身的毛的小兽,连声发问:“你干嘛要抓我?” 抓她?不是她一直跟着自己吗? 慕昱清想到她跟那些女人一样,面目可憎地追在他身后,花痴得完全不能看,他顿时厌恶极了:“女人,是你要跟着我的,还问我怎么会抓你?” 青岚小脸一红,看着慕昱清跟邵阳相似的蓝色衣服,自己还真有可能把人认错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振振有词道:“谁要追你了?我只是认错人了。” 慕昱清没有说话,突然一笑,那一笑就像融冰化雪,青岚顿时就呆了:平时不爱笑的人,猛地一笑,那真是…… 她的心跳得不由自主地,有些快了。 慕昱清鄙夷地看着她:又来了,这些女人花痴起来都是一样地讨厌! 他甩手把青岚丢下,转身就走! 青岚被他彻底激怒了:这人自恋也要有个度好吧?真以为全世界女人都得喜欢他啊!多大脸哪这是! 她忿忿地从地上起身,去追慕昱清:“喂,你给我站住!” 慕昱清压根不听她的,青岚人小腿短,根本就追不上他,气得直跳脚:“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哪!超级大孔雀!也不照照镜子,姐姐我会看上你这样的?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一点男人味都没有,你怎么不去做女人哪?” 慕昱清猛地回头,冰冷如雪的眸子里罕见地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他从小到大,最忌讳听人说他长得像个女人! 他以让人看不清的步法走向这个惹祸的女人,在青岚反应过来之前,扣住了她的下巴:“女人,你再说一遍!”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冰冷,暴戾,像是万年的冰川下面压着火海,只等着青岚的一句话,彻底烧灼沸腾! 如果是一般的人,那必得被慕昱清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可青岚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次实在被这男人气狠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再说一遍?再说一百遍,我也是这句话!怎么了——” 青岚嘴巴张张合合,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甲乙早在听到青岚说自家主上是女人的时候,就已经机灵得跑得远远的了:主上看上的这位女主上真是凶悍,但愿佛祖保佑,她能留下一命! 慕昱清克制着想把这女人一掌捏死的冲动,想到这女人身后的白行立,抬起的手掌又慢慢放下:就算是看在她舅舅面上,自己也不好把她怎么样,可是,就这样放她走,他实在不甘! “小姐!”关键的时刻,银宝终于赶到了。 她看见自家小姐居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逼在了墙角,吓得张嘴就要大叫:“你——” 慕昱清甩手扔出一块银子,封住了银宝的哑穴,看路边的人越来越多,都朝他们投来奇怪的注视,慕昱清闭了闭眼睛,想起自己要做的事:罢了,先饶过这个小丫头,总有把帐算回来的时候! “小姐,你怎么样了?”银宝再也维持不住那份镇定,刚刚她真是吓坏了,毕竟她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青岚安抚地拍了拍银宝的手,这个小丫头在刚刚的时候完全不用开口叫那一声,以她的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事情不对头? 她只用躲在后面,等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出来。就算那个时候她被慕昱清掳走也好,羞辱也好,以府里对她现在的态度,根本不可能有人为她出头。 只怕,在她们眼里,连银宝这个丫鬟都比她有用得多! 不管银宝的背后有谁,可当时她情急之下流露出来的关切是真实的,这让青岚被慕昱清戏弄的愤怒减弱了一点。不过,她还是力量太弱,这才会这么轻易就落入别人的手里! 只是,青岚想不到的是,现在她的溶梨院里,余氏早就坐在她的房里守株待兔了! 回府的时候,青岚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没有从早上离开的西侧门走,而是绕了个大圈子,从东侧门进了府。 这种警惕性在过去很多次救了她,这一次,到离溶梨院还有十丈远的时候,青岚看着她闺房里那抹亮光,知道,大戏又要开演了! 没有想到,等着她的,还有她的父亲青贤及幸灾乐祸的青嫣。 “跪下!”刚刚进屋,便见青贤坐在正屋的太师椅上,一脸怒容。 余氏坐在旁边假意劝道:“老爷,有话好好说嘛,干什么要这么大声?吓坏了孩子怎么办?” 余氏的劝告每次总那么恰到好处地火上添油,青贤更加恼怒:“好好说?我好好说,她能改吗?真是,惹祸的祖宗!才回来一天,就到处跑得不见踪影!” 青岚一看他们摆的这个架势,就知道这事不是能善了的,她绝不能承认自己出去过! 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青岚疑惑不解地歪头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我跪下?” 那脸上的表情,疑惑又委屈,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她是受了冤枉的小丫头。 青贤怒道:“你还问为什么?你一整天不见踪影,到底去哪了?” 青岚讶然:“这就要跪下吗?我以前在我们村子里满山乱跑,也没有关系啊。” 青岚一说小李庄的事,青贤就会感到心虚,这次也不例外。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还没有说话,青嫣抢先开口了:“姐姐真是的,现在明明不是在村子里了,还总说你们村子里的事做什么?难道姐姐就这么喜欢当村女吗?” 青岚眯眼看了一下青嫣:有些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总要她费点心,随时教教她好好做人。 青嫣被青岚看得心头一慌,想起还隐隐作痛的腰腹,有些害怕地住了嘴。 余氏暗恨:她的嫣儿什么时候不是挺胸抬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娇娇女?现在竟然被这个贱种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和气地笑了笑:“大小姐,老爷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一整天都不回家,家里人都担心得很,生怕你出了什么事。” “是啊!”余氏为青贤找到了绝佳的借口,他又抖了起来:“你让父母亲长为你担忧,你的孝心何在?” 呵!真够狠的啊!三句话不到,又是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这话传出去,她还要做人吗? 在古代这几天,青岚也渐渐明白了,一个女人的名声到底有多重要,她虽说更喜欢用拳头讲道理,可很多道理,不是你光会用拳头就能讲得通的。 这个时候,她以前特训的结果就出来了。 青岚低下头,有些委屈地道:“可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没有人跟我说过,要在去书楼之前跟父母说一声哪。惹得父母担心是我不对,我下次再去,一定跟你们讲?” “什么?你去了书楼?” 青岚点了点头: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看你们怎么还好意思罚? 青嫣不愿让青岚就此逃脱责罚,立刻揭发她:“你去书楼做什么?你又不识一个大字!” 青岚作势抹了抹眼睛:“昨天看见二妹跟夫人母女情深,我想起我娘,我见不到她,去她留下的书楼里呆一呆,也是好的。” 青嫣却突地尖叫起来:“什么她留的!那书楼分明是我们家的!” 青嫣这句话一喊出来,青岚看见,青贤的脸上闪过了一分恼怒,却没有立刻反驳青嫣。 这下真有意思了:这座书楼分明是原主的母亲从家里带来的嫁妆,什么时候成了她们家的? 青岚只作不知,转向青嫣,疑惑地问道:“二妹,这书楼分明是我母亲用嫁妆钱盖起来的,那里面的书也是她从娘家带去来的,怎么不能是她留下来的?” 青嫣对着青岚,本能地就是一怕。她眼角余光瞥到余氏,再一想,有余氏在后面给她撑腰,还用怕这个在府里势单力孤的小贱种吗? 她得意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娘嫁到我们青家,那她的东西自然就是我们家的。” 好无耻的论调! 见青贤没有阻止青嫣,青岚心彻底凉了:他根本就是在默认青嫣的说法! 青岚一脸恍然大悟:“哦,那这样的话,二妹你出嫁的时候,一定别找娘家多要嫁妆啊!” 青嫣急了,她也知道,这个年代,一个女人,她的嫁妆越多,越会受夫家的看重。她生怕青贤听了青岚的话,减少她的嫁妆,急道:“你瞎说什么?我凭什么不要嫁妆?” 青岚言语带笑,轻声细语:“照二妹的说法,反正女人嫁了人,她的嫁妆也成了夫家的,要多了也得便宜夫家。二妹这么孝顺,一定不忍心让父母亲割肉吧?你说是吗?二妹?” “你!你!”青嫣气得满脸通红,却根本无法反驳:她是承认自己不孝顺呢?还是承认自己刚刚说的话是错的呢? “好了!”余氏见自己的女儿半天下不了台,丈夫又阴沉着脸不说话,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撑着笑道:“我们也只是一整天见大小姐不见人影,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这才等到现在。既然大小姐什么事都没有,天色已晚,我们这就回去了,老爷?老爷?” 余氏一直叫了青贤两声,他才从沉思中拔出思绪,但听他这保养得宜的贤妻温言细语地在跟这桀骜的女儿商量:“只是,大小姐,不是我这当母亲的说你,你往后要有什么事,想去哪的话,能不能跟我们报备一声?我们也好放心。” 第650章 这就要监视她了? 青岚本想说不,但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觉得还是顺从些好,便破天荒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青家那三口人离开后,青岚马上叫来了金珠:“你知道,我娘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人过来吗?这些人现在又在哪里?” 金珠只是个年轻的姑娘家,怎么可能知道十多年前的旧事?她皱眉回想了一阵子:“奴婢不知道啊,大小姐,您要奴婢明天去打听打听吗?” 青岚本想点头,想到银宝今天在街上的表现,又摇了摇头:“不用你去。” 金珠立刻有些惶恐,以为是自己哪里惹了小姐不高兴,冥思苦想了半天,想起一件事,急忙说出来想邀功:“大小姐,我今天去夫人那儿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金珠道:“我今天在耳房等着夫人见我的时候,仿佛听翡翠跟下头的小丫头子们说话,要她们别理咱们这边的人呢。” 金珠这是以为她是个刺儿头,随便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人,她都要斗一斗?这个翡翠虽是余氏身边的人,但只要没惹着她,她管他们去死! 金珠瞧着青岚脸色不大对头,也不敢卖关子了,把听来的八卦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有小丫头问她为什么,翡翠却没说,只说这大小姐只做得几日,谁还知道她过几日又能怎样?” 能做到余氏的心腹,翡翠断不是个乱说话的人。她有底气这么说,必是从余氏那里得了风声,难道说……余氏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来整治她? 金珠有点不安:翡翠的话她没听出不对,这是大丫鬟们向小丫头们恫吓的手段,显示大丫头的权威。 这惯是她用熟了的招数,她生怕青岚识破,忙道:“大小姐,你若没什么事的话,奴婢便下去了。” 青岚随口道:“你把银宝叫来值夜吧。” 银宝?这小蹄子竟趁她不在,夺了大小姐对她的宠! 金珠暗暗咬牙,口中柔顺地答道:“是。” 青岚这时再见银宝,就很有些亲切。 她不愿意把对金珠用的手段使到这丫头身上,开门见山问道:“银宝,你会不会对我忠心?” 银宝一愣,二话不说就跪下:“能。” 速度快得,叫青岚都吃了一惊:“为什么?”她好像没有对银宝施什么恩吧?难道是被她的表现震住了? 银宝沉默了片刻,问青岚:“大小姐知道王妈妈吗?王妈妈她是奴婢的娘。” 见青岚仍然满目茫然,她又道:“奴婢的娘正是先大夫人的贴身大丫鬟。” 真没想到,银宝的身后竟然站着的是那个每次张李氏的丈夫要巴结的那个外院管事婆子王妈妈! 原主的母亲都死了这么些年,以余氏的手段居然没把她挤下来,还任她一步步地,在自己手伸不到的外院爬上了管事婆子的高位! 难怪银宝不声不响的,却什么事都门清,有这样的一个娘在,她会差到哪里去吗? 想到她在这所宅子里还有天然的帮手,青岚兴奋极了:她以后要做的事肯定会简单不少! 青岚此刻心里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想了想,先问了最关心的:“那你知不知道,我娘在这里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人?” 银宝道:“有的,就是那天大小姐进京的时候,驾车的那个江成其实也是夫人家里陪嫁来的。” 难怪那天,康嬷嬷带来的金珠一个劲地刁难她,银宝却不说话,而江成虽也没帮她,但在她发出指令的时候,不折不扣地都执行了。 想到这些年因为他们的出身,恐怕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青岚就感慨不已,双手扶起银宝:“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 银宝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原以为这个大小姐是个不知体恤下人难做,只管横冲直撞的莽人,但她每次做事,虽然惊险,但都护住了他们。 现在又这样体谅他们……银宝心潮澎湃,想起她现在的难处,不由得问道:“大小姐可还有事吩咐奴婢去做?” 青岚看着银宝,这个小丫头眼睛里纯然的全是激动,显然因为她的关心爱护,已经对她死心塌地。她不禁暗想:古代的奴婢地位原就不高,自己只是说了两句话,就引得她这样激动,自己以后可要对她再好些才是。 她把银宝扶起来,想起一件事,她有可能知道:“你可知道,我娘当年的嫁妆有多少吗?” 青岚原没指望银宝回答,谁知这小丫头居然点了点头:“知道!当年赶在余夫人扶正住进正屋前,我娘把夫人的嫁妆单子趁乱拿了去,老爷他们都不知道!” 得来全不费功夫! 青岚几乎想仰天长笑: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暂时不跟你们算帐,但我娘的嫁妆却不好再放在你们手里“保管”了! 一口吞下了多年的大肥肉再叫你吐出来,你愿不愿意? 青岚冷静下来,便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办。 她一边叮嘱银宝多留意她母亲的嫁妆还有多少,一边叫金珠多去正院里走动。 为了让余氏他们放松警惕,青岚这几天就待在了府里。 府里两个女主人都没有叫她去每天请安,她便装作不知道,只躲在房间里,让厨房的王婆子做了好吃的,给她每天汤汤水水地滋补。 她也知道,白行立回京的时间近在眼前,余氏这时候只会怕她气色不够好,长得不够胖,引来白行立不满。 余氏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虐待她的。 几天的好汤水下来,青岚的模样早就倒了个个儿:她发黄干枯的头发变得光泽不少,连枯黑的皮肤也因为有了余氏每天送来的药浴泡得开始转白。 最重要的,是她感到了胸前那熟悉的涨痛:原主这个因为长年吃喝不好,停滞的发育终于开始正常了! 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了青岚把自己养成一个大美女!她现在每天照镜子,就能发现,自己跟之前的不同,如果现在小李庄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只怕也不会认出她的! 除此之外,青岚还逐渐恢复了自己的锻炼,这具身体的柔韧性和平衡能力极好,甚至比她前世的身体还好。 而且她前世去队里的时候已经十七岁,骨骼定型,即使她身体底子不差,那也有些晚了。她后来在队里练武第一,不知道比平常人多付出了多少,才得到的。 但她现在的身体才十二岁,正是打基础的好时候,现在就接触到以前的那种训练方法的话,她有很大的信心,自己在武学上将会更进一步! 对未来的信心让青岚每天都容光焕发,她才不管正院里的那对母女心里呕得再厉害,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没事还去上房晃两圈,看看那母女俩憋曲的脸,青岚心里每天开心得都能多吃两碗饭。 这一天吃完了饭,青岚跟以前一样,到花园子里溜圈儿。 人还没进园子,便听到“呜呜呜”的哭声。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孩坐在青石板上,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并没发现青岚的到来。 青岚注意到:这女孩的裙子虽然漂亮整洁,可已经洗得毛了边,还短了一截,穿在身上别扭得很。 金珠小声道:“这是府里的三小姐。” 府里还有个三小姐?她怎么在府里待了这些天都还不知道府里还有这号人? 金珠看懂了她的疑问:“三小姐不是夫人亲生的,她是安姨娘的女儿。” 那女孩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们一眼,顿时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起身跑开了。 她难道长得很吓人吗? “呃,三小姐很怕见人,每次见了老爷总是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时间久了,老爷也不喜欢,连着去安姨娘那里也少了。”金珠对惊异的青岚解释道。 自己不给自己争,难怪连一身合身的衣服都没有。青岚心里有些瞧不起这种立不起来的人,但也不好看着不管,便对金珠道:“你改天把夫人送来的那套大红妆缎通袖袄给三小姐送过去吧。” 刚刚匆匆一瞥,那个青婧年纪虽没有她大,但两人身量差不多,自己的衣服她肯定能穿。 想到这里,青岚又有些郁闷:她这个身高也矮得出奇了,像上次那个可恶的男人,单手就把她提了起来,而她还没有他的肩膀高! 此刻,正在住处阅读卷宗的慕昱清猛地打了个喷嚏! 慕昱清的大丫鬟抚琴忙关心地问道:“爷可是冷了,要加件衣服吗?” 慕昱清冷淡地头也不抬:“不用,”他顿了顿:“你身上的香粉味太重了,这几天你就不必上书房来伺候了。什么时候味没了,什么时候再来吧。” 抚琴那双动人的大眼睛顿时盛满了眼泪,却不敢在慕昱清面前哭,因为她伺候的这位爷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她要是哭了,以后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又是痛苦又是爱怜地注视着慕昱清的背影:即使是这位爷对府里的丫头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脾气冷漠,很不好伺候。并且府里哪怕犯了规矩的下人都死得很惨,可她仍然喜欢他! 慕昱清却想到了那天那个可恶的丫头:好像她的身上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味道,可惜,她那个性子,只会惹人讨厌! 青岚没有想到,青婧竟然会穿着她送她的那身袄子来谢她。 小丫头脸上怯怯的,充满了不安,但还是鼓足勇气向这位眉眼冷厉,一看就很厉害的大姐姐道谢:“妹妹谢谢大姐姐给我送了袄子,袄子很暖和,很漂亮,我很喜欢。” 大概说完这句话耗费了她很多勇气,青婧根本不敢看她,垂着头只看脚尖。 那天走得急,青岚没注意到,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居然长着一张极为精致的小脸,她低眉浅笑的时候,漂亮得就像一个人偶娃娃。 在余氏管理的后宅下,她肯定生活得很不容易。 后来,听金珠说,那位安姨娘自从失宠后,心灰意冷,整天只知道吃斋念佛,连亲生的女儿都不怎么去管,她上面的姐姐青嫣又这么跋扈,只怕平时没少欺负她,她胆子这么小是情有可原的。 青岚便吩咐银宝:“去把前几日夫人送来的桂子糖给三小姐抓一些来。” 看着小丫头瞬间亮起来的眼睛,青岚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喜欢吃糖?” 青婧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心地看着她:“姐姐也很喜欢吧?都留给姐姐吃,我不要了。” 难得这个家里还有个肯为别人着想的人! 青岚心中感慨,声音放柔了些:“你尽管吃,不碍事的,这些小零嘴我并不喜欢。” 尽管如此,青婧还是只捏了几块便道:“我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姐姐留着吧。” 青岚看得好笑:以她现在身上的身家,哪怕是买十车的桂子糖也不怕把钱花光。 她给青婧抓了一大捧糖,往她手里塞:“你尽管吃,姐姐这里的糖还多着,你不用怕把姐姐吃穷了。” 青婧这才甜甜地笑了笑,捏起一颗糖,放进嘴里,陶醉地吮吸了起来。 她本来就长得白里透红,漂亮得像个娃娃一样,这样的表情在她做来,不显贪馋,更显可爱。 青岚看着青婧,忽然觉得这个府里的人也不是全都是坏人哪! 跟青婧熟了后,青岚发现,这小丫头虽然胆子小了些,却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孩。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生怕碍了嫡姐的眼,不是到了必要就不在青嫣面前出现。 虽然她在府里艰难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遇到过天大的难事。这次鼓励她借机来谢谢青岚,一是因为这里这些年来,没有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再来,也是因为:“姨娘病了好几天了,夫人也没有把大夫请来。只说姨娘在装病好勾,勾着父亲去看她。” 青岚知道,于氏十分擅妒,从这些年来,府里只有青婧这一个庶女就能看出来。 连那古怪刻薄的老夫人梅氏都被她借着娘家的势力架空,气得梅氏这些年一直对外称病,实际是眼不见为净。 现在碍眼的安姨娘病了,只怕余氏在心里拍手称快,恨不得亲自送上一碗毒药,让她早点归西,怎么可能好心给安氏请大夫呢? 小丫头说的十分可怜,知道自己是在为难青岚,一直低着头,十分羞惭。 但别说青岚心里怜惜她,就是没有青婧这件事,能为余氏添点堵,那她也乐意。 她先问了安氏的病况,心里有了底:这大概就是风寒之后没有注意吃药保暖,有些加重。 第651章 她跟着青婧去看了下安氏,感觉安氏还有些低烧转肺炎的症状,要是有个不好,就成了痨病,这在古代可是绝症! 青岚起身道:“夫人的态度只怕就是要拖着安姨娘,就是你把大夫请来也进不了府,我去给钟姨娘抓两副药吃吃看,实在不行,我们再去想别的办法。” 在古代,主母整治妾氏可真是手拿把攥,就算现在青岚去找余氏理论,问她为什么不给安姨娘请郎中。因为姨娘不算主子,只能算男人房里的半个奴婢,余氏一句“姑娘家不要操心爷们儿的房里事”,分分钟就能把青岚的嘴堵死! 青婧虽然有立场去找余氏请郎中,可她没有靠山,自己又生得娇弱,根本没有胆子跟余氏叫板。就是她有,她终究要在余氏手底下讨日子过,不可能像青岚那样随心所欲。 哪天青岚一个不注意,余氏就能把青婧整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青婧感激得恨不得给青岚磕头:“多谢大姐姐了!”她就知道,出了事来找大姐姐一定没有错! 青岚拍拍她的头,让两个丫鬟留着陪青婧说话,看着半丈高的院墙,也没去西侧门,直接两脚一蹬一跳,借着蹬足的力道,迅速蹿上了墙头! 这样的身手让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黑衣人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吗? 安姨娘的病不能耽误,青岚去了药铺,给她抓了两副风寒药,便朝府里赶。 刚刚跃上墙头,一条棍子闷头向她打了下来:“什么人!” 青岚借势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到地上:墙下面有人专门守着,被余氏逮到她偷溜入府了! 看来她是想假借不知情,用防贼的名义先让自己挨上一顿打啊! 她以为自己不敢光明正大地进府吗? 笑话!她翻墙不过是因为走大门要走远路,时间来不及罢了,现在她既然要玩,那自己就陪她好好玩一玩! 青岚敲开正门,守门的门子对这个让康妈妈俯首贴耳的大小姐印象极深,看见她站在外面,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她眉目清冷地斥道:“让开!” 门子讷讷地闪开,等回神的时候,青岚已经到了二门。 二门内,余氏领着七八个丫鬟婆子一字儿排开。她温婉慈和的面目早就收了起来,说得道貌案然:“大小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得随意出府,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唉,为了让大小姐知道,府里的规矩不是白立的,说不得,我今天要做一回恶人了!来啊!” 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涌了上来,将瘦小的青岚围成了一大圈,个个面生横肉,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青岚还没怎么样,墙上的黑衣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黑衣人甲:未来主母要吃亏了,怎么办? 黑衣人乙:再等等看,我觉得,她不会束手就擒的! 黑衣人甲:唉呀,你知道什么。咱们的主母那么瘦那么小,怎么可能敌得过有备而来的余氏? 黑衣人乙:……那好吧,你去通知主上,我在这里见机行动。 青岚转瞬就想明白了:余氏专门选在这个时间发难,是算准了青贤此刻正在衙门里办公,梅氏对她这个孙女只有讨厌的份,她也不会出手救自己的! 青岚身子一动,那婆子抓了一个空的,这几个婆子根本没看清,青岚踩着什么步法,左晃右晃地,就晃出了她们的包围! 但老是这样跟他们老鹰捉小鸡,自己现在这个体力不一定能支撑到青贤下衙。再说了,以那男人的性格,还不一定会站在自己这方! 青岚要先弄清,余氏现在怎么敢突然朝自己下手了,便高声问道:“夫人,你这样对我,不怕我舅舅回来了不依吗?” 余氏果然早有准备,她假惺惺地抹了一下眼角:“这也没有法子,左右是我不对,没有教养好大小姐,让大小姐一天到晚地往府外跑。女儿家的怎么能到处跑?如果舅爷知道了,我也只好向他请罪。却不能因为挂着个继母的名,就不敢下手来管大小姐。” 余氏还真不简单,青岚“犯错”在先,她把青岚抓了个现形,就算舅舅对余氏不满,也说不出太过偏袒的话。 她还能得个不怕恶名声,认真管教前任留下的女儿的好名声!她卡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估计还存了在舅舅面前备个案的心思:你的外甥女不懂规矩,我罚她是为了她好,你可别不识好歹!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也别乱插手! 青岚想明白这些,更不可能让她抓到。三转两转,就到了余氏身前! 余氏看着她冷酷的眼神,不由得害怕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青岚咧嘴一笑,正要掐住她的脖子,却听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喊道:“夫人,白家舅爷刚刚进城了,他让帐下小将先递了帖子来,说稍后便来拜访我们。” 青岚对这个卡着点进城的舅舅顿时充满了好感:不说别的,她可是跑了不远的路,才为安氏抓来了药,又要跟余氏捉迷藏,体力消耗不是一般的大! 余氏就算再想抓她,看在白行立就要来的份上,也不可能让府里乱得成了一锅粥,青贤可是最讨厌在外人面前丢脸的! 尤其这个大舅爷,在白氏没死的那几年,一直死死地压在他的头上。 余氏却看着青岚的眼神充满了隐秘的兴奋:小贱种,你以为白行立来了,你就能逃过我今天布下的陷阱,你太天真了! 我们,走着瞧! 青贤不在身边,余氏再也不掩饰对青岚的憎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们就在这儿守着大小姐,既然她要上蹿下跳,咱们就陪她玩。” 刚刚那一出显然不在余氏预料之中,她说完这句话后,扶了扶发上钗环,匆匆去了。 那几个婆子听了余氏的话,又向青岚逼近过来。 为首的婆子道:“大小姐,我劝您还是乖乖听话,省得我们大家都为难才是。” 笑话!她连青贤的话都不听,何况这几个余氏不知从哪找来的婆子? 青岚也不躲了,她见余氏走得踪影全无,只是冷眼看着那几个婆子,道:“你们刚刚也听过,我舅舅马上就要回来了。在这个时候,你们要好好想想,这样来抓我,会有什么后果!” 余下的几个婆子闻言脸上一惧,手脚就慢了些。 好女不吃眼前亏,青岚趁机再躲开几步。只听为首的那婆子冷笑道:“你们别听她胡说,这内宅,还是夫人做主的。有夫人在咱们后面撑着,谁管你哪个旮旯里出来的猫猫狗狗!” 这婆子不知是真不知道白行立的能耐,还是对余氏忠心太过,居然把杀敌卫国的堂堂大将军比成猫猫狗狗! 这婆子一说,那三个人想到以余氏的手段,惧怕不已,果真又快速围了上去。 青岚三转两转,转到了她早就看上的一棵老榆树下,手脚伶俐,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为首的婆子气急败坏:“大小姐以为爬上去就没事了吗?你们也给我爬!把大小姐给我捉下来!” 从这些人的态度里就可以清楚地体味出青岚在他们心中是多么地不打紧:一般人家,自己家的孩子爬上了树,恐怕父母们最担心的就是孩子掉下来。他们只会诱哄着孩子先下来,下来抓住后再怎么打罚是另外的事。 青岚看着婆子眼里隐藏的恶意:只怕这些人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逼她从树上掉下来吧! 可青岚岂会叫他们如意? 她手上捏着一枚铜板:想吃教训的人送到手边,她怎么会放过呢? 为首的婆子一马当先,爬得极快,只一会儿,便已经爬到了一米开外,再上一点,就可以够着青岚的裙子了! 这个时候,婆子的手腕突然一阵剧痛,婆子抓不住树干,“啊!”地尖叫着掉下树去,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墩! “哈哈哈哈!”青岚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 黑衣人甲:当暗卫太不爽了,遇见好玩的事,一点声音都不能出,这是要把人憋死! 黑衣人乙:就知道主母不会有事! 青岚的大笑彻底激怒了那几个婆子,三个婆子手脚并用的一起朝树上爬去! 然后,不出意外地,“啊!”“啊!”“啊!”三声尖叫,全部掉了下来! 刚刚呲牙咧嘴,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为首的那个婆子被她三个手下砸在身上,翻个白眼,晕了过去! 青岚闲闲地坐在枝桠上,冷然看着地上被摔得七昏八素的婆子们:“还要来抓我吗?” 婆子们不敢跟她对视,均瑟缩地低下头来。 余氏再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专门找来的那群废物,跌倒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而那个小贱种好生生地坐在树上哈哈直笑。 她心里怒极,面上却委屈地转向背后那人:“将军也看到了,大小姐实在太过活泼,妾身不是不想管她,可她……” 余氏捏着帕子,抹着眼泪哭得楚楚动人。 面前这人一身皂衣,这么些年,时光对他好得令人妒忌。他的脸仍然那么俊美不凡,目光炯炯,比起当年那个总是含笑,还有些单薄的少年郎,他只是多了一些成熟的味道,却更显迷人。 白行立看都不看身边这娇揉作做的女人,他仰头打量着她妹妹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滴骨血:刚刚他从转角出现的时候,还看到这个精灵有趣的小丫头吐舌扮鬼脸,又淘气又可爱。见着来了人,那些生动的表情一下全都抹去,低眉顺眼,安静之极。 她这个样子……可真像小妹没有出嫁的时候。 白行立心中柔情渐起,笑着向小女孩伸出双手:“岚儿吗?我是舅舅,快下来吧。” 余氏瞧着白行立的表情不对,生怕此事就这样平平揭过,大哭着福身请罪道:“舅爷,都是我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大小姐,让她一个闺女居然学会了爬树。” 青岚眼中的陌生令白行立心情不大好,他冷冷道:“我瞧着不错,怎么我家岚儿碍着你的眼了吗?” 余氏哭声一顿:这个白行立真是二十年都不改一点性子!不管旁人对错,只顾一心护着他家的那些个贱人! 瞧瞧他宠出来的白氏最后是什么结局?竟然还不吸取教训! 余氏一派忠言逆耳的样子:“我家的女孩儿家,我们自然瞧着什么都不错,可外面的人就不这么看了。现在好一些的人家都不喜欢要太过活泼的儿媳妇,大小姐这样子,以后嫁人说亲,传出去要吓走不少人的啊!” 白行立本想怒斥余氏在瞎说,可想到小妹那短短的一生:前半生也是肆意快活行事,最后自己太有主张,看上了青贤这个要家境没家境,要才能没才能的穷酸,才死得那么早! 不管余氏其他的话说得对不对,有一句话白行立却很赞同:女孩子不能太活泼了,太活泼就代表着代有主见,这样的话,往后遇到了心上人,听不进老人的劝阻,悲剧又会再次诞生! 白行立脸色几番变化,看青岚站得那么高,明显就不是规规矩矩,愿意听话的女孩,而且他看着青岚脚下那细细的树枝,也有些心惊肉跳,小心地伸出手来,柔声道:“快下来吧,岚儿,我是舅舅,你不用害怕!” 青岚看着白行立的行为,他明显是被余氏说动:她虽天天拿白行立作靠山,却从未见过他,见他被余氏三言两语就拉了过去,自然不肯信他。 她不但没下来,反而“噌噌”往上又爬高了两米,抱着树干道:“我下来了,你可不能罚我!” 白行立现在只想她平安无事,她说什么都会答应,忙道:“好,好,我答应你,我不罚你。” 青岚却不怎么信他:“你保证!” 白行立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保证!” 他答应得那么快,青岚反而不敢信他了,谁知道他不是先把自己骗下来,再找后帐的! 可是,这个舅舅明显是不大好糊弄的,她该怎么做才会不吃亏呢? 但,这个时候,青岚站的那根树枝承不住她的重量,“咔”地一声脆响,竟然断掉了! 青岚一个不防,身体后仰,惊叫着就要跌到地上,摔成重伤! 白行立惨呼一声:“岚儿!”就要扑上去救她。 但青岚掉下的地方跟白立行相反,白立行再快,也差了一成! 连余氏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这么高,这个小贱种必是要摔个半死,哪怕是摔残也不稀奇,这样的话,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第652章 青岚在踩断树枝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不妙,她在空中扭转着姿势,赶在落地之前终于抱住了头手,不用受大的伤! 正在此时,一双大手忽然将青岚接住,将她牢牢地抱进了怀里! 陌生男人清淡的味道顿时充满了青岚的鼻端,她愕然地抬头,只看见那男人发上的金冠闪闪发亮,照得她眼睛刺痛不已,她不由得抱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听余氏惊怒交加:“你是谁?!” 那男人一身白袍,金冠束发,如神祗一般,全身似是发着光的立在阳光下,淡淡道:“我是慕昱清。” 青岚一顿:这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啊! 余氏脸都气得变了形:“慕昱清?那是谁!” 眼看这死丫头要摔得头破血流,没想到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给搅了局,余氏恼恨得连面上的温婉宽和都快维持不住了! 不过,这死丫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抱了,如果操作一下…… 还不等余氏把脑中的那个念头转完,白行立却像想起了什么,撩起袍子屈身下跪:“见过郑王!” 郑王?那是二皇子的封号? 这怎么可能!那死丫头命就这么好,居然要摔个半死的时候,被一个皇子给救了? 余氏想都没想,尖声质问道:“你真的是郑王?!” 慕昱清不屑看这满心算计的妇人一眼,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皇室吗?” 余氏一惊,这个罪名太大了! 她满心不甘,但也只能跟着跪下,大礼参拜:“民妇见过二皇子。” 她虽是官员之妻,可青贤没有给她请封诰命,而是请给了她的母亲梅氏。见到皇亲君上,她不能跟白行立这样有品级的官员一样,只需要跪下磕一个头就行,她得二跪六叩,行完对皇子的大礼才可以起身。 但法理不外乎人情。 一般情况下,像余氏这等内眷,家里有丈夫在做官的,见了这些皇亲们,因为她们丈夫的身份,皇亲们也不会刻意要她行完全礼。待到磕完一个头,便会直接叫起免礼。 但这慕昱清不知是不是没有想起来,还是有意为难余氏,等她实打实地叩完了六个响头,磕得头晕眼花之后,才听他淡淡道:“起身吧,余夫人也太多礼了。” 余氏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眼里:这不是你没说不用行礼,我不敢省了礼节,落得一个“不敬君上”的罪名,才行完了全礼吗? 而且她这是在鹅卵石小径上,行完了这等大礼,她一双没怎么受过罪的膝盖已经痛得差点站不起来了!她为了见客换的一身洋红撒花缎裙也被地上的土给污得不成个样子! 要知道,这裙子是用御赐的蟒缎所制,做完后她还没上过一次身! 但慕昱清这样说,余氏心里憋得再难受,不敢抱怨,只能做温恭知礼的模样,低头道:“二皇子谬赞了,礼不可废。” 礼不可废?慕昱清下意识看了一旁已经手脚飞快地挣脱了他,垂着头似乎很老实的小丫头:如果不是让人跟着这丫头,自己可真就要被余氏这副温良恭敬的模样骗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这余氏就像世上大部分两面三刀的女人一样,面目可憎,却又自以为聪明地卖蠢。 他轻笑一声:“我此来本是听说名震漠北的白行立将军回京,本王向来极为仰慕白将军的风姿,便赶来见将军,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 青岚早就认出慕昱清就是那天的那个自恋孔雀男,就知道他不会让此事这么容易就过了! 一个王爷,居然喜欢看人笑话,这是什么恶趣味! 余氏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她虽乐意看这死丫头出丑,却不代表她愿意承受青贤的怒火,正要笑着将此事揭过,却听白行立对慕昱清拱手道:“叫殿下笑话了,实是在下在跟外甥女在比试武艺。岚儿,还叫你这么调皮,叫殿下笑话了吧?” 白行立心里毕竟是爱惜外甥女的,生怕她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以后传出坏名声,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余氏心中不甘:如果她此时不发声,那白行立的说辞就在郑王面前定下了说法,以后她再想拿这事做文章,就得考虑一下对一个皇子说谎的代价! 但想起这些年后院里越来越多的小妖精,以及青贤盛怒的脸,她只得咽下了所有的不甘。 “哦?比试武艺?那为什么你们家大小姐在比试武艺时,手上还拎着药包?” 几人一同看向青岚,青岚这丫头从树上掉下来都还拎着两包药,慕昱清的疑问合情合理。 这药包青岚生怕弄丢了,便攥得紧紧的,想不到现在竟成了她手上的破绽! “这……”白行立没想到慕昱清观察这么细致,一时语塞。 慕昱清一心要问出个答案,余氏立刻找到了机会:这件事本来可以就此作罢,可皇子一心相问,自家总不能欺君罢? 她强忍着雀跃之情,故作愁苦地叹了一口气:“殿下,这事是妾身的不对,没有教导好大小姐规矩,没有看住我们家的大小姐偷溜出府,也是妾身管教无方。” 她话一说完,白行立就先长叹一声,闭了下眼睛。连皇子都知道岚儿不好管束后,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青岚看在眼里:看来,这个舅舅一心只为自己着想,生怕自己被坏了名声,只怕这群人里,也只有他对自己是真心的了。 而慕昱清则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岚,挑了挑眉:“偷溜?” 青岚懒得理他,对他翻了个白眼。 余氏说得模模糊糊,没有交代前因后果,还那么大度地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好一个委曲求全,为人着想的贤妻良母! 可青岚还好生生站在那里呢,怎么会让她上下两片嘴,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给攀污了? 她冷笑一声:“夫人只说我出府,可没说我怎么会出府?”她举起手里的药包:“府里有人病了,夫人不给请医用药,我看不过去,帮人拿点药。就是于理不合,那也情有可原吧!” 对她直白的揭发,余氏并不惊慌,她看着青岚,又是一声长叹:“我知道大小姐自小不在府中长大,关了这几天,关得闷了,一心想出去玩耍。其实,只要大小姐说一声,带着下人丫鬟们,一个月出去两回,也不是不行。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借着安姨娘有些小咳嗽,就非说成是大症侯,要让她拿药,明明只是一勺秋梨膏就能吃好的小毛病,大小姐又是银子又是药的,府里只靠着老爷一点俸禄,怎么能不精打细算?” 青岚从余氏的口中渐渐听出了不对,看来余氏连自己为什么出去都一清二楚。 青岚再一看,青婧那个胆小安静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余氏身后,像平常一样低着头,一脸怯怯。 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她的陷阱! 青岚冷眼看着余氏照着她的剧本念完台词:“妾身对不起姐姐,没有教好大小姐,请舅爷只管怪罪我。” 对方说得有理有据,连白行立都挑不出刺来,他痛惜地看着青岚,心里的确对余氏有气,但现在又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他只好气闷地甩袖背过身去。 却听他那从余氏开始表演就没有说过什么话的外甥女语含讶异:“夫人这是说的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呢?” 不知道? 哼,这个时候来装模作样,是不是嫌太晚了些?! 余氏戳了戳青婧,示意她指证青岚。 青婧挣扎地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叫了一声:“大姐姐——” 青岚根本不听她要说什么,先是冷笑一声:“余氏,这分明是我们俩的事,你去攀扯什么安姨娘全姨娘做什么!我为什么偷偷出去拿药,你是最清楚的人!你说说,我那可怜的哥哥自从腿断了后,你给他请过几回郎中?我做妹妹的看着哥哥痛苦,心疼得要命,可我只是个内宅弱女子——” 没有人看到,青岚说到“弱女子”的时候,慕昱清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能翻半丈高的墙的弱女子,可真是“弱”啊! 青岚越说越激动:“就是想帮哥哥也帮不上,只能想办法出去给他抓两服制骨伤的药,好减轻些他的痛苦!这些,都是你余氏做的好主母!” 从被余氏抓住时,青岚就拿定主意不把安姨娘等人拖入战局,想不到,青婧这个胆小怕事的小白兔竟然有这个胆子,跟余氏合作做了这个局让她跳! 不管这次青婧是被逼还是主动跟余氏合作,青岚也不会再信任她了! 要不是看在她刚刚还犹豫的那一下,她只会等着青婧把攀污她的话说完,再狠狠打她们的脸! 而且,她去药铺,的确不止给安姨娘一个人抓了药。 笔砚早就跟她说过,青琚自从腿断,被诊断为不可能再站起来后,他一直自暴自弃,不光砸了药碗,还把府里请来的郎中通通都撵走了。 余氏当然不会做不给嫡长子请医延药这种落人话柄的事,但因为青琚的极度不配合,他几乎得罪了所有的郎中,余氏请了几回没能请到人,便也丢开了手。 到青岚回来府中这几日,青琚几乎有两个月都没有请过一次郎中了! 他的腿即使废了,可也正在长骨头的愈合期,这时候不给请郎中,虽不能说用心歹毒,但也绝对是照顾不精心! 白行立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悲痛和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琚儿的腿断了?” 原来,白行立还不知道青琚的腿断了! 因为白行立崛起的太突然,时间太短,青贤根本就来不及通知他这件大事,而且,面对这个大舅兄,青贤总有种被压得死死的,抬不起头的窘迫感。 青氏夫妇二人便商量着等白行立回京后慢慢地透露给他听,他们谁都没想到,还有青岚这个煞星,她还选在了现在这么一个糟糕的时间一鼓脑地说了出来! 白行立的目光落在余氏身上,几欲噬人! 余氏胆战心惊:这贱人,她是算好了出手的! 她却没想到,白行立回来是突然事件,就算青岚想算计她,也得考虑青家的人会不会听她的诉冤!让不让她有机会算计! 她自己心里一肚子妖魅鬼道,看谁都像是心机深沉! 既然余氏要算计人,那就要做到被人反算计的准备! 她慌慌张张地对白行立拼命辩解:“不是!不是!她分明是去抓的风寒药,她分明逼着老三跟我撒谎的!老三!老三!你说话呀!” 她一个劲地摇着一言不发的青婧,像在抓最后的救命稻草。 青婧被她的动作吓得大哭起来,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青岚正等着她这一句话,闻言,把左手的药包扔到她身上:“哼!你还不死心!你自己看看,我抓的是什么药!” 药包噗啦一声,散在地上掉了一地。 慕昱清看着侃侃而谈的青岚,莫名的有些骄傲:这女人,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他弯身拾起几味药材,清声道:“里面有生牛膝,红花,这的确是一味治骨伤的药。”他的话为青岚的话作了一个有力的旁证! 慕昱清?他怎么又想到给她说话了? 青岚诧异地看向他:这男人一本正经,好像真的是在按照各人给的证据和线索断官司,一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 慕昱清对上青岚那飞来的一眼,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甜。但这可恶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又只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白行立一把将发着抖的余氏提起来,恨声道:“余氏,这就是你青家对待我妹妹两个孩子的方式?好得很,我白行立记住了!你一个贱婢出身的女人,怎么敢有这样大的胆子?” 贱婢! 这两个字绝对是余氏此生心里最恨的字眼! 她年幼时因为家贫被卖入了扬威将军府当下人,后来又跟着伺候的小姐来了青家。 自从那贱女人死后,她就是青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她现在已经是夫人了!这个人,他怎么敢,怎么敢…… 白行立眼中如有血染:他是真正杀过人的人!他的确敢!他的眼神在告诉自己,如果被他发现不对,他必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回来! 余氏发着抖,不能让他恨上自己!不能!不管是为了少年时的那一抹甜蜜,还是现在的他的…… 她迅速冷静了一下,立刻发现了不对:“大小姐既然说是给大少爷抓的药,那敢不敢把另外一包打开看看!” 这女人反应倒快! 第653章 余氏张口结舌:她只是叫她打开验看一下,又没让她像先前那样扔到地上! 但白行立已经先入为主,他的恨意像刀一样绞着她的心:“你真该庆幸我不打女人,否则……” 他转头看向青岚,眼睛已经红了:“岚儿,你哥哥现在在哪?我们去看看她吧。” 青岚冷眼看着余氏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转头对白行立笑得灿烂:“嗯,我们走吧。舅舅回来了,我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看着这姑娘眼中纯然的信任,白行立心中痛极:这要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样一心盼着他回来? 想到自己开始还差点信了余氏那贱人的话,白行立更加愧疚:“没错,舅舅这回来,还给你们带了好多礼物,可惜你娘现在不在了,不然……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舅舅只要能弄到的,都给你弄来!” 青岚眼睛突然弯了一下,跟在这舅甥两人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慕昱清同情的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白行立:这丫头肯定又在转什么鬼心眼了! 青岚摇了摇头,一本正经:“不用这么夸张,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这个小丫头,自从他在战场中出来后,身上不自觉就会带着一股煞气,别人再跟他相处时,没有谁真正会自在的,尤其是他家里的那个女儿,在她母亲面前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了他却像老鼠见了猫,弄得他想亲近一下女儿都没有机会。 要知道,他可是最喜欢女儿的! 白行立看着青岚这么不怕他,心里喜欢极了,揉了揉她还没养好的一头小黄毛,生怕把她吓坏了:“就是再多提几个也没问题的。” 青岚暗想:只要这一个你能答应就不错了。 她笑眯眯地挽起了白行立的胳膊,先套近乎:“舅舅这次回来还带兵了吗?” 白行立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小女孩好奇:“当然带了,整整五百人就驻扎在城外,等着向陛下献俘。” “哇!那一定很威风!”青岚卖力的夸奖让白行立很受用。 但他毕竟是有城府的人,面上不显:“还行吧。” 青岚看不出他的态度,心里没底,决定先多拍拍舅舅的马屁:“舅舅你就别谦虚啦,我都听说了,舅舅一人当关,万人不敌,威风极了!连陛下都嘉奖了您的威武呢!” 白行立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露出点笑容:“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会说话?” 青岚看白行立笑了,趁火浇油:“还不是我娘把我生的聪明,舅舅也有功劳啊!” 白行立奇怪了:“我有什么功劳?” 青岚道:“是舅舅家的人比较聪明,这才没让我生成笨蛋哪!” “哈哈哈哈!”白行立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个嘴这么甜的小丫头怎么还会有人想方设法地要攀污她! 白行立笑完了,看青岚越来越顺眼:她眉毛扬起,转着鬼主意的样子,简直跟自己的小妹一模一样! 他心中酸软成一片,恨不得给这个可怜的失母的小女孩最好的一切! 但是,这个小女孩却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我想去舅舅的军营看看,怎么样?” 白行立眉毛一皱,就想训斥青岚:胡闹!军营是小女孩随便玩耍的地方吗? 话未出口,先在嘴里转了个圈:“不行,那里是重地,不是营里的人不能随便进出!” 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这可怎么办呢?第一步他就不同意,要是自己说,自己想练武,他肯定更不会同意的! 这可恶的古代,非要弄什么女子三从四德出来! 听说,这什么三从四德还是个女人弄出来的!真是,本来大家都是女人,何必非要互相为难! 青岚见白行立神色不算愤怒,知道他并不是特别生气。 她转转眼珠,眼睛立刻红了:“我就知道,从小到大,我不管想做什么,都不会被允许的。父亲这样,祖母这样,夫人这样,现在您也这样!” 白行立顿时想起刚刚的那一幕:没有娘的孩子,就是再厉害,怎么斗得过心歪了的大人?在这深宅大院里,也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吃了多少苦! 他的心又软了,看着小丫头倔强的眼神,想起早亡的妹妹,叹了一口气:“那舅舅找个时间来接你吧。” 这就同意了? 青岚兴奋不已:离开军营有一段时间了,现代的那个回不去,但能去古代的逛一逛,那也不虚这次古代之行了啊! 白行立本来还有些纠结,但看着外甥女兴奋得仿佛能发光的一张小脸,那点纠结便放到一边去了:有什么事比让自己的亲人开心更重要的呢? 慕昱清默默跟在这舅甥俩身边,对这女人简直无语: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演得可真拼啊! 慕昱清却忘了想:他平时最讨厌使心计耍手段就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女人,但这一次他看完了青岚这样做的全程,居然没有一点厌恶。 舅甥俩商量完,这才发现跟在一边的慕昱清,白行立有些尴尬:“罪过罪过,在下怠慢了殿下了。” 青岚却撇嘴:怎么他还不走?太碍眼了! 慕昱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瞥她一眼,对白行立道:“无妨,白将军亲人团聚,情有可原,本王也为你们高兴。” 青岚撇嘴:这个家伙,他居然也会说人话?看来,他只是个会欺负女人的混蛋! 露华院外,笔砚这次却没在屋里伺候青琚,看见青岚过来,还领着两个不认识的男人,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小姐,这位就是舅爷吧?” 青岚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会站在外面?” 笔砚给白行立磕了个头,委屈得很:“小的也不知道,我今天在前院,听说咱舅爷进了城就往咱们府里赶来了,我高兴得立刻就跑来告诉了少爷。可少爷一听就把我撵了出来,我在这儿守了半天的门,少爷也不给我开。” 白行立一家被撵出京的时候,青琚还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他对青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是个活泼得过了头的小家伙身上。 闻言他有些着急:“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是这样吗?” 笔砚哭丧着脸:“不是的,少爷以前虽然脾气坏了些,可从来也没把我赶出来,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这样了。” 青岚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这是他锁上的?” 想不到自己这几天一时兴起,给笔砚画了一张轮椅的图,他转身用上了,这就制住了自己! 就该让他瘫在床上,动弹不了! 青岚心里有气,开始拍门:“哥哥,你快开门啊!我是岚儿,我来看你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兄妹俩闹得不愉快,可这几天她又是做轮椅,又是送吃的,青琚对她虽然仍然没有什么好脸,但已经把态度缓和了很多。 但青岚这次拍得手都红了,屋里的人就像死了似的,一声不发。 青岚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他不会突然想不开,寻死了吧!” 白行立也是一惊,笔砚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会的,我一直守在这里,隔段时间就会扒着门缝看一眼,少爷好好的坐在那儿呢。” 青岚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门缝里,那身着白衣,两眼无神地看着外面的男人,不是青琚是谁? 青岚心头顿时火起:自己这方人在外面为他担心受怕,他却在里面装死!太可恶了! 她气得踹了大门两脚,看着院门口一棵歪脖子树,一个小小的助跑,蹬上那棵树,又翻墙头,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秒钟! 树旁边的两个男人傻了眼。 尤其是白行立头开始痛了:这还是个姑娘家吗?他营里最好的兵也没有她这个身手。 而慕昱清早有所料,看向白行立,觉得这丫头刚刚跟她舅舅求的事很有可能因为这一跳会泡汤。 露华院正房的门是开着的,想来青琚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会翻墙进来,他吓了一跳,急忙摇着轮椅要去插门。 青岚是什么人物出身?她怎么可能让一个瘸子的动作比她还快! 她恨不得给这个自我放逐的家伙两个耳光,现在她忍住了,也是因为想在白行立面前不至于做得太过惊世骇俗。 她见青琚闭着眼不看她,又在装死,气得抓住他的衣领:“你这个懦夫!整天只知道藏在屋里哭,这副样子还敢称个男人!我看你趁早去死算了,省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青岚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把自己命当命的人! 上辈子她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尽管自己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每当见到了平凡幸福的普通人,她不是不羡慕的。 但现在青琚只是腿断了,她还在想办法帮他复健帮他站起来,帮他行动自如的时候,他自己却先要放弃了! 这怎么叫人不生气! 青岚眼里的鄙夷深深深地刺痛了青琚,他尽管不愿意搭理任何人,可这是他心念中想了十年的亲妹妹! 他不愿意在她面前太过不堪! 他不甘地吼了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我毕生所学志在科考,现在我却永远也考不了,永远也做不了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那你就去死!反正死是最简单的事,你只在脖子上划一刀,什么都轻松过去了!你去死啊!” 青岚的忍耐也到了极点,她从衣服里掏出一柄匕首拍到他身上:“你去死!你放心,我就站在这儿看着,我不救你!” 青琚不敢置信的看向青岚:这世上有拉着亲哥哥去死的人吗? 门外的白行立也急得要命: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急?要是琚儿真听信了她的话,被激得去死了怎么办?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可青岚刚刚翻墙进去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要把反锁的院门打开,现在他们几个还是堵在外面进不去! 白行立看了慕昱清一眼,歉道:“殿下……” 慕昱清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呛”地一声抽出长剑,长剑一插入门栓,稍一使力,就把门栓给挑断了! 白行立瞧着慕昱清熟悉的手法,心里蓦地闪过一个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猜测:这位二殿下这样熟练,不会是经常做这个吧! 屋子里,青琚抖着手,拿起那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插。 白行立看在眼里,急得这就要奔到屋里把那柄匕首打掉,那凶器已经快触到青琚的胸膛了! 慕昱清对这丫头比白行立了解得太多了,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再看看。 青岚突地冷笑一声:“你还不死得快点!我到现在午饭还没有吃,你死慢了,厨房里的王婆子还不知道给不给我留饭。啊,对了,反正你也不关心你妹妹吃不吃得好,过不过得好,你还是快死吧,你妹妹的死活一点都不重要!” 她想起脑海里那个消失得无声无息,那女孩悲惨短暂的一生,觉得光是这样骂骂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我……”青琚神色复杂地看着青岚:“岚儿,我对不起你!”他想起她娘临终时要他照顾好妹妹,可是他…… 青岚一脸不屑:“你对不起我有什么用?反正,你连你自己都不想活了,你连你自己都对不起,何谈于我这个外人!” 青岚的嘲弄像刀子一样剜着青琚的心,他有心反驳,可是……她字字句句都没有说错! 青岚的话还没有说完:“对了,反正青贤那个人最在乎家族的名声,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就去对外人说,我家里那个嫡长子大哥他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懦弱得自杀死了,你猜,青贤他会不会气病了呢?” “岚儿!”青琚吃惊地叫着青岚:“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啊!” 青岚哼笑一声:“父亲?青岚在村子里被张氏逼着,天色不亮就出去放羊的时候,这个父亲在哪里?青岚被赶到柴房去住,刺骨的寒风里,连一床被褥都没有的时候,他在哪里?哈!父亲!” 青琚震惊不已,他的脸火烧一样的疼:青岚是在说青贤,但她指责的哪一件事不是他一个当兄长的疏忽? 想起他本该金尊玉贵的妹妹却被迫住在柴房里,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青琚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院子里的两个人也惊住了:谁能想象得到,一个正五品的郎中家里,堂堂的嫡长女居然要去放羊!要去住柴房! 白行立心里恨极,想把青贤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混帐杀了泄愤,但……若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死了,这两个孩子没有了父族的庇护,又没有长大成人,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第654章 慕昱清看青岚的目光充满了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怜惜:他虽知道青岚自小在村里长大,可没有细查下去,只以为她的日子过得清苦了些,谁能想到,实情却是这么不堪! 他比性子直的白行立想得更深一层:张氏这么做,肯定是得到府里某个人的允许,至少也是得到了这个人的纵容! 否则,她一个奴婢,怎么敢这样折磨主人家的女儿! 那么,这个人是谁?是一心想跟白家撇开关系的青贤?是憎恶讨厌青岚的老夫人梅氏?还是心胸狭窄,虚荣作做的余氏?! 不管这个人是谁,若是被他查出来……慕昱清身上突然寒意大放! 黑衣人甲:糟糕了,主上发怒了,快撤! 黑衣人乙:喂,你等等我!偷偷跑算什么兄弟! 青琚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张氏呢?她不是父亲说过的,是你母亲留下来,放出去嫁人的大丫鬟,她怎么敢这样对待你!我去找她!” “等你去,青岚坟头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她是在为以前的那个青岚抱屈,毕竟,她是真的烟消青散了。 她看着青琚推到一半的轮椅,突地僵住的背影,一字一字道:“从我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世上的事不能只靠旁人去救你,你若是不自救,那死了也活该!” 青琚身形猛地一震:青岚这番话是在说她自己受的苦,何尝不是在点醒他?可是,他要怎么自救,才能把一双腿治好? 想起府里来来往往的大夫们一致的说辞,青琚开始火热的心又慢慢冷却下来:他的腿,还有救吗? 青岚看着他开始动摇的神色,加了最后一把火:“我反正只是一个命运都放在别人手中的弱女子,嫁人好坏,我说了一点都不算。你要去死了,这世上有立场为我说句话的人也没了。青贤把我嫁给谁不是嫁?一辈子,将将就就那么过算了!我之前的十二年没有谁帮我,我不也是这么过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青琚有很多话想说,想让青岚不要这么愤怒,不要这么尖锐,他会…… 他无力地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可是,自己拿什么立场来劝她?妹妹她那么尖锐,是因为没有人去保护她,她不得不自己长出刺来,来保护自己啊! 他这样的残躯,有什么资格来保护妹妹! 青岚盯着他变幻不停的眼神,缓缓道:“你们都说,女人最终要靠的只有父兄,只有丈夫,现在我的父亲靠不住了,兄长还要接着靠不住吗?” 青琚身形剧震:不!他已经对不起过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回来的妹妹一次,还要接着对不起吗?! “我的腿,还能治吗?”青琚终于问出了这个已经成为他心魔的问题。 “不知道。”青岚诧异地看过去,只见说话的那个竟然是慕昱清! 她刚刚太过愤怒,居然没看清他是怎么进门的! 这家伙,在这里看别人的家务事这么好玩吗? 这个女人总是忽略他的所在,真是讨厌! 慕昱清强忍着去看她的冲动,他觉得,真正的男人应该能面对一切残忍的真相,青琚以后是龙是虫,就在今天的这一次,挖骨挑脓,总要彻底地把脓水挑出来,才能真正痊愈!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慕昱清强调道:“没有人可以保证你的腿一定能治好。” 青琚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让他心软,他冷酷地揭开真相:“你的腿因为你自己不爱惜,说不定做下了病根,这一切必须郎中来了才能诊断,但是,是不是男人,跟他的腿好腿坏有关系吗?” 青岚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慕昱清那句话是意有所指,她红了红脸,这个男人干嘛要学着她讲话啊! 但听慕昱清接着道:“我会请宫中的柳老御医来给你看伤,但一切的结果你必须得自己受着。” 慕昱清的话还没让青氏兄妹俩怎么样,白行立已经大为震动:“柳老御医?!殿下可是说的是‘医圣’柳老御医!” 青琚也反应了过来,惊喜不已:“柳老御医他回宫了?!” 青琚见青岚一脸茫然不解,便向她解释道:“柳老御医是如今杏林界公认的医科圣手,他尤擅骨科,听说在他盛年的时候,曾经还给一个断肢的病患成功接上了肢体,并且可以自如走动!父亲一直想给我请来柳老御医,可他老人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青游天下去了。夫人便为我找来了他的大徒弟张神医,也就是他说我的腿……” 青琚的话没说完,大家已经懂了:看来青贤对这个嫡长子还是很重视的,即便只是柳老御医的弟子,张神医也很不好请,青贤也不知道为他花了多少钱,才请来了神医诊治。但换句话说,如果连神医都说治不好的病,那治好的希望还大吗? 但青琚好不容易有了些信心,大家都不想打击他,白行立忙向慕昱清道谢:“多谢殿下高义!白某真是无以为报!” 慕昱清扶住了白行立,没有让他拜下去:“白将军客气了,慕某只是仰慕将军才干,不忍将军为了亲人的病痛而伤神,只是帮了个顺手之忙而已,将军不必过于言重。” 柳老御医早就致仕,一般人家根本就请不动他去看病。就算白行立现在打了大胜仗,但他久不在京城,一点人脉都没有,还真不一定能请动柳老御医。 可慕昱清作为一个王爷,他发话了,柳老御医不管愿不愿意,肯定要来的。 看着舅舅恨不得肝脑涂地的样子,青岚觉得,慕昱清这一次肯定不会单纯地想做好人好事。这家伙,一看就是长了张坏人的脸! 慕昱清说话算话,当天下午就带着柳老御医再次登门。 青嫣听说他们家好不容易来了个王爷后,就很后悔自己白天在院子里睡懒觉,没能及时赶到,在王爷面前露个脸。 后来不知道后院哪个耳报神跟她说,王爷后面还会再来的时候,她急忙梳洗得花枝招展的,死活赖在青岚他们那里,说是想见见舅舅,结果来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就她前几天那副样子,亏她好意思叫白行立舅舅! 青岚有心把她再打一顿赶走,但白行立关心外甥,也留在了青琚这儿。 她知道,自己中午那惊世骇俗的翻墙让白行立起了犹豫,不想再带她去军营。她不想再让白行立大跌眼镜一次,只好看着青嫣在白行立和她大哥面前装腔作势。 青嫣一看见白袍金冠的慕昱清,眼睛就亮了,她眼中闪过一抹痴迷之色,捏细了嗓子,软身下拜:“民女见过二殿下。” 青嫣本身长得就漂亮,加上今天还精心打扮过,一身水蓝色软缎襦裙,胳膊上挽着鹅黄的帔帛,头发也是梳得灵动可爱的灵蛇髻,一股古代版的青春美少女的味道扑面而来。 慕昱清目不斜视地离青嫣远了两步,但青嫣似有不觉,又朝他贴了过来。 慕昱清皱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捂着鼻子对青嫣作了一个止步的动作:“你扑了太多的香粉,离我远些!” 看着青嫣脸上大受打击的神色,青岚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 慕昱清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啊! 白行立急忙把二人迎到主屋,让柳老御医给青琚诊脉。 一屋子的人宁神屏息,等着柳老御医给出结论。 这位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的老头闭目诊了半天,突然睁开眼睛怒气腾腾地打了青琚几下子! 边打他还边大骂道:“这是谁叫你这样治的啊?你的腿里碎骨没有清完,又不注意养护,现在骨肉粘连,麻烦大了!” 青琚听了柳老御医这话,吓得连躲都不会躲了:“麻烦大了?那我还有得治吗?” 柳老御医打了两下子,见这死小子不但没事,他却差点闪了老腰,怒从心来,张口就道:“没治了!快早点准备棺材吧!” “啊?”青琚和白行立顿时如丧考妣。 青岚虽然是个后来者,没办法像原主一样投入感情,但自己费了这么多心血,居然还是要面对最差的结局,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一屋子人里,只有老神在在的慕昱清最显眼,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太医,捉弄小孩子很好玩吗?你就快说实话吧?” 这原本还有点道骨仙风的意味的柳老太医却把脖子一梗,像个小孩子似的堵起气来:“这就是实话!没治了!想死快点去死!别连累我老头子还要劳累一通!” 青岚本还有些伤心,听了柳老太医这话,顿时觉得,这里面好像还有内情啊!难道说…… 她求证地看向了慕昱清。 慕昱清还是那副冷面冷口的样子,瞟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柳老头一眼:“是吗?很好,想来我那壶玉楼春也能省下了。” “呃——”柳老御医手上的动作一顿,像被卡住了脖子似的,转脸嘿嘿笑道:“谁说不能治了?能治!能治!” 青岚可真是大开了眼界啊,这个说过的话转头就能否认的老头真的是传说中神医的师父吗?! 柳老御医一点不觉得尴尬,巴巴看着慕昱清,直到慕昱清轻轻点了下头,老头才转身对来不及反应的青琚说:“听到了吗?小子!你运气来了!我来给你治!” 白行立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那能治好!” 柳老御医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这死小子,年纪轻轻的倒挺会作践自己,就是治的时候要受些罪了!” 青琚喜得手足无措,还没问清要怎么受罪,就连连点头:“只要能治好,随太医处置!” 青琚此话一落,青岚分明看见,柳老御医看似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分贼光。 青岚突然觉得,青琚这个包票,打得似乎早了些。 柳老御医也不含糊:“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先回去准备些东西,三日后,你到我家里去,我来给你治。” 青琚自然答应了。 柳老御医便起身要告辞,慕昱清更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白行立有心留他在这里用饭,但这里不是他家,他也没有这个立场,便跟慕昱清约道:“白某今天刚见到甥女和甥儿,请殿下不要见怪我怠慢了殿下,待我诸事忙完,一定请殿下喝酒,到时还望殿下赏面。” 慕昱清拱了拱拳:“一定!” 两人只寒喧几句,柳老御医似乎很着急地来拉慕昱清的袖子:“快走!快走!说好的玉楼春,你可不许反悔了!” 白行立大跌眼镜:真没想到,传说中的老神仙一般的神医竟然是个老顽童的性子! 慕昱清似乎和柳老御医很熟,他一开口就让柳老御医不作声了:“你若再扯我,今天只许你喝一杯!” 柳老御医顿时傻眼:“喂,不带这样的啊!这是把我用完了就要拆桥吗?!” 青琚和青岚顿时忍俊不尽,尤其是青琚,他对这位神医的敬畏感以及几天后要来的那层诊治的畏怕又去了几分。 几人心情愉快地到了院门口,便见余氏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殿下请留步。” 余氏这半天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次不知是走得远,还是什么原因。她不光戴了貂鼠皮镶猫眼石的昭君套,还披着一身大红猩猩毡斗篷,手指上硕大的翡翠镶宝的戒指在温和的冬日阳光下闪闪发光。 余氏极会穿衣,这一身衣裳更是恨不得向所有人昭告:我很富贵!我很有钱!快来抢劫我! 余氏见慕昱清驻步,忙走上前笑道:“我家老爷听说殿下到访,特特遣人通知我,务必请殿下留下用顿便饭,他稍后就下衙回来了。” 她等了一时,见慕昱清还是眉眼不动,不由疑惑地唤了一声:“殿下?” 慕昱清微微在余氏身上撩过一眼,眉目端然:“青夫人,你见了皇子从来不请安吗?” 余氏一愣:这怎么跟想好的剧本不一样呢?而且,她第一回见这位二殿下不就已经行了全礼吗?怎么还要再行一次!这位皇子的规矩好大!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新换上的香色对襟立领缎袄,这再一跪……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那贱人他们都没有跪,凭什么要她来跪! 她满携着怒气的双眼瞪向慕昱清! 慕昱清没有表情,甚至都不屑于看她,但他头上的九龙攒珠冠清楚地告诉余氏:眼前这个人是皇亲贵胄!他说要你跪,你必须得跪! 余氏拢在袖笼里的手都快掐出了血,却只能柔顺地低下头来,屈身下跪:“民妇余氏,见过郑王殿下!” 第655章 余氏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慕昱清身后,袖着手似乎在看她笑话的青岚,跪了一半的腿怎么都跪不下去了:她这个样子,虽是在给慕昱清行礼,可这死丫头离他离得不远,她行了这个礼,不就连这死丫头一起拜了?!凭她也受得起?! 然而,此时此刻,慕昱清清冷无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余夫人怎么还站在这里?看来孤这个皇子可真没有一点威严呢!” 慕昱清那一声“孤”唤醒了余氏的理智,这是皇帝的儿子! 可是,自从那贱人死后,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恨得眼圈都红了,终究害怕“不敬君上”之罪,只能跪下请罪:“妾身不敢!见过郑王殿下!” 慕昱清很有耐性地等着余氏把那六个头磕完,才道:“余夫人的规矩看来也不怎么样啊,得再多练练!” 她上午的时候才跟他和白行立告了青岚一状,说她没有规矩,下午的时候,慕昱清居然就把话全还给了她! 余氏恍然大悟:这二皇子居然是帮着这个贱丫头的! 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二皇子?她居然勾上了二皇子…… 余氏心气翻涌,无意见看到白行立隐带厌恶的双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余氏领来的丫鬟婆子立时乱成了一团。 慕昱清绕过这干子小丑,丢下一句话:“你们夫人的气性真大,不过让她行个礼,她居然就气晕了过去。这个礼,孤可受不下去!走吧!” 一席话,让刚刚才悠悠醒来的余氏又急晕了过去! 青岚疑惑地跟在慕昱清身后:那个家伙干嘛要折腾着余氏,让她一遍遍地叩头,自己可是从来没给他磕过一次头啊! 想到这里,青岚心里“呸”了一声:我在现代连父母都没跪过,凭什么要跪你! 顿了顿,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该不会他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出头吧? 随即她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住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他有某种折磨人的变态嗜好! 慕昱清却不知道青岚脑袋里转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丫头在村子里吃了这么多苦,他再看到余氏穿得这么富贵,心里就像堵住了什么似的,不发泄出来不行! 正好这余氏撞在了枪眼上,让他不找她出点气都对不起自己! 可这算是什么爱好? 慕昱清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袋。 刚刚出了青府的门,便见两骑飞马朝他的方向而来。 那飞马上的人穿着太监们常穿的蓝色圆袍,见到是他,却停也不停,翻身下马,直接对身后的白行立笑道:“白将军,圣上有令,宣你即刻进宫见驾!” 皇帝?白行立才回京不到半天,皇上就要这么急地见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白行立尚算镇定,跟送他出来的青岚说了一声:“我改天再来看你。”便对两个太监笑道:“有劳两位公公带路。” 领头的胖太监忙笑道:“白将军太客气了,”他像是才看到站在旁边的慕昱清,只是随意跟慕昱清拱了拱手,道:“郑王殿下也在这里?那正好,陛下也有事找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这位好歹也是个王爷爵,怎么两个太监对他就像对个路人那么不在意? 慕昱清似是没看到白家舅甥俩惊异的眼神,淡淡对太监点了个头:“知道了。”人却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胖太监冷眼瞧着慕昱清的身影,冷笑了一声。 那瘦太监要追上去叫慕昱清,因为他去的地方根本不是皇宫,却被胖太监喝住:“追什么,白将军你们都看到了,这圣旨咱家我是传到了,是咱们的这位二殿下不领情罢了!” 白行立神色不辨,从荷包里掏出一大锭实心银子放到胖太监手上,问道:“这位公公贵姓?” 胖太监掂了掂银子,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不敢当,咱家免贵姓林。” 白行立又问:“那林公公不知可否透露一二,陛下要见我做什么?” 胖太监道:“这咱家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摸摸沉甸甸的荷包,看在那锭大银的份上,给白行立透了点消息:“咱家出来时,圣上的心情看着还不错。”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白行立沉吟着,对担心不已的外甥女又说了一声:“你先回吧,不必担心我。” 青岚点点头,嘱咐一句:“舅舅路上小心。” 白行立心里暖暖的:还是自己的血脉之亲才会真心担心自己。 正想着,白行立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青帷油幄车驶了过来,青贤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撩起袍子就要往府里跑:“郑王殿下可还在府里?” 门子指了指青岚的方向,道:“刚刚大小姐才送走郑王殿下。” 青贤转头先看见他的大女儿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自己,见着了父亲也没说主动行个礼,想起自己刚刚还跟一位皇子擦肩而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了请二皇子一定要等我回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让殿下就这么走了!” 说得他好大脸似的,他让人家等他,人家就一定会等他吗? 青岚微微冷笑,正准备讽刺他一顿,白行立已道:“原来青郎中在家里是这么对待我妹妹留下的一双遗孤的!白某真是大开眼界啊!” 青贤这才看见一旁站着的白行立:实在是这些年过去,他的样子几乎没有怎么变,他太好辨认了!想装不认得都不成! 想起这位舅兄的手段,青贤冷汗顿时下来了,干笑道:“大舅兄回来了——” 白行立说完这句话,根本不再看他,转身对那两个公公笑道:“林公公,咱们走吧。” 蓝袍子,蹬官靴,再叫公公……这是宫里来的人…… 青贤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直到那三人都走了老远,青贤才醒过神来,转头就见他才认的女儿用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讥诮地看着他。 青贤脑子一热,抬手就要打过去,但想起临走时白行立的眼神,青贤的心中怯了怯,他悻悻地放下手,略带讨好地对青岚笑道:“岚儿还没用饭吧,走,跟爹爹一道进去吃饭。” 青岚后退一步,躲开他要摸自己头的手,似笑非笑:“不必了,我还是回自己屋里吃,省得某些人看到我要吃不下饭。” 也不等青贤说什么,青岚扭头就走。 青贤在自家大门口被落了面子,却不好对青岚做什么,扭头看自家小厮在大门口探头探脑,就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看什么看!滚!” 青贤憋了一肚子的气回了房,却见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如丧考妣,他的好贤妻不曾像往常一样,在院门口就出来迎他,而是额头上敷了块帕子,黄着脸躺在炕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他进来,叫了声:“老爷!”眼泪就滚了下来。 青贤顿时心烦加倍:“怎么了?” 余氏拿帕子捂着嘴刚哭了一声,青贤已经一道风般揭起帘子走出去了! 余氏的哭声卡在嗓子眼里,气得直打嗝:“快去看看,嗝,老爷,嗝,老爷,嗝,去哪了!” 不一会儿,翡翠战战兢兢地来报:“夫人,老爷去了苏姨娘那儿。” “哐啷”! 余氏气得把炕桌蹬了下来!“噼哩啪啦”,桌子上放的果子碟儿碎了一地! 翡翠吓得跪下来,听着余氏在头顶上结了冰的声音轻轻笑了一声:“苏姨娘,呵呵。” 这苏姨娘是三年前青贤说一个朋友转赠的小妾,他就收下了。 余氏见这苏姨娘长得也只是清秀,便没当一回事,谁知半年下来,老爷从一个月都不去她那一次,到现在,这个月都去了五回! 不提青家这里怎么乱成了一锅粥,皇宫里,白行立跟皇帝之间的气氛却没有这么轻松。 大凤国一国之君,凤启帝慕君止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你还在恨朕。” 白行立的头深深伏在下面,看不清神情,也并不答话。 此时殿中无人,这种沉默的张力甚至让空气都似乎开始黏滞,然而,白行立仍然沉默。 凤启帝“砰”地一声摔了茶盏,大声咆哮起来:“那是你父亲渎职!渎职!” 白行立仍然沉默,听凤启帝不知是在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打了败仗!他该死!” 白行立终于抬头了,他怜悯地看着慕君止,平静地问道:“既然陛下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一遍遍跟我说?” 凤启帝像被按上了暂停键一样,猛地顿住不动,神色扭曲着变幻不定,最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这一生都别想给你父亲翻案!” 白行立猛地抬头看向他,凤启帝看见他的表情,更加开心:“我还知道,你想把青家的那两个杂种带走,你休想!” 白行立攥起了拳头:面前的这个人是君上,的确,只要他不愿意让人做成的事,别人没有法子做成! 白行立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他起身道:“陛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恕臣先告退。” 也不等凤启帝说话,转头就朝外走去! 凤启帝再恨他白家的人又怎样?他现在,不得不用他白行立! 出殿门的时候,白行立才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在刺骨的风雪中,一个雪人立在台阶下。 再一看,那人不是雪人,而是落了一身雪的,穿着鹤氅的慕昱清! 二皇子?怎么是他站在这里?御书房旁边就是偏殿,为什么他会像受罚一样的站在这里?看样子,还站了很久! 白行立急走几步,惊问道:“二殿下怎么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不让二殿下进殿里暖暖身子?”最后这句是在质问送他出来的小太监。 慕昱清摆摆手,打断了白行立的喝斥:“白将军不必理会我,快些回家吧。” 白行立欲言又止,看见身边几个小太监并不当作一回事的样子,便知道,像这样的事肯定发生过不止一回。再想起那几个传旨太监的态度,长叹一口气,拍拍慕昱清的肩膀,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三天后宫里的圣旨下了:白行立杀敌有功,赐下金银器物及绸缎书画若干,赐宅一所,领上柱国大将军之职镇守风凌关! 风凌关即是白行立之前大败夷人的戍守之地,此次料想皇上会龙颜大悦大加封赏,只是没想到皇帝会这么高兴,一出手就赏了个从一品的上柱国大将军! 整个大凤朝里除了总揽全国兵马的大司马,就数上柱国大将军品级最高! 圣旨一下,连青岚都感到了家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原先那些看都不屑看她一眼的下人们现在争先恐后地,就怕在她面前露不了脸,青家的那些主子们更没一个敢在她面前碍眼的! 青岚没功夫跟他们周旋,因为就在同一天,柳老御医派人来传话:给青琚做手术的东西准备好了,让他们即刻上门。 青岚便叫了几个仆人,同笔砚和江成一起把青琚弄上了马车,朝着柳老御医的宅子驶去。 柳老御医住在靠内城的一个小宅院里,他的宅门大开,青岚在门口叫了几遍的门,也没有人回答,青岚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走了没几步,便听柳老御医大呼小叫的声音:“死小子,还叫你犟吧!跟你说了,那是你爹,不是你仇人,你和软一点不会有错,你这个死样子都是活该受罪!” 屋子里,慕昱清两腿膝盖高高肿起,已经泛了黑。 柳老御医一边数落,一边狠狠一针下去,慕昱清拧着眉头,一语不发:“死小子,你还这么犟!活该受疼!” 那有小指粗,像锥子一样的大针扎下去就是一股红到发黑的血流出来,慕昱清只是神色不变,仿佛那流下来的血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瞧这他这个样子,像是受了大寒?他一个皇子怎么还会有受寒的机会? 不等青岚再想,柳老御医头一转,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问道:“那小子来了?”他一边走出来,一边带上了门,把面如白纸的慕昱清挡在了门板后面。 青岚心里空了一下,嘴里应道:“是的。” 柳老御医指着旁边的一间空屋子道:“把那小子抬到这里面吧。” 青岚这才看到,柳老御医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有现代手术室的风格——只有一张简间单单的床在正中央,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五斗橱和一个摆放器具的博古架。 “这是……”不会是像她想的那样,柳老御医要给青琚做手术吧? 第656章 “你,你,你,”柳老御医指了四个壮汉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其他人到外面等着。” “我为什么也要在外面等着?”青岚见柳老御医指的人里没有自己,还尽是些男人,不由得急了。 柳老御医翻个白眼:“我等会儿要那些人做力气活,你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少力气?” “我——”青岚有心说自己力气不小,奈何看到柳老御医点的人里个个膀大腰圆,对比起自己比豆芽菜粗不了多少的小胳膊小腿,的确没什么说服力,只得泄气。 她虽有些好奇柳老御医是怎么治病的,但也不愿意打扰青琚,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等。 但没过一会儿,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两个壮汉像见了鬼似的冲出来,略过站在中庭的青岚,“哇哇”狂吐起来。 这是…… 青岚大吃一惊,急忙冲了进去,只见青琚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床上,嘴里还塞着一块棉布,柳老御医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就朝青琚身上划去! “你干什么?!”青岚惊怒交加,急忙跑过去,要把柳老御医的刀夺下来。 但这老头看着年老体弱,却不知怎的,竟闪开了青岚以为必中的那一抓,怒道:“你干什么?还想不想要你哥哥好了?” 青岚被他一喝斥,也冷静了下来,定睛一看:青琚的腿被剖开了一条大口子,刚刚柳老御医就是沿着这个口子接着在下刀! 难怪刚刚那两个壮汉没有顶住,转头就冲出去吐了!这血肉模糊的样子,除了像她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一般人谁受得了? 他是在给青琚做手术吗?不是听说古代中医从来没有动手术的说法?可…… 柳老御医见她不动,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又道:“上次看病的时候我就说了,你哥哥他自己不保养自己,骨头早断在里面没有长成,已经有坏死的迹象了,若我今天不把这坏死的骨头取出来,他不要多久,便会有性命之忧。” 柳老御医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有些担忧:他们现在的人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听见要损伤身体,就没人愿意让他诊治的,他在先前刻意没有讲,就是不想让他们有拒绝的机会。 谁知这小丫头只是拧眉看了看他的器具,问道:“你都没有麻药打的吗?” 看青琚那个样子,满头的冷汗,生生都快疼晕了过去,偏偏还晕不过去,柳老御医叫剩下的那两个人一人按住他一边,竟然还按得满头大汗! 可想而知,这手术做得让人多痛苦! 柳老御医把头一撇:“什么麻药?没有!混小子就该多受点罪!” “那消毒呢?怎么不见消毒?”青岚再看一圈,眉头越皱越紧。 “消毒?什么消毒?”柳老御医追问道。 青岚无语:连消毒都不知道,万一术后感染,青琚不是罪受了,腿也不一定治得好吗? 她问道:“你用了这样不干净的器具给我哥哥做了手术,万一因为伤口感染没有好,那怎么办?” “什么?你说我的器具不干净!我可是洗得很干净的!”柳老御医突然怒了,他挥舞着手术刀,怒道:“你这小丫头,既然嫌我用的不干净,那就用你干净的办法去做好了!” 说完,把刀一掷,竟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做了一半手术的病人扔在病床上,自己气咻咻地走了出去! 他走了,那青琚腿上割开的两个大口子怎么办? 青岚头疼不已,只得赶紧追了上去。 还好柳老御医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还不等青岚追出去,又气咻咻地返了回来,道:“你这小丫头虽然不相信人,可我老人家不能做个没医德的人,这次我就给这小子治,可往后,你就别来找我了!” 见青岚没有作声,柳老御医气得又是一噎:以前他要这么说,那些求治的病患十成十要吓得不住求饶,这小丫头居然一个字不说,跟那死小子一个德性! 柳老御医心里生气,狠狠一刀下去,让本来一点都没办法动弹的青琚痛得像条案板上的鱼一样,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两个大汉中的一个终于受不了,翻着白眼居然直接晕倒了! “钳子。”柳老御医完全不为所动,垂着头做得十分专心。 等看到那只递钳子过来的柔美纤细的小手时,才惊讶地抬起头:“你还没出去?” 青岚无奈地朝两旁努了努嘴,柳老御医这才发现,他刚刚点的那四个人里,连最后一个都是两眼发直,脸色青白,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柳老御医张口无语,拍了拍那壮汉:“小子,不过是夹几块骨头起来,你干什么怕得这么狠哪?” 谁知,他不拍还好,一拍,那壮汉也翻了个白眼,倒地晕了过去! 青岚拿着钳子,面无表情地问柳老御医:“您还要钳子吗?” 柳老御医:小丫头!板着脸的样子也那么像那个死小子! 他气闷地叫道:“要!接着做!” 柳老御医清理碎骨的速度非常快,他不知道是真需要还是假需要,把青岚一会儿支去拿器具,一会儿要她倒水,一会儿还要擦汗,再一会儿还要给青琚稍稍松松绑,让他不至于太难过……青岚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喂,丫头,你把我衣领松松,憋死了!”柳老御医头也不抬地叫道。 一只带着凉意,有点粗糙的手依言过来帮柳老御医把衣领解开了一下。 这姑娘的手怎么大得有点出奇啊? 柳老御医刚一这么想,便听青岚应声道:“来了!”然后,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柳老御医这才发现,隔壁那个不听话的死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地站到了他身后。 他暴跳如雷:“你干什么在这里?不是说了叫你不要乱动吗?你再这样乱动,腿会废的!” 慕昱清的脸半掩在阴影中看不大清,他声音温淡:“我没事。”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柳老御医气得别过头去:“我是管不住你这小子了,随便你吧!” 有了慕昱清的帮忙,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就到了要收尾的时候。 柳老御医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巴掌长的细颈玉瓶,珍而重之地拿起来,瞪了青岚一眼,叫道:“小丫头,看仔细了,我柳神医出手,怎么可能会想不到驱除身体的毒素?这一瓶药下去,包管你没有脓没有毒。” 这瓶子里的东西就相当于古代的消毒药水了? 青岚好奇地想拿过来看看,柳老御医却宝贝至极地把药往怀里一带:“别乱碰,这东西可矜贵得很呢!” 消毒水有什么矜贵的?青岚不以为意地问道:“有多贵?” 柳老御医怕她小女孩不知道轻重,忙道:“这一瓶可价值千金!” 千金!那不是一万两银子?这小小一瓶药竟贵到这个地步? 那青琚治这一次病竟连这一小瓶药都买不起? 青岚吓了一跳,忙阻住柳老御医要往下洒药的手:“哪有这么贵?你别讹诈人哪!”青家再有钱也是有限,现在只是做个手术都要千金以上,只怕以他们的家底也承受不起! 柳老御医还没说话,慕昱清已道:“青大小姐,这药是用了南安国贡品金线蛊制成的,这蛊可解百毒,何况一个小小的术后风毒?柳老御医说是千金其实是说少了,实际这药便是有千金也无处可求。” 风毒?他们把术后感染说成是风毒?倒也是意外的贴切,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术后感染用得着可以解百毒的药吗? 青岚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术……这风毒是可以用酒精来消,来解毒?” “酒精?那是什么?酒吗?”柳老御医原还满脸愤怒,但一听青岚说这个,毕竟医者慈心,立刻就把刚刚的不快抛到了后面。 青岚正要再说下去,见青琚刚刚明明疼晕了过去,现在又疼醒了,看着他们痛苦得脸都狰狞了起来,她脸一红,忙道:“先把我哥哥的腿缝好,我们再慢慢说吧。” 柳老御医拍拍脑袋:“这倒是,丫头等会儿你别急着走,跟我说说你这酒精是怎么回事。” 慕昱清则沉沉地看青岚一眼:“酒精,你这是从哪听说的怪东西?” 念在他好歹也帮了自己的份上,青岚很大度地决定不跟他计较,只道:“我以前在乡下住的时候,有个赤脚郎中,他会这些东西。”反正告诉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青岚一点不怕被拆穿。 给青琚做完了手术,柳老御医急不可待地拉着青岚到另外一个房间坐下:“丫头,你再好好说说,那酒精是怎么回事。” 青岚问道:“不急,老御医家里有没有烈酒?” 柳老御医脸色古怪起来:“丫头,你要烈酒做什么?”那脸色极为肉疼的样子。 青岚道:“我说的酒精是由烈酒提炼出来的,我得先看看你们这里的酒纯度够不够,如果足够的话,就可以用这种酒来消毒,不够的话,还要再提纯。” 话音刚落,柳老御医猛地站起来:“那我先去看看,对了,”他小心地问道:“丫头,你可要烈酒就行了,不用管那酒好坏吗?” 青岚已经知道,上次慕昱清掐住柳老御医命门的,就是一壶酒,不由好笑道:“放心,老太医,不要您最好的酒,只需要最烈的。” 柳老御医猛地来了精神:“你等等,我这就去!”说完,如风一样地跑了出去,一点都不像个行动迟缓的老头子。 慕昱清打量着青岚:这个瘦弱女孩子真是一次次让他惊讶,先是身手好得不像个姑娘家,临危不乱,还有那个酒精,她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么些东西? 慕昱清问道:“那你怎么这么肯定一定有用处?” 青岚还是推到那不存在的赤脚郎中那去:“当然有用了,我们那有牛生了疮,要剜了去,那郎中在治之前就喷了烈酒,最后那牛治好了,也没有死。” “赤脚郎中?那郎中要是真用了这个法子还治好了人,那他怎么一点名声都没有?” 慕昱清声音清冷,叮叮如敲在青岚的心头,让她的心泛起了奇怪的涟漪。 青岚怎么说也应对过各种大小场面,他这点质疑算什么?别说他找不出来那传说中的赤脚郎中,就是找出来了,青岚也不怕跟他对质。 她当下便道:“那我如何得知?他治的是牛又不是人。” “你意思是,你拿治牛的法子来糊弄柳老御医?”慕昱清现在又觉得这丫头不靠谱得很了。 青岚振振有词:“牛怎么了?人怎么了?只要能治好病,管他是牛还是人,不都是一样的好法子?想不到,你堂堂一个大王爷,还这么有物种之见!” 慕昱清一时无语: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打算用治牛的法子来治人,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骂她呢! 但是,他跟柳老御医的想法一样,才容忍了这个丫头一再口出不逊。假如这个丫头说的是真的,那么……以后有了更加便宜便捷的药品,在战场上有多少将士将不会因为受伤后风毒发作而死于非命? 光是想想,就要让人热血沸腾! “丫头,你看看这种酒行吗?” 柳老御医回来得很快,他举着一坛宝贝一样的酒,小心地揭开封泥,一股醉人的醇香扑鼻而来。青岚眼睛微眯,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柳老御医眼睛一亮:“丫头,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哪,怎么样?这可是我这里最烈的酒了,你要是问别人,他还不一定有呢!” 冷不丁一只修长的手取过坛子冷冷看着柳老御医:“你什么时候又从哪处弄了这个?” 柳老御医脸色一僵,把坛子夺了回来,翻着白眼道:“你又要管我?我才不告诉你!丫头,快看看,我这酒多好啊!” 眼看一场医学讨论快变成了酒友会议,青岚忙取过坛子拿酒杯倒了一杯酒,这酒入嘴中,果然入口绵香,回味悠长,好酒! 啊!不对!她不是来品酒的! 青岚忙把酒坛放回原位,摇了摇头:“不行。”这酒大概只有四十多度,离医用酒精七十五度的标准还差得远呢。 古代提纯酒的技术相对落后,四十多度在现代也只是很一般的度数。 柳老御医的眼睛马上就立了起来:“不行?怎么不行?你给我说说,有什么不行的?我这酒这么好!” 青岚看着柳老御医那急哄哄的样子,忙安抚道:“不是说您的酒不好,而是要将它做酒精,还是差了些。所谓酒精,酒精,酒中之精,您这是酒,不是酒精啊!” 第657章 “咕嘟”,柳老御医居然吞下了一口口水,一脸馋相地问道:“那酒精,是不是比酒还好喝的东西?” 这老御医,看来酒瘾不浅,但青岚还是要先说明,免得他误会:“酒是给人喝的,酒精是治伤用的,人喝了,是要死的!” 老御医这才一脸悻悻,转而又想起来正事:“丫头,你说了这半天的酒精,那你到底会不会做啊?” 以前国家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完成任务,只要任何实用的科目都让他们学习了解,酒精的提纯法她虽没有做过,但的确是学过。 她问道:“老太医,您家里可有厨房?” “厨房?用厨房做什么?”柳老御医虽然奇怪,但还是领着她去了:“丫头你是要拿什么?” 青岚看了又看,都没有发现合适的器具,想来那么奇怪的东西人家也不可能现准备,只好问道:“这些东西都不行,有纸笔吗?” 慕昱清眉毛一挑:纸笔?这丫头还识字? 不管是冲着酒精,还是能消毒的东西,柳老御医的兴致已经彻底被挑了起来,他不嫌麻烦地又带着青岚到了书房,青岚拿着毛笔半天都落不下笔:那软趴趴的毛笔到底该怎么用啊?!真是的! 柳老御医还在一个劲地催促:“丫头你快画啊,怎么愣着不动呢?” “呃——这个,”青岚面对着老御医期待的双眼,还真不好意思说她不会画。毕竟,为了看到她的画,老御医还卷起袖子给她磨了半天的墨呢。 慕昱清本来站在旁边袖手旁观,但不知怎的,就是不想看到这丫头太过于窘迫,终是把毛笔从她手上拔起来,淡淡道:“我来画吧,你说,我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昱清的手从青岚手里取走毛笔时,两手轻轻的相碰了一下。他的手就像冰玉一样的冷,直到毛笔从手中离开,青岚被碰过的皮肤还有些凉凉的不自在。 她咳了一下:“你先画一个大的圆锅。” 慕昱清依言而行,一只手就像有无形的圆规一样一勾一圈,一只胖胖的椭圆形的锅就出来了。 柳老御医在旁边啧啧直叹:“你小子,我那时候叫你给我画几个钳子镊子你都不画,说委屈了你的画艺,怎么现在不嫌委屈了?” 慕昱清顿住笔,冷冷道:“看来你是不愿叫我画了?” 柳老御医满肚子的话只好又咽了下去,嘿嘿赔笑:“你画,你画。” 青岚告诉慕昱清的正是中国古代高度蒸馏酒的酒器,双层有引槽的蒸馏器,这种酒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酒精的浓度,使之纯度达到百分之六十以后,再使用冷冻蒸馏法,便能够获得更纯的酒精,也就是医用的百分之七十五浓度的酒精! 酒器制好还要去铁匠铺子里订制,不是一时两时能制好的。 慕昱清画好了图,把图纸折好,往自己身上一搁:“这个蒸馏酒器打好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柳老御医伸着手只叹自己晚了一步:原还想酒器做好了之后,自己在家里偷偷蒸点酒出来解解酒瘾的,这下,哎! 青岚撇了撇嘴,这明明是她在跟人家老御医探讨,怎么又关他的事了? 念在他帮了半天的忙,青岚才道:“那好吧。” 她招呼着仆人们把不知道是陷入了昏迷,还是已经折腾得睡着了的青琚弄上了马车,一行人朝回赶去。 刚刚进了巷子口,只见青府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青岚护着担架上的青琚好不容易挤进了门,看门的门子看见青岚,急忙跑出来打了个千,朝她喜滋滋地道:“大小姐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刚皇后娘娘的懿旨才下到咱们府里,说是您不回来就不能宣呢。老爷急忙叫了人出去找你,怎么,大小姐没有看到去找您的人吗?” 青琚折腾了一天也累得很了,青岚想让他早点休息,便吩咐了江成抄近路回来的青府,想来是跟去找他们的人错过了。 不过,皇后的懿旨?还是专门宣她的?这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刚刚回城的小丫头是从哪跟皇后搭上的关系? 为免吵到青琚,青岚让笔砚从侧门进去,先把青琚送了回去。 她还没进中堂,就瞧见那戴着燕翅官帽,穿着亮蓝色袍子的宦官被围在正中央。 青贤那高亢不少的嗓门不住在喝斥着下人:“说叫你们去找大小姐的,怎么还不去?快去!都去找大小姐,别耽误了几位大人的时间!” 青岚没有说话,跟在她旁边一路护着过来的门子忙高声叫道:“大小姐回来了!” 青贤白胖的脸上红光满面,用前所未有的笑容迎上来,叫得亲热得发腻:“岚儿回来啦,快过来跪好,听皇后娘娘降旨。” 他旁边余氏笑得也很热情:“大小姐真是的,出去了也不说个回来的时辰,叫各位大人可好等呢。” 这余氏,一句话就不能好好说,动不动的就喜欢给人下套子呢? 青岚也笑眯眯地回道:“父亲不是忙得很?哥哥今天又要去柳御医那里瞧病,我惦记着有人照顾他不周,当然要跟过去了,怎么,夫人是说我做得不好了?” 余氏万没想到,这死丫头在皇后的使者面前也敢这么嚣张,真不怕她的名声被传得坏了吗? 青贤狠狠一眼瞪住了余氏接下来的话。 但那两个宣旨的太监就像没看见她们暗里的机锋似的,对青岚笑得和气:“大小姐回来了,那咱家的任务也能完成了。” 青贤生怕青岚不懂规矩,忙扯了她一下:“听旨要跪下的,你快跪下。” 宣旨的太监笑呵呵地止了青贤的动作:“青大人不急,皇后娘娘说了,白将军是有功之人,且她这次来只想邀请青大小姐去宫里叙叙话,不必那么紧张地跪着。” 别人说不让跪,青岚当然不会没事找虐。 青贤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去。 那太监清了清口,面向青岚道:“奉皇后娘娘口谕,宣户部郎中之嫡长女,上柱国大将军之甥女青岚三日后进宫领宴。” 竟然是皇后娘娘请吃饭?还是只请青岚一个人的?! 青家几口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像是还等着这太监在说点别的。 还是这太监不耐烦地咳嗽了一下,青贤才醒过神来,头一句就问:“皇后娘娘只提了小女一人吗?” 宣旨太监不高兴了: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他记性不好,连皇后娘娘的话都记不住了? 但想起前几日才新鲜出炉的上柱国大将军,他面皮松了松:“没错。”想想那位炙手可热的大将军,大发慈悲地多说了两句话:“放心吧,三天后领宴的还有一些王室贵戚,只是皇后娘娘久居深宫无聊,想多找些人来说话罢了。这一次,也是娘娘想看看威震风凌关的白将军他甥女长什么样,才赶上了。” 一同进宫的,还有其他的贵戚?还是恰巧赶上的!那这进一趟宫,该多认识多少个勋贵王亲哪! 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赶上”?!那一刻,余氏母女俩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青贤倒还好,本来皇后的旨意就不可能有他这个大男人什么事。但青家的另外两个女人就不同了,原还以为至少能搭上这女人的东风?谁能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只指定了进宫的只有这贱种一个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余氏觉得,她的头又开始针扎似的疼起来了。 青嫣就不如她娘会隐藏了,她嫉妒地瞪着青岚,一双眼睛如果能够冒火,现在只怕已经把她给烧穿了:“娘!我不服,凭什么她能去,我不能去!” 本来她吃了青岚这么多次亏,已经学得乖了,但青岚什么人?她只是小小的嘀咕又怎么能逃过她的耳朵,她猛地凑近青嫣,似笑非笑地道:“怪只怪,你没有一个大将军的舅舅喽!” 青嫣见她猛地靠过来,以为她又要打自己,吓得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咬着嘴唇不敢犟嘴。 余氏看自己女儿这么怕青岚,又气又恨,恨不得把那张青岚带着笑的小脸一下子全给抓烂! 青贤却在想:这个女儿如果这次进宫,能够认识一个达官贵人,那对他的帮助将是想也想不到的好处! 他热情地想领着青岚往饭厅里走:“岚儿饿不饿,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他一下子卡壳了,这个女儿回来这么长时间,他不光不知道她爱吃什么,爱用什么,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青岚一点都不稀罕他这虚伪的关心,冷冷地点出一件事:“哥哥刚刚受了大苦回来,我想去看看哥哥,晚饭就在他那儿用了。” 青贤也想起来,自己这个废掉的长子似乎也很久没有过问过了。见女儿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睛,他即使脸有点烫,也仍然坚持着说了一句:“那我陪岚儿过去一起跟你大哥用饭?” 青岚本来想冷冷拒绝他的虚情假意,转眼看见余氏和青嫣脸上隐晦的嫉妒,突然转变了主意,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不必啦,父亲也辛苦了一天,该好好吃顿饭才是。哥哥刚刚才睡着,不宜有太多人去看望,我去守着他就行了。” 青贤受宠若惊:平时不把你当一回事的人突然对你客气不少,这惊喜不是每天伏低做小的人能带得来的! 他喜得连连点头:“岚儿说的是,为父就听你的。你们还没听见吗?大小姐要到露华院里吃饭,快叫厨房尽快拣几个好菜送去!要热热的菜!听见没有?” 自己的夫君(父亲)对前妻的女儿突然这么好,青家这两个心胸这么狭窄的女人怎么忍得住? 想到她们两个心里一直被嫉妒的虫子啃咬着,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下,青岚开心得能连吃三碗! 青岚猜得不错,她走之后,青贤想来想去,觉得女儿进宫不能太寒酸,吃着饭便想起来一件事:“夫人,我记得你那里有一双十八子的碧玺珠子,到时候岚儿进宫的时候给她戴上,她小女孩儿衬那么鲜亮的颜色。” 余氏恭顺地应了:“是,老爷。”反正这碧玺珠子不是多名贵,给她用了,还能彰显自己的贤良。 没想到,没过一刻,青贤又想起来了:“我不记得你昨天还打了一副新的金累丝嵌宝虫草簪子吗?岚儿没什么首饰,把那个也给她戴进宫里吧。” 余氏仍然垂着眼睛应道:“好。”几枝金簪子,就当是舍给了乞丐!这些东西,往后有的是机会要回来! 但这下青嫣气得突然摔了筷子,饭彻底吃不下去了:“娘,那金累丝的虫草簪子你不是说给我打的吗?凭什么我们要送给那贱,送给大姐呀?” 作为大家长,青贤特别讨厌他说话别人插嘴,何况青嫣这已经升级到顶嘴的程度了。 他不悦地沉了脸:“坐下,我说话,你随便插什么嘴?你个小姑娘家,怎么这么没规矩!” 青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爹:“爹,你没听见吗?那簪子是我娘给我打的!”明明爹爹平时对她最是百依百顺,怎么说变就变了?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青嫣这一说,青贤想起一件事,转头去问正想打圆场的余氏:“对了,那你说的簪子是给嫣儿打的,我看只有一副,岚儿没有吗?” 青贤是被今天皇后娘娘的宴请勾起了“慈父心肠”,才多心问了一句。要知道,他只是一个五品的京官,连逢年过节皇上的赐宴都没有资格去领宴的! 现在虽然只是女儿去了皇后宴会上,但说出去在同僚中是多涨面子的事啊! 他是绝对不能容许谁丢了他面子的! 余氏心里恨不得青岚去死,怎么可能给她想得这么周到?但青贤是看到了那副虫草簪子的,现说打了,她也找不到一副新簪子应付青贤哪。 她只有勉强找了个借口:“当天给嫣儿打这副簪子的时候,岚儿还没有回来,只打了这一副。这是我的疏忽,我明天就再找首饰铺子的人来给岚儿多打几副首饰。” 青贤今晚却特别的敏锐:“哼,这也疏忽,那也疏忽,余氏,你这些日子的疏忽未免也太多了吧!你的主母是怎么当的?再疏忽下去,我看这青府哪一日也要被你‘疏忽’没了吧!” 这指责太过严厉,余氏只得赶紧离席跪下,忏悔地泣道:“老爷说的是,是我太大意了……”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青贤已经甩袖而去:“不吃了!我晚上在苏姨娘那儿歇下了!” 第658章 青嫣闹了半天,那簪子也不知道回没回到她手上,忍不住委屈地去看余氏:“娘——”只卡了半声,便被余氏阴沉冷毒的眼神吓得脸都白了。 余氏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女儿看着自己满脸惊惧,忙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温柔地拍拍青嫣的背:“嫣儿要相信娘,你想要的,娘一定会给你弄来!” 原本还想让这小蹄子多蹦跶几日的,但只怕再叫她多过几天好日子,不止老爷的心要被她拉过去,这青府的天,恐怕也要被她翻个个儿!不能再忍下去了! 露华院里却一片详和。 青琚早在马车上颠簸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但这个少年的意志出乎青岚意料地坚强。 在柳老御医的手下遭受了剜骨挖筋之苦,他的脸色只是苍白了些许,精神却非常健旺。 看见青岚回去,急忙关切地问道:“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青岚不想让青琚过于担心,便道:“是舅舅的封赏下来后,皇后娘娘也想见见我,赏我去吃宫宴。” 青琚虽是个涉事未深的少年,可他本来就聪明得很,一听就想到了里面的凶险:“那你不是一个人过去?万一别人要刁难你怎么办呢?要不,你就装病说不去了。” 青家的所有人中,只有这个少年没有被入宫这件事里的荣耀所迷惑住,而是担心起她的处境,这让青岚的心里熨贴不已,忍不住安慰他道:“放心吧,舅舅是功臣,还被皇上赏了大官做,这些人心里再怎么想,嘴上也会巴结一二的。我只要小心些,不去惹那些高贵的贵人,又怎么会有事呢?” 让青岚装病不去吃宫宴,已经是青琚能想到的,最大胆的“抗旨”法子,青岚既然没有同意,他便不深劝,只在心里发狠:若是妹妹受了人欺负,他无论如何也会好好还报那个欺负她的人的! 青岚不知他心里还转着这样的念头,只是心里却想:最好不要有人来惹她,否则,不管是明亏暗亏,谁惹了她,就要做好吃亏的准备! 兄妹俩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像得很呢! 青琚的腿本来疼得厉害,但心里存了念头想保护妹妹,就算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仍然陪着青岚用了两碗饭,看得旁边的笔砚红了眼睛,直说:“大小姐您回来可太好了,少爷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好好用饭了。” 青琚的脸暴红,忍不住瞪了笔砚一眼:“多嘴!”却也为自己那几个月无谓地糟践身子暗暗懊悔。 青岚看在眼里,她上辈子父母早亡,一直觉得单独一个人没有牵挂的也不错。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时时愿意为你努力,为你改变,即使力量很单薄,也愿意张开他稚嫩的肩头保护你的亲人,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啊! 带着这种上辈子没有体会到的溶溶暖意,青岚回了溶梨院。 两个丫鬟因为白天都有事做,青岚为了方便她们做事,便没有把她们带去柳老御医家。 金珠今天着实有些收获,见银宝出去守门,忙不迭地向青岚邀功似地报道:“大小姐,我今天又去了夫人的院子,跟翡翠聊了聊。” 金珠兴奋地先对青岚好一顿赞:“大小姐真是英明,夫人果然是想对付您呢。”她知道青岚干净利落的性情,便不敢多说废话,马上进入了正题:“翡翠说,夫人这几日都是在让着小姐,叫我多忍着几日,等舅爷一走,就会收拾小姐。我就问了,夫人什么打算。翡翠就说了,夫人要把小姐送到一个地方,好好教训小姐。我再问是哪里,她也不知道了。” 金珠能把这些东西探出来,果然十分伶俐,青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并不说她表现得怎样。 偏偏青岚这个样子是金珠最害怕的,她心中忐忑,只怕没有探出夫人具体想做什么之前,小姐是不会给自己好脸看了。 看着跟自己擦肩而过的银宝,金珠暗下决心:总不能叫这个小蹄子爬到自己头上,总要叫自己成为小姐身边第一倚重的丫鬟! 银宝跟青岚的对话却没有金珠那么多花巧,头一句就是直切正题:“大小姐,上次一直说要奴婢留意先夫人的嫁妆去哪里了,我跟我娘说了,查了几日,时间太久的,没有查出来,但近几年夫人嫁妆的流向都在这张单子上。” 青岚接过单子,越看脸色就越冰冷:看来,这一家子还真把白氏的嫁妆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在用啊!啧啧,居然还光明正大地送出去了不少,是欺负死人不会喊冤说话吗?! 这张单子如果传了出去,只怕这位大凤朝的相爷的脸皮也会被扒下来掉个净光吧! 青岚真是越来越期待那一天到来时,这些人将会是怎样的一副丑态了! 有了青贤的关心,青岚根本不必担心这一趟进宫她会没衣穿没首饰用。 何况白行立也给青岚送来了不少首饰,什么明珠耳珰,宝石步摇,各式发簪流苏,满满登登的送了一匣子过来。 青贤生怕让这位舅兄说他不够重视女儿,见他一个当舅舅的都出手这么大方,便咬着牙让余氏也照着白行立送来的首饰的价值再加两成给青岚送去。 不提余氏后来咬坏了多少颗牙齿,又气得摔了多少物件,青岚这一回可是大赚特赚。 那两匣子的珠宝以后用不上了,要是变现至少也值万两黄金!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青岚一早被从床上拽来梳洗,打扮停当后便被塞进了马车朝皇宫里走去。 她的头上至少被插了半斤的首饰,这让青岚极不自在,总想动一动。可一动,身上就哗啦啦的响,金珠就忍不住要提醒青岚:“小姐,不能动了,再动,这些东西全都要掉下来了。” 青岚心里不以为意,但封建社会,王权大于一切,她不能因为见皇后时仪容不整被人治罪,只能在心里开解自己:“就当是去做任务,别说半斤黄金,就是五斤重的八五式微冲,只要需要,不是不能忍的。” 青岚不再乱动,闭起眼睛作养神状,其实是在心里暗暗测量皇宫的位置,以及离青府到底有多远。 京城内城很大,以青贤的品级,他只能住在最靠外城的部分。 这马车颠簸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皇宫。 像宫外的车马是不能跟着一起进宫的,守门的侍卫验过了腰牌后,却只放了青岚和金珠两个人进去。 面对着空旷的宫廷广场,青岚有点蒙了:没人告诉她路线,也没人来领她去皇后宫里,她怎么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她示意金珠给那守卫塞了块银子,那侍卫才敷衍地随意给她们指了个方向。 青岚她们只能硬着头皮朝侍卫指的方向去,这皇宫虽然空旷庞大,却没有多少人走在外面,这让他们沿路边走边打听都不行。 她们不知道,在她们走后小半个时辰,皇后宫中一名本该是来接她们的小太监才姗姗来迟。等听那侍卫说,他该接到的那位女眷早就走了时,小太监顿时吓得跌倒在地:完了完了,本想着这次要接的人是没到过皇宫的土包子,绝不敢随便乱走,这才偷了半个时辰的懒,没想到那愣头青一样的小丫头早就走了! 青岚沿着侍卫指的方向走了小半个时辰,只知道皇后住的是凤睢宫,这路上路过的都不是。 她还没怎么样,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金珠已经累得受不了了:“大小姐,我们歇会儿再走吧。” 青岚看她那个样子,的确也到了极限。 正巧对面一所宫室的门半掩着,门里正中的庭院处有一个石桌。青岚便指了指那个石凳道:“那我们去那儿歇歇吧。” 推开半掩的门,青岚发现,那宫室里枯草长得很长,廊柱也班驳落了漆,显然是荒废已久,院子里静得连个鸟雀都没有,她便没有出声叫人。 后来青岚回想的时候,就是这一念之差才救了她的命! 青岚的耳朵极灵,坐下没多久,她就听到了紧闭的宫室里面有女子的喘息声,那声音……实在是暧昧得不得不让她想到不好想的地方去! 青岚脸色微变,对金珠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猫着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去。 糊窗的窗纸破了一个大洞,透过那个洞里往里看,一男一女赤身在翻滚,果然是在做那种事! 那男女的脸都背对着青岚,女人腻白的一双臂膀缠在男人的背上,她只看见男人头上簪着根如意玉带彩的翡翠簪子! 这两人特意选在一个荒僻的宫址行苟且之事,绝对不是有正经身份的人! 金珠原还跟着青岚,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但见青岚突然扭头过来,以前所未有的严厉瞪住了她,她做了个手势,快速地远离了窗子。 金珠被青岚可怕的神色吓住了,顿时慌不择路,临到快出门时,脚上突然踩上了一根枯枝,只是“咔”的一声轻响,屋内的男人已经喝道:“谁?!” 金珠自小在大宅门里长大,对这些事,她只有比青岚更知道厉害的。不用青岚催,就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提起裙子狂奔起来。 青岚怕她跑丢,不得不跟在她身后狂追。两人拐了个弯,很快就跑离了那座宫室。 在她们离开没有多久,那男人披衣跑了出来。 他仓惶地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正要再追出去看,便听屋里女人甜腻的声音:“宏,那一定是鸟雀的声音,你别大惊小怪的,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你不要这么紧张地破坏气氛好吗?” 那男人闻言勾起一个邪笑,转身进屋:“小妖精,看来刚刚你还没有满足啊。” 女人嘻嘻笑着不知说了句什么,屋里的声音再度暧昧起来。 两个人再跑一阵,所过到的地方越来越荒凉。 皇后再怎么也不可能住在这一带,青岚便喝住了金珠:“别走了,这里肯定不是凤睢宫所在,我们朝回走吧。” 金珠已经没了主意,青岚现在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但现在她极怕回去撞到不该看的事,胆怯地问青岚:“小姐,再回去的话还要朝那条路走吗?” 走了这么半天,青岚早就把路给摸熟了,这宫里横平竖直,到处都是路,她避开那处地方很容易。 青岚摇摇头,沉静地道:“不走那条路,你跟我来。” 金珠半信半疑:小姐不也是跟她一样的,第一次来皇宫吗?她怎么表现得那么自信? 青岚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现代那些复杂的海路空路况只能全凭她的脑袋记下来,这小小的宫庭走几步路,要是丢了才叫真正的丢人! 还好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走了没有多远,便碰到了去送东西的粗使宫女,两相打听,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浣衣局,这里几乎已经是整个皇宫最北面最荒凉的地方! 有了两名宫女带路,她们这次很顺利地到了凤睢宫外。 金珠上前一步,跟守在宫外的太监报上了姓名,并递上了腰牌。 那太监验腰牌的时候,嘀咕了一句:“你们头一次来宫里,怎么到处乱跑?皇后娘娘为了你们已经推迟了开宴的时间,你们吃罪得起吗?” 金珠顿时骇白了脸:误了皇后的筵席,让这么多贵人等她们两个,这么大的罪名扣在身上,怎么叫人不害怕?不过,皇权之下,有她申冤的地方吗? 青岚见金珠骇得嘴唇直抖,显然已经不能再应付差事,只好站上前,将她拦在身后:“有劳这位公公了,这位是我的使女,她小户出身,行止粗疏,恐怕会有碍贵人观瞻,可否请公公将她带到一边歇息,我自去见皇后娘娘?” 那太监惊异地看了镇定自若的青岚一眼:他当值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来见皇后的姑娘家这么镇定的,就是有些世家公卿里出来的老夫人也会多一分紧张,怎么她就一点都不害怕? 在皇后宫里做事,那必得比一般人都伶俐,那太监看青岚这表现,心中暗赞:就凭她这么稳得住,这姑娘,说不定以后还是个人物。 太监这样一想,待青岚就恭敬了许多,亲自把她引到了正宫之外,还好心提点了一句:“贵妃娘娘,静妃娘娘,秦王王妃,端王王妃,陈王王妃,燕王王妃,还有一些侯府的老夫人都在等着您到了好开席。” 青岚打眼只听到了一排“妃”,反正这些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便不再用心记下,只略点个头,从袖中递给这好心的太监一块实心大锭银子:“多谢这位公公提点了。”袖子一遮,轻轻巧巧的,没叫任何人看见,银子就到了这太监手中。 第659章 那太监整日在耳房里当值,平白哪一个贵人会看他一眼?更别说还给他这么大锭银子。这些人哪一个眼睛不是长在头顶上的? 难得这姑娘一点不拿他当个异类看,他顿时激动起来。却见这姑娘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微微一摇头,冲他洒然一笑,转头上了台阶。 台阶上又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过来拦住了青岚,青岚又把先头的腰牌出示给他看。 那太监进去大声禀道:“皇后娘娘,户部郎中青贤家嫡长女青岚求见。” 刚刚还略有喧哗的大殿微微一静,皇后还没说话,便有人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累得我们都等了这么半天的,是个怎么精彩的人物。” 再说话的,应该就是那位皇后:“宣她进来吧。” 青岚进了门,先是被殿里的珠光翠绕恍了恍眼睛:这殿里姹紫嫣红,坐了起码十几二十个贵妇,齐刷刷的眼神全聚向她。 青岚定了定神,忽略这些或是看好戏,或是兴灾乐祸,或是冷淡,或是愤怒的目光,按前几天突击学习的礼节对正中那个穿着明黄色凤袍的女人行了礼:“民女青岚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还没说话,刚刚开口的那个女人又是一声冷笑:“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让皇后饿着肚子空等,那娘娘能不能千岁就不好说了!” 青岚眼神都不飘她一下,只是按着礼节垂眼看着皇后的裙脚,等着皇后说话。 皇后声音倒很平和,先是斥了那女人一句:“好了,贵妃,别把小姑娘吓坏了,小姑娘第一次到皇宫来,难免稀奇了些。你先起来吧。” 贵妃却不依不饶:“娘娘,臣妾知道你是好性,可是,这规矩啊总要慢慢立起来,不然哪,旁人只怕是觉得你好欺负,现在这丫头没见过您就能邈视皇恩,那万一见您好性,可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这女人,不理她还真来劲了!她是迟到了一会儿罢了,一口一个邈视皇恩下来,真坐实了这个罪名,哪还有她的活路! 青岚抢在皇后之前,看向了贵妃,委屈至极地说道:“青岚姗姗来迟,原该向皇后娘娘请罪,但青岚第一次来皇宫,不知该往哪里走,便迷了路,请皇后娘娘降罪。” 她不信皇后不知道她没到是因为她宫里的人出了岔子,皇后刚刚没有点出来,只一味推到青岚头上,说她贪玩,应该就是不想她把这件事揭出来,这样,难免显得皇后无能,连一个邀请来的客人都能弄丢。 青岚也知道,如果她听了皇后的话,悄悄把这罪名应了,皇后虽不可能明面上补偿她,但必然会对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但是,前提是,她愿意这么做! 她又不指望皇后能许她些什么好处,凭什么要为她背这个黑锅! 那贵妃眼睛果然一亮,嘴上却喝斥道:“小丫头瞎说什么,皇后娘娘最是能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客人没有安排好?” 这又是在挖坑给她跳:她只想不受冤枉,又不想成为某人手里枪! 青岚不慌不忙地看向贵妃,道:“这位娘娘,我只说我头一次来皇宫不认识路,走迷了路罢了,怎么又跟皇后娘娘安排客人有关了?我什么时候说皇后娘娘不能干了?” 反正青岚不信皇后不知道,她之前是在哪里长大的,她就当自己不知道招待客人时要有仆从引路,使得客人不迷路。那么,她刚刚话里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地在陈述自己迷路,并没有一点要责怪皇后待客不周! 反而是她问向贵妃的那句话会令有心人颇费思量:你这么用力地把皇后的疏忽扩大化到底是什么用心? 贵妃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对上青岚冷静,甚至是洞悉的目光,颇为恼怒:“你……” 然而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始终在看戏的皇后淡淡地打断:“时辰不早了,相信各位夫人已经饿了,我们就不要说些其他的话,早点入席吧。” 众女纷纷起身,齐齐应了声“是”,三三两两地朝外走去。 青岚猜测,他们用膳的地方估计不在这里,便有意落后两步,跟在众人的身后朝膳厅走去。 走了没两步,青岚突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朝左前方望去,正对上一道温柔如水的目光。 那女子见青岚皱着眉头,凌厉地看着她,却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对她释放出了一个柔和亲切的微笑。 “那是静妃娘娘。”青岚的身边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只见一个长着圆脸,梳着元宝髻,眼睛又圆又亮,身材微丰的女子笑着对青岚道:“我是敏慧公主,原来,你就是白卉,啊,白将军的外甥女啊。” 青岚敏锐地感到,敏慧公主快速地切换了一个话题,但显然对方不愿意再深谈下去,她淡淡地点了个头:“公主好。” 敏慧公主讶异地挑了下眉毛:这个青岚是不知道礼数,还是有意的呢?居然听到她是公主,连个礼都不知道行一下。 但想到对方那出身乡野的背景,估计对方也想不到这么多,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仍是欢欢快快地,没叫青岚听出一点异样:“我见过很多人头一次见了皇室都很紧张,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你是怎么想的?” 青岚垂下眼皮:假如你也曾经当过某国皇帝贴身保镖很多年,便只会觉得,所谓皇室,只不过是些身份高贵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跟这里的人说话累死人,不经意就能设个套子让你钻。 青岚只当作什么都不懂,傻傻地反问回去:“皇后娘娘又和气又漂亮,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为什么要紧张啊?” 青岚本来就没有学过皇室贵族的规矩,刚刚那句话只当自己寻常说话的声音一样大小,这一句话一说,顿时压过了所有轻声交谈的贵妇们,连走在最前面,已经快入席的皇后都听见了。 皇后面上不说,但对之前青岚不给她台阶下还是有些恼怒的,但青岚这句像是无知无识地说出来的话让听惯了奉承的她居然有些高兴——这丫头不是不给她台阶下,而是为人实在,喜欢说大实话啊。看来,她之前以为这小丫头心思太深是多心了啊。 敏慧公主的脸都红了:谁能想到刚才还绵里藏针地去刺了贵妃一下的小丫头居然是个傻的,这私房话还说得这么大声!丢死人了! 见前面几个老对头明显揶揄的眼神,敏慧公主恨恨瞪了青岚一眼,快步走开了。 青岚“莫名其妙”地望向几个兴灾乐祸的眼神,彻底坐实了她在众人心里傻呆憨直的印象。 宴厅里实行分餐制,一时各色珍品菜肴流水价上到桌子上。皇家的厨子自是非同一般,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有的甚至精致的让人都不忍心下筷了。 这个时空跟青岚之前的二十一世纪差不多,除了一些大凤朝人自己钻研的菜肴,绝大部分菜用了什么东西做出来的,她一看就知道了。 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品尝到代表大凤朝最高水平的顶级宫宴,青岚还是不愿意错过的。 她一边竖起一只耳朵听其他人的动静,一边埋头苦吃,没过一会儿,马上就发觉了不对劲,抬头一看,居然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青岚莫名其妙,这些人都不吃东西,看着她做什么? 正要挟起一块香酥鸡,她对面的一名女子突而笑了一声:“听说青大小姐是村子里长大的,我原还不信,看大小姐这么馋肉吃,真由不得人不信呢。” 她好像还自以为极为风趣似地,“咯咯”笑得浑身直颤,她一笑,惹得那些要看运营笑话的都跟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皇后额上那颗凤吐珠的金步摇微微晃着,打出的阴影叫青岚看不出来她的神色,但看她细细吞咽,眼皮也不抬的样子,就知道,她并没有为自己这个新来的客人说话的意思。 青岚忽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无所顾忌地吹了个口哨。 那女子顿时愕然:这姑娘怎么一点都不羞赧?她难道还听不出来自己是在讽刺她吗? 正在所有人愕然的这一瞬间,青岚拍了一下手,故作天真地道:“太好了,我爹还跟我说过,贵人们用饭的时候不能讲话,不然是件很失礼的事,可我看着这位姐姐说得很开心嘛!哪有不能讲话的规矩?” 那女子的脸色顿时红过了耳朵:讲究的大家子人家里的确是有用饭时不能讲话,静默无声的规矩,可现在是皇后宴席,还是用的分餐制,有一两句的交流很正常。 但青岚说的那话也没有错,因为这些用饭行走等等女子的礼仪规范正是该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制定,你要说青岚错了,不是说皇后也错了? 青岚的话说得天真,可她的意思不就是,你笑话我村,我不懂规矩,可你自己不也是犯了规矩?你也没比我懂到哪里去啊! 那女子气得就要说话,却见周围逐渐低至不闻的交谈声,终于明白过来: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不就是以身证明,皇后制订的《女则》是错的? 青岚瞟了瞟清净下来的大殿,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吃个饭就安静地吃才对嘛,非要别人噎得你吃不下才舒服了吗? 青岚那一番话,不光噎住了她对面那名贵妇,就连剩下的时间里,宫女们唱着菜名的时候,都没有善于奉承的女眷发表一番议论,生怕就成了不守规矩的典范。 直到正餐用完,皇后身边的女官上前一步,朗声道:“今日诸位来得正好,南安国才进贡了一批秋蟹,脂膏正肥,娘娘一早就吩咐了要做清蒸蟹,只是冬日寒凉,一人只有一只,各位夫人小姐们有口福了。” 女官说完这句话,所有宾客们均离席谢赏,那名先前为难青岚的贵妇瞟她一眼,又笑道:“娘娘,您怎么今日就上了清蒸蟹呢?万一有人不会吃蟹,弄得狼籍一片,那一件风雅之事不成了牛嚼牡丹吗?” 话音刚落,殿中人目光齐刷刷又聚到了青岚身上。 青岚略一皱眉,便听皇后笑嗔了一句:“就数你没事心操得多。”却没往下说下去。 身为一国之母,她自然不可能像她们这些人一样,跟一个粗莽,没有礼数的小姑娘计较太多,那不显得太过不大度了? 女官见众人再度入席坐好,带着笑拍了拍手。 穿着绿罗裙的宫女们鱼贯而入,这些人手各端着银盘,银盘一边放着八样银光闪闪的刀,剪,斧,针等小器具,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加了盖盅粉瓷浅口大盘,还有几样姜醋荷花型小碟子错落摆在银盘左右,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青岚揭了盖盅,一股勾人馋涎的香味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大盘里卧着一只两个手掌大的,橙红色的,一看就十分美味的海蟹。 看见美食,青岚的心情更加地好,但她只取了一把长柄斧,准备大开动。 这时只听寂静的大厅上,有人“噗”地笑了一声。 青岚抬眼一瞟,大厅里的人居然都没有开动吃蟹,全都有意无意地向她瞟过来。 这些人真叫闲得无聊,如此人间美味放在眼前不知道好好享用,却先来想看别人出丑,都是些什么心态啊? 螃蟹在她以前的社会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她吃过的次数说不定比这些古代因为运输不方便,还要靠进贡才能吃上的土包子加起来还多。 她知道吃蟹应该先剪蟹鳌,但谁说吃东西就有死板板的步骤了?她就有自己的方法! 于是,那些想看青岚笑话的人就看到了:青岚的手指连动,拿着长柄斧轻而快地敲击了几下,再用斧柄轻轻一揭,就完完整整地卸下了一整个蟹壳! 但是,迎着殿中人吃惊的目光,她又完好无损地拼了回去! 什么叫用最简单的方法做到最复杂的事?什么叫简洁而优美?只用一只长柄斧就做到的,这些只等着看笑话的人用八个工具轮流上来敲打,也不会像她这样做得这么完美! 青岚的目光里写满了揶揄:你们敢像我一样只用一样小斧头就完整地揭掉一个蟹壳,吃完后还能再盖上去? 那些先还在看着青岚出丑的人在碰到她的目光后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大凤朝国都在北,别说螃蟹了,连鲜鱼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到的,这样的好物她们一年最多吃个两回就已经不错了。 第660章 而青岚这样娴熟而流畅的手法,说明她对这东西怎么吃早就驾轻就熟,她们这些到了隆冬连鱼都吃不上的北方人能知道每样工具怎么用就不错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心里都产生了一个疑问:这姑娘,真的只是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吗? 不可避免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青岚这样几近于炫技的表演刺激了大部分贵妇,谁愿意连一个自己看不上的村姑都不如? 但这样的表演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于是,青岚在满意地吃完了她的那只螃蟹后就看到有些贵妇在学着她用长柄斧启开螃蟹的盖壳。 然而,不是斧柄滑了磕到手,就是盖子揭了一半却断在了蟹肉中,宴会厅里一不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小声的惊呼。 青岚微微眯着眼,看这些贵妇们要么打翻了螃蟹,膏脂溢得到处都是,要么就是不管怎么敲打,那该死的蟹壳就是打不开。 主位上,看似一心享用着侍女奉上蟹肉的皇后隐晦地看了一眼青岚:这小丫头,只是吃个蟹,居然能反过来影响一殿的贵妇们!也不知这样的天赋,她是生而带来的,还是有心如此。 青岚自然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她小口小口地抿着吃了螃蟹后用来驱寒的菊花酒,看着满殿的贵妇们笨拙地“表演”吃螃蟹,一边心里暗乐:也不知道皇后安排最后的这一出,到底是想看谁的戏。 你站在桥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想看别人的笑话,最后却被人反看了笑话,这样的体验一定很能回味一段时间吧? 青岚反正是不是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总之,吃完宫宴后,她的耳边就一直清静着。 这些人就算要从礼仪上找她麻烦,也得先看看青岚的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把蟹鳌里的肉都吃干净后还能完整地拼完一个大螃蟹,而自己的盘子里却杯盘狼藉,让人不忍直视。 整个宫宴大约进行了一个时辰,冬天各宫下钥早,申时正就要开始关宫门,吃完宫宴就离关闭宫门不到一个时辰了。 大凤皇宫占地极大,凤睢宫又在皇宫的正中央,走得慢些的贵妇们等走到宫门至少也要半个多时辰。皇后便发了话,叫各人退下径自回府。 来之前根据青贤给青岚普及的宫廷礼仪,青岚知道,走的时候要位尊的走在前面,位卑的走在后面,青岚便安安静静地等着那些女眷们先出门,反正在这里,只有她一介民女的地位最低,她最后一个走就对了。 青岚正安静地站在侧面,等着所有人走光。正在此时,一名着秋香色燕衔泥对襟袄的三十多岁的女子向她走来。 这女子正是之前频频看她的静妃娘娘,她披着一身石青刻丝出风毛的斗篷,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上前两步,温婉笑道:“青大小姐,你大约不认得我,我跟你娘在未出阁前是相交极好的闺中密友。” 见青岚不答话,只是冷冷看着她,静妃眼圈红了红,强笑道:“你不认我也是对的,我居于深宫,这些年都没得到你的消息,只以为你即便处境不好,也能吃饱穿暖,谁能想到,青贤那混帐竟把你丢在外面不闻不问十多年呢?”说到最后,她微微咬牙,目光露出锐利之色,显是恨得狠了。 她也不顾青岚理不理她,往她手里放了一块东西。那东西通体腻白如脂,润如婴肌,握在手里微微生暖,竟是一块绝品暖玉。 青岚正要推拒,那女子道:“你先别拒了我,这东西本就是你娘送我的,我现在也是物归原主。这块玉极是难得。你在那村子里自小吃苦,定是身体有亏,你贴身戴着,它能慢慢温养你的身子。” 青岚想了想,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便不再推拒,将它放进了荷包里。 接了别人的东西,总不好一直不说话,青岚微微点头:“多谢娘娘了。” 静妃眼圈又红了,眼泪“刷”地流下来:“不谢,你这孩子,长得跟你娘真像。以前我人微言轻,现在既然你已回京,我在陛下皇后那里多少也有些薄面,若是那姓青的再找你麻烦,你尽可进宫来找我,我来为你出头!看看他青贤是不是还不敢随意欺负你!” 看来原身的母亲跟静妃的确感情不差,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位居深宫,不好与外界交结的妃嫔放下如此惹人嫌疑的话。青岚心中感念,笑了笑:“娘娘不必忧心,我现在过得极好。” 她当然过得好了,每天只有她去气那一家子人的,别人还给不了她气受! 静妃却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块腰牌:“这是我宫里的对牌,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往宫里递牌子见我,我来为你作主。我看他青贤还敢不敢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 她也不由青岚拒绝,转身让身边人给她戴上风帽,走向了门外。 多个人总多条路,青岚把对牌收好,招呼早就等在了殿外的金珠回青家。 原来皇后宫中有小轿备下,以防宫外来的妇人们身娇体弱,走不到凤睢宫就累得要倒下。只是青岚身份低,这次来的内眷又多,轮到她的时候,小轿早就被前面的贵妇分干净了。 这次皇后没有再出岔子单撇下她一人,那女官叫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引着青岚主仆二人,免得再走错路。 巧得很,这小太监就是守在门边好心跟青岚说殿内情况,被青岚拿了一大锭银子相谢的那人。 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对青岚道:“前头的都是贵人,青大小姐如果不想与他们走到一路的话,可以稍稍行慢一些即可。”他还真伶俐,青岚什么都没说,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青岚听了他的建议,便真的落后了几步,等着人都消失在拐角处,才慢慢挪步。 却不想刚刚走出没几步,便险些跟一名宫婢撞上,那宫婢急匆匆的,白了青岚一眼。 青岚莫名其妙,再一看,不远处一队人正停在原地。 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那队人里的那位之前一直在给她脸色看的贵妃。 贵妃旁边,一名穿玄色大氅的男人立在她旁边,正露出侧脸对贵妃微笑。 小太监看青岚一直不停地在看那个男人,便道:“那位是大皇子燕王殿下。” 燕王?他的头上为什么插着那么眼熟的如意三彩翡翠簪子? 青岚眯着眼睛又看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凭着他的背影,完全可以确认,今天在那废弃的宫室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这位大皇子! 她来皇宫之前,白行立怕她不认识贵人,粗粗跟她科普过皇室中人的关系。 这位大皇子正是贵妃所生,传闻中他文韬武略,是个德行极佳,风仪翩翩的好男人,跟与他年岁差不多,却屡屡传出“孤僻暴戾”名声的二皇子慕昱清一比,他简直是所有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事实上,这位燕王殿下当年成婚时,的确不知让多少未婚的少女哭湿了帕子,让现在的燕王妃不知被多少人恨得直扎小人。 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一幕,青岚顿时恶心得直想吐:这样一边做出风度翩翩的绝世好男人相,一边到皇宫里去跟人偷情,果然好德行! 也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知不知道,她这个好儿子连他父亲宫室里的女人都摸上了手。 其实别看青岚刚刚在皇后宫中几次把这位贵妃噎得说不出话,但这贵妃能以一个小丫鬟的低微出身成功赶在正室王妃之前生出儿子,还平平安安地把儿子养大的经历来看,她绝对是个狠角色。 青岚之前是仗着在皇后跟前,贵妃不敢太过放肆,才会一点都不客气地反呛她。反正,她也没打算在后宫里混日子,青贤的品级不高,只怕以后这样进宫的机会会少之又少,她根本就用不着让着贵妃。 但现在两人狭路相逢,她真不敢保证这些后宫女人的心思会恶狠到哪一步。 她正准备让这个叫万良的小太监带她绕上一段路,贵妃正好偏头过来,看见了青岚主仆几人。 她对身边的宫婢吩咐了几声,那宫婢领着两个太监追上来,高声叫着青岚:“青大小姐,贵妃娘娘有请。” 这该死的皇宫里尊卑有别,青岚想装听不见,但不好做得太过分,只能领着金珠走了过去:“不知贵妃娘娘唤青岚有何事?” 贵妃端着下巴,傲慢地看着青岚,斜了身边另一个宫婢一眼。 那宫婢会意,出列高喝一声:“大胆!见了贵妃娘娘不行礼,还敢直视娘娘尊面,你好大胆子!” 这是存心在找茬了? 青岚从不会跟某些地方既定的,知道不会讨到好处的规矩搏斗。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她拿捏得很清楚。 二话不说就跪下,低着头道:“民女青岚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高贵大度,民女不知礼仪,请贵妃娘娘万勿责怪民女不知礼之罪。” 贵妃凤眼一挑:这小丫头一点都不傻,话里话外透着叫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尊位不会为难她的意思,可她想错了!自己混到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不是为了那点子规矩就让自己憋屈着不痛快的人! 她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不懂规矩?那本贵妃今日就拨冗好生教导你一番,省得你下次去了哪里,又冲撞了哪位贵人,被人喝斥一句倒是轻的,只千万莫因为礼数不周丢了性命!来啊,赏这不知礼的小丫头二十个嘴巴子!” 青岚听她冷哼,就知道这事情不对,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直在暗暗提防。 果然,贵妃话音一落,便有两个胖大的太监一左一右围了上来,张着蒲扇大的手向她打来! 那两个太监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经常做力气活的人,被他们把这巴掌扇实了,不需要二十掌,只用几下,不要扇掉半口牙齿?! 这贵妃真是飞扬跋扈,一点道理都不讲! 可惜,她碰上了更加嚣张的青岚! 如果她这一次打了别人,换作是谁,也只能自叹倒霉,忍下来只求不要触怒贵妃,以免她哪一天在皇上面前给自家的丈夫(父亲)上眼药。 可青岚那一家子是什么人?只怕,如果贵妃把青贤的官职捋了下来,青家还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呢! 她“呼”地一下站起来,躲开两个太监,叫道:“贵妃娘娘!我今日才知道民间传说中,深宫里白骨累累这话真不是空穴来风!试问,有谁会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把外臣家的女眷打一顿的?只不过因为我没及时向你行礼?” 贵妃大怒,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什么都不怕:“大胆!你们给我捉住她,好好掌嘴!” 七八个宫女太监听了贵妃的吩咐,立时蜂涌而上,这就要包围了青岚! 青岚如游鱼一样在包围圈里打着转,用更大声的声音叫道:“贵妃娘娘,你可别忘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就在旁边,我是娘娘请来的客人,你就是要教训我,少说也要问过娘娘吧!” 贵妃听了更加恼怒,宫廷内外谁不知道:这些年随着大皇子和三皇子越来越大,她跟皇后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青岚在这个时候用皇后来压贵妃,完全触到了她的逆鳞! “都是废物吗?一个小丫头半天都捉不住!”她眼睛一转,目光落到已经吓呆了的金珠身上:“还有这个臭丫头,一起给我打!打死不论!” 而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万良眼睛一亮,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青岚身上,悄悄地退出了战圈,转身飞快地朝凤睢宫跑去。 金珠没有提防,被反应过来的两名宫女捉住,一人一个嘴巴甩到了她的脸上! 金珠白嫩嫩的脸蛋上顿时肿了老高,她看向青岚,含糊地惨叫了一声! 青岚大怒:打她还不算,还要连她身边人一起打?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她也不躲了,直接拽过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一巴掌反抽回去,高声道:“多谢贵妃娘娘赏我婢子的嘴巴,来而不往非礼也!青岚亲自动手,这就把贵妃娘娘赏的耳光送回来!” 贵妃气得一个倒仰:好大胆的小丫头!下手居然一点都不肯吃亏,今天她若不捉到这死丫头,以后她的脸还怎么在后宫里抬得起来? 她看着旁边正在皱眉的儿子,像捉住了一个救星一样抓住他:“宏儿,快帮为娘把这死丫头抓起来,让为娘好好教训她一顿!” 第661章 青岚毕竟体力不行,躲了这些时,已经有些气喘,再加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大皇子,她不一定吃得消,把最后一个保驾人喊了出来:“我乃一品上柱国大将军的甥女!今日若受了你这辱,来日叫将军知道他的亲人被皇亲欺辱,岂不令保家卫国的将士寒心?” 这丫头竟是上柱国将军的甥女?慕昱清抬起的脚步顿时放了下来,暗自埋怨,娘越来越任性了,真若是把上柱国将军得罪了,那以后他的事…… 与此同时,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喝道:“皇后娘娘到!” 青岚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金黄色仪舆旁,是万良小跑着的,焦急的脸。 青岚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他给自己搬了救兵!这小太监想不到还真有些良心。 皇后来了,这架自然就打不起来了。 金珠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拽着她的那两人,拽了一下青岚,青岚反应过来,忙跪下见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青岚第一次下跪下得这么心甘情愿,因为,皇后开口就喝斥贵妃:“戚贵妃,你真是好生威风,连本宫的客人都敢打了?” 戚贵妃见皇后根本没有下仪舆,这样的居高临下,显然是想从气势上先压戚贵妃一头。 戚贵妃跟皇后对着干习惯了,见到皇后后根本不行礼,直声就要抗辩:“皇后娘娘,嫔妾不过是教训一个对嫔妾无礼的小丫头,当不得娘娘往嫔妾头上乱扣帽子!” 但皇后这次似乎是铁了心地要办戚贵妃,根本不准备问青岚,只道:“事实如何,本宫看在眼里,你这些奴才们太大胆,你也惯得太过了!什么人你们都敢来打杀一通,传出去真是活丢我们大凤后妃的脸面!” 慕昱宏听得皇后的话越来越不对,忙趁着皇后说话的间隙踏前一步笑道:“母后应该知道,我母妃她为人脾气急了些,并没有坏心,刚刚也只是这位青姑娘走路急些,冲撞了我母妃,母妃才想教她一些礼数,并没有坏心的,青姑娘,你说是吗?” 青岚冷冷撇嘴:戚贵妃这德性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个慕昱宏当众这么说,无非就是要逼她低下头来,承认这事是她不对在先。这样,皇后就是要罚戚贵妃也没了理由。 可这凭什么?!她好不容易进一次宫,平白无故要讨顿打不说,还得为打人的凶手遮掩下去? 这个罪名她今天要是莫名其妙地认了,真就对不起她挺直了二十多年的脊梁! 而且,皇后冒着寒风赶过来给她撑腰,不说皇后目的怎么样,她要是轻易就认了怂,不是成了旁人眼里扶都扶不起来的阿斗? 她水里来火里去,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最不认的,就是怂! 青岚心里激烈斗争,她其实很清楚,刚刚在大厅里斗嘴,还能当作女人间的小打小闹,不会牵扯太深。但现在慕昱宏这样逼她表态,她如果顺着他的话说是,那就是得罪了特意跑来教训戚贵妃的皇后,还对不起她自己平白要挨的这份打;如果她说不是,贵妃绝对会把她恨到骨子里,包括特地开口逼迫她的慕昱宏! 贵妃她不怕,但慕昱宏是有实权的王爷,如果她今天得罪了他,万一他小气记下仇来,连累的极有可能就是在前朝为官的舅舅! 这两人斗法竟要扯她在中间当夹心板!青岚怒极了,头都开始发晕。 她的头压得低低的,看在所有人眼里,就是这个可怜无辜的小姑娘单薄的小身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慕昱宏见青岚迟迟不答话,正要再逼上两句,却见这狡赖的小丫头身子晃了晃,竟软软地朝旁边倒了下去! 她竟装晕! 金珠立刻配合地扑到青岚身上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哭号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连慕昱宏都没办法探知青岚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皇后也跟着大怒道:“戚贵妃,你还有何话说?你堂堂一个贵妃,当着本宫的面,竟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逼晕了过去!你太嚣张了,今天若不罚你,本宫还有何面见陛下?来人!把戚贵妃押回重樱宫禁足三月,罚抄《女则》一百遍,好生静心养气!” 随着皇后的吩咐,几名甲士应声而出,将戚贵妃包围。皇后身边几个腰粗腿圆的嬷嬷也冲了过去,为首的嬷嬷就要将气得直抖的贵妃押走。 慕昱宏正要说话,皇后凌厉的凤目对上慕昱宏的眼睛:“燕王殿下,至于你今日是怎么把一个小姑娘逼晕过去的,本宫看在眼里,自会回禀圣上,你还是向上柱国将军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如此逼迫他的外甥女吧!” 慕昱宏暗恼,却又无话可说:谁叫青岚他是真的被自己逼“晕”过去的? 戚贵妃本来已经认衰,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连她儿子都不放过,顿时急得叫起来:“这小丫头是装的!” 皇后已经开始吩咐人将青岚带走,闻言转身冷笑道:“戚贵妃,你把人逼得都气晕了,还不罢休,莫不是你要逼死人不成?可惜今天有本宫在此,你是没办法了。” 戚贵妃与皇后相斗,一直势均力敌,什么时候被她逮到过机会,出了这么大的丑过? 她顿时气得直叫:“你胡说!” 皇后目光森寒,冷笑道:“我胡说?这是你一介贵妃能对皇后如此放肆,恶言张口就来?今日我不狠罚你,来日我如何服人?李嬷嬷,代你主子好好赏戚贵妃五个嘴巴!” 戚贵妃恐惧地看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嬷嬷:皇后这次出来时人带得比她足多了,她的人早就被皇后带来的人制住,她只能尖叫着:“你敢!”被李嬷嬷按住手,“啪啪啪啪啪”连甩了五个耳光! 慕昱宏离他娘远了些,救护不及,一脚踹向那李嬷嬷:“刁奴你敢!” 那老嬷嬷如何受得住常年练武的慕昱宏一脚?她鲜血狂喷着倒飞了出去! 皇后怒得从仪舆上站了起来:“慕昱宏,枉你是圣贤书读出来的,你就这么对待嫡母身边的人吗?” 慕昱宏见生母在眼前受辱,一时狂怒,再加上皇后一直隐忍,没料到她今天一计又一计地让自己母子深陷入圈套,此时一脚踹出,正有些后悔。 便听皇后冷冷道:“好得很,燕王,你今日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儿子教育不周,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有责任,等这次事毕,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在场人都听得出来:皇后说的请罪,还不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慕昱宏,这件事她不会善罢甘休! 贵妃看向被人抱在怀里,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青岚,眼里几乎要放出毒箭:都怪这不省事的小丫头,要不是她,自己两母子怎么会吃了那么大的亏! 皇后毕竟是慕昱宏名义上的嫡母,他不能公然反抗她,只是阴沉沉地看了看皇后离去的方向,回身道:“你们对我母妃客气些,否则——” 不必他再说下去,先前那李嬷嬷的下场已经上很多人胆寒了,那些人低着头不敢跟慕昱宏对视,直到这个外人眼里温文尔雅的大殿下离开后,才有人轻声道:“贵妃娘娘,您请跟我们回去吧!” 戚贵妃冷冷看着刚刚被皇后派过来时趾高气昂,现在已经畏惧得弯下腰来的老婆子:这就是她敢这么嚣张的原因,她的儿子就是她最大的支撑! 先不说外界此时是如何的风青变幻,凤睢宫里,青岚却是真的病了。 连拿着青岚作伐子,狠狠整治了一番贵妃的嚣张气焰,甚至是连燕王的把柄都拿住的皇后也没料到,青岚的病并没有掺假。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青岚这些天只是吃得好了些,虚弱的底子却还在。前几天在府里静养着还看不出来,今天到了皇宫,天气本来就冷得能结冰,她跟贵妃斗法不说,前头还走了这么多冤枉路才到凤睢宫,青岚这一天又是累又是气的,隐藏的毛病一气儿全被激发了出来。 要不是青岚,皇后也不会那么及时地捉到贵妃和大皇子那么大的把柄,而且这姑娘别说还是上柱国大将军的侄女,就是冲着上柱国大将军的份,皇后也会为她请来最好的御医。 凤睢宫里,青岚继续无知无识地晕着,却不知道,整个大凤朝最顶尖的那些勋贵将领们已经为她大动了一回干戈。 凤启帝早就知道青家的那个小丫头要进宫,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惹祸的能耐这么强! 先是他一直以来都安安份份,贤惠大度的皇后披散着头发跪到了前殿。皇后举着荆条,要向凤启帝负荆请罪,哀切自责地说自己没有管好陛下的后宫,让妾妃冲撞了陛下的功臣家眷;她更没教导好大皇子,让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家,生生把人家小姑娘给气病了! 凤启帝想起皇后哭得涕泪纵横的样子,仿佛她真心诚意地把这一切的错误全背到了自己身上,一身的火气愣是发不出来。 他自然不会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但说皇后错了,他也没这么厚的脸——贵妃能嚣张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他之前在有这个苗头的时候没有及时管教?他倒有心想怪皇后,可他心里明白,贵妃敢跟皇后对着干,未尝没有顺着他的心意,借题发挥的意思在。 那最后能怪谁?只能怪做错了事情的贵妃,和她那咄咄逼人的儿子! 于是,刚刚被拘禁在自己宫中抄《女则》的贵妃立刻又收到了凤启帝的申斥,并且罚俸半年,夺取理宫权。 戚贵妃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不过是要教训一个看不顺眼的小丫头,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皇后的理宫权在她手上已经快十年,还是她好不容易才抢到手上的,没想到这一次这么轻易地就失去! 那必是皇后和那小丫头联合施的诡计!专等着来害她的! 此仇不报……戚贵妃保养得如春笋一般的手上青筋直爆! 燕王府中,大皇子慕昱宏也等来了凤启帝处罚的申斥:凤启帝直接夺了他好不容易在军部谋来的职位,勒令他在府中自我反省。 大皇子自然不肯坐以待毙,连夜召集幕僚开会,想着怎么把这个锅甩出去,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他的父亲因此而厌弃他! 但事情的走向在一夜过去立刻转了个向,这个方向甚至连有意让事情闹大的皇后都没有预料到—— 大皇子自辩的奏章还没有呈上御览,那个刚刚获封,正在风光无限的上柱国大将军,他竟然纠集了好几个人联名呈奏,说贵妃飞扬跋扈不是一日二日,已经有多家女眷受害。那些受害者的家眷中,轻者被当庭训斥,重的甩耳光教训,甚至是连挨过板子的都有过! 这还得了!凤启帝虽然对内廷的管理一直没有放松,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还要治理一个国家,怎么会对内宫的事都尽在指掌间? 他只知道戚贵妃喜欢喝斥人,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皇妃盛气凌人一些这是常态,谁叫她的丈夫是这个王国身份最高的人? 但殴打大臣内眷,被打的人里甚至有命妇在,这就不是一个不知礼数,嚣张跋扈能概括了! 大凤国向来最重文人,一国帝君一直都以礼贤下士的形象示人,现在居然那些士人的妻子们被帝君的妾妃无缘无故打了,这也未免太过荒唐。 其实贵妃并没有奏章里那么狂悖,她也不会什么人都特意针对,因而那些被打的人都以为只有自己一家受害,而且被打的人大部分身份低微,贵妃把人打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反咬回去。 但这一次,青岚进宫后,白行立一直在关注宫内的事。 青岚的那一次大闹当着的不光有太监和宫女,最后皇后连侍卫都拉了过来。这些侍卫下值之后嘴巴再一乱传,白行立本来就是武职,消息得到的只有更快,顿时就炸了—— 以前他离得远,帮不上外甥女也就罢了,但现在他人就在京城,外甥女还被人这样欺负,这凭什么! 他立时用了以前他的父亲,老扬威将军的人脉把贵妃的恶行调查得差不多,再牵头联合那些家眷被辱的仕人和官员,抱着这一次非让贵妃吃大苦的想法,在大朝会的时候向凤启帝递上了折子弹劾贵妃! 那些官员原本就要吞下这个委屈的,但这次挑头出来的是一品上柱国将军,他们不趁着这次的机会报回之前被辱的仇都对不起自己! 第662章 要知道,文人也是有傲骨的! 之前隐忍不发只是怕孤掌难鸣,告也告不倒,但现在,哼! 滴水成流,聚沙成塔,贵妃很快就尝到了犯众怒的下场:凤启帝一心拢络仕林中人,面子却被一个妃嫔给踩到了底下,他勃然大怒,直接夺了贵妃的封号,改降其为三品贵嫔,改迁重樱宫侧殿! 这折子的意思就是,贵妃不光职称连降了三级,虽然还是一宫主位,可是,她得从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搬到阴暗背光的小房子! 这一次贵妃才是真正的吃了大亏:治宫权本来就不是她的,收也就收回去了,可贵妃以及一宫主位是她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只这一次小事,居然让她多年心血白白空耗! 这还不是最毁灭的打击,最毁灭的,是大皇子递上去的自辩折子凤启帝不光没看,还发了明旨说他助纣为虐,品性有瑕,让他好好修身养性,罚俸半年! 凤启帝的这道郑而重之的旨意跟先前的申斥可不同:之前的申斥只是一个父亲在训斥儿子,而这一次,是一个君王在告之于众,说他的臣子品德不佳。因为但凡是发了旨意的东西是以后要被记到史册中,给后人看的! 这次的事,无疑给大皇子一直以来苦心孤诣,在众人面前营造的“贤王”的名声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污点! 京城里,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恐怕上柱国大将军跟燕王一系的人仇结得大了! 如果青岚知道事情的动向会滑向这么糟糕的地步,她那天估计说什么也要强撑着说几句话再晕过去。 但她怎么可能想到,她这个舅舅因为愧疚,是铁了心地要给不长眼来招惹她的人一个好看!白行立生怕他以后离京再有什么人来算计她,这是一次要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震住! 他完全没有为自己考虑:他在边疆镇守,假如在朝中树敌太多,有战事发生的话,后勤不给力一点,他拖都要被拖死! 青岚醒的时候,嗓子里像放了把沙子,又涩又痛。她试着开口几次,都没办法发出声音来。 手也软得像面条一样,外面有宫女在小声聊天:“你说,这回贵妃娘娘还会再翻身吗?” 另一人喝道:“什么贵妃娘娘,慎言,现在该叫贵嫔娘娘了!还有,主子的事是我们能随便说的吗?” 那宫女被喝斥得果然不敢再说话,没过多久,屋子里“啪哒”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两名宫女一惊,匆匆跑了进来。 青岚竭尽全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了一个字:“水!” 进来的两个人里没有一个认识的脸庞,青岚想了半天,看着屋里的装饰,知道自己大约现在还在皇宫,可金珠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哪去了。 一名年纪看上去大一些的宫女惊喜道:“青大小姐,你醒啦?”一边吩咐另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宫女:“快给青大小姐倒水去!” 一盏温水润过喉咙,青岚才舒服了许多,想到刚刚宫女们说的事,直觉这事跟自己有关,刚挑起一个话头:“刚刚听你们说,贵妃娘娘怎么成了贵嫔娘娘?” 那两名宫女面色一变:自己私下嚼舌头的话被正主听了去,这感觉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这两人互看一眼,正在琢磨着怎么跟青岚回这个话的时候,门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小姑娘,你别拉着我啊,我人老了,不能走得太快!” 这人的声音,却是几天没见的柳老御医! 柳老御医人老眼睛不老,透过撩起的床帐,一眼就看见青岚清明的双眼,拍了拍一脸焦急的金珠,笑道:“小丫头,快别拽了,你家小姐不是醒了吗?” 金珠定睛一看,顿时眼泪就要下来:“大小姐,你可算醒了。” 这几天在宫里孤立无援,她是心底最煎熬的一个,现在见青岚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立时就撑不住了要大哭一场。 好在还知道给青岚看病要紧,只忍着哭声,像看八百辈子失散了的恋人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柳老御医给青岚诊脉。 柳老御医三指搭上青岚的手腕,眉头终于越拧越紧。过了片刻,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前段日子是不是受过一场大寒?” 青岚正想说没有,突然想起刚穿越时那场把原主直接害死的大病—— 那时已是隆冬时分,原身寄养的人家里,张氏还给了她一盆脏衣裳叫她去河边清洗。那河水冻得扎人骨头不说,主要是去的时候,原身没有站稳,一下跌进了河里,所幸河水不深,她才爬了上来。 她不敢对张氏说自己掉河里的事,在外面吹着冷风洗完衣裳,把自己身上的衣裳吹了半干才回去。 回去后张氏骂她故意躲懒不做饭,她连饭都没吃就被赶到了柴房去睡。半夜里一场高热,让她直接魂归了西天。 如果说受大寒的话,柳老御医所指的,应该就是那一次掉到河里去。 青岚点了点头:“一月前我掉进过河里。” 柳老御医人老成精,也不去问她一个本该养在深闺的姑娘家是怎么会掉进河里,只叹着气道:“那就对上了。小丫头你当时看着病好了,实际寒气都积存在身体里,一有机会便全发了出来。这次的病也病得正好,再拖些时日,寒气入骨,那便不是大病一场的事了。” 青岚这条命本就是自己捡回来的,倒还没怎么样,金珠已经急了,忙问道:“那比大病一场还严重吗?” 柳老御医生怕他们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板着脸道:“寒气积存的话,当然严重了!轻则有碍子嗣,得风邪痹症,重则年幼早夭。” 见金珠被唬得一脸惨白,柳老御医方道:“不过现下有天山雪莲的话,老夫给你家小姐开个方子,你每天照方吃药,吃足三月即可痊愈。不过小丫头你这病不是躺在床上就能养好的,要多走动才能趋逐寒气,使得气血旺盛,这才能好得更快。” 柳老御医通篇的话,青岚也只听了“多走动”这三个字。多走动的意思不就是要多运动吗? 她前些天还因为在露华院墙头的那一跳,让跟白行立本来都说好了的去军营的事泡了汤。现在得了柳老御医的话,再去说服舅舅,他肯定不会不答应的! 青岚心里雀跃,金珠却白了脸:“天山雪莲?!”那是传说中的圣药,连皇宫都没有,他们家哪里来的本事去弄到?! 柳老御医咳了一声,突然拉下脸来,不情不愿地道:“这个老夫那里正好有一株,你家小姐不用担心了。” 金珠惊喜万分:“老御医,你说的可是真的?”会有人得了这等好药,不自己私藏,还愿意拿出来给病人用的郎中吗? 柳老御医眼睛一瞪:“你这丫头怎么说话,我柳神医是看着那么难说话的吗?” 辞了千恩万谢,要搀着他出宫的金珠,柳老御医慢悠悠一个人提着药箱出了皇宫。 宫门不远处,早有一个披着黑色貂皮斗篷的人等在那里。 柳老御医老大不高兴地:“行了,你的雪莲送出去了。我说你这死小子是怎么想的,千方百计地要我去给这小丫头看病。这些年你爹想找我,我还不买帐呢。你为了一个小丫头还这般劳动我老人家,你这不孝的死小子!还有,你要送雪莲就光明正大地送,怎么还拐着弯的?你这个样子,人家用了你的东西,也不会领你的情。” 披着斗篷的人不作声,柳老御医仍然愤愤不平:“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株天山雪莲,让你好好讨好讨好你那心都偏到胳肢窝的爹,你倒好,转眼眼都不眨地送了一个小丫头?哎,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披着斗篷的人,也就是慕昱清,他神色冷淡地道:“我们那酒精的事还没有开始,这丫头就病了,少了她,你知道酒精怎么做吗?” 柳老御医一噎,听慕昱清接着道:“如果酒精的事能成,这将是造福万千将士的好事,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有事。” 柳老御医一边哼哼着,一边贼忒兮兮地去看慕昱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你说你不是喜欢她,那你耳朵红个什么劲哪! 青岚这病来得凶,又是寒气入侵,来诊治的御医都是一个腔调:千万不能见风。因为这个医嘱,她在宫里养病养了一个多月才许下床出门。 这期间,原身生母的那位闺中密友静妃曾多次来探病,青岚也跟她熟悉了起来。 她时常跟青岚讲原身生母白卉在闺中的事,还在皇后无暇顾及她的时候训斥了怠慢她的宫女。 听着静妃口中的白卉,青岚的印象里,一名活泼跳脱,飞扬不拘礼数,热情爽朗的小姑娘出现在眼前。 想不到原身的母亲白卉是活得如此肆意张扬的一个人,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因为她的早逝而承受了这么多痛苦磨难,变得懦弱胆怯,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想。 不过,现在她们母女可能已经在阴间团聚,要怎么相处,就不是青岚所能操心的了。 有时青岚也会想,也不知静妃这样柔清如水,温婉娇弱的性子是怎么跟白卉成为那么要好的朋友的。 但有了熟知内廷事务的静妃在,青岚在宫廷中的养病生涯才能过得不错,一个多月下来,青岚还是很承静妃的情的。 青岚的病情稍微好一些,白行立便向宫内递牌子,要把外甥女接出宫去养伤。 真别说,白行立那一闹的效果好得惊人,起码整个京师的高层都知道,他这个舅舅宠外甥女宠到了天上去,为了她,连贵妃都敢下手整治。 皇后本来对青岚就是面上情,也怕她在宫内留得久了,还不知道要引得那煞星怎么想,因此,白行立一递牌子,皇后便放行了。 白行立人虽在宫外,消息却灵通得很,早知道外甥女这一场大病的由头在哪里,怎么还敢让青岚回那虎狼窝里去受罪? 因而等着宫里送青岚出来的小轿一出来,他直接派了兵丁,压根没理等在一边的青家家丁,把外甥女接回到了自己的新家——凤启帝御赐的上柱国大将军府。 白行立此举完全没把青贤放在眼里,气得青贤在家里摔了一个珍爱的象牙笔筒:“真是一介粗鄙不知礼数的武夫!有本事他就把死丫头接到外面住一辈子!” 这话却也不错,白行立不同于在京有实职的武将,他是戍边将领。虽然凤启帝额外开恩,让他可以在京里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后,然而,他终归还是要回凌风关履职的。 他跟青岚两个毕竟不是一家人,现在他接青岚去住,还能用舅舅接外甥女小住这个名义,但他将来是不可能把外甥女接到自己驻地去的。 白行立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想到青氏那一大家子,便怎么都顾不得了。把外甥女接到他家里是第一步,他还有其他的手段,慢慢来跟姓青的清算! 青岚更不愿意回去受青贤的拘束,去看余氏那张假模假式的脸,也没有反驳白行立这不合情理的行为。 柳老御医虽然说过,青岚要喝足三个月的药,却也在复诊的时候叮嘱过,要她多注意运动。青岚身体稍好一些,便向白行立再次提出了去军营的要求。 白行立因为外甥女这一病,终是挨不过心里的愧疚之情,在青岚再次请求要去军营看看的时候答应了她。 因为是带兵献俘,白行立带来的将士全驻扎在南城门外,等着新年到,陛下大宴群臣时举行献俘仪式,青岚这回就是从的南城门出城。 舅舅白行立一早就去了兵部上衙,青岚带着好奇不已的金珠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后才到了边军所在的军营。 主仆二人经过皇宫里的患难,金珠对青岚的感情已经不止是敬畏:那一天要不是大小姐为了保她,也不至于最后跟贵妃的冲突激烈到那种程度。 金珠每每想起那一幕,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以前那样对待大小姐,还跟着康嬷嬷算计她,实在是鬼迷了心窍。 青岚的心神全部都到了那些亲切的绿色帐篷上:看得出来,这些边军的帐篷是用经用耐磨的粗布制成,一行一列极为清晰。 远远的,校场里传来喊号子的声音,护送青岚的小校介绍道:“跟着将军到了京城后,将军要求我们训练一日都不可懈怠,除了早午食,我们都是在校场里做队列冲杀训练。” 第663章 他一边介绍,一边看着青岚,有些纳罕:之前见到这位小姐都是病恹恹的,怎么听到训练的声音,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青岚面容冷肃,腰板挺直,心中却热血奔涌:多少天了?这些熟悉的号令声才再次在耳边响起?那些青春激情碰撞,热血挥洒疆场的壮怀情致仿佛像沉睡的雄狮一样,在她的心里,在她的血液中再次复苏! 青岚激动得几乎要发抖:她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快点去校场里好好打一场,笑一场,醉一场,好好地挥洒汗水! 她双眼晶亮地看着那名小校:“快带我去!” 小校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好兴奋的?不就是喊号子的声音吗? 可他怎么能理解,青岚在突然间离开了自己所爱的环境,所爱的职业,那种突如其来的空虚和寂寞?现在的她,如果有志同道合的战友站在一边,两人早就斗在了一起。 青岚迫不及待地催着那小校,三个人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地方。 她无视了小校带着她时,那些守门的将士们怪异的眼神,终于到了那地方。 校场的台子上,一名将领举着剑刺向扎好的稻草人,口中大声喝令:“刺!” 令行禁止,数百名将士端着平齐的剑在同一时刻刺向稻草人的同一个位置:“刺!” 那将领收剑,正准备再做下一个指令动作,不知看到了什么,招呼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便跳下台子,走向青岚的方向。 不怪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实在是青岚太过显眼了,在所有穿着棕色轻甲的士兵洪流中,只有她披着一身大红色猩猩毡的斗篷,如同万绿中的那一点红,想不看到都难。 那将领脸色难看得像下了霜,小跑到小将跟前,还不待小校给他行礼,他劈手就是一掌拍到他的头顶:“郭林你这死小子,竟然趁将军不在的时候带着女人来校场,仔细将军回来军法处治你!” 郭林苦笑着挨了一掌,也不敢躲:“王副将,这位,就是白将军让我带来的,她是白将军的外甥女。” 那姓王的副将才皱眉好生打量了青岚一眼,眼睛一瞪:“你胡说,将军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进军营?那不是让咱营里凭白惹晦气吗?” 晦气?什么时候女人进军营成了晦气的事?青岚脸沉了下来。 “哦?我倒不知道,女人进军营什么时候成了晦气的事。不知王副将能否解释一下。”青岚想着,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王副将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青岚,没好气道:“女人都是软绵绵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爱大惊小怪,让你们进了这军营,多叫几声,把我将士的魂叫掉了可怎么办?可不是晦气是什么?” 青岚哼笑一声:“叫几声你的将士的魂被叫掉了,这样孬的兵要来还有何用?” 王副将大约是不想跟青岚争吵,只道:“我不跟你个小女子说来说去,这校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些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还拿手去驱她。青岚没防备他突然动手,差点被他碰到。 金珠气急了,冲到青岚身边,伸着手挡住王副将,叫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郭小校,你还不快来帮忙!” 郭林苦着脸,不得不跟金珠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伸手去拦那王副将:“王副将,你好歹看看清楚这是谁啊,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拿你的粗手去碰?” 王副将眼睛一瞪,正要说话,却见他眼里那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冷笑一声:“王副将这么害怕我进去,莫非是害怕我太功夫太高,比得你的兵太差?” 王副将先是脸上一怒,立刻就回过味来,鄙视地看向青岚:“激将法?咱们早八——” “哎哟!” 王副将一句话没说完,他下肢一个不稳,突然仰躺在地上摔了好大一个跟头! 青岚抬着下巴,把刚刚“作了案”的脚伸回来,不屑地道:“也不过如此嘛!” 王副将脸色发黑:他几时在女人面前吃过这么大的亏?! 虽说刚刚他摔倒在地上是一时不防,中了青岚的手段,但说出去也是他在一个女人面前跌了一个跟头,以后还叫他在旁人面前怎么做人? 这小丫头却还落井下石地说了这样的话,王副将怒火上头,喝问道:“你要做什么?” 青岚歪着头笑道:“不做什么,不过是看你沾晦气罢了。” 这句话却是把王副将刚刚的“晦气论”给还了回来。 王副将脸色涨得通红,扭头就往校场里走:“女人真是难养。” 这个人从女人晦气说到女人讨厌,不教训他一下都说不过去! 青岚毫不客气地一脚蹬向怒气冲冲往前走的王副将,立刻把他蹬了个大马趴! 这时正到了每次训练短暂休息的时间,刚刚青岚把王副将撂倒时只有他们三个人见到,但王副将摔了这么狠的一下却让所有的士兵都看在眼里,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王副将这一跤跌得不疼,但面子全无,他也不管什么将军的外甥女不外甥女了,登时大怒跳起:“你!”醋钵大的拳头提起来就要往青岚身上揍! 被王副将那样粗莽的汉子挨一下那还有得好?那双手可是战场上杀过人的手! 郭林和金珠一时都惊呆了,眼看就要阻拦不及! 但见青岚双臂一振,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飘飞落下,露出下面黑色扎着裤管和袖管的劲装。 她竟是有备而来! 校场门口,白行立面色一变,就要喝斥那两个不省心的人,却被同来的人拦住了话头:“白将军,难道你是不相信令侄女的能力?” 白行立一口老血闷在心头:你说呢?我侄女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相信她能打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其实,同来的那个人也心中没底,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像她想做的事,自己都不想阻拦,还一心盼着她能达成所愿…… 慕昱清越来越觉得,遇到了那个女人,他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是自己了! 白行立没能在第一时间开口,青岚已经跟那王副将战成了团—— 啊不!应该说,王副将单方面被青岚虐得缩成了一团。 这小女子跟其他人不同,面对王副将的攻击,她速度极快,不退反进,将身子一矮,嫩生生的手掌握成拳头,直捣王副将的腋窝! 趁王副将吃痛的那一刻,她脚尖连点,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副将已经痛苦地双膝触地,只是出于男人最后的那点尊严没有叫出声罢了! 这样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就是,王副将不但没有打到青岚,反而还给她下了一个跪! 这对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王副将而言是多大的耻辱! 由于青岚出脚太快,校场里除了白行立和慕昱清,其他人都没有看清,其实青岚的那两脚几乎踢在王副将的同一个位置——血海穴。在她短促而剧烈的撞击中,王副将怎么受得了?自然是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眼睛发红,嘶吼一声,还待起身再战,听见不远处一声断喝:“够了!” 大家才发现站在那边的白行立和慕昱清,王副将一脸羞惭地向白行立抱拳:“将军。” 白行立却不看他,严厉地斥责着青岚:“你一个女孩家竟然跟个男人动起粗来了,这像什么话?” 青岚知道白行立敏感的神经又一次被她不经意地挑动了,生怕把他再次惹毛,自己好不容易磨来的军营之行就又泡了汤,只能乖乖地垂着头听白行立训斥。 慕昱清不知怎地,特别不爱看这个沮丧的青岚,他忍不住开了口道:“我瞧着青大小姐刚刚的那两下好像是有讲究的,不知有大小姐是不是知道该怎么下脚才算省力?” 他原本只是胡乱一说,说完后,见几个人一齐看向他,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便询问地看着青岚。 青岚只觉得慕昱清是在拆她的台:她现在装乖还来不及,还要问她是怎么打人的?还嫌白行立不够生气吗? 她暗暗地瞪了慕昱清一眼。 大皇子问话,白行立不得不回答,他不想让外甥女太出风头,只能道:“王副将,你来说说!” 王副将好不憋屈:今天无缘无故被一个女人打了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完了他家将军还要把这个屈辱的过程复述一遍! 但军令难违,他不得不如实道:“末将不知,末将只是感觉到刚刚腿麻了一下,就不自觉地朝前面栽倒。这里面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青小姐知道了。” 青岚感觉到自己又成了众人的目光聚集处,尤其是白行立,他那双眼睛里隐藏的怒火烧得她坐立难安:怎么办?难道她说这是她现代社会训练的腿法? 她刚刚那一手这么系统有规范,想来也不会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出来的花架子,瞒,肯定是瞒不过这些在沙场征战的老兵的! 怪只怪自己还是太冲动,一听别人说女人怎么不好,就火气上头了,可现在该怎么把这一关混过去呢? 白行立见大家都像看西洋景似地看青岚,把脸一虎:“什么知道不知道的?都散了,散了!你跟我进来!” 舅舅一发飙,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岚也不得不打怵,她低着头跟在白行立后面。 白行立怒气冲冲地往中军大帐直走,没有留意到,跟着他去的,不光有他的外甥女,还有那个快要被他遗忘的二皇子慕昱清。 一进中军大帐,白行立就要拍桌子,青岚看情况不对,先对他奉上个甜甜的笑:“舅舅,怎么样?我没有给你丢脸吧?还叫那个姓王的副将瞧不起咱们家的人吗?” 她此话一出,跟着她一起进来准备挨罚的郭林和金珠全愣了:王副将什么时候瞧不上白家人了? 白行立也是一愣,将要出口的语气缓和了一下,仍然不算好:“你是什么意思?你打人还有理了?” 青岚振振有词:“是他先惹我的,我今天来可是有正事办,要不是这个人一再地招惹我,我还懒得理他呢。” 白行立嗤之以鼻:“只让你来营里玩玩,你能有什么正事?” 青岚笑道:“训练啊,舅舅,你莫不是忘了?” 白行立皱眉,他只是随口哄哄这个小外甥女,怎么听她的样子好像当了真? “什么训练?你一个女孩家能训练什么?别添乱了!”白行立不由得喝斥道。 如果这话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在青岚面前说,她都能把人拉出去单挑,非用拳头让那人把那话收回去不可,但眼前的这人或者是世界上唯二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能这样伤他的心…… 一向直来直往,说话做事从不拐弯的青岚伤脑筋了:该怎么不伤感情地跟舅舅说,自己真不是在闹着玩呢? “孤倒不觉得青大小姐在添乱。”略有些紧张的气氛中,一直被舅甥俩忽视的慕昱清突然道。 白行立眉毛都立起来了:我们一家子的事,你掺合个什么劲?到底碍于对方的身份,没有把这话说出声。 慕昱清只当看不见他冷淡的神色,继续道:“我看青大小姐刚刚使的那几招有章有法,不像是胡乱用出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 青岚听了前半句话还像个样子,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终于知道帮她说句话了,没想到,下一句他就露了原形: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村姑出身,问这些招式的来历,叫她到哪去找怎么学的?难道说,是2000年后华夏特种兵部队里,她的队长教的吗? 但是白行立被慕昱清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这个可疑之处:青岚那几招外行看不出来,内行却是一眼就知道,这不是随便一个有两把力气的人能做到的! 青岚见实在避不过去这一条,只得祭出了“白胡子老爷爷”大法:“我以前在小李庄的时候,张氏,嗯,就是我寄养的那户人家。她每天让我天不亮就去放鸭子,那时候天太冷了,我穿得又薄,有一次,一个路过的白胡子老爷爷看我可怜,便对我比划了几下,让我每天照着这个练,就不冷了。我怕冷啊,就照着老爷爷教的法子每天练。刚刚对着王副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就使出了那几招。” 青岚提到的这段经历一直是白行立最愧疚的地方,她一说这些事,这个在敌人面前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铁打的汉子眼眶就忍不住发热,也就没有追究青岚是怎么得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第664章 青岚偷眼去看白行立,心里有些愧疚,却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她的动作全被慕昱清看在了眼里:白胡子老爷爷?酒精?怎么这小丫头总遇上旁人都遇不到的,神奇的事情? 但这个疑惑只在心里打了个转,他想起更加重要的事:“那青大小姐方便把那些招式打出来吗?”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青岚使的招式简单快捷,往往对敌时能起到出其不意制敌的效果,如果青岚愿意把它传授出来的话,普及到军队中去…… 青岚却没有第一时间应答。 这让也被青岚的招式唤来了注意的白行立和慕昱清都有些沮丧:这个年代的人都敝帚自珍,小丫头不愿意传授予人也是正常。 白行立咳了一下,正要说点打圆场的话,只见青岚猛地抬头,亮晶晶的双眼直视着白行立:“那我要愿意的话,是不是以后我可以随时来校场训练?” 原来这丫头刚刚没有马上答应是在想着花样的提条件啊! 慕昱清还没有回答她,白行立已经虎着脸一口否定:“不行!” 青岚气得鼓了嘴,正要争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转眼睛:“那我的方法如果能使将兵减员至少少三成,舅舅也要说不行吗?” 三成!慕昱清和白行立都暗暗吃惊:这小丫头嘴上随便说说,她知道三成意味着什么吗?!也敢随便乱说! 白行立先看了慕昱清一眼,立刻制止青岚:“岚儿,军国大事也是你一介妇孺可以随便插言的?!” 妇孺!妇孺!没有妇孺你还没办法出生呢! 青岚一向不觉得女子有什么不如男的,但在古代的大环境里都是这样,青岚也只是在心里生气,忍了忍,道:“我没说谎,你们先听我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眼看白行立又要喝斥她,慕昱清悠然道:“哦?我倒要知道,青大小姐足不出户,就能知道怎么让兵员减少折损的法子。” 一个实权王爷开口,白行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不好再出声,只是严厉地瞪着青岚,生怕她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慕昱清的话虽有讽刺的意思在,青岚却离奇地没从话里感觉到多少讽意,但被人这么瞧不起,总归是不舒服的,她只当没有听见。 青岚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不是很熟,但听军事学院讲课的时候,还是有所涉猎的,她脑袋里起码有几百几千个经典战役阵型,想了想,决定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讲起:“我现在要说的,也是当时那个老爷爷跟我讲的。那个老爷爷说过,现在的铠甲骑兵虽在进攻阵时好像是所向披靡,但并不是战无不克,他们,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到这个弱点,再坚硬的堡垒也有被攻克的一天。” 白行立精神一振:现在的夷人就是典型的铠甲骑兵!他虽在上次的战役取得了胜利,但那是靠兵士的悍勇和不畏死亡的牺牲换来的。假如能找到重铠骑兵的弱点,那以后夷人来犯,或许,这丫头说的,将战损率减少一些并不是在做梦! 见两人的兴致已经被调动了起来,青岚也开始兴奋起来,她问道:“你们通常所言的骑兵的优点是什么?” 不等二人回答,青岚便自答道:“灵活性。” 白行立哼了一声:“这还用说?” 青岚瞥他一眼,道:“可骑兵的缺点什么?” 白行立张张口,没有答她。 而慕昱清眼神更加专注:对他这样的皇室中人而言,接触到与军事理论有关的讨论还是相当少的。他平时能有的最多的渠道就是看兵书。 可那些兵书无一不写得玄而又玄,不像青岚这样,仅用两个问题,就抓住了听众的心。 即使白行立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外甥女这两个问题给吸引住了,不由得听她继续道:“也是灵活性。” 白行立眉头一跳,就要反驳,青岚把手往下按了按:“舅舅先别忙,我说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骑兵灵活,可以冲杀战阵,追击敌人,但人骑的是马,不是人,一旦骑兵运动机起来,马不会像人一样,令行禁止,总有不可控的因素在。” 这下白行立忍不住了:“我部的马可没有那么没用!” 青岚一笑:“那假如我在前面加了拒马桩,绊马索和暗器呢?” 白行立一滞,不说话了。 青岚忍不住看了一眼慕昱清:这家伙是纯到这里当看客的吗?自己跟舅舅都说半天了,他看得津津有味得很呢。 慕昱清见青岚看过来,深而清的眼神也看了过去,像是要直入她的心底。 青岚心头不知怎么的,多跳了两下,别过眼去:“就是这样,马不像人,受伤了,只要不是性命之危,便仍可听令作战。我现在说的法子,就是克马之法,当然,克马终是为了克人。” 她见白行立精神已经完全集中过来,瞥到大帐边上有一盆水,便把它端到桌子上,继续道:“刚刚我说过,骑兵具有灵活性,他们就像这盆水一样,只要控制在手中,想把它怎么晃荡,想让它往哪个方向晃荡都行,但是”她猛地抓起一旁的砚台,“砰”地投向水盆! 水花“哗啦”溅起老高,溅了不由凑得很近的白行立一脸。 白行立眼睛一立,就要发脾气,但青岚似有不觉,道:“我说的法子,就像这水中之砚一样,要改变水流的方向,让它不受人力所控,只有往里投入一颗石子才行。” 见白行立又被青岚忽悠住,刚刚落后半步的慕昱清忍不住拿手掩住了嘴唇:这丫头,刚刚她舅舅说了她不行,她立刻就让她舅舅吃了鳖,这样不吃亏的性子,真是白为她担心了。 青岚也不再继续卖关子:“那白胡子老爷爷就跟我说了,怎么利用人这颗大石头,把骑兵变得不听话,变得无可束缚!” “什么方法?”青岚这一套又一套的理论让白行立终于有些相信:自己这个外甥女肚子里或许还真的有点货。 青岚道:“选军中服从性强,力大不畏死的勇士数百,组成纵横相等,间距相等的方阵,每一阵士兵手持十五六尺长的长矛,一旦有骑兵冲袭,可使这一阵的士兵正面击之。” 步兵对骑兵? 谁没这样对过,白行立面露轻鄙之色,正要斥责。身后的慕昱清突然说道:“我明白了,青大小姐的意思是,士兵的长矛够长,待到正面御敌时,因步兵与骑兵的马等高,不等骑兵冲击到面上,其矛便可刺到马上,使得马身受创受惊——” “马匹惊慌疼痛之下,便可大乱阵脚!”白行立这时也明白过来此阵的精髓所在,他连声呼“妙”,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门去:“岚儿,你在这里稍待,我去去便回!” 青岚万没想到,自己舅舅明明是一个文士一样的儒将,一旦涉及到兵士,性子竟然会这样一急,一时哑然。 她急忙要追出去,眼睛一抬,却见中军大帐里还站着个被白行立给彻底忘了的,尊贵的客人! 四目相对,青岚不知怎么,对着慕昱清那仿佛了然所有的目光有些心虚:“你不是跟着我舅舅来的吗?怎么还不去追他?耽误了事情怎么办?” 慕昱清微微一笑,这像冰雪做成的人突然就像要融化了似的,让青岚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温凉,他轻声道:“白将军现在有事做,我自然不能误了将军的大事。” “你怎么在这儿?”青岚终于问出了让她郁闷不已的问题,要不是他这个外人,估计舅舅还不会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慕昱清还帮了她,这叫她也没办法发火,只能闷闷问道。 这句话若是搁在其他人,慕昱清必不会回答,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想跟这姑娘好好聊会儿天,嗯了一声:“白将军所部驻扎在城外辛苦,圣上派我劳军。” 青岚“哦”了一声,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 倒是慕昱清道:“又是酒精,又是列阵,青大小姐懂得可真多。” 青岚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一派平静:“这算什么,民间奇人多,二皇子殿下可不要小瞧天下人。” 慕昱清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不自在的踪影,索性不去猜这事的真假,还真的想起来一件正经事:“对了,你说的器具,我找的铁匠铺子已经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能把那酒精给做出来?” 他不说,青岚这一病,还真的差点把这事给忘光了,她想了想:“明天吧,我明天去柳御医家,你们只需准备好器皿和烈酒即可。” “烈酒?你一个女孩子家,还要喝什么酒吗?”白行立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 他阴沉着脸去瞪青岚:“什么明天出门?没我的话,你哪也不能去!” “啊?”青岚想不到,明明她给白行立贡献了一个那么好的列阵方法,怎么还没办法让她对自己网开一面。 她苦着脸正准备说点什么,慕昱清已抱拳道:“恐怕不行了,白将军,我有些问题要请教青大小姐。” 白行立愕然:“请教?这小丫头有什么东西让二皇子殿下屈尊请教的?” 青岚突然头疼:这个舅舅似乎很不赞成她不守规矩,如果被他知道,自己不光会列阵,还会做出治疗术后感染和刀斧伤的酒精,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此把她关在府里,一点门都不许出? 想到这里,青岚顿时急了,连连向慕昱清打眼色,让他别那么没心眼,把什么都说出来。 然而,慕昱清此时正背对着她,她打什么都没办法看见。 青岚便见慕昱清向白行立抱了抱拳:“是这样的……” 青岚眼前一黑:她不要被舅舅当成不守规矩的姑娘被关小黑屋啊! 青岚到底没能阻止慕昱清把酒精的事说出来。 有点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次白行立并没有急着斥责她瞎说,而是沉思片刻,居然答应了! 白行立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每天青岚必须在郭林的陪同下才能出门回家,而且酒精一做完就不可再借故随意出门! 青岚现在只求他能把自己刚刚对付王副将时那么彪悍的一面忘了,对白行立的话现在无一不应,至于出不出门的,等酒精做完了再想其他办法不是一样? 柳老御医这些日子盼着青岚,早盼得脖子都长了。 第二天一早,老头一个人就在巷口处等着她下了车就把她往屋里带:“丫头,你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做法?我在家试了几回也不得要领。” 青岚被他拉进了门,抬头一看,一个人身着玄色大氅,站在厨房中央,状若无事地淡淡道:“青大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快些开始吧。” 这人这一身的衣裳起码要百金吧? 她上次不是说了是在厨房里做事吗?怎么他还穿得像是要随时赴宴一样? 青岚再一瞅瞅自己今天特地为干活换上的一身旧衣,没来由地有些脸红,随即又不甘示弱地回视向慕昱清:她心虚个什么劲?明明是这个人穿错了衣服啊! 慕昱清却已经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从未见过的蒸酒器,捧起一坛酒,问道:“可是要把酒倒进这个铜器里面?” 青岚点了点头,正准备接过酒坛,慕昱清却已经一掌拍开封泥,“汩汩”清泉一样的酒液一股脑全倒入了蒸酒器里面,浓郁的酒香薰人欲醉。 眼看酒液即将漫过刻度线,青岚忙伸手阻止:“够了够了!” 慕昱清手一顿,青岚不及缩手,顿时碰到了他的手肘,将他的手打歪了一下。 一小股酒液顿时溅了出来,慕昱清没有提防,那酒渍全洇到了他的衣服上。 他此刻已经除了大氅,今天穿的正是一件海水江崖纹的金龙白蟒袍,这衣裳极是娇贵,只溅了一点水渍上去,已经有些发皱了。 这一件好端端的衣服立刻像是被烫了一块铜钱大的疤似的,好不难看。 青岚一下子愣了,正想说两句抱歉的话,慕昱清冷冷地看了过来:“再之后呢?” “生,生火吧。”她有种预感,尽管这男人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慕昱清弯下身去,长长的白袍子搭了半幅在地上。 青岚忙道:“我来生火吧。” 慕昱清没有跟她争,递给她两个火石,和火绒一样的东西。 青岚立刻傻了眼:这怎么点火?即使在原始森林里钻木取火都没能难住她,她却被一个古代人的打火机给难住了! 第665章 她硬着头皮打了两下,火石很给面子地冒了两点火星,可什么都没有点燃。 青岚难得地感到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暗暗有些埋怨:怎么柳老御医这老头说出去拿个东西,这就不见了?弄得她现在想找个人帮她点灶都找不到。 她不知道,柳老御医此时也正暴跳如雷:“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快放我出去!” 黑衣人甲:这老头好吵,万一让未来主母听见了怎么办?我们把他打晕吧? 黑衣人乙:要动手你动手,我还想活命。 黑衣人甲从衣服里拽了点碎棉絮,一边一个,把耳朵塞了起来。 黑衣人乙默默瞅着他,顿了顿,也学着他一边一个弄了个耳塞。 柳老御医:“……” 慕昱清看着青岚红得像抹了胭脂的耳朵,见这姑娘头一回在他面前羞赧地低下头来,那火石都快被她磨破了也没能点出一点火星来,终于大发善心:“给我吧。” 明明慕昱清面无表情,但青岚总觉得这家伙是在看她笑话。 她一把将火石丢到他手上,气嘟嘟地道:“给你!”她才不信,这家伙一个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居然还会打火用灶。 但那火石到了慕昱清手里,就像一只乖顺的兔子一样,只打了一下就把火绒引燃了。 青岚:“……”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长大,青岚也知道,很多男人不要说下厨,就连打火灶都未必知道怎么用。 可眼前的这一个,他不光点燃了火绒,还把这个最原始的土灶用得像模像样,不时还用火钎捅一捅灶眼。 只是他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袍,即使是在烧灶,高贵得让人不觉得他是在做低下的活计。 他不是一个王爷吗?怎么会用这个东西? 青岚还记得,她在青府里住的那几日,连余氏逼着青嫣下厨学点女儿家的手艺,青嫣都死活不去:在这个年代,做厨事可在贵族眼中是下贱的活计呢! “你是怎么会用这些的?”不知不觉地,青岚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随即有些后悔,随便问人家这样的问题是很失礼的表现。 慕昱清手里明明是在添着柴禾,仿佛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多让人瞧不上的活计,淡淡道:“以前做过几回,手熟罢了。” 做过几回?一个当皇子的,在什么情况下会去做厨活烧灶? 青岚发现,她似乎对这个人的有些想法太想当然了。 狭小的厨房里,酒香似乎醺人欲醉,白色的蒸汽都被约束在密封的器皿中,顺着蒸酒器唯一的出口——白瓷做的冷凝管凝成水珠,一滴一滴地朝口子下面的小坛里滴去。 蒸馏的过程是漫长的,漫长得青岚都有些不自在了。 正在这时,慕昱清突然问道:“前几天你跟白将军说过的阵法有人用过吗?” 青岚道:“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说过,这个法子是在极远的西方有人用过,他靠这个战阵征服了两个国家。” 慕昱清回过头来,挑了挑眉:“哦?极远的西方?” 糟了! 青岚也不知道,怎么她头脑发昏,居然编出了一个莫须有的西方!造出这个阵法的人是在西方,可是在她二十一世纪的西方!慕昱清要再问下去,她该怎么答? 谁知道这个国家周围的地理是什么! 她打定主意,万一慕昱清再问,自己就装傻,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可慕昱清只问了这一句,就再也没有作声。 厨房里又恢复了那让人难受的安静。 青岚几乎是数着冷凝管里重新凝成的酒液来熬时间,等到那酒液一滴得差不多有半杯后,一把抓住酒坛子就往外跑:“我先把这些拿走试试,剩下的再蒸一半就可以了。” 慕昱清没有跟着青岚出去,他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起身轻轻掸掉了身上落下的灶灰,微微摩挲着下巴:“西方?这小丫头连西夷的国家都知道吗?” 转眼数天过去,自从那天慕昱清抱走那坛浓缩的酒精后就没有了其他的消息。 青岚也不着急,酒精的消毒能力是举世验证过的,等知道了好处,不怕他们不排着队地来感谢她。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尤其是自从从她那里得了对抗骑兵的方法后,白行立本来就忙,现在更是整天不见踪影。 青岚也知道,其实她说的那个方阵是简略再简略的一个总的纲要。真正在她学过的历史上,这种方阵叫马其顿方阵,是古希腊亚历山大大帝攻城拔寨,战无不克的制胜法宝。而它也有很多种应用和变阵,要配合着骑兵,弓箭手等多个兵种复合使用,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白行立是积年的老将,自然能看出她当天只是说了一点点的介绍,这个方阵需要完善的极多。大约是出自于为将的自尊心,他选择了自己钻研,而不愿意让青岚一个小丫头有机会看扁他。 其实他想多了,青岚要靠他解开门禁,再怎么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舅舅不高兴的。 那个郭林自从跟着青岚去过一次兵营,被她牵连着打了二十军棍之后,生怕青岚再连累他,只要看见她有出门的迹象,就要拦在她面前,作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她见不到白行立,自然不能申请出门,也不好无视舅舅的好心,一意孤行地要偷偷溜出去,让他再生气,只好做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好争取自由出门的机会。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只是青岚也没想到,它是这样到来的—— 白行立大约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管教外甥女,居然不知听了谁的教唆,给她请了一个女师要教她学规矩礼仪,好生扳扳她的性子。 就在女师上门的第一天没过多久,家里同时来了一个人——笔砚。 “大小姐,大少爷腿上的伤又恶化了,您快去看看吧!” 笔砚哭着进了门,一来就跪下给她报告了这件大事。 青岚急忙放下书本,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前些日子柳老御医还说过,大哥的伤已经在好转,只需静养几月,待到骨头愈合就没事了吗?” 青岚虽然被白行立带出了青家的门,但一来因为青琚身体不好,刚做了大手术,不宜多加挪动,再者青贤对这个长子还是重视的,根本不可能答应白行立将他带走。毕竟青琚是嫡长子,如果连他也住到自己舅舅家去,还叫青家这个原生的家庭怎么在京城过日子? 而且青贤没有对不起他,青琚自己也愿意留在家里养伤,舅甥俩才十分不放心地把青琚留在了青家养伤,不想,还没过到多少日子,便出了事! 她一边吩咐金珠:“快给我准备出门的车马,”一边盘问笔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仔细说来!大哥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复发?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作夭?去请柳老御医了吗?” 笔砚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少爷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烧了起来。柳老御医已经去请了,可他们家下人说,柳老御医前些日子就去了金吾卫大营,好些天没有回来了!” 笔砚一说,青岚也想了起来:她的酒精做好后是听柳老御医说过,要去找个地方试验一下这新东西的效果。看来这些日子他找到的是金吾卫。那些兵营里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想要柳老御医从大营里出来,只能找到在金吾卫工作的人去把他叫出来! 可金吾卫是京城里守备最森严的军营,专门主掌皇宫守卫的,单独成一个建制,就算白行立是上柱国大将军,他要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青岚想了想,也想不出来她有没有认识的人进到金吾卫大营里面把柳老御医找出来给青琚看病,只能吩咐郭林道:“你快去城外驻地里找我舅舅,看他有没有办法把柳老御医从金吾卫大营请出来,要快!” 郭林知道事情紧急,向青岚抱了抱拳:“是!”转身飞奔出门。 凤启帝赐给白行立的宅子在整个皇城的最里面,跟青家所住的地方相隔甚远,等白家的马车跑到青家时,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青岚一跳下马车,一名穿着青缎掐牙小袄,梳着圆髻的妇人便焦急地迎上来:“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大少爷吧!” 这妇人青岚认识,正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青家的外院管事婆子,银宝的娘,王妈妈。这妇人总揽外院的杂事,一向极为繁忙,连青岚也只见过一回面,不是有急事怎么会这样? 她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专门在门口等着青岚,这说明青琚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一定的程度,让王妈妈也失去了主见! 青岚顾不上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提起裙子朝内院跑去! 他们走得匆忙,却没看见门边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 等到青岚他们走得不见踪影后,那丫头才离开,却是朝着宁远堂去了! 不一会儿,余氏便得到青岚已经回来的消息。 她挑着眉毛笑了一笑,让翡翠赏了来报信的小丫头一把铜钱,问道:“舅爷家的少爷们还没到吗?” 翡翠低声道:“怕是还有一程路,夫人也知道,大表少爷昨天去访友未归,二表少爷书院下学下得晚,怕是有一会儿才能到呢。” 余氏“嗯”了一声,翡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哥哥家的老大什么叫“访友未归”?分明又是去了那腌臜之处,不过,那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她用不着操心,只要能确认老大能在今日来这儿做客便可。 顿了顿,她又问翡翠:“昨天晚上我交代你的事,你别忘了。” 翡翠脸色“刷”地变了,迎着余氏骤然变厉的眼神,恨不得先跪下给她磕个头,求她饶了自己,但余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声道:“你可别忘了,你那表哥还在府外等着你跟他双宿双栖呢!” 翡翠抖着嘴唇,摸着袖子里快要攥出水来的纸包,却半天不敢答应:这可是事关大小姐!她万一去做了,可还有活路吗? 余氏突地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的主母还是我,不是露华院里的那个小丫头!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翡翠垂着头不作声,余氏暗恨:珍珠那死丫头居然在这个时候病了,不然她何必用得着这个软包做事? 顿了顿,她又软声劝道:“若是此事做成了,我给你五百两银子,再送你风光大嫁。” 五百两银子? 翡翠一个月的月银才二两,五百两,那该是多少? 她的心头火热起来,终于点了点头:“奴婢听夫人的,我做!” 露华院里,青琚的情况却当真危险,他整个人已经烧成了红色的大虾,唇上的皮肤皴裂而开,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青岚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已经是滚烫! 她问站在一边的丫鬟雨荷:“怎么还没见大夫来?” 雨荷是余氏新给露华院拨的丫鬟,早就听说过青岚回来后在府里的威名,不敢怠慢:“大小姐,大夫已经走了,厨房里正在给大少爷煎药,等会儿药就来了。” “那大夫怎么说?” 雨荷马上傻了眼:她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小丫鬟,那些大夫每次来给人治病总会留下一大堆让人青里雾里的拽文话,她听都听不懂,怎么回答青岚的问话? 见雨荷张口结舌的样子,青岚也知道,她肯定是回答不出来自己的问话,只好问道:“那大夫有没有留下药方?” 之前青琚院子里也有丫鬟小厮,因为青贤和梅氏都重视这个长子嫡孙,余氏面上自然不敢苛待他,给他配的人和东西都是最好最齐的。 但自从青琚出了事,大家都知道他他是再也没有了前途的人,心思灵活的早就找到关系调离了院子,就是有心要留下来侍奉他,也被他打骂走了,相较而言,能坚持到现在的笔砚也算是难得的忠仆了。 青岚其实不懂医术,对着雨荷拿来的方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她正准备让金珠出去再请一个大夫看看,这时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大表哥,大表哥?”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笔砚低声道:“这是余家舅爷的二公子,轩。” 余氏哥哥的儿子,他怎么会到这里? 笔砚仿佛知道青岚的疑惑,解释道:“二表少爷跟大少爷是同窗好友,大少爷出事后,他几次来探望,大少爷一直把他拒之门外,谁也不见。” 青岚对余氏观感不好,对她娘家的亲戚也没有什么好感,听了这话便道:“那你现在还是把他撵出去,说大少爷不愿见人。” 第666章 但这话刚说完,青琚房门的门帘一挑,一个穿着大红箭袖,头戴紫金冠的少年公子已经走进来了。 他明显并没有想到屋里有那么多人,不由一呆,眼睛只在青岚的脸上一触,便老老实实地收回目光,马上抱着拳道歉:“对不住,冲撞了这位小姐,在下是余轩,不知小姐是?” 这人倒还有些礼貌,于锦正要答话,门帘又是微微一开,一个人沿着门边溜了进来。 那人缩着脖子,两只手笼在袖里,五官虽然不差,但整个人给人一种畏缩可厌的感觉。 余轩皱眉道:“不是要你在外面等着吗?你跟进来做什么?” 那人眼睛一边放肆地上下打量青岚,见她只是一个青涩的小丫头,又不感兴趣地翻了下眼睛,眼睛斜到站在角落里的雨荷,顿时大放贼光。 他嘻嘻笑着回答余轩:“二弟,外面这么冷,反正这里也不是别人家,我晓得你们都不待见我,我只想进来避个风,哪里想到青表弟家里还藏着一个小姑娘?” 余轩听他说得不像话,忍不住斥了一句:“什么叫‘藏’?你说话注意些!”看到躺在床上正说着胡话的青琚看向笔砚,惊声问道:“大表哥怎么了?” 笔砚愁眉苦脸道:“大少爷的伤势又复发了。” 余轩一听,也急了:“那大夫怎么说?” 笔砚哭丧着脸吱唔了一下:他急着去请青岚来镇场,等他回来时大夫都走了,余轩的这个问题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余轩却误会了,立刻就要伸脚踢他:“好你个奴才!大表哥病了居然敢不给他请大夫,你是看大表哥好不了,要害了他另投高枝了是吧?” 青岚在旁边,怎么可能真让他把这一脚踢实在了?她挺身挡在笔砚的前面,正要说话,余轩已是先怒了:“你是谁?干什么拦着我治这刁奴?” 青岚仔细看他,他的眼睛发红,愤怒不是装出来的,他难道还真是十分关心青琚这个跟他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大表哥? 笔砚是知道青岚的厉害的,生怕她动起手来,误伤了这位二表少爷,忙道:“二表少爷,这位就是我们家才回来的大小姐,您刚刚进门的时候我们正准备去请大夫。” 青岚的名声这段时日早传遍了京中权贵之家,余家作为青家的姻亲,自然也早有听闻。 余轩有些讪讪地向青岚道歉:“不知是大表妹在此,轩冒犯了。” 这人心肠看上去不坏,就是太鲁莽了。青岚心里下了结论,也懒得理他。这家伙看上去比青琚年纪还小,纯粹的毛头小子一个,她也犯不着跟他生气。 余轩却以为青岚还在生气,才没有理他,眼睛看到床上的青琚,想起来正事:“大表哥的病不能耽误,表妹还是快些请个大夫的好。” 青岚没有回答他,笔砚怕他们关系闹得太僵,忙解释道:“大夫已经走了。” “那大夫怎么说?” 笔砚只好又把两人错过大夫诊断的事说了一遍,叹道:“要是柳老御医在就好了,他一直在给少爷看病,如果是他老人家的话,我们也放心很多。” 余轩也发起愁来,忽然想到什么:“你说柳老御医在金吾卫?” 笔砚点了点头:“是啊!” 他一拍掌站了起来:“父亲好像跟金吾卫的一位将军相熟,我回去问问,要是可能的话,我去请父亲出面,让那位将军帮忙把柳老御医请过来!” 笔砚也高兴起来:“那可太好了!” 余轩不好意思地看着青岚,诚恳地向她鞠了一躬:“大表妹,刚刚是我不好,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了你,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遭吧,我这就回去,看能不能将功折罪。” 青岚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余轩有一丝作伪的感情在,她也不好一直不理他,便点头道:“二表哥心急大哥的伤势,我能谅解的。” 余轩高兴地笑起来,转身边朝外跑边道:“那我这就回去了。” 余轩大约是个急性子,他走得急,居然忘了他还拉了一样东西在这里—— 这人脸皮倒是厚,看青岚用眼神撵他出去,才慢腾腾地挪着屁股起身:“那什么,大表妹,我不是有意要来打扰你们的,我是我家姑奶奶请来坐客,走到半道上,二弟非要拉我先来看大表哥。”看青岚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连忙站了起来往外溜:“我去看我们家姑奶奶去了,你忙。” 这两兄弟来得快,去得也快,青岚原来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不想,午膳时余氏房里的翡翠来了:“大小姐,夫人听说您回来了,特地嘱咐厨房给你加了餐,我给您一道带过来。” 青岚忙着给青琚擦汗降温,也没看她:“你放桌上吧。” 之前青琚答应治病时,他院里的仆役都被他赶光了,笔砚一个人照料不过来,青岚便时常带着金珠或银宝来帮忙。 有时候太忙了,余氏为了表现一番“贤良淑德”,也会叫人来送个饭菜,烧个热水,帮着打理一下。青岚并没有往别处想,也没有发现,翡翠的声音有些紧绷:“那奴婢这就告退了。” 青岚“嗯”了一声,没有抬头,便听翡翠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去远了。 翡翠低着头还没走出青琚的院子,突然听见有人脆声叫了一声“翡翠姐姐”,她吓得一抖,猛地抬起头来,见金珠笑盈盈地跟她打着招呼:“翡翠姐姐,是夫人差你给我们大小姐来跑腿吗?” 金珠吃力地提着一壶热水,正是青岚打发她去向厨房里要的。因为青岚的吩咐,她一直努力向余氏房里的丫鬟们打好关系,现在看见正主,自然要贴上去先问声好。 翡翠勉强笑了笑,眼神闪烁着答了声:“是啊。”便匆匆绕过她,几乎是飞奔地绕过了金珠。 金珠皱着眉愣了一下,嘀咕一声:“有毛病。”便转身进了门,叫了一声:“小姐,我给少爷把热水拎来了,这就去厨房把饭领回来。” 她说完才发现桌上放着的食盒,诧异地问道:“咦?小姐,这是谁拎来的?” 青岚起身把帕子放进冷水里拧了一下,答道:“这是翡翠拎来的,怎么,你刚刚没看见她吗?” 金珠擦擦汗,道:“看见了,真稀奇,我明明一直在厨房里候着热水,怎么没看见翡翠去厨房里啊?” 青岚要去抽食盒的手一顿:“你没看见她去厨房?该不会是你走开了,两人错过了?” 金珠大叫冤枉:“没有啊,大小姐,奴婢一直守在灶眼前等着水开后马上就把水拎了回来。” 青岚秀眉微皱:“那就奇怪了,你没看到她,那她的食盒是从哪里拎来的?” 主仆两人眼神一对,金珠想起刚刚在门口看到翡翠的情景,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脸色顿时变了:“大小姐,这些饭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青岚心里明白,余氏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害她的性命,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神经? 她多年特种兵生涯,靠的就是行动间那份胆大心细才平安地活到现在。 她问金珠:“府里可有什么人养了猫猫狗狗的?” 金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看门的刘婆子家里养了一只猫,我这就去抱过来!” 青岚追在她身后嘱咐了一句:“注意点人,别叫旁人看到了!” 金珠去抱猫的时候,翡翠已经回了宁远堂,正准备进去跟余氏汇报,却见余氏一脸和气地在给余家大少爷余祥挟菜:“祥儿,我记得这是你爱吃的醋溜鱼,我今天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你多吃点。” 余祥有些受宠若惊:这个眼高于顶的姑姑向来只把嫡母生的那个老二看在眼里,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 余氏看着余祥把鱼吃进嘴里,抬眼看到翡翠在门口对她使了个眼色,顿时笑得更为和气:“快吃吧,可别卡着了刺。” 翡翠心惊肉跳:那盘同样的鱼她刚刚给大小姐送去了一盘!夫人竟比她想得更狠! 她不敢再多留,逃也似的匆匆离了正屋。 露华院里,青岚看着吃过饭后瘫倒在地上,“呜呜哝哝”小声叫唤,却一点都不能动弹的猫,她的脸色黑沉如水。 金珠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现在傻子也看出来,翡翠送来的饭菜里面加了料,即使现在还没看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这些料绝对不是什么好物! 金珠一想到刚刚见到青岚时,她明明什么靠山都没有,却能把她们这些丫头婆子整得服服帖帖,现在白将军已经回了京,并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站在外甥女那边,任谁也不能欺负她,没想到,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敢逆着那杀神的意思来办大小姐! 金珠看着青岚先是一言不发,后来眯着眼睛轻轻笑起来:“要玩是吗?那我们就玩个大的!” 她起身对金珠道:“我看那雨荷呆呆蠢蠢的,也不顶个大事,你在这里照顾大少爷,等柳御医来后机灵些。我刚刚吃了饭,你把这些剩饭剩菜收好,可别扔了浪费。现在我乏了,先回溶梨院小睡一下。” 金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接下来必是要出大事,她这样连小虾米都算不上的小丫鬟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她感激地连连点头:“小姐您走好,我一定护好少爷和这些菜,不会让这些东西被谁碰了!” 青岚对金珠这丫头越来越满意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脖子:好几天没有出门,正是闲得难受,既然余氏愿意送上门来让她消遣,她必会好生回报一番,不然也对不起她动的这番歪脑筋不是? 回到溶梨院,青岚贴心地把一直忠心地在给她看院子的银宝打发走,躺到床上,等着那些人,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夭蛾子! 她刚躺上床没多久,栓好的门外突然听见有人压低了声音叫门:“大小姐?大小姐?” 这声音竟然是那久没出现的康妈妈! 康嬷嬷压着嗓子叫了两声,没有听见青岚回答,小声地说了一句:“睡死了,快来帮忙。” 门栓被无声地拨开,青岚眯起眼睛,透过眼睛缝隙,看到康妈妈弯着腰走在前面,跟着另外一人抬着一样东西朝着她床上走过来。 康妈妈狠狠盯着绣榻上似是无知无觉的青岚,阴阴笑了两声:“看你这贱婢过了今日还嚣张得起来吗?” 另外那人等得不耐烦了,出声提醒道:“康妈妈,你动作麻利些,银宝现在不在,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快些。”正是那刚刚给青岚送饭来的翡翠。 康妈妈闻言也有些慌乱,却还强撑着道:“怕什么,夫人早就安排好了,这贱种今日必逃不过一劫!” 说归说,她却心里也没有底,忙合着翡翠二人将抬进来的那样物事朝青岚的床上放。 她正好站在床头,腰上垂下一块杂色绿玉佩,青岚见那二人心思全沉在搬动物事上面,伸指一勾,将那玉佩勾了下来。 康妈妈一点没有察觉,喘着粗气把东西放上了青岚的床,再把蒙好的被子一抽,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顿时滚进了青岚的床! 青岚立刻就明白了余氏的歹毒心思:她竟要毁了青岚的清白!再一看那男人,分明是她刚刚见过的,那猥琐恶心的余祥! 青岚还真小看了她这位继母,她原本以为余氏也就是想恶整她一番,给她灌点不干净的药,让她生一场大病,顺道把她留在家里整治,却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直接就想出手毁了她! 青岚越是愤怒,便越是冷静:既然这样,就不要怪她也心狠手辣! 余祥的脸红得不正常,他一边哼哼唧唧地叫着“热”,身体还乱动乱扭着朝青岚这一边蹭过来。 青岚厌恶地一把推开他,扇了他两巴掌。 这家伙不知道是昏了还是睡得太死,这两巴掌下去,就像扇在死人身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青岚走到门边听了听动静:大约那些人生怕离得太近,也惹上是非,把余祥扔到她床上后就赶忙离开了。 为免意外,青岚直接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直接跳了出去。 黑衣人甲:要不要出手? 黑衣人乙:要相信未来主母的能力!快!跟上! 青岚住的溶梨院本来就在府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地方偏僻,代表着人就越少。她跃上房梁,潜伏着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座小院前。 这里正是青嫣住的“琴操居”。 第667章 青岚翻墙进屋,院子里因为天气太冷,丫鬟下人们都躲在自己的房里不出来,正好方便了她这个不请自入的人。 青嫣的绣房里,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正在说话:“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要歇一会儿。” 她的丫鬟答应一声走出门外,然后是门“咯嗒”被关上的声音,再之后,是青嫣在脱衣服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青岚又等了一会儿,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把青嫣的窗户拨开一条缝,无声无息地顺着墙根翻了进去。 大红绡金纱帐里,青嫣闭着双眼,盖着被子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 作为一名优秀的前特种兵,每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总要想办法尽量摸清身边人的生活规律和所有情况。 青岚早就知道青家的几个女人都有吃完午饭小睡一会儿的传统,只是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她,青嫣自己一个人主动支开了所有的下人。 青岚的手将大红绡金帐挑开,正准备伸手点向她的脖颈,这时,青嫣突然睁开眼睛,跟青岚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她顿时一惊,张口就要喊! 但她哪里快得过早有准备的青岚? 青岚出手如电,在青嫣的脖子上连点三下,青嫣只来得及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就重新倒了下去! 青岚聚精汇神地在屋里做事,却没想到,透过她翻进的窗户里,有两个黑衣人正潜伏在外面,把她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楚。 黑衣人甲:未来主母这是什么手段?! 黑衣人乙:不知道!如果主上能掌握这样的能力,那…… 黑衣人乙手指比划着,朝黑衣人甲的脖子上点去。 黑衣人甲不提防他突然试招,竟然一下被他点中,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房顶上。 黑衣人乙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下傻了眼。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青岚的这一手来自他们部队的一位老前辈。这位老前辈出自古武世家,在退役前跟青岚的关系最好,他们曾经几次互相救过彼此的命,临退役时,他把家传的这手点穴本事也传了给她。 而这个世界的武术虽然在招式和力量上比地球要精妙,但没有点穴这样的神技,即使慕昱清再博学多能,也不可能掌握青岚这手绝技。 黑衣人乙想办法把黑衣人甲弄醒的时候,青岚已经把青嫣背了起来。 想到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带一个人出门的目标太大,毕竟现在是白天,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外面。 她取出一根飞爪索,朝对面的屋檐上一扔,飞爪扣住屋脊,青岚顺着绳子借着台阶的力量快速地攀爬了上去。 黑衣人乙正在拍着黑衣人的脸颊,想办法弄醒黑衣人甲,根本没想到青岚突然会想到跳上房顶,要走房梁回溶梨院,两厢遇见,全都愣了一下。 这两人大白天穿得黑漆麻麻的,能有什么好事?! 青岚反应极快,她也没有时间跟他们多作纠缠,抢先飞起两脚,把完全傻住的黑衣人乙一脚蹬了下去! 黑衣人乙直从起码有五米高的房顶滚到地上,这一摔,摔得着实不轻,他捂着胸口,喷出两口鲜血。 还没等他爬起来,“咚”的一声,黑衣人甲也被青岚一脚踢下了地面! 即使这两人再是训练有素,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尤其是黑衣人甲,刚刚被自己的同伴弄晕过去,现在又生生从高空中摔到地上,刚刚疼醒过来,又马上疼晕了过去! 那两人动静立刻惊到了屋里的人,有人高声问着:“什么声音?”就要开门跑出来查看! 黑衣人乙看了青岚一眼,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背起黑衣人甲,几个弹跳之间,消失在了院落当中。 青岚愣是莫名其妙地从黑衣人刚刚的那一眼里看到了一丝委屈的神色。 她摇摇脑袋,把这个有些无语的想法甩出去,伏低身体,背着青嫣,三步两蹿地,也立刻逃出了现场。 回到溶梨院,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还没有半点反应。 青岚早就算好了,从那两人离开,到赶到正院通知余氏还需要些时间。不然,她会用更加省力的办法去破局。 但这女人实在太狠毒,如果她这次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连青岚自己都会以为自己变得手软,会忍不住给自己来两巴掌! 青岚刚刚把青嫣放到床上,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衣服全脱光的余祥就缠了上去。 他神智看上去并不清楚,一边叫着热,一边抱着青嫣,用头拱着青嫣的衣服。 青嫣原本就只穿着松松垮垮的寝衣,余祥只是随便拱了两下,就把她身上的衣服拱得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肩膀。 青嫣无知无觉地沉沉睡着,一点都没有察觉。 青岚自己下的手,她自己心里清楚,青嫣这一下不晕够半个时辰,是很难提前起身的。 不过,青嫣至多只是个嘴巴毒,性子不讨人喜欢的小丫头,青岚没打算让她真的太过吃亏,她正要把余祥这不老实的东西扒开一点,但听院门口传来许多人走动的声音。 她打开后窗,直接翻窗,两下就跳上了她的寝房上面。 院门口,余氏这浩浩荡荡的,起码领了五六个人,面带笑意地朝正房的方向走过来。 而京城的另外一头,身受重伤的黑衣人甲乙终于也回到了某个地方,很不幸地,遇到了他们今天最怕遇到的那个人。 房梁上,青岚伏低身子,把瓦片拨开一块,等着看好戏该怎么往下唱。 余氏走上台阶,示意身边的人敲门。 翡翠只得低着头走上前,敲门叫道:“大小姐,夫人来了。” 理所应当的,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她。 翡翠顺势推开门,正好床帐里余祥哼哼了一声。 这些人,明明全是自己人在场,演得还那么用力。 翡翠惊叫了一声,指着床帐:“夫人,这里面的声音不对!” 余氏快走几步,脸上带着惊慌,眼中却充满了兴奋,一把撩开了床帐! 余祥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余氏那准备好的一声尖叫终于叫了出来:“大小姐!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狠狠推了推脸已经出溜到被子里的青嫣,把她的脸看了个正着,满眼的惊讶全换成了惊骇:“嫣——” 余氏一把将被子重新盖住,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回身厉喝道:“都退下!”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发生这种事,不管青嫣是怎么跑到青岚床上的,但如果此事一旦揭开,那将不可挽回! 她要害的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即使她现在不在这张床上,她也能把这场戏演下去! 青岚不得不佩服余氏的临机反应能力:能够被青贤那个心里只有利益的男人哄得迷了心,她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单凭她这份机变,如果是在现代,那她必也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可惜,她生错了年代,更算计错了人。 青岚翻身下房顶,快走几步,径直把门推开,扬声道:“咦?夫人,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也不通告一声?” 余氏猛地回身,目光将利剑一样射向青岚! 原本如果青岚不去现身,由着余氏装作此事没有发生,悄悄地把余祥带走,领着青嫣退出溶梨院,两个人必然还是面上你好我好,一点脸都不会翻! 但青岚已经被她一次次无止境的算计给逼得不耐烦了! 余氏这人,并不知道“知难而退”这几个字怎么写,面对青岚时,她似是把她当成了刻骨的仇人在算计。 青岚一次次地打疼她作乱的手,却没有把她的胆气打掉,反而她还一步步地逼上来,无时不刻地要置她于险境! 青岚即使不怕被她算计,却也知道,有一条时刻窥伺在身边的毒蛇是一件多危险的事,余氏这样算计她,她若不摁住她的手脚,说不定她什么时候稍有疏忽,就会万劫不复! 余氏朝床榻上退了半步,她的身体挡住了床上的人。 青岚逼近一步,微笑着问余氏:“怎么?夫人不声不响地摸到了我的房里,这是要干什么?是我房里有夫人感兴趣的东西吗?” 余氏理了理衣服,站直了身体,突然笑得温婉大方:“是这样的,老爷嘱我给你打几样首饰,就在刚刚,首饰铺子里把打好的首饰送了过来,我想着好久不见大小姐,便想来看看大小姐,顺道把首饰送过来。翡翠,把这几样钗子给大小姐,让大小姐好生看看,到底,合不合大小姐的心意。” 翡翠站在余氏旁边,手里捧着一个乌木包银的首饰盒,脸比霜还白,双手微微发着抖,把盒子递给青岚:“大小姐,首饰都在里面。” 青岚眼睛看都没看那里面的东西。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知道余氏意在何处。 她只觉原本朝着门口吹来的寒风突然削减了不少,房间的门不知何时,竟已经被关上了! 青岚突然心生不妙,她不着声色地朝这些人相反的方向退了两步,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床榻里余祥哼了一声。 这绝对属于男人的声音让屋里的人都无法故意忽视,余氏脸色骤变转身过去,拉开帘帐,照着余祥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 那两巴掌毫不留力,打得青岚都替他疼。 但余祥仍然只是哼哼着,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出。 余氏拽了两下,但她一个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拉得动一个一百多斤重的大男人? 她徒劳的拉了几下,终于忍不住转身过来,狠狠推了一把跟她站得最近的翡翠:“你傻了吗?快来帮忙!” 翡翠可不是傻了? 其他人或许看不见,但翡翠离得那么近,一眼就看到了原本应该在琴操居休息的青嫣竟躺在大小姐的床上! 事到如今,翡翠再傻也看出来,自己这一方的算计早就落在了大小姐的眼里,她不但没有中计,还反而把夫人这一方坑了一个好的! 她畏惧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青岚,忽然有种前途未卜的可怕预感。 但余氏的话她不能不听,只好哭丧着脸,跟余氏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余祥从床上拽了下来。 至此,青嫣的脸也在拖动中无遮无掩地出现在屋里所有人的面前! 屋里的几个人全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青岚朝窗户旁边退过去:这里的情况非常不对劲,她必须找一个随时可以离开的位置,防止被余氏堵在房里,疯狂地攀咬她! 青岚刚刚挑开窗户的一线,一个身着官绿色潞绸褙子,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她迎着青岚,伸出一只手拦住青岚的去向,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她厚实的手掌上,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节上各有几个厚厚的老茧! 这是一个练刀,或者练剑出身的武者! 余氏今天准备的这一出居然还有后招! 而与此同时,京城的一处小院里,刚刚身受重伤的黑衣人甲乙正跪在地上向慕昱清禀报之前发生的事。 慕昱清问道:“这么说,你们两个都是擅自离岗,不光没有完成任务,还暴露了?” 两个人心里发苦,这主子虽然现在面色平静,但跟久了他,这两个哪里不知道,他现在的平静下面是埋着深藏的火焰,他们俩要是答得不对,这火焰顷刻间就能把他们烧成灰烬! 黑衣人乙不敢推诿:“是属下的不是,请主上责罚。” 慕昱清没有说话,两个人略有奇怪,黑衣人甲忍耐不住,微微抬起了头,眼睛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慕昱清早走得没影了! 黑衣人甲哈哈笑着跳起来:“主上没怪我们,我们快起来吧,可疼死我了。” 黑衣人乙怜悯地看着他,果然不出片刻,郑王府侍卫队长扶风提着一条鞭子走了进来,道:“主上临走时跟我说过,你们两人擅自离岗,还暴露目标,数罪并罚,打一百鞭子,以儆效尤!” 黑衣人甲瘫坐到地上:一百鞭子?那不直接要被打残了?! 他猛地跳起来叫道:“我不信主上有这么狠!我要见主上!” 黑衣人乙一把按住这傻子,瞪他一眼:“快趴好了也少受些罪吧你!” 这个新来的愣头青,真以为主上的一百鞭子像刑狱里一样,会把人往死里整吗? 溶梨院里,青岚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余氏指挥着那两个跟进来的中年婆子,气急败坏地叫道:“抓住她!” 那离青岚最近的婆子立刻五指成钩,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悍气直冒朝着她抓过来! 那婆子招式精妙,一手封住青岚的上路,一手朝她的腋下薄弱处袭来,同时还抬起右腿,将青岚的下盘也封堵住,青岚只有先行后退! 第668章 然而青岚的后面就是五斗橱,根本退不到几步就要被她堵死在墙角! 青岚虽然养了这几个月,但本质上她还是一个病人,即使力气再有所长进,也比不上这个在武功上浸淫了几十年的武婢! 如果这一掌真把青岚打中,她必然要受伤! 另外一边,一个同样生得粗厚壮实的,仆妇打扮的妇人也同时欺近到她身后,那人向着青岚的脊背,挥拳打过来! 而此时,青岚正全力应对她对面的那个婆子!她的身后,那人拳风笼罩的地方,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京城大街上,慕昱清扬起鞭子狠狠打马,马蹄“哒哒”作响,飞快地朝青家赶过去。 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听到那两个笨蛋属下说那姑娘又遇了险,他心里就有些发慌,着急之下头脑甚至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尽管他心里告诉自己,这丫头比一般的男人都强悍,但没有了黑衣人在身边保护,也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听说她还是孤身一人,谁知道她孤身一人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他满脑子里都是这样的猜测,待到他回过神来后,人已经站在了马厩旁边。 慕昱清恼恨不已,深深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可最后又鬼使神差地,骑上了赶往青家的马。 与此同时,溶梨院里,青岚在前后两个武婢的夹击下眼看就要受伤! 青岚却在此时,身体后仰,瞬息间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恰恰好躲过身前那妇人的上中下三路封堵。 但这样一来,她的后背又往后倾了一些,她身后那个武婢的手就要打上青岚的后心! 那武婢眼中兴奋至极:她这一手的力量虽不说开碑裂石,但一旦被打中,这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心脉必然受损!只凭着这一掌,今日她此行就必会得竟首功! 然而还不等那人眼中的兴奋之色外露,青岚右手微抬,正巧搭到窗棂上,她两条腿借着撑住窗台的力量,像电视里做鞍马的体操运动员一样平直地撑了起来! 她的右腿狠狠一蹬,像自己长着眼睛一样,朝着那偷袭的武婢蹬去! 那武婢一个不防被青岚的长腿蹬住,“卟嗵”一声,一个屁股墩到坐了地上! 青岚去势不歇,顺着这一蹬的力量踩上身后的五斗橱,再朝前一个前空翻翻过去,左腿正好打在她身前的武婢头上! 那武婢原本正在往前冲,这一下倒好像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青岚脚下让她踢中一样,顿时被打懵了,她捂着头“啊”地惨叫了一声,被打得歪倒着身子半栽下去,半天回不过神。 青岚的这几下动作兔起鹘落,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至少正忙着拍打青嫣,想把她弄醒的余氏和翡翠是没看清楚她怎么做到的! 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既然已经撕破脸到这种程度,那今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一定要把她想办的事情办成! 她面孔扭曲,指着另外两个还傻站在原地的仆妇叫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上!” 那两个却是青家宅子里普通的丫鬟,再怎么说,青岚也是青家的大小姐,搁在平时,她们正院的丫头自然不用怕她。可余氏没看清青岚是怎么躲过那两个面生的武婢,她们两个可看了个正着:大小姐下手毫不容情,被她打中一下,必然会受不轻的伤! 那两个丫鬟的犹豫正是青岚所期望的,她趁着那些人心怯,就要朝门口冲过去! 其中一个丫鬟想到余氏平日的手段,壮着胆子拦在了青岚前边。 青岚只轻轻扫她一眼,也不见如何威风,却平白叫她吓得软了腿:大小姐刚刚那一眼好像那年余家舅爷给家里送来的小狼羔子,幼拙,却足够凶狠! 青岚轻声道:“让开!” 丫鬟身子一颤,青岚刚刚抬手要给她一下子,她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这被青岚吓到的小丫鬟可不会忘记,当日,那小狼崽子牙齿没有长好,被二少爷闹着抱去玩,结果二少爷晚上睡觉时,这还没狗崽子大的小东西差点把二少爷的喉咙咬穿! 大小姐即使身量未曾长足,那等气势,却比那还没断奶的小狼羔子看着更为可怖! 她有种感觉,如果坚持要跟大小姐对着干,夫人绝对会死得很惨。她一个丫鬟,只能会更加地死无全尸! 反而是青岚,觉得余氏有问题,带着个胆子那么小,那么不惊人吓的丫鬟来押阵,也太没眼光了! 这丫鬟一倒下,她闺房的门顿时无遮拦地出现在青岚面前。 青岚伸腿去踹那门:只要把这门踹开,她能够跑出溶梨院,余氏再想在她身上做什么文章都不会有半点办法! 余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她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顾不得叫,张着双手就要扑过来,竟是要亲自上阵:“快拦着她!” 再之后,青岚的腿一滞,低头看下去,却发现刚刚那被她踹倒的武婢竟然把她的腿抱住了! 她拔了拔腿,竟然一点也没有拔动! 那武婢的力量竟然把她的腿焊得像水泥一样牢固!这人力量好大! 而且青岚的视线朝右边拐了拐,那个刚刚被她打懵的武婢扶着头,竟然也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听见余氏的命令,起身扑过来,立刻就抓住了她的另一条腿! 余氏已经扑到了青岚的面前,张手拦在她面前,留得尖尖的指甲涂着寇丹朝她脸上戳过来,笑得得意非凡:“贱丫头,我看你这回怎么跑!” 青岚不闪不躲,看着余氏诡诈一笑,余氏莫名其妙,她愣了一下,青岚趁着余氏这个恍神,张口叼住她的手指,狠狠一口咬下去,余氏“啊”地长声惨叫起来。 郑王府离青家足有小半个时辰的路,慕昱清心急之下,竟然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青家。 慕昱清来得是够快了,等他到了青家大门口后,却发现门口已经先停了一辆马车。 他原本打算直接冲进去看看情况,见了那辆马车之后,瞬间就改了主意,勒住马头,看着那马车,静静等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慕昱清没有等多久,马车还没停稳,青贤略微有些发胖的身影从上面急急跳下来,撩着袍子就朝府里冲:“快!快!” 机不可失,慕昱清忙跃下马叫道:“青郎中!” 青贤抹了把汗回头看过去,瞅着向他走过来的慕昱清,傻了。 等慕昱清走到他面前,青贤才结结巴巴地,想起来行礼:“见过二皇子殿下,不知二皇子到访敝府是有何贵干?” 他原本还惶恐不已,等这句话问完,满心的惶恐已经变成了欣喜:上次紧赶慢赶的,还没能赶上二皇子在他家好与他多说两句话,现在他却自己送上了门,这可不是个好好套近乎的好机会? 慕昱清在看到青贤时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既然已经到了青家,就不急在这一时进门,他一向如石头一般冰冷的脸上甚至还带了两分笑意,看上去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高声对青贤道:“青郎中不知道吗?令嫒研制出来的酒精,其疗效测试出来的结果已经出来,果真像她所打包票的一样,对疹治伤后风毒有奇效。有了她的贡献,往后每年战场上我们的将士将会少死数万人,这可是造福边军的天大喜事,我自是要亲自登门,来代我大凤朝戍卫镇守的将士们感谢令嫒卓著的贡献。” 慕昱清一番盛赞,青贤虽听得糊里糊涂,却明白一条:他的好闺女这次立下了大功,连二皇子殿下都惊动了,要来亲自感谢她! 青贤心里升起莫大的自豪感,不由挺直了胸膛,满面堆笑,嘴上还要谦虚:“哪里哪里,二皇子殿下过誉了,小女愧不敢当。只是,”他意气风发地回身吩咐左右:“你们快去上柱国大将军府,说二皇子殿下到府特来嘉奖大小姐,让他们赶紧把大小姐送回来!” 他白行立把外甥女接走又如何?他青贤的女儿再怎么都姓青!这不,明明满城的人都知道青岚住在她舅舅家,可是一有嘉奖还是要到他青家来,大丫头的荣耀也是属于姓青的! 然而,青家的家丁们还没有走,却听慕昱清道:“不必了,我来之前已经去过白府,知道贵府大小姐今天正好回了家,这便又调转马头来了这里。” 这纯属扯谎,慕昱清明明知道青岚就在青家,怎么可能还往别处去找她? 但青贤也不可能去验证,他心里不爽白家还是沾到了他青家的光采,还是只能堆着笑一个劲点头:“真是抱歉,是那丫头让殿下费心了,那殿下请随我入府。”一边心里纳罕,这丫头他派人接了几次都不肯回府,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夫人见他这些时日为那丫头天天心烦,主动为他分的忧? 青贤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但现在接待慕昱清是头等大事,青贤忙叫来一个小厮问道:“你可知道大小姐现在在哪?” 那小厮眼神闪烁,吱唔了几声,没有说出话来,青贤不耐烦,正要再度逼问,却听车轮碌碌作响,马匹的嘶鸣声中,又是一辆马车急急停在青府大门旁边! 一个人从马车里冲出来,没等府门口里那几人看清正脸,又转身扶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 那老头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扶着后腰,“哎哟哎哟”地直叫唤:“死小子,你干什么这么着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颠散了!” 那先出来的人穿着身大红箭袖,头戴紫金冠,正是大半个时辰前说要给青琚请柳老御医,却一去不见了踪影的余轩。 余轩抹了把汗,半拖半架地把柳老御医扶下车,一脸焦急:“老御医您就快些吧,人命关天,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老一小转身,跟青贤这拨人立刻就走了个对脸。 青贤皱眉叫住余轩:“轩儿,你这是干什么?”前些日子柳老御医给青琚瞧病时,青贤不在,因此,他并不认识这位大凤国传奇医士。 余轩草草跟青贤行了个礼,惊讶地看着他:“这位柳老御医是我给大表哥请来的大夫,大表哥高烧不褪,正好我在场,就帮着请了柳老御医过来给大表哥看病。姑父你不是回来看大表哥的吗?” 青贤还真不是回来看儿子的,他今天回来,完全是因为一份公文落在家里,只有他知道放哪,赶回来取公文的。 临近过年,各地官员回京述职的述职,跑官的跑官,他身为掌管钱粮谷米的户部郎中,已经忙得有好几天没回家吃饭了,他甚至连青琚什么时候发的烧都不知道。 但在慕昱清面前,他怎么好承认自己对子女的疏忽,把眼朝着余轩一瞪:“那你还不快进去!” 又想起慕昱清的事,青贤忙捡起之前的问题问那垂着头的小厮:“对了,刚刚问你大小姐在哪,你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问完后,他偷偷瞥一眼慕昱清,对方的眼神晦莫如深,虽是一语不发,他却有种被看透的感觉,遂慌乱地扭过头去,还待再追问下去。 这时,走在前面的余轩回头道:“我走的时候表妹正在大表哥的房里照顾他,想来现在还是在那吧。” 青贤连忙点头道:“是啊,那孩子她哥哥病了,此时肯定是在照料哥哥,二皇子殿下,您请跟我来吧。” 慕昱清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好啊,正好也很长时间没有来看青大公子了。” 他盯着因为心急走在前面的余轩:连余氏的娘家人都来了一个,这一回,他倒要看看,他们家这位好继母的戏还能怎么演下去! 余轩看来是真的心急,他架着柳老御医走在前面,几乎是要飞。 其余人跟在他后面不得不加快步子,不一会儿就到了“露华院”。 金珠在露华院里等得都快疯了,她被青岚“特赦”,可以不用跟着去搅和那一滩浑水,她也对自家的小姐有信心,可不代表心里不担心,尤其是大小姐她还去了这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 正在此时,院门口忽啦啦涌进了一堆的人,最响亮的是青贤意气风发地声:“殿下这边请!” 老爷回来了! 金珠立刻便知道,救星也来了! 老爷再怎么不喜欢大小姐,那也是他的亲骨肉,他绝不会容着夫人这么做! 青贤看见只有金珠和笔砚几个下人迎出来,果然不大高兴,沉着脸问了一声:“大小姐呢?” 金珠就等着他这个问题,忙把青岚吃饭后的行踪告诉给了一行人。 第669章 等青贤再带着慕昱清他们赶到溶梨院时,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余氏那一声变了调的惨叫。 青贤的脸一下白了:这死丫头不会不知轻重,又做了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事吧? 他咳嗽一声,想叫屋里的人收敛一些,但他怎么知道那屋子里早就鸡声鹅斗的,怎么可能听得见他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屋外的人立刻就听见余氏抽着气儿地尖声叫骂:“你这贱种竟然敢咬我?” 连青贤都被他夫人这几乎要刺破苍穹的声音吓得一震:怎么回事?听这声音,似乎余氏吃了亏? 但是,二皇子是来找老大的……青贤胆战心惊地去看慕昱清。 慕昱清的脸果然沉了下来,轻声哼了一句:“原来,在青夫人的眼里,青大小姐这个与国有功的姑娘是贱种!” 青贤立刻就站不住了,腿一软就想要跪下,便听屋子里余氏阴恻恻地笑了:“不过,你咬吧,过了今天,你满口的利牙都会被我一个,一个地敲掉!你也就得意到现在为止!” 随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 慕昱清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踹开正屋的门。 青岚披头散发的蒙了半边脸,头微微偏着,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而余氏背对着房门,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肩膀,她头也不回地骂道:“废物,连门都关不好吗?冻着了本夫人唯你们是问!” 慕昱清冷冷瞪着余氏的背影,慢慢团起拳头。 青贤这时正好赶到,听见余氏作死的话,冲上去扬着手就是一巴掌,大骂一声:“你这悍妇!” 慕昱清就在旁边站着,把余氏的污言秽语一句不拉地听全了,青贤那一巴掌根本没敢留力。 余氏被青贤这一巴掌打得扑倒在地上,立刻就傻了。 她不敢置信地转头过去,只见自己背后,一身黑貂披风的慕昱清像远古而来的煞神一般冷冷凝望着她,一双眼睛中杀气直露! 余氏“嘤”地叫了一声,翻着眼睛就要晕过去,却见青贤一掌还不解气,竟又照着余氏的脸面又要扇下来:“贱妇,你就是这样对我女儿的?!” 余氏躲不过去,生受了青贤这一巴掌。却见青贤又扑上去,对着那几个捉住于锦手脚的仆妇叫道:“还不把我女儿放下!” 言语间,好一个为女伸张冤屈的好父亲! 慕昱清最是厌烦这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路数,懒得再听青贤表演,冷声开口道:“青大人刚刚还跟我说,你家中妻贤子孝,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贤,一个孝!” 他刚一开口,青岚猛地扭头看了过来——怎么是他在这里?! 之前对方人多势众,把她捉住,她本以为今天就要栽在这里。 却忽然听见院子外有人朝这个方向来,她凭借特种兵对声音的分辨能力,马上就听出,那朝着这个方向来的就是青贤一行人。 她虽不清楚青贤为什么要到她这里来,但只凭青贤最近只会供着她,不会跟她翻脸的态度,她就知道,这一次余氏想出一个这么恶毒的计策,只有可能是她背着青贤在行事。青贤到她这里来,肯定是无意间撞上的! 余氏这人心思毒辣,即使这一次有可能因为青贤的突然搅局而算计不了她,那下一次必还有更狠的手段等着她! 打蛇不死反遗祸,这么好的一个现场机会,她不能平白浪费了! 因而,转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面对余氏的那一个巴掌不光不再闪避,反而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个大耳刮子!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堪的样子居然会被慕昱清看到。即使这个样子是她自己算计到的,那也不是那么美妙啊! 再说青贤,他真是后悔死了,干嘛自己要忘带这一份公文,好死不死地赶在这时候回府去取? 这一下正好撞上,本来不关他的事,也成了他的锅! 现在余氏一个“虐待继女”的名声是甩不掉了的,但他不能跟着余氏坐实这个罪名! 青贤能做到天底下最吃香的部门的京官,靠的绝不止是他舅兄那点裙带关系,关键时刻,他的智谋就出来了,他抓着青岚的手,怒声问道:“岚儿,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母亲她趁着我不在,给你苦头吃了?” 然而还不等青岚回话,慕昱清重重哼了一声:“青大人,本王跟你说话呢!” 青贤原本就是要靠着询问青岚,先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但慕昱清已经用上“本王”这两个字,那就说明,他是在用亲王的身份跟他说话,如果他再想按自己的剧本演下去,少不得要被扣个“藐视皇亲”的帽子! 他只得跪下给慕昱清磕头请罪:“是下官训妻无方,言行无状,还请殿下降罪。” 一家之主既然都跪下了,剩下的人自然也要跟着跪下。 青岚房里的这几个奴婢看见居然这事还招惹到了皇亲,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跪着抖成了一团。 满屋的人瞬间就只剩下了青岚一个人站在原地,堪称鹤立鸡群。 她犹豫了一下,腿一弯,正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却听慕昱清和气地对青岚说道:“青大小姐,你于国有功,不必向本王跪下。” 正主本人都说了,青岚自然不会自己找罪受,理直气壮地直起身来,听慕昱清嘲道:“青大人好会说话,今天这事本王都看在眼里,怎么是个‘训妻无方’便可轻轻揭过的?” 青贤一听,便知这位王爷很不高兴,看来余氏她得重重处罚,才能消解这位殿下的心头之火。 但这位殿下分明说话十分柔和缓慢,却给了青贤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几滴冷汗。 在这种情况下,青贤答话答得更加小心:“是是,是下官的不是,那依王爷您的意思?” 这个狡猾的家伙,既不想得罪娘家背景强大的余氏,又想让慕昱清尽快息事宁人,拖着不自己做决定,竟让自己的家事放着给一个王爷来断! 慕昱清看了一眼青岚,这姑娘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跪在地上,极尽卑微的父亲,一脸毫不掩饰的厌恶。 说起来,这姑娘也跟他一样,从小有父不如无父。 而他的那个父亲,他拿他没办法,可这姑娘的这个父亲差不多的德性,他却是有能力管的! 当皇子的,尤其是当他这样被自己父亲忌讳的皇子,在与臣下接触时如果不小心地保持距离,极可能会遭到他那多疑父亲的猜忌。从理智来讲,他原本不应该多管青家的事,可是,那姑娘…… 慕昱清瞬间做好决定,正准备开口,忽听屋子里一个男声极为不耐地呻吟了一声。 女儿家的闺阁里何时有了男人?! 慕昱清目光如电,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翡翠早在青贤冲进来时就知道这件事必是出现了变数,待到慕昱清再跟着进来时,她的害怕已经达到了顶点。 翡翠跟着余氏见过慕昱清,知道他的身份。 那一天青岚爬到树上时,慕昱清是怎么维护她的,翡翠也看得明明白白。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余祥的嘴巴! 可以想象,这件事如果真的曝光,那她必会死得很惨! 理智上,翡翠知道这事她根本不可能瞒过去,老爷他们只是暂时没有注意到他们,等回过神来,她这个帮凶必然逃不过严厉的惩罚。 但她总想着拖一刻是一刻,万没想到,慌乱之中,她的手一松,居然就让余祥挣脱出来,叫出了声! 青贤也听到了这声叫唤,顺便看到躺在地上,光裸着身子,昏迷不醒的余祥,以及青岚床里床帐半开,衣衫凌乱,正揉着眼睛坐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青嫣。 青贤大吃一惊,指着青嫣:“嫣儿,你,你……” 在他身后,刚刚进门的余轩失声叫起来:“表妹,你怎么在这里?!”他说的表妹,自然是他嫡嫡亲的表妹青嫣。 余轩送走了柳老御医后,想想自己不该在之前真相未明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表妹太差,他是来给青岚道歉的,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他急忙扶住气得摇摇欲坠的青贤,转身又看到他的姑母倒在地上,这让他彻底傻了! 正在这时,被他扶住的青贤缓过了气儿,气急败坏地扑过去猛摇青岚:“是不是你捣的鬼?!你说!” 即使对青贤这个父亲一次次地调低心理预期,青岚还是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自己罪名的行为齿冷不已。 她正要说话,但听慕昱清皱眉道:“青大人,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家大小姐的闺房,而刚才气势汹汹打了她的是令夫人,你家的二小姐还衣衫不整地跟一个男人在自己大姐的房里——”他眼带暧昧地把眼神往青嫣和余祥身上刮了一下:“难道你更该问的不是余夫人,青二小姐同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吗?” 慕昱清的声音冷如清泉中的冰石,让青贤火辣辣的怒火顿时被烧熄,他嚅嚅地应声“是”,又把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余氏,气得左右开工,“啪啪”就是两掌:“你这贱妇,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氏还没有“醒来”,青嫣终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凄厉地哭叫一声扑过去挠青岚:“是你,是你这个贱种!是你害我的!” 抓住青岚的那两个武婢早在青贤冲进来时就吓傻了,青岚只轻轻一挣就挣脱她们,轻松架住青嫣打过来的手,沉声道:“怎么?你在我的房里同男人私下乱来,还要攀污到我头上来?还骂我贱种?我爹也是你爹,你叫我贱种,那你把我爹和你自己置于何地?!” 青嫣张口结舌,顶着青贤可怕的眼神,要说的话被堵在嗓子眼,愣是不敢说出口,又羞又气,不由得大哭起来。 余轩直到此刻才说了第二句话,却是:“二表妹,你什么时候跟余祥——” 余氏再也装晕不下去了,她呻吟一声,伸手揉着脑袋,她不好指责自己的亲侄儿乱掺合,她得阻止他把话说出口,让一切成为定论,只能恨恨地站起来指着青岚叫道:“你瞎说什么,在这个房里歇的人分明是你自己!谁知你竟如此狡猾,把嫣儿打晕后想栽赃到她身上!” 青贤打余氏的那两掌根本没有留力,她白暂嫩滑的脸蛋上红肿得像猪头一样,头发半披半散,此刻她的眼中恨不得射出毒光,但她这样的造型,不止没有凌厉感,反而倍显狰狞。 青岚哧地笑了,她没有说话,目光在她自己和青嫣身上转了一圈,没有说话,却意味极为明显:既然你说是我,为什么我的衣服穿得这么整齐,而你的好闺女却只穿着中衣? 青贤瞪着余氏,一时没有说话,他眼睛直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昱清赶得这么急,就是为了这场好戏,见他不出声,便轻笑一声:“青郎中,尊夫人说的话,你是什么意思啊?” 青贤打了个机灵,见慕昱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青岚身前,身体半侧着把她半个身子挡住,回护之意极为明显。 他脑中顿时划过一片清明,想起慕昱清之前对他说过的大丫头“有功于国”,还暗示他将会向圣上为大丫头请赏,他二话不说,冲过去对着余氏又是两掌:“贱妇!你教出的好女儿!” 余氏“嗷”地惨叫一声,被青贤打得站立不稳,直朝地上扑过去! 青贤尤嫌不够,回身时踹了一脚哭得直打嗝的青嫣:“你还好意思哭!我青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青贤的这两掌一脚算是彻底地为此次事件定论,余氏犹有不甘,想说些什么,但她连着挨了几掌,脸痛得像火烧,嘴巴早就肿得几乎都要张不开,她张嘴呼噜着道:“唔系,喽……易……” 青贤根本不去看她,一张脸涨得像猪肝一样,去门外叫来跟着他的健仆:“给我把夫人小姐押到祠堂里去,听候我发落!” 此时慕昱清就站在这里,不管这些事里有多少猫腻,他都得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他的笑话就被看得越多。 余氏对付青岚虽是早有准备,可她的那几个武婢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长年奔波在外,膘肥体壮的家丁们? 这一拨人,包括翡翠和余祥不一会儿全被捆扎完毕。 期间余轩倒想阻拦,但青贤早就想明白了,一句:“我的女儿被你的哥哥如此轻薄,我不将你这个余家人一道捆起来,已经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你难道是真要我连你一道也捆了教训?” 第670章 这一切是余轩亲眼所见,终于连他也无可辩驳,最终呐呐无语,狼狈归家。 先不去管余轩将会做什么,只说这边的这几个。 慕昱清听到“祠堂”二字,也知道青贤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意见,想来他就是现在不再管这事,这个女人也会有她应有的教训,便顺着青贤的意见,带着青岚返回了正厅。 这个人,又一次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救了她…… 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青岚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猜不透慕昱清的目的了,想来想去,她也只能归结于:难道今天真就是这么巧,他来向自己递信,恰巧碰到这件事,顺便为她出的头? 慕昱清却不管那么多,他一时冲动去插手了青家的家事,心里却不怎么后悔,想到那个姑娘此刻正走在他身后,只有一步之遥,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像是敞亮了好多。 主宾三个再回到正厅的时候,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 青岚大事底定,心里就操心起青琚的病情来,一直在埋着头担心。 慕昱清看出来了,他这次来本来就是临时想出的借口,别人的家事,他终归不好插手太深。 青贤的理由更加正常:他才不在家几日,家里突然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至少要搞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正在坐立难安,便听慕昱清拱手同青贤告辞:“青郎中,我此来贵府也只有这一件事,令千金于国有功,我明日会向圣上呈奏表章,为她请功,还请青大人介时有个准备。” 光是这一件事,哪里值得慕昱清再说一遍?他是在借呈奏章这一件事敲打青贤,让他至少在这些天里不会对青岚有所苛待。 青贤不知有没有听出来,满面的愁容里挤出了一点喜色,同慕昱清客套了几句,便送走了他。 青岚从头看到尾,这男人的目光一直不曾落到她身上,显得再正常不过。她心底刚刚升起的一抹怀疑瞬间又落了回去。 她正这样想,父女二人送慕昱清出门时,他走过她的身边,一句轻得几乎需要耳语才能听见的话送到耳边:“别再随便打人了。” 青贤脸先是一红:他这句话是在说她爱打人吗?不过,好像真的是这样,每次他们见面几乎没有她不打人的时候,这是什么孽缘哪! 随即她又一怒:这人是谁啊,凭什么这么管她! 还不等她瞪一眼过去,慕昱清已经飞身上马,“答答”的马蹄声中,人早就飘然远去。 再回身时,青贤脸色已是彻底阴沉下来,扭曲了两下,像是想同青岚套问两句内情,又可能还是打心底里瞧不上她,拉不下面子,只是站在原地瞪着她。 青岚根本不理他怎么想,只是肃着脸,一脸怒容:“老爷,这次二妹和夫人实在是太过分,她的女儿自己同外男乱来便罢,还想转头栽赃到我头上来,这你也看到了,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青贤不傻,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他早就想明白:这事必不会是像青岚说得这么简单。可是,想到慕昱清刚刚短短几句话里透出来的信息,他强忍下对这个跟前妻越来越像的女儿的憎恶,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青岚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跟在他背后迭声叫道:“老爷!老爷!你可不能偏心哪!” 那声音大得,几乎能穿过一座厅堂去。 青岚正想着要不要跟去看看,别青贤趁着她不在,处置起余氏来又瞻前顾后,害得大好的局面再度不可收拾,便听一道苍老的女声叫道:“什么‘老爷’,‘老爷’的,这是你亲爹!叫什么老爷!” 却原来是梅氏到了! 梅氏虽被余氏夺权,不得不对外宣称自己好静,不想见人,但她毕竟是青贤的亲娘,余氏不好做得太过份,因而,她在内宅里还是狠布置了几个人手。 今天又是丞相家的外孙子,又是皇子王爷的,闹了这么大半天,她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青岚待看见梅氏的身影,便知道余氏这次绝对讨不了好去,她也不跟梅氏争辩,微笑着蹲了蹲身:“孙女见过祖母,看来祖母和老爷有事相商,孙女也心忧哥哥的病情,这就不打扰了。”也不等梅氏叫起,自己一个人说着话就起了身,转身朝着露华院而去。 有了梅氏在场,余氏这一回必是讨不了好去。 这婆媳二人多年斗法,梅氏有“婆婆”这个身份尚且落在下风。她自己本人又不是能忍能恕的菩萨,她赶得这么巧来见她儿子,只怕“痛打落水狗”的心思更多一些吧。 梅氏果然没计较青岚话里轻微的违逆,迫不及待问起青贤:“贤儿,我听说,余氏那恶妇闯出了大祸,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贤诧异地有些抬高了声音:“恶妇?母亲怎么会称呼余氏是‘恶妇’?” 梅氏一滞,她吃的都是儿媳的暗亏,青贤当然不会知道,她只恨恨地道:“她当然是恶妇!要不是她,我这些年岂会过得如此憋闷?” 青贤大吃一惊:“母亲此话何解?” 青岚绕过穿堂之前,只听梅氏一句话飘来:“你个男儿家怎么会知道女人的事……” 青岚低着头轻轻一笑,有了梅氏这一番话,青贤只怕刚刚才软下来的心就要重新变硬了。 青贤从小被他寡母养大,深知梅氏的不易,他对母亲一向极为孝顺。 如今听得妻子给母亲吃了不少说不出来的苦处,搁在平时,他可能还会想一想这里面有多少有失偏颇的话,但梅氏这个时间选得这么巧,完全是在为余氏刚刚的恶行做注脚,他此时只会怒上加怒,这贤惠善良好妻子的面具只怕要被扒下来了! 如今青岚凭自己的能力斗倒了大夫人,被府里上下都看在眼中,她现在只是在露华院里,消息便主动送上了门。 据说先前青贤本是想将余氏和二女儿一起送到乡下的庙里去住一段时间清修的,但晚饭时候,余家大哥,也就是当今相爷的女婿——吏部侍郎余晋亲自登了门。 他不止领走了被青贤扣在家里的余祥,还成功说服了青贤,让他答应了青嫣和余祥的婚事,还把余氏留在了家里,从“去乡下静修”,改成了“在府中禁足”,中馈主持也移交到了梅氏手里。 余晋……青家出了这样的丑事,还有慕昱清的施压,都能叫他说服青贤改主意,这个人,真是预料中的难对付呢! 金珠见青岚半天不吭气,还以为她是气着了,忙道:“大小姐,您别太生气,毕竟余家的舅爷是相爷的女婿,老爷不能不顾着他。” 青岚看她一眼,淡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在生气了?” 金珠一呆,青岚却没跟她解释:有余晋在,她早就猜到余氏的倒下不会是那么容易,她今天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把余氏的面具撕下来,好好叫青贤瞧清楚,他这些年信重的“好贤妻”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至于其他的惩罚,她只当是赚到了,而且,余祥那样不成器的货色,现在却成了青嫣的未婚夫,哪怕余氏最终还是留在了这个府里,想必也会气得发狂吧。 一刀杀人固然是痛快,但像余氏这样喜欢搞阴谋诡计的人,让她自己被自己设下的陷阱所绊倒,还跌得这么狠,这才是比杀了她还难受的报复! 如果金珠知道青岚在想什么,一定又要叹一句她“料事如神”,她才得到下人们之间传的小道消息:夫人把她禁足的房里所有的东西全砸得点滴不剩! 因为青琚此次发病,青贤也有自己的私心,不待青岚说要回白家,他便把青岚的寝具卧室安排得妥妥帖帖。虽没有亲自开口,可想留下她的心昭然若揭。 青岚正好也担心青琚的病情,没有一意坚持要回白家。 又想到她原先的那个院子里出了那样的事,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便打着“方便照料哥哥”的名号,在露华院的偏厢整出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露华院这里已经完全是外院,想出门的话,只需走出一个侧门,便可以直接上街。 因着之前青岚对付余氏的余威,她在第二天的时候出了一趟门,即使看门的门子知道不合礼数,但就是没有敢来拦着她的。 青岚出门不是为别的,她专门去找了柳老御医。 这老头被余轩从金吾卫大营里挖出来便没有再回去,青岚原以为要找到他还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真在他家里就把他堵到了。 她见着柳老御医,这才示意金珠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老御医,烦请您看一看,这里头的药渣有什么不对的。” 柳老御医这些年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没有见过,一听便明白青岚在怀疑什么,他也不问,撮起一撮药渣往鼻子嗅了几嗅,再拿银钎子在药渣里拨了拨,很肯定地道:“这药里少了两味药材。” 怀疑被证实了,青岚不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更为紧张。 她先前愿意把青琚放在青家养病,也不过是想到青贤重视这个儿子,他这么多年在青家都没有出事,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没想到,动手的人这么着急,他的伤势还没有好,便要迫不及待地加害! “什么!大少爷的药里少了两味药材?是哪两味?有什么人是要害大少爷吗?!” 青岚还没有说话,跟着她来的笔砚已是失声惊呼出声。 她没有怪这小僮惊慌之下的没有规矩,她这次出来,专门把金珠和银宝留在露华院看着,只带着笔砚一个人出来,就是为了让他知道,青琚到底是处在一个怎样危险的环境下。 这主仆两个大约是被青贤和梅氏保护的太好,竟然一点内宅的阴私都不知道,以致于前一次白行立想要外甥跟着一道去他家里养伤时,青琚死活不肯,才给了背后的人可乘之机。 这一次要不是银宝的娘王妈妈机灵,暗中派了人盯着露华院,及时地把那些人想要销毁的药渣捡回来,青岚想要说服青琚,不知将要会多费多少口舌。 笔砚跟青琚从小一道长大,在亲近上比青岚这个妹妹还更甚,只要是他也相信了有人在害青琚,青琚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可能了。 柳老御医道:“这两味药,一味是杜仲,一味是丹砂。少了杜仲,只能使你家少爷的伤好得慢些,倒是丹砂,此物是定惊安神所用。你家少爷本来身受重伤,劳神受苦,怕是很难安眠。若是睡不好,不止要失神调养,日子久了,令精神短缺,身子更加亏空,现在天寒地冻的,便是风邪入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柳老御医每说上一句,笔砚的脸就白上一分,待听到他说:“我在方子里开上这味药,就是想为你家少爷定神祛惊,令他能够好生休养。须知,三分病,七分养,若是不能好生养病,再好的药也救不了命。”时,笔砚如有雷霹,“噗嗵”一声跪下,哭道:“大小姐,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少爷,竟让他险些被奸人所害。” 青岚听他哭了两声,知道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自家的少爷到底在内宅里有多招人眼,便喝道:“好了,这是在柳老御医的家,我们登门拜访,你切不可太失礼数!” 笔砚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奴仆,抽答两声,自己擦了眼泪站起来,发了会儿愣,眼中闪过一道亮眼的光芒,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射出了仇恨之光,怒得咬破了嘴唇。 青岚主要目的达到,便不再跟柳老御医多言,问了问青琚目前的情况,以及他会不会因为这次的药材事件留下后遗症后,便带着笔砚回了青府。 露华院里,青琚吃了柳老御医留下的药后,已经好了很多,听完笔砚的话,却不见太过吃惊,苦笑一声:“到底还是叫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笔砚惊问道:“少爷竟是知道谁在害你?” 连青岚都有些吃惊:她原本劝青琚去白行立家避难时,青琚那倔头青的样子还在脑中,他实不像是个看透了一切的人,想不到,居然这个便宜哥哥还叫她看走眼了吗? 青琚三言两语把事情便分析清楚了:“我如何不知?我是青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孙,祖母虽有时有失偏颇,但她不会装假,她是真正疼我的。父亲从小对我寄望甚高,我若出了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在这内宅中,手段通天,又看我不顺眼的,除了那一个人,又还会有谁?” 第671章 他修长的手指毫不避讳地指向了正院的方向,清湛如泉的双眼中冰雪弥漫。 青岚见他真的看事通透不少,还是有些怕他再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忙进前一步,问道:“那你会怎么做?” 青琚慢慢抬眼:“妹妹想叫我怎么做?”病弱的少年双颊深陷,眼中却有剑光劈开。 青岚一时竟无法直视这样光华初绽的青琚,微微侧开眼:“那人现在是害不到我的,倒是哥哥你,正躺在病床上,她虽现在被禁足,但在内宅里能量还是极大,若真的想害哥哥,哥哥只怕防不甚防。” 青琚轻声笑了一声:“看来,妹妹真的是很不了解你的哥哥。她余氏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母亲送给父亲的一个婢妾,我堂堂白氏后人,青家的嫡长子,还须得怕她?你只管放心,在我这里,她翻不起浪。” 青琚这话说得豪气,但奈何他在青岚这里信用度太低,她根本不敢完全信他,把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那你准备怎么做?” 青琚一抬眼,去看笔砚:“想来,你对下手的人已是有些算数了吧?” 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琚此人一向聪明,笔砚虽没说什么,但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笔砚膝头一弯,就要跪下:“少爷,您只管吩咐,只需您一声令下,笔砚我立时把那敢翻了天的狗才给您抓到面前来一泄心头之恨!” 青琚摆了摆手,淡淡笑道:“这你却错了,我现在,不止不会叫你抓人,还不许你说出去,你可能办到?” 笔砚和青岚同时一呆:“啊?” 这人病了这么些日子,不会是病傻了吧? 青琚没理这两个这么明显的诧色,而是问道:“你可知,现在余家的那位当家人现在是何人吗?” 他不等青岚回答,便道:“吏部侍郎,这算什么,只若把余氏‘谋害嫡长子’的证据揭发出来,父亲纵然看在余家的份上,不会叫余氏即刻下堂,她也得发配到庄子上,回府之日遥遥无期。” 青琚这两句话这才分析到了点子上,青岚身子往他的方向倾了倾,听他继续道:“可余氏在青家为恶已久,又育有一子一女,娘家背景又深,我们就算扳倒了她,只要她还在青家一日,她也会有翻身的那一天。我现在对付她,只是白白浪费机会,也打蛇不死罢了。” 青琚这话虽没有明着在说谁,青岚心里却有些不自在:她跟余氏相斗几次,看上去余氏是吃了亏,可她还真没有一次能让余氏伤筋动骨,反而是余氏,险些还叫她吃了大亏。 这白白浪费机会的,不正是青岚她自己真实的写照? 青琚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妹妹不必多想,若是余氏只是在面上苛待你,给你下几个绊子,你那样对付她,叫她被你打怕了,反而不敢再来对付你,也并非是个错误的办法。只是她这个人,我这些年虽在内宅不多,与她没有多大的接触,我也知道,她看似温醇和软,实则是个最固执,最坚持的妇人。一般的妇人吃过两次亏就会缩头,她却不一定,她一旦是盯上一个人,定是许胜不许败的。”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青岚像是刚刚才认识青琚似的,惊诧地望着他:这个哥哥看似对内宅的事不在意,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对平时一个月连面都见不到的女人知之甚深?看来,若不是他的腿伤了,青琚这人说不定还真是个人才。 青琚缓缓道:“对付她,一定不能轻易冒进,必要找出能一击致死的破绽,叫她再也不能翻身!” 尤其是想到醒来时笔砚告诉他的,青岚遇到的险情,青琚一口牙齿紧紧咬着,若是余氏在她身边,他只怕已经忍不住去收拾她了! 青岚听他说得极为有理,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之前几次三番地跟她作对,是不是我做错了?” 青琚轻声一笑,语态中说不出的自信:“我的妹妹,几时又需要跟人低头了?之前是哥哥没能力,没办法说服祖母把你接回来,又没办法打听出你在哪里,才让你在那鬼地方多受了几年搓磨,但现在你既已经是回来了,那就不必再委屈自己,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什么。你要相信,有什么事,还有哥哥在你后头撑着!” 明明这少年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他甚至是还不能站起来,青岚面对着他明亮如晨星的双眼,没来由地就相信了他的这一番话:这个哥哥,他好像真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笔砚已经是欣喜地又哭出了声:“太好了!大少爷,你终于想明白了!” 青琚温和地看着这两个为他重新振作起来而高兴的人,也笑了起来:“我怎么能不想不明白?若是再不明白,只怕就要被人食肉寝骨,不得安宁了!” 有了青琚的保证,青岚没有为青家对余氏母女两人的惩罚过多的费心。 或许是重新有了信念的缘故,青琚的病好得极快,等到凤启帝下旨褒奖的旨意到青家时,他已经能起身,甚至可以下场伸展一下身体了。 慕昱清果然说到做到,来自凤启帝的封赏在第七天就到了青家。 这在古代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要知道,青岚的这项“发明”只能算试验性结果,慕昱清需要整合试验资料,再汇集成报告往上报,这里面有不少的功夫要费。再加上御书房呈览御前的时间,只怕是十来天都不一定能批赏下来。 等到听完凤启帝的宣旨时,青岚才明白过来:原来圣旨上不是来褒奖她的,而是宣她进宫面圣的。 刚来京城没几个月,见到的人就一个比一个大。 青岚想起上次去皇后宫里,险些整得没了半条小命,即使后来的结果挺好,也有些膈应:要是有那个可能,她真想来一个抗旨不尊! 青琚却比上次表现得平静很多:“妹妹只管去吧,不必在宫里还担心我。” 青琚安慰般的目光奇迹地令青岚的心情舒朗不少,她笑起来:“那哥哥在家里吧,妹妹去去便来。” 青岚这一次进宫,跟上一次截然不同。 刚到宫门口,便有她的亲爹青贤等在宫外叫住了她:“岚儿,这次面圣,圣少问你什么,你可要实,话,实,说啊!” 他把最后四个字重而又重地放在最后说,青岚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就是要她不要贪了“酒精”这个功劳,在凤启帝面前也说一说他这个当父亲的“功劳”么? 青岚便笑了,高声道:“放心吧,老爷,我一定会跟圣上实,话,实,说的。” 青岚的声音太大,连宫门处的侍卫都惊动地看了过来。 青贤只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自己这些天来为她做的事,她应该也是理解的,虽有些不高兴她嗓门太高,还是高兴地直点头:“那为父等你出来。” 青岚转身迎向等在门口的小太监,向上拢起的风帽掩住了她微撇的嘴唇,寒风中,只听他那个应是从来没有受过正统宫廷礼仪教育的女儿优雅地向太监行了个半礼:“小女子青岚,见过这位大人。” 青贤原有些佝偻着的身子猛地一振:这太监不是凤启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名叫吴春的那一个吗?怎么是他亲自来迎的大丫头?难道说,大丫头发明的那个东西真是有那么重要? 青贤盯着吴春略弯的身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青岚却不知道这个来迎她的中年太监来头不小,她跟着吴春的引导,钻进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暖轿。 轿帘摇曳着没走多长时间,又停了下来,只听吴春略有些尖细的声音传来:“见过秦王殿下,奴才给殿下请安了。” 回答的那个人声音令青岚一下子僵直了身子:“可不敢当,吴大总管,您快快请起吧,你这轿子里,是何人这么金贵,要劳您亲自来接?” 青岚几乎要忍不住去伸手揭开轿帘:轿子外的那个“秦王殿下”,他的声音怎么跟她记忆深处,另外的那一个人那么像! 这世上,会有声音那么相像的那个人吗?! 轿门外,吴春呵呵笑了两声:“可不敢当殿下这么说,老奴我也只是为陛下办事而已。殿下这是往哪里去?” 秦王刚刚那么一说,青岚就明白过来,这次来接她的这个中年太监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没说出青岚的身份,反而打探起秦王殿下的行踪了。 秦王刚刚的那一问倒不像是在试探什么,他很爽快地就交代了自己的打算:“我正准备去向母后问安,半个月没见着母后了,再不进宫来,只怕母后就要生气了。” 吴春便顺势告辞:“那老奴就不耽误殿下的行程,殿下请自便吧。” 听着轿子外的脚步声渐渐去远,青岚手抬了几抬,终于把它放下去:这个秦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以慢慢找机会了解,现在,怎么应对凤启帝才是当务之急。 这位凤启帝即使是在青岚那个时空,跟封建时代的那些帝王相比,也是出色的存在。 他十九岁以太子之身继承皇位,如今已有二十五年。即位以来,他励精图治,不止是成功打退了来自北面的夷狄外患,还迫得那些桀骜的夷人跟大凤国签订了永纳岁贡的和约,这可是他的前任帝王们都没有做到的事! 虽然打仗的事是白行立的功劳最大,可若没有凤启帝的支持,白行立还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地打个大胜仗。 这一点,即使凤启帝间接算要了白行立父亲性命的凶手,他也没有办法否认此人在这场战争里的作用。 在青岚纵观那个世界里有数的几十位君王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凤启帝真还算得上是有数的明君。 就冲他敢大胆启用白行立,不怕他因前仇旧恨拥兵自立,便足可称得上是“有胸襟”这个词了。 青岚毕竟不是真正的那个古代小女孩,她看问题只会比流着白家血的白行立更加客观。因此,在听见轿外吴春一句轻声的:“青大小姐,大政殿到了,您还请下轿吧。”时,青岚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探手撩开轿帘,躬身出了小轿。 大政殿那巍峨的建筑物毫无保留地映入青岚的眼帘,举目所见,皆是平滑如镜的汉白玉石雕,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石阶尽头那点明黄的琉璃瓦在冬日冷阳的映照下,如一柄刚刚探出头的金色弯刀,昂藏而霸气。 吴春照例走前半步在引路,汉白玉地板的中间铺着一条长得不见尽头的猩猩毡织金厚绒毯,几乎在阳光的直射下泛起了金光。 青岚和吴春一前一后,沿绒毯边缘的台阶拾级而上,这绒毯想来也是只有皇帝才能走,她只瞟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听吴春边走边跟她道:“这轿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许抬着上大政殿的,青大小姐受点累,很快就会爬上去。” 这个大凤皇宫里,据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监居然对她是这么客气,青岚心再怎么大,也有点纳闷。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总不可能是因为她的“发明”,让这太监“喜主子之所喜,忧主子之忧”,对她“爱屋及乌”吧? 她刚刚在宫门外的时候,这个外貌儒雅,戴着无翅纱帽,看气质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猥琐贪吝的太监就对她意外的客气。 青岚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例行给了五两银子,他也笑眯眯地收下了,现在居然还好心来说出这种类似宽慰她的话,真是奇怪。 别看这五两银子换在别处很值钱,实际以吴春这样的品阶,只给五两好处,如果换个心思狭窄的,说不定就要怪她不识眼色,认不得真神,是在打发讨饭的。 青岚也猜不出这太监在想什么,索性不去多想,只轻声答了声:“是。”作足一个小官女儿该有的本分,一句话不再多说。 约莫爬了小半刻钟,那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石阶才算是真正爬完。 至此,大政殿的全貌终于在青岚的眼前铺展而开。 整个外殿当先排着七根金色的大立柱,立柱上龙卷凤飞,雕着精细的浮雕,廊檐下的青玉板上是镂空的雕饰,在阳光之下释放着空明的光芒。它的整个屋脊就像一条静卧在瓦当正中的龙,面向东方的方向,龙首的螭吻嘴巴张开,似要仰天而哮。 好生壮美的宫殿! 第672章 吴春转过身来,对青岚这脸都不红一下的体力还有些吃惊:这大政宫的汉白玉台阶很有讲究,取其九九无极之意,它是修了九百九十九个台阶的,每一个台阶还又陡又峭,爬起来颇费些体力。 寻常的女眷不怎么活动,这么高的台阶让她们一步步爬上去,能走到一半就得叫声累,像是青岚这样的面色不变的,吴春都没见过。 当然,这里是皇帝办差的地方,吴春在这里看到的女眷,除了皇帝宫中曾有过的那几个宠妃来,最多不超过五个。 前头三个,那都是亲王勋贵里德高望众的老夫人,而最后的那个人…… 吴春的目光在青岚脸上微微一触,便垂了下来:“青大小姐稍等片刻,等我先行像皇上去复命。” 青岚客气地笑了一声:“吴总管请自便吧。” 神色自始至终都平淡无波,吴春原还以为这姑娘在轿子里没注意他跟秦王说什么,才对他的态度如此平和,想不到这姑娘门儿清,却还能始终如一,这样的态度,无形中又叫他高看了青岚一层。 想到此处,他叫来一名小太监:“青大小姐大病未愈,不能吹风,你先领着青大小姐去偏殿歇一歇。” 小太监不敢怠慢:寻常人里谁曾得过吴大总管一句亲口来的吩咐?只怕是那些亲王皇子们都不一定有这个待遇,也不知这请来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来头。 青岚大大方方地受了吴春的好意,道了声谢,便跟着小太监到了偏殿。 这小太监估计以为她是个什么大人物,不知在哪里弄来的好冬茶,让他也给青岚泡了来巴结。 青岚品着两世以来喝过最好的茶叶,一开始还觉得吴春是在多此一举:皇帝既然是要召见她,怎么可能让她故意在外面干耗着?就是手头上有事,也不会让她等太久。 谁知这一回,青岚还真的想错了。 她手里的茶已经换了三回,期间她因为茶水喝得太多,还上了一趟净房,掐着时间,起码等了一个时辰,她也没等来凤启帝的宣召。 又再吃了两块茶点之后,青岚也静不下来了,叫来小太监递上一块银子:“这位小大人,陛下怎么还没有宣召我啊?可是之前有什么事耽误了?” 小太监还没有答话,便听主殿处有人进来了:“陛下有旨,宣青氏青岚上殿觐见!” 青岚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腥红的地衣上,青岚跟着小太监无声地行走。 这地衣每走一步便深陷其中,柔软而又温暖。刚一进大殿,她便闻见一阵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这味道随着她从门口到殿中时,益加清明浓厚。 小太监走到一处屏风前却不再往前走:“青大小姐,陛下就在暖阁里暂歇,您请进去吧。” 青岚依着规矩,低着头一直没有抬起头来,此时终于抬头一看,这暖阁没有门关着,当先就是一扇透薄白亮的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幅泼墨山水画。 青岚不懂这些诗啊画的,但好料子在这些天里见过不少回,因而一眼便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以绢作画的屏风上的这布正是薄而不透,如萤枳微芒,誉满天下的素缭绫。 缭绫以色泽鲜艳,富于变化闻名于世,实际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大凤国真正顶级的丝织物正是这眼前看着极为不起眼,更像是白绢的素缭绫。 现在是白天,尚觉不出其中的好处,到了傍晚时,屋里不点灯,这白色的缭绫便会有微光如泼染在绫面上,像是能发光。 若是能在这样的好丝上作一幅画,放在月光之下,月色流动间,画也会给人一种活过来的假像。 屏风后,一个隐约的影子映在上面,似乎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青岚见状,便不急着进去,往那屏风上多看了两眼。 “哦?看来青大小姐很喜欢这扇屏风,看得这么认真,都不舍得进来见朕了。”屏风之后,一个清朗的男声忽地响起。 明明是闲聊的语气,想起出声那人的身份,青岚到底不敢等闲视之,忙从屏风后转出来,对着宽大的御案后跪下行礼:“小女子青岚见过陛下。” 那人却不马上说话,青岚双手置于额顶俯身下跪,行的是最端正的叩首之礼。暖阁里温暖如春,但青黑色的地板仍有些寒凉,直到她感觉她都快把手掌下的那块地板捂热了,凤启帝方恍然道:“唉哟,小丫头还跪着呢?刚刚见到故人之后,心思浮动了些,快起来吧。” 青岚以为他说的是原身的外祖父——那个羞愤而死的扬威将军,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不好贸然开口。 凤启帝沉默了一会儿,她只觉得一道说不上很温和,但也绝对没有恶意的视线在她的头顶上盘旋着,笑了一声:“敢在皇后宫前跟贵妃大闹的小丫头见了朕,竟是这样害羞吗?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青岚其实也想看这皇上长啥样很久了,她便就势抬头,视线微微下垂,只是快速地一瞟便收了回来:这皇帝穿着一身石青色团福常服,留着三绺长髯,没有戴冠,一头长发用根簪子挽起来,半黑半白的,配着他那微微上挑的眼睛,倒有几分鹤势凤形。 这个人,单只这么一看,倒不像个皇帝,像个坐在金銮殿下的老道士更多。 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老道士”身后,吴春正站在他身边,手里握着一把拂尘,身子略略躬着,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直视皇帝是无礼的表现,青岚又低下头去,便没看见凤启帝眼中那抹复杂的神色。 他含笑道:“你不必过于拘谨,过去朕与你舅舅和外祖父都是极为熟悉,也拿你当我的小辈看。吴春,给这小姑娘弄个座位来。想来,你是在外面等得急了吧。”倒是意外地十分和蔼。 青岚只想起屏风上看到的东西,不敢拿他的和气当真,轻声道:“民女不敢。”半句话不多说,一眼也不多看。 如果不是凤启帝暗卫亲眼所见并报呈给他,他肯定不会相信,眼前这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就是那引得朝野与后宫同时震荡的元凶。 但想想,这件事的确不能完全怪她,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上那谦恭的神色……凤启帝忽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直言道:“今日朕召你前来是为何事,你是知道的吧?” 他的语气突然比之前严厉了不止一点,这反而让青岚放松下来,她面上仍是维持着小心翼翼的样子道:“民女知道。” “那好,你于国有功,朕也看了郑王呈上来的奏报,这的确属实。以你的功绩,若那个酒精能用到合宜的地方,那必是利在万民,朕原是想赏你些金珠宝贝,叫你出嫁时能风风光光。但再一想,只怕是万金也抵不了一瓶这样的酒精。朕便起兴要见你一见,想亲口问你,你可是有什么心愿,需要朕来帮你一把?” 凤启帝说了这一大串,青岚却只听到了两个字:心!愿! 她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凤启帝抛出来的这番话将会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心愿? 她当然有!还是迫不及待的那一种! 可是……她要在这个陌生人,还是对全帝国人有着生杀予夺大权的陌生人面前坦白吗? 她的这个心愿可是连她最亲近的舅舅都不认同的!她有什么把握能说服一个陌生人去赞同她的想法?! 青岚刚刚沸腾下来的血冷却下来,她的理智开始回笼,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皇帝可真叫有一手,他刚刚只是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他的亲和,就差点让她说出了…… 她缓缓地抬起眼睛,露出了从进到暖阁开始的第一个鲜活的表情,惊喜地笑道:“满足我的心愿吗?您是说真的吗?皇上?” 吴春眉头一皱,喝了一句:“大胆——”却被皇帝挥手拦下了。 凤启帝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他哈哈笑道:“当然,朕可是金口玉言,既然朕这么说了,自然能满足你的要求。” 青岚就像每一个那么单纯的女孩子一样,犹豫了一会儿,方小声地问道:“那,如果民女说,民女想跟那些侍卫们一样能到军营里训练,皇上,您答应吗?” 她这一句话一出,却不知触动了凤启帝的什么神经,他原还微含笑意的眼睛里光芒大放,甚至还把身子朝她的方向倾了倾:“你说你要去军营里训练?这是为什么?” 一般人的反应,不该是生气她一个女孩子家太过异想天开吗?怎么凤启帝这反应跟普通人有这么大的不同? 她把这个疑惑存在心里,腼腆地笑道:“民女得舅舅疼爱,曾有幸去过军营里参观,对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分外仰慕,只恨身为女儿身,目下不得报国。民女想去军营里,也是渴望像他们一样,若有一日,国家万一需要青岚战斗,青岚便可解红妆,换武装,为之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陛下,这您可答应吗?” 御案对面,是那个女孩子看似小心,实则把心底的火种压在心底的试探。 凤启帝御人多年,对那种目光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孩,刚刚虽提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心里实际是没有底气的吧?她这样如幼鹿般有点惶惑,有点害怕的眼神让他突如其来的,想起了一些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人和事。 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准备说:“准了。”的,她更不会知道,比起她的其他心愿,凤启帝的内心里,更希望她自己说出这一句。 “朕准了。”凤启帝这样想着,便说出了声。 “啊?”青岚的嘴巴半张,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刚刚真的只是试探性地问一问的,因为别说大凤朝了,这个异世大陆在有史以来没有听说过女人从军,去军营训练的先例的! 正常人难道不该先喝斥青岚这太过“脱俗”的个例和想法吗? 难道真是她看走了眼?这凤启帝还真是一个胸襟博大,不计出身,只看能力的一代伟人? 但不论他是怎样的人,他的这个承诺的确让青岚开心不已。 其实,她原本是想用“发明酒精”这个机会让凤启帝给她在部队里正式弄一个编制,这样的话,即使在无法再回到现代社会的军营,也能够在古代社会一解“兵瘾”。 要是知道凤启帝是这么开明的君主的话,早知道她就该直接把那个愿望说出来的! 青岚刚刚一这么想,便听凤启帝道:“但是,朕只是准你在军营里训练,你依旧只是青家的大小姐,朕,甚至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经过朕的允许,去军营里的。你既是要去,那便要凭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你可明白?” 这才是封建社会嘛! 青岚对凤启帝封不封官职没有任何的不满,她只是不想像个平凡的古代闺秀一样,被锁在闺房里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如今凤启帝肯给她这个机会,她自然要全力抓住! “民女谨遵圣谕!”青岚高兴地半跪到地上,行了进门以来,对凤启帝最为诚心的一个礼。 凤启帝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像也是十分愉悦:“起来吧,说起来,还是朕赚了,你居然用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便抵消了朕的一个承诺,小丫头,但愿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青岚笑着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不过,民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答应。” “哦?你说。”凤启帝问道,这个女孩子终于做了进门后第一个像女孩子的动作,也让凤启帝的耐心提升了一些。 青岚却先问了一个问题:“不知陛下打算把民女放到哪个营署之下?” 这凤启帝还没有想,他越瞧着这个女孩子,越觉得有趣,便不回答她,而是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这是让她自己挑选了? 机不可失,青岚只管这么理解了,她立刻就想好了要去的地方:“那陛下,民女想去金吾卫可否?” 她倒是想跟着白行立的营房去过真正的军营生活,可想也知道,白行立绝对不可能答应她。就算她凭着凤启帝给的特权,硬是加塞进去了,白行立一个一军主帅,对天高皇帝远的青岚来个阳奉阴违,她也不可能真的跟这个舅舅翻脸啊! 其实京城里除了金吾卫,还有近卫营和京畿大营这三大兵营,除了金吾卫是负责天子近卫的,其他两个兵营一个负责京城治安,一个是戍卫城守的主力,如果青岚想满足自己的古代军营梦,不一定非得要进金吾卫不可。 第673章 可这三大军营里,只有金吾卫是天子直属,也就是说,凤启帝才是金吾卫的最高的直接领导人,青岚只有在金吾卫里,才有可能不被她那个护外甥女成狂,又几乎要成大凤朝武将第一人的舅舅抓回去。 也就是说,只有凤启帝才能够“护”得住她,让她安稳地在军营里待下去。 凤启帝先是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青岚选择金吾卫的真正原因,微笑着摇摇头,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一分宠溺:“小丫头,倒是鬼心眼不少。”并没有一口否决。 青岚还有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小心翼翼地确认性地问了一遍:“那陛下可是答应我了?” 凤启帝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恶趣味大起地问着青岚:“那你准备回去了怎么跟你舅舅交代?” 青岚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没往那个后果去想,此时听得凤启帝问她,不能再回避,原本欣喜的神色中立时掺上了一丝担忧:“这个,民女还是回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吧。”反正她可以住在青家,舅舅年后就会走,如果运气好的话,完全可以在他发现之前送走他。 她小小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凤启帝看着这个身上有旧人影子的女孩,那样相似的神色让他神色更加温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你的舅舅怕是很快就没办法注意到你了。” 青岚“啊?”了一声,觉得凤启帝看似寻常的一句话里,信息量仿佛是有点大呢。 凤启帝却无意多作解释,青岚得不到答案,只得问起她之前的事情:“那如果民女能进金吾卫的话,陛下能不能给我一块随进随出的腰牌?” 凤启帝笑道:“当然,没有腰牌的话,只怕我那金吾卫大营的门你都进不去。”顿了顿,他似是好奇地问道:“你之前就是想问朕讨这个吗?” 青岚点头道:“是的,陛下。如果有可能的话,民女能不能尽快拿到这块腰牌?” 凤启帝却摇头道:“你当朕的金吾卫是那么好进的?这腰牌每个人都有定准的数目,是不能随便拿一块凑数的,每一个卫士的腰牌都是独一无二的。” 青岚有点失望,但想着多一天晚一天,这腰牌也不会跑,只好问道:“那这腰牌打好会需要多长时间?” 凤启帝看向吴春,吴春会意地答道:“青大小姐,金吾卫的腰牌是由宫里营作司统一打造,原本是每年统一征召卫兵后再另行铸造发放,三五天即可,但青大小姐只是单独进营训练的话,只怕要等一等才行了。” “那要等多久?”青岚没想到还会有这个插曲,急忙问道。 吴春道:“大约十天左右。” 总是能赶在年前用上……青岚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不必太急,满意地点点头:“那也不错。” 青岚并不知道,还不等她跨出殿门,凤启帝的脸就阴了下来,原先脸上挂着的笑意再不见分毫,沉声对着吴春道:“你去,看这小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尽管凤启帝的声音听上去似是十分和煦,吴春的头却不敢抬一下,躬着身子退出了殿门之外。 青贤也不计较这个女儿一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仍然是笑呵呵的:“这还不是托了岚儿你的福,今日侍郎大人听说你的事后,特意让我早下衙半个时辰,让为父早些与你见面。” 青岚点了点头,点点头“哦”了一声,端起那盏被放在一边的热茶,吹了吹茶沫子,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青贤脸略往下一挂,想起本次的来意,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也不嫌弃这个女儿的冷淡了:“怎么样?岚儿,陛下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青岚慢慢饮着茶,包着口中的茶水,作了个不方便答话的手势。 金珠越来越善体人意了,见状对青贤笑道:“老爷,大小姐在宫里一日都没喝上一盏茶,吃上一碗饭,如今她刚刚回来又饿又渴,且等大小姐先喝口茶暖暖肚子吧。” 青贤脸色一僵:他为人父亲的,刚刚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只一心追问她在宫内所得,不说比起别人家里的慈父,就是比起金珠,也差得不是一般的远。 想到这里,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按捺住心急火燎的问题,只能坐在她对面安生地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青岚对着这盏茶水,好像还是在大政殿偏殿喝到的御贡好茶,品得怡然自得。 溶梨院之前位置偏,并没有安地龙,京城的冬天一向冷得能冻掉人的鼻子。青贤坐在这里没一刻,脸色便青紫了一些,忍不住抱怨道:“这屋子里怎么连个地龙都没有烧?” 青岚抬眼去看金珠,金珠会意地道:“这件事,大小姐也跟夫人说过,夫人说了,京城里做地龙的工匠都是从秋初做起,秋末收工,这个时候请工匠也请不到,请我们大小姐将就一下,等到来年再给大小姐这里安地龙。” 青贤脸色越听越僵:他不是那些不通庶务的人,一听就知道余氏跟青岚说的这话是托辞,什么请不到工匠?只怕是懒得去请,懒得为这个没有半点关系的继女耗费工夫吧? 京城是全大凤朝人才最齐全的地方,不说旁的地方,就是专为皇上做些奇巧物件的营作司,他们就能承办地龙事宜,她余氏当了官夫人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他可记得清楚,他们那年才搬到现在住的府邸时就是冬初,余氏不也顺利地把“早就该离开京城”的工匠们请了来,为每个院子安上了地龙吗? 想到这里,青贤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都是余氏那毒妇害了我儿受冻,女儿啊,你放心,为父明日就去把工匠找来,一定让他们尽快把地龙安起来!” 地龙这件事,青岚还真不是要忍下来,而是她是个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武人,她在现代当特种兵时,就算是休假期间,除非去度假酒店,否则只要她待在家里,不管再冷再热,家里的空调也不会开,环境太过舒适是会培养人的惰性的。 因而青岚也只是循着惯例问了一声,余氏不给她装,她既然没有这个需要,也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去磨神,时间一长,她竟是忘了。今天如果不是青贤提醒,她只怕连地龙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她饮尽口中的最后一口茶,心道:你要是听完我马上要说的话,还能为我坚持去请工匠安地龙,那也不枉原主一直想着你,念着你的那份孺慕之情。 她见青贤把手拢在袖子里,整个人都快抖着了帕金森,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再装模作样,直言道:“我没有见到皇上便出宫了。” 青贤的表情顿住了,他嘴巴半张着,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什么?!” 她一个女孩家要去金吾卫训练,毕竟是件惊世骇俗的事,青岚也答应过凤启帝,这件事不会外传,早在宫中,她就想好了要怎么跟青贤怎么说。 她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见到皇上。”想想她可能还要在青家住不短的时间,青岚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我进宫的时候,大约正是北疆的战报传到皇上手边,皇上正忙着派兵遣将,我只在偏殿里坐了一会儿,便被人送了出来。” 青贤大失所望,鼓着眼珠子似是想要发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硬生生地把那火气咽了下去,居然还勉强笑着说了一句:“不要紧的,皇上只是忙忘了,说不得过几日便又想起你来去召见你。”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那今天在宫门口迎你的不是吴春大总管吗?怎么连他领你进去,也没能让你见到皇上?” 青岚叹了口气:“这女儿哪里知道,吴大总管只把我领到了偏殿便不见了踪影,直到女儿再出宫也没见到他。” 青贤狐疑地看着青岚:他在京城里当过多年的官,对皇城里的事也多少了解一些,这些年来,能劳动吴春大驾,让他在宫门口亲自迎接的人屈指可数,这个女儿…… 青贤的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干干一笑:“我儿能得到圣上亲自召见已经是了不得的容耀了,你为为父挣了大光,为父……” “老爷,”青岚懒得听他滔滔不绝的废话,直接道:“女儿在宫里呆了一天,实是有些乏了……” 青贤最会察言观色,闻言笑道:“那为父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咱们父女来日详谈。” 青岚没有作声:青贤刚刚的不快她看在眼里,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青贤没办法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他们父女这表面的和平只怕马上就要被撕破。 好歹只用忍十天的时间,青岚问凤启帝求令牌的时候还多求了一样东西,只要令牌和那东西到手,任他青家人再翻多高的妖浪,她也不用担心。 青岚的预感没有用到三天就成了真。 之前余氏被青岚弄到府中幽禁,府中的中馈大权立时便被梅氏握在了手中,但梅氏一个年老的妇人,之前还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寡妇,哪有过经验管理这么大一个家? 不出几日,青家便乱了套。 因为青琚是家里除了青贤这里的头一份,现在青贤表现出了对自己嫡长子的重视,任谁被怠慢,也不可能怠慢了他,青岚白天在青琚这里照料他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但晚上一回到自己的溶梨院,青岚这便觉出了不同。 青贤先前向她承诺的地龙破天荒地到了位,但烧地龙的火炭却迟迟不见踪影不说,没过几天,连她放在卧房的东西还竟有了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她房里竟是进了贼! 青岚的主屋里乍一看上去井然有序,仿佛她走时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但房间里的那个装丝线的笸箩方向动了一下,床上的被褥也压多了几条皱痕。 看得出来,进她房间的人很小心,已经是在尽量保证她床铺的原样。但青岚好歹也是个受过特训的专业人士,自己的房间里进没进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房里被人翻动过,青岚自然要找一直负责留守溶梨院的银宝。 银宝自从跟了青岚一直很是得力,怎么也想不到一时疏忽竟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小姐的闺房是何等私密的地方,怎么可以任由人随便闯进闯出?万一房里多了少了什么私密物件,落到歹人的手上去做坏事,那可怎么了得? 银宝的脸“刷”地白了,她一向做事自忖小心,没想到这次被人抓到了这么大的空子,万一大小姐出个岔子,她作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绝对要跟着倒霉! 银宝回忆了半晌,终于想起一个细节:“奴婢除开吃了午饭后去过一趟茅房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屋子里,要是有人想进大小姐的房里捣鬼,只怕也只有那个时辰了。” 金珠此时也顾不得跟银宝“争宠”了,她急道:“那小姐我们先看看房里有什么东西少了吧?” 青岚沉声道:“不止是要看少了什么,更要看多了什么。” 两个婢女愣了一下,但都是经过事的,瞬即明白过来,忙挨着个儿地翻找起来。 青岚很快在床铺下的夹板里找到了一样东西:一个药囊。 进来的人虽然尽量地小心,但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了,居然把药囊的一个线头露了出来,她她在翻被褥的时候,小指碰到这个地方,轻轻一拉就看出来了。 要不是放药囊的人出了这个纰露,青岚还真不一定这么快就能把它找出来,因为它被夹在褥子的内衬里面,临时被人用针固定住,如果不去拆洗内衬,这个药囊至少要在她这里留一个冬天都不会被发现。 那里面的药材是什么,青岚不知道,但青家的人除了青琚,个个对她心怀恶意,能被人偷偷摸摸放在那个地方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银宝刚刚犯了错误,此刻显得犹为卖力,她自告奋勇道:“小姐可是想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奴婢这就去让我母亲请个大夫来看看。” 青岚却挥了挥手,道:“不急。” 银宝急着要将功折罪,忙急问道:“这是为何?” 青岚沉沉盯着药囊,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来:“我自有办法。” 银宝还待再说些什么,金珠已是瞪了她一眼抢着道:“那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 青岚这时却摇了摇头,轻轻笑道:“你们什么都不必做,静观其变吧。” 第674章 “啊?”两个丫头齐齐愣住了,她们从跟着这位主儿开始,她哪一次行事不是要先占尽先机,抢先出手的?即使一时落入下风,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怎么今天她却突然变了风向? 青岚轻轻抛着手上这个纸片一般的药囊,眯起眼睛:不是什么事情一味地打先锋才是对的,她可不想自己冲在前头,却叫躲在背后的人去捡了便宜。 数九寒天转眼即到,青家现在大小也算个京城里的中等官宦人家,因而从进寒开始,青家上下便开始准备过年走礼的年货。 像这样的事,肯定会由一家主妇亲自主持,但即使白行立已经走了数日,家里还有青琚和青岚这两位主在,就是看在青岚前些日子被凤启帝亲自召见的份上,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把余氏放出来。 梅氏性子再要强,也是个年老的妇人。她接过了中馈大权后,很快便发现事情多而繁杂。 她勉力撑了几日,终归精力不济,只好慢慢地放了些权下去。 本来余氏这人治家很有一手,她手下的管事们各司其职,不说是铁桶一块,也是有模有样。但梅氏一插手,先就把几个紧要位置的人找借口捋的捋,撤的撤,换上了自己的人手,再之后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改了不少规矩。 她大规模地裁撤了这么多人,还胡乱瞎指挥,底下的下人各有各的心思,弄得本来不是很复杂的内宅马上就现了乱象。 好在梅氏并不是笨到底,她察觉到这一点后,很快就启用了一个跟她立场完全一致的人做她的副手。 这个人就是青婧的娘安姨娘。 青岚曾听银宝把内宅里每个人的背景都说过一遍,梅氏跟余氏的关系这么差,也跟安姨娘有很大的关系。 在余氏扶正之前,由于青岚的娘,白氏出身名门,梅氏在这个前儿媳妇面前根本就硬不起来,虽然她也是在依附自己的儿子,可除了在扬威将军死后把青岚弄出府外寄养,并没有给她添过其他的什么堵。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件事加剧了白氏的死亡,令得梅氏其他的手段根本没能使出来。 待到余氏上台后,梅氏可就不客气了。 余氏的哥哥那时虽是丞相的乘龙快婿,可他自己本身只谋了个京城七品小官的职位,前途有期,但品级当时还是跟青贤差不多的。梅氏便觉得翻身的机会来了,还没等余氏回过神来,就给她的好儿子安排了个妾室,这个妾室就是安姨娘。 且不提余氏和梅氏如何斗法,结果就是,在苏姨娘进府之前,安姨娘的位置一直在青家屹立不倒不说,还平平安安地生了个女儿青婧。 梅氏让安姨娘帮她掌理家事也算情理之中,因为安姨娘在没有给青贤当妾之前就是梅氏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掌着梅氏的箱笼帐册,一直都分毫不错。 在这个大宅院里,梅氏和安姨娘都是青家的人,她们的立场总不会像那些作耗耍滑的下人一样只管为自己牟利,她们是天然的同盟。 就算为了她的女儿青婧,安姨娘也会竭尽全力地为青家做事。 但安姨娘的能力似乎是被梅氏高估了,在她走马上任的第二天,青岚就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害人的东西。 在大宅门里做事,各有各的职司,下人们是不允许随便串门的,青岚住的这个地方又偏僻,能被人不知不觉地摸到这里,这起码说明了安姨娘还没有完全掌握好内宅的门户。 但事情就这么简单吗?安姨娘刚刚接手大权,青岚这里就有人偷偷地出没,不管什么事,巧到了一定的程度,有人捣鬼的机率便大为增加。 背后的人,是看准了她这个炮仗,一定会给安姨娘添堵吗? 她掂着手里的药囊:她这个炮仗,到时候炸的是谁,还真没有个准数呢。 “废物!”“哐当”一声脆响,一盏官窑五彩描金茶盏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屋子里,余氏暴燥地走去走来,如同困兽:“你说,安氏那贱人居然没有理你?” 珍珠跪在下首处,整个人都在颤抖,半点不敢抬头去看现下已经狰狞得如同恶鬼一般的主母,她轻声地回道:“不是,奴婢是没有见到安姨娘,奴婢还没到主院的侧厢房,便被老夫人那里的桃沁给拦了回来。” 自从翡翠因为掺合了大小姐那件事里,被老爷秘密处置后,余氏身边便只剩下了她一个贴身大丫鬟。 本来她作为当家主母,随身还配有两个二等丫鬟,但老夫人早在她关进静堂之后便说,她既是在受罚,当然不必有那么多人跟去伺候,只不过,她也不能走出门外,还叫了珍珠帮她跑腿,做些出门的差事。 “那你不会叫吗?你长嘴是做什么的?”余氏几乎是贴着珍珠的耳朵在吼叫。 珍珠单薄的身子抖得越发的厉害,自打亲眼看到翡翠的下场后,她就再不敢在府里多行一步,多做一步。 那一天若不是她机灵,提早嗅出了不对,借着装病躲过那一劫,今天翡翠的下场可能就是她的下场。 说来翡翠也是在为这位主母办事,可她出事后,夫人不仅没有一点反应,还像根本就忘记了翡翠这个人一样,整日里只会在房里不是想着法子出去给这个给那个递信,就是朝她身上撒气。 珍珠一向跟金珠走得近,也隐约听说了,大小姐那次在皇宫里跟贵妃起冲突的前因后果,其中有极大的原因是这位大小姐竟是直接在贵妃面前维护了金珠! 这在以前的青家,甚至是她所接触到的权贵之家里,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有谁曾经有过这样的待遇! 只可惜……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命罢了! 珍珠伏低身子,任着余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跪得腿都僵了,方听到余氏一声冷喝:“滚出去!” 她默不作声地把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眼角的余风看见余氏习惯性地往桌上一摸,这次却摸了个空,她顿时暴怒:“茶呢?死丫头,你把茶杯都收去了哪?!” 珍珠瞥了一眼已经碎成了一堆破烂的茶盅,小声地答道:“夫人,您刚刚把最后一个茶杯也砸烂了。” “你再去要!”余氏喝道。 珍珠迟疑了一下,余氏已经瞪了过来:“怎么?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珍珠连忙跑出房门:“奴婢这就去!”夫人这个月已经问安氏要过两套茶具了,珍珠也不确定,这次再去,还能不能再要到一套。 想到刚刚那桃沁的眼神和话语,她神色一黯:作为余氏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不能受着也要受! 夫人她都被关到这里了,还要想着……珍珠心绪烦乱,冷不防一下就撞到了个人:“哎呀!” 那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叫了一声后骂道:“这是谁啊?走路这么不长眼睛?” 那人刚刚骂完,便看到了抬起头来的珍珠,立刻讶异地爬起来问道:“珍珠姐姐,怎么是你啊?” 珍珠这才看清楚刚刚被她撞到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金珠?” 金珠关切地问着珍珠:“对啊,是我,珍珠姐姐,你这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珍珠本待含糊一句就别过的,但想起两人的交情,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金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金珠本能地就有点不大乐意,但忽然想到这几日溶梨院发生的事,立时又改了主意:“你说吧,珍珠姐姐,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这天稍晚的时候,青岚便得到了金珠的耳报,她没想到,余氏这才倒台没几天,日子就过得这么难了。 不过,这个女人本来就不值得她花太大的心思,她略一想想,便丢开了手。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了,那天那个药囊的事不是余氏下的手。 本来梅氏一上任就把余氏得力的人手拔得干干净净,她本人还被禁锢在房中出不了门,她想要做这个破坏还没有这样的能力,现在看她要一套茶盏都还要仗着自己丫鬟的威风才能成行,便知道,余氏对青家内宅的掌控力已经全然失控。 那还会是谁呢? 青岚原以为自己按兵不动,那人便会跳出来,没想到,几天过去,这个后面的人居然能够忍得住一点也不动弹。 左右她不着急,现在青琚的腿已经开始愈合,柳老御医最近一次上门看诊的时候曾经明确地说过,只要是平安过了这个冬日,他的腿不再恶化,便有极大的可能会不留后遗症地重新站起来! 考虑到青家现在几度易手最高内宅领导,上上下下都挺惶恐的,青琚这里不免也要受到些波折,青岚不得不把整颗心都放到了青琚这里。 那个人,他如果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此放置也没什么不行的。 而且,十天的期限也还有两天就要到,待到腰牌送到,她更加没有哪里可以害怕的。 这边青岚刚刚把心思理顺,决定把心全放在自己哥哥身上,全力调理他的身体,还不到半个时辰,溶梨院的门便被敲响了。 ……这个时辰天已经黑透,青岚是在露华院用过饭才回到的溶梨院,早就洗漱完毕,准备休息,还会有谁来拜访她? 金珠皱了皱眉头,道:“小姐等我去问问有什么事,要是不打紧的话,就让那人回去。” 青岚心中一动,拦了她一下:“你把人迎进来再问吧。” 青岚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套上见客的外裳,听见院门处金珠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她把窗户挑开一条缝,见金珠随即挑着灯笼就把来人往她屋里来引。 金珠的身后跟着一个披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那人斗篷压得低低的,只透出一点尖尖的秀气的下巴。 看两人一前一后地已经到了廊下,青岚连忙坐正了身体,“吱哑”一声,门被推开了。 金珠脸色怪异地看着青岚:“大小姐,苏姨娘说,她熬了一罐虫草鸭汤,专程送来给大小姐喝的。” 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那人已经自顾自地挑开了斗篷的帽子,那人面貌清秀,五官寡淡,行动中透出一股淡然谨细的味道。 她身子略低,给青岚行了个半礼,低眉顺目地道:“苏氏见过大小姐。” 青岚眯起了眼睛,苏氏?她这么晚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罐汤的?她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这罐汤难道不是送给她的那位好父亲,青贤才更合适吗? 青岚撑着手,看苏姨娘面上带着谦卑的笑,将一个青花人物画的炖盅从带着的食盒里取出,道:“大小姐回来这些时日,妾也没有来登门拜访过,实是妾的不对,妾这里,给大小姐赔罪了。” 青岚最厌这些拉拉杂杂的废话,作了个打断的手势,直言问道:“苏姨娘夤夜来访,想必不会是为了只跟我说这些废话吧?” 苏姨娘神色微微一滞,蹲下又行了个礼:“是妾的不是,打扰大小姐的休息了。” 她额头微低,一弯柳眉借着低头的功夫藏住了半边,在灯下看来,有种别样的楚楚风致。 面对着青岚这个青家有名的,闻之让人色变的“母夜叉”,她不摇不晃地行完了礼,方道:“妾此来,的确是有事要找大小姐的。” 她看了看站在旁边一直没走的金珠。 青岚见状,向金珠打了个让她离开的眼色:“你说吧,现在没人了。” 苏氏道:“妾身此来,是想跟大小姐谈个合作。” 青岚哧声一笑:“合作?你一个在内宅无凭无侍的妾侍,连自己的身契都没办法作主,你还要跟我谈合作?” 青岚如此明白地讽刺她,苏氏也不恼,淡淡笑道:“大小姐,这宅子里不想让您好好过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大小姐固然神勇无敌,但总归只是一个人,万一有哪一点没有看顾到,中了谁的暗算,可就不美了。” 她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往她的床褥处看了一下。 青岚看着她的小动作只觉好笑,左右现在不困,她便耐下心来跟这个半夜三更来跟她谈合作的女人好好周旋:“哦?你说的,可是余氏那蠢货对付我?” “不止如此,”余氏对青岚不加掩饰的对余氏的憎恨半点不意外,她压低声音,突然凑过来小声道:“大小姐,除了夫人,这宅子里可还有的是别人呢。” 青岚懒洋洋地问:“那你说,还有何人?” 苏氏大约对青岚这半点不上心的态度弄得有些急燥,她下一刻就自己揭了盖盅,指了指一个方向:“还有那边的那位啊。” 第675章 她指的方向,正是梅氏住的春晖堂。 事涉亲长,青岚不得不肃容道:“你可不能胡说!” 苏氏急忙指天誓日:“妾可没有胡说! 青岚眉目突然森厉起来,起身揪住她的衣领:“那可是我的亲祖母,还说你不是在胡说!” 苏氏慌乱了一下,没想到青岚比传言中更加地言行不忌,她连忙道:“妾,妾是有证据的!” 趁着青岚因为她说的话而怔忡的那一刻,苏氏挣脱了她,声音压得极低:“妾前几日路过溶梨院时,曾见到那位身边的柳环进过您的院子。” 见青岚果然被自己说的话吸引住,她恢复了些镇定:“当时我见那柳环慌慌张张地,觉得她肯定有鬼,便跟在了她身后,妾从窗子那里看过去,果然发现她直奔您的房间,把一样东西放进了您的房间。” 青岚眉心一跳,声音也紧绷起来:“什么东西?” 苏氏摇头道:“这妾没看清楚。” 青岚柳眉倒竖:“你戏弄我!” 她一生气,原本这些时日养得婉好的眉目立时染上些煞气,苏氏脸骇得一白,不敢再装神弄鬼,忙道:“大小姐,妾不敢戏弄您,妾虽没看清楚那柳环放的什么东西,但她放在哪里,妾是看清楚了的!” 青岚道:“在哪?” 苏氏抬了抬手,被她一声又喝断:“你自己去给我找出来,难道说,还要我一个小姐去拾东西?” 苏氏愣了一下,没有反对,轻声道:“那妾冒犯了。” 她绕过青岚,直走到她的绣床边上,探身过去,只觉身后青岚的目光像两簇利箭一般扎来。她不敢乱摸,朝那褥子里一抓,却没有捞到应该在那里的那样东西,登时明白过来,立刻转身过来强笑道:“原来,那东西已经被大小姐找到了。” 青岚似笑非笑:“什么东西?苏姨娘,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姨娘肩膀一缩,似是被青岚的气势慑得声气弱极了,又垂下头去:“妾,妾哪会知道?” 冷不防青岚突然凑近她,将一个药包放到她鼻子下面:“好好看看吧,苏姨娘,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要让我来亲自审审你?!” 青岚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姨娘,仿佛在看自己网下的猎物。 苏姨娘脖子一梗,似要再说些什么,青岚却把眼睛往窗子上一瞟,再往她的绣床上望过去。 苏姨娘不笨,她刚刚被青岚气势所迫,慌乱了一瞬间,但现在青岚这么明显的暗示她还能不明白?! 她刚刚的确犯了个大错:青岚正房的窗户是在正前西边,中间有个二尺来高的屏风作隔断,再往后还有一个博古架挡着,最里面才是她的绣床,想要从窗户里就能看到屋里的人在她床上做什么,除非那人的眼睛会拐弯! 刚刚青岚先是言语逼迫乱她心神,再暗示性地侧了侧身子,专门就引着她往那床榻上去,利用了她急迫想证明自己正确的心理,反而落下了这位大小姐的套子里! 青岚看着苏姨娘的身子委顿了片刻:对她这样栽赃陷害,满心阴毒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她正要说话,却见苏姨娘的头猛地一抬,直挺挺地朝她跪下:“大小姐,是苏氏有眼不识泰山,但苏氏腆颜,还是想跟大小姐合作!” 青岚冷笑一声:“合作?我可不跟笨蛋合作!再说,你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东西,也配跟我谈合作?” 苏氏被这样讽刺,连脸色都不变,她跪着挡住青岚想转身的路:“大小姐,您听我说完。您是未出阁的小姐,有很多事必然不方便出手去做,可你我合作的话,可以利益共享。” 青岚漠然地看着苏氏:这个人来找她,不过是为了想在内宅里得到联盟,却要先算计她,利用她跟梅氏离心,从而只能依靠她。若她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当时搜到了这个药包去找主管内宅的梅氏闹一场,两人矛盾必将更大。 偏偏青岚识出来,按兵不动,苏氏果真自投罗网来了,直接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梅氏,若她信了,以她表现出来的个性,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可这苏氏,她真当青岚是只会跳脚的草包了? 苏氏若只是想要个联盟也就罢了,偏还要把人算计得孤立无援,说不得,她还想让青岚成为自己手里的那把刀。 不过是打着“合作”的名来利用她罢了! 此人的心肠实在毒辣! 她也不看看,她的刀这样锋利,不怕割了自己的手! 青岚眼中的寒光明灭,最终化作寒星一点,直要射入苏氏的心底,她俯下身来,一字一字地道:“没,有,合,作。” 苏氏打了个寒战,张张嘴还待说话,便听青岚道:“只有你给我做事,没有合作,你懂吗?” “可——” 青岚一根手指竖在她唇边,轻声道:“你不过是想得权,我助你得权,条件是,你给我做事。” 青岚的话轻描淡写地不像是个许诺,苏氏不由得不怀疑,但青岚不在乎,这个人怀疑她能不能做到与否,都与她无干。她做事,从来只看结果,今天从苏氏主动现身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她就落到了她的网中。 她并不管苏氏怎样在网中挣扎,轻声笑道:“你猜,我把这药包拿出去,说你想害我,会不会有人信你?” 这个小丫头她在威胁她! 苏姨娘直至此刻才深深地感到自己先前对这位大小姐的判断是有多么地错误!她简直想把一刻钟前那愚蠢的自己扇上一百个耳光! 这位大小姐可不是那诸多丧母的,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小可怜,她刚回来没多久,便轻轻松松地就把有强势娘家当靠山的继母扳倒,还得到了皇帝的接见。这怎么能是“好运”二字可以轻松概括的? 现在整个青府里,包括老爷在内的人还要看她的脸色做事!只凭她看在眼里的那点蛮勇和外人眼里的好运气,她怎么可能混得到今天的这一步! 她之前觉得只是余氏倒霉才会落到这般田地,那才叫大错特错! “可是,我没有……”苏姨娘虚弱地只说了半句话,便住了嘴。 她没有什么呢?没有动机吗?没有证据吗? 在这内宅里处置一个人什么时候像青天大老爷一样需要动机和证据了?这位大小姐若是看她不顺眼,只需要这一句话便会毁了她! 苏氏脸色几度变换,面对着青岚笃定的目光,最终在心底叹了口气,磕了一个头:“苏氏但凭大小姐吩咐。” 青岚虽不耻苏氏的为人,但此等妇人常年居于内宅,心思浅窄,只能将精力投在内宅的一亩三分地上争权,也看不到天有多大,地有多高。 青岚从来心不在此,但几次被余氏算计,也不想真有朝一日疏忽一下,就被余氏真的咬中一口,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青琚虽然曾经向她承诺过会保护她,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即使他自己愿意,青岚也不想把他的精力拖到内宅之争当中,白白耗费力量。 苏氏这个时候跳出来找她合作,正中她的下怀,正好可以用她来牵制余氏。但合作是要站在双方平等的台阶上有来有往,苏氏不过一个新来的妾室,凭着青贤那点今天有,明天就无的宠爱,也敢妄想跟她去谈合作? 从一开始,青岚就没想过跟她合作,因而,她干脆利落地在苏氏面前,让她自己亲手破了她为青岚设的局,使她心神大震之下掉进了青岚为她准备的圈套! 但这还不够,苏氏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便听这姑娘笑道:“苏姨娘这一声臣服叫得好生轻松,莫不是以为只要你一句轻飘飘的应允,旁人就该把你想的念的东西一径捧到你面前?” 苏姨娘一旦想通,立刻就转换了角色,她伏低身子:“大小姐想让苏氏做什么只管吩咐。” 青岚道:“听说山匪入伙时需得杀一个人以作入伙的投名状,我也不需你去杀人,你只要为我办一件事,我便信了你,如何?” 她这是要把苏氏当着众人的面绑上她的战船,以防她脚踩几船,说一做二! 但此刻那药囊就在青岚的手里颠去颠来,她能怎么说?这东西握在别人的手里还不打紧,但被这小阎王掌握住了,即使她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是顺藤摸瓜,无中生有,这有何难?她可不信对方会轻轻饶过她! 她干涩地道:“大小姐怎么说,妾就怎么做。” 青岚看着身子半委顿在地,几乎瘫软的苏姨娘,她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看来被她的几次惊吓已经破除了心防,是真的服软了。 她顿了顿,轻声道:“那好,余氏手下有个康妈妈,这你可知道?” “妾知道。”苏姨娘随即一惊:“大小姐是让妾去对付康妈妈吗?” 这女人不声不响地,能在短短的半年中成为青家第二个姨娘,倒真有些她的过人之处,她还没说话,她就反应过来,猜出了自己的意图。 青岚道:“不是,”她眯了一下眼睛:“我要你杀了她。” 康妈妈虽在之前伙同翡翠两个差点把她害了,但她没有被青贤几个抓到现形,青岚当着青贤的面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为了告发一个无足轻重的康妈妈反而把自己暴露,让她逃过了这一劫。余氏的失势让她也受到不小的影响,梅氏一上台便把她赶到了浆洗房当浆洗婆子。 本来青岚看她一个老婆子去到那个地方天天洗衣服,算来也是受到了报应,便没有再理她,但现在苏姨娘自己撞到她面前,这个康妈妈正好是一把试她的刀。 苏姨娘脸色骤变,但很快平静下来,她明白青岚选康妈妈的意思:康妈妈现在虽然失势,但她依然是余氏身边最著名的一条狗,即便梅氏也痛恨余氏,却也没想过要彻底赶走康妈妈,一点余地都不给这位有个侍郎哥哥的媳妇。如果苏氏现在去对付了康妈妈,不管是什么原因,余氏必然会恨上她! 她看着青岚口中轻描淡写就在说到人的生死,深深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妾听大小姐的吩咐。” 这个康妈妈早在余氏身边的时候就作恶多端,青岚对她这个几次三番要来害自己的老婆子虽然不怎么在意,但有一个不脏了自己手便能除掉她的机会,她也不会手软! 苏姨娘的行动力相当不错,在答应青岚这话的第二天,康妈妈便以“偷窃姨娘贵重衣裳的罪名”被重责了三十大板,当场咽气。 这个在青家为虎作伥,罪行累累横行多年的老虔婆终于死了! 作为交换,青岚在稍晚的时候,以安姨娘对大少爷茶饭汤药供奉不力的罪名向青贤狠狠告了一状,安姨娘的管家之权摇摇欲坠。 苏姨娘随后跟进,终于在青贤的支持下接过了整个青家的厨房。 青家内宅的格局隐隐进入了三足鼎立时期,而此时距离吴春跟青岚承诺过的,她的那块金吾卫的腰牌铸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她说好的腰牌居然没有按时地到她的手上! 时间过去了五天,转眼便进了腊月。 因为跟凤启帝的约定算秘密协定,青岚也没办法去探问到底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被动地在家里等着吴春把她的东西送过来。 苏姨娘最近春风得意,甫一出手,她就从梅姨娘手里挖下了一块大肥肉,加上余氏被幽禁,男主人还明显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撑腰,她只觉万事不需担忧,直到这一日晚上照常伺候着青贤歇下,听见丈夫说了一句:“明日你去主事时跟安姨娘说一声,咱家二少爷腊月二十前就要到家,你让她好生准备,把他的房子,要用的器物都安排好。” 苏姨娘心里一咯噔,好悬面上忍住,问道:“二少爷?他不是在松山书院求学吗?怎么会今年就回来了?” 不怪苏姨娘这么问,松山书院是当世大儒周士先所创,自书院创立三十多年以来,松山书院已经出了三个状元,数名进士,享誉天下。 别说三个状元很少,要知道,大凤朝三年一举仕,也就是说,自松山书院开院以来,从科举取仕也只有十来个状元,在这十多个人里,松山书院就一举占了三个人选,这么惊人的取中率,在全国这么多举子中,可谓是风光独占。松山书院信奉苦读出人才,它的名气大,因而也极为难考, 第676章 只要考进了松山书院,不管你是王孙贵族还是下里巴人,就得听从书院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进了书院后,不结业不许离家。 青琚当年也是从松山书院出来后考到国子监,进而才中了举,即使是青琚那样的天资,也在书院里待足了三年才结业出来。 而青二少去年才考上的松山书院,今年就能回来,即使是他是天才,也不可能在一年内把这么繁重的课业全部都学到手还通过考核吧? 青贤像是就等着苏姨娘这一问,他面有得色地道:“二少爷今年在书院汇考时得了第一名,当时他舅舅也在,便向山长批了个特批,放了他今年回家过年。” “嘶,”青贤眉头一皱:“你把我头发抓疼了!” 苏姨娘一惊,回过神来,赶紧把青贤的发冠拆掉,忙不迭地向青贤道歉,心思已经乱成了一团。 好在青贤并不以为意,心情愉快地接着道:“二少爷这次给家里长了大脸,他回来后定要好生犒劳他。” 苏姨娘此时已经把满脸的惊愕,换成了笑容,她试探性地问道:“那是自然,那老爷,夫人那里怎么说?” 青贤早就想好了:“二少爷怎么说也是夫人的儿子,儿子回来了,总不能不让他们母子不见吧,再说,我儿得了好成绩,已经在同僚中传开,只怕过年时就会有人拜访,若是有人没有见到夫人,难免要嘀咕一二,当然是要把夫人先放出来再说。” 青贤说这一大串话,也不知道是在向苏姨娘解释,还是在说给谁听。 把人放出来……放出来的人,再想关回去,那可不难了? 连谋害嫡长女,企图败坏家风的夫人都能这样轻飘飘地放过,苏姨娘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 第二天,在露华院照料青琚的青岚就得到了苏姨娘传来的消息。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家这一代不知是烧对了哪一路的高香,连着青贤那一代,出来的男嗣们个个文采风流,才学既佳。 这个叫青瑜的二少爷跟她一年出生,从小在进士出身的父亲和舅舅身边熏陶,小小年纪便会吟诗作赋,当年他没上松山书院前便有个“神童”的名声,现在去书院才一年多的时间,居然能力压群雄,拔得头筹,这个殊荣只怕连自己的哥哥也没有过吧? 青琚见青岚目光有异,奇怪地问道:“妹妹在看什么?” 这件事他迟早要知道,青岚便想了想,把事情跟青琚说了。 青琚却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不平,只笑了一声:“这个二弟,还是像以前那样爱出风头。” 青岚听见这里面大有文章,忙追问起来。 青琚笑道:“这原也没什么,大约是从小有我这么个大哥在,二弟为人十分好强,不管是做文章还是释读经义,都要与人较个长短,也难得他到了松山书院还能得个魁首,也算是难得了。” 青岚听他言语中似乎对这个神童弟弟有些不以为然,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青琚却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往下去说了。 他转了个话题:“余氏放出来便放出来吧,关了她这么久,想来余侍郎那里也到了极限,才想到把二弟接回来,若是这一回他不能成功,还不知要折腾出什么来。这一次放出来也好,索性一次解决了。” 他平淡的口音中藏着一抹深重的寒气,青岚原想说些什么,被他话里的寒气一阻,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进了腊月,府里的事本来就忙得要飞起来,还好府里主事的人多了后,反而权责分明起来,办起事也快了不少。 只是仍有一点,那一天青岚进宫去面见皇帝时说过的话就像吹过的风一般,说好的金吾卫腰牌一直没有跟她迟迟落实。 青琚知道她的担忧后,便道:“现在是年前,本来事情就多,想必是营作司里的人把这事排到了别的事后头,等过完年之后,我请人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回事。” 也只能这样了。 青岚在宫里没什么门路,而且这事本来就得了凤启帝的嘱咐,不能叫太多的人知道。她还是想到她需要有个人在家里帮衬一二,了解实情,才告诉给了青琚。 这令得她年前的计划不得不又拖到年后,难得地使她焦燥许多。 在这样的焦燥中,腊月二十到了。 这一天正好是休沐,青贤一早居然亲自坐着车到城门处去迎接青瑜去了。全家上下都知道要迎来家里的二少爷,主子们不管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高兴,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笑容。 尤其是余氏,她是当天才得知自己的儿子要回来,并且托她儿子的福,才被放了出来。 她一段时间不见,脸都瘦得脱了相,却也打了上好的胭脂,把脸上的憔悴给掩饰了下去。 青嫣借着这个好弟弟的风也被放了出来,她脸色阴郁,安静地缩在角落里,似乎那一天的丑闻已经把这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给彻底打垮了。 便连跟余氏不和的梅氏也在这一天坐到了正厅里,翘首以盼。 这个待遇,比起青岚回来的那一日可谓是天远地差。 在众人的期盼中,小厮终于来报:“夫人,二少爷快到门口了。” 余氏恭敬地站在梅氏身边,听见这话,转头去问梅氏:“娘,您看,儿媳要不要出去迎一迎?” 梅氏几曾享受过余氏这样体贴的照顾,直觉舒心得很,还要端着老太君的派头故作不快:“他一个小孩子家还要长辈去迎什么?他不认得自己家在哪吗?” 梅氏虽是在喝斥余氏,但语气并没有多重。 余氏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娘说的是,是儿媳莽撞了。” 小声的交谈过后,便听院外的喧哗声,门帘子被一把撩开,柳环朝外探了下头,欢喜地回过头来叫道:“老夫人,是二少爷和老爷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梅氏这下也坐不住了,乐得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老菊花,起身正要朝前走,只见一个少年从门外撞进来,抢上前去,对着梅氏纳头便拜:“祖母,孙儿瑜儿回来了,瑜儿见过祖母。” 那少年头上勒着二龙抢珠的齐眉勒子,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白玉冠,一身貂皮斗篷还没脱下来,沾着风雪之气。 青岚站在旁边,见到余氏面色激动,几次要开口都忍了下来,只是眼眶微微发红望着儿子。 梅氏连声笑道:“好好好,乖孙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祖母我想坏了。地上凉,还跪着做什么,快些起来吧。” 青瑜便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青岚这才看见这男孩的全貌。这少年身形瘦长,面貌清瘦,还带着少年的婴儿肥,只是眉目秀致,宛如好女,要不是他梳着男子的发式,说话也有着少年特有的音质,只怕就要被人以为是哪一家的美貌小姑娘。 他一双继承至余氏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看着分外讨喜。 还不等青岚自己上前,他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青岚,便冲着她笑道:“这位姐姐我不曾见过,想来便是大姐姐了吧?”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作派,的确很难让人生出恶感,青岚便也笑着要开口,但听青瑜又道:“听说姐姐生性跳脱,喜好武艺,咱们是文人之家,出了姐姐这样的武人,倒也是稀奇。” 原还热闹的大厅为之一静,青岚感到,不管是梅氏余氏,还是这里侍立的婢子婆子都有意无意地向她看过来。 这个年代重文轻武,说她是个武人,不等于是在变相地骂她粗鲁吗? 这少年,一见面就在言语里暗下刀子……青岚笑意不变,话里似有嗔意:“瞧二弟说的,多少我母亲家也是将门之家,我血统里便有武将之风,有什么奇怪的。” 她这话,就将白家跟余家这两个青氏的姻亲“舅家”给割裂开了。 青瑜似有不觉,受教般地点着头:“大姐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大姐以前在乡下长大,怎么也会这些枪啊棒的?” 讽刺她是粗鲁的女人后,又骂她是乡下妹?怎么这少年的路数跟女人斗嘴似的? 青岚笑容略收,还没说话,便听青琚道:“这叫什么话,小二,你回来了,还没向你姐姐行过礼,就一出接一出的,你莫不是不想行礼吧?” 因为青琚的腿大为好转,梅氏便让他今天也坐着轮椅跟了出来。见到青瑜一句又一句地言语相迫,他忍不住出声开始维护起了自己的妹妹。 青瑜也不恼,看向青琚,惊问道:“大哥,之前家里来信说你的腿断了,我还不信,怎么还没好吗?” 倒把向青岚行礼的事轻轻巧巧地转了过去。 青琚皱眉,正要说话,青贤终于到了,他进门便指着青瑜笑道:“你这个鬼小子,跑得这么快,叫为父险些追不上。” 青瑜摸了摸头,笑得极为纯良,连忙去扶青贤坐在梅氏旁边:“父亲,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见祖母和母亲吗?对了,今天家里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在书院里只能吃些菜蔬豚肉,可把我饿坏了。” 梅氏一听就怒了:“什么?!书院居然给你们吃小菜猪肉,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年代,猪肉是下等人吃的东西,像青家,一年到头,除了祭祀时会用到烧猪头,其他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去买猪肉! 这个青岚听青琚说过,其实书院里是因为猪好养,又不需要要牛羊似的放牧,又容易长肉,便养了许多猪和家禽,书院里的学子想改善伙食,只有吃书院自养的牲畜,其实不一定会难吃到哪里去。 但看在余氏和梅氏这样的贵妇人眼里,这不就是书院在活生生地虐待学生吗? 梅氏忙把青瑜拉过来仔细端详,心疼地道:“看看,我的乖孙子真是瘦了。”她说完就去瞪青贤:“都是你,非要把我的乖孙往那个鬼地方送,现在可好,把我的乖孙子饿成什么样了!” 余氏忍了半天,也忍不住了:“母亲,饭食已经备好,我们不如快些入席,让瑜儿早点去吃饭?” 在孙子的问题上,梅氏跟余氏都是一样的疼爱之心,闻言便一迭声地道:“那还不快去准备?” 一家子人一窝蜂地去了,留着青琚和青岚在后面,青岚遣开来帮着青琚推轮椅的下人,兄妹俩人落在最后。 默默地行了一会儿,青琚突然道:“岚儿,你别伤心,你还有我。” 青岚一愣,过了片刻才明白青琚是在说什么,哭笑不得地道:“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在伤心。” “那是什么?”青琚奇道,像她这样的小女孩,不就是最渴望家人的注意和疼爱吗?现在有个大宝贝疙瘩作了对比,青岚怎么还能保持平常心? 青岚轻轻笑了一声:“我是在想,如果青瑜就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充其量也只是个会读书的,小肚小肠的呆子罢了,没什么可虑的。” 青琚不作声了,兄妹两人到的时候,梅氏已经张罗着开了席。 青家不讲究男女分席,青瑜被青贤和梅氏夹在中间坐着,余氏站在梅氏的身后,说是在侍奉梅氏吃饭,其实大部分的菜都拈给了自己的儿子。 青瑜的饭碗不过一会儿便堆成了小山尖,梅氏还一个劲地说:“多吃些,饭菜尽够呢。” 相比起来,坐在边缘处的青嫣更像是从山村里被接出来的,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个青家大小姐。 感觉到青岚的目光,青嫣猛地一回头,看见是她在看她,眼神中不知在挣扎什么,最终没敢跟她对视,而是又垂下了头默默地数着碗里的饭粒,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氏一双眼睛全粘在爱子身上,根本没有分给自己女儿哪怕一星半点,也就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眉眼官司。 青岚抿了一口炖得清甜的鸡汤,突然觉得,吃饭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腊月二十一,在青瑜刚回来的第二天,上京城便下了好大一场雪。 这还是今年上京城入冬以来下的第一场雪。 大凤国的上京城地处大凤腹地,在前朝就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等到大凤国立国之后,上京城的天气便一年比一年暖和,像这样的鹅毛大雪已经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了。 天还黑着,青岚便醒了来,地上的雪已经把地面上的东西全都盖住,青岚打眼看过去,大地上就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毡毯。 被窝里汤婆子余温犹在,青岚难得地有些不想起来。 但是多年的生物钟告诉她,她必须得打拳了。 第677章 果然,不过片刻,银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大小姐,该起了。” 这样的活计是不能叫金珠做的,她这个丫头即使现在性子被她扭了回来,但骨子里还是个贪馋犯懒的娇气副小姐,也只有银宝,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该她做的事一样都不会错。 青岚吸了一口有些凉的空气,翻身坐了起来。 等着银宝掌着烛火过来时,她已经在系腰带了。 银宝对青岚这么快的动作已经很适应,她帮着青岚把头发挽起来,主仆二人简单地洗漱一下,青岚刚刚拿起博古架上放着的剑,便听院门被人敲响了,有人疾呼道:“大小姐,大小姐在吗?” 是苏姨娘身边的丫头梨香。 这么早就来叫人肯定是有急事。 银宝小跑着去开了门,梨香喘着粗气跟跑到站在门口的青岚哭道:“大小姐,救命啊,我们姨娘被夫人拿下,要治她的罪。” “怎么回事?”青岚早料到余氏放出来后必不会那么安静,没想到,她还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兴风作浪。 梨香顺了顺气,大哭道:“昨天二少爷闹了一晚上的肚子,夫人就说我们姨娘定是在厨房里捣了鬼,要害二少爷,刚刚使人锁拿了我们姨娘,要打死她!” 青岚答应过苏姨娘,这个时候,不管是苏姨娘有没有捣鬼,她也要先把她保下来再谈其他。 不过,青岚觉得苏姨娘就算是真有什么想法,也没有这么蠢,不会赶在青瑜刚回来时就做手脚,这个局,八成是余氏自导自演来的。 想不到她居然这样狠得下心来,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出去做戏。 青岚提步要走,想了想,从房中取出一样东西,“行了,别哭了,我们边走边说。”青岚单手把梨香提起来,自己先就愣了:她锻炼了这段时间,居然成效这么大,能把一个女子提手就提起来。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青岚问明了梨香,知道余氏和苏氏都在青瑜住的外院,便匆匆赶了过去。 青岚一向比青家人早起一个时辰,等她到的时候,青瑜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青家大小,除了青婧,居然全都到齐了。 苏姨娘被人捆在地上按住手脚跪着,她的嘴巴被一块破布堵着,余氏尖利的声音在叫:“老爷,咱们的儿子都病成这样的了,你还要包庇这罪魁祸首吗?” 青贤心疼地看向苏姨娘,转向余氏时已经满脸地不耐烦,道:“都说了,你要说苏姨娘害了瑜儿,总得拿个证据出来,你无凭无证地喊打喊杀干什么?” 余氏不可置信地看着青贤:以前在内宅中,什么事不是青贤在交给她处置?她想要捏死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证据就能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时候,她处置人需要证据了? 余氏还没说话,梅氏沉声喝了一句:“好了!不过是个婢妾,也值得大呼小叫,你要是舍不得,改明娘再给你一个好的,但这一个,他害得我孙儿刚刚回府就躺下,是不能留了。” 古代的姨娘就像个物件儿一样,主人家想要处置,根本不需要理由,更何况,苏姨娘作案的可能性和可行性还这样高,只需要一个可能性,主人便可以随意处置。 毕竟子嗣最为重,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姨娘让子嗣陷入危机当中。 过年事情太多,梅氏不耐烦多花精力断案也是意料之中。 “娘!”青贤怒叫了一声,却没有往下说。他厌烦余氏,加上真的对苏氏有些怜惜之情,这才逆反起来,不想叫苏氏这样随便地就被余氏处置了,但梅氏是他娘,由他娘说出来的话,份量自然更为不同,他做儿子的,孝字压在头上,怎么好反驳? 但他眼神挣扎,再去看苏姨娘时就充满了愧疚,但他最终别过头去,向后摆了摆手。 按住苏姨娘的那两人立时领命,就要把她拖出去,苏姨娘挣扎着“呜呜”出声,眼看事情要成定局! “等一下!”女孩子清亮的声音划破了晦暗未明的天空。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青岚披着大红色出锋毛的大氅,整个人站在白莹莹的地上,仿佛一枝刚刚打出苞的红梅。 “怎么?大小姐赶得可巧,我们这正要处置苏姨娘,你现在来,还能跟她道个别。”余氏笑着道,双眼中全是明彻。 青岚跟苏姨娘的关系根本没有瞒着谁,她也不在乎余氏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目光,只道:“那我来得正好,有一件事,我也想问一问苏姨娘你。” 她从袖笼中取出一样东西扔到苏姨娘面前,冷声道:“一个月前,我哥哥的汤药里少了两味药,可是你做的手脚?” 此言一出,所有人均是大吃一惊,梅氏惊得站了起来:“大丫头,你可是说真的?琚儿他的汤药里被人做了手脚?” 青岚道:“当然是真,哥哥的病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下就高烧不褪呢?我当日在哥哥发病时找到了他喝药的药渣,专门请了柳老御医看,柳老御医亲口跟我说,哥哥的病正是由这有问题的药而来!” “那此事跟苏姨娘有什么关系?”青贤问道。 青岚冷声道:“那就要问苏姨娘了。反正,害了大少爷,再害二少爷,这不更显得她毒辣,要戕害我青家子嗣?!”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她突然弯腰拿下堵住苏姨娘的布团,苏姨娘知道这是自己性命交关的时机,高声叫冤:“老夫人,老爷,夫人,苏氏冤哪!苏氏没有害过大少爷,也没害过二少爷!” 青岚冷笑道:“真稀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没害就没害吗?” 苏姨娘瞪向青岚,但她很快明白了青岚的用意:“大小姐,大少爷当日生病时我还在内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厨房是夫人管着的,我从哪里飞来的手脚,能够够到大少爷的药材去害他?” 生死时机,苏姨娘的脑筋也转得快了很多:“再说,我一个姨娘,我去害大少爷干什么?大少爷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大少爷活着,对我又有什么坏处?”有意无意地,她的目光瞟向脸色阴晴不定的余氏。 青岚挑了下眉毛,眼睛盯着苏姨娘,却面向青家那些脸色各异的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害二少爷有什么好处,那么,害大少爷肯定也会有相同的好处,你说我说得是吗?夫人?” 青岚高声叫着余氏,但余氏就像傻了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一时没有回答她。 青岚看见,梅氏看着余氏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怀疑的冷光。青家的两个男孙,小的她是宠,大的,可切切实实是疼大的。 当年白氏死后,梅氏也怕青琚小小年纪丧母,在内宅里寸步难行,便把他抱到自己的院子里,一直养到他考进松山书院。 青家的这些孙辈里,青琚这个待遇可是独一份!便连后面余氏生的,更加讨喜的小孙子,梅氏都没有像对待青琚一样的亲切感,这可是她手把手带大的! 青瑜要是出了事,梅氏都能是这样一副模样,现在青琚要是被人暗算了,那她会做出什么,其他人还真不能预料。 青岚冷冷勾了下嘴角:这水开始浑了,余氏,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余氏冷不防被青岚戳破,先是慌乱了一下,立时就想到:这件事她早就处理干净了,即使这小丫头有所怀疑,也不能轻易地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她心下大定,便要说话,却听梅氏那淬了冰渣的声音:“余氏,现在大少爷的药被人做了手脚,你就没什么话好说吗?” 余氏站在冷风当中,生生被梅氏的话给冻得又冷了一层,她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丈夫也阴着脸,看着自己的目光惊疑不定。 她这才想清楚青岚那话的真正含义:她根本不是想在这个时候揭发,怀疑什么,而是想借苏姨娘这件事把她也拉下水。 不管他们找不找得到证据,但厨房是她负责的,在她的管理下,大少爷的身子出了纰露,这无可辩驳! 如果苏姨娘要为“害她儿子生病”这莫须有的罪名去担责,那她在证据如此铁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推得掉属于自己的责任? 两相比较,一个是凭空猜疑就要一棒打死,另一个,哪怕捉不到有心加害的证据,但一个“失察”之责是绝对跑不掉的! 苏姨娘在青瑜的饭里做没做手脚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想到,青瑜的病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得又急又抖,害她连个布置的时间都没有! 也怪梅氏那通乱来,把她在厨房里布置的心腹都拔了个干净,等到要靠到她们做事时,一个也不在!剩下的那些,全是些见风使舵的废物! 现在就是她想去布置,也找不到现成的把柄! 她这次就是借重梅氏和青贤对儿子的重视,把苏姨娘这个眼中钉给铲除掉不说,更想以此事为契机拿回她在后宅的控制权。 但就可恨在这件事太仓促,她只是凭着以往丈夫的态度作出了反应,谁能想到,又是这死丫头跳出来去坏她的好事! 余氏的目光在青岚身上恨不得扎出一个窟窿,但梅氏的话她不敢不答,她急忙朝梅氏跪下来,眼泪也流了下来:“是妾身的不是,竟不知大少爷的药被奸人做了手脚,请婆母责罚吧。” 梅氏看着凭白矮下一截的余氏,心里升起了莫大的满足感:这个时候,苏姨娘已经被她抛在了身后。 她这个继儿媳,之前在当妾室的时候不够资格给她请安,她也没有放在眼里。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卑贱的玩意儿,家里出了一个当官的哥哥,立时就在她面前抖了起来! 算起来,她对余氏的仇恨比对白氏还深,白氏毕竟出身名门,梅氏天然在身份上就矮了她一头,而且白氏进门后对这个婆母面上也算恭敬,该做的一点都不少做。梅氏碍于她娘家,没有怎么刁难过她,但心里肯定没法子舒服得起来。 而可恨的就是这个余氏,出身卑下不说,一朝得了志,居然还学起了白氏的德性,梅氏对她的训示,她当面听着,转头就能笑话,要她做的事,只要是她不乐意,她就是阳奉阴违! 梅氏活了这么久,算是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什么叫两面三刀!她那天跟青贤告状时说的话夸张了些,但有一句真没说错,这些年,她在余氏身上吃过的阴亏实在是太多了! 余氏前一次被处置,她得的消息晚,只能在事后狠狠处罚。但这一次,可是被她活生生在面前揭下了面皮! 看她还贤良!看她还敢不拿自己当回事! 多年的憾恨令梅氏眼中的怒火如烈焰般燃烧起来,她怒喝着一个窝心脚踹过去:“你这害我孙儿,让我青家家宅不宁的毒妇!” 余氏再没想到梅氏突然会动手,她被梅氏正正一个窝心脚踹准,喉头一甜,人已经朝地上摔了下去! 她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心里恨到了极处,脸上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去看青贤:“老爷,妾身不是故意的啊!” 然而青贤的目光惊骇至极地看着她娘:“娘!你怎么了!” 余氏猛地一回头,却见梅氏踹了她一脚之后,居然自己身体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前院里又是一阵大乱! 青岚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切看得分外清楚:这分明是梅氏多年宿愿得偿,大喜大怒大惊之下引发了脑溢血吧? 她看得分明:梅氏刚刚在踹余氏时,那表情可是亢奋极了,一点也不像是大怒的样子?倒像是得报大仇! 但她年事已高,大半夜的就被折腾起来,又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还一惊一乍地看着这件事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她一个神经脆弱的老人家怎么可能受得住? 今天早上苏姨娘的这件事,看来就要随着梅氏的病倒抹去了。 苏姨娘看来也明白这一点,她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勇气立时就散了个干净,两眼放空,瘫软在地。 但是,余氏嘛,她就要自求多福了! 院里的这么多人可都同时看见,她是怎么把自己婆母给气病了的! 余氏看来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颓唐地软成一团,整个腰背都弓了下来,看上去,可怜又落拓。 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向青岚看来,瞪着她尖叫起来:“是你!你是故意的!” 青岚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忽而向身后喝道:“夫人失心疯了,你们还不快去帮忙安置夫人?别叫她冲撞了老夫人?” 第678章 那些婆子们正在惊慌,她们有些人可是余氏带来的! 听了青岚的吩咐,就像是拨亮了一盏灯火一样:只要把余氏看住,老爷的怒气只怕就不会那么多了吧! 青岚便看见,余氏一边惊叫着:“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一边被人捆翻在地。 而人群的远处,那个可恨的丫头微微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话。 余氏拼命挣扎着,最终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捆好等候发落。 而苏姨娘那边,已经有识得眼色的仆役帮她松开了绳索。 闹了这么久,余氏要处置妾婢,却又没有证据,谁还看不出来,这是青家妻妾相斗的戏码? 现在余氏眼看要倒了,心思活络一点的,自然要多来巴结一下这位新近红起来的苏姨娘。 两个人的处境翻覆间便倒了个个儿。 一大早上,天还没亮,青家就人仰马翻。 青贤折腾着叫来了大夫,大夫一看见梅氏,就说她这是头部有了痰症,跟青岚所料差不多。 老人家得了这样的病,这还亏得青家是大富之家,准备齐全,交通又方便,否则晚来个一时片刻的,梅氏不死也得瘫在床上! 但现在已经是病得不轻了,大夫也说:“老夫人这病要静养,三五个月内是不要想劳神了,像是今天,我听说老夫人大早上就冒雪出去吹了半天的风?这样的天气,便是个年轻人都未必受得住,何况是老人家?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大夫只是随口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青贤却马上就想到了余氏:因为余氏生的青瑜表现出色,这段时间青贤一直歇在她的房里。 因此,青瑜这急病发作时,他跟着余氏一起到了青瑜的房中,也看到了余氏整夜地折腾,最后闹着一定是苏姨娘做的手脚,非得把梅氏弄起来给她撑腰! 梅氏的病完全是余氏一手作出来的! 大夫看着青贤的表情,也晓得这里的事不小,不再多说,留了药方便告辞而去。 青贤因母亲生病,早早就像官署里告了假侍疾,等大夫一走,他即刻便起身向后厅里走去!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可怕,青嫣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壮着胆子拦在青贤身前,哭泣道:“父亲,母亲她不是有意的!” 没想起来这个女儿还不觉得,想起来了,青贤便想到这个不检点的女儿也是被余氏那蠢毒的妇人教出来的! 就是她,让他这么些年来的老脸都丢尽了! 他怒恨交加,扬起手掌将青嫣一掌扇倒:“滚!” 青嫣尖叫一声,耳朵被那一掌打得“嗡嗡”直叫,都被打懵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青贤已经拐出了门外。 这样的父亲,她从来没有见过!直觉告诉青嫣,真要放青贤走了,那必将会带来不可承受的结果! 她正要起身去追,门帘子又是一揭,青岚走进来,正巧跟青嫣走了个对脸! 她的眼神像针一样扎住青岚,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青岚已经扬声问道:“柳环,祖母可有无大碍?” 她等着仆妇们把余氏都处置完了才慢悠悠地过来,就是不想被青贤的怒火烧到,倒没想到,这个青嫣好像也有跟她对上的欲望。 青岚轻嗤:她连她娘余氏都不怕,还会怕这个连一合之敌都不是的青嫣吗?! 柳环现在可不敢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对青岚那么不恭敬。 现在梅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这个依附柳氏而生的侍女就似无根之萍,正在惶惶,又怎么敢得罪现在这个家里当之无愧的大小姐? 更何况,她今天早上就站在梅氏身边,她亲眼看到了青岚是怎么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翻过局面,将横行在内宅那么多年的夫人一朝打落青端! 她垂着头不敢作乱,乖顺地答道:“回大小姐,大夫说过,老夫人的病要静养,近期之内不好再劳神。” “哦?”青岚立时意识到,苏姨娘的机会来了。 余氏自身难保,梅氏病倒,安姨娘少了梅氏的支撑,根本就是一滩烂泥,到最后,居然这个内宅里最适合主持局面的,成了苏姨娘! 她正在盘算着这里头的事情,只见柳环突然惊恐地叫道:“大小姐闪开!”伸手便来推她! 青岚的背后一股热烫之意传来,她想也不想,顺着柳环推去的方向倒下! “噗啦啦”几声闷响之后,一股白烟从地毯上冲起,一大堆热炭全数倾倒在青岚刚刚站立的方向! 青岚的身后,青嫣还在咬牙切齿:“贱人!你去死吧!” 她和身扑了上来,还要把她往那堆热炭里推! 青岚眼中冷光大放,在柳环的惊叫声中不闪不避,只在青嫣那一推上来时,身子突地一团,让她扑了个空。 青嫣站立不稳,立时朝那堆热炭中扑过去!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从春晖堂中响起! 连已经走到后厅的青贤都惊了回来:“怎么回事?!” 青嫣捂着脸凄声叫道:“贱人!你敢暗算我!” 青贤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向青岚,这个大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青嫣旁边,面色漠然。 青贤的脸扭曲了一下:毕竟青嫣也是他疼爱了好多年的小女儿,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眼看她吃了大亏,作父亲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质问的话将要冲口而出时,青贤想起了身边的柳环,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来说!” 柳环战战兢兢地,一时却没有说话。 青岚袖着手站在一边:眼前的这一幕跟刚刚回来时太像了,只是那时青贤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了她是坏人,现在他的犹豫让青岚觉得,没有看到青嫣此时的表情可真是遗憾。 但柳环想不开口就混过去,那绝无可能,青贤的目光逼人,她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终于狠下决心:“是,是二小姐把熏笼里的炭想向大小姐倒过去,被大小姐躲了过去,二小姐自己站立不稳,跌到了炭堆里。” “你胡说!贱人,你胡说!”青嫣尖叫着要去扑打柳环,但她只叫了两声便觉脸颊巨痛,呜呜哭着去看青贤。 青贤脸色阴沉得可怕,柳环是梅氏那边的人,先就让他天然地亲切了一层,她的话说出来比青岚自己辩解更加有效。 他阴着脸去看青嫣,平静地问道:“嫣儿,她哪里胡说了?” 青嫣一边捂着脸,一边避免着跟他眼神接触的表情已经给了青贤最好的解释。 他怒气腾腾地要举起手,但看见她捂着脸,那凄惨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青岚冷冷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尤其地不自在。 柳环说完话后,见青贤没有反应,急切间想到了一个借口:“老爷,奴婢去给二小姐找大夫去。”说完离开了房间。 青嫣见青贤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置她,便知道这位父亲还是疼她的,呜呜咽咽地跟青贤告着状:“父亲,大姐她一进门就想打我的……” 青岚只是看着青嫣冷笑。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喜气洋洋地对青贤道:“老爷,咱们家里圣旨来了!” 圣旨? 青贤懵了,还没有过年过节,这是哪里来的圣旨? 而青嫣精神一振:这迟迟不到的圣旨可总算来了!虽然来得晚些,叫她险些又缠在了这些内宅琐事当中,但只要是它来了,任是之后青贤再想怎么对付她,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几乎是两步便跨出门外:“还不快些带路,好去领旨?!” 来的是个生脸的太监,那太监打头看见青岚走来,原本倨傲的脸上愣是谄媚地笑了起来:“这位可是青大小姐?还请来香案下跪好接旨吧。” 青岚还好,她心里已经有底,跟在她身后小跑过来的青贤才是真正讶得张大了嘴巴,这个太监青岚不认识,青贤可是知道,他正是吴春的干儿子刘顺! 想到他曾在年节时接过的圣旨,那时刘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什么时候对他舍下过一个笑脸? 相较起来,青岚那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才更是更为奇怪,青贤满心的疑惑在香案前跪下,听刘顺那略尖细的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户部侍郎大女青氏青岚敏慧嘉懿……” 一段冗长的文言文过后,圣旨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特赐三进宅院一座,允其单立女户。钦此。” 青贤傻在当堂,圣旨居然是下给他这个女儿的!还允许她搬出去立女户!这死丫头若是立了女户,那他这个当父亲的居于何处! 简直是荒谬至极!!! 那一头,刘顺客客气气地把圣旨交给青岚:“青大小姐,这圣旨还请您收好,对了,圣上还让我带一样东西给您,让您也好好收着。”他的手从衣襟里取出了一个木盒,双手奉给了青岚。 由不得他不对青岚客气,不要说他临出门前,自己的干爹吴春对他特意的叮嘱,就是说圣旨上那单拎哪一条都是惊世骇俗的嘉赏,那都说明了这位小姐的圣眷之隆,隆到让陛下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开特例至此! 这一切的迹象都说明,对待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小姐他再小心恭敬都不会错。 “公公!这圣旨,你是不是搞错了?”青贤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刘顺对着青贤肯定不会那么客气了,他面上带着三分不耐烦:“怎么?青大人是怀疑本公公办事不利,还是怀疑圣上昏聩无能,连给臣下的旨意都会颁错?” 青贤愣愣的,听到最后一句时才猛地打了个哆嗦,忙摇头道:“不是,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了,青大人以后说话可得记得三思而行才是。”刘顺意有所指地说完,转而面向青岚又多了一副笑脸:“本公公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青大小姐了。” 青岚其实也没想到皇帝居然把这样违背世俗规则的圣旨写成了明文,她原来的打算是以为皇上会给她把腰牌和地契送来,其他的,就任由青家人自己去揣摩圣意。 想不到皇帝的这一旨圣意下来,把所有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连后续的麻烦都为她解决了:圣旨上许她单立女户,也就是说,她从现在开始可以凭借这圣旨到衙门里自立门户,跟青贤分家,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人一户,跟青家的这些人除了血缘关系,再没有其他的纠葛! 大凤国一向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别说青岚还是一个女流之辈。在大凤国,女人都是依附男人为生的,法律上明文规定,立女户的人家除了寡妇,就只能是独女招赘之家。凤启帝这圣旨完全使她成为了在室女单门立户的头一人,而且还是在现行法律都不支持的情况下大开方便之门。 她本来还在想,皇帝怎么让她避人耳目,每天去金吾卫训练,想不到这事解决得这么完美。 这简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好事! 只是,有些问题她就需要提前解决了。 “是你!一定是你在中间捣了什么鬼!”青贤气急败坏的怒吼打断了青岚的构想。 她现在特别能理解青贤,待到这个圣旨传开后,他以后还怎么在同僚朋友之间立足? 人的想象力都是无穷大的,人们只会猜测,是不是青氏女受到了家里的虐待,才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为她颁了特旨,只为让她逃离家族的迫害? 青贤十多年对原配所出的嫡女不闻不问,本来就惹人诟病,之前还有一个“妨害祖母”的名头挡着,议论的人还不多,但这纸圣旨出来后,可以想象,一切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如果青岚没有受虐待,凤启帝何必专门下个圣旨来保护她?! 青岚一点也不觉得青贤可怜,由于他的漠视和不作为,他的亲生女儿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个小山村。 要不是有她在,只怕青岚的死只会被包装成“意外”,青家人说不定连眼泪都不会为她流一滴,便继续大富大贵。 如今天道轮回,这些非议和嘲笑就是他该受的!只是因为他的不喜,就活生生地令一条人命饱受折磨而死!单只让他承受这些,青岚还觉得太轻了! 青岚捧着圣旨,金灿灿的圣旨令青贤迟疑了一下。 青岚目不斜视地绕过青贤:“圣旨下了,女儿不能拖延,这便回去准备搬去新宅。既然是立了女户,女儿也算是一户之主了。” 青贤咬着牙齿,想要抬手刮她一掌,但那刺眼的圣旨在提醒他,这个女儿这样的大逆不道是得了御笔亲批的! ……他颓唐地落下肩膀,任由青岚越过他,越走越远。 第679章 “圣上为什么要颁这个圣旨?!”跟青岚想的不同,青琚面对青岚时居然是惊怒交加的,他把圣旨看了好几遍才愤怒地问出声。 青岚奇怪地问道:“哥哥怎么这么问?这圣旨不是下得很好吗?”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没有余氏苏氏这些女人来烦她,可不要太好过了! 青琚却愁眉深锁的样子:“你一个人单立一户,那以后到了适婚年龄没有父母操办婚事,又怎么成亲呢?未婚女立女户只有招赘这一条路走,招赘来的男人有几个好的?皇上给你下了这样一个圣旨,这是要让你孤独终老吗?” 青岚所受的教育和经历本来就迥异于古人,她绝对无法接受古人的三妻四妾,就算皇帝不下这个圣旨,她也不想成婚,下了这个,正好能绝了青家人对她婚事做手脚的可能。她哑然失笑:“这怕什么,本来妹妹我就不想成婚,照我说,皇上下这个圣旨真是太合……” 青琚的目光越来越严厉,终于让青岚没心没肺的话说不下去了:好吧,她这个哥哥是个受了正统儒家教育的古人,她的理念对古人来说太惊世骇俗,她还是少刺激他吧。 想到这里,青岚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起来:为了不让她去金吾卫的事暴露,凤启帝就下了这个圣旨,这不是变相地让她嫁不出去?是她一个女子去金吾卫此事太过机密,以至于要用这样的手段防止泄秘吗? 凤启帝的圣旨已下,哪怕已进腊月,这个时节都是旅人归家的时间,那也得搬! 尤其是凤启帝的圣旨上并没有写明要青岚什么时候搬,这事就更拖不得了。以凤启帝对青岚的重视程度,谁知道他哪一天不会突然上心去问? 万一问了,发现青岚还赖在家里,他大发雷霆,出了事,这个责任谁担? 谁都担不起,因此,圣旨颁下的当天,金珠捧着圣旨去办户籍,顺天府一路绿灯,一天不到,眼都不眨就把搁在平时能跑小半个月的事办了下来。 大势已定,青贤再不愿意,也不敢拖延时间,兄妹俩还在琢磨皇帝颁这个旨的含义所在,青贤的长随已经拉着脸过来了:“大小姐,老爷说,既然圣旨下了许您立女户,您中午之前就赶紧走吧,走晚了,万一圣上问起来,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青岚还没说话,青琚的脸色就变了:“现在让大小姐走?她怎么走?” 凤启帝是赐了宅子,可没说要连宅子里的家什器物都赐了啊!她现在要是去了,恐怕那里连张床都没有! 长随物似主人形,脸上一个丧气样:“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是传的老爷的话——哎哟!” 却原来青琚被长随的话气得站了起来,抬脚就踹了他一脚,那长随人都傻了:“大少爷,您的腿没事了吗?” 青岚也有些吃惊:她这些天陪着青琚做复健训练,知道他可以站起来,偶尔也能走上两步,没想到他的腿已经这么有力气了。 青琚却只踹了那两下,又跌回了轮椅里,厉声道:“老爷说的?我看你是假传老爷的意思吧?大小姐人就在这儿,我看谁敢赶她走!” 长随嗫嚅两句,最终没敢犟嘴,连滚带爬地走了。 那人一走,青琚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就泄了气:“岚儿,你放心,有我在这儿,爹他不敢太过分的。” 他嘴唇微抿,眉头略锁,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他刚刚对那长随说的话,也只是想拖延些时间,让青贤看在自己这个嫡长子的份上有个顾忌罢了。 青贤被圣旨扇了这么大个耳刮子,这一回他只怕在全城人面前都要丢尽脸,怎么可能让这个使他丢脸的大女儿好过? 如果他存了心地要为难青岚,青岚只怕也要吃上些苦头。 青岚心里早就有数,对这个父亲,青琚或许还有期待,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但她既然知道了这人是个什么德性,怎么能没有提防? 只是,她有些遗憾:有些事情,只能是在现在提前去做,恐怕这样一来就得不到最大的好处了。 青岚却只歉意地对青琚笑了笑:“只怕这回真的要给哥哥添麻烦了。” 青琚一扬眉:“这话从何说起?” 青岚冷笑道:“他青家想赶我出去,不给我分家产就算了,起码也要等我把母亲的嫁妆拿到手吧?” “嫁妆?可是母亲的嫁妆不是被——”青琚说到一半也明白了过来。 大凤国的女子地位虽低,可有一条还是向着她们的,出嫁女对自己的嫁妆有绝对的处置权。 哪怕出嫁女因为各种原因,嫁妆放在夫家手里保管,但决定嫁妆去向的,只有出嫁女的同意才行! 青岚刚一出生,便被夺离了母亲的身边,令得白氏对这个女儿愧疚至极,早就留下遗言:她的嫁妆全数要给女儿继承。 但这些年过去,白家一直式微,青家和余家又渐渐地赶上来,青家的嫡长女自己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村姑日子,青家人早前顾忌名声,还不敢动白氏的嫁妆,但现在只怕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尤其是青家以为白氏的嫁妆单子遗失,没有了单子,那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还不是任他们随便瞎编?更何况,余氏心思缜密,生怕青家贪墨亡妻嫁妆的事被揭露出来,再者又心恨青岚占了她女儿的嫡长女之位,早就存了心不给她留活路,又岂会好好地保存属于白氏的东西? 这些年青家凭着青贤当官得的那点俸禄,根本就不够青家那些奢糜的开销,余氏是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妇人,既没有丰厚的嫁妆给夫家补贴,也没有足够的见识和手腕来为家里开源。她手头上封存着白氏的大笔财产,如此好动用,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段时间银宝她娘出力不少,青岚很清楚:白氏的嫁妆,只要好动用,方便变现的那些东西全都被余氏拿了出去。 白氏出嫁时是一品将军家的家中独女,又受尽宠爱,陪嫁物中有不少珍爱宝物。 银宝她娘查得很清楚:那些好一点的首饰和绸缎早就被余氏要么拿着自用,要么换成现钱,要么就干脆送人了! 只怕现在白氏的嫁妆里,最完整的反而是那一座每一本都有来历,充满了珍本和善本的书楼。 其他的宝贝,真要叫他们现拿出来,只怕把他们的家底子抠掉都赔不出来! 如果可能的话,青岚也不想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但青贤这样咄咄逼人,怕是不到明天,京城里就会传出她跟娘家人交恶,几乎断了来往的谣言。 尽管她不怕这些流言,甚至凤启帝的圣旨里还有着让人猜想的偏向,但猜想是猜想,只要他们两家还有表面的平静,就算流言满天飞也没有关系。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万一此时传出流言,她一个单身的女孩子住在一个大宅子里——这世上的歹人虽不太多,但也绝对不少。一旦被人盯上,她总不可能真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去防贼吧? 青贤大约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想到以后都没办法辖制她,才会在最后的这一道关卡里给她出个阴招吧? 她只能在这个时候把白氏的嫁妆提前跟青贤抛出来,好叫他有个顾忌。 青家的名声想必现在已经足够不好,再多一样克扣亡妻嫁妆的坏名声,青家的儿子们还想不想娶妇了? 青琚想明白的就是这一点,但他没有表示反对,只道:“只要能拦住父亲,这就是个好点子,妹妹不必担心大哥。何况,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这人最好面子,妹妹只要提出这个,他不会不管不顾的。” 青岚心中一暖:穿越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各种便捷的现代享受,但她有了一个随时为她着想的亲人,不以自己的喜好为转移,这么一想,她觉得,只凭这个,她就值了。 青家兄妹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抬头便见青贤面带怒气地朝着青琚这里走来。 青贤不能不怒,他每每在认为自己能掌控住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时,现实总会扇得他晕头转向。事实上,若不是青岚有这道圣旨作护身符,青贤早就毫不客气地把她丢回了庄子里,任她自生自灭! 然而不等青贤走进门,青岚抢先一步出了门,她站在门口柳眉倒竖:“老爷,我听那不长眼的下人说,您要把我单身一个女子赶出门外?” 青贤万万没想道,她居然还敢倒打一耙,愣了一下。 青岚逼进一步,怒得双眼都像是在喷火:“不过,那下人已经被我赶走。我是不信的,老爷怎么会是这么凉薄之人?这一定是他们离间我们的奸计,你说是吗?” 青贤嘴巴抽动一下,想说,这不就是圣旨所下,你若不愿意的话,圣旨怎么会下得这么离谱?奈何青岚的气场太足,他对着她那气愤无比的脸居然没办法点头说是! 青岚趁着他发愣的时候,再逼近一步,义正言辞道:“老爷你放心,我知道老爷您不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父女,您绝不会眼看着我身无分文地就出门的,是吗?” “岚儿!你说什么,父亲从来对儿女仁爱,怎么会做出这样惹人诟病的事!”青琚“喝斥”青岚一句,适时地为青贤“帮腔”。 青贤面色紫涨,并不为青琚的话而有所退让,喘着粗气正要开口,青岚又抢先一步道:“那当然!好歹老爷也是当朝五品,陛下取仕首先要臣下仁爱,这样惹人诟病,实不是贤臣所为!哥哥,你放心,我不是随意听信那等小人胡言的人!” 青贤被挤兑得胸脯剧烈起伏,断喝一句:“好了!” 青琚看他面色不好,忙关切地问道:“父亲可是被那欺上瞒下的下人给气得狠了?父亲可要保重身体,咱们青家的天可还要您撑着呢。” 青琚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愣是让青贤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指着“面带无辜”的两人,运了半天的气才指着青岚冷声道:“你翅膀硬了,为父也管不住你了,既然圣旨已下,你还是早早地奉旨去吧。” 青岚作恭敬听话状,闻言直点头:“老爷说得是,女儿定是要早早奉旨去的。陛下也是,过年之前偏要下个这样的圣旨,叫人好不为难。老爷,生受您了!” 比起之前的咄咄逼人,青岚的态度一下软化了这么多,还站在青贤的角度为他说了点公道话,这令青贤受用了一些,他脸色又好看了许多,态度依然不好:“你不必多说,叫你去,你便去吧。” 青岚点头,真的就要往屋外去,一脚刚踏出门外,又转了回来:“对了,老爷,说了半天,有件事我忘了问,以往旁人家里分家都有分家财的,我的分家财是多少?” 分家财?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来的分家财! 青贤的眼睛又立了起来,待要怒喝,青琚已经先代他的父亲吼了出来:“够了,岚儿!由古至今,家财都是诸子来分,你一个女儿家还敢要分家财?!” 青贤暗暗点头,觉得还是这个儿子好,把自己想说,又不好说出口的话全说了出来,还不用他来做恶人。 他刚一这样想,便听他这个善体人意的好儿子接着道:“家里的资财你是别想要一分,圣旨上可没说过你立女户还要分父亲家里的财产!” 青贤越听越满意,见他那个嚣张得意的女儿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样,呆呆问道:“那我岂不是净身出户?!我就这样一文没有地出了门去,可怎么过日子啊!” 青贤面带微笑,冲口就要说“是”,但理智压住了他,他去看青琚,这兄妹二人一向亲厚,在青岚面前,他这大儿子的话或者比自己这个当父亲还要管用。 青琚也是一脸苦恼的样子:“事实如此,父亲他不能不照规矩办事啊。” 青岚如丧考妣,一脸哀愁。 青贤捋了捋胡须,几乎要对这个一向智谋无双的大儿子挑起大拇指夸他说得好! 但青琚话头一转,沉吟道:“不过,母亲临终前有过遗言,说是要把她的嫁妆全部给你,你若是怕——” “琚儿!”青贤听着青琚越说越不对劲,断喝一声,想提醒他不再说下去。 但青琚欣然道:“原来父亲也记得母亲的话啊?母亲当年的陪嫁不少,如果给了岚儿,我们也不怕岚儿在外银钱不够用,挨冷受饿了!” 第680章 青贤张口结舌:他能说青琚记错了吗?当年白氏死之前,青琚可就在床前侍奉,他已经记事,就算他的忘性再大,也不可能连先母遗言都记错吧?而且,当日白氏死时,见证此事的人可不止他们青家这一家子! 青岚也反应了过来:“真的吗?那太好了!既然这样,青家的财产我也不惦记,就请父亲把母亲的嫁妆还回来,让我带到宅子里就行了。” 还回来就行了?她说得容易! 青贤作为一家之主,怎么会不明白家里的资产如何?这些年,白氏的那点嫁妆只怕早不剩下多少了,即使要他拿出来,也得他拿得出来才是! 而且,对这个没怎么相处过,一见面就吵架的女儿,他实难生出亲近之心,想让他拿钱,让她在外头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光是这样一想,青贤的心就忍不住要暴怒。 一儿一女都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拿最终的主意……青贤一拍额头:“是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回事,岚儿你等着,为父这就叫人把你母亲的嫁妆清点出来好叫你带走。” 青岚拍手而笑,一派天真:“那就好了,母亲嫁妆不少,还要多谢父亲劳神了。” 青贤面上笑得温和:“你这丫头,知道就好。”哼,你母亲的嫁妆有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正这样想着,青琚忽而笑着拿了张单子递过来:“对了,父亲,这是母亲在官府里备案的嫁妆单子,我誊抄了一份,您照这个去取,千万别把我们家的东西混进去了。” “官府里备案的嫁妆单子?”青贤像是没听懂青琚的话,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这自然是青岚从王妈妈那里拿来的单子,当年白氏虽在出嫁时在官府中备案的有嫁妆单子,但年份已久,官府里怎么可能那么快找得出来? 青岚只想快刀斩乱麻,不耽误她出府的时间,才先骗了青贤一骗。看来,青贤真不知道,白家当年在官府里还留了这一手。 青岚笑眯眯地催促青贤:“是啊,好长的一张单子呢,母亲可真是疼我。老爷,老爷?” 青贤盯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头晕目眩,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不能叫这兄妹俩发现实情!尤其是这个总给他惹麻烦,不知轻重的死丫头!若她发现了,定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咧开嘴想笑,却不知他的脸色有多难看:“那这样的话还等请岚儿在府里多呆些时辰了,待为父去把那些东西清点出来。” 青岚依然笑眯眯:“没问题,老爷去吧,想来圣旨下了,晚个一日半日的,皇上也能体谅。” 青贤心中一凛,狐疑地看着这女儿:刚刚她的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时候她抬出皇上来,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太过拖延时间? 青岚恍若不知,起身要送他:“辛苦老爷了,好在单子都齐全,只需清点出来我核实一道便可出府。” 核实?这死丫头还要核实一遍? 青贤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 这一去,中午的时候没有回来,到了晚饭时分,各府里开始掌灯时,青贤也没见踪影。 青岚兄妹俩并不着急,青贤官场中人,自然知道轻重在哪里,该说的,该敲打的,青琚和她都一黑一白地说遍了,他不算太笨的话,就该明白,从白氏的嫁妆里,他做不了什么手脚。 倒是青琚有些郁忿:“这么长时间,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看来,母亲的嫁妆亏空太大,让他们都不敢来提一嘴。” 青岚慢悠悠地道:“这不是我们都能想到的吗?反正,哥哥也知道,母亲的嫁妆短期内我们肯定要不全,还不如现在先让他们乱上一乱。” 直到青岚回到青家,弄清楚白氏的遗言,青岚才明白,原主被青家那样刻意虐待存心在哪?就是为了白氏遗言里那一注嫁妆! 如果白氏没有那句遗言,原主哪怕活得艰难些,也不一定会死,毕竟,她只是个女儿。既然能继承家业的嫡长子都能好好活着,青家人断不会拿一个女儿这样蹉磨,随便给口吃的,女儿长大了,还可以用来联姻得好处,又不用占据儿子的地位,分薄儿子的家产,一箭多得,比弄死她划算多了。 但有了白氏的那句话,青岚就非死不可了! 也不知道白氏泉下是否有知,要不是她宠女之心太过,又不识人家险恶,也不至于让女儿年幼早夭。 青岚感慨一时,便听露华院的看门婆子叫:“哎哟喂,我的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青岚和青琚对视一眼:这是正戏没上,先来前奏热场? 青贤绝事先做在前头,他前头叫人通知女儿净身出门,后头就使人封了她的院子。青岚听得银宝来报,并不着急,就耗在青琚这里,等着他们自己跳脚。 阎王不见,小鬼先来了。 青瑜青白着脸,只穿着件棉袍子,连斗篷都没披一个就冲进了青琚的房间。他二话不说,双膝触地,朝着兄妹俩跪下磕了个头:“大哥哥大姐姐,我娘做了错事,我代我娘来给你们赔罪,只求你们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这男孩先头一天见了青岚,还话里话外地给她难堪,轮到要求她的时候,倒也这么干脆,放得下身段。青岚便“惊”道:“二少爷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快起来好好说。” 她伸着手要来扶他,青瑜将身子一扭,避开了,眼泪马上就下来:“我娘做了错事,我代她来赔罪,不敢起来。” 青岚原本就是虚虚一伸手,既然这人要跪,她有什么好拦的? 他这样穿得单簿,又穿过半个园子才到的这里,依青家上下现在对他的着紧程度,如果不是有心放水,这么个刚十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跑得到这里来? 青琚咳了一声:“二弟这是什么话,夫人若是做了错事,只有父亲可以处置她,你找我们可是找错了人。” 他既不问余氏做错了什么,也不大包大揽地先答应下来。 青瑜咬着牙,似是十分难堪:“是这样的,我娘这些年掌理家业,要与人往来应酬,家计十分艰难,便,便,便将先夫人的嫁妆先支取了一部分,现在……” 他求助地看了眼青岚。 青岚却垂着眼,没有看到青瑜的眼神。 看来这一天过去,他们已经有了定论,打算把余氏推出来做个替罪羊。只是先叫青瑜拖着病体过来向兄妹俩求情,想必他们以为自己兄妹年轻面嫩,面对兄弟的求情终会软下来愿意放余氏一马,这样余氏也不需付出太大的代价。 这怎么可能? 青岚只要一想到青琚的病情,就不会任由余氏这条毒蛇伺伏在府中,让她再找到机会去咬青琚一口! 她至多两日后便会出府,青琚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子,他一旦出府别居便代表着失去继承权。这倒算了,反正青家也没有什么可继承的,可嫡长子被分出去,只有可能是被逐出家门的弃子才会这样,青岚即使有办法让他自立门户,也舍不得让他背着这样的名声立于人前,他将来可是要走最重视名声的仕途的! 青岚下定决心,还没开口,便听青琚道:“这么说,我母亲的嫁妆已经被夫人挪用了?” 青瑜咬牙点了点头,不待他说话,青琚已是冷声笑道:“甚好!虐待继女,挪用先夫人的嫁妆,再加上加害嫡长子!这等残害子嗣,贪悭刻薄的妇人,二弟你竟还要我去原谅她?” 青琚义正辞严,言语如刀,青瑜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来,只是痛哭流泪:“母亲都知道错了,求哥哥放母亲一马吧。而且,母亲并没有害哥哥啊,虐待继女这又从何而来?姐姐不长在母亲跟前,即使姐姐受了虐待,母亲至多也是个失察之罪,断断不至于加害的呀!” 青瑜看着慌乱,还把青琚给余氏罗织的罪名里最没有证据的一项给单独列出来否认了,这反应也很不错嘛。 青琚似是知道青岚要说话,一个严厉的眼刀刺过来:“二弟不必再说,家有家规,余氏她要怎么处置,也不是我一个晚辈可以置喙的,我相信父亲自有公论。” 青瑜膝行上前,一把抱住青琚的膝头,哀求道:“大哥,父亲现在要休了母亲,你只要去说一句情,父亲那样看中你,一定不会逆了你的意思的!” 青琚神色挣扎了一下,青瑜为人精乖,立刻便觉出了他的松动,以为有戏,却听青琚冷幽幽地道:“二弟不必多说,我只是个小辈,我信父亲会给出一个公道的处置,你若真想救夫人,还不如去求求余家来救命吧。” 青瑜不可置信:这还是他那个处事宽和,被誉为有君子之风的大哥吗?若不是瞅准他心软,他怎么会冒着风雪来跑这一趟! 此时此刻,京城的另外一头,郑王府内,有人也在说青家这一出稀奇事:“现在青老爷已经是在急得跳脚了。” 坐着的那人没有说话,眼皮一挑,另外一个人知机,立刻道:“青大小姐无碍,只是她的院子被封,怕是今晚没有地方好住。不过,有她哥哥在,她的处境也不会为难到哪里去。” 黑衣人甲自以为说得巨细皆全,不想仍然被主子那冷箭一样的目光射得心里发慌,不明所以。 黑衣人乙恨铁不成钢:咋就有这么不开窍的人呢?这位主子分明就是想青大小姐正在“为难”!主子想她“为难”,青大小姐就是不“为难”,那也得“为难”! 他忙补救道:“话虽如此,但这不是个长法,青大小姐至多过个两日就要出来单独立府,到时候,若住处空得像雪洞似的,可不是太凄凉?” 黑衣人甲想说:这姑娘这么彪悍,现在又得了圣旨撑腰,谁凄凉,她都不会凄凉。 黑衣人乙就防着他犯傻,瞅着那位主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看他们,忙把胳膊肘一捅止住他的话头,就听主子发话了:“她为我献上了酒精,我这个直受了她恩惠的人没有理由不帮她一把,吩咐下去,给青大小姐家里采办一套新家什,就当贺她乔迁之喜。” 青岚这里,暂时还没办法顾及到新家里的家伙什,青家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青瑜没有作过大恶,说到底,他们都姓青,而且他还是个可以外出,能写会算的准仕子,凭他这个身份就不能让青岚像对待青嫣一样简单粗暴。 青瑜这样抱病来求他们兄妹放余氏一马,一部分是看中了青琚原本是个心肠软的人,另外一部分,便是明白,不管这两兄妹心里是怎么想,面上那一定不会做得太过难看。 想不到,作为正主的青岚还没开口,青琚先拦上了。 长兄如父,青琚的面再软,也不是青瑜可以想怎么缠就怎么缠的。 青琚打定主意不想叫妹妹出头,以免被青瑜利用,传出去坏了名声,不管青瑜跪在地上再怎么哭求,也绝不松口。 青瑜见事情终不可逆转,怨恨地瞪了他们兄妹一眼,转头冲出了门外。 没过一会儿,青家的大管家秦管家便来了。 这位大管家正是银宝的爹,王妈妈的丈夫。青岚平时在内宅,跟秦管家打交道的少,还不知情况,青琚却知道,这位大管家平时跟王妈妈分内外两院,没有大事,是绝不会踏足内院的。 看来,青贤已经做好了取舍。 秦管家将他们兄妹请到了青家在京城的小祠堂,那里供奉着青贤的父祖两代牌位。 余氏被捆着手脚,按在地上,像是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奄奄一息。像是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一样,看见这两个致她于此的罪魁祸首到了,眼睛里连个愤怒的影子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青嫣陪着她的母亲跪在一边,她的脸颊上敷着一块黑色的膏药,也看不出上午她的烫伤到底怎么样。 她不发一言地垂头跪着,倒有了几分可怜落魄之相。 青瑜却不知所踪。 青贤眼睛里全是血丝,他厉声斥责余氏:“你这不贤的妇人,我信任你,把白氏的嫁妆给了你保管,可你监守自盗,你如何对得起我的信任?” 他再一说,两行热泪便滚了下来,哽咽着面向青岚:“岚儿,是为父对不起你,竟让这毒妇钻了空子,把,把你母亲留下来的嫁妆给败了个彻底!” 第681章 此刻正是逼他表态的关键时机,青岚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倒是青琚,还记得最要紧的事,震惊道:“彻底?这怎么可能?父亲,这可是母亲留下来给妹妹留的傍身钱哪!” 青贤沉痛点头:“家门不幸,谁知会出这样的事。这毒妇主持中馈,却险些害你遭人暗算,还把先夫人的嫁妆挪用得干干净净,我是留不得了,今日这便开祠堂,敬告先祖,把这恶妇休出家门!” 青贤说完话,满以为满室的人至少要拦上一拦,谁知那兄妹俩,青琚惊得张了嘴,似是没有回过神,而青岚自始至终就是一副冷冷淡淡,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没有人搭台子,这戏可还怎么唱下去? 正在此时,不远处有人高喝一声:“且慢!” 关键时刻,余家的大舅爷终于赶到了,余晋怒容满面:“好你个青贤,我妹妹自嫁入你家,为你生儿育女,辛辛苦苦操持家务这么些年,你不说谢谢她,反而要休她回去,这是何道理!” 青贤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怒道:“你不问问她干了什么事?她做的事,哪一样不是犯了七出之条?!” 余晋早有准备,闻言冷哼一声:“我可是知道你们青家的嘴脸怎样了,琚儿受伤她看护不周,的确有错,可以不至于犯了‘七出’吧?说是挪用白氏的嫁妆,你也不想想,你不过一个六部下的小官,年节走礼,吃穿住用,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哪一样不需要钱?家里没有生计,她也是着急你的体面才挪用了些许,说来说去,也是为了你而着急,这你也要扣到她头上去?” 青贤一滞,去看青岚,那兄妹俩此时却有志一同地垂着眼睛,他咬着牙叹了口气:“可她也不该去动用白氏的东西,她这样做,可把大丫头放在哪里?” 他终于把最关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余晋顺着青贤的话看向青岚,面对她时又换了个样子,走到她面前,软声道:“外甥女,你看,这你母亲也不是有意为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家里撑这么大个架子,她也难得很。”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跟余晋没啥血缘关系,前几天还在跟余家的人划清界限,难为他能厚着脸皮叫青岚一声“外甥女”。 “哼!”青琚冷声道:“难?难就能不打声招呼,便把我妹妹的东西给挪用了?”他是打定主意要扮恶人到底了。 余晋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事她做得不对,可事情已经做下,我只能代她向外甥女赔个不是了,外甥女,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遭吧。”说完,他就要向青岚弯腰赔礼。 众目睽睽之下,若这个腰真让余晋弯了,说不准哪一天,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就要压到青岚头上。 青岚正要闪身避开,青琚又开口嘲道:“余大人话说得容易,我母亲当年有多少嫁妆进青家,想必还有老人记得的,你一句轻飘飘的赔罪就要把这么多亏空给抹平了?” 余晋腰没能弯下去,但他就等着青琚这一句话,遂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好给你母亲辩白。白家的嫁妆里有多少亏空,我先替她垫上吧!” 青琚和青岚无非也在等他说这句话,但此事不能这样轻轻揭过。青琚便道:“这些只是余大人的一面之词,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我们是不知道的。但余氏挪用我母亲的嫁妆恐怕不只是填补家里的亏空吧?” 余晋谨慎地没有开口,青琚是个聪明人,他既然这样说,必是有了把握,这个时候贸然反驳说不得就要转身被打脸。 便听青琚将手一伸,指向青嫣:“若我没有记错,二妹妹手上有一枝红翡的‘步步生莲’,那正是我母亲留下的陪嫁吧?我母亲的陪嫁,怎么会落到二妹妹手上?这真是个值得探讨的好问题!” 余晋动了动嘴唇,青琚却没打算给他留下说话的机会:“余大人千万别说这是相似的簪子,你大约不知道,这枝步摇是前朝宫里流传下来的珍品,其簪身上必然有标记,簪子还用了绝品的金丝红翡为莲瓣,世上只此一枝,我绝不会认错!你若不信,现在可以让人去二妹妹房里验看。” 青琚歉然地看了一眼青岚,这件事,他连亲妹妹都没有说过。子不言父之过,他是青家的大儿子,未来的青家家长,对于家里的一些事不是全然无知,只是,他只以为以余氏的胆子,也只敢偷点母亲的珠宝现银来用用,最后他总要想办法让她还给妹妹的。 要不是王妈妈有心观察后跟青岚汇报,他还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他轻易不想闹得家宅不宁,万万料不到白氏的嫁妆,除了那些不好出手的孤本善籍,竟然在这些年被她或卖或转地弄成了个空架子! 青嫣猛地一抬头:那枝步摇是她缠了母亲好久,母亲才给了她的,她也不知道此物先是从何而来,只是看母亲戴过一次后觉得好看,找她要了来的,这枝步摇一直是她最爱的首饰,可现在大哥他两片嘴皮一碰,竟要将它夺走! 她张嘴就要喊,目光却触到青岚那冷冷淡淡的眼神,这个卑贱的乡下人站着,而她跪着……她还不得不屈辱地仰视着她! 青嫣的目光渐渐冷静了下来,藏在袖里的手几乎要把手心刺破,她再次深深地埋下了脑袋。 青嫣的动作并不在这些人的关心之中,余晋即使是脸皮厚,那也是有度的。白氏的嫁妆有些东西去了哪,他也有所耳闻,再一样样地追查下去,只能更加地难看,他的脸也会保不住。 他今天来,不是让青家的小辈来看余家笑话的,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验看倒不必了,我信大外甥的品行。只是你也知道,她们女人家看到漂亮的东西肯定不忍它们蒙尘,一时鬼迷了心窍是有的,我,我——” 他快步走上来,“啪啪”甩了余氏两个耳光,大骂道:“你这目光短浅的蠢妇,妹婿他这么信任你,让你管了先夫人的嫁妆,你却这样贪心,便是我是你哥哥,我也饶不得你了!” 他打完余氏,似是极为激愤,面向青贤,“噗嗵”一声跪下,哭道:“妹婿,我这妹妹有时候做事虽糊涂了些,但也一心为了你青家着想,只求你念在她为青家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不要休她回家,让她没个活路啊!” 青贤似是十分感慨,他一把扶住余晋,叹道:“舅兄这是做什么?!不是我不想饶过余氏,只是她这次犯的错太大,怪只怪,她自己起了贪心,不是我不帮她啊!” 余晋从青贤的话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忙问道:“挪用的嫁妆我可以帮着她还,只求不休她回家,这还不行吗?” 青贤看着余氏十分不舍,这时,青瑜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身着单衣,在残雪中跪着直磕头:“父亲,哥哥,大姐,母亲用掉的那些钱我一定会还给大姐的,只求不要休母亲回家!” 青嫣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一言不发地向着上首的几个人磕头。 青岚一直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淡地看着他们;青琚一直坚定的神情中有几分挣扎。有了余晋的插手,想把余氏赶走的确不大现实,他也该就坡下驴了。 青贤作势扶起余晋几次都没能扶起他,舅甥几个可怜巴巴地跪在寒风当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琚兄妹俩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最后,青贤为难地看向青琚:“琚儿,你看……”他也奸滑得很,把最为难的决定一直在往青琚和余晋身上甩。 青琚长叹一声:“余家舅舅说来从小也指点过我学业,如果不是余氏此次太过分,我也不会……这样的人,如何堪配为我青家主母?” 他话只说了半截,里头的松动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余晋连忙道:“我知道大外甥心中恼怒,这次你母亲她的确做得过分,换了是我,我也不能容她!”他闭了闭眼睛:“她也的确该受到教训,此次之后就送她到庄子上静养一段时间吧。” 青瑜和青嫣同时大惊:“舅舅!”送到庄子上不就是变相地发配?身为官宦子女,这样的事,他们也听过不少,出去了,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余晋面上义愤极了:“好了,你们不必求饶,这是你们母亲应得的!妹婿,大外甥,你看?” 青琚咬牙不作声,神色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坚决。 青贤叹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忍心她没了下场,这样吧,若是白氏的嫁妆你们能赔回来,便依你的,我不休她,但必须让她去庄子里好好养养性子。” 余晋大喜,连声道:“那是自然,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筹集回来,不至于叫大外甥女一点傍身之物都没有!” 至此,白氏的嫁妆之事算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平息了下来。 青岚全程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安静得连青贤都觉得有点反常,等他说完后,还有点忐忑地去看这个女儿的反应,但随即又觉得自己有点丢脸,恼怒地扭头哼了一声。 但是一直到余晋告辞离开,青岚真的是做到了一语不发,她反常的反应连青嫣都看了她好几眼。 他们却不知道,青岚不说话,除了因为青琚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什么都冲在前面,显得太过独立。除此之外,她还为着一个原因:不管在外人眼里,余氏到底败掉了多大一注财,但青岚根本不在乎白氏的那点嫁妆,她有手有脚,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赚来钱财? 一想到今后不用陷在宅门里跟这些人斗,而去过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她高兴得整个人都快要开始放光了,压根没注意他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自由,我来了! 腊月二十四,小年一过,青家紧闭了三天的府门终于开了。 上京城里刚刚下过雪,青府里马车辘辘地驶出来,压得积雪吱嘎作响。 即使这马车驶得慢,行走的路人们还是看到了马车上堆得满满登登的行李。 青家的大小姐今天终于搬家了! 凤启帝那一纸圣旨可谓是开了单身女子立女户的先河,这几天青氏一家子忙着处理内务,根本没有功夫管到外面的事,当然不知道,如今青家不光在世家豪贵之间大大扬名,这名声早就传到了市井中间。 大家都等着看这传说中,对青氏长女如此刻薄,连圣上都要主持公道的青家人到底是怎样的面孔,以及青贤会给这位长女多少分家产。 看着不大的马车上堆了起码一二十个箱子,驽马拉得极为吃力的样子,有经验的人立时就判断出来:这里头的东西都放得很实在,不然要是空箱子的话,车子的辄痕不会轧得这样深。 “大小姐,我们真的什么人也不要就出来吗?” 今天青家的几驾马车全部出动,青岚和两个丫鬟就坐在之前她回京城时的那一辆当中,这车现在之前是余晋专门托营作司打制来后送给妹妹的,现在余氏要补她娘的嫁妆亏空,便把这车抵给了青岚。 金珠见青岚清清爽爽地只带了她们两个丫鬟就出了门,不由得担心不已。 青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凭着凤启帝给的那个宅子,如果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在的话,只怕会守不住门户,惹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窥伺。 但此事她早有打算,不可能才脱出青家,还要去收青家送来的奴仆,让青贤的手眼长到她的新家里。 她安抚地拍了下金珠的手:“不怕,我们今天只是先搬过去,向圣上表明我们没有违旨之心罢了,但又不是说我们就此与青家断了关系,我作为青家的女儿,难道不能时不时地回青家小住?” 金珠惊讶:“可大小姐,你不是跟老爷都……”要势成水火了? 青岚知道金珠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余氏的事毕竟是青家家丑,因而那天他们跟着秦管家出门时,青岚怕到时候累及无辜,就没有带着这两个丫鬟出门。 事后,也是同样的原因,她没有细说当天在小祠堂发生的事,以至于金珠一直以为青贤还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以父权,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压制小姐,压制不住时便要翻脸。 尤其是之后小姐取得的夫人的嫁妆,里面的田契地契一张不见,珠宝首饰也大多成了粗制滥造的仿冒品,其他的东西,除了那一箱箱死沉死沉的书之外,竟都是些拿不出台面的劣货。 第682章 这更坐实了金珠的想法。 青岚笑了笑,没有作声:余晋虽说大包大揽地要把余氏欠下的亏空还给青岚,可他不傻,白氏的嫁妆是前扬威将军府几代的积累,他一个新晋的三品京官就是把家底挖空,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多的珍品归还。 好在白氏的嫁妆单子上有不少东西都是有据可循,顺着那单子去查,不难查出,那上面的东西有不少还给了青贤拿去用。 这是几家人心知肚明的事,只是余氏还要在青贤手底下过日子,余晋才没撕破脸,捏着鼻子认下了,但青贤作为父亲的权威已经完全扫到了地底,在没得到青岚满意的价码之前,他的腰杆在她面前是直不起来的。 因而,她虽名义上分了家,只要新家里的家当没有置备好,她随时可以回去住。 当然,这一切就没必要跟金珠多说了。 梅氏病倒,青瑜又发了高烧,主母犯下大错被发配到庄子上去,青家的小年夜过得凄风惨雨。 青岚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上了马车没多久,便在马车的一颠一簸中睡着了。 这在马车里匆匆睡过去的一觉竟是前所未有的好,直到她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江成,怎么停下来了?这是到哪了?”青岚感觉到马车停下,扬声问了一句。 江成作为青岚从青家要来的唯一男仆,除了一手赶车的技术外,也是个灵俐人,他答道:“大小姐,这里正是三柳巷口,我们正要进去,但前头被马车堵住了,您等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凤启帝给青岚赐的宅子就在三柳巷里,这里紧靠内城,一代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尤其是临着金吾卫训练大营,平日里高门深院的,清幽静谧,不大可能像人多又杂的平民区一样会堵路。 不一会儿,江成就回来了,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喜色:“大小姐,我打听清楚了,前面是郑王府的家丁,他们是来为他们家王爷给小姐送乔迁之礼的。” 郑王府?二皇子慕昱清? 这些日子青岚一直忙得没想起他,如今猛地听到他的名字,叫她怔忪了一下。 “郑王爷,他送的什么?” 江成正要回答,青岚先跳出了马车,朝着人群拥堵的地方走过去,一名穿着红白短打,腰间别着佩刀,一身侍卫打扮的男人正在此时扭头,看到她后行了个礼递上一份礼单:“见过青大小姐,我家主子听说青大小姐乔迁之喜,特为小姐送上乔迁礼。” 青岚看着这个弓着身子的侍卫,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古人是有这个送礼的风俗,青岚接过礼单,抬头就看到上面写的“紫檀木家具一套”“黄花梨木嵌青母屏风一件”。 通篇粗览一遍,礼单上全部都是她正要操心置办,却因为在年关,并不好买到的家具物什。 这个人,还真有心了……青岚心里有点不自觉地发甜。 进了门,还不等郑王府那些送礼的人把东西全部安置好,江成又来报:“大小姐,琉金阁齐大管事送来贺礼。” 琉金阁?青岚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从项城进京时救过一个人,是琉金阁的大管事,但这事她都快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他挺有心,打听到今天自己搬家,还托人送了礼。 这人送的是一套珍品汝窑天青色笔洗。 青岚本以为最多就这两个人送礼,她正准备招呼几个丫鬟好好把新居打扫一遍,江成又来了,他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大小姐,又有人来送礼给咱们了。” “又有人?这次是谁啊?”青岚这下可真有些好奇了,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丫头,京城里的人都不认识几个,还会有谁来给她送礼? “来人说他是燕王府的人。”江成道。 燕王府?那不是大皇子府吗?她和白行立把大皇子母子得罪得这么狠,他怎么会想到给她送礼的? 青岚心里存疑,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她一介民女,即使是面对王府的奴仆,礼节上还是要出去亲自谢礼的。 还不等她走到门口,一个身着青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远远地向着青岚拱手:“青大小姐乔迁之喜,慕某上门道贺,大小姐可不要再生气,把慕某拒之门外啊!” 这个人身材高大,面貌俊秀,一举一动潇洒倜傥,分明就是燕王本人! 青岚急忙要整衣下跪:“见过——” “不必多礼!”燕王快步上前,阻住了青岚下跪,笑道:“地上冷,我今日上门只为贺喜而来,大小姐可不要整那么多礼数,叫人看着不爽快。” 青岚本来就不乐意跪人,听燕王这么说,就不再坚持,谨慎地看着他,笑道:“既如此,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没有行完这个礼,燕王也不见生气,笑得极为亲和:“好!我当日看着姑娘就是个爽快利落的性子,只可惜你我有些误会,今天慕某得知姑娘乔迁,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亲自跟姑娘道个歉。” 他说得极为诚恳,而且此人眉眼带笑,波光流转间如脉脉含情,真是生得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好皮囊。 如果青岚没有看到他当天在皇宫里做了什么好勾当,还真有可能被他迷惑过去。 但是现在嘛,她面上不显,连连摆手:“王爷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当天我也有些急躁,不该一时口快,让贵妃娘娘生气。” 她便宜都占了,对方身份又比她高这么多,她不介意在嘴上让着他一些。 慕昱宏似乎没有想到她当天表现得像个愣头青似的,现在这么上道,笑得更加开怀:“姑娘不生气那就好,我这些天一直愧疚不已,幸好姑娘没有什么事,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客气,青岚更不可能端着,忙笑着摆手:“王爷——”刚只说到一半,江成又进来了,这一次,他的脸色更加怪异。 “怎么了?” “大小姐,靖王府来人贺您乔迁之喜了。” “靖王?”青岚听说过这个人,这人是皇帝的堂兄,她跟靖王府的人一向没什么牵扯,靖王府的人怎么会突然道贺? 见青岚一脸糊涂,燕王提醒了一句:“靖王叔就住在这巷子里头。” 原来是邻居啊。 青岚恍然,想来是她这里一会儿郑王府,一会儿燕王府的,把这位王爷弄糊涂了,这才叫人准备了礼物来探个虚实。 青岚只好又迎了出去,送礼的那人一脸倨傲,见着青岚正准备说话,眼神一变,连忙跪下:“小的见过燕王爷,给王爷请安了。” 青岚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燕王居然跟了出来。 燕王收了满脸的笑,淡淡对着那人点了个头:“起吧,你回去时代我向王叔问个安。” 那人朝青岚脸上晦涩不明地看了看,奉上礼物转身离开。 青岚被他看得不明所以,却不知,她房顶上,某个黑衣人义愤填膺:看看那人什么眼神,定是把咱们未来主母当成了燕王的红颜知己! 燕王的风流不羁在京城里原就不是个秘密,正好他微服出现在这里,很难不引起旁人的误会。 过了一会儿,黑衣人甲地跃下房顶。 黑衣人乙急打手势:你去哪儿?! 黑衣人甲:去给那人套上麻袋揍一顿! 黑衣人乙:…… 靖王的礼物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不一会儿,住在三柳巷子里的其他几家住户都或纷纷亲自登门,或遣来下人送上贺礼。 她刚刚进门还不到半天的房子里竟满当当的塞了一屋子人。 燕王原本就是微服出行,人一多难免不方便,他只好在人多之前找了个机会跟青岚告辞。 青岚之前忙着家里的事,也没有时间打听她未来的邻居,想不到,这条普普通通的巷子里竟住着一个王爷,一个公爵,还有几家重臣,其中有一家,正是金吾卫副使江卓的家。 她在这里接待着客人不觉得,那些在暗处留意她的人更加惊异。 当天圣旨下时,不少人就认为,这女孩现在看着风光,其实前途是完了的。 她没有了父祖的庇护,单独一个女孩子要在京城里支应门庭,难上加难,不少人认为凤启帝这圣旨下得荒唐,暗中等着在看笑话。 却叫人没想到的是,并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郑王殿下第一个给她送来了珍贵实用的贺礼,而第二个送礼的,居然是连达官贵人都很少见到的琉金阁大管事。 这还不算她的本事,她月前跟燕王府的人闹的那一场还历历在目,转眼间,连燕王府也借机登门跟她求了和。 去的早的,见到了燕王那一身平易近人的作态,甚至还有了更加惊人的猜想。 前头三家给青岚送礼的各有缘由,但后面的都是没有弄清楚她的来路,是跟风来贺的。 靖王府这家打了头阵之后,其他的权贵们纷纷都跟进,不一会儿,青岚的新家便车水马龙的,有了一副权贵之家迎来送往的派头。 青岚万没想到,她不过搬个家而已,连自己家长什么样还没有看清,屋子里就塞满了来自各家各户的礼物。 这些人家里都是常年有人情往来的人家,送的礼物还挺实用。 你送一套瓷器,我送两个妆盒,青岚前两天还在操心家什的置办,等到送礼的人都走后,发现竟然需要采办的已经不剩下几样了。 金珠喜上眉梢,点着礼物,一点不觉得累:“大小姐,这些勋贵们可真大方,送的东西里有的咱们,哦不,有的连青府都没有。” 再一看,青岚却没有那么高兴,不由疑惑:“大小姐,您看着好像不大高兴哪,怎么了?” 青岚郁闷:“原以为,搬出来多少能清静一下,想不到这里是重规矩人情的古代,送了礼,我还得想着怎么回礼,真是麻烦啊!” 金珠只顾着高兴了,闻言也犯了难:“是啊,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咱们刚刚从那府里出来,连现银都没有几个,哪里还得上?还马上要过年了,过年时必是要挨家感谢走礼的,到时候我们怎么还哪?” 青岚其实更发愁的是郑王府送的那一套家具,她再没见识,也知道慕昱清送的那一套家具价值连城,以她现在的身家,根本就还不起那么重的礼。 想不到还没有体会到当家作主的快活,青岚还先愁上了。 正在此时,江成又进了门,青岚现在看他真有点怕了:“又是谁来送礼了?” 江成这回却摇了摇头:“外头有个面生的婆子,说她姓顾,是给大小姐做女师的。” 顾妈妈? 她几乎快把白行立为她请的这位女师给忘了! 青岚的眼睛顿时大亮:她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快请!” 青岚跟这位顾妈妈除了在教授礼仪时说上两句话,还来不及跟她熟悉起来。 她作女师的,没有特殊情况,就会住在学生家里。今天青岚起得早,也没有特意跟她聊起这个话题,便打算等一切都安顿好后,再回青府时一起把她接出来,想不到,她竟自己找了过来。 顾妈妈的头发抿得一丝不乱,身板挺得笔直,嘴角常年耷拉着,看上去就是一名刻板严厉的女师。 她以为自己的要求肯定会被顾妈妈毫不留情地驳回,没想到,听了青岚的苦恼后,顾妈妈嘴角泄出一丝笑来:“这有何难?老身定会为大小姐办得妥妥当当,只是,大小姐需得答应老身一件事。” 青岚大感不妙:这老太太肯定说的不是什么容易事,不然不会专门拿捏着来提条件。 果然,顾妈妈道:“只是,我为大小姐解决了难题,大小姐是不是也要体谅一下老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难处,好生跟老身学学规矩呢?” 青岚立时苦了脸: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她那些天跟顾妈妈学习礼仪时可没有那么老实,虽不至于明目张胆地跟顾妈妈对着干,可也学得一点都不走心。 她还庆幸,她学得这么散漫,顾妈妈也没有来针对她,看来,她并不像她的外表一样,严厉得可怕。 想不到,顾妈妈在这儿等着她呢。 要不是圣旨这些天在全城都传开了,青岚几乎以为顾妈妈就是赶在这个时候专门来堵她的。 送礼是个大学问,尤其是规矩多的大户人家,送得不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犯了别人的忌讳。 顾妈妈愿意接手,条件也不算过头,青岚只能答应,但她先得跟她约法三章:“我平日里有事要出门,如果妈妈要我学的话,得依着我的时间来。” 第683章 青岚是个重诺的人,她轻易不答应什么事,一旦答应了,那必然赴汤蹈火就要办到,何况只是“认真学规矩”这么简单的要求。难得顾妈妈要到她一个承诺之后也不喋喋不休地一提再提,这让青岚对这个干脆的老太太好感更深。 顾妈妈眉毛一扬,最终没问她有什么事,很干脆地点点头:“那好,大小姐其实资质不差,只要认真愿意跟老身学,想必很快便可以出师。” 前头那些勋贵们即使送了青岚不少东西,但最重要的一样物事必须得由主人家自己采办——那样东西就是床。 古代的床都是订制的,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 早在圣旨下的时候,银宝就想到了,在去顺天府办户籍的时候就为她订了一架架子床,只是木匠日夜赶工,也还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打好。 再加上新年到正月十五,像这样的手工艺人都要停工过年,青岚的床直到十五都没办法拿到手,也就是说,她名义上虽是搬了家,其实还要在青府至少住到新年结束。 但她的金吾卫大营是可以去了。 青岚主仆三人忙到了月上柳梢头才回青家,角门里还给她留了个门,看门的婆子见她这么晚归,打过招呼后问都不问一声就放了行。 这完全是把她当家里分家了的爷们来看了。 一旦青贤认清了现实,他比谁都会处事。府里苏姨娘全面接管了家务,青岚一回来没多久,便吃到了热饭热菜。 即使知道青岚几乎是贴着宵禁的时间回的家,家里也没有谁敢来叽叽歪歪。 照例去看了眼青琚之后,青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卧房,很快进入了梦乡。 金吾卫是整个京畿最核心,最受重视的武备力量,训练也是最严格的。 正式的金吾卫侍卫必须得住在军营里,每天寅时起床开始训练,一个月只有三天的休沐日才可以出营。 从这点来说,凤启帝真是给青岚开了一个天大的方便之门。 要是她完全地遵照营规来办事,住到营里去跟那些大男人同吃同睡,不说有朝一日暴露后名声的问题,恐怕不到一个月,她就得漏馅。 但是特例可一不可再,因此,青岚觉得她只是闭了闭眼,丑时正便到了。 青家离金吾卫可是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简单地洗漱过后,她就坐着马车朝营里赶去。 “大小姐,您要是觉得累的话可以在车里先打个盹。” 青岚带出来的这三个人中,江成是最了解青岚要去哪里的人的。在他来看,青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现在家里人又被她全部整服了,她何必去遭个罪。 但主子们的世界他是不懂的,出于对主人家的关心,江成才提了这么一嗓子。 但青岚怎么可能觉得累呢? 事实上,只要想到那让人热血沸腾的军营生活,青岚身上就充满了元气满满的干劲:“我不累!” 她把炉子上的茶壶提起来,准备给自己先喝点水。 只是稍一使劲,那茶壶的壶柄就像熔化的铁片一样,被捏出了一个深深的指印。 青岚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茶壶:这茶壶该不会是哪里出的劣制品吧?才一捏就变形了? 她不信邪地又捏了一下:入手冷硬冰凉,茶壶柄上除了那个指印,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还不信邪了!青岚一个激动,又捏了一下,“咔吧”一声,黄铜做的壶柄断成了两截! 其实这样的现象已经出现过几次了,只是她太忙,并且之前的征兆也不太明显,每一次她都没有时间好好想。 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主的身上好像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被禁锢了起来。直到她穿越过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异,这力量开始松动起来,她情绪稍微激烈一点就会被使用出来。 青岚原本一直在发愁,原主这么弱的身体,还病成了那个程度,想要练到前世她那个身体素质恐怕是不可能了,但有了这力量傍身,只要找出它正确的使用方法,还有什么难的? 青岚看着自己的拳头,几乎快忍不住大笑:这是不是老天看自己穿越后的日子过得太惨,特地给自己的鼓励啊? 这个鼓励来得可太及时了! 想到即将开始的军营生活,青岚的心里充满了干劲。 连江成说:“大小姐,金吾卫大营到了”时都没有及时听到。 直到军营里突然传来军号声时,青岚才惊觉,金吾卫集合的时间快到了! 糟了,第一次去军营里可千万别迟到了! 青岚跳下马车拔腿就跑。 她这样不淑女的动作让江成张大眼睛,一脸不忍直视,也让不远处暗里的那个人微微翘起了嘴角。 “喂,你们看那小子,来几天了都不讲话,他是不是哑巴啊?”校场不远处,有人在对话。 那人声音不小,没有刻意背着青岚,这让青岚听得苦笑不已。 她顺利地在金吾卫里参加了他们的训练,但是毕竟是个性别不同的女孩子,该注意的地方她还得注意,因此,平时她一直刻意保持着跟其他人的距离。 估计,现在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个性格孤僻冷淡的怪人吧? “哑巴就哑巴吧,也不知道他是谁家来的小子,咱们平日里都得住在营里,凭什么就他特殊,天天都可以回家?” 另外一人的说辞成功激起了其他几人的义愤,几个人一齐向青岚走来。 青岚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几个走来的人,把他们的对话收在耳中,终于觉悟到:有可能,她的麻烦来了。 不管在哪里,男性集中的地方总是不缺打架斗殴。 像她刚刚参军的那一年,也曾经遇到过军营霸凌事件。那个时候,她还有女子特种大队的几个战友为依凭,把那些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男兵们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但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 青岚打量了一下双方的个头和块头,怎么看,她就该是那被欺负得抬不起头来的小家伙。 “喂,小子,你哪来的?” 领头的那人对她还算客气,可这个问题偏偏是她不能回答的,她摇摇头,没有作声。 她的动作被那人解读成了“挑衅”,他顿时怒了,伸着手去推青岚:“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青岚动作灵敏地避过那人的手,道:“在下白轩。” 那人果然不满:“你就只有个名字可说吗?” 几个人包围上来,把青岚围在里头,隐隐形成了一个合围的形势。 其他人看见这边的架势,要么远远地避开,要么三三两两站得远远地看热闹。 青岚知道,这是她入了军营之后的第一次考验,这个时候,她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站稳,即使是知道她身份的上官也不会轻易插手。 而且现在是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只要是不太严重的打斗都会被视为切磋,像这种入了兵营已久的老兵油子们最是知道该怎么规避军营的规矩,好给她一顿排头吃。 青岚再清楚不过,不管她怎么回答,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要挨一顿教训,干脆静观其变。 那人果然变了脸色:“哥儿几个,这小子还挺愣,咱可得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才是啊。” 其他几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神态十分轻松,显然没把青岚这个小个子放在眼里。 青岚暗暗观察着,冷不防腾空而起,一脚踹到其中一人的胫骨上! 那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其他的人全都怒了:“好哇!你小子竟然敢先动手!兄弟们,上!” 这些壮汉几乎都是身高八尺以上,壮如铁塔,只有这五个人,就把青岚围得都快看不见人影,壮汉们个个拳头提起来足有醋钵大,挨上一拳骨头都得断! 其他几个站得远,不愿意惹事的士兵们几乎可以看见青岚被揍得像个染料铺子样的惨状了,纷纷摇头:这小子也太不会处事了,和软一些,就算要吃亏,也不会被人围殴,挨打挨得太惨吧! 青岚却并不像那些人想的那样慌张,她既然要出手,必是算计好了的。 经过几天的训练,她初步摸清了身体里那股力量怎么将它调用出来:只要她精力集中,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兴奋的阶段,那力量便会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从身体里奔涌而出! 那些人没有把她当成对手,因而出拳的出拳,出脚的出脚,十分地杂乱无章,看在青岚眼里,就有相当大的破绽。 她闪电般地挨个打过去,在“哎哟啊呀”的连声叫唤中,那些人连青岚的动作都没看清,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壮汉们倒了一地。 校场里鸦雀无声。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家伙只在呼吸间就撂倒一群大汉,这还是很让人震撼的。 青岚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那些人打量她的目光变得开始忌惮,满意地暗中点点头:她刚来金吾卫训练时不是没有人想掂掂她的实力,都被她暗暗地避开了,但她不是只在这里待几天,总避开他们只会让麻烦越来越多。为了一劳永逸,她才挑上了这些在军营里应该是比较强的小团体作为群挑的对象,看来这个一鸣惊人的效果不错。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响起,一个头戴钢盔,身上穿着校尉服,长得白白净净,颇有几分斯文相的年轻男人赞叹道:“这位小兄弟好身手,李崴佩服,不知可否向你讨教一二?” 李崴?青岚不认识他,其他人可是如雷贯耳:这位进金吾卫还没有超过一年,就连败好几名军中悍将,也不知他得了什么人的青眼,居然一年内从伍长,什长几级连跳,做到了校尉之职,让众人好不羡慕。 但因为他武力超卓,倒没有什么人太过不满。 青岚判断人的实力自有一套方法,这人下盘扎实,衣服里肌肉鼓鼓的,行走间轻捷无声,是个高手。 她刚刚在那些士兵面前表现得高冷了一点,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忍耐不住,跳出来好叫她正好做个祭刀的用。 凭借着她的格斗技巧和那股怪力,她有把握一鸣惊人,让人不敢再轻易找她麻烦。 但这个男人很强,她不确定,即使用上了那力量,她能不能一击致胜。要知道,她只是摸到了一点规律。 “没兴趣。”青岚冷冷地道,想要绕过他走开。 那人并没有被她的冷脸弄得不高兴,笑眯眯地拦住她的去路:“喂,别这样嘛,大家都是同僚——” 他的话说到中间卡住了半截:刚刚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劲力袭来,将他暗蕴了功力的手轻松就推开,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青岚已经去远了,他急忙追了上去:“喂,小兄弟,我只是想跟你切磋一下!你等等我啊!” 青岚加快了脚步,正在这时,集合的号声响了,他只得遗憾地跑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开始了下一轮的训练。 青岚这时候也偷偷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用的是太极拳的“四两拨千斤”,只想快速地摆脱这个人。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这样的柔功体系,这人对他自己的功夫又自信,想来没有想到他还没出手就先落了下风。 不过,她有些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心起来:这个人看着很像那些传说中的武痴,但愿她的那一招不会让他更加地对她感兴趣,从而缠上她。 青岚原本还有些担心李崴会继续找她麻烦,有点伤神怎么让他不缠着她。结果这一天训练结束时,平时负责训练的将官宣布,从第二天开始,金吾卫正卫须得全天加班值守,训练临时取消,直到来年的正月十五。 金吾卫共分三班卫士,平时卫士们值守完一轮后换班,就会再训练一轮,上下午各有一轮训练。 青岚也能理解,新年时间肯定事多,为免皇宫戍卫出现纰漏,过年期间肯定要加紧守卫,加派人手的。 青岚本来就是个编外生,去蹭着训练课的,现在训练课没了,她自然得回家。 主官宣布完这个消息后便提前放了还没有正式领衔的甲士的假,青岚有些意外,青家住在靠外城,平时回家时,江成驾着马车就得穿过大半个城市才到得了兵营,现在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他自然不会在营外等着她。 也就是说,她得至少走两个小时的路才能回到青家。让青岚训练两个小时没有问题,但是毫无意义地在街上走那么长时间,她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青岚打算去新家坐一坐,看时间差不多后再去江成必经的路上迎一迎他。 第684章 三柳巷是最靠近皇宫的巷子,这一带相当寂静,平时都很少有人在外走动。青岚快步从一个岔口进去。 她之前来的时候就把各个路口探明白了,那里有个半塌的墙,只要翻过去,再往里走一点,便是她的新家。 然而,走到那墙后,青岚正准备翻过去,突然听见一阵衣袂带风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杂乱无章的钝响,伴随着男人的闷哼。 有人在打架?还是在挨打? 青岚立刻决定离开,在这么隐敝的地方打架还连叫都没人叫,只能说明,这件事双方都不愿意宣扬出来。 她不怕麻烦,不代表喜欢麻烦。 她快而轻地移动着脚步,墙对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墙那边的动静,正在此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断墙那边飞过。 那人踉跄了一下站稳,青岚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反应过来待要行动,那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快走,是我。” 青岚一震:又是他?还包得只剩下眼睛? 但身后那人好像要追过来了,哪有机会容她发问?青岚瞅准时间,往身后那人追来的方向撒了一把沙土,趁那人遮眼睛的时候,拽着他连忙往前跑。 两名穿着雪色斗篷的人在后面急追,那人跑了两步,捂着胸口停下大口喘气:“你先走,我拦着他们。” 青岚不由得撇了下嘴:搞得他们俩像成了一伙似的,但现在如果被那两人追上,只怕真会被那两人当成他的同伙一起对付。 她来不及多想,暗自运气,猛地把他扛起来狂奔而去! 那人面罩下的脸都黑了:“把我放下!” 青岚此时神力暴发,他又受伤在先,怎么可能挣得脱她的手臂,她不耐烦地低喝道:“闭嘴!” 深吸一口气,将速度提升到最高,三两下便将追兵甩到了后面。 等到要冲出大街时,那人突然又道:“别被人看见了!” 青岚心里要抓狂:这也太难了吧!不被人看见,她要怎么办? 病急乱投医,眼角突然瞥到一角飞檐,青岚眼睛一亮:“抓稳了!” 还不等那人明白什么意思,便看见自己身体被抛了起来…… 他可是个大男人!这女人是怎么做到像抛小孩子一样把他抛过围墙的! 那人愣了一瞬,急忙伸手拽住墙头的树枝,才明白过来青岚叫那一声是为什么。 没过片刻,那个力气大得能吓死人的女人利落地翻过墙头,先看了他一眼,随即像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下去狠狠喘了几口气:“怎么碰见你总没好事?” 那人已经把面罩拉开,拳头抵在嘴上低咳了几声:“这次,多谢了。” 他脸色雪白,嘴唇如纸一般浅淡,显得整个人更加地像冰雪来客,正是多日不见的二皇子慕昱清。 慕昱清勉强说了两句话便向后倒去,青岚急忙扶住他,他的身高完全压在她身上。他身上一股清冽的香气直朝她鼻子里钻,青岚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一阵乱跳。 刚刚在逃跑的时候,青岚强提神力,现在一口气早就散了。这人身体重得她脚完全陷进了半干不干的泥土当中,寸步不能行。 但身上的那个人毫无知觉,他是真的完全晕了过去。 等到青岚把他弄到房间里时,他勉强睁了下眼睛:“别叫人,别惊动任何人。” 青岚只觉得他的胸口濡湿了一片,身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他显然伤得不清。 她有些着急地反驳道:“这怎么行?什么都不管,你会死的。” 他坚持地摇头:“不行,不能叫人,否则——”他的头一歪,话竟没说完就又晕了过去! 青岚瞪了他一会儿,几乎想把他一巴掌扇起来:你倒是说完话再晕啊! 但是他一再地叮嘱,想必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人泄露出去,可能真会有很大的麻烦,青岚不敢不听,但是,他的伤口如果不处理,肯定不行。 她咬了咬牙,伸手开始解下他的衣服。 在现代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受伤,经常会给自己做些简单的包扎。 但那一般是指轻伤,她也不知道这人受伤有多重,怎么敢贸然下手?可现在,也只好赶鸭子硬上架了。 慕昱清大约是为了方便行动,黑色的斗篷里只穿了两件同色的单衣,单衣下,他的皮肤紧绷而有弹性,块块肌肉像雕塑一样流畅而美丽,但青岚根本没有心情欣赏,他本该光滑的胸膛上横贯着一道足有大半条手臂长的刀伤,伤口里的血像小溪一样流出来。 他必须尽快包扎! 可是,青岚这所房子里准备的东西并不全面,其中酒和伤药倒不缺,她就是为了防着在金吾卫里训练会有磕着伤着的时候,留点东西放在这里好以备不时之需。 但训练也不可能受大伤啊,因而,那些绷带她就没有准备,现在该怎么办? 青岚敢打赌,那两个雪色斗篷的人必然还在外面秘密搜寻,甚至是守候着慕昱清落网,她要是在此时出门,留下他一个人在房子里肯定不安全。 当日她搬家时倒是拿了一些布匹出来,可那些都是不吸水的绸缎,给慕昱清绑上的话只能增加他的痛苦,不会有半点用处。 只有像棉布这样吸水力强的布料才适合做绷带。 等等,棉布!青岚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僵在了原地—— 她不会真的要那么做吧!要是她这么做了,说出去她就不用再做人了! 她犹疑不定地看向了慕昱清。 床上的慕昱清根本不知道醒着的那个人是多么地纠结,最终青岚把心一横:多少这个人也是帮过她那么多回的,要是见死不救,她良心上就过不去,以后此事肯定会成为心结的…… 罢,罢,只要她不说,谅也不会有什么人猜到! 青岚纠结这么长时间,无非是因为,她想到的绷带的材料——棉布,她身上还真有一样。 棉布在大凤朝属贱物,达官贵人都不会用来做衣服,但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青岚很清楚棉布的好处:用它来做贴身衣物,又透汗又有弹性,穿着不像丝绸一样地勒人,因此,她的肚兜一向是用棉布做的。 现在情势所逼,她必须把肚兜拿出来给一个男人裁成绷带,贴身绑在身上,即使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那也挺叫人害羞的。 算了,先让这东西将就用着,等那人情况好转,能换绷带后就马上换下来毁尸灭迹。 青岚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家伙晕得像死过去一样。 这个房间是唯一一间有床褥的房间,是她那天专门带着金珠他们收拾出来的,就是防着哪一天赶不及,她可以在这里临时休息,因此,这里就只放了一个罗汉榻,慕昱清高大的身子放在榻下,根本就窝不下。 他睡得那么不舒服都没有醒过来,看来她也不用害怕走光。 青岚想了想,把原本合起来的屏风打开,躲在屏风后面换衣服,让她感觉安全了不少。 她不知道的是,这扇屏风中间镶嵌着青母板,青母板原本就是半透明材质,此时光线又足,她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印在屏风上,那曼妙的身姿,让屏风后的人脑子开始充起了血。 慕昱清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即使身体不支,心理上一直没放松。功力在他身体里运行了一圈,身体上的剧痛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一醒过来,他的眼睛立时就对上了那扇印在屏风上的倩影。 屏风后的人缓缓脱下厚重的冬装,可以想象那道影子的主人有着一双纤瘦的削肩,如蝤蛴一般的脖子。 正在此时,屏风后的人一甩头发,突然面向了他。 慕昱清的心开始狂跳:不会吧?她发现了我在看他?失血过多的他根本没有想到,隔着一个屏风,青岚的眼睛又不会透视,怎么可能知道有人看到了她换衣的全过程? 慕昱清一着急,他眼前金星直冒,又晕了过去。 青岚只是凭着敏锐的直觉以为有人窥视,她一把披上衣服打开门,外面寒风瑟瑟,枯树黄叶,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不放心地快速检查了一遍,才再次回房。 之前青岚在慕昱清短暂的昏迷中已经给他上好了药,但他的伤口太大,血仍在缓缓地流动,再不处理,他很快就会死。 青岚把肚兜撕成三指宽的长条结成一条长绳,又敷上一层药粉,开始给他包扎。 按道理讲,她的动作很大,必然会弄痛他,可他紧闭着眼睛,哼都没哼一声,显然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青岚很快把他包扎好,看看地上的血迹和药粉,准备一起拿到厨房里烧掉。 她还没走出门外,罗汉榻上一阵轻微的响动,慕昱清眼睛睁开,手臂也半撑了起来。 他动了一下,那血就如注般喷涌出来,青岚有点生气地回去按着他:“你怎么起来了?好不容易把你包好。” 慕昱清张了张嘴,声音微弱,要不是青岚学过唇语,只怕还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不能留在这里。” 青岚拍拍脑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话。刚刚事发突然,她差点忘了,他是被人追杀来的,即使她小心地清除了所有的痕迹,但难保那些人了解三柳巷住户的布局,知道她的房子几乎相当于在空置,会也跟着进来搜一搜,到时候,被人发现可就迟了。 青岚想起这里的厨房下面挖了一个地窑,用来储存冬天的蔬果粮食,她咬咬牙,背起慕昱清,朝地窑处走去。 她今天本来就训练了半天,还扛着慕昱清跟追兵玩了好一会儿的躲猫猫,虽然是大冬天的,也出了些微汗。 慕昱清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惊醒,那香味随着那姑娘的走动愈加浓烈,直要薰人欲醉。这姑娘的背部纤细,其实在上面很不舒服,但这一刻,慕昱清忽然有了一种“永远也不要走到头”的想法。 慕昱清强撑着清醒了一会儿,终究敌不过失血过多的晕眩,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青岚把慕昱清放下的时候,把了把他的脉,只从脉相里看出他很虚弱,其他的,她也把不出来。 但这种大伤,即使是失血过多,如果不好好调养也会损伤根基的,像他还要在阴冷的地下室里躲着,身体素质再好,也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地好起来。 青岚把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好后,忍不住担心起来,这样又黑又冷又潮的地方,正常人都住不下去,何况一个病号? 她特地翻墙出去,绕着胡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两名雪衣人,不知是离开了,还是潜伏起来了。 再回到地下室时,青岚发现,慕昱清虽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盖了,可他的手脚还是蜷了起来,显见是冷得厉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青岚咬咬嘴唇,准备出去给他多弄些被子和炭火。 但这个时候并不是江成约定好去接她的时候,内城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马车。青岚站在路边,知道此时救人如救火,心急如焚。 正在此时,一个人骑着马从远处奔来,青岚没有看他,那人冲过两步,忽然又勒停了马,惊讶道:“白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这人竟是李崴! 青岚还没说话,他已是眼中喜意直溢:“这真是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你可一定要跟我好生切磋一番。” 青岚眼睛盯着他的高头大马,在考虑现在夺马的话,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可这个人他真是天生的武人,别看他现在在马上姿势随意地骑跨,她却找不到攻击的角度。 倒是李崴先问道:“怎么白兄弟盯着我的马干什么?” 青岚犹豫了一下:“李校尉,我现在有急事要做,能不能借你的马一用?” 李崴人很爽快:“没有问题,这马白兄弟可以先借你用,只不过,作为回报,你是不是该好生与我打过一场。” 青岚:……她就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 但是不答应肯定不行,慕昱清还等着她回去救命。 青岚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这没问题,只是,不能是今天,你我改日约过可好?” 李崴立时翻身下马,把马缰递给她:“那就说定了,明天辰时我们在龙跃楼见,你还我马,顺便,我们找地方比过。” 龙跃楼?那是什么地方? 青岚的疑问一闪而过,抽了一下马鞭:“那好,到时见。” 李崴目送着青岚远去,不一时一辆马车驶过他的身边停下,车中人掀起一角车帘:“李校尉,你怎么在这里?在看什么?” 第685章 李崴忙向来人跪下见礼:“卑职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的脸在车帘下露出半角:“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的马呢?” 李崴笑道:“刚刚一位同僚有事,我的马便借给他了。” 秦王道:“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吧。” 李崴也不推脱,爽朗地抱拳,跃上马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卑职回家,您如果方便的话直接送我回去便可。” 秦王轻笑:“还是你性子直爽,我喜欢。不过,我真是好奇,你的那马不是大宛良驹吗?平时你宝贝得不得了,旁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怎么今天舍得借出去了?” 李崴道:“舍不得也要舍得啊,我那同僚一身功夫好生古怪,我要找他比试,他却不想同我比。今天他好容易有事求到我身上,我怎么能不抓住机会找他好好练练?” 秦王哑然失笑:“你啊,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武痴,我看,你那个同僚被你缠上要比武那可就倒霉了。” 李崴摇摇头,很谨慎地道:“那可不一定,我觉得我那同僚功夫应当不在我之下。” “哦?”秦王挑眉,提起了一点兴致:“你居然对他评价那么高?你们什么时候比,我可得去看看你这回有没有走眼。” 于是,青岚在她没有得到通知的情况下,她本不打算开始的这次比武还没有开场便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李崴的马再是千里良驹也比不上前世的汽车,好在她没事就喜欢出来逛街,对在哪里买到这些生活用品心里有数。 她匆匆买了些被褥,棉布,火炭,炭盆,又去药房里抓了些祛寒药以备不时之需,等到一通大采购下来,小小的一匹马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物资,她叫店伙帮她雇了一辆马车朝住处赶回去。 想了想,她干脆把漱具,盆盂等零零碎碎的小家什也到杂货铺子里选购一通,把马车摆满,押在车后朝三柳巷里而去。 走到巷口的时候,随着马车的驶近,青岚分明看见,最外面那个房顶上有一角露出来的白色巾布,看来,慕昱清的敌人就躲在那里还没放弃。 那种窥视的感觉一直到马车停下都没有消失,直到店伙帮着她把买的锅碗瓢盆搬到房子里去,青岚背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轻松了一些。 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她采购的床褥目标太大,根本瞒不住旁人的目光,她还得再出去几趟。 青岚把桌椅都归置好后,又出了两趟门,一次是采买蔬果,另外一次是打扫庭院倒垃圾。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刚刚在三柳巷安家的样子出来,第二次出门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青岚松了口气,连忙进屋换了套衣服朝营房的方向赶了过去。 江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只是军营重点不得乱闯,他只能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大小姐,你怎么不是从那里头出来的?” 青岚匆匆跟他交代了一声:“你回去跟大哥说,我这些天都有事要做,年前暂时不能回府去了。” “什么?”江成大吃一惊,害怕青岚要做的事跟金吾卫有关,想问又不敢问:“可是——” 青岚哪有空跟他“可是”?说完这句她已经跑出了老远,江成打马跟上,在青岚喝斥之前急忙问道:“那大小姐,大少爷问您去哪了,我该怎么回他?” 青岚为难了一下:慕昱清这情况,根本不是一两天就能好,她恐怕直到过年都没办法脱身了。可她又不方便透漏具体事宜,更不能冒着危险让青家人出现在这些人面前,见江成紧追不舍,只好含糊地给出了一个期限:“就在新年期间吧,我总会抽空回去一趟。”今年是她作为青家成员露面的第一年,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得在新年时跟着青家人一起祭祖。 江成得了这个答案,虽不满意,可青岚的眉已经皱了起来:“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也不等他再回答,直接两手一撑一带,翻过一堵墙走远了。 江成傻在原地,欲哭无泪,几乎能想到,回去之后大少爷将会是怎样的震怒。 青岚甩脱了江成赶回三柳巷,本打算第一时间去看看慕昱清的,想到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她的屋里没有炊烟也可能惹人怀疑。 她只得忍着焦心之感,点燃灶火煮了一锅白粥和一碗止血收敛的药,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被子,再次下到了地窖中。 青岚先给慕昱清检查了一下身体,这人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居然情况还挺稳定,只是一天没有进食,又缺血,他原本湿润的嘴唇干得起了皮。 青岚犯了难:她从来没有伺候过病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在对方昏迷的情况下让他吃下去东西。 她想了想,伸出两指捏住慕昱清的鼻子,他的嘴巴因为要呼吸空气而张开了一条缝。 青岚连忙舀了一勺水准备给他喂一口,谁知她一松手,慕昱清的嘴巴又合上了。 青岚:…… 等到青岚一勺药一勺水一勺饭地给慕昱清喂完,他原本干干净净,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的前襟上沾满了饭粒和水渍。 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慕昱清的头发上还沾了一粒米饭。 这个人即使头一次在火场里见到他,青岚也没有看到他如此狼狈过,自己给他喂了一顿饭,居然让他成了这样。 青岚莫名地心虚起来,幸好他晕着,要是他醒着的话,恐怕会气得要杀了她吧? 但很快,她就没空心虚了。夜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慕昱清现在还没脱离威胁,她肯定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到房间里住。 她必须得留下来陪床,夜间的上京城只会更冷,即使现在在地下室里生了三堆炭火,这里依然有趋之不去的寒气。 现在慕昱清看着情况是稳定了一些,但谁知道到了夜间会不会突然恶化?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她鞭长莫及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青岚跑出了地窖,准备把被褥搬到地下室将就一夜。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了,古代的男女大防是有多么严重。 冬天的夜总是黑得太早,青岚身上披着一层被子,守在她用木凳临时搭起的床铺前却不敢睡觉。 她以前过得就是这种日子,很是明白,伤后的第一晚护理相当重要,稍有差池,便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闲来无事,青岚凑到油灯前,翻开一本从青家带来的话本看起来。 这话本还是白氏的嫁妆,古代的书籍极少,又全都是文言文,这是是个连现代在电视里都懒得演的才子佳人型话本,青岚没看两页便昏昏欲睡起来。 她只得站起来走动两下,待到走得精神一些,又再坐下。 这样走走坐坐,半夜过去了。 青岚原还打起精神时刻警惕着,以为在这样恶劣的情势下慕昱清不说发起高热,起码也要小小地折腾一下,没想到这人是真的强悍。 他这一晚上,不知是昏迷所致,还是他生性坚忍,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青岚几次为他检查,发现他还真不是昏得连声都出不了了。他的呼吸虚弱却平稳,并且渐渐地有力起来,看来他的确是在缓慢而有效地恢复着。 估摸着时间,她翻开地盖朝天上看过去,启明星已经出现在了东边的天空,天快亮了。 青岚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慕昱清这个时候发了急病,除了更加精心的护理外,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他挺过来了。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特别容易疲惫,青岚从上午训练,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闭过眼,她再翻了两页书本,只觉眼睛重得像坠上了秤砣,不知不觉间,眼皮已经合上,头越垂越下。 慕昱清醒来时便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他的床边,披着一条厚重的被子,整个人像虾米似的,越弓越下。 柔黄的烛光为她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但正在此时,她的一缕头发垂到了油灯上面! 慕昱清这就要张嘴叫她,但嘴巴一张才知道,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一个着急,他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剧痛,他眼前一黑,凭着绝大的意志力,愣是强撑着没有晕倒。 正在这时,青岚猛地扎了一下头,整个脑袋向着油灯栽了过去! “别……”慕昱清嘶哑地惊呼了一声,但已经叫晚了。 青岚顶着一脑袋黏乎乎的灯油,根本没弄清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慕昱清见她没事,只是被燎着了几根头发,看着这姑娘犯傻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如果现在有慕昱清的任何一个手下在,估计这回得惊掉眼珠子:这位主子的性子冷淡,不苟言笑在整个京城都很出名,他何曾有过这样言笑无忌的时候? 他这一笑,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青岚羞恼不已,气愤地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这人真没良心,自己好心救他,他不但不感谢她,还好意思笑话她! 青岚这一眼明明没有其他含义,看在慕昱清眼里,心头却荡了一荡,再就笑不出来了。 只是一不笑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这尴尬连青岚这样粗大的神经都觉得不自在,她硬着头皮再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住了,扭身就准备往外走:“你既然没事,我就先上去了。” 头发上粘腻腻的,也不知粘了多少的灯油,她这样糟糕的形象怎么好意思再坐在这里? 慕昱清这才想起有个问题忘了问:“这里是哪里?我昏了多长时间?” 他一问,青岚也想起了最要紧的问题:“这里是我家,你昏了有一夜。对了,你准备在我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她可不信,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心腹来处置这些突发事宜,以前她出任务时总会有一个人负责接应。 话一出口,立时她便感到了这话说得不大对,连忙补救:“我是说,我这里人多嘴杂——” 慕昱清抬手止住她:“我明白,你这里不方便养伤,”他原本想说,“我今天就走”,可这姑娘垂着头,一束头发随着她的微微摆动飘来荡去,他眸色渐深,话头一下被荡了回去,声音突然低了很多:“我——” 他声音太低了,青岚侧头去听,这男人长长的一个“我”字之后,半晌没有下文,她忍不住回头,却见他的目光正凝在自己的身上,见她转头,像是突然间才醒过神来:“我这一身伤不好挪动,只怕还得在这里多待几天。” 青岚想了想,庆幸她跟江成说回家时辰时留的有余地,慕昱清的话也是实情,她没有多想:“那好吧,只是这几天要委屈你待在地下室里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慕昱清怎么会这样奇怪地出现在她面前。连同他有可能带来的危险一样,青岚都像是忘记了似的。 交代完这句话,青岚扭身出了地窖。 天色开始发蓝,青岚在厨房里烧了一锅水。前些日子她被“连慕昱清都会烧火”这个事实刺激了,仗着青家没人敢管她,没事的时候跟着厨房学了几回。想不到还没给自己做过一次饭,反而先伺候上他了。 不过,也幸好她及时学会了,否则他们两个现在连口热水都喝不到。 水烧完了,青岚开始熬药,又煮了一锅粥。她就着热水在厨房洗头发,等到一头长发洗完时,粥也熬得差不多了。 慕昱清昏昏沉沉地被叫醒了,睁眼便见这姑娘带着一头的水汽道:“先喝点药吧,你有伤在身,这几天只能喝粥了。” 蒸腾的水汽中,这姑娘脸蛋微粉,如鹅腻新脂,慕昱清眼神微微一滞,她披下来的头发扫进了他的脖子,凉凉的,痒痒的,他几乎是深重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呼吸力道让他的伤口又剧痛起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青岚原本看他精神不错,想问他能不能自己吃粥,但现在看情况,他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她犹豫了一下:“你能自己吃吗?需不需要我喂你?” 慕昱清深深看她一眼,声音微哑:“好。” 青岚被他看得脸一红,突然有些不自在,她急忙舀了一勺粥,一把塞到慕昱清嘴边,那粥勺却是歪的,一下子半勺粥又倒到了他的胸襟上! 慕昱清眼神更深,青岚心虚不已,急忙扯着帕子来给慕昱清来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柔软的小手在慕昱清胸膛上像蜻蜓点水一般拂过一遍又一遍,令得他的身子一阵阵发紧。 而这个女人懵然不知的样子让他恼恨不已,至于恼恨什么,慕昱清却又想不出来。 第686章 “算了,你别擦了,快喂我吃饭!”慕昱清粗声道,再擦下去,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青岚好不容易给慕昱清喂完了粥,匆匆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便逃也似地奔出了门外。 慕昱清盯着她轻捷的背影,眼睫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才过了一会儿,青岚的脸突然又在通道上方露出来:“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有事出门,你自己小心一些。” 原本慕昱清在这里又不能动,青岚交不交代都没有关系,但她走了几步,总觉得像有些不自在似的,等到她交代完自己今日的行踪,心里拎着的那个疙瘩才像是真正坠下了地。 “金吾卫最近不训练,你能有什么事?” 青岚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去向,毕竟,当时要不是他在,自己也不会有机会面圣,争取到去金吾卫训练的机会。 正好她有些事也不是很清楚,便道:“今天跟一个同僚有事相约,对了,你知道龙跃楼在哪吗?” 同僚?慕昱清立刻就想问是什么同僚,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怎么会去龙跃楼?” 他奇怪的神色让青岚觉得了有点不对:“怎么了?那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慕昱清神色古怪:“那里是教坊司下辖的一处青楼。” 青楼! 青岚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我不信!这龙跃楼的名字叫得这样威风,怎么可能是青楼!” 慕昱清阴沉着脸,若是知道这丫头会跟老头提出那个要求,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把这通天之路交到她手上!现在才入了营几天?居然就像那些老兵油子似的,居然学会了逛青楼喝花酒!最好别叫他知道那人是谁! 见这丫头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似乎是在无声地控诉他在说谎。 慕昱清更加不痛快:“你要去喝花酒,怎么还不知道那地方是青楼?” 青岚急了,虽然她对古代的青楼长什么样有很大的好奇心,可不代表她就乐意被人误会,她怒道:“谁说我去喝花酒了?我是有人约我比武,谁知道那人这么怪,比个武还要约在青楼比!”难怪她没听说过这地方,正常的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把教坊司摸得这么清楚? 慕昱清心里的阴霾一下就散尽了,连说话都正常不少:“这人想找你比武的话,那倒也没有约错地方。” “怎么?一个花楼罢了,怎么还跟比武扯上了关系?”青岚怒气一撒,好奇心也跟着回来了。 慕昱清不知想到了什么,口角含了一抹微笑:“龙跃楼跟其他的花楼不同,当年曾有人说过,脂粉堆里也能出英雄,即使是妓子也有有情有义之辈,后来便有人盖了一栋侠妓楼来应着这句话。只是那人又说,侠妓楼这名字太难听,烟花之地毕竟是做烟花生意,还是要让男人先舒坦才能做好营生,所以,后来又改了个名,就是这龙跃楼,取飞龙在天的意。既然叫了这霸气的名字,总不好再像以前的那些烟花之地一样弄些靡靡之音,干脆就像男人一样弄了练武场,日日让那些女妓们舞刀弄枪,时日长了,居然也叫他们成了气候。” “想不到你们这里还有为妓子说话的人,”青岚赞叹一句:“这人地位该是很高吧?” 慕昱清没有回答:“你怎么这么问?” 青岚笑道:“这不难猜啊,那人地位要是不高的话,怎么会有人只凭一句话便为他盖一栋楼?再凭他一句话,又换了楼名?甚至好好的风月之地都弄得不像个风月之地了。” 慕昱清问道:“你不觉得那人说的这些话太过骇人?妓子哪里有情了?” 青岚白他一眼,看不惯他一副藐视平民的样子:“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妓子怎么就不能有良心了?” 慕昱清似是被她这句话问住,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时辰不早,你该走了。” 青岚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跟这个相识没有多久的男人聊天聊得几乎快忘了时间。 她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丢下一句话:“我会尽快回来的!” 地窖里,慕昱清凝视着青岚离去的方向,半晌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真巧,母后,居然那丫头跟你想的一样。” 他伸进怀里,似乎想摸出一样东西,手先碰到了绷带,他缓缓拉开衣襟,看着那一截淡绿色绣着粉荷的布料,似乎想到了什么,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青岚这一头却不是很顺利,她再是好奇古代的青楼产业,也不可能真的一个大姑娘家跑去瞎逛。 幸好她在这里多准备了几套男装,又还没有长起来,旁人看见她,也只会当她是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男孩。 但那龙跃楼所在,她还是问了好些个人才找到。 还没进门,便见大门口守着两名身穿鱼鳞软甲,腰悬佩剑,头上梳着男式发髻,一脸英气的女子。 两名女子看见青岚,向她抱拳为礼:“见过公子,请问公子有几人?” 青岚大感新鲜,便向两人多看了几眼。那两女也不像以前电视里演的那样,见着是个男人就像走不动路似的缠上来,而是微笑以对,既不谄媚,也不显得清高。 青岚好感大生,将马鞭甩过去,一名侍婢就手接过,牵着青岚的马便朝马厩走去。 青岚道:“我找人,他应该是先到了。” 另一名女子立时问道:“公子可是姓白?” 见青岚点头,女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公子请随吾这边来。”居然这里的女子自称时也不用带有贬义的“奴”字,而是用了跟男子等同的“吾”字。 要不是时间不合适,青岚还真想打听打听,到底是谁这么有创意,把个青楼办得倒像一个女权先锋营,难得的是,男人们居然也吃这一套,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受虐啊。 因为,就青岚跟这名侍婢说话的时候,又有两个人进到了里面去,这里,妓馆一般晚上才有生意,现在可还是大白天的。 青岚边走边看,这个龙跃楼从外观就建得朴素大方,绝不用些粉粉紫紫的艳色来装饰房子,而是多用青蓝二色,偶尔一点红色在这些沉闷的冷色调中显得尤为艳美。 侍婢将青岚引到二楼的一个房间,轻轻敲门道:“二位公子,你们等的人到了。” 二位?还有一个人在? 不等青岚惊讶完,门“唰”地一下被拉开了,李崴笑道:“白兄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可迟到了啊。” 青岚却没有空回答他的玩笑,透过李崴的身子,她看到了那个坐在门边,脸正对着他的那个人,整个人彻底地呆了。 青岚面上平静地看向李崴,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早就掀起了涛天巨浪:邵阳?怎么是他坐在那里?!难道他也穿越过来了? 但随即属于特工的本能占据了她的思绪,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说两个人穿越,这概率到底有多低,单只说,这人身上的穿着,以及他的坐姿,他是邵阳的可能性就低了四成。 邵阳和她是男女搭档,同样的军人出身,类似他们这种人,除了任务需要,不管去哪里,干什么,都会是腰板挺直的模样,像这样的小动作根本不可能扳得过来。 而李崴身后的这个人穿着华贵,坐姿虽也端正,但随意轻松许多。 她定了定神,冷声问道:“你还带了人来?” 她有些不高兴,跟李崴的约定本来就是两个人在私底下的事,他现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跟她来这一手,不免有些不地道。 李崴不好解释是对方身份高出他太多,他不能拒绝,只好尴尬地笑道:“正好碰上了,我这位,秦兄听说我要跟你比武便想来跟着看看,白兄弟,你不会介意吧?” 她介意有什么用?反正李崴也把人带回来了,难不成,她让李崴再把人赶走?: 她越过李崴,却道:“你的马我已经骑了过来,你稍后自去马厩里取,我就先走一步了。” “哎!”李崴急忙拦在她身前,不满道:“白兄弟,你昨天明明答应了我的,这时候再反悔,这不好吧?” 青岚哼了一声,此事她不占理,但她总能找到理由:“我昨天明明是答应我俩比武,可你再带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这……”李崴语塞。 青岚说的并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有些武术世家本就有“秘不示人”的家训,就是为了防止在外人面前泄露了招式,被人学去精髓偷师。 秦王这种不打招呼就自己跑来观战的行为真的是有点不厚道,只不过,在以往,他在明处,没人愿意得罪他,才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李崴可不能放青岚走,直觉告诉他,青岚定会是个很好的对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打过一场,骨子里的那股练功瘾早就按奈不住了。 正在此时,青岚的背后,邵阳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弟,在下只是想观战,你未免表现得也太过敝帚自珍了吧?” 这……这人的声音居然也是邵阳的嗓子! 青岚猛地回头:“邵阳”站在那里,浓眉微皱,有些不悦。要不是他的眉骨上少了那块伤疤,青岚几乎以为,这个人真的是邵阳真身穿越过来! 但她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明白了李崴的苦衷:前些天她进宫时,在路上遇到的秦王的声音可不就是同一个人? 皇后嫡子,这世上怎么有人敢拒绝?也不知道这事李崴是怎么跟邵阳说的,怎么就被他给盯上了? 青岚懊恼不已,但既然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秦王,那就不好再一走了之了。 她毕竟还在对方爹的管辖之下,对方看上去跟李崴的关系又不浅,万一真因为自己没给他作武术表演,从而被对方盯上,甚至是恨上可怎么办?本来她现在就宜低调为主。 青岚心里暗叹一口气,面上不放松:“在下只是有家训在身,并不能随意在外人面前施展功夫。” 她面上硬,口气已经软了下来。秦王也听了出来,笑道:“如果这位兄弟你是在担心这个问题的话,那便大可不必,因为本,本公子不谙武事,就是看了你们比武,也不过是过过眼瘾,记不住什么的。” 青岚一怔,才看见他的手虽大,手指却光洁如玉,手腕较之练武之人也细上很多。 这下,她更能确定这个人不是邵阳,难免意兴阑珊:“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 李崴大喜,拉着青岚的手就走:“那我们还不快去?”青岚的手一抖,却叫李崴只拉住了袖子。 秦王的目光落在两人几乎相错而过的手上,眼神深了一深。 李崴浑不在意,秦王却叫道:“你这莽人,这位小兄弟刚刚赶到,还没坐下歇一歇,而且武场也需要清理,你若是这时候胜了他,不是胜之不武吗?” 青岚家里有个病号,自然想速战速决:“不必——” 秦王却抢先一步叫道:“来人,再上一壶茶来。” 青岚算看出来了,这人的脸没变,性格却变了,他变得比以前霸道多了。难道他听不出自己的意愿?可他就是只想凭自己所想做事。 李崴偏在此时也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倒是我考虑不周了,白兄弟你先歇一歇吧。” 话说到此节,青岚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跟着他们到了茶室。 此时一壶茶还没有上来,秦王含笑看向青岚:“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白轩。” 秦王点头:“哦?姓白?你跟白大将军有什么关系吗?” 能进金吾卫的都是勋贵权臣家里的二代,还是顶尖的那种,整个大凤朝,现在最金贵的武将自然是白行立。要是青岚说自己是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那才是糊弄秦王。 青岚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只是他的远房堂亲罢了,托大将军的福,至今只在金吾卫辅兵中训练,还没有轮过岗。” 秦王便“哦”了一声,呷了一口茶。 倒是李崴笑道:“白兄弟也不免太性急了吧?你这才进军营几天,就想着要轮值了?少说也要半年以上,营里上官们才会给你派活。” 秦王突然又来了兴致:“白兄弟进营才几天?可是金吾卫收人不是在春天吗?” 被秦王灼灼地盯着,青岚不好不答,只好装傻道:“是吗?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堂叔说叫我来,我就来了。” 秦王笑道:“你堂叔可真是关心你。” 第687章 青岚心里本来就有顾虑,秦王这话意有所指,她一下就领会到了精神,但不好回应,只能接着装傻:“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堂叔,不过,堂叔在打仗,怕是有日子要见不到他了。” 秦王没有顺着他的话题回答她,接着问道:“不知白兄弟是白家哪一支的?” 青岚几乎要暴跳起来:这是在查户口吗?把人家的家世挖着根的问这么清楚! 她适当地表示出了不悦:“秦兄弟,光是你在问我,我也问问你,怎么样?” 李崴听得冷汗直流,却又不好跟青岚提醒。 秦王好像没怎么生气,似笑非笑道:“哦?白兄弟你想知道什么?” 李崴:“……” 一顿茶喝得饮不知味,到了龙跃楼的武婢打开门说:“客人们,演武场已经备好”时,青岚一跃而起:“二位哥哥,我们快去吧。” 龙跃楼的武场分露天和室内两种,以青岚胡诌的家训,三个人自然只能选择小型的室内比武场。 李崴还不大满意:“这鬼地方也太小了,怎么活动得开?” 青岚无语:都有半个篮球场大了,你又不是要拆房子,要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 再一看,练武场角落里不知何时被摆上了一套小型案几,秦王悠悠闲闲地坐在椅子上掰桔子:“你们看看谁先打,我来做裁决。”倒像是他真的只是来看武术表演一样。 李崴到了场上,反而不着急了:“白兄弟,你比我年纪小,你先来吧。” 青岚不讲究这些乱七八糟的,闻言也不废话:“那好,李校尉,你请接招吧。” 说完,一双肉掌翻飞着拍上李崴! 李崴措手不及:他说的让青岚先可不是这么个着急法,还只是在说规矩呢,他就打上了!可自己连兵器都还来不及选呢! 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刚刚在屋里灌了一肚子茶水,竟然也没有说一说比武的规矩,尤其对方明显还是个生手。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切是青岚有意为之:她自忖单凭力量,根本不是李崴的对手,当然得出奇制胜。像她学的特种兵技术全是些杀人的手法,只求速胜,赢得漂不漂亮,规不规矩,根本不在她们要学的课程当中! 青岚不是不能败,只是,她心里有事,这又只是比斗,压根没办法激起斗志,也就用不了那神神秘秘的巨力。像李崴这样的老手当然会看出来,到时候只怕会以为自己不愿意全力跟他打,万一被缠上非要她使出真功夫,她到哪里去变一个出来? 综合上述考虑,现在以快打快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她就是部队里有名的快手,到了异世来,她身体年龄小,可塑性只会更强,也因此,她很快便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但李崴果然名不虚传,开始的一惊之后,他很快镇定下来,挡住了青岚的攻击。 还不等他退上一步,青岚身子一矮,给李崴来了个“黑虎掏心”,李崴不得不提手再挡。 这样你来我往的,青岚的手快得眼花缭乱,一招接一招,李崴只能见招拆招,根本分不出功夫来回敬青岚。 看上去,这个比青岚高了一个头的汉子似乎是在被个男童压着打,显得十分憋屈。 连坐在旁边的秦王都没料到,只是一个开始,李崴居然就被压制控场了。他眼睛晶亮,看着两人的打斗,连举起了一半的茶壶都忘了放。 正在此时,李崴突然找了个破绽,终于抽出一条腿,朝青岚踹来。 青岚拿手一带一引,李崴这条腿居然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滑了半步,险些歪倒在地。 这个小小失误放在平时可能没什么,但高手相争,何其险要?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李崴身子歪的那一歪时,青岚一只小小的手便轻轻搭上了李崴的脖子。 秦王猛地站了起来,看着青岚的眼睛异彩连连。 青岚将手一触即收,跳开半步,对两个同时傻了的人抱拳:“承让了。”他们比武讲究点到为止,如果是在战场上,脖子被人扼住,那就相当于命也没了。 青岚原还以为自己这相当于无赖的打法会叫李崴不快,谁知李崴哈哈笑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白兄弟,你真是个好对手!” 他只字不提自己一开始违规的事,眼睛里一点阴霾也没有,倒是个值得相交的,襟怀坦荡的人。 青岚对自己被迫要跟李崴比一场的怨忿经过这一打也消减了很多,她赧然笑道:“李校尉千万别这么说,李校尉本事这么高,我其实实力并不如。”这是间接承认了,她在开场时是在有意使诈。 李崴摆手道:“输便是输,这没什么好争的,对了,你刚刚那一手是怎么使出来的?好生神奇!” 青岚笑而不语,李崴立时“明白”过来,自己又问到了对方的“不传之秘”,他忙道:“若是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 这时,秦王也走了上来,轻轻击掌:“白兄弟果然少年英杰,在下一向对武学感兴趣,不如我们回楼上去慢慢再说?” 青岚急忙摆手推拒道:“不了,我还有事在身,跟李校尉打过一场后须得快些赶回去。” 秦王脸色有点不大高兴:“什么事?居然这么着急?” 青岚原本准备说“家里有人生病”,但看着秦王深沉的眼睛,立时变成了:“临近年关,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丁,我还得帮着家人置备年货。” 秦王却不肯放人:“不过一个准备年货,你把你家地址报上来,我找几个人帮着你做了,别误了我们兄弟喝酒才是正经。” 青岚万没料到他还有这一出:她怎么可能透露自己家的地址?不说慕昱清还在她家里养伤,就说她前些天的出名度,一旦说了地址,还不怕有心人想不到? 气氛一时僵在了那里。 秦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青岚脑子转得飞快,偏偏此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推拒。 这时,李崴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点不对,撇了撇嘴道:“行了吧,秦兄,人家家里的事,你跟着去掺合什么?你又知道人家家里缺什么少什么?大不了,我们年后再跟白兄弟聚一聚便是。” 李崴说了这话,秦王不好再坚持,遂笑了笑:“也好,白兄弟,那我们只能来年再聚了。” 青岚感激地看向李崴,顾不上烦躁自己年后可能遇到的麻烦,跟两人道了别,向门口飞奔过去。 本来教坊司离三柳巷就远得很,她打马过来,再跟李崴比过一场便快到了午时。 慕昱清一个人在家里伤成那样,肯定没可能自己弄吃的,她怎么可能不先赶回去? 青岚一边跑一边向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停靠在路边载客的马车或牛车。 这时,斜刺里突然窜出两个人来,跟青岚撞了个正着,一人凶横地瞪过来:“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青岚连忙道歉:“对不住。” 那人还要再骂,另一人低喝了一句:“行了,快进去吧。”几个人交错着就要走过。 青岚正要继续寻找车子,目光忽然一凝,落在了刚刚跟她起了摩擦的两人身上:那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头往下垂,被两名壮汉架着也身体朝下直出溜。 这三个人不对劲! 中间的这个女人绝对是失去了知觉的! 拐-卖-人-口!这四个大字霍地出现在青岚的脑海中! 她猛地回头,那两个壮汉正好进了一间名叫“细柳阁”的妓院中! 救,还是不救? 青岚根本没有挣扎,她上辈子曾是个军人,曾经配合过地方公安机关做过无数次解救工作。 那些女孩子有的被卖到深山,关到山里不见天日,有的被骗到灯红酒绿的地方,成为酒廊小姐,更有甚者,有人生怕女孩子逃跑,会拿药把她们药傻。 很多女孩子本该有个光明的前程,却因为这件事一生被毁。 她记得她们痛苦到麻木的眼神,还有见到亲人后激动幸福的眼泪。救不救,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个问题。 但青岚现在赤手空拳,还只是个能力不怎么样的小丫头,救人不是只说一声就可以救的。 幸好旁边就是商铺青集的地方,青岚找到药店里买了几份药材,又委托店伙加工成粉末,自己找了个清静的茶楼配制了一下,一份简单的迷药便出炉了。 说迷药也不尽然,这其实是一份医用麻醉剂的原材料加工而成,配合着环境使用也能发挥它的功效。 准备完毕一,青岚再一次来到了细柳阁。 不像龙跃楼这个异类,“细柳阁”的经营模式才是青岚所熟知的方式,现在正午不到,除了大门半开之外,细柳阁外只懒懒散散地站了几个青皮守门。 这些青楼妓馆晚上通宵营业,只有客人走了之后才是休息时间,一般不会在正午之前开门。 青岚悄悄地绕到后院,妓院的墙高,奈何她的爬墙技术更高一筹。她轻巧地翻下墙顶,满院俱寂。 那个女子是刚刚被迷晕了拐来的,那必是在次一等的房间里。 青岚干脆从最边缘的厢房处摸去,一直找了大半个院子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她猫着腰准备换到另外一个方向,身子刚转了半个,房门“吱哑”开了! “你——”女子半声质问卡在嗓子眼里。 青岚一把把她推回房里,捂住她的嘴,拿刀抵着她的喉咙:“听我的,我就不会杀你。否则!”她在女子的颈边抹了一刀。 血珠奔涌着从雪颈中冒出,女子的脸色都吓变了,一边发抖,一边点头,生怕点得慢了一点,这杀星便真的把刀捅了下去。 青岚问道:“你们新买的姑娘一般住哪里?” 女子惊愕地看着她,顿了顿:“在那边的柴房里。” 青岚抬手准备敲晕她,女子已经问道:“这位侠士,你可是来救人的?” 青岚眼神锐利,听她急急出声:“侠士,我没恶意的,只是,我也是被这黑心鸨子拐来,你能不能也一道解救我?” 青岚愣住了,这女子身形带媚,保养精心细致,面孔绝丽,是个成熟妇人的风致,显然是接客很有些时日了。 她倒不是嫌弃她已经失足,只是这三教九流之地,人心难测,谁知道她救的是人还是鬼? 尤其这女子说的并不是上京话,显然被人千里拐来,自己救她不难,可救了她出去,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过活? 女子以为她不愿意,急得泪眼汪汪,就要跪下:“侠士,只要你肯救我扇妩出去,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伺候你!我会针线,会打算盘,我会得很多的。” 这就更说不通了,青岚自己都还一大堆秘密,她连身边人都不敢多说,更何况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青楼女子? 但这女人实是可怜,青岚挣扎了片刻,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只道:“我情况特殊,只能救你出去,却无法收留你,我救了你,你须得给自己找个容身之处。” 扇妩愣住了,但马上连连点头,喜笑道:“使得!只要侠士救了我出去,我绝不给侠士多添一分麻烦。” 青岚点头:“那好,你带我去柴房,我把人救了我们就离开。” 扇妩欢天喜地,匆匆收好几件首饰包好,倒也懂事,连个包袱都不带着碍事,领着青岚朝柴房里摸去。 柴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铁将军把门,想来这些人也不会想到,人都到了他们楼里,还会有人来劫。 这种简易的古代锁根本难不住青岚,她拨弄了两下便将它打开。 扇妩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岚的动作,十分崇拜:“侠士可真厉害!” 青岚一窘:这鸡鸣狗盗的手法,叫个什么厉害? 这扇妩,端坐时便如一艳色妇人,一笑起来又一派天真,真是个尤物。 她当先一步走进去,那姑娘手脚没有被缚,却晕得人事不知。 扇妩为难道:“这可怎么办?难道把她背出去吗?” 青岚一笑,把从她房里顺来的半壶残茶倒到那女孩脸上,那女孩一个激灵,青岚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别叫!你还记得你是被人拐来的吗?” 女孩镇定得很快,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便安静下来,恐惧地点了点头,大眼睛里一会儿便泛起了水光。 青岚方继续说道:“那好,我是来救你的,你别出声,跟着我走。”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青岚松开手:“好了,我们走吧。” 第688章 三个人,青岚在前,女孩紧紧贴着青岚,扇妩是最轻松的,边走边轻声问道:“侠士,我们怎么出去?这里的墙都好高啊!” 青岚早就堪查好了地形,把她们带到一株墙边的老槐树旁:“爬上去,从这里可以跳到墙上。” 那槐树枝离墙头大约有半尺的距离,只要一伸脚便能够到,眉妩却害怕得连退两步:“不行,太高了,我害怕。” 青岚皱眉,那个被她救出来的女孩却二话不说,抱着树爬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生嫩,显然是个生得不能再生的生手。 青岚就站在下面,一边帮她托住往上爬,一边指点着她正确的姿势,不一会儿,那女孩子便爬到了树枝上。 青岚便转向扇妩:“该你了。” 扇妩反而退了两步:“我不行,太高了!” 时间紧迫,哪里容得她叽叽歪歪? 青岚便道:“你不爬,那就别走了!” 扇妩急了,一下抱住她的手:“别!别!我爬!”只是她却犹犹豫豫地:“可是我抱不住树,侠士,你能不能先爬到那边的第一个枝桠,再伸手把我拉上去啊?” 这女人事真多! 青岚这时真有点后悔答应要救她了,但事情总不能做到一半再丢下,她只得认命地点头道:“那好,你在这儿等着。” 她转过身去,伸手一牵一跃,干净利落的便上了第一棵树,再想扭头催促扇妩。 只见原本站在树下的扇妩直退了足有十米远,她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看着青岚的目光充满了妩媚的恶毒。 青岚心中警兆顿起,果然,下一秒,扇妩就跑了起来:“抓贼啊!抓贼啊!” 这女人竟然骗了她! 她现在再想灭她的口也是不能了! 因为她们两个都在树上,要不想被抓到,只要尽快脱身才是。 外堂里,已经传来有人大喝:“贼?贼在哪里?” 这女人竟然骗了她!青岚怒气一没而过:她上次被人骗是什么时候?那人的下场到底怎样?这女人,最好别被她再碰到! 但青岚两个都到了树上,要不想被抓到,只有尽快脱身才是。只有脱身了,才好说以后! 外堂里,有人“咚咚”跑出来大喝:“贼?贼在哪里?” 不需扇妩指出,那些人已经看到趴在枝头上的青岚和一条腿正试探着往墙头上探的女孩。 那女孩本就惊魂不定,强提着心神在爬树,被这些人猛地一惊,一脚踏空,惊叫着悬空掉下一只脚。 青岚深深地看了一眼藏在树后的,扇妩的半张脸,直接从树杈上跳下,举着手托住女孩的腿,喝道:“快爬!” 女孩手忙脚乱,惊吓之下手脚更为酸软,连试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去。见得那些人如饿虎般扑向她们,眨眼就到了树下,终于抱着树枝崩溃地哭起来:“我不行了!” 青岚生平最恨这四个字,闻言抬头狠狠瞪着她,厉声道:“不行也得给我行!不然,你就等着被这些人轮奸接客吧!”连她这个本来事不关己的路人都没有放弃要帮她,她有什么资格先于自己说放弃? 此时正好头一个跑得最快的壮汉扑到她面前,提着拳头就要打来,于岚眉眼不抬,直接一脚把他踢出了三米开外! 这个人惨叫着还砸中了后面冲过来的两个人,三个壮汉向滚地葫芦一样地滚了满地。 院子里静了一瞬,青岚托着那女孩的手一紧:“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爬!” 那女孩不知是不是被她如此彪悍的行为给吓到了,还是有了充足的自信,她手足并用,像个臃肿的虫子一样,居然真的重新爬了上去。 那些人在一开始被青岚这与外表绝不相称的巨力吓了一吓,但也反应很快,领头的那个站在中央,叫道:“这人扎手,都来操家伙上。” 院子里靠墙本来就放了一排的水火棍,几个壮汉一人一条八尺长,手腕子粗的水火棍,呼呼舞着朝青岚杀过来。 那女孩本身已经爬到了最尖端,她出于对刚刚的后怕朝后看了一眼,立时腿又软了。 青岚全神戒备着那几个壮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快跳到墙头上,我自有办法脱身。” 她落入此等险境都能如此镇定……女孩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两脚轻轻地一弹一跃,便落到了墙头上。 只是她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在她看来,自己的动作已经是超常水平的发挥,可那些打手们可不会给她时间,就在她在墙头站稳的时候,那些壮汉已经又冲到了青岚面前。 有了前面的亏吃,他们倒不敢贸然上前,先把青岚团团围了起来,像同时约定好的一样齐齐朝她打过来。 女孩惊呼一声:这些棍子若落在头上,怕不要脑浆崩裂! 但正在此时,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心要救她的侠士突然间飘了起来—— 不,不对,也不是“飘”,而是她跳起来的同时借力蹬在了那棵老槐树上面,轻盈无比地翻了个身,朝着枝头走来! 所有的人又呆了:看不出来这小子又瘦又小,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难怪面临这么多人的围攻,他还能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打手头子反应也很快:“快,快用棍子把他捅下来!” 果然就有两三条棍子朝着青岚立足的地方捅过去,青岚不敢太过使力,被那棍子扫中了好几次,有一次,差点就被他们捅了下来,看得女孩心惊不已。 但最终,青岚还是安全地跳到了墙头上,看着底下那些忙着找梯子,或者开始爬树捉人的壮汉,她微笑着对女孩道:“喂,看到了吧,我会带你出来的。” 女孩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得也笑了起来,重重地点点头。就见青岚一个翻身,潇洒地落到了墙下,张着手对她道:“快跳下来,我接着你。” 明明这少年瘦弱得厉害,可面对着他张开的手,女孩只觉得这双手就像母亲那温暖的臂弯,能护着她,让她一点伤也不用受。 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身后,呼呼喝喝的是青楼打手们“快追”“别让他们跑了”等气急败坏的声音。 青岚拽着那女孩飞奔起来:“快跟着我跑。” 人是救出来了,可危险并没有解除,她们只要还在教坊司这些妓馆所处的范围,随时都有被追上捉住的危险! 她们至少要跑到正街上,最好遇上巡城的兵丁,才有可能彻底地脱离危险! 可是那个地方至少离这里有三四千米远! 刚刚那些人的棍子打到青岚的腿上还是有些影响的,她的腿现在已经开始抽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一会儿就要肿起来。 她边跑边看,突然见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牵着一匹马正在前面走。 这马……似乎有些眼熟啊! 青岚来不及多想,冲上去一拳打退小厮:“借马一用!” 那小厮摔倒在地上痛叫一声,哼哼着半天起不来。 青岚问那女孩:“会骑马吗?” 女孩跑得脸红扑扑的,眼睛发亮:“会!”二话不说就上了马。 青岚紧随其后,刚刚打了一下马,就听那呆小厮终于哭号起来:“有人抢马啦!有人抢马啦!” 青岚连忙“驾”了一声,催着马匹快走。 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唿哨,那马不但没顺着青岚的意思往前跑,反而折返过来,“哒哒”小跑着迎向了一个人! “怎么是你!”青岚目瞪口呆,那个两指撮着,正用力吹哨子的,可不是她刚刚才告过别的李崴。 李崴却没看她,他的表情像是要吓坏了:“公,表,表,表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表妹?这肯定不是在叫她了。 青岚狐疑地看向女孩,女孩低下头,讷讷地叫了一声:“表哥。” 这俩人还真是表兄妹! 青岚急忙下马,跟李崴抱拳道:“李兄。”她别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李崴突然双目圆睁,提着拳头冲她一拳打来! 青岚措手不及,闪得晚了些,被拳风扫到,立时半张脸火辣辣地疼! 女孩惊叫一声:“表哥!” 青岚又惊又怒:“你神经病啊!” 李崴的生气不像是假的:“我没病,你先担心你自己,别被我打出病来吧!好你个混小子,看你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连公,连我表妹你也敢拐!” 青岚这才明白挨打的原因:敢情她一身男装,男人扮得太像,又跟他表妹同乘一骑,被李崴真误以为是诱拐良家妇女的不良子弟了! 她,她真冤哪! “嘶,嘶,哎呀,你轻点。”某医馆里,青岚大呼小叫,扭着脸不停呼痛。 李崴有点看不上:“有这么痛吗?” 他不作声还好,一作声,青岚想到他干的好事,就怒上心头:有他这么笨的人吗?什么不问就先把人打一顿?她一个女孩子被人打了脸,这得是多严重的事? 而且,她这具身体本来就娇弱些,痛感神经比别人发达,她现在这样不都是被他害的? 青岚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懒得理她。 倒是那个被她解救出来的姑娘,福怡看不下去:“表哥,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现在白大哥至于受这份苦吗?” 李崴讪讪,这事他的确是冲动了些,只好又向青岚作揖,赔了个礼,讪笑道:“白兄弟,这次可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可就要出大事了。” 一说到这里,他也想起来了,转头去训福怡:“你还好意思说,你跟你母亲说,你想去我们家玩,原来是看我们家看管得比较松,好偷偷溜出来玩是吧?结果呢,要不是遇到白兄弟,你这会儿还在这儿嚣张得起来?” 福怡嘟着嘴想说什么,抬眼瞅见白轩也在皱眉看她,忙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应了声:“表哥教训得对,我以后再不敢这样了。” 李崴又是一愣:他这表妹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不过,这毕竟是好事,他板着脸,还想再训几句,只听福怡像只鸟似地围着青岚叽叽喳喳起来:“白大哥,我还没谢过你呢。你好厉害啊!那么高的墙说跳就跳下来了,还一点伤也不受,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回头疼的立刻轮到了青岚: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小女生缠着你说这说那。但她毕竟是同僚的亲戚,她也不好太冷淡。 而且,这女孩子长得太可爱了,圆圆的脸,圆圆的嘴巴,圆圆的眼睛,一笑两个眼睛还弯成月牙,实在叫人讨厌不起来。 她抓抓头,见她期盼地看着自己,只好笑了一下,谁知又扯动了伤口,“嘶”地一声叫了起来,倒把福怡的问话给打断了。 上完了药,青岚坚辞了李崴吃饭赔罪,以及要把自己送回家的提议,在酒楼里炒了两个清淡的菜,自己一个人找到一辆马车,让赶车人快点回家。 青岚回了家直奔地下室,慕昱清依然躺在那,只是脸面对着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青岚咳了一声。 没人理她。 她正以为慕昱清睡着,他轻声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明明没什么含义,青岚的脸却有点红了起来,莫名心虚:“你,你醒着啊?吃饭吧,我在外面给你带了饭。” “不吃。”慕昱清冷冰冰地道,头也不回。 完了,肯定生气了。 现在都快到下午吃晚饭的时间了,他一个病号居然饿到现在,连顿午饭都没吃到,有点怨气很正常。 青岚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也不知道怎么哄人。 她干脆把食盒打开,一股诱人的香气冲进鼻子里,慕昱清还没怎么着,她自己先“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在空寂的地下室里,这声音特别的响,响得让青岚都有点羞耻了。 她轻轻扇了扇那菜,让香气好飘过去:“真不吃啊?我今天可是特意在满江楼给你买的好菜,看到了没有?炒菜心,这可是用老母鸡高汤吊出来的,最嫩最甜的菜心呢。” 慕昱清不为所动,还是只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青岚叹了口气,把菜盘凑近了点:“不喜欢?还有清蒸鲥鱼,冬天难见鲜鱼,更何况是最娇贵的鲥鱼!这你总爱——” “哎呀!”慕昱清猛然转回来手一扬,一盘鲜美的鲥鱼全扣到了地上! 青岚气得要跳起来,眼睛触到他一夜之间就黯淡了不少,连脸都凹了下去的面孔上一滞,心忽然就软了。 慕昱清已经硬梆梆地说了起来:“你给我做!”这神态,就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子在撒娇一样。 不过,就算是孩子,他也是个熊孩子! 第689章 青岚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他知道自己为了讨好他,那盘鱼花了多少钱吗?居然一口没吃到,全被他糟蹋了! 算了,他是个病人,自己不好跟他计较! 青岚拼命说服着自己,吸了口气:“那好吧,不过,先说好,我只会煮白粥,我煮了你再嫌弃,那我可就不伺候了!” 慕昱清哼了一声。 青岚眨眨眼:他这是同意了? 什么怪人哪?那么好吃的菜不吃,偏喜欢喝粥! 青岚腹诽一句,端起食盒里的饭朝碗里扒,就要开吃:大少爷不饿,她可饿得狠,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你干什么?”慕昱清突然问道。 青岚莫名其妙:“吃饭哪,你说我干什么?” 慕昱清脸黑了:“你不给我做,你自己先吃上了?” 青岚翻翻白眼:“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一口饭没用过,等会儿还得伺候你,你总得让我先填饱了肚子,我才有力气干活吧?” 慕昱清眼睛一闪:“你没在外面吃完了回来的?” 青岚一提这个就来气:“你还说呢,要不是想着你还没有吃饭,我至于吃了一肚子的冷风,死活都要赶回来让你不饿肚子吗?你倒好,真不识好人心!” 慕昱清嘴角几不可见地一翘,见青岚扒着饭就要朝嘴里送,急忙阻止道:“那菜放了一路都凉了,你不热一热?” 青岚一口饭已经含在了嘴里,含糊着答道:“不了,我对付着吃一点,好早点去熬粥。” 慕昱清的嘴角又悄悄地往上翘了翘:“看在你大老远地为我带饭的份上,我怎么能不尝尝呢?你把饭菜热一热,给我盛一碗。” “怎么?又不要我做了?”青岚惊讶地问道,眼睛溜圆地看着他,让他心头“嘣”地猛跳了一下。 慕昱清眼睛别过去,似是不忍卒睹:“等到要你做饭,那我早就饿死了,少废话,快热饭菜!” 男人心,海底针。 青岚撇了撇嘴,越发搞不懂慕昱清在想什么。不过,能够轻松一点,她何乐而不为? “不过菜被你打翻了一盘,我只买了两盘,我们两个人吃的话就不够了。” 慕昱清转头瞪着她:这女人这么穷了?连菜都买不起一盘? 刚刚这样一想,青岚就像是变魔术似地变出五个白白圆圆的东西,不舍地道:“我回来时还在街角买了五个咸鸭蛋,这个也凑合凑合,当一盘菜吧。” 街角的咸鸭蛋腌得特别好,尤其是蛋黄,红里透油,咸香粉腻,她买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只是他们家生意好,每每不等她去就卖完了。想到要拿出来给这个家伙分一半,青岚就心疼不已。 而慕昱清看着她纠结的小模样,愉悦地弯起了嘴角:“好。” “你今天去了哪里?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吃完了饭,青岚一边收拾着,慕昱清忽然问道。 青岚一顿,想想今天遇到的事,还是决定说出来。 半晌,慕昱清面沉如水:“你说你碰到了老三?” 青岚大惊:“你怎么知道——”她话里话外都只说遇到了李崴,别的什么都没说呢。 慕昱清冷着脸:“姓秦,又跟李家的人混在一起,还是那样的臭德性,不是老三是谁?” 青岚:“……”你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表达着你兄弟间的不和,这样真的好? 她没说话,结果慕昱清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你怎么也知道那是老三?” 青岚这才想到,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暴露出来了她对秦王的身份是有数的,只好老老实实地承认道:“上次进宫时,隔着轿子听过一回秦王的声音,便记住了。” “记,住,了?”慕昱清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说,听着有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渗人感。 青岚没听出来,收拾好碗筷,转头道:“没事的话,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我上去睡了。” “不行。”慕昱清生硬地道,她居然跟两个男人独处了那么久…… 青岚耐心地解释道:“现在那些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走没走,昨天是怕你伤后感染,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冒险留在这里,但今天晚上我留在上面,一是为了让那些人相信,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再者,在上面,他们有什么动静,我也好及时察觉。” 慕昱清沉默了一下:“那我要洗澡。”这才跟自己单独相处了多长时间,这就坐不住了? 青岚皱眉:“可你的伤还没好,伤口不能沾水,而且天气这么冷,洗澡会着凉的。” 慕昱清抬眼:“你嫌我碍事了?不想做你就直说吧。” 青岚气个倒仰:真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人! 她气呼呼地抱着食盒往上走:“我懒得理你!” 在她的身后,慕昱清脸色一瞬间铁青。 青岚带着气收拾完碗筷,准备烧一锅热腾腾的热水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今天出去又是打架又是逃跑,早滚了一身的泥灰,不洗一洗,浑身都有点发痒了。 柴火静静地哔剥燃烧,青岚坐在灶前,不时地添一把柴火,盯着锅里升腾起来的白烟发起了呆。 说起来,地窖里那个家伙恐怕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差的房子吧?看他平时一身白衣,衣袂飘飘的样子,也知道他必然是十分好洁的。 而现在不止是要被逼着住逼仄低矮的小屋子,还没衣换不见天光,挺可怜的,其实。 慕昱清正躺在床上生气,地窖入口突然又打开了。 他不用回头便知道又是那个女人,明明他们没见过几次面,可他就是认得出她的味道,她的声音,甚至连她走路的步调都一清二楚。 可他现在一点都没想看到她。 “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能洗澡,”那姑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同于她寻常那样风风火火的性子:“我给你端了盆热水,你简单地擦擦身子吧。今天回来得急,我忘了给你买身衣服,这身衣服你先将就着穿两天,过两天,等机会合适了,我再给你买两身替换。” 慕昱清微微转身,这姑娘端着一盘的热水,氤氲的水汽将她衬得眉目如烟,他硬起的心肠蓦地软了一下:“那你给我擦。”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惊呆了:这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这不是分明要占人家的便宜吗? 青岚一点不觉得不对,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给你擦喽,你这样动都动不了,怎么给自己擦?” 慕昱清一下又生起了气:自己叫她擦就擦了?一个姑娘家这么就随便答应了男人这样的要求,万一吃了亏怎么办?这亏得是自己…… 青岚哪知道他想得那么复杂:以前跟队友出任务时,受了大伤,一时没有医疗条件,肯定是得互相帮助的! 她轻车熟路地去褪慕昱清的衣服:“你别乱动,等我来,碰到了伤口就不好办了。” 轻柔的小手轻巧地在慕昱清的衣服上动了几动就被解开,慕昱清的心思全放在那双柔软白润的小手上,根本没注意自己上身又赤裸裸的了。 直到寒意浸起,才发现,这姑娘居然脸红红的,看着他的胸口,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满地正要开口,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胸口上,顿时也要炸了:这胸口上的布是淡绿色的,还绣着一些花,这是从哪找到的布随便包裹上了?再触到这姑娘红得像初升之日的脸蛋,那布上到现在还浸着些淡而不可再淡的幽香,那幽香跟他昨天闻到的好像是一个样…… 慕昱清的脸忽然也红了一点,他强自镇定下来,故意粗声说道:“咳,还愣着干什么?要把我冻死吗?” “哦哦。”青岚手忙脚乱地,拿着布巾沾水就朝慕昱清的胸膛擦来,结果慌慌张张地,一碰就碰到了他的伤口。 慕昱清肌肉猛地一跳,咬牙切齿地瞪她:这女人,该不会是不愿意听给他擦身,故意做的吧? 青岚再看着那个绷带,只觉得耻度爆表,她再开放,也从来没有把内衣给男人贴在身体上过啊!她现在恨不得马上把东西从他身上扯下来毁尸灭迹,再也看不到才好! 可现在正是他伤口的复原期,贸然换绷带,极有可能造成二次伤害。她刚刚想到补偿慕昱清的时候,还没有想起自己昨天那肚兜的事,现在她真想把刚刚的自己狠狠地打一顿:本来慕昱清肯定不会没事去看自己身上绷带是怎么来的,但现在他肯定都看到了,这让她再怎么跟他共处下去嘛! 青岚一想到这里,简直坐立难安,她草草地给慕昱清清洗完,便端着盆子逃也似地离开了地窖:“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我就不下来了。” 慕昱清没有阻止她:他的心思后来一直都在那根“绷带”上,满脑子都是那似淡非淡的幽香,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只知道,那双小手摸得人心里发麻,痒得人恨不得马上做点什么,杀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 等到他彻底地回过神来之后,才想起来一个要命的问题:这姑娘给他擦了身,却忘了帮他把衣服穿回来,连被子都没拉上! 他现在一点都不能动,难道一夜都要这么过下去?!那不成了冰棍才叫是稀奇了! 可是,意外的,慕昱清一点都不生气,还有点微微地甜。 夜深宵禁时分。 更夫沿街打了三遍更后,三柳巷青家的地下室上方响起了轻到几乎没有的脚步声。 黑暗当中,慕昱清瞬间清醒过来,目光雪亮! 那脚步的主人在外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入口,轻轻地用“三长两短”叩击了几下。 慕昱清握着佩剑的手松了松,清声道:“进。” 一个几乎融化在黑暗当中的影子翻身下来,见到慕昱清这样,顿时大惊:“主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慕昱清没马上说话,黑影这才知机,忙俯身下跪:“黑卫见过主上。” 慕昱清道:“起来吧。说说外面的情况。” 黑卫道:“外面一切安好,可见那些人并没有发现您现在不在江南。” 慕昱清沉吟了片刻:“没发现的话,那就一切照原计划行事。” 黑卫抱拳道:“是!” 慕昱清没有再开口,一般这种情况就表示他没有其他的事要安排,黑卫可以退下了。但黑卫也没有马上离开,他忍了又忍,方忍不住问道:“主上,您现在住在这里恐怕不大安全,要不要属下安排,让您转到我们的地方上去?” 要走吗? 慕昱清一阵恍惚:他在白天的时候把消息发了出去,只是青岚那时正好回来,而且这宅子里暗处还有人盯着,黑卫只好等在入夜之后借着夜色的掩饰潜入。 他刚开始联络黑卫就不是为了让他们来接自己,而是他现在做的事太过要紧,如果长时间失踪,王府里肯定要大乱。 只是,让他心绪微乱的是,他联络黑卫的时候,居然一点没有想到要让黑卫把他带回去!而且在这陌生又简陋,环境这么差的地方,黑卫建议他的时候,他居然心里还生起了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意! 离开吗?这当然是最好的,可是,离开后,这丫头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对,就冲着这一点,她救了他,他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这一刻,他完全忘了,根本就是因为要照顾他,青岚才得特意留下来陪着他在这空宅子,且没有暖气和地龙的鬼地方熬日子的。 “不必。”慕昱清一口回绝。 “为什么?!”黑卫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黑卫,你是在置疑我的决定吗?”慕昱清声音不大,却冷到了骨子里。 黑卫急忙跪下:“属下不敢!” 慕昱清沉沉道:“还不快滚!” 黑卫这时半秒也不犹豫,弹跳起来便朝入口处跑去:这位主上最不爱旁人指手划脚,他今天多说的那一句话没让他处罚他已经是法外开恩,这时候不走,万一主上变卦了怎么办? 然而,还不等他的手触到入口,慕昱清清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等等。” 黑卫手忍不住颤了颤回身,听得这男人吩咐道:“你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去。” 黑卫一愣:不是想起来要罚他啊?忙道:“主上请吩咐。” 青岚说是这一夜在地面上睡,实际她就没有真正地入眠,她靠在榻上,灯火虽是熄了,神智却一直保持着半清醒。 别看对方的白斗篷撤了,可并不代表这里就安全。 第690章 做过多年地下工作的她很清楚,像这种明松暗紧的情形太多了!现在如果她真信了那些假相,绝对会死得惨不忍睹! 因而,一听见屋外轻声的响动,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夜色中,有人像是身负重物直冲着她的房间而来。 她站在门后,等到那个人冲到台阶上时,一脚先踹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加上身上背着一个他绝对不能抛下的人,只好硬接了她一脚。 这一脚接下,黑卫只觉五脏六腑钻心裂骨地疼,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身子晃了晃,好容易没有倒下。 三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青岚是刚刚借着月色看清了黑衣人背后背的那人是谁,而慕昱清和黑卫是一样的:这女人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哪?一脚下去,居然让从小习武,受秘训的黑卫都吐了血,这得有多大的力气?多好的功夫?! “你——”青岚只说了一个字,立时便收嘴,一手拽着黑衣人的胳膊:“进来再说。” 刚一碰到黑卫的胳膊,青岚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扎了什么一样,她敏感地抬头一望,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怎么来了?”青岚问道。这黑衣人这么做,肯定是他的属下来联络他,不会是敌人。 她恍然大悟:“你是要走了?来跟我道别的?” 慕昱清脸立时黑了大半:她就这么盼着我走? 他的脸半藏在阴影里,只听这可人气的女人欢天喜地地道:“要走的话你直接走就是了,不必专门来跟我讲,我明天看见你不在,肯定知道是你的人来接你了。” 慕昱清越听越怒,一下打断她的话:“我不走。” “啊?”青岚半张着嘴:为什么不走啊?她这里多不方便?而且,这都要过年了,她还不回去一趟,哥哥肯定要担心不已。 最主要的是,家里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她看着,真的很不让人放心哪! 慕昱清声音冷得像冰碴:“这么想赶我走?” “没有。”青岚立刻把客套话说出了口,但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谁说她不想了?在这里又冷又困,还得提心吊胆的,回去了,她什么事不用做,两个丫鬟把事情都给她做好了,可不要太爽! 她懊恼的样子映在慕昱清眼里,令他的眼神又深了一些,本来如果她实在不方便,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走,可现在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让他决定,他还真的不走了! 慕昱清道:“那好,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你安排吧。” 这下,青岚不乐意了:“为什么啊?我这里只有一张榻。” 慕昱清哼了一声,在旁边都快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主子的黑卫立时明白:“主上,属下这就去把地下室里的东西收拾收拾。” 黑卫走后,慕昱清勉强直起的身子立时塌下来,捂住嘴咳嗽了几声,痛苦得狠。 青岚这才注意,他的衣服居然是敞着的,他在冰天雪地里敞着衣服到了她这里! 他不要命了?! 青岚怒道:“你干什么不把衣服穿好?” 慕昱清慢悠悠看她:“你忘了,你走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她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之后,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被子拉上,还说穿衣服? 青岚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乱乱的,好像真的忘了给他擦完身之后穿衣服…… 青岚抿了抿唇:“那你的属下来时,也可以把衣服穿好再来啊。” “来不及?” “来不及?这有什么来不及的?”她的声音突然间低沉下去:“外面有人!” 慕昱清眼眸一利:他还没有察觉到有人,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青岚似乎是在回答他的疑问,此时月色正好,她指着门外的一道影子,声音低不可闻:“我在那里放了一块纸板固定,如果没有人碰,那纸板不会自己掉下来,而现在,它已经不在那儿了。” 慕昱清眼眸更深:这是最初级的警示性陷阱,没有人教的话,她是打哪里学会的? 但他此时身体退得更快:“快到床上去。” 青岚一时不懂,慕昱清催促了一声:“快!他们要来了!” 对!没想到这时间这么寸,这时候,只能到床上去躲躲。但她立刻想到一件事:“你那个属下不是还在地下室?” 她一紧张,脑筋就运行得特别快:她这里是小姐的闺房,贼人们就是要找人,也不会找到她这里来,但其他的地方,尤其是上京城里家家户户都有地窖,他们不可能不找隐弊性最强的地窖。到时候,如果跟黑卫碰上,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尤其是,黑卫刚刚被她踹了一脚,那一脚她用的力量有多大她自己知道,黑卫现在还能站着做事,已经让她很刮目相看了。但如果跟这些贼人们碰上,他必然斗不过他们! 得找个办法引开,甚至是拖住那些人! 慕昱清一惊,立时朝门外走去:“我去引开他们。”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出去了,不就是待宰羔羊!就他这一身伤,随便是个人就能把他撂倒! 青岚一把把他按回床上:“我去!” 慕昱清一下被她摁住,先是恼怒:“放开我!”继而惊怒:“你去能干什么?!” 青岚根本不听他的,她一个紧张之下,身体里开始暖洋洋的,浑身猛然充满了力量,将慕昱清死死按住,叫他一点都不能动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有办法,你要信我,我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你若是暴露了,我也不可能有命在。” 慕昱清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话,可是,她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她能懂什么?! 青岚轻轻地说了一句:“信我。” 她的眼睛深处,一派平静,却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她不是在随便说说,她真的有这个自信。 慕昱清不自禁地点了一下头。 青岚忽地一笑:“等我回来。”那一笑如暗夜中的初阳,充满了勃勃的生气,慕昱清几乎不能直视。 下一刻,便见这姑娘突然站在他面前开始脱衣服。 先是外裳,再是夹袄……最后脱得只剩下一层白色的中衣。 这姑娘看着挺平的,没想到身材还有点气伏…… 慕昱清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她再把挽得齐整的一头秀发打开,那飞散而下的头发,眩目得慕昱清不由得闭了一下眼睛。 随后,她一边揉乱头发,一边如一道白色的幽灵一般蹿到房门前,用正常的速度打开房门后关上。 再之后,慕昱清听到了他这辈子以来最惊悚最高亢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青岚开始边叫边跑:“救命啊!有贼啊!救命!!!!!!!” 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铜盆,别跑还边敲:“快来救人哪!杀人了!抢劫了!” 慕昱清先是被她那嗓子吓了个哆嗦,随后失笑:想不到这姑娘竟然是用这样的法子解决的问题。倒也是拙中有巧。 这里本来就是皇城根下达官贵人最多,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别说负责皇城安全的近卫营会最关照这里,就凭这里是离金吾卫最近的地方,一到入夜,基本上连蟊贼都难上门。 青岚的那声尖叫不止让慕昱清吓了一跳,更让这些半夜里鬼祟而来的贼人更为惊怕: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行动,就是不想被人发现。但对方那里的信息实在太不确定,主子镇怒,非要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里搜一遍,确保人到底还在不在京城。 他们本来心就虚,再加上青岚突如其来的一下,好多人好悬没有腿软。 那贼人首领镇定了一下,做了一个手势:杀! 事已至此,自然要快战快决! 无数道黑影从暗夜中聚拢过来,影影绰绰的,猛一看上去,活像从哪里爬出来的幽魂。 青岚手里拎着一根棒子,厉声道:“你别过来啊!别过来!”听上去,就是一个被吓破了胆子,故作镇定的小女孩在虚张声势。 贼人们并没看她在眼中,青岚不知道黑暗中还有多少人在,干脆先施辣手,顺手抄起棒子朝最近的那人头上砸去!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不起。 贼人首领吃了一惊,才稍稍收起轻视之心:“都小心一点!这丫头有古怪。”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一棒子就能把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敲晕? 青岚二话不说,“当当”又是两下,却是虚晃一枪,伸脚踹中一人的胸腹,那人口喷着鲜血倒退着倒下! 这时,贼人首领也到了她面前,那人手持大剑,左刺右截,笼罩住青岚所有的要害。 青岚忽然一矮身,就地滚了一下,恰恰撞到首领脚下,把首领撞得趔趄了一下! 而他的腿一凉,一个小巧的匕首正插入他的膝盖之中的空隙,再狠狠地一搅! “啊!!!!!!!!!!!”首领从来不知道,人体的那个地方竟然会那样痛!即使他曾经受过专业的刑讯训练,也痛得恨不得让腿就此断掉!何况这个女人还这么恶毒地搅了那一下! 贼人首领怨毒的目光没有打消青岚的攻击,她拔出匕首,头也不回,便甩向身后。 她的身后,一名刚刚摸到她身边,还没有来得及把刀举起来的贼子哼也不哼,便倒了下去。 此时此刻,还有人会不知道,这女人她是个高手吗? 贼人一咬牙打了个唿哨,各个角落里突然又钻出了十好几个人。 青岚有点心惊:以她现在的战力,根本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如果真被他们围上了,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这时临街亮起了火光,有人在“咣咣”敲门:“青姑娘,是你在叫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岚一边用:“救命啊!”来应和门外的问话,一边闪躲着那些人的攻击。 贼人们一听说来了人,也不敢恋战,首领做了几个手势,他们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青岚也不去追他们,看着他们都退干净后,方跑去开门,心里一个劲地祈祷,千万要像她想的那样,不能是别人在门外……否则的话,如果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青岚一脸惊吓地开了门,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外问道:“青姑娘,在下是对面宅子里江大人家的护院,刚刚在我家我听见你院子里有人在尖叫,你没什么事吧?” 青岚哇哇大哭,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有个贼,他想进屋里偷东西,我晚上起夜发现了,他就要来杀我。” “那他人呢?”那护院紧张地问道,这家的宅子,他们家大人曾关照过,一定要多留些心,如果遇到了事情,不要吝惜出力。如果这姑娘出了什么事,那还真不好跟他们大人交代了! 青岚犹豫了一下:“他被我打跑了,不过,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小姑娘哭得看着让人辛酸,护院心一软:这姑娘的身世他也隐约听过,亲爹不管,还要皇帝出头给她作主,也是可怜得很。不要说老爷曾经吩咐过,就是没有,他能管也得管。 他柔和了一下声音:“青姑娘请说。” 青岚小声道:“深更半夜的,我一个单身女子不好接待外客。我怕我的声音惊动了其他的人,能不能劳烦大哥等一会儿再走,待我跟那些四邻们周全几句?也不要说我遇贼了,只说是我惊了梦。” 护院笑道:“原来是这事,这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妥妥办好。” 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太重要了,像她这样的单身姑娘戒备一些,规矩重一些总是好的,免得被人传出坏名声就更加不妙。 青岚感激地福身下去:“多谢大哥了。” 青岚跟江家护院说话的时候,黑卫也潜入了青岚的房里,跪着向慕昱清请罪:“都是属下的疏忽,在害得主上险些身陷险境。” 他也极为佩服青姑娘的急智,事发之时,他正准备抱着那些地下室里不该存在的东西准备离去,上方便传来了脚步声。 他便知事情有异,静静守在地窖口,务要使来人的性命留下! 但这样一来,他们这一个屋子里的人全都要暴露!到时候再想突围撤退难上加难!甚至,那些人只需要将他们暴露出来,拖到官兵来后再走,那他们也必死无疑! 正在此时,青姑娘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些在搜寻他的人也很快离开,只凭这一点,就让黑卫极为感激这位姑娘。 他对黑卫里隐约的传言不是没有了解,但直至此时,他才有些心服:假如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主上有了青姑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691章 慕昱清道:“不是你的事,起来吧。只是,有一件事,你天明后即刻去办。想个法子,让扇妩病上一病吧。” 黑卫一惊:“可是主上,扇妩她……” 慕昱清目如利剑般扎过来:“这不是你该问的!退下!” 黑卫仓惶离去,慕昱清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那姑娘在夜风中隐约送来的声音,甜得像加了蜜:“多谢大哥了,若改日有机会,小女子一定登门致谢。” “青姑娘不必谢我,街坊邻居的,能顺手帮一把就是一把,冬日寒凉,姑娘还是进去,好好歇一觉才是。” 听得青岚的声音从院子里过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慕昱清闭上了眼睛。 青岚的声音在见到他“熟睡”之后,明显又放轻了一些,最后,她吹灭了烛火,室内重归幽静。 黑暗当中,谁也没有看见,慕昱清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 青岚去了心事,知道这些黑衣贼人惊动了皇城的几大势力,必不会在短时间里再来,打斗后,被青岚伤了的黑衣人也被他们救走。 除了门口的那滩血迹在见证着某些事的发生,其他的,安静地一如往常。 “你不去准备过年吗?”过了一天后,慕昱清终于问道。 青岚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在现代的时候,她一个人住,时常在年节都不在家,再者,现代人不比古代人,对新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以至于她很多年以来都没有过过这么重大的节日。 但是,现在在古代了,那肯定是要按古代的风俗来一个“中国式新年”,这样才不枉说自己在古代生活过一遭嘛! 见到这姑娘眼睛发亮,慕昱清便知道,她只怕又有什么点子了:“郑王爷,你说,我今天出去采办年货过年怎么样?” 慕昱清还真没想到,这丫头在最开始两天出出进进的,竟全都没忙着顺便置办年货,她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还来跟他商量! 青岚其实完全是因为慕昱清那一下午被晾着,她有点心虚,如果再不打招呼就出去,总有点把他抛在家里,一点也不顾的意思在,所以想在出去的时候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慕昱清冷脸:“不许。”他要是知道这姑娘还得出门,那怎么说都不会提这个事。没看见她上回出个门还惹出这么大的事?! 青岚这回却换了招数,慕昱清拒绝之后,她也不生气,嘻嘻笑着讨饶:“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上次做得不对。放心吧,我这回肯定不跑远,你不用担心,我只买些东西布置布置,也不走远了,只到附近的店里买买就回。而且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如果都不布置得喜庆点,这个年过得得多没意思啊?” 慕昱清的满脑子里却只听到了这几个字在——“只有我们两个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新年,听上去真叫人心动! 这姑娘矮着身子坐在床前,眼睛里漉漉地,讨好地看着他,那种奇怪的酥麻感又上来了,还带着轻飘飘的青朵,他一不留神就坐了上去:“好吧。” 一时惊觉,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小丫头。 青岚一下跳了起来:“太好了!可以去逛街了!” ……算了,看这丫头这么高兴,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吧。 青岚说干就干,风风火火地揣了银子就往外跑。 却不知道,这姑娘一走,慕昱清顿时觉得房子冷清了不少,往常有她在,怎么就不觉得这么冷过? 慕昱清看了会儿沙漏,觉得这样有点傻,把黑卫趁夜带回来的密件翻出来,待翻到某一件时,脸骤然沉下来! 这上面用密码写着两个字“探成。” 还是被他探到了! 慕昱清吸了一口气,在回执上批下两个字:“将归。”落笔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只觉得空了空。 明明只是一个落脚地,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么强的不舍呢? 青岚说到做到,她在店里匆匆采购了一些年画,门联之类的用具,便乐颠颠地回来了,跟慕昱清报道:“我回来——”声音戛然而止,屋里的人呢?! 走了啊…… 闻着一室还没散尽的烟火味,青岚突然有些失落:这个人,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她却完全忘了,早在一天之前,她还在抱怨慕昱清,让他要走直接走。 青岚觉得她应该高兴的,分明是甩脱了一个大麻烦,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闷闷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拎着两手的东西,青岚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高高兴兴地回来要现宝,却发现人家一点都不在乎你! 她气得把东西全扔到地上! “哗啦”一声巨响,她刚刚采购的碗碟摔了个粉碎! 正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问:“怎么了?!” 青岚回头,那个以为他已经离开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几步之远。 “你怎么还在这儿?”青岚脱口而出。 慕昱清气得脸色都变了:瞧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就这么不待见他?! 但她下一刻面色又有些委屈地皱起来:“我还以为你走了。” 这姑娘原来是以为他走了,才这么问的? 慕昱清心里舒服了一点,沉着脸问:“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 青岚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她之前刚刚告诉过他,他可以这么做,正好…… 她终于想起了最该问的事:“你怎么下床了?!” 慕昱清不语,朝屋里走来。 青岚着急地跟着他走进来,唠叨着:“你下床干什么?你伤没好,就不要乱跑了,要好好养伤才行,你不知道吗?” 慕昱清冷冷甩一句:“啰嗦。” 居然说她啰嗦!! 青岚气得就要反驳,这时,慕昱清突然诧异地问道:“这地上是怎么回事?” 青岚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以为他走了,一时发的脾气,把东西扔到了地上。 这可怎么办?被他发现可太丑了! 青岚冲口而出:“刚刚进门没注意,把东西给碰掉了。” 慕昱清看上去没怀疑:“那没什么,只要家里够用就行。” 家里?这两个词听上去有种奇异的亲昵,青岚有点不大适应地转移话题:“你快回床上躺着啊。” 慕昱清从善如流,还真的就躺了上去,对青岚道:“把你买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青岚喜滋滋地一样样拿出来:“我买了对联,本来要买一副的,结果店家说,谁家里只有大门贴对联的?得正厅里,厢房里,卧室里,对了,厨房里还要给灶王爷贴一副呢。” 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把对联展开来看:“你看,这对联字写得可真好。” 慕昱清撩了撩眼皮子:“有形无骨,俗不可耐,有什么好的?” 这人就不能认真地说别人一句好话么?! 算了,这都快过年了,不好跟他一个病人较真。 青岚自我安慰着,继续往外掏东西:“还有这些窗花,剪得又漂亮又喜庆。你看,这个连年有余的,这个叫四喜如意的,还有一个童子抱鲤,真是可爱。” 慕昱清听着这姑娘叽哩呱啦地在那一串串地说,心里只觉平实安乐,但突然之间,青岚的说话顿住了。 慕昱清看过去,原来最后一样东西已经掏完了,她正在收拾。 “怎么没了?就买了这一点?” 青岚奇怪地问道:“这一点还叫少?不少啦!我都觉得多得很呢,要不是老板实在太会做生意,我肯定买不到这么多。” 慕昱清不可思议:“你就买了些用的?!” 青岚点头,还是奇怪:“那还买什么?” 慕昱清无语:这姑娘到底过没过过年哪?这丫头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忽然有了种养了个女儿的错觉。 他重重地道:“你不买些鸡鸭鱼肉在家里屯着?从二十九开始,可是要休市休到正月十三!” “啊?”这青岚真还不知道,事实上,他们这些天吃的饭全是白粥,她根本没想到做菜,而且,除了白粥,她其实其他的菜都不会做!做白粥也是因为慕昱清的伤势,他们只能做那个。 青岚吃东西虽然不挑,可想到要连着喝十几天的粥,整个人都不好了! 慕昱清心里都想叹气了:这姑娘这些年是把日子怎么过成这样的啊?连过年需要置备些什么东西都那么迷糊。 随后,她居然回过神来,问了一个十分讨打的问题:“对了,王爷,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难道……” 她贼溜溜地转着大眼睛,眼里的心思都不知道掩一掩。 慕昱清瞪她:“你想说什么?” 青岚一缩头,还是决定不惹他了:“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好英明神武,什么事都懂得。” 慕昱清睨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其实是想笑话他,连妇人家的买菜烧灶都懂得。 他眼睛看了下门口:“还不快去买?” 谁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居然低了下头,讷讷地问道:“王爷,咱能不能打个商量?” “说。” “我等会儿出去到街上买几百个包子回来怎么样?” 慕昱清一口气没倒过来,差点岔过去:“你说什么?!” 青岚自己也觉得心虚:“就,就是,买包子。” “你不会就想过年吃包子对付过去吧?你也太懒了吧!”慕昱清一下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青岚脸皮再厚,这一下也知道了不好意思:“可,可我其他的不会做啊,我就会做白粥。” 慕昱清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想问她:她小时候不是被虐待吗?怎么连顿饭都不会做? 但这姑娘这样可怜,他又心软了,半晌叹了口气:“你先把东西都买回来再说。” “买包子?”青岚不死心地问道。 慕昱清瞪她一眼:“买菜!” 青岚怏怏地往外走:她在现代社会时就只会用个天然灶煮粥,等回到了古代,好不容易才学会柴灶,可那个火候太难掌握了,她一点信心都没有,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好它。 慕昱清看着她慢腾腾的背影,连背影里都透着股可怜。 算了,谁知道要她做出来会是什么味儿,还是买包子吧,至少能吃个饱。 “包子我要城西李家大包子,别家的我不认。” 青岚大喜,知道这少爷松口了,回头嫣然一笑:“您就等着吧,我一定把热腾腾的大包子给您送到嘴边!”说完,她整个人都透着股轻松。 但是—— “包子要买,菜蔬也要买。”慕昱清慢悠悠地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青岚差点一个趔趄栽倒:一句话半含不露地,这不是在故意整人吗?!而且,凭什么是他说买,自己就得买?他说不买,自己就不买? 她愤愤回头瞪眼:“不买了!我什么都不买了!” 青岚当然是在说气话,不买的话,总不能过年真要吃稀粥吧?即使是她一个人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惨过啊。 只要有条件,她也知道在年前从餐厅里打包一些饭菜出来,在大年夜犒劳一下自己。 因为她的新家还暂时没有置办马车,她只好像蚂蚁搬家似地,一点点地把采购来的东西往家里搬。 看着厨房被塞满的样子,青岚也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满足感:像前几天厨房里除了油盐米,连柴火都没有几根,还真不像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啊。 收拾完东西,青岚拖着疲惫的身体满足地回到屋里。 慕昱清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冬日的暖阳照在他的脸上,让他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把他凌厉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 可他一开口就破坏了青岚的幻想:“那还不快去做?菜肉要处理,不然,你买的那么多,是要真攒着过年吃吗?” 青岚:“……我不会做!” 她觉得慕昱清好像叹了口气,他放下书本,缓缓起身:“走吧。” “啊?”青岚傻傻的,不明白他要干嘛。 慕昱清轻轻摇头:“你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说完,绕着她走了出去。 青岚呆了一下,愤愤道:“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 慕昱清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还不跟过来,你真要我一个伤患来做?” 青岚觉得心里的幻想又破灭了一层: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会做饭,要教她做?!他一个王爷,会烧柴灶就够奇怪了,会做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然而青岚的幻想到了真要开口做的时候便碎成了渣,慕昱清身上有伤,为了方便他“指点”厨艺,青岚还特意给他搬了一个太师椅,听着他的要求,该切片的切片,该剁茸的剁茸,他看上去还指挥得有模有样。 第692章 当然,也只是“看上去”而已,等到了真正要上手做的时候,慕昱清顿了一下:“你先加点盐吧?” “加点盐?一点是多少?”青岚务求做好,一定要问得精确。 慕昱清犯了难:“两勺?啊不,一勺!” “到底是两勺,还是一勺?”青岚不耐烦了。 “你先加一点尝尝。” 青岚这一回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你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该加多少,来消遣我的吧?”她一怒之下摔了筷子:“我不干了!” 这两个在厨房里拌嘴闹脾气,皇宫里也有人在大发雷霆:“这些人好大的狗胆!” 吴春跪在一边,一言不敢出,听得这位暴躁的君王在屋里走去走来:“你去,把张相叫来!”吴春还没退到门口,便听凤启帝又道:“算了,不用去叫他,等老二回来后再说!” 吴春恭敬地应了声“是”,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过了一会儿,凤启帝自言自语:“朕叫老二去江南办差,他还真的去了,不但尽心去办事,还查出了点东西。你说,朕那个时候那样对他,他心里就不怨朕?他真这么有孝心?” 吴春冷汗都流出来了:凤启帝居然在他面前大喇喇地说了他们父子相忌的事,这叫他怎么答话?说不怨?以皇帝的疑心,难保不对他产生怀疑,说怨?万一皇帝的意思是想要父子和解,自己偏要反着说,不是招忌? 他站在那里,只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不会言不会动的锯嘴葫芦。 但皇帝不会放过吴春,他将深沉的目光投向了他:“朕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吴春心里发苦,赔着笑道:“圣上英明神武,想来此事圣上已有判断,奴才蠢钝,琢磨不出圣上的圣意。” 皇帝轻声哼了一声:“蠢钝?你啊,这些年在朕身边,胆子越发的小了,还不如前些年还能从里嘴里掏出一两句实话。你说吧,朕也只是随便聊聊。” 吴春都想给这位陛下跪下了:他想随便聊聊,自己不能不当真啊!这位陛下这些年威信日盛,轻易间根本不会为他们所左右,而且当皇帝长了,杀得人也就越多,心性便越冷硬,万一今天他一个答不好,这么多年的老脸丢光还好说,问题是,性命将会不保! 但皇帝都问到脸上来了,吴春不敢不答,他急迫间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陛下心有疑虑的话,不如试上郑王殿下一试,如何?” “喔?怎么试?”凤启帝还真听进去了,不由问道。 吴春却不敢再说:“奴才这脑子还是笨了些,奴才想不出来。” 青家大宅,也有人为青岚操碎了心:“这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年都快过了,也不见回来。那个地方里打听不出来消息,她也不知道回来传个信,把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太不放在眼里了!” 青琚一直是个翩翩佳公子,这时好脾气气的人发了大火,下人们噤若寒蝉,半晌,还是笔砚壮着胆子上去劝了一声:“大少爷,大小姐做事一向自有分寸,她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饭菜快凉了,您还是先用点饭再想主意吧。” 青琚却推开他,摇着轮椅往外走:“不行了,我哪里吃得下?我得出去一趟。” 笔砚大惊:“大少爷,您现在这个样子能往哪去啊?再说,大小姐的那去处是不让人打听消息的,万一您四处去打听,正好犯了旁人的忌讳惹事了怎么办?” 笔砚是青琚的心腹,他自然也清楚青岚的去向,知道事关重大,他只能苦劝,好让青琚冷静一下。 青琚还真实他劝得神情松动了一下,但想了一想,又想出一个主意:“我去找找老师看,他必然有门路帮着我打听。” 笔砚又喜又忧:“大少爷,您想通了?要去见周大儒了吗?” 青琚神色更为郁郁:“我在这个时候上门,只怕老师要把我打出去的。毕竟,那个时候,我也太过荒唐。” 笔砚只要青琚愿意走出那一步,只觉神朗气清,不说他只是出门拜访个老师,便是再做得过分一些,他也只有欢喜的份:一个大男人,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肯定是会呆废的。 笔砚生怕青琚只是一时冲动,等冷静下来又不去了,急忙去张罗起来:“不会的不会的,您是周大儒的得意弟子,他打谁也打不到你头上来,只是,大少爷您要去拜访老师,恐怕不好空手去,我这就准备些礼物,您带着一起去吧。” 而此时的青岚还没有想到,青琚他还是有些门路能够找到她的,她正在跟慕昱清斗法:“我不做了!要做你自己去做!” 慕昱清垂下眼睫,默默地站起身,明明腰板挺直,青岚就是从里面觉出了一丝委屈。 怎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点点心虚的感觉? 这一定是他有生之年吃到的最难吃的菜。 慕昱清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的清炒菠菜,面无表情地下了这个定议,又面无表情地去拈另外一筷。 “怎么样?到底怎么样嘛?”青岚紧张地问道,这菜还是她摸索了半天,凭着以前在电视里瞥到的一点点厨艺节目试着做的。 只是这菜的卖相不佳,叶子炒黄了缩成一坨,基本上已经认不出它原来的品种了。 慕昱清继续夹菜,不理她。 青岚面上浮起希望之光:看他吃得这么好吃,应该是卖相虽然差,可味道肯定不怎么差吧? 她兴致勃勃地提起筷子,“啊呜”就是一大口:“啊呸呸呸呸!好难吃啊!”青岚倒了一大杯水,连漱了好几次口才把嘴里的那种苦涩味压下去,怒瞪某人:“你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难吃,还要作出好吃的样子引我来吃?” 什么叫倒打一耙? 慕昱清没有理她,继续一口菜一口粥,像是那味道根本在他面前就不存在。 这下,青岚佩服了:“这么难吃,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慕昱清还是不理她。 青岚不服气,按住他的筷子:“快答我,不然不要你吃了。”难道他是口味特殊?她觉得难吃的菜,慕昱清反而特别喜欢? 慕昱清这才抬眼看她:“这是我第一次吃到为我炒的菜。” 青岚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了:“难道以前没有人给你做饭吗?你可是王爷啊!” 慕昱清从青岚的手里抽过筷子,继续往嘴里送,他不会告诉他,那些人给他做饭,是因为他是主子,他是帝子,从来不因为,他是慕昱清。 青岚反正是怎么都不会相信他一个当皇子的人会没人为她做菜,该不会是他随便想了个理由来忽悠自己吧? 青岚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将刚刚冒起的某些心思按下去,找了双筷子,准备盛碗粥吃饭。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这个时候,难道是江家的人来了? 说起来,那天江家的护院帮了她的大忙,她一直没有找机会去拜访别人,万一这一次又是江家人上门,那可就太失礼了。 青岚打开了门,门外的人让她大吃一惊:“哥哥!” 青琚面黑如墨:“怎么,不请我进来吗?” 青岚慌乱地让开一条路:“哥哥请进来吧。”随后又想到:糟了!慕昱清还在厨房,希望他聪明点,千万别让青琚撞上,否则她肯定会被他连累死的! 青琚是传统的仕人,他绝对不会允许青岚的家里出现任何可疑的男人! 青琚沉默地摇着轮椅走在前面,青岚在后面忐忑不安地跟着,第一次发现了有人管着的不方便之处。 沉默的压力让她挤出一个笑:“哥哥是怎么想到要出来的?” 轮椅一顿,青琚背着她道:“我不出来寻你,怎么知道你竟不是在办差事,而是在这里躲懒?” 这是要发飙了,青岚屏着气不敢作声,暗怪某人:要不是他,哥哥怎么会大冷天的跑出来找她?为她担惊受怕的? 她急忙讨好地握住轮椅的后背:“我来给哥哥推轮椅,天寒地冻的,哥哥仔细保养。” 一头又高声喝斥笔砚:“你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给哥哥搭把手?” 笔砚没说话,青琚哼了一声:“你不必转移话题,快说吧,为什么金吾卫的人说你早就不在那里了,你却要骗我们,反而不回家?” 他怎么知道的? 青岚拿眼睛去看笔砚,笔砚怎么敢给她通风报信,缩着头不敢看她。 青岚正要找点理由,青琚叹了口气:“你大了,我自小没有怎么看顾你,现在便是想要管你,你这么有主意,怕也不会想我管你了。”声音中充满了自责和落寞。 青岚立时慌了:“哪有?哥哥,我真是有事要办!” “那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轮椅此时进了屋,青琚把它摇过来对着青岚,执意要问出一个答案。 青岚垂着眼,在他清明的目光下愣是什么借口都找不出来:“这个,我不能说。” 青琚眼中痛心无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想回家过年吧?” “!!!!” 居然还可以这样解释?她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 不过,青琚既然给她找好了借口,她也不会没事拆开,只是不作声,听他的下文:“你若真不想回去,父亲那里我自然会为你遮掩,只是,你一个单身的女孩子住在这里,叫我怎么放心?我等会儿回去便把那两个丫鬟送过来,再叫人找些小厮和家人,总要帮你看看门户。” 青岚正要开口,青琚却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就这么定了,你莫再叫我这样操心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青琚几乎是在哀恳了,青岚几乎要点头答应。 可是,青岚想到厨房里的那个人,还是硬起心肠,摇头:“哥哥,我真的是在这里有要事要办。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你要信我。” 兄妹两个同样都这么固执,但最终,青琚没能争过青岚,他走时的样子让青岚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回去的时候,青岚一肚子的气全撒在端坐在那儿的慕昱清身上:“都是你,害得哥哥这么伤心!” 慕昱清静静地看着她:他不得不承认,他是自私的,如果他不是非要留在此地,她早就解脱了。即使是看到她现在又急又气的样子,他也不想离开。 自幼以来,他看似得到的很多,其实从来很少。他没有什么东西属于自己,即使是温暖,也随着母后的离开而消散。 来自于她的温暖,无论是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都想自私地留住她。 青岚发完脾气,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人家不回去肯定是迫不得以,倒是她,表现得太过不成熟了,怎么能随便迁怒于人呢?她还是个成年人呢! 她尴尬地找了个话题:“你吃饱了吗?要不要还再做一点?”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有这么自找麻烦的吗?做得这么差,他怎么可能答应? 谁知,慕昱清微微地挑起嘴角:“好。” 青岚最后还是只把粥热了热,她创意性地把菠菜剁碎了往粥里放,又加了几粒新剥的鲜虾仁,最后撒上几颗盐。 这本来是她随手为之,进到嘴里居然鲜美无比。 慕昱清喝得眉头都舒展开了,可见之前,那菜有多难吃,难得他还忍着没有吐。 青岚慢慢地想着,捧着粥碗,只觉得现世静好。 在蒸腾的粥雾当中,对面的那个人眉眼柔和,只让人觉得安静美好。 青琚果然说到做到,答应了青岚不来找她便真的没有再来过一回。 他只偶尔让笔砚带着金珠上门送过两回东西。 现在苏姨娘把整个青家都捏在了手里,对青琚这边的事自然极为上心,而且,要不是青岚,她只怕连命都没了。 因而,连留在青家宅子里,青岚的两个丫鬟都跟着受惠。以前他们溶梨院要么被人瞧不起,要么根本让人视而不见,金珠和银宝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她们翻身翻得这样快。 现在,连老夫人那边的大丫鬟柳环都得排在后面。 因为梅氏时昏时醒,青贤又不得不告假在家,整个青家的气氛都十分压抑。梅氏身边的丫鬟因为青贤觉得她们伺候自己的母亲伺候得不利,早就对他们极为恼怒。 但对青岚这个女儿,他即使不想承认,也真有些怕了。要不是她,自己家里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青岚一看,全部都是她现在最缺的香肠,卤肉,一些能放置的菜,还有鱼肉圆子,家里做的糕饼果子,连青岚前些天拼了老命都没抢到的包子都送了一大堆。 第693章 从行动上,他是一点都不相信青岚还要外出的话的,但是他说不干涉,就完全放了手。 让青岚放心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失落。 不过,她很快就没得失落了,有这么多东西,总不可能过年的时候还要吃她那上不了台面的饭菜吧? 她下了狠心,只对慕昱清说,她白天出去有事,要他自己在家自便,慕昱清这回居然答应了她的外出。 等到了晚上要回来时,她总会带回来一些滋味极佳的小菜,她的厨艺居然也实现了大跨越式的进步。 慕昱清只作不知,那次黑衣人暴露之后他就撤回了他们,但现在他在这里,每天当然有人暗中保护他,顺便把青岚的一举一动报给他,他才答应青岚外出答应得这么爽快。 慕昱清想不到的是,青岚的外出居然是这样的原因。她其实每天都藏在附近一家小酒馆厨房里去偷师学艺,就是为了她的这份心思,不管它本来是什么味道,但每每吃到青岚的菜,他通常只有简短的一个字:“好。” 青岚开始还不满他这样惜字如金,但听多了,居然觉得这个“好”字分外顺耳。连原本觉得又烦又脏的厨事都觉得不再那么讨厌。 转眼便是新年前夕,青岚再不知道事情,也明白,大年三十得包饺子。 她这回学聪明了些,出了钱,在街头的饺子摊买了一百张饺子皮,准备端回家自己包。 慕昱清笑话她:“你明明可以出点钱,让他们多给你包点饺子,干嘛要费这个劲?” “你不懂。”青岚认真的道:“在我们那里,一家人在除夕夜里一起动手包饺子的话,来年还会团团圆圆。” 来年还会团团圆圆吗? 慕昱清心中一动,拈起一张饺子皮:“怎么包?” “你要做吗?”青岚经过了他上次的瞎指挥,还真有点怕他这回又乱来,坏了自己的事,但想了想,她自己还是个新手,咱们大哥不嫌二哥,有什么可瞧不起人家的? 青岚笨手笨脚地包了一个饺子:“你看清楚我怎么做了吗?” 慕昱清只看了一眼,便原样把她的动作复制了下来,让青岚泄气的是,这个家伙不但比她包得快,还比她包得漂亮! 这样的人,还给不给普通人活路了?! 不过,像他这样的天潢贵胄,青岚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跟自己一样,两个人相对而坐,做着在现世普天下男人都不屑于做的厨活。 如果他的身份再低一点,脸再温和一点,那真是再完美不过的一个好丈夫人选了,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女孩子有这样的福气能嫁给他。 青岚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点酸溜溜的,她想象不出来有一天慕昱清心里会有其他的人在。 两个人沉默地包完了饺子,青岚放到户外去冻硬它,等到晚上交子之前一刻煮来吃。 该忙的,早在年前都忙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蒸蒸炸炸,青岚便准备去厨房里忙活。 慕昱清却转身跟了过来,青岚问道:“你来干什么?” 慕昱清一本正经地道:“看着你。” 青岚撇嘴:“小瞧我?你还以为我真的是昔日吴下阿蒙吗?” “吴下阿蒙?”又是她的新词? 青岚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不想吃的?” 不想吃的?那太多了,他其实不爱吃甜的,也不喜欢很软的糕点,而且对那些圆圆的东西敬谢不敏。 但他说道:“没有。” 青岚本没准备问他,她这几天在外面突击学习,也就只学到了几个有限的大菜,万一这位大少爷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把她能做的菜挑剔了个遍,她还做什么? “滋啦啦”,油锅炸得冒烟,青岚将青家送来的各种圆子放进锅里炸。古代的厨房可没有排风机,那浓重的烟气让慕昱清皱了下眉头,青岚看到了:“你不习惯吗?其实你可以在屋里看看书的,一会儿就好。” 慕昱清摇头:“不用,我站在这里吹吹风。” 站在这里,背后吹风吗? 青岚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了,耸耸肩:“那随你吧。” 做菜青岚虽然是个生手,但她玩转刀子,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做了几个最简单的家常菜,再配上青家送来的各色凉碟小菜,居然也能满登登地摆了一桌子。 青岚颇有成就感,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得意道:“我这一手还是很不赖吧?看你还敢说我嫁不出去?” 慕昱清将事先温好的金华酒倒上一盏:“吃饭吧。” 青岚一看,这好像没她的份啊,不满了:“你怎么回事?我辛苦了半天,就没有我一份了?” 慕昱清淡淡撩她一眼:“姑娘家要喝什么酒?” 青岚不管他,他不给,自己就抢,她趁着慕昱清仰头的那一瞬间,手快地一把抢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在慕昱清反应过来,美滋滋地咂了一口:“咦,不辣啊,还挺好喝。” 她又倒了一杯,慕昱清皱眉,想到今天是除夕日,好歹也叫她松口气,便不再管她。 青岚笑得像偷了油的小老鼠,一杯酒下去,立时大胆了不少:“我们来干一杯吧。” 慕昱清:“为什么?” 青岚歪着脑袋想了想,祝什么呢?有个什么词来着:“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吧。”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真是个极好的词。 他有什么理由不举起杯子:“好,就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青岚甩了甩头,脑袋有点发木:总觉得他这话里有点什么其他的意思。 她想得头晕,便不再想,一仰脖下去,酒到杯干,脸上也起了两层红晕。 青岚又倒了一杯:“我们再喝!” 慕昱清问道:“这一杯又为何要再喝?” 青岚眨眨眼睛:“那祝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慕昱清眯了下眼睛,又是一个不得不喝的好理由,又喝了一杯。 青岚嘻嘻笑着再倒:“来,我们再喝。” 慕昱清按住她的手:“你喝醉了。” 青岚拍开他,不同意:“什么喝醉了?你醉了我还没醉呢。” 一般喝醉的人都不爱别人说他醉了,慕昱清皱眉把酒杯夺过来:“不许再喝了。” 青岚嚷起来:“凭什么不给我再喝?快把酒还我!”她光说还不够,居然直起身子直接要去抢:“快拿来!” 少女的馨香毫无预兆地闯入慕昱清的鼻端,他微微有些晕眩,只觉自己也像要喝醉了。 他声音紧绷,想按住青岚:“别闹,你喝醉了。” 青岚更加生气:她醉什么醉,她可清醒着呢,她还记得慕昱清干过什么坏事! 她委屈极了:又抢不到酒,这个人又这么爱欺负她,这日子简直没法过啦! 青岚气得一拳打过去:“快把我酒还来!” 这一拳竟直捣他的伤处,她应当是留了力,但他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青岚的这一掌要他伤上加伤,只怕更加难好。 慕昱清闷哼一声:死丫头真是不管不顾了! 她既然要死要活地闹着喝,那他还管着她做什么,给她!让她喝个够! 慕昱清一把把酒坛塞给青岚:“给你!” 青岚抱着酒坛,像抱着活宝贝似地不撒手了。 她也不再找酒杯,直倾着酒坛就要往嘴里倒,还没倒进去,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还没敬你,我敬你一杯。” 慕昱清撇着头,懒得理这醉成了一滩泥的小丫头。 却听青岚突然抽抽答答地哭起来,慕昱清这下吃了一惊:他自从认识这丫头,还没见过她哭,而且,听声音,她好像还很委屈,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急忙问道:“为什么哭泣?”话一出口,觉得问得也太不讲究,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何以哭泣?” 青岚突然一手伸向他:“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哭!你怎么好意思这么问我!!!” 那语气活像是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慕昱清一愣:他顶多也就是管她管得过了些,难道说小姑娘生性太过爱自由?嫌他管得多了?她平时不敢说,今天这是借酒装疯来了?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正要说话,青岚突然爆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把我的肚兜藏起来不还我,我当然要哭了!!” 慕昱清脸色暴红,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实在不知道青岚居然会说这个。但随即想起什么,怒喝一声:“所有人都退后百尺!!!” 飒飒风中,有人大声应:“是。” 还有人在风中询问:“对了,老乙,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见!”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本来主上还不确定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一下肯定是明白了,耻度这么大的话被他们这两个外人听见,主上会不会灭口啊?黑衣人乙只要一想到往后会有源源不断的小鞋穿,顿觉前途无亮,恨得一脚把黑衣人甲踹老远:“你离我远点!”再被他连累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活到退休那一天。 屋里,慕昱清镇定了一下情绪,黑着脸喝了一句:“荒谬!” 酒壮怂人胆,何况青岚人还不怂。她清醒的时候就敢跟慕昱清这个举世闻名的大冰块对着干,何况又借着酒劲涨了二两胆子? 她气愤地高声道:“你才荒谬!那天我说要给你换绷带,结果我换完后,你说你要喝水,我就先给你拿水去了,等我回来还想收拾,绷带就不见了。我想了又想,确定我没有拿绷带,就去问你,结果你说我早拿走了!害得我又去自己房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你还骗我,说不定我自己扔了没注意,瞎说!瞎说!我怎么可能没有注意?!那肚兜我本来是要拿去烧的,怎么可能随便丢了!!” 她委屈地直掉眼泪:“你这个坏蛋,肯定是把我的肚兜藏起来了!”她根本不给慕昱清说话的时间,“得得得”的,一长串就出来了。 慕昱清是个大男人,当然不好跟她争执,只能黑着脸听她说完,方问道:“还说不荒谬,我藏你的肚兜干什么?” 那天慕昱清就是问的这一句话,把青岚的问题都堵住了: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青岚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开的黄毛丫头,两个人素无交集,而且青岚的判断也不会错,他不会是那种有龌龊癖好的变态,而且他要真变态,也不至于这么做,有的是人愿意让他这样干。像他这样的人,与其说他没事去藏别人的肚兜,还不如说他当街抢了别人的包子来得可信呢! 慕昱清的反驳如此有力,但那是针对清醒状态下,能够独立思考的青岚,现在的青岚自己就是一坨浆糊,只认准了一条:“肯定是你藏的!” 慕昱清无奈:“那好,你随便找,只要是你拿出证据来,我们再来说这个问题,怎么样?” 青岚却坐在位子上不动,一双眼睛像浸了水雾,她委屈地撇着嘴,还是那句话:“肯定是你藏的!” 这丫头,喝醉了就是这么胡搅蛮缠吗? 慕昱清不作声了,只要自己不理她,她一个人也闹不起来,但过了一会儿,青岚还是定定坐着,直勾勾看他:“肯定是你藏的!” 慕昱清就是个好脾气也要发怒了:“闭嘴!” 青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慕昱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见她猛地扑到他身上,在他身上摸起来:“肯定是你藏的!我得好好找找!” “青岚!”慕昱清厉声喝道。 然而,青岚屏弊了外界的所有声音,一心把脑袋扎进他的衣服:“在哪呢?在哪呢?” 冰凉的小手在他的胸腹之间乱摸,这无心的乱摸像火种一样在他身体里点起了一簇簇的火焰,他按住她的手,声音暗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青岚歪着头去看他:“找,”那嫣红的嘴唇就在他下颌不到半掌的距离开合,像颗诱人的樱桃,淡淡的酒气随着她的说话在他身周环绕,合着少女的馨香,形成了一股薰人的味道。 慕昱清终于忍不住深深地低下头去,在含住那颗樱桃的时候,他脑中飘过一句话:果然是不出预料的甜。 头……好痛…… 青岚眼睛没睁开,便感觉到了大脑里面像被什么东西锥过一样,撕心扯肝地疼。 她抱着头呻吟了一声:她昨天晚上拿头撞墙了吗?怎么这么痛的? 对了,她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她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了啊? 对了!昨天她好像喝了一点酒,然后就醉成了这样吗? 可她明明记得,她昨天没喝多少啊!不会她这么没用吧! 啊!今天是大年初一,该拜年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第694章 青岚一边起身,一边念叨:“好像还忘了什么事了?是什么事呢?” 这个问题直到她看到院子里一簸箕的饺子才想起来:“天啊!居然望了要守夜的!” 她惨叫一声,随后又发现了不对劲:她这么叫法,慕昱清都不见人影,难道说,昨天他也喝醉了? 除了那几天要戒备那些要杀慕昱清的黑衣人外,自从慕昱清自己的黑卫来后,他便搬了出去,就住在跟青岚两房之隔的东厢里。 青岚这个御赐的院子其实小而精致,从里到外虽说有三进,但进深多,门户就深,东西墙隔得不远,整个能住的屋子除了主屋,就是东西加起来的六间厢房,后面还有些放杂物的罩房。她一个女孩,住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已经很是够用了。 厨房离得远一些,在小花园的对面。估计是上一任的主人还极有闲情地把这里挖了个池塘,只是这池塘不是活水,现在更是干成了一个大坑。 除了那个大坑外,其他的地方都很美好。 青岚既没有这个财力,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打理这么精致的小园子,便没有准备花木上的人手,因而,从她主院这边栅栏望过去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风景。 慕昱清不见了踪影。 他能去哪?青岚现在只要一想事情就头疼,她呲着牙摸到了厨房,把昨天就冻好的饺子下到锅里,胖胖的饺子在开水中上下浮沉,看得青岚馋涎欲滴,她这才想起来,昨天她就没有吃什么菜,难怪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她以前经常煮速冻饺子,因而很快便判断出饺子是不是熟了,她美滋滋地先盛了一碗出去,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吃早饭啦。” 青岚直到一碗汤都快喝尽了,居然慕昱清都没出现。 其实那家伙平时跟她也不经常在一间屋子里呆着,但只要她一做饭,他一准闻到味儿就来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又走了吧? 青岚想到这里,心里一凉,急忙放下碗。 便见慕昱清冷着脸站在外面,黑眸乌蒙蒙地瞪着她,吓了她好大一跳。青岚怒道:“不声不响地站在这儿干什么?可吓人了!” 慕昱清直到此时才确定:这丫头必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否则一定不好意思这么嚣张。 他放下心来,走到灶台前盛起一碗饺子,慢悠悠地吃起来。 青岚总觉得这里头有点什么事,她探询地问道:“王爷,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慕昱清淡定地问道:“你指的什么?” 青岚听着就觉得不好,有心不想打听,但怎么也按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有,我昨天是不是做了一些过分的事?” 她问这个,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她以前就是队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就算是实在喝得太多,也只是倒头就睡,酒品很好的。 哪知,慕昱清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很过分。” 青岚还是不怎么相信:“怎么可能?”她怀疑地看着他:“不会是你欺负我不记得,随意编来笑话我的吧?” 说完之后,她自己就有点不信了:慕昱清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和她开这种玩笑?难道说,她昨天真是做了很过分的事? 慕昱清果然嗤笑一声:“我笑话你?昨天你自己的笑话已经让我看够了,我用得着再笑话你一次吗?” 听这话头,不大对劲哪! 青岚提心吊胆地问道:“那,那是什么笑话?” 慕昱清沉眼看她:“你真要知道?”话里像是蕴含着什么可怕的力量。 青岚小心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作出“准备充分”的样子来:“你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慕昱清搁下碗,慢条斯理地取出帕子擦了擦嘴:“也就是你昨天摸了我几把。” “摸,摸?你说我摸了你几把?”青岚震惊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这不可能!” 慕昱清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这不可能?!这怎么不可能?我一个男人被你一个女人摸了,这很光彩吗?我有必要去说谎骗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青岚咽了咽口水,果然真的认真想起来:她想想,昨天她喝了酒,好像哭了起来,说了些什么话来着,怎么该死的她全忘了?!对了,她好像最后还扑到了慕昱清的身上! 到了这里,她已经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难道说,她本质上其实是个好色的女人?在酒精的催发下做出了上述的动作,解放了她的本性?!! 这太可怕了! 慕昱清不动声色地看着青岚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再转青,最后,她崩溃地叫了起来。 慕昱清心中大快:昨天酒醉你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今天我终于找还回来了! 他仿佛嫌青岚还不够崩溃,补了一刀:“你放心,虽然你非礼了我,但我不会像普通的没担当的男人一样,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谁要你的交代啊!”青岚怒吼一声,蒙着脸没头没脑地朝外跑:丢死人了!她以后可怎么在慕昱清面前跟他说话啊! 在她的身后,慕昱清愉悦地勾起嘴角:小丫头,你就好好挣扎吧,反正,你怎么样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给自己又盛了一碗面汤,一口一口地,像在品着珍品清茗,外面,是黑卫在催促:“主上,该走了。” “走吧。”慕昱清披上黑卫递上来的玄色大氅,像平常一样走出门外,走向那座大凤朝至高的宫殿里。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还留下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他迟早会回来取。 青岚在房里羞了一整天,直到要吃饭时,想到要给慕昱清做饭,她头就有点大,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她便看到了压在门口的一封信。 她打开信封,只有两个苍劲有力的字:“多谢。” 青岚打开隔壁的厢房,那房里整洁得像从未有人住过,满室空寂之中只留下一点似有若无的余味。 “骗子。”青岚喃喃地骂了一句,捏着信纸,茫然四顾。 随后怒:“我又花银子又花精力的照顾你,你只留两个字?!!你倒是留张银票啊,小气鬼!” 屋顶上的黑衣人甲乙同时流下了冷汗。 慕昱清走后,上京城里又迎来了两场大雪。 青岚只在初三的那一天借着拜年的名义去江家好好感谢了一下江家那天的助拳之恩,除此之外便整天待在自己家,每天没事的时候抽两本闲书来看,打打拳做做饭,倒也悠闲无比。 青琚后来借着去恩师家里拜年的名义上她这里来了一趟,见她一个人果然过得很好,便放下了心:妹妹太有主意,当哥哥的只好退一步,总不能真的把关系弄得很僵吧? 慕昱清是初一的上午走的,她其实中午的时候便可以回青家吃一顿饭,在黄昏时,青家的祭祀才会真正开始,青岚完全能够赶上祭祖。 青琚告诉过她,青岚被送走的时候太小,根本就还没有上族谱。族谱就放在青家的小祠堂里,没有大事,连小祠堂的门都很少开。 青岚如果想快些入谱,便只有在小祠堂开祠堂的时候,由青贤主持敬告祖宗,将她加进去。 可那天慕昱清走后,青岚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根本没想起来还有这事,等想起来时,也觉得其实无所谓:她不是原生的那个小青岚,青贤认不认她,青家的祖宗认不认她,她不在乎。 如果说,以前她入不入族谱可能还有点影响,可自从皇帝亲自下了那道旨意之后,青家的那本破书,她还真没必要去入了。她都已经是皇帝罩着的人,这世上有哪个家族的力量比皇帝还大? 之所以没有跟青贤撕破脸,还是因为她毕竟住在宫外,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有个其他的落脚处。 可青琚明显不这么想,他来看青岚的时候很伤心,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坚持要把金珠和银宝送回来。 慕昱清人都走了,青岚当然答应:一个人过日子固然逍遥自在,可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打理,这感觉也挺烦的。 但她坚拒了青琚要送他的家人和小厮:开玩笑,他送的不就等于青家送的?都搬出来了,她只希望跟青家的关系断得越干净越好。 “大小姐,今天是上元夜了,您准备去哪玩啊?”金珠打断了正在发呆的青岚,欢快地问道。 青岚意兴阑珊:“有什么好玩的?就呆在家里了。” “别啊!大小姐,上元节有灯会,各大商家到这时还有人斗灯,对了,还有舞狮舞龙舞百戏,可热闹了,要是小姐不去肯定会后悔的。” 金珠心里焦急:她作为青岚身边第一得意人,谁能知道,一个年过去,自家小姐就瘦了一圈不说,好像性子也变了些。以前她多喜欢往外跑啊!现在呢,看什么都是了无兴致的样子,这也变得太多了吧! 不知道小姐是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主子不开心,丫鬟就要负责逗她开心!金珠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个好办法! 青岚听金珠一条条列数着去看灯的好处,心里不以为然:她在现代这些东西都看腻了,能有什么新花活?但再一看到,连平时没有存在感的银宝都凑到金珠面前兴致勃勃的样子,便知道,其实不光是金珠想让她去,这两个小丫头只怕也想跟着去看热闹。 她看着这两个丫头急着急的样子,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好吧。” 两个丫鬟兴奋对视一眼,第一次感觉到了同心协力,金珠笑道:“那小姐要出去的话,得准备些散碎银子和铜板备着。” 青岚还是只有点头的份:“行,你们看着办吧。”出行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在这里住着,青岚基本不用担心强盗问题,到了月上柳梢的时候,各家辘辘的马车声纷纷响起,巷子里开始有女眷在低声轻笑,看来,这一年也有不少姑娘都憋着劲想出去玩呢。 也难怪,大凤国的女子讲究足不出户,唯一能够得到家里出行的时间就只有上元节,三月三等几个有限的时间,难怪得明明天还没有黑尽,这些女眷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车去上街。 青岚晚上的时候只用了一点粥,金珠极力劝说她,说上元节到处有人卖小吃,只怕她这时候吃饱了,到时候没有肚子装下小吃,要后悔的。 银宝更是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主仆三个换上男装,高高兴兴地坐上马车,朝灯会所在的地方驶去。 青岚被她们两个兴致勃勃的情绪所感染,也变得积极了一些。 转出三柳巷,没走多远,人声便鼎沸起来。 青岚住的那一带靠皇城太尽,不可能许人做生意,没想到摊市居然摆得这么近。 马车停了下来,江成的声音透过马车传进来:“大小姐,前面人就开始多了,您看您是不是下车步行?” 青岚正要答应,马车突然重重地钝了一下,青岚刚刚欠起半个身子,好悬没一下碰到脑袋! 银宝紧张地扶住青岚,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金珠性子暴,已经骂出来:“谁家的马车这么不长眼?” 一般人被骂一下,自己理亏,就默默地受住算了,谁知,后面马车里,有人立刻高声回骂:“谁家的贱婢这么不长眼,居然敢挡路!” 金珠气得挑了帘子,怒道:“你家马车的眼睛是不是长在后面?!” 话音刚落,一道有异的声音响起,青岚眼前只飘过红色的残影,情知不妙,眼疾手快地把金珠拽回来! 那红影停在马车上,发出一声“啪”的裂响,竟是一条拇指粗的软鞭! 金珠的脸都骇白了:得亏是青岚拉她拉得快,否则的话,她这一下必要破相! 那软鞭上可是装了有倒钩! 是谁这么狠! 青岚怒气冲冲地要跳下车,被金珠拉住:“小姐,不要。” 她明白金珠不想她为了自己去惹麻烦,但打了她丫鬟的脸,不就等于是打了她的脸?这个场子,怎么样她都会找回来的! 那红鞭子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落了空,轻哼了一声:“老鼠一样的东西,躲得倒快!”声音娇脆,这后面说话的,明显跟前面一个不是同一人。 青岚对金珠道:“你把我放下。” 金珠死命摇头,而银宝借着刚才的那一荡一飘的车帘,把后面的车已经看得清楚:“小姐,她们是永宁侯府的人,算了吧。” 永宁侯府?这不就是舅舅此行的监军,永宁侯的家人? 第695章 青岚冷静了一下,听说这位侯爷深得凤启帝宠爱,在勋贵当中向来是头一份,现在青岚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自然是惹不起的。 但青岚后性本来就有一股“偏向虎山行”的狞劲,她不退反进,冷笑一声:“我倒偏要会会这位如此嚣张的永宁侯小姐!” 她掰开金珠的手:“放开!” 金珠惹不起永宁侯,但更惹不起她这个上司,虽然极不情愿,但仍是顺势放了下来,只是担心等会儿青岚吃了亏,忙跟着放了手。 青岚下了车,却没有马上发难,后面的马车上,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正扶着婢女的手,半边身子探下,也在准备下车。 她身上穿得倒是仙气缭缭,只臂上缠着一条红色的鞭子,显得她有些鲜的外型多了几分矛盾的野性。 青岚眯起眼睛,从腰侧取下一样东西。 这东西还是她有一次逛街时买到的,就是小孩子用的弹弓。其实她本身在做特工方面训练的时候,箭术练得很不错,但在大凤国,弓箭属于管制用品,她当时没办法通过渠道拿到好货,只好买了个弹弓,一来是用作防身,再者嘛,也算聊甚于无了。 青岚摸出弹弓,瞄准那女子的帷帽,“啪”的一声,将她的帽子打歪了半边。她真应该庆幸那鞭子只落到了金珠的脸旁边,否则,现在青岚就不止是吓她一吓那么简单了! 那女子惊叫一声,脚踏空了一下,顿时跟那来接她的丫鬟摔到了一路去! 青岚趁着他们那边大乱,小声跟江成道:“你把马车驱走。” 说完,她趁着人多,带着两个丫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案发地点,很快溶入了人流当中。 江成的车技她是不担心的,她们的马车又没有特殊标记,只要能甩开永宁侯府的人,他们再想找也找不到。 而永宁侯府的马车比她们的大一倍以上,光从灵活性,她们自己的车子就能甩开永宁侯府一大截。 青岚躲在街角,看见永宁侯府的人慢了一点才想起要追着那肇事的嫌疑犯,那个时候,江成早跑了几个车身,再一拐角,那些人连他最后的方向都失去了。 青岚这才放心,准备走进灯市看灯。 “白兄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时,旁边突然有人这样说道。 青岚回过头去,只见秦王站在道旁的一棵花树下,笑道:“你说,我要不要告诉郭家小姐一声,害得她今晚一来就丢脸的人正在此地呢?” 青岚暗叫一声晦气,她打叠起精神上前跟秦王见礼:“秦大哥真会开玩笑。” 秦王煞有介事地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青岚只能道:“那好吧,究竟要如何,秦大哥才肯放小弟一马?”同时心里鄙视:想不到这人看着道帽案然的,嘴还真碎! 秦王笑道:“上次请白兄弟吃饭,白兄弟苦辞不受,在下可好生伤心。” 感情这位还在为上次她推拒了吃请而耿耿于怀啊? 但青岚也不可能跟他闹得太僵,再加上,她也吃不准秦王刚刚那么说是真开玩笑,还是假开玩笑,能少一个麻烦,她也不想多事,便道:“上次实是有事在身,是小弟的不是,不如这次由小弟做东,请大哥移步满江楼共饮一杯如何?” 秦王诧异道:“你还在满江楼订到了席位?不简单哪,白兄弟。” 青岚立时便想到了,自己还真有点考虑不周:满江楼位处上京最中心地带,今晚的灯会就在那里举行,只怕不到晚上,那里的位置就被人订满了用来看花灯。 请客请到一个注定没位置的地方,这个客,她请得看上去还真有点没有诚意啊。 青岚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在下才来上京没有多久,一时考虑不周,望秦大哥不怪。不知秦大哥可否介绍一处地方,小弟为大哥摆宴请罪。” 秦王绷着脸看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他这个样子,猛地看上去,像透了邵阳,青岚一时恍神,便没听清他的话:“这时候去哪都没有位置,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间卖烧酒牛肉的小酒馆做得非常不错,不如你我去那里吃一顿?” 青岚当然得答应:“还请秦大哥带路。” 青岚原以为秦王说的那个小酒馆就是小一点的酒楼,谁知酒馆还真是酒馆。 这酒馆开在街后的背静处,招牌都有些发黄了。 秦王见青岚面露惊异,笑道:“别看这里看着小又脏,其实这店家卤得一手好牛肉,生意一直不差。” 青岚已经看到了,整条街的人似乎都站在了这家黄记酒馆之外,排起了老长的队。 青岚看着就头皮发炸:“我们今天不会要排一晚上的队吧?” 秦王笑道:“你看我像是这么没有用的人吗?跟我来吧。” 他绕到洒馆的后面,那里有个小门,秦王掏出一把钥匙,三两下转开锁,他眉梢微挑,有点得意地道:“这家店老板跟我认识,我可是他们的熟客,便找他们把后面的钥匙拿了过来。” 他这个样子,真像是当年的邵阳在跟她说:“哥们儿你哪来的啊?新人哪?放心,以后有哥罩着你!” “进来吧,白兄弟不会事到临头又怕花钱了吧?”秦王笑道。 青岚摇摇头,把不相干的想法全甩出脑袋:“哪有,只是没想到像您这样的人也会到这里来。” 这时内院里有个妇人迎上来,看见是秦王,很是熟络的打招呼:“后生你来了?这回还带了个客人?还是一样来一点吗?” 妇人把他们两个引到一个小房间里,那里只摆着一套桌椅。 秦王走过去坐下,道:“不错。”他指着青岚:“你比着我的份给她也上一份。” “好嘞!”妇人脆声应道。 没过一会儿便上了一盘炸花生米,一碟凉拌萝卜皮,还有两大盘足有肘子大的卤牛肉,以及两小坛烧酒。 秦王这就要来给青岚倒酒,青岚连连推辞:“秦大哥,我不会喝酒。” 秦王张嘴,青岚知道他一定要劝酒,又赶在前面挡住他的话:“秦大哥,这是真的,如果大哥还想叫我结帐的话,最好别让我沾一滴酒,在下沾杯即倒。” 想到那天慕昱清对她说过的话,青岚就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杀掉算了:这种黑历史,她可不想再来第二遍。 秦王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只好住手,举起酒杯:“那为兄就不好意思了,其实老黄家的酒酿得也是一绝。” 青岚苦笑一声:“只能怪我没有口福,我以茶代酒,先向大哥赔罪了,上次——” 秦王摆摆手,阻住她的话头:“扫兴的话不必再说,我本是有心结交于你,并不存在‘罪’不‘罪’的,白兄弟这么说,是要将你我推远了。” 青岚呵呵一笑:“那好,那以前的事我们就不再提起,谁!” 青岚突然暴喝一声,霍地翻身而起,疾跳到门口。 只见小小的黄家院子里,竟然被人扔进了三个火把! 而且那火把还在持续不断地被人在往里扔,显然是有人要置屋里人死地! 青岚那一瞬间是想拔腿就跑的,没人比常年处在生死边缘的她更明白,遇到这样分明是有针对的谋杀,不管当时被牵涉在里面的人无不无辜,幸免的可能性也极低! 更何况,这里一带全是木制结构的建筑,只要烧起一处,风借火势,把整条街都烧成白地也不足为奇! 但与此同时,邵阳的那张脸在脑海中猛地闪现出来,她犹豫了一下,秦王已跑到她面前惊慌地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是他的事?! 她青岚来京城才多久,没谁愿意下这样的死力气对付她,她也不值得让人这样疯狂,答案只能是秦王了! 这一时,她突然想起之前进京时被烧毁的那栋小客栈,心里无名火气直蹿:他兄弟两个是不是命犯火神?一个两个的全都被火烧?害得她也被连累! 秦王立时便要朝外跑,青岚冷静地拦住他:“再等等。” 这里虽然背静,但也在闹市的边缘,上元节本来就是火灾高发区,只怕近卫营早就枕戈待旦地四处堪察,只要一有异动便会火速往这里赶,那些人不敢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 而他们的火炬也不可能是在路上点燃的,只有可能是一边点一边扔,看他们满院子毫无章法地扔火把,便知道,这些人是有意堵住他们所有的退路! 这时候如果跑出去,无异于冒着枪林弹雨,如果不小心被乱扔的火把沾到,只有烧死的份。 青岚死死地拉住秦王,秦王惊慌地低叫道:“放开我!” 青岚刚刚没有第一个跑,现在自然也不会让他送死,只是拽着他一言不发。 秦王挣了几挣,没有挣开,见她的目光在随着那些火把不停游移,仿佛也明白了点什么,安静了起来。 青岚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时这位主跟她闹点什么,她只怕不会那么好脾气,只会一掌把人打晕! 那火把果然像青岚预估的那样,扔了十来个便不再有动静。 但只这十来个,便已经将墙边的柴垛引燃,顺便烧到了柴房,一个火星蹦到旁边的店里,前方所有的食客全尖叫着跑动起来! 青岚瞅准机会,拽着秦王:“快跑!” 其实这一处酒馆极小,院子也只有巴掌大的那一块,但这十几步是那样的漫长! 烈火助风势,带起滚滚浓烟,青岚刚刚一出去,便被熏得眼泪直流,她的眼前模糊得厉害,只能凭着记忆里的方向朝后门跑去!秦王一个普通人更加不济,刚跑了没几步便被熏晕了过去。 青岚只有背起他继续朝后门跑! 跑了几步,青岚心里一个凛然,什么都来不及想,背着秦王朝旁边一滚! 一条带着火的架子倒在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青岚来不及庆幸,因为她滚完了之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她现在眼睛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青岚把心一横,干脆闭起眼睛,找准方向,扎头冲进了白烟当中! 他们的运气很好,这一次没有再遇上着火的架子,但手摸上那后门时,她的心凉了半截: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即使青岚再冷静,也在门上恨地踹了两脚:要杀秦王他们只管杀就是,何必还来顺手害她这陌生人一把?! 青岚将秦王放下,全力踹了门一脚,那门吱嘎响了一声,似乎是裂开了一条缝。 青岚大喜,继续往门上踹,眼看那门就要踹开,门外面突然有人又贴着扔了一个火把! 居然还有人守在那里! 青岚差点被那扔下的火把燎着头发,连连后退,守在后面的人估计怕不保险,一个扔了,还又连着扔下两个,后这个门很快变成了一片小型的火海。 就连墙头的草垛上现在都全燃起了烟尘,似乎他们就要被困死愁城!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大声哭道:“官爷,这里面还有人的,我们家公子就跟一位世家公子在一起喝酒。” 是金珠! 之前去酒馆的时候,青岚觉得她们两个装男人实在太不像,有点怕被秦王发现。如果秦王误会她是喜好风月的纨绔也就罢了,万一他要顺着金珠和银宝的性别对她猜测出点什么,到时候,她肯定不好再呆在金吾卫。 青岚现在只想感谢天地:还好这两个丫鬟没有蠢到直接跑来救她,估计她们也看出这次是有人在有意纵火,因而她们是及时找到了人来帮忙,但那官兵为难道:“这里都是火,我们的水龙队等会儿才过得来,姑娘——”官兵想必也是不好意思说出让青岚她们再等等的话,现在火势紧急,多等一刻说不定就要去找阎王爷报道。 青岚忙叫道:“我在这儿,官爷你只要找条绳子垂进来,我有办法出来。” 官兵便在外面喊:“绳子我这里就有,可这到处都是火啊!” 青岚左右看看,正好不远处好像有个水缸,她大喜:“官爷只管把绳子找个地方拴好,再扔绳子便是。” 她把外衫脱下放到水缸里浸满了水,想想连里面的棉衣也脱了,将湿衣服甩到草垛上,那一处草垛“滋啦”冒起了白雾,一会儿的功夫便熄了。 外面的人一直在注意她的举动,官兵忍不住给青岚点了个赞:“公子这法子妙,绳子这就来。” 那官兵动作也快,这个时候就是要抢时间,一刻不能误了,不然等外衫上的水蒸发干净,那火势又得重新连起来。 第696章 青岚再背起人事不省的秦王,好在他还在昏迷中知道抱紧她这救命稻草,青岚抓着那甩过来的绳子,再不敢耽误,“蹬蹬”两下便越过了墙头! 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又一次逃出了生天。 一跳下墙,金珠和银宝一左一右地抱着她“哇哇”大哭:“小,公子,你可算是出来了!吓死奴婢们了!” 青岚尴尬地看着那旁边正盯着她看的官兵:这两个小丫头震惊慌乱下恐怕都知道自己顾头不顾尾,把自己女人的身份给叫破了。 官兵走上前,正要说点什么,青岚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把身上的秦王放下,对官兵道:“这位官爷,这是我的好友,大恩不言谢,以后要是官爷有事要我帮忙,只管去城东的郎中府找青大公子,我必竭力相报。只是我这好友似乎伤得不轻,我得先走一步,为他找个医馆去看病。” 那人回礼:“公子能出来也是公子的本事,我只是搭了一把手,公子不必太挂怀于心。” 这人倒是一个磊落的性子。 青岚仔细打量他几眼,记住他的相貌,也不多说什么,抱拳背着秦王朝外跑去。 秦王身体好像真是很弱,青岚背着他跑了这么半天,呼吸了半天的新鲜空气,他也是处在昏迷当中没醒。 金珠和银宝今天吓得不轻,一刻不敢离了青岚左右。 但这一带起了火,人人都在哭爹喊娘地往外跑,青岚几个夹在人群当中,只能随着人流左冲右突,等挤过最狭窄的那段路后,青岚发现,金珠居然不见了。 “银宝,你快去找金珠,现在这么危险,她要是跑丢就糟了。” 银宝却拽着青岚不松手,坚定地摇摇头:“请恕银宝不能答应您,正是因为危险,银宝才必须跟着您,万一再有个其他,就是把金珠找回来,我们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青岚为难:要不是身上背着个累赘,她当然更愿意去把金珠找回来。 可她既然把人救了,就不能放在半路不管。 她咬咬牙,听银宝劝道:“而且,就算是现在去找金珠,人那么多,我们还要逆着他们朝里走,只会更乱更难。” 她说得也是,在这样的大灾面前,她也不可能什么都能做到,否则说不定顾此失彼,她只能顺势而为,将损失减到最小。 青岚叹了口气:“你找个人问问,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银宝应了是,不一会儿打听回来:“就在前一条街的街口,那里跟这里隔着整条御道,这火必不会烧到那里,我们去那里救这位秦公子吧。” 青岚点点头,埋头冲起来:“走吧。” 金珠是去救她时丢的,她不能不管,万一有人趁乱混水摸鱼,她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可就是那些人眼里的第一等肥羊! 街上到处是乱哄哄的,四处奔跑的人群,冲天的火花映照得整个上京城似乎成了一座真正的不夜城。 在体内那股不知名力量的支撑下,青岚只用了不到一盏茶便跑到了街口,而银宝看着瘦瘦弱弱的,居然能跟着她一步不落,青岚真有点对她刮目相看。 医馆里早塞满了人,青岚奋力挤进人群里,听里面的学徒嘶声在叫:“昏迷的病患转后堂!昏迷的病患转后堂!” 青岚又被夹裹着去了后堂,大夫满头大汗的,有一人看见青岚,指着地上一块白布:“先把他放在这里,大夫马上就来。” 这种时候,能有个地方放下秦王就不错了。 青岚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火场,就怎么也静不下来,她把秦王放下后,便对银宝道:“你在这里守着这位公子,我去把金珠找回来。” 银宝一急,但青岚抢先说道:“你这次别想跟我一道去,我的体力你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执意跟去,只能是在拖我的后腿!” 她话是严厉了些,可这是实情,银宝只好不甘不愿地退了一步:“那好吧,您早点回来,要是找不到金珠,您别在外面待时间长了,说不定她跟我们失散后自己回了家呢?” 她只说了这几句,青岚已经钻在人群里又不见了踪影! 青岚到处跑动,她不知道,这惹得那跟着她的黑衣人也苦不堪言:这位主真是不省心,刚刚从那鬼地方逃出生天,现在又要往那里钻,是嫌命太长了不成? 他们禀着“窥”的准则,知道这姑娘有古怪,便一直不敢离青岚太近,结果谁能想到,就这样的一会儿,她居然就会碰到有人要杀三殿下? 火场里那时到处都扔的火把,黑衣人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只好在外围暗中杀了几个丢火把的人,使得火势蔓延地慢了一些。 青岚再跑到那个地方时,那里除了救援的官兵,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她抓住一个正在泼水的人打听道:“这位大叔,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位姑娘?她长这么高,脸圆圆的,挺漂亮的。” 她只是随口一问,那人脸色突然一变:“这位公子,你是那姑娘什么人吗?” 青岚道:“我是她主人。” 那人指了个方向,跌足道:“我瞧着那模样就是不对嘛,公子,你那奴婢铁定是遇到拐子了。” 青岚心猛地一沉,抓住那大叔急道:“大叔,你给我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叔道:“就在刚刚,我看见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跑出来,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打了她两巴掌,说她不听话,家里人找她都找疯了。那姑娘像是被打傻了,但那人把她一背,愣是说她被烟子熏迷了,背着她就跑了。” 青岚忙问道:“那他们是往哪跑了您知道吗?跑了多久?” 大叔指了个方向道:“没多久,你现在跑快一些可能还追得上。” 青岚不等他说完,便朝那个方向拔腿就跑,这里全是哔剥直响的木制房屋,即使青岚靠着街边在走,也很难不被烟雾熏到。 这个人倒真还会选方向,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人当然会少很多。他只要把姑娘背着,绕着胡同跑一圈,再随便往哪里一钻,那些人连他的相貌都不会看到,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青岚跑了一会儿,前面突然出现一人的身影,那人跑得极快,身上像是背着什么人,居然跑得也不慢。 她急忙追了上去,那人突然加快速度。 青岚跑了这么半天,又是被火烧,又是送人上医馆,早累得不行了。她现在全靠着身体的那股劲撑着,劲儿散了,那她也就没辙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提着气狂奔起来,那人连头也不快,似乎真的发现了有人在后面追他,跑得又快了些。 青岚恨不得要飙三字经了:他是兔子超生的不成?这么能跑! 青岚有意要扔点什么东西去阻一阻她,可那极有可能是金珠的姑娘就在背后,她扔什么也不合适啊! 青岚只能闷着头追,连着追着人到了死胡同,那人看着无路可走,只好把身后的人扔下,想攀上墙逃跑。 青岚这一下再无顾忌,劈手就扔出一块在路上随手捡的石头,那人“啊”地叫了一声,应声落下来! 青岚对这些人贩子真恨透了,再加上她神力加深,现在正是能量满满的时候,这人就这么不长眼地撞到了她面前,她不下手揍都对不起自己! 她也来不及看金珠摔得怎么样了,扑过去左右开弓就是两拳:“我叫你拐人!我叫你拐人!” 那拐子也就是个体力强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是青岚的对手,青岚又是含怒而击,她只需打了一拳,这人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青岚直起身子又踹了他两脚,转头去看被扔在地上的金珠,这一看就傻了眼:怎么会是她?! 原来,青岚这一趟不但没有找到金珠,却找到了一个老熟人:那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这不是她前些天才救过一回的小丫头福怡吗? 这都叫什么缘份哪? 青岚这叫一个无语,探了探福怡的脉相,发现她呼吸平稳,脉相也跳得有力,应该问题不大,说不定只是被打晕了。 青岚正伤脑筋怎么把人弄回去,她再神勇,也不可能同时拖着两个人吧?再说,她也没办法这么做,福怡好歹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她怎么把人拖回去? 她正伤脑筋的时候,福怡轻声哼了哼,眼皮子上下直颤,居然醒了! 这醒得太是时候,青岚对着仿佛没能回过神来的福怡,问道:“白大哥,怎么是你?” 青岚无语:正常的姑娘难得不该先哭一哭自己这可怕的经历吗?怎么这姑娘看着一点心理阴影都没落下? 不过青岚现在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要不是她被拐,自己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去找金珠,万一金珠就在她耽误的时间里也遭遇到了同样的事怎么办? 她没好气道:“醒了啊?那你自己走吧。” 福怡估计是看她态度恶劣,吓得缩了一下脖子,无辜地问道:“怎么了?白大哥。” 青岚一把拎起那已经快被她揍成死狗的人贩子,继续没好气:“怎么了?你个小丫头天天在外面乱跑什么?要不是我凑巧碰到,你这回又要惨了。” 福怡这才明白她生气什么,急道:“不是的,白大哥,你误会了,我是上元节跟丫鬟们出来玩,后来遇到了大火走散了。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青岚没找到金珠,一直有点着急,本不该对这女孩子发脾气的,听了她的解释真有点愧疚:“不是乱跑就好,对了,你家在哪里?你要是丢了,家里人现在都该急疯了吧?” 福怡一想到那兵荒马乱的样子,也着急起来:“是啊,那白大哥,你能陪我去找找我家里人吗?我一个人不敢乱走。” 青岚为难:“可这混蛋我得先把他送到衙门里去,不然的话,放了他,再有人受害怎么办?” 福怡用特别崇拜的目光看着青岚:“白大哥说得对,那这样吧,我先跟你一起去衙门,然后你再送我回家好吗?” 被小女孩用充满信任的目光看着,青岚压力有点大,她还得去找金珠,真不想送她回家。 但这样肯定不妥,她点了点头:“可以。” 福怡高兴地笑了出来,一会儿想起什么来,恨恨地踢了那人贩子两脚:“坏蛋!居然敢抓我,我杀了你!” 这丫头胆子还真有点大,不愧是李崴嘴里那个敢甩开下人,一个人偷偷溜出家门,不服管教的表妹。遇到这么大的事,她居然只惊吓了一会儿就平静下来,还敢主动去打那抓她的人贩子。 这姑娘要是生在21世纪,说不定也是个人才哪! 青岚思想有些发散,一时没注意,发现前方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那人身穿着制式的近卫军制服,正挽着袖子在放水龙的管子。 青岚认出他来了,这不就是那个谁来着?那个救了她的官兵吗? 她急忙叫了一声:“那位军爷。” 那人一回头,也惊讶道:“公子,怎么是你啊?对了,你那朋友怎么样了?” 青岚道:“我找了间医馆把他送进去,但我的下人不见了,我回来找她。对了,刚刚碰见一个拐子,便顺手将他捉了。” “拐子?”那人严肃起来:“就是公子手上的这个人吗?” 青岚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厉狠之色,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对青岚抱拳道:“公子侠义,在下张铎佩服。” 青岚本来就觉得没什么,被他一夸,更有点不好意思,她想到一件事,对张铎道:“这位小姑娘她跟家人走散了,我答应了她,要陪她找到家人,只是这样的话,这人贩子在我手里就太碍事了,能不能请军爷帮帮忙,把这人贩子移交给官府?” 张铎却没马上答应下来,迟疑道:“可是,这样一来,官府里要核功的话,公子的功劳就得被人占了。” 青岚知道,这种事从古到今都有,难得张铎没起贪心,还能跟她分说其中利害。她本来也不在乎这点子缉盗之功,便笑道:“反正我捉人贩子也不是为了这点功劳,别说有赏功可领,就是没有,我也不会为了那点钱财闭眼不救。不过,那赏功白便宜的官府的人的确不大让人舒服,如果军爷不介意的话,这功你便替我代了吧。” 张铎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送人钱财,而是送人功劳,钱财易得,一功难求。他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这功是公子的,我怎么好贪功?” 第697章 青岚诚恳道:“这样说的话,军爷您还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点小功送给您,我都还有点不好意思,怕您嫌弃呢。” 青岚有点戏言性质的劝说还真有点让张铎听了进去,他想了想,笑道:“那好,在下便占了公子这个便宜,多谢公子了。” 这个不光有一腔热血,还知道变通灵活,青岚对他又高看了一层。 但此时不方便说话,青岚便道:“那军爷多保重,咱们有机会再聚。” 张铎笑着对青岚拱了拱手,把人贩子扛起来,对青岚道:“对了,公子,在下的名字是张铎,字小刃,您直呼我一声小刃即可。” 青岚知道,这是张铎认下了青岚当自己人,她也笑道:“我是白轩,尚无字,小刃可以叫我的名字。” 张铎笑着点点头:“有机会出来一起喝酒。” 喝酒?青岚脸色一苦:“吃饭耍戏可以,要是喝酒的话,这还是不必了吧。” 张铎哈哈一笑:“那改日再叙。” “改日再叙。” 碰到一个气性相投的人,青岚心情好了不少,她问明了福怡家所在地,朝着那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福怡的兴致特别高,问了她好些问题,青岚还不得不应付她。 走到一半,斜刺里突然冲出几个女人,举着金钗,舞着粉拳就向她戳过来:“小姐快跑!” 青岚吓得急忙躲开,这真是天降奇灾:“怎么回事你们?!” 福怡也急忙跟着帮腔:“姐姐们别打了!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女子们停下来,围着福怡开始哭哭啼啼:“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青岚无语:怎么天下的丫鬟找到主子都是一个说辞? 对了,一说到丫鬟,她家金珠还没找到,她得赶紧再去找。 她见福怡被那些女子围住,趁她还不能脱身,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要是她挣脱出来,再跟这些女人纠缠一会儿,耽误的时间只会更多。 青岚先去了一趟医馆,银宝正站在医馆里面翘首以盼,看见她又哭了出来:“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您了。” “你怎么站在外面?秦公子人呢?我不是叫你守着吗?”青岚来不及安慰银宝,有些责备地问道。 银宝有点委屈:“秦公子的家人找到了他,已经把他接走了,我就到门口等您了。” 她说了这句话才发现一件事:“小,啊,公子,您穿着单衣就在外面跑?!您不冷吗?” 青岚这一晚上忙去忙来的,根本没注意她穿了什么,说起来,她还真的是不冷。 但银宝很惶恐:“天啊,中衣被看见了。小,公子我这就去给您找件衣裳。” 青岚先还不明白银宝在惶恐什么,后来看见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她才后知后觉:在古代穿中衣到处乱跑,就相当于在现代穿着内衣内裤到处跑,她这个样子,要不是今晚实在太乱,早就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起来。 反正她既不是做什么坏事去了,又没露个胳膊腿的,青岚坦然地回视过去,反而把那些偷偷摸摸打量她的人看得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不远处的屋顶上,两个黑衣人在鬼鬼祟祟地对眼色。 黑衣人乙:看见了吧,我说不要紧就不要紧,主母根本没当一回事。 黑衣人甲(愁眉苦脸):可万一主子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没先给主母找一件衣服遮起来。 黑衣人乙:主子自己让我们不遇到主母的生命危险就绝不能暴露,万一我们冲出去,就算只给主母找件衣服穿,她也会起疑心的,你还想挨打吗? 黑衣人甲:我现在只担心挨主上的打。 黑衣人乙:你今天看到了什么? 黑衣人甲:中——(怒视),你打我干什么? 黑衣人乙:我不是在打你,我是在打笨蛋。 黑衣人甲:你欺负新人! 不过总被人看着,青岚也不舒服,她索性不在里面呆着,站了出来,刚出来,迎面便碰见个熟人。 那熟人开始还不敢认她:“青——你怎么在这里?”还一副被摧残过的样子。 青岚也郁闷哪,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他看见了?幸好他还有眼色,没有喊破她的性别,否则,她现在必然得被人骂一声“有伤风化”。 青岚行了个礼:“见过燕王殿下。” 燕王飞身下马,关切地压低声音问道:“青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青岚一脸晦气地道:“别提了,我今天晚上找了个地方准备好好吃个夜宵,谁知道半路里起了火,火势蹿得太快,我被堵在屋子里出不去,正好看见屋角的水缸,便把外衫和夹袄都脱了浸湿,顶着湿透的衣服跑出来。我人虽跑了出来,只是那衣服却是毁了,真可惜了我那一身好衣裳。”有意无意的,她把同秦王吃饭这个消息隐瞒了下来。 燕王也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话,一脸同情:“青姑娘这受的真是无妄之灾。”他边说边脱下身上的狐皮斗篷,道:“天寒地冻的,本王也是什么都没带便急匆匆被叫来灭火,这斗篷你先披上,多少也能御个寒。” 青岚连连摆手,她要是真接受了这件衣服,那才叫脑子进水呢! 她一个姑娘家随便就披着件男士的衣服回家,叫街坊四邻看见了该怎么想? 只是,燕王看起来像好意,她就不能拒绝得硬梆梆的:“那可不行,殿下今天本来就骑着马,身份贵重,万一因为赠了我衣服受冻,我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燕王哪是那么容易劝服的人,不由分说要把衣服披到她身上:“胡说,我只少了件斗篷而已,能受到什么冻?倒是你,冰天雪地的,如果再不知保暖,肯定得生场大病。” 青岚对这强行要套上的好意真有点烦,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借口,只得躲着道:“不必了,殿下,心意我领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青岚其实还是在用现代思维想问题,一般情况下,在古代,不管男女之间有什么事,也不该这样拉拉扯扯,万一被人看到了风言风语的,那就糟糕了。何况,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其实真要是方正一点的古代姑娘,肯定会义正言辞的拒绝,因为这些男人们肯定都知道规矩,他们要这样做,心里若说不存着点什么意思,这话连路人都不信。 可青岚她不知道啊! 她只觉得燕王这“好意”来得太讨人厌,你拒绝他,他还不信,觉得你是在客套,非得把他的“心意”塞给你,也不管你愿不愿意。 青岚正觉得烦的时候,眼睛突然看见一个人,急忙像遇见了救星一样:“郑王殿下!” 燕王的脸扭曲了一下,转过头,果然见他常年死人脸二弟正从他们身后经过,他皮笑肉不笑的向他打招呼:“二弟不是从回来以后便身子不适吗?怎么今天这么乱,你也有空出来?” 慕昱清板着脸,根本没看青岚:“今晚京城大乱,我怀疑有贼人是故意在挑事生乱,作为父皇的子民,我当出来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燕王心里“呸”了一声,面上笑道:“那我就不耽误二弟向父皇尽忠了,你先走,哥哥马上就来。” 慕昱清没答话,这才像施舍似地把目光投向青岚:“你这是什么打扮?太有伤风化了!” 青岚多日不见他,没想到,一见面便得了一顿喝斥,好不委屈,她还没说话,慕昱清又淡淡地吩咐着身后的一人:“木朋,把她弄过来,给她套衣服穿上。” 其中一人立时出列,木朋微微躬了下身,没有像慕昱清说的那样,真那么不给面子地把她“弄”过来,而是躬了躬身:“这位公子,请上马车吧。” 青岚二话不说,跑着就上了马车。 马车外,燕王也不装笑了,冷冷盯着马上的慕昱清:“不错啊,二弟,一段时日不见,你可有长进。” 慕昱清淡淡道:“我一直都有长进,大哥你不知道吗?” 燕王脸沉下来,把斗篷系上,飞身上马:“那好,哥哥我就等着看弟弟你有什么长进了。” 慕昱清等人走后,脸才彻底沉了下来,他甩了下马鞭:“走!”竟是把马车留在了原地,自己率着众人不出一刻便走了个干净! 青岚不知道,跟着慕昱清的那些人可太清楚了:这一回明明是主上把燕王气走了,怎么他好像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好像有人惹着他似的? 众侍卫心里默默为那个惹自家主上的人点了一排蜡。 大乱后的京城充斥着令人恐慌的萧条,到处有失魂落魄的行人在哭泣叫喊,还有些人急匆匆地从青岚身边跑过,乱七八糟地叫喊着什么。 这座城市似乎在顷刻之间便被人蹂躏得只剩一堆烂木头。 此时此刻,能够在一辆不大的小马车里换上一身温暖漂亮的衣裙,端坐其中,再品来一壶暖茶,这简直是上天给你的最好礼物。 只除了,她还是有点担心没有找到的金珠。 青岚换了衣服,正准备往下跳,那刚开始请她上去的木朋突然从车侧面钻了上来:“青姑娘,您不能下去。王爷说过,要我直接送您回去。” “你们王爷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青岚为了摆脱燕王,是在第一时间上了慕昱清的马车,可这不代表她没听见慕昱清的话,这个人从刚开始那一句话,就没有再针对她的事情发表过一句看法。 木朋弓着身没回答,只道:“王爷的确是这个意思,还请姑娘稍待。” 青岚马上就理解了“稍待”这词的含义,只见刚刚进了医馆,想给她找套衣服的银宝居然被两名卫士一左一右地夹了出来,银宝大怒着挣扎:“你们干什么?” 青岚也大怒要跳下车:“你这是在做什么?!” 木朋挡在青岚的身前,平静的眼神下是看不见的幽深:“姑娘,在下是为了您好,您最好快些回马车去。” 这时银宝已经被押到了马车前,看见青岚,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木朋冲押着银宝的人使了个手势,银宝便被人像塞麻袋一样地塞进了马车! 青岚拉开架式就要动手,这人太过份了! 木朋却严厉地看向青岚:“青姑娘,您请适可而止吧,您知道为了救您,我们王爷干了什么吗?!” 干,干了什么?青岚一愣,被银宝拉了拉衣角,马车门“啪”地一声关上,“嗒嗒”往前开动。 青岚坐在位置上半天没回头,她再傻也明白了,刚刚那个人对她有很深的敌意,为什么?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过,她从内心里也不是很相信慕昱清是“偶然”路过那个医馆门口,“顺便”解救了她被燕王纠缠的窘境。只需看看这架他出行还要带在身边的空马车,以及车上那套刚刚合身的女式衣裙就很明白了。 他一个大男人,又是骑着马赶去受灾现场,怎么可能还会带着一辆碍事的马车?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青岚仍然是领了他这份情,也不好真叫他的属下太过难做。 马车里,银宝惊魂不定:“大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作为一个贴身丫鬟对青岚什么时候跟郑王这么熟识都不知道,这完全是失职! 青岚也不可能跟她解释这些复杂的原因,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至于,临走时慕某人那渗人如冰碴的声音,被她选择性地忘到了脑后。 马车行得不快不慢,青岚这时候才感觉到了救人,一夜神经紧绷之后的困顿疲惫,她打了个哈欠,双眼不由得闭了起来。 直到银宝把她轻轻推醒,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在别人的马车里安心地睡着了!这简直是一个特工的大忌!而且,她这一觉睡得还挺沉! 青岚跳下马车,木朋冷冰冰地向她行了一个礼:“既然青大小姐已经安全到家,那在下便回去向我家王爷覆命去了。” 还不待青岚说点客套话,那木朋竟然将身一转,飞身上马,喝了一声:“走!”突然就走得干干净净了。 这人不光那张冷脸像他主子,青岚现在敢百分百断定,他是真的讨厌自己,可这是为什么? 她心绪烦乱地进了门,进门便见金珠哭着扑了过来:“大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把您丢了,急得叫江成去找您,可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看见金珠头脸齐整,不像是受了什么大伤,青岚也松了口气,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到家这么晚的原因。 第698章 虽然她不想刻意提起自己专门还回去找金珠的事,但金珠怎么会不知道青岚在干什么?当即感动得眼泪直掉,一个劲地说:“都是奴婢不好,跑出来时应该在附近的医馆找找,说不准就能找到大小姐的。” 青岚忙道:“你别这样想,你这样做非常对。你一个单身女子在那么乱的地方想早点回家是对的,万幸你运气好,否则叫人拐了去那我可没地方哭。” 金珠带着眼泪笑起来,听着青岚似乎话里有事,便问道:“小姐怎么知道人拐子?这么乱,谁还想得起来拐人哪?” 青岚知道这些养在后院的丫鬟都是没有经过事情的金丝雀,有意提高她们的防范意识,也不避忌,便跟她们讲了她顺便救了一个姑娘的事。 银珠也是第一次听青岚提起来,骇得抱住了青岚的胳膊:“那也太危险了,小姐,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咱们就不要多管了,顾好自己就成。” 青岚笑了笑,没有作声,这种价值观的事她也不愿意硬往别人身上套,便道:“说了这么半天,我有些饿了,金珠,厨房里可还有吃的?” 金珠一呆,拍拍头笑道:“是啊,今天晚上又是惊又是吓的,奴婢竟忘了大小姐一直没吃上什么东西,奴婢这就去做。” 银宝忙去拦她:“可别,还是我去做吧,你那手艺,留给你自己就好。” 金珠恼得去掐她:“知道你能,那我也就偷个懒,你快去吧。” 银宝笑着去了。 青岚笑着看她们俩打闹,这两个丫鬟,一个嘴拙手巧,一个嘴巧手拙,当时余氏给她配的无心之配还挺互补的。 金珠便接着道:“大小姐,奴婢觉得,总叫银宝兼着厨房里的事也不是个办法,恐怕年后咱们还要请人。” 经过这一夜的动乱之后,主仆几人的感情反而好像涨了不少。以前这话,金珠是怎么都不会说给她听的,现在她也敢提上一二建议了。 青岚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提不起劲头来筹备,但古代这些市人之事她一直不是很清楚,便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看得出来,金珠心里思量这事挺久了,青岚一问,她便一套一套地答道:“这要看大小姐是求个长法,还是短法了。” “哦?长法如何,短法又如何?”青岚感兴趣地问道。 金珠张口,还没有说话,便见银宝气愤愤地小跑着进了屋:“大小姐,咱们家里才锁了多大一会儿子,只出了半晚上的门,竟然这就遭了贼,您快去看看吧,厨房里的有东西都被贼偷了!” 住在金吾卫旁边也能被偷,青岚简直怀疑她的耳朵,站起来:“去看看!” 厨房里其实看上去就像没被翻过一样,那偷东西的人挺聪明。 过年的时候,青琚借着苏姨娘的手给青岚送了不少熟食,他们人口少,上京的天又寒,那些熟食足够吃到开春雪化。 他们中午的时候便切了一盘子卤肘子肉,一盘蹄肠,一盘酱牛肉,这几样因过年的时候都吃絮了,便只略略挑了两筷子,没有大动。 银宝说少的那些便是这些肉每盘都少了一些,但又少得不多,只少了最上面的几片,不仔细看还真的没法子发现。 要不是青岚的特种兵出身,让她习惯把每样东西的摆放位置,数量多少颜色及形状都记在脑子里,以及银宝是个心细的姑娘,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 “该不会是老鼠吧?”金珠说着,小心地看了看,生怕哪里有一只蹿出来吓人。 青岚蹲下身去查看小偷留下的痕迹,这次的事要真是老鼠倒还好说,要是有人闯进来,家里目前就三个女人和一个男车夫,还是小心些为妙。 银宝反驳道:“要是老鼠,怎么可能偷得这么聪明?一个盘子里偷几片?分明是有人进来偷吃的,又不想被我们发现。” 青岚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眼睛一凝,起身拍拍手:“走吧。” 银宝一呆:“啊?大小姐,我们不查了吗?” 金珠跟青岚次数多,知道她做事的风格,便拽了她一把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小姐说走,我们就快些跟上便是。” 她们走后许久,早就冷了的灶台一动,架在上面的铁锅被无声地挪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贼兮兮地左右各转了一下,跳到灶台上,对着那些人类似乎忘了重新盖上的肉流了会儿口水,伸爪去捞出一块开始大快朵颐。 小家伙咬了两口觉得不对,想跳下锅台逃跑,可这个时候,它头也晕晕,眼也晕晕,跑了没两步便倒了下来。 “小姐,这是什么?”金珠捏着嗓子问道。 青岚“哧”地一声笑了:“你不必如此,它已经被药得昏了过去,暂时跑不掉的。” 金珠脸红了红,声音恢复了正常:“这小东西好聪明,竟然还知道偷肉不从一只盘子里偷。” 青岚摸着它温暖的皮毛,笑道:“当然了,这可是雪貂,最聪明的动物之一。” “雪貂?做貂氅的吗?”金珠问道。 “啊?小姐要把这小家伙做成貂氅吗?不要啊!它看着好可爱!”银宝正好进门,听见这话,她急忙放下手里的笼子恳求道。 青岚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做貂氅了?”她轻轻把这小东西搁进笼子里,拍拍手道:“好了,把它带到我的房里,那些肉也拿过来。” 雪貂在现代还有人饲养,在古代的时候极为难见难捉。它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更不可能出现在人烟如此稠密的地方,这只小雪貂出现在这里,只能是附近哪户人家养的宠物。 她既然看到了,顺手捉住,就看看会不会有哪一家来认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青岚还真会以为偷肉的是个贼,这小家伙聪明太狠了,不光知道肉不能从一个盘子里拿,还把自己的痕迹知道清理一下。 青岚估计,银宝进厨房之前,它还在大快朵颐,否则也不会被她发现它在灶台下脚逃跑时匆忙弄掉的一点肉屑,以及肉屑上的一点小爪痕。 本来青岚以为是猫类的动物,没有想到是这个小家伙。这小家伙通体雪白,眼睛是翡绿色的,又灵活又漂亮,要不是青岚事先在肉里下了点药,以它的速度,还不一定能找抓到它。 那雪貂晕了一会儿,等青岚吃完饭后便清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便看见自己被关在了笼子里,一点也不惊诧,冲着青岚“咝咝”叫着后退。 青岚吃过饭还没有犯困,对它道:“你还知道威胁我了?你偷了我家的肉,还敢对我凶?” 她原本是无聊在跟它“对话”,没想到这雪貂听了后,竟然垂着脑袋,好像是知错了。 青岚暗暗称奇:这小家伙也太通灵性了一点吧? 她从桌上取来一盘肉:“好了,你不告而来,我却不想对你不友好,这肉我请你吃。” 雪貂抖了抖身子,一脸警惕,看来被刚刚的那盘肉吓得不轻。 青岚笑了:“还警惕性挺高,放心吧,这肉没问题。”说着,她往嘴里放了一块,嚼起来。 雪貂眼睛不眨地看着她,直到她吞下了肉,它的小喉咙里像是也咕嘟一下咽了咽口水。 青岚好笑地道:“看你馋得,这下放心了吧?”她直接把肉放在了雪貂的面前。 雪貂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伸出爪子捧起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青岚看着这小家伙,却皱起了眉:刚刚她捉这貂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在发现,这貂它的爪子是没有指甲的! 这是谁家?养宠物还把人的爪子去掉?太过分了! 青岚其实不是个纯粹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但时常在深山老林里穿梭的她很清楚,对于野兽出身的貂儿,一对利爪是多么好的天然捕猎手段。 这貂本身灵性十足,又是自己偷溜出来的,必不会是从小家养的宠物,失了爪子,对它而言就是失去了生存能力,得完全依附于主人生活。若是主人一个不高兴,把它扔了,那它就必死无疑。 而且雪貂本身就是爱自由的种族,野性难驯,强拘它们成为宠物玩具原本就不对,更何况它还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这种为了一己之私去损伤别人的行为,无论损伤的是人是兽都值得谴责。 青岚面色沉下来,连之小貂都觉得了不对劲,一边进食,一边不安地偷偷打量她,察颜观色到了这个境地,想必平时的处境也不会很好。 院门外突然有人在敲门,金珠在外间喜道:“必是江成回来了,我这就去开门。”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对青岚道:“大小姐,那貂的主人来找貂了。” 青岚明显看见小貂听了这话后打了个哆嗦,她问道:“你把客人请到正厅去坐。”她一边换下家常衣裳,一边问金珠:“这貂的主人是谁,你问了吗?” 金珠道:“问了,他们说是靖王府家的人。” 靖王府?这倒难办了,毕竟靖王府再低调,也是一个宗室王爷,不是她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青岚换好衣裳去了正厅,便看见一个一身管事打扮的人站在正堂,面带三分傲气:“多谢青大小姐找到我们家小姐的雪貂,稍后我们必将送上厚谢。” 这话说得,像是赏赐她一样,青岚皱眉,心眼转了转。 她对银宝道:“你去,把那雪貂提过来。” 银宝走后,她仿佛是闲聊似地问道:“这貂儿生得真是漂亮,不知道是府上哪位小姐的?” 那人面上掠过一阵不耐烦,还是答道:“这是我家三小姐的。” 青岚“哦”了一声,又问:“你家三小姐应当挺喜欢小动物的吧,这貂皮光水滑,看得出来,养得也不错,难得乖巧得很。” 那人眼睛瞪了一下,道:“这貂在青大小姐这里还乖巧?” 青岚点头道:“是啊,怎么?” 那人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没什么。” 青岚心里有了数。 一时银宝把笼子提过来,青岚亲自接了过来,对那人笑道:“原物归还。” 那人看着雪貂,眼中滑过一抹厉色,抬头对青岚回了一礼:“多谢小姐,在下告辞了。” 青岚深福致礼,笑得眉眼弯弯:“不必多谢。” 真的不必多谢,那人拎着貂笼,等出了青家就对着笼子骂:“小东西不知天高地厚,敢去咬三小姐,活该这回被人扒了皮毛做皮筒子。” 雪貂被骂得缩成一团,不知是在发抖,还是根本没有听懂。 现在天时已晚,那人手里就只挑着一只灯笼,没走出多远,突然摔了个趔趄,笼子也磕到了一边。 他骂骂咧咧地,半天才爬起来,转头去提笼子,却见笼子还在,笼子居然空了!这怎么得了! 他吓得魂飞魄散,别看他在青岚面前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其实他只是个普通的靖王府小管事,这雪貂是三小姐的人亲自交来说要杀了做成皮筒子的。 他一时没当心,叫这貂跑了一回,万幸在青家长到了,这一回再丢的话,那要是找不到,给主人家留个“办事不尽心”的印象还好,但三小姐为人是靖王府下人们有口尽知,那活阎王若是知道自己弄丢了她要杀的雪貂,不得活剥了他? 那人也不敢大声叫喊,提着那个小灯笼一路去找,可哪里还找得到? 等那人走后,角落里,一个细瘦的影子站了出来,对着墙头某一处笑道:“好了,都看到你躲在那儿了,自己下来吧。” 这人正是青岚,青岚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她便慢慢地回转身去:“你不出来,我就走了,嗯,这里冷得很,还是回去的好,又有肉又暖和。” 没走两步,青岚身后微风顿起,肩膀微沉,一个小家伙落在她的肩头,似是讨好地对她“吱吱”叫了两声。 青岚将它从肩膀上抱下来,竖起食指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你现在可是个黑户了,不能大声,不然,等那人听见,再把你捉回去,你这一身漂亮的皮毛可就保不住了。” 雪貂翡色的眼睛看着她,脖子一缩,又是机灵又是可怜。 青岚带它回了屋,金珠看到后唬了一跳:“大小姐,你怎么把这貂又带回来了?”她们家大小姐一天到晚总会失踪那么段时间,刚开始,金珠还会紧张一下,后来发现这事成了常态之后,也就无可无不可了。 青岚只说自己出去走了走,便看见这貂又逃了出来,把它拾了回来。 第699章 看金珠那神色,青岚也知道她不相信,不过,她相不相信,这貂反正也回了自己这里。如果那个人够聪明的话,肯定不会说自己把貂弄丢了,至于他想什么办法去应付他们府里的那位三小姐,就不是青岚所能操心的了。 最后,她只是严厉吩咐了家里那几个人,叫她们出门就不许提雪貂的事,三个人对她忠心耿耿,自然是答应了。 只有银宝有些担心:“万一被靖王府家那位小姐发现怎么办?” 青岚笑道:“你也未免担心太过了,首先,她一个王府贵女,跟我没有相交的可能性,其次,就是看见了,天下的雪貂都长得差不多,难不成她还真能认出来她的宝贝?” 青岚的说头勉强算安慰了银宝,她虽眼中忧色不减,但也不再多说,二婢服侍完她洗漱,便退下了。 青岚散了头发,准备上床歇觉,转头见那貂蹲坐在桌子上,守着那盘子肉吃得油星满嘴。 青岚一笑:“你倒自在,今天晚上你想睡在哪?想好了吗?” 雪貂也不吃肉了,跳下桌子围着青岚直叫。 青岚笑道:“嚯,你还知道把这难题给我了?”她抱着它闻了闻,它身上挺干净,看来王府的人除了拔了它的爪子,也没有做其他的事,平时对它照顾应该算是精心。 青岚抱着它,用壶里的温茶给它洗了洗爪子和嘴,它一直温驯地卧在她的怀里,随她摆弄,还时不时配合着她抬抬爪子翻翻身。 青岚越看越爱,笑问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雪貂“吱吱”叫了两声,这是同意了。 青岚盯着它光秃秃的爪子,想了想:“你本来该有一双利爪的,也不知道你跟着我,往后这爪子还养不养得起来,不过,图个好彩头,我以后就叫你豹子吧?豹子的爪子可厉害了。” 雪貂“吱”地叫了一声,似是不大捧场。 青岚却兴高采烈的:“你也同意了?那好,豹子,你的窝今天还没做好,我许你跟我一起睡,怎么样?” 豹子将身子一扭,欢快地扑向了青岚的床,青岚摇了摇头:这小家伙鬼精鬼精的,她没有养过雪貂,也不知道天底下是不是所有的雪貂都这么聪明,只觉得这一只简直是披着雪貂皮的精怪了都。 青岚这里充斥着灾难后的闲适,而皇宫里却开始大乱。 今天晚上算是凤启帝登基以来比较大的事件,他的三儿子居然在闹市地区被暴徒投火围击!简直是扇了他盛世皇帝的脸! 这且不算,当顺天府尹告诉他,那些呈凶的贼人一个都没抓住时,凤启帝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点:“废物!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 秦王这一次都不是被暗杀,而是被人明杀!虽然原因是他自己遣开了众侍卫,但让秦王遭受到致命危机还放走了行凶的贼人,这完全不该饶恕! 秦王府的侍卫已经因为渎职而被下狱,顺天府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开始担心自己可能不官帽不保事小,人头不保事大! 他越想越怕,不敢抬头,却没看见眼前的君王脸色红得很不正常,双眼充满了血丝,发完了脾气竟然身子晃了晃,朝一边栽倒下去! 顺天府尹只得得吴春惊叫了一声:“陛下!” 他眼前一黑:完了!他把皇上气病了! 然而,此时没有人管他的想法了,皇上生病的消息像旋风一样刮进了京城每一家权贵的家里! 上京城是真的要不平静了! 上京城风青一变再变,青岚这里也不平静。 第一晚跟豹子睡了一晚上,青岚发烧了。 要不是小家伙跟她在一个被窝里,估计是感受到了青岚体温的变化,把在睡在外间值夜的银宝闹醒,估计青岚这一烧得到了早上起床时才会被银宝发现。 因为不喜欢房里留人,青岚一向是把卧房里属于她私人的空间清个干净的,久而久之,两个丫头也不再坚持非要在她的脚踏上值夜,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病情。 偏偏这半夜里医馆爆满,上京城里的医生都不出外诊,光在自己家医馆里收治的病人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还跑那么远,给一个平民女子去看病? 江成大半夜的出去,也只抓了几幅治风寒的伤药回来,也不知道对不对症,只好先胡乱煎来给青岚喝了。 好在她这次病的虽然凶险,但应该是外邪所致,加上前些时日她一直调养得不错,便没有太过绵延,第二天一早她便醒了。 只觉得身子沉得提不起来,银宝半趴在她床前,见她睁开眼睛,立刻欣喜道:“大小姐可算醒了。”又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太好了,烧也退了。” 青岚等着她做完,才想起一件大事:“糟了,今天要去报道,我晚了!”她撑起身子想要起身,奈何身体实在酸软无力,只撑到一半,便无力地摔了回去。 银宝急忙按住她,嗔怪地说道:“大小姐都病成这样了,正该好好调养,还要去哪里?” 青岚去金吾卫大营的事一直瞒着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各自里私下有什么猜测,青岚不知道,但不到逼不得以,她不想提起这件事。 毕竟一个女人天天在男人的军营里是件太过惊世骇俗的事,青岚在迫不得以跟江成说的时候,他那个表情让她决定,这件事一定不能传出去。 青岚试了一下,她的身体的确十分沉重,看来真是没有法子了,而且天光已经大亮,金吾卫大营的操练早就结束了一轮,她现在就是赶过去也迟了。 但今天是开年后的第一次集合,她就不出现,即使不在正式编制,影响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想了想,跟银宝道:“你叫江成过来。” 她还是得叫他拿着自己的腰牌给她补请一个假。 青岚跟江成吩咐的时候,慕昱清正走出凤启帝寝宫的门。 这一夜过得实在太充实,先是查到本次上京城失火是缘于老三被刺,再就是凤启帝居然病倒了,还是昏迷不醒! 凤启帝文武兼修,身体一向体壮如牛,他自幼以来,连个感冒都很少生,谁知道这一次居然一病就是大病,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凤启帝每日都要早朝,他一倒下自然全京城需要上朝的京官都知道了,天子有恙是大事,朝中自上而下,各自忧心忡忡。 慕昱清连夜进宫,找到太医问了凤启帝的病情,再去床前看了看他,等出来的时候,便发现凤启帝平时接见大朝的文政殿围满了人,他的好大哥燕王慕昱宏被众人围在中央,一脸和煦地安抚道:“诸位不必着急,父皇肯定会醒的。” 有人便问道:“可是臣这里还有些事等着皇上批复。” 燕王一愣,为难道:“不能拖一拖吗?” 那人是真的着急:“真的不行,臣这里整理了些昨夜在火灾中受损的情况,有一些需要户部拨付银两赈灾,那些灾民们有的露宿在街头,臣实在不知怎么安置他们。” 其他人纷纷愁眉苦脸:“是啊,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了病?好些事需要陛下决断的。” 燕王踌躇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这样吧,你先给我看看,我瞧瞧情况,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那人大喜,作揖拜下:“燕王殿下真是仁慈。” 燕王叹了口气:“都是为国尽忠,只希望大家不要嫌我多事。” “当然不会,殿下肯出头,是殿下一片仁心。” 那边一片谀词如潮,慕昱清轻轻地撇过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蠢货。” 他漫步踱进西边的茶水间,一名小太监低着头给他奉上一盏茶,等那太监退下时,他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张纸条,他展开一看,眼神瞬间一紧:“那丫头病了?” 他心烦地把纸条揉成一团:这么多事,这丫头偏偏还在这个时候病了,真是自找苦吃!想到昨天晚上那样冷的天里,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就敢到处跑,慕昱汪怒得简直恨不得打她的屁股,活该! 这边青岚在焦急地等着江成的回话,她头一回旷工,对金吾卫规矩又不熟,就算她是个关系户,也不好做得太过份,免得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难做。 好在江成带着喜色回来了:“大小姐,将军准了,说让小姐安生休养,不必着急。” “将军?”以她的身份,请个假还用将军给批假吗? 江成点头道:“是啊。小的去的时间巧,正好碰上了江将军在,小的时常在家里内外出没,江将军居然认识小的,见到小的便叫了小的过去,问明白之后便让小的带话,让您放心了。” 青岚越发肯定,这个江将军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关照,才会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因为她过年的时候去感谢他们家里在她“遭贼”的那一晚施以援手,那一家的女眷一头雾水的样子,看来江卓并没有跟她们特意交代过。 江成犹豫了一下,没马上退下,青岚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成道:“小的退下出江将军营帐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说是要找一个叫白轩的兵士。” 他时常接送青岚,也知道白轩这名字就是她在外面扮男装的化名。 “知道那人是谁吗?” 江成摇摇头:“小的只听了这一句,江将军营帐的门便合了起来,小的也不敢多听,便回来了。” 找她的?那会是谁?难道是秦王醒了,要谢她救命之恩? 银宝说过,秦王府里那天找到秦王时都没有理过她,等于说秦王被救的过程中,他全程是昏迷的,他就这么肯定,是自己救了他? 不过,青岚这么瞎想也没有用处,她挥退了江成,生了病的身子总是特别容易困乏,不过一会儿功夫,她歪在床上便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月上中天,还没睁开眼睛,她就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青岚哼哼两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金珠,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一个带着冷意的男声答道。 青岚猛地放下手,影影绰绰的,她的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把灯光挡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在这里?”青岚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眼前这人居然是慕昱清。 慕昱清伸手按住她:“别乱动。” 青岚傻傻地,刚刚醒来,她脑子还有点钝:“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女人,一见面就追着盘问他,她是什么意思?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慕昱清脸黑沉下来:“我来看这个穿着中衣到处乱跑的疯女人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明明是探病,偏偏还说得这么难听。 青岚扁了扁嘴,心里还是领了他的情,微微有些甜,只是说出来的话也不大好听:“我好得很,没死。” 慕昱清明显是深吸一口气,青岚不知道怎的,居然被他这一口气吓得脖子一缩,听他冷冷道:“你还是死了的好。” 没见到她的时候,时时都在想,怎么打她一顿好出了那一口气,可见着了她,反而连说句重话都要思前想后,这样的状态,慕昱清不熟悉,又不喜欢。 什么?!青岚怒道:“那还真不能如你愿了,不好意思,劳你大半夜的过来,还看我活得好好的。” 说完,她一翻身躺下,只留个后脑勺给那人。 却没看见,那个嘴里说盼着她死的那个人缓缓地绽出一个微笑来。 青岚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身后那人说话,以为他走了,转过身来,却看见他正俯身。 她又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慕昱清道:“不干什么,我想睡觉。”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衣领,好像真是想上床的样子。 青岚大惊,抱着被子连连后退:“你混蛋!” 慕昱清气笑了:“我混蛋!也不想想,就你这个样子,我就是想混蛋也混不下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 青岚瞪着他,张口要叫,慕昱清悠闲道:“你叫,把你的丫头们最好都叫起来。” 青岚打了个哆嗦,她直觉觉得如果她真把在外间守夜的银宝叫起来的话,等着她的绝没有好事。 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但是总不能真叫这男人爬上她的床吧?他凭什么?! 青岚一脚蹬过去,半条玉洁的美腿在黑暗中如在闪着光。 慕昱清喉头一干,眼神危险至极:他万没有想到,今晚还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致。 他心里一直说不上对青岚是什么感觉,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看上去太嫩了!嫩得他完全没办法下手,这个过了年,离及笈还有两年的小丫头实在对一个成熟的,审美观正常的男人形不成什么诱惑。 第700章 但是今晚的这条半截小腿,老天爷,他得是有多大的克制才能控制自己不拽住他。 他突然怀疑,今天晚上他想在这里小小地休息一下可能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心里叫着错误,但行动上一点不慢,他握住了那条腿,告诉自己,他是为了让这条腿的主人安生下来。 青岚只觉脚上一股酥软,那一点雪趾握在男人手里,像是沾上了火星一样,顺着脚趾一直往上蹿。 她心里一慌,立刻把腿往回缩。 慕昱清惋惜了一下,顺着她的力道让这小家伙把这难得的美景又收了回去。 青岚初战失利,但失人不能失战,她结结巴巴地叫:“你,你你,你别过来,不然,不然我。”这个流氓!她睡觉的时候因为是高热,便迷迷糊糊地扯了衣服,浑身上下,她只有一个肚兜和亵裤穿着! 虽然在现代,她穿着比基尼也能在海滩上自在奔跑,可现在是在古代,穿个中衣就能被人笑话“有失风化”的年代,她穿上这些露胳膊露腿的衣服跟他在屋里打架,不就是在活生生地引诱他? 慕昱清看懂了她的顾虑,这个紧张的小家伙甚至举起了那个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枕头要砸过来。 他不想把小家伙逗得太狠,免得破坏掉好不容易才有的气氛,便轻声道:“我两天未睡,你让我歇一觉,我一会儿就走。” 他的声音里虽带着冷意,其实已经有了示弱的意思。 其实他原本只想看看这姑娘再走,但她恬静酣然的睡姿让他本来精神奕奕的状态开始困顿起来,他看着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那么久没有沾床了。 在这张床上睡得这么香,让他都想要来躺一躺,看一看这床是不是那么舒服了。 青岚半信半疑,可他的话听着那么可怜,她有些心软了,但想起自己的状况,又有些想哭:“这里没你的地方可以躺,我,我只有一床被子的。” “呵呵。”慕昱清胸腔里发出愉悦的震动,眼睛看向了床的另一头。 青岚顿时尴尬起来:那里有一床暹罗绒毯,是她冬日午休小憩时盖一盖的,刚刚那么紧张,她完全把那床小东西给忘了。 她无声地往里让了让,给他空出一个床位,在床上划了一条线:“你就在这里睡,要是过界,我就把你踢下去!” “踢”吗?慕昱清的口又开始干了起来,他声音微哑:“你放心。” 说完展开绒毯在青岚身侧躺下去。 青岚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其他的动作,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她的身体实在虚弱,瞪着眼睛,没过一会儿便疲倦起来,不由得合上了眼睛。 而原本已经“睡着”的慕昱清眼睛睁开,伸出手,隔着被子环抱住她,再度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就像两柄契合无比的勺子,一大,一小,亲密而合拍。 青岚这一觉睡得死沉,慕昱清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鼻子里是他留下的那点冷香,银宝打着呵欠,揉着眼睛走进来,瞪大眼睛:“大小姐,您把毯子打开了吗?怎么不要奴婢来做?半夜里冷得很,再冻着怎么办?” 青岚还没有答话,听见银宝又大惊小怪地叫道:“哎呀,这雪貂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人蜷在椅子里,它不冷吗?” 青岚看过去,前天晚上才被她起名为“豹子”的雪貂闭着眼睛,还睡得人事不知。不过,青岚觉得,看那个样子,它恐怕不是睡得人事不知,而是被某人不知以什么手段给弄晕了吧? 像是听见了青岚心里所想一般,豹子哼唧了一下睁开眼睛,随即“咝咝”地惊叫起来,一个弹射朝青岚的床上飞奔过去。 青岚接住它:这小家伙看来昨晚是受了不少惊吓啊,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把这小家伙弄到那么远的地方。 看上去活像是把它“发配”到了边疆,只差一点便要扔出去了。 青岚摸着它温软的皮毛,不解: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慕昱清应该不会不喜欢吧?昨晚看来是天太黑了,他没有看见而已。 下次他来的时候,一定让他看看,这小雪貂有多可爱。 青岚无意识的想法,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盼着那个家伙“下一次”的来访。 青岚一连在屋里养了两天的病,其实她觉得她第二天已经是好全了,完全可以去营里训练。 但奈何家里的其他两个人都不同意她,觉得她太过胡闹。就连江成,他也是一反常态地坚决表态:“大小姐想自己外出,小的拦不住,也不拦,但大小姐想叫小的载您出去,那是万万不能的,大少爷前些天还嘱咐小的,要小的好好照顾大小姐,可小的不但没有照顾好,还差点让大小姐生了重病,这一次是运气好,要是下一次运气不好,那小的可是万死难恕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成这人看着沉默寡言,其实还这么能说话?简直是一套又一套的,他那架势,青岚不光是不能自己出去,要是使唤了他,他听了命,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青岚只能服了他,家里呆着无聊,她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便叫金珠把她的人才引进计划说了说,决定给家里添置一些人手。 她出来的时候,青贤手里东拼西凑,再加上那位余家大舅爷的现钱,手上大概还有个万把两银子。 除了开春打造的那一架架子床,她几乎没有花钱,便十分大方地决定,要买一些人来。 现在人不值钱,十两银子就能买来一个壮劳力,三四两一个半大的孩子到手。 青岚便决定,要买两个婆子,一个浆洗做杂活,一个外出采买兼厨房,再处置一些内务,再买一个小厮家里看门巡守,寻常也够用了。 金珠听她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自己最想听的东西身上,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大小姐,花匠呢?” 那破园子青岚正嫌碍事,里面的水早干了,旱在那里成一个大坑,极不好看,有天晚上银宝摸着黑去厨房做事,没有留神还差点摔到坑里去。 青岚便道:“那坑找个时间,叫两个闲汉拉车土来,一天的功夫就填了。” “啊?”金珠极为失望,她自小在青家长大,连青家都没有在家里挖水塘,现在搬了个新家,水塘是有了,可主人居然不想要。要知道,在上京城里,除了西边的那一点金波湖,整个城里就没有其他的地面水,平时上京城人想看到湖啊,河的,就得去郊外踏青。 但这事青岚定了,她不愿意没用,只好出去张罗。 金珠出去没半天,两个人敲开了青家的门:“是青家吗?我们是来干活的。” 干活?银宝想到刚刚大小姐跟金珠商量的事,便问道:“你们是金珠找来填湖的吗?” 那两人笑笑,让开半个身子,他们身后的牛车上正拉着一车土:“没错,这位姑娘,我们能进来了吗?” 银宝有些疑惑,大小姐明明说的是过两天,怎么今天金珠就把人找来了? 不过她没有多想,反正这里是三柳巷,也没有人敢在这里作乱,而且说不准金珠是正好碰到这两个做工的人,便把事情一道给办了。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前例,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势。 青岚这几天身子虚弱,正在睡觉养神,银宝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劳她的神,便让开了身子,只把门半开着:“进来吧。” 家里还有个江成在马房里,就是是歹人,也不怕他们动作。 那两个人规规矩矩地把牛车拉进去,也不要银宝指点,就找到了湖的位置,一锹一锹地铲着土,踏踏实实地干起活来。 这小池塘估计只是上个主人附庸风雅所用,两个人进去出来,干活麻利又利索,一会儿就把那池塘给填了。 完了他们还犁了一遍地,银宝没见过一般人是怎么在填,便没有管他们,等她拿着钱出来时,两人已经走得连人影也不剩了。 这一下,她怎么说也察觉到了不对,吓得把青岚推醒,把事情说了。 主仆两个披衣出门,看着被填得四脚平整的小池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是遇到**了吧?”青岚喃喃道。 “大小姐,您说什么?”银宝问道。 青岚回过神,心中一动:“没什么,你别慌,我心里有数了,没事的。” 银宝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青岚一说,她还真的镇定下来。尽管在之后金珠回来后确认她没有叫谁让门去填池塘,她也只是私下里猜测一番,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而青岚这里,这天晚上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又等到了某一个人。 一回生,二回熟,在他在自己身边躺下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白天那两个人是你派去的吧?” 慕昱清答非所问:“你院子里的坑看着像块疤一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奇了怪了,她家里的东西,凭什么要他一个外人看不下去! 青岚气结,但这人总是好意,她忍了忍:“那你把湖填了也就填了,干嘛还把地犁了一遍?” 慕昱清脸上露出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孩子气的笑容”:“这个问题,你再等些时日便知道答案。” 他想了想,补充道:“这些天,你若是碰到一个自称是‘老铁’的花匠上门,叫你家小厮别拦他就是。” 他敢情给自己填湖的时候还撒下了花种啊? 青岚好奇起来,非让他说说到底他在卖什么关子,可这人打了个呵欠:“不说了,今天在宫里忙了一天,快些睡觉吧。” 青岚见他脸上掩都掩不住的倦色,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再追问下去。 只是莫名地,对那块地产生了一点期待之心。 第二天一早,青岚准时醒来,慕昱清居然又不见了。 她也没有多少的时间去想,这人怎么在这几天里神出鬼没的,因为她的身体大好,连昨天请来的医士都说她恢复得不错。 这一下,家里的三个人都没了理由把她拘在家里,只好答应了她,让她出去“上差”。 看着阔别了一个大年的军营,青岚有点久违的激动:果然还是在这里,才是她最好的,最安心的归宿! “白兄弟你终于来了!”在她全心沉浸在早上的新鲜空气中时,李崴那大嗓门从后面响起。 青岚完全是克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她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武疯子打交道,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会不会拉着自己打一架。 果然,她刚刚这么一想,便听李崴兴高采烈地道:“白兄弟,我过年的时候又学了些新招,你想不想跟我到校场里试试?” 来了! 青岚拉出一个笑脸,转身迎了上去:“校尉好。” 在青岚跟李崴寒喧时,燕王慕昱宏也在志得意满,听着有人称颂:“王爷英明,陛下突然倒下,还是王爷力挽狂澜,要不是王爷,我们上京城的救灾也不知道要晚到什么时候。” 燕王得意虽得意,还不至于忘形,他拱着手讨饶:“胡大人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为父皇分忧罢了,本王也是勉力为之。” 两个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一天这位顺天府尹胡大人禀报灾情,及三皇子遇刺情况,竟然把皇上气得病倒,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谁知内廷里乱成了一团,根本没人有空来管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他趁机脱身,到朝堂里上朝,把副手早就拟好的赈灾计划拿出来转移视线,还真的被他做成功了。 这些天,因为户部那些老东西们说皇上还没醒,没人批条子拿钱,赈灾工作没办法进行下去,还好他聪明,攀上了燕王的大腿。 燕王慷慨解囊,倾尽府里所得,把赈灾的窟窿填补了上去,才使救济工作顺利做下去。 他们一个得了名,一个得了利,这一时当然高兴。 胡大人暗想:即使他在追缉三皇子真凶的事情上面办事差了些,看在她事后赈灾不慢,没有使局势更加恶化的份上,想必陛下也不会太过难为于他。 想到这些天他出入于燕王府,暗暗托夫人塞给燕王妃的那些银子,以及燕王这些时日以来有意无意的暗示,他心里底气更足:就算陛下训斥,若是燕王肯保他,以燕王的圣眷,他也该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而一墙之隔,郑王慕昱清冷着脸问一句:“今天陛下怎么样了?” 吴春答道:“陛下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第701章 这样的问话一连已经持续了好些天,这位郑王殿下也是怪,每次只是问他一句便走,说他对皇上无情吧,他还知道每天来探一探,说他有情吧,他连门也不进一个,问完就走,好不气人。 慕昱清问完了,这一次却没有马上走,而是走到凤启帝的床前,轻声道:“该好的时候还是快好吧,天天看着蠢货蹦哒也叫人心烦。” 凤启帝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慕昱清只作没有看到,转身毫不犹豫地出了殿门。 “你看看,那混小子,眼里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凤启帝怒容满面。 跟凤启帝相处多时的吴春怎么会不知道,他此时其实没有怎么生气。心里叹着,这位不显山不显水的二皇子终于是要起来了,面上却笑得一团花:“瞧陛下说的,要是二殿下心里没有您,也不会每天都来看陛下了。” 凤启帝想起另外一个成年的儿子,也叹了一口气:“老大也是,小时候看着伶俐得很,怎么这长大了,越看越蠢?” 吴春闭紧了嘴巴,又把自己当成了锯嘴葫芦:其实他心里未尝不以为如是,父亲病了,当儿子的不知道来看一看,反而急着在朝里发展自己的人脉,别说你父亲就是病了,他就是死了,你这样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过了一会儿,凤启帝说了第三句话:“罢罢,老二有一句话说得还是对的,我若是还不醒,只怕那些人都要蹦起来。” 当慕昱清在郑王府中听见凤启帝醒来的消息后,眼也不抬,缓缓地在纸上勾画着,把他交给身后的人:“去把这个给老铁,让他照着上面的规划来种。” 纸没有第一时间被接过去,慕昱清才看回去,看到的是木朋不赞同的脸:“殿下,您在那个女人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慕昱清皱眉:“你这是何意?” 木朋扑嗵一声跪下:“殿下,您忘了我们的目标吗?如果您跟那个女人扯上,那您以后想要达成目标,那将千难万难!这您也要去做吗?” 慕昱清的目光冷凝起来:“我做事怎样,用不着你来教我!” 木朋眼中难掩失望:“我要投的主上是一位不会被男女之情左右的,英明睿智的主上。可是,我前两年还能在您的身上看到这些,这一切,自从碰到那个女人,就开始毁了!主上,您醒一醒吧!她不是您要的那一个人!” 慕昱清看着手里的纸卷,道:“我只需你把这东西拿给老铁,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木朋“呵”地笑了一声:“殿下您还要骗我吗?您交给老铁要办的事在您心里有什么意义,我还不清楚?可您还是想办吗?” 慕昱清沉沉地看着他,缓缓道:“没错。”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你,想要抗命吗? 木朋“呼”地站起来:“属下恕难从命!”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慕昱清闭上眼:他想要那个女人,连他的属下都不看好,这条路,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难走。 然而,落子,无悔。 他挥手招了招,一个人无声地从房梁上落下:“把东西交给老铁。” 那人一句都没问,接了纸卷便走:“遵命,主上。” 金吾卫大营里,青岚被李崴热情地包围着,用尽了各种花招,想要逼她跟自己动动手,可青岚知道,只要是她动了手,那这事肯定要没完没了。 上次是用了他的马,要还他的人情,她不得不这么做,但这一次,没了各种理由,她才不想浪费无谓的力量在他身上。 她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她还不能熟练应用呢,哪有功夫把时间跟这人耗在比武上? 但这人实在是有韧性,你不同意,他也不再多说,就是一直跟紧了你,要不是青岚严厉喝止,他只怕连青岚进茅房,他都要跟着进去一起尿尿! 即使跟男战友最亲密的时候,青岚也没有被人跟得这么紧,但这人偏偏是她上司,她不光打不得,就是打了,恐怕也是如他所愿的多。 上午时的那点难得的休息时间竟成了她的噩梦。 这噩梦还没有结束,两天后,有人来通知他:“白轩,有人找你。” 有人?金吾卫封闭训练,寻常人连递个话进来都难,更何况还能劳动到卫士亲自通知她,那说明找她的那个人肯定不简单哪! 青岚疑惑地跟着卫兵到了一个营帐,一名衣着华丽,身材微胖的中年胖子微笑着看她:“原来这就是白义士,老夫秦王府金管家,多谢义士那晚仗义相救,才使得我家主人免于火劫之苦。” 秦王府?青岚头开始疼起来:那个姓李名崴的家伙还没有搞定,又缠上来一块名叫“秦王”的狗皮膏药,这真是不让人好好活的节奏! 尤其是这个人眼里明明在笑,却泛着冷意的样子,看着好像就有些问题啊! 那天的事,在场的人不少,青岚就是有心想做无名英雄,但人家既然都找到自己面前了,那肯定已经十分作准。 她只是吃惊地问道:“秦王?我什么时候救了秦王的?”反正那人跟她结交时,向来都是打着“秦”姓的幌子,她本来是不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只是没想到,秦王跟她“结交”得如此真情厚意,连真实的名姓都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她。 金管家也是来前得过秦王交代的,笑道:“那晚我家主人以‘秦’姓公子与白义士相邀去喝酒,义士忘了?”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青岚即使有点头疼承认之后的后果,也“恍然大悟”后爽快地笑道:“金管家您过誉了,在下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对了,秦王殿下没什么大碍吧?” 金管家见他没有顺杆而爬,面上神色亲和了一些:“有劳白义士关心,家主人现在已经没有事,只是圣上体恤,让我家主人多在家静养。” 顿了顿,他又道:“我家主人此来,一是让我多谢义士的救命之恩,他同时也会向圣上禀明实情,为你请功。” 青岚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点: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在上面出头露脸,尤其是皇帝对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她更不敢轻举妄动。谁要他多这个闲事了? 青岚心底不乐意,面上便表现出了一点,被金管家这个人精看得正着。 他微微皱眉,也不再跟这个人多说,拍了拍手:“端上来吧。” 一行穿着鱼莲衣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用绸布盖着。青岚看着盘子上的东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上面隆起的样子,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 金管家微微一笑,揭开其中一块绸布:“我家主人有感义士恩情,特命我送来黄金千两,以飨义士。” 青岚这一下头也不疼了:这么多金子,她乐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头疼? 她正在担心她手上那笔钱要是用完了,还不知道下一笔进项在哪里,这不,瞌睡碰到了枕头!她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金管家对青岚那财迷的样子颇是看不上,送完了金子,拱了拱手:“礼已送到,金某先行告辞了。” 青岚看在那一千两金子的面子上,对金管家眼里的鄙视也觉得分外可爱起来,她笑嘻嘻地拱手回礼:“不送了。” 别说她手里虽有万两银子左右的现钱,但那大部分全是银票,都存放在银庄里,她看不见,也就只是知道一个具体的数目字。但猛地,相同价值的黄金突然堆了过来,一下就把她砸晕了,说句没见识的话:“她真的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哪!” 青岚抱着金子乐眯了眼睛,营帐突然被一个人掀开,那人嚷道:“白兄弟,你哪来的这么多金子?” 正是她刚刚才甩脱的李崴! 青岚一下醒了过来,同时也想起来金管家说的事,一下冷汗吓出来,也清醒了:“完了完了!”她怎么乐得都忘了,她根本不需要秦王帮她请功啊! 如果他实在是过意不去,只管用金子砸她就行! 砸多少她都受得住! 青岚急了,一把攥住李崴:“你知道秦王府在哪吗?” 李崴吃惊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青岚知道,秦王府不同寻常,恐怕她不说点真料出来,李崴不会轻易带她过去。 她三言两语地想带过那事,但其间凶险,哪怕只透露一二,也足够李崴心惊。 “想不到秦王殿下能脱身,白兄弟你居功至伟,只不过,要想让我带你过去的话,没有名帖,他们不一定会放人进去。就是有名帖,秦王殿下不适合见客,恐怕你也不能见到他。” 青岚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她咬咬牙:“那你能随时见到他吗?” 李崴却没有回答:“若我说能,你将怎么样?若我说不能,你又将怎么样?” 就知道这看似憨傻的武疯子要趁机谈条件! 青岚叹了口气:“校尉若是能的话,白某便再跟校尉打一场,若是不能的话,我还是另外想想办法。” 李崴捋掌一笑:“那就这么定了,白兄弟,你等我的通知吧。” 他又问了青岚具体的事情,二话不说,包揽在身上:“放心吧,等我下值之后就去秦王家里转达你的事,不过,你也真稀奇,现成有人愿意为你请赏,你居然也要推拒,你是怎么想的?” 青岚笑而不语,正好这时集合的号角声响起,她顺势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李崴既然答应了青岚,当然要做好这个信人,一下了值,他就直奔秦王府而去。 他跟秦王自小的玩伴,那些人看了他也不多拦,便放他进去了,一进门,秦王慕昱阳穿着件白衫,正在悠闲地整治着他那盆兰草。 李崴开门见山:“殿下,听说你要给白轩请功?” 秦王道:“他跟你说了?” 李崴点头:“不错,我来就是想给他带句话,他说他不想要功,让你别废这个心。” 秦王挑挑眉梢:“居然还有不想要功的军士,他可真叫人奇怪的。” 李崴道:“那你是答应了?” 秦王顿了顿:“晚了。” 李崴瞪大眼睛:“晚了?” 秦王点点头:“请功的折子我早就递上去了,你只管等着让他回去领功吧。” 李崴本身也不觉得这是个大事,闻言也不可惜,转了话题,问道:“那些要杀你的人查到了没有?” 秦王眼中一抹郁色:“还没有。” 李崴抱怨地道:“那些顺天府尹的人也真是废物,这么大的案子居然连个人都抓不到!” 秦王按了按他的肩,安慰道:“没事的,表哥,那些人既然想杀我,一次不成功,必然会有下一次,我布署严密些,下一次他们再想来,就没那么容易地走了。” 李崴叹了会儿气道:“也只能这样想了,殿下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 秦王笑道:“那是自然。我们自家亲戚,有什么好客气的。” 两表兄弟又说了会儿其他的话,李崴便即告辞。 他走了没有多长时间,一个人从内室里缓缓踱进来:“看来殿下这次的伤受得值得。” 秦王看着门的方向微笑:“那是自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做过亏本生意了的?” 那人笑道:“那倒没有,不过,那个青家的小妞胆子真不小,居然敢到军营里女扮男装,陛下都肯为她遮掩胡闹,她的来路,我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秦王眯了下眼睛:“看不清,便不废那个力气去看就是,把她抓在手里,飞不出去不更好?” 两个人相视微笑。 第二天一早,李崴便把这个噩耗告诉给了青岚。 青岚却表现得很淡定,李崴有点费解:这家伙之前不还慌得很吗?怎么一晚上过去,她就镇定了下来? 青岚当然不会告诉他,昨天晚上,某个不请自到的家伙看出她心绪不宁,便问出了原因。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的表情:“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人的身份,他如果想给你封赏,别人也拦不住,他如果不想的话,你就是想要,也从他手里拿不到。” 青岚一想,果然是这个理,遂安心下来。 在她的潜意识里,凤启帝是个传统的,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的君王。他固然有一些超脱于这个时代的想法,可那都是有底线的,他肯定不可能纵容这事在他手里脱了轨。 她的这个“封赏”,最终只可能是某人的一厢情愿。 她想得很美好,却没有料到,万事总有例外。 凤启帝“醒”了,某些人就要倒霉了。 第702章 当然,这一切,他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那在他“生病”期间自以为跟他的大儿子搭上便有了保命符的顺天府尹胡大人。 刚刚在众臣面前发过一次大火,那位心存侥幸的胡大人被立即拖出午门外斩首。 众臣为皇帝这几十年来难得一次的发作心惊肉跳:要知道,这位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以“仁君”面孔现于人前,等他现在露出了獠牙,大家才深深地明白,虎死威不倒,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在哪里。 御书房大太监捧上了他生病期间积压待批的折子,好巧不巧,第三封便是他的三儿子为某位英勇的“义士”请赏请封的折子。 在批过两封观之无用的祈福折后,这样的折子无不对皇帝是个正面的鼓舞。 他快速地阅读完这封请赏折,心情大好,朱笔御批:“赏金吾卫士白轩正七品小校。”写到“白轩”两个字时,他只觉心里有股奇怪的熟悉感。 但那种熟悉感很快被他挥退:他一天要认识的人那么多,白轩这个名字在仕子中十分常见,他怎么可能记得住一个臣下家女儿的化名? 折子很快地被分流下去,让人带到了金吾卫。 青岚听到封赏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随后便是欣喜若狂:她之前百般推辞秦王的封赏要求,只不过是觉得这事不可能,不想让他费劲不说,更不想节外生枝。可没有想到,凤启帝的思想之开明,还在她的想象之外。他既然敢封她,那她为什么不敢接受?! 她大声地赞颂着:“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万岁”是她来到古代之后喊得最真心实意的一次,他这样开明的胸襟,值得她这一跪一叩! 她极有可能是大凤皇朝,甚至是这块土地王朝历史上的第一个女性官员,即使现在顶的是男性的身份,可那意义何等重大?!她兴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了。 等到宣旨太监离去,围观的同僚们一拥而上:“行啊,白小校,平时你不言不语的,没想到还跟秦王殿下认识,立了这么大的功,你真是瞒我们不浅哪。” 青岚有些意外:她其实跟这些同僚都还不算太认识,而且为了怕他们认出自己的女儿家身份,都刻意跟他们保持着距离,看着眼前这些真心的笑脸,她看得出来,这些人里很多人都在为她真心的高兴。 毕竟现在她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她在上元节贼人纵火中,单人突出重围救出了秦王一事必将成为他们金吾卫可以炫耀的功绩之一,他们当中很多人参加了当时的救火,深知从火场中完整地救出一个人是有多难。 这样的人物,她有这样的机缘,值得他们真心相贺。 青岚心里生出一些感动:什么叫袍泽之情?这才是,你有了好事,他们不嫉妒,只因你是他们的袍泽,至于,你有了恶事,他们会不会落井下石,青岚不知道,可至少现在这一刻,她愿试试,这些所谓的袍泽,会不会像前世她的那些战友一样,与她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她哈哈大笑起来:“各位兄弟们,今天小弟有喜事,如果兄弟们不当值,我在馥园楼等大家去吃酒,大家请务必赏光。” “当然要去了!” “小校到时可要多叫些酒来!” “没问题,只要有吃的,本人一定到场。” “哈哈哈哈!” …… “父皇居然毫不犹豫地就封赏了她。”秦王府里,秦王慕昱阳背着手来回踱步:“我原以为,父皇至少要犹豫一下,考虑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赏格,真没想到,此女在父皇的心里,比我们想象当中价值还要大。” 黑暗中另外一人道:“殿下是想?” 秦王笑道:“她不是在馥园楼摆了酒吗?本王作为她本次升职的最高功臣,怎么能不到贺,去沾一沾喜气呢?” “其实,秦王殿下如果喜欢她,可以请皇后娘娘想想办法,让皇上把此女赏给你。” 秦王不置可否,先问了一个问题:“那女子这样对你妹妹,你怎么会说出让她到我府里的话?” 黑暗中,那人缓缓踱出来,对着秦王施下一礼:“与王爷的大业相比,微臣那点区区家事算得了什么?而且,我跟着王爷这么久,王爷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也因此更愿为王爷效死。我信王爷必不会让功臣失望。” 这个人面白长须,身材消瘦,生得颇为儒雅,正是余氏的哥哥,现任吏部侍郎余晋。 秦王笑道:“我知道你对我一向忠心,但是此事现在还不行。” 余晋问道:“为什么?不过一个女子,何至于如此小心?” 秦王问道:“一个女子?一个女子怎么值得父皇如此尽心?我是怕,这里面有些其他不可说的原因,万一我弄错了,收了她事小,在父皇那里失去君心可就大了。毕竟,她太特殊了。” 余晋犹豫了一下,似是在在激烈地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方下定决心似地说道:“如果王爷是为她在皇上那里所代表的意义而担心的话,那我倒是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秦王挑了挑眉梢:“你说。” 余晋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的母亲,白家的大姑奶奶,白卉。” “白卉?你是说白卉跟我父皇有关系?”秦王有些意外,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释然。 在他看来,他的父亲对青岚这样奇怪的表现,如果不是有某些特殊的爱好,那必是因为她家里长辈的原因。 他原先猜的是有可能父皇跟他舅舅有什么约定,却没有想到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在作祟。 “这跟白卉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皇上曾经同白氏女有一段旧情。”余晋道。 果然,如果这样解释下来,皇帝对青岚的所有特殊对待就能够说得通了。 但秦王不是那等风花雪月的小女生,尤其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不可能单为了一个旧情人之女坏了这么多规矩,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 而且,这些天他早就把青岚之前的事情查得底掉,如果说父皇对白氏女有旧情的话,那为什么她的遗孤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他也没有过问一句? 他知道,这个女孩被人虐待,几次濒死,如果父皇有心关心一点,她绝不会受到那么多苦难。 这一点,也正是他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及时揭穿她女人的身份,而情愿用“兄弟”情份来与她攀交的原因。 余晋摇头道:“这臣下就不知了,您也知道,臣下的妹妹曾为白氏心腹使婢,白氏的很多秘密她都知道。她曾经告诉过我,白氏在快及笈的时候有几次出去秘会过男人,而那个男人绝不会是她现在的丈夫青贤。” 秦王对这些妇人们之间的秘事没有兴趣,他现在有兴趣的只有一件事:“那个男人她现在还记得吗?” 余晋点头道:“我妹妹害怕白氏做出丑事,曾经在她出去的时候偷偷跟过她一回,远远地见过那男人一次。后来,在有一年除夕,陛下大宴群臣时,她远远的,认出了那个人就是陛下。” 秦王重新坐下来:“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虽然听上去,白氏的那个情人可能就是当今圣上,可有些事余晋不知道,他作为一介皇子更加清楚:他小的时候,见过凤启帝元后,也就是慕昱清的亲娘,他见过凤启帝看元后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如果说,一个男人对那个女人没有爱意的话,是不会有那种眼神的。 现在猛地听见,凤启帝不光在宫里有深爱的皇后,居然还会跟一个女子秘密幽会,这让他在费解的同时,有种听见了不该听的秘密的隐密快感。 他有种预感,或许白氏跟凤启帝有些联系,但情人和情人的联系,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秦王府里,秦王慕昱阳为了青岚的事情操碎了心,青岚自己现在也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欲哭无泪感。 她真不应该纵着这帮酒虫喝酒啊! 现在一个个的拿着大海碗来要灌她,就算她拼命地说:“我酒精过敏!”也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过敏?那是什么词?听不懂?你当了长官,就不跟我们喝酒了?你看得起我们吗? 什么?你不当长官你也不跟我喝酒?那你还是个男人吗? 青岚彻底急眼了:“我tm就不是个男人。” 热闹的包厢里静默了一息,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打败了:人家都被逼得承认不是男人了,你还能把人家怎么样? 那些捧着大海碗的汉子们默默把碗又端了回去,你狠! 如果他们来到二十一世纪,大概就会学到一句话:人至贱则无敌。 青岚这句话把人都震住了,李崴哈哈大笑,一口饮干完碗中酒,去搂她的肩膀:“白兄弟,你为了不喝酒,至于连男人都不敢认吗?你要是去了下面那部件,不得进宫伺候皇上去啊?” 青岚翻了个白眼,谅他们也不敢把思维发散得太过厉害。 反正她今天之后跟在坐的很多人是上下级的关系,也不必弄得太过亲密,大家各安其位的才好。 秦王就是这个时候进的门,一进门便拱手冲主座上的白轩笑道:“秦某人正在隔壁喝酒,正在想,到底是哪一路的好汉这样勇猛,却没想到看到了白兄弟。” 青岚一听,便知他不想暴露身份,也不多那个事,拱了拱手笑道:“我们一群粗人无状,叫秦大哥看了笑话。” 秦王笑道:“哪里哪里,各位都是好汉子,秦某人羡慕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 他看了下那人,眼神里明明不带着什么意思,却叫那人朝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青岚吸了口气,只好道:“秦大哥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大家同坐,一起吃酒也热闹。” 秦王正有此意,笑道:“那是在下沾了白兄弟的光。”他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找店家要来干净的碗筷,给自己斟酒了一杯酒,举杯向青岚道:“我知道白兄弟不能喝酒,我干了,你随意,贺你升迁之喜。” 秦王一个外人对青岚这样的小怪癖都能容忍,相比起来,他们这些所谓的袍泽可对这位新起来的小校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那些人今天要灌青岚的酒,倒不是出于妒忌,只是想抻抻她有多少斤两,毕竟,她一升就是小校,比起从那些从队尉做起来的人来说,多少算是空降,他们服不服是一回事,可得弄清楚她有多少能力。 毕竟他们是在金吾卫,看着没有边防军打的仗多,一出事,哪一桩不是要命的?这小校年纪看着就小,虽然他立的是奇功,但奇功又不能当饭吃,万一这位新晋的林小校能力不足,害的可是他们一个团体的人。 在军队中,他们一向喜欢从酒桌里观察每个人的德行,为人。 秦王这一下,算是半解了青岚的围,青岚感激地举起杯子:“我只好以茶代酒,谢谢秦大哥和各位同仁的体恤了。” 有了这个插曲,宴席总算又热闹了起来。 酒宴散尽,一行人各回各家,青岚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自己家的马车,对秦王含笑挥手:“秦大哥,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要不是他为他在前面挡着,到后来那些人完全喝疯了的状态,她还真有可能被那些人再灌一轮。 经过这一次,青岚可算是怕了,她决定,以后就算是遇上天大的好事,哪怕是要出钱请他们喝酒,她也绝对是席到人不到,这些该死的兵痞子实在让人防不甚防! 快速地洗去一身的酒气,青岚迫不及待地钻上了床,这一天训练不是最累的,最累的反而是那些人际交往,躺在床上,她长出一口气:她的职位虽然封了,可能带多少人,去干什么事,上面还没有交代下来。 江卓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想必,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们也有些棘手。 青岚想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正准备沉入梦乡,一道黑影悄悄地站在了床前。 这几天,他的气息青岚都熟悉了起来,她头也不回:“新打了被子在榻上,真是,今天银宝一直问我,为什么天快暖和了还要加厚被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世上还有自己家不爱睡,偏爱睡别人家的人。” “哼!”那人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直接躺上床,而是极为不悦地哼了一声。 青岚听得一个鸡皮疙瘩暴起:这人好像不高兴了。 第703章 她满心的瞌睡立刻被惊得无影无踪:“你怎么了?” 慕昱清冷声道:“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青岚一头雾水,是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这个家伙。 慕昱清看她那样就来气,两手一伸把她拖出被子,按住屁股,狠狠打了下去! “啪啪”两声,两个人都呆住了! 慕昱清呆住,他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竟然失去了控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了那丫头的?! 青岚完全是不敢置信:她长这么大,她的父母都没有打过她!!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她跟他拼了!! 青岚挣扎着扭动起来,但慕昱清今天的手劲出其的大,她挣得满头大汗,硬是无法从那铁钳一般的手中挣脱出来! 头顶上,慕昱清火热的鼻息喷到她的颈上,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挨得她这么近! “别动!”青岚停了一下,她感受到了那两个字的危险。什么时候是真的危险,什么时候是假的危险,她分得很清楚,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进一步地惹怒这个男人为妙。 于是青岚趴了下来。 青岚睡觉时只喜欢穿着亵衣,现在亦是如此。 慕昱清几乎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才把眼睛从她的背上拔开,她这样懵然的美丽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嚣张。 慕昱清听见自己恍惚是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在她美丽的蝴蝶骨上印下一吻,下一刻,飞一般用毯子把她裹得严实:“以后再不许穿成这样入睡,知不知道?” 青岚只觉得背上一轻,一个柔软却炙热的东西落在她背上,酥酥痒痒的,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你干什么?” 慕昱清被她这一质问,也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来干什么的了,脸再次阴了下来:“你不如好好想一想,你自己今天干了什么?” 她干了什么?她不就是下了班跟一群同事喝了酒吗? 青岚越想越不对味:“你好像也知道我干了什么,你派人跟踪了我吗?!” 慕昱清是谁,怎么可能被她的质问给问到:“哼!你的行踪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我用得着派人跟踪你吗?你还没有跟我交代,为什么要同一群男人吃酒?” “我干什么,用得着你来管吗?” 慕昱清气笑了:“好好,我不管你,待你哪一日身为女子的身份被拆穿,到那时,人人皆笑话你是人尽可夫的时候,你也别叫我管你才是!” 其实青岚自己后来独处时,也不是没有反省今天她的失误,可是叫他一个男人来这样教训自己,青岚却是不服的:他又是哪根葱哪根蒜,凭什么要对自己的生活指指点点?还冤枉挨了这顿打! 青岚越想越气,却知道,这个时候跟慕昱清反驳是不理智的,她气呼呼地扭过头:“你要是嫌我烦,你千万别理我,别当我好稀奇,多想要领你的情!” 慕昱清胸膛剧烈起伏,气得不清:恨不得把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拖出来再打一顿,但刚刚那股气头一过,他的手是再也伸不下去了。 他静静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转身拂袖而出。 走,走了? 这还是他来过的有限几次没有在她床上休息便半路走了的一次,青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豹子“吱”地一声扑到她怀里。 慕昱清一直不喜欢豹子,每次只要他来,总会想办法,要么直接把这小东西弄晕,要么把它扔得远远的,偏偏豹子挠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对这个可怕的巨人,它又是生气又是没有办法。 青岚今天本来心里就委屈得很,再受了他这些气,更加气上加气:“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可恶?” 豹子:“吱!”就是! “那他以后再来,我就直接赶他出去,好不好?” 豹子:“吱!!”好! “你也说好啊?那就这么办了!” 豹子:“吱!吱!”主人威武! “可是,今天看这样子,他好像真的不会来了。” 豹子:“吱。”不来才好。 “其实,我今天说话口气也有些不对。你说是吗?” 豹子:“吱吱吱!”才不是,主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别再放那个坏蛋进来。 “你觉得也是啊?那好吧,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人要是再来,我,我向他道个歉也不是不可以。” 豹子:“吱~”不要啊~ “每次他在我这里似乎睡得特别好,也不知道离了我,他会不会睡好?豹子,豹子?哎呀,豹子你怎么样了?” 豹子虚弱地睁开眼睛,懒得理这个笨蛋主人了!为什么总会有个坏蛋来跟它抢主人暖暖的,香香的被窝呢? 青岚自我开解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昨晚把某人气跑的负疚心作怪,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连第二天一早的训练都没精打彩的。 她呵欠连天地跑在最后,听李崴小声笑她:“看你吓得,昨天他们只是吓你的,你若真不愿意,谁会没事灌你这个上官的酒啊?” 青岚拍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我这不是没有见过,有点不大适应。” 李崴“自以为很懂”地笑道:“我知道,白兄弟,你看着年纪不大,昨天应当是从没喝过酒,怕丢面子吧?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嘛,就是丢了面子又有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不是男人,她才那么害怕喝酒嘛,要是个男人,放心一醉,真没什么,可依慕某人的说法,她那一醉就乱说话,到时候,好看的在后面呢! 金吾卫头一次居然混进了个女人当小校,那帮兵油子们不炸营才叫稀奇! 青岚苦笑:“我真是不能喝,小时候差点为这个事丢命。” 李崴见她说得认真,半信半疑:“真不能喝啊。” 青岚坚定的点头:“真不能喝。” 李崴拍拍胸脯:“我明白了,到时候,我找机会帮你跟大伙分说清楚。” 青岚就是怕昨天的事因为她拧着,闹成大家的误会,有一个能服众的人愿意为她出这个头,那肯定再好不过。 她感激地拱拱手:“多谢李校尉了。” 李崴笑道:“你我也吃过几次酒,怎么也该算个朋友了吧?总是职衔的叫着,多生份哪,我虚长你几岁,托大认个哥哥,怎么样?” 青岚知道,这是他想罩着他的意思,正要说话,将军的营帐那头跑来一个人,大声叫道:“白小校,正使大人有请。” 金吾卫按职司设置,原本该有两名副使,一名正使。其中的一名副使空缺,另一名便是刚刚叫青岚过去的曾荃正使。 这位正使青岚也只在统训的时候远远见过他两次,远不比江卓熟悉。 从远处看,他是典型的武夫身材,长得极其粗犷,满脸的络腮胡子。但是他能成为金吾卫的正使,绝不可能是个只有身材没有脑子的武夫。 金吾卫是皇帝手下,他拥有直辖统治权,亲领的第一亲卫队,曾荃在这个位置上,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绝对是凤启帝的心腹。 青岚也不清楚曾荃知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她跟着曾荃的亲卫进了营帐,曾荃埋头坐在书案后面不知是在写着什么。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握着枝小细笔,那感觉就是壮汉在拈绣花针,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笑。 青岚却笑不出来,因为曾荃的脸上黑青欲来,显然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在发生。 亲卫跟她打了个手势,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青岚便不出声,曾荃也不理她,把那一叠公文都批完了方抬头道:“白小校?” 青岚行了个礼:“属下在。” 曾荃点头,他的声音倒是温和的:“嗯,”他开门见山:“本将欲让你去西埔门当值,你意下如何?” 西埔门? 青岚也不清楚西埔门是干什么的,进出的人有哪些,但自古以来都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一说,西埔门必然不会是什么太监宫女进出的地方,去守那里的话,应该是一份清闲但没什么前途的工作。 因为那里是皇宫的最外围,最外围就意味着接触中央的机会就少,也意味着升职的机会更少。 青岚其实说不上愿不愿意这一说,他找她过来不过就是例行公事,不管她愿不愿意,恐怕这西埔门自己都要去守的。 她心里有点失望,但马上开解自己:守在那里天高皇帝远的,但也不会有什么杀头的危险,只要不倒霉碰到小概率夺宫事件,应该是份高薪且悠闲的工作,总比天天待在家里被逼着绣花的好。 想起年后已经到岗的顾妈妈,青岚坚定地点了点头:“属下听凭将军调遣。”她只能在心里对顾妈妈说“抱歉”了,她宁愿每天在外面吃风喝雪打蚊子,也不想去学那可怕的规矩,背那更可怕的《女则》。 曾荃倒对这姑娘有所高看:一般人听说自己升职,肯定以为将会受到重用,能听见自己的新工作是去守大门还面不改色的,不管她是真的愿意,还是假的愿意,单单是这份心态,便已经很是不错,可惜了,这要是个小子,他还能给好好培养培养,可她偏偏是个姑娘…… 曾荃想了这么多,面上也不显,声音只是更和气了些:“那好,你这里没什么问题的话,任命书明天就会下来,我会通知安排值守的人,把你轮值的时间尽量排在白天。”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在告诉青岚,他是知道自己真实性别的人。 青岚皱了一下眉,没有马上离去:“将军,属下可以在夜里当值,请将军不必为了属下破坏营里的规矩。” “可你……”曾荃皱眉,没有把话说全。 青岚也明白他的顾虑,道:“将军,军营里最不容许的就是特殊,如果将军为我单开一例,表面上看属下是得了便利,但属下多少是个小校,手底下肯定也有些人,长此以往,属下肯定不能服众,也不利于属下队伍的团结,属下这才想请将军再三考虑一下。” 曾荃咧嘴笑了:“你这……小子,倒有些意思,可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夜里当值就得在宫里住一晚上,你不觉得不方便?” 青岚也一笑笑:“属下多少是个小校,总该有些特权,别人睡一起,属下自然要一个人独占一屋。” 曾荃哈哈大笑:“你小子,说你脑筋笨,你还有些灵活,说你灵活吧,你又还有点倔,你去吧,我考虑一下。” 青岚知道,她也只能为自己争取到这一步了,这样做,短期看她是占不了什么便宜,可长远来看,绝对是有利于她的职业发展的。 她是一个军人,如果连军人统一行动的纪律性都没办法做到,该如何保证她融入这个队伍?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这个封建王朝女人为官的第一人,她正在创造历史。 她不可能永远都打扮成一个男人,总有恢复女身的那一天,让她跟男人不住在一起,那是性别原因,可让她还要做着跟男人一样的活,领着跟男人一样的薪水,还要比男人娇气的话,那样的影响可就不是她一个人。 她几乎可以猜到她的结局,没有揭穿时,大家会当她是特殊化,边缘化的“神秘高干子弟”,到了揭穿的时候,大家会“恍然大悟”,难怪就她妖妖道道的那么多,原来是个女人啊?女人嘛?难怪了! 她必须得拿出证明,女人,也不比男人差,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既然凤启帝有那个襟怀去容纳一个女人做官,自己就要做到最好! 不能让人瞧不起,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在深宫中的凤启帝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喷嚏,他冷笑着对吴春道:“看来又有人在骂朕,这一次朕杀的那几个人叫人们胆寒了,他们,是嫌朕老了啊。” 吴春陪着笑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青岚第二天接到了来自金吾卫的任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皇宫看大门的守卫。 其实说她是看大门的也不太简单。 她是一个小校,手下有三个队,一个队负责值守宫门,一个队在西南边的宫墙跟南华门巡视,另外一个队便负责西北边的宫墙跟北辕门之间的宫墙巡视。 接到任命的时候,青岚先是揉了揉额头:伤脑筋哪,她现在真的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她那些侍女们说,她们的小姐其实成了个古代女公务员的事。 没有想到,等青岚一说完,两个丫鬟居然露出的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金珠只会围着她傻乐:“太好了,咱们家的小姐可是大凤朝第一个女将军。” “只是小校而已。”青岚纠正道。 第704章 金珠兴奋道:“都一样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这接受度也太高了吧?青岚郁闷,她准备好的一套说词全没有了用处。 银宝还有些担心:“那小姐晚上不回家,跟那些男人要住在一起,怎么会有家里方便?” 青岚便把自己的打算跟她说了,这爱操心的小老妈子才算是放下一颗心。 本来以为最难的居然轻松解决,而以为该平稳过度的却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出了夭娥子。 “白大人好。” 青岚皱眉看着这一队站得歪歪扭扭的营兵们,问道:“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吗?” 几个人“嘻嘻”笑起来,一个人大声道:“报告大人,我们校营里昨天晚上有几个吃坏了肚子,现在在茅房里跑肚拉稀,出不来。” 青岚眯起眼睛:恐怕不是出不来,而是有意给的她一个下马威吧? 这几个人她之前都没见过,应该没有跟着她去酒楼里吃过酒,不过:“我不是说过,叫你们在一刻钟之内全部给我滚过来见我吗?!” 青岚怒喝道:“你们就是这样迎接我的?!”她还是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细,完全压不住队伍里几人的私语声。 青岚脸沉下来,走到那几个说话的人面前,一人给了一脚:“大人说话,谁许你们在底下私语?!” 被她踹倒的,是队伍里最高大,看着也最凶横的人,她有意要选这两人立威,在这两个安静下来后指着校场道:“你们两个,给我绕着校场跑十圈。” “你tm算什么东西!” “老子跑个卵球!” 两人一前一后地大骂起来。 他们的身后,一群营兵哄笑着在看热闹。 青岚冷静下来,知道若是这一次认了怂,那以后她这个将官的头号肯定会在这个小校里失去威信,任人踩踏。 这些人跟她不同,她是情况特殊,曾荃出于保全她的想法,不想让她参与太深,而这些人能被派来守卫皇宫最边缘的位置,要么是因为他们家世太差,拼不过别人,拿不到更让人眼红的位置,要么是这些人本身就是刺头,不好管,不管在哪里都跟人不对付,最后一级级地贬下来,慢慢混成了老兵油子。 青岚能短短的时间分析到这个程度,但光只是分析肯定是不够的。 不管这些兵是前一种人,还是后一种人,只要是长期混在一起,那肯定最后也会有一样的习性。 金吾卫即使是全京师,甚至是全天下最精锐的队伍,也会有良莠不齐的兵士拖后腿,而驻守着皇宫最外围的兵士肯定就是金吾卫里最差劲的一群人。 那两个被她踹倒的兵士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他们随便一个人都高过她至少一个头,她在他们面前,完全被衬托得像个无力反击的豆芽菜。 在她的身后,那一队营兵一边笑一边朝前走,有意无意地形成合围之势。 今天这一场架,必打无疑。 她看到,校场里三三两两有人在看过来,有人甚至就站在不远处,那些人里,她找到了当天找她喝酒的汉子,甚至在校台的下方,李崴抱着臂,也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军队里的政治就是这么简单,你要想让别人服你,你的拳头就得比别人硬!这一点,只有你自己才能帮到自己! 青岚一边想,一边后退,计算着出力的最佳角度。 那两人看她只会后退,以为被自己吓住,轻蔑地笑起来:“看着是个小白脸,嗯,说不得身上的——” “啪!”一个巴掌重重地刮到他的脸上! 青岚甩了甩手,轻蔑地看着那个吐了半口牙齿的家伙,真是个败类,她一直都知道以男人为主的军队里少不了这些龌龊的玩意儿,没想到,在她面前就有个这样的东西! 这同时也让她心惊:即使连号称最精英的军队里也会有这样的败类,不知道整个大凤国的军队面貌将会是什么样的! 剩下的那个人呆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出手,怒吼着提着拳头冲上来! 那人下盘结实,应该是有两下功夫,毕竟,金吾卫平时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不是盖的,她绝不能轻忽大意。 那个人提拳来打青岚的面门,青岚却看见,他的右肩微动,果然,到了青岚的面前,他拳头虚晃一枪,右脚却抬了起来。 “啊!!!!!!!” 惨叫声几乎是刺破了金吾卫的上空。 青岚闲闲地收回腿,忘着剩下的几个:“你们要一起上吗?” 那几个一边后退一边干笑,胯下发凉:“不不,小校大人,我们绝没有与您做对的意思。” 青岚懒洋洋地微笑:“那就好,不然,一次打得太多,要是你们都不能出勤了,那也是个大问题。” 她一边说,一边将靴子漫不经心地往那个中了“撩阴腿”的家伙脸上踩:“告诉剩下的那些人,如果我在半盏茶里看不到他们,一人一百杖军棍,本官亲自行刑。” 她一边说,一边顺手撩倒那个满嘴是血,溜到她身后,准备偷袭她的那人,猛地高喝一声:“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齐齐一个机伶:“明白了!!!”这是哪里来的小校啊?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这么可怕?打起人来又狠又毒,他们忍不住可怜了一下那个敢来先撩虎须,却被踢了蛋蛋的同僚。 她又蹲下来对两个被她踩到脚下的人道:“本官今天心情好,不想再打人,聪明的,识相一点,自己去绕着校场上跑十圈,否则的话。”她捏了捏指骨,恶狠狠地微笑起来。 那两个人屁都不敢放一个,绕着操场狂奔起来。 “轩弟真是好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轩弟已经入伍多年。” 可不就是入伍多年?她虽然是女兵编制,闲下来的时候,没少听那些男兵说些私底下的事,可以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跟李崴说的,她低下头,有点腼腆地笑道:“李哥过奖了。” 看过了她刚刚那凶残的样子,李崴怎么也不可能把她当个无害的小绵羊对待了。 他微笑道:“过不过奖的,我还不知道,不过,今天这事恐怕还没有过去。” 青岚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李哥提点。” 她也不问为什么,对方肯告诉她这一点已经很仁义了,毕竟这是她自己队伍里的事,只有她自己下手去管才最合适。 李崴道:“你不怪我刚刚袖手旁观就好。” 青岚正要说话,听得身后一阵稀稀拉拉的奔跑,一个洪亮的嗓门叫道:“金吾卫丁字营第五小队王越报道!” 另一人接着道:“金吾卫丁字营第六小队周开报道!” 第三人:“金吾卫丁字营第七小队游甲报道!” 青岚扭过头去,这三个领先的就是队正,刚刚的集合中,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刚刚她打的那些人不过是小菜,现在的这三个才是正主。 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各位同僚看来在金吾卫的伙食不算好,本官刚刚找人集合,竟然来了不到一半,看来——” 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那些人里,王越面色冷淡,看不出在想什么,周开的嘴撇了一下,游甲咧开嘴似乎想笑。 他们,难道以为自己是要去告状? 青岚笑得更为和蔼,话头一转:“据说,我们金吾卫是全大凤国待遇最高,伙食最好的军队配给,就连这样你们都吃得肠胃不适,那让你们去边防,去战场,恐怕还没上战场,凭着你们这样娇贵的肠胃也要先被自己给自己撂趴下吧?” 军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被人骂“怂货”。 青岚这话几乎就是在明着讽刺他们是“怂货”,三个队正还好,勉强控制得住底下的情绪,而他们身后率的那些营兵们已经开始不满地窃窃私语,青岚还听到有人用她听得见的声音骂:“娘们叽叽的东西也好意思说别人差。” 除了后来跟着队正来的人,前面见识过青岚凶残程度的兵士全都不敢搭话。 青岚知道他们都不服气自己这个又瘦又小的小白脸来统治他们,她也不想一个个地打过去,落个“暴力小校”的名声。 她虽然相对其他人比较好斗,可“斗”也要斗得有价值,今天该打的那一架已经打了,老是打人,而且打比自己弱太多的人没什么意思。 青岚只当作没有听见:“为了你们着想,本官决定,跟掌管膳食的阮大师父提个建议,说你们觉得他做的饭菜太难吃,有问题,害得你们集体跑肚拉稀,让他好好做饭,你们说,这个建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 所有人的眼睛里全都透着这样的无声请求,不管在哪里,掌管了厨房的人那必是掌管了真理,尤其是厨房大管事阮大师父生平最是得意他那一手好厨艺,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一帮人拿着他的厨艺作幌子去整治新到任的小校,他不把他们给生撕了才是! 所有人看着青岚,现在都不敢把她当成纯白无瑕的小兔子了,她刚刚使的这一招要真被用上了,绝对的杀人不见血啊! 阮大师父绝对每天敢把最难吃的食物盛给他们,让他们还不得不吃下去。 游甲咧了咧嘴,赔笑道:“大人,卑职们都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凑巧,凑巧罢了。” “凑巧啊?”青岚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可真叫巧,三个小队的人病了一半,往轻了说,这是食物不洁,往重了说,那是谋害将官性命呢,本官只是找阮大师父提个建议,已经是够宽待于他了。” 游甲目瞪口呆:这位白小校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反话啊?难道刚刚他不明白,自己那些人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样的智商,还想领导他们这个小队,游甲都有点可怜他了。 青岚看着游甲的眼睛,发现他居然真情实感地在可怜自己,觉得这人还真有点意思,憋住笑意,道:“嗯,今天主要是认个熟脸,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她转身往膳营那边走去,看来真是认真要找阮大师父去“沟通沟通”,周开第二个叫住了她,这壮汉长得挺憨厚,搓着巴掌冲青岚赔笑:“大人,其实咱们刚刚都跟您闹着玩的,我们没吃坏肚子。” “是吗?”青岚还是那副和气的笑脸,在周开连连点头确认后,她猛地拉下脸来:“你们闹着玩,本官可没跟你们闹着玩,军营里,只要本官还穿着这身衣裳,本官说出的话就是军令!还是说,你们敢藐视军令?!” 周开一呆,他比游甲机灵,忙扑嗵跪下,叫道:“大人,下官不敢哪!” “哼!不敢!本官看你们敢得很!本官说出去的话,你们也敢如此随便对待,你们还有什么是真的不敢的!” 青岚字字如刀,句句直扣“军令”二字,若是她说的这些话真被传了出去,流言再一发酵下去,他们不要说前途了,反正已经在守皇宫大门,金吾卫里的前途他们算是到了顶,但这不代表他们连现在的职位也不想保住啊! 游甲也吓得“扑嗵”跪下:“大人,下官绝无此意,只是——” “大人!”王越也跟着“扑嗵”跪下,叫道:“大人!是下官们不知天高地厚,大人英明,请大人不要跟下官们计较啊!”他说着说着,居然还打了自己两掌:“都是下官有眼不识,不关别人的事,请大人要罚只罚我一个就是。” 青岚眉头一挑:这个人这话说得有点意思,他话里话外,好像是自己逼着他认错,他不得不认错一样。他这个话,青岚要是轻轻放过,那有一必将有二,要是自己罚得重了,传个“苛待”下属的名声出来,在古代这样名声大过天的地方,也是一个不小的炸弹。 但他一这样说,游甲立刻表态:“大人,这不是王队长的主意,是下官,是下官!”刚刚还觉得他蠢得有点可爱,现在青岚立时觉得,人还是聪明点好,别人的套子一下好,他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钻,还扣了个死扣。 没看见周开犹犹豫豫地没有出声吗? 看来,这个王越就是三个人当中的领头人,游甲看着与他平级,平时肯定是听他的话为多。 青岚眯着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四个长官在针锋相斗,兵士们自然是一个都不敢走的,这小小的一角校场中安静得诡异。 青岚突然一笑,亲手将王越扶起来,王越身子下坠,看来还在跟她暗暗角力?可青岚最不怕是什么?她最不怕的,就是跟人比力气了,王越使劲使得脸红脖子粗的,却硬生生被她从地上“拔”了起来! 第705章 青岚和气地给王越拍拍泥灰,笑道:“瞧你们这吓得,本官只是随口说说,你们就当真了吗?” 游甲脸上露出喜色,青岚却笑眯眯地道:“可你们这个玩笑开得也太是不对,本官若是轻轻放过,也不大合适,这样吧,王队正,你来说说,本官该怎么放过你们?” 王越低着头,没有一开始说话,青岚也不急,慢慢等着,他终于服了输:“下官相信大人会让下官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青岚拍拍手:“很好,王队正说到了点子上,本官的意思呢,小惩大戒,你们就到那校场上,跟刚刚的那个人一样,一人跑上十圈吧。” 王越猛地抬头:他刚刚几乎以为,青岚说得那么狠,自己至少要挨上几十棍子,这事才算彻底地了结,没想到,她居然愿意用如此和气的方式去解决,那自己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跑啊! 青岚看着那群人争先恐后地跑向校场,还没等笑出来,一人突然在她身后笑道:“慕副使,这里是丁字营驻营所在。” 慕副使?金吾卫大营里何时有了一位慕副使? 青岚猛地回头,身后不到十米处站着的那人不是慕昱清是谁? 那人什么时候当的金吾卫副使?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这人,怎么哪儿都能看到他?太阴魂不散了! 青岚的目光太有指向性了,连跟在慕昱清旁边的李崴都注意到了她,他扬声对青岚道:“轩弟,还不快来见过我们金吾卫大营里新上任的副使大人?” 李崴这是在提携她,想让她在新到的大人面前露个脸,青岚明白。 可奈何那个“新大人”太熟了,她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拖着步子怏怏地走到慕昱清面前,草草行个礼:“金吾卫丁字营下小校白轩见过副使大人。” 李崴皱眉,不过他没想到别处去,只以为青岚是对新来的空降大人有所抵触,但他也不好说得太多,又有心提携她,便笑道:“刚刚轩弟你在整治你手下那些兵将的时候,我们都在身后看到了,轩弟这一手收放自如,为兄是不如了。” 他,他都看到了? 青岚突然有种颇为羞耻的感觉:她刚刚没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吧?她慌乱地回想着,没留神,那位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的“慕副使大人”冷淡地越过她身边朝前走去。 走了? 青岚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走了?他居然一句话没跟她说,就这么走了! 青岚咬牙瞪着那人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很:那人现在是什么,曾经是什么,那又关她什么事?她这么委屈,真有点委屈得可笑,委屈得幼稚!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青岚这口恶气还没消散下来,即使是看见她手下那一干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大兵,也没办法高兴起来。 她恶狠狠地问阮大管事要了两缸饭和一大碗红烧肉,准备化悲愤为食欲,狠狠地吃一顿。 连阮大管事都吃了一惊,随即乐得喜笑颜开:“小白子,你今天想开了?要多吃一点啦?听我的准没错,一看你这身条就是小时候没好好吃饭,给饿成这样的,咱们当兵的,可不能挨饿,一挨饿身子垮了,到了要拼命的时候还不等你拼就得先被别人给弄死。你早听我的,我老阮早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对了,这点子红烧肉怎么够?今天还有葱爆羊肉,我专门给你留着呢,旁人我不告诉他,快来我多给你两勺。” 青岚捂着饭缸愣是从阮大管事手里夺了回来,赔着笑道:“真的够了,阮大管事,您总得让我一点点来吧,你看我今天不是吃了很多了吗?” 阮大管事嘟嘟啷啷:“够了?哪儿够呢?这小身条瘦得!你得长成我这样才好扛。” 青岚一头冷汗,要长得像他那样,比门板还宽,那她哥得哭死,她不得更嫁不出去了? 她来了金吾卫没多久,跟别人还处得冷冷淡淡的,唯独这位阮大管事,也不知青岚投了他哪一点的眼缘,每次见她都乐呵呵的,死活追着要给她肥鸡大鸭子的加菜,她不加还不行! 只是他那好意,青岚实在欣赏不来,每到了吃饭的时候,真的是她又甜蜜又痛苦的时候,甜蜜呢,是阮大管事做的饭真的不错,痛苦呢,就是他非得给她多盛好多,要是自己吃不完偷偷倒掉,他没发现还好,一发现就朝她愁眉苦脸地直叹气。 弄得青岚极有负罪感,但慢慢的,她跟这阮大管事的处得也好了起来。 她今天跟王越他们说的话还真不是在吓唬他们,她当时真这么想的,如果这些人到最后都不服软,她就让阮大管事配合一下,好好地整治他们一番。 这事她都不用去求阮大管事,她的升迁令还没调下来,阮大管事就在饭堂里悄悄跟她传授过秘诀,拍着胸脯,让青岚只管放心把这事交给他。 不过,到最后,青岚没用上他罢了。 一想到上午的事,就不免要想到某一个人,青岚再一想到他最后留给她的,那个决绝的背影,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她愤愤地嚼着嘴里的鸡腿,就像是嘴里嚼着的,是那个人的肉一般。 她的对面坐下来一个人,像这样的拼桌有很多,青岚也没看是谁,自己想着心事。 “很生气?”对面那人温温淡淡地,似是在自言自语。 青岚抬头,傻傻地叼着鸡腿,那人慢条斯理地把菜里的葱挑出来,还是像在自言自语:“没心没肺的东西还会生气?真是稀奇。” 这一下,青岚是真的确定某个家伙是在说她了,她气得正要反驳,突然发现,整个膳堂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往她这个方向看,她居然成了众人的焦点! 青岚气急:像校尉以上级别的将领有单独的小膳厅用,他一个除了正使,就是他最大的副使没事跟她挤什么员工食堂啊?没看所有人都奇怪吗? 她压低声音:“你干嘛坐这里?!” 慕昱清睨她一眼:“奇怪了,这里还不能坐吗?” “我——”她哪是这个意思啊! “我是说——” 慕昱清淡定地从她饭缸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不错,看来你上午说,要找膳堂管事帮你治军,这事看来有点谱。” 她哪里说过这个话?! 青岚瞪了会儿眼,想起来她上午时说的话,要是他非要这么概括的话,恐怕还真的是能那么说。 青岚脸红了,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只是说来吓吓他们的,那是手段,手段懂么?!” 慕昱清当然懂,他心里觉得,他的这个姑娘给他带来的惊喜是越来越大了,但他不会傻到把话说出来,淡淡道:“懂,怎么不懂。” 青岚愣是从这四个字里听出了无限的嘲讽,她张张嘴,想进一步地解释,可她能说什么?别人“懂”啊! 算了!跟这个生产力落后自己几百年的家伙没什么共同语言,还是吃肉来得实在! 咦?肉呢?!她的肉呢! 青岚的目光落到了某人的筷子上,那里,来自她碗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正在消失! “你这混蛋,居然敢吃我的肉!”青岚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吃你的肉?”慕昱清慢慢地把这四个字,像嚼了一遍一样再吐出来,莫名地,青岚突然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脸又红了。 她还没想到怎么反击这家伙,他居然道:“肉吃多了,会长肥的,不好。” 吃了她的肉,还觉得是在给她解决麻烦!这人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青岚觉得,如果再跟这个人坐在一起,说不定大凤国就要上演一次喋血膳堂大案了! 午饭气都气饱了,原本青岚准备吃得饱饱得去当值,最后居然是饿着肚子的。 还好她今天排的是下午到宫门下钥那段时间的班,还来得及赶回去吃顿晚饭填肚子,不然就太惨了。 金吾卫大营的官职体系里,正七品的小校就是最低级的官阶,像王越他们几个虽挂着队正的名字,其实是不入品的。 按照正常的配置,青岚其实还应该有一名副手。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边缘地带,守的还不是最要紧,最代表着门面的东正门,别说副手了,连小队他们都比东正门少配一个。 青岚后来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一来上任,她三个小队的队正就合起来给她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一是因为金吾卫更新太快,前一段时间这里的小校一直是空缺的,这些人要么是想从他们当中推选一个自己人把这个位置占掉,要么就是想趁她没有站稳脚跟,先把她的威风打下来,再把她架空。 一个小小的,治下不过百数人的小校都有这么多人争破了头。 青岚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她也决定对得起凤启帝给予她的这份幸运。 她没有忘记那唯一一次面圣时,她的战战兢兢,以及凤启帝带给她的,让她奇怪的感受,但这不妨碍她感激这个人给了她最好的机会。 在上任之前,青岚也了解了一下西埔门是干什么的,像皇宫的东正门是宫廷象征,历来只有皇帝出巡出殡,迎娶皇后,皇后皇太后薨逝才打开。 西埔门是除了东正门外最尊贵的大门,它也只有逢元日,旦日,以及公主出降,迎娶后妃时才打开。 不过,皇宫里只有四座大门,皇宫又这么大,不可能让想入宫的人每天绕半个城去南边北边和采买的车子一起进出吧? 因而,东正门和西埔门大门旁边又开了两个小门,平时进宫的人都从小门进。 “整个上京城里能进皇宫的基本都住在东面,你这里的西门只平时只有小猫三两只进出,是闲得刚好能养老打瞌睡的地方,也难为曾荃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位置给你了。” 以上的消息自然是那个嘴巴又毒又馋的混蛋告诉她的,吃了她那么多肉,总算是吐出了点真东西,青岚也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付他信息费了。 尽管那个人把自己的新岗位贬得这么低,但青岚知道,这里面的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光是那每天朝南北向巡视就得好好安排,一旦出了岔子,分分钟就是掉脑袋的事。 青岚揉揉半饱的胃,召来所有当值的人去问话,这三个小队其实平时交叉上值,有时候五队巡皇墙,有时候六队就守西埔门,总之,安排得不能让人抓住空隙,让人固定有某个小队在什么时候干什么的印象,又不能让有心人摸到规律,这里面的学问其实不小。 他们目前分三班,就像现代社会里一样,上午一班,下午一班,晚上还一班,他们的每一班巡守人员不叫“班长”,叫伍长,这就是金吾卫最小的组织单位。 青岚领着人跟上午的值守人员交完班之后,她还得把她的工作地点巡视一遍,才能坐在值守房里“打瞌睡”。 作为将官,青岚自然是走在正前方,走了没有小半个时辰,他们跟守在西边的金吾卫碰头了,那个人正好那天跟她一起吃过饭。 那人也认出了青岚,只是正在当值不好交谈,只好点了点头,再各走一边。 巡皇城的工作就是这么枯燥,也就是青岚第一次来,觉得新鲜,才走得兴兴头头的。 她本来还有些紧张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一下午平平淡淡地结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既有些高兴自己的值守工作平顺完成,还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她知道自己是向往那些危险刺激的工作的,这样平淡的生活总会觉得某一天醒来时要溺死在里面,可是,这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在生活发生变化前,她总得学会享受它。 洗去一身尘灰,青岚躺在床上,回味着一天的生活,不期然地,又想起了某个混蛋。‘对了,她还没问过他,怎么会跟自己成为上下级的,他不是个王爷吗? 她倒没敢花痴到这个人是为了她到的金吾卫,但依她有限的见闻,她有种感觉,皇帝其实不怎么喜欢他,那怎么又会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来管? 青岚没有忘记,那天在柳老御医的宅子里,柳老御医话里话外就是在讽刺皇帝对待自己的儿子太差,让他在风雪之中下跪,害得他差点落下病根。 皇帝突然对慕昱清太好,让青岚微微有些不安起来。 要是慕昱清能知道青岚怎么在想,恐怕也要惊叹于青岚小动物一般的直觉。 第706章 郑王府书房里,木朋也下了同样的结论:“殿下还不能高兴太早,依属下看,陛下看似是重视您,其实把您立了一个耙子,您看,燕王殿下现在不是越来越恨您了?” 慕昱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个蠢货就不用再提。” 木朋严肃道:“属下不这么认为,与聪明人过招总会有迹可循,而蠢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蠢,且敢于犯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突然跳出来犯一次蠢,你我的所有布置就要全部推翻。” 慕昱清低下头想了一想:“这段时日是我有些怠慢了,你提得很对,再这样刺激下去,燕王只怕要发疯。” 木朋没有继续延着这个话题伸展下去,他郑重地面向慕昱清:“殿下,属下再问您一次,您的所思所想还没有改变吗?” 慕昱清抬眸:“你什么意思?” 木朋道:“我一向认为,合格的君王须得舍弃私情,现在朋屡屡看见殿下因为私情而饱受干扰的判断失误,无不一再验证了朋的想法,如果殿下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毁了这个女人,或者,”他声音很轻:“她会毁了您。” 慕昱清身子一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痛苦一掠而散,低声道:“出去!” “殿下!” “出去!!” 木朋知道,这位殿下心志极坚,他看似是触动了他的某一处神思,但实则并没有实质的改变,但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会非常危险,他不再说话,倒退出门外,关上了门。 在关门的那一个刹那,他只觉得黑暗中那个背影充满了说不出的孤独。 “木大人。”抚琴迎上来向他行了一礼,她低声地问道:“殿下现在怎样?” 木朋疲惫地摇了摇头:“殿下很坚决。”他快速地越过抚琴,朝外走去。 抚琴看着木朋的背影,眼底幽若深潭。 日子如水一般平滑地游过去,转眼便到了三月初。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这个节日同七月初七一样,是一年一度的女儿家过的节日,最适合宴饮和郊游。 每一年大凤朝皇家的女人们,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公主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节日。 因为只有到了这一天,她们才能向皇后明正言顺地请求出宫踏青。 这样的节日也是像青岚这样的守门官们最厌恶的节日。 东正门还好,像她守的西埔门必须在这一天大开中门,供公主们进出。 到了这一天,所有的西埔门三个小队必须把人上全才能够维持秩序,以免有人趁乱惊扰鸾驾。 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因而,听见有新的调遣时,青岚简直是原地满血复活:她闲太久,除了每天已经做得熟练而再也无法提高的基础训练,骨头只有生锈的份。这一会儿听到多了一个活,哪怕是给公主开大门的,她也乐意啊。 天还不亮,西埔门所有的驻防甲士全都各就各位,青岚也摆开了架式,听见一声金鼓清响,便知是公主来了。 她清声高喝道:“开,中,门!” “吱哑”的门轴转动声中,高有三丈的西埔门大门缓缓自两边拉开。 皇宫百米远处早就拉开了警戒,那是金吾卫和近卫营共同组成的防卫线,防卫线外,是特地赶来看热闹的民众。 青岚抽空瞅了一眼宫外,突然觉得好笑:以前她也曾给某些国家领导人做过保镖,那个时候跟现在的样子何其相象? 普通人看在眼里神圣无比的皇家,其实在她这里,也就是一些穿得比他们高贵,规矩比他们还多的普通人而已。 “白大哥真的是你!”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欢叫。 青岚听着有点熟悉,她的后背开始发麻:不会这么倒霉吧,那个声音好像是…… 福怡?福怡?!!!福怡!!!!! 青岚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她要不要这么倒霉,在这儿还能碰到那个倒霉体制的小丫头? 而且,她坐的,那是公主才能坐的八宝凤鸾车吧? 这个小丫头居然还会是个公主?!那她是怎么还能被拐两次的?! 这个时候要是有颗速效救心丸吃吃,青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倒下去的! 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小丫头认识好不好?要不然当时她也不会偷偷溜走的! 要早知道有一天她会被这小丫头众目睽睽之下叫出名字,她一定不会再做跟当初一样的傻事,一定会好好跟这个姑娘道一次别的! 青岚后悔不迭,还得装得“目瞪口呆”:“福怡,你怎么在这儿?” “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跪下!” 青岚就等着有人喝这一句话,她马不停蹄地立刻就跪了:“下官白轩见过福怡公主,下官万死,不识公主贵体,有辱公主金面。” “哎呀,你烦死了!”青岚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这一跪真叫福怡烦了她,但又听福怡叫道:“谁让你叫他跪下的,白大哥,你快起来,你不用跪我。” 福怡急道,要跑过去拉她。 但公主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让她碰到青岚这个粗莽的鲁男子呢,连忙一拥而上拦着她:“殿下有事只管让那人起来回话,何必劳动公主亲自去扶。喂,那人,你起来说话。” 青岚起身,按照礼仪恭敬目视下方:“请问公主叫属下是有何事?” 福怡愣了愣,似乎还没有把那个在宫外跟她随意说笑,救她出水火,保护她不受伤害的“保护神”跟眼前这个像所有人一样,见了她只知道跪和害怕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她只是无措地说道:“白大哥,你不用这样,你是我的恩人,你别跪我啊。” 青岚无声地叹息,她其实明白福怡在惊慌什么,像她这样的地位,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得到,唯独是朋友,才最难得的。她或许自己和她本来是朋友,现在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的,这个“朋友”只存在于她的幻想当中。 也因此,两度救了她的自己才叫她抱有这样大的希望,而自己却并不想跟内廷牵涉太深,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福怡拉开距离,长此以往,才对她,对自己都好。 青岚清声道:“公主久居深宫,下官草民出身,从未入过宫,下官何德何能,能当公主的恩人?公主怕不是记错了才是。” 福怡虽然是公主,但有些舆论她也必须要顾忌,否则被人知道她曾经两度落入贼手,她虽然不至于嫁不出去,可要说嫁得会有多好,那也是自欺欺人。 福怡半天没有出声,明明刚刚那一刻还有车轮和女人们的轻笑声,这一刻却静寂得像变成了坟场,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在同时观察着这个意外的地方,这次意外的事件。 “可……”福怡不知所措地只说了一个字。 一道温柔的女声已道:“怡儿,你认错了人,快上来吧。” 福怡站在原地,眼里迅速蓄满了眼泪,她回望向鸾车,哽咽着叫了一声:“母妃。” 青岚站在眼里,似乎那女孩的哭声没有叫她有一点惊动,她低眉顺眼,听见那个被福怡叫着“母妃”的女人温言道:“走吧,怡儿,你不是最喜欢上巳节的吗?再晚了,你表姐家里的画舫可就离岸,不会载你上去了。” 女人温言细语地把福怡劝走,留下了一地意味深长的眼神。 青岚看看枝头才吐了新芽的树枝,心里想起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青岚有点觉得自己是被自己搬的石头砸了脚:她前两天还在觉得闲得骨头要生锈,可从来没想着要露脸,更没想着,一露就是这么大的脸啊! 千金难买早知道,早知道福怡是公主,她说什么也不会调到西埔门来,就是调来了,就算是三月初三这天装病,他也不会出这个头去喊开中门! 这下可好,好好出一回风头,竟然她要红遍全后宫了! 福怡公主的救命恩人哪,还是一个说过自己“从未入过宫”的救命恩人,这里面可以挖的东西太多了。 青岚几乎能听见各家各人伸长的耳朵,她恼地打了一下游甲的头:“你眼睛这么贼,看什么看?” 游甲结结巴巴地,把脖子偏了一大半:“没,没什么,属下,属下就是看大人您长得俊。” 这人连谎都不会说,他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大的?不对,他到底是怎么在金吾卫里混了这么长时间的?而且还当上了队正,青岚觉得比起游甲来,他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不解释啊! 青岚没好气:“行了行了,别装了。” 当时她刚来的时候,这个游甲什么事都被其他两人顶在前面,给青岚作了不少乱,后来青岚找机会揍了他一顿之后,他居然彻底服帖了,现在没事就爱跟在青岚屁股后头转悠。 跟当初的李崴似的,赶都赶不走。 跟李崴,青岚还可以用打一架这个借口让他离自己远一点,而跟游甲,青岚问他,怎么样才能叫他离自己远点,他答:“我就是想跟大人亲近一点。” 打他一顿吧,他疼两天,等伤好了,他又跟了过来,比金鱼那七秒的记忆还短。 时间一长,青岚也懒得管他了。 有时候心烦了,青岚打他两下出出气,他也不生气,整天乐呵呵地,倒叫青岚这个打人的反而愧疚不已。 青岚指挥着人把中关上,游甲跟青岚熟了之后,把守门的那些道道事无巨细地全交代了出来。 像每年最重要的三月初三,他说得尤其详细:“那些公主不到下午宫门下钥不会回来,大人只管放心地关上,要是有人半路来了,我们再开也不迟。” 这一天不知是宫里空了大半,青岚总觉得宫里的人特别活跃,连南华门那里巡视的人眼神都活泛了很多。 青岚问游甲:“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宫里有些不对?” 游甲眼神游移:“什么感觉?属下什么感觉也没有啊。” 这个人最不适合干的工作就是撒谎,看见他这个样子,青岚越发肯定,这里头有事,而且,事情不小。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连游甲这样一个对她只差“剖心剖肺”的下属都如此保留? 青岚也懒得琢磨到底有什么事,遇见福怡的事情让她到现在还有些心烦意乱:有什么比知道身前有一大堆麻烦,还不得不闭着眼睛朝麻烦里去更让人心烦的呢? 她上次只是进皇后宫里吃了个饭就引来皇后贵妃乱斗,那饭桌上无形的刀光剑影比桌子上摆放的蟹八件还精彩。 青岚只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了,福怡这个性格,再加上她还是个公主,只能说明,她只有十分受宠,才能保有这样纯真的本性。 在宫里,只要受宠,那就是一切的原罪。 那些人或许对付不了福怡,说不定哪个疯子会觉得自己对福怡很重要,拿自己寻个开心,自己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别说自己是朝廷官员的话,就是因为,她是朝廷官员才会小心翼翼,她不想这个差事因为一些很无辜的原因丢掉。 要是像她刚来时那会儿,自然是天高海阔,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她有个万事给她兜着的舅舅,只要她不作大死,日子还是能过得快活顺畅的。 等她回到值守的门房时,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浓厚,所有人都在对着眼色,但在青岚猛地一转身后,大家都好像在该做啥做啥,好像那背后的小动作是青岚的错觉。 青岚转了转眼睛:“游甲,你再陪我去北门那方向转转。” 游甲明显是松了一大口气:“行,属下这就陪您去。” 走出宫墙有一段距离,青岚突然停下来,她猛地转身往回狂奔! 游甲落后一步,又不敢喊,只跟在青岚背后小声地叫:“大人,大人您先停下来!” 停下?青岚下定决心要把事情弄清楚,当然不肯停下! 游甲本来就长得高大笨拙,不擅长速度,被青岚越甩越远。游甲眼看要追不上她,只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看着青岚的背影焦急又恐惧。 青岚在值守房外停下来喘匀了气。 平时至少半开的值守房此时紧紧关闭着,青岚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里面不寻常的味道,她敢用自己的脑袋担保,要是没有鬼,才是真正的奇怪的事! 她像一个积年的老猎人一样在墙根下伏低了身子。 不一会儿,门被开了一条缝,一名穿着不大合身的宫裙的中年宫女低着头走了出来。 青岚瞪大眼睛:不会吧!他们把门关着,不会是在干他们想的那事吧? 这宫女长得又不漂亮,外面教坊司里那么大地方,他们不至于找死到跟皇帝抢女人吧? 第707章 但此时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那宫女还没发现她。 她猛地从一侧蹿出来,捂着那宫女的嘴巴,一脚踹开了门!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青岚。 青岚看到,他们平时坐着用来打牌的小桌子上散碎放着些金银珠宝,王越的手还放在上面,他的手上抓着的,正是一串指肚大小的南海珍珠。 那珍珠有些发黄,但拿出去卖了,或者是磨成粉,也能卖出不少的价钱。 几乎在那一刹那,青岚便明白了,他们瞒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事:这桌上的东西,哪怕王越攒一辈子的钱也买不起一件,这些东西,只有可能是他们跟那些宫婢们勾结,从内宫里偷出来的! 整个丁字营五六七三个小队,除了还在当值巡视的那两个伍,他们全部聚在这里,人人有份! 也就是说,人人在偷盗皇帝的家产! 青岚根本不相信在外面巡视的那两队人毫不知情,她的心彻底凉了。 她这一刻都有点分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古代人,还是这些人是古代人。 “你们不要命了?这是什么东西?你们也敢去拿?”青岚低声咆哮着。 王越暗暗朝两旁使了个眼色,青岚这才发现,门又被他们关上了。 但这里是皇宫,她不相信这些人敢在这里杀她灭口,而且,她有正经的官职,杀了她,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后患无穷。 那些人现在才应该是惊慌的那一方! 青岚平静下来,看看这些胆大包天的东西还敢说出什么话来为自己开罪。 “扑嗵”一声,一个人突然朝她跪下,哭着道:“大人,小的知道这个时候小的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凭着金吾卫的这点银子唬口根本不够,这才动了这条贪心。” 另一个人也跪下了,呜呜开口,“扑嗵”“扑嗵”一屋子的人,除了王越,全部都跪下了。 王越低声道:“属下也不想为自己辩白,只是事情已经做下了,属下也知道这是杀头之罪,属下等人死了不冤,可这些人家里都有老母幼子要养,他们死了一家子都得跟着去死,大人如果想告发我们,只管去吧。” 青岚后退了一步:他们没说错,这里不是偷点小东西关个几年就放出来的法制社会,这里是因言获罪,因言杀人的封建时代,他们偷的,是这个国度主人的财产。 她如果告发了他们,等于是把他们全部送入屠刀之下! 该怎么选择? 她心乱如麻,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高喝:“开门!我们公主回宫了!人都死哪去了!” “完了,那是我们公主!”旁人还没有说什么,那个中年宫女突然面如土色地瘫软下来。 王越面色骤变:“你说真的?那是益阳公主?” 中年宫女白着脸点头:“没错,那是我们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晴翠的声音,我绝不可能听错!” 中年宫女的话屋里吓到了大部分人,周开满脸绝望:“她不会是发现了我们的事,提前回宫来抓人了吧?” 中年宫女慌知乱地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是被公主抓到,她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喂!里面的人怎么回事?还不滚出来开门!”外面那宫女叫得更高更急。 青岚冷眼看着王越满头冷汗:“不行!不能慌,说不定公主还不知道,你,你你,”他随便点了几个人:“你们先出去把门给公主开了,等会儿公主回去,你跟在后面,把东西趁机再带回去,今天的事,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他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有看青岚,显然,不论青岚今天站在什么立场,他仿佛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让她不开口。 青岚此时也心乱如麻:她倒不怕自己被拖下水,反正她今年第一次当值,这些赃物还来不及销毁,就算她站在这里,只要东西不在身上,她还有一辩之力。尤其是她有一笔继承自母亲的丰厚的嫁妆,根本没有必要来贪这点小钱,只凭这个就足够说明她实在没有动机去掺和这种杀头还要牵累全家的祸事。 但是王越最后的那句话太有说服力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因为一些财物就失去性命,甚至罪及家人。她现在,只要喊一声,所有的困局都可以解开,可这一声,她迟迟无法喊出口。 王越点到的人都是平时丁字营里这几个小队最难管的人,也是这些人最是胆大心黑,他们镇定了一下心神,尽量整齐地走到了屋外。 “哑哑”的开门声响起,屋里的人几乎全部在益阳公主鸾驾进门的那一刻湿了手心,公主的车缓缓驶进来,青岚几乎可以听见车轮滚过地板上的轻微的震动。 突然,车停下来了:“怎么就你们几个?你们的白小校呢?” 不是先前的那个人,问话的,是个声音偏甜软的女孩子的声音。 屋里的人全呆住了,王越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把目光移到了青岚身上。 这个时候,青岚反而镇定下来,不管那位益阳公主是为什么想起了她,但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她不出面,傻子才会想不到这里面有问题! “问你们话呢,傻了吗?都不作声!”宫女斥道。 屋里突然生出一股异味,青岚嫌弃地离着那个吓得失了禁的中年宫女远了些:这么没用,也敢学别人偷主子的东西! “白,白小校不在。”其中一人抖抖索索地说道。 “不在?不在就不在,你们刚刚在打什么眼色?说!”对方明显不是那么好唬弄的。 “让我出去跟他们说吧。”青岚看着王越,低声道。 王越沉默不语,周开低叫道:“不能放他出去,他一定会出卖我们的!”他看着青岚,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 “咦,你们当值的屋子怎么关着?别不是白小校在里面不想出来见人,就撒谎说自己不在吧?欺瞒公主可是大罪!”那宫女语气更为严厉起来。 青岚冷笑一声:“不放我,你们以为你们就逃得过去?” 所有人身子齐齐一震! 青岚一把推开把在门口的壮汉,顺脚将那中年宫女踹到了门角藏着,再关上门,朗声道:“下官白轩,参见公主。”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公主的八宝凤鸾车跪下,在眼角的余光中,一双粉色绣着白荷的绣鞋走近她身边,冷笑道:“白小校,你的那些手下们不是说你不在吗?怎么现在你又在了?” 青岚沉默不语,对方要拿这个来找茬,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蠢货的确是说了蠢话,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 凤鸾车停下,一个少女从车里跳下来,道:“看来本公主这些年不出宫,倒叫一群侍卫爬到头上去了,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配瞧不上本公主?!” “啪!”地一声,一人被抽倒在地。 青岚抬头怒道:“你!” 那公主手里一根牛皮鞭子甩在其中一个跪着的侍卫身上,眼睛斜飞,却冷冷看向的是青岚。 那益阳公主穿着一件窄袖火红胡袍,头上辫成数股小辫,竟是一副异族打扮。细一看上去,她的容貌也有些异族风格,高鼻雪肤黑发,眼底微微生蓝。 青岚看见她的容貌,想了起来这位公主是谁:她的母亲正是夷人老汗的亲女儿,也是这一代夷人大汗的亲妹妹。她当年一国公主,蛮夷出身嫁到凤启帝后宫,初一进宫便获封贵妃之位,风光无限。 只是这些年,夷人在白家的带领下,在战场上的优势逐日缩小,这位现任夷人大汗的妹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识时务之人,最终被人抓住机会扳倒,由贵妃位黜成了雪妃。 但不知凤启帝是何考虑,当年宠这位雪妃或者是有些政治因素,宠着宠着,似乎还宠出了真爱,除了黜了她的贵妃之位,对她所出的这位益阳公主也是恩宠有加。 据说,这位公主好作胡人饮食,爱跳胡旋舞,性子飞扬跋扈,但她这样,反而让凤启帝更加宠爱,直到福怡公主的横空出世。 “我什么我?你这侍卫好生大胆,本公主回宫,你躲在值守房里龟缩不出不说,还摆出这副模样,莫非是本公主身份太过低下,还不值得你亲自一迎?” 这就纯属于在找茬了,别说青岚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外臣,就是她是公主的人,以她的身份,像开门这种事也不必她去做,但她非要把这个帽子扣给青岚,青岚也只好受着了。 她伏低身子,轻声道:“并非如此,只是属下刚刚在整理衣冠,这些人或许是怕对公主有所怠慢,便撒了这个小谎。” “哼!小谎?!”益阳公主下巴微扬:“你休得欺骗本公主无知,刚刚本公主叫门连叫几次都没有开,你敢说没有鬼?你看看现在,你身后那些脓包们连值守房的门都还关着,若说这里面没事,你以为你骗得过谁?!” 这位公主虽然刁蛮,但看问题却有着可怕的细致,青岚原以为她就是想刁难一下自己,没想到她倒先发现了他们的不对! 益阳越说越觉有理,叫来左右:“来啊!给我把这门打开,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完蛋了! 门里门外,所有的人都同时想道。 王越和周开面如死灰。 “慢着!”青岚突然清声道,挡在了门边。 益阳唇边噙着冷笑,不分给青岚一丝眼神:“怎么,白小校这么害怕我把这门打开?” 门里,王越他们听着青岚还没有变声的,有些圆润的少年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公主大约还不知道,在下是金吾卫丁字营驻守西埔门小校白轩。” 益阳把目光分给她一点,还在等着青岚说完话,但她说过这一句后便不再开口,益阳便道:“那又如何,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要开了这门,你又能把我怎样?” 青岚声音不大,却很清楚:“下官刚刚说这么多,就是想说,下官奉谕令驻守在皇宫西门,不得令不得开门,此处乃我金吾卫办事的军事要冲,公主您现在站的位置已经是在警戒之内,下官有令在身,如果您再往前一步,休怪下官不客气!” 益阳大怒,一鞭子抽过来:“本公主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营官还能怎么对我一个不客气法!” “呛”的一声,青岚抽刀相迎,一刀便把益阳的鞭子给砍断:“下官军令在身,若公主执意如此,下官也只得禀公办事!” 益阳气得脸色都变了:青岚刚刚砍断的鞭子是她母亲最为心爱的陪嫁之物,也是她最喜欢的武器,居然被这个低贱的侍卫一刀就给砍断!这个仇她怎么咽得下去! 她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你大胆!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人捆了!” 益阳的身边跟着几个护卫,这青岚一早就看到,有几个还是跟她一起吃过饭说过话的同僚,刚刚跟益阳起冲突时,他们就远远地躲着,不想针对青岚,但此刻公主有令,他们又能怎么办?! 青岚面对着扑来捉她的那些人,朗声道:“公主,下官现在还在执行公务,若是您一意孤行,到时候下官必会禀明上司,问一问陛下,是不是下官们执行公务时,公主只要吩咐一声,下官们也必须得破坏规矩?!” 益阳哪里懂得她话里藏着的陷阱,只是气得直叫:“抓住他,抓住这个人,把他带到我宫里去!” 倒是那些听了益阳的话围过来的侍卫们心里打了个突:他们同出金吾卫一系,自然更加明白营里的规矩。 青岚的话从理论上而言,不但一点错误都没有,还表现出了相当的素质:你要想冲我的岗,破坏我驻守的阵地,那就是我的敌人!我不管你是公主还是主公,只要是坏了我的规矩,那我一样的不留情面! 他们现在若是把青岚捉了,将值守房门打开,到时候公主自然可以用一句“娇蛮不知事”便可轻轻放过,可他们这些“明知故犯”的帮凶们不是不知道规矩,还要“助纣为虐”,到时候即使上官们迫于公主的威势,不会在明面上训斥他们,可暗地里他们必不会被放过! 为什么? 因为金吾卫是皇帝直辖,尽管皇帝把他们拨给了各宫嫔妃和公主调用,但本质上,他们得遵从皇帝的规矩!而青岚,她站在值守房前,不让公主再进一步,就是在守卫皇帝给他们定下的规矩! 从这个角度上讲,他顶撞公主固然会被记恨上,却是大大的忠于职守,不畏强权! 第708章 自己这方若听了公主的话就把他抓起来,公主固然会高兴,可公主的高兴顶个屁用!回去了,他们就是挨军棍降职的事! 领头的那人想到这里,回头对益阳道:“公主,白小校说得有理,他的确是在执行公务,值守房不是公主可以去的地方。” “啪!”益阳横眉怒目地扇了那人一耳光:“你算个什么东西!连我也敢指教!” 可怜那人堂堂八尺汉子竟被一个女人当众说打就打,青岚这一刻真是庆幸:自己那天跟曾荃说到前途的时候,没有坚持说要往前凑,否则的话,在贵人身边当差,前途可能比他们这些守大门的好些,可这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以她的个性不是反抽回去,就是愤而辞职,根本干不下去! 那人似乎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垂下头退下不作声了。 益阳单人只影急走着往前冲:“我倒要看看,你那个值守房里是不是装了天大的秘密,我还去不得了!” 她根本无视青岚的刀锋,挺着胸故意朝她这里撞过来! 青岚心念急转:她只要不想死,那刀就只能是唬她用的,但她也不能这时候把这找事的公主放过去,不然那一屋的人都不要活了! 尤其是现在,在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那个屋子中人里,如果他们被发现,自己再说跟自己没有干系,会有人相信吗? 她急中生智,忙道:“公主,不是下官不肯让您进去,实在是今天天有些热,我的卫兵们都带着甲胄在身,刚刚我们关着屋子就是因为太热了,刚刚巡防完一遍,我们想把衣服脱下来凉快一下,您去了,实在是有污您的尊面。”她竭力拦着益阳,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来。 益阳根本不听,反而一步一步把青岚逼得后退:“是吗?那你刚刚不这么说,现在才这么讲?难道不是才想的借口?” 青岚已经被她逼到了墙脚,她目光冷厉,盯着青岚冷笑一声,一脚踹开了门! 青岚闭了闭眼睛。 蓦地,身边传来一声高亢地尖叫! 益阳捂着眼睛倒退着惊叫道:“登徒子!”哭叫着跑进了八宝凤鸾车中,气恨地叫道:“走!快走!” 青岚扭过头去,半开的值守房里,王越脱得身上只剩下一条裤子,手里拿着沾水的毛巾,还一手提着衣服,似乎是在慌乱中找衣裳穿,又似乎是在擦身子。 桌子上的金银珠宝早就被那些金吾卫身上脱下来的衣服给遮挡得一点宝光也不剩,周开对着她,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惊悸的笑。 青岚这一刻也几乎要瘫了下去:幸好这些蠢货还不太笨,听了她的话,第一时间把衣服脱了下来。 她面沉如水,再次进了门,把门踢上。 周开再面对她时,已经是“自家兄弟”的那种“默契”的微笑,他拱了拱手:“头儿,这次多谢您救命大恩了。” 其他几个人也嘻嘻哈哈地,想要抱拳对青岚道谢。 青岚二话不说,一拳头对着他那笑脸捣了上去! 周开嗷地叫了一声,也不敢叫大声了,也不敢讨饶,闷着头挨了青岚几拳。 青岚略略解了点气,压低着声音道:“你们给我听着,立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让桌上的东西消失,益阳很不简单,她肯定现在已经发现了不对!” 所有人一凛,周开嘴巴也肿了,还要问:“不会吧?公主不是走了吗?” 青岚眼神狠戾地瞪着他:就是这样的蠢货,还敢把手伸到皇帝的后宫,也不会嫌自己死得太快! 周开被她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青岚还没说话,她身后那个中年宫女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准备去开门。 “陈姑姑,你要做什么?”王越拦住了她的去路。 陈姑姑道:“我得回去,公主要是回宫了之后发现我不见,一定会问的。” 王越阴沉地道:“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陈姑姑像是已经被益阳那一招给吓得崩溃了,一听王越这么说,立刻想要尖叫:“为什么?放我回去!” 王越喝道:“回去!你回去了,这包东西在这里,你要怎么回去?!”其实,他想说的,是她回去了,可以一推三不知,可益阳公主时刻都可能返回这里,这屋子也就只有巴掌大一块,她有心的话,找个理由带着人来查,现成成的人赃并获! 时间一秒一秒地往前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聚到了青岚的身上: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当她是一个普通的上官,只需要平时应付好她交代下来的事,自己做什么,反正这人看着青嫩,也好糊弄。 事实上,青岚也是这么对待他们的,但她想的是“水至清则无鱼”,她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看到,总有她遗漏的地方,对别人在她面前耍的那些小滑头,只要不过分,她也不愿意认真计较。 只要,他们把她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便行。 可现在,要不是她刚刚机智,自己这帮人已经被锁拿下了大狱,万劫不复! 她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现在也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而且,青岚自从把益阳呛走之后,这个救世主不管她愿不愿意当,也当定了!一旦出事,她也跑不了。 “你是益阳公主宫里的什么人?”青岚突然问那个宫女。 “奴婢是她的乳娘。” “那她平时信不信重你?” “除了晴翠,公主最信的就是老奴。”中年宫女不知是乱过了劲,还是想明白了,越答越加地镇定。 “你放她回去。”听到这里,青岚做了个决定。 “小校!”王越出声阻拦了一下。 青岚很坚决:“放她回去。” 她对着面露喜色的陈姑姑道:“我放你回去不是叫你躲灾的,你必须想办法把公主拦到我们交接班时,你明白吗?” 陈姑姑连连点头:“我明白。”唯今只计,她只想尽快脱身,脱身之后,这帮人的死活关她什么事。 青岚眯了下眼睛,探手从陈姑姑的手上拔下一根发簪,道:“不,你不明白,你若是拦不住公主,那她发现了这包珠宝,你猜她有几分的可能会不怀疑到你的身上?” 陈姑姑盯着青岚手上的那根簪子,脸色又变白了,她似乎极想把簪子抢回来,但又不敢:“明白的,我明白的,小校,你放心,老奴一定想办法让公主留在宫中。” 她本来想让陈姑姑把那包珠宝再带回去,但公主已经回宫,人多口杂的,她身上藏了这么多东西,肯定不会再像之前人少时那样不被人发现。 “不是想办法,而是必须。”青岚强调道。 陈姑姑到了此时,已经完全被震住,只有点头:“是,是。老奴拼死也会做到。” 青岚对王越点了点头:“行了,你们也听到了,放她走吧。” 王越抱了个拳:“是。”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点点头。 有了陈姑姑的簪子在这里,她要不想尽力为他们办事,也得先掂量下,她的簪子等到事发时在这里被人发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陈姑姑抬头就准备朝门口走,青岚开口截道:“慢着!” 陈姑姑以为她又改变了主意,这个看上去还是个少年的男人现在已经彻底让她吓破了胆子:“你还想怎么办?我说了,我一定会帮你们拖延时间的!” 青岚道:“你傻不傻?你猜猜,你们公主会不会在前面留下人手,看看我们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捣鬼?” 陈姑姑想了想,抖了一下:“那,那老奴现在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青岚看了一下侧边的后窗,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从那儿走。” “是,是。”还好,这个陈姑姑身形不是很大,只要是挤一挤,那个窗子还是够她爬过去的。 看着陈姑姑从窗口离开,青岚再转向那些人时,先一人给了一脚,那些人都不敢躲,呲牙咧嘴地生受了这一脚后,王越紧张地问道:“小校,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青岚吐了一口气,高喝一声:“游甲,你还在那闻什么风?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那些人吓了一跳,只听门外一声“咚”的声响,游甲没过一会儿,连滚带爬地进来了:“大人,您找我。” 看着他憨厚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青岚一看就来气,照着先前那些人的标准,送了他一拳加一脚后,才像是顺过气来:“你现在立刻给我肚子痛,痛得打滚得那种,明白吗?” 游甲一愣,王越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大人,可游甲这个样子,他能做吗?” 青岚当然知道,从他的能力来看,游甲很有可能半路就要露馅,但她没人可用。这里的人除了游甲看上去还听她的话,但其他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一次拖得她差点万劫不复,她也不能信任别人。 青岚阴森森道:“他要是不能的话,我就让他马上就能。” 游甲打了个机伶,他能平安混到现在的诀窍之一,就是知道闻风向,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但身体先于脑袋,倒在地上滚动着惨叫起来:“哎哟,哎哟,好痛啊!” 青岚满意地暗暗点了点头:演技虽然稍显浮夸了一些,但也够用了。 她随手点了两个游甲小队里,平时还算跟他亲近的两个人:“你们俩,没看见你们队正都疼成这样了吗?快把他抬走,说我准了他的假,让他赶紧回去医馆里看大夫。” 那两人比游甲聪明多了,立时点着头,把游甲抬了起来,连同桌上的金银珠宝都拼命往自己身上塞:“是,属下这就去!” 青岚轻声对还在卖力装痛的游甲道:“这些东西,这一辈子都不许拿出来用!一件都不许!知道了吗?” “可是……”有些人立时面露出不舍之色。 青岚闭了闭眼:要不是真绑在一条船上,她还真不想理这些看不透形势的蠢货! 她眼中寒光直冒,逼视着那些还在垂死挣扎的人:“如果被我发现,有谁再不听我的话,我的手段,你们想必是不会愿意知道的。” 青岚又看向那些人:“你们所有人现在把刚刚拿到手里的东西一件不剩地掏干净,这是事关性命的大事,一件也不许留,快脱!” 她冷眼看着他们把衣服脱下,眼睛也不眨,又叫他们散了发簪,各自给对方搜身,连一个家伙藏在头发里的一颗芙蓉石玉扣都找出来后,方挥手放了那些人离去,临行前,她想了想,对游甲道:“你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人找个地方把今天的这些东西全扔了,一件都不留!” 她总觉得留着这些东西是个祸根,须得尽快处置才能真正安心,光不许他们用,只让他们藏好都还不保险,得丢得所有人都找不到才安全。 经过这一遭,王越这帮人已经不敢再唬弄青岚了,他眼中从青岚调过来后,一直隐隐藏着的傲色终于被他自己亲手折断:“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青岚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该她考虑的,她已经全部想到,如果益阳公主还是执意跟她过不去,那只能说命该如此,她也只好再来一场硬仗。 “笃笃笃”,有人急切地再一次叩动了值守房的门,是青岚叫守在门外看动静的人:“大人,又有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青岚紧绷起来,身后的那些人同样神色紧张。 青岚低声道:“放松,你们这里已经干干净净的,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跟你们无关,明不明白?” “明白!” “明白!” 那些人低声的应道。 有人轻声道:“大人,就是今天出了事,凭着您这样冒死护着兄弟们,我刘升也不会把您供出去。” 一阵无言的沉默,有人跟着道:“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就是入了暴房,也绝不会牵累兄弟们。” 此起彼伏的,各人都在小声地互相承诺,借以打气。 青岚轻声吐了口气:“出去吧,再不出去,就是只老鼠也知道我们这里有问题了。” 青岚打开门,打头便看见一名穿着青色罗裙的宫女领着数十名甲士气势汹汹地朝西埔门方向而来。 “抓住他们!”那宫女横眉怒目,高声道。 甲士们如流水般涌过来,堵住了青岚的去路。 金吾卫里也分三六九等,守门的青岚这一等算最低等,而在皇宫里能够披甲行走,这算最高一等。 第709章 这一等的卫兵即使见了青岚这样的朝廷命官也不用跪拜行礼,这一次,益阳公主的准备果然很充分,她带来的,是天生从等级上就高他们一等的金吾甲士。 这样的甲士青岚在金吾卫校场经常见,他们占据着校场的最前列,是训练最优异,体能最强壮的那一群人。 这样的精锐中的精锐,青岚只在宫里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是皇帝所在的大政宫,一个,就是皇后的凤睢宫。这样的甲士,原也只有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才用得起。 皇帝如果想整治他们,不会由一名宫女带路,这只能说,来的这一群是皇后的人。益阳公主如果没有确切的理由,是请不动皇后的人的。 青岚摆摆手,示意身后又开始不安的人平静下来,平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抓住我们?” 那宫女俏脸带怒,踏前一步,正要开口,领头的甲士已先朗声问道:“前方是金吾卫白轩所部?” 青岚回了个礼,这位甲士从披戴的颜色看,应该是一名校尉:“下官正是。” 那人一挥手,兵士如黑青一般涌上:“皇后诣旨,益阳公主宫中有失财物,有证据表明,这失去的财物就在你们这里。” 青岚让开路,也不辩驳:“下官清清白白,请校尉大人尽管搜查。” 那人点点头,板着脸一挥手:“搜!” 自然什么都不可能搜到,那校尉听着甲士们的回报,脸色不变:“行了,回去向皇后复旨吧。”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领头来的宫女尖叫道。 青岚早从她的声音里认出来,这就是从益阳公主回来时在叫开门的那个,她应该就是那位晴翠。 她将目光转向青岚,恍然大悟:“一定是他们藏在了身上!校尉大人,你们要搜搜她的身上,一定有的!” 校尉迟疑了一下:这位益阳公主宫室里丢了几样财物,一回来就哭哭啼啼地找上了皇后,就凭着一个老妈子的说辞,便缠着皇后非要去金吾卫搜人。 金吾卫原本就算皇帝的私军,皇后不方便插手,益阳公主仅凭着几句话怎么能指使得动她?皇后便说,要叫人去请皇帝,等皇帝空下来,再去由他亲自过问。 皇后的想法十分妥当,几乎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奈何益阳公主根本就不买帐,一口咬定了皇后不肯帮她,在皇后宫里闹得天翻地覆。 到了最后,竟还隐隐有指,皇后看不上她的胡人血统,有意在给她眼色看,不愿意办事!竟是如果皇后不马上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好像就变成了千古第一罪人一般! 加上她还一口咬定,说是证据确凿,无奈之下,皇后只有命他们同属金吾卫的侍卫们来看一眼,也好堵住她的嘴。 要依皇后的意思,她根本不相信金吾卫的胆子有这么大,敢盗取公主殿中财物。必定是她自己宫室的哪一处出了漏子,再一想到今天一早收到的消息,还有益阳死命要往西埔门去扣这个屎盆子,她更为肯定,这一回益阳非要借她的力,必然是因为私怨,而非公事! 两个小丫头打擂台,竟弄到了刀兵相向,这益阳,真当她是全帝国最宠的公主吗?! 皇后被她惹怒,还存了几分看好戏的心,这才让黑甲卫们出来走这一趟。 春日衣衫本就不厚,假如说益阳的宫中真遗失了那几样贵重饰品,现在这些兵士们的身上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不对。 但黑甲卫凭借自己那双毒眼,老早就看出来,他们现在的这副装束里根本藏不下什么珠宝! 晴翠指着那些甲士催促:“你们快搜!一定还在他们的身上!” 她说得如此肯定,连黑甲士们都有些不确定起来,王越冷笑一声,目露屈辱:“下官知道各位办差为难,不劳你们搜,下官们自己脱了给这位宫女姑姑看,姑姑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偷东西?!” 他快速地解下甲胄,其他人纷纷照做,不一会儿,就脱得光剩下膀子。 没有,没有?! 晴翠不可置信:公主提前回来,就是因为她收到了消息,陈姑姑今年又要偷着去卖公主的财物,便找借口鼓动着她早些回了宫。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这不可能! 她的目光凝聚到了在场的西埔门值守卫士中唯一一个衣衫完好的人——青岚身上,亢奋地叫起来:“还有他没搜,一定是在他身上!” “大人!” “大人!” 青岚身后,那群属下纷纷愤怒地叫了起来,皆目淬怒火,瞪向了晴翠! 晴翠不觉有异,还以为真捉到了他们的痛处,昂起了头,对着黑甲卫道:“校尉大人,你看他们都心虚了,东西一定是在他身上,他们才这样心虚的!” 黑甲卫首领眼中也慢慢地凝聚着怒火,他还算冷静:“那这位宫女姑姑的意思,是还要再搜一搜我们营卫里一名正七品小校的身?” 晴翠一愣,她根本没听懂甲卫里话里的警告:他特意点出青岚的职位,是想告诉晴翠,青岚是朝廷亲封的,有官职在身的侍卫,不是她可以随便轻侮。 她急切地点了点头:“没错!大人请快脱了他的衣衫,东西肯定是在他那里!” 黑甲卫额上青筋直暴,他们同属一营,即使平时极少见面,但这不代表,他不认为对方不是同僚,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僚受一个宫女的一言之激,受辱成这样! 他看着青岚的脸庞青涩,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他立的那一功,他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救了三皇子的功臣,他从火海里背出了三皇子!他的功绩也是他们金吾卫里近些年可数的骄傲! 眼看黑甲卫就要爆发,青岚这时突然说话了,他看着晴翠:“姑姑是一定要搜我白某人的身了?” 自己谋划了这么久,就等着人证物证俱全,晴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特意自请带着黑甲卫过来,就是为了亲手给陈姑姑送上最致命的一击! 眼前胜利在望,别说是青岚这么问,只怕是益阳公主问,她也要点这个头! “好!”青岚惨笑一声,转头对黑甲卫道:“校尉大人,白某不才,也是朝廷命官,沐受皇恩,今天却被逼得所部下属个个大庭广众之下脱甲释疑,这且不算,还要亲自脱衣受辱。这个官,白某可当得好生威风!” 她刚说了这几句话,在场的兵士们要么目露同情,要么同感羞辱:在他们的眼里,晴翠和她身后代表着的益阳公主都只是一个女人,而今天他们天子之军却被一个公主的下奴逼到这个程度,让人感到屈辱十分正常。 所有人看着晴翠的目光渐渐不善起来。 晴翠这才在这一双双森冷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不对,她叫了起来:“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快搜她啊!” 白轩慢慢地脱下头盔,身后,王越和周开齐齐发一声喊,一左一右地拦住白轩,怒视着晴翠:“大人,都是属下们不好,让大人身受奇辱,这位宫女姑姑,你有什么不满直接冲着我们来就是,不关我们大人的事!” 晴翠却像是卯足了劲,一心要跟白轩对着干,她尖叫起来:“什么不关你们大人的事,我看他才是最大的主谋,东西一定都在他的身上,不然的话,你们拦着是什么意思?!” 青岚目如冷电,直直射向晴翠,骇了她一跳!他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仍然把那头盔脱下,对着东边大政宫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又转向黑甲卫:“这位大人,下官不会使你们为难,但下官是陛下的臣僚,非一介宫女,更非一个公主可以轻侮,下官可以脱衣让你们搜,但下官的身,不是谁说搜,谁就能搜的!下官为官,是为了报效君父,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指点两句就要怎么样,如果真的这位姑姑说怎么样便怎么样,下官的脸丢了不要紧,可皇上若问起来,下官该如何回答?” 黑甲卫目光震动,伸出手虚扶了一把青岚,正要说话,忽听得宫门外又有人叫门:“门里人过来开门,我们娘娘回宫了!” 宫门里的人都僵住了,他们这些守门的兵卫刚刚才把衣服脱下,怎么去开门? 还是青岚低喝一声:“还不把衣服穿上,滚过去先把门给我开了?!” 王越和周开看着青岚和晴翠,还是不大放心的样子,但也乖乖地走了过去,开始穿衣服。 依他们的意思,这门就这么晾在这里,谁爱等谁等,反正老子们现在在脱衣被搜查,什么时候被搜查完了再开门,让那些贵人们就在外面等着! 黑甲卫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看青岚的眼光又多了一分郑重:这位年轻面嫩的小家伙对他所部的几个兵油子还真有几分威慑力! 金吾卫营里就那点事,虽说他们平时不跟其他人来往,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青岚刚刚上任时,其他人还曾经猜过,这位娃娃小将说不定过两天就要被那些人整治得跟曾将军辞职不干。他们不说,其实暗暗报了看笑话的心袖手旁观的人不少,不想,这一天天的过去,西埔门这一块每天在安安静静地干活不说,现在看来,这小家伙对她所部的人也整治地服服帖帖的,一口一个指令,个个乖得跟猫似的。 青岚见那黑甲卫没有拦他们,连晴翠听到外面人的声音都不再吭声,把路让了出来,等那些人快速地穿好衣服后,便指挥着他们叫道:“开,中,门!” 宫门再一次打开,翠色的青幄璎珞车缓缓行了进来,这是一名妃子坐的车。 青岚漠然地看着那车从视线中过去,她能感觉到,那车里有个人似乎是在窥探她。她并没有特意去看是谁,反正今天一早过去,只要是想“了解”福怡公主和她的过去的人,就不可能不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西埔门再一次合上后,晴翠又亢奋起来:“校尉大人,现在可以请这位白小校脱衣了吧?” 青岚说了这么半天,这个晴翠居然还不知悔改,非要让她当众脱衣! 青岚抿着嘴沉默,把这个难题交给了这位校尉,校尉早就对晴翠不耐烦了,他正要说话,前方突然有一个人大叫了起来:“慢着!脱衣!他凭什么要脱衣?!” 青岚一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不好,原来那车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上午才给她惹了麻烦的福怡! 她听见她叫停了车,提着裙子狂奔过来:“晴翠,你什么意思,你竟然让白大哥脱衣!” 晴翠可能也没想到车里坐的是福怡,她先是吓了一跳,后来眼里竟闪过几分兴奋之色:“不错,福怡公主,我们公主怀疑这位小校偷了我们公主的财物,要他脱衣自验。” “胡说!”福怡气得小脸通红:“白大哥怎么可能偷东西?你胡说!” 晴翠笑得胸有成竹,嘴上却用着诱哄小女孩的口吻:“公主,您怎么这么肯定白小校不会偷东西?您又不认识他!” “谁——”福怡只说了一个字,总算想起来把剩下的话拦到嘴里,骄横道:“反正他就不可能偷东西,你敢搜他一下试试!” 青岚忍不住撇过头去:这一下,有了这丫头的插手,事情恐怕要更乱了!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远远的,益阳公主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益阳公主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从远处冲了过来。 她在皇后宫里久等不至,便知道事情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她刚刚不顾一切地跟皇后撕破了脸皮地大闹,才让皇后勉强答应调来人马帮她捉贼,怎么可能到了这一步,她要容许有些微的差错放过这个传说中福怡的救命恩人? 她左等右等,终于等不及了,再点了几个宫中的人,要亲自赶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谁知,她人还没到,便看到了一场好戏! 晴翠看见了益阳公主,便情知不好,果然益阳公主冲到这些人面前,劈手就给了晴翠一个耳光,喝道:“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人何用?!” 她又转向福怡,不耐烦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捉我的贼关你什么事?!” 福怡看到益阳,才恍然大悟:“你捉什么贼,你是不是就是看着白大哥不顺眼,故意来整治他的?!” 益阳公主怎么可能承认?她一开始回宫时听晴翠说了陈姑姑的盗窃行为,是有些生气,便想叫人来把这陈姑姑给拖走好好审问。 第710章 没想到这一审居然还把那个西埔门胆敢冒犯他的,那个大胆的家伙给审了出来,一想到福怡今天早上的那一出,她原本只是以为在自己的宫里处置一个小贼的,这一下怎么还可能不把事情往大了闹? 当下她就气势汹汹地非要皇后出手帮她,按陈姑姑的说法,他们到了交接班时才有机会把东西夹带出去,那东西肯定还在这里。那些东西反正也是搁在宫室里生灰,八百年都想不起来去看一回,但能借着那一堆破烂钓条大鱼,她可是很愿意去做的! 益阳跟福怡年纪相差不大,偏偏这个福怡又呆又笨,父皇就是更宠她一些,这叫她怎么服气? 她明里暗里给福怡下了几回绊子,都叫这傻丫头惊险地躲了过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把柄,她能放过才叫有鬼了! 她放下那骄横的姿态,突然对福怡笑了笑:“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快别闹了,这个人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偷了我的东西,你说是不是?陈姑姑?” 那陈姑姑一路被几个健壮的宫嬷拖着,来之前被益阳公主连逼带哄地给唬住了,只以为自己只要把青岚咬出来,自己便会安全脱罪,连连点头:“没错,公主,就是这个小校大人拿的东西!他,他还非拿了我的簪子去,去,说要!”说着,脸上羞愤交加,活像是青岚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这人,也不看看,凭她那点姿色,青岚等瞎了多少只眼睛才能看上她。 福怡气白了脸,只会大叫:“你胡说!你胡说!” 益阳却听得大乐,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少年英杰竟然有这等眼力,连我的乳嬷嬷也下得去手,白大人,你有何话可说?!” 青岚站在那里,看他们吵来吵去,吵了半天,早就听乏了。她懒懒地,心里那股属于自己的,不羁之意又散了出来作怪:“臣无话可说,倘若公主只凭这妇人的只言片语便想定了臣之罪的话,臣劝公主,您还是早早地洗洗睡了吧。” “噗。”福怡被青岚逗笑了,看着青岚那些闲淡的神色,她好像觉得自己的愤怒也平复了不少,她安静下来。 益阳却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主这样说话!” 青岚眼角懒洋洋地,反正今天这一灾估计是怎么样都躲不过去了,她也不再装着什么恭顺的假相,故意笑道:“臣是什么东西,得陛下,得曾大人,得江大人,得金吾卫的各位大人来品评,公主您是轮不上的。” 益阳气得胸脯起伏着喝着左右:“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青岚这四字叫得掷地有声:“我是朝廷命官,要抓我,得陛下,得曾大人,得金吾卫的各位大人,再次也得三法司,又关您公主什么事?” “哈哈哈哈!”福怡再也无所顾忌地大笑出来。 她的笑声成了压垮益阳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你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你们没听见吗?把她给我抓起来!” “益阳皇姐,你恐怕是忘了吧,父皇曾经告诉过我们,后宫不得干政,你要是抓了白小校,落下一个‘皇女干政’的名声,让父皇怎么看你?” 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福怡也冷静下来,找到了理由来反驳益阳。 益阳却也不弱:“我是来抓贼的,什么政不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来啊!上!”她指着黑甲卫:“我叫你上,你站着干什么?!” 那黑甲卫可不是之前任她随便打骂的金吾卫,他可是皇后宫殿正经的卫士,能指挥她的,除了皇后,就只有一个皇上!她一个公主再狂,也轮不上她用如此轻蔑的口气来指挥他! 黑甲卫彻底地愤怒了,他们不但没上,反而转身退了一步,面向益阳公主,首领校尉说得还算克制:“公主,这位白小校是有正经职位的朝廷命官,若您真的怀疑她,请您禀明圣上,由圣上定夺。” 益阳公主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多人想拦着她处置一个下贱的侍卫! 她气疯了:“你也要拦着我?你们难道跟他是一伙的?!” 没有人回答她,连福怡地轻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表演。 事已至此,益阳公主已经丢了那么大脸,她如果灰溜溜地回去,再之后不成了全宫的笑话才叫奇怪! 她骑虎难下,再加上陈姑姑的证词让她信心百增,今天这个白轩,她说什么也要拿下!不为别的,只为了能痛快地打福怡的脸,她也得做下去! 可是她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这些脓包一对上黑甲卫便吓得发抖,有几个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益阳见没人动,“呛”地一声抽出其中一名侍卫的刀,在左右的惊呼声中,突然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你们快把她抓过来,不然的话,我的刀可不认人!” 别说是旁人了,连青岚惊得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你们见过要抓人抓得以死相逼的公主吗?这样就是她要胁了别人,把人抓到了,她自己的脸面又还能剩下几分? 但这个办法不能不说有效,至少黑甲卫犹豫了:维护同僚是维护同僚,可假如真的逼得公主自戗,这个责任他们谁都负不起! 黑甲卫对青岚说了一声:“抱歉!”便带着左右奔上来要捉住青岚。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叫门的声音:“开门哪!我们娘娘回宫了。” 宫门里,益阳顿时目露喜色,而福怡大惊失色地惊呼了出来! 青岚目色微动,向王越使了个眼色,王越明白,趁着所有人都关注在门外时,悄悄地退下。 在场的人中,只有那位黑甲卫首领注意到了这个小插曲,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对黑甲卫抱歉地笑了笑:“职责所在,还请大人稍待片刻,等我完了事我们再细细论来。” 这一次不待她再次令下,其他人便乖乖地去开了门。 青色的璎珞车风铃叮叮作响,益阳收了刀大喜奔过去:“母妃你回来了?!” 难怪之前她跟福怡是这个神色,原来她的依仗来了。 雪妃的青幄璎珞车上站着两个高鼻深目的男人,那两个男人也同样是雪肤,但面白无须,穿着太监形制的衣服,带着幞头,冲着益阳和善地点了点头,跳下马车。 雪妃坐在车里并没露面,轻轻一笑,用一种充满了异族口音的声音说道:“益阳怎么在这里?小半天不见母妃,就这么想了?要亲自来迎母妃?”她声音清脆,倒没有益阳听上去那么尖细不讨人喜欢。 益阳钻进马车,雪妃轻笑着抱怨:“你这丫头,前两天还在跟我说要鞭子,现在又玩上了刀,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舞刀弄剑的,看了也不怕别人说你粗鲁。这刀不过是普通镔铁做的,有什么好玩的,你若是真喜欢,我叫你舅舅托人给你带一把宝刀来给你玩。” 益阳附着耳朵轻声跟雪妃把事情说了,雪妃脸色顿时大变,她一把撩开车帘,一张明艳动人的美人面露了出来。 这美人同样的高鼻深目,目色如碧,头发呈浅金色,乍一看上去,颇有几分玛丽莲梦露的风姿,只是她现在厚厚的红唇不像那位著名的女神一样微微嘟着,而是有些愤怒地变了形:“阿大阿二,你们去,把那小子给我抓来!” 她竟然问都不问便直接要来捉人! 如此跋扈,难怪以她的身份,还能叫凤启帝把她的贵妃份给黜落了下来,这位美人不但骄横,好像还骄横得有点过了度! 但益阳此刻就需要她这点过度的骄横,便不再像往常那样劝着自己母妃,而是得意洋洋的坐在青幄车上等着看青岚惊慌失措。 青岚却没有如她所愿,那两个阿大阿二一动,她便知道,这是两位高手,这样的高手,她只见过两个人。 一个,便是慕昱清,另一个便是那天她救慕昱清时,负责追踪她的一个雪衣人。她那天完全是超常发挥,才从雪衣人的手里把慕昱清救了下来,再想遇到那样的状态相当之难,至少,她目前还没有遇到这样的性命危机,恐怕在阿大阿二手里她躲不过几招。 这样的高手,在正常的情况下,青岚是打不过的。 事情眼看要不可收拾,青岚却十分平静,打不过,她就不费那个力气,她一动不动地任着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钳住了她。 雪妃扬了扬眉尖:“唔,还算听话的小家伙。”遂冷下脸来:“带走!” “等一下!” “慢着!” “谁敢!”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 雪妃人在手中,怒色便收了起来,讶异地问着自己的女儿:“怎么了?母妃不是听你的话,让人帮你把她抓起来了吗?你怎么不满意吗?” 益阳恶意地看着青岚,冷笑起来:“谁说我要抓走他了?他不是一直说自己没偷东西吗?那我谅当众让大家看看,她到底偷没偷!” “你敢!”福怡跑了过来,拦在青岚身前,急得要哭:“皇姐,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可这不关白大哥的事,你要是想抓的话,你抓我就行了,你别为难白大哥,他一个大男人,当众脱衣,你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福怡都能懂的道理,益阳怎么可能不明白?但她就是要凭着这一点,把这一而再,再而三敢顶撞自己的臭男人脸面给扒下来踩到地上! 就这样,还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气! 看看,看看,福怡这丫头一看见她心爱的白大哥被抓,这不就急得要来向她求饶吗? 她们两姐妹斗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福怡这么低声下气! 她心里痛快极了,嘴上却假惺惺道:“你怎么这么说呢?姐姐明明是捉贼,他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她就当众自证清白便是,福怡你别拦着,把人家的机会给悔了啊。阿大阿二,脱!” “慢着!”校尉首领挺身上前,对阿大阿二道:“两位公公,这位白小校是我们金吾卫的将领,他犯了什么错,当由我们曾大人处置,还请二位把人交给我带回去。” 阿大阿二本来就从草原上来,有一股夷人骨血里天生的蛮性,他们从到宫里的那一天起就只听雪妃和益阳的话,区区一个黑甲卫,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阿大指爪成鹰,充耳不闻,出手如电就要冲着青岚的衣甲而来,眼看她的衣甲就要被撕碎。 连青岚自己都没有料到雪妃的手段竟比她的女儿还要蛮,否则的话,她还真不一定会那么快束手就擒。 但她现在也不是全无一战之力,今天的这个衣服真叫他们脱了,她受辱还在其次,她的女儿身暴露,不光以后嫁不出去,在金吾卫里的职业生涯肯定也会马上完蛋! 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把衣服脱了! 福怡急得要哭,眼看白轩受辱,她跺了跺脚跑过去,一把抱住阿大的手:“你把手拿开!不许碰白大哥!” 青岚心中感动,又有些羞惭:她一直以来,为了害怕麻烦,在避免跟福怡接触,甚至不惜当众假装不认识她,跟她决裂,可她不但不计较,一有了什么事,还是第一个冲上来维护她,这样纯真纯稚的友情,不管施予它的人身份有多麻烦,她也不该一再地去伤害一份纯真的感情。 她无视那双离她越来越近地手,轻声对福怡道:“别担心,白大哥没事的。” 福怡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白大哥,你终于认我了?”她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今天的事情由我而起,我不能让皇姐这么中伤你,侮辱你!” 哎,这傻孩子,青岚真的不好说,她一直挡在她面前,反而是钳制了她的行动。 她根本不怕这两个所谓的高手,她怕的是待会儿她的力量一发起来,会震伤到这个一心想要保全她的傻孩子啊! 青岚正要再劝,福怡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到了阿大的身上,却根本没办法阻止阿大的手伸向青岚。 蚍蜉撼大树。 阿大目露凶光,他悍性一起,谁管是公主还是宫女!他正要施功将这碍事的汉人公主给震开,突然间手臂巨痛,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有人在青岚的背后冷声道:“我的人,我看谁敢动!” 青岚背后一僵:他来了!怎么是他来了?又被他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心思一变再变。 福怡欢呼一声:“二哥!”欢喜地奔向青岚背后。 第711章 慕昱清看着福怡,目带暖意:刚刚她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不枉那丫头冒着生命危险连着救了她两次。 雪妃目光微凝,冷冷看向青岚的背后:“怎么?本宫抓一个小贼,也要劳烦郑王殿下出手?” 慕昱清眼中滚着惊雷,一掌一个,出手狠辣,将钳住阿大阿二的青岚打得口吐鲜血,凄厉惨呼。 他站在她面前,冷傲地看着雪妃:“本殿下的人,雪妃张口就要捉,好大的口气。” 雪妃看着阿大阿二,先是惊呼一声,再看慕昱清时已怒焰滔滔:“郑王殿下这是何意?不问个青红皂白,上来便伤了我的人?” 慕昱清冷冷道:“何意?我倒想问问雪妃是何意,上来便诬陷我的人是贼,还要当众搜身,雪妃真是好长的手,一介后妃,也敢伸手管到我们前廷的事?” 这句话其实谁都明白,但雪妃是皇帝的女人,她借骄行事,就算有所不妥,谁也不敢出手阻拦。由慕昱清说来,却再合适不过。 其一,他是正宫之子,原本除了帝后,便是他身份最贵,像雪妃一介小小妾妃,虽占着长辈的身份,却不比他身份尊贵,他要说话,便是于礼稍有不合,于情,雪妃也得受着,何况,他说得再正确不过! 其二,他是青岚的上司,下属受辱,当上司的都不敢出头,那以后谁还敢为他效死?!即使金吾卫是皇帝的私军,那也是慕昱清现管,他当然得出这个头! 雪妃被气得脸色微变:“好好,你说他不是贼,那我说他是,我的女儿宫中失了财物,条条线索都指向她这里,郑王的意思,你是想包庇她到底了?” 她到了现在还说得这么笃定,在场的人中,除了知道实情的人,连福怡都有些惊疑起来:该不会是皇姐这么阴险,在白大哥身上做了手脚吧?不然的话,明明再说下去就是输的局面,皇姐也不会傻到非要硬抗吧? 慕昱清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转身对青岚不耐烦地道:“现在时辰已过,你该下值了吧?” 时辰……是啊,刚刚争执了这么久,青岚还没注意到,今天这个时辰,她第二班下值的确该走了。 只是今天日子特殊,那么多公主后妃去踏青还没回来,按道理,她是要守到宫门下钥前,直到最后一个公主后妃回宫才走的。 但慕昱清发了这个话,意思就是想让她先走,有事他会帮她扛着。 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的眼神中也传递出了这个信息,自己再留在这里,恐怕才是会让他放不开手脚,接着把戏做下去。 青岚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行了个礼:“是,属下这就走!” “慢着!”雪妃突然跳下车:“谁敢放他走!” 她伸臂拦住青岚的去路,雪白的金线纱衣在风中鼓荡,竟是一脸绝决:“我看你们谁敢!” 青岚皱眉:她总算明白益阳公主堂堂公主之尊那像市井小儿一般耍无奈的法子是打哪来了,敢情是跟这位雪妃一脉相承的! 但她就这样拦在路当中,自己等人也不可能真的当什么都没看到,就这么走过去,否则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藐视皇妃”的罪名打下来,自己就算没偷东西,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青岚只能住步,果然看见,慕昱清眉头微拢,看来他时常在外面跟男人打交道,并不清楚女人的手段。 以他的身份,当然也不可能向个女人出手,事情竟然就僵在了这里。 “慕大人,雪妃娘娘。”那黑甲卫在这里看了许久,这时只见三方各不相让,只得出来说话。 黑甲卫道:“现在正是各宫娘娘和公主回宫的时候,此时西埔门还要当值,如果各位非要在此时此地分出曲直,难免要耽误办差。” 这是实情,雪妃也有些犹豫了:她在后宫看着风光无限,其实皇帝对她还有几分宠爱,她心里有数,若不是在这个时候,就是在其他的地方,她逮着了机会,便是大闹一场也没什么,可偏偏是在这里,她不得不顾及到黑甲卫说的话。 她不怕被人看了笑话,若是因为她,堵住了别人回宫的路,让人失了脸面,那些后妃们的恨意和怒火,她也不敢拍着胸脯说,她一点都无所谓。 但都闹到了这个程度,她也绝不会甘心此事就这样草草收场。 慕昱清立刻注意到了雪妃的外强中干,青岚这个女人的事情他是最清楚不过,如果对方肯就此罢休,他当然愿意息事宁人,否则闹大了,她的身份保不齐就守不住了。 这个时候,并不是暴露她的最好时机。 可是要让步,也不能是他们这一方让。 青岚此时也明白,自己想要一走了之,恐怕是不太现实的。西埔门是她的职责,如果因为雪妃出了乱子,到时候曾荃要怪罪下来,她也跑不脱。 她脑子转了转,顿时想到一个主意:“既然雪妃娘娘不信臣下是清白的,那不如娘娘找个地方歇着,等着微臣把事情办好后,我们一同去面见陛下,由陛下分辩个曲直如何?” 雪妃看她说得如此笃定,如果是真做了的人,怎么可能说到见皇帝时还这么平静?但她又怕是青岚在诈她,想借着皇帝把她唬弄走,当下十分犹豫。 静默当中,连着黑甲卫那边看着雪妃都不屑起来:有那撒泼胡闹的胆子,竟然被人拿句皇帝就吓住了!这雪妃,也不过如此! “就依你说的!等一会儿宫门下钥后我们去见父皇!”沉默之下,益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参与了整个行动过程,是所有人里最笃定青岚有问题的一个,刚刚她又悄悄地提审了一遍陈姑姑,更加对自己有信心。陈姑姑为了将功补过,连青岚在那小值守房里说过的话都讲了出来。 她信自己,以陈姑姑的脑子,想不出这么思维清晰的话,她说的,十成十是真的! 月色渐下,回宫的宫妃们车子一辆接一辆,终于,等到最后一辆车进宫,宫门轰地关起来,益阳兴奋地道:“二哥,还等什么,我们快去见父皇吧?” 一行人在夜色中浩浩荡荡地奔向了灯火通明的大政殿。 青岚怜悯地看了一眼雪妃:今天之后,不知道她在皇帝那里的宠爱还会剩下几分。 大政殿外,吴春其实早就接到了消息,那么大一群人聚在西埔门,作为大内总管,吴春要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才叫是真的失职。 他远远看见慕昱清,正要迎上去说话,再看到了他身后半步的青岚,顿时张口结舌:这个姑娘不是青家的那一个吗?她怎么还穿着金吾卫里有正式军职的衣服?她不是个女人吗?陛下不是只让她在军营里训练吗?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慕昱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吴春,在他出声之前,越过了他的身边,站在殿外禀道:“父皇,儿臣昱清请见。” 雪妃不甘示弱:“皇上,雪妃求见皇上,皇上,有人诬陷臣妾,求皇上为臣妾作主。” 还没见到皇帝,雪妃的声音就自动甜了八度。 青岚听得一阵牙疼:感情古代后宫里宠妃的标配就是这种?难得皇帝还没吃腻味。 凤启帝早在下午的时候就听吴春说了宫门前的小官司,在他看来,雪妃这是又要没事找存在感。 他实在是烦了这个没事找事的妾侍,但事涉金吾卫,官司都打到了他面前,他也不好真的不理,便懒洋洋地道:“都进来吧。” 皇帝还是在那个小暖阁当中,慕昱清领着青岚先越过了屏风,他还没说话,抬头看过来的凤启帝先吓了一跳,瞪着青岚:“怎么是你?!” 他又惊又怒:“你怎么还穿着这身——” 慕昱清从看到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恐怕出了岔子,尽管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但他趁着皇帝明显是惊诧过度的表情快速地插进进来:“父皇,儿臣此来是想请父皇帮着断断官司的。” 雪妃落后了半步,被慕昱清和青岚有意无意地挤在后面,此时也忙道:“没错,臣妾请陛下来帮臣妾捉贼了!” 凤启帝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惊疑不已,刚刚差点怀疑金吾卫里出了内鬼,让人把一个女子居然安插到了内廷中来当侍卫! 但他仔细地捋了一遍:这不可能! 金吾卫里每一个任命都是他亲手所批,曾荃和江卓还没这么大的胆子越过他行事。而且,这个老二敢把这女子带到他面前,也说明这必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这问题还不是人为的。 他根本没听那两人在说什么,目如利剑,盯着青岚:“你来说!”雪妃暗恨,谁先说,谁就占到了先机,这谁不知道?在她看来,皇帝让慕昱清这边的人先说,就是有意要放水! 她也暗下决定,如果皇帝有意偏袒,她拼着脸面不要,一定不依。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几个破烂宝贝已经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人争的那一口气! 青岚其实也察觉到了不对,她老老实实跪下:“臣下白轩——” “等等,你说你是白轩?!!”皇帝打断了她的话。 他恍然大悟,对这个救了自己三子的侍卫的名字,他其实还有点印象,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居然这个白轩就是那个自请要来金吾卫大营里的,青家的丫头! 对自己闹出的这个乌龙,皇帝有些好笑,再看青岚时已不再像刚才那样厉色突显,他缓和了一下声音:“你接着说。” 这一回,不光是青岚,连进殿的其他四个人都发现了,皇帝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不对劲。 青岚摸不着头脑,只有接着老老实实地道:“臣下白轩,是金吾卫西埔门小校,今天臣下当值的时候,益阳公主派人说她宫中丢失了财物,是臣下麾下人偷的。” “什么你的麾下?明明就是你!”益阳怒道。 凤启帝突然笑了起来:他还记得白家那丫头出嫁时,那几乎陪嫁了半城的嫁妆,那丫头又把嫁妆留给了她的女儿,说这丫头会眼皮子浅到把手伸到宫里来,他头一个不信! 只是益阳为何这么笃定是她拿了钱,这里头的事才有些值得琢磨。 青岚眼风都不给益阳一个,平平稳稳地继续道:“公主请容下官将此事讲完。后来臣下命兵士当众解甲自检,结果臣下的下属当中并没有人偷盗。后来公主的宫女又将此事指向了唯一一个没有脱衣的下官,说东西必然在下官身上,要逼着下官也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脱衣自检。” 益阳听着,这奸诈的小贼似乎还真的是不偏不倚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虽不爽她说话的口气,却也没有再执意相争。 她一心盯着青岚,却没有发现,她上方的君父听了青岚的话,面上已经是山雨欲来。他问益阳:“益阳,他说的可是实情?” 益阳点点头,不甘地补充了一句:“父皇,儿臣这里是因为她实在过份!” 凤启帝又将目光转到了雪妃身上,更为和蔼:“爱妃,你是怎么卷进去的?” 雪妃理直气壮道:“皇上,妾是看见益阳一个小姑娘家被一群大男人围着欺负,妾实在是不忿,才出头为女儿说话的。” 只有福怡,看着这个样子的凤启帝,脸色都吓得变了,见皇帝没有问她,还是急着出头为青岚辩了一句:“父皇,白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信我。对了,还有雪妃娘娘好凶,她叫她的两个奴婢捉住了白大哥,要当众剥她衣服检查。娘娘你太过分了!” 小姑娘说到最后,越说越觉得有理,激动了起来,也不管“可怕”的皇帝了,对雪妃道:“娘娘,你要是怀疑了白大哥偷窃,你只管去请白大哥的上司作主,请父皇作主,你干嘛要剥她的衣服?!” 这一回,连青岚都忍不住看福怡了:看不出来,这个胆子这么小的小丫头居然发着抖,把雪妃犯的错误说得头头是道,她真的是小兔子一样的福怡吗? 福怡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却不知所措起来:“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雪妃气得胸脯剧烈起伏,那目光活似要把福怡给生吃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她这么做,只是想借着这小侍卫立威罢了!原本她想在凤启帝面前含糊着过去,凤启帝每次也很吃她这一套。 可今天,她的问题被福怡点了出来,凤启帝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也没办法绕过她犯的桩桩件件的错!这小丫头,把她坑惨了! 第712章 福怡像是被雪妃凶狠的吓到,把身子一个劲地往青岚背后藏,一边还怯怯地去看凤启帝。 雪妃想开口为自己申辩两句,益阳却愣住了:没想到还没开战,是福怡先把她的底揭了! 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而御案后面,凤启帝的声音平静得让她想要战栗:“雪妃,福怡说的,可都对?” 一个帝王,最在意的是什么?是美人?是权柄?还是他的威仪? 或许每一个皇帝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但是凤启帝这里,一定没有别的答案! 他最在乎的是他的权力! 金吾卫在他的直接领导之下,向来不容他人插手,而现在一个内宫的嫔妃居然越过了他,要剥去他的卫士的衣服! 谁都听得出凤启帝平静的声音之下涌出的暗流,益阳打了个冷战,跪着膝行两步:“父皇,这是母妃见到儿臣被这小校欺负,气愤不过,才想要为儿臣出头的,她绝无此意啊!” 雪妃远没有她的女儿聪明,只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她来时得意洋洋的样子已经不知不觉地收敛了起来,泣道:“是真的,陛下,臣妾没有想到这么多。” “呵呵。”凤启帝冷笑起来:“是啊,你做的时候没有想到,你要剥衣服的这个人,他是为朕在工作,是在为朕戍卫皇宫大内,你现在想到了?” 雪妃极少见皇帝跟她用这个腔调说话,哪里还不知道坏了事,她拼命地磕着头:“是真的,陛下,臣妾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啊!” “砰!够了!”凤启帝暴喝一声。 暖阁里所有人吓得噤若寒蝉:“雪妃,平日里早就听说你在后宫中跋扈,朕只当你是女人心性,耍耍小性子,没想到,你竟然将手伸到了朕的侍卫身上,朕的侍卫岂容你一个妇人指指点点?!” 雪妃瘫软下来:她来时的雄心壮志已经消失怠尽,原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道理搅出来,让皇帝撑腰,哪知道还没有说到这小侍卫偷窃的事,皇帝就要先一步发落她! 皇帝的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岂还有翻身之地?! 但皇帝并没有往下说下去,他突然转了话题:“你既然说是白小校偷了你的东西,那朕就让你看看,他到底偷没偷。” 他这话是跟益阳说的,转向青岚:“白小校,现在是朕让你脱衣自验,你脱是不脱?” 青岚平静道:“陛下有令,臣自当遵旨。”她刚刚不脱,那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要真脱了,以后要么一辈子男装示人,一旦恢复女装,就是身败名裂之时! 而现在在这里,只有三五个人,她有什么不能脱的?只要不脱到最后,看看身上有没有可能藏东西,她就赢了。 她准备站起来解衣,却发现衣摆被人按住,那是慕昱清的手。 慕昱清隐忍又痛苦地看着她,对他一个古人而言,哪怕只是在三五个人面前脱衣,那也是莫大的羞辱,青岚在这一刻突然十分明白他的想法:他在替她感到羞辱。 她的心一阵抽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心疼自己的男人。但此时此刻,皇帝已经命下,她再不动作,就是抗旨,这个后果,不光她担不起,他同样担不起! 他在挣扎,青岚所要做的,就是让他接受这件事,平静地,接受下来。 她绝决地抽出衣摆,坚定地对他摇了摇头:他不能动,他这个时候动了,那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慕昱清明白了她的话,手指微松,那一片衣摆像抓不住的青一样被松开。他看着空空的手,身边的人开始一件件地脱衣,先是衣甲,再是外套,她解下了她的发髻,最后是…… “好了。”皇帝突然打断了青岚:“益阳,你看看,她的中衣里可能藏下什么东西?” 益阳不可置信:怎么会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她所有的赌注都放在青岚偷藏了她的珠宝身上,可是竟然真的没有!她把那珠宝藏到哪去了?! 益阳瘫软在地:白色半透明的中衣下,少年的身材一览无遗,再脱下去,只能赤膊相见。 益阳把皇帝让青岚未脱的那一件中衣看成给她留的脸面,因为不需要再脱,事实尽在如此:这么薄的衣服,就是要藏东西,还能藏到哪里去? “我就说白大哥不可能藏东西!益阳皇姐,你知道你错了吧?”福怡突然拍着手笑道。 益阳愤恨地瞪着福怡:都是她!要不是她,自己今晚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益阳,福怡问你,你知道你错了吗?你怎么不答她?”凤启帝轻声问道。 益阳轻轻打了个哆嗦,她咬紧了嘴唇,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抵抗了一会儿终于崩溃:“父皇,儿臣知错了!” 凤启帝挥了挥手:“老二,你带着白轩出去,找间屋子把衣服换了。白轩换好了衣服听宣。” 青岚默默地抱起衣服,跟在慕昱清之后出了门。 随后,准备带上门的时候,她又听凤启帝和蔼地对福怡道:“福怡,你玩了一天也该累了,你先回宫歇着去吧。” “是,父皇。”福怡乖巧地道了别,也朝门口走过来。 青岚便知道,凤启帝是单独想要处置雪妃母女二人。 大殿外面,吴春看见这个样子的青岚问也不问,便把他们带到了侧殿里。 青岚抬头:怎么皇帝让慕昱清找个房间,慕昱清找便找了,怎么还跟了过来? 她也没有问,沉默着准备穿衣服,今晚的事说不委屈是假的,可看见她身边的那个人比她还愤怒,她突然就觉得愤怒被人给分担了,心里的怨愤轻了不少。 慕昱清突然走上来揽住了她,与此同时侧殿里传来凤启帝模糊不清的咆哮声,但那些已经不太重要了。 青岚讶异地想抬头:这个人又是怎么了? 慕昱清却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往上看:“总有一天,我要叫这世上的人都不能再迫你。” 她听见他这样说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能量。 青岚默默地回抱住他,此时此刻,两人不需要任何言语,仿佛又说尽了世间所有的话。 “郑王爷,青大人。”侧殿外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是吴总管,你快放开我。”慕昱清又揽了她一会儿,直到听见吴春的声音焦急起来:“郑王爷,青大人,你们还在里面吗?” 慕昱清轻轻叹息一声,放开了青岚,不耐烦地问道:“何事?” 吴春道:“陛下请青大人进去。” 青岚已经敏感地意识到,吴春说的,是“青大人”,而不是“白大人”。他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令青岚有些不安:难道说皇帝那里的心思又有什么变化,让这只老狐狸给嗅了出来? 青岚按住慕昱清:“我去去就回,皇上想必是还想问问今天发生的事的细节。” 她说的这个借口两个人都不信,但,皇帝不叫慕昱清,他也的确没有理由跟进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纤细的背影再一次淹没在了大政殿的阴影中,望着自己的手,暗暗许下了一个誓言。 “青岚?白轩?”凤启帝玩味地将这两个名字说了一遍,对着下面的人问道:“你现在,是青岚,还是白轩?” 青岚大感此话有深意,她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甲,沉声道:“回陛下,臣现在是白轩。” “白轩,白轩?”凤启帝语调微扬,突然轻声笑起来:“那好,白轩,白小校,朕现在有个机会给你,让你重新做回青岚,你做是不做?”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下的旨,他没过几个月就要反悔了? 青岚猛地抬头去看凤启帝,他的脸在冕冠的半片阴影之下,看不清神情。 她强按住所有的心绪,答道:“回陛下,臣现在,是白轩。” 凤启帝没有马上说话,他沉默片刻,突然呵呵笑起来:“一个人,又叫青岚,又叫白轩,连朕都没有两个身份,你何德何能?忽而男,忽而女?!” 青岚咬紧了嘴唇,她以为凤启帝会为她今天顶撞公主而发落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件事! 可她的官职是他亲封,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他一直在纠结她的双重身份? “白小校,或者,是青大小姐,你这个答案还没有给出来吗?”凤启帝问道。 青岚再不敢像之前那样轻松地答出来,她先问了凤启帝一个问题:“若臣选了白轩如何?选了青岚又如何?” “选了青岚,那么白轩今天就会因为触怒益阳公主,被我赐死,青岚将会回到宅门,嫁人生子,安乐一生。”凤启帝顿了顿:“若是选了白轩,那么,青家的大小姐三天之内病弱而亡,白轩因为不畏强权,被朕大加褒赏,自此平步青青,娶妻生子,富贵一生。” 荒唐!荒唐!她明明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娶妻生子?! 青岚想要尖叫,想要大骂,她仅剩下的理智在告诉他,这个君王在玩弄她的人生!他给了她希望,现在却想毁了它!他怎么敢这样?他怎么会这样! 所有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她要问吗?她得得到答案吗? 他是皇帝,他是这个王国的最高权力领导人,不管他给她这个机会契机如何,但他现在显然玩累了,想要收回这个她视为最宝贵最可贵的机会,他不在乎她的想法,不在乎她的忠心! 青岚突然觉得,她前两天发的那个誓言有多可笑:她捧出来的忠心被她想献给的主人随随便便地打翻在地上。 他想这样玩了,便给她一个苹果,等她尝出了苹果的香甜,他便要夺回那个苹果!他不会管,那个苹果让她的人生充满了希望,甚至是要治愈她的绝症。 青岚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过面前的这个人,他这样玩弄她的人生,不就是仗着他有权力如此做?她真想一拳打碎他那身下那代表着权力的王座! 可她不能那么做! 她有哥哥,她有舅舅,她有金珠银宝,她有那么多的朋友,她还有慕昱清,她不能为了一时之快害了这么那么多人! 她要怎么选?选青岚?杀死自己所有的希望,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可她之前那样拼命地跑,拼命地争,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凤启帝的一句话,被全盘否定掉她所有的努力?! 她,不服! “臣,选白轩。”青岚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颓唐地说道。 “白轩?你可想好了?”凤启帝漠然地问道。 “臣,想好了。”青岚听见,自己心里的某一个部分好像正在死去。 “那好,朕会安排你三天之内死去,你死之后,青家的一切跟你无关,包括你母亲的所有嫁妆,包括朕赐给‘青岚’的那栋房子,终你一生,不能嫁人生子,只可娶妻纳妾,这样的话,你还是要选择做白轩?” “是的。” “朕准了。” 凤启帝这样说道,“咚”的一声,一个小瓶子落在青岚面前,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弹了两下:“这是一瓶药,吃了可以令你更像男人,它会生出喉结,以后还会长出胡须,即使你哪一天后悔,也不会再生出孩子。你服下吧。” 青岚抖着手拿起瓶子,喝了这瓶药,她以后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至少,从外表上,她将会与男人无异。 她以为自己会很痛快地仰脖喝了这药,慕昱清的脸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当中,她还记得,他凝视自己时那不经意的温柔,他望着自己时,那如三月春风的浅笑,她醍醐灌顶:她怎么会以为那是朋友之情,那分明是…… “还不喝吗?”凤启帝轻声道:“你刚才已经做了选择。” 青岚闭了闭眼睛:不自由,毋宁死。在内宅当中愁困终身并不是她所愿,在那里,她只会困饿而死。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 她一仰头,灌下了那瓶药。 一滴眼泪顺着鬓角滑入她的衣襟当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退下吧。”凤启帝的声音突然有些疲惫。 青岚木然地起身,没有看见她的背后,凤启帝目光苍凉。 久久之后,他的目光还定格在青岚离开时的那个位置,轻声一叹:“居然跟你做了一样的选择,可她偏偏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这叫朕怎么办?怎么办?她已经毁了朕,你已经毁了朕,朕绝不能容许她再毁了别人。”语至最后,凤启帝像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渐渐变得颠三倒四,除了说话的人,再也没有人能解开其中深藏的秘密。 第713章 青岚出了门,她不知道往哪里去,除了青家,不管是哪个青家,她竟然都无处可去。耳边像是有人在喊她,可她听不见喊她的人在哪里,她也不想听,只是看见路便往前走。看见人,只当那是一棵树,一片叶子。 再过三天,她将真正地无家可归,她是一个凭空被造出来的“白轩”,她没有来处,她的去处也将未知。 大政殿里,吴春焦急地叫道:“郑王殿下,皇上说了,他不想见任何人!” “滚开!” 慕昱清暴怒地闯进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凤启帝直起他的腰身,那一瞬间,一个帝王的威严重新归来:“放肆,这就是你对你的父亲说话时应有的态度吗?” 慕昱清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喝斥,如有困兽地走来走去:“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说啊!” 他咆哮着想冲上前去,吴春拼命地拦在前面,胆战心惊地叫道:“殿下!你冷静一点!” 慕昱清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父亲,像在看这世间最恨的仇人:“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轰”!这个御案在今天第二次被它的主人踢翻在地! 凤启帝站了起来。 “你下去吧,他不会对朕怎么样。”凤启帝对吴春道。 吴春不放心地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朕只是让她做了一个选择。”一反常态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他这个原本应该最疼爱最亲密的孩子大骂。 他平静地连自己都不可思议:“你要听吗?” 慕昱清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某种不对,他突然发自内心地恐惧起来,他有预感,那个答案,他并不想听到。 可身体里又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听听吧!听听吧!听听这个男人还可以做到什么地步,还可以残忍到哪里去!” 他在说不,却没有马上离去,凤启帝讥嘲地笑起来:“瞧瞧,瞧瞧你多害怕,其实,你是明白朕要说什么的?对不对?” 慕昱清用尽了力气沉默。 凤启帝似乎也不在乎他在想什么,慢慢地说道:“朕只是让她做了一个选择,是做男人还是做女人,她选了做男人。” “你给她喝了那个药。”慕昱清说出来后才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恐惧。他的心里,其实那过去的几个月才像是做梦一样,这才是他父亲的真正面目。 “不错。她想当将军,朕看得出来,她想当将军,她想像……”他飞快地说完剩下的话:“朕只是给她了她一个机会而已。” “可那个机会会毁了她当母亲的可能。”慕昱清冷漠地点出这个事实,看向凤启帝的眼中不带一分感情。 这冷冰冰的一眼并没有让凤启帝有所动摇:“不错,她想当将军,自然只能当男人。” 可是女人,也是可以的。 慕昱清没有浪费时间把这句话说出来,他知道,这无济于事。在很多年前,他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他懒得再看一眼这个男人,扭头往外便走。 “朕知道,你喜欢她。”凤启帝提高了声音。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瞬间便击中了慕昱清,他听见自己在问道:“那你就要毁了她。” “不错。”凤启帝的声音里还有些轻微的得意:“朕这里,女人就是女人,她想当将军,她就必须是男人!如果不是,那就没有那个可能!” 慕昱清背着凤启帝轻声说道:“母后她果然没有说错,你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凤启帝平静的面庞有着一瞬间的扭曲,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甚至有些想发笑:“那又怎样?你这辈子都休想娶到她!” 这一瞬间,慕昱清真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掐死这个半点希望也不给他的男人! 但母亲她……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政殿。 凤启帝在御座上坐下,冰冷巨大的金色椅子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那又怎样?朕只要有你,朕只需要有你便够了。他,她,他,他们都会离朕而去,只有你,”他抚摩着御椅,像在对最亲密的情人说话:“只有你,你会陪着朕,直到朕死亡的那一天。” 慕昱清冲出大殿,随便不知在哪里抢了一匹马,马不停蹄地朝着天空中放出橘色烟幕的地方赶过去。 “主上!” “主上!” “她怎么样了?”慕昱清骑着马跑了半个城,才找到这个地方,一到地方,黑衣人甲乙就围了上来。 黑衣人甲捂着眼睛道:“青大小姐她好像是失了神,属下等想靠近她,就会挨揍,您瞧,这就是她揍的。”他眯眯眼上面盖着一块硕大的乌眼青。 慕昱清焦燥:“我是在问她!” 黑衣人甲忧伤:所以说,这是工伤,到底给不给报销嘛! 黑衣人乙急忙把这个傻货挤开,三言两语地说完了:“回主上,青大小姐她一切安好,现在正在那间客栈里游荡,属下怕青大姑娘出事,万一碰到哪里就不好了,便出了点钱,让掌柜把客人全弄走,她现在,唉呀!她上了楼,她坐在楼梯上,主上,她不会是想跳楼吧!” 慕昱清没等他说完便冲了进去。 黑衣人甲鄙视地看着他:“你也不看看,青大小姐是在哪里,她就坐在楼梯的扶手上,她从那跳下去,下面的桌椅碎了,她都会没事!” 黑衣人乙懒得跟这笨蛋多说:他这不是给主上找借口,让他好冲进去护花吗? 他一把拉开探头探脑的黑衣人甲:“去去去,看什么看,想让主人削死你吗?我们赶紧走远些吧。” 慕昱清走到青岚的面前,她半坐在二楼的楼梯上,晃荡着双腿,眼神茫然,似乎在看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知道,这是她服用了那药的后遗症。 她服了那药,头两个时辰便会头晕难解,身子发软发热,直想找个地方散散风。他原本还真怕这姑娘边走边脱衣服,但目前看来,她还没晕得彻底,还知道不能随便乱脱衣服。 他站在半臂之远,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姑娘再过一个月,慢慢会生出喉结,过一个月,她会像少年一样地开始变声,最后,身体会完全停止生长,她将会像一个真正的少年一样开始长大。 这傻姑娘,却选了这条路。 他不知道该心疼她,还是该大骂她。 但现在,他只想把她抱住,告诉她,她不必害怕,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他总会陪着她。 他不会放任她像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一样长大,他不会让她像另外一个人一样,背着沉重的枷锁一生不快活。 他一定会找到方法来救她。 “你怎么来了?”青岚突然出声问道。 慕昱清一惊,还以为她看到了自己,但她的眼神茫然,定格在空中,面露羞愧,呜呜直哭:“我对不起你,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对不起?她对不起谁? 慕昱清想问她,可想也知道,她现在根本听不见自己在跟她说什么。 青岚哭了一会儿,自己把答案呜呜哭出了声:“王爷,我对不起你,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她大声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我太自私了,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还是选了做一个男人,你骂我吧!我该骂!” 忽然,她的神色变了:“你骂我啊,你为什么不骂我,你别走啊!”她忽然把两手前伸,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抓住,身体前倾着朝下摔了下去! “啊!”青岚猛地吓醒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身体居然在急速地下坠,突然间,她被什么东西给抱住了。回头一看,慕昱清的脸在她的面前放大,她又看见他了,这个时候,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个人! 她羞愧地想要掩面,那个人却抓住了她的手,好像在对她说着什么,是什么? 三天后,三柳巷青宅,青贤哭泣地搀着面无表情的青琚,向每一个来宾鞠躬致谢:“多谢您能拨冗到小女葬礼上。” 这一刻,不管每一个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一派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青大人保重啊。” 青贤掩面道:“这不孝女年纪轻轻,就这么撒手去了,叫我一个老父,如何保重?” 来人拍拍他的手,转身的时候,却忍不住撇了撇嘴:谁不知道这个青大人跟自己女儿不对付?在刚刚得知她的死讯没多久,居然就上了门去清点女儿的财产,如今她女儿的灵棚还没设起来,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搬得七七八八了! 倒是他这个大儿子,虽然一滴眼泪没流,看上去可比青贤哭得两眼通红的要情真意切很多。 “您够了吧,人都已经走了。”青琚不耐烦地道。对这个父亲,他彻底地看透了,以前对他还留着一些旧情,但妹妹死后,他这副嘴脸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青贤脸抹都没抹,立时换上了一脸喜色:“想不到这死丫头很结了一些善缘,来吊唁的客人真不少,琚儿,你来看看礼金有多少,我觉得好像有人只上了封子,里面没包银子啊!” 青琚再也忍受不住,拂袖而去:“您自己去看,我看不下去!” 青贤一愣,目光触到桌子上的红封,又喜眯了眼睛:“天可怜见,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这失了的财不马上又要补回来?嘿嘿。” 青琚耳朵里捕捉到残余的几句话,顿时厌恶地又走快了些。 他几天前恢复如初,正在想着去找妹妹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就等来了噩耗。 他心中郁闷,从三柳巷出了门,随意择了一个方向走去。 “哥哥。”走到巷子深处,有人突然像在他耳边轻声叫了一声。 青琚脸色一变,看看左右没人,方应了一声:“妹妹出来吧。” 青岚穿着身男装从房顶上跳下来,青琚看着这个像是有点变化的妹妹,半天没能回过神:要不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青岚这是假死,实际换了个身份生活,不然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天他就得发疯! 他看着她这身装扮,忍不住低声责备起来:“叫你规规矩矩地你不听,现在可好,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舒服了吧?” 青岚低着头让青琚先发泄了个舒服,等他说完了方问道:“舅舅那里你可去了信说清楚?” 青琚没好气:“当然说了,否则的话,舅舅不还得点了兵马直接杀到京城来?” 青岚被他训得灰头土脸的,也不敢作声。青琚到最后还真的有点心疼:“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青岚叹了口气:“怎么办?以后就当我的白轩,好好当差,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呗。” 青琚训道:“好好说话!” 青岚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带着哭腔问道:“哥哥,我三天前已经死了,以后你还认我不?我还是不是你妹妹?” 青琚的眼圈也红了,他哽咽着骂了一句:“你瞎说什么?两兄妹岂是割得断的?”他顿了顿:“哥哥跟你保证,舅舅也不会不要你的。” “那就好,”青岚笑了起来,一张小脸上顿时又阳光灿烂:“对了,哥哥,你腿好了,正好赶得上今年的秋闱,你可要给我好好争气,争取给咱死去的娘挣个诰命来。” 青琚道:“那还用你说,咱娘的诰命一定跑不掉。倒是你,”他犹豫了几下,方说出口:“你的东西我负责给你一件不少地要回来,不能叫父亲以为你死了这债就消了。” 可,那也是他的家产哪! 青岚正想说话,青琚摆了摆手:“你不必再说,哥哥一直都对不起你,你总不能叫哥哥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吧?” 青岚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等着哥哥的手段。”在那个家里,青贤把钱收着,最后也是便宜了那两个小白眼狼,还不如青琚借着这次的机会把钱一起收回来,以后等青琚成亲时,她再把钱还给他! 兄妹俩各有定计,再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消息,最后,青琚不舍地道:“好了,你先走吧,我还得回你那宅子里看着,免得父亲又偷偷地昧下了东西。对了你那屋里为什么要金珠不要银宝?金珠的品行,你确定没问题?” 青岚道:“我确定,其实,要不是银宝有家有口的,我连银宝都舍不得给你留下,只是,如果她跟我走了,只怕这辈子都要难见爹娘,我何必去做那叫人骨肉分离的事呢?” 青琚摸摸她的头:“你啊,心也太善了些。”她嘿嘿笑了两声,乖顺地让青琚捏了捏她的发髻。 第714章 青岚也不多留,跟青琚道了别,从房梁上三蹿两跳地,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青琚眺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方回过神来,叹着气又一步步地踱了回去。 “五奎首啊,六个六啊!”青岚回到临时住的小院子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吆喝声。 她摇摇头:一定是隔壁的那几个酒鬼又喝发了性。 住在大杂院里就是这点不好,一有点动静,四邻八居地便全都听得到。 刚刚搬到这里时,她还有点不习惯,这两天她已经可以枕在万家灯火中安然入睡,在青家当青岚的那一切就像恍惚的一个梦,梦醒了,似乎她本来就该在这里,过着属于白轩的,正常该过的日子。 这里是南城一处大杂院,青岚那日醒了之后,慕昱清已经不在,她身无分文,床边只有一锭小小的银子。 她知道,这一定是那个人给她留的。 她用这锭银子在南城租了个单门独户的院子,算是有了个暂时的落脚地,那几天她也没有上差,也没人到处找她,她便没事的时候到处逛一逛,见识了古代不少有意思的市井生活,慢慢地,也高兴起来。 “白兄弟,你在不在?”门外有人叫道。 青岚一骨碌爬起来,开了门,张铎拎着一壶酒,抱着一只烧鸭,呵呵笑得一口大白牙:“刚起?” “我有这么懒吗?”青岚白他一眼,抓着烧鸭,毫不客气地撕了条鸭腿大嚼起来。豹子站在地上,急得扒着她的腿直叫。 她跟这人也是真有缘份,那天她租完了院子,房东前脚刚走,他后脚便进了巷子,立刻就把青岚认了出来。 据他说,托她的福,当日他认了青岚的功后,报到近卫营里,正好有个伍长的空子下来,校尉便拿他填了空子,也是响当当的一个小军官了。 他认出了青岚,便一直说要请她的客,青岚推了几次,没有推过,便由着他每天上门给她带点吃的。 她其实清楚张铎在想什么,肯定是他看见她前段时间穿得像个贵公子,现在却住个破院子,以为她落魄了,又不好意思说,便每天想着法地请她吃点好东西,让她填补一下。 两人吃了没两口,院子外那破门又被人敲响了:“白大人是不是住在这里?” “白大人?”张铎半口鸭肉含在嘴里,张大了嘴巴。 青岚放下鸭子开了门,一个身穿便装的熟人站在门外:“白大人,金吾卫曾大人让我来问你,你何故自三月初三之后逃营不归?” 青岚张了张嘴:她这不是以为她早在金吾卫消号了吗?而且那几天过得这么混乱,她根本下意识地不想想起来,她还在金吾卫有正经差事要干。 只要一想到她要给那个把她玩弄在股掌中的至尊守大门,她心里就止不住地犯着恶心。 但这话她傻了才往外说,急忙让开一条缝:“郑校尉请进,某家这不是犯了错,心里惶恐,在家里待了几天反省,等着营里处罚我呢。”她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这些人是往她身上安了摄像头不成?怎么她住在哪里,他们一下就找到了? 郑校尉黑黝黝的脸上露出分笑意:“我看着你那可不叫是怕,”他迈步进了门:“你怎么住这里?” 金吾卫校级军官的薪饷开得可不低,青岚这小破院子看着是有些落魄,难怪别人看不上。 青岚笑道:“这不是省钱娶媳妇吗?”这话青岚是在自嘲,郑校尉却哈哈笑起来。 青岚看他神态轻松,料想没什么大事,等给有点惶恐的张铎互相介绍完,便试探着问道:“郑大人,你看,我要是归营,曾大人该怎么罚我?” 郑校尉,也就是那天的黑甲卫惊讶地挑高了眉毛:“你说什么呢?你小子那天可真是带种,曾大人听了某家转的话,当场就笑了,说咱金吾卫里就缺你这样的人才。”他没说的是,曾荃脸上一直带着一股他看不懂的可惜,只不过,从后面的情况来看,事情是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关于曾荃的脸色,他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说出来硌应人。 “对了,曾大人这回来叫我给你带个信,你明天不必去西埔门上值了,直接去营里找他报道,他另外有事安排你。” “西埔门?白兄弟,你是金吾卫的人?”张铎直到他们说完,才找到机会插话。 青岚有点怕他以为自己是故意隐瞒,忙解释道:“张兄,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讲,实在是当时我犯了点错误,有些惴惴,以为我这差事没了呢。”还好凤启帝算是讲信用,没有骗她喝了那“不男不女”药后再一脚把她踹到一边去。 张铎摆摆手,根本不放在心上:“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兄弟我认识了金吾卫的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不过,你瞒了我这几天,也是该罚,不如这样,今天你做东,请我出去吃顿饭,我便放过你怎样?” 青岚还没说话,郑校尉已经先拍了手:“大善,顺便白大人把那天欠的某家的情也一并还了吧。” 青岚看着这两人狡诈的笑脸,摸摸刚刚被青琚硬塞的几张银票,心里算是有了点底气,一拍胸脯:“好!两位想去哪里?” 这郑校尉正是守着皇后宫里的黑甲卫首领,当天要不是他及时为青岚说了两句话,只怕她还得跟雪妃纠缠很久,这人又特地给她带话,对她善意满满,她请他吃一顿饭十分应当。 第二天一早,青岚便爬了起来。她的被卧里,豹子探出半个小脑袋,“吱吱”跟着跑前跑后,弄得比她还忙。 她住的这个地方离金吾卫的营地还有小半个时辰可走,她按照平常的生物钟起来,已经显得有些晚了。 青岚急忙梳洗了两下,金珠那边还得等过段时间青琚等事情淡了才好送过来。不过她有预感,以后她肯定会非常忙,有个人照应一下屋里也不错。 凌晨的上京城还有几分寒意,天上的启明星开始落下,行人稀稀拉拉的,就是没有车。 青岚埋着头狂冲过去,突然听见有人叫道:“白小校。” 御道当中,秦王慕昱阳的脸亲切和蔼:“既然碰上了,我捎你一程吧。” 青岚看看时间,也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连忙爬上马车道了声谢:“秦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秦王道:“我昨日出城游猎,归来时晚了点,只能在城外歇了一夜,要不是今天要赶着早朝,小校你可碰不上我。” 青岚再次笑着道了谢,秦王摆摆手:“你别谢去谢来了,顺风车的事,对了,西埔门的事我都听说了,小校你可真厉害,连益阳皇妹的脸你也敢拔。” 青岚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推手:“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都是陛下隆威。” 秦王笑道:“你可别小看你自己,雪妃娘娘在后宫横行这么多年,不就是仗着父皇给她的那几分宠爱?可现在她落得个闭门思过,连降三级的下场,宫里不知多少女人要追上去踏一脚。” 雪妃居然连降了三级?! 凤启帝对他那一干女人可真是狠哪! 青岚不想说这个话题,便笑道:“咱一个大男人,他们后宫女人怎么样,关咱什么事,对了,殿下您不如说说,您昨天去游猎有什么收获。” 秦王却摇摇头:“春天嘛,打猎就是图个兴,牲畜们都在养儿育女的,我也不太好下辣手,断了牲畜的生机,便随便猎了些野兔野鸭子什么的,轩弟你要是想吃的话,我送你两个。” 青岚连连摆手:“殿下可饶了我,我一个大男人,只是自己住,连屋子都收拾不利索,还叫我整治野味,那到时候是我整治野味,还是野味整治我都不一定呢” 秦王哈哈大笑,便不再提这事,心里疑惑:怎么这个青岚不光“死了”,以前她说起话来也没有这么粗放,一口一个男人,生怕别人不信似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二人谈笑一路,在邻近到了金吾卫时分手道别,青岚进了营,路过校场的时候,还没有开始操练,她发现有不少人开始偷偷地看她。 游甲笑嘻嘻地跑过来想给她打招呼,却被王越一把拉住了,但他眼里没有恶意,甚至还微微地向她笑着点了个头。 好像在她不在的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有关她的事。 看来她三月初三那一役传得甚远,都成了金吾卫一大名人了。 她穿过校场,直奔曾荃所在的大帐。 曾荃正在帐里,盯着青岚看了半晌,方甩出一句话:“进营才三个月,就惹出这么大的事,白小校,你可真给我金吾卫长脸。” 青岚听不出他话里是什么意思,有些惊疑地去看她,却见曾荃哈哈笑起来:“好了,看你吓得的那德性,我找你没坏事,你小子,又升职了。” 青岚有些摸不清头脑,曾荃却笑得极为愉悦,扔给他一张委任书:“这是陛下亲自签发的委任,你现在是五品校尉了。” 青岚接了委任书,却没有感觉到轻松,她望着曾荃,等着他剩下的话。 曾荃的神色果然渐渐严肃起来:“但你现在不再属于西埔门丁字营,你要知道,我们金吾卫在明面上是戍卫皇宫的队伍。” “那暗地里呢?”青岚的声音有些发紧。 曾荃有些同情这个女孩子,他并不清楚当天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等事情结束后,皇上要他把她调到“暗”字营里。他同时也明白了,这个女孩子当时的升任只是一个巧合,她却不知又在哪里搏得了皇上的青眼,皇上甚至愿意给她一个不知是更好,还是更坏的机会来为她铺路。 这是个从小生活在阳光下的女孩子,或许她有不幸,可她再不幸,等见到暗字营里的一切之后,可能她会发现,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再也不认识,她所认知到的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是谎言。 曾荃道:“暗地里,我们有个暗字营,你现在被调拨到暗字营丙字卫,随时听侯吩咐。” 青岚不是没看见曾荃的怜悯,可他怎么又会知道:她作为一名特工,一直都是在暗处,在刀尖中行走的啊!让她做暗字营的工作,才是真正叫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青岚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激动,她紧绷的声音让曾荃以为她真没准备好,声音柔和了一些:“你可以调整两天再来找我。” 青岚没答,而是问道:“那我现在是一名校尉,将军,请问我手下有多少人?” 曾荃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方答道:“你这个校尉只是领薪不领人,你是暗字营新人,等暗字营对你的考察过关后,才会给你拨调人手。” 青岚立刻就理解了,她一个新人,没人放心她是正常的,她就是想做事,也得先通过旁人的考验,让人放心才是啊! 她拱了拱手:“不必,将军,请现在就给属下拨调任务。” 曾荃惊讶地问道:“白校尉,你可要考虑好,你真的要现在就领取任务吗?” 青岚点点头,目光坚定:“曾大人,属下考虑得很清楚。”她甚至,一直是在等着这一刻。她怎么会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把属于自己的这一刻再次推开? 曾荃为这个女孩眼中那堪比暗字营老鸟的坚定所震动了一下,他的手在一张印着“秘”字号纸的任务上快速挪开,看了她一眼,从下面抽出另外一份:“暗字营丙字卫白轩听令!” 青岚单膝跪下,接住属于她在古代人生中第一份特工任务:“属下白轩,听令。” “哒哒哒哒”! 长而细窄的官道上遥远地传来马蹄声,刚刚还慢悠悠的行走上官道上的人立刻开始闪避,只有一名牛车上载满了瓜果物什的老农有些着急:他的牛今天伤了脚,又拖着一车重物,不知行得有多慢! 马蹄声越来越急,看上去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路上行人纷纷有些愤怒地看向马上的骑士:以往这样敢纵马在官道上飞驰的人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少爷,他们平民人家根本惹不起那些人,只要是撞到了,错一定不是他们的! “啊!”路旁边有个女孩子轻声地惊呼起来,原来,那马已经到了不足五尺远,眼看就要马跟牛相撞! 马上的人不但没有减速,反而打马打得更快! “咴!咴!”两声马嘶中,那马竟然当空一跃,跃过了横在路当中的牛车! 第715章 行人纷纷为这惊险的一幕吓软了腿脚,也颇为这个幸运的老伯庆幸,但还没等他们出声议论此次的事件,只见这次事件的另一个主人——那名骑士在冲出不远后居然勒转了马头,小跑着朝牛车行来! 完了!该不会是马主人刚刚被吓到,想要倒讹一笔吧? 众人看向骑士,那骑士头罩幕离,身姿细长如柳,驱着马走到牛车前问道:“老伯,你这车上的青梅可卖?” 老农像是吓呆了:“啊?” 骑士耐心地又问了一句,老农这才回过神来:“卖,卖的,老农这里青梅有,红梅也有,您是想买青梅,还是想买红梅?” 骑士笑道:“我想买一斤青梅,二斤红梅,还请老伯给我称上三斤。” 老伯吓过了劲,手脚也麻利起来,还跟骑士攀谈着:“好嘞,您等着,一斤青梅,二斤红梅,对了,这位客人,我家里还有几斤白梅,不经嚼裹,但也好带回去拿盐津了,吃个零嘴,客人还想要吗?” 骑士道:“那正好,我家里的小妹子最好吃盐津梅子,老伯若是明天也在的话,我再来称二斤半。” 老农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在,我在的,那说好了,这位客人,我们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聚?” 骑士手搭了个凉棚:“哟,那可不一定了,我要赶着去办事,等回来也不一定哪个时辰,您要是等不住可以先回去。” 老伯帮骑士把青梅用荷叶包好,指了指不远处的老柳树:“那这样的话,我明日在那树下等您到太阳落山前,您要是不来的话,我便回去,这可妥当?” 骑士连声笑道:“妥当,妥当。”扔下一块银子,冲老伯作了个揖:“刚刚事有紧急,不当心冲撞了老伯,这里一小块银子权作梅子钱,下剩的,请老伯喝个茶压惊。” 骑士走了之后,行人们纷纷走上来恭喜这位因祸得福的老伯:“刚刚那个年轻人不错啊,张伯,这一小块银子怕不能买十斤梅子了吧?” 张伯一边跟周围人作揖应酬,一边望着骑士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那名众人口中的骑士又驱着马走了一小段路,看周围没人后,这才勒马停下,打开幕离,先吐了一口沙子,揉揉坐得酸痛的腿:“电视上看着那骑马潇洒得很,没想到,居然骑在马背上不光颠得要死,还满嘴的沙,怪不得那些大侠没事也爱弄个罩子把自己罩起来,古代的路太多土了,啊呸。” 这个人正是在赶任务的青岚,她取出怀里的荷叶包,随便捏了一颗梅子咬下,立刻“呸呸”全吐了! 咬一口简直是从里到外都在犯着酸哪!这暗字营里平时只会做任务,就是要等着她来接头,也不至于给她弄个这么难吃的梅子吧? 她赶了这么久的路,除了吃沙子只能喝水,好不容易碰到个梅子,还一口下去连牙都能酸倒,这大侠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青岚第一次在古代做任务还有些新鲜,有些东西在现代的时候他们早就抛弃不用,但在古代还十分地行之有效,像她刚刚就在跟那位卖梅子的张伯在买卖中完成了一次情报的交换。 她问找他买梅子,就是她是他要等的梅子(客人)。 但张伯明面上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他们得通过一次次的对口令试探,才能探出对方是不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于是张伯便问了,他是买青梅还是红梅。 青岚答对了正确答案:“一斤青梅,二斤红梅。” 张伯才接着有第三个问题“他家里有几斤白梅做盐津用,问客人要不要”,这就是开始试探情报了,“白梅”才是他们真正想要交易的部分。 青岚只有答了“家里有个小妹子爱吃盐津梅子,明天再来买二斤半”后,张伯才会再做一次试探“明天在这里聚。” 青岚便要答“明天不定准什么时候到这里来,让他等不住先回去”,张伯便会指着那棵树,说明天的太阳落山前都会等着她。 她当然不会在“明天太阳落山前”回到刚刚的那个地方,因为按照张伯提供的情报,她须得在明天太阳落山前赶到阳刘城,去往下一个接头的地方找到她的目标。 阳刘城离此地有六百里路,如果她胯下的这匹健驹脚力足够的话,她可以堪堪在太阳落山前赶到地方,开始执行任务。 青岚吸了一口气,取出马侧的干粮,就着凉水吃了几口,也让马匹在田梗上啃了几口嫩草,感觉肚子里的酸水被压去一点后,夹了夹马腹,将幕离重新放下,抽着马匹,扬鞭而去! 这样的日子跟以前即使是在现代当特种兵时的日子当然很不一样,她最苦的时候也没有骑着马连夜赶路,这种肉体上的疲惫让她微微地有些抽离感,但更多的是亢奋:她喜欢这样的生活!不管旁人怎么觉得苦觉得累,不可理解,可这样的日子才是她的血液里流淌着的,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第二天傍晚,青岚赶到了阳刘城,这里就像普通的任何一个古时小城一样,一到了傍晚便黑得灯火不见。 古代的灯火是要钱的,穷人家里有的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怎么可能花那个冤枉钱去点灯? 青岚进了城,找到一个人问了问方向,便摸到了这一处杂货铺。 青岚估计,可能每一个大凤朝,只要是有城市的地方便会有一个叫“老张杂货铺”的小门脸,杂货铺乱七八糟堆叠的杂货背后,永远有一个面目模糊,笑得一团和气的老板“张伯”。 一套复杂的口令应对之后,老张让伙计去给青岚的马喂点草,他自己把人带到了后院。 “他还有不到小半个时辰上船。我还以为你到不了了,不过,就是这半个时辰,你能做什么?”“张伯”换下了他那一团和气的笑脸,严肃地对青岚道。 青岚之前在现代执行任务多次,早就荣立过一等功,是队里有名的标兵,没想到在古代第一次就差点迟到了。 青岚也不作争辩,不说她不大适应古代没有水泥混凝土的土路,差点颠死,只简短道:“你把那河的位置和那人的相貌告诉我,我马上过去,你等我好消息便是。” 张伯看着这少年嫩得能掐出一把水的小脸蛋,心里不大信任,却不好说出来,拿出一卷纸:“这是他的相貌,对了,还有地形图,你快记下来,我好烧了。” 青岚只是随便瞄了一眼,便合上地图,骑上伙计刚刚牵进马棚里的马:“驾!” “张伯”拿着手里的纸,半天没回过神来,心里直嘀咕:“这小家伙,做事还有点毛燥啊!差评。” 他摇着头背着手吩咐伙计:“关门吧,今天早点歇。”人已经等到,该他做的事做了,接手的人做得怎么样,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青岚到了渡口,果然看见一艘小船正要离岸而去。 她连忙跃下马,拍拍马身:“宝贝儿,辛苦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摸了摸身上,没带什么绊手绊脚的东西,深吸一口气,直接跃下了河。 三月里的河水还是有些冰凉的,青岚在浅水里活动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朝那离岸的小舟潜泳过去。 那小舟水打得飞快,在夜色当中,舟头的渔民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破浪而来,并在他的舟下潜伏下来。 青岚从水里悄悄地探出头,整个舟里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小厮打扮,一个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 目标是那个小厮,尽管对方在面目上还精心做了些调整,但皮相易改,骨相难脱,青岚瞬间就确定了她要对付的对象。 但现在两个人都醒着,她的任务中有很重要的一环:不得打草惊蛇。 时间开始过得缓慢,她不是没有让人在一刻钟内睡着的能力,但现在刚刚月上中天,如果让人在这个时候睡着的话,傻子也会怀疑里面有问题。更何况,这是两个身携秘密的人。 她耐心地等待起来,狮子在捕捉猎物的时候,也会趴在猎物经过的地方一伪装就是几个小时,她现在,就是一只蛰伏的狮子,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扑出来一咬致命! 小舟外,水流哗哗响,舟篷里明明坐了两个人,却安静得像死尸一般,又是诡异,又是让人心头大跳。 青岚让自己尽量地放松,在水声之中小声地吐着气,那个中年的胖子,她没看错的话,对方应该是一个相当不差的高手。 自从见过了慕昱清后,她不敢再对古代的高手有所鄙视,他们有一些现代早就失传了的能力,那是青岚无法理解的存在,可它确实存在,令她不得不敬畏。 小厮打了个呵欠。 胖子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 小厮也不推辞,也不躺下,就靠在船舱上打起了瞌睡。 胖子看着小厮,没过一会儿,他也觉得有些困了。打呵欠和打瞌睡一样,都是可以传染的。 胖子甩了一下脑袋,警醒起来,他起身走出船舱,眼睛还不离那小厮,一边蹲下身去,准备掬一捧水,借着水的凉度去清醒一下。 青岚此刻就在水下,离他的手不到两掌之处,假如她这个时候出手,有十成十的把握,那胖子会一击致命,剩下的船夫和小厮不会是她一合之敌! 青岚耐心地等到了胖子离开了船舷。 夜,已经很深了。 胖子眼皮渐渐耷下来,他也很困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打了一个盹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做。 “谁?!”胖子猛地跳了起来。 阳刘城里,张伯和小伙计也点着一盏油灯相对而坐。 “啪”地一下,灯火爆了一声,把同时打着盹儿的张伯和小伙计都惊醒了。 张伯护着油灯,刚刚准备剪一下灯花,突然住了手,叹道:“睡吧,肯定人已经折了。” 小伙计闷不吭声地把被子从柜子里拿出来,开始打地铺:“老板,明天你给俺买个床板呗。” 他也就是顺嘴一提,没想到张伯此时不知是哪根弦搭错了:“行,明儿个就给你叫木匠上门打一个。” 小伙计咧开了嘴:“啊?老板?你脑袋被驴踢咧?” 张伯啪地声敲了一下小伙计:“你小子要翻天呢?”看小伙计仍傻傻地看他,他有些不落忍,不知是向谁解释:“都是青乎乎的小嫩娃,趁还活着,好好过一天是一天吧。” 小伙计也不知听懂了没,这时张记杂货铺外,有人在轻轻地敲门,一长,一知,两长,两短。 张伯一下来了精神:“居然活着回来了!快!快开门。” 小伙计动作更快,已经蹿到门口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湿哒哒,活像个水鬼似的人,也亏得小伙计心大,没有吓得见面便栽一个跟头,咧着嘴把人往里让:“就等你了,咱老板多咱没熬过这样的夜了。” “啪!”老张腿脚慢一些,先给了小伙计一个锅贴,他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就你嗓门大,生怕惹来人不成?” 小伙计憨乎乎地摸着后脑勺直笑。 进了门,老张伸出手:“信呢?” 青岚在水里泡了半夜,手脚都僵了,她一边胡乱拿着毛巾擦头擦脸,一边道:“急啥,拿纸笔来。” 张伯瞪眼:“你不是没拿到,还准备现写一封吧?” 青岚翻了个白眼:她是那样没有一点专业素质的人吗? 她解释道:“你们不是一再强调,不要打草惊蛇吗?信我没带回来。” 张伯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在他的设想里,这小家伙应该会准备一封假信,把真信先调包了,这样也能给他们准备时间。 青岚拿着小伙计热乎乎的毛巾,见这个张伯一点眼色也没有,不耐烦地从屉下翻来纸笔,拨亮油灯,就着秃毛笔醮足了笔墨,开始下笔如飞。 张伯站在她身后,似乎不放心。 青岚也不管他,反正她就是拿了信,最后还是要给张伯过一道手,他要是想看,她蒙不住他的眼。 张伯只开了一个开头,嘀咕了一句:“无形无骨。”但也没走开,但看到后面,他却惊讶极了:这个他原本以为只是本营里随便打发来的小毛头只有在一开始时写的字有些难看,但到了后面,她越写越顺,最后,笔意腾飞,竟像是自成一脉! “那是,那个人的字迹!”张伯惊道。 他这一刻绝不再会以为此事是巧合!这个小毛头瞬息之间便用了别人的书信写成了一封信! 不,那有可能不是写!是默!他默出了一封信! 第716章 青岚整整写了三页纸才停下来,她的脑袋现在已经开始放空:她出过这么多回任务,其实她的体能一直在队里不是最优秀,就是凭着这个绝佳的,像复印机一样的记忆,她才会立下这么多功劳。 她的短时记忆连生物学家都会惊叹:她不光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记住她想记住的东西,只要她想,她可以复制她记下来的任何事物! 她没怎么学过毛笔,但她写出来的字像练过了几十年才能练的字,她每一个笔锋都出笔老辣,干净果断,如果她这个时候跟张伯说,今天是她不知道是第十次还是第十一次拿起笔,估计张伯第一个就会笑掉大牙。 但是她的记忆也不是万能的,只要过了那个时效,那些她强行记住的东西就像被擦过的黑板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老天爷送人礼物总是不会太大方,但她已经足够用。 她何尝不知道,张伯说的换假信,她未尝不能去做,但是,这对她而言是不够的,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引起上层的注意,她得让他们知道,她选择的这条路是对的!相反,如果失去她,才会是他们莫大的损失。 从张伯的神色改变中,青岚满意地看到了这一点,还没等她写完第一张纸,张伯便退回到了床边,不再去看一眼。 青岚封了信递给他:“发出去吧。” 她顿了顿:“我现在还穿着湿衣,你们谁给我找套衣服出来?” 小伙计咧着嘴捧着衣服:“早准备好了,大哥快换吧。” 青岚笑了,这小子看着傻得像游甲,其实比那个游甲机灵多了。她朝外看了一眼,小伙计已经拉着张伯往外退了:“大哥,你早点睡,俺们今晚就在店子里缩一晚上,有事你叫一声就听得见。” 张伯到了店里,闻着乱七八糟的杂货味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叹道:“咱暗字营丙字里可算迎了能人了。” 小伙计笑道:“老板,快睡吧。” 青岚憨甜一觉,这一觉直睡到了午时也没有醒过来。 她这几天精神高强度集中,那根弦才在信送出去的那一刻落下了定。 她接下来的几天还得在这里等通知,她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青岚其实有些不大清楚此行的最终任务是什么,她总是会接到一些奇怪的指令,叫她什么时候走哪里,见到谁说些什么,得到一些什么消息。 她只是这个任务里一道小小的环节,还不能一览全貌。 青岚其实无所谓,她只要展现出她的价值,她能参与的事情便会越来越多。 一街之隔,阳刘城的主干道上早就吆五喝六地作起了买卖,青岚这一觉睡得极好,向张伯打了个招呼:“二伯早。” 张伯像每一个对后辈有所要求的长辈一样:“还早哩,也不看看时辰。”他的话已经换成了地道的阳刘话。 青岚一笑,摇着手作了个讨饶的动作,转头看见小伙计愁眉苦脸地坐在旁边:“怎么了?” 小伙计像是真的要哭:“老板昨天说给咱买的床板子,今天又不上算了。” 张伯“呸”了一口:“我啥时说了这话?”活脱一个最普遍的吝啬鬼。 青岚正要笑话,她的眼神突然一凝:刚刚街角的那个人,怎么有点熟悉? 她起身追了上去。 那身影快得像是青岚的幻觉。 可青岚是干什么的?怎么可能看错?她连追了几条街都没有追上那个人,眼看已经快出了城,她只得放弃地走了回去。 她刚刚一走,隔壁的一户人家突然探出两个人来。 黑衣人甲:可算走了,艾妈呀,真吓死我了。 黑衣人乙:瞧你那德性,不是没追上吗? 黑衣人甲:你不害怕,你不害怕你哆嗦什么?未来主母跟主上越来越像了。 黑衣人乙:你才害怕,你全家人才害怕! 一个阴影遮挡到他们头上,那个他们眼里,跟主上一样可怕的未来主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面前,微微一笑:“你们有没有听过,有一种拳,叫天马流星拳?”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青岚拳顶黑衣人甲的喉咙,脚踩黑衣人乙的胸膛:“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甲拧着脖子,他决定,宁死不屈! 黑衣人乙拧着脖子,不到一秒钟,痛哭流涕:“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就是看着少爷你像个有钱人,想跟着看你落了单,能不能赚两个小钱!” 穿了一身张伯旧夹衣的青岚……唔,那夹衣的边角处还补了一个补丁。 “还不说实话?!”青岚冷笑着,在他们身上连点了几下。 黑衣人甲乙又哭又笑:未来主母这使得什么手段哪!她到底开启了什么开关,居然只点了几下就又疼又痒,让人欲仙欲死!苍天哪!跟着未来主母这活太辛苦了,他能不能跟主上辞职? 啊,不对,要辞职的话,还得先从未来主母手里逃出来! 有他们做人属下做到这样苦逼的程度吗?老板要追姑娘,他们还要跟着受罪!!!太没天理了! 随着用刑时间的加长,青岚也为那两个黑衣人的顽强而震惊:她早就认出来,就是这两个人在青家的时候也跟踪过她,那时候她因为赶时间,只揍了他们一拳便走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又在这里出现,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但这两人咬死了只是心生歹意,她又不是个见人就杀的杀人狂魔,审了半天,没能审出所以然来,又不甘心把这两人放了,干脆手一挥:“你们不是想抢劫吗?那好,我这就送你们进县衙,让县老爷好好审审你们!” 天啊!还要丢人丢到县衙里去! 这要是让黑卫里的其他人听见,不得把这笑话活生生地笑三年! 这样一想,黑衣人甲乙顿觉生无可恋,他们心如死灰地任青岚像拖死狗似的拖着进了县衙。 两个人面面相觑:大概他们将会是黑卫建成以来,第一个被关进县衙大牢里的吗? 不能说!这个秘密死也不能透露出去! 两个人在这一刻,脑电波达到了最大程度的重合。 青岚顺手解决了两个莫名其妙的蟊贼,心里的疑问不减反增:这两个人,绝不可能是单纯碰见了追着她来的。 只有可能,一直有人在跟着她。 那这个人会是谁?是皇帝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说清楚,她明明搬了家,金吾卫的郑校尉还能如此准确地找到她的新住处的原因。 被皇帝操纵人生也就算了,居然连她的生活都还要插手!还要时刻监视! 这一瞬间,青岚只觉得,自己给那两个家伙的惩罚简直太轻了! 已经被关进大牢的黑衣人甲乙齐刷刷地打了个冷颤:未来主母的怨念太可怕了,总觉得,主上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被未来主母发现,如果到了那一天……黑衣人甲乙再次齐刷刷地打了个冷颤。 而京城里,一只小信鸽终于到了他该到的人手中。 曾荃捧着那个像复印机一样的信纸见到了凤启帝,凤启帝冷然道:“居然找的是他,马上给老二发消息,让老二知道这封信的内容,让他……算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曾荃躬身应了声:“是。” 等他准备回身的时候,凤启帝叫住了他:“刚刚那封信开始写得不像是他,你说,他是不是心乱了?” 凤启帝心平气和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愿意跟臣下分享一些消息,曾荃是心腹中的心腹,很是熟悉他的风格,闻言也不畏怯,恭敬道:“陛下,这次您可猜错了,这一次这封信的内容是由我们的人完全复写出来的。” “复写?你是说,连内容带笔迹全是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凤启帝即使见过许多的能人,也不免震动:“阿荃,我们金吾卫何时进了这样的人才,怎么朕不知道?” 青岚这次的任务出色到曾荃也十分满意,他含笑道:“陛下,那个人还是您把她拨到的暗字营,您忘了?” “朕拨的?不可能,要是朕拨的,朕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凤启帝不信。 曾荃却卖起了关子,微笑着没有马上揭开答案。 一个名字蓦然跳进了凤启帝的脑海,他猛地站起来:“你是说,青,不是,是白轩那小子?!” 曾荃有些心惊:怎么提到白轩时,皇上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到底是喜欢白轩,出于提拔他的心思,把他调到了暗字营?还是憎恨白轩,想要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任务里,这一瞬间,曾荃竟有些不敢细想下去。 凤启帝只是失态了片刻,立时稳定下来:“很好,等她回来赏她白银百两。” 皇帝果然不喜欢她。 曾荃立时便下了结论:如果他真的喜欢青岚,只会把功记下来,到了功劳积攒得够多,直接换军衔便是,何必一功一赏?倒像是钱货两清的作态。 “那小子接下来要去哪里?”凤启帝过了一会儿,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曾荃不敢怠慢,小心地答道:“江南。” “江南,正好,老二也在江南。”凤启帝低声道。 曾荃等了一会儿,没见凤启帝开口,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把那小子——”他的眼神短暂地烦乱了一会儿,挥手让曾荃退下:“你下去吧,朕一个人呆一会儿。” 曾荃退出殿外的时候,眼神掠过了凤启帝的御案,那位君王又把自己藏在了阴影之后。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曾荃沉重地得出这个结论,转身走出了殿外。 青岚没有能够休息多长时间,下午的时候,她得到了新的指示:她要在三天内赶到金陵城,到那里等待新的任务。 阳刘城和金陵城隔得不是太远,骑快马的话,大概要一天就可以到。 但青岚在马上连续待了那么些天后,对骑马这事已经深恶痛绝。她的两腿内侧因为长时间的磨损,早就是血痂摞着血痂,一碰就疼得直打哆嗦,她之前一直是在为了任务强忍着,但她绝不是一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因而,一听见说可以有充裕的路上时间,她就不愿意再骑马了。 而她此次选择了一个不太受罪的赶路方法:走水路。 就是从她前一天下水的那条河道里走,水路走得慢一些,大约得要两天的时间可以赶到,可以在船上充分地休息。 因金陵城是江南有名的通商口埠,每天往来于城里的客商极多,连带着这处小地方都成了一个小小的繁华之地,青岚很容易便租到了客船。 这船是从北边过来的货客两运楼船,共有三层,下面两层潮气重的就放些货品,上面那一层是客商所住。 水道上时有客人上上下下,青岚运气不错,她分到了一个单间。在阳刘城那小小的河道走了不到半天,水道一宽,江河视线陡然大了不少,原来已经船行到了江面上。 江南此时的春天已经有几分热意,行人们都换上了薄薄的春衫,青岚一进了屋,也不去甲板上到处乱窜,只打开窗户一意地看江景。 青岚以前不是没有坐过轮船,但这种全靠人力及风力的古代木制轮船跟她之前在现代化社会所遇到的又岂是一回事? 闻着木板有些清香的味道,感受着轮船在江面上慢悠悠的行驶,时时有船工喊着号子“嘿呦嘿呦”地唱歌,虽然听不大懂那些吴侬软语在说什么,青岚也感觉到了另一种闲适安逸的情绪。 古代社会不比现代,她这几日除了跟老张他们几个说话,到处听到的都是南北不一的杂腔杂调,她即使再聪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所有的俚音俗语,因而,在听到难得的大凤官话时,她原本靠在床上的背不由得挺直了一些,朝着窗子向外望过去。 对面是一栋色彩鲜艳的无帆大船,那船上的女子或者拿绢扇,或者蒙着面纱,嘻嘻笑着随意朝周围的人抛着媚眼,全然不复古代那女人保守的形象,青岚在那群穿着鲜艳的女人那里,想要找到那个说话的人,却有些难。 她急忙打开门,向外跑去,正在此时,船老大也在喊:“诸位客人朝里进来一些,船要上秦淮河了,河道窄,船要转向,注意扶稳,不要站在船舷上!” 青岚恍然:原来是到了“脂粉香腻”的秦淮河,难怪有刚刚的那些女子,看来那些人就是驰名整个大凤的画舫伎子。 不出意外,整个船板上所有的男人都在看向那栋金漆大船,更有甚者,还露出了色与魂授的丑态。 第717章 船老大了然地大笑:“崽子们都憋坏了吧,急个什么,放了船,老子这就放你们出去好好乐一乐。” 船上没有女人,每个人都轰然大笑起来。 青岚看着那船走远,实在是没有找到那个说官话的人,也觉得没什么可看了,便准备趁着船还没到岸,再回舱里休息一阵子。 正在此时,一道急浪卷来,船身猛地一晃! 青岚急忙扶住舷梯,但她旁边那旅客正在贪看画舫里的女子,眼也没眨一个,他没有提防,一个趔趄,便朝着江中倒去! 事情来得极快,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青岚急忙去抓那人。那人像是吓傻了似的,大叫着一把扯住了青岚的腿,反而把她带得往前倾过去! 而与此同时,青岚拽着的那节木舷梯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有其他的原因,竟然“咔嚓”一声断裂了! 青岚极力想稳住身形,这个浪来得太陡太急,船身半倾不倾,她不由自主地被那人带着往江中滑去,根本没有功夫再去捉住旁边的东西固定身形! 青岚身不由己地随着那人朝江心中滑过去,眼看就要一同栽到水里! 两边的人都惊叫起来,青岚在一大片的惊叫中心反而安静下来,时机稍纵即逝!她眼角的余光瞥过一道影子,想也不想,反腿勾住,那是一根栏杆! 而此时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船舷,她的另一条腿上还挂着一个人! 那人惊叫着还要朝她的身上扒过来,青岚气得要命:早知道这人是这个德性,她就不该去救! 青岚厉声道:“别动!再动,我们两个都得掉下去!” 那人被她寒意直冒的声音吓得清醒过来,果然见青岚只有一条腿才使得上力气,真的不敢再乱动,抱着青岚的腿抖着嗓子祈求:“这位公子,你可千万别动,我,我不会水的!” 大船还在猛烈的摇晃,青岚被上下抛动着极力寻找重心,根本没空搭理他,她三下五除二解下腰封,幸好古人的腰封都做得很长,她使了两回力,才将腰封缠到横栏上,手上用力,使劲地扒住了栏杆。 那人大喜,又扭着身子要往青岚身上爬。 青岚寒声道:“你再敢乱动,我这就把你踢下去。” 她只说了这一句,借着体内的那股大力,身子一翻,人还没有跃过栏杆,便将那人给先甩到了甲板上! 那人疼得吱哇乱叫,青岚轻巧地跃过栏杆,心中余怒不消,提着拳头便朝那惹祸的家伙身上揍去! 正在她揍人的时候,她却不知道,那渐行渐远的画舫上,有一位女子将青岚所有的险情看在眼里,直到她脱困后方娇声而笑:“真有意思。” 那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并不接话:“明天晚上那人几时过来?” 扇妩眼中闪过几抹落寞,说起正事,脸色端正了几分:“他平时的习惯不会在开场前来,必是要到了开场过些时间才会入座。” “嗯。”男人起身准备离开。 “主上!”扇妩出声叫了一声。 男人回头,眉目间冷意一片,扇妩被那冷意冰得心头一凉,原先准备好的话便不敢再说,只道:“扇妩只是想问,主上刚到江南,又行动隐秘,为免被人泄露行踪,不如就在奴房中歇下,待得明晚也好行动。” 男人根本没听她把话说完,冷冷道了一句:“你逾矩了。”便消失在门外。 男人走出画舫的门外时,青岚揍完那个差点害她落水的混帐,正好抬头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在远处的画舫。 她揉了揉眼睛:“不会吧?是眼花了吧?那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甲板重重的一个撞击中,船老大扬声叫道:“下船啦!” 青岚排在一众赶着下船的旅客中,还没下船便被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拦住了去路。 青岚眉一扬:“怎么?打还没挨够?” 那人脸上的肌肉吓得一跳,“嘶”地叫了一声,只觉得浑身还疼得厉害,但他这人不说别的,有一个优点还是颇受人称赞的,连忙赔笑道:“不是,这位侠士,是在下刚刚差点将你撞到河里,实在是心生愧疚,想给你赔个礼。” 青岚淡淡点头:“嗯,我知道了。”绕过他往码头上走去。 “哎,哎。”那人连忙拦住她,赶在她发飙之前忙道:“这位侠士,真的是在下感谢您这次救了在下的命,想请——” 青岚只想到刚刚在船头上的惊鸿一瞥,心头莫名地烦乱:“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人双手递来两份名贴,跟着青岚一路小跑,也不嫌掉份:“在下姓金,单名一个鸣字,如果侠士有时间的话,在下想请您明天晚上去晴川舫,待在下摆酒相谢。” 青岚原本不想理他,但一听见那人报上的名头,心中一动,停了下来,第一次正眼去看这叫金鸣的人:“晴川舫?” 金鸣身材瘦高,面色有些青白,虽然容貌英俊,但两眼下却有两个很重的黑眼圈,第一眼看上去,颇像某些被掏空了身子的酒色之徒,英俊,却有些浮色。 金鸣身上也穿得华丽得很,光是身上那一身蜀锦缂丝的袍子就价值千金,尤其是他还怕不招人注意似的,往腰间别了一块巴掌大的莹脂美玉,连食指上那块翡翠戒指都瞧起来比普通人大上一圈,看着完全是一副暴发户,全身上下都在召唤着人去抢他的样子。 金鸣呵呵一笑,走近了两步,露出一副“大家都懂”的神色:“侠士是第一次来金陵吧?晴川舫可是咱们金陵城最大的画舫,就是刚刚在江头跟咱们错身而过的那一艘。” 青岚即使是在上京城也曾听说过金陵城秦淮河岸的画舫是做什么营生的,想起船头那一身穿得又薄又透,骚首弄姿,衣着清凉地像是提前在过盛夏的女人,心里不由得一阵的厌腻,看他又带了三分的厌恶:“如何?” 金鸣看出她心情不好,想起刚刚挨的拳头,生怕答慢了又要挨揍,连忙道:“是这样的,在下这里正好有明日花魁大赛的请帖,刚刚看侠士似是对那晴川舫有些兴趣,想诚意邀请侠士去赏个花品口香茶。” 青岚听着先是就皱了眉头,却不知是想到了哪里,手一顿接过了他递上的两张名帖:“行了,我知道了。”却没有答应一定要去。 她还没有忘记,明天晚上是她接任务时最后的时机,还不知道会布置任务给她,如果没事的话,她说不定会好奇去看一看,但如果有事,她现在答应了这个人,到时候不去,虽然没什么影响,可她不喜欢失信于人的感觉。 金鸣紧跟着青岚下了船,他见青岚不辨方向就朝人群里走,又跟紧了两步,笑问道:“侠士可是第一次来金陵?” 青岚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金鸣这人却十分地自来熟:“在下是本地人,要是侠士不介意的话,我领着你去四处看看如何?” 这人手无缚鸡之力,青岚不怕他捣鬼,只是对这个人这么殷勤有些戒备,问道:“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跟着我干什么?” 金鸣道:“在下走南闯北也有些年头了,却从未见过侠士这等英姿飒爽的英雄,我跟着侠士,一是想报答侠士对在下的救助之恩,再嘛,就是希望能跟您结交一番。” 这人看着油头滑脑的,没想到刚刚说话又换了副耿直风。 青岚便点了点头:“也好。” 她一直在想,对方给她的时间这么宽泛,可能是想让她多点时间熟悉这个城市,再者就是任务没有那么紧,她自然也乐意多点时间在这亘古有名的城郭里多走走看看。 金鸣大喜,扬声唤来一辆在路边揽客的马车,笑道:“既然来了金陵城,自然得去城里最高的一槐楼喝茶听戏,侠士不知有没有兴趣?” 青岚摇头道:“叫这车夫在城里转一转就是,吃茶什么的,等转完了再说。” 金鸣没有异议,上车了后方道:“不知侠士姓名,在下总不好一直‘侠士侠士’地叫吧?” 青岚简短地说了一声:“我姓白。” 金鸣是生意人作态,也不计较青岚不肯跟他通自己的全名,不一会儿就“小白小白”地叫了起来。 青岚靠在车厢旁边,车帘半卷起,她的眼睛半眯着,看似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把这城里主要干道的地形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这一转就是日头西落,中午的时候,金鸣听从青岚的意见,只带着青岚去吃了金陵城十分出名的“鸭血粉丝汤”,两人一吃完,便又坐着马车到处游逛起来。 他是个十分有眼色,还有几分风趣的伴客,一天的相处下来,青岚虽然对这个人仍没有什么好感,但对他差点连累自己落水时的厌腻已经消去了不少。 她拒绝了金鸣请吃晚饭的邀请,他十分遗憾,再三请她一定要在明天晚上去晴川舫去看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青岚依旧不表态,拒绝了他的相送,朝着“老张杂货铺”而去。 “你的目标会在明晚的花魁大赛上出现。”“老张”一见到青岚便说了这句话。 青岚愣了一下:这也太巧合了吧! 她没动声色:“你继续说吧。” 这个“老张”不像上个“老张”一样看着和气,打量青岚的时候总有些审视人一般的冷冰冰,老张给了她一张人物的画像:“找到这个人,重伤他。” 青岚将那人的相貌记住,就着油灯将画像给烧了,平静地问道:“还有吗?怎么伤?是伤腿还是伤身?是使他卧床不起,还是要他行动不变?” 老张终于有点讶异的神色,他顿了顿:“随便,只需让他半个月内无法醒来便是。” 有点棘手,在现代借助一些药物可能还可以做到,但在古代的话,别说昏迷半个月,就是昏迷一个星期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 但青岚没有抱怨:“我知道了,但你得告诉我,这人是做什么的。” “他是金陵城的知府姬照贤。”老张道。 一地主官啊。 青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知府明目张胆地去逛窑子,这可真有意思。” 老张道:“你还是操心,你伤了人该怎么在接下来的围捕当中活下来吧。” 难怪会给她预留三天的时间准备,这位姬大人一定很怕死。 青岚不由得想到。 每一年的花魁选举是金陵城所有中层阶级以上男人的狂欢节。 在这一天里,不光是金陵城里最美丽的风尘女子会聚在一起供大家品头论足,只要是可能赶得到的名姬都会来到金陵城来参加评选。 因而,青岚还没走到晴川舫,便感觉到了那里不同白天的喧闹。 今年的花魁选举定在晴川舫,能上去舫船的只有寥寥那一百来号男人,但其他人兴致不减地跑到河岸上早早抢占地方开始围观起来。 金鸣站在甲板上,眼尖地看到在人群中左裹右挟地,行走得很有些艰难的青岚,扬手打起了招呼:“小白,这里。” “小白”?青岚抽了抽嘴角,只能自我安慰:反正今天一过,她跟这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就是默认了他这个称呼,也不会掉一块肉。 但金鸣这次身后跟着两个体态壮硕的,有些像打手一样的人,青岚朝那两人看了一眼,还没有说话,他便解释起来:“叫小白你见笑了,这是我两个家里人,也是怪我口风不紧,回去后家里夫人听说我遇险之后吓得不清,一定要我出门时带上两个人才许出去,女人嘛,就是爱大惊小怪,我不想她一直唠叨,只好带上了。” 青岚“嗯”了一声,他的两个随从看着她有些不善,像是没想到主人家会遭到这样的冷遇。 反而是金鸣自己跟她相处过一天,不在乎,引着青岚往前走:“我们的位置在第三层,小白你跟我来吧。” 青岚有些惊异:她看着这人像个暴发户一样的,没想到居然还能弄到这么好的位置。 金鸣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自得地解释道:“在下跟晴川舫的雨诗姑娘要好,托她给我弄来了这张贵宾间。” 要好?恐怕他在晴川舫里撒了不少金银出去,才使得晴川舫愿意舍下一个贵宾间,来装这位大大的冤大头吧? 不过,这也意外地方便了她。 晴川舫这样的大画舫共分三层,第一层是大厅,仅供表演所用,第二层是看台,团坐着一些不太重要的客人,第三层才是那些达官贵人所用的包间。 第718章 以姬照贤的品级身份,肯定不可能坐在第二层。 这也是青岚思前想后,没有选择潜伏在水中,等待时机隐藏在人群里发动的原因。 金陵城不是一座普通的小城,这里甚至还住着几个王公贵族,像这样属于男人的乐事,说不得就会有几个贵族会选择在这时候出来找一找乐子。 依照她打听来的往年的情形来看,每一届举行花魁大赛决赛的场合安保都十分严密,那些妓院的老鸨还会申请打点官府帮门调人来看场子。 青岚如果想在那时候潜上去,避过所有人的眼神和这些差役们容易,可她既然在水里上船,必然会留下痕迹,她对这座船根本不熟悉,就是带的有干衣物,也不可能很快找到地方去换。 一个湿漉漉的人去刺杀一名贵宾?只要在此期间她被一个人看到,那这件事十成十就成不了。 像这样的刺杀任务,如果发布的人老练一些的话,其实就应该考虑到她的现状。她只是一个刚刚赶到的待命者,根本没有条件去踩点,把什么都摸清楚再行动。 重要的是,老张不知出于何等缘故,并没有把晴川舫的地形图给她,他给出的原因是,他们的人从来没有去过晴川舫,她得靠自己去摸清地形。 作为一个老牌的谍报机构,却没有为行动人员准备周全的行动计划……不管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反正青岚也没有机会去验证,只能选择相信他。 这才是她不得不应约的先决条件。 金鸣果然跟晴川舫的人很熟,过来过去的奴仆丫鬟们都敢跟他打趣两句:“金爷今天来得可真晚,我们姑娘刚刚不见您,都差点急哭了呢。” 金鸣有两分得意,又有一点心疼:“真的吗?雨诗姑娘刚刚还念起我了?” 丫鬟对他抛了个媚眼:“我骗您干什么?您只管自己去看她啊。” 金鸣面上一喜,抬步走了两步,想想觉得不对,又去看青岚。青岚正觉得是天赐之机,怎么会拦着他:“金兄你自去吧,我跟着他们过去就是。” 金鸣对青岚拱了拱手,笑道:“那好,为兄去去就来。”那两个像石墩一样的家丁一左一右地,跟在金鸣的身后拐了个弯便不见了。 那丫鬟对着金鸣撇了撇嘴,转眼去看青岚,就有些爱搭不理的:“你跟我来吧。” 青岚今天为了行动方便,特别穿了一身武人穿轻便的两件式衣裳,极是朴素,这里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一看她就是个没什么油水的穷小子,别人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青岚也不计较,冷淡地摇了摇手:“姑娘你去忙,我自己一人上去便是。” 那女人果然扭头就走。 青岚哧笑一声,转身也上了三楼。 三楼的贵宾间一共有二十一间,有几间外面还站着几位服色不一的武士,看见青岚打量,几位武士颇是警惕地朝她瞪过来。 青岚摸摸鼻子,突然就换了幅德行,给他们作了个揖,跟最近的一个人讪讪笑道:“这位兵爷,请问您知道,甲辰字号怎么走吗?” 武士根本不看她,她也不恼,装作看房子的样子,把这层楼先逛了个大半。 金鸣的位置有些偏,不过,像他这样没有身份的商人,能在三楼弄个位置就不错了,偏不偏的,就不能计较太多。 青岚的游荡已经引来几位卫士的注意,她不便再看,推开了甲辰号房的门。 这里平时应该有不少歌舞表演,每一间房都有两个方向的窗子,青岚粗粗一看,每一间房的窗户都大开着,有大部分已经坐满了人,不少间都有好几个人在说话。 也是,像这样的事,一个人来看总不是一件太得趣的事。 但可惜的是,表演还没有开始,每一间窗子都有珠帘挡着,并不能太看清那位姬大人在哪里。 青岚也不着急,屋子里已经有一名丫鬟守着:“这位客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青岚要了一壶茶,挥手把她赶了去出。 金鸣直到花魁大赛开始才上得楼来,一脸意犹未尽的陶醉样:“雨诗姑娘真是水做的人儿!” 青岚没有接话,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也不恼,自顾自道:“没有见过雨诗姑娘就不知道这世上会有如此妙不可言的美人。” 青岚给金鸣倒了一杯茶:“金兄,你脸上的胭脂还没有擦掉。”不过,他身上是真有些奇怪之处,让青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金鸣尴尬一笑:“叫小白你见笑了。” 青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位金兄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明他根本没去见什么风诗姑娘雨诗姑娘,却非要说得自己像是见过了对方,一副急色的样子,也不知是在掩饰什么。 但对方真正想做什么,她此时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只要两方不冲突她不是不可以容忍被对方拉出来遮掩一二。 金鸣兴致勃勃地跟青岚讲着他的那些女人经,青岚想着,没有对方行这一次的方便,大概她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地就进来,便赏了他的面子,时不时地应上一声。 随着一声清亮的女声:“各位客官,本次花魁大赛正式开始。”嗡嗡嘤嘤的大厅中陡然静了下来。 青岚看过去,三楼对面所有的珠帘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拉开了。 除了死角处的那四间房间,对面里并没有一个附合画像中人物的存在出现。 青岚之前不是没有跟晴川舫的丫鬟套过话,可像这样大妓院的丫鬟也不是泛泛之辈,她还是个生面孔,那丫头十分口紧,青岚问了两句,没问出什么来,也不方便再问,免得惹来旁人的怀疑,只好作罢。 还得找个机会再出去一趟。 青岚暗暗地想着,往肚子里灌了一杯茶。 那报幕的丫鬟长得甜甜的,对着台中那些起哄的男人深深福了一个礼:“这一年里,为答谢各位客官对我们的厚爱,我们这次花重金请来了京师第一名妓扇妩姑娘来为客官们助兴,还请各位客官捧场啊。” 扇妩? 青岚拜她的好记性所赐,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让她第一次在古代差点吃了个大亏的女人:她居然也来了这里? 要不是时机不对,青岚还真想当场把仇给报了。 但现在,青岚看了看台下那蒙着玫红色面纱,袅袅婷婷地女人:便宜她了。 扇妩上了场,就有男人起哄道:“京师第一美女,把面纱揭了,让我看看到底有多美,有咱们的烟霞仙子美吗?” 烟霞仙子也是秦淮名妓之一,来自秦淮河上另一家大型的画舫。 金鸣不甘示弱:“你烟霞仙子叫什么美?要我说,诗情姑娘才是真的漂亮!” 不过,他的话被淹没在了众多男人的叫骂声中,气氛已经开始炒热了。 只是在轻声细语的三楼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金鸣话一出口,对面正中的包厢外几名武士便同时向他瞪了过来。 金鸣也知道厉害似的,吓得脖子一缩,嘿嘿笑道:“忘了,这里是贵人在的地方,可不能像原先一样大声喧哗。” 青岚又喝了一杯茶,金鸣有些奇怪:“小白,你怎么光喝水?” 青岚不动声色道:“今天又在城里逛了一天,还来不及休息一下便到了这里,有些口渴。” 金鸣不以为意:“小白你随意吧,你也不叫些酒菜来吃吃吗?” 青岚问道:“金兄是要吃吗?” 金鸣嘿嘿两声:“我是用过了饭来的,不饿,小白要是饿的话,只管叫吃的上来,不必理我。” 青岚也笑:“我今天吃了不少小吃才到的这里,我不饿。” 她却不知道,她跟金鸣有说有笑的时候,在对面的某一个包厢里,一个人饮酒的手一顿,望着这边的房间眼如利剑:“她怎么来了?” 还有,黑甲和黑乙去哪了? 从大牢里好不容易越狱出来的黑衣人甲和黑衣人乙:把未来主母丢了,求问主上会不会把我们俩大卸八块?qaq! 台下那丫鬟笑靥如花:“你们这些臭男人倒是想得美,我们扇妩姑娘这等身份可是能随便让你们看了去的?你们啊,想看,没那么容易!” 底下那些人嚷嚷些什么,青岚再没注意去听,她红了下脸,对金鸣道:“不好意思了金兄,在下得出去一趟,喝得有点多。” 金鸣眼也不眨地盯着台上,头不回脸不动地朝青岚挥挥手:“小白去吧。” 青岚出了门,那丫鬟就被她赶了出来,也不敢往别处去,就在门外委委屈屈地守着,见她出来,急忙挤着笑迎上来:“客官有什么要吩咐吗?” 青岚道:“茅房在哪?” 丫鬟抬手引了个方向:“客官请随奴这边来。” 像这样的大舫船里,当然不可能让客人上个厕所得走十万八千里,青岚只拐了个弯便到了走廊的近头:“客官请进吧。” 青岚心有些发沉:刚刚那粗粗一走,她还是没发现人在哪里,这位姬大人好神秘,都开场了,他能躲去哪? 她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没办法成功的话,不管老张那边备没备后手,但她本次的任务就不能说是顺利完成了。 想到京城里的那个人,她本来沉静如水的心里乱了一乱。 青岚坐在马桶上整理了一下思绪:一共是二十一间房,她扫过去看到了九间,这一路走过来又是九间,难道那位姬大人是在剩下的那四间房里? 那四间房地址这么偏,以这位姬大人一城主官的身份,老鸨再不会做人,也不会把他安排在那个方向吧? 不对! 那四间房位置虽偏了些,但也相对其他地方隐蔽不少,说不定,为了安全考虑,那人就躲在最偏僻的那一间里。 说不得,她得亲自上阵,一间一间地开始摸排了。 青岚默默地把一点提示都不给的老张诅咒了一遍。 回了房,金鸣居然又不在房里,他只留下一个看着憨憨的壮家丁,那家丁对她咧嘴一笑:“白公子,雨诗姑娘要上场了,我家主人怕她害怕,赶去安慰去了。” 青岚原本只想点个头,想了想,却对那人先笑了一下:“你家主人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你不是夫人派来的吗?他对外头的姑娘这么好,夫人就不吃醋吗?” 家丁露出一副“于有荣焉”的神色:“怎么可能?我家主人跟夫人这么恩爱,她怎么会吃主人的醋?这次的花魁大赛,如果不是有夫人的面子,还不一定能得到三楼的贵宾请帖呢。” 青岚:“……”要是这所谓的“夫人”真的存在,那才是天大的奇葩吧? 见过给丈夫纳小妾的,可真没见过连丈夫去花楼喝酒也会亲身去安排的,这位金鸣金官人艳福不是一般的浅啊! 青岚又不着声色地套问了几句话,那人看着傻呵呵的,一股脑答了。 但青岚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 那人跟她几句话攀谈下来,觉得跟她熟悉了一些,主动告知道:“我们主人恐怕现在在下面看雨诗姑娘表演,不等她表演完毕是不会上来的,您要是想找他,不如也下楼去看看,在那边看表演也看得清楚些。” 你主动跟我搭这么多话,其实这才是目的吧?青岚暗暗想道。 不过,这正投她所好。 她顺水推舟:“我也觉得,三楼这里高了些,虽然看着跟达官贵人们一层楼有了点面子,但这原也没什么,男人嘛,来了这里,如果都看不尽兴了,还来做什么?” 家丁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没错,要不是我们夫人坚持,其实我们公子更喜欢在下面坐着,公子我送你出去。” 青岚忙摆手:“屋里空了也不好,你在这儿守着,我想你家公子也不会难找到哪去,倒是房里空了,万一晴川舫有人来看,倒是不好交代。” 家丁并不坚持,留了下来。 青岚出了门,一离开三楼的范围,便在楼梯的夹角处停了下来。 那里有个小小的隔间,估计平时只是用来放杂物的,此时正好方便了青岚。 她快速脱去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来。 此时灯火通明,花魁大赛已经进行到了一小半。 那位雨诗姑娘估计是在金陵城里有些名头,男人们口哨声,大叫声此起彼伏。 趁着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走,青岚轻巧地越过楼梯,像猫一样的翻过了外层的窗户,再度从外沿攀回了三楼。 外层果然岗哨连着岗哨。 就在青岚的脚下,便有两个打手在来回地走动。 幸好今夜无星,那两人也没有想起来往头顶上看一看。青岚顺利地翻到了第一个窗子下面。 第719章 里面有三个男人,已经酒至半酣,全围在窗子跟前,眼也不眨地盯着窗子外面。 不是这三个人。 除了这一间,还有另外一间恭房外,还有两个房间没有看完,青岚等攀过整个船舱的横截面,去到另外一头查看另外一个房间的情形。 可此时舱壁光溜溜的,一点借力之处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将匕首拿出来: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用到它,一个好的特工,在行动时当然是能不留下记号便不留下记好。 在现代,好的痕迹学大师只凭着一点蛛丝马迹便可以从中推断出很多信息,如果被人发现,即使只能从这些痕迹里看出她身高多少,这也是她的失职。 但人不可能把什么都考虑得尽善尽美,她只能尽量做到好,可最终的结果如何,并不会由着她的心意能扭转。 青岚攀着舱壁,像一只壁虎一样在上面游移。 她不知道,等她刚刚在舱壁的另一头消失,第一个房间那处,那三个醉醺醺的男人有一个站了起来,眼神清醒如狼:“主上。” 舱房的小隔间被推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她走了?” 黑卫腹诽着:主上什么时候还要躲一个女人了?嘴上却不敢怠慢,抱拳道:“是。” 慕昱清点点头,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黑卫顿了顿:“主上,要不要属下跟过去看看?” 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青岚存在的人,也明白这个姑娘对这位主人的影响不是一般的深。 这姑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黑卫揣度着慕昱清的心思,怕他心疼,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没想到慕昱清连考虑也不考虑一下,一口回绝:“不必。”这姑娘她不是养在梁间的燕子,她是一只真正的鹰雏,如果他护得太紧,只会令她迟迟无法一飞冲天。 黑卫愕然地抬起头,照例没有从这位心思如海的主上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青岚并不知道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她在看第二个房间的时候不太顺利,那房间里例不止一个人,只是,其他的人都围在另一个窗口看表演,一名白衣秀士却坐在窗前对月自酌,眯着半醉不醉的眼睛大声吟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的诗句。 青岚在外面趴了一会儿,见这人对着一弯几乎都快消失的下弦月都吟得如此不亦乐乎,实在忍耐不住,弹出一样东西打在他手腕的腕脉上,让他的手一麻,打翻了自己的酒杯。 秀士惊叫着咒骂一声,喊来丫鬟给他清理酒渍。 青岚趁着秀士低头忙乱的时候,迅速游了过去。 看来,那位神秘的姬大人就在最后一间房了。 青岚到最后那个房间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猜错了,那里居然是空无一人的! 不对!那里的房间门口和对外的这个舷窗处各站着一名武士,可除了这两名武士,房里就没有第三个人了。 难不成,这位姬大人同金鸣一样,有同样的疵好,喜欢到台下去跟美人同乐? 青岚胡乱猜着:今晚的任务在她所有的职业生涯中并不是最难的一回,只是,就是由于情报的不给力,让她白花了不少冤枉力气,这些事本来应该是老张那边在前期就给她搜集完毕,却让她不得不担起两职,像陷在泥潭的瞎子一样,走得十分艰难。 她习惯了现代社会里职司明确的分工,即使以前学过其他的功课,但在古代这样通讯人力不发达的地方,仍然有些举步唯艰。 “姬大人是临时决定要到晴川舫来,所以我们并没有准备晴川舫的地图,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舱房里坐着。” 太稀烂了! 如果不是为了要整她,那这个情报机关做的事实在不是一般的失职! 像他们这样的老牌谍报机构,不说私密一点的达官住宅,就是大一点的酒楼瓦肆,勾栏妓院地形图应该是在勘察范围之内,怎么可能不准备? 这种人流往来的地方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尤其晴川舫还这么有名! 青岚想起老张理直气壮的脸:他是怎么做到把事情做得这么糟糕的情况,还能有那么大的底气跟她对峙? 想起昨天吃的那一肚子气,青岚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夜晚的凉风吹过,令她快要沸腾的愤怒冷却了一些: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老张杂货铺里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重伤姬照贤! 青岚像一只黑豹一般,伏在了第三个房间的窗下:她有预感,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没有人在,但她只要守在这儿,就不怕对方不会出现。 她没有等多久,一个原本跟墙壁漆成一个颜色的地方动了一下,露出一条缝,一名身形窈窕的婢女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对守着门口的两名卫士道:“姬大人要饮梨花白。” 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暗阁! 青岚恍然大悟:难怪找不到这个姬大人!这人也太怕死了吧,躲得那么严实! 不对! 如果有房间有暗室的话,会不会暗室不止是有一间?而是有不少间?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其他的房间,遗漏了什么? 万一这个房间里是对方故布的疑阵怎么办? 青岚罕见地犹豫起来。 这不可能! 青岚只是想了一想,便明白这个想法有些荒谬:这位姬大人既然这么小心,除非他有心要借这次花魁大会秘谋什么,否则,他把自己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秘室里是玩什么情趣吗? 要知道,青岚从外面观察过,这里房间按窗户算,也只有二十一扇窗户,也就是说,要么姬大人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看到表演,要么,他是单纯地想在别人看表演的时候想做点事。 可是,刚刚出来的丫鬟面色平静,衣衫整齐,如果他是在秘谋什么事的话,肯定得遣散左右,如果他是在寻欢的话,那丫鬟的表情也说不过去。 肯定是他待在里面,只是他有什么青岚没有观察到的地方在看楼下的表演。 只是,这里把守得这么严,她该怎么混进去? 她不认为自己把丫鬟打晕了化妆是个好主意。 她一不知道这个密室的门怎么打开,二,她是个生面孔,即使能通过化妆改变几分,但她没有观察过那个丫鬟的行事,贸然去模仿一个人,只会有更多的破绽露出来。 唯一的机会只有那一个。 青岚捏紧了刀柄,反而平静下来。 她甚至可以听到舱门外,有人在轻声的走动,到了舱门敲了一下门。 来了。 青岚直起身子。 那丫鬟低着头,端着托盘走到房门前,对旁边的烛台转了转,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她盯着那丫鬟的身形:不对,像是那丫鬟高了一截? 但那两名武士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青岚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她点燃老张给她本次行动最大的支持:一束迷烟。 还好,皇宫里出来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劣货。 那两人很顺利地倒了下来。 青岚跃进房间,学着那丫鬟的样子打开了烛台,一入眼,便看见一个人倒在窗边,有人正在那人的身上摸来摸去。 青岚一惊:居然有人也在向这个姓姬的下手?! 那丫鬟此时也看到了青岚,她眼中精光四射,两人一打照面,便知坏了事。 青岚早从看到那人的背影,就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已经先留了一手,取出弹弓,不待那人近身,两珠连弹,一个直击她的眼睛,另一个便朝她的心窝而去! 她趁那人回身格挡的时候,侧身一滑步,果然见那姓姬的趴在桌子上,呼吸平稳,身上没有伤,想来是被她的吃食或是其他的地方做了手脚。 青岚二话不说,揪起他的领子往他心口处插了一刀! 这位姬大人痛哼一声,翻着眼皮子就要醒过来! 青岚早有准备,她一手捂住他的嘴巴,身也不回,直接一脚踹过去,挡住了丫鬟的偷袭,压低声音:“我若是你,就赶紧想法子快跑。” 那丫鬟听她开口,身子一震,看清身后的景象:“你杀了他!” 青岚不好解释,姬大人的鲜血流得迅速沾满了衣襟,他刚刚才醒过来,很快便因失血过多又晕了过去。 同是暗中行事,青岚也不可能跟这人太多纠缠,免得耽误了自己的脱身时机,只道:“还不快走?!” 她早已看清,原来这秘室里用的窗房跟外面的是同一扇,这位姬大人就躲在窗户的死角处,不仔细看,还真会以为是同一个房间。 只不过,他这么怕死,有心要找他的人也会找上门来。 这不,一晚上就遇上了两个。 那丫鬟眼珠一转,青岚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趁她转身往外跑的时候,抬手劈晕了她! 她行事有准则,绝不会胡乱杀一个人,可也不会随便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陌生人手里。 管她要怎么做,必须得等她跑了之后再说! 外面依然喧哗一片,那位姬大人大约是不想别人打扰他,等青岚顺利回到金鸣的房间的时候,还没有别的动静传出来。 只不过,她好像又多了一个新的麻烦…… “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青岚盯着房里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皱紧了眉头。 金鸣“扑嗵”一声冲着青岚跪下:“小白,啊不,白侠士,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求求你救了雨诗一命吧!” 青岚头疼不已:“这位雨诗不会是你说的那位今天表演的雨诗吧?你怎么把她弄到了这里?” 金鸣道:“没错,就是她,我想带她走!求青兄帮忙。” 青岚知道这个金鸣没事请她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原因居然让人如此哭笑不得啊! 她听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位金鸣是需要她的协助,想让她帮着这对苦命小鸳鸯私奔! “你不是有钱吗?为什么不能向老鸨提出赎了这位雨诗姑娘?”青岚问道。 答话的是雨诗:“妈妈一向对奴家寄望甚高,从小教奴家诗书琴棋,精养着长大,只待有一日遇到合适的买主便将奴家卖了去。奴家在这阁里当清倌人已经当了小半年,奴家知道,妈妈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想将奴家卖个好价,可奴家,奴家心悦金公子,不想随便由谁买了去,糟践了奴家的身子。” 青岚没说话,以眼示意金鸣:你不是有钱吗?你买啊! 金鸣苦笑道:“我不是没向老鸨提出这话,可老鸨她对我的价钱不满意啊。前些日子雨诗探到,今晚花魁大赛之后便是她最后的时机,便只好向我求助,可我只不过是个空有些钱财的庸人,若是三楼的那些人跟我争,我就是再有钱,也争不过那些人的。” 金鸣的话有道理,可今晚马上就要乱起来,别说他家里有老婆,就是没有,青岚在初次认识的人那里,也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给金鸣来做这种事。 农夫与蛇的故事,可是在京城好好地上演过一次。 金鸣见青岚不说话,急道:“若是小白你不嫌弃,为兄我那里薄薄备有一些金银,以作小白,啊不,白侠士酬劳。” 要是能用钱解决的话,金鸣何必千方百计在码头上拐了自己来? 其实如果不是老张那边做得不妥帖的的话,青岚原本是绝不可能应金鸣之邀的。 金鸣见她迟迟不应,急得双膝一弯,竟朝她跪了下来:“白侠士,我知道这回我框你来是我不对,可我实在是没了办法,只求你帮我一帮,你他日但有所求,我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青岚一拂袖:“你闭嘴!你这样做,就没有想到,你家夫人看你在外游乐,生怕你受了委屈,你却要带个‘妹妹’回去给她,不怕她伤心生气?” 金鸣一愣,待要说话,三楼的另外一个地方有人终于叫了起来:“快来人哪!姬大人遇刺了!” 来了。 金鸣面上先是一片茫然,还是雨诗反映先过来:“姬大人,可是那位金陵城知府大人?” 像她这样风月场上打滚的人,自然会对金陵城的几位官吏了解得清清楚楚。 金鸣立刻惊慌起来:“姬大人遇刺?这怎么可能?!” 楼上楼下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大声询问:“姬大人遇刺,是真是假?!” 身上带着血,手捂伤口的丫鬟跌跌撞撞地跑出青岚的视线,哭喊道:“快来人哪!姬大人遇刺了!” 所有人大乱:“有刺客!” 尤其是二楼,有人大声呼喊着向外奔跑起来:“有刺客!晴川舫里有刺客!” 第720章 青岚看着那丫鬟一边哭喊一边向左右望着,顺着人流的方向而动,不一会儿便融了进去。 她倒是先跑了。 青岚回头,见那两个人也行动了起来,雨诗眼睛发亮:“公子,现在船里大乱,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趁乱快走吧。” 青岚看了看两边不到的水岸,是真的好奇:“这里四处都是水,你们要怎么走?” 金鸣嘿嘿一笑,一下恢复了自信:“我自有办法,白侠士,你要不要跟过来瞧瞧?姬大人遇害,等一会儿就会有官府来查,如果侠士不怕麻烦的话,只管留下来配合官府检查。” 他这一笑里说不出的狡黠,又有一些了然。 这个人看着像是一般的酒色之徒,行动处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妥帖,颇有些矛盾之处,青岚也不去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如果有顺风船搭,她也不吝惜帮他们一帮,起身笑道:“那在下盛情难却,只好跟着金兄走一趟了。” 早在青岚回来的时候,金鸣便让雨诗换了一趟男装,这一回,趁着晴川舫大乱,几个人迅速跑到了大堂里,却顺利地被守在外面的卫士堵了回来。 “怎么办?”雨诗惊慌地问道。 青岚退回角落:“跟我来。” 她早就看好,那边有一处天窗,动作快一些,翻出去的话,肯定会赶在来人发现之前脱身。 雨诗对着那窗户发了愁:“太高了,我怎么过去?” 青岚叹了一口气,半蹲下来:“你伏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雨诗也不矫情,立刻趴到了青岚的背上,青岚轻巧地翻了上去,蹲在窗子上面向金鸣伸手:“金兄,要不要在下拉你一把?” 金鸣笑道:“小白只管走你的路,我自有办法。” 青岚驮着雨诗下了窗户,对角处有两名侍卫在紧张地跑动着,她对雨诗竖起一根手指,雨诗很聪明,立刻配合地噤声不语。 不一会儿,金鸣有些狼狈的身形出现在窗口,他看着高得没有一点借力之处的舱底脸色发白:“怎么这么高?” 青岚没有说话,这不废话吗?一个里舱一个外舱,里舱的地势肯定得比外舱高一些,这本来就是常识。 还好金鸣只是抱怨了这一句便跳了下来,随后,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声。 “谁?!”刚刚走远的卫兵听见动静,立刻便要跑回来! 青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鸣:这个蠢货,他跳下来的时候居然是直接撞下来,五体投地的,这声音能不大吗?!这下可惹了麻烦! 她认命地准备站起来,顺便帮他们把人引开。 现在三个人就算窝在一起,也失去了最先的意义,还不如她一个人单独行动,就是恐怕得游泳游回金陵城了。 正在此时,一道曼妙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我你不认识了?周大?” 那人目光越过三个人,定格在他们背后,笑道:“扇妩姑娘怎么出来了?姬大人刚刚遇刺,这里的人都不能离开。” “放肆!张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何人,凭你也是拦得的?!” 青岚准备离开的背影一僵:这人的声音好熟……她听过一回,那是慕昱清那位黑卫的声音,只是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青岚的头不受控制地转了回去,那个刻在梦里,熟悉地不用再看一眼的影子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是,他的身边亲昵地依偎着另一个女人:“看完了吗?现在能滚了?!” 那侍卫再说了什么,青岚已经听不太清了,她只看见扇妩趾高气昂地挽着那人的臂弯走出甲板。 她闭了一下眼睛:这么快把她忘了也好,反正,她现在已经是这副样子,相见,争不如相忘,何必还拖着他跟自己一起在那地狱里煎熬? “白侠士?小白?” 金鸣见她久久不动,急得叫了她好几声:“怎么了?小白,那边是有什么事吗?” 青岚摇了摇头:“走吧。” 接下来的路都很顺利,青岚打起精神,带着金鸣他们避过了好几处巡查,画舫的阴影里驶出一艘小舟:“公子,这里。” 那两个石墩一样的家丁一前一后地站在船头,将三个人接了下来,小船默默地划出很远。 秦淮河的黑夜是最繁华的夜晚,晴川舫的花魁大赛是风尘界一年一度的盛事,但不是每一个花娘和伎子都有机会参加的,有很多小私寮子都会趁着这个机会蹭在晴川舫旁边,好搭个空做好生意。 那些大妓馆为了人气也不会随便就出手赶人,一艘小船混在这些星星点点的船只中间,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地离开。 晴川舫里的大乱还没有传到外间,毕竟那边的排查还需要好大一会儿的功夫,果然,没等他们离开一会儿,就有人放了舟朝岸边飞快地划过去:“让开!快让开!” 那必是送那位姬大人去疗伤的船只。 金鸣眯着眼睛朝那方向看了看,笑道:“今天晚上可真是天助人助。” 青岚只觉得他话里深意极多,却不愿意多猜,只抱拳道:“事已经做完,在下便不耽搁二位,这就走了。”这里离岸不远,凭她的功夫,跳过去就行,她只是不想再跟这个人相处下去。 金鸣叫住了青岚:“小白,我金某人是真心与你结交,你——” “哼!”青岚冷冷看着那位柔弱的雨诗小姐:“真心?你若是真的有心的话,不如先跟我介绍一下,这位雨诗姑娘真正的身份,如何?”如果不是她并非凡人,只怕已经成了他今晚的替罪羔羊。 金鸣眼睛骤缩,盯着青岚看了好一会儿,这一刻,他的气势突然变得如一根利针一般扎人。 青岚不惧相迎,两人都剥去了最先开始的伪装,冷冷地跟对方对视,好一会儿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其中的一名家丁说了话:“公子,到岸了。” 青岚收回目光,转身跳下了船,金鸣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小白!”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敌意。 青岚冲着背后摆了摆手:“不必多说,有缘我们自会再次相见!” 一定要回去好好告金陵城一状! 青岚走在路上,越想心越不顺:要不是他们那些人安排不当,她何必跟金鸣这人再多做一次纠缠?这个人绝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一个样子,是个纯粹的酒色之徒! 青岚有种强烈的预感:她绝不会只跟他打一次交道! 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位老张所赐! 青岚不是一个会推卸责任的人,只是一路走来,她从来都只负责行动,其他的情报搜集全是由当地的联络点负责,她几时遇到过这像瞎子过河一样的事? 除非是要深入外国执行任务,可大凤国是皇帝所在的地方,哪里来的里国外国?连金陵城最大的妓院长什么样他们都不清楚,何谈情报机构?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城里的主官遇刺,金陵城里的其他人也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到处是兵丁们在跑动警戒。 青岚借着前一天观察的地形,净拣着小道走,但有几次也差点跟巡城的兵丁迎面撞上,差一点就暴露出来! 全怪那些不称职的情报! 青岚也不去想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气,此刻只想狠狠地回去扇那老张两个耳光! 特别是想到,要不是今晚有那人的相助,她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地就脱身出来,她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堵。 老张像是不知道她在恼火什么:“恭喜校尉,您正式成了我们金吾卫丙字营的成员,下官张甲,见过校尉。” “什么?考核?你说我过了考核?”青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等,我不是出了一次任务吗?你们是怎么考核的我?” 她来之前被曾荃告知过自己的考核步骤:“一般来说,你会出三次任务,如果每一次都成功的话,才会被正式吸纳成暗字营成员。” 她怎么是一次就通过考核的?青岚彻底晕了。 老张笑得一张老脸上褶子直卷:“是这样的,本来这次校尉您只是负责任务,不过,临到前一天,上面吩咐下来,让下官负责将任务的难度提升到最高,如果您一次通过,就不用再考核了。” 青岚还有些青山雾罩,不知道老张是不是怕她找后帐,解释得特别详尽:“那姬大人最怕死,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属下也知道,这老色鬼又好色又想去看花魁大赛,他这次去晴川舫必会选择有暗室的那一间,只是职责所在,为了加大难度,不好给大人过多的协助,幸好大人天纵英才,一一都闯了过来,果然好能耐。” “行了行了,”青岚一挥手:“既然考核过了,那你快些给我安排房间,我明日一早就回京。” “唉,等等。”老张忙道:“大人,咱们丙字营负责的就是江南地界,您不必回京师了。” “不用回京吗?”青岚一僵,讷讷地问道。 她脑子又是纷乱一通:“那我是……”不用回京了,也不用再见到那个人,那样也好,也好吗? 青岚心里说不出是疼痛还是庆幸,心里居然首先浮现的是这样的一句话,她觉得她应该好好松一口气的:不用见到他,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可是,心中那如绞一般的痛苦无法让她自我欺人下去: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吗? “是啊,以后就是大人负责我们金陵城附近几处城郭的暗字营,还请大人多加关照了。” 老长的声音似近似远地传过来,青岚隔着,总听不出几分真,她怅然地笑了一声:“也好。” 而金陵城另一个地方,慕昱清上了马车,冷冷盯着扇妩的手,扇妩的手一缩,咬了咬唇,还是不甘心:“主上……” “做好你的本分。”慕昱清冷冷道。 这个女人出人很聪明,可往往就是越聪明的人越容易做出蠢事。 他也不去探询她发觉了什么,只要她能管住嘴巴,不多问,愿意做事,就是一个好的下属。 马车辘辘地行过青石板铺成的路,在一处不打眼的宅子前停下,跟门房短暂地交流了一会儿之后,又不停地驶入了房中,最终有人撩起了车帘:“主上,到地方了。” 车外打帘子的人眼神掠过车中的人,在扇妩的脸上多盯了两眼,原本清甜的声音中带出了几分蜜意:“原来是扇妩姑娘来了,那奴婢这就去再收拾一个屋子出来。” 这是明晃晃的在打脸,她一个靠媚惑男人为生的女人,在跟了慕昱清这几年里不止没有挨过他的身子,这事连对方的丫鬟都知道,都敢拿出来嘲笑她! 扇妩盯着对方揶揄的眼神,紧紧握住了拳头,脸上笑得媚态横生:“那就劳烦抚琴姑娘了。”你再忙,再在王爷面前有脸面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丫鬟! 对两个女人的暗潮汹涌,慕昱清没有多看一眼,清冷地看着抚琴:“你安排吧。” 慕昱清一走,抚琴立刻就直起了身子,傲慢地走在扇妩的前面:“扇妩姑娘跟我来吧。” 扇妩娇声一笑:“姑娘急什么,我还得去王爷房里伺候呢。” 她故意说得暧昧些,原是想引得抚琴的嫉妒,没想到,这一回,她不屑地看了扇妩一眼,明晃晃道:“伺候?姑娘别说得这么大喇喇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咱们王爷把你怎么样了。” 扇妩以为抚琴落了套,故意笑道:“怎么?你看得再不顺眼,王爷也不会叫你伺候他!” 抚琴轻声一笑,突然神色寞落了很多:“你就得意吧,反正,你再得意,王爷的心上人也不会是你。” “怎么?王爷有心上人了?”扇妩何等聪明?一听便明白了抚琴的言下之意,追问道:“是谁?” 抚琴轻蔑地看她一眼,扭身走了。 扇妩咬咬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终于追了上去。 而此刻的京师当中,那位全帝国最至高无上的君王一个人坐在阴森森的宫殿中对着那把金色的椅子倾吐心事:“她完得成任务吗?姬家的武士可不好对付,她一个连卫兵的训练都没有做过多久的小丫头要怎么完成任务?什么?你说我是想让她死在那里?哈!你没说错,我是想让她死在那里!!要不是答应了……要不是答应了白家人,我怎么会容她,容她的后人好好活着?!她应该感激朕的不杀之恩!小二?小二算什么?朕是他的父亲,他就该听朕的!不听?朕,朕——” 大政殿外面,吴春一个人缩在黑暗当中,周围的人早就被他遣得远远的,这位君王总会在某一天的时候想多一个人独处,如果他的秘密被人不小心听了去,等待那人的,必将是万劫不复! 第721章 “老张,今天有什么货到吗?” 老张杂货铺里,把脑袋都恨不得埋进杂货里的老张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便惊喜地抬起了头:“东家,你回来了?” 背着褡链的少年点点头:“货到了吗?” 老张费力地搬开柜台:“东家快进来烤烤火,外边天冷得很。” 少年轻巧地挤过堆满了货物的柜台,并且连一点东西都没有挤掉,又问了一遍:“怎么,今天没货吗?” 他们说的货,自然不会是那像破烂似的一堆穷人用的杂物,老张摇摇头:“今天没货,掌柜的可以好好歇歇了。” 少年只觉得他的话里有些说不出的深意,见店里没人,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事发生?” 老张一双眼睛居然红了:“您的调令下来了,属下,属下这是舍不得您。” 可不是舍不得嘛,自从三年前迎来了这位上司,原本老张以为她年轻识浅,说不得要犯不少错,还不知道那人立不立得下足,却没想到,这位居然是个少有的能干人,三年里,不管什么任务接下来都能完成不说,还愣是使得他们江南道丙字营里一个伤亡都没有! 做他们地下工作的并不比打仗好到哪里,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虽是挂了一个官方组织的名字,可真要出了事,官方根本不可能出面帮他们解决任何问题,只有可能尽量地甩锅,一旦出了事,他们只有自己硬抗着。 青岚在这里经营了三年,不光拔出了几个埋伏在暗字营里的钉子,还把丙字营里的战力提升了好些倍,最主要的是,他执行任务从不藏私,该教的该说的都会给他们说到教到,像他这样能力有,还尽量保全下属的上司不是没有,可那太少了。 只要是碰到一个,就是他们这些底层跑腿的福份。张甲在最先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服气,觉得他年轻识浅,几次下来,却也不得不服:要不是他头一年在出任务时候机灵,他老张就差点没命—— 行动时如果难度太大,像他这样搜集情报的也得上去帮忙,老张年纪大,又窝在这里疏于训练,那年跟着出了一回任务,愣是把脚给拐了,临到要撤退时,他跑不了路,还是这位上司背着他,好不容易逃出了包围圈,自己身上却受了重伤,差一点没挺过那年的冬天。 人心都是肉做的,几年来,这上官看着冷冰冰的,却待他们极好,老张的舍不得是真心的。 青岚恍惚了一下:“调令?调去哪里?” 老张情绪只是外放了一下,立时便收起来,有了些喜色:“是去京城,大人,您这是要高升了。” “京城?你没有搞错吧?”青岚失声道。 老张有些奇怪,为何每次提到京城,大人总有点失态,但这不是他该问的事,他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信报上说,要您半月后去京城。” 青岚像在做梦:这三年里他在江南做了这么多任务,次次都是卓异,她的成绩按说早该引起京城的注意,但迟迟不见动静。 时日久了,青岚便以为可能是京城那边还对她有些顾虑,想让她在这里多耗几年,渐渐死了回京的心。 她不是没想过,京城里那位可能就是不想让她回京,故意把她留在这里。好在江南是个好地方,除了城市没有上京繁华之外,也没有其他好抱怨的。 只是她做了这样的活,当年也只是以为只出点小任务,马上就会回京师,便没有通知几个朋友,尤其是青琚,想到他为自己着急,青岚心里就极为愧疚。 既然选了这一行,自然不能任性地想怎样就怎样,传信固然容易,可这是朝廷的秘密营地,肯定是不方便跟青琚说的。青岚开始着急,但之后也只好勉强劝慰自己耐心等待,总会有回京那天,能够跟青琚交待清楚自己的去向。 如今乍然听到能回京的消息,青岚突然就像做梦似的,反而不敢相信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 他们虽然做地下工作,却并不是与世隔绝,在这里来往久了,总有几个朋友要告别,老张理解地点了点头:“大人早些回来,半个月回京,时间可紧呢。” 几年下来,青岚在几个城市的据点来回穿行,跟这几位暗字营的老情报处出了不错的关系。 她扬声道:“知道了。” 两个刚刚进门的顾客跟老张打趣道:“老张,说来这位白少爷是你的东家,我看着,他有时候倒像你的侄子。” 老张“嘿嘿”笑了两声,又恢复了往常那憨厚中带着点精明的样子:“你们可别乱说,东家就是东家。” 感激和亲近是放在心里的。 老张在心里默默说道。 青岚骑着马飞奔到“得胜楼”,大老远就看见二楼的楼边上坐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人。 那人跷着二郎腿,听到得胜楼下那说书的先生“抑扬顿挫”地在说“白胜卖马”:“那白胜到了街上——” 突然被人一巴掌重重拍到肩膀上,他吓了一跳,瞪着面前的人:“我说小白,你每次出现都神出鬼没的,下次能提前叫声人吗?” “不能!”青岚看他那悠哉乐哉的样子就来气:自己天天奔死奔活地挨命,凭什么有些人命就这么好,不废一分一毫地便可以过着听书赏月喝茶吃酒的二世祖人生? 金鸣仔细打量她两下,断言道:“你有喜事。” 这人的观察力还是像以前那么敏锐,先前两人刚认识时他还有些遮掩,这些年机缘巧合之下,两人亦敌亦友地过了这么些年,他说话反而越来越无遮无掩了。 青岚并不否认,在他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极品铁观音。 她咂了咂嘴,五十两一壶的茶在她嘴里清香留颊,点头道:“没错,我要回京了。” “那咱们的事……”金鸣立刻神色严肃了不少,还带着些焦虑:“你不会是想把我甩了吧?” “噗!”青岚那一口茶喷立刻就喷了出来:“我拜托你别弄得像我要抛弃你似的,行吗?” 金鸣讪讪一笑,坐得离她远了些,皱着脸嫌弃:“我呸,你个大男人,我跟谁抛也抛不到你头上去啊!” 青岚心塞,“大男人”什么的,只能当是他放一个什么气体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年那颗药的关系,她长得越来越高不说,只是那身体其他的地方就像停了摆似的,只长高,不长其他方向。 现在她估计得比穿越前还高,就是两边全平,一点起伏都没有。 青岚摸摸喉咙:“我们的事,得尽快安排了。” 金鸣“吓”地叫了一声,朝一边跳起来:“什么叫我们的事,你说话别说得这么暧昧好不好?” 青岚撇撇嘴:“那好吧,你要不想谈,我只当此事作罢。”说罢作势要走。 金鸣即使知道她是在作态,也不好真放她就走了,忙拉住她赔笑道:“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没说不谈,你坐下,坐下。” 青岚就势坐下:“上个月的时候,你说要京城铺货,卖得怎么样?” 金鸣就哀叹起来:“都说京城水深,果然诚不欺我,我这才走到哪跟哪啊,就跟张相家的人对了起来,他们非要找我抽三成利。我们那些东西本来就利薄,再叫他抽三成去,我们可不得喝西北风了?” 青岚道:“你做生意的,难道还不如我一个外行懂吗?到了一个地方拜一个码头,张相家这码头看着还稳,三成虽有些多,却不是不可接受,只要对方肯罩着你做生意,给他又怎么样?” 这张相在京城的时候青岚没有少听说过,无他,此人的女儿就是余氏的大嫂,她由于余氏的原因虽对张家没有好感,但就事论事,如果金鸣能跟张相家攀上交情,就此打开京城生意的局面,这事也不是不可行。 金鸣摆摆手,愁眉不展:“这我当然知道,可问题在于,出面的那人根本不是张相家正经的主子,而是他家的二管事。” “二管事?那是什么人?”青岚皱起了眉。 金鸣道:“听说是管他们家田庄的管事。” 青岚想了一想,冷笑起来:“果真是好大的树,连树上生的枯枝烂叶也敢来插手我的事。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不必再操心。” 金鸣也不问她怎么解决,立刻便笑了:“有你出面,我当然不用再担心。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明天,明天?!”金鸣瞪大眼:“那还说什么,我得给你整一桌酒席送行啊!小二!小二!” 青岚看着他忙活着加菜,又叫了二斤酒,忍不住取笑道:“你今天如此放肆,真喝得醉醺醺的回去,不怕你回去了让你家雨诗姑娘冷落你?” 没想到,金鸣这回没有像平常一样扬着下巴吹牛,落寞地叹了一口气,抬手就闷了一口酒:“喝酒喝酒!” 青岚按住他的手:“有心事?” 金鸣答非所问:“你说,我整日里忙东忙西地是他妈在为了谁?我越来越觉得我两头不是个东西。” 青岚不惯他这毛病:“你才知道啊?”她早就对他这毛病看不惯了。 金鸣一噎:“你还是我朋友吗?” 青岚想了想,刚刚跟他做了好大一笔生意,不好就手翻脸,便放缓了语气:“到底怎么回事?” 金鸣也是憋得很了,他平时朋友虽多,知道这件事的却只有青岚一个人,也不管她合不合适,便倒起苦水来:“我大姐也真是,明明生米都做成了熟饭,她干什么还别着,非要不让我叫雨诗进门?难不成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得是个私生子?”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喝酒,一会儿二斤酒就下去了一小半。这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大,不一会儿,他的舌头大了起来:“不就是雨诗的身份上……” 他机伶伶打了个寒战,酒一下醒了,抬头看了一眼青岚。 青岚不耐烦地白他:“看你那没胆的熊样,雨诗的身份再复杂,她总不可能是皇帝的女儿吧?” 金鸣瞪大了眼睛:“你,你都知道了?” 青岚哧笑一声:“你也别怪金夫人,她是为你好,生怕她的身份以后出了岔子,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不说体恤她,也别给她添乱吧。” 那一年青岚弄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金鸣那位家里的夫人其实是他的大姐,他本人还没有成家,而且,他跟雨诗的关系也绝不像妓女和嫖客那么简单。 只是对方不说,她即使看了出来,也不会主动说出来,便一直当作不知。 金家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大商家,早些年贩生丝出身,后来挣下偌大的家伙,到了金鸣父亲这一代,最盛的有过一个“金半城”的传说。 当然不至于他家有金陵城半个那么多的商铺,只是也富得流油,只是金父早年子嗣不顺,只得一个女儿,便给她在家里招了个女婿在家。这个女儿却也命苦,女婿没招多久,便在一次进货的途中失了踪,好生生的新婚小姑娘竟就守了寡。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此时金父一个小妾怀下身孕,生下来之后居然是个男胎,这就是金鸣了。 金父喜从天降,可惜的是金家多年无子,主母也去世,家里无人主持,那妾侍每天在家里胡吃海喝,到生下来时,胎儿太大,差点没有母子俱亡。 最后好不容易挣了命把儿子生下来,金鸣的生母却奔了黄泉。 金父守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欢喜了没多几年又去了,偌大的金家只剩下长姐弱弟两个。 金夫人因是招的女婿,便没有随夫姓,她也是个强人,父亲去后,愣是守住了这偌大的家资,没叫族人外人欺负了去。 一日日地盘下来,虽然光景不复金父在时的模样,但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金夫人长姐为母,实则又为父又为母地把幼弟拉扯长大,在他身上投注了所有的母爱,只恨不能给他最好的,偏没想到,这个弟弟从小不省心,最后居然要闹着娶一个清倌人为妻! 可没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金鸣停了手,叹了一口气,又是喝下一杯酒,青岚没再劝他:谁没有件烦心事?他如今有自己可以喝杯酒也好,她瞅着,雨诗那件事绝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就像…… 青岚心里突然掠过那个人的影子,忍不住怔了怔。 她举起酒杯,提着笑:“来,你喝,我看着!” 金鸣嘟哝了一句:“次次都是我喝,你自己滴酒不沾,真叫好意思!” 第722章 青岚苦笑:能放心地醉一次,何尝又不是福气?只是,她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福气了。 原本是给自己的践行酒,没想到喝醉的人却是别人。 金鸣在得胜楼里原本是熟客,青岚只招呼了一声,便有小二殷勤地叫来马车,帮着青岚扶上了马车,青岚大方地抛过一块银子:“给你喝酒吧。” 酒楼里说书先生不知是第几次在讲着她白家的老祖宗白胜卖马的故事:“……我这马日行只四百里,你要每天精细黑豆喂着,间或……” 在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里,青岚的思绪渐渐飘远:也不知道三年过去,远在边疆的舅舅怎么样了。 158京城变化 金家大姐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即使如此,听风有半个月没有回家的弟弟回来了,还是喜得迎了出来,向青岚道谢:“多谢白相公了,要不是你,我家这不成器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家来,他呀,一颗心早不知道被勾到哪去了。” 还好,金夫人只抱怨了这一句,也没有往下说下去,她热情地邀请青岚进门去喝杯茶,但青岚还有事在身,怎么可能答应她? 她连连摆手,辞了热情过度的金夫人。 这位夫人也是可惜了,看她保养得如同二十五六的青葱少妇一般,长着一双微圆的凤眸,不笑起来是不怒自威,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惜她再是嫁的赘婿,在夫婿生死不知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她也不能如其他的妇人一样改嫁另谋退路,守着金鸣固然是她的愿望,何尝不是无奈之举? 为金家的一叹也只是一过脑的事,青岚养足了精神,第二日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日夜兼程地回了京,青岚马头一拨,就要往三柳巷而去,走了两步,便想起来: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她的家…… 她的家在哪里?青家?不,那里从来不是她的家,住在那里面的人,除了一个青琚,也没有人是也她的家人。 京城之大,竟是无处容身…… 她迟疑再三,想起那一年最后的那个落脚地,转身向那边走去。 她还记得巷子口有老汉在叫卖麦芽糖,路旁栽着高大的榆树,这个时节跟她离去的季节一样,暖而不热,温温的太阳照在脸上,让人想要发笑。 青岚脸上带着暖乎乎的笑,看见前面拎着水桶歪歪斜斜在走路的那个人,迟疑地叫了一声:“金珠?” 金珠把木桶一顿,掐着腰张牙舞爪地回身叫骂:“告诉你,老娘受够了——小,——公,公子?!” 金珠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跑到青岚的面前,似乎是想认她,似乎有些害怕:“公子,是你吗?”她压得极低的声音:“公子,还是,小姐?” 青岚噗地笑了,也学着她顽皮地压低声音:“你说呢?” 金珠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张着嘴巴,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公子,你回来了?” 青岚心里也莫名地心酸起来:这个从来跟在她身边,一点苦都没吃的金珠皮肤也变粗了,也变黑了,像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正要点头,看见金珠微微瞪大的瞳仁里映出的人影,身子突地一矮,带着金珠往旁边一退,身后的那人猛地扑了个空,叫骂道:“你这个登徒子——” 声音戛然而止:“白,白兄弟?” 青岚笑了:“张大哥,是我回来了。” 张铎嘴角绽出个笑来,还没说话,金珠踏前一步,凶巴巴地吼道:“姓张的混蛋,你整天害我不够,还想害我家公子,我告诉你,有我金珠在的一天,你就休想!” 张铎讷讷地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低下头来告饶:“金珠姑奶奶,我说金珠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这不是没认出来白兄弟吗?” 金珠哼了一声:“你这坏胚子,真以为披了那身官皮,我就信你了?你立刻从我跟前消失,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张铎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居然没跟青岚再说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青岚摸着下巴,看张铎失魂落魄的背影:看来这三年发生了不少事啊! 金珠气势汹汹地训完了张铎,转脸又拉着青岚哭起来:“那年大公子跟奴婢说您没死的时候,奴婢可高兴了,天天等着盼着来见您,可奴婢等了三年都没等到您,要不是奴婢知道公子本事大,相信公子一定没事,说不定,哪一天奴婢就撑不下去了。” 这个丫头,受了委屈从来不像银宝一样瞒着,该哭哭该笑笑。她拖着青岚的手一路回了原来的旧居,一道雪白的小身影立刻从屋里扑了出来,三两步蹿上她的肩膀,揪着她的发髻“吱吱”直叫。 居然是豹子!这小家伙养了三年居然被养熟了没跑! “这三年,你受太多委屈了。”青岚感慨万分。 “不,”金珠认真的摇摇头:“奴婢不苦,苦的是小,公子。” 她眼睛溜过青岚一马平川的胸脯,眼睛又红起来。 幸好她识趣地什么话都没说,不然青岚又得心塞半天。 她笑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公子还没吃饭吧?瞧奴婢高兴得,都忘了给您做饭了。要是银宝在,又得说我做事情不当心。” “不忙,”青岚道:“我吃了饭的,这里一直是你一个人住吗?” 金珠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一直都是奴婢一个人,有时候,大公子也会过来,有时候,”她迟疑地看了青岚一眼:“那位郑王殿下也会来。” 郑王?慕昱清? 不期然地听见这个名字,青岚心底一颤,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郑王来?你怎么知道?”以他的个性,要是想来这里,肯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过来,金珠只是一个小丫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金珠道:“开始的时候奴婢也不知道,后来有一天奴婢晚上要起夜,就看见郑王殿下坐在院子里那棵槐树底下,望着小姐的屋子,也不说话。” 她想起当时的情景,脸色还有些发白:那位殿下看见她的刹那间,眼神太可怕了,她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没命! 不过,幸好那位殿下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漠然地移开了眼神。 青岚的心湖听着金珠的叙述又乱了起来:慕昱清为什么会来?他不是忘了她吗?他不是挽着那位扇妩姑娘,把她抛在脑后了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到这个院子里来? “他来过几次?” 金珠道:“奴婢碰见了他三次。” 金珠光止是起夜就碰见了慕昱清三次,那在金珠不知道的时候,他究竟来了多少次? 青岚不想深想,却又忍不住要深想下去。 想到回到京城里又要面对那个人,她生平第一次竟有些害怕去她最喜欢的那个地方去了。 这个愿望没想到很轻易地便实现了。 “您说,我不必每天来营里常规训练吗?”青岚站在曾荃的大帐中问道:“那属下应该做些什么?” 曾荃不知道该叹这姑娘命不好,还是该怪她表现得太出色,他将她投放到江南那个复杂的地方时,并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成绩来,只道:“你有新的任务了。” 原本像她这样在暗字营里有出色的全盘掌控能力的人才,朝廷出于方方面面的考量,会减缓她出一线任务的机会,但皇帝不知怎么想的,把她召了回来,却不知又丢给了她一个是闲差还是重用的职位。 “现在,你要到一个地方去为间。” “为间?卧底?” 金家大姐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即使如此,听风有半个月没有回家的弟弟回来了,还是喜得迎了出来,向青岚道谢:“多谢白相公了,要不是你,我家这不成器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家来,他呀,一颗心早不知道被勾到哪去了。” 还好,金夫人只抱怨了这一句,也没有往下说下去,她热情地邀请青岚进门去喝杯茶,但青岚还有事在身,怎么可能答应她? 她连连摆手,辞了热情过度的金夫人。 这位夫人也是可惜了,看她保养得如同二十五六的青葱少妇一般,长着一双微圆的凤眸,不笑起来是不怒自威,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惜她再是嫁的赘婿,在夫婿生死不知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她也不能如其他的妇人一样改嫁另谋退路,守着金鸣固然是她的愿望,何尝不是无奈之举? 为金家的一叹也只是一过脑的事,青岚养足了精神,第二日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日夜兼程地回了京,青岚马头一拨,就要往三柳巷而去,走了两步,便想起来: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她的家…… 她的家在哪里?青家?不,那里从来不是她的家,住在那里面的人,除了一个青琚,也没有人是也她的家人。 京城之大,竟是无处容身…… 她迟疑再三,想起那一年最后的那个落脚地,转身向那边走去。 她还记得巷子口有老汉在叫卖麦芽糖,路旁栽着高大的榆树,这个时节跟她离去的季节一样,暖而不热,温温的太阳照在脸上,让人想要发笑。 青岚脸上带着暖乎乎的笑,看见前面拎着水桶歪歪斜斜在走路的那个人,迟疑地叫了一声:“金珠?” 金珠把木桶一顿,掐着腰张牙舞爪地回身叫骂:“告诉你,老娘受够了——小,——公,公子?!” 金珠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跑到青岚的面前,似乎是想认她,似乎有些害怕:“公子,是你吗?”她压得极低的声音:“公子,还是,小姐?” 青岚噗地笑了,也学着她顽皮地压低声音:“你说呢?” 金珠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张着嘴巴,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公子,你回来了?” 青岚心里也莫名地心酸起来:这个从来跟在她身边,一点苦都没吃的金珠皮肤也变粗了,也变黑了,像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正要点头,看见金珠微微瞪大的瞳仁里映出的人影,身子突地一矮,带着金珠往旁边一退,身后的那人猛地扑了个空,叫骂道:“你这个登徒子——” 声音戛然而止:“白,白兄弟?” 青岚笑了:“张大哥,是我回来了。” 张铎嘴角绽出个笑来,还没说话,金珠踏前一步,凶巴巴地吼道:“姓张的混蛋,你整天害我不够,还想害我家公子,我告诉你,有我金珠在的一天,你就休想!” 张铎讷讷地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低下头来告饶:“金珠姑奶奶,我说金珠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这不是没认出来白兄弟吗?” 金珠哼了一声:“你这坏胚子,真以为披了那身官皮,我就信你了?你立刻从我跟前消失,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张铎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居然没跟青岚再说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青岚摸着下巴,看张铎失魂落魄的背影:看来这三年发生了不少事啊! 金珠气势汹汹地训完了张铎,转脸又拉着青岚哭起来:“那年大公子跟奴婢说您没死的时候,奴婢可高兴了,天天等着盼着来见您,可奴婢等了三年都没等到您,要不是奴婢知道公子本事大,相信公子一定没事,说不定,哪一天奴婢就撑不下去了。” 这个丫头,受了委屈从来不像银宝一样瞒着,该哭哭该笑笑。她拖着青岚的手一路回了原来的旧居,一道雪白的小身影立刻从屋里扑了出来,三两步蹿上她的肩膀,揪着她的发髻“吱吱”直叫。 居然是豹子!这小家伙养了三年居然被养熟了没跑! “这三年,你受太多委屈了。”青岚感慨万分。 “不,”金珠认真的摇摇头:“奴婢不苦,苦的是小,公子。” 她眼睛溜过青岚一马平川的胸脯,眼睛又红起来。 幸好她识趣地什么话都没说,不然青岚又得心塞半天。 她笑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公子还没吃饭吧?瞧奴婢高兴得,都忘了给您做饭了。要是银宝在,又得说我做事情不当心。” “不忙,”青岚道:“我吃了饭的,这里一直是你一个人住吗?” 金珠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一直都是奴婢一个人,有时候,大公子也会过来,有时候,”她迟疑地看了青岚一眼:“那位郑王殿下也会来。” 郑王?慕昱清? 不期然地听见这个名字,青岚心底一颤,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郑王来?你怎么知道?”以他的个性,要是想来这里,肯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过来,金珠只是一个小丫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第723章 金珠道:“开始的时候奴婢也不知道,后来有一天奴婢晚上要起夜,就看见郑王殿下坐在院子里那棵槐树底下,望着小姐的屋子,也不说话。” 她想起当时的情景,脸色还有些发白:那位殿下看见她的刹那间,眼神太可怕了,她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没命! 不过,幸好那位殿下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漠然地移开了眼神。 青岚的心湖听着金珠的叙述又乱了起来:慕昱清为什么会来?他不是忘了她吗?他不是挽着那位扇妩姑娘,把她抛在脑后了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到这个院子里来? “他来过几次?” 金珠道:“奴婢碰见了他三次。” 金珠光止是起夜就碰见了慕昱清三次,那在金珠不知道的时候,他究竟来了多少次? 青岚不想深想,却又忍不住要深想下去。 想到回到京城里又要面对那个人,她生平第一次竟有些害怕去她最喜欢的那个地方去了。 这个愿望没想到很轻易地便实现了。 “您说,我不必每天来营里常规训练吗?”青岚站在曾荃的大帐中问道:“那属下应该做些什么?” 曾荃不知道该叹这姑娘命不好,还是该怪她表现得太出色,他将她投放到江南那个复杂的地方时,并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成绩来,只道:“你有新的任务了。” 原本像她这样在暗字营里有出色的全盘掌控能力的人才,朝廷出于方方面面的考量,会减缓她出一线任务的机会,但皇帝不知怎么想的,把她召了回来,却不知又丢给了她一个是闲差还是重用的职位。 “现在,你要到一个地方去为间。” “为间?卧底?” 金家大姐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即使如此,听风有半个月没有回家的弟弟回来了,还是喜得迎了出来,向青岚道谢:“多谢白相公了,要不是你,我家这不成器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家来,他呀,一颗心早不知道被勾到哪去了。” 还好,金夫人只抱怨了这一句,也没有往下说下去,她热情地邀请青岚进门去喝杯茶,但青岚还有事在身,怎么可能答应她? 她连连摆手,辞了热情过度的金夫人。 这位夫人也是可惜了,看她保养得如同二十五六的青葱少妇一般,长着一双微圆的凤眸,不笑起来是不怒自威,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惜她再是嫁的赘婿,在夫婿生死不知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她也不能如其他的妇人一样改嫁另谋退路,守着金鸣固然是她的愿望,何尝不是无奈之举? 为金家的一叹也只是一过脑的事,青岚养足了精神,第二日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日夜兼程地回了京,青岚马头一拨,就要往三柳巷而去,走了两步,便想起来: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她的家…… 她的家在哪里?青家?不,那里从来不是她的家,住在那里面的人,除了一个青琚,也没有人是也她的家人。 京城之大,竟是无处容身…… 她迟疑再三,想起那一年最后的那个落脚地,转身向那边走去。 她还记得巷子口有老汉在叫卖麦芽糖,路旁栽着高大的榆树,这个时节跟她离去的季节一样,暖而不热,温温的太阳照在脸上,让人想要发笑。 青岚脸上带着暖乎乎的笑,看见前面拎着水桶歪歪斜斜在走路的那个人,迟疑地叫了一声:“金珠?” 金珠把木桶一顿,掐着腰张牙舞爪地回身叫骂:“告诉你,老娘受够了——小,——公,公子?!” 金珠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跑到青岚的面前,似乎是想认她,似乎有些害怕:“公子,是你吗?”她压得极低的声音:“公子,还是,小姐?” 青岚噗地笑了,也学着她顽皮地压低声音:“你说呢?” 金珠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张着嘴巴,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公子,你回来了?” 青岚心里也莫名地心酸起来:这个从来跟在她身边,一点苦都没吃的金珠皮肤也变粗了,也变黑了,像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正要点头,看见金珠微微瞪大的瞳仁里映出的人影,身子突地一矮,带着金珠往旁边一退,身后的那人猛地扑了个空,叫骂道:“你这个登徒子——” 声音戛然而止:“白,白兄弟?” 青岚笑了:“张大哥,是我回来了。” 张铎嘴角绽出个笑来,还没说话,金珠踏前一步,凶巴巴地吼道:“姓张的混蛋,你整天害我不够,还想害我家公子,我告诉你,有我金珠在的一天,你就休想!” 张铎讷讷地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低下头来告饶:“金珠姑奶奶,我说金珠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这不是没认出来白兄弟吗?” 金珠哼了一声:“你这坏胚子,真以为披了那身官皮,我就信你了?你立刻从我跟前消失,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张铎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居然没跟青岚再说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青岚摸着下巴,看张铎失魂落魄的背影:看来这三年发生了不少事啊! 金珠气势汹汹地训完了张铎,转脸又拉着青岚哭起来:“那年大公子跟奴婢说您没死的时候,奴婢可高兴了,天天等着盼着来见您,可奴婢等了三年都没等到您,要不是奴婢知道公子本事大,相信公子一定没事,说不定,哪一天奴婢就撑不下去了。” 这个丫头,受了委屈从来不像银宝一样瞒着,该哭哭该笑笑。她拖着青岚的手一路回了原来的旧居,一道雪白的小身影立刻从屋里扑了出来,三两步蹿上她的肩膀,揪着她的发髻“吱吱”直叫。 居然是豹子!这小家伙养了三年居然被养熟了没跑! “这三年,你受太多委屈了。”青岚感慨万分。 “不,”金珠认真的摇摇头:“奴婢不苦,苦的是小,公子。” 她眼睛溜过青岚一马平川的胸脯,眼睛又红起来。 幸好她识趣地什么话都没说,不然青岚又得心塞半天。 她笑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公子还没吃饭吧?瞧奴婢高兴得,都忘了给您做饭了。要是银宝在,又得说我做事情不当心。” “不忙,”青岚道:“我吃了饭的,这里一直是你一个人住吗?” 金珠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一直都是奴婢一个人,有时候,大公子也会过来,有时候,”她迟疑地看了青岚一眼:“那位郑王殿下也会来。” 郑王?慕昱清? 不期然地听见这个名字,青岚心底一颤,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郑王来?你怎么知道?”以他的个性,要是想来这里,肯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过来,金珠只是一个小丫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金珠道:“开始的时候奴婢也不知道,后来有一天奴婢晚上要起夜,就看见郑王殿下坐在院子里那棵槐树底下,望着小姐的屋子,也不说话。” 她想起当时的情景,脸色还有些发白:那位殿下看见她的刹那间,眼神太可怕了,她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没命! 不过,幸好那位殿下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漠然地移开了眼神。 青岚的心湖听着金珠的叙述又乱了起来:慕昱清为什么会来?他不是忘了她吗?他不是挽着那位扇妩姑娘,把她抛在脑后了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到这个院子里来? “他来过几次?” 金珠道:“奴婢碰见了他三次。” 金珠光止是起夜就碰见了慕昱清三次,那在金珠不知道的时候,他究竟来了多少次? 青岚不想深想,却又忍不住要深想下去。 想到回到京城里又要面对那个人,她生平第一次竟有些害怕去她最喜欢的那个地方去了。 这个愿望没想到很轻易地便实现了。 “您说,我不必每天来营里常规训练吗?”青岚站在曾荃的大帐中问道:“那属下应该做些什么?” 曾荃不知道该叹这姑娘命不好,还是该怪她表现得太出色,他将她投放到江南那个复杂的地方时,并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成绩来,只道:“你有新的任务了。” 原本像她这样在暗字营里有出色的全盘掌控能力的人才,朝廷出于方方面面的考量,会减缓她出一线任务的机会,但皇帝不知怎么想的,把她召了回来,却不知又丢给了她一个是闲差还是重用的职位。 “现在,你要到一个地方去为间。” “为间?卧底?” 永宁侯府,外院。 青岚抬头看了看侯府里关得紧紧的房间,叹了一口气:她真不知道,这一次回京是来让她做什么来了。 她不是没有做过卧底,可她从来不是被当做线人来培养的,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出过那么多次任务,卧底只是手段,而非常态。 可她这一次接到的永宁侯府的卧底任务没有交代要她干什么,只让她监视侯府的动向。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她不信这么大的侯府皇帝会没有安排人来做点什么,为什么非要派她顶上来?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从来是行动型的人才吗? 像这样没有任务目标的监视从来都是一做几年,甚至是一辈子! 难道她这辈子就要顶着这张连脸都不是她的身份隐姓埋名地过一生吗? 啊,也不对,还是给了她一个任务的“一有不对,便报知暗营”,什么叫不对? 在家里骂了皇帝叫不对,私藏兵器叫不对,私做龙袍也叫不对,甚至是召集大臣秘议也叫不对,可永宁侯府又不傻,如果能被她发现这个级别的秘密,她必须得做到心腹之位才可以的! 现在别说她是个假男人,就是她真是,可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因为人手不够,被管事临时采买而来。 像家里主子们身边的人谁不是家生子出生的?永宁侯府枝繁叶茂,找一个三代四代皆在侯府,依附侯府而生的家生子可不要太简单! 青岚在这里扫了半个月的地,别说几位主子,就是连侯府主人,永宁侯爷的一个袍角都没看到过。 皇帝是想用这个身份把她困死在这里?为什么? “老二,他越来越疯了,朕不能让他这么做。”凤启帝喃喃地对着金色的椅子,像对着最亲密的亲人在私语。 青岚听不到皇帝在说什么,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久违的声音:“让开!混蛋!我要见父亲!” 青岚的记性极好,她立刻就想起来,这一位的声音她听过:正是那年在元宵节时跟她起了冲突的郭家大小姐,永宁侯府千娇万宠的嫡出千金郭佩儿。 这位小姐满目娇蛮之色,跟她那在上元节时弱中生骄之色全然不同,此刻,她眉眼间是全然的不耐,提着鞭子朝左右就抽:“再不让开,本小姐可真的不客气了!” 青岚认得她那鞭子的厉害,自然不愿意沾到,急忙退到角落里。 管着看门的小管事冯老三呸他一口:“没用的东西!” 青岚知道他这是撒气,他自己不敢拦着郭佩儿,就想指望着他们几个靠得住,可谁都不是傻子,愿意凑上去挨鞭子。 何况,青岚只是负责洒扫,看门本来就不是她的事,她更不必上赶着找罪。 郭佩儿穿着红衣旋风一样地刮进了门,又旋风一样地刮了出来,阴着一张脸,看冯老三站在路上,一鞭子砸下去:“没眼色的东西!” 得亏冯老三机灵,先闪了半只脚,不然,这一鞭子砸下去,破相还是好的,关键是半张脸都得把脸皮刮下来! 这丫头鞭子风声呼呼的,看来平时没少这么吓唬人,说不定被她误伤到的都有不少。 在自己家时都这副德性,大家还司空见惯的,难怪出去了之后,收敛了再收敛,只要一撩拨,立时就像炸弹一样炸了起来。 青岚冷眼看着郭佩儿像红青一样飘走,心里满心厌恶。 “看什么看!癞蛤蟆想成天鹅肉不成?”冯老三闪得快,但还是被鞭梢刮到了些皮肉,一抹脸上很有些血道子,“嘶嘶”叫着:“你,快去给你冯爷上点药去!看你这没眼色的德性!” 青岚本待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准备走,心中一动,手里掏出一样东西笑道:“冯爷,这是小的手里存的一点药膏,还没用,您抹点去。” 冯老三狐疑地夺过青岚手里的小瓶子,拧开来闻了一下:“哟?还真是止血粉,你平时带这个干什么?” 第724章 青岚赔笑道:“这不是我房里的貂儿前两天被那倒霉催的孩子给打了腿吗?我买来给它擦的。” 冯老三抹了药,脸上清凉不少,看这小子也有趣了些:“你小子还给个畜生买药,比对人还好,真有意思。” 青岚道:“我家里就剩下我一个,逃荒来的时候看它饿在半路,就给了它一口饭吃,它就不离不弃地跟我到了这里,我俩相依为命的,也是个亲人。”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个逃荒的农家少年,一家子都饿死了,他不得不自卖自身给家里几个死掉亲人筹集丧葬银子。 冯老三难得有点恻隐之心:“你也怪不容易的。你家哪的?” 冯老三脾气暴躁,人却不坏,青岚偷偷孝敬了他一点劣制酒,他舌头一大,说的就更多了。 但他一个在外围的小管事又能知道多少?而且,他能做到一个管事,也不是泛泛之辈。 不该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透漏。 青岚知道这事急不得,一点点地往外套消息:“我看大小姐今天好生气的样子,她一直来都是这个样子吗?” 冯老三不屑地笑了一声:“可不就是一直这个样子?为了嫁个男人,人都疯魔了。” 青岚一听,便知道这里面大有故事,急忙问道:“怎么?” 冯老三狐疑地看青岚一眼,青岚殷勤地给冯老三斟上酒:“如果冯爷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那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喝醉的人都有一股拧劲,不让他干的事他偏要干:“不就是皇上要给郑王选王妃,她闹着要跟咱们侯爷说,想让侯爷跟皇上提一嘴,可侯爷自有考量,怎么可能听她一个小丫头说风就是寸的闹腾?父女俩这不是别扭上了吗?” “郑王要选妃了?”青岚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 冯老三喝上两杯酒,就跟青岚掏起了心窝子:“可不是,说起来郑王还是嫡出元后的儿子,可燕王都孩子生几个了,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可怜哪,没娘的孩子没人给操持!” “郑王选妃,人定了吗?” 冯老三醉眼斜眯:“这我哪知道?咱们这些俗人们娶个亲都三媒六聘的,那些王爷选妃可不比咱们还麻烦?前天宫里才放出信儿,也不知道大小姐是哪得的消息,这就找上了侯爷。” 他要选妃了,青岚的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冯老三唠唠叨叨:“说起来,咱们大小姐也是命苦,家里继母当家,侯爷再疼她,也不是周周到到的,被继夫人哄了几哄,便一心一意地要等着郑王爷,想着他,她也不想想,别人郑王爷这么一个英雄,怎么可能是她想嫁,别人就想娶的?我看啊,这事有得磨。” 青岚也说不清楚后来是怎么到的自己住的屋,她住的房间是几人间。 还好她在管家选人时说过自己粗通文墨,管家才留住了她,也没有让她去做搬搬抬抬,最下等的粗活。 刚一回屋,一个小小的白团子便扑向了青岚。 青岚一把抱住小团子,摸摸它的腿,笑道:“腿又不疼了?看你这得意的劲儿。” 小团子吱吱叫着,可不是豹子是谁? 没想到三年前自己只养了它几天,事隔这么多年后,它不但还记得自己,这一次她要走的时候还跟了过来,撵都撵不走。 豹子早在跟金珠过日子的时候就养好了趾甲,加上它身形娇小,又生得一双碧翠翠的眼珠,看着又可爱又漂亮,不是一般地招人。 以前她在外面的时候,不是张铎,还是青琚,他们都有个在明面上可以唬人的身份帮她保住豹子,但现在她进了侯府当下人,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更何况一只小小的雪貂? 豹子自己也聪明,没事的时候绝不会来找她,只在没人的时候与她嬉戏一番,便藏在园子里自己玩,但即使这样,它也不免被人看见,让人心生觊觎。 它像是知道自己没法子保护它,每次都是靠自己一个人赶走敌人,要不是这一次青岚眼尖,发现它的腿有些瘸,还不知道豹子受了这个委屈。 她心里恨着,可豹子不会开口告状,她也不可能知道仇人是谁。 想起她叫金珠走时,金珠那眼泪汪汪的视线,青岚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要不是选了这一条路,现在也是娇娇小姐一枚,何必来受这样苦? 她定定神:三年前自己不都已经想好了吗?绝不愿做笼中美丽的金丝雀,怎么会在今天这么软弱起来? 是听到了他要定婚的消息吧? 有一个声音在青岚的心底悄悄地响起来。 这声音很快被她刻意地忽视了过去。 青岚翻了个身,明天是半月一次的休沐日,她得出去回营一趟。 那个张相家的二管家是怎么回事,她也得摸摸清楚底细,好不容易在江南弄了一条财路出来,到最后被余氏那边的娘家人给弄断了,那才要活把人呕死。 第二天青岚起了个绝早,到永宁侯府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客栈里换了装才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她在侯府里是整天要戴人皮面具的,现在换回自己的脸呼吸新鲜空气,陡然还有些不大习惯。 她现在连永宁侯府外院的大门都没摸到,其实去营里也就是点个卯,表示她人还在。而且这卯也不用每次都去点,否则时间久了,还不惹人怀疑? 青岚溜溜达达地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不出意外,青琚早早等在那儿了。 她上次回来的时候,青琚正好在外边游学,没有见到她回来,等得了她让金珠捎的信儿,心里火急火燎的,但知道她做的什么事,她自己要是不找过来,他肯定没办法得知她的消息,只好按着自己的脾气,整天伸长了脖子盼。 青琚先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年在冲着他笑,先是愣了一愣,一时有些不敢相认,青岚红着眼睛不敢吭声:她现在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少女的圆润,开口时有点暗哑,完全是个少年的声音。 青琚立时从那熟悉的笑脸中找回了妹妹的神色,眼睛也红了,过来拍打她:“你这叫人不省心的死,死丫头!” 青岚哑着嗓子叫了声:“哥。” 青琚身子微微一僵,青岚知道他也有些吓到了,还好他很快当作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快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青岚听话地走过去,毕竟这里是酒楼并不太隔音,兄妹两个不好太过大声,泪眼看泪眼的望了半天,还是青琚先醒过神来:“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可好?” 青岚知道他想问的其实是自己这些年在外面的情况,但那事涉机密,一个字都不能讲。 青琚聪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青岚也不多聊,只含糊说着“都好”,没多大一会儿,便把话题拐到了她在江南做的生意上去了。 “你说你跟一个江南商人合伙做了一样叫胰子的东西,想卖到京城来,被张家的二管事拦住了?”青琚皱眉道:“你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青岚点点头,一五一十地把她认识了金家的独苗小少爷的事说了出来,做香皂是她想了很久的事。 她干的这一行本来就要求人什么都得会一点,什么都得懂一点,做香皂难道还能比做毒药更难?她原本就有心弄点自己的产业出来,正好金鸣又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她便做出了成品,提出分成合同,要跟他们合伙经营。 两方人马一拍即合。 这香皂依托金家不错的人脉网络早就在江南赚得盆满钵满,依金夫人的意思,就想就此收手,但青岚有自己的考量,加上金鸣也想做出一番事业,两个人便想着把香皂生意做到全大凤国最大的市场上京城来。 金家扎根于江南,在上京城却没有什么人脉,原本是准备捧着大笔银子做敲门砖的,没想到银子还没送出去,先引来了小鬼。 “现在我们就怕这位张二管事是张相家里的谁派出来试探的,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里头的利润。” “你不想跟张家合作?”青琚问道。 青岚笑了:“哥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再不待见他们,也知道一个‘在商言商’,他张家怎么样,只要愿意守规矩,我给点他们好处又如何?只是,我怕的,这一个是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她就是不待见张家和余家两家人,也不得不承认,张家是个不错的大伞,至少就做生意而言,他们绝对能够罩住她现在的这点小生意。 如果她还是金吾卫的那个白轩,她能合作的人当然会有不少,可现在她得隐藏身份,原先结交的人反而不能再动用,免得被顺藤挖出她的底就太不好看了。 青琚沉吟片刻:“你最好再选一家合作。” “怎么?他们家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青琚也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青岚立时嗅出了其中的不对。 青琚却不愿意多说:“你只管再找一家就是,如果你这里不方便,那便把这事交给我,由我来处置。” 青岚喜上眉头:“哥哥可不是在骗我?” 青琚肯接手当然最好,这位哥哥对她好的心意一直是她在这世上最珍视的宝藏。 青琚胸有成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把事情交给我就行。” 青岚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余氏最近怎么样?” 余氏一直是她兄妹心里绕不过去的结。 青岚很清楚,以青贤的德性,她前脚一死,没了能钳制余氏的人,后脚余氏就要被放出来。 她只是担心青琚再吃亏,毕竟她“在世”的时候就跟青家分成了两户,更何况她现在“死”都“死”,余氏更不是困扰她的理由。 她其实更想问青琚在家里是什么样的情形。青琚几年前跟着青贤给青岚“出了殡”后,回去后便逼着父亲要他生母剩下来的嫁妆。 青贤被他逼得狼狈不堪,自此也恨上了这个让他丢了脸的大儿子。 这件事自从金珠告诉她之后,青岚就一直心里很不安乐。 青岚跟他不同,她从小被放逐在外面,还死在了小山村里,最后被自己这一条异世灵魂占了身子,对青家这个薄情之至的父亲本来就没有感情。她继承了原主的怨恨,在青家的一天里就从来没有考虑过青贤的脸面,青家的利益,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看着肆意潇洒,何尝不是情冷心硬? 而对青琚来说,青贤除了对母亲和妹妹情薄一些,对他这个大儿子可是没得说的好,天冷惦记他加衣,天热怕他睡不好,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操心。他心里对父亲是鄙薄的,可人心肉做,父亲对他这样好,在内宅里要不是有他护着,他早就被余氏不知不觉害了,他对青贤的感情也是一直以来没有正式向他翻脸的原因。 青琚嘴角勾出一个冷酷的笑:“她回来了,可她能做什么?” “什么意思?”青岚心里一紧,追问道。 “她瘫了。”青琚轻描淡写的说道,眼神坦然。 青岚喉咙发干:“你做的?”她喜欢浴血战斗,可她知道青琚天性善良,能让他用这样阴私的手段来做下这等事,他必然会很痛苦。 他不像自己,该狠的时候连自己都下得了手。 青琚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我只恨我做得太晚。” 青岚摒着呼吸,听青琚平静道:“你知道吗?她是害了母亲的凶手。” 青岚不是没猜过白氏死得蹊跷,听青琚这样说,她不但没有“靴子落下”的释然,反而心痛至极,这心痛,是为了青琚。 青贤将余氏扶正也有十多年了,这些年里,他要对着一个害了他母亲的贱人奉为嫡母!这对心思纯孝的青琚来说,又是何等残忍的事! 青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勉强道:“哥哥,你也算为母亲报了仇。”他是怎么发现这个真相的,那必然是个痛苦的过程,青岚一点都不想问。 青琚想来是因为知道这个真相已经有些时日,只是在嫡亲的妹妹激动了一下便平静过来:“没什么了,那贱人这等模样是生不如死,我想母亲在天有灵,也会大为快活。” “那青家现在……” 青琚道:“我真痛恨我为什么姓青。” 他顿了顿,又道:“可这还不够,父,”他实在是叫不出那个名字,道:“余氏做出这样的事,他也并不无辜,凭什么害了人的得享富贵,而我们的母亲要早入黄泉?” “你还想做什么?”青岚一阵心惊肉跳,她一点都不介意青贤恶有恶报,可青琚那表情让她不安,她觉得,青琚想做的事一定不止于此。 第725章 青琚此时面上已经看不出端倪,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向你保证,青家以后都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妹妹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可我最想你平平安安的。”青岚忍不住低吼。 青琚起身,他的腿已经恢复如初,他其实长得非常高大,即使现在青岚长得像小白杨一样的挺拔,还是矮了他半个头。 她去仰视他,可青琚的迅速抬起了脸,她没办法再看到他的眼神:“你平安就最好。”青琚留下这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哥哥!”青岚急追着他下了楼,可他三步并作两步便跑出了门外,跳上马车,笔砚有些惊慌地在跟他说些什么,两个人迅速地离开了茶楼。 青岚原本看见青琚非常开心,但这次一见面,反而让她担心不已,她不再去追青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需要好好理一理想法。 可惜这件事靠谁帮助都不行,她在身份上是个已死的人,如果再次以“青岚”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向青家追查事情真相只会把人吓死,对事情没有半分的帮助。 青岚漫无目的地在城中游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三柳巷。 青岚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还好,她出来的时候伪装得很到位,脸只在见到青琚时露了出来,后来出茶馆以后就又找了个地方重新补了个妆。 青岚站在外面看了看那幢只是住了几个月,却好像住了几年的小小院落,迟迟没有动步。 院子里突然飘起了白色的炊烟。 这里不知道又有谁在住? 青岚心中一动,身子先于所思所想,跃上了墙头。 院子里的一切就像她刚刚离开时一样,那个新买的笸箩居然也挂在原来的地方,还有廊下那挂红红的辣椒,仿佛是她旧年时亲手挂上的样子。 除了,南边的小院子上,原来的一片荒地点开满了白珍珠一样的花。 那是一片花海。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她记得那个人在她耳边神秘地笑着,让她又是好奇,又是懊恼。 原来是它啊。 青岚痴痴凝望着那花海,她不知道,她现在的神色是那样的柔和美丽,好像所有的花儿都开在了心上一般,悦耳的声音不绝如耳。 “喂,你是什么人?”女子的断喝声打断了青岚的思想。 一个穿红着绿的美人端着茶碟柳眉倒竖:“小贼,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家,也敢来偷?!” 青岚急忙要跃下墙头逃跑,一个人突然从花海中站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青岚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女子还在叫骂:“还不走,等着讨打?” “下去。”花海里的那人不悦地喝道。 这喝声同时惊醒了两个人,叫骂的女子急忙退下:“婢子这就下去。” 而墙头的那个女孩子像小鹿一样跳下来,等到花海里的那人追出门外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滚!”慕昱清看都不看已经退回了角落的抚琴。 抚琴不敢求饶,抹着眼泪退出了门外。 然而慕昱清没有看到的是,一等到出门,抚琴神色也变了:“那个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 慕昱清?他怎么会在她的房子里? 青岚虽然身体跑出了门外,心却留在了屋子里:他怎么把她的房子给占了? 青岚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她却不知道自己该生气什么,该委屈什么。 生气他占了自己的房子吗?可那房子本来就是凤启帝“赏”自己住的,她死了,房子自然会收回,她凭的哪一个道理去生气? 委屈呢?更没有道理了,他们互相之间又是谁的谁?委屈他要另娶他人吗?可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过?她连骂他一声“负心寡情的薄情人”都没有资格! 她连质问他都没有底气! 青岚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她胡乱地在街上走着,却不知道,另外一个人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自从三年前黑甲和黑乙在阳刘城失去她的踪迹后,他便再也无法掌握到她的行踪。 这一度令他发疯,他为了得到她的消息,差一点亲手掐上那个男人的脖子!最后,仅仅得到他一句承诺:“我只能跟你保证,她死不了,其他的,你们自己各安天命。” “各安天命”?如果他真的想跟她“各安天命”,又何必拼了命地去做事,去讨他的欢喜,去为他们彼此之间求得一分生机? 这简直是他一生当中最好笑的笑话!他曾经跟她说过,他会好好的对她,他曾想过,自己的王妃会是什么样子,想来想去,也没有想过是那样一个小姑娘,可等到认识她后,他竟再也无法想象,属于王妃的那顶凤冠,除了她,他再没想让别人戴上! 失去了她的消息,这三年来他生怕触怒了那个男人,让他一怒之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将她秘密处决,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当了一个乖孩子,他学习那个男人让他学习的一切东西,他沉下心思,让他看到自己最大的诚意,甚至,他答应了他,不再坚持那个男人说的“可笑的坚持”,让他来为自己选一个王妃,换得她平安顺遂。 他答应了,慕昱清也相信他能做到,可是,就在王妃落定之前,他居然见到了她! 顶着一个陌生的面孔,一个少年的身姿,她长高了那么多,成了一个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的女孩子,可他还是立刻把她认出来了:那一定是她,他的小姑娘! 他原以为自己把她忘得差不多,可一见面,他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她!那些深刻的,隽永的记忆像水洗过后,埋在黄泥板下的雕塑一样,只需轻轻地漂洗一番,便鲜洁如新。 时间不是水,不能冲淡一切,慕昱清几乎是绝望地发现:时间其实是酒,隔得时间越长,越会酿出让人麻醉的酒! 怎么不是她?怎么能够是别人! “主上,你去哪?!”抚琴恐惧地拦住了慕昱清的去路。 慕昱清像平常一样,并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她在他的身后大喊:“主上,你会害了她的!” “你知道了什么?”慕昱清猛地回头。 他眼底那一瞬间的杀意骇得抚琴朝后倒退了两步。她的心里也在悲泣:我是爱着你的啊,为什么你永远不会回头来看我一眼?! 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说,他太了解他了。 从小的时候,她就是他的玩伴,她以为她会这样伴着他到老,她是她的母亲送给他的玩伴,他的母亲去逝了,去逝前拉着她,要她好好地守着这个可怜的男孩。 抚琴答应了,自那一刻起,她就对着那位美丽的前皇后起誓:我将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他,直到终了。 她以为她的终了会在很久以后,直到刚刚,她才彻底明白过来,她的生死其实就在这个男人的一瞬间。 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他是寡情的,他的心从不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停留,她曾经为此黯然过,却也骄傲地俯视着所有得不到他心的女人:“他不爱你们,他不爱我,他也不会爱任何人,他只需要爱我就行了。”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变了,他会温柔地凝视着一样东西,唇边绽开一个浅笑,那样的笑容抚琴很清楚:那是一个男人爱上女人的笑容,他有爱人了! 那一刻,抚琴前所未有的绝望,可是女人可以是在爱情里的笨蛋,也可以是爱情里最聪明的猎手,她恐慌极了,直到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镇定得连自己都吃惊:“主上做事从来没有刻意瞒过抚琴,抚琴从小跟您一块儿长大,连娘娘都说,抚琴跟您最合拍,”她注意到,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慕昱清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她的声音更加地轻柔:“殿下您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抚琴真为您感到高兴,可是,不瞒您说,抚琴也有些嫉妒,以后殿下就属于别人了。” 她大胆地剖析着自己的心迹,并不晦言自己的负面情绪,这令慕昱清的背放松了一些,她道:“抚琴一直等着您告诉我这个消息,还不等殿下跟抚琴分享这个喜讯,殿下便变了,这几年,抚琴都没有见到殿下再笑过,抚琴便知道,这件事必然是出现了什么变数。抚琴一直知道,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难住殿下,除了,事涉那一位。” 她没有直言皇帝,慕昱清也忽视了她的大胆妄言,听抚琴轻声问道:“殿下,您准备好了吗?要对抗他吗?” 抚琴的这个问题准确地击中了慕昱清的软肋:他准备好了吗?他还是他的父亲!他的君主!他从来没想过要怕他,从来也没有怕过他,为了对抗他,他不是没有头破血流过。可现在,抚琴的问题让他心底害怕起来。 他不怕会受伤,他也不怕那个男人的任何惩罚,可她怎么办?她难道就此被拖入他们父子之间的战斗,跟着他万劫不复吗? 他,还是太弱了! 慕昱清闭了闭眼睛,不知是风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叹息:“回去吧。” 抚琴声音里也透出一分自己才明白的欢乐:“是。”她顿了顿:“陛下已经给您筛选出几位王妃,您要过目一下吗?” 慕昱清冷冷道:“放着吧。” “可是……”抚琴还想再劝。 慕昱清道:“你今天已经逾矩太多,回去后一个月内不许入我书房侍奉。” 抚琴刹白了脸:主上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慕昱清转身上了马车,没有看见这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女人半垂着脸,下定了一个决心:那个人不能留下来!一定要找机会杀了她! 碰到慕昱清的事就像生活当中的一个小插曲一样,除了当事人三方,没有在任何一个人心中留下痕迹。 青岚还在做着永宁侯府那份没有前途的职业扫地工,慕昱清在书卷上环肥燕瘦的美人当中一眼未看,将卷宗交给来人,漠然道:“请公公转达给父皇,就说一切但凭他老人家做主,本王并无异议。” 吴春来之前根本没想到郑王会这么容易答应,但对方能答应下来,就是意外之喜,他乐得满脸老菊开:“是,奴才这就回去告诉陛下,陛下一定很高兴选一个漂亮的儿媳妇的。” 这件事他也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陛下三个成年的儿子当中,燕王在其他的方面虽然不靠谱了一些,但对娶亲生子这事上特别听话,至今皇室的第三代中全都是燕王在做贡献。 而郑王殿下除了从小就让陛下不太省心外,还一直不愿意成亲。 皇上平时虽然对郑王狠了一些,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不知用过多少手段催过多少回,郑王殿下就一直是铁板一块,从来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而如今这块铁板居然化了一点,连吴春这个不信神佛的都想找个菩萨好好念几声“阿弥陀佛”谢谢天神菩萨保佑了。 而抚琴远远地看着吴春满面春风地离开,转身找到了一个人:“木先生好。” 木朋不看抚琴:“姑娘有何事?”他正在案上写写画画的,特别不耐烦。 抚琴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也不生气,微笑着道:“木先生,抚琴此来,是有事相求。” “在下可没有什么本事能帮到抚琴姑娘。” 抚琴似是听不出来木朋的话意,像他这样的高人隐士,本来心气就极高,木朋这人更是怪中之怪。 你说他心气高吧,他面对着慕昱清有求必诺,当着众人的面,如果慕昱清有时候对他无礼,他也十分能忍耐,但你若是看到他,觉得他真是那等为了荣华富贵弯下了膝盖的无耻之徒,他又会随时给你一个惊讶。 就像这几年里,慕昱清不知何况突然疏远了木朋,府里的下人除了抚琴之外,没有谁不拜高踩低地要来踩他两脚。 换成心气高的人,早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可这位木朋不知是认准了英主,还是受虐狂,居然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慕昱清不召他,他也不着急,只成日里坐在屋里吟诗作画,只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悠然田园。 但像抚琴这样来看他,他理也不理,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郑王府不是管家胜似管家的”第一大丫鬟。 抚琴很是利用他刷了自己一把“谦和温驯”的印象,府里人一提到木朋无不撇嘴替他叫屈:“抚琴姐,那个怪人,你理他干什么,主上都想不起来他了,也就是你还时不时想着他,他却还给你这样的臭脸瞧。” 第726章 抚琴的想法当然没有那些人所猜测的单纯,她几年如一日地这么对待木朋,当然有自己的原因,现在,这个原因该是时候说出来了:“抚琴听说,木先生其实很不想主上爱上什么人。” 木朋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偷听了我们讲话。”他说的,是陈述句。 抚琴淡淡笑了笑,有些骄傲:“主上的秘密从来不瞒我。” 木朋莫可名状地笑了笑:“那可未必。” 抚琴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些狼狈,她脸上的骄傲这就维持不下来了:“可惜,木先生说的那个女人她又回来了。” “你仔细说。”木朋终于停下了他那双作画的手。 抚琴在心里笑了笑:上钩了。她不是很聪明,可她有足够的耐心。她用了几年去观察木朋这个人,她知道,这个人名义上是郑王府的内府管家,可他懂得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管家能懂的东西。 他和主上刚刚认识的时候经常彻夜长谈,互相引为知交,可这一切,就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后改变了,她目睹过木朋和主上争吵,知道他们翻脸是那个女人在作祟。 她猜不出其他的东西,可她只需要记住这个就够了。 这个木朋,只会跟她一样,他们都是同样地憎恨她。 她沉吟片刻:“我只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化妆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不,他现在就是个男人。” 她说得颠三倒四,可木朋明白了,冷酷的眼中了然一片:“难怪这两年主上在皇上面前这么听话,原来是这个原因。” 抚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她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有些事,这个明白人自然会代他去做。 木朋又开始作画:“你出去吧,我知道了。” “就这样吗?”抚琴想得到答案,但木朋不可能告诉她,转过身去,似乎整个心神地融入了绘画当中。 木朋收好了最后一笔,工笔的花鸟富丽而精美,枝头上的那一点红杜鹃在夕阳之下像一抹没有干掉的血迹,他看着这幅画:“原以为他能自己想明白,看来,我必须得出手了。” “啪!”雪白的衣袖上出现了一抹娇艳的血痕。 “没用的东西!”郭佩儿甩下鞭子怒骂道。 郭佩儿身边的丫鬟连声喝斥:“还站在这里碍什么眼?快都滚下去!” 等侍卫都退下后,丫鬟陪着笑道:“小姐,天气越来越热了,要不您先回个房避避暑气吧?” “怎么?你嫌我在这里多事了?” 丫鬟连连摇头:“怎么会呢?小姐舞的鞭子可好看,可威风了,奴婢只恨总看不完,可奴婢就怕小姐您累着可怎么办?” 郭佩儿哼道:“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累到?”话虽如此,可她娇喘微微,显然是很是消耗了一番体力。 丫鬟再劝一番,郭佩儿还要再嘴硬:“我不累。”丫鬟叫苦连天,这位小姐因为郑王爷选妃之事,这几日心情一直十分急躁,她平时就喜欢舞刀弄棒的,这几天一直在练功房里没事挥鞭子,前天因为暑气重病倒之后,她们已经被夫人捉起来训了一顿,非要她们盯着小姐,不叫她再苦练。 可郭佩儿是能够听下人劝的吗?她们越是劝,郭佩儿便像头牛一样,越是拉不回来,当下人的也是苦啊。 好在郭佩人嘴是硬了,但心里还有些数的,那丫鬟再劝了两句,她便就坡下驴:“那好吧,我们去街市上逛逛。” 永宁侯府一向娇宠她,并不禁她出街,丫鬟想一想,当是无有大碍,便欢喜地答应了。 哪知,还没走出门,郭佩儿看着花园的一点:“你,站住!” 郭佩儿叫的不是别人,正是趁着中午人少在撒扫的青岚。 郭佩儿神色狐疑:她天姿聪颖,记性极佳,只要见过的人总会认得。 她刚刚叫住青岚,就是看着她长得十分像一个人,那个人,她扒皮抽骨都记得! 那人转身过来,入目却是一个面目普通的小厮。 郭佩儿顿时失去了兴致,挥挥鞭子:“你走吧。” 原本青岚就此退下也就没了别的事,但偏偏此时郭佩儿身边的丫鬟道:“小姐,就我们两个出去只怕夫人回来了又要说,不如我们叫两个人跟着吧。” 郭佩儿原本要反对,但想起这些天来谋划的事情,不好总跟父母对着来,便点了点头:“就他们两个吧。” 她红色的鞭稍一个指着的是冯老三,一个正是都快溜出外门的青岚。 侯府里的男主子们自然有各人的贴身小厮,但郭佩儿只是个女孩子,哪有这么多人手给她配置? 郭佩儿每次出门都是从门房里随便调拨的人手,冯老三对她的行事路数习惯了,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看青岚愣着,以为她是吓到了,忙喝了一句:“喂,王老四,你傻了,还不快跟上?” 青岚一看这大小姐,就知道她出门肯定没好事。 她的脾气在侯府里就暴躁,等出了门就是收一二也好不到哪里去,搞不好自己就得充当狗腿子给她打来打去。 但大小姐都点到头上去了,除非不想在这儿混下去了,否则肯定是要走这一遭的。 冯老三十分乖觉,抢先给郭佩儿做了人凳踩上马车。那丫鬟像是赏叫花子似的,给冯老三扔了一分银子,冯老三眉开眼笑。 青岚十分不适:她之前出任务给人当保镖当保姆都好,可别人起码都是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在尊重,哪像现在之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一样,奴仆们不光主子不把他们当人看,当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 青岚不高兴,脸上就带了一分,冯老三自觉这段时间跟她关系不错,落在马车后面小声道:“这好事你别怪哥哥不带着你,只是这人凳有人凳的做法,你要是没练过,大小姐一脚踩上去,你就得趴在地上,你摔了不要紧,要是大小姐摔了,咱俩都得不了好。” 青岚听着这奴相的话更不舒服,没搭理冯老三,边跟着马车小跑,边记着路上的地形。 她一直没在上京城里好好逛过,这一块儿全是卖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的,一看就是富人消费区,她更不可能来过这里,此时便十分好奇。 正好现在是中午最热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车夫把马也赶得不快,估计是怕马跑快了也要中暑。 冯老三两个跟在后头便轻松很多,青岚跑着跑着,对面突然也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车速有些快,永宁侯的车夫眼看着马要撞上来了,吓得高声叫了一声:“快停啊!”他同时勒着自己的马,好尽量让两匹马不撞着。 还好两方的马车车夫技术都不差,马匹连声嘶鸣着在最后的时刻停了下来。 青岚看着都提心吊胆的,见到车子停稳,也不由得为他们舒了好大一口气。 郭佩儿这几天本就心情不好,马车还没停稳,她先跳了下来:“哪家的马这么不长眼睛?!” 青岚想到他们见面时,自己也是质问的相似的一句话,想不到今天能听到当事人的另外一个人掉个个儿说话,还有些新鲜。 那马车里的人脾气显然也不是个好的,一个女孩子冷笑着也跳了下去:“我当是哪家的人这么威风,原来是郭家大姐姐!” 来人特意突出了“大”这个字,让郭佩儿气得脸色发白:她自小仰慕郑王,小时候曾暗自许下誓言,非他不嫁,可长大后,为了郑王选妃,拖着一直不肯选婿,愣是从一个青葱少女拖成了一个大龄剩女,因而这个“大”字可真戳到了她的心坎上。到了求亲的人越来越少时,她才慌了起来,幸好这一次郑王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不管是出于尽快嫁出去,还是一圆自己的爱慕之心,郑佩儿都卯足了劲一定要选为郑王妃。 可郑王选妃不是她想让皇帝让王爷选自己,别人就会选自己的,郭佩儿打听来打听去,也搞明白了,这一次自己似乎是有不少的竞争对手。 像眼前的这位靖王府三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说起来是靖王府的小姐,其实只靖王府姑奶奶的女儿,她父母双亡后被外祖父外祖母接到靖王府里,当成了小姐养起来,为了怕她对王府不习惯,王府里甚至重新按年龄序了齿,对外一律不以“表小姐”相称,都叫她“三小姐”。 她跟郑王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堂兄妹,靖王爷一直以远嫁女儿引为终身憾事,对这个小外孙女也相当疼爱。 郑王爷脾气虽然满朝传闻的坏,可奈不住别人是个伟巍美男子啊,这位三小姐跟郭佩儿一样,自从见过了慕昱清之后,也成为了他另外的一位爱慕者。 这次她听说郑王选妃之后,便缠着祖父祖母将她的名字也报了上去。 郭佩儿不甘示弱,她在外面一向比较会装:“哦,是刘家妹妹,佩儿这厢失礼了。” 刘三小姐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可她又不能说郭佩儿喊错了,只能气呼呼地转身往前走:“还不进去。” 郭佩儿本来准备去的是旁边的一家绸缎铺子,看见刘三小姐进去,她眼珠一转,也抬步往里走去。 冯老三什么都没感觉到,傻呵呵地跟着众人要一起走进去,青岚将他一拽,把旁边的刘三小姐带来的男下人笑呵呵地一拦:“几位哥哥,刚刚进去的都是女眷,咱们就不方便进去了吧?” 能当下人的,谁不认得几分脸色,那几人会意,笑道:“还真是不方便进去,我们就在外面站站吧。” 这两人在外头小小争执了这一场,不出意外,进去了还得再大撕一次,看郭佩儿刚刚意犹未尽的表情,青岚便知道她那个性子必是要让人吃个大亏才舒服的,这样的浑水,他们当下人的踩了进去,绝对是要吃亏受苦的。 这外面虽然晒了一些,可不用搅进是非里。 果然不出青岚所料,没过多大一会儿,女孩子们又吵闹成了一团,刚刚合上的半扇门猛地被搬开,一个女孩子捂着半边脸跑了出来,脸上嘀嘀答答地全是血。 出大事了! 青岚和冯老三惶然地对视了一眼。 跑出去的姑娘穿着粉色的裙子,正是靖王府那位刘家三小姐的裙子。 那几个原来还在闲聊的下人纷纷变了脸色,有人追上了自家小姐,后头几个丫鬟哭着跑出来跟着:“小姐,小姐!” 青岚,车夫和冯老三则往里跑,进了门便看见郭佩儿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一个劲地喃喃自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死丫头鞭子还拿在手上,上面还沾着血丝,不是她是谁?! 青岚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想到她现在正在做的事,真想照着她脸抽一耳光! 她讨厌那个刘三小姐没错,可那是因为她之前对豹子不好,可这丫头跟这位郭大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么害人吗?! 打人不打脸,她那生了倒钩的一鞭子下去,这不是打不打脸的问题了,这是要毁容的节奏啊! 青岚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一个男人引发的血案”,但郭佩儿说这事跟她无关,她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或者,她信不信都无所谓了,现在的这个情况是,这个该死的女人说不定会连累她暴露身份的! 别人家姑娘容都毁了,不管这事是谁先动的手,也都是她不对! 郭佩儿今天的责罚绝对跑不掉,而只要一想到她也是跟着过来的下人之一,青岚就天旋地转:这么严重的事情,她敢打赌,她一定会被打板子的! 打板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扒衣服打板子!更可怕的是,为了让靖王府消气,说不定他们会被活活打死! 青岚这一刻真是后悔她没有提早为民除了郭佩儿这个祸害,可她比平常更加明白:这个责任绝不能推到郭佩儿身上! 青岚立刻就作出了决定,她当机立断,厉声对掌柜的道:“今天的事,你看到了什么?” 掌柜的抱着一大堆盒子早就傻在了当地,可他毕竟不是真的傻,连连摇头:“小老儿去库房里取货,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郭佩儿也不算太笨,还知道尽可能地把不相关的人支开。 青岚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就更好安排了,道:“好,那现在你还在库房里。” 所有人一愣,掌柜的能在这里开店,怎么可能不是个机灵人?他立刻知道接下来肯定又有什么自己不方便听不方便看的事情发生,连忙退了回去:“是是,这位小哥说得是。” 第727章 青岚看着郭佩儿的眼睛,沉声道:“大小姐,您跟郑王爷的婚事恐怕要取消了。” 郭佩儿以前不是没有抽过人,也不是没有照着人脸抽过,只是她从来只在家里欺负过那些下人,什么时候对着一个身份跟自己差不多的姑娘挥起鞭子? 她的心神还沉浸在对自己的骇异当中,听见青岚的话,立时回过神来,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慕昱清这人还真是郭佩儿的一剂清凉药呢。 青岚暗嘲一声,还得给这位大小姐出谋划策:“大小姐,你刚刚伤的不是别人,是靖王府家的刘三小姐。” “我没伤她!”郭佩儿色厉内荏。 青岚不跟她纠缠这些事,耐心道:“所有人都看着大小姐跟刘三小姐起了争执,她捂着带血的脸跑了出去,搁了是大小姐不在当场,只听着旁人转述,大小姐会信跟刘三小姐起争执的人没做什么吗?” 郭佩儿慌乱了起来:她刚刚抽刘三只是一时激愤,其实没有想太多。抽过之后,她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早就忘了想此事之后该怎么办。 “那我现在怎么办?”郭佩儿不知不觉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青岚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那丫鬟直起身子:“你要做什么?” 冯三看着跟平常那个判若两人的青岚,早就傻在了当场。 青岚道:“大小姐,现在你也必须要受伤,而且要伤得比她严重才行。” “这怎么行?王老四,你是不是故意在害大小姐?”丫鬟立刻激烈地反对起来。 青岚盯着郭佩儿,郭佩儿毕竟是个正常智商的人,她立时明白了青岚的深意:“你是想说,刘三是先伤的我,我为了自保,才抽了她一鞭子?” 青岚点点头,心里不觉得轻松:这种使用阴谋蒙混过关的手法再用一百年她也不会真正的释然。 郭佩儿没有想多久,她也是个能狠下心来的人,从靴筒里解下一把匕首:“好,”说完闭眼就朝身上捅去! 那丫鬟魂飞魄散,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伸手就去挡:“小姐不要!” 那匕首直直穿透了丫鬟的手心,鲜血飙了郭佩儿一脸。 冯三吓呆了,青岚冷静地拔出匕首:“很好,对方连伤我们这边两人,大小姐逼不得以挥鞭自保。” 好快的匕首,要是郭佩儿莽莽撞撞地捅下这一刀,说不定小命都要玩完,她还真是个狠角色。 丫鬟大声惨叫声中,青岚冷静地照着郭佩儿的胸捅了一刀下去,皱眉去喝冯三和车夫:“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冯三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青岚慢慢地把匕首拔出来,看见左右无人,那丫鬟几乎疼得快晕了过去,她便将它收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好宝贝留在郭佩儿身上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给了她当报酬兼压惊费,青岚脸不红心不跳地想着。 郭家人消息得到的比青岚想象的更快,永宁侯爷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件事本来就适合瞒内不瞒外。 像能做到皇上的心腹,谁没有两把刷子?青岚压根就没想着替郭佩儿瞒住这件事,她第一次进了永宁侯府的书房,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当时的情景。 “你说,小姐的那一刀是你捅的?”永宁侯的声音喜怒不辨。 青岚道:“是的,侯爷。” 永宁侯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青岚低着头,心里一派安静。 “你好大的胆子!”永宁侯突然拍响了桌子! 青岚的心里突然就落了定,她深深地埋下头:“小的有罪,请侯爷责罚。” 又是一阵长到窒息的沉默,青岚只感到永宁侯的眼睛像两柄钢刀一样刮着她的脸,她的头贴着清凉到冰冷的地砖。 我以后一定不要再给任何人这样屈辱地跪下。 青岚在心底暗暗地对自己发了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誓言。 永宁侯郭远又是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青岚有些紧张,她也是搏一搏,看看永宁侯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否则在送郭佩儿回家的这段时间里,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跑得无影无踪,但她不甘心就这样走掉。不知不觉间,她的掌心已经湿润了不少。 她低声地请罪:“是小人的不是,请侯爷责罚。” “你是该罚。”郭远沉沉地说道,声音里那股怒意消去了不少。 青岚伏低身子,便听郭远提声叫道:“来啊,给这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东西赏三十藤条!” 果然……青岚心头一松,打藤条跟打板子可不一样,打滕条是不用脱裤子的,虽然同样要受皮肉之苦,可比打板子少受了多少罪! 而青岚真正挨打的理由,她相信,郭远只要是有点脑子就不会嚷嚷出来,这三十藤条过去,恐怕事情也就过去了。 虽然郭佩儿的事情有赖于她的处置,让永宁侯占得先机,得以把事情的恶果控制到了最低,可这件事毕竟让对方的一个女儿破了相,他这边女儿舍不得动手给个交代,可那些奴仆们可以下手整治一番,让靖王府好心里平衡一些。 不,也许要平衡的不是靖王府的心,而是京城,乃至金銮殿上的那位至尊的心,毕竟,此中的内情,恐怕靖王府是最清楚的,但郭佩儿先使了苦肉计,他们也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永宁侯府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女儿蛮横,还把责任往外推,他的交代,给的是别人在看。 青岚心中迅速揣度了一下郭远的心理,很快被左右上来的家丁拖出了屋子。 永宁侯府没有私底下的刑堂,跟她一起来的车夫和冯老三都被扒了裤子在中堂打板子,衬托之下,青岚这个被打藤条的,就显得特别突出。 第一下藤条落在身上的时候,即使青岚准备得再好,也不由得身上一抽,整个脊背就像蹿上了火星一般,火辣辣的疼。 此时天气炎热,等到三十藤条一打完,她只觉得命都去了一半。 像他们这样犯了错的奴仆是没有人来管的,藤条受完,观刑者和行刑者全都走后,青岚拖着沉重的身子试着站起来,此时已经天光尽黑,只见路的尽头,一个小小的白点碰碰跳跳地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嘴里还衔着一样东西,竟是豹子那小东西。 “嘿,王老四,你这貂还真通人性,知道给你送药。”冯老三被打晕过去,这时候正好醒来,便看见了豹子。 青岚心中一紧,挤出个笑:“哪里,不过一个畜生,平时不知道被我训练了多少回,这一次看着才识相一点,通什么人性啊。” 王老四经此一劫,自觉跟青岚亲近不少,闻言指点道:“我说,我们跟着小姐惹了这么大的事,怕是这一回在府里的前途要完了,你若是有心,不如把这小东西送给世子,世子最喜欢这种灵活的小动物,说不得他一高兴,就给赏你一点东西,你也能好好过过日子。” 永宁侯府里的人只是知道她养了一条漂亮的小貂,具体这貂是什么性格,其实没多少人见过,聪明又有灵性的动物一向不少人觊觎。 青岚含糊地笑笑:“冯大哥,你家里没人来接你吗?”并不提他刚刚的话茬。 冯老三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骂了一声:“他娘的,我家的那个臭婆娘肯定又不知道去哪里疯去了,看老子回去不打死她。” 青岚看他像是只在随口一提,便把豹子往怀里不动声色地一团,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慢慢朝回挪。 她原本还发愁,她住的是四人合住的大房子,该怎么回去上药,现在豹子善解人意地把药送了过来,她也不必往回走了,自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先上了药才好。 不然,等到夜里伤口化脓就不妙了。 她知道府里有个地方通着内院,只是一个矮矮的墙头,墙头的里边是永宁侯的内花园,此时天已黑透,侯府的女眷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去游园,便一步一步挪到墙头那边,攀了上去。 打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要脱衣服了,青岚才觉得痛得难以忍受,身上像是被粘黏了一层皮一般,揭下来的感觉简直令人要发疯! 入夜的花园里风吹树摇,看着鬼影幢幢,青岚浑身都是汗,豹子看了伤口,似乎也知道她伤得不清,焦急地吱吱叫着在旁边跳去跳来。 青岚摸摸它的脑袋安慰它,还没有说话,只听一名少年的声音惊奇地叫道:“槐安,快看,那边那个是什么?”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跑到花园来了,是谁?! 青岚一惊,差点连药都没拿住。 那叫槐安的人却大叫一声:“有,有鬼!” 少年不耐烦地道:“你胆子真小,你看清楚了,那东西是什么鬼啊?真是的!快跟我来看看。”那声音随着少年的兴奋越来越近,目标正是在青岚的方向。 槐安带着哭腔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世子,咱们快回去吧,黑漆麻麻的您会不会是看错了吧,反正,小的是没看到什么鬼不鬼的。” 青岚悄悄地探出头去,只见永宁侯世子被一个穿着褐色仆役装的人死死地拽住,少年虽然身份尊贵,可拽着他的人人高马大,他扯了几下没有扯开,再一抬头,看见那白色的影子居然不见了,气得骂了一声:“晦气!都是你瞎叫瞎嚷的,把那东西吓跑了!” 槐安见世子不挣了,也不再拽着他,笑嘻嘻地抬起头来:“要是小的一叫能把鬼吓走那也是个不错的本事,世子,都说了昙花不会是今天开,您非不信,结果来了不也是跟原先一样?天黑得很,咱们还是回去吧。” 永宁侯世子嘀咕了两声,倒也没再坚持,跟着那个叫槐安的慢慢离开了花园。 有了这个插曲,青岚也不敢在花园里随便耽误了,她尽可能快地上好了药,跟豹子打了个招呼,小家伙方从躲藏的地方露出脸来:刚刚永宁侯世子的那一下把它吓得不轻。 青岚揉揉它的背,十分歉疚:“都是我不好,在这个地方拘了你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回你家一次。” 豹子十分懂事地蹭蹭她的手,眯着眼睛,没有出声。 青岚转出隐藏的假山,还没走两步,身后有人突然哈哈笑道:“看吧,我说这里面定是有人捣鬼,被我捉住了,喂,前面那人,你站住!” 永宁侯世子,他居然躲在月洞门外没走! 青岚一下呆了。 那一瞬间,青岚身体紧绷,正准备逃跑,但立刻全身火灼似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刚刚身受了重伤。 永宁侯世子轻快地追了上来,青岚悄悄地放了豹子,轻声道:“快跑。”冯老三在傍晚跟她说的话同时浮现在脑海里。 “喂,那白白的东西是什么?你私藏了什么?”少年在青岚背后怒声质问道。 青岚转过身来,艰难地行了个礼:“小人见过世子。” 永宁侯世子郭青聪是个身材瘦高,刚刚到变声期的少年,他穿着一身玉色绣竹纹的葛袍,冲到青岚面前:“你是谁?快说,那东西是什么?” “回世子的话,小的叫王老四,那东西不过是小的养的一个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青岚尽量弱化豹子的存在。 郭青聪皱了下眉毛:“王老四,这名字似乎听过。对了,我大姐遇刺是不是你捣的鬼?!”他突然大叫起来。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居然也听过她的名字,青岚大感不妙,果然,下一句他就狞笑着一脚踹过来:“你好大的胆子,我大姐你也敢算计!” 郭远肯定不会把郭佩儿牵涉到的事告诉给儿子听,也不知道郭青聪这里听到的是什么版本,好像郭佩儿的那一刀,他把帐居然全算到了青岚身上! 青岚看他那一脚来势汹汹,只怕挨实了不命丧当场也要内腑受伤!她不敢硬接,悄悄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一脚踹到自己肋下,就势打了个滚,哀嚎道:“世子饶命,小人冤枉哪!” 遇见郭青聪的事实属难料,青岚仓促之下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好在郭青聪踢了一脚之后并不追上来,他逼问道:“喂,你刚刚放走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青岚拿不准他是怎样一个人,没有开口,郭青聪稚嫩的面颊上突然浮起一股戾气,青岚见势不妙,忙叫道:“回世子,不过一只小貂罢了。”“貂?你怎么会有貂?”郭青聪怀疑地瞪着青岚。 第728章 青岚连忙摇手:“世子不能这么说,其实这貂也不是小人的。”她把之前跟永宁侯府下人说过的那些话又对郭青聪说了一遍,并且重点强调了这只雪貂是自己跟着她的,并不是以她为主。 郭青聪若有所思地抠着下巴:“居然有这样有情有义的貂儿?当真是闻所未闻。” 青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果然,下一步他猛地一拍手:“那你把他叫过来,我要见见它!” 怕得就是这一点! 青岚道:“可这貂从来都是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小人管不了它啊。”她站在这里其实已经费足了大力,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疼得汗出如浆,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郭青聪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慢步踱过来,一脚踏到离青岚最近的一处山石上,俯身向她探了过来。 少年身上特有的青涩的味道突然盖住了青岚的口鼻,青岚目瞪口呆:这人是在发什么疯? 他两个乌黑的大眼睛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在黑乎乎的夜里还真有点可怕的,好不好。 正在这时,一声“吱”的厉叫声响起,豹子的身影如闪电般从藏身处蹿了出来! 郭青聪两眼大亮,此时,跟在他身后的槐安果断出手,赶在豹子挠上郭青聪的那一瞬间将它拦腰抱住! 而青岚那一声示警般的“豹子”才刚刚出声! 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能不明白的?这少年刚刚摆出来的姿势太暧昧了,站在青岚的那个角度,活像她在被郭青聪欺侮,豹子肯定是会错了意,急着要出来救她才落进了圈套! 郭青聪哈哈大笑,得意非凡:“我倒要看看这鬼是什么东西。” 槐安被豹子挠得哇哇直叫:“少爷,这小东西野性得很,你可千万别拿!” 青岚看见槐安的手只这一会儿便被豹子挠出了无数条血道子,要不是槐安一直拿另一只手拽着它的颈子,它的两对尖牙只怕这时候已经把槐安的肉撕掉了好几块! 看见豹子的凶悍,郭青聪也有些打怵,他试探着伸手摸了一把豹子的背,小家伙似乎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居然一个使力,挣脱了槐安的另外一只手,反口就是一咬! “哎哟!”郭青聪反应不慢,他立刻撤手,但手指已经被剌出了一条口子。 槐安气得握住豹子的手一紧,怒道:“世子,这小东西不识好歹,不如把它杀了算了!” 青岚立刻对他怒目而视,她暗作准备:要是这主仆俩真这么不是东西的话,就是拼着暴露,她也不会忍了!豹子的暴露全是因为她,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豹子救出来! 郭青聪却不像郭佩儿一样动辄打杀,他摇了摇手:“扫兴,不活泼一点怎么好玩?” 他说了这一句,又转向青岚:“喂,你叫它安静一些,我不伤它。” 豹子既然都落到他们手里了,青岚也不好一直犟着让豹子多吃些苦头,她心里叹了口气,对豹子拍了拍手,作了几个动作。 其实她完全可以用说话来代替动作指令,但直觉告诉青岚,此时此刻暴露豹子的特异之处绝对会有更多的麻烦,她这几个动作还是金珠告诉她的,自从她那年走后,豹子就像变笨了似的,突然就不乐意听她的话了。金珠因为这是她的宠物,只能尽心养着它,久而久之,倒也摸索出了跟它相处沟通的方法。 那几个动作就是让豹子安静下来,乖乖听话的动作。 看得出来,豹子有些疑惑,它再聪明,毕竟也不是人,猜不出青岚这个人类这么做是想保全它的用意,但还好,它成功地安静了下来。 郭青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豹子,手里还划着圈,似乎在学青岚的那几个动作。 青岚冷眼看着,在心里撇了撇嘴:“小样儿,真以为豹子是那种家养的禽兽,只是几个小动作就能收伏了?” 安静下来的豹子就像雪团上嵌着两块绿玉一样,又漂亮又可爱,别提多招人了。 郭青聪忍了忍,雀跃地问道:“我现在摸它应该没事了吧?” 青岚作了个“请便”的动作。 郭青聪揉了揉豹子的毛,他很规矩,并不像一般的熊孩子一样乱揪乱戳,这让青岚心里好受了一点。 郭青聪难掩喜爱,摸完了豹子之后想从槐安的手里把它接过来。 槐安紧张地叫了一声“少爷”,郭青聪不耐烦地一把抢过豹子:“没事的,这小家伙现在应该是知道我不是坏人了吧?” 后面这句话,他是在问青岚。 这可未必。 青岚冷眼看着,心里划过一抹浓重的担忧。 郭青聪逗了豹子很久,期间豹子都很配合地跟着翻身甩尾巴,郭青聪的一双眼睛越来越亮,抱着豹子几乎爱不释手。 到最后,连槐安都笑:“世子,没想到这貂儿看着悍,其实也怪通人性的。” 郭青聪得意道:“那当然,你没听过,雪貂是狐狸一族最聪明的吗?” 青岚黑线,雪貂是不是狐狸一族她不知道,聪不聪明的倒是真的,可是豹子的耐性就快被耗没了这倒是真的。 青岚不知怎的,有时候会跟豹子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就像现在,她觉得豹子很快就要耐不住性子,马上要发飙了。 郭青聪半点不知道,他果然就像冯老三说的一样,十分喜欢小动物,连站在一边的青岚都忘了,抱着豹子一边朝月洞门走一边道:“你回去了跟厨房里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上好的精肉送到我房里来。” 他没看到豹子的头在他刚刚要走的时候猛地抬了一下,焦灼地望着青岚的方向。青岚急急对它打了好几个手势,让它稍安勿燥,看着那主仆二人带着豹子消失在夜色当中。 目前看来,豹子在郭青聪的手上应该吃不到苦头,反而还能代她给豹子好的饮食,如果是这样的话,把它放在他那里寄养一段时间不是不行。她也知道,这里不是物产丰富的山林,豹子为了减少在人前出现的机会,每每都不是和青岚一起吃东西,饿了就捕一些田鼠等小型的动物,比在山林里捕猎难多了。 夜风吹来,青岚这才感觉到浑身像被钢刀刮过一样地疼,还好回去的路上没有碰到什么夭蛾子,她顺利地回了房。 平时那些跟她走得近的舍友们见了她就当没人似的,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候一声。 青岚也知道这些当人奴仆的最擅于看人下菜碟,尽管连这些人也只是些能做些粗活,并不高大上的下等仆役,但此刻青岚显然犯了错,说不定这个差事都没办法保住,那些人更没有与她交好的需要,因而显得比平时更为冷漠些十分正常。 青岚也不去自讨没趣,自己摸到床铺上正要躺下,一人突然挤上来叫道:“喂,王老四,你占了我的铺位。” 青岚看了看自己躺的地方,她睡在屋子的正中央,这位置比不得靠墙阴凉,但有挑高的通风窗,也是风吹不着,雨飞不到,算不错的了。 他们这些人全是新来的,那个找他茬的人来得最晚,就被分在了门旁边,她平时就住在这里,哪里有占人铺位一说?这是故意找茬想换位置的人来了。 青岚刚刚受了重伤,虽说现在天气炎热,但睡在那种过穿堂风的地方一晚上,万一着了凉就不是小病一场能说得过去的了。 对这种没有同理心的东西,青岚也不必客气,冷冷看着他:“你眼瞎了不成?” 那人一愣,没想到这家伙失了势还这么硬。 其他人也惊讶地看了过来,青岚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平时无论对着谁都是一脸的笑,她陡然翻脸,的确让人意想不到。 那人脸上挂不住,大怒抓了过来:“你给我滚起来,我倒要看看是隹的眼瞎了!” 青岚不动不闪,她也动不了闪不了,索性伸手一抓,那人杀猪般地惨嚎起来! 他只觉被捏住的那只手就像要断掉一般,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像在黑暗中的恶魔,露出白生生的牙在微笑:“你现在再看,我的眼睛是瞎了吗?” “没,没有,是我的眼睛瞎了!啊哟,老四你快放手啊!” 青岚放了手,那人呲着牙借着昏暗的油灯一看:手腕旁边已经是紫黑一片。 “你!”他惊叫着要说什么,然而青岚笑眯眯地看过来:“你要说我什么?” 那人咽了咽口水:“没,没什么。”退回了门边。 算他识相,如果这么样威慑他们都不怕,青岚一点都不介意多教育他做一会儿人,以她现在的腕力,连胸口碎大石都不是问题,何况只是把人弄个粉碎性骨折。 有了前车之鉴,青岚在这个四人间的地位算是暂时保留了下来。尤其是她长时间没有去上工,负责他们外院洒扫的管事也没说要撸她的职,或者是换谁顶上,众人对上面的意思就更加地不明确了,连带着对青岚更加客气起来。 养伤的日子无聊得青岚都有些发腻了,这时,一件事情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宫里的那位皇帝听说有两家的女儿为了他的二儿子都弄得动刀动枪了,便亲自召来两家的家长去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这事早就被青岚抢先做成了糊涂帐,靖王爷就是不甘心吃亏,奈何对手做得比他绝,最后凤启帝看着郭佩儿为了自己的二儿子吃了这么大苦头,还被人捅成重伤,几度濒危欲死,深为不忍,考虑到郭佩儿家世,家教和名声无一不是顶尖,还对自己的二儿子痴心一片,便大笔一挥,将她许给了慕昱清! 青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生气,她想了想一个阴毒暴戾又没什么脑子的娇骄女跟一个孤高自诩的冷王爷相处的画面,再想到慕昱清那人的腹黑程度,觉得她还是为郭佩儿担心一下比较好。 只是,青岚这一头坦然,郑王府里却是硝烟迷漫:“还没找到她?!都一个月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黑卫跪在阶下,深深地低头:“属下无能。” 慕昱清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他知道,如果他的父亲想要把一个人藏起来,他就别想轻易地找到。 只是人肯定会是在京城里,在哪里呢?他陷入了苦苦的思索当中。 “你下去吧。”慕昱清想了半天才发现黑卫还跪在廊下,疲惫地挥了挥手。 黑卫行了个礼,无声地推开了门。 门外木朋站在阶下,看见黑卫,点头致了个意:“殿下现在可还方便?” “木先生还是请等一等吧。”对这个慕昱清以前的心腹,黑卫还是很尊重的,他知道的事情比抚琴知道的更加多,就是只冲着他那身背景,黑卫也是不会小瞧他。 木朋苦笑一声:“都等了很久了。”他是在说郑王几年前跟他闹崩,从那之后就不再搭理他的事。 但这事本来就与黑卫无关,他一言不发地拱了拱手,跟木朋错身而过。 与此同时,本来悠悠闲闲躺在床上养伤的青岚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你说什么?” 来人似乎也觉得荒唐,打了个磕巴才把话说完:“我们公子让你去做他的豹奴。” 豹奴?驯兽的豹奴?世家公子可真会玩! 青岚的养伤生活被突然打断了,她指着鼻子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槐安大哥,你不是在说笑话吧?凭我的身板也能去驯兽?” 槐安先是顺着青岚点了点头,随即像想起什么似地猛摇头道:“不是不是,王老四你别误会,不是叫你去驯那个豹子,而是那个豹子。” 他比划了一下,青岚一时还没明白:“什么这个那个的?槐安大哥你在说什么?” 槐安看了下左右,压低声音凑到青岚耳朵边上:“就是那个豹子啊,你那天在花园里的那个。” 青岚急忙缩了老远:“要我去照顾豹子你就明说嘛,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搞得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 槐安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一下搞得十分神经质,讪讪笑了笑:“你意下如何?” 世子的亲随都亲自来找了,她吃饱撑的要去反抗强权?何况那是去跟豹子在一块儿,她傻了才会不同意。 她忙不迭地点头道:“可以啊,我们这就走吧。” 其实藤条抽人不比打板子,伤的也是皮肉,动不到筋骨。 青岚在床上躺了这许久,身上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管着她的小管事不来,她自然乐得偷懒,便多在屋子里懒了两天,想不到有这意外之喜。 第729章 郭青聪跟他那个异母姐姐郭佩儿不一样,他在永宁侯府的下人口中口碑并不差,虽说有些世家弟子眼高于顶的通病,但比起他那动辄打得人起不了床甚或毁容的姐姐,他这个连奴仆都没怎么罚过的少爷简直是好到天边上去了。 就像那一天,他明知道青岚有心瞒着他豹子的事,也只在一开始以为是他害了郭佩儿时踢了她一脚,后来诈豹子出来时也没有真的打她骂她。 这让青岚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眯眯。 郭青聪因为已经满了十岁,不好跟女眷一样再住在内院里,早早就迁出内院,在外院有了单独的住所,离青岚住的外院奴仆们住的地方并不远,走过两个跨院就到了。 路上,槐安几次欲言又止。 青岚知道这是想让她来问他,但她偏不问,就等着槐安自己说。 果然刚看到一座小院落的门,槐安忍不住了,把她引到一边:“对了,你对外就跟别人说,你是世子新找来的书童,豹子的事也不许跟任何人说,明白吗?” “为什么?”青岚奇道。 槐安突然就不耐烦了:“跟你说要你照做你照做就行了,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进了门,青岚老远就听到豹子那活泼的“吱吱”声,她再顾不得槐安的叮嘱,大喜着几步奔了过去,高兴地叫道:“豹子!” 豹子欢快地回应了一声:“吱!” “别进来!”郭青聪突然在屋里羞恼地叫了起来。 青岚一愣,反而是槐安变了脸色,越过了她身边叫道:“世子,可是那畜生又给你难看了?” 门被槐安一把推开,青岚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站在满地狼籍中,头发蓬乱,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白色“昭君套”的小东西! 这是被大群的鼠兄鼠弟关顾的灾区现场吗?!!! 青岚目瞪口呆,立刻明白了槐安叫她过来时那尴尬的样子。 郭青聪既然已经被这两人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他反而镇定下来,指着青岚说了一个字:“你——” “吱!”豹子刨了一下郭青聪的头发,欢快地冲向了青岚。 青岚拈起豹子甲缝里那根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长发,悄悄地把它扔到了地下,突然有种没教好儿子,放它出去祸害了别人家的尴尬。 郭青聪瞪大眼睛,哆嗦着手指指着豹子,最后气得叫道:“你还不快滚过来!” 这话当然不是跟“野性难驯”的豹子说的,青岚很自觉地抱着心满意足跟主人团聚,此时此刻正眨巴着绿眼扮无辜的豹子“滚了过来”,低下头行礼:“见过世子爷。” 郭青聪盯着青岚的发旋看了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面前的人明明态度很恭顺,他却总有种自己是被挑衅了的感觉。 他咬了一会儿牙,丢下一句:“给我把这里都收拾了。”匆匆冲出了门外。 青岚听见他跟槐安主仆两人都去远了,咬着牙夸了一句还在装无辜的某豹一声:“干得好。”随即抱着肚子无声地笑起来。 如果说这小东西在靖王家是这么搞破坏的,青岚还真能理解那位三小姐想把它做围脖的想法了,看看郭青聪一个小小的玉树临风的小少年,愣是在它的一双利爪下变成了古代版杀马特,讲究一点的人不抓狂才稀奇。 不过,这位郭青聪在被豹子这么恶整的情况下都没有要杀它,这令青岚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郭青聪虽然是一介侯府世子,但却不怎么讲究排场,偌大的居处,帖身的奴仆除了槐安,就只有一个叫小奕的僮子,这个僮子在青岚到之前一直是负责郭青聪书房的。 青岚来之前还生怕对方会以为自己抢了他的饭碗,从而给自己难堪。 没想到小奕心很大,十分热情地给他介绍了他们的工作范围,并欢快地表示:“以后我们俩换班可太好了,公子每天要读六个时辰的书,我一站就是大半天,真是累啊。” 青岚:你这么明目张胆说着偷懒的话真的好吗? 不止如此,小奕还十分主动地给青岚透露了槐安之前吱吱唔唔说不出口的话:“我们家世子也是过得苦,他最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了。可自从上次我们老夫人被御医诊出不得近身有毛皮的物什之后,侯爷就不让世子碰它了,世子这些年被压着不许养,又每天苦巴巴地读这么多书,真是可怜啊。” 小奕居然同情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的日子过得苦,青岚被他眼里的世界观狠狠地刷新了一下见识。 她也不知道,她的动向在第一时间就被报给了永宁侯:“这小子去了聪儿的身边?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青岚现在在永宁侯的书房,她就会知道,永宁侯对面的那个人正在汇报的就是她当日第一次见到郭青聪的情境。 事情如她所愿,她还是在那一次突发的事件里得到了永宁侯的注意。 只是没想到由于一场意外,她居然是先到了郭青聪的身边,在这里虽然有吃有喝,人口关系简单,吹不着晒不着,可是离侯府核心地带又远了不少。 没办法,郭青聪虽说是侯府下一代继承人,可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很多核心的事郭远是不会告诉他的,更别说现在只是他儿子一个小厮的青岚。 事情在这里陷入了死胡同,那该怎么办呢? 郭青聪虽然有些大少爷的通病,但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由于害怕永宁侯随时突击,豹子的窝就设在她跟小奕的房里,这也算他们主宠变相地团聚了,这让青岚的心情又好了不少,对郭青聪的评价也高了不少。 从一个不入流的扫地奴仆突然晋升到世子的贴身小厮,这也算某种程度的高升,而且她还顺利地住上了双人间,小奕跟她的当值时间几乎是错开的,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单独拥有了一间住房,除了仿佛离侯府的中心地带远了一些外,一切几乎是完美的。 但青岚觉得,以她现在这副被遗忘的棋子的现状,做事情更不能急不能乱。 不是她自夸,像她这么优秀的谍报特工人员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的,尤其还是在受教育程度普遍过低,人口更加与那个大爆炸时代不能相比的大凤朝,如果皇帝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根本不可能把她闲置太久,放在这里相当于一颗废棋。 要耐心。 在无法入眠的深夜里,青岚靠着这句话一遍遍地催眠着自己。 在以武勋出头的永宁侯府里,像是郭青聪这样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看书,青岚有些不理解:永宁侯这是想培养自己的下一代走文官之路吗?那他们前几代好不容易在军队里铺下的底子不就是打了水漂? 观察了好几天,青岚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郭青聪他跟他的父亲截然不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生。 永宁侯给儿子安排的读书时间也十分不人道,难为这个还处在叛逆期的小家伙愿意耐下性子来坐在窗前日日苦读,不过,男人跟终日困在府里不得出的女眷们不一样,半月后,小奕兴冲冲地告诉青岚,世子一月一次的休沐到了,他决定明天出府好好玩一玩。 真是可怜,那个世界就算是高中生也不会一个月才放一天的假。 青岚心里吐着槽,脸上装出雀跃的样子问道:“世子说了要去哪玩吗?” 小奕笑道:“我们世子前几天就跟几位好友下了帖子,约在明天去满江楼吃饭,随后再到处逛一逛。” 豹子吱吱地叫了起来,蹿到青岚的手上抓耳挠腮。 青岚知道这是它关得闷了,想跟着出去一起透透风。 但她没忘了自己的职责,只能硬着心肠将它的爪子蜷起来,塞回了床底下它的小窝里。 豹子扭了扭身子,没有太过挣扎。 小奕看着,叹了一句:“真是养不家,世子对它这么好,它转头就忘了。” 一夜无话。 用罢早饭,郭青聪兴致极高,早上天气凉爽,他兴奋地道:“我们干脆一路走过去吧。” 侯府离满江楼不近,但郭青聪跟朋友们肯定只会约在中午见面吃饭,谁都不会没眼色地去扫他的兴。 一行人说走就走,过了不到两条街,便是上京城最有名的奢侈品聚集地。 青岚现在看见这个地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她这是条件反射地想起了那天为给某个大小姐遮掩丑事挨的鞭子,这个地方她才来一回就受了过去几十年没受的大苦,即使她没有那么迷信,心里不是不硌应的。 青岚慢慢落在了最后,看槐安跟小奕一左一右地把郭青聪的身边占满。 这也是她让人很满意的,识趣的地方,她一个新来的新人,在没有机会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无时不刻地表现自己,不然什么时候惹了别人的忌讳只会死得更快,更何况比起伺候人,她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些从小经过专业训练的家生子? 毕竟刚刚入秋,上京的秋老虎还是十分可怕的,青岚走了一会儿,感觉身上出了汗,她低着头往袖笼里摸了摸,准备掏块帕子擦擦汗,耳边只听一声:“公子,救命!” 她顿时一惊,前面的郭青聪已经停了下来,青岚心头一阵大跳,两步赶了上去,只见一位头插稻草,披麻戴孝的女子拦住他们的去路,身前还摆着一领草席,哀哀哭道:“小女子求公子大发慈悲。” 这场景也太熟悉了吧?青岚从小电视看得不多,可她发誓,她绝对至少在三部电视剧里都看过类似“卖身救父母”的桥段,她这是碰到现场版了? 这女子头上簪着一朵小白花,跪在地上,一张小脸只露出一半,湿漉漉的眼睛惹人生怜。 青岚忍不住去看郭青聪:电视上只要女的一摆出这架式,十个男的就有九个半都会上当,剩下的那半个,绝壁是因为家里有只母老虎。 郭青聪脸上不辩喜怒:“你是何人?为何向我求救?” 那女子道:“小女子家在河间府,因父亲死后,族人欺凌,不得片瓦遮身,便与母亲卖掉祖产到京城来寻母家照应,谁知到了京城才知道,外家犯了事,被贬回乡,母亲一急之下病倒,我母女二人用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治病,但最后还是没有治好,小女子身无分文,不忍母亲死后还无处葬身,只求自卖自身,为母亲筹得一点银两买副薄棺好下葬。” “哎呀,这可真惨哪!” 在白花女哭诉身世的时候,青岚几人身边又围拢了一些人,平时能来这里逛街的都非富即贵,青岚看了看,这些围观的人里很一些年轻又穿着富贵的人。 这女子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做生意。 郭青聪没有立刻说话,倒是旁边一个胖胖的年轻人关切地道:“这位姑娘,你母亲需要多少银子下葬?” 白花女咬了咬唇,道:“母亲不是上京人,不能在本地入葬,我需得给母亲准备一副薄棺,还得雇人将她送回家乡,几处用度加起来,得要至少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有人惊呼道:“我在牙铺里够买好几个你这样的女子了。” 这个时候人贱如草,这人说得难听,却是行话,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二三两就能到手,像白花女这样的,最多二十两就够了。 白花女哭着抬起了头,开始那个嫌贵的人立刻不说话了。 这姑娘五官娇细小巧,一哭起来,那双眼睛又是揪人又是扯心,看着让人的心都能软好几分,即使长得不是顶顶漂亮,但这身风韵加上去,比那些姿色寻常的女人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她满含期待地看着郭青聪,郭青聪此刻就像是变得哑巴了一样,仍然没有作声,就连小奕,虽然面露不忍,自家公子没说话,他也不敢说话。 他不说话,有的是人愿意说。 “五十两吗?我买了!”之前那个问价的胖公子垂涎地看着白花女,突然高叫道。 青岚看到,白花女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之色,厌恶地垂下了眼皮。 郭青聪还是没有出声。 胖公子“啪”地一声把钱袋子扔到白花女的身前,沉甸甸的银锭子在钱袋里发出清脆的撞击。 “姑娘,你跟我走吧。”胖公子笑嘻嘻地去搂白花女的腰,那猪哥样连青岚都看着皱眉不已。 小奕焦急地叫了一声:“公子!”被槐安一瞪,只得垂下头去。 身为郭青聪跟班的小奕其实最清楚,郭青聪看着是高人一等的世家公子,可当家的不是他,他每个月只有一些固定的嚼用银两可领,一个月也才二十两。 第730章 为了交际,为了维持世家公子的体面,郭青聪那一个月二十两根本就不够用,还得后院里的夫人偷着补贴一二才勉强撑得下面子。 五十两对侯府来说一点也不多,但郭青聪此刻身上装的绝不会超过十两银子,还是要去酒楼吃耍用的。 胖公子那张肥乎乎的油手伸到了白花女的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道:“你皮肤可真滑,小美人,还愣着干什么?跟哥哥回去吧!” 围观的人已经开始散开,郭青聪道:“走吧。”声音里说不出的寥然。 青岚暗地里好笑:跟着郭青聪好几天了,她清楚得很,这少年别看紧绷着脸,装得挺像个样子,但他早就动心了,要不是兜里铜板不够,哪轮得上那胖公子做英雄? 没想到这出“卖身葬母”戏会以贵公子没钱而结束,她还以为,按照一般剧情的走向,郭青聪这冤大头当定了。不过,花五十两买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以上京城人市的价码来看,其实也不亏。 只是这姑娘很有心眼,知道在这里碰上贵人的机会大,便别出心裁地把地点设在了这儿,就是运气差了点。 郭青聪说转身就走,真的是一点都没有留恋,青岚转头看了看那个傻眼的姑娘,那姑娘被那胖公子搂在怀里,一脸的麻木,似乎已经认命,也没有传说中小白花那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而胖公子志得意满,吆喝他的随从抬着那领草席,似乎要帮那姑娘去一条龙服务到底。 一行人正好跟郭青聪走的是一个方向,那些人急着办事,比郭青聪走得要快一些,很快就要追上来。 青岚看着那些人行走的方向,突然发觉不对,这阵型怎么这么像包抄?! 她两步蹿上去,拉着郭青聪就跑:“快跑!”正常人怎么可能敌得过青岚的力量。 郭青聪痛得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生死之间,哪有这么多废话跟他裹缠?! 青岚扯着郭青聪像放风筝似的飞奔起来! 只这两三步,情形又是一变! 那些人见行迹败露,立刻扔了席子,亮出兵器朝着郭青聪杀来! 郭青聪立刻看傻了:“这——” 还不等他“这”完,槐安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软剑,对青岚叫道:“你带着公子快走!”说着迎了上去。 好在郭青聪只是惊慌了一下,便镇定下来,原本还是青岚带着郭青聪在跑,可她越是着急越分不清地方。 上一次去过的那个惹祸的店铺早就已经过了,这一片地区她从没来过,要怎么跑才能最快地惊动官府得救,这是个大问题。 “跟我来!”小奕一改平时那有些唠叨的形象,领着两个人向南边跑去。穿过南边的这条巷子,隔街那热闹的声音青岚都已经听到了。 还没跑几步,小奕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小白花和胖子就在前面。 青岚记得他们当时的表现,胖子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副被吓呆的样子,后来随着人群的尖叫开始,他们当时也吓得狂奔起来。 一切的表现就和一个无知的民众一样。 但是他们能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青岚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他们很单纯。 “几位,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胖子流着汗,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问道。 没人回答他。 胖子急慌慌地走了两步,小奕提着剑喝道:“别过来!”他也在紧张地判断他们的身份。 胖子居然乖乖地停了下来,他张惶地眨着一双小眼睛:“我不是坏人,你们信我,我不是坏人的。” 白花女突然疯狂地咳嗽起来,随着胖子的走动,青岚看见大片的血迹从她的肩胛骨上渗透出来,她脸色发白,摇摇欲坠,看上去随时都能昏倒。 小奕刚刚在街上的时候就是几人当中最同情这个死了娘的姑娘,现在见她身受重伤,即使在出任务,也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正在此时,胖子动作一变,猛地弹向了郭青聪! 青岚因为对这一带的路不熟,就在郭青聪侧后一点,也就是说,郭青聪正面对着攻击过来的胖子! 她几乎可以看见胖子那柄短匕上乌黑泛蓝的光泽,居然准备的还是一把有毒的匕首! 郭青聪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连环刺杀,他看上去已经吓呆了。 “小心!”青岚一把推开郭青聪! 但下一刻她就想起为间的主要职责:绝不能暴露身份! 胖子的匕首落了空,可在惯性的影响下,根本没有改变攻击方向! 怎么办?!!!!!!!!!!!! 青岚“吓得”弯着腰恰恰躲过了胖子的一击,胖子一击不成,招式用老之后立刻又掉转了方向朝着郭青聪杀去。 而青岚此时因为“弯腰”过度正在往地面扑去,她眼角的余光一看,顿时气得要吐血:好家伙,那白衣女的伤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手脚,居然是装的,此时正生龙活虎地跟小奕缠斗成一团,小奕眼神焦急,几次拼着受伤要来救援,但总是在最后时刻跟白衣女相斗,被她拖住了手脚! 青岚无奈至极,不得不就着扑地的姿势打了个滚,将胖子撞得歪了一点,使郭青聪险而又险地避过一剑! 连着两剑刺空,胖子即使明白此行任务的目标,也不免气个半死,他提着剑就朝脚下这几次坏他好事的贱仆剁去! 青岚哇哇大叫着去推胖子的腿,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奈的孩子在陡劳地抵挡大人的鞭子,胖子脸上轻蔑的笑意还没有露出来——要知道,他因为体态原因,练不得师门上乘轻功,在下盘上下的功夫比一般的武人不知高出哪里去,这人想要凭那一双肉掌推动他,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然而,就在他这一闪念阐,他腿上一股大力如泰山推移一般堆积而至,他不由自主地跌了出去! 胖子的惊诧只是一瞬间,他很快调整好动作,心里对青岚的提防上升了n个层次,但他的匕首一转,仍然对准了已经悄悄退出战团好几米的郭青聪。 但这个距离,对于青岚这样一个老牌特工而言已经不是难度,郭青聪看来很明白,作为队伍中的累赘,他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她刚刚这么一想,胖子的匕首脱手而出,带着不祥的乌光向着郭青聪的后背呼呼而去! “世子!”小奕的脸正对着那一边,嘶声大叫起来。 青岚此时还倒在地上伺机而动,她的武器通通没有带出来! 假如永宁侯世子当街被杀,将会对朝局是怎么样的影响? 千钧一发中,青岚居然最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但那匕首已经快吻上郭青聪的背,看起来即将尘埃落定,青岚有些遗憾:卧底生涯居然要这么失败地结束了吗?这可是她职业生涯里屈指可数的失败!她真的,很不能忍受失败。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这个男孩子并不讨厌,可他实在太慢了,他的父亲但凡肯教他一点功夫自保,他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里。 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飘了起来,青岚猛地睁开眼睛,那是…… 郭青聪的身前站着一个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男人,那个男人夹着乌黑的剑尖,眉眼之间犯着冷煞之气。 慕昱清…… “金吾卫在此,里面的人还不束手就擒!”流水般的黑甲卫士冲入巷子中,将她与他隔离起来。 青岚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男人,扶着受了伤了小奕:“快走,你伤得不轻,我带你去医馆。” “可是世子他……”小奕挣扎着要往后看,郭青聪已经被黑色的人流重重围了起来,看向慕昱清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行了,你别说话,你伤在腹部,还是尽快找个医馆包扎一下。”青岚打断了他,运起手臂的力量,将小奕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随即冲出了门外。 “小丞,你干什么?”小奕只虚弱地问了一声,便翻着两眼晕了过去。 青岚翻了翻白眼:小丞是郭青聪给她起的新名字,没什么喻义,就是嫌她自己以前叫的名字粗鄙,当时郭青聪手上正好有一只水丞,她现在是一个大男人,叫小水肯定不好听,于是就叫小丞了。 干什么,当然是快些逃离那个有他在的地方! 青岚的心里不住大叫着,转眼间便冲出了巷子。 没有见面的时候,他订婚,他占了她的屋子,这一切都还不是个问题,但一旦是见了面,这些他曾经做过的桩桩件件都像一条条篱笆一样,深深地扎在了心里,让她以为她或许是忘记了有些事,但其实不是,她一直都记得,只是那些爱恨被她封藏起来,只等着心湖平静的时候跳出来昭示一下存在! 再呆下去,她一定会疯的!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那个瞬间,那个被人团团包围的男人沉沉地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热辣的九月风呼呼吹着刮得人不知道是脸疼还是心疼,青岚甚至记不清楚她后来是怎么到的医馆。 只记得回过神来后,她已经被侯府的来人包围了,又被人架着推着弄到了永宁侯的书房:“这次的事,你们做得不错,该赏。” 书桌背后的永宁侯如是说道。 青岚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黄澄澄的金子铺了一盘子,她被人轰轰大叫着要吃酒,那些在以前以为她要“落魄”,永世无法再翻身的“朋友”此刻全部围拢上来,好像他们再无其他的隔膜。 青岚突然对那些所谓的“工作”“交际”“任务”感到无比的厌烦,她大怒着把那些人推出门外,那些人吓得变了脸色,但谁都不敢挡了这位新晋热宠小厮的路。 权力及当权者的偏爱在这个小小的侯府外院里都体现得如此的赤裸裸,她明明看见那么多人妒恨交加的脸蛋,却没有一个人有一点勇气当众给她一点难堪。 青岚闭了闭眼睛,她的脑子里一直很乱,原本她应该分析一下郭青聪为什么会遇刺,这些人必定不是冲着他来的,肯定是郭远做了什么才会让他有此劫难。并且,郭远看样子对那暗中的敌人也估计不足,根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让他们三个仆人对上了刺客。 刚刚在纷乱的环境里,青岚不知听谁说了一句,槐安也是身受重伤,要不是有她这个变数在,郭青聪现在十成十没有命在。 刚刚只想到这里,那个人的影子又跳出了脑海来作乱,青岚几乎想要大哭:她从来没有这样无法宁心静神的时候,这真是天要亡她! 纷乱当中,她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同样有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那一片珍珠一般的花海中,似是伸手可及,又似是远在天边。 “主上,她睡着了。”黑暗当中,黑卫对慕昱清作了个手势,心里有些苦逼,他一个堂堂王府暗卫守领,没想到有一天要干迷香害人这等下三滥的事,要是当初那些一同学艺的师兄妹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取笑他至死…… 黑卫只默默想了想那些人的嘴脸,打了个寒噤,那个由始至终都不发一声的男人已经进去了。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主上会对一个男人突然这么感兴趣,但直觉告诉他,知道得太多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安心地窝在墙角,眯起眼睛,化身成了黑暗当中的一只猫,暗暗地潜伏着,时刻准备给予来犯的强敌以利爪! 慕昱清其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看了一眼这个一去就是很多年,可无论她怎么变,他总是能一眼把她认出来的女人,便悄悄地退了出来。 既然已经找到她,他已经赢了一半,剩下的事情尽可从容。只是,黑卫的事情是不是有必要让她知道一二?女人太过聪明,自己甩脱了跟来保护她的人,也是让人大伤脑筋哪! 慕昱清罕见地在这个女人身上一再犹豫起来。 他默默地站在墙角有一会儿,黑卫才发现他,黑卫一惊:自己居然走神了!而且还是给主上亲自值守时走的神,完全是罪无可恕! 他立刻翻身下跪:“求主上降罪!” “走吧。”黑卫这些日子被他催促着将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他有此疏忽,慕昱清并不怪他,只不过,回去之后是该给这些许久没有战斗过的家伙磨磨爪子了! 主仆两人都没有把此次这个小小的失误放在眼里,踏着来时的夜色,很快消失在了黑幕当中。 而屋子里,青岚一身冷汗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怎么办?又梦到了那个男人! 第731章 她要怎么做才能忘掉他?!想起在梦里那一切,她惊恐地发现,她居然一点都不排斥跟这个已经有了未婚妻的男人亲近,她没办法告诉自己的心,这个男人不是她说忘就忘的! 那她要怎么做?她能怎么做?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性别,连自己的自由都无法自主的奴仆啊! 黑暗当中,她绝望地质问着自己。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是个平凡的夜晚。 有人在问:“他到底可不可用?屡次遇见不一般的事态,屡次化险为夷?这巧合地未免太过惊人了吧!” 有人在发怒:“失败了?一个孩子你们都杀不了,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有人躺在书房里下决心:“一定要让父亲给我习武,万一再碰到今天的情况,我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还一个人,他的心就像久渴的沙漠旅人一般,找到了那捧救命的甘泉,他不顾一切地饮下去,却不知甘泉旁边长着一株生着毒药的毒草。 得了赏对青岚来说并没有区别,她从小对金钱看得就不重,钱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否则她当年也不会为了一个机会便舍弃了可以轻易到手的,属于白氏的那一注厚财。 第二天她照常去了书房当值,郭青聪盯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直个赞叹:“行啊,小丞,想不到你这么深藏不露。” 青岚尴尬地笑了笑:“运气,不过是运气罢了,旁人不清楚,世子你还看不见吗?” “运气也是本事啊!”郭青聪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也只有这个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少年可以很单纯地就一句话,一件事发表他纯朴的意见。 她知道,这个少年相当于永宁侯府的独根苗,行刺事件发生之后,包括永宁侯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内院里的女眷骂了个狗血喷头。 尤其是永宁侯的奶奶,侯府里最老的那位老太君都把在外威严无比的永宁侯骂得抬不起头来。郭青聪被一群吓坏了的女人关爱的围绕着,补汤定神药灌了一大通,险些没死在外头,反而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汤药给差点喝死。 这是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见识全部生活真相的阳光少年,他的人生是众星拱月长大的。 他的赞叹也只是在单纯地叹着她,以及他的运气好,果然,他得意地笑起来:“快来,跟我去见父亲。” 少年人的感情很单纯,经此一事,青岚舍身救他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他不会管她孤身一人,他也不会管他没有家人可以捏在手里牵制,在此一刻,他给予了青岚更大的信任。 以往像这种出外跑动的事情,就算是他小院里的老苍头跑腿,也不会放她去。他现在主动要求青岚跟着他出去,无形中就是说明了一种态度,他的一切已经向她敞开。 跟这样的少年来往,总是会照见自己的不是。 青岚被少年带着,来到了永宁侯的书房。 永宁侯虽是皇帝的重臣心腹,却不需要每天上朝,他正是负责兵部,是兵部侍郎,位属三品,只需要参加每三日一次的朝会。 大凤朝的朝会也分三个等级,第一个是一品重臣每天都会举行的小朝会,永宁侯不过四十岁,凭资历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是一品大将,他的品级只够参加正常的朝会,而像青岚之前那位“爹”那样的品级,就只能参加一个月一次的大朝会。 永宁侯这个时候一般会在书房里批示文件。 “你在这里等着。”郭青聪到了永宁侯的书房外面,先是跟青岚说了这么一句话。 青岚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愿意多跟永宁侯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他这样的人对什么事情都会有几分的怀疑态度,青岚自觉在他面前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也不喜欢这种被人怀疑的场面。 青岚在外面等了不到两柱香的功夫,郭青聪便出来了,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跟她招手笑道:“我们走吧。” 青岚看他心情不错,问道:“世子跟侯爷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郭青聪一点机心也没有,笑道:“我跟爹说了,我想学武,爹同意了。” 青岚便笑着恭喜他:“那世子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 书房里,永宁侯面前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叫你去查小丞的来历,你查出来了吗?” “回侯爷的话,西萍乡确有此人,此人确实也在去年逃难离了家。” “唔,那他们那里还有没有认识小丞的人?” “侯爷,有的,只不过那人还在路上,需要多几日才能到京城来,属下怕您着急,便抢先一步回了京来复命。” “唔,办得不错,事关聪儿,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这个人几次出现都太巧了,我总觉得,他背后不简单,对了,昨天你问小奕的时候,他对小丞的表现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小奕说了,小丞非常幸运,如果不是他,那一天世子可就再劫难逃了。” 永宁侯呵呵笑了:“有意思,连跟他有竞争关系的小奕都会为他说好话,这个人看着不起眼,其实本事不小。” 那人没有说话,知道永宁侯其实是在思考。 顿了顿,永宁侯又道:“不过,如果这个小丞真没有什么问题,便是留在聪儿身边做个贴身小厮也没什么,他的能耐连本侯都有些好奇会有多少了。刺杀聪儿的那些人查得怎么样了?”永宁侯的语调突而转冷。 书房里的对话青岚不知,但她很清楚,像永宁侯这样有不少秘密的老牌大族肯定不会轻易把信任交付予她,在郭青聪已经提前把她当成心腹的情况下,接下来对她的审查肯定会更加严格。 不出意料的话,这将会是她走进永宁侯府核心圈子之前最大的考察,青岚没办法想象到永宁侯接下来会从什么方向上着手,但那一定不会好过。 青岚听郭青聪兴高采烈地比划着说:“也不知父亲是怎么一回事,我家明明是武勋起家,却从小听了祖母的话,非要让我去学文,天知道,我对那些书一点兴趣都没有。” 郭青聪是永宁侯的独子,一天到晚被关在府里被沉重的课业压着,几乎没有什么玩伴来往,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只有身边这几个朝暮相处的奴仆,只不过,青岚几乎都能想到,那两个会说什么,九成九是说:“侯爷肯定是为世子您着想的,世子千万不要辜负了侯爷的希望。”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内院的情况她不知道,但单就外院而言,尤其是这个儿子的身边,青岚极其强烈地感觉到了这位大凤朝最有权力的侯爷对外院的掌控力,连看起来很听郭青聪话的槐安平时也不会在永宁侯有了明令之后违背他,只除了豹子的事算个极为特殊的例外。 假如能突破永宁侯的考察,在侯府里获得进一步的权力,那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局,可问题是,怎么能让这位多疑的侯府主人信任呢? 永宁侯的行动力很快,在郭青聪说服了父亲的第二天,永宁侯便给他的独生子找到了军队里一位极有经验的教官。 只是青岚一看,就知道这位教官基本功很扎实,教的也是很基础的东西,郭青聪如果还是小孩子打基础的话,学来这一套就相当不错,可他现在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骨骼渐渐成形,再学这些的话不是不可以,可见效就相当地慢。 他这个年龄已经错过了打基础的最好时光,郭青聪想要保命的话,只要永宁侯花点心思,找一些高手,下点苦功多练些保命的招式比什么都有用。 这位侯爷,看来是打定了心思不想让儿子走从武这条路。 青岚看郭青聪练得兴冲冲的,心道:这样的基础你就是打一辈子也不可能追上那些从小习武的人,不过,永宁侯为什么连宁愿让儿子连保命的本事都没有,也不让他有走上从武之路的可能,这一点还真值得让人深究。 毕竟他爱子之心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槐安和小奕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可这样的人才连金吾卫都找不出多少来,却被他都派到儿子身边当个下仆,可见他有多重视。 以“豹子”邀宠的青岚才是世子院里最特殊的那一个,怪不得世子院里人这么少,因为不需要多啊,关键的人一个不少就够了。 世子府中的小院平静如初,可郭青聪这次刺杀的余波远远没有散去,五天一次的朝会散去以后,凤启帝在暖阁召见了这位左膀右臂:“郭卿,关于你家世子遇刺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郭远低头便要跪下,凤启帝忙一把扶住他:“唉,你我君臣不必如此多礼,你坐下回话。” 郭远略一推辞,便坐了下去。他跟凤启帝单独汇报的时候多,这种亲密的赐坐之事还是很少,凤启帝是个十分注重上下尊卑的君主,在他面前不能随意逾矩,但如果他赐予了你这种权力,你还不知好歹的话,那也会触怒君颜的。 郭远十分了解,看来这一次郭青聪的遇刺让这位多疑重权的君王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愧疚,让他对自己的信任亲近反而加重了不少。 他苦笑了一下:“对方十分狡猾,臣并没有察到蛛丝马迹。” 凤启帝冷哼了一声:“真是好大的能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这样做怪,除了那几个人能有谁?”言语间就像是锁定了目标一般。 郭远一点也不意外,这些事里,若说皇帝没有掺合一脚,他是不信的,这里是天子脚下,发生了意外让凤启帝一时没有掌控到很正常,可若说是事后连皇帝也查不到一点痕迹,那也显得皇室里有些机构能力太差了。 郭远道:“是臣无能。” 凤启帝道:“你有什么无能的,说来说去,还是朕让你做的事惹的麻烦。” 凤启帝这话说得不错,可郭远绝不能顺着表示同意,他惶恐地站起来跪下道:“下臣不敢,为主君分忧是下臣应做之事。” 凤启帝皱眉:“你这是做什么?你的忠心朕自然知道,你别跪去跪来的,你放心,朕不会叫你吃亏就是了。” 郭远松了一口气,君臣之间相处这么些年,他对这位主君不敢说一窥全貌,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在凤启帝愿意跟他透露一二时就明白,凤启帝其实是换了另外一种法子在委婉地提醒他,让他不要再查下去,这件事他后面自会有主张。 凤启帝又道:“你这些年为朕做的事不少,可也只担了个兵部侍郎的虚名,比不得曾荃位列一品,委屈你了。” 郭远心惊肉跳:这才是凤启帝真正想说的吧!他是怕他心生怨气,来拐着弯地试探,同时也是安抚他! 他该怎么回答?顺着凤启帝的话表示不委屈?这是一个为人臣子经常说的套话,郭远这样回答肯定不会错,但直觉让他选了另外一个答案。 “臣在选了这一条路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悔,陛下需要万民夷服,众志归心,这谈何容易。臣愿为马前卒,为陛下铺就万世基业。只是,臣这条路走得的确艰难,托赖于陛下的纵容,由着臣为犬子选择了文官一路,臣心知陛下是有心保全于臣,岂会不效死?” 凤启帝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你下去吧。” 郭远心中有些失望,他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但显然凤启帝不会再说什么了,他行了个礼:“是。” 要跨出暖阁门的时候,凤启帝道:“让你家世子多注意些东南面。” 东南面?郭远出了殿门还在想,直到一个人的名字突然跳出心间:“那是……” 郭远心惊肉跳:宫里的局势已经如此乱,那个人已经如此大胆了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低着头匆匆走出了值守大殿。 路过金吾卫值守岗哨的时候,他想起了那个很久没见的人,如果是他,他会做什么?陛下这么做,是不是想让我在其中也插上一脚? 他想的,正是少年时一同陪伴着凤启帝的曾荃,只不过后来两人走了不同的道路,他成为了金吾卫最高一等的武官,而他领着一份闲差,却在暗地里拥有了更大的力量。 郭远一直对自己的能力卓有信心,他从少年时期不论在课业还是凤启帝对他的信任上都领先曾荃不少,可现在这种感觉在近年里越加地不确定起来。 而在此时的郑王府中,黑卫从慕昱清的房间里出来,走过外院的廊桥时,看见木朋坐在石台旁自斟自饮,看着闲适,其实也寂寥。 第732章 “黑大人,好久不见。”木朋举杯示意。 黑卫点了下头:“不错。”他这种人一般在暗处行事,整个府里知道他的人最多不过五指之数。 “你现在可有空,能陪木某人来坐一坐吗?”木朋笑道。 黑卫有些奇怪,木朋可不是一个多么热情的人,而且他出于职业的原因,身上自然带有一股阴煞之气,寻常人并不愿意接近,他独来独往惯了,能接受到一个人的邀请本来就是很稀奇的事。 黑卫出于习惯正要拒绝,但话还没有说出来,头脑一木,已经先点了点头:“也好。” 木朋眯着眼笑了笑,唤来候在一旁的僮儿:“快去多斟些酒,多摆一副碗筷来。” 黑卫坐下,也不喝酒,直愣愣地看着他。普通人被他这样的目光一看,早就会有些打怵,但木朋如有不觉,举杯笑道:“我先干为敬。” 黑卫呆呆地点了点头,木朋问道:“主上一直在找的那位姑娘可是找到了?” 黑卫脑袋一紧,眼神清醒了一瞬,一看木朋还在对他举杯:“黑大人,你真的不喝吗?” 黑卫盯着他的酒杯,眼神慢慢地又变木了:“不,喝。”他呆呆地道。 木朋又眯了下眼睛:“那真可惜了,我这个是从柳老御医那要来的好不容易得的纯酒。” 黑卫的眼神紧紧地随着他的酒杯转动。 木朋换了一个轻柔的语调:“黑大人,你最近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黑卫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找到了,吧?” 木朋皱了皱眉:这到底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他看着从小径那里拐过来的僮儿:他的时间可是不多啊! 青岚这一日陪着郭青聪做完常规训练,门房里突然有人来找她:“小丞哥儿,你老家有亲戚来了。” 青岚心中一跳:来了。 她不动声色,露出一副惊喜的神色:“我老家的亲戚?我老家的亲戚还在吗?怎么他们会知道我在侯府?” 那门子怎么可能知道许多事,摸着头笑了笑:“说是你表兄来了。” 表兄?金吾卫里给她的资料,她表兄不是应该失踪了很多年不见吗? 青岚心中惊异无比,更加怀疑这是一个陷阱,问道:“我表兄?哥哥你可不是记错了?我表兄离家多年,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找到我?连我舅舅都不知道他哪去了。” 门子也有些疑虑道:“不会吧,可他说的就是你表兄,连你长什么样都说得清清楚楚,应该不会是骗子吧?” 青岚见从他这里没办法再打听出什么来,只好道:“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了门房,一个人背对着青岚坐着,青岚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待到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她一下子呆住了:这,这不是她刚回京城时才见过的张铎吗?他怎么会成了她的表兄? 她一时没有开口,反而是张铎,看着她的眼睛都亮了:“老四,不认识我了?我是表哥啊!” 青岚仍然沉默,她本来想着,按照王老四这个人的心思性格演下去,可事到临头,发现对着这个意外人选,实在是没办法正常,只能迟疑道:“你,表哥?”她绝不会记错,她要顶替的人里,他家里的母族谱系并不姓张!那么,到底是中间出了差错? 张铎连连点头:“没错啊,你快过来,我看看你,我离家的时候你才不到十二,现在也长这么大了,我真没想到,你也来了京城。” 青岚这时候才进入正常水平,红着眼圈道:“快别提啦,一家子人逃荒,最后就只剩我一个。” 张铎沉默下来,突然“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我不是个东西,我当年因为那件事,很久不敢回家,后来辗转到了京城,怕连累家里,也不敢轻易递个信。我原想着家里境况好过,哪想到……我真不是个东西!” 他这一说,青岚想了起来,王老四的这个表兄当年在乡里伤了人,事发之后当场就逃走了。因为他伤的那个人在当地是一家大户,那户人家不肯甘休,在他走后,不依不饶地追着王老四的舅家闹,讹去了不少钱财。 王老四家里原本是村里的富户,那家人少爷不知被伤了哪,本来王老四家里跟对方家境差不多,不过,对方像是拼着同归于尽的心一般,闹得王老四舅家硬是败落下去,连自己家里因为对他舅舅帮扶颇多,也被对方恨上,连累得败落不少。 后来去年一场大旱,王老四家里绝了收,一家子人相携朝京城逃来,大部分家人都死在了路上。 包括这个王老四,因为进了城找不到活干,后来沦为了乞丐,最后在街头冻饿而死。 要是他知道张铎此时就在京城,想必不管怎么难过,也不会有这个结局。 做卧底的,最忌讳的就是顶替的身份有跟原来的关系牵扯不清,如果这个人是别人的话,青岚还能在他走后反馈给暗卫营里,让他们帮着出手,想办法将张铎或是转移走封口,也就能够绝了后患。 但她知道,张铎好不容易在军队里站住脚,得到上司的赏识,而且他跟金珠之间似乎也有些关联,她真有些不忍心就此断送了他的前途。 她拉住张铎,劝慰道:“表哥不必多想,你做得对。” 她这一下倒是理解了张铎跟她初次见面时那些奇怪的表现,他当年杀人也是因为他的妹妹在七夕节去庙里拜拜的时候被人牙子掳走,辗转卖给了一户人家,等他找到时,妹妹因为不堪受辱已经自尽,他一个人揣着一把杀牛刀把那糟蹋了她的禽兽给捅了个对穿。 想来当年他半是愤怒半是冲动地伤了人,估计也没检查那人死没死透,匆忙间便逃跑了,谁想到那人居然没死,还在画得一笔画,把他的形貌给描出来,官府对着一找,便把他家里找了出来,这才有了后来的祸事。 张铎经过一开始的激动之后,慢慢也平静下来:“你给我说说,我走之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青岚挑挑拣拣地将那些事跟他说了,当然省过了太过悲惨的那一段,即使这样,张铎也听得分外动容。 当年他们一家走得早些,本来也劝说了舅舅家跟着一起走,但老两口硬是要守着房子不动步,其实还是为了等着儿子回来。 张铎最后道:“我如今改了名字,叫张铎,在官府里做事,也算是有了点头脸,如果表弟你想脱籍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 青岚心中一动,为难道:“可我不识字,在外也找不到什么好活干,现在我是世子身边的得意人,一个月有二两工钱呢,在侯府里虽然进出不自由了一些,但也没别的不好,我过得好着呢,表哥你不用给我操心。” 张铎有些失望,像他这样的人,那时候跑出去身无分文,到最后也没有卖身为奴,当然是有心气的。但人有不同,他不可能勉强别人跟他做出一样的决定,只能遗憾道:“那好吧,你若是有了麻烦只管来找我,我有空也会来探望你的。” 青岚心道,你可千万别对我太上心,光是应付这一回,就好险有几次失误。好在张铎心情激动,没有注意。 她把张铎送出门的时候,张铎突然问道:“你说当年那人没死?” 青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警惕地问道:“怎么?你还想回去杀他一回?” 张铎拍拍她的肩:“怎么会?我如今也是有产业的人了,不会像当年一样。” 青岚担忧地看着他:可是你的眼神并不是这么说的啊! 郑王府里,木朋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对黑卫举杯笑道:“黑大人,这酒不错吧?” 黑卫拇指抚了抚手里的青瓷酒杯:他什么时候也会喝酒了?这酒还真让人发晕,他的头已经开始有点不大舒服了。 他抿了抿唇,放下酒杯抱拳道:“我还有事,木大人慢饮,告辞。” 木月没有留他,看着黑卫的身影消失在墙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把这里收拾收拾,我累了,要回房歇息。” “大人不饮了吗?”僮儿问道。 木朋淡淡瞥他一眼:“不饮了。” 他知道,这个僮儿看着木愣少语,其实是慕昱清明面上派到他身边监视他的所在,刚刚的事他自忖没有破绽,只是黑卫喝酒也太不寻常,这件事肯定会报到慕昱清身边的。 木朋想了想,道:“这酒虽醇香,但不宜多饮,多饮误事啊。” 僮儿笑道:“是呢,这酒香得连小人闻了都忍不住吞口水。”那么,黑卫想要喝一杯,也不算太过突兀了吧。 木朋丢了酒杯,僮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抚琴提着一个花篮,里面装着几枝仙嫩的百合,她带着笑给木朋福了一下身:“木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木朋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地错身而过。 他的身后,跟着抚琴的小丫头唧唧喳喳地在为她抱着不平:“这位木先生架子可真大,姐姐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抚琴却不像平时那样温柔带笑,她眼神沉下来,却又暗含着一股隐秘的欢欣:“好了,你们的嘴巴也太碎了些,木先生岂是你们可以编排的?” 她平时虽然表现得面软,可谁也不敢小瞧她,小丫头见她不高兴,顿时不敢再说。 抚琴提着百合去了慕昱清的书房,她喜欢做这些事,她一枝一枝地在花瓶里调整着百合的位置:木朋今天特意去书房找她的,看来,那个女人的事有着落了。她会藏在哪里呢? 想起这些天,抚琴比平常更少见到慕昱清,她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咬着:都是那个女人分去了主上的关注!他应该像木先生说的那样,把心思全放到大事上,不能被一个女人左右了心神,那不是他! 这一天晚上,直到三更时,抚琴才等到了机会去木朋那里。 木朋果然没睡,他早就等在了房里:“进来吧。” 抚琴深施一礼:“多谢先生帮助王爷。” 木朋冷笑一声:“你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我不过各有私心罢了。” 抚琴没理会他的讽刺,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那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了吗?” 木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抚琴也不催问,半垂着眼皮,柔顺地任他打量。 木朋突地笑了:“想不到抚琴姑娘也是个妙人,我真有些期待王妃进门的那一天了。” 抚琴眼中不以为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在黑暗的夜里却没有逃过木朋的眼睛,他道:“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在永宁侯府,郭家。” “永宁侯府?难道她是想对付——”抚琴脱口而去,随即想到,以那人现在的样子想要接近郭佩儿,无异于登天。 木朋脸上又露出那副轻鄙的神色:“女人就是女人。”不再看抚琴一眼:“他现在是郭青聪的小厮。” “郭青聪?永宁侯世子?为什么?她怎么会到世子身边?”抚琴连串发问。 木朋厌烦地挥挥手:“我只是个谋士,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天黑得很,抚琴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安歇的好。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她的身份你应该是有些数,须得明白,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该按照他应有的方向运作就行,不要随便惹怒了上面,姑娘好自为止吧。” 抚琴便知道,想从木朋这边再得到些消息已是不能了,她不再多说,安静地关上了他的房门。 如果那个女人是在郭青聪的身边倒是不好办了,木朋最后的提醒她明白,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郭青聪的身边,必不会是因为自己小姐当腻了跑去当下人,肯定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原因,她要对付她,就不能贸然把她真正的性别和身份喊出来,引得永宁侯府清算她,否则被那女人背后的人知道,她说不定就要惹火烧身。 可是,永宁侯世子前些日子才遇刺,他的身边肯定是现在高手如青,她即使想对付他的身边人,以她一个深宅女眷的身份,肯定是没有半点办法的。 是时候找个帮手了。 抚琴翻了个身,她得想个办法,引那个女人自己上钩。 这时院子外边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喧闹声,抚琴披衣而起。慕昱清的院落一向不允许有女人在场,她现在住的是邻近他的一个小院子,每一次一进这个小院子,她便有一种:自己已经被他收藏的感觉,这令她不被允许像别的贴身丫鬟一样有值夜的权力的不快冲淡了很多。 第733章 她起身冲出房间,正好看见扇妩低眉顺眼地走进院子里,进门之前,扇抚如有所感地抬头一看,正对上她的眼神,抚琴心里顿时笑了:想谁谁来。 她像平常一样端庄地走到扇妩面前:“扇妩姑娘到了,那还是老规矩,我这就去给姑娘准备,把姑娘的房间布置出来。” 扇妩阴沉沉地看她一眼:“哼,不需你假模假样。”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那就更好办了。 抚琴心中暗笑,带着女人们彼此都懂的得意,道:“来者是客,怎么能不尽心呢?姑娘也算是为王爷牺牲不少,就算王爷心有所属,但想必不会亏待姑娘的。” 扇妩冷笑道:“王爷心有所属?你少来诓人,真当我是无知的三岁小儿?” 抚琴故作讶然,又有些怜悯:“姑娘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是我失言了。” 扇妩有心不理她,但心里又实在有些放不下:“你把话说清楚。” 抚清却是一笑,不作声了。 扇抚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咬咬牙跟了上去:几年前托她所赐,她几经周折,终于弄清楚王爷真是有那样一个心上人在,只是那人不知去了哪里,人既然不在,她也不好太过追究,只是看这女人的情状,似乎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即使知道是个陷阱,扇妩也不得不咬了这个钩:这个男人认识他这么些年,他居然从来没有碰过她!要不是知道一些隐秘事体,她还真以为是这个男人不行!可是,为什么可以是别人,就不能是她? 她为了他在那等肮脏的地方打滚,可他却从来不碰她! 郭青聪是个苦孩子。 即使他是世子,青岚也深为同情,一天工作这么长时间,搁在现代,早就一堆人跳着脚地骂公司没良心,老板是变态了。 可这孩子顶着父亲的期望,现在是上午练一个时辰的功夫,读书的时长却不见减少,往往一熬就是深夜里去。 青岚也不知道他的书读得怎么样,只知道如果是她这样每天像坐牢似的读书,早就拿出金箍棒,把天宫打翻了。 在府里憋了两个月后,就是郭青聪这样的乖孩子也终于受不了了,他提出,很久没有跟他的朋友交际,要出去走一趟。 这一点,连永宁侯也不敢轻易保证,上一次的事把府里的女人们大大小小地都吓了个遍,现在郭青聪有一点动作,整个府里的人心都要提起来。 青岚也觉得永宁侯府这样养孩子精心是精心了,可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但这事轮不上她插嘴。 郭青聪这回开了窍,哼哼唧唧地装了两天的病,太医也说,他这是心志不舒,也就是憋着了才生的病。 女眷们才着急忙慌地答应下来,让郭青聪出门散个心。 郭青聪见心愿达成,立刻也不病了,欢天喜地地等着出门的那一天,等到了出门时,他傻了眼:“父亲,您不会是把侯府的侍卫们都拨给我一个人了吧?” 永宁侯咳了一声,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么多话干什么?你是出门,当他们不在就是了。” 郭青聪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这么多人,让人怎么安心地去玩?还不把人吓死?” 永宁侯只当没有听见:女人们可比那些朝堂重臣们难打发多了。 青岚劝道:“世子,反正您是去玩,他们也妨碍不到您,您就当多带了几个玩伴就是。” “那怎么一样。”郭青聪不满道,不过他也知道,侯府里答应他出门,已经是做了不小的让步,他想再做些别的,也只能一步一步地来,万一把内宅里的奶奶太奶奶弄得太担心,也不是个办法。 这一回真的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出了门,直奔着郭青聪约好的酒楼而去。郭青聪规矩地坐在马车上,也不敢说自己一时兴起要往哪哪去逛了,马车安稳地拉着郭青聪到了地方。 小奕和槐安的伤颇重,这一段时间青岚几乎是一个人顶上了世子院子里的大事小情,一下了车,郭青聪喝令那些侍卫们不许跟上楼,带着青岚去了楼上。 “哟,青姑娘你终于出来了。”一进门,对门的一个少年嘻笑着起哄道。 坐着的其他四个人齐声大笑起来。 郭青聪怒道:“喂,我说你们几个也太不厚道了,我差点死在旁人的刀下,你们不说为我担心一二,反而还取笑起我来了。” “就你?那油皮没破,胆子吓破的那样,我们用得着担心吗?”一名红衣少年也跟着取笑道。 这几个在郭青聪被关在府里时都来看过他,全是跟郭青聪一个圈子里,京城老牌勋贵家的后代,都是他的好友。 红衣的那个是济国公家的二公子,平时为人最调皮。 他的话挤兑得郭青聪半晌没说出话来,怒瞪着他:“井老二,你皮痒想找揍不成?” 这少年不怕他:“怎么?跟着你爹学了三两的量,也敢来跟我比划?” 郭青聪傲然道:“怎么?瞧不上我吗?我这量,不敢自比高手,对付你肯定是绰绰有余。” 这些少年们的家里都是武勋出身,一听便来了兴致:“哟,你们俩是要来真的不成?” 郭青聪道:“什么真的假的?我用得着耍花枪吗?” 便又有人道:“郭大姑娘要跟人比武,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了,我一定得留下见识见识,哥儿几个,你们有没有兴趣?” 几人大笑道:“自然是有了,井老二,你可记得别犯怂啊。” 红衣少年看郭青聪兴致满满,心里就有些打鼓,但被同伴们一激,不服输的精神也上来了,应道:“少来激我,哥哥我什么时候犯过怂?不过,现在来了酒楼里,菜都要上了,先把酒饭用上,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比划。” 少年们看热阂不怕事大,轰然相应。 酒用到一半,有少年便笑道:“喂,你们说要比武,想好了要去哪吗?” 红衣少年道:“还能有什么地方去?我家的演武场跟郭大的都行啊。” 少年撇了下嘴:“我还当你们能去哪呢,原来又是回家。我说,大家伙好不容易出来松乏一次,又折腾着回去,不是有病吗?” “那你说去哪里?”郭青聪深以为然,这几个少年家里都不像他管得那么严,平时出来的机会虽然不多,但也不像他似的,像犯人似的,被关了好些天,他是最不乐意提早回家的。 少年神神秘秘地指了个方向:“那里面就有好大的场子,你们敢去吗?” 郭青聪顺着少年指的位置望过去:“哪里?那里就是一个小院子,人来人往地不好施展吧?” 少年一脸“你见识真少”:“我说的是教坊司,谁跟你说酒楼的小院子了?” 热闹的房间顿时一静:这几个少年都还未开人事,家里在这方面管束得颇严,陡然一听见教坊司,本能地就觉得不妥。 “这……不妥吧?”井老二虽然胆大,但太出格的事也是不敢做的。 少年道:“有什么妥不妥的?我们是去比武,又不是去叫姑娘,你们该不会连龙跃楼都不知道吧?那里好大的比武场,若是你去了,一边比武,一边还有姑娘在旁边看着,不觉得有意思吗?” 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头,有人立时被少年说得动了心:“是啊!反正那龙跃楼是表演武乐的地方,又不干那样的事,我们就是去比个武,任事不干,为什么不能去那儿?” 少年坏笑着凑近:“那就,说定了?” 郭青聪本能地想要拒绝,青楼伎馆里肯定龙蛇混杂,他要是去了那里,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就不是太美了。 他还没出声,红衣少年已经叫道:“定了!说定了,就去那儿!” 他挑衅地看着郭青聪:“郭大姑娘,你敢不敢来?” 郭青聪被他那“郭大姑娘”一叫,立时热血冲了头:“敢!怎么不敢!你等着,我必打杀你千百回!” 青岚也想到了上一次去龙跃楼里见识到的东西,本来想要泼一瓢冷水上去的,但看见郭青聪期盼又有些坠坠的眼神,心一软,便没再开口。 在满室的欢笑声中,谁也没看到,那个最开始提议的少年垂下去的半张脸庞:我按照扇妩姑娘说的做了,她下次应该会多留我一会儿吧。 去教坊司的路上,果然各家的仆人都慌了神,纷纷上来苦劝:“公子(少爷),那地方不干净,不能去那啊。” 可众少年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几个连身份都摆不到台面上仆人都左右什么大局,各人各使手段,最终还是赢了仆人团队,吵吵闹闹地到了龙跃楼。 老鸨子的眼光多毒,一看这一行人就是家世良好,又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雏儿”,这种人的生意都是最好赚的。 像他们这样只做武乐,不做皮肉生意的青楼在周围一干劲敌的围绕下,威风早就不似当年,能撞上这波大鱼,可不得拿出浑身的本事可着劲地招呼。 少年们平时在自己家其实也是一呼百诺的,可出门在外,又被些娇声软喏的姑娘们包围着,这种感觉岂是跟家里一样? 各人立时看花了眼,一人挑了一个姑娘陪着添酒,又叫来班子表演,起哄叫姓井的济国公家少爷下台比武。 青岚带着笑一个个看过去:这种久违的,鲜活的市井之气她也很是期待,只有在这样的热闹当中,她才能短暂地,放松地,做一下自己。 “看清了吗?”角落里,有人低声地问道。 “看清了,只不过,这事要是被我们妈妈发现,我肯定是要被赶出去,到时候你可得救我。” “知道知道,还不快去!” 青岚一看郭青聪和井家的少年比武,就知道这两人水平全都稀松,也就是烂番薯和臭鸡蛋的差别吧。 少年们本事不知如何,眼光还是有的,起着哄看了一会儿,各自都散了开去,跟那些围着自己的姑娘眉来眼去起来。 青岚眼也不眨地盯着郭青聪,突然身后觉出不对:有人在悄悄地朝这个方向接近,是谁? 青岚本想回头先看看,但她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装作十分投入的样子,此时郭青聪正好使个绊脚将井家的少年绊倒,她拍着掌笑起来,鼻端有些甜腻的味道飘过来,她呼吸一闭,涣散着眼神朝下栽去。 不出意外地,青岚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接住了。 有人半扶半抱着她笑道:“唉呀,这位小哥是不是刚刚也喝了些酒,我带你找个房间醒一醒,发散一下吧。” 青岚站的位置并不偏僻,她倒下时想悄悄地弄走她是不可能的。 正好,那些少年到了龙跃楼,估计是想堵住仆役们的嘴,便给他们叫了些酒菜,男人们有几人不爱酒的? 席间里喝酒的人不少,没谁记得一个刻意隐藏在人群里的青岚喝没喝酒。 还有人笑道:“姑娘自去吧,这小子有福了,还劳得姑娘亲自来扶他,要我帮忙吗?” 女人忙道:“不必了,小女子也算身有武艺,大爷只管安心待着,只是待会儿若是他主人来找,劳烦大爷说一声就是。” 那人被女人叫了一声大爷,浑身一酥,立时便道:“那是自然。”又问了她住在哪里,还真的手一抬放了那女人离去。 青岚只在开始时吸入一点迷香晕了一晕,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闭着眼睛,感觉这女人走了不远,便推开一个房间将她放到床上,退了出去。 青岚原以为是有人要对付郭青聪,干脆来个将计就计,但现在看这情况,只凭着郭青聪带着的这一大班子人,想要对付他,不说难如登天,也绝不会容易得手。 青岚原本在郭青聪那里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如果他再一次遇刺,她离得郭青聪太近,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还不如远远顺着别人的意思离开便是。 但现在看这样子,似乎对方要对付的人,不是郭青聪,而她。 为什么?她自忖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至少是化妆成永宁侯家的人之后,她没有轻举妄动过,可对方是怎么盯上她的? 门再一次地轻轻被打开了,进来一个她绝对没有想到的女人:扇妩。 青岚差点跳起来: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扇妩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走过来,青岚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她脸上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不知在想些什么。 扇妩既没出声,也没动弹,反而是青岚躺在床上恨不得摇着她的肩膀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734章 扇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床头,自嘲道:“想不到,他竟然喜欢一个像男人的女人。” 像男人的女人? 这真的是在说她? 青岚简直不敢置信:她的身份居然泄露了出去,还是泄露给了一个妓女! 枉金吾卫敢自称是全天下最顶尖的皇朝机构,她的身份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不过,扇妩说的像谁,喜欢一个像男人的女人,这一点也很奇怪,青岚心里渐渐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扇妩看来已经忘记,她们在很多年前曾经见过一面,她叹了一声,声音极致婉媚,却冷得让人几乎想要发抖:“怪只怪,你不该被那个人喜欢上吧。” 她从袖中抽出一柄小巧玲珑的匕首,对准青岚的心脏猛地插下去! 就是现在! 青岚出手刁住扇妩的手腕,眼睛倏地睁开:“你这人有毛病吧?我从哪得罪你了,值得你下此辣手!” 扇妩倒抽一口气,随即笑了:“我就知道,指望一群废物肯定是办不成事的,你若是那么容易被杀,那倒叫我看轻了他的品味。” 来了异世之后,这个女人是唯一一个叫她吃了大亏的人。 虽然她看上去娇弱可怜,青岚可是一点也不敢瞧低了她,她紧紧地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扇妩抿着嘴,得意地笑了笑。 青岚知道她不会轻易开口,便道:“隔壁青楼的花魁娘子鬼鬼祟祟地拿着一柄刀到了这里,你猜这件事传出去会是什么样子?有不有趣?” 扇妩眯起美丽的猫眼:“噢?你是说真的?难道我不是在睡梦当中被人弄晕了过来,欲行不轨之事吗?” 这个女人转眼间就能找到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理由,果然是不简单。 青岚也笑:“当然不是啊,因为花魁娘子看上了一个卑下的仆役,好不容易能有与他见面的机会,便趁机溜过来欲与他共诉相思之情。” “那你说,这刀,又如何解释?”扇妩好像还真的一板一眼地跟她讨论起了案情细节。 青岚笑了笑:“二人苦苦相恋,但相爱不可相守,便相约要殉情,你说,这故事精彩不精彩?” 扇妩道:“精彩,可惜啊,小哥你只能自己一个人演了,我,可要走了。” 她抚了抚袖子,优雅地起身,从青岚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重新拾起那柄刀:“真可惜,我现在觉得你这样有意思的人死得太早也很没有意思呢。” 她说着说着,眉头猛地一拧。 扇妩弯下了腰,脸色突变:“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青岚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身上正僵硬如石。 能在这里混日子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庸手,她原本以为自己避过了那迷药,扇妩再想杀她就没那么容易,没想到,居然第二次中了她的招。 扇妩的衣料上有一点跟其他地方不同的暗袋,青岚在握住她手腕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不同,但她不以为意,现在想起来,那块地方应该藏有跟迷香差不多功效的东西。 她刚刚跟扇妩说这么多废话,也是因为她那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一时没想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想多说几句或者是恐吓她一下,看她能不能自己被吓到,先把她唬走才行。 她此时不光是身上僵硬,连血液都像是冻结了一般,不知道这是什么古怪的药物。青岚身上那股奇怪的劲力在全身都几乎被冻结的情况下快速地奔腾起来,在身体里左冲右突,要找一个出口。 不过,好在她始终对这个女人有所防备,在握住她手腕的时候,用了点巧力,把她腕上的几个穴道点了一下,令得她腹痛如绞。 但这只是暂时地缓了一缓,等过一会儿她的腹痛如果消解的话,自然就知道这只是一时的手段。 青岚现在只能让她看她能不能为了保自己的,先把自己中的这古怪的药物解开。 扇妩手指急急拈住自己的手腕,青岚一看她的动作,就明白她是懂医的,心里顿时一沉。 果然,扇妩立时就笑开了:“我说你怎么也有毒药,原来不过是,唔。”她痛得又一次弯下了腰。 她的脸色都开始狰狞了,面上青筋直曝,却坚定地举起了刀,一寸一寸地往下插去! 青岚急得浑身出了汗:死在这个女人手里,还是这样莫名其妙,她可不要! 焦急如火当中,青岚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猛地一冲! 她立时发现,她的手指能动了! 但这还不够,森森寒光直闪的刀锋已经到了她的衣衫,再过不到一息就要穿透衣服,把她扎个透心凉! 她嗓子里发出“嗬嗬”地咕噜声,那是极度用力后气腔发出的声音。 刀锋已经贴近了皮肉! 那股像蛮牛一样的力量像关在闸门里的兽一样,顿时找到了出口,呼喝着奔涌了出来! 青岚抬手一拍,将扇妩的手拍开! 扇妩尖叫一声,匕首当啷落地! 屋外的声音太嘈杂了,有的在练剑,有的在排练,扇妩来之前刻意叫人清了场,她此时又是心怀鬼胎,再痛也不敢敞开了嗓子叫,她握着不规则垂下的手腕,惊问道:“你怎么,怎么?解的?” 青岚可不学那些废话多的臭毛病,她害怕扇妩的东西又抹了什么害人的东西,干脆不去拾它,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匕首,笑道:“花魁娘子要杀我,可我舍不得这么如花似玉的人儿就此香消魂断,但花魁娘子要我的命,我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不取些利息不成的。” “你,你要怎么样?”扇妩知道不是这人的对手,她又有些担心真的会像青岚说的那样,自己嚷出去,她会反说自己是想约她殉情,那才叫有口莫辩。 青岚道:“不怎么样。”手起刀落! 一手迅速锁住她的哑穴,一手在她脸上深深地划了一刀。 她抹去匕首上的血迹,对着扇妩不知是惊恐还是痛苦到了扭曲的脸颊道:“我一向不喜欢随便要人性命,就夺去娘子最宝爱的脸面吧。”说着,又是一刀下去,连划了三刀才停下手来。 扇妩毒怨地瞪着她,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烧穿两个窟窿,青岚看看还有些时间,对着这个不知跟那人是什么关系的女人,突然有了点谈性:“以后,若是我再看你害人,即使是不喜欢,我也照旧会取你性命!” 说完,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她若是再从里面出去,万一扇妩发疯,弄出点动静来,那可就真不好脱身了。 青岚到了场子的时候,两个少年的比赛将将结束,郭青聪欢快道:“你刚刚居然醉了,没看我赢了井老二那家伙。” 青岚微笑道:“世子爷自然是最厉害的。” 郭青聪得意洋洋:“那是自然。对了,井二那小子赌得起输不起,已经气走了,真没意思,我们去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也当是庆祝如何?” 青岚经了刚刚的事,有些不想再逛下去了,便劝道:“那怎么行?世子爷忘了那天的事?现在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叫府里的夫人和老夫人担心,怎么样?” 郭青聪顿时怏然:“是啊,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了,算了,我们回吧,吃的玩的,以后有机会了再出来慢慢看吧。” 青岚顿时松了口气,还怕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坚持呢,看来这少年是越来越知道事情的轻重了。 不过,到了晚饭时分,郭青聪去了一趟永宁侯的书房,回来时又生龙活虎了,他冲到青岚的房里,喜滋滋地把豹子抱出来,笑道:“小丞,你猜怎么着,父亲答应我养豹子了!” 青岚惊异:“侯爷怎么答应的?” 其实以永宁侯对侯府的掌控力,青岚还真不信永宁侯不知道世子院里养了只小貂,只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槐安他们也是揣摩到了永宁侯的心思,并没有下太大的手,插手让郭青聪养豹子,现在郭青聪居然得到了永宁侯明面上的同意,这不得不令青岚大为惊讶。 她现在知道,郭青聪并不是那等爱虐待动物的变态,有了他在,豹子的日子的确好过不少,这才多少天,它就胖了一圈,皮毛也更加地油光水滑。 青岚不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有人多疼些豹子,她也觉得是件好事。 郭青聪道:“父亲知道了我跟井二比武的事,他很欣慰我赢了,便问我要什么,我趁机就说想养豹子,我也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他脸上还有些梦幻。 青岚心道:以前肯定他看你年纪小,怕你玩物丧志,才管着你,但现在看你把豹子偷偷养了这么久,功课没下降,学武居然那点小把式都能有点成效,当老子的一开心,肯定大方不少。之前那什么太奶奶不能碰有毛的东西,不许他养,这肯定是怕他心里不服,故意吓唬的他,亏得他每次去内院请安,又是洗澡又是换衣服的弄半天。 青岚此时只想到了豹子不再是黑户,这是件好事,但没有想到,过上几个月,因为豹子的出现,会惹上一件天大的事。 在永宁侯府的日子闲适得让青岚几乎忘了她本来的任务,郭青聪实在是个不错的主人,除了有时候会中二一点,比起一般的少年都听话不少。 尤其是槐安和小奕的归来让她的的手头上解脱不少,她也就安心在这里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不得不安心,这几个月因为郭青聪随时需要她,她就没有再去金吾卫报道。 上头从来不给她具体的作务,她不可能每天晚上瞅着机会去永宁侯家的房梁上去偷听搜集证据吧? 时隔三月之后,青岚迎来了她到永宁侯府后第二个休沐日。 要办的事情太多,她把手头的生意丢给青琚后,不可能不闻不问,就让别人在外头给她奔死奔活,她作为真正的主人家,肯定是需要保持一定关注的。 还有张铎,她对他的状态也很担心,他虽然现在是个武官,有一定的武力能力,但想要报仇杀人,还是比不得她这样的人。 说句实话,她这样的人见惯了杀戮,对杀人的心理阀值都比寻常人高出一大截,她不喜欢杀人,可真要到需要杀时,杀人也不过跟杀鸡杀羊一样,没什么区别。 张铎要杀的那人的背景她也回忆了一些出来:那人看着跟张铎的家境差不多,都只是乡间富户,可他家里有位叔父在朝中任职,这也是张铎杀人之后,明明是在临县,衙门里能迅速把人找出来的原因。 没有他仇人叔父在里头作祟,张家这一乡间的富绅也不会败落得这样快。 这人该杀。 青岚选择去做一名特种兵,除了本身热爱冒险之外,也是想凭借一己之力荡平看到的不平事,张铎那些年没有少照应她,有可能的话,她想帮张铎一把。 这些事都是头等大事,青岚知道都应该排在最前面去办。 可是,等到出府门的那一刻,她的脚不自觉地拐向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三柳巷。 近乡情怯,青岚看到那熟悉的,斑驳的墙头的那一瞬间几乎想要调头就走,几乎是在同时,门吱哑一声开了,那个人一眼就锁定了站在门外不远处,树下的她:“进来吧。” 路上两名行人匆匆而过,青岚不用问就知道,那个人是在跟她说话。 青岚的脚步陡然沉重许多。 时值深秋,花园里那一地的珍珠白小花早已凋零,陡留一地枯草,就像主人家懒怠收拾一下,随意地散在路上。 院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空无一人。 就像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一样,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曾经熟悉到能分享一张被子的人突然像最陌生的人一样,他清清淡淡地说:“坐。” 青岚咬了咬唇:“我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你,管好你的女人。”最后两个字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涩然不少。 慕昱清本来脸上还挂着清霜,听了她的话,面色狰狞了一瞬间:“你只想和我说这个吗?” 青岚不知哪里又惹了他,听见他的质问,却也生气起来:“不然你以为有什么?你的女人要杀我,我还要帮她瞒着不成?!” 她越说越委屈:“她可真厉害,连我在哪里都找到了,如果说不是顺着你找的,我才不信她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你也知道她是顺着我的方向找的,你这该死的女人,回到京城这么长时间,连个面也不露,你知道我找你找得都要把京城翻了出来!”慕昱清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了她。 第735章 青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她,她瑟缩了一下:有很多事,两个人只要互相挂记对方,只需一个眼神,便会明白。 可她最清楚自己的心病:像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她,她自己都嫌弃,为什么要拖着别人来跟她一起受罪?何况,他,他订婚了。 对啊,他订婚了! 那她现在在干什么?跟一个别人的未婚夫说这么暧昧的话题? 她急急地起身:“我就是来告诉你,扇妩的脸是我划的,你管好她,让她别再随便出手害人就是!” “扇妩?你说扇妩?你们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慕昱清问道,立刻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青岚一想到扇妩那次差点就杀了她,也知道事有蹊跷,她原本怀疑,自己的女人身份肯定会透过某种方式被泄露给永宁侯,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她也知道,出手的人有顾忌,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扇妩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能有什么顾忌呢?除了慕昱清,她还会顾忌谁? 而慕昱清他知道扇妩受了伤,只以为她得罪了哪个客人,让客人给报复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事还跟青岚有关,他立刻明白,这里面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 青岚冷哼道:“还能有怎么一回事,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跟你有关系,跑过来发疯,想要杀了我,没想到我没有中了她的计,又觉得杀了她太便宜她,干脆把她的脸划烂,让她下半辈子都痛苦!” 她把自己说得这么恶毒,慕昱清就算对她再有好感,也不会剩下几分了吧? 青岚自暴自弃地想着。 慕昱清一时没有开口,她竟然不敢看他。 “你说,我们没有关系?”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话里面藏着深重的暗流。 青岚像小动物一样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她,她不应该再对着他来。但她咬了咬牙:“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双铁臂猛然箍住她,强迫性地使她转了一个方向,慕昱清的俊脸迅速在她面前放大,男性的味道侵略性地占据了她的口腔,柔软的唇瓣被人强势地启开! 青岚呆在了原地! 这是,这是被强吻了?! 她的脑子里糊成了一团:她,她该怎么办?要大叫吗? 不,不对! 她一口咬下去,又羞又气,这混蛋!她来这里不是让他占便宜的! 青岚拍打着他的背部,唔唔叫着,但那双手臂越箍越紧,简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脑部开始缺氧,蓦然间,一条柔软的舌头闯进来,青岚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下去! 铁锈味迅速充满了口腔! 慕昱清痛哼一声,捏住她的下颔,迅速撤出了她的嘴,他嘴边流下一条血线,恶狠地瞪着她,像一条凶狠的斗兽! 他伤得好像有些重啊! 青岚有些心虚,但立刻就挺直了胸:谁让这混蛋要乘人之危的?他活该,这是他应得的! 她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便会发现这两个人就像两头兽一样,在无声地嘶鸣着,互相争竞着要压过对方! 慕昱清简直气得发疯:这女人她是狼出身的吗?居然下手这么狠,要不是他动作快,一半的舌头就要被她咬下来! 他现在不能开口,一开口血就往外涌。 自己辛苦抗争了这么些年,到底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慕昱清突然感到一阵萧索,他背过身去。 对峙的双方有一方泄了劲,青岚有些无所适从,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往外走了两步。 她来本来是为了扇妩的事,可怎么会搞到这一步? 她知道其实他也过得不容易,她心里尽管酸涩,却不怪他没有顶住他父亲的压力另结新欢。 这原本不是该他一个人扛起来的事。 “对不起,”话一出口,她连自己都要嫌弃:这完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梦回多少次,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变成了一个男人,这种错乱的感觉有时候她甚至会恶心。 青岚艰难地说道:“我不该来的。” 她慢慢地走了出去,直到走出凉亭的那一刻,她的手突然变被拖住了。 她听见男人深重地叹了一口气:“别走。” 青岚的眼泪一下落了出来:“别走?那我是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让我别走?” “你是,我爱的人。”慕昱清直到说出了这句话才知道,原来有时候有些话并不难出口。 “你爱?你用什么来爱?”青岚心里酸涩得像塞进了一颗酸桔。 慕昱清没有马上说话,青岚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一根根地想掰开他的手指:“放我走吧。” 慕昱清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青岚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像烫了他一下一样让他一缩:“你给我时间。” “给你时间?”青岚一下激动了起来:“我要怎么给你时间?要给时间的话,也该是我不是你啊!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我,我不想让你后悔的!” 慕昱清道:“你相信我。”他的话说得不快,只有四个字,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她的心里。 青岚痛哭失声,像一头失落的小兽:“我怎么信你?我要当你的小妾吗?” “小妾?”这女人可真会气他,他在那个男人逼得最紧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让她当自己的小妾,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居然会信他能这样的侮辱她,侮辱他们的感情! 他咬牙切齿地扳起她的脸颊:“小妾?那是什么东西?你看着我,再跟我说一次!” 青岚嗫嚅着不敢出声,咬咬牙:“那你是什么意思?”声音头一次低下来。 慕昱清走过来,将她整个人包在怀里:“你信我就是。”他重复了一遍。 尽管他要怎么做青岚并无底气,但他这样虚无地说法竟奇迹般地安慰了她的不安,她点点头,伏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脏“咚咚”地一下一下跳动,那颗从来没有安定过的心竟真的开始和着他的频率,一下,一下,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杂质的拥抱,两个人都互相在彼此的拥抱中汲取着能量。青岚不想开口,生怕破坏了这里的气氛。 一片落叶在这时落到了青岚的脖子里,刺得她的皮肤有些发痒,她不安的动了动,抬起颈脖,想把那叶子抖动下去,她刚刚一动,那人的脸又猛地落了下来,一双嘴唇再一次含住了她的。 青岚立刻想起刚刚他那强烈的侵占性一吻,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他含糊地说着:“别动。” 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两个人就这样嘴唇贴着嘴唇,像在涸泽中相濡以沫的鱼一般汲取着那一点微薄的能量。 不知道抱了多久,青岚那一身的刺和痛安然地收了起来,这是一个短暂的港湾,她心里这样跟自己说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陷下去。 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办。我变成这样,还有一个代价,你知道吗? “知道。”慕昱清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青岚吃了一惊,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那你,”她迟疑地开口,实在不愿意破坏这样美丽的气氛。 “你知道我的母亲吗?”慕昱清问道。 “先后吗?”青岚道。 慕昱清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她曾经服用过跟你一样的药物。” 青岚吃了一惊:“你是说先皇后跟我一样,曾经假扮男人?” 慕昱清点头:“不错,而且,还因此认识了皇上。” “那你……” 慕昱清露出一个哀凉的笑来:“你是问我为什么会出生吗?” 青岚点头,她永远记得,凤启帝曾亲口告诉她,她将失去生育能力。 他不会在这上面骗她。 慕昱清道:“你以为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他这样直白地说起他们两父子的恩怨,没有让青岚心惊,她有些心疼:“为什么?”在有限的这两父子的见面当中,她早就猜到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不简单。 慕昱清冷笑道:“他娶了我的母亲犹嫌不够,还整日流连后宫,母亲便以为他是为子嗣所计,毕竟一个帝国没有继承人,万世基业都将不稳。” 青岚静静地听他讲道:“母亲好容易求了外祖父,让他使秘药诞下了我。” 短短的一句话,不知包含了多少惊心动魄在里面。 像这样的药如此神奇,那必不是随随便便可解的,慕昱清看着她哀悯的神色,知道她什么都猜到了: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不错,这秘药需要以折寿为代价,并不是一般人都可用的。母亲生我之后,皇上高兴了几日,便发现了不对,对她大发雷霆。” 青岚不能理解:“先皇后做出这样的牺牲,皇上不说感激,为什么还会如此生气?” 慕昱清道:“丫头,有时候男人不需要你这样牺牲。” 青岚陡然为先皇后不平起来:“什么叫不需要?不需要便可以生气了吗?” 慕昱清默然,先前甜蜜的气氛荡然无存。 青岚越说越气:“我不说先皇后这样做对不对,只说这也是她的心意,岂是这样被作践得的?!” “不是,”慕昱清悲哀地看着她:“有时候明知道爱人的痛是因自己而起,但自己没办法面对,他只能让别人承担这样不能承担的痛。” “懦夫!”青岚咬牙切齿地骂道,骂完想起她骂的人似乎是他爹,顿时心虚。 却听他道:“不错,他是个懦夫,无法戒色,引得喜爱的人不安,让她为他受苦,他的确又自私又懦弱。” 他说得平淡,但青岚听出来,每一个字里,不知包含着他多少的失望和哀痛,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母亲因为生下我,迅速地衰老下去,我五岁的时候,她便去世了。” 青岚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没记错的话,先皇后死不到一个月,凤启帝便另立了新后。 先皇后以衰老折寿为代价,想为他生一个继承人出来,却不想,男人是如此地情薄,居然一点也等不及,说的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更何况“红颜已老”? 人未走,茶已凉。 难怪慕昱清跟皇帝是这样的关系,他会是这样的性格。 慕昱清温柔地反握住她,想起母亲在幼年时跟他讲过:“我小的时候,阿爹在屋前种了好大一片珍珠花,每到春天的时候白色的小花铺得到处都是,我就天天在花园子里打滚。阿姨坐在屋前一边做针线,一边笑着看我调皮。我就想啊,这样过一辈子可真快活。谁晓得,那些坏人见阿娘只生了我,说我阿爹没有继承人,每天变着方子地往咱们家里塞人,我那时候人小,心气却大,气得不得了,只恨没有法子帮阿爹打坏人,总想着,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这样我又有力气了,我阿爹又有继承人了,便不会怕那些坏人了,后来啊……” 慕昱清至今还记得他阿娘那说不清是落寞还是什么的一笑,但后来的故事他在以后的年月中已经渐渐知晓。 后来母亲不知在哪里得了一个奇方,配出了这味药,她那时年龄小,并不知道这药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傻里傻气地喝了下去,从此变成了一个假男人。 这件事一直埋在知情人的心里,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面对这样的事,谁能知道,那个男人手里居然还有另一丸药! 他记得母亲曾经说过,那味药因为用料稀奇讲究,她悄悄搜集了很多年,最后才成了两丸。她喝下第一丸没有多少年便后悔,自此另外一丸自然派不上用处。违逆阴阳之事岂是那样容易?母亲明白得太晚,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也因此将那方子给毁了,从此立誓不再做那害人的事。 他摸了摸这姑娘的头发,她难得这样柔顺,他道:“你信我,我一定能找到治你的法子,还不用付出那样大的代价。” 青岚眼眶发涩,她点了点头:“你不怪我?” 她是个接受了更加开放的,现代思想的女人,当时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凤启帝不是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可这是她自己亲手把这个机会毁掉的。 她绝不能忍受被束缚在那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一生。 “你的翅膀不该被折断。” 她听见这个男人轻轻说道。 她的眼泪突地流了下来,她低下头掩饰地擦了一下脸:“你真的不怪我?”同样的一个问句,这一句里已经没有刚才的那样恐慌。 第736章 男人没有回答她,他抬起她的下巴,唇温柔地覆了下来。 “张嘴。”他要求道。 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等两人分开时,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缠绵之意。 “咕。”青岚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尴尬地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微笑,有点抓狂:肚子君,你也太不配合了吧? 慕昱清一笑,拉起她的手:“去做吃的吧。” 青岚来到厨房,这时候才感觉到这里跟以前相比的不同之处:这里琳琅满目,分门别类地放了好多食材,有不少是她连在永宁侯府都很少见过的。 “我,我会做的只有那几样。”青岚脸微红。 慕昱清道:“我知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蹲下身引燃灶火,青岚看他熟练的点火姿势,问道:“你每天一个人住在这里,吃饭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当然会有人给他送过来。 但他聪明地没有这样回答,只道:“有什么吃什么。” 青岚顿时心疼:难怪他这些日子看着瘦了这么多! 她豪气顿生:“我今天多做点好吃的,你多吃些补补。” 慕昱清抬眼一笑:“好。” 他不会告诉她,她上一次被抚琴惊走之后,这个地方便成了所有人的禁地。 那个冰冷的王府他也很少回去,每次一个人到这里之后,他会把这儿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他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一个人的归来。 他等的时间很长,曾经几乎要绝望,所幸的是,那个人,她终于回来了。 “对了,那你的婚约怎么办?”青岚问道。 气氛实在太美好,让她几乎不设防地问着所有想问的问题。 慕昱清道:“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总要先找到那味能治她的药,把她从那里解脱出来,他才好再论其他。 青岚不满:“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抗,以后也有我给你分担了,你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好不好?” 慕昱清默了一会儿,她是个喜欢操心的姑娘,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只怕到最后也不会安心,还不如有什么事由自己亲口跟她说,她也好放下心来。 “郭大小姐是个骄横的女人,骄横的人通常不会太有心机。”慕昱清道。 凤启帝以为自己放弃了选择婚姻的权力,把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置,其实不然,他只是让他放下了戒心,既然婚事已经没有借口再拖下去,结一个就是,至于,结不结得成,那另当别论。 青岚立刻就懂了:“你是说,你要找机会把郭佩儿的脸揭下来,让皇上发现,她的品行不堪为皇家妇?” 慕昱清赞赏地点点头:“不错。” “可是,”青岚想起那个对慕昱清痴心一片的女孩子,有些不忍:“这样的话,她以后就难做人了。” 慕昱清淡淡道:“她六岁的时候要玩爬树,从树上摔下来,脸擦破一块,身边跟着的下人打死了两个。她十三岁的时候与人争路,因为路人慢了一步,她一鞭子将人的脸抽掉半张皮……这样的女人,这些年手上不知害了多少人,就是普通人家知道了她的品行都不敢要,我不过是让她在众人面前掉下脸皮,这对付她的法子已经是看在她父亲的面上了。更何况,除了靖王府的那位李家三小姐,她暗地里害的人也不少,想她死的人太多了。” 青岚听得心底寒意大起:她只知道郭佩儿为人跋扈,在家里时常有伤人之举,没想到她还招来这么多仇恨。一条条听下来,她最后的怜意顿时消减,只道:“郭家世子人不错。” 慕昱清淡淡笑了笑:“知道了,我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两个人用完了饭,青岚才想起来两件没办的大事,大叫一声:“糟了!” 慕昱清忙问:“怎么了?” 青岚懊恼地道:“我前些天跟郭青聪出门时给我哥哥留了信,跟他约好了地方见面。” 慕昱清顿时一股醋意涌上来:“你约了他干什么?” 这女人,有什么事情从来不知道找他,要不是扇妩让她忍无可忍,只怕她还不知道要藏多久才会现身! 青岚不觉,匆匆地把事情跟他说了,便急忙起身要走:“哥哥一定在那里等得急死了,我要走了。” 慕昱清心中不快,道:“你跟他约在两个时辰以前,他等你不到肯定会走的,你现在去也晚了。” 青岚一想也是:“那怎么办?”她难道要追回青家去?她真是一点也不想再跨进那个家门了。 慕昱清道:“我叫人帮你传个信。” 青岚犹豫道:“那怎么能行?我哥哥不认识你的人哪。” 这女人,怎么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 他放软了声音:“今天你我好不容易见面,你这就要走了吗?” 青岚顿时心软,他说得不错,不算上上次那一次,他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 她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先叫你的人过去,若是哥哥不信的话,一定要回来跟我讲。” 慕昱清道:“可以。”心中却道,若是那些人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还用得着回来吗? 慕昱清再回来时,青岚已经把碗筷都收拾好了,她见他脸上带着笑,一看到她仰着脸站在那里看他,心中一动,行动已经先于脑子,一把扣住了她的脸吻下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的时候,青岚顶着一张红得要冒烟的脸尴尬地别过头去,他的裤当那里隆起了好大的一块。 便连慕昱清脸上都有一丝红晕,他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话一出口,恨不得倒退回刚刚没说话的的时候:他现在只想跟这姑娘安静地待着,哪里都不想去! 可青岚也想到了刚刚自己被顶住时那尴尬的时刻,万万不敢再跟他冒着危险呆在一个屋里,连忙道:“好久没有出门,的确是憋坏了,我听说昕光楼那里来了个新戏班子,我们去听戏吧。” 她匆忙之间报一个地点,其实她根本就听不懂古代那些咿咿呀呀的戏,顿时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什么新戏啊,她也就是昨天听郭青聪那小鬼一说,根本没往心里去。 慕昱清看着那姑娘期待的神色,终究不好意思说家里多好玩,我们就待在家里,这种话,只能道:“好吧,我们走吧。” 两个人到马车那时,车夫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那等着了。 青岚无意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慕昱清这里虽是看着没人,但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人随时待命?只不过那些人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不会出现罢了。 黑甲憨憨地摸了摸头,用一口吐得掉渣的乡音道:“啥?姑娘见过我?” 声音没有问题,装得也挺像,可他是怎么把自己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姑娘的?她的伪装,可是连永宁侯那样老辣的人都没认出来。 她都能听出来的事,慕昱清怎么没听出来?她从来不怀疑这姑娘的聪明,果然,她眯眼看了看慕昱清和黑甲。慕昱清心里难得升起一股危机感: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除了他肯定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她分明是认出来了!她最讨厌旁人的束缚和监视,她接下来会怎么办? 但这姑娘什么话也没说,拍了拍马车:“赶车挺好的,省得天天在别人屋顶上风吹日晒受苦。” 黑甲还没听出来,慕昱清已经明白了,结果她只说了这一句,便跳上马车,冲着还愣在原地的他眨眼微笑:“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刚刚发现的时候,青岚真有些生气,任是谁发现自己的生活无时不被另一个人掌控着,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但一看到他那故作镇定,脆弱中深深隐藏着恐惧的眼神,她蓦地就心软了:罢了罢了,两个人经年未见,何必为了些旧事去破坏气氛?他这样做不管原因为什么,再追究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过,这口气不能轻松地就咽下去,总要找个机会整治他一下!让他再也不敢乱插手她的生活! 女孩子家的怎么能没有一点隐私? 出了这个小插曲,慕昱清一直弄不清这姑娘是要干什么,以他对她的了解,这事不会轻易过去。 心里提着一点,让慕昱清在接下来的行程当中有些沉默。 青岚这时候说一点都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个人,自己不说话,他也不来说安慰一下她,他太过分了! 她的脸越来越冷,却让慕昱清更不知道怎么应对:他面对波橘诡诈的朝堂争斗都能游刃有余,在面对一个女孩子的小脾气时却患得患失起来。 在诡异的气氛中,车子到了昕光楼,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胡琴拉唱的声音,青岚听着苍凉的胡琴声,小脾气烟消青散,对他绽出一个灿烂的笑:“还不下车吗?到地方了。” 慕昱清看着女孩子蹦跳着前行的背影,摸了摸忍不住往上翘的唇角:真是,他堂堂的郑王爷什么时候也为了一个女人进退失据了?不过,这种感觉还不赖。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子惊喜的声音传来:“这不是郑王爷家的马车吗?郑王爷也肯定在呢。” 慕昱清的脸迅速地沉下来:他认识这个女人的声音,正是他名义上的那位未婚妻,郑佩儿。 他一把撩开了布帘,果然见那个刚刚对他笑得灿烂的女孩子不见了踪影,郑佩儿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对他笑得是那样高兴:“没想到王爷今天也会来这里听戏。” 慕昱清目不斜视,路过黑甲的时候,黑甲缩了下脖子:他怎么知道把车停在这里会这么巧,遇上那位主? 看来主上肯定是生他的气了!他真是冤啊! 慕昱清没搭理郑佩儿,他看似不动如山,心里却开始焦急起来:那姑娘呢?她不会是看见郑佩儿来了就被气跑了吧? 想到这里,慕昱清焦急中又多添了一分隐秘的甜蜜,可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天,他真不想被这个女人给败了兴致。 慕昱清一向待人待己都冷漠至极,郭佩儿不觉不对,只看着他如冰霜雪塑的脸便是痴了。 但她对他不敢太过接近,有些雀跃地问道:“殿下是来听戏的吗?” 慕昱清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越过她的身边就朝后走。 郭佩儿脸上一僵,狠狠瞪了几个正掩着嘴看笑话的女人一眼,捏起一个笑来追了上去。 黑甲再笨,此时也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他铁塔一样拦在郭佩儿的身前,一板一眼地道:“郭大小姐,留步。” “你——”郭佩儿看着慕昱清越走越远,眼底一股戾气浮出,将手抚上了圈在臂上的鞭子,看见眼前的人一身黑衣,对着她呲牙咧嘴地张着手臂挡人,才不甘地跺了一下脚,对身后的人说道:“还不快进去?!” 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惊,想起郭佩儿之前传出的手段,不敢不把她的话当真,急忙一涌而散。郭佩儿见人走了,再一看慕昱清早就消失了,才狠狠瞪了黑甲一眼,把他推开:“让开,别挡本小姐的路!” 黑甲看郭佩儿这回真的是追不上自家主人了,咧着嘴嘿嘿一笑,将马车赶到了马厩里去,想起主上走时那张黑脸,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才学聪明了一回:还是好好在下面吹吹小风,不要上去掺合那两人了吧。 昕光楼一楼坐着些散客,戏台子就搭在正前方,二楼才是贵宾楼。 慕昱清心中焦急,生怕青岚因为这点事就又要逃跑,却没想到,刚刚进门,就看见她站在楼梯下面看着他微笑:“怎么愣着了?快上去吧,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慕昱清见她笑得心无芥蒂,以为这事她并没放在心上,上去挽了她的手道:“走吧。” 搁在平常,青岚断不会让他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放诞,但今天想到郭佩儿,心里不由得不服气,也不去拍开他的手,任他拉着自己朝楼上走去。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朝前走,没有看到,在他们的身后,是急匆匆追过来的郭佩儿。 “你想听什么?”慕昱清拿着戏单子来回翻,心神难得有些不定。 在他眼里,青岚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如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才叫是真正的见了鬼,她现在不作声,反而让他心里有点嘀咕。 青岚“扑”地笑了:“王爷还以为您在自家的戏班子,想听什么点什么?刚刚不是有个小子来报,说是《五马堂》要开演了吗?” 慕昱清哑然,他一直关注着青岚的表情,竟没注意到那个进来说话的小子说了些什么。 第737章 他瞪着乐得没心没肺的女人,突地咬牙,一把揽住青岚的腰肢:“好啊,你是故意的!” 青岚突然噘了嘴:“怎么?未婚妻来了,就让你这么神不守舍了?” 慕昱清一愣,原本他是准备去吻她的,可她突然提出一个这么扫兴的话题,他还怎么吻得下去?他道:“她在我心里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还不清楚?” 青岚话一出口,也深觉败了兴,她原本不想提出这个话题。两个人事隔这么多年相见,又冰释前嫌,正是该好好相处的时候,这时候去说那些事不是平白败了兴致? 她咳了一声,听得下面一声锣响,忙道:“戏开台了,我们快看吧。” 只是两个人的气氛再也回复不到之前的那个状况了。 这一台是武戏,武生腾挪跃转,打打杀杀弄得整个戏好不热闹,青岚一是根本不懂得那些戏,再来,她的思潮根本没从之前郭佩儿跟慕昱清见面时的情形拔开,她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些事,突然听得耳边有人在敲门。 她跟慕昱清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 “进来。”慕昱清有些恼火,他还没有找到跟这姑娘说话的时机,是谁这么没眼色来找事的? 是郭佩儿。 她进门直奔慕昱清,脸上带着歉意的笑:“王爷,我正想要回家,但我家马车不巧坏了,您能不能顺路载我一程?” 这女人事真多,慕昱清眉头皱了皱,正要拒绝,却听青岚笑道:“既然郭小姐马车坏了,王爷还是先送她吧,在下这就告辞了。” 她不等慕昱清说话,丢下这一句话就朝门外走去。 人还没出门,慕昱清已抢先拦住她:“等等。” 郭佩儿狐疑的眼神在慕昱清握住她的手上转了转,听这个看上去明明有些眼熟,却一点也不认识的少年说得很客气:“王爷不必客气,出来已久,家兄想来等得也着急,我还是回家去看看,王爷只管送郭小姐回家,不必顾忌在下。” 她身体里气流蓦然涌向手腕,将慕昱清如铁钳一般的手挣脱,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这算什么?他们未婚夫妻在这里联络感情,她何必去讨人嫌,非横在别人中间去做了那恶人? 青岚飞奔着往楼下跑去,没看见慕昱清沉了脸,冷声叫道:“还不快送郭大小姐回家?” 慕昱清就是在此时再想摆脱这个一点眼色都没有的女人,也不会让她产生更多的怀疑。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便不会想要把危险带给青岚。 然而只在他吩咐了一句话的时间里,青岚的人影又是不见了。 青岚明知道慕昱清跟郭佩儿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她在没见到本尊之前,也曾试图说服自己,她只是跟一个品性败坏的女人抢回自己的爱人而已,这没什么好羞耻的,可是,在见到了郭佩儿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面对她。 不管郭佩儿本人是怎么样,可什么事都敌不过四个字“名正言顺”,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才是名正言顺的,哪里像她,还得偷偷摸摸地才能跟慕昱清有一时片刻的欢娱。 青岚朝外飞奔着,她在这个时候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看见那两人如璧人一般站在一起,她想要疯狂地大叫,想要放肆地哭泣,却发现,世界之大,她连一个能放心哭泣的地方都找不到。 不知跑了多久,青岚突然听到了一声惊异的叫声:“白兄弟!” 秦王慕昱阳骑在马上惊讶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岚马上想起来,她这次出来是用的本来面目,难怪他会把自己认出来。她迅速收拾了心情,转头对秦王笑道:“王爷真巧啊,又见面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答秦王的话,秦王也没接着追问,而是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本王听说东城那边有一家面果子做得极好,一时兴起想要尝尝,白兄弟有没有兴趣跟我一道去?” 青岚推辞道:“不了,我还有些事。” 这个秦王,他跟他的两个兄弟都不同,他的大哥燕王热衷政事,已经被皇帝放在各部工作了一段时间,而他的二哥郑王更不必提,他已经是金吾卫副统领,在这个位置上有多机要显贵不必多说,但作为现皇后儿子的他一直以为既不肯成亲,也不愿意领职,整天领着人到处吃喝,让凤启帝极为头疼。 秦王说句话的时间已经翻身下马,笑道:“白兄弟很忙吗?怎么我们这些年没见,你回来了,不说去找我说说话,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真是叫为兄好生伤心。” 青岚忙道:“王爷冤枉我了,这可是没有的事。” 秦王笑着来拉她:“没有就好,那还不跟我去?” 青岚被他扯着,心里有些不快,但碍于他的身份,还是得想个合理些的理由来拒绝,便道:“在下的确是有事在身。” 秦王脸猛地一沉,不悦道:“白兄弟,我不过是想跟你吃一顿饭,你不愿便不愿就是,干什么还跟我扯谎来?”说着,不由分说地吩咐从人给她让了一匹马,让她上马。 青岚心里本身就烦乱得很,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下不去,刚巧秦王请吃,她还客气个什么劲?脑子一热:“那王爷可得负责付帐!” 秦王哈哈大笑:“我当你担心什么?原来是怕付钱,看你穷得那个劲,放心吧,不会让你付钱的。” 青岚看着这张跟前世几乎一样的脸,心防渐渐放松下来,调侃了一句:“王爷也真是大胆,你就不怕再遇上上次的事?” 秦王郁闷地瞟了一眼身后那一排严阵以待的士兵,愁眉苦脸道:“白兄弟你就别笑我啦,没看见我到现在还被人管着么?” 青岚看他愁眉苦脸的怪相,也忍不住笑了:“王爷出府怎么能没有一个王爷的排场?不是我说殿下,殿下平日里也太过随意了些。” 秦王急忙抬手作了个投降的动作:“你也来说教我?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好吧?” 青岚被他逗得哈哈直乐,刚刚在心底盘旋着的阴影也不觉消散了很多。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到了秦王说的那个地方。 青岚看着秦王跟邵阳那张高度相似的脸,他们两个跟前世的性格和经历大相径庭,但都能敏感地体悟到别人的心思,尤其是秦王还能放下身段去主动逗乐她,这让她十分感慨。 等看到秦王带着她去的地方,也不觉得吃惊了:“就是这里吗?那秦大哥去占座,还是去排队?” 这个面果子摊比上次的小酒馆还简陋,它干脆就是搭在路边上支起的一个露天小摊子,青岚看秦王大老远地就开始轰着那些侍卫走远一些,十分自觉地把称呼换成了以前他们彼此不知身份时的旧称。 秦王十分上道地道:“既然是我做东,怎么好叫你排队付钱?你等着,我知道他们家哪种口味的做得最好,我这就去拿些过来,我们一起来吃。” 面果子是京城一种早点发展来的小吃,用一定比例的面粉发酵后经过特殊的工艺烘烤而成,分外地酥脆。 秦王帮忙青岚选的面果子果然风味十足,青岚胃口大开,一会儿一个,居然吃了个肚儿圆。 期间秦王一直跟她谈着一些琐事,她发现,秦王是个十分善于交谈的人,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 她原以为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不一定会知道像她这样的人的市井生活,聊起来后她才发现,这样固有的思维定势真是可怕,他上至贵族富商,下至三教九流,不论是什么话题都能跟你有得说,看来,他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王爷也不像是看上去这么简单哪。 但这不妨碍青岚对他的好感度升高,她兴致勃勃地问着秦王一些京城里有趣的人和事,秦王也不问她,怎么她一个京城人会这么不熟悉京城的事,她问什么,他就讲什么。 他语言很是风趣,每每没说到几句,便会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青岚后来也忍不住感叹道:“秦大哥你可太会说话了,你这张嘴要是去骗哪个姑娘家,保准能让人家对你死心塌地。” 秦王打了个寒噤:“还是不要了吧,我还想多玩几年。” 秦王的年龄在现代当然不算大,但在古代,他已经是个超级剩男了,要不是前面还有他哥哥挡着,他早就被催婚催得满身是包了。 青岚摇摇头,听秦王继续跟她讲:“你是不知道的,一个男人要是被姑娘家缠上了,也很可怕。像我二哥,明明天天绷着个脸,像谁欠他十万八千两似的,就这样,他还能被郭佩儿那个刁钻的婆娘缠上,我可不要像他这样的,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娶她。” 他冷不丁地提到这两个人,青岚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怎么说到你二哥的?他那个人太无趣了,没什么意思。” 秦王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青岚被他盯得发毛,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盯着我看什么?” 秦王突然哈哈大笑:“你说得对!他很无趣!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在我面前这样直接地说他,你说得可太对了!” 青岚心里一惊:她跟慕昱清太熟了,忘了像他这样的上位者她是不能随意谤言的,也是刚刚的气氛过于松弛,她没有注意到。 她只能故作镇定道:“是吗?不过秦大哥可得为我保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可就要不好过了。” 秦王把手一挥:“这还用你说吗?你放心好了。” 青岚心里隐隐有点不安,想了又想,觉得她并没有露出什么痕迹来,稍微放了点心,看看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她便要告辞:“今日的确是晚了些,秦大哥,我必须得回去了。” 秦王看来十分兴尽,也不再一意拉着她:“你走吧,要我送你吗?” 青岚当然是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在青岚即将走出巷口的时候突然又叫住了她:“对了,半月后我要办一次游猎,你到时候可得一起来啊。” 青岚心道:“你们办游猎,我一个没马没弓的穷人还玩什么,当然是不会来了。”嘴上却道:“到时候再说吧。” 好在秦王也没有继续纠结此事,二人就此挥手别过。 在夕阳沉下的那一瞬间,青岚没有看到的是,秦王脸上那挂着的如艳阳一般的笑容也被拉进了昏黄的落日当中,看不分明他眼中闪烁的到底是什么。 青岚出去大吃大喝一场,这一天情绪转换得太过剧烈,等回了房间,她立刻感觉到了疲倦。来不及多想今天在昕光楼的那一幕,她倒在床上,头一歪,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 而上京城的其他地方,有的人就不会像她这样幸福了。 回到侯府,郭佩儿就气得把那个新来的,摔了她一个臂搁的小丫头抽了一鞭子,之后尤不解气,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所有的丫鬟都避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她作了出气筒。 郭佩儿再是有点力气,也只是一个娇娇小姐,不一会儿就砸累了,她反复想着今天见到慕昱清的场面,心里挥之不去的,一直是慕昱清那只紧紧攥着别人的手! 她发誓,这个男人绝对在之前从来没有对别人这样温柔过! 郭佩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难道说,他跟陛下拖了这么久都不愿意成婚,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 “来人!”郭佩儿越想越不对劲,叫来丫鬟:“你去把胡大郎叫来。” 胡大郎是郭佩儿的奶兄,平常要办些需要在外面跑腿打听的活,郭佩儿就会去找他。 那丫鬟是郭佩儿新提到身边的,之前的那个因为与靖王家的冲突,永宁侯觉得自己这方一点交代都没有也不是很好,便把那丫头丢出来作了个替罪羊,打了几十板子撵出了府。 那丫鬟知道郭佩儿厉害,忙点着头答应了,心里对这个对着心上人笑得柔情款款,却转脸把人抽得血肉模糊的主子怕得要死,也不敢说此时正是夜深,根本不好去找人,心里骂着她,脚下飞快地去了。 而京城的另外一个地方,黑卫正冷冷对扇妩道:“我劝姑娘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也好少受些苦头。” 扇妩大声地呻吟着,满头的冷汗,眼神倔强地看着上首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主上,我一向对你忠心耿耿,就连发现了那个女人居心叵测地埋伏在——啊!” 第738章 黑卫放下手,淡淡道:“再胡说一个字,割舌。” 很多人最怕的,就是黑卫这不管干了什么,都从来不会颤抖,也不会改变语速的声音。便是扇妩这样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她不怕死,可跟着慕昱清时间久了,有些事也有所耳闻,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求死不能。 慕昱清看着她受折磨,却始终一言不发,扇妩终于绝望,她怨忿地瞪着他,眼里的仇恨几乎要化成实质:“哈哈哈哈!你不是要知道秘密是怎么从你那里泄漏出去的吗?我偏偏不说!就让你那心肝宝贝永远活在被一条毒蛇盯着的恐惧中,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 她猛地闭上嘴巴,黑卫暗叫不好! 一条血线流下了她的嘴唇,黑卫急忙掰开她的嘴巴,鲜血如流水一般喷将出来,她竟主动将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 即使是黑卫也要叹一声,这女人对自己可真不是一般地狠。 往常总说咬舌自尽,可舌头是人身上最柔软,也是最坚韧的一块肌肉,凭人齿的咬合力,一般情况下根本就咬不断! 也从侧面说明了,善妩的决心是有多么大,看来,想从她这里下手,不是一般地困难。 而且,黑卫探了探她的呼吸:已经很是微弱了,若再不抢救,她很快就要去地府报道。 黑卫跪下正要请罪,慕昱清摆摆手:“叫人来给她治伤吧。” 明明是极简单的一句话,黑卫却听出了深切的寒意。 即使如此,黑卫还是要问一声:“主上,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没有了扇妩,线索就断了。” 慕昱清唇边露出一个讥诮地笑:“断了吗?我可不觉得。” 他没有跟黑卫解释的想法,越过他走出门外:“备马。” 他一出戏楼就直奔了扇妩所在的细柳阁,如今一想,却是他急燥了,扇妩能得到这么精准的消息,这消息必不可能是由外传来,问题只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一次因为大意,差点就害了那个姑娘,他心里竟难得生出几分自责来。 慕昱清在自责,慕昱阳却在府里冷笑:“我就说,老二那个人没事怎么会去拉白轩的袖子,果然这里有猫腻。” 慕昱阳今天也是准备微服去昕光楼,他却不是听戏的,因而也没多少人知道。 慕昱清带着青岚撩开车帘的时候,他正好往外看了一眼,不巧就看到了青岚跳出马车的那一幕。 慕昱阳敢发誓,他之前从没见过他二哥这么对人笑过,要说这两个人没有一点其他的关系,他是一点也不会相信的。 他再一想到,慕昱清跟“白轩”这个身份之前属于“青岚”的渊源,一个大胆的猜测浮出了脑海。 因而,青岚在戏楼门口遇到慕昱阳的那一幕根本不是碰巧,他是看见这两人并没有一起出门,有意等在那里的。 之后的小摊吃喝,他给青岚营造出了一个亲切善谈,和气没心眼的印象,一直在放松她的精神,为的就是打探她和慕昱清真正的关系。 他成功了。 尽管青岚本身够小心,可什么事情都逃不出刻意的观察。 在慕昱阳冷不丁地提到了慕昱清时,她再回掩饰,那第一时间眼神的变化却骗不了任何人。 慕昱清摸着下巴冷笑了半天,想起自己之前对这不男不女的家伙起的一点心思,心里窝火极了。 他恨恨道:“还以为是什么冰清玉洁的正经人,原来早背地里跟人勾搭好了,都是一路的贱货!” 不期然地,青岚那张因为大笑而绯红的面颊闪过他的心头,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让他的心头微微一动:其实,若是她换了女装,应该是很美丽的吧? 可惜啊可惜,再是美丽的事物,只要沾上了二哥那样的人,也得成毒。 慕昱阳叹着气,写下了几张纸条。 白轩那里的事可能牵扯着金吾卫,他不敢多在里面做手脚,可是自己的二哥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跟一个男人有暧昧,这不是很可怕吗? 这件事,总得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样才好玩,不是吗?最主要的,金銮殿里的那位是怎么想的,得好好地在这次的事里弄清楚了。老头子让老大从文,老二从武,自己却高居宝座,看他们各自相斗,这样可不大好。 在永宁侯府里辗转反侧的胡佩儿并不知道,她所恐惧的事情根本不用任何人去查,她只要在第二天一睁眼,就会发现,只需要一夜的时间,全世界都知道了二王爷慕昱清这么多年不成婚的真相,她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郑王府,慕昱清的审判并没有结束。 他叫停了从他一进门便张罗着忙里忙外的抚琴:“是你做的吧?”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抚琴立刻就听懂了,她惊慌地眨了下眼睛,立刻装作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您是在问您的香包吗?当然,是奴婢,” “是你做的。” 这一回,慕昱清不是在问她了,他已经肯定了他的猜测。 “为什么?”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难得地带了一丝痛苦。 抚琴是他最不愿意猜到的人,但偏偏就是她在里面捣鬼。他跟抚琴从小一道长大,自从母后逝去以后,她在他心里一直是唯一的亲人,可这个亲人居然挑拨着别人去杀了他的爱人,他再是铁石心肠也会受不了。 抚琴想要喊冤,可在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下,猛地明白过来:她再想挣扎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他什么都明白! 她真憎恨他什么都明白! 他明白自己喜欢他,可他就是因为自己出身低,不愿意接纳自己! 他明白他跟那个女人前路多艰,却也不肯回头看一眼在苦苦候着他的自己! 抚琴泪流满面,这个高高在坐的男人在这一瞬间离她足有天地之远! 她凄哀地问道:“殿下,你还要问为什么吗?”要她自认自己的心迹有多卑劣,让她在他面前疯狂地诉说因为对他的爱恋,而干下的事吗? 她不觉得她做的是错的,可在他的面前,她无来由地无地自容。 抚琴低下了头,没有看到,在她的对面,慕昱清有些泛红的眼眶:在他心里,抚琴的地位跟其他人怎么会一样? 他们即使碍于传统的主仆之别,不能过于亲密,可他极为感激在弱小的时候,她不计一切的陪伴之情。 如果不是她,恐怕今天的自己会更加地冷漠。 他曾费尽心思地想给她安排一个不错的前景,可她一点也不愿意,总是哭着求他,要他不要逼着自己去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她就是喜欢待在他的身边,求着他不要赶她走。 人非草木。 慕昱清原本是想,她既然不会多求,那何不把她就留在身边,也好随时看着,不叫她被人欺负?这也算是保全了她的一生安乐。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 “明日一早,你便去庄子上吧。”慕昱清冷冷道。 他还是没办法杀了她,想起那段在皇宫里相依为命的日子,他始终没办法对这个女人下杀手,那就一直好吃好喝地关着她吧。 慕昱清心道。 身后,抚琴在撕心裂肺地大哭。 慕昱清的心几乎马上要软下来,但同一时间,那姑娘的脸在脑海中飘过,终令他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黑暗当中。 慕昱清走后不知多久,抚琴的嚎啕声渐渐嘶哑,她知道自己跟的这位主子很讨厌别人向他求饶。 她干的这些事情如果换成别的任何人,早就已经不知被拖进刑房施了多少次刑,她该知足了。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她才是留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个人,凭什么那个女人一来,她就得为她让道?! 黑暗当中,抚琴的眼睛灼灼地发起如狼的光亮。 慕昱清的心情在第二天早朝时恶劣到了极点。 “荒唐!你看看你,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凤启帝咆哮着将一叠奏章砸向了跪在对面的人。 “每个人都在跟我参你,说你德行不修,不堪为王,你,你简直是,你还活着做什么?!” 凤启帝也的确是气疯了:他自以为将这个儿子握在手心,谁能知道,他会在婚事已定的情况下还捅个这么大的漏子?! 断袖之癖,这罪名若是被坐实了,在大凤朝是可能会失去继承权的! 慕昱清当时要带着青岚出去时,不是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甚至现在的这一刻,都是他盼来的,只有些奇怪: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只是一件没影的事,都能传得有鼻子有眼,还被捅到了御前,让人告了他一状?但些刻他心里有一股报复的快感,几乎要让他大笑。 还好他还有理智在,他只是沉默着伏低了身子。 凤启帝吼了一通也累了,他疲惫地坐下来:“你没什么好解释的吗?” 他并不知道当时在场的是青岚。 慕昱清立时得出了这个结论,说着之前早就想好的话:“臣无话可说,一切只是他们谣传。” “你!” 凤启帝对着这个儿子真有些兔子拉龟,无处下嘴的感觉,但即使心里对这儿子有再多的意见,他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半月后我记得老三要准备一场游猎会,你必须出现在那里,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和郭家大小姐两情相悦。” 慕昱清本能地就要拒绝,但一想到还在永宁侯府的某人,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拉了回来:“臣,领旨。” 虽然流言在皇家的强力干涉下很快销声匿迹,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郭佩儿自从被指婚指给了慕昱清后,心满意足,没事特别喜欢在勋贵中行走,听着旁人那些半含酸半含妒的话,心里不知道有多舒服,但这一次事情有些不大让人高兴。 原因是她在参加聚会时听见有人在悄悄地传闲话:“喂,看郭大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我一想到她成婚后的苦相,现在就要忍不住大笑呢。” “就是啊,成天跟我们得意,没想到居然嫁了一个……”还好那些人心有顾忌,终究不敢说得太过不堪。 可即使这样,郭佩儿也气得七窍生烟,她扬着鞭子就要冲过去:她长这么大,何时被人这样编排过?她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心里的怒火完全把理智给烧没了! 她的新丫鬟采苹死死地拽住了她,急得小声劝她:“大小姐,你冷静一点,千万别冲动!”大约是夫人知道了什么传言,但拦不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郭佩儿,只好把她叫到一边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大小姐这次出去你好好看着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切拿你是问!” 出于对夫人的恐惧压过了采苹的理智,郭佩儿一时竟没挣脱她,解下鞭子反手就是一鞭:“要你多事!” 采苹惨呼一声,捂住了手臂,脸变白了:幸好她穿的是冬衣,不然郭佩儿这一鞭子至少要掀掉她一块肉!跟在这样的小姐身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采苹看着郭佩儿跑远了,生怕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顾不得看自己身上伤势如何,急忙顺着她的方向也追了上去,心里一阵阵地发紧:千万不能出什么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事发生,怕是侯府上下就能扒了她的皮! 采苹打了个哆嗦。 郭佩儿那一身红衣极是好认,只是她经常锻炼,比一般的闺阁少女能跑多了。等到采苹追上她时,郭佩儿正站在那里恢复了平静。 采苹看不出郭佩儿到底找没找成那两人算帐,胆战心惊道:“大小姐——” 郭佩儿不耐烦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两人溜得快,算她们运气好,没叫我当面逮着,不过,她们两个穿的什么衣服我可看得真真的,下次有机会,一定得好好跟他们会会面!” 她脸上的那个狞笑让采苹心慌不已,但郭佩儿显然不愿意再多说:“回去吧,都是些爱四处传人小话的蠢货,这样的宴会也没什么趣味。” 采苹生怕再出事故,当然是巴不得她立刻离开,急忙叫人套来马车,回了永宁侯府。 郭佩儿在外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像她那样连擦破一点油皮的人都要喊得震天响,这样的沉默反而让人觉得古怪不已。 如果是以前郭佩儿的丫鬟,恐怕就得想办法让家里的夫人知道了,可采苹看见郭佩儿不主动说,当然也不会自己没事找事去告状。 这件女孩子之间的事似乎是就这么风过无痕地吹了过去。 青岚人在外院,内院的一切更是跟她没有关系,只是这一天,郭青聪突然十分高兴地通知她:“小丞,告诉你一件大好事,爹同意我去三殿下举办的游猎会了。” 第739章 游猎会?那不是跟秦王一起时,他说过的吗?怎么连郭青聪都知道了? 青岚装作十分好奇的样子问道:“三殿下的游猎会?那很有名,很好玩吗?” 郭青聪兴致勃勃地露出了憧憬的神色:“听说是很好玩,你不知道,三殿下在我们京城子弟里一向是最会玩的。可惜前些年他出了点事,后来消失了很久,他的游猎会也有多少年没有开办了,这一次还是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开呢。” 青岚又听郭青聪兴致勃勃地道:“爹这回答应我骑马,我马上就要有一位马术师父了,对了小丞,你也得练练。” 青岚压根没把这事跟自己联想起来,闻言有些惊悚地问道:“我练?我怎么练啊?我还要跟着您去吗?”她在这里做的又不是什么正经好说的工作,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要尽量减少跟其他圈子认识她的人交流,三王子的游猎会肯定非富即贵,她若是去了,肯定得有认识的人。 郭青聪不高兴道:“你当然要练!你不去难道要让他们两个去吗?他们两个伤还没好全,你好意思让他们成天坐马背上?而且你不练,怎么能跟上我的步子?万一你把我跟丢了怎么办?” 青岚心道,就是你真丢了,我也有本事在半个时辰内找回来。 嘴上却道:“世子那么多侍卫,还用得上小的保护您?” 郭青聪其实也不觉得青岚就得非学不可,只是不知怎么想的,总是想要逗逗她,不觉板了脸:“看你说的,你是我的贴身小厮,你不保护我,还想保护谁?” 青岚想了想,那两个的确还在休养当中,没了她可能郭青聪身边也没什么能跑腿的心腹,不管她怎么说,肯定还是得妥协,只得怏怏道:“那好吧,世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准备。” 且不说郭青聪的骑马学得怎么样,半个月的时间瞬息便过,眨眼就是慕昱阳说好的打猎的日子。 青岚直到跟着郭青聪要出门才知道这次去的不光是他一个男孩子,连郭佩儿都要一起跟着去。 平时永宁侯府内外墙一隔,两个地方就像是两个互不干涉的小世界,青岚当奴仆本来就忙,一忙起来哪还有时间想东想西的,她早就把郭佩儿忘了,直到看见她,她猛然就想起了那天在戏楼里,她不得不像个小偷一样避开了她。 “怎么大小姐也去?”青岚小声问道。 郭青聪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因为她听了郑王要去,才跟了过来的吧?”他摸了摸怀里在打盹的豹子,压低声音兴奋道:“别人打猎带鹰带犬,我带着豹子去,想想可真威风。” 青岚心道:你这豹子要是真豹子还好说,可它这假豹子雪团团的只会卖萌,你确定你去了不是让人笑话?而是能成功地炫成威风? 说完这句,便听郭佩儿哼了一句:“还不走?一群人站在这里是要晒太阳吗?” 这姐弟两人不怎么见面,性格也不是很对付,郭青聪连对青岚都毫不掩饰对自己亲姐姐的鄙薄之意。而郭佩儿更加傲慢,从出外门到上马,连个眼风都没给郭青聪一个。 经过青岚身边的时候,郭佩儿略停了一停,纤眉微皱,却又很快走了过去。 而青岚则看到了她厚重的妆容下略略青黑的眼眶。 秦王的游猎会在早年凤启帝赐他的一个庄子里举行。 那庄子离京城有段距离,庄子里平时并没有什么出产,只有几块贫瘠的地和,紧挨着那地的,是一座叫首行山的大山,到了京城这里只是一点余脉,京城弟子们时常相约到那山里去打猎。 几个人除了郭佩儿乘车外都骑的马,车夫驾着马车,勉力跟着郭青聪的速度。即使是这样,郭佩儿也被颠得直在马车里大骂:“郭二你是有病吗?不知道骑慢些,要把我颠死?” 郭青聪冷嘲道:“姐姐,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你那副德性,谁死了你也不会死。” 郭佩儿气急败坏:“你给我等着,你不知尊长,我回去一定跟父亲说!” 郭家一向对女儿比对儿子要好,郭远的威名还是能吓到郭青聪一些的,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啐了自己一口:父亲不在这里,他有什么好怕的? 遂不甘示弱:“你没见识不要瞎说,若是听你的,磨磨蹭蹭地去了,到了半夜才能到地方,你是要三殿下等你接见不成?” 郭佩儿还真不知道庄子有多远,有心想吵两句,奈何颠得难受,只得闭了嘴。 而且郭青聪的话还真不是说了来故意笑她的,真的是堪堪日落,郭家一行人才到了地方。 一到地方,采苹就扶着站也站不稳的郭佩儿跳下来要吐:“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远?” 才只说了一句话,她就突然瞪大了眼睛。 青岚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在他们身后,另外一行驾着马车的豪奴跑了过来。 “靖王府?三殿下怎么也请了这一家子?”郭青聪替青岚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两句话的功夫,两边的人都看到了对方。 青岚便看见,前面领头的人眼色也变了。 郭佩儿立起直起了身子,作出迎战的姿态。 郭青聪头疼地看着自己姐姐像斗鸡似的样子,低叫一声:“快让路!”一把扯住郭佩儿,低声威胁:“你还想干什么?” 郭佩儿下意识地嘴硬:“我没想干什么!” 郭青聪哼道:“你没想干什么就最好!要是你想干什么的话,最好也给我收敛一点!” 郭佩儿一反常态地没有吱声。 郭青聪小时候跟这个姐姐没少打交道,知道她的性格十分霸道,上次靖王府的那位三小姐害她差点丧命,她能不恨上别人才叫稀奇了! 因为此事事关永宁侯跟靖王府的恩怨,还有郭佩儿的闺誉,整个侯府里加上青岚,知道的人也就只有不超过五个手指的数目,郭青聪根本不知道郭佩儿非但不是吃亏的那个人,还把别人的姑娘给差点弄得毁了容。 要不是永宁侯府家里珍藏着早年一个小国进贡的秘药,那位三小姐的脸绝对要毁了。 但郭青聪的想法却是歪打正着:谎言说多了,便是自己也会相信,郭佩儿现在只觉得,要不是那刘三小姐讨厌,她也不会生受了这一刀,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处,再一想到这个女人处心积虑地想要给她使绊子,差点害她嫁不成心上人,她就恨不得把她给生撕了。 不过,此时郭青聪已经拉着她到了庄园门口,亮明身份之后,庄子里的人立刻把他们迎了进去。 在外面的时候,青岚已经感觉到那庄子肯定不是一般的大,等进去之后,发现这里面错落有致,虽然没有假山流水,但房子都盖得宽大结实,一眼望过去,少说也有七进之深。 郭家几兄妹都是有过见识的,慕昱阳这房子从外表上看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听引路的人道:“请客人们先随小的进客房安顿一二,待晚上的时候,三殿下会为各位接风洗尘。” 郭家姐弟自然没有异议,郭佩儿路上打听道:“这一次三殿下请的有谁吗?” 她上次去赴宴的时候本来是要打听的,但被那两个八婆一气,差点忘了那次的主要目的,这些天一直又闷在家里,是以到现在还不知道三王子的宴客名单。 这也不是需要什么保密的事,那仆役口齿伶俐地答了,等说到“开国郡公家六小姐”时,郭佩儿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目光。 青岚立刻就感知到了郭佩儿的情绪变化,等她转眼去看她时,却发现她仍然一脸笑意地在问那仆役的话,出手十分大方:“开国郡公的六小姐怎么也来了?她不是前段日子病了吗?” 仆役怎么可能知道深闺里的小姐病不病的?乐颠颠地接了银子:“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她是跟着她家兄长来的。” 这句话里信息量可就大了,意思不就是开国郡公家只有他家兄长得到了邀请,那位六小姐完全是个顺带的。 青岚在心里梳理了一下开国郡公家的消息:这位郡公家里几代没有实职,只有这一代出了一个年轻弟子考上了金吾卫,虽说头上还有点爵位,可早就入不敷出,寅吃卯粮了。以郭佩儿这等眼高于顶的形象来说,她怎么会关心一个落魄勋贵家的女儿?难道她是看错了她,她还真的是个不以门楣论交的好姑娘? 她这边想着,郭佩儿那又转了话题,开始问起那位刘三小姐。 青岚立时提高了警惕:她打听仇人的消息干什么?难道是心里愧疚,不自觉地想关注对方? 刚刚这么一想,青岚就被自己恶心得一个哆嗦:她要是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觉悟,那跋扈的名声也不会传到慕昱清那里去了。 仆役把几人领到客房便即告退,因为早早被提醒过慕昱阳还有晚宴,几个郭家人便简单梳洗一番,打叠起精神等待着慕昱阳的邀请。 青岚却没有这个顾虑,她一进屋就哀声叫痛:“世子,小的颠了一天实在难受,反正三殿下的晚宴是请你和大小姐的,跟我也没什么相干,不如您带着一个侍卫去赴宴吧。” 跟郭青阳待得时间久了,青岚也知道,他并不是个难说话的人,相反,如果情况合理,他并不介意给人行方便。 郭青聪看他软骨蛇一样赖在太师椅里就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真服了你,当个下人当得比我这个世子还舒服。” 青岚嘿嘿一笑,大拍马屁:“还不是世子体恤小的。” 慕昱阳的这个庄子相当大,连青岚这种随从都给她单配了一间房,青岚一方面是真累了,另一方面也是想明天养足精神好好去玩,也不吃饭,等着郭家人离开之后,便脱鞋上床睡了觉。 睡到一半,突然听见前院里有人闹哄哄地在喊叫,似乎是郭家两兄妹大声在争吵。 青岚想到他们神奇的事故体制,哪里还睡得着?顿时一骨碌爬了起来,迎出了门外。 郭青聪和郭佩儿的脸色都很难看,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去:“这刘三太过分了,为人如此阴毒,也不想想是谁害了你!” 郭佩儿神色是痛快中带着点心虚,也是满脸的怒气:“不错,这次一定让爹爹去他家问清楚,看他家是怎么在教的女儿?” 这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 谁想到郭青聪刚刚还在气愤不已,却猛地转头来瞪着她:“你也别高兴,若不是你太会惹事,又怎么会有这么些事端?!” 郭佩儿一噎,立时抬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跟我这个长姐在说话呢?!” 郭青聪只是嘴上一说,郭佩儿摆出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他立时不说话了,眼里虽还有些疑义,但最终没说下去:“好了,这件事我会帮你跟父亲说的,你好自为知,记得别胡乱生事。” 这两个人,若是不问年龄,恐怕还真弄不清到底是兄妹还是姐弟了。 青岚在一旁把郭佩儿的神色看在眼里,总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别以为她没看见,在跟郭青聪争吵的时候,郭佩儿好几次紧张得直吞咽口水。 她一定是对郭青聪说了谎! 可当下是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房间里,郭青聪分外晦气:“别提了,刘三那个疯婆娘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居然唆使着旁人将好大的一碗热汤要倒到大姐脸上,亏得大姐闪得快,只是这一回也太不巧了,我大姐避让过了,那热汤却好端端扣到了开国郡公六小姐的身上,当时就把她烫得惨叫起来。” 这件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青岚想起郭佩儿的表情,忍不住深思起来。 不过,事情在第一时间就被定性成这样,以后想来刘三小姐也无法翻身了。 “那三殿下是怎么说的?”青岚问道。 郭青聪道:“刘三小姐明天一早就要被送出庄子,你说她何必呢,京城里多少人一求都找不到门路到这里来,她却生生浪费了外祖父舍下老脸给她求来的机会,不就是为了一个男人?” 为了一个男人,做出更疯狂的事的那个人还是你姐姐呢。 青岚暗暗吐槽道,听郭青聪继续道:“可这么一闹谁还能有心情吃得下东西?大家早早地用完了饭便回来了,不说了,我还有点饿,你去包裹里翻翻,有什么干粮吃吗?” 第740章 第二天是个初冬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青岚刚刚醒便听见庄子里到处的狗叫声,她去郭青聪房里报到时,他难掩兴奋:“早听说三殿下在庄子里养了不少好狗,这一回可是见识到了。” 再出门时,三殿下已经是意气风发地骑在了马上:“诸位,我们今天不如比试比试如何?” 几个围着他的青年哈哈笑道:“当然要比试了,不过,马无夜草不肥,三殿下如果不设个彩头我可是不比的。” 秦王早就准备好了:“我们今日就比谁猎的狐狸多吧,谁猎得最多,本王赏银千两!” “殿下出手豪气,在下佩服!那在下就行走一步了!”大家大笑着纷纷散开,各自去寻找猎物。 而青岚看着秦王旁边的那个人已经呆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能在这里! 郭佩儿早就巴了上去:“二殿下,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实在是有点害怕,我想跟着你,你教教我如何?” “不要脸。”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郭佩儿脸色一变,瞪着身后的人像见了鬼:“刘三,你怎么在这儿?” 刘三小姐脸上蒙着一块面纱,一双眼睛乌幽幽地发着幽寂的光:“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 “可那怎么一样?!”郭佩儿惊怒不已地看向秦王,好在她理智尚存,没有直接质问出声。 郭青聪的脸色也同样难看:“三殿下,这位刘三小姐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走吗?” 她一人一骑,身边寥落地跟着两名侍卫,连个包袱都没有,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秦王若无其事地笑道:“是这样的,昨天太晚了,没有来得及跟你通知一声,其实后来刘三小姐一意要求严惩造谣她的凶手,最终我们审出来,其实昨天的事是她身边一位贴身的丫鬟做出来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丫鬟说得也稀奇,说是不忿她家小姐被人这样陷害,才自做的主张。对了,刘三小姐,你被人陷害了什么?” “不是说打猎吗?怎么不走了?”郭佩儿突兀地,慌慌张张地打断了秦王的询问。 她那个表情,连郭青聪眼里都浮上了怀疑之色,秦王如有不觉,顺势笑道:“没错,那些混蛋也不说等等我们,居然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我再不赶上去,只怕今晚那一千两银子就保不住了。”说完打马而去。 郭佩儿恨恨地瞪刘三小姐一眼,见她只是阴恻恻地望着她冷笑,心里毕竟心虚,再一看慕昱清竟不知道何时已经跑了个无影无踪,忙打着马追了上去:“走!” 郭青聪若有所思地看着郭佩儿的背影:“小丞,你说奇怪吗?大姐她好像很不对劲啊。” “她当然不对劲了。”刘三小姐突然插嘴。 郭青聪对着个仇人当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你什么意思?” 刘三小姐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岚,目光扫过郭青聪怀里的豹子,冷笑道:“什么意思,你身边的那个小厮最清楚,世子要是想知道,不妨问问他。” 郭青聪却翻了个白眼,猛地一打马:“你是谁啊?你说要我问谁我就问谁了?” 青岚急忙跟上,背上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失。 她忍不住回头望过去,萧瑟的风中,刘三小姐那身藏蓝色漳绒斗篷在枯黄的天地之中像一滴干涸的墨水一样,久久没有动弹。 “王小丞,你说清楚,刘三小姐刚刚的那话是有什么意思?” 刚刚拐进山坳,郭青聪就勒停了马,喝令其他人离开,将她单独拉到了旁边。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青岚最先跟他认识,就是受了郭佩儿这件事的牵连,平白挨了顿打。之前他一直没问过这事详细,是因为他以为事情就像永宁侯告诉他的那样,是郭佩儿被人捅了一刀,差点没被杀死,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他疑心一起来,身边就有个现成的证人在,怎么可能憋得住不问? 青岚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世子如果想知道的话,还是问侯爷吧。” 郭青聪烦恼地抓头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问我爹,我爹十成十还是那套说辞,那有什么意思?你当时不就是在那里?我不信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青岚当时迫不得以,选择跟郭佩儿联手坑了一把刘三,她心里却未尝不同情她,尤其郭佩儿自己手段阴毒,害人不成反自害,到最后反而还成了趾高气昂的胜利者,谁看了不心里蹿火? 郭佩儿也亏得她自己得罪的不是她,否则面对她的就不是一盆热汤,而是一瓶硫酸了!而且还是百分百不会失手的那一种! 但这事想也不想,是肯定不能从她嘴里漏出一个字的,青岚也只能死抗,但不妨碍她给点提示。 郭青聪一点就通:“你叫我问我爹,难道说这事真有猫腻?不然你就该一口否定了。” 青岚这回是真的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不再多说了。 郭青聪也不急着走了,皱眉开始推导:“刘三小姐那么恨大姐,肯定她才是从大姐手上吃亏的那个,可大姐明明比她伤得重,她怎么好意思觉得是自己在吃亏?” 青岚望天,只当是什么都没听到。 郭青聪这时也冷静了下来,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左右为难,不勉强你说了,反正,左不过是栽赃陷害那一套。” 青岚眼睛一定:猜出来了?这么快?这么牛? 郭青聪眼睛却睁大了:“真的是栽赃陷害?!郭佩儿把刘三栽的赃对吧?” 这小子,还知道试探了,青岚一个大意,竟然漏了陷。 她还是什么话也没说,但等于什么话都说了。 郭青聪愣了一会儿,突地跳了起来:“我去把郭佩儿找回来,她害了人怎么能理直气壮地去追她的男人!她太过份了!” 郭青聪像旋风一样跳起来,骑着马狂奔起来。 青岚万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起了替天行道的心,慢了一步,只能追在他身后喊:“世子,你慢点,你别冲动啊。” 郭青聪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有意不理,骑着马像狂风一样卷进了山里。 那些侍卫们被郭青聪撵得远远的,看见这边出了变故,纷纷追之不及。加上山里的地形复杂,郭青聪只是钻在林子里左右拐了拐,就不见了踪影! 郭青聪要是能在这么些人的保护下还要走丢,那他们就不必回永宁侯府,直接可以自杀谢罪了! 侍卫统领是久经阵仗的,忙吩咐道:“你们几个,你们几个,你你,你你,我们分成几组,分开去找世子。” 青岚全神贯注地盯着地上,突然翻身下马,捏起一撮泥土,道:“不要吵了,我知道世子往哪个方向去了,你们跟我来。” 侍卫统领有些怀疑:“你行不行啊?” 青岚心急如焚:这山脉看着不小,里面保不齐就有些猫冬的大家伙。郭青聪一个半点经验都没有的新丁,要是这山里走丢了,那可是真正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不再废话,飞身上马,打着马往一个方向走去。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侍卫统领面黑如水:“还不快跟上?!”他从入职就是一直领的是侍卫职,只负责保护人,对这些野外的本事也不通,但看青岚刚刚的样子,令他想到了之前一些老猎人的做法,这让统领莫名地对青岚有了一些信心。 青岚骑得并不快,她还要仔细分辩那些留下来的蹄印,从那里找出郭青聪骑的那匹碗蹄马的足印。 山里秋天刚过不久,地上的叶子一层一层的,有一些因为前些日子的雨水已经开始腐烂,不管是人是兽,踩下去总要落点痕迹,青岚就是凭着这个,导正了一次次将要偏离的队伍方向,直到找到郭青聪。 “是不是你害的刘三小姐?”郭青聪愤怒地拦在郭佩儿身前质问道。 郭佩儿急着要离开:“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郭青聪冷笑:“懂不懂你最清楚!” 青岚急忙对身后那些赶过来的侍卫挥手:“都散远些吧,世子他们现在不想我们跟着。” 那姐弟两人听见蹄声就开始收低了声音,看见是他们才放了心,郭青聪不耐烦地吼道:“都滚远些!”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管郭青聪说的“都”字里面含不含自己,青岚就先主动地退到了林子里面,只眼睛还能看到那两个人,确保他们是安全的。 那一边,姐弟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只是隔远了,只能偶尔飘来一两个词句,似乎郭佩儿急着要走,一直不想跟郭青聪吵架,但郭青聪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非纠着她辩个明白。 两人本来吵得挺热闹,突然声音戛然而止,青岚立刻觉出了不对,招呼几人拍着马跑了过去,一看之下也傻了眼。 姐弟几人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好几个人,正中间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慕昱清。 慕昱清脸若寒霜,看向郭佩儿的眼神再也不掩饰轻蔑之意:“想不到孤的未来王妃竟是如此恶毒之人。” 郭佩儿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即使青岚不喜欢她,也不忍去看,慕昱清如有不见,继续道:“既然此事真相如此,孤相信陛下也不会让孤娶一个连杀人毁人脸面都敢做的无耻妇人,孤回去后便会禀明陛下,让陛下酌情处置,孤会好好想想,这婚约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不!!!!!!!!!!!!!!”郭佩儿绝望地叫了起来:“殿下,你听我说,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杀她,也没有故意让那碗热汤泼到她身上,这都是她陷害我的!” 留给郭佩儿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 郎心如铁。 没有人敢说话,郭家的人,包括侍卫在内,谁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怕郭大小姐好不容易才谋算到的婚约又有了变数。 青岚说不出是不是该同情郭佩儿,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下脸皮,在脚底下踩来踩去,这一定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大,大姐。”郭青聪走上前两步,想要把郭佩儿扶起来。 他虽然心恨郭佩儿狠毒算计,可那是事情刚刚发生时,他只想找到当事人宣泄一下愤怒,还没想到让她退婚,名誉不保啊! 郭佩儿突然跳起来,“啪啪”打了郭青聪两巴掌,看他的眼神恨不得食其肉寝其骨:“郭青聪,我记住了!我若是死了,那便是你害的!” 青岚生怕她接下来还会再发疯害了郭青聪,好在她打完这两掌后,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要跳上马走人。 青岚这时候怎么敢放她一走了之,万一她真的想不开去死了怎么办? 她急忙把郭佩儿扑倒,叫道:“快把大小姐拦住!” 其实,看郭佩儿那愤怒野蛮的劲儿,她更想说“绑住”,还好侍卫统领明白她的意思,正好这次为捕猎还带了不少绳子,专门用来拴猎物,现在用在郭佩儿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郭佩儿手脚终于被绑住,却没人敢堵她的嘴,她大骂不已:“你们这些狗奴,还不快把我放了!” 青岚只当是她在乱吠,蹲到郭青聪面前,担心地晃了晃:“世子,世子,你醒醒啊。” 郭青聪自从被郭佩儿打了后就一直呆呆的,青岚真有点怕他被打傻了。 郭青聪苦笑着把青岚的手扒开,没精打彩地道:“好了,我没事。” 他起身吩咐侍卫们道:“把大小姐放到我马上吧。”骑了马往来处走。 青岚问道:“世子是准备回去了吗?” 郭青聪看了眼郭佩儿,道:“不回去,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郭佩儿怒目而视:“要不是你,能丢人现眼吗?” 郭青聪怒笑一声,懒得跟她多说。 青岚只有点担心:“现在回去的话,就是赶路也赶不上城门关之前回去了,要是我们回去晚了,该在哪歇一觉啊?” 郭青聪道:“不管在哪歇一觉,反正我是不会在这儿住的,脸已经丢光了,还是早些回去,省得让人看了笑话。” 这一回,连郭佩儿都没在说话,直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家人得了共识,个个颜面无光,归心似箭,不想下山的路刚走到一半,迎面又来了两个人,嘴里还在喊着:“三小姐,三小姐!” 那两个人正是靖王府里昨天来的几个家人之一,那他们嘴里叫的“三小姐”肯定不会是别人,难道说,刘三也丢了? 第741章 两个人这时也看到了青岚几人,对视一眼,有一人上来,犹豫地问道:“请问几位可有看到我家小姐?” 郭佩儿冷笑道:“怎么?刘三去死了吗?” 那两人顿时怒目而视。 郭青聪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堵住郭佩儿的嘴,对那两人换了副歉意的笑容:“抱歉,我们没看见。你们几个谁看见刘家三小姐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 或许是看郭青聪整治郭佩儿的份上,那两人的脸色好看了些:“多谢郭世子了。”转身便要离开。 “你们等一下。”郭青聪忽然开口唤道:“刘三小姐是怎么丢的?” 看那两人又戒备地看过来,郭青聪苦笑了一声:“在下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到这里山深林密,三小姐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太危险了,想帮忙找一找。” 那两人立时大喜:“公子此言当真?”他们这次上山时人本来带的就不多,能有人帮着找人自然很好。 郭青聪歉意地看了一下那两人,又狠狠瞪一眼开始剧烈挣扎的郭佩儿,道:“自然,我,我,”他“我”了半天,始终没办法说出事实,恳切道:“我是想尽一尽绵薄之力。” 那两人对视一眼:“多谢公子了,我家小姐先前一个人走得挺好,但刚刚不知何故,突然狠狠地抽了几鞭子马,她的马都是好马,眼睛一眨就跑远了。” 郭青聪仔细问那两人刘三小姐跑走的方向,又嘱咐一名侍卫送郭佩儿先回山下的庄子里等着,便要带着人去帮那几人找人。 青岚忙劝道:“公子身体不是很强健,又吹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风,还是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吧,我们肯定会把刘三小姐找回来的。” 郭青聪却不听:“我没事的,再说了,如果刘三小姐再在这里丢了,你叫我于心何忍?” 青岚想想也是,他毕竟跟她不一样,是个普通人,骤然得知这样的真相,有良心压力实属正常。 她便不拦他,跟在郭青聪的身边寸步不离。 “吱。”一声久违的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郭青聪一直紧紧板着的脸也透出了两分笑意:“这小东西醒的太不及时,现在可没吃的。” 本来豹子只是雪貂,但不知它这些年是不是被人伺养着养成了大爷,居然现在还学会了动物冬眠的习惯,冬天一到,它的觉就特别多,经常一天睡到晚,一点姿势都不带换的。 青岚和郭青聪这次就是打算带它来,也得被它超强的睡功给吓得打消掉主意。没成想小家伙鬼精鬼精的,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居然等到他们出发的那一天早早地占了一个箱子站在上面等着他们,一看就是“不带我走你们就不要想走”的无赖作风。 它现在基本除了要吃的,其他时间不会轻易醒来。 青岚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让它饿着也好,看它胖成什么样了,早该减肥啦。” “吱!”豹子的耳朵猛地一竖,似乎是在向青岚抗议一般。 郭青聪不知该是笑还是骂:“小东西,还挺小气。” 豹子却猛地一挣,居然挣脱了郭青聪的怀抱,轻盈地跳下疾驰的马。 郭青聪吓得身子一歪,生怕马蹄子一个不小心把这小家伙给踩了,叫了一声:“豹子!” 豹子原本是在往前跑,听见郭青聪叫它,却只把脖子扭了一下,又扭着屁股往前跑去。 这太反常了,豹子平时这个时候就是拿着烤肉去逗它,它也只会淡定地看着香喷喷的肉串在它鼻子跟前晃,连爪子都懒得伸一下,反倒衬得你像个傻瓜,最后晃累了,不得不乖乖地把肉放到它的专属小盘子里。 青岚见那小东西转脸间就跑得要无影无踪,也急得叫了一声:“豹子!” 豹子略显笨拙的小身子顿了一顿,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几人的视野。 若是比速度,恐怕天下间的动作都没几种能比得上雪貂的速度,它若是要跑,就是他们骑的是千里马也跑不过豹子。 难道说,真的是一看到森林就想要回归了吗? 青岚之前设想过无数次要将它放归山林,可没想过剧本是这样的啊!她连一句道别的话,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货却拍拍屁股就跑了,竟然一点都不留恋她! 青岚叹了一口气,突然听见旁边一声同样的叹息声响起,她吓一跳,目光触到郭青聪,相对苦笑:“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郭青聪忿忿点头:“没错!” 青岚一想到,他天天想法给豹子弄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顿觉心里平衡了不少:自己虽跟豹子相处的时间长,可是论花费,她是一点都不如这位公子哥的。 郭青聪真是个动物控,一个月他自己都才十两零花钱,花在豹子身上就能有三两,要不是侯府里每天还包饭菜,包衣物,照他这个养法,只能去卖血了。 跑了一个豹子,两人精气神都散了许多,连找刘三小姐的事都好像不那么急了。 当然,郭青聪和青岚只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各自的想法,真要叫他们做出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正在这时,刘三带来的一条猎犬叫了起来,扯着狗链子就往一个方向挣。 那人眼睛立刻亮了:“一定是这狗闻到了三小姐的味儿!崽子快去,加把力!” 郭青聪和青岚的精神也来了,看着这狗一会儿在树下绕一圈,一会儿怂着鼻子使劲在草叶子上乱嗅,一会儿再狂奔一段,终于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地方。 刘三的哭声弱得像猫一样:“救命啊,救命啊!” 靖王府的那人大喜过望:“是我们家小姐的声音。” 郭青聪和青岚慢了一步,也跟着打马过去,就看见那人下了马,趴在一个坑旁边,像是吓呆了的样子。 青岚生怕又出了问题,急得一把扒开那人:“怎么了?” 她再一看下去,即使人生经验再多,也不由得呆了一下:坑洞里刘三的衣服头发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咬过,碎得碎成一条一条,头发也成了枯草一般,偶尔一抬头,颈项间三条血红的血道子横在当中,怵目惊心。 青岚定了定神,忙从马背上取来绳子叫道:“三小姐,你抓着点绳子,我们来救你了。” 刘三小姐本来还在哭,听见青岚的声音,突然抬起头瞪着她,像是要发疯一般地叫起来:“你滚!你快滚!我不想看见你!” 青岚发誓,在那一瞬间,她看到青岚就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地切齿憎恨,那恨意叫她的脊背都蹿起了一串寒意。 青岚莫名其妙,可对方都这么惨了,她也不好多跟她计较,只好推了推那个靖王府的家人:“这位大哥,你家小姐好像不大喜欢我,还是你拉她上来吧。” 青岚退开一步,这一次刘三小姐被很顺利地拉了上来。 幸好现在是冬天穿得厚,青岚只看到刘三小姐的衣服上撕成了絮状,但敝体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她的手上脖子上,甚至是脸上都惨不忍睹,被人起码划了十几二十道血道子,有的皮肉甚至都开始外翻。 到底是谁对她有这么深的恨意? 如果永宁侯家那瓶已经药方失传的药用完的话,刘三小姐的脸估计就保不住了。 刘三小姐哭了一会儿,终于是恢复了镇定,指挥着那家人:“你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青岚皱了皱眉,她的衣服划得碎了些,可只要赶到得及时,就肯定不会有大问题。反而是那位家人,身上的外袍就是棉袍子,若是把这一身脱下来,那可就得冻一场好的。 那家伙倒很爽快地把衣服脱了下来,青岚突觉萧索,站在一边懒得再多说一句。 几个人都是归心似箭,但奈何之前找刘三小姐花的时间不短,等到下山时天色已经开始发暗,马上就要黑了。 郭青聪无奈地道:“看来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们真要到这儿歇一宿了。” 青岚想起刘三小姐那让人头皮直发麻的眼神,摇了摇头:“小的可一点不想在这多留了。” 几个人上山时还走在一处,到了下山时又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庄头看见刘三小姐那样吓了一跳,急忙把几人请进去,张罗着要请大夫。 刘三小姐一言不发地任他们折腾,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天色刚刚擦黑,出去打猎的人也渐渐回来了。 郭家人出于某种心知肚明的原因,都没有心情出去跟众人一眼玩乐。 秦王作为东道主,先是礼貌地询问了郭家人是不是要出去聚餐,得到大家都不太舒服的答复后,体贴地为他们送来了丰盛的晚餐。 郭青聪是没有让下人值夜的习惯的,青岚知道他私下里其实不讲太多的礼节,跟着他吃完饭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青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百思不能得解:如果说郭佩儿恨她还情有可原,毕竟自己作为一个“下人”,居然看到了“主子”最难堪最丢人的一幕,光只是这一条就已经是罪大恶极了,更别说还敢帮着人绑住她,这简直是罪加一等! 但刘三小姐是为什么恨她?她这被恨得很冤枉好吧! 北风呼呼啦啦地吹得越来越响,来自主屋里欢歌的声音也越来越听得费劲,青岚又翻了个声,突然听见窗户那边有点不寻常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一个比拳头稍微大一圈的小东西贴在窗纸上不停晃动,还伴着“吱吱”“啵啵”的声音。 青岚心中一动,拨亮油灯,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一道胖胖的白身子挤进来就朝青岚的身上扑! “你没走啊!”青岚惊喜不已。 豹子身上不知沾着从哪里滚来的烂树枝烂草根,平时洗濯得像雪团一样的小身子上黑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 青岚也不嫌脏,抱着它揉了又揉:“喂,你既然不走,干嘛今天要这么吓我们?我们还真以为你走了呢。” 豹子身子直立,“吱吱”叫了两声,昂着小小的下巴,似是得意非凡。 不过是回了趟老家,它得意什么? 青岚“噗”地笑了一声,赏它一个脑瓜嘣:“以后再动不动玩消失,当心我真的不要你了啊。” 豹子摆了下脑袋,翡色的眼睛像会发光的扣子一样望着她,好像非常迷惑的样子。 青岚揉了揉它,却一下揉了一手的土,顿时嫌弃:“你这是在哪滚过了?真脏啊,来,我给你洗洗。” 秦王别庄里这几天的热水都是全天候供应的,青岚心满意足地提来了水,将豹子摁在盆子里,准备强行给它搓洗一番。 豹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给它干什么,它最怕的就是水,顿时拼命挣扎起来。 青岚早有了经验,瞅准它的蹄子就按了上去:“别动,一会儿就好。” 突然,她的手僵在了那里,捏出一根丝线来:“这你是从哪来的?” 这根丝线既不是她的长发,也不是马鬃,而是一根丝织物的线。 青岚只看了一眼便全明白了:“你去了刘三小姐那里是吗?” 豹子闭眼装死。 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青岚叹了口气,豹子之前的主人就是刘三小姐,它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是肯定的,难怪会辛辛苦苦从靖王府逃出来,刚出来的时候,豹子连指甲都被他们拔掉了,看着还是好看,真不知道以前它过的是什么日子。 青岚道:“行了,我不怪你,只不过,你要报仇你跟我说一声好不好,这样一点准备也不给我,可不要把人吓死?” 其实之前她就有所察觉,刘大小姐可能是遇到什么野兽了,不然她明明是单身一个人跑得脱离了队伍,怎么找到她,她就想被泼妇用指甲把她全身都划了一道? 先不说哪一家的泼妇爪子这么利,单只说谁要对付她,这么恨她,何必还跟着她,等她落单时坑人?直接一刀切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 只不过青岚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东西还这么记仇,这之前它肯定是抢先闻到了刘三小姐的味儿,怕他们提前找到她,便先一步下手为强。 刘三小姐那么恨她还真不冤,看来她其实恨的不是她,而是郭青聪,只不过郭青聪不是她能对付的,她矛盾转嫁,便恨到了身为他贴身小厮的青岚身上。 她是不知道自己才是豹子真正承认的主人,不然说不定当场就得活撕了她。豹子的体型没办法给她造成大的伤害,但把她弄成这样,也是狠狠报了一次仇,只不过,这后果恐怕得她来背了。 第742章 青岚想到这里,把豹子放下来,严肃地说道:“你这段时间不要露面了,我把你放到篮子里,找个地方藏起来,你看见不对,就记得自己跑,知道吗?” 豹子怏怏地“吱”了一声。 青岚还是不放心,刘三小姐刚刚是受到了刺激,并没有觉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找他们兴师问罪,等她恢复过来了,恐怕不光是她,郭青聪也得受到牵连。 明天一定要不到五更就起床,争取早点出门,永宁侯虽然是只老狐狸,可老狐狸不正是最适合处理这样的事?她还是快点回去好去抱大腿求庇护吧。 窗子外雪白一片。 青岚一睁眼便吓了一跳,一个人握着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睡姿极为板正,要不是他熟悉的味道,青岚几乎是没睁开眼睛就会掐住他的脖子!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居然不知道! 青岚先是疑惑,后又有些愤怒,想一掌把他推醒,甚至是一脚把他踢醒,可她终究是什么也没做,只轻轻地把手抽了出来。 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狂风号哭着卷进几片白色的絮状物,青岚伸手接住一片:下雪了? 她一把推开窗子,漫天的风雪倒卷着飞进来,天幕上仍漆黑无比。 难怪窗户那么亮,原来是下雪的雪光映照的。 青岚没有准备好,一下被寒风吹了个正着,不由得冷得缩了下脖子。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包住了她:“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青岚贪恋地往后靠了靠,把窗户重新关严,随即坚决地推开他,道:“你快回去,被人看见的话。” “放心。”慕昱清道,“我来的时候很小心。” “可是,”青岚想说,万一被人发现,这里人太多口太杂,他不能太过大意。 可他只再说一句话,就让她闭嘴:“我很想你。” 青岚一颗心像泡进了热水中,酸胀甜蜜难言。 她轻声“嗯”了一声,在这小小的陋室中,听起窗外如摧如折的风雪声,突然觉得安心。 慕昱清将她打横抱起来,他胸膛滚热,向她俯身而下。 一吻完毕,慕昱清心满意足。 他刚刚来的时候就曾经浅尝即止,但这小猪一样的姑娘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令他好气的同时,也有些好笑。 青岚却开始上下眼皮打架,即使慕昱清犹有不足,想到她白天时的辛苦,也体谅地不再继续动作。 今夜突然下起那么大的雪,本来是件令人恼恨的事,因为那将会阻拦他明天的归程,但只要发现她在这里,他的不平仿佛就能被抚平,他心里的急燥也开始降温,只想好梦一场。 青岚是被欢笑声吵醒的,抚着锦衾里空了一半的地方,她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仿佛昨晚的种种只是梦一般。 雪下得很大,等到要推门的时候,青岚使了点力气才推开门,发现外面的雪已经有了小腿一半的深度,而且还在继续下,看这境况,堪忧啊。 “大雪封了路,这几天回不了家了。”郭青聪无奈地对青岚说道。 “秦王殿下怎么说?那游猎会呢?” 郭青聪道:“他们可高兴了,说下雪了正好扒兔子,冻僵的兔子一扒一个准,好玩的很。也能套狐狸,拣蛇。” 郭青聪说得头头是道,脸上极力做出几分不在意的样子,却还是带了些出来。 青岚笑了:“世子若是想跟去玩的话,就只管去吧,有那么多人在,不会出事的。” 郭青聪有点动心,道:“可是这能行吗?不会冻病?” 青岚也有点犹豫了起来:她前世的体质完全可以朝非人类上靠,从来都不知道“生病”这俩字该怎么写,但她自己的经验怎么能套用到别人身上?万一说错了呢?而且这辈子生过的病也不少,这种事肯定更看体质的啊。 “这……世子如果觉得不妥的话,在这里待着也不错啊。” 郭青聪却下了决心:“去!干嘛不去?好不容易爹爹肯放行,我逮着这个机会,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这也太过没用了吧?” 青岚无语:去也是你,不去也是你,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嘛! 这次来游猎的本来大部分就是男人,现在下了雪,留下来的全部都是女眷,他一个少年呆在几乎都是女人,主人家还不在的房子里的确不大好。即使庄主为客人们准备了丰富膳食,但整天在屋里除了写字就是发呆,那也太闷人了。 因为这个庄子里连一本书也没有。 因而第二天他们走的时候,郭青聪便主动提出来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旁的人就是知道了当天郭家姐弟发生的丢人的事情,看在他身份的份上也不会随意嚷嚷出来。 郭青聪明白这个道理后,处理人际关系就更加地如鱼得水起来。 这一下,困在房里的几乎就只剩下了青岚,青岚顿时后悔提议让郭青聪去玩了:他一走,自己连个伴都没了。 她必须得在秦王在的时候尽量错开跟他在同一个地方相处的机会,只能忍痛放弃了打猎,改当看守员。 看守的就是那位郭佩儿大小姐。 青岚问过庄主,像这样的大雪,必须得等雪化了再走,这才保险,否则的话,山道湿滑,很容易出事,而且积雪容易引起塌方,总之,以青岚看这场雪的厚度,说不定他们得在这里等上十天半个月。 郭佩儿闹出这件事后,郭青聪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她锁拿住了,并把她关在了屋子里,寸步不许离。 青岚估计郭佩儿以为如果是在京城里,她肯定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可她不明白,这是她自曝其丑,而且是把家族的算计都抛白在了所有人面前,真的回京的话,不止是她,就是不分场合质问的郭青聪都要受到重惩。 对这些世家而言,任何时候,家族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郭佩儿估计被关得很了,在最心爱的男人面前也漏了底,现在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每天只要吃过了饭就开始骂人。 青岚在市井生活时都不知道听过多少精彩绝伦的脏话,还有不带脏字损得人头都抬不起来的绝招,她这点小毛毛语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第三天早上,男人们一走,郭佩儿就开始准时准点地开骂。青岚淡定地坐在窗前看雪,一边剥松子吃。 她剥一颗,往自己嘴里喂一颗,再剥一颗,再往豹子嘴里扔一颗。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就会发现,这一主一宠两脸上的表情都极为相仿:全是眯着眼睛张嘴等食的傻样。 青岚慢慢从这个自己跟自己玩的游戏里找到了乐趣。 她正跟豹子玩得有趣,突然听见前院的门响了起来。 她赶紧示意豹子找地方藏起来:“是谁?” “丞小哥,是我啊,老钟。” 门外的呼吸起码有四五个人。 青岚把门背后的棒子摸出来:“有什么事吗?” 庄头道:“有啊,是这里有个客人想跟您认识一下,您有空方便跟他见个面吗?” “没空。”想认识的客人还带一大串人过来? “……”门外的人噎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一口就堵绝了别人的话。 那人不死心,还要劝,他身后那人不耐烦了:“是我们三小姐要见你。” 他不耐烦,青岚只会更不耐烦:“没空!” 那人大怒,青岚都能隔着门板听见他想手撕了自己:“丞小哥,那你要怎么办?” 青岚懒得跟他打口水仗,直接不再回话。 她一只眼睛留在门那边,开始继续给自己“咔嚓咔嚓”地剥松子。 窗头上突然轻盈地越过一个人,他跑到门前把板子拉开了。 青岚见来者不善,豹子缩在衣物堆里也吓得脖子一缩一缩的,青岚现在看到它就来气:“净给我惹麻烦去了!” 她有种直觉,这绝对跟刘三小姐被划了脸有关,对方有可能就是来找豹子的。 她住的本来就是仆人住的地方,如果对方真铁了心要找她的麻烦,她要是想不曝露身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想办法。 那些人看见青岚房门紧闭,根本不来敲,直在接在院子里捅捅挑挑,活像古代版的城管。 明显是来找豹子的。 要不是这房子的房主是三王子,只怕这时候他们早就打砸抢了。 青岚这时真有些着急了:那边只有一个窗户,她要是叫豹子从窗户前跑,十成十会被人看到,那时候可不是她一个要想负责任便负得起的! 那些人前后找了一圈不果,果真就朝着她这个方向来了。 青岚急得在屋里转了一圈,想到一个办法:“喂,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把豹子藏着!” 她一句话喊完,屋里根本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在她渐渐望的时候,房顶上的瓦当几乎是轻不可闻地响了一下,一小块瓦被被挪开,一根细绳从上面吊了下来。 “……”青岚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刚刚是抱着瞎猫逮着死耗子的想法来的,若是有人帮她自然再好不过,若是没有人,那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个人总喜欢派个人看着自己,这毛病必须得给他改了! 青岚下定决心,先把豹子递了上去:“快爬。” 豹子也知道生死攸关,抱着绳子三两下便爬到了顶端,瓦片再轻轻地被盖起来,屋子里恢复如初。 青岚舒了一口气,听着砸门声,开门先踹了那人一脚:“谁许你们私入我们的住处了?” 那人本就理亏,要不是刘三给了他重利,他才不敢冒着风险在王爷住的地方打砸抢,只能默默忍了青岚一脚,一把挤她到一边去:“刘三小姐丢了东西,说是看见你偷的,我们特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岚现在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书僮,就是心里再气愤,也得忍着,只作被他挤得摔倒的样子,坐在地上大骂:“你少冤枉人!我才没偷什么刘三小姐张四小姐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那几人虎狼一般,将她的东西一会儿功夫全扫了一遍,果然没发现什么,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又不甘心地朝两边望过去,青岚冷笑道:“那是我们大小姐和世子的房,我有可能把赃物藏在了那里,你们快去搜,说不定我还没来得及转移。” 那人脸色微红,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被看穿,恼羞成怒地瞪了青岚一眼:“走!”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因为有郭家大小姐跟着,是跟侍卫分开的,只留了青岚一个书僮贴身伺候郭青聪,还有个叫采苹的丫鬟服侍郭佩儿。 那叫采苹的没有单独的房子,每天就睡在郭佩儿的脚塌上,等着主子口渴了喂水,尿急了端壶。 其实采苹过的日子才是古代丫鬟该正经过的日子。 那些人把这个院子里住了些什么人,都住在哪里,看来打听得也十分清楚,青岚越发觉得这次粗暴的搜查不是那么简单,但她一时又想不透,只能先打算着,等郭青聪回来,好好告他一次恶状。 他郭家虽然在本次出猎上狠狠丢了个大人,可永宁侯府在京城里除了各大王府,那就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是秦王想要出手找郭家人的麻烦,他也得掂量一二。 秦王? 青岚猛地一惊:会不会真的是他在里面想搅混水? 来了这几天,庄子连接发生大事,他还有心情游乐,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一切尽在掌握? 青岚想起他那张跟邵阳笑起来,几乎一模一样,都会起笑褶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能笑得那么光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算计别人?她是,想多了吧? 郭青聪到了下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即使他是空手而归,但总归是见识了热闹,怎么能不高兴? 等到青岚一把事情告诉他,他的脸立刻就阴了下来,忽啦起身:“跟我去找秦王。” 逼到这份上,青岚再不想见秦王也不行了。 她跟着郭青聪到了主院前,这几日主院天天都在举行宴会,郭青聪开始时因为那件大丑事深感不自在,但别人都不会没眼色地故意在他面前提着来刺激人,他担心了一回,发现一点问题也没有,不由得放了心。 秦王的态度十分端正,听见郭青聪这么说,立时冷下脸来跟他表了态:“在孤的庄子里还有这样的事?郭世子请放心,本王一定把那些人找出来,本王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连本王的鬼都敢捣!” 慕昱阳的效率比青岚想象得还要快,还没到开饭时,几个白天在青岚房里挑事的人便被四肢躜蹄地绑着跪到了郭青聪的面前:“郭世子看看,可是这几个人?” 第743章 青岚冲着郭青聪微微点了点头,慕昱阳顿时拉下脸来:“给我把这几个败坏本王名声东西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现在天寒地冻的,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真真的四十板子打下去岂还有命在? 那几人立时慌了,有人哀声嚎道:“殿下饶命啊,小的是接到刘三小姐的说法,说是这位小公子偷了她的东西,小人心想,在咱们秦王府地盘里,绝不能容宵小如此作乱,小人这才心一狠,想要一探究竟!” 慕昱阳冷声一笑:“这么讲,你还是个为了本王好的好奴才了?那你这么为本王好,不也什么没搜到?!” “小人搜到了!”有人立刻大声叫起来。 青岚心中一跳:他们的动作都在自己的监视当中,只凭自己的眼睛,谁如果真从她的视线下搜出什么东西,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慕昱阳冷笑:“还想骗人?若真是搜出了什么东西,郭世子怎么会找上门来?岂不是不打自招?来啊!拖下去!” “殿下,小的真的搜到了东西!”有人立刻大声挣扎着叫起来。 慕昱阳去看郭青聪,有些为难:“世子,我这些奴才们口硬得很,看来是不到黄河不会死心了,你看……” 绝不能让他们把话说下去! 青岚心里的危机感一阵浓似一阵,她想给郭青聪使个眼色,但他太过自信了,根本就没看她的神色,沉着脸气呼呼道:“我也想看看几位到底是搜出了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吧。” 郭青聪根本不知道豹子去而返的事,他虽然单纯,人却不笨,只要时间允许,他肯定会想到很多可疑之处,他不能让他知道得太多,万一他兜不住事,可就是给胖子要招祸了。 在郭青聪眼里,青岚是他的贴身书僮,的确是没什么机密,可他绝不会想到,这个书僮身上的秘官说不定比他那位侯府之主的爹还多。 慕昱阳得了郭青聪的话,挥手让那人松了绑,道:“先留你一条命在,看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那人眼中闪过坚毅之色,从怀里摸出一条宝蓝色的腰带,那腰带是用闪锻掺了金丝织就而成,极之华贵亮眼,绝不是他这等奴仆可以穿,可以用的东西。 而青岚看到这条腰带时眼睛就狠狠跳了跳:那是慕昱清的腰带,她前两天还看见他扎在腰上的! “这是二哥的腰带!”慕昱阳大为震动,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我二哥的腰带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此时此刻哪里还有那个富贵闲人,悠游野鹤的花花公子样,他的眼睛里灼灼的光亮,几乎让青岚分不出来那光亮背后盛着什么情绪。 “郑王的腰带怎么会在你这里?!”郭青聪猛地站了起来。 青岚直到此时,那种危机感才落到了实处:原来陷阱是在这里!这个陷阱是为她准备的!不管今天是刘三小姐告状也好,还是张四小姐撒泼也好,这些人必是要进门一次来逛一圈,好让这东西有机会拿出来用!她完全被逼着要跳下这个陷阱! 她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慕昱清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来过她这里,而且他那天穿的也不是这件衣服! 这些人对付她干什么?她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小厮,即使说穿了,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吾卫暗卫,她对那些人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们拐这么大一个弯来对付她,除非——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些人是要拿她来对付慕昱清吗? 他们的关系是怎么被发现的? 青岚强硬地把纷乱的想法扫到一边去,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小的见过这个腰带,这的确是戴在郑王身上的,可小的根本没偷!” “是啊!”慕昱阳也若有所思:“这一条腰带既没有金扣,也没有玉钮,只是普普通通的腰带,就是华丽了一些,也不值什么钱,毕竟谁家的腰带是单做的?没有衣服相配,就是拿去成衣店里卖也卖不到几钱银子的。我也信你不会偷二哥的腰带。” 可他为什么会信她? 他认识的,不过是青岚女扮男装,恢复原样的“白轩”,可从来不认识那位“小丞”,他凭什么只根据自己的想象就为她来脱罪?慕昱阳理应对她的人品一无所知啊! 青岚一旦有了怀疑,看什么都觉得不对了起来,直觉告诉她,不能顺着慕昱阳的话点头。她平视着慕昱阳,气氛僵持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时空机,她一定会穿越到一柱香之前,告诉慕昱清,让他快点找到那根腰带,找不到也要告诉别人,腰带他赏人了! 可是,没有可是! 最先献腰带的人又开口了:“殿下,我们真的没有骗你!腰带真的是从她的房里搜出来的!” 慕昱阳看着那个说话的人,却又不像是在看他:“噢,你说是便是,那我怎么证明,你们不是为了某种目的来故意栽赃人来了?说!”他猛地一拍桌子:“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有何目的,竟敢栽赃郑王的腰带落在一个书僮的房里!好狠毒的居心!” 不对!青岚猛地抬头:他句句话都在为慕昱清开脱,可句句话又在引着大家的思维往不堪的地方去想,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为兄忧急? 青岚只看见他眼里的狂怒,那人被他的狂怒所慑,一时未敢出声,慕昱阳又逼问了一声:“嗯?” 那人猛地站起来:“小人愿以死相证!” “砰”地一声,那人竟撞柱而死! 脑浆和着血流了一地,屋里的人一时被这样的惨象给震住了,好半天没人敢说话。 郭青聪脸白得像纸一般,嚅动着嘴唇一会儿看青岚,一会儿又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眼中惊疑不定。 对一个孩子而言,这样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难怪他不能接受,看来,别人的“死证”给他的触动很大,他不愿意相信,可也不由得相信了。 青岚暗暗苦笑一声,对方一计接一计,根本没有给她招架的机会。 他们看来是摸清了她的底细,至少是猜到了她和慕昱清的关系,这才下手得老辣又精准,她,这一次真的没办法打赢这一仗。 她是特工,不是政客,也不是阴谋家。 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三殿下,小人们真的是看到了啊,阿亮他死得冤啊!” “三殿下,小人可以以命发誓!” 慕昱阳又惊又怒:“住嘴!住嘴!你们都给孤住嘴,二哥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这时,跪着的人当中,有一人突然磕了个头,道:“三殿下,小的们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刚开始搜到这腰带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说出去,就怕说错了给殿下招灾,可谁知这位小丞哥反而来倒打一耙,若是小人们真是受冤被打了四十大板,小人们受皮肉之苦没有什么,可三殿下驭下不严的名声定是要传出去,小人们不能让三殿下的名声也跟着一道被败坏啊!” 慕昱阳也是呆住了,他怔了半晌,方想起回过头来去看郭青聪:“郭世子,此事……” 郭青聪的一双黑眼中乌沉沉不见底,他不看青岚一眼,对慕昱阳拱拱手:“此事事关二殿下,我觉得,不管是真是假,还是请二殿下来说一说吧。” 在坐的几个人全部都忽略了青岚。 任是谁都知道,她已经不再是这场局里最关键的那个人了。 慕昱清就在屋子里,事情刚出的时候,黑乙便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他。 事到如今,他只能怪自己行事不谨慎,带累了那个姑娘。那算计是冲着他来的,即使他抵死不认,别人也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等着他,直到把那根吊死他的绳子结成死扣,再也不能让他挣脱出来。 老三这几年很是乖了一段时间,让他几乎都有了错觉:老三才是他们兄弟三个当中最乖的那一个,毒蛇咬人才不会提前去叫,他这一口,真的是咬到了他的命脉。 不过,老三自以为他算得准,却不知道还有一件事是他不知道的,他这一次,依然赢不了他。 慕昱阳脸上的惶急真切无比,这是他演给旁边那几个傻子看的,他兄弟之间,谁没有见过谁卑鄙无耻的样子? “二哥,算了——”他有点慌乱地想把露出一角的腰带收起来,慕昱阳平静地按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深得像能看进他的心里。 “我的腰带怎么会在你这里?” 慕昱阳有点发愣:他还没有问,怎么老二反而抢先问了起来? 他惊诧不已:“二哥,你可想好了再答,这腰带真是你的?” 慕昱清心里淡淡地冷笑起来:都到了这一步,老三还在假惺惺地装,连老大都比他要可爱几分。 他无所谓地,加了两分不耐烦,道:“这腰带当然是我的,腰封内侧还有我的名字。”他连最独一无二的证据都指给了老三,连他后面的台词都替他省了,多贴心。 老三果然惊慌更甚:“可,可这腰带是在这小厮的房里搜出来的!” 慕昱清瞥了青岚一眼,这姑娘目前已经镇定下来,面对这个必死的杀局,居然还能保持这样好的心态,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 他唇边逸出一丝浅淡的微笑:“这有什么奇怪,我这两天去过那小厮的房里。” “什么?!”慕昱阳不可置信地大叫着摇头:“这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二哥,你在说笑话吧?” 慕昱阳一边大叫,一边有些恼怒:这些话原本是该他来咄咄逼人地问老二,而他刚刚说的,才该是老二的台词,这一切是怎么反了过来的?! 慕昱清仿佛没看见一地掉弄的眼珠子,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出去做了一趟郊游:“男欢女爱,寻常之事,你要荒谬什么道理?” “可是……”慕昱清把“龙阳”之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连慕昱阳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了,现在有种完全在被老二牵着鼻子走的愤怒:不该是这样! “可是,你和他,你们是男人!这怎么可以?!” 慕昱清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们才是鱼眼不识女娇娥,这哪里是个男人,这分明是个姑娘!” 慕昱清很少如此放纵情绪地大笑,他一笑起来,却有种特殊的感染力,仿佛值得他发笑的事情才是真的荒诞不已。 可事实上……众人不由得把目光又放到了青岚身上:平胸,说话清亮,却一点女声的尖细柔和也没有,个子长得也高,在普通男人当中都不弱,他哪里像个女人了?!!!!!!! 其实,二殿下才是睁眼说瞎话的高手吧?! 众人不由得想道。 慕昱阳看到慕昱清只需几句话的功夫,便把他身边的人思想全部给带歪了过去,深深明白:绝不能让他再这样胡扯下去! 他吸了一口气:“二哥,不管你怎么说,就算是这位姑娘,呃,不知道是不是姑娘的书僮是个怎样的人,可你半夜三更去别人下人的房里,这说出去要人怎么看你?” 慕昱清已经又恢复了面上沉冷如霜的神色:“别人看我?我几时看过别人的眼色?我原本还苦恼我看上了她,她碍于身份,迟迟不愿从我,又拖着不肯向永宁侯面陈实情,令我左右为难,这下可谢谢二弟了。”他转向郭青聪:“不知郭世子可愿割爱,成人之美?” 郭青聪的大脑早在这一波三折的剧情里死机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语言:“当,当然,三,啊,不,郑王殿下若是想要这书僮的话,现在即可领走。” 慕昱清唇边泄出一丝微笑来:“好,多谢郭世子了。” 又转头对着面色青白交加的慕昱阳:“也多谢三弟了,若是没有三弟发现了我的腰带,我这好事可就多磨了。” 说完,他不再看屋里的其他人,从地上把青岚拉起来,轻声道:“走了。” 青岚几天几经大起大落,脑子早就糊成了一团,慕昱清轻轻一拉,她木愣愣地跟着就走,耳边听到一声复杂的声音:“小丞。” 郭青聪快步向前,把一样东西塞进青岚的手中:“你,保重吧。” 青岚攥在手里,冲他点了个头,跟在慕昱清的身后走出了这个她梦想中想走出很多次,却突如其来地实现了的永宁侯下仆居所。 慕昱清大大方方地牵着青岚的手回了房,秦王府别院本来就不是个十分大的地方,这消息还没吃晚饭便飞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什么?你说二殿下他真的 第744章 刘家三小姐的院子里,一套粉彩小四喜的茶盅被跌了个粉碎。 而慕昱阳闷在房里,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老二别的长处没有,最擅长到处安插耳朵眼睛,他把他邀请到这里来,说不定哪里就被他盯着,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休想! 想他好不容易把那条腰带弄出他的房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精心准备好,他却根本不按照他想好的路子走,居然轻轻巧巧地就金蟾脱钩,出了局不说,还把那个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带走了! 不对!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他轻易不出手,出手从不落空,几年前老二就差点被他烧死在京郊,几年后不能让他还这样轻描淡写地就走了出来!不能! 对了对了! 他说了那女人是女人,她就是女人了吗?谁看到她会觉得她是个女人?要不是他在之前刻意观察过她,也没办法在第一眼将这个女人从郭青聪手中抓出来。 她走路说话甚至是连握笔的姿势都像一个男人,她从哪里像一个女人了? 只要说老二还是个断袖,他却不想承认自己不喜欢女人,便硬睁眼说瞎话,把一个活生省事的大男人说成了是个女人! 只要,他是个断袖,就不可能再继承皇位。 “断袖会失去断承权?”同一时间,慕昱清的房里,青岚也惊叫道:“怎么会有这条规矩?” 慕昱清有些不理解她的激动:“一国皇帝除了治理国家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开枝散叶,绵延国祚,如果他是断袖的话,该怎么绵延国祚?” “可是——”青岚想说,古代又不是断袖就不能生孩子的,但想一想这话有皇帝骗婚的干活,便住了嘴。 慕昱清知道她要说什么,道:“前朝时惠帝便是个断袖,只好男色,从不踏足后宫,最后生了一个儿子,还没到周岁便夭折,惠帝死后,诸王争位,天下大乱,之后才有了本朝。” “原来如此,以史为鉴,”青岚说着说着,又焦急起来:“可是这样的话,你岂不是危险了?” 慕昱清挑挑眉头,不动声色问道:“何以见得?” 青岚今天一波接一波的事冲击,根本没想到这个话题有多禁忌,慕昱清却是清楚的,他却想要知道,这个姑娘还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青岚眉头皱了皱:“可你是先皇后之子,位属正宫嫡子,地位最尊,若你因此失去皇位继承权,只怕前途不妙。” 见慕昱清仍然不以为然的神色,青岚更加焦急:“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你的兄弟上了位,看见你比他地位更高,却要每天向他叩头辑手,就算你自己心无他物,但他若怀疑你心存不满,要先下手除掉你,到时候你再想要动手就迟了啊!” 青岚没有学过古代历史,只能凭借一星半点的经验去推断,她焦急的模样让慕昱清心里一阵痒,浅笑起来:“急什么,他说我是断袖,我就是断袖了?” 青岚眼睛一亮,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才知道他早已经有了成算,又是生气又是放松:“你这个骗子,之前骗我,看我着急,看着挺好玩的吧?” 慕昱清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错了,一点也不好玩,这次没有好好护着你,是我的错。” 青岚心里软软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这不怪你,也是我没好好藏好自己,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不,即使是这样的惊险,他也不想去忍受。 慕昱清定定地盯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姑娘,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青岚依在他怀里,想到今后的路,难免忧虑:“那你打算怎么做?” 她就不用说了,金吾卫的活妥妥干砸了,还不知道回去要被怎样问责。慕昱清的麻烦更大,搞不好以后就背一个“断袖”的名声失去皇位继承权,怎么能不让人心忧? 慕昱清唇边含着一丝笑意,却没有直言:“男人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你只需知道,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就行。” “可是……”还有她的身份问题,她要怎么解决?她现在可顶的是男户,“青岚”在大凤朝的法律当中是已死之人。 慕昱清的唇猛然地覆下来,含着她的唇道:“值此良宵,你却总提这些煞风景的事,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窗户半开,弯弯的月娘偷偷看着屋里的一对璧人,羞红了脸颊。 这一次游猎大小事情接二连三地出,没玩到两天就大雪封山,不少人都没有尽兴。可到最后连主人家都不耐烦留客了,识相的早在雪化路通的时候纷纷提出告辞,带着满肚子的八卦踏上回京之路。 青岚还不知道自己这几天被人脑补成了有多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她为了不增加话题度,每天呆在慕昱清的房里哪也不去。 亏得郭青聪一早退出了游猎,等他再加入时又不带着青岚去玩了,弄得不少人到现在只听过他,从来没见过他。 青岚的清静只躲得了这一时,她知道,从回京那一日起,大风暴才真正开始。 尽管有不少人打着想看一眼青岚是何神圣的心思,但都不想冒着得罪三皇子的危险,偏偏二皇子就像知道众人那难耐的窥探欲一般,偏偏不满足他们,直拖到了最后一位客人走光,才在第二天迟迟出门。 “恭送二殿下,请殿下一路走好。” 守门的庄头是见过青岚的,说真的,他不觉得就青岚戴了面具之后的那副尊荣能把二殿下迷得当众自认了断袖身份。(对,在他心里,二殿下托辞青岚是女人完全是欲盖弥彰) 但青岚长得越普通,越会引来旁人的好奇:他到底是哪一点迷住了出了名的冷情冷肺的郑王? 可惜慕昱清是注定不会满足他的好奇心了,他竟堂堂正正地把这个男人打扮成了女人,戴起厚重的幕离,从头到脚,每一寸露出来的皮肤遮得干干净净。 “走吧。”他毫不避忌地将青岚揽在胸前,二人一马,领着一干黑衣黑甲的卫士绝尘而去。 庄头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当断袖能当得这么嚣张了?难不成,这个王小丞,他还真的有可能是个女人? “这好吗?你让我这样招摇过世,要是引来全城人的反感怎么办?”坐在慕昱清的身前,青岚还有些不安。 慕昱清握住她的手,他的胸膛如山岳一般稳定可靠:“放心,一切交给我。” “嗯。”我交给你我自己,我交给你我的信任。 慕昱清不再说话。 若是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告诉任何人,这是你所爱的那个人,这样偷偷摸摸的爱还是爱吗?他喜欢这个女人,就是要告诉全世界:他选的就是她!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个女人,她是我的! “那个孽畜,他居然在全城人面前带着那贱人进了城门?!!!” 大政殿暖阁,凤启帝咆哮着一脚蹬翻了面前的书案:“你们这些废物,他什么时候跟那女人勾搭上的,你们居然一个也不知道,朕要你们有何用?有何用!” 御案下曾荃跪在最前面,他此时此刻,只能一遍一遍磕头:“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青岚的身份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碍着凤启帝没有直接拆穿,但慕昱清这样一来,等于是逼着自己的老子在明面上要承认她。不管这件事里老二被动到哪里,事实就是,明明凤启帝是拿这个女人来威胁他的,却反而被自己的儿子架在了火上! 凤启帝喘了半天的气,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指着吴春道:“你,你去,让他带着那不男不女的怪物一道,赶紧给朕滚进宫来。” 吴春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是,奴婢领旨。” 凤启帝发脾气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三宫六院中就有很多人收到了消息。 重樱宫侧殿,被降为嫔的戚氏拍掌大乐:“哈哈哈哈,想不到老二居然还是个情种,这一回,可要怎么办呢?” 皇宫的凤睢宫,皇后平静地捻着佛珠:“这孩子,也太过痴了些。” 而某一个地方:“哼,她的女儿,我真可惜她死了,不能见到她的面目有多精彩,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 再一次进皇宫,青岚心里竟没有了像之前自己所以为的怨恨和愤怒。 大概,是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吧? 他愿意宠爱自己,他愿意把他的宠爱召告世人,这,不得不说是让人迷醉的温暖和柔软。 吴春走在慕昱清的旁边,青岚却知道,刚刚那一刻,他至少偷看了自己三次。 原来,即使是最见多识广,最喜怒不形于色的吴公公也是对自己好奇的。 大概是好奇,怎样的一个男人才会这样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对抗全世界吧?甚至,不惜失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在再一次发现吴春偷看她时,青岚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并给了他一个明朗的微笑。 吴春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心里对这个其实没见过几面的姑娘有些模糊地明白过来:大概,这姑娘生来就有一种无所畏惧的特质,当年这个特质生在先皇后身上,现在的这个特质,它生在了这个姑娘身上。 只有这样的人,明知自己或许正走在赴死的盛宴上,还有心情为路边一朵不起眼的杂草致以微笑。 皇上,跟二殿下终归是父子,他们有再多的仇恨,也改变不了他们某些方面相像的品味,比如说,女人。 吴春想起那个淡到影子几乎都看不见的,后来整日被明皇色的凤袍罩起来,头上带着凤凰珠冠,脸庞却越来越模糊的女人:希望,这个姑娘的结局不会像那位先皇后一样凄零。 吴春将他们带进殿门之外便不在往前走:“陛下在里面等着你们。” 这个人精肯定不会选择在这时候领他们进去,自己当了炮灰,青岚心中一哂,与慕昱清十指交握,跨进了门槛。 “好生逍遥的神仙眷侣。”凤启帝的话绝对是像牙缝里挤出来一样,那切齿的恨完全不加掩饰。 我爱的人,他的父亲恨着我。 青岚几乎想要大笑:如果不是她本人在场,一定会以为在看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青岚跟在慕昱清身后跟着叩头:“臣女青岚见过圣上。” “是青岚?还是白轩?”凤启帝尖锐的问道,同样的问题,他在四年前也问过,也在同一天,他逼她喝下了那颗“易男药”。 青岚此刻已可坦然回视他,这么多年,足够她想清楚:“是青岚,也是白轩。” “青岚,白轩,只有一个,朕给你机会,再选一次。”凤启帝压低声音,像魔鬼在耳边诱惑:她搞砸了差事,但皇帝不怪她,她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选择放弃她的爱情。 但是,多年前,她不能肯定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她一个人面对冰冷的皇权被逼得完全失去了主张。 多年后,这个男人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她那些崩溃的信仰,消失的勇气能从这条手臂中渐渐回暖,她轻声地笑了:“皇上,臣女既是青岚,也是白轩,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凤启帝皱了下眉,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青岚已经死了。” 青岚笑道:“死了又如何?臣女只是自己的青岚,不是青贤的青岚,不是青琚的青岚,更不是其他什么人的青岚,臣女想叫青岚,臣女就是青岚。” “胡说,胡说!一个人怎么能有两个身份?!是男便是男,是女,便是女!”凤启帝忽地咆哮起来,真正的雷霆之怒。 即使远在大殿之外的人听不清楚皇帝在愤怒什么,可也不妨碍他们跟着颤抖着跪下:“皇上息怒。” 然而青岚依然在笑,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笑容里有着不易察觉地轻鄙:“天生阴阳,男女原本由天定,臣女奉旨,由男变女,原本臣女只是青岚,可臣女变成了白轩,臣女多谢陛下让臣女多了一份关于男人的体验,但臣女依然也是青岚,就像,先,皇,后一般。” 凤启帝猛地顿住,回头去看自己的儿子:“你连这个也对她说了?” 慕昱清平静地去看这个一直在掌控他的人生,而且几乎完全做到了的男人:“儿臣并不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 青岚在这一瞬间竟然看到了凤启帝脆弱的一瞬间,他突然软弱下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有一些事,只有他们父子心知肚明。 第745章 当年凤启帝爱上先后,却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他绝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即使最后发现先皇后是个女人,他仍然无法面对,所以,他在无法自拔地爱着自己皇后的时候,又要去宠爱其他的女人,在这些女人身上,他才能找回一些信心。他一直深信自己背叛了王朝一直以来的信仰,这才是他娶了先皇后,却又想尽办法避开她的,最真实的原因。 这个皇帝,究根结底,他连自己的所爱都无法面对,最后又因为自己的原因,使得先皇后行险产子,早逝早衰。 或许他早就知道一切的悲剧全部都来源于他自己,可他无法面对。 他选择了逃避,他把所有的错误全部推给了皇后,以及自己懵懂无知的儿子。 这一点,慕昱清想了很多年也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另外一个极其相似的女人,他才明白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到底有多懦弱。 他绝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我要娶她。”他看着凤启帝的眼睛,一字一顿。 凤启帝在那一瞬间竟没办法直视自己的儿子,他的坚定和执着,他好像也曾有过,但好像又丢了很久。 “这不可能!”他大吼着,借以掩盖声音的虚弱。 慕昱清拉起青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凤启帝暴怒:“你给朕站住!” 慕昱清没有站住,却送来一句话:“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我要娶这个女人,你同不同意,这并不重要。” 凤启帝冲到他们身边,他的脸红得扭曲,又带着奇异地亢奋:“你若是娶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得到那个位置!” 他手指所向,正是至高无上的皇座。 慕昱清微微站定,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在那张椅子上留连了一会儿。 凤启帝几乎要哈哈大笑:看吧看吧,这才是他的好儿子!那张椅子的吸引力是至高无上的!谁能挡住它的诱惑? 然而凤启帝的笑声还没有响起,慕昱清回身认真地看着他:“你所以为的东西并不那么重要。” 说完,他再一次地转身。 “青氏,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跟他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青岚几乎都要看见吴春那惊恐到变形的,讨好的笑了,凤启帝这一次又开口了,问的却是青岚。 青岚心中一凛,却挂着明媚的笑容:“他愿意娶我,我为何不嫁?” “不,朕是问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要嫁给他吗?” 慕昱清的肌肉瞬间紧绷,青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凤启帝这是什么意思?要拿她所在意的人开刀吗? 青岚来之前设想过很多问题,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很快被她抛出脑后了,因为:“皇上,你是说,我如果嫁给他,我所在乎的人便会有危险,你是这个意思吗?” 站在门槛外的吴春腿一软,几乎要给青岚跪下:这小姑奶奶可真敢说,她真的仗着郑王的喜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他真以为皇上不会杀了她? 凤启帝的脸皮开始抽动,这已经是他想要杀人的召示了,要不是有慕昱清在身边,吴春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这位小姑奶奶早就没命了。 “青氏,只需回答朕的问题。” 青岚轻声一笑:“我以为,当皇上的,不会干那低等的活计,一个皇帝还得靠威胁而不是威慑去让人服从他,那也当得太没滋味了。” 她不再去看凤启帝一眼,对着吓得快晕过去的吴春灿烂一笑,潇洒地出了大政殿。 回到慕昱清的马车上,青岚才放心地软了腿:“你说,皇上会不会真的干那样的事?” 慕昱清却很轻松,还有心情调侃她:“你不是刚刚在皇上面前回答得很硬气吗?” 青岚嘴一撅:“我那不是给你撑场面吗?你都在前面干得这么漂亮了,我不能给你拖后腿啊。” 慕昱清勉强听懂了“拖后腿”是什么意思,心中不免动容:“你是说,其实你也是怕的?” “当然了!”青岚道:“他是皇帝,捏死我,捏死青琚,捏死我舅舅就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我又不是真正地想死,当然会怕了。” 慕昱清一句一句地就想逗她说话:“那怕的话,你还做什么?” 青岚居然像个老太太一样的叹了一口气:“人生多艰。有些事情,就是不怕也是不能做的,有些事情,再怕也不能不做。” 前者,像杀人,她再不怕,也不能想做就做;后者,像坚守信仰,像守卫诺言,有再多的困难,也必须得做。 慕昱清轻轻吸了一口气: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是个宝藏,却没想到她能让他惊喜到这个程度。 他不再说话,搂紧了这个对他而言,全世界最大的,最珍贵的宝藏。 他们两人都有预感,这样平静的日子将会很快被打破。 青岚暂时没有地方可去,当然只能回慕昱清的王府,还没下王府的车,便听见有人在王府门口大叫:“我叫我表弟出来,你干什么拦着不给通报?” “这位公子,我们王府里真没有你说的那位表弟,我们真不骗你啊。” 青岚一听见这声音忍不住就要扶额:她这是什么体质啊,刚刚想着有麻烦,麻烦就来了。 慕昱清眉毛一跳,她知道他现在恼着那人不识眼色,打断了他们好不容易的相处,怕他这个时候带着火气下去处置,张铎要吃亏,急忙按住他的手道:“是找我的,王爷不必下去。” 慕昱清心里有些不自在,虽真的不动了,还是哼了一声:“你对这小子可真关心啊。” 青岚一下就笑了,她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王爷这是在吃醋吗?” 慕昱清急忙坐正了身体:“净在乱想。” 青岚刚要跳下去,突然想起她的人皮面具还没有戴,急忙又加上,慕昱清便听见青岚叫道:“表哥。” 张铎声音还没降下来:“表弟真的是你,他们告诉给我的时候我都不相信,你什么时候跟郑王爷,是,是,是——” 他“是”了好几次,也没好意思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还好见了青岚后,他声音是理智的,慕昱清坐在车里便听青岚道:“表哥,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能清静说话的地方聊一聊。” 张铎道:“也好。” 两个人聊着聊着竟然真的走远了,慕昱清坐在车里生了会儿闷气,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连交待也不跟他说,说走就走,过分。他忽然自己这个状态很有些像个怨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道:“还不走?” 这边厢,青岚跟着张铎回了他自己的家,一进门,张铎前后左右地看过,方放心地坐下来说话,迫不及待地问道:“表弟,你跟郑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坐他的车回来呢?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我说表弟啊,你可千万别犯了糊涂,老王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还要给你们老王家传宗接代,要是你去干了那兔儿爷的事,你可跟姑父姑母怎么交代啊?” 青岚被他一长串的话差点没砸晕,这老实人看来是真挺为她着急的,她有点感动:“表哥,其实这事真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那是怎么回事,你快说,你可别急死哥哥我啊。” 青岚真没看出来张铎性子还这么急,她笑道:“你总要让我一件件地说吧。” “嗯,嗯。” 青岚道:“这件事其实我是被栽赃的。” 张铎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青岚便把那天的事情跟张铎复述了一遍,道:“他们想找一个男人来栽赃二殿下喜欢男人罢了,可随便一个男人只怕不好操作,那几天在三殿下庄子里的客人个个非富即贵,任是栽赃了谁都有可能有后续的麻烦,只有我,既是个男人,身份又低下,这才倒霉被他们选中,其实那个时候只要是个合适的男人,就会被他们盯上,这无关身份,这是给二殿下做的局。” 说谎不能全然说谎,有时候真假掺半,才能更加使人相信。 青岚不知道张铎信没信,反正她自己都快信了。 张铎狐疑地看着他:“你就这么倒霉,全院的下人这么多,偏偏看上你了?”那眼神分明就在说,看你长得那副尊荣,二皇子得眼多瞎才能看上你啊? 尽管顶着的不是自己的脸,青岚仍然郁闷了一下:“我也想知道啊。”干脆来个一推二五六。 “不对,二皇子他完全可以不承认,可他为什么要认呢?” 青岚叹了一口气:“表哥,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景,那叫一个步步紧逼啊,如果二皇子不承认,完全就是被他们压着打,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反其道而行,干脆承认,反客为主,你没看见,后来二皇子殿下承认后,把他们吓得那个面无人色的劲头,啧啧,二皇子殿下不愧是元后嫡子,就是聪明。” “不对,表弟,你什么时候学问这么好了?连‘反其道而行’都会用了?”张铎突然问道:“我记得姑妈小时候打你竹条你都哭着喊着不去上私塾的,现在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你是在哪学的?” 青岚暗道一声糟糕:这一天在宫里紧张对垒,原以为张铎很好对付,结果居然大意了! 青岚脑子转得飞快,嘴里打着哈哈:“这算什么?我现在还会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表哥,我以前可是永宁侯世子的书僮,整天看我们世子读书,我就再是个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吧?” 还好张铎根本没怀疑到眼前这人不是他表弟这个份上,只问了这一句,转而又关心起其他的问题来:“可王爷是不是断袖,你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他现在只是迫于无奈把你收了回去,若是他日再有其他的事情,或者等这事淡了,只怕到时候你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张铎看着“表弟”乐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有一层隐忧没有跟他说:最怕的是这些不把人当人的权贵们转头就杀人灭口。表弟又是以那样的身份搭上二皇子,二皇子就是面上不说,心里怕不也把他恨个贼死,现在不连他是个男人都不敢承认吗?非得指着骡子说是马,他表弟堂堂一个男人,偏被他当个女人还装扮。 青岚见张铎的视线在她出门前换上的一身女装上扫来扫去,之前张铎堵在郑王府门口闹事,她生怕慕昱清发怒,没时间换上男装,只好穿上女装就出来了。 反正青岚本来就是女人,穿上女装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但想想也知道张铎肯定看不惯,有话憋在心里想说又不好说,说不定他已经脑补到天边去了,但这事就不好跟他深谈了,她忙咳嗽了一声:“表哥不说我了,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上次在永宁侯府就没能聊得痛快,你现在在做什么?” 张铎便把他现在干的这个小官狠狠吹了一通,末了拍着肩膀跟青岚道:“表弟你别怕,有什么事哥哥给你担着,你要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青岚心道,就你这芝麻绿豆大的也敢说给她担着,他怎么可能担得起? 但她知道,张铎吹牛主要是想告诉青岚,他现在在京城的能量不小,让她有了困难千万别憋着忍着不敢找人出头。 她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多少人听见青岚的经历只怕第一时间要么是乐得赶紧上来贴着想赚点好处,还有多少人要捏着鼻子避而远之,反而是张铎,半点不怕,只叫她有了麻烦就只管去说。 但有的时候,他的过度热心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青岚点着头,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表哥,那个人的行踪你查到了吗?” 张铎顿了一下,脸突然阴了:“还没有。我托人回了一趟他家,那里早就搬得没人了,个直娘贼,跑得倒快!” 他查不到才是正常的,那人当年被张铎捅了一刀,杀他的偏偏至今再逃,哪里还敢呆在原地留着等人再杀一道?早就连夜收拾了包袱逃出了县城,直接投奔他的亲戚来了。 青岚便道:“当年舅舅家突然被人害成那样,我们当年也查过一些蛛丝马迹,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那贼子的家里有个亲戚是做官的,只是好像是个盐官。” 张铎“呸”了一声:“做盐的官最贪。表弟你上次怎么没跟我说?” 青岚心道:我上次准备做个活**,帮你把仇人杀了,怎么会给你说得这么细?好让你按图索骥跑去杀人,完了还不会销毁罪案证据,再亡命天涯? 第746章 青岚翻了个白眼:“事情过了这么久,我当时年纪又不大,家里做这些事都是瞒着人的,我知道的也不多。你那天冷不丁地来找我,我只顾着高兴了,怎么还记得跟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吗?” 张铎急着听下文,青岚偏偏不直接告诉他,一个劲地东拉西扯,急得直瞪眼:“行了行了,你快说,盐官,还有什么?” 青岚眼一瞪:“没啦。” 张铎嘴巴张了张:“这就没啦?” 青岚道:“能查出是盐官,家里都花了好多功夫,你以为轻松呢?” 张铎有些失望:“盐官,天下盐官这么多,我到哪去找呢?” 青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你傻啊,吏部里有吏选司,考功司,全是有官员花名册的。你不是人面广吗?你看看你认不认识吏部的朋友,让他们想法子把负责盐运的盐官给你誊录一份,范围不就窄了很多吗?对了,那盐官姓卢。” 张铎先是听得眼前一亮,越听却越是灰了心,但想着表弟能想出这主意也不好太过打击他,没精打采地点头道:“表弟说得这也是个主意。”他只是个最底层的小武官,连同等级的文官都可以瞧不起武将,他这个品级的,就是站在人家面前挥旗子,人家该看不上你的,还是继续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青岚只当看不见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兴致勃勃的接着出主意:“我现在也进了王府,我这两天一直跟着王爷忙进忙出,他身边的幕僚,来往的人都不是咱们平常能见到的,我这边也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人帮着你一起找出来。” 张铎越听越灰心:表弟这个不尴不尬的“男宠”身份,就算不是个真的,可一般人听到他的名声,躲都躲不及,怎么可能愿意跟他结交? 他勉强应了一声:“那就有劳表弟了。” 青岚心中暗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家人何必说二话,现在时辰不早,我们王府晚了也要关门的,我先回去,改日有了信儿我再来找你。” 要不是那户人家的信息她还没来得及考察,以及一次性放出太多的料会引来张铎怀疑,她现在就能告诉他仇人住在哪里。 只是他这个冲动的性格,蛮起来连王爷府都敢闹事,她真怕她前一脚说了,后一脚把自己送出门,马上扛着斧头就冲出去砍人去了。 报仇是报仇,为了报仇的事把自己搭上去就太不划算了。 现在即使决定要告诉张铎部分事实,没有自己看着,她也不敢放着他乱来。 青岚一打开门,顿时就愣了,门外正要敲门的那个不就是许久没见的金珠? 金珠瞟她一眼,也不打招呼,跨进门里直奔后院:“姓张的,你胆子可太大了,连王爷的法驾都敢擅闯!” 张铎声音明显弱了不少:“谁说我闯的王爷法驾,我分明是去王府里找我表弟。” 金珠“呸”了一声:“你少来狡辩,当我不知道呢,你在王府前面撒泼打滚,正好王爷回府,差点冲撞了法驾!你说你娘生你下来就是为了让你笨死的吗?王爷你都敢惹!” 张铎立时拍了桌子:“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根本没有的事!” 金珠怒道:“没有才怪,街上都传遍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姓张的你居然还是个英雄呢?” 围墙里,张铎在“啊呀啊呀”地大叫:“喂,你个泼妇,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敢动手起来了?” 青岚听得微微一笑:红尘中的幸福,就是这么琐碎又有烟火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前路,依然多艰哪。 青岚原本久未出门,想趁着难得的独处时间好好逛逛京城,但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只在街上走了不到一刻钟,心里就像被什么牵引住似的,总不自觉地要往某一个方向而去。 “罢,罢!真是欠他的。”青岚摇摇头,步子一转,只能往郑王府里回去了。 往常里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他,她也不见得有多想他,现在什么话都说穿了,却发现那之前所有的情感都被压在冰川之下,只要一破冰,被强制冰封的感情那就是汹涌如海一般奔涌过来,一刻见不到他就像是想念得不能再想念一般,想要时时跟他偎依着。 大约是郑王府里的门房们都得到了嘱咐,青岚原本没到过王府,原以为她会被拦住,至少也要盘问一番,没想到,那些卫兵也好,家丁也好,眼睛就像没看见她一般,任她大摇大摆朝着门里走去。 青岚走了一段路,路过的丫鬟们个个头半低,并不问她这个生面孔从哪来,要到哪去。 如果不是在院子里看见这么多大活人穿来穿去,青岚几乎都要以为她是在现代花了五十块门票去参观恭王府呢。 她本来是要等着旁人问她的,结果个个搞得都像没看见她一样,她只得当街拦住了一个路过的丫鬟,问道:“请问,你们王爷现在在哪?” 那丫鬟对她行了个蹲礼,微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青岚半张着嘴:这人也不问她是打哪来的,干什么的,居然她一问,她就把她往郑王那儿引。万一她是来刺杀慕昱清的,这可不就糟了大糕?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园子里的某一处,黑乙摸着腮得意地在笑:主上说,要让未来主母不能感到拘束,看我提前把未来主母的画像给这些下人们看,要他们记熟,这还是有用得很嘛,看看,未来主母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一般,连个盘问的人都没有,这还叫做得不好?唔,不知道主上满意后能不能再把他调回黑卫啊?每天干打杂的活真的好不开心。qaq。 可怜的黑乙还不知道,由于他的太过殷勤,他心里的未来主母已经把园子治安极其欠缺,需要大力培养安全意识的存在,并准备严肃地跟慕昱清告一状,让他加强内部管理了。 黑乙的官复原职之路,任重,而道远哪! 青岚跟着丫鬟到了一处院落前,那丫鬟止了步道:“公子,前面就是王爷办公的地方。” 青岚走了两步,见那丫鬟站在原地,不由问道:“你不跟过来吗?” 丫鬟摇头道:“除了以前的抚琴姐姐,王爷办公是不许别的女人在的。” 抚琴?这个名字在青岚心里打了个问号,她不再勉强那丫鬟,挥手让她自去了。 等回过头来时,她又愣住了。 书房对面的夹道处,王府的下人引来了两个人:一个,正是永宁侯,跟在他后面的,是前几天还共处一室的,永宁侯世子郭青聪。 永宁侯显然还记得她,看见她,他城府即使再深,脸上的肌肉也不免跳了一跳。 郭青聪躲躲闪闪地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没注意他,方放心地对青岚绽出一个笑容来。 那笑容看着勉强得很,青岚心知,他这样轻松地放了自己走,在凡事都要算计一番的永宁侯来说,简直是愚不可及的错误。 郭佩儿头一天去跟着未婚夫打猎便露出了马脚,让人看出自己真实的禀性,此时正是他们势弱,需要向慕昱清求饶之时。而正好三皇子慕昱阳揭露出来,慕昱清跟他家的仆人“王小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不管这关系是真是假,但必然王小丞这人对慕昱清两兄弟都十分重要,他们更应该将此人扣下来,必要时好跟慕昱清谈条件。 结果,郭青聪居然一点没想到这上面去,什么要求也没提,便干干脆脆地把这人给放走了!想到他掌握的自己女儿跟靖王府恩怨的真相,永宁侯坐卧难宁。要是真的真相说出来,跟郑王家的婚事作罢倒是小事,重要的是,他们这已经算是隐瞒真相骗婚,算欺君之罪了! 永宁侯想到这里,心头起伏不定,恨恨回头去瞪自己的儿子,结果正好逮到郭青聪在跟青岚做鬼脸! 永宁侯面上再也绷不住,踹了自己儿子一脚:“孽障,还不走?!” 青岚此时见到他们两个也颇为尴尬,正想自己悄悄地溜了,却听见永宁侯道:“你也别走,跟我一起来。” 青岚转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侯爷是在说我吗?” 永宁侯傲慢地扭过头去。 青岚想了想,这里是慕昱清的地盘,永宁侯就是想搞鬼,他也没有地方去搞,还不如跟过去看看他想干嘛。 永宁侯怒气冲冲的样子保持到了见到慕昱清的前一刻,等看到慕昱清,他才勉强恢复平静:“王爷,小侯今日是带着这孽子给您赔罪的,这孽子与他姐姐争执,引得王爷不快,实在是十分过分。” 能把那样一场严重的事故轻描淡写得定性成争执,永宁侯真不愧是皮厚心黑的老油条,但慕昱清不是那样好对付的,他甚至没打算给永宁侯下台的机会:“永宁侯不必多说,与令嫒的婚事我想我们不必再继续下去,至于原因,你想必也不想再听一次。” 永宁侯脸色有些变了:他是老牌勋贵,又是凤启帝的伴读出身,其他两个成年王爷看见他后,也是恭恭敬敬的,从来不会这样当面直白地打他的脸,这位郑王爷他没有多少的交集,原本以业,他也只是个脾气大些的皇子,想不到性格也这么直。 他脸沉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本侯这就告辞。” 慕昱清抬眼:“不送。”竟是一点转寰的话也不说。 永宁侯面黑如水,走到门口,突然抓向进了门就一直缩小存在感的青岚:“既然如此,我家的下奴我就带走了。” 青岚一直提防着他做小动作,因而尽管永宁侯使出家传的武学来抓她,仍然是抓了个空。 慕昱清“呼”地站起来,怒道:“永宁侯!” 永宁侯皮笑肉不笑地转头回来:“怎么?三殿下不同意跟小女的婚事再商量一二这也罢了,我永宁侯府要带回一个逃奴,三殿下也要多问吗?” 青岚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以前用的“王小丞”的身份,这个身份是跟永宁侯签了卖身契的,郭青聪放她走的时候并没有把卖身契还给她,也就是说,她从法理上还是属于永宁侯府的家仆,他们想要带走她,连官府都不会过问,说永宁侯府做得不对。 慕昱清一时没有答话。 永宁侯以为慕昱清是默认了,刚刚抓了青岚一下没抓到让他颜面有些无光,他心里有些起疑,便没再抓她,对青岚道:“王小丞,莫非你要请本侯到顺天府去告一状不成?” 他是在警告慕昱清。 永宁侯不用猜便知道,凤启帝绝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儿子做这么荒唐的事,只怕这时候恨不得这个不知从哪来的“男宠”消失都有可能,永宁侯现在带走青岚只会得到凤启帝的支持。 在坐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 青岚咬了咬唇,脚还没抬起来,便听慕昱清道:“他是本王的人。” 永宁侯冷笑道:“笑话,这奴才的奴契还在本侯那里,为何这贱奴竟成了王爷家的人,本侯却不知道?” 慕昱清道:“这你不须管,侯爷只需记住,这个女人是本王的,谁也带不走她就是!” 永宁侯没想到慕昱清到了这一步还死死咬定他这家奴是个女人,只以为他是在嘴硬,怒道:“好一个蛮不讲理的郑王爷,本侯算是见识了。郑王爷强抢我家的奴仆,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一个王法,我们走!” 永宁侯倒也识实务,知道在慕昱清这里死死纠缠并不能得到一丁点好处,居然说走就走。 郭青聪临走的时候担心得连连直看青岚,慕昱清正好瞅见,一下走到青岚的面前,将两人的眼神交流隔断。 等他们离开后,青岚有些忧虑:“永宁侯这人不简单,王爷要怎么办?” 慕昱清道:“这有什么,不过是武夫,我还用得着怕他?” 话虽如此,青岚却看见他眼里深藏的忧虑,低声道:“其实,我跟着他去也——”嘴唇立时被一只手掌封上。 慕昱清看着她,柔声道:“若是你人都在我王府里了,我还能任人将你夺走,那也显得我太过无用了吧。” 青岚被他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那眼神里的深情似让她有不能承受之重,她低下头:“可是,我——” 慕昱清仍然没有让她说完,这一次,他选择了用唇封缄。 良久之后,青岚方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那你说,他会怎么对付你?” 慕昱清道:“还能如何?不过让老头子跟他一起合伙逼迫我罢了,这几天,我得睡在你房里。” 第747章 青岚脸一红:“你休想!”却不见多少怒意,话里软糯糯地,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慕昱清先是一愣,看着她的神色突然微微一笑:“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我怕他们这几天怕人要来找你的麻烦,在你房里住着,以防万一。” 青岚皱了皱眉:“你是怀疑我无法抵挡?”她喜欢这个男人归喜欢这个男人,可不代表她就很享受被当成弱者式的呵护。 慕昱清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害怕。” 他没说他害怕什么,青岚却是懂了:想来那一年他骤然失去自己的消息,也是这样害怕的吧。所以,才在一找到自己的时候如同对待绝世的珍宝一般,怎么稀奇珍惜也不够。 青岚心蓦地一软:“好吧。可是,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慕昱清还要说话,青岚将手指轻轻抵在他唇上,俏皮地笑了笑:“我有一个办法。” 慕昱清眉尖一跳,断然拒绝:“不行!” 青岚不干了:“你听都不听,干嘛一口拒绝?” 慕昱清板着脸:“因为我不用听,便知道你一定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青岚撅撅嘴巴,有点不服气地小声辩道:“你干嘛要这么说?”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慕昱清原本是凭着对她的了解随意一猜,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顿时紧张不已:“你又要做什么?” 青岚心虚地垂下脸,但转脸一想,她又不是做什么高难度的事,干嘛还要那么心虚? 她抬起眼睛,气哼哼地道:“没什么,现在你们争我的焦点就在于我是个大活人,若我死了——” “你胡说什么?!”慕昱清惊怒交加地打断了她的话。 青岚张着嘴巴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反应这么过度,忙解释道:“我不是真的要去死!” “不行!”慕昱清这回连听也不肯听了。 青岚一嘴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急得叫道:“你听我说,真不是那样的!” “不行,别说了!” “哎,你倒是听我说啊!” “不行!” …… 慕昱清像是只会说这两个字一样,只要一开口,也不管青岚要说什么,他就直接一个“不行”砸过来。 青岚恼恨不已,偏偏自己这个声音的音量还压不过他,气得一把抓住他的手咬下去! 慕昱清吃痛:“你干什么?!” 青岚放下他的手,气哼哼道:“有什么话,你听我说完再反对好不好?你一口一个‘不行’的,是要憋死我吗?” 她也不管慕昱汪胆什么表情,“噗啦啦”把所有要说的话全倒了出来:“我是说,我正好计划要去杀一个人,我杀完人之后直接假死,换回我本来的脸,这不是很完美吗?” 慕昱清听她说“杀人”说得那样平静,有些不大自在:“你要杀谁。” 青岚对他没什么可瞒的,直言道:“就是张铎的仇人哪。” 慕昱清立时不自在了:“你要去杀他的仇人?干什么?他给你付了报酬吗?” 青岚道:“那倒不是。”她把张铎与人结仇的事跟慕昱清简单讲了讲。 本来,这是对方的秘密,她不能说,但青岚知道,慕昱清这人有喜欢跟踪人的毛病。她什么也不说,到时候引来他的误会和担心反为不美,而且青岚有预感,他并不是一个太过于规矩的人。 慕昱清听了,果然没有教育她“杀人不对”,而是问道:“你要杀谁?” 青岚道:“御史副中丞卢临的侄儿卢先令。” 这个人之前在江南道当盐官,估计是这些年钱捞得差不多了,便想着要往上走一走,去年到京城里谋官,就谋到了这个正四品大员的位置。 这个位置职司不高,但掌握着笔杆子和手下一批御史,没有什么权力,单只一项可以“风闻参奏”便十分厉害。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在哪里听到了一点风吹草动,便可以连查证都不做,就直接向皇帝写奏折打小报告,是一个十分惹人讨厌和忌惮的位置。 但是这位置十分清贵,一般人还谋不到。看来,这卢临不光手里有些钱,说不定还有些门道,才能捞完钱之后还完美地退身,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位置养老。 青岚见慕昱清一时没有说话,推了推他:“怎么?你有意见吗?” 慕昱清点了点头:“没错,别杀他。” 什,什么?青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他第一回干涉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他的回答要是不能让她满意,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慕昱清又是一时没有回答,他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似是在下一个非常大的决定。 “卢临我有用,不能在此时动他。”他最终这样解释道。 这个解释不能让青岚满意,她愤怒起来:“他是你的人吗?所以你要这样护着他?” “……” 慕昱清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把什么都说了,青岚拍开他的手:“让开!” 慕昱清没让:“你要做什么?” 青岚磨牙道:“我要杀人!” 慕昱清却以为他现在就是要去杀人,吓了一跳:“不行!” 青岚大怒:“你说不行就不行了?你是我的谁啊?”出手就是一掌朝他轰过去! 慕昱清身子一偏,青岚一掌打到他的侧面,正好是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木屑横飞。 慕昱清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是来真的! 青岚右手上鲜血淋漓,她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继续不管不顾地向慕昱清打过去! “岚儿!”慕昱清一边闪避,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但青岚此时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地,身体里那股力量催发着她必须要动起来,不然,身上那样地难受,就像要暴掉一样! 慕昱清闪出了战局,很快发现,青岚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就算没有了他这个目标在,她也不管不顾地四处砸四处打。 桌子,几案,书架……她碰到的每一个地方都碎成了齑粉,她的手也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被撞得鲜血淋淋。 慕昱清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声叫她。 但青岚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怎么可能听得到他叫她的声音? 慕昱清没有办法,不能眼看着她这样把自己打得遍体遴伤,只能拦在她的身前,跟她一招一式地过起招来。 刚刚接了青岚一招,慕昱清手臂就是剧痛,不自然地弯折下来! 这姑娘的力量真大,居然一拳就把他打得骨折! 慕昱清暗暗心惊:他的身体是外公从小泡着药浴给打成的钢筋铁骨,居然她一拳能把他的骨头打断,这不是一般程度的大力啊! “喀”的一声轻响同时也唤回了青岚的理智,她看见慕昱清面容微微抽搐地捂住了胳膊,一脸呆滞,顿时也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青岚想要去扶他,结果手先碰到一把椅子,只是轻轻摁了一下,那把看上去还很坚固的椅子顿时碎成了一堆烂木头! 青岚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她的手什么时候练成了这样恐怖的力量? 连慕昱清都愣了一下,她轻轻地碰了一下旁边的立柜。 还好,立柜纹丝不动。 她舒了一口气,还没等笑出声来,顿时看到慕昱清微微睁大的眼睛,“轰隆”一声,立柜四分五裂!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青岚都不敢动了这一下。 慕昱清轻声地哼了一声,青岚想起来他的手臂还伤着,而且恐怕伤得很厉害,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现在要怎么办?” “还不快滚进来?!”慕昱清紫青着脸,对着窗外吼了一声。 一个黑衣人无声地从房外翻了进来,这是一个生脸。 那人道:“主上需要属下唤大夫来吗?” 青蒙略有些奇怪:这还要问吗? 却听慕昱清摆了摆手:“不必,你去找些东西来,帮我把骨头接好便是。” “不叫大夫——” 慕昱清淡淡的眼神瞥过来,顿时叫青岚闭了嘴:自己刚刚犯了大错,还是不要瞎指挥的好。 这个黑衣人似是十分熟悉这一套流程,青岚只看到他将慕昱清的手臂不知怎地怼了一下,“咔嚓”一声轻响之后,他的手臂复归了原位。 只是看那程度,连青岚都有些为他疼得慌。 慕昱清脸色不变,待到黑衣人定好夹板之后,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招了招:“过来吧。” 青岚站在一旁,真是一点也不敢动,她不敢说,刚刚她又悄悄地捏碎了一条凳腿。 没有力量的时候天天烦恼,这力量随时能调用了,又是烦恼。 青岚都快哭了。 慕昱清脸上一层薄薄的汗液,这说明他并不是真的一点也不痛,他完全是在忍受着断臂之痛,还要来安慰她。 青岚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愧疚:“我不是有意要打你的。” 慕昱清点点头,轻浅笑道:“我知道。” 开了第一句口,接下来再说其他的就更容易了:“我身体里一直有一股力量,但以前总是不太灵,时有时无的。今天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力量像是破除了封印一般从身体里冲了出来,我没控制住,就……咦?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青岚说到最后,才注意到,慕昱清听她说得这些惊世骇俗的事就像在听故事一般,根本一点奇色都没露出来。 慕昱清沉吟了一下:“你可知道你先祖吗?” “你是说我外祖扬威将军吗?” 慕昱清摇头道:“不,你先祖,第一代扬威将军白胜。” 青岚笑道:“那当然听说过了,我先祖的故事可是一直都在茶馆里流传着呢。”像在金陵城的时候,金大公子金鸣就特别爱听她先祖“白胜卖马”的故事。 她先祖是个特别有传奇色彩的人,他本人一字不识,后来天下大乱时,他乘乱上了山,在一处山上抢了个地盘当山大王,后来遇到本朝开国皇帝,便跟着他一道打了江山,一路封到了扬威将军。 因为他生性耿直,又没什么文化,开国的那批勋贵里没有多少人瞧得上他,他也不跟他们来往,整日里在市井里厮混,发生了不少趣事,那“白胜卖马”的事便是某一次他乔装打扮后的一个小故事。 岔远了,青岚听慕昱清郑重道:“你还记得你先祖白胜有什么绝活吗?” 青岚道:“我先祖曾经在江湖上流浪过一段时间,跟着个番僧学了些绝活,使一把千斤重的降魔杵,等等,你不会说,我的神力是来自于先祖吧?” 慕昱清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点点头道:“看来,是时候给你舅父修书一封了。” 青岚惨叫一声,眼前一片黑暗:“不要吧?他一定会骂死我的!” 青岚自从“死”后,可还没有敢跟舅舅来一次正式的通话呢! 她不带着一点希望地问:“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慕昱清想了想:“除非,你以后都猫着腰,提着气走路,不然,别无他法。”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一个更大的“噩耗”了吧。 青岚翻了翻白眼,彻底瘫倒在椅子上没了辙。 青岚假死之后,白行立虽然知道她没死,但两方的明面联系肯定是断了的,只能靠青琚时不时地给他们传一传话。 青岚知道舅舅肯定有一大堆话要骂她,也不想找这个不自在,每次见青琚时便叫青琚将白行立给她代的书信先看一遍,有骂她的便挑到一边不读,只读一些有用的信息,然后,每次青琚当着她的面看完了书信,只好瞪着她长叹一声,什么话也不说……不用说,白行立万里迢迢捎封信来,肯定是骂她的。 青岚先开始还内疚了好些年,后来转念一想,反正这个哥哥是舍不得太过重责她的,这才勉强让自己忘掉那些深重的愧疚感,安生过了一段时间的日子。 慕昱清只用一句话就打败了青岚:“你舅父肯定是最清楚那股力量是从何而来,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那现在怎么办?”青岚愁眉苦脸。 慕昱清想了想,突然笑了:“我现在倒不怕你去杀卢先令了。” 青岚出事后就没想起这个人,她经过慕昱清一提醒,想起之前两人争执的事,又黑了脸:“你还说,你到底跟那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许我去杀他?” 慕昱清道:“其实也没什么,卢临这人跟妻子两人过了一辈子,两人只有一个独女,还远嫁他方,但他早年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那外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有今天,一直是靠岳家的关系,他夫人也不是那等贤惠人,若是那孩子进了门,还不一定能活着,他便把儿子寄养到了一个远房亲戚家。” 第748章 没头没脑的,慕昱清肯定不会随便去说别人的八卦,青岚立刻便猜到了:“你是说,卢先令其实就是他的那个儿子?” 慕昱清道:“不错,他这个儿子自从在江南差点被杀后,便被他想办法接到了京里。现在他已经说服了妻子,将这个‘侄子’留在身边养老,这卢先令嘴也甜,将卢氏夫妇哄得很开心,卢临辛苦半生,只得这一个儿子,早早请了武林高手在他身边保护他,你若是去了,我怕会有危险。” 慕昱清会这么说,青岚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他的情还是承的。 这个人也是真了解她,知道他若是之前这么说的话,自己心里肯定不服气,就算答应他不会去找事,但有了机会肯定会忍不住。她到了古代很是跟人交过几回手,也知道她虽有些绝学是古代人不会的,可古武也有不少精萃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她跟人打斗时不是没吃过亏。 他宁愿让自己误会卢临是自己的人,也不想让她孤身涉险。 慕昱清又道:“你若是去了,我这里肯定不会出人来护着你的。” 青岚听了,也不觉不对,很懂事地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如果你的人也搅合在里面,即使能顺利地成事,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点蛛丝马迹被人探到,若是被人探到一点,那就危险了。” 慕昱清看着青岚,心里一叹:这姑娘,说懂事的时候也是真懂事,说不懂事吧,也让人头疼的很。书房里被人砸得稀烂,往后王府里的下人们可有得嚼舌根的地方了。 青岚决定把话题拉回来:“那我过些天找个时间跟张铎把底透了,尽快把人杀了,我也好把这层皮脱掉。” 慕昱清却凝重地摇头:“你不要再找他了。” 青岚一扬眉,等着他的下文,他道:“我让他来找你,过一会儿,你跟着我去一个地方。” 慕昱清伸手在窗子旁边的一盆兰花下扭了一扭,一道无形的口子在她面前裂开。 青岚张大嘴:“地道?” 慕昱清挥手:“跟我来。” 青岚还没见识过古代的地道,这地道不算窄,能供两人并行而过。慕昱清每过一处,便点亮一处灯火:“这是我母亲为我找好的居所,想不到你先用上了。” 青岚问道:“皇后娘娘二十年前就为你找了块地?还把它建成了房子?” 慕昱清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这里是皇帝的潜邸之处?” 凤启帝专用的秘道? 慕昱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轻声笑道:“别多想了,这跟那个人无关,这是母亲为自己准备的。” 青岚听着这里面像是有很多故事,她却不想再问下去,这些回忆里想来也没什么值得记念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惹人悲伤了。 青岚把话题转到了之前的事上:“我们这是要去哪?” 慕昱清道:“王府里不能呆了,那个人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 青岚早就准备好了,以凤启帝的品行,她若说之前还在激他,让他觉得对自己下手很低级,但她只是在激将他,却不想把自己的性命太过看轻。 她问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慕昱清道:“不,若说之前他不会杀了你,我是有点信的,但今天你走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舅舅白行立在今冬跟夷人达成了互市协议。”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皇帝会杀我?” 不打仗,只做生意的话当然不错了,青岚却不知道这又是哪里惹了凤启帝。 慕昱清轻轻叹口气,也不想把他们白家和她母亲跟皇帝的恩怨说出来惹她烦心,只道:“那人对白家的态度很奇怪,他其实并不喜欢白家。” 青岚明白了,自古以来,功臣总是不太受皇帝喜欢的,尤其是功盖还盖主:“你是说,皇帝动不得我舅舅,我却正好惹到了他头上,他若是不太舒服,说不定就会不顾理智地把我宰了,先出一口气?” “正是。” 被心上人的父亲恨着,并且他还想时刻杀了你,这当然不会是太美妙的体验。 青岚沉默了一会儿,在“噔噔”的走路声当中努力找着话题:“那你说,我舅舅他会回来吗?” 慕昱清轻声地笑了声:“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白将军已经动身在回京的路上,大约五天后便会到京。” 青岚呆住了,惨叫一声:“你不会是说,我舅舅马上就要到京城来教训我吗?” 慕昱清清冷的话音里难得有些兴灾乐祸:“你说呢?”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给这惊吓过度的姑娘重重一击:他觉得白将军这么着急地想赶来京城,以他对那位将军的理解,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外甥女,不会是别的原因! 当然,白行立这非诏而行,虽是有大功傍身,仍不免要惹来皇帝的猜忌,这也是慕昱清想将青岚送走的主要原因。 白行立不会知道,他明明是想回京教训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外甥女,却无意中可能给她惹了个更大的麻烦。 这个地道设计很精巧,每当青岚走了不到十米,前面点亮的火把便熄灭了。 往回看过去,黑洞洞,深幽幽的,很有些渗人。 青岚打了个哆嗦。 慕昱清立刻便感觉到了,他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指:“别怕。” 青岚顿了顿,她轻声道:“其实,我不怕,我就是,有点冷。” 慕昱清心道,这姑娘总是这么煞风景,却更加光明正大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这样就不冷了?” 青岚:……不是说好的,男人给女人披外套吗?这样搂着走路是什么鬼? 慕昱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可别乱动,不然,我的身体可怕被你弄散了。” 这家伙是在开玩笑,青岚可不敢当玩笑话听。 他这一说,她连推开他的手都不敢了,两个人拥在一起,不知不觉走完了长长的地道。 慕昱清当先爬上去,青岚紧跟着在后面,两个人翻身出了地道,她发现,自己居然是到了老地方。 “这不是三柳巷吗?” 青岚惊异地四处眺望了一下,眼神锁定了一个方向:“那不是我家吗?” 慕昱清任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前后跳了一会儿,突然蹦到他身边:“你家的地道入口就在我家旁边,你居然敢说你回家可能会曝露,被人劫杀,赖在我家骗吃骗喝这么长时间,你是何居心哪你?” 慕昱清冷不防她翻起了旧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小丫头居然还不知足,咄咄逼人:“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她怀疑这件事很久了,只是她一直以为两人的感情是在那段过年时的独处相处出来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么近的居处,由不得她怀疑当年某人死赖在她身边的动机。 慕昱清面颊微红,捧住她的脸,忽地直接一吻下来,将她吻得晕乎乎的,柔声道:“时辰不早了,不用吃饭吗?” 青岚头晕脑胀地被他带到了厨房,直到一桌简单却美味的饭菜端上桌,她才恍然:“不对啊,刚刚说好的逼供呢?这个奸诈的家伙!” 她原以为慕昱清真的留下来,没想到,用完饭后,他便再一次消失在了地洞中。 想到临走前他说的话,青岚的脸红了:“混蛋!我明天就去找张铎,气死你个大醋桶!” 不过,赌气归赌气,青岚不可能真的明天就去找张铎。 毕竟她才去了郑王府一天不到,就是她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一天的时间里查到所有想知道的信息。 她在屋子里圈了两天,大约是慕昱清真的很忙,这两天并没有出现,之前跟她说好的,他帮她去找张铎,自然也无法兑现。 她第三天的时候去找了张铎,原本她不准备这么快动手的,但白行立快回京了。 他不像青琚那样宠着她,又好糊弄,她以后的时间肯定会被白行立管着的,到时候再想要行动就不方便了! 张铎正好下值,他第一时间果然是怀疑:“表弟,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青岚想骗人,当然不会叫他找出破绽:“其实也巧,我去了王府,王爷为了掩人耳目,便将我放在书房伺候,昨天的时候,我们府里来了位姓卢的御史中丞,那时我正在书房里。一听他姓卢,我便跟他打听起他之前的履历,王府里王爷的慕僚有人记得,看在我给了不少银子的份上,有人便跟我说了。” “可你也不能肯定那人是不是那个有个远房侄子的卢盐官吧?”张铎声音里有些犹豫,神色却凶悍起来。 尽管他极力想瞒住青岚,但怎么可能瞒得住她这种察颜观色的老手?青岚不动声色道:“这怕什么,御史中丞的家还不好打听?我们这就去他家附近看看,若是那人的话,就手把他做了!” 张铎吓了一跳:“表弟,这是我的事,你插什么手?” 青岚假作不快:“表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之前打探消息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是你一个人的事,让我不要管?现在我半只脚都陷了进来,你再跟我说,这不是晚了吗?” 张铎张口结舌:他哪知道自己这个表弟这么能干,只是随口敷衍的他,让他帮着打听消息,哪里晓得这才几天,他连人家姓甚名谁,现在在干啥都打听出来,只等着杀上门去了。 张铎讷讷半天:“不行。” 青岚冷笑一声,作势起身:“那好,我阻止不住你报仇,但我这就回去禀明王爷,以免惹祸上身!” 依青岚说的,她要是真禀明了王爷,那是借着王府的便利打探消息,是吃里扒外,是不忠心为主,还有活路在?! 张铎不敢不信,他连忙挡在青岚身前,叹气道:“表弟你这是何苦,非要同我淌这浑水?” 青岚难过道:“自你走后,舅舅舅母孤苦得很,想你想得心肝都要糅碎了,二老平时待我这样好,我不能看你找回来了,却还要奔着死路去,我得去看着你。” 张铎脸一绿:“你不会是嫌我手脚不干净吧?” 青岚想想王老四的性格,愣愣地点了点头:“就是。”想想补充一句:“反正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了!” 张铎傻眼,他自从得知这消息后早就心火如沸,只等着把青岚支开,他好快些行动,青岚这路一堵,他还真就没了法子,几次想抬手打她,被她警惕地闪开:“表哥,你不会是想把我打晕了自己去吧?” 张铎气结:要不是还能从之前的动作中认出一些,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这个表弟被人调包了! 日头渐渐下沉,青岚心里其实也在着急,她时间更加不多:如果张铎一直跟她行拖刀计的话,不用拖上几天,等白行立回来后,她就彻底会没有办法。 “对了,我们王府里到了戌时就要关门,如果彻夜不归的话,那就要扒裤子打板子的。” 她似是在自言自语。 这却成了压垮张铎的最后一根稻草:总不好这个表弟是来帮自己的,他还得白挨一顿打吧? 他只好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了。”反正戌时也快到,他马上就得滚蛋了。 青岚立刻就咧嘴笑了:“那好吧,表哥,咱快走。” “等等。”张铎叫住了她:“你不是说戌时你们王府要关门吗?” “是啊。”青岚的眼神特别纯洁无暇:“我今天休沐,可以明天午时前归家的,对了,表哥,今晚回来后你的床铺借我用用。” 张铎瞪着她像看见一只鬼似的。 青岚心里得意一笑:小样儿,跟我斗,下辈子吧! 上京城有些地方是彻夜不关门的。 比如说,闹市。 卢家的房子就在闹市后面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段。 到了天子脚下,即使卢临捞了再多富贵钱,他也不可能太过张扬。 像他这样的中等官员一般都在这个地方置办产业,他在这个坊区里选了一处最靠里,最保险的小房子。 那房子里如今只有他们老两口,以及那个他做梦都想认的儿子,还有几房家人在住。 面上看上去,那房子就跟普通的,贫寒的言官家一模一样。 青岚原以为张铎肯定得靠着她帮衬才能顺利接近这房子,想不到这些年他在军营里很是学了些本事,那本事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翻墙越脊。 青岚跟在张铎身后,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不让自己显得太出格,也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太过拖后腿。 第749章 殊不知,她这样的姿态已经是够惹人嫌疑的了:她一个明面上应该什么训练都没受到的村夫,是怎么学会这些江洋大盗们才会的东西? 好在张铎这时全副精神都在那栋房子上,没有注意到他“表弟”突然间“高强”了无数倍的武功。 两个人在房顶上飞跃,时不时地,张铎还抛出一把飞镰爪,用它来勾着一道道并不相连的墙壁。 青岚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张铎道:“主屋肯定是卢家夫妻住的。那边还亮着一盏灯,那必是那个侄子的住处,我们去那儿看看。” 青岚心里摇了摇头,他还是差了一层,若不是今天自己来,他这个圈套又要跳进去了。 青岚指了指窗户的一小侧:“表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映着个戴冠的公子?” 张铎问道:“是又如何?”他一边问,一边心急地就要朝那里跳过去。 青岚道:“我看了有一会儿,那公子坐在那里有一炷香了,他一动也不动。” 张铎奇道:“读书人不就是要坐着读书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青岚心道: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他以为是那么容易坐如钟的?以张铎和青岚的调查,那个卢先令自己都是个纨绔公子,怎么会坐得一动不动的去看书温习?这里面没诈才有鬼的? 青岚轻声道:“我家公子已经是够刻苦的了,但他从来没有坐在那里半天都不动弹一下的,你别以为人坐着就不会累,我们再等等看吧。” 张铎目标在前,怎么等得下去? “怕什么,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就是去看看,若不是的话,我们再退回来不就是了?” 幸好他不是暗字营里的人,不然早死了千百回。 青岚毫不留情地吐槽着,并轻而又轻地按住了他的手:“别动,再等等。”做特工工作的,要小心又大胆。 小心,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一定要反复求证,大胆嘛,那自然就是等到能够确定一击竞功时,千万不要犹豫,一击必杀! 张铎挣了一下,青岚那样的力量,怎么可能让他挣得脱? 他没奈何,再加上冰凉的夜风一吹,脑子里还真的恢复了几分清醒,渐渐定下心来,也跟着伏低了身子。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张铎这才发觉不对劲:这个表弟,这么冷,居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连他都受不了了冷,在暗暗地活动着身子,他怎么能做到,就像自己死了一样地一动不动? 然而,正在此时,正房的房门打开了。 一名留着长须的中年人走出来敲响了偏房的门:“令儿,该睡了,明日再忙吧。” 里面“嗡嗡”地发出一声“是”,蜡烛被吹熄了。 青岚一下直起了脖子:那手指修细圆润,细皮嫩肉的,实在不像个长年握笔的男人。 有了这个疑点,她更加不肯轻易放张铎过去。 正房的灯也熄了,这个精巧的小院子不一刻便陷入了纯然的黑暗当中。 张铎却气得恨不得起身踹她两脚:“你还拉着我干什么?”他现在敢打赌,他的手绝对淤青了! 青岚“嘘”了一声,将手中的石子抛向了卢先令的窗户。 一道纤细的影子如烟一般蹿出了他的房间! 她看了看没有什么情况,便又退回了卢先令的房间。 “你说,姓卢的,是色中饿鬼。”青岚低声道。 张铎也发现了不对:“不错。” 青岚问道:“你猜,如果一个女人黑灯瞎火地跟你在一个房间,你能忍住一两个时辰跟她一句话也没有,包括了宽衣和叠被吗?” “不能。”张铎的声音也紧绷起来:“你是说,他根本就不在这个屋里?那他会是在哪个屋里?” 孺子还算可教。 青岚摇了摇头:“等等看吧,那女人是个高手。” 姓卢的再小心,事情也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来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来来,他早就忘了,在他的家乡,还有一个欠了债的人,一直在等着收他的债! 青岚在看到那女人的时候,便明白过来,难怪慕昱清说她会有危险:如果是之前的她,就算能成功把姓卢的杀了,要逃命的时候恐怕也得遇上大麻烦。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还真不能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快,这样骇人的轻功。 简直不像一个人类。 张铎神色也难看得很:敌人的狡猾与强大的确是让己方丧失胆气的好东西。 “我们还是走吧。”他十分灰心。 青岚这时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人来了。” 正在青岚他们的对面,有人从墙后探了一个头出来。 那人正吃力地拱着身子爬上墙,他突然抬起头来,青岚和张铎顿时看了个正着! 张铎差点跳起来:“就是他!” 他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下一刻就飞过去吃人一般:“放开,我去杀了他!” 青岚差点没按住张铎,见卢先令听见这边的动静,正好奇地探着脑袋,忙拍了一下他的头:“快趴下!” 张铎不吭不响地一头栽倒下去。 青岚吓了一跳:她一时情急,忘了自己的力量还不会使用,该不会这一拍,把他的脑袋给拍爆了吧? 她伸手探了探张铎的呼吸:先是松了一口,还好这家伙只是晕过去了,呼吸还算平顺。 但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几方的注意,那个之前在屋里的女人又像轻烟一样地飘了出来,目标直奔他们这里。 卢先令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在喊:“筱镜,你跑出来干什么,别被人看见了!” 那个叫筱镜的女子身量极高,转瞬间便奔到了墙下,手脚不知怎么动作了一下,居然蹬墙便上,马上就要上到墙的最顶端! 青岚暗叫糟糕:这一下肯定是暴露了的! 她一跃而起,同时踢掉脚下所有的瓦片! 瓦片本该如飞碟一般阻住这位筱镜的路,但青岚的力气太大了,她一脚下去,非但瓦片没有飞起来,反而全被她踢成了粉末,兜头撒了那女子一脸一头! 那女子呛咳起来,眼睛被灌过来的瓦灰蒙了一头一脸。 青岚脚还在空中时,一块瓦片已经飞向对面的小院,直取卢先令的人头。 那卢先令大约是仗着这位女护卫的高强功夫,也有可能是被青岚的功夫吓呆了,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跳下墙避祸,反而是呆在了墙的那一头。 青岚的瓦片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奈何神力无敌,那瓦片如坠落星子一般去势,“噗”地一声轻响,卢先令的头被毫无玄念地爆成了西瓜。 “公子!”围墙那一头,一声清越的男声响起。 一名身着白衣,束着道士通天冠的男子飘上墙头:“谁杀了我家公子!” 他足下连点,整个人如一片轻薄无物的薄纱一般,轻飘飘却迅捷无伦地直奔青岚而来! 这也是位轻功高手! 青岚暗自叫苦:这样的高手,即使她在做地下工作几年,也只见过那么一回,怎么现在就像地里的韭菜一样,越来越不值钱了?来了一个,居然还来一个! 现在她是完全能体会到慕昱清之前的担心了。 她的那个能力在先前要依靠爆发,时有时没有,若是没有了这个技能傍身,她也就是一个身体灵活些的武道高手,断不能跟这些像开了挂一样的人放在一个地方比较。 但现在嘛,青岚再扔出两块瓦片! 那人之前有了卢先令的教训,不敢硬接,身体微微斜侧,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这两块刁钻的瓦片! 与此同时,“当当”两声悦耳的轻响,两块瓦片被一削而断! 青岚脸色难看起来:她不是真的不懂行,那人虽没有她这样天赋异禀的神力,但剑术极佳,她的瓦块威力那么大,靠的就是快,但那人避开了瓦块,还有空抽出剑来把已经飞过去的瓦块削成四片,那该是多么地快?! 青岚迅速地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差距,得出一个结论:绝不能跟对方硬碰! 她力气大,可身体不是铁打的,更何况,以对方的出剑速度,恐怕还不等她出手捏断他的剑,他就可能已经一剑先洞穿了自己! 她是想假死,可不是真死的! 青岚抱起张铎撒腿就跑! “站住!”女子刚叫了一声,便被男子喝住:“别叫了!” 青岚要不是逃命,还真想回去问一问这男人是怎么想的,她可是杀了他们的主人,那男人还叫女人别叫出来惊动人,这是体谅她逃命惊险,有心体谅她,放她一马吗? 可那两人本身就以速度见长,青岚即使跑得再快,也会被追上,更何况她还抱着一个百来斤重的男人。 要不是她这一身神力,根本轮不上她跑路,直接就被人一剑穿了心。 正在此时,一道轻微的风声从左肋响起,青岚脚下急刹,朝右转去! 雪亮的剑光一闪而过,那人冷笑着再递出一剑:“太慢了,还是去地府再练练——” 他的话没说完,青岚根据他说话的方向一脚递出,耳边又是簌簌风声,那人狼狈后退,不再说话。 青岚心道:你以为我背后长了眼睛是因为听见了你在哪里说话吗?错了!我是在听你的剑声哪,笨蛋!只要你出剑,剑带着风声,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听得出来! 这也是她刚刚才发现的:这次力气增加了,她发现在动武时的五感也比常人敏锐得多,她平常时跟人动手哪里能体会到现在这样像声音,气味被放大了百倍的感受? 冷幽幽的,脚下又是一剑刺来,与此同时,她的颈项处也被一把剑无声地锁定! 这次,那一男一女都到齐了! 青岚暗暗对张铎说了声“对不起”,将他抛向空中,自己身子斜斜往前一窜,同时握住了那女子的脖子!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同行青流水,就像是青岚能算出那女子的脖子在哪里,提前将手放在那里直等着她来抓似的。 其实青岚知道,她刚刚这一动,完全是在行险一搏,她只是顺着那剑的方向,以及那女子的气味判断出了她站立的位置,心念一动,不知怎么的,非常笃定地做出了这一套动作! 女子的眼瞳迅速收缩,一双猫眼般,还带着幽蓝的光的眼睛闪过一抹惧意。青岚心一软,将她的脖子放下,还没动作,后心微微一痛,竟是被人扎了一剑! 那人的剑,果然是非同一般地快! 青岚再不犹豫,轻轻用手一拍,那女子闷哼一声,捂住肩膀低声呻吟起来。 “师妹!”男子关切地叫道,同时手朝前一递,却递了个空——这女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趁着他刚的失神又奔出了他的出剑范围! 他提剑欲追,刚刚惨哼的女人叫了一声:“师兄。” 那名白衣师兄关切地扶起摇摇欲坠的女子,问道:“你怎么样?没事的话,我去把那贼子追回来杀了泄愤!” 女子摇摇头:“算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去吧。” 男子皱眉:“师父要我们保护的人都死了,怎么算完成?至少也要把杀他的人给杀了吧?” 女子却道:“那姓卢的一家子是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那人一看就是来寻仇的,既然人已经给他杀了,我至多算个保护不利,回去后师父也不会太过追究的。” 男子有些犹豫:“你说的是,可是。” 女子秀眉紧拧,显然是疼得快受不了了,坚持着说了一句话:“刚刚那人有机会杀了我的。” 男子这才微有动容,正准备细问,女子却只说了这一句便又晕了过去。 而青岚这边也不顺利。 她今晚本是准备假死的,这一下被那男人差点捅了个对穿,搞不好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大意了!她真是大意了! 本来张铎晕了,她只要能顺利地逃出去,随便给自己摆个造型,等把张铎弄醒,便可以功成身退,没想到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幸好那人仓卒间没捅对地方,不然她得马上当场交代! 但现在,她感觉到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止住,她依然是必死无疑! 现在可是连少穿一件衣服都嫌冷的初冬! 青岚本来之前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张铎就很是勉强,现在再奔跑了一段距离,在奔跑到这条街的巷尾处终于轰然倒下! 不行了,她跑不动了! 青岚倒了下来,张铎“嘣”地一声落了地。 “哎哟!”张铎大叫一声,终于醒过来了。 他立时发现了青岚的不对劲:“表弟,你怎么了?” 青岚觉得浑身说不出滋味的冷,她抖着嘴唇想努力地笑一下:“表哥,仇已经报了,你放心吧,明天你就能听,听到,那人的死讯。” 第750章 张铎惊慌失措地看着满手的血,要去翻看青岚:“表弟,你伤了哪?你等等,我带你去找大夫!” 青岚要是有力气的话,其实是想骂他没事瞎折腾的。要不是他寻死觅活地去找郑王府的麻烦,她怕他这个王老四王小丞的身份消失后,他真的会去干傻事,只好演这一场戏,顺便帮他报仇,让他别再去王府惹事的。 没想到这次戏演得过了头,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在古代要救回来是真的难了,她这回,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穿越一次。 青岚心里微微叹着气:死得太冤了,居然是为了让朋友安心而死的,这叫是什么理由的。 她拼尽力气说了一句话:“好好跟金珠过日子,你别太折腾了。” 张铎此时已经把她抱了起来,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你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医馆。” 青岚其实还有好多话要说,可都不是对着面前这个人的。 在这一刻,她不是不带着遗憾的。 她眼皮越来越沉,听见张铎边哭边叫她:“表弟,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医馆。” 她的耳鸣开始遮住了外界的声音,在“嗡嗡”的嘈杂声里,她好像看见一个黑衣黑甲的卫士从黑夜中走来。 “原来,天使还穿着黑的啊。”青岚呵呵傻笑了一下,轻轻呢喃着闭上了眼睛。 张铎几乎没能招架住那男人的抢夺,他跑了几步,想叫:“把我表弟——” 男人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想让他活,就别跟过来!” 张铎被那句话的煞气惊得一愣,再回过头来时,就看见身边钉着两个不言不动,同样穿着黑衣的男人。 他却不知道,那个离开的男人怒气简直要把自己烧穿:这个女人,一会儿不看她,她就能把天捅出个漏子来! 他明明在走的时候千叮万嘱,要她不要乱走乱动,她倒好,连三天都没守好,就跑了出来去干这么危险的事! 等他得到卢家这边那奇怪的教派又一次来人时,他心里便是一跳,等赶去三柳巷,发现巷子里没人,他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 他之前之所以答应她去,那是因为之前卢家就只有那个叫筱镜的女人在!现在冒出来的这个,他之前只是叫人略微试探,便知道那人必是一个更加厉害的高手! 这女人在暗卫营里是怎么待的,该打回去重新操练! 狂怒中的慕昱清显然是忘了,现在这个可恶的女人恐怕连暗卫营都不会再收她了。 慕昱清像黑夜中的乌青一般,携带着狂风骤雨,直奔上京城的某个地方:“外祖,快救救她!” 白须白眉的柳老太医背着手,看慕昱清慌乱的动作,给青岚探了探脉,一边熟练地拿着针线指挥慕昱清:“帮忙。” 慕昱清早就将铠甲全脱下,换上了纯色的棉袍,并且帮着柳老御医将青岚伤口旁边的衣服撕开,方便柳老御医动作。 柳老御医满意地点点头:“那丫头其实活着也挺好,像她说的,这个纯白的棉袍,一穿上就,就特别地有范儿,果然是不一样了。” 老头唠唠叨叨的,搁在平常,慕昱清自然是头也不扭地要走,奈何现在要靠着他来办事,只能一声不吭地听,好在他动作不慢:“我说,你能别像是你这心上人死了似的苦着一张脸吗?她没死呢。” 慕昱清只能忍耐又忍耐。 柳老御医叹着气,开始缝合:“小清啊,你就没想过,若是最后不能如愿,你要怎么办吗?” “没想过。”慕昱清沉沉地道:“我的愿望不多,如果连这个他也要夺去,便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没什么。” 柳老御医手微微一跳,眼中滑过一抹哀色,他却不敢看向这个天地间唯一的血脉至亲,只能望着手术台上无知无觉的青岚,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岚再醒的时候,几乎是以为自己醒在现代社会的手术台上,看着头顶上的那盏无影灯,她记忆有些断层:刚刚是发生什么事来着?是自己心口中了枪吗?那现在怎么样了?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这才觉得背心像被劈成了两半一样地疼,并且她还像只咸鱼似地是趴着的。 青岚想了想,才把她昏迷之前做的事想起来:对了,她傻冒兮兮地去帮朋友杀人,却差点把命丢在那里,她这在现代社会久经战场的战士居然是由于疏于调查敌情而栽倒的,要是说出去,恐怕要被笑掉大牙。 亏她之前还在暗笑张铎有多业余了,她这个专业的也不见得能有多好啊! 门“吱嘎”一声响了:“丫头醒了。” 再见柳老御医那张慈祥的脸,青岚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尽管身上剧痛得想要死掉,她仍是努力地微笑:“老御医好。” 柳老御医努力地想板起脸,但配合着他那红光满面,白须白眉,胖胖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青岚笑眯眯地听他绷着脸问:“你知道是谁送你来的吗?” 还能有谁,一定是那个爱跟踪人,喜欢随时掌控人的家伙送她的啊! 青岚漫不经心地想着:一定得找个机会把他这爱跟踪别人的毛病给憋下来,不然她还哪来的隐私啊! 柳老御医道:“很好,你看来知道是谁送你过来的。也不必老夫来跟你说,他为你付出了多少吧?” 青岚看着柳老御医,感觉这老头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重要:“老御医有话请直说。” 柳老御医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竟流下了两行眼泪:“你若是还有些良心,就不要再拖累他了,好不好?” 拖累?什么叫拖累? 青岚想要大怒:若是自己家世不好就叫拖累的话,那能怪她吗?父母不是她能选的! 柳老御医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轻声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声音接下来有如耳语,听在青岚心里,却仿佛惊雷:“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寿数无多了?” 青岚心脏猛得一跳,引得伤口像又被人捅了一刀:“老御医别开玩笑。” 柳老御医紧张地看了下外面,吐出一股轻细却强劲的气流:“你快死了。” 老头无声又快速地说了这四个字。 “你说什么?”青岚颤声问道。 老头却闭住了嘴巴,伸手指了指窗外。 他偷偷摸摸地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做贼心虚地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要不是这人说的是她的生死大事,青岚几乎要为他这样给逗笑了。 柳老御医身子微微挡住这一边,继续用正常的声音哭道:“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要看我们小清为你死了你才甘心不成?” 柳老御医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这些全没从青岚心中经过,她脑里只留下惊雷般的几个字:“汝一年之内必死。” 她抬头去看柳老御医,柳老御医点了点头,昏浊的老眼当中泪光闪烁。 他没有在骗她。 青岚第一时间只知道判断这一件事,柳老御医又用手蘸着写了几个字,再点一点纸,青岚表示她所有都明白之后,他才忧虑地看着她,嘴里一边扯着漫无边际的话走出了房间。 柳老御医说的是“背面有因,蘸水可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青岚的手旁边就放着一盏清水,想来是供她喝茶用的。 柳老御医之前走的时候还把她窗户透的一条缝给关上了,她艰难地蘸着水,将纸打湿。 纸背面用蝇头小楷写的字,想来写字的人十分慌张,小楷虽极力地端正,仍有些飘忽。 青岚一目十行地看完,终于懂了:她之前受过大寒,身体虽已大好,却仍是虚的,正常情况下若是好好调养几年,日后子嗣上说不定会有所妨害,更何况她这身体没有养多少年,便被人灌下了那等药物。 那药丸既能逆阴阳,其实是以人体内现有的阳气催激出来,而阴气锁在体内,她体内寒气缠绵数年都没有拔除干净,更何况还喝下那等药物?寒性相叠,生成阴毒。 只是年月尚浅,若是经心保养,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是问题,但她偏偏又在心窍受了这个致命伤! 心窍是人最重要的窍穴和器官,若是这里受伤,平常人都还得七痨八伤,动不动留下后遗症,何况是她生有阴毒? 那阴毒只会你强他弱,你弱他强,这时她的心脏最弱,阴毒趁虚而入盘旋在内,是药石无医的! 据柳老御医推算,她如果状况好的话,大约能活上一年,不好的话,多长时间就说不定了! 青岚原以为,死过一次的人会很容易接受自己的第二次死亡,但死到临头,才发现“死”字,即使是在他们这些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上的人来说,也是那么艰难。 尤其是跟他,他们才有了那么一点希望,却又要被再一次斩断! 老天爷对他们实是太过残忍! 青岚心中剧痛,柳老御医正好拎着药箱进门,看见她脸色发青,急忙叫道:“你现在可不能轻易动怒!息怒!息怒啊!” 青岚勉强笑了笑:“老御医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话音刚落,只觉心中烦闷欲呕,口一张,嘴里喷出一口黑色的淤血来! 青岚顿时呆住:“这是已经开始了吧?” 柳老御医指指窗外,手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岚刚刚心乱如麻,没想到慕昱清的那个毛病,她顿时更为烦燥:这人也真是的,什么都要管都要问,他是老妈子不成! 她心里知道不好迁怒给别人,但这股怒气上涌,胸口益加地闷堵,只恨不能把心戳个眼儿出来透气! 她的身体必然是出了极大的问题! 青岚骇然,她这一回不用柳老御医提醒便感觉到了不一样,她回头去看他,柳老御医愁容满面地回视过来,显然有着满肚子的话却不敢对她说。 必须得让他把暗卫撤了去! 青岚恶狠狠地想着。 但她随即犯了难:如果慕昱清口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她也没办法知道,毕竟他训练黑卫的这套手法实在是太过特殊了,她从来没有过知道身边有人,却感觉不到有人的这种状态过。 该怎么让他答应撤人,而且说撤就撤呢? 青岚想得越发地专注,神思间突然捕捉到一点不同的动静。 眼睛迅速地朝外看过去。 她眼睛所对的方向却是一面雪白的高丽窗纸。 为什么感觉那里像是有个东西? 青岚若有所思。 她却不知道,在她刚刚目光对上那个位置时,那个位置上的人差点翻身倒下:他刚刚几乎以为有人要来刺杀他! 那名黑卫调整了一下呼吸:有人来杀屋里的那个人也比来杀他靠谱多了啊,他只是一个隐在暗处的侍卫,怎么会有人没事想要来杀他? 而屋子里,青岚也在思索:刚刚的情况,那里好像真的有人! 她极力找着状态,想要再进去一次。 幸好她试了没多久,那种状态又再回来了。 又感觉到了! 青岚这一回非常确定,那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而隐藏在树上的黑卫不安地换了个位置:为什么今天第二次了,还会觉得有人想杀他!是他心态太差,总以为有刁民要害自己吗? 那人一动,青岚立时感觉到了不一样,她再一次进入那种状态,并且比前两次更快地锁定了那人的位置! 她这一次小心地收敛了自己意识中的杀气,接近了那个人,她感觉不到她感觉的是样什么东西,只知道那应该是有生命的。 屋外,蹲守的黑卫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被人注视的不舒服,只是这一次的不舒服不再那么富有侵略性,可是,他本身就是要隐藏在黑夜中的卫士,怎么能一再地曝露在别人的目光下,这对人对己都是不安全的! 黑卫难受地又换了个位置,窗里的青岚马上也感觉到了范围内,那样东西的消失。 青岚扭了一下头,她觉得她有必要再试一次。 于是那个可怜的,以为自己心理出了问题,想要迫切地找黑卫老大告慰一下的黑卫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莫名地方的注视,要不是在当值,他一定会破口大骂的!到底是谁在搞鬼! 好在,这一次的注视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虽然这样的时间对一名武者来说已经算够长了。 屋里,青岚也确认了一件事:数次挪动位置都是以她这个房间为中心,难道说,那是就是慕昱清放的黑岗? 她得找个机会试一试。 青岚转了转眼珠,目光投到了旁边的药碗上。 “啪”的一声脆响中,青岚尖叫起来。 第751章 一道轻烟般的黑影从窗户里飘了进来,那人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岚看着地上碎成几瓣的瓷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只是摔碎了一个瓷碗。” 黑卫还是仔细地翻找了一下房间。 他当然什么都没找到。 没想到,她进化的能力还能够找到慕昱清设下的黑卫,这一下更好办了。 她想到柳老御医说的那些话,一定要找到机会让慕昱清把岗哨撤掉! 青岚一口将柳老御医端来的药喝干,药里本来就有安眠成份,她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头西沉,屋里没有灯,床头上坐着一个人。 青岚不用看,只闻着那淡淡的味道,便知道床头上坐着谁,她尽量没心没肺地笑:“你回来了?” 慕昱清粗声喘了一大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青岚几乎能听见他这声音里压抑的情感,她突然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了任何的信心:她能说服他,不让他监视她吗?他对她的感情好像已经很深,深到,她都不敢去深想,假如有一天,他失去了她,他会干什么。 青岚闭了闭眼睛,止住那些让人心开始剧痛的联想。 无辜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想吓死我吗?” “是你想吓死我才对!”慕昱清咬牙道。 青岚听出他话里的愤怒,想好的台词突然说不出口:“假如,我真的死了呢?!” “不许!不许说这样的话!”慕昱清突然提高了声音怒道。 青岚拍拍胸口,嘿嘿笑:“好了,不许就不许,干什么这么凶,吓死我了!”她的心里却更加忧虑,连说都不能说,那以后,还要怎么办? 青岚顿了顿,又问道:“你这两天,很担心我吗?” 慕昱清不想说,刚才的那一刻听见她说“死”字的时候有多担心,但他的心的确是快要跳出来了,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让人心惊的话题,顺其自然地接道:“那是当然,你真是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操心。” 青岚笑得没心没肺:“有人操心的感觉真是不错啊。” 慕昱清突然有种兔子拉龟,没处下嘴的感觉:这小混蛋,就仗着他的喜欢,她还混不吝起来了! 但她能醒过来,眨着那双乌亮亮的眼睛让人又爱又恨,那才是最值得去笑去赞的事,其他的,再去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昱清刚刚一想,便听这个小混蛋又在掰着指头一条一条地算:“喂,我觉得,其实这次的事,你的责任要更大啊。” 这还倒打一耙来了! 慕昱清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歪理来:“你说你,我那么相信你,觉得你肯定给的资料是完备的,不需要我再浪费时间去复核一遍,结果你把我坑得这么惨不说,还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她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的啊。 这个姑娘到底有多优秀,他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这一次的消息,想必她也不会出手得这么草率,情报的不准确他的确要负很大的责任。 可是,他明明跟她约好的,他把张铎叫过来再行动,她居然连通知他一声都做不到,自己等不及就行动了,这还不能说明她自己的失误吗? 而这小丫头居然还真的振振有辞起来:“我那是相信队友,再说了时机稍纵即逝,再早再晚都不合适。”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是在为怕她舅舅而找提前行动的借口! 慕昱清原本看她醒来,是极为高兴的,没想到这小丫头“吧吧”嘴,越说越来劲:“还有啊,最重要的一点,你说过不给我后援的,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肯定到最后还得暗戳戳地派人来,没想到你真的一个人也没给我派,我要不是一直以为有同伴,我能这么毫无保留地拼命吗?” 青岚原本这个理由是瞎掰的,说完之后,她自己就先是一惊:这一次那天晚上的行动不是没有别的方案,但她偏偏却选了一个见效最快,用时最短的,难道说她行动时选了一个这么危险的方案,其实潜意识里就存在了一个致命的依赖? 一名优秀的特工绝不应该依赖别人,而是应该成为别人的依赖才对! 青岚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同时她也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不管慕昱清怎么想,她也一定要把暗处的那个人弄走!这样的心态是最危险的,甚至比技术上的失误更危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遇上孤立无援的时间,那个时候心存一点侥幸,或者盲目地大胆,都会成为致命的危机! 她神色严肃起来:“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享受你给我的外挂了,你那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 慕昱清原本想驳斥她的想法太过幼稚,但细一想想,他给青岚在暗处派来这两个钉子,只在一开始存了观察的心思,但后来难道不是寄望着他们能在哪一次需要救命的时候派上用处? 这丫头别的都在胡扯,这句话却说到了点子上,他的确不该让这丫头过得失去了警惕,一个人若是总以为自己会有最后的凭障,到最后才会发现,他所有的,还是只有他自己。而往往,等人们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 慕昱清沉默着,没有马上说话,青岚以为他不同意,着急起来:“你别不当一回事,反正,你这次如果不同意,我肯定不干的,你必须同意。” 慕昱清笑了起来,这姑娘一着急起来,她的表情就特别生动,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她皱鼻子的样子有多可爱。 他轻松地问道:“你能怎么不干?” 青岚怒道:“我不吃饭了!”她十分卖力地代入了这个情感,真的委屈起来,明明那个人还什么都没说呢。 慕昱清偏要逗她:“那我答应了。” 青岚反而怀疑起来:“你是认真的?不是在骗我?” 慕昱清点头忍笑:“认真的。” 青岚道:“那好,你现在就叫他走。” 慕昱清果真对窗外喊了一声:“走吧。” 但这姑娘却没有如期对他展露笑容,而是怒气冲冲地瞪他:“你骗我!” 这一次,轮到慕昱清对她奇怪了:“我怎么骗你了,我明明是叫他们走了的。” 青岚怒指着窗外的某一个地方:“那个人明明还在那里!” 慕昱清脸色也变了:“进来!” 黑烟溶入了黑暗中,突兀地响起来:“属下在。” 慕昱清道:“隐息不过关,滚回基队训练。” 那人不敢辩驳,跪下磕了个头:“是,主上。” 青岚只想让慕昱清撤了人,可没想要别人挨打,急忙叫道:“等一下!” 她无语极了:“你干什么动不动就罚人?我能感觉到他是有原因的,不信,你自己出去找个位置藏起来,我一样能找到你!” 慕昱清眯起眼睛:“你可知道,你说的这句话代表什么吗?” 青岚有些紧张,仍挺直了身子:“当然知道,你是他们的主上,你的功夫肯定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但是,我就是能找到你。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慕昱清对那人吩咐一句:“把黑卫叫过来。” 等那人走后,青岚撇了撇嘴:“还是不敢自己上嘛。” 慕昱清默默运了运气,道:“我把黑卫叫来,你若能把他也找出来,不用我上,我也会不再在你身边放黑卫,如何?” 青岚被他“黑卫”“黑卫”的叫得晕,她举手停:“你当然不能再往我身边放了!事实上,你前段时间在我身边放的就属于违法!要是在现代,我分分钟告得你名誉扫地。”最后一句话,她是喃喃说的,慕昱清听不清楚,也就没算在她说的话中。 他只心道:不过是运气好,也敢吹破大天了。 青岚的“运气”不是一般得好,在转移了五次之后,黑卫也不得不拜服:“属下佩服,不知小姐是怎么识破我的?” 青岚看了看慕昱清,慕昱清微微点头,青岚便把这次突破后的感想说了出来。 黑卫听后,感叹道:“原本以为我们黑卫里的训练已经是神妙无极,想不到姑娘竟能天赋本领,也幸好世上像姑娘这样的异士毕竟是少数,才有我们这些人的一口饭吃。” 青岚自己本身不是没做过侦听监视类的工作,对他们这样的人不像普通人一样有敌意。 她理解地点点头,但还是强调了一遍:“没事,只要你们不再再我身边放,我不会没事跟你们玩捉迷藏,把你们全找出来的。” 这就是说,如果他们再不识趣地往这位主儿身边凑,她就会把他们点出来,丢出去了? 黑卫自动脑补了一下自己被青岚大力扔出去的样子,顿时一惊,眼睛偷偷看了自家主上一眼,果然,自家主上的脸已经黑了,而那姑娘仍然犹作不知的模样:“其实你们的技法很是不错了,像我这么仔细的人,如果不留意也察觉不到你们在身边,不过嘛,我现在觉醒了天赋技能,你们就不够看了。” 黑卫看着自家主上越来越黑的脸色,明智地截断了这不知死活的姑娘的滔滔不绝:“小姐,属下还有事在身,您看——” 青岚摆摆手:“你去吧。” 黑卫又去看自家主上,自家主上脸上的黑气都快把自己罩住了,他遂决定不再告退,火速撤离现场才是正道。 不过,主上的隐息一现是学得最好的,以前他没少跟着主上去攀这姑娘的墙头,这姑娘却要命地觉醒了与之相对的天赋,主上以后再想偷偷对人家姑娘做点什么,可就难喽!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这天赋很牛吧?”黑卫走后,青岚立刻得意起来。 慕昱清不想让这丫头太过得意,也不想违心地说这姑娘的天赋不好,干脆闭上了眼睛。 往常他只要一沉默下来,身边就是自带结冰属性的,一般人能退多远便会退多远。 而青岚这丫头却像是感觉不到受冻似的,他一不作声,立刻被她领会成了“这人心虚,不敢说话”,立刻打蛇随棍下:“其实,你今天才最应该下场的,干什么把人家黑卫从工作岗位上拎得这么远,还让人像耍猴似的从上蹿到下地演练一通?” 敢情这姑娘知道她让他这样干是在耍猴啊! 那她不让别人干,却让他干,这是想干什么?专门坑亲近的人吗? 慕昱清咬牙:“你再说一句!” 青岚头皮一发麻,转念一想,她现在受着伤,这人能对她做什么?遂大胆不少:“我说错了吗?本来嘛,我也一直没看过你施展这本事,我想看看。” 这丫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慕昱清盯着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天,等到青岚自己笑得都觉得没意思起来,方咧开嘴巴,露出白生生的牙:“你舅舅明天进京。” 只需要七个字,这个混蛋就剥夺了青岚今天所有的快乐! 算他狠! 该怎么应付舅舅呢? 本来青岚想着,她活蹦乱跳地站在舅舅面前,也能是个“我过得不错”的证明,可她偏偏在这时受了这么致命的伤,那要怎么办才能让舅舅不骂她? 或者说,怎么办,才能让舅舅不伤心? 青岚带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你说,皇上会不会不告诉舅舅我在哪?” “不可能。”慕昱清无情地斩断了她的希望:“据我所知,白将军这次进京主要就是为了你,要不是未得调令不得私自离开驻地,你早在‘死’的时候便被他抓了回来。而这三年里,他曾逼问过圣上无数次你的下落,那个人均未告知,但这一次你这么不听话,圣上只会嫌你不够添乱的,怎么可能给你遮掩?” 他言下之意,就是这三四年的功夫已经是青岚所能争取到的最长缓刑了,白行立明天一定会给她带来疾风骤雨式的,不知是灾难,还是疼爱了。 还有一层,却是慕昱清没有说的,这一次皇帝会这么痛快地告诉白行立她的下落,未尝不是想借他的力量将他们俩拆开。 这个傻姑娘恐怕不会知道,不想让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有很多,除了他的父亲,还有她的至亲。 青岚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有点破坏气氛,她想了想,又问道:“这两天外界有什么变化吗?” 慕昱清答道:“来自永宁侯府,险些让皇室蒙羞的下奴王小丞已经死了,尽管郑王府说他是暴疾而卒,但仍有人认为,是皇上杀了他,或者,是被恼羞成怒的郑王杀了他,或者,是被嫉妒成狂的郭佩儿杀了他。” 第752章 青岚原本是在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等听到某一人时,顿时囧了:“喂,郭佩儿是受害者啊,她是怎么混进去的?” 慕昱清冷笑一声:“这就要问永宁侯了,好一个为爱成狂的郭家大小姐。” “怎么?是退婚不顺利吗?”青岚担心地问道。 慕昱清疲惫地用手揉了揉眉心,没有立刻答话。 青岚立时便明白了:这件事必然发生了难以预料的,棘手的变化。 “是我大意了,”他道:“是我低估了一个女人疯狂的力量,郭佩儿自杀了。” “自杀?”青岚激动得立时坐直了身子,顿时疼地又跌回床铺:“噢!” 慕昱清忙问道:“怎么了?是伤口又怎么了吗?” 青岚急得一口打断他:“你先别说我了,先说郭佩儿,她怎么自杀了?” 青岚原以为,像郭佩儿那样毒辣的女人是怎么跟“自杀”也扯不上关系的。 她生活幸福,不少人疼不少人爱,而且她性格霸道不孤僻,还是一个一辈子都不用事生产的米虫,她有什么好自杀的? 她的日子是多少人重新投胎无数次都得不到的。 看来,只要是女人,只要是扯到感情,她们都无法真正的做到潇洒。 慕昱清冷道:“你别太放在心上,这事与你无关,当天晚上,永宁侯回家时训斥了她,她想不开,便寻了死。” 话虽如此,可这件事的导火索是慕昱清要退婚,一想到一条性命差一点消逝,青岚心里说不出的闷堵:“那现在她还好?” 慕昱清冷冷道:“好得很呢,她若是只会寻死倒也罢了。可一次不知她是没被永宁侯家的人看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被她跑到皇宫外跪着要求见皇上,说有冤上呈。她一个无召不得见的民女居然被皇上召了进去,说感她情深,只要她以后用心改过,不是不可为皇家妇。” “皇上这是看不惯我,在用她作筏。”青岚冷静地道。 慕昱清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有我在。” 青岚忍住心里的难过,眉毛低垂:“我知道。” 不过是因为不喜欢她,皇上就能用一个京城勋贵羞辱自己的儿子,若说皇上是爱这个儿子的,那一定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之一。 青岚一天都徘徊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恐惧当中,直到此一刻,她听见慕昱清淡淡地说着这些事,就像完全与他无关一样,心里就不由得难过不已:他是不得不看淡吧,若是他看不淡这些,只怕迟早要被他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父亲给逼疯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青岚突然明白了柳老御医选择直言告诉她,也不对慕昱清讲的原因:他的生命已经悲苦至此,谁还忍心再插上致命的一刀? 慕昱清只以为她还在难过,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说了,有我在,我不会让那个女人进王府大门的。”慕昱清心中冷意泠泠:他的女主人之位一直空玄,不是为了给一个爱慕虚荣,狠毒自私的女人遭践。 想起这两天某些人似真似假的“玩笑”:什么叫妻妾一家欢?什么叫“娶一尊怒目金刚供起来”?凭什么?他一生只有一次的婚姻,他一生只需要一个的原配嫡妻凭什么给一个丧行失德的女人来做? 就因为那女人的“身份”高贵,而这个姑娘的“身份”低下吗?他娶的是妻,又不是“身份”! 每一次,一到这姑娘身边,心情总会平静得特别快。 慕昱清微笑着去揉这姑娘的手:这姑娘现在长得跟竹条一样,只有一双小手肉乎乎的,每次揉起来就像在揉一团棉花,不过这棉花今天有点凉啊。 “你盖得不够吗?你冷吗?”慕昱清骤然这么生活化地去问她,青岚懵了一下。 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勉强笑道:“哪有,我失血这么多,天又这么冷,手还在空气里放了这么半天,不能才怪呢。” 她说得也是,慕昱清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在这里坐了很久,急忙起身:“你休息着吧,我也告辞了。” 青岚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那个人没有走,他就在窗外望着自己。他似乎是忘了,自己刚刚还跟他说过的,自己开发出来的小游戏。 青岚生怕他看出自己没有睡,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闭紧了眼睛,放匀呼吸,等着他离去。 第二天一早,慕昱清刚刚去上朝,柳老御医便来给青岚换药。 “老御医,你今天可以说了。” 柳老御医做了一个夸张的“噤声”动作,可那已经不能逗笑青岚了:“没问题的,你讲吧,他的人已经走了。” 柳老御医胖胖的肩膀突然就耷了下来,整个精气神都少了一大节:“唉,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一个女孩子家,把自己弄得成了这个样子。” 青岚不想听别人总提这个话题:“老御医,我已经知错了,可是,我这个样子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柳老御医深重地叹着气:“没有,谁能知道,那个易男药会有这样的作用呢?当初君儿她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啊!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啊!” 君儿?易男药?柳老御医说的东西怎么这么奇怪? 青岚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唠叨:“老御医,您说的君儿,该不会就是先皇后吧?” 柳老御医像是突然间由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仙长变成了平凡人家的八旬老翁,眼神都苍老下来:“除了那个叫人伤了一辈子心的孽障,还能有谁呢?这孽障自己死就死了,偏还要来害我的外孙媳妇儿!她,她死了都成心让人不安稳哪!呜呜呜呜!” 这信息量可太大了! 青岚理了半天才呐呐出声:“柳老御医,您是说您是先皇后的父亲,当今的国丈,二殿下的外祖父!” “呸呸呸呸!谁是那丧行败德的东西的国丈!”柳老御医眼泪抹了一半,顿时先一碰三丈高:“那老东西害了我女儿不够,还要来害我的外孙媳妇,我@¥@@*” 青岚听得满心无语:这老头在自己家里跳着脚地骂皇帝,是仗着自己家院子深,没人能潜进来听墙角不成? 不过,有些脏话青岚一个女孩子家骂不出声,但能听见别人骂未尝不爽,她生怕隔墙有耳,赶紧把话题扯过来:“那个,老御医,您真的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吗?” 柳老御医还没骂完,又愁眉苦脸上了:“我是没办法,谁让你一刀受的致命伤就在那呢?要是你伤在腿上,伤在胃上,说不定都不会发作得这么厉害,可是,伤在心肺上,这要怎么治?它已经阴毒入侵了,难道给你换颗心不成?别的人发病都是从腠理上发,你这个直接在心肺上,发作起来肯定又急又快,你以后一定得小心点。” “小心什么?”青岚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问话声。 青岚立刻就是一跳:白行立怎么来得这么快?他不是还要入宫先走个流程才能回家吗?还是他胆子特别大,连皇帝都不敢放在眼里,下了马直奔她这里而来? 不管是哪一种,青岚头都不是一般的大,偏偏她跟柳老御医关着门说小话,她听得入神,也想着这里有慕昱清外松内紧地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谁能想到,这人会提前这么长时间出现呢? 那他们刚刚讨论的问题,他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青岚头皮先是乍了起来,再看见白行立推开房门,站在门口喜怒不辨:“怎么?岚儿你还要小心什么?” 妈,妈呀! 他话也不说一句,站在那里就像个活煞星阎王,跟他们以前的队长给人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太可怕了! 普通人被他一吓肯定得说实话,好在这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柳老御医立时作无事状,呵呵笑道:“原来是白小将军到了,怎么老夫没听见有人敲门哪?” 这是在暗讽他不敲门就闯人家的门进来。 白行立怎么听不懂?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见过老御医,白某人的外甥甥女几次有劳老御医出手,白某人感激不尽。” 柳老御医捋捋胡子,一派仙风道骨样:“哪里,救人本是医者应当之事,老夫不敢当谢。” 白行立沉沉瞟一眼青岚,转头对柳老御医笑得又是分外和蔼:“老御医客气了,外甥女调皮,想来老御医一定没少头疼,方连让她小心的话都说了出来。” 青岚自从白行立进门后就一直装鸵鸟,装不存在,此时脸埋进被子里,耳朵却竖起来,听柳老御医瞎扯:“医者父母心嘛,现在的孩子哪里懂得保养,有时候我老头子看见了,不免要说上两句,还有你也是啊,白将军,你常年在外,如果不保重身体,万一有个大病,在那等边境小城里,连找个好大夫都找不到。” 青岚暗乐,没过一会儿,果然连白行立都开始要投降了:“是是,柳老御医说得是。” 柳老御医不慌不忙,又跟白行立瞎扯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告辞了。 青岚听白行立跟一个装傻的老头子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好半天,等柳老御医离开后,她立刻感到了比外面严冬更加严苛的寒冷:“哼!想不到我这外甥女还是个干大事的人。” 青岚扎着脑袋,不敢跟白行立争一句,听他道:“我一时不看着,你能把我给你找的人辞个干净不说,居然还把你这个人都从青家,从大凤国都弄得消失了,我白家几代子孙,都没有出过像你青岚这样的能干人,你可真是厉害得连我都佩服了!” 白行立一个反话正说立时臊得青岚不得不开口了:“岚儿见过舅舅,求舅舅别说了。” 白行立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不能说,可你要准备让天下人怎么来说你?” 天下人又不是我爸我妈,他们管得着吗? 青岚心道。 她讪讪笑了笑:“讪儿知错了,求舅舅责罚。” 白行立冷笑着看她:“怎么?以为你认个错,我就会像你那蠢蛋哥哥似的,巴巴的什么都忘了,心啊肝啊的疼你?” 完了完了!这人居然把她怎么想的都看得这么明白,这让她戏要怎么往下演嘛!她这下还好意思往原来的剧本演下去吗? 青岚缩着脖子,决定还是乖乖听训。白行立沉默了片刻:“顾嬷嬷幸好与咱们家有旧渊缘,我来之前已经去过信,让她还到家里去,教你学规矩,这一回,我配了十个亲卫给你,我看你怎么长腿跑了。” 他顿了顿,又问:“你跟二皇子是怎么回事?” 最害怕的来了。 如果在一天之前,白行立问这话,青岚一定挺直胸膛告诉他:“他是我的爱人!” 可是现在,他只是垂下眼睫,轻声道:“没什么关系,是他认出我来,知道我有苦衷,当日要救我,才顶下这么大个污名的。” 白行立职司在这里,她这件事又闹得这么大,皇帝还在后面使着小动作,他不知道的可能性太小了。 白行立果然没有问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在说什么,而是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青岚怒了:“舅舅,这我有必要骗你吗?我是男是女你还不清楚?若此事是真,他真敢这样对我,你看我不大耳刮子先抽上去!” 白行立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得是,我白家的儿女当有这样的豪气!” 而屋子外面,正要进门的慕昱清抽着嘴角:这姑娘,幸亏是在自己的舅舅面前,不然她这么泼悍,不得吓死外面的人? 一时想到她说“自己跟她没关系”的话,慕昱清站在原地痴望了一时:这不是他昨天想说,却不忍心说出来的吗?现在这姑娘主动领悟了,他不是该开心的吗?这失落是给谁看的? 他悄悄地在门外站了站,听见白行立屋里中气十的足的训斥时,想着这姑娘肯定不愿意在这里看见他,又转身悄悄离开了。 只是,慕昱清有点郁闷的是,白行立这个当舅舅的可真是碍眼啊,他一来,就要把这姑娘带走藏起来。 而屋子里,听见白行立的安排,青岚却舒了一口气:“他们先分开一段距离,等适应她的离开后,他就不会太难过了。” 如果只剩一年的寿命,她宁愿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也不愿意听见爱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相爱的时候应该为彼此带来快活,若是还爱他,怎么舍得让他受生离死别之苦? 不如,就此分开。 青岚默默地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 第753章 想来,那个刚刚从窗子边上走开的人不会想到,他们两个,一个刚刚开始憧憬幸福,另一个却已经开始准备死别。 踏上很多路,多不由己,却可以选择走路的方法。 白行立还在训导着青岚:“先跟顾妈妈操练起来,你别看你那紧张的样,那操练不比你操练在军队里难,你只管顾妈妈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如果说,如果说太难了,咱做做样子也行。” 最后一句话,白行立说得有些小,可他经常扯着嗓子说话的人,再小也小不到哪去。 青岚“哧”地一声笑了,她这一笑,白行立也绷不住太严肃,勉强说了一句:“你马上十六了,及笈礼又是在外面过的,我也没能赶上,北边的话,我已经叫你舅妈在给你相看人家,你若是没有什么中意的,舅舅想让你去我那里过日子,我那你的好男儿也不少,你嫁了人,我在你身边看着,谅也没谁敢欺负你,你觉得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白行立问得有些忐忑,他其实是听皇帝说的话之后才冒出的想法。大凤朝姑娘一般都十七八才相看人家嫁人,他一点也不想侄女嫁到那黄金笼子里受苦,只是他毕竟是舅舅,不好太过干涉侄女的婚事,才想了这么个迂回的方法来探她的主意。 这一回,青岚却没有马上答话。 她闭上眼睛,像是想了好久,才是一声轻而不可闻的“嗯”。 白行立眨了眨眼睛,尤不敢相信外甥女居然轻轻松松就这么点了头。 青岚问了一声:“舅舅还有什么可嘱咐的?”她的眼神里像是有一种平静的哀恸,细一看,她眨了眨眼睛,又被抹成了镜面一样,亮晶晶的。 白行立原本应该高兴,却没来由低落不少。他想了想,笑道:“没什么可说的啦,我原想着,这次来,你这个倔姑娘不肯听的话,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风凌关,想不到你这么懂事,可真省了我多少操心呢。”他一边说,一边还擦了下眼睛。 青岚轻声道:“以前多少任性,都叫亲人们担足了心,总不好一辈子都这样。” 多好,她跟他分开,他总会在时间里把她忘掉,她也好放心地在剩下的日子里培伴在亲人的身边,走向生命的另一个开端。 慕昱清的心突然一慌,一颗子落下。 “殿下的心,有些乱啊。”木朋执着白子,不慌不忙地落下。 慕昱清冷道,却没有否认:“当然,若是你被逼着要娶一个悍妇,你也是要乱的。” 木朋似笑非笑地看向慕昱清:“看来女人的确让殿下改变极大,殿下连笑话都会说了,这是个可喜的变化。” 慕昱清一子跟着落下,先前的困局似乎又有了条新路:“哦?你这是承认了,女人不光是对男人有坏处,也是有好处的?” 木朋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殿下,我从来没说过女人对男人有坏处,我只是说,一个能影响男人判断,能左右他的情感的女人,才真正地对男人有坏处。” 慕昱清手停在半空,道:“木朋,你仍然是讨厌得那么让人痛恨。” 木朋将手按在胸前,笑着行了个礼:“这是殿下对我的夸奖,我很荣幸。” 慕昱清摇头,黑子已输,他拂乱棋局,抬头道:“论起辩才,本王也输你一筹,有时候,本王也在想,若是你生来是本王这个位置,想来日子要比本王过得好很多罢。” 在上司面前,这是每个下属所要面对的最危险的问题。 木朋却依旧保持着那从容而谦恭的笑容,不掩犀利:“事实上,臣也想过。” “哦?”这就是明明木朋在三年前与他发生重大分歧,他却仍然白养他三年,也不赶他出府的原因。 这个人,他什么都敢说,除了假话。 真话反而是最难求的。 木朋似乎没看到慕昱清的逼视,从容道:“臣又想过,臣的性格从来不说假话,每问必是实言,若是真的做到了殿下这个位置,臣只怕早就被臣的这张嘴害死了。” 慕昱清微微一笑:“木先生看来是着急了,孤以为,木先生是不会着急的。” 木朋也微笑,笑容的弧度跟慕昱清一样:“不错,殿下从何以为,臣是不会着急的?学成文武艺,市与帝王家,臣,可是也一样有追求的呢。” 慕昱清不答:“那你说,这局怎样可破?” 木朋道:“不破。” 慕昱清眉心跳动了一下,木朋悠悠把下一句话说完:“当然,不破是上计,可主上必不会用上计。若是殿下意甚坚的话,也可以选择力破之。” “力破之?”慕昱清喃喃重复了一遍,轻轻击了一下手掌,似有所悟丢下手里仅剩的那枚棋子,匆匆去了。 “先生,你看,二殿下好不容易来一回,您非要跟他青里雾里地讲话,你们讲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只是,先生,我觉得您要是想重回二殿下身边,恐怕这点努力是不够的。” 说话的,正是木朋之前一直被慕昱清派到身边监视他的书僮,这书僮本来跟他属于对立关系,但不知是相处久了,有了点情份,还是其他的原因,竟也开始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起来。 看见慕昱清和木朋不咸不淡的对话,顿时为他着急不已。 木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呵呵笑了一声:“你这真叫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都不急,你来急什么?” 书僮撅了嘴:“先生整天是吃风饮露的,哪知道我们凡人过日子,我们过日子得柴米油盐,可现在抚琴姐姐走了,厨房里的人看人下菜碟,连着几天我们都吃的快烂掉的菜叶子,有了异味的肉,还有那些做的馒头都可以直接当石头来砸人了,你说他们过不过分。” 木朋听得却哈哈大笑,道:“你懂什么,过些时日,殿下自然会来找我。” 书僮咕哝:“先生尽吹牛。” 木朋没听他说什么,忽然想起个人来:“说起来,抚琴走后的确有点不方便,可是殿下那个人是绝不能容有违逆他的那个人存在的,抚琴他是不会用了的,得找一个新的内府靠山才是。” 书僮儿欢天喜地:“先生开始晓得自己为自己打算就好,要知道啊,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木朋一愣,又是笑:“你这话说的俗,却是世间极真之味,妙,妙啊!” 书僮乐颠颠地去了,木朋的眼睛一触,落到琴凳上:“抚琴,白废了那样风雅的名字,却是个废物,竟浪费我一壶好酒套来的消息,她却只知道推着女人来做,看来,这种事还是不好假手他人的好。” 各处府里牛鬼蛇神凑满堆,却比不上青家里奇葩尤其多。 青贤直到白行立回到上京两天了才从同僚口中得知消息,他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得势就翻里的前舅爷恨个臭死:“说什么将军,不过是个咸鱼翻新的臭货,连姑爷家里都不知道来看一看,整天里只知道钻营,活该一辈子守在那穷乡僻壤里翻不得身!” 迎头却走来一个满面阴沉的,穿着朱衣的长须官员,青贤一看到他,先是白了脸:这正是御史中丞卢临。 这老头,自从他那寄住在他家的远房亲戚死了之后,本来长得就像棺材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一张活棺材,不管走到哪,总是那副阴阴的表情。 因着御史中丞专管着告小状,朝里的官员明里敬奉着,暗地里哪一个不骂得臭死,躲得远远的? 青贤笑着跟卢中丞打了声招呼:“大人,您这是往哪里去?” 卢中丞像刻着龟纹的脸壳上居然裂开了一条缝,这笑得比不笑难看多了:“我要去户部,青郎中要一起走吗?” 青贤心里叫苦,万没想到卢中丞会叫上他一道走,但对方品级比他大,他又确实是走一条路,不好临时编个去处,只能道:“那好吧,卢大人跟我请坐一座小轿吧。”心里把他好一阵编排:穷鬼,连顶轿子都叫不起。 卢临也不推辞,两人坐上了轿,他冷不丁问了一句话:“对了,我记得青郎中有个爱子,是今科举仕的探花吧?” 说到青琚,青贤是既得意又生气:得意的,自然是爱子给自己争光得脸,除了那年举人试时有些防碍,最初的秀才是案首,到了后来的科考居然被凤启帝钦点为探花,这是青家多少年多少代都没能得着的荣耀啊! 青贤极力地想谦虚一下:“哪里哪里,不过是犬子侥幸罢了。” 卢临也不把他的谦虚当真:“令子自翰林院出来后可有了去处?” 大凤朝科考之后,皇帝便会把那界的一二甲进士挑十名进翰林院修书,说是修书,一干职场新丁能干什么?自然是去皇家图书馆里进一步地学习了。 与此同时,国家也可以乘机观察一下整个王朝里最优秀的年轻人,为以后的朝廷补充新鲜血液。 青贤当年自己都没能点选进翰林院,如今自己的儿子进去了,做老子的虽有些尴尬,但也是万分的荣耀。 他也是在官场里混了这么些年,一听就是有戏了:“还没有,不知道卢大人有没有好的建议。” 卢临道:“正好我那里手下一名御史去年告了老,今年都快年末了,还没能给我补一个人出来,我便问问青大人,有没有想过把爱子送到我们御史台这里来?” 青贤心里先是乐开了一朵花,但想了想,御史台全是摇笔杆子的,一点油水都捞不到,谁都能在心里笑一句穷,又有些不大乐意了。 他虽然对女儿渣了一些,但儿子能继承家业,又长得好,学业好,很是为家里争光,就是小小的父子意见相左,那也是家庭矛盾,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些就让儿子去死,故意坑儿子。 卢临一见青贤的表情便有了数,他从富官上来的,明白这里头的为难,当下和蔼道:“这事事关令子前途,本官也只是提个建议,听不听在青大人你,你只管回去好好想想,就是不成,我也不怪你。” 卢临来挖青琚并不是临时这样想的,谁都知道御史和翰林是穷官,一般愿意来当这个官的,除了碌囊,就是穷得没钱打点,最后被人踢到这里来的。这些穷官们拼死当官不就是为了钱名二字吗?当穷官没钱,当然得使劲往“名”字上吹?这名,你一个人吹了还不算,当然得有一群人帮你吹,互相吹,吹得越响才叫越好不是? 卢临之前没有当过御史中丞,他直接空降的,当然不受那些已经结了群的人待见,嫌他当盐官沾钱粗鄙,他几次融不进圈子,最后也来了气:你们不待见我,我一个人玩! 然而一个人玩终是没有趣味,卢临便把目光瞅准了新科进士,盯住了想乘着点选未定职时拉一两个进他的御兄台,反正,他作为御史中丞,手底下是有招工资格的。 卢临原没指望他一说就成,而青贤根本不想儿子去,回去后跟青琚说了有这件事,而青琚却来了兴趣,把那卢临打听了一遍,说道:“儿子愿去。” 且不说青家是如何炸了锅,只说凤启帝,自从二儿子在月前闹了那一次“断袖”风波,实在是被儿子吓怕了,连原先让儿子成亲的日子都直接改了,挪前了一个月,也就是说,郑王爷十天之后就要娶亲了! 娶的,还是郭佩儿! 郑王府里一向是京城里最省事的王府,岂知这不闹便罢,一闹就闹了个最大的,让满城的百姓都跟着好好看了回热闹。也有的在啧啧叹:“幸好那个男妖精死得及时,否则等王妃娘娘进了府,不还要去受那等不男不女的东西的气。” 有的,那各色各样的心思不一一细提,只看婚礼前三天,郑王府及永宁侯府披红挂彩,来往贺客络绎不绝,流水价的嫁妆从永宁侯府抬出去,再抬进郑王府,足足走了大半个城。 青岚躺在床上,听见鞭炮放得震天响,问柳老御医:“是谁在成亲吗?” 柳老御医“呸”了一声:“是个毒妇跟个混球。” 青岚一笑,没往心里去,跟这老头在这里混了一段时间,青岚也挺熟悉他的说话风格了,不论说什么,总是带着一股市井下里巴人风,完全跟他那仙风道骨的高人形象背道相弛,想来这成婚的人跟这老头又有点陈芝麻烂谷子,扯不清楚的小纠纷吧。 第754章 柳老御医从眼缝里看青岚,见青岚没有反应,偷偷叹了口气: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替那混小子着想,把病情跟姑娘说了,姑娘也不愁人,直接就想法子不给混小子添乱,谁知反倒是混小子那边先崩不住,居然真答应了皇帝娶媳妇。 亏他还以为这小子被皇帝给打蒙了,在装瞎,谁能晓得,他一个老头跑到外孙家里问问婚事怎么回事,外孙子居然黑了脸,恨不得拿棒子赶他出去:“这事你别插手,我有分寸。” 他有个屁的分寸! 柳老头恨恨“呸”道:“要不是还得靠老头我给你看着,你这小媳妇早拎着菜刀杀上门了。”一时,他又有些复杂,只怕这姑娘知道了,也不会做些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得的病不是一般人挨得住的,别人忘了她,只能过得更好。 柳老头心里想得有滋有味,青岚突然半直起腰身:“不对啊,我怎么听见外面有人说‘永宁侯府’?今天到底是谁成亲?” 柳老御医一惊,但老姜到底稳得住:“你瞎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你能听见永宁侯府?别开玩笑了?” 青岚侧着耳朵又细听了一回,她倒希望她听错了呢,柳老御医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这丫头在装蒜炸他。 果然,那丫头“呼啦”起了身:“真是永宁侯府,我得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娶亲。”一边站起来,一边还因为起猛了在龇牙咧嘴。 柳老御医一下也慌了神,站起来拦她:“姑娘啊,没有的事,今天就是我一个老仇人嫁孙女,我听着可气,想着我那混帐东西还没娶媳妇,便骂了几句,真的你听错了。” 但柳老御医这紧张的神态反而证实了青岚的怀疑:“是永宁侯府在嫁女吗?” 柳老御医嘴皮子一个哆嗦:“没有。” 青岚直接绕过他,她学过一点微表情:柳老御医那一下分明是在害怕,他能害怕什么?除了,害怕自己发现,搅黄婚礼! 但到了这一步,青岚反而发现自己特别平静。 她平静地回过身来去看柳老御医,一点点掰开他的手:“老御医,我就是去看看,那个女人她是个毒妇,我就是去看看,他怎么会娶一个毒妇。” 前头说的山盟海誓尤在,那人却一个说法也没有另娶了他人。 青岚她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她做得最保守的想法也是让那个人在五年之内忘掉她,再好好地找一个人过日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抛弃在旧时光之下,以一个如此绝决的态度。 青岚心里现在空落落的,她冲出去,她心道:“那个女人是个毒妇,他为什么会娶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冲出街外,不知夺了谁家的马,蹬马上鞍! 她好像忘了郑王府该怎么走,茫然地走了一会儿,跟着押着嫁妆的矫夫,以及看热闹的人群走了半日,终于到了郑王府的门前。 青岚直奔着郑王府中门,中门大开,青岚跟着人去看热闹,她的背疼得像要被人劈开一般。 郑王府里的人不认识她,他们只认识那个换了脸的王小丞,那个连她自己的脸都不是的王小丞。 青岚被人群推着搡着挤到了一边。 有人踩了她一脚:“走开!死病殃子也敢来王府前找晦气!” 青岚头晕眼花,挣扎着站起来,不知道是缺血还是什么原因,她的眼睛开始发花,她绕着郑王府转了大半个圈子,脑子清醒了一点,找到一棵靠着院墙的树,三猴两猴的,居然猴了上去,再拿脚一搭,整个人跳进了院子。 院子里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也没有。 青岚站着,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只有那个地方最是嘈杂。 等走到的时候,青岚只觉得她一口气就剩下了半口。 她扶着树干,摇摇欲坠,前头的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青岚看了半晌,觉得以她这点小力气,还是不必上去凑热闹的好,干脆学着之前的做法,又是两下猴上了树。 不知是树上声音听着小一些,还是其他的什么关系,青岚的脑子清楚了一些,听见有人在哭喊着:“王爷不要啊!” 一大堆喊“不要”的,让青岚头都要炸了! 嘈切的声音当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冷笑:“不要,孤说不要的时候你们有谁听过孤‘不要’?还不是没有听?还不是迫着孤娶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孤告诉你们,休想,今日,你们这些人要么回去了,要么来一个,孤杀一个,来一双,孤杀一双!” 青岚慢慢地看清了场子里的人,慕昱清黑衣黑甲,提剑道:“若有不信的,尽可来试,可看我的剑认不认得你!” 众皆哗然,红色的凤轿当中,一名新娘步出,一把揭了盖头,含泪问道:“王爷,妾只是一心倾慕王爷,愿为王爷铺床叠被啊!”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人就到了慕昱清的剑尖上。 慕昱清剑尖微动,在众人的惊呼中,郭佩儿的凤头履被削断了尖头! 他眉如冰霜:“孤说过,谁再逼孤,孤杀谁!” 郭佩儿骇然:“王爷就不怕,就不怕?” 慕昱清道:“你尽可来试孤怕不怕!” 郭佩儿眉一横,眼色一厉:“好!这可是王爷说的!” 她低着头朝前冲去,慕昱清一剑如雪削下郭佩儿的发冠! 郭佩儿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她跌坐在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信,我不信,我都到了今天,却还是迈不过这个门,我不甘心!” 她身体抖如筛糠,却始终不敢再去试一试慕昱清的剑是否如人一般真是那样无情。 青岚闷堵如压了一座山:她原本是来看一看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她是想给自己一个借口,让自己好趁机跟这个男人了断,但这人,这人痴到了这一步,叫她怎么办?叫他以后怎么办? 事到如今,永宁侯府必然跟他成了死仇,凤启帝就算原先跟他有了些父子之情,但只须这一下,情份也该磨得差不多了。 他以后还剩下谁?两个狼子野心的兄弟吗?他以后还能靠着谁?靠她吗?靠她只剩下一年不到的寿数吗? 青岚心痛欲死,那人黑衣黑甲,与周围喜庆浓烈的红是这样的格格不入,是这样的冲突绝决,他被世情,被亲人逼到了绝地,不得不拿起剑来,守卫原本应该象征着幸福结局的喜堂,不让它被不该进的人踏入。 郭佩儿嚎啕大哭,执着地望着那布满了红色的喜堂:她曾经以为她今天会进去,却发现,她这一生,恐怕都无法真正地进去看上哪怕一眼,不到三尺的路,竟是她一辈子也走不到的! “啪”! 慕昱清的剑毫不犹豫地斩断了郭佩儿的手指甲,那是她从婚期定起就开始细心饱养的指甲,只为留待君赏,可这个该赏看它的人,似乎连多的一眼也不屑去看! 郭佩儿痴痴望着那半片指甲,没人说话。 “大姐!”郭青聪站了出来,想把郭佩儿拽起来。 郭佩儿将那半片指甲拾了出来,一字一句对慕昱清道:“二殿下,你今日对我种种,我郭佩儿必将厚报!” 她将那片指甲扔进了喜堂,像是胜利一般对着慕昱清大笑:“看,你的喜堂里还是留了我的东西呢。” 郭佩儿挺直腰背,正准备转身,却听慕昱清道:“慢着。” 郭佩儿眼睛一亮,却见这个她倾慕了似乎是一辈子的男人道:“我不欠你什么,若你报我,必当百倍还之。” 郭佩儿大笑三声:“好,好,慕昱清,你够狠!走!”这个男人,小气到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她,她对这个恋慕已久的男人来说,只是一个麻烦的东西而已。 他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耐烦给她! 郭青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慕昱清:他曾经真的很想有这么一个姐夫,他也很想恨他,可是对这样一个男人,他恨不出来。他所做的,不过是想得到一个自由的婚姻,他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给了姐姐名份,把她将菩萨一样地供起来。 他宁愿拿起剑来捍卫自己的婚姻,也不愿意去妥协一个强加其上的束缚。他这么做值得吗?郭青聪忍不住回望了慕昱清一眼。 他随即瞪大了眼睛:“那是……”郭佩儿立时跟着朝回望。 她也瞪大了眼睛,回过头去,笑不可抑:“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有人察觉到郭氏姐弟的动作,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看见,有人便问郭青聪:“世子看到了什么?” 郭青聪沉默着低下头,那是个女人!女人! 他在心里嘶吼着这句话! 原来真相在这里! 原来,所有的,关于“喜欢男人”,关于“拒婚”,关于郑王爷怪诞的传说是在这里:他喜欢的根本就是个女人! 郭佩儿也在心里怒吼着,愤怒的烈火几乎将她烧毁!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是谁告诉你的?”慕昱清几乎化身暴龙,他只想不声不响地把这件事处理好,她可以不用操心,安心地养病,好好地,等他把聘礼送到家。 青岚一边笑一边流眼泪:“我不在这里,怎么能看到你这里,这里犯傻呢?” 慕昱清慌乱地道:“行了,别说了,别说了。” 他的手一摸,满手的鲜血,竟将这姑娘穿着的鹅黄衫子染红了一半,他简直不能想象,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慕昱清叹气:这女人真是他梦里的魔星! 青岚躺在他怀里,说不出的满足:这个人,这是她所爱的人。他愿意为了旁人眼里不屑一故的名份为她拿起剑悍卫着她,却不愿意轻言一个字! 她没有看错他,却注定要辜负他。 她流着眼泪,一直在说:“抱歉,抱歉。” 慕昱清注定听不懂:“抱歉什么?如果要说抱歉,那我应该向你抱歉才是,我娶不了你,只能用这种法子表达我唯一的意愿。” 青岚眼前渐渐黑暗过去,慕昱清大叫起来:“来人!来人!” “来了来了!”柳老御医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飞奔过来:“你们两个人到底在折腾些什么?一个要死要活地来看,看什么嘛,难道她看看,你就不成婚了?啊,不对,你已经成婚了。所以,你又在想什么,要成婚你就好好成嘛,还折腾得我这把老骨头一把年纪了到处跟着你们跑,你说你们到底是不是在造孽啊?” “好了好了,你快说说她有没有事?”慕昱清不耐烦。 柳老御医瞪他一眼:“死小子,她要真的有事,我哪有这么多废话可说?” 慕昱清放松下来:“你也知道你废话多。” 柳老御医扭头:“不要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见你在骂我!” 慕昱清:“……”有个耳聪目明,又喜欢听八卦说是非,还爱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的老外公可真是夭寿啊! 好在柳老御医废话多,手脚也不慢,长吁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不过从今天开始,她要静养,你不许再打扰她。” “静养就静养,为什么我不许去看她。” 柳老御医原本张了张口,突然狡黠一笑:“因为从今天开始,你就没时间了啊。” 慕昱清一愣,然而还没说话,府里的管家突然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殿下,皇上有旨。” 是了,刚刚打这场仗,又差点被这个女人吓死,差点把最大的那个人忘掉。 慕昱清随意收拾了一下:“好了,我们走吧。” 尽管慕昱清平时接召时也没有像别人家一样熏香沐浴,但也换得干干净净的一身衣服再接圣旨啊,他这刚刚在地上又是血又是泥的,他就这么不想受皇上待见吗? 跟着的主子是个不靠谱的,实在是件让人心很累的事。 谁知这位不靠谱的主子走了没两步,又转过头来:“外公,你今天就在我院子里吧,我一会儿接完旨马上就来看岚儿。” 管家趔趄一下:原来您这么赶着接圣旨是为了看姑娘啊,我说,您能不能装也在外面装一下,别说得那么直接,让我这个当下人的想圆场都不知道怎么圆哪! 然而,管家的呐喊是不可能有人听见的。 青岚一转到房间里,柳老御医看没有人在,立时拿出钢鬃粗的针,狠狠一针下去,青岚“嗷”的一声,立刻醒了,怒道:“老爷子,您的手怎么这么狠哪!” 柳老御医嘿嘿一笑:“在老头我面前装蒜,你还得再练练。” 青岚脸一红:“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为了谁。” 第755章 老头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不知道,刚才我就拿针扎你了。怎么了,你不忍心了?” 青岚这一回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柳老御医心顿时提了起来:“我说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哪,你也看到他这样子了,你若真的心软了,他可就真的栽下去,拖着你一起万劫不复了。” 青岚苦涩地一笑:“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老头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在同一天里,青岚被人问了三次。 第一个是柳老御医,第二个是白行立,第三个是青琚。 白行立既然能从皇帝那里得到她之前当“白轩”的行踪,自然也可能得到其他的消息。皇帝早把他俩的事不知道挖了多少遍了,他肯定得把事情的严重性跟“白轩”的舅舅白行立说说,白行立一找到她,什么也没问,什么都懂了:“你准备怎么办?” 青琚也一脸严肃:“你准备怎么办?” 青岚抓狂:“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像死了爹娘似的好吧?我能怎么办?舅舅,你那里我是去不了了。” 白行立点头:“我明白。”以这人如今断绝后路的做法,如果青岚真去了风凌关,他说不定立马就点齐了兵马,带着人手打了过去。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青岚想了想:“江南吧。” “我来安排。”青琚道:“那个金家的,我也认识了,那一家人都是靠得住的。” “不了,”青岚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可你,”柳老御医的半句话愣是在青岚的瞪视下吞了回去。 青岚见意见统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该怎么跑?” 老中青三个男人都没说话,瞪着她像看怪物。 青岚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怎么了?” “岚儿,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只想逃吗?”柳老御医问道。 青琚叹气道:“我现在真的有点同情郑王爷了。”他还以为二皇子只为了单相思就为青岚做到了这一步。 这回换白行立和柳老御医一齐瞪他。 青琚左看右看,作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准备怎么办?” 那三个人大概就是顺嘴一问,谁也没想到青岚真的想好了办法:“死遁。” 她的眼神冷静得就像一块石头:““就在他面前死遁。” 三个男人又齐刷刷地看向她,像在看怪物。 青岚皱眉,不满地问道:“你们是有什么问题吗?” 三个男人齐刷刷地摇头:“没有没有。” 青岚点头:“没有的话,各自都散了吧,大哥,这回,我们可能真的是再也见不了面了。” 白行立犹豫着开口道:“岚儿啊,你其实如果舍不得的话。” “没有舍不得!”青岚大声打断了白行立的话!“就是舍不得也要舍得,舅舅你千万别犯糊涂,别忘了那位皇上他的意思!” “没有,不能舍不得!”她喃喃地道。 兄妹联心,青琚即使再看不懂,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恐怕不会是那么简单,他突然道:“其实妹妹不用怕他,哥哥现在在朝廷里正式入了职,不会有谁能欺负得了你的。” 他只是一个小官,哪里能真正帮得了她?只是想让她不怕而已,青岚承了这个情,问道:“哥哥是去哪里当官?” 青琚不好说是个七品小官,便笑道:“是御史中丞卢大人手下的御史台御史。” “卢大人?卢临?”青岚立刻追问道:“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青琚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道:“妹妹是怎么知道御兄台有个卢大人的?” “呃……”青岚哪能说实话?便道:“偶尔在街上听人说的,只听说这位卢大人是位盐官,在任上手脚有些不干净,哥哥可千万别跟他一道同流合污了。” 青琚脸上微微一跳,这个幅度非常的小,可青岚仍然捕捉到了,她这几天几乎都有些神经质了:这里面有事! 她立时便可以肯定! 青岚有些焦急:“哥哥一定要答应我!” 青琚眼睛略垂下,道:“妹妹你放心,我一个新入官场的小官,谁真会把我看在眼里不成?你说的那个卢大人我会注意的,我不跟他多来往,想来他想找我做什么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话是这么说,可你这都快写到脸上的心虚又是怎么一回事? 青岚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再说深了,就要涉及到之前做过的一些事,要不是有催命符在,她几乎要守着青琚在家,天天摁着他,不许他出门了! 白行立也看出了不对,但他什么都没说,拍拍青岚的头:“好了,你早些休息吧,怎么死遁我也有了数,但冬天不成,必须至少等到来年开春。” 青岚想了想,冬天里的确发生意外的时候比较多,她就是得了绝症,也想有一天算一天地活,真是一点都不想马上去死。 而且,能够有借口在京城里多待片刻,能够跟他多见一次面,那也是很好的事啊。 青岚想得很清楚,但她男朋友有个世界上权力最大的爹,当爹的管儿子更是天经地义,简言之,就是她男朋友被禁足了。 被罚禁足半年,抄经赎孽,削亲王蕃,降为国公,期满后待罪留用! 一下连降两级,还罚得这么狠,可想而知,皇帝对这位皇子是有多么地震怒! 幸好这位还不是太子,要是太子,说不定直接就议废太子位了。虽然这位即太子位是最名正言顺的,但他直到现在还跟他其他的两个成年弟弟一样,是个亲王而已,这个亲王也很快被捋成了国公,简直是有史以来元后嫡子地位最低! 青琚因为是御史,可以不随各部实职低级官员一样,只在大朝会时旁听,而是可以入随中朝会,因而他每天下值后得到的消息就特别多。 “你皇上又骂二皇子字抄佛经抄得丑”啦,类似“二皇子好些时日没有字纸递上来啊,请皇上派人去看一看,是不是二皇子又贪玩啦”,种种种种,全是一些用放大镜放大了好多倍的缺点黑人。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二皇子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也很长时间没有溜出来,哪怕是在半夜里看望青岚也没有过,他肯定是因为被看得太紧,才连递一封信的机会也没有。 青岚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他,他禁足半年是她死遁的最好时机,她最想做的,就是趁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从他的生活里消失,消失得越干净越好。 如果不是他们对彼此太了解,青岚甚至想照着黑人的那些招数,往她自己身上弄几个黑点,能够让他不喜欢就好。就算是讨厌,也没有问题。 在几乎是数着时间的过日子当中,新年终于来了。 舅舅很想留下来过年,可舅妈年前来了信,家里有一位表哥病了,舅舅不放心,要回去看看。 而青琚再厌恶那个家,家里的日子还是要过的。青岚记他他曾经跟她说过:“这个家最令人厌恶的一点就是,打倒一个余氏,又一个余氏站出来了。” 青岚知道他在说杨姨娘,但这种事,只要家里真正的当家人心思不正,家里上行下效,真正出污泥而不染的能有几个? 好消息还是有的,青琚终于把余氏送走了,这一次是彻底地送走,余氏被人捉奸在堂,就算他哥哥头上戴的是铁帽子,也不会有男人真的能忍受这样的女人还来做一家主母。 青琚没有跟青岚细述余氏被送走的细节,青岚从他那声疲惫的叹息里已经洞悉了很多:她说实话,不是很信余氏通奸,她那样的女人不会让人抓到那样的把柄,而且在内宅中他有那么多的敌人,她之前还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中馈主理权,身边的人都不一定个个是自己的,她就是想有奸情,以她万事都要做好准备的性格,怎么会被人在自己的居所里发现奸情? 但那不重要了,余氏终于可以在青琚和青岚的生活里说再见,白氏的死跟她不无干系,不管她与人通奸的事是真是假,她应得此报。 青琚对年三十不能陪着妹妹还是很歉意的,问过她要不要把金珠送来。青岚想起那天在篱笆外听见金珠跟张铎那活泼泼的争吵,笑着摇摇头:人家跟自己的情人过得有滋有味的,她何必在这个时候把人强拉来陪着去讨人嫌呢? 对啊,情人,她原本应该也是有情人的…… 大约是三十夜里的灯火特别耀眼,青岚随时拣了两枝小烟花拿在手里一路走一路放。 走到郑王府的时候,王府里就像跟别的地方在两个世界一般,死寂而沉默,像一座在火树银花中矗立的幽灵之城。 青岚想起上次爬郑王府里的歪脖子树,像上次一样一脚蹬了上去,这一脚留下了一个脚印。 她微微一笑:之前还在苦恼那力气怎么收束,没想到这次大伤受得居然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身体太虚弱,即使有再多的力气,被这纸片一样的皮肉糊着,它也只能释放一星半点。 如果稍微用大一点力气,就会很可能像纸片一样碎掉。 青岚不用请教白行止就领略了其间的奥妙。 从歪脖子树上可以看到郑王府最高的那座假山,假山上堆叠着一座亭子,一个紫袍人在对月独酌,青岚一下收紧了呼吸。 是他。 那个人就像是能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倏地回过头来。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青岚仿佛都能看见他的双眼似乎被烟火点亮了,他站了起来。 青岚飞也似地跳下了树,她就手擦了把脸,发现满手的湿意。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哭了。 眼泪就像潮涌一般奔出眼眶,青岚的眼前渐渐模糊。 家家户户都在放着烟火,还有香得勾人馋涎的菜肴香味儿。这个国家的每一户人家都在这一天拿出了自家最好的菜肴,准备过年,在这团聚的一年当中,即使是一年三百六十天也不停歇的夜市都收了摊。 这里是没有路灯的古代,青岚出来时天还不算黑尽,但冬天黑得早,现在已经是星月不见。 青岚借着天空时亮时灭的烟火急急朝家里赶去,她一定要走! 她说不出来这种惶急感缘自何处,但今天与那人的对视里,她仿佛读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不赶快离开他的身边,一切将会更加失控! 她不害怕与他共担风雨,她害怕的是,即使她愿意跟他一起承担,她的身体也不再有这个机会跟他共历时艰。 情深不寿。 她注定将没有未来,而这个男人,不该被她自私地跟自己绑架到一起! 郑王府。 慕昱清看着那姑娘离去的方向,身形一动,仿佛是要朝那个方向追去,然而正在此时,一道身影自亭外翻入:“殿下!” “哦?”慕昱清朝亭外走去,伸出手接住一片白色的六瓣冰棱雪花:“下雪了。” 他轻声道。 说完,他再一次回到了亭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淡然无惊,那人看不出所以然来,只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再一次融入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慕昱清一口酒一口菜,仿佛极为享受那一桌精致的佳肴,直到再一次有人报来:“殿下,燕王殿下向陛下请旨,说不忍你除夕之夜孤身一人在府中,特特请下几道宫宴,来看你了。” “不见。”慕昱清淡声道。 那人神色为难,还没有说话,一人的声音突然自黑暗中响起:“二皇弟,你这个态度可不是很好,为兄惦记着你,这才向父皇请了旨来陪你过年,你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慕昱清背对着慕昱宏,道:“我说不见,皇兄真的就不来了吗?那皇兄这是在干什么?” 慕昱宏挥退左右,志得意满地笑道:“二皇弟这话说得可不对,我知道皇弟久闷府中无聊,心里肯定是有些怨气的,我毕竟是当兄长的,怎么好跟皇弟一样计较,来来,你我兄弟二人也好彼此为伴。” 慕昱清抬眼看他,嘴唇几不可见地往下一撇。 这个动作在昏暗的夜色中本不该被捕捉到,偏偏慕昱宏手里的灯笼一抬,正好照到他脸上,让慕昱宏将这个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他登时把脸沉了下来:“二皇弟这是何意?我好心来看你,知道你平时为人孤拐,也做好了受你冷脸的准备,可你这是什么表情?瞧不上我吗?” 慕昱清垂下眼皮,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跟慕昱宏针锋相对,忽然道:“好吧,念在你还算有一分真心的份上,那我也跟你讲一句话。” 第756章 “什么话?” “大哥,你不觉得你最近得意太过了吗?”慕昱清看着慕昱宏的眼睛,问道。 慕昱宏假笑一声:“我最近?你可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却在想,这个二皇弟平时为人孤僻,从懂事以来就很少叫他大哥。他一直觉得他自认为自己是嫡子,瞧不上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平时对他多有看不上,这一声一叫,他首先不是高兴,而是怪异无比。 他忽略了对慕昱清郑重神色而起的惶惑,解下皮裘,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既然说到这里,大哥的不得不说一声,你也孤高太过了,不过是个婚事,娶哪个女人不是娶?何必惹得父皇大怒,你也讨不了好呢?” 慕昱清不置可否,又给自己盛了杯酒。 慕昱宏不以为意,他来这里本意就不是要看这个最近像是脑子被驴踢了的弟弟,他的这番所作只要能传进该听到的人耳里,那便不虚此行。 他不为慕昱清的冷脸所惧,反而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更加地来劲:“父皇其实很关心你,若是知道你在府里日日饮酒,不还得更加操心……” 这边的两兄弟话不投机,那一边青岚回到了柳老御医的家。 这段时间她一直跟老御医住在一起,一是为了调养身体,再来,两个人都算孤家寡人,在一起也好做个伴。 只是今天明明是大年三十,老御医不知一大早去了哪里,一直到她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回来。 到她看见宅子门前挑起的一盏杏黄的小灯笼时,青岚的鼻子又酸了。 柳老御医就像平常人家的老爷爷一般,提着灯笼站在门口,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问:“回来了?快跟我进来吧。” 青岚拖着鼻音“嗯”了一声,祖孙二人默然无声地走进了屋子里。 青岚本来已经快到了自己的房间,忽而转头看向柳老御医:“老御医,我不想等了,我想马上就走。” 越是耽搁的时间长,她心却是越软,今天跟那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真的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面前,说出所有的真相。 幸好他们的距离让她保持了最后的理智,否则,她今晚必会犯下大错! 她原本只是带着一线希望提了提,想不到柳老御医竟认真地点了点头:“正好,三天后有个不错的机会,我稍后会让你准备准备,你这就可以走了。” “啊?”青岚愣了愣,方想起来问道:“怎么如此突然?” 柳老御医却不愿意多说,只道:“我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不必多问,明日就跟你的亲人们道别吧。” 青岚看这老头的神色忧虑中带着些亢奋,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这老头向来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有一点天真单纯的技术人员的印象,他乍一露出这样的形象,让青岚极为不习惯,总觉得她三天后的行程不会太过平静。 直到初二的下午,青岚才有机会见到哥哥青琚,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薄雪洒在他的肩头,他也不去拂它,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把我从家里叫来?” 青岚知道,今年是青琚考上进士的第一年,青贤必得要把他留在家里日日应酬,他能抽出这点时间来见她实是不易。 青岚也不废话,把柳老御医的决定跟青琚说了。 青琚果真不大赞成:“太着急了,现在是冬天,什么事都不好布置,为什么这么着急?” 青岚把柳老御医的理由告诉了青琚,青琚默然片刻,忽而抬头坚定道:“全是哥哥无用,你放心,不过三年,哥哥必能把你接回来,叫你不再受任何人的挟制。” 青琚一直以为,青岚跟慕昱清之前必是存在着某种胁迫的关系。青岚由于他们两人的相知相识涉及到了太多的不可说,并没有仔细地跟青琚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此。 她原本准备好好想一套说辞,打消青琚的想法,但还没有付诸行动,便从柳老御医口中得到了得病的噩耗。 事已至此,还不如错有错着,就让他这么误会下去,让他觉得自己是想逃离慕昱清才要去诈死也好。免得青琚心里有了疑问,找到慕昱清去对质,两下里必得要穿帮。 青岚此时想起青琚说过的,关于他投靠了卢临的话,心里的担忧重又起来:“哥哥,我上次说过的,让你跟那位卢大人少来往的事,你有没有听我的话?” 青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有些不自然:“你怎么总问这个?” 却没有正面地回答她。 青岚心里有了数:他必是没有听她的劝,上次因为舅舅也在,她不好说得太深,只能浅浅地提了一嘴,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她必得再劝他一劝。一想到卢临给他那儿子请的两个保镖,青岚就觉得,此人必是很不简单。跟他混在一起,青琚只怕占不到便宜,反而要给人算计了去。 “哥哥,那人没那么简单的,你听我的,离他远点吧。” 青琚摇了摇头:“妹妹,你不要管这件事了。” 青岚有些着急,这位哥哥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固执:“你不过是刚刚当上官,干什么非要跟这样的老狐狸来往?你知道这个人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力量吗?” 青琚神色一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出口的却仍然是:“我知道,你放心,我明白我在做什么。”他顿了顿:“你放心,你的哥哥没有这么笨。” 青琚的承诺没有让青岚更加放心,她总觉得他的平静中隐藏着什么深切的原因,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如果……如果那个人在身边就好了。 青岚无力中突然这样想道。 她很快阻止了自己这样不“独立”的想法,从手中取下一样东西:“那好,你把这个带着,急切时可以救你的命。” “这是什么?”青琚翻了翻这个看着很普通的,布带一样的东西。 青岚把布袋拆开一半,里面装着一个微型的弩器,这个弩器是柳老御医给的她。在她原来的时空里,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奇妙的东西。这是一个缩小版的手弩式的东西,但这东西靠近发射的部分有一个按钮,青岚把这按钮扭开,“咔”的一声轻响当中,弩器的手柄弹开一条缝,里面整整齐齐地卧着七根银针。 “这弩器名叫如意弩,这上面的七根针上淬了些麻药,足可将一头大象麻翻两个时辰,若是你被人困住,将人引到十米之内,用这个弩器来射他,那人必会倒下。” 她又把布带旁边的另一个小袋子打开:“这里面还有一些毒针,你看情况来安排,毒药的解药在这里。”她一样样地展示给青琚看,准备教他使用方法。 “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你的东西,我不会要的!”青琚有些生气地把东西推了回来,这根看着很不起眼的布袋里放着的东西他不光没见过,更是连听都没听过,想也知道,这些东西必然是价值连城,说不定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青岚却比他更坚决:“哥哥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再说,我有神力在身,这些小小器物于我只是锦上添花,却在关键时刻能保你的命,你别在这个时候推来推去的好吗?” 青琚只是摇头:“不行,你收着!”关于青岚身上力量的事情,他和白行立都知道了。 白行立分外可惜,因为除了他们的先祖白胜神力加身,至此之后,白家的子孙都很普通,要不是家里有典籍,以及老人口耳相传的传说,白行立几乎要以为这只是自家的老祖宗太过受上天的喜爱,才愿意这样赐他一身神力。 得知青岚也继承了这样的力量后,他不知道有多可惜青岚是个女孩子,否则,她早就被白行立拎到边关去磨练去了。 青岚不再多说,用手捏下一块桌角,轻轻松松不费任何力,那块由硬木制成的桌角便碎着了一堆粉末。 青琚没见识过妹妹的力量到底有多厉害,这一下视觉上的冲击相当厉害,他呆了呆,默不作声地收起了那根布带。 青岚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东西是那天晚上做出决定后,柳老御医给她的防身器具。 他当时的神色郑重地让青岚以为自己几乎是在赴一场必死的宴席,当然,这一切就不必要跟青琚讲了。 青岚自觉再无其他可交代的,教完青琚使用如意弩,再把毒药麻药,及各自的解毒方子默出来给他后,她看看天色,已经将晚:“哥哥,该回去了。” 青琚将如意弩绑在手上,难过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青岚微笑:“嗯,我相信。” 她的行踪将不会告诉给任何人,她不信自己一点救也没有了,但她也知道,她已经被柳老御医判了死刑,那说明,她的情况将是神仙难救。 神仙难救,不是无救。 多年的特工生涯告诉过她,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奇迹,因此,你绝不能轻言放弃。 但是,这些病痛的煎熬就不要告诉给他们听了,免得徒增焦灼。 青琚看着她的微笑,心不知怎的,突然微微地痛了起来。 他看着妹妹随着天边的那朵红青一起离开,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弹。 等他回过头来,一个人正站在街的对角看着他,他拜了下去:“老师。” 那人留着五绺长须,头发灰白,穿一身灰衣,里头只着一件白色中衣,在寒风吹拂,硬是在市井的喧哗声衬托下看出了几分道骨仙风:“走吧。” 明明这位“老师”看着就是普通的文弱书生,青琚跟在他身后却走了很久,他的步子一直不急不徐,青琚的身上已经有些见了汗,气喘也大了起来,这位“老师”却始终保持着匀速的步幅。 两人来到一间不起眼的临街屋子中:“坐。” 青琚恭恭敬敬地坐在此人的下首:“老师。” 那人点了点头:“看来你的妹妹要走了。” 青琚也不好奇这人跟自己离了这么远,他怎么好像就听到了自己跟妹妹的对话一样,并不否认:“是的,老师。” 那人道:“也好,你的行事不会再有更多的顾忌,琚儿,你现在还可以后悔,你要——” “老师!”青琚骤然高声起来:“学生不悔!” 他年轻的面颊上充满了不知名的亢奋:“学生自从做下这个决定,就没想过要回头,请老师信我。” 周道显点点头:“那好,你听我说,卢贼明日……” 师徒二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昏黄的油灯下,两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而郑王府中,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冷冷地看着木朋:“你要做什么?” 木朋看向扇妩,眼中掠过一丝烦恶,把头别开:“不是我,还能是谁?” 扇妩脸上的肌肉抖动两下,“哈哈”干笑两声:“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自作多情,会以为是我们那个主子托你把我弄来的,我只想问你,要干什么?” 她看着这个男人:以前她只知道这人隐藏在慕昱清的身边,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管家,但今天他能从地牢里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她便知道,这个人绝不会像她想得那样简单。 想她一生,自做多情,错估了慕昱清对她的情意,仗着他之前的放纵行事,不但没能把手脚擦干净,还弄得如此下场。没想到,她连他身边的这个管家也没看准,她自负美貌聪明,自己却所做的一切均被人玩弄于股掌当中! 她看向自己仿佛有些变了形的双手,故意抬头面对着木朋,眨着眼睛,露出一个媚气的笑:“那难道是木先生想要奴的伺候?”只是她现在半边脸上沾着零星的血迹,这个笑在黑暗当中显得异常狰狞可怕。 这个笑却没起来应该起的作用,木朋看她的眼神还是不屑而怜悯:“你一个处子,知道怎么伺候人吗?” 扇妩脸上的笑生生顿住,她不可置信:“你怎么……不对!你撒谎!我一个花魁怎么可能是处子?”她像是觉得很可笑一般,张着嘴“哑哑”大笑起来,那声音就像破掉的瓦砾在地上擦一样,难听到让人心里泛毛。 说她是个处子,反而让她如此惊慌,如果此刻有其他人在场,不对此事奇怪才怪! 木朋尤若不闻:“是不是不重要,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满足你一个愿望。” 第757章 扇妩冷笑一声:“愿望?我有什么愿望?” 她猛地顿住声音:她是有一个愿望的,只是这个愿望她自从被慕昱清投入刑室之后便真的只能是个注定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你难道能帮我杀了那个贱人?”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扇妩口中的那个“贱人”到底指的是谁。 慕昱清的事在他的几个心腹之中早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即使木朋现在已经被他踢出“心腹”之列,但凭着他今晚的这一手,扇妩有理由相信,这府里,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能不知道的。 木朋却干脆地摇着头:“不能。” 扇妩轻蔑地冷哼一声:“那还弄我出来干什么?送我回去吧。” 木朋没动,却露出了一点讶色:“你不想逃走吗?他这么折磨你?” 扇妩冷笑道:“你以为我像你们大凤人一样?我既答应要听他之命,便一定要做到,这一次是我违命在先,被他这样惩罚是应当的,我为什么要逃走?” 木朋尖锐地反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她?这不也是违他的命?” 扇妩道:“我要杀她那是我的事,我杀了她再受惩罚也是我的事,这干你何事?” 木朋笑了一声:“以前没发现,原来你还是个妙人。” 扇妩不理他,将眼睛闭了起来。木朋道:“我是不能帮你杀她,我可以放了你,让你去找她。” 扇妩的眼睛亮了起来:“此言当真?” 木朋道:“木朋从不说谎。” 扇妩还有些不敢置信:“你可知道,我若是跑了,王爷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木朋很笃定:“你不会跑。” 扇妩突然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 木朋闭上了嘴,过了片刻:“你若是不敢去,我这就把你送回去。” 扇妩刚刚还半瘫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闻言突然跳了起来:“去!我怎么不去?!” 木朋笑了:“你果然没有大碍。” 扇妩皱眉:“少废话,你既然能把我救出来,一定是知道我的东西在哪里,给我准备好了吗?” 木朋指指一直放在桌上的东西:“你拿去吧。” 桌上还有一包干净的绷带。 扇妩并不避忌木朋,站在他的面前就开始脱衣换药,木朋不以为意,看着这个刚刚还血流满面的女人包好了身上的伤口,她正准备拿起桌上的东西时,木朋突问了:“你不搽些药吗?” 扇妩道:“搽药干什么?那个女人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她会闻到味道的。” 木朋不再多说:“她现在正住在柳老御医家里,你去的时候不要惊动了老御医。” 扇妩一直平静的脸上突然狰狞了一下:“竟让这个贱人住到了老御医家里。” 她一边说,打开了桌上的包袱,熟练地将包袱里的东西搽的搽,藏的藏,迅速地放到了身体的各个地方。 放完之后,她却没马上走,而是将两边的桌子拼起来,合衣而卧。 “你不赶紧去吗?”木朋奇问道。 扇妩本来已经把眼睛闭上了,闻言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在游乐赶时间吗?要杀人,我当然要养精蓄锐。” 木朋皱眉:“我提醒你,你最多到明日傍晚就要回来。” 扇妩惊讶地抬眉:“明日傍晚?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我至多到午时回,木先生,你可真厉害,刑房一共三班人驻守,你居然能买通两班,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啊。” 木朋不耐烦:“你只说你要休息到何时?” 扇妩翻了个身:“我心中有数,你管我何时。” 木朋冷冷的瞪着她,起身拂袖而出。 若不是他身边实在无人可用,也不会想到要去用这个女人。这女人自小在大凤朝长大,却还改不了那身蛮族的性子,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样的人,也不知慕昱清当初是怎么想到要她去做暗线的,难怪…… 木朋打住心中的思潮,唯今之计,只盼着这女人能把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青家大小姐”给干掉,不然的话,总会有夜长梦多那一日。 郑王府的魑魅魍魉作祟,青岚早在半夜的时候突然被柳老御医也推醒了:“丫头,起来吧,到时辰了。” 青岚瞬间惊醒,打开门去看天上还密布的繁星:“老御医,您是不是弄错了?现在天还没亮啊!” 柳老御医背着他万年不离身的药箱:“没错啊,我没告诉你吗?我们今天要从城墙那头翻过去。” “什么?!”青岚一下愣住了。 “老御医您说什么?!”青岚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大凤朝的城墙高有三丈三,号称是世上最高最牢固的城墙,他说要从城墙那走,他没做梦吧? 柳老御医一把将她扯出来:“快准备好,立刻就走。” 青岚糊里糊涂地被柳老御医拉了出来,肩膀上是还在揉眼睛的豹子,她心里很是崩溃了一阵子,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上了马车:“老御医,您要怎么走?穿墙凿壁吗?” 青岚看着他的老胳膊老腿,觉得十分不靠谱。 柳老御医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丫头瞎说什么?驾马车吧。”他也不进马车,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上指点着方向:“你从那边走。” 青岚看了看天,启明星刚刚才亮起来,现在应该是三更刚过,马车的“哒哒”声敲击在清脆的石板上,显得放大了不少,柳老御医咕哝着声音:“到地方了跟我说一说,年纪大了就欠觉,我在车上眯一会儿。” 青岚“哦”了一会儿,看着道旁快速掠过的景色,心里一时觉得荒诞:她居然跟男朋友的外公一起密谋着要离开男朋友,还准备去爬古代那有十米高的墙! 不是青岚对自己不自信,她在现代社会为了工作需要也爬过百米高的大厦,可再是光滑的大厦也会有像窗户啊,阳台啊,这样一些小小的借力点,可大凤国国都的城墙浇铸得严丝合缝,她拿什么去借力? 飘飞的思绪当中,青岚不知不觉中又进入到了上一次力量灌身时,那种精神力到处漫延的模式。 不知不觉,她思维的触角突然触动了一点:有人! 她刚刚的那点磕睡虫立刻惊醒:有人在跟着他们!那人会是谁? 一个穿着紫袍的男人面颊闪过脑海,青岚闭了闭眼睛:之前以为那男人答应了她,不再派着黑衣人跟她,她便以为是真的答应了,没有时时刻刻在身边自检一遍,想不到他表面答应,其实还是暗地点照着自己的规则在行事! 现在已经箭在弦上,她不能功亏一篑! 该想个什么办法甩掉那个人? 青岚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黑色的城墙也出现在她的眼前:“老御医,到了。” “唰”的一下,帘子被掀开,柳老御医的一双老眼里连一点昏黄都不见。他轻捷地一点都不像到了古稀之年的老头子:“好了,你跟我下来吧。” 柳老御医打开他的药箱,取出两副半透明的手套:“把它戴上吧。” 青岚戴上手套,这手套带一点萤光绿,在黑乎乎的夜里即使是隔着老远,也能有不小的光感。 青岚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这样不会被发现吧?” 柳老御医胸有成竹地一笑:“放心吧,我这两天都看好了,这里这时候的夜岗是最松的,以你的本事,一定没问题的。” 青岚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柳老御医理所当然:“行了,你可以爬了。” 青岚不可置信:“你让我戴着这个手套爬上去?” 柳老御医摸了摸胡须,一下伏到她背上去:“对了,别忘了把我带上。” 他看青岚还在翻来覆去地看手套,一把将她的手按到城墙上去,看着她猛地瞪大的双眼,得意地笑道:“我没坑你吧?” 青岚用了点力才将手套从城墙上撕下来,摸摸手套光滑的表面:“这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强的吸附力?” 她一边说,一边将双手贴上了被刷得光滑的城墙。 双手刚一贴上去,那手套马上就像长出了吸盘一样,牢牢地黏着墙壁。 青岚借着双手的力量快速地攀爬起来。 也幸好她现在力大无穷,才能凭借这一个小小的支点,还能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爬得一点也不费力。 而她感应到,刚刚离得很近的那个人站在了原地,看来是被他们出人意表的行事给吓住了。 要是这堵墙能把那人留在墙那边也行。 青岚暗暗地想道。 柳老御医趴在她背上,半点力也不费,高兴得恨不得手舞足蹈:“老夫好久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了,真是太爽了!小丫头,你的这身力气只怕比乃祖也不弱了吧?” 青岚开始还怕这个老头恐高,原想想办法让他留下来,没想到他比自己胆子都不小,明知道上面有人巡逻,还敢说话。 青岚听他好像高兴地有些忘了形,只好提醒道:“老御医,您声音小点,别忘了上面还有人呢。” “喔对了!”老御医声调猛地降下来,还是兴奋不已:“我差点忘了,丫头,你记得注意听着些啊。” 这老头,明明是带着她去办大事,现在搞得像要去旅游似的,青岚心里的那点凝重被他快活的心情一感染,顿时消解了不少。 青岚动作极快,还不到半炷香便爬到了城墙的中段。 而在她的身后,扇妩望着城墙目瞪口呆:这女人有病吗?半夜里爬城墙来玩?她不知道,她这样做会被人视同攻城,被发现后根本不用盘问,直接可以一箭射死她吗? 射死? 扇妩的心头一动,望着城墙的眼神瞬间炙热无比! 待等到她眼睛触到青岚背后的柳老御医时,立刻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不行,那是他的外祖父,若是她真那样做了,那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可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机会被放过?这个机会简直是上天所赐,她如果白白任它溜过,她一定会后悔的! 要冷静下来!她一定能想出办法! 青岚看着近在不足半尺的墙垛,伏低了身子。连柳老御医也不再唠叨,配合地放低了声音。 在他们的头顶上,是士兵穿着靴子,整齐划一地在走动巡视。 只要翻上去,趁着他们走过去的那个瞬间越过城墙,便可以完成最后一步。 城墙下,扇妩也摒住了呼吸:城门还有两个时辰才开,等她能出去的时候,这个女人早就不知道往哪去了,今天还行动什么? 青岚在墙下趴了一会儿,还不放心地放开了感知,直到五米内都没发现人,她才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一翻身便到了城墙上。 柳老御医紧紧闭着嘴,兴奋地虚虚拍了一掌,青岚无奈一笑:这老头都七老八十了,还这么有冒险精神,居然一路以来一点都没怕的!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粗嘎的声音伴着巨响:“有逃犯翻上城墙要跑了!” 青岚和柳老御医相顾失色:谁这么讨厌,等人上了城墙来害人! 而视线当中,一队士兵被分成了两个方向跑动着:“是谁翻上了城墙?!!” “你先走!”柳老御医当机立断地推了青岚一把:“我拦住他们!” 青岚只犹豫了一秒便权衡好了一切:“好!老御医保重!” 柳老御医德高望众,不止是大凤国仅此一位的圣医国手,还是当今皇上的岳父,真真正正的国丈,他就算在这里被人发现,也不敢有人轻易拿此事当借口敢对付他。 唯一可虑的,就是她的行踪只怕会提前暴露,她本想让柳老御医尽力撇清干系的,没想到,还是让他涉入了其中。她失踪之后,慕昱清肯定要找柳老御医问询下落,也不知道老御医会怎么对付他。 柳老御医点点头,低声快速地交代:“你去羊仙山第二个山口的潭里埋伏下来,埋伏的地点我做了记号,你一看即知该怎么做。” 这老头这几天不是跟她在一起吗?他什么时候去了趟羊仙山?还在上面埋了东西做秘密武器? 不过青岚此时已经来不及再问,奔来的士兵高声大喝:“什么人?!站住!” 青岚深深地看了一眼柳老御医,老头儿吸了口气,挡住青岚,高声道:“吵什么吵什么,是我,柳进元!” 青岚借着他身形的遮挡翻下城墙,急急朝下坠去。 凛烈的夜风中,传来士兵的问询:“老头,你为何夜闯城门?” 柳老御医声音洪亮:“喂,你这小子好生无礼,我可是当今第一国医圣手,你敢这么对我?把你的矛放下来,吓到老头我了怎么办?” 第758章 远远地又有人叫道:“他们有两个人!那人身携城防图!” 青岚恨透了那个出声喝破他们行藏的人!好毒的心计! 他若是这样喊,不光是青岚这回难走,连柳老御医也将会麻烦重重!任是他再德高望重,一旦与京都安全和城防布控扯上关系,那也是很难洗清白的! 她现在也明白过来,这必定不会是慕昱清派来的黑卫,黑卫怎么敢这么去陷害她? 不过,到底是谁这么一心地想她去死? 黑暗当中,柳老头中气十足地骂道:“哪个臭小子在放屁?那人是老夫的药僮,老夫叫他帮老夫采药的,哪来的城防图?” 青岚听着柳老御医没有大碍,提着的心先放了一半,她不敢再久留,使出浑身的力气朝外蹿去! 这个时候有人在城头上大喊:“射箭!快射箭,不能让那人跑了!” 柳老御医气得大叫:“谁敢伤了我的药童!臭小子,你快放开我!你若不放了老夫,老夫今日早朝一定去金銮殿上参你一本!” 随后是一道陌生的男声:“送柳老御医下去休息!” 背后同时传来几十道箭矢破空的声音,青岚跑得更急,但她再快也快不过弓箭! 青岚听得那几道箭声越发地急,就快要到了她的背后,只见她的后脑像长了眼睛一样,三扭两扭,将那些追来的箭矢全部甩掉了。 城墙上,有一人“咦”了一声,沉着脸对柳老御医道:“老御医手下随便一出就是能人啊,这手功夫,不比我手下的任何人差,用来采药真是屈材了。” 柳老御医被人拉着手脚,只因他年纪大,声望又高,他们还真不敢对他太过无礼,拉了这么半天,也没能把他拉下去。 柳老御医知道他明褒暗贬,故作不懂地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行医的也时常要出门采药,行动上当然要比其他人敏捷一些。” 那人不置可否,从旁边的士兵手上拿过一张弓,举弓愈射:“是吗?那某家可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话音刚落,三枝搭弦的箭矢如流星一般飞向还在旷野中疾奔的青岚! 柳老御医心魂欲裂,一下甩开押着他的那几个士兵,扑到城墙前往下望:“张笈你敢!” 也怪他们今晚点背,这位张笈正是京畿大宫的主将张笈,昔日在军中素有“神射手”之称,而且他就在事发不远处的南城门值守,城门里边的扇妩叫起来时,张笈立刻就赶了过来! 由他亲手射出的箭绝对是百发百中! 这样的人,即使是为了名声也不会轻易出手,他既然选在这个时间出手,那必定是有把握能够射中青岚! 柳老御医急得想跟张笈拼命:“张笈你可知道——”话只说了一半,他先愕然地张大了眼睛! 青岚将那些射来的乱箭躲开之后,一直在高速奔跑。 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锁定了她! 她本能地就要往前跑,但那危机感如骨附蛆,她根本就甩不掉! 青岚在这毫息之间像是从生死里滚过一遭一般,她当机立断,转身过去! 三颗寒光闪闪的箭头已经当胸而至! 那三根箭一下锁住了她的全身!那箭头飞来之急,明明她转身前感觉还在百十米外,只转了一个身,就到了她的胸前不足三尺处,眼看就要透胸而出! 青岚躲无处躲,她干脆抬腿就是一脚! 城头上的人眼睛微睁,青岚那腿的力量如何不说,这势无可挡的一箭竟被她一脚砸成了三节! 而第二箭连珠而至,青岚的脚还来不及收回来,那原本锁住她肚腹的第二箭已经穿过了她的腿弯,射入她身前五尺远的地上。 这箭连箭身都钻了一小半才止住余势,如果是钉在了她的身上,那一箭该入得有多深,可想而知。 还不待青岚松一口气,第三箭已经到了面门,此时她的腿刚刚收起来,身体微微歪斜,连站都站不稳,更何况去躲! 青岚现在离那箭最近的一个地方就是左手,她只得挥拳去挡。然而拳头还没击到,第三根箭已经钻到了左下臂,她的手一疼,顿时失去了再往下的力气。 不过,幸好把这三箭全挡了下来。 箭一入体,青岚就知道,箭上并没淬毒。 她朝夜色中的城墙望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转头钻进了已经不远的林中。 “将军,还追不追?”城墙上有人问道。 张笈摆了摆手:“有这样的身手,你们还追什么?追不上的。” 他根本不用着急,反正,这里还有一条大鱼在,这老头他是拿他没办法,只管送给陛下就是,反正,关起门来,这是他们岳丈和女婿之间的事。 柳老御医的脸色难看之极:“看什么看?” 张笈出人意料地对柳老御医笑得温和极了:“老御医,我这就下值了,您老还是跟我一起去宫里走一趟吧。” 柳老御医也知道,此行恐怕不能再免,很痛快地点了头:“走就走,就是当了皇帝小子跟前,我也有道理可讲。” 张笈故作没听到柳老御医的犯上之言,只道:“老御医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跟陛下解释那位身手高强的‘药僮’吧。” 柳老御医这一次居然出人意料地没跟张笈硬顶,他雪白的眉毛愁苦地拧起来,没过多久又恨恨瞪了眼张笈:“要不是你这死小子多管嫌事,我哪用得着去进宫?” 言语间,仿佛进宫是件天大的难事一般。 张笈讶异地抬了抬眉毛:他父亲跟这位柳老御医早年也算颇有些交情,对天家的一些事模模糊糊有些耳闻,知道这位才德极高的老御医跟那位皇帝女婿一直不太对付,只要提到他就是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这一回是怎么回事?居然他还从柳老御医的眼中看出了一分惧色? 他不会是在怕皇上吧? 张笈心里打了个问号,对要去皇宫的事也有几分期待起来:总感觉,这回进了宫,一定会听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柳老御医却不知道张笈的弯弯绕,他只是这一会儿才想起他那个难缠的外孙,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他被外孙盘问出来之前,顺利让那姑娘跑掉?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能顺利地瞒着慕昱清,让青岚就此消失。 青岚钻到林子里,透过稀疏的林木看了看天色,方喘着气找了一块看上去干燥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刚那枝箭还钻在肉里,直接射透了手臂,一路行来手上滴滴答答的,如果不及时处理,她只怕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 她从靴筒里取出一柄匕首,这时,豹子也从她的胸口钻了出来,它跳到地上,焦急地看着青岚的手臂,吱吱叫着。 青岚勉强笑了笑,揉一把它的小脑袋:“我没事的,放心好了。” 她一箭削掉箭头,胡乱往嘴里塞了几方帕子,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箭杆拔了下来! 血顿时喷了一头一脸。青岚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过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晕倒不但要误事,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连忙强提一口气,睁开眼睛来将手臂做了个简单的包扎,继续往羊仙山上而去。 羊仙山说是山,其实是离京郊不远的一个小山包,平常如果是正常走路的话,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 但依照青岚对柳老御医的理解,他肯定是算准了时间,不会允许青岚慢腾腾地挪过去的。 她一把揽起豹子,道:“我们走吧。” 却还不等她继续跑下去,豹子突然探出小脑袋跳下来,扬着脑袋“吱吱”直叫。 青岚此时手痛得都想让它直接断掉了,这小家伙现在却来跟她玩游戏,她哪里有这个功夫,又要来捉它:“快别闹,跟我节约时间。” 豹子小小的身子一扭,却是叫青岚扑了个空,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这小家伙比某些人还通人性,它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跟她闹,难道是有什么事? 青岚看着它离去的方向,发现跟羊仙山的方向差不多,便连忙追了上去。 豹子的速度在小型肉食动物中绝对算最快的,更不必说跟人类相比,即使青岚自诩为武林高手,比起豹子这个真正的林中精灵,那也是不够看的。 它果然是在等她,豹子的动作虽然灵巧,但一直在青岚的视野范围之内活动,一旦发现青岚慢了下来,便会回头对着她叫几声。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青岚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山包下面。 这里正是羊仙山,但这个位置青岚却从来没有去过,豹子停下来对她“吱吱”叫了两声。 青岚有些犹豫:这里山体较为垂直,如果她跟着豹子攀了上去,极有可能会没有力气。而且,即使她是受过特殊训练可体力不是这样浪费的,她现在只觉得手臂痛得一跳一跳的,全凭着意志力再忍耐。 换句话讲,如果她爬上了这座山,再想去赴约可就晚了。 青岚想到这里,对豹子摇了摇头:“不行,你别再胡闹了,我得去办事,你要是不跟过来,我真的就走了。” 青岚原地站了一会儿,豹子急得抓耳挠腮的跳过来对她“吱吱”叫着,就是不跟着她走。 青岚叹了口气:“那好吧,你既然这么想上去,你就自己上去,我是不奉陪了。” 她说到做到,说完这句话后真的是转身即走。 豹子傻呵呵地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见青岚真是不回头,一下急了,三两步蹿到她的脚边。 青岚心中微松:她跟这小家伙相依为命甚久,还真怕它这一回是想放归山林,要跟她道别来了。 想来这小家伙只是看到林子就想钻进去放松放松,野性难驯而已,并不是真的要跟她对着干。 青岚刚一这么想,豹子的爪子一挥,“呲啦”一响,青岚的棉布袍子上便被撕掉了一大块布! 青岚又惊又怒:“豹子!” 豹子轻捷地跳下来,对着青岚像是挑衅似地叫了一声,在她弯腰捉它之前又跳回了那条山路旁边。 青岚瞪了它一会儿,见天上的启明星已经亮得遮住了乌青,看时间实在来不及,只得恨恨地道:“你就调皮吧,既然这么喜欢这块布,我就送你得了。你我就此别过!” 站得时间越久,她就觉得左臂越疼,那疼痛让她连觉得自己的理智都在一步步地丧失,她勉强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正在此时,豹子突然又蹿了过来,挥手一爪子,这一回受难的是她另外一条裤腿! 青岚怒道:“豹子你——”刚说到一半,豹子又是一爪子,这一回挠的是她的上衣! 而且这小家伙挠完之后就跑,它也不跑远,就站在山道旁边朝她呲牙咧嘴地做着怪相。 青岚彻底地怒了,她气得直叫:“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我受伤了不能教训你!” 她伸手去摸背后背着的武器,摸到一半,想起这是她的豹子,不是什么素不相识的野兽,她的手劲又大,别一下打伤了它,她立刻又又不忍心了,随意在地上拾了颗石子,朝着豹子扔过去。 豹子也没有趁她找东西打它时跑掉,就一直站在原地做怪相挑衅着青岚,看得青岚原本只有三分的怒火,顿时挑高到了七分。 那颗石子在恼怒之下失去了准头,豹子头一偏便躲了过去。 它对着青岚做了个鬼脸,在青岚第二次扔它之前,抢先跳到了山道上。 “你给我站住!”青岚彻底被激怒了,这小家伙不知现在犯了什么浑,竟在这时候跟她打起了架,看样子,如果今天不把它制住,她这一身衣服还不等到约定的地方,就得烂成碎布条! 非捉住它好好教训不可! 青岚紧随其后,跟着豹子攀上了那条山道。 豹子的小身影在灰黑色的山路中间显得极为扎眼,青岚越到后面,越是怀疑,就是这小家伙故意在做,要引她上来。 可每一回她做出想要走的架式,豹子立刻又会返身回来在她身上狠狠挠几下。 山路还没走到,青岚身上已经破破烂烂地像个叫花子了。 青岚这一回真被这小家伙给气到了。 但她同时也有些疑惑,这小家伙平时淘气归淘气,可它最多只整整别人,从来没这样对付过她,难道说,这里面真有些情况? 青岚刚刚这样一想,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随即一声“哧啦”的响声中,她的一只袖子算彻底地报废了! 青岚立刻又怒了:“豹子你给我等着,别被我逮到了,被我逮到,我一定把你的毛给揪秃了!” 第759章 在愤怒的支配下,青岚跟豹子两个一追一赶,很快到了山顶。 青岚一登上山,就开始寻找豹子的身影。 豹子“吱吱”叫了两声,手里捧着一个眼熟的药瓶,人立在一个池子旁边,像是在招呼青岚过去。 青岚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顿时惊了:“该不会你手上的药瓶是柳老御医留下来的吧。” 豹子“吱”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肯定她的话。 青岚还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柳老御医叫我来的这儿?你还知道近道,他带你来过吗?” 青岚一直知道这条跟着她的小白貂出人意料地通人性,平时跟它讲话,它也听得懂的样子,可她只以为它就像那些一般聪明的小动物一样,只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命令或句子,可柳老御医今天给她交代的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它是怎么理解的? 而且,它还理解得分毫不差! 青岚接过药瓶,顺便将豹子捞到手里,拔了拔它的毛:“让我看看,你这皮底下不会是个人吧?” 豹子痛叫一声,一爪子拍到青岚身上,自己跳下了地。 青岚不但不叫痛,反而笑出了声:“这才对嘛,你说你一个野兽,表现得这么像人干什么?你是要吓死人吗?” 青岚说到这里,好像感觉豹子翻了翻白眼,但仔细一看,它还是睁着那双绿莹莹的眼睛看她。 青岚对这些想不明白的事也不再多废神思,她也懒得找了:“你直接把我领到地方去吧。” 豹子果然往前蹦了几下,这一次,青岚不用它催促,自动跟了上去。 豹子换了一个方向,往下蹿过去,青岚心道:难道这潭还在山腰上吗? 还没走几步,豹子停了下来,原来那里挡着一丛茂密的灌木丛。豹子小小的身影一钻就不见了。 青岚有点傻眼:这灌木丛大约因为长在南边,竟还没有完全枯干,足有一两人高,要叫她像豹子一样地钻,那是不可能了。 只是再换别的方向也没有路,这里可是在斜山坡上,再朝前看一看,全是崖了。 青岚还在想怎么办,“吱吱”声又响了起来,原来是小家伙久不见她来,想必是急了,要催着她进来。 青岚看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把心一横:“行了行了,别催,这就来了。” 她跟着豹子走的方向往里一钻。 原本看那灌木丛又是刺又是枯枝,必然是要刮得满身是伤,没想到,她只是被那些枯枝带了一下,衣服根本没有那种想象中的刮蹭感便进到了里面。 青岚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灌木,又硬又扎手,没错啊! 她正在想着怎么把灌木丛拔一根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豹子见她久不跟上来,急得又叫了一声,青岚现在看它张着嘴巴就害怕,急忙叫道:“行了,别咬,马上就过来!” 一时也忘了研究那丛奇怪的灌木丛。 脑袋刚刚钻出灌木丛,青岚迎头就被扑上一团热腾腾的热气,她看着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呆:眼前一潭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温泉正冒着白呼呼的热气朝青岚打招呼。 这里个小山坳里居然藏着一个小小的温泉! 难道说,这个地方才是柳老御医要她藏起来的地方? 她没有来过羊仙山,可如果这里有个这样奇特的生态现象,青岚不信京城里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除非千百年来,这个地方根本没被人发现过! 或者,被人发现了,但没有声张出去。 青岚闻着空气里淡淡的硫磺味: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还真想把衣服脱了,下去好好洗个澡。 “这老头,早点跟我说清楚不是很好?现在这个样子,我哪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哪?”青岚望着一览无遗的小温泉犯了愁。 当时两人分开时,柳老御医可是叮嘱的她,让她到潭边藏起来,如果豹子没带错路的话,肯定是指的这里,可这里她能藏到哪呢? 青岚倒也理解了柳老御医执意要跟着她来的原因:这里这么偏僻,如果没人带着的话,光凭着青岚自己,肯定是死也找不到地方的。 但现在这老头搞得神神秘秘的,反而让她一头雾水,生怕自己多做了多错。 青岚想得头疼,正好手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轻声呻吟了一声:“好痛,还是先看看手上的伤怎么样了吧。” 她正准备解开绷带,这时豹子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朝着青岚的背就是一爪子! 这一爪子可不像是刚才的小打小闹,豹子是下了重手的! 她背上一阵瑟缩,竟是让这小东西把背挠得都露了出来! 青岚大怒:“豹子你干什么?!” 豹子却是不管不顾,像闪电般在青岚身上奔跳着,不一会儿就把她一身好好的衣裳给挠成了破布条! 青岚又是气又是不理解:“豹子你疯了!” 偏偏这小东西一直在她的身上煽风点火,却让她一点也捉不到。青岚在盛怒当中,也就没有发现,豹子的动作比起平时不知快了有多少倍! 青岚不一会儿被它挠得连肩背,腰全都露了出来,又是狼狈又是恼怒,却死活也捉不住它。 正在此时,灌木丛外传来轻轻的动静。 这动静兴许是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她,她的感知一探,便是一惊:有人来了! 青岚知道,下一刻那人必定得进来,她现在衣不蔽体,被人看见,脸岂止是要丢到姥姥家? 青岚一个情急,看见冒着热气的温泉,来不及多想,便跳了下去。 她原本只想借着池水遮遮身子,谁知豹子对着她的脑袋也跳了下来。 青岚的脑袋一沉,猝不及防地灌了满口苦水,正要伏起来大骂,这时只听一道似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声道:“师兄——” 青岚一惊,第一时间闭住了呼吸。 那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跟青岚打过一次交道的,卢临为他那个废物儿子请的两个保镖其中之一的声音。 青岚还记得他们当时那如鬼魅一般的身手和轻功,这两个人都是她生平仅见的高手。 青岚摒住了呼吸,只听女声叫了一声:“师兄。”忽而就顿住了。 她将自己隐匿得更深,她知道自己刚刚跟小家伙的一番打斗留下的破绽太多,根本没法子瞒过这两个人,现在只能先潜在这里,待找到机会先发制人! 这时,女声突然欢叫起来:“电儿,你怎么在这儿?” 豹子熟悉的叫声欢快地叫了起来,女声“咯咯”地欢笑起来:“电儿,真没想到你找了回来,那年你丢了之后,害得我伤心了好久,你怎么找回来的?” 豹子“吱吱”叫着,像是在讲述自己的经历,而女声也似乎是在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地还问:“那你一直都在这附近吗?” 一人一兽一问一答,要不是青岚知道豹子的经历不是女人猜测的那样,搞不好还真以为这个女人通兽语了呢! 不过,豹子认识这进来的一男一女也是奇怪,这也难怪,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它找到,想必这一男一女在它弄丢之前,没有少带它来玩。 青岚毕竟不是鱼,在水里呆了一会儿,便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来。 还不等想个法子出声求助一下,耳边便捉到一缕极细微的风声! 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她的大脑作出了选择! 她猛地冲了起来,朝着那一道寒气凛凛的剑光逃去! 剑光明显地凝滞了一下,青岚还来不及想什么,女声的惊叫声响了起来:“怎么会有个男人在!” 我是女的!!!! 青岚在心里怒吼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顿时呆住了—— 她刚刚跟豹子在追逐打闹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它撕得差不多,几乎就只剩下重点部位还挂着几块可怜的布料,加上刚刚她还在水里潜了这么久,湿滑的水沾透了布料,紧紧地贴在身上,让她曲线毕露。 青岚再一看自己平平如也的胸部,悲从中来:好嘛,她其实连个曲线也没有! 女声尖叫着跑了出去。 青岚转身过来,之前见过的那个白衣男人手握着剑,呆了一会儿才板住脸喝问道:“汝乃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躲在我门禁地?” 什么?他还好意思说这是他门禁地?当她没看过武侠小说是吗? 青岚一把抱住胸,后来一想,反正这一点用处也没有,索性放了下来,怒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我洗澡洗得好好的,你们一男一女闯进来,不知要做什么苟且之事,害得我受惊不说,还差一点被你一剑捅个透心凉,你要怎么跟我交代?!” 白衣人目瞪口呆,想必也没见过青岚这样倒打一耙的人,他板着脸只说了一句:“大胆”便被青岚截住了话头。 “大胆?哼,你的确是大胆,我一个大姑娘家,被你什么都看去了不说,你还站在这里要对我喊打喊杀,你的廉耻何在?!” 白衣人想必这辈子最吃惊的时候就在此刻了,他不可置信:“你说你是女人?你哪点像是女人了?” 这句话更是戳到了青岚的肺管子,今天诸事不顺,偏偏还遇到那个捅了自己一剑,让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个绝症患者,只剩不到一年的命好活,而这个人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说她是个男人! 真是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青岚怒上心头,双手摸上裤腰:“怎么?要我向你验明正身吗?你敢不敢看?敢不敢负责任?” 她作势就要脱裤子。 她的裤子还没动,白衣人却像是被吓坏了一样叫道:“别脱!” 青岚也只是吓吓他,她又不是女流氓,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欺负良家妇男的事? 只不过这事不能太轻易过去,她故意道:“怎么?你是信了吗?不过,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我的身子也被你看了去,你一定要对我负责!” 白衣男又露出了那副像被吓了一跳的表情,但终究没有反驳:“你过来让我看看。” 青岚警惕道:“你干嘛?”不但没有走过去,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白衣男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奈,脚下不知是怎样使力,竟轻飘飘地闪了一下,就到了她面前,还不等青岚反抗,他就把她的手腕拿了起来。 那一次他们交手时隔得极远,而且青岚只是在前面逃,并没有直观地感觉到白衣人他们的轻功有多厉害,这次的直观感觉让青岚也吓了一跳。 但她随即就放松了:白衣人的动作更像是在给她把脉。 青岚知道男女可以从人的脉象中看出,她改变的只是脉象,没有连里面的芯子也换掉,当然不怕他查看。 白衣人原本给青岚把脉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把着把着,他的神态却凝重起来:“你服了易男药?还药毒攻心?你怎么搞成了这样?你怎么会有本门不传之药?” 孰不知白衣人惊奇,青岚比他还要惊奇:这人的每个问题都是非知情人不得了解的,他能这么问,这说明了这白衣人对青岚的病情也好,对这种该死的药也好都有相当的了解,这两种无论哪种,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青岚心里已经模模糊糊地清楚了柳老御医要带着她来这里的原因,想来他不知从哪个途径得知了这师兄妹二人要到这里来,那位师妹她不知道,但这位师兄显然十分清楚她的病情,说不定柳老御医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抓住自己的一线生机的! 她喝的药,得的病,寻常人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治得了?而这个人不但一语道破,还说出了此药的来历,这怎么不是件振奋人心的好事? 青岚顿时一把抓住了白衣人的手:“你知道我的病?” 白衣人不适地皱了下眉,想要甩开青岚的手。 可青岚的力气何其之大?他怎么可能随便一甩便能甩掉? 青岚厚着脸皮,只当没有发现他的不适,继续用殷切的眼神看着他。 白衣人忍耐地道:“你先放开我。” 青岚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开玩笑,这人轻功这么好,她一放开他,万一他跑了可怎么办? 白衣人的脸突然红了:“那你,也至少先穿上衣服吧。”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来,青岚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其实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相当于果着的啊! 她这辈子都没有在陌生男人面前走过这么大的光! 青岚脸色难看地准备松手,这时只听这男人突然别别扭扭地道:“你放心,你放开我,我会负责的。” 青岚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要他负责的啊! 第760章 古代人这么喜欢脑补的吗? 青岚像被电了一般,一把将这人甩开,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 一句话刚说完,她再抬头,哪里还有这个人的影子? 竟然逃得这么快? 青岚揉揉眼睛,气得真想骂,还当他是个君子,没想到干的事比小人还小人!就是小人也没有翻脸翻得这么快的啊! 不过,她也不能真的就这样出去让人把她给看光了,只得先找衣服把自己裹起来再说。 这一次出来的时候,青岚只打包了一个小包袱,随身就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刚刚到这小温泉时放在了一边,她正要去翻找,忽听灌木丛那边窸窸窣窣地响动几声,一个姑娘钻了进来。 那姑娘眼睛闭着,也不敢看青岚,忍着羞问道:“姑娘,我是我师兄让我进来的,你可有哪里要帮忙的?” 青岚看了看手上那套齐全的换洗衣裳,否认道:“没有。” 话音刚落,便见眼前的这姑娘竟颤抖了一下。 她有这么吓人吗? 青岚郁闷不已。 不过,看见对方这么害怕,青岚反而镇定下来。 她将衣服抖了一声,衣服跟空气交击,发出“唰”的响声,那姑娘“呀”地轻轻叫了一声。 青岚哭笑不得:“这位姑娘,又不是在下要把你怎么样,你干什么这么害怕?” 这妹子青岚当时记得可是不比她师兄逊色的一员猛将,怎么今天反而像个受了什么罪的小媳妇?让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那妹子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上了,声音更加地低:“哪有……” 青岚看她这样,心里的恶作剧之心一起,顿时压低了声音笑道:“姑娘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姑娘闻言睁开眼睛,奇道:“你怎么对我负责?你不是女人吗?” 刚睁开眼睛,正好对着青岚平坦的胸脯,她吓得“呀”地叫了一声,直接用轻功提纵,从灌木丛里穿了出去! 青岚这一回看得真真的,看着枝枝桠桠的灌木丛竟没有刮掉那姑娘穿着的一丝衣裳,让她几乎如有无物地钻出了灌木丛! 这个灌木丛绝对有鬼! 青岚立刻断定。 这个温泉池子虽然不大,但冒出的热气总也该飘上几米高,可她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里面居然是个热水池子,此一怪。 再一怪,便是这里的温度像是一个半密闭的空间一般,她在外面站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觉得太冷。 要知道,上京城的冬天可是以酷寒著称的! 青岚快速地将衣服都穿好后也没见那两人再进来,她想着那师兄妹二人腼腆又好调戏的模样,想来也不会无声无息地走了,便不着急,将衣服穿好,护好头脸,冲着灌木丛冲了过去! 想象当中,枝叶刮身的感觉果然没出现,青岚很顺利地钻出了灌木丛,不过,立刻就撞到了一块“铁板”上。 “噢!”青岚揉着鼻子,怒瞪着站在那里当门神的白衣人:“你怎么回事?故意站在这里当拦路虎吗?” 那人结巴了一下:“我,我……哎,你一个女人,干什么做事如此冲动莽撞?!” 呵!刚刚在里面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能说,倒打一耙的功力倒是极深呢! 青岚懒得跟他掰扯,怒道:“你是我爹还是我娘?管得这么宽!” 那人又是目瞪口呆:“你,你——” 青岚凶巴巴地道:“我什么我,又要说我如此冲动莽撞,还是尖酸刻薄吗?” 那人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脸一下涨得通红,像只斗鸡一样怒视着青岚,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青岚得胜便知好就走,扬着头对他哼了一声:“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走?” 说完将他拨开,反客为主,还走在了前面。 刚刚爬上山顶,那姑娘抱着豹子站在她面前,脸上的红霞还未褪去,看着她脸又红了。 青岚看看这脸一个赛一个红的师兄妹二人,颇为好笑,抱着胸,面色紧绷:“喂,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突然闯进来连声招呼也不打,吓得我差点溺水。” 那姑娘睁大眼睛,正要分辩,看着青岚却不知怎么的,一个字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就红了脸。 而那男人怒道:“我还要问你,你来我门禁地干什么。” 这话他今天已经说了两遍,青岚此时只能竭力抵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道:“这真奇了,这个温泉池子外面挂了‘你门禁地’这四个字吗?在哪里?让我看看。” 青岚一下便说到了要害之处,这个小温泉本是这师兄妹二人的师门长辈在游历时无意当中发现,便用了师门秘法将此地圈起来,以免让旁人发现,实际也就是偷偷圈了块地,要说是他们门中的禁地,脸也未免太大了。 青岚心里更是门清,羊仙山离京城这么近,有这样的一个池子的话,早不知道多少年,便该被达官显贵圈了起来,哪还轮得到这师兄妹两人享用?看他们的样子,应当也不是什么富裕的门派出身,真要在京郊这么近的地方包座山,需要的,可不止是银子。 “那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温泉池子在下的师门虽没有名文写定,可也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地方。”白衣人斯斯文文地开了口。 青岚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一段赖过去,她指着豹子道:“问它喽,我本来不想来的,但它一直把我朝这里拽,我不得不跟着它一起来。” “你是说电儿?这怎么可能!”那姑娘惊呼道:“电儿一向最厌生人,怎么可能还带着你来这里?” 青岚邪邪一笑,挑眉看向那姑娘:“你说它叫电儿?”她脸猛地冷下来:“豹子,还不快过来!” 豹子脑袋缩了缩,朝那姑娘怀里缩得更深。 青岚皱眉:这家伙定然是怕自己跟它找后帐,这才赖在那姑娘怀里不出来。 这一下,那姑娘更加生气:“什么豹子不豹子的?明明这是我门中豢养的灵貂电儿,你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身子朝后飘飞几步,一脸警惕地瞪着青岚。 青岚看着几乎要在那姑娘怀里缩成个毛球的豹子:这家伙千方百计把她引了来不说,现在就想把她撂一边去了?想得倒美,也不看看她答不答应! 她心念急转,正在想着,该用什么法子让这小东西自己能跳出来给她作证,这时只听那男人也开了口问道:“这位姑娘,你好生说话,只要你不是心怀恶意,我们不会追究你乱入之过的。” 青岚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真是倒打一耙了!搞得这个小温泉好像就是他们的领地一般! 真是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青岚气得嘴炮技能全开:“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没事爱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把自己脱光光的,愿意让陌生人看到?” 她这一质问,白衣男立刻就想起了那难堪的一幕,他窘迫地低下头,刚刚高昂的气势顿时消减了不少:“姑娘,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被人看去的是我不是你,你别搞得好像我把你强了的样子。还有你,死豹子,你给我立刻把问题交代清楚了,否则,看我下次还给不给你肉吃!” 怒气上头的青岚显然忘了,豹子现在找到了自己的正宗主人,哪里还可能会在乎她一点小小的威胁? 青岚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不已,但没想到,豹子的小身子居然一震,立刻从那姑娘怀里跳下来落到地上,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向她作揖,活似是在讨饶。 青岚还没见过它如此拟人化的动作,立刻就目瞪口呆。 她惊讶至极,旁边的那两个只会比她更加惊讶:“你居然让电儿认了你为主?!” 那姑娘不敢置信地问道。 青岚粗鲁地拎起豹子的后颈皮,将它的毛狠狠地揉乱:“什么认我为主?我又没把它当成仆人。” 她说完便点着豹子的小鼻尖怒道:“你下次再这样不打招呼地害人,我一定拔光你的毛!” 再一看那姑娘像是又受到了惊吓一般,青岚还真有点不忍心一气又一次地吓她,便放下豹子,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那两人都没出声,青岚便朝外走去。 她其实心里有点忐忑,但如果她死死地赖着这两个人,反而是着了相,还不如欲擒先纵,就是不知道,那两人会不会上钩。 幸好,还没有走多远,一声清越的“姑娘”传了过来:“姑娘,能否把在下门派的貂儿还给我们?” 青岚顺着他的眼神看下,豹子果然摇着尾巴,慢腾腾地跟在青岚身后。 青岚怒了:“你看我像是把你们家貂儿给骗走了吗?分明是它要跟着我吧?!” 一边她一说,豹子还配合地摇了下尾巴,像在表示赞同。 白衣人也像极为不好意思,但不知为何,还是坚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还请姑娘见谅,电儿它必是认了姑娘为主才会跟着姑娘,不知姑娘可否将血契解了,把它还给我们?” 青岚莫名其妙:“什么血不血契的?是你们自己没能耐让你们养的貂跟着你们,现在反而要怪我太有魅力了?” 青岚是什么人,她要有心跟人打嘴仗,一般人怎么可能胜得过她?便连在青家,像余氏那么厉害强势,也从来没在她手里占到过半分便宜,更何况这两个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家伙? 白衣人果然被堵得无话可说,青岚冷哼一声,趁势逼近:“喂,你刚刚还说要对我负责的,现在就把话忘了?还要把我唯一的小伙伴也夺走,这种事你居然也干得出来。来说说,让我看看你们这是什么名门大派养出来的弟子,心性如此让人发笑。” 青岚本来只是故意激怒他们,以她本来的想法,想必能够连卢临那等丧行败德的儿子都能保护的人能有多少底限和道德观? 没想到,她这话刚一问出口,那两人先就红了脸,那白衣人脸色虽然难看,居然忍住了没有动手:“是在下的不是,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青岚狐疑地看着他:这人看着像是有几分诚意,可谁知道背地里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她可不敢轻易就信了他! 她原本说这话也只是想激怒他们,看看能不能从这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身上找到更多的破绽罢了。 青岚想了想,冷笑一声:“负责?你刚刚给我把了脉,想必也清楚得很,我性命无多,只要拖过一年,我必死无疑,你要怎么负责?” 看那人又一次梗中,青岚心中大爽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悲凉:这人迟迟不表态,要么是她的病极为难治,让他十分为难,要么,就是他还有其他的算计。 这两者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心头千万般猜想,却不露端的,只作出一副冷笑的模样抱着胸看他。她没看到,连跟她站在一起的豹子竟也人立而起,作出了与她一模一样的动作。 青岚冷冷看他,不再多作口舌,转身即走。 早在刚刚穿衣服时,她便明白了柳老御医的意思:这老头迟迟不跟她说明要来做什么,只怕他原本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让她想办法脱光,好赖到这师兄妹其中一人的身上,也不知豹子是怎么领会到了柳老御医的心思,竟让它把这老头没办成的事给办成了! 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法子达成所愿,青岚一点也不在意过程如何,但明显是现在事有为难。她虽然怕死,也不至于为了活命去无所不用其极,20岁是活,80岁也是活,当生纵情生,当死无憾而死即可。她愿意为了一线生机而努力,但事有不成,也不必太过执着,反而更加着相。 青岚一念想通,顿觉困扰在心头诸多时日的闷堵一扫而空,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心中豪情顿生。 她转头对那兄妹二人抱了抱拳:“相逢便是有缘,在下也不为难二位,这就告辞了。” 豹子急得“吱吱”叫了两声,转头要来咬她的裤腿,显然是不想走。 青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一下便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是不想让这个机会白白错过,它在为自己着急。 青岚笑着对它摇了摇头,轻巧地闪开它的嘴:“你不走我可要走了,你跟不跟来?” 她问完这句话,不再看这小小的白球一眼,真的大踏步朝山下走去。 豹子一呆,看了看那仿佛成了木塑泥雕的师兄妹一眼,极为人性化的小眼睛里闪过焦急无奈,尾巴一甩,竟真的跟上了青岚。 第761章 青岚只觉肩头一沉,转头对上豹子的屁股,知道这小家伙是生气了,她也不像平常那样安慰她,微微一笑,迎着日出的光辉,朝山下走去。 “且慢!”清脆的女声从后传来。 青岚走了几次都没走成,难免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要我还你们的貂儿吗?” 那姑娘柳眉微拧,摇了摇头,眼中困惑:“这位姑娘,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完了,青岚心里一咯噔:这姑娘眼睛不会这么毒,认出了自己就是害她任务失败的那个人? 青岚看着那姑娘,心中警惕,她知道有些人有一些特别的本事,像是她之前易容,其实易得再好也只在一张脸上,论身形身材是不可能有太大变动的,只要是观察力仔细,记忆强一点的人,都有可能把人认出来。 她心念电转,面上却不耐烦得很:“你我素昧平生,从何认识?喂,姑娘,你家的貂儿非要跟着我,你不必一再找借口拖着我不让我走,我还有事忙着,告辞了!” 那姑娘脸皮果然薄,被青岚这么一说,顿时脸都红了,哪还顾得上去辨认她?“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岚不耐烦地转身,根本不听她把话说完:“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姑娘若再拦着我,在下可真要以为姑娘是对在下有意思了。” 青岚故意把话说得极糙,就是想激这师兄妹二人早点放自己脱身,她可不认为这看似没有多少江湖经验的师兄妹在认出自己后会忍住不找自己算帐。 同时她也有几分无话可说:事情怎么就巧到了这一步?如果不是这两人正是柳老御医要找到求助的对象,她刚刚说不定还会多留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机会,但要是这两人,还是算了吧,万一哪天被人认出来,青岚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人一刀捅了。 那透胸而过的一剑足可比得上当年让青岚送命的那一枪,要不是自己命大,早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青岚想到这里,更加不敢逗留,朝着之前计划好的方向向山下走去。 豹子蹦蹦跳跳地跟在青岚的脚边,一人一貂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道尽头。 “师兄,你不觉得,真的很像吗?”山顶上,这师兄妹二人哪还见刚才的腼腆羞涩,白衣人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而女孩子等之不及了:“不行,不能让电儿就这么被她拐走,我得跟上去!” 她还没走,手臂突然被白衣人一把握住,女孩子有些着急,却听白衣人简短地说道:“一起去吧。” 女孩子惊异地看过来,这位师兄性子寡淡,可是很少对这些事感兴趣的。 白衣人轻轻咳嗽一声:“这个女子身上太古怪了,我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女孩筱镜兴奋地轻呼一声:“那还等什么,师兄,快追下去吧。” 这次女孩的师父给她布置的任务她没有完成,还正好是在师兄探视的时候失败的,连回寰的余地都没有,她沮丧的同时,还要被师兄带上山覆命,更是雪上加霜。 他们门派的规矩,如果上山后,没有特殊的原因轻易是不能下山的。 筱镜自幼在山上清修,下山的次数一只手掌都数得过来,平时下山又有任务在身,竟连一点玩乐的时间都没有,能说动师兄跟她一起行动,回师门的时间便不用那么着急,这怎么能不叫人高兴? 师兄妹两人的速度极快,青岚刚刚走到山脚,便听有人叫道:“姑娘请留步。” 青岚头立刻疼了起来:那两人怎么三番两次地叫住她?难道真是发觉了什么东西不成?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过来,对着白衣人挑了挑眉:“怎么?这位公子你想通了?要对在下负责了?” 白衣人脸红了红,道:“在下是想对姑娘负责,可师门有命,在下的婚事不由在下做主,以姑娘的体质,恐怕无法满足在下师门的期许。” 他说得婉转,可这不就是赤果果地歧视人吗?青岚哼了一声,不屑道:“你有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 白衣人对她的讽刺听而不闻,问道:“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说不定在下与你同路,可以共行一程。” 青岚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白衣人看着她的目光正直无比:“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想加深与姑娘的缘份罢了。”他竟是将她刚刚讽刺他们的话还了回来。 青岚看不透他的意思,便指了指西边:“那不巧了,在下正要往西边去,那里荒芜人烟,恐怕与你们同路不了了。” 白衣人还没说话,那姑娘已经抢着道:“正好,我们就是要往西边去,我们结伴吧。” 青岚眨了眨眼睛,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早上出门时我爹是想让我去西边看看,可我娘嫌西边沙子大,空气不好,不让我去,非要让我朝南边走,说南边气候宜人。” 筱镜又目瞪口呆了。 青岚轻蔑地对他俩笑了一声:小嫩瓜,想跟我玩?你们还不够格得很呢! 这时,只听白衣人从容地笑了:“筱镜,你忘了出门时师父说过要你听我的话吗?我觉得南边比西边好多了,这个时候往江南走,不出月余便可见草长莺飞,岂不美哉?” 青岚嘴巴微张:这厮长得清冷俊雅,想不到脸皮也不薄,自打起脸来一点也不手软哪。 不过她也不是盖的,转了转眼珠:“哼,我爹我娘连我出门往哪去都管着我,我自己的日子干嘛要由着他们做主?我偏偏觉着东边日出好看,我要去东边看日出!”她也不等那师兄妹两人如何反应,假惺惺抱了抱拳:“不好意思啊,跟二位好像不同路,这便告辞了。” 青岚转身即走,走了一段,忍不住回头怒道:“喂,你们两个够了啊,我们又不同路,干什么跟着我?” 白衣人还是腼腆地笑了笑:“在下也觉得,东边日出不错,反正师父也没定下让我往哪里去,跟姑娘同路去看日出,这也是极美的事。” 青岚这回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人分明就是赖上了她! 既然暂时是甩不掉这两人了,青岚索性把话说明白:“喂,你们两个既然这么想跟着我,也不是不行,但我有点要求。” 白衣人秀挺的眉毛一挑:“姑娘请讲。” 青岚直白地道:“我命不长了,你也知道,说不定还不等我去到东边的海上就死了,你既然要跟我同行,那你得帮我想办法续命。” 白衣人眉头微拢,想来这是个让他十分为难的要求。 青岚也不催他,摆明了对方不配合,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达成心愿。 “好吧,”白衣人道:“既然是要一路劳烦姑娘,付些酬劳也不是不成。” 青岚心里哼了一声:这人之前的腼腆绝对是装的,这才多长时间,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看来,之前他所说的,想对她负责的话也是假的,就不知,这人跟在她身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了。 她胡乱想着,一直在听他们讨价还价的那姑娘却惊呼了一声:“师兄!”显然极不赞成他的意思。 青岚扬眉:难道说事情又要被卡不成? 白衣人淡淡说了句:“我自有分寸,师妹不必多说。” 他原本身上的气势极弱,这句话一出,立时让青岚感到了不同,那位师妹脖子缩了一下,尽管眼中有些忧虑,却没再出言阻止。 白衣人便对青岚淡淡一笑:“先介绍一下吧,在下宇白,这是在下的师妹筱镜,不知姑娘是?” 青岚的假名就要脱口而出,转念一想,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还在乎真啊假的?若是死到临头都不能任性妄为一回,那日子也过得太没有滋味了吧? 因而,她话音一转:“在下青岚。” 青岚这个名字,只要是在京城住过几年便不可能没有听说过,然而这师兄妹二人眼中都没有露出异色,像是只听到了一个最平淡的名字一样,白衣人抱拳:“青姑娘,以后还请多加关照了。” 青岚回礼抱拳,淡笑道:“好说。” 当然,此刻她笑得很轻松,全然不知,宇白所说的“关照”将会是怎样的“关照”法。 她只怕也不会想到,事情的传播全然会失了控。 柳老御医早上在城墙上看见青岚被射中,只是行动没有受控,便知道她没有大碍,转身便为自己担忧起来。 他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张笈不敢怠慢,等下了轮值,便叫来车马,亲自“押”着他去了皇宫。 青岚住在柳老御医家里根本瞒不住有心人,他们也没想过要去瞒谁。 皇帝处心积虑地,只想杀掉青岚,只会以为这姑娘贪慕富贵,一定会守着慕昱清,生怕他娶了别人,根本不会想到她说走就走,竟然头也不回。 他暗中做了些准备,却没有想到,这姑娘根本没照着他设想的方向去走。 在柳老御医进宫之前,柳家的异动已经被人呈报到了凤启帝面前:“这两人一早出了门?可知道他们去了哪?” “回陛下,他们是去了南城墙。” “去南城墙?他们要干什么?”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见凤启帝眼中有了几分不耐之色,方道:“他们去翻了墙。” “翻墙?”凤启帝大为意外:“他们翻墙干什么?难道是那老头又要出什么怪招了?” 连凤启帝也没想到,柳老御医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立刻又恼怒:“你们是怎么在干活?发现他们翻城墙就不知道现身阻止吗?” 凤启帝没想过青岚要走,能当面那样置问他的人,她的胆量是不必置疑的,连凤启帝也想不出这姑娘必须得走的理由。 跪着的人为难:“青大小姐十分警惕,只要属下们稍有靠近,便会发现。” 他说的的确是实情,皇家暗卫在某些方面比郑王府的黑卫还差上一层,青岚连黑卫都能发现,何谈于这些人? 只是她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肯定会有人监视,她也不想为难这些听命行事的前同事,几次暗中交锋之后,将那些人驱逐到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临界点,便不再管他们。 现在事发之后,黑衣人才深深地觉得:他当时应该再坚持一下的,也不至于等他赶到事发地点,那两人的城墙已经翻到了一半! 他这时要怎么办?难道出声惊扰吗? 那姑娘背上背的可还有一个当朝国丈! 就是黑衣人不怕死,也要顾虑一下凤启帝的心情,而且皇帝给他的命令只是监视,可没有叫他杀人! 事情脱离了掌控,凤启帝控制不住地愤怒起来:“滚下去,到暴房领三十杖。” 只是打三十丈,黑衣人松了口气,磕了个头退下。 凤启帝坐在御案后面苦思:“半夜里翻城墙,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谋反吗?” 此言一出,连他自己也要失笑:有谁谋反是要翻城墙而不是翻宫墙的? 幸好解惑的人马上就来了:“陛下,柳国丈同张笈张将军到了。” 凤启帝早从黑衣人口中得知柳老御医跟张笈在城头上的那场官司:“宣。” 即使犯了这样的大错,柳老御医也没有人敢真的拉扯他,他还是背着那个小药箱,像个道骨仙风的老神仙,起身就要下跪:“臣柳进元,臣张笈见过圣上。” 凤启帝面对这个老岳父,态度还是和蔼的:“岳父大人请起,吴春给岳父大人搬个座位来。” 他故作不知:“岳丈,张将军,你们二位怎么凑到了一起来进宫了?” 柳老御医闭目养神,故意当作没听到的样子。 凤启帝面上看不出表情,张笈心里叹息:知道这事得由自己来挑出这个头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刚刚开口说了一句话:“陛下——” 忽听殿外有人喧哗,吴春惊慌的声音传来:“二殿下,二殿下,你不能进去!” 慕昱清在外怒吼:“滚开!谁再拦着我的路我杀谁!” 凤启帝面上露出惊色:“老二怎么在外面?朕不是让他在家中思过吗?” 柳老御医先前还老神在在的,听得慕昱清在外,一下就跳了起来:“完了完了,那小子一定是听到消息赶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出了殿外。 殿里立时恢复了安静,张笈偷偷地抬头去看凤启帝,凤启帝的神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殿外柳老御医一出门,便看见慕昱清一手提着剑,目眦欲裂:“让开!让开!”竟是一副举剑要杀人的样子。 第762章 柳老御医一看,这还了得:他这不省心的外孙竟然提着剑上了皇帝的殿阁,这是要干什么?传出去还能有好听的吗?说他是要弑君只怕都会有人信吧? 他怒喝一声:“清儿,你给我站住!” 慕昱清布满血色的红色眼睛一定,动作顿了一下,吴春瞅准机会发一声喊,两边涌上无数的甲士,趁机把慕昱清的剑夺下,将他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慕昱清连连怒吼,将那些甲士们想要甩脱下来,柳老御医看见情况不妙,急忙掏出药箱中的银针,朝他几处穴位狠狠扎下! 慕昱清手脚软了下来,眼皮一垂,彻底晕了过去。 柳老御医抹了一头的冷汗,疲惫地挥挥手:“好了,把他抬下去吧,熬一碗安神汤,这孩子也不知道平时在怎么练功,居然差点走火入魔了。” 他心里哀叹:女儿生了个不省心的儿子,自己反而早早去了,留下他一个老父亲整天操碎了心,也不知这一次,那个阴阳怪气的女婿会怎么想。 柳老御医刚刚在心中腹诽,便听身后有人阴沉地开口了:“是吗?一走火入魔哪也水去,就只想到要上金殿来杀他父亲,看来,老二心里恨朕恨得很哪!” 柳老御医心里“咯噔”一声:坏了!皇帝女婿的疑心病犯了。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大殿内外所有人齐齐跪下,听到这样的话,每个人都胆战心惊不已,明明这里跪了上百人,却是鸦雀无声。 柳老御医心中狂跳,嘴上却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逼的他他怎么会这样?” 他一说完这话,连旁人都替柳老御医捏了一把汗,吴春早知他们翁婿二人为早年的事情有些不对付,没想到柳老御医平时一个老是笑呵呵的老好人居然脾气如此火爆,他的脖子难道是金子做的,砍不断吗? 凤启帝出人意外地却没有发怒,但脸色也绝对称不上好看:“为那孽障找借口,老御医倒是很拿手。” 他还是生气的,连“岳丈”二字也不叫了。 柳老御医哼了一声道:“你把他的媳妇逼走了,他能不发疯吗?换了是我,我也想杀人。” 柳老御医现在虽然还没法子推测郑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但慕昱清这副五心被迷的样子根本就不正常,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结合这个时间点,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柳老御医也只能把事情往那个方向引导。 凤启帝道:“真是奇了,朕什么时候逼走过她?”话一说完,他自己也郁闷:他的确是逼走过那个女人,只是那女人脸皮厚,竟然威胁也好,恫吓也好,怎么吓都吓不走。 但他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老御医看来知道不少事嘛。” 柳老御医叹了口气,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跪的人。 凤启帝转身回了大殿:“许久没有跟岳丈聊天了,今天我们二人可得好好聊聊。” 张笈原本是跟着凤启帝出来的,见那两人进去,步子一动,也要跟上去,袖子忽然被人拉住。 吴春对着他正挤眉弄眼的:“张大人,您先在外面歇歇吧。” 张笈恍然一笑,对吴春抱了抱拳:“是某家疏忽了,多谢吴大人提醒。” 吴春垂眉笑道:“哪里,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 大政殿的侧殿里,慕昱清昏昏沉沉地睡着,恍忽不知哪里,有女人轻声笑道:“嘻嘻,你也不过是个废物,才留不住自己的女人,叫她跑了。” 还有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清儿,你以后若是遇上一个女人,一定要给她你所能给的最好,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还有一个甜暖至极的声音:“我喜欢你的。” “喜欢你的”“喜欢你的”“喜欢你的”…… 最后那一句就像回音一样不住地在心头深处回响,叫他的心里一时甜一时又酸,酸酸甜甜当中,竟感到了一股莫可言说的伤。 “岚儿,岚儿……”他终于想起了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一遍遍地在心头呼唤道。 “这下你放心了吧?他不是要杀你,他是要找我。” 柳老御医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他的对面,凤启帝的眼神仍然说不上好看:“哼,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个女人,也能叫他这样要死要活的。” 柳老御医不再说话,顿了顿,凤启帝问道:“那女子真的活不长了?” 柳老御医翻了个白眼:“我还骗你干什么?不然她为什么要走?” 凤启帝冷哼:“谁知道,说不定她就是怕了。” 柳老御医冷笑:“是啊,叫所有人都怕你才是对的!幸好君儿死得早——” “闭嘴!”凤启帝神色突然狰狞无比,他瞪着柳老御医,眼神几乎想要把他吃下去:“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君儿,我才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进我皇室中的门!” 柳老御医根本不怕他,接着冷笑:“是啊,她让你一颗药变得不男不女,无法诞下后人,再告诉她,绝不让她进自己家门。你是不是看着君儿为了这颗药不死不活,你也想让你当年的痛苦再让你的儿子尝一遍?” 凤启帝任着柳老御医质问着他,却没有再喝止他,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又是一派冷然:“你懂什么?反正,那个女人一定不能嫁给清儿,如今她识趣也好,省得让朕再动一次手!” “你简直不可理喻!”柳老御医原没指望凤启帝能被他三言两语说服,想不到在见了自己儿子的惨状之后,他也不愿意毁改,他气得拂袖而出:“老夫与你无话可说!反正儿子是你的,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有你这么个爹!” 柳老御医走后,凤启帝在慕昱清床边站了很久,听着这个儿子一声声地唤着“岚儿”,原本有些晴好的心情瞬时间又是阴青密布:“岚儿岚儿,一个大男人这样惦记着一个女人,他也不嫌丢人!” 他似是无法忍耐一般,也快步离开。 凤启帝走后没多久,慕昱清紧闭的眼眸慢慢地睁开。 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认出这里是哪里后,开始回忆起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 那天早上,他如常在园中练完剑,中途想到刑房去一趟,正好撞上了在刑房外的扇妩。 他惊怒交加:这女人是怎么跑出来的?刑房里把守如此之多,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提审当中,扇妩终于受不住重刑,吐出了自己其实已经出过一次牢房。 之后的事情当只觉得又是荒诞又是可怕,扇妩她是说了什么来着? 慕昱清头痛欲裂,是了,她说了,岚儿想要离开他,并且已经逃出了城。他并不想信她,可她偏偏说的每句话都对得上,联想到除夕晚上与她那远远的一个对视,慕昱清心头阴青更加地厉害。 之后他的气血乱窜,头脑昏沉,好像拿着剑去了一趟外公住的地方,那里没人,之后,他又直接杀上了金殿…… 好像,还是有什么事情不对…… 对了,是扇妩告诉他,岚儿要离开他,可笑,岚儿怎么会离开他!他们曾经对彼此发下誓言,要永远在一起,怎么会,她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即使是那个男人那样的胁迫她,她也不曾低头,怎么会在即将看到胜利之光时,她却反而不见了? 这太荒谬了!荒谬得慕昱清第一次想要哈哈大笑! “那女子真的活不长了?” 一道冷漠而高高在上的声音突然闯入脑海之中,慕昱清猛地坐了起来! 是谁活不长了?!那个女子,他说的,到底是谁? 他的心头剧烈地狂跳起来! 慕昱清的耳边像有千万只锣鼓在齐声喧鸣,他刚刚坐起来又开始头晕目眩,对着光线的门边仿佛有人走进门,看见他惊叫了声:“殿下!” 慕昱清只听得这一声,便觉眼前血红一片,余下的声音像消褪的潮水一般拍打出了脑海。 既然已经决心要走,京城的一切都得抛开,不要再想了。 帐篷里,青岚辗转反侧多次,依然是睡不着。 她只得认命地穿上衣服起身。 跳动的篝火旁,宇白头也不回地问:“今晚又睡不着?” 青岚道:“嗯。”她自嘲地笑笑:“是不是人活不长了,反而还要更受些折磨才能死?” 宇白讶然:“何出此言?” 青岚耸耸肩,往篝火里加入一些木柴,道:“连着两晚上都睡不着,这对我来说,可是件稀奇的事。” 她能当上王牌特种兵,心理素质肯定是最强的,以前就算是再紧张的任务,再差的环境,该睡觉的时候她依然能倒头而卧。 宇白摇摇头:“非也,你是有心事,跟你的身体无关。” 青岚不服气,倒也不否认他看出自己有心事:“人哪里能一点心事都没有?可我以前再有心事,也不至于像这两天这样心神不宁,连觉也睡不着。” 她期待地看着宇白,宇白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我不认同你的话,你愿意这样说服自己,又与我何干?你开心就好。” 这个人,初初与他接触还以为他有些清高,待到接近一些,发现他还有点腹黑,等到真正与他熟悉起来,青岚才发现,这人其实还带着些直白的单纯。 真是个看不清的人。 青岚又起了个话头:“那依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宇白皱起眉头:“这可难说,你若是这一年里都有我在你身边为你调理身体,或者能活过一年也说不定,若是我不在的话,或者十个月,或者三个月,都很难预料。” 青岚无奈地看着他:“你要是当医生,肯定得被病人把招牌砸掉。” 宇白奇道:“为什么?我不是吹牛,我的医术,即使是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比我更高的。” 青岚道:“我不是在置疑你的医术。”她调侃地笑道:“你这人哪,有什么就说什么,就不知道给病人多些鼓励的话,说不定我会因为你充满能量的鼓励就此产生与病魔作斗争的斗志,一举逆天,而战胜了病魔呢?可你开口就判了人死刑,能不叫人把你恨死吗?” “做梦。”宇白直言打击道:“你不可能活过一年的,既然我鼓励你不鼓励你,你都只能活那么长时间,我何必让你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还要被人骗呢?” 青岚定定看了他一眼:“宇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你的师门里人缘很差?” 宇白费解地问道:“什么叫人缘差?我一直有人陪着的。不像你,都快死了,还只有孤单一个人。” “……”青岚发现,他跟这个人的思维差距完全是存在着马里亚那海沟,她跟他再说下去,完全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她不想灰溜溜地就此闭嘴,像找着场子一样下了个结语:“你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 宇白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青岚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帐篷里继续休息。他们是三个人轮流值夜,她已经值完了属于自己的上半夜。 这时宇白突然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听善意的谎言,那我就说一个给你听吧。其实,你的病并不是没有根治的希望,只要找到七色珍珠堇,提炼出它的花汁,再用……” 青岚无语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开一合: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啊?他都说了现在他在跟青岚编瞎话,这让她还怎么信自己能有一线治好的希望?他是说谎都不会说,还是说谎都不屑跟她说? 青岚想到二人刚刚相识时的场景,心酸地选择了相信了后一种可能。 宇白已经为他的话做了个结语:“所以,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你找到这三样东西,如果我师父愿意出手的话,你不是没有治愈的希望吧?” 青岚哼哼笑了两声:“七色珍珠堇是吧?” 宇白点点头。 青岚接着哼:“九节竹叶虫是吧?” 宇白接着点头,表情极为纯挚。 青岚怒从心头起,一拳捣上他那张显得特别纯洁的脸:“还雪莲上的露珠对吧?你骗人也不编个我听过的!啊,不对,雪莲我是听过,可雪莲长在雪山上,长年积雪不化,它哪来的露水啊!你当它是水莲呢!!!” 即使苍促应战,宇白仍然不落下风,他一边躲着青岚的老拳,一边怒道:“你干什么?我可是善意的——” 青岚怒道:“善意的谎言是吧?你还不如说你是在善意的气我,让我好好地通经活络更让人来得相信!” 第763章 两人乒乒乓乓的打斗惊醒了熟睡当中的筱镜,筱镜急忙钻出帐篷拉架:“师兄,青小姐,都大半夜了,你们打什么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好好说话,她是想跟他好好说话,可那人一说一个噎人,还振振有词的样子,这不是引人来打他是干什么? 青岚跟宇白打了一会儿架,痛快出了一身汗,倒是真有些倦了。而且对方的身法太高,她打了半天,连别人的衣角都沾不到,这样打起来也怪没有意思的,她虚晃一枪,趁着宇白闪避时跳出了战圈:“好了好了,不跟你打了,我要去睡觉了。” 宇白也莫名其妙挨了顿打,的确是有点生气了:“你这女人真是不讲道理,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却把人打一顿,你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 这个“娶”字让青岚心中莫名一痛,她也觉得今晚是自己稍稍过分了一些,不过,这家伙一说,青岚还偏偏不服了,她回头过来恶意一笑:“你啊,宇白兄,你别不是忘了,你一早就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要向我负责了吗?对了,宇白兄,你可想好要怎么对我负责了吗?” 看着这个家伙终于被她噎得说不话,青岚心中大爽,憋在心里连续两天的闷堵一扫而空。 她回了帐篷倒头而睡,竟是直接憨睡到了天光大亮。 青岚是被一股浓厚的焦糊味叫醒的,宇白在小声地叫:“师妹,你的火太大了,快灭快灭!噢!” 一声闷响过后,是师兄妹两人沮丧的叹气声。 青岚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是不是粥又烧糊了?” 那两人都没有说话,青岚便知道,这肯定是她猜对了。 她原以为跟这两人组队,这两人再次也不会比她的水平次,谁知到了露营时便各知了端倪:这师兄妹两人竟然全是可怕的厨房毒药体质! 青岚多少也学过古代的做饭,虽然谈不上有多好吃,却怎么也到不了毒药这种体质。 于是,几人路上的饭食居然还是由她这个绝症患者亲自下手在整治! 这是怎样劳心的旅程啊! 不提青岚怎么抢救了那一锅粥,几番忙乱之后,三个人再次踏上了旅程。 几个人说是出来游历,其实准备都不怎么充分,尤其是青岚,为了翻城墙更是轻装简行。 筱镜和宇白还有两匹马可行,青岚就只能凭着两条腿走路。 京城她是不敢再回去了的,想来也知道,她曝露的速度会快得不可思议。 既然决定要走,就不要粘粘乎乎。 青岚这几日便说山间风光好,要多行山路,多见见山水陶冶情操,以此为理由,说服了那师兄妹两人成天跟她钻山林子。 青岚也不知道那两人信没信,觉得他们两人都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了下来。 她每天蹭着筱镜的马,也不好意思嫌弃那两人的厨艺,弄得自己不得不给他们当厨娘。 她不着急,那师兄妹两人像是时间也很充裕一样,每天日落即歇,日出才行,遇上豺狼便打下来当做打牙祭,快活得几乎不知岁月。 青岚心里没说,却知道,这段日子可算是她穿越以来最没有拘束,最快乐最恣意的日子。 直到此刻。 “师兄,你快跟上啊!”筱镜在林间拍着马,乐得哈哈直笑。 坐在她身后的青岚被颠得肺都快吐了出来:真看不出来,筱镜一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小丫头居然这么爱骑快马,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颠吗? 要不是古代实在是男女大防大过一切,青岚真想直接坐到宇白的马上,他那个速度才是人坐的啊! 她拍了拍筱镜的肩,想让她慢些,眼角的余光过处,视线突然一凝,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双手勒住马缰一齐用力:“吁!” 然而已经晚了!筱镜胯下的马是世所罕见的照夜狮子白,它狂奔起来如狮子一般迅捷,想要让它急刹车又岂是那样简单? 青岚便看到,照夜狮子白被勒得马前蹄扬起,“咴咴”叫着撞上了那条隐蔽的绊马索! 筱镜是何等高手,一感到不对,便顺着马蹄扬起的方向滚了下来! 而青岚早一步发现,反应只会更快,她翻身下了马,只见密密的丛林中钻出几个粗略做了些伪装的人:“前面的人,把马和财物留下!” 青岚眨眨眼:她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筱镜看来也没遇到过此等阵仗,闻言不怒反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筱镜身材高挑偏瘦,五官虽看着冷淡,这一笑却自有她动人的感染力。 开头说话的那人骨头都被笑酥了:“马和财物留下,当然,小美人,你也要留下!” 青岚没有作声,这几个没见识的蟊贼居然劫道劫到了他们手下,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是注定要过过手瘾了。 筱镜只是个小姑娘,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出言不逊过,立刻冷下了脸,还没说话,只听背后宇白问道:“几位是否只是求财?” 开头说话的人色迷迷地看着青岚和筱镜正要说话,一个身形彪悍的汉子答道:“不错,还请这位公子留下马路的钱财吧。” 宇白面皮一松,从背囊中摸出一锭十两雪花细纹的银子扔过去:“屈屈一点,还请几位兄弟放我们过去。” 青岚大跌眼镜:这人不是被谁附体了吧?他有这么高的功夫,还用得着像别人一样留下买路钱吗?他钱多了烧的,要分给劫匪? 青岚刚刚没有说话,已经把这附近不管是隐藏着的,还是在面上的人都看了个清楚,知道这附近就这几个普通的壮汉,不要说宇白了,就是筱镜和她,任何一个人单上都不会被干翻。 几个劫匪看见雪白的银子,立时眼放贪光,最先开口的那个人狠狠看了筱镜一眼,嘿嘿笑道:“钱要留,美人也要留。” “啊哟!!”那人只说了这一句话,立刻捂着嘴巴倒地滚动起来。 鲜血顺着那人的手指头流下来,把那些蠢蠢欲动的劫匪吓了一跳。 宇白的脸色如结着一层薄冰:“贪心不足,便把命留下来。” 那壮汉勉强还算个人物,看到宇白露出的这一手,虽然害怕,还是行了一礼:“多谢公子饶命之恩!” 一边说,一边带着人很快撤了个干干净净。 宇白看着那些人离开,果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示出其他的攻击意向,连筱镜在宇白这样处理时都没有异议,青岚惊奇急了,眼看最后一个人离开视线,她叫住了宇白:“宇白兄,你真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 宇白理所当然道:“我既在一开始这样许诺了他们,自然要说到做到。” “可他们是劫匪啊,这么做不是纵虎归山?” 青岚其实更想问,你们作为一个江湖高人被人冒犯到了这一步,真的不出手教训一下,以儆效尤吗? 这回回答的是筱镜:“我也想将那些劫匪打杀了好出一口气,可是师门有训,我们不可以随意杀生的。” 青岚干笑了两声:“你们师门,可真是,善良。” 她找了半天也只能找出这两个干巴巴的字,首先感到的就是讽刺:可不是讽刺吗?她替天行道,杀了个恶贯满盈的纨绔子弟,却被这两人一路追杀,差点命丧黄泉。可这些不怀好意的劫匪劫道,这两人不但不出手惩治,反而还双手奉上银子,一心想要息事宁人。 难道在他们心里,自己比那些劫匪都还十恶不赦? 筱镜也知道,青岚在这里说他们师门善良,肯定不会是啥好听话,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师门只是不许我们多造杀孽而已。” 青岚更加觉得荒唐了:不许他们多造杀孽,那怎么对付自己就是一副要狠下杀手,不共戴天的样子? 要不是这段时间跟他们相处得越熟,她越发肯定这就是当初她遇到的那两人,搞不好还真会以为这两人被穿越了。 不过,青岚也知道,再问的话只会有更多的事情说不清,只能忍住询问他们师门到底是个什么奇葩的冲动,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再一次踏上了行程。 青岚说要往东边走,便真的是想尽量地朝东边而去,反正走到哪里,说不定哪一日她就死了,活过一日便是开心一日,她何必为自己找些不自在? 万一因为自己太过好奇被曝露,那两人还要杀她怎么办? 青岚在心里这样开解着自己,在穿行了半个月之久的莽林之后,再一次见到了久违的城镇。 筱镜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下马了,不行了,岚岚,你帮我拉一下马,我去前面看看那里是个什么镇。” 青岚笑着把筱镜的马缰接到手里,相处得时间久了,她也知道这姑娘是个看着冷淡,其实很有些活泼的姑娘。 她还没走几步,筱镜就钻到了人群里。 但她很快又跑了出来,神色凝重:“师兄,岚岚,出大事了。” 筱镜叫的是两个人的名字,看着的却是青岚一个人:“岚岚,你上海捕文书了。” 青岚心里一咯噔,连豹子都吓得从她胸口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她捏紧了马缰,朝后退了两步:“你不是看错了吧?” 筱镜看她的眼光中没有猜忌和恐惧,反而有些担心:“我当然不会看错,那文书上把你画得惟妙惟肖,岚岚,你到底犯了什么事?那上面的文书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刀笔吏能画出来的,朝廷为了要捉你,可是下了重本啊!” 尽管早知会有今日,青岚仍然心乱如麻:她前后两辈子都只有照着通缉令去抓人的份,没想到这一回倒叫自己也印上了通缉令,通缉和追捕的身份调了个个儿,即使她的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免有些慌乱。 她警惕地看着两人,就要上马:“如果二位觉得不便的话,我们就此别过吧。” “等等!”宇白拨转马头,挡在青岚身前。 青岚沉默地看着他,宇白突然笑了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师兄妹二人要去告发你吧?” 废话,一般人看到通缉犯会想到要窝藏吗?她跟这两人最多也只是个一路同行的情谊,她没这么大脸,认为自己的魅力大到二人愿意无视国家机构来为她掩护,再说这两人看着很傻又天真,但越是相处得久了,青岚越是摸不透他们。 她不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跟这两人同行是明智之举。 青岚没有作声,沉默已经表明了她的猜测,宇白道:“莫非青小姐忘了,你可要带着我们去看东海日出的。” 青岚问道:“现在再说这个不觉得有些荒谬吗?” 宇白居然认真地点了下头:“不错,”在青岚发怒之前又道:“越是荒谬的事便越有趣,青小姐居然是个被通缉的犯人,在下猜了很多遍你的身份,居然都没有猜到,这让在下觉得事情越来越有些好玩了。” 青岚无语地翻翻白眼:他的爱好该是多么的怪异吧。 见青岚不答,筱镜居然也加入了劝说当中:“岚岚,要是我刚刚想要抓你,将你举报给官府的话,直接会上来一个偷袭把你放倒,你觉得你有这样的实力逃过我的偷袭吗?” 青岚接受暴击倒地:她还真没法昧着良心否认。 即使她现在跟筱镜对打,她都没有百分百取胜的把握,更何况如果是对方偷袭的话,那她更没有把握逃脱了。 青岚实在想不通,都到这一步了,这师兄妹两人怎么还要跟着她,找刺激吗? 宇白迷惑地摇摇头:“不,有什么好刺激的?那些官府里有人是我的一合之敌吗?” 青岚瞪着他,泄气:尽管这话有些自大,可也确实是实情,像他这样的身手,便是京城里也没几个能及得上他的,何况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城?他的确有自大的本钱。 筱镜使劲地敲边鼓:“我们就是觉得跟岚岚你一起游历很好玩,很有趣。” 这个理由听上去更像是随便找的借口,青岚咽咽口水,想到一个让人无语的事实:“你们该不会非常喜欢我讲的睡前故事吧?” 筱镜眼神一下就漂移了出去,浑身上下透着口是心非:“有吗?岚岚你别多想,我们就是跟你觉得特别投缘罢了。” 你还是别说谎了,你一说谎连我都尴尬得很。 青岚万万没想到,自己想千方设百计地要跟这两人打上交道,最后最管用的居然是“讲故事大法”。 古代冬天黑得早,他们又是在露营,总不可能天一黑就睡觉吧? 青岚想起之前自己在现代社会看过的小说,便在跟筱镜他们的夜侃之中讲了不少出来。 第764章 筱镜听得津津有味,几乎忘了睡觉,而宇白虽然没有时常催促她问“接下来呢?”或者缠着她非要再讲一段,但每次她一讲,也竖着耳朵听得聚精绘神。 青岚都不知道是要给自己点个赞,还是要给自己点个蜡了。 她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说服他们,恐怕还真要跟他们绑在一起了。能够和平解决,青岚当然不想动用一点武力,而且现在离城门口很近,她就是想跑,也要看这两个人会不会随时翻脸。 青岚觉得,以他们有些邪气的行事方式,说不定真会如此。 还是不要赌了,反正就算接近了那些官兵,这师兄妹两个再想翻脸,最终动手也只会在他们三个当中,其他人只会是炮灰。 青岚想通了这些,只能点点头:“那好吧,不过,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掩饰一下?我们总不可能每过一个城便不入吧?” 他们不是神仙,也要吃饭喝水,肯定到了每个城里要休息一二,至少也要补充些干粮和食水。 青岚还有一块藏在身上的人皮面具,可那是她万不得已才能用出来的,而且,以她在这两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身份和地位,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根本不该在她的身上出现。 她不相信,这两人的来路,会找不到方法来为她掩饰。 果然,筱镜胸有成竹地笑了:“岚岚,你真该庆幸你认识了我们。”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拍了一下她的马:“现在,我们先回去林子里去吧。” 片刻之后,山林中又走出了三个人,其中两人,男的俊,女的美,第三个人皮肤却有些黯淡,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带着些疱疹,尤其是嘴巴不知是牙齿怎么长的,包着一嘴的龅牙,不止说不上好看,甚至还有些丑陋。 青岚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过了城门,进到城里最高的酒楼里要了些酒菜慢慢吃着。 筱镜夹了一口菜,满足地咂咂嘴:“真是太好了,重新回到人间啊!好久没吃到这样的美味了。” 青岚看她这样无忧无虑,仿佛转眼间就把自己身边坐着个通缉犯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不由得笑着正要说话,这时只听隔壁有人交谈:“想不到京城这才过了多久,就变得这么快。” 另一人道:“谁知道呢,郑王殿下居然疯了,说起来他还是皇后嫡子他怎么会疯呢?” 先头的那人道:“我看哪,郑王疯肯定是早有预召,你想啊,他年前才大闹了一场,说要娶个男人不说,还把那貌美如花的王妃当场赶回了家,这种事,不是疯子才能干出来吗?” 青岚脑袋里“嗡嗡”响着,她已经听不见别人的说笑,只有那一句“郑王疯了”让她有些茫然。 他疯了?这怎么可能! 青岚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筱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青岚已经像一道旋风般地冲了出去:“你刚刚说什么?郑王疯了?” 宇白跟筱镜对视一眼,赶紧跟着追了出来。 青岚单手将一个高高壮壮的拽起来,让他直接两脚悬空:“你再说一遍,郑王是怎么疯了的?” 那人被青岚勒得眼睛直犯白,哪里还有功夫听她说话,只能拼命地张大嘴呼吸。 宇白连忙将人从青岚手里解救出来,跟筱镜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她:“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家二妹,家父与郑王素有旧交,二妹也认识郑王,听说他疯了,情急之下便冲过来问问情况,不知您能不能告知一声。” 那人怒火直冒,大约是顾忌青岚那一身怪异的力道,不敢给眼色看,嗡声道:“现在全京城传的都是,郑王初三的早上提着剑便冲到了金銮殿上,说要杀圣上,儿子要杀父亲,这不是疯了才能干出的事吗?” 青岚听到这里才真正冷静下来:原来如此,初三的早上,那不就是她离开的那一天吗?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得知了真相。 可是,为什么他是提剑闯金殿?不是先派人去找她?这也太反常了!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岚心乱如麻,听那人接着道:“反正现在京城里到处都乱啦,郑王本来是先皇后嫡子,这一闹,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圣位也不可能传给他了。” 青岚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桌子,一桌子的菜一口也吃不下去了:“你们吃吧,我先找间客栈住。” 她也不管那二人在身后怎么叫她,出了酒楼,脑子里一个劲地转着各种念头:“那个人怎么会疯?他简直是她见过的世界上意志最坚定,性情最坚韧的人之一。” 她从心里不愿意相信那个人会疯,她不停地推翻着自己所做的设定,心里被那一丝的可怕可能吓得焦灼不已:万一,万一他是真的,那要怎么办?她要回去吗? 那回去了,计划了这么久的逃走不会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筱镜和宇白不远不近地跟着青岚,筱镜有些忧虑:“师兄,她跟郑王的关系一定很深。” 宇白道:“我看得到。” 筱镜泄气:跟这位师兄说话,永远要做好被噎死的准备。 她顺了顺气:“我们是不是该回山了?” 宇白讶异地道:“为什么?”好不容易在人生当中碰到一件有趣的事,还没有好好地玩一玩,怎么能走呢? 筱镜闷闷地道:“我们下山时,师父千叮万嘱,叫我们不要跟尘世中人牵扯太深。” 宇白问道:“你觉得我们跟她牵扯得太深?” 筱镜犹豫着点点头,反问道:“难道师兄不觉得吗?” 宇白道:“难道你忘了,我答应过她,要帮她续足一年的命,现在走了,以她的状态,只怕不到半月便要暴毙。” 筱镜僵住,听宇白面无表情地道:“师父也曾教导过我们,要我们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所以,师妹,要是你想走的话,你就走吧。” 筱镜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见宇白真的说走就走,一点也没有回头来看,急忙大叫道:“师兄你等等我啊!师父还说了,要我们师兄妹在外要相互扶助,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的!” 宇白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一个人在山下怎么比得过两个人都在山下,至少当师父震怒时,能有一个分担板子的数量啊! 筱镜还不知道宇白的算计,没跑多远便碰上正在调头狂奔的青岚,她急忙拦了上去:“喂,你要去哪?!” 宇白这时也追了上去:“她要回京城!” 筱镜大惊:“你疯了?!你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吗?” 青岚心情本来就恍惚,左冲又突都突不破筱镜的防线,她急得要伸掌来打她:“不行,我必须回去看看!他不能疯的,他怎么能疯呢?” 青岚只说了这一句,脑袋突然一昏,顿时软倒了下来。 宇白呼了一口气:“好,总算消停了。” 筱镜抽抽着嘴角:“师兄,你不会把师父交代的,不到万不得以便不能用的,害人不浅的化功散给她用了吧?” 宇白理所当然地回道:“肯定啊,我这是在救她,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回京城不是在找死吗?” 筱镜想想也对,等回到客栈突然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惊慌地问道:“师兄,你给她用了化功散,她醒了之后不会找我们拼命吧?” 宇白看她一眼,筱镜硬是从那面无表情,像面具一样的脸上看出了鄙视:“她都没有功夫了,怎么跟我们拼命?” 筱镜一呆,竟然还认真的算了起来:“谁说不能的?她还可以下毒,可以求救。” 宇白认真思考了片刻:“师妹,保险起见你还是把她的身都搜了吧,对了,记得把她的哑穴点了,这几天你就辛苦一点,好好看着她吧。” 等他交代完这一连串的事情离开后,筱镜才猛地醒过神来:“不对啊!要跟着她的是师兄,我只是看在师兄妹友爱的份上帮忙的,怎么现在什么事都是我在做了?!” 不说那师兄妹两人怎么互相扯皮,青岚一醒来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她身上软绵绵的,竟然一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青岚张嘴,刚一出口便发现连声音都消失了! 她这一惊差点从床上翻下去,熟悉的“吱吱”声传来,豹子从床脚钻出,挥着爪子跟她打了声招呼,青岚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这小家伙再机灵也只是个兽,它能做些什么? 那师兄妹两个是不是疯子?居然用起了人身禁锢,只是为了听个故事,用得着这么拼吗? 不对啊!她现在连声音都可能被他们弄哑了,他们听什么讲故事?哑吧吗? 门吱哑一声开了,筱镜的脸猛地出现在青岚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你醒啦?太好了!” 青岚瞪着她:放开我! 筱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愁眉苦脸:“我知道你想走,可是你现在去京城就是送死,我们把你绑起来真的是为了你好啊!” 青岚:哼! 筱镜道:“其实我们知道,你是担心郑王爷,你放心,我们在京城里留有人手,你实在担心的话,我帮你传个信问问,保证给你把你想要的消息全打听给你,行吗?” 青岚:真的? “当然是真的,对了,那个化功散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能让我师兄相信,你不会再随便冲动,我一定让他给你解了。” 青岚:算你狠! 也许是看在青岚配合良好的份上,她的哑穴在晚上的时候就被解开了,只是身体软绵绵的,依旧动弹不得。 配合着筱镜之前给她化的那个妆,绝对是个久病未愈的痨病患者形象。 经过昨天中午的那次冲动,青岚也彻底地冷静了下来,这师兄妹二人就目前来看是对她没有恶意的。 只是这两个人行事都有些以自我为中心,这一劫真是让青岚又是冤枉,又是想要吐血。 她舔舔嘴唇,筱镜连忙给她端了一碗水,对周围几个眼神不善的人赔笑道:“不好意思啊,诸位,我姐姐只是看上去病弱了一些,但这病并不过人,大家不要这么忌讳。” 连宇白都严肃地点了点头:“多谢诸位担待,这坛小菜便送给诸位,让大家都添个菜。” 这两个人不仅把她非法拘禁起来,竟然还演上了! 青岚看着周围人立刻阴转晴的脸色,心里闷了一口的老血。 偏偏筱镜还热切地把粥吹凉到了她的嘴边:“慢慢吃点吧,小心烫。” 青岚的眼睛落在烤架上的烤鸡上,在无声地呐喊:谁要吃粥了,我要吃烤鸡! 可惜宇白的化功散太厉害了,她现在连牙齿的牙合都没有多少的力气,只能望着那烤得直滴油的鸡生咽着口水。 “噗!” 青岚看着被喷了满脸的筱镜,无声地笑出了声。 筱镜眼中利光像锥子一样扎到她眼睛里,青岚收了笑,抿着嘴跟她对视:有本事就把我放了! 筱镜放下碗突然捂住脸。 青岚一愣,以为这姑娘还真被自己气哭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瘦高个男人不满地道:“喂,我说你这痨病姐姐够了啊,你妹妹这么好,愿意这么辛苦地照顾你,你还这么对她?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青岚内伤又默默地重了一层:该天打雷劈的,难道不是这两个没事玩非法拘禁的贱人吗? 可惜,青岚的眼神没有人能够读懂,她那顿晚饭是被饿着肚子扔上的马车。 没错,这两个思维异于常人的师兄妹在小城里只停了一晚,第二天又踏上了行程。 她本来只是说句玩笑一般的“去东海看日出”好像被当成了任务一样地执行起来,他们现在就是在一间破庙里。 青岚被饿过一顿之后彻底看清了形势,这两人不知是不是在玩游戏,反正短期之内还没有玩得开心,她只能舍命陪玩,不然就要被折腾。 好在来自京城里的消息被传了过来,还很详细,归纳起来只有一句话:郑王在装疯。 青岚原本还有些怀疑这两人在故意说假消息,好让她断了回京的心思。但纸条里面的东西详实得根本不像是不了解皇帝和几位皇室子弟的人编得出来的。 而且,上面写得很清楚,郑王不是疯了,他病了,头风。 上面连药方都开得很清楚,青岚不知道头风是什么,只知道他没疯就好。 她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也隐约明白,京城里任这谣言传得这么凶,除了某些人有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外,还跟另外一个人不阻止绝对有扯不清的关系。 第765章 那个人放任谣言发酵,未尝不是想要借此把她骗出来。 他竟不惜自毁名声。 一个皇位候选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他只会比自己心里更明白。 青岚心中极痛,却在疼痛中更加坚定信念:不能回去! 她现在只是行踪不明就让他这样做,她要是回去了,走到了生命尽头的那一天,她真怕他会真的疯狂! 就这样躲得远远地也好,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失踪了,他心里只要存着一点希望,便不会被逼疯。 “把化功散的解药给我吧。”青岚思考了一夜之后,平静地对宇白道。 “反正有你们在,我也跑不了,只要,知道他没事,我不会再回去自投罗网的。”青岚冷静地道:“不相信的话,你们随时可以再对我用一次。” 宇白看着她的眼睛,过一会儿,掏出一枚丸药喂了下去。 他不知是在解释给青岚听,还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你是个有趣的人,有趣的人不该被禁锢住。” 不该被禁锢住吗? 那句话另一个人也这样对她说过? 彼时,她急于挣脱金锁笼,飞向自由之高空,而现在,她却被那个人锁了起来,以心为牢。 她并不想挣脱,却不得不走,而如今,离着京城的那座牢笼越远,她心里的那重锁笼似乎又更多了一层。 京城里,慕昱清闭着眼睛:“确定消息都传出去了吗?” 黑卫低声地汇报:“是,都传出去了。” 慕昱清又问:“传出去了?有多久?” 黑卫道:“至少有半月?” 慕昱清喃喃自语:“都半个月了啊,为什么还不回来?” 黑卫低下头,握住了拳头。 慕昱清怔然半晌:“喔,你还在这里?下去吧,等有需要我会再叫你的。” “主上!”黑卫没有出门,突然叫道。 慕昱清睁眼看向他,乌黑的眼瞳中散而不见焦距。 黑卫咬了咬牙:“没事,属下退下了。” 几乎没有人知道,主上那一次冲上金銮殿是因功脉逆行,倒冲至脑,他的确是没有疯,而是得了头风。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隔三岔五的头痛,慕昱清的眼睛就要失明一阵子。 有时候是三五息,有时候是小半盏茶,失明的时间不定,却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绑在所有人的心里。 连柳老御医都束手无策,几次找来京中名医会诊,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只要主上的头风不好,他的眼睛便会永久失明的可能性! 外面的风传有多可怕,主上不是不知道,可他现在连自己眼睛有可能会失明的事情都看上去不再那么关心了。 他每天只会召他来问他这几句话:“有消息了吗?她还没找到吗?” 黑卫即使心如铁筑,也不忍心去看那时候他的表情。 而不知身在何处的主母,她知不知道主上到底为他在受着什么折磨! 为什么她还没有出现?!!! 黑卫快步穿过庭院,看见那位近来愈加像是成了仙了木先生又坐在老位置自酌自饮。 他此刻并没有心情跟他叙旧,木朋却叫住了他:“黑卫,有没有空来聊一聊?” 黑卫硬梆梆地回道:“木先生,我现在很忙。” 木朋这几年的脾气越发地好了,面对如此明显的抬杠也不生气:“可我觉得,你听完了我说的话,可能会觉得轻松一点。” 黑卫停住了脚步:“什么话?” 木朋淡淡地笑了笑,点着对面的石凳:“你先坐下,我们慢慢来说。” 木朋连倒茶的动作都如此的悠闲,说出来的话却连黑卫都差点跳起来:“你不觉得,那位青小姐如果继续失踪的话会更好吗?” 黑卫皱眉:“如果木先生只是来跟我这说这些无聊的话的话,请恕我要失陪了。” 木朋并不拦他,只是笑笑,任他起身走掉了。 然而木朋的话就像有魔力一般,在黑卫的脑中往里钻:“如果她失踪的话……如果失踪的话……” 主上最近的反常皆由那个女人而起,如果她真的从此不再出现,主上也许真的会恢复正常也说不定。 黑卫走着走着,陷入了深思。 在黑卫的身后,木朋将茶海里的水泼入了花圃之中。 在逐日远离京城的东边,有人看着青岚平静的侧脸,还在忧虑:“师兄,你真的觉得她会想开,安分地跟着我们走吗?” 宇白微微笑了:“你放心,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一个两个都这么高深莫测的,真是讨厌。”筱镜嘀咕了一句,打马跑出了御道。 广袤的田野上,青嫩的秧苗顿时被马蹄践踏得东倒西歪! “喂!你干——”青岚立时怒了! 她从小是没缺过吃穿,可是“锄禾日当午”还是学过的,她这样胡乱地在田里奔跑,该死掉多少庄稼啊! 但她还没打马去把筱镜追回来,手臂被一个人拉住:“放心,我有分寸。” 他领着青岚朝远处正在呼喊大吼的农人奔过去:“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是家里小妹任性了,你千万勿怪,这点银两权作赔偿吧。” 他一边说,一边扔给了那农人一块白花花的银子。 青岚没看错的话,那银子至少有十两重,别说只是踩坏一点庄稼了,只怕少说也能买上半亩地! 那农人还不相信有这样天大的好事,拿着手里的银子看了看,最后张嘴一咬,立刻欢喜得手舞足蹈,直朝宇白作揖,还跪下了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给他! 宇白坦然受了,青岚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深重,她也不喜欢宇白这种万事万物都能拿银子买通的态度,忍不住讽刺了一下:“在你看来,这世上能有不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吧?” 宇白轻轻一笑,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在我看来,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呢?”他明明笑得很亲切,很接地气,可是青岚愣是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淡漠和疏离。 他的笑只是一张面具。 青岚扬了扬眉:“哦?这又是你那师门所宣扬的道理?” 宇白收了笑,目光中透着几分严厉:“青小姐,我知道,你这些天一直很好奇我的师门在何处,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有些事,你能够打听,有些事,却问都不能问,好奇心太重不是件好事。” 青岚大怒,面上却不透,言语间挑衅地道:“哦?你不知道我都要是个死人了吗?有什么事,是能让一个将死之人也害怕的?” 宇白深深看她,轻声道:“青小姐还有一个哥哥,叫青琚的吧?” 他的话音平淡,青岚却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声音有些不稳:“你到底要说什么?” 青岚并不意外,他们会查出她的家世,只没想到,她只是想要套出他们的来历,都能叫他抓住这样地威胁一通,仿佛他们的师门来自何处是这世上最大的秘密一般。 青岚这时候真是后悔,没有在柳老御医说要带她来这里时挖根问底,这老头肯定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如果她能探问出一两句的话,也不至于今时今日这样被动。 宇白那有些阴厉的面容正在此时突而一变,筱镜哈哈笑着打马过来:“师兄,你们走得太慢了。” 宇白虽仍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但刚才那个一说话就剑拔弩张的青年男子仿佛是存在于青岚的幻想中一样,他唇边噙着微笑,略有些嗔意:“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这样鲁莽?” 筱镜笑嘻嘻地回道:“师兄,你性子太慢啦,连师父都这么说,你还这样慢腾腾的,也不知道改改。” 青岚瞧着他们师兄妹二人的互动,只觉得,这二人虽然与她近在咫尺,但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师兄妹二人平常之中,处处透着神秘。 青岚原本只是对这两人有些兴趣,但宇白那样郑重其事地威胁,反而让她生起了新的斗志:不急,总能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弄清楚的。 若是宇白知道,他刚刚那一番话非但没有打消青岚的兴趣,反而叫她更加地想挖出他们的秘密,也不知道他将是作何表情。 筱镜说了半路,才发现青岚已经落后很远,急忙又打着马跑了回来:“青小姐,你怎么比我师兄还慢?” 青岚冷冷盯她一眼,显得余怒未消:“问你师兄,刚刚对我说了什么话。” 他们三人自从上次的下药事件之后,就一直有点微妙,青岚此时点出来,筱镜也不意外,她故意不接话茬,笑嘻嘻地道:“快走吧,这官道上尘土飞扬,走快些也好到地方,你不觉得此地无聊得很吗?” 青岚不去看宇白,打着马儿朝边上跑了几步:“哼,你们少来这一手。之前你们趁我不备对我下手,我看在你们心不坏的份上也没作计较,可你们倒好,我刚刚想问问你们师从何处,你师兄居然还对我用上了威胁,难不成你们的师门如此见不得光,连问都不能问上一句?!” 筱镜正要说话,正在此时,平地里打起一个旱雷,她脸色微变:“哎呀,打雷了,只怕马上要下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吧。” 青岚暗道可惜,这本来是她占据道德至高点,能好好质问一下那一双搞神秘的师兄妹的,但是谁能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偏偏在此时连老天爷都不想让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眼看天气肉眼可见地阴了下来,三个人急打快马,想要找到一个地方好好避雨。 豆大的雨点不一时便砸下了地,几个人一顿乱跑,终于在全身湿透之前找到了一个废弃的茅屋安置了下来。 筱镜擦着脸上的水珠,将衣服脱下来拧干,很自然地对宇白道:“师兄,你看有没有干草,我们先想办法点个火堆,烘干衣服吧。” 全程她都没有对宇白的丝毫避讳,她这一切做得自然无比。 这不是在这个世道上普世价值能够养出来的姑娘,这个世界的女人,就算不会缠小脚,讲三从四德,至少也明白“男女大防”,连一件外衣也不能脱的。 而筱镜就算是只脱了外衫,只要是在男子面前,那也是惊世骇俗的。 到底是哪里的天外来客,能养出这样明明很懂尘世规矩,却又在小节处显得与众不同的孩子? 这茅屋已经塌了半边,还好尚余一个小角落是完好的,三个人挤在那个角落里一边烤火一边说话。 筱镜看了看外面的雨势,担忧道:“雨越下越大了,要是这样下去,只怕我们今天去不了芜州城。” 宇白把火堆上烤着的衣服翻了个面,不在意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在此地歇息一夜吧。” 他说话的时候,看了青岚一眼。 青岚以为他怕自己不愿意,但这小茅屋的确逼仄,便道:“若是我们三人挤在一起,只怕也躺不下来。” 青岚满以为他要向自己抬杠,没想到,宇白点了点头:“没错,我等一会儿把那个地方理一理,你们在这里躺着,我去那里睡一夜。” 他指的那个方向上面堆满了破旧的杂物,或许是年月太久,还散发着一股极为难闻的霉烂味。 筱镜不赞同:“师兄,那怎么能行,那个地方也太——” “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宇白淡淡地打断了筱镜的劝阻。 青岚原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不肯委屈自己,没想到,他还挺知道让着人,让她看这人的印象也好了一点。 这雨果真越下越大,天色刚刚暗下来,屋里便到处开始滴水,除了他们呆的地方,连宇白刚刚整理出来的位置都漫起了水渍。 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筱镜也没有再劝止,到了要就寝的时候,筱镜和青岚一人一边,围着火堆躺了下来,便看见宇白站在屋子的另一处唯一一个地方,水迹已经漫到了他的靴子。 他这个样子,根本不要想能够躺下来睡一觉。 筱镜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她神色担忧地瞥了眼青岚,没有出声。 青岚不觉,她今晚仿佛是特别冷,已经离火堆很近了,仍然像是要冻得发抖。这反常的状况让她根本没法子注意这师兄妹俩人的动作。 筱镜取出一颗丸药递给她:“这是我们师门的健体丹药,你吃吃看,里面放了不少大补的药物,应当能暖暖身子。” 青岚倒不担心这师兄妹二人会害她,以他们的本事,如果想要害自己,根本不必采用这样直白的方式。 她大大方方地接过丹药,喂到了嘴里咽下。 第766章 不一会儿,她腹中便升起一股温热之气,向着四肢百骸而去,暖洋洋地漫满了全身,果然像筱镜说的那样,十分地暖和舒服。 青岚在这暖洋洋的温度中被包围,困意一拨拨袭来,歪头睡去。 而一边原本应该睡着了的筱镜慢慢睁开眼睛,她抬起头试探地叫了一声:“青小姐。” 青岚不答,她已经完全睡死了过去。 黑暗中,屋子另一边已经像化成了石像的男人动了动:“她睡着了?” 筱镜伸手推了推青岚,青岚酣睡如常,这才道:“不错。” 宇白缓缓走出阴影,假如青岚这时醒来,便会发现,他平常温淡的眼睛里漾满了不知名的兴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筱镜起身让到一边,宇白蹲下身来,扒开了青岚的衣服。 筱镜原本是默默地看着,见宇白手脚不停,已经触到了青岚的肚兜,叫了一声:“师兄!” 她咬咬唇:“虽然我们是为了她好,但我们这样做,要是她知道了的话,不是在逼着她去死?” 宇白头也不抬,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盒子,道:“那有什么,我们不让她知道不就是了。” “可是。”筱镜的纠结道:“她身上多出一个疤来,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宇白从盒子里取出一柄银刀,道:“那也是明天的事了,若是我置之不理,她连今天晚上都过不去。” 见筱镜似是还未释然,他补充一句:“别忘了,她答应过让我保她性命,是她没有问我,该怎么保住的,这件事,即使她察觉,我也有话可说。” 筱镜终于不再说话,看着宇白将青岚的肚兜划开一条缝,在其下三寸处手起刀下! 即使曾经撞见过宇白这样做过,筱镜对着他的动作依然不大自在,她别开了眼睛。 师兄妹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原以为早就昏睡过去的女人手指间夹着一根银针也落了下去。 青岚从这师兄妹两人叫她开始,便察觉到了事情有异,她虽然不信这两人会对她做什么。 毕竟她虽然是被人悬赏,但这两人根本不像是能贪图那点赏金的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从宇白开始动作起,便在手指间握了几枚毒针,等他们万一有所动作,立刻便能先发制人! 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再从他们的动作里猜想,青岚便大概清楚他们是要做什么。 看来,宇白是想对她做一次外科手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把时间选到了今天,还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开始。 只是,她也没有时间问了。 筱镜给她的药丸可能原本就有昏睡和麻醉的效果,连宇白在她身上划了一刀都没有感觉。青岚抵抗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到了尽头,再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已经支撑不下去,意识一沉,真正地陷入了酣甜梦中。 明明屋外下着瓢泼大雨,屋里却像是被雨帘隔绝成了两个世界,除了器械偶尔的碰撞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筱镜睡意全无,看了半天的雨夜,终于觉得无聊,她回过头来,便看见宇白,满手的黑血! 筱镜小声抽了一口气:“这么严重?!” 她原本没指望宇白回答她,她亦是见惯了杀戮,正准备凑近了去看。 宇白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错,看来,我们得稍微改道一下,去药谷里给她找点药。” 筱镜皱眉:“那这样的话,会不会被师门找到?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山。” 宇白轻声笑了一下:“放心吧,师门现在不会有空来找我们的。” 筱镜不信:“师兄怕不是在骗我吧?” 宇白正要回答,他触到青岚的手突地一顿,青岚的身体像是被安了弹簧一样,猛地搐动起来! “发作得这么快!”筱镜惊呼一声:“师兄,现在怎么办?” 宇白脸色难看至极:“别慌!” 他下手如飞,手上的银针与银刀相交错,几乎化成一道残影,如风一般将青岚胸腹处密密地施满了针! 但青岚的身体不但没随着他施术而好转,反而抽动得越来越狠,甚至口中还流出白沫来! 筱镜也知道厉害,急忙帮着宇白压住青岚的上身,急问道:“她的毒上行,恐怕坚持不到师兄去为她取药了!” 宇白脸色黑得就像外面的夜色一般,他犹豫着似乎在做一个相当重要的决定。 “如此,也只能用那个方法了!”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神色极为复杂。 筱镜睁大了眼睛:“师兄,那不是你的父亲给你的吗?” 他们师兄妹从小一道长大,宇白的父亲自从送他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瓶子里的药便是他留给自己儿子的唯一一样纪念品。 筱镜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也明白此药必然十分珍贵。即使它可能药用的价值不是最好最高,但就其本身的意义而言,已经高出了一般的药物。 “师兄,这是你的父亲留下来的,你真要用到她身上?”筱镜提醒着宇白,看向青岚的眼神也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妒嫉之色。 宇白摩挲了一下瓶身,声音里倒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我既是答应了她,不好就此食言,不过是一颗药而已,用便用了。” 筱镜不甘心地道:“可是,她的毒无药可解,即使你给她用了,她也是好不了的啊!” 宇白拔开了瓶盖,一股馥郁的芬芳之气扑出瓶口:“你不必再说。” 筱镜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宇白瓶子里装的药如此地香。 这令得她嫉妒之余有些好奇:“师兄,这是什么药?” “百花丸。”宇白道。 筱镜一声惊呼:“居然是百花丸,师兄,你真的想好了,要用到她的身上?!” 不怪她如此吃惊,这百花丸极为难得,虽然只是能起来缓解身体毒素的作用,但因吃了它之后能使女子的身体自然散发出幽幽香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极受追捧。 但百花丸说是用百花炼成,其实里面的用料只有二十多种,其中有一种叫珍珠花的花因着过度的采伐已经绝迹于人间。 随着珍珠花的消失,百花丸逾加的一丸难求,早先被一些女人们还当作美容养身的药物吃着,珍珠花的绝种却引来了女人们的另一种疯狂:如今的百花丸已经是万金难求。 筱镜如此惊讶,还有另一个原因在内:在她的师门中,曾经男子若向女子求爱,非常流行向她送百花丸。她也曾幻想过有人送她一丸……她偷偷看了眼宇白,低垂下眼睫。 宇白却没想过这么复杂,只是,这毕竟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他自然也会舍不得。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师妹已经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只是眼下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犹豫,他只是略略感怀一番,便果断地将药放入了青岚的喉咙里去。 那药一入喉,结合着女子的香唾,猛地爆出更加浓郁,甚至可说是熏人的香味。那香味弥漫在茅草房里,假如有人在外面,说不定会以为,这小小的茅屋里堆满的全是鲜花! 随着香味的散去,青岚的身体也停止了搐动。 筱镜看着她睡得无知无觉的脸,轻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药只能稳定下她的病情,她刚刚只是轻轻一瞥,便知道青岚的毒发得极烈极猛,根本不是一颗百花丸能够压制的。 宇白看了看窗外已经开始小起来的雨,起身道:“你在这里照顾她,我去药谷一趟。” 筱镜满心不愿,却也知道,这位师兄说的话从来言出必践,只能点头忧虑道:“好吧,那师兄多久可以回来?还有,你要一切小心。” 宇白沉吟道:“药谷离这里不远,我骑快马的话,两天便能回来。” “答答”的马蹄声渐渐去远,筱镜望向门口的视线渐渐收了回来,她看着青岚,轻声呢喃:“真是个麻烦。” 青岚对这一切无从知觉,她第二天醒来时,满室里尽是喷香的粥味,筱镜察觉到她的动静,扭过头来轻快地笑道:“你醒了?” 青岚的肚子痛得她脸色微微有些扭曲:“没错,怎么我肚子很痛啊?” 筱镜拍了拍胸脯,作出一副庆幸的样子:“你昨天晚上毒发了,好可怕的,要不是师兄及时出手,你可危险了!” 青岚只作不知,跟着一惊一乍地问道:“真的吗?我现在怎么样了?还这么痛,我是不是还没发作完?” 她很清楚,她的阴毒并没有发作,只是,这两师兄妹给她一个大活人开膛破肚,尤其主刀的还是个男人,只怕在这个年代,是个人都不能接受,她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惊世骇俗,只能故作不知,听筱镜道:“你毒行上心肺,我看你情况实在危险,便自作主张,给你的膻中下三寸打开排了污血,你不会怪我吧?” 青岚“瞠目结舌”,好半晌才道:“你的意思,你把我身上划了一刀?” 筱镜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故作歉意:“当时情况实在危急,我也只能如此了,不这样做的话,你马上就要没命了啊。” 青岚翻了翻眼睛,似乎是要发怒,还没动,身体已经痛得只打颤,她立时出了一头一身的汗:“怎么这么痛的?” 筱镜道:“你身上有伤口,这是自然。” 青岚顺势安静下来,问道:“那岂不是在我伤好之前就无法挪动了?” “怎么会?我们还要去东边看日出,你放心,等师兄回来,我们立刻动身。”筱镜轻快地说道。 青岚没有作声,心中却想道:这师兄妹二人果然是冷心冷肺,她刚刚做完手术,肯定不适合挪动,她却为了去旅行,根本不顾她一个病人的感受,这是要强行赶路吗? 顿了顿,她想到筱镜刚才的话:“师兄?宇白他有事走了吗?” 筱镜沉默了一下,方道:“嗯,师兄他有事要先去处理一下。”不知怎么,她就是不愿意对青岚说出宇白离开的真相。 青岚有些奇怪,昨天下那么大的暴雨,宇白怎么还想要走的,但转念一想,别人也不用事事对她汇报,便没再深想,鼻子用力抽动一下,问道:“好像,有什么焦了?” 筱镜“啊”地叫了一声,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把架在火堆上的锅拿下来,懊恼道:“又烧焦了!怎么办?” 这茅屋被筱镜雇来的农人打扫得很干净,虽然小,但不知这师兄妹二人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有种散之不去的幽香,青岚躺在草堆上过了两天,除了环境上有些不满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可抱怨了。 只是筱镜的态度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姑娘之前还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这几天怎么突然就待她如此冷淡了?而且,这股冷淡中还夹着敌视? 青岚对自己的直觉十分自信,她察觉到了筱镜的情绪之后,不动声色,话却少了很多。 离宇白说好的归期已经过去了半天,他却迟迟未归,筱镜嘴上不说,却也焦躁起来。 连青岚都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宇白还没回来,是出了什么事? “师兄从来不会无故迟到,一定是出事了,我们走!”青岚还没提出疑问,筱镜已经忍不住了。 她将青岚连拖带拽地扶到马上,准备打马而去。 青岚被她这样大的动作挪动了一下,差点没痛死过去,她见筱镜一脸焦急,准备不管不顾地疾弛,忙喝停了她:“喂,我说,你可怜一下我这个病人好吗?没看见我伤口都还没好?” 筱镜脸板得死紧,看向青岚的脸色充满了愤怒:“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去?” 她那副表情,偈是如果青岚说不去的话,下一秒就能把她生吞一般。 青岚现在有伤在身,还真不一有把握胜了她,只得和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能不能慢一点?” 筱镜更加愤怒,质问道:“你知道师兄去干什么吗?” 青岚眨了眨眼睛,听她道:“师兄要不是要给你取药,何至于如此?” 青岚听她的语气,仿佛宇白去了什么龙潭虎穴一般,可在宇白没回来的那两天里,筱镜也不见这么着急啊,此事真是处处充满了蹊跷。 但对方是为了她,她还真不好在此时说出太过绝情的话,只得哼哼唧唧地道:“那你跑慢些,你这么快,恐怕还没到地方,我就先被你颠死了。那岂不也浪费了你师兄对我的一番救治之恩?” 筱镜哼道:“若是我师兄有事,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第767章 青岚心知她此时心绪大乱,她慢慢放软了口气:“假如你十分紧急的话,可以把我放下来,我留在这里,你也好放心回去不是吗?” “你想跑?”筱镜眼如剑光,立刻向她剜了过来。 青岚心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要带着我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我怎么不知道? 但她明白,此时筱镜就像一头正在发怒的母虎,是万万不能摸屁股的,无辜地道:“这叫什么话,我身受如此重伤,想跑也跑不了。而且,我这话也是在为你着想,你一匹马带着两个人,怎么也跑不快吧?你既然要去救你师兄,肯定是包袱越少越好,不是吗?” 筱镜的神色松动了一刻,青岚心中一喜,却听她又道:“不必多说,我不会放了你的!驾!” 她猛地打马,青岚身体歪了一下,立刻感觉到伤口又崩裂了不少,好悬没有惨叫出来,心中大骂:总有一天,我也要叫你受受这样的苦! 京城里,流言四起,永宁侯府小佛堂里。 一道身着灰色缁衣,身形曼妙的女子跪在佛堂之中,身后有人在哭:“大小姐,你这是何苦,侯爷和老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妈妈,我知道你好意,但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郭佩儿清脆的声音低低在佛堂中响起。 那白发的妈妈叹了口气:“可是,侯爷不会同意的。” 郭佩儿一时没有作声,过了片刻,轻声道:“他会的,他是我爹。” 那声音极低,除了她自己,几乎没有任何人听到。 那妈妈又絮絮劝了些话,见郭佩儿身不动不摇,实在是久劝不下,只得摇着头起身去了。 永宁侯府几月前经历大变,侯爷那么刚强的人,为了小姐都差点气得病倒,但对方是皇家之人,他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把苦果咽下。 京城里,侯府及时散出了消息,将舆论引向了对郑王爷不利的方向,可她一个女子,在喜堂前被人退婚,说出去,怎么都不可能好听得了。 侯爷尽力压制,流言还是传了出来:有说他们家大小姐跋扈不悛的,有说她有隐疾的,还有的甚至传她与人有染,给郑王爷戴了绿帽子的! 连平时跟大小姐不对付的大少爷都听到过几回,气愤不过出去跟人打了几架,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有什么用呢? 这个世道,女人就是比其他人要活得艰难! 现在永宁侯上下早就知道了外面的传言,只死死瞒着府里的老太君,生怕年事过高的老人家,在得知曾孙女被喜堂退婚后,又被人传得如此不堪气得出了什么意外。 侯爷几经思量,找到几位昔年旧交,将女儿许给了其中一位的儿子,那一位的家在江南,流言再怎么传,也不可能传到那么远,女儿嫁出去也好少些风言风语,等时日长了,什么事都能再度压下去。 永宁侯想得很好,他也原以为女儿经历如此大的羞辱,肯定不会愿意在京城里呆下去,没想到,他刚刚跟她说过此事,她便拿了剪子来要剪头发,说宁愿出家也不愿意远嫁! 不说父女俩怎么争吵,郭佩儿原本就性烈,她干脆直接穿了一套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缁衣搬进了佛堂,闹起了绝食,死活也不愿意出来! 永宁侯不是没想过把人弄出来再说,但郭佩儿事先就很聪明地找好了理由:她说她是给太祖母祈福来的,发愿要诵足一年的经才会踏出佛堂! 这样一来,事情先就僵在了这里,永宁侯府就是一个老太夫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还以为曾孙女是真有此孝心,先就乐得直夸她孝顺。 永宁侯再想来硬的那肯定是不行了,否则必得让老太夫人起疑,他只得叫了人来轮流劝说这个又倔又烈的女儿。 郭佩儿仿佛已经沉浸在佛经的世界中,连身后人是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一般,她喃喃地诵念着经文,手中青筋暴起:去江南?没那么容易!这一走,她受辱之仇何时能报? 她一腔痴念,从未如此地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拿她的真心当作敝履,她当日怀着那样的欢喜要嫁给他,他却如此对待她,现在想让她轻轻放过,没那么容易! “小姐。”采苹小心翼翼地站在佛堂边上,眼前这个卸去满身铅华,眉眼似乎十分淡然的女子让她却更加地害怕。 郭佩儿道:“东西找来了?” 采苹点点头,却没有马上拿出来,有些担忧地道:“小姐,你可要想好了,没有回头路的。” 郭佩儿不耐烦地站起来,粗暴地从她手里夺过一个瓶子:“行了,我知道的!你退下吧!” 采苹不安地走了,临走之前,她忍不住回了下头:那个幽深而黑暗的佛堂就像一张巨口一般,而郭佩儿站在巨口之中,笑得神采飞扬,恍然不知,她已经被吞没。 采苹打了个哆嗦,不住安慰自己:一定会没事的,夫人早就许了她前途,她是照夫人的命令来的,小姐自己也高兴的很,她还慌什么? “谁?!”幽静的小道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怪响,采苹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小路,缓缓地踱出了一个人,采苹的腿软了软。 这个人…… “你慌慌张张地,这是要干什么?”郭青聪皱眉问着这个有些眼郭的丫鬟:“你是大姐的丫鬟,怎么鬼鬼祟祟的?” 采苹的腿都软了,她骨咚一声跪下:“世子,没,没什么。” 郭青聪原本在此地看书,刚刚一出来便见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女子,他原本只是见她慌不择路,随口一问,但再一看她此时的表情,顿时有些怀疑了:“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采苹被他一吓,真以为他看到了什么,连连磕头:“世子饶命,奴婢真的没做什么啊!” 郭青聪原本就聪明,再一看她的表情,更加不可能放过她:“我看你这副样子就是有事,你若是不说,我只好把你交给父亲了。” 他若是说个别人,采苹都还没有这么害怕,偏偏他说的是永宁侯,这阵子谁不知道永宁侯因为家里连连出了丢人的事,火气极大,在永宁侯近身伺候的人里挨了鞭子被革了差事的人不少,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让永宁侯放过她? 她更加地害怕了,但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世子,其实就是大小姐她喝了一点补药。” 她原想糊弄过去,因为郭佩儿她说过自己要绝食,却又吃了东西,这话说出去总有些不好意思。 她极力想把这件事往小处说,但她之前的表情已经很不对劲了,郭青聪再一听见这事跟他大姐有关,立刻就知道这里面还有些其他的事,立刻叫了一声:“槐安,把她看起来!” 采苹吓了一跳,槐安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突然从林边的小道里冒出来钳住采苹,拖住她跟在郭青聪身后跑了起来! 郭青聪飞奔到佛堂,郭佩儿此时已重新跪到了蒲团上,尽管她看着十分正常,但他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声:“大姐,你没事吧?” 郭佩儿讶异而冷淡:“我能有什么事?” 郭青聪神色不自然地道:“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他一听见采苹说郭佩儿用了药,还以为她被自己的父亲所逼,突然想不开,想要服毒,这才这么慌地跑过来查看情况。 现在见到这个姐姐完好无损,尽管他们姐弟一向不对付,郭青聪还是生出了劫后余生之感,他庆幸地笑道:“没事就好。” 郭佩儿也不问他从何而来的大惊大喜,冷淡地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郭青聪看着这个不怎么熟悉,还颇有旧怨的姐姐,一时没有说话。 郭佩儿因为从小养尊处优,皮肤一直细而红润,但只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本少女丰润而细腻的肤质迅速地干枯起来,双眼也没有了平时飞扬的神采,尽管依然美貌,却失去了原先的锋利。 血浓于水,郭青聪突然有些心疼:“大姐,你……” 郭佩儿抬眼看她,黑幽幽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他心底一热,一句话冲口而出:“大姐,若你不愿嫁给那人,我去替你向父亲说!” 郭佩儿讶异的目光就像两道烙铁一般,烧得郭青聪两颊通红:他平时对这位姐姐关心过少,说到底,他们也是亲姐弟,她骤遇此劫,他应该主动关心她的! 他快速说完了自己想说了话,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叫你被人如此欺负。” 郭佩儿冷淡的脸上突然像平时一样凝起一个讽刺地笑:“是吗?你对我的好意,便是放掉了那个贱人?” 郭青聪脸色火辣辣的,他想说,即使小丞被他送给了郑王,可他是个男人,也不会影响到郭佩儿的婚事,那只是郑王在荒唐行事,但是,此事已经令郭佩儿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他不愿意再跟她争执,只能低下了头。 郭佩儿却知道,她根本不是在跟郭青聪说那个假男人的事,这个贱人,她在侯府里潜伏了几个月,伺机让她重伤垂死!她却根本不知道这贱人是心怀鬼胎而来,还差一点以为她是个好忠仆!侯府里,爹,还有这个笨蛋一样的弟弟,全被一个虚伪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郭佩儿捏紧了缁衣,那个贱人,她一定还没死! 她无比确定! 是的,她早就认出,那一天在喜堂里的,被郑王抱着的女人就是那个叫“王小丞”的人,她是个女人! 她根本不像传言中那样,被人乱刀寻仇杀死,她还好好地活着!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样,拼死想要留在京城当中! 一想到这个抢了她男人的贱人还好好地留在京城里,或者被郑王正轻怜蜜爱,郭佩儿心里就像爬满了愤怒的虫子一般,噬咬着她,日夜不得安宁! 郭青聪还在说:“你若是不想嫁,不嫁便是,我养着你,我会跟父亲好好说,让他早点同意的。” 郭佩儿沉下眼睫,道:“你不必与我多说,你我平时也不过是普通的姐弟,你若是好心,便帮我一个忙就行。” “什么忙?”郭青聪顿了顿,又警惕道:“你不会是想不开吧?” 郭佩儿冷冷道:“你帮是不帮?” 郭青聪看她强撑着逼问自己的样子,明明很脆弱,却又那样地故作坚强,心突然软了软:“你说吧,能帮,我一定帮。”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郭佩儿勾起嘴角:“其实很简单,我想出去走走。” “什么?”郭青聪打量着郭佩儿一身清清淡淡的装束,有些愣住了:“你就是想说这个?” “不然呢?”郭佩儿道:“被你们整天关在这里,人都要霉得生锈,你很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郭青聪忽然跳了起来:“你等着,我这就去跟父亲商量。” 她只要不去佛堂,不闹绝食,还有什么不比这更好?父亲也一定很高兴她愿意多出去走走! 而郭佩儿看着郭青聪欢快离去的背影,阴沉沉地笑了。 在此时的江东,筱镜打马疾驰了两天,终于停了下来。 青岚早就去掉了半条命,要不是筱镜一边跑,一边给她喂了几枚不知是吊命还是补充气血的丸药,她早就坚持不住了,一见她停下,立时喘了几口气:“大小姐,你不会是就要横刀立马地闯进去吧?” 她这时已经搞明白,这师兄妹二人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原来,宇白去的药谷一向跟他们师门有些不和,只是因他们势大,还在勉强维持着往来,筱镜之前担忧,也在此处,只没想到,对方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扣住宇白。 是的,在她的心里,已经把宇白失踪的事怪到了药谷身上。 这么莽撞的猪队友,让青岚有些忧虑,总觉得找宇白的事有些悬乎。 但此时箭在弦上,由不得她一再犹豫,她急忙拦住了筱镜:“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三天过去,宇白没有消息,筱镜已经心绪大乱,在她跟师兄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让事情脱出过自己的控制,他一直都是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还被人这样地拦住却没有一点消息递回来? 她不耐烦地打掉青岚的手:“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得好像人家药谷里的人就像猪羊一样,等着她去捉去杀。 青岚叹了一口气,轻轻挥手,在筱镜略略睁大的眼睛中,笑了笑:“还是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吧。” 第768章 尽管这师兄妹二人做事随心所欲,自己吃了他们的不少苦,但总归他们救了她,她不管领不领情,总要先把这个情份还上,才能好再找时间算旧帐。 她从筱镜怀里取出那个她这两天一直在喂她喝的丸药,吸了一口气,往嘴里倒了两颗,原本有些乏力的身子立刻就像充满了电一样,精力无穷。 像这种类似含有兴奋剂的丸药肯定是对身体不好的,青岚光从筱镜的眼神中就觉出不妥。 青岚给她用的迷药是柳老御医的秘传,被下药的人只会动弹不了,对外界的感知一切正常。 这师兄妹二人把青岚制住了太多次,尤其是筱镜,她根本只怕是忘了,青岚此人根本不是一只能被人轻视的绵羊,她是真正的,只要有机会,便可全力一击的狼! 她快速地将筱镜藏了起来,想到她之前对自己粗暴的样子,突然心生恶意,故意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很快的。” 她拍了拍显得有些不安的豹子:“你给我看着她,等我回来。” 享受着对手恐惧而愤怒的目光,青岚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轻快地起身赶往他们要去的地方。 青岚话虽吹得大,但对一个跟筱镜师门一般地位的神秘门派,她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她一直把这一点记得很牢。 筱镜的师门对药谷了解很深,她大约是怕青岚不知道规矩,反而影响她救人,一路上简略地跟她说过药谷的情况。 药谷外看上去跟普通的山野没什么区别,但山上早种满了各种花草,这些花草混合起来会散发出一种致命的香味,人一闻到它,便会产生一些轻微的幻觉,再配合药谷里的布置,那些误入的人便会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就退回了谷外。 这是一个对外敞开了门户,却奇异般地,非是知情人,永远也走不到的地方。 青岚站在谷外打量片刻,分别在桃树,杏树,桉树上叩击了几声。 山谷中不一会儿便走出一个平凡的老丈,对青岚笑道:“请客人这边走。” 青岚知道,这个人看着平凡,她却一点也不敢轻视他,她微微躬了躬身:“有劳老丈了。” 这样神秘的存在,尤其是信息不足的情况下,青岚一点也没打算去硬碰硬地闯,她决定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筱镜说过,药谷里平时不对外开放,但偶尔也会有人去上门求药,那时候,只要是能对上他们的暗号,便可以畅通无阻。她趁着路上筱镜难得的疲惫,对她施了一点催眠术,将那暗号套了出来。 青岚跟着那老丈走入谷中,那老丈有时进两步,有时退三步,青岚有样学样,暗暗把这些步子记在心里。 那老丈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脚下一歪,一排小箭立刻“嗖嗖”射了过来! 但那小箭只射在了老丈脚下不足一寸便没入地中,尾羽还在微微地颤动着。他似是无意地苦笑道:“哎,人年纪大了,这阵换来换去,总是记不住,客人,你没吓着吧?” 青岚绷着脸,怒道:“老丈,你若是记不住,把我的命害了去怎么办?”她有些怀疑:难道这人会读心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心里在想什么不成? 老丈悠然一笑:“客人在药谷,还怕把命丢了吗?若是客人死在这里,传出去,药谷的招牌可就要砸了。” 青岚正要说话,老丈已经把她带到了一座花圃前:“客人顺着这小径往前走,尽头的精舍便是,小老儿就不陪着客人走了。” 青岚打眼一望,路的尽头,一座小小的木屋立在那一头,她提步欲走,再一回身想客气地跟老头道个谢,谁知那老头已经不见了。 青岚一愣:老头走得可真快啊! 她再回身一望,顿时愕然不已:身后花木扶疏,哪里还有之前那样林木森然的样子? 竟是一转身间,这里又换了一副景象! 青岚也说不清那里是真是幻,只是心里又提高了一层警惕:这地方比她想象得还要邪性,看来,她之前在外面用到的手段须得谨慎才行,否则的话,怕是要吃大亏。 再一想到,她之前头一次遇到那两师兄妹时,温泉旁边那丛看着锋利,却一点也不刮人的灌木,青岚心里更是凛然。 这地方绝不可以以常理度之。 青岚提步而去,敲了敲门,里面一道声音响起:“进。”声音甜脆,竟是个少女在说话。 青岚微微一愣,木门无声滑开,一名身穿齐胸襦裙,头上挽着两个包包头的少女正端坐在药案前,拿笔写着什么。 少女放下笔,她的脸蛋很圆,还带着些婴儿肥,明明很可爱的长相,青岚却从里面看出了几分冷厉。 她指了指旁边的坐椅:“手。” 青岚依言坐下,看见药案旁边放着一个小药枕,便把手放下去。 她跟这种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一向不爱与人交流,便也不去废话,直接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那少女眼中果然掠过一抹满意之色,将手放到她的脉上闭眼开始诊脉。 青岚一边打量这个木屋,一边看这少女。 这少女原本还神色漠然,还没诊到片刻,她的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脸上也现出了几分怒色。 青岚正感到奇怪,那少女突然摔了她的手,睁眼怒问道:“你跟清衡宗有什么关系?!” 青岚诧异:“清衡宗?这是什么宗派?” 少女却极为愤怒的样子:“还想狡辩!只有清衡宗才会造出这等害人害己的易男丸,你若是跟他们没关系,为何是男相女脉?!” 易男丸?青岚愕然:那不是跟那人的母亲有关吗?怎么突然又冒出个清衡宗来? 她正要细问,少女突然拽着身边的绳子狠狠摇了起来,“叮铃叮铃”的铃声中,少女愤怒地向屋外叫道:“快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青岚霍然起身,然而还不待她质问,眼前一黑,顿时一头栽倒下去! 圆脸少女脸如冰霜,对着无声进入府中的灰衣人道:“把她给我剁碎了扔出去!”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活似跟青岚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灰衣人一手提起青岚,还没有走出门外,却听圆脸少女叫道:“慢着,先把她放进地牢里,待我细细审问!她和白宇前后脚过来,一定跟那个臭男人有关!” 青岚还不知自己无意中捡回了一条命,而京城里,在郭佩儿的算计下,她终于得到了永宁侯的许可,踏出了多日不得出一步的侯府门。 只是,以前她可以坐青幄八宝车招摇过市,现在却只能一辆普通的蓝布大车坐侧门里悄悄出来。 郭青聪别别扭扭地坐在马车里安慰面色如冰的郭佩儿:“大姐,你别生气,父亲也是一片好意。” 郭佩儿出人意料地,对他笑得很温和:“我知道,父亲也有他的不得以,你放心,我不会叫父亲为难。” 这姐弟二人一向性情不投,即使郭青聪有心亲近,想让她开怀,但说过几句笑话,郭佩儿仍然表现得十分冷淡之后,他便讪讪地住了嘴。 只是,心里一抹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让郭青聪始终有些不安:这位姐姐平时跟他在一起除了吵就是吵,今天这样安静,总觉得不大正常。 但他一想到郭佩儿这段时日连遭大变,心里又充满了怜惜:听说人遇到大变后是会性情转移,想来姐姐也是如此,既然她不愿意让我讲话,那我闭嘴就是。 姐弟二人此行不远,正是在城西羊仙山上的一座小庙里。 郭佩儿的理由是,她想出门去散散心。 永宁侯自然不放心,生怕她还在动糊涂心思,一心想要落发,便想着让郭青聪看着她,生怕她再做傻事。 羊仙山上的小庙自是比不得京城里的大庙,几人到了地头,已经是日头高照。 郭佩儿拒绝了郭青聪叫来的小轿:“说是礼佛,自然要心诚,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爬不动跳不高,我自己走上去。” 听她这样一说,郭青聪有些感慨:“姐姐真是变了许多。”搁在以前,郭佩儿哪里耐烦爬山礼佛?每次家里的女眷要出门去庙里,她是第一个躲得最快的。 郭佩儿微微一笑,眼底深处有抹幽深的光亮:“谁又不会变呢?”郭青聪一哽,顿时默默无言。 一时到了地方,那山本不太高,奈何她志气虽高,但郭佩儿的身体虽比平常人健壮了些,仍然比不得那些常年劳作的人,她爬不到半山腰,便气喘吁吁地想要找地方歇息。 郭青聪便照顾着她,一行人时走时歇,竟然到了天光擦黑时才到山顶。 天都黑了,即使现在烧完香,再下去的时候也晚了。 郭佩儿便道:“没想到这山这么难爬,是我拖累弟弟了,恐怕今晚要在这里暂歇一夜。” 永宁侯的几个健仆早一步爬上了山去安顿,此时小庙里的主持忙上前一步,笑道:“施主不必担心,贫僧早已叫人把厢房打扫干净,务必使施主放心安寝。” 郭青聪点点头,身后有人便奉上一封银子:“大和尚,这是我们侯府的布施。” 这和尚笑得眉眼都眯了起来,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将红封收起来,还悄悄掂了掂:“施主有礼了。” 郭青聪心里直嘀咕:要不是听郭佩儿说,他都不知道羊仙山上还有这座野庙,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这座庙里的菩萨特别灵,执意要跑来这么远去拜菩萨。 他一看那方丈一副俗人的样子就倒胃口,挥了挥手,带上了两分不耐烦:“好了,我饿了,和尚这里可有斋饭?” 和尚立刻笑道:“有有,贫僧早就使人准备好了,斋菜简单,这就使人给施主送上来。” 这和尚还真没说谎,他说的斋菜也就是两盘青菜,一盘加了素油炒,一盘焯了凉抖,还有一碟豆腐,除此之外,只是一盆米饭。 郭青聪虽不挑食,可在侯府里他一向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什么时候吃得这么粗砺过? 他草草扒了两筷子,实在是吃不下去,转头去看郭佩儿,只见郭佩儿一口菜,一口饭,吃得安静又优雅,仿佛是在用珍馐国宴:“大姐,你不觉得这菜难吃吗?” 郭佩儿抬眼,幽幽的灯火下,神色如有鬼妖:“你不知道吗?我早就不知食甘味美是何滋味了。” 郭青聪抹去心里突然而生的慌张,故作夸张地挥手起身:“我不吃了,我出去逛逛,大姐你慢用吧。” 郭青聪匆匆离开,而郭佩儿在他的身后,安然若素地用着饭,她一边吃,一边解下身上的斗篷,露出鲜红得如同天边最后那道晚霞一般的那身骑装,低着头,眉眼一派平静。 郭青聪出了门,只是天色擦黑,想要出去逛逛,也不可能走得很远,他跟着领路的和尚走了不远便接过和尚手里的灯笼,往回折返:“我还是回去看看大姐吧。” 郭青聪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小和尚,跟着槐安,一主一仆,默然无声地提着两盏灯笼朝那破旧的大殿里走去。 四下里寂然无声,隔着不远的距离,借着月光,郭青聪仿佛看见一团如火一般的影子在小庙的空地跳跃。 郭青聪快步走过去,只见“飒飒”的风声当中,郭佩儿竟是在舞剑! 作为永宁侯的独生爱女,郭佩儿自小学过不少兵器,只是她不爱旁的,独独还上了舞鞭,她的剑法好像已经很久没练了,没想到,她今日还舞得似模似样。 她那剑舞成了雪花般一团极为漂亮,但她那身剑法唬唬局外人还行,看在郭青聪这等见多识广的少年眼里,就显得有些花架子了。 郭青聪看见郭佩儿难得有这样的心情舞剑,不打算出声打扰,准备悄悄退下,此时,眼角的余光一凝,发现他的身后,有人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地站在了后面! 郭青聪吃了一惊:“谁!”佩刀“呛啷”一声出鞘! 那人尚未答话,郭佩儿却是先被悄到了,她脚下一绊,“哎”地叫了一声,便要朝地上倒去! 阴影中的那人身手极快,在郭青聪刚刚作势准备冲上去扶郭佩儿时,已经抢先把她扶了起来。 月光似是在这一刻镀上了一层粉光,郭青聪透过月光看清了那人蓄着的一把美髯,以及那美髯之上,透着无上的威严的双眼。 郭青聪大惊,腿一弯跪下:“陛下!” 那人抬眼望过来,白玉冠束发,一身青袍,活像个出尘夺俗的道士,他却是这天下最高贵的人—— 凤启帝! 第769章 “你是,永宁侯世子?”凤启帝眯着眼睛看向地上的郭青聪,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青聪往年在宫廷大宴时被他的父亲带着见过凤启帝,因而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只没想到,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整件事里透着股叫人不安的味道。 尤其是,郭佩儿八百里从来不会舞一次剑的,居然在他离开后莫名其妙地开始练剑,还恰恰被皇帝看到了。 不会是…… 郭青聪一个机灵,把脑中可怕的联想甩出去。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便是把郭佩儿给摘出去。 他看了一眼郭佩儿,后者好像是傻了一般,被凤启帝揽在怀里一动不动。 他吸了一口气:“不错,臣与家姐今日到羊仙山礼佛,没想到会遇见圣上。” 凤启帝的眼神投到郭佩儿的身上,不辨喜怒:“哦?原来你就是郭佩儿。” 郭佩儿像是才醒过神来一般,慌忙伏低身子下拜:“民女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在此,是民女放肆了。”脆嫩的少女声音中有一抹不知所措的心慌。 她虽被凤启帝赐给了自己的儿子做儿媳妇,却由于古代的男女大防,并没有见过她。 凤启帝看向郭佩儿那一身火红的骑中,神色中似是有几分温柔,连声音都柔软了几分,伸手扶起她:“起来吧,你不知不罪,朕还不知道,原来郭家大小姐剑术不错。” 郭佩儿低下头,腮边像被那身骑装给映红了一般:“让陛下见笑了,不过雕虫小技,不足以登上大雅之堂。” 凤启帝神色恍惚了一下,郭青聪却听这气氛越加不对,他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郭佩儿一眼。 这一男一女之间萦绕着一股让他看不透的情愫,他蓦然心惊,高声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视:“陛下!” 见那两人齐刷刷看过来,尤其是郭佩儿眼中那抹厉光,郭青聪心惊肉跳,但仓促之间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话来说,只叫了这一声,顿时就卡住了。 还是凤启帝笑了笑道:“看来你们也是刚刚上山,郭大小姐这是累了吧?早些歇息,明日好返家。” 郭佩儿轻轻福了一下身,柔声应道:“是,谨尊陛下旨意。” 她轻盈地朝郭青聪走来,见后者还跪在地上打量她,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还不谢陛下圣恩,回房休息?” 郭青聪越想这情况越是觉得不对,只是不敢深想,他趴着磕了个头,道:“微臣告退。”几乎是恶狠狠地拽着郭佩儿离开了前殿。 “你到底要干什么?”一离开凤启帝的视线,郭青聪就立刻低声质问起郭佩儿。 郭佩儿无辜地眨着眼睛:“什么要干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郭青聪不傻,今天郭佩儿如此柔顺,甚至是大异常态,如果说她没有在想些鬼主意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他喘了几口粗气,咬牙切齿地道:“别装傻,我说你今天为何心血来潮一定要来羊仙山礼佛,莫不是,莫不是……”底下的话太惊人,他说不下去了。 郭佩儿回头看了眼暮色沉沉的前殿,掩嘴“咯咯”一笑:“你是失心疯了吧?莫不是以为我算计着皇帝的行程,专程要到羊仙山来围堵圣驾?” 郭青聪脸色通红,他其实就是在怀疑这个,但且不说郭佩儿一介弱质女流,根本不可能得知皇帝的行踪。她就是得知了,又如何能够这么巧,还在皇帝面前舞剑?这道理根本就说不通! 他有些狼狈: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不成? 可刚刚看见凤启帝那看着郭佩儿的眼神,他又隐隐觉得,事情不会是那样简单。 但愿这一晚上能安然地过去。 “总之,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低声警告了郭佩儿一句,扬声吩咐道:“槐安,把大小姐送回屋!” 无论如何,今晚都要把大姐看住了,绝不能叫她出任何的岔子! 往常与郭青聪为一点小事都能吵得天翻地覆的郭佩儿面对他的粗暴却什么话也不说,轻轻一笑,在郭青聪迷惑而惶然的眼光中关上了房门。 “今天晚上你就在门外守着,不必回房了。” “是,大少爷。”槐安领命,他跟着郭青聪看到了此事的全程,身为世子的第一心腹,他自然明白这样的事有多敏感。 自从府里发生了小丞的事后,槐安就多有自责,他居然没有把好世子身边的关,让这家伙给府里带来了这么大的危机! 而房内的郭佩儿却十分悠闲,她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微笑,换下那身骑装,安安心心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郭青聪一夜却没有睡好,吃早饭的时候,他生怕还会出什么事,便对郭佩儿道:“一夜未归,想必家里都担心得很了,不必烧香了,我们还是早点启程回家吧。” 郭佩儿并无异议:“你作主便是。” 昨天夜里出现的那个人就好像是晨光中的露水一般,蒸发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郭佩儿与他在那个晚上的见面,仿佛只有郭青聪一个人记得,并为之深深地担忧。 对方的全程配合让郭青聪更加地觉得不对,此时此刻,他只想快些回程。只是出门的时候为了掩饰身份,不叫郭佩儿受困扰,他们特地换了府里最好的马车。 现在回程的时候想要加快速度却怎么也快不了,郭青聪一个劲地催着车夫:“快些!再快些!” 永宁侯家的马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到了家。 郭青聪跳下马车直奔侯爷的书房:“父亲!” 永宁侯站在窗前回过头来,神色极其复杂:“说吧,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昨晚,我和大姐在羊仙山的庙里碰到了陛下。”郭青聪三言两语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问道:“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永宁侯闭了闭眼,掩去所有复杂的神思,疲惫道:“已经晚了,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必做。” 他沉重地道:“刚刚天使已经来过,陛下册你姐姐为珍妃,一月后进宫。” 郭青聪一时没有出声,整件事直到现在他都是糊涂的,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最想问的,只有这一个:“她是怎么做到的?” 永宁侯哼了一声:“这府里是要好好查一查了。” 郭青聪却没有作声,永宁侯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转头去看他:“怎么?你有不同的意见?” 郭青聪沉思了片刻,道:“父亲,如今情势不明,大姐进宫却是定了,皇上他,”他顿了顿:“皇上他才见到大姐,就封了她为妃,想来对她是十分满意的。不管之前是何情形,现在我们都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万一惹恼了——” 永宁侯只是一时气晕了头,他是实权侯爷,像他这样的与皇帝关系微妙的臣下根本就没有必要把女儿送给皇帝,那皇宫又是什么好去处?他是真心疼爱女儿的,只是到了如今,若说此事跟郭佩儿没有什么关系的话,只怕是鬼都不会信的。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女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张了,就随他去吧。只是,”他寒声道:“我堂堂永宁侯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拨弄的棋子,要算计我,也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来自凤启帝的圣旨令永宁侯大乱成一片,郭佩儿被当儿子的郑王退婚,转脸却被身为父亲的皇帝看上,这好一场大戏,看得京里的人目不暇接,并以飞一般的速度越过京城的围墙,向整个大凤朝传播而去。 人人都在猜测郭佩儿是怎样倾国倾城,才能让凤启帝如此不在乎名声地娶了儿子的未婚妻。而郭佩儿的房里此时迎来了一个客人:“郭大小姐,如何?这一次你可是信了我家主人的能力?” 郭佩儿的身前站着的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老尼,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你家主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老尼相貌普通,却行事间自有一番从容,她笃定地一笑:“郭大小姐信了就好,其他的,时辰到了,我家主人自会来见你。” 郭佩儿即使过去的几个月尝到了些人间之苦,但毕竟是骄横多年,这个老尼之前是什么人,也配这样来跟她说话? 她不屑道:“你家主人再高贵,能贵得过一国之君?你回去跟他说,他今日送我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若他改日需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郭佩儿原本不想说得这么客气,可一想到那人的本事,连皇帝的行踪都能探到,而且,非常明显,皇帝此次的行程还是对外保密的,这都能被对方料知,并透露给自己,可想而知,他必定也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对有本事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那老尼吃她一怒,却并不生气,仍是和和气气地笑道:“看来,郭大小姐还不知道我家主人到底厉害在哪。” 话音刚落,郭佩儿顿时觉得心口处绞痛,她惨叫着捂住了心口:“来,来人啊!!” 老尼姑悠闲地看着郭佩儿滚倒在地上,蹲下身来轻声道:“我家主人说要合作,便是要合作,郭大小姐诚意太差,今天这一痛,算是我家主人提前给郭大小姐付的报酬,大小姐慢慢享用吧。” 郭佩儿在剧痛中挤出一句话:“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我若死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老尼笑道:“郭大小姐尽管放心,我家主人说不要你的命,我这个当仆人的自当听主人的命。只不过,我们现在能好好谈合作了吗?” 郭佩儿有心放两句硬话,但她还没开口,心口里就像被插上了一柄尖刀一般,只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 她艰难地点了一下头:“你要我做什么?” 那老尼轻轻一笑,尽是轻蔑,郭佩儿此时却不敢再生出一分一毫的怒气,听那老尼道:“放心,不会让郭大小姐太为难,贫尼我此来,只不过是想提醒大小姐,勿要忘了我们昔日之约才是。” 说完,也不见她怎么动作,郭佩儿只觉浑身一轻,那柄插入心口的尖刀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她又不痛了! 她皱眉回想了一阵:“你家主人说要助我进宫,邀获圣宠,难道就这么简单?” 老尼笑道:“大小姐好记性。”她说完这一句,脸色微变:“看来大小姐的家人还是很关心你的,贫尼只望着大小姐好好记着跟我家主人的约定,这就告辞了。” 说完,这原本目光浑浊,看着老迈不堪的老尼用与她年龄绝不相符的轻盈,像一片灰色的落叶一般,轻松“飘”出了窗外。 郭佩儿怔然片刻:她自从被郑王退婚之后,家里人生怕她做出傻事,一直对她看守得十分严密,而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尼就在一天夜里毫无征召地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许诺,说她能够满足她的愿望,成功复仇,只是需要她做一件事。 郭佩儿满心恨意,自从被郑王如此羞辱,她此生就只剩下了这一个目标,仇恨所趋,她当时不觉有异,立刻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既然她爱的人这么恨她,那她不要就是,即使得不到爱情,得到权势也是一样的! 接下来,她果然照着对方的指示一步一步地做来,而现在,她摸了摸还在扑扑跳动的胸口:只要能成功复仇,便是为此付出些代价又如何?! 门“啪”地一声被推开,郭青聪焦急的脸出现在郭佩儿:“大姐,人去哪了?” 郭佩儿故作不知:“你说什么?!” 郭青聪指挥着左右:“都给我搜!”他跟父亲说完话便一直亲自领着人守着郭佩儿,父子俩都相信这件事幕后必有黑手,这不是郭佩儿一个深闺大小姐一个人能完成的事! 那人果然趁夜而来,还不知那人怎么动作的,他们的人已是倒了一片,等到醒来时,哪里还有人在? 看着郭佩儿平静当中微含得意的脸,郭青聪恨不得一巴掌扇到这个无知无觉的姐姐脸上! 对方如此明目张胆,显然并不怕他们发现,甚至是摆明了要利用郭佩儿做事,却要叫他们无可奈何,而这个蠢货姐姐竟然还如此的洋洋得意! 郭家大乱,青岚却在药谷的地牢里睡得十分安稳,到她一觉醒来,看着黑乎乎的地牢时,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黑幽阴暗,不见天日,显然是座牢房,也不知她的易男丸触到了那圆脸女孩哪条神经,竟是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抓了起来。 第770章 青岚扑到牢房前,摸着冰冷的铁栅栏,怔了片刻才想起昏倒前的场景,一下跳了起来:“糟了!” 青岚焦急地在牢里转来转去:她走之前把筱镜专门给制住了,她这一昏,也不知是昏了多久。 一想到她长时间没有回来有可能会引发的乱子,青岚的头就疼得很,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昏一次! 她的迷药可是只有一天药效的! 以筱镜那莽撞的个性,还不知道会闯出怎样的祸事!她算计着就是不想让她平白折进来,哪能知道,最后居然是她特殊的身体引来了别人的忌惮,最后坏了事! “来人啊!有没有人在?”青岚拍着栏杆大叫了几声。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的。”黑暗中突然有人出声说道。 青岚吓了一跳,刚刚她不知是不是心绪大乱,居然都没有察觉到牢房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听声音是个男人,青岚先将浑身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大碍,方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没有说话。 她寻着那人出声的方向摸过去,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一摸却摸到了一面墙。 青岚一怔,刚刚听那人出声,还以为他跟自己就在一间牢房呢。 “别摸啦,我在下面。” 那人突然又道,带着一股隐有些恶臭的气息。 青岚被他突然的出声吓得快掉起来,她定了定神,视线渐渐适应了牢房的黑暗,才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乱发覆住了额头,看不清模样。 他说躺着也不大对,他的身上横七竖八绑着一大堆链子,将他整个人牢牢固定在地上。 青岚之前执行任务时,比他处境还惨的囚犯都不知看过多少,因而只是一惊便镇定下来,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青岚,不知阁下是?” 那人“嘿”了一声:“你看我这样子,不怕吗?” 青岚嗤笑道:“阁下什么样?不就是身上多了几条链子吗?” 那人不以为忤,似乎他身上被捆着的这几条链子并不能把他怎么样一般:“一个普通人能见到我这身样子分毫不惊,莫非你其实是公门中人?” 能到药谷里求医,甚至只是能找到它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只是之前都没人能把青岚认出来,偏偏是这个人认了出来,这让青岚十分惊异,她弄不清那人是不是在诈她,先不动声色道:“这位兄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人又“嘿”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咦,还是个姑娘,真没想到,在这牢房里还有姑娘作伴,药女对我蒋某人可真不坏啊。” 这人,明明青岚从醒来到现在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他却把她的来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管他用的什么法子,都好生厉害! 青岚不知此人路数,一时没急着开口。 那人却像是打开了谈兴:“在下蒋玥,见过姑娘了。” 他虽然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链子锁着,声音里却透着别样的闲适。 青岚蹲下身去,正准备仔细看看他身上的链子是怎么回事,刚伸出手来,蒋玥道:“姑娘可千万别碰。” 青岚已经看清了,他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链子中,有一条穿过他的锁骨,将他深深地钉在地上! 难得他说话没有透出分毫的不适! 青岚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被施了这样的重刑?!”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难道你不疼吗?被硬生生地钉在地上,却还镇定自如,这怎么说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蒋玥无所谓地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怕我跑了。” 青岚皱眉:“可也不必这样吧,药谷里怕人跑了,也不会只有这一种手段。” 蒋玥嘿嘿笑了两声:“把药用在我一个叛徒手中不是太过浪费?这样把我钉在地上锁起来多方便。” 原来这人还是个叛徒?这样丢人的事情他说起来倒是一点也没避忌。 青岚讶异地扬眉问道:“叛徒?” 蒋玥嘿嘿笑了两声,避开话题:“姑娘,老是说我不好,不如说一说,你一个普通人是怎么进得到药谷吧?” 此时牢房里虽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青岚对这人一点也不了解,自然不能把有些事轻易说出,她叹了一口气:“我误服了一种丸药,正巧我救过一人,他得知之后为我指点了一条路,让我前往药谷求医。” 蒋玥道:“易男丸吗?那你救的这人还让你往药谷来?他可没安什么好心。” 青岚没接话茬,问道:“说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我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蒋玥问道:“我可是都说对了?” 青岚点点头,想着他有可能看不见,便出声道:“不错,蒋兄料事如神。” 蒋玥得意无比:“这还不明显吗?姑娘脚步沉浊,一看就不是长年修习气法之人,至于你是男是女,更加简单,你身上带着一股处子之香,这香味可不是平常的妇人可以闻到。” 他这最后的形容就像个色中饿鬼一般,不过不见淫邪,只见得意。 青岚倒不介意他这样的形容,能被药谷慎重对待的人有点特异十分正常。 她起身开始打量这牢房:“这里是药谷专门关犯人的地方吗?只有我们两个?” 蒋玥道:“这怎么可能,这只是其中一间罢了。还得谢谢你只是个普通人,否则,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可不要被憋死。” 这人一旦是打开了话匣子,话便变得特别的多,青岚从他半天的唠叨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这里平时一般不会有人来,但一到了饭点便会有人从牢房的上面丢点饭菜下来,除此之外,他们再无任何与外界交流的机会。 “你被绑成这样,要怎么吃饭?”青岚问道。 蒋玥道:“你进来之前两天,我还有一个牢友。” 他不必再说下去,青岚已经明白了他这个牢友的去处:还能去哪里?肯定不是已死,就是被放了。 青岚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好奇心:“到底,我们还能不能出去。”假如她有跟外界交流的机会,说不定还有办法跑出去,可听蒋玥的话,这所牢房唯一的出口还在上面,她该要怎么样才逃得出去? 蒋玥没回答她,身子微微一动,锁链哗啦啦地直响:“哎哟,哎哟,我背上可真痒,一定是虱子又跑到那里去了。我说青姑娘,你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把那虱子捉上来?” 青岚听得一阵恶寒:虱子这玩意她从来只是听过,没有见过,这东西传染性极强。 一想到面前这人身上有虱子,还有可能传到她身上,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像连身上也开始痒得受不了。 “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蒋玥一边蹭着地面,一边嘿嘿一笑:“姑娘,你到了这里,还想要洗澡吗?过一段时间,你会觉得,捉虱子其实很好的,这是你能打发时间的唯一方法。” 青岚听得一阵恶寒,刚刚蒋玥所说的一切没有吓到她,那虱子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起来:“一定会有别的方法。” 蒋玥一边蹭着痒痒,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在你疯了之前,祝你能找到办法。” 他说得其实很有道理,这牢房这样的设计,又闷又湿,还黑得不见五指,一般人乍然被投到这里,时间一长,很难说不出心理问题,即使青岚是个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那也不一定能长期承受得住这样的极限环境。 她还记得当时上课时,就曾听说过,某个军校里最严厉的惩罚便是把人关在一个与人隔绝的小黑屋里,每日只留一些水饭,只有那些心志最坚韧的战士能熬过一个月以上不出任何心理问题。 青岚可无意测试自己到底有多坚强,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蒋玥还能保持着思维的清醒,这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可想而知,这人的说话虽吊而郎当,但其实心里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的心志之坚韧,说不定还在青岚这个经受过专门训练人的之上。 “你被关了多久了?” 蒋玥没有马上回答她,青岚以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时间了,他清晰地报出了数字:“二十三年五个月三天。” 青岚吃惊道:“这么久了,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蒋玥道:“岚岚。” 青岚皱眉:岚岚,这是什么叫法?他一个大男人叫得这么亲密,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还透着股轻佻劲。 他没察觉青岚的不悦:“刚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捉虱子是打发时间的方法,要是不想让自己疯了,数时间才是大杀器。”他神神秘秘地道:“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青岚一时无语,人若是活到他这个地步,只能数着时间等待着死亡,那可比死还难受。 这个人他从她进来的时候就表现得很快活,但青岚从他的快活中听出了死气沉沉的味道。 “既然活得这么辛苦,还活着干什么?”她轻声问道。 他被人层层锁住在这里,听他的口气,并没有人来看过他,提审他,只是保证他一日三餐,不被饿死,看不到一点出去的光明,到了这一步,他却还要挣扎着活着。 如果,他不是极其怕死,就是有着特别坚定的理由。 蒋玥不再说笑:“当然是有理由的。”他没有说理由是什么,青岚也不再坚持去问。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一个躺,一个坐,在牢房里静静地谁也没说话。 青岚也开始想自己的出路,她满打满算都没有一年的性命,若是死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那个人再怎么聪明能耐,也不可能找到药谷里来。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失踪了,心里总存着一线希望,比切实地知道她的死讯要好得多。 而且,她的这一年性命还只是在宇白的医治下才能勉强保住,以她的毒素已经下沉到胸腹之中的情形来看,等它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这条命也到了尽头。 “在这里的人都没有被提审过吗?” 蒋玥锁链又轻轻响了一下,青岚看见他在摇头:“没有,药女把我们投到这里就忘了,怎么可能被提审?” 真是个古怪的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里,青岚不再多问,蒋玥几次找她说话,她也兴致缺缺。 人一旦失去了斗志,做什么事就会少一股精气神,她现在,已经提前进入了等死阶段。 只是,那送饭的情况倒如他所说,每天一到时辰,便会有一条绳子伸下来,给他们送点饭菜下来。 那饭菜倒是意外地很,不是很好吃,但也没有用她想象当中的馊饭馊菜来应付她。 蒋玥得知她的想法后嘲笑道:“馊掉的饭菜?这怎么可能?你不想想,药谷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每天那些送饭的人都很固定,一日三餐带水,约隔两个时辰送一次,青岚有时候看着送饭的窗口会想,其实假如她想逃走的话,大约还有些机会,但逃出去又怎样? 死在这里,跟死在别处,其实没什么差别。 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 “你这个姑娘,倒跟其他人不同。” 有一天,蒋玥突然道。 青岚早知自己不会跟别人相同,但还想听一听蒋玥的看法:“怎么这么说?” 蒋玥惬意地抬着胳膊,赞道:“还是姑娘细心,跟你做牢友可别跟别人做要舒服多了。” 青岚轻声一笑,她看蒋玥被绑在这里可怜,便会在每天那送饭的人给他们的水里省下半饭来,帮蒋玥擦洗一下。 这一举不说让他过得有多舒服,起码身上的虱子要少了不少。蒋玥没听她回答,又道:“只是你也太和顺了一些,你就没有想过,要跑出这个笼子?” 青岚绕过他身上那些腥臭的褥疮,无所谓地道:“跑出去?这里可是药谷,你把我想得太有本事了。” 蒋玥摇着头叹气:“你也太实在了,听我说跑不出去,你就真的连试也不试?以你这一身的神力,还是很有机会的。”他跟青岚朝夕相处,本身又是个洞悉力极强的人,她这身神力被他知道,一点也不稀奇。 石板哗地一响,上面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青岚安然若素地把食盒及碗盘收拾好,放到上面伸下的钩子里,让看管的人一并勾了上去。 等石板重新合起来后,蒋玥接着道:“其实——” 话刚出口,便被青岚打断:“你不必诱惑我,想跑的人,一直是你不是吗?说吧,你能开出什么条件,让我答应配合你?” 蒋玥咂咂嘴:“女人太过聪明,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青岚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没有筹码。不过,我很好奇,你身上那条穿过骨头的锁链是用精铁所制,我根本就捏不断,你怎么还能把希望放到我身上。” 第771章 青岚说的话半真半假,蒋玥身上的那条锁链,假如她用尽全力的话不是不能一试。但她虽与此人有同牢之谊,可这人太过神秘,又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耐性和聪明,她如果把他放了出来,难保这人会是个什么态度。 蒋玥道:“岚岚又想骗我,你哪里是捏不断,你是不愿意出力。” 青岚没有否认,不管这人是想诈她,还是真的看出来了,她都没打算出力。 她反正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把这人放出来不难,难的是他之后的行为很难说不牵连到她,他顺利脱身倒还罢了,万一不顺利,把她牵扯进来,她可不想安安稳稳的坐牢生活还有别的变数。 往锁骨上穿一条链子什么的,难道听起来很酷吗? “如果说,我有办法帮你把身中的巨毒解掉,你觉得,这个筹码怎么样?” 青岚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她依然不知道蒋玥怎么知道她身上中了毒,但她相信宇白说的话,假如她的毒能治的话,他不会那样斩钉截铁地说不能治,还为了给她续命,冒险跑到这里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生是死。 蒋玥平时说话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现在的口气乍一听上去没有任何改变,却有种连青岚都察觉到了的肃穆:“那你,连赌一把都不愿意吗?” 他没有实打实地打包票,但青岚却莫名地觉得,他不是在诓骗她:“你先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我,还有,你有几分的把握。” 不知是特殊的环境里培养了特殊的情谊,蒋玥对自己大部分的事,只要青岚问到,他都没有保留,青岚已经知道,他是药谷的真传大弟子,外头的那个他所说的“药女”正是他的师妹。 她问过他被丢到地牢的原因,他只简单地以一句“叛徒”敷衍了过去。青岚想到,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问得太深,便一直留到了今天,只是对于他所说的,接受药谷所传,本事学到了几分,打了个折扣。 “三分。”蒋玥这一次想了很久,又叫青岚把脉象送过来让他把了半天,才给出了这个答案。 “太低了。”青岚道。 蒋玥道:“你以为你身上的毒是挥手就能解决的吗?要不是你这一身的神力,我连一分的把握都没有。” “跟我这身力量又有什么关系?”青岚奇问道。 蒋玥却没回答,话头一转:“你到底,答不答应?” 青岚笑了笑:“答应,怎么不答应?” 这一回愕然的人变成了蒋玥:“你怎么——” “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对吗?”青岚接过了他想问的话:“其实,你若是你早几天跟我说,你能治我的毒的话,我或许还没有那么容易就信你。” “此话怎讲?” 青岚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公门中人,你的话有几分真,我自认还是有几分判断力的。” 两人既然要合作,青岚便没了瞒着他的必要,只轻轻点出这一句,但蒋玥又是何等聪明:“倒也是,我若是一开始就说能治你这毒,我不明白你的身体状况,必是摆明了在骗你。你的毒原本就罕见,吃了易男丸,又伤到心肺,毒素包围了心肺,我药谷一向与清衡宗不对付,当然不会研究与清衡宗关联甚大的易男丸。不过,我也很好奇,岚岚你是怎么得到的清衡宗的药丸,这宗门可是一向小气得很。” 他虽口称是药谷的叛徒,但口口声声还是对他口中的清衡宗百般看不上眼,青岚别说不知道郑王的母亲是怎么弄到的药丸,就是知道,也明白不能把皇室中人牵扯进来。 她在金吾卫暗营里做了这么久,接触到的秘密也不是一般级别的,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药谷”和“清衡宗”。 这当然与他们行事神秘,且有心避世有关,那她有何必再多此一举,将他们跟皇族中人联系起来? 不是她自夸,连她都摸不清他们的路数,并莫名其妙地栽在了这里,那些所谓的暗卫营精英来对付他们,只怕也不会比她的下场好很多。 也不知道凤启帝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股游离于皇室之外的力量在大凤朝中。 京城里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在脑海里一览即过,青岚把话头拉回到了现在正在说的事里:“看来,你有计划了。” 且不说药谷地牢里,青岚和蒋玥将要怎么合作,京城里这半月也并不比别处平静。 郭佩儿被皇帝看中,半月后将要进宫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郑王府里自然是一早收到了消息。 但是,作为与此事关联最大的男主人,慕昱清只关心一件事:“还没有发现那个女人吗?” 黑卫单膝跪地,禀道:“是,主上。” 他不敢抬头,这位主上聪明异常,他从来不敢在他手下作任何小动作,这是唯一的一次。 我是为了主上好。 黑卫在心中暗自对自己这样道。 慕昱清的心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他自信自己一手创立的机构遍及天下,即使无法与凤启帝的暗字营相比,但比起一般的人来说,绝不会差到哪去。青岚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她能藏到哪里去? 不……只要她想,她的确能藏得任何人都找不到她。慕昱清蓦然无力,突然发现,他把对方养得太好,她的翅膀太硬,她飞得太快太高,几乎连他都找不到她。 “你,再往外放出消息,说我瞎了。” “殿下!”黑卫猛地抬头:他疯了吗?之前郑王疯掉的传言被传出时曾带来了多大的波折,虽然之后他曾短暂地露面,打破了这个传言,但他瞎了的事,虽不是全中,却也不远。这件事直到现在还只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要主动把把柄送出去任人宰割吗? “怎么?你要抗命不成?” 慕昱清冷冷问道。 黑卫腿一软,几乎在慕昱清逼人的目光中要被刺穿,他明明眼睛刚刚发作过,眼睛应该是盲的,但那一逼视,仿佛他还像之前一样,眼睛完好无损,能看破一切诡计阴谋! 他下意识地摇头:“属下,这就去办。” 黑卫心中愤怒又憋屈,却不自觉地认同了木朋的话:这位殿下自从认识那个女人以后,便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一次次地拿自己开玩笑,不顾惜一切,他,他太让人失望了! “慢着。”在黑卫快要出门时,慕昱清突然叫住了他。 黑卫心中一喜,以为他回心转意,急忙回过头去,却听慕昱清道:“还是,把国丈请来吧。” 黑卫绷着的心情立时松快了下来,他用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欢快答应了一声:“是!”几乎是立刻飞奔着朝外跑去! 以他的身份,原本用不着亲自去请柳老御医,可此刻的黑卫完全忘了,他出了王府,直奔柳宅而去。 自从那个女人出事之后,主上愤怒之下迁怒到了柳老御医,原本主上的病痛一直是由柳老御医在诊治,但这一回主上一清醒便逐离了他。难得柳老御医年纪这么大,还几次登门,要亲自来看外孙的伤,却一直被他拒之门外,柳老御医没有办法,只得根据他们口述的病情,及其他御医的诊断为主上开方诊治。 可是其他人的诊断怎么及得上老御医亲自出手来得准确? 总之,不管主上这一回是怎么想的,他肯松口来请柳老御医见他,这便是天大的喜事。 黑卫骑着马飞奔到了柳老御医宅外,还没下马,却先愣住了。 柳宅外铁将军把门,却是没人。 黑卫知道,这段时间,柳老御医一直很关心唯一外孙的伤势,只是奈何外孙跟他赌气,连门都不许他进。 他只好一个人回了家,根据郑王府里给他提供的药方来得知外孙的病情,好及时为他调整用的药。 他整天守在家里,连各家各户雪片般的请柬都推了,就等着他们好上门,免得找不到他,他这个时候,能去哪里? 黑卫在门口守了半日,柳老御医还是没有回来。 他倒不担心柳老御医的安危,这老头一个人独居,防身的手段又多。还是抢手至极的名医,不会有人想到跟他过不去,那这个时候,能让老御医连外孙的伤势都顾不上就要出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青丫头失陷药谷?!”柳老御医惊呼着瞪大了眼睛。 他的面前,站着的正是脸色有些难看的宇白。 “那现在怎么办?”柳老御医六神无主地问道。 “哼!柳进元,这女人果然是被你送到我们面前的,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外门中人,连宗门嫡传也敢算计!你忘了宗门戒令吗?”筱镜板着脸,冷声喝道。 柳老御医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向两人跪了下来,这件事没什么好抵赖的:“弟子有罪,还请师兄师姐责罚。”他嚅嚅两句,似乎想要为自己说些讨饶的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声。 筱镜道:“算计宗门嫡传,是什么罪名,你该清楚吧?” 柳老御医颓丧地道:“弟子知道,弟子——”他猛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手颤巍巍的,脸色灰白了不少,几乎要拿不住瓶子。 尽管如此,柳老御医却没有犹豫,一把拔开瓶塞,就要把瓶子里的东西往嘴里倒! “柳进元,你确定你没有对他说过关于宗门的事?”宇白突然的发问打断了柳老御医的动作。 柳老御医连连摇头:“弟子确定,弟子不敢有违门规。” 筱镜柳眉倒竖:“你都把人送到我们面前来了,还敢说不敢有违门规?” 柳老御医趴在地上,听宇白道:“他这么说也不算错。他不过是把一个不知情的人在合适的时间送到了我们面前,其他的事,全成了我们的决定,是吗?柳进元?” 柳老御医没有作声,额头上的冷汗几乎都要滴到地上。 “好了,你起来吧。”宇白如是道。 “师兄!”筱镜愕然地叫道:“可他算计我们是事实啊。” 宇白却道:“若不是她,你这一回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柳进元虽是有错,可他并没有违反门规,我宗门中一向讲究一报还一报,她既然肯舍了自己来换你,那放过柳进元又何妨?” 筱镜咬着嘴唇,神色有些难堪,却没有再反驳宇白的话,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柳进元道:“好,这一回就饶过你,你起来吧。” 柳老御医神色却不见有多喜:“师兄,你刚刚说那丫头失陷在药谷了,这是怎么回事?有多久了?她,她还出得来吗?” 宇白道:“一个将死之人,你可对她真是关心。” 柳老御医叹了口气:“弟子惭愧。” 宇白咳了一声:“我此来也是为了此事。”他顿了顿:“你那外孙手下有多少人马?” 柳老御医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宇白口中问出来的一般。 宇白还没如何,筱镜却被他的神情看得又怒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 柳老御医连忙收回眼神,又要下跪:“没有,弟子只是……”太过惊讶罢了,他在宗门里虽然不是最核心的弟子,但宗门中人的行事他再清楚不过,以他们强大的实力,却要求助于皇家势力,这,在他拜师的多少年里也没有发生过。 宇白伸手拦住他:“你不必再跪去跪来,我只问你,这一次我们是要找你外孙去救青岚,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为难之处?” 柳老御医千辛万苦,冒着跟外孙闹翻脸的危险,就是要把那姑娘送出去,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要靠外孙的力量亲自去救她出来,那他忙忙碌碌这么长时间,这又是何苦来哉? 他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莫非这就是,时也运也? 柳老御医心灰意冷,心里却又切实惦记那姑娘,知宗门里的事,宇白二人也不可能跟他一个早已脱离宗门,自立门户的外门子弟多说。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姑娘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他摇了摇头:“没有,还请师兄师姐稍待,弟子这就去找他。” 宇白却道:“不必,我跟你一起去。” 柳老御医一听,心里更加焦急:若不是事情紧急到一定的程度,宇白的态度何至于此。 他虽一力主张送走了青岚,但其实很 第772章 他忙道:“请师兄随我来。” 药谷地牢里。 蒋玥在低声训斥青岚:“叫你到趴到我身上来,我又不能轻薄你,你干什么这么扭扭捏捏的?亏你还说你是公门中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情势所迫?” 青岚暗道:也不闻闻你身上那味儿,要是你这一招不成,你身上的虱子传到了我身上怎么办? 她虽答应了要跟蒋玥合作,真没想到他居然想的这是么个馊主意,青岚不怕别的更大的牺牲,但一闻到他那身让人作呕的臭味之后,便失去了大半的勇气:她不怕臭,不怕苦,怕的是臭了苦了还没得到想要的效果。 她正在走神,地牢上边,有人轻微的走动声,她皱了皱眉:“来了。” 刚说完这一句,身子突然一重,蒋玥竟是真趁她不备,出奇不意,一把将她拉到了他身上趴了上去! 青岚被他满身的臭味熏了个正着,张嘴欲呕,蒋玥抢先喝道:“快叫!” 头顶的地板启开一条缝,青岚脊背一麻,头脑先于行动“嗯”地娇叫了一声。 蒋玥骂道:“贱货!还不使点劲,让老子好好干你!” “哟,蒋师兄,你可真不挑食,连男人也干。”地牢上面,有人嘻笑了一句。 青岚进到地牢里这么多天,那牢外的人第一次开了口。 她跟蒋玥对视一眼,身子迅速错开,手中握着的那枚丹散朝上面弹出,“蓬”地一声碎了! 那人只叫了半声“你”,这便没了其他的声音! 成了! 青岚一跃而起,拽了把从上面吊下来的绳子,那绳子“刷”地一下掉了下来。 青岚眼睛一直:两人千算计万算计了半天,倒没有想到,那绳子一直是被看守的人握在手里的,他一晕,绳子自然是握不住的,没了绳子,要怎么样才能从至少有三米高的地牢入口逃出去? 她可不会飞! “你站在我肩上出去!”蒋玥当机立断站了起来。 青岚却有些犹豫:“你能行吗?” 他在这里躺了几十年,要不是自己有意识还知道每天活动活动,指挥着同牢的狱友帮他按摩,他只怕肌肉早就萎缩得站不起来了,更不提他肩上还有个大洞。 这样的蒋玥要把自己一个百十斤重的人扛起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蒋玥反问道:“那要不,我站在你肩上?” 青岚立刻便道:“还是你扛我吧。” 两人别看是同监这么久,看着情谊比金坚,但他们都很清楚,彼此的交情只是这一点。青岚若是先出去了,看在蒋玥给自己打的那三成包票的份上,还会回身来救他,但蒋玥出去了,青岚可没办法保证这家伙一爬出牢门,会不会立刻就把自己甩掉。 蒋玥站了起来,他比青岚还高半个头,但整个人已经瘦得变了形,透过微白的光亮,活像是一具黑夜中被月色一照便短暂复活的骷髅。 这骷髅半蹲着身体:“快上来。” 青岚把心里那抹异样的感觉抹去,蹬上了他的背。 蒋玥猛地一歪,青岚差点摔下去。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子,咬着牙哼了一声:“起!” 随着高度的缓缓接近,青岚的手终于勾住了地板,她的眼睛也看到了地面的样子,这里正是一片花圃,这个地牢,居然建在开阔的空间。 可那还不够,他们每天吃饭时只开了一个小口,她若是想要离开,得把另外一个地板也揭开! 她的手在土地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另一个地板该怎么开。 开阔的空间给了她不安全感:不知道叙时候,会有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撞破。 “喂?还没好吗?”蒋玥在下面催促道,他原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青岚的重量比他所做的心理建设重多了,他的浑身都在发抖。 青岚也感觉到他体力快到了极限,心里一慌,手上一个用力,不知摸到了什么,石头被她掰下了一半! 地牢竟微微地颤动起来! “你碰了什么?”蒋玥也感觉到了不对。 青岚心知不妙,蒋玥的质问叫她更加焦急,但她此时知道绝不能慌乱起来,低喝一句:“别吵!” 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她被扔下地牢时什么都不知道,她之前也问过蒋玥,他当药谷徒弟时,虽听说过有个地牢的存在,却从没有注意过,他也不知道地牢的开合是怎么弄的。 青岚本以为这地牢的石板要么是揭开,要么是滑开,谁能想到会卡在这里,这个时候,就是在堵人品的时候! 她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脚下的颤动越加剧烈,蒋玥闷哼声不断,那种震动,仿佛下一刻那地牢就会塌掉,把他们两个埋在里面! 突然,她的眼睛触到了那晕倒的人手上! 那人的手上握着两把钥匙,青岚顺着那钥匙的痕迹看过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一把勾过钥匙,将那钥匙往之前掰断的石头上插过去,颤动声立止,石板无声地滑开。 青岚翻身而起,将垂下绳子让蒋玥拉住绳子,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刚止问了一句,原先的地牢处轰隆一声闷响,塌掉了一半! 蒋玥苦笑一声:“什么也不必做,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青岚的思觉世界里,几个人快得像鬼魅一样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青岚看看还不到人小腿高的花田,也想苦笑了:“怎么藏?要不要把自己缩成蚂蚁藏到蚂蚁洞里?” “药谷?岚儿她怎么会去那里?那是什么地方?” 郑王府里,在柳老御医的带领之下,宇白顺利地见到了慕昱清。 宇白却没马上回答慕昱清的问话:“你竟是个瞎子?” 这不留情面的问话让慕昱清的脸色难看了一层:“即使是瞎子,也不会影响你救人,但你得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柳老御医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清儿!” 慕昱清明明刚刚头风发作,此刻他的眼睛该还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但他锁定着宇白的方向,就像是他还能看见一样,炯炯有神。 宇白竟从这眼光中察觉到了一分危机,他嘴上回答着,身体却不由地摆出了迎战的姿势:“她是为了救我才陷了进去。” 这事连柳老御医都不知道,他看向慕昱清:这孩子一向戾气极重,他可千万别误会了什么。 慕昱清身子微微一颤:“你继续说。” 宇白道:“她身中剧毒,当日因雨天阴寒,发作过一次,我去药谷里给她取药,却被人绊住。我师妹心急,以为我出了事,便带着她去药谷里救我,之后,她便陷在里面了。” 慕昱清知道宇白话里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却不再追问:“药谷里有多少人?战力如何?” 宇白却沉默了一下,方道:“你将你所有能带上的人全部带上,或许她能有三成的可能被救出来。” 三成?要赌上他所有的人马? 慕昱清此时却没有考虑到此行的牺牲将会有多大,他沉眸思索片刻:“给我半天的时间。” 宇白提出这个要求原本只是一试,他没想到慕昱清会答应得这么快。他虽下山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世间的男人对女人,多数像货物,像奴婢,即使有那极少的男人愿意将女人平等以待,但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倾力付出的,他只见过面前的这一个。 他也不知是赞是讽:“想不到郑王爷是个至情至性的种子。” 门派与皇室不同,却又有相似之处,想要培养出合用的心腹和能干的手下该有多难,想也知道。 尤其他还在天子视线之下,若是动作大一点,必会引来皇帝的打压。 这一点力量培养得艰难可以想象,他却因着自己的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要调集人手去救人:“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慕昱清却轻轻地向他一笑:“世外之人一向高傲出尘,视我们尘世中人如尘土,想必你是不屑骗我们的。” 宇白一愣,继而一掌向愕然的柳老御医打去:“柳进元!还说你没有违背门规,透露门派所在!” 然而他一掌未能拍实,却被人轻飘飘地架在半空:“我外祖他什么都不知道。” 宇白却不信:“若不是他说,你怎么会知道世外之人的事?” 慕昱清俊美的面上现出两分不屑:“你以为,你们世外之人的事是秘密吗?” 宇白冷笑:“郑王爷咬死不认也没用,柳进元,你违背门规,该当何罪!” 柳老御医看着慕昱清,却是同样的愕然:“师兄,清儿他说得没错,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他门派所在,清儿,你还不快说,你是怎么知道世外之人的事?” 宇白见他的神色似不是在作伪,有些半信半疑地停了手:“你真是没说?那郑王爷知道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慕昱清没有答话,但他那双如玉般白皙的手上下虚握,手掌突然开始慢慢发红,就像虚空握着一块能够反光的红宝石一般。 宇白睁大眼:“这是炎派的功法,炎派覆灭这么多年,功法是怎么被你得到的?” 慕昱清放下手,神色傲然:“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事了。” 宇白出乎意料没有被他的傲然再激怒,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恍然:“看来,你的眼睛也不是头风发作,而是你练功太急,火行上冲,烧坏了。” 柳老御医还是慕昱白刚刚发病,身体虚弱时给他把过脉,自那之后,他再也没能摸到过外孙的脉门,一听宇白的话,立刻就急了:“清儿,给我看看。” 慕昱清却把手往后一缩:“我没事,不必再看。” 柳老御医扎着手,神色透着几分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慕昱清。 慕昱清看不见,倒是宇白见了,不知是不是想宽慰他,解释了一句道:“火炼成金,这一派功法原本就是如此,只是旁人都是先烧坏其他的地方,你先坏了眼睛,真是奇哉怪也。” 慕昱清根本不听他的话,当先一步,像是眼睛根本就没瞎一般,跨过了门槛。 而柳老御医愁眉苦脸地跟在两人身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愁苦的神色一变,顿时眉飞色舞,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那倒不必。”蒋玥目光紧紧盯着那几个飞掠的影子:“你直接按我说的做。” 青岚眼睛一亮:“那迷药你难不成还有?” 蒋玥翻了个白眼:“那怎么可能?这个是我好不容易藏在屁——” “行了行了,你快告诉我怎么做。”青岚立刻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想起她刚刚拿在手里的药是被蒋玥怎么夹带进地牢的,她就恨不得把手上的皮都搓掉一层。真是%……呕,太恶心了! 这人也真是忍得,忍了二十几年才等到了她,把药交给了她用到那人身上。 只不过,青岚觉得,她搞不好要辜负他的信任了。 “你把我放下,趴在地上直接求饶,那些人只会恨我作怪,你只怕是要受点皮肉苦,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我不怪你没能救我出来。” 青岚瞪眼:“你这是什么话?不战即降?我可没这个爱好!” 任务一旦开始,怎么还有反悔的余地? 她还不信了,这些人再厉害也只是个人,就是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你抱稳了!” 青岚手腕一翻,冲着当头而来的那人虚虚一抬胳膊! 那人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顿时从半空中落下! 连蒋玥也吃了一惊:“你居然也藏得有手段,你怎么做到的?” 青岚不语:作为老特工,做事怎么能没有一点最后的手段? 不管这些世外宗派再把自己跟普通人分开,可他们也只是个人,是人,就有弱点,是人,就能被人利用,无人可以例外。 她的手腕上贴着一块跟普通的皮肤没有二致的仿皮,那里面只藏着三根针。对于一个特工而言,即使是一根头发,只要用对了地方,也可以破局! 对手毫无预兆的倒下没能让那些灰衣人停顿半分,青岚喃喃一句:“没想到还真是个麻烦。” 她声音说得很小,偏偏叫蒋玥听了个清楚:“那是自然,这里毕竟是药谷的地盘。” 青岚:“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敌人越强,你可是越糟糕呢。” 蒋玥嘿嘿一笑:“哎呀,忘了忘了,当了药谷几十年的弟子,一时忘怀。” 青岚不听他叨叨,趁着那个倒下的人的缺口,背着蒋玥如风一般朝外冲过去! 第773章 灰衣人似有默契,同时朝青岚围堵过来! 然而青岚只跑到一半,步子一折,竟朝左边撞过去! 蒋玥惊声一叫:“快回来——”那个人一看就是最强的好吧!她是疯了吗,不知道挑战最弱的那个,反而要以卵击石不成? 青岚没疯,她计算着那人与她撞到的时间,五指成爪,毫不留情地抓了下去! 灰衣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叫,热血兜头向青岚二人喷来,她竟生生把人胳膊撕掉了! 青岚眉头微微一皱:这声音听着不大对,好像这人他的嗓子被人熏坏了,发不出声音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蒋玥像是看呆了一般:“好凶残,好厉害……好痛快!” 青岚挥舞着那人的断臂,手脚不停,向长了眼睛一般向左右打去:“闭嘴,吵得我头晕!” 其实她更想说,他嘴里的恶臭熏得她头晕,但考虑到有可能要被蒋玥念叨死,她换了一个更温和的词。 有了这一条臂膀,青岚便算是有了武器,她挥舞着它,毫不留情地向逼近过来的灰衣人打去! 也不知那灰衣人是忌惮头领的胳膊在她手上,还是被青岚凶残的气势吓到,被她逼得竟然一时动弹不得,个个被钉在原地。 青岚一击,力气该有多大,单只被她扫到一星半点,那些人便断腿的断腿,吐血的吐血,而唯一站在地上的那个…… 他捂着断臂,在青岚跟他目光相触的瞬间,竟然微微一颤,看来是被她吓得不轻。 青岚冲他轻鄙一笑,扬起手臂,将那条胳膊向相反的方向抛了出去! 那个方向正蜿蜒着一条小溪,那条手臂若是落在溪中…… 那个人一点也没有犹豫,立时弃了青岚,朝小溪的方向奔去! 青岚早就从蒋玥的对话中得知,药谷里可以断肢再生,但前提是,他们不能把自己的身体一部分给搞丢。 她一开始撕掉那个人的胳膊当然不是因为她特别噬血,她就是看准了那人的头领身份,将他的手臂撕下来,令得其他人有所顾忌,不敢对那手臂下狠手。 她能够趁着筱镜师兄妹二人不注意就能占得先机,这几个人的身手还不如他们,青岚怎么可能让自己栽在他们手里? “现在往哪走?”青岚看着空阔的药田,问蒋玥。 蒋玥似乎是被她行青流水的打斗给吓住了,青岚再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朝左边的小路走。” 青岚大打了一架,连自己以为的,早就失去的斗志都回来了,她轻捷地像小鹿一般快速地奔跑,不一会儿就进入了一个小树林里。 那树林的树木大部分全是紫色,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青岚冲进林子,那股滚热的劲头似乎随着她的奔跑在一点点地散发:“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啊?” 她跑了一段路,身体却越发的乏力,她的脚步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沉,终于体力不支,歪倒在地上。 不对,不对…… 蒋玥从青岚身上爬下来,对着努力睁大眼睛的她道:“你在这里歇会儿吧,我马上就回来。” 青岚微微张大了眼睛:她再傻也意识到,蒋玥肯定是在哪里算计了她,可是,在哪里呢?他是怎么算计的她? 她拼命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想质问他。蒋玥掳开了他那一把乱发,看了青岚一眼:“我知道你现在很想骂我,不过,等以后有机会,我让你骂个够。” 青岚的嘴就像跳到了沙子里的鱼一般,一张一合,蒋玥眯着眼睛看向正当空中的太阳:“有些帐,等的时候太久,是要算算了。” 他不再看青岚,转头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树林。 回来!回来!你这样子,你能跟谁算帐啊! 青岚绝望地望着他的背影,拼尽全力,也只竖起了一根中指,脑中响起的是鲁迅先生经典的三字经:tmd! 她忙活了半天,敢情都是为别人在做嫁衣! 她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但是,她即使身体里愤怒得储存了宇宙大的洪荒之力,现在却连眼皮子都重得只能强撑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视野当中。 也不知道蒋玥是怎么算计到的她,她现在脑子很清楚,就是无法动弹,要是蒋玥真的一去不回,等待她的,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是在这里饿死,要么是被人找到碎尸万段。 这两个结局,无论是哪一个,听上去都不太美妙啊! 青岚自嘲地想着,死得还不如上一世被人一枪洞穿心脏来得痛快。 但现在的情形已经不由她控制了,她跟沉重的眼皮子不知道斗争了多久,终于自暴自弃地闭了上去。 蒋玥一离开那紫色的树林,整个人就像卸去了重担一般,脚步变得轻盈无比。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他坑得很惨的少女所在的方向,轻声道:“唔,比我想得还出色,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的。” 药谷里此时已经大乱,日头高照,蒋玥却一点不在意地,慢腾腾地走在紫色树林的边缘。 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这里虽然林木葱郁,却连一点杂草也没有,甚至,若是他们的眼力足够厉害,也能够看到,这里甚至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假如青岚想藏起来,连藏到蚂蚁窝这样荒谬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在紫色树林的边缘,一个身着鹅黄齐胸襦裙的少女静静站在原地:“师叔出来了。” 蒋玥神色恍惚一瞬:“师叔?不,我已经不是药谷之人,你不必叫我师叔。你是药女的徒弟?” 少女摇头:“不,我是药女。”她道:“师叔自逐于药谷,可我们药谷从未对外宣布过不认师叔。” 蒋玥并不再纠结于称呼问题,他脸色微微变了:“你是药女?那,那郑雪儿呢?” 少女冷漠地道:“家师已经去世三年了。” 蒋玥怔住,好半晌方道:“她竟然死了,他竟是死了,她竟是死了!!!” 他连续重复了三遍,刚开始语气里带带着一丝悲意,到最后竟是充满了欢快。他说完这三句话,哈哈大笑:“她死了?死得可真好啊!” 语气中那切齿之恨叫人听得头皮都要发麻。 少女却始终漠然:“家师临死前说过,她死了,可你们的约定仍然有效,我便是来找师叔履行约定的。” 蒋玥哈哈笑了半天,笑完之后才将目光移向她:“你?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识趣一些,让路吧。” 少女摇摇头:“家师有命,不得不遵。” 蒋玥摇头叹气:“你们师徒两个都是一样地倔。” 少女道:“师叔难道不是?若非如此,师叔也不必身陷牢笼,被困二十多年。” 蒋玥叹道:“是啊,还得多谢你送那人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少女却摇头道:“那是师叔的福气,我也不知那人竟有这样的本事,是我走眼了。” 她只说完这一句,身体微微一晃,却又站定:“师叔不打一声招呼就出手,真叫人意外。” 蒋玥微微一笑:“我已不再是药谷中人,药谷的规矩有什么必要要守的?” 他踏前一步,少女面色变白一分,他连踏三步,少女已经面白如纸,只是强撑着仍然不动。 蒋玥又摇了摇头:“到了这一步,还不认输吗?” 少女嘴边一道血线流出,蒋玥伸手遥遥一点,少女终于朝后软倒。 蒋玥将手伸出来,如果青岚在此,恐怕会诧异非常:他浑身上下全是积年的老垢,堆在皮肤上面,加原本的皮肤是什么色都看不出来,想不到他的一双手竟还莹洁如玉。 他盯着自己的手怔然片刻,又望向似乎已经失去了动静的少女:“罢,罢,总是做了这么些年的师姐弟,她最后的一点传承还是放过吧。关了这么久,居然心还变软了。” 他自嘲地一笑,转头朝紫树林走去。 他走后不久,原本躺在地上的少女睁开眼睛,捂着嘴站起来:“他去接那女子了吗?” 空无一人的药田中出现了一个人:“是的,谷主,要属下拦住他们吗?” 少女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必了,他既然能放我一马,我也放他一马,彼此扯平。” 少女没有说出的话在心里闪过:更何况,师父临死之前,原就想要让我最后放过他的。 他们老一辈的恩怨,她何必参与过多?这世间的事哪有医药之道有趣? 青岚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便先看见那一堆温暖跳动的篝火。 “醒得比我想得还快。” 青岚看着向她走来的蓝衣青年,半晌没回过神:“你是……” 少年咧嘴一笑,青岚立时从那熟悉的笑容里找回了记忆:“你该不是蒋玥吧?” 她几乎要吓得跳起来:不用这么吓人吧?这人看着最多二十一二,他不是被关了二十三年,难道他被关的时候是从婴儿时期算起来的吗? 蒋玥似乎对她惊吓的表情十分满意,他对她又是一笑:“来正式认识一下吧,在下蒋玥,是个大夫,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青岚,青岚只想晕倒! “你,你,啊,不对,我们,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青岚被这样转换巨大的结果吓得都结巴了起来,她晕倒之前可以为自己被他坑害,是死定了的。 蒋玥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道:“什么叫逃?我们是走出来的。” “拉倒吧,你这个样子,还一身是伤的想走出来?快说实话。”青岚简直是好奇死了,有什么事比你一觉醒来,发现难题全被解决了还爽的吗? 蒋玥的眼睛黯淡了一瞬:“实话就是,我师姐她最后还是放过了我。”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岚小心地问道。 她其实不乐意戳别人的伤疤,但这事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尤其,蒋玥现在心神松动,是套话问话的好时机。 蒋玥狡猾地一笑:“想知道?” 青岚好奇死了,连连点头:“想。” “那答应我一个要求。” 青岚警惕地一抱胸:“干什么,我不卖身的。” 蒋玥一愣,青岚也愣住了:她的身体又好了,能够好好地动作了。 “你说什么啊,我只想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一身轻松,不做阶下囚的感觉可真好,青岚都觉得自己的性子活泼了不少,她半开着玩笑:“行啊,只要不卖身,我跟你去。” 蒋玥终于翻了个白眼:“谁要你卖身?我有心上人的。” 青岚看他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同情:“你还有心上人?你都失踪二十多年了,心上人想必早就嫁人了吧?” 蒋玥脸色微微一变,显然青岚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你还听不听了?” 青岚嘿嘿一笑:“你说吧。”这人不动声色地陷害她,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她这点小小的报复算什么啊? 蒋玥吸了一口气:“该从哪说起呢?二十多年前,我刚刚师成,依照师门规矩,要出门游历一圈,再回药谷继续避世……” 蒋玥的故事很简单,他出谷时爱上了一个姑娘,但他知道,师门必定不会同意他跟那姑娘的婚事,便背着师门跟那姑娘成了亲。 成婚没有多久,他便接到了通知,要他立刻回谷里去,谷里发生了大事。他不疑有他,连夜赶回去,却被师父关了起来。 他苦苦哀求,并不惜自逐师门,废掉一身所学也要回去。他的师父,就是上两代的药女震怒非常,当时就要一掌打死他。 是他的大师姐阻止了他们的师父,但他出谷的事没有那么容易。他偷偷跑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一次,他趁着师父在炼丹的时候又一次偷溜了出来。 谁知他师父当时正在炼药的紧急关头,不知是谁把这事捅给了她,她急惊之下药炉爆炸,当场就惨死! 他此时还不知药谷里发生的巨变,只一心盼着跟新婚妻子团聚,然而就在快到家门口时,他被追来的大师姐给拦住了。 大师姐痛悔非常,其实蒋玥这次的偷跑她有所察觉,只是出于心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就这么轻松放过他,没想到竟因此事做下大错。 她将蒋玥捉回去,原指望蒋玥看在师父惨死的份上就此安心遵从师父的遗愿留在药谷。没想到,蒋玥伤心是伤心,却在三个月后趁大家都不备,又一次逃出了药谷。 大师姐这一次再不留手,将他锁拿回来关进了地牢。 青岚唏嘘不已:“师姐弟同室操戈,可她也不至于把你的锁骨穿起来吧?” 第774章 蒋玥看她一眼:“即使她把我的锁骨穿了起来,二十多年后,我不也逃了出来?” 青岚恍然:“原来是自己做死,你想必逃了很多次吧?” 蒋玥感叹道:“不错,最后一次,大师姐说,她给我机会,只要我能胜过她,便会放我走。” “你败了。”青岚接口道。 蒋玥皱眉:“喂,你也不用太不给情面吧?” 青岚举了举手:“好吧,我不说了,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你便来了,我逃了出来,发现她已经死了。”蒋玥三言两语说完了这些年剩下的故事。 青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可能不太好,毕竟刚刚得知师姐的死讯,尽管这人关了他这么多年,可也给了他那么多的照顾。不是她,他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对了,你让我答应你干什么?” 蒋玥的神思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快活地笑了起来:“你跟我走。” 他看青岚又开始搞怪地抱胸,立刻道:“喂,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可是为了给你治病。” 青岚拍拍胸:“你倒是早点说啊,你是要回家了吗?你家在哪里?”他说的家,自然是他跟他妻子成婚时住的地方。 蒋玥几乎是用一种咏叹的声音说出那两个字:“在金陵。” “金陵啊。”青岚没想到是这个熟悉的城市。 那是个好地方,就算是治不好病,她也愿意死在那里,只有一个疑问,她之前用本来的面目在那生活了好些年,像是不可说的,暗字营里的老张他们,跟她做生意的金鸣,他们个个都认识她,跟她之前的生活有交集,若是她在那里出现,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蒋玥看她面带犹豫,以为她不同意:“喂,别以为我救你这个跟清衡宗有瓜葛的人很简单,你必须得跟我走。” 青岚切了一声:“我不跟你走你又能把我怎样?搞得像你还能做我的主似的。” 蒋玥面色一变:“你不会真不同意吧?你的病,我师姐在,还能有一分治愈的把握,可她既然死了,这世上唯一有可能治好你的人就只剩下了我,这你还不担心?” 青岚没想到她还没表态,这人已经想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她不耐烦地打断他想继续说教的嘴:“行了,我的命我看得比谁都贵重,我跟你走。只不过,金陵城里我有一些认识的人,我们不方便见面,我不能随你进城,你要非让我跟着你,这问题你得想办法给我解决了。” 蒋玥舒了一口气:“这你不用担心,我与内子成婚的时候曾经许诺过,有朝一日将会遍游天下,你不想去金陵也行,我先进了金陵城,等我跟内子收拾一下,我们远游天下,这你总不会担心被人认出来了吧?” 他说的是很美好,可青岚更担心另外一件事:“你说的,好像你失踪了二十多年都不打紧,只要你夫人见到你回来便会朝你身上扑一般,你确定等你回去后,她给你的是爱的拥抱,而不是咬牙切齿的痛揍?” 蒋玥焕发着光亮的脸终于僵了下来,他咬牙瞪向青岚:“你再多说两句,我保证我不会再要你跟我走!” 事情一定,将玥的归心极重。 第二天天不亮,他便催着青岚上路。 两个人日夜兼程地朝金陵城赶去,却不知道,他们一东一南,正好跟另一队杀气腾腾的人马错过。 “明天我们的人不需要带这么多去药谷,你们在外面接应,我带几个人先杀进去。” 半夜扎营的时候,宇白将慕昱清他们召集起来,吩咐道。 慕昱清打断了他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宇白在见识了他的能力后,对他的主动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一点顾虑:“那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不会有影响吗?” 炎宗的功法虽然失传很久,可作为历史同样悠久的门派,他们对对方的功法也知道一点。 炎宗练习的功册讲究熔炼窍穴,慕昱清先熔炼的眼睛,原本就应该在家里静养,像这样行功的关键时期,若是出了岔子,他的眼睛有可能真的会永远的瞎掉,他不信慕昱清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无事。”慕昱清的语气里有一股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急促:一想到那个女人就近在百里之内,他怎么也没办法坐住,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上门去,把她捉出来。 她太会飞了,让他前所未有地没有安全感,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她拿一条锁链锁起来,放在这里,哪也不去! 与此同时,青岚跟蒋玥也到了金陵城外,蒋玥满足地闭起了眼睛:“多少年了,还是这个味道。” 青岚神色怪异,朝另一个方向点了点下巴:“你说的,该不会是那边飘过来的脂粉味吧?” 蒋玥对她时不时的恶趣味已经适应了很多,闻言也不看过去:“你说的秦淮河?你一个女儿家能知道什么?” 青岚嘻嘻一笑,故意凑过去:“你懂得看来还真不少,以前没少背着夫人来玩吧?” 蒋玥一下破功,回头怒视着她:“你可别乱说啊,我对我夫人可只有一条心。” 青岚撇撇嘴,这人真不经逗:“好了,城门关了,地主,你总得给我安排个地方住吧。” 青岚等了半天,却看见蒋玥左右直看,就是不看她。 她立刻看出不对了:“我说,你该不会在这里过了几年都分不清哪是哪吧?” 青岚跟他走了一路,算是明白,这人论洞悉力可能没多少人比得上他,可天欲予之,必先取之,他的方向感之差,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青岚极度怀疑,他一定要她跟着他,除了想研究她这个新型病例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如果没有她的话,她简直怀疑这人想回金陵城还不知要到哪年哪月,他就是走一条笔直的路,都有可能把自己弄丢。 不过,大约也正是这个原因,药谷里一直想把他俗世成婚的夫人找出来,每次跟着他,或者是追着他追出来都能把人给追丢。 蒋玥一直高高扬起的头终于低了下来,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明日还得有劳岚岚送我进一回城了。” 青岚想了想,凭着他这程度,大概要他找到自己住的地方估计又要到猴年马月,只得无奈点头:“好吧,算我怕你了。” 好在他这么多年还记得去他家里进门最近的是南门,这里平时聚居着一些平民,离老张杂货铺和金家都很远,她不必担心有人会把她认出来。 金陵城的夜生活很繁华,秦淮河上不止有做皮肉生意的画舫,还有些小船可提供错过宿头的客人住宿。 青岚跟蒋玥随便找了个小船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城门一开,便跟着众人进了城。 “喂,你现在总该说清楚你家里住在哪了吧。”青岚站在有些熟悉的街头,微微茫然片刻,推了推眼中漫起了热泪的蒋玥。 蒋玥回过神来:“在平康巷。” 青岚差点一头撅倒,声音拔高一大截:“平康巷?!你说是在平康巷?!” 蒋玥无辜地眨眼:“怎么了?” 青岚心中大骂: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装什么嫩哪,坑人不浅! 但她也知道,很有可能,这个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又记错路了! 她怒吼道:“你去平康巷干嘛要从南门进?平康巷是贵人住的地方,方向在东门好不好?” 此时天才微微亮,行人都没有几个。而载着他俩到金陵城的马车早就从昨天离开,他们本来可以让人送他们到东城门的,可现在得穿过半个城,走到平康巷去替他寻亲! 蒋玥目瞪口呆:“不可能,我绝不会记错的!” 青岚懒得跟他争:“你要是想在南门找平康巷,那你就在这儿找吧,我不奉陪了。” 她刚走没几步,袖子果然被蒋玥拉住,他讨好地笑道:“岚岚,这一回是我对不起你,你就送佛送到西吧,你要是走了,我更不知道往哪去了。” 平康巷那里住着青岚的一个大熟人,她说什么都不会往那去的。 只不过,在大街上被人这么拉着更不好看,她看了看左右,指着一个角落道:“那里你看到了吗?你一会儿就在那儿等着,大约过半刻钟,便会有车夫在那里揽活,你给别人几个铜板,包管能到这城里任何你想到的地方。” 她坚决地扒开蒋玥的手,没走两步,那人果然还跟在她身后,青岚无奈:“你不会连坐车都会迷路吧?” 蒋玥赔笑道:“这倒不是,我就是想问你,我接到了内子之后该怎么去找你?” 青岚一生气,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她望着蒋玥此时还欢欣无比的脸庞,总觉得他的前途没这么妙,不过,出于好心,她还是不在这个时候给他泼冷水了。 “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找你的。” 青岚拍拍他的肩,她急着去找地方换个装,如果蒋玥是住在平康巷的话,那一切就得重新打算了。她不能明着跟着他,可又怕这人把自己弄丢,只能由她暗地里跟着他了。 她的手刚从蒋玥手上放下,身后突有人唤了一声:“白轩?” 青岚背一僵,这个名字可是有好久没被人叫出来了。 还不等她想出应对的方法,那人从她身后跑了过来,高兴地叫道:“我就知道是你,你今天刚到金陵吗?” 青岚僵笑着转过头去:“是啊,金兄弟,刚进城就碰到你,可真是太巧了。” 金鸣却在看蒋玥,他的眼神非常奇怪:“阁下,可是姓蒋?” 蒋玥原本在看他们寒喧,没想到这人居然认得他,他上下打量着金鸣,一时没有回答。 青岚心里突然有种极其荒唐的感觉,像是一场大戏将要从她的眼前拉开帷幕一般,让她既想留下来看,又想趁机跑得远远的,总觉得,接下来的一切都将可能会失控。 蒋玥打量着金鸣,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也渐渐变了。 蒋玥眼神深处像有洪流将要涌出,他甚至紧张地有些结巴了起来:“我姓蒋,请问阁下是?” “蒋玥?”金鸣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层,眉头深锁。 蒋玥的脸就像点亮了一般:“在下正是蒋玥!你母亲可是金家的金顺儿?” 金鸣摇了摇头,蒋玥的眼睛随着他那一摇立时黯淡了不少,嘴上应付一句:“那阁下是——” 这时只听金鸣像是肯定了什么,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提起拳头,照着面门对着蒋玥就是一拳! 蒋玥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到眼睛上,捂着眼睛“啊!”地叫了一声。 青岚看这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来拦:“金兄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金鸣一拳下去还不过瘾,但这时蒋玥已经反应了过来,他即使被囚了二十多年,身法还是比金鸣这个普通人快上许多,他一边躲一边怒道:“这位小兄弟,你我素不相识,你作何要打我?!” 金鸣被青岚按住,却一边挣扎着一边连连冷笑:“不相识?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不相识我打的也是你!” 此时街上的行人渐多,这边三个人这么大的动静,立刻有不少人看过来。 蒋玥也被金鸣激怒了:“你这小兔崽子好不讲理,你蒋爷爷我多年不出世,世间莫非是改换了天地不成?连一个小兔崽子也敢对我如此不敬!” 他眉毛一竖,青岚立刻就知不妙,顾不得多想,一手按住他:“别打了,大街上丢死人了,你们找个地方好好说。” 金鸣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而蒋玥大伤未愈,加上看见金鸣,一时叫他心神失守,被青岚稍稍用力,便拽着走出了繁华的大街。 青岚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的时候,人群中一个相貌普通,穿着蓝布袍子,看着就是一个殷实的小户人家出身的老人追着他们跑了两步。 不过,此时街上人多,这老头跑跟着青岚他们跑了半条街,终于还是放弃:“没接到上峰的通知,想必白校尉到这儿来是有其他的任务,要是贸然上去认了他,搞不好还会弄乱他的计划。还是回去吧,等白校尉啥时候需要咱们了,咱们再来帮忙。” 青岚一手一个,找到一间客栈,将这两个一路走一路还要斗的人拽进去:“好了,你们两个,到底是有何恩怨,现在一次说清楚好吗?” 蒋玥连忙叫屈:“冤枉,我之前都不认识这人,何来恩怨?小子,你来说说!” 第775章 金鸣看来还想去打蒋玥,但青岚立刻站在蒋玥的面前半掩着他的身子,他只能退下,气哼哼道:“背信弃义的小人还打不得吗?” 蒋玥怒道:“死小子,你怎么在说话?!” 蒋玥脸一扬,一脸欠揍地凑上来:“怎么?要打我不成?” 青岚看他们俩这样,说不得等一会儿又要打起来,这样一来,这事只怕越地地要说不清楚,只得喊了声“停”:“这事,我已经有了个猜测,你们都别急,等我一个个地问!” 这两个虽不服气,但被她一手一个,牢牢按在椅子上,也动弹不得,齐齐哼了一声。 青岚懒得跟他们多说,直接问蒋玥:“你那夫人是不是姓金?” 蒋玥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你说过啊。” 青岚此时心里更加有数,蒋玥大约之前被他师父和师姐追杀得怕了,在路上青岚几次问起他夫人的情况,都被他含糊其辞地过去了。青岚也不再追问,免得还被人在心里扣个“不怀好意”的帽子,反正迟早是要见到人的。否则,之前在他报出他夫人住平康巷的时候,她就该猜出来蒋玥找的是谁了。 谁能想到像蒋玥这样也算师承极有渊缘,为人高傲的人怎么会愿意入赘一个商户之家呢? 真没想到,事情巧在了一起。 青岚吸了一口气:“若我没猜错,你的夫人就是他的姐姐,金陵金氏的金夫人!” 蒋玥愣愣地把目光转到金鸣身上,金鸣阴着脸:“一个混帐,也敢说是我姐夫?” 这已是间接承认了。 蒋玥神色悲喜变幻,哆嗦着嘴皮子,一时无法出声。 青岚却不好不说话:“金兄,这真不能怪他。他也是情非得以,他之前遭歹人暗算,身陷于囚营,近日才得脱身回来。” 金鸣眼里的警戒卸了些,却仍半信半疑:“真的?” 青岚重重点头,这时蒋玥也回过神来,虽不知自己是怎么多出个小舅子来的,但也明白此人在金夫人眼里是什么地位了,连忙辩白道:“是真的,我被仇人锁在牢里二十多年,没有哪一日不思念着你姐姐,盼着回来的。” 他早年被囚,的确如此,因而这一番放说得十分情真意切。 金鸣跟人做生意能做这么大,靠的就是这副察言观色的本事,立时便信了三分,眼神也柔和了一些,只是仍有疑问:“那你怎么会被人囚禁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仇人对你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这一点,青岚和蒋玥早在路上商量好了,药谷的存在不能向普通人透露,蒋玥含了眼泪道:“当年我与你姐姐成婚时曾经说过,我家里没人了,不知你知不知道?” 金鸣想了想,随即面色一变:“莫非你是在骗我姐姐?” 蒋玥忙道:“不是不是,我没骗你们,只是,我有一点没说,我家里人是被仇人所杀,为避祸,我才逃出家乡。那年我出门跑商,正巧在路上遇到了仇人,他把我认出来,当时便把我捉了回去。” 金鸣却没那么好糊弄:“胡说!你仇人把你全家杀了,怎么还会单单放过你一个人?” 蒋玥早就想好了:“我当年隐姓埋名逃出家乡,为了怕仇人有线索找到我,一直没有对人说,其实我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我那仇人对我虽狠,但他家里有个患了重病的老母,他一直囚着我,就是想让我给他母亲治病。” 金鸣沉默下来,青岚见状,忙帮着敲着边鼓:“金兄,蒋兄的确一身医术通神。他跟我连着赶路赶了这么多天,就是急着想来见金夫人。” 她倒不亏心,反正她只赞了蒋玥的医术,别的什么都没说。只不过,在这种气氛下说出来,难免会有故意佐证,引人误解之嫌。 金鸣敌意去了一些,却仍不大放心:“那你今天怎么又来了?你不怕你的仇人了?” 蒋玥道:“仇人已死,这你大可放心。”说这话时,蒋玥脸上却不是释然,大约,把自己的师父当成仇人来说,他肯定不会高兴到哪去。 金鸣这时突然转向青岚:“那你呢?白轩,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青岚不慌不忙道:“我跟蒋兄一见如故,彼此投契,结伴一道到金陵来,在路上时便得知了蒋兄的不幸遭遇,深为唏嘘,只是没想到,他口中心心念念不忘的夫人竟是令姐。” 金鸣将信将疑,但神情已经不再那么抵抗。 蒋鸣心急难耐:“贤弟,你姐姐她现在可还好?” 金鸣又开始一副冷笑的样子:“被她丈夫一丢就是二十年,她还能好吗?” 这人,怎么就是不肯好好说话呢? 青岚理解他为姐姐含了满腹的怨气,只不过,看来这两人再这样说下去,只怕时间白浪费不说,还得打一架。 她不耐烦地道:“问这个干什么,直接去金宅里见她去啊!” 蒋玥神色一振,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迅速黯淡下来:“她……” 青岚可不跟这两人“她”去“她”来的,又是一边一个,夹着两人出门,在路边叫了一辆车赶往了金宅。 金鸣大约是觉得青岚不会骗她,倒也没闹腾什么。 蒋玥却不安地小声问道:“岚岚,你说,我夫人她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青岚白他一眼,心说,你还知道啊?赶情你这一路就一点心也没担吗? 她懒得跟他多说,这次没想到跟金家撞到一路去了,一想到有行踪暴露的危险,她恨不得马上就跳下马车离开金陵城,只不过是凭着丝理智勉强留在这里罢了。 不过,半个时辰过后,青岚没料到她的预想竟落了空:那两个有情人一见面,视线全粘在了一起,根本不用她这个局外人调停,金夫人就给她在外历劫而归的夫君脑补了一大堆的苦头,心疼都不够的,还有功夫跟她弟弟一样地怀疑来怀疑去吗? 金鸣大约没见过自家姐姐这样对待过一个男人,尤其还是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十分不是滋味地说了一句:“姐姐,这人失踪了二十多年都没回来,你就不怀疑他是去哪里干了什么坏事?或者是,早就另有了一房娇妻?” 金夫人瞪他一眼:“胡说,我的夫君我还没有你了解?我才不像你,一个不知哪里出身的娼妇,便把你勾得忘了祖宗!” 这话可重,青岚多少年跟金鸣相交,知道他跟金夫人对雨诗的事分歧极大,但从来没有当着客人的面口出恶言,想来,这段时间他跟金夫人没少为这事起冲突。 金鸣气得深呼吸了几下,甩袖走了出去。 青岚一看屋里剩下她一个硕大的灯泡,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忙跟在金鸣的后面出了屋。 正在她琢磨着怎么跟金鸣掰个理由,让他务必把自己的行踪不透漏出去。 冷不丁,金鸣走了回来,一看见她就是一句话:“白兄,你昨晚上去了花楼吗?身上的香味这么浓?” 青岚一怔,她身上有味吗?怎么她没闻出来? 金鸣肯定地点头:“当然有了,刚刚我见到你就想问,你熏的是什么香,这香味还挺浓的。” 青岚回想了一下,想起来她之前被宇白喂了一颗百花丸,一颗服下去,体香三年。金鸣所说的香味,大概就是这个味道了。 青岚皱了皱眉:特种兵特别讲究隐藏自己,不止是样貌上不能有特异之处,身上也最好一点气味都没有,才是完全的达标。 多年以来,她一直很注意这一点,但突然拥有了独特的气味,这令她十分不适,隐隐还有些不安。 但她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不安的,治好了,也不过是多香三年,过后自散,治得不好,也不过是一年之内就要去死,那时候谁还管它体香体臭的,都要化为尘泥。 那头金鸣还挺感兴趣地一再在追问:“白兄,你这味道不错,真不知道是什么香吗?” 青岚不想告诉他,便嘲笑道:“你一个男人缠着我问什么香不香的,难道你要用?害不害臊?” 金鸣一瞪眼:“谁说我用的,我是觉得这香肯定适合雨诗,便想给她用上一点。怎么?难道你真是昨天去了哪家画舫,才说不出这香的来历?” 青岚想到金夫人刚刚的态度:“雨诗?你是不是还没说服你姐姐,还让人家住在外面?” 金鸣一说到这个,立刻犯起愁来,也顾不上追问青岚了:“是啊,我都没敢说让雨诗为妻,只说让她住到府里来,姐姐都不同意,还骂得那么难听,哎。” 青岚心道,以你宠雨诗的疯魔劲,你姐姐怎么敢让她进府?没进府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了,进了府还能了得? 但她不能这么说,眼珠转了转,想到刚刚为难的事情:“其实我倒有个办法,说不得你能一偿心愿。” 金鸣猛地抬头:“什么办法?白兄你快告诉我。” 金夫人跟蒋玥这一诉衷肠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金夫人红光满面,眼滴春水,一看就是被狠狠滋润过的样子。 金鸣看他姐心情好,便笑着问道:“姐夫既然回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蒋玥正要说话,金夫人一横眼睛,蒋玥立刻缩着脖子不作声了,她这才转过头来,柔声对自己弟弟道:“还能干什么?他也没别的本事,只是能写会算,你看看家里有没有帐房空出来,就让他到哪里去当个帐房就是了。” 堂堂药谷的嫡传弟子去当一个商铺的小帐房?!!!青岚差点没笑出声,再一看蒋玥,果然是蔫头耷脑的,显然如青岚所料,昨天并没就这个问题跟夫人达成共识。 金鸣欢快地点头:“那不错啊,姐夫,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个离家近的,让你每日能早些回来陪我姐姐。” 蒋玥以为这事要坐实,急忙摆手道:“不行,夫人,我们之前说好的——” 金夫人水淋淋的眼睛又瞪过来:“说好什么?你跟我说说。” 蒋玥立刻彻底怂了,青岚看这事说不好又要黄,只好站出来道:“蒋兄,你反反复复怎么回事?明明你我讲好,等我护送你回金陵城找到了你夫人,我们再出去,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蒋玥的神情十分纠结,一会儿看看金夫人,一会儿看看青岚,十分难抉择的样子。 金夫人迟疑了一下,问道:“白相公,你们什么时候说好了?是说好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再出去?” 青岚愁眉苦脸地道:“其实是我得了重病,我得知蒋兄是个难得的名医,便想请他治病,只是蒋兄跟我说过,我的病不是不能好,有几样药特别难采,得他亲自去寻药方可。” 金夫人没有马上说话。 青岚知道她是个看着刚硬,却心地善良的女子,她这一番话,应是令她颇有触动。 她跟金鸣交换了一个眼光,这个时候,就该他上场了。 金鸣担忧道:“白兄,你生的是什么重病?我怎么看不出来?” 青岚苦笑一声:“这我也说不清,只是,我找了能找的名医都看了一遍,别人都说无解,只有蒋兄说或可还有一救,但有些药材需要现采现制才可以。我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便跟着来了。” 青岚昨天给金鸣出的主意就是,让他配合蒋玥,让他能够顺利脱身出去游历,顺便就能把金夫人带出去。 等金夫人走后,他跟雨诗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了? 她就跟金鸣编了一套谎话,“谎称”自己身患重病,必须得跟蒋玥一起去寻药治病,才有一线的希望治愈。 金鸣原本按照青岚跟他说好的剧本要往下说,但不知是不是青岚的表情太真挚了,他竟一瞬间有些心悸,他狐疑地打量了青岚一眼,原本要配合着她说出的话便没有作声。 青岚见姐弟两人迟迟不肯动口,只好自己说下去:“其实蒋兄的把握不是很大,说不定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蒋兄与金夫人多年不见,正该是情浓之时,白某怎么好做那刹风景的事?不如此事就此作罢,白某这就告辞了。” 她说着,起身欲走。 蒋玥一下急了:“等等,”他还没弄明白“青岚”怎么变成了“白轩”,但他好歹也在江湖上走过,知道青岚或许是因为哪里不便便用了化名:“我蒋玥虽不是什么德行极佳的大人物,可知恩图报还是明白的,我说了给你治便是给你治!” 第776章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但青岚明白,这人这么说,还是因为她这个最新的病例在这儿,他心痒难耐,想要试手罢了。 但这话的效果不差,蒋玥和金鸣齐齐看向金夫人。金夫人面上虽有不郁之色,却叹了口气:“好了,你们都别这么看着我,倒显得好像我十分不尽人情似的,你要是那么想去,你去就是,何必来管我!” 说到最后,她还是有些堵气了。 蒋玥也聪明了许多,故作为难道:“白贤弟这病十分罕见,治她很麻烦,只怕一两年都未必能够治好,我与夫人才刚团聚,实在是舍不得就此分离。” 金夫人神色微动,眼中露出为难之色,还好没有翻口就说,不舍得就不要去之类的话。 青岚便道:“蒋兄不知此去可有什么凶险之处?” 蒋玥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青岚看一眼金夫人,把最后的目的说了出来:“没有的话,那何不跟金夫人一道,你们夫妻二十多年没见,此一番正好出门游历啊。” 蒋玥犹豫地看向金夫人,连青岚都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她。 金夫人知道青岚跟她弟弟交好,曾在弟弟几次危难之时出手帮过他,她的话,真不好立时就拒绝。 金夫人抵受不住,却又不甘认输,恨恨扔下一句:“你们都来逼我!”便甩袖而去。 蒋玥手足无措地留在原地,倒是原本自从青岚提出让金夫人跟着去采药时,一直把自己存在感缩小到最低的金鸣挑了挑眉,笑道:“好了,不用担心了,姐姐那里没什么问题了。” 金鸣果真说得没错,不知蒋玥后来跟金夫人单独说了什么,隔天她便同意了要一同出门的建议。 青岚的病也的确耽误不得,几个人两天之内就把行李理好,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金夫人把金鸣单独叫到一边嘱咐:“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走了你便可以无法无天,没门!你死了心吧,那个女人,只要我还在一天,她就休想进我金家的门,你明白了吗?” 金鸣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眼睛却不住地瞟向青岚。终于,他瞅了个金夫人看不见的空将青岚拉到一边:“白兄,你那天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青岚装傻,知道他起了疑:“你指的什么?” 金鸣看上去很是心烦意乱:“哎呀,你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就是,你那个病!” 青岚失笑,挺了挺胸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绝症在身的病人吗?你看见哪个绝症病人这样能活蹦乱跳地立在这里?” 金鸣道:“话虽如此,可我姐姐不是那三言两语就能被打动的人,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同意?除非,你的病是真的!” 青岚拍了拍他的脑门:“别瞎想,你姐姐多年与夫君不见,还不兴她想跟夫君多团聚一段日子吗?还是你其实特别想你姐姐留下来?” 金鸣难得有些良心不安地道:“要是姐姐知道我是在骗她,就为了撵她走,怕不要伤心死?” 青岚一看他这婆婆妈妈的劲,心里就发颤,忙劝道:“你怎么不想想,你这也是为了她与你姐夫的感情着想?你姐姐如今年岁大了,她肯定也是想有个孩子的,跟你姐夫要是不在一起,俩人怎么生孩子?” 金鸣被她乱七八糟的道理一劝,还真的平静了不少。 青岚看这人实在不像是很牢靠的样子,想了想,又叮嘱了一遍:“我跟你说过,我此行极为机密,你万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我的消息,你明白吗?” 金鸣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我记得住,你放心好了,我的嘴巴一向是很严的。” 不过,尽管对这小子再不放心,青岚也不可能真的杀他灭口,只得心里安慰着自己,她这一走,便是天高地远,便是有人想要找到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出城门的时候,她朝布告栏里看了一眼,那里还挂着她的半幅画像,已经在风吹雨淋下失去了颜色,上面的人早就看不出有多少跟她相合的地方了。 这个布告栏从侧面也说明了那个想找到他的人,他大约不像之前那样疯狂了……吧?青岚不确定地想着。 马车里,蒋玥不耐烦地在叫青岚:“白贤弟,你发什么愣呢?快跟上来吧,只等你一个人了。” 青岚回过神来,轻轻打了一下马,应了一声:“知道了,这就来!” 她却不知道,在遥远的药谷,有人急追而来。 “喂,我累了,我得歇一会儿!” 筱镜大声叫着,翻身下了马。 宇白无奈,只得叫着前面充耳不闻的慕昱清:“慕兄,临清城快到了,我们已经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还是先歇一歇吧,否则都要抵受不住。” 慕昱清勒停了马,一言不发地翻身下来,拿出干粮,坐在地上开始慢慢吃起来。 筱镜这几天一直因他不顾众人,一意孤行地要赶路而十分不满,哼了一声:“也不知赶得这么急做什么,说不定到时候到了地方,又是一场空。” 她刚一说完,立刻脊背一阵发寒,回头一看,这个男人正用森冷到极点的目光静静看着她。 筱镜被盯得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却不肯示弱,抬了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已经连去了两个地方,我们都是扑空了,你还不能死心?” 宇白见气氛不对,急忙斥道:“师妹别乱说话!” 筱镜早就日渐不满,本来是他们师兄妹在找这个王爷帮忙,谁知他竟慢慢接过了主导权,直到前几日在药谷没找到那个女人后,他就突然发了疯,硬拖着他们师兄妹几个按照药女说的几个可能的,蒋玥在的地方找了起来。 连药女都说过,她那个师叔居无定所,想要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这个人死活不信邪,扑空了一个又一个的地点,一点也没见灰心! 连师兄都把自己父亲留下的唯一一颗百花丸留给了那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筱镜越发生气,一气之下,一句话冲口而出:“我说得难道不是吗?如果那女人想让自己被找到,她不用我们找,自己就现身出来的,可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这难道不够说明她的心意?她就是不想让自己被你找到罢了!偏偏——啊!” 一道暗黄的火舌快速地舔过筱镜的面颊,又倏地收回去。 慕昱清撤掌,冷冷地道:“下一次,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烧的,就不会只有你的头发了。” 筱镜手忙脚乱地灭了头发上的火,气得身子直抖:“你——”她却心有余悸,没有敢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这个男人对炎宗火功的运用竟比她想得还要快,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做到了收发自如!他,他怎么这么可怕?!刚刚那火势再大一点,再偏一点,她被烧掉的,就不止是一缕头发,她的脸说不定就要这么毁了! 宇白也被他似是随手一击给惊住了,但筱镜作为他的师妹,他怎么也不能容忍她在自己面前被人如此欺凌,他怒起拔剑:“姓慕的,我好心帮你找你想找的那个人,你却因我师妹几句话就要毁她容,你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吗?!” 慕昱清右掌微微一扇,一道淡而又淡,黄色的火苗从他的掌中击发而出。那火苗直扑他身前那条狗尾巴草,狗尾巴草迅速地燃烧起来,等烧得差不多后,便自动熄灭了。 他的这一手功夫露出来,连宇白都被惊住了:旁人或许看不出其中的关窍,他却再明白不过,能够做到慕昱清这样犹如闲庭信步一样地收发自如该是有多么地难。 谁人都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慕昱清却能做到放出一道火焰,只烧到一根小草,连小草旁边的花儿朵儿都不受影响,这是对火焰多么可怕的控制力! 宇白惊的不是他的控制力,他的宗门中有不少炎宗未曾覆灭时的卷宗保留下来,知道炎宗能做到这一步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有不少。可那些人无疑是在此道浸淫多年,而慕昱清有多久?他前不久连眼窍都还没有被净化完毕吧! 宇白敢打赌,他开始修习炎功,只怕还没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他的控火能力就能达到别人的十年苦功,这样的人,即使是在他们这些出世一派的门派中,也可以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了! 筱镜却看慕昱清刚刚发出的只是一缕细小的火焰,以为他的能力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嗤笑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宇白厉声喝了一句:“师妹!慎言!” 他是一番好意,而且,无论何时,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总是值得人敬重的。对方既然向他现了本事,他在弄不清对方的深浅之下,当然不能太过于得罪于他。 筱镜却以为师兄也不想她再议论那个女人,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对那个女人心里更加恨了一层,只是宇白在她心里还是极有威严的,她不敢多言,只好闭上嘴恨恨地咬住了嘴唇。 慕昱清吃完了干粮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宇白,宇白叹了一口气:他虽不至于怕了他,但这事总归是自己师兄妹思虑不周,此时青岚下落不明,他的确有一分责任要把人找回来。 他便也起了身,对筱镜道:“快赶路吧。” 筱镜嘀咕了一句:“药女至少说了五个城市,每个城市都不在一个方向,这样一个个找下去,真有用吗?” 她明明说得很小声,慕昱清本来不该听到,他却猛地回过头来,筱镜打了个寒战,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 这个麻烦虽是师妹惹出来的,宇白却也不愿意看她太过可怜,安慰了一声:“我觉得,这一回可能找的方向是对的。” 他只说了这一句,慕昱清的眼光立刻如狼般地看了过来,显然是想听他的高见。 宇白原本只是胡乱安慰,但慕昱清这么殷切地一看,哪里还好意思这么说?只得在心里苦笑一声,道:“你还记得当日我们在塌了的地下室里找到的一个碎片吗?” 筱镜困惑地看宇白:“记得,不过,那不是一块碎碗吗?这有什么好注意的?” 宇白摇了摇头:“那瓷片很薄,应当不是碗。” 筱镜不以为意:“我却觉得就是碗,师兄你难道忘了,瓷碗里比这还薄的胎质都有不少呢。” 宇白失笑:“师妹你别忘了,当时他们在牢里,能跟我们平时吃饭一样,用精美的餐具来盛饭食吗?” 筱镜被他问住了,连慕昱清之前冲过了他们一个马身,此时也略微勒慢了速度,身子微微向他这个方向倾了过来。 “万一药谷就是有这个习惯呢?”筱镜不甘心地问道。 宇白道:“我当日离开时,看到他们的看守也不过是用的粗瓷碗,你觉得,一个囚徒的餐具会比看守还要好吗?” 筱镜终于不作声了。 宇白却没急着往下说,直到慕昱清忍耐不住地催问道:“那依你所见,那瓷片是什么?” 看来他很快抓住了重点,宇白只想让慕昱清知道,自己这方并不是一无是处,能任他呼喝来去的,目的达到,自然不会再多卖关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瓷片应当是南边的特产,一种小饰品‘抱娃’!” 筱镜问道:“那又如何呢?即使知道那东西是叫‘抱娃’,产在南方,可也不能证明他们两个去了南边吧。” 宇白笑了:“依药女所说,他这个师叔极为痴情,你想想,他连被囚时都舍不得丢下,还要藏在身边的物事该会有多重要?那必是他买给妻子,却没有来得及送出的礼物。临清城也是在南边,还是抱娃的产地,这么多原因撞在一声,想让我不信她师叔去了南边都不可能。” 筱镜心里已经是信了宇白的分析,可还要反驳一番:“这也不能说明,青岚跟药女的师叔就在一起啊。” 宇白看慕昱清一眼,见他表情还算平静,方道:“别忘了,这一位是药女的师叔,他医术的造诣不低。” 筱镜还没有明白,慕昱清却是知道了宇白的意思,连紧绷着的背部都放松了一些下来。 宇白道:“你想,药女说过,她师叔必无行动能力,要想从狱中出来,必须借助其他的人的力量,那牢里除了他就是青岚,他还能借助谁的力量?” 第777章 筱镜撇了撇嘴:“师兄,这我也想到了,可那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宇白无奈,这师兄在武学上的天赋没得说,可就是不爱动脑子,他只得一句一句地分析:“如果没有好处的话,青岚会冒险给她师叔帮忙吗?你可别忘了,她的性命不剩下几个月,你觉得,以你当日见到她的情形,她是会主动逃生的那一类人吗?” 筱镜咬着嘴唇不说话了,慕昱清身形却微不可闻的一振:宇白刚刚的话就是在暗示,青岚其实已经放弃了想要活下去,她,甚至,说不得是在一心求死。 慕昱清狠狠抽了一下马臀:“驾!” 筱镜傻眼:“还要提速?他疯了吗?真不要命了吗?” 宇白叹一口气:“别多说了,快追上去吧。”他之前发现这件事一直没说出来,就是看出了青岚在慕昱清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他可不愿意随便讨论这个话题来刺激他。 只是,没想到他的进步如此神速,宇白不知道他是否用了什么秘法来提升身体的潜力,只得把自己早前想到的事情分析出来,好给他吃点定心丸,免得人还没找到,他已经疯了起来。 炎宗为什么覆灭?不就是因为那些人全是疯子吗? 他们战力虽然无敌,可这门功夫极之难练,一个不好便会走火入魔,甚至是反噬他人!只希望他现在给的这一点线索能拉住郑王爷心底的一线清明,至于,能不能在南边找到人,若是没找到,该怎么办,这些,已经被他全然抛诸脑后了。 这三人赶路的时候,青岚几人也坐上了船,蒋玥正给她施针,她顶着一脑门的针,仍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这世上真有九节七叶虫?” 蒋玥不悦地道:“我说了有,当然是真有,怎么,你还不信我?”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啊。 青岚忙笑道:“不是,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见识少嘛,见过的竹虫都是一节一节的,哪里来的九节?” 蒋玥道:“你懂什么?你以为虫是九节鞭哪?还一节一节的。” 见青岚眨巴着眼睛,显然还在等他说下去,他只好道:“我们医者所说的九节七叶虫不是指的这个,而是那虫身上有九个环,栖息在竹林下的一种七叶草中,并以此草为食,这才是九节七叶虫。” 青岚之前野外作战,到最艰苦的时候连虫子都吃过,她们作训时,这些昆虫都被分成有毒无毒被详细地介绍过。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的了,但这什么九节七叶虫,她别说见了,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大夫的话是不好随便质疑的,何况这两天蒋玥已经证明了他的专业性:对方这几天对她连施针灸,辅以汤药,让她之前每天只要一躺下,腹中便有些发凉,隐隐作痛的症状轻了不少。 她之前就是因为睡在雨夜当中,才引起了阴毒的第一次发作,以至于宇白师兄妹刺两个不得得仓促给她施术,引起了后面一连串的事。 当时宇白连她的肚子都划开了,还没能控制住病毒的发作,由此可见,这病毒是有多么的厉害。 而蒋玥只是用了针术,就能把毒暂时镇下来,他露的这一手还是让青岚安慰了不少。 “那此去蜀中,至少不下一月,先假定我们能找到九节七叶虫,那还有剩下的几味奇药,该从何寻起?” 青岚没想到,她之前跟宇白聊天时,他随口说来的几味能拔除她毒素的奇药竟是真的,现在蒋玥就带她走在找药的路上。 蒋玥轻蔑地看她一眼:“年轻人,这么暮气沉沉可不好,若是因为觉得难就不去办,那世上的事大家都不要去做了。” 青岚这几天被他教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闻言顿时识时务地低头:“您说的是,那您接下去是怎么计划的?” 蒋玥语塞:他之前真只是为了忽悠青岚,才说服她,说自己能给她治病的。事实上,那三样药虽不是名贵难得的好药,但论稀奇古怪,也不下于那些百年难得一见的药材了。他根本没有把握能找到其中的那些好药。 但他总不好过河拆桥,便含糊说一句:“你跟着我走就是了,哪有那么多问题?!行了,半个时辰内不要乱动,我到时候自来会给你拔针。” 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真是舍不得浪费与他夫人久别后的一分一秒。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青岚黯淡下的眼神:她几次想要问蒋玥到底有多少的把握能把她治愈,却几次心怯,就怕得到的结果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今天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那结果果真不出预料…… 她慢慢燃起的希望渐渐熄灭下去:罢了,既然治愈的可能这样渺茫,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别人跟着一喜一悲,反增烦忧…… 青岚却不知道,她口中的其他人,在她乘舟入蜀的这段时间已经把江南翻了个底朝天! 大凤皇宫,凤启帝震怒不已:“这混帐到底想做什么?竟然连江浙巡抚的后院都敢闯,还差点烧了他妾室的房!他是一点名声都不想要了吗?” 曾铨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凤启帝发了一通火,正巧看见他这个表情,立时指了他怒喝道:“怎么?连你也要瞒着我?到底有什么事要瞒的?快说!” 引起君王的疑心可是不大妙,即使曾铨自恃与凤启帝关系极深,可也不敢冒着这样的风险来为自己招祸,他忙道:“臣是想说,郑王殿下看来这些时日情绪极为不稳,陛下何不帮他一把?也好先把殿下安抚下来?” 凤启帝不解:“你是什么意思?” 曾铨吸了一口气:“臣的意思是,我们在江南留的有人手,既然殿下这么想找到青,呃,白轩,我们可以调集我们的人手帮他一把。” 曾铨一说完,连自己都先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是天子近臣,自然对皇帝对青岚是什么感情最为清楚,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触怒皇帝。 要是皇帝觉得他有其他的心思,甚至觉得他不忠,那可就…… 曾铨冷汗淋淋地跪在御阶之下,第一次如此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 凤启帝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 曾铨熬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凤启帝,却正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他吓得急忙伏下身子要请罪,却听凤启帝淡淡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并不见多少愤怒。 曾铨愕然地抬头,凤启帝的神色罕见的柔和:“传令下去,令江南暗字营的所有人待命,找到白轩!” 待到曾铨退下,凤启帝坐在御椅上轻声笑道:“那个女人,反正她活不长了,我何必再跟那混帐斗气,就帮着他找一找又如何?现在,重要的是,让那混帐别再发疯,免得再出丑丢人!” 一想到这个素来都跟他对着干的儿子在江南干出的各种好事,他心里的愤怒简直要烧起来:“吴春!吴春!” 吴春知道,这时候皇帝的心情必然不佳,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凤启帝叫了半天,也不见吴春来,只有一个看着有些面生的,年轻一些的小太监怯怯地走了进来:“回陛下的话,吴内监刚刚去了御酒监,说是看看您要的好酒到没到京。” 凤启帝看了他片刻,便回想起来:这人姓柴,是净事房新送过来的小太监,吴春收了当徒弟,叫柴仁的一个小太监。 这个人看着有些懦弱,倒也有些机灵。 他随意点了点头:“那好,朕要去珍妃那里,你去吩咐人准备御撵吧。” 柴仁目光闪了闪,跪下磕了一个头,却没有马上起身:“陛下,珍妃这几日偶感风寒,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奴婢建议,陛下还是过些时日,等珍妃的伤寒好了之后再去。” 凤启帝原本往外走,闻言有些惊异:他身边除了吴春仗着跟了他大半辈子,有时候他说的命令还能够劝说几句,其他人,包括皇后,谁不是他一旦说了些什么,都不敢反驳? 除了,那个逆子…… 凤启帝回过神来,看见这身形瘦弱的小太监固执地跪在原地,哼了一声:“妄议圣行,你可真大的胆子!” 柴仁发着抖,身音也颤巍巍的,却一点不退:“是奴婢惹陛下不快,还请陛下责罚。” 凤启帝冷冷看他,扬声道:“来人!把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拖出去杖责十下!” 侍卫们迅速进殿,将这不知是吓得说不出话,还是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太监拖出殿外,不一会儿,板子敲击的声音便传进了殿内。 刑行完好一刻,凤启帝仍是不见人来,又问道:“柴仁还不滚进来?莫以为挨了罚便可以不伺候人了!” 殿内外的宫女太监全吓了一跳:本以为这小太监年轻识浅,头一次面圣便得罪了皇上,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发展方向。 柴仁那十杖虽打得狠,却因耗时不长,并没有伤到哪里。没过一会儿,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先就大礼参拜:“奴婢谢陛下还肯用奴婢。” 凤启帝不在意地道:“起来吧,去给朕吩咐下去,准备御撵吧。” 柴仁犹豫了一下,眼睛一闭,心一横:“恕奴婢不能从命,陛下圣体为要。” 凤启帝沉脸看着他,但柴仁把眼睛闭上,自然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柴仁只听凤启帝冷冷说了一句:“你也知道你是奴婢,还操起了为臣的心不成?” 柴仁身子一抖,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凤启帝已经起身往外走去:“起来吧,朕要去皇后宫中。” 不是去珍妃那里就好! 柴仁嘴巴一咧,随即疼得呲牙咧嘴起来,大声应道:“是!”小跑着出了殿外。 而此时京城的另一边,金鸣春风得意,他对面的人却显得十分苦恼,弄得金鸣也不得不把脸上得意的神色收了几分:“青兄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青岚久未见面的大哥,青琚。 这段时间,他帮着青岚打理她在江南的产业,没有少跟金鸣打交道。 金鸣行走各地为商,见多识广,又读了些书,加上青琚还是目前为止,他能在京城里接触到的,官阶最高的官员,自然对他多有逢迎。 青琚看在他与自己妹妹合伙做生意的份上,也对他十分客气。 两人长久以来来往,也多了几分真心,他的苦恼跟亲近的人都无法诉说,反而是这个不怎么了解他家情况,又跟青岚有所交情的金鸣能多说两句:“是我家里一些琐事。” 他苦闷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也跟金兄有些关系。” 金鸣倒没想到这事能跟自己扯上关系,有些讶异:“青兄此言怎讲?” 青琚看他一眼,有所保留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与金兄的合作伙伴,白轩关系不浅吧?” 金鸣想到青岚当日离别时跟他千叮万嘱说的话,直觉青琚接下来的话可能跟此事有些关系,正色了些:“难道你是在为白兄烦恼?” 青琚点了点头:“你大约不知道,其实,你口中的白兄,他是我的亲弟弟。”他知道青岚的另一个身份太过惊人,思来想去,还是没说出来吓人。 金鸣吓得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他跟青琚打交道,自然要把他的背景先了解清楚,他家里是有个弟弟,可那弟弟还在书院里读书,怎么会是白轩?白轩几年前跟他相识就已经是快要成年的样子,从年貌上跟青琚的弟弟也对不上啊! 但他明白,大户人家多有些不好说的阴私问题,看青琚那个样子,也是不像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的。 青琚苦笑道:“千真万确。” 金鸣回想了一下青岚的面容,再跟面前的青年一对比,发现,这两人相像的地方还真不少。 也怪自己之前看他们是两个姓,便没多想。 他忙追问道:“青兄刚刚跟在下说,你在为白兄的事烦恼,这是怎么回事?” 青琚苦闷道:“我刚刚得知,她生了重病,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心里为她担忧。” 金鸣强笑道:“他得了重病?怎么可能?我看白兄面色极佳,怎么可能生了重病?” 他再一次回想起青岚当时的话,心里也不敢肯定了:她到底是在害怕什么?非得要一遍遍地跟他嘱咐? 青琚立刻敏感地注意到了金鸣的话:“你看他面色极佳?你最近见到她了吗?” 第778章 金鸣迟疑了一下:朋友如此郑重地交托他一件事,他当然不想落得个不守信用的评价,何况青岚可是说过,她是假装重病的,怎么在青琚眼里,这重病似乎不是她装的? 到底是谁在说谎?金鸣看着青琚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青琚何等敏锐的人,发现了他神情的不对,立刻急了:“金兄,你真的见到了她?她在哪里?到底现在过得如何?” 青琚的担心好像真的没有掺假,难道说,白轩骗了他? 金鸣的心思立刻又那么不定了,他迟疑地问:“你真确定他得了重病?而不是骗你?” 青琚心里已经肯定了八成,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妹妹,知道如果不取得金鸣的信任,他想从他这里得到妹妹的消息,恐怕不会有那么容易,只得按下心中的焦急,解释道:“如果你不信我说的,不如我们去找一个人,看他到底会不会说谎,如何?” “谁?” “名闻天下的神医柳进元,柳老御医!” 当初青岚中毒之后,因为知道不治,一直托柳老御医瞒着所有人,想自己悄悄地死在外面便是了。 没想到慕昱清的执念那么重,还被他听到了柳老御医跟皇帝的对话。 这一下,最想瞒的人都瞒不住了,其他人自然也没必要再死死守着这秘密。 慕昱清心里还怀着万一的希望,青岚说不定哪天会跟哥哥主动联系,因而,青琚很早就知道了此事,并且知道郑王的发疯也跟自己妹妹的病情有关。 他分外后悔当时没有弄清事实就把妹妹放出了京,再加上初初踏上官场,事情繁杂,家里此时又有些不太平。 青琚内外煎熬,已经病倒了几次。便是今天,他也是看在金鸣认识青岚的分上,强撑着病体来见的他,就是跟郑王存了一样的心思,希望那个不省心的小丫头能偶现萍踪。 柳老御医的名号一出,金鸣再不怀疑,把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青岚的情形马上告诉了青琚。 青琚惊喜不已,最多的,还是焦急:“你是说,他们又从金陵城里走了?” 金鸣很是理解他,努力回想:“对了,我听姐姐曾经提过,她跟姐夫第一段行程是蜀中,要给白兄找药!” 青琚和白行立这段时间也在用自己的人手找着青岚,此时得知了她的确切行踪,一时还不敢相信:“此话当真?” 得到金鸣肯定的点头之后,青琚起身就往外跑! “等等!”柳老御医叫道:“你准备怎么办?” 青琚心里急得像有上百只猫爪子在抓,但柳老御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好不答:“在下这就去向部里告假,去蜀中找妹妹。” 柳老御医就知道会这样,这才叫住这个分寸大失的年轻人:“荒唐,你才当官多少天,这就要请长假去找妹妹,你以为官场是你家的门,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 青琚道:“什么事,比我找妹妹还重要?” 柳老御医叹了口气:“我说,已经有一个在江南发了疯,你就不要添乱了好吧,岚儿她就在蜀中,看样子短时间还离开不了,正好郑王也在江南,离蜀中更近,你去给他传个信,让他直接去蜀中找人不就是了?” 青琚皱了皱眉:“郑王……”言语间一派嫌弃的样子。 柳老御医知道他因为白家的原因,对皇室一向有些微词,也不同意自己的妹妹跟郑王在一起,但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想让他去郑王府跑一趟。 依他那个外孙的样子,只怕若得不到那姑娘,说不定当时就疯了,既然把他们分不开,如今青琚这态度自然不行,毕竟,他也是那丫头的亲哥哥。 青琚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白家就是再有能力,也远在边关,论起人手的调配,自然是更近一些的郑王更加方便,只是,这样一来,若是找到妹妹,那两人还分得开吗? 青琚刚刚急着要走,潜意识里未尝没有不想让郑王先找到青岚的意图在。 只是被柳老御医一喝,他也冷静了下来:妹妹已经罹患了绝症,再也等不得,还是先把人找回来,再论其他吧! 等青琚走了之后,柳老御医看向嘴巴不由得张很大的金鸣:“怎么?小子,傻了?” 金鸣好不容易才维持了面上的平静,其实心里早崩溃了:他能不傻吗?认识了三年多的兄弟成了女娇娥不说,好像还跟郑王爷关系不浅,听那架式,郑王爷似乎前段时间的不正常还跟这位一点也看不出是女孩的“白兄”有关! 这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科学了! 金鸣舔了舔嘴唇,严肃地问了柳老御医一个问题:“我觉得我好像脑子有了点问题,老御医,你觉得呢?要不要您给我看一下?真是,我怎么会突然想到白兄是个女人呢?” 不提柳老御医怎么应付金鸣,青琚几乎是提着袍子狂奔到了郑王府,递上了自己的名帖:“请问你们郑王府有没有谁在主事?” 青琚曾经来过几次郑王府,但每一回都是由黑卫带着他走的侧门,这一次黑卫也随着郑王爷下了江南找人,门上的人不认识青琚,只依着程序问道:“原来是御史台青大人,请问青大人找我们主事的有什么事?” 青琚焦急地道:“我找你们当然有极为机密的要事,还是烦请您快些通报吧。” 青琚大小是个官,他既这样说,门上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对他行了一个礼:“那青大人请稍等,我这就请我们管事的来。” 青琚坐在会客厢房里没过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灰白色道袍,头上插着竹簪,神情淡然的年轻人:“在下木朋,见过青大人。听说青大人有要事通知我们郑王府,不知是何事?” 青琚看着木朋,迟疑了一下:这个人他之前从没有在郑王那里见过,贸然把妹妹的事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好?毕竟,郑王跟妹妹之间的事极为机密。 木朋微微一笑:“莫非青大人想说的,跟令妹有关?” 能知道自己妹妹的事,看来不是什么无关人等,青琚略微放了点心,却没直接承认:“在下之前没有见过木管事。” 木朋道:“这不奇怪,我一向是帮着王爷处理内府之事,青大人是外客,一向是由黑卫来招待的。” “那黑卫呢?”青琚问道。 木朋扬了扬眉,道:“王爷偶然从旁处得知了令妹的行踪,这就追到了江南去找她,难道青大人不知道吗?” 青琚心道,我能不知道吗?要不是看在这人对妹妹还算痴心的份上,说什么我都不会走这一趟的。 只不过,大约是因为这人看着一股飘然出尘的样子,青琚总有些不大相信他。 到底,要不要把妹妹的消息说出来? 木朋仿佛感觉不到他狐疑的视线,低着头,安然若素地品了一口茶。 木朋见青琚半晌不开口,也不勉强,慢慢喝完一盏茶后,干脆利落地起了身:“青大人看来不信任在下,在下也不勉强。回头在下找张纸笔,把我家王爷在江南的地址告诉青大人,青大人您直接去找我家王爷去吧。” 对方如此坦诚地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倒显得他青琚有些小人了。 青琚脸有点红:他一向没被人这样揶揄过,只是事关自己的妹妹,多听几句冷语又有什么? 他点点头:“也好,有劳木管事了。” 木朋开门叫人送来纸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了一个地址。 青琚小心地将纸折好,放进衣袖里,正要出门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请问从京师到你家王爷所在的地方,最快几天到达?” 木朋缓缓地笑了起来:“我们王府里用的是西漠最好的驯鹰,去往江南只需两天的时间。” 两天啊……他快马加鞭地赶到江南,至少也要半个月……青琚再不犹豫:“其实王爷找的方向错了——” 青琚离开之后,木朋又在厢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一出门,书僮看他走的方向不对,忙提醒道:“先生,那位青大人不是说有要事要禀告王爷吗?你不去鹰房里送信吗?” 木朋轻轻一笑,又皱眉道:“他说白将军对他十分愤怒,正准备赶往京城来呢。你说,这消息我能递给王爷吗?” 书僮不懂:“怎么不能说给王爷的?对了,先生,你可别忘了,咱们这府里的人都是王爷的人,我们首先要对王爷忠心才好论其他。” 木朋对着书僮认真的眼神哂道:“我还不知,天底下,对他最忠心的恐怕就是我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书僮问道:“那怎么还不去鹰房?” 木朋笑叹一口气:“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你想啊,王爷正在江南做事,白将军再大的能耐,难道因为对他不满就能改变王爷的行程吗?何况,王爷重视起来,也不过是为王爷在江南的定计添乱而已。” 书僮像是有些明白了,但还想说:“可是——” 木朋道:“可是什么?没有可是,此事就算这个时候告诉了王爷,也于他无益。而且,我又不是不告诉王爷,我等王爷回来了再说不也是一样?” 书僮又被他一席话说得稀里糊涂的:“好像,也对。” 木朋“呵呵”笑了两声,留着书僮仍站在原地苦思:这消息幸甚被他劫了下来,不然,真被他得了消息,那最终也是无济于是。 他何必看着那人一步步步入深渊?老天爷将这则消息送到他手上,这是助他一臂之力!他绝不能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 而与此同时,金陵城里有个人也在犹豫:“找到白轩,报知郑王爷!!!” 他眼睛已经有些老花,费力地读着上面的字句:“加急,为什么?白校尉不过是暗字营的校尉,为何要报知郑王爷?” 老张想到这段时间江南各处传来的线报,有些消息,外面会被瞒得纹风不透,他们却不难获得:他早就知道,郑王爷之前在京城里传出的发疯是真的,因为他在江南就因狂性大发伤了不少人! 要不是每次他发狂时身边都没有别人在场,只怕这消息早就捂不住了。 这个时候,把白校尉交给郑王爷会有什么下场,老张都不用再想下去。 但是作为金吾卫的人,听从指令是最基本的素质要求。 老张几次犹豫,想要落笔,但想起那一年白斩背着他跑出那段必死的阴影时的情形,最终叹了一口气,将笔搁下:“老了老了,竟然心还变得这么软了。反正,那时候我见到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哪有什么白校尉?我一定是认错了,我这样的老家伙,还是不给郑王爷添乱了。” 而此时此刻,慕昱清也来到了江南最大的城郭——金陵城。 他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癫样,除了眼底血红的血丝之外,他只是个看上去气质出众夺目,极为冷漠的一个年轻人罢了。 宇白和筱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极有默契地落在了最后:“师兄,你不觉得郑王爷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吗?” 宇白没有说话,筱镜急了:“师兄,我是说真的,我那天亲眼看到他额头红得像块烙铁,他已经快控制不住那魔功了!我们得想想办法,不能再这么下去啊!” 宇白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筱镜语塞:她要有什么办法,哪用得着这么着急?早就不顾一切地使出来了。这炎宗离覆灭才不到二十年,她往日只是在老人的耳中听过它的可怕,如今再看到慕昱清这样,顿时与她脑子里幻想的魔相对上了号,这段时间,她日夜煎熬,没有哪一刻不想远远逃开的。 只要一想到练了炎功的人那走火入魔,焚尽一切的样子,她的心就开始发颤。 她生怕自己的师兄不明其中的凶险,还在卖力地劝着:“我想不到办法,可我们可以走啊,只要走得远远的,以后发生什么事都烧不到我们身上去啊。” 宇白突然严肃地看向筱镜:“师妹,你再说一遍。” 筱镜被他郑重的目光吓了一跳,听宇白严厉地道:“你把师门祖训背诵一遍给我听。” 筱镜一僵:“可,现在师门中人不在,他们不会知道的。” 宇白不再跟她讲话,一拨马头,赶上了城门口的那拨人。 筱镜犹豫了半天,气恨地拍了下马身:“混蛋!师兄,你等等我啊!” 第779章 他们的门规里是有一条,世外之事不可扯到凡尘,若有遇到,必得出手遮掩。 只是,这段时间,筱镜跟这位大师兄日渐相熟,对他看似古板的外表里自认为颇有些了解:他时时处处谨记清规师嘱,把持自身,但当门规与他想要做的事相违时,他就能从这些条条框框里找出一个不同的解释,来为他想要做的事情开脱。 这个人,看似板正,实则心思十分灵活。 不知师兄是怎么一回事,明知那人这么危险,却还要一心跟着他,他是中蛊了不成? 但不管筱镜心里再腹诽,宇白要做的事她总无法违背,她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师兄都不怕,肯定他是有了应对的方法,我还怕什么?” 而此时,连续在船上行了一个月的青岚在踏上陆地时还有些头晕:“这里就是蜀地吗?也不知道,哪里有最近的竹林?” 回答她的,是金夫人剧烈的呕吐声。 青岚尴尬地收回眼,给金夫人暗暗比了个大姆指:太牛了,金夫人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跟夫君才团聚不到两个月便怀上了,这岂是一个高效可以形容的?! 刚在蜀中安顿下来,青岚原本想跟着蒋玥去找个竹林寻找那虫子,却被蒋玥一句话拦住了:“那虫极不好找,你去了也只不过是给我多添乱。” 青岚不服气,什么时候,她也成了别人的包袱? 大约是看在自己还要拖她看顾自己夫人的份上,蒋玥虽脸色不好,仍多说了两句:“你放心吧,现在正是暮春,竹叶新发的时候,九节七叶虫极爱在这个气候里出来活动,我有信心,这次一定能找到它。而且这个季节林中多蛇虫,你去了万一被蛇咬到,我还要给你治伤。” 说来说去,还是对她的能力没有信心。 蒋玥看她不审不情不愿,只得使出了撒手锏:“你别忘了,要不是你,我夫人这一胎怀得不知有多舒服,怎么会怀着身孕还要随我走这么远的路?现在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也忍心她丢她一个人在这里吗?” 这倒是。 蒋玥大概是被之前他们药谷里一拨拨的人给吓破了胆子,除了金夫人随身带着的那个丫鬟,再不肯请别人来帮工。如果青岚再跟着他进了山,两个弱女子单独在这里,说不定真要出什么事。 青岚再无二话,张罗着跟蒋玥夫妻两人在这个叫蓉城的小城里租了个小院落,便安心地住了下来。 青岚的病只要不受湿寒之气便不会发作,她的这个毒是慢性浸入体内的,等到进入心肺后便完全无救,其他的时间,只要她多加注意,对行动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她完全不可能会发作,把金夫人交给她护着,蒋玥十分放心。 闲话休说,却说慕昱清进了金陵城,一连几天,他都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像宇白二人担忧的那样露出狂态。 筱镜观察了几天,却还是有些心惊肉跳:“师兄,我看郑王爷好像情况又严重了些吧。”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让宇白反驳她,但宇白却凝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里是最后一个地方,他不该有这么平静的表现,除非。” 筱镜提起了心:“除非什么?” “除非,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绝望,现在不过是在等着爆发的时候。” 筱镜胆战心惊地透过窗户看向正在花园里踱步的慕昱清:“那师兄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纾散人群吧!” 宇白垂眸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好,这里虽然空旷,只怕也说不定会误伤人命,此时谨慎一些不是坏事。” 筱镜得了他这一句话,开始往身外掏东西:“好吧,师兄,你说,是软木草合用?还是硼沙水合用?” 宇白的眼神一直没从慕昱清身上拔开,他注意到,慕昱清这些天一直浑浊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随即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宇白急忙捞起还在如数家珍的筱镜:“先把这些放下,我觉得,事情还有转机。”他拽着不明所以的筱镜跟在了慕昱清的身后。 两人只是慢了一步,慕昱清已经冲出门外,骑着马不知去了哪里。 筱镜茫然:“师兄,你刚刚说事情还有转机,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昱清听不到那师兄妹二人的对话,事实上,他这些天跟外界的接触一直很迟钝。 他好像是发过一次狂,或者是两次?他身上的皮肤不知是烧灼还是其他的什么,一直像要裂成碎片一样的疼。 他浑浑噩噩地到了金陵城,只因心底有个声音还在支撑着他:她来过这里,即使找不到她,他也想在她呆过的地方多停留片刻。 马蹄“得得”的轻响声中,慕昱清的神智缓缓地清明起来,他就像到过这里很多次一样,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熟练地拨转马头,朝着那个方向坚定地走去。 终于,路到了尽头,一个略有些歪斜的木头牌匾横挂在门脸上面,“老张杂货铺”。 “她在哪?”慕昱清直愣愣地问着店里本来在招待客人的老张。 老张万万没想到,这位传说中已经彻底疯了的王爷会找到这里。 他们暗字营虽隶属官府,可从来归皇帝直接统管,像这样的暗桩甚至是连皇帝都有可能不知道,这位王爷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老张的瞳孔缩了一缩,慕昱清此时变得特别敏锐。 老张的神情一变化,他就探到了,眼里像燃起两簇幽火:“你知道她在哪里,对吗?” 老张迎着郑王爷那双似入了癫魔中的眼睛,抿了抿嘴唇。 得胜楼贵宾厢。 金鸣怪惬意地听着小曲儿,脚腕子一动一动的:“赏!” 他从小被姐姐管着,想做点什么都不得自由,现在可好,姐姐随着姐夫去游历天下去了,他跟雨诗的事也暂时管不到他,他可不快活? 这段时间,他简直乐得要忘呼所以了。 然而,正在此时,一个人连滚带爬地上了楼,哭喊道:“少爷,你快回去看看吧,咱们家都快被人全砸了!” 金鸣大怒:“什么?全砸了?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金家过不去?!” 话刚落,二楼的台阶上,一个人缓缓走进来:“是我。” 那人身着黑色外袍,头发用一枚极品羊脂玉簪着,眉眼极为英俊,脸上有些胡渣,看着像是好些天没有收拾。他这模样却不显落魄,反而让他清冷到几乎能冻伤人的神情多了些烟火之气。 “你是何人?”金鸣一时被他气势所夺,问的话竟有些颤抖。 随即他有些恼怒:自己竟会被一个人一打照面便夺去心神,这也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罢! 他清了清嗓子,厉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那人一字一顿:“我是郑王。” 金鸣眨了眨眼睛:前些天还在传说中的人突然跳到他面前来,他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反应。 随即,他一下跳了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去蜀中吗?!”他刚刚回金陵没两天,还不知道郑王爷已经到了金陵的事。 慕昱清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你是说,她在蜀中?” 待得到金鸣肯定的点头之后,他急切地问道:“蜀中?蜀中的哪个地方?” 金鸣看了看左右,慕昱清会意,将他一把夹在肋下:“跟我来。” 不知被郑王爷夹着走了多久,慕昱清停了下来:“好了,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金鸣睁眼一看,两个人竟然是在房顶上,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楼下,顿时脚一软:“哎呀我的娘哎,好高啊啊啊!!!!!” 青岚只在蓉城租的房子里住了半日便发觉了不对。 这里人口稠密,而且各家单门独户的,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但有一点很不对劲,这里白天绝少人进出,一到晚上便有人在“砰砰砰”地敲击,这敲击声不是太响,至少,青岚曾旁敲侧击地问过金夫人和她的丫鬟蓝儿,她们都表示夜里睡得很好,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青岚一边为她们的傻白甜而无语,一边庆幸着她们不敏感,否则这样持续时间长了,只要人不傻,肯定会发现这里的蹊跷。 她持续在夜里观察了几日,肯定了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 她不是没想过要去亲探探一探,看看那些邻居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但一想到现在的状况,她什么心思也没了:虽然她武力还在,但连蒋玥都不能肯定她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病。她探路归探路,万一对方发现了她,他们还真的是在干什么不可说的事,她被灭口了倒不怕,可家里还有一个孕妇和女人在,总不好把她们迁连了吧? 总得想个什么办法说服金夫人再搬一次家。 至于蒋玥回来之后找不到青岚,她倒不必担心,反正,以他的认路能力,能不能顺利出山都是个问题。 为防他迷路又迷到不知道哪里去,两人早就约好,不管采没采到虫子,一个月后,青岚就进山去找他。他给青岚留了一条虫子,说是他们药谷的药虫,只要有它在,在五十里内,药虫肯定能找到他。 只是蓉城这地方外来客少,一般的居民建房都是自住,很少有合用的出租房。青岚就是着急再搬一次家,也急切之间找不到。 镇上不是没有客栈,可这客栈的规模小不说,还多是大通铺和下等房,来来往往全是形形色色的客商,刚刚到蓉城时,他们几个人在那里住了几晚上差一点被人偷了行李,连蓝儿一个小姑娘都被吃了好几次豆腐。 金夫人这一胎怀得不安稳,那样的地方不适合养胎,不能又让她回去。 青岚还没找到房子,蓝儿先发现了不对:“夫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邻居有些不对劲哪?” 金夫人恹恹地问道:“哪里不对劲?”她怀相不好,年纪又大,这一胎的反应极为剧烈。因而一向只躲在屋里安心养胎,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蓝儿迟疑了一下,金夫人睁眼看她:“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青岚进门时就听见金夫人这一句话,便听蓝儿道:“我其实也是瞎猜的,明明我们刚来时房东说过,旁边的这座宅子他也租了出去,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出入,你说这不奇怪吗?刚刚前面的货郎担子来时,我跟他聊了聊,他说他在这里兜售货物有年头了,最近的三个月那房子一个人也没有进出过。他们这些人租了房子又不住,你说不奇怪吗?” 金夫人早年被父亲当作男儿培养,见识比一般养在深闺里的妇人要强上许多,一听便道:“是有些不对,他们,不会是用这房子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她一边说,一边去看青岚。 之间蒋玥要离了金夫人单独去采药时,金夫人还有些不相信她的本事,怕她护不住自己主仆。青岚后来把一块石头搁在手里捏成了一把细沙,金夫人就再也不用那种探究的眼神去看她了。 青岚知道她起了好奇心,但不打算满足她:“既然有不对劲,我们大家都注意一些吧,等找到合适的房子,我们再搬家。” 一个孕妇,一个婢女,还要托她的保护,这段时间,青岚不知不觉地接过了一家之主的角色,开始忙里忙外。 她既然开了口,其他两个就是不满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青岚原本怕自己贸然开口会吓到金夫人,现在看来,她的胆子比自己想的还要大,而且还省了自己找借口劝她搬家,倒是两全齐美了。 没过两天,青岚就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实在太过简单了! 这一天,她刚从外面打听完房子的事,刚刚进门,金夫人便惊慌地迎了上来:“青相公,蓝儿不见了!”她虽然知道了青岚是个女儿身,但她偏偏一副男相,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家,平时虽注意叫她“岚儿”,但一着急起来便不自觉地恢复了旧称。 “蓝儿?她怎么会不见的?!”青岚吃了一惊,追问道:“她是不是出门买菜去了?” 金夫人急道:“不是,我听见外面的货郎在叫卖,想起家里的丝线没了,便嘱她去买些丝线来,谁知她这一去便没有回来!怎么办?” 第780章 青岚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出言安慰道:“别着急,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蓝儿是不是买了丝线去哪里贪玩了?” 金夫人断然否定:“不可能,蓝儿平时最是听话老实,想去哪里从来都是跟我请示之后再去的,她一定是出了事!青相公,你快去找找她啊!” 青岚也想不到蓝儿突然之间会去了哪里,只能道:“夫人,你注意着身子。你既然说他是听见货郎卖货出的门,我去货郎家里问问,看看他知不知道蓝儿去了哪。” 金夫人慌乱地点头,朝隔壁看了一眼:“青相公,你说,会不会是那里边的人干的事?” 青岚其实心里也怀疑,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丢了?除非,有人在极近的地方把她给藏了起来。 但她实在不好再吓一个已经惊慌到了极点的妇人,看来之前蓝儿跟她说的话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她只能道:“别瞎猜,夫人在家里等我,我这就回来。” 金夫人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其实我这些天晚上有时醒来,会听到有东西在敲击的声音,我原本以为我听错了,只是那天蓝儿一说,我就想到了这件事,你说,会不会——” 再让她再猜下去,只怕她马上就要崩溃,青岚打断了她的话:“夫人要是不放心的话,你跟我去货郎家里问问如何?” 金夫人连连点头:“使得。”她就是害怕一个人在家里,才拉着青岚问了这么多的。 货郎家离金夫人租的这个小院子不是太远,这个小地方也没有像上京城那样随时在候客的马车,等到了货郎的家,天已经黑透了。 而货郎的家里,他的妻子也急得要命:“那死鬼最会偷懒,每天天还透亮就回来了,要不是出了事,他怎么会这么晚都不会回来?” 她一边说,一边把怀疑的目光盯上了金夫人。 金夫人此时特别敏感,立时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货郎娘子怪笑一声,道:“你说,他会不会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小贱人,偷偷跟着人私奔了吧?” 金夫人气得直发抖:“你瞎说什么?!” 货郎娘子哼道:“谁知道我是不是在瞎说。” 青岚立时头疼不已,大喝一声:“我说二位,你们现在不是应该着急怎么把人找回来吗?还在这里吵吵什么?” 货郎跟蓝儿同时失踪,这让青岚也不由得要去怀疑那隔壁奇怪的人家,但她不好把自己的怀疑讲出来,而且,如果她的猜测成了真,金夫人再留在那屋子里就不安全了。 青岚想了想,掏出一块一两重的银子:“这位娘子,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怕是出了事,我家的丫鬟我最了解,绝不会做出有失德行的事,娘子如果还关心自己的相公,还是赶紧去官府里报个官吧,顺便帮我家丫鬟也报一个,这块银子就当是路费。” 货郎娘子一张马脸顿时好看了不少:“看在银子的份上,我跑一趟也没什么,不过,这位相公,你不跟着去一趟吗?” 青岚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对了,我这位姐姐有了身孕行动不便,她先在你这里待一会儿,等我回来后便把她接走。” 货郎娘子得了银子正是心情好,立刻便爽快地答应了她。 等货郎娘子一走,金夫人强撑的镇定立时撑不住了:“青相公,你这是要去哪?” 青岚抿了抿嘴唇:“我去隔壁探探。” 金夫人紧紧抓住她:“青相公,隔壁邪的很,你还是听我的,咱们别去了吧,等官府的人来了再一起去不是很好?” 青岚摇摇头:“不行,金夫人,就算官府的人来了,他们没有证据也不会随便去搜查。蓝儿已经失踪两个时辰了,若是她真在隔壁,旁人动作快一些,说不得连她的尸体都已经埋了。” 金夫人打了个哆嗦放开她:“那你注意安全啊。” 青岚点头安慰道:“你放心,我会的,若是,你在这里歇着,等我回来。” 青岚没有直接回金夫人租住的那个小宅子,她绕了点远路,蹬上那户可疑的邻居的后院,像一只蜇伏的壁虎一般,静静观察起了那个格局差不多的院子。 她知道这个院子每到亥时才会有动静,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等了一会儿,学了几声野猫打架的声音,那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才放心地悄悄跳了下来。 她从最末一间屋子里先摸起,那些屋子里都横七竖八地,放着一大堆装粮食用的麻袋,青岚隔着窗外都从那里闻到了一股浓厚的土腥味。 她皱起眉:难道说,那些人是在…… 厢房没人,正屋没人,这院子里静得就像是一座坟墓…… 真是奇了怪了,这屋里的人平时都在哪里?难道说真有什么鬼怪,到了半夜才出来活动? 青岚一边走神,一边推开了最后一间柴房,按道理,柴房里已经是安全的了。她刚刚想到这里,鼻端一股甜腻的香气袭来,不好! 她头一晕,立刻一头栽下! 再醒来时,青岚的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她立刻明白过来:她的眼睛被人蒙住了! 她挣了挣身体,立刻有个姑娘啜泣地问道:“青相公醒了?” 青岚放松了一下:“蓝儿?” 蓝儿哇哇哭了起来:“青相公,你怎么也陷进来了?你进来了,我们夫人就只剩下一个人在家,这可怎么是好?” 青岚暗道,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安危吧。 口中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我昨天一回来便听金夫人说你失踪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儿道:“我昨天去找货郎买东西,正好看见隔壁出来一个人,我就笑着跟那人打了声招呼,说搬过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看见他家出来过,他脸色就变了,我再醒过来,人就到了这里。” 青岚无语:“你多这个嘴干什么?现在你不光把你自己害了,你还害了别人。” 蓝儿抽泣着道:“我知道,我多嘴了,是我害了青相公,那青相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哪?” 青岚扭了扭脖子:“对了,我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出声,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蓝儿过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道:“青相公你身上有股味道很好闻,他们刚把你送进来我就认出你来了。” 青岚:“……”她郁闷之中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货郎昨天晚上也没回家,他是不是跟你一起被抓进来了?” 蓝儿小声惊叫道:“什么?货郎也没有回家?可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啊,我不会连累了他吧?” 正在青岚跟蓝儿交换信息的时候,小小的蓉城码头迎来了一个人。 这人一下船,船上船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焦着在了他身上。他一身黑衣,眉眼看似极为冷冽,却又透着股暴烈之气,这矛盾的气质令他本来就出色的容貌更添了一份神秘。 那人似是无意地扫视一周,所有人顿时像感觉到了被日光直射,不能视之,纷纷转头躲避那人身上带着的神秘气息。 他旁若无人地从胸口掏出一样毛茸茸白乎乎的小东西:“你确定就在这里?” 那小东西像是极通人性,“吱吱吱”地乱叫一通,最后把尾巴尖朝一个方向一定。 那人像是听得懂那小东西在说什么一般:“走吧。” 他身后的黑衣人鱼列散开,一行人如黑色的箭矢一般直指着目的地。 等他走后很久,码头上的人才像是被解冻一般,纷纷问道:“那人是谁啊?好强的气势!” 本来他们只是无意间在询问,一个胖子货商发着抖突然冒出一句:“我认识他,他就是郑王!” 码头之上一下大哗:“郑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是有传言说郑王疯了吗?他那个样子要是疯子,我们又是什么?”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来辩:“这你就不懂了吧,天家之事哪有那么多道理,我们远在千里之外,连郑王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怎么连他疯了的事都知道?要不是有心之人传播,谁会知道这些皇家秘辛?” 众人恍然大悟:“这倒也是。” 而慕昱清将所有人的议论甩在身后,看着那道普普通通的木门,胸膛里,豹子兴奋地钻进钻出:这里主人的味道最浓,她一定是在这里! 只不过,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奇怪?他不是这段时间找疯了吗?怎么到了门口反而不迈进去了? 豹子不管这么多,从慕昱清怀里一跃而出,三两下攀上墙头,消失在墙的另外一边。 那绑着青岚的草绳起码有手腕子粗细,但怎么可能绑得住有一身怪力的她? 她轻轻一挣,便把绳子挣断,刚刚揭开眼罩,一个雪白的小身影顿时向她撞了过来! 她一时眼花,直到豹子到了她的怀里她才吃了一惊:“豹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是我带它来的。” 柴房之外,一个熟悉到刻骨的男人这样说道。 青岚僵住了,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那,那她该怎么反应? 她头脑中杂思一片,就是不敢转头过去。 还是蓝儿觉出了不对:“青相公,是你之前找了人救我们吗?” 刚问出一句,她轻轻哼了一声,软软地倒到了地上去。 青岚吃了一惊,立刻去查看蓝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却听身后的男人冷冷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对一个奴婢都这样关心,却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青岚低下头,蓝儿没事,她只是又晕过去了,显然她无故地晕倒是这个男人做的手脚。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怎么会来的?” 没有人回答她,那个男人像是已经离开一般。 不会吧?因为自己冷待他,他便负气离开? 青岚猛地回头,只见那人好好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目光似痛似怨。 青岚一下子慌乱起来,她手忙脚乱地起身:“你没走?”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想给自己打一巴掌:他能找来这里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她怎么能一开口就是这么无礼的话? 慕昱清果然冷笑了:“看来,你真的很希望我走啊!” 青岚该怎么说?她原该点头的,自己原本不就是希望他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让他心里存有一线希望吗?她这一点头,绝了他的心念不是很好? 可那一瞬间,她的脖颈僵硬得像是戴上了铁套子,怎么点也点不下去。 她痴痴地凝望着他:他瘦了不少,虽然英俊如初,可他身上那身黑色的袍子空荡荡的,像是挂在身上,只是气势依旧凌厉,才叫她第一眼时忽略了他身上的那股不协调感。 她突然不忍再看下去,低下头:“你不该找我的。” 慕昱清没有回答,青岚忍不住想要抬头,忽然,她的下巴被一把攫住:“不找你?不找你的话,就任你死在外面吗?你是这样想的吗?” 青岚大吃一惊,猛地抬头:“你……”话未出口,先急冲冲在嘴里转了个弯:“你不要瞎说!” 慕昱清目光深邃,眼中的痛意再不遮掩:“你还要瞒着我吗?” 青岚在这一瞬间组织的所有的辩解的话为了乌有,他眼中的痛意那样真切,割得她的心也开始如刀绞一般。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昱清粗糙的手旨划过她的皮肤,在没见到他之前,他以为自己恨透了这个女人。即使知道她逃跑情非得以,可那种被背叛的伤痛并不是一句“不得以”便可以解释全部。 他在没见到她之前曾经想过,找到她要狠狠地质问她一遍,要问问她何其忍心,自己在为了不合适的婚事全力抗争的时候,她却临阵脱逃,这种伤比那个男人不爱他,从小漠视他还更痛。 可是,在见她的这一刻,他愤怒的心却忍不住柔软了下来,再看到她的眼泪落下来,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再无法对她生气。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拥进怀里,狠狠地吻掉那些砸到了心里的眼泪!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两个人安静地在这间小柴屋里拥吻,像是这一刻便是地老天荒。 “喂,你们是何人?怎么擅闯民居?”不合时宜的喝问打断了这短暂的温馨。 青岚猛地惊醒过来: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他一来,便完全忘了时间地点,竟在这里跟他互诉衷情! 第781章 慕昱清脸黑得像雷暴将来的天空:“黑卫!” 黑卫振奋地道:“属下领命!” 青岚疑惑地问:“他领什么命?不是你什么话都没说吗?” 初初相逢,慕昱清原本不想跟她说这么煞风情的话,但这小女人一脸不得到答案不肯甘休的表情,让他竟无法拒绝。他发现,他对她的抵抗力越加弱了,可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慕昱清一把将她抱起:“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青岚小声地惊叫一声,慕昱清胸膛微微起伏,温暖得让她忍不住闭眼。 等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一个小巧的院子里。 “这是蓉城知县的外宅,我借了来用。”慕昱清解释了一句,摇摇头叹道:“你可真会惹事。” 青岚眨眨眼睛,觉得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单纯地埋怨她,大胆地问道:“怎么会这么说?” 慕昱清道:“你可知道,你之前闯进去的院子是什么人在用吗?” 青岚心里已经隐然有了猜测,可她不愿意破坏由自己男人亲口给她揭秘的趣味,配合地问道:“什么人?” “那是一伙江洋大盗。他们租了那户人家的房子在里面挖了个地洞,地洞的尽头,便是县城的银库。” 果然是在挖地洞。 青岚顿时庆幸不已: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如果那群强盗心再狠一点,她已经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不见时还不觉得,一见到这个人,她才发现,原来她是这么地思念一个人。她的情感在平时被她用一个小盒子装起来,这个人就像打开盒子的钥匙一般,只要她一出现,她的所思所想便全副由他牵系。 就像现在,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慕昱清正在解披风的手一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你……” 青岚此刻心里也有无数的话要说,可她轻轻地“嘘”了一声,两个人默契地安静下来。 他们两个人在这短暂的相爱时光里分分合合,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虽然两个人还有如海如渊一般的矛盾和路要走。 可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安静的时光。 两人不知拥抱了多久,久到连守在外面的黑乙都忍不住捅了捅黑卫的身体:主上跟未来主母在里面干什么,安静得我有点心里发毛啊。 黑卫莫名其妙地看着黑乙,挠挠头,学着他,同样地挤眉弄眼了番。 黑乙顿时惆怅:还是黑甲好,他人虽然笨了点,可自己想说啥,他都能明白,哪像队长他长了一脸聪明相,净干笨事!不过,黑甲这可怜的家伙,别不是一辈子要喂马了吧? 他目光忍不住投向依然安静得诡异的房间:主上,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 “你来了,京城那边是什么反应?” 两人相处的气氛太过美妙,青岚直到很久之后,才问出这句两人心里的刺。 她说的京城是指什么,慕昱清自然明白。 他握住她的手:“你不必担心。” 可是,她怎么能不担心?之前,这个男人在她心里是那样强大,却抵不过一纸圣旨,他差一点就成了别人的相公! 来到这个世界,青岚的命运一直是被一张纸牵着的! 那个金銮殿上的男人只需一张圣旨,她便成了“金吾卫补员”,再是一纸圣旨,她又远去了江南,最后,还是一张圣旨,送她到了永宁侯府去虚耗时光。 什么叫“皇权大于天”,她在一次一次跟皇权对抗,却一次一次地惨败的情况下,从未比此刻体会得深切。 她唯一一次赢过皇权,还是跟这个男人一起在作战,可她昂着头走出金銮殿没有多久,她的爱人便差一点被人押入洞房! 慕昱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他不方便多说,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放心,我已有应对之策。” 在来时的那段路上,他早就想明白,虽然青岚最后的出现地点是他逼的那位“老张”说出来的,可那是金吾卫受过特殊训练的战士,若是没有上头的默许,她的行踪怎么可能被他轻易逼问出来? 不管那个人他怎么想的,出于何种原因做出的这个决定,但这无不说明,他已经有了软化。 那几个月,他半疯半狂,虽多是因为青岚的不见行踪,但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也在借机试探那人的底限,他想看看,那个人到底还能冷血到何种程度! 结果被成功试了出来,他对自己尚余一分温情,慕昱清却没有那么开心:他还是在那个男人似是怜悯的抬脚中找出的她的行踪! 不管他再怎么成长,他还是在追逐着他的脚步! 慕昱清无力而愤怒。 但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的行为已经令整件事有了转机,他向来只讲究做事的结果,过程如何,那并不重要。 他坚定地看进青岚的眼睛,传递着自己的自信:“你放心,这一次,他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心事。” 青岚的眼睛并没有如他所预想一样的高兴,她神态复杂,终于说出那个自从见面前,他们都有意在避开的话题:“可你不知道吗?我最多只剩下半年的性命了。” 慕昱清刚刚微小的喜意瞬间凝结成霜,他猛地抱住青岚:“这样,你更应该补偿我!你浪费了我半年的时间!” 青岚又想哭了,她拼命地眨着眼睛,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眼泪:“你何必如此?你就此忘了我,该是多好?” 慕昱清深深地叹息:“你以为我不想吗?若不是忘不掉你,我怎么会千山万水,也要找了来,只为见你。” 青岚的眼泪终于滚滚而落,却被一双柔软的唇含住睫毛:“别哭,嫁给我是一件高兴的事,你得笑啊,怎么能哭?” 青岚的眼泪一颗不剩地被他吮进嘴里,他辗转着吻着她的脸颊,握着她的脸,像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傻丫头!” 金夫人忐忑不安地在货郎娘子的房里等了一晚上也没见青岚回来,她再也等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她便挺着肚子要去县衙里告状,打定主意,哪怕是用钱砸,也要让县衙里的衙役跑一趟。 谁知前脚还没出门,货郎家小小的院子里忽喇喇涌进一大堆人,蓝儿见她像见了亲人一样哇哇大哭:“夫人!蓝儿总算是活着见到您了!” 金夫人从人群里已经看到了货郎被货郎娘子拎着耳朵高声叫骂,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青岚,不由得着急起来:“青相公人呢?她昨天晚上说是要去找你们,你们没见到她吗?” 蓝儿正要说这事,闻言哭道:“见到了,可她又不见了。” 金夫人顿时急了:“怎么叫见到了?怎么叫她又不见了?你把话说清楚再哭啊!” 一个身着黑衣的壮硕男子对金夫人抱了抱拳道:“夫人别急,青小姐现在在我家主人那里,她很安全。” 金夫人狐疑地看着他:“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谁?” 黑衣人为难:主人来时行踪虽没刻意保密,可也不是谁都能探问的,但是这位夫人从他们得来的消息中可以知道,她跟未来主母颇有些交情,那这些事,到底该不该瞒住她呢? 黑衣人的迟疑立刻让金夫人想到了别处去,她急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家主人把我们青相公给捉了去的?” 黑衣人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蓝儿,哪知这个明明是被他送回来的小丫头这时正仇恨地看着他:“没错,我也怀疑青相公被他家主人抓走了,夫人,我们快报官吧!” 货郎娘子原本正训着货郎,听见这么大的事,顿时夫也不训了,冲到黑衣人面前:“什么?你们就是绑匪?苍天哪!这世上竟然连绑匪也可以大大咧咧地行走在外了,夫人,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报官哪!” 黑衣人顿时头疼不已: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齐声唱起戏来,真是要把人的耳朵给振聋! 青岚跟慕昱清的二人世界便是被外面震天的哭声给打断的,她一看慕昱清皱眉,连忙拦了下来:“好了,我们去看看,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她已经从那哭声出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 果然,一开了门,金夫人便抹着眼泪,被蓝儿扶了进来,看见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人没事就好。青相公,你刚刚——” 她的声音一下卡住了,连气势都弱了不少。原来,不知何时,慕昱清已经走了出来。 他一出来,那嘈杂的声音就像按了暂停键一般,人人都半张着嘴看过来。 慕昱清像是看不到她的窘迫,微微一笑:“金夫人,在下慕昱清,是岚儿的相公。” 一言既出,屋里所有人都先镇住了。 金夫人多跟达官贵人接触,对皇子的名讳也是耳熟能详的:“你说,你是岚儿的相公?你,你,你怎么跟二皇子殿下一个名??” 她只是知道青岚是自己弟弟的朋友,而且在她上了来蜀中的船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位“青相公”是位货真价实的“青相公”,当时青岚由“男”变女已经让她用了不少时间来消化,现在她突然冒出个亲王相公来,她觉得自己还算聪明的脑子怎么好像不够用了起来?! 这时,一件事突然跳出她的脑海:“不对啊,郑王殿下,你不是还未成婚吗?” 话说出来,金夫人立刻便知道要坏了:她怎么能当面驳斥亲王殿下说的是谎话呢?她是不想活了吗? 慕昱清却不见怒意,竟还点了点头:“夫人原也没说错,某正准备跟岚儿回京完婚的,只可惜金夫人身体不便,不能回京观礼了。” 金夫人刚刚只是太过惊讶才冲口而出的那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闻言立刻道:“郑王不必为民妇可惜,还是你跟青,青小姐的婚事要紧,你们只管回京,不必多想。” 慕昱清十分满意金夫人的上道:“那也好,只不过之前岚儿负责护卫夫人,她一走,夫人在此地生活难免不便,我会留下一队人马,专供夫人调遣。” 这正是金夫人最担心的地方,这一点连慕昱清都想到了,她刚刚即使还有些微词,此时也心满意足,并不推辞:“那便多谢王爷了。对了,民妇的丈夫在山间采药,不知——” 她迟疑地看了一眼青岚,青岚微微点了点头,她才低声道:“青小姐一走,你的药可怎么办?” 青岚还没有跟慕昱清说到这个问题,见他疑惑地看过来,将众人驱散,方道:“金夫人的相公是名医,他说,我的病,有一线的希望治好。” 她几乎不忍心看着慕昱清暴亮的眼神:“只是,有几味药极其难找。” “什么药?” 青岚道:“九节七叶虫,雪莲露水,七色珍珠堇。” 慕昱清的神色十分怪异,他脸上的肌肉快速抖动了一下,像是要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这里是蜀中,蜀中多产竹,看来,你们要找的,正是九节七叶虫了。” 金夫人点点头:“不错,看时间,我夫君也快要回来了。” 慕昱清道:“我知道了,金夫人放心,我会派人去找蒋先生,并接他回来的。对了,请你转告他一句话,此时正是春夏之交,正值雪莲滴露,要他不必再往其他的地方去,直接到天山便可。最迟秋末,希望蒋先生能上京一趟。” 金夫人把他交待的话记诵了一遍,郑重地点点头:“王爷放心,民妇一定会把这几句话转告给我夫君的。” 在金夫人离开前,慕昱清道:“还请夫人将我们今日的谈话不要传出去。” 金夫人道:“王爷请放心,这些话,便是连妾身的夫君,妾身也不会说一个字。” 送走了金夫人,慕昱清眼中所有的神色再不掩饰,他抱着青岚快活地转了个圈,哈哈大笑。 青岚从没见过他如此外放的情绪,她一时有些吓住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慕昱清声音里无限的快活:“岚儿,我太高兴了!” 他将青岚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枝枯萎的花,那花颜色虽然黯淡,却一共七色。 “这是,七色珍珠堇吗?!”青岚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摸一下它,却又怕一下把它碰坏了,半晌,她才不敢置信地问道。 慕昱清肯定地点头:“不错。” 第782章 “可,可它怎么会在你手里?”青岚惊讶地都结巴了一下。 慕昱清笑得欢畅至极:“你还记得你那个宅子里种满的白色花吗?” 青岚点头,随即问道:“那花跟七色珍珠堇有什么关系吗?” 慕昱清道:“那花有一个名字,叫珍珠堇。” 珍珠堇,那不是传说中百花丸的一味主药,都已经快要绝种了吗?怎么会跟慕昱清扯上关系?对了,他的这花是从他母亲那里得到的,那他母亲又是从哪里找到的花? 青岚再要追问时,慕昱清却卖了个关子,不愿再往下说了:“七色珍珠堇就是珍珠堇的变种,这种变种极为难得,即使是我母亲也只得到了一株,她曾跟我说过,这个花,她是要给儿媳妇做聘礼用的。” 慕昱清目光如水,深深地看住了她。 青岚在他温柔的目光中红了脸。 夜色渐深,黑乙守在树上无聊地打着蚊子,正在此时,透过半明的窗户,他看见原本站得还有些距离的影子慢慢地靠近,最后融在了一起。 黑乙睁大眼睛:我的亲娘哎,主上他不会现在要办事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屋里的油灯闪了一下,突然灭了,他眨了眨眼睛,在想是不是得配合着主上要转个身过去。 正在此时,房门“吖”地一响,刚刚正被他腹诽的那位主上开了门:“躲在那里贼头贼脑地看什么?还不滚远些?” 黑乙心里委屈得要死,守在这里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他什么时候成了“贼头贼脑”? 但主上发话,他岂敢不从,委委屈屈地应了声“是”,身形一纵一跳,便去得远了。 等慕昱清回来时,青岚的床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小东西,这小家伙一反先前在他身边的颓态,一点也不怕这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大魔王”,挥舞着任何爪子站在青岚前面,对他英勇的“吱吱”叫。 真是物似主人形,得志便猖狂。 慕昱清精准地捏住它的颈皮,毫不怜惜地将它丢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小家伙差点摔出椅子,这一下好不委屈,顿时对着青岚“吱吱”叫起来。 青岚急忙要去看:“哎呀,豹子怎么了?叫得这么惨,该不会是摔伤了吧?” 慕昱清似笑非笑地按住她的肩头:“你要跑到哪里去?” 青岚心思被拆穿,心虚地呵呵笑了两声:“你说什么呢?我跑?我跑什么?” 实在这这家伙刚刚的目光似狼,她看着是真的有点害怕啊! 慕昱清瞧着她虚张声势的小模样,不忍心再吓她:“放心吧,我不会动你。” 青岚在二十一世纪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对这些男女之事本来就没看得多严重。事实上,她有时候还会后悔,自己当时走得太过决绝,没有跟他来过一次。以至于,临到快要死了还是个处女,真是,想想都为自己感到悲哀。 慕昱清却不知道她心里转着什么念头,还以为自己爱上的姑娘有多么的纯白如瑕,解释道:“我只想抱着你睡,我们,太久没见了啊,我舍不得离了你,哪怕一时半刻,我也舍不得。” 青岚瞬间鼻酸:他为了找她受了这么多苦,她却还在转动着这些小心思,跟他比起来,自己真是过分!她刚刚悄悄摸过他的胸膛,那里硬硬的,全是骨头!之前他的胸膛是多光滑厚实啊! 想到这里,她顿时鼓起勇气,小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害怕。如果,如果你很想的话,我不是不可以的。” 慕昱清挑眉,瞧瞧他听到了什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竟然在邀请他,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该死的东西,她知道不知道,她说这样的话得考验自己多大的意志力啊! 慕昱清猛地压住她,目光如狼,声音瞬间黯哑:“你这,是在邀请我?” 青岚瑟缩地眨了下眼睛,可这一瞬间,她仿佛能看到这个强大男人声音里深藏的脆弱,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是的。” 慕昱清却没有马上动作,青岚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却久久不见他动静,终于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了一线。 却见他闭着眼睛,脸上青筋直爆,恨恨地瞪住她:“好好睡觉,别多想!” 他说完真的闭着眼睛,全身放松,开始真的睡起了觉! 青岚心里充满了荒唐感:她刚刚向自己所爱的人发出邀请,竟然被他拒绝了!他,他该不会是嫌弃我的身材吧? 青岚只有这样沮丧地想着,忍不住回想了自己的小笼包一下,发现,这件事可能还真是实情,这个人,他看不上自己的搓衣板! 哼!他不喜欢,自己还不愿意给呢! 青岚气得要命,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可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又舍不得了。最后,她纠结着纠结着,居然真的一觉睡着了。 感觉到这姑娘的呼吸渐渐平稳,原本应该“睡着”的慕昱清却睁开了眼睛。 小丫头可真会点火,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想向自己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可那不该是在今日,不该是在别人的院子里,别人的床上。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不能这么草率,她值得自己给她最好的。 在青岚他们踏上回京的行程没两天,京城里,凤启帝接到了信:“老二他终于把那女人找了回来?” 吴春眼观鼻鼻观心,不作回答。 柴仁伶俐地笑着:“那不是好事吗?陛下,郑王殿下欢欢喜喜地回了京,您不高兴吗?” 蠢货。 吴春在心底冷笑一声,陛下心里有几个禁区,是连他也不能碰的。在这些禁区当中,二皇子一定是居于首位。他们天家父子的事情,也能让他一个阉奴随意点评?等着看吧,陛下这回肯定得罚你! 然而凤启帝和蔼地对他笑了笑:“你这个小孩子又懂什么?” 在吴春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柴仁天真地对凤启帝笑道:“父子亲情,奴才怎么不懂了?陛下虽是皇帝,可也是父亲哪!” 还越聊越深了,真是蠢不忍直视!天家父子也是你能来说一嘴的?! 吴春冷眼看着,这个柴仁他之前看着机灵,便收来当个弟子跑跑腿用,谁知他一个错眼不在陛下的跟前,竟就被他抢了个先,在陛下面前造出了点存在感,整日地在他面前碍眼! 若是平常的小太监,吴春抬抬手就收拾了,可这小子真不知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一日,他才使着别人往柴仁茶水里放了些不干净的药,让他拉了几天肚子,陛下突然就想起了他:“柴仁呢?怎么几天不见他了?” 竟是把这小畜生像是记在了心里! 像做他们奴才的,最怕的就是当得无声无息,不管柴仁是怎么被皇帝记住的,吴春也不能再明着压住他,只能任他戳在自己的面前碍眼。 凤启帝轻轻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不是你能说的,以后切莫在外面说了?” 不在外面说,难道是能在屋里说吗? 柴仁却像没听懂凤启帝的言外之意,懵懵懂懂地答应了一声:“是。”上去扶了凤启帝:“陛下看折子也看得够久了,可要去外面逛一逛?” 凤启帝一向是不爱听人劝的,偶尔也就是吴春敢摸着他的脾气说一声,而柴仁说了这句话,竟然凤启帝立时便丢了折子揉揉眼睛:“也好,摆驾御花园吧。” 柴仁响亮地应了声“是”,吴春连忙上去笑道:“柴仁,你还不快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御撵?” 凤启帝不在意地摆摆手:“朕跟柴仁一道就走过去吧,好久没走路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眼睁睁看着凤启帝跟柴仁快要踏出殿门,吴春仓惶地叫了一声“陛下”,而凤启帝却没有回头:“对了,吴春,让他们给我找今年的雀舌来送到御花园里,朕要喝一壶好茶。” 吴春没精打彩地应了一声“是”,正准备转身吩咐下去,却见那个低眉耷眼的小东西在出门的一瞬间回过头来,对吴春得意地笑了笑。 吴春立刻气白了脸:小东西才得了陛下的青眼几天啊,这就得意地要上天?!你等着,总有你落难的一天,到时候别怪吴爷爷心狠! 凤启帝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太监的明争暗斗,等走出了老远才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万事不可太过。” 柴仁不知凤启帝是在说什么,但绝不敢当作一句随随便便的话:“是,奴婢谨听圣训。” 凤启帝哈哈一笑:“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我知道他看你不顺眼,当然了,在他眼里,你可是挤了他的位置,他能不恨你吗?吴春那老货这两年心思虽有些多,人却是忠的,你们可得好好相处。” 这一下柴仁也不乱猜了,心服口服地跪下磕了一个头:“是,陛下,奴婢遵命。”即使是他刚进宫,他也知道,能让皇帝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殊荣。 凤启帝也不知道这小太监从哪里投了自己的眼缘,不光看他特别顺眼,连他偶尔犯的一些错误也十分愿意包容,还时不时愿意提点他一句两句,看见这小太监崇敬的眼神,凤启帝心情更加舒畅。 等到看见御花园里正在耍鞭的美人时,兴致更加高昂。 美人身着白衣,舞着一条红鞭,鞭影幢幢,美人微微气喘,汗湿透了薄薄的纱衣,真是好一副美景。 郭佩儿一套鞭法舞毕,方看见早站在一边的凤启帝,凤启帝轻轻拍着手掌,赞道:“爱妃真是好身手,一手鞭法舞得越加出神入化了。” 郭佩儿吐吐舌头,娇娇一笑:“陛下好会取笑臣妾,臣妾只是胡乱会一些,随便舞舞罢了,可不敢跟高手相比。” 凤启帝拧拧自动投怀送抱的美人的鼻子,笑道:“哪里有这么差?在朕的眼里,爱妃的功夫的确是有那么好嘛。” 郭佩儿娇声而笑:“陛下,您光会说臣妾,那您的功夫又怎样呢?” 她被凤启帝环在怀中,目光与一尺之外的柴仁对了一下。 凤启帝年轻的时候在武道之上多有浸淫,这些年也一直勤练不缀,谁不知道他的一身功夫早年不仅助他躲过了刺客的暗杀,还生擒过他们几次? 他被郭佩儿一番话倒真勾出了几句表现的心思:毕竟,珍妃如此年轻貌美,哪一个雄性不想在漂亮的异性表现一番?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啊! 他豪情顿生:“爱妃想看朕舞剑吗?” 郭佩儿柔顺地笑道:“只要是皇上舞的,不管是什么,臣妾都爱看。” 凤启帝哈哈一笑:“马屁精。来人哪,去取我的剑来!” 凤启帝生病缀朝的事直到快到京城才传出来。 慕昱清将手里的纸条点燃:“病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病过?我几乎,以为他是不会生病,也打不倒的。” 青岚知道,越是临近京城,的他的心情就越是不平静:“人年纪大了怎么可能不生一点病?你不必太过担忧。” 慕昱清忧虑道:“担忧?是得担忧了,他也不知道病到什么程度,万一我们回去,病得连醒都醒不了,我们的婚事可还怎么提?” 青岚一时倒还没想到那上面,她想了想,问道:“消息上没说皇上是什么病吗?” 这正是慕昱清最郁闷的一点:他在皇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事到临头,却发现人还是不太够用。 要是母亲还在,说不定消息会更加明朗。可他比别人更吃亏的,就是他没有一个身在后宫的母妃,因而,对其他几个兄弟而言,十分简单便可以打探到的消息,他要比别人多废十数倍的功夫。 他摇头道:“没有,”顿了顿:“我,在内宫里并没有什么人。” 青岚却没注意到慕昱清话里隐含的意思:“那有什么,咱们又不是去做鬼祟之事,皇帝要是答应了我们的亲事还好,要是不答应,我们走便是,你我如今的情份还比不上那一纸婚约吗?只不过,他有可能一气之下把你贬成庶民,你,你可不要后悔就是。” 慕昱清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黑得像一潭深水。 青岚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仔细回想了一遍:“难道说,你其实还是不甘心,还想着要那个?”她手指朝上指了指,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慕昱清眼中的那两潭水立刻动了起来,他像是深得要把青岚吸进去:“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哪怕没有名份也无所谓?” 第783章 两人虽没有在一起交流过这个问题,可慕昱清再明白不过,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多骄傲:她即使是面对父皇也不愿意低下头颅,却愿意为了跟他在一起去承受世人的流言蜚语。 青岚却听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她想了想,终于找到其间的漏洞:“喂,我说的我愿意没名份地跟着你,前提条件是你没有别的女人啊。” 慕昱清好气又好笑,刚刚的一点气氛顿时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破坏得干干净净,她到底是生着一个什么脑袋啊?怎么会相信自己会委屈她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他拥住她:“谢谢。”谢谢你愿意这么全无保留地信任我,无论我是王爷还是庶民都愿意跟我在一起。你爱我,不是爱我的权势,不是爱我的英伟,你只是单纯的爱我这个人。 你的骄傲和防备我最懂,也因此,卸下了心防的你倍加可爱。 他握住青岚的手,珍重地在手指上留下一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该做的所有事他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那个男人点头同意。 郑王爷一行极为低调地进了京。 除了极为亲密的家人知道一点他们的行踪外,这个在外人眼里神秘至极的府邸在向皇帝递上一次入宫腰牌,被皇帝以“需要静养”为由驳了回去之后,便不再外出。 整个府门关门拒客,拦住了一双又一双好奇的眼睛。 直到十日之后,痊愈的皇帝召见了郑王爷,京城中人在久别之后,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已经彻底疯狂的,可怜又可怕的皇子。 然而,第一眼,看到的人都被他镇住了。 郑王爷此前在京城所有人的眼里是冰冷又高高在上的,可这一次,他的身上居然萦绕着一股魔魅之气,这气质不但没让郑王更加可怕,反而令他多添了几分神秘,像是时刻在诱着人多探寻一下。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疯子? 所有看到郑王爷出行的人脑海中都不由得浮出了这个问题,同时,有人还注意到了他身边那驾片刻不离的马车:不是说皇帝只召见了郑王爷一个人吗?怎么他身边的马车是怎么回事?马车里的人又是谁? 众人带着疑问散去,而刚进了皇宫,慕昱清便利索地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身边的士兵,在士兵惊讶的眼神中钻进那抬小小的软轿,软轿里,青岚无语地瞪着他:“喂,这轿子这么小,你怎么好意思钻进来啊?” 慕昱清轻轻一笑:“出门的时候,你非要让我在大街上骑着马,像被人展览一样的转了一圈,现在进了宫,你还要甩下我一个,这是什么道理?” 不行了不行了,这个人一笑,青岚只觉得心花怒放,完全对他生不起气来。大约她也觉得自己太过软绵绵的,瞪了他一眼,道:“那也不能这样啊,别人嘴里要是乱传怎么办?” 哎呀,这话一说,青岚都知道,自己也太过没气势啦! 慕昱清轻轻笑了起来,将她揽入怀里:“怕什么,你就快是我的王妃,难道还有人敢随便乱说吗?” 直到青岚羞涩地低下头,慕昱清才住嘴。 两个人在此时都默契地都把金銮殿上那个最大的敌人忘到了脑后。 时间是如此宝贵,又怎么能把它浪费在其他不相干的人事之上? 慕昱清拉着青岚的手上了玉阶,青岚远远看着玉阶那些站得高高的人们惊愕的嘴脸,原本心里还有些惊慌,到了最后,却生出一分恶作剧一般的快感:当天她狼狈地,几乎是被赶出了这座冰冷的大殿,今天却能光明正大地跟他牵着手一起面对。 不管今天之后,凤启帝的决定是什么,他们的决定却不会改变,那个人他强大,只不过因为他们心里当时有太多顾虑,而一旦心无挂牵,还有什么可以吓倒他们的?! 这一刻,青岚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强大。 这种心里的强大感在看到御座上的那个男人之后也不曾消减,他像是厌恶地根本不屑去看青岚一眼:“我只让你一个人来,你干什么还带了其他人?” 慕昱清看青岚一眼,青岚平静地对他微笑,表示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凤启帝将他们的小动作都收在眼里,听见这个忤逆子一字一句,清楚地道:“她是儿臣选择的王妃,不是什么其他人。” 凤启帝没有像他们想象的一样暴跳如雷,他平静地问慕昱清:“即使你娶了她会因此失去继承人的身份?” 慕昱清看向他:“儿臣不是早就被御医断定成疯了吗?没有她,儿臣也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凤启帝又问:“即使她只是一个父族母族皆亡的孤女?” 这是在说之前青岚的身份已经“奉旨死亡”,凤启帝身为九五至尊,他说一个人死了,哪怕他没有死,那也必须“死了”。 青岚的身份如果不能恢复,他这样讲一点错也没有。 慕昱清道:“我想娶她之前就知道了她的家庭和身世,这您还有必要再问一回吗?” 凤启帝并没有被他不驯的言辞激怒,再问道:“那么,她无法生育也没有半点影响吗?对了,她还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嗯,这一点朕也说得不准,她明明是个不男不女的,连性命都快没有的怪胎,这你也一点都不在意吗?” 说到最后,他的话终于忍不住地尖刻起来。 青岚的手心有些发凉:这些问题如果凤启帝是冲着她来的,她恐怕一个也没办法招架。是的,她爱他,可她拿什么来爱他?她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连给他一个孩子都做不到,再何谈其他? 不止如此,她甚至还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有幸遇到他,这一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他给了她很多,可她除了一点虚无的感情,竟什么也无法回报他。而这一点感情,说不定它的期限都超过不了一年。 慕昱清像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凤启帝:“这一切,儿臣只会比父皇更清楚,若是父皇再没有其他的问题,请赐婚吧。” 凤启帝的呼吸终于重浊起来:在召见这个儿子之前,他想过会跟他有十分激烈的对抗,做了充足应对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惹人生气的功夫一次比一次高,竟像是要不顾一切,只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跟父亲决裂一般! 他正要咆哮出声,慕昱清的头突然低了下来:“今日儿臣前来求赐婚,不过是看在陛下还将儿臣当成儿子的份上,若是陛下心里还余一点父子亲情,便请父皇赐婚吧。” 慕昱清自记事以来都没有在凤启帝面前说过这样柔软的话,他突然放低的姿态让凤启帝恍惚了一下,没有急着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但是,凤启帝闭了一下眼睛,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即使,你成婚之后,朕会让将你改封到西漠,着你择日就藩,你也要说是吗?” 原先慕昱清的封地在郑,虽说不是帝国最富饶的燕地和江南,但也是不错的地方,但是西漠,那里没有水没有土,甚至连居住的人都没有几户,何止是一般的荒凉?凤启帝说是改封,还让他尽快就藩,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放逐? 本朝多少年来,皇子都是在父亲去逝,新皇登基后才就藩去国,若是凤启帝真的这么做,不止是代表着将这个身份最尊贵,原本该是实至名归的太子的儿子当着全帝国的面放逐,还更是一种变相的召告:这个儿子将失去王国的继承权! 多少年来,即使皇帝再厌恶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使出这一招,没想到,凤启帝一上手就要给自己儿子用个最狠的! 连一直站在边角处,尽量缩小存在感的柴仁此刻都愕然地看向了皇帝:他这段时间日夜伺候皇帝,可从来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儿子这么狠! 而慕昱清像是没听懂凤启帝的话一般,脸止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儿臣谢主隆恩!” 竟是不再争执,一下就扣死了皇帝的话! 凤启帝这下忍不住站起来了:“你知道朕刚刚在说什么吗?”老二这样反常的反应,他真以为他是失心疯了! 而慕昱清反问道:“难道不是陛下说过,臣成婚之后便可择日就蕃吗?臣谢主隆恩啊,难道说,陛下要反悔?哦,对了,岚儿,你也该改口叫父皇了,快来,给父皇磕个头吧。” 凤启帝气得直发抖:“荒唐,荒唐!朕只是说了假设,你这么高兴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听过朕的话?!” 慕昱清平静地道:“此刻,儿臣不是认真听了父亲的话吗?说起来,臣只是想娶一个所爱的人罢了,为何陛下会这样阻挠臣?甚至不惜将臣贬谪驱逐,哪怕是大哥当年犯了妄议朝政的大错,他也没有这么被对待过吧?” 慕昱清不紧不慢的反问却逼得凤启帝喘不过气来,他虚弱地道:“可是,朕没有这么说。” 慕昱清不再逼问:“臣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这件事,不管陛下如何阻挠,臣一定要做成,如果陛下不同意也无所谓,儿臣今天来跪一跪陛下,不过是想到母后当年死去的话,特来带着儿媳妇认认父亲罢了。不过,如果陛下不认为自己是父亲,那儿臣也无须多烦忧。” 提到死去的皇后让凤启帝怔然了片刻:“你的母后当年死去时这么说过?” 先皇后是在一个夜里去逝的,当年他得知先皇后的死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等他赶到现场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儿子仇恨的眼光。 这么些年他这样对待这个儿子,有一点便是以为先皇后临死前对儿子说了些什么,这让他心虚之余又有些不愿意承认的惧怕,他生怕从自己的儿子嘴里听到任何先皇后的怨言。 他一直千方百计地想要探问先皇后死的那一年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一直没有问出来,也使得这个原本就不亲近的儿子跟他越加地渐行渐远。 慕昱清并不像以前一样,一提到这个问题便沉默以对:“她对我说过,得到爹娘祝福的婚姻才最美满。” 凤启帝闭上了眼睛:她还是后悔的,当年她一意孤行嫁给他,差一点与父母决裂,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最后还落得一个人孤零零死去的下场。 他终于正视这个现实:她怎么能不怨呢?她满怀着少女的欢欣嫁进这座冰冷的皇宫,却寂寂无声地走完了自己短暂地一生,在此埋藏下去。 他看着这个倔强的儿子,她虽然怨他,可还是拼尽全力为他留下了这点骨血。 凤启帝眼神微动。 “既然,你的母后这么说了,看在她的份上,我就答应你。” 凤启帝坐在御座上回想着跟这个儿子最后的对话:“不过,你不要以为此事会轻轻过去,我是答应你了,可你封地改到西漠,择日就蕃的事也必须执行。” 这个相貌长得越来越像他那个早逝的妻子的儿子很干脆地跪下,叩首到地,口齿清晰地道:“臣领旨,谢主隆恩。” “去吧,”凤启帝突然感到厌倦,他挥了挥手:“都滚吧,让朕一个人待着。” “陛下,”轻细,略带些女气的声音响起:“陛下,您要——” “朕说了,都给朕滚!!!”凤启帝突然咆哮起来,那狰狞的神色像是要活活吞下一个人! 柴仁不敢与这样如兽一般的眼睛对视,连滚带爬地出了大殿,看见吴春拢着袖子,看着他满脸的兴灾乐祸:“什么热闹都要往上凑,也不看自己长了几颗脑袋。” 柴仁像是没听见他的讽刺,笑的恭恭敬敬的,低声说着恶毒得让人发寒的话:“吴公公年纪大了,夜里可千万不要走路,小心哪里摔着碰着了,您可不像陛下那样有这么好的福气,能让御医随时侍奉着。” 吴春警惕地看着他,脸上也笑得一团和气:“柴小子,你忘了陛下之前怎么说的吗?叫你嘴上别乱说?杂家那是什么?那就是地上的一坨泥巴,你怎么好把陛下跟杂家一道提起来?你胆子也太大了!” 吴春说着是在教育他,话却诛心,已经引得有人看了过来,柴仁急忙高声笑道:“吴公公您说什么?您听错了吧?柴仁我什么时候拿您跟陛下比了?您虽在我们太监里是这个,但是,跟陛下比,您真觉得您的脑袋长得很稳吗?” 第784章 两个人的目光无声地闪着刀光剑影,胶着了片刻同时分开,各自扭头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扭头的时候,柴仁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低声骂道:“呸,老狗!” 吴春眼神阴戾,踢了站在旁边的小太监一脚:“小东西,你敢站在你吴爷爷前面,也不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这么大的脸!咱们,走着瞧!” 出了皇城,青岚不再控制自己的担心,一下一下地看着老神在在的慕昱清。 慕昱清闭着眼睛,像是知道青岚在看他,一把把她揽到怀里,笑道:“说吧,我知道你想问我问题,我就等着你问了。” 青岚是有很多话要问,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最先问的竟然是这一句:“刚刚陛下并没有说我们的婚期。” 慕昱清一下笑开了怀:“岚儿,想不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关心我们的婚事。” 青岚心里是有隐忧:蜀中那里传来了消息,蒋玥并没有找到九节七叶虫,但是已经过了那虫的繁衍期,他再继续逗留在那里也是毫无益处,便折身去了天山找雪莲露水。 青岚知道,九节七叶虫是味极关键的药材,若是今年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再剩下的几个月里找到,比大海捞针还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跟慕昱清尽快地明正言顺地在一起,比她想象的还要急迫。 只是慕昱清面上看着仍然一派轻松,青岚不想打击他的兴致,没有跟他细述那虫的重要性,只是暗暗心焦。 慕昱清挑了挑眉毛,问道:“你以为他会故意拖延吗?”不等青岚回答,他便道:“你放心吧,他在这一点还算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他不会做手脚的。只是我毕竟是个亲王,我的婚期不能那么草率,得等钦天监用我们的八字合完婚后再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一遍。” 慕昱清这两次的婚事都是行的非常之事,青岚还真不知道一个正经的皇子成婚有多少步骤,一想到有可能穿着累赘的礼服一遍遍的叩拜,她还真的有点头皮发麻:“那可真够折腾人的。” 慕昱清深深地看住她:“你将是我的王妃,是我一生唯一的妻,在我看来,一点也不能草率,再隆重,都不为过。” 青岚被他话里的孤绝吓到了:“这和我们说过的不一样,你答应过我的,我若是不治,你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她郑重地看着慕昱清的眼睛:“你告诉我,你说的是真话,你会好好活下去!” 慕昱清捂住她的眼睛,淡淡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 只是你若死后,我不知我的世界将会成什么样子,我答应你,我会尽力活下去,但也只是尽力。若是,我用尽全力也无法完成你的这个愿望,你须得,不怪我。 青岚想到,他好像对自己从来是言出必诺,信用极佳,略略放了心,但他无意中透出的态度仍不免叫她心惊,她得想个法子,好叫他不能这么极端!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慕昱清换了个话题:“你不想知道,我们的婚期定在哪一天吗?” 青岚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过,这事会由钦天监来做吗?” 慕昱清神秘地笑了笑:“傻孩子。” 青岚立刻就恍然大悟:“你在钦天监安插的有人!” 慕昱清作出一副老夫子抚须的样子,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 青岚大叫一声扑过去:“好啊,你敢叫我‘子’,占我便宜,看我怎么找你算帐!” 马车里的欢声笑语引得车外的行人惊讶地张望,黑乙的身子却稍微朝马车里倾了倾:不对啊,未来主母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不那么开心,那她干嘛要装出这样一副开心的样子?她想骗主上什么? 黑乙一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就抓心挠肝地痒,真的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但转头一看,就看见黑卫板着一张石头脸朝马车里看过来,眼里还有些不赞成。 他立时倒胃口地扭脸,对黑甲的想念简直要泛滥成灾了,他幽怨地看向马车:主上啊,主母都回来了,你还在罚黑甲喂马,你这惩罚也太重了些吧?王府里又不缺马夫,你说你何必就跟一个傻孩子过不去呢? 马车里,慕昱清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轻轻松松地过了关,他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我没有骗岚儿,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一定会活下去,只是,我也不确定,我会是怎样的面孔活在这世间。 你若死去,世间的一切便失了色。 他默默收紧了揽住青岚的手臂。 而他怀里的这个小女人那双刚刚还因为快乐而闪亮的眼睛忧虑而焦燥:到底该用什么办法能够让他的爱情不那么绝然,不那么热烈? 这样肩负着一个人的性命的爱固然厚重,却也让她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京城青宅。 自从主母余氏因故被休之后,老夫人梅氏独揽了一阵子府中大权,终因身体不适,将之全数移交给了青贤这些年最宠爱的苏姨娘。 这个苏姨娘之前在余氏在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时候下人仗着余氏的势欺上门后也不跟人硬顶,显得软绵绵的,极为好欺。也正是如此,余氏从来不把这个连话都不敢跟自己说上两句的女人放在眼里。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看上去温温懦懦的小妇人竟能联合起府里已经去世的大小姐将府人联手赶下了主母的宝座,还在之后,以刚入府不到三年的资历挤下了一向跟老夫人亲近,且还生育有一女的安姨娘? 但或者是旁人看苏姨娘一直低垂着眉眼,轻言慢语地说话,即使她做下这么大的事,也没多少人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直到她手掌大权之后,毫不手软地处置了府里一些偷奸耍滑之辈,借机将余氏安插下的人都拔得干干净净,再换下了自己的人马。 自此之后,还有谁看不清,这位苏姨娘她面软,心却硬得很哪!苏姨娘因是赠妾,身份不比良家妾高,按律,她这样的身份是没办法扶正的,但青贤这几年也从没表示出自己有再娶之念,对苏姨娘也依然宠爱如昔。 苏姨娘她现在头上没有压着的主母,却还行使着主母之权,谁还看不清,她不是主母,胜似主母啊?! 等把所有的事都吩咐完毕后,苏姨娘放松一直挺直的腰背,靠在楠木靠椅上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梨香忙贴心地上来给苏姨娘按着脖子,心疼地道:“每天这么管着帐,还讨不到点滴好处,姨娘可真辛苦。” 苏姨娘笑了笑,她从进府起,身边的丫鬟就是梨香,几年下来,两人的情份早就不同寻常。这个丫鬟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三点,便值得苏姨娘去用她:忠心,听话,不多言多语。 嗯,或者还该再加上一点:无父无母。 原先余氏派给她这个丫鬟,就是图的是这丫鬟在府里没有根基,没办法给苏姨娘帮上多大的忙,但余氏肯定想不到,她当初的这点小心机却从另一种程度上成全了苏姨娘。 “这些天大少爷还是整天不着家吗?”苏姨娘将脖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问道。 梨香轻声答道:“嗯,大少爷才当上言官没多久,还得随时听候上峰调遣,一向是忙到亥时初才会回家的。不过,前两天的时候他申正就到家了,还喝了点酒,看上去很高兴。” “哦?”苏姨娘直起身子:“大少爷很高兴?为什么?” 梨香摇了摇头,老实地道:“奴婢去打听过,但姨娘也是知道的,大少爷院里的人一向口风极紧,奴婢问不出来。” 苏姨娘轻轻皱起了眉头:“高兴?大少爷自从大小姐走后就没怎么笑过,连中了进士也是郁郁寡欢,滴酒不沾,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高兴?” 梨香欲言又止,苏姨娘正好抬头看到她的这个表情:“你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直说便是。” 梨香咬了咬唇,“扑嗵”一声跪下,带着点哭腔道:“姨娘,这话原不是我该说出来的,只是姨娘总让我打听大少爷的事,梨香心里害怕。” 苏姨娘像是听不懂梨香的话,仍然皱起如弯月一般的眉头:“你害怕什么呢?傻孩子。” 这些话,梨香像是憋在了心里很久一般,她今天就没准备只说一半留一半,她看了看苏姨娘困惑的眼神,把心一横,闭上眼睛道:“梨香知道,大少爷是新科进士,又是一表人才,而且脾气又好,待人和善,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哪?只是,府里的丫鬟心存了点妄念,或许还有点实现的希望,可姨娘已经嫁给了老爷,老爷才是姨娘该关心的人。姨娘,您可别走错路啊!” 这些话,若是搁在外面去说,无疑是字字诛心,就算是直言给苏姨娘,如果不是有莫大的勇气,也是没办法说出口的,一个不慎,说不得就要被灭口。梨香就是再憨也知道,有些秘密根本不该被戳破。 她一说完,就准备着苏姨娘的勃然大怒,或者是矢口否认,但是:“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极为欢畅的笑声从苏姨娘口中冒出,梨香睁大了眼睛,看苏姨娘坐在椅子上,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这丫头,这些天吃不香睡不着的,难道就为了这事?” 梨香急了,也顾不上害怕:“当然了!姨娘做的这些事幸好只有我知道,不然的话,姨娘别说能主持中馈了,只怕是性命都不保的!姨娘你别笑了,这真的是大事啊!” 苏姨娘却自顾自地笑了个欢畅,伸手将梨香扶起来:“好了好了,看你吓的,你放心,你想岔了,我跟大少爷之间清清白白,我对他什么心思都没有。” 梨香却不大相信:“姨娘是说真的?” 苏姨娘因刚才的一阵大笑而脸颊飞红,两眼水色弥漫,她捂着嘴不经意对梨香飞了个眼风:“放心吧,我打听他,是有另外的用处。” 苏姨娘的那个眼风让梨香心“扑扑”跳了几下,那一下真是说不出的婉转风流。她心里模糊明白过来:难怪说老爷这些年对苏姨娘如此宠爱,别看苏姨娘只是普通的清秀,可她那一眼连我一个小丫头都受不住呢。 她迷迷糊糊地出了门,在清晨的凉风中打了个寒战。 而此时的露华院却忙得快要飞起来,青琚今天照样按时下了衙,一边对着手里的单子一边问笔砚:“前两天让你查验的,这些单子上的东西都一个个查完了吗?” 笔砚一边磨着墨,一边答道:“查完了,大少爷,您怎么今天想起要查夫人的嫁妆了?” 青琚搁下笔看了他一会儿,这小厮自从他出事之后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倒是个可信之人,那么,一些事告诉他也未尝不可。 “嗯,我最近认了个义妹,她近日要出嫁,我这个当哥哥的准备送她一些嫁妆。” 青琚说得一派轻松,但笔砚差点跳起来:“大少爷,您不会是说要把这些单子上的嫁妆都送您那位义妹吧?!!” 那岂止是“一些”可以形容哪?!!这几乎是几年来青家跟余家所能凑出来的,能还上的,先夫人的嫁妆的全部吧?!! 一想起青琚要嫁妆时的艰难,其间遭遇的各种算计,连一向不怎么违逆他意愿的笔砚也不愿意了:“大少爷,这是夫人和大小姐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您怎么能全部都送给……您那位义妹呢?” 青琚还没想好怎么跟笔砚说青蒙没死,笔砚见他没作声,以为他也没想好,急忙又找了个理由:“而且您送这些出去,老爷恐怕也不会答应的。” 话说出口,笔砚就先恨不得给自己打个耳光:谁不知道,自家少爷跟老爷之间,在外人看来是父慈子孝,实则现在有多么地水火不容,他还不知道吗?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但青琚听了他这一番话后居然没有训斥他,而是好像真的是在思考:“倒也是,不能给她惹了麻烦。” 笔砚心中大奇:自从中了进士之后,少爷就越发地不耐烦应付包括老爷在内的这一大家子,到底是少爷的哪一个义妹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叫他在这事上多想了一刻? 但青琚显然是不想现在告诉他:“你把东西归置好了全送到庄子上去。” 第785章 他说的庄子是指的白氏嫁妆之一,陪嫁在京郊的一个小庄子。青琚因为是长子,“父母在,无私财”,所以手上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产业,这个小庄子就是余氏自从还回来之后,他放置各种不方便在青家拿出来东西的地方。 但即使是这样,笔砚也愁眉苦脸的:“可这样的话,肯定也要惊动老爷。” 青琚看他一眼,淡淡道:“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我还要你干什么?” 笔砚一惊,知道这位少爷看明白了他的不愿,不敢再作糊弄,连忙赶快点了头:“是,少爷。” 见笔砚答应,青琚便丢开了手,这些年里内宅无主母,不止是让苏姨娘做大,自己的一些事能腾挪的角度也大了不少,像这么大笔的财物出府,搁在以前,肯定没办法绕过余氏,可苏氏只是父妾,青琚要做什么,根本不必向她报备。 钱物算什么,他现在只忧心一件事:妹妹的病并不见好,如果再找不到那几味奇药,她活不过半年,就算是成了亲,也无法圆房。慕王爷那个人看着情深,可男人的感情能持续多久,说实话,连他这个同是男人的人都没办法看好。 只是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说些扫兴的话,只把心底深深的忧虑藏起来。唔,说起来,圣旨也要下了,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从别的渠道得知,他前些年早就“死”了的大女儿摇身一变,成了亲王妃? 青琚的担心早就被青岚忘到了九霄青外,得知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倒计时之后,在她的眼里,没什么比跟自己所爱的人时时刻刻呆在一起重要。 两人等了足有三天,凤启帝的旨意都没有下来。这一下,连十分笃定的慕昱清都有些心思不定了:难道作为金口玉言的一国之君,皇帝真的脸皮这么厚,会直接拖死青岚吗? 还是匆匆从边关赶来的白家舅妈解了疑:“王爷也真是的,你一个姑娘家,还没有嫁进王府,怎么能让你住进去?不然陛下颁旨,要两份圣旨同时颁到王府里去吗?这像什么话?” 舅妈是白家没有被贬为庶民时娶进门的,出自荥阳郑氏,荥阳郑氏,即使是在世家中也是头一份。当年白家娶了郑氏女原本就是高攀,等到他们贬为庶民,郑家立刻就来了人,要求和离,带郑氏回娘家。 白家也不是那等刁难人的人家,白行立当即写了休书,答应奉还嫁妆,让郑氏归宁回族。事情原本很顺利,但就是到了郑氏这里反而出了岔子。郑家的下人去接郑氏时,郑氏拿着一把利剪站在门里,抵着喉咙,死活不同意回家,说只要是家里把她接回去,她立刻自尽! 郑氏的父母原本是出于不想爱女受苦,才想把她接回家里,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烈性?而且白家毕竟是犯官之家,多有是非缠身,这时候,把郑氏接回家,两家的关系一刀两断,这才是对郑氏最好的选择。 事情到了这一步,郑家人原本是打着“为姑奶奶好”的主意才说动白家愿意和离,真要是带一具尸体回去,岂不现成地让人指着鼻梁骨骂“不可共患难”吗? 世家的名声是千百年来,一代代地累积而来,怎么会留一个现成的把柄让人毁之一旦? 郑氏这一剪子最终没划下去,跟着夫君九死一生,一道流放到了风凌关,再扶助着夫君从小兵做起,直到成为将军,夺得风凌关大捷才真正翻身。 多年的塞外生涯让郑氏柔美白皙的面庞布满了风霜,她的手也冻成了萝卜一样,有着轻微的变形。只有从那还不曾浑浊的凤眼当中,依稀可以看出她当年的美貌。 这样的一个女子,即使她不再美丽,也是值得人敬重的。白行立自从再次身临高位,想要送他美妾巴结的人不知有多少,均被他一一拒绝,并放言出来,此生不再二妻。 但这位舅妈身体原本就柔弱,在边关多年吃苦,原本就不甚健旺的身子骨还坐下了病根。前几次白行立回京,她原本想跟过来看看,只是出于身体原因,一直没能成行。 这一次是她听说青岚失踪后,白行立由于边防任务走不开,她才拖着病体上了京。幸好现在是春天比较好走,她这一路还算平安。 郑氏年华不再,连乌发中都夹着白丝,与白行立历尽风霜却仍然挺拔英伟的面容相比,差了何止有十几岁。但她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平和的安宁,跟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听她轻言慢语,也能让人心情沉淀下来。 郑氏知道她从小被父族疏于教养,再加上也曾听过丈夫苦恼于外甥女的桀骜,原本以为自己要见到一个行为粗鲁,蛮不讲理的姑娘。谁知这孩子虽礼仪上欠缺,但待人真诚,也不拿她格外苍老的容颜另眼看她,不由得对青岚大生好感。 自打见到青岚之后,郑氏知道她早晚要嫁入王府,怕她因为不懂规矩吃亏,便时不时地跟她说些礼仪之事。 因她言语亲切,轻言缓语,并不仗着辈份和年纪来说教于她,青岚也十分愿意亲近这个舅妈。 此时听见她这么说,青岚也知道了不妥。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也没有新娘出嫁要从新郎家里出门的说法,哪怕是异地出嫁,新娘在嫁人的头一天晚上也会租一个酒店权作嫁房。 青岚便没有多想:“那依舅妈的意思怎么办?” 郑氏拍着她的手,眼中充满怜惜,这些婚嫁之事那些男人怎么懂得?要不是她来了,这姑娘要真在郑王府里成了亲,可不得被人笑话死? 她试探道:“我京中有座宅子,到时候你可以从那里出嫁。只是,”她见青岚没有异议,目光瞥向门外:“未婚夫妇是不可以在未成亲前见面的,你搬到那里去后,就不能随意出门了,这一点我们可没得商量。” 青岚心里其实有些摇摆不定,两个人的时间是那么的宝贵,刀子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在无谓的事情上。 郑氏见她犹豫,又加了一句:“未婚夫妻婚前见面可是不吉利的。” 这个传统,二十一世纪也有。 可是…… 青岚还没有做好决定,突然有人推门而入:“舅妈说的是,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多谢舅妈提点了。” 这人……还没有成婚呢,他这就“舅妈”“舅妈”地叫上了。 青岚这两生加起来,只在他面前脸红的次数最多,她微微低了头,听郑氏笑着跟慕昱清道:“王爷不反对就好,如果王爷不反对的话,那我们今天就搬出去吧。” 看来郑氏是预谋很久了,才选择在今天这个时间说出来。 慕昱清看青岚一眼,心里虽有些不舍,但他仍很快点了头:“嗯,我这就叫人过来帮忙。” 青岚眨眨眼睛:哎,怎么这两个人,自说自话的就把事情给定下了?还没问过她的意见呢! 不过,青岚再一想,就是慕昱清问了她的意见,难道她还能说不搬吗?只是他的态度未免显得太过冷静,叫青岚有点不适罢了。 郑氏看一眼慕昱清离去的背影,再看看青岚,心里叹息:这两个孩子,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事隔开,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璧人一对呢!她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慕昱清对夫君的这个外甥女用情有多深。 想着这姑娘命途多舛,郑氏的话到了嘴边,终于没有说透。 白行立前几次回京来去匆匆,且他的家产多在当年都没有保全,一直以来就是住在郑氏娘家之前给她陪嫁的小宅子里。 青岚以前来过这里数次,对这里也算是熟悉。 虽然现在天气晴好,但郑氏忙活了一阵子后仍然有些乏力难支,青岚便接过她的活计开始指使着人布置起来。 可她以前就是个横针不拈,竖针不拿的小姐,她就是再聪明,这些古代的庶务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懂?还一下子什么都会了? 郑氏看她忙得辛苦,有些歉意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要是能把你表妹带来,也能给你帮把手。” 郑氏这些年一共生了二子一女,儿子还好,就是这个女儿或许是在缺衣少食的边关出生,自打一生下来就十分体弱,白行立和郑氏几乎是倾尽了全力才让这个弱不禁风的表妹活了下来。 而且白行立才将起复,能在手里拿着的也只有一点俸银,白家在边关也没有多少仆人,到现在有很多事情都是郑氏自己在打理。 而且郑氏到京时,青岚人还是失踪的,怎么也没能想到他们会成婚这么快,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及时准备。否则,青岚的婚礼也不至于只有郑氏一个能主事的娘家亲戚在场。 青岚听郑氏这么说,忙道:“表妹身体不好,还是让她在家里静养的好,我这里的事情慢慢摸索总是能学会的。” 话虽这么说,等第二天郑氏的小宅子外来了一个人的时候,青岚还是高兴不已。 “小姐,你好狠的心哪!!明明没有死,却让金珠为你担惊受怕这么多年,连个消息也不传回来!” 金珠抹着眼泪几乎是扑到了青岚面前:“小姐,呜呜呜呜,我好想你啊!” 青岚被金珠的“自由奔放”吓了一大跳,不过,她能这么奔放,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她日子过得不错,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感情。 她摸了摸金珠软塌塌的肉,笑道:“你看你这一身的肉,快把我压死了,你还不起来吗?” 金珠脸“腾”地一下红了,低声骂了一句“死鬼”,悻悻地站起来道:“小姐,我是真的想你,只不过,我家那口子整天逼着我吃吃吃,才吃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那都怪他!哎呀,对了,小姐,我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成婚了,您不会怪我吧?” 青岚早就看见她挽起的妇人头,想来也知道,她到底嫁给了谁,便笑道:“看来张铎待你不错。” 金珠张大嘴:“您知道我相公姓张?” 青岚笑而不答,换了个话题:“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金珠头一扭:“是他。”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坐在车辕上的人正回头看她。青岚一下就认出来这人了:这人身材瘦小,一脸的傻气,不是当时在江南的时候她还捉过他吗?怎么他还在赶马车? 黑甲把脑袋一伸又缩了回去,费劲地想:来时黑乙非挤了别人让我来驾车,说是让我在未来主母面前露个脸,好让她记住,哪天等时候到了再回黑卫里来,刚刚已经露了一面了,主母总该记住我了吧? 看来,金珠是慕昱清送来给青岚处理杂务的。 果然没过片刻,金珠又抹上了眼泪:“这可真是太好了,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姐,真没想到,奴婢还有看到小姐成婚的那一天,夫人,您在天有您,可高兴吗?” 青岚真没想到,金珠只是成了个婚,罗嗦程度却成倍增加,好在有了她的帮忙,事情很快便条顺缕析,井井有条了。 青岚本来是要忙着成婚的事,但金珠一来,她反而闲了下来,但郑氏也没有闲多久,她把顾妈妈又请了过来,说是要帮她保养一二,免得到了成婚时还是个毛毛燥燥的姑娘样。 青岚这才知道,当年白行立能够请到顾妈妈,还是靠的郑氏这边的关系。像顾妈妈这样要身份有身份,要资历有资历的积年老嬷嬷本来就是世家大族争相聘请的所在,而青岚还不识好人心,天天只会变着法子地想着怎么去逃课,基本没有听过几节。 难得顾妈妈并不嫌弃她这个不受教的姑娘,带着据说是宫里的秘方,每天往青岚的澡水里面加些香料,药材,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该怎么保养身体。 郑氏的小宅子里忙碌中透着悠闲,而郑王府中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木先生,你进府多年,我们一直君臣相和,即使我们有些观点不能统一,我一直认为,你不会为了坚持你的信仰而不顾我一个主君的安危,我倒没想到,你胆子居然大到这个程度,是真以为我不会制你的罪吗?” 即使双臂被锁链吊起,木朋的脸上仍挂着那不变的,温然的笑意:“不,王爷,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事实上,这世上若说有人比王爷更了解王爷,那一定非我莫属。” 第786章 慕昱清不理他乱七八糟的说辞,眼前的这个人有多善于蛊惑人心,他已经十分了解,他直指最核心的问题:“既如此,那你为何要阻下青家的报信?” 木朋喉头处的腥甜一股一股地涌上来,几乎扼制不住地往外喷了几口。 慕昱清耐心地看着鲜血淋漓地在地面上流动,冷漠地如同一尊石像:“你不必再拖延时间,你知道,如果你再不开口,我宁愿此事真的无解。” 木朋闭了下眼睛:这个人是在说,如果他再不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不介意大开杀戒。 这个人,他从来都是言出必诺。 木朋此来,只是为了阻止一件大事,但这件事非但没有做成,反而或许是他的存在,还更加地推进了此事的进程,他曾想过,他不怕死,就怕死的时候还没有完成任务。 然而,这一刻,他胆怯了:再说起来不怕,事到临头,他还是会退缩的。 他费力地问出一个问题:“王爷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我曾跟王爷说过的话?” 慕昱清没有回答他,木朋也不以为意,他轻声道:“我曾说过,王爷之威,可加海内,却有一劫,将使鲲鹏折翼。” 大约是想起了共同的回忆,慕昱清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当时我便不信你这些邪道,你现在再说一遍,仍然没有用。” 木朋惨笑道:“我何尝不知?只不过,人不试一试总不会死心的。” 慕昱清皱眉,木朋这话说的,好像如果自己遭了劫,还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似的。 他甩开心底那抹怪异的念头,冷哼着道:“你还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木朋的声音已经轻到不能再轻,大量的失血让他的头开始重新晕眩,慕昱清几乎是要宁起全副的心神才能听见他剩下来的话:“我欲逆天……”终至低不可闻,头软软地歪在了一边。 慕昱清一惊,忙把手伸到木朋的鼻翼下:还好,鼻子还喷得出气,没死。 “王爷,要把他弄醒吗?”满脸凶悍之气的狱卒问道。 慕昱清在原地看了片刻:“算了,直接把他丢出城外。” 他在心里抹去那抹异样感走出刑房。 刚刚走出刑房,便见王府里的管家一张胖脸都快笑裂了,提着袍子冲上来:“王爷,宫里下圣旨了。” 慕昱清心中一松:终于,那张圣旨还是到了手。 慕昱清去接圣旨的时候,刑房里的狱卒把木朋扛出了门外,小门里,他先前的书僮背着个小包裹,哭得哇哇的:“老叔,这是我之前的主人,我想送他一送,还望老叔行个方便。” 狱卒为难地看着书僮:“可王爷有命,要我把他弄出城啊。” 书僮哭着道:“木先生也没做出背主之事,他也是忠心为主啊。”见狱卒神色不对,他忙道:“他这个样子出了城也是死路一条,我就是想看看他,跟他道个别。老叔,您就行个方便吧。” 狱卒叹了口气:“好吧,算我倒霉,有你这么个侄子。”他把木朋放下:“好了,你说吧。” 书僮看着他,没作声。狱卒“啐”了一声:“死小子有什么要紧话不说,还瞒着人起来了。” 说归说,他还是走远了几步,只远远看着书僮半跪在木朋面前,挡住他的脸哭着道:“先生我早跟您说过,王爷的命不能抗的,你偏偏不信邪,现在落得这个下场,除了书僮我来哭你一哭,你看看还有别人来吗?” 狱卒听他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要么是在回忆自己跟木朋时的情形,要么就是在骂他人太犟,活该吃亏,说来说去没个新意。 他听了几耳朵,又见书僮开始给他脱血衣,道:“听说人临死之前要吃饱穿好,到了阎王殿里才好不挨饿受冻,木先生你现在这个样子,吃饱是不能了,正好你之前在浆洗房里洗过的一件袍子在我手里,我给你穿上,也好叫你齐齐整整地走。” 狱卒暗道: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傻小子,他这一身衣服做工上乘,一看就值不少银子,说不定他前脚刚离,后脚木先生这身新衣裳就得让人扒了去。还不如他这一身血衣,别人看着不吉,还能手下留情一分。 但想归想,他心里想着这个侄儿软善重情,真若阻了他,恐怕过后几天总被他念叨,日子就难过了。 他便不再阻止,但是实在不想听这些唠叨,便把头微微偏了过去。 就在他偏头的那一刹那,书僮的袖子里滑过下一颗丹药,他借着换衣服的空档,把丹药塞进了木朋的嘴里。 “木先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丸药那女子说吃了可保你不死,我也不知道,但愿先生你吉人自有天相。” “喂,你小子,老在那磨磨蹭蹭的干嘛呢?”狱卒不耐烦了,忍不住大声催促。 “来了来了。”书僮大声答应着,将一个小包塞进了他怀里。 底下的小动作慕昱清一点不知道,直到真正接了赐婚圣旨,他心里吊着的最后一块石头才砸了下来,可他身边的人都哭丧着一张脸,江管家一张老脸活拉成了一根苦瓜:“王爷,这可怎么办哪?您被陛下赐了‘狄’为封号,以后可还怎么出去见人哪?” 慕昱清刚刚只听见“赐婚”这二字,便不耐烦再听下去,直到江管家说,他才回过味来:圣旨上虽没明说他将会在成婚之后去漠北就藩,但已经先一步把他的封号由“郑”改成了“狄”。 东夷南蛮,西戎北狄,这都是作为天朝上国的大凤朝给予它周边小国,那些不服教化的蛮邦的蔑称。从古至今,除了造反被杀,被皇帝赐“戾”“厉”等不吉的“谥号”的皇族成员之外,没有人的封号会是“戎”“狄”之类这等公然说,你是不服王化的野蛮人的封号。 这完全是对人最大的侮辱! 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凤启帝对这个儿子是有多么的失望和厌恶。 可以想象,这道圣旨的传开将会带给慕昱清的影响将会是毁灭性的。 如果说,他之前的“疯子”传言只是在上层流传,没有明显实证,如果慕昱清想要登基的话,只要稍微辟一下谣,阻力不会太大。 但这个千古以来都没有被中原人用过的“狄”字封号可以说,完全封死了他的继位之路! 这个封号如无意外,将会跟随慕昱清一辈子,等于他随时都在被人指着鼻子骂:看,这是个不服王化,不知体统的野蛮王爷!而且,这还是被皇帝新自认证过的! 慕昱清原本以为,皇帝即使要他去漠北就藩也只会在那边藩王府备好之后直接下旨,他也没想到他会先在封号上这样地羞辱他。 凤启帝之狠,贯绝古今! 半城之隔的郑氏宅院,青岚也接到了圣旨,她只是困惑了一小会儿:“狄王妃?不是慕昱清?不是郑王吗?” 颁旨的太监带着居高临下的轻鄙,尖声笑道:“青小姐不知道吗?今早陛下已经下了圣旨,原来的郑王爷已经改了封号为‘狄’。” 只要不是换了人就好,封号是什么,青岚并不在意。 她不是没看到太监眼里的轻蔑和周围人的面如死灰,但那又如何?她嫁的不是一个封号,而且,要嫁之前,她什么不好的前提没有想到?而现在只是改了个名字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人大概不会明白,在她所来的那个后世,什么“夷”啊,“狄”啊,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像是后世里一个叫“夷洲”的地方,后来不还是祖国的宝岛吗? 她看郑氏跪在那里脸色发白,已经气得摇摇欲坠,急忙搀住她低声安慰道:“舅妈,我嫁的是那个人,又不是一个封号,你别生气。” 郑氏含着眼泪拍着青岚的手:“委屈你了,孩子!” 如果当年的白家军还在,如果她的相公根基再牢一些,凭他开国将领,白家的外孙女,谁敢这么轻视于她?皇帝这么做,耳光不止是扇在了郑王和青岚的手上,更是扇在了白家脸上! 青岚知道她出身世家,最重名份,这些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想开的,只好没事便开解她。郑氏时间久了,看青岚是真的不放在心里,虽心里仍为她不平,到底还是慢慢想开了些。 而皇宫中,皇帝听完来自两府颁旨太监的反馈,起身去了郭佩儿那里。 还未至盛夏,郭佩儿已经穿上了清凉的霞影纱裙子,她的领口开得极低,行动起来,流光华彩,带起一轮乳波。 尤其是她现在正深深地给皇帝福身行礼,莺声曼妙:“见过陛下。” 凤启帝没有马上叫起,他微眯起眼睛,直到郭佩儿身体微微发颤,面颊上也滴下了一滴汗,甜甜笑着的眼睛里浮起一抹惊慌,方懒懒道:“起吧。” 郭佩儿小心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凤启帝道:“你送的那个字送出去了。”却不像打了胜仗一样的高兴,反而有种腻腻的厌恶。 郭佩儿心中一跳,更加小心:“可是陛下嫌臣妾出的主意太毒了?二殿下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凤启帝冷笑一声:“他能有什么问题,他好得很,高高兴兴地接了旨在办喜事呢。” 郭佩儿美目微圆:“这怎么可能?臣妾觉得,您上次让臣妾想个顶顶恶毒的法子来治他,这已经够恶毒了,他怎么会不以为意呢?” 凤启帝轻声一笑:“这叫什么毒?比起爱妃往日的手段,这已经是不足一提了。” 郭佩儿脸色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变,凤启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是嫌自己行为太过暴戾?可她是什么人,早就被他那个好儿子晾给了全京城的勋贵,他纳了她,也不是喜欢她的温柔纯善,凤启帝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在凤启帝没有想继续这个话题,将她柔软的腰肢一握,笑道:“好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早就听说爱妃备下了新的剑舞,朕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观赏了。” 郭佩儿脆声一笑,身子从凤启帝身上起来:“那陛下来得正是时候,您且等一等,待臣妾换身衣服再来。” 凤启帝笑着摆了摆手,郭佩儿转过身来,眼神一瞬间阴厉如鬼:没有影响?这怎么可能?那个男人之前有多爱护自己的羽毛,她不是不了解,而现在,她打得是他最痛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怕他这个样子是演给别人看的吧? 她心里直至现在才有了报复的快感:看吧,你不爱我,你选了别人,而我,却能够让你所拥有的一切在顷刻间成为扎人的刺,终有一日,我会爬在你的头上,让你一样一样地承受我所受到的羞辱!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凤启帝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他册晋这个女人为妃不知受到多少朝臣的口诛笔伐,他一生当中规规矩矩地做皇子,又规规矩矩地做皇帝,无论是哪一样,他都当得不算差,甚至在他执政的这么些年里,老天爷还格外给脸,年年风调雨顺,除了那个刻在他心头的女子,纳了郭佩儿,是他一生当中所做的,唯二引人诟病的事。 可那些人都不知道,那一天在羊仙山上的小庙见到的那一抹红青究竟在他心里起到的是怎样的涟漪,为了那顷刻间的回忆,那顷刻间的心动,他愿意以身试毒! 这个心里冒着毒汁的珍妃让他活力如同新生,如果不是他心里还有一丝顾忌,说不得会干出更加疯狂的事! 幸好,她不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是怎么的地位! 凤启帝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当当当当”的钟磬声响起,雄浑的音乐中,厅堂里旋转进一朵红色的青彩,伴随着“飒飒”银光,郭佩儿穿着紧身的练武服舞了进来,她的腰肢扎得细细,更衬得胸脯晶莹饱满,在微微的起伏气喘中,勾住了凤启帝的视线。 郭佩儿低头拧腰,在凤启帝看不见的地方轻蔑一笑:男人就是这样,只恨她之前太不会利用自己的资本,结果一败涂地! 蓦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心里突然一痛,脚下恍神:“哎呀!” 她软软地倒下去,脚腕一阵刺痛。 “爱妃可是伤到了?快传太医!”郭佩儿倒在凤启帝的怀里,那张与之前那个人有些相似的脸上却不如那人光洁如镜,靠得近了,还可以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第787章 那样的味道,她之前在她的曾祖母和祖母那里都会闻到,那是老人们特有的味道。 这个男人,他即使是世界上最有权利的男人,可他也是老了啊! 郭佩儿像是撒娇,又像是不堪忍受一般地微微偏了头,眼中含着泪:“陛下,臣妾好疼啊!” 而此时,郑王,哦不对,现在的狄王将要娶妻“青氏岚女”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各达官贵人的耳中。 其他人还在问“青氏岚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何方神圣时,青宅里有人已经了然于心:“原来如此,这个大小姐,还真能折腾,我早该想到,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去死?唔,难怪大少爷前些天在收拾他娘的那点嫁妆,原来如此!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跟老爷说一声呢?” “什么?你说郑王,啊,不对,狄王他订下的新王妃叫青岚?会不会只是同名?”夜晚,青府的某个地方,原本瘫软得如同死猪一般的青贤翻身而起,使劲摇了摇眼睛已经合上,看上去困得不得了的爱妾。 苏姨娘打了个呵欠:“哎呀,老爷,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也是从以前的小姐妹们那里听过一嘴,说是那位狄王妃跟咱们家一个姓,说不定与我们家有点亲戚关系,这才打听了一下。可是,大小姐人早就死了,入敛的棺木还是咱们家收拾的,她死没死,老爷还不清楚吗?” 苏姨娘一句话说得青贤又犹豫起来:“也是,大丫头一向身体弱,原本就生了个弱不禁风的短命相,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福份?” 对于自己这么刻毒地说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青贤一点负担都没有。这个女儿在生前把家里搅得不得安宁,她死后还害得自己跟一向亲近的大儿子离心离德。青贤只恨她没有悄无声息地死在乡下,一提到她,想起余家现在的蒸蒸日上被逼得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青岚还活着,青贤简直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苏姨娘“嗯”了一声,像是十分可惜地叹道:“听说以前郑王爷帮了大小姐不少次,还帮着她要来过皇上的赏赐,现在他娶的王妃又是跟大小姐一个名字,他们可真是有缘份呢。” 幽暗的烛火中,青贤的神色明灭不定。 笔砚因为前些天一直在庄子里清点先夫人的财物,直到第二天才回到城内,听说了狄王赐婚的事。 一听见未来那位狄王妃的名字,笔砚就明白了自家少爷庄子里准备的那些嫁妆到底是要送给谁。 他心里有种隐隐的感觉,但又不敢说出口,想到那种可能性,笔砚就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可他实在是克制不住地要往那个方向去想,他胸膛发热,开始奔跑起来。 “啊!没长眼睛啊!”笔砚跑得太快,以致于没有看清路,一下子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上。 他一听这声音头皮就开始发乍,果然,还不等之前的那个女人开口相骂,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笔砚?你怎么在这里?” 笔砚尽量把腰弯到最低:“小的见过二小姐,给二小姐问好了。” 他对面的,赫然是昔日青家娇纵的二小姐,青嫣。 她从去年及笈之后便嫁给了余家那位不成器的大少爷余祥,笔砚虽不怎么关心内宅之事,但偶尔也听过,虽然嫁到的是自己舅舅家,以这位二小姐的性子,按道理讲,也能把日子过得顺顺当当,但她却跟余祥的关系不好,时不时地跑回家来诉苦。 青嫣之前原本长着一张娇俏可人的鹅蛋脸,虽然不是顶顶尖的美丽,却自有其可爱之处。可这些年来,或许是因为生活不如意,她的嘴唇越发下撇得厉害,弄得一张本来长度适中的脸蛋也生生拉得像张马脸,凭添几分刻薄丑陋。 笔砚暗叫倒霉,青嫣原本立着眼睛想说什么,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最后只是恨恨地瞪他一眼:“便宜你了,你给我等着!” 说完,带起一阵香风,急匆匆地走了。 她去的方向,正是青贤的书房。 这一天正好是休沐日,青贤正与书房里苏姨娘前几天才给他寻摸的丫鬟摸个小脸,揉揉胸脯地调笑,突听见有人来报:“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青嫣小的时候,在余氏的刻意维护下,她跟青贤的父女关系一直维持得相当不错,青嫣也因此被父母宠出了一份骄娇霸道之气。这种性格,在青嫣小的时候还可以勉强称之为“刁蛮可爱”,但自从余氏曝出那种丑闻,连这个女儿也这么不争气后,青贤是越来越懒得看她一眼了。 偏偏这个女儿一点眼色都没有,明明出嫁得那么早,还要有事无事地都往娘家跑!简直是丢人! 他这个时候倒是忘了,这个让他感到“丢人”的女儿还不是他生生宠出来的?! “跟她说,我不在。”青贤不耐烦地道,谁知道她这时候又闯出了什么烂摊子的祸要他收拾?! 但青嫣已经闯了进来,狠狠瞪了一眼那个低着头,羞红着脸在整理衣服的丫鬟:“你出去!我有话跟老爷说!” 真是蛮横得令人生厌! 青嫣的这副嘴脸令青贤不期然地想起了另外一个早逝的女儿:“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人说的?这里的主人是我,我说了你能走吗?” 青嫣原本要发火,但想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只能止住满心的怒气,焦急地跟青贤道:“爹,我说的事是有关大姐的,你要让旁人听吗?” 大姐?青岚? 青贤一下直起了身子,两天之内,这是两个人跟他说起这个早就该死的大女儿了。 青贤挥挥手,让那丫鬟退下:“你怎么忽然想起了你大姐?” 青嫣原本就不是个耐得下心的人,见碍事的人被赶走,便迫不及待地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倒了出来:“我当然知道了,我公公亲口跟我说,我大姐,就是那个跟我大姐同名同姓的人,她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青家的大小姐!” 如果说这话是青嫣一个人在说,青贤还不会相信,可这是余晋说的,就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了。何况,他想起那天晚上苏姨娘无意中说的话“郑王爷跟大小姐有缘”的话,他的心里已经先信了三分。 这些年因为余氏的被休,青贤跟余晋早就互不来往了,要不是这中间还有一个青嫣互为联系,余晋说不定会对这个前姑爷落井下石! 如今他能带出这样的主意,青贤倒不怀疑余晋会坑他,只不过,他有些疑问:“你公公?他怎么知道的?” 青嫣张口结舌:“我没问啊,我一得知这个消息就赶紧来告诉爹了。” 青贤半晌无语,只勉强说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女人家一旦嫁了人怎么总能回娘家?时间长了,你这样我们是要被人笑话的!” 嘟嘟嚷嚷的一大通全都是老生常谈。 青嫣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有些不甘心:“爹,你就不想知道大姐是怎么死里复活,又成了狄王妃吗?而且,她现在成了王妃多么风光,可她完全把咱们家可都忘在脑后了啊!” 青贤脸色阴沉,似是想到了什么:“行了,我都知道了,这些问题,我只要问一个人便能够明白。你快回去!” 青贤一再赶人,青嫣即使再不想走,也不敢多留。 这么些年来,她早就明白,这个父亲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父亲。她虽不满,但想起另外一个造成此种局面的人连命都没有了,她就觉得自己其实还是胜利了一些。 陡然从公公嘴里得知那个贱人还没有死,她一嘴银牙都恨不得咬碎!最后还是在公公的指点下想到,毕竟父亲还是那个贱人的亲爹,而且,得知了她的处境之后,相信父亲也不会想就这样让她嫁进狄王府,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的! 在他们这样的低等官吏之家,亲王王爵便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即使是被人羞辱,被父亲厌恶又如何?那也是他们这一辈子都必须得仰望的存在! 青嫣心里嫉妒之火简直能把她自己烧穿! 在离开之前,她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爹,郑王爷好像在吏部当过差。” 看见青贤一瞬间亮起来的脸,青嫣快步离开书房:她知道,就算刚刚她说的话青贤全部都没有动心,但她的这一句一定会打动他。 青贤在郎中的这个职位上已经做了快要十年,这位置还是之前白家给他活动的,他早就想升一升了,只是京里僧多肉少,他怎么可能抢得过那些有深厚背景,才华横溢的同僚们? 而现在,狄王爷这个落了架的凤凰却可能为他搭成一架通天之梯! 青嫣不甘心地走了,谁也不知道,在青贤书房的外面,在听见父女俩的这番对话后,一个丫鬟悄悄地离开了墙角。 青贤在屋里转了办天,叫来秦管家一问,便知道这几天青琚把他娘的嫁妆分成几批拉到了城外的庄子里! 再一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跳着脚地骂:“兔崽子,竟然敢骗他爹我!真是岂有此理!” 一想到那些宝贝将要从他府门中流出,青贤的心都疼掉了一大块!知子莫若父,青琚这个样子,分明是给他妹妹送妆的! 青贤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到了露华院里去等他那个从早上起就不见人影的逆子! 青琚一直忙到天擦黑才回来。 他平时要上衙,只能趁着休沐时去郑家宅子里给青岚帮忙,但对于自己一回家就被青贤堵上,他心里是有数的,平静地行了礼:“见过父亲。” 青贤鼻子里出气:“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青琚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默不作声地跪了下来。 青贤冷笑:“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就等着瞒着我了?” 青琚还是没有出声,以自己父亲的那点胆量,他就是知道了,也不敢真到狄王府里去闹,至多不过撺掇着他来出头。青贤好歹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别的不敢说为他去做,让他出个气倒是能行的。 而且,白家也会大张旗鼓地为她添妆,到时候,青岚的身份虽不会有人敢明说,但结合起来,怎么可能不会被人往那个方向去猜?这个时候瞒着青贤一点用都没有。 “来呀!给我请家法!”青贤气得大叫道。 笔砚早提着心一天了,他见青贤这回是说真的,吓得跪下来求道:“老爷使不得啊!大少爷他半个月后要去狄王府参加婚礼,若是被人看出身上有伤,那可不得了了!” 狄王府? 青贤一腔怒火“哗啦”被烧得只剩火星,他焦燥地道:“你去参加婚礼?怎么我不知道?” 青琚轻轻地拉了一下嘴角: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他对妹妹那个样子,狄王爷不来找他的麻烦已经属于大幸了,他还嫌不够,要主动凑到狄王爷面前挨打吗? 青琚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可能确定,狄王爷肯定跟自己的妹妹比他们所以为的还要深。否则的话,他怎么会这么巧合,光是在这个府里,他都至少救过自己妹妹两回? 青贤却没有自知之明,他还在怒吼:“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带我去婚宴上!我的女儿出嫁,我这当爹的怎么可能连看都不看?” 青琚厌恶地抿了一下嘴唇:他现在叫得这么凶,难道不是因为妹妹要嫁的那个人是个王爷,而不是其他的什么阿猫阿狗吗? 看看二妹妹自从成婚后被他嫌弃成了什么样子吧! 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怎么看?狄王爷的王妃可是父母皆亡的孤女!我们那同名同姓的大妹妹早就死了,尸体还是从宫里抬出来的,父亲怕不是早就忘了吧?!” 青贤自从听见狄王爷要娶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子为妻之后,还真的是忘了当年他的女儿是怎么“死”的,青琚特特点出这一点,就是在于提醒他,自己妹妹的“死”在当年都是极不简单,他绝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贸贸然就撞了上去找死。 然而,他低估了青贤的执着。 青贤刚开始还真的被这个儿子吓了一吓,但他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这其间的关窍:“哼,未来的狄王妃与我去世的大女儿一个名字,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关心一二,若是一声不问,这才是冷血冷情。你既然得了邀请,那我也不废别的事, 第788章 我到时跟着你一道赴宴便是,你若是自己偷偷去了,我再想别的法子!反正,我一定要搞清楚那个狄王妃到底是人是鬼!” 青贤的威胁青琚不能不放在心上,他再怎么无能,也是堂堂京城里五品官员。在京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一点自己的人脉都没有。 青琚见他说得那么坚决,也不得不多思量一番,但妹妹成亲何等大事,她现在的命是以息计,以刻算的,若是在她大婚当日,父亲不知深浅地闹了起来,岂不是败兴?! 想到此处,青琚再看青贤时就不再那么愤怒抵触,他像是考虑了片刻,给了青琚一个答复:“父亲说的也是,不过,我只得到了来自狄王府的邀请,随便带一个人去不合礼数,我得再问问主人家才行。” 青贤也知道不能把这个儿子逼得太紧,今天得到这个答案已经是不错的,便哼了一声:“你最好快点去问,婚期不远,如果你这里行不通,我也好再去找别的门路。” 他这是正式跟自己的儿子撂下话来,一定要去那个婚礼不可了。 青贤走后,连笔砚都觉得事有不妥:“大少爷,您真的要带老爷去吗?老爷可不会……”他到底不敢妄议主人家是非,话只说了一半便闭了嘴。 青琚却没这个顾忌:“没错,父亲去了,只会想到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会毁了婚礼的。” 青家发生的事很快到了另一个当事人手中。 狄王慕昱清听着黑衣人汇报:“青老爷大发雷霆,看来若是青大少爷不答应他的要求的话,他一定会用自己的门路去参加婚礼的。” 慕昱清嘴角淡淡噙了冷笑:“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黑衣人点头:“王爷放心,属下会处理干净,绝不让青大人出现在婚礼上!” 慕昱清挥了挥手,黑衣人无声退下。 过了片刻,屋子里又无声出现一个人:“禀王爷,木先生果然如王爷所料,被一名黑纱覆面的女子所救。属下无能,本想把那女子拦下,但那女子她有些古怪手段,手下还没有接近她,便被麻翻在地。” 慕昱清沉默了好一会儿,黑衣人原本以为这一次必然难逃一罚,却听他道:“唔,她不是你所能抗衡的,此事我已经知道,你去向黑卫覆命吧。” 黑衣人心里纳闷:这木先生到底是何人?几次三番地违命,他也没有对木先生下狠手斩尽杀绝,主上他,不像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哪! 而此时慕昱清也在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总要对木先生留一线?每次他想向这个数次抗命背主的人动手时,冥冥中总是有个声音要来阻止自己,让他一再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修习了炎宗的炎功之后,除了那让人堪忧的,可怖的副作用之外,慕昱清有时候对于某些事总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知道此事绝不能做,否则将会遗祸无穷。 功力不深时,他也有过这种直觉,只是那时候他把这种直觉归结于自己的判断,但那种判断不止是帮他避过了几次危机,还让他顺利达成了自己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目标。 就如之前在药谷当中,别看他在筱镜和宇白那师兄妹两人面前成竹在胸,其实他只是凭着一腔的孤勇和执着,面对那个独立于世间,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怪物,他并没有太多的胜算。 药女向他释出毒物时,他原本是躲不过的,但他硬是凭借那诡异到可怕的直觉躲过了药女的攻击,顺利将她擒住,拷问出了她的下落。 他记得宇白那惊惧而敬畏的眼神:“你难道有了天人感应?” 慕昱清当时不知道何为天人感应,他炎宗的功法也只是凭着母亲留下的残卷在修行,里面很多解释都不全,他能够成功已经说明了自己的足够幸运和可怕的天赋。 后来等他想起这件事,再想去问时,那神秘的师兄妹二人早就飘然远去。 随着他修为的愈加高深,他渐渐明白过来:宇白说的“天人感应”,大概就指的是这个意思。这大概是一种极为宝贵,同时又极为可怕的能力。 慕昱清这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把木朋放过,就是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此人在日后会给他帮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大忙!那个忙,应该还会跟青岚有关。 如果是跟他自己有关,以他的骄傲,当然不屑于顺应这样的感应,他向来有自信,靠天不如靠己。但跟她有关的话,他却不得不留一分心,若是因他一时的辣手,换来希望的断绝,那他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离京城之外不远处,那个被他寄予了一丝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希望的人正睁开眼睛笑了:“果然是你。” 黑纱覆面的女子声音沙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算好了我会来救你?” 木朋摇摇头,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液:“不,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会那么早死。” 女子一下子把黑纱全部掀开,露出黑色的,扭曲的疤面:“你算计我?!” 木朋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无力地抬起缠满了纱布的手,无奈笑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能去算计谁?” 话虽如此,女子却没有放松:“你这人一向鬼心眼多,我虽跟你没打过几次交道,可是对你了解得很。喂,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救你的?” 木朋无奈地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算着,有人只怕不会甘心败得那么惨,要找我来联合罢了。只不过,到底是联合还是别的什么,这就要看扇妩姑娘心里真正的决定是什么了。” 扇妩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以为我对那个男人余情不了吗?!” 木朋闭嘴,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扇妩气得脸色都变了,像是要伸手打他,但木朋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她一掌打下去,恐怕这人的性命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跺着脚咬牙道:“好哇,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我知道你有一样本事,我救了你,你得报答我!” 她扭回头来,看见这个男人果然对她在了然的笑。 “没问题。” 扇妩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一时愣住了:“没问题?你连我想让你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答应的?” 木朋轻轻笑了一下,伤口的疼痛扯得得忍不住扭曲了一下脸:“我也是人,我也想活命的,若是不答应你,我还怕你甩下我就走,那我现在的一身伤,岂不是要留在这里等死?扇妩姑娘,你真以为我是那不通人情的人吗?”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王府里还有这么一个妙人?往常只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为王府传递消息的线人,没想到,她还有那一层隐藏的身份,事情的走向越来越有意思了。 扇妩的脸一僵,想起这个人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算计他,顿时切齿不已:“好啊,我给你治!” 她说着,粗鲁地扒下木朋的衣服,在他的闷哼下快速地给他的身体让着之前没有上完的药! 木朋疼得冷汗直流,几次欲昏死下去,却都被扇妩用特殊的手法弄醒,她根本是要他醒着受这份上药的活罪。这种上药法,无异于让刑房里的刑再上了一遍到木朋身上,这原本是普通人都难以忍受的,但木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活的事一般,咧开嘴笑了起来。 而扇妩看见这人可恶的笑就更加生气,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木朋也只是个凡体肉胎,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如上刑一般的上药?他终于抵受不住一拨接一拨的剧痛,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在木朋每天痛苦的“上刑治疗”中,青岚终于迎来了她盼了许久的婚礼。 一大早,青岚就被郑氏和金珠拖起来开始梳洗打扮。 房间里喜娘不住嘴地说着好话:“哎呀,姑娘的皮肤真是白呢,老身长这么大,也没看见有谁家的女儿比姑娘的皮肤还白呢。看看您这一头乌赤赤的黑头发,可真长得好,姑娘嫁去了王府一定会受到王爷的疼爱的。” 青岚听着喜娘言不由衷的夸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喜娘一定是被某人塞了不少红包,再会昧着良心说这么多言不由衷的好话。明明她最先开始看到青岚时脱口而出:“这不是个男人吗?”害得屋子里的人都黑了脸。 不过,郑氏后来单独把她遣开,应该是叮嘱了不少别的事,喜娘再回来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姑娘体态轻盈,真是好一副身段。” 难为这喜娘业务能力不错,明明她生了副男相,不好从相貌上夸她,只好找到一些其他的“优点”闭着眼睛大夸特夸。 喜娘眼底的疑惑直到亲眼看见青岚脱了衣服跨进香汤里沐浴才真正消解:这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啊! 青岚在旁边观察着,看见喜娘如释重负地吐气,连她自己都为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郑氏帮着青岚打理完毕,看看屋里寥寥几人,除了自己就只有金珠在,还有那个格格不入的喜娘绞尽脑汁地想着吉利话,不由得感怀:“委屈你了。” 青岚知道她在想什么,古代人眼里,像婚丧嫁娶这样的事,都会广宴宾客,越热闹越好,哪像她?成个婚只有小猫三两只。 其实在青岚看来,像这样的,只有至亲好友在的婚礼既简单又省事,比那些大办特办,还得让宾客说嘴的婚礼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但郑氏是个普通的古代内宅妇人,她的心思不可能跟青岚一样淡然,青岚只有握了她的手,一遍遍地保证:“舅妈,真的很好了,我不想让太多人来,反正,我也不认识那些人。” 本来郑氏和白家在京城有些故交,婚礼的时候都可以作为女方宾客来参加,但自从狄王的封号下来后,那些原本跟郑氏还有些来往的人们全都避而不见。 聪明人都知道,白家这位“新认”的义女嫁的是一个完全没有政治价值的废子。这样的人,不说跟他结交有什么好处,单止是凭着他被皇帝厌恶这一点,那就值得让人退避三舍了。谁知道若是跟这位昔日的二皇子走得太近,会不会一同招来皇帝的厌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一时为了跟郑氏的友谊却招来上位者的厌恨,那不是得不偿失? 郑氏之前在边关十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一桩喜事,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必然还是希望把这喜事办得完完满满,也好一舒这些年被贬的郁气。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帝会毫不留情地,在婚礼还没举行之前就扇那么痛的一个耳光? 这哪里是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儿媳?这是对自己的仇人吧? 郑氏一面气恨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一面也担心外甥女的前途,要不是想着自己被气倒下,外甥女的婚事就没有了能主持大局的人,便一直强撑着不肯倒下,否则的话,她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吃药了。 郑氏却只以为青岚这是不忍看着自己烦忧担心,在安慰她,她不好在这个时候一再扫兴,只好收拾了心情,强打起笑容:“我知道的,你放心,舅妈都记在心里,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委屈下去。”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回到了边关,便把这次的婚礼实情好好地跟丈夫说一说! 青岚有点懵:舅妈这是又脑补了什么?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便听有人在外面问:“妹妹可是准备好了?” 正是青琚。 青琚因是青家长子,他原本准备婚礼之前就住在庄子里,直接从那里出发的,但青贤不知从哪里得知,十分肯定青岚就是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非要跟着青琚一道参加“换了个身份的女儿”的婚礼。青琚就是不想答应他,也要想想,青贤自己一个人溜来的可能性。 他只能住在家里,随时看看青贤会不会发什么疯。 但青贤得到了儿子的承诺,接下来几天都十分安分,只是在偶尔父子俩相见时会“假装不经意”地提醒儿子别忘了把自己带去婚礼。 青琚对这个脸皮越来越厚的父亲十分不耐:别人家里去参加宴席,都是长辈提携晚辈去赴宴,而狄王家里明显就是不想他去,他一个当长辈的,却要蹭着晚辈的帖子去,饶是青琚这些年已经历练出来,也依然对自己父亲的厚脸皮十分羞愧。 第789章 好在他出门之前,青贤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有别的毛病,居然病得下不了床。府里的苏姨娘一正在折腾着想要去叫太医,青琚趁机便溜出了家门。 不得不说,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自打妹妹“去世”之后,他心里时常有一些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大逆不道的想法:总觉得像青贤这样的父亲,没有做好为父的表率不说,还对前妻留下的女儿如此冷毒,简直不堪为父! 但他毕竟是接受了正统儒家教育长大的儒士,因而当年即使是在对付余氏那样不留余地,他还是忽略了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向他下手。 可是青贤再这样下去,青琚觉得自己的耐心渐渐被挑动,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父亲不当这个官了,会不会正常一些?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分外幼稚:父亲是个官迷,这事他从小便知道,只没想到,他为了更近一步,还敢跟人人避之不及的狄王攀上关系!还好,他这些无耻的方法只对着自己家里人用了出来,而且,天时不予,他还没有走出家门,就先病了。 这太好了! 青琚任这个有些放肆地可怕的想法在脑中肆虐了一会儿,举步进了喜房,温声道:“吉时到了,妹妹,哥哥背你上轿。” 而此时此刻,青琚并不知道,在青宅里,青贤气哼哼地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你说得不错,那个逆子他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要带着我去赴宴的意思!” 苏姨娘忙道:“老爷可不能这么说,大少爷可能是忙忘了。” 青贤冷笑一声:“忙?忙得能把他老子给忘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苏姨娘见他发火,顿时不说话了,见青贤此刻披挂齐整,准备出门,忙问了一句:“老爷这是去哪?” 青贤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那逆子不是以为我没了他就不行了吗?我这就让他看看,我没了他,照样也能去狄王府里,当上座上宾!” 在他的身后,苏姨娘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也好,不用我出手,我正能好好看戏。主人一定会喜欢我送她的这场大戏。” 青岚戴上了盖头,眼前红通通的一片大吉之色,她对着青琚伸出手:“有劳哥哥了。” 青琚的眼睛蓦然间模糊,他哽咽了一声:“哎。”蹲下身来将青岚背了上来。 青岚瘦得厉害,青琚隔着衣服便感觉到了硌人的骨头,他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妹妹,若是你以后受了委屈,不要瞒着我。他虽是个王爷,但若是没有道理的话,也不一定能赢,哥哥一定拼命给你主持公道。” 青岚其实知道,她的性命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那个人把时间掰成每一秒来过都嫌过得太快,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跟她斗气,让她受委屈上呢? 但这是来自哥哥的宝贵的心意,不是每个人都会愿意为了自己的亲人与比自己原本强壮许多的人对上的,不管青琚能否做到,他的心意比他的能力更为宝贵。 她孑然一身地来到异世,却收获了这样宝贵的亲情,她心中感动,握了握青琚的手:“知道了,哥哥。” 青岚的手是冰凉的,青琚问过柳老御医,这是她身体内阴毒在缓慢地扩散的原因,等到她的体温像尸体一样地凉时,那她就会真正地无救! 宅子的路不长,青琚很快就走到了门外,门外面,一身红衣,曾做过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的狄王爷伸出手来,唇上挂着浅浅的笑,充满了无言的幸福和满足。 青琚有些不甘地道:“你以后若是对她不好,我可不管你是王爷还是什么爷,照样会揍你!” 慕昱清有些不爽这位大舅哥说话的口气,好像他真会成什么负心汉一样,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不会多计较,只点了点头:“你放心。” 一把将青岚接过来,在众人小声的吸气声中把她抱回了喜轿! 顿时有围观的妇人惊羡地议论:“王爷对王妃可真好呢,我们家那口子那时都没有抱过我!” 有人立刻反驳:“别说你们家那口子了,就是千百年来也没有这个规矩,是王爷背着王妃进的轿子。” “对啊,说起来,哪个皇帝王孙娶媳妇是亲迎到新娘家里的?皇室位尊,卑不动尊,谁家王爷成婚不都是直接在喜堂里相迎吗?” “王爷可真是宠爱王妃呢!” “哼!再宠爱王妃又怎么样?也只是个狄王,王爷现在不对王妃好一点,王妃以后受的气还会少吗?” 青岚的耳朵极灵,众人的议论即使是走了很远仍然没有避过她的耳朵,显然慕昱清也听见了,他冷冷道:“这里的长舌妇不少,你去把他们逐了。” 青岚叹息一声:“王爷这是何必?你逐了他们,他们也是要说嘴的,你难不成能把人都杀了不成?” 慕昱清沉默了一下:“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我不想其他的人来干扰。”话虽如此,他还是叫住了之前的那个人:“王妃既然开了口,那就听王妃的。” 在吹吹打打中,人们终于注意到了未来的狄王妃那多的惊人的嫁妆:“天啊!这走了大半条街了,王妃的嫁妆还没有抬完吗?” “来看看,这抬上面是什么?孤本《金刚经王左注本》,极品羊脂玉观音一尊,这里还有一张九霄环佩的古琴!天哪!王妃不是孤女吗?这些嫁妆是从哪来的?” 不怪他们这样惊讶,这些嫁妆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像刚刚说到的那些宝物无一不是孤品绝品,极之珍贵,就算是富豪之家,没有几代的积累也是得不到的。 “原先还说新王妃配不上狄王爷,可看看她的嫁妆,只怕是燕王妃当年也比不上的吧?” “就是啊,狄王爷就算不得皇上的喜欢,可凭着王妃这些嫁妆也能过得十分不错了。啧啧,看到没有,王妃的陪嫁里还有两家金铺!” “何止呢?!看见没有?那边还有两座山林,还是近京的位置,能拿到那里的山林,王妃的娘家肯定不简单!” “呵呵,你别忘了,王妃哪来的娘家?这些嫁妆说不定是狄王不知从哪搜罗来的,专门给王妃充门面来的。” “你别瞎说,狄王爷只是一介闲散王爷,凭着俸禄吃饭,他哪里来的钱能置办这么多的嫁妆?” “这你知道什么?狄王爷之前不是没有实差,手里的油水可是丰足的很,随便刮一层下来,还不够买这些东西吗?” 慕昱清将这些话都清清楚楚地收在耳中,微微冷笑:他的那些兄弟们可真都看得起他啊!都到了这一步,还不忘抓住每一个机会,不失时机地抹黑他的名声! 他担忧地看了看轿子,而轿子里的姑娘端坐如仪,他微笑起来:这姑娘不愧是他选的人,不为流言蜚语所左右心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青岚根本听不见外面的风言风语了,她现在身体里一阵凉似一阵,尤其是心脏下方像开了一个小窗户一般,冷风幽幽地往里吹,她只觉得那些跳动的血管渐渐的慢了下来,开始结冰,凝霜! 实在是太糟糕了,她体内的毒怎么会选在今天发作?! 青岚张了张嘴,她想大叫出来,可是,嘴一张,先就呼出一口白气! 现在可是大夏天,她呼出的是白气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身体里的气温还没有体表那么高,她快从内到外地冻死了! 当时筱镜,宇白,包括那个不着调的蒋玥都没有说过,她的毒发作时该怎么克制,她现在完全是在跟死神赛跑,难道说,她今天就要输在终点线之前? 她努力地转着脖子,她似乎能透过厚重的轿帘看到慕昱清志得意满的微笑,他这一辈子,开心的时间是那么少,她怎么忍心让自己在他心上插上一刀?! 不!我要自救!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她愤怒地在心底呐喊着,身体里不知从何处涌上一股绝大的力量! “咔”的一声,身下的座垫破了! 青岚储存在身体里的巨力在这个时候发了出来! 而随着那身巨力的释放,那股摧枯拉朽一般的寒毒之气突然慢了下来,像是撞到了一股无形的气墙! 青岚不知道这是不是起了什么作用,但趁胜追击她还是明白的,急忙又是一股力量迎上那寒毒。 然而这力量不是收发自如的,她在运作的时候几乎能听见血管破裂的声音,她甚至觉得身体有些地方被洇湿了,那一定是她的血! 在青岚轿子里传来的那一声“咔”声后,慕昱清虽看不出轿子里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那声音绝对是不吉的! “全速回王府!”他高声叫道。 轿子里不祥的“咔咔”声不停地传来,连跟在轿子旁边的金珠都觉出了不对:“小姐,你没事吧?” 青岚好半天没有出声。 金珠急了,正准备掀开轿帘时,听见青岚平缓的声音:“没事。” 金珠听见她的声音还算正常,略略放了心,正好剩下的路也不远,狄王府不一会儿就在望了。 金珠松了一口气:她跟青岚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曾有过极为亲密的时光,虽然听不出她之前的不正常,但也知道她必然是遇上了些小麻烦,现在只需要拜完堂就一切大安了。 几个轿夫行走如飞,青岚听见轿子落地的声音,也微微放松了些力量:没人知道,她之前经历了怎样的凶险,而现在,她觉得那阴冷的危机仍然没有离去,它随时等着自己虚弱好一击致命。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满堂的宾客中显得异常响亮:“岚儿,你是岚儿吗?你一定是岚儿回来了!” 是青贤,他怎么会在这里?! 青岚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青贤了,第一时间听见这个声音,她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她的那位好父亲来“认她”来了! 只听慕昱清道:“这是哪里来的浑人,来人哪!快把他给我拖下去!” 青贤想尽办法混进狄王府里,岂止会想要见上青岚一面就满足,他心里也明白慕昱清必是不会想要他出现,早就在慕昱清发话的时候就朝宾客最多的地方退去,并大声哭诉道:“王爷,新王妃跟我青贤的大女儿青岚一个名字,我作为一个丧女的父亲,只想见见我的女儿,求王爷成全哪!” 青贤想得很好,这个女儿不认他不要紧,他只要看到了女儿,只说她跟故逝的女儿长得一样,自己思念女儿,想随时来看看她,谅她在这满堂的宾客面前不敢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当着众人的面跟狄王府打上了关系,接下来的事情还难办了吗? 正在此时,他那个不言不动的好女儿看似轻轻地蹬了一脚身边的“喜轿”,那用小叶紫檀木做成的,坚固无比的大轿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应声而倒,碎成了一堆碎片! 原本还闹哄哄的喜堂外鸦雀无声,只听青岚清冷又清楚地说道:“我青岚自幼父母双亡,从不认识这位自称是我爹的人。我虽是个孤女,但不是任人欺凌,今天正好诸位都在,我就在此请大家做个见证,若是今后再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冒任亲属,有如此轿!” 她一字一句,声音可称温柔和软,但配合着她身边的那堆碎片,谁也不敢把她的话不当一回事,尤其是青贤,他甚至听出了青岚话里隐含的杀意:那个孽女,她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 满室俱寂中,慕昱清过来执了青岚的手,刚刚一握上,立刻就是一惊:这姑娘小手冰凉,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她一定是出事了! 刚刚那轿子是怎么碎的,别人不知道,离着她最近的慕昱清还能不知:分明那轿子之前就是千疮百孔,才那样轻轻被她一推就倒。 他亲自挑选的喜轿肯定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这个坐轿子的姑娘了! 他几乎不敢想象,她在轿子里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情急之下连轿子都弄散了。 他一把抱起青岚,对礼官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宣礼啊!” 礼官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了,仍是被眼前这层出不暇的状况给弄得傻了眼:“王爷要抱着王妃行礼吗?这不合礼数啊!” 慕昱清冷冷瞪着他:他岂会不知?可是这姑娘现在能站在这里已经是用了莫大的意志力,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用俗礼约束? 第790章 礼官打了个冷噤,目光瞥到喜堂外那一堆碎片,立刻不敢再罗嗦下去:抱着就抱着吧,反正发生在这位王爷身上的,不同寻常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拜天地!” 青岚全力靠在慕昱清身上,意识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当中,直到听到礼官的那一声喝,方清醒过来,随着慕昱清的下拜,将头深深地跟着拜了下去。 礼官再唱:“二拜高堂!” 慕昱清稳稳地起身,来到厅堂之外,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 直到最后的那一声“夫妻对拜”中,慕昱清跟青岚一站一躺,对着彼此低头而拜,额头相抵,彼此的体温透过一张薄薄的喜帕互相传递。 固然微小,却像是完成交接了莫大的能量。 慕昱清轻声地道:“娘子。” 青岚“嗯”了一声,突然鼻酸地想要落泪。 而礼官那声“送入洞房”淹没在了众人遽然间响起来的欢呼中。 青岚释然地笑了笑,眼皮突然间像被冻住一般,头朝着慕昱清的肩膀歪去:“我没事,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她生怕他因为自己的昏迷而慌乱。 可慕昱清又怎么能不慌乱?在青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排开在前面领路的礼官,抱着青岚飞奔着向洞房跑去。 而他的身后,一干观礼的宾客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柳老御医干笑着招呼道:“大家体谅体谅,我这孙子都二十五了还没娶到媳妇,他着急着呢,我们就不要去后面打扰他们了。来来来,江管家,快招呼客人们去吃酒!” 原本之前在喜堂上发生的一幕让众人对这双新人还有些微词,但慕昱清做出的这像毛头小子的举动瞬间冲淡了人们心里的不适,大家都开始善意地取笑起这两个新人来。 而柳老御医看见气氛如他所料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趁着大家哄闹的时候,把忧虑地目光投向了喜房。 他笑着应酬完一个个向他来敬酒的客人,趁着机会把江管家从人群里拉出来:“你帮着招呼客人,我必须去后面看看。” 江管家严肃地点点头:“老御医可要人帮忙?”他是王府里为数不多的,知道一些新王妃情况的人,刚刚那个样子幸亏应付过去了,他可是真的害怕新王妃会死在喜堂! 他没有跟慕昱清十分亲近过,不知道青岚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是他很明白一点:当堂逼退了一个新娘,再死了一个新娘,再顶着一个“狄”字的封号,以后王爷想娶到一个像样的妻子可就难了!但愿王妃的病能够好转! 柳老御医摆摆手,连话也来不及说,便以与年龄绝不相衬的步子飞快地朝喜房那边赶去。 而新人的喜房当中,情势也危在一刻! 慕昱清褪下青岚的喜服,那青涩的,如白玉一般的身子原本在他心里曾肖想过无数回,可现在,他根本无暇欣赏。 他盘膝而坐,双掌上下翻对,一道只有指甲盖大小,紫黑色的火苗蓦然在他手掌中出现。 如果此时筱镜或宇白中的任何一人在场怕不就要惊呼出声:那火苗在炎宗中也极为难炼,正是对拔除寒阴之毒有特效的掌心焰! 而此时慕昱清一向坚冷的脸上却罕见地露出犹豫之色,他倾身吻了吻青岚已经僵冷如冰的嘴唇:“岚儿,你一定要撑下去!” 青岚闭着眼睛,无知无觉。 慕昱清护着那掌心焰,一路到了青岚的左胸处,将手掌猛地一盖! 而青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叫人心悸的,痛苦的嘶鸣声,身体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扭动着想要逃开这可怕的焰火! 慕昱清早有所觉,把她抱得牢牢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一定要撑过去,你答应我的,你会努力活着的,你不能放弃啊!” 青岚在极度的痛苦中那像是被阴毒也一起冻住的脑袋终于恢复了片刻的意识,她只觉左胸处开始,身体里像是被点上了一把燎原的火,炙热惊人!她极力想要逃开,却在痛苦中听见有人不停地鼓励她,要她坚持下来! 渐渐地,那股冻住身体的寒冰之力好像开始消褪,而那痛苦忍受得时间久了,好像也开始不那么疼痛。 她身体里蛰伏的那股力量随着侵入的那道火焰开始与之共鸣,叫嚣着想要赶走那股冻人愈死的寒气! 可是那还不够,还缺点什么!那寒气且战且退,最后龟缩在了一处,不再动弹。 但是青岚心里隐隐明白,那寒气只是一时失利,它还会再回来的,只等着她虚弱的那一刻狠狠扑咬上去,让她再度溃不成军! 青岚费力地睁了一下眼睛,慕昱清的脸色变成了不祥的暗红色,她费力地想:他这是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的皮肤都给弄得变了一个色? 但她注定得不到答案,慕昱清疲惫地蒙住她的眼睛:“睡吧,没事了。” 青岚心里有点不安,但终于抵不过沉沉的睡神召唤,眼睛闭上,进入了梦乡之中。 而慕昱清几乎是在青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头一歪,口中一甜,“噗”地吐出了一口血,而那血无风自燃,竟“倏”地蹿起了黑紫的火焰,将这小小的证据瞬间烧得只剩一缕青烟! 小貂儿豹子不知何时钻进了喜房,原本看见慕昱清想向他示威地亮亮爪子,可看到那滩诡异的鲜血之后,吓得颈毛一乍,“吱”地叫了一声,三步两蹿地从窗户里跳出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影子。 柳老御医推开喜房的门时,看见的便是慕昱清倒在一边,人事不知。 他急忙冲到慕昱清面前,手指飞动,拈着银针扎进他的身体,在紧张之下不停地唠叨着:“死小子,你可别不争气啊,今天是你成亲的大日子,你别让老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一点也不想再受那种苦了啊!” 不知是他的唠叨起了作用,还是银针见了奇效,慕昱清只晕了不到片刻便醒来了。 柳老御医长长出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嘿嘿笑了两声:“臭小子命真硬,居然醒了。” 但他的笑声里殊无欢悦,反而透着股无奈的悲凉。 慕昱清默默盘腿运功,便听柳老御医要哭不哭地在旁边道:“你这臭小子真是个浑球,从小到大都不会为我这个老骨头想想,想干什么干什么!那炎功是人能练的吗?何况还是个残卷!你就算是活得不耐烦了也别去找这种死好吗?你看看你才练了多少天,就变得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你这是戳老头我的心肝哪!” 慕昱清调息片刻,把身体里还在蹿动的余烬扑灭,方收功撤掌,舌头抵着下颌,嘴巴里吐出一缕黑气,算是将最后的火气都褪尽方张开了眼睛。 柳老御医一看见那缕黑气哭得更狠了:“你看看你看看,连精气你都敢化为掌心焰烧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既然那么想死,老头我也不拦着,就给你配一幅毒药,喝下去无病无痛,一了百了,还省得受这种活罪!” “你该走了。” 慕昱清突然冷淡地说道。 柳老御医大受打击:“你这是什么意思?用完了就把我给扔了?你这么对待一个老人家,你于心何忍?” “不走,你要帮我洞房吗?”慕昱清不为所动。 柳老御医气得跳了起来:“好好!我走!你这混蛋给我等着,我孙媳妇一醒,看我不好好告你一状!” “等等,”慕昱清突然叫住了气哼哼往外走的柳老御医,语气难得有点软弱:“别告诉她,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别让她为一些琐事烦心。” 柳老御医一句话又被慕昱清说得气愤不已:“那你准备就这样憋着吗?她不是个笨丫头,她早晚会知道你做出了什么,那个时候,你做的这些事只会让她在愧疚之下成为催命符!” 慕昱清身子微微一振:“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柳老御医微微一叹,不再说话,摇摇手:“行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我没有依了你的?” 在他踏出门外的那一刻,慕昱清在身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外祖父体恤。” 柳老御医鼻子一酸,赶忙抬头看天,这孩子的那一声“外祖父”他盼了多久才盼到?而他竟是为了让自己保守这样的秘密而叫了出来,这是妥协还是交换? 柳老御医不想多想,他得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自从女儿一意孤行,要嫁给皇帝为妻后,他一气之下携妻远走,与女儿断绝了关系,因而京城里很少有人知道,柳老御医与皇室,与二皇子的关系。 他带着温柔顺从的妻子远游十年才回到京城,等回来时才知道女儿已经死去多年,留下了一个稚龄的外孙独自在深宫中生存。 外孙大约是受尽了宫中的冷言冷语,初次见到柳老御医时根本连话都不跟他说,把他当成了外面那些想要害他,嘲笑他的人一个样子。 他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使得自己在外孙心里的地位变得跟别人不同了一些,却从来没有听他叫过一声“外祖父”。 他心里有愧,也不敢强行要求他,只是难免缺憾。 如今骤然间在此处听见慕昱清开口,柳老御医却心酸难耐:假如这一声“外祖父”要以他的性命为条件,他真的,宁愿这辈子都听不到他这一声唤! 青岚是被热醒的。 她的身体被人从后面环抱住,几乎是完全地锲了进来。 她稍稍一动,便听见身后的人刚刚苏醒,还带着睡意的声音:“醒了?” 青岚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是他! 她轻声“嗯”了一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被密密地包在喜床的最里面,根本看不见时间。 慕昱清懒懒地抬起身看了看天光:“还早,再睡一会儿。” 青岚却睡不着了,她想从慕昱清的身下挣开:“我先起吧。” 慕昱清不情愿地抱了她一会儿,过了片刻便听见金珠轻轻的叩门声:“王爷,王妃,该起床了。” 慕昱清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哼”声,像是十分地不乐意。 青岚从来没见过他赖床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扭过头来,这个人挺直的鼻子还有些微微发翘,像是引诱着她去拧一拧。 她一时手痒,真的去拧了他的鼻子。慕昱清嘴角旋出一个笑来,闭着眼睛准确地叼住她的手指:“还叫你闹我!” 青岚“嘻嘻”笑着,扭开身子:“王爷快起来吧,该去宫里了。”昨天的婚礼即使再简簿,但慕昱清只要有一天还是凤启帝的儿子,皇室的规矩他便不能不守。 说着又扬声叫金珠:“进来吧。” 金珠领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给青岚换衣梳妆。 而王府里的丫鬟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原本最自律的王爷却赖在床上不动! 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奇景! 不过,还不等丫鬟们再多瞟一眼,慕昱清已经起了身,一个丫鬟红着脸上前:“王爷……” 然而只说了一句,慕昱清从托盘中拿起备好的礼服,竟然披衣自己穿了起来! 青岚从铜镜中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夫君做事还算上道,自己知道给自己穿衣服,不让别的女人占了便宜,唔,只凭这一点,好评吧! 金珠也看到了这一幕,解气地在青岚耳边笑道:“活该!” 她是青琚遵照青岚的嘱咐放了良嫁人的,从之前到郑氏的宅子里,她就是一直在义务帮忙,她不是没提过要回来伺候,但青岚拒绝了。直到进了王府,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下人——她有了自己的家,可是忙完了这一段时间要回去的! 因此,她昨天对这几个丫鬟相当的不客气,看看她们个个穿得桃红柳绿的,尤其是刚刚的那一个,眼珠子到处乱转,生怕谁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样! 青岚知道她在说什么,捏了捏她的手掌,让她收敛着点。 金珠便翘了嘴角,像是有意无意地说道:“王妃穿这一身正红色最漂亮了,不像有些人,就是给她一件好衣服穿,她也能穿得妖妖道道的,不像个正经人!” 金珠出身青家,青家本来就是一代为仕,没有什么底蕴,再加上余氏那个小妇扶上来的当家主母,根本不知道怎么教导丫鬟,她在那里长大,除了在主子面前还有个顾忌,对付起那些丫鬟来,可不要太顺溜! 谁听不出来她在指桑骂槐? 第791章 屋里站着的另外三个丫鬟,有一个抿着嘴似乎是在忍笑,有一个惊讶地去看金珠,像是被她如此露骨的说辞给吓住了,而只有剩下的那一个像是在同情地看着那个被人只差指着鼻子骂的丫鬟了。 那丫鬟大约是在下人中算有点脸面,怎么受得住被人这样说?她涨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咬着嘴唇去看慕昱清。 慕昱清却根本没注意她,他惊艳地看着一身红装的青岚,伸手拉住她:“走吧。” 青岚极少穿红衣,但她今天的这一身是郑氏花了大功夫准备的,腰身细窄,长裙委地时,虽无婀娜生姿的艳丽,但配合着她那一身透白的肌肤,有一种无暇不染的清隽。 慕昱清几乎移不开眼睛。 青岚不好意思地扶了扶还戴得不大习惯的钗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尽管知道进了宫可能就要受到刁难,可她不希望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个男人难堪。 她跟着顾妈妈偷偷在屋子里练了好久的步态和姿势,生怕自己还是有哪里做得不对。 慕昱清俯下身来,在丫鬟们小声的吸气中吻住了她的嘴唇:“不,很美。” 嘴唇离开青岚的嘴时,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唔,这胭脂是甜的,也不知这丫头是在哪里买的胭脂,下一次再买多些! 青岚红着脸娇嗔一句:“哎呀,你弄花了我的妆了!”忙又跟金珠两人去补妆。 等到两人上了去宫里的车驾时,青岚有点发愁:“都怪你,这下看来是要迟了。” 慕昱清不以为意道:“迟了便迟了,让他们等着便是。” 说完,他的眼睛又定在了青岚的身上。 青岚即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去跟男人老是对视,她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受不住,只好又半低下头来。 她没有看到,在她低头的那一刹那,慕昱清眼中突然窜出一抹红光,那红光只是一闪,慕昱清眼睛闭了闭,红光再次消失不见。 两人到了大政殿,郑春早早等在殿外,为难地拦住二人:“狄王殿下,王妃殿下,陛下正有朝事要议,让二位在这里磕个头就是了。” 什么大事让皇帝连新婚的儿子儿妇都没时间去看?不过是皇帝的又一次刁难罢了! 慕昱清神色一戾,正要说话,青岚却拉住了袖子,高声道:“也好,儿媳青氏就在这里给他老人家磕头了!” 慕昱清的身子软下来,既然已经成婚了,现在所能想到的麻烦本来就是能预料到的,些许的冷待算什么?他跟着青岚跪下来,在殿外给一殿之隔的皇帝磕了三个头,调头离去。 吴春松了口气,抹抹脖子上的汗:最近他越来越不受圣上待见了,今天这活计原本不必他亲自来做,却被柴仁那贱人在皇帝面前挑拨了几句,皇帝便指着他来做。谁不知道狄王爷面冷心更冷?连皇上的帐都不买,他一个阉奴又能算得了什么?! 还好今天王妃还在,没叫王爷的火气发下来,不然的话,闹起来传到殿内,他可有得受了。 吴春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顿柴仁那混蛋,打起精神叫道:“快来沏一壶雀舌,皇上该换茶了!” 而离开的狄王夫妻俩却起了些小小的争执,青岚坚持道:“你不必陪我去皇后宫里拜见,那里都是女人,你不是还有兄弟们都等着见吗?不如这样,你去见兄弟,我去后宫里拜一拜你的那些庶母,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去后宫能有什么作用?” 慕昱清却很坚持:“你前两次入宫都受伤回来,你一个人去的话,我不放心。” 青岚更坚持:“这些事我总要一个人来面对,你每次总护着,总有你看顾不到的地方,那到时候怎么办?而且,那些女人与我对阵,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过亏?总是他们先没了脸对吧?” 青岚最后的一句话说服了慕昱清:何尝不是这样?这傻丫头即使对付自己的那个父亲都没有落过下风,又何况是一群依附于父亲而生的女人?再说了,他看了看暗处,那里有自己准备的两个人,即使这丫头抵挡不住,那两人也可助她不受旁人的侵害。 最主要的,这姑娘她并不是一只囚困于笼中的丝雀,她想做什么,自己只管支持,放她去飞就是了,不必言及其他! 慕昱清点了点头:“唔,到时候我去接你。” 青岚知道他耍了个小滑头,他说“到时候”,这个时候是指的几时,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青岚知道他会很快拜见完兄弟赶到她身边去。 这样也好,她本来也不耐烦跟那群女人周旋,便同意道:“那好吧,你去吧。” 轿子摇摇晃晃地去了凤睢宫,青岚步出轿子,一个年青的太监带着笑迎了上来:“奴婢万良见过狄王妃。” 等走到青岚的面前,万良猛地愣住了。 青岚还认得这个在几年前帮了她的小太监,对他印象很好,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只是还不敢相信,便轻声笑道:“万公公有礼了。” 她这次为免麻烦,没有带金珠进宫。 金珠几年前进宫差点没命,青岚没让她进宫,她也没有坚持。 现在她带的都是王府里准备的丫鬟。 万里掂掂丫鬟递过来的小锦囊,恍然过来,连忙笑着陪罪:“叫王妃见笑了,奴婢只是看王妃像奴婢认识的一位姑娘,一时恍了神。想来,王妃应该不是那位姑娘。” 青岚知道他在试探自己,却并不想跟这小太监再有什么关系,让他惹来麻烦,便笑说道:“万公公肯定是认错了,我在宫外长大,怎么会跟万公公认识?” 两人轻声交谈着,到了凤睢宫。 同前几年一样,青岚一进宫便感觉到了大厅里骤然寂静的压力,以及压抑的,轻轻的抽气声。 青岚也懒得探究她们个个那么惊讶是在干什么,她自认为那一次她进宫一直在埋着头扎着脑袋狂吃,照理不会有这么多人注意她,她这样一想,心里定静下来,平平静静地跪下磕了头:“儿臣青氏见过皇后娘娘。” 她的礼仪是经过顾妈妈特训的,一行出来的架子还是很能唬人。 青岚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好一会儿皇后都没有开口。 青岚心道,这是老套路了,居然想凭这事来刁难她,皇后是不是把她看得太轻了些? 她一边想着,身子微微晃了下,口中轻哼,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 皇后也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来表示夫唱妇随,其实对这姑娘没有太大的恶意。她早就知道此青岚就是彼青岚,想起当年不是她进宫,自己还找不到扳倒戚贵妃的方法,她也不好太为难她,便顺势道:“起来吧,青氏,让本宫好好看看。” 皇后的脸照旧藏在那头上的一堆金子上,青岚看着都替她重得慌,皇后示意左右:“你初嫁进宫,看你也是个规行矩步的好孩子,本宫只盼你往后淑慎淑德,好好在家镶助夫君便是。” 这是皇后的教导,青岚知道,必须得跪着领训,只好郁闷地跪下磕了个头:“儿臣谢娘娘教导。” 皇后满意地点头:“来人哪,将那双陛下赐的白玉钏给本宫拿来赐给青氏。” 青岚知道这次是见面礼了,长者赐,那必得还跪下啊! 青岚只好又跪下磕了个头,双手接过匣子。 皇后和缓地道:“昨日我听说你夫妻有些出格之处,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青岚人都昏了,而且早上在马车上也没来得及跟慕昱清沟通,皇后猛地一问,她还没想起来。 皇后见她迟疑,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夭蛾子,声音变厉:“青氏,你可知错?!” 青岚懵头懵脑地:她错哪了?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来,皇后已经开始发怒:“青氏,你这是什么表情?新婚拜堂之时,你竟让未来的夫婿抱着你拜堂,这成何体统?!还不给我跪下!” 青岚明白了,皇后的正题这才开始啊!之前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吧! 她不是不知道昨天那么做不妥当,肯定会有人告到宫里来的。但是如果皇后像郑氏一样好声好气地跟她讲道理,她也会低头认错。 可她一开始先让青岚放松了警惕,再冷不丁地喝问出来,想要占据制高点把她痛批一顿,或者说痛罚一顿,这可就不行了! 别说青岚只是孤身一人,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就是她现在的身份,也不会容许她对皇后无底限地退让! 慕昱清是前皇后之子,而她是现皇后,也有一个成年的儿子,他们的立场从天然就是对立的。 而现在慕昱清被皇帝厌弃,甚至还赐封号为“狄”,说明他已经不再可能是皇后母子的威胁,皇后却不知见好即收,意图从各个方面打压于她,也就是说,打压狄王府,想借此机会逼她低头认错,她岂能轻易低这个头?! 刚刚那两个头是出于孝道和尊敬,这一个头再一磕,经过外人的嘴一说,那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狄王妃被皇后训斥了,看来还是皇后这样的世家女子才可堪为后呢。” “对啊,幸好皇后有三皇子,三皇子多么多么的xxxxx。” “先皇后死得早,狄王爷疏于教导也就罢了,现在娶了个王妃也撑不起场子,真是丢人!” 青岚不怕丢脸,可并不想别人因为她而被迫低人一头,即使是在流言中也不行! 青岚捏起拳头,猛地抬头! 她的眼睛被怒火炙烧着,正准备说话,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皇后娘娘,狄王妃她不是故意在喜堂上不敬的!” 青岚猛地回头:还会有人在皇后开口之后为她辩护,这倒稀奇了,慕昱清不是说他在后宫中并没有多的人手安插吗? 女孩子一张圆圆的脸,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熟悉的和善和焦急。 青岚将她渐渐把四年前那个胖胖的,可爱的小女孩对上号:“福怡!” 看来她是认出她来了,这女孩大概是第一次跟皇后对上,圆圆的眼睛里还有些惧怕,但很勇敢地直视着皇后,有些结巴地将下面的话说完:“娘娘,福怡昨天去了喜宴,看见狄王妃她是因暑热而体力不济,有些发晕,二皇兄是担心她晕倒,才抱着她行完了剩下的礼。” 她在说到“抱”这个字的时候,明显地脸红了一下,也是极为不好意思的样子。 皇后皱起了眉,而殿中有一人轻声地叫着:“福怡,快回来!” 那声音焦急不已,也是青岚之前听过的,应该是福怡的母妃。 皇后没有回答,福怡却犟着扭头,装作听不见她的叫声。 福怡的母妃急得跪了出来,磕了个头:“皇后娘娘,福怡这孩子从前天开始就有些发烧,但因为想参加她皇兄的婚礼,她就一直忍着没说出来,她只怕是还烧着,有些糊涂了,臣妾这就领她回去喝药。” 福怡气得瞪着她母妃:“母妃!我没病!” 她拼命扭着身子,不想叫她母妃捉住她:“娘娘,我真的没病,我真的看到了——呜呜。” 大厅里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这是想要整青岚,除了福怡这个傻子,谁还敢出头为她说一句话?彼此还无亲无故的。 福怡能顶着巨大的压力挺身而出已经让青岚感激不已,她没打算依靠福怡脱困。反正,按凤启帝的意思,她和慕昱清两个新婚不久便会被发配到漠北吃沙子,那她还有那么多顾忌干什么?直接闹出来啊! 皇后慢慢道:“既然病着就得好好在自己宫里养病,她出来凑什么热闹?来人,你们去帮颖妃把福怡公主送回宫!” 看着福怡被她母妃以及两名宫女捂着嘴拽出了殿外,青岚正准备说话,这时,又听一道细细的声音轻声道:“娘娘,福怡公主没有说谎,刚刚臣妾的女儿也跟臣妾说了,狄王妃娘娘昨天看着的确是情况很不好。” 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皇后只差明说要整治青岚的时候还敢来一再打断?! 那女子穿着一身玉色纱衫,头发只简单地用一根玉簪挽起,耳朵上坠着一双玉耳珰,随着她的低头,在耳朵边晃出一双柔润的光泽。 是静妃。 皇后也皱了眉头:这个静妃自从入了宫就一直安安静静的,皇帝平时也不怎么经常去她那里,她偶尔得了宠也不骄矜地嚷嚷得到处都是,但假如无宠的话,她也不失落无措,是个极稳得住的人。 第792章 皇后因为看她没什么宠,倒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只是这贱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勾了皇上,竟不声不响地怀了胎,几年前生下了一个七皇子! 还好她识相,自从她怀了胎,也知道自己不受皇后的待见,没事的时候从来不爱往前凑,皇后虽看她硌应,但七皇子人还小,静妃位卑,母子两个都是一对小透明,威胁不到自己的儿子上面。 皇后观察了些年,发现静妃一如寻常地,没有得志便猖狂,便慢慢丢开手去:她也乐意留下这个不惹事的妃嫔彰显自己的大度。 凤启帝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又十分聪明,皇后以往想做点小动作,差点被抓住个正着,她不是不想除去这些碍眼的贱人,可几次都没能成行,最后还被凤启帝找了个时间警告了一番,她惊吓之下便不敢再十分动作了。 而且,现在她心里最大的两个隐患已经自断长城—— 大皇子因凤启帝那年的装病露出了马脚,急于插手政事,而老二更荒唐,为情所困,弄得疯疯癫癫,皇帝厌恶得连他的封号都撤换了下来,除了这二人,谁还能与她的三皇儿相比? 只是,静妃这是疯了吗?明明没有她的事她强出个什么头? 可是静妃看着很冷静的样子,还把躲在她身后的一个吓得说不出话的小女孩推出来:“玉宁,你快说啊,把刚刚跟母妃说的话再跟皇后娘娘说一遍哪!” 这玉宁只有六岁大小,神态与静妃有两分相似,长得却不怎么相像,正无助地看着静妃,还想徒劳地把身子往静妃身后缩。 皇后心中冷笑:还以为这静妃是表里如一的温婉,现在却推一个不是亲身骨肉的小丫头来挡枪,看那丫头吓的那个劲,想想刚刚她是出于信任跟自己的母妃说了这件小秘密,想不到她转头就把自己的养女卖得那么痛快。 皇后又是不齿又是愤怒,却不得不放柔了声音:“玉宁,你母妃说的是不是真的?” 玉宁看向静妃,静妃示以柔和而鼓励的目光给玉宁:“玉宁,母妃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静妃的目光中像带有无声的安抚,玉宁平静下来,轻轻地点了下头。 皇后几乎控制不住地焦燥:“玉宁,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你再想想,你是不是记错了?”皇后本来是想要借着罚青岚再踩狄王府一脚,却没想到一连被两个人相阻,她心里早就压着火气了。 然而玉宁却回望了静妃一眼,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静妃跪下来:“娘娘,您也知道的,玉宁这孩子为人实诚,从来不会撒谎,她肯定不会骗娘娘的。” 这是在说,本宫是在瞒骗别人了? 皇后真没想到,静妃一个柔柔弱弱的人还能有这样的胆量跟她对抗! 她的眼神越来越凶,青岚在旁边看着不好,忙接口道:“皇后,儿臣的确当日身感不适,这一点,柳老御医可以作证。” 柳老御医?他不是跟狄王是一伙的吗?皇后几乎是在心里狂吼着道。 可她再傻也不能随便置疑国医,她只得就坡下了驴:“既然柳老御医都说狄王妃身子骨弱,那狄王妃的身体可得好好保重呢,不然的话,怎么为我们皇家开肢散叶呢?” 青岚算是明白了,这皇后今天不管说什么,都要给她安上一个罪名,但比起不循礼仪,身娇体弱算是什么罪名?何况,她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她行了个礼:“是,谨遵皇后教导。”至于遵不遵的,她说了也不算! 今天这个见面会开得不圆满,皇后也没有了兴致,青岚挨个儿跟那些皇女皇妃们见过面,收了一大堆礼,又送出一大堆礼后,皇后便掩了口,说道:“时辰不早,本宫也乏了,都散了吧。” 青岚长出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她起身朝殿外走去,余光中看见静妃领着那个叫玉宁的皇女向她走过来,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青岚之前在宫里生过一回病,当时还有赖于她照顾得不错,自己才能很快地恢复健康,她对这个温婉不多话的女子当时映像还是很好的。 而且今天她挺身而出,在皇后面前为自己据理力争,原本她应该非常感激静妃,但不知是怎么回事,青岚反而对静妃没有了四年前的那种亲近。 静妃像是想要认,又有些顾虑,十分激动的样子:“狄王妃,我能请你去我宫里坐坐吗?” 青岚正要托辞拒绝,正在这时,一人向凤睢宫中走来,看见青岚也在,忙跟她行了个礼:“王妃娘娘,殿下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他正跟几个兄弟喝酒,您如果出来得早,直接回府便是,不必等他。” 青岚听着便有些担心,慕昱清这个人很少在她面前失约,而现在她居然让她直接回家,难不成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那人眉眼精明,一看见青岚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笑道:“王妃放心,是燕王殿下说跟狄王爷好久没有一起喝过酒,而且昨天在喜宴上他也不露脸,心里不高兴他提前溜了,喊了余下的几个皇子们不许他走,要灌他的酒呢。” 青岚想了想,现在狄王对那几个应该是完全没了威胁,这些人总不至于在他大喜的日子还给他找不到痛快,便点点头,正要说话。 这时,静妃突然道:“王妃若是不放心狄王的话,不如去我宫里坐坐,等王爷喝完酒再回家如何?” 青岚原本也是有些担心,而且这个静妃一再邀请她,她也好奇到底静妃这么坚持到底是想干嘛,便对那人道:“你回去跟王爷说,我在静妃宫里等他,要他少喝些酒。” 那人连连点头答应,一会儿就去得远了。 静妃高兴地走到青岚面前,对跟着的宫娥道:“你们带玉宁去御花园里逛逛,我跟王妃说会儿话。” 青岚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上来了,她皱眉看向咧着嘴笑着跟宫娥离开的玉宁,没有马上回应静妃的话。 静妃以为她是在关心玉宁,唇上泛起了苦意:“你也看出来了是吗?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有些心智不全,平时怕人得很,今天听我说二皇兄娶了新嫂嫂才舍得踏出宫门一步。昨天也是被福怡拉着去的喜宴,回来的时候就躲在房里不见人,我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把她死劝活劝地劝了出来,现在想来,大约是被你昏倒的时候吓着了。” 青岚诚心道了个歉:“真是罪过了。” 静妃连连摆手:“王妃可别这么说,要不是玉宁她出去,今天皇后这一出还不一定能帮到你。而且经常出门,她的心情也能够开朗一些,这对她有好处。” 青岚跟这位静妃也只是那几天的交情,她是个外热内冷之人,如果没有得到她的认定,她心理的防线比一般人都重。 因而,纵然静妃表现得很热情,还是她母亲的旧友,青岚也只是在她说话时附和几句,并不透露有关自己的一切信息。 静妃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地看着青岚:“你们可真是像啊,要是她在天有灵,只怕也要高兴地大醉一场的。” 两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是有皇帝的官司在,谁都不能把话挑明。 尤其青岚,她心里对原主这位传说中的生母其实很模糊,静妃那样颇带情感的回忆只让她感觉到了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尴尬。 正在此时,前方走来一群人,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衣,发上插着金步摇,臂上挽着一条红色的鞭子。 青岚一看见这熟悉的装扮,便知道遇上对头了。 静妃大约也不想碰见郭佩儿,她脸色一变:“我们换个方向走吧。” 可是晚了,郭佩儿也看见了她们,老远地就听见她脆声的笑:“静妃娘娘,你这是要往哪去?” 静妃无奈,转过身来,跟郭佩儿见了礼:“珍妃娘娘。” 她跟郭佩儿同属妃位,两人平级,不存在折腰下拜的情况。 但青岚就不同了,她虽然是王妃,跟两位妃嫔在等级上差不多,可她是凤启帝的儿媳,比这两人从辈份上就矮了半截。 郭佩儿在跟静妃说话,眼睛却看着青岚:“哦?这位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青岚在回京后就听金珠说过郭佩儿进宫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郭佩儿以前是谁的准王妃。 青岚虽自忖她不会跟郭佩儿有所交集,但她也深知女人的嫉妒能有多么地可怕,尤其是这条她早就知道的美女蛇。 今天既然在这里碰上了,青岚就没想过能善了。 青岚轻吸了一口气,对郭佩儿行了个半礼:“臣妾青氏见过珍妃娘娘。” 郭佩儿森森一笑:“哟,我记得没见过这位青氏,怎么你倒像是认得我?” 从正式的场合中,郭佩儿的确是不该认识青岚的。 青岚也只以为她是出于求而不得的妒嫉来存心为难于她,老老实实地答道:“珍妃娘娘美貌无双,青氏仰慕不已。”这是在点出她因为美貌而被青岚认出来,也算是小小捧了她一把,如果郭佩儿知趣的话,就不该再为难她下去。 郭佩儿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转头对静妃道:“静妃娘娘,你瞧瞧你的客人竟说你的美貌不如我!” 青岚皱眉:她这找茬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静妃大约从来没跟郭佩儿对上,张口结舌:“珍妃妹妹——” 郭佩儿却不打算再说下去,眼含饥刺:“我以为狄王妃该是何等的绝色佳人,才能叫狄王爷如此情深,而现在看来,王妃瘦弱干白,纠纠如男儿,可见世人误我!” 这就是在说她是个男人嘛! 青岚低着头,突然觉得好笑:她从前世起,因为身处行业的特殊性,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女人看,她以为这样能羞辱到她吗?郭佩儿也把自己看得太高,把她看得太轻了吧! 不过,被敌人看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青岚低着头,心道,你总不可能把我留在这里教训一天,我就是陪你站一站又怎样? 正在这时,郭佩儿大约是久不见她回应,突然一抽手,声含怒气:“早听说王妃神力无双,郭佩儿想向王妃讨教一二,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她“何”字还没有出口,鞭声已经到了面门,青岚来不及多想,身子往旁边倒去,只求过了她这一鞭! 而与此同时,静妃的惊叫声响起:“啊啊啊啊啊!!!!!!” 青岚抬头望去,顿时大叫糟糕:郭佩儿那一鞭子来得又急又猛,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想,便闪到了一边,而她闪避开了,却把身边的静妃给完全曝露在了郭佩儿的鞭下! 郭佩儿那一条红鞭上每一节都缠着细小的倒钩,在静妃恐惧的叫声当中狠狠地砸向她的脸颊! 这一鞭真若是砸了下去,静妃的一张脸肯定要保不住了! 青岚来不及多想,一把攥住那幢幢鞭影,倒钩深陷入肉!青岚的血流了下来! 郭佩儿却像是比她还怒:“大胆狄王妃,敢以卑犯尊,冒犯于我,我今日跟你拼了!” 这女人抢先找茬不说,还敢倒打一耙! 青岚大怒,巨力涌入掌中,将郭佩儿缠了铜丝的鞭子捏成了两段! 郭佩儿气得大叫着舞着断鞭继续朝青岚扑来。 她练的鞭法虽然不是极上乘的功法,但鞭子极沉,又带着那样阴险的暗钩,一个不留神,青岚就要吃下大亏!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静妃,她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 而她身边的宫婢也被吓得木木呆呆地,盯着这两个女人一动不动。 青岚暗骂一声这人不省事,但不好真的伤到她,只好往后跳了几步,引着郭佩儿朝她追过来。 青岚乘着躲避的空隙展开手:一双养护得白白嫩嫩的小手被割得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 青岚大怒:她本来因为吃了易男丸,身上就没有几处像女人的地方,除了那一身皮肤,就只有这双还依稀看得出女子柔美的手掌最得她喜欢,现在被郭佩儿打成这样,怕是要留疤了。 虽然说狄王爷之前是她的未婚夫,可她用什么样的法子拿到的这个“未婚妻”名,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清楚的吗?如果她跟慕昱清之间有半分的情愫在,现在根本没有青岚的戏唱,她自己不知反省自己,逼着要嫁给不愿意娶她的男人,倒嚣张得理直气壮! 第793章 青岚心中一狠,再不躲避,转身迎向郭佩儿:你毁我手,我也不会叫你好看! 等她一回身,才觉得十分不妙。 郭佩儿身边的两个宫婢不知何时逼近到了她的身边,她们一人拿着纸扇,一人手执罗伞,那纸扇和罗伞中隐藏着暗光,一看就知道里面藏了好东西! 青岚不好硬扛,且退且走,不知何时,竟到了一个小水池旁边。 郭佩儿眼中光亮大放,轻喝一声“着”!竟从腰间抽出一条新鞭子,向着青岚面门打来! 那鞭子长有五尺,青岚此时左右被人相逼,那鞭子避无可避,唯有—— 青岚当机立断,“扑通”一声跳进了池中。 那池水因在避阴处,极为阴凉,青岚刚一进水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知不妙,极力想往稍远一些的地方游去。 然而郭佩儿的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不管她往哪个方向去,那鞭子立刻就紧随之后,追了过来! 她几次精准地击打,青岚已经明白过来,她这是想趁势要了自己的命! 青岚这个人,越是在危急关头,越是容易冷静,她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她身上穿着的那身大红的衣裙给郭佩儿定了向。 那池水并不深,而且是碧色,最能显出在其中的红色衣裙,她明白其中的缘由之后,三把将那身衣服扯下,朝着湖水深处游去。 果然,郭佩儿主仆几人击打的声音追着红衣游动的方向去了,青岚生怕不保险,又屏息在池中躲了好一会儿,才探了出来。 不远处,郭佩儿鞭子勾起了那身红衣,知道上了当,身子一扭,立刻就看到湿哒哒正抱着手臂的青岚! 她阴冷一笑:“狄王妃太贪凉可不好,皇宫里的池子也不是供人游水的,难道狄王妃没有被人教导过吗?” 青岚牙齿咯咯打战,根本没功夫跟她多废话,她现在连肺里都有种要结冰的感觉,所料不错的话,寒毒只怕一时三刻就要发作起来! 郭佩儿看她这瑟瑟发抖的样子,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不敢再动弹,再不掩饰她的恶意:“我倒要看看,狄王妃今日失足落水,淹死在这里,狄王爷会不会心痛得再次发疯。” 她志得意满:这个让她倍感羞辱,恨不得生吃其肉寝其皮的女人终于落在了她的手里。 可惜这里虽然隐蔽,那该死的静妃晕倒前的叫声应是引来了人查看,她不能好好地耍弄一番这个猎物将她杀死了! 她将鞭子抬起,鞭梢如蛇一般吐出信子,精准地向青岚脖子上绕去! 就在她以为她能欣赏到青岚死前的丑态时,这个明明已经瘫在地上只会发抖的女人突然暴起,如母虎一般扑向了郭佩儿,捏住了她的手腕。 青岚呲着白牙向她一笑:“蠢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蠢人。”要杀就杀,说那么多废话给我机会缓口气吗? 随后,“咔”的一声轻响,郭佩儿只看见自己一截皓白的玉腕软软地垂下来,竟是断了!她痛得眼泪流出来,大叫起来:“你这贱婢大胆!” 她当然大胆,第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插了她的刀,只是掰断手腕,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青岚克制着自己最后的理智,没让她的手掐上郭佩儿的脖子,灵活地躲开那两个宫婢的偷袭,费力地朝树林子里钻过去。 她已经听见金吾卫的跑动声,知道这里将会有不少男人跑过来看到她衣不蔽体,浑身湿透的样子。 这副样子,就算是她不在意,但也不能丢了慕昱清的脸,他是个正统的古代男人,如果自己妻子身体的曲线被别人看去了,还不知会传出怎样难堪的传言。 青岚猫在林子里,鞋也跑丢了一只,她正在发愁,突然听见“嘶嘶”的叫声,青岚吓了一跳,以为林子里有蛇,急忙看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的脸从草丛里伸了出来:“喂,你是水鬼吗?” 青岚身体一阵冷似一阵,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用力对小男孩笑了笑:“我不是鬼,我是人。” 小男孩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服,大概是哪个处所里新进来的小太监。青岚那一笑不但没有让自己看着更和善一些,反而像是更加吓了小男孩一跳:“你,你别过来啊!” 青岚虚弱地笑:“你看见过我这么弱的鬼了吗?放心吧,我不会过来的,我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这是,水鬼在请我帮忙吗?”这孩子,到了这一步,还在“水鬼”“水鬼”地叫,可真是个固执的小家伙。 青岚只好无奈地道:“好吧,你想叫水鬼也行,那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我帮过小乌龟的忙,我帮过小石头的忙,还没有帮过水鬼的忙,这倒可以试试。” 他罗罗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好在最后点了点头,青岚也不知道他靠不靠谱,反正身边只只有他一个人,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而且自己快被冻死了:“那好,你快点去前面的大殿,找人叫二皇子过来,要快!” 小男孩又重复了一遍:“去大殿找二皇子,那不是二皇兄吗?咦,二皇兄会捉鬼?” 但他后面的话青岚已经听不见了,她觉得自己的耳鼻口舌再一次被冻了起来,陷入了黑沉的暗梦当中。 慕昱清被燕王缠着灌酒,也不知他是发了什么癫,自己几次找借口想走,就被他拉住,要么是说他“没有手足之情”“不知道看顾着哥哥”,要么是自己抱着酒坛子大哭,还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他的手。 慕昱清被他缠住,烦得很不得一个酒坛子直接砸到这浑人身上! 慕昱清虽然对青岚的能力放心,但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在里面的安危? 可慕昱宏这个混帐东西虽然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是能准确的找到他的位置,每次要在他离开时就能准确地拽住他,把他拉回来。 直到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袍的小身影闯了进来:“二皇兄,二皇兄,有个水鬼要找你。” 醒着的几个皇亲放声大笑起来:“瞧小七这小子,你没喝酒,怎么也醉了?” 慕昱清心中一跳,拉住小男孩:“小七,你说水鬼,到底是谁?在哪里?” 小男孩比了比身子:“水鬼就是水鬼啊,那么长的头发,那么白的衣服,啊,对了,她还穿了双红鞋。” 小男孩说着说着,吓得打了个哆嗦:“奶娘故事里说的水鬼就是长的这个样,好可怕,哇哇哇哇!!” 慕昱清直觉不对,蹲下来握住小七的肩膀:“小七,你是在哪碰到的那水鬼?” 他也喝了些酒,此时口中含着酒气,眼底微微发红,这样猛地凑近一看,立刻显得很凶,把小七吓得更厉害了。 小七张着嘴巴,哭得更狠:“奶娘,奶娘!” 慕昱清急得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这时,三皇子慕昱阳走了过来:“二皇兄,你不会被小七的孩子话给吓到了吧?这世上哪来的水鬼?” 慕昱清猛地回头,眼睛像是会吃人一般地锁住了慕昱阳! 慕昱阳也笑不出来了:“二皇兄——” 慕昱清根本没听他剩下来的话,转身冲出了殿外,只听见他的询问隐约飘了进来:“黑丙,黑丁,你们看见七殿下来的方向是哪里了吗?跟我来!” 慕昱阳不知是被慕昱清这样当众甩脸,还是其他的原因,脸色阴着,盯着殿外,好长时间没说一句话。 殿中有一人走到他面前,望着殿外纳闷问道:“三哥,我看二哥挺着急的,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三皇子的脸像被水擦擦过一样,突然一下子就放晴了:“你二哥这些日子一直疯疯癫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别管他。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聚一聚,怎么能就这么散了?来!喝酒!” 原本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的燕王猛地站起来,举着坛子呵呵傻笑:“来!喝酒!” 说完之后,他一下又栽倒了下去,连脑袋都扎进了酒坛子! “哎,大哥你醒醒!快起来,你这样要闷死的!”大殿里也乱了起来,不一会儿重新响起了划拳的声音。 青岚再醒的时候先习惯性地看了看周围:很好,头顶是绣八宝团福的红纱帐,她还没再一次地穿越。 “醒了?”慕昱清疲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青岚眯着眼睛看他,总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发乌。 不过现在是晚上,本来天色就显得暗些,他脸色不好看也正常。 她没有多想,想起她醒之前的事,忙问道:“我昏了多久了?” “不久,现在才只是掌灯时分。”慕昱清虚弱地道。 青岚听着不对:“你怎么像是去哪里比了一场武回来,听着声音这么不对劲哪?” 慕昱清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错眼不到,你就闯了祸,我光是找你都要把整个宫室翻起来了,你说呢?” 这个虽然不是青岚要惹事,可事情找上她,她惹了麻烦这是真的。 她真有些不好意思了:“那现在怎么样了?” 慕昱清突然换了话题:“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不说还好,一说的话,青岚还真有些饿了,她摸摸扁扁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让他们给我来点粥吧。我冷死了,得暖暖肚子。” 慕昱清起身拨亮了油灯,青岚这才发现,她现在在的地方好像不是王府啊:“我们这是还在宫里吗?” “没错。”慕昱清往她背后垫了个枕头,把她扶了起来。 慕昱清道:“这是我开府之前在宫里住的地方。” 青岚好奇地打量,空荡荡的宫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你住的地方可真够简朴的,真不像一个皇子住的地方。对了,在这里要粥吃,会不会不方便啊?” 慕昱清还没答话,喷香的粥味已经先飘了进来:“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一直在宫里用的是小厨房,自己宫里开伙。” 青岚笑了:“你这里都没两个人影,开伙?皇上还给你拨两个厨子来吗?” 慕昱清看她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烧灶?” 青岚这才想起来,他之前住的跟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一样,怕是皇帝都很少想起他来,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往自己宫里弄了个小厨房。 青岚就是没住过皇宫也知道,开小灶这种事,只有可能是受宠的皇子公主才有可能得到这样特殊的权力。 慕昱清这样连厨事都会做,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宫里的处境。 菜很简单,只有一盘青菜豆腐,一碟子酿苦瓜,以及一个咸蛋,这简直不像是皇子吃的饭。 慕昱清大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简薄的饭菜,面上难得有些窘迫:“你受了伤……” 青岚明白,这肯定是那些人看到慕昱清不得皇上的喜爱,有意怠慢,根本没给他好的食材。 她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挺好的,我刚刚病了一场,本来就不适合吃油荤之物,青菜豆腐保平安嘛。”说着,夹了满满一筷子苦瓜:“好了,这个就是你的了。” 慕昱清原本的一些感伤被她这样故意的做作逗得笑了:“你这丫头!”两人住过一段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青岚最讨厌吃的菜就是苦瓜了,她这是借机在挑菜呢! 但他没再像之前那样逼着她吃自己不爱吃的菜,而是就是那碟苦瓜安静地用完了一顿饭。 青岚扒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好了,饭也吃了,现在你该跟我说说,外面又把我传成了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了吧?” 她了解这人男人,就像他了解自己一样,如果不是特别为难,他不会拐着弯劝自己吃饭,只有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生气嘛! “珍妃说,你一见到她,嫉妒她长得漂亮便想抓烂她的脸,她躲不过你,只好拿手来挡,你还把她的手掰断了。她只有举着鞭子自卫,把你抽到了池子里去。” “啪”! 慕昱清宫室里唯一的一张桌子顿时报废,青岚大骂道:“那贱人,我该拔了她舌头,而不是掰她手的!” 青岚说完这句话,心脏就蓦地一缩,好像被瞬间急冻了一样,她差一点一头栽倒在地!不好!身体的毒素余毒未清! 慕昱清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有不适?” 青岚扶了下椅子,虚弱地挤出一个笑来:“没事。”可她那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没事。 第794章 青岚怕他再问下去,忙转移了话题,切齿道:“现在该不会是所有人都相信了郭佩儿的鬼话吧?” 慕昱清脸色微微一僵,没有否认,皱眉问道:“你们是怎么碰到一起去的?” 青岚道:“是静妃娘娘邀我去她宫里坐坐,在路上的时候我碰到了郭佩儿,她便借着要跟我‘讨教’的名头打了我一鞭子。” 慕昱清的眉头皱得死紧,青岚生怕他因为这事自责,毕竟他们两人谁也没想到事情就巧到这里来了。 早上进宫前,在马车上的时候,慕昱清就帮她打探来了消息,知道郭佩儿这些天因为有点小恙在身,她当天早就跟皇后告了假,不会到皇后宫里请安,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青岚跟郭佩儿是打不到照面的。 但谁知道她就这么倒霉,这郭佩儿不是生病了吗?怎么她去静妃那里串个门,偏偏还能在路上被她逮到! 青岚忙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住慕昱清的手道:“郭佩儿那个德性别人还不知道吗?肯定没有多少人相信她的。对了,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过,要早点回来的,怎么,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慕昱清便把他在殿上的事说了,主要是:“燕王一直在缠着我喝酒,他好像有什么事跟我说。” 青岚听慕昱清一说,她也觉得奇怪了:毕竟他们两夫妻已经是被皇帝所厌恶的弃子,稍微有点头脑的便不会再跟他们接近,万一皇帝连带着恨上了跟他们亲近的这些人可怎么办?像燕王跟慕昱清的关系之前便称不上有多好,现在在他们出事之后还愿意凑上来,不是找他们有所求,就是可能真遇到了难事需要发泄。 青岚的念头刚刚转过来,便听慕昱清道:“明天咱们就出宫吧。”慕昱清的眼神在青岚受了伤的手上一滑而过:他到现在都还能记得,这姑娘一双玉白的小手之前是有多细腻白润的,结果一进了宫,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他的心一绞一绞的,疼的厉害。 青岚出了宫,他也好没有了顾忌,正是该放手对付那些以为他失了势就要跳出来给他好看,以为他再也无法反击的混帐的好时机! 青岚也不想刚刚新婚便把日子过得腥风血雨的,虽然对郭佩儿仍然十分不甘,但还是柔顺的点了点头:“好吧,咱们早点睡吧。” 说是睡觉,但青岚的手之前伤得这么重,古代又没有麻药,她疼得根本就没办法真正睡着。 但慕昱清抱着青岚,从她的呼吸声里就判断出,她根本没有睡着。她在忍受着痛苦,但她痛苦的同时,受煎熬的何尝没有他? 他曾发过誓要保护她,但新婚的第一天,她就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他的愧疚几乎要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 青岚在床上辗转半夜,终于忍耐不住地坐起来:“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她长得这么大,还没有谁给她这么大的委屈,她哑忍着,默默地受了的! 她歉意地看着慕昱清想说点什么,她知道慕昱清这样说肯定是他有了安排,如果她贸然地行事,恐怕得打乱慕昱清的安排。但慕昱清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下她的激动:“你想怎么办?” 青岚冷笑一声:“她不是说她受伤极重吗?那我明天就去给她‘探病赔罪’去!” 她把“探病赔罪”这四个字重重地咬着,显然是要在明天就探病一事大做文章。慕昱清没有马上答话,他掀开被子,披衣起身走出了门外。 青岚有些忐忑,他这是生气了吗?所以,新婚的第一天便以此来抗议,要跟她分居? 但不过片刻,慕昱清便回来了:“明天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吧。”这是给了她极大的权限,让她放手去报复郭佩儿的? 这一下,青岚彻底怵了,她生怕慕昱清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明天可是在皇宫里去跟珍妃探病哪!你不怕我惹事吗?” 慕昱清笑了,他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一层柔柔的光:“你这个性子我还能不知道?能憋到现在才说要出气,我已经很奇怪了。既然你要亲手报仇,我为何要拦你?你要杀人,我便给你递刀!” 他的话说得很平静,但青岚能够听出他话里的真挚与决心。 “那你刚刚是出去干嘛了?”青岚提心吊胆了半天,还真以为他生气得都懒得理她了。 慕昱清挑眉道:“这次怪我行事不周,没有派人安排在你左右,但明天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离了那些人的视线。”也是他大意了,以为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他新婚的第一天,那些人不会给他那么大的难堪,没想到,他们比他想象的还要着急,吃相还这么难看! 这姑娘信了郭佩儿是偶然走到那条路上,她只不过是倒霉撞上她的,可他慕昱清是半个字也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偏巧燕王就成了个醉鬼,偏巧静妃便要跟这姑娘叙旧,还走了那条路! 只不过,这些暂时只是怀疑,他不打算说出来扰乱这姑娘的心神,毕竟静妃之前是她母亲的好友,万一他怀疑错了,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你是说,你明天派了黑卫他们跟着我吗?”青岚问道。自从青岚一再抗议,自己不喜欢有人跟着后,慕昱清便撤掉了她的防卫,连在皇宫都没有再派一个人。 慕昱清摸摸她的脑袋:“这你不用多管了,睡吧。” 青岚见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而且现在因为伤口疼痛,早就疲惫不堪,尽管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她却在把眼睛闭上的时候头一歪便沉沉地睡去了。 青岚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天刚刚亮的时候她便醒了,而身边空空如也,慕昱清先她一步起了床。 她刚刚费力地从床上挪起来,大门打开了,慕昱清走进来,他的脸色阴沉如水:“岚儿,珍妃娘娘昨晚陷入高热当中,皇上震怒,宣你去问话。” 郭佩儿只是折了手,又没有真的怎么样,她怎么会发高烧?青岚的怒气腾地上来了:好一个毒辣的苦肉计,郭佩儿为了陷害她,这也太拼了吧! “狄王妃,怎么?不敢走吗?”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青岚的思索。 一个穿着宝蓝色太监服,下巴抬的高高的胖太监不知什么时候跟在慕昱清的身后进了来,看着青岚的眼神里充满了讥讽之色。 慕昱清并不理他,他起身拍了拍手,两名梳着双鬟,身着紫衣的宫女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扶住青岚。 青岚看见,这两名宫女的腰间隐隐有突起,似乎里面藏着利器,她暗暗心惊:这父子两个不会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吧。 慕昱清无视了她的目光,轻声道:“走吧。”说完,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看来,他是想跟着青岚去皇帝那里了。 那胖太监架子没有摆出来,反而被慕昱清打了脸,脸上终于挂不住,彻底阴了下来,“哼”了一声,倒也没阻止慕昱清一起去,只抢先一步在他们前面走了出去。 青岚这才有机会打量慕昱清住的地方:这里宫墙剥落,墙角生着青苔,侧殿那里还挂着老大的蜘蛛网,显然是不知有多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这哪里是一个堂堂皇子居住的地方? 出了门没过多久,慕昱清就叫住了在前面领路的胖太监:“慢着,这里不是去大政宫的方向。” 胖太监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又哼了一声:“咱家哪里说过要去大政殿的?咱家可是说的是我们娘娘的寝宫风荷宫,陛下担忧我们娘娘的病情,一直没有离开娘娘的寝宫。” 这太监一口一个“我们娘娘”,看来看来正是郭佩儿的贴身太监,他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炫耀凤启帝对郭佩儿的宠爱,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青岚和慕昱清两个,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投向他,甚至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曾露出担心的表情。 青岚走了一会儿也发现,郭佩儿的寝宫跟慕昱清住的地方相去甚远。她越是走,对这个地方的回忆便越来越深。 直到看到某一处破败的宫室,她完全回忆了上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宫时因为没人领路,自己乱闯乱撞,还撞见了大皇子丑事的地方吗? 这里已经是在皇宫的尽头,可想而知,皇帝之前对慕昱清是有多不待见,才把他发配到这一块几乎是已经荒置的宫室里! 青岚走了片刻,便看到了之前自己值守的西埔门。 她头一天才发作过毒素,因而身体不是一般的虚弱,此刻已经是一阵冷似一阵,有些坚持不住了。 慕昱清时刻关注着她的动象,见她脸色变白了些,便叫停了那太监:“等等。” 也不等那太监回答,对着空中拍了拍手,一个黑影无声地在屋顶中现出来:“去给王妃叫一顶小轿来。” 皇宫里因为有时会有女眷来往,一般会在宫门处准备几名轿夫和小轿,以防有人要用。 胖太监看着屋顶上那满身肃杀之气的黑衣人拱了拱手,几下蹿到了宫门前,去叫了人来。他想到自己刚刚对这二人还如此不恭,吓得脸色都有点白了,尖声道:“大胆!你们竟敢,竟敢——” “竟敢”什么,他也不敢说得太深,因为慕昱清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胖太监吓得就再也作声不得。 胖太监转而再一想,这二皇子本来就是一个混不吝的性格,带着暗人入宫又是大不了的事?他连圣上的旨意都敢公然违背!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人! 想到这里,他这才收了倨傲的脸,不敢再对夫妻二人指手划脚。 他一不说话,青岚二人更不会理会,而她上了轿之后,几人的速度明显是加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到了郭佩儿所在的风荷宫。 胖太监小声对青岚道:“请王妃随我来吧。” 他见慕昱清脚一抬,似乎还要跟上去的样子,忙制止道:“王爷留步,宫内眷住处请自重!”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却有些发抖,显然路上慕昱清那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成功地镇住了他。 慕昱清眉头一抬,青岚一看便知道他不同意,想了想,凤启帝现在心情肯定正是不好,他们不能一开始就逼住他,便对慕昱清摇了摇头。 慕昱清便对青岚道:“好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胖太监把夫妻二人的小动作收在眼里,暗暗道:都说狄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我原还不信有多真,现在看来,仿佛真是如此啊! 一想到慕昱清一路上不动声色的展着着武力,他对青岚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一层:“王妃请随我来。”对左右挽着青岚的两个神色冷漠,看着就孔武有力的宫女也一个字没敢说。 “哼!青氏,你倒会惹祸!” 青岚刚一踏进内室,便看见凤启帝坐在桌边,对着青岚横眉怒目。 青岚知道他对自己有陈见,不管是非如何,他是听都不会听的,只怕就是想捉住由头,好好地整治自己一番。 想到前一天她去跟慕昱清两人请安,他连见都不想见自己的样子,青岚也不觉得自己行不行礼有什么打紧的了,便直着身子道:“陛下光只听珍妃娘娘的一面之词便判定了儿媳有罪,儿媳还有什么话可说?” 凤启帝哼道:“还想虚言矫势!珍妃到现在都没醒,难道说,她为了说谎,让自己还处在危险当中?” 青岚一抬头,正准备反驳,但想起正等在外面担心的慕昱清,语气放缓了一些:“我也好奇着呢,明明被打到潭下的人是我,为何却是珍妃高热。陛下真的确定珍妃娘娘是高热吗?” 她这话就是在赤裸裸地怀疑郭佩儿装病,凤启帝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层:“你是在指责朕联合了珍妃在骗你吗?!” 青岚咬唇:“儿媳不敢。不过,昨天儿媳跟珍妃娘娘狭路相逢,引起了冲突,不管此事是非如何,儿媳都不该在宫中惹事,这一点是我不对,我是来特地向珍妃娘娘赔罪的。” 她突然把话说得这么软,凤启帝先就吓了一下:因为几次见面,青岚给他的印象都是绝不会对任何人低头的,她今天猛地来这么一下,尤其是还对身为情敌的郭佩儿服软,令凤启帝也新鲜得很。 第795章 想到“情敌”二字,凤启帝不大舒服地皱了眉,将心里那抹酸意抹去,怀疑地问道:“赔罪?” 青岚点了点头:“不错,珍妃娘娘之前也算是跟狄王有婚约在身,她碰见我,对我看不顺眼也是应当的事,臣妾就是不看在别的份上,也应该对她多有容让,毕竟,是王爷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好了!”凤启帝的脸色猛地变得冰冷下来。 青岚只扫了凤启帝一眼,便知道他这一回在不快什么,显然是她那一口一个“婚约”让他不快了。 毕竟,再大度的男人在碰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不会自在到哪里去,尤其,屋里躺着的那个女人还跟自己儿子之前有那么尴尬的关系。 青岚故作不知:“怎么?陛下是不想让儿媳跟珍妃娘娘赔罪吗?” 她这一回做得恭顺又周到,即便是凤启帝想要兴师问罪,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顾,先把青岚罚了。 他虽然厌恶青岚,但也听说了昨晚发生在慕昱清住处的事,知道这个儿媳的毒又发作一次,显然是真的命不久矣。 他先前还对自己如此草率地满足了二儿子的心愿而有所不快,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但听说了青岚昨晚的险情之后,那点微小的不快顿时消失了。 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也心知肚明:自己对二儿子不管再失望再痛恨,但还是对他有那么一分感情在。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你进去吧,别惊扰了她,她刚醒不久。” 青岚暗暗不屑:还真以为她病得人事不醒,原来是醒了啊! 想到郭佩儿昨天还生龙活虎的样子,青岚是说什么也不信她病了的。 当她走进去的时候,郭佩儿正斜歪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带恶意地看着她,用一种戏谑的声音道:“听说,青氏你要给本宫赔罪。” 青岚从她一直执意不肯称呼“狄王妃”来看,就知道她心里并没有释怀,还是在借机发泄对慕昱清,也是对她的愤怒。 这女人,要不是她昨天命大,捡回了一条命,说不定早就被她整得死了。 青岚对这个一打照面便要要自己命的女人也没有半分的好感,此刻房间里只有一个侍女在待命,凤启帝不知为了避嫌还是为了旁的,也没有进来。 她直着身板,也是似笑非笑:“是啊,儿媳我是来看望珍妃娘娘的,毕竟,不管事情的起因如何,珍妃娘娘这一气也是因为我。听说昨天娘娘一度垂危,想来是儿媳让娘娘受气受得狠了,不管如何,这事是儿媳的不对……” 她一口一个“儿媳”,眼看着郭佩儿脸上那闲适的,如猫戏老鼠的神情渐渐不见,双眼阴沉沉地盯着青岚,青岚心里渐渐地快谓不已:你总不会那么天真,以为我真是来向你讨饶的吧?为了能膈应到你,我多叫自己几声“儿媳”有什么打紧?看看你现在这个德性,能让我来走一趟,你也不过是凭着做了一个老男人的妾室来的,你要是不记得,我不介意多称呼你几声! 没等青岚把这一长段的话说完,郭佩儿果然极其忍耐地喝了一声:“够了!” 青岚故作不知:“咦?珍妃娘娘,儿媳可是诚心来道歉的啊,您这是生什么气?您就这么不想见到儿媳吗?” 郭佩儿还没怎样,一直坐在外面没有出声的凤启帝先就有些不快起来:任何一个男人得知自己的女人还在想着别的男人都不会快活到哪去。 何况凤启帝他还不笨,他知道郭佩儿是为了什么进宫。他先还不在乎这个女人心里想着谁,反正,自己爱的也不是她。但随着日子的一步步加深,这个在外人眼里狠毒无比的女人终于是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块地方,因而,青岚虽没把话挑明,在外面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凤启帝也明白了,郭佩儿是因为哪一个原因喝住了青岚。 她根本就不想承认青岚是自己的“儿媳”,是自己二儿子明媒正娶的王妃! 头一次,凤启帝对郭佩儿生出了不满:朕对你不薄,这些时日几乎是日日都在你的房中安歇,你不止不思感恩,反而还对老二有非份之想,你把朕搁到了哪里去!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这飞醋吃得毫无来由,明明,纳这女人进宫的时候,他对她的底细就了解得那么清楚! 屋里的两个女人都对凤启帝的心思一无所知,两个人就像遇见了宿世的仇人一样,彼此互不相让地瞪视。 郭佩儿从青岚的眼中也看了出来:这个女人刚刚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在戳着自己最痛的地方在挑衅! 她原本使了计让青岚来向她低头,顺便想给她下点小绊子的,只是没想到,这绊子还没有下到,她就先把自己噎得半死! 郭佩儿阴阴地笑起来,她头也不回地低声斥了一句:“出去!” 青岚知道她是在对屋里惟一守着的侍女在说话,那侍女为难地看着郭佩儿:“可是,陛下吩咐了,让奴婢在这里伺候着娘娘的。” 郭佩儿根本不理,扬声叫道:“陛下,臣妾跟青氏有私房话要说,您看您遣来的这名侍女,她不走呢。” 凤启帝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好吧,既然爱妃说要说私房话,那朕听爱妃的,让她走就是了。” 凤启帝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大碍,郭佩儿也松了口气:她也不是个笨人,她跟凤启帝相处时,一直尽量避免提起慕昱清这个会使人尴尬的话题。毕竟,郭佩儿经了那个神秘人之后,对男人的心理渐渐有了些把握,知道事实归事实,可皇帝他必不会愿意反复提起这个让自己会蒙羞的话题。 而青岚的到来,让他们两个都不得不正视此事。 郭佩儿也没想到,凤启帝会当着她的面宣了青岚来对峙,她理想中的想法是,她借着凤启帝的名义把青岚叫过来,借势相压,彻底地出一口气,但居然凤启帝趁着自己没有上早朝的那一会儿就让青岚起了个绝早,赶着来被自己出气。 这样的话,郭佩儿心里是舒服了一些,可绝不代表她有些事情愿意让凤启帝听到啊! 青岚此时也意识到,外面凤启帝的存在不全是坏事,至少还能让郭佩儿对付自己时不再那么无所顾忌,虽然,她也不怕什么。 那侍女行了个礼离开了,郭佩儿再也不压制自己对青岚的憎恶和仇视,轻轻笑道:“哦?青氏,你不是要说来给本宫赔罪吗?这样直挺挺地站着可不像是赔罪的样子,怎么赔罪还要本宫来教你吗?”她用眼睛看了一下放在床边几案上的茶壶,显然是要青岚给她斟茶。 青岚面上不动,心里却在连连冷笑:想让我给你斟茶赔罪,也不看你有多大的脸。昨天我新婚时,要跟皇后见宫礼,都没有给皇后斟过一盏茶,你是觉得你比皇后还尊贵,能够脸大到喝我这杯茶吗?! 因为慕昱清的母亲是原配嫡妻,皇后虽然是最尊贵的女人,但在身份上还是比慕昱清的母亲低了一级,青岚作为继儿媳妇,皇后若是有心为难于她,想要喝她的这杯媳妇茶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不知昨天是皇后想要从其他的方面折辱于她,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一直没有提要敬茶的事,青岚便假装忘了此事。 因而,新婚的第二件大事:向公公婆婆敬茶这件事她是没有完成的。 只是,现在看着郭佩儿满怀恶意的脸,青岚也明白,她这杯“赔罪茶”是没有那么简单的,郭佩儿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不是一口一个‘儿媳’吗?那你就来给我斟一杯儿媳茶来喝喝”! 竟是要借这个机会来占她的便宜! 青岚暗笑:这便宜连皇后都没有占到,凭你也想来占! 她故作不懂:“是的,珍妃娘娘,儿媳昨晚一夜不安,最后今早听说娘娘生病,心里担忧,娘娘脸色苍白,看来病得不轻,不知娘娘病体恢复得如何?”她一边说,一边向郭佩儿的床走近了几步。 郭佩儿只以为她想借机拖延时间,好逃了敬茶的罚,口中虚弱地道:“我原也没有什么,只是苦了陛下,早上要起得那么早去上朝,还得为我的病来操心。” 她是在借着凤启帝的名义压制青岚。 青岚顺势再低了头“道歉”:“娘娘可别这么说,这样一说,儿媳的罪过可就更深了。” 郭佩儿慢慢也觉得了不对:当时的情形如何,除了她们,只怕没有人能更清楚,青氏这女人见自己黑白颠倒,居然也能忍下去低头,这真的是她吗? 她仗着得宠,也能够在凤启帝身边买到一点消息,知道二皇子夫妻两人一向在凤启帝面前硬气得很,甚至几次当面跟凤启帝起了冲突。 虽然每次起冲突时,凤启帝都把人遣得远远的,但凤启帝发怒时的吼声还是足以说明了他对这个二儿媳妇有多大的不待见,以及这青氏有多不会做人! 要不是郭佩儿自忖自己的记忆力绝佳,几乎都要怀疑面前的人被人调了包! 青岚见郭佩儿神色警惕,却不管她如何在想,猛地靠近她:“儿媳之前也学过一点医术,看娘娘大病未愈,也想尽点孝心,不如,娘娘让儿媳看看,娘娘的身体恢复得如何吧!” 她“吧”字尚未出口,手已经准确地刁住了郭佩儿的手腕! 郭佩儿猛然惊觉,自己只顾着跟青岚说话,竟然没看到她越靠越近,居然胆敢近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大惊之下一跃而起:“大胆青氏,你要行刺本宫不成?!”她本能地抽出了鞭子,呼呼一鞭就朝青岚的头上砸去! 青岚早就料到她有这一出,身子微微一闪,闪出了郭佩儿的攻击范围,扬声笑得极为欢悦:“太好了,娘娘这精神劲不错,看来昨天并没有病得很厉害嘛!” 她刚一说完,郭佩儿的头脑像浇了桶冷水一般冷透了:对了,她还在装病!现在要怎么办?! 但已经晚了,屋外的凤启帝听到屋里的动静已经跑了进来,正看到郭佩儿追着青岚向她甩着鞭子! 青岚身形有些狼狈地在左躲右避着,面上带着点惊色。 凤启帝脸沉下来:“珍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郭佩儿眼珠转了转,把鞭子丢了下来,转身投入凤启帝的怀抱,哭得梨花带雨:“陛下,陛下!” 她也是除了哭别无他法:昨晚那病,她是用了秘法让自己看着凶险无比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让凤启帝给她出头。 本来凤启帝如果不是昨晚临幸了她,她也有办法让自己真病起来,可凤启帝一刻不离她,她心中不甘,知道青岚这一离宫,还不知有多久才能回来,或者,这一辈子,自己都没办法再整到她。她只得兵行险招,用了秘药,就为着这一口气出出来! 那大胆的贱婢,竟然敢把她的手腕给折了!她郭佩儿长这么大,两次皮肉受苦都是被这女人所赐! 是的,郭佩儿早就认出来,青岚就是之前那鬼祟潜伏在他们家里,不知要干什么的王小丞! 青岚真没料到郭佩儿对自己的仇恨是这么的执着,在她看来,郭佩儿能够下了这样的狠心入宫,说明她对自己是很狠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一般都会潜伏在暗处隐忍,直到猎物自己露出脆弱的脖颈,到那时,她才会主动出击一击致命! 郭佩儿原本正是她所想的那种人,但是,青岚让她如此耻辱,而郭佩儿又得知,这贱婢跟二皇子成婚不久便要远去漠北,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对她出手? 即使青氏这女人日后也有可能要死在沙漠当中,但自己亲手报仇不比什么都痛快! 凤启帝也明白郭佩儿的病很蹊跷,但青岚那了然的眼神让他分外的羞辱,连着对身上这温香软玉也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把推开郭佩儿:“朕问你话,珍妃!” 他话中的震怒让郭佩儿微微颤了颤:凤启帝根本之前没有对她用这样重的口气说话,这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要怎么办? 郭佩儿瞬间下好了决心,眼皮一翻,软软地向地上滑倒了过去!心中暗暗发狠:贱人,这次就先放过你! 青岚的身体原本就跟普通人不同,她见郭佩儿毫无预兆地朝地上滑过去,而她的呼吸并没有跟之前有所不同,便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她在装晕! 第796章 只是凤启帝他像是真的信了郭佩儿晕了过去,急忙一把抱起她,冲着门外高声喊道:“太医!快叫太医来!” 屋外一阵忙乱,而屋里,凤启帝轻柔地将郭佩儿放到床上,阴冷地看了青岚一眼:“青氏,你跟朕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高,但话里的寒气以及他的肢体动作都让青岚十分明白:自己这一关恐怕是不好过了。 她暗暗提起心神,跟着凤启帝穿过忙乱的宫婢,到了主屋旁边的一个侧房前,这里应该是个静室,见他指着地上的蒲团:“冲撞宫妃,不知礼数,跪下!” 跪下?! 他让自己在这里跪下! 在他小老婆的宫里跪下!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居然让自己的儿媳妇在给自己的小妾下跪! 这是普通人家也干不出来的,有违礼教的事! 要不是凤启帝一直就在她的面前,青岚几乎要以为面前的人被人给调了包! 只是,他说跪,自己就得要跪吗? 青岚冷冷地撇了一下嘴角,她连给郭佩儿斟茶都没有斟,更何谈下跪。但是凤启帝现在就在她身后看着,她要怎么办? 青岚看着那个蒲团,抿了一下嘴唇,正要抬头说话,只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好了,岚儿,你珍妃娘娘看也看过了,你身体余毒还在发作,快回家养身体吧。” 凤启帝和青岚转头看过去,慕昱清站在门外,虽是在对青岚说话,但眼睛看着的,正是神情莫测,喜怒不辨的,自己的父亲。 青岚明白慕昱清话里的潜台词,他是在借着她的毒也在叫自己学郭佩儿一样装昏。 其实她现在站在这里,几次情绪起落,身体已经一阵寒似一阵,感觉到了十分的不舒服,她现在之所以还撑在这里,不过是害怕自己装晕躲过了一劫,却把所有的压力都给了慕昱清,让他一个人面对凤启帝。 她知道慕昱清之前或许跟凤启帝早就叫板无数次,他并不怕自己的父亲使手段来为难他,也有法子避过凤启帝的为难,可青岚就是不愿意享受他这样理所当然的庇护。 她的力量虽然微薄,可也想要给他一点支撑。 慕昱清读懂了她的倔强背后的含义,微微一叹,摇头,神情蓦地温软下来:“你啊!”走过来执住了她的手。 凤启帝见他们两人如此无视于他,果然大怒:“你这混帐,难道没听我刚才说的话?我说了,让青氏就跪在这里!” 慕昱清跟青岚对视的柔软一闪而过,转身面对凤启帝时又是一脸的冷然:“陛下,请恕臣不能从命,臣妻身体娇弱,不能下跪。何况,”他讥诮地一笑:“我母是陛下的原配嫡妻,她珍妃一介妾妃,有何资格让臣妻对她下跪赔礼?!” 他声音清朗,一番话掷地有声,有意无意地,竟是盖过了整个大殿里其他的声音。 郭佩儿原本就是在装病,此刻听到那个铭刻在心里的男人的声音,原本又是苦又是恨,不知是在做何滋味,忽然听到他后面的话,差一点按捺不住:他就这么喜欢这个不男不女的女人吗?为了她,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当众顶撞!他,他还叫她为“妾妃”! 郭佩儿心里的那一腔血都只觉得化成了无可排解的毒! 御医胆战心惊地搭着郭佩儿的手腕,见她染着红色蔻丹的手紧紧握住身下的缎子床单,将那么结实的缎子生生地抠出了几个洞来,却什么也不敢说,只低头开了药方:“黄连,夏桑局,葛根……熬成一晚,给娘娘喝了。” 全是下火的药! 而宫殿的另一头,两父子的火气一点也不比郭佩儿高,凤启帝被慕昱清戳破自己有意要折辱青岚的那一点,恼羞成怒:“朕说要她跪下,她便得跪下!青氏!跪下!” 慕昱清却不看他,只望着青岚:“走吧。” 青岚心里有点担心他要怎么脱身,但她知道这个人从来跟莽撞扯不上关系,点了点头,将自己全部地交给他,任由他把她拉出了殿外。 “站住!”凤启帝追出来大吼道,颜面尽失。 风荷宫里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局面,那个之前领着青岚他们过来的胖太监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跪在角落里听慕昱清道:“臣说过,臣妻需要休养,恐怕不能答应陛下的话的。” 胖太监不用看就知道皇帝此刻有多狂怒,他不由得抹了把汗:自己之前是怎么起的熊心豹子胆,连宫里人人都不敢惹的煞星也敢这么挑衅,他该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太失礼数,对狄王妃太过不敬,让狄王爷来针对他吗? 以后,得对狄王妃尊敬一点才是!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很快便漫延到了整个皇宫。 慕昱清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管那个气急败坏的父亲,拉着青岚朝外走去。 “来人!给我把这——”凤启帝的怒吼并没有吼完,因为慕昱清拍了拍手。 青岚跟他身周突然就冒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他这一天第一次回过身来跟自己的父亲对视:“陛下果真要坚持不顾臣妻的性命,执意这么做吗?” 凤启帝发热的头脑像被冰水浇过一般,突然冷静了下来:他这个儿子一向有一支自己的秘密力量,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过,这些人的隐藏能力如此之高,如果不是他主动示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在跟自己示威,也是在警告他,如果他还要一意孤行的话,他不介意在这里跟他拼命! 他不是没看见青岚变白的嘴唇,也知道这个讨厌的儿媳妇体力虚弱,只是在强撑着一口气,郭佩儿的“生病”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契机:这两个人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低过一次头,他是帝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天底下的人都该对他低头,而这两个人,他凭什么?! 越是无法轻易屈服的人,他越是想叫他们弯折下拜! 看着慕昱清无言的决绝,凤启帝知道,这一次,恐怕他将无法再如愿了:因为,慕昱清不介意亮出自己所有的东西,只为了保护这个女人! 如果他再坚持下去,只怕一场皇室里喋血相杀的事件即将上演! 凤启帝再恨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到了要杀他的地步,而且,刚刚这个儿子在之前那么对峙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利用这暗处的力量来杀他,让他也心生了些许安慰。 作为暗字营最大的统领,他当然明白,自己刚刚露出了多大的破绽,而这个儿子之前能够不动声色地往宫里带来这么多人,也让他十分心惊:如果他心有不诡,或许,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毫不怀疑自己儿子的能力:即使他干了那等大逆之事,也绝对有很大的机会篡位成功,从而成为名正言顺的王! 可他没有那么做,或者说,他不屑于那么做。 他选择了堂堂正正地亮出了自己的肌肉:我有力量保护我自己的女人,你如果想要硬碰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我不怕! 年轻的狮子已经向老年狮王呲出了獠牙,作出进攻的态势。 而凤启帝他心惊地察觉到,自己,竟然是怯了。 他移开了目光,看到远处的曾铨已经赶来,他还带着张笈,那名出手从不落空的神射手! 假如他一手挥下去,他毫不怀疑,曾铨一定会命令张笈执行自己的命令,将这个敢挑衅狮王权威的大逆之人一箭射杀! 那么,他要不要这么做? 凤启帝的一生中从没有过像此刻这样的挣扎。 在他为那个心惊的念头所动摇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眼中那个身体孱弱的儿媳妇在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姿势,从张笈射箭的角度把慕昱清身体的要害给牢牢地挡住了。 她虽然没有看见远处的杀机,但已经敏感地感觉到了危机是在那个方向而来! “曾统领,你说,那个女人该不会是看到我们过来了吧?” 张笈引弓搭箭,找了几个角度,发现都无法下手,只得郁闷地扭头问着曾铨。 这两人都知道慕昱清的功底深浅,毕竟他曾在武军营里呆过,也知道这个距离是对付他的最佳距离,再近一点,只怕就不能再让他毫无所觉地对付他了! 曾铨没有回答他,他的心情只会比张笈更复杂:这两个人的底细,他只怕是整个皇宫里除了凤启帝之外最清楚的人。 他一向自诩为心如铁石,此刻心里却有些苦涩,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而青岚在慕昱清身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终于被他发现了,他一把将她固定住:“别乱动!” 青岚被他半按在怀里,十分郁闷:知道他是发现了自己想给他挡住危机,但那股被锁定的危险感也在此时淡了不少,她便柔顺地伏在慕昱清怀里,不再动弹。 凤启帝神色如冰,终于开口怒喝:“滚!” 他这一声如冰雪开化,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慕昱清回头对着凤启帝拱了拱手:“谢陛下不杀之恩。”他准确地找到曾铨藏身的地方,微微点了点头。 连曾铨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长出了一口气,见张笈奇怪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问道:“张将军怎么了?” 张笈目光转向了慕昱清,嘿声道:“曾统领,你刚刚那样子,好像你逃过了这一劫一样。” 曾铨一僵,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飒爽的影子,嘴里却严肃:“张将军难道不庆幸吗?难道你很想遇上这事?” 张笈目光直到盯着慕昱清走得没了影才转过头来,认真看着曾铨:“我只知道,我惟陛下的命是从,陛下若是要叫我杀人,不管杀的那人是谁,我张某人的箭便对着谁。曾统领,你说是不是?” 曾铨的目光一闪:“那是自然,我们都是为陛下做事的人。” 张笈认真地看了曾铨一会儿,曾铨坦然地回望着他,他突地一笑:“那就好,只要我们都是为陛下做事,一切都好说。” 曾铨看着张笈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一阵凉风吹来,他背心一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背心已经是凉透了。 他看了看远处的凤启帝,发现那位世界上最尊贵的王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挺直傲然的背脊已经开始打弯,即使他背着手,龙行虎步,也掩盖不了那脚步里的虚弱与颓然。 这位他自幼年开始伴驾的君王,他老了。 刚刚到狄王府,青岚的一碗药还没有熬好,凤启帝的旨意已经追来:“……三日后出京。” 青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让他们即刻去往漠北!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收拾行李! 青岚不是没有做好被发配就藩的准备,只是慕昱清的王府没有建好,即使再快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完全可以再在京里从从容容地过上几个月再出发。 而现在,他们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无视凤启帝的旨意,终于使他撕下了最后的那点面皮,几乎是将他们二人赶出了宫! 即使是早就做好的选择,事到临头,青岚也不免歉意,她心痛地看着慕昱清正要说点什么,却见这男人掩住了她的嘴唇:“好了,好好休息吧,事情都交给我。” 青岚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找到了力量: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贫病与磨难,而是经历了贫病与磨难,你我还是无法相守。 既然他就在身边,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青岚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他无声的承诺中闭上眼睛:“嗯。” 青岚在安心的睡觉,京城里各处地方却炸开了锅:凤启帝以往跟这个儿子都是关起门来吵架,大家虽明白这父子二人关系不睦,却从没想到过他们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相当于撕破了脸一样地大闹。 燕王府里燕王慕昱宏得到了消息后跌坐椅子中:“不是吧,父皇居然对老二是来真的?那,那我可怎么办?!” 秦王府中,慕昱阳跟余晋相对而笑:“看来大人的猜测不准哪,我看我这父皇对二皇兄真的是失望透顶。” 余晋谦卑地伏低了身子:“叫殿下见笑了,不过,殿下去了心腹大患,真是值得庆贺!” 慕昱阳压抑着不住上扬的唇角,努力使得自己严肃而悲伤:“哪里哪里,我二皇兄被父皇如此打压,我怎么有心庆贺?我得看看他,听说漠北苦寒,万一二皇兄受不住那里的苦,病了怎么办?” 余晋连连点头:“是是,二殿下所虑不错。” 第797章 他看着慕昱阳压抑不住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满心得意:自己在局势还没有明朗的时候投奔了这位殿下,如今看来,真可谓是目光如炬,他日殿下登基,自己必居于首功! 而那位一直压在身上,对他不苟言笑的丞相大人,余晋几乎能看到他对自己有求,而不得不谄媚自己的那一天! 而在京城的某一个地方,有人却在不满:“郭佩儿那个蠢货,她真是浪费了我给她创造的大好局面!烂泥就是烂泥,怎么也扶不上墙!” 稍晚的一些时候,青家也接到了狄王爷被远谪至漠北的消息。 苏姨娘匆匆赶到的时候,青贤却没有想象中的大发脾气,他甚至隐有些兴奋之色:“婧儿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苏姨娘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青贤跟他相处的时候从来不爱说这些子女之事,她也不明白青贤怎么莫名其妙地提起了这件事。 而青贤显然兴致极佳,破天荒地耐心地解释起了他的想法:“我是说,婧儿她有十五了,也该嫁人了,可这些年也没多少人家来问,我有一个想法。” 苏姨娘知道青贤肯定不是简单地想说一下儿女的亲事,便作出一个很有兴趣的样子:“老爷想干什么?” 青贤兴奋地抬头看苏姨娘:“我上次吃饭时特地看了看婧儿,她出落得很不错,反正她一个庶女也不会结到什么好亲,今年正好是选秀之年,我干脆把她送到宫里去选秀,你说如何?” 苏姨娘浓密的眼睫垂下来,声音甜蜜了几度:“老爷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青贤说的不能不为错,因为余氏被休回家,而青嫣几年前做下的那件丑事终于没有捂住,被传了出去。 周围的人家都有了些风言风语,间接影响到了儿女间的婚事。很明显的表现就是,明明青琚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的新科进士,想跟他结亲的人家也不多。 这让一心想让儿子攀上高枝的青贤十分失望。 青贤一向是甩手不管这些事的,而老夫人梅氏就是想管,她交际面有限,也没办法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 苏姨娘更加不成,她只是个妾,一户人家,只要是主人家没有死光,儿女的婚事是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妾来插手的。 青贤今天突然操心到了青婧的婚事,连心机颇深的苏姨娘都没有预料到。 青贤正为这个绝妙的点子暗暗高兴,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婧儿长得这么漂亮,本来就不是平常人家所该有的,如此美色,当属皇室应享。连永宁侯大女儿那样声名狼藉的女子都能得陛下盛宠,没道理我的女儿还不如她吧?” 他罗织的理由这么勉强,苏姨娘也听出来了,他只怕是那天自从自狄王府中受了挫,就一直想要怎么扳回一城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想到了这一出。 不过,那个小庶女进宫…… 苏姨娘抬头,见青贤巴巴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认可,温柔地笑了笑:“老爷的话,总是这么有理的。” 青贤与苏姨娘相对而笑,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厅堂的窗下一个身影悄悄地离开。 青婧不一会儿就得到了消息:她这些年由于余氏被休,苏姨娘管家,平常也不找她的麻烦,她在母亲安姨娘的帮助之下很是发展了几个眼线,因而青贤在书房里跟苏姨娘的密议很快就被她收到了。 但她在余氏之前的教养下早就变得畏畏缩缩的,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味地掉着眼泪:“可怎么办才好?” 她的丫鬟急得团团转:“小姐,你跟姨娘说去啊,姨娘一定会求老夫人的?” 青婧却比她看得通透:“老夫人可不会多管我的事,她只会嫌我嫁不出去,现在父亲给我找了出路,她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多管?”她一时又想起一个早就逝去的人,不由得愧悔交加:“要是大姐姐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不会不理我的。” 她那一年在余氏的威逼之下,不得不选择站在了她那一方,却无时不刻在后悔当中。青岚在府里的时候,她一直想要去道歉,可因为害怕对方的责怪,迟迟地没有踏出那一步。 这个丫鬟是新跟着青婧的,并不清楚他们之前的事,只是一心给她出着主意:“那小姐去找大少爷啊,他是哥哥,肯定不会答应老爷给你送进宫的,而且,听说大少爷这么疼爱大小姐,他爱屋及乌,也不会真的不管你吧。” 丫鬟胡乱出的主意让青婧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她因为跟青琚隔母,又生性胆怯,一直没有跟青琚这个大了她许多的哥哥有所接触,虽心里生了些希望,却又要习惯性地退缩:“是吗?可是……” 丫鬟对青婧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弄得没脾气,干脆半拉半拽地拖起青婧:“小姐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再犹豫,老爷可要真的把你送到宫里去了!行不行的,你去了才知道,万一大少爷肯帮你,你不去,他哪知道家里出了这种事?” 青婧原本就有点动心,丫鬟一拉,她便顺势起了身,主仆二人急急地往露华院里赶去。 而出乎满心希望的青婧的预料,露华院里留守的婆子告诉她:“大少爷还没回来。” 丫鬟安慰着心慌意乱的青婧:“小姐别急,大少爷总不可能天天不回来吧,我们明天再来。”她说着,掏出几钱银子塞到那探头探脑的婆子的手里,赔着笑道:“劳烦妈妈多费个心,要是少爷回来了,请您一定要跟我们小姐说一声。” 婆子一看那银子,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小姐只管放心,我一定给您盯着。” 青婧注定要失望了,她一连等了一个多月,等到了青贤把她的名字报进宫,青琚也没有回来。 那么,青琚他在哪儿呢? 他跟着青岚,一直送她到了玉门关才在青岚的要求下折返回家:“哥哥回去吧,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你看,我一路走来了这么远都没有毒发,说不定这里的温度正好适合克制我的阴毒,我还能活得更好呢?” 她从某种程度上还真没说错,沙漠地带,昼夜温差大,尤其他们还是在夏天出发,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尤其是到了中午酷暑正烈的时候,别人都热得受不了,青岚却恨不得埋在沙子里才能抵住那股从内至外沁入的凉气。 而别人在烈阳的照耀下脸都晒得脱了皮,青岚的一张小脸上却一滴汗也没有,握着她的手也像握着一块寒玉。 因而一到了晚上,两个人就算不能做什么事,慕昱清也愿意抱着她一刻不离。 青琚自从得知了自己妹妹真正的死期,就一直不放心,这一次青岚的贬谪下来后,他知道两人今生再见无期,更是一步不离,生怕自己哪一天一睁眼,就得知了妹妹死在边疆的消息,因此,不顾她的阻止,执意请了两个月的假,专心要护着她去边关,直到她安顿下来。 但这一路走过来,青岚这个病人还没怎么样,青琚自己却因为长途行路又是中暑,又是脱水地折腾了好几次。 他毕竟是个文人,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走到这里,人就先瘦得脱了相,弄得柳老御医一个老头子反而成了他的专属御医。 他也明白,自己成了个拖后腿的,实在不好意思再打着去安顿妹妹的名义执意远送。 只是到了临别之时,青琚想到此生或许再也没办法跟妹妹见一面,目中不由得噙了泪:“那妹妹保重,哥哥有时间一定还来再探你。” 青岚想到此一别或许是诀别,即使想得再洒脱,事到临头也难免哽咽了:“哥哥放心,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两兄妹说着谁也不敢相信的谎话互相道了别,青岚看着青琚的身影消失在黄沙的薄雾当中,她的眼神还没有抽出来,便听慕昱清肃声道:“全线戒备!” 青岚张大眼睛,她很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样的厉色:“怎么了?” 慕昱清目光平视着前方:“早就听说玉门关附近潜伏着一伙威震漠北的沙盗,怎么,赤瞎子,我狄王在此,你还不出来相迎吗?!” 慕昱清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哈哈哈”,极为粗豪的声音响起:“早听说狄王爷英雄了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原先还静得仿佛没有一人的沙丘四方突然冒出了十几个人头。 那些人快速地从掩藏的沙堆中钻出来,为首的一名大汉遥遥对慕昱清拱手:“不好意思了,狄王爷,赤瞎子有公务在身,不方便给王爷行大礼了。” 他姿态恭顺,但说话的语气十分挑衅,他身边站着的左右喽罗听了他这话,“轰”地笑得东倒西歪。 青岚知道他们这是在用说话扰乱慕昱清的心神,但也为这一伙沙盗的隐匿水平吃了一惊。 她刚刚因为才跟青琚分手心绪大乱,便没有注意查探周围的情况,此时一看,除了这露出来的十几个人之外,还有一些人散乱地埋藏在其他的地方,慕昱清只需要再踏前不到一丈,便得落入他们的包围圈! 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隐藏得这么深,也不得不说,这人本事了得。 因此,尽管这叫赤瞎子的沙盗松松站着,身上穿着一件破皮袄,青岚也不敢放松了心神,全力戒备着他。 却听赤瞎子定睛一看青岚,嘿嘿笑道:“这位小兄弟放松,赤瞎子虽名声恶了点,可从来不吃人呢。” 青岚因为易男丸未解,为免外人对她的性别有所微词,便一直是在用男装示人。 但赤瞎子那一眼不知是惹到了慕昱清什么,他突然脸沉下来,做了个手势,一道飞箭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直射赤瞎子的眼睛! 那飞箭疾如流星,瞬息间就到了赤瞎子的眼前,根本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赤瞎子“啊呀”大叫一声,动作一花,却把身子一矮,那飞箭便插入了他的发髻里! 这人躲避的姿势虽然难看,但也的确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青岚心神更加凛然,听赤瞎子跳起来大骂:“你这个王爷好不讲道理,俺赤瞎子只不过是想跟王爷来打声招呼,王爷就用了这一手来招待俺,俺没得罪你吧?!” 他一着急,连家乡的土话都说了出来。 慕昱清还是没有开口,他只是拍了拍手,“唰唰唰唰”四周无声中出现了一排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手挽强弓,寒光闪闪的箭头只对着赤瞎子一个人。 黑衣人中,其中有三人离赤瞎子只有不到三米远! 赤瞎子终于收起了那嘻笑着的脸:不管他这次来是想对慕昱清做什么,在这么强的力量对比下,他也什么都不能再做下去了。对方只需要再开一次口,他赤瞎子就得变成刺猬子! 他虽自忖武艺高强,能够逃过这一次,可他手下的这百十个兄弟就没有这个本事了! 而他甚至不知道,慕昱清所展示的力量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力量! 不管是什么时候,力量的对比都是最惊心的,赤瞎子郑重又对慕昱清抱了个拳道:“狄王爷,赤瞎子只想跟您见个面,聊一聊。” 慕昱清没有说话,他甚至没看赤瞎子,手再一拍,数十名黑衣人又分别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些黑衣人提着剑,目光锁定住黑瞎子,隐隐将他包围起来! 赤瞎子肌肉一崩,他再天不怕地不怕,也被这样像天罗地网的包围搞得心头发寒:莫非这王爷是个蛮子,就是要打架不成? 他身边一名黑衣人排众而出,喝道:“大胆!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赤瞎子还没作声,只听他身边的小喽罗先是忍耐不住地叫道:“我们赤大王天不管地不管,凭啥给你下跪!” “嗖”! 一杆利箭钉在了他的脚下,箭尖还在微微地颤动着。 那小喽罗脸一白,腿一软,顿时坐到了地上! 赤瞎子再不犹豫,这刚一打照面,这位王爷就显示出了绝对的武力压制,他能在关外漠北横行这么多年,靠的不仅仅是那一身硬扎的功夫,还有那一份旁人所不能及的,实时务的眼力。 他急忙跪了下去:“草民赤瞎子见过王爷,草民不识王爷的尊名,罪该万死!” 他跪了一会儿,才听慕昱清轻笑一声:“你也是王,我也是王,到底,你是真王,还是我是真王?” 第798章 赤瞎子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慕昱清说的是刚刚那个没眼色的小喽罗称他为“赤大王”的事,这本来是江湖上喊着的一个浑号,到了真王爷的面前,却是有些不好说了。尤其,这个王爷看来不是一般的计较这件事。 赤瞎子忙把身子伏得更低:“当然是,狄王爷是真王,赤瞎子只是一个草民。” 青岚原本正在看慕昱清整治这些土匪,突然见他转过头来对着她笑道:“岚儿,这人长得那么丑,看得那么碍眼,不如把他杀了如何?” 青岚知道他还在震慑那个土匪,便配合地点了点头,忍笑道:“王爷想杀,那不过是一刀的事,只是脏了地倒有些不美。” 慕昱清微微扬眉,摸了摸下巴,似乎是真的在担心杀了人把地给弄脏了不好办一般。 赤瞎子这下被吓得三魂失了七魄,忙大叫道:“王爷,王爷,杀不得啊,赤瞎子我有军情要禀!” 慕昱清跟青岚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看来,这才是这个土匪头子要找上门来的主要来意。 只不过,所谓的军情怎么会是一个土匪头子来禀?这可真有意思。 青岚有意帮慕昱清把场面抬得高高的,便冷笑一声:“你一个土匪还能禀军情?莫非是看我们王爷像个好性子的,有意来欺瞒他好玩的?” 慕昱清半天没说话已经给了赤瞎子不小的心理压力,青岚话虽问得不善,也叫他的心理压力得到了地方宣泄:“是真的,王爷,我有密情要禀,请王爷禀退左右!” 青岚冷冷道:“禀退左右好供你逃走吗?” 赤瞎子抹了抹脑门子的汗,他其实有种强烈的直觉,别看这两人在他面前说得轻松,但如果今天真的没有答好,他可是真有性命之危的! 他们两个没有在说笑话! 他其实不知道,如果不是他随意地瞟着青岚,慕昱清或许还不会对他那么假以颜色,但他刚刚那一举动才使得慕昱清动了一点杀心。 他不知道这位王爷的心病:他千辛万苦娶来的王妃根本不容得他人轻慢! 赤瞎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沙地里:“王爷,证据在此。” 慕昱清对赤瞎子旁边的那个黑衣人点了点头,黑衣人将那东西拾起来,在赤瞎子眼巴巴的目光中递了上去。 慕昱清只扫了一眼,脸就彻底地沉了下来:“岂有此理!” 慕昱清将那样东西递给了青岚。 这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布,上面画着一些节点,结合着周围的山势来看,正是玉门关附近的地形。 而那张地形图上盖着一枚小印,青岚虽不知道小印盖的是什么,但也明白,这人代表的意思肯定不浅,漠北这里恐怕是出了不小的问题。 慕昱清挥了挥手,刚刚还围着的人如潮水般散去。 赤瞎子便看见,这里原本还密密挤着几百个人,突然之间就退成了一块白板,连刚刚坐在马车里,看着柔柔弱弱的两个小丫头都利索地跳下了马车,退得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他暗暗咂嘴,对自己要说的事突然增加了无穷的信心:这位王爷他之前没有听说过,但他令行禁止,显然有自己的一套。 但他仍然出言试探了一二:“王爷让你的人退得这么快,难道不怕赤瞎子我暴起发难,打你个措手不及吗?” 慕昱清冷冷道:“你敢吗?”声音里充满着强大的自信? 赤瞎子脖子一梗,正要说话,就见这王爷身边那个看着瘦瘦弱弱的小个子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块石子。他用力一握,石子成了一堆粉末! 赤瞎子双眼一突:这么大的力气他闻所未闻!这位王爷连身边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家伙也这么厉害,他突然觉得,自己贸然地来找慕昱清求助,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 但慕昱清现在已经盯住了他,他不说话是不可能的了。 他咬了咬牙,道:“王爷,我刚刚给你的正是安北大都护画给柔然王的边防图。” 果然如此! 慕昱清一看到那破纸上的印玺便知道了,这事跟安北大都护脱不开关系。 朝廷里的边防图都是有统一的格式,远比这个简略的图纸详细,他这个图只可能是临摹出来的。 如果单只有这一副图,慕昱清可能还不会怀疑到安北大都护上,但那图上盖着的印章正是安北大都护的私印! 这私印代表着什么意思,当然不言而喻。 安北大都护跟柔然王勾结了起来,这件事传出去,足可震动朝纲! 一边听着的青岚也明白了慕昱清为何这么震怒:一国的边防图是这个国家边关布置的最高机密,然而安北大都护自己偷偷地临摹一份不说,还盖上了私章,照这个沙匪头子说的话,这位安北大都护还想把它送给柔然王,他不会是疯了吧?要去引人打自己的国家? 慕昱清也没想到这事是安北大都护跟柔然王在直接勾结,他声音冷得像冰碴:“赤瞎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若是此事有假,你就是在诬陷朝廷命官叛国!” 赤瞎子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人反而轻松了不少,他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知道,所以,我来之前一定先要弄清楚王爷是不是有这个实力跟安北大都护袁大将军对抗。” 慕昱清冷冷看着他:“你这里也只有这一副图,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赤瞎子突然笑了:“王爷已经信了,不是吗?” 这人看着粗莽,倒是心细得很,的确,如果慕昱清不是真信了他的话,早就命人把他绑起来一刀杀了,哪里还容得他这么放肆? 但是这事太大,慕昱清当然得弄个明白:“袁大将军是我朝第一等将军,他享受朝廷俸禄,没事为何要去跟柔然王勾结?” 赤瞎子翻了翻眼睛:“这就是王爷要操心的事情了,也许是因为,一个将军久镇此地,没有仗打,寂寞了吧?” 但青岚心里一惊,该不会是赤瞎子说的话是真的吧? 这柔然跟白行立镇守的风凌关不一样,它早在五十年前就被本朝的另一位大将军打得国不成国。 柔然在最强大的时候可以引来大凤国跟它倾国力一战,而自从那位不世出的将军将柔然打成了南北两分,再使计引得他们自相残杀后,柔然人已经不再成什么气候了。朝廷里之前曾有过动议,既然柔然已经称臣,那是不是安北都护府已经没了设立的必要,该撤回来了? 假如安北都护府撤回来的话,这位袁大将军肯定没办法再待下去。 朝廷里的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如果回来,这官职还保得住吗?尤其是在他的领居,白行立更进一步,加封司马,他能不眼红吗? 青岚看了看慕昱清,知道他也有了相同的想法。 只是此刻形势不明,他们两个人都不可能凭着这土匪头子的只言片语便相信了这件事。 说起来,边防图可以偷画,私印也可以偷盖,毕竟整张纸上并没有一个字落下来,也不算是实证。 青岚突然觉得,原先以为能到边境上躲一段时间的清净,但或许,她来的地方错了,没有清静,反而有更多的烦心事一涌而上了!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那边慕昱清也开口了:“我不可能因为你一张图就认定了我朝的大将军有此大罪,除非你能再拿出别的证据。” 赤瞎子原先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此时突然嘿嘿一笑:“反正我也只是一个沙匪,偶然间得到这东西,良心未泯,也不想再打仗,便把它送给了王爷,王爷信不信,要不要查,那我可管不着。” 他一边说着话,青岚就感觉到身边的东西在不停地转悠着,她一把拽住了马缰,倒在了马背上! 与此同时,慕昱清的眼神也开始呆滞起来。 赤瞎子打了个“唿哨”,大叫一声:“孩儿们!快跑啊!”说着就要撒腿狂奔! 然而还不等他跑到一半,后脖颈一紧,他的身子被提了起来,转头一看,一个黑衣人卡着他的脖子,呲着大牙,笑得有点傻:“你跑什么啊?别费劲了!” 赤瞎子拼命打着唿哨,那些小喽罗们看见自己的老大被抓,连头都不敢回一个,个个两腿倒腾得飞快,不一会儿连个影子居然也不剩下,跑得无影无踪了! 赤瞎子目瞪口呆,悻悻骂了一句:“这些混帐东西,老子算白养他们了!” 短短的一会儿功夫,慕昱清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赶紧去查看青岚,看她脉膊平稳,呼吸平顺,知道她无大碍,才有空去对付赤瞎子:“落到本王手里,你还能跑掉,倒也算本事。” 赤瞎子耷头耷脑的:“这不是没跑掉吗?王爷棋高一招,瞎子我自愧不如,还是别埋汰我啦。” 那抓住他的黑衣人嘿嘿笑道:“你还是老实点吧,也少受点皮肉之苦。” 慕昱清冷冷瞥一眼黑衣人,黑衣人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只听他道:“本王不会要你性命,只要你跟在本王身边,若是你说的事属实,本王自会有重赏。不过,你但有虚言,本王定斩不饶!” 赤瞎子被慕昱清最后那句杀气腾腾的话瞎得一个哆嗦,彻底老实下来了:“是,都听王爷的。” 青岚只是晕了片刻,就发现身边五花大绑地跟了一个人,那人的背后还站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见她醒来,讨好地呲着牙对青岚一笑:“主母好!” 青岚立刻就把他认了出来:这不是最先开始跟着她的那个黑衣人吗?她后来还在马车边见过他一回,好像还在什么地方见过来着? 反正每次见这家伙都是在很奇怪的地方,她和气地对他一笑:“小黑,是你啊。” 黑甲受宠若惊:主母什么时候对他笑过?现在对他笑了,那不是在说他的活儿干得不错?唉呀,被主母鼓励了,主上他肯定会也觉得我干活卖力,是不是升职加薪指日可待了? 黑甲越想越美,突然间身上一寒,慕昱清的黑马越过黑甲的身边,把他看向主母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黑甲傻乎乎地摸了摸头:主上的身边好凉快啊! 而慕昱清则在心里冷哼:笑得这么高兴,莫非这傻小子对岚儿有意思?我可得防着点! 只有站在后面的黑乙惨不忍睹地摇头:这傻货,主母对他笑还能有好事吗?没看见刚刚主上那脸色,哎,黑甲啊黑甲,我能帮你立功一次,但帮不了你提高智商,你自求多福吧! 闲话不说,慕昱清一行人又走了三天才看到了城市的影子。 黑甲早就把赤瞎子的装扮给换了过来,赤瞎子原来是个满脸胡子的粗汉子,谁知他把脸一刮,反而让大伙都愣了! 这人竟是长着张娃娃脸,再配上他矮小的个子,活像个十三四岁还没有发育的少年。难怪他要留胡子,他原先的那个样子,能镇得住那些拳头上立人的悍匪吗? 赤瞎子见大家都看着他,气得下面的那三天直接躲进了青岚的马车里不出来了。 守城的士兵看到慕昱清的通关文牒,忙恭敬地把他们请到了一边:“殿下请稍等,我们将军即刻就来迎。” 慕昱清皱眉,他身边的的江管家会意,上前一步道:“跟你们将军说不必多礼,叫个人来引我们进去,我们自己到府里去就行。” 那士兵点着头,还是一脸恭敬:“可是将军有令在先,小人我不好违背军令啊。” 他人堵在这里,后面的那些马车就不好开进去。这位袁大将军,治军倒是有一套。 慕昱清也有心想看看这位袁大将军是个什么人,听了那士兵的话也不恼,对着江管家一挥手:“行了,等等吧。” 等了大约小半刻,马蹄声达达地传过来,袁大将军爽朗的大笑声传来:“末将原先算到王爷是在下午到,但王爷竟提前了半天,倒是我袁某人招呼不周了。” 青岚和慕昱清之前在京师里曾见过袁大将军一回,只是对方是边将,自己这方是皇子,当然不方便结交太深。 青岚更是因为她见到袁大将军是是秘密身份,更加不好接近他,三个人借着机会,彼此打量起来。 这位袁大将军不知是因为在京城里的高阶武将比较多的原因,一直看上去比较内敛,而现在他意气风发,举手抬足间充满着精干之气,哪里是那个在京师里显得有些局促的中年男人? 第799章 而袁大将军只以为在慕昱清身边的青岚是个小侍卫,并没有把目光分给她一分,而是专心地打量着慕昱清起来。 他在京城里一直留有人手,这位狄王爷为什么被贬他是清清楚楚,而他行了远路过来,一路对这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王爷而言还那么艰苦,但他两眼之间并不见颓唐之色,反而疏阔通透,像是砥励的玉石被再度打磨了一遍。 两人之间彼此暗探一番,慕昱清摇头道:“慕某人不过是待罪之身,不好叫将军太过费心。” 他话淡淡的,那说话前一种隐约透着光明之色的眼睛也黯淡了几分,袁大将军便以为自己刚刚看错了,这哪里是个意气风发的样子?分明还是心志受损,有点颓废不振了。 袁大将军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再来个祖宗顶在自己头上,但这位祖宗既然来了,那便不能不好好伺候着,免得再生事端。作为那位“祖宗”,这狄王爷若是不管事便罢,要是他想管事,那便…… 袁大将军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他抱了抱拳:“哪里,王爷不要自谦,在袁某人的心里,王爷风仪气度高华,岂是常人可比?王爷一定是能再东山再起的。” 两个人彼此说了些谁也不信的鬼话,最后慕昱清答应了袁大将军晚上去赴宴的邀请,袁大将军把他送到了新府邸的门前,便借口还有公事上马离去了。 离去之前,他的目光若有无意地投向了自从他来便没有发出声音的马车:马车里的人呼吸有力,不是说,那位王妃的身体很弱吗?难道是他的消息有误? 他当然不会想到,正是马车里的那个人把他疑似通敌的证据交给了慕昱清,而真正的狄王妃正是被他所忽视的那个“小侍卫”。 “王爷,这也太——”江管家下了马,一副要哭的样子:“这哪是王府啊?王爷,咱们家里最破的庄子也没有这么破的?” 江管家几乎要落泪了,这里只是结结实实地盖了几间大瓦房,连个正经的大门都没有,别说王爷夫妻俩,就是他们带着的这些人都未必住过这么差的房子。 而且这房子还小得很,一看就知道根本不够他们这些人住的,甚至是车队里带着的行李都未必能够装下! 青岚对这位本来能够在京城王府里留着看家,却死活要跟过来的管家印象很好,十分不忍他还要受到这样的打击,安慰了他一句:“没事,咱们带的有钱,大不了再推倒重建吧。” 青岚不说还好,一说,江管家更加心碎了:“可这个鬼地方哪里来的好工匠?只怕连能做个好雕花板的地方都没有!” 青岚摸一摸鼻子,觉得还是不要掺合江管家的伤心事比较好了。 她连忙快走两步,跟上了慕昱清。 慕昱清正皱眉看主卧,青岚知道,这房子还没有他之前在大凤皇宫里的寝宫大,生怕他因为这事心里不舒服,忙说着话转移了话题:“你晚上是一个人去袁大将军的宴席,还是带着我一起去?” 青岚问话的时候耍了个小花招,她故意把“一个人去”的选择放在了前面,就是表明自己对那个宴席没什么兴趣。 慕昱清一听就懂,心疼地看着她:“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晚上一个人去就行了。” 青岚高兴地答应了下来,转念一想到一件事,立刻板了脸:“要是那个袁大将军有什么美女送你,你可千万别接受啊!” 慕昱清讶然挑眉:“你怎么会想到这里的?我跟袁大将军又不熟,他没事送我什么美女?” 见青岚不依不饶地看着他,显然对他这个答案十分不满,心里有些小得意,又有些无奈:“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接受的,小丫头,你在怕什么嘛?” 青岚只是觉得夫妻之间偶尔吃点小醋比较怡情,当然不会怀疑他没事会给自己添堵,此刻得到了对方的保证,顿时心满意足,踮起脚尖,大方地对他献上一吻:“乖,这是奖励。” 温如鹅羽的触感在唇上一闪而逝,慕昱清的眼眸瞬间黯淡,他准确地捞住想要逃开的那个小精灵的细腰:“怎么?点了火就想跑吗?” 青岚嘻嘻笑了两声,还不觉得“大难”将要临头,直到那人的头俯下来,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嘴唇,夺走她的呼吸,她才醒悟过来,可是,为时已晚!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慕昱清盯着她的红唇,声音暗哑:“这是小惩,今日暂且记住,等你好了后……”他闭上眼睛,忍不住开始畅想着那一天的到来。 青岚这时候不需要会读心,也明白慕昱清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不知是羞是喜,拧了他一下,捂着脸跳开:“唉呀,坏死了,你不要乱想!”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先被自己语气的娇嗲给吓得一个哆嗦。 她毕竟是大病未愈的身子,强撑了那么多天,直到到了地方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勉强跟慕昱清用过午饭之后,青岚便困得躺到了床上睡着了。 她再一次地醒来已经是天黑了。 慕昱清在之前还陪着她在床上躺着,现在人早就不知哪去了,连被衿都是寒的。 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正要叫人,门咯地一声响了,一名丫鬟走进来:“王妃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这丫鬟就是之前慕昱清带着她进宫的二婢之一,她叫银杏,是一名武婢。 青岚没有试过她的功夫有多高,只知道她耳目灵便,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而另一名丫鬟叫雪杉,她的身材比银杏略胖一些,却是个轻功高手。 青岚知道这两个丫鬟对慕昱清忠心耿耿,即使那天凤启帝那么大的压力,只要慕昱清没有吩咐,这两个丫鬟就一直守在她左右,不离一步。 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什么时辰了?王爷呢?” 银杏答道:“现在是亥时了,王爷还在袁大将军府中赴宴没有回来。” 亥时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青岚在心里嘀咕一句:难道真遇到什么绝世美女被缠住了不曾?她想了想,对银杏吩咐道:“先叫厨房里弄一点梨汁来吧,王爷要是回来了恐怕要解酒用。” 银杏答应一声:“王妃要吃点什么吗?” 那个人不在,吃什么都没胃口,但青岚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现在可容不得任性,便道:“弄两个清爽点的小菜,一小碗紫米粥,略垫一垫吧。” 直到青岚坐上桌子,慕昱清都还没有回来,她心神不宁地搅着粥: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他回来得这么晚,平时是两个人在吃饭,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可真有点不大习惯。 一碗粥还没吃完,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雪杉快步走了进来:“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慕昱清便跟在她的脚步之后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潮红,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甚至是脚步还有些虚浮,显然是醉得不轻。 青岚急忙迎上去:“唉呀,怎么醉得这么厉害?快来人上梨汁来!” 慕昱清抬起手,先是做了个推拒的动作,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看清楚了是她,才放松地笑了笑:“原来是你啊。”一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软了下去。 青岚忙扶住他,他的脸红扑扑的,皮肤摸上去甚至有点灼人的感觉,醉得人几乎能蒸成了虾子。 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 青岚拍了拍他的脸,想把他叫醒喝梨汁,他却怎么也醒不了,而他皮肤的灼烧感越来越厉害,终于让青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惊慌起来:“快去叫柳老御医!” 柳老御医早就在他们安顿好的房子里睡着了,半夜里被银杏死活拖起来,等跑到正厅的时候,青岚竟然开始在他的身上泼起了水。 而那冰凉的水一碰到慕昱清的身体就激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可想而知,他现在的体表温度到底有多高! 青岚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过这等可怖可怕的事,人彻底地慌了:“外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他他。” 柳老御医跺足道:“怎么会这样?不对啊,不应该这样的!他明明有分寸的!你快别停!继续泼!等等我来想办法!” 但他说着想办法,自己却急得团团转,拿出银针来这里那里地直比划,却半天也不敢下一下针! 青岚在旁边只看着她尽管一直不停地在给慕昱清泼水,可是他的皮肤越来越红,红得像上了一层红色的颜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不对,连正常的,发着高热的人皮肤也不会像他那么烫! 青岚已经看到他裸露的皮肤上鼓起了象眼大的泡,她知道那是水泡! 他的温度竟然把自己烫得起了泡!这该是有多高的温度?这温度到底是从哪而来?该往哪宣泄而去? 要是这些全是慕昱清的内火,青岚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内脏可能都熟了吧? 可是,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是她是快要死的那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他突然就处在危险的边缘? 她的脑子里纷乱无比,只有一点无比清晰:如果她再呆立不动,只怕慕昱清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现在看来,他的那股火是从身体里烧起来的,而自己身体里也有一股阴毒之气,惟此只有—— 青岚的眼神一沉,停下了泼水的手,在周围人反应过来之前,将慕昱清扶起来,一桶水全浇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柳老御医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青岚这宛如壮士断腕的一举让他吓了一跳:“小丫头你疯了?!” 青岚没疯,这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地去激发那阴毒之气。 夜里的井水寒凉之极,她的身体里结冰的速度比她自己想象地都快,她哆嗦着握住慕昱清的手掌,导引着那股寒凉之气朝手掌涌去,只为着能传给在火场中的慕昱清! 柳老御医本来要大发脾气,但看见慕昱清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而青岚她…… 他的双眼大亮,一拍手掌:“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飞快地为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插上银针:“我柳老这就来助你们一把!” 他全神施为,而在银针一根根密密落下的时候,青岚那结了霜的脸跟慕昱清那张像要烧起来的脸逐渐稳定下来。 两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彻底安静下来,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慕昱清首先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黑气来,随即瞪大眼:“岚儿,你怎么在那儿?” 而青岚的脸比白纸还要白,无知无觉地闭着,根本没有回应慕昱清的问话。 旁边柳老御医疲惫地道:“这孩子昨天为了救你吃大苦了,她现在没事,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你。” 他话还没说完,慕昱清长身而起,竟先抱着青岚去了卧房。 “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外公。”柳老御医喃喃说了一句,刚准备起身,慕昱清又返了回来:“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柳老御医不满地瞪眼:“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没事别这么吓人?你是吃了火球吗?突然就激发炎功走火入魔了!要不是岚丫头当机立断用了内毒来引走你的炎功,你现在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柳老御医见慕昱清紧抿着嘴唇,一脸痛苦自责,心里到底是心疼,便不再多说,道:“快跟我说说,你昨天吃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慕昱清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正常的菜肴,除了,”他的眼神一凝,苦笑起来:“袁大将军宴席上用的酒是之前送到边关的纯酒,难道说正是那酒引的祸?” 柳老御医一拍手掌:“我怎么忘了这个?岚丫头酿的那酒纯度太高,你身体里火行居上,若是情绪再一激动起来,就像是点燃了火星子,不着才怪!难怪!难怪!” 青岚在几年前曾跟柳老御医合作炼出了高度酒,专门用来给边关的将士消毒所用。后来那酒因为醇香又烈,曾经还小小地掀起了一阵风潮。 只是因为大凤国人还是比较习惯喝低度的甜酒才没有在大范围内流行起来,但在边关,因为温度极低,尤其是士兵守夜的时候,时常需要喝两口酒驱寒,这种烈酒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第800章 袁大将军常年在边关,当然不会特地给慕昱清准备甜酒,恐怕他席上也不是特意要为难他,逼着他去喝烈酒的。 这真是一顿酒席惹来的无妄之灾! 柳老御医担心地问慕昱清:“清儿,你说,外孙媳妇她不会发现吧?” 慕昱清正要答话,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外公,你说我会发现什么?” 柳老御医一僵,缓缓地回过头来,只见青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他们谈了多久的话。 慕昱清心中懊恼,暗骂那些黑卫,人都到了身后也不知道示个警! 而他只回避了这一刻,青岚的话已经问到了脸边:“王爷,外公好像有点不方便说,你总是方便了吧?你是当事人,你肯定最清楚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毛病。” 青岚的声音可以说是极度的虚弱,却隐含着冷诮之意,慕昱清很清楚,她这种语气已经代表着她人是处在愤怒的边缘,换句话说,该明白的,她都明白了。 做这件事的时候,慕昱清并没有多想,他想告诉青岚,练习炎功一直是他想做的事,不关她的事。 在被凤启帝幽禁的那些日子,他练了炎功的第一层,他记得自己的母亲跟他讲过,炎功的第一层练习没有问题,但当从第二层开始,他就得慎之又慎,而第三层,因为功法的残缺,那是绝对禁止的! 他很快就练到了第一层的顶阶,在等待幽禁的日子里,慕昱清得到了她失踪,并且命不久矣的消息,他在心火煎熬中突破了第一层。 可如果没有她的毒发,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去碰这本功法之后的第二层。她的毒发不止是解锁了他对这本功法的好奇之心,最重要的,却是不如此,他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那炎宗的功法上只要有一点就足够他去飞蛾扑火:可解阴寒冰毒! 如果这时候筱镜和宇白师兄妹在场,肯定要大声地嘲笑他,因为炎功虽可解阴寒冰属性的毒,可它的毒性也是相当地大,而且它极不好控制,一个不小心便是烧人烧己。慕昱清练这个功,根本是在饮鸩止渴。 青岚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你干嘛要这样?我不需要你救我的!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之前,之前在成婚的那一天是不是也是你?”她想起新婚之夜那点维持着她那点清明的火线,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吗? 她想看着慕昱清的眼睛去问他,可慕昱清的眼睛闭了上去。 既然她什么都明白,那自己也不用花心思去隐瞒,瞒着一个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他也心力交瘁,他的心里放下了一个重担。 青岚跌坐在地上:“你干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的?我想你活着你知道吗?” 柳老御医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慕昱清深深地看着她:“你知道,没有你,我怎么能够算好好活着?” 青岚无力地闭上眼睛:“别说了。” 她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早在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就该干脆利落地去死,为了那一点可笑的希望拖了身边的人下水,而到现在,两个人的身体都千疮百孔,他还被自己连累得被父亲厌弃,堂堂的嫡皇子发配到漠北苦寒之地,这些都是她的错! 慕昱清眸子一动,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抱住她:“你不要多想,这些都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是,这是他轻轻的一句话就能够消解青岚的痛苦吗? 她无声地流着眼泪:她离开他,说到底也是为了不拖累他,没想到,他却被自己连累得命都要丢了,这些都是她的错! 青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鼻孔中开始呼出白气,头发又开始结起了冰! 她的阴毒又要在心情激动之下被引发了! 慕昱清再也顾不上许多,一把将她拥住,一名小厮在门外敲了敲门:“王爷,袁大小姐求见。” 袁大小姐? 青岚在浑沌当中听见这个名字,这是谁?一个姑娘吗? 她还没睁开眼睛,听慕昱清冲着门外怒吼了一声:“不见!让她滚!” 那是客人啊!怎么能让别人滚! 青岚模模糊糊地想着,听着一个清脆而甜美的声音响起:“王爷,哎呀,这个人结冰了,怎么会这样?她中了寒毒吗?” 慕昱清答了什么,青岚已经不知道了,她再一次陷入了昏沉的黑暗当中。 青岚再醒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床头的慕昱清。 她一动,慕昱清立刻就醒了过来,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关切地看过来:“醒了?” 青岚点头,想起之前昏迷前说过的话,心中又是一痛,看着他又想哭了:“你干嘛那么傻?” 慕昱清正要说话,只听门外“蹬蹬”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王爷,我给王妃炖了山参汤,你等王妃——哎,王妃你醒了?” 一个身着纱衣,挽着灵蛇髻,长得十分俏丽的姑娘走了进来,她足上蹬着奶白色的羊皮小靴,一身鹅黄配湖蓝的交领左衽的纱衣极为精致,衣服上洋红色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一摆一摆,极有韵味地在荡动着。 她进了门来,也没顾着青岚跟慕昱清一个没有看她,一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蹲了个不太标准的福礼,十分自来熟地道:“见过王妃,王妃前天没去宴会,还不认识我吧,我是袁莹莹。” 袁莹莹?那是谁? 慕昱清会意,低声道:“这是袁大将军的侄女。” 哦,青岚想起之前昏倒的时候听到的话,想来那个要来拜访的,正是这位袁大将军的侄女。 青岚一动,袁莹莹急忙按住她:“王妃不要多礼,莹莹是听说王妃病了想来探望王妃,王妃若因为我劳动,那真不好意思了。” 这姑娘言语爽快,说话看着也真诚,如果不是她现在的心情太差,说不定青岚就要跟她多聊两句。 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常地有过一位女性朋友了。 袁莹莹看来也十分地懂眼色,自己聊了这一会儿,这两夫妻都没有一个想要答理她,她便起身道:“莹莹今天只是来给王妃送一盅参汤过来,就不打扰王妃王爷说话,告辞了。” 袁莹莹来得快,走得也快,还不等青岚说点什么,又笑嘻嘻地跟慕昱清道别道:“王爷,民女告退了。” 她说走就走,当真没有一点留恋。 倒是一个来去如风的姑娘。 青岚到了古代,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个言行一致,行动爽快的姑娘,说真的,这姑娘还真对她胃口,她饶有兴致地问起慕昱清:“这位袁姑娘人不错啊,王爷怎么认识她的?” 慕昱清的神色有点怪异:“酒喝到一半,袁大将军叫她出来给我敬了酒。” 青岚没听明白:“她一个没有出嫁的姑娘家给你敬什么酒?”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也算明白了过来,没有成婚的姑娘家连外男都不好见的。 慕昱清只好把话挑明:“袁大将军有意跟我结亲。” 结亲?他不是有王妃了吗? 青岚刚想问这个问题,忽然想到这里是古代,说是结亲,那还能有一个可能:“你是说,他想把这个姑娘送给你当妾?” 慕昱清点了点头。 青岚不解了:“这怎么可能?她可是袁大将军的侄女啊!” 慕昱清轻蔑地笑了一声,扶着青岚坐起来:“你以为袁大将军的侄女很值钱吗?这座天州城里,他嫁出去的侄女少说也有了三个!” 青岚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他这个侄女只是一个名声,实际是跟城里的大户联姻?” 慕昱清点头:“看来他之前对我有所研究,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才选了这位袁莹莹来跟我打交道。” 青岚一想,这位袁莹莹还真有点她的风格在内,怪不得她一见就觉得十分合眼缘,原来,这是别人根据她的性格定制好的啊! 她顿时大倒胃口,想不到自己之前跟慕昱清开玩笑说的话还成了真,不由得醋意翻滚:“你觉得怎么样?这位袁姑娘长得漂亮,又活泼又爽快,还比我健康——呜呜呜。” 慕昱清一吻完毕,不悦地看着她:“你这张嘴里再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别怪我再吻你。” 这人,这人怎么越来越流氓了! 青岚一把捂住嘴,声音呼噜噜地从手指间透出来:“怎么别人都做了,还不许我说吗?啊!” 慕昱清一下吻住她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青岚的手背麻麻的,不疼,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这下,她可真的不敢乱说了,要是惹到大灰狼,那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青岚转了转眼珠,觉得现在的情形有点危险,连忙道:“看来这位袁大将军是真的有点奇怪啊,他要是没有鬼的话,怎么会想要到处跟人联姻?” 慕昱清知道这姑娘是在转移话题,但两个人再这样相处下去,恐怕又要走火,他便顺着她的话点头道:“他是有点问题。不过,他的家眷都在京城,要说他要做出叛国之事,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不想要一家人的脑袋了吗?” 青岚看他的眉间又现出浅浅的折痕,心疼他又要苦思,伸出手抹了抹他的眉头:“好了,不要再想了,想成一个小老头,那就更不帅了。他就是再想造反,那也不可能那么快吧。” 慕昱清也不想青岚劳神,便顺着她点点头:“不错,我已经叫人把他盯起来了,他再有什么动静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我们不说他了,你还倦不倦,不倦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 青岚忙点了点头:“好啊,我正有点无聊想要出去走走,北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但她心里却忧思不已:如果袁大将军想要造反,到他举起反旗的那一日,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慕昱清。 而慕昱清这些年养了这么多人,虽个个都是雄兵,但也只有不到五百个,怎么可能敌得上袁大将军的千军万马? 慕昱清却看着青岚,也下定了决心:在北疆的这段日子,他只想跟岚儿好好地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如果连这个愿望也无法达成,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狄王夫妻俩各怀心思的时候,京城同样也不平静。 青琚从回了府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又做了糊涂事,把自己十五岁的妹妹要送进宫给五十多岁的老皇帝当宫妃! 但他知道的太晚了,青贤早就把青婧的名字报上去。青婧万般不情愿,却也木已成舟。 在青婧入宫的前一晚,她位置荒僻的小院子迎来了一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客人。 苏姨娘笑意盈盈地看着青婧,这小丫头性子怯懦,却生得一副绝色的姿容,肌光胜雪,发乌如墨,这样的绝色美人如果养在深闺中那简直是暴殄天物,而她终于被发掘了出来,将要去她最该去的战场! 青婧忐忑不安地看着苏姨娘:“姨娘是有什么事说吗?”她尽管没见过世面,可苏姨娘打量着她,像在称斤论两的目光让她十分地不舒服。 苏姨娘温柔地执了青婧的手:“三小姐要进宫了,我在想,凭着三小姐的姿容,一定会获得圣宠的。” 青婧涨红了脸,从苏姨娘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姨娘快别这么说,婧儿姿质鄙陋,担不得姨娘那么夸。” “哎,”苏姨娘不以忤,再次拉起青婧的手,将她推到铜镜前,端起她的脸,认真道:“三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你看看你的脸蛋,哪一样不是上天恩赐?你这样的美人儿姨娘我可从来没见过呢。” 苏姨娘一边说,心里也犯起了妒意:安姨娘虽然长得漂亮,那也只是普通的漂亮,而青贤再是风度翩翩,他也生的是一副男人的长相,怎么他们两个人结合而生出的苏婧却是美得如有自带着光晕,简直逼人夺目! 青婧一把合上铜镜,心烦意乱地道:“姨娘别夸了。” 苏姨娘眯眼看了会儿青婧,眼睛一下就湿润了:“姨娘这么说,也是想要提醒姑娘,你这副相貌,想要不被陛下看上一点可能都没有。你就是再不甘愿,但这是老爷的意思,我们谁能违了他?既然高兴也是要进宫,不高兴也是要进宫,姑娘何不开开心心地,也好叫你姨娘她放心?” 第801章 “我姨娘,我姨娘她怎么不放心?”青婧想起安姨娘的态度正是悲从心来,忍了半天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安姨娘见识有限,一听说青婧要进宫,便以为她是要去宫里享福,这些天一直绕着青婧教她怎么讨皇上欢心,怎么讨皇后欢心,怎么好快点有身孕,生下一个孩子来固宠。根本没有其他的担忧。 青婧满心的苦处,到了了发现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苏姨娘的同情和理解击溃了她一直以来脆弱的防线,青婧瘦弱的肩头被苏姨娘揽在怀里,她理解地点头:“我知道的,就是进了宫,当了娘娘,还不是当的是小妾,跟我们这做人姨娘的有什么不同?总不是还要伏低做小?” 苏姨娘是第一个跟青婧这么说的人,青婧从小到大,把自己母亲受欺负的日子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会期待当别人的小妾?可她的母亲又见识有限,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苦处,她一腔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她放声大哭起来。 苏姨娘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跟她说着悄悄话:“进了宫是要花银子的,姨娘这里攒了些私房钱,你拿着进去打点人家。” 说着,她给青婧塞了一个荷包,青婧一脸震惊地往回推:“不,我不能要,姨娘攒点钱不容易,姨娘自己拿着用吧。” 苏姨娘却很坚定:“你拿着,要是你进了宫当了娘娘,别把我忘了,有好事的时候,带着姨娘一把就行。” 青婧本来就生性懦弱,没什么主见,苏姨娘当惯了说一不二的主母,她猛地拿出架子,还真把她唬住了,只得愣愣地看着苏姨娘把荷包塞进了她的怀里,她一脸感动:“姨娘,可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 苏姨娘关切地看着她:“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有什么好叫你报答的?你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对了,”她的嘴对着青婧的耳朵:“我之前有个小姐妹,她也进了宫,我本来不知道,前些日子跟她联系上了,你要是进了宫就跟她联系,报出我的名字来,她肯定会照顾你的。” 青婧连连点头:“谢谢苏姨娘的提点,对了,你那位姐妹叫什么名字?” 苏姨娘的声音低不可闻:“她是……” 苏姨娘远在京师拐骗小白兔,青岚也觉得她也是在拐骗小白兔。 虽然慕昱清跟她说过,他早就往袁大将军的府里安排的有人,但有些事情他肯定不方便探听,青岚觉得,她也应该付出自己的力量。 她跟袁莹莹两个很快地熟悉了起来。 袁莹莹看来对青岚十分有好感,认识了两回便邀请她到府里去玩,青岚当然要应邀而至。 袁莹莹兴致勃勃地给青岚介绍着袁大将军府里的景致:“到我叔父这一代,我们袁家人在安北都护府已经做了有一百多年了,我叔父是第五代大都护。这里是北边,肯定没有你们南边那么好的景致。” 袁莹莹一脸抱歉,但青岚却表现得兴致勃勃:“这中间的一处就是你的叔父住的地方吧?那是什么树?长得可真好。” 袁莹莹笑道:“那是黄杨树,是我们北边最常见的树,怎么王妃以前没见到过吗?” 青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但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我哪有时间看这些,总是要做活的。” 袁莹莹立刻一脸同情:“是我忘了,王妃小时候肯定吃过不少苦吧?”青岚的身世对外的说辞一致是孤女。 袁大将军不知道知不知道青岚真正的身世,但袁莹莹,如果不是她太会表演,那她就是真的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青岚微微一笑,略过这个话题,走近了袁大将军住的主宅,站在墙外像是在看那棵黄扬树:“这树这么结实,如果做个秋千架子肯定好玩。” 袁莹莹摇头笑道:“这是我叔父的院子,怎么可能在那里打秋千架子?” 两人说笑片刻,又继续往前走,便到了袁莹莹住的地方。 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门边磕着瓜子,见袁莹莹来了也没有行礼,只冷眼看着她们,她有些尴尬:“这是我几位堂妹的丫鬟。” 青岚了然,想必这些都是袁大将军为城里达官贵人准备的“袁家侄女牌”小妾吧。 青岚挽了袁莹莹的手,故作不知:“唉呀,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的香闺了呢。” 袁莹莹感激地看着她:“只盼着王妃不觉得无聊才是。” 进了屋,袁莹莹指挥着丫鬟给青岚斟茶:“这是我们北地里种的茶,不比王妃喝的茶好,你品着玩吧。” 青岚还没有接住茶盏,那丫鬟手不知道怎么的,歪了歪,一盏滚烫的茶水全倒在了青岚细嫩的手上! “好烫!”她的手立刻多了一个通红的印子。 袁莹莹大惊,连忙喝斥那丫鬟:“你怎么在做事?!快点去把烫伤药拿来!” 青岚的身上茶水的印子滴滴答答的,一盏茶全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上那身名贵的缭绫纱裙子已经烫得起了皱,显然是不能穿了! 袁莹莹一边拿着帕子帮青岚擦水渍,急得要哭:“这可怎么好?哎呀,王妃,这太失礼了,我,我!” 青岚急忙起身,爱惜地看着裙子:“这裙子可是王爷送我的礼物,我得回去问问我们府里的绣娘有没有什么办法。今天就到这里吧,袁小姐,我先告辞了。” 她也不理袁莹莹在后面哭丧着脸叫着“王妃留步”,带着银杏和雪杉两人快步离开了袁大将军府。 这一幕,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她和袁莹莹两人起了争执,在闹矛盾,青岚负气离去。 而青岚出了府,银杏看着她被烫得开始起泡的手也要掉眼泪了:“王妃的左手还没好,右手又受了伤,这王爷看到又要心疼了。那位袁姑娘真不会做事,连个丫鬟也是毛手毛脚的。” 雪杉沉默一些,但也皱着眉头盯着青岚的伤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青岚笑了笑,雪杉立刻觉得了不对:“王妃——”但她没说完,人已经软倒在了车厢里。 青岚看着这两个几天来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的丫鬟,对着二人小声说了一声:“抱歉。”把自己抽空准备好的一套潜行衣从座位的下面翻出来出了马车。 马车上原本的车夫位上也倒着一个人,青岚把那人搬进马车,在马车上轻轻拍了一鞭,等到马儿跑出了视线范围之后,便返回了安北都护府。 青岚本来不想用这样的法子,但奈何慕昱清好像是猜到了她想怎么行动一样,这几天一直把她看得死紧,她根本找不到法子出门,没办法,她只能行此下策。 借着袁莹莹相邀的那一天找到机会行动。 事实上,要不是连袁大将军的住处,以及安北都护府的大致方位她不清楚,青岚在接到袁莹莹的邀请之后,才会费力去跟袁莹莹周旋一番,好得到具体的位置。 她离开的方向在北角,正好经过袁莹莹住的院子。 那院子里的几个女孩子果然不怎么和睦,青岚隔着老远就听一个女孩在尖声地骂:“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尊贵的官家小姐吗?到了这里,还不是跟我一样,要等着叔父给找一个体面的婚事?” 袁莹莹难堪地站着,听见那个女孩子骂她,气得反驳道:“我是来看望叔父的,你别血口喷人!” 那女孩子一点也不让人,冷笑道:“这鬼话你真的相信吗?你今天接待的那位夫人穿得很好吧,想必那就是叔父给你找的夫君家的主母吧?怎么,你是在提前跟主母打好关系吗?” “你!”袁莹莹气得发抖,指着那女孩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女孩高傲地“哼”了一声,甩手进了院子:“还以为是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原来也是跟我们差不多,不知道她是在清高个什么劲。” 屋子里传来大声的轰笑声,袁莹莹忍了几忍,没有忍住,终于轻声地哭了起来。 她大概是怕自己的哭声被人听到了笑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向了自己的屋子。 这女孩子看着穿得光鲜,背后却也有这样的情非得以,青岚心里对她生起了一点同情。 被人这么辱骂,她也没想过要报复,这应该是个品行差不了多少的姑娘吧? 青岚心里突然像是捉住了点什么,然而,还不等她细想,袁大将军的院子到了。 她学着黑卫们潜伏的方法反摒住呼吸,将身上的气息都收拢起来。 她跟袁莹莹约在这个时间见面也是有目的的,她知道,每天的上午这个时候,袁大将军必定是在巡视军营,他的住处在这个时候是空的。 他原本在院子里有几个小妾,但那些小妾全被他管得很紧,平时从不许她们到书房里乱转。 青岚的感知世界中,这里还潜藏着二十个人。 她不会隐身,当然没办法当着那二十个人的面进去。 但是,她有别的办法。 她在心里暗暗地说了声抱歉,小石子疾射而出,而原本看上去空无一人的树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还在发愣,根本没想到自己是怎么曝露的,而安北都护府的护卫们反应了过来,纷纷怒喝道:“有刺客!”冲着黑衣人奔了过去! 黑衣人跳起来朝外飞奔出去! 青岚远远看着那追出去的有十二个人,也就是说,有八个人还留在外面。 这不打紧,青岚的小石子再轻轻一弹,那八个人又看到,另一棵树上,一个瞪大了眼睛的蒙面人正跟他们四眼相对! 这个黑衣人比之前的那个要机灵多了,他立刻往外跑! 这一下袁大将军的院子又追出去了六个人! 还有两个人,大概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守在袁大将军的门外的两个人。 但这不要紧,青岚已经在他们分神的那一瞬间跳进了窗户,终于进了袁大将军的门里! 袁大将军的书房是典型的男人住的书房,一眼就能望到底,简洁而又明朗。 青岚快速地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但书架上放着的全是邸报,文书之类的军营内文件,青岚连一片关于布防图,或是袁大将军的私印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又敲了敲房间,仔细地听着里面是不是有暗阁,还不等她有所发现,院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怎么今天府里乱糟糟的?”袁大将军问道。 “将军,府里刚刚进了贼。” “进贼?府里可丢了什么东西吗?” 不好!他怎么回来了! 青岚着急之下,一跃上了房梁,听见外面有人回报道:“回将军的话,那贼没能进屋,但此事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但还不等那人答完,袁大将军先制止了他:“好了,有什么事等我跟客人说完话再谈。” 书房门打开了,袁大将军领着一人进门,青岚看到,那人黑纱蒙面,明明是酷热的天气,偏偏把自己包得像个摄魂怪,那人一开口,还是个女人:“袁大将军这里刚刚遭了贼,会不会我们的谈话不怎么安全哪?” 袁大将军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放心吧,我这里守卫森严,丽柏小姐不是看到了?那毳贼连我的书房门都没进。” 那个“丽柏小姐”口音怪怪的:“没有贼就好,毕竟,我们的谈话是不可以被第三个人听到的。” 袁大将军道:“你不必一再重复,我都明白。我上次给你送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丽柏小姐问道:“什么东西?” 青岚也心里一跳,她竭力地稳住呼吸,听袁大将军道:“那张地形图,你没收到?” 丽柏小姐声音紧张了不少:“我没收到,袁大将军你确定你派了可靠的人去找我?” 袁大将军道:“当然!我的人当然能够信任,你说你没收到那张图,你该不会是收到了,骗我说没收到吧?我可是听了你的话,在图上盖了私印的!”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那张图果然是袁大将军盖的私印!如果赤瞎子没有说谎,那这位丽柏小姐的身份也已经很清楚了:她是柔然来的使者! 袁大将军难道是真的疯了?连家眷都不要了也要造反?他图的什么啊! 青岚又是好奇,又是鄙视:不管他图的什么,把自己国家的军事据点图透露给外国,都是确凿无疑的叛国! 第802章 她连忙凝神细听下去,两个人已经在就军事地形图的争论问题讨论出了结果:“他是把你要的东西夹在了绸缎里,毕竟那里认识他的人不少,你也不方便光明正大地接触男人。” 丽柏小姐没有作声,突然咬牙切齿地用柔然话骂了一句,对袁大将军行了个礼:“抱歉了大将军,我想我已经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我的仆人偷拿了绸缎,把东西夹在里面的东西扔了。” 袁大将军大为光火:“你们这是在怎么做事?那东西何其重要,你们万一流出去,我就危险了!” 丽柏小姐那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还维持着气定神闲:“放心吧,袁大将军,我们那里,除了我的王弟之外,谁也不会中原话,他一年都不会想到我一回。别人就算拿到了纸,也会将它当成无用的东西给扔了。” 袁大将军冷冷道:“我现在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了,毕竟,那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丢掉!” 丽柏小姐面对袁大将军的诘问却显得十分从容:“这只是个小意外,袁大将军,你不用担忧,而且,那张图上只有你的印章,就算那图被不该得到的人得到,那也只能证明您的身边出了奸细,将您的印章偷偷拿走跟我们合作,您本人损失不了什么的。” 袁大将军原本是在两边的合作当中耍了一个这样的小花招,他没想到只通过自己的只言片语就让这位丽柏小姐猜出了自己藏着的小心计。跟敌国合作这样的事当然越谨慎越好,事实上,如果不是丽柏小姐坚持,他连自己的私印都不会盖上,更不要想让他亲手写信,把自己的字迹落到敌人的手里了。毕竟,字没到对方的手里,到时候真有一天旧事被翻出来,他也有了退让的余地,就像丽柏小姐所说,他可以辩称自己的私印被偷,边防图的泄露是有人陷害,从而安然退步抽身。 不过,合作的对手越聪明就对他越有利,他哼了一声,还要从言语上打压一番:“要不是我谨慎,在得知丽柏小姐那张图出了意外之后,我首先要做的,便是杀了你!换句话说,你差一点就再也不能喘口气了。” 丽柏小姐像是被袁大将军话里逼人的寒气给慑住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袁大将军满意地点了头:“当然,如果合作顺利的话,丽柏小姐你也会发现,我是一个相当好说话的人。” 丽柏小姐干笑了一声:“那是当然,从您能找到我,而不是找到我的王弟合作,就足够证明你是一个聪明人了,毕竟,你只是想有仗打,而不想把我养肥。” 袁大将军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丽柏小姐如果是个聪明人的话,就应该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被说尽的。” 丽柏小姐低垂下脖颈,她的一点雪肤从掩住的黑色衣襟里露出来,她谦卑地说:“当然,将军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 青岚看见,袁大将军的眼神变深了起来,他走近了丽柏小姐,将她的黑色面纱挑开,声音渐渐沙哑:“丽柏小姐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吗?” 青岚一听他们的动静就觉得不妙,她心里在想,不会倒霉到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吧? 幸好袁大将军只是吻了吻丽柏小姐,对她的知情识趣非常满意,道:“那好吧,我给你说几个地点,你到时候记得攻击,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贪心了,那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合作,你明白吗?” 丽柏小姐柔顺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将军,我明白的。” 袁大将军之后又说了几个地点,青岚将它们牢牢地记住,便听丽柏小姐道:“正事谈完了,大将军可要高兴高兴?” 袁大将军目光转深,轻声笑着勾住了丽柏小姐的腰:“那是当然,小姐这边请吧。” 等到他们离开后,青岚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人有点节操,知道这里是工作的地方,晓得要转移阵地。 她倒不是怕看到某些事,只是袁大将军突然回来让她措手不及,她不得不在这里听了半天的墙角,心里早就急得要火上房了:她出来这么久,被堵在这里,恐怕外面的人找她早就找疯了! 她出来这么长时间,对她最有帮助的就是意外听到的这一段对话,如果不是时间太紧,她真是还想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但是,她几乎可以嗅到慕昱清的暴怒的味道,可是,外面那二十个气息又回来了,袁大将军的书房外再一次围满了人,她该怎么出去呢?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叫:“那贼在那里,快追!” 这么巧?瞌睡来了就有人来送枕头?青岚心里疑惑,但这是千载难遇的机会,连忙趁着外面的人都在抓贼,翻身出了房间。 等溜回府的时候,家里没有动静,青岚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该提起心来,她蹑手蹑脚地回了房,还没换下衣服,一声轻“咳”声猛地响起。 青岚吓了一大跳,转头望去,慕昱清正沉沉地看着她,眼神喜怒不辨。 她准备了一大堆的谎话立刻就派不上用场了,用讨饶的声音道:“行了,我知道错了,你别骂我。” 事到现在,她哪还不知道,她刚刚要出袁大将军的府里,就有人那么巧被人看到,这肯定是慕昱清猜到她去干什么了,特地叫了黑卫来帮她引开人。 慕昱清道:“我怎么会骂你,你这么能干,我高兴还来不及。” 搁在平常,青岚听了这话肯定心里甜滋滋的,可他跟个黑面神一样地说出这些话来,是个人也知道他哪是在夸人哪,他分明是在骂人! 青岚算是知道有人真能把夸赞得话说得像骂人一样。 她猛地发现,她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发过脾气,说起来,他脾气虽坏,却没有向她乱发过。 这人猛然发了这么大的火,青岚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在青岚刚刚露出求饶的表情时,慕昱清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他的心忽然就软了。 只是这个丫头实在是胆大妄为,她连当朝一品将军的书房都敢乱闯,如果不吓她一吓,他真不知道这丫头后面会去干什么! 他明白她是想要帮到自己,也知道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危机,可那是自己的女人,他怎么能不心疼?不担心? 慕昱清硬着心肠问道:“还乱闯吗?” 青岚连忙摇头:“不乱闯了。” 其实这话他们两个人谁都不信是真的,只是一个急于认错,一个不想太吓着她,只好就此握手言和。 青岚对气氛的感知最为敏感,慕昱清一放松下来,她立刻就感知到了,连忙跑来现宝:“你知道我在袁大将军的府里遇到谁了吗?” 慕昱清瞪她一眼,青岚不敢再卖关子,连忙把剩下的话说完:“就是那位丽柏小姐,嗯,她应该是个柔然人吧?” 丽柏? 慕昱清立刻想到了关键的地方:“袁大将军果然跟柔然有勾结?那么,那张图——” “那张图就是他传出去的!”青岚肯定了他的猜测,一五一十地把她在书房偷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当然省去了那些让两人尴尬的部分。 她总结道:“袁大将军是不是被丽柏小姐的美色所迷,所以才会干下那种糊涂事?” 慕昱清摇摇头,却有不同的见解:“袁大将军不一定是叛国,他可能是真的想打仗了,放心吧,这件事在他的控制当中。” 青岚也猜到了袁大将军肯定不是在做那么简单的布置,只是面前的这个人一直严肃,她有心想要多逗他说点话罢了。 慕昱清好笑地摇摇头:“你放心吧,他只是配合丽柏演一场戏罢了。” 青岚连忙追问:“怎么说?” 慕昱清哪能不知道她的小伎俩?但还是耐心道:“这位丽柏正是柔然的大公主,现在柔然王汗的亲姐姐。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极其勇猛,是族中的第一勇士,只是她后来嫁了人,丈夫跟着她的王叔谋反,被她的王弟镇压住,她的驸马被赐身亡,她也被王弟囚禁了起来。” “那这样说来,她这位王弟对她不错,她驸马谋反也没赐她姐姐的死啊!这公主看上去有不少的小动作要做呢。” 慕昱清在知道自己要去北狄之前就做好了不少功课,他对柔然的事说不定比袁大将军还了解,知道青岚爱听,便一样一样地讲给她听:“不是这样,公主因为威望极高,而柔然也推行女王制,如果她不嫁人的话是有机会问鼎汗位的,因为老王死后,她十六岁,她的弟弟只有六岁,根本不能承继一族的王位,她可以先继承王位,等弟弟成年后再把王位还给他。” 青岚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这不是借袭汗位吗?但任是谁当了新汗还会甘心把汗位让出来?就算丽柏是真要让出来,那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慕昱清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丽柏弟弟的母亲设计让她跟驸马有了私情,还被人当众发现,她不得不嫁给了驸马。但驸马成婚后对公主极为冷淡,后来还因谋反被牵连,可以说丽柏这一生都是被她弟弟的母亲所毁,你说,她会不会恨?” 青岚点头道:“这倒是,本来或许丽柏会同意借袭汗位,暂掌王权,可被她弟弟的母亲一插手,自己不但失去了即将得到的王权,还被丈夫冷遇多年后成了阶下囚,是我我也会恨的。” 她想了想,又皱了眉:“汗王既然知道两方有仇,为什么不干脆斩草除根,把丽柏这个祸根杀了再说?” 慕昱清叹了一口气:“新任汗王太过软弱,早就引起了柔然的不满,他或许还对这个姐姐存有一点情分在吧。” 青岚道:“一个软弱的敌国汗王不是正好吗?他要是野心勃勃,我们才该害怕呢。” 慕昱清又道:“你不知道,柔然并不是十分传统的血脉继承制。他们有八大分帐王,若是汗王的心意跟八大分帐王背道而驰,他们是有罢黜汗王的权力的。” “嚯,还弄的民主制度啊!”青岚嘀咕了一句。 慕昱清对她时不时冒出的奇奇怪怪的话早就不奇怪了,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讲了下去:“新汗王的软弱无能已经引起了八大分帐王的不满,但八大分帐王本身没有汗王的继承权,他们想要推翻汗王,只有从前几任汗王的血脉里寻找合适的继承人。现在他们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否则汗王早就被赶了下去。袁大将军扶持丽柏,从现阶段而言对他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说?” 慕昱清道:“据我所知,柔然的八大分帐王推出了三个人选,那三个都另外各有势力,也都相当的好斗,丽柏却没有任何的人马。” 青岚彻底明白了:“她没有自己的势力,那她就只能全然依附于袁大将军。” 慕昱清道:“这话对,也不对。” 青岚连忙摇了摇他的手:“唉呀,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啊。” 慕昱清道:“如果我没猜错,袁大将军给她那个城防图就是为了让她建功所用。袁大将军是想让她攻打自己的边防,从中得些好处,好在柔然那里占据更多的话语权。而他可以在通知别人攻击的时候做好准备,不至于损失多少。” 青岚顺着他的思路猜了下去:“然后袁大将军可以向朝廷禀报,自己这里被柔然突袭,但由于自己常年准备,练兵有道,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 慕昱清骄傲地看着青岚:跟这姑娘说话就是省事,自己每每想要说些什么,只要说了上一句,她马上就能猜到自己的意思。 他接着道:“不错,所以,我说,你刚刚那话说的不对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丽柏攻击了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汉人,还小胜一场,必定在柔然那里的话语权会提高不少,到时候,袁大将军的作用就不一定那么重要了。因为袁大将军是个汉人,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给丽柏一些好处,可绝不可能没有底限。好处有限,丽柏肯定不会依赖于他。” 青岚点头:“的确是这样,但后面肯定还有别的布置吧?” 慕昱清道:“不错,丽柏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但是,她也吃亏在这里,她再能干也只是个女人。” 第803章 青岚心里闷闷的:“你是说,她因为是女人,即使她是老汗王的血脉也会在继承的路上失去天然的优先权?” 慕昱清认识她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这姑娘的心病在哪里? 她一向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却要被拘在深闺中被当成金丝雀一样的长大,现在遇到了有相似命运的丽柏,自然会产生一些同情。 他婉转地开解道:“如果他是个男人的话,恐怕漠北的局势就不会太平静了。柔然一直是个野心勃勃的民族,丽柏从小就高傲而有野心,假如她统一了柔然各部。”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青岚也明白,丽柏因为女人的身份,本来该有的血统优势也失去了,这样一来,本来柔然就分汗王,八大分帐王等至少四个派系,加上一个蛰伏多年,只想复仇的丽柏,只会使局势更加混乱。 北边的局势乱了,北疆只会更加地安定。 而袁大将军有了丽柏这条线也不怕没有仗打,这仗还能控制到自己手里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何乐而不为呢? 但青岚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袁大将军说实话,就是一个武夫的长相,而丽柏公主,青岚虽只看到了她的一个侧影,也看出来她长得非常美丽,她一介公主高贵之姿,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地愿意屈身于一个陌生的,粗鲁的男人。 这不是在现代男女关系那么随便的时代,而是在古代,那个选择的人还是一国的公主! 青岚觉得,如果丽柏公主不是那种特别放荡的人,那她就一定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拿来做武器的人。 要是像在金吾卫暗字宫里找一找的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女人,甚至青岚在几次执行暗地里的任务时,这样的美女蛇也有幸碰到一次,但那些人全经过了特殊的训练,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特别看重,不同于这位异族的公主。 慕昱清显然也怕袁大将军把握不了局面会搞砸,在接下去的几天里一直召人在议事,像是想给袁大将军的所为加上一把强力锁。 但青岚已经无瑕再对此事关注了,几天后,她也迎来了她的客人。 蒋玥从天山赶回来了。 蒋玥没有从蜀地回来时,慕昱清原本给他留了口信让他直接到京城去,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这么快就被凤启帝撵出了京城。 青岚见到他的时候,他本来还在跟慕昱清说话,整个人精神相当地亢奋:“真是幸运啊,我哪知道雪莲的露珠会在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结出来?我只算到雪莲要在那个时候开花,紧赶慢赶地结果没找到地方,转了几天才发现了它,刚刚好,那滴露珠就悬在雪莲花瓣的外面,王爷,你派的人好生了得,千钧一发之间,他竟接到了那滴露珠。幸不——天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青岚原本在好笑:这人说得是没找到地方,恐怕是他又东西不分地迷路了吧? 但转念他就扑了过来,如丧考妣:“我的天,岚岚!你脸上蒙着那么厚的一层死气,你明天就要断气了,我千辛万苦地采了药,这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慕昱清断喝一声:“蒋神医慎言!” 任是谁被人一打照面就告诉你明天就死,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青岚的脸也沉了下来:“蒋玥,你要再胡说,我可要打你出去的!” 蒋玥原本就是个心思极细腻的样子,只是忽然看到青岚脸上蒙着一层死气,心神大乱之下才会胡言乱语,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掩饰地抓了青岚的手,要给她诊脉。 一诊之下,他的眉头扬了起来:“似断非断,似续非续,这也是奇了,你是怎么成了这半死人的?” 青岚气得怒视他:她怎么不知道这人嘴这么贱的? 蒋玥一说完话,自己也觉得了不对,连忙补救道:“嘿嘿,我是说,你的身体里看还生机全无,却还有一丝生气维系,这也是奇怪得很,你最近用了什么奇药吗?” 青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慕昱清身上,对蒋玥道:“你也给他看看吧。” 蒋玥早从他们的眉眼官司里看出了端倪,此刻也不废话,伸出手来:“好吧。” 蒋玥大约是嫌着自己的脸嫩,出来这么久,也学着旁的人在嘴上续起了一撮小胡须。他一手拈着胡须,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忽而惊疑不定地看着慕昱清。 但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拉起了青岚的手:“再让我看看。” 他扬着眉头,脸上的神色从愁苦渐渐舒缓而开,最终丢了二人的手拍掌大乐:“妙!妙!妙啊!” 他连叹三个“妙”字,又看看青岚,嘿嘿笑道:“小丫头,你找到这个夫君可真是有福了。” 青岚郁闷:她有福她知道,可蒋玥为什么用这副猥琐的样子跟她说?搞得好像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她瞪着蒋玥:“你有什么事痛快说了,别吞吞吐吐的。” 蒋玥胃口也吊得足足的了,知道再惹了青岚,这小丫头真得跟她犯急,便道:“王爷体内有一股火行之气,而你的体内有一股冰寒之气,你们若是能经常在一起练功,体内气息交互,可以互相镇压这股气体行动。” “怎么说?”青岚问道。 她看到加慕昱清的脸上都升起了一股可见的激动之色。 蒋玥道:“我不知道王爷的体质是怎么形成的,事实就是,王爷现在的体质正好克制你的阴毒,如果你不大悲大喜,以后能互相凭借相克的体质活上很久。” 青岚问:“那不用解毒了吗?” 蒋玥眼睛一瞪:“那怎么可能?你这毒是一点情绪都可以激发出来,万一哪一天王爷不在你身边,你的毒又发作了可怎么办?” 他说着说着:“奇怪啊,这样相生相克的体质是怎么产生的?这世间的事也太奇妙了一点。” 他左瞅瞅瞅青岚,右瞅瞅慕昱清,那眼里的稀罕和探究让青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总觉得在他的目光里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 青岚知道他们这样的研究者都有点神神叨叨的,忙问道:“对了,你这么远来这里来,你的夫人一个人怀了身孕,你不担心吗?” 青岚看见,她刚一说完这话,蒋玥的眼睛立刻一直,就像掉了魂儿似的。 青岚吓了一跳,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喂,蒋玥,蒋玥!” 他“嗷”地一声跳起来:“我怎么把我夫人给忘了!我夫人她快要生了,我得回去看着她生啊!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等不到儿子出世了!” 青岚跟慕昱清两个人面面相觑:想到哪一出是哪一出,这是科学怪人特有的毛病吗? 但是,蒋玥跑了,下一个能治她的大夫还往哪找啊! 青岚一下也跳了起来:赶紧去追啊! 有狄王府的那么多高手在,蒋玥当然没能走成。 青岚忍着笑给他解释道:“放心吧,我们早就把你夫人给安顿好了。若是她等着你去看她,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事。” 蒋玥瞪眼道:“那也不成,我都半年多没见到我夫人了,不亲眼看她,我怎么能放心下来?这回我怎么也得去看看她。” 青岚也知道,要不是为了给自己采药,蒋玥哪用忍受那么长时间的夫妻两地分居?只是,这人刚刚明明把他夫人都已经忘在了脑后,自己一提,他倒像是比谁都紧张一样,立刻说风就是雨地要走。 她想着想着,也有些抱歉起来:“要不——” 慕昱清突然打断她的话:“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到天州城里来了。” “什么?!她怎么能来这里?!” “你什么时候送她来的?怎么我不知道?” 蒋玥和青岚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起来。 青岚一顿,蒋玥已经急匆匆地问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一个孕妇怎么能长途跋涉?你别把她颠坏了!” 青岚虽然没有一句接一句地追问,她知道慕昱清是个靠谱的人,但也关切地看着他,毕竟金夫人是高龄孕妇,丝毫不能马虎。 慕昱清被她灼灼的眼神一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放心吧,尊夫人身体极好,我们的人在路上也很注意照应她,她很快就要来天州了。” 他没说出来的是,他早就算到蒋玥这一回什么时候到天州城,早早便准备好了人手把金夫人接了过来,至于金夫人之前愿不愿意,路上有过几多辛苦,他是不会告诉蒋玥的。 蒋玥却仍有些不大满意,嘀咕道:“话虽如此,可到底是长途奔波,我夫人身体肯定受不住。” 青岚也不想蒋玥跟慕昱清有了芥蒂,毕竟,慕昱清那个修炼了炎功的身体,她十分地担心,往后有极高的可能,还会用到蒋玥来为他调理,便劝解道:“这其实也是好事,不然的话,天州离此地甚远,你回去一趟至少要两个月,那个时候,说不定你夫人都已经生了,你回去也没用。现在金夫人在路上还有多少的路?” 慕昱清道:“今早刚收到消息,她还有半个月就到了。” 蒋玥总算不再不满,青岚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她这口气可能松得太早了,第二天,蒋玥就背着药箱找到了她:“跟我出去采个药。” 青岚奇怪了:“为什么要我跟你去采?你一个人不能采吗?对了,你要采什么药?” 被慕昱清摆了一道,蒋玥到现在都还阴着个脸,连青岚也受了慕某人的连累:“当然有特殊的原因了,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做个假男人吗?” 虽然青岚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被蒋玥一下戳破,她还是很不自在的,蒋玥话里的信息让她升起了一线希望:“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让我成为一个女人?不对,难道不是我的毒解了之后就会二次发育吗?” 蒋玥皱了皱眉:“弄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不过,你都快十七了,你娘难道没跟你说过,女人十七嫁人,身体就不会再生长了吗?” 也不知道他从小是怎么教育长大的,这种事,任何一个古代的妈都不会好意思跟女儿细说吧? 但青岚是经历过前世身体发育的,一直以为她的身体只要是解了毒,就会再次生长起来。关于解毒解晚了,以后就会变成飞机场的事,一直没有人跟她说过。 她前世可是前凸后翘,曲线玲珑,人称为性感美女的大美人一个,现在顶着这副不男不女的身材已经让她很不满了,要不是还心怀着解毒之后能再次发育的想法,她早就要崩溃了。 她连忙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去采药,是让我可以在毒暂时没解的情况下让身体恢复正常的发育?” 蒋玥傲然道:“那当然,不然我叫上你干什么?也算你运道好,那种药正好在这沙漠里有产,不然的话,我还真没有法子。” 蒋玥说得含糊不清,青岚追问道:“那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在沙漠里离了我还不能采药吗?” 蒋玥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因为这药在采下之后一个时辰内制成成药服下,晚了,就没有效果了。” “那是什么药?”青岚问道。 蒋玥正要回答,却听慕昱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世上还有这种奇药?” 蒋玥现在看了他,想起自己夫人就是拜此人所赐,要饱受颠簸之苦,哼了一声,道:“你等凡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手段?小丫头不去也行,反正我也好多歇息几天,安心等着我夫人来与我团聚。” 单凭着蒋玥能准确说出治疗她的手段,还好好地把雪莲露水采了来,青岚对他的本领也信了八成,生怕他改了主意,自己恢复前凸后翘的身材没了指望,连忙道:“我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岚儿!”慕昱清突然不悦地叫了她一声。 青岚不明所以,笑着摆了摆手:“你放心,蒋神医不会去多久的,他也担心他的夫人,我们肯定会赶在金夫人赶到天州城之前回来的。” 慕昱清没有马上说话,显然是还在犹豫,青岚却打定主意,无论他同不同意,这一次自己是去定了,开玩笑,身材大事怎么能不重视?她连忙催着蒋玥行动:“你不是说要走吗?我们是不是该收拾行李了?” “我跟你一起去!”慕昱清见自己再不说话,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就要包袱款款,毫不留情地甩手就走了,只好开口连忙挽留。 第804章 青岚有些犹豫,如果能够跟自己的爱人不分开,她当然不想分开:“可是,你这边的事,你能脱开身吗?” 她指的是袁大将军跟丽柏小姐的约定,毕竟,当时他们密谈时并没有说行动的时间,慕昱清的人看来也没有再探到更深一层的消息,只要是袁大将军不行动,他这里就不能动。 慕昱清犹豫的正是在这里,但这几天袁大将军那里都没有特殊的动向,反而是这个小丫头,谁知道她跑了,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不见了踪影? 慕昱清权衡片刻,反而拿定了主意:反正这丫头自己一定要放在眼皮底下看着,至于袁大将军那里的事,他不掺合,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青岚正准备说话,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报!王爷,古力屯被袭!” 开始了! 慕昱清和青岚同时一震,听那人道:“王爷,我们听您的吩咐,在古力屯那里埋了人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慕昱清看了一眼蒋玥,将那人往书房里领去:“跟我来吧。” 因为青岚身体的疾病,慕昱清一向不爱跟她多说他的安排。青岚知道,他这是不想她参与,便没有不识趣地跟上去。 她跟蒋玥两人对视一眼,她还没开口,蒋玥便皱眉道:“你那相公似乎是走不开啊,我们先说好,你若是不能去的话……” 青岚突然拍了一下手,打断蒋玥的话:“去!我怎么不去?!我们这就走!” 她这么痛快,反而是蒋玥有些犹豫了:“可你那王爷相公不是说要跟着去吗?” 青岚说走就走,这会儿风风火火的,已经在考虑沙漠里行走要多带些什么东西了,闻言便道:“你看他现在像是脱得开身的吗?听我的,我们现在就走。” 她这么着急,就怕等会儿慕昱清忙完了,还要跟着她走。看情况,袁大将军那里已经发作,他现在肯定最需要的是盯在那里,而不是陪着她去劳什子的沙漠采药。 毕竟,如果他们的分析错误的话,往后还不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管后面将有什么事要发生,作为主官的他盯在前线是最妥当的选择。 她不能因为慕昱清一直纵容她,就理所当然地不为他着想。 这一回是天助她也,没过一会儿,慕昱清就从书房里出来了,他看见青岚这样一副包袱款款的样子,居然没有惊慌,而是点了点头:“也好,你跟着蒋神医去吧,我去那边看看。” 他前后话风转变得太快,青岚反而有些犹豫起来:“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发现他神情尚算平和,并没有心焦的样子,便听他摇头道:“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我想见见那位丽柏公主。” “见她?你见她干什么?”青岚虽然不是那种爱无端吃醋的小女孩,但是丽柏公主有种异域风情的美丽,这是女人对漂亮女人天生的戒备。 慕昱清对青岚表现的醋意十分受用,连唇边也噙了一丝笑:“放心吧,我只是也想找她合作一下。” “合作什么?”青岚追问道。 慕昱清不答,看了一眼把耳朵伸得老长的蒋玥。 “呃……”即使青岚有把握,蒋玥不会乱说这些事,但的确这些事情不该当着他一个外人的面随便提及,便转了话题:“那好吧,我尽快赶回来就是。” 天州城里的人以马代步,但出了天州城,三十里外便是一望无垠的荒漠,以及点缀在其间的点点绿洲。青岚将马匹交给送她出城的侍卫,跟着蒋玥一起坐上了沙漠的特产——骆驼。 蒋玥笨手笨脚地,好不容易爬上骆驼,转脸便看见青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深觉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没有一个女人彪悍,不由悻悻地道:“王爷可真宠你,不止不禁你出门,连骆驼都允你骑上了。” 青岚没说,这骆驼是她在前世就会骑的,不止如此,她还曾不仅一次地穿行在塔克拉玛干的大沙漠里做任务。那块大沙漠是世界上第二大流动沙漠,其凶险处或许比眼前的这块北漠还要大。 也因此,她其实不大想让慕昱清跟着来,青岚有些担心,他没有在这种极限的环境里行走过,或许会有问题。而且,他修习的炎功有禁止的地方,比如说,中午沙漠的高温可能就会成为蒸发他身体水份,让他像上次一样自燃起来的罪魁祸首。 这次他们出来,除了青岚和蒋玥之外,只带了五个人的小队。 有一个是来自当地的向导,其他四个都是慕昱清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好的黑卫。慕昱清倒是想让她多带几个人,只是她很明白,像这样的旅程,有时候人越多,可能带来的麻烦也就越大。 兵不在多,在精。 蒋玥咂了咂嘴,继续道:“你是怎么让王爷这样听你话的?而且,你一个女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还是,你其实是跟我一样的出身……所以,你对这些在世人看来惊世骇俗之事接受得这么快?” 青岚嘴角噙着神秘的笑容,任他瞎说一气,也不发问,也不阻止他继续瞎说。 她其实比蒋玥更想知道,他所谓的“出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筱镜,宇白明明跟她是一样的人,可那一身的本领根本不像是跟这个世界在一个体系,明显地超出了世人那么多,却从来在尘世间没有任何火花,也没有人听说过他们,知道他们的人反而诲莫如深,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里头的问题,每一个深究起来都十分地有意思。 只可惜的是,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比如柳老御医,她几次试探都没办法打听出来,而慕昱清,他只有这半套功法,其他的事情,他跟青岚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青岚有意不接他话茬,就是想听他漏点底,可蒋玥也十分警惕,见她老是不答,便自顾自住了嘴。 见蒋玥不再作声,青岚却不能跟他一样,表现得那么悠闲:“好了,你现在该说,我们该往哪去吧?” 哪知,蒋玥怪眼一翻:“不知道,往沙漠中心找吧。” “不知道?”蒋玥瞪大了眼,而其余四个黑卫也目光不善地看过来。 蒋玥无所谓地道:“我只知道沙漠里有这样东西,可沙漠这么大,我又没来过,你总不可能让我像当地人一样给你找出个方向来吧。” 青岚拿他这一副无赖的样子没法,只好磨着牙道:“那你总能形容一个样子出来,我们也好去找吧。” 蒋玥想了想,拿手比划着:“它个样子,肉多饱满,颜色,是紫黑色,应当是可以当食物吃。” 青岚看向那名唯一的向导,他是当地人,或许听说过这样东西。 那当地人却眼露惊异,操着不大熟悉的中原话对青岚道:“这是我们沙漠旅人的取水之源,从没听过它还可以当药用!” 蒋玥翻翻眼睛:“那是你们不知其妙用,这么说,你是知道它在那长了?” 向导细思片刻,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他马上道:“但这样东西在沙漠里偶尔可现其踪,我们可以先去找一找。” 连他也不确定,青岚却有了疑问:“你打了这么满了包票说能找到,我才跟你出来的,怎么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蒋玥眼睛一转,瞪着眼睛叫屈:“我什么时候跟你打了包票说一定能找到的?我不是说,让你跟我采药吗?什么时候说一定能找到的?你告诉我!” 青岚仔细一想,他好像还真没那么说过,但他一直表现得信心极足,好像只要青岚跟着他一去,就立刻能找到那良药不可,她隐约觉得蒋玥是在搞鬼,可他那受了天大的冤枉,立刻就要跳起来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作假,瞪了他一眼,只好道:“我们走吧!” 蒋玥像个小孩子一样得意地笑起来,青岚原本懒得理他,又看不得他那么得意,故意道:“你那么高兴干什么?你夫人来了,等来了之后看不见你在城里,仔细她要好好修理你!” 金夫人跟蒋玥的相处也极有意思,多数时候,金夫是个唯夫作命是从的贤妻良母,但是,如果蒋玥有些事没有达到她的预期时,她分分钟就能化身成母暴龙。 蒋玥武艺跟药学双绝,却在夫人对付他时一点也不敢耍诡计,被她吃得死死的。 青岚满以为这么说,蒋玥会有惧怕之色,但他却又得意地大笑着:“我当然是算好了,反正我们这次去沙漠里,若是一旬还找不到的话,肯定是要回来的,我赶在她赶到之前回来不就行了?” 青岚笑话他妻管严,他一点不以为忤,反而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起了对付妻子的办法:“你说,她都要生了,应该不会像之前似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吧?” 青岚露出惨不忍睹之色,果然,再见周围,那一圈大男人也面露惊诧。 这个年代,即使是男人怕老婆,也是不好意思告诉旁人的,哪里像蒋玥,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点羞愧之色也不见? 蒋玥就跟青岚一样,时常表现得像这个时代的正常人一样,却在细节之处一再地露馅。 青岚却被他话里的意思给弄得有些不大高兴:“你的意思是,我们出来这一趟,找到了便罢,不找到,那就打道回府?这是你一个做大夫应有的想法吗?” 蒋玥比她还惊异的样子:“不然你要怎么办?在沙漠里住下来吗?你这个女子,孤身去沙漠那么危险的地方也就罢了,还比我一个大男人更加不怕这里的环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啧啧,幸好你不是我夫人。” 青岚越听脸越黑,终于在他说完后,忍不住“呸”了他一下:“想什么美事呢,我是你夫人?你当大夫的一点责任都不负,还要鄙视病人想自己找药治病?” 蒋玥还没说,那名当向导的已经战战兢兢地劝道:“王妃,蒋大夫说得对,沙漠里可不比其他的地方,咱们出来可以在这里短时地停留,可要是长时间地留在这儿,肯定不行,咱们没有水啊。” 青岚一怔,她倒没有想到这里。 她之前穿行沙漠时都有现代的装备可以使用,而这里的都是一些原始装备,而且沙漠深处也不像后世里随便一个卫星青图都可以窥见全貌,根本不怕迷路和失踪,这里,还是一切全靠摸索的古代落后时代。 想到出来时信心满满,现在连沙漠都还没踏上,希望已经先灭了一半,青岚恨恨地盯向蒋玥:“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蒋玥莫名其妙:“什么故意的?” 青岚哼了一声,别以为她没看到他眼里的得意之色,这家伙,肯定是想报复自己妻子被慕昱清拐出来千里奔波,所以要她也来吃吃沙子痛快一下。 要不是对他作为神医的节操还保持着基本信任,青岚现在已经调头就走,谁爱去谁去了! 青岚远在边疆吃沙子,她的另一个姐妹日子比起她来,那肯定是在天堂。 青婧一进宫,果然如苏姨娘所料,被皇帝留了牌子,当场册封为二品的柔妃,取其温柔可爱之意。 消息一出,青贤只觉得大大地露了脸,平常青家里那些怎么攀也攀不到的客人个个都络绎不绝地登门而至。 青贤这几天连走路都带风,尤其是被人叫着“国舅爷”时,那得意的心情简直是飞出了天外! 哼哼,叫你那个不孝女敢不认我为父,我现在有了更大的金主可以抱大腿,现在连陛下都得称我为一声青卿! “父亲,我听说,有人叫你国丈,你应了?”正在此时,青琚找到了他。 青贤这段时间看到这个大儿子就烦,连他成为了光宗耀祖的进士,与自己同朝为官也不能掩饰这种厌恶。 而且他当了官之后,还这样有意无意地教导着自己,他以为他是谁? 他们之间,他才是老子,而青琚才是儿子! 想起苏姨娘在床榻间开的玩笑:“现在咱们家大少爷越来越像一家之主了”时,青贤的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什么叫他是一家之主,他青贤还没死呢! 青贤道:“为什么不应?我也是正经跟皇帝做亲戚的人呢!” 青琚寒着脸,这个父亲越来越糊涂,他跟他说些事情也越来越不好沟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面目可憎的样子? 第805章 他耐着性子道:“可三妹再怎么得宠,她也只是个妃子,只能算妾,真正的皇帝的国丈,那是皇后的亲族!” 这是青贤最不爱听的话,能光明正大称他一声“丈人”的那个人,跟那个不孝女一样,被教唆地根本不认他,而现在的这个,说起来,名声不是很光明正大。 但他又想起了苏姨娘的话:“以咱们家的三小姐那容色,以后独得圣宠,再上一步楼的时候还会少吗?老爷你以后啊,一定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真正的国丈!” 他甩袖离去:“怎么?现在我们只是私底下叫叫,青大人,你要不要去告发我啊!” 青琚站在原地,看着被捧得越来越不知高低的父亲,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而他的身后,笔砚担忧地看着他:“大少爷,你怎么又跟老爷吵起来了?苏姨娘要给你介绍她娘家的亲戚,你不是说,你会跟老爷说,让老爷不要随便许婚吗?现在老爷人都走了……” “好了,”青琚沉沉地打断他的话:“你刚刚也看到了,父亲根本不听我把话说完,我又能有什么法子?至于苏姨娘说得她那个娘家亲戚,你放心,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父亲只要是还有点清醒,就不会把我的婚事随便给了别人来做人情,这一点,我对他的把握还是有的。” 虽然,那点把握是算在他对自己还想利用,还想从自己身上获取最大的价值上而来的。 而笔砚则愁眉苦脸的:自从大小姐走后,大少爷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像日子了,他自己也总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总觉得有一日,大少爷会做出什么来。 哎!可惜,他只是一个仆人,帮不了大少爷什么。 青岚几人一连在沙漠中走了四五日,都没能找到那种紫黑色的植物。 只是蒋玥这人可恶,给了她希望,却又不保证希望落到实处,这种故意吊着人的感觉真是太可恶了! 这个罪魁祸首却连着催了两天,只为一件事:“喂,我说,我们该回去了吧,晚了,我的夫人就该到了。” 连向导舍莫尔大叔都跟着赞同:“是啊,王妃,再往深处去可就是柔然的地盘了,我们再去的话,可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了。” 舍莫尔是生活在天州城归顺了大凤的柔然人后代。 几十年前的那一战,柔然分裂成两枝,一枝南柔然彻底投靠了大凤,而另一枝北柔然则悍然北上,躲进了沙漠深处的绿洲里养精蓄锐。 如果闯入了柔然人的地盘,以大凤人跟柔然人的世代血仇,舍莫尔大叔说的话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如果是冒充前往柔然地盘作生意的汉人,青岚几个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可舍莫尔大叔就不一定能幸免了。 尤其是南柔然背叛了自己的祖先,更为北柔然深恨之,难怪舍莫尔大叔那么害怕。而南柔然北柔然分开这么多年,生活习性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舍莫尔大叔一个从来没跟北柔然人打交道的,还带着一群汉人的南柔然人很有可能会露馅。 而他们南柔然人平时出外行动时,也一直很注意只在沙漠边缘活动,不敢往深处走,就是害怕自己无声无息地死在大漠深处。 青岚再一看其他的几位黑卫,这些人虽然体能还好,但连续在沙漠的天气里曝晒,精神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萎靡,是真的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青岚叹了口气,不甘心地狠狠瞪一眼蒋玥:“我不管,你要想办法把我的,嗯,事办好了。” 毕竟是有好几个男人在,她不好光明正大地跟蒋玥讨论那件关于身材的事,只好含糊其辞。 蒋玥白了一眼她:“我是神医,可没药不能医,你以为我有神仙手段不成吗?” 反正,你跟这大凤人不一样。 青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是无礼取闹了,只得怏怏地挥了个手:“好吧,往回走吧。” 舍莫尔大叔眉开眼笑:“王妃放心,进漠难,出漠容易,不出三天,我们一定能看到天州城的大门。” 沙漠里跟其他夜行的时候一个样子,白天行路,夜里扎营。 在决定回程的第一天晚上,他们的运气仿佛就特别好,沙莫尔大叔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水洼,让人和牲畜都饮饱了水,随即安营扎寨。 其实,青岚这些天在沙漠里过得比平常好多了。 不知道是高温曝晒,增加了身体阳气的原因,她觉得,以往身体里容易一阵阵发凉的感觉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作了。 她把这个情况跟蒋玥说了,却得到了蒋玥的嘲笑:“那是自然,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怎么会随便把你弄出来?阳光的阳气对你有趋寒的作用,你每天出来多晒晒,肯定会有好处。也是在这个地方,你没了你那王爷,才有可能活得更长一点。” “得了吧,你别说得那么光明正大,你敢说,你现在把我弄出来采那个劳什子的药,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在?真的一点都不想报复王爷让你夫人受苦?”见着四下无人,青岚便一点顾忌也没有地把憋在心里的问题全给问了出来。 蒋玥老脸一红:“你一个女人家,当知柔顺贞静,怎么能说话就把男人呛一个跟头呢?” 青岚鄙视地看着他:“得了吧,你有本事就把你刚刚说的话当着你夫人的面跟她说一遍,如何?” 蒋玥一噎,见青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急忙往帐篷里逃去:“我不跟你多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守着吧,我去睡了。” 青岚在鼻子里出一口气:无胆鼠类,怕跟她对峙,连自己守夜的职责都不要了,现在把她一个女人丢在这里时,他怎么不说她是个女人了? 不过,自己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帮他守一会儿也没什么。等她稍后困意上来时,再把他踹出来就行了。 青岚头枕着手,躺下来看着天河上的星星。 沙漠里的天特别的蓝,而在黑夜当中,那些星星就显得特别亮。有一些,甚至如盆一般挂在天边,天河上缀着的这些星星一闪一闪的,好不美丽。 青岚望着星星,越加地沉醉起来:只是为了这些星星,也不能随意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啊,死了,可就再也见不到这些美景,见不到,那个人了。 她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她喝的那种酒正是之前她给边境酿的那种烈酒,蒋玥曾说过,这种酒她喝了可以趋寒,但不宜多饮。 只是沙漠里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沙漠很有一些寒意,她便自顾自地忽略了蒋玥的话,多喝了几口。 总算她现在这个破败的身体有一样好处:将她前一世千杯不醉的体质带了过来,这一皮囊的酒灌下去,她的头都不会晕。 只是,她刚一这么想,就觉得天好像抖动了一下。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眯着眼往地平线远处眺望了一眼,立刻像被蜜蜂蜇了屁股一样跳起来朝帐篷里跑去:“快起来!有沙暴来了!” 她冲进帐篷里把正在酣睡的六个人连踢带打地弄醒:“快起来!快起来!” 舍莫尔时常在沙漠里行走,他听见“沙暴”这个词,头一个跳了起来:“哎呀,我的天神哪!怎么这时候来了沙暴?现在可是大晚上!” 他说归说,动作却不慢,抱着毯子就往外跑,等跑到外面,他先愣了,结结巴巴地问道:“王妃,你是不是弄错了?”他一个长年在沙漠里讨生活的人怎么就没看到什么沙暴呢? 然而他话刚问完,拴在帐篷上的骆驼也燥动不安地蹬起蹄子,直欲挣脱帐篷,要往远处跑。 在沙漠里,有事情问动物比问自己都灵便。 舍莫尔大叔看到骆驼的样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他直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现,但不妨碍他立刻冲到几头骆驼面前,拼命地拉着它们的绳子,大叫:“快爬上来!” 几个人都是身带绝技的高手,在舍莫尔大叔一个普通人爬上骆驼的时候,其余几人早就跳了上去。 舍莫尔大叔将骆驼的背紧紧打了一下:“快跑!跟着领头的骆驼!”再一看,那只领头的骆驼居然被青岚一个女人家给坐上了! 舍莫尔大叔的嘴巴动了动,想起现在是逃命的关键时期,最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骆驼撒开四蹄开始拼命地狂奔,瞬间就跑出了很远。舍莫尔大叔在骆驼上往后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差点腿软:身后不到一里的地方,黑沙弥漫,将天上的繁星全都遮了几来。 狂风夹着黑沙,发出不详的“呜呜”声,几乎瞬间就把他们之间点燃的好大一堆篝火给熄灭了,又夹着毁天灭地之威能朝他们碾压而来! 舍莫尔大叔吓得魂飞魄散,暗道,莫非这是天要亡我,因为,队伍里的那个女人?!所以天神故意选在最难以让人招架的晚上发威?!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在前方领路的青岚,而青岚却无知无觉,手里胡乱绑着一条白色的毯子,把身子伏低下来,几乎是紧紧地贴在头驼身上! 这个女人,可真不像是头一次来沙漠呢,瞧她对付骆驼那娴熟的样子! 舍莫尔大叔心里想道,却将青岚绑在手臂上的那条毯子盯得紧紧的,一眼也不敢错开。她不知是不是胡乱绑在手上的那块白色毯子却成了指点着他们不跑散的一点明灯! 这几天,因为当地人熟悉路况,一直以舍莫尔大叔为首,在带领着这个小队,但这一场沙暴,让青岚成为了那个最突出的领导人。 青岚此时心里庆幸不已,她不需要回头,只需要凭借着脑袋里的那一点意识,就知道身后的沙暴有多么地浩大。 幸好自己一时兴起,替蒋玥守了会儿夜,不然的话,任借他这只菜鸟,怎么可能提前发现那么恐怖的沙暴? 也是因为他们身处沙漠边缘地带,又要回程了,心情轻松,并没有像之前那么提防,差一点就中了招。 要不是青岚的感知世界比一般人敏锐太多,他们现在已经被埋在了黄沙里! 骆驼们几乎是狂奔了一夜才停下来,沙暴终于耗尽了它的最后一点威能,跟众人一夜的角逐,两方都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 青岚勉强从骆驼上跳下来,点了点人数,还好人一个都没有少。 只不过,他们出城的时候,一个人是带了两匹骆驼,而昨晚有三匹因为无人约束已经跑得不知道了踪影。 舍莫尔大叔想得倒开,他一脸的庆幸:“还好天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然的话,那我们就糟了大糕啦。” 青岚想想,现在这个情况,能保全大部分物资和所有人的安全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其他的事情想太多也没用。 她转头去问舍莫尔:“这是哪里?” 经过了一夜的狂奔,舍莫尔大叔之前对她一个女人混在小队里还颇有微词,但是要不是她昨晚坚持将手臂举起来,一直举了一夜,他也不一定能够跟上来,说不定早在半路不知哪里被风沙给卷走了。 他恭敬地对青岚鞠了个躬,随即眯眼打量起四周来,青岚还没从他出乎意料的谦卑中回过神来,却见这个老实的柔然人哭丧了脸:“这里我也不知道啊,我想,我们是迷路了。” 这可是个糟糕的消息。 而与此同时,正从古力屯朝天州城回来的慕昱清心悸了一下。 他心中一凛:莫非,是岚儿出事了? 他刚刚解决了一件大事而产生的轻松顿时荡然无存,朝着背后的骑士做了一个手势:“驾!全速前进!” 他没想到此事会那样顺利地解决,有些后悔他答应得那么快,让岚儿一个人去向了那沙漠里。 尽管蒋玥说过,他们只在沙漠外围行动,但是,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慌感让他无法说服自己,事情,是不是脱离了轨道。 京城里,有人却在同一时刻大肆宴饮。 青家的老夫人梅氏今年整六十大寿,他孝顺的儿子青贤早早就操办起这次的大宴。 加上自己的三女儿成了风光无限的柔妃,这段时间,宾客往来如青。 在这样大喜的时刻,青贤再看见给自己找茬的大儿子也不像之前那么不顺眼了:“琚儿,你这段时间也算是为家里操了心,只不过,你还没有成家,家里的事还是得为父作主,哎呀,你就别再锁着眉头了,你总不想你的祖母看见你这个样子还要为你担心吧?” 第806章 算了吧,今天毕竟是个好日子,的确不好像之前一样,惹得父亲厌烦。 青琚听见青贤这么说,想想的确如此,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父亲教训得是。” 青贤志得意满:“你替我好好招呼客人,我去去就来。” 因为老夫人大寿,不光是青贤请了他自己的朋友来为老夫人捧场,跟着风要来贺的宾客也不少。 青贤繁忙之间又是得意又是满足。 “好了,青兄,伯父说得是,这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来我们痛饮一杯吧!” 说话的,正是青岚足有大半年没见过的金家大少爷金鸣。 他因为青岚的香胰子生意跟青琚结识,这些年来两人时常有来往,居然结成了一对意趣相投的好友。 他家里这段时间的事,虽然青琚出于为尊者讳,并没有讲多少出来,只是,他一介做生意的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光从这段时间路人的口中,以及他自己的留意,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以为像青兄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一定有个同样高洁不染的父亲,却没想到,他的父亲会是这个世侩鄙俗的样子。 要是他的父亲只是世侩一些倒还好,只不过,青贤因为还在朝廷里当着官,如今又有些飘飘然,他能做的事,比一般无权无势的平民能做的多多了,危害,也大多了。 看着青琚,他突然觉得,自己从小没有父亲,却有一个极其明理的姐姐,虽然有所缺失,但未尝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除了,他那一想起来就郁郁不已的婚事。 他的姐姐怎么就不让他娶了……雨诗虽然出身有瑕,可是一个极好的姑娘啊!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吃进嘴里的菜也不是多香了。 看青琚也不吃菜,一口一口地接着往嘴里闷酒,也不再劝他,而是跟青琚举了个杯,道:“我看你也是想要大醉一场,弟弟我知道你心里苦,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与君共醉!干!” 青琚此刻已经有些醉眼斜眯,闻言醉笑起来:“好兄弟!来,我们一起把这酒给干了!” “干!” “干!” …… 两个人痛饮一杯又一杯,没一会儿就说着醉话醉成了一团,而唯一能劝两句的笔砚被青琚早早打发出门去了,青琚现在没一个人能管着他! 而在后院里,苏姨娘听着有人的来报,眯着眼笑了:“这回可好,我原还想着,怎么把事情办了,现在,居然他自己先替我把这麻烦解决了。” 她对站在一边,面露不解之色的一个女孩子道:“好了,待会儿你要做什么,不用我再教了吧?” 女孩子连连点头,目露兴奋之色:“姑母,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所望!” “姑母?”苏姨娘玩味地笑了笑:“你去吧,记得我告诉你的,在哪个房间。” 那个叫着苏姨娘“姑母”的女孩子从后院出来,突然捂着肚子,有些难堪地对跟来的人道:“好像肚子有些疼,你们这里的茅房在哪?” 苏姨娘这些年虽在后院里一手遮天,可有些事她还是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做,免得事后被人发现,没有扫净手脚,被暴怒的男主人惩罚。 这一次,苏姨娘特意让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丫鬟跟着自己的表侄女,就是为防出事之后被人查出来。 那人果然不疑有他,有些为难:“姑娘很急吗?” 那女孩涨红了脸:“很急的。” 丫鬟看了看离后院很远的茅房,和与前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咬了咬唇:“那小姐跟我这边来吧。”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上钩了! 她对丫鬟道:“这位姐姐不必跟着我了,我一会儿去完茅房,直接来找姐姐,我们再一道出门吧。” 丫鬟皱了皱鼻子,现在已近初夏,尽管因为今天宾客盈门,放了很多香料,可还是臭得很呢,她对这位姨娘家不是“表姑娘”的“表小姐”也多了分好感:“那好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姑娘。” 成了! 女孩子压抑着欣喜之色向茅房走去,等确定那丫鬟看不到之后,她立刻就转了一个方向! 姑母已经告诉她,那个人就在外院的某一个房间,这是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绝好的机会,她绝对要抓住! 当两年前,这位父亲说,家里卖了二十年的姑母找上门,还说自己成为了一名京官后宅的小妾时,她就知道,这是她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了! 只是,那位姑母见他们家里实在贫寒,只让人留下了一些银子,也没有说自己是哪一位京官后宅的如夫人就走了。她渐渐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没想到一个月前突然发生了转机:姑母说,她给她找到了一个天大的好姻缘,只是需要她用一些手段…… 没有见识的父母原还有些犹豫,只是她立刻就知道,这是属于她的机缘,她不能因为父母的犹豫而错失! 她立刻就答应了姑母,来人将她带到了京城,她见到京城里这些漂亮的房子,美丽的花木,连丫鬟都比她穿得好!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她全力地奔跑起来,一个不留神,一下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哎呀!” 一个女孩子愤怒地道:“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的!” 搁在平常,表姑娘可能就会惶惑不已地道歉,但今天,她狠狠瞪了这个穿着罗衣的小姑娘一眼便跑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能拦着她去抓住那唯一的机会! “小姐,这是谁啊?怎么那么无礼!”罗衣小姑娘身边的小丫鬟气愤地跺足道。 而罗衣小姑娘则若有所思:“她好像很慌张,又很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丫鬟警惕地看着这个罗衣小姑娘:“小姐,不管是为什么,这是在别人家,都不关咱们的事,你可别忘了,你答应了夫人,要看着老爷,不许他多饮的,咱们还是快些去前面找老爷,看他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 那罗衣小姑娘瞪了她一眼:这丫鬟,从小跟她就是两个性子,专门是她娘放在她身边管着她的,小小年纪,说话比一个老夫子还要老气横秋的! 她耷着肩膀:“好吧,你说得对,我们去找我爹。” 丫鬟检了一口气:这是在别人家里,还好小姐还听得住劝,不然的话…… 然而还不等那丫鬟一口气出完,那小姐突然提起裙子拔足狂奔起来:“我觉得,还是那边的事情好玩,我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等会儿再去找我爹比较好!” 丫鬟顿时呆住,大叫了一声:“小姐!”不得不跟在她之后跑了起来。 然而丫鬟今天穿得裙子太长,跑了没两步便被绊倒在地上,等她再爬起来的时候,哪还有罗衣小姑娘的影子。 她顿时急得哭起来。 “表姑娘”甩脱那两个可恶的人,终于跑到了地方。 她平顺了一下呼吸,这两个月,她的姑母开始教她习字,教得最多的,便是“正气居”这三个字。 她知道,姑母一定是把那位如天上月一般的“表哥”安排在了正气居,只等着她进去…… “喂,你是哪位?怎么站在这里?” “表姑娘”想得入神,没料到,有人突然向她喝问道。 她吓了一跳,脑子比平常转得快多了,她看着那个向她走过来,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讷讷道:“我是苏姨娘派来的,来拿些帐册的。” 这里平时是青贤的书房,有时候苏姨娘也会在这里办一些外事,见见外面的管事,但是现在嘛…… 那丫鬟果然不疑有他,指了一个方向:“好吧,但那间屋子少爷喝醉了,在房里休息,你不要进去打扰他。” “表姑娘”压着狂喜连连点头:得来全不费功夫,她不用再挨个地看房里的人便知道了他在哪里,这丫鬟……哼,以后等她成了这府里的主母,看她还会不会这么狂! 她跑进去的脚步太急,看不到这丫鬟在她转身之后,眼里的冷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女人眼里在转动着什么不好的事,我们家里的少爷也是你能肖想的!苏姨娘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既然这样,就别怪她让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青岚自从离开后,便留在了家里,凭借着母亲的关系被安插到了外院做活的银宝! 但自从是苏姨娘掌家之后,不知道她在枕边向青贤吹了什么风,竟然哄得他连外院的管辖权都交了出来,这可是先前的夫人余氏都没做到的事! 而苏姨娘得到了外院的管事权,迅速便架空了王嬷嬷,过了段时间,她还将王妈妈随便寻了个错处给撵了回去! 银宝一家子在这里干的年数比苏姨娘到府里的时间长多了,这一下怎么可能服气? 要不是银宝嫁给了秦管家的儿子为妻,这一下,连她都要受到自己母亲的连累,丢了差事。 可王妈妈人虽然走了,留下的人脉还在,她是白氏陪嫁丫鬟,在宅子里护了少爷那么多年,一打眼就知道苏姨娘眼里在冒什么坏水! 今天就是不拼着跟苏姨娘争这口气,她念着先夫人的情分,也不能叫苏姨娘得惩了! 何况,还有那位故去的大小姐在,银宝觉得,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被这么一个人算计得惩的! 只是,她抱歉地看了一眼正气居,可能,要对不起另外的那个人了…… 而两个人刚刚离开正气居大门,另外一个穿着桃红纱衣的身影跑了过来:“刚刚她好像是消失在这里,这里一定有秘密!” 就在青宅里在酝酿着阴谋与算计的时候,青岚这里也不好受。 听舍莫尔大叔这么说,蒋玥头一个先跳了起来:“喂,舍兄弟,这可不能开玩笑的,你真不知道这是哪吗?” 舍莫尔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 蒋玥急得开始在地上转圈,一个劲地道:“完了完了,那照你这么说,我们是在三天后赶不回天州城了?” 青岚觉得他抓不住重点,沙漠上一旦失去了方向,岂止是能不能按时回家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家的问题!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无心火上烧油,免得动摇军心。 舍莫尔大叔这个时候却显得十分豁达:“蒋大夫,你放心吧,天神既然没有让我们选择地狱,那必然会引领着我们走出大漠的,一切,紧跟着他老人家的指引即可!” 青岚知道,像他们这样在沙漠边缘讨生活的民族,很是相信这一套,而有的时候,神秘学里的力量或许真有种冥冥中的旨意,她也不能全然不当一回事。 便没有作声,听舍莫尔乐观地开解着蒋玥:“我们连沙暴都完好无损,我们是天神庇佑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蒋玥大叫:“可是,我现在没事了,我夫人回头看不到我,我回去了还是会有事啊!” 他这么自丧男人志气的话一说出来便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蒋玥郁闷地一屁股坐倒在沙子上:“哎,都说了人不能干坏事,早知道,我就不把你骗出来了……” “骗?”青岚敏感地抓住了他含糊的那个字眼:“你说骗我出来?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先说清楚。” “这个……”蒋玥目光闪烁,嘿嘿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青岚怎么可能再相信他的话?她对几个黑卫使个眼色,那几人立刻配合默契地将蒋玥围了起来:“不对,你不是随口说的,快说!不然,我马上把你丢在这里喂沙子!” 蒋玥看着她凶狠的眼神,还真怕她一气之下干出这事来,毕竟,这女人一身的怪力,还真有些难办。他抵抗了片刻,终于吐出实情:“好吧,我说,其实我说的那种植物它虽然在一个时辰内采集了喝下是有最好的疗效,可是,经过我特殊的处理,不用在一个时辰内采集,效果虽然没有那么好,可也不是不行……” 随着青岚的目光越来越凶狠,蒋玥的声音就越来越低,最后他振振有词地大声道:“他折腾我夫人,我便折腾他夫人,公平得很!你你你你,你瞪我干什么?!喂,你们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青岚虽然心里早有怀疑他有鬼,只没想到他居然敢真在慕昱清那么大的压力之下还敢戏弄他。 青岚即使生气,也不可能真把蒋玥怎么样,合着四个愤怒的黑卫将蒋玥狠狠揍了一顿之后,总算出了点气:“舍莫尔大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807章 舍莫尔大叔眯着眼睛看了眼天上,悠悠吐出一句话:“等天黑。” 他一说这话,青岚先拍了下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个年代虽然没有指南针指北针的,可天黑了,那天上一模一样的北斗七星可以领着他们回家啊! 青岚心里定了下来,想到反正来也来了,还不如趁这机会找找这附近有没有蒋玥说的那种植物。 至于能不能走出去这个问题,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凭借她一个人可以穿行沙漠的本事,她不信,在现代她都没折腾死,反而到古代被晒成了人干。 青岚暂时安了心,而京城里,那一幕戏才刚刚开始。 “表姑娘”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隔着床帐看见一个男人伏在床上酣酣大睡,而上面酒气冲天,不由得大喜过望,飞快地脱掉衣服钻进了床里。 而另一边,罗衣小姑娘也摸进了其中一个房间,透过床帐上隐约的人影,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原来那个丫头是趁着人都不在,跑到这里偷懒来了! 咦?她用力嗅了嗅:那丫头还是个酒鬼,好浓的酒味啊! 罗衣小姑娘转了转眼睛,看到放在桌上的一壶残茶,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偷喝酒,偷懒,还那么凶,看我怎么治你!” 她抄起茶壶,三两步冲到床前,把冷茶对着枕头的方向浇了上去! “谁?!!”一个男人大叫着跳了起来! 而罗衣小姑娘傻了眼:“你你你你,你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抹着脸上的水,看着还不大清醒的样子:“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罗衣小姑娘一愣,随即跳起来撒腿就跑! 可她的这点体力,对付一个女人还好说,对付一个男人,怎么够看? 她跑了没有两步,衣领子就被那个男人抓住:“想跑?小贼!” 罗衣小姑娘这时候才晓得怕,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转,还晓得张起全身的刺保护自己:“你!你,你放开我!” 她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打那个揪住她的男人! 而那男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怔了一下,罗衣小姑娘死命一挣,终于将身体给挣开了,也顾不得骂那个男人,冲着外面夺命一般奔了出去! 男人急忙追了出去:要真是个贼,被她偷点什么可不好! 他刚追到外面,突然从隔壁的房间传来一丝动静,他皱了眉,现在想起来,正是祖母六十大寿,家里正在办寿宴,隔壁现在应该不会有人,那又是什么动静? 他揉了揉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脑袋,一脚踹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女人的尖叫声顿时高亢地划破了天际。 “金兄!”青琚目瞪口呆,对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吼道:“你是谁?!你怎么在金兄床上?!” “表姑娘”比她还吃惊:姑母说过,她安排人“撞破”她跟表哥的事情,难道就是这个人? 他心里觉得不对,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太多的事,急忙拉起被子哭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给表哥送点茶进来,可表哥她……”她压抑着满腹的欣喜“失声痛哭”起来。 “表哥?”只听那男人疑惑地问道:“你是说金兄?可我听说金兄家里三代单传,除了一位亲姐姐,没有什么亲戚在啊,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表妹?” “金兄?”女子哭了半日,才听清楚那男人说的名字,她猛地抬头,脱口而出:“不是青表兄吗?” “青?”青琚的脑袋虽然仍然痛得很,但立刻就明白,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他抱歉地看了看还睡得人事不知的,可能代他受了过的金鸣,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 “原来如此!”那个穿着罗衣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拍着手大笑:“精彩!真是精彩啊!” 青琚瞪了她一眼:“你再笑,我就抓你见官,说你私闯民宅!” 那小姑娘不怕,叉着腰得意洋洋:“哼,你少吓唬我,我才不怕呢,我爹就是官,他们谁敢抓我!” 那表姑娘见他们两个说话,根本不理她,再一看床上的人,听见青琚说话的语气,不甘寂寞地哭叫起来:“我不能活了啊!爹娘,我对不起你们,我失了清白!我不活了啊!” 她在三个月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间女子,只会这些女人们之间的打闹哭号。 青琚跟普通的男人一样,最听不得女人无理取闹地哭叫,闻言头疼地皱起眉来:“别哭了!” 罗衣小姑娘一张甜甜的小脸上这时却满布着冷诮之意:“哼,说叫着去死的人,一般都不会死,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外男所在的地方,你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表姑娘一愣,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她更知道的是,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她的荣华富贵梦才会从此以后就要彻底了断了! 她一骨碌滚下床,当真要去碰那柱子,而门口的两个人居然跟其他人的反应那么不同,没有一个人来拉她的! 青琚此时的酒醉已经好了些,被夏日的热风一吹,他完全清醒了过来:“这位姑娘,你还没有回答青某的话,你在金员外的床上干什么?!” “员外?!”表姑娘愕然回身:“不是青大人吗?” 青琚此时已经彻底肯定,冷笑了一声:“我才是青大人,你睡了的那位‘表哥’,他姓金。” 表姑娘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姓金?!”她尖叫起来:“我不信!” 抓狂的人不止一个,青岚几个走了大半日,舍莫尔大叔却一直茫然地摇头:“这里越来越不熟悉啦,王妃,我们不能再走了,等天黑后看天神的指示吧。” 青岚听到之后,像得了赦令一般,对前面闷头行走的蒋玥道:“听见了吧?蒋大夫,你死心吧,别乱走了,要是越走越远,那可就是白费了工夫。” 蒋玥自从得知迷失方向之后,就一直哭丧着脸,听到青岚的喊话,沮丧地道:“我完了,我完了。” 他这半天的话,把“我完了”这三个字起码重复了一万遍,青岚都听烦了,就算是运气不衰,被他老是这样唱着也得唱衰了啊! 舍莫尔大叔一直乐呵呵的,此时也终于受不了蒋玥老是说“我完了”,正色道:“蒋神医,天神说,我即真言,你不能一直念,不然的话,你念了,天神听到,会把你的话当成许诺,让你成真的。” 蒋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我说舍莫尔,你不是为了让我闭嘴,故意编的瞎话吧?” 舍莫尔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会?沙漠里的行客从来不说谎话。” 青岚暗笑,舍莫尔这半神棍的话还真叫蒋玥信了,不过只要他能闭嘴,别说舍莫尔假托神明了,就是说地狱恶魔来吓唬蒋玥,她都完全能够接受。 不过,还有一件大事,她差点都忘了跟舍莫尔说:“我们的水还够几天的?” 失掉的那三匹骆驼,其他的东西倒不重要,只有一匹骆驼装着几囊袋的水,够他们三天的量。 舍莫尔乐呵呵地一摆手:“还够七天的,不着急,王妃。” 这家伙,自从打沙暴里逃出来,他就变得超级乐天,像是有什么麻烦都不再将会是麻烦了似的。 青岚可不敢像他似的没事傻乐呵,七天呢,要是没有水的话,那就说明,七天之后,他们的行程将会极为艰难! 她看了看黑卫们,希望找到共鸣者,结果,除了一名黑卫跟她一样露出忧虑外,其他的两位,跟他们的那个黑卫头子一样,看着她,就表现得无比苦大仇深,要么就是面无表情,青岚根本没办法从他们那点少得可怜的情绪里抓取到有用信息。 而其中的一位黑卫看到她,还乐呵呵地傻笑了一下,引得另一位面露忧虑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一点都没察觉,没心没肺地问青岚:“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青岚对他也算是相当的熟悉了,知道他可能就是天生脑子里缺根筋,除了武艺似乎比别人高强些够格让选上黑卫,其他的,真没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青岚摇了摇头,想起一个问题:“小甲啊,你觉得咱们走得出这里吗?” 没错,这个黑卫就是在她还是青家小姐的时候就暗戳戳地跟着她好几天的那个家伙,在那之后,她还见过他驾过马车,现在,又被慕昱清借给自己陪同出行,说来,他跟那个面目严肃的家伙也是她的老熟人了,所以,她就叫得亲切了一些。 黑甲果然受宠若惊地道:“王妃不用担心,舍莫尔大叔不是说了吗?天神会保佑咱们的。” 面目严肃的黑卫扶了一下额,连忙说道:“老甲,咱们不是中原人吗?舍莫尔大叔的天神怎么会保佑咱们?那是人家的天神!”他其实更想说的是,王爷最讨厌我们随便信些神呀怪的,你可不能让主母以为你信了邪教。 哪知黑甲根本不领情,直愣愣地摇头道:“你别瞎说,神仙不都是慈悲的呢?我们又没干过什么坏事,神仙咋不会保佑我们呢?哪有那么小气的神仙,王妃你说是吧?” 他这一通歪理还说得振振有词,到最后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找青岚认同起来了! 黑乙吓了一跳,生怕青岚说出点不好的话,但青岚却笑着点了点头:“说得有理,只要咱无愧于心,就不用怕妖魔鬼怪的侵扰。” 黑乙舒了口气,但随即发现,黑甲这家伙立刻就像是找到知音似的,恨不得拉着青岚直点头:“唉呀,王妃,你说的话咱就爱听,哪像我,平时一跟老乙,哦,就是这个黑着脸,不爱说话的家伙说这些,他就不许我说,真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颈子上还戴着观音像呢,没事总爱烧香拜佛,凭啥不许咱说天神!” 黑乙……我这是中原人该信的正神,跟你那歪门邪道能一样吗?!!! 这个家伙,早知道把他从马房里捞出来是个麻烦,他干嘛还去手贱那一下子嘛! 黑乙抓狂的时候,京城里有一个人比他还要抓狂。 金鸣头上还顶着罗衣小姑娘浇他的那一脸茶叶沫子,暴跳如雷:“你说我坏了你的清白?!你是谁啊!长得这么丑,好意思说我坏你的清白?你照照镜子看,到底是你坏了我的清白,还是我坏了你的清白!!!!” “表姑娘”的哭声一顿,臊得把脸恨不得埋到地下去:刚刚她得知她睡错了人,还以为此生就这么完了时,才看到她现在遇到的这位公子竟然也是一个衣饰华美,虽然相貌上比不上青表哥,可也是一表人才的俊朗公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谁知醒了的这个居然嘴巴这么毒,一个大男人,连她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损得这么难听! 青家出了这种事,青琚脸上也不好看,他拍了拍金鸣的背,歉意地道:“都是我安排不周,叫金兄你看笑话了,你——” 他话没说完,门被“砰”地打开了,一群青家的下人挤挤挨挨地涌进来,还没喊出声,被眼前的状况给吓得顿时结结巴巴起来:“少,少爷,这是……” 青琚眯了眯眼:这可真是算得巧啊,时间正正好,要不是他们这里出了点小问题,现在不正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吗?!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安顿好金鸣:“金兄,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好好说吧。” “怎么,穿上了衣服就不认了吗?”青琚话未说完,一道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苏姨娘终于姗姗来迟,她在后面早就听说了前面出的状况,虽然还没弄清楚前面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差子,但有一点她很明白,现在只能是将错就错! 好在,金家也是个大商家,以后,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不能让这只大肥鹅飞走了! 她眯了眯眼睛:“我侄女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女儿,怎么金公子占了便宜就想溜吗?” 金鸣绿着脸没有说话,他毕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人口环境单纯,刚刚惊怒之下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苏姨娘毕竟是户部郎中的宠妾,他一个当商人的,惹不起当官的,否则万一人家在哪里给他使个绊子,他连知都不会知道。 “你想怎么办?” 苏姨娘沉着脸道:“我侄女家里也是正经人家出身,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不如金公子改日上门,我们两家交换庚帖,把婚事办了吧!” 第808章 “表姑娘”一喜,如果能当这位公子的夫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 “不行!”金公子断然拒绝道:“我家里已有妻室。” 商人在大凤朝地位不高,对亲事也不那么讲究,一位官员的妾的亲戚想嫁给他,从地位上来说,不存在不匹配的可能。 苏姨娘不清楚金鸣的婚事,倒没想到有这个麻烦,一时难住了。 而青琚知道他没有娶妻,甚至家里有个爱妾,因为一直得不到姐姐的认可,从而无法进门,他什么时候娶了妻? 但他也知道此事要紧,当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去拆朋友的台,便站在一边,听他道:“要做,只能做我金某人的妾,否则免谈!” 苏姨娘知道这位侄女名声已坏,是妻是妾倒无所谓了,只是现在要把她剩余的价值全数利用起来,不能浪费了,便点头道:“好,当妾便当妾,那金公子这便将纳妾文书写了给我们吧。” 金鸣却摇了摇头,苏姨娘脸色一变:“怎么?公子要食言而肥吗?” 金鸣为难地道:“不是,其实我家里有一长姐,我的婚事要经过她的同意,我方可纳妾,不然,若是我长姐没有点头,她是无法进门的。” 苏姨娘惊疑地看着他,拿不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青琚这时已经明白金鸣想干什么了,连忙配合地点头:“没错,金家的确如此,金兄幼失父母,他长姐将他抚养长大,名为姐弟,实为母子。” 苏姨娘犹疑道:“可是,万一金公子长姐不同意,那我侄女岂不是这辈子都完了?” 金鸣抱了手,冷冷看着她:“你侄女做出这种事来本就让家门蒙羞,我金某人厚道,愿意给她一个名声,但不能不顾我长姐的心情,要么,请这位姨娘给一个办法来。我是无所谓的,反正,这件事传出去,我也只多了个风流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苏姨娘暗暗咬牙,但此时箭在弦上,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但是,金公子须给出一个期限。” 金鸣却又摇摇头:“不成,我给不了,我长姐现在与姐夫在外地游历,我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苏姨娘脸黑了:“公子莫非是在戏弄我,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那你怎么向你姐姐请示你的婚事?” 金鸣摇着手指笑了笑:“姨娘放心,可怜天下父母心,我长姐走得远,可她很关心我的,每隔两月就会写信来问候我,大不了,我下一次写信时,把这事写上去,问问她的意思。” 见苏姨娘举棋不定,他加了一句话:“我长姐之威,全金陵都知道,姨娘不信可以打听打听。若我背着她做出什么事,她生起气来连我都无可招架,到时候,我只怕把这位表姑娘接进了门,也会被她赶出来的。” 苏姨娘被他说服了:“好吧,那我们说好,以两月为期!” …… 苏姨娘带着她的侄女怒冲冲地走了,青琚终于拍了拍手:“精彩,终于见到金兄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手段了,金兄想必是要行拖字诀了?” 金鸣这回却垂头丧气地坐下来:“你还说,要不是陪着你喝酒,我怎么能出这样的事?唉,我姐姐去了天州城,要是听说了我在这里发生的事,我可完蛋了!我还想过几个月去见我的小外甥呢!” “天州城?”青琚问道:“令姐去那里干什么?” 金鸣看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姐夫去了那里给你妹妹治病,你说她去那里干什么?当然去看她的好夫君了。” 妹妹,一说到天州城,青琚也不说话了,他想起了自己妹妹那愁人的一身病。 金鸣也想到,自己可能是选了一个不大好的话题,咳嗽一声正要说话,却听窗外一个清莺般的声音响起:“天州城?青大公子,你在天州城有什么妹妹吗?你的妹妹不是宫里的那个吗?” 青琚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只见书房的外面,一个罗衣小姑娘趴在窗台上露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歪头看他:“喂,青大公子,快说说你的妹妹呀!” 青琚头皮先就乍了:自己的大妹妹已经“死”了,虽然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可还是不能随便乱传。 他冷了脸,不能叫这爱听壁角的小丫头乱传话! 先不说青琚那边该怎么捉住那个爱乱说话的罗衣小姑娘,单说青岚,他们的好运气并没有像舍莫尔大叔说的一样如期降临,反而,他们遇上了一伙可恶的强盗。 “沙狼!”随着黑乙的一声低叫,几个人迅速靠拢过来,警惕地看着围过来的,这沙漠中的冷血杀手。 唔,以及还有被沙狼撵过来的另一伙不速之客。 舍莫尔大叔狠狠盯着那伙穿着一身黑衣,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女人。 是的,别看他们恨不得连眼睛都蒙上黑纱,青岚从黑纱之中的曲线里看出,她们是一伙不折不扣的女人。 “我说天神不会随意背弃他虔诚的信徒,原来是这群不祥的寡妇带来的噩运!”舍莫尔嘀咕道。 随即发现青岚不悦地看他,忙赔笑道:“不不,王妃,我不是在说您,您身份尊贵,夫婿勇猛健壮,您是有福气的人,不能跟她们这些不详的寡妇一样。” 青岚知道,在古代社会里,是有很多歧视寡妇的行为,包括在现代的很多国家,女人都是被当成不洁的下等人,这其中,尤其是丧夫的寡妇最受人歧视,被意为最不吉利的存在。 舍莫尔大叔已经大声用柔然话冲那些女人咒骂起来,像是在驱逐她们离开。 青岚看到,他们当中有些人衣衫残破,鲜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如果真听舍莫尔大叔的话,那她们当中这么多受伤的人,说不定熬不过今天晚上。就算她们能侥幸活下来,空气里的血腥味也会为他们招来一拨又一拨的猛兽。 如果说,那些黑衣人是男人的话,青岚还会顾忌一下,但几个受伤的女人,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打断了舍莫尔大叔的咒骂,因为不会柔然话,就试着用汉语叫道:“都过来吧,我们一起对付沙狼!” 那些女人不知道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也知道,这样的情形下单打独斗是很冒险,也是很可笑的事,在沙狼的进逼下朝这边退了过来。 青岚叫完之后,立刻感觉一道极为愤怒的目光朝她射来,原来正是舍莫尔大叔,他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一样。 她也不想惹恼这个识途的老马,免得给自己引来什么麻烦,便对舍莫尔道:“有她们挡在前面,我们面对沙狼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舍莫尔立刻以为自己理解了她的意思,脸色马上转变过来,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了然地笑道:“王妃很聪明,好主意。” 她正要答话,背后突地一悸,抬头一看,一头白驼上,一个全身蒙着面纱的女人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看过来,她扭过头去,对自己的同伴喊了一声什么话。 青岚疑惑地看向舍莫尔,舍莫尔会意:“她在叫那些女人不要慌,冲上去。” 不用舍莫尔再翻译,青岚也明白了,那女人话一喊完,原来那些目露疲态的女人们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个个叫着她听不懂的话,呼喊着冲上去跟沙狼厮杀成了一团!包括那个受伤最重,几乎都趴在了骆驼身上的,也踢打着骆驼发着抖的四蹄,要冲上去跟沙狼拼了! 这一回,连舍莫尔都目露惊奇:“这些寡妇可真是比母狼还凶狠哪!” 可是,她们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青岚可不赞同她们这样形同自杀的孤勇。她敢叫这些受伤的女人聚过来,当然有打败这些沙狼的把握! 它们这一群别看有四五十头,但是都是普通的肉食动物,光凭青岚的那身战力都能消灭掉。何况还有她身边四个,慕昱清亲自挑出来护送她的,精中之精的精兵,以及到现在为止都气定神闲地坐在骆驼上,一直在看好戏的蒋玥,只怕他随手撒一把药出去,就能把这些沙狼全部撂倒。 可是,那个最能够轻松解决问题的蒋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手的打算,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些女人跟沙狼肉搏。 青岚却不能见死不救,她低喝一声:“等我回来!”说完,冲下了骆驼。 舍莫尔大叔吓得大叫一声:“王妃,快回来!” 其中两名黑卫也立刻要跳下去帮忙,但立刻就被黑甲黑乙一手一个拉住:“别给王妃添乱了,她没叫我们帮忙,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舍莫尔大叔急得叫道:“不行,这是沙狼,会送命的!” 但随即,他便睁大了眼睛:青岚冲进了沙狼群里,那些沙狼立刻扑了过来,而她一手一拳,像是随手舞来,那些沙狼的头像是被重器击打过一般,青岚打到哪里,哪里便是一个血坑! “我的天神哪,这些沙狼难道是纸做的不成?”舍莫尔大叔喃喃道。 黑甲抱着手笑道:“是不是纸做的,大叔你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舍莫尔大叔吓得一缩脖子:“还是算了吧,我的小命只有一条,我自己还是很爱惜的。” 那些沙狼被青岚的凶残吓到了,即使是那些拿着刀的女人合起来,也没有这个人形的生物一半凶残! 吃了大亏的沙狼纷纷不敢撄其锋,嘶呜着朝相对好得手的那群黑纱女人奔去! 但青岚打定了主意要救人,岂能叫他们这样轻易得惩,立刻低吼一声,尾随在那些沙狼身后,也打了过去! 舍莫尔大叔看得张大了嘴:“连沙狼都怕的女人!” 黑甲得意地笑道:“那是当然,不知道我们王妃是什么人吗?” 话一说完,他感觉到黑乙把他拐了一下,才顺着舍莫尔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他根本没看青岚,眼睛直钩钩地,正盯着那个骑着白驼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也的确凶狠,她的手抓着一头沙狼,两手用力一分,那一头沙狼竟然被她撕成了两半! 热血洒了她的一身,也吓得那些沙狼直往后退,竟是僵持了起来。 舍莫尔大叔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样歧视,而是充满了敬畏之色,嘴里不知在用柔然话喃喃说着什么。 青岚却不知道这里发生的变化,她还在向着那些女人奔跑,终于杀到了她们的面前,那些沙狼杀得她凶性直起,这情绪很快就带到了别的地方。 她瞪向那个女人,没好气地怒了道:“没听见我刚刚说的吗?让你退到我们那里来?你没事拿命逞什么强啊?” 话一说完,她立刻身上一冷,再一看,那些女人们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极为不善。 青岚身上一寒,想到自己杀得一头血,明明可以按照自己的布置,她不用沾得一身的血,就能把那些沙狼搞定,现在因为要救她们,让自己一身的脏血,这些人好像还不怎么领情? 沙漠里每一滴水都是金子,尤其他们迷了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水源出现,她肯定连个脸都没办法擦,更加没好气了:“瞪什么瞪?”说完,纵身跃起,朝那女人的面门抓过来! 那些女人纷纷色变,大喝着抽刀反身劈向青岚! 却见青岚手直直越过那女人的面门,握住在她身后,不知道何时潜过来的沙狼脖子,手轻轻一捏,那沙狼的脖子便像折断的竹竿一样,软软地垂倒下来。 青岚郁闷地躲过她身后砍来的刀:“喂,你们柔然人都是这么恩将仇报吗?” 那女人的眼神放松了一些,对着身边那些人说了一句话,那些人将刀收起来,将手贴在胸膛上,对青岚行了一礼。 那女人道:“她们这是在向你致歉。” 青岚头也不回,又打碎了一条偷袭而来的沙狼的头盖骨,道:“她们是该向我致歉,不过,还是等杀完沙狼后,再好好跟我赔礼吧。” 那女人轻轻一笑:“也是!” 青岚知道,她们不愿意轻易接受人的好心,遂不再劝说着让他们去自己那里躲避,好在这些女人个个彪悍得堪比壮汉,一群女人合力,终于将大部分的沙狼斩下。 剩下的沙狼看着满地尸体,终于不敢再纠缠,呜咽着夹着尾巴开始逃跑。 青岚擦了擦她满脸的血污,准备往回走,那女人这时叫住了她,对她抱了个拳:“多谢恩人。” 第809章 青岚胡乱对她行了个礼:“没什么,行旅之人应当互助,这是我们应有之义。” 心里却想,要不是你是柔然公主,我要不是怕你死后对柔然局势有影响,还不一定会那么卖力地救你。 是的,她早就从这女人说话的奇特腔调里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上次她在袁大将军客房里偷窥到的丽柏小姐。 但她当然不会傻地把这话说出来,只是道:“我看你们这些人受了不轻的伤,我们那里还带了些伤药,你要不要用一用?” 那女人有些犹豫:“可是,你那里的人似乎不是很欢迎我们。” 青岚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说得那么小,她还听到了自己和舍莫尔的说话。虽然自己是为了应付舍莫尔,但那话听上去可太冷血了。 不过,不解决舍莫尔,她也不想自己辛苦救一次人,被己方这边的人不知轻重给搞砸了,她看向舍莫尔的方向,思量着准备说些什么,让他接受。 反正,这位丽柏小姐救也救了,她救到半拉再丢手,还不如一开始不出手呢! 没想到,她一回头,人先愣了,舍莫尔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骆驼,一步一个沙坑地朝着她们跑过来。 “舍莫尔,你跑什么?”青岚问道。 舍莫尔不看她,径直跑到白驼面前跪下,直接行了个五体投体的跪拜之礼,用柔然话大声喊着什么。 那位丽柏小姐并没有表现出惊异,反而是她身边的那些女人们愤慨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了些什么。 舍莫尔大声嚎哭着又说了几句,丽柏见青岚很有兴致地看过来,解释了一句:“他在求我,他刚才冒犯我,没有尊敬我,为此想请求我的原谅。” 青岚耸了耸肩:“你们请便吧。”舍莫尔是南柔然人,说不定他也认识北柔然的公主呢? 她话一说完,丽柏旁边一人突然举刀,手起刀落! 舍莫尔大叔惨叫起来,青岚定睛一看,他的半片耳朵被削了下来! “你干什么?!”这位大叔嘴是说得难听了点,也不至于这位小姐一听便削他的耳朵吧,这做得太过份了! 舍莫尔大叔却满脸欢喜地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站到了一边。 青岚觉得,自己好像是完全看不懂他们的套路了。 还好丽柏小姐主动解释道:“刚刚以为他是你的奴仆,我得到你的允许,才敢惩治这个口舌无忌的南人。” 青岚怒道:“那你也不用这么狠吧!” 这时,舍莫尔大叔像是疼得缓过了劲,连忙捂着耳朵解释道:“没事的,王妃,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这条命已经没啦,幸好,我得到了神女的原谅。” 青岚目瞪口呆:真搞不懂他们这些少数民族了,这是什么传统嘛! 倒是丽柏小姐这时跳下了白驼,向青岚走来:“王妃?你是狄王的妻子吗?我以为……” 青岚红了脸,她知道丽柏小姐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这次她虽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可在沙漠里滚了这么久,早就脏得看不出颜色了,再加上她为了方便,团着男人团着的发髻,还没有胸,说话也是很中性的声音,难怪她会以为自己是个男人。 丽柏小姐笑着对身后的几个女人说了一句话,那些原本还杀气腾腾的女人顿时也笑了起来。 青岚窘极了,猜也能猜到,她们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个小子,她恼怒地道:“笑什么笑,我早晚会当回大美人的。” 丽柏小姐上来握住了她的手:“当然,不过,我觉得王妃很英气,很潇洒,就是当个男人,也不比谁差,嗯,应该是比世界上很多男人都更有担当。” 别说,这句话还真说到了青岚的心坎上,她看着丽柏小姐也顺眼了一些:“是吗?你不觉得这太不像女孩子了吗?” 丽柏小姐笑起来,她的笑声微带沙哑,尾音上扬,听她的声音就能叫人发酥:“当然,如果王妃是个男人,我一定会热烈地追求的,嗯,这个时候,狄王爷还是一边去吧。” 青岚终于笑了起来:“你这话,可不能叫我的夫君听到,不然,他一定会来追杀你的。” 丽柏小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当然,我只是悄悄地告诉你,你可不要出卖我哦。” 青岚从在袁大将军府里见到丽柏小姐时,就觉得她肯定是个不按照常情而行事,出尘脱俗的女人,现在见了她一面,见她果然如自己所想,不由得更加喜欢,一句话脱口而出:“光听你说话,就觉得你一定是个美丽的女人,既然,咱们已经认识了,你何不把面巾揭开,让我们正式地认识一下呢?” 青岚这是在按照她上一世的礼节在建议,想不到,话一出口,空气冷凝下来,连那些开心地在骆驼上大笑的女人,她们的笑声也停顿了一下。 而丽柏小姐在这样尴尬的停顿当中有些艰涩地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她低声说:“我是不祥的女人,我的面容会给人带来噩运。” 青岚心里不舒服,想起之前舍莫尔反复说的,嫌弃的话,把眼神投向舍莫尔:“是不是因为你们族里,说寡妇不祥的话?” 舍莫尔连连摇头:“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天神说的。”一边说,一边畏惧地看向丽柏。 青岚冷冷地盯着他,有些气闷:干嘛把歧视女人的行为加诸到天神身上呢?明明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为了统治女人,强行在她们身上套上的枷锁啊! 但是,她也知道,跟这个迷信天神的家伙解释什么都没用,只能握住她的手:“那是你们族里的说法,我们,我这里,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为了强调自己不是一个人,她还把眼神投向了几个正在旁观的男人:“你们说我说得对吗?” 那四个黑卫直接是她的人,当然不会拆自己主母的台,而蒋玥斜着眼睛瞪舍莫尔:“幸好我夫人没生在这么混帐的族里,不然,她可就当了二十几年的不祥人哪!” 金夫人为他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这一直是他心里极为歉疚的事。 青岚看向丽柏小姐:“你看,我们都不觉得你不祥呢。怎么样?你如果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人,为什么不正式跟我认识一下呢?” 黑色的面纱上,丽柏小姐的眼睛愉悦地弯了起来:“那好吧。” 她的手放在纱巾上,在突然要揭开纱巾时拉着青岚转了个身:“我可不要给那些臭男人看到我长什么样子,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青岚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丽柏小姐的全貌缓缓地从面纱背后露出真容来。之前在袁大将军府里见到丽柏小姐时,她的面目由于角度问题,被袁大将军挡了一大半,而她现在站得这么近,青岚毫无保留地受到了她美貌的,全角度的冲击。 她伸出手,感叹地道:“你应该把脸蒙上的。” “为什么?”丽柏小姐的眼睛微微泛起了黑澜。 青岚痴迷地看着她的脸:“你长得那么美丽,如果不蒙面在街上走,会让男人们,哦,不,会让不论男人和女人都痴迷疯狂的,你的眼睛简直会勾魂。” 丽柏小姐眼里的黑澜倏然消失不见,她弯起眼睛:“是吗?” “当然!”青岚大力点着头,生怕她不信自己能颠倒众生的能力,又对那块黑纱咬牙切齿起来:“唉,那么漂亮的脸干嘛要蒙起来呢?” 丽柏小姐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洁白的牙齿露出来:“王妃,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可爱?” 青岚本来想说,她家王爷跟她说过,可转念一想,那个人太寡言了,真的是很少说过她的好话,基本没夸过她呢。 她郁闷地摇摇头:“还真没有。” 丽柏小姐捂着嘴笑:“你家王爷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呢,嗯,王妃,你真的是个很可爱的人。我叫丽柏,我们,这算认识了吧。” 青岚笑道:“当然,我是青岚。” 丽柏小姐扬了扬眉:“不叫狄王妃吗?” 青岚知道她什么意思,果断地摇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叫青岚,你认识青岚就行了。”眼角瞥到那四个黑铁塔一般的卫士,有些心虚起来:“嗯,当然,你叫我狄王妃也对,反正,哪个都是我嘛。” “喂,你们两个,到底还走不走啊?”蒋玥坐了半天,见那两个女人越聊越投机,大有聊着天不走了的架式,赶紧催促道。 青岚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扫兴:“这就走!” 看着丽柏又把黑纱巾挽起来,目露可惜:“要是能去掉这块黑纱就完美了,这么美丽的脸应该经常让天神看到,说不定天神一高兴,就赐福给你们了呢。” 丽柏小姐又笑了起来:“你这个解释真有意思,不过,总有一天……”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却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青岚虽然没听完她的话,却奇异地理解了她的未尽之语,握住她的手,肯定地道:“对,总有一天。”你会将你的面纱揭开,毫无顾忌地向世人展示你的美丽和骄傲。 青岚想起之前,因为舍莫尔大叔的嫌弃,她宁愿跟沙狼拼命,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邀请,得到自己的庇护,她骄傲到不屑于去得来可怜的佑护。 至于跟袁大将军的那些事,她恐怕是坦然地当成了交易吧?一个能拿自己的身体当武器,却又在鄙视自己的人面前挺直腰背,不愿意跪着求活,这个女人,如果是个男人,她只凭这些品质都能够至少活得像个人样。 丽柏感慨地看着青岚:“岚岚,你知道吗?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可爱得,让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青岚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她说这个词了,心想,少数民族的词汇就是那么贫乏,怎么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呢? 她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用不用我们送你们?”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青岚发现,那些跟着丽柏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包扎好了。 丽柏道:“我们这是回家。不过,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怎么敢深入到柔然这么远?” “柔然?”青岚吃了一惊:“我们只是在天州城外的沙漠里采点药啊,怎么会在柔然?” 她想起前一天晚上的沙暴:“莫非,是那沙暴的原因?” 丽柏皱了眉:“你是说,你们迷了路。”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青岚点点头,很痛快地承认了:“没错,迷了路。这里你熟吗?” 丽柏笑起来:“我当然熟了,再越过那个沙丘,就是我住的毡包了。” 青岚暗暗咂舌,想不到他们这一日一夜跑得可够远的:“难怪了,舍莫尔大叔没来过这里,你,能不能给我们指一条路,我们好回去?” 丽柏道:“那是当然,不过,你们既然到了我这里,那就到我那做做客吧。” 青岚看了看那几个跟着她的男人:“方便吗?” 丽柏自嘲地笑了笑:“你放心吧,我那里只有这些姐妹在,她们都还听我的话,不会对你们的存在有所置疑的。”她又补充了一句:“那里常年不见一个人影,他们,将我们放逐到这里,不会来管我们的。” 她的言语间充满着自信,却又有些落寞,想来,她之前是个众星拱月的公主,现在无人问津,甚至是被放逐,想来肯定是不甘又委屈的吧。 青岚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果然见到了那个沙丘,她看见居然离得这么近,正要点头说同意,这时,意识里突然有几十道气息闯进来。 她背猛地一直,“呛”地一声,长刀出鞘:“你在那里埋伏了人要杀我?!” 丽柏小姐一惊:“你说什么?那里埋伏的有人?” 她的表情虽然很逼真,但青岚知道她一直跟袁大将军有来往,对这样一个有手腕,能放得下,在逆境当中也不放弃希望的女人,她虽然欣赏,但该有的提防她也没有少。 因而,她的意识是一直在提高着警惕,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是小人之心,没想到,她还倒真没有想多! 见青岚突然亮刀,那些女人们神色也凶悍起来,纷纷围拢过来。 丽柏小姐脸色变了变,低声而快速地不知用柔然语跟她们说了些什么,那些柔然人又快速地四散而开,而丽柏小姐也驱着骆驼,猛地一鞭甩向青岚足下的骆驼! 青岚骑着的骆驼吃痛,撒蹄狂奔起来! 青岚惊愕抬头转身,却见丽柏小姐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那几十个黑衣女人分散成小点向沙丘包抄而去。 第810章 青岚恍然大悟:沙丘背后的人不是丽柏小姐对付她的,而是有人要对付丽柏小姐! 她刚才被猛然感觉到的几十个人吓了一跳,头一时间就是想的是丽柏小姐因为她的身份,对她起了歹心,现在看来,倒真是她小人之心了。 她刚刚的那个样子,明显不是想要青岚掺合进来,而是想让她离战场远一些。 那沙丘里的人知道她发现了自己,也不再隐身,一群穿着白衫的男人挥舞着长刀大喊着跟丽柏小姐战成了一团。 “王妃,我们现在怎么办?”黑乙问道。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王妃,我们快逃吧,别管那些人的事,可他知道,自家的王妃是不会听他说话的,果然,青岚一踢身下的骆驼,反身杀了回去:“帮忙啊!” 她还真不是逞孤勇之能,而是她知道,这位丽柏小姐在慕昱清的计划里担当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如果她这一次有失,只怕对大局不利! 那些男人们虽然准备充分,可青岚这边的好手也不弱,四个黑卫加上一个青岚冲入他们当中,正如落入羊群的狼一样,凶悍而无所匹敌。 但是,那些人以逸待劳,青岚再厉害,也不能像对付畜生一样,一拳一个,她还得掌握力道,不能把所有人都杀死了。 毕竟,她是个人,不是杀人魔。 这两方都是族人,只出于立场问题战斗在一起,不是什么凶神恶煞。 但她这边留了力,对方可不念这个情,青岚没过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左支右绌起来,立刻叫道:“喂!姓蒋的,你再不出手,你的病人我就要被人砍死了!” 蒋玥本来袖着手看戏,闻言翻了个白眼,叫道:“真是没用!” 话虽如此,他却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那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男人顿时倒了一地。 丽柏小姐头一次失声惊呼起来:“手下留情!” 青岚走到其中一人的面前,笑起来:“没事,他们只是昏了过去。咱们蒋神医可是妙手活人呢,他可不是胡乱医,随便杀人的人。” 蒋玥将手一伸:“一付药一百两银子,拿来。” 青岚叫起来:“你杀人哪?就一点麻药,你还要一百两银子?” 蒋玥将手又袖到袖子里,拿眼白看她:“你爱给不给,反正,我跟你说,我现在没有银子,往后别想让我帮你。”自从他知道他不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死样子,没事总要给青岚找点茬。 也不想想,要不是他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至于现在是这个下场吗?要整人,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把控全局再说啊。 青岚还没说话,这时丽柏也看了其他的人,知道他们没事,方笑道:“不要紧,这一百两银子我付了,多谢神医出手。” 蒋神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青岚知道他德性:“丽柏,你别以为他是想要钱,他其实想跟我找茬的,你别理他就是。” 丽柏却正色道:“不,你们不知道,你们帮了我多大的忙,一百两银子,我应该谢谢你们的。其实,我只付给神医一百两银子也是占了你的便宜,要不是,我这里——” 她眼泛为难,没再说下去。 青岚知道,她自从被弟弟赶到这里来之后,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艰难,这一百两银子说不定还是从这次“袭击”大凤哨岗打的秋风里抽出来的一大笔。 她想起之前她不怪自己怀疑她,反而想要尽力将她逐离危险,脸红了红:“我知道的,本来我帮你也不是为了钱。” 丽柏却仍然难过,她那么骄傲,让她欠别人的情,一定比杀了她还难过。青岚最怕的就是美人难过了,她脑子一急,灵光突然闪现:“对了,或许你可以帮我一个大忙?” “什么忙?”丽柏问道。 青岚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一圈男人,将丽柏拉远些:“我们这次是出来找药的,不知道姐姐你见没见过一种紫黑色的……”她比划着将那种果子的全貌形容了起来。 丽柏眉尖轻皱,青岚的心提起来:该不会她也没听说过吧?她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可千万不要说是啊! 丽柏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可说的是阿喇喇果?” 青岚也不知道是不是,毕竟,蒋玥一直没明确地说过这东西叫什么,因为,那是沙漠里的植物,而且,一般也不作药用。 它的果子也十分难吃,是沙漠里渴水的旅人最后的选择。因为它鸡肋一般的作用,它在汉族里根本就没名字。 青岚道:“只要它长的这个样子,能用来喝它保持水份,那就一定是了。” 丽柏肯定的点了点头:“那一定是,我知道哪里有。妹妹你拿这个干什么?这个是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青岚高兴极了:自己这一路人历尽千辛万苦,可终于能看到一点曙光了! 而且,丽柏肯定比蒋玥靠谱多了。 青岚红着脸在自己胸前比了比:“蒋神医给我丰胸用的。” 丽柏掩嘴一笑:“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小果子有了这样的功用。放心吧,为了妹妹你的身材,我也一定会帮你把它找到的!” 青岚看着她,却郁闷了,你帮我找到药材这是好事,可你别用那么暧昧的眼光看着我啊!弄得我好像特别那啥似的。 但是,丽柏马上就道:“如果要带妹妹去的话,是在另外一个方向,我这两天要解决一件大事,妹妹如果不着急,等我大事定了,我亲自陪着你去找,怎么样?” “大事?什么大事?”青岚好奇地问道。 青岚的问题却没得到丽柏的回答。 不过,她当天下午就知道了。 丽柏将那些白衫人关在小房子里不知审问出了什么,当天下午,她便点齐了兵马,杀了出去。 原来,她说的大事就是带着人去火拼啊? 青岚哭笑不得:这位丽柏小姐,她原先听慕昱清讲的说这位公主是柔然族中第一勇士,她以为就跟自己似的举个石头不费力,想不到的,人家的勇是上马能杀人,下马可斗武的 她的“勇”,是真真正正在族中男人们里也算是“第一”的勇士。 青岚原本觉得自己的行事也算是彪悍的了,但比起这位割人头不见异色的“姐姐”而言,自己的想法还是狭隘了一些。 她本来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自己会的东西,她也未必会。她会的,却是在古代这种社会环境下历练出来的,也不是她想学就学得到的。 她们各自欣赏,各安其事不是很好? 丽柏走得快,回来得也不慢。 青岚晚上吃着由留守在营地里的婆婆烤给她们的羊肉时,丽柏终于回来了,她一身血火,眼睛灼灼发亮:“妹妹,明日我就可以跟你一道去找阿喇喇果了。” 青岚看她在铠甲外还在滴着的血,心想:恐怕,你明天更没办法脱身了。 她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安静地让出一个位置来:“姐姐去了这半日,一定没吃什么东西,坐下来吃羊肉吧。” 丽柏看着她,半天没说话,突然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青岚知道了为什么,丽柏的那位王弟死了。 丽柏第二天一早就被那些穿着白袍的男人拥着走了,青岚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她看着丽柏,觉得她即使蒙着黑纱,也闪闪发亮,她最后走时看向青岚住的帐篷的那一眼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舍莫尔大叔躲在羊圈里,直到丽柏小姐走后才惊魂不定地爬出来:“我的天哪,我居然见证了女王的诞生!” 黑乙半日没有说话,此刻却突然对青岚道:“王妃,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个女人,她杀了她的弟弟,居然都不害怕,她太冷血了。” 王储之争向来手足相残,一点也不稀奇,但是,由男人做出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由女人做出来,那就是心狠手辣,恐怖冷血。 青岚也懒得跟他去说这些,反而是舍莫尔大叔不满地瞪着他道:“你懂什么?鹰崽出巢,也得先杀了自己的兄弟才能活下来呢!” 黑乙哑然:他想说,人跟畜生能一样吗? 但是,他那个专爱拆台的兄弟黑甲居然拍了拍舍莫尔大叔的肩膀,一脸深沉:“没错。” 黑乙气结:这傻瓜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主母没有作声,他再想走也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走。 青岚晓得黑乙的想法是其他几个没出声的人想法,不想把小团体弄得很分裂:“放心吧,我出来这么久了,也有些担心王爷一个人在城里应付不来。昨天丽柏姐姐答应了我,给我留了个人下来,她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等我们采了药,她会直接带我们回去。” 黑乙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青岚却有些为丽柏担心。 从舍莫尔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她的王弟虽然死了,可她回去并不代表一帆风顺,她还有其余八大分帐王要应付,以及他们扶植的四个继承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来拥立她的,是代表王室的一枝力量,这些人也未必是真心要拥立她的,只是,他们需要一个新的王位代理人来方便他们继续过他们拥有权势的生活。 像她王弟那样的人是最好的选择,而丽柏,她是个女人,又太有主见,她只是那些人走投无路时唯一的选择罢了。 柔然汗王的死,只是把那些以往浮在水面以下的斗争明面化罢了。 但是,青岚知道,不管再艰难,丽柏也踏出了第一步,以她之能,恐怕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再回到这里,被屈辱地放逐,囚禁。 丽柏在走时,坚持把她的寡妇士兵也带走了,她知道她可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这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这些苦命的女人只是失去了丈夫,却连这个都要被亲人族人所嫌弃,让人何其齿冷! 青岚几个在空无一人的帐中住了一夜,在第二日的时候,由丽柏留下来的这名叫拉夏的侍女带着去往了采阿喇喇果的方向。 拉夏只听得懂几句汉语,并不会说。 她是这座寡妇之城里唯一的一个未婚女子,大约是公主给她保护得极好,她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连舍莫尔大叔这样的南柔然叛徒跟她说话,她也没有芥蒂地回应着。 于是,青岚他们跟着她没有走几日,便知道了,拉夏在公主出嫁时只有九岁,她跟着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公主的奶嬷嬷一起出的嫁。 她的母亲死在了驸马府,驸马死后,就是公主长达十年的流放之日。 寥寥几句话,道尽了丽柏这十年的凄凉酸楚。 不过,走了没多久,舍莫尔大叔突然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王妃,我们可以早点回去了!” 他顶着众人惊异的眼光,快速地跟拉夏交谈了几句,快活地跟青岚道:“王妃,我们快走吧,这里正是我们回天州城的路。” 舍莫尔的话让众人十分振奋,连一直保持着苦大仇深状的黑乙都咧开了笑脸。 众人加快速度,不出三天,因为害怕回家后被夫人责罚,蒋玥几天都闷闷不乐,看到前方的物事之后,突然眼前大亮:“哎呀,可算是找到了!” 青岚也看到了那丛紫黑的小果子,那小果子上细下粗,正是蒋玥跟她形容过的,柔然话叫阿喇喇果的小果子! 蒋玥几乎是用“飘”的飞下了骆驼,捋了一把那果子:“快跟我来!” 他伸手用石子摆了几样东西,青岚便看见,她的身边,风向突然开始打着旋儿的旋转起来,而外面原本能看清的一切突然模糊! 这种感觉就像装上了磨砂玻璃一样,明明知道里面有几个人,可就是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这种手段,她还记得,之前在入药谷时她就经历过一回。 现在再看到一回,仍然觉得神妙无比。 见青岚惊异地打量着这样的奇景,蒋玥道:“唉呀,别看了,这种手段我能跟你说,就是利用风眼布的一个阵,没什么稀奇的。” 青岚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关窍:“喂,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在修仙?”她前世其实也在书里见过这种手段,只是一直以为是书人瞎说的。 “修仙?”蒋玥比她还懵:“你在说什么啊?这世上有神仙吗?” 青岚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世界不是那么离奇。 第811章 蒋玥不知道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人,还是什么原因,拿出一个小药锅,熟练地生起火来:“到底在你眼里,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掌握了一点天地威能的人罢了,小时候你娘讲给你的神仙不老传说把你给听傻了吧?” 他毫不客气地打击着青岚。 青岚这时也恢复了过来,“切”了一声:“那你们故弄个什么玄虚?”搞得我还以为你们修仙呢。 蒋玥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我们那里的人有些不懂规矩,下了山乱来,仗着自己的这身本领胡作非为,这才引得我们这些世外门派联手封禁,不许对不知情的世人提及此事。” 青岚“哦”了一声:“那你们是世代传承吗?” 蒋玥道:“有世代传承的,也有像我一样,机缘极大,自小被遗弃,再被师傅捡了回去的,还有的,是自己找上山门的。” 青岚想起一人,问道:“那柳老御医也是你们那里的人吧?” 蒋玥道:“他只能算半个。” “半个?” “嗯,他现在在凡间行走,应该是资质不够,成年后自行下山回乡娶的妻。他娶妻之后,就算是与山门脱离了关系。” 青岚想想,柳老御医有时候有些手段的确跟这个时代的人不大附合,觉得超前了很多,原来是这个道理。而且,难怪他要求那些山门里的人救她会用到这么曲折的手段,让青岚自己装作“无意”中跟宇白他们结识。 “那我夫君为什么不知道?你不是说,这些是有传承的吗?”青岚问道。 蒋玥道:“因为他是皇室中人,我们世外之人有过约束,不得以自身之力干涉王朝之事,更不得向皇室中人透露自己的存在,否则,一旦引起王室兴替,我们的那些门派就要全部出手来灭杀了。你说,柳老御医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世外力量去冒着被我们抹杀的危险吗?” 青岚突然嘿嘿笑起来:“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蒋玥无奈地道:“你这个人,什么秘密都瞒不过你。反正,我不告诉你,你也猜得差不多。你那位相公更厉害,半只脚都跨进了这一道来。要不是……”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要不是什么?”青岚追问道。 蒋玥看她一眼:“要不是他跟这任皇帝和下任皇帝的关系都很差,绝无可能参与到皇位上去,他说不定已经被抹杀了。与其让你瞎猜瞎撞,还不知道要惹什么祸来连累我,不如我主动告诉你一些,让你心里有点底,别随便什么事都敢去掺一脚。” 青岚背后突然蹿起一股寒意来:这样的一股势力,有着这样的一股力量,一介皇朝中人被他们说得命不如草芥,这样的力量,他们说他们不介入皇朝之争,可处处有他们的痕迹,他们说不争,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但是,她也知道,凭借现在在的她想要对付对方,那就是在讲笑话,发了一会儿怔,青岚突然闻到一股勾人的药香味,定睛一看,蒋玥的小药锅里已经是只有碧莹莹的一点底了。 他急忙捧出一个小玉瓶来,在锅里不知撒了些什么,那药液开始凝固,随着他不停的翻炒,药液凝成了一颗指肚宽的药丸。 “快快!快把这丸子吃了!”蒋玥大叫道。 青岚连忙拈起丸子,也没尝什么味,一口吞下。 蒋玥出了口气,兴高采烈地道:“好了,成了!” 他收了锅,看见青岚还在原地呆呆坐着,不解地问道:“走了啊,你还在发什么愣啊?” 青岚眨眨眼:“这就算完了吗?可你不是说——” 蒋玥笑道:“你以为这么快?吹气吗?等着吧,过一个时辰就会有药力了。” 青岚郁闷地走出来,觉得又被蒋玥这家伙给戏弄了。 见那些人个个都装作不经意地扫视着她的身子,恼了:“看什么看?赶路了!” 蒋玥却摇摇头:“先别赶了,你把你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穿上。” 青岚问道:“怎么了?” “阴毒将会被逼到体表上,好让你压抑的内循环运动起来,你一会儿就会觉得冷了。” 他的话就像摁开了一个开关似的,青岚几乎是在同时就感觉到身体里那股寒气开始发散。 但那跟阴毒发作时不一样,那种寒气是温和的,不像之前,只要一发作,身体里就像能够结冰一般,但依然冷得人直想打摆子。 青岚急忙开始翻行李,而这时拉夏不知道跟舍莫尔大叔说了什么,舍莫尔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对蒋玥说道:“拉夏说,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绿洲,那里有温泉,她可以带着王妃去洗温泉。” 蒋玥眼睛一亮:“要是有温泉更妙,那你快带她去吧。” 青岚这时候已经冻得开始发抖了,闻言,上下牙关直发颤,忙手脚并用地爬上骆驼:“对对,快快快,带我去。” 拉夏也知道情况紧急,对青岚作了一个走的手势,两个人开始催着骆驼快走。 后面只听舍莫尔道:“那个温泉离得不远,我们可以走慢一点,等王妃的事完了之后,我们也可以好好泡个澡,嘿嘿,好长时间没有洗澡了。” 青岚和拉夏骑着骆驼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一点绿意。这回,不用拉夏招呼,她也看到了温泉池子里飘出的白色雾气。 她欢呼一声,身上立刻就觉得痒得受不了,打着骆驼朝温泉奔去。 而在绿洲的另一个方向,一群正在休息的旅人警惕地站了起来:“主上,好像是有人来了。” 慕昱清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去那里,我去这边。”他指的,正是温泉池子的方向。 古力屯里的事情解决之后,他日夜兼程地回到天州城,带着人马来找青岚。 青岚就像之前一样,这个爱食言的小东西又不知跑到了哪里去!说好的十天回来,到现在都半个月了,还找不到她的踪影! 几天前的一场沙暴让他也走失了方向,幸好在最后一点食水耗完之前,他们找到了这处绿洲。 短暂的休整之后,他们正准备再度离去,想不到这个时候这里来了人,会是谁呢? 他转到了树林子另外一侧,正在这时,一个人从温泉里钻了出来。两个人同时都呆住了。 青岚“啊”地尖叫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她很想慕昱清,可她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痴情,连大白天里做白日梦都能梦到他! 慕昱清眼色黑沉:这小丫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己不在这里让他这么不高兴吗? 而他的衣襟里,一只白乎乎的小脑袋钻了出来,脑袋上面还可笑地顶着一片叶子,它吱吱欢叫着就要扑上去! 豹子! 豹子既然都来了,那这事肯定是真的了!事实就是,这个男人不知道打哪冒出来,又要把她逮回去了! 但这小家伙腿才倒腾了两下,立刻就被慕昱清眼疾手快地捉住,一点也不怜惜地把它朝后面一扔! 青岚“啊”地叫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粗鲁。” 慕昱清嘴角勾出一个邪笑:“你还是担心,你怎么跟我交代,你再一次失约的事吧。” 他的眼前突然盯着青岚某处不动了,他喉头“咕”地动了一下。 青岚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光溜溜地呢,她一下捂住了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过来啊。” 慕昱清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唔,突然觉得,泡个澡也是不错的事。” 谁,谁信他会真的泡澡啊! 青岚连连后退,突然又想起来一根救命稻草:“对了,蒋神医说过,我还不能那,那啥。” 她前生后世都是货真价实的处.女一个,别看她知道的多,连现场都看过,可她真的没有一点经验,看着那个人如狼噬的光,她真是有点害怕了。 而那个男人此刻褪下了外衣,看着她,就像在看掌中的猎物:“是吗?蒋神医大概没跟你说,你服用了他这种药物之后,我们,百无禁忌。” 百,百,百无禁忌?!!! 青岚怒:怪不得这两个在她走之前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说这种不要脸的事啊!难怪姓慕的那么痛快就把她放走了,他是打着回来就吃干抹净的好主意呢! 青岚突然觉得,急着找药解毒的自己简直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这不是主动送肉给他吃吗? 不提青岚这里的春光无限好,京城里,青琚也被烦得一脑袋包:“我说张小姐,你够了吧,整天盯着在下,在下真的没有一点乐子给你看!” 被点名的“张小姐”笑嘻嘻地歪头看青琚,一点也不为他的恶语伤人而生气:“你说了不算,我觉得你乐子挺多的。” 青琚真是拿她没办法,这几天他劝也劝了,骂也骂了,怎么这女孩子脸皮就这么厚,怎么骂也骂不走吗? 他趁着过马路时快速拐进一条小巷子里,见那位张小姐没追上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终于甩脱了。” “甩脱了什么?”一只手搭在了青琚的肩上。 青琚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见来人,松了一口气:“我说童兄,你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是要吓死人不成吗?” 被青琚叫着“童兄”的那位淡淡笑着:“心里没鬼,还会被吓到吗?” 青琚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笑着搭了他的肩:“走吧,童兄,难得碰到一回,今天我做东,我们去满江楼喝一盅酒,点个全鱼宴吃吃。”满江楼是城里最贵的酒楼,一向是贵得有理,像在北方难得一见的鱼宴,他们家就有财力一年四季供应上,当然,也要你吃得起。 像青琚说的,鱼宴分等级,最便宜的也是五十两银子起价,而招呼这位贵客,当然不能吃最便宜的,再往上走,百金一宴也是寻常。 “满江楼?”童兄挑了挑眉毛:“那可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楼,青兄这一回破费可破得有点大啊。”他倒没说不去。 青琚笑道:“有童兄的关照,我还怕这点小小的破费?我们走吧。” 童兄却道:“关照不关照的,还说不上,既然青兄请了,我就去吃一趟,只要,青兄不嫌我吃得太多,撑着了。” 青琚道:“那怕什么,童兄只要赏面去跟我吃酒,你吃得再多我也能给你兜着。” 童兄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多了点真心:“嗯,你小子是可造之材,我们走吧。” 而招来一辆马车上了车的青琚并没有看到,被他以为“甩脱了”的张小姐正在张望着:“咦,那个人有点眼熟啊,对了,他是爹说过的,巨贪童满贯的儿子童浩!这个青家的大傻瓜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张小姐又是着急又是好奇,看着他们去远了,也赶紧拦了一辆马车:“跟着前面的那辆车。” 青琚和童浩上了马车,一路行至满江楼,两人叫了一个包间。 童兄毫不客气:“把你们那里最好的花娘叫两个过来。” 他说的花娘是酒楼里养着,专给客人唱曲的。当然,一般客人点花娘来唱曲,不会只让人唱个曲,有时候兴起之时还会干点别的事。 青琚冲小二点个头:“要最漂亮的。” 童浩顿时咧开了嘴:“痛快!青兄真是个爽快人。” 而此时到了隔壁隔间的张小姐则愤愤捶了一下桌子:“混蛋!他不仅是个大傻瓜,还是个大混蛋!” 但她的脸都气红了,还是没舍得离开厢房,而是更费力地听起那两人的对话。 童浩还在客气:“你天天在这个清水衙门,我随便吃你一餐,你一年的俸禄不全没了?” 青琚道:“有什么关系,童兄高兴就好!” 张小姐又是生气又是鄙视地道:“马屁精!”他为什么对这个一点官职都没有的童浩这么好,还不是因为童浩的爹昔年是王丞相门下第一大慕僚,现在做着盐运使司的一把手吗?他这么巴结,肯定是想在他手底下做官! 眼见得那边推杯换盏,渐渐酒酣耳热,还有花娘的嘻笑声,还有更加不堪入耳的声音,张小姐气得趴在桌子上捂着耳朵叫:“混蛋!大混蛋!” 青琚跟童浩这一餐吃了很久,到走的时候,童浩喷着酒气,拍起胸腈对他打着包票:“你放心,你真是个不错的人,嗯,转天我爹寿宴,你到我家来,我请你喝酒。” 青琚的眼中浮起一丝真挚的笑意:“好的,我一定到,童兄走好。” 第812章 等送走童浩后,青琚却没有马上离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刚刚的三楼,一把推开了门,里面,一个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仿佛是睡着了。 青琚立刻感觉到了头疼不已。 这小姑娘听见门口的动静,立刻像只兔子似的吓得跳起来,看见是他,才又放松下来:“是你啊,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青琚沉着脸将她从桌子上捞起来,闻到了淡淡的酒气,顿时皱起了眉:“你还喝了酒?你爹知不知道你这么胡闹?” 小姑娘俏皮地眨着眼睛,得意洋洋地说:“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你又不认识我爹。” “你——”青琚气结,但这小丫头还真说到了点子上,他是真的不认识他爹。 他们相识在一个那么荒唐的事件上,当时他生怕这小姑娘嘴巴不牢靠,说出了什么秘密,连忙追了出去。 哪知道这丫头跟兔子似的,等他追出去。早不知道她钻到哪个洞里去了。 他没有法子,只好折回来,去安抚另外一个代他受过的,可怜的家伙。 而这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得知了他是在哪里办公,家里也没个大人管束,居然有空的时候就来找他,堵他。 他虽然挺生气这丫头有时候太粘着他,但真的她若是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那自己肯定也是受不了的。 毕竟,这小丫头还没有自己妹妹大,她并不知道她有的时候是在做危险的事情。 “那你住哪?我送你回来。” 那丫头喷着酒气,一歪一斜地站起来:“我才不要你送我。对了,青大傻瓜,你干嘛要跟那个童大贪的儿子来往?你也想贪吗?” 女孩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青琚愣住了,他避开了她的问题:“你说话能有点礼貌吗?叫人傻瓜,叫人大贪,这就是你家的教养吗?” 女孩子皱了皱鼻子:“哎呀,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对了,你要是也想贪,那我可不跟你玩了。” 什么叫他也想贪?青琚皱了皱眉,不过这小丫头,能叫她不再缠他,倒也是不错的:“对,我是想贪!” 所以,你快走吧。 那女孩子却没有走,而是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哇”地大哭起来。 她那个哭声震得,青琚都感觉到房梁上好像都抖下了一层的灰,她一会儿便哭得鼻涕眼泪横流,伤心得像是青琚杀了她的父母似的:“不行,你怎么能贪的?你长得那么好看,你不要贪啊!我喜欢你的,你不要贪啊!” 青琚却是目瞪口呆: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么豪放吗?喜不喜欢是张口就来? 然而,正在此时,一个温软的东西突然凑近了他的脸颊,“啵”的一声,一个轻吻落到了他的腮边。 与此同时,门口一声巨响:“放开我女儿!” 一个武将短打的人站在门口,怒目圆睁,看向青琚像在看杀父仇人:“你这混小子,快把我女儿放下!” “张大人?!”青琚霍地站起来,有生头一次结巴了:“这,这是你女儿?!” 张笈杀气腾腾,刚刚跟同事吃着酒,就听见他家丫头声破青霄的嚎声,他就知道事情不好,谁知还是来晚了一步,就看到这死小子把他家丫头抱在怀里在占便宜! 青琚连忙后退,想把张小姐放下来:“不,不是,张大人,你听我解释,事情他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啊!” 然而他刚刚准备放下张小姐,张小姐咕哝着,一把搂紧了他:“不行,你不许走!” 张笈也愣住了:敢情,不是自己女儿被人非礼了,而是自己女儿非礼了别人?! 他看着青琚,一手拿着刀,有些为难:这一刀,到底是劈,还是不劈呢? 青家,他们的家事乱得一窝糟,可真不是个好结亲的对象。他看着钻在那死小子怀里,睡得一脸满足的小丫头,不由得苦笑:小丫头,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啊。 一边剑拔弩张,而另外一边,甜到能腻死人。 黑甲偷偷看了一眼自从在刚才,就一直像连体婴一样地在一起的一男一女,那男女之间粘粘糊糊的感觉连他一个大男人都看了出来,心里说不出个滋味,只觉得腻味得紧。 他刚刚想了想,突然脑袋上挨了个爆粟子:“瞎看啥呢。” 这人,这么没眼色,没看见主上那眼刀一下一下地,这人还察觉不到,跟着傻乐呵。再乐呵,你还得回去喂马呢。 而青岚缩在慕昱清怀里一直不好意思钻出来。 这人,一天一夜啊! 她一天一夜没能出了那个温泉,肯定所有人都知道她干什么了。 没看见那些人里,包括没有成婚的小姑娘拉夏都一脸暧昧地看着她,这叫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嘛! 青岚想着心里别扭,娇哼着拧了某人一把:“都怪你。” 终于吃饱喝足的某人十分满足,对她的小脾气也十分包容,懒洋洋地问:“怪我什么?” 青岚脸比天边的晚霞还红:“都怪你!” 这人知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就敢这么大喇喇地问,一本正经地调戏她! 慕昱清轻笑起来,想想还是可怜这个小丫头头一次承宠,便……也幸好她习了武,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受得住自己。 他微笑道:“你不关心天州城里的事了吗?” 他指的是袁大将军。 一说这个,青岚想起来,她之前碰到丽柏小姐的事,得把他们那边发生的事告诉他,他现在肯定还不知道,消息没传回去。 慕昱清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鸟雀一样鸣叫着,心道:“还是女人的声音好听。”没错,青岚的身体跟声音都恢复了女孩子的声音,也正因这一点,她现在特别爱说话,就想听听自己女声。 好多年没听到了呢。 但是,现在她发现她说了一大通,某个人一脸的心不在焉,不满地扭了扭他的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慕昱清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小丫头说的内容上,“嗯”了一声:“你刚刚是在说,丽柏把她王弟杀了的事吗?” 青岚见她说这么惊悚的事,慕昱清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终于惊异了起来:“你不会说,你算到这个了吧?” 慕昱清没说话。 可青岚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现在的沉默就表示是承认了。 现在好奇的轮到了青岚:“是真的?那你是怎么算到的?你到底跟她谈了些什么?” 没错,她知道,慕昱清选在那个时候去古力屯,就是想找机会见一见这一位柔然的传奇公主,至于为什么见她,她倒没关心,因为某个人一直不许她多操心。 慕昱清舔了一下嘴唇,青岚气得咬牙:这个人,这种时候还想着那样的事!以前,怎么她就没发现他是那样的人呢?! 可是,青岚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迅速回头看了看,好像人们都在赶路,没谁往他们这里看。 她赶紧趁着这个机会,飞速地伸起脖子,朝他嘴上印了一吻。 慕昱清微微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青岚知道他这是不满意的表现,但是她实在是没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干第二次了,光是这一下,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在这种事上面,她真的是再幼嫩不过。 她只有威胁地低声撒娇:“你说不说?不说的话……” 她瞄了瞄他的下面,威胁很明显,意思是,要是他不说,今晚她可就不一定还会再任他予取予求了。 慕昱清眼神一暗:好吧,这丫头刚刚那一下已经是很为难她了,还是暂时放过她,不能逼得太紧。 他点头道:“不错,她想获得权力,这是最快的方式,她首先要杀掉她的王弟,代替他在八大分帐王面前说话,这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嗯,她该庆幸的是,她的王弟还没有来得及生下一个继承人,这样的话,她就要多杀一个人了。” 青岚被他话里透出的冷酷打了个哆嗦,她觉得她又听不懂他说的话了:“可是,你不是说,柔然的情况,他们的权力越加分散越好吗?” 慕昱清将骆驼拉得走慢了一些,直到落到最后,确定身边没有一个人听清他的讲话,他才道:“对于袁大将军而言,当然如此。可对我来说,我需要一个统一的柔然向我称臣。” 青岚为他话里的信息而惊怔起来:“你在说……你想让柔然称臣。”后面的话,她觉得连她都不敢说出来,这个帝国,有资格让一个王国称臣的,只有金銮殿上的那个人——凤启帝! 他看着青岚的眼睛,肯定地,缓缓地点了个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青岚一下直起了身子,急了,几乎是在耳语:“可是,可是,你是狄王啊!”她真不忍心再让慕昱清回忆一遍,他是多么受到他父亲的不待见,他怎么被贬到这个不毛之地,失去一切的!他,他没有继承权啊! 因为,这一切,几乎都是因为她。 她想起就是抱着她的那个人,他以江山作为交换,只求跟自己成亲,哪怕这个成亲,只有半年! 他愿意用至尊之位,换取跟自己半年的夫妻之情! 可是,现在这个人告诉他,他并没有打算乖乖听从父亲的安排,而是继续为王位至尊谋划着! 慕昱清眺望着远方:“狄王又怎么样?郑王又怎么样?那是一个封号而已,封号之下的,难道不是我这个人吗?我想要什么,从来不需要别人给我,因为,我自己会去拿。” 哪怕,难得超过千倍百倍。 他的嘴里说着惊世骇俗的话,青岚却并不害怕,也没有斥他一句乱臣贼子。她垂头在他怀里思索了片刻,摸着豹子的毛,突而抬头:“好!我听你的!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慕昱清笑了:这个女人是值得的,她值得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迎娶她。 任何一个人听到他的野心,只怕都要被吓呆在当场。而她,她不同。她既不问自己有没有办法实现它,也不问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确保万无一失,而是在得知了他的心意之后,毫无保留地选择追随于他,什么也不问。 当然,他也有从小培养的死士会为了他的疯狂而行动,也不问原因。可是这不一样的。 这姑娘,她明白自己的报负,明白自己所思所想,所有的野心。即使他现在还很不成熟,甚至,这个理想听起来还很可笑,可她,没有选择置疑,她不问情由地支持了他! 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青岚刚刚思考,是她走了半天的神,实在想不透柔然为什么会向他称臣,因此,也对他所说的事情有了一分不确定的怀疑。 但是,现在她觉得,她最迫切要做的事便是支持他!毫无条件地支持他! 但等冷静下来之后,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刚刚的疑问问了出来。 慕昱清道:“你说你见过丽柏,那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青岚想了想,很谨慎地说了两个词:“狠毒,重情。” 这两个词不矛盾,她对敌人,对自己都狠毒,可她对朋友对属下很重情。 慕昱清点头道:“不错,我曾让人远到柔然调查过她,她是个重情之人,重情之人一般都有弱点。” “那你掌握了她弱点吗?” 青岚好奇地问道。 慕昱清失笑道:“掌握别人的弱点,去利用这一点要胁别人是最下作的做法,你以为你的夫君是这样的人吗?” 青岚也不相信,但是这个坏蛋,难道他不是有意把自己诱导到那方面的吗?弄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见到自己的妻子噘着红唇,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他,慕昱清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偷了个香,方在她羞红的脸颊中满足地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只是,她要站稳脚跟,扫除所有的障碍,只凭自己的手腕,那就不能手软,必须铁血镇压,要杀很多人,而柔然,现在他们的族内可战人丁不超过五万,她手头上可用的也只有一万多,再有能力手腕,让她去杀这么多人,她舍得杀,她忍心杀吗?” 青岚想起之前他们帮着丽柏去杀人的那一幕,连那些要追杀她的人她都舍不得灭口震慑,更何谈于其他人? 她摇了摇头:“恐怕不能。”慕昱清满足地笑:“不错,不能。而且,现在柔然土地年年刮沙暴,他们退居沙漠内,日子却越过越差,她想过好日子,除了抢,只能选择一方势力依靠。而袁大将军,不需要他们依靠。 第813章 抢的话,我大凤现在兵强马壮,你觉得凭借柔然这些连吃饭都成问题的老弱病残,她抢得过他们吗?” 青岚若有所思:“不错,袁大将军需要他们跟他不停地打仗,好博取朝廷的关注。” 她看向慕昱清,对他的未尽之语也明白了:“但是,你不同,她需要你在背后支持,好稳固柔然的统治,而你,你需要她的兵力,去叩开,玉,门,关。”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不那么难听的“打开”,慕昱清注意到这一点,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不用那么担心,说不定,我们并不会走到那一步。” 两个人彼此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毕竟,谋朝篡位,不论是在什么时代都是叫人唾弃的行为。如果这件事他没有控制好,那就会为成引寇入关,被人千古唾骂。青岚相信他有自己的底线,不会出卖国家,不会让自己的族人任人享用,可是她不信外族人的信用和承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时候,刀好用,却要防到割手,她想,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他打造一柄好刀鞘。 幸好,柔然只有五万可战兵力,这个刀鞘,并不难做。 青岚拢紧了身上的衣服,看着漫漫黄沙,虽然她选择了生死都跟这个人在一起,可是,能不能实现他的,或者说,他们的抱负,她的心是茫然的。 情人之间相处的时间无论有多长总是嫌短的,来的时候,那沙漠走了几天几夜都没有走到头,等回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有拉夏这个更熟悉路程的姑娘在,他们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便出了沙漠。 待看到天州城那破败的城门时,青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残阳当中犹显得壮丽与阔美的那一地黄沙。 慕昱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轻笑一声:“走了,放心吧,你若是喜欢那里,我们找个时间再回去。” 青岚的脸再度烧红:她,她哪里是喜欢那个地方……这人,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她咬着牙拧了一把慕昱清:“你在想什么啊?谁,谁想回去了?” 慕昱清一本正经地回望于她:“什么在想什么?我是说,你若是喜欢那样的景致,我们找个机会再回去看一看,倒是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这人,这人也太坏了些,想到这几天,他有意离众人很远,只要是有机会,就总想到要占她一点便宜,青岚就恨不得把这人给再拧上好几把。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骨子里是个大色狼呢?亏她还被他这一副一本正经的表象给骗了! 慕昱清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趁着她不注意,在脸上偷了个香,心满意足地一勒马蹄:“走吧!” 还没回到狄王府,青岚在门口便听到蒋玥鬼哭狼嚎的声音:“夫人,夫人饶命啊,真不是我有意在沙漠里滞留到现在也不回来看你!” 金夫人中气十足地怒道:“哼,你少来这一套,我问得真真的,你是听说我要从蜀地来了之后才带着王妃去采药的,说,你要不是躲着我,干什么非得趁我来了之后才走?啊!” 青岚和慕昱清相视一眼,眼中各自笑意满满。 待从照壁那边转过来,只看见金夫人倒拿着鸡毛掸子,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追着蒋玥满地乱跑:“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蒋玥被追得满屋子乱蹿,却不敢真的撒手就跑,只好一边跑一边求饶:“夫人,真不是这样啊,那个药它必须现在去采,不信,你问王爷和王妃,他们总不会骗你吧!” 看见慕昱清和青岚进来,蒋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叫起来。 这……青岚和慕昱清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默契地往后退,有志一同地想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他们还是不要瞎掺合了吧? 留下蒋玥在他们身后气急败坏地叫:“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休想我以后再帮你们!啊哟,夫人,夫人,手下留情啊!夫人,饶命啊!” 金夫人冷笑:“连王爷和王妃都不愿意替你说谎,你还有何话可说?!啊,啊,我的肚子!”她突然大声地惨叫起来。 青岚本来已经退到了大门之外,听得金夫人惨叫,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回来。 这时蒋玥也顾不上跟他们斗气了,抱着金夫人焦急地叫道:“我夫人动了胎气,快找个地方,她要生了!” 想不到一回来就有这样的大事,还好狄王府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只忙乱了一会儿,就把金夫人搬到了一处临时腾出来的客房里。 蒋玥先就要一脚踏进去,青岚此时才想到漏了什么:“对了,稳婆,稳婆在哪里?” 所有人面面相觑:金夫人到了才有三天,因她之前也只是住在王府里,没有与众人打交道,而狄王府里多年都没有孩子出身,谁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去给她找个稳婆回来。 蒋玥也傻了眼:他医术再高,他也没接生过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青岚匆匆说了一句:“我出去找找。”便出了门。 银杏和雪杉两个急忙追出去:“王妃,我们也跟着你去!” 但这两个都是没有生产经验的几个姑娘,青岚在街上转了一会儿,找人打听了稳婆的住处,却因对天州城不熟,一下失去了方向。 正在此时,一声“王妃”叫住了她。 袁莹莹骑着一匹黄骠马,像是才从城外跑马回来一般:“王妃是有急事吗?” 青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对,袁小姐,你知道城里最近的稳婆住哪吗?” 袁莹莹脸红了一下,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青岚:“王妃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听说妇人小产也会用到稳婆,这位王妃,看样子也不像啊…… 青岚一看她的神情,便知她是误会了,忙道:“你别多想,是我府里的一位客人来了,她今天临盆,却没有提前找好稳婆。” 袁莹莹恍然大悟,随即脸又有些红了:“可,我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知道稳婆住哪?” 青岚一拍脑袋……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她笑了笑道:“刚刚我问了一个地址,只是急切之间找不到地方,你对这城里熟不熟?” 袁莹莹松了一口气:“熟倒是熟的,在哪里王妃请说,我好领着王妃去。” 青岚忙把地方报了出来,袁莹莹道:“那地方有些远,为了省时间,王妃干脆坐到我的马上,跟我一道去吧。” 青岚被金夫人的惨叫都吓得失了分寸,闻言忙道:“是我考虑得不周了,那好吧,麻烦袁小姐了。” 袁莹莹一笑打马:“这算什么麻烦?能帮到王妃的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了城里人的帮忙,稳婆来得很快。 等回狄王府的时候,蒋玥早在花厅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圈,一看见青岚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我的祖宗,你可回来了,等得人头发都要白了。” 青岚奇问道:“你怎么还在外面?你不陪你的夫人吗?” 她话一问出,只觉得袁莹莹好像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这才恍然:她跟蒋玥因不在这个尘世之间长大,对世间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很不看在眼里,比如说,这里女人生孩子不能进产房,她急切之间倒是忘了。 但她还记得蒋玥曾一脸憧憬地跟她说,等她夫人来了,他想接生自己的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孩子。 也是因此,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想到找一个稳婆过来,就是因为她以为蒋玥这个神医是无所不能的呢! 蒋玥倒没有注意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古怪,他沮丧地道:“我夫人死活不让我进门,说女人生产秽气,真是的,这有什么好秽气的?不都是生孩子吗?就是流点血,比这更多的血我都见过,这算什么?我接生我的孩子,这有什么好秽气的?” 蒋玥抱怨得厉害,两个人都同时关心着产房里地产妇,谁也没看到袁莹莹眼里连连闪动的异光。 青岚安慰蒋玥:“或许是金夫人心疼你旅途劳顿,不想你再为她的生产操心。” 蒋玥垂头丧气:“也只能这么想了。” 两人只交谈这一句,随即便被金夫人房里的惨叫声给吸去了全部的心神。 产房里,只听稳婆在声嘶力竭地喊:“夫人,用力啊!你用力啊!” 金夫人哭着道:“已经很用力了,还没出来吗?” 稳婆安慰着金夫人:“没关系的,夫人,生孩子没那么容易,现在才刚刚开始,你可要攒着点劲使啊!” 金夫人在房里直哭:“天哪!还要攒着点使劲,这才生,我都觉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蒋玥听得焦燥难耐:“不行,我不能站在外面干等着,我得进去看看!” 说完,他真的闯了进去,带起产房里人的一阵惊呼。 惊呼声中,蒋玥坚定的声音传来:“夫人你别有那么多忌讳,我本来就是医生,你若是有了什么事,我也好及时在一边施救,你一意拦着我在外面,不许我进门,只会令我越想越怕。” 青岚听着这话倒是极有担当,不免对蒋玥这人的看法又拔高了不少:这人虽然喜欢捉弄她,又睚眦必报,但对他的夫人真是一点话也没得说。 正思索间,只见袁莹莹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神色盯着产房,不免也觉得不好意思,想来是吓到了这位纯正的古代小姑娘了。 她干咳一声,将袁莹莹的神智拉回来:“那个,袁小姐,不好意思了,蒋神医他为人是有些不拘小节。” 袁莹莹忙笑道:“哪里,蒋神医对他夫人可真是情深,莹莹羡慕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其他的想法?” 正在此时,产房里又传来金夫人长声的惨叫,袁莹莹吓得白了脸:“这妇人的生产真的有这么可怖吗?” 好像是吓到了这个还没有经过人事的姑娘,青岚想把她往别处引,但是狄王府因为是在仓促间建成,总共就只有那几间房子,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人都不够全部地住下来,在外面另租了不少房子。 金夫人那极有穿透力的叫声,只要是还在这个屋子里,根本就没办法躲过去。 她只有歉意地笑笑:“今天实在是招待不周,我这里还忙乱着,如果袁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一个地方说话如何?” 袁莹莹哪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人家这是碍于情面,在委婉地撵自己走了。 她忙摆手笑道:“我出来的时辰长了,也该回家了,不然叔父肯定要担心我。王妃不必招呼我,等王妃有时间了,我们改日再聚。” 瞧她这滴水不漏的说辞,真是一个周全的姑娘,要不是想到她之前跟自己结识是因为那么一个尴尬的原因,青岚还真想好好地跟她打一回交道。 她叫来银杉:“送袁小姐出门。”随即转身回了院子里。 袁莹莹回府时已经是到了饭时,袁家的规矩,晚饭是要一起吃的。 因而,等她到了饭厅,齐聚的袁家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袁大将军有些不悦:“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也不说一声,倒要累得大家全都等你?” 袁莹莹很是敬畏这位大将军叔父,忙把去狄王府帮忙的事说了出来。 其中一名跟袁莹莹最不对付的女孩子听了之后有些发酸:“看来,王妃可真是喜欢你呢,堂姐你倒好了,以后你若是进府,王妃肯定不会对你多有刁难。” 袁莹莹难堪地咬住了嘴唇,以往这种时候,袁大将军总会视而不见,他不屑于参与到侄女之间的争风吃醋。 但这一回,袁莹莹却听到袁大将军沉下声音:“怎么在说话?你们是姐妹,不是敌人!” 那女孩子惊惧地看向袁大将军:“伯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袁大将军冷哼一声:“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以后说话都要注意些,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别怪我将你送回老家!吃饭!” 那女孩被袁大将军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得结巴起来:“伯父,我没有那个意思。” 袁大将军这时已经和悦地转向袁莹莹:“快入席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袁莹莹受宠若惊:她跟这位叔父一向不亲近,两人唯一一次单独会面也只在那次狄王爷去赴他们家的家宴之前,她很明白叔父的意思,可是,狄王爷虽然优秀,还不至于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做妾,也因此,她一直是避着袁大将军的。 第814章 可是,看袁大将军今天的这个态势,他似乎并没有善罢甘休? 袁莹莹忐忑不安地吃完了饭,饭后,袁大将军果然叫住了她:“莹莹,你跟叔父到书房来一趟。” 袁莹莹顶着所有女孩子们的嫉羡到了袁大将军的书房——这个她有生以来第二次踏入的地方。 袁大将军却没有第一时间跟她对话,他背着手沉默了好一会儿。 袁莹莹终于受不了这种压力,忍不住先一步开了口:“叔父,请问你有没有事?” 袁大将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莹莹,你可知道,我们家族已是危在旦夕?” 袁莹莹大吃一惊:“叔父此言怎讲?叔父是一品上将军,镇守边疆,正是皇上对您信任有加的表现,我们家怎么会是危在旦夕?” 她犹豫了一下:“即使现在无仗可打,可这里毕竟是边漠地区,皇上再有其他的想法,也不会轻易去动您吧。” 袁大将军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时没有多投以注意的侄女,他什么都没有对她说过,想不到她自己还能悟出这么多事来,这不是天姿聪颖,便是观察细腻。 这两个特质,这个侄女只要有一种,接下来他要办的事便好办了不少。 一想到这里,他的面色却更加愁苦了一些,他的眼中甚至是含了些泪光:“那是因为陛下不知道,叔父因为心底担忧,办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袁莹莹心吊到了嗓子眼,能让叔父如此郑而重之去说的大事,那必定不小,难道说…… 她紧张地盯着袁大将军:“什么错事?” 袁大将军没有及时地回答,像是她问了一个很难以面对的问题一般。 袁莹莹的心更是提了起来:“叔父请讲,若是有什么能让莹莹帮到的地方,请您一定要说,我们都是袁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袁大将军讶异了:想不到这个侄女还有这么主动的自觉性。 既然,她能这样想,他想要办的事那肯定会更容易成功。 一想到这里,袁大将军再不犹豫:“是这样的……” 他只起了个开头,袁莹莹就像掉进了冰窟里一般,这个叔父,他—— 袁大将军沉重地道:“我这些年时有听闻,皇上觉得北疆无仗可打,想要撤掉安北都护府,将我调回京师。” 袁莹莹道:“叔父为我大凤朝守了大半辈子的江山,若是能在此时回了京师,便可与婶婶和堂兄们团聚,这实是一件好事。” 袁大将军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袁氏族人这些年来一直庸碌之辈甚多,若是我再被调离边疆,回京后,京中的武将这么多,我又将去往哪里呢?” 袁莹莹对朝中局势并不清楚,听见叔父这么分析,也不免着了急:“叔父说的也是,那该如何是好?” 袁大将军叹了一口气:“是啊,那该如何是好。” 他盯着袁莹莹:“所以,我前些日子在书房会见了一个人。” 袁莹莹意识到此事的关键来了:“什么人?叔父请说。” “柔然的公主,丽柏,哦,不对,她现在应该是柔然的女王了!” 袁大将军的话像惊雷一样炸响在袁莹莹的耳边,她失声道:“什么?叔父竟私下里见了敌国头目,这,这几乎相当于通敌了啊!” 这个侄女的政治素养一再地超出他的预料,他紧紧盯着袁莹莹:“不止如此,我还跟她做了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袁大将军将之前他跟丽柏公主在书房里所议的事说了一部分告诉给袁莹莹。 即使如此,仍叫袁莹莹惊得目瞪口呆:“叔父,你这可是在通敌的!” 袁大将军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这是唯一一种让皇上以为我还有用,让他不敢轻易把我撤离回京师的方法!” 袁莹莹沉默下来:如果叔父的判断属实的话,他这么做,她也能理解。 想到这些年来,除了自己已经亡故的父亲,袁氏的族里居然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都没能再出一个振兴家族的人才,只能守着这个几乎相当于世袭的安北都护府来保住剩下的荣华富贵,她对于叔父的决定也无话可说。 袁大将军在对面,将袁莹莹的震惊,不认同,到最后的妥协,她所有的神色都被他观察在眼中,心里对要说的事更加有了数。 “本来,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丽柏得了我的好处,只要她还想再一次跟我合作,她便不会敢轻易妄动,那么,我们北疆这里就不至于无仗可打,而只要打仗,它的破坏力便在我的控制当中,这本是一件极好的事。但是,” “但是什么?”袁大将军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袁莹莹急不可耐地追问起来,她感觉到,接下来的事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但是,我的计划被泄漏了?” 袁莹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什么?泄漏了?谁泄漏的?泄漏给了谁?” 第二个问题,便连袁大将军都不清楚:“现在还不知道从哪里泄漏的,只是,我很肯定,狄王爷肯定是知道了我的计划。” 想当初,古力屯一发作,他便派人密切盯着那个地方。 原本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但他留在丽柏身边的探子传来消息,丽柏背着他,跟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见了面。 他几经周折,才终于确定狄王爷正是那个身份尊贵的男人。 再一联想到,丽柏从回返大漠,事情就慢慢地脱离了控制,他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肯定知悉了他的计划,现在想办法从里面捣鬼。 只是,他想不透狄王爷为什么要帮着敌手去壮大,在他看来,狄王爷他是皇子出身,即使现在被贬,那也有常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在侧。如果说这城里只有一个人不想要柔然强大起来,那必定就是狄王爷。 狄王爷是龙子凤孙,敌人万一打过来,头一个祭了刀的,就是他! 他猜到了慕昱清必是跟丽柏有所接触,甚至可能还跟她达成了联盟,只是想不到对方会怎么来操作,也因为对他不是很了解,他太怕对方做出不可收拾的蠢事来,也因此,一看到这个侄女,他便想到了一个法子。 袁莹莹面白如纸:“那狄王爷会不会向朝廷告发我们?” 袁大将军没想到袁莹莹会有这样的误会,不过,她能这么想,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他沉重地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那我们能怎么做?”覆巢之下无有完卵,袁莹莹太清楚这样感受了:要不是她的父亲突然病死,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需要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地位。 而这位作为族中支柱的袁大将军一旦倒下……袁莹莹几乎不愿意深想这种可能性。 袁大将军深深地看着她,那种眼神令她一瞬间明白过来:“叔父,你需要我怎么做?” 袁大将军深意十足地道:“听说,狄王爷的王妃很喜欢你?” 袁莹莹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后,却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如果叔父需要的话,我会让王妃更加喜欢我的。” 袁大将军终于将他的目的全部揭露了出来:“不,你只是让王妃喜欢你,这远远不够,你要让王爷也喜欢你。” 袁莹莹回想起之前她在狄王府里看到的青岚和慕昱清的互动,心里觉得她的叔父是在痴心枉想,但是,那或许是她,是她的家族的唯一的可能,即使是枉想,她也要让它变成是真的! 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叔父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正在袁氏叔侄两人密谋的时候,小小的狄王府里,金夫人在挣扎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生下了一个瘦弱的男孩。 蒋玥喜极而泣:“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夫人,你太厉害了!” 青岚含笑望着蒋玥发癫,转脸看到慕昱清站在门外,目光柔软地看着蒋玥手中那小小的一团。 青岚的心蓦然疼痛起来: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古代这样的年龄的男人,如果动作快一些,孩子都已经能进学读书了,而他的孩子…… 青岚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假如,那医治她的药没有找到的话。 慕昱清触到青岚的目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不要瞎想,我只是没有见过刚刚出生的孩子,觉得新奇罢了。” 这人……他生怕自己受一点伤,无论有什么事,只要是有一丁点惹她不快的,他都想遮着挡着,为她撑起一片天地来。 想到这里,青岚心里那个蕴酿了好些天的想法冲口而出:“你想不想有一个强大的军队?” 慕昱清挑了挑眉,没有马上接青岚的话。 果然,青岚拉着他神神秘秘地回了房:“假如,我说,我能为你训练一支无敌战队,你会相信吗?” “相信。” 慕昱清毫不犹豫的回答令青岚傻了一下眼:他这么相信自己吗?连她自己对自己都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呢! 慕昱清目光柔和:这姑娘大概忘了,他们最开始见面时,这姑娘对着她的舅父侃侃而谈,设计出了无可匹敌的绝胜方阵。 那时候她只是偶然提起,便能令白将军在接下来的对敌中凭借这种方阵一击致胜,而她后来又在军队里呆了这么久,肯定会有更为厉害的提议,可是—— “我不想要你这么做。”慕昱清这么道。 青岚“啊”了一声:“为什么啊?你都对我这么有信心了?” 慕昱清了然地看着她:“接下来,你肯定要以训练强军为由跟我分开,不是吗?” 青岚心虚了一下: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自己在他这里还要不要有秘密了! 但随即,她整肃了心情:这个,虽然是她的目的之一,但不是最主要的。 她严肃地看着他:“可是,若是你想达成那个愿望,就必然要有自己手上的力量,否则的话,你所言的一切都依托在他人身上,那饼画得再漂亮,也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假如,”她咽了一下口水:“我是说假如,丽柏公主翻了脸,你到时候要怎么控制她?” 她虽然喜欢丽柏,欣赏她的性格,可正是因为了解她这种人,才知道,她心思深沉若海,并不会为了私利而有损大局。 青岚还不至于以为自己魅力那么大,能让丽柏喜欢她到为她放下壮大族群,掠夺财富的机会。 她相信她跟丽柏一见如故,也相信她待人真诚,可是,她首先是柔然的领导者。从她能连那群老弱病残的寡妇都聚合起来,凝聚出那么强大,那么可怕的战斗力,那么,接掌了柔然权力的她,肯定有更多的手段能全力使出来。 她绝不怀疑,如果利益足够大,丽柏绝对会撕毁跟慕昱清的任何协议,无所顾忌。 慕昱清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不需要你操心。” 一般情况下,慕昱清这么对付部下,部下出于对他的信任,必然不会再过问。 可是,青岚太了解他了,就像他了解她一样,他一说这话,她便明白过来:其实他还没有想好。 或许,他会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来规避一切的风险。 可是,青岚跟其他人不同,她永远不要躲在她爱的人的身后,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庇护,让他为了自己的好日子而殚精竭虑。 他心疼她,她何尝不心疼他? 她也想有力量来守护自己的心中所爱! 即使这个男人足够强悍,即使他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有超出太高的能力! 她坚决地拉开男人拥住自己的,温暖的手,定定地看入他的眼睛:“你知道的,如果你用我来为你打造这个军队,我会让你非常满意,我的能力,不是你的任何一个部下可比。” 是的,她有超越后世千年以上的学识作底,她有这样的底气来说出这样的话。 慕昱清皱眉看她,眼底是深切的不认同,但没有马上打断青岚的说话。 青岚知道,这就代表着她想说的话有戏,急忙再接再励道:“他们,还需要一把能够震慑他们的刀!而这把刀由谁来做我都不放心,我怕那些刀有朝一日会割了你的手。” 她坚定地向他传递了自己的意愿:“只有我来为你打造那把刀,我才会彻底地放心下来。不然,你想让我成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为你担惊受怕吗?” 第815章 青岚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打动了慕昱清:“那你想怎么做?天州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如果你想秘密藏军,你能藏到哪里?” 慕昱清是真的好奇,他虽然之前去金吾卫做过一段时间的副使,可对于行军打仗,由于皇帝的忌惮,他并没有机会实践。 而且,他之前为免父亲猜忌,所招揽的都是谋士类的慕僚,他手底下除了负责杀人监视的黑卫,还真没有一个是做将军,甚至是行伍出身的。 他原本想过,到了这里,有没有机会跟袁大将军处好关系合作,好借机从他那里弄来一两个人手,但目前看来,对方跟他不是一路人马。 袁大将军做的事情固然机密,可他不信以他父皇的掌控力,这件事能够成功地被袁大将军一直瞒在鼓里,那么,他跟袁大将军再走得近一些,说不得到时候就要成为新的不是。 他不怕跟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对峙,可是,既然他存了这样的念头,那么,就该越低调,越不惹人注意才是。 但很奇妙的是,即使他知道青岚之前也是秘密做特勤的,他就是知道,并对这个姑娘有强烈的信心:她或许能做到自己并不擅长的事。 而这种信心强烈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奇,说出来,或许连这姑娘都不信自己居然是这么地信任她。 青岚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她说服他唯一的机会:“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绿洲吗?”她一说到这个,脸又情不自禁地红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某些羞羞的事。 慕昱清一下就猜到了她的用意:“你的意思是,你想把军队藏在那里?” 他总觉得那地方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之地,一想到青岚有这样的想法,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那里可是只有巴掌大的一点,还不够一百个人生活吧?” 青岚没注意到她的相公又开始发酸了,认真地点头:“你考虑的不错,可是,我们是去训练军队,不是去定居,并不需要完善的设施和优越的条件。相反,那里的条件如果太好,我还不愿意拉他们去呢。” “怎么说?”慕昱清兴致缺缺地问道,并在脑中思索,到底要怎么才能打消这丫头的心思。 青岚早就想好了:“极限条件下更容易锻炼人,我想以此为据点,在沙漠当中针对他们做一些特殊训练。” 慕昱清想到那年惊艳了白行立的马其顿方阵,终于有了一点兴趣:“什么特殊训练?” 青岚所能想到的,当然是现代特种兵的种种训练方法。 她早就注意到,虽然大凤朝,像金吾卫暗字营,狄王府的黑卫都有类似的功能,可是,他们的训练还十分原始,而且能够从里面出来的人无一例外,全是天资非凡的人,这样的训练,必得是要找万中无一,有天份的孩童来训练。 而他们现在再想这样训练,时间上来不及,因此,她想到的是一些更好实现的方法。 青岚道:“那就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场地了。” 现在的古代人还十分重视人的天资,而现代人更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青岚要做的,是找到一些相对基础不错的人,将他们的潜力从最大的程度上开发出来。 不过,她这么跟慕昱清说的话,又要涉及到古代现代人的观念问题,得乱七八糟地解释一大堆,还不一定能说服他。 倒不如她拉着这些人去训练,依照她的计划,时间上快的话,不出半年便可以出成效。 慕昱清心里还是不是很舒服:“一定要去那个绿洲吗?别的地方就不行吗?” 青岚有些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在这里,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绿洲那里只是相当于一个补给站,我不会让他们把精力耗费在泡温泉上的。” 什么?她还计划着去让那些人泡温泉? 慕昱清此时还真不知该如何作想了:自己的王妃一心为自己谋划,连所用的汤池都愿意贡献出来让士兵所用,这样顾全大局的所为,不知在多少妇人身上都见不到,可是,她是不是太顾全大局了?连自己该受用的汤池都贡献了出来? 他固执地又强调了一遍:“那汤池不许给别人用!” 青岚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慕昱清到底是在纠结哪一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敢情他是不愿意那个被划为了私人用地的地方被人占用啊! 但对方这种划分领地的所为还是奇特地令她感觉到了开心,她看着他,柔声道:“好,我答应你,不许那些臭男人去洗澡,只让我自己用,怎么样?” 让她自己用…… 慕昱清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一日这姑娘在温泉池子里破水而出的模样,他的口又干了。 他看着这无知无觉的小东西笑弯了一双狡黠的大眼睛,那双曾经被他无数次吮吻红肿的红唇在轻快地吐出娇嗔的话语:“真是小气,那些人以后可都是你最精良,最忠心的下属呢。” 慕昱清连忙转移了一下视线:再看下去,今天的话就不要想能谈完了。 “那些人?你想要多少人?” 这个数字青岚也算了好几日了,他一问,立刻就报了出来:“至少五千人。” 慕昱清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五千人?” 青岚以为他觉得自己说得太少,忙道:“兵不在多在精,柔然人虽有两万多的战力,但是,我可不信他们能比得过我的人。而且,如果人太多的话,你以为袁大将军不会注意到吗?” 慕昱清倒不是在嫌少,事实上,他觉得有些多了。 这位王妃跟他才成婚,他不想她太劳动,并没有把府中的存银跟她报备出来:这些年,他的母亲虽给他留了一些产业,他自己也注意在经营。但一来要防着父皇察觉,他的主要精力也不在这里,府里的产业需要源源不断地投入银子,因此,府中的现银是不够的。 但他不想让青岚操心,只道:“明年我把人给你招募过来。” “明年?”青岚为难地皱起眉头,这些事肯定是越快操办越好,不然的话,晚了,谁知道还能出怎样的变故? 慕昱清点头:“对,明年。” 青岚咬了咬手指头:“可是,我想越快越好。而且,大财主就要来了,咱们不趁此机会狠狠地宰他一笔,那怎么行?嗯,我得找他帮忙。” “大财主?” 青岚眨眨眼睛:“对啊,你忘了?金家是干什么的?” 慕昱清一向觉得自己能体悟这姑娘的心思,但现在真是弄不懂她要干什么了:“你的意思是?”她总不能打劫自己的好友吧,而且这位好友的姐夫可还给她在治着病呢。 青岚笑道:“当然了,我是他的朋友,现在他的朋友,我,有了难,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她这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如果不是一直心虚地眨着眼睛,可能还能更让人相信。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姑娘可能对于他现在的财务状况是有所察觉,不然的话,也不需要用这么迂回的法子来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将她揽入怀里:“你不必为难,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青岚又眨了眨眼睛:怎么,好像这个人有点误会了啊? 她连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你是说?我们府里没钱了吗?” 慕昱清愕然:她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见青岚真的着急起来,才知道自己可能跟她的想法有所偏差误会,忙问道:“你若不是担忧钱财,何以有此一问?” 青岚哭笑不得,才知道,这是两人之间认知有所偏差,误会了,忙解释道:“这跟我们府里的钱多钱少没关系,我是想说,我们要蓄养私兵,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单只凭我们一府的力量那肯定是不行的,肯定要拉盟友进来。” 这个问题慕昱清也知道,但是,若不是他到了这里,也不至于陷入这样的困境当中,只是,他不愿意这姑娘跟着操心,才没有说得那么细致,想不到今天一个小小的误会,反而让她对府里的情况有了一个真实的了解。 他正要开口,青岚又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放心吧,金鸣那个人我太清楚了,我会说服他拿钱出来的。” 慕昱清对她这么的胸有成竹倒真是起了一点好奇心:“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虽然你们是不错的朋友,可是,他也是走南闯北,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你若是想说服他出钱,肯定不是一千两两千两这样的小数目,嗯,这数目必定不小。而我们王府的地位这么敏感,他不会不多心。商人们地位低下,唯利是图,你若是不能给他相对的回报,那怎么可能说动得了他呢?” 他说了这么多话,就是好奇青岚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可是,青岚偏偏这个时候卖了个可恶的关子:“哎呀,我说我有办法解决就是有办法解决,你就不要操心了,操太多心会变老的!” 慕昱清哭笑不得:这丫头,这个时候竟还管起他了! 不过,她嫌弃自己老?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再一看这丫头皱着眉毛,撅起红唇的样子,他再不犹豫,低头吻下去:“嫌我老?我倒要给你看看,我到义有多‘老’?” …… 挖了个坑给自己跳,青岚被那人吻得气都透不过来,不由得后悔不迭:我干嘛要去惹那只狼啊! 大凤朝的上京城本来就地靠北边,离北疆的玉门关只有一个月的路程,快马疾驰的话,二十天便可以打个来回。 金鸣从接到姐姐平安生产的消息便日夜兼程地往那里赶,他到的时候,他那小外甥已经脱去了刚出生时那红皮小猴子的模样,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的小豆丁。 金鸣还没进城,便看到了接到消息来迎他的青岚,不由得受宠若惊:“得王妃亲自劳动,可让我有些惶恐呢。” 青岚笑眯眯地,心道:你惶恐就对了,我要从你的口袋里掏钱出来,不对你热情点,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但她肯定不会傻到当面把这事说出来,热情地迎上去:“金兄说什么呢,你我多年好友,又是近一年不见,当然我要迎出来呢。” 金鸣打量一眼她的神色:见她眉黛眼清,红唇雪肤,鼻梁高挺,再一扫视她的胸部,顿时结巴起来:“你你你你,恢复成女身了?” 青岚不悦:“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当女人就这么让你饱受打击吗?” 金鸣的动作让她想起她刚回到狄王府的那段日子时,每个之前见过她时那总要惊讶一番的模样,不由郁闷不已。 金鸣忙道:“哪有,不过是之前白兄,哦,不对,是王妃你身着男装,宛然是个潇洒倜傥的少年郎,而现在你又穿着女装,竟是美丽与英气并存,幸好你是个女儿身,否则的话,金陵城外多少花娘要为你哭红了眼。”开玩笑,这位本领高强的狄王妃,他可不敢得罪了她!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谎话。 青岚之前因一直是男装打扮,每每金鸣与她走在一起时,总是她会引来那些江南多情女郎的一顾再顾,曾令他酸不溜丢的,多有郁闷。 他虽情有所衷,但是一个男人,谁不想自己魅力无穷,让天下的女子都喜欢他? 难得的是,青岚现在恢复了女装,她的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却摇身一变,那挺秀的眉毛,长长的睫毛下的一双凤眼微挑,不止让她看上去添了几分神秘的美丽,还让她高贵不凡。至少,刚刚跟她站在一起的有好几个花枝招展的侍女,而金鸣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她的容貌固然是一等一的好,然而,她的身上还有一股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气质:她竟有些飞腾霸绝之气!不知她有没有感觉到,只要是她在的地方,便连应该对她最亲密的侍女都不自觉地跟她隔开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虽在人群之中,她却独立于众人之外! 金鸣阅人无数,再一想到之前隐隐在她身上看到的那股气势,不由得更加恭敬了一些:“王妃的风采只会令人一见忘俗。” 他一通马屁乱拍,总算让青岚脸上现了一点笑意:“走吧,我认识的人里,就数你最会说话了。对了,最近你去过京城吗?我哥哥可还好?” 一说到这个,金鸣想起他在青家遇到的那一系列糟心事,不由得幽怨地看了青岚一眼:“他好得很,现在有美人 第816章 我就惨了,赴宴赴出一身骚来,还不知道见了姐姐之后,把这事跟她说,她会不会气得把自己再撵一回出门。 “有美人?”青岚一听就来了兴致:“是什么美人?” 看金鸣的神情,那位“美人”应该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而且青岚对自己的哥哥很有信心,她跟青琚都继承了来自白氏的美丽容貌,她当男人的时候每次出门还会收到些手帕香包,更何谈青琚这个真正的男人? 以前青琚只是在家里埋头苦读,才少有交际,现在金榜题了名,要应酬的人多了,他应该早就褪去了那股青涩,肯定会显得更加地成熟了。 金鸣一想到那一日青琚跟他说过的,被那位张小姐父亲捉包,然后又被他逮着自己逼着他娶自己女儿的狼狈样,要见到姐姐的那股不安顿时也小了不少:至少他没有被一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缠住啊! 他嘿嘿一笑:“你马上就要多一个十二岁的小嫂嫂了。” 青岚愕然:十二岁?她哥哥竟要娶一个小女孩为妻?这是为什么? 金鸣早就把这八卦忍了一路,现在看到青岚,哪还忍得住,怪笑着把当日青琚被张小姐缠上,又被人家父亲抓个正着,不得不认了这门亲事给说了出来。 青岚也越听越好笑,同时有些隐忧:“青家那里没什么说法吧?” 青贤那个德性她是再清楚不过:他身上有着酸腐文人所有的通病,自视甚高,还瞧不起武将,现在儿子被一个武将之女缠上,他能开心才怪!青琚即使再逆着他,他也是进士出身,以他那德性,儿子的婚事必然是要拿来做筹码的,因此左挑右挑,才耽误到了现在。 金鸣自从经历了那次的事,知道青家的后宅也是管得乱七八糟,对这位户部郎中也多了几分鄙夷,说话间便带了些出来:“哪能没什么说法?青大人一个劲地说张家这是讹诈,死硬着不承认,张大人直接带了他那柄硬弓,当着满京城的面将青大人的发髻射了个对穿,青大人这才答应下来的。” 金鸣虽然最后口下留情,没有说青贤被张笈那一箭吓到的丑态,但青岚也能想到,再一想到,他将会为儿子迎来这么一个岳家时,更加开心了:“哈哈哈哈!真可恨我当时不在场。”青家肯定会越来越热闹的。 金鸣得意忘形,把这件事讲出来的时候,还怕青岚因为自己说了她父亲的坏话而对自己心生芥蒂,不想她竟是这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也不由得放了心:再怎么打打闹闹,人家也是一家人,别因为自己随便说话,犯了这位的忌讳,那可就不美了! 青岚乐了一路,待到快要进王府时,才发现金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竟然越走越慢,不由得催促道:“金兄,你千里迢迢的,不是来看你姐姐的吗?怎么现在不进去了?” 金鸣苦着脸回过头来:“王妃,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一会儿我姐姐要是想把我打出来的话,你能不能拦着她,给我说点话,让我留点面子?”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纳了雨诗,被金夫人当着全金陵人的面把他撵出门的时候。 青岚眼中飞快地窜过一道光:“怎么?你又惹了什么祸吗?”唔,她感觉,金鸣袋里的银子似乎在呼喊着朝她奔过来了呢。 金鸣欲言又止:他几乎能知道如果说出这件事,这位损友会是怎样一个兴灾乐祸的样子。 也怪他为人不谨慎,他记得自己跟青岚相处时,两人闲聊,也曾开过这样的玩笑。 青岚曾说过,自己这种家庭单纯,年少多金,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是不管已嫁还是未嫁妇人们最喜欢的人,要当心某些人为了嫁给他故意算计他呢。 他当时只当这人是在开玩笑,故意逗他开心。 在他看来,这世上的姑娘家都是矜持羞涩可爱的,哪有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想要嫁他?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只是他想过自己是商户出身,没谁对一个商户还使出这样那样的手段,这一下大意,竟差点连自己的终身赔了进去。 果然,青岚听了他的话一点也不同情:“得了吧,你自己不喝得烂醉如泥,怎么可能给人以可趁之机?你少找些借口,你要是立身正了,这些妖魔鬼怪怎么会缠到你身上来?” 金鸣郁闷:“喂,我跟你讲是为了让你出主意,让你救我的,可不是为了让你来笑话我,你不帮忙就不帮忙吧,我自己顶着。” 青岚“嗤”地笑了一声:“你顶得住吗?当年要不是我帮你,你说不定现在还在外面的宅院里住着进不了门呢。” 金鸣顿时泄了气,冲她作个揖讨饶:“好了,姑奶奶,我知道你能耐,你能给我想个办法,别老是笑话我了好吗?” 着了! 青岚拼命按捺住想大笑的心情,挑着眉道:“我凭什么给你想办法?你是哪根葱哪根蒜?” 金鸣赔着笑凑到她面前:“你就看在咱们多年朋友的份上吧?” 青岚撇嘴:“多年朋友就要我冒着得罪我大夫夫人的风险的份上?万一金夫人不开心,你姐夫的药里给我开点毒药怎么办?” 金鸣大叫:“喂!我是我,我姐夫是我姐夫,你看他像是那么没有道德,能干出那事的人吗?” 青岚心道:你这还是对你姐夫了解得太少,他那人可不像姐姐,根本没有世间普遍的是非和善恶观,要不是你姐姐在这里,我还真的有点怕他随心所欲起来干出点大事来呢。 她心里这样想,肯定是不能把这想法坦露出来,还道:“那你说要我出主意,我就出了?我想死的脑细胞你怎么赔?” 金鸣虽听不懂她奇奇怪怪的“脑细胞”是什么意思,但她另外的一个意思可是听了出来:搞了半天,她是在转弯抹角地向自己要报酬呢! 要报酬他不怕啊!他有的是银子,就怕她不伸手帮忙,他捧着银子却花不出去啊! 他连忙道:“你放心,王妃,只要你能给我出主意,让我姐姐不生我气,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但是青岚仍然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把我想得也太没有本事了,让你姐姐不生气这可不是太容易做到了?” 金鸣问:“那还能怎么办?” 青岚眨了眨眼笑着压低声音道:“还能让你得偿所愿啊!” 见金鸣怔怔的,似乎还没想明白她话里包含的意思,不由得撇了撇嘴:“怎么?你怀疑我做不到?” “不是。”金鸣咽了一下口水:“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青岚道:“让雨诗姑娘进门当夫人啊,你不是早八百年都跟我说过无数回吗?” 金鸣不敢置信:“那你说也能做到?雨诗可是那啥出身的啊!” 青岚不耐烦了:“你要是怀疑我,现在你就撇下我进门,你姐姐早就收到你要来的消息,正在府里等着你呢。你正好给她汇报你要再接一名小妾进门的消息,或许她一高兴,还会送给未来的小弟妹见面礼呢!” 金鸣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自己姐姐接到这个消息,她可能的反应,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再不犹豫:“王妃,你说吧,你能给我出什么主意。” 青岚长声一笑:上钩了! “跟我来吧。” 出主意做坏事当然是不能让当事人听见了。 青岚将金鸣带到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院子里,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了他。 金鸣大声称妙:“这主意真是好极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青岚等他兴奋过了,方笑道:“是好主意吧?那现在我要开价了。” 金鸣只觉头皮一紧:“王妃想要什么?” “我要三十万两银子。” “什么?!三十万两!”金鸣惊呼着跳起来:“你也太黑了吧!” 青岚翻了个白眼:“什么叫黑?才三十万两就买了你的终身幸福,照我来看,不止不黑,反而是太厚道了。”这就是她为什么要把金鸣拉到这个小宅子的用意之一:他那反应,以狄王府的门户浅窄,只怕不出门就能让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那他们还密谋个p啊! 她坏笑着凑近他:“你要是觉得太便宜的话,我完全可以考虑加点钱。” 金鸣连连摆手:“不不不,怎么能加钱呢?你只是出了一个点子,干嘛要三十万两那么多,我们可是朋友呢。” 青岚突然不笑了,认真地道:“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只找你要了三十万两。”而不是直接要你的性命。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她也可以不择手段。 金鸣也严肃起来:“你竟然是认真的?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青岚品了一口茶:“那你不用管,谁都不会嫌银子多了烧手。” 金鸣眉头皱起来:“不对,你不是这个样子,你向来对银钱看得不是很重,你要这么多银子,难道说,你很缺钱?” 青岚放下茶盏,她还真没想到,金鸣的心思能细到这个程度。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完全瞒着他。毕竟,三十万两只是一个起头,她也不知道之后的事态将会走到一个怎样的程度,假如三十万两不够用,她必然还要再找他,那个时候也瞒不住。 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免得他自己到处乱撞,还不知能查出什么来。而且金夫人和他的小外甥也在这里,他跟金夫人名为姐弟,实则就像母子,他就是为了金夫人也不会多嘴。 青岚的沉默就是一种默认,金鸣想到她的身份,再也坐不住了:“你不会想要,想要……” 青岚静静地盯着他,她的眼神里埋藏着一股火花,让金鸣心惊。 在巨大的压力下,他忍不住喊了起来:“我不会给你的!” 青岚的眼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浓雾,令他一时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这个他原本以为很熟悉的朋友开了口,带着一种奇特而叫人不安的笃定:“不,你会给我的。” 金鸣咻咻喘着粗气,压低声音怒道:“你这是在谋反,谋反你知道吗?” 是的,他猜出来了,这么大笔银两的进入,只有可能是用来招兵买马! 青岚没有说话,金鸣像是为了打破这种叫他不安的沉默,又像是为了说服她:“你那夫君我知道,只凭他的嫡出身份,若是在他后面登基的兄弟心眼小一点,他的性命就危险了,他谋反是为了救自己,可是,你谋反就谋反了,干什么把我扯进来?白兄,”他叫了以前称呼他时的旧称:“白兄,我们可是朋友。” 青岚被他神经过敏的样子都快弄得无语了,如果她不再说两句,只怕他能先把自己给逼疯:“你想哪去了?我这可是自保。” 金鸣一脸“你少骗我”的样子:“自保?王府里没侍卫吗?” 青岚知道不给他抛点真东西出来,怕是今天的事就难了,只好道:“上个月玉门关有几处军屯被袭知道吗?” 金鸣点点头:“那跟王府有关吗?对了,王府没有什么损失吧?” 青岚摇头,低声道:“那是袁大将军跟柔然合作弄出来,糊弄朝廷的假相。” 金鸣的嘴巴慢慢张大:“你是说,袁大将军跟柔然勾结起来了?袁大将军要谋反?”他刷地起身就往外跑。 走到外面,不出意外地被人拦住了。 青岚将他拉回去:“你跑什么?” 金鸣急道:“我姐姐在这里,我得让她回去啊!” 青岚无语:“你以为你姐姐是你啊?说走就走说跳就跳,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刚出生,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小外甥!”想不到自己随便说的一点真相把他吓得这么狠。 不过,青岚也是没有想到过,她自己经历不同常人,因而,在古代人眼里谋反这等大事,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件比较难办的事而已,至于能不能办成,需要跨过多少道德界限,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那,那怎么办?” 青岚又不作声了,看着他。 金鸣一咬牙:“好!你要招兵买马是吧,我给你钱!”假如青岚说的是真的,那袁大将军要谋反的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狄王!自己的姐姐跟狄王的关系那么密切,可能逃过一劫吗? 其实刚刚他不是没怀疑过袁大将军跟柔然的事是青岚弄出来故意诓骗自己的,但是,他当商人的,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第817章 年前朝廷里刚刚传出要撤藩镇的消息,年中的时候北疆就跟柔然干了一仗。以柔然那半死不活的能力,居然还小胜了一场,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蹊跷的事。 但结合到青岚刚刚跟他说的话,那便没什么可怀疑的了——这是袁大将军在捣鬼啊! 不管青岚找金鸣敲诈的这一笔是为什么所用,但肯定是为了壮大狄王府的实力,他只要姐姐一家平安无事,别的都管不着了! 青岚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次她是想一次性跟金鸣交底,也正好可以通过他做生意遍布的网络来便宜行事。只是这人的承受能力这么差,她如果说得太坦承的话,只怕反而把他吓走坏了事,还不如假托到袁大将军的身上,让自己的所为变得更加名正言顺的好。 是的,青岚跟慕昱清商议的时候已经想好这条退路:万一被朝廷发现了他们暗地里藏的兵马,他们便将袁大将军跟柔然合作的事抛出来搅混水,以求乱中取胜。 所以说,袁大将军在某些方面,他的想法是很准确的:慕昱清是打算利用这次的事件,可是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介意让这个私心过重的边防大将自食恶果。 但她什么也没表露,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就说了嘛,三十万两换一个终身幸福,你亏在哪里?简直是赚死了嘛。” 金鸣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买他的终身幸福吗?这是买她跟她相公的平安吧! 怎么之前就没发现这人这么无耻呢? 他不甘心地道:“也就是我心疼我姐姐才进了你的圈套,今天要是我心硬一点,你还能算计成功吗?” 青岚没有答话,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圈这所宅子。 金鸣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你算计好的!你早想好要把我关到这里来,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放我出来,是不是?” 青岚还是没有答话,他说得不错,如果他不答应,自己只有把他关起来,直到迫使他同意。他想走出这里,只有拿钱出来。只是,有些话各自清楚就好,说出来,就不好了。 金鸣气愤不已:自己居然被这人给耍得团团转,自动走入了圈套。 他怒道:“我姐姐可是知道我要来的,如果我老是不来,她难道就不会怀疑吗?她一怀疑,查到我进了城失踪,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别忘了,你还指望着我姐夫的医术呢!” 他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忍不住得意起来:“也就是你一时蒙蔽了我,还有啊,要不是我这个朋友够意思,你哪能这么容易从我手里抠出钱来?” 青岚看他越说尾巴越翘到天上去,实在是忍不住了,觉得很有必要开口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你人都快到狄王府门口了,却匆匆离去,又没有人绑你走,这一幕可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的,你觉得,在你姐姐眼里,你为什么到了这里又不进去呢?” 金鸣站住脚,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青岚笑容可掬地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不错,你姐姐肯定以为你又做了亏心事。嗯,那个时候,我会好心借给她人手,让她好好地查找真相,最后在她的逼迫下‘为难’地告诉她,是我措辞不当,才把你又吓跑了的事。” 她拍拍金鸣的肩膀:“那个时候,她就会知道,你在京城里又招来了一个小弟妹的事,你猜,她是会担心你失踪,还是愤怒你做出来的蠢事?” 金鸣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 青岚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嗯,她其实还是善良的,不忍心看别人崩溃嘛。 果然,不过一会儿,她的身后便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怒吼声:“白,轩!” 青岚掩嘴一笑:不管怎么说,银子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招募人手,那就是慕昱清的事啦! 不过,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回了狄王府,王府里早就来了个不请自到的客人。 袁莹莹见她回来,从厅中迎了上去,笑得纯真可爱:“王妃你回来了?上次我们说的,要去城外骑马的事,你忘了吗?我一直都等着您有时间出去骑马呢!” 青岚顿时大为头疼:自从袁莹莹上次帮他们找到了稳婆,青岚为了谢她,在家里设宴招待过她一次之后,她有事无事地就喜欢往这里跑。 青岚碍着她是袁大将军的侄女,又对金夫人相当于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不得不招呼她。而且,她每次来,也不一定是次次找她的,她还会找金夫人,要求看看刚出生的小豆丁。 其实她这个人倒不讨厌,只是青岚有自己的事要做,并不想让她察觉,才看她十分厌烦。 而且,这个女孩子最近一段时间往这里跑的时候是越来越频密了,也幸好,她每次来都挑慕昱清不在的时候来,要不然的话,她还会以为对方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但是,来者是客。 青岚直到这个时候才十分想念京师里高门大户拜访别人来得先投递拜帖的习俗,像在这天州城里,礼节虽不多,但如果碰到不想见面的客人的话,连个回了别人,不让别人登门的余地都没有! 青岚听袁莹莹这么说,她连忙作出个疲倦的样子:“真是抱歉了,我刚刚才接了一个客人回来,身上乏得很,咱们改日再聚吧。” 这逐客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袁莹莹再装听不明白,那也脸皮太厚了。 她只好略带着些尴尬起了身:“那王妃您好好歇着吧,莹莹改日再来找您。” 青岚心道,你可千万别找我了,没看你来十回,我起码有八回都是在敷衍你吗? 她挥了挥手,道:“银杏,你代我送袁小姐出去。” 袁莹莹出了门,脸上挂着的笑立刻就放了下来:想当年,她也是父母搁在心头,千娇宝爱的宝贝,如今不止是寄人篱下,上个门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别人明明不愿意她来,她却为了心里的那点事不得不硬着头皮登门。她却再也不能像小的时候那样,甩了手就走。 她回望一眼关得紧紧地狄王府的门:她得让狄王府的人熟悉她,熟悉到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外人去防备。 那样,叔父交代的事才有一定的可能去完成。 而狄王府里,青岚并没有因为袁莹莹的离开而获得一点自由的空气,金夫人的房里果然没有一会儿便传来她中气十足的骂声:“你这个混帐小子,居然干出这样的事,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死去的爹娘啊!!!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金鸣没过一会儿便灰头土脸的被轰了出来,见到青岚在气定神闲地喝茶,不由十分妒忌:“我都是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坐得住?喂,你看你给我出的好主意,让我姐姐气成这个样子!” 青岚奇道:“这话说来你可真不亏心哪!让你姐姐生气的又不是我,干出混帐事来的又不是我,我好心给你出了主意,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嘛?” 金鸣又被数落了一通,彻底没了脾气,只是仍不甘心地咕哝着:“那还有我之前的银票呢?都不算数了吗?” 青岚摇了摇手指:“且等着吧。”说完伸手:“银票呢?你刚刚说没带在身上,现在总有了吧?”大有不拿银票出来不给办事的架式。 金鸣怒视了她片刻,还是抵不住,气哼哼地掏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她:“给你!贪财鬼!” 青岚点了点,还算这小子识相,倒是一字不错,迂遵降贵地点了头:“不错,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她慢悠悠地饮了这一盅茶,在金鸣跳脚之前,转身去了金夫人的房间。 金夫人还在月子里,其实经不得这样的大怒。但好在她有个好夫君,能帮她调养。金鸣的事情更加地等不得。 青岚去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心情,在喝鸡汤,见青岚来了,忙着要起身:“王妃今天怎么来了?” 青岚脸上带了些惭愧之色:“说来,也是我家里的事连累了金兄,我来跟夫人道个恼了。” 她是青家人的事情基本成了公开的秘密,青岚也没想要瞒着金夫人,毕竟,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又不止是这一桩。 金夫人听她这一说,脸上也有些尴尬,她生怕青岚以为是自己嫌弃她家里的人,忙道:“王妃莫要想这么多,这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的错。” 金夫人是个传统的古代妇人,若是她们两个人你对我说一声“抱歉”,我跟你讲一句“我错了”,那还不知道要说到猴年马月去,她索性单刀直入:“其实,也是那个家里的姨娘不会办事,才闹得这一场大笑话出来。”她忙按住要说话的金夫人:“要是夫人不想结这门亲事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金夫人万没料到自己走了不到一年,这个弟弟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们家里虽是商户,也是注重门户家风的,那等随随便便就爬了别人床的女子岂是好女人?他们地位虽低,可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便可以来随便占便宜的。 青岚道:“不如,你这里就说,金鸣命数上有所妨碍,不能多娶,否则女方将会有横祸?再让他往家里抬一房女人,再有人想送人来,便有了可回绝的余地。”说女方有横祸,那便是提醒那些想要硬塞女儿过来的人,不要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金夫人顿时警惕:“王妃这是给那个孽障说情来的吧?”他们关系好这不是秘密,以前在金陵的时候,金鸣去找雨诗还找青岚帮忙遮掩过几次。 青岚无奈:看吧,她对那个雨诗的憎恶都到了这个程度,她还没提雨诗的名字,金夫人就先怀疑上了。 不过,她最终的目的其实也是这个,现在却不好坦白。 青岚道:“我那位姨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看她能把我继母赶走,一人在后宅里独大,便知她不好惹。我现在又不方便出面给你们出这个头,你们若是拒了她……”这些道理,也是她后来想清楚的。 那时候苏姨娘依附于她,其实也是在选择合作对象,姿态虽低,但不代表她人就好惹。 她没把话说完,但金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呢?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就是这个道理,尤其,青贤的差使还不是很清水,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金家在京城里就有求到青贤的时候,这个时候可该怎么办? 金夫人神色果然犹豫不定,青岚便又加了一把火:“现在金鸣一个人在外,宅院里没有金夫人您看着,家里又没有个女主人,这个时候没人把住关,金鸣一个大男人,您能指望他兴致来了,能克制住吗?万一到时候又再惹出麻烦来怎么办?” 金夫人一时没有说话,青岚知道,想要让一个清倌人进门并不是那么容易,但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尽善尽美的。 金夫人挣扎一番,最后还是拿手在炕上捶了一下:“便宜那个混小子了,王妃去告诉他吧,我同意让她进门了,不过,不是做妻,是做妾!” 她同意就好,这已经是个相当大的进步了。 不过,青岚很怀疑,这是金鸣跟他抗争了这么多年后,金夫人其实也有所软化,这一次,也是在借坡下驴。 尽管金夫人迫于形势,同意了金鸣跟雨诗的事,但接下来金鸣在这里留了几天,他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姐姐。 蒋玥为了这个死小子让自己夫人气到的事情也很生气,金鸣在这里勉强留了几日,见大家都不欢迎他,只有灰溜溜地又回了京城。 这是后话,且说慕昱清这边,青岚拿了金鸣这一叠银票,当天便交给了他。 对于招兵,她有自己的想法:“你须得招些无产者,呃,就是无业的人。” 这原是老话,其实,若不是战争时代,整个社会的兵源原就是从这些人里出来,像古代的征兵啊,强拉壮丁什么的,都是打仗时才会需要兵力补充。 平时为了社会的稳定,上位者也不会干这些让民怨沸腾的事。 但接下来的要求,就让慕昱清侧目了:“还有,他们最好是无牵无挂,我要一部分人生性凶悍,好斗勇猛,再要一部分人身形灵活,擅于攀爬最好,如果凑不齐的话,有这些特殊技能的人也可以。可惜了,现在的识字率实在太低。唔,我还得招个识字的先生,车马夫也要招。” 第818章 “对了,这些人绝不可以在一地招,年纪不能太大,太大了容易成老兵油子,也不能太小,太小了骨头还没长成。” 慕昱清一样一样地问:“为什么要他们无牵无挂?”古人招兵不喜欢招这些,因为这些人没有亲人,反而没有那么多守土的责任心,打起仗来不会敢于拼命。 青岚道:“因为我要的是秘密训练,这个时间不会很短,若是一个人平白无故地失踪这么久,父母亲人又说不清去处,很容易惹来麻烦。” 这个慕昱清有说法:“可以说他们外出做工了。” “呃。”青岚倒真忘了,古代社会人出门,少则三五个月,多也是十年八载都有,有的出了门,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辈子不见人影的也有。 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招人来时还是要先问是不是自愿比较好,如果那人不是自己想来的,被诓了来,万一心中存了恨,说不定就要做出什么事来。” 慕昱清微笑着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做什么她都要说出个道理来,可要知道,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多道理?很多时候,拳头才是真正的道理。 而且,世上的穷人那么多,只要是有口饭吃,多的是人愿意卖命,还得看他看不看得上。 照她开出的单子,每天要吃鱼肉蛋菜,那些都是要千里迢迢从别处运过来的,多少人一年都难得吃到一块肉? 即使那些人被骗了来,再看到那么好的日子,谁会一头心思地要转回去喝风吃露? 不过,这些慕昱清没打算告诉她,看她这样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一件事情,而且,是完全因为他才去做,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美好。 他绝对不承认,他心里其实很享受有个人这样全心为自己算计,为自己打算。 他也不想说,自从知道这姑娘为了他,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曾下过决心囚禁,他的心里时刻就被一股暖流包围着。 他这一生想巴结他,投靠他,冷眼待他,恨他,怨他的人都很多,只有这姑娘和他的母亲是全心为他着想,愿意为了他,帮他铲平所有的障碍。 “喂喂,话还没说完呢,你干嘛呢!” 青岚真不明白,男人只要精虫上脑,是不是不管在干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必须放下,先满足他的那啥啥才好? 不过,她总算吸取了一个教训:以后要说正事的时候,千万不能在床上说,不然的话,事情就得没完啦! 要招人,要训练,要做这个做那个,青岚到北疆的头一年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悠闲。 她原本想过的,安安静静的等死的生活更是挥着手绢在离她远去。但是,不管再忙碌,这样的生活是有盼头的,这让青岚在平静中特别的满足。 北疆的雪下得起码比京城早一个月,当青岚出行时需要每次淌过半条腿深的积雪时,她终于不堪忍受地发明了雪撬。 这东西她在前世没少玩过,但在现世还是个新鲜玩意。慕昱清倒还好说,但是柳老御医跟蒋玥这两个老小孩乐得翻了天,见天的就想把雪撬偷拿出去玩。 但是柳老御医年纪毕竟大了,骨头脆,有一次出门摔了一跤后,当天他的腿脚就肿了起来,慕昱清便顺理成章地没收了雪撬,不许他们再没有节制地乱跑出去玩。 这只是表面的理由,而深层的,青岚很清楚:这家伙就是嫌弃那两个人只会玩,不会操作,每次还要求着青岚帮他们操作,让两人独处的时间少了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京城里也迎来了第一场雪。 如今的青婧再也不是那个缩在青家的那个小可怜庶女,她穿着整个王朝只有一件的白狐皮裘衣,站在庭前默默地看着雪。 这位柔妃娘娘虽然生得国色天香,让人看一眼便要陷入她那绝世的美貌当中,但她的性子出人意料的没有绝世美女的骄傲自矜,也因此,伺候她的宫人们并不是那么惧怕她。 见到天气越来越冷,天上的雪花越飘越多,越下越大,便忍不住提醒道:“娘娘,雪大了,快进屋吧。” 青婧淡淡地扫她一眼,那一眼清冷高华,慑得宫人低了头,生怕打扰这位水晶琉璃做的人儿:“娘娘,别忘了静妃娘娘约了您去下棋。” 听了这一句,青婧方回了头,脸上带着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表情:“走吧。” 自打入了宫起,青婧一直是独得圣宠,皇帝不知有多少时日没有再翻其他宫妃的牌子,但是,宫人却觉得自己不懂这位娘娘了:明明这位娘娘在初得天子厚眷时也曾高兴得喜极而泣,整日里笑容不断,怎么现在陛下对她的宠爱愈厚,她却反而更加郁郁寡欢了? 难不成……宫人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打了个寒颤。 静妃因生子有功,皇帝特特将她迁到了这个大一点的宫殿,七皇子殿下还小,需要养在母亲的身边。因而,即使宫殿偏僻了一些,也没有人敢怀疑静妃的圣宠,继而对她有所薄待。 青婧同宫女撑着伞到了玉安宫,静妃的大宫女却不在宫室里,从门房中迎了出来,看到青婧,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妒嫉,随即很快掩饰下来,笑着道:“雪妃娘娘,我们娘娘在里面已经候您多时了。” 她叫住青婧的宫女:“跟我来吧,我刚刚在炭盆里卧了两个栗子,现在肯定烤熟了。” 静妃不喜欢人多,每次青婧来找她的时候,总喜欢让她一个人进去。 青婧便冲宫女点了点头:“你去吧。” 风雪将宫女们的嬉笑声隔开而去,青婧神色复杂地看了一下“玉安宫”那三个字,方慢慢地提步上了台阶。 她的头又像之前在青家那样微微地低了下来,轻轻推开半掩着的宫门,寂静的宫室里,门无声地滑开。 雪下得大,天却是昏暗的,让青婧想起在同样昏暗的那个白天,静妃温婉地笑着:“你刚刚入宫,肯定什么都不懂,男人嘛,都是那么回事,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青婧还记得自己羞涩地问:“娘娘,怎么忍?听说会很痛的。” 静妃拉着她的手,神秘地将她带到一个架子前面,拿出一个瓷瓶来:“你要是害怕的话,那瓷瓶里有点药,你晚上的时候偷偷抹一点在这里。” 她暧昧地指了指那个不好说出口的地方:“这样就不会痛了。” 是的,她没有骗自己,是不会痛了…… 青婧闭了一下眼睛,推开里面的宫室,风雪猛地怒号起来。 半声尖叫顿时冲口而出! 在宫室外面烤栗子的宫女疑惑地偏了偏头:“姐姐,你可有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 静妃的宫女若无其事的笑道:“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是风在刮着窗子的声音吧?” 那宫女又侧耳听了片刻,现在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红红的火堆里发去“啪”的一声爆响。 烤栗子的宫女欣喜地叫道:“哎呀,栗子熟了,可真香呢!” 而数步之隔,青婧的身子抖成了一片树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一脸。 捂着她嘴的那个男人将手指轻轻地竖在唇边,带着笑“嘘”了一声:“别叫啊,叫的话,你这么漂亮的眼睛可就再也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青婧的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这里本不该出现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凭什么是他,凭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静妃笑吟吟地挽着男人的手,那种两人无间的亲密令她简直想要呕吐:“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你也好意思吓唬,放心吧,她很乖的。哦,对了,柔妹妹,你应该知道,这里这么偏僻,你叫了也没什么用吧?” 她话里那危险的信号令青婧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默默地流着眼泪,那男人鄙视道:“这点胆量,还没有她姐姐的一成,可真辜负了她这绝世的美貌。” 姐姐? 青婧直觉那男人话里的“姐姐”必不是指的那个靠着婆家颐指气使的异母姐姐,而是,另外一个她早该忘记,却记得越来越牢的女孩子。 她?这男人也认得她?他跟她很熟吗? 可是,他明明是个皇子,姐姐跟他又怎么会认得吗? 静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好了,说这么多干什么?人我给你带来了,你想怎么办,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完,真的走到了一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隙,袖着手似乎当真赏起了那株红梅。 那男人在青婧身上不知使了些什么手段,青婧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发僵,顿时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而他走到她身边,伸手亲昵地揽住他:“我只提了一个名字,瞧你不高兴的那个样子,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静妃脸上虽然板着,但仍笑了笑:“我老了,不比你年轻,你喜欢年轻的小姑娘是应该的。” 男人道:“瞎说,我更喜欢年纪大一些,你看看她,哪有你的风情?哪有你的一半美,丽?” 静妃终于完全地绽颜微笑:“好了,不要再说漂亮话,我知道你想了她很久,现在我把她带过来了,你还不快去?” 青婧为他们话里的意思惊得魂飞魄散,他们,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男人当着她的面,在静妃腮上一吻,甜蜜地笑了笑:“你只要记得,我的心里只有你就行了,其他的,是为了我们的大事。” 青婧终于喊出了声,她以为她说的很大声,其实只比蚊讷稍微小一些:“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温柔地笑道:“柔妃娘娘,你跟着父皇,不知道女人还是可以很快活的,请赐予我让你快活的钥匙。” 他一边说,一边剥下了青婧那身裹得紧紧的银狐裘衣。 青婧终于瘫软下去,她哆嗦着说:“求求你,不要!不要!” 男人一边慢条斯理地除去她的衣服,一边道:“这话,娘娘还是等会儿留着力气来喊吧。”他的嘴唇覆上她的,开始辗转吮吸。 “啊!”男人轻声叫了一下,,将青婧推开,怒道:“你居然敢咬我!” 青婧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跑向门边。然而,她跑了没有两步,便不出预料的被捉住了脖领子。 那男人咬牙切齿的道:“娘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静妃原本倚在窗边冷冷看着青婧挣扎,像猫戏老鼠一般,此刻看见男人受伤,脸上也带了几分怒意:“你以为你还跑的掉吗?” 青婧恐惧地看着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们说的话:“不用怕,你以后每天都用它一遍,你会感觉到越来越舒服的……” 而她当时多么的天真,她真的每天都用了一遍,然后再也逃不掉! “你,你是故意的!”静妃故意给她用那东西,好让她再也离不开! 现在,她就像每天被牵着线的风筝一样,而那个风筝的线头就在静妃的手上,就在那个小药瓶里! 她完全的瘫软了下来,她这一生还逃得掉吗? 静妃故作讶异:“你终于知道了?我还以为你还要过很久才想得明白呢!!” 青婧简直绝望至顶:“从一开始你都是算计好了的,你算计到了要让我有这一天,对不对?!” 她只觉得张细密的网将她全数地覆盖住,而她,找不到可以逃脱的道路和方向! 静妃仍然是在温婉地笑:“柔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给你找了一个这么俊美的郎君,你不谢谢我倒也罢了,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 青婧惨笑着道:“静妃,我从来没有一天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静妃却不想再跟她说话,转身向着男人问道:“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她?” 话音刚落,殿门咚得被人打开,一个小女孩欢快地跑了进来:“母妃!母妃!母妃你在哪里?” 静妃大惊:“玉宁回来了!她在教导师傅那里,怎么会现在回来!” 但此时寝殿的门已经被“咚咚”地敲响:“母妃,大白天的,你怎么关着门?快开门啦,母妃,我有好消息要跟你说。” 静妃惊慌地张望了一瞬间,将窗户打开:“你快从这里爬出去!” 那男人狠狠的看青婧一眼:“我走了,你小心些。” 静妃终于把门打开,在她回头的时候,青婧猛地冲了出去。 第819章 她只觉得劫后余生。 而身后,玉宁在大声地问:“母妃,柔妃娘娘为什么看见我后跑得这么快?她是不喜欢玉宁吗?”, 静妃柔声笑道:“我们玉宁这么乖,她怎么会不喜欢玉宁?放心吧,她还会回来的。” 那话里的笃定令青婧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不,死也不要回来!她只觉得眼泪冻成了冰锥,连身后宫女的叫声都没有听见。 而玉安宫这里,静妃好不容易将玉宁哄走,一回头,那男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从窗户跳了进来,原来他一直守在窗外没有走。 此刻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静妃再也没有顾忌,伸手抱住他的腰,歉意道:“我没有想到玉宁会回来,很抱歉把事情办砸了。” 男人笑道:“不,不,你已经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若不是你,二皇兄也不会这么快就被贬到边疆,你放心吧,你居功至伟。” 静妃却伤感起来:“阳,我只盼你成功的时候能记住我,给我们的谦儿一个正式的名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不错,这个让青婧大惊失色的男人正是当今皇后之子,三皇子慕昱阳!那一年,青岚第一次进宫,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道貌案然的三皇子!而那根如意簪他先是别在三皇子头上的! 慕昱阳跟静妃缠绵一番,待回到府中时,已是戌时。 他的府中早有人在等候,那人见了他起身道:“殿下,我们的人跟着青琚,发现他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被张笈追打外,还跟童满贯有密切的接触,,我们,需要不需要——” 他做了一个往下切的手势,意思很明显。 慕昱阳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他留着还有些用。他跟卢临,孤若是登了基,正好拿来祭旗,”言语间俨然把国库里的银两全当成了自家的。说完,他嘲弄地笑了笑:“这青家的人除了那个女人,其他的无不贪婪小气,连看着风光霁月的青琚都一心想钻营,好多捞点钱,都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他倒没意识到自己一番话把这个得力下属的甥儿甥女也骂了进去,余晋只好自己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来,她的油盐未进我也是此生无未见,当年在她的婚礼上,我们故意向她的父亲透露了消息,原本是在想要试探他,顺便让二皇子的婚礼更加好看一些,想不到她竟然做得那么硬那么绝。” 慕昱阳不知在想些什么,突地冷笑一声:“再硬又怎么样?她已是将死之人,不需在意。哦,我还得感谢她,若不是她,二皇兄跟我还有得斗呢。”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在笑声中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 余晋听得心惊肉跳,不敢再留下去,忙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殿下请容为臣告辞。” 慕昱阳挥了挥手,余晋回了家,却没有直接去后院,而是拐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那里的婆子见了他,默不作声地开了门:“老爷,姑奶奶正等着您。”假如青家有任何一个人在这里,便会认出来,这人正是余氏的陪嫁妈妈,她的心腹李妈妈! 余氏的头发已经全白,苍老得像70岁的老妪,她这些年过得非常不好,被青家赶出来之后,因为余晋的夫人,丞相女儿王氏嫌她丢人,根本不许她进门,她无处可去,只有住在哥哥临时安排的一个小房子里。 哥哥的钱都被王氏管着,她的嫁妆全部都拿来填补了白氏的亏空,她被走的时候身上只有50两银子,有时候哥哥偷偷补贴一点,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去年王氏发现了她藏身的地方,哥哥连最后一点零花钱都没有了,她的50两也用的差不多,谋生的手艺刺绣早就已经丢得七七八八,那一段时间她过的日子她一点也不想再回想。 “怎么样?”看见哥哥回来,余氏急忙起身,焦急的问道。 余晋颓然地摇了摇头:“不行,王爷说他还有用。” “为什么不行?他能有什么用?”余氏大怒:“哥哥,是不是你没有用心的去说服王爷?哥哥,难道你忘了我在青家受的苦吗?” 余氏声声的质问若是搁在往日还能叫余晋怜惜一番,可是,今日他与王爷对话一番,心里只觉得疲惫不堪,这时候妹妹还要来纠缠一番,他觉得这个妹妹很不懂事。 余氏见他没有回答,以为他并不想帮自己,或者是没有尽全力,怒而起身,指着自己的脸哭道:“哥哥,妹妹就只能指望你了,我好恨,好恨啊!我真恨当时没有狠心把他给杀了!现在他们兄妹俩挡了我儿的路,我的一生也毁在他们的手中!” 余晋只能安慰她:“再等等吧,会有办法的。” 余氏陡然激动起来:“怎么等?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哥哥,你要帮我啊!” 这样的话余晋已经听了很多遍,刚开始听的时候,他很有触动,但是当这句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只觉得疲倦。 尤其想到她那个女儿在自己家里面惹来的一出又一出麻烦,心里的厌烦更甚。 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以后,这个妹妹不光没有关心过她一句,还一味的指责他办事不力,他只是哥哥,不是下人! 可是,在一看到妹妹苍老的不像话的脸,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罢了罢了,再有不是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不帮谁帮? 余晋正在开导自己的时候,余氏见他久久不回答,又急又怒:“哥哥,你忘了咱们爹娘临死之前说的话吗?你忘了当年我是怎么帮你的吗?” 这是余晋曾经对妹妹最愧疚的地方,但是妹妹这样的一步步相逼终于令他的承受到了界限以外,他大喝一声:“够了!”转身甩袖走出了门外。 一年从年头到年尾,时间过得如飞一般的快,转眼就是春天到了,北疆的雪也化了。 慕昱清说的那些人经过一整个冬天的筹募,也陆陆续续的到了位,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们夫妻俩将要面临短暂的分离。 青岚倒还好说,倒是慕昱清在她走之前的那几天拉着她狠狠地做了好几场,她走的那一天差点起不来身。 而到了城外,等青岚发现某个不在这儿的人却骑着马,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我们不是在门口分别了吗?”青岚惊讶的问道。 慕昱清扬了扬眉:“是你跟我分别,我又没有跟你分别。” 还能这样?!青岚目瞪口呆,她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这个人这么无赖呢? 但是,这些人是他招的,东西也是他筹集人去买的,她所做的,就只是从金鸣那里骗了一点钱。, 关键是,这个人他很阴险,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底下跟那些招募的人见了面,看看他跟那些人熟悉的样子,而且那些人对他隐隐有所尊敬,看来他是用什么手段在私底下折服了别人。 看看吧,青岚这个正式的教官在这里没有人理,而慕昱清的马旁边围满了人,有人在跟他大声地打招呼:“喂,上次你摔跤,你赢了我我可不服,咱们得去了再去比。” 说话的是一个膘肥体壮的壮汉,他话里的口气好像他并不认识慕昱清,慕昱清也无意澄清,淡淡的摇了摇头:“你打不过我。” 奇怪的是,他这样类似挑衅的话并没有让那个人觉得受辱,那个人不服气地耸了耸鼻子:“咱们走着瞧!” 有人在旁边哄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就认了吧!上次你挑战了六回,人家六招就给你打败了,你准备现在承受第七招吗?” 那壮汉瞪了眼他,晃晃拳头:“我打不过他,我还打不过你吗?” 青岚都看傻了,见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纪律越来越松散,忙吹了哨子,大声喝道:“出发!” 黄沙漫漫,而一队蚂蚁一般的人在沙与天之间的土地中极力劈开了一条线。 走了没有多远,有人就开始不满起来:“为什么要走路?为什么他们能骑马,我就只能走路?” 那些人不满的人正是慕昱清,青岚见他成了千夫所指,心中暗笑,却坏心眼地不打算给他解围,有心看他到底能怎么样。 慕昱清却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骑着马悠然前行。 他们招募的人本来就有一些地痞无赖,这些人都是最不愿意吃亏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时候看见有人骑高头大马,就算知道自己得不到,但是他们的脾性使然,不搅一搅混水哪里能舒服?, 慕昱清不管,青岚却不能不当一回事儿,她只有暗暗瞪了一眼那个破坏纪律的人,喝道:“都不许说话,全速前进!”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大声叫唤着倒在地上:“我走不动了,我要骑马!” 这是在故意给她找难堪来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让,一旦退让,她在这个队伍里的权威就会下降,这里头的人本来就龙蛇混杂,虽然能力各有强弱,但是谁也不服谁,如果不能真正的镇住他们,他以后就不要再想去当教官了,不被别人欺负死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某个一言不发的人,想来她是不会落到被人欺负死的下场,,但是,她说了那个队伍由她来带,如果自己带不好,就算是最后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自己的脸面也没了。 她绝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她倒是想一脚把人踹起来,可是她的力气自己最知道,那个人是绝对承受不起他的踹的,搁在平时,这样的人踹就踹了,可是这些人都是她花钱请来的,活还没有干,先非战斗性减员,这是什么道理? 青岚知道某人在看他的笑话,或者是想看她有几斤几两,这是一种另类的考核,毕竟她承担的可能是最重要的作用,即使某人跟她的关系密切,这种事也不可以轻忽。但是,她的法子可多的是,这个笑话怕是某人等不到了。 她转了转眼珠,大吼一声:“全体都有!今天中午最后一个到的人,超过一刻没有到的人都没有饭吃。” 那些人嬉笑起来,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如果他还是个男人倒好说,只是脸嫩一些,可她现在是个女人,谁会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大家都以为她是一包绣绣花枕头,来闹着玩儿的,正式的教官是慕昱清。 但是,青岚的脸板得很紧,她也不管别人听不听,说完之后,便念着“一二一,一二一”,踏着奇怪的节律,朝前方跑去。 身后的一大群人在忘着他大叫着“傻子”,只有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朝身边的人踹了几脚:“跑起来啊!没听见教官在叫吗?” 青岚跟他们说过,叫自己“教官”的事,反正他们有奶便是娘,只要给钱给的高,别说叫教官了,就是叫将军都没问题。 青岚跑了半日,眼看着日头跃到了正头顶,才停下来往后看。 果然,她的身后跟了不到有五百个人,剩下的一堆乌泱乌泱的乌合之众全部人影都还没见。 咦?怎么好像在人群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走上前拍拍某个脸嫩得像个十八七岁的少年的人:“喂,别以为你把胡子刮了我就不认识,赤瞎子,你混进来干什么?这里可没有你能打劫的地方。” 赤瞎子脸晒得通红,皮肤还是白嫩嫩的,他梗着脖子道:“你们出钱招人还管人家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我就是看着你们给吃的就来了。” 鬼才信他的话,他之前在沙漠里当土匪不晓得有多快活,而且他那一身本事到哪里混不好,还跑到沙漠里来吃沙子? 不过,他说的话有道理,既然他通过了慕昱清的考核,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青岚不再问他,嗯,倒是赤瞎子凑上前来,嘿嘿笑的猥琐:“你看你招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哇这有一大半都没有跟上来,你准备怎么办?” 赤瞎子问这话的时候,青岚没有看到,某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也关心地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青岚大大咧咧地,根本没当回事,刺儿头就要多拔几回。她要的是精兵,不是乌合之众,假如这些人实在不行,她不介意淘汰,当然,鉴于他们所做的事的特殊性和保密性,那种淘汰必然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第820章 青岚都已经歇了一气儿,才有几个人从地平线的那一头跑过来,看着那些人东倒西歪的样子,她眯着眼睛笑了。 赤瞎子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却无端端地觉得发寒。 这一队除了慕昱清有马,剩下的就是拉辎重的马车,部队的伙夫还是个熟人,他背着锅最后倒是跟了上来,站在青岚的身后,傻呵呵地笑道:“主母,真只取二百人的量?” 这人正是傻里傻气的黑甲,也只有他敢面对这么多人的愤怒,还能这么从容。 得到青岚的点头后,黑甲招呼其他手下的几个人,将剩下的那些人圈到圈外,开始给跟上的那二百人拿干粮。 “喂,我们怎么没有?”有人立刻不满地大叫起来。 青岚没有说话,赤瞎子觑了一下某人的神色,叫道:“上午的时候教官是怎么说的?你们都不当一回事,现在还想吃饭吗?” 刚开始的那个壮汉怒道:“这么远,这么热,谁让她跑这么快?我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跑步的。” 青岚猛回头去看慕昱清:他没有告诉他们实话吗?!现在麻烦来了,那怎么办?这些人只是第一期,不到1000人,但是以后人总会多,他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慕昱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青岚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一次的危机顺利的渡过去。 总不能还没有开始就被哗变了吧? 这个人,哎,最终还是要听他的话来欺骗别人。 青岚恨恨瞪他一眼,但现在米已成炊,说什么都没用啦! 青岚便道:“干活是不是要来听主家的?是不是主家说让干什么就让干什么?” 她不相信慕昱清这点都没有跟他们说清楚。 果然,那人看着虽然不甘心,但仍然点了点头:“说过。” 青岚笑了:“说过就好,我现在就是要让你们跑步,你们现在没有做好,我是不是能让你们不吃饭?” 她虽然问的是问句,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傻瓜。 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可是跑了一上午,真的一点东西都不给吃吗?万一下午还要跑那可怎么办?这里头没有一个人不是大肚汉的。 于是,有人嚷嚷道:“我们才刚刚来干活,还不熟悉,等熟悉了之后我们肯定能干好。” 看看他们那个兵油子的样,就知道这些人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她冷冷道:“令出如山,我说了不能吃饭就是不能吃饭!” 终于有人大叫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权利来做主?!” 青岚沉默着一拳打上身边的小沙包,“轰”的一下,她的身边像刮起了一阵小型的龙卷风,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那个小沙包就不见了,被夷为了平地。 慕昱清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姑娘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建立权威,但看着四下里那吓人的沉静,便知道,这方法虽然粗暴,但一定是最有效的。 青岚淡淡笑了笑:“还有谁要试吗?想吃饭先试试我的拳头!” “俺不干了!”有人大声的叫道。 青岚这下很好说话:“不干可以回家。” 可是这里黄沙漫漫,哪儿来的回家的路?谁还认识回家的路? 直到现在,才有人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可能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不是能做活的地方,谁做活把人往沙漠里面没人的地方拉? 那个最先喊回家的人,却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嘴里还嘀咕着:“什么破烂地方?还真以为老子离了你们不行?老子自己回家!讨饭回去也不在这干了。” 青岚并没有理他的骂骂咧咧,转身面向其他人:“还有没有想要回家的,现在可以提出来,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她这话一说完,立刻有人又走了出来,那几个人学着第一个人把开始你拿的包往地上一扔,也跟着他走了去。 青岚便知道,最开始的那个人可能是个小头目。 看着他们走出,其他人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人再动。看来某人说的是真的,在这个时代,只要有人给口饭吃,有的是人愿意做不问情由的工作。 青岚转身过来,大声道:“好了,分饭吃。先到的两个馒头,后到的一个。” “啊?不是说没有饭吃吗?”有人大叫道,他立刻被旁边的人拐了一下:“傻子,有的吃就不要再问了。” 黑甲也不懂,悄悄问着青岚:“教官,您不是说过令出如山吗?为什么还给他们饭吃?” 青岚倒是挺喜欢这个傻呵呵的小子,见他问,也不烦,耐心地答道:“这里的情况不比其他,假如他们吃不饱饭,万一到不了目的地,最终拖慢的是我们的行程,我们做熟的干粮就只有这一点,晚一天都没有多的,何不让他们吃饱了饭好加快行程?反正小惩大诫,那些人都是我未来的兵,我宝贝着呢。” 而且还有的原因她没有说,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他们宁愿饿着肚子都不愿意走,肯定是太穷了,只能跟着他们混。 这样的人是最好带的,俗话就是,跟着你有肉吃。这种人忠诚度也高,所以他之前想让慕昱清问清楚,也有这个道理在。 黑甲听的似懂非懂,倒是黑乙听懂了,见他还要问,忙拉着他到一边去了。 以他的直觉,主上跟主母两个人之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还是认得眼色一些,不要主动凑上去触霉头。 但是青岚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这个队伍最终还是他的,他想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做并没有错,何况他还给了她这么高的权限,在这个时代,他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男人,就算他有点大男子主义,那也是可以忍受的毛病。 何况,男人婚前的品行是母亲的影响,男人婚后的脾性就得靠老婆调教,他们的婚姻生活才开始,不着急。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拿着一个馒头走向某人:“那几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她虽然没有问得很清楚,但彼此都知道是在说什么。 慕昱清手做了一个土地往下切的动,青岚并不意外,这些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但是这么多人被带到沙漠,这个消息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容易就走漏消息。那么,到时候危险的就是他们了。 尤其是城里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袁大将军,再谨慎小心一点都不为过。 青岚很容易就接受,反而让慕昱清吃了一惊:她知道她之前在类似的机构做过,但他留意过他之前的行事风格,知道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并不会杀人,现在这些人只是走出去,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什么她会支持自己的灭口? 众人一连走了3天,在这期间,青岚教官的身份和权威渐渐树立。 除了常见的不给饭吃,她所做的体罚也是五花八门,什么仰卧起坐,什么立卧撑,什么蛙跳,什么三级跳远,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名号被他想出来,加诸到众人的身上。 只要是有人有情绪不做,他就默默的找一个小石子出来捏成碎粉,惹得众人敢怒不敢言,毕竟是个大力士,跟谁比力气不好跟她比? 而且那些动作个个都是看着觉得很好做,他是叫你重复五十遍100遍甚至是一千遍的时候,你还能觉得好做吗? 不过,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是最显著的,做得好,就有白面馒头吃,有时候还会有一两片的腊肉,做的不好,饭食减半,饿着肚子还要继续训练。 慕昱清默默的跟了一路,发现这一盘散沙在青岚这个教官的捏合之下渐渐地聚沙成塔,等到了绿洲的时候,即使是有人眼露激动,但青岚没有喊停,他们即使看着再渴望,也没有朝那个方向走动一步。 他想起晚上的时候青岚曾经跟他说过:“一个高度纪律性的部队,必须需要一个独一无二的权威,这个人说的话能让人无条件的遵从,如果不遵从的话会有可怕的,无法想象的刑罚,那么这个部队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她还记得她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忐忑:“我觉得,这个权威由你来做更好,毕竟你将会是军队的最高领导人。” 他暗自好笑,这姑娘都到了这个程度还在跟自己耍小心眼儿,她嘴里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眼神那么的渴望,渴望着他说“不”,他怎么能忍心点这个头? 而且,他不至于这一点胸襟都没有,连自己的妻子都容不下,那他还有这么多人要领导,以后万一到了最后的时刻,或许他胜利,难道一个国家的事全部由他一个人来做吗? 他既然都能让外人去做,为什么不能把权力交给更加优秀的妻子?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做得很好。 不,她比自己比想象的做得更好。 等到青岚说解散的时候,那些人“嗷”的一声四散飞去,有人大声喊道:“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温泉!” 还不等其他人欢呼,青岚的哨子先响了起来,这个哨音在开始的那几天里被人私底下叫做魔音,有的人一听到它甚至都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可见其可怕之处。 果然,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一静,青岚不紧不慢地说:“禁止靠近温泉!” 这是一个蛮不讲理的要求,但是某人已经在很久之前跟她强调过无数次,她可不敢不当一回事。 现在教官的权威出来了,这个蛮不讲理的要求没有人质问,也没有人违抗,只不过是剩下的时间里大家的情绪默默的低落了下去。 “都怪你,”左右无人,青岚索性拍了拍某人的胸,抱怨道:“要不是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我已经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打成一片?某人挑了挑眉头,除了自己,她还想跟谁打成一片? 青岚说完就只知道了不对,好像捅了马蜂窝,她急忙逃开,但是晚了一步,被某人捉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最后到两人气喘吁吁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放开了她,他哑声道:“这是小小的利息,如果再被我听到我不想听的话,那就不止于此了!” 霸道!暴君! 青岚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可是想到某人的手段,她终究不敢骂出声,算了,人家的道行高不跟他计较,某个小女人吃了亏,只能这样恨恨的安慰自己。 谁让某个人在沙漠里走了5天居然都还有力气去做那种事,她简直服了某人的敬业程度,要是他去岛国拍*****,绝对是天赋异禀,这个话题很危险,她只有赶紧扯开话题:“不能让他们疯的太狠,等会儿还要搭帐篷,还有些工事要做。” 她倒不是专门在敷衍某人,不一会儿她就吹起了哨子,三三两两的人从林子里面钻出来,她开始指挥着人往外搬东西。 建立工事起码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慕昱清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不想要别的人来帮忙非要这些人来,他不是说时间很宝贵吗?为什么会浪费这些在这上面? 这小半天累得贼死,却只完成了小半部分,照这样的忙碌程度,起码还得再浪费5天的时间才能把他们所设想的全部给搭建完毕。 青岚听到他的问题,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古人解释,什么叫做“团结就是力量”,什么叫做建立团队的凝聚性。 这个地方是亲手搭建的,那必然是有感情在内,人跟人的相处就是从这种点点滴滴的细节渐渐的完善起来。 虽然之后这些人可能也会各自建立战友关系,但是能有一点能让他们融合得更加亲密的可能性,她都不会放过。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他曾经跟战友们亲自盖过营房,甚至由于团队的特殊性,没办法每个月及时的送补给,他们甚至还盖了猪圈,养了两头猪。 这是由于这种点点滴滴的相处,才使得他们的默契非常高,感情极好,愿意为了彼此而去牺牲。 可惜这里是古代,假如再加上思想性的统一,那这个部队简直就是无敌。但现在的所有人只是为了吃饱肚子才来的这里,这是最低程度的统一,假如他们以后能够很轻易地达成这个目标,而有人能够出更高的价,说不定里面一些道德的底线比较低的人就会选择背叛。 第821章 这个部队她是从一开始都花费了心血在建立,他希望这一支比黑卫更加厉害,黑卫是秘密谍报队,她这一支就是明面上的王牌! 一支王牌的部队,必然是有思想的部队。从古到今,概莫能免。 要么是为了吃饱肚子,要么是为了抵御敌寇。 但是他们建立这一支部队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两者,那么她就需要树立一个新的思想,使之成为他们的信仰。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从现在起她可以先从行动上的统一性做到。 “你娶了我可真是你的大福气!”青岚突然这么感叹了一句,让某人莫名其妙,但她没有再说下去,到底有多大的福气,快则1月,慢则3年,会有时间来告诉他。 而在边疆忙于建设的时候,京城那边又有了新的变化,当然,这种变化,青岚不一定会愿意看到。 她的哥哥青琚终于几经运作,到了盐运司使司做了一名八品的提举。 这个消息一出来,所有清流都对他很失望,此人为了钻营,竟然自己连降两级,去做了臭不可闻的盐官。 谁不知道能做盐官就可以代表着能大肆捞钱?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嘴上的必然是众口一词的谴责。 为了发财能做到他这一步,连脸面都不要了的,当今一朝,唯此一人! 连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为了撇清跟他的关系,都跑到御史的衙门当众大骂他一场,差一点要跟他断绝关系,后来还是在旁人的劝说之下才愤愤离去。 尽管被自己的父亲这样指责,这个人居然还是不改初衷,但吏部去做了转职手续。 事情到了这一步,是那些有共同理想的同僚,朋友,亲人几乎是全部离他而去,他的恩师大儒周道显当众表示要跟他断绝关系,不许他再登门。 太丢人了,爱钱的官员不少,但是像他吃相这么难看的,还真的没有。 大家都以为他必然羞愧难当,可青琚的生活却没有这么糟糕,或许他是失去了一些朋友,但是,他收获了另外一些“朋友”,比如,这段时间跟他几乎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大贪官童满贯的儿子童浩。 此人虽然没有当官,但众所周知的是,他经常为他的父亲穿针引线,认识的官场上的人不少。那些人的名声当然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人家得了实惠啊!人家有钱哪! 夜半,上京城某酒楼之外。 青琚醉醺醺地出来,正准备拦一辆马车,一个穿着花衣的小姑娘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那小姑娘红着眼睛质问他:“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不要你的前途了吗?” “前途?”青琚斜眯着醉眼哈哈大笑:“我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在谋前程吗?” “他叫什么前程?”小姑娘气愤地问道:“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的前程就是跟这些贪官污吏混在一起吗?” “用不着你管!”青琚想用力地挥开她,但是他喝得大醉,一点力气也没有,反而被这个小姑娘一把架住,把他往自己的车上拉:“不行,我非得让我爹来教训你!你简直是个大混球,大傻瓜。” “让开!让开!”青琚无力地挥舞了几下手,但这小姑娘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就不挥不开她,只能由着她把自己拖到了一边。 眼看她真的就要成功的把青琚拖到他的马车上,这时酒楼里又走出来几个人,有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问道:“青兄你有麻烦了?” 小姑娘刚刚要说话,青琚已经抢先说道:“不错,这个女人真是讨厌你快叫人帮我把他赶走!” 他说完之后,转身向那个人走去,完全没有去看在他的身后,那个小姑娘的眼神有多么的伤心。 那个人听了他的话之后,果然叫来身后的几个人把小姑娘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人嘿嘿淫笑道:“小丫头,这么喜欢跟男人纠缠吗?那哥哥来陪你玩一玩哪,哥哥虽然没有青大人长得俊,可哥哥的物事也不小,一定会让你快活的。” 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急得大叫道:“走开,让开啊!” 她从人群围过来的缝里看到,即使她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地,青琚仍然走得头也不回。 她哇哇的大哭着抽出了一把匕首,想将围过来的几个人逼退,但那些都是地痞无赖,最善于做这种事情,小姑娘现在就相当于羊入虎口,即使拿着一把牙签似的匕首,也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眼看她就要被人摸到,小姑娘挥着匕首,始终不敢把他们真的刺伤。 她干脆抱着手臂,躲到墙角里痛哭着:“你们别碰我!” 她原本是不抱希望地哭喊,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再接着是连续的几声,然后是砰砰砰砰的声音,世界突然安静了! 她睁开一只眼睛,只见那个刚刚应该已经离去的男人嫌弃的看着她,冷冷的吐出一句:“笨蛋。”转身离去。 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忙大声叫着:“你等等我啊。”又追了上去。 可是这一次青琚跑的特别快,即使小姑娘追的很急也没有找到他,她不甘心的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家里来人找她。 “小姐,你还不回去吗?”丫鬟表示跟着这样的主子真心累,一搞就跑的不见人影不说,还经常出这样那样的状况,虽然说每次都很幸运的没有出什么大事,但谁知道会不会夜路走多了,遇到鬼? 小姑娘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丫鬟的问话,看着青琚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好吧,你老师的话你不听,你父亲的话你不听,你朋友的话你也不听,对了,你还有一个妹妹,我去找你妹妹,我倒要看看你听不听你妹妹的话。” 要是青琚在这里的话,想必得气晕过去,原来他这里多出了这么多事,这么多人突然跳出来要跟他断绝关系,全都是这个小姑娘在捣鬼。 她的声音极小,小丫鬟没有听清,迷茫的问了一句:“小姐,您在说什么呀?” 小姑娘狡黠地一笑:“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人。” 小丫鬟狐疑地看着她,觉得你自己对她的了解,事情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会告诉自己的。 不过好在剩下的时间里,小姑娘没有再作妖,安安静静的坐着马车回了家,回到家就看见自己的老爹坐在正堂中间,哼了一声:“都说了,那个小子不值得你这么掏心挖肺的对待,看看吧!肯定是你没有说服他。” 老爹这么毫无顾忌地打击自己,小姑娘非但不生气,还神秘地笑了笑:“事情还没有完呢,爹,你别提前幸灾乐祸。” 张笈抬了抬眼皮子,再一看小姑娘光彩熠熠的眼神,顿时心中一凛:这丫头看来是要做大事,这几天得看着她。 他不动声色:“好了,不管你是怎么计划的,但是现在是睡觉时间,你安生回房吧。” 小姑娘却眨了眨眼睛,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爹,你知道玉门关在哪儿吗?” 张笈眼皮一跳:这丫头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个地方,今天一天她只跟着那个男人,那她问这个问题肯定是跟那个男人有关。 想到这里,张笈一阵气闷:女生外向,还没有及笄的姑娘家,就这么整天想着自己的相公,把老爹抛在一边,现在看来还在利用老爹打听消息,简直就是不孝女! 一样米吃百样人,有人胆大包天,敢计划着独闯边关,有人却像小绵羊,被人稍微吓一下就生了一场大病。 “柔妃娘娘,只要喝完这一碗药您就没事了。”御医给青婧诊完脉,在帐外道。 传说中这位娘娘国色天香,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他当然缘悭一面,每一次诊脉的时候侍女们都拉起了高高的帘帐,他只有通过小小的脉象来判断这位娘娘到底是病的如何。 其实在他看来,这位娘娘的脉象只是虚弱了一些,什么毛病也没有。 但是娘娘既然说她病了,那她没病也是病,何况,她就是病了,陛下也从来没有放松过一日去看望她。 也就是说,这位娘娘真实情况如何陛下是知道的,那他又何不顺着贵人的话,去说一些好听的呢? 御医想到这里,刷刷开了一张方子,都是普通的养生,养颜的方子。在他的心里就算娘娘长得漂亮,但用一些小手段来引起男人的怜惜,也是无可厚非的。 其实他只要掀开帐帘,便会知道这位传说中国色天香的娘娘脸色蜡黄,两颊消瘦,几乎到了形销骨立的程度,一看就知道是个病人。 御医走后,青婧把那张方子拿来看了一下,就知道这又是一张敷衍的方子,也就是说,这位传闻当中医术极高,尤其对妇人方面的病极有造诣的御医也没有诊断出她是什么毛病。 是的,她到现在完全明白了静妃娘娘语气当中的笃定是什么意思。 她那么信赖她,她却给了她一瓶有毒的药,让她用了就上瘾。她后来逃回宫后,知道静妃娘娘对她有那么深的恶意,把她送的东西全都扔了,包括那瓶神神秘秘的药。 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但是,不到3天,她就感觉,从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蔓延到全身,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痒。 但那种痒又不是在表皮,而是在身体里面,她用指甲挠一挠,根本就挠不到,反而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想挠。 她原本想跟皇帝讲,但是,那个人,三皇子,他将会成为下一任的王,她不敢得罪他,毕竟,他的父皇已老,而他年富力强。 她更加害怕的是,万一皇帝得知了她所做的手脚,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是的,她已经感觉到,皇帝其实也依赖上了那种药。 只是皇帝不是直接的使用人,还没有感觉到太明显。每次皇帝睡在睡这里,她看见他睡觉的时候无意当中挠出来的几道痕迹,就感觉到心惊肉跳。 她隐隐有种想法,静妃想尽千方百计把这个药给了她,必然不会只是一种用法,皇帝,或许已经中了毒。 她的一生当中只是圈在一个小院子里,女孩子该知道的道理没有人告诉她,她的姨娘没有见识,她被嫡母养的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懂。 现在,她只是由一个小院子转到了大院子,这并不能使她聪明半分,她忍不住又开始怀念起那个她早该忘记的女孩子:“要是大姐姐在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的。我不想死,大姐姐,我想活着,大姐姐,我错了。” 她喃喃地念叨着这些,恍惚当中,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踩着白光向她走来,对她温柔的笑:“婧儿,你要好好的活着呀。” 她在睡梦当中无意识地微笑起来,她一遍笑一边流着眼泪:“姐姐,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宫女悄悄的走过来,看见青婧酣然的甜睡着,双手合十:“感谢神天菩萨,娘娘终于睡了。”天知道,这些日子青婧一直没有睡着过。 但是皇帝每天都要来,她绝不能打扰皇帝的睡眠,每天只有僵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明。 而在遥远的北疆,同一时间,青岚从慕昱清的怀中惊醒过来,心里那种突然而起的心悸令她怔然了片刻。 “做噩梦了吗?”慕昱清随即醒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青岚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但是那个梦很伤感。” “哦?什么梦?” 青岚想了想,还是摇头:“刚刚一醒就忘了,只记得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对我一直道歉。会是谁呢?” 慕昱清将她按下来:“好了,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至于那么认真吗?还是说,白天那么艰苦的训练都没有能把你的精力耗尽,你想现在来运动运动吗?” 慕昱清话里的危险终于让青岚警觉起来,她知道这个人会说到做到,赶紧躺下闭上眼睛大叫道:“好了好了,我睡了,你别再多想!” 说真的,慕昱清刚刚这么说,不只是有吓唬她的意思在里面,他心里未尝不是没有一点想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丫头对此次的训练这么认真,几乎每一项他都跟着士兵们在亲历亲为,也正是如此,那些人才对她一个女人那么服气。 那么高强度的训练,她每次一回来就会倒头就睡,有好几次,还是他逼着她醒来吃了饭才睡的觉,这么累这么苦,他怎么舍得让她再劳累? 第822章 既然舍不得某人,那自己的小兄弟就得受苦了。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因为刚刚某个女人无意识的蹭动而重新站起来的小兄弟,站起来向温泉的方向走去,今天晚上看来又不用睡了。 过着不眠之夜的不止是慕昱清,京城张府某一个地方,某个小姑娘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听了听隔壁的动静,又再扒开看了一下,发现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奸笑。 她抽出藏在床板底下的一张包袱皮儿,将梳妆台上的珠宝一气儿卷了,又胡乱塞了几件衣服,猫着腰向门外摸去。 等走到府里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她轻声的说了一声:“爹,抱歉了,女儿从边关回来的时候一定好好给你老人家捶肩捏腿。” 然而,她还没有摸到大门,一声熟悉的咳嗽响起,整个宅子里顿时灯火通明。 她的老爹全副披挂站在大厅正中央似笑非笑:“怎么,爹的乖女儿,要道别不亲自跟爹道别吗?” 小姑娘浑身一僵,干笑着回过头来:“爹,您还没睡吗?” 张笈哼道:“我的乖女儿都没睡,我睡什么?” 小姑娘猫着腰往后退,笑着打哈哈:“我这就睡,我这就睡!” “是啊,谁家的姑娘家睡觉往外跑?”他突然一声断喝:“君儿,你还不说实话吗?你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张笈别看长了一副斯斯文文的长相,但骨子里是猛将出身,他这一喝,当真能把人的胆子吓掉。 小姑娘吓得一个哆嗦:“我没想去哪儿呀!” 张笈冷笑一声:“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就把那个惹祸的小子给拎回来活剐了!” 小姑娘倒不相信自己的亲爹能把情郎真的怎么样,但是他真的生气了的话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重要的是,她相信自己的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爹对别人下起狠手来,也很可怕。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忐忑的,因此,张笈一吓她,她到没有挣扎太多的功夫,就把青琚之前千方百计想保住的秘密卖了个底朝天。 “其实是想找他的妹妹,让他妹妹劝劝他,不要让他走错了路。” 张笈嗤笑一声:“你要是再骗我,那小子身上就要少一块肉。” 小姑娘连忙摇手,她爹说要活剐了他,这话吹的太大,然而没有可信性,但是说让他掉一块肉,她还真的相信她爹就会做出来。 她赶紧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生怕慢了,她爹就真的把人宰了:“我说的不是他在京城里的两个妹妹,而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狄王妃青氏。” 张笈还是一脸不信,其实他的心里有点儿信了,他是驻京大将,虽然不怎么关心上流社会的事情,但是人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事即使不关心,也会偶尔能听到一两耳朵。 尤其是,他还想到那一天在宫里狄王妃如此强悍,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影响,只不过是平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也没有想到青家一个文人官员的家庭能养出这么彪悍的女儿。 现在再对照起来,那个狄王妃她的五官跟他这位准女婿还真有点像。 假如张笈有一位能干的妻子做贤内助的话,这时候就会知道青琚当时是背着狄王妃出嫁的那个男人。 只有至亲兄弟才能背着姐妹上花轿,这是铁证。 小姑娘以为她爹还不信,连忙又道:“这是他跟他的好朋友说话我听见的,肯定假不了。” 张笈不置可否,小姑娘惴惴不安,却不知道他爹在想一件大事。 传说当中,狄王爷因为一个女人发疯,那个女人,假如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现在的狄王妃青氏。 他负责京城的防卫,按道理是不应该跟皇亲国戚接触的太近,这件事,既然连他的女儿都知道了,那肯定在整个京城当中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想起跟曾铨见面时他奇怪的反映,张笈越加肯定了一些事情,这趟浑水绝对不能淌! 这个女儿应该严加管教一下了! 他拍手叫来左右:“送小姐回屋,没我的话不准她出来。” 小姑娘大叫挣扎:“爹你不讲道理!” 张笈懒得跟她多说,讲道理算什么,总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把一家子的命都填进去吧。 他不知道倒还好说,他现在是知道了,那就不能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金銮殿上的那位皇帝对于他结亲青家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对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接下去。 明天一早就去退亲! 张笈下了决定,至于他女儿的反应被他理所当然的抛诸脑后,儿女的婚事当然是要由父母做主,以前也是太放纵她了,才会让她差一点惹下大祸。 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喜欢这个女儿,难倒不是因为这个女儿的脾气最对他的胃口吗? 第二天去青家的时候,退亲退的十分顺利,这让张笈就有点不舒服,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被人嫌弃吗? 但是一想到结亲时的状况,他又觉得他没有那么大的底气了,本来嘛,就是他按着那个小子的头,非得让他对自己女儿负责任。想到青家那老头子的脸色,张笈的心情更加差:瞧他那一副酸儒腐丁的样子,让他儿子娶他女儿是他儿子800辈子修来的福气,干什么这么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等回到家里,家里的仆人哭丧着脸来告诉他“小姐又一次留书出走了”的时候,他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现在那个可恶的小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早就溜之大吉了! “追!”张笈气急败坏。 在遥远的北疆,青岚还不知道有人因为她的存在而天下大乱,更不知道一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背着自己的父亲只带了几张银票就离家出走了。 也不会有人知道,蝴蝶的翅膀也可以掀起一场风暴,这个小姑娘的逃走,或许将会影响到整个大凤朝局的变幻。 “一二一,一二一!”整齐的队列,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生机无限,希望无限的每张面孔都像是在太阳下发着光一样。 “怎么样?”青岚兴奋地问着慕昱清,难掩得意。 因为她一意要坚持封闭性的训练,慕昱清又不可能一年四季都留在这里。 毕竟,狄王爷长期不在藩镇,这可是可天大的把柄。即使是他说他在这里,但是人们见不到他,也难免会瞎想。 狄王妃还可以长期抱病,养病,只需要偶然的在人前现一现身,狄王爷却不能这么做。 因此,慕昱清上次只是把他们送到了绿洲,便回了王府里坐镇。 他倒没想到,他只是在那天州城呆了三天,一来一回再加上10天,总共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支人马的改变居然会这么大。 慕昱清没有说话,但青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满意,有心在他面前表现一二,遂吹响了哨子。 现在这个哨子在这些人面前完全形成了条件反射,慕昱清便看到,青岚刚刚一吹响它们,便有人,脖子一梗,立即转了过来。 青岚做了一个手势,便有人挺胸抬腿,敬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礼,用那荒腔走板的嗓子高声唱道:“咱的王爷有力量啊!咱的王爷最能耐啊!” 慕昱清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让他们唱的是什么?” 青岚笑道:“军歌啊。” 慕昱清几乎要喷了:“这叫军歌?” 他们也有自己的军歌,哪里像这个样子这么直白,甚至还有点粗鲁? 说到这个,青岚就有点不屑了:“你们那叫什么军歌?歌词也听不清楚,曲子也慢吞吞的,哪是军人唱的?你们那是文人雅士聚会时弹着牙板唱的歌,我唱的,是所有人都听得懂的,是所有人都能记住的,最有共鸣性的歌。而在这首歌里,我只有一个思想,就是,我们的王爷是最厉害的,只有跟着他,才会有活路,才会有肉吃!” 慕昱清并不笨,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这就是她说的洗脑!大到军容,小到军歌,他虽然不能每时每刻的留在这里,可是有人把他写进了歌里,让他一遍一遍的被人传诵着,被人铭记着,直到刻进脑子里,刻进心里。 换句话说,这是公然的有王爷无皇帝。 这样的大逆不道,但是又是这样对心思,对路数,果然只有她能做到,只有她敢去做。 十天的时间一闪而逝,转眼间慕昱清在沙漠绿洲呆的时间已经过了9天,尽管依依不舍,但他仍然在第十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踏上了回天州城的路。 这十天的时间里,他把青岚训练士兵们的理念,方法已经摸了个透彻,她十分注重士兵们之间的团结,选择在这里训练,找不到,其他训练场地这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像这种孤岛一样的环境更能够培养出士兵们的团队协作能力,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能够更信任彼此的伙伴。 其实这些训练手段在皇家不是没有,青岚更高明的地方在于,皇室训练士兵会一遍遍的强调,要求他们服从,并没有对士兵本身做出什么承诺。可在这里,青岚不仅要求士兵们将狄王爷奉为唯一的王,还会向他们灌输为王爷战斗就是为自己战斗。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敢向人们承诺,如果他们在战争当中受了伤,得到来自于王爷的抚恤。并且,王业江还会负责他们以后的娶妻生子,以及各项福利保障。 这最后的一条虽然有待于验证,但是青岚从现在开始的行为先从脑子里就给他们灌入了王爷将会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这一点使他们的信心倍增,尤其是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他们每一顿仍然有菜有肉,即使需要他们自己开辟一点菜园,总的来说,瑕不掩瑜。 大凤朝讲究天赋君权,臣民只需效死,也只配为皇帝效死。连皇帝都不会为他们保证的实惠,青岚却敢每一项明白的说出来写出来落实,她这样的敢于承诺无形当中又给了人不少信心。 而且,她的教官权威性已经令很多的士兵相信了她会做到这一点,整个不到1000人的队伍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她所下的命令,她所做的决定,每一条都能实现,每一点都可以做到。人们对她的怀疑越来越少,假如她一直正确下去,那么,出于对她的信心,这些人将会变成一支怎样可怕的力量,连他都想象不到。 除去在路上的10天时间,慕昱清一个月也只会在天州城里呆10天,他现在跟袁大将军属于泾渭分明,彼此之间都有点刻意的想保持距离的局面,也因此,接到袁大将军的请帖时,他吓了一跳。假如他再晚回来一两天,说不准他不在天州城的事,就会漏馅儿。 “生辰宴?”慕昱清打开帖子看了一下,对来人道:“去回话吧,王妃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届时本王会到。” 稀奇事一桩接一桩的来,打发完来人后,慕昱清在一封信上凝神一看:“老大,怎么会是他的信?” 翻开信件,他原本有几分不解的神色凝重起来,信件是用密语写成的,原本只是几个凌乱的符号,他思索半晌,才悟出了一些,他的神情更加凝重,到底是什么事情要逼得慕昱宏这样拐弯抹角地提醒? 他将小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人上上书房时的启蒙课本《幼学童蒙》打开,对照着上面给的提示,将这封信翻译了出来。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有些意料当中的不屑和嘲弄,但这毕竟是大事,他沉思片刻,举步出了门。 然而他出门之后并没有马上的离开王府,拐进几条小巷,甩开不知是敌是友的跟踪者,乔装改扮一番,很快不见了踪影。 那些跟踪者极为懊恼,却在跟丢了人之后,不得不回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向一个人汇报:“大将军,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只是他十分警惕,我们——”他颓丧地垂下了头。 袁大家骏却出人意料地和蔼:“不必自责,本将军只是想让你们跟着他,怕他——” 他像是失言一般都住了嘴,转口问道:“那那位王妃呢?” 跟踪者道:“我们的人在附近潜伏了好几天,那位王妃时不时的咳嗽,尤其是晚上,她一咳嗽就是一整夜,每天的药也都是一些治风寒的药。” 第823章 “如此看来,这位王妃的体弱多病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传言啊!”袁大将军捋着胡子沉吟片刻,对自己所要做的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而那些跟踪者们跟丢的那个人悄悄地来到城外的一处茅屋,恭敬地叩了叩门:“先生,清有事请赐教。” 茅屋开了,一名梳着总角,穿着木屐的书童走出来,有些不满:“先生不在家,你改日再来。”像是很烦他打扰了别人的清静,语气极为不恭。 慕昱清并不以童子的态度为忤,闻言也不离开,越过他身边,伸手将他隔空一点,童子立刻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只能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大步踏进了茅屋。 童子口中的先生穿着简单的白色麻衣,长发披散,皮肤光洁如玉,然而他这一头头发半黑半白,显得与他的外表年龄十分不相符。 他正坐在一张棋盘旁边,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有来人,全副心神都放在那黑白二色的绞杀当中。 慕昱清尽管心急如火,但跟这人打交道数次,也知道这人的脾气,并不着急去催,而是坐在另一边空着的棋盘,捡起黑子与他拼杀起来。 那人直到他坐在棋盘边才像是注意到他的到来,一看见是他,立刻脸色一变,怫然道:“怎么是你这蛮子?我不跟你下棋,你走开!” 慕昱清却微微一笑,傲然道:“败兵之将没有权利说不。” 那人愤然咬牙,突然伸出两手,将棋盘弄乱,哼了一声:“现在棋盘乱了,我看你怎么下?” 慕昱清也不恼,指了指另一边的桌子:“不下棋,那我们就谈事吧。” 白衣人怒瞪了他一会儿,却发现真拿这个无赖子没办法,只能没好气的起身:“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慕昱清道:“清想请先生为清卜一卦。” 白衣人还没有说话,那个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了哑穴,进门怒道:“你这人脸皮真厚,我家先生说过,不与人算卦,你怎么总是不听?” 慕昱清瞟他一眼,童子顿时觉得一阵寒风拂过身体,他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住了一般,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最后还是白衣人不悦道:“好了,你是来求我办事的,还是来吓人的?” 他这个架势,倒不像是求人,而是反客为主。 慕昱清也知道不能太过,将眼神收回来,恭敬道:“那还请先生赐教了。” 白衣人叹了一口气:“被你缠上真是算我倒霉,你要问什么事?” 慕昱清沉吟片刻:“请先生为我卜算兄弟之情。” 白衣人没有马上行动,耷拉着眼皮:“你可知我每次卜算要耗费多少心力?” 这是要价来了。 慕昱清早有准备,大有与他手谈一二的架势:“素闻先生嗜棋如命,如果先生不嫌弃——” 他话没说完,白衣人脸色就变了:“不必再说,我帮你卜!”跟他下,自己岂不是要输得连底裤都不剩?虽然他喜欢下棋,可是每次都输,那也是一种不太痛快的体验,尤其对他而言,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输过什么。 但别人也就罢了,面前的这个人,就算是输了,也是,无可奈何,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想到每一次,自己想要晋升翻本的机会来讹诈一番,却又被面前的这个人不动声色的算计,反而输掉的更多,白衣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恨不得甩着袖子相对以前的人那样把他赶出去,但偏偏面前的这个人怎么赶都赶不走,关键是,他的身份还不同一般。 慕昱清眼中现出些微笑意:“那就劳烦先生了。” 那人无奈的叹一口气,认命的取出龟甲,将一直悬挂在厅堂正中的剑拔出来,手中掐了几个古怪的手势,一边吟唱着什么,原本晴朗无青的天空随着他的吟唱,渐渐的空中聚集了大量的青海,凤青翻卷着如潮起浪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忽而,那人的剑尖往上斜指,一道如小指粗细的闪电蓦地破开青海,向茅屋正中劈来! 如果此时有人在外,那必得被这样的异象骇得失声大叫,担心这个茅屋被闪电劈成两半。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即使是青岚在场,估计也会目瞪口呆。 那闪电奔向茅屋,就在要触到屋顶的那一刹那,像是碰到了什么奇巧之物一般突地减缓速度,像融化的冰雪一般缓缓融入了屋顶。 与此同时,白衣人手中握的宝剑剑光大亮,照透了半边刚刚还略险阴暗的茅屋,那龟甲滴溜溜的旋转起来,由快到慢,最后终于停下来。 白衣人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宝剑无力地垂下,汗液浸湿了他的衣裳,他看了看卦象:“屯,先难后易,吉。” 慕昱清的神色至此才算彻底地放松下来,他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先生看来极为疲累,清这便告辞,就不多打扰了。” 白衣人无力的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滚吧!” 慕昱清微微一笑,知道此人就是这样的脾性,当真不再说话,慢慢的退出了茅屋。 等他走后,那个原本筋疲力尽,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白衣人缓缓地整了整衣服重新端坐起来,看他目光如神光绽露,哪里还有半点疲态? 他叫来童儿:“快给我整一壶好酒!” 童儿把酒端上来,见白衣人不但不生气,反而像是越来越开心一样,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那个人每次来都如此无礼,你为什么不赶他走?反而顺他的意,借天地之威,耗费如此巨大的法力来为他卜卦?” 白衣人倒了一杯酒,轻嗅着酒香,像是陶陶然欲醉:“我为什么要赶他走?他原本就是我引来的呀!” 童子大吃一惊,这是头一次白衣人明确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原本以为那个人每次来就像先生表现出来的一样很烦人,却又赶不走,连忙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白衣人哼了一声,那一声威严无比,端然如庙中神像,根本不能跟他在慕昱清面前微作怒色,看着唬人,实际上,也就只是吓吓人罢了。 童子腿一软,顿时作瑟瑟状,不敢再问,就要退下。 白衣人却道:“要不是那不争气的劣徒,岂用我这样的大费周章?” 童子是新来伺候这白衣人,并不清楚他以前有怎样的过往,是以听的迷迷糊糊的,但显然白衣人没有解释的心思,他也不敢再问,任由这白衣人饮一口酒,唱一句听不懂的歌,如此,直到满天的黑青散去,金色的阳光如乍开的万道金光出现在天边。 白衣人这方停下吟唱,哈哈一笑,起身往外行去,且行且道:“青开破月,晓光乍出,剑指无象,赫赫如煊!这棋局下这才有意思啊!” 童子站在原地,看到他第一句吟出时,人还在茅屋檐下,等到最后一句吟完,人已到了百丈之外的沙棘丛中,那丛林中本来钩刺极多,白衣人一身麻衣从钩刺中经过,却一片衣服也没有被勾到。 尽管多次见过这样的异像,童子依然看得眼也不眨,似是呆住了,这等类似于日行千里的手段,那是传说中的神仙手段,被白衣人如信手拈来一般的使出来,岂不是骇人? 且说慕昱清回了狄王府,准备将剩下的书信看完,待到看到其中一封信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青琚进了盐运使司做提举,他在搞什么鬼?” 青岚此刻在沙漠当中,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慕昱清纤长的手指在信封上抚了抚,最终扬声叫来一人:“你去,把这封信送给王妃。” 他有心想瞒下来,但是也明白这姑娘如果要知道自己向他瞒下了这样大的事,肯定是要跟他闹别扭的,还是算了吧,两人相处的时光本来就不多,何必再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她不愉快?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青琚的这一次看似寻常的调任,将会在京城里搅动起多大的风青。 转眼便是袁大将军的生辰,慕昱清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大半。 天州城因是边境小城,居民不多,够资格让袁大将军奉为座上宾的更是少之又少,因而,此次设宴是分席制。 慕昱清是天州城里身份最尊贵的人,按照惯例,他也是最晚一个到的。 袁大将军坐在主位,亲自迎上前去,让慕昱清落了座,举杯笑道:“王爷来的最晚,当自罚三杯。” 像这种寿星主动劝酒的行为,一般有点礼数的客人都不会拒绝,但慕昱清推开侍女斟酒的手,眉目间漫着冷意:“本王不善饮酒,恐怕要推却将军的美意了。” 袁大将军脸色微微一滞,但他毕竟是多年修炼,不悦的神色只是一闪而逝,随即笑道:“王爷勿要过谦,卑职早就听说,王爷的酒量是千杯不醉。之前为王爷接风,因王爷旅途劳顿,未能尽兴,这一次王爷就不要推辞了,这种西北烈酒虽然是从京城中传出,但近日经过我城的工匠改进,早已跟之前有了天差地别,还请王爷多尝尝。” 一般来说,主人家劝酒劝到此刻,识趣的客人早就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就是不敢一饮而尽,也要品尝一二。 但慕昱清才来的时候就受过这种酒的大苦,怎么还会愿意尝试?他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袁大将军的脸色已经变了。 “怎么?王爷是瞧不起我袁某人吗?在西北,客人来了上好酒是我们的传统,若是客人不喝,那个兆头可就不太好。” 在坐的人当中,也只有他敢这样对一国的王爷软硬兼施,非要让他喝下那一杯酒。 慕昱清轻叩桌面:“哦?孤王可记得袁大将军不是西北人。”却也没说要喝下那一杯酒。 在座的客人都没想到,宴席还没开始,就如此地剑拔弩张,气氛不由得僵持下来。 袁大将军喜怒不辨地看着慕昱清,慕昱清并不回避,坦然回望,沉默当中,火花四射。 最后,还是袁大将军哈哈一笑:“既然王爷不喝,那本将军也不勉强,我们听歌看舞吧。” 气氛随着袁大将军的这一句话再度地发热起来,慕昱清也随之一笑:“一切谨随大将军之意。” 袁大将军拍一拍手,一列穿着极少的舞女鱼贯而入,脂光粉腻,融融生晕,大厅里重新陷入热烈的气氛当中。 除了刚刚开始的小插曲,寿宴进行得很顺利,慕昱清除了不喝酒,其余的事情很好说话。 假如有来人敬酒劝酒,她也十分客气地说明理由,因为他的身份极高,人们也不可能真正跟他计较,最后,他滴酒未入。 袁大将军见此情况,对其中一名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女趁着给慕昱清换菜之时,装作不小心,将菜倒入了他的衣裳上。 慕昱清的脸色沉下来,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了下来,袁大将军急忙打圆场:“是本将军的家仆笨手笨脚,倒是扫了王爷的兴。来人哪,快扶王爷下去换衣服!” 慕昱清总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怪异,不动声色的被人扶了下去,等到来人将他不到一个厢房前,邀请他进去时,他却站住了,冷冷道:“叫你们的将军把里面的人弄出去,我再进去。” 事已至此,显然是他猜出了里面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愿意落入圈套。 袁大将军很快就赶到,一脚踹开门,厢房里坐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这是老伎俩,慕昱清不是没碰到过,他默默的看着袁大将军。 袁大将军的脸都涨红了,深感丢人,大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屋里竟是袁大将军的一位侄女。 那女人从慕昱清在屋外说的一句话开始,就知道他察觉出来了不对,还不等她把衣服穿好,人就已经来了。她羞愤地捂着脸冲了出去。 一场宴席开到这里,实在是败兴至极,慕昱清甩袖就走:“看来本王该告辞,让袁大将军好好处理家务。” 袁大将军也奇怪,怎么这一次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袁莹莹去了哪里?他心里知道哪里好像不对,也明白在勉强留不得她,只好一边赔礼,一边把慕昱清送出了门。 慕昱清借势道别,原来是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料想对方不敢太过分,但没想到袁大将军如此明目张胆,连这样拙劣的计策都用了出来,想来对方也是着急了。 第824章 自己频频的动作肯定是瞒不过他的,他心里千头万绪,知道该稳住他,不然的话,还不等他大事将成,或许他跟袁大将军反而先翻了脸。 袁大将军必竟手握十几万重兵,如果对方一心要跟作对,那将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他一路走,一路思考,并没有意识到,他平时车厢里惯用的龙涎香味道淡了一些,一股常人查不到的幽香悄悄地弥漫而开。 慕昱清的身体燥热起来,他悚然而惊,这才觉得不对点,,对方的布置竟如此渗透到这里来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对车夫吩咐道:“去柳神医那里去。”柳老御医因为狄王府里房屋狭小,自己想干点什么,偏偏被外孙子管东管西,觉得分外不自在,早在城中找到了另外一个居处,搬了出去。 然而车厢外没有动作,慕昱清一手挑开车帘,车夫竟不知何时晕了过去,被人放到车辕的另外一边,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坐在车辕上面。 慕昱清大怒:除了金銮殿上的那个人,还从来没有人能叫他吃这么大的亏。 他正准备一掌拍过去,那女人转了一个头,她的眼睛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沙翳,慕昱清只看了一眼,便觉头昏脑涨,晕了过去。 马车辘辘地响着,不一会儿便偏离了原先的路线,行驶到一个不起眼的房屋之前,房门很快被拍开:“喂,小丫头,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要怎么谢我?” 她掀开斗笠,露出光秃秃的头顶,竟是一个在大凤朝里很少见到的尼姑! 袁莹莹一身素色衣衫,脸还红着,并不急着进车厢,先回了一句:“除了出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答应你,干什么都行。” 那女尼笑了笑,胸有成竹:“若说之前你这答案我还有点相信,但今日之后,你除了跟我,还没有人能庇佑你。你以为这位王爷会是一位善茬吗?” 袁莹莹垂头道:“反正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就不用再劝了。” 尼姑哼了一声:“还是你那一位叔父干的好事,你明知他做的不是好事,为何还要一再听从?” 袁莹莹垂下头来,钻入车厢,将慕昱清抱了出来。 此时慕昱清的全身已经开始发热,他呼吸灼热,等袁莹莹一碰上他,他就无意识的开始朝她靠近,她身体无意识的蹭动着,让袁莹莹一个大姑娘又是羞又是恼,却动弹不得。 尼姑在旁边看着,微微冷笑,不做搭手,任袁莹莹吃力地把他弄进了房间。 袁莹莹见尼姑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开口道:“还请前辈暂避片刻。” 尼姑皱眉道:“你真要这样做?你跟那位王妃的关系——” 袁莹莹抿了抿唇:“家族生死在旦夕当中,即使是对不起王妃,也不得不做,莹莹不敢求但愧于心,只求尽心尽力。” 尼姑不再说话,叹了一口气,终于从房间中退了出来。 袁莹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开始褪下衣服,但她毕竟是一位黄花大闺女,咬着嘴唇将衣服半褪下,光是做一个动作就做了半天。 于是,等她抬头时,看见原本该神志不清的那个人睁着眼睛静静地看她表演,眼神清明,没有一点被迷惑的浑浊,不由得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胸口,惊问道:“你,你!”她终究是内心羞愧,“你”了半天,仍然无法理直气壮的把这个问题质问出来。 倒是慕昱清翻身而起,冷声道:“你若是直扑过来,性命已经没有了。” 他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旁边,就着茶壶里的半壶冷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坐。”竟是反客为主。 袁莹莹随着他闲适的动作也开始镇定下来,想着最坏不过如此,把衣服拢好:“王爷是怎么发现的?” 慕昱清问:“此时此刻,你最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处境?” 袁莹莹虽然害怕,却道:“莹莹的性命当然是担心的,但莹莹想,既然王爷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跟莹莹谈话,那必然还有变数,王爷还需要莹莹做些什么。” 她之前只是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官宦女儿,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不错,慕昱清暗暗观察她半天,知道她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人,便点了点头:“是的,我需要你做点事,但我不是一个喜欢受人要挟的人。” 袁莹莹脸色变白了一些,还是强撑着道:“莹莹不求王爷谅解,只是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跟别人无关。” 慕昱清摇一摇手:“你之前想做什么,现在还是一并做了吧。” 袁莹莹:“啊?”了一声,随即有些愤怒,忍不住不一句话冲口而出:“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我想,我想勾引你,成为你的妾室!”她喊出了这一句话,心里顿觉轻松不少。 慕昱清看了看她匆忙之间拢好,还不是很整齐的衣服:“你以为本王是傻子吗?” 袁莹莹脸涨红了,更加愤怒:“那你把王妃放在哪里?” 一句话说出口,她马上明白过来,自己是最没有资格这样说话的人,忍不住咬住了嘴,唇,又是难堪,又是愤怒。 慕昱清暗暗点一点头,若要让袁大将军放心,只怕最合适的人还就非她莫属了,索性开诚布公:“你的叔父只是对我不放心,我只需要让你使你的叔父放心下来。” 袁莹莹似懂非懂,还是,摇摇头道:“我不会背叛我叔父的。” 慕昱清对这个夹缠不清的女人终于不耐烦了,叫了一声:“黑卫,你来跟她说!”起身走出了门外。 他推开门,毫不意外的看着院中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上下打量着他,轻笑一声:“倒是我看走眼了,想不到王爷居然也是……”她没有说完,转口道:“你们的事我不插手,只不过,里面的那个小丫头,你不可以动。” 慕昱清根本不看她,转身走出了门。 女尼的脸色阵红阵白:从来只有他们看不见世俗界的人,即使面前的人是皇室,他们凌驾于皇室之上,所谓的皇族,在他们面前又算什么? 那女人将手一抬,一股如狂风般的力量排山倒海地向慕昱清涌过来,慕昱清头也不回,袖子微微一动,一道细小的紫色火焰迎风吹上,“轰”的一声,火焰倏忽变大,倒卷着扑向女人! 女人惊叫一声:“你居然是——”她急忙想追出去,等扑到大街上,人已经不见了。 她脸色很难看,正要再追出去,一名白衣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梅师姐,好久不见。” 女人大吃一惊:“松棋,你居然也在这里?你是帮着那小子的吗?” 白衣人没有作声,但他分毫不相让的身形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尼姑脸色急变:“你可知道他身怀《炎功》?” 白衣人淡然承认:“知道。” 尼姑瞪大眼睛:“你知道你还帮着他?他可是王族!不行,我必须杀了他!世外之人的事情不能被人知道!” 白衣人冷冷道:“那师姐还是跟我先过几招吧。” 尼姑脸色变幻不定,怒问道:“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你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白衣人不答,静静地站在尼姑的面前。 几日后,袁大将军要嫁侄女的事情传遍了全城,而全城的人都知道,袁大将军将嫁的那个侄女是与城中唯一的那位王爷。 城里几个贵人们互相联一姻,这件事本没有什么稀奇,只不过那位王爷的王妃身体可真是差,连王爷娶侧妃这样的大事都没有出面。 经此一事,青岚身体差的流言在城中不光是高门中流传起来,连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但没多少人知道,袁大将军的侄女嫁进门的时候,那位传闻当中的男主角狄王爷已经离开了天州城。 几天后,青岚在沙漠绿洲当中又迎来了自己的丈夫,她虽然很高兴能再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见到他,但还是有所疑问:“你怎么会现在来这里?” 慕昱清轻笑道:“担心你,就来了啊。” 青岚眨一眨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慕昱清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得亲自来跟她解释一趟,免得她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变形的流言。 所以,他自从那天处理了袁大将军的事之后,日夜兼程,竟先于信使赶到了绿洲。 夫妻二人青雨一番,等青岚平静下来时,慕昱清趁着她将睡未睡时,将青琚的事说了出来。 青岚立刻就坐起来了:“完了!哥哥居然打的这个主意!我说他上次怎么会这么奇怪,原来如此!”, 慕昱清皱眉看向她,她急得团团转:“糟了,现在可怎么办?哥哥肯定是为了,要打入那些贪官的内部。” 白氏那么大的一笔遗产,青琚能眼也不眨地送给妹妹,他怎么可能是那种见钱眼开,为了钱不要性命,不要脸面,不要名声的无耻之徒? “我想回京城一趟。”青岚缩在慕昱清的怀里,在他以为她快睡着时,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慕昱清就怕这姑娘头脑一热,又想出什么不可收拾局面的主意来,便干脆把她翻来覆去地煎了一番咸鱼,想不到,她居然还是不放心。 他心里微有醋意,便把原本不准备在今天说出来的事情给倒了出来:“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时干出点什么?” 青岚原本是无所谓地一笑,待看见他平静当中略有一分紧张的神色时,不由得也严肃起来:“你说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你真起了什么心思吧?” 慕昱清微微一顿:“袁大将军前几日举行了一次寿宴。” 青岚即使在有的时候心思有些迷糊,但大部分的时候,她还是靠谱的,立刻就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你是说,你在袁大将军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慕昱清难得的有点心虚,毕竟这件事虽然他自忖没有对不起她,可毕竟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自己所做的决定,还不知道这丫头知道后该怎样地乍毛呢。 “呃,我跟你的那位叫袁莹莹的朋友合作了。” “合作?你跟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好合作的?”青岚立刻追问道。 慕昱清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把实话说了出来?他看着青岚灼灼的目光,发现自己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能对她撒谎,只得道:“袁大将军可能是察觉到了我们前些天的举动。” 只需这一句,青岚就紧张了起来:“啊?那可怎么办?你现在在他的辖属之内,会不会有问题。” 慕昱清不高兴了:“什么叫我在他的辖属之内?我是什么身份,他也敢来管?” 青岚挥一挥手:“哎呀,这是小问题,你不要在意啦,我是想问你,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袁大将军这人可不像是能任由不可掌控的事情发生的人。” 慕昱清点头道:“不错。”他把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或是惊讶地瞪大了眸子,或是紧张地咬住了嘴唇,把她哥哥的事情更是忘到了九宵青之外,不由得满意地暗暗点头,继续道:“我看你交的那个朋友品行上倒不是不可救药,便将计就计,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青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不想让某人说她不以大局为重,肚量不行,便故作大方地道:“那有什么不行?她如果不同意,袁大将军肯定要想办法逼迫她,她现在来了我们这里倒也是件好事,免得袁大将军一再逼迫,她作为一个孤女,处境只会更加地艰难。” 小妻子如此地识大体,这原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慕昱清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了淡淡的醋意,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不怕我生出什么心思?” 青岚这才惊觉,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引起了某人的醋意,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好笑,甜甜笑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慕昱清默默看了她一眼,将人揽在怀里:唉,对她越来越心软,对方的一个笑容便可以让他融化,这到底是好是坏,可真是难说。 但趁着现在这丫头还没有继续想起她哥哥的事,唔,先把没占足的便宜占了吧。 他翻身压下,在青岚不满的哼声当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掠地。 青收雨散,一夜好眠。 因着慕昱清此次前来是在计划之外,他只在那里逗留了一夜,便准备离开。 第825章 青岚虽有不舍,但也知道正事要紧,第二天送他离别时,便道:“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慕昱清也知道,如果京城的事情迟迟不能发动,她便要在这黄沙密布之地多吃一次的沙子,不由得十分心疼。 想了想,对她透露了一件事:“也许,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实现。” 青岚讶然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她犹豫了一下,没把那个惊世骇俗的词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柔软的表达方式:“想尽快跟那位团聚吧?”她指了指天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即使他有再多的野心,但凤启帝只是不待见他,因为他的冷遇,也因为他的偏心,不知给了慕昱清多少不该有的磨难,他再想要那个位置,在对方活着的时候也不能有所动作。 否则的话,就算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也终将会被各方讨伐,毕竟“弑父”不是一个好名声。 他必须得埋葬掉自己所有的野心,潜伏下来,耐心等待着机会,甚至是等待着对方的老去,这个时间,以凤启帝的身体而言,或许要几年,或许,是几十年。 青岚训练的这支队伍,尽管她希望短时间里能够被用上,但是,她想想也知道,这只能是自己的美好希望。她原本这段时间准备等基础训练过后,将他们投放到沙漠的各个地方,伪装成沙盗见血,提高队伍的战斗力。 她曾做过最坏的打算,自己说不定要做个土匪头子几十年。她不是没有怨言,但是,无法可想。 慕昱清摇了摇头,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这样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老大给我送的信。” 青岚疑惑地接过来:“老大?你是指燕王?他?他会给你送信。”她一边拆开了信,快速的看完,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居然用恍然大悟的声音道:“原来那次的人是他!” 慕昱清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还有隐情,连忙问道:“什么?那一次?哪一次?” 信里没有说其他的内容,只说他有一次在自己母妃的宫里发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东西——那一年父皇赐给他们三兄弟的一个翡翠簪子,如意三彩簪。 他自己的簪子好好在王府里,那么这一枝不是慕昱清的,就是慕昱阳的。他原本想怀疑是慕昱清,可是那段时间的时间线对不上,慕昱清去了蜀地,那么,在这里的,就只有慕昱阳了。 这件事太大了,一个名义上儿子的饰物出现在庶母的宫中,还能因为什么?他原本不想那样怀疑,但是他一问这件事,自己母妃的身份反而更加验证了那可怕的猜测。 他原本想把这件事瞒下来,但是随后的一段日子,随着他的调查,他发现慕昱阳有染的并不只是自己母妃一人。 他原本想找出证据,但是对方技高一筹,而且自己的母妃像是被他迷惑了一样,根本不愿意对付自己的情郎。 他每次一调查,自己的母妃反而层层阻挠,害他的调查无法继续,她像是中了魔一样,不管自己的儿子怎样分析利害,也不答应对付他。 他想来想去,知道这样不是一件好事,倒是有心想要告诉父皇,但是那是自己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那一次,他跟慕昱清在宫中喝酒,就是因为心中苦闷。 慕昱宏把这天大的秘密说出来,想要拉他对付慕昱阳的心意简直诚得不能再诚,有了他在京城当中做内应,自己想办的事情简直是事办功倍。 青岚看完了所有的信,才明白过来,那一次她头一回到了后宫,看到的人其实不是慕昱宏,而是慕昱清。 她有种预感,那个女人一定极其关键。 慕昱清听不得不对这姑娘表示惊奇,又是想笑:“你跟皇宫真是犯冲,只是头一次进去,就碰见了这么大的秘密。” 青岚也是哭笑不得,但不想跟他再多讨论这方面的事情,便转了话题:“那你准备怎么办?” 慕昱清且笑且叹:“想不到老大这么信任我。” 不过,能叫他说出这么大的秘密,愿意这样合作,也只能说明,他实在是没有了办法。 只是青岚倒是有些不理解的地方:“他的心还真是大,他就不怕你。”她没说完。 慕昱清颜色有点儿奇怪:“其实小时候,我跟他的关系没有这么差,父皇不理我的那段时间,宫里的人看人下菜碟,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没办法吃到东西。” 这是他头一次说到自己宫中的生活,尽管过去了很久,青岚仍然心疼不已,听他继续道:“老大知道了我的存在后,经常背着自己宫中下人给我送吃的。后来也是他在父皇面前提到我的处境,让父皇想起了我,才使我没有被折磨死。” 青岚唏嘘不已:天家无父子,无兄弟,小时候兄友弟恭,长大后你死我活,若不是此次的事件,这两个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是怎样的局面。 当然,这一次也是因为慕昱宏被父亲忌惮,没有了其他的办法,才想到跟他合作。这次事过后,说不定两个人又重新的翻脸为仇。 “那你准备怎么办?”青岚问道。 慕昱清脸上微微现出一个冷笑来:“老三如此大意,想必是因为他想的事情已经快成。也是,老大人太蠢,以至于我们两个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做,先让他遭受了父亲的厌弃,而我被发配到边疆,两个长兄全都废了,他怎么能不高兴?他这是得意忘形了。他又是嫡子,长兄无德,次兄无行,只有他,比后面的弟弟年长,还有皇后作为后盾。想必,他是等不及了吧!” 青岚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等着他犯错就行了?” 慕昱清眼睛看向京城的方向,微微眯起:“不,我们还需要做一点其他的事情,我等不及,要跟你团聚了。” 青岚心里微微一惊:,凤启帝这个父亲做得也太失败了,大儿子出了事,不敢向他汇报,二儿子却在等着别人的屠刀砍向他的头,什么也不准备做,三儿子像个禽兽一样地淫辱迷惑了他的妻子。 他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已经众叛亲离。 而现在这个人他也向往着那个位置,他会不会,有朝一日变成那个人? 她突然有些颤栗,忍不住紧紧地拥住了他,冲着莫名其妙又有些惊喜的他说了一句话:“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绝不允许你会有这一天。 慕昱清拍了拍她的背,两个人默默地相拥了一会儿。 直到慕昱清离开,青岚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办:青琚在京城里那个样子,她实在是不放心。 只是,现在她是有丈夫的人了,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再拔腿就走,那也未免太不注重对方的想法了。 青岚叹一口气:到了现在,她怎么还可能看不出慕昱清的想法?他先缠得自己没有力气想东想西,才把哥哥的事情说出来,在她心思动摇的事,又抛出这么一件大事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叫她没有机会再探讨之前的想法,就是表示自己不同意她回到京城。 只是,青岚没有想到,还没等慕昱清回到狄王府,府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我要见你们的王妃!” 看门的人见这个人衣衫破烂,像个乞丐一样,怎么可能愿意让她进去? 便拎着一根棍子要来打她:“去!去去!我们王妃岂是你这么个乞丐能见的?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再说吧。” 小女孩不服,正要再说点什么,看见越聚越多的人群,眼珠子转转,拖着破破烂烂的鞋在街角处坐下,守门人看见她不再守在门口,也不好再赶她。 小丫头身上早就已经脏的看不清楚原来的面貌,她这一路走来,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好不容易买了一个座骑,还没骑两天,就被人给骗走了。不得不又买了一匹马,投宿的时候却遇到了黑店,不光自己的钱财被偷干净,还差一点自己就被卖到了不干净的地方去。 要不是她之前跟着父亲出去过,也算是有点见识,根本就走不到这里来。 这一路,她也算知道了,高门大户的门不好进,因此那看门人的态度倒没有让她感到沮丧,她坐在路边,不一会儿,有人就给她投了几个铜板。 被人真当成了乞丐,她也不觉得生气,拿着那个钱在街角处买了几个包子,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她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啃包子的时候,有几个高大的乞丐围上前来:“喂,小子,你你是新来的吧!懂不懂规矩?” 小丫头眨了眨眼:“什么规矩?” 那乞丐道:“这一片都是我们老大在管,你得交钱才能在这留下来。” 小丫头也不生气,表现得诚惶诚恐的:“交钱是吗?这就交,你等等!” 几个乞丐露出得意的神色,然而还不等他们得意完,小丫头一拳捣出,直接打向了为首一名乞丐的眼睛! 他嗷的叫了一声:“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几个乞丐大叫不着上去,然而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小小的,手底下功夫却不错,不出三两下就把人全部撂倒在地上。 小丫头拍了拍手,得意地笑道:“还叫你们有眼不识泰山,敢惹我?!也不看看姑奶奶是做什么的!” 她话一说完,身后突然有人噗的一声笑了,小丫头恼羞成怒,猛地转过头来,见一个尼姑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位姑奶奶果然不错,不过你这身功夫也就马马虎虎。” 小丫头平生最烦别人说她功夫学得不好,闻言就拉下了脸:“你是何人?凭什么这么说我?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 尼姑不以为忤:“哦?要不,我们俩人比一比?” 小丫头原本脸露怒色,正要答应,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坐了下来:“我才不跟你比,我有正事儿要做!” 尼姑也不生气,略一点头,转身居然走了回去,到是小丫头都有些奇怪了,不过也就是心里嘀咕一下:这人也不会挑衅别人,别人拒绝了,她居然就走,说起来,小丫头的拳头还真是有点痒。在青某人面前,为了不表现的太彪悍,她一直忍着,假装自己不会功夫,刚刚打那一群人,倒是借机发泄的多一些。 她却不知道,那尼姑并没有走得太远,就在一墙之隔,一位白衣人等在那里:“怎么样?你现在信了吧?” 尼姑有些气馁:“依你说,那位还真有可能是?” 白衣人笑而不语。 尼姑却还有些顾虑:“可是,我们一向有约定,假如我们违背,被他们知道后可就不太好。” 白衣人道:“据我所知,你们清静庵已没落有些年头。” 尼姑被戳中痛处,自然不大高兴:“你这是何意?即使我庵没落,那也不是你们天机门所能抗衡的。” 她的话火气极重,像是一点火星就能点着。 白衣人早知尼姑的脾性如此,虽她念了这么些经,却一点也不见真的清静。 他冷笑道:“早年前,我们这些人得天机所授,得到比一般人更好的机缘,但是像他们别的门派,都容易在世间找到传承者,偏偏我们天机门,你们清净庵,因为所修功法的限制,越加没落,这是凭什么?” 尼姑没有说话,脸上却现出忿色。 白衣人觑着她的神色,继续道:“我们又不能广收门徒,难道说真要看着门派一日比一日没落?” 尼姑神色微动,还有顾虑:“话虽如此,可对方毕竟是盟主。” 白衣人狡黠地笑了笑:“盟主又如何?我们约定过不参与尘世当中的皇位之争,可是,这位狄王爷几乎已经相当于被逐出了王室,而且他现在练了炎功,相当于我们半个世外之人。你以为这些事他们不知道吗?” “哦?难道他们知道了?那为什么不除去他?” 白衣人哼一声:“知道又如何?那是狄王爷的机缘,这些人最讲究在规则之内,机缘由谁得到,便该是谁的,对方虽是王爷,却与皇室的关系如此之差,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尼姑眼睛亮了起来:“对啊!这样的话,我们再跟他来往,也可不必再多遮遮掩掩的。” 第826章 白衣人暗笑一声,知道对方已经彻底地动了心:“不错,而且,我又没有帮他,他每次找到的我,我们天机门中人怎么可以与炎功传人相比?天机门里如今只剩下我与我那劣徒二人,若我死了,我那劣徒学艺不精,还被我逐出了师门,难道,我要死守着那破规矩,等着对方来灭我不成?” 尼姑几乎对他的厚颜无耻感到无语,明明是他自己先找上了别人,反而说像是自己很勉强一样被对方胁迫着,不得不为他干事。 但是,在门派传承大事上,就是再无耻一点又如何,何况,当年做出这样的决定,本来就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所强行的规定,他们可没有同意。 尼姑想到这里,不再犹豫,但她不是全无顾忌:“狄王爷没事还可以去借着算命的由头找你,那我要怎么办?” 白衣人没有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师姐,你是同意了吗?” 尼姑不耐烦:“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白衣人笑了:“你之前不是还追着一个女孩子,非要让人家做你的徒弟吗?” 尼姑眼睛一亮:“是啊!那丫头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弟子,她是王爷的小妾,还没有正式的入谱牒,不能算是皇室中人,我凭什么不能找她?”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尼姑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刚刚的那个小丫头资质也很不错,看来我还是得多下山,山里的那几个人就算是我想选,哪有那么多人够让我选的?” 白衣人笑而不语,心道:你想找那丫头,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但是,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面孔,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却说另外一边,小丫头在街角守了一天,终于见到了正主。 慕昱清刚刚一下车,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就拦住了他:“你是狄王爷吗?” 黑卫立刻跳出来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拦住王爷的车驾!” 小丫头道:“我是你大舅哥的未婚妻!” 几个侍卫均低头忍笑:他们都听出来了这是个姑娘的声音,但是,看她瘦瘦小小,还不到十四五岁,最多十二三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王妃的嫂子? 慕昱清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传言,看了看围上来的几个人,脸色却刷的沉了下来:“大胆刁民,竟然敢消遣本王!来啊!抓起来!” 小丫头大吃一惊,就要逃跑,她刚刚一动,身子就像被什么锁住一样,动弹不了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圆眼大睁,被一群男人给拿住到了狄王府中。 这几个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尼姑皱眉不已:“这也太没用了,还没有打起来就被捉了,幸好还不是我老人家的徒弟。丢人丢人!” 不过,她虽然嘴里喊着丢人,脚下却没有犹豫,身子像化成了一道青烟,略略一纵身,便潜入了王府当中。 此时小丫头已经被抓到王府的书房中,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反而不怕了:“我要见你们王妃!” 慕昱清心道:这要是让你见到了,你才是真正走不了。 他直接问道:“你是张笈的女儿?” 小丫头一愣,随即大喜:“你知道我?那你还不把我放了,让我去见你们的王妃?” 慕昱清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张笈的女儿?” 他只知道张青两家的婚事订了退退了又订,大丈夫何患无妻,因为这是小事,他在跟青宣的团聚当中就没有提到这事儿,倒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有这样的魄力,跑了1000多里路,居然从家里到了这里。 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可以证明吗?”可见,她的逃跑还真不是一时两时的心血来潮,早就准备的足足的了。 只见她掏出来的是一样方方的小东西,竟是她的父亲,张笈的私人印章。 慕昱清接过来,神色古怪:“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知道啊!我父亲的私章,我本来想过,我要来这里来,是要带婚约过来的,但那两个混蛋背着我把婚退了,我没有办法啊!只有把他的印章偷出来,证明我没有说谎,我是张笈的女儿。” 这丫头这么天真,她难道不知道这东西如果落在敌人的手里,将会起到怎样可怕的作用吗? 慕昱清换了一个话题:“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没想到张家的这个女儿还跟他的父亲真是不像,居然这么疯狂这么大胆。 这小丫头果然道:“你王妃的哥哥我是没办法劝了,我想王妃的话他肯定还是听的,只有来求王妃帮忙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稚嫩的脸蛋上露出老气横秋的神色,想是十分的无奈。 慕昱清跟这个小丫头还真没话说,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我会跟王妃说的。” 小丫头却没有这么好糊弄:“我想面见王妃,我觉得有些事情我当面跟她说会比较好。” 慕昱清皱眉,青岚现在在哪里他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答应她? 只是,把这丫头如果囚禁起来,也不是一个好办法。他对着门外点了点头:“把侧妃叫来。” 袁莹莹既然进了他的门,当然不能当一个吃闲饭的,现在她的用途就体现出来了,这个用途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小丫头瞪大眼:“你居然娶了侧妃!你不是很爱王妃的吗?”义愤填膺的样子。 当年的郑王爷在京城做的荒唐事,真是传遍了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假如他知道,这小丫头的做法有一些就是吸取了他的影响,还不知道会不会哭笑不得。 慕昱清眼中已经现出一些不耐烦,这小丫头的性子虽然跟青岚一样的跳脱,可是在这世界上,青岚只有一个,他只对她有耐心。 于是,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脑一晕,人已经软倒在了地面上。 袁莹莹这时也进了门,看见倒在地上的小丫头吓了一跳:“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昱清道:“你把她弄走,让她好好的洗一洗。对了,不要让她打扰到王妃。” 袁莹莹狐疑地看一眼慕昱清,依然没有从这个深沉的男人脸上看出什么,柔顺地屈了屈膝:“是,王爷。” 心里却有些发愁,她嫁进来这么多天,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拜见王妃,但是每次都会雪杉和银杏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拦回来,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怀疑了,只是王妃住的地方看守极严,她没有办法进去。 这段时间,她从金夫人那里旁敲侧击,知道王妃很长时间都没有去她那里了,这更是稀奇,王妃有毒展馆那个小孩子,她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长时间不去看呢? 虽然金夫人的丈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王妃的房里看病,但是,作为一个神医,却治不好一个王妃的咳嗽,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居然一点也不着急,好像王妃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虽然听说王爷很爱王妃,但那也只是传言,从网页的态度里,她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这才按捺一下怀疑的心思。 但是现在王也让她去对一个陌生人你说王妃的情况,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袁莹莹很清楚自己进门来是做什么的,但是,她还没有动弹,先被对方打掉了威风,关键是,她在以为自己成为了一个废棋之后,对方又顺着她叔父的意思,将她娶进了门。 她确定她叔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倒是想说,可是想到对方的手段,终于把所有不安份的想法全部按捺了下来。 对方在了然了所有的陷阱,还愿意跳下来,也许,暗含的秘密更加让人心惊。 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愿意逃得远远的,可是,她身后还有自己的家族,她不能这样任性。 她现在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不光没起到叔父想让她起的作用,反而感觉自己成了对方手里的棋。 对方还不掩饰自己轻视她的意图,想起来让她做什么事,她就得做什么事,尤其,自己还不能反抗。 现在,自己还成了一个带小孩的下人一般。 张大小姐是被饭菜的香味给诱醒的:“什么味道?这么香?” 她擦了擦口水,从床上坐起来,一转头就见一个梳着妇人头,眉眼干净,长得有些英气的女子笑吟吟地看着她:“醒了?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吩咐厨房里都做了些,想来你更喜欢京城的口味。” “你是谁?”张大小姐警惕地看着她,并开始寻找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她刚刚醒来便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部被换了,身上也被洗得香喷喷的,那么,她藏在衣服里的防身器具肯定也被搜检了出去,她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已经是有些慌了。 袁莹莹惊异地笑了笑:“王爷不是说过,把你交给了我吗?你忘了?” 张大小姐回忆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你是狄王爷的侧妃!”随即她便道:“你看着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干嘛要当人的侧妃呢?” 小丫头从小顺风顺水,母亲虽然去逝很久,但父亲疼爱,兄姐都让着她,除了在青琚身上,她还真没有吃过谁这么大的苦头,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袁莹莹心里有些苦涩,但也知道对方是无心之失,而且她问归问,眼中有些鄙夷,却没有露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令她舒服了一些,忍不住说了一句心里话:“婚姻大事,岂由我一个女子说了算?” 小丫头却不大赞成:“这算什么?我的婚事可就由我说了算,我爹一点也管不着我。” 袁莹莹虽在天州城里生活过,知道这座城里虽然汉人不少,但不拘一格的少数民族也不少,那里的姑娘不像汉人这么保守,但她还真没听说过一个汉人小姑娘居然能作主自己的婚事,不由得打破了心里的那点不快,问道:“你是怎么为自己做的主?” “我是——”张大小姐话刚起了个头,又想起自己失败的婚事,顿时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反正那婚事也没有了,我说不定回京之后就要被父亲胡乱嫁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袁莹莹顿时同情无比,她以为张大小姐跟她一样,迫于父亲的威慑,不得不远逃万里,来投奔王妃。 她到现在也只知道这位张大小姐是王妃的亲戚,还不知道他们的亲戚关系是怎么来的。 袁大将军倒是知道,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袁莹莹会认识这姑娘,是以,也没有在交换情报时跟她说过这一重关系。 而在京城中,张笈的女儿跑丢了,他瞒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嚷嚷出声?给人一种自己的女儿跑出了京城,说不定清白不保的印象? 两个人各自感怀,居然脑频率在这一时刻达到了相似点,袁莹莹不由得对这姑娘同情不已:“现在你到了王妃这里,就不用担心了,王妃是个很仗义的人,她一定会帮你的。” 张大小姐的眼睛也亮了:“不错,我就是想到这里,才会吃了这么大的苦也要到天州城里来,对了,王爷刚刚没告诉我王妃怎么了,你能说说,到底王妃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是王爷在见我一个女眷,王妃怎么没出来?” 袁莹莹愁眉不展:“说是王妃生病了,我自从进门起就没有见过她了。” 张大小姐却有另外的见解:“说不定,王妃是见王爷娶了你,心里不快活,才没想见你呢?” 袁莹莹也有这样的担忧,但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地口无遮拦,有些生气:“你知道什么?王妃不是那等不大度的人。” 张大小姐心道,自己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这话显然不会叫人怎么开心,还是不说为妙。 她尴尬一笑:“也许你是对的吧,对了,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能有什么东西给我吃点吗?” 袁莹莹连忙道:“有的,你跟我来吧。” 张大小姐看见这一桌的饭,真比见了亲人还亲:“太好了,姐姐,你不知道我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说完,先盛起一碗碧粳饭,极其香甜地吃起来。 袁莹莹看她吃得香,自己原本还不太饿的,却也盛了一碗饭,跟着她一起吃起来。 饭还没吃到一半,她忽然觉得头有些晕:“怎么,突然这么困哪?”她喃喃着,“咚”地倒在了饭桌上! 第827章 张大小姐原本扒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姐姐?姐姐?” 袁莹莹不答,声音平稳,竟然是睡着了! 张大小姐嘿嘿一笑,从耳后摸出一样东西来:“还好我这蒙汗药绑在头发里,你们没能给我拆开,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办呢。” 她贼溜溜地转了转眼睛,摸到门口看了看,四下里无人,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而此时守在树上的两个黑衣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这一位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主母? 张大小姐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她躲在一边看了看,瞅准一个最大的房间摸了过去。 那房间里她时不时地听见有咳嗽的声音,结合到刚刚得到的信息,假如说王妃身体不好的话,那她就应该是在这个房间,而不是在别的地方。 然而,还不等她走近,忽然脑中一晕,一阵天旋地转! 还不等她叫出声来,人已经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等张大小姐再睁开眼睛时,袁莹莹一声笑盈盈地问道:“醒了?” 即使张大小姐脸皮比一般人厚些,也不由得红了脸:“嗯,你,刚刚,没事吧?” 袁莹莹眨一眨眼,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刚刚?什么刚刚?” 张大小姐郁闷地看着她,知道对方在明知故问,但自己做了坏事,又当场被抓包,她可不好意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垂下头来,道歉道:“是我莽撞了,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袁莹莹心里本来是有些生气的,慕昱清好不容易交给她一个任务,她什么都还没做,先就办砸了,心里当然有些忐忑,也就有些迁怒于她。 但自己本来就年纪比她大,而且对方认错的态度又好,她不是个刻毒的姑娘,便笑了起来:“你只要不到处跑,我当然就没事。” 一句话,说得张大小姐又脸红起来。 袁莹莹却不知道,张大小姐惹的这一番祸,倒是让慕昱清很快有了个主意:这丫头严格算来,也是青岚那里的亲戚,自己一直这样拦着她不见,也不好处置她,倒是个麻烦,还不如让青岚先回来,把这丫头稳住一段时间,再让她回去。 当然,他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又开始想起了某人,想把某人弄回来,好一解相思之苦用的。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青岚在五百里之外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出来得久了,即使王爷再会遮掩,但她久不露面,其他人倒还好说,袁大将军会不会怀疑? 毕竟,他是将自己的侄女“嫁”到了狄王府去,而身为一个侧妃,长时间见不到王妃,是个人就要怀疑吧? 就算不会怀疑她在不在家,但至少也会怀疑她会不会身患恶疾。 她虽然不怕外人的传言如何扭曲,但他们成婚已经超过半年,她还活蹦乱跳的,那位皇帝答应他们成婚的原因,便是以为她活不长了,现在她如此坚挺地活着,难保皇帝不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自己可不能把借口往皇帝那边送。 主意打定,她叫来这段时间已经成为她的左膀右臂的“赤瞎子”:“我需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帮我看着他们,待我回来,要是看见有哪里不对的,可唯你是问。” 青岚想了没多久,便明白了慕昱清要招赤瞎子入伍的原因。 一是因为此人虽然是沙盗出身,但骨子里难得还有些血性,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提醒他们,袁大将军可能有反意,再来,也是因为他的沙盗出身,自己带的队伍极有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见到天日,那么,就需要一些见血的训练。 有赤瞎子做这个队伍的名义领导,等需要这个队伍拉出去见市面时,他便是一杆好枪。 赤瞎子一听,果然就明白了青岚的言外之意,立刻高兴地保证道:“教官放心,您只管去,属下担保您回来之后,一定给您打猎打得盆满钵满。”他虽然已经被收编,骨子里的匪气哪里是那样容易被收住?成天在这里枯燥的训练,早就已经犯痒了。 青岚其实有点担心,以匪养战,这是不得以的做法,就怕到时候他们人养得活泛了,见了血,规矩乱了,以后不好约束。 但是,她也明白,任何队伍都必须经历这一遭,好在,赤瞎子在沙漠里能混这么长时间,除了他武艺高强之外,再有就是他不斩尽杀绝,这一点,在往来的客商当中,他是声誉最好的一支队伍了。 她想到这里,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若是回来时,我发现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定斩不饶!” 赤瞎子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挺身立正:这段时间,青岚操练他们这一帮原来匪徒出身的兵们操练得最狠,就是怕他们还有什么不良的习气带进来,把队伍带坏了。 现在成效如何还不知,倒是让赤瞎子真是畏惧眼前这个漂漂亮亮,尽管天天风吹日晒,皮肤还是光洁如玉的小姑娘,他吊而郎当的神色中多出了些畏惧:“教官放心!洪侠一定不辱使命!” 就在青岚对赤瞎子等人训话的时候,京城里,一个人正望着那扇高足有十丈的城门,默默地对城中的人道了个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走吧。” 笔砚抹着眼泪:“少爷,那些人也太不讲道义了,居然一个也没来看您,您说您这是何苦啊!” 是的,青琚谋了一个提举的小官,不止是要离开作为大凤国中枢心脏之称的都城,还得远赴江南上任。 走之前,该跟他划清界限的,断绝关系的,早就已经离开,而那些所谓的新朋友,在这个原本应该送行的日子里也没有一个来送行。 青琚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今天,是凤启帝立太子的日子,三皇子慕昱阳终于得偿所愿,在今天被立为了了太子。 那些人,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现在这时候,只怕是在钻着缝子地想贴上去逢迎太子府的人,哪还有功夫来为他送行? 不过,他也不稀奇。 他敲了一下笔砚的头,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亭驿上突然站了一个人。 那人尽管一身布衣,衣领高高竖起,但凭那一身独特的站姿,和魁伟的身形,青琚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岳父?” 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尴尬了:现在两家的婚事已退,哪还有岳不岳父的称呼?他这样喊,实在是高攀了别人。 随即又一惊:这人该不会是看着四下无人,自己又要离开京城,为了给女儿报仇,专门来打他?甚至是来杀人埋尸的吧? 张笈的脸色很难看,他大步走过来,一双眯缝起来的小眼泛着凶光,几乎是要瞪出眶来:“要不是为了那死丫头,我是不可能来的。真不知道你这小子有什么好,她居然就吊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不下来了!” 这位武将说话带着武人特有的糙味,听得青琚哭笑不得,不过,还有一件事他得问:“张小姐,她怎么样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张笈就是一肚子的火:“哼,怎么样,她为了你这死小子,去了边关!” 青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张笈却不想提这件让他心塞不已的事,粗声道:“小子,别以为你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说,你去了之后悠着点,别把命弄丢了,让我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守寡。”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青琚即使不笨,一时还不敢相信他的话,立刻勉强提起一个笑来:“您说什么,我可是听不懂。” 张笈鼻孔里冷哼一声:“哼,你跟你那个不识实务的老师一个模样,他年轻的时候,干这种蠢事,最后绝了仕途,命差点去了半条,现在,你又要来走一遭,别以为京城里就没有明眼人,这里的聪明人可多的是,你既然入了他们的局,就安心做个局中人,别总想着要干点什么出来,反而让人拿住了空子,明白吗?” 青琚显然是呆住了:自己的恩师周道显年轻时跟他一样,通过科考举仕入朝,先是分在户部,做了一位员外郎,后来不知从何得知户部国库亏空的事,将事情查了出来,正待要最后呈于御前的时候,被他们家族当中的一位前辈发现了端倪,将他拦了下来,又换上了另外一个属下把这事捅了出来。 结果,周道显要告的那人不但没有倒,还让对方察觉了他们这一方的意图,反咬一口,害得他的长辈丢官去职,差一点牵连到家族。 经此一事之后,周道显心灰意冷,对方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他,但他也不想在官场中呆下去。 最后周道显在勉强做了几年的官之后,便挂印离去。最后在族人的支助下,开起了书院,这便是名满天下的松山书院。 这段历史,除了周家的某些族老及当事人知道,其他人都不应该知道,那么,张笈是从何得知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既然知道,那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他随即就明白过来,如果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至于当面就指了出来。 他此去,除了恩师知道一二,但也不是多么赞成,但自从明白他决心已定之后,也提供了自己的支持。 虽然自己跟恩师表面上断绝了关系,但那也只是恩师不想让自己多生麻烦,让人少怀疑他,现在张笈点出此事,那只有一个目的。 他想到这里,再不质疑,诚心诚意地一揖到底:“学生懵懂,请大人指点。” 张笈心道:这还算像个请教的样子,不过,要不是为了那不省心的死丫头,自己才懒得去揽这桩麻烦上身。 消息来报,那死丫头已经安全到了狄王府,以那丫头的精灵劲,和他这个当父亲的对她的了解,这丫头进了王府,他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回来,那可就难了! 事已至此,只有他这样操心操得头发快白了的父亲为她多想一想了:“你是周道显的徒弟,他的事当年虽然机密,可有些人还是会猜出来,他如此得意你,你突然作出这样的转变,必然会令他们怀疑。” 他停了片刻,青琚的神色中不见异样,不由得暗骂一声:惯会装样的死小子。 但青琚的心里并不像面上表现得这样平静,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有些破绽,但是,有些事情,即使知道千难万难,也不能袖手以待,他等不及,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妹妹时日无多。 他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会倒下来,但假如真有那一日到来,他希望妹妹不要留有遗憾。 张笈接着道:“你到时候去了,他们必然会让你先脏了手,然后有些事,或许你会成为代罪羊。” 青琚听到这里,眉心微微一动,这原也是他预料到的,他为了今日已经准备极多,即使如此,也必须拼命一搏。 张笈倒有些欣赏这小子了:看来他还真不是莽撞行事,而是谋定而后动,说不定,有些事真能被这小子干成! 不过,那人的势力因为携君王之势,现在已经成为大患,即使是凤启帝这么想动他,却也无法动弹,他到底是有怎样的信心,知道自己一定能成? 但这些事,他知道自己即使问了他,他也不会回答,便把自己想说的事干脆一股脑地说出来:“我在那边有一个朋友,你若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无法保命,再去找他。” 青琚皱了皱眉,能让张笈这样说的,必然是真的,但对方是武将,最忌与文臣交结,如果因为他,反而让对方陷了进来,当然不美。 张笈何等精灵,青琚眉头一皱,他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赶在对方阻止之前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青琚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讶异之色,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张笈已经神秘地一笑,走出了亭驿:“好好保着你那条小命吧,我可不想那死丫头回来后只看到她相公的一具尸首。” 大凤宫中,歌舞升平。 今日是太子册封大典,大凤朝的这一任君王领着下一任君王祭完天后,脱下厚重的礼服,真正的欢宴之时这才到来。 凤启帝的兴致看起来很高,舞一曲毕后,喝一轮,一直到了深夜,这场舞宴才散去。 吴春见凤启帝有些疲惫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忙一边让人上来醒酒茶,一边问道:“陛下今晚还去柔妃娘娘那里歇息吗?” 第828章 凤启帝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爱妃日渐憔悴,美貌并不像当年初见时的惊艳,心里有些厌烦了,想起久久未曾想起的另外一个人:“好久没有见过郭氏了,摆驾风荷宫。” 吴春立刻扬声吩咐:“摆驾风荷宫!” 凤启帝这才想起,今晚有些不对的地方,皱眉问道:“柴仁呢?怎么不见他来伺候?” 吴春心里恨极了那个人,但也知道,凤启帝问话,自己不得不回答,连忙道:“他这几日说是感了风寒,今天严重了,奴婢劝着他,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休息着呢。” 凤启帝“哦”了一声,随口吩咐道:“我还记得药库里还有几味药材,看看有没有合用的,给他拿一些去用吧。” 能让凤启帝提起的药材,当然不会是普通货色,吴春心里已经恨出了血,还不得不笑着道:“没听见陛下吩咐吗?快去!”这小崽子也不知道走哪门子的好运,竟然让陛下如此放在心上。 一转眼到了风荷宫,整座宫里只留着两盏气死风灯挂在屋檐上,好像暗夜的鬼林中亮着的两只眼睛。 吴春打眼看见那两盏黄幽幽的灯,先是吓了一跳,立刻浑身像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地发颤。 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敢在夜里上坟头,敢往黑水底下搅一搅,怎么就今天看着这两盏灯笼这么害怕呢?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叫了一声:“陛下。” 凤启帝威严的声音传来:“何事?” 吴春勉强笑道:“刚刚我那小徒弟给柴仁送了药,那小子到现在还没有回话,奴才是想看看,他到底是去干嘛了。” 凤启帝挥了挥手:“你去吧。” 吴春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谢陛下,奴才去去就回。” 他转身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凤启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袍服,从那亮着两盏灯笼的门中走进去,好像自动走入了一张巨口之中,他的心中悚然一惊,又叫了一声:“陛下!” 他以为自己叫得很大声,凤启帝却没有听到,叫完这一声之后,还好他立刻回过来神,连忙小跑着离开了御道。 风荷宫外把守的人都已经睡着,侍卫们正准备叫醒他们,凤启帝摆了摆手,,他已经听见殿中有响动,走近了看,现不是没有亮光,而是那亮光在床头处,隔远了,就像没有点灯一样。 他缓缓走进去,里面却传来女子嬉笑一声,再有男子“呵”的笑了一声,那声音很模糊,可是在座的人都不是聋子,谁都听见了。 凤启帝脸色大变,守在殿门处的那名侍女头耷拉下来,像是已经睡着了,凤启帝挥挥手,便有侍卫将那一名侍女悄悄地弄晕过去。 里面的嬉笑声更加清晰,还伴随着男女之间暧昧的声响,凤启帝的脸色已经沉的能够滴出水来,他当先一脚,把门踹了开来! 嬉笑声戛然而止,这既是女子啊啊的大叫声! 尽管郭佩儿快速的将身子全部遮掩了起来,但她床上那个只穿着短裤,已经吓得没法动弹的人仍然叫凤启帝看了个清楚。 “柴仁,居然是你!”凤启帝只觉脑中的血管突突作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后妃和这段时间最宠爱的太监居然搅到了一起! 暴怒令他的脑袋有一瞬间的不清醒,他的手指发着抖:“还不快来人,把这两个畜生给我绑起来!” 郭佩儿此时还能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但人都有向生之心,知道她今天一认命,不光自己,还连自己的家族都要受到影响,她哭泣着跪了下来:“陛下,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愿意的,是这个人在逼迫我!” 凤启帝可只觉得羞愤无比,哪还有心思听她辩解一二?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一直觉得秽乱宫廷这种事只有前朝的昏君才有可能发生,此时此刻,在他的眼皮下,居然发现这样不堪的一幕。他恨不得把这些贱人全给剁成肉酱!怎么还可能去听她辩解? 侍卫们一拥而上,郭佩儿不停地哭喊着:“是他逼我的,是他用药控制我的,陛下,我真不是有心的!” 柴仁却像是吓呆了一般,一直定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侍卫们要将他捉起来,他才扑了起来,大喊道:“陛下,是郭妃诱惑的奴才,奴才没想要这么做啊!” 凤启帝懒得听他们狗咬狗,他现在极为不舒服,脑子里像装上了一颗炸弹一样,砰砰炸的直响,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疼。 他吩咐了这一句便朝外走,然而并没有想到,柴仁突然发力,他转身的那一个瞬间,他爆发了无穷的力量,猛然的扑向凤启帝:“我别活你也不要活!” 竟是要跟他拼命! 凤启帝听见脑后的动静,冷笑一声,随手抄起手边的花瓶朝后面掷去! 柴仁应声而倒! 但在他倒下的同时,一篷粉色的粉末炸散开来! 但在昏暗的灯光下,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篷粉末。 凤启帝快步出了风荷宫的门,他只觉得眼前血色一片,伸手摸了摸鼻子,两行鼻血流了下来,他的视线当中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一手的血。 然后是人们大声的惊呼:“陛下!” 大凤朝凤启二十八年仲春四月,凤启帝病危昏迷,太子阳临危摄政监国。 消息传到北国的时候,青岚已经到了天州城大门处。 三个多月的训练,加上每天泡着温泉,不但没有使她的皮肤变黑,反而令她的皮肤更加紧致,被太阳一照,像缎子一样的闪闪发光。 她的眼睛望着“天州城”这3个字熠熠生辉,却没有想到,自己在看风景,而旁人在看她。 历时3个月,她终于变成了自己想成为的那个样子,前世那一个,自信,潇洒,风流,一笑之间,灿烂无比的大美人青岚终于回来了! 青岚进了天州城,满以为那个人能得到消息提早在家里迎接她,但直到她回到了狄王府,发现府中的气氛从进门开始,就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直奔书房,慕昱清看见是她,并不稀奇,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你回来得正好,京城中有大事发生。” 他递给青岚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六个字“王病,太子监国”。 青岚看向慕昱清,男人默默的点头,表示她的猜想是对的:“他动手了,就在册封太子之时。” 但是青岚有想不通的地方:“太子之位迟早是他的,他怎么会这么着急?” 慕昱清神情复杂:“他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容不得别人比他好,所以当年,他文比不过大哥,武比不过我,只要做出一个韬光养晦的样,表示自己是最会玩的那一个,其实他的心思除了瞒住那个老糊涂,还有老大那个笨蛋,能够瞒住谁?” 青岚听到这里,忍不住默默的吐了一句槽:你们家里最顶用的,就只有那个老糊涂,跟老大那个笨蛋呢,你不就是想说他只瞒不住你吗?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从一开始就发现,慕昱清给她送信的时候,并没有对慕昱阳的品行有所期待,他当时的愤怒最多是针对于对方的不要脸和破下线程度的。 她原以为慕昱清不会回答,但他道:“我上次说过,老大在我小的时候帮过我,但我没有告诉你,我小的时候害我最多的那个人是谁。” “老三?”青岚惊叹一声:“他可真会伪装!” 可不是吗?自己跟他算是认识的,他在一开始的时候也只像一个不太好接近的,贵族弟子,但人还是,本性较好,青岚在接触了他很有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他可能是那个表里不一最严重的人,但也没有想到对方的下线会是如此的低。 她略微感叹片刻,便把话转回了正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慕昱清在开年过又陆陆续续地给她送了有一两千人过来,可是单凭那一点人手,怎么可能打回京城?这不是在痴人说梦话吗? 青岚苦笑一声:“这下好了,我们不用担道义之责,可是人手也不足。”柔然那边,丽柏女王还有两支反对势力没有摆平。 别人内忧没除,就是有心相帮,也不可能抽出多少的力量。 这是慕昱清算计的最主要的一枝战力,即使是青岚,她那里也只是次要责任。 慕昱清也极伤脑筋,原以为自己动作已经算快的了,但对手比自己更快一步,这样的感觉可真是糟糕。 而且他怀疑,对方这么快动作,可能最大的原因还是忌惮他,那么,很有可能,这里几块将会有针对他不利的动作。 青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担忧不已:“不知道他还会做些什么?”他没有说出,很有可能,慕昱阳会让慕昱清进京为父侍疾。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凤启帝对慕昱清多多少少还有一点父子之情,而慕昱阳那样的性格,连自己兄弟的母亲他都敢下手,他还有多少的人性在?这说不定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青岚果断地道:“你从今天起装病!” 慕昱清皱眉:“可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不同意,但是他也没有断然否认,这已经让青岚先松了一口气,他没有一口回绝,这已经算有余地了。 她解释道:“这个人他最忌惮的应该是你,而我没有在该死的时间死,他说不定已经以为自己中了计,必然要把你弄回去杀掉,你现在装病,那就算是为了表面的面子也不可能马上逼你上路。” 她止住慕昱清想要说话的嘴:“你听我说,我不是让你长期的病下去,而是京城情况不明,我们得先搞清楚,皇帝为什么会病?皇帝平时那么健康,这病也病的太蹊跷了,一定有鬼,而且那个鬼肯定跟太子有关。不然的话,这也太巧了。” “那你准备怎么查?”慕昱清没有答应,而是问道。 青岚思索片刻:“我要回京一趟。” “不行!”慕昱清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青岚耐心地道:“你是王爷,你不能走,可是我不一样,我是王妃,而且我体弱多病,我走了不会引人注意。现在京城里发生这样的大事,肯定是乱成了一片,我们没有人在那里主持,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去了可以当他们的定心骨。” 慕昱清还是一口否定:“不行,那太危险。” 青岚挑了挑眉,忽然怒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以为我在江南的那些年,是白呆的吗?” 慕昱清还是不松口:“不行,我们另外派人去。” 青岚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只有我去,才会让袁大将军帮你。” 慕昱清讶然地看她:“你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青岚哼了一声:“什么鬼主意?我想的可是正正经经的办法,而且这个办法只有我有办法用出来。” 她本来想卖个关子,但对方一副你不说出来我就不让你走的样子,不得不让她妥协:“好吧,你还记得曾铨曾将军吗?” 慕昱清敏锐的道:“你是想通过说服他来让袁大将军帮我们吗?”尽管他不怀疑自己妻子的智商,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青岚知道他在激将她,偏偏不告诉他:“我有我的办法,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见慕昱清还在犹豫,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现在只是你的谋士,你的士兵,你会对你的谋士如此怜惜吗?” 慕昱清眉头深锁,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这姑娘,这姑娘是不会放过他的:“好吧,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注意小心。” 终于说服了这个喜欢操心的家伙,青岚轻快地答应道:“你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做事不靠谱过?” 慕昱清心道,你什么时候做事靠谱过?但还是知道有些话,肯定不能说实话的,便转了话题:“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青岚正准备回答,忽然听见书房门外有人高声喧哗:“喂,你们把我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说让我见了王妃,到底你们在搞什么鬼?我要见王妃!” 青岚惊异地挑高眉头,戏谑地问道:“又是一个女人?王爷,你的艳福可真是不浅呢。” 慕容清这回可没有被她轻易地打趣到,学着她,也挑高了眉头:“这可不是我的艳福,而是你那位好哥哥的。” 话未说完,只听得声后有人懊恼地叫着:“你这丫头!” 一个个子小小的小姑娘突然闯了进来! 第829章 那小姑娘并没有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一冲进来,就冲着慕昱清嚷嚷道:“喂,王爷,你再不让我见王妃,我就满大街地去喊,王妃被你害死了,屋里的是个假王妃!” 青岚忍不住“咳”了一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威胁慕昱清,这小丫头人不大胆子还不小。 小丫头才看见屋子里有一个个子高挑,相貌明丽,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大美女。 她想到自己刚才粗鲁的样子,脸不由得红了,随即色厉内荏地叫道:“你看什么看?对了,王爷你居然又带回来一个美女,你这样天天左一个右一个对得起王妃吗?!” 青岚还真没想到,这丫头的三观挺正,在古代碰到一个讨伐男人左拥右抱的女孩子,不比在现代遇到推崇裹小脚的女人小。她是怎么被养大的?她是谁? 慕昱清看自己要是不说,这丫头能憋着坏,也很有可能从头到尾看着自己出丑一声不吭,只能道:“王妃,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王妃”青岚还没作声,小丫头的眼睛瞪大了,她脸“刷”地红了,结结巴巴地问道:“王,王妃,你就是那个体弱多病,常年不见人的王妃吗?” 呵,没想到,她一段时间没见,倒多了这么多前缀。 小姑娘话刚说完,像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急忙补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哎呀!”她跺了跺脚:“王妃,你看起来这么健康,可一点也不像个病人呢!” 青岚倒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看她越说越窘迫,恐怕等想起正事不来还得有一阵子,毕竟不忍心看着人这么窘,便出言导正了话题:“你是谁?有什么事?” 小丫头还没出口,又是一个姑娘闯了进来:“王爷,王妃!” 这人不是袁莹莹是谁? 青岚早从慕昱清的话中知道了他们联姻的实情,淡淡点了个头:“袁侧妃。” 她只是喊了一个很平常的称号,没想到袁莹莹的脸都红了,眼圈也红了,她期期艾艾地行了礼:“妾妃见过王妃,给王妃行礼了。”她咬着嘴唇,要不是青岚对她还算是有点了解,恐怕不会以为她这是在羞愤,而是在故意装小白花呢。 青岚没说话,小姑娘却歪头一边看她,一边看袁莹莹,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奇怪,你们俩怎么没像别人家的妻妾一样,见面就打起来?” 她说的是她父亲的同僚们的家,她从小没了娘亲,人又生得可爱,经常被同僚们的夫人以接她去玩的名义照顾她,她也因此从那些同僚家里很见识了一番乱七八糟的妻妾相争之事。 武人家眷相斗不像文臣家里,就算是彼此恨得再狠,见面也是笑嘻嘻的,大家撕打起来都是明着来,也因此,她才会有这一问。 但这些事情她也只是见得多,没有母亲姐妹来探讨,便以为别人家里的情况都是这样。才从心里立了个誓,不愿意像别人家一样,妻妾斗得像乌眼鸡似的,也从小没有机会跟母亲学习“三从四德”,她的一些观点,少了古代女人加诸的束缚,反而跟现代女人有些不同程度的相似。 青岚只从她这两句话也明白过来,这小丫头性格单纯,倒没什么坏心眼。 青琚定亲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倒是慕昱清,上次并没有机会跟她说他又退了亲的事。 对这位小小年纪的“大嫂”,青岚倒生起了一些喜爱之意。 反而是袁莹莹,急忙扯了一把小丫头:“晴晴别瞎说,快给王妃行礼。” 一段时间不见,她比以前倒显得更拘束了。 不过想来也是,当时她们两个人平辈论交,不分高下,但现在她成了自己丈夫的侧妃,从身份上再也没有“不分高下”之说,她懂礼一些反而不叫人讨厌。 张大小姐,也就张晴,她吐了吐舌头:“王妃像是外出归来,怎么?”她疑惑地看朝青岚原来居住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隐隐地还有咳嗽声传来。 肯定是雪杉或银杏在屋里假扮着她,青岚心中有数。袁莹莹大急:怎么这小丫头说话如此顾头不顾尾?她当着别人的面说破别人的秘密,这叫人的脸往哪里去放? 青岚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倒是觉得有意思的很,这两人倒是超出想象的投缘呢。 她坦然地点了点头:“不错,因我身体不适,需要寻访各处求得良药,便有时不在家,未免有人说道,干脆就找人假扮了我在家里。” 她如此坦然,袁莹莹吃了一惊,张晴无知无觉:“原来如此,那前段时间我一直吵着要见王妃,叫王爷为难了吧?” 她极快地行了一礼,难为情地道:“是我不懂事了,还请王爷王妃勿怪。” 认错也认得极快,倒是个懂礼的小姑娘。 青岚笑一声,扶起她:“还没请教姑娘的高姓大名?” 张晴郁闷地道:“我本来想说,我是你未来嫂嫂的,可我那个混帐爹和你混蛋哥哥,瞒着我把婚退了,哎!我还真不好说我是谁了。” 青岚又是一奇,一般的姑娘家,听见自己退婚,就是不要死要活的,也不会无所谓地把事情说出来,不怕被人笑话。 不管别人怎么样,她的落落大方倒让青岚喜欢了一层:“你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这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刚刚的表现十分机灵,假如有人好好教,自己心正的话,肯定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她面上露出现气愤之色:“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有多重要,我哥哥这一点的确不好。” 张晴连忙摇手:“你别骂他了,本来就是我缠着他的,他不愿意,也怪我。”她到现在,清脆的声音低落下来,脸上也现出几分沮丧之色。 青岚却心道:他要是不喜欢你,连让你跟他订婚的机会也不会有,恐怕,就是因为他此次的任命,才让他干脆利落地退了婚。 袁莹莹一直紧张地看着青岚的神色,直到青岚并没有因为张晴说的自己被退婚的事而露出鄙弃之色,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青岚暗自好笑:这两人也未免是太投缘了吧? 她早知道这女孩是张笈的女儿,也不知道张笈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女孩愿意送到边疆来,他不怕凤启帝因为这件事而忌惮他吗? 毕竟,一个是驻边王爷,一个负责京师御防,两者结交,是大忌中的大忌。 张晴本来在见到青岚之前还有些忐忑,但见青岚极为和蔼,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样高傲冷淡,不由得对她亲近了一些:“我有些事跟你说,你不介意我们单独谈谈吧?” 小女孩作出大人样,倒有些叫人好笑。 青岚大约能猜到张晴要跟她说些什么,想到对方一个小女孩能不远千里地跑到这里来,光是这一份心思就极为可贵,忍不住对她更为怜惜了一些:“好,你跟我来吧。” 青岚对慕昱清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张晴。 慕昱清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这个无知无觉的的女孩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也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自己同意了她之前的想法。 青岚心里大松一口气,脸上也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绽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 她却不知道自己这飒爽明朗的一笑,让屋里众人心里不同的阴霾像破开了一线缝隙一般,只觉得世上的事就是再难,有了这样的笑,还有什么好忧愁呢? 张晴的心情更放松了,说起之前在京城里那样伤心的事,她也不再像是沮丧得天都塌下来:“他要去跟童满贯一党,不就是因为缺钱吗?知道他家里对他不好,”说到这里,她好像才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家里跟青琚可是一个家,她骂了那个人的家,可不也是在骂她的家? “呃……”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能像在家里面一样的瞎说呢? 然而这个时候,青岚却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微不足道的姿势,又令她充满了鼓舞:“我爹有钱啊!我出嫁了我爹肯定不会舍得那点钱,我爹的钱我可以给他用。” 哇,这样明目张胆地挖娘家帖丈夫,幸亏她爹不在身边,不然肯定要被这吃里扒外的女儿气死。 青岚为难片刻:“你说的我都,我都赞同,可是我山高皇帝远,就算是,我愿意劝哥哥,那要怎么劝呢?” 这一点,张晴早就想好了:“你可以给她写一封信,我带回去。” 青岚摇了摇头:“那万一,他不照着做呢?” 张晴其实心里也有这样担忧,但是,这只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或者说,是能抓住的唯一一把稻草。 她的头终于低了下来,低声道:“可是,我不能看着他滑向深渊,什么都不做。” 他的这份感情终于让青岚动容,她不忍心再欺骗这个小女孩,便开诚布公地说:“说实话我也很担心他,但是我在这里被困住,哪也不能去,假如我要是能见到他,那说不定还有一线的希望,可见不到他,我那么多的话可该怎么跟他说?” 张晴被问住了,她焦急起来:“那,那王妃能不能跟我去京师一趟?” 她是一个小丫头,并不了解藩王及王妃,必须镇守于封地,擅离封地相当于谋反。但青岚必须把利害关系跟她分析清楚:“朝廷不让我去,我如果要是去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将人头落地!” 张晴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王妃,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那,那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青岚皱起眉头,显得十分犹豫和痛苦:“可那是我的哥哥,我怎么可能放心?听你这一说,他的处境如此危险,我就是在这里生活也不会安心。” 张晴现在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多事跑这一趟,弄的王妃我没有办法,只有空担心。 他又听王妃叹着气说道:“要是我能去一趟,却没有人知道,事情就完美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晴眼睛立刻亮了:“对啊!王妃我们可以悄悄的去,只要不被人发现,肯定就没有事。” 小丫头终于说出了青岚想说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愧疚:这样用一个小丫头的热情,尽管他知情之后可能不会怪她,可这总的来说也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 她还有些犹豫:“万一……” 张晴心里其实也有些抱歉,但是,对青琚的担心让她压过了心里那一点点歉意:“不会的,都,王妃,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你只要能回京城,我有办法安排你不被人发现。” 青岚在她眼巴巴的视线当中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张晴脱口而出,随即赧然,连忙改口道:“王妃觉得什么时候走好,就什么时候走。” 于是,等两个女孩从书房里走出来时,慕昱清看见青岚眼里那熟悉的歉意时,就明白过来,在短暂的相聚之后,可能两个人又要面临着说不出长短的分离。 他将她拥在怀里:“今天不许走。” 青岚原本想着军情如火,但面对着方不舍的眼神,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默默的点了点头,难得柔顺的说道:“好,我今天不走。” 不消提一夜如何缠绵。 第二天一早,在天州城的大部分人还在沉睡当中时,两匹快马悄悄的从王府中出来奔向了城门中,快速朝京城中行去。 因为各自心里都有急着要办的事,原本半个月才能到的路只用了不到10天,就到了京城。 张晴在城外十里的地方跟青岚暂时作别:“我不请可能会在城门上,要是被他看见了,肯定会怀疑的,我先进城,王妃你随后再来吧!” 青岚点了点头,嘱咐道:“嗯,你见到你父亲之后不要跟他急着顶嘴,你好好认错,也好叫他尽快放你出来。” 张晴却不像她这么担心,嘻嘻哈哈的笑:“放心啦!我父亲不是那么严厉的人,我跟他撒一撒娇,他就没有办法了。” 青岚心道:那是因为他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的胆大包天,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对她挥了挥手,在心里给她点了一根蜡。 她才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跑了,张大将军会不在城门处,自己的大本营留着人手,只怕他一进城门,就要被人捉回去。 第830章 张晴放马跑了几步,想又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回身嘱咐道:“你记得我给你的地址,那里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宅子,父亲平时也不会去,你就在那里歇脚,别把我给你的信物弄丢了,到时候他们见到了才会接待你。” 她说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仆人,这也是青岚为什么会跟她来的重要原因。 独自回京面对慕昱阳这个狡猾如狐的敌人,青岚不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多此一举,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几次都没有露出伪装,也知道他该有多么的难缠。 如果有可能,她当然不愿意选择利用这个小姑娘,可是,怕是谁都不会想到,她回了京城会躲在这么一个地方,自己前任嫂子的院子里。 她看着张晴打马离去,拍了拍已经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匹,轻声呢喃:“好了别激动,我们回来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并不将离去。 京城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青岚找到张笈故去夫人的居所。 张笈是平民出身,他的夫人的出身自然不会有多高。 他夫人是京城中人,家里开了一个豆腐工坊,是家中独女,她出嫁的时候,她的父母便把这个豆腐工坊陪嫁给了她。 这里是京城南市最繁华的地方,豆腐工坊前面一个小门面,后头是一个三进的小院。 这么好的地段却没有出租,那是因为,在夫人刚刚去世的时候,张笈有时候还会来这里坐一坐。 他嫌这里人多,租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租出去,现在到便宜了青岚。 这里只住着一个老婆婆和她的孙子,就是为了给张夫人看门。 青岚敲门的时候,还怕那老婆婆问东问西,但一开门,她就知道自己弄错了,这是一个聋哑人。 慕昱清在京城里不是没有留人,但青岚本身在京城的存在便不能泄露,她这一次来,除了自己的相公,谁也没有说过。 她得靠自己的力量去拨开晦暗不明的形势。 凤启帝生了重病的消息让京城里恐慌了几天之后,便重新恢复了正常。京城人有自己过日子的智慧,天塌下来,只要不落在自己的脚面上,日子便还得八风稳当地过。 她熟悉地找到以前最好打听消息的街市,听到了五花八门的消息,但无一不指向,现在太子大揽擅权,王丞相领着众臣跟他相持不下。 王丞相在民间的评价就不高:贪腐,霸道,再噬权如命,所有的风向当中都偏向了太子。 青岚不信王丞相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现象,但是,明显,他的对手更擅于引导局面,舆论的走向很不利用朝臣们这一边。 但青岚对事情有自己的见解,就是不提她对太子的了解,王丞相一介高官,只要他不是犯抽,想自己做皇帝,最该做的事难道不是打好与下一任皇帝的关系吗? 他跟太子对着干,跟自己有什么好处? 这里头必有蹊跷,只怕是这老头没看好局面,以为还需要维持着像凤启帝当政时的局面,但奈何太子比他想象的贪心多了,对方并不于满足于此。 只怕王丞相最大的野心就是维持现状。 消息不明,青岚不再去听。 她回房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暮色四合,她也没有点灯。 张晴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青岚便知道,这丫头妥妥地被自己爹关了起来,并且看管得很严。 青岚没有想过要去救她,虽然她很喜欢这姑娘,但她的安全意识也太差了:一个只有点三脚猫功夫的小丫头居然敢单骑走千里,要不是她福大命大,说不定被人拐到哪里,这一时搞不好连全尸都没了! 她想要靠着对方做事,就不方便有些事说得太透,可内心里真希望她吃一堑长一智,做事不再这么地顾头不顾尾。 青岚耐心地等到了天黑尽,巡夜的梆子敲过一声,一更到后,她像一只潜伏在暗夜里的幽灵一般,翻身出了院子。 出院子没多久,青岚就是一愣:这段时间京城不安宁,连夜里出行都有那们的夜行者。 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养的刺客,呼吸调理的能耐这么差,让她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出别人的呼吸味! 走了半个城,青岚才摸到燕王府,王府中门口的守卫别看没几个人,但青岚一翻身过去,明显就感觉到了那里面有多少人在。 她知道,太子的这位哥哥被他软禁在了府中的某一种院子里,以对方这明岗暗哨的程度,换个普通人来,绝对是闯不过一关的。 但青岚有了特殊力量的加成,即使对方隐藏的再深,这些人对她来说,也亮得像黑暗当中的星星,不知道有多显眼。 只是,终于接近那个院子的时候,青岚犯了难:那小小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的,起码有五十个人埋伏在其中。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是在守株待兔什么。 不对,守株待兔?青岚一惊:该不会自己猜得是对的吧? 她愈加小心地潜伏起来,感觉到黑暗当中的阵型,青岚越发地觉出了不同:哪一家的人会在半夜里守夜的时候还手握剑柄,一副随时可以刀枪出鞘的样子? 慢慢的,时间从一更到了三更,再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天边就要泛起鱼肚白,他这一夜的功夫说不定就要白费,这时,一道如轻烟一样的影子从西边飞来。 要不是青岚眼睛好,只怕还要以为知道影子只不过是从哪里升起了一道烟,但是,那分明是个人,是个速度极快的人! 她的身体蓦然紧绷起来,这样的速度,这样的人影,她曾经见过一次,哦,不对,她曾经见到过很多次! 那身法,那是—— 那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正在此刻,院子里有人终于发现了那道轻烟,高喝道:“人来了,抓住他!” 青岚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人在等着捉人。 而那个轻烟骤然停下,飘飘忽忽身形如鬼魅,青年朗朗的声音响起:“不要白费力气了,让你们的燕王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今日你们这里鸡犬不留!” 那青年的声音其实并不如何的狠辣,他说话时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他的眉目间却冰冷得如同石像,正是多日不见的,神秘的宇白。 他说话的时候是冲着那个窗户的,但是窗户里没有一个人回答,窗户里有人,青岚十分肯定。 宇白当然也知道,因此他更加生气,出手再不容情,一条如柳叶式的剑身在黑夜中闪烁着锐光,他像闲庭信步一般走来,触到他的人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下了。 转眼之间,他已经杀了至少5个人,一剑一个,一剑封喉。 他虽然没有弄出很大的阵势,但是这样诡异的手法,这样高效的杀人方式,岂能不叫人胆寒? 那些埋伏的士兵原本还前仆后继的杀将过来,但对方这样厉害,终于让他们害怕了,他们站在原地却也不肯走,宇白进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直到推倒,院子的前面,再也无处可退。 为首的那个人还记得自己的职责,色厉内荏地叫道:“你别再过来了,过来就是死!” 宇白垂下眼皮,撇了一下嘴,青岚知道,她这是动了大怒的表现,果然,还不待为首的那个人在说出另外一句话,宇白的柳叶剑便如同一泓细长的秋水一般,割破了那个人的脖子。 士兵们吓得腿都抖了,他们何曾见过这样诡异的手法?但仍然坚持在前面不动。 宇白笑一声“你们以为这样就难得住我吗?” 他像是厌倦一般的擦了擦柳叶剑上的血。 让他擦血的时候,头微微低下来,身体岔开,全身都是破绽,但他那种气势,硬是唬得人一点也不敢动弹。 他不知道是怎么样晃了一下,面前的那一堵人墙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人已经到了门前面,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一个人从窗户里面被砸出来,青岚定睛一看,那个人面目平凡,跟燕王长得一点也不像,她松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汗透了,如果燕王今天死在这里,那他来京城的计划基本上已经被破坏了一半。 宇白的浑身像是要冒出火来,人已经愤怒到了顶点,还压抑着问道:“他人呢?” 有人回答他,他柳叶剑一伸,眨眼又是一个人倒地。 人们只看见它见光一样,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使出的这一招,这叫人如何防御?简直要绝望! 青岚即使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但也看不下去这样一边倒的屠戮,这样沉默的屠杀比人大叫着去死,还更加让人难受。 她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向着宇白坐在的方向挥了挥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跟上来,便向后飞驰而去。 冲上街道没有多久,她的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居然是你,你不是在边关吗?”青岚无奈,有的人就是这样,你不管再努力,他总是能轻易的追上你。 青岚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回来看看?” 宇白嗤一声:“你们这些人总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蝇营狗苟。” 青岚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对他们有一种俯视众生的优越感,不过就是仗的那一点别人无法了解的力量。 她还没有开始问话,宇白倒先问了:“你找我何事?” 青岚道:“那要取决于你找燕王是有什么事。” 宇白也不瞒她:“他偷拿了我的一株药材,我找他还我的东西。” 这可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青岚没有忍住,讥讽了一句:“不是世外之人吗?不是很超卓吗?怎么还会被人偷东西?” 宇白的脸色不好看:“你还没有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青岚沉默片刻:“他现在应该在宫里。” 既然是偷拿了药材,那必定是为了凤启帝的病情,也只有他才能够让燕王冒这样大的风险,得罪了这个煞星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燕王在面前,青岚说不定会拍着他的胸膛,称赞他一句“好狗胆”。 但是,燕王如果现在不在这里,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他,可是难之又难。 青岚想了一想,就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管宇白心里想把燕王怎么样的碎尸万段,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而且,她有一种感觉,就算是找到了燕王,这个家伙也不一定能对他做什么。 谁料,还不等她的如意算盘开始打,这人先低了头,干脆利落的承认道:“我不能去宫里。” 这些世外之人虽然高傲,但有什么说什么,青岚觉得,这也算是他们唯一的一点优点。 但是一板一眼的,对她的计划没有什么好处,假如不是顾及到这一点,青岚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把燕王的去处跟他说出来? 她也是考虑到,皇宫硬闯的话,她不一定能够进去,还想要找一个实力强劲的伴。 她故意问道:“那你的药材是不是不想要了?” 他的眉头直跳,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不是!”他犹豫了片刻:“师门有命。” 青岚听了开头就不想再听下去,她扭头就走:“那你听你师门的命令吧,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 宇白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抵不过想要得回自己的东西,追上了她:“那你说怎么办?” 青岚不答,轻飘飘瞟他一眼,宇白不是个笨人,立刻就明白过来,心里虽然不舒服,态度恭敬了一些:“还请姑娘赐教。” 这个态度勉强还可以,青岚暗暗点了点头,觉得也不能把他拿捏的太过了:“你是没是有命不许你去皇宫?还是不许你去皇宫惹事?” “不许去皇宫惹事。”宇白道。 “哦,那是可以去皇宫参观喽?” 宇白虽然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但勉强也能理解一些:“不错。”师门不许插手帝王之事,但是不禁弟子想要去看热闹。 青岚不想告诉他,实际上他今晚上的这一来,就是在插手人间帝王事。他不相信宇白不知道,但那药材可能对他很重要,所以他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也就陪着他糊涂呗! 这下更好,不用她再费唇舌:“我可以帮你去把东西要回来,但是你得跟我走一趟皇宫。” 这里高手如青,尽管她对自己自视极高,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硬碰硬,如果某人不在这里,她自己想办法也没问题,但是既然有了免费的劳动力可以用,她为什么不用?, 第831章 果然宇白只是考虑了片刻:“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去?” 青岚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想闹事的话,那当然是晚上去最好,除非你白天可以隐身,你能隐身吗?” 她这句话完全是讽刺,想到宇白认真的想了想:“不能用在你身上。”那就是承认可以隐身了。 青岚这一下可真是惊讶:“你们到底是些什么门派?居然有这样的能量!隐身术,这是传说中的神仙在用啊!” 宇白看她像看白痴一样的:“不是真正的让你看不见,而是利用一些特殊的阵法,让人们可以忽视你,也就相当于看不见了。而且这阵法也不是百试百灵,比方说,你在百人大殿前面经过,那肯定是不行的。” 青岚想象了一下:“只是这样,也很厉害了。”她见对方不想说这个话题,便问道:“是什么药材这么重要?” 宇白不是很想说的样子,青岚也能够理解他的顾虑,便道:“你总要跟我形容一下,免得到时候进宫之后,我错过了怎么办?” 宇白这才勉强说道:“是幻情草。” 这是什么?听都没有听说过,青岚正准备再问,宇白知道她不懂,便解释了一句:“这种真实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但是你看见它,便会看到自己最想看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它千人千变吗?” 宇白点点头:“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说话之间,到了一个地方,宇白停下来:“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我们晚上什么时候见面?” 青岚一看,这个地方她当年还来过,正是她那个时候跟张铎埋伏着去杀那强奸了他妹妹的混蛋的住处,她忍不住笑了笑:“你们不是不与世俗之人来往吗?你知不知道你寄住的这一家是谁?” 宇白漠然道:“我不管他是谁,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师傅的恩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岚,青岚几乎以为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但他什么话也没有再多说,转身进了门,丢下一句话:“晚上酉时,西埔门见。” 这几天风青突变,晚上宵禁的极早,青岚回家一觉直接睡到下午,溜溜达达地出门吃了一点东西,看着时辰差不多,便去了卢临家。 其实她也不知道燕王在不在皇宫,但是想来,这世上,若说还有一个人希望他的父亲醒过来,那这人是燕王无疑。 慕昱清虽然不受父亲的待见,但是,他远在边关,就是太子想要对付他,也要考虑考虑鞭长莫及的事情。 而他这几年受到父亲的厌弃,要兵权没有,在朝堂上也说不出话,几乎是寸步难行。太子真的动了杀心,只需要送一壶毒酒,他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只有他的父亲活着,他才有活着的机会。 但是,宇白那个样子,说不定是整个府里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直到那一处重兵把守的地方,他也是情非得已才大开了杀戒。 如果那样找不到,那只有可能他躲在了皇宫,或者在其他的什么地方。但是青岚已经没有精力去找,京城之大,想要找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何异于难于登天? 她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说服着自己对宇白的欺骗,皇宫里的把守像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青岚在那里没有逗留多久,便发现了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方:按道理说,现在朝纲如此不稳,皇帝还生着病昏迷不醒,皇宫应该加重把手,为什么还是维持着原样? 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很有可能,皇宫金吾卫的领导权还没有落到太子的手上,所以他无法调动人手。 也对,因为是最忠于皇帝的一支力量,皇帝没有命令,谁能调动他?太子虽然身份在上前最高,但他毕竟还不是皇帝。 当然还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权利,曾铨。 也许慕昱阳想动用这股力量,但是皇帝没死,皇宫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他只要还想要一点名声,就不会把曾铨逼迫得太紧。 但是他没有动,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至少这两个人还在博弈。青岚暗暗的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记下来,先往以前的戚贵妃寝宫,也就是重樱宫行去。 戚贵妃因为自己那一次跟她作对,失去了奋斗多年的贵妃之位,原本像她这样有长子在手的高位妃嫔,想要恢复位份相当容易,但是奈何她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她的嫔位也就死死地她套在了她的头上。 到现在为止,还住在重樱宫的侧殿中,不过好在皇帝还给她留了最后一份颜面,并没有让重樱宫再住进来一位主人。 戚贵妃从来霸道,自己落难了怎么肯让别人看笑话?因此,这些原本住在重樱宫里的低位嫔妃,全都走的走搬的搬,全都离开了这里。偌大一个重樱宫,现在只剩下了戚嫔一个人居住。 皇宫里的女人睡得都早,青岚在重樱宫里草草查过一番,便知道没有人。 想了想,又朝皇帝住的大政殿而去。 还不等她靠近,她便知道,燕王不可能在那。 那边里三层王三层,起码围了几百人在附近,是整个皇宫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更别提她之前在燕王府小院里看到的情形,相对于此,那才叫是真正的小巫见大巫。 除非燕王能变成蚊子,否则,他是不可能藏在这里的。 青岚转了转,又去了之前皇子们成年前居住的东五所,依然一无所获。 期间,宇白一直沉默的跟在她的身边,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是这样一个找法?你这样找,什么时候才能找的到?” 青岚不好跟他解释自己能够感受到别人的呼吸,不管别人藏得有再严实,在她眼中,只要她想找的人,那绝对是无所遁形。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挥一挥手:“跟我来,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宇白半信半疑,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她说的这么肯定,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没想到她这么不靠谱。 不过,现在皇宫都进来了,也没有牵扯到因果,就是跟她转一转,也不会损失什么。 宇白抬步跟上,很快发现,这一回青岚的步子不再踟蹰,她越走越偏,直到快走出皇宫,让他几乎以为她要放弃此次失败的皇宫之行,她突然拐了一个弯,脚下一点也不迟疑地朝一个废弃的宫室走去。 宇白抬头看去,那宫室上书两个字“翠峦阁”,连一座宫所都不是。 青岚进了宫,只是略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毫不迟疑的朝角落处走去,唰的一下掀起珠帘,珠帘背后什么也没有。 宇白正要嗤笑出声,却听青岚后退两步,一脚踹上去,那原本雪白的墙壁顿时塌了一个大洞,大洞后一个人正哀声大叫:“嗷!” 叫完之后,他方觉不对,急忙捂住了嘴,高声叫道:“尔等是谁?敢对孤如此无礼!”他一边叫,一边捂着脚龇牙咧嘴,显然青岚刚刚的那一脚踹下去砸到了他的脚, 他没认出已经大变了模样的青岚。 还不等他说话,青岚只觉得眼前影子一晃,宇白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单手将他抓出来,亮出柳叶剑,朝他怀里挑去。 青岚吓了一跳,那个人的剑快如闪电,还不等她出声叫,已经从他的怀里挑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方檀木盒子。 燕王大怒:“你敢抢我的回生草!” 宇白不理他,只用柳叶剑抵住他的脖子,他就不敢再叫了,眼睛要滴出血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强盗把他费尽心思弄来的“回生草”打开,长出了一口气:“是它,告辞了!” 青岚早防着他找到东西之后撂挑子,连忙一把抓住他:“等着!”开玩笑,自己好不容易把他弄进来,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的。 青岚道:“燕王,你还认得我吗?” 燕王打量她一下:“不认识。” 不过想来,他见到女装的青岚至少也有六七年了,现在她长成了大姑娘,还经历了由男变女这样神奇的事,一般人怎么可能认得出她? 青岚早有准备,掏出一个印章来:“那你可认识这个?” 燕王定睛一看,大叫出来:“这不是——”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不对,压低了声音,难掩兴奋:“是二皇弟来救我了?” 这个人倒是乐观,头一个想到的还是好事,也没想过别人是来救他还是来杀他。 青岚也不多逗他,点点头:“不错,还有,我想问问现在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燕王刚准备开口,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苦了脸:“哎哟,你可别再问了,能不能先把我弄出去呀?我在这里可受大苦了!” 青岚奇道:“你不是自己想要躲进来的吗?”她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一个大活人从皇宫里偷出去。 可是,燕王在这里,对她的计划的确是没有用,没有想到,皇宫闯都闯了,却被拦在了这里。 青岚有些好笑:“你既然觉得进来这么苦,那干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进来?” 燕王愁眉苦脸地道:“我还不是因为得到了一株奇草,想到父皇病了,我想要把这个草献进来,说不定父皇吃了药就好了呢?”说完,他还恨恨地瞪了一眼宇白。 不过,燕王的这个愿望注定是成不了真了。 那味药涉及到他们世外之人,她当然不能透露其神妙之处,只能道:“你也想的太天真了,皇上的病连御医都没有办法,什么时候一根草还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燕王垂头丧气:“可是不试试,始终让人不甘心。” 他一边说,一边还不死心的打量着宇白,像是在想什么主意一般。 宇白身体一绷,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些杀意。 青岚虽然知道他们有那个古怪的规定,但还是害怕某人一气之下把这个怎么看怎么不识相的燕王给砍了,连忙问道:“你该不会以为你进来之后就能够见到你的父亲吧?” 燕王问道:“你知道我进来多少天了吗?” 不等青岚问他,他自己答道:“二十三天了!” 青岚算了算,惊道:“那你岂不是在皇上生病的当天就进来了?” 燕王道:“是啊,就猜到我的好太子弟弟会做什么,便乔装改扮进来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然后我就躲到了这里,二皇弟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除了没有吃的,又偏僻,又不引人注意。” “那你这些天是怎么活过来的?” “二皇弟在这里留的有人手,我当然是靠他帮我每天带些吃的,可怜我堂堂一个王爷,每天要跟个下人分食一碗饭,可把我饿得啊,对了,这位女侠,你一定要把我带出去,我再也不想受这份活罪了!每天害怕我这好弟弟搜宫,除了吃饭的时候我能出来,其他的时间我就呆在那方寸之地,腿都站硬了呀!” 青岚听着,实在是有些可怜,那里原本是个暗格,估计没有预备藏人,他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藏在那里,何止是一般的委屈? 可是自己的功夫自己知道,她的力气不小,可是轻功,及隐匿方面的确是短板,再带一个人出去,她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也许她一个人能够闯出去,可燕王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万一惊动了卫士,她最清楚不过金吾卫箭阵的威力,她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宇白。 燕王说着说着,也看出了不对劲,问道:“该不会你不能把我带出去吧!” 他那饱受打击的样子让青岚都有点不忍心看了,燕王哭丧着脸立刻将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宇白:“这位壮士,您一定要把我救出去啊!我,我给你钱!”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饿的,还是本来就这么笨,他说的颠三倒四,越说,宇白的眉头就皱得越狠,要不是青岚一直拉着他,他只怕早就走了。 青岚实在不忍心他做此无用功,忍不住道:“你刚刚握着的那草就是偷的他的。” 燕王傻在那里:“啊?,” 青岚连忙接过他的话,恳求道:“宇白大侠,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你看你要不帮我背一下他?” 宇白眉头跳了跳,青岚这话也是硬着头皮说的,估计他这辈子就没有背过什么人,就算是背过,也肯定不是他们这些让他天然看低一筹的所谓“世俗人”。 青岚看他要翻脸的样子,急忙把话说完了:“你别忘了,是谁帮你把东西找回来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第832章 宇白的眉头不跳了,青岚一笑,拽着他走离了燕王两步:“你们师门有命,少与世俗之人牵扯,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欠了我的人情,难道就不还我吗?你至少得还了我,才能说我们之间没有牵扯吧?” 宇白看了燕王一眼,燕王立刻作点头哈腰状,这人,好歹是一介王族,能这样放下身段,也算是能忍得了。 宇白难以忍受地回头问道:“不能换一种?” 青岚坚定摇头:“我现在只需要把他救出去。” 宇白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 月晦风高,一切准备就绪。 青岚在前面领路,宇白背上虽缚了一个人,但仍然轻盈地跟在青岚后面,半步不落。 而且,听他的呼吸仍然平缓,青岚的心先放了半个:依他现在的状态,把燕王弄出去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夜色当中的禁宫像一座沉默的山峰,将一些燥动不安的东西压制在它的阴影之下。 成功地闯过了两重禁卫,眼看那十丈高的宫墙已经在侧,青岚却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交接班的行过。 她慢慢地计算着时间,等到两班卫士相隔最远的时候挥了挥手,先一步跃上了宫门,宇白随即跟上,正在此时,有人突然暴喝一声:“谁!” 此时宇白的一只脚正跃上墙头,那人一喝,他的脚一顿,另外一只没有跟上的便踏了个空,眼看就要摔下去! 燕王顿时惊叫出声! 他正被宇白背在背上,十丈高的宫墙可不是摔着玩的,一个正常人摔下去说不定就要摔个半死,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一个人,不被压扁才怪! 青岚立刻心中大骂燕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刚那人暴喝的时候,她分明看见,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也同时翻出了宫墙! 那个喝声离那人翻出的方向不远,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燕王叫出了声,等于把他们这一方的三个人也暴露了出来! 但她就是再想骂他,也得先把这人先捞上来再说。 她急忙扑上前去,将宇白拽了上去,宇白借着她的力量,再度翻上墙头。 此刻,墙下的喧哗已经极为高亢,不少人在喊:“抓刺客!”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翻身下了墙头。 刚下墙头,“嗖嗖嗖”的箭只如飞一般,几乎是擦过他们的头皮! 青岚随便指了个方向,两个人同时飞奔起来。 身后是宫门吱呀打开的声音,有人追了出来,还伴随着箭只破空的声音! 青岚不要命地狂奔一阵,突然发现前方倒了一个人,她本想越过,然而直觉让她回了一下头。 借着月色朦胧的光亮,她只见那人唇青脸白,生死不知地仰面倒在地上,却是一个熟人! 青岚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个人:“吴春大总管?!”他怎么会在这里?! 吴春半头身子都是血,古代的城市又没有路灯,青岚急切之间并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眼见得后面的追兵越来越紧,她只得一把将吴春扛起来。 刚刚将吴春扛到肩头,青岚只觉颈边汗毛一乍,手顿时软了一下。“啪”的一声,吴春被摔下肩膀。 而在他的身边,一柄细薄得如纸片一样的利刃掉在旁边。 吴春轻轻地呻吟着醒来,眼神还有些茫然。 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救他的,而是把她当成了袭击的敌人。 而正在此时,点起的火把通明,不远处,有人大叫着跑来:“抓刺客!” 青岚忍着怒气,急促地道:“吴大总管,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来救你出去!” 吴春目光戒备:“阁下是何方人马?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宫?”他惊疑不定:这些天他一直藏身于皇宫的某一处,选在今天出皇宫,那也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势拖不得了,才有此冒险一搏。 青岚简直要晕:哎呀我的天哪,敌人都快杀到面前了,他还要先盘问人家的来历,不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吗? 青岚伸手就要把他劈晕,要不是看在他是御前大总管,很有可能知道现在内宫中真正情况的份上,她才懒得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现在看他选在深夜出逃,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至少他跟太子肯定是不和的。 而且,青岚在回来京城之前,慕昱清曾向她透露过,吴春尽管在表面上是皇帝的御前大总管,但他是个功夫极高,不逊于凤启帝和他的高手。如果他不相信自己,万一在逃走的途中给自己制造点什么麻烦出来,那可就糟大糕了。 然而正在此时,皇宫那一头灯火通明,一队执着火把的金吾卫守军快速地奔跑过来,乱七八糟地高声叫道:“抓刺客啊!”其中有一人的嗓子有点破,混在人群当中显得尤其特别。 青岚听着声音有点熟,顺着声音的来源,把头偏过去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睛微微瞪大,一张嘴突然张开,他的手里执着一根长矛,正要做出一个投掷性的动作。 青岚一边注意戒备着这些人,一边把吴春的颈动脉轻轻按了一下,对方立刻在她手底下晕了过去。 青岚像扛麻袋一样地把吴春再次扛了起来,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那个执矛的金吾卫傻在当场:“那个人怎么这么像白校尉?!” 就在他傻怔在原地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快速地越过了他,并且高叫道:“游甲,你发什么呆,快追刺客!” 那人猛然惊醒,摇了摇头:“肯定是看花眼了,怎么可能是白校尉?那明明是个女人哪!”他一边咕哝着,连忙追着众人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然而,这个疑问就像扎了根似的,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青岚这边好不容易制服了吴春,却又遇上了新的麻烦。她之前停下来救吴春耽误了一会儿,便跟宇白跑岔了道。 而且,她的身后紧紧坠上了一个人,那人追着她跑了足有三条街,青岚怎么甩也没甩掉,但她的潜意识里,那人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威胁,就只想跟她来一场赛跑比赛似的,这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 青岚扛着吴春一直跑到金波湖旁边,这里算帝都唯一的开阔地,如果想摆脱那人,说不得只有用水遁了,如果她运气好,碰到一个不会游泳的对手的话。然而,正在她要跳入水中的前一刻,猛地回过头来! 她身后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个人站在那里,见她停下来,也没有再往前追。 虽说她不怕跳进水里,可吴春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真掉进水里了,搞不好那剩下一半的命马上就要没了,她不得不顾虑到这一点,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阁下对我紧追不舍,却又不杀上来,到底是何意?” 那人从阴影中走进月色里,青岚看他走得慢,便忍住了想要动手的手,并在此时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顿时大吃一惊:“曾将军!” 曾铨显然没认出青岚,但他对她认出自己并没有感到吃惊:“你留下你肩上的人,我放你走。” 那怎么行? 吴春是青岚好容易突破到这里,并且获得内宫情况的突破口,她是疯了才会答应曾铨的要求。她故作犹豫,突然出手!刷刷刷,就是三下铁棘藜! 曾铨轻飘飘地躲开了。 青岚也没指望就这样的小动作能够拦住他。 因而,她在铁棘藜飞出时,整个人合身扑向了曾铨,伸手就是一掌! 曾铨本来作出了迎战的姿态,但这时青岚的掌风已经攻到,他顿时吃了一惊:好强的掌风! 他不敢大意,先是避过青岚那刚猛一掌便挺身来迎,然而青岚那一掌看似刚猛,其实到了面门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无处着力。 曾铨觉得怪异的同时,心中大为警惕,那轻飘飘的手掌不知怎么,迎上他的拳头将他一带一引,便落了个空。 与此同时,青岚地下一个扫膛腿,曾铨正被她之前的攻击所摸不着头脑,他顿时应声而倒! 青岚抬脚就踹! 她的脚下正对着曾铨的腰,若是踹实了,曾铨必死无疑! 然而,正在她的脚将要挨到曾铨的背时,她的脚背突然轻轻调转,往他的胫骨上踢了一下,“咔嚓”的脆响当中,曾铨的腿顿时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青岚不敢恋战,立刻背着吴春溶入了夜色当中。 曾铨躺在地上好久,才有后面的人追了过来,一见他的情形,顿时大吃一惊:“将军!” 曾铨执掌金吾卫近二十年,曾铨的威望比起那位并不经常被大部分金吾卫侍卫见到的皇帝而言还高出一筹,一见他受伤,那首先找到他的小校先怒了:“你们去背着将军,我去追人!”他一边说,一边趴了下来,正准备好好辨认一下痕迹,这时,只听曾铨道:“人都走了小半刻钟,你再还能往哪里追?” 他说的是实情,那小校惭愧地低下头来:“是属下本领不佳,让将军受苦了。” 曾铨摆摆手:“送我回宫里去,我去向太子殿下亲自请罪。” 那小校眼中划过一道不愉的光,想向曾铨说些什么,但看对方那一脸坚决的神色,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叹了一口气,从士兵手中接过曾铨:“那属下来背将军回宫吧。” 尽管被断了一条腿,曾铨只是额间冒汗,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虚弱,令小校钦佩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淡淡点头道:“人虽然跑得没影了,但还是要对殿下有个交代的,这里离皇宫不远,其他人先四散再找找,修明你把我送回宫吧。” 众兵士领诺之后四散而去。 这个叫修明的小校背着曾铨正全力往内廷中赶,却听曾铨轻声道:“修明,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修明急道:“爹,现在还要说什么话?赶紧回宫吧?此次刺客闯宫之事必然会让太子殿下震怒无比,我们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让太子殿下息怒吧,若是他老找不到你,只怕又要找事!” 原来此人正是曾铨的独子曾修明。 曾铨道:“正是如此,我才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他的声音听上去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曾修明与他是父子,却怎么能没听出来他声音里透着的那股无力? 他强捺着不安,道:“有什么事等爹从宫里出来再说不行吗?” 曾铨不与他争执,在他的背后挣扎了两下,跳了下来:“爹只跟你交代两句就行。”他压低声音:“你不要把我送进宫,直接放到宫门处便回去,等城门开后,即刻离城。”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要求他撇下自己的老爹出门逃命吗? 京城里的局势竟已严重到这个地步?!不,不对,应该说,自己的父亲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竟紧张到了这一步吗?! 曾修明大吃一惊,颤声问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太子敢向你动手?!” 曾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至于此,毕竟爹手里把着京城里最尖的那把刀,只要太子还想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稳,他就不敢对爹怎么样。” “那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不详的话?”曾修明松一口气,但仍十分不解。 曾铨欲言又止,却只是悄声道:“你听爹的话,走就是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你还是想建功立业,那就去北边玉门关吧。” 曾修明大吃一惊:“爹,难道说,你的意思是狄王要反?他竟然敢!”他的声音微微高了一些。 曾铨略有些皱眉,一时不知自己刚刚的那个提议到底是坏是好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像他这样的人家,就是想退,也没有干干净净退下的条件。凭他手中握着的那些个秘密,若没有个强有力的靠山,只能落得个跟他差不多的下场。 曾铨想了想,自己的儿子是个倔种,若是有些话不跟他说清楚,只怕他会一再纠缠,因而又道:“你以为陛下的病是那么简单吗?这个宫里的太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还未有可知,总之,你记住,狄王远在边关,若是你想真心投靠于他,他必会将你纳入羽翼当中。” “可是……”曾修明想到自己父亲还要去面对那位已经初显暴戾的太子,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他。 但曾铨对这样的小女儿态十分腻烦,挥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他:“我说了你不用理我就不用理我,太子现在还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若是你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第833章 他想起前些天他的手如此着急地想插入到金吾卫中去,便越发觉得皇帝的病不寻常,尤其是那么多御医会诊,竟然都查不出陛下是什么病,这件事真不能深想,否则,越想越觉得可怕。 这边厢父子谈话,而另外一边,青岚终于甩脱追兵,可是,怎么安放吴春,反而成了个问题。 她此次回京原本只想凭着自己的能量去办事,越不惊动人越好,但现在,看来她想不惊动都不行了。 在这多事之秋,她也分外庆幸,青琚不在京城,否则皇帝生病不朝这么大的事,搞不好被搅进去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想了想,步子一拐,去到了狄王府在京城的联络点,将他丢给了自家“从天而降”的主母。 禁宫中慕昱清虽插不上手,但他对京城里早有布署,吴春的伤势虽重,但他们因平时就有刺探军情的任务,医师自家备的就有,草药也是现成的,很快为吴春诊治完毕。 “王妃,这人他受的只是皮外伤,拖得时间有些长了,才显得可怕了一些。除了他背上的那一处箭伤有些麻烦外,其他的并没什么问题。”医师对青岚道。 青岚皱眉看向吴春:“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师道:“这不确定,他的伤拖得时间长,有些溃烂,好像他还强用了些提神的药物,现在药物过期,他肯定会有所反噬的。如无意外,他会立刻起高热。” “那高热会持续多长时间?” 医师有些为难了:“这说不准,看他有无生存意志。若是有的人,说不得一两个时辰就醒了,但也有可能十天半个月,这都是没有定数的。” 青岚看着说话之间,吴春的脸就变得通红,嘴里也开始说起了胡话,便知道他所言不虚。 他身上除了那个新鲜的箭伤,还有些刀伤和剑伤,因为这时天气已开始有些热了,那些陈旧的伤口上开始发出难闻的恶臭。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吴春肯定是醒不来了。 她便道:“那你们在这里看着他,我出去一会儿再回来。” 医师简直要给她跪了,现在京城里情势本来就复杂无比,这位姑奶奶居然悄悄地就敢一个人回来,真不知是不是该说她胆大,还是该骂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忙挺身拦住她:“王妃有什么事不能交代给属下们做吗?” 青岚心说:这件事还真不能给你们做,燕王爷和狄王爷两人关系的好转的事恐怕就只有她和慕昱清知道,她现在要去找不知道被羽白背到哪里,或者说扔到哪里的慕昱宏,必定不能告诉别人,便道:“事关机密,只能我自己去做。” 医师刚说着话的时候,门外又站了两三个人。 青岚知道,这些人全是这一处据点留下的暗线,他们没有自己的吩咐,肯定是不敢进门,但是,他们堵在门口,一个看着像是为首的人拦住了她:“王妃,王爷一向对属下们信任有加,王妃若有什么事要做,吩咐属下们去做便是。” 青岚原本急着去办事,还没有多想,但看他们的这副样子,似乎,是在哪里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自己现在由女变男,相貌的差异也拉得很大,如无意外,其他人是认不出她来的,那么,为什么对方要拦住她? 慕昱清既然敢放她进京,难道不是向他们释放出了一个信号:自己这个王妃的实力很强,用不着他们操心吗? 青岚抱着手,打量着为首的那个人:“哦?你的意思是,本王妃做事,还要向你汇报吗?” 一般情况下,她这样向人逼问一句,那人自己识趣的话,肯定就会退下,但那人点了点头:“不敢,王爷离开前吩咐过属下,京城事务一应由属下全权负责,还请王妃不要令属下为难。” 青岚挑了挑眉头:这算不算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她不再说话,轻飘飘一掌推过去,那人的表现可比曾铨还漫不经心,只以为她是小孩子打闹,随意伸手一接,青岚手却圈了一下,将他的手一带,那人只觉一股沛然无比的力量拂向了他,他一个站立不稳,顿时向里跌了进来! 青岚看了看他青紫不定的脸色,慢悠悠道:“想拦着我,先打败我吧。” 她这两次用的都是太极拳里的青手,这功夫她前世当养生功在用,今生她的力量增大之后,发现配合着她越操控越纯熟的力量,竟能起到不少出其不意的作用。 青岚从门口出去时,其他几个的脸色精彩得都不知道怎么描述了。她也没空去研究这些人的恩恩怨怨,提气一个纵身,顿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头,现在怎么办?我们要跟上去吗?”青岚走后,一个人问着之前的那位头领。 那头领脸色青白不定,最后恨恨说了一句:“你看王妃的功夫,用得着我们跟上去添乱吗?” 便有人轻声道:“早听他们黑卫说,王妃的手上功夫厉害,头儿你何必去顶这个雷呢?” 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而另外一人在他离开后,责备地对着他道:“你这是何苦?明知道他喜欢扇妩姑娘,干嘛还多问这一句?” 那人叹一口气:“就因为这个,我才要提醒头儿,他可千万别被那苗疆妖女给迷了心,不然的话,王妃好不容易来找咱们一次,头儿却给王妃添堵,那王爷知道了,他可不管王妃好不好,必然我们要兜些责任。” 先头提醒他的那人也沉默了一下:“你说得不错,自从扇妩姑娘进了刑房,后来失踪后,头儿他的确是越来越不对劲,我们这些天都盯着些他吧,免得他又办错事。” 青岚出了那小院,按照她对宇白的猜测,对方应该还会把燕王省事地送回燕王府,可这不符合她的利益。 回了燕王府,慕昱宏还得被囚禁起来,她把他弄出来就是想掌握帝都的局势,他再被关回去的话,可还怎么为她做事? 青岚一边想,一边往燕王府掠去。这一次,阻拦她的,反而是街上那些仿佛一夜之间从天而降的金吾卫和京城的其他防卫在彻底搜查,她被那些晃动的火把照得几乎无法穿过半座城到燕,王府,有几次,她甚至还差点被燕王府的人给捉到了。 但夜深人静,并不代表夜深无人,每一次,青岚都感觉到自己要被人抓到的时候,均会有其他的黑衣人被发现,被追捕。上京城里早就已经陷入了波涛暗涌的地下斗争,皇帝的久病不愈,令大部分的人不安,却让极少数的一群人看到了机会。 要不是青岚知道慕昱清的布置,还以为他能遥控指挥,让人帮她引开追兵呢。 不过好在这一路虽然惊险,但总算还顺利地到了燕王府。 这次的燕王府虽然岗哨仍然密集,但不比前一天那些,几乎一个院子里都埋伏的有人,青岚翻遍了燕王府,却也没有找到慕昱宏的藏身处。 王爷回府是何等大事,即使慕昱宏是按不正常的渠道回的府,但也不可能一点水花也没有。 唯一的可能便是,根本没人知道他回来了,或者说,他根本没回来。 那他能去哪? 在宫里派出这么多人拉网式搜查的情况下,他能躲到哪里去才算是安全? 青岚心里这才真正地着急起来,她跳下墙头,准备往宇白他们离开的方向再追查一遍。 走过燕王府正门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府门口的石狮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绕到另外一边一看。 月色中,石狮子阴影的那个方向,一个人抱着头缩成了一团,好像还在发抖。 青岚试探地问了一声:“燕王?” 那人猛地抬头,像遇到了救星一样,只差要涕泪横流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去拍门了。” 他虽然惊慌,但声音仍压得极低,看来很是知道事情的轻重。 青岚看他可怜巴巴的,一身衣裳早皱得不成样子,发髻也乱得像个一窝蜂,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王爷只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脏乱差过吧? 她奇异地问道:“这里不是你家吗?你怎么弄得像是不敢回家似的?” 燕王正要说话,突然像只老鼠一样往后左右探了探:“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带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再说这事吧。” 青岚早在出来之前,便想到了一处绝佳的位置,那地方就在豆腐工坊的隔壁,那边原来开了个酱菜工坊,正巧那家的主人家在月前回了家,正好把位置腾出来,留燕王对付着住一天。 燕王一看那破房子,虽然眼中闪过一抹嫌弃之色,但估计是怕青岚像宇白一样地,将他丢下就走,倒是什么话也没敢说。 等青岚一把他放下,便开始诉苦了:“幸好二皇弟把女侠你送来了,不然的话,过几天你就说不定要看到我的尸首了。” 青岚不想听他诉苦,,却对他怎么瞒天过海比较好奇:“我去你府里,觉得太子对你的封锁是按照你在王府的情况来的,你是怎么骗过他,让他以为你在府里的?” 要不是宇白找到他这里,杀得屋里的人漏了馅,估计他还能瞒上一段日子。 燕王叹道:“我府里平时养了些小戏,有一个小戏他口技极佳,我便把他找来,让他在我房里扮我,时不时地说两句话,自己到皇宫里亲自给父皇送药来了。哪成想,药也没送成,哎。” 大约那个之前在府里被杀的就是燕王给自己找的替身,难怪两人长得不一样。 不过那人也是沉得住气,宇白在外面怎么杀人,他都没在屋里把燕王卖出来。可惜,也不知道他后面有没有活下来。 青岚顿了顿,又问:“那你干嘛不回去?” 燕王翻个白眼:“回去?回去让我的好弟弟再把我囚禁起来?我可不傻。” 青岚心道:“要不是我最后关头赶过来,你再不傻,也只有再一次乖乖进网。”但她却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宫里现在怎么样?” 燕王苦笑:“本王不才,在京城里多年,还是有一两个人手的,等天亮后,我看能不能把他们唤来。你想办法通知二皇弟吧,我觉得,父皇这一次,凶多吉少了。” “自从父皇生病以来,我只在当天进宫时看到过他一回,但还没等我接近,那些人便以‘不能打扰皇上’休息为名,不许我近前侍疾。当天伺候他的那些人也奇怪得很,竟是除了柴仁,一个熟面孔也没有。往常父皇有些不适,那必然最信任的还是吴春,这一次我根本没在后宫中找到他。” 看来,形势的确很严峻了。 只是青岚有一点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慕昱阳既然都已经是太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还显得如此迫不及待?” 慕昱宏惊讶地看着青岚,一时没有答话,青岚这才意识到,自己问话问得太过直白了,忙换了个婉转点的问法:“我是说,父亲有病,儿子侍疾理所应当,他却在这时候将你软禁起来,这是何意?” 慕昱宏原来还是苦逼兮兮的神色,这时,脸色突然一变,冷笑一声:“还能有何意?不过是想在人前抹黑我,说我不孝,不去看父亲罢了。太子之位都已经是他的了,居然还像小时候那样多疑猜忌,一点为君的胸怀都没有。” 他说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恣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却没有让青岚吓到,她若有所思:“你说,会不会有可能他自己有些让人忌讳的地方,才拼命地抹黑你?也让你的名声无法白起来?” 慕昱宏眼神大亮,沉思片刻,突然一拍手:“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青岚:“还是二皇弟的人高明,对了,女侠,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青岚知道,他这是以为慕昱清彻底断了皇帝梦,才这么坦诚和高兴的,毕竟如果太子德行有瑕,那他上位的机会就会大太多了。而慕昱清,那个被父亲厌弃,早早地发配到边疆的儿子,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作为吗? 她微微一笑:“青岚。”她作为女子的闺名必然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因此,她十分放心,知道慕昱宏不可能认出她来。 “青岚?”慕昱宏把这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总有些莫名的耳熟,但猛地让他想,他还真想不起来,便只有作罢。 第834章 他迅速把要讲的事说完:“青女侠,那我能劳烦你做一件事好吗?” 青岚没有立刻答应:“什么事?” 慕昱宏脸色怪异:“孤想请一个人到这里来。”他之前逃出宫时匆忙,并没有来得及把跟属下联络的方式带出宫,弄得现在不得不求助青岚。 “什么人?” “大理寺卿景正。” 这个时候能让慕昱清想到的,必然是他之前有过默契的心腹。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还得向“宿敌”的属下求救,他心里正琢磨着,假如对方不愿意答应的话,是不是得跟她透露一下自己的打算,毕竟,这是在求别人帮忙。而他那位好二弟的德性,很难得会答应无偿地帮忙。 却没想到,青岚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没问题。” 现在的情势来看,京城的局势越乱,越方便他们在里面做手脚。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慕昱宏请大理寺卿来肯定不是报案,而是想做点什么。 太子刚一得势,便把成年的,有威胁的兄弟给软禁了,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得害怕一二,肯定要多准备几手。 他脸上一喜:“那就多谢女侠了。”立刻打了个哈欠:“累了这么些时日,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青岚真是无语:这位主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骂他不操心:这么大的事,他只交代一声,而且交代的还是竞争对手的属下,他居然就这么去休息了,也不怕自己把他坑了。难怪以他当年那么大的优势,却先被慕昱清给夺走了风头,后头又直接自废武功,他这样的性格,凤启帝只要在位一天,他便一天不可能上位。而且,当不了皇帝,对他而言,绝对是件好事。 这种人当皇帝,也不知道能多活几天。 青岚答应得轻松,却知道,把一个朝廷命官神不知鬼不觉地请过来到底有多难,忙赶在慕昱宏睡觉之前拦了一声:“你别忘了,给我一样你的信物啊。” 慕昱宏犯蠢的那个表情,她真不想回味,只知道,若是还想让大凤朝安稳下去,他绝对是不能做皇帝的。 白天的时候,搜查仍然没有结束。 青岚正准备出门,便看见街头处有人挨家挨户地踹门:“出来开门!搜逃犯了!” 青岚忙关了门:完蛋了,被他们像滤筛子一样地查一遍,慕昱宏怎么可能还藏得住?她急忙退回院子里,把慕昱宏反锁上的房门拨开,轻轻地推醒他:“嘘,噤声,官兵在搜查。” 慕昱宏先是一惊:“那怎么办?” 青岚没想到,太子这次居然来得这么认真,原本她是想把燕王留在那个小据点里,可那里的人表现得这么奇怪,且不让人信任,她怎么还敢把人留到那里? 她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办,眼角余光一瞥,发现慕昱宏居然又躺了下去,她一下急了:“你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藏好?” 慕昱宏不在意地笑道:“你急什么,那些人见过我长什么样吗?他们搜的是逃犯,又不是燕王。对了,你说的这家做酱菜的是吧?我是他们来此借住的远房侄子啊,放心吧,不会有事。” 青岚自己当然是很肯定不会被抓到的,但慕昱宏说得这么有信心,她尽管不放心,还是将信将疑地道:“那好吧,你自己注意,若是有不对,亮出身份吧。” 慕昱宏随便点了个头,有些不耐烦:“这我比你懂,你快回去吧,我看你那院里净是些老弱,万一那些兵们粗鲁些,说不得就要吃些亏。” 青岚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说,利落地翻上墙头,转身回了旁边的房子。 那老婆婆只是不能说话,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她却是听见了的,正在六神无主,再见青岚翻墙回来,不由目瞪口呆。 青岚来不及说什么,因为敲门的人已经走到了近前来:“开门了,搜捕人犯!” 青岚咳了一声,越过老婆婆打开门,先赔了个笑脸:“请问军爷……有什么事吗?” 那些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停顿,越过她走了进来:“搜查人犯,你们把门打开,一边站着。” 老婆婆看上去怕得发抖,却仍然站在门前,哎呀,我说不吃了呢像是要拦着他们,不许他们进门。 这个年代,当兵的都蛮横,遇到像这样的抄检,简直是要发财,平头百姓害怕他们祸害自己家真是再正常不过。 但青岚立刻赶在几个兵士发脾气前笑着拦住了老婆婆:“姑婆没事的,这几位军爷都是好人,你让他们先执行公务吧。” 老婆婆焦急地啊啊两声,想向青岚表达什么,要挣脱她的手。 可老人家的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挣脱青岚这一身的怪力。 那些兵士好容易看见一个配合的家庭,也十分稀奇,为首的那个人向青岚笑道:“多谢姑娘体恤了。” 青岚像普通的老百姓一样,不敢直视那个人,略有些谦卑地笑道:“哪里,我姑婆年纪大了,容易受惊吓,还望军爷勿怪。” 她心里却道:要不是信得过你姓张的人品,我哪有可能这么放心地配合,说让你们搜,你们就能如此顺利地搜? 没错,这个人,也就是多年不见的张铎。 看来这么多年没见,他的职衔倒是涨了些,青岚看见,他已经是校尉了。在低级军官,没有靠山,又没有战事的情况下,他的升迁速度并不算慢。 青岚看见他们只进去略微看了一看,便退了出来,并不像其他的当兵的一样的进去就抄检一番,便知道,张铎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变,他依然是那个只把自己当普通小老百姓看,尽心尽力为别人解决麻烦,或者说避免给别人带来麻烦的那个好人。 张铎退出院子的时候,觉得你为了那个人看他看他眼神特别怪,但他并没有多想,吆喝着走了出去:“兄弟们,走喽!”! 而下一个院子,就是慕昱宏呆的那个院子,青岚站在院外便听见有人盘问他的声音:“叫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老板的侄子?可有什么证据?” 慕昱宏表现得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有些畏畏缩缩的青年男子一样:“刘宝,我,啥证据?我叔给了我门钥匙,这算不?” 他那不知在哪里学过的,一口土得掉渣的嗓音逗得大家大乐。 看来,不管是再废物的人,只要是在皇家,那必然是有两手绝学的,连这个看上去有些草包的慕昱宏也不例外呢。 这一次来自禁宫中的指挥本来就是没头没脑的,那些人也只看过一圈,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收了兵回去交差。 青岚又等了半晌,估计着街上时间,折腾得应该差不多了,便动身去找大理寺卿。 而在皇宫里,他们口中的“太子”慕昱阳却在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红绡帐中,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卧在帐中,慕昱阳挥退守着的宫女,走上前来,难得用了些温柔话语道:“你还想不开吗?比起父皇,我比他年轻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帐中人像是没听见一样地,一动不动,她从小规行矩步,从来没有干过荒唐事,何以老天如此不公,让她一次次被淫徒所辱?! 慕昱阳自觉自己伏低作小,已经够我做到极处了,但这女人竟如此不领情。即使她有倾国倾城之貌,但尝过了滋味,便也显得不那么不寻常了,嘴边便噙了冷笑:“真当自己是块好肉了,也敢来拿乔?!” 他的话冷嗖嗖的,像沾了毒的刀子,刺得青婧身子剧痛。 咬着牙听身后的人去远了,方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来,已经是哭得满面是泪。 在一边的宫人看着不忍,这位娘娘虽然生得要让女子都会妒嫉,可性格太软善了,实在叫人妒忌不起来,她忍不住劝道:“娘娘何必与殿下作对?殿下是未来的皇帝,您现在得罪了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青婧只是哭,她现在心里是茫然的:外人都说太子殿下英武不凡,人人都对他赞誉有加,若是她未嫁之身,看着这样的人,自然也觉得是千好万好的夫婿人选,可先一步看到他跟静妃那令人作呕的关系,她心里已经恨不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何况,他又用了那样下三滥的法子占了自己的身子,想到几次跟他青雨时,自己身子那可怕的反应,青婧心里油煎火熬似的,恨不得,恨不得…… 她长叹一声:还能怪什么呢?只能怪自己不争气,非要控制不住地贴上去,她那几次的表现,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在太子面前,她只觉得自己腰都直不起来,何谈其他? 如果太子殿下能厌了她,她求之不得。 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是谁都要笑她是傻瓜的:皇帝都快死了,她还这么年轻,有了未来皇帝这样光明的一条道,她跟了他,即使名声不好听,或者会有些风言风雨传出来,也不可能有个名份,可凭借她的这份相貌,只有可能是后宫中的第一人。 有谁能知道,她其实并不稀罕这样的“亲睐”? 她并不知道皇帝怎么会突然犯病,像皇帝那样,在五十岁的时候都还那么勇猛,他能有什么毛病,竟然发作得这么快,这么猛?青婧想不明白。 事发之后,太子因涉事的嫔妃既是父亲的小妾,又是重臣家的嫡女,只是处置了郭妃身边的人,把她软禁了起来,并没有马上处置。 她更无从打听事情的真相,只是,若是想到,往后她的日子就是让人想怎么欺辱就怎么欺辱,她恨不得拿根索子干脆直接吊死了事! 现在皇帝的病情听说不太乐观,那他要是死了,自己就殉了吧。 青婧漠然地想着。 可她其实也不清楚,真到了那一步,自己会不会真的去死。毕竟,即使是发生了这样颠覆人生的事,她也没有要想走到绝路。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这世上,并不会有谁去救她。 她很清楚地告诉自己。 可是,心里那对“生”那样强烈的愿望,她又觉得自己在打自己的嘴巴,她自己都没有一个坚定的意志,想要去殉呢! 她“咭”地冷笑一声,不知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在嘲弄别人。 她随即发现,这样的冷笑似乎特别让人畅快,她又“咭”地冷笑了一声。 宫女的目光像是见了鬼一样的,青婧虽然不聪明,可她从小的庶女生涯让她比别人都会观察,她知道宫女以为她疯了,那么,就疯得更狠些吧! 她披头散发地起了床,直直朝门外走去。 她的身上只挂着一个小小的麒麟抱子的肚兜,白生生的身子嫩得咬一口下去就能流出汁来,往常总被凤启帝夸她“温玉软香”,是密密放下床帐,一丝一毫也舍不得给人看的。 而现在,她裸着身子,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朝殿外的阳光走去。 她的身后,有宫人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快禀报殿下,柔妃娘娘她疯了!” 青婧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瞧,她一辈子都是在怕别人,即使是当上娘娘了,也有这个那个,那么多的人来欺负她,而她现在疯了,反而让人怕了。明明,她没伤害人呢! 这世道,连疯子都比她活得恣意些! 既然如此,那疯便疯吧! 到了傍晚的时候,青岚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将大理寺卿景正准备劫到酱料工坊。 小老头一开始特别不配合,准备大喊大叫,青岚连忙拿出燕王的玉佩,景正这才安静下来,问道:“王爷不是在宫中吗?” 还不等青岚回答他,他自己先恍然大悟了:“哦!原来前天是你救了王爷出宫!” 不用青岚再试探了,此人是燕王心腹无疑,否则这么机密的事,他怎么一语道破了? 在外界的传闻中,燕王可是因为太子掌权,正缩在府里一步不动,即使自己的父亲命在旦夕,也不踏出府门一步呢。 确定了彼此的身份之后,景正打发了等在门外的人:“诸位先回去吧,老夫在这里还有些卷宗要查。” 将人支走之后,景正跟着青岚到了酱料工坊。一见到燕王,他就老泪纵横:“殿下,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燕王穿着从屋主人那里顺来的粗布褂子,倒没觉得有多委屈,忙掺起景正:“让大人担心了,本王没事,只是,现在外面情况不明,在这里先避一避。” 第835章 两人说了几句话,见青岚一直杵在那里不走,到底也不好意思说出把青岚赶走的话,景正微一迟疑:“殿下还是早日回王府为妙,明天老臣便会联合几个大臣,亲往燕王府迎殿下出府,老臣可要看看,太子殿下敢不敢拦老臣!” 前几年慕昱宏在皇帝“生病”时把持了一段时间的朝政,不管他懂不懂政事,但他对文臣们的态度极为恭敬。而且他是长子,在继承权上天然就占据了制高点,因而,他在那些年里很拉拢了一些人心。 燕王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在这里有些事要请景大人帮忙。” 景正问道:“什么事?殿下但有所言,老臣必赴汤蹈火。” 燕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景正:“明天上朝,还请景大人把信上的内容呈予殿上。” 景正拿过信来看了片刻,脸上现出讶异之色,惊道:“这……”却只说了一个字,想来是想起身边的青岚,有些顾忌地住了嘴,只是脸上现出一分焦急之色。 见此情景,青岚就更不能走了,想来也是有大戏能看。 慕昱宏见状,叹了口气:“景大人有话直说吧,这位青女侠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必瞒着她。” 景正瞪青岚一眼,无奈地道:“那好吧,殿下选在明天向太子发难,可是,依老臣看,太子殿下根基已成,不是我们轻易能够撼动,恐怕殿下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燕王忧虑道:“可是,我有可靠消息,父皇的病不是那么简单,现在太子围着父皇的寝宫,除了他那一派的人,我们都进不去。时间长了,我只怕父皇……”他语意中透出一股深重的不详之意。 景正没有马上回答,疑惑道:“殿下怎么会那么清楚?我们听到的消息,却是陛下的病情虽怪,但一时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只需静养,等御医研制出制病的法子后再行治疗也来得及啊。” 燕王那段时间天天在宫里,就算他被困在宫里没办法动,可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可是,毕竟埋伏在宫里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成效,这话说出去也忒丢人了些,他便迟疑起来。 青岚见状,便接过了话题:“这个景大人不必忧心,我们的消息渠道不会出问题,您只管照着去做就是。” 她这番话虽平和,但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之意,没有足够实力的人是没有底气说出这番话的。 景正这时才算是正眼看了她一眼,嘴上仍哼道:“妄议储君是何等大罪?青女侠只凭这一句话便可以驱策我们做事吗?” 青岚也知道,燕王自从以前被凤启帝训斥之后,这些年来行事一直十分小心,他跟景正想来也是多年都没有联系了,两方只不过是择优而取,其实说到信任问题,未必都互相信任。 景正愿意这么帮他,可能也是出于太子的态度实在太捉摸不定这一点来的。毕竟,太子自从摄政以来,表现出了极强的权力欲望,他的精力旺盛,不像是凤启帝,他还几度要跟臣子夺权,怎么能不让这些臣下们心忧自己被未来的皇帝架空,或者说是抓住小辫子,以至于最后丢了乌纱帽,甚至是人头落地。 青岚微微一笑:“我说了不算话,那这个东西说了算话吗?” 她手上亮出一个红色的令牌,只是一闪,便又收了回去,但景正已经看清是什么,他倒抽一口冷气:“你们竟然说服了他来帮你们?看来,陛下的病还真有不少蹊跷,那好吧,既然有他来做保,那老夫便跟你们干了。” 他对完全懵了的燕王拱了拱手,肃颜道:“殿下,离宵禁时间已经很近,今晚还要找不少人来商议明天上朝的事,老臣这就不耽误,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竟没让燕王说一句挽留的话,便走得不见了踪影。 燕王的角度并没有看清那红色的令牌是什么,半张着嘴,傻在了那里,转头对青岚讶异地道:“你给景大人看了什么?让他突然变成那样?” 青岚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青岚救吴春的时候就是为了现在,因此,她在从狄王府留在京城的据点出来时,便从吴春身上顺出了这块令牌,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景正现在信她,估计也是因为他以为吴春跟她站在一边,若是她所料不错,吴春背叛皇帝的事很快就要从宫中传出来。太子让一个皇帝的心腹逃离了他的掌控,那他必然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缩小影响,否则的话,万一吴春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他将会非常的被动。 现在只能骗到景正一时,接下来,如果吴春醒了,还站在他们这一边,一切都还好说,万一不是,那他们将会非常被动。 想到这里,青岚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燕王却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拦住她,问道:“你要去哪里?” 青岚皱眉看他的手,燕王讪讪笑了笑,把手松开:“我是说,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青岚看了看对面的墙头,“我就在隔壁住着,你说我能去哪?” 燕王一脸的“你莫驴我”,“你不是要去处置跟这红色令牌有关的事吗?总不能说,你会跟那个隔壁的哑巴老婆婆一道去吧?” 想不到他还挺敏锐的,不像是青岚想的那样,是个净干蠢事的草包王爷。 青岚略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吴春的事说出来。 原本宇白的速度就比她快,等她发现吴春时,宇白负着燕王就已经跑到了她的前面。更别说,她后面为了救吴春,还把这两个人弄丢的事。因此,燕王绝不可能知道她救的那个人那么关键。 只是,她现在为难的是,吴春显然是个极为关键的人,她把他的存在透露给他后,只怕燕王要跟她争吴春该在哪里放着,这样重要的人,当然是留在自己的手里最好。 但是她现在需要燕王做事,也不好对他太过保密,万一他提前对慕昱清起了戒心,那可就不好办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得去见一个人,我去的地方你不方便去。” 燕王的脸色果然立刻就沉了下来。 青岚忙道:“你放心,我会帮你问问看,我要见的那个人他见不见你。若是他想见你,你想知道的事我担保你稍后就知道。” 燕王不相信地问道:“你可是说真的?” 青岚重重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其实,就是她不这样保证,燕王就是再有疑心,也无法奈她何。 只不过,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如果吴春醒来,他肯定不会帮燕王。 这种直觉她时有时没有,但每一次从脑海中跳出来提醒她时,她顺着直觉做,就总是没有做错,直觉救过她很多次,久而久之,她便不再排斥直觉指挥她做事了。 解决了燕王之后,青岚全向着慕昱清留下的那个据点奔去。 刚刚拐到街上,青岚便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穿行的兵士们在挨家挨户地踹门,搜查还没结束。 她躲避着人群到了地方,正好看见那个首领黑狼进门。 他见到青岚,犹豫了一下才走过来,抱拳给她行了礼:“见过王妃。” 青岚见他手里还拿着竹筒,问道:“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了吗?” 黑狼眼色闪烁了一下。 青岚最烦别人说话闪闪缩缩的,何况,她能感觉到那人对她的敌意,她立刻就不耐烦了,劈手去拿他手上的消息:“行了,我自己看吧。” 他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但青岚的动作何其之快?他怎么能闪得过专业受训,且天赋异禀的她? 黑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岚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夺了过去,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青岚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太子淫乱后宫?这是怎么回事?” 黑狼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却不是忌讳,而是同情。 青岚心里有些发慌:“还有什么东西是这上面没有说的吗?” 慕昱清的情报系统采用两种传递方式,一种便是写在纸上,用秘语传播,另外一种,便是口耳相述。 显然,这个黑狼应该是从消息传递人的手上拿到了其他的消息,却不知是为什么,并不愿意向她吐露实情。 青岚这几天事情本来就多,实在没有耐心去分析他怎么是这样的一副面孔,便顺口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过两天跟王爷去封信,让他再给我一个听话的人,怎么样?”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黑狼再做的是暗地里的地下工作,但他毕竟也算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哪能受得住青岚这样说? 他眼中怒色闪过:本来他不说,还怕这位主母当着众人没有了颜面,既然她想知道,那他就在院子里说出来,又怎么样? 想通了这一点,黑狼立刻硬声道:“其实这件事可能过些天就要传出来了,太子把柔妃给睡了。柔妃被逼疯了,大白天的就裸身到处跑。”她也是个女人,这些事,他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脸去听?! 柔妃?青岚想了一会儿,才把这个名字跟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联系起来。这不就是青婧吗? 她怎么会被太子睡了?不对,太子不是跟燕王的母亲戚嫔有染吗?怎么这个女人又换成了柔妃?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莫非是想把自己父亲的女人通通都给睡了?!他还是个男人吗?!! 青岚的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纷乱无比。是的,青婧之前曾背叛过她,她虽然不能原谅,可是能理解她的背叛,她有她的不得以。 而且,在这之后,她们更是无所交集,当时的愤怒只是一时,青岚的生活太精采了,这些事情只占据了她思绪的一角,她很快被其他的世界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 等青婧被老皇帝纳为妃的消息传来时,她也只是吃惊了一瞬,想起青老爷的为人,便也释然了: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她管不了这么多,也不该去管。 可是,没想到青婧竟然沦落到这一步。青岚那一瞬间被愧疚击中,难受得无法说话。 她吸了一口气,抬头时突然看见黑狼眼中疑惑的探询,猛然惊醒过来,哼了一声:“这是好事,不过,你们接下来要忙了。” 黑狼却还没把这件事跟她的话联系起来,青岚也知道,像他们这样长年在暗处生活,只用得着搜集情报的人,叫他们执行任务是一等一的好,可是论起战略大局观,可能连一个小吏都不如,直接吩咐道:“吩咐下去,我要听到京里有人说秽乱宫廷的事,让所有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 黑狼迟疑了一下,但看见青岚那毫无感情,冷漠中杀意扑面的眼神,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抱拳道:“属下领命。” “等等。”青岚突然又叫住了他,补充道:“但是这件事里,不要说他跟谁有染,”她咬了咬牙,“模糊重点,只把太子**庶母,把人逼疯的事传出来。” 黑狼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补充这一点,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无济于事的。人们都有倾吐秘密的欲望,只要这事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散出一个口子,其他的,他们自然会询问消息渠道。 何况,柔妃娘娘在宫廷里裸身奔跑这件事太大了,根本不用他们刻意去传播,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但是,对于青岚的好恶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他在早就明白自己身份的定位,只是有些为那个女人不大甘心:明明她才是跟着主上最久,为主上付出了最多,最辛苦的女人,可是这个王妃一来,她不但是再无容身之处,还被送到刑房里受尽了折磨。 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黑狼垂下头去,重重道:“遵命。”转身出了门外。 其实青岚何尝不知道她这么做于事无补,反而因为消息传达的迟滞性,说不定会让他们的计划推迟举行。现在时间就是一切,她原本不该这样轻率,可她一想起青婧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就不忍心往她的痛苦上撒上最后的一勺盐。 青岚咬了咬唇,转身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吴春仍然在昏迷着。他的身边,一个身着灰衣的女子守在那里。青岚知道她,她是这个小情报队伍里负责后勤和医疗的人。 她接过灰衣女子手上的帕巾,道:“你出去,我来吧。” 第836章 灰衣女子默默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但一离开灰衣女子的视线,青岚就换了个表情,她将帕巾扔回铜盆。帕巾与铜盆击打之间发出重重的“咚”声。 青岚抱着手臂直起腰:“吴总管,既然醒了,就别装死了吧。” 睡在床上的吴春一动不动,呼吸微弱,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可能听见她的话。 青岚摸着下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哎呀,没醒啊,那可就糟了,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既然吴总管不想醒,那就永远别醒算了!”话里透出的寒意,能叫人生生打个哆嗦。 她话刚一说完,吴春便呻吟着,眼皮直颤,马上就醒来,眼神茫然:“这是哪里?” 青岚没说话,就知道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是在装晕,她不用自己神奇的第六感都能确定。 像他这样,警惕心这么严重的人,怎么会明知自己落到了不明底细的人手上,还不惊醒一点? 昨晚他可明明是受那么重的伤了,还能差一点暗算到她。何况,他现在经过了初步的治疗,要说他有什么毛病还能晕到现在,青岚头一个不信。 青岚也不去拆穿他,任他装了一会儿,终于把视线投到她身上:“这位姑娘,请问你是谁?” 现在的光亮已经不太亮了,毕竟已经快要到酉时,青岚踏前一步,正好站在窗户面前。 吴春借着窗前的那一点熹光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顿时吓了一跳:“白,白校尉?!啊!不对!青小姐,不,不,王妃!狄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奋力争扎着,眼神几度变换不定。他是少数几个知道青岚多个身份的人之一,青岚只是换性别,又没有换脸,即使改变不小,但那也只是五官柔和了一些,相貌没有变。因而,在知情的人面前,她是瞒不过去她真实身份的。 要不是慕昱宏跟她当不怎么熟,也不可能认不出来她。 青岚点一点头,这老鬼神智清醒,看来还能用他一用:“是啊,吴总管,好久不见,真没想到,我们会在昨天的那个时辰遇到。” 她一提醒,吴春也想到了昨天的情形,顿时问道:“王妃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进京?” 青岚讶异地反问:“真是稀奇了,陛下生了病,非但没有叫我们进京侍疾,反而千方百计地阻拦消息的流出。我们王爷倒是想来,可我害怕陛下的病有诈,当然要进京来探个虚实,再论其他了。吴总管,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青岚这么问,就是摆明了车马,自己该知道的事都知道了,他绝不能再隐瞒什么。 但吴春一向是皇帝手下的头一号人马,尽管太子看着十分不对劲,可那毕竟也是皇帝亲立的太子,只要皇帝没说不好,他当然也不方便去多说别的。 他沉吟着,没有作声。 青岚也不逼他,慢慢道:“对了,有件事吴总管不知你知不知道?” 吴春明明知道青岚在给他下套,但出于对皇帝,对皇宫的担心,也不得不问道:“什么事?” 青岚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淫辱庶母,**父妾,此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虽然消息刚刚传出,但青岚完全不介意把此事发生的时间在口头上往前提一点。 吴春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青岚立刻意识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你为什么说的是‘不可能’,而不是‘你胡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一连串的逼问压根没给吴春反应的时间,但每一个问题都一个套着一个,每一个都能让他张口结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青岚最后一声断喝:“说!” 那声音配合着内力,真个是振聋发聩,吴春一听完,当即就吐了一口血。 他的脑子一时就木了,一句话脱口而出:“此事这样机密,怎么可能泄漏出来?!” 不必再说其他的了,他自己都承认了这样的密事。 青岚心里原本还有些侥幸,以为有可能黑狼他们得到的消息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但是,吴春是何等人?在这样的环环相扣的逼问下,根本不可能是在撒谎。 她一下乱了方寸,是不是真的要坐视这姑娘去死? 吴春却比她更加慌乱:“那陛下怎么办?太子品行传出有瑕,万一他根基动摇,会不会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 他竟然形容自己的主子是“狗”,人在无意中说的话更能够反应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这不是说明了,他根本没把太子放在心里吗? 青岚目光敏锐,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你安安静静的,他就不会跳墙了吗?不然的话,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 吴春沉默了下来,青岚也没有继续逼问,她知道,有些问题需要他自己想清楚。 原本她还担心,到底要怎样才能撼动太子的地位,谁知道太子是这么地不中用,这么地荒唐。 他还没登基呢,就敢做下这样的大事,他是在父亲的后宫中为所欲为,历数历来的荒唐君王,这都是亡国之相哪! 他这一条传出去,妥妥的昏君苗子啊! 要搁在那一帮文臣里,这群道德卫士非得气得以死来谏不可。 青岚冷静了一下,但也觉得,她不能把吴春逼得太紧,缓和了一下口气:“如果吴总管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调查,但是,只怕等吴总管调查完,陛下他……” 她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吴春垂下了头:“王妃说得不错,是奴才身在局中,一时没有看分明罢了。太子他,实在不像是仁君之相,也正是如此,我才拼命逃出来,不想陛下死于逆子之手。” 能让一个唯主人之命是瞻的奴才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太子在他心里已经德行败坏成什么样子了。 青岚等了片刻,吴春终于下定了决心:“王妃,王爷是否有其他的打算?” 他这个时候问,还能是问什么?当然只会是问她,慕昱清有没有问鼎王座的打算,可是,她要回答吗? 青岚故作不知:“其他的打算?你是指的什么?” 吴春看着她:“我不相信王妃会不知道奴才在说些什么。” 就是知道,才要装傻的。 但青岚老是不答,吴春只好自己把话题继续下去,他压低声音,“我的意思是,不知王爷有没有问鼎大位的想法?” 青岚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你在说什么?我们王爷山高皇帝远的,而且已经就藩都半年多了,他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 有些事,能说不能做,有些事,能做,却死也不能说。 吴春也不知是信没信,他叹了一口气:“既然王爷连想都不敢想,奴才也不必多说什么了。王妃,你回吧。” 故意激我是吧?这一套还嫩了点。 青岚知道他是在找自己要价码,可吴春人都在自己的地盘上了,还能容他讨价还价的,这还是她吗?要传出去,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要被毁了好吧! 青岚冷然道:“都说吴总管对陛下忠心耿耿,我看也不过如此。也对,人都是最爱惜自己的,想来,吴总管也怕太子那边扳不倒,你会受到牵连吧?” 青岚脸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的脸,可她的心理年龄足有二十多岁,吴春只以为她在单纯地瞧不起自己,被一个才多大的小丫头瞧不上,尽管吴春不在乎,但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自在。 他不悦地道:“王妃请慎言,老奴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青岚闭上了眼睛,完全不再听他讲话。 “吴总管想没想过,你不管再想躲开这个是非圈子,可是非早就扣到你身上了,你何苦要挣扎呢?” 她竟然对一个老狐狸说教起来了! 青岚老气横秋的话不但没让吴春感到好笑,反而是愤怒起来:他什么事不知道?用得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对他指指点点吗?! 他身上的伤本来就疼得几乎无法坚持,却还要被人这样抵毁,不由得额上的青筋暴起,最终忍耐不住地叫了一声:“住嘴!” 青岚的嘴像刀子一样地片过来:“吴总管急什么呢?我又没说不收留总管你,只是,陛下那边,我怕等不到总管想开口的那一天了,可怜他还在宫里不知落在太子手里受什么罪,而他所倚重的属下为了自己的安危闭口不言。” “好了!”吴春终于受不了地喝了一声:“王妃到底想知道什么?老臣把老臣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总行了吧?” 青岚面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还要故作不解:“吴总管说什么呢?难道吴总管还不知道,如果你不说,皇上他就会——” “皇上暂时没事!”吴春忍无可忍,只觉得浑身疼得几乎想要去死,而青岚那声音就像是在念紧箍咒一样,让人无可忍受。 青岚眉头一挑,立刻就消声了。 吴春生怕她还会像和尚念经似的念个不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皇上被我的小徒弟在照顾着,太子进不去门,但是,太子越来越没有耐性,我只怕若是晚了,他什么都不会顾,便要闯进来。” 青岚听得只觉得匪夷所思:“你说什么?太子进不去门?他为什么进不去?” 吴春也知道,这里头的事,如果他不讲清楚,这个喋喋不休的烦人姑娘会一直不停地讲下去。 他现在只想休息,可再怎么也休息不了。按说,经过了那样大的体力消耗,他应当很容易疲倦才是,他现在却只感到了越来越大的亢奋,这令他心惊不已,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当中已经着了这位小王妃的道了。 她看似一步步地在扰着他,用那些一点营养也没有的话,但是谈话的节奏不知不觉当中竟已经挪到了她的手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但有一点很明白,她是故意的,他竟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但是,她这样的手段不但没叫吴春觉得惊恐,反而因为看清了她的实力,进一步地安心起来。 既然那天晚上能在那个地方碰到她,那就说明,她此次进京的目的绝不会只是探病那么简单。 否则的话,她完全可以以藩王妃的身份抵京,向皇宫中递牌子,要求求见皇帝,给太子施压。 晚辈要见长辈尽孝,这再正常不过,若是太子想要阻拦,那只能对他现在的地位更加不稳。 人们只会怀疑,太子为什么要阻拦?莫非宫里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燕王爷想必就是因为一直在京城里,事发突然,才被困住了。 不然的话,以吴春对燕王爷的了解,绝不会这么无所作为。而其他的几位皇子公主更不必提。 她们年纪太小,唯一两个大一点的公主也还只在议亲阶段,根本没有搬出宫去住。 宫廷里,也不知道太子是用了什么法子,瞒得水泼不透。 而金吾卫虽然有所怀疑陛下的处境堪忧,可事发突然,太子又以“父亲的病突然又奇怪,怕别人以此名头来接近,行刺”的这个理由将大政殿给先围了起来。 曾铨他们也只能在外围打转。 也正是如此,吴春才会想尽办法突围出来,去找曾铨示警。 可是,示警之后该怎么办,他是茫然的。 要去推翻太子吗?他又不是乱臣贼子,想要自己上位,怎么会去干这种蠢事? 可不去推翻太子,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且不说他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没受伤,以他的能耐,能够打听得出燕王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假如燕王受困,他能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吗?如果燕王救了出来,以燕王那样的办事能力,他能够与太子抗衡,将皇帝救出来吗? 吴大总管在内宫中手眼通天,可是这辈子,他出宫城的时间都是十个指头能数出来的。他出来后,连曾铨家的路该怎么走都不知道,谈何去完全这么多的大事? 吴春越是想,心里就越是灰了一层。 幸好他还不知道,就是为着宫里有人闯宫这件事,曾铨已经自投罗网,去找皇帝认罪去了,不然的话,他的心还得更塞。 他无精打彩地得出一个结论:居然青岚的出现才是有可能是这件事唯一的转机及破局的方向。 毕竟,他也是皇帝身边昔日最信任的人,对这个特别的狄王妃,也是跟皇帝一样,老早就在关注了。 第837章 他知道她的能力,若不是她特殊的身份,以她当年完成任务的出色,必定还会有更大的前程。 那么,在那么险恶的江南官场上,这位王妃她都能全身而退,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吴春想到这里,眼睛终于是亮了。 青岚一看到他的这个表情,心里就有了谱。 果然,他有些感怀,下一步就说道:“皇上发病的那一天,老奴不在身边,若是老奴在身边的话。” 青岚截断了他的话:“若是你在陛下的身边,也只是多一个人受害罢了,依你的说法,陛下发病这么突然,太子应当是反应更加地仓促,可是不然,太子居然能有能耐把你困得动弹不得,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吴春沉默下来,这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是,毕竟从小看着太子长大,虽不至于对他像对狄王爷那样有感情,可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太子他是什么时候变的?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他到底是变成了这样,还是本性是这样,他居然一无所知。 而且,他即使是困在大政殿里寸步不能出,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说:太子的荒淫。 其实宫里认真要讲来的话,是没有秘密的,太子这样做,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曾说破。 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倍感绝望,身在孤岛当中,总要想法子搏一搏,不管外面清不清楚他们的困境,总要把消息传递出来,到时候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就该有个了局。 他总觉得,只要是自己提早知道,就会防范于未然,这才有此一叹,竟陷入了迷障。 还是狄王妃这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见事透彻,一眼就明白了事情的关窍在哪里。 他不再说些无用的话,道:“我当日因为一些事离了陛下,还没到他身边,便听有人说陛下发了急病。我心里很清楚,陛下的脉案一直非常健康,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发急病,以至于连呼唤都没人能呼唤?” 他顿了顿,这里头涉及到一些后宫丑闻,他不知该不该说。 他艰难地抉择了片刻:“我后来听说,是因为郭妃跟一个小太监有了私情,把皇上气病的。” 青岚听到这里连忙打断他:“私情?郭妃跟人有私情?!还是跟一个小太监!” 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 郭佩儿这个人她之前打过交道,她为人狠毒,可绝对是个高傲自负到极度讨人厌的家伙。太监是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群出身低贱,地位低下的奴才,有时候,连狗都不如。可这群奴才现在跟郭佩儿有了私情?她,她是被人穿越了吧? 要不是说话的人是吴春,她简直都要叫人少造谣了。 吴春的脸色也不好看,郭妃不管跟谁有私情也好,他都能理解,可是,柴仁那小子有什么好?之前陛下宠信他,让他得意轻狂也就罢了,可是郭妃干嘛跟他有私情?宫里不是没有有根的侍卫,她却选了一个无根之人。 吴春也想不通,他也憋屈啊,那个小杂种,他有什么好的?引得一个两个都这么巴着他! 青岚也没想明白吴春这么愤慨在什么地方,她只以为吴春是在主辱臣死,哪能知道他一个太监都断根了,怎么还来的这么多的杂念。 吴春却转脸变了主意:“不知是真是假,我听说的就是这样。总之,陛下病倒之后,老奴赶紧使人将陛下抬回了宫,召御医看诊。” 青岚点头:“这是正经的程序。” 吴春叹了一口气:“可不是这样?可是还没等到老奴把人都叫来,太子殿下领着甲士将大政殿围了起来。说听闻陛下突发疾病,这里一定有人给他下了毒,要求彻查。奴才那时虽觉得不对,倒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太子殿下这么想也是应有之义,老奴那个时候其实也在往这方面怀疑,一拍即合。但是陛下病得那么蹊跷,奴才我必须守着他,免得他被人所趁,便在殿下抄检的时候一直守在陛下的身边。” “但是,太子殿下把大殿内外抄了几遍,既没找出东西,又不说把人撤了。这时候,皇后也得到消息,赶到了大政殿,进宫侍疾。老奴一看,这不是一回事啊,有当儿子的,把父亲的宫殿给围起来吗?便使了我一个小徒弟跟殿下讲理。” 吴春抹了一把眼泪,“我那小徒弟自从出殿,就再也没见了踪影。殿下也没给臣交代。那时候奴才就觉得了不对,可是还不敢往深了想。直到后来,听见隐约的传闻,说是——” 他目光闪烁地看了青岚一眼。 青岚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这世上,只有不出两只手的人完全清楚她这些年的经历,吴春恰恰就是知道得最详细的那个人。 那么青婧跟她什么关系,吴春自然会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她略过了这一点,直入主题:“你是不是觉得不对,要找机会出来报个信?” 吴春点头叹道:“奴才早就觉得不对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把皇后扣在那里,不让她出来。” 要不是有这么个人质在,太子说不定早领着那些甲士们冲进来,把皇帝干掉了。 只是,太子失了先机,惊动了金吾卫,他的人守着里面,而金吾卫就围着外面,算是监视起了他。 只不过,现在大家都看在太子什么都来不及做,也还没做的份上保持着最后的体面,也算是保持着脆弱的平衡罢了。 青岚理顺了所有的关系,心里对这次的事更是有了十成的把握。 她真没想到,太子局面这么好,为什么要没事发疯去造个反。 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圣宠,只要他不是其蠢如猪,实在不是治国之才,皇帝肯定不会动他,他没事去玩造反,这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轻闲,要自己找一点刺激吗? 不过,想不通的话,青岚就不用再想了。 她问起吴春:“你的徒弟可不可靠?” 吴春点头道:“我亲手养大的娃,我最清楚不过了。他忠心是一等一的,而且,他也很清楚,若是太子得逞,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就是为了这个,他也不敢让太子闯进来。” 青岚却不那么乐观,吴春几乎就相当于内监们的精神支柱了。他现在跑了,信心足点的,说他是去找活路的,悲观一点的,说不定就是以为他是找到了活路,却不带着别人跑,而是要自己偷偷逃跑,把他们留在这里做替罪羊吸引火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松懈,而这些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吴春的逃走还这么不顺,差一点被捉到。 太子聪明一点,就该早去试探了。若是探出他不在大政殿,接下来的事不是好办多了? 只需要把那些小太监们想办法击破,好处自然会来。 吴春说了大半天,不一会儿就累了。 青岚看着他睡着,叫来那位先前的灰衣医者,也就是灰莺来照顾他。 她走出了门外。 她早就知道今天晚上注定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可她没有想到,造成这种情况的,居然是那个她很久,甚至是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妹妹青婧。 她不是没有见过疯子,可那跟她的血脉之亲,跟她的生活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那个时候,她可以听着路人的八卦,想象着,如果遇到了疯子,该怎么制服他们,让他们不至于伤害到无辜的路人。 可是,现在这个疯的,是她血缘上的亲妹妹,她是真的迷茫了。 她不知道怎么做,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听到这个消息当做没听到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青婧很早以前就没有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她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 可是,情感也告诉,她那时只是一个小女孩,何况,那样的栽赃陷害不要说没有害到她,就是害到她了,也不值得她付出这样残酷的代价。 一个人要受伤受到怎样的程度,才会疯到这个地步?连衣服也没穿就跑出了门? 这对一个正常的古代女子而言,是多么可怕的行为。 万一,青婧的疯只是一时的,那么,她醒来后,还将再怎么面对这样的自己? 青岚回到房间,看着天空瞪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打更的人传来三声的梆子响,她这才惊觉:原来已经三更了! 她忽地想起有一次她梦见一个人哭得很惨,一直在向她说“对不起”,只是醒来之后她就忘了梦的大部分内容,现在想想,这个向她说对不起的人,真的很像青婧哪!假如真的是她这样悔过了的话,那自己总得去看看,去问问吧? 她恨恨地捶了下床板:哎!真的是睡不着了,反正,我也想进宫去看看宫里的情况,还不如就进宫去看看呢。 青岚用着这样薄弱的理由说服着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认命地朝着皇宫里跑去。 她不知道,她在奔向皇宫的时候,在她的身后,有人也跟着起了身,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 直到另外的一个人出声打断那人的沉思:“好了,黑狼,你是要监视王妃吗?还是,你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黑狼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灰莺淡淡地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只希望你好自为知,不要让王爷对你不满。” 黑狼有些不高兴:“你管得也太宽了些吧,虽然我的庶务都交给你,但没必要连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要探进去窥探一番吧?” 灰莺冷哼一声:“我才懒得窥探你的想法,我只是,怕你连累了我。” 黑狼这才不作声了,他转身回房把门拍上:“这里就是你想得最多,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灰莺担忧地看着他不逊地离开,心道:就是怕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才这么突兀地提醒你,可是,看你的样子,你是下定了哪个决心吗? 这两人小小的交锋暂且不提。 青岚一路疾行,到了宫里之后,她却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之前只顾听吴春说一些宫里发生的事,可她并不知道青婧住在哪里。 尤其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宫里的戒备明显加强了足有一倍之多,她没走几步,要不是凭着超强敏锐的第六感,她只怕早就被捉到了。 宫里之前的轮岗制也变了。 怎么变的,她还没摸清规律,但至少巡逻人员的路线交叉得更多,也就意味着,青岚在空档的时间里穿过他们的巡逻防线,安全走到地头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 她几次闪避,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一座小房子。 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人差不多都睡了,除了两个有些怪异的呼吸声,那两个人好像是在…… 青岚皱眉,但后面的巡逻小队马上又贴了过来,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赶紧翻身进了院子。 直到到了院子,青岚终于彻底弄明白那怪异的声响什么:那是有人在闷哼的声音,还伴着“咭咭”的冷笑。 青岚被这冷笑笑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听那人道:“曾将军,你还是快把钥匙交出来吧,咱家可没有太多的耐心。” 曾将军?莫非这是曾铨? 青岚一惊,连忙更加用心地听起来。 可惜那个被问话的人一直没有出声,那个问话的人没听到他的回答,也不生恼,只是一径的冷笑:“曾将军是个硬骨头,只不过,咱家最喜欢对付硬骨头,不知道把他们的骨头一块一块地踩碎,到底是跟其他人响的不一样,还是曾将军的骨头特别地硬呢?” 那人冷笑过后,里面的人终于开口了:“呵,刘公公尽管来试试,落在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的手里,我只恨没有早些认清你们。” 这声音浑厚坚毅,不是曾铨的声音是什么?! 青岚倒抽一口冷气,对太子的大胆又有了新的认知:曾铨可是手握京城最利的一柄尖刀,他也不知想了什么办法,把人弄到宫里来折磨,还是为了什么东西? 她悄悄地靠近说话的地方,把眼睛贴到门缝上,门缝里,曾铨被吊在横梁上,整个人的头耷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 而底下的那个人拿着一条鞭子在他的身上滚来滚去,乌黑的鞭梢沾满了曾铨的血,并滴滴答答地流下来,那场面看上去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刘公公狠狠一鞭子下去:“曾将军看来是受点皮肉之苦有些不足了,既然如此,咱家便满足你!”他丢下鞭子,拿起一个古怪的刑具。 第838章 青岚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它那狰狞的样子,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曾铨的确是个汉子,他眉眼不动,冷哧道:“你们也就是这些折磨人的手段,用一些鬼魅伎俩上位,真叫人不耻!” 他轻声“呸”了一声,言语之间没有一丝惧色,反而充满了无畏的鄙夷。 刘公公嘿然冷笑:“曾将军还是等见识过了咱家的好东西再来嘴硬吧。” 他把那东西罩在曾铨的膝骨上,狠狠地一夹! 青岚听见曾铨的骨头“咯”地碎裂的声音,这人竟是要废他的膝盖! 一个武人的膝盖有多重要自然不必青岚说,在现代,膝盖出了问题,碎得太厉害,都会有后遗症发生,何况是缺医少药的古代?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能这么幸运地同时找到两个神医来照顾她。曾铨的膝盖这一次废了,只怕他以后都不要再想站起来了。 这些人好生阴毒! 青岚心中热血涌动,但,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时的使命,一颗火热的心顿时透心凉! 曾铨曾是青岚的上司,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并没有鄙视过自己是一个女人,而是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给了青岚所有该给的支持。 这不单是凤启帝的命令所致,她很清楚,凤启帝不可能细致到要求曾铨去照顾一个身份低微的士兵。 她除了一开始在宫里受过一些刁难之外,跟其他同僚们的相处都非常愉快,自己的身份得以顺利地被隐瞒,与曾铨功不可没。 她不能这么转头就把曾铨给抛了。 尤其是现在看到曾铨在受苦,还可能致残,她没办法让自己置于事外。 不论从人道主义,还是从各个方面来想,她都没有理由看着下面的事发生。 再任性一次吧。 青岚轻声在心中道。 她从袖中取出一样吹筒,冲着里面吹了一点东西。 这是蒋玥给她的好东西,刘公公怎么可能受得了?他一闻就倒下了。 刑房里静悄悄,青岚吸了一口气,踏进门去,准备把血人似的曾铨背起来。营救他的事其实还不算成功,接下来的事才会是最艰难的时候。 但是,这个时候,青岚不愿意让自己想太多的事,权衡太多的利弊。 她不喜欢这样,人有的时候需要一点热血,才能更加地让生活充满变数,也是充满了希望和挑战。 但是,当她把曾铨手上拴的铁链解开时,原本无声无息的曾铨突然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臂! 青岚吓了一跳,随即就想骂人: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爱装晕后吓人呢! 她怕曾铨认不出她来,忙道:“曾将军,我来救你的。” 曾铨的眼神有些迷蒙,却清楚地认出了青岚:“见过狄王妃,属下身体有所不便,怕不能给王妃请安了。” 这个人一直有些一板一眼的,只是,他这个时候还不忘给青岚请安。青岚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有些无可奈何。她倒没想到,其实那天晚上他追她的时候,就已经把她认了出来。 现在只不过是把人再一次地对号罢了。 但既然他把自己认出来了,青岚觉得,一些事情还更好办了一些。 她弯腰想把曾铨捞到自己背上:“上来吧,将军,跟我一起出去。” 曾铨却有些剧烈地挣扎起来,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 “不?”青岚第一次碰见救人的时候,被救的那个表示不愿意的,她诧异地问道:“将军是怕我救不了你吗?你不必有这样的担心。” 她之前虽然犹豫,怕她的一时热血会带来麻烦,但她现在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轻易地改变。 既然要救他出去,当然是要竭尽全力,使出自己的本事,以她以一敌百的能耐,真要是想去救一个人,她还真不信,还有谁是她救不出来的。 青岚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到时候,等着看最终的效果罢了,但是曾铨却坚持道:“不,王妃,你若是救我,陛下就险了。” 青岚看得出来,他其实也中了迷香,只不过是凭着超强的意志一直在强撑着,把想说的话说完罢了。 她忙给他喂了一颗解药,曾铨扯着她的手,不让她背他:“太子险恶,臣若是不自己走进来,让他消除戒心,只怕他会狗急跳墙,杀了陛下。” 青岚心道:这说得颠三倒四的,要不是她从吴春那里听到了前情提要,还真不一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青岚问道:“那你们是知道陛下的处境危险了?” 曾铨点了点头,叹道:“谁能想到?”他没等青岚再问,把要说的话全说了出来:“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自投罗网。我看这些天太子没找到装虎符匣子的钥匙和御玺,已经有些急燥了,臣只有进宫来,把自己送上门,他才会镇定下来。” 青岚算听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可是她并不赞同:“你们这是治标不治本哪!” 曾铨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青岚也无意解释,总之,现在的时局又混乱了不少,曾铨现在是用自己拖着太子不先下皇帝下手,而是找到御玺和钥匙,先拿到兵权稳住朝局,可是,太子这样的豺狼属性,久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谁知道他会几时爆炸? 但是,曾铨很坚定,也不知道他那双血手是怎么在长的,青岚拉了几下,愣是没把他拉下来。 听着曾铨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了:“不过,臣还有事要请王妃帮忙。” 青岚问道:“将军有什么事?” 曾铨道:“帮我把钥匙带出宫去。” 青岚吃了一惊:“钥匙?将军你是说你把钥匙放宫里了?”不过,现在时局这么乱,他把钥匙放到哪里都可能被人找到,只有放到宫里,才有一丝的可能性被人忽略。 毕竟,灯下黑嘛。 曾铨用力地点了点头,看青岚还像是在犹豫不定,吃力地劝道:“此事事关重大,王妃你还请把钥匙带出去,交给狄王爷,我就不用管了。” 曾铨那一声“狄王爷”声音虽轻,却如炸雷一般地在青岚耳朵旁响了一个霹雳:她没听错吧?他要把代表京城最尖端,最精良的兵力交给慕昱清? 曾铨明明是个很忠君的人哪,不然的话,皇帝也不会把自己最心腹的兵交给他带,但皇帝虽然昏迷不醒,对慕昱清的态度一直很清楚:那就是讨厌他到呼吸都不想呼到有他的味道。 他直接把自己东主最放在心上的东西交给青岚,他脑子没进水吧! 但曾铨显然是很清醒的,他或许比青岚还清醒,知道有条不紊地劝他:“太子是虎狼心性,绝不可以托付江山,如果陛下知道臣的决定,也只会赞同,王妃不必多虑,事不宜迟,应该早做决定了。狄王爷天纵之才,文可治国,武可安邦……” 他一下说了一长串,青岚都听呆了,有种“我知道你不笨,可我真不知道你这么能说的”呆滞感。 这反差不止是有点大,而且他居然是个深层的狄王爷拥立者,这比他喜欢自己的东主这谣言还来得吓人好不好? 青岚愣了半天没作声,曾铨却等不得了。 他脸色早就痛得发白,要不是因为青岚在这里,他早就想要哼出声了。 他忍耐着不适继续道:“若是狄王爷拿了钥匙,其实对皇上也有好处,这样一来,太子为了对付狄王爷,轻易就不敢让皇上死去。” 青岚原本没往这方面想,一想的确如此:最先开始,曾铨在外面,太子投鼠忌器,不敢有大的动作。而现在在外面的人换成了慕昱清,又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衡,太子只会更加地不敢动。 他只怕到时候还会后悔自己篡位篡得太过失去考虑了。 但是,这样一来,曾铨必定会留在这里继续受苦,到底该怎么选择,这倒是个问题。 可是,钥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号令三军,这诱惑太大了。 说真的,虽然青岚对他们生活的前景充满了乐观的展望,可她也很明白,那条路绝对比所有人走过的路都难,其中所要做出的事,所要付出的牺牲,将会是百倍千倍的增加。 假如,有顺利的一条路可走,谁会想要走更难的那一条? 她有的时候是喜欢爱乱发一些好心,可她更加地明白,没有慕昱清,她将什么都不是。 而且,这是曾铨自己都同意的方案,那么,自己还犹豫什么呢? “还请将军指明道路。” 她压下心底淡淡的愧疚,终于说下了那句话。 曾铨笑了,招招手:“还请王妃附耳过来。” 青岚记住那个地名,心中五味杂陈地向曾铨拱了拱手:“还请将军放心,即使是钥匙到手,我也不会把将军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会来救将军的。” 曾铨点点头,笑得很欣慰:“臣相信王妃。” 其实他们两个都很清楚,慕昱清拿到了钥匙,必然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征集军队。假如宫中的太子知道钥匙已经不在曾铨手上了,那么,他还有活着的价值吗? 可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提这件事,青岚最后看了一眼曾铨。 他一身是血,明明满身狼狈,却笑得极为洒然。 他是真正忠于这个朝廷的。 青岚在离去前将那点解药弹进了刘公公的嘴里,在他身上拍了两拍,等刘公公醒来,突然就惊惧地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动弹不得了。他惊恐地尖叫起来:“我的腿怎么了?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 曾铨闭着眼睛,冷冷道:“或许是杀人者,人恒杀之吧。” 他是真正沾过人血的将军,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带着有杀气,刘公公被太子遣来做这缺德事,本来就是心虚,再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惊惧地大叫起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把我的腿还回来!” 青岚回过头去,不再看那两个人,朝着曾铨说的方向赶过去。 曾铨说的那个地方其实很好找。 他作为金吾卫守领,在内宫中是有自己值守的房间的。 他说的钥匙就在他值守房旁边第三棵杏子树上的鸟巢里。 大雍朝的虎符一向放在秘匣中,为了防止君王穷兵黩武,钥匙,虎符一共分成三分,由专人保管。 像曾铨,是皇帝的心腹,就是负责管理钥匙,匣子里装的虎符就是皇帝所持。以前还有诸节度使,藩镇们都会有一块类似的符,但是后来便都只在皇帝一个人手上,只铸了一块符,却可以号令天下兵马。 像这样的大臣值守房在内宫里还有好几间,都是一些老臣在值守,就是防着什么时候有突发事件好处理的。 因为时间紧急,曾铨没跟她说太多的。青岚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在西埔门值守时,听侍卫们八卦来的,想一想,那时候觉得又苦又单调的日子其实是多么地开心。 青岚略一思索,明白了曾铨的用心。 那几个老臣有文有武,必定心不齐,假如太子想找到钥匙,那么必定要带人来找。 偷是不可能的,若是能偷到,曾铨就不会有此一难了。 但假如大张旗鼓地找,在屋里还好说,那放在外面的话,等他们一来搜,可不就惊动了几个人?更何况,钥匙这么小,他们根本没可能找到。 众人再一来看,太子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方法去偷臣下的东西,还能对他有什么好的观感? 文人的阴谋诡计精巧,可武将粗暴,并不代表他就这么没脑子。 所以,太子别说没想到钥匙就在这地方,就是想到了,他也只能逼着曾将军自己去取。 可是,显然他没想到,便把曾将军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青岚一边想,一边避过了几个岗哨。 她很快摸到了那株杏子树下,只是稍稍的一个纵身,便摸到了树顶。 那个雀巢很好找,她几乎不费什么力,便找到了它。她拿手一摸,那钥匙这样独特,是一把锲进去的斧子,边上带有齿轮,青岚将钥匙放进怀里,这就要翻身跳下去。 正在这时,一队提着灯笼的侍卫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侍卫扯着破锣嗓子:“都看好了,殿下这两日叫我们日夜轮守,可不是为了叫你们进宫打瞌睡来的,你,你,还有你,都给我站直了!听见了没有!” 青岚暗笑:这人好会狐假虎威,他这性格还真有点像了那个谁来着? 她想了又想,只觉得这个名字就在嘴里,简直是呼之欲出,可就是叫不出来。 第839章 正在这时,那队人马走到她面前,那人的脸在光亮一下晃,她立刻想了起来:游甲! 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调到了东边正门值守来?! 他乡遇故知这是好事,只不过,现在的这个情况,显然还是不要认亲的好。 青岚等着人过去后,悄悄地下了树,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还早,准备往宫里再找找,看看青婧到底在哪住。 然而,正在这时,前面拐角处突然一个人提着裤子冲过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哎呀,值着班呢,怎么把肚子吃坏了!一趟又一趟的,烦死个人!” 青岚何等快的反应,还不等那人看清自己,就扑过去想要捂住他的嘴! 谁知她自以为必中的一招根本就没有中,那人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个极怪的角度拧了一下腰,居然正巧躲了过去! 不好! 青岚心里大叫不妙,已经起了杀意:她这一次的行动若是没有曾铨这个插曲还好,但一有了,那个刘公公怎么还会想不明白,自己那突然地一摔是有人在捣鬼?那他报给那位急吼吼的太子,曾铨还能有好! 她一拳正准备把那人轰烂,此时游甲的灯笼跌在一边,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小校,你回来啦!”青岚的拳头堪堪停在他脸颊上,游甲的话先冲出了口。 青岚一愣:她一开始只想杀人,倒没注意这个来的人是谁。但是这人的眼神也太毒的了吧,怎么一个照面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青岚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神,确认他眼里只有惊喜,没有惊恐,犹豫了一下,先把他的嘴捂住:“不许叫!”她狠狠补充一句:“叫就杀了你!” 游甲连连点头,眼里还是充满了信任。 让青岚看得还真有了点罪恶感。 她挥去心里怪异的感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把手放下一点,示意让他说话,游甲还真的压低了声音:“自打小校你走后的第三年,我就——” “停停停停!”青岚一听他就要长篇大论的架势,脑袋都要炸,哪有时间听他在蘑菇? 她想起一件事倒是可以问他:“你知不知道柔妃的寝宫怎么走?” 游甲恍然大悟:“你是要去看那个疯娘娘吗?” 青岚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缺根弦的憨货解释,干脆含糊着点了头:“你说是就是吧。” 她原本只是随意问问,没想到,游甲还真知道。他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小校你也好奇那娘娘多美是吧?幸好俺今天让内宫的兄弟们指了一下,不然的话,小校你现在要问,俺还答不出来哩。” 青岚忍着把他一拳打晕的烦燥,听他道:“其实俺也不是很清楚啦,只知道顺着这个岔道进去,最里头的那个就是了。” 说得还算清楚,青岚点点头,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家伙,却听这家伙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校,你是回来要给皇上办差是吧?” 青岚随口应道:“你怎么这么问?”说真的,这家伙有点憨蠢憨蠢的,青岚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好了。 游甲得意道:“我是什么人哩,小校你要干什么,可逃不开我的眼睛。” 他话一说完,只觉脑子一晕,人一下就迷糊了。 青岚看一看左右,没人过来,把游甲的脑袋晃一晃:“你今天干了什么?” 游甲迷迷糊糊:“吃饭,拉屎,拉屎,吃饭。” 青岚嫌弃地皱了皱眉,还好,这家伙没说什么其他的。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这种催眠的方法她也是向蒋玥学来的,好不好遥的,她还没有用过,但这第一次的效果好像还不错。 她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倒。” 游甲果然应声而倒。 青岚满意离去。 过了片刻,游甲从地上起来,迷糊地揉了一下脑袋:“咦?刚才干什么来着?怎么躺地上了?喔对,是小校让我倒的,我就倒了。小校,小校呢?” 不过,这后面的事暂时不用操心。 青岚顺着游甲的指点,这一次很顺利地找到了柔妃所在的宫殿。 这座漆着红漆,点着金瓦的宫殿正中上书三个字“梨落宫”,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疯妃,柔妃娘娘所住的地方。 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时候还好说,青岚现在面对着这座宫殿,还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但是过门而不入终究不是什么好主意,她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对无数人来说,都是深宫梦魇的地方。 万籁俱寂。 两盏八角宫灯挑高在宫檐下面,夜风吹来,滴溜溜地打着转。 这座宫里没有多少人。 青岚闭眼感受了一下,大概只有六个人。 其中三个在后侧房,另外三个在屋子里。 她一步步地走来,将迷药吹入屋子里。 还好,太子还不至于没人性到这个程度,连一个疯掉的女人都不放过。屋子里的只是两个宫女,以及,青婧。 屋里只点着一个油灯,灯罩上的八仙过海纸已经被熏得发黄,显得那灯极为的幽暗。 青岚借着这一点灯光,看着大红绡帐里那个美丽得几乎让她认不出来的妹妹,有些失神了。 她明明想了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事到临头,她发现那些话都不足以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 而且,她能跟她说什么呢?说我能理解你的伤害? 假! 她都疯了,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吗?就算她没疯,可那些话不是更加地刺激了她吗?用自己的幸福去理解别人的不幸福?这是在高高在上地施舍自己的同情吗? 青婧真的是上天的宠儿,即使她闭着眼睛,可她浓密的睫毛如一条燕翅浮过水面,轻淡,却又浓重。她的皮肤白滑得没有一点瑕疵,光只是睡着,就是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可惜的是,她美就美了,却没有生出同样的,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这是她得以值得骄傲的,是上天的赐予,可这也是她灾难的来源。 青岚突然不忍心叫醒她。 她只怕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安宁一会儿,只要是醒着,便会面对这丑恶的世界,孤独地与那些要占有他的男人,对她有所需要的宫女太监们战斗。 她本质上是个胆小的女孩子,根本背不起那样沉重的负担。 青岚的手伸出来,却又缩了回去。 正在此时,青婧那如燕翅的睫毛突然抖动了两下,毫无预兆地醒了过来。 反而是青岚吓了一大跳:一个两个的,要不要醒来就吓人的! 她咳嗽了一声,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一个疯子。 而那个疯子的眼神像最沉静的黑曜石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大姐姐,是你来了?” 青岚又是一惊:不是吧?是不是疯子都有这么准的直觉?这是第一个(?)刚一打照面就认出她的人。 青岚这一惊便失了先机,青婧像投林的乳燕一样投入了青岚的怀里,充满了信赖:“大姐姐是你来看我了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你是不是原谅我了就会来看我?” 这么多年以前的背叛,她即使是疯了都还记得,可想而知,那一次的事给她带来了多深重的影响。 青岚心中怜惜,终于伸手环住了她:“我一直没有怪你。” 青婧却哭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是地府很远吗?” 青岚哑然:难道她是把她当成了鬼魂在看待吗?所以,她这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真疯了,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但此时此刻,她不愿意拆掉这个女孩子可怜的,不多的做梦的机会,顺着她点头道:“是的,不然,我该早就来看你了。” 真的,该早就来看你了。她来晚了,直到来到这里,她才是从未有过的后悔。 青婧伏在她肩头,深深地吸气:“大姐姐,我真想你,我在这里过得一点也不好。大姐姐,你要是不怪我了,你就带我走吧。” 怎么要跟一个疯子说话? 难道真的答应她不成?青岚为难了,进一次宫,真是要救两个人出去吗? 可宫里守卫这们森严不说,她接二连三地进宫闯雷区偷人,真当皇宫里的守卫是死的吗? 只怕她再敢妄动,太子一定会挖地三尺找到她。 她是到这里兴风作浪的,可不是用这种方式。 青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青婧却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啦,大姐姐的事这么多,我怎么能给大姐姐添乱?你放心,我在这里呆得很好,这里的人对我很好。” 青岚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心头一热,又一句话冲口而出:“有一天,我会带你出去的。” 话一说完,她恨不得自己先扇自己两巴掌:她可是一句话一个钉子的,这承诺眼看她是做不到的,难道说真要拼了老命救人? 曾铨就不说了,青婧长着这张脸,她就是救了她,可能把她藏到哪里去? 北疆吗? 开玩笑,青婧可不像她。她就算被余氏苛待,可也不是天生生养长大的,她是温室里的花朵,哪可能受得住北疆的风霜刀剑? 青婧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啦,我真的在这里过得不错,这里的人现在都怕我,我要做什么她们都听我的,一点也不敢违背我的意思,这多好。” 好个p,青岚差点骂脏话。 别人怕她只怕是怕她发疯,哪里是怕她这个人? 可是,她人都疯了,又何必来说这些让她不开心? 青岚勉强笑着:“好吧,你过得很好。” 青婧现在却特别敏锐,立刻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敷衍:“我是说真的!” 青岚真不想跟她说这个话题了,这个话题,一碰,都是伤。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你拿着这个,如果有人对你不利,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想伤害你,你就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倒一点出来,那些人立刻就会晕倒。嗯,也可以抹到指甲上,抹到簪子里,只要稍微划破那人一点皮,他就没用了。” 到时候,随你做什么都行。 青岚最想让她做的,就是把太子削一顿狠的,可想也知道,青婧这样的性格,只怕是做不来这样的事的。 她也只是想想,总要让她有个保护自己的法子。 青婧翻来覆去的看着那个瓷瓶,喜不自胜的样子:“是吗?还有这么好的宝贝?这可太好了!该从谁开始呢?” 她歪着脑袋,很快就想入了神。 青岚见状,忙道:“好了,现在是该休息的时候了,这些事你以后再想,快睡觉吧。” 哪知,青婧固执地说道:“不要,我要是睡了,姐姐就走了。”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呢?青岚狐疑地看着她,可她澄澈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孩子气的委屈。 青岚突然又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了。 但不管真假,现在天快亮,她必须要走了。 她只能拍拍青婧的背:“我得走了,天亮要是不走的话,我就要魂消魄散了。” 青婧的眼神立刻惊惧起来:“不要!我不要姐姐魂消魄散!” 青岚不忍心看她的眼神,一个绝色大美女像你释放着无辜的电波,除非是柳下惠才能真正地心神不乱哪! 她只得加重了语气:“那你就得放姐姐走,你不希望,姐姐只能回来看你一次吧?!” 青婧这时候真是特别聪明,她立刻就认识到了她话里的松动:“姐姐说,你以后都能再来看我了?” 青岚迟疑了一下:“那要看你会不会还像这次一样地耍赖啊!” 青婧忙把手放下:“没有,我才没有耍赖,姐姐走吧,我,我,我会想你的。”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唉,绝色大美人的哭泣都那么的惹人心怜,要不是时间上来不及,她还真的差点脱口而出:“我多陪你一会儿了。”但是,遥远的天际已经传来雄鸡报晓的声音,她的确不能再拖了。 起身看了青婧一眼,学着像游甲一样,用之前蒋玥教她的半调子催眠技法,道:“你现在就睡觉,现在就去!” 青婧的眼皮沉沉地合上,她慢慢地倒在了床卧当中。 青岚帮她把被子盖上,叹了一口气,最后看她一眼,融入了夜色当中。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不到半个时辰,青婧再度醒来,看见了手上的那瓶药,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昨天晚上真的是姐姐来了,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并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大部分的事:“那姐姐是听我疯了来的吗?这个疯,的确是疯得好啊! 第840章 我要是不疯,姐姐怎么会来?!” 青岚只怕是不会想到,她的到来,反而刺激得青婧的“疯病”更加严重了几分,让人为这绝色美人的薄命不知多了几多的唏嘘慨叹。 她离开了皇宫之后直奔燕王临时住的地方。 燕王倒是一派跟之前一脉相承的懒惰,她吃完了早饭,听到街上所有的风言风语后,才回到了那里。 他还没有起来。 真的是,还没有登基就有了昏君的潜质。就是慕昱清不想要皇位,她也不会考虑他好吧,依他现在这不能吃苦的德性,等登了基还不是更加地放开手脚去玩? 青岚粗鲁地把他摇醒,燕王还在咂着舌头:“别烦孤!” 青岚可没有他那些红袖添香的美人们一样的好涵养,直接把他被子拎起来,兜头一盆冷水浇上去! 燕王“啊啊”地叫着跳了起来,怒道:“你干什么?!” 青岚理所当然地笑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当然是帮你起身了。” 燕王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气哼哼的:“你这个样子,要是在孤王的府里,早就被拉出去打十七八回了。” 青岚懒得跟这家伙争,却心道,要是我这个样子能被打打十七八回,我倒也佩服你,可是,你再跟我别一百回的苗头,还是只能被我打倒在地上。 她言归正传:“我说,你是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大业啊。” 燕王哼道:“瞎说,山人自有妙计,你少来捣乱。” 青岚呵呵两声,没说话。 燕王却皱了皱眉:“青女侠,你笑得很怪,很让人不舒服啊。” 青岚心道:这是我们后世黑话,你能听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奇怪了。 可她是绝不会主动给燕王科普的,便道:“那我要怎么笑?王爷你很会笑喽?” 燕王一副瞧不上她的样子:“你放心,本王绝对比你那皮笑肉不笑笑得好。” 青岚突然起了一股恶作剧的心思,装着电视上的那些风流大少,挑挑眉毛:“那你笑一个呗。” 燕王爷还真起了心思,扯出一个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呲着牙道:“看见没有?男人是这么笑的。而女人嘛,都讲究一个笑不露齿,不过嘛,这对你难免要求是高了些,我们可以由难到易,你放心,只要肯学,青女侠还是很有改进基础的。” 青岚憋了半天,到此刻是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燕王刚才的那个动作真的是要多傻又多傻,难得的是,他还傻不自知!哈哈哈哈! 正在燕王被笑的莫名其妙,即将要恼羞成怒的时候,酱料工坊的门被敲响了。 “还不快开门哪!”燕王见青岚笑得不可自持,终于不满地叫出了声。 青岚勉强收住笑容,知道这位是当大爷当得够了,绝不肯主动挪一挪屁股的,反正她也急着听新的消息,便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的,果然是景正家的车夫,来人递上了一封信:“王爷,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信,他现在在朝廷里忙着,走不开,让我给您送了这封信。” 燕王赶在青岚之前一把抢来信封,把信抽开扫了一眼,大笑三声。 青岚白他一眼,这家伙,该快的时候可真是一点也不慢哪! 她夺过燕王的信纸,立刻明白了他在笑什么。这一天早上,太子的日子可是一点都不好过。刚一上朝,就被朝中的众臣联合起来,一定要见到皇上。 任是太子一再地说,皇帝生了病不能见风,但那些老家伙们不知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一个比一个咬得紧,不见到皇帝就不走了。 太子最后急得把御医都调了过来,让御医帮着说话,可那些老臣们一个个地只认着死理,压根就不管御医的话,就是非要见皇帝。 太子最后威胁众臣,若是他们见到皇帝,却令皇帝的病情加重,这责任该谁负,老帮老臣们表示,如果真是如此,愿以身相殉。 太子勃然大怒,骂道:“你等不在乎我父皇的身体,我却不能拿他来跟你们一样地冒险,还不快退下!” 尽管太子发了这么大的火,可那些人不知是不是真得了什么消息,一点也没有退,硬是顶着在大政殿前面搞起了静坐。 青岚看一眼燕王,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的手笔,可也不能不叹一个服字。至少,他有这样的号召力,如果此人不能为己所用的话,到时候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燕王被她怪怪的目光打量得有些发毛,不耐烦道:“干什么一直盯着我?你是有病吗?” 青岚清了一下嗓子,“没什么,突然觉得,其实你挺像一个王爷的。” 燕王不满:“什么我挺像一个王爷的?本王,啊不,孤王本来就是个王爷。” 青岚不再说话,思考了片刻,问道:“你跟你的太子兄弟这么对着干,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毕竟,他是实至名归的太子,国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燕王哼道:“什么实至名归?他是没被我抓到他谋害父皇的证据,否则,你以为他会过得这么轻松?” 真是个大写的废物,进宫进了这么长时间,连这点证据都没有抓到,还要请出一干老臣帮他逼太子现出原形。 难道他不知道,他们现在愿意做,是因为利益共同。太子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才愿意这样出力? 以他这样一直处于劣势,却又扳不回局面的势态僵持下去,他最终会败光那群老臣的好感。 毕竟,论长他无可挑剔,可大凤朝古话还有“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说法呢。论起最名正言顺,还是狄王慕昱清,要不是狄王废了,哪有慕昱阳上位的机会?他的母亲可是妾妃扶正,他出生时,也不是嫡子呢。 朝臣们之前跟皇帝拉锯的点就在这里,因为慕昱阳出生时还不算是嫡子,所以,应该立长。可是,皇帝之前厌透了慕昱宏急着夺权的嘴脸,才有机会到了慕昱阳手上。这个太子,他有五成的可能是拣漏来的。 毕竟,那个时候慕昱阳还只是个只会吃喝玩乐,没有表现出任何才华的平庸皇子,慕昱宏之前却在朝臣这里刷够了好感,相较之下,人们当然更愿意选择熟悉的那个。 可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指望别人奔在前面帮你做了,尤其是夺嫡这种事。毕竟太子还是太子,只要他还在这位子上一天,任何人,尤其是不是皇族的人对上他就得吃亏,他们跟他有着天然的,阶级上的差别。 说句不好听的,这也是你姓慕一家人的事,凭什么要我们这一干外人顶在前头,为你们冲锋陷阵? 青岚看了看慕昱清还乐得傻呵呵的脸,不知道是该笑他傻呢,还是可怜可怜他,不要把这些事点透了。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不要作声了。比起聪明人不干活来说,蠢人太勤快是一种更可怕的灾难。毕竟,聪明人不干活还能不出错,蠢人太勤快了,老是做错事,也会害死人的。 当然,青岚她绝对不想承认,这个状态的慕昱宏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慕昱宏这些年被凤启帝盯着,一点夭蛾子也不敢出,他所能依仗的,也就是这一点老臣们的好感了。等别人被他烦得不愿意再帮忙时,就是他们的机会了。 青岚想起街上的那些布置,到现在也该是要发动的时候了,太子现在必定是自顾不暇。再加上一个醒来的吴春,京城里变成一个烂泥潭是指日可待,她也该等待最好的时机,是时候把大漠里的那些人拉出来练练了。 燕王别的不说,青岚还是很相信他的找麻烦能力。即使他没有,吴春也会帮他的。 浑水好摸鱼,她是时候回北疆带渔网来了。 她不想的时候还好说,一想,顿时觉得归心如箭。明明事情还有这么多,她偏偏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只想见到那个人,无论外头风刀霜剑,也再不要分开。 青岚说做就做,考虑到吴春不能移动,她便让燕王收拾了一下,带着他去到了那个秘密据点。 去的时候吴春正好醒着,燕王显然也没想到,青岚竟有这样的能量,把御前大总管都弄出来了,大为惊讶。 吴春心里虽然疑惑青岚为什么为燕王站台,但他是多老奸巨滑的人?问也不问,便老泪纵横起来:“殿下,我总算活着出来见到您了啊!” 燕王忙扶起作势要拜的吴春,惊道:“吴总管这是怎么说?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其实二人这都是惺惺作态,彼此一打眼,还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青岚懒得看他们这样互相地作秀表演,立刻就戳破了道:“还能怎么样?是宫里的那位太子殿下所赐呗。” 见两人都吃惊地看着她,青岚这才惊觉,自己是想要回家,居然什么话都敢说,敢这样放飞自我了。 她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那个,我是说,你们有话快点说,别磨磨蹭蹭的。” 燕王被他们的催促弄得无话可说,两人只能听从青岚的话,直接切入了正题。 但尽管青岚催促了,两人还是要把彼此知道的情报给交换一遍的。燕王的两眼大亮,最后听得愤怒不已:“竟然如此,吴大总管!我这就去撕了太子那张虚伪的脸!” 吴春也哭:“老奴的冤情只有王爷可以作主了,老奴多谢王爷了!” 燕王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他手撕太子,登基上位的那一天:吴春的到来简直就是一枝强力强心针,惹得他兴奋不已。 青岚冷眼看来,要不是燕王还记得他的父亲现在还在病中,只怕已经得意忘形,乐得疯了。 她看这两人越发说得不像话,原来准备放着让这两人把话说明白的,看来也不能指望了,只好说道:“你别忘了,太子殿下现在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郑总管不在皇上寝宫里了。” 吴春面色一变,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对青岚急道:“那太子殿下会不会?” 青岚肯定地点点头,反问他:“你觉得太子殿下是什么善茬吗?你逃了,正好说明你做贼心虚,有意要加害陛下,所以,下一步他们就是全城搜捕,追得到你最好,三千六百刀,凌迟而死,你也不冤,抓不到你,也不错,因为,若是皇帝死了,那就是你害的!” 这一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吴春其实很清楚他逃出来的风险,只是一直心有侥幸,所以还跟青岚之前谈了半天,却没有多少实质内容。 青岚也不想逼他太过,而且他当时身受重伤,她也怕她太粗暴了把他吓晕了,现在她一心想要回家,哪里还有心思跟他玩那些虚与委蛇的把戏?一剂猛药下去,断了他所有的心思,让他只能跟自己合作就行了。 吴春脸色灰白,一时怔住了。 倒是燕王明白了过来,脸上喜色渐浓。 青岚看过去,只想嘲笑他,太子真要是这么做了,吴春该是多么烫手的山芋?他想拿?拿得住吗?一个在宫里躲了半个月都没找到机会进大政殿,还要靠群臣相逼才能让太子进退两难的人,他的心大得自己都不觉得好笑吗? 青岚说完这些话,知道吴春自有自己的选择,反正她的相公还在北疆,别说点兵,就是要赶路,他也要赶好些天,谁急也不该是她急,她知道这两个肯定有些话不方便对她说,便施施然起身道:“二位聊着吧,我去出去一下。” 青岚出去后,一眼便看见灰莺在院门处不知做些什么,一时无事,便上前去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她拿起灰莺放在一边的刷子,学着她的动作开始刷起来。 “要搬家了,有些东西不能留下来。”灰莺人长得很单薄,眉淡眼淡,一看就是丢在人堆里认不出来的,她埋着头,小心地把粉墙上的黑色印刮掉,再补上新的腻子。 青岚立刻就明白了:她们这座民居肯定会随着外人的到来而废掉,那么之前这里因为一些特殊用途而留下的印迹便不能再留下来,倒是自己领人过来给她带麻烦来了。 青岚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反倒把灰莺说得一愣:“王妃说什么?” 青岚不好意思重复,忙低下头,假装很忙的样子把腻子刮上墙,转移了话题:“新的地方找好了吗?” 灰莺的话很简短:“找好了。”一句话一回,又把青岚堵得没话说了。 第841章 她看那一块已经漆得差不多,便拍拍手要站起来,却听身后灰莺轻声道:“小心黑狼。” 要不是青岚的耳朵尖,只怕就要错过这句话。 她挑挑眉,灰莺这是在告密吗?不过,黑狼对她有敌意的事,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吧。 她转过身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灰莺的眉眼还是淡淡的,仿佛自己干的不是在出卖队友的事:“就是提醒主母别被那蠢货害了就行。”她的声音里无喜无悲,是完全的冷漠,她不在乎自己队友的生死,只在乎自己的性命。 青岚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但对方提醒她,她也该领个情,便淡淡点一个头:“知道了,多谢你。” 灰莺却停下来,突兀地转过头,认真的说:“我不需要你谢谢我。”说完,她继续我行我素地走了。 青岚讪讪地摸摸鼻子,有些不理解:她不需要自己谢她,那干嘛这么好心?学**做好事吗? 正在此时,燕王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对青岚道:“我们走吧。” 这人还真来劲了,以为自己是他的仆人不成?青岚讷闷地问他:“你自己的人呢?” 燕王的笑一收,有些不高兴:“你不愿意送我?” 青岚不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自己又不是他的人,干嘛随时得负责他的安危? 燕王见她没回答,脸又拉了下来:“二皇弟不是派你来帮我的吗?” 青岚一脚把他踢出门,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去找你的人帮你吧,我没空。” 燕王都气呆了:二皇弟到底派来的是个什么女人哪,居然这样野蛮!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被人当即赶出了门! 但他还自忖是个人物,被青岚赶出了门,到底做不出再走回去理论这样丢份的事,他恨恨看了眼那个旧宅子,最后只能走了回去。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青岚其实早就看出来,燕王的身边跟的有人,否则,她也不会那样安然若素地,说把他踢出来,就把他踢了出来。否则,他一个人的话,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倒霉的不还是自己这一方? 而青岚这里,她虽说要走,可是,对于太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一直心存疑虑,她觉得,在走之前,她得再去一趟皇宫。就算不去皇宫,至少也要弄清楚太子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她之前看错了人,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个擅于伪装的虎狼之人。 想到这里,青岚又找到了灰莺,问道:“太子那边的消息,我们知道多少?” 灰莺问道:“王妃想要知道什么方面的。” 青岚这倒还没有细想,道:“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灰莺整理了一下思绪:“太子目前住在他出宫开府前的东五所中,日常跟着伺候的有四个宫婢,她们分别叫……” 青岚只是随意一问,灰莺就把太子住所,人员分布,伺候的人到底是谁,有什么软肋一样样分说得清清楚楚,若是没有长年的研究及渗透能力还真不一定能做到,青岚听得惊异起来,这必然是在太子身边安插的有人才能做到啊! 不过,青岚也只是用一用慕昱清的团队,每个团队都有每个团队运行的规则,她不打算插手他的事太过。 青岚整理完灰莺给她的信息,这一次顺便还要来了皇宫的地图,万事俱备了,只等着夜晚的到来。 她趁着白天的时候去了一趟街上,黑狼他们别的不说,只要是吩咐下去的任务还是执行得很不错的。 京城民众们虽然还不知道别的事,但是关于太子秽乱无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流言如无迹之风,想要追查根本没有那么容易,何况,传的是天上的那一位。自古以来,大人物的丑闻就是最引人八卦的对象,但是人的脑袋还是要的,不可能公然传播。 但是这样口耳相传,其隐蔽性更大,等发现的时候,更加的势不可遏。 青岚在京城转了一圈,人们的见面通常是以这样的开头“你听说了吗?太子跟一个宫妃……” “你听说了吗?太子跟一群宫妃……”这样的话开头,青岚也是靠得耳聪目明,才能在人们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窃窃私语当中提取到的信息。 此时此刻,流言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了。 青岚不信,流言传播得这么快,说没有其他人在动作,那怎么可能。毕竟,慕昱阳要做的太多,那么,他要碰到的,必然是很多人的蛋糕,想必有不少人都对他很不满。 说真的,到最后,人们都把太子传成了**再世,让青岚颇觉有些对不起他。不过一想到,太子对付自己的丈夫从来没有心软过,两个人最终要走到那一步,现在所做的,只是为那一战作准备,等时候到了,两王之间,必有一死。 青岚倒不是没有想过往凤启帝那里想办法,只不过,大政殿被围得风雨都不透,除非她能隐身,否则,她没有任何的办法进去。 而且,她说句冷酷一点的话,这个时候,凤启帝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他早死,晚死都没有区别,除非奇迹出现,他能够自愈,否则的话,他的结局将会注定。 太子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假如凤启帝会醒,那么,这个一手将他捧上高位的父亲将会亲手斩断他的希望,他跟慕昱宏比,其害相差的可是一个数量级别的? 慕昱宏还只是心急了一些,跟文臣们走得近了一些,这都让集权意味极浓的凤启帝都无法忍受,何况,太子更加过分,他直接要从众臣手中夺权,还淫辱了凤启帝最宠爱的妃子,这两条,随便一条,只要凤启帝还是一个铁血的君王,他就忍受不了。 夜风渐起,夜色渐浓。 青岚像一条黑色的游鱼一样,滑入了漆黑如墨的夜色当中。 再一次的进内廷当中,青岚更加地熟门熟路,她朝着东五所的方向而去。 路上的明岗暗哨至少有五层,但是看来她昨天去找曾铨时并没有引起警惕,别看岗哨密布,其实跟昨天没有什么差别。 大约在路上走了小半刻钟,青岚看见最后的一个巷子,准备从墙上越过,巷子口突然拐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像其他在夜间行走的人一样,为首的一个全身上下笼在一件藏蓝色泛着深黑的斗篷中,她的风帽极大,遮住了脸的大半部分,只留下了下巴的一点。 青岚之所以是说“她”,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那宽大的斗篷下的身形,那必然是个女人。 她的身后那人也穿着等身长的黑袍子,两个人挑着灯笼,无声无息地行走着,打眼看过去,仿佛两条在黑暗当中穿行的幽灵。 这两个人,好怪。 青岚静静在墙头伏着,等着那两人过去。 没有想到的是,那两人并没有从东五所的正门进去,而是敲开了一个侧门。 开侧门的宫婢看来是早早就得到了吩咐,看见是她们,只轻轻地把门拉开,两个人闪身进去。 这两人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们进去同一瞬间,在她们的头顶上,一个人如黑色的狸猫一般,也悄悄地越到了墙头上。 那穿藏蓝色斗篷的女子进了院子将风帽的掀下来,她的头微微一偏,正巧让青岚看个正着。 这女人微低着头,眉眼温柔如水,尽管保养极佳,但她的年纪却看上去足有三十多岁。青岚的记性再差,也不会忘记,这个人正是静妃!她进宫时三番五次向她示好的那个女人! 静妃是她母亲一辈的妃嫔,她这个时候出现在太子的后宫是要做什么? 青岚惊疑不定,想起太子在后宫的传言,柔妃一个,戚嫔一个,现在再加上静妃,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是对自己父亲的女人这样有偏好不成? 深更半夜的,青岚再单纯,也不会是以为静妃来这里跟太子密谋,毕竟,论起宠爱和重要性,静妃除了给老皇帝生了个儿子外,哪一点都不沾。那么说,她只有一个目的了…… 青岚的心里一阵翻涌,之前听说太子跟后宫的种种,那是听说,但是,现在想到自己有可能亲眼见到种种不堪,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东五所里十分安静,青岚知道,太子平时办公直接在大政殿旁边的侧殿里,而这里只是他休息的地方。 太子最近的脾气相当暴燥,估计这里这么安静,跟他也有关系,否则太子住处也有十来号人,这里怎么会像一个鬼城那样的安静? 静妃熟门熟路地到了正房,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屋子里太子暴喝一声:“谁!都给孤滚!” 静妃轻声娇笑,青岚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说不清那声笑有什么不对,就是单纯地觉得毛毛的,让人心里起腻。 静妃那让人起腻的声音还在屋子里道:“连我你也要叫滚了吗?” 隔着半掩的房门,青岚看到,静妃将斗篷全脱下,里面穿着的是半透明的粉色纱衫,凹凸有致的身材要多诱惑有多诱惑。 她整个身子已经偎到了他的背部,太子却坐在圈椅上,既没有回答静妃的问话,也没有把她推开。 静妃抱了他一会儿,见太子没有反应,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般,将他放开,体贴地笑道:“知道你心里烦,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不开心吗?” 太子抬起头来,他的眼神瞬间从冰冻状态变成了两团火焰,两只眼睛几乎是闪着狼光:“什么东西?”倒像是眼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是静妃,而是她为他准备的那个礼物一般。 青岚心里顿时更加地怪异。 静妃娇声笑着把太子放开,从斗篷带着的口袋中翻出一个小巧的银色物事。 那物事有些像伸长了茶嘴的茶壶,只有一掌之握,底座有些厚,壶身偏长,银光闪闪的。但那物事被静妃拎在手中,即使她的动作那样轻巧,也有些变形。而且它不像是银器,倒有些像特制的锡器。 太子舔了舔嘴唇,盯着这东西的眼神厌恶却又渴望。 青岚的心中剧跳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却又不敢相信,这样的东西会提前这么多年,在一个封建社会出现,并且,使用它的人还是一个一国太子! 静妃一手拎着茶壶,一手在书桌下面摸索着。但她摸索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摸到。 她放下茶壶,惊讶地挑高眉头:“咦,你把那东西藏起来了吗?”她矮身下去,半个身子都钻进了床底下。 青岚清楚地看到,在静妃矮身下去的时候,太子看着她的眼神立刻变得极为可怕,真像是想要一把将她撕来吃掉!那样的眼神,连青岚看见时,都忍不住要去打个寒颤。 可是,青岚觉得,假如静妃真的对太子做了那样的事,即使太子本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可诟病之处,那也的确是十恶不赦的! 静妃摸了半晌,终于传来一声欢呼,“找到了!” 她拎着一样细长的,软管一样的东西从书桌下面爬起来,笑道:“殿下,您可真会藏,是怕被他们找到吗?可是,这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您是在做什么!您也太小心了。每次都要我带才能受用到,依我说,您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东西插进了银茶壶顶部那个口子里,严丝合缝! 她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那东西被夹在她的胸口,压得扁扁的,她极之小心地将其剥落下来,又慢慢地打开,倒进了银茶壶里。 青岚不用再看下去了,她闭了闭眼睛,前所未有地,对这位太子有些怜悯起来。 类似的东西,她之前在地下世界活动时不知看过有多少—— 尽管它在这里改换了一个模样,可她仍然不可能认不出来。这正是那个世界让无数人恐惧,又让无数人疯狂的东西:毒品! 静妃拿出来的东西跟前世有些不大相似,它呈块状,杂质很多,又有些发黄。青岚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加工而成的,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脱出那几样东西。 毕竟现在的工艺技术还达不到前世那种水平,因此纯度不够是很正常的。可是,即便是如此,这也极为惊人了。 第842章 想到前世那场百前之前的硝烟烽火,青岚对静妃起了前所未有的杀心: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放出的,是只怎样的怪兽?!除了她之外,这个国家,这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人有着这样可怕的癖好! 不管静妃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做出它的人绝对是其心可诛!而静妃也是罪该万死! 须知毒品对人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而且一旦成瘾,戒掉它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零!这一点,即使是在现代社会中,都没有上好的戒断药,更何况是古代?! 因此,现代的那些戒毒所都是宣传的多少年没有复吸,而从来不说完全戒掉。一旦吸毒,哪一天想要戒掉了,那就永远在戒断的路上,因为,你必须时刻忍受你身体对它强烈的渴望。戒毒之路,没有终点。 青岚即使相信自己家养的两位神医,可也绝不相信,他们会有超出现代水平太多的技术水平。因为毒品对人身体的伤害主要体会在大脑当中对人体激素的控制。毒品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会控制大脑,提高你对兴奋度的阀值。也就是说,你未沾上那东西之前,也许吃一顿好吃的就可以让你兴奋,感到幸福,而你若是沾上了那东西,你对兴奋感就会越来越感觉迟钝,直到,毒品完全代替了你原本应该对人生各方面才有的兴奋。 烟雾沓沓从房间中升腾而起,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如此的丑态,啊,不,青岚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人,立刻就发现,作出这种丑态的,只有太子一人。而静妃刚刚站得避开了烟雾所在地。她的目光隐藏在昏暗的阴影当中,让人无法轻易窥见她真实的想法。 她肯定知道此物的危害,但她还是将其推荐给了太子,让他身不由己地沉迷在这种快感当中,并无限地沉沦下去…… 想到自己当初跟静妃结识时,还觉得她温柔可亲,娴雅安静,就恨不得自戳双目:当时她的眼睛怎么会这么瞎! 她回忆起自己与她几次有限的交集,越来越觉得,当初她跟静妃两人走在御花园里,碰上郭佩儿时的不妥之处。 其实,她在当时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是,她一来是觉得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二来,她也不觉得一个后妃能做的事有多少,她对自己不管有什么小心思,有什么小动作,都将随着自己的离去而渐渐变淡。 现在看来,当时她们都已经挑了这么荒僻的地方去走,还能碰上郭佩儿,这一点的确蹊跷无比。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极有可能就是静妃刻意安排的一幕,就是为了让他们见面。尤其,当年她在两人对上之后,一点调解的作用都没有起,便“吓”倒了。而且,在之后的交锋中,因为她吓倒了,凤启帝并没有找她问话,导致了后面她跟凤启帝的冲突,以至于他们不得不仓促地离京。 当时她不追究,主要也是考虑到,反正自己本来就想离开,何苦要再自己去找事呢?而且,她也不觉得,一个嫔妃,即使有些小心思,又能影响到什么大局。 可是,现在想清楚这些事,再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青岚只觉得,静妃这个人,简直深沉得让人害怕。 她到底是图什么?让郭佩儿出一顿气,自己被害死,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青岚盯着她在烟雾当中愈发看不清的脸,只觉得这个人就像浮在水面下的冰山一般。 你根本不知道她潜伏在哪里,可你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在没有看到她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被她撞得粉碎! 她这个样子,到底害过多少人?! 青岚捏紧了拳头,真想一拳把这女人轰成肉渣! 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青岚,她不能这么做! 这个女人潜伏在后宫中像一条毒蛇一样,这样不知有多长时间了。 单看她能这样不动声色地将一国太子引诱成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有多可怕。她的目的肯定不止是这些,她到底还害过多少人? 青岚真有些怜悯太子:事到如今,他肯定已经是毁了的,只不知他的父皇知道,他所立的太子是个无药可救的毒虫之后,是会作何表情。 不过,青岚这样想,可真不是在幸灾乐祸。 假如慕昱清最后没有成功的话,让这样的一个人坐在王位之上,青岚想都不敢想。 虽说现代社会也有很多家境富有的人也会受人引诱,走上这条路,但是,不提毒品对身体不可逆的伤害,那些人若是想的话,他们的资源够自己吸一辈子都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分明是掌握在静妃的手里,静妃连器具都要带给太子。可想而知,太子的毒源只能来自于她,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要得到这些东西,或得身心的暂时疏解,只能被这个心思不明的女人控制! 一国储君被人捏在手心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青岚对太子刚刚的神色顿时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看来她不是没觉察出他这种情形的危险之处,他不是不恨静妃。可是他又不敢杀她,或者说,他舍不得杀她。 当然,这个舍不得不可能是因为其他缠绵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完全捏住了太子的命脉,令他不得不忌惮于她。 青岚不知道静妃察没察觉太子对她的杀意,可是,在青岚看来,这个人必杀不可!她唯一需要弄清楚的,是这东西是从哪来的,流入了多少人的手里?危害会有多大? 假如此物的制作成本很低廉的话,那又会有多少人受害? 静妃现在其实在青岚的脑海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从青岚从未从大凤国的任何一个典籍,或者是从任何一人的口中听到此物来看,也说明了,它们并没有那样大的扩散力,这是一件唯一可以值得庆幸的事。 但是,也说明了,大凤朝上下对它并没有起多大的警惕之心,这东西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毒害到很多人。 从太子的神色来看,青岚不知道他有瘾多久了,她只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因为,如果说跟人还有道理可讲的话,跟瘾君子却就用不上了。 前世的那些人,哪一个染上瘾之后不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偏执,狡猾,谎话精,为了得到一点毒品,能够想出无所不用其极的主意。所以,在那个社会上,瘾君子是一种极不安定的社会因素。 青岚想起前世,她曾见过一个明星,因为毒瘾发作,不得不把自己委身给一个猥琐的男人,就为了获得那么一点可怜的毒品。 而那个明星,她还是电视里铺天盖地宣传过,曾经吸毒,又坚强地戒掉的好女孩. 但其实,青岚一直知道,她的毒瘾并没有戒掉,她所谓的戒毒,只不过是戒掉了高级的,更加毁人身体的毒品,而选用一些只有暂时抑制作用的戒断药和低档毒品来抑制毒瘾。 因此,她的烟瘾才那么大。因为,她不得不用吸烟来抑制毒瘾。 但即便这样,她仍然没有抵受住内心恶魔的呼唤,走上了再一次复吸的道路。 屋子里,烟雾开始稀薄,看来已经进入了尾声。 太子脸色赤红,像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一样,也不顾房间根本没有关严,一把抓过站在旁边的静妃,急切地吻了下去。 青岚闭了闭眼睛:是了,有些毒品会在事后刺激人的欲望,太子的这个行为更加佐证了她刚刚的猜测。 也不知是静妃先诱他吸上的毒,还是先诱他跟自己发生了不伦的关系。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青岚在离去的时候,从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突然也能理解太子为何会那样丧心病狂地去强占青婧了。 他既然连能当自己母亲的静妃都可以下去手,再面对一个倾国倾城,足可令天下男人都对她倾心以对的女子,他为何不敢伸手? 不过,青婧又何其无辜,凭什么成为他施暴惩凶的对象?! 只怕,在他的眼里,尤其是用过毒之后,他沉浸在幻象当中,可以是世界之王,可以为所欲为。 刚想起青婧,青岚想了想,反正她现在也到了宫里,倒可以顺便去看看她。 梨落宫就像之前那样安静,青岚将值守的宫女药倒,却发现床铺正中,青婧正睁着眼睛看他。 青岚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睡觉?” 青婧高兴地道:“我等着姐姐啊,我想着,姐姐肯定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下,肯定会来接我的,我等着姐姐来接我啊。” 青岚涩然,她摸了摸青婧的头发,觉得后面的话都不忍心说了。 可是,她不忍心说也得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现在没办法带你走。” 哪知,青婧一点也不见伤心失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我不给姐姐添麻烦,可我知道,姐姐一定会救我出去,我就在这等着姐姐。” …… 她这样纯稚的信任让青岚简直无言以对,她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可怕的人来找过你?” 青婧先好奇地问道:“什么可怕的人哪?”她一下瑟缩了肩膀:“白天的时候,我是真见到了一个可怕的家伙,他对我吼得好大声,我好害怕!” 青岚猜测,现在的宫里,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对待青婧的,怕也只有太子了。想不到,太子对青婧还没有死心。 之前她还把太子当一个普通人,想着,青婧假如疯了的话,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跟疯子扯上关系。青婧的疯,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保护色。 可是,现在知道了太子这样可怕的秘密,青岚便明白过来:绝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毒虫。谁知道他们疯狂的时候能做出什么? 有些人,疯起来可以自杀自残,他们在发作的时候,连自己都是漠视的,何况是小小的一个青婧? 想到这里,青岚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有些犹豫地问道:“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你远离太子一段时间。” 青婧灰蒙蒙的眼睛立刻像被什么点亮了一样,她整个人的色彩都变了:“什么东西?是姐姐手上拿着的吗?”她伸手就要来抓。 青岚连忙缩了一下手臂:小丫头的动作真看不出来,可真是快呀!要是她慢一点,说不定就被抓住了。 她按住青婧的手,郑重道:“别忙,你用了它,将会让你失去一样很宝贵的东西,这你也要用吗?” 青婧仿佛不知道青岚说的事情到底有多重要,想也不想便点了头:“我要用的!” 她这样草率,反而让青岚不敢轻易地让她去用,又确认了一遍:“即使失去你的美貌吗?” 是的,她手里是蒋玥送她的药粉,沾上可以让人看上去像染了病一样,脸上生满黄斑,像癞蛤蟆一样。 保管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可是这里就有一个后遗症:解毒过程相当复杂,必须是蒋玥亲自来才行。 这原本是青岚以防万一的手段,万一她被人发现了,不得不混出城外,便只能用这种方法来逃出城。 因此,她也不在意自己什么时候恢复容貌了,反正,只要她能回天洲城,蒋玥就在那里,解毒一点也不费事。 可是青婧就不同了。 她在深宫当中,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城来。而且,青岚即使下定了决心,但她也知道,凭借着己方目前的实力,想要回到京城,难如登天。她只是立下了生死都要跟着那个人的愿望罢了。万一有个万一,蒋玥肯定不会为了她的事冒着风险去帮青婧解毒,说不定青婧就要顶着这样可憎的脸顶一辈子。 一个做惯了绝世美女的女孩子,你让她突然变成丑女,即使是青岚这样并不把这些事当一回事的人来说,也觉得毁容这事对她而言真有些残忍了。 但青婧不知是不是不能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毫不犹豫地伸了手来拿:“美貌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给我用吧。” 青岚一时没提防,竟然被她给挣脱了。 青婧迫不及待地就要把东西往脸上涂抹。 青岚连忙阻止她:“喂,不是这样用的!” 药包里所有的药量足以让一个人在一夜之间全身长满癞斑,这样太明显了! 谁发病会一下子全身上下,一夜之间就长了斑?还是长得那么丑的斑? 第843章 太子那人目前有这样的毛病,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化身神经病,一气之下,杀了青婧呢?或者说,他不会杀她,可太子恼怒之下折磨她,那也是相当可怕的! 青岚给青婧药的目的是保护她,可不是让她去死! 青岚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叮嘱道:“你记住了,一天只能用黄豆大的一点,口服,连服十天,你知道吗?” 青婧点了点头,将纸包挑开,神色无比沉静而郑重,从这一刻看来,她还真不像个疯子。 青岚怜惜地摸了摸头发,听她小声地道:“黄豆大?” 她手上足足挑了一大半,青岚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帮你吧。” 青婧欣喜地点了头,乖乖地张开嘴,“嗯”了一声,将药粉吞入肚中。 她一张美丽的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状。 青岚笑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一定保险,毕竟药期长达十天。这期间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够青婧喝一壶的了。 她又握了青婧的手细细叮嘱道:“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可以放松,不要害怕。那个人再来的话,你勇敢一点,至少也要反抗一下,行吗?” 青婧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反抗?” 青岚扶额,觉得自己好像是教了一个巨型的婴儿,不得不坐在床上教了她几招防身用的招式:“他想对你做坏事的话,你就这样打他,明白吗?” 青岚这样教青婧除了不想看她再受欺负之外,还觉得,青婧至少也是凤启帝的妃子,太子就是再想对她做点什么,她这样的反抗,起码也要败败兴吧。 凤启帝毕竟从名义上而言并没有死,而他的后宫当中,至少金吾卫这个力量还不属于太子。他想为所欲为,这也太早了些。 青婧突然的发疯之所以能这么快地扩散,青岚相信,除了有他们的人在其中安排以外,这里头必然少不了其他知道内情的人的推波助澜。 毕竟,如果是个正常的人,谁都不会想要太子像个畜生似的,连庶母都不放过。 这也是太子没有被人捉奸在床,否则的话,那些大臣们就是拼死也会跟他对抗的。 即使如此,青婧这一次,仍然对太子的名声带来了极为大的麻烦。 青岚这样教她,也是想叫青婧实在忍受不了的话,就打太子。 不是说一定要打到他,太子再是个毒虫,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被青婧打到,青岚本质的想法,是想让青婧把这件事尽可能地闹大。 最好她能惊动到其他人,她闹得越大,越有可能引来更多人的注意。反而让人不敢再轻易动她。 但这些道理,真要讲给青婧听,即使她神智是清楚的,也不一定能理解。 青岚便只笼统地告诉了青婧该怎么做。 好在青婧她真是很听青岚的话,青岚说什么,她便努力地记住,看她那认真的小模样,仿佛还想拿个笔纸记下来。 青岚看着,又觉得好笑,却又觉得莫名的辛酸。 当年她对这个小妹妹就有着说不出的怜惜,体谅她在夹缝当中讨生活的不容易。这样一个胆小柔弱的女孩子没想到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的父亲生养了她,却只把她当成一件可沽价的货物,抛高来售;余氏不必说,只有对她更狠的份;而她的生母,一生在内宅当中困着,眼界所限,根本无法理解后宫的残酷和可怕,恐怕她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在后宫当中倍受人尊敬吧? 青岚忍不住抱了抱青婧,在她困惑的目光当中再一次怜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觉得熬不下去的话,一定要坚持,要相信我,我会来救你的。” 青婧的肩头微微颤动,她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盖住眼底的波光。 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后,青岚也看出了青婧其实不一定是全疯了,可她不想拆穿这个女孩子。 恐怕她心里,只有她是个疯子,才能保护到自己,即使青岚对她释放了这么多,这么大的善意,她也无法马上相信她吧? 不过,那不要紧,看,现在青婧不是轻轻地回抱了她,并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相信姐姐。” 启明星透过窗扇放出最后的辉光,天快要亮了! 青岚跟青婧拥抱了片刻,不得不提醒她道:“我得走了。” 青婧眼中滚下两颗泪珠,顺着青岚的脖领子流了进去,她哭了起来:“姐姐小心。”她从心底里明白,姐姐这一次的离开,或许将会是很久,她们都无法见面了。 这样的说话才是正常人的说话方式,青岚高兴起来,她终于将关闭的心对自己敞开了一线,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嗯。” 随即像一只夜鸦一样,从窗户中一跃而出,溶进了夜色里。 这个时候的天总是白得特别快。 刚刚还看到启明星挂在天幕边上,还没等出皇宫,已经感觉到天幕边上泛起了鱼肚白。 青岚吸了口气:她如果不想被人抓住的话,只能在半刻钟内跑出宫外,否则的话,一切就悬了! 不过,好在她对这条路也是熟门熟路了。 青岚熟练地避开两个岗哨,眼见那堵高高的宫墙离着她越来越近,不由得也舒了一口气:好在此刻天还未有大亮,而那队金吾卫也刚刚消失在那扇影壁之后,时间刚刚好! 青岚飞身跃起,在跃起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堵宫墙对面的某一处好像藏着什么人?尽管那人藏得很好,而那人的气息感觉上去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但青岚依旧有些疑惑。 到底是什么人还在那里? 还不等青岚疑惑,一粒小石子不知从哪里破空而出,打入了宫墙之内! 那声石子滚动的响声就像惊雷一样惊醒了沉睡的宫城,金吾卫们发出暴喝:“谁?!” 来者居然是敌! 青岚此时正在半空中,处于旧力将近,新力未生的时机,她的身形立刻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而就在金吾卫暴喝的时候,青岚只听见一声可怖的弓箭破空之声从她身后传来,“嗖”的一声便到了身后! 青岚心头发凉:那箭正对着她的后心!该不会是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故意埋伏的吧? 可是那又说不通,不然的话,为何是一里一外?真要杀她,直接一箭射过来,何必还要在人提醒后才反应过来? 青岚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她很明白:自己后头的空门大露,不出意外的话,她将被人透心射过! 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候,青岚最先想到的,却不是自己,她脑海中滑过一双痛苦的眸子,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青岚刚一这样想,便觉得身边的动作一切都变得无比的慢,她好像可以感受到风动的感觉,那身后的箭枝明明已经快挨到她的身体,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将她拦了下来。 一切都那么地慢! 慢到她一脚蹬上宫墙的时候,还能顺便把身子前倾,将那枝将要打到背的箭用右脚用力地踢开! 然而,青岚不知道的是,她看起来,她的动作已经很正常了。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她刚刚那两下比闪电还快! 射箭的那人只觉得眼前发花了一下,那个闯宫的人已经跃上了墙头,还把他自以为必中的一箭给磕掉了! “咦?这人看上去有些熟啊?”黑暗中,弓箭手嘀咕了一声:“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瞥过身后乱成了一窝蜂的金吾卫,嗤笑道:“越来越不像话了,还说是京城里最精锐的部队,我看哪,连一群乌合之众都能轻易地打败他们。被人三番五次地闯到自己家里来,最后还不得不拉我这个京畿大营的来帮他们守门,真是没用!” 不错,那个人正是京畿大营守将张笈。 自打金吾卫首领曾铨无故失踪之后,原本宫城的防守该顺延往下,交给副将的,但是太子居然越过了一众金吾卫高官,把他调了过来看守宫门! 且不说金吾卫大营里有谁乱了套,有谁多恨他,张笈自己是无所谓的:他家里一摊子烂事还没处置完毕,这个时候实在是不想再多揽事上身。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个差事卸下来! 都说金吾卫是人人抢着要进的好地方,可那是对普通的士兵而言。 像张笈这样的,在武职上都跟曾铨是一个等级了,即使在权柄和亲近度上不如金吾卫将军,可他根本不稀罕这一点亲近。 尤其是,近段时间皇宫里一看就是个烂泥潭。 他本事尽有,荣华富贵也不缺,何必非得要跟那些急着建功立业的小家伙们挤着来露脸呢? 他有这一手箭技,一向对差事兢兢业业,京畿大营被他管理得很是不错,又从来不群不党,只要是个明白人,上台之后便不会不用他。 他的权欲之心真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旺盛。 不过,那个闯宫之人也真是有心,知道黎明时刻一般是人最松懈的时候,居然抓住了这个机会来翻墙! 要不是有别人给他捣乱,说不定就给她把这个宫门闯成功了。 张笈望了望天色:总算宫门要开,他可以换班回家了。他这一夜两夜不在家的,虽然说交代了要瞒着小姐,但家里那个小魔头偶尔连他也要头疼,何况是那一圈从身份上都低了她一截,根本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下人们? 万一被她知道,自己这几天不在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折腾出什么夭蛾子。 张笈这样轻松,青岚和金吾卫那些人就倒霉了。 这一次的情况还跟她之前不同,她之前多少也是在夜里,为金吾卫的追捕制造了不少的障碍,可现在,天色在渐渐变白,街上的人却没有多少。她的身形,再不好借着夜色的遮掩而隐藏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找出,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害得她差点就被那一箭所伤! 长久以来,她对自己早就形成了自信:她不信她有老天赐予的力量,还有如此敏锐的,如同开了外挂一样的洞察力,还会有什么失败。她生来便可以做黑暗中的潜行者,本来不该被这样曝露的! 可是,黑暗中的这颗石子打醒了她,告诉她:即使她的能力万里无一,但她依旧是个人,她依旧有被人所伤的可能性! 刚刚在墙头的那一下动作,可能别人看着是那样的可怕快捷,可只有青岚知道,她刚刚一转身,体内平时积蓄的力量突然就消散了大半!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并不十分惧怕于力量的消失:反正那也是像拣漏一样的得来的,即使失去了它,也不必有多心疼。她多年以来的训练,得到的东西并不比这一身的怪力差。 可是,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抓到那个令她吃了如此大亏的人! 因此,她一出城墙,其他的都不管,直接飞扑向了她之前早已锁定的那株树上。 那个人,就藏身在宫门外不足五尺的一株槐树上! 大约是那人也没想到,青岚这么快就确定了他的位置,等到青岚都快跑到树下时,才从树上飞快地蹿了下来,朝着远处逃蹿而去! 青岚立刻就要去追,但她的身体一阵阵的虚弱,在告诉她,她体力已经耗到了极限,绝不可以再去逞强了。 该死! 青岚低咒一句,面对着如潮汐一般扑过来的金吾卫,头一次感到了绝望。 可是,不管腿脚再发软,哪怕明知逃不掉,人类的本性还是告诉我们,逃命是我们的本能。 青岚转身就逃! 在她的身后,那些金吾卫反而愣住了:她之前简直灵活得不像是个人,像是从暗夜里翩飞的精灵,现在,这个刺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拙了? 她的动作慢得就像一个深宅里的弱女子一般,让人一追就追上了。 该不会是有诈吧? 这是金吾卫们的头一个想法。 但马上,本能便告诉他们:即使此事有诈,他们也绝不能放过!还是得追上去! 听到身后越追越近的脚步声,青岚简直要绝望:她真的是不想死啊!为什么刚刚还像是喝了鸡血一样的女超人,现在一秒钟就变成了女弱鸡?! 那种等待着黑潮将自己淹没,却又不甘心的挣扎让青岚几乎透不过气来! 要是有个英雄现在从天而降,她一定会以身相许的! 绝望当中,青岚苦中作乐地想到。 然而,正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她的面前飘过,冲向金吾卫当中。 第844章 青岚的身后,传来金吾卫们大声的惨呼:“啊!” 青岚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了,扭头看了一眼:那个人竟然杀向了金吾卫,他疯了吗?! 青岚想到自己刚刚胡乱许的誓言,一张脸顿时绿了。 还好那人只是短暂地缠斗一阵子,又冲了回来,一把拎起她的脖领子,淡淡骂道:“蠢货,还不快跑?!” 竟然是宇白来救她了! 青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高傲得如林间仙人吗?怎么会是他来救自己?! 不过,这人救人也就罢了,干什么只是拎着她的后脖领子,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啊! 青岚也只是吐槽了一下,宇白突然道:“你肯定是骂我了。” 他连确认都不确认一下,直接就认定了。 青岚吓了一跳:这人莫不是有读心术不成? 可是,心里骂归骂,肯定不能承认的。 她抵赖道:“你不远千里,深入敌阵来救我,如此深情厚谊,我怎么可能骂你呢?你想多啦!” 宇白没理会她颠三倒四的乱用成语,知道她如果不想说实话的话,能把人吹到天上去,只是,他到底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对话,便沉默下来。 青岚想了想,也不想让他一直纠缠在这个话题当中,便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怎么会救她。 毕竟,像他们这样以当神仙为要紧事物的门派,根本不会理会她们这些俗人的死活。即使青岚跟他算是有些交情,可也没有自恋到以为自己魅力大到能让这所谓的“仙人”破除道心来救她。 宇白先是答道:“我早就在这里了。”后又问道:“你为何还活着?” 青岚一听就怒了:什么叫她怎么还活着?难道他就这么盼着她死不成? 后来她马上拐过弯了:敢情是这位神仙对自己中了那样奇毒的情况下还能活着而感到奇怪,所以才特意救了她来问个清楚? 青岚还真没猜错,宇白就是为此而来,否则的话,青岚即使是死在他面前,他们两个如果没有因果,他也不会伸手相救的。 青岚哼了一声,对方想要知道,她偏不告诉他,“我怎么知道?说得我好像很该去死一样!” 宇白没指望一问就得到答案,而且这女人的这个反应也算在他预料当中。他不着急,只要他想知道的答案总会找到的。 他带着她飞了一段,眼看那些追兵是再也追不上之后,便把她丢到了地上,仍问道:“你不是那么差的人,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得像个女人一样!” 青岚的眼睛立刻立了起来:跑得像个女人?!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女人,难道还是个男人不成? 青岚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心念一转,倒有些想说了,这一位再怎么说,也能算博学多闻,自己既然有恙,何不问诊于他? 她苦恼地摇一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我在宫里遇了险。”她把刚刚的事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感觉我身体里的力量就像是蓄满了水的缸一样,刚刚那一动,倒像是把缸给打破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宇白一言不发,突地一下叼住她的手腕,给她切了一会儿脉,心里有了数:“我以前就觉得你的脉像这样强劲,比我们还像是世外之人,现在才恢复了常人的水准。看来,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泄了出去后,这才是你真正的本事。” 宇白说得冷酷,青岚虽说不是特别在乎这事,但是事到临头,也不免有些害怕。没有的时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后又失去。 她没忍住,问道:“那那股力量现在怎么样了?还回得来吗?” 宇白讶异地看着她:“原来你以为那力量是回不来的?你以为你的身体是什么?是水缸吗?那它破了吗?” 宇白一连串的发问,让青岚也糊涂起来:的确,她现在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除了原本满溢身体的能量一朝失去让她有些惊慌乏力以外,其他的,真的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宇白既然没给出确切的答案,那说明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因为她现在没有带来严重的后果,他才没有那么在意罢了。 不过,原本青岚力量的来源就很蹊跷,现在再度失去,除了觉得有些不便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青岚难过了一会儿,也只好丢开,暂时不想了。 不过,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你这是把我带到了哪里?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吧?”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旧宅院,显然是没有人住的那一种。单只凭着她现在弱鸡一样的本事,再让她自己穿着这一身装扮回去,她保证,她一出房门就要进牢门。她穿的,可还是那一身夜行衣。 宇白吸气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没有人味?” 青岚没回答他,心道:可不是这样么,你什么时候有过人味?别人不想做的事情,只要你有兴趣,那就必须要陪着你玩下去。 不过,她不傻,肯定不可能当着宇白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便道:“没有,我是怕等会儿这身衣服,回去的时候不方便。” 宇白一滞,倒是他没有想到了,他运了一会儿气,丢下两个字:“等着!” 倒是青岚在院子里愣住了:该不会这个家伙是给她找衣服去了吧? 青岚贼笑两声,有些好奇,宇白会给她搞套什么样的女装回来。她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时兴起的闯宫在皇宫内外又搅起了多大的风浪。 上京城内这段时间真的是风声鹤唳。 前一段时间老皇帝病倒,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上大凤朝的政局中心,向众民,众臣展现出了他的强硬和力量,这已经让臣民们慌张了。 是的,你看的没错,太子的强硬只让臣民们感觉到了慌张,而不是可靠。 因为,太子之前登位的时候就没怎么被皇帝派过差事,等他接理了朝政之后,先不提他办差办得怎么样,单只说他做的桩桩件件的事,每一样都能拿出来说道! 他谁也不信任,接了权位之后,也不顾之前的人做得怎么样,首先一件事便是将那人投置闲放,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当然,少有人上位不会排除异己,但是,也不至于像太子一样,任人唯亲,也不管之后接任的那个人能力有多糟,口碑有多差!只要是他的人,他大加提拔,不是他的人,他一脚踢到天边。 储君还未有上位,竟先露出了昏君之相。 不光是朝臣们着急,连底下的臣民们看到穿着太子府侍卫服装的人三不五时地出来在街上或是抓人,或是抄检,都害怕得知道,这必又是太子看谁不顺眼,开始整治调理别人了! 太子名声之恶,一臭千里! 因而,等青岚出了门之后,看见那些挨家挨户搜检的太子侍卫们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又来一次?还要到什么时候去?那位太子殿下还没有登基,便有这么多的事,要是他登了基,还能有我们的活路吗?” 青岚大为惊讶:其实依她的想法,皇宫禁地,有人来闯的话,京城里就算再翻个底朝天,也不该激起如此多的非议,现今的情况,只能说明,太子已经让民怨沸腾之极了。 太子的名声“好”到只需要加个温,就能够引燃一场爆炸。 不过,狄王府留在京城里没有多少人,这个爆炸想要点爆,就要看别人抓不抓得住机会,配不配合了。 青岚还真不必担心,她不知道的是,一上早朝,太子就被众臣开始围攻:“殿下,京城里三番五次地搜检,已经让京城上下不满至极,还请太子殿下发文安抚。” 其实朝臣们没有上朝之前便交流完了所有的信息,知道昨晚确实是在宫中发现了有人混进去。 可这只能说明金吾卫看守不力,太子却像惊弓之鸟一样,每每来一次闯宫,他便要到处去抄别人的家,长此以往,不弄得京城民众离心离德吗?而且,这一次去的太子府侍卫,他还不像上一次五城兵马司里的人那样守规矩,那些恶兵们借着抄检不知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太子困顿地打了个呵欠,昨晚上那一段极致的享受犹在,令他的头脑远不像之前那样精明,他漫不经心道:“那众卿的意思,是要孤整日忍受被人随意闯入家门,随时都要面对引头一刀的危险,也不去捉拿那些人?” 太子说得也有些道理,但他这样三天两头的闹一番,让人会怎么想皇家之人?想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恶事?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引得人一遍又一遍地到皇宫里去观光? 凤启帝时期,不是没有胆大包天的江湖人好奇皇宫是什么样子,找机会进来观个光的,也不是没有。可凤启帝为了面子,只要没有丢什么要紧的东西,并不狠管。 这位倒好,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要大动干戈。 真正有本事进皇宫的人,早就能想好办法自己躲好了,怎么可能让那些杂兵一找就找出来?这样做,真正被扰到的,只有那些无辜的平民老百姓。 但臣子们看看太子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知道不管自己再说什么,他也是不会理的,只好闭了嘴。 能不闭嘴吗? 再说下去,太子一句“不关心储君安全”的大帽子就要扣下来了,谁能受得了他这样说?谁敢接下“不把储君安全当回事”的斥责? 尤其是,文臣们把视线投向了站在靠外侧,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景正:陛下的儿子,可不止是这一个呢。 再说青岚。 穿上宇白不知从哪给她弄来的一身女装后,她出门叫了一辆马车,直奔着之前狄王府众人的落脚地而去! 在马车上,她的满心怒火已经隐忍不住:真没想到,她在前线一心想要把事情做好,最后居然后院要起火! 是的,她之前在皇宫外面便已经认出了,那个有意惊动皇宫守备,想要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以为她认不出来,有意还改换了形貌,不知用了什么秘术把身体弄得比之前看起来瘦削不少,可是,那个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把人认出来,原就不用看他长得什么样。 她的感知世界里,只需要明白那人的呼吸方式,便可以锁定那人。尤其是,那人用的还是狄王府训练人的那一套,在京城里,除了狄王爷的人,文件夹还会这一套本事? 青岚都不用刻意去找,目标便锁定到了之前的那些人里。 而那些人里,谁最恨她,谁对她的敌意最深,青岚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黑鹰!他一定不知道,即使他那一个小队都用的是同一个呼吸隐匿技法,但对应到各个人上都还有细微的差别。就是这一点差别,才显得他与别人非比寻常。 她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杀了他父母,还是害了他的性命,至于这样陷害自己吗他? 青岚跳下马车,气得差点连马车钱都没给,直冲冲地往院子里冲去。 她今天非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她有意见的话,完全可以摆明车马地来较量,这样在暗地里阴人,是什么大男人所为? 因此,当她冲进去之后,看到眼前这副情景的时候,她完全傻了眼—— 那个被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黑鹰正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屋里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盏热茶。 灰莺神色淡淡,好像这个屋子像平常一样,一点异样都没有,她甚至还向青岚点了个头:“王妃早。” 早,早个鬼啊?有谁能解释这到底tm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岚简直都要崩溃了,她忍不住声音里的颤抖,问道:“你把他杀了?” 灰莺像是平淡地只是喝了一杯茶一样地点点头:“不错。他对王妃有不诡之事,灰莺督管不力,还请王妃责罚。” 青岚看着灰莺那张平淡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想的事情完全都有可能不会发生:慕昱清有这样的一枝小队,哪怕这队伍里只有不到十个人,但这十个人都有这样的忠心,在同伴有了背叛的行为之后,也能毫不犹豫地下狠手,那他还有什么大事是干不成的? 属下这么厉害,她当人主母的也不可以堕了威风。 第845章 青岚很快镇定了下来,当作地上的那具尸体不存在,但她也无法对灰莺这样轻贱生命的行为表示赞同,只好无视。 “处不处罚的另说,我现在有事需要你去配合。” 灰莺此刻,那平板如波的神色才裂出了一道缝隙:王妃居然没有大叫,没有想着要责罚她,居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她的做法! 这位传说中是孤女的王妃,她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她之前,又经历过什么? 但她也只想到这里,心目当中对任务高于一切的心理又压倒了对她的好奇心:“王妃请讲。”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进宫。”青岚顿了一下,“进静妃的玉安宫。” 她想来想去,静妃,或者说,她身后代表的力量实在是太吓人了,她必须弄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 她的毒源从哪里得到,她到底通过这种手段又害了多少人,或者说,到底有多少人受了这东西的害。 想用毒品控制别人,这实在是太简单的一件事了。 青岚现在只能暗暗祈祷,静妃只是一个平凡的后宫女人,要祸害也只能最多祸害到皇族中人。反正那些皇室中人,除了慕昱清之外,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他们是死是活,又不与她相干。 灰莺什么也没问,静静地行了礼:“谨遵王妃谕令。”果然,她根本没有向青岚哭诉她做不到,青岚还真有点期待,到底灰莺会把她安排成什么样子,让她混进静妃的玉安宫中。 若说之前青岚对混进宫里还有点没有把握,觉得恐怕只有靠着自己力量才能做到的话,现在,在灰莺展现出这样的职业素质之后,青岚再不怀疑。 只是,让她有些郁闷的是,自己原本想得好好的,这事一结束,立刻就去回家去跟丈夫团聚,看来也要泡汤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灰莺又找到了青岚。 “王妃,这次您要进宫的话,得妆扮成另外一个人。” 青岚早有准备:“谁?” 灰莺咬咬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桂枝,”她顿了顿,解释道:“桂枝是玉安宫负责倒夜香的宫女。静妃偏好于用身形娇小些的宫女,我们找遍了玉安宫,也只有桂枝的身形跟王妃您接近一些。改变身形的药物虽然用着效果快,可是,那药用久了伤身,因此,属下并不推荐您用。” 青岚恍然,自己这一世因为后面的营养跟得上,很有些高挑,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相当高了。难怪灰莺这样,看来她是怕自己不干,要找她的麻烦。可是,她也未免太小瞧自己了,为了完成任务,别说只是个倒夜香的,就是个掏粪的,她也得干哪! 她点了点头:“你给我扮上吧。” 在青岚扮别人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边关天洲城,那个她日夜思念的人也正在向她奔来。 “王爷,属下刚刚去问了,这里是陇西郡的地界,离京城只有五百里了。” 慕昱清点了点头,看向身后那些已经露出疲态的兵士,再看了看天色:“嗯,扎营休息半刻钟。黑卫,你跟我来。” 黑卫跟着慕昱清转到了林子后面。 然而,迎头而来的,是慕昱清暴怒的拳头:“说,你这些时日,偷偷摸摸地再跟谁通信?!” 黑卫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就要辩驳,但看到慕昱清那了然一切的目光,顿时泄了气,却又有些希望:“王爷,属下绝没有做任何背叛您的事,属下通信的那个人他十分关心您的动向,担心您的身体啊!” 慕昱清冷冷看着他:“怎么?你以为你说了这些,孤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了吗?说!那人是谁!” 慕昱清真是失望,黑卫他一向是当心腹看待,对他从未有过相疑,只未想到,这样忠心耿耿的黑卫也会背着他干这样的小动作! 黑卫看着慕昱清寒凉如水的目光,猛地醒悟过来:王爷这是在给自己坦白的机会,他对自己失望了! 他想到这里,再不犹豫:“王爷,其实是木先生,他自从离开你之后,一直都十分忧心您的身体,在向属下打听您身体是不是受得住。” “孤的身体?”慕昱清连连冷笑:“孤的身体,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弃臣来关心?!” 弃臣!他竟用弃臣来形容木先生跟他的关系! 黑卫手掌冰凉,即使是王爷对木先生下了那样的重手,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真的跟木先生要桥归桥路归路,他只以为,这是王爷在教训木先生,迟早有一日,木先生还会回来的! 可是,谁给的他那样的错觉?! 他原本该最忠心对待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啊! 黑卫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冷汗涔涔而下:没错,王爷的确是没要木先生的命,可木先生那个样子,跟被要了命有何区别?他被王爷刑求得只剩下了一口气,他能活下来,完全是他自己命大,跟王爷若说有关系的话,那也是有仇才对! 他竟然不知不觉中向一个仇人提供了王爷的行踪这么久! 他到底是头昏到何种程度才会干出这样的事! 黑卫汗流了满脸,他却不敢擦,他重重的叩了一个头:“是属下犯了错,请王爷重重责罚!” 慕昱清将他的表情全收在眼里,冷哼了一声:“还算是有点救。” 不过,黑卫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中了那姓木的手段,这叫慕昱清也没想到。 之前跟他结交,只想过此人在很多方面都与自己投契,他棋艺高妙,是品行高洁的世外高人,可是,黑卫这样的表现,分明是说明了这位世外高人有很多的秘密。 不,不对,其实之前这姓木的已经露出了好多端倪:他一意阻止自己娶岚儿,不惜用上不光彩的手段。 慕昱清当时也只觉得,他是陷入了偏执当中,没有太当一回事。 而自从他死里求生之后,自己就应该警惕起来的,至少,也要叫人再度把他控制起来,可他居然忘了! 这么要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他怎么能够忘掉! 从小到大,慕昱清不敢说他没有办错一件事,可是,在这样重要的大事面前,他也能够搞忘,这在以前的他来说,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他却不知道,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离陇西郡不远的一个小山村,有人手上蓝色的火焰一握而熄:“唉呀,糟了,你的那位心爱的男人发现了我的小花招。” 一个女人从身后抱住了他:“哦,心爱的男人?我心爱的男人不正是你吗?你有什么小花招?” 这个时候,假如慕昱清和青岚其中有任何人站在这两人面前的话,便会认出,这个说话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慕昱清所弃掉的另一个女人,扇妩。 她原本就生得妩媚,这样含媚带笑的一句话让她说出来,更是要让人的魂都被勾掉一半。 可是木朋只淡淡笑了一声:“你这张嘴巴,可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便偏头去看扇妩:“不出意料的话,王爷很快就要嗅着味找到这里了,我们得动作快些,赶紧离了此地。” 扇妩嘟了嘴:“整日里躲去躲来,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咱们也不是要跟王爷作对,何苦弄得这么辛苦呢?” 木朋淡笑一声:“你懂什么,他是天上的煞星出世。这世上,还真没几个能受得了他的人。不过,你说我们躲去躲来的话,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不用很久,我们便可以不再这样过日子了。” 扇妩好奇地问道:“那得要多久啊?” 木朋笑而不语,扇妩哼了一声:“你就是这点最讨人厌了,什么事都搞得神神秘秘的,弄得别人好像都没你聪明。” 木朋点了点她的鼻尖,笑一声“调皮。”转身自顾收拾东西去了。 扇妩盯着他,运了半天的气,却知道自己再是想反抗,也不会扭过眼前的这个男人。 有时候,她简直怀疑,自己半路里回了头,却找到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现在也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除了爱装神秘这一点之外,木朋在其他方面还是个不错的人。 她曾经爱过慕昱清,用了她所能想到的最激烈的办法想要去得到她。 她尽力了,便该再不留遗憾才是。一辈子这么长,她所看到的风景还这么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却失去一切呢? 何况,她找到的这个男人文文弱弱的,就是有时候说不过他,她一顿拳头下去,这男人就老老实实了。 比起那个武力值超高的王爷,这又是一桩数也数不尽的好处。 这样一想来,其实她也不算很亏。 扇妩本来有些不高兴的,但是经过这么自我一开解,她又乐了起来。 倒是木朋看着她,眼底有些笑意:这丫头,在风月之地待了这么些年,学到了一些女子争风的小把戏,但居然还保持着这样纯真的本性,说来说去,也是一桩奇事。 这一边,灰莺给青岚化完了妆。 她对着耙镜看了半天,也不得不叹一句“服”字。 镜中的人粗手大脚,眼皮肿成一条小线,嘴唇有些发厚,皮肤也黑黄黑黄的。说不上有多难看,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青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她只需要在一个月之后找个机会出宫换妆,便可以再扮演下去。 这样做对皮肤的伤害其实挺大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再计较这些小问题,未免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青岚也不觉得,以现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她会需要在宫里待一个月之久。 皇帝与太子在大政殿内外对峙,而太子与朝臣在朝堂内外对峙。 他那个遍寻不获,早就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兄弟也在暗暗地给他找麻烦。 太子也真是太能作了,他是怎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把自己弄得四面是敌的? 青岚直到进宫到了桂枝的房中住下来,也没有想清楚这一点。 不过,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青岚开始行动时,也没这个功夫去想七想八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同屋的人已经被她弄晕了过去。 她这里虽说同是在玉安宫,但她是管着最腌臜的地方,当然是离玉安宫的主殿是最远的。 白天的时候,青岚几乎无法靠近玉安宫主殿一丈以内。 玉安宫的殿门整日里关着,青岚心里像猫抓似的,可惜不能擅动一步。 她狸猫一样轻盈地翻上屋顶,将静妃的屋瓦拨开一块。 静妃的宫室中只有一盏小油灯燃着,朦胧的床帐下躺着一个人。 青岚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个人正是静妃,她果然到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 自己是白跑了一趟! 青岚暗道晦气,正准备偷偷回去睡觉。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何不再去宫里看看青婧? 说干就干!青岚一个翻身下了房顶,乘着夜色,朝青婧的宫中奔去。 梨落宫里今天却是出人意料的灯火通明。 青岚老远便听见青婧在尖叫:“滚开!你快滚开!” 青岚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三两下跃到青婧窗前的树上藏好。 透过树木的浓阴,青岚看到,青婧拿着刀对着一个男子,不停地尖叫,并挥舞着尖刀:“滚开!” 那男子身着紫袍,戴着紫金冠,看身形,正是这段时间性格越变越加暴戾的太子! 太子冷笑:“你以为你这样便可以脱离寡人了吗?你真想得天真!来人哪!” 他高叫着左右,正指着青婧想要说点什么,这时只见青婧不知是手一抖,还是怎么回事,那刀突然掉转了一下,割到了她的手臂上! 鲜血顿时流了下来,青婧看着那血,像是忘了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尖叫一声,眼睛一翻,往后倒去! 又是血又是晕倒的,即使屋里人再向着太子,也不免踌躇:“殿下,还要把柔妃娘娘抓起来吗?” 太子阴着脸甩袖而出。 他又不是那等只知硬来的莽夫,柔妃这样一来,真是叫他大倒胃口。以往她虽然不愿意,却除了那次惊世骇俗的举动之外,只有哭泣。 太子虽有些厌烦她哭哭啼啼的,可是,美人带泪,雨打芭蕉也是极美的,能欣赏美人落泪,他何乐而不为呢? 只没想到柔妃如此不识抬举,自己的宠爱,怎么会比父皇还差劲? 他原以为柔妃只是哭一哭也就只好算了,但是,她这样太败兴了, 第846章 即使是绝色美人,该有点脾气,可她那脾气再不收敛,太子只怕自己真忍不住要对她做点什么! 身后的人惶恐又殷勤地问道:“殿下,您现在要去哪?” 太子怔了片刻,抬步往西头走去:“到重樱宫去代本太子的哥哥看看戚嫔娘娘。” 青岚在屋顶上听得直皱眉:太子现在跟静妃的关系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吗?领着这么多的人就敢直往庶母的宫殿闯去,他的胆子不能不说,实在是太大了! 青岚皱眉看向跟着太子的那些人,他们果然都没面无异色,显然是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的模样。 青岚在“先回玉安宫”和“跟着太子”走这个选项当中纠结了没有多久,便顺着太子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戚嫔原先也算是一代权妃,因此她的重樱宫也算是座落在皇宫的中心位置。 正好还跟青婧的梨落宫相连,太子一行人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重樱宫。 青岚跟着太子走过去,看见果然那些见着太子后面无异色的宫女们将太子熟门熟路地引入了戚嫔的宫中,不禁为燕王点了个蜡。 想到他连这样的丑事都要跟自己的兄弟说,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等再看到戚嫔宫里同样拿出来的那一套物事,青岚已经麻木了:果然如此,她早该想到的,只有这种东西,才会让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人堕落得那么快,戚嫔竟也是静妃的受害者。 只不知道到底这种东西是戚嫔传给太子的,还是静妃传给他的。 只是,观察了一会儿,青岚便得出了结论:戚嫔虽然曾经位高权重,但论起心机权术,她远不及静妃深沉,她应当也是一个到现在也不自知的受害者。 只是一点小小的毒品,便弄得这宫里的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青岚心情沉重地回了宫。 到底现在这些浮上水面的人是所有的人,还是她刚好只知道这些人。 不过,目前看来,青婧的神智尚算清醒,她也没有在青婧那里发现异样,否则的话,她还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想来太子还没有来得及用这种方法去控制她,不然的话,青婧现在别说不愿意这种话了,只怕为了得到一点毒品,她再丑的事都做得出来! 静妃此人必杀不可! 青岚在玉安宫又安静地潜伏了两天。 这一天,静妃早饭吃罢便去游了园子,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在倒完夜香回来的时候,一个宫女对她招手道:“喂,你过来,帮我一个忙。” 这个宫女她认识,正是静妃宫中的大宫女梨花。 青岚忙带着笑跑了上去:“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声姐姐叫得梨花极为受用,她其实只是因为其他的宫女到了年龄出宫,才被新提上的,还挺新鲜别人叫她一声姐姐。她脸上忍不住泄出一丝笑来:“找你有忙来帮,静妃娘娘嫌架子挡着窗口的光了,要我们挪一挪。那些小太监也不知道去哪里躲了懒,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找不到。” 她又看一眼青岚:这个宫女看长相挺老实的,只是以前瞧着面瞧,倒不知道做事怎么样。万一她趁着做事,手脚不干净,丢了什么东西,自己吃个挂落,这可就不美了。 青岚搓着手掌,憨厚地笑道:“姐姐只要挪个柜子吗?” 梨花看她笑得憨憨的,倒有些放心起来:“没错,你跟我来,我给你指个方向。” 青岚笑着点了头,跟着梨花进了宫门。 梨花再一转头,只见这憨憨傻傻的傻大个宫女眼睛里像装着两个漩涡,梨花只看一眼,便觉得好像自己有什么东西被吸了进去。 遥远的方向,像是有人在问:“是搬到这里吗?” 梨花木木地点了点头。 青岚轻巧地把梨花放到地面上,眼下正是无人,她溜到静妃的宫里,快速地翻找起来。 静妃不知是为了装门面,还是真的是个才女,屋子里放的全部都是书。 她的宫殿虽不小,但被这些密实的书一塞,倒显得有些逼仄。 青岚动作极快,她快速地拂过架子上的书,终于在静妃的梳妆台上找到了有用的东西:那是一个地址。 青岚默默将地址记下来,准备有机会时让灰莺打探一下那里到底住着些什么人。 正在这时,空旷的屋子里,突然梨花的呻吟声响起。 她顿时一惊:自己是怎么回事?刚刚怎么没有感觉? 她急忙往四周一看:那个憨厚的宫女居然将架子带着书都搬了起来,问道:“梨香姐姐,这个书柜是往里挪一挪吗?” 梨香一看就笑了:“哎呀,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快来,再往里挪一挪。” 青岚嘿嘿憨笑着,听话地将柜子又往里放了放。 虽然她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地址,可她不觉得,以静妃这样狡猾的人,会把机密的东西放得让人这么容易就找到。 说不定,这里面就是个陷阱。 她想了想,既然太子的毒源还被控制在静妃手里,太子一定比别人更想知道,静妃拿货的上线是谁。 自己的人用一个少一个,万一折了可就不好。 倒不如把这点有限的资源拿来作个人情,反正太子人多。 她毫无同情心地想道。 但她现在每天虽然事情不是太多,时时刻刻地身边都有人,并不是很方便。 她想了好几天的办法,赵向阳无法做到既不让太子怀疑,又能把信息安然地透露给太子这么高难度的事。 最后,她不得不把条子递给了灰莺。 灰莺的信来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快。 青岚这一天正在扫地,这份新工作还是拖念了她的人情,说是帮她调到一个好差事的梨花所赐。 话说回来,她正在扫地,宫门外头,太子只领着两个小黄门,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脸色阴得像是在刮十二级的风暴,下一刻就能结出冰碴子来! 他直奔着玉安宫主殿而去! 青岚立刻敏感地知道,一定是有情况发生了!太子他从不在白天的时候踏足他父亲宫妃的寝殿!看来他也是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是暗室欺心,不好公诸予众的! 而且这情况,还是很不好的情况! 青岚看了看左右,这个点,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她正好在廊下,有一丛矮花树挡着,别人不踮着脚看,根本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青岚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子伏低,听见太子浊重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是恨声怒吼:“你这个毒妇!” 静妃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她不知是刻意的,还是什么样的,一种腔调:“哎呀,瞧我的小乖乖,你发脾气了啊,是有人踩坏你的玩具了吗?” 青岚暗暗吐槽:这话说得,真是十成十的老妖婆声音了。 太子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这声音难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但他马上就又愤怒地拔高了腔调:“你别糊弄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对吧!你是故意的!” 静妃还在笑:“瞧太子说的,什么叫故意的呀?真是的,别人闯进了我的家门,我还要给别人好脸看吗?”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青岚先拍拍胸脯:好险,自己是先让太子去探路了,否则的话,狄王府里留下来的那点人不得被她给折腾干净? 但她又好奇,到底太子是碰了什么壁,怎么脸色难看到这种程度了? 于是,她又竖起了耳朵,准备接着听下去。 但这一次,屋子里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不对劲! 这两人刚刚还剑拔弩张的,突然这么安静下来一定有鬼! 青岚什么都来不及想,丢下扫帚,一脚踹开殿门。 果然,只见静妃的喉咙被太子卡着,她的双脚悬空,拼命踢打着太子,已经被卡得快要翻白眼了! 太子要杀了静妃! 青岚此时真是无比后悔自己那无时不刻不存在的,对有些事情反应实在太过激的情绪。 让太子杀了静妃也不是不好,反正静妃死后,看样子他的毒源就断了,至少是皇宫里想也得乱上好一阵子,正方便慕昱清趁乱取事。 但既然是闯了进来,那就不得不把事情做完,她尖叫着要往外跑:“救,救命啊!杀人了!” 在太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倒先像兔子一样地逃跑了! 太子也知道,如果真让这个看起来粗蠢愚笨的女人跑掉的话,他到底会有多大的麻烦。 他心里一急,手就放松了下来。 静妃趁机狠狠一挣,从他的手中挣脱了下来。 即使她的心机再深沉,本质上也不过是个人。刚刚那濒死的体验令她对这个男人头一次有了类似“害怕”的感觉。 她倒退着走了几步,对太子道:“你在这里杀了我也没用,那地方原本就不是我的。” 这么久以来,这是静妃头一次愿意主动跟太子提起这件事,这令太子总算杀机不是这么浓:“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静妃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脖子,心有余悸,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眼见太子眼中戾气又起,看向她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了她,静妃忙道:“我是真的不能说!而且,我也是真的不知道!” 太子眯了一下眼睛,正要说些什么,忽听殿外有人咋咋呼呼地喊:“快来啊,我真见到一个男人杀人了,他要杀咱静妃娘娘!” 那个咋咋呼呼的声音背后,还有人在七嘴八舌地问:“在哪?人在哪?” 等见到屋子里的那个男人后,所有人的声音全都消了,并将仇恨的目光集向了青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要杀人的男人?你怎么不说清楚,那个人他是太子呢?要是知道他是太子,自己是死也不会进来的! 青岚无有所觉,头一个冲了上去,她好像根本没看见其他人被吓得失声的样子,大叫道: “凶手!喂,你们还不快把他撵出去!” 回答她的,是众人跪了一地的膝盖。 太子却没有把青岚怎么样,他居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理会那跪了一地的人,领着小黄门快步从玉安宫中离开了。 青岚松了一口气,连忙对静妃行礼:“娘娘!” 静妃却对她笑得很和气:“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们宫里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青岚有些不知所措,梨花见状,便知道自家娘娘对这个憨憨傻傻的小宫女起了兴趣,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她叫桂枝,原先是咱们宫里倒夜香的,奴婢看她人勤快,会做事,便叫她在洒扫做事。” 青岚连连点头,只会憨憨地笑。 “哦?桂枝,倒是个好名字。”静妃微笑着道:“我得谢谢你,是你刚刚救了我的性命。” 青岚局促地搓了搓手,结结巴巴地道:“娘娘没事就好。”说完这句话,她涨红了脸,低下头,倒不像是救了人,而像是犯了错一样。 静妃都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她噗地一声笑了,倒真有些对她有兴趣起来:“真是,你害什么羞啊。”她转头去问另一个大宫女:“我记得,咱们的宫里,梨花提等之后,还空了一个位置没有补上来是吧?” 那大宫女沉稳地点了点头:“是的娘娘。” 静妃便拍了手笑道:“那不是正好?这孩子救了我,我直愁没机会谢她,那就把她提到我们屋里来吧,也好就近看着。看着这么傻,也不知道跟人打交道,会不会吃了亏去。” 静妃此话一说,青岚顿觉自己的后背处都热了好些度。 她知道静妃给的这个位置好多人在争抢,她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不过,这个机会,比她之前想尽办法想要进静妃的宫里却不可得而来的好得多。 她喜孜孜地急忙跪下:“谢谢娘娘了。” 静妃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这个决定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 静妃的身边有四个大宫女,除了梨花是新来的以外,其他三个都是跟了静妃很久的。 除此之外,静妃宫中还有两个中年的宫嬷,一个负责帮她调理大小宫女,另一个便是负责管着厨房,库房等重要的地方。 青岚填补的位置算是个二等宫女,一等宫女在室内伺候,而二等宫女平时不宣是不能随便进屋的。 青岚就在那里负责外屋的摆件,要每天把那摆件擦得干干净净。 平时静妃会带着两个大宫女出门,她不吩咐的时候,屋里随时留的有人。 第847章 青岚之前在外围,还看不清静妃倚重哪一个大宫女。 但一旦等进了屋,许多之前看不明朗,像隔着一层纱似的东西也看得清明起来,她很快抓到了重点。 看起来,静妃对那三个宫女一视同仁,但是其中一个叫“秋燕”的,只有她负责静妃内屋摆件的处置。 其他人要么负责床帐,要么是妆匣,要么是衣橱,没事的时候,谁也不能挨那些摆件一根指头。 也就是说,只有秋燕才有机会摸到静妃屋里的每一样家伙什。 当然,青岚能确定这一点,也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到秋燕的时候,她正跟在静妃的后面,去等着太子的临幸。 只是后来进了玉成宫中之后,她发现静妃反而不经常带着秋燕出宫,这才有些迷惑起来,以为她们三个,果真是被一视同仁的。 现在看来,她此行最大的突破点可能就要在秋燕的身上。 秋燕此人除了平时给静妃做事以为,一直是独来独往的,而且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总爱板着脸,一脸的“生人勿近”,因而,她也没什么朋友。 平时她也从不跟别人说什么闲话,想来,跟着静妃这样行事大胆,却又有那么多秘密的主子一定是件压力极大的事,不是一般人,还真别想承受下来。而秋燕,青岚听说,她已经在静妃面前做了八年,那心理素质肯定早就锻炼出来了,想从她身上突破,并不是那样容易。 但是,事情总是越难做越让人心里痒痒。而且,青岚完全没想要从她身上套取什么东西,像这种人,吃饭做梦都把“保守秘密”四个字写进了脑海当中。 青岚每天观察着秋燕的作息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秋燕这人实在是太闷了,她什么活动也不做,就是天天除了打扫,便是回屋做针线,做针线的时候还把门插得紧紧的,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其实青岚真的去看过,她关着门就是在老老实实地做针线,什么坏事也没干。 这一天的太阳很好,不暖也不热,秋燕头一次破天荒地坐到了那株葡萄架下的石凳子上,竟是眯眼睛晒起了太阳。 青岚见状,便跟着秋燕坐到了她的对面,讨好地叫了一声:“秋燕姐姐。” 看在其他人眼里,便是一个新晋的员工想要跟老员工拉关系,殷勤,但不是讨人厌。 秋燕眼睛也没睁:“走开。” 青岚却不但没走开,反而还更凑近了一些,像是听不懂秋燕的驱逐一样,笑着道:“秋燕姐,我有件事想跟您请教。” 秋燕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还是甩出两个字:“走开。” 青岚板起了脸,假装不高兴地道:“秋燕姐,你这人咋说话这么伤人呢?人家请教你问题,一句走开两句走开的,你这也太伤人了吧!” 青岚的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只要在这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但谁也没出头说话,一来,秋燕本来就是大宫女,只有她训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还轮到别人来训过她?再者嘛,大家都知道秋燕的脾气,她对人不客气才是常态,什么时候,她若是对一个人笑得和和气气了,那才是真要吓掉人眼镜的大事! 秋燕冷冷抬眼,瞪向青岚:“我说叫你——”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好像刚刚才发现,这个看上去有些迟钝到呆蠢的小丫头有一双看上去那样亮的眼睛,亮得,让人能够发晕…… 秋燕原本携着怒火的眼睛渐渐变得沉滞起来,她只听见耳畔有人轻声一笑:“你的主子让我问你,你为什么把她最宝贵的地方说给了别人。” 秋燕神色挣扎了一下:“我什么也没有说!”她的表情在做高声的抗辩,其实她的声音就只有青岚一个人听见了。 青岚原本并不想冒险采用这个机会来问,在大庭广众下发问,这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脏了。 但是秋燕这人就像长了一个乌龟的壳子一样,从外面根本没办法撬开它。 而直觉告诉青岚,外面的斗争肯定已经白热化,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今天要打草惊蛇,她也必须冒险一试! 还好,秋燕现在的表现说明了,她的打算还是有很大可能性完成的! 青岚轻笑一声:“撒谎,那你为什么东西动了?” 秋燕叫道:“这不可能,我明明把它放在床尾处那个空心的柱子里,谁也不可能动!” 原来如此,青岚看一看远处从外面回来的静妃,知道今天的发问又得不到结果了,便起身推了推秋燕:“秋燕姐,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这里凉,你可别着凉了。” 秋燕冷冷瞥她一眼:“你很奇怪。” 青岚心里一惊,这个秋燕的洞察力可真是不弱,自己还是得小心一点。 倒是静妃看见了她,笑了一下:“桂枝,你可真厉害,连你秋燕姐都能说上两句话。” 青岚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倒是秋燕,起身行了礼,也没说话。看上去更像是在默认。 静妃的眼睛在她们两人身上滑一圈,掩嘴一笑,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青岚知道她的想法,她开始怀疑秋燕两人了。 真是个多疑的女人,秋燕这么清冷,恐怕也是看清了静妃和气外表下的真实性格。远远地避开众人,一是为了自保,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吧? 不过,静妃不问,她们两个谁也不可能主凑上去解释一圈,这不是显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得到了这个最关键的信息,青岚开始为找出这个最终极的秘密而作准备。 在静妃的床柱下面,这可真够隐蔽的。而且,静妃就算是出门,她的房间里随时也有人在,不使用特殊手段的话,根本不可能接近。 青岚只有一边每天注意着静妃的动向,一边看到底有没有机会把静妃的东西给偷出来。 能藏在那样的地方,只有可能是那个秘密。 青岚有种强烈的直觉,她这一次可能真会一竟得功。 在此期间,青岚看见,静妃跟太子又像之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出去幽会了两次。只是不在玉安宫。 但是太子之前在戚嫔的重樱宫里跟戚嫔见面时,也没有什么顾忌,该不会是静妃对那个房间有什么阴影了吧? 青岚有些无厘头地猜测着。 她最讨厌静妃跟太子幽会,因为她每次幽会就只会带一个人出去,屋子里到处插满了人,她想多观察一下都不方便。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静妃在跟太子在外面幽会的,因为静妃每次一出去,身上必会带着一些皇族子弟才能用的龙涎香,那味道太特殊了。青岚的鼻子就是没那么灵,也不可能忽视。 以静妃给凤启帝戴绿帽子戴得那么心无愧疚的情形来看,她肯定不可能去看皇帝了。 当然,她就是想去也去不了。 但是,这一日,静妃又出去了。 这一次不同,她好像是去哪里串门,把除了梨花之外的三大宫女都带了出去。 青岚就在外屋擦香炉,梨花是管着静妃床帐的。 静妃严格禁止宫女们随便乱摸乱碰,每次留两个在家,主要是为了互相监督。 而现在,正好给了青岚方便。 她看着梨花无知无觉的背部,冲着她吹了一口蒋玥特制的迷药。梨花哼也不哼一声,便倒在了床上。 青岚开始去搬那四根柱子,从外面开始摸起。 既然静妃要放东西,那四根柱子里必然有一根是空心的。 青岚敲了半天,从第一根柱子直接敲到第四根,却是无所发现。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刻,每次静妃一出门便是小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到此刻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了有一多半。 她再一无所获的话,今天可能就到这里了。 而且万一静妃提前归来,把她堵在了这里,那画面实在是太美,她都不敢想。虽然她的武力不怕这些,可她总觉得,静妃肯定有些稀奇古怪的手段,要叫她吃一些苦头。 青岚一边把注意力放在外面,一边手上暗运劲力,终于—— 第四根的中间传来了“空空”的声音。 青岚面上一喜:必然是在这里了。 这个地方虽然修得极为平滑,但机关在里面形成了一个锁扣,并不好拿。 而与此同时,宫门外突然有至少六个人在快速地靠近! 在靠近的时候还伴随着大声的尖叫,静妃回来了!好像她身后还跟着有还有什么事! 青岚想要躲起来,但是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来得很快,她根本无处可躲! 青岚一个情急,看见床那边正好有一个空隙,她什么也来不及想,赶紧弯身躲了进去! 那缝隙窄得几乎要让人窒息,青岚刚刚费力地把自己塞进去,只听得那几声女子的尖叫越来越近。 不对! 青岚凝神细听了又听,终于确定,那不是女子的尖叫,而是有人在惨叫! 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门外很快闯进来几个衣衫破烂的女子,为首的那一个正是穿着一身绿罗裙的静妃。 她此刻衩环散乱,外出身特意罩在身上那身月白的直裾深衣已经不见了,那身精致秀美的绿罗裙也破碎得不成个样子,而她的罗裙上还大片地溅着一些可疑的红色液体。 那是血! 青岚眼神瞬间凝结,看到最后一个女人进门后,那些女人一边哭一边把大门插上,才松了一口气。 跟走的时候相比,那些侍女已经少了两个。 青岚想到她们衣裙上散乱的血迹,脸上已经血色尽失,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外面,那些侍女们也在慌乱地询问:“娘娘,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太子殿下突然就拔着剑要杀您?” 静妃脸色极为难看,但这个问题她显然不想回答,闭了闭眼睛,她还没想好答案,便听见一声高亢到刺耳的尖叫! 静妃像惊弓之鸟一样地跳了起来,还不等她喝斥出声,她已经看到了,那个躺在她的床上,看上去很像是尸体的梨花。 宫女吓得面无人色:“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梨香会死在您的床上?!” 静妃原本脸上还有些厉色,但突然发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死人,她就是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真的保持着镇静。 她的这些侍女们显然比她吓得更加厉害,一个个缩着脖子只会尖叫! 静妃看了看这其中唯一一个还算镇定,脸色只是发白,却还算正常的秋燕,推推她道:“你去看看。” 秋燕点头应了声“是”。 走到床前,探了探梨花的鼻息,转头对静妃点了个头:“娘娘,是梨花,她死了。” 秋燕的话吓得宫女们又大声尖叫起来。 但这里面最感觉到诧异的是青岚,梨花的药是她下的,她下了多少的量,她心里最清楚,绝不可能让人致死。而且,她感应了一下梨花的呼吸,她的呼吸十分平稳,她根本没死! 那么,秋燕她为什么要撒谎? 静妃显然也因梨花的“死”而惊慌起来:“梨花死在床上,一定是有些原因的,是不是我的床上被人放了什么东西,才让梨花……”有人要杀她! 静妃惊慌得手脚都在抖,像太子那样色厉内荏的形之于外,她反而不怎么害怕,因为太子还有求于她,他即使再想杀她,在理智上也会为自己留有一线的余地,怕就怕,那要杀她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求她,问也不问,就杀了她。 她这一生满身的罪恶,即使活得不太痛快,却也不想那样就死的。 秋燕微微一笑:“的确,是有些原因的,这个原因,当然是要问娘娘了。” 静妃点点头:“没错,秋燕——” 她话到一半,才意识到秋燕现在的情况跟平时太不一样了。 秋燕即使是再傲,她也不会像这样去直挺挺地顶撞静妃,但今天,她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看上去怪异得可怕。 静妃收回脸上恍惚的神色,站了起来:“秋燕,谁准你这样看着我的?” 秋燕什么话也没说,却突然道:“娘娘,你可还记得十年前,金家村里的村人吗?” 静妃脸色大变:“你是说?金家村?你姓金!” 秋燕呵呵笑道:“不错啊,娘娘可终于认出我了!真没想到,害我爹死娘死,一家人,一村人全数死光的凶手就在我身边!她害我为奴,我却奉她为主,忠心耿耿伺候了她八年,可笑,可笑!” 静妃叫道:“这不可能!你明明不姓金的!” 第848章 秋燕嘲讽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当日我去舅舅家玩,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全村的人都被仇人杀死,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如何?啊,不对,像你这样目无下尘的皇帝的女人怎么会考虑到别人的痛苦!” 青岚震惊地看着秋燕:难怪她有些自闭,原来是受过这样巨大的心理创伤! 静妃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忙叫着左右:“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抓住这个胡说八道,妄团背主的贱人!” 她的话却没有任何人回应,青岚再一看,那些婢女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生死不知。 秋燕冷冷道:“别叫了,没用的。” 静妃大惊:“你会下毒?我怎么不知道?” 秋燕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当年幸好舅舅家见情况不对,便把我抱回家,改了姓搬了家,恐怕,我如果还待在那里,你也不会放过我吧!” 静妃双手直抖,抓起一个茶壶,却被秋燕抢先一步按住她的手,她冷笑道:“娘娘少做些无用功吧,秋燕既然要杀娘娘,早就做好了准备。” 事到如今,静妃反而镇定了下来。她挺直身子也不再发抖,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是金家村背后的主人?” 秋燕呸了一声:“主人?你真好意思说,强抢不成便灭人全村,你好个歹毒的妇人!”她一把掀翻供在正堂的香炉。 薄薄的香灰下面,全都是土块,那些土块掉在地上被磕成了几瓣,露出油纸布包成的那种淡黄色的粉末。 秋燕又是鄙夷又是憎恨的样子看着那些土块:“这就是你用我们村人几十口子人换来的东西吧?这些年,我看着你用这东西把宫里大半人都害了,我真恨我自己,为了活命竟没让你马上就死!要是早知道你是杀我爹娘的真凶,我绝不会容你害这么多人!” 秋燕说着说着,神色渐渐地疯狂起来,她踩到那些土块上去,狠狠地跺起来:“我让你害人!我让你害人!你这个老妖婆,你害了这么多人,最该死的就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她跺得投入,却没有看到,在她的身后,静妃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手上握着一柄小小的匕首,正慢慢向着秋燕刺过来! 不好,她要杀人! 青岚再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暴露的事,急忙手手扣住一样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把秋燕杀了,她有预感,秋燕知道的事情一定很惊人! 然而正在此时,秋燕的手臂用力甩了一下,她的背同时往后一转! 一声轻轻的,“噗”的声音响起,却像惊雷一样,同时打在两个人的耳朵当中! 秋燕的胳膊轻轻巧巧地往后一甩,竟然令静妃手中的匕首撞得往后倒转了一个方向! 她本来是要举起来秋燕的,这一下,竟像是她自己的心脏送到了匕首之下,插了个正准! 屋子里仅剩的三个人都呆住了。 静妃的口中涌出血来,眼见得是受伤颇重! 青岚再也无法隐藏下去了,当此一刻,只要是个人都知道,静妃的性命就在旦夕之间! 她现在还不能死,自己真的是有太多的事情想要问她,有太多的秘密想要知道! 她急急奔出来,一指将受到惊吓的秋燕点倒,翻出蒋玥给的续命丹就朝静妃嘴中塞。 蒋玥的神药到底有多灵验,这不必细说。静妃原本因为失血而开始苍白的脸色竟然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她的嘴中“嗝”地一声呼出一口气,除了血流得慢了些之外,话也能说了。 她眼睛转了转,视线停在青岚的身上:“你?桂枝?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先是疑问,随后了然的笑道:“原来你的身后也是有别人。” 青岚知道事发紧急,别过脸用手在脸上抹了几下,再转脸时,已经恢复了之前面容,肃颜问道:“你可认得我吗?” 静妃的脸上露出些恍惚的神色来:“阿卉,竟然是你,你回来找我算帐了吗?” 青岚知道,她的这张脸跟她的生母白卉长得极像。静妃之前受了重伤,哪怕是用续命丹强提她的精神,她因失血过多,也难免会受到些许影响。 青岚并没否认,眼睛看着静妃:“哦?你竟也有觉得对不起我的那一日。” 她原本以为静妃会顺着她的话认个错,可没想到,静妃竟呵呵地笑了起来:“对不起?我随便说一说,你也当真了?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天真?” 她就像身体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一样,她的这些话里的腔调活像是非但她不欠白卉的,反而还嫌弃白卉做得不好,带累了她一样。 这腔调虽令人不舒服,但老实说,青岚在听到时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画风才像是静妃那样自私自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女人做得出来的事嘛。 青岚度量着白卉的回答,伤心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如此抵赖,我白卉对你掏心掏肺,你就是这样回报予我?” 静妃面对这样愤怒的质问,她非但不感到心虚,反而哈哈笑起来:“是吗?掏心掏肺,那你为什么不帮我到底?明明,你告诉我,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你就会帮我的!可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只是有个妻子,你得知之后就不肯帮我了!那个人他有妻子又怎样?我们才是朋友啊!你不帮我,你帮她,你好意思说你对得起我了?!” 静妃的理由如此无耻得光明正大,反而叫青岚不知道如何对答了。 静妃现在显然是说得激动了起来,明显也不需要青岚再质问她,她像是憋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散的渠道:“我告诉过你,他的妻子身体不好,早晚会死,你是怎么说?你居然骂我冷血!这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吗?为人朋友,难道不是在朋友有求的时候你必应吗?” 青岚真是目瞪口呆,静妃这无耻得连遮羞布都懒得扯了。 她还没说完:“对,我是骗了你,那一位是当今圣上。可是,你也没问我他是谁啊,你不是说,你交朋友不按对方身份来,而是按投契与否吗?我那样巴结于你,哦不对,我与你那样投契,你却见了狗屁的皇后之后对她赞誉有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皇上,你还往我的身上插刀!白卉,我真是错看了你!你还记得吗?我当时都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 静妃的歇斯底里中蕴含着深深的寒意,她呵呵地笑了起来:“所以啊,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这么不待见白家?为什么在皇后一死,便找了个借口把白家一家人都放配到了边城?因为啊,我让他以为,皇后的死有你在背后做手脚!” 原来如此! 难怪皇上不许慕昱清娶她!皇帝是以为自己妻子的死是有白卉在做手脚! 这个女人,她歹毒得让人不寒而栗。要不是青岚还有着仅剩的自制力,现在已经把她扔到地上,狠狠地踹上几脚了! 她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问道:“你怎么可能做得到?”是的,她早就打听清楚了,静妃只是一个没什么宠爱的,普通的嫔妃,她有什么能量能使一国之君都相信她的误导? 静妃却调皮地笑了笑:“你想知道啊,我就是不告诉你!这个秘密,我谁也不告诉!” 事关老一辈人的恩怨纠缠,既然静妃不想说,青岚也无意追问,反正,这个秘密到现在为止,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重要了。 既然当事人两个下世,两个快要下世,还追究一些以前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但有一些事情,不必静妃说,青岚也模模糊糊地可以猜到一些,只觉得这女人又是疯狂又是恶心。 “那么,你跟太子勾勾答答地,难道是心里不服,在报复皇上?” 静妃却嗤笑了一声:“你真是想得太多,皇上天天不碰我,太子长得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他又像年轻时候的皇上,又是俊,又是温雅……” 明明是形容人的好词汇,但青岚愣是从静妃甜腻的声音当中听出了几分滑腻,这让青岚一阵阵地直泛恶心。 她冷眼看着静妃痴痴地笑着,像是在看梦里最美的迷幻:“陛下不理我,我怎么办呢?我总要想个法子让陛下迷上我呀!幸好,我找到了那样东西,只要我把它变个模样,有它在手,我喜欢谁,谁不能到手呢?” 青岚听静妃主动提到这个东西,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说的那样东西,它是谁给你的?” 静妃歪头看着青岚,痴痴一笑,那一笑里,尽显顽皮:“你想知道啊?可是,我为什么告诉你呢?” 她上一句话说得还好好的,可等她一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毫无预兆地,突然向着青岚的怀中歪去。 青岚急忙摇一摇她:“静妃!静妃!” 青岚大叫倒霉,急忙伸手去探静妃的鼻息,她的鼻息竟然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就断绝了,可她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啊,别说到最关键的时候就登天了吧! 青岚简直欲哭无泪:她这次进宫主要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现在,她不会算是功亏于篑了吧? 突然地,一个声音从旁响起:“别摇了,她死了!” 青岚再一回头,只见秋燕从地上爬起,冷冷地说道:“我就说,桂枝那个人粗粗笨笨的,怎么会像你一样,如此精滑?说吧,那一天你是不在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青岚还没想到她这么精明,一打个照面就把自己对她做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青岚尴尬一笑:“那时候没想到咱们是盟友,我也是想多知道一下静妃的底细。” 秋燕没有理她,青岚想起之前她说的关于床柱的那件事,忙问道:“你那天告诉我的,静妃的底细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秋燕正要说话,这时,只听玉成宫殿外门震天价被拍响。太子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静妃,你这贱人还不出来速速受死!” 他的声音极为癫狂,倒像是疯了一样。 秋燕原本板得极紧的脸这时才闪过一丝紧张,青岚见状便道:“不必担心,他拿我们没办法的。” 这话刚一说完,青岚突然外面传来的,一阵子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脸色一变:倒是忘了,太子从哪里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即使现在太子像是发了狂,他身边也不可能少了人! 这下可是真的要糟大糕了! 青岚心里暗呼着倒霉,一边对秋燕道:“你还能站吗?” 秋燕真是个识实务的人,也不再跟青岚顶嘴了,默默点一个头,问道:“那你还能战吗?” 两个“站”字,看起来不同,听起来却一样。 这个秋燕,平时不说话,没想到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她点点头,也不再隐藏,抽出怀里藏着的,随时带着的软刀,先一刀劈向那个四柱楠木的床! 床轰轰倒塌,中,青岚眼疾手快地拾起一个紫红色的小木盒,轻巧地跑到门前,一边挑开门闩,一边把静妃抛向太子:“你要的静妃就在你怀里!” 太子一愣,他的神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开始癫狂起来,举起手里的剑,像面对着累世的仇人一般砍了下来! 青岚看得心头发寒,趁太子的注意力还在静妃身上的时候,拉着秋燕从他身边一猫身,跑了出去。 幸好她们两个穿的是宫女的服侍,并没有引起之后到的那些人的注意。 青岚只听见领头的一个人被人问道:“太子现在如此颠狂,只怕连我们都不认识了,要不要干脆我们请众阁老入宫帮忙看看太子到底怎么样了?” 只听得这一句,青岚就跑远了:静妃引诱着太子做下那样的事,眼见得要东窗事发,太子身体的毒性不知道是吸得太多了,还是静妃把他吊太狠了,竟选在这样的时机发了疯。 青岚觉得,京城里绝对是要乱下去的。 但是,在乱下去之前,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做。 她把秋燕带到之前看过一个废弃宫室藏起来,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便来。” “等等。”秋燕突然叫住了青岚。 青岚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便安慰道:“我不是不来找你了,我是等一会儿再来找你。你在这里很安全,我现在要去救一个人,我一定会回来的。” 秋燕面色奇怪:“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第849章 青岚一愣,她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秋燕之前不苟言笑的时候,她就不怎么怕她,现在她这样的真性情,也难得让青岚对她起提防之意。 也不知道秋燕是生而有这种特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过,这种人是做谍报,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 青岚可不相信,秋燕之前在屋里对静妃说的那些话是静妃自己想要告诉她的,必定是秋燕意识到了这种能力,而有意地用在静妃的身上,才让她吐出了这么多的秘密。 如果让人知道了她的这种特质,青岚想了想这种可怕的情况,突然笑了:“谢谢你提醒我,你还有可能跑。不过,我觉得,正是因为你提醒了,你才不会跑,”她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眼:“难道不是吗?” 秋燕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自己刚刚那么说,除了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有占便宜的嫌疑之外,的确是有提醒之意,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这么敏锐。 第一次地,秋燕对青岚身后所代表的力量起了好奇之心,她点点头:“好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们不见不散。” 明明是一声很平常的嘱咐,秋燕却从里面听出了不普通的关心。 她突然对出宫之后的日子期待起来。 青岚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跃出了围墙。 皇宫里大概没有准备,太子居然突然就发疯了,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到处是惊叫着四散,或者是来去匆匆的太监宫女。 青岚混在里面,尤其是她的身上还带着血。 像她这样的宫女,就是跑得比别人快些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吓到了嘛! 于是,青岚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速度跑到了某个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那里还有人在,一个微弱一个强劲中有些虚浮。 正是那两个熟悉的呼吸频率。 青岚再不犹豫,翻身而入。 那个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刘大监提着鞭子正在曾铨身上狠狠鞭打:“都这么多天了,曾将军,你怎么还不招呢?你的骨头这么硬干什么呀?反正,这天下,迟早也是太子的天下,您早晚都要交这一回,何不痛快做了,别让你我为难呢?” 曾铨干脆闭上了眼睛,一个字也不再说。 他身上的那身才关进来的白色中衣早已经糊得脏臭无比,开始泛着黑色。 他这一辈子都只在上京城里保护着陛下,从来没有真正出过城打过仗,在这里的这些天是他一生当中最脏的时候。 可是他觉得痛快极了,他不会再被别人笑话说“纸捏的卵蛋”,一吹就碎。他熬过了这么多的刑,他是个硬汉,不是只有陛下捧着他,他才能上位的! 曾铨就像感觉不到身上的鞭子一样,沉默着连哼也不哼一声。 他越是这样,越是要招得别人狠狠地折磨他。 刘太监原本都打得累了,看他这样,更是狠狠地一鞭下去:“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害得老子在太子面前没有颜面!” 青岚在旁边只看了这一点,就觉得无法忍受! 曾将军多少也是她的上官,如今却被这小人在这里侮辱! 那侮辱的鞭子直像是同时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疼得直想把刘太监也拴到牢房中,狠狠地折辱一遍! 她大叫一声:“王八蛋你敢打我曾铨曾将军!”整个人如一团粉雪一般撞进了这间阴暗的房间里! 青岚这一喝用上了七成的内力,足可以算是石破天惊! 她叫这一声是有用意的:平时金吾卫在这里巡逻,这个点更不可能附近没有人。 太子把曾铨藏于秘室当中刑求,这必会是一桩惊天大丑案,一般人为了国家的体面,一定会尽力地把事情捂下来。 可是青岚她既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凤人,大凤朝的体面对她而言还真不是一件事,因此,别人拿这件事来要胁她根本就没用。 而且,她先喊这一声,也算是师出有名,为之后金吾卫来人给自己加油壮胆,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他们的曾将军不是畏罪潜逃,也不是畏战潜逃,而是被人困在这里严刑逼问! 刘太监这样的人,青岚这辈子上辈子都不知道见过几何,她明白,像他这种人最怕的是别人硬。 别人硬了,他就软了。 青岚如虎一般的气势先就让他吓得一个哆嗦,但总算想起来自己的差事是什么,勉强直起没有打抖的腿拦在青岚前面,用那声公鸭嗓子大声喝道:“大胆贼人,竟敢——” 青岚根本就不听他说完,一掌一扇,他就被拍飞到了刑房的墙上,目测他那一口的牙齿至少被她那一掌打飞了半口。 曾铨直到青岚跑进来才勉强有力气抬眼,他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还要赶她回去:“你别来这里,这里危险。” 青岚眼眶有点湿:像他们这样做过上辈子专业的刑讯耐受训练,忍不住的人大有所在,可曾铨一个可以说一直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人他居然都能忍受下来,还是这么多天的折磨,这不能不让人叹一个“服”字。 青岚忙道:“不要紧,将军,我既然来了,就肯定有能力把你带出去,你放心好了。” 她对曾铨笑了一下。 看见曾铨那张都快被打烂的脸,有些心悸,却也有些敬佩:不管在什么时候,一身铁骨的硬汉都是最受人尊敬的。 青岚一边解曾铨的链子,一边对曾铨说了目前的情况,道:“你看,我们是趁乱取势,本来你就没有去别处去,再出现的时候,也是名正言顺,我们没什么可担心的。” 话虽如此,但青岚知道,她只是在安慰曾铨,其实她也拿不准现在换了领导人的金吾卫还是那一支属于曾铨的金吾卫。而且,曾铨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两个琵琶骨被透骨穿入铁链子,更不必说身上的伤大大小小还有十几处,还有一些其他的地方,想也不用想,急也不用急。 依青岚来看,曾铨这一生肯定是废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既然来救他了,那就一定会救到底,绝不让曾铨做这样无谓的牺牲。就算他变成了一个废人,那并不代表他的命就一点都不值钱。 之前是不得以,要拖时间,所以她才不能救他,最主要还是怕自己被暴露。之后的话,像太子发疯,一切的斗争一定会从水下浮到水面。她不知道太子的发疯是一时还是一世,可是,有件事她很清楚,假如她放了曾铨,以曾铨对皇帝的忠诚来说,他一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方。 公归公,私归私,曾铨不是一个会拿公事来做人情的人。他或许会很感激她,也会找机会报答她,但假如这个人情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青岚想,他恐怕宁愿不要。 而那个时候,作为斗法的牺牲品,即使太子再想用兵权,也得考虑一下群臣的意见。 青岚在来时的路上都已经为自己分析了又分析,认为自己此行绝不会有危险,然而,没想到一出门,她便有了麻烦。 “白小校。”曾铨咳了一声,觉得这样叫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忙又改口,“狄王妃,”他像是极不好意思出口,“我想回大政殿。” 青岚脚布一滞:她带着曾铨去的方向正是她跟秋燕约定好的,那样的一个方向,跟大政殿的位置相反。 青岚其实清楚曾铨想去大政殿。老实说,她不是很同意,如果大政殿的情势危急的话,曾铨这伤势去了也只是雪上加霜。 而且,就是不从私事上说,但从公事上而言,现在大政殿的方向真是越乱越好。 最好,她在心里轻声说道:最好的事就是,皇帝死掉。 曾铨去了肯定至少能起到一个稳定军心的作用。 在目前来说,曾铨的稳定代表着金吾卫的稳定。金吾卫稳定了,对狄王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青岚认真低声道:“那里还很乱,将军现在最好不要去。” 曾铨一时没有作声。 青岚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他是不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她不觉得慕昱清想要这个江山有什么错,她也不觉得得到了她有什么快乐,可是,她能做到的一点就是,如果这个东西是慕昱清所想要的,她将用自己一切的力量,为他达成所愿。 在夺取江山的路上,将染上很多的鲜血,那么,曾铨会是其中之一吗? 在金吾卫大营的时候,青岚其实没有对这个将军很了解。她尊重她,敬畏他,知道他给自己的照顾很多,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件事情,他或许有一天会成为自己丈夫的难路虎。 她曾经的特种兵生涯告诉过她,在任何时候背叛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曾铨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战友,但的确是她的上司。而且这个上司曾经帮过她很多。 她也曾经立下誓言,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来救他,现在她来了,可是,那个要救的人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她还要拒绝吗? 曾铨这一去,更多的是要成全为人臣的忠义,虽然她是从21世纪长大的,可是,有一些事情,是即使换了时代,换了躯体也无法改变了:忠诚!、、 、作为一个军人,要对部队,对国家忠诚,这是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可是,做一个将军,要对皇帝,要对他的军队忠诚,这难道不是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吗? 在这一时刻,现代的军人同古代的军人,像两个穿着军装打架的小人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扭来扭去,嚎叫着,撕打着翻滚成了一团。 青岚有些发懵: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上一个让她如此两难的问题。 一个是职业操守,一个是守护爱情。这两件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面一直是同样重要,可是,现在看来,她必须要在里面分出轻重。找到一个更合适的行事方法。、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没有更合适,只有权衡之后,选择放弃哪一种。 正在青岚以为自己把他说服的时候,曾铨开口了:“再乱,本将军也是金吾卫统领,现在皇上生死不知,还危在旦夕,本将军便不能独善其身。王妃若是觉得为难的话,可以在这里把本将军放下来,本将军绝不会怪罪王妃。” 他话里话外,已经用“本将军”将青岚跟曾铨的私人关系给划分了开来,假如青岚没有料错的话,曾铨不知道已经脑补到狄王爷跟狄王妃想干嘛了。 他们是不是想拖死皇帝,好趁乱取势?还是想干点别的什么,只要老皇帝还在一天,他们就干不成的事? 不得不说,曾铨不愧是在权力的中心那么些年,什么事情只要随便一想,哪怕自己并没有亲临现场,也能够猜得七七八八。 但是,有一点他猜错了,这一切只是青岚的自作主张,慕昱清的想法是怎样,别说曾铨,连青岚都不知道。 她知道他恨凤启帝,可是,恨的反面就是爱。 他是有这么多年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所以,恨起来就特别的用力。 青岚能理解他那种求宠求不到而伤心愤怒的心情,也因此,她更加心疼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 青岚知道曾铨的选择是他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心腹所能做到的一切。 那么,她不该阻拦,她应该成全曾铨对皇帝的忠心。 可是,她成全了曾铨,谁来成全他们两个? 也许,因为曾铨去了,死局反而破开,老皇帝若能完好无损地被接出来,一切的准备将再度翻覆! 这样的变化,青岚实在不想看到! 她有心背着曾铨再往前跑:反正他现在已经几乎相当于一个废人了,她就是背着他跑,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青岚只往前走了两步,曾铨的声音淡淡从背后传来:“王妃,若是王妃再背着老臣往前走一步,老臣便自我了断!” 尽管曾铨现在跟个废人差不多,可是,他的威胁,青岚还真的不能不当一回事! 怎么办?其实冷酷一点的话,她就应该说:“你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啊,要死快去死!” 可是,她终究是没办法说出来,只能无奈地把他放下来,烦燥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去!” 她一个宫女,尤其现在还是这么张脸,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前廷。 第850章 她可还记得她还有个叫青贤的爹呢,万一她爹把这张脸认了出来,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呢! 曾铨应了声“是”,又道:“王妃放心,老臣绝不会跟人提起在这里看到过王妃。” 青岚胡乱应了一声,突然见到一名金吾卫执甲士正在背对着他们跑过去,青岚头上一行黑线飞过:他们俩这么大的活人在这儿,那人眼睛是长头顶上了吗?居然这都没有看见? 她急忙大叫起来:“喂!看过来啊!” 那人一扭头,青岚先傻在了当地:要不要这么邪啊,居然还是游甲那人! 游甲就像闻到骨头的狗似的,一看见青岚就眼冒绿光:“小校,你怎么穿上女装了?哎呀,这血葫芦似的,这人谁啊?这么倒霉?” 青岚一看他这高高兴兴的样子还竟说些个傻话,真有些乐了:“你仔细看看,这到底是谁。” 游甲睁大眼睛,像傻驴似的看了曾铨半天,“呀”地一声尖叫:“曾统领,你咋变这样了?!” 他说着说着,还要拍大腿。 青岚真怕他长篇大论个没完,忙打断他道:“快些个,你们曾统领有公事要办,你赶紧把他背到大政殿前面。” 游甲傻头傻脑地“哦”了一声,等背着曾铨跑了老远,看见青岚没跟上来,忙扯着嗓子喊:“小校你咋不跟上来哩?” 青岚一看,他的嗓子一扯,估计又要坏事,连忙摆手,跑到他的面前,伸手怒揪他耳朵:“瞎喊什么呢,我不去!你憋住了,跟谁都不许提我来了,知道吗?” 游甲傻呵呵地又是“哦”了一声,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那我能跟曾统领说不?” 青岚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游甲又要长篇大论了:“说你的事啊,你看曾统领认识你,别人不认识你,只有我认识你” 青岚听他这一长串头都要疼,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停停停停。你就只跟曾统领说就行了。好了快滚吧。” 游甲高声答应了声“是”,精神头头地去了。 却没想到,他这一去,到底引来了前头的多大震摄。 青岚再一想到还等在原地的秋燕,忙加快了步子。 去的时候,躲在宫室里的除了秋燕,还有几个别宫的人。 如果说青岚一个人,她翻墙出了宫就出了,可还带着一个,她就不能在大白天里随便来回了。而且上一次翻墙带来的巨大心理阴影,她吓到现在都还是心有余悸呢。 唯今之计,只有看天黑的时候有没有机会了。 她跟秋燕分析了一下原因,秋燕瞅着她:“你是想去看热闹吧?” 青岚一愣,哭笑不得:“你想这么理解的话,那也没有错。” 秋燕没说话,憋半天憋出一句话:“那我也去。” 青岚眉头一皱,“你去干什么?添乱呢。” 秋燕咧嘴一笑:“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把那几个宫女药翻的吗?” 她明明没有讲什么恐怖故事,青岚的汗却刷地冒了出来。 青岚一想,带着她去的话,只要不出声,其实也没什么。 对这个女孩子在静妃这里干了这么久,最后居然能辣手除仇,青岚看得还是挺爽的。她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青岚还真愿意满足她一些小小的要求。 但是,去归去,规矩还是要定的:“你得跟我约法三章,就是你去了之后,要听我的,我不让你动,你就不能动,知道吗?” 秋燕爽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不动是吧?这还不够简单的?” 青岚没作声:让你先乐一乐吧,之后你就知道了。 二人商量定了,也不管那几个抱着互相抖的宫女太监。 现在太子在挨门挨户地踹门砍人,哪里都不一定安全。 对于青岚来说,现在是好机会,但对于他们普通人而言,这就不一定是个很好的机会了。 太子是个神经病,而且是这个王国里最高的集权者,无论怎么看,这事都好不了。 但是要带着秋燕去的话,青岚就不能悄悄地摸过去了。 青岚想了个办法,问秋燕道:“你们这里,皇帝用膳的膳房在哪里?” 秋燕一点就通:“你是让我们借着送饭的名义接近大政殿?” 青岚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这点好,省脑子。 秋燕起身道::“跟我来吧。”随即有些发愁:“可我们这一身衣裳怎么办?” 这一回轮到青岚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她了:“你不会以为我们是真的是去送饭吧?” 秋燕脸一红:她是被惯性的思维限定住了框架,全不知这位女侠肯定不会按传统的方法去真的送饭接近大政殿。 她有些怏怏地闭了嘴,只道:“你不会是想说,你准备把谁的饭菜劫来装作送饭吧?” 青岚笑道:“真聪明!”算是承认了。 秋燕白她一眼:“这叫什么聪明?蠢死了,万一被人嚷出来,或者说跟真正送饭的人遇上,那可够我们喝一壶了。” 青岚摇了摇头:“这你可真就不懂了,你这叫思维限定了。” 秋燕不服输:“那你说,你要怎么办?” 青岚神秘地笑笑:“等着,你不是说要跟着我吗?现在就去跟着我,看我怎么办大事啊!” 不到半个时辰后,秋燕看见两个被敲晕了的宫女,有些心惊:“你这是打劫的哪一家宫女的饭食?” 青岚推一下她:“还有嫌心问这个?赶紧换衣服啊真是的。” 秋燕叹道:“你胆子可真是大。” 青岚心道:“你可别谦虚,你的胆子也不小。”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知道这样的经历,对这位姑娘而言,其实是很难得的经验。 也难得她这么大的胆子,在这样危险的时刻,别人都恐怕躲都躲不及,她反而一脸好奇的急着要凑上去,猛的一看来,仿佛就是要去找死。 不过,对于不了解自己实力的她而言,她这样的行为恐怕就真的是觉得自己在找死吧。 看见这姑娘这么无所谓的表情,青岚心里有点心疼她:她恐怕并没有以为自己能带着她逃出皇宫,只是在拖延的敷衍她。所以她才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多见识一下,为了这个,面对危险的大政殿他也会愿意去了。 闲话少说,两个人换了衣服,提起食盒,鬼鬼祟祟的向大正殿的方向摸去。啊,不对,应该是昂首挺胸的向大政殿而去。 士兵们果然把大政殿围成了里3层外3层,青岚两人到的时候,曾铨已经站在了最前方。 不应该说,是游甲把他,背着,站在士兵们的最前方。 他的身边,那位姓左的副统领正愤怒地对一个背着弓的中年男人道:“我们将军并没有临阵退缩,这里的事不方便张将军再参与了,您请回吧!” 那个叫“张将军”的分毫不愿意相让:“如果说是别的事情,我回去也就回去了,可现在明显是陛下被困在里面,我除非见到陛下安全,否则我绝不回去!” 那个张将军把话说的这么硬,那个姓左的居然没有生气,他转向,面对这两个人的一个戴着甲胃的将军道:“朱将军,你看见了?是我们不让张将军走,张将军他也不放心皇帝,而且这么多天了,除了太子,我们谁也没有见到皇帝,不行,今天我们必须进去,不然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朱将军蛮横地拒绝了:“不行,太子有命,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那个人说的硬邦邦的,气得他周围的人都大骂起来! 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顶点。 这个时候,一个清亮的女声忽然高声道:“喂,我都说了,吃过饭了,你干什么不信啊!” 曾铨顺着叫声看过去,吓了一大跳:这个女人她不是说她早就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那个拦住青岚的小太监却道:“平时都是小萍来送的,你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你?你的腰牌在哪?” 青岚哪知道什么腰牌不腰牌的?但这个人就是不放她进去,她也有办法,她连声大叫:“小萍被太子砍伤了,全身都是血,那知道什么腰不腰牌的?我在厨房里就只是一个烧火的呀!” 但是里面的人,里面的事到底有多重要?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进去? 小太监十分为难,青岚完全不介意让他更加为难一点,气愤的站在门口前叉腰叫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给皇上送饭?你们是不是在虐待他?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皇上也敢让他饿肚子!” 小太监左拦右拦,可是,他想这拦的个人,是世界上最拦不住的人,因此,他气急败坏地想要来抓人,可是他发现,不管怎么来抓,这个人就像一条鱼一样,怎么抓都抓不住。 这个人她一边闪躲着,一边还在大叫:“简直是岂有此理,堂堂一国之君一顿饱饭都吃不了,这说出去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吗?” 小太监又要打他,青岚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叫道:“好哇,你敢打我!我给皇帝送饭,你还要打我,你就这么不想让皇上吃饭吗?” 小太监哪里知道青岚的话有多么可怕,他知道这个小丫头实在是讨人厌,愤怒至极,一心想要抓到这个嘴巴极坏的小丫头。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话请在下面的人耳里有多么的震动,底下的局势完全因为两个小丫头的话而一变再变,姓张的那位将军怒道:“好哇,平时我很少进宫,想到你们就趁我不在宫中,居然这么虐待陛下,姓朱的,今天这个门,你让我进,我也会进,不让我进我更要进!” 朱将军满头大汗,但是,他对太子忠心耿耿,知道这个门到底对他有多重要,万万不能让他们打开看到其中的情形。 他锵的一声抽出佩刀,怒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我的刀可不认人!” 这句话,如果用来恐吓普通的平民百姓还有用,可是他面前站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人,不说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起码也是弓马娴熟,至少杀过两个贼人。 他的这句话,对于这些热血奔涌的汉子而言完全是在火上浇油。 张将军连连冷笑,也上前一步跟着抽出佩刀:“谁要是敢阻拦我,我的刀,也不认人!” 就像火药桶一样,气氛一点就炸! 而正在这个时候,高台上的争吵也有了结果,那个嘴巴说话极其毒辣的小宫女跟那个小太监在争执当中两个人居然翻翻滚滚的打了起来。 而那两个人打着打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把那扇紧闭着的门给打开了! 小太监还在傻眼当中,小宫女已经欢呼一声:“哦,门开了!我进去看看你们到底把皇帝给变成了什么样!” 说完,她杏黄色的衣裳一闪,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后面。 她的话就像一个信号一样,顿时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张笈抢先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 当先一步,使了个花枪,绕过了朱将军,闪进了门里! 有了他带头,剩下的人全部都冲击而上,将太子府里仅有的那几个散兵游勇给冲得七零八落。 那些人本来就是帝国中的精锐,太子就是日夜操练他们,也比不上金吾卫代代相传下来的能耐,何况,这些人会时不时地执行一些任务,别看现在是和平年代,可他们杀的人并不代表不多! 太子府里的那些人真跟他们认真起来,怎么可能是他们的敌手?! 之前也就是看在太子将是一国储君,作为臣下的自己不好跟太子太过翻脸罢了,可是,宫中的传言,太子正在到处以杀人为乐。 有传言说太子疯了,假如说,太子真是疯了,那这个国家的国储位置将会落到谁的手上尚未有可知。 现在这个不知高低的姓朱的家伙居然还想拦着他们,真以为他们自己的水准很高了吗?真以为他们就是怕他的本事吗? 螳臂当车而已! 那姓朱的被金吾卫们一拥而上,不知挤到了哪个角落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被前后围起来! 他挥着刀大怒道:“竖子谁敢拦我!” 他刚要扬起刀,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把刀,将他的刀拍了回去,他顿时被拍得满脸是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要不是气氛实在不适合,估计这里有人都该笑出声了。 即使如此,朱将军在晕之前,还听见有人恶意笑了一声:“废物。” 此时屋子里的气氛的确很凝滞。 第851章 张笈头一个进屋,一进屋,只看见皇后横刀贴颈,怒目圆睁:“你这竖子——” 张笈并不认识皇后,而面前的这个妇人蓬头垢面,一身衣裳倒是穿得华丽,可也像是好多天都没洗过一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而之前那个闯了大祸,或者说立了大功的小宫女正扳着她的手,不叫她切下去:“皇后娘娘小心啊,刀剑不长眼,你干嘛说架就架,这又不是架桥搭线!” 小宫女说得有趣,张笈原本就不是个十分严肃的性子,听她一说,“哈”地笑了一声,随即也意识到这地方的确不该随意说笑,忙绷住了脸,再一看青岚,就觉得好像有些熟悉,一句话脱口而出:“小丫头,我们是不是见过?”张笈箭技极佳,当然他的眼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青岚虽然几度改换了容貌,可是身形在那里,就容易被别人认出来。 更别说作为神射手的张笈。 他只问了这一句,心里也觉得自己想得荒唐,摆一摆手,要往室内走去。 不成想,青岚那一脸快被雷飞的表情:这不是宝哥哥的台词么? 屋子里还有一个宫女,穿着跟之前那小宫女一样的衣服,她的表情还算是正常,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之前的那个小宫女。 张笈心里暗哂一句:这个木木呆呆的,比之前那个可真是叫做不机伶到了顶点。 只想了这一想,但他心里还分得出轻重的,快步往屏风后头转了过去。 大政殿张笈也来过多时,大政殿的偏殿一直是留给皇帝住宿的。 只是张笈没有想到,皇帝有一天也会住着充满了异味的房间。房间里五六个小太监手拿着利器,一眨不眨地瞪着张笈,其中一个看见是张笈,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声音嘶哑地问道:“张大人,有何贵干?” 张笈认得他,知道他是吴春的徒弟,却没回答他,已经看到了榻上的皇帝,顿时虎目含泪,也不知他是怎么晃的,一下就晃过了几个小太监的包围圈,哭了一声:“陛下,你怎么成这样了!” 床上的皇帝两颊凹陷,原先圆润的脸颊猛一看上去活像一只挂了一层皮的骷髅。即使屋子里这么多人在大喊大叫,皇帝依然无有知觉地躺在那里。 张笈自认从小没心没肺,但看见几十年拱卫的皇帝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他真是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了几分怆然,因而,显得得那一声哭声就极为真切。 曾铨被游甲背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见张笈哭得那么惨,以为皇上出了什么事,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声催促着游甲:“你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去看看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游甲这个时候居然露了怯,他不进反退,有些害怕地问:“曾统领,我真要见皇上啊?我可没见过皇上呢!” 曾铨正要说话,却听旁边一个老妇道:“曾将军真是好大的胆子,什么人都敢往里带。” 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被青岚拉着,死活寻死不成的皇后。 之前吴春趁乱把皇后裹进皇帝这里做个人质,就是让太子投鼠忌器,之前太子一直在这里稳占着上风,几个小太监急得恨不得上吊,但后来情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急转而下了。 而且听情况,太子好像是出了什么事,这几位大人才能好好地进来去见皇上。 皇后比这几位小太监见的事更多,更能明白,一旦有什么事,她一定不能摆脱! 太子出了事,她极有可能帮不上,但她这个为娘的却可以帮太子做最后一件事:用自己的死为局势添一把旺柴,让皇宫这个烂泥潭的局势变得更加地烂! 只要这些人敢进来,她就说,那些闯进来的人逼死了她,马上自尽,这几个人就是有嘴也不可能再说清楚了! 哪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进来的臭丫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之前她糊里糊涂地闯了进来,在她刚刚把刀抽出来架到颈子上时,她就把自己制住了! 生生的,让她被动地站在那里,结果什么事都做不了! 若是今天过后她仍能回凤睢宫,头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厨房里烧火的小丫头给打杀死了,否则难消她的心头之恨! 曾铨一看狄王妃的模样,就知道皇后只是嘴上逞强,她什么乱也作不了了,便微不可见地对青岚点了点头。 又拍游甲,气得几乎呕血,拿出了终级武器威胁道:“你要是再往后退,这个月的饷钱不发你了!” 这句话真是比什么都有用,游甲退行的步子立刻停了下来:“将军你别发火,我这就去!” 青岚看着曾铨被游甲背着,游甲一边背着曾铨在跑,一边还在喊:“让开了!不让开的话,让曾大将军扣你们饷钱!” 青岚忍不住想捂脸,恨不能装作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丢人的家伙! “哼!”皇后冷笑一声,傲然挺直了腰背。 青岚一看她,就知道她没有把自己认出来。也是,她的变化这么大,并不是谁的眼睛都像吴春一样地毒,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的。 想起这个老妖婆在她进宫时几次的有意刁难,刚刚还惦记着给大伙找麻烦,完全不看她的儿子把她丢在这里,让她受了那么久的折磨也没说来救救她。 青岚恶从心头起,低声对皇后笑道:“对了,娘娘您还不知道吧,太子发了疯在外面砍人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冲到大政殿上来,把您给砍了!” 一想到那个禽兽是面前的女人教出来,青岚心里的那股恶气堵得更加厉害。虽然说每个人最终长成什么样,并不一定由他的父母所决定,但要说没有一点跟他的父母有关系,那绝对说不过去。不说太子如此偏狭,明知道自己被人握着这个大把柄,还要执意满足自己的权欲私欲这一点尤为可恨,单只是他强了自己的妹妹青婧,就足以让青岚不给这老妖婆一点好眼色看。 这老妖婆真该庆幸自己受过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否则的话,现在她还未必能好好地跟自己在这里对话! 皇后虽然一直困在这间小房子里,但外面的动静一直在留心,只是,太子发疯这样的大事,自然不可能被人到处宣扬,因而,她虽然知道外面有些动乱,也绝没有想到,青岚带给她的,竟然是这样的大消息。 “你胡说!”皇后失声道:“再瞎说,本宫砍了你!” 原本青岚看她年纪大了,刚刚还有些不太确定要不要把所有的真相全部都和盘托出,但皇后这样嚣张,真是激起了她所有的逆反心理,她冷笑道:“我瞎说?娘娘真是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知不知道你那好儿子连着追杀嫔妃宫女追杀了半个宫,全身都是血啊?现在宫里人心惶惶,没人敢做事,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怎么会有机会进来?” 青岚话里透出的意思让皇后心惊不已,她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信了这贱婢的话”,一边却止不住地想,到底这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青岚见自己不过只说了这一点,这老妇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告诉她,她的好儿子不仅早就被人控制不说,还淫辱了自己父亲的诸多妃子,真不知她该怎么想! 青岚叹了口气:算了,当自己积个德,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了。不说皇后承受不承受得住的话,而且,那些事说出来绝对是要引起朝野动荡的。 青岚虽然天天盼着太子下台,但也不希望大凤朝的局势过于混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流血就能够和平进宫。 但她知道,这只是她自己内心的这点痴念,任何形式的斗争不流血根本无法走下去。 但是皇后已经被她现在透出来的话意给吓到了:自己的儿子在宫里乱砍人?这怎么可能?但是,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作为母亲的皇后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她并不想相信这小丫头的一面之词,但是,又有隐隐的担忧,脸色不由得变白了。 青岚站在一边也免不得唏嘘一二:以前她数次见皇后,对方无不是高昂着头,一副唯我独尊的高贵样,而且,皇后保养得宜,姿态优雅,以前再怎么看,都跟“老”这个字搭不上边,可现在呢?她神色仓惶,眉心间皱出一道深深的褶痕,一看就是在色厉内荏。 这边厢正在对峙,那一边游甲突然抽出了剑,大叫道:“喂,你们这几个太监怎么回事?我曾将军问你们话,你们怎么敢当没听到?!” 青岚大吃一惊:她是知道这几个太监底细的,这些人肯定是吴春最最嫡亲的班底,先不提金吾卫和内廷是不是一个系统的事,单只说没有这几个太监在这日夜守着的话,凤启帝早八百年就该被自己儿子冲进来跺成八瓣了。 他们就现在这个事情而言,完全可以算是在一个立场上,可千万别闹掰了啊! 青岚急急看过去,只见那几个太监怒目圆睁,站在皇帝的床前,跟游甲几人居然形成了一个对峙。 青岚急急叫道:“喂,都是自己人哪!不要打!” 游甲是个莽夫,但好在他一直很服青岚,听见她一叫,便率先退开两步,哼道:“要不是我们小——哎呀,曾将军,您掐我干什么?!” 曾铨简直要气得再扇这人两下:这人心肠固然不差,可也未免太憨了点!明明之前跟他说得好好的,青岚是那小宫女的事不能说出来,可他一得意就忘形了! 本来其他人没有注意这边情形的,可游甲再一叫,不注意都不可能,张笈头一个就瞄了过来。 之前他看这小丫头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现在再一看,这丫头下盘扎实,行走间无声无息,眼神也是内蕴神光,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高手! 张笈再一看,这丫头从侧面看,总像是眼熟的很,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青岚原本换个装束打扮过来就是想不引人注意的,谁知道游甲这蠢货一叫出来,把她的那点小心思全部都喝破了,金吾卫里本来以前就跟她在一个营里有不少战友,她现在虽然由女变男,但她可不敢觉得金吾卫营里没有眼毒的人,万一有个谁把她认了出来,而对方又不是自己阵营里的人,那就糟大糕了。 但是现在她再想找游甲的麻烦也晚了,青岚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开口了:“我是你们吴大总管派来的,金吾卫这你们都认识吧?不是外人!” 为首的那个青年太监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他满眼怀疑地看着青岚问道:“我该怎么相信你?你嘴上说是就是了吗?” 其他人也是眼有疑虑,曾铨虽然目露焦急,但他不知道青岚的安排,贸然搭话,只怕是坏了她的计划,因此也没有作声。 青岚见屋里人不多,而之前的几位同僚也不像是认出她来的样子,知道今天不给个信服的说法,只怕不能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扔出一样东西。 “把这个拿出来,你们总信了吧?” 是一块巴掌大的,方方正正的红色令牌。 这令牌一出,所有人立刻都闭嘴了。 为首的那个青年太监低声惊呼一声:“这是我爹的令牌!” 青岚知道,太监因为是无根之人,特别热衷于认爹。能叫得这么亲密的,必然就是吴春所说的,他的徒弟刘顺。这块令牌原本青岚从他身上得来,应该是要还给他的,但是青岚想到,怕是往后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便在吴春提到的时候装聋作哑地糊弄了过去,倒是想不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青岚便问了:“我证明了我的身份,你也该证明你的了。” 刘顺却同时急急问道:“我爹呢?” 青岚看他眼中布满了红丝,显得疲累至极的样子,倒也没介意他的无礼,答道:“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休养,你不必担心。” 张笈却是早把青岚跟曾铨的互动看在眼里,自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叫道:“喂,小子,你还不快说你是谁?” 刘顺这才翻出一块青色的令牌递给张笈:“我是吴大总管的干儿子,我叫刘顺。” 张笈接过来验了验,才对青岚点了点头:“是真的,其实这小子我以前就见过。” 第852章 青岚哭笑不得:他还不如不补充这一句话呢,看他一句话一说,刘顺那眼瞪的,敢情之前,他逼问别人是闹着玩的啊! 张笈倒也不觉得尴尬,将令牌抛还给刘春,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刘顺迟疑地嚅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马上答话。 青岚看到这里,就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人做事畏首畏尾的,既然他们都说了这么多事情来验明正身了,他却依旧不爽利,看得人着急。 她只好接过话来道:“我倒是知道为什么。” 所有人又同时向青岚看了过来,青岚真是一点也不想出这种头,但是没办法啊,现在时间就是一切,若是晚上几分,谁又能保证会不会出新的岔子? 青岚三言两语地把该说的,比如太子如何逼宫,如何逼走吴春,她重重地说了几句,引得众人义愤不已,当即便有一个长胡子的将领怒道:“想不到陛下被人如此凌待,太子倒行逆施,我大凤危矣!” 青岚看着那人的表演,却心道:你演什么啊你?别人都有可能不知道真相,可是你金吾卫把大政殿都围个把月了,我才不会相信你们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呢! 现在这样子,是在为废太子造势吗? 青岚一想到这方面的话题,她的心竟有些微微发热起来:若是早一天朝臣们跟太子撕破脸,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便越大啊! 她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却听见有人在大政殿外尖声呼叫,其中还有女子在大声叫道:“不要啊!” 青岚听得心里一紧,这屋子里除了个不把别人当人看的皇后,其他的都是男人,当然听不出这里面有些声音的区别。 她看其他人虽然诧异,但一点也没有动弹,便知道肯定是指望不上这一群人了,心里暗骂一声“臭男人”,青岚当先一步跑出了侧殿。 刚一跑出去,即使青岚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吃了好大的一惊: 那太子之前还癫狂地在到处砍人,可再怎么说也算是有点人样,但现在,他浑身的衣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赤着一堆白花花的肉,正逮着一个宫装女子,将她按在地上肆意欺负! 青岚看得怒发冲冠,什么“皇帝”,什么“吴春”顿时全抛在了脑子后面,她一脚踹开旁边的门,怒喝一声:“看看你们选的好太子!”,一脚踏出门外,飞扑向台阶之下! 其实台阶上星星点点地布满了金吾卫和太子侍卫,只是估计是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呆住了。谁会想到太子居然疯到了这一步?在大政殿前脱光了裸奔不说,居然还欺负女人! 青岚这一动,倒叫他们大部分人清醒过来,纷纷掏出兵器围了上去。但是等他们的刀剑将要加身时,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毕竟是太子。怎么能向他动手呢?他可是君啊! 青岚却顾不上这么多,她当先一步,一脚踹了过去! 她这一脚又何等的厉害,太子毕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他怎么可能扛得住他这样全力的一击?顿时哼也不哼,软软地倒下了。 而这时候,那个姓朱的侍卫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抽出宝剑大喝道:“大胆刁妇!你居然敢对太子动手!” 青岚看他早就烦了,见他像一个苍蝇一样的不停的嗡,漫不经心的走过他的旁边,顺手一脚踹在同样的位置,那人哼也不哼一声,立刻就倒下了。 太子侍卫们见自己的主子像疯子一样到处跑,本来内心就极受震荡,此时再看到自己的首领被人轻轻松松地就解决了,而且解决的那个人还是个女人,那种冲击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全都呆立在了当场。 青岚也不想打这些乌合之众堕了自己的名声,扬起眉毛对站在台阶上显然也是傻了眼,刚刚从凤启帝房里出来的人道:“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给绑起来?!” 还是曾铨踢了一脚,游甲才如梦初醒地喝道:“听见了没有?曾将军让你们把太子绑起来!” 曾铨目瞪口呆:他实在是一说话就血气翻涌,要不然也不会让游甲这个二货代为传话,谁知道他竟然会这么说。他明明是想说:让他们把太子旁边的这些人绑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金吾卫里见过游甲代曾铨说话,便以为这真的是他的命令,军人的天职是执行任务,曾铨的话就是军令,即使这个命令都让他们的心里发虚,但这些人仍然不折不扣的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将包括太子在内的其他人都绑了进去。 尤其是太子脱成那样了,也没人说先给他穿件衣服再绑的话。 青岚在心里暗暗给游甲竖了个大拇指:要不是对他这人真的是有所了解,她怕真会以为这人是哪里派来的卧底,专门来坑人来的。 曾铨本来是保皇党,从来不掺合他们这些太子跟大臣搏奕的,即使太子对他那个样子了,依青岚的眼睛看来,怕是曾铨也不会轻易地反了他。这种人,说穿了,就是愚忠。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曾铨居然把太子给绑了,不管他事后再想要澄清,只怕也没人相信他会是清白的。 曾铨被游甲这随手一坑,居然有可能会被坑到太子的对立面! 青岚越想越有趣,不由得乐出了声。 她正想得有趣,突然听房间里有人悲声叫了一声:“陛下!” 那声音是刘顺的声音,还带着些颤音。 青岚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拔腿就跑,可等她迈完那长得能叫人烦死的台阶之时,屋子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青岚一时也没看清里面围了些什么人,只听张笈在哭:“陛下,您请安心,御医就在路上了,您坚持一会儿,一定会没事的。” 青岚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加地强烈了,她眼看前面都是些身高马大的汉子,怎么挤都挤不进去了,干脆把心一横,纵身一跃,在众人的头顶上点了几点,在众人足以把她烧穿的怒火当中,终于挤到了皇帝的床前。 皇帝的胸口像在拉着风箱一样,轻轻地响起乱乱的声音,皇帝断断续续地在说话,但是说什么,别人却是听不清的。 青岚忍不住开口道:“喂,你们这样干,是要把皇上闷死吗?这么小的屋子里居然至少挤了二十个人呢!” 青岚一开口,张笈他们便看见这丫头居然像个猿猴一样抱在柱子上,而她的脚正踩着其中一人的头顶,那人大概是顾忌着屋子里的气氛,正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青岚。 青岚一点也没察觉自己被人恨上了,又催促了一遍:“愣什么啊?快撤人出去啊!” 曾铨扶额,对这姑娘算是彻底没话说了,他摆了摆手,那些人见首领都发话了,方鱼贯而出。 皇帝的眼神却清明起来,他看着那个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的女人,虚弱地问道:“你是谁?” 青岚原本想随意给自己安个身份,把这人唬弄过去的,但是皇帝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竟是“嘎嘎”地,嘶哑地笑了一声:“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喂,你笑什么?”青岚心里觉得不对,问道。 皇帝又笑了一会儿,他的神智越发清醒,他对张笈道:“你扶朕起来。” 张笈伸手扶了皇帝,却见皇帝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摇摇晃晃地还要往路中走,忙抹了一把眼泪,急急地搀了他,道:“陛下,您要干什么,您跟臣下说,臣下帮您干了!” 凤启帝轻笑一声,越发地有了精神,竟还有心思跟张笈说两句笑话:“喂,张小子,这可不像你,假了啊,朕要是死了,你难道不是第一个跳出来放炮竹庆祝的?省点你那猫尿吧,把它留着,回家去向你的娘子哭哭或许还有些用。” 张笈有些尴尬地道:“陛下或许是忘了,臣下的夫人早在多年前已经去逝了。” 凤启帝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怔然片刻:“去逝了啊?原来,死的人这么多了啊。依朕的年纪,朕也是时候死了,毕竟,都五十而知天命了啊!” 张笈难受得很,他知道,这是凤启帝在回光反照,他的夫人在死之前也是这样的表现,等散过这段精气神,皇帝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也怪太子,他是存心想要拖死皇帝,每天找来的太医,除非太子认可,否则根本不要想接近大政殿。 而太子认可的太医是什么?那真是不言而喻。 恐怕,这些人能吊着皇帝的命,这其中,这几个太监怕是起到了很是关键的作用。 凤启帝走向那幅自他当众以来就一直摆在侧殿中心的山水屏风,指着它道:“把它拆了。”他点了一个方向:“照这个位置来拆。” 皇帝的寝宫里,就算是一把夜壶都有可能是名家打造,可何况这屏风上画着前朝大画家董十万的山水画《雅江余韵》,是绝品中的绝品,如果拆了那真不是一般的可惜。 就连青岚虽然进来这殿的次数不多,也觉得这山水画气势磅礴,看着叫人心神舒展,知道这画作必然十分地了不得。现在皇帝说叫砍就得砍,青岚觉得,她总算理解了,什么叫做天子气度。 张笈是个莽人,画虽好看,可这是皇帝叫砍的,别说只砍个画,就是砍人也照砍不误啊! 只听“诓”地一声巨响,屏风被一分为二,一卷黄澄澄的东西滚了出来。 皇帝抖抖索索地弯下腰来去拾那卷东西,叹道:“想不到朕做了那许多准备,最后这江山还是落到了老二的手上。”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直白得,青岚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他该不会这是遗诏吧?这东西圆滚滚的,肯定是放遗诏的圆筒! 即使青岚觉得自己再淡定,再镇定自若,此时也难免有些口唇发干,手脚发抖。 然而,皇帝捡起那卷圆筒,突然对张笈道:“张将军,你替朕杀了这妖妇!” 青岚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样的生死关头,他不急着交代遗言,而是先要把她给杀了!她上辈子是不是挖了皇帝的祖坟,以至于让皇帝这么恨她啊! 张笈也愣住了:他再是军人,也不可能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啊!这叫他怎么下得去手?! 青岚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张笈,叫道:“喂,皇帝,你该不会还在恨着我娘吧?” 一语既出,简直是四座皆惊。 连皇帝也跟着惊了一下,他随即呵呵笑道:“好,好,你知道也好,免得做个糊涂鬼。” 青岚大怒:“你这个老不死的臭老头,你才是个糊涂鬼!啊,不对,你活着是个糊涂人,你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利,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攻击完了。 皇帝再没想到,这辈子除了自己那个不孝的儿子以外,还有人敢这么把话堵到他嘴里,他忍不住怒斥一声:“刁妇!”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点点的红晕。 青岚抬高了头,毫不示弱地跟皇帝对视着:皇帝怎么了?皇帝不讲理,她平时不敢反抗,可他都快死了,或者说,他都快把自己弄死了,自己再窝窝囊囊地一声不出,那才是真正要叫人笑掉大牙呢! 但是,有一件事她必须得说清楚:“喂,老头,为了不叫你做个糊涂人,我有些话可是要说清楚的,你的皇后,也就是我的婆婆,她可不是被我娘害死的,而是你那个好嫔妃,静妃害的!” 一句话真是石破天惊,屋里的四个男人,包括皇帝在内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句话,皇帝怔然片刻,忍不住失声怒道:“你胡说!” 这等机要大事,他竟是忘了清场。 张笈跟曾铨两个可就为难了:走吧,皇帝明显是在交代遗言了,不走吧,可是这样的秘密是要人性命的!他们现在有命听,将来可就没命活了! 青岚看他这颤巍巍,一脸不可置信,还有点受了打击的模样,本来还挺不忍的,但一想到对方要杀了她,哪还有这么多的怜悯之心,把所有的事快速地倒了出来。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的静妃说出来的。”青岚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倒不是她考虑到凤启帝的承受能力,而是张笈他们这些外人在场,毕竟事涉皇家机密,她如果乱说的话,这两个人在之后很可能会没有性命的! 第853章 这老头以前折磨她太多回,临死之前如果连个仇都没法报的话本来就很憋屈,再加上这人居然还要杀她,这让青岚觉得,她真是忍到了头。 她轻声笑了一声:“你自己管不好自己的妃子也就罢了,现在还把所有的事情赖到我头上来,你要点脸好吗?” 凤启帝随着青岚说话的细节增多,已经明白过来,恐怕这个女孩子看着像是随口胡说的,但是很有可能她说的是真的。 凤启帝几次想要插嘴,奈何心虚气短,怎么可能说得过青岚这个中气十足,外加积了一肚子怨气的丫头? 好不容易逮到她停顿的功夫,凤启帝大喝一声:“你胡说!”“噗”的一下,喷出一道血箭,脑袋立刻垂了下来! 张笈大吃一惊:他也是被这些海量的皇家秘辛给吓到了,才听得目不转睛,谁知道皇帝这么不经气?一下就……他抖着手伸出手指一探:皇帝竟是气绝了! 即使张笈再是没心没肺,这下也怒了,他先悲呼了一声:“陛下!”伸手怒指着青岚:“你竟气死了陛下!” 青岚原本还有些心虚,现在一看,对方居然就这么指着她了了,她也怒从心头起:“喂!你别瞎说啊,他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而且,我说的那些事句句属实,你若不信,自然可以找人去问!” 青岚眼神急急地环视一圈,终于在屋子里找到一个人证,连忙把她拉出来挡到面前:“不信你可以问她,静妃临死之前是不是说过这些话,要是有一个字虚假,我天打雷劈!” 古人对誓言是十分看中的,青岚这样严肃的大誓一起,张笈还真有些不好向青岚下手了,只听得曾铨悲声一呼,竟然也喷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游甲着急地叫了一声:“将军!”他伸手一探,立刻就向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地转向了青岚:“头儿,现在怎么办哪?” 张笈原本在伤心,还有些不知前路该如何行走的迷茫当中,却听见游甲那一声足可比拟石破天惊的头,立刻就愣了:“头儿?你跟这人是什么关系?不对,你跟金吾卫是什么关系!” 青岚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会纠结这个问题,看着张笈的杀气不减,她嘿嘿一笑:“曾大人是我爹!” 张笈一愣,连连摇头:“怎么可能?这个姓曾的家里就一个夫人,生了一个儿子,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的女儿?难道说,他转了性子,你是他在外面包了小的生出来的?” 青岚简直对他的想象力有点叹为观止了,不过现在这人的思维越加发散,对她就越加有好处,她便也不点破,微微一笑,探手出来,以快愈闪电的速度将那卷金黄色的铁筒捞进了手里! 张笈大怒:“放下那东西!” 青岚嘿嘿一笑,傻子才放,如果所料不错,这里面放着的东西可以让慕昱清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进城。 她快速地将那东西从铁筒中扭开。 但那铁筒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青岚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拉开,而张笈追得又急,眼看就要追到了她面前来,她心里一着急,拿手一扭,那铁东西居然像纸片一样地被扭成了几块! 青岚头也不回地,顺着张笈打来的方向将东西扔了出去。 张笈随手一挡,拿眼瞥一下那铁块,顿时大吃一惊:“玄铁,你竟能徒手拉断玄铁!” 青岚虽不知道他嘴里神神叼叼地说的玄铁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十分重要,便随口笑道:“玄铁算什么?徒手拉断算什么?” 正好,此时她经过了凤启帝的书桌,她随手一捏,将上面搁着的星点状的砚台扔了出去! 张笈接过来一看,那砚台明明至少有两指厚,却被这女人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洞穿,可见其臂力之厚! 原本张笈对青岚能够随意进出皇宫就很警惕,现在再看她露了这一手,顿时更加地戒惧,步子就慢了下来。 青岚察觉到他的心里变化,随之也慢了下来,扒拉出那卷圣旨,一边躲避着张笈有可能的袭击,一边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还没看多久,青岚就大骂了一声:“shit!” 她突然出手,快如闪电地向张笈攻击了过来! 张笈大吃一惊:你干什么?! 青岚却闷不吭声,一心只是快攻几下,让张笈不得不回防,而她则趁机逼退张笈,抄起还在发愣的那个小宫女秋燕,飞掠出了屋子。 刚刚在屋里那么长的时间还不觉得,出来后青岚才发现,居然这么一会儿天就快黑了。 本来这个时节的天气变化就快,她带着秋燕飞得又快,没过一会儿,居然天彻底黑了下来。 青岚找到另外一个废弃的无人宫室,那宫室上着锁,青岚背着秋燕翻过墙头,总算是跑路跑累,可以暂时地歇一歇了。 只是歇归歇,青岚现在的心是难安的,她怀里放着的那个明黄色东西简直是个天大的超级大炸弹,她必须想个办法,看怎么把它处置了。 她在那宫室里找到半截用过的红蜡烛,将它插进一个废弃的旧烛台里,就着灯火看起了下面的内容。 刚刚只在皇帝的寝殿里看了一会儿,青岚就知道这个圣旨绝对地对她恶意满满,现在有空了,她再看一遍,更加佩服起自己的当机立断: 要不是她反应得快,现在就该在那里当个死人了。 这圣旨的确是下给慕昱清的,想不到,皇帝老头对他这个看着很恨的儿子倒是真爱。 这个圣旨是留着慕昱清防身用的,大意就是:假如太子若有向兄弟挥刀,或者是残暴无良的行径的时候,他就可以遵照这圣旨的意思,登基称帝,诛杀奸佞。 看到这里,青岚啧啧叹了一声:“老头,对儿子居然也这么狠,这儿子至少没有在明面上对你怎么样,你居然都‘奸佞奸佞’地叫了起来。” 她绝对相信,在凤启帝神智还算清醒的那段时间,他的好儿子,现在的太子慕昱阳会是一个非常不错,哦,不对,表现得非常不错的,完美的继承人,但是,他居然在圣旨里对太子玩了这一手,看来,他不知道是直觉很准,还是太宠爱慕昱清,想特别地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有“诛杀奸佞”的那一天。 不过,相比起来,圣旨上青岚的那一部分,假如这个圣旨公布于众,那青岚妥妥地面临着被杀的命运! 因为这个圣旨实现有一个重大的先决条件:杀了青岚! 是的,凤启帝估计是看青岚成婚成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死,他是着急了,也不好再反悔,但又实在不想让她活下去,便赤裸裸地颁下圣旨,让慕昱清,或者随便别的什么人,让他们杀了她,慕昱清才会有登基权! 青岚看到这里,她真是有些后悔让凤启帝死得这么容易了。 不不不,她当然不会后悔让凤启帝死,而是“死得容易”!因为,她该把她的好儿子和他的好后妃做过的好事一件件地全说出来,这样才真正地叫爽快利落! 凤启帝死得太快了,连一点语言上的折磨都没受完,他就死了,老天爷对他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青岚咬牙切齿了半天:这个圣旨在她手里可真是个烫手山芋了。 不过,也幸好没有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不然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成了通缉犯。 虽然说,她不认为慕昱清会为了一个皇位把她干掉,可是免不了还有一些迂腐守旧的人非要逼着慕昱清履行圣旨,那他到时候该要怎么为难? 青岚不想让他为难,同时,她知道他心里存着的志向,更不想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他如果想要抗命,那些为大凤朝,为了“规矩”而存在的臣子们必会跟他是天然的对立面。 慕昱清即使再能干也只是一个凡人,他怎么能跟这些人的意志去对抗?哦,不,就算他能跟这些人的意志对抗,青岚也是舍不得的,舍不得让他如此辛苦,如此劳累,却要被她拖累。 她已经拖累了他太多! 青岚犯下决心,几次要将那狗屁不通的圣旨给凑到烛火前,却在事到临头的时候又犹豫了:这是他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后的话,她要不要就这样就此将其化为一道黑灰,一点踪影也不给他留? 幽黄的烛火静静地跳跃着,将青岚那张时而忧虑,时而愤怒,时而为难的面色全数笼罩在其间。 她睁着眼睛几乎想了大半夜,在雄鸡报晓,快到白天的时候,她终于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将那张惹祸的圣旨再度塞进了怀里:哎,算了吧,那个人自小以为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好不容易父亲给他写了一封算是有点爱意的信,她要怎么样才能昧着良心把信给他烧了啊! 夜里的宫城混乱不堪,青岚听着不远处,几乎是一夜都没停的喧哗声,心道:这一夜,对于很多人而言,肯定将会是个不眠之夜吧? 她羡慕地看了一眼睡得都快打呼噜的秋燕:她现在真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她可以肯定秋燕之前没杀过人,而她现在杀了静妃,算是报了家里被灭门的仇,但她却压根没有一点兴奋之色表现,该吃吃,该睡睡,比青岚的心理素质真不知强悍到了哪里去。 要不是青岚知道她的来路,恐怕还得以为当年在那里受训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小的宫女呢。 这个女孩子,肯定是个人才。 青岚心道:刚刚这么想的时候,还没有想要把她带出宫,只是,如果是个人才的话,可能将她带出去,假如她的背景没有问题,便可以拿来用了。 她完全没有自觉,自己已经把那张圣旨的事忘到了背后,开始全心为慕昱清谋划起来了。 青岚有些忧虑的就是,自己该怎么走。 本来今天天黑的时候趁乱走是最好的,但是自己已经引起了张笈的注意,她可没忘记张笈并不是金吾卫的,他若是想拦住青岚,甚至不用借用金吾卫的人,他自己就能拉起一帮人马把青岚死死地拦在城里,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必张笈再怎么都没想到,他看到的是自己奔向了皇城城墙上,而自己却在上面掠了一圈后又悄悄飞了回来吧? 毕竟,宫里是金吾卫的地盘,自己再怎么,也跟金吾卫上到头头脑脑,下到普通士兵都有些交情。就是被抓到了,也好套套交情,让自己被他们放了,或者说,让他们放点水也行。 但张笈?那就算了吧。 不说青岚根本不算认识他的事,就是认识了,以对方这疯疯癫癫,不按常理出牌的架势,青岚还真有点不敢揣测他到底会怎么想。 想来想去,青岚还是决定不去赌张笈的决定,决定安安心心地待在皇城,度过这可能的危机。 青岚猜得不错,宫城里的确是外面森严,里面却杀成了一片。 太子随意杀人的事情其实在一开始就被有心人传出了宫。 宫里其他人不说,全是些没成婚的皇子公主,以及凤启帝的后妃在住,而这些人都没有自己的亲卫,全是些太监宫女在伺候,遇见这样的无妄之灾当然是先躲了再说。 算起来,凤启帝总共就三个成年皇子,其中有一个还远在北疆,那就只有找燕王出马了。 太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废了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众臣们肯定宁愿要个废物当太子,也不会喜欢要个疯子。 废物的话,只要他不惹事,朝政们还是能好好维系下去的,但是疯子,谁知道他下一个剑指何方?! 但是,等传消息的人出了门,才发现,燕王他根本就不在府里头! 而大理寺的景正是唯一一个知道燕王新住处的人,偏偏他出门办案去了! 于是,等燕王好不容易得知消息,领着人冲进宫来的时候,太子已经清醒了过来。 也就是说,燕王他错过了最佳时机。 话说,白天的时候,曾铨胆大包天地绑了太子。但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除了金吾卫那几个人,别人可不敢不把太子不当回事。 于是,当醒了的太子开始暴跳如雷时,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把绑给他松了? 曾铨昏了过去,张笈发了疯地在皇城里搜捕一个看上去特别可恶的小宫女打扮的女人。 而他们谁也没有交代一声皇帝就死了。 第854章 原本太子就是一国储君,皇上死了,太子就该登基了。 太子只是吸毒过量,不是脑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一清醒过来,就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让所有的事情全部先成定局,让那些混帐东西不跳起来,或者,该怎么把那些跳起来的混帐东西该怎么原封原样地把他们按进去! 当燕王进宫时,太子正在让人大发明旨,还召来了钦天监,准备选个黄道吉日,好正式登基上位,享受做皇帝的快活了! 而这个时候,燕王进宫,不说是自投罗网也是差不多了。 燕王本来按王府的规制就不该有太多的甲兵,而他表面上是得知了自己父亲的死讯而赶来奔丧的,他就是再不伤心,装也要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总不能带着兵去参加父亲的丧礼吧?那样一副急巴巴赶着夺权的样子也太难看了!在燕王的想象当中,那些权利在太子疯了之后理所当然地应该属于自己了! 既然是自己的,他觉得,自己可不会像太子那样的吃相难看,连一段时间就等不得,便要急匆匆地上位了。 因此,当他碰风甲胄明亮,刀光闪闪,如在兵器之森中行走的太子时,他竟是傻在当场,问了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你竟然没疯!” 太子这一天所有的恐惧,以及害怕都被燕王治愈了:让自己不恐惧的办法就是让别人更加地恐惧,显然,他活着这个消息让燕王十分地恐惧。 他笑得很开心:“我若是疯了,岂不是便宜了皇兄?想到这一点,我连疯都不敢疯了。” 燕王有些恐惧地看着他:说真的,太子上位之前所做的事跟他上位之后做的事实在是太截然相反了,燕王每每收到消息,听见他在金銮殿上说杀谁就杀谁,想关谁就关谁,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杀伐决断之色,从心里开始,他就对太子有些怕了。 只是,他自己当然不会承认这些,只是他在心里对那个传给他假消息的景正骂了个半死,也知道此时人怯了,心却不能怯,硬声道:“你疯没疯你自己说了不算,别人说了才算。” 太子轻声地笑了起来,他向燕王走近了一步。而燕王这个没出息的,居然咽了咽吐沫,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 看到这一点,太子更加地开心,他呵呵笑起来:“那我说皇兄也是疯了,我也是皇兄的别人,你说,我说得算不算呢?” 燕王被太子笑得寒毛都要竖了起来,他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谁管你算不算?我是听说父皇崩了,我进宫来看父皇的,你给我让开!” 太子定定地看着燕王,明明他的表情很正常,燕王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他的身后像是有一个黑色的大口,只要他走近前去就会把燕王吞噬掉。 这种不知处于现实还是虚幻中的景象让燕王的声音结巴了起来:“快,快,快让开!” 太子又笑了起来,就在燕王以为太子不会回答时,他突然把身后的路让了出来:“既然皇兄但有所言,我作为皇弟的,怎么敢不让路呢?皇兄请。” 燕王看了一眼台阶:那望不到头的,如伸入夜之最深处的楼阶像通向地狱的台阶,或者说,通向死亡的台阶一样,真是,可怕啊…… 燕王轻轻地打了个哆嗦,又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看着燕王那个德性,心里漫不经心地想道:自己以往怎么会把这么一个人当成一个对手在看呢?他分明不值一文! 他笑得更加和蔼:“皇兄请上吧!” 燕王被他的笑容惹得更加不安:他不敢相信,有的人,假如他的父亲真的是死了的话,他怎么能表现得这样若无其事?还是说,父亲他根本就没死,而是这人引蛇出洞的主意?! 燕王越想,越觉得他好像是真的受了骗,太子疯了?可太子为什么会疯?他从来都没有疯过,为什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就疯了?这难道不是一件惹人费解,细思恐极的事情吗? 不,不对!一定是太子放出了假消息,故引来引他上钩的!他绝不能被太子给骗了! 燕王抬起的脚顿时又收了回去,他大叫道:“好你个慕昱阳,好你个老三,枉我这么信你,你居然敢这样骗我!父皇的生死岂是能够随意开玩笑的?!父皇明明没死,你为何要说他死了?你居然咒他去死,你说,你居心何在!” 太子眯眼看着燕王又是跳脚又是瞪眼,表现得极为痛心极首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地开心了: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他所以为的,很强大的敌人其实只是个看起来强大一些的懦夫呢?看看,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却先被自己的动作给吓坏了,继而在脑中想象出这些可笑的东西。 他冷眼看着燕王的表演,摊了摊手:“好吧,既然皇兄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不管父皇过世没过世,你都能够上楼去瞧瞧。” 太子不说还好,一说的话,燕王更加认定了此事有鬼。 他心里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要上殿,但嘴上却嚷嚷道:“哼,你想得美,我今天被你骗得不奉诏就进宫了,亏得父皇宽宏大量,没有让太监来申斥于我,但我可不能像你似的,这么晚了,还赖在父皇这里不走,想拍马屁也不是这样拍的!我们走!” 燕王说话的时候,太子就站在那里,他像看小丑一样看着燕王上蹿下跳地表演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哦,当然,他后来还是说了一句话:“皇兄,慢走啊。” 太子更加开心地看到,听见燕王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好皇兄走得更快了,像是慢了些,就再也走不出去一样。 太子开心地想:这皇兄这一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受他待见,逃命逃得倒快。不过,他再快,能有他身边养的这柄刀快吗? 太子想到这里,前所未有地有些期待起来。 他冲着身边的人轻轻点了一个头,那人会意,如烟如雾般向着慕昱宏离去的方向追去。 今晚,注定将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且不提燕王那边遇到的事情,单只说京城七百里处,有人像山猫一样潜伏在密密的树丛当中。 如果不是连鸟雀都不闻的,诡异的,安静的到没有的声音,恐怕不会有人发现,那一小片,还不如十亩大的小林子里至少埋伏着一千个刀甲士! 那些刀甲士就像融入了树林子里,跟这个林子的呼吸调成了同一个频率,融为了一体一样,一呼一吸之间,不仅符合了自然之道,还轻若鸿羽。 直到,这与林子之间相谐和的一部分被人猛地打破! 一声轻轻的鸽哨声响起,一只鸽子像划破晴空的闪电一样,飞旋着落到了森子里一截枯木上。 那截枯木动了动,再仔细一看,那竟不是截木头,而是一个人! 那人准确地捉住鸽子的脚,身子微微一动,顿时整个人都从树干上脱离开了! 随后,他又打了个唿哨,整个林子就像突然活过来一样,几乎是各处地方都有人从树上跳下来的,有靠着树干在打盹,仔细一看,不知道哪个是树干,哪个是人的。 还有的从地上钻出来,有的,甚至是把自己团起来装成石头的,简直是千奇百怪的伪装,色色都有。 随着男人的轻轻一个响指,所有的人都集合到了一起。 即使这么多人在一起,那些人集合也也轻而快速地,根本没有一点的声音! 如果有人现在在这里,将不知会有怎样的惊叹,这完全是一只现代的,规矩严密的部队了! 有时候,就算慕昱清每个月会花相当的时间在沙漠里,也没办法完全摸清楚,青岚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在短短的,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把这一群散兵游勇,甚至是地痞无赖给变成了这样行动有规矩听指令的军队。 虽然说,他们的战力还待有战场的检验,但慕昱清觉得,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这些在之前过着无业游民,甚至是流浪汉,沙匪这些日子的人将会是他手里头一张最重要的王牌! 那只信鸽是从京城方向飞来的,肯定是有她的消息。 慕昱清带着这样的想法将信纸打开,然而,等他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陡然阴了下来! 青岚居然在那么危险的时刻还执意留在皇宫,留在第一线想要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混水摸鱼! 他以为皇宫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居然这么多天过去了,还留在那里! 想到纸条上附带的其他消息:太子发疯,燕王跟太子对峙,甚至是,京里隐隐传出的流言,说是那个人死了。 慕昱清闭了闭眼睛,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那个女人抓过来,好好地揍一顿屁股! 她真的,胆子是不可思议的大啊! 一旁的前任沙匪赤蝎子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原本正要开口调侃的嘴立刻紧紧地闭住了:开玩笑,王爷现在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想来也该是来的消息不怎么好,才让他这样生气吧! 赤蝎子小心地退开两步,却见慕昱清用力地挥舞了一下胳膊:“全速前进!” 不是吧!又要连夜行军! 不过那些人也看出老大不高兴,只敢腹诽一声,赶紧集合,快步地在黑夜的山林里攀行起来。 而青岚此时是绝对想不到,她所思念的那个人离她所在的地方是越来越近。她至少要在皇宫里滞留一整天,要她老老实实地呆在皇宫里,她可做不到。 皇宫这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既然进来了,她就要做一些其他在外面的时候绝对做不到的事。 “今天只有这个馒头了。” 青岚正思考得出神,没留意到什么时候,秋燕居然到了她的身边,她手里拿着一个大白馒头,香甜地啃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青岚一看倒是笑了:“你好歹也曾经是后妃身边的一个大宫女,何至于连吃个馒头都像是吃燕窝鱼翅一样的?” 秋燕满足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这辈子就觉得我爹我娘我兄弟的五条人命背在身上,时刻不得忘,现在我大仇得报,别说是馒头了,就是让我吃草根,我也是香的。” 秋燕没读过什么书,但她这话话糙理不糙,她是觉得她家里头沉重的人命负担终于卸了下来了吧? 青岚不再说话,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笑道:“说起来,你在这宫里不是整日里不出门吗?怎么好像什么门道都懂得一些?” 为了以防万一,青岚这几天都不打算出门,只是要找些吃的东西实在有些艰难,但没想到秋燕居然有这本事,她不知道从哪里能找出来些吃的,虽然不见得好,但从来没惊动过其他人。 秋燕放下馒头,戏笑道:“当然是我有特别的本事喽。” 不知道是不是青岚多心,她总觉得那“特别”两个字好像是意有所指。 她没有深想,又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青岚原本也是随口问问,但是没想到秋燕马上就回答了起来,并且回答得头头是道:“还不算很糟糕,太子殿下自从那次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疯了,而燕王,这次是被他真的圈了起来。” 青岚吃惊了,她倒不是吃惊燕王被圈,毕竟,在青岚的潜意识里,燕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她吃惊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秋燕本来只是一个后妃的下人,而静妃,青岚就在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也知道这个女人就算狠毒,就算有心计,她却政局却不敏感。否则的话,她怎么敢这么骑在太子头上拉屎?连太子对她厌恶,她也不当一回事? 而秋燕,连自己主人都不感兴趣的东西,她是从何得知的?她又知道多少呢? 青岚一边在心里快速盘算着,一边想搞清楚,秋燕,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秋燕理所当然地道:“该知道就知道了啊。” 青岚有些生气,觉得明明此人就该是个普通人,她什么时候突然摇身一变,竟然连自己都耍了的! 她严肃起来:“你认真些!你怎么知道的?”而且,明明她问得那么笼统,秋燕怎么会也不打听一下她想知道什么,想知道哪方面的,就立刻把她想要的消息报了出来?这简直是可怕! 秋燕本来没当一回事,见青岚这么严肃,也不由得有些吓到了。 第855章 只是她天性冷静,神色中并没有多少的改变,只慢慢地跟青岚解释道:“我就是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啊。” 青岚嗤之以鼻:她难道还会读心术吗? “读心术是什么?”秋燕冷不丁地发问道。 青岚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读心术的?!” “什么?!”你说你在想读心术?! 、秋燕比青岚还吃惊:“你是说,我刚刚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其实是你想的?” 原来秋燕她连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本事啊?还是说,她其实是有着跟人把脑电波同频的本事,所以说,她才会什么也不问地就报出了青岚本人的答案。 这要不是有读心术,那就说明她极其地会察言观色,可是光止会察颜观色,也绝不会连青岚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都知道吧?! 青岚由衷地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做宫女可真是太屈才了!” 秋燕倒被她的郑重吓住了:“有那么夸张吗?” 青岚因为自己有过相似的经历,再一看秋燕,就觉得特别亲切,原本心里冒出来的那个想法顿时再也憋不住了。 她一把握住了秋燕的手。 这一回,轮到秋燕被青岚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青岚可顾不得了,现在她和慕昱清绝对是求贤若渴级别的:“你跟我干吧!” 秋燕“啊?”了一声:“我现在不是在跟着你吗?” 青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现代了,别人根本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忙换了一种说辞:“我是说,你跟我回我家,我给你工钱,你跟我干。” 秋燕低头,似乎是在盘算,跟着青岚干有没有前途,她盘算了片刻,青岚期间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的脸,生怕她一摇头说了不同意。 还好,她算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在算,最后点了头:“好吧。” 青岚大松一口气:对这种极其稀缺的人才,如果对方死活不同意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要不要上威逼利诱大法,毕竟,这样的人就算不能为己所用,若是落到别人手上了,也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 还好,她同意了。 青岚心情放松,便问道:“那你是不是那些年在静妃那里听到了不少秘密?” 秋燕又呆住了,她过了片刻似乎才在恍然大悟:“是啊!这些应该是我听到的别人心里的想法,不是老天爷告诉我的,难怪我那几年都在想着,感谢老天爷把杀父杀亲的仇人送到我面前呢,原来是我自己的本事啊!” 青岚扶额:竟然是这样,这人也算是间接的,叫傻人有傻福了吧? 不过,这个秋燕算计起静妃来,时间地点人物拿捏得分毫不差,几个该下狠手的,昔日相处的姐妹们也一个个地毫不容情,说起来,她也算是个有决断力的女中豪杰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她盘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此时再也忍不住,便问了起来:“你上次说的,你问的你们老家的事情,你说静妃在那里种了什么田吗?” 青岚点点头:“没错,她就种了一种害人的花,她每年都让人把那花运到京城里给她捎进来,她就在这里头提药呢。” “提药?”青岚一直以为静妃只是一个可怜的,被推上台上的傀儡,也没想到,她居然参与得这么深,连药材的原始种植她都插手,甚至是引人杀了秋燕的全村。 任何一件事,只要涉及到“屠”字,都只有可能是大案要案,但青岚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见有人提起过,说明这件事被捂得极深。 青岚知道,静妃的家世不显,以她家族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为她捂得住这么大的事,她的身后,必然还会站的有其他人。 但是现在秋燕居然告诉青岚,静妃有可能就是那当中慕后人之一,青岚觉得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好笑:该不会是差点毁了国之根基——太子的人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吧?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秋燕不知道是不是打开了谈兴,她的兴致很浓,“是啊,静妃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就是在提药。” 青岚觉得自己被鄙视了:“这怎么可能?她如果真的在提药的话,我不可能一点证据也不知道的。” 至少总有什么器皿,或者,是什么味道吧。 秋燕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自信?我才不信,隔着这么厚的板子,你还听得见声音。” 青岚觉得,她的脑子好像又有点不够用了:“等等,你说板子?” 秋燕点头:“是啊,你以为是什么?静妃在她的小卧室里有一个秘室。” 青岚这一回才是真正地大吃一惊:“什么?秘室?!”青岚觉得秋燕在编天书,如果那里真的是有秘室,怎么可能青岚在这段时间走去走来好多天了,她都没有发现过?而且—— 青岚无语道:“还有什么,你一次说清吧?”秋燕再说下去,青岚简直都要对她是不是特种兵王这事产生怀疑了!静妃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秘密,她却一点都没有发现,这也太不像她的能力了吧! 秋燕道:“没有了。” 青岚也知道,两方其实信任基础非常薄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只有通过其他的办法慢慢想。 青岚便道:“那我再问你啊,静妃的密室是怎么挖出来的?” 青岚以为她的这个问题肯定是没有答案的,想不到秋燕想了想,道:“她一搬过来就有了啊。” “你怎么知道?” 秋燕道:“她偶尔也有得意的时候,我知道她想跟别人说,我就暗示她,她可以告诉我的。” 青岚奇问道:“你的这个能力来看,她想什么你想知道的话,不是非常容易?何必要拐这么大一个圈子?” 秋燕撇了撇嘴道:“你以为我是随时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了吗?我的招数也有不灵光的时候啊。” 青岚对那个传说中的密室好奇死了:“那你能带着我走一走吗?我想去看看。” 当然,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更想弄明白,静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 秋燕爽快地答应了:“行。” 说干就干,只是区区一个密室而已,只要不出宫,青岚一般就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等到天刚刚擦黑,秋燕在前,青岚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直奔玉成宫而去。 才只是几天功夫,玉成宫就有了破败的样子。 其实看着那个宫室还是那个宫室,只是在那一次的惨祸当中,静妃一宫的人都几乎被太子杀光,当然这是外面的传言。 而的确,死在这宫里的人不算少,因而,这附近更加地没有了什么人烟。 几声老鸦在低空中盘旋着呱呱直叫,为这座高大的宫室凭添了几分凄凉和诡异。 这地方,实在是太像拍鬼片的地方了。 青岚拢了拢衣袖,前面玉成宫的门是锁着的。 这当然拦不住青岚了,她让秋燕让开,自己三下五除二地,把门锁打开了。 秋燕提着一盏小油灯,走到床前面,不知拿什么地方扭了一扭,地洞无声地裂开了一个大口,轰然洞开。 那大口看着实在是像要吞人进去,青岚犹豫了一下。 秋燕一无所觉,提着灯往里走去,眼看就要没入洞中,青岚连忙提步跟上。 先入步的,是一级又一级狭长而陡峭的楼梯,青岚在进入洞口后朝上望了望,顿时就恍然了:那洞口起码有半米厚,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地下室那么薄的木板,或是石板挡起来的。 如果不是一寸一寸地敲打,她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也怪她前些天自己单独一个人相处的时间短了些,只来得及把家具都检查了一遍,没想到,玄机却是在脚底下。 不过,对于静妃是否有能力造出一个这么有规模的洞,青岚是怀疑的。不提其他,就说她们下到楼梯所用的那块石板,不光要有足够的力夫将它们抬起来盖上,最重要的是,还要有极好的滑轴,才能承受这么重的石板还可以无声无息地滑开。 别看这个东西人人都会做,可要做成这样,非顶尖水平的工匠来亲自开工才是。 青岚走到之后,越来越怀疑,这个洞根本不是静妃所开辟,想来,秋燕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骗她。 这洞越入越深,而道两边隔一断距离就有一个凹槽,那凹槽平滑如镜,每一个里,刚好够放一盏油灯。 而且地洞的顶端全部由石板接缝,完全看不到一点泥土。 这比一般小康人家的房子造得还结实些! 青岚越看下来就越是惊叹。 只是,她走了大半天也走不到头,青岚觉得,她得开口问问了。 “秋燕,你不是说这里是个秘室吗?什么秘室需要建个这么长的走道?”她顿了顿,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没下来啊?” 她的声音在廊间回旋着,形成一声叠一声的回音。 秋燕停了一下,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听静妃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啊。” 青岚无语,不过,她心里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便沉默着跟着秋燕一起走。 青岚在黑暗中掐着时辰,估摸着大约走了至少一个时辰,她们碰到了另一阶台阶。 两个人拾步而上。 秋燕抬手就要朝上翻去。 青岚忙轻喝一声:“等等!” 她的第六感又开始告诉她:她们的头顶上起码有几十几百人在来回走动。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假如这里有个地道,难道不应该建在什么山腹,最次也是荒野中去吧?就算在闹市里,也该把这块地皮买下来建个屋子吧?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走? 但青岚现在就是再郁闷,再想找个人解答,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低声跟秋燕说了现在的情况,秋燕很快表示了理解。 两个人坐下开始等待行人的散去。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期间,青岚都打了两个盹了,上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人没有变少,反而是越来越多,这是什么道理? 好在快要卯时的时候,青岚终于听到行人少了些,最终,这里安静了下来。 青岚翻开了石板盖子,顿时哑然了:她道这是哪里,这里原来是西边的一个闹市呢! 秋燕看她在发愣,忙推了她一下:“发什么呆呢?快走啊!对了,这里是哪里?” 青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笑了笑:“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哪里啊?” 青岚道:“你还记得,有一次静妃和太子吵架,太子说,她害了他的地方!” 秋燕想了想:“你说这里是那里吗?那怎么可能!”她一说完这个,立刻自己又否认了“哦,不对,那的确是可能的!” 青岚见她想了起来,便道:“是吧?我还记得,好像太子一气之下把那地方烧了,你说对吗?” 秋燕点头确认:“没错。” 青岚点给她看:“你看,这里的这块木头上还有烧焦的痕迹,难怪我说这上面有这么多人呢,敢情是地被烧成了白地,房子成了无主之物,这一块也不知道被谁占去了在做生意呢。” 秋燕听她分析来分析去的,终于是忍不住了,她揉了揉肚子:“我好饿啊,你能不能带我去吃点东西?” 青岚一笑:“你还真来对地方了。这里是晚市,再过半个时辰,恐怕就要有人来开早市了。” 秋燕却不怎么满意,“啊”了一声:“还要半个时辰吗?感觉要等好久啊!” 青岚实在是看她跟平常那些刚刚出了皇宫,或者说难听点,是刚刚出了笼子的女人不同,她好像并不特别的高兴,也不特别地担心,只青岚想让她跟着她走,她点头就应了,不光没有一点犹豫,现在对她也没有一点怀疑。 青岚想到这里,便牵了她的手,道:“那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做饭给你吃。” 想不到,秋燕居然还惊异地看了她一下:“你做饭给我吃?你居然也是会做饭的吗?” 青岚汗了一下:自己到底在她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啊!这几天都白拿白吃的,难道她就这么像一个吃白食的人吗?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里虽然叫南市,其实离西市才只一条道相隔。 等青岚带着秋燕到了西市里的豆腐坊时,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青岚正准备开门,手突然停在门栓上停了片刻,秋燕立刻就察觉到了:“怎么了?” 青岚几不可见地把指尖的东西往里藏了藏,笑着开了门:“没什么,进来吧。” 第856章 秋燕一边走一边惊叹:“想不到你住的地方这样窄,我还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呢。” 青岚惊异地扬了扬眉毛,笑道:“大家闺秀?亏你也真是叫能想,我的行为举止,有哪一点像大家闺秀的?”连慕昱清都不好意思这么夸她呢。青岚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秋燕道摇头道:“不能那么算的,你看吧,皇宫里这么多稀奇的,好看的地方,好看的东西,不说别的,静妃娘娘那里的珍品都不少了,也没见你眼皮子浅地要往自己的怀里兜啊。这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我可想起来,我自己当初进宫时,眼里头只有这高高的红墙,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哪像是你,只打量一眼都嫌多的。” 秋燕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青岚却觉得冤枉得很:“我什么时候没觉得好奇了?”不过,她嘴里叫着冤,心里也暗惊了一下,她对这些东西一点觉得都不稀奇,那是因为她根本是见过更好的,而秋燕却能把她的行为观察得这么仔细,不管她是有意无意的,这都说明了,她之前的伪装还有相当多的破绽。 也亏得那个人是秋燕,不然要换个人,她不说底裤都卖光的话,起码也要被人试探好几次,搞不好,哪一次她就踩了雷呢。 青岚暗自检讨着,一边推了门,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她的那张床上,睡着一个长着圆溜溜苹果脸的小丫头,小丫头没脱衣服,一张被子乱乱的搭在身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得极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笈的宝贝女儿张晴。 她居然又跑出来了! 秋燕却不敢往前走了:“你不是说你一个人住的吗?这人是谁啊?” 青岚看见她难得的害怕的神色,忍不住想逗逗她:“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什么小贼呢。” “啊?”秋燕大吃一惊,不知从手上摸了一些什么东西,一道淡粉色的烟雾朝着被子里睡得正香,远未知道危险来临的张晴袭去! 青岚大吃一惊:她是见识过秋燕这些古怪东西的厉害的! 她虽然学习的是个野路子,可她这野路子的危害一点也不容小视!万一张晴被挨到一点儿,说不定就是非死即伤的大事。 她什么也来不及说,一边叫着:“住手!”一边朝她手上的东西打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虽然青岚出手出得很及时,可还是有一小部分的粉末被吸进了她的鼻子里。 “你对她做了什么?”青岚紧张的问道。 虽然她对她的父亲有意见,但是对这个小姑娘,她其实还是挺喜欢的,万一她要因为在这里,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而死于非命的话,那她这辈子真是都要内疚而死了。 秋燕也不傻,立刻从她的不神情察觉出了不对,,她有点迟疑的问道:“你不是说她是贼吗?” 青岚焦头烂额,难道说这个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跟别人开过玩笑吗?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玩笑话,什么叫做真话吗? 但是这事无论如何都先是自己不对,就算别人矫枉过正,也不该随便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 她苦笑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好吧,我道歉,这个女孩子是本来的房主,她应该是找我来的。” 秋燕“啊”了一声:“你也真是的,这种事你也敢拿来开玩笑!” 青岚没有说话,心里说道:“谁会像你一样的,一言不合,连人家的命都能要,她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杀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 青岚边在心里头琢磨,不管是有意无意的,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却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世外之人会像萝卜白菜一样的到处满大街都见的着吗?连她进个宫都没办法避免。 她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秋燕,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清衡宗的地方啊!” 秋燕莫名其妙的答道:“清衡宗是哪里?” 青岚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世外之人就好。她其实挺讨厌那些人的,那些总是以为自己跟其他人不同,总想凌驾于其他人上面,就仗着自己的本事与人家好一点,就觉得自己好像能够评判世间的一切,能够为世间的一切作裁度一样,这一副打着普世救人的面孔,干的事却没有一件利国利民的人,他们凭什么这样?别人在努力生活的时候,他们凭借着天生给予的天赋在消耗着自己的年月。 她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你到底给她用了什么药?” 秋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有啊!我是给她用了点容易昏睡的药,我怕到时候你来捉她,她反抗会受伤啊!” 青岚:“……”反正这个人怎么想的她是搞不清楚了,她烦燥地说道:“那你把她的药解开。” 秋燕却摇了摇头:“不行。” “不行?为什么?”青岚着急的问道。 秋燕道:“当然不行了,因为我没有解药啊。” 青岚无语,问道:“那你的药什么时候能解?” 秋燕道:“至少一天吧!” “一天?!”青岚失声惊呼。 她本来还存有一点侥幸心理的,但秋燕一说,完全破灭了她的希望,她叹了一口气,感觉好像天那边已经快要透亮了,西市里来往了好多个人。 她瞪了秋燕一眼,这人真会给她找麻烦。 她住的可是人家这姑娘自己家的房,用的老家人也是别人自己的下人,现在倒好,主人家在自己的房里被客人带来的客人给迷晕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反正看这丫头也是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想来隔壁的那个聋婆婆应该是不知道她的到来。 青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捞起还在睡得死沉死沉的张晴,把她抱出了门外:“跟上!” 聋婆婆醒来之后,肯定要质问的,而她家的小姐注定没办法起床回答问题,巧的是青岚还带了客人回来,说这一切跟她们没关系,谁会相信哪! 而且,青岚跟张晴的爹张笈还打过照面,万一别人找女儿找到豆腐坊里去,青岚想到这一点,顿觉怀里包着圣旨的那一坨包袱顿时全成了火炭。 青岚把张晴拿着被子皮一卷,直接带着秋燕去了黑鹰他们的旧联络点。 那个位置空一顿时间了。 青岚在外面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对秋燕点了个头,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本来青岚这一天准备出门还有别的安排,但她对秋燕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的作风弄得实在是有点神经错乱,便足不出户地,一直守到张晴在日落前醒来。 而张晴则睡得一脸满足地醒了来,一醒来就看到一个以为绝不可能再看到的女人:“王妃姐姐?” 她一向仗着自己年纪小,不顾自己还差点做成过青岚的嫂子,经常性一张口便叫一声“姐姐”,青岚听着听着,仿佛也觉得自己成了这个惹人操心的小丫头的姐姐。 青岚的脸色不大高兴:“你怎么偷跑出来了?你也不想想,你每次偷偷溜出来都得让家里人多害怕呀,你干嘛跑出来了?” 张晴本来是耷着个小脑袋被青岚如疾风骤雨般地厉叱,她目前倒是乖乖的,只是青岚知道,这小丫头是鬼主意多,一点也不能轻视她的破坏能力,因而,她的语气是相当严厉的。 等青岚说完了,果然,这小丫头眼珠一转:“王妃姐姐,其实我这次来是有正事找你的。” 青岚本来不以为意,这么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小丫头,还成天被关在家里,她能有什么正正经经的正事来找她? 但是,张晴就一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没放在心里,不由得急了:“姐姐,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啊,我爹画了你的图像,到处在张榜贴着抓人呢。” 青岚大吃一惊,问道:“你爹?你怎么知道你爹在抓我?” 张晴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我爹一手丹青很厉害的,我那天在他书房里玩时,我就看到,他把你的画像画在上面,交给了他的下属。” 青岚原本还道张笈只是个普通的武将,他肯定认不出自己的,心存了侥幸,倒没想到这人居然会画画,这跟她想象当中的五大三粗,只粗通文墨的武将人设是一点也不像啊! 她不用再问,便知道现在皇城内外肯定是贴满了她的相,真是,一朝道行全丧哪! 现在真是先不要想怎么去遮掩这事,而是想,该怎么去逃命吧! 青岚垂头丧气地坐在床榻上,真的很想一瞬间就跨到天洲城,在慕昱清的庇佑下无法无天! 不过,青岚毕竟以前是干特殊工作出身的,她只是慌乱了一瞬间,立刻便想到了她该补救的主意。 她以后看来就只能蒙人皮面具出场了。 这倒是其次,只是她再看张笈,总觉得这个人好像是觉察了什么,让她有点被看透的惊慌。 算了,青岚知道,这些没影的事情想再多也没能让情况好转过来,便道:“那好吧,我就有一个问题可问的。” “你是不是又逃家了?” 张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好像是个做错了事情在忏悔的小学生,可是青岚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色,如果自己真的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面孔骗了,那自己也就不用再混了。 青岚有点生气:“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叫你不要再没事到处乱跑,你是不是一点也没当回事?” 张晴看青岚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心里是不以为意,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就觉得这个姐姐的话她特别愿意听,也特别害怕她生气,连忙摇手道:“姐姐,不是这样的,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逃家的,只是我爹他老关着我,我在家里整天呆在那里闷都要闷死了,我想出来透口气的。” 听听,听听,她连逃个家都能编出十七八个理由来的,青岚简直对她无语,也幸好,她还算是胡闹当中有点分寸,没有把什么都拿出来给别人露了底。 她来自己这里来,倒是比她到处乱跑要强得多。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青岚问道。 这一点,张晴早就想明白了:“我跟着你啊!” 青岚吓一跳,一句话脱口而出:“瞎说!” 张晴扁了嘴:“姐姐可是瞧不上我?” 青岚头疼不已:“我哪里是瞧不上你?”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我是太害怕你了呀。 本来这位张大将军对她就多有意见,她还当着张大将军的面把圣旨都抢了,引得他全城追杀,这一屁股的烂帐还没有算起,这回却是他女儿要跟着自己,青岚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张笈听到这消息之后的绿脸。 青岚有点郁闷地问道:“我把你送回你爹那去,你听你爹的话,该多好呀!” 张晴眼泪汪汪:“姐姐是不是嫌我拖你后腿了?” 青岚很想说是,但是这小丫头一双能占住半张脸的大眼睛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她实在不忍心对这张脸说个“不”字。 同时,青岚又有些好奇,她跟青琚是兄妹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缘上的关系,她跟青琚对某些事物的鉴赏能力有着出奇的相似,尤其是在审美方面,两人有着如出一辙的审美。 青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对着这张那么可爱的脸忍得下心说:“不”的。 她最后只能郁闷地问道:“我到底有什么好呀?你这么喜欢我的?” 张晴天真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姐什么都好,我就想跟着姐姐。“ 青岚:“。。。。。。”她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她匆匆丢下一句:“反正我不管,你过几天就走。” 但是张晴用更大的声音叫了回来:“我一定不会走的!” 这是不光用哭的,还要用赖的了! 青岚对付一个二三百斤重的糙汉子完全没有一点问题,可是这个软妹真的在某种程度上比糙汉子要难对付多了,她从来没有被一个妹子这么十八般手段用尽地想要赖在这里。 现在,终于是理解了有些男人说女人不好惹时,那由衷的苦笑了。 总之,张晴算是顺利地留在了青岚这里。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早上,幸亏青岚带着张晴走得快,否则的话,她们不过小半刻钟就要被张笈带着人堵个正着。 那个豆腐坊除了张笈本人之外,其实张晴没事的时候也会去坐坐,那天张晴碰到青岚其实只是个巧合,当然,这个巧合最后几乎救了青岚的命罢了。 第857章 城里针对青岚的抓捕依然十分地严峻,尽管青岚已经做了数种改变,但是仍有被人认出来的风险。 她后来跟灰莺她们再度联系上的时候,灰莺也正色警告了她,每天张笈都守在城门处亲自查看过往人群。 也不知道他是在抓她,还是在抓他的女儿。 总之,以张笈那种程度的眼毒,青岚想着,还是不要去挑战他的眼力了。 青岚并不怕跟张笈正面对上,但是,现在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秋燕,她可没办法在带着一个弱女子行路的情况下还能够保证己方的全身而退。 最后,灰莺请示了青岚,要不要协助她回家。 青岚考虑了很久,她觉得张笈的态度很值得玩味:他好像对于青岚耍弄了她很有些恼怒,却好像只是在恼怒这一件事,而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是十分地在意。 但是不管怎样,被人大张旗鼓地抓捕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她不觉得自己为了想要确定张笈内心真正的想法来行险,甚至是暴露自己是件好事。 那么,青岚的目光终于投到了张晴的身上,她在心里对她说了声抱歉。 但是,这一次,她决定把事情跟她讲清楚,这小姑娘之前对她心甘情愿地说出所有的事,并不因为她的父亲跟她站在对立面而对她有所疏远,只凭借这一点,她也值得得到青岚的尊重,起码,得说出事实,让她有选择的权利。 青岚有点忐忑,她不知道说这些的时候,张晴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地无礼取闹,尽管她在平时不讨厌这种有点可爱的小撒赖,但是,这不代表她喜欢在谈正事的时候被人这样的插科打诨。 没有想到,青岚还没有说完,张晴就十分干脆地点了头:“没问题啊。” “啊?”青岚反倒是愣了。 张晴笑得甜甜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青岚听:“我跟我爹回家的话也就最多罚个禁足,再了不起也就是罚抄了,这没什么,可是姐姐你如果落到我爹的手上,我可不敢想,我爹别看他这人没什么可怕的,可他罚人罚得可凶了,我爹军营里的那些人可怕他了。” 她抱住了青岚的手,真诚地说道:“我喜欢姐姐,我一点也不希望姐姐出事。” 青岚觉得,这个女孩子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坏毛病,可她只需要一点便可以抵除所有的不好。 “你有一颗赤子之心。”青岚认真地看着张晴的眼睛说道。 张晴却不见欢喜,青岚的那句话好像是触动了她身上的什么按钮一样,她哗哗地就开了眼泪的龙头。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不选我,他不喜欢我?看看,我让他的妹妹都很喜欢我呢!” 青岚看着她的泪眼,突然觉得,其实她平时笑着的时候也挺好,至少不会哭得让她手足无措啊! 她真的不会哄女孩子啊! 不过,张晴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了,她哭了一会儿后便收住了所有的情绪,开始认真跟青岚讨论起所有的细节来。 这一讨论,便是深夜。 直到张晴打了个呵欠,她们敲定所有的细节,青岚便赶紧催她:“快去睡觉,再不睡就不美了。” 张晴摆了摆手,呵欠连天地接着睡了起来。 而青岚却睡不着。 她想起,她在城中还有一位朋友,她应该去看看他们的。 她还记得那年几乎像是被赶的一样赶出了门外,他们就此结识,彼此意气相投,最后,他还跟她的侍女成了亲。 这些年,除了京城里的亲人之外,她最惦记的就是这对小夫妻了。 记得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了。 青岚想着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个巷子前还种着一株丁香花树,现在晚来的夜来香带来的浓郁香气益发地香浓。而丁香花的那个小院子里有人在哭闹,哦,不对,应该是有小孩子在哭闹。 那家主妇在毫不客气地喝骂:“喂,姓张的,你儿子醒啦,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个“姓张的”不情不愿地嘟哝着:“每天夜里都叫我起床,你怎么不起床?也不看你相公白天当差有多辛苦,万一我哪一天什么时候因为夜里没睡够,白天却出了事,我看你要哪里把你相公给哭回来。” 女人不耐烦了:“我白天的时候哄你儿子做家事不累的?你去不去?不去你就给我滚下去!” 青岚忍不住微笑:这个金珠,在她当丫头时就风风火火的,现在为人妇了,管起丈夫来也是威风八面呢。 果然,张铎虽然不情愿,还是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一出门,他就愣住了,紧张地喝了一声:“是谁?!” 青岚从阴影中走出来:“张兄,不认识我了?” 为了这一次的认亲,她可穿的是一件过去常穿的白色长袍,不过,张铎这个傻样还挺好笑的。 青岚呵呵笑出了声:“张兄,你不会是见我死里逃生,太过惊喜,以至于不会说话了吧?” 张铎失了声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你,你是,白,白兄弟?!”他的目光定格在青岚的胸上,又不会说话了:“不对,你,”他到底没好意思说出下面的话来。 青岚只是微笑:“你叫金珠出来说话,说她家小姐来看她了。” 其实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绝不小,在青岚话音刚落的时候,金珠披着一件衣裳起了身,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连头发也没来得及抿一抿,一看青岚,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是小姐?!” 青岚抿嘴笑道:“怎么?几年不见,你不认识我了吗?” 金珠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我没,不对,小姐,你怎么回来了?!这个节骨眼,你回来干什么呀。” 她只说得这两句,青岚便知道,金珠明白此刻京城里的局势于她而言有多危险,她是在叫她赶紧走。 她没看错这个丫鬟。 虽然她们的主仆情谊开始得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是,总算有个善终。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不可以改变的。 金珠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把青岚往屋里让,“小姐,外头冷,你进来坐会吧。” 而张铎这个时候完全傻了。 知交好友由男变女不说,好像她还是自己妻子的旧主?这关系,让他有点混乱。 青岚退了一步,又回到阴影中去:“不了,时辰这么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忙着生计呢。” 金珠待还要再说话,青岚身子一纵,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金珠眼泪汪汪地追着叫了一声,却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失落地转回身:“小姐也真是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给我们留个信,我们可到哪去找她呢。” 、“呵呵。”张铎忽然冷笑了一声,“娘子你到哪里去找她我不管,不过,你是怎么认识你家小姐的,还有你跟你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得跟我交代一二吧。” 金珠看着张铎愤怒还带着点委屈的脸,这一回还真是有点心虚了。 但是,她有其他的办法来压制住这种心虚,那就是,她大吼一声:“干什么还愣着,没听见你儿子哭得那个伤心哪?!你这当爹的怎么这么没良心!”、 原本闹了矛盾,夫妻两个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或者,就像金珠这样的,简单粗暴地使用语言暴力将另外一个压服,这也一般就没什么了,但是,今天这个时辰,金珠的这个办法肯定不会管用了。 因为,她的相公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出来:“到底是谁没良心?!你这个婆娘给我说清楚,我俩成婚都这么多年了,你明知道我跟白兄弟什么情谊,你居然瞒着我这么长时间,你天天把我当猴耍着玩,你是不是觉得看猴戏很有意思啊?!” 青岚并不知道,她的到来居然还引起了一场小夫妻的家庭战争。 她只觉得看到了她们,自己未来奋斗的方向好像是明白了一半。 如果换成是太子掌权,也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还有几家能够维持这样平凡琐碎的幸福。 即使是为了保住这些家庭,为了这些民众们,青岚觉得,她也有必要去试一试那件事。 何况,青岚觉得,随着太子的日益疯狂,事情一步一步地明朗化,她和慕昱清胜利的那一天将会越来越近。 明明没有什么原因,她就是这样坚信着。 带着这样的信念,青岚堕入了梦中,一夜睡得香甜。 而到第二天起床时,这种美妙的情绪让她容光焕发不少。 青岚看到起床的张晴,她嘟着嘴唇,对自己将要再度步入那所谓的“牢笼”深为不满,“喂,王妃姐姐,你可记得,你这是欠我的啊。” 青岚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吧,我都说了,我帮你写信给我哥哥,你还要怎么办?” 张晴叹了一口气:她十分想说,她想亲自写信去,可是一想也知道,青琚根本不会回她,她就不写过去专门讨人嫌了,倒是青岚,这两兄妹感情这么好,由她来敲敲边鼓,想必效果将要很不错。 青岚也是在想,青琚不知道有多久了,他到了江南基本就没写过几封信回来,要不是她非常确定青琚人就在江南,否则的话,还以为他是失踪了。 此时这两个女人想不到,她们以为十分安全的青琚却是在江南掀起了轩然大波! 上京城一共有六个城门,这段日子出于种种考虑,六个城门只开了一个。 每天京城里人都要从这一个城门里进进出出,交通拥堵得不得了。 张笈作为一城守卫,不知被多少个骂个贼死,但他也没改初衷,一直坚持着每天坐在城门前查问每一个车辆。 青岚他们排了半天才终于轮到她们之前的那个,她盖紧了身上的棉被。那棉被里正发出一阵让人恶心的恶臭味,青岚脸上抹着白色的粉,还上了一点黄黄的粉,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久病不愈的恶疫患者。 青岚其实也佩服张笈一个地方长官每天都能如此细致地在城门刚开始便来守城门,估计城门官都没他这么敬业。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肯定的青岚就在城里,竟是乌龟咬手指,死也不松口了。 事到如今,她也能指望张晴那边能给点力了。 青岚想到这里,便只看见,在她之前的那个车子检查时,张笈突然走上前来,敲了敲车板:“把板子打开。” 车板被打开了,里面只是放着一些去贩售的瓷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笈拿剑点着额头,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眼看那车都要开走了,张笈突然赶上前面那辆车,拿着剑柄捅了过去! “啊啊啊!!!”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原本排得长长的队伍突然骚乱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有人低声询问起来。 那个女人从车底盘掉下来,一个懒驴打滚,转身就跑! “怎么回事啊?居然真的还有刺客吗?” “张将军居然真逮到了刺客!” 、青岚几人就在这样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当中排到了最前排。 张晴其实拖不了张笈这么久,青岚心里有些心忧张将军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她也不可能在人都在的情况下强行冲港,只能安慰自己,她这里应该没什么事。 果然,那接下来检查的兵士刚将帘子挑开一条缝,那股冲天的恶臭便熏得人直捂鼻子。 士兵捂着鼻子问道:“车里人是怎么回事啊?这么臭?” 是秋燕在赔着笑:“兵爷,是我家嫂嫂生了褥恶疮。” 那士兵立刻嫌弃得直摆手:“这是作孽吧,居然是这种病!” 青岚心里不舒服,但是也只能忍着,这是什么人呢!褥恶疮在凤朝就是妇人疮毒的一种统称,这些女人得这些病,还不是因为要给这个男人生孩子,居然被人这样嫌弃。 但是这是这个社会的大环境,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最多只能抱怨一二,不过,等到她有上位的那一天,,她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度恶化下去。 士兵们一听她得的是这种病,你可就恨不得把她放得远远的,哪还有心思叫人出来不当着面去比对? 那个人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真倒霉!碰上这么一个丧门星!” 秋燕示意车夫赶车,这车夫也是灰莺拨调过来,专门送她们出城的。 眼看城门已经在望,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第858章 这声音正是刚刚被张晴引开的张笈,想不到他只是引了他这么短的时间,车夫赔着笑:“将军,可是小的车子有什么不妥?” 张笈手指顶一顶下巴,若有所思:“不对,你这里有点不对啊。叫你车里的人下车。” 这个时候,就轮到秋燕说话了,她双眼含泪,哀求道:“将军,我嫂嫂生了褥恶疮,不能下来见人的!” 张笈“哦”了一声,“那好啊!我上来也无所谓。”他竟是一定要检查的样子! 几个人对视一眼,车子离城门只有半尺远,这个时候还等什么?当然是“冲”啊!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城门,张笈一声暴喝:“哪里走!”一边一跃而起,想要打掉那个车。 但是青岚躺的是最后面,正透过小窗户,一举一动的都在观察他,此刻见他跃起,机不可失,她迅速把手里攥着的三枚铜钱扔了出去! 而打的正是他不得不防的地方!张笈跃到半路却被这三枚铜钱又逼了回来,却不生气,大笑一声:“来的好!”竟是又要飞起来! 但是,青岚他们用的这匹马本来就是难得的千里良驹,此刻被鞭子一抽,更是玩命地飞奔了起来。 青岚听那车夫唿哨着拼命加速,最后如一线黑线一样,在滚滚的烟尘中越飙越远。 看那张笈,居然坠着他们跑了起码三里路都还一直紧紧跟着不放。 青岚无奈,又是连射几下铜钱,终于是摆脱了那个人! 张笈没有追上他们,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一点也没有觉得丢人,或者说是不高兴,反而像是畅快得要痛饮三斤美酒一样,真是奇怪又无语。 如果说,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要玩一场追逐游戏,青岚只能骂他一句神经病,真是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而张笈为什么高兴,说起来很简单:他的女儿回来了,这个王妃,从她所有的动作当中,他已经认出了她,终于解了心中的一个天大的谜团,张笈如果还不高兴的话,那可真就叫做没了天理。 青岚看着张笈是再没办法追上他们了,而奇怪的是,在他的身后,明明有一批追兵怩追了上来,张笈却袖着手把他们都拦下了,居然还倒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这个理由青岚倒能猜出来,那些在城门上的,说是兵,其实还是民,他们只不过是在日常的训练当中体能要比一般的人强一些,比起青岚,那就是一个是铜铸的,而另一个是瓷片烧出来的,当然瓷片要一碰就碎了。 他们那些人追上来的话,也只能是徒增伤亡,其他的,他们什么都改不了。 张笈自己都拿青岚没办法,那也只能放马归山了。 至于将来要怎么走,他一个武将,只是负责守城罢了。 想到以后的晚景,张笈颇有点凄凉之感,因此,对那个半点不领他慈父之情的不孝女也多了几分耐心。 只是,等他回去的时候,他一听那不孝女做的事情,张笈就又气歪了鼻子:那混帐东西居然偷了他的印符! 这是要害他一家子没命哪! 张笈这回真是发了怒:“把小姐给我绑来,老爷这么多年没弹过她一根手指头,倒养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了,快给我把她绑起来,老爷我今天要亲自教教她到底该怎么做人做事!对了,你这孽女,你把印符给谁了?” 张晴早就吓破了胆,只管死咬着不承认:“爹,我没偷你的印,你别打我!” 这个时候,青岚也终于从自己的背褡里摸出了那个迟了很久才看到的礼物,顿时无语:这位张大小姐对人好起来,真是好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啊。 只是她此时既然已经是离了京城,万没有道理为了一块私人的印符专门跑到京城里去自投罗网,只有在这里遥祝他们父女二人能安生一点过日子了。 千万别打出个好歹来。 不过,这枚印符应该会有很大的作用。 青岚早从灰莺的手里得知,慕昱清正领着她为他训的精兵强将日夜兼程地赶过来。 只是毕竟行军的途中需要保密,即使连灰莺都不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带了多少人,用什么交通工具怎么过来的。 但是青岚想,他们既然想要秘密,那肯定不能走大路,还必须得晓行夜宿,离灰莺最后一次收到他们的信已经是五天前。以他们的脚程,应该会走得很快。 但即使如此,出了城之后,青岚还是把秋燕托给了那位车夫暂时照顾,在没把秋燕的事情当面告诉慕昱清时,青岚并不打算越俎代疱,帮慕昱清把人给收了。 她决定到城外唯一一座的山上羊仙山去等他们。 说到羊仙山,青岚难免不会想到她再一次碰到宇白他们师兄妹时的情形,也就是在那里,她开启了一系列几乎是相当于奇幻的旅行过程,也是在那里,她才真正得到了自己的绝症可以被治愈的消息。 对那座羊仙山,青岚的感情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 去过一次那里的温泉池子,再想把它找到,并不是很难。 青岚再钻过那个灌木丛中时,因为此次有着极其充足的时间,她仔细研究了一下,才能发现这些灌木丛中的玄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灌木丛上的刺根本不扎人,它在最上方尖端处有一个钝角,人划上了,只是一点轻微的痕迹。 而且,认真看的话,那些灌木丛每一片叶子都是对称的,那些叶子对着称还有一些奇怪的美感,青岚觉得这里头有异,便想拔出一株来看看,但是,即使她力气极大,一时间居然也拔不出来。 这才是真正奇了怪了的事,而且,她有种感觉,这种灌木丛只要她动一根,其他的肯定都是连在一起,要一起断根的。 青岚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毕竟,这里也算是别人清衡宗时不时都要来玩一玩的地方,虽然他们把它设成了禁脔,但是先来后到,她本人也不是这块地的所有者,万一因为她随便乱玩,把这些地方给弄乱了怎么办? 青岚这样一想,便不再去拔它,可她又想了个主意,即然不能拔,那我挖了可好? 说干就干,青岚从下面的农户家里顺了一柄小铲子,顺着那个灌木丛挖了下去。 反正她是等人,也不急着一定要把什么事都追寻一个答案出来,便一边慢悠悠地挖,一边挖累了去泡个泉,这个样子虽然看着有些傻气,可在等待的时间里,因为这种冒着傻泡的行动,却让时间无比地充实起来。 她发现,这些植物的根系并不像她所说的那种被泥土裹着,那种泥土根本就裹不住它。青岚每次一挖它,它就刷刷刷,几下,自己把泥土都刷干净了。 它的根茎跟叶子一样,相当地光滑,那种光滑度足可以累比,蚊子在玻璃窗上滑倒的相比。 这,不像是修仙炼仙的植物,而像是一个炼金制品。 青岚不知道自己表述的感觉对不对,但是的确,这种东西给她的就像是现代的工作钢铁产品一样,几乎是一擦就能亮闪闪的。 但是它比现代的钢铁又软,又有弹性。而且,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青岚还拿手指,拿刀割都没把它割开! 如果宇白师兄妹在这里,青岚肯定是要开启十万个为什么的,但既然他们不在,青岚也就只好把这些问题搁在心里,等着哪年哪月的哪一天,或许就有了回答了。 这种东西如果能开发出来大量使用,相信所有的弓弦都将会成为历史,难怪说宇白说他们不宜与世外之人交往过多的。 连青岚这种经历过现代都世的人都无法得出“它们是有生命”的这个伪命题,更何况古代人? 青岚一边瞎想着,一边使劲挥着铁锹往挖守土。 突然,一声“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从上往下大叫而出,一个人正呈倒栽葱状从上往下掉了下来! 青岚只眨一一下眼,那人就掉了下来,整个人挂在灌木丛上惨叫。 青岚试探着问了一声:“赤瞎子?” 那人像被蜜蜂蜇了一下:“王妃?我怎么听见王妃的声音了?这不可能!” 青岚哭笑不得,拿手在他后面拍了一下:“你先转过来!” 赤瞎子看见她,又叫了一声:“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岚好笑,她正准备回答,赤瞎子却脸色一变,不知想到了什么,忙对外面扯着嗓子喊道:“王爷,你家王妃在下面沐浴哟,你快来看哦!” 说完赤瞎子笑嘻嘻拱了拱手,迅速消失在山崖之间。 青岚心道:这个可真是不怕死,连这个称号都敢叫也是没话可说了。 赤瞎子刚叫完,一个穿着迷彩色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山崖上,他只露出半张脸,那半张还只有半秒不到的时间,青岚的心跳便跳快了不少,是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下一刻,青岚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当中。 青岚在这个怀抱当中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青岚有些想哭的冲动了,但有有一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问的。 比如说:“我不是千千叮万嘱的,叫你不要出来,不要出来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在第一线?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慕昱清就这样听着她大声地埋怨他,享受着好久都没有享受到的唠叨,心里的幸福就像要满满地溢开一样。 不过,在这样快乐的时刻里,有一些东西的在是完全不必要的,比如说,燥音。 他准确地攫住了青岚的唇,那唇时隔多日不见,依旧像是酿了美酒一般,沾之欲醉,即使是闻一闻,也是要醉的。 青岚开始欲拒还迎地推了他一下,可是很快她便迷失在某人温柔的攻城掠地当中,早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等她醒的时候,整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被剥得光溜溜的,进了温泉当中。 哇,他是怎么进的灌木丛?怎么进的温泉?青岚只觉得神奇得很,她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个人就熟练地掌握了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扒光她的技能!、 她真是,哭笑不得。 一夕缠绵。 青岚也不知道这一天跟慕昱清在这里多久了,总之,等她醒的时候,她的胃里已经足可以放上一头牛消化了。 她娇嗔地拍了慕昱清一下:“都怪你哪,又是一夜,我,我只怕要被别喝人笑死了!” 慕昱清捉住她的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柔软笑道:“哦?是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妻子小小的不满,道:“你可知道你有多久没有回来了?你还欠我多少次,你知道吗?” 青岚一听,顿时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如果说,按照一天一次的话,那岂不是:她立刻头就“晕了”:“唉呀,不行了,我晕了,晕了晕了,快,我要起来啦。” 青岚不知道,她跟张晴这小丫头相处的时间长了,倒把对方耍赖的本事学了个十全,她这样软绵绵地撒了一娇,当真是百炼钢都要化成绕指柔了。 慕昱清看了看天色,也的确是不该再跟这丫头痴缠下去了,便换了衣服要起身。 他抱着她起来,这个娇娇的姑娘居然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慕昱清只好帮着她把衣服穿上了。 还没等他把这姑娘抱上去,这姑娘居然把头一歪,在这里睡着了! 慕昱清心中软成了一片:这姑娘肯定是累坏了,却在刚刚任他予取,一点二话也没有。 他也不再闹她,在温泉旁边找了一个稍微平整的地方,把随身带着的大氅铺到地上,抱着她休息起来。 其实,说休息也没有多长时间,不一会儿,天就亮了。 这些天,勤勇军夜行晓宿,只今天突然猛调了一个时间,士兵们却没有不适之处。 青岚检阅着自己所带领的这些士兵们,心里的骄傲简直无与伦比:这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兵!这是她的兵! 她,终于有机会向慕昱清,向这个世界的男人们证明,女人们也不是只会纺纱织布,只会烹饪绣花的,她也会带兵,她也会打仗!她也会向这个世界的男人们举起纤细的手臂,证明自己的力量并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现在,由她打造的这个拳头,终于到了要呼出去的那一刻! 青岚尽量地让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她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张圣旨! 第859章 让众人各自埋伏好之后,青岚拉着慕昱清又回到了那个灌木丛当中。 温泉池子里,豹子看见他们两个人携手而来,吓得尖叫一声,又连忙朝深处游去。 青岚好笑,叫道:“豹子,你别那么着急,我们没人跟你抢啊,你慢慢游!” 豹子弹着腿转身,两只绿色的小豆子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青岚,像是在确定青岚是不是在说谎话一样,见他们两个人安安份份地在旁边坐着,似乎真的不打算打扰它老人家的开心,才开心地欢叫一声,又继续游了起来。 青岚十分感慨地说了一声:“其实想一想,最划算的人就是他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心都不用操,多好呀,要是下辈子,我能当个小貂儿,那也是挺不错的。” 她原本是随口一说,谁能想,慕昱清认真地看住了她:“瞎说,你下辈子还是我的,当什么貂,你必是要跟我当人,享那人间至极的!” 青岚红了脸:这个人,平时都像锯嘴的葫芦似的,一旦说起了情话,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让人又是甜蜜又有些害羞。 慕昱清却看青岚那低头的样子有些烦了,以为她不同意,立刻就醋了:“不管怎么说,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你休想以为你做什么貂儿鼠儿什么的就能把我给摆脱了!” 青岚被他说得又是羞又是恼,但偏偏这个人还认真得不行,你不给他一个答案,他就非执着地看着你,让你不同意,就像是对不起他这一番认真一样。 不过,想到慕昱清这些年为她所做出事情相比,别说这一辈子,就是下一辈子再跟他在一起也值得的。 即使他霸道些又怎么样?他的霸道并没有干涉她的自由,相反,他很喜欢她的独立,很欣赏她的自强,也从不以爱的名义去强行插手她做的每一件事,相比于其他人而言,这一点不知要好上多少去了。 青岚想到这里,迎着他期待的眼神终于是吻了上去。 两个人缠吻很久,青岚突然摸到怀里一个硬硬的,凉凉的东西,顿时惊醒过来:说好要说圣旨的事情,真是的,怎么又亲了起来! 她懊恼着,把圣旨拿了出来。 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这是皇上驾崩前给你的遗诏。” 慕昱清身子一震:尽管从各种渠道已经获取了这个消息,可是,只有事到临头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种虚妄的真实感,那个男人,那个带给她母亲一生噩梦,让他的童年在阴郁当中度过的男人竟然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他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儿子在,唯一的一个儿媳妇他还恨她入骨…… 对了,恨她入骨…… 慕昱清心里划过一丝不详的感觉,很快翻开那一卷卷轴,只看到第二行,他就气得冷笑起来:“人都要死了还不忘记让我不自在!”他双手一个用力,圣旨顿时呲啦一声,被他撕出了一道小口子! 青岚吓得急忙拉住他的手,叫道:“你疯了!凭借着这个圣旨,你可以马上入京为帝!” 慕昱清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帝位毫不犹豫地把你舍弃掉?” 青岚被他的问题问得震惊了:她之前还有过这样的怀疑,可在他当年为她做过的那些事中,那样的怀疑就像把他那样热烈,那样真挚的感情放在脚上践踏一样,她不会这样怀疑她,再也不会。 可是,现在他居然在用这样的话伤害着她,但是,他这样的话何尝又不是在伤害着自己?! 人在情急当中说出的话是最能体现出一个人当时的所思所想,他如果不是在心里深埋有此意,又何须在两人一出现类似的争执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青岚不知道该心疼他,还是该心疼自己。 原来以为两人是幸福的,是无所畏惧的,但没想到,他还在怕。可是他害怕这些事,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吗? 这些安全感本来是该由着她给他的,可是她那么吝于付出自己的感情,以至于,终究还是伤到了他。 那么,到底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最终地安定下来?不再这样将不安深埋心底? 青岚握着他的手,用自己最大的诚意看进他的眼睛里,认真地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只是想,这张圣旨有可以拿来利用的地方,你这样随手销毁它,未免也太过浪费了吧!” 她尽量使她的语气充满了娇嗔,但是显然效果不佳。 因为慕昱清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青岚笑了一声:“你要想啊,我如果真存了此心,我怎么可能会把诏书给你看,毕竟,这世上知道这个诏书的,也就只有我跟那两个人了。而我毁了它,那两个人只要没有证据,那就只能就此作罢。” 她说的那两个人自然指的是曾铨和张笈。 她紧紧握着慕昱清的手,尽量轻松地笑道:“这一点上,你可就没有我聪明了,你看看,我来教你,到底怎么能把这个诏书做得有利用我们一点。” 她的手指在她名字上面划了一个圈,笑着轻描淡写道:“你看,我回去的路上点篝火,不小心把它引燃了,虽然圣旨防水火,但是掉进去后还是少了些东西,比如说,这里,再比如说,这里。” 慕昱清只是刚刚钻了一个牛角尖,此时见青岚一心一意地在给他谋算,终于放下满心的猜疑,将她拥入怀中,喃喃道:“岚岚,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你若是离开我了,我真的,说不定会疯。” 青岚鼻子发酸,恨不得给过去的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过去那样混帐,一次次的辜负自己所爱的人,那样宝贵的时光,过一天就少一天,她怎么会舍得在最后的倒计时里缺少有他存在的日子?! 青岚看着慕昱清,眼见他的唇要压下来,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忍不住惊叫了起来:“糟了!你来得太早了,现在要怎么办?” 虽然说有很多时候早不宜迟,可是,有更多的时候,时机很重要,不能过早或过晚,就得在刚刚的那个时间点里才叫是真正的完美。 慕昱清带着这么些人夜里赶路过来都是吃的自带的干粮,就这样,也用了二十天左右的时间,那么说,假如京城里的局势没有恶化,甚至是太子用他的邪恶恐怖镇压住了反抗的声音,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慕昱清需要在这里等着。 假如没有诏书的话还好说,反正无论怎么做都是造反,当然是顺着自己的时间表来打比较爽了。 但是,现在有了诏书,那就不必要用最吃力的方法与别人角力。然而,时机不对。 太子现在靠着邪劲整服了兄弟和大臣,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天然的号召力,只要是太子一呼,不知多少人会投奔过去,到时候,他羽翼渐成,只怕会更加地难打。 太子不知是吸毒,还是个性本该如此,反正他自从掌权以后行事就越发的邪,邪得能让满朝文武都不敢惹他的份上,那也是个本事,是个相当难得的本事。 “我们该怎么办?”青岚这一分析,顿时棘手得一再咬指甲。 慕昱清将她的手拿开,轻斥道:“干嘛,别伤害到自己。” 青岚讪讪把手拿掉,小声道:“我着急嘛。” 她着急什么?她还能着急什么? 一想到这里,慕昱清的胸膛里就像开了锅似地闹腾着,他再也忍不住满心的笑意,将她揽在怀里:“放心吧,你怎么变笨了呢?” “啊?”无缘无故被说笨,青岚这可就不乐意了,她顿时一个翻身:“喂,好好说话,我还能跟你做朋友的。” 慕昱汪倒不介意她在这些话上乱说,反正她一直以来都喜欢说一些别人没说过的话,慕昱清还真是有些习惯了,万一她哪一天不说,慕昱清还得怀疑眼前这个小女人是不是被别人换过了。 不过话归正传,慕昱清只点了一个人:“你忘了,京城还有老大?” 青岚的眼中立时露出嫌弃之色:那个没用的家伙,叫他做个什么事情都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也真是叫人无语。 慕昱清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从容笑道:“你就是瞧不上他,也该知道有我才是。” 青岚皱眉:“可你的这个样子太有特色啦,叫人一看就能把你认出来,这样也太不妥了。” 慕昱清轻笑道:“我的娘子不是要来建功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她还跑了呢?” 青岚讶异:“我?你舍得要我回京城吗?” 慕昱清没答话:“那你也不能在这山上陪我餐风饮露啊。” 青岚小心问道:“那你可是考虑好了?” 慕昱清既然敢放手,肯定是做好了相应的一切准备,闻言笑道:“你放心吧,我这里都就绪了。对了,你别忘了,你多浪费一天,我们这些山里的兄弟们都要多吃那种可怕的石头饼,这样想着,你就是不能完成任务,也能完成任务了。” 慕昱清的这个表情令她想起了某些早就遗忘的东西,她情不自禁地挺胸直立抬头,昂扬地敬了一个礼:“是!长官!” 慕昱清一愣,以前倒没看见这丫头这样干过,莫非,这又是她想出来的新鲜花招?不过,这个样子看着也是挺不错的,以后可以考虑到军中推广。 青岚可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可以令到勇毅军改变行礼方式和阵型,不过,改编后的方式比之前飒爽了不少。为不少没有对象的勇毅军小伙子招来了多少美丽的姑娘啊! 青岚满脸兴奋地盘算着:“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人主动愿意上前跟太子顶上呢?” 青岚一边写,一边出着主意:“我看,我们就让燕王以为你会在他身后一直跟着他吧,如何?” 慕昱清心道:“这不是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的吗?你怎么还在重复?” 可是,看着对方兴奋的脸颊,慕昱清什么也没说,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知道该怎么做你决定就好。” 这是,这是要全面地放权下去了?!! 青岚兴奋极了:别看她之前的各种学会,可是这样亲手规纳一个一,或者说是一批人的前程,她可是从来没有做过呢。 这样的担子压在肩上,青岚在觉得沉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份满满的责任。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在密林里深深藏着的士兵们,心道:我是在为他们做,我今天多做一些,明天前方的士兵们便会少流一分血汗,这是值得的。这也是自己所能为慕昱清做到的最好的,最合适的礼物。 说干就干,据青岚放出去的哨探查看,张笈那次的那个哨卡就是专门为青岚所设的。青岚原本还觉得荒堂,但等到张笈撤了哨探之后,才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是有一批人,你无法理解他,但是这种人又偏偏很有市场,他们就是叫做“洒脱”。 青岚第二天的时候去了城门,从城门那里进去,果然一切正常,然后他溜溜达达地到了燕王府上,燕王府大门紧闭,被人从门里头把栓子栓上了,连个采买的人都没有。这真的是相当的不可思议,谁家那么大一个家连个买东西的人都不会出现吗? 青岚在那里等了半天的点,什么都没发现,甚至是连过路的一只母蚊子都拍不到。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是人都要吃喝拉撒睡,而燕王府里头,没有人进也没有人出。青岚心里冒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该不会是太子嫌弃自己的兄弟太碍眼,但是又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除掉他,干脆就把他关在里头,让他出不来也进不去,生生把他饿死还好。 青岚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后背上寒毛直立,吓得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这样的话,燕王府里的人都是死干净了也没有人发现。 看来,燕王的处境是相当不妙啊。 而且,那府里头全部都是人,墙里墙外,用里三层外三层来形容都绝不作假。燕王也是个傻瓜,明明那天那么那的局面,偏偏把事情做成现在这个鬼样子,简直是无话可说。 只要他勇敢一点,就算是不敢把太子杀了,带着那几个冲进宫殿里,甚至不用他冲进去就可以喊“陛下被太子害死了”,这样一喊,谁能堵住他的嘴? 第860章 就是因为他带头沉默,别人都不好在这件事上站队,谁能知道对方是不是会赢?万一站错了队,轻则毁前程,重了性命都没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青岚一点也没觉得,燕王该同情,只是可怜了他的那些姬妾和,孩子们被他连累得一起圈在里面,只要是时机到了,便是引头一快! 燕王走都走了,居然还走得不够彻底,被人摸到老巢一窝端了。 要不是吴春知道情况不对,偷偷溜走了,那燕王这一战就算是彻底地输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是足够糟糕了。 估计太子就是怕燕王像上次来一个金蝉脱壳,所以把他守得这么严。这种守卫的样子,才算是真真的,连一只母蚊子都没办法进去呢! 所以,也不必说青岚了,她连蚊子都不是,也不可能进去。 “你们去看过燕王吗?”青岚在黑暗当中给那几个负责协助她的人打着手势。 几个人传来了手势:没有,太难。 好嘛,自己还真成了被倚重的那个。 其实青岚知道,慕昱清喜欢自己归喜欢自己,他对自己的尊重,对于自己职业上的信任并不是在一开始就是全无保留的。 他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男人相比,除了在对待女人的观点超前一点之外,什么也没有不同。 那么,军队虽然训好了,但还没有开始拉练,而现在嘛,倒是有个连他留在上京城小队都觉得难的碉堡,青岚先还觉得这一切解决后,自己在他面前的话语权肯定会提到最高的。 青岚心里有些抱歉地想道:“说不得,还要牺牲别人了。” 她快速地奔跑起来,并且用手连续不断地打着繁复的手势。 顿时安静的巷子里抢先响出了一个野猫的叫声。 那当然不会是真的野猫,那是一个队员一边模拟着它们的叫声,一边在来回跑动。 果然院子里有人在骂:“这糟瘟的猫!” 青岚再一动作,两只小猫开始打架了,那叫声要多凄厉有多凄厉,要多渗人有多渗人,有更多的人呼吸也乱了些。 突然间,一条黑影穿过了围墙! 有人大叫道:“什么人?” 院子里先是马上就乱成了一团,随之是一静:“好了,野猫,别乱动。” 不过一会儿,野猫的叫声又传遍了院子。 侍卫们晚上要站一夜的岗原本就累,再一听那让人难受至极的叫声,怎么可能很正常得了? 他们的呼吸开始减缓,节奏开始慢了起来。 青岚知道,这是他们也发现了不对,想要来个守株待免。 可姐姐偏偏不跟你们玩这些。 野猫刚叫了半声,就像是被人卡住了嗓子一眼,突间就不作声了! 连青岚有点准备都心里开始发毛,里面的人也有些嘀咕了:该不会发作什么邪性了吧?最近,好像是听说府里的姬妾有谁死了吧? 有人顿时站不住了,轻声道:“统领,俺出去看看,看看就行啊。” 那统领没话,摆了摆手手,那人手脚极轻地跑了出去。 倒没想到,这个怕猫的,居然是那个院里功夫最高的人。 青岚继续等着,又一条黑影飞过了围墙,落到另外一个侍卫的手里。 那黑影可不像之前的一条,它的性格要温和得很多,当然那是针对人来说,猫里头有疯子,再温和也是有限。 青岚终于等到里面的人掉走了小半,再回首,一个黑衣人冲了进去,黑衣人身形瘦小,不小心的话可能就会把他当成什么东西,尤其是今天晚上的猫叫的很奇怪,胆子小一点的人,一定会有七七八八的联想。 但是里面的人显然不是其中的一个范围,你一个人,高声叫了一声:“哈哈,终于等到你了!兄弟们上啊!立功的时间就在现在了!” 那侍卫们果然英勇而上,打斗的声音传来。但是没过多久?就传来那个人跑脱的声音,然后再过了一会儿,又是猫叫,侍卫们再惊慌,在发现是虚惊一场,然后黑衣人在往里跑了一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损伤的回来了。 如此往复,起码重复了有5遍以上,黑衣人统领终于怒了,“今天晚上不杀了那个小贼我就不姓赵!给我追!” 青岚却站在墙角那一头,根本不用眼睛看,就只用耳朵听听,就知道那个侍卫同你在说谎话,他的人大部分都没有离开,但是他却故意做出一副被人骗走了的样子,显然是有所图。 这个所图就很简单了,想要抓住那个不知道是在捣蛋还是在试探的黑衣人。 青岚开始往里头丢石子,一会儿东边,一会儿西边儿,总之就是丢到人身上,不是很疼,也绝对不可以容许被忽视。 他就不相信了,他这隔墙有眼技术,会不让你里面的人害怕。 果然,里面的人开始动作了,因为他们的统领不在,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地商量起来。 青岚等的就是现在,根本不需要别人把空间全部给他让出来他才能进去,他只需要一小点空间,足够一个容身的位置。 他轻轻地跃上墙头,黑夜里,那几个人还在低声的商量,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黑影从墙头上跃了下来,悄悄地融入到了他们其中。 哦不对,应该说是融入到了,树下,石头底下,一切有阴影的地方。 然后,青岚的影子开始向外剥离,像一个小小的被分裂的细胞一样,悄然无息地分裂成了两份。 这一带其实是守卫最重的地方,青岚之所以没有选择在最薄弱的地方下手,原因就是,一般人但肯定不会以为他们会蠢到在,最终守卫的地方走过去。 但是,青岚她就是这么蠢了,燕王府也就是最外围的方向守的最多,等到他进去以后,里面除了几个零星的岗哨,其他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了。 青岚上次已经来过一次燕王府,但是那个蠢货住在哪里她一点不知道!还好,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女端着盘子走来了。 青岚急忙去将她劫持到一处,逼问道:“你们王爷现在住在哪里?” 其实这是下下策,是这个侍女说了,但是等到时候,肯定会传出去有人在之前见过燕王爷的事。 他们之间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被第二个人再传出去,你先问明白之后,把蒋玥送给她的药在那个使女鼻子下面放了一放。那个侍女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以后到底只是失忆还是变成白痴,这真的就要听天由命了。 燕王爷还是住在之前的书房,尽管青岚有些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是,他还是决定先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书房的灯开着,一个戴着高冠,正在吟诗作赋的古代人坐在窗前,高声叫道:“仓廪实而知礼节!”燕王的声音! 青岚精神一振,跳上房顶先把瓦片掀开看了一下,那个一脸落寞,浑身写着我要找事,我要找事我还是要找事的人,不是燕王是谁? 只是他的屋子里头还有一个人,青岚想想,,往下面扔了个信物进去。 燕王爷喜上眉梢,还知道克制一下,撵身边的人出去:“好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个丫鬟出去的时候顺手熄了灯,屋子里隐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在黑暗当中,青岚摸了进去,站在燕王爷的旁边:“王爷,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燕王爷,低声咆哮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伤害一样:“你害了我你知道吗?”青岚心想,这不是你自己作孽吗?有什么道理还要怪到别人的头上! 当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让她多抱怨两句自己也不会掉一块肉,反正这个人都已经残成这样了,他也不想给他火上浇油,就问道:“王爷你到底想不想一辈子这样?” 燕王爷气哼哼的说道:“废话,谁想啊,你想吗?” 青岚这个晚上也可以说是来救他了,当然,能救多久,又到什么程度?也要看他本人的运气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可是他没必要惯着他的坏脾气,听见燕王爷无止境地像是在发脾气,他才懒得伺候,一句话堵回去:“看来王爷是不需要我帮忙了对不对?” 这句话果然比什么仙丹妙药都有用,燕王爷听了这句,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得先憋了下去,怏怏的点了点头,“有劳青女侠了。” 只说了这一句,也不说说到底什么时候报答她,这人的人品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有多差,难怪他无论做什么都不成功,勉强有个蠢可以卖一卖。 青岚问道:“那你自己有没有什么计划?” 燕王爷愣愣道:“我就是有计划,也得等出去了再说啊。” 青岚心道:“你要是出去了跑了,我费劲把你救出去干什么?” 她嘴上却道:“那你觉得我一个人救你救得出去吗?” 燕王爷一愣:“守卫这么森严,女侠你都闯过去了,怎么现在还救不得了?” 青岚现在对此人的观感差到了极致,闻言便道:“王爷你以为你是个帕子还是个荷包,随便袖在袖子里就能带出去了吗?” 燕王爷讪讪道:“那你说了半天,莫非是在消遣我不成?” 一言不合就恼怒不已,这种人,如果为人君,只会听臣子的摆布,同有自己的意见,他要是当了皇上,那也只会是一方的祸害。 青岚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文臣那一脉极力想推燕王上位啊。因为太子悭吝,而且刻薄寡恩,大家在太子手下干活明显不如在燕王底下好混。 燕王底下只凭着他人蠢好忽悠这一条都可以顶上一万条以上的不好之处了。 青岚叹了口气: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万一做什么事都想着图快图省力,那这个国家离国之亡佚绝对不远了。 不过,燕王爷好忽悠,对青岚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青岚道:“不是,我是说,我现在一个人不能救你出去,但是我可以在外面提供助力给你帮助,让你走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燕王爷兴致不是太高:“哦?那你说孤王应该怎么做?” 青岚道:“我这里京城不是有人手吗?你到时候就写一份折子,言辞恳切些,就是皇帝死了,太子却秘不发丧,皇帝的死因一定不一般,请救御医院会诊。” 、燕王大吃一惊:“父皇死了,这真的是真的吗?” 青岚终于翻了一个白眼:他居然到现在还被他的太子哥哥玩得团团转,真说他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她也懒得回答他了,直接问道:“你到底要不要写?” 慕昱宏压根想也不想,他毕竟皇室子孙,最基本的皇族斗争的政治素养还是够的,连连点头:“我写,我写!”一边找了纸笔,一边又问:“那假如太子不允呢?” 青岚能跟他说这么多话,已经算是看在亲戚的情份上了,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要别人一步一个脚印地给他出主意,真是一把年纪全活狗身上去了! 青岚不耐烦地道:“你是不是傻啊?不允你不会说他心里有鬼吗?” 慕昱宏怒瞪眼,似乎除了瞪眼,他像是什么别的动作都不会做了一样。 青岚暗暗摇个头,看着他在砚台里润了笔,就着寝房里唯一的那盏八角宫灯,扬扬洒洒,写了好长一篇。 青岚看得昏昏欲睡,提取了中心意思,其实就是一,我听说我爹死了,二,我爹死了,我不管有什么错,你也得让我见爹。你不让我见爹,就是你搞得鬼,没听说哪个年代的儿子见父亲还有什么乱七八糟规矩的。总之,我要见爹,不见我就闹! “你觉得怎么样?” 慕昱宏写完后,像个小学生一样将草拟的奏折递给青岚看。 在此期间,他完全没有想过,青岚只是一个本来应该被人鄙视,不应该参与政事的女人。 青岚以前就有过类似的经历,也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她虽然在之前站在旁边偶尔瞟过一两眼,但并没有看齐全文。 她接过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偶尔还点评一二,指出慕昱宏措辞的错误,两个人足足讨论了大半个时辰,青岚才告辞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慕昱宏还害怕得一再挽留:“女侠,真的不能商量一下吗?你把我带走,我也能做这些事的啊。” 青岚心里鄙视,然而因为还要用到慕昱宏,倒不好把他贬得太低, 第861章 只道:“你在这里的话,还能是燕王爷,出了别的地方,万一你的行踪被人发现,那到时候太子,哦,不对,马上要说皇上了。假如皇上到时候要对付你,连由头都不必再找了,直接一个‘冒充皇子’的罪名扣下来,就能当场斩杀了你!” 慕昱宏挣扎着不甘地道:“我手上也有二三人手,他不敢这么嚣张的。” 青岚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幻想:“那到时候更好,连你手上的人也一网打尽。你猜一猜,是名正言顺,得继大统的太子手底下人多,还是你手上的那仨瓜俩枣人多?” 慕昱宏不说话了。 他跟慕昱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他尚文,一向标榜文人清高,恨不得见着习武的人都把他们大骂一遍,说现在国力强盛,四邻皆不成患,而他们这些人一点用处也没有。 而慕昱清则是不折不扣的武将,他刚刚出来领事时都是在什么部门下领差不必说,单只说三个皇子里,只有慕昱清一个人,凤启帝,现在应该叫“先帝”了,先帝只让他一个人进了金吾卫做副统领。 如果是他今日被困在京城里,多少也能凭借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以及在金吾卫武将当中的香火情办成不少大事,就算不能脱困,也不至于像他那样地被动。 慕昱宏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来:他的二弟到现在还只派了一个人在京里跟他联络,可是以他对他那位二弟的了解,他绝不会是那种做事没有头尾的人,他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在做事,甚至,他已经是做成了什么! 那么,假如他跟太子去斗,而他的好二弟就在京城里的某一个地方躲着看他们二人斗法,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两个再一锅端,这……慕昱清想着想着,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高声拦住青岚:“不行!我不同意!” 青岚吓了一跳,问道:“你干什么?说这么大声音!” 慕昱宏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差一点引来看守的那些侍卫。但他坚持道:“我不同意,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去!” 青岚挑了挑眉头:“你该不会连上个殿都没有勇气去上了吧?”语气中一点也不掩饰她的鄙夷。她的计划是,她带着慕昱宏突出王府,去联合众臣向太子逼问情况。 慕昱宏脸不红心不跳,在性命当前之下被人损两句有什么要紧?他道:“要我去可以,但你得跟着我一起去。” 青岚抱着胸,这人刚刚说得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他这是出了什么毛病不成?她却是想不到,这个人虽然人胆子小了些,蠢了些,但对他的兄弟还是很了解的,他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道:“你若是不陪着我一起去,我宁愿在这里自困而死也不去!” 青岚嘲笑了一声:“你对你的兄弟真是忠心呢,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也不主动动手。” 但是慕昱宏打定了主意:既然这女人能被二弟派来联系他,说明她在二弟那里至少也是个不能随便舍弃的重要人物,自己这条命很金贵,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自己只管攀着她不放就对了! 慕昱清主意打定,任是青岚怎么说,他也不再回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青岚原本就不大放心他的战斗力,生怕他到时候跟之前的一次一样,不但没把事情办成,反而还把自己倒填了进去。不管他这个提议是为谁在着想,但是自己跟着去的话,反而有助于掌控好很多事。 于是,慕昱宏便看她垂头思索了一阵子,居然干脆利落地点了头:“好。” 慕昱宏得了一道保身符,算是暂时安了心,又问:“那你今晚要在哪里歇?用本王给你准备地方吗?” 青岚心道:我老公就在城外,我当然是要跟他团聚为好,谁要在你这个到处都是耳朵眼睛,都没办法说话做事的人这里过夜?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明天我来找你。” 燕王问道:“那明天早朝时,我跟你在哪里碰面?” 青岚诧异问道:“谁说要早朝时去了?” 燕王有些不可思议:“你不趁着早朝时人多的时候去,那你要什么时候去?” 青岚本来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旁人,但是这家伙一直在问,而且,青岚也怕自己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到时候不明情况,到处乱闯,反而给人带来麻烦就不好了,便想了想:“你附耳过来。” 慕昱宏依言附耳,哪想到,青岚刚只说了一句话,慕昱宏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这太丢人了,我干不了。” 青岚早就知道他不会同意,但她是什么人?随便一两个人的否定在她看来就完全不是个事,她眼睛一竖:“嫌丢人是吧?嫌丢人你还活着干什么?赶紧去死啊!被自己的兄弟圈成这样,还自投罗网,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你都没有嫌丢人,这个时候倒跟我矫情起来了,你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名声很好的人吗?” 慕昱清又气又怒,万料不到青岚说话这样的辛辣,气得指了她,连声道:“你,你!” 青岚话既然是说开了,又因为自己的相公要跟他争那一个位置,再怎么说,两人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合作伙伴,索性把所有以前都不方便说的话全说了出来:“我什么我?你要是要活命,就赶紧听我的,要是不想活,趁早歇气儿,我懒得费那功夫去救一个必死之人!” 这辈子,估计除了凤启帝,慕昱宏从来没在别人那里听过这么多冒着毒汁的话,却偏偏青岚话糙理不糙,说得慕昱清是一点也反驳不了。 他被抵到墙角,心里也的确有那么一咪咪的不甘心,最后只能颓然答应了:“那好吧,我听你的,到时候,若是你不能助我,反正也有你陪葬!” 青岚嘴上没说话,却心道:就是我真的坑了你,你也只能跳坑,哪来的这么多唧唧歪歪的废话?凭我的能力,我把你坑了,到时候,我自己跑,你也只能跟着干瞪眼。 但她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便道:“你好好歇一晚上吧,明天一早我们还有大戏要开锣呢。” 再出去的时候,因为摸清了燕王府的防卫路线,青岚就没有感觉到那么困难了。 何况她进去后,燕王府的野猫子闹春闹了一晚上,侍卫们一会儿在这边捉,一会儿在那边捉,早就疲于奔命。何况青岚闹的这点小动作不比一个狸猫更重,她悄然无声地翻过院墙。 等出来的时候,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树影之下。 他背着手望着青岚,神色宠溺。 青岚大吃一惊:“你怎么到了这里?!” 慕昱清回答道:“我不放心你,就来了。” 他一向很少说情话,但这样朴实的回答却令青岚欣喜又不好意思:“真是的,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还能被那个没用的家伙吃了不成?”一边说一边抱了他:“那你那边的人怎么办?” 慕昱清道:“有赤瞎子在,不怕。” 青岚却有另外的担忧:“赤瞎子这人以前在沙漠里当沙匪,自由惯了。虽然他武艺高强,是把好用的刀,可是,他不好管束啊。若是你我随便一个在还好说,就怕你我都不在的时候,那家伙就要出夭蛾子。” 不得不说,青岚别的方面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军事军人这一方面,她是个很不错的专家。慕昱清也知道,她的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只是她走得急,并不知道,她带的这支军队里有了非常棒的变化。 他坏心眼地决定,让这小丫头多担心一会儿,看见她为自己操心一切的表情,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捂了青岚的嘴:“好了,别说了,不是你早就提过,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不许说那些煞风景的政事吗?你忘了吗?” 青岚鼓了鼓嘴:这还真是她说的,但是,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却被自己的承诺所限,这感觉,真是不爽啊! 她看了看慕昱清的脸,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好像是在坏笑! 她立刻明白过来,本来这事跟她说了其实也没所谓,但是这家伙就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宁愿一直掉着自己的胃口,他真是太坏了! 青岚暗暗生一回气,转头一想,也想到了一个反击回去的好主意:“你想知道,我跟燕王说了些什么吗?” 慕昱清漫不经心地问:“说了什么?”还能说什么,肯定就是一些教他如何对付太子的招数嘛,还能有些什么? 青岚眨了眨眼睛,不无恶意地笑道:“不告诉你,反正,只有一件事能跟你说,那就是,明天我会陪着燕王跟太子对峙!” “不准!”慕昱清想也不想就吼了出来:小丫头狗胆包天了,居然连这种事也敢拿来开玩笑!他伸手要来抓她,青岚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招,咯咯笑着跳开了:“你就不用操心啦,我一定能把这事处理得很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跑,整个人像条黑色的狸猫一样窜进了小巷里。 慕昱清脑海中一阵阵的发晕,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怒,他只知道,自己娶了这小女人,还真就要承受她时时刻刻层出不穷的歪点子,哎! 而此时在城外的某一处也不是很太平。 刚刚被青岚所担忧的赤瞎子领着一伙人在跟另一个人对峙:“我知道王爷走的时候对你交代过,可你是谁啊,一个刚来不过半个月的小家伙,凭啥你说啥我就要听啥?!” 与之相对的,赤瞎子对面那人绝对可以算是孤军奋战。他一个人站在另外一边,却没有气馁,而是道:“就凭王爷的命令,怎么,你们是不想听王爷的话吗?” 那些人尽管不怎么服这个没来几天的小白脸,但“违抗王爷的命令”这个大帽子扣下来,还是没有多少人敢接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僵持了。 还是赤瞎子先咳嗽了一声:“王爷的话我当然要听,可那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话也值当我把他当一回事吗?” 他说的“阿猫阿狗”指的是谁,在场的人心里自然都比谁都有数。 但令人失望的是,赤瞎子明明是这有意挑衅的态度,还是被那人不温不火地接了下来:“哦?看来,是你对王爷让我领导你不服了?” 赤瞎子哼了一声,显然是默认了。 那人笑了:“那好,按规矩,你不服,你可以来向我挑战,若是你输了,你就得听我的。” “那要是俺们老大,哦不,要是俺们这一帮子人赢了呢?” 那个反问的人不是赤瞎子,但这人也够贼的,他根本没说自己这一方只有一个赤瞎子跟他挑战,而是一开口就划了一大圈的人,这意思不就是,如果赤瞎子一个人不行,那他们其他人还能挨个跟他打车轮战,甚至是一拥而上,来个群殴吗? 那人仿佛听不懂他话里的陷阱,微微一笑:“若是你们赢了,我就听你们的。”他补充了一句:“不止如此,我还会主动在王爷回来时跟他讲清楚,这是我的意思,绝不让他迁怒于你们,这总行了吧?” 几个人交换眼神:既然这人这么好说话,把后路都给他们想好了,这个时候再不干一把,那还是个男人吗?! 赤瞎子兴奋地撮了撮手掌,头一个扑了出去! 然而,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山头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山的人。 那些人惊惧地看着那人:那人他简直是个魔头,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众人印象当中的“魔头”却尤若不知,看着他们几个还是在微笑:“几位,服气了吗?” 有一个人撑着说了一声“你不过是仗着功夫好就欺负人罢了。” 那人蹲下身来,望着他的眼睛,声音平平淡淡:“你再说一句,我听不大懂。” 明明这人长着一副白面书生的面孔,他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让人觉得威胁的地方,但那个跟他对视的人心里硬生生地起了一丛的寒意。 这些人终于不再说话了。 而那个看着像个白面书生的人站了起来,负手而立:“你们没有意见了的话,那轮到在下来说话了吧。现在,在下向你们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在下,曾修明,金吾卫前任教头,现在,负责鹰字营全员行动,若是再被我发现,你们有挑战上司,违背军令等种种的小动作,本人军法处置,明白了吗?!!” 第862章 他一声暴喝,终令众人凛然,齐齐跟着答了一句:“明白了!” 不错,这人正是曾铨曾让他连夜出城,以防被太子加害的独子,曾修明。 曾修明连夜出了城,却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想去找北军。 他被自己父亲忠心耿耿地对皇帝一辈子,却临到老了,还要被太子加害悲愤不已。他出了城,却是在京郊找了个地方潜伏下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自己的父亲救出来。 而恰在此时,京城里传来自己父亲重新统领金吾卫的消息,他将信将疑地用暗语确认了消息,并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父亲对他之前的态度却是大变,尤其让他困惑不解的是,父亲托他捎来了一样东西,以此为投名状,一定要加入到狄王的队伍里去。 父亲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随信过后不久,便有两名陌生人声称是受他父亲的嘱托找到了他,将他带到了这一处秘密基地所在。 曾修明一开始还只是单纯地奉了父命,打算效忠于王爷,但是,看到这么军纪严明的队伍之后,曾修明好胜心起,倒是真的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曾修明不知道的事,青岚倒是很清楚,曾铨脱困之后,那么强烈地释放出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原本只是想召集旧部,不令金吾卫的人心早早地散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没听自己的话,这可急得他恨不得亲自抓人! 他身处皇帝身边,其他人的都倒的倒死的死,唯有他一直屹立不倒,靠的绝不止是那一点忠心,他敏锐的观察和判断能力也占了决胜因素。他早看出来,不管是现在被囚的燕王,还是气馁高炽的太子,都不是人君之相,而那一位远在狄边的狄王爷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而且,从皇帝的屏风下面找出圣旨,他是亲眼所见。尽管有些遗憾青岚把圣旨抢走,但从皇帝的态度中不难推断出来,那圣旨真正的内容。 皇帝只怕早就看好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只是一直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在跟他闹别扭罢了。只是皇帝跟狄王爷两人身份不一般,这两人一闹个别扭,那必然是要惊天动地的,比如说,为着皇位的归属,不知又要起多少纷争,令天下人要流多少次血。 但是,天下人流血他没有能力去管,自己儿子却是要护好,好选好明君,早日跟在身边,得个从龙之功的。 先不提小树林里发生的这小小的流血事件,单只说青岚这边。 青岚倒没料到,她只是陪着慕昱宏去走一趟,倒会引来慕昱清那么大的反应。她其实不太在乎这件事的,因为在她的设计里,她的这个计策虽然大胆,但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只是慕昱清死活不同意,她不可能真的不把他的意见当一回事,自己去随随便便地伤他的心。 她只好在这天晚上剩下的时间里不知被对方折腾了多少次,许下了多少不平等条约,才算把对方彻底地安顿下来。 于是,等她第二天去见慕昱宏时,整个人的腰背都是弯着的,腿都在发抖,幸好慕宏清留下的那部分人还算是给力,把慕昱宏救了出来,不然的话,要想靠着她的力量,只怕她现在自己都要陷进去了! 青岚的憔悴之甚,以至于慕昱宏见了青岚,先是吃了一惊:“女侠,你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青岚有苦说不出,只好错开了话题:“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慕昱宏心里更加有事,也看出青岚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打转,顺着转移了话题:“等那些大臣们下朝吧。” 几个人不再说话,都望向皇宫的正门处。 终于,那正门旁边的角门打开,一个身穿朱紫的官员走了出来。 接着,没过多久,是第二个。 青岚忙推了一把不知是在发愣,还是在想什么的慕昱宏。 慕昱宏踉跄了一下,被青岚推到路中间去,心里暗骂了她一句。其实刚刚说的时候还好,只事到临头的时候他害怕了,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来。 只青岚带着他来就是为了这一出的,怎么可能由着他临阵退缩?青岚见他真的快要认怂的样子,庆幸自己真的来了,不然的话,被这草包演砸,还不知道要带来多少麻烦。 接下来的剧情,自己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场子,偶尔搭个戏台子,一切都能齐活了。 不出青岚所料,那位刚刚苦着脸走出来的官员先看到了一身皇子装束的慕昱宏,先吃了一惊:“燕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慕昱宏现在总算是豁了出去,他拿袖子擦擦眼睛,眼眶立刻就红了:“吴大人,是孤,孤是来哭孤的父皇,他被太子害得好惨哪!” 吴大人眼角一跳:像他这样的人精似的人,怎么会听不明白慕昱宏嘴里的潜台词?他这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逃出来,来对付太子来了! 那太子这些日子将他们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折腾得怨声载道,只是燕王在他们的手里,他们联系不上,而且太子又是一副癫狂以极的模样,他们任是谁都不敢去捋这个虎须啊! 现在燕王爷的潜台词好像是他要来冲锋陷阵,那有了燕王爷打头,一些事情可就不一定作准了啊! 吴大人立刻心领神会,跟着讶异道:“燕王爷,此话可不恭顺,您可不能再讲了啊!” 慕昱宏人都走到了快一百步,只差最后的那一步没有迈上去,也知道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怎么可能被吴大人只是试探性的劝阻给拉回去? 他抹了一把眼泪:“是与不是,还用得着孤王说吗?吴大人您若是不信,只管随孤王递牌子去宫里看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昱宏说话的时候,又有几个穿朱着紫的大人从侧门里出来了。那些人都认出了他,一听他讲,就明白他在针对什么,渐渐的,聚拢的人就越来越多。 别说慕昱宏是个王爷,就是他不是,一个儿子想要见父亲,却被另一个兄弟囚禁起来也不让人见,这事本来就够人嘀咕的了,更何况,慕昱宏他并不是个十分纯粹的草包,至少,他说的话相当有煽动力。 那些人不管是真是假,都义愤不已,转而面向皇宫道:“燕王说得是,太子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燕王您放心,老臣们绝不会让太子这样欺凌于您的!殿下请跟我们来!” 慕昱宏说了半天,他都不怕丢脸了,跑到皇宫门口来大闹,一是因为青岚逼着他这么做,再来,也是因为这里的人多,如果进去了,谁知道皇宫里被换成了谁在当值?万一一个不小心陷进去了,他该找谁去哭啊?! 他迟疑着就去看青岚。 青岚暗骂他没用,心里既不想得罪朝臣,又不敢顺着他们进去,一心想推别人出来做枪,把他想说的话说了,自己好躲在后面享受别人的成果。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因为他粘粘糊糊的态度就此作罢。 青岚只有站出来,高声道:“各位大人请不要激动,在下以为,王爷现在绝不能进宫。” 青岚今天出来时刻意易容成了一个面目平凡的普通男人,那些人一个也不认识,有人就不满地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青岚微微一笑,不以为忤:“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王爷现在进了宫,诸位大人以为凭你们的一双肉掌能挡住太子的刀枪吗?” 她这话一说,那些人才对青岚正视了一下:毕竟这话虽是真话,但一般人谁都不敢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这个人不管他是谁,这个胆量还是不小的。 青岚见稳住了那些人,正要说话,却听慕昱宏突然慷慨激昂地开了口:“这位英雄,本王明白你是担心本王的安危,可本王的父亲还在里面,今天这个关,就是有龙潭虎穴,本王也是必要闯的!” 青岚真是被这人的无耻程度给打败了,瞧瞧他这话说得面不改色的,居然还敢拿着她来踩人!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呢! 真当自己写的剧本,就一定要照着这个剧本念完不成? 他大概不知道,只要是成功地把他忽悠到皇宫跟前,青岚的任务就算完成大半了吧? 青岚笑着冲慕昱清拱了拱手,“没想到王爷一片孝心,真是令人感动。如此,倒是某落于下乘了,如果王爷——” “不过,义士你话说得也对,如果进去了,我们反而落进太子的网里也不好。我左右是人已经在这里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太子,我看看他到底能给我一个什么说法!” 慕昱清反应不慢,看着她说话的方向不对,明白过来,对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 慕昱宏刚刚说那些话,一是自己是真的心里害怕,二来嘛,便是想要借机试探一下青岚到底是不是真心帮他,他可以信她到几成。 这样一试,慕昱宏的心完全凉了:假如二弟真的是想要拥立于他,他手底下的人怎么会这么不把他的生死当成一回事?他果然是有着自己小算盘的! 自己被那混帐给彻底利用了! 慕昱宏又是愤怒,又是害怕,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却完全无法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来! 他只能饮鸩止渴地叫住了青岚没有说完的话头,硬着头皮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他却不知道,他这样的畏怯心理,搁在那些大臣的面前是多大的减分项。那些人原本看他能够突破太子的重重包围,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先来确定自己父亲的安危,对他的好感不知高了有多少,现在再一看他,他还是那个贪生怕死的燕王爷,心里又是鄙夷,又有些好笑。 那些人的态度也不积极了,两方一时谁也没说话。 青岚不可能任由事情僵持下去,只有咳嗽了一下,接着道:“那王爷就在这里等着吧,太子不出来,我们也不走!” 慕昱清这时又想赞同青岚的话了:没错,那个敢弑父的家伙真能把他剁了不成?! 青岚朝后挥一挥手,几个事先请来的锣手开始敲着锣地叫道:“太子你这不敬君父,谋害尊亲的虎狼之人快滚出来受死!” 几个大臣差点被这劲爆的台词吓得一个趔趄,忍不住去看那几个人:燕王这是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连这样的话都敢嚷嚷出来?! 孰不知,连燕王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被困在后宅里,什么也做不了,其实这一切都是由青岚安排的。青岚当然不会让别人来做这种事。 她临行前找慕昱清要来几个卫士,让他们脱下兵甲,打扮成老百姓的模样,弄了一套家伙什,就专门为着是今天的事。 现在看来,这些人其实知道他们喊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出于对慕昱清和青岚惯性的服从,不止没有就他这个命令提出质疑,现在完成也完成得非常好。 真是声音洪亮,气势喧天。 皇宫门前本来前十米都属于禁地,这里前后先是围了一群当官的,后又是一群敲锣打鼓的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的,热闹得让人想不看都不可能。 别说人类本来就是爱凑热闹,就是不想凑,青岚也有千百种法子勾起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想来看看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渐渐的,人越聚聚多,只是不敢上前。 青岚又对敲锣的人当中的一个点了头,那人清清嗓子,立刻连说带唱地表演了起来:“太子开门!燕王爷要见皇上!太子你若是没有把皇上藏着,你就正正经经地出来跟燕王对峙,不要做缩头乌龟!” 其实在坐的人都知道,那个人的嗓门固然很洪亮,但是,凭那人的声音,想要传入重重宫禁当中,那也是在讲笑话。 但是,那些人心里更加有数:这人说的话根本不是给太子听的。 今天这里围着的人当中会自觉地把这件奇事传出去,让人广为周知。 青岚不知道的是,在她安排这出戏的同时,有一个人正在不远处的二层小楼里看着他,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她会豁得这么开,想出这种主意来,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无赖打法想必会振得皇宫里的那个人措手不及吧。 他想到这里,又想起了之前跟那人交手时的几次经过,结合到青岚告诉他的话,终于明白过来 第863章 想必之前的老三还是正常的,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静妃那个贱女人勾坏了,才变得如此丧心病狂,像在过末日一样地争分夺秒地过日子吧? 他只走了这一回神,便看见正门拉开了一条缝,那缝越来越大,等门拉到最开的时候,外面的人全部齐齐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黑压压的箭簇对齐了这一小撮人,每个箭士的弓都拉到了满格,随时便可以射出来! 慕昱宏倒吸一口气,万没想到太子遮都不遮一下,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兄弟! 他是真的要背上弑父杀兄的恶名吗? 慕昱宏脸色惨白,踉跄几步,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他要杀我!他真的要杀我!”燕王骇然地叫了出来! 他转头去找青岚,却发现青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到了他的前面,对着那些箭士,面不改色地笑道:“早就听说太子倒行逆施,没想到,太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凶暴,连朝中重臣都敢随意拿箭指着,如此杀父弑兄,屠戮众臣的无德无才之辈,也敢窃居太子高位!” 其实最开始说话的人有不少,只是谁都没有青岚的声音大。 她一字一句,说话铿锵有力,不知不觉中,其他人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节奏也慢慢地被她带了起来。 本来太子只是想杀燕王,但被她这一说,好像这里所在的官员都将不能幸免了一样。 那些官员们原本已经在悄悄地后退:毕竟,谁也不能在生死难关的时候还想着别人,但听青岚一说,事情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首先,他们这些人在燕王控诉太子的时候听到了所有的事,其次,他们现在跟他站在一起。 如果太子是个宽厚大度的,这倒还好说,但他这样子,他像是一个宽厚大度的人吗? 自己现在就是躲了,将来太子回过神来,恐怕也逃不掉被人清算的命运! 与其现在如此,倒不如彻底地站在燕王这一边,他们这里人多,不怕被杀! 再说了,太子行事奸邪,早露端倪,他们若因为这一时的惧怕而退却,有很大的可能性逃脱不掉不说,将来在青史上要怎么留名? 文官们不怕骂战,不怕清贫,怕的,是在史书上没有一个好名声! “臣倒是不信了,臣在这里,臣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松懈,太子他凭什么问也不问,敢这样射杀臣下?这世上还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吗?!” 这人留着长须,胡子已经全白了。 青岚认识他,他正是本朝太傅,是太子正经的恩师。 青岚对他不熟,没想到,这个本来应该是太子天然阵营的官员也反了他,可见,太子有多不得人心。 他一表态,另外一个形容清瘦,目光深沉的老头也站了出来,声音不是很大,但他一说话,所有的嗡嗡的,讨论的声音就停了下来:“不错,老臣也在这里!太子若想杀臣,只管来!” 青岚对他是很熟的,甚至是,要不是他,自己的童年不会那么苦。 这个人,就是余晋的岳父,王老丞相。 要不是余晋当年中进士后被王老丞相看中,选他做了乘龙快婿,也不至于令到余氏在后宅里胆子这么大。 上到愚弄老夫人梅氏,下到苛待嫡女,让她在乡下被人折磨至死。 不过,青岚不会因为王老丞相间接的原因就对他心存什么不满。她看不惯他的,另有其事。 但王老丞相显然不愧是人老成精,他既然决定要留下来,那就不能白留。 他挺胸昂首地走到燕王的前面,怒容满面:“燕王殿下放心,原本你该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太子欺人太甚,这怪不到你。老臣一定会为你遮风挡雨,不叫你被奸人所害!” 王老丞相的嘴巴毒辣得很:面对太子,居然连“奸人”二字都说了出来,看来,是彻底地跟他选在今天决裂了! 虽然青岚知道他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做其实是私心居多,却也不免为他的气魄所称赞:不是谁能够在生死面前能够这样坦然不后退的,难怪是他能做到丞相。 要知道,那些箭枝的背后可是一个疯子在发令! 疯子,是不会权衡利弊的。 太子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甚至是连句话也没有说,这已经够叫人不安的了。 没看见王老丞相说要保住燕王,燕王就真的听话的,连句客套话也不说,就这样让他保护了吗? 要知道,燕王才是太子想要真正对付的呢。在生死面前,他又选择当了一个缩头乌龟。 那些围观的人看见这里动了真章,连忙作鸟兽散。 青岚道:“诸位,我们跟太子在这里僵持着没有用啊。他用箭就把我们迫退了,皇上可还在宫里生死不知呢!” 老实说,要不是青岚提醒这一点,他们这些人都已经快忘了关于皇上的那件事,现在她说了,其他人也想了起来,的确如此啊!皇上到现在也没出现过,而那个太子还在里面日日跟他们敷衍! 国朝开国以来都从来没有这样的奇景:一国之君不光是自己的儿子见不到,连大臣也见不到!皇帝要是不死,那不就是妥妥的欺君软禁吗?! 王丞相眼珠转了转,怒喝一声:“走啊,各位同僚,太子太过份了!请太子让我们见皇上!” 他当先一个冲了过去:“老臣倒要看看,是谁敢向老臣射箭!老臣一生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没让老臣死,谁敢让老臣死!” 那些人万料不到王丞相一个老头居然还这么敢拼,猝不及防之下被他逼得连连倒退。 王老丞相气势汹汹,剩下的人看见宫门口的那些人只是拉着弓摆摆样子,其实根本不敢把箭射上去,胆气顿时壮了很多。 一群都快要入棺材的老头们嘶喊着冲上前去,要去挥舞着拳头跟青年人打架。 不说好不好看,单是这副气势还是很能唬人的。 青岚便看见那些士兵们呆愣之下,被那伙老头居然冲乱了一个阵脚。 直到暴怒的声音传来:“射!” “嗖”“嗖”只射出了两箭,还是士兵们听到命令后条件反射地射出来的。 那箭一支放了空,另外一枝擦过了一个人的脸颊,什么人也没伤到。 因此,那伙老臣只是脚步滞了一滞,下一个仍然脚步停也不停地跑了上去! “快射啊!快来朝这儿射!” 太子太傅冲得最快,一边冲一边骂:“太子如此逆行,必遭天谴!” 青岚听得直咂舌:这些人嘴也太利了些,什么话都骂了。 老臣们携着满腔的愤怒,终于把那些太子府的软脚虾们的队形给冲散了。 燕王这个时候才一拉青岚:“走啊,还不跟着进去吗?” 青岚目含鄙视:这伙人里,最年轻的人就是你,结果人家老头都比你不怕死,比你敢打敢拼,你要不是姓了一个慕字,你凭的哪点去当皇上? 她拽住燕王:“再等等。” 燕王不解,但是,他一想,对方本来就不是他的人,肯定不跟他一条心,他干什么还要听她的? 他抽出自己的剑来,喊了一声:“诛奸佞!”领着自己带来的几个人也冲了上去。 而此时太子阵型里的那些人才被冲散,正刚刚重新组来,便看见了送上门来当耙子的燕王! 那家伙刚刚躲在人堆里不出来,现在可倒好,那些老家伙他们没办法,可这个,是太子点了名要要的! 侍卫队首领望着燕王,嘴边露出一点狞笑来。 他暗暗地对他身边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在周围的人还一片混乱中,他稳稳地张弓搭箭,对着燕王就是一箭! 青岚此时早就等着他们有这一招了,见燕王情势危急,当即打出一枚铜板,将那人的箭荡得歪了一歪。 但是燕王作死,他实在是冲得太近太猛了,真以为没人可以收拾他了吗? 青岚那枚铜板只是打得那人的箭歪了一歪,还是飞向了燕王的身上。 燕王啊地一声,翻身倒在地上! 他的胸上已经插了一箭! “王爷!”他带的那些人立刻抢上前来,不敢再冲,把他抬着撤回了之前坐的车里。 再一看,青岚居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燕王受了伤,她一点表示也没有! 有一个人气急:“你不是被请来保护王爷的吗?为什么不跟着我们?!” 青岚翻了个白眼:“我说过让他不去了的,他自己非要跟着去找死,难道也要怪我让他死得不够快吗?” “你——” 那人还要再说话,青岚漫不经心地看燕王一眼,好意提醒道:“喂,你可别骂我骂得太投入啊,你看看,你家王爷现在都出气多进气少了,快领他到最近的医馆看看吧。” 那人一看,果然燕王的血流得湿满了衣襟,燕王本人的确也是昏迷了过去,他顿时大骇,狠狠瞪青岚一眼:“我们走!” 青岚从马车上跳下,也不管这些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枝箭指着她,往后退了百步,抱着手站着接着看热闹,连眼神也没给燕王一个。 她这次带着燕王来,确实存了搅浑水的念头,也的确不想让他好过。可仅存的那点良心告诉她,她还不大好意思直接下黑手。 可若是某人存心找死,她干什么要替着人家拦着? 不错,刚刚的箭头她的确也可以帮着慕昱宏拦下来,可一个活蹦乱跳的慕昱宏一点也不符合她相公的利益,她出于良心发现,能够把箭头打歪,不叫他受到致命伤,已经是很对得起他了好吧! 整个皇宫面前只有青岚一个人,而刚刚那人的确又是在搅风搅雨,那个侍卫统领看着青岚,真是越看越恨,手一挥:“给我把她杀了!” 青岚大怒:她今天是真是来看热闹的,并不想参与过深,但这人既然死不放过她,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平白无故受的这几箭?! 于是,在纷纷的箭雨当中,那侍卫统领骇然发现,他刚刚想要对付的这个男人不止没有被他的箭给逼退,反而迎着那箭雨冲了上来! 那人身法不怎么快,可她一踏一个步子,坚硬的青石板地上便留着一个深深的足印! 足有半尺厚的石板被她踩得四分五裂! 好大的力气! 于是,等到那些人看见带着这么大力气的女子居然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对着他们大脚踢来时,不免心胆俱寒! 有胆小的人甚至是大叫了一声,吓得尿了出来! 在那侍卫统领反应过来之前,青岚已经越过这些人飞跃进了城门当中! 进了城门,青岚一看现在的状况就笑了:难怪她说外面闹了这么半天,该正经上场的金吾卫去了哪里呢,敢情全部是在这里呢! 几十个侍卫团团围着十几个老头,剑尖指着他们,却没有一个上前。 而那几个老头围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年青人,个个在拳打脚踢。 青岚眼睛缩了缩:认出那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青岚看着太子被打得那一脸惨样,忍不住胆寒:历朝历代都没有听说臣子敢以下犯上打太子的,今天在这里看到的这一幕也算是开天辟地了,说明这些人对太子真的是积怨极深呢。 打得最狠的,居然还是太子太傅,那太子太傅一边打,一边喝道:“老臣今天就用陛下送给老臣的教鞭来教训太子!陛下,老臣没教好太子,辜负了您哪!陛下!” 老头一边打,一边还哭了起来。 青岚在一边看着,这倒是个忠勇的人,以后慕昱清如果登了基,万不可以以他曾经教导过太子便把人搁置在一边不用。 而那些金吾卫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金吾卫原本应该保护太子,但他们站在这里,仿佛是在阻止着别人上前一样。 曾铨这个人看着一身的忠骨,也不是没有怨气的。就是他没有,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主将被人打得那么惨却一点也没有动容。 青岚看那些人打得起了兴,有些怕他们真把太子打死了,忙道:“各位大人,别忘了去看陛下啊。” 那些人被青岚提醒,也回想了过来,领头的王丞相道:“不错,我们去看陛下,到底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声招呼,其他人跟着都往大郑殿的方向去了。 青岚心道:这个时候你们想去看皇帝,估计是不大可能了。皇帝早死,大郑殿现在就是办公的地方,假如他的尸体停在那里,那味道不可能不飘出来。 第864章 但她什么也没说,看着那些大臣们离去,而太子使了半天的力,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甚至,他还咳了两口血下来,看来伤得不清。 就这样,他还指着老头离去的方向叫道:“快给孤杀了那些人!” 太子侍卫们正要动作,金吾卫的卫兵们也转了过来:“谁敢在皇宫里杀人?!” 太子侍卫们顿时不动了。 太子又气得呕了两口血,喝道:“孤敢!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金吾卫们干脆直接拔了刀。 太子怒目圆睁:“孤是太子,你们敢不听孤的命令?!” 金吾卫那个看着有些面熟的黑脸侍卫排众而出,抱拳道:“金吾卫只听陛下的命令。” 太子气怔了,这是嫌他还不是皇帝的意思吗? 他气得大叫起来:“孤马上就要是皇帝了!” 金吾卫首领没有说话,青岚看着他轻轻地撇了一下嘴角。 青岚突然想笑:这大概的意思,就是在嘲笑他,就算是将来的皇帝又怎么样?只要一天不是,他一天也指挥不动这些人吧? 太子侍卫上前一步,小心地问道:“殿下,您可是需要微臣把您背出去见医?” 太子怒吼道:“还不快把那群老家伙拦下来?!” 看来,他虽然受了伤,脑子却还不是傻的,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要紧的。 可是,他喊得已经晚了。 因为那群他嘴里的“老家伙”已经很快跑了回来,为首的太傅舞着鞭子怒喝:“你这逆贼,到底把陛下藏到哪里去了?!” 太子看到空中那忽忽作响的鞭子,想起自己被鞭打时那被抽得快要魂飞魄散的痛感,顿时眼睛一翻,开始口吐白沫起来。 “太子!太子!” 周围的人惊呼着围了上去。 皇宫正门之前一阵大乱。 青岚看着这些乱相,勾了勾唇角,朝后退了下去。 到了现在的这一步,几乎是最完美的一步,燕王跟太子两败俱伤,京城里最大的皇子只有十二岁。 慕昱清就在城里。 青岚轻快地出了门,待看到自己的相公就站在宫门处等她时,老实说,她的心情是惊吓远大于惊喜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青岚迎上去,嗔怪地问道。 慕昱清过来拉了她的手:“还没玩够吗?走吧。” 等回到住处,听青岚把所有的情况都说完之后,满怀希望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要直接持节递书吗?” 慕昱清身上还有一个狄王的封号,他因为封地在边界,又的确是藩王入镇,是有守土之责的。因而,他就像其他的将军一样,有领兵的权力。 但是,因为凤启帝活着的时候忌惮他,并没有让他的权力得到充分的实现。 因而他最多只算是领了个虚衔,但还是可以持节的,他想要进京,就算是到了城外,也要先持了节才能递书。 青岚问他的意思,就在于,看他是想这样偷偷地潜进来,看别人把戏都演完了的好,还是光明正大地进来掺一脚? 哪知,慕昱清摇了摇手指:“不着急,等。” “等?”在青岚看来,这几乎是最好的时机了,为什么还要等呢? 慕昱清轻笑道:“现在太子虽然重病,但他毕竟还是太子,只要他还是太子一日,众臣们就不可能不听他的节令。” 青岚却是不明白他们这些古代君君臣臣的了,她只知道一件事:“可是现在的机会很好,不做的话,真的是浪费了啊。而且众臣们连太子都敢打了,还怕最后那一步吗?” 慕昱清却摇头道:“他们敢打太子,因为他们想要教育太子,若是他们真的心存不轨了,你觉得,他们还会这么高调地,只是为了把太子打一顿吗?” 青岚哑然:也是,连她自己想要敲别人闷棍时都是偷着来,反而是嘴头上喊打喊杀的并不会真正地动弹。 “那我们就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吗?” 慕昱清笑道:“你看你相公我是等着别人把机会送到我手上的人吗?” 青岚心里被勾得痒痒的,知道这人就是故意在卖关子,就想等着她来问,她心里好奇得紧,索性满足了他的愿望,整个人几乎腻到了他身上:“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聪明,你给我们这些笨人一点活路好不好?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慕昱清享受了片刻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待遇,待到在青岚身上占足了好大的便宜,方神秘地笑道:“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青岚“啊”了一声:“过一会儿,你什么意思?” 慕昱清笑而不语。 青岚真是对他这个样子又爱又恨,忍不住扑到他身上又是抓又是挠:“你快说啊!大坏蛋!” 却被慕昱清一把捉住手腕,顺便将另外一只手伸进了某人的衣襟里。 这边春色无边,那边在城门处却十分紧张,只因城门官收到了一个让人棘手的信:“请大人报呈皇上,我们是狄王爷的亲卫。我们王爷听说皇上重病,星夜回京来看望皇上,希望大人和皇上能够通容。” 城门官看着盔甲锃亮分明的士兵们欲哭无泪:有谁听说来看病还看得全副武装的?看这位王爷带的兵军容整齐,足有一千个人了吧? 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来看个病而已吗? “快!送到皇宫里!” 于是,好不容易才醒来的太子又晕了过去:那个狄王爷他可比燕王清楚多了,那就是一个不要命的人,比燕王不知道要难缠到哪里去了,若是真放了他进宫,那还能有他的什么事吗? 他狠狠地摔了来人:“不是说的要封锁消息吗?你们怎么封锁的?” 心腹其实很委屈,他还觉得,要不是太子在京城里太高调,天天跟大臣们对着干,消息怎么可能走漏得这么快,被传到了边疆去呢? 只是太子的脾气日益暴戾,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当面顶着他的雷。 他委屈不已地道:“现在不管怎么说,狄王已经进了京,那我们该怎么处理?” 太子烦燥地扔了他满头:“只会问孤怎么处理,你那猪脑子是留着吃屎的吗?!” 那人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只是临到了了,太子也没说该怎么办,只能暗道一声晦气,退出了太子的房间。 他的怒气等一看到自己的亲卫,顿时升到了顶点:“磨磨蹭蹭的,你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亲卫点头哈腰:“没有,长官您别误会了,我是听了今早上发生的事,才来得晚了些。” 太子被揍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者说,没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真相。 这一次太子连太医那边都说的是“掉进坑里去了”,但这个借口能有多少人相信就见仁见智了。 至少,皇宫里这么平坦的地方能变出一个坑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比太子挨揍还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啊!” 那人抬手赏了亲卫一个脑瓜嘣,他这个亲卫平时懒得很,但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亲卫看了看左右,附耳对那人讲了一段话,那人吓得跳了起来:“这不可能,你可别乱说,那几位大人都是吃了包天的胆子吗?” 亲卫有点委屈:“这怎么不可能?我村里强叔的二舅妈家的大表哥就在太子侍卫队里呢,骗您我立刻就从马上掉下摔死!” 亲卫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了起来。 而那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太子倒行逆施,几位老大人义愤填膺,而狄王殿下连想要进京,他都直言拒绝,难道太子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什么?将军,你说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亲卫并没有听清,连忙问道。 那人立刻没好气地说:“我说你小子皮痒,你这样的话都敢乱传,小心老子回去再揍你!” 亲卫又委屈:“将军,这话不是您要问的吗?啊啊!!” 于是,在各方的博奕之下,青岚第二天出门时终于听到了关于皇室的一则新流言:太子在皇宫前箭射大皇子,又拒绝二皇子看望生病的老父,不顾念亲情孝心,他真的是太禽兽不如了! 青岚听得直咂舌,把慕昱清拉回去:“其实这里头的消息是你传的吧?” 慕昱清转头给了她一个脑嘣:“想什么呢?准备准备,想想去哪里玩吧,今天。” 青岚疑惑:“难道还不是我们出场吗?” 慕昱清唇边勾起冷笑:“不会是我们的,你放心吧。” 青岚之前还不信慕昱清的话,可过了两日,她就不得不服气了:还是他这个古人对古人的了解深切呢。 那些人先是打了太子,只是凭着一腔的孤勇和义愤,等回去以后悔断肠子的不知有多少。 只是,这世上一向是后悔药最难吃。 尤其是太子还是个整日发癫,连自己的亲父都不放在眼里的神经病。 你想啊,他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说下狠手就下狠手,何况是对他们这些没有一点香火情的臣子们? 几个在一开始打太子打得最狠的几乎是马上就后悔了。 青岚其实自己都没想到,她只是在里头煽动了一下,那些人就居然敢把太子打了。 她当时还在感叹,那些人胆气太牛了,搁在现代社会,要叫她去把****之类的人给打一顿,她还得考虑一下她的勇气问题呢! 不过,那些人就是再后悔,事已成定局。 重要的是,太子很快就醒了过来,把为首的太傅给捉了起来! 他不是不想连别人一起抓了。 但是,一来,那天揍他的人太多,他根本就没有分清楚谁是谁,二来,他太子也是不能养兵的,太子府里一共才二百多侍卫,每天还要分一大半出来保护他,守住大政殿,再去捉人,干杂事的话,人不够啊!可恨那金吾卫曾铨都已经知道皇帝崩了,还以“金吾卫只听皇上一人号令”这个名义不愿意听他的吩咐! 他只人抓了这个,再去抓那个,要抓的人太多,根本应对不暇。 可恨!等他登了基手掌大权,一定把那些混帐东西全给剁了! 而且,不知那跟着他的人是什么猪脑子,居然对狄王来使传话说“太子让在城外候着”! 这是什么话?真是猪脑子! 他再疯他也知道,他还没登基,自己的兄弟想去见皇上本来就理直气壮。 他也只能拿着这件事欺负一下手里没兵没权,自己又是个软蛋的慕昱宏,可慕昱清那个捉摸不定的人,他是不敢用这样的法子去骗他的。 可是说敢不敢的,现在还有什么用? 大好的局面被那些混帐给毁了! 现在城门处天天被人叫着要开,说:“太子一定是蒙蔽了陛下,陛下现在连政令都发不出皇宫了吗?居然自己的儿子想来见他,还被另外一个儿子给拦住了!”诸如此类的话。 那些城门兵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听见这样的话居然就让他们放任在那里发酵,从来没说要驱赶他们的话! 弄得现在满城,包括城外的人都传遍了太子要迫害兄弟的话,天知道,他根本什么还没做便被先扣上了这样的屎盆子! 太子越想,心里的那股狞性就越起,他直想暴起伤人! 事实上,他也做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青岚起了床,看见慕昱清站在床前拿着一个小纸条,沉吟了半晌都没说话。 “写的什么啊?”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对方的神色,他在她面前,极少有过这样难看的脸色了。 慕昱清把纸条递给她,青岚接过一看,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怒骂一声:“禽兽1” 纸条上没有写别的东西,就写着太子在昨晚的时候把两个宫女凌虐而死。 太子真的是越来越像个禽兽了。 不光**父妾,做出丧伦败德的丑事,现在连凌辱小宫女也算上了。 青岚目光冰寒,这是她此生头一次无比后悔:“我该在那一天杀了他的!” 她等不住了:“那些老头是怎么回事?这就要引颈就戮了?难道他们这么平静地就接受了太子这个未来的暴君?” 慕昱清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放心吧,他们很快就会忍不住的。” 果然,一个人的下限一旦打开,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滑向最深处。 太子从凌辱小宫女开始,开始纵情享乐,各种荒淫的游戏在后宫中轮番上演。 而他之前为了安抚各位大人,承诺让皇帝出来的诺言完全成了狗屁。 面对那些大人们天天的逼问,太子就只有一句话:“孤怎么知道?问金吾卫啊,皇宫是金吾卫守的!还有曾铨那个废物,他的腿是废了吧?废的好!反正他好好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作用吧!” 第865章 太子的淫行以及暴厉无时不刻地在刷新着大臣们的认真和底限,直到大臣们忍无可忍,第一个死谏的大臣在金殿之上血溅当场后,太子麻木的眼神只是定格了一下,随即厌恶地皱起眉:“真是讨厌,血溅得到处都是,这些地板都要给孤挖起来重盖,不然的话,这些东西可不好踩上去呢。” 这一番话不能不说凉薄之极,一条人命,还是一位重臣的人命居然在他眼里只是“弄脏了地板”所带来的小麻烦。 这一次,让大臣们彻底看清了自己在太子眼里的地位。 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帝失踪那么久,就连吴春在宫外露面,都没有找到他,他几乎是九成九已经死了。 有人再结合到自己听见的消息一推测:太子还在找钦天监测算登基日期,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就突然登基了,那不是皇帝死了是什么? 忍不得了! 几乎是满朝文武在又一次大醉着摇晃着还执行着自己所谓的“监国”来上朝时,所有的大臣们都在殿下隐晦地交换着这样的信息。 绝不能任太子这样荒唐下去,他会毁掉所有他看到的一切的! 青岚解下鸽子上的环,将纸条展开,微微一笑:“你可真是神了,怎么又被你料中了呢?” 展开的纸条上只有八个字“王相府秘议废太子”。 慕昱清将纸条凑到油灯上烧掉,盯着沓沓升起的青烟,却并不高兴:“老三完了,真想不到,他是这么完的。被一个女人毁了所有,他可真是好样的。” 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回避静妃的事,青岚没想到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她交流这件事。 她的娘也算间接地陷害了慕昱清的娘,这一切,都是拜静妃这个女人所赐。 她居然隐藏得这么深,帝后,她娘,太子,还有这么多因为她而染上毒瘾的人…… 这太无法想象了。 青岚叹了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觉得她该为白氏的无知负上什么责任,但也绝不会认为,如果慕昱清想要迁怒自己,他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是他的母亲被人算计。 倒是慕昱清感叹了片刻,突然想起来一事:“对了,你想去皇宫里看看吗?” “啊?”青岚万没想到,他会忽然如神来一笔地提出这么个建议。 慕昱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还记得静妃宫里的那个地道吗?” 青岚皱眉:“你是说那个在晚市里的地道吗?可那个地道不方便去吧?上次要不是我们运气好,不然的话,就被人逮个正着啦。” 慕昱清道:“若是这么大的事,那些人都不知道作处置的话,我看,他们也不用来我这里做事了。” 青岚不满了,以为他在对自己意有所指:“你什么意思吗?我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是我故意不想处置吗?这不是来不及?” 这话她说得有点心虚,之前她一个人应对的时候,本来井井有条的,可那个人来了之后,她的心思就全系到了他身上,外界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是那么关心了,这个状态太寄托于男人身上了,可真不是一个好毛病。 慕昱清叹气:“你也想太多了,我留着这么多人是叫你亲自处理这些小事,他们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吗?” “哦?你是说,你的人去把那地洞藏起来了吗?怎么藏的?” 青岚听懂了,好奇地问道。 慕昱清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又来装神秘。” 青岚咕哝了一句,顺从地被他拉着走了。 到了闹市,青岚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些空旷的地方又盖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商铺。 只是这个小商铺里因为老板手艺一般,来的客人不多。 青岚竖了竖大拇指:“不错啊。老板手艺不好,来的客人就不多。来的客人不多的话,反正多少能够维持节余,也算很不引人注目了。” 慕昱清拿手指抵住她的嘴:“好了,知道你聪明,不用再说了。”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地道口。 地道里面早不像上一次,已经大变了一个模样,几乎是每隔一段路的那个油灯都被点亮了。 为这个狭长幽静的地道增添了几分融融的暖意。 青岚调皮地作了一个谦让的手势:“相公先请吧。” 慕昱清当仁不让,拉着青岚的手走了下去。 等走到地道另外一头的时候,早上的朝会差不多快开到了尾声。 结局已经预定,青岚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她跟着慕昱清两人换完宫女太监的衣服之后,一起又去了大郑殿。 听得王丞相在念:“吾奉先帝之命,佐兴朝政,夙夜难寐,然则太子倒行逆施,鱼肉百姓,臣得不得不……” 念了几句骈赋之后,王丞相作了结语:“将废太子押入和仪殿!” 和仪殿是皇宫最西侧的宫殿,不知有多少年没住人了,也能算是个冷宫了。 虽然没看到高潮处,但是能看到落幕,也不算遗憾了。 毕竟,古往今来,估计这还是头一个下克上敢领着朝臣废太子的主。 青岚看着太子嘴里不知叫嚣着什么被人押出了皇宫。 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妇人扑了上来,看服饰应该是皇后,皇后披头散发的抱着太子,大声地求着情:“诸位大人,这孩子他不懂事儿,他不是故意的呀!你们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定会好好做好的!” 皇后在平时是多么高贵的人,现在卑微的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妇人一样求着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帮她的人。 不管她平时有多高傲娇贵,在为着自己的儿子你下了她的头颅,青岚看的感慨万分,正准备招呼着慕昱清走的,这时,太子突然看向他们这个方向,发了会儿愣,不知道跟皇后说了些什么。 青岚虽然肯定他们肯定不可能把自己认出来,但是这样的眼神依旧让她有点发慌,她扯了扯慕昱清:“我们走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慕昱清点了头,他无可无不可:,这次本来就是陪着青岚一起过来看个热闹的,既然她不愿意,那再走就是了。 两个人回过头去,准备马上开路回家,正在这个时候,青岚突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就见皇后,怒冲冲地瞪大了眼睛,嘴里不知道是在恶狠狠地想着他们诅咒着什么。青岚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向她袭来。 他一把推开了慕昱清的手,迎向了皇后!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听见皇后在高声吟唱着什么巫族的歌一样,那歌极是古怪难听,带着诡异的调子,最后化成一种尖锐的哨音,随着皇后一声尖叫响起,青岚只觉得浑身好像被什么东西烧穿了一样! 我命休矣!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青岚只觉得自己大限已到,而那种可怖的感觉让她浑身发软。 但那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就完全的消失了,青岚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幸好持续的时间不长,不然的话她真怕自己马上下一秒就化成了灰烬。 她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快,转过头来,整个人顿时呆住。 她的身边,慕昱清一身的,衣服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化为乌有,他的皮肤就像烧红的虾子一样可怕而发烫! 这种样子她再熟悉不过,两个人曾经发作过一次,他的火毒发作了! 青岚明白了:皇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古怪的诅咒,居然令那诅咒起了作用! 她目眦欲裂,迅速的跑到皇后的面前,怒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皇后用尽了全身的怨毒,盯着她,笑得让人从骨头缝里头冒寒气:“你让我儿失去所有,我也让你失去所有,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吗?” 她一边说,嘴里边冒着黑血,说完这句话,她就闭上眼睛。 青岚抖这手放到皇后的鼻子下面一试:竟然已经断气了! 她几乎快要发疯,怒吼着拽住太子:“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混蛋你快说呀!” 太子也呆住了,看起来比她还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才好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先是一声悲怆的大哭:“母后!” 母你妹的后啊! 青岚一巴掌把他扇醒:“先别号丧,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了!” 太子哈哈大笑:“报应!报应!谁叫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着我这个位子,我一个都不给,活该你应有此报!” 青岚不再废话,直接给他上了两招现代社会的刑讯手法,太子果然吃痛不住,大声叫着讨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再逼问我也没有办法!” 青岚一个字也不信他的,她想再施辣手,旁边的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人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速速交代!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青岚这个时候几乎快要癫狂,别说她平时的时候就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更何况是在现在! 他直接一个巴掌凭空呼过去,带起的掌风割人欲裂! 所有人都被她露出的这一手给镇住了,青岚趁着这个机会,又点了太子的要穴,太子叫得撕心裂肺的,终于把那些人震傻的样子给呼了回来。 青岚一再逼问的样子终于让一个人认出了她来:“王妃?” 青岚两手一震,抬头过去:果然是曾铨。 他的两腿完全废了,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面,看来今天废太子的事他不是主力就是帮凶。 也对,即使不为私怨,就凭他是皇帝在世时最后见到的几个人之一,他也会忠实地执行皇帝的遗愿,让皇位落到应该落的人头上。 青岚既然被他们认了出来,也不再狡赖。 慕昱清突发状况,像他这样的怪病,除了皇宫有丰富的资源可以缓解一二,其他的,真是别无他法。可惜的是,来之前根本没料到那么多的事,两个神医一个也没有带过来。 实在是不是一般的失策。 她把人皮面具扒下,沮丧地点了头:“是我。” 曾铨惊道:“那,那边的那个?” 青岚苦笑:“不错,就是你猜的那个。” 曾铨大吃一惊,便是他平时那样镇定的人也不免慌了手脚:“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青岚更想苦笑了,什么事情都做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的那一哆嗦,现在却告诉她,慕昱清居然被引发了体内的火毒?! “曾将军?你们在说什么?!”看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在说话,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 曾铨询问地看着青岚。 青岚点了头:“说吧,顺便把所有的御医和冰块都召来,问诊,降温。” 曾铨便去看金吾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有人便不满地道:“这两人到底是谁?曾将军你也不交代一下,就让金吾卫的人做事,这可是公器私用啊!” 曾铨冷冷看那人一眼:“本将军在做什么自然有数,稍后本将军再跟大人解释,现在还请大人别拦本将军的路吧!” 他又转头,却看见青岚已经抱起了慕昱清,整个人像个大力士一样飞奔着跑进了最近的一个宫室。 但是,青岚马上发现了新的麻烦,只要他把慕昱清放到哪里,哪里就会冒出黑烟,几乎是下一刻便像是要起火一样! 连物品都是这样,可想而知,慕昱清体表甚至是体内的温度能高到哪里去! 连青岚把慕昱清扛起的那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就是顶了一个火烫的火锅一样! 人的身体能承受的最大温度是多少? 青岚心急如焚,即使他的身体再特殊,也扛不过这么高温的折磨啊。 青岚几乎是在发抖,她找到最近的水井,一桶桶的水向着慕昱清的身上泼过去。 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有多相似:她每次只能做这些无助的动作,好像她只要这么做了,那个人就一定会醒来一样。 可是,这一次的运气可能不会那么好了。 泼了无数桶水,慕昱清的皮肤仍然只见更红,不见降下来一点温。她别的地方都不敢放,只有把他放到地上去。 御医来了,果然像她想象的一样没有用,他们只是摸一摸慕昱清的手腕,便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尖叫着死活不愿意再碰第二遍。 青岚走投无路,她记得蒋玥是说什么来着? 他们可以阴阳调和来着的!对对! 青岚只觉得自己像抓住了一颗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脱下衣服,覆上慕昱清滚烫得几乎下一刻能够燃烧的皮肤上。 第866章 她只觉得自己是在拥抱着火焰,那火焰烧得她浑身都起了泡,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绝不可以放弃! 一夜温存。 暂且不提皇宫里诸人知道了慕昱清的身份是怎样的兵荒马乱,但只说,京郊附近某一处地方,某人在夜观天色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看什么?” 身后,美人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刚醒的缠粘。 那人忧虑道:“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果然,被我所料,他居然真的又开始了那条路,现在,他情势极危。” “那又如何,你已经尽快要赶回京了。你又不是像我一样,是个武人,你翻不过城墙的,安心睡吧。” 美人不在意地说道。 那人笑了:“你们女人哪,说你们多情的也不少,绝起情来,可真让人心碎。” 男人这么一说,女人顿时就不乐意了:“这么说,你是想叫我对你无情一些吗?” 男人连忙摇头:“我哪敢哪夫人,我不过是感叹一二,你别想那么多好吗?” 叫“夫人”的满意点了头:“那你不想我想多,就快些去睡觉。” 男人又叹:“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他要是死了,会很麻烦的。” “哦?有多麻烦?” 男人转过脸来,认真地道:“这个世界会覆灭,你,我,我们很多人都会死。” 男人说话的态度实在太严肃了,引得女人也不帖得跟着严肃起来:“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从来没听你这么说过啊!” 男人苦笑:“我以前不说,是因为我说了你们不信,可现在我若再不说,你叫我去睡觉,我却知道,晚了一天半天的,那个人说不定就真的死了。” 女人知道他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半夜翻城墙,去给你做事!” 不过话虽如此,她却开始做起了准备:“好吧,你说得我真有点慌了,我带你去,不过,你让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至少要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会得出一个这么荒唐的结论?甚至是为此不惜得罪他,让他流放你,你差点被他杀了都能够原谅他。不管怎么说,这个理由必须强大到一定的境界。” 男人道:“夫人虽平时不爱动脑筋,但是真要你动了,你也不含糊啊。” 女人拍他的手:“少油腔滑调,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到现在还不吐露实情的话,不管你说得再真切,理由再充足,我也不会帮你的。” 男人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说我智计无双,而你却只用一两句话就能把我制住,娘子啊,你才是真正的智计无双呢!” 女人噗地笑了,又板了脸:“你说不说?少来跟我东拉西扯的?我没空听你扯闲篇,不说我就睡了。” 男人见怎么使赖都没有法子转移女人的注意力,只好放弃了所有抵抗的想法:“好吧,还是娘子最厉害,我听娘子的,给你讲了,可是咱们真不能再耽误了,不如在路上说,如何?” 女人歪头想了片刻:“好吧。” 男人吸了一口气:“事情,要从五年前的一个梦讲起。十年前,我还在山里修行,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大凤由一个暴君继承了,那暴君甫一上位……” 这一讲便是一路,直到城墙在望,男人才停住了:“就是这样,我原先也不信的,奈何之后的事情一样样地在我的梦里得到了印证,我就是不信也是不能了。” 女人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宁愿被慕昱清那混蛋给整死,也要拼命的保他的原因所在?” 话到这里,这男人和女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们正是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的木朋和扇妩。 先不提他们是如何同病相怜,最后结为夫妇的,单只提今晚的这一次,木朋看着城墙,匆匆结束了话题:“若说是我一个人死也就死了,可是我绝不甘心大凤天下毁于无道昏君之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狄王再步旧路。” 扇妩有些无力:“可是,不管你再怎么阻止,他还是走了老路。而且,”她尖锐地提出了一个木朋一再忽视,却不能忽视的问题:“你不可否认的是,你在里面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木朋苦笑:“的确,有时候你以为你是执棋之人,孰料你只是一个被隐藏得深的棋子罢了。不到时候,谁能知道自己是棋子?” 扇妩灰心了:“那照你此话,你如何知道,你今晚送上门去会是天命所定?你弄明白你要送上去是棋子还是棋手了吗?” 她话说得很混乱,木朋还是明白了她话里想表达的意思:“你的确没说错,五年前,我曾对此事有诸多顾虑,但三年后,我将一切已经抛开了。棋子如何?棋手又如何?棋子不甘被摆布,也可跳出棋局之外,棋手棋力不佳,亦能一败涂地。” 木朋的话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高远而寂寥,扇妩却听得血都热了几层,她忍不住来握他的手:“你说得没错,事情没到最后,怎么会知道鹿死谁手?这一路,我随你走了!不过,我还是要说,慕昱清是个混蛋!” 木朋笑了,重重点头:“没错,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那么,夫人,你愿意随我去救一个混蛋吗?” 扇妩皱着脸:“我不愿意,”随即他快速补充了一句:“可我不得不去。” 两个人相视着苦笑。 扇妩取出一双手套戴到手上,将手攀到城墙上,而木朋也取出了另外一双,两个人此时此刻成了暗夜下的壁虎,一齐向最高点游去。 扇妩戴着手套,想起来这双手套还是她那一年跟踪青岚看到的,当时好生羡慕,现在自己却也终于有了一条,等得到了,才发现这手套除了攀城墙,拿来满足自己,其他的,什么用也没有。 就像慕昱清于她而言。 不过是某个特殊时期的一个幻想罢了,他却为了这个幻想付出了堪称是惨痛的代价。 天没亮的时候,青岚就醒了。 她看着目前还好好睡着的慕昱清,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有他在,不然的话,现在只怕这个人已经烧成了一把灰烬了吧? 她尽量轻手地下了床。 路过外间的时候,发现里面还亮着灯,炉子上的热水“咕咕”的,升起腾腾的水汽。 一个小宫女靠在灶门上打着瞌睡,一点一点的,几乎都快把头发燎进了炉子里去。 青岚赶紧咳了一声。 小宫女猛然惊醒,急忙跳起来要磕头:“王妃饶命啊,奴婢不敢了!” 王妃? 看来外面知道她身份的人应该相当不少了啊。 青岚安抚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但她的和气没能让小宫女少紧张一点:“王妃请问。” “宫里人都知道我们是谁了吗?” 小宫女抬眼看了青岚一眼:“是的,王妃。” “那前殿里有什么消息吗?” “一切都好,有几位大人听说您和王爷病了还要来看您,最后被曾大人拦下来了,说王爷王妃需要静养。” 这也是她预料当中的事。 青岚静静地听着小宫女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事无俱细地全报了一遍给她,心里有些担忧:慕昱清这突然的暴露,到底算不算自投罗网呢? 可惜了,她现在一个人守在慕昱清身边,真的是一点心也不敢放,万一被什么人给坑了,她可连哭都没有地方去哭去。 青岚漫无目地地想着心事:至少,应该把黑卫他们调些人过来,让他们暗中守着慕昱清,自己才好去安排些事。 本来皇帝之位到现在为止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有想到,事到临头,反而凭增了变数。 青岚又是操心慕昱清的伤势,又是担心京城的局势,不由得更加地睡不着了。 而她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边缘处,有人为她所担心的所有事情全打好了前哨站:“喂,姓木的,你快些呀,上面没人,你快些,再慢一点,那些官兵们可就要转身,我俩都要死定了!” 扇妩猫在墙头,催促起磨磨蹭蹭的木朋来。 “咦,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你去看盾。” 那边守城将士的一句话吓得两个人都不敢动弹了。 还好今天正是月晦之夜,这里又是一个小小的哨楼背面,阴影完全遮挡住了他们,他们没有被人发现。 直到下到城墙背面,扇妩完全瘫了下来,而木朋那一直维持着高冷的脸也维持不住了。 他瘫软了一下,感慨一声:“那个鬼地方可真高啊!” 扇妩窒了一下:“你就只是觉得高吗?” 木朋莫名其妙:“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扇妩一下变了脸:“胆小鬼!”敢情担心被人发现的,只有她一个人哪! 扇妩在那一瞬间真想咬死这个什么事都爱装无辜的家伙! 木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发了火,但有一点真理他是很明白的,就是“女人一旦发了脾气,男人最好不要跟她争辩”。 他头一个起了身:“好了,不要休息了,我们快些走吧。” 扇妩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不对啊,这里不是去王府的路。” 木朋心里笑了一声,毕竟不敢得罪女人,解释了一句:“这个时候的王府肯定没什么重要的人,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们,你跟我来吧。” 两个人走到了南市,跟慕昱清和青岚一样,找到那个南市不起眼的铺子。 木朋捏了个笑:“书僮儿。” 书僮,也就是小食铺子的老板顿时睁大了眼睛,指着木朋“你你”地说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木朋知道自己终要将人吓倒,也不好真的让他太吓到了,笑道:“还多谢你那年的善心,你看看,我活着,没事,我来找你了。” 书僮儿眼泪流了下来:“你没事就好。木先生,”他迟疑了一下:“进来坐吧。” 书僮旁边铺面的人看见是书僮儿的熟人,纷纷又放下了暗中注意的脸,吆喝着开始找起客人来。 书僮儿还把客人往回赶:“今天本店提前关张,各位客人下次请早吧。” “怎么回事啊?老板吃得好好的呢。” 书僮儿笑道:“我多年不见的”他顿了一下。 木朋笑着接道:“我是他多年不见的朋友,今天特意来找他叙个旧。”说到朋友的时候,他神态很自然,仿佛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书僮儿的眼眶红了:“先生,你不必如此,我们本来就……”他是想说,他们本来是主仆关系,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木朋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做本来就?好了,不提别的了,我们这么些年不见,该好好叙叙旧吧?” 书僮儿抹了把眼泪,笑着道:“没错,瞧我都忘了,等等,先生我给你弄两个下酒菜来,只不过菜弄得不好吃,先生你可千万别嫌弃啊。” 书僮儿菜弄得马马虎虎,可动作极快,木朋还没有就这个小房子多观察一下,书僮儿已经满面笑容地端着菜过来了。 他给木朋斟了一杯酒,“来,先生,我们共饮此杯。” 书僮儿酒到杯干,一口闷尽了口中的酒,然而“咚!”他那颗硕大的脑袋砸得桌子都震了两下。 木朋看着书僮儿叹了口气:“对不住了,下一回回来,先生给你赔礼道歉。” 他跟扇妩对视一眼,两人合力把木僮儿抬到床上,对着地板开始轻轻地敲击起来。 第二天头一个来的人青岚也料到了,是曾铨。 曾铨一来,就跟青岚汇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王妃,他们那边在推举新太子了。新太子,是十二岁的四皇子殿下。” 凤启国的几个太子,老大老二老三差不多大,剩下的老四和老七跟前面几个几乎相差了十岁有多。 也因此,老大的儿子都一两岁了,老七才出生。 当然,这个老七到底是谁的儿子,除了静妃,恐怕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这本来就要成一笔糊涂帐。 青岚跟那几个连宫门都没怎么出过的毛娃娃更不熟悉,闻言问道:“四皇子,他是谁生的?” 曾铨道:“四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因为生了四皇子,提到婕妤就没有再往上升了,而且,她已经病逝了有三年。” 母家不显,年纪不大不小,又没有见识,简直是太好拿捏了。 青岚不用曾铨分析,就知道那几个人心里的小九九,闻言冷笑了一声:“那些人莫不当老大是死的?” 第867章 曾铨看青岚一眼:那一天的情况,他一听手下人的汇报,便知道这里面有哪一位的影子,他可不信这位王妃到现在为止还是完全无辜的。 那位神秘人的行事风格跟这位王妃这么相像,由不得他不怀疑啊。 青岚任他打量:“怎么?以为掰倒了太子,朝纲就由他们做主了不成?宗人府跟他们难道也合成了一路鬼神不成?” 曾铨没有答话、 青岚便明白了:“哼,想得倒美!不立长不立嫡,他们自己定下的祖宗规矩倒要自己破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闹什么夭。地方在哪?” 曾铨有些犹疑地道:“王妃,您是要去吗?不合适吧?” 青岚瞟他一眼:“你来这里告诉我,不就是想叫我去搅局吗?我如了你的愿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曾铨听青岚说话这么不客气,心里其实是有些纳闷的:他连自己独子都交到了他们手上,两个人明面上虽没说什么,但暗地里结了什么盟,各自都有数吧,怎么这位王妃反而像是不怎么对他假以辞色的样子? 他却不知道,慕昱清享受小娇妻为了得知答案而做尽了一切的好处,死死压着这件事情,把它当成夫妻间的小情趣呢。 青岚的确是不知道曾修明已经到了她亲手训练出来的鹰字营里,还成了位半正式的教头。 但青岚态度差了些,只要她肯出手就好。 曾铨已经买定离手,当然不希望自己押宝的一方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 闻言道:“王妃请随我来。”又叫来几个甲士:“你们把这里守好,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青岚不知道的是,她刚刚一离开没多久。有一男一女就顺着他们进来的方向到了皇宫。 木朋傻了眼:“皇宫这么大,我只知道他是在这里出的事,可不知道是哪里啊!” 扇妩气昏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说?我们走了多久,还把你那小书童都给骗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找不到人!” 木朋苦笑:“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先一间间的找吧。” 再说青岚。 顺着曾铨的指点,青岚终于找到了大臣们办公的地方。 其实也好找,他们就在平时上朝的地方吵翻了天:“说了不行!四皇子太小了,无法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国事!还是大皇子好!” “这有何难?四皇子年纪小,我们可以找几个辅国大臣先把国事的担子担起来,等四皇子长大后再还政于他怎么样?” “哼!说来说去,你的重点就在辅国大臣这四个字上吧?贪权爱势,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呢?!” “你,你说话注意一些!” 青岚光是在外面听了几句,就能想象那里头的人一语不合甚至开打的景象了。只是这些人吵了半天,谁都没有想到二皇子慕昱清头上去。 青岚心里郁闷,踢门的动作就大了些。 “咚”的一声,不过气势还足,总算叫所有人的注意力吸了些到她身上去。 但她偏偏俏皮地笑了笑:“诸位请继续,我听着。” 立刻有人跳出来对付她了:“你一个妇人家,有何资格来说听着。国家大事,妇人家不要打扰我们男人议事。” 青岚额上的青筋爆了爆,几乎没忍住,想要去伸手揍那人,但想一想,什么帐,总是算总帐跟算后帐来得痛快,便笑着道:“我的夫君还躺在床上,我来代他听一听,你们说了些什么,我也好回去跟他传个话。听说你们要册立皇上,我夫君一个先皇的嫡出皇子,总有资格列席旁听吧?” 众人:“……” 其实没人相信青岚只是旁听,但是狄王爷那样的,他们不是没想到过,但是很多人脑海里,头一个就把他淘汰了。 青岚笑道:“怎么?看来诸位也是跟我一个想法,那我就不客气了,喂,你,给我搬个凳子来,我好好听听各位大人们的高见。” 众臣实在是对这位王妃觉得无语:只怕是多天真的人才会以为他们是同意啊?他们是被一个女人如此镇定自若地说瞎话的功夫给镇住了好吗? 谁能相信,她一个嫡出二皇子的王妃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为了听别人怎么讨论扶立他小叔子上位吗? 但是人家明摆这个态度,的确她说的也有道理。不管狄王爷上不上位,论身份,这里该有他一个席位。 反正她一个女人家,也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不少人如是想着,并在不久的之后为这个决定而后悔不迭。 除了开始还有些冷场,后来那些人也慢慢习惯了青岚的存在,不再把她当作一个异类或是女人而畏缩不前,开始了新一轮的激辩。 青岚看见,之前打了太子的王丞相隐没在人堆里,基本没有说什么话。 但是那些支持四皇子的派系只要一出来说话,王丞相就开始捋胡子,那些人说着话,一边还看他,显然,他支持哪一方的,不言而喻。 不过,对于这个真正的嗜权老相而言,他若是不选择四皇子,才是真正的叫人稀奇吧? 青岚看见,随着争吵的态势加剧,两方各自开始挽起了袖子,吵得脸红脖子粗,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只差下一步卷袖子亲自抽人。 而且从两方的论据里看,他们当中不乏有明白人,只是出于各自的目的站在了对立面。 青岚突然对这样暗流涌动的政治斗争充满了腻烦,这种争来争去的游戏说到底不过是各人在台面下的博奕,如果有绝对的力量辗压,一切的口舌都将成为空白。 还不如大家摆明车马,有一对一地来。 青岚想到这里拍了拍手。 没人理她。 她直接把立柱旁边那个一人来高的大花瓶给踹倒了。 “哐啷”的巨响声中,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青岚冷冷道:“我看这个吵法,吵一天一夜都吵不完。国不可一日无君。” 有人便讥讽地问道:“那依王妃的意见,您想怎么样?” 青岚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我想问问,千百年的祖宗家法,都被各位才高八斗的高士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有人涨红了脸:“燕王殿下命在旦夕,怎么能立他?” 青岚听了半天,也听出来了,燕王被太子侍卫射的那个地方有点要命,昨天拔箭才成功,假如不成功的话,他这一辈子也就止步在昨天了。 青岚点一点头:“我明白了,然后呢?你们就要立一个十二岁的毛孩子。不是我说,他能把奏折上的字认明白吗?” 有人噗地笑了。 青岚知道,那个笑的人是力挺燕王的人。 那还是个老熟人,景正。 青岚又把炮火对准了他:“燕王就很好吗?那天进宫来的时候,燕王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关键时刻只会拖人挡在前面。这一点,连个没有桌子高的小孩子都不会干,燕王倒是干得挺自在的。这样的人,可配为君?” 青岚说的,也让景正紫涨了脸。 那天他虽不在场,可过后听旁人的转述也觉得分外难堪,燕王这表现岂止是用个“不大气”可以形容的?他简直是胆小如鼠!别说皇子的脸,他连男人的脸都一同丢尽了!、 “闹了半天,王妃其实是想推狄王爷吧?” 青岚柳眉一扬:“有何不可?” 那人阴阳怪气地笑道:“可,当然可啊。如果王爷能听皇上的话,好好娶个让皇上满意的正妃,现在早就是一国之君了,也就没有了咱们的事,可是,这不是没有‘如果’吗?” 青岚顺着来人的说话看到了那个人,那人她也认识,正是她前继母的哥哥余晋。 以前的余晋看着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喜庆得好,只现在他人瘦了不了,颧骨也显了出来,本来挺好的面相却多了三分的刻厉。 青岚根本不跟他说话,凌空就是一个耳刮子抽过去! 那人被打得扑倒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又是怒又是怕:“你!” 青岚冷冷一笑:“本王妃的话也是你能编排得?!” 青岚下手其实是有数的,她知道这种场合更要注意,免得事情被弄砸了,因此,她只是看着声势大一些,而余晋并没有受什么伤罢了。 当然,附带的羞辱价值加倍。 青岚再一转头,若无其事地对没有领教过她凶残的那些人点个头:“好了,我继续说吧。” 众人再看青岚时就有了两分惧意。 青岚一点也不怕自己被人这样害怕,如果让人敬不了,让人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微微一笑:“我们王爷素有令名,先帝在时就曾让先帝倚重,而且,他就是在下面各部做事,他的名声也是极佳的。” 青岚夸起慕昱清来简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听得人都尴尬了,她却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继续道:“即使在北国就藩,他也未有一日敢忘君父教诲。他跟边境的袁大将军相处极好,时常去军营里指点兵事。这一次就是袁大将军知道他要来京城探望父亲,也十分支持,派人连夜送了两匹照夜白的好马供王爷换乘。”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 青岚说的话看似是在东拉西扯,但其实都扣准了一点:她是在说,自己家的这位王爷不是善茬。首先,他熟悉各部情况,因此对你们这些人也有所了解,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瞒不了他的眼睛。其次,他还驻守边防,帮助驻边将军练军。有的想得深一点的,或许都想到了慕昱清会不会有私兵之类的事情上。 那些人得到了慕昱清回京,却被太子拦在城门外的消息,不是没有派人打探过。回来的人被那些在临时扎营的地方扎营的军士悍气都震得不能自已。 若说那些人是边防的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这些人虽然久在京城,可不是没见过世面。他们都清楚一点,袁将军带不出这样的兵。 这只能说明,这位一向爱跟凤启帝作对的皇子隐藏的有后手。 而王妃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并慢慢地在向他们揭露。 只是,这个揭露的方式令他们有些不舒服。 因为,她几乎是在赤裸裸地说:我有兵!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的兵在后面也会干点大事出来! 这样的威胁,这几个老狐狸会吃吗? 青岚不看他们的神色,继续说道:“当然,诸位可以继续讨论。” 说完这些话,谁还敢不把狄王爷,不把狄王妃不放在眼里? 青岚笑眯眯地等了一会儿,那些老家伙查然没有继续,才心满意足地帮曾铨摇着轮椅下了大政殿。 耳朵听见那些人争执的声音又大了起来,青岚的心里也不觉得特别慌了。反正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那些人什么态度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在回宫的路上,青岚突然感觉到视线范围内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她凝了神,猛地一回头,,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扇妩!木朋?我眼睛没花吧?怎么会是你们俩?” 扇妩这个时候看青岚还有点不自在,拉了木朋推他:“你说。” 木朋却很不待见青岚,压根一副不想看见她,恨不得把她连同地都一起洗掉的恶心样。 青岚却顾不得这么多,能在这里碰到这两个人,要么这俩是特意来找她,要么,这俩在宫里埋伏着在干什么坏事。 青岚一手一个,把他们揪着往僻静角落里一扔:“好好说,你俩究竟是想干什么。” 扇妩和木朋两人相对苦笑:谁叫自己以前对人太不友好,现在,他们的报应似乎要慢慢来了。 青岚哪能想到他们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道:“你要是不说,我直接把你们送给慎刑司!” 慎刑司是什么样子,根本不用青岚跟他们描述,这两个跟着慕昱清做事,多多少少都猜得出来。 木朋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我来救你相公的命。” 青蒙“哦”了一声:“你不会还想干你的老本行,祈福治病骗人吧?” 木朋一副受一莫大侮辱的样子,暴跳如雷:“我这是真的真本事,你别乱说!”、 青岚撇了撇嘴:“那你说说,我相公什么毛病?” 这人虽然讨厌,但有时候说话还意外地能搔到人的痒处。 木朋道:“血液如沸,高温不止。” 青岚几乎要跳起来:“谁告诉你的?!”这也太恐怖了吧,慕昱清的毛病她还没传出去呢! 第868章 木朋道:“你只要相信我能治好他就行了。”他补充了一句:“而且,如果没有我,你相公只会死得更快。” 青岚此时心乱如麻,她当然希望有个人来救慕昱清,哪怕是让他好过一点,不必每时每刻都面对这样的痛苦折磨。 可是这个人现在突然蹦到了她面前,她反而有些觉得不真实了。 不过不真实的事很多,青岚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我怎么相信你,毕竟,你也知道,我们之间之前有些不友好的事发生。” 木朋看了看青岚:老实说,在他梦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自然也就成了变数的那一个。 测算命运的,最讨厌的就是遇到变数。 尤其是他看到的那个人因为这个变数而命运波折,受尽苦难,他怎么可能不开口阻止这一切? 木朋只是道:“我连你们那个秘道都知道,我是世外之人,只要我想知道,并不是难事的好吗?” 青岚现在真是讨厌一个拿“世外之人”当免死金牌的人了。 她静静盯了木朋一会儿,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出这个人的破绽。 她用了自己特殊的能力去透视他,但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只是,她很清楚,假如拖到柳神医和蒋玥就算是不惜命地拼命赶来,要是真的晚了,那可就糟糕了。 慕昱清在闲时的时候也会讲到他跟木朋之间的事,青岚那时候谅有所不预感,,木朋可能跟世外之人真的是有什么关联。 只是他突然就这么承认了,青岚觉得,还真有些怪别扭的。 她领着木朋回了宫室,将他带入内室:“你们要相信,如果你们敢耍花招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们比它还碎1” 青岚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块石头,她松手的时候,石头的粉末扑扑地往下掉。看着那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青岚知道,她一般只要使出了这一招,没有谁不会被震住。 毕竟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单纯依靠人力的世界,她的力量实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力量体系太多,难怪他们会感觉到恐惧。 木朋镇定了一下心神,突然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好像真的是太少了些。 不过,比起他那年在梦里梦到的情形,现在他所知道的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拐了个弯了。 但愿这个弯拐得足够大,能帮他们摆脱这样的痛苦! 木朋走到床前,看着慕昱清熟睡的神情,坐下来帮他切了切脉。 青岚安静地看着,不打扰他的动作。 只是,在她安静的时候,总感觉有人要从动作上来挑衅。 青岚忍了几忍,那人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嚣张,她终于决定不再去忍,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扇妩笑了:“我没恶意的,其实怎么看,我都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弃我选你。” 青岚哼一声:“当然因为我比你漂亮。” 扇妩张了张嘴:“没想到王妃还挺自信的。哦,不,现在的王妃当然有这个自信,我是指当年的时候。” 青岚理直气壮地道:“当年的时候我为什么就没有自信了?我那时候长得那么俊,就是姑娘家的香囊手帕我都收到过好几回呢。” 扇妩捂嘴直笑:“我怎么没想到,王妃原来是个这样的趣人呢。” 青岚其实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妙语,惹得这个女人这样不停地笑。 不过,过去呈情也过去了,自己还要依靠她带来的人来帮她医治相公呢。 青岚不再理她,开始继续关注木朋。 这边木朋收了手,忍不住吹了一吹:“好了,我说难怪死得这么蹊跷,原来是偷练了炎功。” “什么?你也知道炎功?” “臭名昭著的功夫,也不是你们这些不知深浅的世俗人敢拿来什么都试一试。”木朋鄙夷地道。 青岚只扣住一句话:“别的我都不关心,我相公什么时候能治好?” 木朋沉吟片刻:“你中了寒毒,如果他好了,你寒毒发作怎么办?” 青岚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原本就不需要思考:“该怎么办怎么办。”她轻声道:“我不想让他为我背负太多,我觉得我欠他太多了。” “好,我会给他医治,但是这种毒功需要导出体内多余的火毒,在这里是不行的。这里全是木头,一旦不小心他引着了哪里,把他自己烧了倒还好,万一烧到什么不该烧的,又是一场孽债。” 青岚总觉得他话里意有所指,但别人明显不想说些什么,青岚想了想,就不再问这个问题了。 其实如果不是昨天情况太特殊,青岚根本就不会愿意留在宫中。 但是现在,说是那些人怎么炒的她不关心,但是她必须得知道结果,以前在决出胜负的时候到场,免得在关键的时候突然被人给无视掉,那才是很讨厌的事。 青岚点了点头:“你们可以走,但是,必须由我们的人跟着。” 扇妩惊讶地问道:“你不去陪着他吗?” 青岚知道她什么意思,自己丈夫病重,他怎么可以令他二人分离? 但是青岚想给他最好的东西,不想让他为了病情而错失掉最重要最在乎的东西之一。 而且,那个位置,除了他,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 有些人的爱,是守护,有些人的爱是,战斗,是保护。 慕昱清明里暗里保护了她那么多回,这一回,换她保护她了。 青岚别过头去:“我还有些事,过几天才到。” 毕竟慕昱清算扇妩的旧主,她虽对他情缘已断,但关心总会出于习惯性地来两句。 扇妩有些生气了,但也知道别人的事情她无权多言,气氛冷凝下来。 在冷凝的气氛中,宫里又迎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笑得跟迷弥佛一样人,仔细想,还有些土土的傻气:“姐姐们好。”正是有很久没有出现的黑甲。 青岚看见他,心情也觉得好了很多。 忍不住笑道:“怎么又是你呀?人现在被你家主子打发去做什么了?” 青岚满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道,他傻呵呵地,把自己卖了一个底朝天:“是大人说过的,我要我有哪时去找哪里,。 黑甲在这里的话,青岚里的那个心就更加放得下了,她想了想:“那你要负责保护好大人啊。” 黑甲立刻顶胸,“绝不辱没使命!” 青岚抬手,几个人,把慕昱清抬出来,朝着外面跑去。 虽然这些天可能又要分手,但青岚现在心里充满了斗志:既然,他那么想要那个位置,那么,她就去帮他夺回来,抢回来! 青岚心里热血涌动,一个激动,晚上顿时一夜没睡。 等第二天到时,她发现,她居然是第一个到大政殿的。 依照昨天两派那德性,这个位置不吵上十天半个月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出来的。 她倒不想跟那些人吵架,反正多自己一个不多,等所有人都吵完的时候,她再出来搅搅混水,这不是很好? 于是,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那些准备起来挽袖子干仗的家伙们便发现:狄王妃这人实在可恶。他们不吵架的时候,她挑着他们吵,他们吵架的时候,她就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一看他们吵。 等他们全吵得没力气了,她再笑着去补刀。 目前他们提出的候选人本来就各有各的不好,相对而言,她的丈夫也就是一个暂时还无法行动。 对了,这件事还是有皇后害的。 青岚本来不想对皇后怎么样,但一想到,没有她的话,自己根本就不必在这里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青岚毫不手软地叫人搜了她的宫室。 从里面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又派人专门找了木朋去问,知道这个东西是他们世外派一种比较便宜的,在二十一世纪相当于符咒的东西。 总之,涉及到“咒”的东西,没有几样是好东西,青岚一听就倒足了胃口。 她心里虽然好奇怎么弄,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东西,划了红线,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线内,不要总想着去怎么怎么翻案捣事,这才是真正该做的事情。 吵了三天,那些大人一开始只是凭着满腔的热情在吵,只是,他们的争吵像是发生了天大地动的事,而在青岚看来,这根本没用。 黑卫的人到齐了。 青岚直接叫黑卫开始总领安全,她并不想在即将胜利的时候,收到有什么不测。 没错,在她的心里,这场战争她已经胜利了。 他们提出来的人选,别看吵得热闹,但一个个的被青岚心中有据地拒绝了,那么,合适的人就只剩下那一个,可惜那个起来遥遥无期。 这才是最矛盾的事情。 你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开始每天做一件事。 那就是去和仪殿里头每天逼问太子,她不想知道有些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她是必须要知道的。 比如说,皇后的符咒,再比如说,皇帝的尸体。 恐怕天底下的皇帝都没有凤启帝活的艰难,哦,不对,应该说死后后生的事情,他的尸体都不见了,他的这些不孝子孙们只顾着吵吵皇位落在谁家,根本没关心,他的尸体哪里去了。 就这样,时间一晃到了十天之后。 这一天,青岚正准备像之前那样,跟上朝似的,每天去大政殿里报个道。 有的时候,青岚看他们吵架的时候十分无聊。 但是有的时候,那种无聊骂战里总会被人刺激得频繁血气上涌。 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我已经知道你”,但你却不知道我知道你的可怕和心悸。 太子不见了。 这真是石破天惊的事,青岚虽然没负责监管太子,但他几乎每天都要骂,到最后的安静得不再说一句话,这是有过程的。 而且,从她的描述来看,太子看来是逃了。 也是,不逃的话,早晚会被新帝杀鸡作猴。 谁让他来了这里也不安生呢? 青岚不想再说话,把曾铨挥退,心里那种厌烦的感觉更加厉害了。 如果有可能,她并不想要这样的美好生活。钱不多,小富即可,朋友不多,贴心即可,这才是青岚梦想的日子。 前生过多了打打杀杀,今生干多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再坐在高位上与人生杀大权。 而是她应该已经上岸,连笑看见青都不想笑看。 只盼着江胡不再见面。 想不到,先道别的,居然是看着很老实,像是认了命的太子。 再要吵架,也得把,太子给找回来,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道太子还有没有隐藏的底牌来个最后的疯狂? 所有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自己跟对方全想到了一处去! “那该怎么找?” 太子被囚禁在宫中,外面有重兵把守,里面还有穿行的太监宫女。 老实说,除了没有自由,太子的日子过得比一般的平民老百姓好多了。 他真是插翅也难道。 不对,他抓进去了,他父不是死了吗?要他一命偿一命就这么困难吗? 青岚一时也想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太子要逃,肯定至少该知道怎么抹平瘦迹。 果然,他变狡猾了很多。 他知道怎么该隐藏线索了。 要不是他生而知之,要不是她身边有高人。 青岚盯着那些留下来的蛛丝马迹陷入了深思:第一个简直不用考虑,而第二个,太子都这样了,那高人是为了什么? “你说,咱这么做了,会不会引起王妃的愤怒啊?”黑暗中,有人有些忐忑地问道。 另外一人不屑道:“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来要徒弟的,肯定我要送一份见面礼啊,这礼轻了还不成,让太子自己送死,解决掉他们的后顾之忧,这礼还不重吗?等事成之后,我们把事情一说,王妃肯定会放我们行的。” 黑暗当中,只见一颗光头闪闪发光。 正是那山里没徒弟,要靠下山来招徒弟的老尼姑。 不过,她也不想,有些事情,就是王爷王妃全都同意了,只要是当事人不同意,别人再蹦哒,有用吗? 说真的,依太子这个熊样,青岚根本不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好事来,她只象征性地跟着众人身后转了转便回转而来。 反正,不管她找不找,太子的失踪与她有没有关系,他们都可以自行判断,她不找的话,反而显得襟怀坦荡。 免得她找了,到时候还落不到一点的好处。 青岚这样一想,整个人都变懒了,太子是金吾卫看守的,问责于金吾卫都不会找她一个没事只是去大政殿捣个乱的小王妃靠谱。 第869章 只是可惜,那种舌辩群雄的快感是没办法享受了。 青岚颇有些遗憾,这些天,跟那些文人们耍嘴皮子她开心得很。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家伙在暗地里不知道把她骂得有多狠,就是当面,也以为她只是纯粹的孤女村姑,文绉绉的骂人话全朝她身上招呼去了。 也不想想,一群大男人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女人,倒是有了成就感。 青岚自己都替那些不以为耻的男人感觉到丢人。 太子虽然废了,到底还是一国储君,曾经在皇帝丢了的时候也算是起到了一个稳定政局的作用。他一丢,肯定不能当作没事发生一样,大家该干啥干啥,还是要努力地去找。 只是,太子丢了以后,就像融进了大海一样,都五天过去了踪迹全无。 大臣们早就就这事又吵吵了几圈,一个说不该画影随形,毕竟,太子失踪的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且利用的话,那又要横生多少的事端。 而另一拨人坚决要找回太子,这伙人还以曾铨为首,十分坚决。 青岚不必问就知道曾铨的理由:凤启帝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嘛,肯定要给他一个善终。 大臣们一边吵一边找,结果还没出来,态度子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他竟冲出了城外,随身带着刀斧手,冲向了慕昱清扎营的地方,要去杀他。 虽然大家现在都不认为太子有什么能力去杀别人,可是太子这么做,也的确非常影响皇室在民众心中的印象。 大家此刻心里同时都有了一股怒气:太子在宫里丢丢人也就算了,居然跑到城郊,还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丢了人! 他的刀斧手有多少?十个二十个?够得那城郊的一群悍将喂一口吗?! 青岚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知道,太子这回是真的完了。 他在宫里圈着做这些事,至多被人捂着,传到外面算个“私德有失”,但他人都丢到外面去了,这性质可完全地不一样了。 不管太子最后是横着回还是竖着回,他逃不过被幽禁一生的下场了。 原先曾铨押他去和仪殿本来就存着一丝香火情的意思,和仪殿虽然也是软禁,但是那跟幽禁可完全不同! 幽禁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关小房间里不许出不许进地坐牢么? 谁能想,太子居然还有最后一搏的能力,把当初这些决定只是软禁他的这群老头们给坑惨了好吗? 青岚没想到太子这么蠢,不想着要跑,倒是对蜉撼大树这么执着,那十二个刀斧手去了那里只是送菜的份,她一点也不担心。 当然,如果她训练出来的人连这些窝囊货都打不过,那也不必回去见她了。 哦,不对,应该说,她也不用去见她相公了。唯一擅长的事上面,青岚再怎么都不会随意搪塞了事的。 果然,太子是城门一开出了城门就去挑战,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横挑着回来的。 众臣一看,太子血呼呼的,完全不成个样,不由对鹰字营里的人又是咂舌又是生气:毕竟废太子也曾经是太子,跟番邦人倒还好说,跟一个曾经的一国储君还能下这样的粗手,这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当然,如果曾铨知道,那个反了天的人是他的儿子曾修明的话,也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曾修明当日不得以逃出城,后来父子俩只秘密见了一面,他知道了太子对他父亲的折磨,心里深恨之,只恨不能杀上金銮殿去报仇,怎么还可能去放过自己主动上门找揍的太子呢? 鹰字营虽没出过战,可是前太子的脸,代表着大凤国体,他们都能说扇就扇。虽然并不知道他们军队里的风气如何,但对方这种“安能使我摧眉折腰事权贵”的铁血态度便令人震惊而感佩。 太子回宫时是被抬回来的,据说只剩下了半口气,为什么没有被沿途的老百姓砸死,只能说他命大吧。 当然,对于这种敢随时随地搜家抄检,搞得京城里乌烟瘴气,家里不少人丢失有东西的行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把太子骂得狗血喷头。 只是他们都简短,那件事的实行是有太子在后面做影子,实际上,太子有多少作用,他们不知道。 但是,他们只认准了太子! 何况太子还只是一个被废的? 青岚觉得,太子出去这一趟,果然是精神病发了,不然的话,他以他这段时间在京城里腥风血雨得到处抓人,就不会遇到有任何的反弹吗? 太子回来了,话题继续扯到立帝的事上。 青岚也没有闲着,有了她前几次的搅混水,实力抢存在感,现在那些官员里居然还有了不少人真心觉得二皇子将会是明君的争论。 也就是说,不需要她再去那里掺一脚,那些人能就那些提名的名单打无数架了。 她那么不着急的原因也有一个在内:慕昱清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醒,这真是令人太忧虑了。 她虽住在内宫里关注,但现在内宫里的情形显然不能够让她关注了,她马上就想着要出宫去了。 青岚联系上了黑甲,知道他们目前住的位置,给曾铨留了一个口信,便直接从墙上翻出去,去看慕昱清了。 她没想过,她这一行动固然是洒脱得很,却丢下半脑门子的事给了曾铨,让曾铨十分无语。 为了治疗方便,木朋他们住在京郊的一个小庄子里。 这里不挨天不着地,交通既不是很方便,也不是不方便,非常适合疗养。 正好现在的天气万物滋生,鸟语花香,一路走来,全是让人惊叹的好风景、。 但是青岚无心欣赏风景,她骑着马看到了那截粉墙黑瓦之后赶紧勒停了马。 将马鞭甩给从人,自己快步跑了过去。 一推开门,她先愣了愣,立刻朝来人扑了过去,又哭又叫:“你这个坏蛋,你坏死了,你醒了怎么不去找我?!” 那个人稳稳地接住青岚,摸摸她的头发:“今天刚刚醒,怎么?你不在这里陪着我吗?” 正好这人第一个就问到了她这段时间最得意的事,青岚嘿嘿笑着把她这段时间干的好事讲了出来,末了,还脸带期盼地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我干的?” 她原以为慕昱清会像以前那样给她一个似高实低的贬义词,只没想到,他这一回居然正正经经地夸了青岚:“不战而屈人之兵,倒是你做到了。” 青岚低了头,听他接着道:“你老是想着要打仗过一过你的瘾头,你现在打不到了,不是很无聊?” 青岚瞪大眼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喜欢打仗,可是那只是喜欢那种浴血疆场的豪迈和悲壮,我可不是一个嗜血之人。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当然不会去冲着最蠢的那一级做起。” 慕昱清吻了吻青岚的额头,“辛苦你了。”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欲望的,纯洁的吻、 但青岚生生为这个吻而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仿佛这些天来的焦灼,受到了攻击,受到的伤害都化为乌有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不觉得受伤,原来她遇到的这么多的对手,她不是不害怕,她只是把害怕和伤害都封存起来,不让有异心的人看到。 而在懂得的人面前,她承受的这些不美好的待遇才是她最好的财富。 这一处小庄子本来也算是王府的财产。 当时狄王走时,皇帝虽然对他很失望很生气,但并没有夺走他的财产,而是将他贬得远远的。 因此,这些京城里的产业还在。 青岚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问道:“你还要回去吗?现在他们那些人到处都在找你。” 慕昱清却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道:“不急,让他们先急一急。” 青岚高兴了:“那好,你就多陪我玩一会儿,这些日子我在宫里闷着可真是闷坏了啊。” 慕昱清眸色浓黑,“好啊,可看在我病了的份上,要怎么玩,得由我说了算。” 青岚看着那人危险的黑眸,总有一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危机感。 她所料不错,几乎经过一夜的折腾之后,青岚才被放过。 以往每一次事后,她都能很快地入睡。 可是,这一次,她的心脏里像放了一个冰块一样,简直是透体的寒。 青岚心上的寒意随着心中寒冰的再起而开始重了起来:她想起了一件事,慕昱清的火毒解了,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压制住她的寒毒。 也就是说,她将会在之前蒋玥预测的那段时间里死掉! 黑漆漆的夜里,青岚眼睛睁开。她听着旁边慕昱清均匀的呼吸声,不敢翻一下身,生怕叫他给发觉了不对之处。 还好,他大病初愈,估计也不会想到之后会有这样要命的事等着。 他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天亮,直到他按着平常的时间,早起开始练剑,青岚才把头蒙进被子里,还始发起抖来。 从来没一一刻,她比现在明白:她一点也不想死! 可是生死之事哪能由她说了算? 青岚忍了几忍,才将眼泪忍回去,慕昱清这人最敏感,假如她哭过的话,他一定能够看出来,不管自己隐藏得有多好。 这一次,她不想再像之前那样静静地离去,让两人饱受相思的煎熬。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就是死,也会死在那个人的身边。 她知道,那个人他肯定无法接受她的死讯,他有可能会做出十分可怖的事情来。 但是,她什么也顾不了了。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青岚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开始平静心情:她不能让他看出一点异样,否则的话两个人一起发疯,这有什么好处呢? 正在青岚平复情绪的时候,那些朝中的大臣吵架也有了结果。 这结果在某些人为他人带来的“二皇子还健康地活着”的消息之后,同时有了底定。 比起四皇子来,当然是身强力壮,尤其还带着一千精兵的二皇子有优势。 虽说他在先帝朝引得皇帝几次不高兴,与人翻脸,可也只是把他弄到北狄去驻边,并没有真正说他有过什么不好。 那何不就是他呢? 而且,论起身份,他虽不是最长,但他是嫡子啊! 比起现在还趴在家里动弹不了的大皇子,他的确现在连最年长都沾了个边了。 青岚是被外面一大群人给吵醒的。 她扒着窗户问起银杏:“那些人怎么会在那里?” 银杏早打听清楚了:“娘娘,那是各位大人找到这里来,请咱们王爷回去主持大局呢!” 那帮老狐狸! 青岚暗骂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什么事情都该摊开来说了,他们来在说“主持大局”,怎么?打春秋笔法打到她这里来了,想不想想她这人哪,就讨厌说话遮遮掩掩的,什么都不说清楚的态度。 她三两下挽好头发,走出去,准备再让人尝尝她青氏嘴皮的厉害。 却见慕昱清眉不抬眼不动,对着一边侍立的黑卫:“去把圣旨拿来。” 青岚一呆:是啊!她把圣旨都忘了,倒是这么大个杀器,却在事情结束的时候才拿出来,是不是有点暴殓天物啊? 青岚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黑卫捧出了圣旨,看一眼慕昱清,得到对方的授意后,方将其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总之一大堆里就一个中心意思:假如太子无道,二皇子慕昱清可代之。 慕昱清看着底下那几乎是碎了一地的眼球,几乎是带着点恶意地问了一遍:“怎么样?诸位臣工们,可要验看一下此圣旨的真假?” 别说,黑卫刚拿出它时,还真有人起了心,但是现在大事全定,两方几乎都认了二皇子登基这事。慕昱清再拿这个出来,也只是锦上添花,他完全用不着这么做,除非圣旨是真的。 “等等!” 有人突然高声叫道:“那个圣旨上怎么弄了这么大的窟窿?!到底是谁弄的?!”有人暴喝了一声。 青岚有些心虚地去看慕昱清。 慕昱清就像刚刚没听见那不和谐的问话似的,再问一遍:“有没有人要验看真假的?” 他明明不是很威严地扫射到了那人身上,那人却被看得脖子一缩,真的不敢说话了。 王丞相这时道:“按照程序,的确有这一步,多谢王爷提醒了。”他举着双手,要来接圣旨。 明明是慕昱清一句随意的问话,王丞相这就接了过来,可见其想扶四皇子起来的心并没有死。 慕昱清将圣旨抛给他,王丞相双手接过:他多年来跟前一位陛下共事,再清楚不过那一位的风格,这样的东西,一看就是出自他手。 第870章 只不过,他也有疑问:“二殿下,圣旨是皇上的喻示,何等的神圣?你为何这里烧灼了几个小洞而且,刚刚盖好这几个字?” 慕昱清抬眉道:“这要问你们掰旨太监到底派的是些什么样的草包了。连颁个圣旨都能引燃,也不知道有多不吉利。” 王丞相知道慕昱清在瞎扯,这样的东西,当然只能算秘旨,会密封保存的,想烧坏,也只有打开的时候才烧得坏。 但是慕昱清非要这么说,王丞相,王丞相想了好大一会儿,他还真没办法揪出慕昱清语言当中的错误。 他只有顺着问:“那王爷还记得当日带着圣旨来的,是哪一位太监吗?” 慕昱清冷冷问:“王丞相,您还记得您半年前早上吃了几个包子吗?” 王丞相愕然:“这老臣如何记得?!” 慕昱清冷冷道:“你不记得,我要如何记得?反正太监们都穿得一样,除了父皇身边的吴春之外,别的我是一个都不认识的。” 荒谬荒谬!颁旨和吃包子能一样吗?! 王丞相毕竟老奸巨滑,内心怒意一现。随即装作无事的样子:“那这样的话,难道就算了吗?” 慕昱清这下全不掩盖他的怒意了:“不算了,您这不是在找我算帐吗?” 王丞相一噎,想到正事,确实也不能太不把慕昱清不当回事。 这位王爷在京城的时候,跟太子可太不一样了。太子看似低调,实则张扬,号称自己就算“玩”,也要做那个最好的玩家。 而慕昱清是真的低调,他做了什么事,甚至是他在做什么事,他都不主动说,一般都没有人知道。 这样一位王爷,最后得了皇帝信重,居然是能够继承大统的人。 再一回想起之前先帝的种种安排,假如先帝真是讨厌他,怎么会把他逐出宫之后还封了他一块封地,叫他滚远些吗?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他圈起来像猪一样地养着吧? 王丞相心思电转,这个二王爷行事老辣,说话滴水不漏,他绝不能轻易地以其他人的标准称量于他。 想到这里,王丞相待慕昱清恭敬一些了:“非也,老臣这就请太,哦,请皇上回宫登基。” 慕昱清目光一瞬就暖了下来,王丞相莫名其妙,见慕昱清走向了那个小屋子里。 过了很长时间,才迎出一个插戴齐全的女子。 他们未来的王就像手中握着一个珍宝一般,将这个女子捧了出来。 他低下头来对她说了一句话:“我的荣耀将属于你。” 青岚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记得自己,只是看着他微笑,心里漫溢的幸福终于挥散了一些冰寒的感觉。 因这些人来得急了些,而且毕竟没有想过,慕昱清居然能靠这个拿到皇位,因此,大家驱赶来的只是一个普通华丽的马车。 让王丞相更为不满的是,他们下一任的皇帝陛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体面,他居然把这样重要的,历史性的事件将给了一个女人来开启!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青岚被慕昱清双手交叠地并肩而坐。 她有种预感,她在见证一个伟大的时代的诞生,她将会看到一个伟大的王! 当然,她摸了摸自己凉冰冰的心脏:假如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相信,她绝对能看到更多的他,好父亲,好丈夫,等等等等。 皇宫足走到了傍晚才到,一干子人上上下下的,忙着梳洗的梳洗,问安的问安。 先帝的那些妃嫔们全部被圈到了一处。 他们那些无子的宫妃们将在那一种地方度过孤独的一生。 青岚不想说,其实有可能的话,她真想像她们那样,只要,不那么早死。 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地爱他,有多么地依赖他! 入夜了,他还没有归来。 要等着登基为帝的事情还有那么多,青岚很体谅他,其实她从内心里是庆幸的。 天知道,当着他的面打个哆嗦是要冒多大的风险才会被他发现! 木朋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没有对慕昱清说出她的病,她都十分感激。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将他的快乐尽可能地延期。 夜已经深了。 宫里只有大政殿还在通宵忙碌。 慕昱清心里蓦然一阵心悸,他抬手暗了暗心脏:肯定是某个人在念他不回去,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吗? 慕昱清喃喃自语:“好了,我知道你心急,你且等一等,我马上就来了。” 虽然仪式没有举行,但是知机的宫人们已经把名称由“王爷”改成了“陛下”,慕昱清刚刚跟那些大臣们争论了半天,此刻正觉得有些口渴,这时,只听一管莺沥燕喃的声音响起:“陛下,请用茶。” 慕昱清看着御案下那个纤秀的身影,她举出来的手纤细如笋,光是这个手都已经可以算是独特的艺术品了,也不知道,那个手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人儿。 而那美人因为高举着杯子,一截玉臂露出来,引人份外地遐思。 尽管美人不怎么说话,但这样一副驯服的姿态表现出来,有多少男人要心荡神驰啊! 但是,慕昱清久久没有说话,美人用这副姿态时间久了也是有点手酸,心里更加地没底起来:本来她此行是有人支招,说过陛下喜欢这样的女子,她才行险一试,可是看这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啊!她,她是中了人的计了! 正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下去吧,我们皇上,不喜欢喝美人茶。” 慕昱清的眼睛一亮,又很快按下去,故作淡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岚撅了嘴:“我怎么不能来了?我不来,你就要被不知哪里的狐媚子勾走了,我能不看得紧点吗?” 青岚醋意满满的话令慕昱清勾起了唇角,他轻声笑:“小醋坛子,不是说了吗?我只有你,一直只有你,你还不满意吗?” 老王已死,新王将立。 凤启历二十五年是个变更频繁,大事频出的年份。 不必提之前老皇帝突然的病倒的,单只说太子这些天在皇城内外的胡作非为,就足够让京城上下好好地喝一壶,恐怕将直到很久以后,太子带来的影响才会慢慢地消弥。 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太子了。 尽管曾修明对前太子再怀有私仇,但有一点还在,他就不敢真正地杀了他——这位太子是货真价实的凤子龙孙。 因此,曾修明也只是故作不知地狠出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把人送了回来。 但前有朝臣们抵挡,后有他自己不停地作死,太子的那股精神气已经完全废了。 慕昱清派过去的人没过多久就审出了凤启帝尸身的下落。 青岚因为一心等着他登基的事,后面的事情都是听慕昱清转述的。 原来,太子害怕大臣们提早发现凤启帝的尸身,继而会对他不利,那天把燕王逐走之后,他便领着心腹,把凤启帝的尸身扔进了后宫的一个枯井里。 等慕昱清带着人把凤启帝的尸身从枯井中捞出来时,堂堂的一代帝王已经腐料得成了一块臭肉。 青岚没有去到现场,她不知道当时慕昱清的反应,但是从他回来后,青岚很明显地发现,他沉默了很多。 并且,之前他还允许人去照顾废太子,现在,废太子住的那个小地方被他完全地圈进了起来,偌大的宫室里除了他自己,什么人也没有。除了一日三餐,慕昱清完全不再过问这个人的生死。 不管那个人对他再不好,也总归是给了他性命的人。慕昱清再恨他,再嘴上说想要杀了他,也不得不说,他从小到大,无论是何种经历,无论做了什么事,那个人带来的影响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 青岚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他给自己的父亲设祭,准备登基的事情。 她的身体在越来越多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被自己冰冻,她的手开始麻木,时不时不知不觉地震颤着,让她时常在与慕昱清的相处当中会感觉到力不从心。 幸好,他这段时间忙着准备登基的事,忙着跟众朝臣扯皮,他并未注意到青岚跟其他有所不同的地方。 青岚小心地隐瞒着自己的秘密,看着他,时常有种哀哀的恤悯。 在生命的倒计时当中,她发现,自己对自己的性命并不那么看中,她更多地将目光凝注于那个人的身上。 她真的是害怕,自己死后这个人会发疯。 每当看到他像献宝似地拿着一样东西说,某样东西是他母后当年戴过的,他重新让人修整一番,让她也能体会到他母后当年的荣宠之后,她心里总忍不住像刀割一样地疼痛。 她很想说,让他不要对她这么好,否则的话,他将会承受不住最后的失去。 但是面对他那样的诚挚,青岚发现,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似慢时快地滑过,很快到了登基的时候。 凤启国的国丧将在新帝登基之后举行,因此慕昱清在登基之前不存在给老皇帝守制的问题,等新帝登基之后,他便要在百日之内结庐独居。 皇帝不须像平民一样,父亲死了,要守足三年的孝,可按照礼数,他也要守足百日。 青岚算了算,她最后离去的日子,应该就在那其中。 钦天监将日子选在了他们再度进宫后的十日里。 那天一早,青岚就被人扒了起来,香汤沐浴,盛装打扮。 青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翻过来倒过去地折腾,脸上只觉得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身上也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她现在的精力越来越不佳,被人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居然就又中途睡着了起来。 直到女官一声大松一口气一般的叫声:“好了,皇后娘娘请看。” 青岚被众人簇拥着到了一个铜镜前面,镜中人一脸的苍白,双眼无神地望着那个着红装的女子。 她看不清自己真正被人打扮成了什么样,但是,现在这样恹恹的肯定不对劲。她拿起面前的妆盒,将胭脂又往上扑了一层,直到脸色看着好了一些才住手:“好了,出发吧。” 女官欲言又止:这位娘娘之前她也伺候过几次,一直以为她不爱红妆打扮,才想了好些时日,想出了一个淡妆,原以为她会喜欢自己的这个创意,想不到,她今天把脸蛋敷得那样红。 女官咽下了一肚皮的话,跟着青岚开了门,走出门外。 原本就寂静的宫室因为青岚的步出而更加安静。 大凤朝以水德为尊,青岚今日穿着的是黑底红色襕边的,专门为皇后所制的礼服凤衣。 她头上戴着凤吐珠的燕居冠,耳边碎钻镶红宝的耳环将她衬得明艳动人至极,只除了脸上那两坨没有抹开的红青之外,她完美得就像慕昱清的想象一样。 他看着她,忍不住笑开了怀:“皇后,我们走吧。” 青岚被那一身重得吓死人的大礼服撑得有些摇摇欲坠,他的手就像及时的拐杖一样,她迫不及待地握了上去,努力撑出一个笑来:“走吧,皇上。” 她不管众人的目光,在握住慕昱清手的那一瞬间,她将自己的身子靠了上去。 慕昱清一愣,随即笑开了怀:连圣旨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毁坏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于是,或许是大凤朝开始以来都没有人见过的盛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大凤子民们那对不算神秘的帝后居然是以那样一个亲密的姿势出现在群臣的面前。 夫妻之间一向是讲究疏不间亲,哪有像他们这两个人如此亲密无间? 有一些老臣面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怒骂了:皇后真是一个无德无行的妇人,看她把皇帝压得,她自己不会走路吗?! 他们想不到,自己在心中腹诽的内容或许就是真的。 青岚每走一步路,那股身体里力量在流失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她现在就如在刀尖上行走一般,每一步,都要用足全身的力气。 这段时间,她跟慕昱清见得少,平时很少与人交流,遇到什么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督办,因此,尽管知道下面的人多有瞒报,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没有想到,她到今天还是要发作了。 垂下的眼睫掩住了青岚所有的神思,她几乎是有用全身的力气向上天在祈祷:老天爷,我一向做人问心无愧,不说积德行善,却也未有有心为恶的时候,你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狠?让我把这段路走完,把今天的事做完再对付我,好吗? 第871章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青岚的祈求,她的所求竟奇迹般地应验了,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她走得相当地顺利。 只是,她不知道,她表演得再逼真,也不免让慕昱清怀疑了起来。 一个平时里独立得不得了的女人,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反而变得小鸟依人起来,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慕昱清固然爱她,他也曾想过,这姑娘的脾气若是变得柔软一些,那该会有多好,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会想过,这姑娘的性格会发生这样猛烈的变化。 他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青岚的脸上:她的脸上挂着从一出门开始就没有取下的,温婉的微笑。 之前他所见过的,独属于这姑娘的锐气就像被一个看不见的魔法师一样被她收了回去,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皇帝登基首先要设郊祭。 原本帝后应该分别乘着步辇,一前一后地去往郊祭的现场的,但是青岚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慕昱清撒了个娇:“我想跟你坐在一个步辇上,我们一起去。” 这虽是慕昱肖求之不得的事,他之前也是这样做的打算,可是被青岚这样说出来,仍让他有着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只因这姑娘她之前曾说过,要两人不必太过出格,一切安步就班便可以了,但是现在她现在说过的话突然就被当作不存在一样地不必执行,这种感觉…… 慕昱清太知道她了,虽然她时常会有些小脾气,但两人一旦商量好的事情,她一般情况下不会再反毁,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他好像真的对这个姑娘忽略了太多,以至于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都一无所知。 他决定一回去,什么事都不做,也要弄清楚,她突然这么改变的原因。他总觉得,这里头隐藏着一个让他心惊不已的秘密。 当然,现在面对自己未来皇后的请求,慕昱清当然不会拒绝,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敢不从皇后所愿?” 站在两侧的老臣们见惯不怪地耷拉下眼皮:这一个多月来,这位新皇做的叫人掉眼珠子的事情又不是这一件两件,在这样的大场合里,没人会没眼色地跳出来告诉皇帝,说这不合礼数。 当外面庄严宏大的鼓乐响起来时,青岚靠在慕昱清的肩头上轻轻呼了一口气:去到郊外,依照他们这样走路的速度,至少还要一个时辰,她总算可以好好地歇一歇了。 她却不知道,在她将手刚刚递给慕昱清的时候,她那不同于常人的体温终于令慕昱清的脸色变了。 她的手就像冰块一样地冻人,那样的温度他再熟悉不过:她的寒毒,自己怎么就忘了,木朋将他的火毒治好,可他再也没有了能压制她寒毒的东西,她的寒毒岂不是要起来了? 难为她这段时间忍得如此辛苦。 只要一想到,说不到在某个他人不知道的时候,青岚身上的寒毒已经发过不知多少遍了,他就恨不得摇醒这个女人,问她到底是不是很难受。 可是,看着自己妻子一派平静的安乐表情,他心里突然也放松了下来:这是他们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日子,是的,她陪着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够就这样地放弃?至少,也要让她陪自己走完这一程。 他紧紧地握住了青岚的手,好让自己时刻能感应到她体温的变化。 好在,她只是手凉了一些,其他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一天,慕昱清在脑海中,在孩提躲在父亲,躲在重重的殿阁之后偷看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无数遍。 即使自己的身魂已为这个女人所牵系,他知道,自己为了她,什么都能够舍弃,可是,那样深重地执念啊,那是重到,即使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这一刻也会要把这样的执念给拼命完成。 青岚只觉得眼皮沉得好像坠上了千斤坠一样,她再怎么想睁都睁不开,她心里模糊还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事,知道自己绝不能就这么睡下去,但是,她的意志力即使再坚强,也敌不过身体的那道枷锁被慢慢地冰封上。 不,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青岚在被那无边的黑暗拖入深渊当中之前,挣扎着在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嘶吼:她绝不是什么尝试都不做,便丢盔弃甲的人,她绝不能忍受自己就在成功的那一瞬间居然倒下的事实,她要做点什么! 她一生当中从未如此想要要一样东西过。 小的时候,她的父母牺牲的时候,她或许有过,但是,在之后的每一年里,她就像看客一样,表演着在这个世间所有的身份。 所以,她能拼命地完成所有危险的任务,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许多人看来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任务,她毫不犹豫地接下,并像闲庭信步一样地做完,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的性命她只为自己一个人负责,谁也没有办法让她真正地停驻下来,只为某一个人,只为某一件事。 可是,她现在真正在有了自己想要的事情的时候,她发现,“求不得”这三个字真是对人是最大的惩罚! 她是那样无力地,悲哀地被一步一步地拖入深渊当中,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在一步一步地结冰。 这多么可笑,在半日之前,她还针的身体状况做出了乐观的预估,认为自己一定能好好地活到祭礼三月之后。 可是,她忘了,现在帝都的天气已经入秋,日渐寒凉,这是一个太让人想不到的变数。 之前她还在室内,感觉不那么剧烈,但现在她到了室外,坐着的,是只有一层步帘,四处通风的步辇。 即使皇帝的步辇再舒服,可是冷空气一激,她的毒还是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发作了起来。 我要成为大凤朝有史以来死在去祭礼之前的路上吗? 青岚在焦急当中甚至开始了自嘲。 她无奈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重。 她运气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开始对抗,但是,那种被缓慢推入死亡当中,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阻止你进入泥沼当中,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可怖了,她的力量在冥冥中的神祗当中,什么也不是。 青岚只觉得自己被黑暗的锁链拖着越走越远,她的挣扎越来越慢,越来越陡劳。 那在不知名处躲藏着的神祗们,她几乎可以听见他们在无情地嘲笑着她的挣扎:“你终将离开你的所爱!” “不!”青岚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起来:“不!我不服!” 在绝对的黑暗当中,突然乍出一条金色的光芒来。 那条光缝越裂越大,同时穿过那条光缝的,还有着说不出动听的欢笑声。那样的笑声,那样的欢乐,让人听了之后,心情都为之涤荡一轻。 青岚唇边绽出一个傻傻的笑容来:她光止听着那欢乐的笑容,就觉得自己的病好像是被治好了一般,那原本让她觉得疲惫又沉重的躯壳也开始不灵活得很,那白光所触到的地方,温暖无比,欢欣无比。 青岚一步跨入了白光当中,她有种感觉,只要她舍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她的生命,她的生活,将会遭到新的一轮的改变。 她将会变得无忧无怖,无所畏惧。 那在尘世当中的一切,与现在的日子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要不要跨出这一步? 青岚抬起了脚,正在这时,一声“轰”的钟声突然在她灵魂的深处响起,打得她的身子开始微微一颤。 眼前的一切美好就像水波上的倒影一样,被震得扭曲了一下。 青岚面上的那抹痴笑随即收了起来:“出来吧,别装神弄鬼了。” 没有人理她,但是那安详适意的乐声又开始飘荡在耳边,并且越奏越响,随着那乐声的徐徐拉开,青岚看到,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充满了欢歌笑语,无惧无忧的世界徐徐地在她面前拉开了画卷。 画卷中的人赤足,穿着白纱在草地上载歌载舞,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她展出快活的笑容,有人嘻笑着来拉她的手:“喂,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随我们来啊!” 青岚眼神一浊,但随即清醒:“还要装神弄鬼吗?快点滚出来,不然的话,别怪我砸乱你的老巢!” 那些人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呀,快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青岚冷笑一声,她身体里的那股气劲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就被激发了起来。 她心神一动,右掌中升起一肌暖热之气,她想也不想,对着那些人“轰”地就是一掌! 那些人惊叫着四散逃开,大声叫道:“啊!强盗啊!” 有一个人躲之不及,被青岚手掌里的那股暖热之气扫到,立刻融化成了一股气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岚冷冷看着那些惊叫着跑得更快的人:“怎么?还不相信我能做点什么吗?你若是不出来,我就在这里把你打造的这个骗子窝给轰成碎渣!” 还是没有人出来。 这里就像被人随意闯入,又被青岚这个粗莽的家伙打烂的伊甸园一样,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问起。 青岚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少听过不少濒死之人说起自己的体验,也有人这样形容过,他们固执地告诉自己,他们短暂的摸到的,必定会是天堂所在,只是上帝需要他们留在人间赎罪,直到该去的时候再去。 而青岚却很清楚,尽管面前的这个天堂再像,可是,那种她刚刚在心底升起的愉悦之感就像是被人强行灌输一样,实际上,她的心里一点快乐都没有沾染。 哪一处的天堂还负责让人强行快活的? 青岚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看着“天堂”里的那些人经过了短暂的惊慌之后又聚拢来载歌载舞,忍不住叽嘲地笑了:“看见没有,你所设下的幻境如此低劣,你还想骗到谁呢?而且,我是讲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华国人,你让我进来你这个要我忘掉仇恨,也忘掉所有的事情的所谓天堂,你觉得,我会跟你进来吗?” “天堂”里的人继续无知无觉地,快活地舞动着。 青岚闭起眼睛来,她已经看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即使她没看明白,这个陷阱到底为什么会针对着她,以及,她为什么会被对方选中,可是那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只要自己守在这里,即使暂时还找不到出去的路,但是,对方的这个陷阱,只要她小心地守在边缘,并不踏入,他们也拿她任何办法都没有。 青岚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现在她还算被对方囚禁着,只要对方想诱惑她,那就说明,自己的身上一定有着对方所想要的东西,筹码在自己这一方这里,只要她稳得住,不怕对方不现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些欢歌笑语声一开始对她还有着强烈的诱惑,可当识破了这一切之后,这些东西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可笑的幻象罢了。 幻象再厉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又何惧可有?又能怎么地诱惑得到她? 她不知道,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在冥冥中的黑暗当中,一个地方悄悄地裂开了一条缝,那条缝乍然一看,很像是一只眼睛一般。 那只眼睛静静地观察了片刻,见青岚果然是说到做到,在放完那句话后,居然真的打起了坐,并且还开始入了静,缝后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怎么?你不是说她只是个凡人吗?为什么面对幻花阵,她都这样忍受得住?” 说话的那人,如果是青岚在这里,她一定会大吃一惊:那人不是别人,却是神出鬼没,很久之前已经消失了踪影的筱镜。 筱镜之前只是一副侠女一样的装扮,但现在,她的神容落拓,满身狼狈,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洒脱与大方。 她阴沉地盯着青岚,哼声笑道:“人我已经想办法给你带来了,你自己没有本事,还要怪我没给你机会吗?” 她这话一说,那人的脸色一变,冷笑道:“被捉到手里还要嘴硬,看来,这些天,你的苦头还没吃够吧?!” 他的手中蓦然腾出一个黑色的火焰来,筱镜望着那黑色的火焰,嘶声叫道:“你别过来!” 可那人得意的一笑,根本不听筱镜的话,他手中掐了一个指诀,往筱镜的身上一拍,那黑色的火焰居然就没入了筱镜的身上,其间,那黑火连一个火星都没有爆出,便全数地没了进去。 第872章 筱镜嘶声长叫起来,并开始顾不得形象地打着滚! 那人嘿嘿冷笑着不再看她,将目光投入到了青岚的身上:“居然世上还有含着如此冰毒的女人,我毒焰功正好练到了瓶颈之处,若说这女人不是上苍送来搭救我的,这怎么可能。只是,他身边那皇帝也太可恶,居然身怀紫焰之气,叫我要想出这样憋气的主意来,现在她一动不动,可该怎么办?幻花阵维持不了多久的啊。” 那人开始思考起来,可是,筱镜的惨叫声,他大概是嫌太过吵人,他皱了眉头:“真烦,别叫了!” 可是,筱镜怎么可能听他的:这黑焰之刑本就是世上最惨的刑罚,她自小到大,没有吃过一点苦头,何况这焚身之刑?! 在满心的痛楚当中,她的仇恨全数落在了在幻阵当中,无知无识的那个女人身上:都是她,自己才有今日之苦! 青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恨到了骨子里,她只觉得,困住自己的这个地方很奇怪。 它很像是一处意识空间,可是,感觉告诉她,并不止如此。 她清楚地记得她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如果说世上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掳到这里来,她是不信的。 她的身边,毕竟还有着慕昱清。 她见识过世外之人的功夫,慕昱清即使起步晚,可他的炎功即使是在这些世外之人的眼里,也是极为霸道的存在。 何况,短短的时期里,有自己跟他阴阳调合,互相配合,慕昱清功力的增长不容小视。 除非是那些宇白他们嘴里的老怪物前来,否则的话,慕昱清绝不会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就任由着她被掳劫。 而之前她的试探也说明了,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她眼前的那些景象更像是幻象,更像是,被人锁在意识空间里的幻象。 青岚调动了一下她的感应,在感应的空间里,她觉得,她像哪一个地方波动了一下。 可惜,那个波动十分微弱,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波动又消失了,微小得,让她几乎快要错过。 她心中一动,装作没有发现那个波动,开始在空间中四处走动起来: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奇人布置的,除了她眼前那些越变越可笑的天堂之外,她的感知,她身体的适与不适,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 她好像是真的被人囚禁在了这里。 可青岚心里很清楚,这些都不是真的。 即使她依然力大如牛,可这种虚无的感觉,反而证明了她猜测、 她装作不经意地踱步到了之前那发出微弱感应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藏的有人,可惜,那个人太警惕了,在她发现之前,就撤离了那里,让她不得不再耐心地蛰伏下来。 青岚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弧光,背过了身子,将身后所有的空门不在意地透给了身后的那个人。 她就不相信了,她这样地在面前,却又不走进笼子里,那个人心思还不大动,想把她摁进笼子里,得偿所愿! 身后那被人家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这一次,那感觉仿佛还掺杂着什么让青岚无法分辨的东西! 那东西带着冰冷的敌意,青岚虽然没回头,但那敌意实在是个最好受到引导的信号。 她刚刚攒了许久的意识之力就像是突然泄洪一样,一股脑地朝着身后那个窥探的那个人扎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就像泡沫一样地碎裂掉。 那黑暗褪得比潮水还要快。 青岚站在空茫的空间里,看见某一个方向,好像有两个人,一个坐,一个卧,跌倒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青岚打眼一看,一下就认出来在后面的那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筱镜! 筱镜在之前对她就有着莫可名状的敌意,青岚早早地就明白过来,只是,她并不以为意,两个人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实在没有必要对一个对她有敌意的人有任何的善意。 只是,青岚没想到,她会在这一次的危机当中似乎还扮演了一个不小的角色。 所有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青岚所有的注意力顿时被另外一个人吸引了过去。 那人的身上隐隐冒着让她欣喜的光华,她觉得那光华美味得让她恨不得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开始大快朵颐。 青岚对自己这样可怕的想法打了个哆嗦:要知道,她面前的这人着装邋遢,头发打结,胡子一绺一绺的,如果她现在有味觉的话,肯定已经闻到了那人身上可怕的味道。 幻象过去之后,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看来,她之前的想法不错,是有人把她控制了起来,不知道想做些什么,只是被她破了局。 她想也不想,将之前攒起来的意识之力重新地凝聚起来,冲着那人攒刺过去! 是的,没错! 青岚从开始,除了轰击那可笑的天堂之外,就一直用的意识之力在战斗。 只因为,她在刚刚一出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她刚刚用的就是意识之力,只是体现在手上,便是那一股暖流。 这一点,只怕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也没有看出来的。 因此,才会在青岚身上输得大出意料之外。 青岚趁着这两人呆愣,果然一击之下再度得手。 那人抱着头大叫起来:“啊!好痛!妖女,你是妖女,你怎么会我们的东西?” 青岚也不知道他所谓的“他们的东西”是什么,想来,他是误以为自己会了他们的那些神仙手段? 她无意解释,加大了意识之力的操控,眼角的余光发现,筱镜居然偷偷摸摸地爬了起来,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青岚在这里看到她,本来就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原本还想慢慢地折磨那人,好套出他们此行的目的的,可她再一动手,马上就发现,自己把自己的力量估计得太过于高了,以至于现在根本没办法腾出手来对付筱镜。 她当机立断,将那人一击致昏迷,飘到筱镜的面前,正要开口,忽然,那种极为诱惑的感觉又出来了。 面对着这个女人,青岚可就没那么克制又小心了:这丫头心眼不少,可是,还不至于让她怕了她,即使她的算计,也是充满着让人无语的小家子气。 她微微一笑,对着筱镜惊恐的脸色,化作一道无形的影子,扑到了她的身上。 就在青岚像一条幽魂似地扑到了筱镜的身上时,青岚不知道,在京城的另外一个地方也发生了一个变故。 锣鼓声停了下来,黄色的步辇当中,大凤朝新进的帝后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走下来。 王丞相忍不住高声催促了一句:“陛下,请下辇祭天了。” 良久,步辇中走下一人来,那人臂中环抱着一个女人。 其他人看不见那女人的样子,也知道这是皇后本人。 王丞相早就看不惯帝后这样一副模样,白眉一皱,正准备作出忠臣劝谏的样子上前来,突地发现,皇后的手居然软软地垂了下来。 王丞相心中闪过一抹不详的感觉,一凛:皇后这个样子,怎么像是死了一样? 刚刚这样一想,王丞相立刻就驱逐了这可笑的想法:怎么可能?没听说皇后有什么病什么灾,前些日子还生龙活虎地跟他们几个斗智斗勇,怎么可能眨眼间就死了? 而且,他可是亲眼见着皇后精神满面地出来的! 只是,虽然是这么想,但皇帝的神色高深莫测,王丞相有些摸不着底,他的腰弓得更低,“陛下,请上天坛。” 王丞相低腰的同时,并没有看见,他面前的这位君王眼前闪过的那抹绝决之色。 青岚刚刚扑进筱镜的身上,她不知道筱镜的反应如何,她自己却被自己都差点吓出个好歹来。 她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会翻两页小说看,她刚刚的动作,令她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个功法,还是个邪门的,叫什么《血影分身大法》,要不是她不能吸血,不能分身,她真会被自己吓到。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青岚立刻便看到了比眼前的事更加值得注意的存在:筱镜身上不知带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居然闪着黑色的光点,虽然样子看着极为可怖,可看在青岚的眼中,那样的东西居然看上去有些,美味? 青岚对自己的节操差点失去了信心:这,这东西居然她也能看出美味来? 可是,她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她只犹豫了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被她东西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身边,便会发现,她就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那一朵小小的黑焰当中。 那黑焰的火光只是闪了一闪,就被青岚的嘴巴吞下。 青岚一吞进肚里,就觉得她的身子里像是复苏了一点一样,暖融融的,好像吃了一口极辣口的火锅一样。 胃道,哦,不对,是内腑里有一股不太让人讨厌的烧灼之感。 青岚不知道,她这样感觉的同时,她在天坛的丈夫脚步也是一停:怀里的人好像比刚刚暖了一些,他不是在做梦吧? 慕昱清的目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手颤抖着,将它放在了青岚的鼻息之下。 指尖处传来的那细微的呼气声让慕昱清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从地狱里一秒钟就回到了天堂! 如果不是穿着沉重的大礼服,他几乎要放声大笑,悲号出声:天知道,刚刚这丫头在他怀里停止呼吸,并且眉梢眼角开始结冰的时候,他有多想把这个世界也一同毁灭了去! 幸好,幸好,他还想着,他登基大典未成,还没有完成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愿。 他原本,他原本想着,自己只等着完成那一件事,便随着她共赴黄泉,但幸好,这个念头还未等实施,她的身体便暖了过来! 只是,她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奇怪了。 慕昱清虽然不知道青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想也知道,她必定是在做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那事情必然关系到她的生死。 否则的话,她的身上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逆转。 于是,凤朝的满朝文武们明明都已经随着他们的君王走到了祭台之下,却发现,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君王居然抱着未来的皇后折返过身:“回宫!” 满朝文武如果有眼镜的话,只怕已经跌破了一地:这位皇上的行为已经不能简单地用任性这两个字形容了。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而且是这么重要,要获得天地认可的祭天行为,居然这位陛下说不干就不干,他真的是当皇上的好材料吗? 可是,这个时候,再要后悔已经是迟了。 慕昱清说走,他就当真地转过身来,一点也不留恋地要往回走。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是他成为皇帝最重要的一关! 天子,天子,当然是上天之子,皇帝是天子,他想成为皇帝,那必然要受到上天的承认。 若是他没有这么重要的一步,从今往后,不管是执政为民,还是征战天下,必然会少了那一份名正言顺的感觉。 皇帝即位,要召告天地,受到天地人三界承认,才可名正言顺地称之为皇帝,可慕昱清现在这个样子,说他不是在自废武功,估计都没人会相信。 满朝文武其实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来,这位陛下这个月来的说一不二,他的强势早早就深入人心了,这个时候他这样的态度,很是让一些人有些踌躇,他们的陛下现在看上去心情就不是很好,谁会这么不长眼色地去上赶着怵霉头?反正,皇上不按规矩办事,最后体会到其中之痛的,又不是他们! 反而,于他们而言,说不得这件事后来还可以成为一个作文章的地方,让皇帝不得不听命于他们,这样想一想,就觉得神清气爽呢! 在诡异的沉默当中,皇帝这就要步下祭坛。 突然,祭坛旁边的石头后面,有人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谁!” 众臣大惊失色,皇帝祭天是何等重要的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混进不知来历的人?!金吾卫等京城三军早在几天前就严密地把这里把守着不许人进出,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众人在心里转圜过了无数个想法,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所有侍卫的手全按到了刀鞘边上,只等着首领一声令下,挥刀就砍! 却不想,祭坛背后一个老头溜溜达达地转了出来。 第873章 那老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头发花白,发顶上总共都不剩下了几根头发,打着呵欠,露出一口黄牙:“喂,那后生,你再不管,你媳妇都要被烧着了。” 慕昱清眼睛一亮:听话听门道,他隔着这么远,这老头都能看出青岚的不妥来,而且,他在守卫这么森严的情况下还能混进来,说明这老头根本不像他们所看到的那样,是个其貌不扬,根本不需在意的小老头。 慕昱清步子一动,立刻就有人拦道:“陛下小心!” 慕昱清一道冷光射了过去:那人原本只想拍马屁表个忠心,表示一下自己对君王的担心,但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一下子僵住了。 好在慕昱清没有跟他多作计较,只是冷冷看他一眼,脚步不停地往那老头走去。他走到那老头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还请老丈救我妻一命。” 这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是单单的巧合。 慕昱清也不觉得,凭着自己的那点本事,便可以让一个隐世高人不退而走,权衡之下,他选择了开诚布公。 那老头却诧异道:“我只是随便说一说,后生你要不要那么认真地吓人?” 但是说归说,那老头的手却快如闪电,在青岚身上拍了一下,即使以慕昱清的眼睛,也只看见青岚身上被拍入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老头的手一触到青岚,却轻声地“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老头拍完后,朗声一笑:“好了,小家伙,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媳妇竟是不需要我来帮这一把手,她真是个奇人哪。” 老头啧啧叹了两声,对着慕昱清略一点头,原本看着有些猥琐的相貌竟现出一分端严来:“好了,小家伙,替我跟你媳妇说一声,看在我今日助她一手的情份上,叫她对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下手轻些,如何?” 慕昱清问道:“敢问老丈是哪一位高人?” 老头摆一摆手:“世人皆知,世人皆不知。”他遥遥一指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卢兄,你我昔年相交,你清风朗月,如今却浊朽不堪,既如此,你我从今往后再不必相见了。” 那人只觉心口一凉,只见自己捂在怀中,日夜不离身的护心甲居然凭空破衣而出,向着那老头飞去! 他“啊”地大叫一声,指着那老头,骇然不已,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那人不是他年轻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奇人吗?他这么多年过去,居然一点改变都没有,以至于,让他一开始都不敢相认。 他怅然地捂住胸口:这是说,那位高人以后都不再照拂于他了吗? “不!”卢临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奔出了人群之外。 众人眼看着老头明明在面前大笑,却一个转身,不知去向了哪里。 慕昱清目色幽深:他早看出来,这老头是世外高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只是,这老头看似闲亭信步,但已经让人清楚无比地看清了他的实力:至少,以目前的慕昱清而言,他是比不过的。 这个人,深不可测。 他只是一个照面,却仿佛探出了自己的心思:他是知道自己动了向那些法外之地动手的心思吗? 这是特意来警告自己? 慕昱清目光柔软地看向他怀里的女孩:不,或许这个老头是来向自己示好的? 毕竟,他们那一方虽多有神诡之能,但若是自己一心对付,他们也难保清静。 不过,如果他们在自己辖内不越矩,自己也能勉为其难地不去对付他们。两方之间各守界限,各安本分,是为最好。 青岚还不知道,她刚刚在生死之间不知打了有多少个转。 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自从吞了那一小簇火苗之后便陷入了阵寒阵炎之中。 虽然,她现在没有身体,只是一股意识,可那股意识在她的意识之中,将所有的疼痛投射进来,她一点也没有保留到地被迫承受着炎火的炙烤。 青岚的意识即使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迷惑,可现在,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那种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的痛苦,就像把身子锤成了无数个碎片,还在碾压,却又突然被捏合成一个整体,猛地锻造一般,其苦其痛,足以令人疯狂! 在她即将彻底疯狂之前,她的身子突然一定,身体里像是流进了一道清凉舒适的暖光一般,她就像沐浴进了一桶温水当中一般,只恨不得不能舒适地呻吟出声! 她低头一看,明明她应当只是一个意识体的身体放射着微微的毫光,这毫光一点也不刺眼,白芒芒的,看关上叫人心生喜意。 青岚忍不住低声地呻吟了两声。 随着这白光的进入,一个苍老的男声送入了青岚的耳中:“小丫头,多谢你教导我这徒弟,小小心意,算是老夫的谢礼了。” 徒弟?什么徒弟? 青岚有点糊涂地想道。 她没有糊涂多久,便听耳边有人轻声喃喃:“师父。”是筱镜的声音 青岚恍然大悟:原来是宇白那两个小贼的师父在助她!怎么办?她刚刚的确是想的是,筱镜这样暗害于她,她此仇不报,实在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可转头之间,她就受了别人师父的恩惠,那这个手,她是下,还是不下呢? 还不待青岚纠结,她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弹了出来。 她的意识就像是会自己寻找食物一样,还不等跟筱镜交流,她又一头扎进了旁边那个大叫大嚷着,像疯了一样的那人的身体当中! 那个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凝炼的火炉一样,到处都是细小的,燃烧着的紫色的火焰。青岚看着那些火焰,非但不觉得可怕,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快活,她的意识就像龙卷风一样,刮过的火焰不是熄灭,就是被她风卷残青一般地吞噬怠尽! 耳边的惨叫渐渐地消停了。 然而青岚的耳朵还没有清静多长时间,另一声高亢的惨叫响起来,吓得她差点被震出那人的体外! 那人惨叫着:“我的毒焰!还我的毒焰!贱人,你快点滚出来,还我的毒焰!” 那人的声音像是被鸡卡了脖子,又难听又难受,青岚只恨自己的意识是一片虚无的形态,不能捂住耳朵。 她快速地掠过那人的身体的每个角落,只恨自己不能多带着一双腿脚安然退去。 那人只惨叫了数声,青岚嫌他实在是叫得得太过难听,只好快速地出来。 一出来,青岚看着筱镜,呵呵笑了一声。 其实,她的意识形态在做什么,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别人虽然知道她在这里作祟,可因为一直抓不到她,也只能看着干瞪眼。 青岚将手形成一个虚无的爪状,就要朝筱镜的脑袋上抓过去! 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圣母,这个女人刚刚对她的恶意几乎要突破了天际。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她哪里,让这女人这么地恨她,但是,她知道,对自己不友善的人,如果能及早地掐死在摇篮里,她是一点也不介意趁人之危动手的。 只是,她一动手,身体突然就像被粘滞住一样,刚刚听过的那个声音突然又冒了出来:“小丫头,老夫我可跟你说好了,要放我这小徒弟一马的,你可不许反悔啊。” 竟是刚刚的老头还没走吗? 受了老头的恩惠,青岚也不好马上就翻脸,暗道一声晦气,悻悻住了手。 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什么场子也不找,灰溜溜地退走了。 她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来,翻身卷入了筱镜的脑海中,脑中拟出一个样子来:“师妹!” 筱镜的意识当中本是空茫一片,此刻见到一个人,顿时波动不已:“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岚刚刚只是灵机一动,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正在她想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筱镜的声音有些怅然地传出来:“是了,你当然在这里,你扰得人家心情纷扰不休,每次却不沾一片,师兄,你真是好狠。” 青岚一听,便知道事情果然是像她猜想的那样,这丫头对她的师兄起了男女之思。她嘿嘿一笑:原本还发愁不能整治于她的,这下好,她送到了手上,看她要怎么对付她。 她摸拟着宇白的表情,冷然道:“师妹想想,你所做的事情,对得起师兄给你的信任吗?你说是思慕于我,却处处干扰我的事情,你觉得你这样做很好吗?” 筱镜的意识剧烈地动荡起来:“师兄,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何出此言哪?!” 青岚正要说话,突觉脑中一空,她的意识模糊起来,什么事也做不得了! 青岚却不知道,她原本在筱镜的脑海中是一个完整的形象,却一句话也没说,化成了如星光的碎片,这样的景象在筱镜的脑海中有多么的震撼! 她所入侵的她的意识空间本来就是世间数一数二脆弱的地方,青岚的强势闯入,估计连那个老头都没有想到。 筱镜只觉得头像万千根锥刺一样地刺过,脑海中便成了空茫一片。 她最后的印象,就是宇白在她脑中炸成了万千个碎片。 等看到她睁眼后的第一个人时,筱镜彻底地疯狂了:“你杀了师兄,你杀了师兄!我杀了你!” 可怜那个之前掳了青岚过来,壮志满怀的,不知名姓的家伙,他还没醒过来,便做了筱镜的刀下亡魂。 而筱镜一刀剁了那人之后,犹嫌不够,她的脑海中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只知道她在世间最重要的那个人仿佛出了很大的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她却是记不清楚了。 当然,这一切与青岚无关了。 在筱镜生出借刀杀人之计的时候,她被人反算计,得到她应有的报复固然令人大快人心。 但这只是青岚这一次身体之外旅行的意外之喜,回到身体之后,她立刻感觉到,之前身体里那股挥散不去的阴寒之气好像轻了不少。 连她之前感觉到厚浊无比的身子都好像轻盈了一些。 她惊喜不已,正要试试是不是真的,却听耳边一人轻声道:“别动。” 随即,那一声:“告天地书,奉为君王。”响起。 青岚总算是彻底活了过来。 在活过来的同时,她立刻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你就这么抱着我走了一路?” 她又羞又窘:立刻感觉到身边像是有万千道目光一道向她刺了过来,即使她脸皮够厚,也难免羞红了脸。 这也太窘了吧,她完全是在不知情当中被抱着完成了帝后祭天之旅,估计,她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个吧? 这样的光荣,她真是宁可不要! “不要?!”某男声音危险地响了起来。 青岚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把刚刚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鉴于自己肯定让某人受惊不小,她也不好意思扯着歪理瞎说,忙赔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慕昱清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个女人,她现在这是卸磨杀驴了? “你这些天一直瞒着我的,是你的伤毒又发了,对不对?”慕昱清声音清淡,却隐含着压力。 “哪,哪有?”青岚结结巴巴地摆手,谄媚地笑道:“你别多想了,我好得很呢。” 青岚说着话,突然发现,她的身边安静到吓人。 再一偷眼看,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 在青岚前面那个戴着七冕平天冠的老头狠狠瞪了青岚一眼,青岚认得他,这老头管着王室宗族里的事,是王室里德高望众的宗长,他是负责今日祭天的赞礼官。 青岚忙闭上了嘴,再一看周围的人,对个个对她这样不把祭祀当一回事的样子都不高兴的很,青岚看见,有一个大臣落在后面,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青岚忙缩回脖子,继续闭上眼睛,还是躲在某人的怀里最安全:至少,他是皇帝,他只要不做得太过荒诞,那些大臣们就不敢对他说些什么,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这个硕大的大粗腿,继续装死吧! 青岚却不知道,正是她这样的动作才更招人恨:之前她在皇帝怀里无知无觉,只要走得近些的人都能发现不妥,可现在再一看,这位皇后陛下她居然完好无损,不光活蹦乱跳的,还敢在祭天这样严肃的场合下说说笑笑,这不是让那些以正统,以严肃著称的朝臣们心里不爽吗? 第874章 不过,碍于某位皇帝的黑脸,谁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祭天最后就在这样一个怪异的氛围下结束了。 这件事导致的结果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皇后不管做什么,向外命妇们发布多少命令,那些早得了自己丈夫吩咐的女人们总是能找到角度阳奉阴违。 这样的状况,青岚自然是很久之后才发现:她不是个爱折腾人的人,那些人关起门来,爱怎么过日子,她都管不到,只要不惹到她头上来,她其实很好说话。 但如果那些人不识眼色,非要仗着自己的身份给她上课的话,就别怪她把这人立成一个送上门的耙子了! 比如说,这一个!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回到皇宫之后,因为这一日是皇帝登基的头一日,自然要大宴群臣。 男人们的宴会就在前廷举行,作为皇后,青岚自然也要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内命妇。 只是,她之前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闲着没动,一切应该做的事情,她都全部打包丢给了身边的宫女,还有银杏雪杉两个从漠北刚刚赶过来的丫头。 只是,这两个丫头就是再能干,也没有进过宫,刚刚入宫没多久,便被先一步来到青岚身边的使女们借着她们不太懂规矩的由头架空了。 青岚其实不大在乎身边人做这些小动作,毕竟,银杏雪杉两个虽然与她亲近,但术业有专攻,这些在宫里头做事做了这么久的人,她们能够好好地生存下来,必然有其得意之道。 让擅长的人做擅长的事,在青岚看来,这是附合现代社会用人之道的,但是青岚想得很好,她忘了,这是个人情的古代社会。这还是一个,尔虞我诈,跟红顶白的皇宫。 几乎是整个国家最残酷的斗争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她把现代社会行之有效的法子套到这里来,却不一定就百试百灵了。 这不,现在就出了问题? 青岚望着下首的那个白发老夫人,那老夫人正严厉地抿起嘴角:“皇后娘娘,您年纪小,有许多事情没有经过见过,别怪老妇人我倚老卖老地说一句,你这个宫女手脚笨拙,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这样的人,拿来见人实在是丢我们大凤朝一国之母的脸面,不如臣妇——” “不如您送一个人上来,让这个人指点着我应该如何行事,也好让我早日知道身为一国之母,该是什么样的人,是吗?” 青岚声音轻软,听得这老妇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多谢娘娘明白老妇的心意,那老妇就不客气了。烟紫。”这妇人唤了一声,她的身后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人来,那女子身姿柔弱,轻轻地向青岚行了个礼,青岚只听那妇人道:“烟紫,从今往后,你就跟着皇后娘娘去吧。” 青岚一直看着这老妇人表演,见她身边的这个女人蹲身应了声“是”,那声音,即使青岚只是一个女人,听着也要酥上一酥,她如何不明白这人的心意是什么? 见这老女人自说自话的,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把人往她身边安插,不过是仗着自己年高位显,倚老卖老罢了。 青岚似笑非笑地道:“靖王妃,您一口一个我不懂礼数,那我倒要问问您了,您要往侄孙媳妇这里送人,怎么不事先问侄孙媳妇一句?这是您一个身为王婶的人该做的事?” 这老妇人,也就是靖王妃,她的丈夫算是现在王室当中辈份最大的一个。虽然靖王无能平庸,但仗着这一点,夫妻两个没少在宗室里面充大辈,当搅屎棍。 因此,靖王妃根本不是头一回听见像青岚这样的质问,也没把她的质问放一心里,一副“我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懂的样子”,苦口婆心:“你这姑娘,看着跟我孙女差不多大,你怎么懂得,我一个老婆子,看着皇后因为年轻识浅,却被底下的人欺瞒,我这心里啊,真的不是个滋味。这些个下人们哪,你一天不调理,他们就要翻到天上去,王婶身边的这个紫烟是多年跟着王婶的,王婶现在把她送给你,也好为你分担分担,你别嫌王婶多事就是。” 这女人骗谁呢?她身边这紫烟,看着跟一节嫩葱似的,伸手一拗就能拗断,就她这十指不沾阳春水,人比花娇比葱软的样子,她能在她身边做什么? 靖王妃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青岚却不知道,托她前些日子在外天天给慕昱清争产的福,她身边的这一圈人都认识了她,知道她是什么彪悍的存在。 靖王妃却因为远离权力的中心,再加上一国皇后这么厉害,在世风保守的大凤朝而言,毕竟不是传出去太好听的事情。也因此,青岚所做的一系列彪悍的事情才没有在第一时间传出去。 但是,稍微接近权力中心的一些人,都应该明白了,她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些人的夫人也好,母亲也好,也因此早早得了嘱咐,只等着熬完这一席,好赶紧回家。 谁能想到,靖王妃却突然跳出来当了个枪。 靖王妃心下还窃喜,她早年也经历过先帝登基,那时候各世家送人的也不少,她当时没有想到,晚了一步,先帝的身边已经插不下人了。这一次,她早在听说先帝不行了,就开始在各务物色人选,这不,她这是有了准备,等第一回跟皇后见面,她马上就当了头一个送礼上面的呢! 靖王妃选择送人倒也不是一时兴起,她早早打听过,皇后是个连娘家都没有的孤女,不止如此,进门一年了,除了府里有个侧妃之外,她一个蛋也没下过。她是遗憾自己家里适婚的孩子都嫁了出去,不然的话,她才不会选这么个外人白占着皇后身边的位置呢! 靖王妃美滋滋地想着,却听耳边皇后拉长了调子轻声笑道:“哦?本宫要做些什么,竟还只能经过王婶你点头了?” 靖王妃咂摸着这话不对,再转头一看,满殿的女人们都望着她,就像在看猴戏一样。 靖王妃这一辈子嫁了个王爷,以为要一步登天了,谁想这王爷是个只会吃喝睡的假把式,她在宗室妯娌们面前连个王妃的架子都不好端,别看她整天厚着脸皮掺和别人的家事,但她把自己的那点脸皮看得还是有点重要的。 因此,被周围这一圈热辣辣的目光一看,靖王妃心头的火立刻就拱了起来,面前的这个皇后,她的目光所施予的压力也仿佛不那么可怕了:“皇后娘娘,臣妇可不敢这么说,只是说,我们年纪大一些,做事总比年轻人多那么些分寸,有了我们在前头把总,皇后娘娘想要做事,也轻松些不少吧。” 青岚等的就是她那句话,谅这老婆子不敢脸大到她敢作一国之母主的话,她淡淡地点点头:“那就好说,王婶,我不需要您的那些分寸,您把您的人给领回去吧。” 靖王妃脸上的笑还挂着,她可笑地半张着嘴,万没想到,青岚打人直接打脸,连个婉转的原因都不找,直接就回绝了她的话,她准备了一肚皮的弯弯绕绕居然都没机会说出来! 青岚好整以暇地看着靖王妃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样子,心里非但没觉得有趣,反而大叹着叫着无聊。 要是她这一辈子全是这样地,跟女人们为着鸡毛蒜皮的事情开始斗嘴,她真觉得光是想着这样的情景,就有点生无可恋啊!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还有没有谁像靖王婶一样,这么操心本宫做不好皇后,要送人来帮本宫当皇后的?” 她的话说得是带着笑模样,可谁都不会真当她是这么认为的,被青岚这样带着威仪的目光一扫,所有人竟都有股心中隐然生怖的感觉,被她的目光一触,全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青岚左右看着,她并不知道,她的气质跟普通的女人们绝不相同:她的身上有股宜男宜女的气息,这气息在男人们当中尚算温和,但到了女人这里,就显得权威而霸烈。 这些女人们只在自己丈夫身上看到过相类似的情形,能做到大家族主妇,并且代表家族出席皇后宴会的,根本没有人会是傻瓜,除了一个不在状况的靖王妃,几乎所有人同时都低下了头,并暗自下了决心:绝不能在这件事上碰皇后的霉头。 青岚扫视一圈,见没有人敢跟她对视,方满意地收回目光:其实那些人心里想什么,她也知道,无非是想着,现在她们不敢跟她对抗,可是按祖制,皇帝要三年时间选一次秀,皇后再霸道,他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前廷去干涉皇室绵延子嗣的大事。 青岚望着这些似恭敬,实则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命妇们,也在心里笑了:你们就做着你们的美梦吧,他慕昱清只要还有一日是她青岚的人,就休想被任何一个女人霸到手! 她出生入死这么多回,甚至还为这个男人建立了一个建全的军队机制,可不是干放着让人来白拣便宜的。 不过,真是无聊啊。 她可不能像她的婆婆一样,被皇帝困在宫中,最终失去了自我,落得一个郁郁早逝的下场。 青岚打了个寒噤:那太可怕了,她得想个法子避免才是! 慕昱清在前廷当中同时饮了一杯酒,心头猛地一动:刚刚,是那个女人又想到朕了吧? 于是,那些来向皇帝敬酒的人便发现,他们的陛下,好像心情愉悦了不了? 不会,是他们眼花了吧? 不过,皇帝陛下的愉悦没有持续多久,等到他回到后宫听见他的妻子的计划之后,他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不行!” 青岚没料到这人说翻脸就翻脸,顿时傻了眼,气得嚷嚷道:“怎么不行的?你以前不是说过,你不会干涉我想做什么,并且会尽全力支持我吗?这么快,你说的话就全部不作数了吗?” 青岚一旦无理取闹起来,比一般的女人杀伤力可就大多了,她的力气又大,慕昱清便看见,这女人一个用力,她们那座才刚刚搬来,据说是由名家打制的大理石屏风掉了一块。 她再一使劲一扔,地上光滑的地板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坑来。 慕昱清咳嗽了一声:“岚儿,虽然说,你这么活泼,朕很开心,但是,你不想明天早上一起来,别人以为我们屋里是不是进了什么噬石怪吧?” 他指了指地板,青岚看了一眼:一个鸡蛋大的坑像疤癣一样地横在地上。 青岚吐了吐舌头,决定装看不见,“喀嚓”一声又掰下一块石头:“你同不同意?你不同意的话,我,我,我不理你了!” 她发现,自己想要威胁某个人,可不管说什么话,自己好像都不忍心把话说尽,最后憋了半天,想了半晌,居然想出的是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威胁! 青岚大感挫败,把脸一捂,就要往外走。 手却被一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人的声音紧绷:“你要去哪?” 青岚本来没有多想,但是那人的手段这样粗鲁,抓得她手都开始疼了,这令她不舒服极了。 她怒得摔开那人的手,转身指着他,却见那人眼中惶恐不已,充满了脆弱。 他…… 难道事情过了这么久,他还无法释怀?还怕自己抛弃他吗? 青岚心中莫名地酸涩起来,话到嘴边,她硬是一句也忍不住说了。 她叹了一口气:“好了,我是怕了你了。” 任由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慕昱清紧紧地将这个女人揽入怀中,喃喃道:“只要你不说走就走,朕可以答应你。” 青岚心尖一颤,她反身环抱住他:“你说什么呀?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么好的相公,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我才不会走呢!” 慕昱清的下巴顶在青岚的发顶上,只是抱着青岚,默默地,什么话也没说。 在一片温馨的气氛当中,慕昱清却听见,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纠结地开了口:“陛下,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你真的不能满足我一下吗?” 慕昱清哑然:有的时候,他真是拿这个可恨又可爱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听见自己心里叹了一口气:“可以。” 但,经验告诉青岚,这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被某人同意了,果然,某人接下来就道:“但是,你不能像之前那样野得到处跑,你必须在京城里,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只有朕看着你,朕才能放心。” 第875章 他在青岚跳起来只差大声反驳的时候出了声。 他的理由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连青岚都无法反驳:他说得很对,自己毕竟不像以前一样,她是成了婚的人,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地乱跑,那她怎么担起两个人的责任? 她沉默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那好吧,不过,要去哪里得由我来选择。” 这一下,奇怪的人轮到了慕昱清:“你不去金吾卫吗?那里离皇城近,又有你的人在,你若是想的话,我把游甲他们那几个你熟悉的人全调过来。” 他张口就能说出以前跟她同事过的那几个人的名字,要说在之前他没有关注过她,那才是有鬼了。 青岚想到这里,心情不由自主地有些开心起来,满心的郁闷好像也减轻了不少,她歪了下头:“喂,你这样提出的意见私心太重了,我可以不听吗?” 慕昱清沉默地望着她,既不顺着她的意见说是,可是也不说不是。 青岚叹了一口气:“好吧,看在你现在,以后,以及很久很久的以后还会是我的金主的份上,我就回答你吧,你不觉得,你把我一天到晚地困在皇城里面,会把我困疯吗?” 慕昱清轻声一叹:“就知道你要说这个理由。说吧,你想去哪里?” 青岚还真没想好,这一次能缠着他同意自己的要求,已经是意外之喜,其他的,她一时还真没有想到。 青岚思索了片刻,突然,一个背着大弓的身影掠入了她的脑海中:“我去京畿大营。” 这个答案慕昱清可没有想到,京畿大营负责京城最外围的守备,并且,还只负责城墙那一段。 若是青岚嫌她在金吾卫无聊的话,那她最应该去的,不是近卫营吗?近卫营管着京城治安,巡城,有时候还帮着京兆府尹抓个贼揖个盗,日子虽然辛苦,可比只能干守着城门的京畿大营要有意思多了? 青岚这丫头,她可不是个喜欢偷懒的人,她爱笑爱热闹,应该更喜欢近卫营的职司吧? “你怎么想到要去那里的?”两夫妻之间没必要猜去猜来的,慕昱清有什么疑问,便直接问了。 青岚这回却学聪明了点,她相信,如果说,自己想去找张笈比射箭,某人的醋坛子肯定得打翻,她再笨也不能把自己给卖了啊。 她眼珠一转:“京畿大营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觉得神奇呗。而且,京畿营里负责京城的守卫,若是他们太差劲了,京城防备还稳吗?” 这个理由实在是在正当正份了,而且,他手里的鹰字营经过青岚的打造之后更是脱胎换骨。青岚其他的地方不说,治军之能还是足够让慕昱清刮目相看的。 而且鹰字营里之前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慕昱清心里最清楚,而京畿营里本来就招募的是正规军人,其兵源不是那些人可比,相信,他们在青岚的手里,更能翻上一个层次。 这样一想,原本不为所动,以为无可无不可的慕昱清心里竟也有些期待某人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起来。 便是慕昱清想了又想,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可以,但是,” 他刚只说了个但是,青岚已经笑嘻嘻地接过来:“但是,不可以不回家,是吧?看吧,相公,我什么都记住了,你总该放心吧?” 青岚极少对着慕昱清叫着这样亲密的私称,慕昱清偶然一听,心中不觉一荡,眼神深了些:“既然都叫我相公了,那夫人该做些什么,不会不知道吧?” 直到某人的手不老实地摸上她的胸,青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惹了什么火,竟让他将自己这样那样地又折腾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青岚腰酸背疼,听得外面的太监来报:“娘娘,陛下刚刚命奴才给您送来了一道手谕。” “手谕?呈上来看看。” 青岚打开一看,不由得笑了:“嘴上说着不想我去,心里其实还是盼着我去的,不然的话,这么积极地把我塞进去干嘛?” 原来,慕昱清一大早上的,就给她塞了一道谕令,上面的内容不是别的,就是让她去京畿大营里面报道,以副都统的身份。 青岚轻轻松松地上路,却不知道,为了她这一道谕令,朝中上下掀起了多少个波浪:原来,慕昱清的手谕上既没有假托她之前的名字白轩,也没有欲遮还掩地给她安了其他的身份,比如一个男人之类的,而是上面冠冕堂皇地写着皇后青岚的名字! 她是以本名出任将军的! 不提青岚的身份,光是她的性别为女性,这样的一道手谕下去,那绝对是惊天巨浪级别的! “陛下,这是牝鸡司晨,您要将祖宗宗法置于何地啊!” 白发苍苍的王丞相一大早就从民部得知了此事,一听之下,差点没气死过去:他早知道这位陛下不是常人,可谁能知道,他竟然在登基的第二天就干出这种贻笑大方的事! 要是传出去了,大家不都得说:是不是大凤朝没人了,所以要让一个女人来当将军? 王丞相虽为权相,这些年暗中收受了不少钱财,但他也是真有几分本事,真正地是在为国为民的! 但是,慕昱清一句话便把他打了回去:“有朕在,王相,您是说朕是牝鸡吗?” 王丞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皇上这是明知他在说什么,却故意歪屈他的意思,看来他是真铁了心了,他一定是被那个狐媚子迷昏了头! 王相不敢直接说慕昱清昏庸无能,毕竟,他知道这位皇帝到底有多难缠。他两个成年的兄弟,一个疯,一个瘫,要说这里头没有他的一点手笔,他是怎么说都不会相信的。 这样一个阴狠,又摸不到底细的人,谨慎如王相,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跟他直接对上。他只有使用上了无赖的那一招 “先帝啊,老臣对不起你,你大好的江山,老臣没有给您守住,竟让陛下送给了一个女人!” 慕昱清看着底下的人唱念作打,他一个端坐宝座之上,稳然如佛像。 倒是金銮殿之下哭声震天,那底下的人活像是哭得死了爹妈一样。 慕昱清冷冷一笑:“若是诸君这么想念先帝的话,先帝尚未走远,朕不介意送诸君一程。” 他原本就武功高强,这一番话又特地用内力送得很远,他这一说,令得其他人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陛下刚刚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他们,到底还要不要依着王相之前所暗示和承诺的那样,接着往下演下去? 慕昱清冷冷看着底下的人,在各人的面面相觑中对着吴春点了个头:“退朝。” 吴春小心地接过慕昱清的胳膊,像之前伺候他父亲那样谦卑仔细,心里对底下那群不识实务的朝臣们冷冷翻了个白眼:这些人白活了这么些年,竟还不如他一个太监看得远,这位陛下若是那么好要胁的人,也不至于跟先帝之间的关系弄得那么差。 先帝还有身份,还有父子关系这两重关系压着,才没叫皇上太过让他下不来台子,这些人以为他们跟皇上有什么交情不成?还能叫皇上为了他们去委屈自己费尽波折才娶来的妻子? 吴春低下头来:之前在宫里被困着熬日子的时候,他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今天这一天,他原以为,自己这个知道先帝最多秘密的人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发配皇陵孤独终老,却没想到,当天他从燕王那里赶来求见之时,皇上竟然并不怀疑,还让他做了之前的大总管! 而且,对于他和先帝相处那么多年,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点的秘密,这位皇上也表示出了极大的敬意,他并不急着追问他知道些什么,而是就这样把他放在身边,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侍者在用。 他低下头来:他吴春也才不到五十岁,既然皇上这样信重于他,他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叫人伤到皇帝一根毫毛、 他还记得,没有皇后的搭救,或许他现在已经去地下跟皇上做伴了。 皇后的母亲与先帝的恩怨他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先帝放不下先皇后,又不能相信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她,便恨上了作为导火索的白家大小姐。 皇后她,若不是碰到了皇帝,也是一场难免的悲剧。 他吴春无能,但既然皇帝喜欢,他也将视那个奇特的姑娘为主子! 不,或许不是奇特。 吴春微微闭了眼:他想起很久之前,他刻意忘掉的,一张英气的,生机勃勃的,活泼的脸,她微笑着向他粲然一笑。。。那是他心底永远的秘密,他这一生,没能赶上好时光,为着她去做点什么,那么,现在他的儿子尽忠效死,这也算死得其所吧! 再说青岚,她一路领了命,直奔着京畿大营而去,直到快到目的地,她再把手谕拿出来看时,才恍然哪里不对:这个人,他竟然用的是自己的本名!他愿意给自己一个名份! 他愿意让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去领军! 他不怕天下的毁谤,不怕群臣的责难,他甚至让所有人在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有力地把这件不可能的事做成了铁案,让人无法再反对! 青岚只须稍稍一想,便知道他在这件事上顶受着多么大的压力。 她抹了一把刚刚喷涌而出的眼泪,小声地道:“真是的,干嘛这么郑重其事,搞得人家就是想偷懒也偷不成了。” 她握着这张不过是一张白纸书就的谕令,展开一个可说是鲜亮的笑容:“不过,你既然这么信任我,我还真的要下死力气了啊。” 她望着眼前赫然在望的城墙,愉悦地扬起了嘴角:“京城大营里的那些大兵们,你们准备好受到我的荼毒了吗?” 她却不知道,她一路溜溜达达地,并没有打算在第一时间赶去赴任,却让某一个人提前得知了消息。 他一下跳了起来:“什么?陛下要让一个女人来领我们京畿大营?他脑子不会是坏了吧?不行!不行!” “圣旨已下,那大人,您是要抗旨吗?” 来人早就熟悉了某人一惊一乍的说话风格,因此,他不慌不忙地反驳一句,在对方愤怒的瞪视之下方道:“大人,圣旨既已传下,奴才劝您还是早些接受的好,我们的那位陛下,可不是个好惹的对象。” 张笈烦燥地抓着头发,怒吼道:“少说风凉话,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在看老子的笑话。老子的笑话不是那么好看的,你们等着,老子一定能把那个女人撵回后宅,让她安安稳稳地待着!” 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头就疼,原本他家里那个死丫头一直不肯说她那段时间去了哪里,跟皇后做了些什么,但自从得知了皇后被封为皇后之后,那丫头就像有了靠山似的,只要他一在家里唠叨着要叫她学规矩,她就祭出尚方宝剑来:“爹,不行,皇后娘娘说了,女儿家也可以学男人的东西,爹,皇后娘娘说了,她每天都练一个时辰的剑,她母仪天下,女儿当然看着她,有样学样了,还是说,爹您觉得皇后娘娘不配作女子的表率?” 张笈暗骂一声:小东西居然还敢给他下套。可他即使是在自己家里,也不敢真的顺着那个坑爹的闺女,正大光明地回答,她说得是错的。他可是有着内幕消息,那位陛下手里有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的力量,万一陛下一个心情不好,让那些人躲在哪里听他说话,他说了陛下的坏话,被人一个小状告上去,他到底还要不要过日子的? “坑死了,坑死了,死也不能跳!”张笈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在地上走去走来。 不过,青岚也能想到,想必她人还没到,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开始琢磨要把她弄走了。 因此,等她拿着谕令到了城墙下,想要上城时,她被人拦住,也可以理解了。 “这个,青副统领,俺们统领说了,您要想来当统领,手里没有两分硬本事可是不成的,您要想上城,那得先过他那一步。” “哦?”青岚原以为,打过几回交道,张笈应该是对他们的风格有点熟悉了,没想到,他是这么个画风,难道说,他手上还有什么秘密武器没有用出来不成? 想到这里,青岚终于有点兴奋了:“好啊,那你告诉我,你们将军在哪里。” 第876章 士兵同情地看着青岚,心想:这真是个可怜的倒霉蛋,别看我们将军天天笑咪咪的,可他的手,狠着呢,撞到我们将军手上,这细皮嫩肉的小将军可要吃回大苦头了。 他指了指一个方向:“看见没?我们将军就在那小树林里。” 青岚眯了眼睛:那个小树林她太知道了,那一次她从城墙上跳下来时,被人暗算,后来被张笈发现,射了她一箭,她差一点就被他射中了。 现在张笈等在那里,到底是不是巧合,难道,他真的是认出了她? 青岚把自己的心思埋了起来,对着那小士兵抱拳一笑:“多谢小兄弟了。” 那小士兵对她的表情一愣:这将军看着,可长得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面对这样的娇嫩人儿,也不知道,他们将军会不会真的下了狠心,把人家给打坏了。 青岚不知道那小士兵心思都已经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以为,她的心神当中,已经被张笈给占住了。 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却是在其他的地方:那小树林平时供行人来去歇脚的次数极多,可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至于一个树林里面除了真正无辜的行人,还有那么多人在那不动吗? 虽然张笈平时做事没有个谱,但青岚通过对他的了解,也知道这个人他是有着自己做事骄傲的一个人,他既然说要跟他比试,就不会一言不发地带着人打着埋伏群殴。 那么,树林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岚的脚步抬起来,却迟迟地没有走出最后那一步。 她不动,里面的人可急了:“看清楚了吗?是不是那小子?” “怎么不是?上面不是说了吗?这个人穿着蓝色的大袖衫,上面戴着眉勒子,肯定就是他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上吧!” “不行,他还没进来!再等等。” “还等什么?你们不觉得,他其实是发现了我们吗?” 树林里,有人打出了这一套手势,其他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有人挥了挥手:“上!” 其他人一跃而出,个个亮着刀冲了出来! 鸟兽四散而惊,行人们纷纷躲避而走。 青岚看着这些蒙面人,心里的预感成了真:那不是她想找的人!张笈在哪里?这些人又是谁? 本来青岚还想好好地跟那些人讲个道理,告诉他们,其实是他们找错人的事,可那些人一言不发上来就砍人,青岚只好把话憋住了。 但一交手,青岚就觉出了不对:“你们是世外之人!” 那些人行动狠辣,动作极其飘乎,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做出的动作由着他们做出却显得意外地和谐。 她也算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年,不可能认不出普通的江湖人是什么水准,那么,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能力,能引出这些人来? 青岚一分神,她的身侧立刻悄然无声地捅来了一刀。 直到刀锋的光芒反射到眼睛里,青岚这才一惊,勉力躲过那致命的一刀! 原本青岚仗着她那一身的神力,在世俗世界当中的实力绝对是数一数二,可是跟这些人稍一搭手斗一下,她便知道,她平日里多引以为傲的功夫,在别人家的眼里却是不值一提。 别的不说,就是单凭一个“快”字,她就不如人多矣。 因此,别管她自身的功夫有多硬,实力有多强,只要她再有一日不比别人快,那她也是被人打的对象。 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即使用在武功上面,也是再合适不过的啊! 青岚不敢再分神,可她的功夫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那些人打着打着,也生起了疑惑:这不对啊?他们接到的消息是,这少年身上有一个奇诡无比的暗器,除此之外,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现在,他们打的这人掌风沉实,一拳下去,砂石崩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就是这么的一个少年居然能打得出几十年功力才有的老者们打的东西? 这个人,他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对象? 或者说,这个人,他们是不是被骗了?这个人他根本就是武功极高,极难对付的! 几名刺客心生恍惚,开始互相交换着眼神。 青岚全力迎战,并没有发现,但某一个人却是看清楚了,这是极之难得的机会! 于是,趁着他们心生退意,或者说,是惧意的时候,树林里“嗖”的一声,射出了一枝凌厉的箭来! 那箭疾如流星追月,几乎是在所有人看到的那一刻,就飞到了众人面前! 箭尖所指,正是青岚必身后举起了刀,想无声无息地偷袭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刀已经挨到了青岚的衣服,却正在这关键的时机,飞出这枝箭来,那人不得不回身抵挡。 青岚趁此机会,一剑把那些人逼退,又抢前一步,将面前逼得最紧的那人一剑迫开,叫道:“喂,你我无怨无仇,你们干嘛上来就砍人?” 那些人无声地各自对视一眼,青岚几乎都要以为他们要让开了,谁成想,这些人居然又举起了刀,青岚大骂一声:“你们是不是有病?砍错了人还要接着砍?!”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她现在当上了皇后,说不定就是有人看她不顺眼,想要除掉她,可她再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当上了皇后,可她跟张笈的约定是偶然事件,这些人总不至于说能掐会算,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吧? 可是,这些人现在明显是知道了自己找错对象,居然还要砍她,这是欺负她不会还手,功夫没她高吗? 青岚这回真的是怒了! 她一愤怒,突然感觉到她眼前的一切像是被人拨开了一层青雾一样,好多东西都突而变得清晰又缓慢起来,比如说,她之前并不知道那些人对她的攻击是一种怎样的路数,可到了现在,她要是说她还不清楚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心狠手辣的亡命之途,那真是白抛了她辛苦活了这么大的上辈子了。 青岚这一愤怒,顿觉她的脑海中像是被插上了一把烧红的铁钎子一样,整个人的脑袋就要爆炸了! 她“啊”地大叫一声,脑海中那些多余地如同岩浆一样的意识流喷涌而出,它们汹汹咆哮着淹没了他们每一个所能淹没的地方! 青岚只听见几人接二连三的惨叫起来,等她宣泄完毕,神清气爽地把意识流收回时,惊讶地发现,这些之前围着她的那些人竟都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这,这都是我干的?”青岚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 “皇后娘娘果然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地动山摇啊。”青岚的身后,有人说着话走了出来。 青岚再一转头看那人,脸黑了:“张大人,你可真好意思说,你选的好地方,可把我害得不惨。” 张笈的老脸难得一僵,嘿嘿笑了笑,拱拱手:“这个,怪为臣之前没有在动手时好好埋伏,竟没发现。” 他现在还叫着自己“为臣”,没有用臣僚之间的上下级称呼来叫青岚,显然是之前青岚的表现并没有让他有所触动,他对青岚还是怀疑居多。 不过,青岚也不需要他的认同。 她愿意过来,多少还是看着之前的事情,再加上两人要共事这么多,同在这个队伍里做一主一副,若是他们两个人合不来,队伍也不可能好带到哪里去。 至少,张笈是个强势的人,她如果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就必须取得一队主官的认同,不然的话,他假如使起绊子来,那他们这个队伍当中就要无休止地陷入到内耗当中,这不是青岚所希望的。 但是,假如他食古不化,一心一意地要跟青岚作对,青岚也完全不介意用实力来教他作人。 张笈看出了青岚眼中的不满,可他丁点不在意,挥了挥手,几个跟着他来的人一拥而上,将那些不知是震成了白痴还是傻子的黑衣人全部都抬走了。 他自己留在原地。 青岚看他留着,当然也不可能先于他之前走人,他实在是想知道,这个有时候装疯卖傻,有时候却大智若愚的一京守将到底葫芦里在卖些什么药。 张笈果然没过一会儿便开口了:“皇后娘娘,臣知道,您有一身超卓的武艺,也一心报国,但是臣还是请皇后娘娘三思,城门守卫,事情极为琐碎,不是娘娘这等天生富贵的人能做的。” 他话说得漂亮,可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中心点:看不起她,并且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能力。 不过,他这样把话说在明面上,总比某些人嘴上不说,却转过头来就笑话她这不懂那不懂,只会添乱的好。 前者她没遇到多少人,后者嘛,她只当对方是只会嗡嗡的苍蝇,更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青岚整肃了神色正要答话,眼神突地一凝,跑到了树林当中。 张笈随后听见了青岚的惊叫:“大哥,张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随后是“哇”的哭声,“皇后娘娘,我就说,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果然没有猜错,娘娘,我好害怕,吓死我了。” 张笈一听到那个声音,他的头就开始疼,额角的青筋被刺激得一个劲地蹦着个儿:那个孽女,那个孽女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张笈快步跑过去,便见青岚跟一个穿着跟她差不多的服饰,身量略高一些,皮肤微微有些黑的青年男子抱在一起。 青岚那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一色的性子居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以为你死在了江南,你太让人担心了!” 完了完了,张笈一张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个干干净净:能让这位叫哥哥的,还能有谁?不就是他家那个小孽障的心上人? 张笈一双眼睛转到他那个不省心的女儿身上,果然见她不知羞耻地抱着那人的手臂,脸上还挂着伤,却笑得像是捡到了一百两银子似的。 等等,有伤? 张笈的目的凝住了,他有些紧张地打断了兄妹两人的团聚:“喂,丫头,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张晴看见自己的亲爹,却突然像是见鬼了似地惊叫一声:“啊!爹,你别抓我回家!我受伤了!” 青岚这一见到自己的哥哥就像拣了钱一样,别提有多高兴了,她一手拉着哥哥,一手抱着张晴,“是啊,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太奇怪了,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青岚问这话,一半是出于好奇,另外一半,当然是关心,没成想,她原本问这个再自然不过的问题,却让青琚眼神躲闪了一下:“不过是凑巧了,哪还有为什么的?” 青岚奇怪地盯着青琚:她跟这个哥哥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对方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无缘无故的,他躲什么躲? 再一年张晴,她的嘴巴骨嘟了起来:“喂,姓青的,你怎么总是口是心非的?你承认你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张笈猛地扒住自己的脸:完了完了,这没羞没臊的闺女可该拿她怎么办哪? 不过,看在青岚的眼里,张晴这姑娘只是胆子大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笑眯眯地看一眼窘迫得耳朵都红了,深深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些其他的事。 青琚不答,自然有人愿意答。她笑着转身问张晴:“是吗?这跟他喜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 张晴满心的郁闷正愁没地方诉说,青岚这一问,她立刻就找到了倾诉的地方,她眼睛一斜:“娘娘不知道,这个人哪,他听说我被别人绑了,便孤身一人到了这里想要救我,等找到我了,却又不好意思说是来救我的。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家,别像我一个女人一样地,看着黏糊,真是不痛快!” 青岚还是没听懂,不过,她身边的那个人却是急了:“什么?你被别人绑了?就是那些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笈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张晴这才不情不愿地把目光分了些给她爹:“是啊,爹你每天都上衙,又不关心我,看看吧,连我被绑了都不知道。” 张笈一噎,心道:还不是你这小兔崽子天天闹着要去寻你的情郎,不留神又给跑了?我不是悄悄抓你几天都没抓到吗? 他想了一半,转念突然想到了不对劲地方:这闺女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哪里,那那些人怎么知道的?而且,看情况,那些人,他们好像还是被这个死小子引来的啊! 第877章 张笈眯着眼睛,打量了青琚一眼:真是个斯斯文文的坏胚子,把他的宝贝闺女勾走了不说,还害她被绑,这样的小子,居然他那个死丫头还当宝一样地死抱着不放手,也不知道是图了他的哪一点。 张笈越想越郁闷,没留神就溜号了,等回过神来再一看,他闺女已经讲到:“我出了城正看到你哥哥那人在被他们追,我当然急了啊,当即飞身打马,把那些人的队形弄散,让你哥哥跑了出去。” 张晴后面的话没说,但是青岚也猜了出来:“然后你就被捉住了?” 明明青岚话里没有多大的音调,甚至她的声音也不怎么高,可张晴一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起了她的爹,这姑娘平平静静的一句话,竟让她有了面对三军统率那样的人物。 她缩了缩脖子,害怕得不说话了。 青岚其实也不想故意吓她,可这丫头实在是不让人放心,也不知道她爹怎么管的她。明明她也住的重门深院,可她这个小丫头只凭着一点三脚猫的小功夫,愣是一次又一次地能翻墙成功,不得不说,这是张笈身为一个作父亲的失职。 张笈被青岚看得不大自在,却也没有深想,只以为是自己心虚的缘故。但听得青岚继续道:“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张晴没有说话,眼泪花都开始在眼眶里滚了。 青琚在旁边也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神情,明显是有些心疼张晴的样子。 青岚在旁边看着,暗道一声有戏,心里窃笑了两声。 但是,表面该做的动作还是要做,否则的话,这小丫头没个约束,再叫她这样无法无天下去,万一哪一天阴沟里翻了船,那他们两家子找谁哭去? 她哥因为自小父母不着调,也不知道吃了有多少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可人意的人,她可不能叫她出了意外。 气氛莫名地冷凝着。 张晴再是调皮,也没有经过这样的阵仗。青岚即使没有上战场,可她身上的那身煞气不是旁人能受得了的。 她现在只是稍稍泄出了一点,就让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小声地说:“叫我在家里好好待着,出门要带着下人,不要一个人乱跑。” 其实这些话,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听她爹老生常谈地说过了有多少次,只这一次,她在青岚这样的压力之下,终于记在了心里。 张笈站在一边,哪里能想到,自己跟混世魔王一样的小丫头居然在青岚面前这么乖,让她答什么就答什么。偏偏这一切还不是他在主导,而是这小丫头主动答的! 青岚暗笑:一直在他面前找机会展示自我,虽然,训一个小丫头实在是不怎么值得骄傲,但是,能拿出本事来镇住这人,这样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差呢。 叫他们这些臭男人小瞧她! 她继续用那不冷不热的腔调问道:“好了,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再犯?你想没想过,假如这一次我哥哥没有来,不对,他来了也没用。” 青琚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在某人面前折了他的威风。 青岚却也对他正有气在心,谁叫他什么话也不交代一句,就独自去了江南那个泥潭里搅浑水,最后还搞得失踪。 要不是她这里诸事缠身,某人又死活不许她离了眼前,她早就闹着要亲自去江南找他了。 因此,她听到他的提示,非但没有听话地不作声,反而提高了声音:“假如我们不是正好在场,你要怎么做?” 张晴其实不是不懂道理,她就是有些固执,有些不认输,但一旦青岚把那种可怕的后果晾到了她面前,她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 她抿了抿嘴,没有作声。 青岚便向那两个也在乖乖听训的男人轻轻摇一摇头,这小姑娘之前看得出来,她的父亲虽经常说要打她,但对她恐怕是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的,所以才纵出了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但她这样显然不行。 她跟青岚自己不同,她是一个真正蜜罐里长大的小丫头,她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那些事。她承受不起自己一旦犯了错误之后那随之而来的,沉重的代价。 “是我错了。” 张晴高昂的头终于彻底低了下来:“我不该那么任性的。” 青岚得意地冲着张笈一笑:怎么?你搞不定的事情我却能搞定,你连我还不如,有什么资格怀疑我的能力? 她“嗯”了一声:“我可是听到你自己说自己错了的,你还要再犯吗?” 张晴的小脑袋摇了摇:“不会了。” 青岚憋住笑,对两人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好吧,我姑且信了你的话,若是你再犯的话,该当如何?” 她就像是引导着一个小学生一样,一句又一句地问着话。 “若我再犯的话,就叫我再不见青大哥!” 张晴握了握小拳头,像是破釜沉舟一样地答道。 这答案,在一个古代妇子口中说出,可真是够石破天惊的! 青岚看着那两个人惊呆了的神情,突然觉得,张晴保留着这样的性子应该是件很好玩的事情,满人,以后受她折磨的人又多了一个。 处理完张晴的事情,青岚开始问起青琚:“哥哥这次回来,可带回了我们想知道的消息?” 青琚吃惊地看向青岚,似乎在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青岚淡淡一笑:“我早说了,哥哥不会是那样的人,我信哥哥,可哥哥不信我。” 青琚跟青岚对视一眼,承受不住她的谴责一般,低下了头:“幸不辱命,这里的东西算是给陛下的登基大礼吧。” 他捶了捶胸,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青岚理解地点点头,毕竟张琚父女在这里,他有顾虑这是应当的。 她转而问了一件其他的事情:“你想没想过,这一次回来后去哪里?” 她这话一问,青岚看到,那父女两个突然就齐刷刷地看向了兄妹俩。 青岚噗地一笑,张笈天天在说为自己这个女儿糟心,其实他也清楚,他的这个女儿就是最像他,才因此最得他喜爱吧? 青琚瞟了张晴一眼:“还不定。” 青岚讶然,她真以为,青琚会顺着她的话说,自己有考虑过留下来呢,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坚定地否认了。 青琚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他太过固执,这对她这个未来的嫂嫂而言,可不一定是好消息哦。 青岚看了一眼因为青琚的回答而有些不高兴的张晴,心里默默为她点了根蜡。 不过,青琚的回答也让她有些不舍。 她上次出京时明明给青琚安排好了路,结果,他选择了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路,让她开始从生气转向了深思:有的时候,我们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对方最好,付出了许多,却没有让人领情,这是否就说明了:你认为好的东西,别人却不一定跟你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就算担心也好,青琚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不是自己应该干涉,或者说,能够干涉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望着洁白的青朵悠悠一笑。 青琚察觉到她的神情变换,了然地笑了:“想通了?” “想通了。”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充满了无言的默契。留下那父女两个面面相觑。 青琚的归来只不过是无数件京城发生中的大事小事里的一件事,除了关心青琚的人,谁也不会过多地在意这个年轻人。 正是为此,不知有多少人后悔,对这个年轻人太过轻视,却没想到,他成为了开顺帝元年掀起巨浪的那一个领头人。 这个时候,这位领头人已经跪到了大政殿之下:“见过陛下。” 慕昱清知道这个大舅子在自己妻子心目当中的位置,并不好真的叫他跪下去,忙扶起了他:“青卿不必多礼,请起吧。” 青琚并不坚持要跪,他从怀中珍惜地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慕昱清:“这是臣在江南半年中查到的所有盐务贪腐的成员,还有帐册,全部都在这里。” 那帐册仿佛还带着些汗味,但慕昱清一点也不嫌弃地,郑重地接了过来:他知道,这里面代表的东西到底有多重。 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危险,才能够把这些东西安然无恙地带到了京城里来? 这一份沉甸甸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含着多少人的眼泪和鲜血。 “你,辛苦了。”慕昱清面对这样一份沉甸甸的贺礼,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他手上握着的这一份东西,到底有多大的重量。 青琚却把他的手推开,说话之间充满了落索:“这原本就是我一个为人臣者该做的事,陛下不必太过动容。”他迟疑了一下:“只是,我想用手里的东西向陛下换一个承诺。” 慕昱清道:“你说。” “用这个东西,换得陛下五年不纳妾,可否?” 青琚一路上思来想去,他什么也没有,他只能用这个为妹妹讨一点好处。 原本他还计划着,他考上了进士,往后妹妹嫁到别人家里,腰肝子也能挺直不少,她就算被人欺负了,有他这个当哥哥的给她撑腰,想必也能过得不错。 只没想到,他妹妹居然这么会找相公,一找,就找到了这世上最金贵的男人。 他虽然自忖这个男人跟他的确在身份上没得比,但是,能为她打算一点,他当然要为她多打算。 不然的话,这个傻妹妹死活闹着要嫁的人万一在哪一天负了她,那可要怎么是好? 青岚原本在门后听着这两人交谈,想不到事情居然拐到了这一点。 他真有些好奇慕昱清想要说些什么,没想到,慕昱清居然马上把脸抹了下来:“舅兄好走,不送。” 居然是一副要翻脸的样子! 不会青琚瞎猜的,被他还给猜中了吧? 青琚好像也是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有些气愤地道:“陛下,臣冒死送了这本帐册出来,原本没存私心,只是陛下相问,才想要陛下一个承诺。臣的妹妹几乎是一无所有地嫁给陛下,臣只求这一件事,陛下也不答应吗?” 慕昱清没回答,扬声叫:“吴春,你是死了吗?还不出来送客?!”他居然还是那副模棱两可的态度! 青岚顿时气炸了肺,谁能想到,她千万照护,还想着与他鸳鸯于飞的人,他转头之间就不认了帐! 她一气之下顿时冲了出来,“姓慕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今天倒是给我一句准话!” 等她一冲出来,却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的哥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妹妹,你,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的?” 抬头却一看,慕昱清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青岚偏偏就能从他那宛如面瘫一样的脸色当中感觉到,他是在笑! 中计了! 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后面躲着,却死活不给一句准话,故意逗她出来吵架!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恶劣呢?! 青岚看着他的样子,活像想要去咬他一口,可是自己的哥哥还在,她就是再奔放,也不可能当着哥哥的面做出这么奔放一声。 她羞愤得恨不得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可是,哼,谁要表现得那么糗? 青岚假装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刚刚看你们怎么老半天还不出来,来喊你们去吃饭的。吃饭了,走吧。” 青琚却固执地看着慕昱清:“这件事,陛下还没有给臣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意思,是慕昱清不回答他,他就跟他僵这里了? 青岚还真没发现,自己的哥哥居然有这么固执的一面、 慕昱清目光闪了闪,青岚心里顿时有了股不妙的预感,果然,慕昱清看向她,带着些揶揄:“怎么?舅兄以为,有此悍妇在家,我还能娶妾纳小不成?” 跟青琚吃完晚饭之后,青岚不住地看着那个像平常一样板着脸的男人,心里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冒出来,只是,那人一直板脸,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那个模样看上去还真有点唬人。 青岚莫名地心虚起来,毕竟之前是自己有不信任某人的嫌疑,还专门跑到门边去听他的墙角,做的的确有些不地道,她见某人看过来,立刻先赔了一个笑:“相公,你累了吧?” 这小丫头,知道自己 第878章 但是,慕昱清今晚有自己的计划,他可不会被这小丫头这么轻易的表演所打动。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辨喜怒。 青岚更加地忐忑了。 说真的,她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是有点不对,不该听风就是雨的,一下落入了某人的圈套。 没错,青岚觉得,某人今晚这一切都是对她做的圈套,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外面偷听,却迟迟不对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表态,这一点,太可疑了。 不过,现在明面上做错事情的人是她,她可不能搞砸了,让某人又捉到机会对她摆架子。 青岚垂下背,声音都软了八度:“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不相信你的。” 慕昱清又淡淡地嗯了一声。 即使青岚没看见他的神情,也知道他这一声里到底含有多大的愉悦,听他那荡漾的小尾音,青岚心里哀嚎:他家相公好像越来越妖孽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这,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 她最后憋出了一句话:“相公,你最近好像越来越活泼了,你不觉得吗?” 青岚清楚地听见慕昱清的后槽牙磨了磨,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青岚觉得她还可以拯救一下,遂勇敢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啊,你以前都不会这么对我的。” “哦?”又是一个荡漾的小尾音,随后是她家相公扬到有些让人酥麻的声音:“看来皇后晚上的时候吃得很饱啊。” 青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吃得很饱,跟他们刚刚的对话有什么关系吗? 等她一把被慕昱清捞起来的时候,青岚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吃饱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宰杀吗?今天晚上,惨了。” 青岚却不知道,慕昱清在扛起她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一点赞同她的:没有她的日子,的确自己每一天都在行动,都在争权夺利,那样日子当然是他心中所喜,可是,同样的事情做多了,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厌腻感。 若非这姑娘的出现,他真不知道他以后的人生将会变得如何地灰暗和无趣。 帝后一夜恩爱,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们就像现代社会当中最普通的人一样,互道了早安,各奔东西。 青岚倒不担心自己经过昨天那一出,还会被张笈拒绝登墙。她打着马愉快地想道:反正他的闺女要落到自己哥哥手上了,这多少也算个人质,如果他想自己闺女嫁得出去,肯定不能跟她有多过不去。 至于张笈说的,她懂不懂带兵的事情。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她可不信,她这一手卖弄出来,会有人不买帐的。 青岚到了城墙下面,果然出示了腰牌之后没有人再阻拦。 她轻快地奔上了城头,一转头,却没看到张笈。 就知道这位大叔他肯定是面子上挂不住,见她来了,说不定故意躲着她。 不过,现在所有的筹码在她手里,她可一点也不急,既然正主不出现,她就做她的事。 她取出脖子上新做的哨子,用力地一吹,尖利的哨声响起,她大声地道:“集合!来见你们的新长官!” 在青岚在城墙上训练地如火如荼的时候,朝堂里的战斗也开始吹响了无声的号角。 青岚其实不知道,在她跟哥哥吃饭的时候,慕昱清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他只等着某些人狗急跳墙。 果然,第二天的朝堂很热闹,立刻有人出来质问:“皇上,您为何关了王丞相一家,将他下狱?” 慕昱清道:“王丞相勾结江南盐道,贪下银子巨万,他事已发,朕昨日方将他全家下狱了。” 众皆哗然当中,慕昱清的声音清楚地传过来:“众卿可以再看看,你们的左右少了哪些人,少掉的那些人,都是我们凤朝的蛀虫。朕自即位以来,夙兴夜寐,战战兢兢,生怕将这个国家治得不好,丢了祖宗的脸,可这些人倒好,他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担君之事,一心只想损公肥己,朕把话放在这里,这样的人,朕捉到一个,便关一个,捉到一个,便杀一个!” 皇帝肃杀的声音回荡在朝堂里。 黑鸦鸦的人群半天没有人敢说话。 直到有个人问道:“陛下,请问王相贪污可有实据?” 慕昱清看过去,那人正是王丞相的乘龙快婿,青岚后母余氏的哥哥,余晋。 慕昱清一向用人只唯贤能而任,因此,即使知道余晋跟青岚的关系,也没有动他。这个余晋他所做的事,如果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一点错也没有。慕昱清虽然心里不是不想动他,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询私的念头,对吴春点了点头。 吴春得到示意,往前站了一步:“现有御史青琚潜往江南,取得盐道贪污的网络和人名,将之集结成册,赃银的来历和去处都标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任何人狡赖!其中,最大的一份被王相所攫取。身为一国之相,只谋私利,不顾天下苍生,这样的人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人?去见先帝?” 吴春一边说着话,一边感慨万千:这青家的兄妹二人,一个个地全是干大事的人。 王相先前在朝中就尾大不掉,先帝在世时,几次想动他,都没能找到确切的证据,想不到这个青琚不声不响地潜到江南,居然把罪魁给捉住了! 余晋满脸震惊:原来如此,他就说,青琚那死小子跟他的老师是块怎么敲也敲不破的臭石头,怎么他就突然开了窍,还主动要去江南捞钱?他还以为他是把银子都给了自己的妹妹,自己不够用了,想办法想去江南捞一点,再怎么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原因! 余晋面色变幻,想得入神,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神色都被开顺帝看在眼里。 慕昱清在御案上看着余晋神色变化,突然问道:“余卿,你是不是有所不满?” 不满?他不满的地方可就多了! 比如说,他支持的太子为什么会在最后的关头倒下,害得他一点利益也没有可图的!还差一点曝露在世人的视线当中! 比如说,这个皇帝的皇后,别人不知道她是谁,他余晋还不清楚吗? 可是,他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丫头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最终走到自己不能对付的地方。 他有时候想起,自己妹妹那年不得不卖入青家,最后做了青贤的小妾时,他从来都不登他们的门。 他告诉自己的妹妹,是觉得不得不卖了她,他为此感到了羞愧,可是他很清楚,事情并不是这样,他觉得丢脸! 从那个时候起,他头悬梁锥刺骨,日夜苦读,方有了今天的成就。 他靠上王丞相,自以为获得了一个天大的靠山,可是这靠山,他呼啦啦地,怎么说到就倒了? 余晋茫然中听见慕昱清的问话,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突然想到,自己怕不是着落了痕迹,被皇帝看在了眼里? 他急忙跪下:“回陛下,臣对陛下的判决没有任何不满。” 他话一说出口,只觉背后义乌论的声音大了起来。 他隐约听见有人不屑地道:“马屁精。” 余晋涨红了脸:他总算想起来,那个被抓到牢里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老丈人,若是他真的是什么也不管不问,就是他读书人的脸面也是丢不起的! 顶着这样大的压力,他不得不勉力说了一句:“臣觉得,王相对我朝贡献不小,他虽然犯了错,但这错用功来相抵,也不是没有前例的。” 慕昱清的神色在冠冕下面,看不大分明。 余晋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心慌了一下。 他强忍着抬头去看那君王的冲动,把心里的话又想了想,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哪点不对,叩了个大礼:“还请陛下恩准。” “呵。”慕昱清冷笑了一声:“功过相抵吗?朕竟不知道,犯了错不罚,还有功过相抵这一出。若是有一人杀了人,那是不是因为他曾经活过数人,便可以抵了他杀人的过?” 余晋的冷汗流了下来,他没料到皇帝会从这一点上来跟他辩论。 或者说,他根本是没料到皇帝不止不想放了王相,或许,皇帝是故意在话里设了个陷阱,好引他来钻? 余晋乱七八糟地想道,后悔不迭:他不该冲动的,明知道皇帝跟他家,跟青家的关系,却什么都没想好就冲了出来,正好落在了皇帝设的套子上! 现在他既然已经钻了套子,可怎么从套子里毫发不伤地钻出来呢? 余晋现在从未比以前一样地想要个人来搭救他一把,哪怕是只为他说一句话,他也可以顺势脱身。 可是,他等了又等,没有一个人来为他说这一句话。 是啊,在官场里为官,有几个不是精灵之极的?开顺帝这话听着就不善,有他余晋一个人被晾在这里也就罢了,别人跟他又是哪一点的生死之交,可以在这样的关头挺身出来为他说话? 官场中人,从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 余晋没说话,偏偏慕昱清就是淡淡地看着他,年轻的君王坐在那里如同渊停岳峙,自有一股叫人畏然的气度。 他艰涩地终于开口了:“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的意思是,王相若是错不大的话,能否网开一面。” 尽管他已经在尽力地为自己找补,可是短短的时间里,他是连连三次地转口。 翻脸小人简直在他身上活脱地展现了。 余晋这一辈子的脸皮几乎都赔在了这件事上。 回去之后去翠姻那里睡两晚上!他狠狠地想:反正那黄脸婆已经倒台,自己再用不着怕他了! 对了,我是在给罗氏报仇。那个时候,王氏那贱妇仗着自己是丞相千金逼自己娶她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一日?居然也会落架的凤凰一般? 余晋这一瞬间想过了许多:他想到了那个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她等到了自己的中进士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纸休书。那个温柔的,话不多的妻子,她不像王氏一样骄傲,无论自己说什么,她总是满含倾慕地看着他,什么事情,她都愿意顺着她。 可是,她得了休书,在那个人言可畏的乡下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她在得休书的那个晚上,一个人摸到鱼塘边,跳了河。 她只丢下了他们之间嗷嗷待哺的大儿子。 就是这个失了母的大儿子,王氏她也容不下! 她竟想派人毒死他,幸好,幸好他发现了这毒妇的所为,及时地制止了她。可他从此以后也不敢再接这个儿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自小聪明伶俐的孩子被自己的妻子养成了一个废物。 他什么话也不能说。 不对,他是,什么话也不敢说。 可是,从今天开始,他终于能无所顾忌地,把他积压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和怨忿一股脑儿地,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就在此时,高高在上的君王说话了:“行为反复,品行有瑕,着去职解封,留任查看。” 查看? 余晋彻底地呆住了:这是皇帝要撤了他的职吗? 身在官场当中,有些事情,余晋再清楚不过,他那句“留任查看”不过是一句可有可无的虚辞。 皇帝根本是容不下他,他是要他再也不得翻身。 他愤怒地叫起来:“我不服!你是在故意地给我设套,你是在帮你的皇后报仇!” 众皆哗然。 谁都没能想到余晋会吼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毕竟青岚的身份可以说是相当秘密的。 皇帝知道众人都在看着他,可他的神色不变:“胡言乱语,朕看你神志有问题,也不必留任查看了,直接去职还乡吧。” 皇帝顿了顿:“众卿,可还有其他的话可说?” 其他的话? 皇帝上手就把王相的嫡系,他的女婿都捋掉了,别人就是有再多的话,这个时候也说不出来了。 慕昱清满意地勾了勾嘴角:“那好,众位,退朝吧。” 余晋恐怕不会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打算整他,只是,假如他一心跳出来求死,自己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如果说,开顺元年的大事属什么最精彩的话,那必然会是王相的倒台。 长久以来,以王相为代表的官僚集团在朝堂当中形成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利益链条,便是连皇帝也无法轻易动他们。 这些人仗着各自的关系,在外面为非作歹,却无人敢管。 第879章 没想到开顺帝一登基就有这样的魄力做成了连他的父亲都没有做成的大事,将这些贪腐集团直接送下了地狱。 人们在拍手称庆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疑问:经过朝堂上那么大的动荡,开顺帝的朝廷还撑得过吗? 不过,食草者不为食肉者担心,这样的疑问也只是在人们心中一闪而过,小老百姓们最担心的,也只是如何吃好喝好,其他的事情,自然该有上位者处理。 他们所关心的事情,在另外一个层面上为他们找到了答案。 比如说,曾经在京城里仗着王相的党羽这个身份横行来去的那几家,他们的下场如何。 这其中,人们最爱聊的,就是那个曾经三变其脸,当堂被皇帝捋去全部官职的余晋余大人。 不过,比起其他人,余晋的家里还不是最惨。 他家的房子早年是王氏的嫁妆,并不是租赁来的房子,不必像其他人一样被赶到街上去住。 当然,这也只是众人的想象,实际上,余晋很想把一个人赶走,就像他在金銮殿上臆想的那样。 “你还好意思在这家里待着,若不是你父亲,我怎么会被捋职?!” 余晋对着王氏连最后的耐心也欠奉,直接破口大骂,叫来几个小厮要把王氏的行李往外扔。 王氏却也不是吃素的,早年她跟父亲一道吃过苦。见着余晋这个架式,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抓烂了自己的衣服,往地上一坐,哭骂起来:“余晋你这个没心没肝的烂人,我当年好好一个姑娘嫁给你,你也曾受过我父的荫蔽,如何敢这样一翻脸就不认人?你不想想,若不是有我父亲,凭你这个臭德行,能混到今天这一步?” 余晋根本没见过王氏居然有这一手,她一使出来,一时招架不住,被她推了个屁股墩。 他这才想起来反驳:“胡说,胡说,我中了进士,有什么前程我自己挣不来?还需要你父亲提携?” 两夫妻吵架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被人打开了半边。 外面就有人笑道:“余相公,你这就不认了?我还记得,往你去你老丈人家里有多勤快了,平时你老丈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你比别人的亲儿子还孝顺,现在想到翻脸不认人了?啧啧,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三变朝堂呢。” 余晋脸胀得通红,王氏见有机可乘,遂闹得更加厉害:“众位街坊们也看见了,往年我父对他是什么模样,他竟然好意思这样对我父女,真是禽兽都比他会做人!” 余晋是读书人,最不擅做的,主浊跟人争长道短,被王氏一挤兑,他立刻就脸红脖子粗了:“你,你这个贱妇,少胡说八道。” 王氏再没想到,自己多年前思慕着,一心要嫁的,竟不会是个良人,如今只觉心灰意冷。 遂大闹开了:“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说说,你我成婚这么些年,我对你如何?连你那个被人休离了回家的妹妹,你养在外面,每个月给米给粮,别以为我都不知道!” 此话说完,人群里突然钻出一个妇人来,嗷嗷叫着扑向王氏:“你这个泼妇,你什么都不知道,却不让我哥哥补我银钱,你挑唆着我哥哥不去看我,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得有多惨。” 旁观的人就有人笑道:“这小姑子也是个不省心的,既然被休回家,就该靠着自己过日子,每个月问兄嫂伸手要钱居然还养出了毛病。” 王氏听到这话,腰板更直。她父亲虽然下狱,但罪不及出嫁女,她还有些银钱,身边下人虽遣了,但她叫了一声:“谁帮我把这泼妇撵出去,我给谁一两银子!” 众人万万没想到,看个热闹还有银子拿。 王氏这话一说,众人纷纷发一声喊,齐齐将余氏拉开,还有人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地道:“喂,你这妇人,受了你嫂嫂的恩惠,不念她的好也就是了,还不给她好好赔个罪?” 余氏怒道:“关你什么事?!滚!” 那人原本拉她起来也就是为了看个热闹,想不到这女人是个见人就咬的,遂气得变了脸色:“也难怪你被人休了,说话一点好赖都不知道!” 余氏心里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她被人给休了,偏偏面前这个人一个劲地提起,而自己的哥哥又那贱人的女儿给弄得丢了官,自己好好一介贵妇却被一个平民给羞辱!这让她好生愤怒,一时怒上心头,看见旁边卖瓜果的摊点上放了一把刀,她怒火上头,抄起刀冲着那喋喋不休的妇人就是一刀! 直到热血喷上她的脸,余氏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呆呆看着周围的人作鸟兽散,剩下的人发疯一般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纷纷跑远。 她一把把刀扔下,绝望地叫了起来。 青岚听到余氏的消息时,却是在她下值的时候。 她看见街上行人众多,便问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前头余郎中,啊不对,他现在被陛下给撤了职,应该叫他余相公,他的妹妹跟人口角杀了人,现在衙门里的捕快正去了他家里要去捉她呢。” 青岚还不知道余晋在堂上被自己的相公当堂斥责的事情,因此,她听见说余郎中的事情,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在街口看到余氏。 余氏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褂,一头的头发被人扯成了鸡窝,她被衙役反剪着双手,推搡着走去,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她的身后,一个作年轻妇人打扮的女人在后头追赶着叫着些什么。余氏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话。 那妇人摇着头,青岚从那妇人已经发肿得不像样子的脸上认出,她大概,应该是青嫣? 她不是嫁的她舅舅家表哥吗?怎么会这么憔悴? 时间太长,青岚几乎有些忘了她当时的样子,只记得她永远扬头眉头,一脸飞扬,远不是眼前这个只剩下一点影子的妇人的模样。 青岚骑在马上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拨转马头的时候,余氏突然抬头,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去,突然瞪大了眼睛。 青岚知道,她这是看到了自己。 但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虽然在之前的岁月里对她形成了一定的困扰,可是,那充其量只是一只跳得高一些的跳蚤,对她而言,并无多大的妨碍。 她跟余氏静静地对视了一眼,余氏不知是被她的平静所吓到,还是发现,如今的她,再不是余氏所能够到的,她终于狼狈地低下头。 走了几步之后,不知是谁踹了她一脚,她一个不提防,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居然叫着好,大声地叫骂起来。 青嫣原本跟在余氏的后面要去扶她,可她听见旁边人的叫骂之后,居然吓得缩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像玩物一样地推倒在地上扑过来滚过去。 青嫣的身后,一个穿红戴绿的男人油腔滑调地叫了一声,青嫣回头看了一眼余氏,终于头也不回地跟着那男人走远了。 青岚暗暗摇一摇头:青嫣这人算是废了。 不过,余氏,众叛亲离。 可见人不能做恶事,不然的话,不是不报,总是时候未到。 因为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青岚便想要了解一下青家后来的消息,她便没有回宫,直接去找了青琚。 青琚因为立了大功,被皇帝升了官,现在是五品的刑部堂官。青岚去的时候,青琚还没有下衙。 她等了哥哥一会儿,却见青琚交代完手里的事情就赶忙出来了。 青岚便道:“我也没事,多等你一会儿没问题的。” 青琚笑称一声:“我可不敢,你回去晚了,你相公若是不高兴,可是能罚我俸银的。” 青岚没想到青琚居然会说这个,她不甘示弱地取笑道:“还说我,你家的那个,你可管得好?” 青琚回京后,跟张家的婚事立刻又再重新提上了日程。 现在青琚是青家的当家人,青贤心里最清楚,本朝的当朝皇后到底是谁。想到自己多年前有眼不识金镶玉,弄得一个女儿宁愿诈死也不愿意认自己,另一个女儿还传出了那样不堪的传言,他再不敢作妖,老老实实地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青琚去管,自己包了两个小戏子,告了老,整日里没事在家里胡天胡地。 这些事,有时候青琚进宫时跟青岚会说一说。 可是,青岚说句实话,她跟这家人除了那点血缘的联系,什么都看得很淡,要不是青琚这个哥哥做得实在是很到位,她是宁愿谁也不认,就此孤家寡人地过一辈子的。 青琚忙摇一摇手,示意自己求饶了,问青岚:“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来找我的?” 青岚嗔一声:“我没事就不会来找你了?”两兄妹走了一会儿,她开口道:“余氏她杀了人,你知道吗?” 青琚“嗯”了一声:“你忘了,你哥哥我是做什么的?” 他顿了顿:“你现在,还恨爹吗?” 青岚知道,青琚心里其实是有遗憾的,可是,他的遗憾自己注定是没办法帮他完成了,她看着青琚,认真地道:“哥哥,一直以来,我的亲人就只有你一个。” 青琚其实很清楚,话从青岚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好了,哥哥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问你这些问题了。” “你呢?哥哥,你还会恨吗?” 青岚问道。 青琚沉默了很久:“你想知道,你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没等青岚回答,已经自己先答了起来:“余氏的儿子,他的腿在爬山的时候摔瘸了,那个时候,可没有柳老御医为他正骨,他这一生,都只会是一个瘸子了。” 青岚默默:那年的事情,他们兄妹已经查得很清楚,青琚的伤跟余氏脱不了关系,甚至余氏为了让他好不了,故意给他喝酒,让他再也站不起来,要是青岚没有回来,那青琚这辈子的结局就是在床上过一辈子。 青岚没有问他,他到底在里面做没做什么,结果已成,做不做,余氏的一双儿女都废了。 青琚接着道:“祖母的年纪大了,你在的时候,她就中过一次风,后来她又贪凉,结果,又中了风,她——” 青琚终于注意到了青岚那怪异的目光,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会以为,那次是我做的手脚吧?” 青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希望青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是,他不希望他变成一个只知道报仇的人。梅氏虽然对她不行,但是,她是对青琚有养育之恩的。 “那是谁做的?” 青琚道:“苏姨娘。” 青岚记得她,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如果是苏姨娘做出这样的事,她真是一点意外都不会有呢。 “她怎么做的?” 青琚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姗:“总不过是那几样肮脏的手段,人我已经处理了。处理她的时候,我发现,她还跟宫里有联系。” 这倒是个意外的事情,青岚诧异地问道:“是谁?” “静妃。你说奇怪吗?静妃一个后宫嫔妃,居然还插手了我们家的事情。” 青岚真对这个神通广大,却走歪了路的女人佩服起来:她人在深宫之中,居然把手伸得那么长。想必,青婧的进宫没少有苏氏,也就是静妃的手笔吧。 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追究她们为什么要把青婧弄回宫这没有意义。而静妃做的那些事,她也没办法跟青琚说出口,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脏得很。 她岔开了话题:“那哥哥的婚事,家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青琚说到这个就有些不自在了,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心,跟自己妹妹讨论这个都还面不改色的。 他吭哧了两声:“这个,自有我这里操心,你只管过你自己的日子,别管那么多。” 青岚好笑不以,但考虑到自己的哥哥脸皮薄得很,终归不忍心太过于嘲笑他,便再说了两句话,两人分别告辞。 回到宫里的时候,宫里已经点上了灯笼。 青岚只看见,在宫门口一列人马静静地站在那里,中间,是一顶明黄色的步辇。 即使成了皇帝,那个人他也不会摆皇帝的架子,就在那里,一直等着她。 青岚刚刚因为跟青琚聊天时的怅然顿时一扫而空,她欢快地笑着扑了上去:“相公,我真想你呢。” 慕昱清明明眼睛已经笑开,却绷着个脸:“还知道回来呢?” 第880章 青岚笑嘻嘻地握他的手:“当然知道,你在这里,我当然会回来。” 慕昱清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心里有些期盼: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当中会多出一个人来呢。 他刚一这么想,旁边这个丫头突然捂住了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慕昱清瞪眼:不会这样心想事成吧? 事实证明,皇帝果然是金口玉言。 当御医的手从青岚手腕上拿开,笑眯眯地拱着手恭喜青岚时,她还半天没办法回过神来:“怀孕了?御医,您没诊错吧?” 她虽说身体在阴错阳差之下被治好了,但是,她根本没做好有孩子的准备,哦,应该说,根本没作好这辈子她还能有孩子的准备。 御医还没说话,身边那个将要晋升为父亲的傻爸爸已经不满地开口了:“这叫什么话?让咱们的孩子听到,会以为你不欢迎他的。” “哦。”青岚配合地小了一点声音,她温柔地看着这个男人满身的冷硬尽皆褪去,几乎是像捧着一块易碎的珍宝一般,将自己的手覆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向她轻轻地“嘘”了一声。 这一幕,真是再好不过。 好事总是接二连三地来,大凤王朝的开顺帝有了孩子,这真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尤其是,当青岚结束了一天的巡防,准备回宫时,突然被一个形容怪诞的老尼姑拦住的时候,她简直好奇到了极点:“您说,您向我讨我们宫里的玉妃走?” 玉妃就是袁大将军的侄女,袁莹莹。 虽然她嫁给慕昱清让青岚有点不开心,但是,她自从进门后,一直安分守己,从来不仗着她的身份指手划脚,也没有给青岚添乱,她也就这样把她安放在后宫,大家各安其是就是了。 毕竟,慕昱清还需要袁大将军镇守于边关,将他的侄女收于后宫当中,也算是安了这位总以为自己要失业的将军的心。 青岚倒没想到,这样普普通通的袁莹莹居然会被这位老尼姑看中,毕竟,她是不是世外之人,青岚还是看得出来的。 老尼姑很伤脑筋的样子:“是啊,皇后娘娘,您说她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出门,想不想出门,还不由她自己决定吗?干嘛还要来问你的意见?她是不会自己想问题吗?” 青岚好笑:“既然她这么笨,那您干嘛还要收她当徒弟?” 老尼姑神色一整,却还是愁眉苦脸的:“您以为我很想吗?这丫头年纪大了,脾气又倔,要不是我师门的功夫需要她的特殊体质,她哪有这样的气运被我给看中?” 这老尼姑,倒是说话坦率得真是可爱。 青岚便笑道:“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但我只能帮你去当说客,她同不同意,我可做不了主。” 老尼姑撇了撇嘴:“好吧,你们这些俗世中人我也是不懂了,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可以让我把她带出来,免得她跟你抢相公,你还非顾着她的想法,依我说,你就同意了,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青岚笑着听老尼姑唠叨:“真没想到,你们世外之人懂得的还挺多,连抢相公都知道了?” 老尼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又犯口戒了,真是罪过,罪过啊。” 两人一路说,一路就到了袁莹莹住的宫殿,一进殿,青岚发现殿里的人神色都不大自然,她没当一回事地走了进去。 “莹莹,莹莹,你在吗?” 屋里没人,上面摆着一张信纸,青岚把信纸展开,上面写着几行字。 “皇后娘娘,对不住了,最近总有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尼姑半夜来找我谈心,劝我出家,我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一直没跟你讲,但是现在我顶不住了,只好先走一步。假如那老尼姑来找你,你千万别松口答应让她把我渡了去!莹莹拜谢!” 青岚目瞪口呆:她是见证了一个古代女孩子,哦,不对,她是见证了一个古代嫔妃被逼走的现场吗? 老尼姑见青岚半晌没答话,把头凑过来一看,一眼扫完那几行字,顿时大叫一声:“那小丫头也太贼了!谁说去庵堂里就要出家了!哼,她等着,我去找她!” 老尼姑喊着喊着,人冲出门外,纵身一跃,连翻几个跟头,也不见了。 青岚:“……”她家皇帝的后宫里终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吗?那么,接下来他会不会被群臣要求要选秀呢? 想到这里,青岚居然还有点兴奋:这种选秀活动在古代也算是选美比赛了吧,只要想到她有可能是古代选美比赛里,有可能是唯一的裁判,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不过,青岚很快就要失望了。 玉妃的出走没有在朝堂上和后宫里掀起一点波澜,甚至是还有种诡异的平静,这种诡异的平静直到青岚临盆,生出大凤王朝第一对龙凤双胞胎都没有破除。 那些古代朝堂里只要后宫有一点事,就有一堆朝臣像打了鸡血一样地掺和的景象果然是小说吧? 然而,在青岚不知道的角落里,曾经无数次出现过这样的场面。 “陛下,老臣求您为子嗣计,应当广纳美人。” “拖下去。” “陛下,老臣以死相谏!” “哦?是吗?柱子就在那里,好走不送!” “陛下,您不答应,老臣就绝食,静坐,老臣,老臣就不走了!” “金吾卫何在?” “在!” “这人五行缺打,打他二十板子,直到他改口为止。” “是!” “……” 好嘛,有一个凶残的陛下,让凶残的皇后深深地觉得有点寂寞。 尤其是她觉得两个小家伙一出生之后,她完全沦为了奶妈子,每天只有时间看护着这几个孩子,她所立下的雄心壮志几乎要打了水漂。 什么时候,她才能重执教鞭,为大凤王朝训练出一支铁血军队呢? 好在这个时候,柔然女王丽柏上京朝觐来了。 她带来了一个消息:“皇后娘娘,我们沙漠里的没答尔大会要开了,您有兴趣跟我一同去沙漠游玩一番吗?” “没答尔大会,那是什么?”青岚好奇地问道。 “就是我们每年都要举行的一个节日啊,到了那一天,年轻的男女分别从家里赶来,择偶,跳舞,宰牛杀羊。”丽柏笑道。 这不就是以前社会里的那答慕大会吗? 青岚以前去过一回,她立刻提起了莫大的兴趣:“去啊!还有多长时间举行?” 丽柏笑看着青岚,这个她结交的异族知己姐妹目光如水,脸庞红润,一看就过得很不错,她笑着正要答话。 却听身后有人不悦地开口:“去什么?不许去!” 却是皇帝正巧听见青岚的后半句话,赶着出声阻止了。 青岚歪了歪头,笑得像个狐狸一样:“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项城小李庄。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北风吹得窗子呼啦啦地响。小李庄的鸡叫头遍,村里一户人家的茅草房里,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片刻后,另一双冷厉的眼睛睁开——这,是哪里? 黑乎乎的房顶,还有呛人难闻的炭火味,身下疼得像散了架。 青岚摸了摸心脏:那里应该有个被一枪洞穿的口子,可是……她的心脏“扑扑”跳得虽然很慢,却很清晰,她—— 还活着! 青岚狂喜:她没死?这太好了!虽然她最后是为国捐躯,父母的下半生,国家会给予丰厚的照顾,但她才二十岁! 那么年轻,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想起穿越前那致命的一枪,青岚心中了悟:她原来的那具身体应该是死透了的,她现在,应该是穿越了。 海潮般的记忆朝青岚的脑海中涌过来,她的脑海中顿时充斥了关于辱骂,责打等海量的负面记忆!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些记忆,“咣啷”的一声巨响,破烂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寒冷的北风从门口倒灌进来,青岚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这么冷的天气,她的身上居然没有一床被子! “喂,死丫头,鸡都叫了还装什么死?起来干活了!” 死丫头? 青岚眼中寒光一闪,静静看着那穿着厚实的花棉袄的胖妞走近她,伸手朝着她的头发抓去。 青岚侧身一滚,那胖妞抓了个空。 胖妞不敢相信地眨了下被肉都快挤没了的小眼睛,再一看,青岚已经坐了起来。 青岚瞪着一双乌嗔嗔的大眼睛,在只有微弱月光透进的室内,她的脸上瘦得只剩一张白惨惨的皮包着,衬得两只眼睛像两个空洞的黑窟窿,活像只从森罗殿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那女孩打了个哆嗦,往后倒退一步,随即恼羞成怒,挥掌打了过来:“死丫头,叫你吓人!叫你吓人!” 若搁在以前的青岚,自然是躲不过她这么沉重的身子重压,要引来一场好打。然而现在的她哪里还是当初的那个瘦弱得只能任人欺凌的小姑娘? 她闪身一避,那女孩扑了个空,胖大的身子摔在破烂的床板子上,板子“咔啦”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女孩又滚到了地上,“哎哟”痛声叫着,大骂着“死丫头”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可她穿得太多太厚实,像条肥胖过度的虫子,爬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而且,青岚哪里会给她机会,伸指往她脑后的玉枕穴一戳,女孩立刻就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岚却没有趁势加上两脚,因为,她发现,这一指过后,手臂竟然酸痛麻涨地快要抬不起来。 她把单薄的袖子撸了起来,细柴棒似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全是鞭痕,棒印,数不清的伤疤! 青岚原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她的怒火全被挑了起来,她狠狠地踢了那女孩一脚: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恶毒的小丫头没少欺负她! 但她最多只是个帮凶,罪魁祸首不是她! 对面的正屋已经亮起了黄灿灿的烛火,她心中的怒火快要把自己烧穿:抓起放在门边的柴刀,气势汹汹地就朝对面的屋子走去! “当家的,咱红丫不是去叫那贱种干活了吗?怎么这半天还没有动静?不会有什么事吧?”正屋里女人在说话。 “什么贱种!以后别这么叫咱小姐!” “什么?”那女人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小姐!她算哪门子的小姐?就是个贱种!我呸!呜呜呜——” 男人捂住女人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叫道:“我的姑奶奶,叫你别叫你偏叫,告诉你,这回她真的要成小姐了,昨儿个,王妈妈才给我带了信儿,说过几天郎中府里有人就要来接咱们小姐回去,要是被他们发现——” “啊?”女人明显是慌乱起来:“那怎么办?那贱——小姐不是说府里不要了吗?怎么现在又要来接她?” 男人好言好语地道:“府里老爷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反正啊,这几天咱们就好好伺候着,把这小姑奶奶伺候好了,也好有我们的好处拿,是吧?” 女人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当家的,这你就放心吧,装模作样,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呢!当年这贱种不懂事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她娘呢,她可盼着我对她像对红丫那么好呢!我只要对她好一些,她怕不要对我掏心窝子!” 屋里的两个人得意地笑起来,根本不知道,一个刚刚苏醒的煞神正提着刀站在他们门外。 青岚静静地听着,把柴刀放回了柴房,屋里两个人根本没想到,他们就这样躲过了杀身之祸。 原本青岚想起原主被虐待的样子,以及她住的环境,反正已经快被这一家子虐待死了,还不如杀个痛快,省得活着受罪! 但那两人说过,这两天会改善她的生活环境,不是必死之局了,她也就不用急着杀他们,还脏了她的手!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杀了人后能及时逃走,又能逃多久呢?青岚决定,先静观其变。 接下来的几天,张元一家人果然对青岚好得不像话。 就连张李氏那个凶悍的母老虎,她在看到她的宝贝闺女被青岚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后,也只是狰狞了一下脸,随即便笑眯眯地走过来:“岚儿啊,娘,呃,我给你买了些糖糕,要不要吃?” 青岚欣赏着张李氏心疼的脸色,干脆利落地说了一个字:“要!” 张李氏脸皮抽搐一下,干笑了一声:“那我这就给你端来,你等着。”死丫头,还敢说要吃的,之前怎么没把你打怕?! 第881章 但身后传来青岚慢悠悠的声音:“张李氏,你没学过规矩吗?你一个奴婢,凭的哪点在主子面前我来我去的?” 张李氏面色大变,急转回身,像见鬼似的瞪着青岚:“你,你都知道了?” 青岚只笑不语,但这几天一直被张李氏勒令,不许找青岚麻烦的胖妞红丫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青岚:“奴婢?你敢说我娘是奴婢!” 青岚轻轻拨开胖妞的萝卜指,目光瞬间犀利如刀锋:“怎么?你娘不是奴婢吗?就连你,也是我青家的奴婢!” “我杀了你个贱种!”胖丫嘶叫一声,整个胖大的身子扑了过来,却被炕桌一绊,一个不稳顿时栽倒在地上。 青岚轻松地闪开,冷冷看着张李氏:“张李氏,你做奴婢的,不会不知道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名吧?” 张李氏眼中怨毒的光芒一闪而逝。 青岚此刻正抬眼看张李氏,落在张李氏眼里,她的模样像极了那个早逝的,让她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女人。 可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只是三言两语就把她遣到这穷乡僻壤,跟这粗鄙的村夫过了一辈子,让她彻底绝了心底的念想。 她恨她!可她更怕她! 张李氏垂下眼,掩去眼里所有的怨毒,换上了甜如蜜的微笑,笑眯眯的一巴掌扇到还在哇哇大哭的女儿身上:“谁跟你说你能指着小姐了,快给小姐道歉!” 胖妞哭声吓停了,挂着脸上的泪水委屈地瞪着张李氏:“娘!” 张李氏硬着心肠不看她,“啪”地又是一巴掌:“快给小姐道歉!” 张李氏瞪着红丫的眼神像要吃人,红丫吓得哆嗦了一下,哽咽着小声道:“对不起,小姐。” 青岚只是想要她们母女低头,并不在意胖妞说了对不起后嘀咕的那几个字,她睨着张李氏:“好了,你退下吧。” 张李氏恨得滴血,却不得不笑着行了个礼:“是,小姐。” 张李氏一出门,胖妞就原型毕露地狠狠瞪着青岚:“我跟你说,我娘就算帮你,你也休想骑在我头上。” 青岚慵懒地靠在床头,今天张李氏可是下了血本,连她身上盖的被子都是她今年冬天才打的,她们自己还没舍得盖的新棉被。 胖妞本来还想伸手扭几下青岚,但不知怎的,这贱种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那里,她就觉得一阵阵地害怕。 门外张李氏“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刻意柔顺的声音里是深藏的杀意:“小姐,糖糕奴婢端来了。” “进来吧。”青岚指着桌子,“放那吧,你先退下。” 张李氏犹豫着,青岚抬眼:“让你放那,干什么还不走?” 张李氏面对着那样澄澈得,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心突然慌了起来,她低下头:“奴婢这就告退,只是,这糖糕要趁热吃,小姐一会儿可别忘了啊。” 张李氏一走,口水早就流得老长的红丫一把抢过桌上的糖糕,抓起来就朝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抱着糖糕瞪青岚:“这是我娘专门给我买的!我才不给你吃!” 青岚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吃了没两口,胖妞忽然丢了糖糕,抱着肚子叫起来:“哎呀,好疼啊!好疼啊!娘!娘!好疼啊!” 胖妞的惨叫声让悄悄等在门外的张李氏马上冲了进来,胖妞的嘴里已经开始流血,张李氏吓得手足无措:“红丫,红丫,你怎么了?红——” 她的目光落在那碟落在一旁的糖糕上,恍然大悟,指着青岚:“是你!是你杀了我的红丫!我,我跟你拼了!” 青岚闪身躲开张李氏的撕打,冷声道:“好会攀诬人,你的女儿,可不是被你送来的毒点心给杀了?” 青岚冷漠的声音就像盆冷水激灵灵浇在张李氏头上,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是,是啊,点心要不是她送来的,红丫也不会……不!是这个贱人!要不是这个贱人长得太像她娘,她也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是她!就是她! 张李氏正要掐死这个贱人,才发现房门已经开了,那个小贱人正披着她给红丫缝制的新棉袄站在院子里。 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妇领着几个丫鬟,正满脸堆笑地看着她:“老奴康氏,奉夫人令,来接大小姐回家。” 张李氏眼睛一亮:来的竟然是康妈妈,想起她一年给康妈妈递上的孝敬……康妈妈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青岚淡淡点头:“我知道了,你起身吧。” 康妈妈面上不显,心中不满:这传闻中的大小姐果真被养成了村姑,我是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婆子。平日里便是老爷见了,也要客客气气。更慢说那些矮了一辈儿的少爷小姐们都是要敬着几分,不过是个乡里长大的小丫头,也敢直着脖子跟我说话。 康妈妈眼珠转了转,看到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张李氏来了主意。 她忙踮着小脚将她扶起来,假笑道:“唉哟,张氏,你怎么坐在地上?大小姐,不是我老婆子说你,张氏她虽是个奴婢,但也养你这么多年,一个养母半个娘呢,可不能太怠慢了。” 张李氏原以为康氏是来给青岚撑腰的,听话风不对,眼睛立刻亮了,她假意抹了把眼泪:“康妈妈,您别说了。我知道您老人家为人公道,可小姐毕竟是小姐,不是咱们下人高攀得起的。” 康妈妈便道:“张氏,你这个身份便在我们府中也是个养娘,小姐们的养娘那也不是一般人当得,小姐们也是要给养娘几分敬重的。” 康妈妈话里话外地要扣死青岚不重孝道,不敬养娘的把柄,竟想在她没有回府前就先污了她的名声! 如果是原先的青岚,康妈妈的这番话怕不要惹得她惊慌之下由她拿捏? 然而现在的青岚别说才来古代,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就是懂了,也不是她能拿捏住的! 青岚冷冷盯着张李氏:“我倒是要看看,想毒杀我的人怎么敢厚颜让我叫她一声养娘!” 这一提醒,张李氏想起来屋里还生死不知的女儿,哭号一声往屋里跑:“红丫,红丫,我的红丫啊!” 那糖糕里下了多重的药,她自己是知道的,这一会儿她的宝贝闺女早就流着黑血双目圆睁地咽了气! 张氏看着青岚那无动于衷的脸,恨得要死,腥红着双眼扑过来:“贱人,我跟你拼了!” 青岚轻轻一闪,张氏扑了个空,她一跤滑倒在地上,还要张牙舞爪地哭喊着爬过来抓她:“贱人,有本事你别跑!” 青岚一脚卸下张氏下巴,冷冷看着康妈妈:“怎么?这奴婢以下犯上,妈妈不管一管?” 那狠辣凌厉的一脚,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康妈妈生生打了个哆嗦。 再看张氏流着涎水,鼻涕眼泪横流的丑态,康妈妈害怕地缩回眼睛,尖声道:“张氏以下犯上,逐出小李庄,带——” 康妈妈原想说“带回府中发落”,被青岚阴冷的眼神一盯,生生把要说的话咽回去:“老奴这就叫人牙子过来把他们一家领走,卖得远远的。” 刚刚进门的张氏相公正听到这句话,顿时瘫倒在门口,半晌说不出话来。醒过神来,扑过去撕打张氏:“都是你这贱婢惹的祸,早跟你说过,让你对小姐好些,你偏朝打暮骂,要不是这样,小姐会整治你我?你这个搅家的蠢妇,我杀了你!” 在外面张氏两口子的撕打声中,青岚不急不徐地换上康妈妈带来的新衣。 以前在外面出任务时,她曾去过某个剧组做群众演员,这身衣服还是会穿。只是,对着铜镜中那个马尾巴,她犯了难:这古代的发髻可不会梳呀! 在村子里随便梳梳没问题,可出门了再这样那就太奇怪了。 青岚走出房门,随意指着康妈妈身边一个丫鬟:“你,跟我进来。” 跟着康妈妈的两个丫鬟都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到了:不是说,这位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姑吗?怎么指挥人做事这么顺溜? 那丫鬟去看康妈妈,康妈妈生怕自己惹了这煞神,忙使眼色叫她进去。 她撇着嘴进了门,懒懒问她行个礼:“大小姐有何吩咐?” 青岚道:“你来给我挽个发髻。” 那丫鬟一怔,有些不大情愿:这主子穿得比她还像个丫鬟,又被人不闻不问地扔在府里那么些年,想来不受宠,凭什么要她来梳这个头?便连府里的夫人也没有这样使唤她过! 丫鬟道:“小姐,奴婢来时伤了手,请恕奴婢不能给您挽了。” 青岚便笑了一声:“哦?看来张氏一家的下场你还没看够呢。” 丫鬟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主不好惹。心里气恨,却只能说:“小姐既然坚持,那奴婢便勉力一试。” 说完,把她的头发一揪,手中使力,顿时抓下一把。 青岚头皮一痛,转手就是一掌拍到她手背:“不会梳要你何用?” 丫鬟只觉手背被打得剧痛,从铜镜里看她眉目冷厉,吓得忙低头不敢再做小动作:“奴婢知罪,大小姐请恕罪!” 青岚忙着在心中整理这朝代的信息,没空理她。那丫鬟心里恨极,却不敢再使滑,轻手轻脚地给她挽了个小女孩常挽的双丫髻。 青岚看着镜中那个眉眼清美,已经初见美人雏形的,那张与自己前世极为相像的脸,喃喃道:“以后,我就是你了啊。”你的冤,我知道了,你的仇,我会替你慢慢算。你,不管是投胎还是做鬼,都安心去吧。 青岚最后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手搭在丫鬟臂上,道:“出去吧。” 丫头手一抖,看见她布满冻疮和老茧,已经有点变形的手,差点恶心得没忍住甩下去! 哼!村姑就是村姑,也不知在哪里偷学的大家子规矩,摆的好谱! 等在外面的康妈妈就听见门吱哑一响,她循声望过去,顿时惊了一下:像!太像了!刚刚那个表情—— 不过,她又安心起来:越像越好!就怕你不像! 康妈妈脸上还是笑成了朵花:“大小姐,您是现在就走,还是歇一宿再走?” 又设套子给她?原主从来没出过村,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走好?什么时候走,又不好? 青岚哼了一声:“原来妈妈做事从来不计划的,什么时候走,难道这等小事还要问我?” 康妈妈被她一顶,忙赔笑道:“不是,大小姐是主子,当然要以大小姐为主。若是,大小姐信任老奴,那便即刻出发吧。” 青岚点头:“随你。” 康妈妈与刚刚给青岚梳头的丫鬟对视一眼,转头换了个笑:“那大小姐请到门外上车,我们这就走吧。” 左右这里没什么东西,青岚再看张氏两口子已被捆扎得好好的,正呜呜地挣扎叫唤。 人牙子也来了,同另一个圆脸的丫鬟笑得一叠声的:“姑娘放心,小人一定把这两个人卖得远远的,叫他们这辈子都回不来碍您的眼。” 张氏毒狠的目光几乎要杀了她,对将死之人,青岚一向宽和,眼看没什么隐患了,她抬脚就走。 出了门一看,那迎她的马车还挺大。 推开车门再一看,小几,小卧榻,红色的地毡,手笼子,车里熏的香,十分洁净清雅。 想不到府里为迎她回家,像是下了些本钱。 康妈妈笑道:“这是夫人平时出行用的马车,为了接大小姐回来,特意跟车马房的人说了,专门给大小姐驱来使唤呢。” 青岚点头,无视地下放的小脚凳,一步跨上了车,这不雅的姿势引得后头的几个丫鬟目瞪口呆。 随后就有丫鬟要跟着她上去,青岚皱眉道:“你去坐其他的车。” 丫鬟讶然:“可是,小姐,奴婢是贴身伺候您的,如果不跟着您上去,怎么伺候?” 青岚道:“我不习惯有人跟着,你自己去找辆车坐着。” 丫鬟正要再说,康妈妈忙拉了她一下:“那奴婢们就在后头坐着,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同车夫马三说。” 青岚将他们的神色收在眼里,不说什么,点头道:“走吧。” 车里被银丝炭熏得暖融融的,小几下一个小炭炉子里坐着水。 青岚看小几上放着一套紫砂壶具,提起水壶欲泡。忽然鼻尖动了动,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那壶里的迷药味浓得能熏透整个车厢,这些人,还没回府,就给她备了一份好大的礼啊!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想做什么? 第882章 青岚趴在桌上,不过一会儿,听门外的人轻声叫道:“大小姐?大小姐?”正是车夫马三的声音。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车门被拨开一条缝,又悄悄关上了。 没一会儿又行驶起来,但是,后面那辆马车的声音消失了。 车厢里,青岚睁开眼睛,眼神如刀:马三这是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他要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马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快点!快点!她还没醒。” 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嘻笑着道:“马三哥真好笑,既叫咱们来好生受用,还叫咱快些,这等事,做得快些,哪里来的趣味?” 来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林子里不远处,两个树上的人影看着这里即将发生的惨事,为首的男人束着金冠,道:“走吧!”竟是问也不问便要离开。 马三道:“娇滴滴的大家小娘子给你们受用着,你还挑三拣四,还不快些,想被人捉住首尾不成?” 这些人竟然打的这个主意!真!是!好!得!很! 为首的汉子嘻嘻笑着打开车门:“喔?娇滴滴?哥几个还没尝过娇滴滴的小娘子呢,我倒要看看有多娇!”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只硬梆梆的拳头:“啊!” 青岚跳下马车,揉了揉拳头:“是谁要看我有多娇的?!” 马三腿一软:“大,大小姐,你,你没晕?” 树林里的男人脚步一顿:“有意思。” 青岚飞腿踹过去:“我没晕,那现在该你晕了!” 树林外,青府里另一辆马车慢腾腾地走着,康妈妈撩开帘子吩咐车夫:“别走快了,我头晕。” 车夫江成回头,犹豫着道:“可前面大小姐的车子都走得没影了啊。” 康妈妈正要说话,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前方,惊叫道:“你没事?!!” 马车前面,青岚挑眉看向康妈妈:“看来,妈妈很想我有事啊?” 康妈妈抽搐着嘴角,勉强笑道:“哪,哪里?大小姐多虑了,妈妈——啊!” 青岚一拳打晕康妈妈,对吓呆了的江成喝道:“还不走?” 江成嚅嚅应声:“是,是!” “你居然把康妈妈打了!你知道她是谁吗?!”车厢里的丫鬟终于回了神,一个人尖叫道。 青岚一看,这丫鬟正是之前给她梳头的那人。她冷冷地注视着她:“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丫鬟冷笑一声,正准备说点狠话,对上青岚冰冷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战。想起眼前这人在康妈妈刚到时,就把养母一家子发卖出去,还害得养母家的闺女也死得不明不白,那等手段不是她能惹的。 张氏的哭嚎还在耳边回响着,丫鬟不敢再顶嘴,噗嗵一声跪下:“您是大小姐,是金珠冒犯小姐了,小姐大人有大量,饶过金珠吧!” 青岚睨着她,并不搭话。 有什么丫鬟就有什么主子,这丫鬟现在这么对她,也不过是因为她的主子本来就不把她当回事。 青岚懒得跟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多计较,反正,这一路还要她服侍,先留着她,等回去了,再一起算帐吧。 马车辘辘地往前行去,青岚原本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在现代根本不可能享受到的人工高级服务,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断喝一声:“停下!” 江成不明所以,微微勒住了马,让它慢慢地跑,转头问道:“怎么了?小姐。” “换条路走。”青岚冷着脸,如临大敌,树林里面有些不一般的声音! 江成道:“可是,这条路是最近的啊。要是换条路,今晚就进不了城了。” 不对,这里的味道,青岚太熟悉了,杀气太浓! 她现在的身体太差,遇到危险完全没有办法自保。 别说进不了城,就是要露宿街头都不能走这条路! 青岚不方便解释,见拉车的马还在小跑,抢过缰绳勒转马头:“掉头,马上!” “小姐,这条路江成走——”金珠假惺惺的劝告说了一半,卡在嗓子眼里,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惧的表情。 其他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顺着看过去,也吓得尖叫起来! 一个手臂断掉的黑衣人正朝着树林子外狂奔,他的身后,起码还跟了七八个人,个个提着亮闪闪的大刀紧追不放! 青岚咬牙低吼道:“闭嘴!” 蠢货,他们本来可以悄悄离开的! 这群女人一叫,只有傻子才不会发现他们! 那断臂黑衣人眼睛一亮,果然朝这辆马车狂奔过来,江成终于回过神来,挥着鞭子一鞭打上马身:“驾!驾!” 江成看来是怕得厉害,抖着手,不光没打好马,反而让马又往前冲了两下,眼看三方人马上就要合成一路! 青岚跃出车厢,拽着马缰狠狠朝外一勒,顺便给了江成一掌:“笨蛋,快打马跑啊!” 真可惜,她前世汽车,坦克,装甲车,飞机,轮船通通会开,就是没有学过开马车,不然哪用得上这个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胆小鬼! 江成被青岚毫不留情的一掌打醒,知道情势危急,连忙狠狠地一鞭下去,马车嘶声长叫,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然而这事还没完! 那断臂黑衣人见青岚他们快把他甩开,竟然飞身一跃,起码跃出了一丈远,就朝那马车扑上来! 青岚后窗打开,等的就是他这一跃。她一脚踹出,正中断臂黑衣人的胸口。 断臂黑衣人惨叫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被后面追上的人按了个结结实实。 青岚紧紧盯着那些人,见他们没有追上来的想法。等到马车在山坳处转了个弯,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上散了架似的疼。 再转眼一看,两个丫鬟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全都低下了头,不敢跟她对视。 金珠抖着手给青岚端上一盏茶,挤出了个笑:“大,大小姐,辛苦了,您,您请喝个茶,润润嗓子。” 青岚习惯性地闻了闻茶汤的味,没有加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 看来,刚刚露的那一手,还有其他的作用哪!至少,把这丫头给狠狠地震住了! 青岚勾起唇角,懒懒地打歪了茶盏,茶水滴滴答答地滴湿了鲜红的地毡:“太凉,你平时是怎么伺候人的?” 金珠的脸色狰狞了一瞬间,立刻又笑容甜蜜:“奴婢马上再给您沏一杯,您稍等。” 青岚脸一抹,面无表情:“说是一个丫鬟,连伺候人都不会。等着你伺候,人都要渴死了,手脚麻利点吧。” 欣赏着对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青岚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整人的恶趣味,以后嫌无聊的话,倒是可以跟这些人多玩玩。 树林外。 一名黑衣人跪在地上,向一袭白衣,金冠博带的俊美男子禀报:“主上,刚刚那人已经招认,他是三殿下派来的,我们要不要跟皇上——”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声音冷静得可怕:“我知道了。” 黑衣人急叫道:“主上,三殿下逼人太甚——” 白衣男子挥挥手:“你去,查查刚刚的那辆马车是哪里来的。” 黑衣人不甘地问道:“那主上,三皇子那边——” 白衣男子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这可怕的微笑,连对白衣男子知之甚深的黑衣人都打了个寒战,他只听男子道:“这一次,没那么容易。他真以为杀我,就不用付出代价了吗?” 黑衣人这才放心地不再追问:他追随的这位主上,现在虽潜龙在渊,但即使受困至此,他想要做的事,还没有一件不能做成。他敢这么跟自己承诺,必是有了对付三皇子的法子。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可主上,您为什么要去查那辆马车?” 白衣男子的脑海中闪过一抹惊鸿一样的身影,见属下还在殷殷地望着自己,不知怎么,刚刚想说的话就不想说了。 他不耐地道:“让你去,你去便是了。” 青岚那边,因为走了岔道,果然滞留在了路上。 幸好这路上有一间专门做过路人生意的客栈,主仆几人在那里订好了房间落脚。 期间,康妈妈醒来,看着青岚的眼神,既害怕又疑惑,但战战兢兢地,始终不敢凑到青岚面前。 青岚知道她想要问那些人她怎么处置的,还有他们的下落。 她怎么会白白告诉康妈妈? 看着做了坏事的人惊慌煎熬,真是件快活的事。 青岚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康妈妈的恐惧,连店家炒的,滋味寡淡,没油少盐的菜都吃得有滋有味。 吃饱喝足,青岚领着丫鬟们往楼上走。刚刚走到一半,青岚如有所感,转头往楼下望去,客栈外,一个金冠白袍的俊美男子仰头看向她,男子的腿正朝客栈里跨。 即便青岚在现代社会里见多了俊男美女,仍然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心多跳了跳:这男人生得好俊! 他眉眼乍一看温柔多情,实际眼中盛着冰凌,青岚一看,便觉得两束扎人的目光向她射来。 白衣男子眉头一动: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这个女子,她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视线在青岚平如纸板的胸上打了个转,算了吧,还女子,只怕是个女童吧! 看懂了男子眼里的讥嘲,青岚有些羞恼:自己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怎么会被一个古代美男给迷惑住了? 虽然这美男算是她见过的,相貌最完美的男人,可他也只是个男人罢了! 青岚扭头就走,她不知道,在她回到房间之后,关于她的一切消息已经被呈到了白衣男子的面前。 “主上,这女子是户部青郎中的嫡长女,说是因身体弱,跟她的祖母生辰相冲,怕有所妨害,一直在乡下养着。近日因年纪大了,需要成婚,便被接了回去。” 一个乡下野丫头会有那样的眼神吗?白衣男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主上,有什么不对吗?”黑衣人小心问道。 白衣男子沉吟片刻:“此事到此为止。”一个野丫头罢了,还能有什么能耐?他觉得自己是在小题大做。 青岚不知道一楼之隔,有人把她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小店虽然简陋得很,总比张氏家里的柴房好睡。青岚从穿越以来,一直没能好好休息,枕着略有些霉味的稻壳枕头,她几乎挨枕就睡着了。 青岚只感觉眼睛稍微合上一点,就被一股若有若无的火油味熏醒。 呛鼻的浓烟从门缝里飘了起来,青岚一跃而起:有人在放火!是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她去死! 客栈里只有木头烧灼时发出的“哔啵”声。 偌大的客栈住着几十号人,现在所有人竟然像死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青岚一脚把门踹开,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即便动作够快,燃烧的热浪也几乎蹿到她的身上! 下面堂屋里,楼梯上,到处都是火焰,她们这些住客像被火焰困在了孤岛上,出不去了! 青岚只好又退回房里,打开窗户准备往下跳。 然而,浓重的黑烟蹿起来——房外竟然也被满满地浇上了火油,竟将后路都给她堵死了! 看来,这些人真是生怕她不死啊! 这附近只有这一间客栈,青岚就是想往下逃,连个攀爬的地方都没有。 直接往下跳的话,只怕没有跳下去,蹿起的火焰就能先把她烧个半死。 现在只有从客栈门口逃,或许还有半分生机! 可是,她只是个五品官的嫡女,那些人就是不想她回去,也不至于这么大的手笔吧? 青岚把桌子上的茶盏打开:里面还有半盏残茶。 她一股脑把茶倒在自己身上,用剩下的水把帕子浸湿,捂住口鼻就往外跑。 刚跑了没两步,青岚便听隔壁房间传来如雷的鼾声:这客栈太过死寂,她还以为人早就跑光了,没想到里面还有人! 她上辈子是特种兵出身,救国救民,以人为本的思想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现在还有人在屋子里,自然要救人为先! 她连忙踹了门去叫人:“快起来!失火了!大家快跑啊!” 隔壁的鼾声立刻止歇,房门打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青岚身边跑过,他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壮汉。 两人跑了没多远,便被旺盛的火势逼得停了下来。 青岚没去管这两人,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拍开了四五扇门。 陆陆续续地有人跑出来,大声呼喊着就要往楼下跑,但无一不被凶猛的火势拦在了楼上。 青岚因为晚上不爱有人值夜,她的丫鬟们便单独开了一个房间,两个丫头连着一个婆子挤在一张床上。 第883章 三个人挤在一起,本来就睡得不大好,青岚一叫,就醒了过来,几个人披好衣裳,跑出来见到这等乱象,哪里还有白天那瞧着青岚,像高人一等似的鄙视? 金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哪?”她一哭,其他两人都坐在地上哭成了一团。 青岚“啪啪”两巴掌把人扇醒:“不想死的,跟着我做!” 一会儿时间,她已经把整个楼的人都叫了起来。 有些人屋里还有晚上店小二送来的热水没有倒,她把床上的被单扯来,叫两个丫鬟:“挽住!” 三个人都没了主心骨,这时候青岚说什么,她们就照着做。不一会儿,几张床单便被捆成了一个长条。 她一股脑把床单浸湿,选了个火势最小的地方,牢牢把床单绑在了扶手上,像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灵活地爬了下去。 青岚厉声叫醒那三个被她动作吓呆的女人:“快爬下来啊!” 欺软怕硬的金珠却害怕得直往后缩:“我,我不敢!” 她们三个发呆的时候,有两个人飘身而起,借着转角的木板飞身而下! 这两人正是那两个被火势难到,没办法从楼梯下楼的人! 他们俩的动作叫醒了其他哭爹喊娘瘫成一团的人,那些人像是如梦初醒,蜂涌上来,就要抱着床单往下滑! 康妈妈“嗷嗷”叫着扑打那些要来占便宜的人:“这是我家小姐结的绳子!你们都滚,让我们先下去!” 逃生的路给了他们,这些人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 青岚仁至义尽,对这些欺善怕恶的恶奴没有一点好感,转身不再管楼上的人是怎么为了这条绳子抢成一团。 她下楼的时候,专门带了一小团撕破的,浸湿的被单,此时捂住了口鼻,猫着腰,朝记忆里客栈的门摸过去。 大约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青岚脚上突然踢到一个软软的身体。 有人晕倒了! 青岚将那人扶起来,摸索着找到了门栓,“喀”的一声,冰冷的空气吹了进来,客栈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青岚站在门外愣了两秒钟,那个被她救醒的黑衣人一醒来就脸色大变:“主上!” “我在这里。”一个清清淡淡的男声响起。 青岚扭头看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旁的地上竟然站了一个熟悉的白衣人。 黑衣人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向青岚行礼:“多谢姑娘救命大恩!” 青岚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早就烧得红了半边天的客栈,越发觉得这么大的火,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些人做出来的。 她看了眼身边的这个白衣人,他虽出来得急了些,可他身上穿的衣服,暖滑柔软,还有暗色的格棱纹。 即使她在古代只待了几天,也知道,能随随便便穿着这样一身衣物的人,不会是寻常人家出身。 这个俊美的像公子哥一样的白衣男人一身单衣站在刺骨的寒风中,脸色不变:“走吧。” 他深深看了青岚一眼,便跟黑衣人一起,很快消失在了寒夜深处。 这场大火直接把这个小客栈烧成了白地。 因为青岚醒得早,再加上及时为众人搭建了逃生通道,最后成功逃出来的人有一大半。 还有些人因为没有及时醒来,以及跑得太晚,被永远地留在了火场之中。 倒霉的客栈老板晚上正好在柜台下值夜,被人一棒子打晕,正好让青岚看到,顺便把他救了出来。 此刻他正坐在火场中嚎啕大哭,拣回了一条命,却赔上了半生的身家,真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了。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感激地对青岚道:“多谢姑娘高义,若非姑娘昨日援手,我早就葬身火海了。” 他鄙夷地看了下,缩在青岚身后,明显还没回过神的那三个女人,递给青岚一张名帖:“姑娘救命之恩,我齐某人无以为报,以后您若是有什么麻烦,只要到琉金阁递上这张名帖,齐某人赴汤蹈火,一定再所不辞。” 昨天晚上,青岚逃出来之后,看见火势还不是太大,歇了歇后,又冲进火场里救了不少人出来,这个齐胖子就是其中之一。 琉金阁?那不是上京城最好的珠宝玉器铺吗?听说他们的掌事人就是姓齐,不会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胖子吧? 康妈妈三个人看青岚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琉金阁的帖子可是夫人一直想得都得不到的呢! 金珠眼尖,看到那帖子周围还一圈烫了金边,像这类烫金帖表示了可以接受私人定制!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乡下丫头有需要,琉金阁可以随时为她提供私人定制!享受跟那些王公贵族一样的待遇! 不知道回去之后,这个消息被家里那几个女主子知道后,又将掀起什么样的波浪! 青岚自然不知道琉金阁是个什么存在,就是知道了,也只会把它看成个做生意的铺子。 她神色淡淡地收了这张帖子,对齐胖子点了下头。 她这副淡然的神态看在齐胖子眼里,对她又高看了两分。 齐胖子之后,陆续又有不少人来表示了感激之意。 有的人或者留下了联系方式,以图日后再报。有的人直接给她留了金银,不到半日,青岚就收下了几千两银票和一些珍贵爱物,看得那三人红了眼。 “小姐,车马已经修好,我们可以上路了。”经历了昨天的事,车夫江成的改变最大,他看出这位小姐是个有本事的,再加上……他心里早就服气了。 江成是个男人,晚上便一个人睡了大通铺,离客栈的主楼较远。 因此,火起时听见有人喊,跟他们一个屋子住的人全跑出来了,人没受伤,也没丢失什么财货。 只是拴在客栈后院的马见着那么大的火光,惊吓之下就要往外跑。要不是青岚发现及时,把马驯服了,说不定他们连回去都没法回去了。 因为抢救得及时,马车只是受了点碰撞,没有多的损失,很快就修好了。 项城小李庄本来离京城就不远,接下来投宿没有再遇到什么事。 见识了青岚的厉害之后,剩下三人这一路都乖得像兔子一样,没谁敢再惹这个煞星,青岚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到了京城。 “小姐,到了。”康妈妈抢先跳下马车,那恭顺的模样让门子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那个趾高气扬,看人只从鼻孔里看的康妈妈吗? 青岚无视康妈妈伸过来的手,从马车里利索地跳下来:“你带路吧。” 明明知道她要回来,连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还真是好周到呢! 金珠跟在青岚身后下了车:终于到了,一定要好生跟夫人诉诉苦,这乡下来的贱丫头竟然敢这么使唤她!走着瞧! 康妈妈横了眼把她当西洋景看的门子:“发什么呆,跟老夫人,夫人报去,说大小姐回府了!” 门子没去,嘴张得更大:不就是大小姐回府吗?至于大摆阵势吗? 康妈妈心里惴惴不安:只希望这个魔星念在这两天,她伺候还算周到的份上,把城外发生的那桩事快点给忘了! 几个人各怀心事,穿过庑廊夹道,到了老夫人梅氏住的“春晖堂”。 老夫人梅氏的大丫环柳环迎上来,道:“老夫人说了,今日头疼得很,正在歇觉。老夫人请大小姐先到偏房等等,待她好些了,再来见她。” 眼前的这个丫鬟看似恭敬,实则眼底的嘲笑根本不屑掩饰。简直就要直说,你是个乡里来的丫头,连自己的祖母都不待见你。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冬日寒冷刺骨,再放她在外面冻个一天半天的,不被冻坏了身子才怪! “哦?”青岚绕过柳环:“祖母不适,孙女当尽一份孝心,该在她老人家病榻前端汤送药才是,怎么好在外面独自逍遥快活?” 柳环万没想到,一个才回来的小丫头,就敢不听他们的话。 “你!”她急忙挺身要来拦她。 不知怎的,这瘦瘦弱弱的小丫头闪了闪身,就走到了柳环的前面,换了副担心的口吻叫道:“祖母!祖母,孙女来服侍您!”一边叫着,闯了进去。 柳环拦得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这丫头揭了帘子,跑进了里屋。 青岚进了屋,见罗汉床上果然半坐半卧了一个勒着攒珠勒子,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她正满脸惊诧地瞪着青岚,叫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柳环,还不把她给我撵出去!” 青岚暗笑,猜想这就是那传闻中的老夫人,她果然没病。 她嘴里却委屈地用腻死人的声音叫道:“祖母,我是您的孙女儿岚儿啊,您不认识我吗?” 梅氏大吃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岚,果然在她身上发现了那个贱人的影子,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嘴上假惺惺哭道:“哎哟,我苦命的孙女儿哟,我可见着你了,来,快来让祖母看看,你怎么这么瘦啊?” 青岚将她的厌恶收在眼中,低下头,用擦了生姜的手背熏了熏眼睛,再抬头的时候,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祖母,我听柳环说您病了,便急着要来看您,希望您别怪我自作主张地进来了。” 梅氏尴尬地手一顿,柳环正好进来,她气这丫鬟没把这可人厌的东西拦在门外,叫道:“柳环,谁叫你假说我病了的?我惯得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柳环一惊,知道不好,不敢犟嘴,跪了下来,委屈地道:“老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看您这些天睡得不好,想您多睡一会儿,便不想让人打扰您。是奴婢自作主张了,求老夫人责罚。” 梅氏便顺势一叹:“起来吧,你也是个好孩子,都是为了我好,哎,我这身子骨——” “祖母,”青岚突然打断了这主仆二人的表演,瞪着“无邪”的大眼睛问道:“您要怎么罚柳环呢?她怪可怜的,也是为了您好,哎,要不是不罚就没有规矩,我也不想让柳环受罚。可一家子就要有一家子的规矩,”她同情地看着柳环:“柳环,你辛苦了,不过,不罚你的话,再有下次,万一有了更严重的事,有人照着做,瞒着不报,可就不好了。” 梅氏和柳环听得气闷:她原本就只准备在这丫头面前做个戏,哪想到要罚柳环的?可这丫头拿话一堵,还能不罚吗?不罚,可是一大家子的家风都要被带歪的帽子要扣下来的啊! 梅氏吐了一口气:这丫头真的是生来克她的,一来就逼得她不得不罚了最心爱的丫鬟! 见这丫头还歪着头,一脸“求自己解惑的样子”,梅氏只得咬着牙道:“柳环,这次是你做得不对,念在你是为我好,去找管家领五板子吧。” 柳环惊呆了:她是老夫人面前的得意一等丫鬟,平时在府里,除了几个主子,就数她最大。若她被罚了,还是打的板子,那以后还怎么在丫鬟下人面前做人?! 她再看青岚时,就充满了恨意和愤怒:都是她在里面搅风搅雨,如若不然,自己怎么会被罚打板子! 跟着青岚进来的两个丫鬟,金珠和银宝看向青岚时,更加的敬畏:大小姐一回来就把老夫人面前最得脸的丫鬟罚了,她太可怕了! 青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爬上床一脸乖巧地要给老夫人捶背:“祖母,我看您脸色不大好,可是累着了?来,岚儿给您捶捶背,松活一下筋骨!” 梅氏脸色都变了:谁要这丫头捶背?让她给自己捶,都要短命几年! 她急忙拦住青岚,挤出个笑:“不必了,岚儿刚刚回来,还是早早去你房里休息吧,我只要多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青岚见把这老货吓得差不多,也不想在她面前表演,便行了礼,乖巧地退下:“那祖母您好好休息,我这就走了。” 梅氏强笑着挥手:“快去吧,你也好好休息。” 青岚看着梅氏避她不及的面孔,恶作剧的心理突然上来,在快要出门的时候,笑靥如花地对开始放松的梅氏道:“祖母,那岚儿晚饭时再来看您啊!” 刚从乡下回来的死丫头,见着了她们这样的富贵门第,不是该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多看,多说吗?怎么她就如此放心大胆,还三言两语就把她身边的大丫鬟给整治了? 梅氏忙叫道:“不——”只说了一个字,这死丫头居然已经跑得没影了! 第884章 梅氏气得直揉胸口:难道晚饭的时候,还要再看到这张让人生厌的脸?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夫人,老夫人!”春晖堂里乱成了一团。 青岚心情愉快地走在花园小路上:这几天康妈妈几个十分配合,不管问什么,她们都生怕自己答得不好,青岚一个不高兴,就要整他们。 从这几人嘴里,青岚得知,就是这个死老太婆整天作夭,说原主跟她的生辰相冲,只要她住在府里一日,自己就要生病早死,把没出生多久的原主赶到了庄子,从而使得她被那家人折磨得香消玉殒! 反正,她已经回来了,原主的仇,慢慢再报。 这些人,不来招惹她便罢,若是还想随意打骂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见识了青岚的这番手段,金珠几人待她更为恭敬,康妈妈更是叫来了府里的轿夫,让她坐上了软轿,朝继母余氏住的宁远堂行去。 继母余氏原是她父亲的妾侍,因生子有功,在原主的母亲去世后,便把她扶了正。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 康妈妈明里暗里地是在暗示,余氏是因为她大哥考上了进士,又成了丞相的乘龙快婿。而她这个妹妹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这才在原主母亲死后被扶上了妻位。 据康妈妈说,这个余氏平时对下慈和,对儿女宠爱,连她母亲生下来的大哥都一视同仁地疼爱得很,是个难得人人都交口相赞的好主母好妻子。 不过,这个康妈妈本身就是余氏的人,她为自己主子说好话并不希奇。联想到她在城外想怎么对付自己,青岚对这个人人嘴里的好人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余氏果真是个好人,离宁远堂还有段距离,远远地就见一个穿着褐色褙子的中年婆子笑着迎上来:“大小姐可是到了,我们夫人等了您好久。” 青岚下了轿,没有漏过康妈妈和中年婆子眼神的交流,看着她,一动不动:“你是谁?见了主子都不行礼的吗?” 中年婆子一僵:一个乡下丫头罢了,还想叫人行礼吗?她受得起吗?! 但青岚多少是个大小姐,又到了这里,婆子比康妈妈聪明,面色不改地蹲了个身:“奴婢李氏,见过大小姐。” 青岚慢慢“嗯”了声,平声道:“起来吧。” 李妈妈暗暗咬了咬牙,人不大,谱还不小! 她笑着将青岚引了过去:“大小姐这边请吧。” 揭了银红撒花的帘子,隔着紫金香炉里袅袅的烟色,青岚迎面便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 这妇人身着银鼠皮小袄,下身烟紫色撒花马面裙,头上插着五凤朝阳的大金钗,一对明珠耳珰明晃晃的垂在双耳,衬得她肤白如玉,眼若晨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妇人就是她那三十多了,还有个快成年的儿子的继母,青岚真会以为她是哪家哪户出来的大家子小姐。 看她一水白的无暇的皮肤,根本不会想到她是个嫁人都十几近二十年的女人。 她在看余氏,余氏也在看她。 青岚穿着康妈妈那日送过去的玫红倭缎小袄裙,五彩刻丝褙子,身形袅袅,神态娇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股弱不胜衣的娇态。 再看她眉眼虽没有完全长开,却可以完全看出日后的清美绝色,不由心中一阵气闷:这小贱种,怎么不是一副面黄肌弱的样子? 莫不是那姓张的没有照着她暗示的来养这贱种? 是了,她先前就是那贱女人的陪嫁,说不得就会有什么怜惜的心思,把这小丫头养成现在这样专来气她! 余氏城府极深,心中这样想,一点没表露出来,亲亲热热地来拉青岚的手:“哎哟,可是见到我儿了,这些年,你受了大苦了!”说着,就要来抹眼泪。 这边厢,余氏刚刚开始表演,棉布帘子忽啦一掀,一个同样穿着玫红色衣裳的身影跑了进来:“娘,是不是那夺了我衣裳的贱种来了?!” 贱种? 青岚眼中厉色一闪,好称呼! 这几日对她已经有些熟悉的金珠银宝同情地看向了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的二小姐,青嫣。 那女孩转头看见她,眼睛立刻发了红:“好你个贱种,还敢把衣裳穿在身上,你给我脱下来!” 余氏面色微微一变:都怪这贱种没照着该回来的时间回来,她没时间跟嫣儿好好说。现在可好,得幸老爷不在身边。不然,就凭她一口一个的“贱种”,嫣儿这回也要吃大亏。 那女孩体态微丰,皮肤白里透红,显然被养得很好。 她一张继承自余氏,明艳的小脸满脸的扭曲,生生破坏了那张小脸的美感。 青嫣一边叫,一边伸手要亲自动手来剥青岚的衣裳,她尖尖的指甲眼看就要戳到青岚的脸上! 这时,青岚肩膀一错,抓住了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氏:“这就是我青家女孩的家教?” 余氏一瞬间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只愣了一下,青嫣已气得大叫:“贱种,你快放开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青嫣的叫嚣,青岚若无其事地将扬起的右手放下来:“对长姐不敬,这一掌小惩大戒,再犯一次——” “啊啊啊!你敢打我!”青嫣尖叫着反应过来,指挥左右:“你们快来给我打她!” 余氏咬了咬牙,心疼地看着女儿脸上的巴掌印,质问青岚:“大小姐做什么回来就打人?” 青岚淡淡道:“我身为长姐,对下面的妹妹有引导教育之责,青嫣是大家闺秀,却对长姐口出恶言,还不该教训吗?” 余氏的脸色已经变了,没想到这个印象里应该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头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 都是张氏那贱人,对她阳奉阴违! 她拍了一下几案,怒目圆睁:“大小姐对幼妹说打就打,又何来的友爱姐妹之心?” 青岚想也不想地道:“打是亲,骂是爱。我打她,何尝不是爱她?难道任她满口污言秽语地出去丢了我们郎中府小姐的名声?” 余氏张口结舌:打人还能说出一串串的道理来,这个死丫头,嘴巴太过厉害了! 青嫣看自己母亲被问住,气得叫道:“都死了吗?把这贱种给我抓起来!” 大小姐!在这个贱种回来之前,她才是大小姐!占了她的裙子,又把她嫡长女的称号占了!这个贱人太可恶了! “啪”! 青岚揉了揉手腕,看着青嫣,淡淡道:“再叫我听见你骂一句,我还打!” 这一句话,声音明明不高,却充满了霸道和无所畏惧,终于把青嫣震住了。 她捂着脸,“哇”地哭了起来。 余氏心疼不已,眼角瞥到门口,突然捂着嘴“呜呜”哭起来:“大小姐,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们娘儿俩,可你也不用第一天回来就把你妹妹打了吧。我不敢托大求你叫一声母亲,可我好歹还是个长辈啊!” “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青嫣眼珠转了转,挣脱了青岚的手,扑向她身后:“爹,你看大姐打得我好疼!” 男子惊问道:“你说,是谁打的我儿?” 这对母女,变脸真是快,不一会儿就改头换面成了受害者。 青岚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红色官袍,燕翅官帽还没有摘下来。虽然现在有些发福,但可以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个相貌不俗的美男子。 这位前美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青岚,迟疑地问道:“你是岚儿?”目光触到青岚与亡妻八分相似的面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青岚点了点头,错过了青贤眼神的变化,她实在没办法叫这个男人为父亲。 余氏与他多年夫妻,看见青贤的这副表情,便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早亡的贱女人,心中暗恨,眼泪汪汪地看着青贤:“老爷下值回来了,请恕,请恕妾身今日失礼了。” 青贤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怎么了?” 青嫣抢着哭道:“爹,姐姐把我打了,还不敬娘亲!” 青贤转向青岚,怒道:“刚刚回来就打人,还不敬嫡母,青岚,谁给的你胆子!” 这就是原主的父亲,把她不管不问,丢在庄子里,一丢就是十多年。她刚刚才回来,没有一个时辰,便被人泼上污水,他不问青红皂白,只知道责怪她! 只怕,哪怕原主那时候死了,他也不会为她掉上一滴眼泪吧! 青岚冷冷道:“你怎么不说你的好女儿还——” 余氏听着话头不对,忙截过她的话,泣不成声:“大小姐,嫣儿是对你说话不敬了些,可她并不知道你是谁,你好生跟她说话便是,做什么上手就要打?女儿家容貌重要,万一被打坏了,以后是要被夫家嫌弃的啊!” 青贤越听越怒:“原以为你在乡下过了这么多年,总不会像你娘——” 他猛地截断刚刚说到一半的话,似叹似恨:“你总该要老实一些,想不到一回来就给我惹事,来啊!” 青贤一声令下,几个婆子全涌了进来听命,他正指着青岚要吩咐下去,青岚开口了,声音不大:“怎么?青大人要罚我?那你可想好,我舅舅回来时,怎么跟他交代吗?” 原主的母亲出身扬威将军府,在原主还没出生时,她父亲,也就是原主的外祖扬威将军因为与边境夷人交战失利,被夷人连屠两城。 圣上大怒,将扬威将军召回京城,当庭杖责一百脊杖。她外祖当时已是年过半百,怎么受得住这样的责打?还是当庭杖责! 原主外祖羞气之下一病而亡,原主的母亲也是因为听了这个消息后惊了胎,早产生下了原主,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就在外人以为扬威将军府要就此没落后,她的舅舅白行立却在守完父孝后,从边境的小兵做起,直到再度掌兵,一直长胜不败。年前,白行立终于打了一场大胜仗,迫着夷人签订了互不犯境,永纳岁贡的降书。 圣上龙颜大悦,赐下厚赏,特旨白行立班师回朝,另行封赏。现在白行立正在赶往京师的路上,不久后就会进京。 这些事都是青岚结合到金珠几个告诉她,以及路上听来的八卦分析来的。 青贤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手抖了半天,也没能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只怒喝了一声:“滚!” 青岚扭头就走,一左一右地拽起了金珠和银宝,将这两个吓傻了的丫鬟带出了门。 她果然没有猜错,一提她舅舅,青贤就不敢妄动了。说得好听,是为了给她择婿才冒着冲撞老太太的危险接她回来。实际呢,要不是白行立这回打的大胜仗,她就是烂在乡下也没人会多问一句。 金珠犹豫地看了眼余氏,战战兢兢地跟在青岚身后问道:“大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青岚道:“去溶梨院。” 金珠惊叫了一声:“可夫人给您准备的院子是稻香院哪!” 青岚冷冷地看她一眼:“那你是不去了?” 金珠缩了缩脖子,哪里敢说不去:“去!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青岚这一次并不是故意跟余氏作对,溶梨院是最靠近外院的院落。她可没打算真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样整天窝在家里。 有机会,肯定要出门看看。 住在那里,想做些什么事都方便很多。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溶梨院离她大哥青琚住的露华院最近。她既然暗暗答应了原主,要帮她好好活下去,那她的亲人自然也要帮她看好。 不过,想起原主在那那么些年,她大哥都没去看过她。青岚推测,要么他是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青琚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妹妹。 溶梨院连个铺盖卷都没准备好,家具上房梁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金珠为难地皱眉问道:“大小姐,这里什么都没有,现在怎么办呢?”总不好睡到床板上,连个薄被都没有吧? 青岚理所当然道:“那要问你啊,你在这里住得时间比我久多了,又是丫鬟,这些东西难道还要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去问人要?” 不然她干什么临走时还要多事地把这两个丫头拖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俩给自己干活?要她一个人来干,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金珠哪里想到她在打这个主意,目瞪口呆:“大小姐,你让我去要?我,我不行的!” 第885章 青岚道:“那好吧,你既然干不了这活,我这里也要不了这么多人,你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 回去?! 刚刚当着夫人的面,被这个女人拉了出去,她现在去找夫人,夫人还能信她,信自己跟夫人是一条心的吗? 金珠想起余氏的手段,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我去,我这就去!” 金珠愁眉苦脸地出了门,她刚刚头昏昏的被小姐拉了出来,现在肯定是夫人那边的叛将,夫人肯定已经不待见她了。没有夫人的话,她怎么给那女人变出床褥被子来? 难道…… 金珠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个办法,朝宁远堂拐去。 溶梨院里,银宝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小丫头已经勤勤恳恳地打来水开始抹地除尘。 青岚最不耐烦这些家务事,在银宝劳动的时候,拐出了溶梨院,左右逛了起来。 刚刚走出院门,一声鬼哭狼嚎的吼叫声传来:“小凤仙啊,我的亲亲啊,哥哥爱你呀,你来让哥哥香个嘴儿啊……” 堂堂郎中府后院,大白天的居然响起了淫词艳曲,是谁?胆子太大了吧! 露华院里,青琚大声唱着小曲,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习惯性地摇了摇酒罐,把空酒瓶一把摔到地上,大声叫道:“拿酒来!” 他的小厮笔砚站在一米之远,苦劝道:“少爷,您别喝了,再喝,老爷又要生气了!” “哐啷”! 一个酒坛掼到笔砚的脚下,打断了他的话。 要不是笔砚跳得快,这个酒坛就要砸到他身上去! 笔砚嗫嚅着正要再劝:“少爷——”他眼睛突然瞪圆了。 露华院的院门口,一个梳着双平髻,穿着玫红色襦裙的少女如风般行来,一掌把还在咕哝着要酒的少爷给劈晕了过去! 笔砚惊呆了:“你是谁?干嘛打我家少爷?” 少女把醉得歪歪扭扭的青琚一把塞到笔砚怀里:“你先把他放到床上,我再找你说话。” “哦。”笔砚扶着青琚,迷迷糊糊地进了门,才想起来,他刚刚问的那女子是谁,她根本没有回答他啊! 万一她是哪里来的小偷,那自己被他支开,不是方便了她行动吗? 笔砚急急忙忙地把青琚安置完毕,跑出门时,见那少女坐在刚刚少爷坐的位置上,板着脸问道:“青琚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啊?”自己的少爷被人连名带姓地,如此不尊重地叫,笔砚可忍不了:“你是谁啊?凭什么这么叫我们少爷?” 还以为郎中府里全是些只向着余氏和青贤的奴婢,想不到,青琚这里的这个看上去是个忠仆啊! 青岚脸色和缓了一些:“我是青岚,你不知道,我这两天回家吗?” 青岚?这名字听上去有点熟啊! 笔砚想了会儿,终于想起来,喜得急忙跪下来磕头:“大小姐,小的笔砚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磕头了。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呜呜呜呜。” 笔砚一会儿就哭得眼泪鼻涕一把,青岚见不得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不耐烦地踢他一下:“别哭了,我有话问你!” 难怪在路上的时候,她问康妈妈和金珠他们,她的那个大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几个吞吞吐吐,就是不肯说实话。 这个大小姐,怎么瞧上去有些可怕啊! 笔砚缩了缩脖子,忙擦干眼泪问道:“大小姐想问什么?” 青岚皱眉指了指屋子:“我听人说过,我大哥是个文采风流的大才子,怎么我看到的不是这样?” 一句话,惹得笔砚又开始抹眼泪:“咱家大少爷以前是名满京都的大才子,可从他去年腿废了之后,他就变了!” 青岚心中一沉:“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腿废了?难怪她刚刚把青琚拽起来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还以为他是醉得太狠,没力气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残了! 笔砚哭道:“小姐不在京里不知道,咱家大少爷自从您小时候被老夫人送走后,就一直想接您回来。老爷就说,如果他考上了状元,就把您接回来。少爷从此以后,读书就特别刻苦,还拜了大儒周道显大师为师,去年他刚刚过了秀才试,还是咱们京畿地区的案首!可是中了案首没几日,他去拜谢恩师的时候,被一辆马车撞倒在地,周大儒家里离得偏,等我好不容易找来人把少爷拉去医馆时,少爷他——” 笔砚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他又哭了一会儿,方平复心情,哽咽道:“少爷腿废了之后,原本说好的亲事也被退了。少爷他心里苦,那时候他腿又痛,只有每天喝点酒才睡得着觉,夫人她心疼少爷每天睡不好觉,便时不时地送些酒来。没想到时日长了,少爷居然养成了酗酒的恶习。大小姐,都是笔砚没有伺候好少爷,您打我骂我吧!” 余氏送酒?又是她! 青岚眉头皱紧:骨头断了的人要清淡饮食,以青琚的严重程度,更应该静养,余氏这个时候给他送酒喝,不是摆明了的没安好心? 听笔砚的口气,他们似乎还没发现余氏的险恶用心哪! 青岚想到这里,板脸道:“以后你不许再给少爷酒喝,谁送都不许给,知道吗?” 笔砚看着青岚那张明明稚嫩,却隐隐有股杀伐决断气势的小脸,不由得坚定地答应:“知道了,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送酒。可是,” 他马上又苦了脸:“如果少爷一定要吵着喝,那可怎么办?” 青岚突然笑了笑:“那还用我教你?我就住在旁边的溶梨院,要是这家伙不听劝,你只管去叫我来!但如果被我发现,你背地里不听我的话。” 青岚没说话,一只拳头突然攥起来,捏得咯吱作响。 笔砚打了个哆嗦,连声应道:“是,小姐,我一定会做到的!” 没有做到的话…… 他偷偷看了眼青岚肃寒的小脸,有种感觉:这位刚刚回来的大小姐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青岚刚回溶梨院,金珠就哭丧着脸迎了上来。 “怎么?床褥没要到?”青岚淡淡看她一眼,开始考虑要不要冒着被背叛的危险,用一个不光品行有差,现在看上去连智商都不怎么样的丫鬟。 金珠连忙摇头:“不是!大小姐,床褥要到了!只是,”她吞吞吐吐地道:“我去厨房提饭的时候,厨房的王婆子说,她没听说过大小姐要回来,没有备您的饭!” 呵,一出接一出啊! 青岚转身就走,金珠吓得急忙追出去:“大小姐,大小姐,您要去哪啊?” 天啊,不会她一句话,大小姐又要去厨房找王婆子吧?一回来就把厨房里的人得罪了,以后万一别人给双小鞋穿,不光大小姐,连他们这些跟着她的人也会有吃不尽的亏!她刚刚怎么就那么说话了?她该说得委婉些的! 青岚扭头看她一眼:“我去正院。” 金珠傻眼,随即苦了脸:“啊?去正院?您不是又要找老爷夫人闹吧?” 青岚没搭理金珠:她才不会那么傻,得罪管饭的人!内院里不是没有管事的人,她没被照顾好,直接找管事的人压下来就是,何必跟那些虾兵蟹将置气? 正院里,原本平时轻松愉快的用餐环境变得阴沉不少。 来去的丫鬟婆子们均小心翼翼地,大气不敢出,只因这家里唯一的男主人自从大小姐走后,就一直阴着脸,火气极大,连他平时极为宠爱的大小姐,喔,不对,现在应该叫二小姐都把她骂得哭着跑走了。 余氏挥手让布菜的丫鬟退下,亲自给青贤盛了一碗竹荪鸡汤,柔声道:“这鸡汤是我今天特意吩咐厨房用现杀的老母鸡炖了三个时辰,老爷好歹喝一口吧。” 青贤本待说不喝,但看着余氏小心讨好的模样,心软了软:“好吧。” 美味清淡的鸡汤令青贤心情好了不少,余氏看他脸色好转,瞅准机会,笑道:“老爷也不必太为大小姐忧心了,我看,大小姐只是刚刚回来,乡里长大,不知道规矩,并不是有意要跟老爷顶撞。” 不提青岚还好,一提,青贤的火气噌噌往上直蹿:“谁说她不知道的?她知道得很呢,瞧她今天说的什么话!忤逆子不过如此!” 余氏忙给青贤顺了顺气,道:“老爷把大小姐想得太坏了,她不过一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非?她现在这么粗鄙,也不过是久在乡间,有失教养,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为她着想。” 余氏处处为他着想,青贤极为感动,不由握住她一双柔软的小手:“夫人……” 余氏正要再说话,门外突然有人急声叫道:“大小姐,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夫人和老爷在用饭哪!” 余氏和青贤一惊,同时大为头疼:怎么又是她! 棉布帘子一揭,青岚根本不管身后追着的两个丫鬟,走了进来,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大马金刀地坐下:“我赶得真是时候,正饿得很呢。” 也不等旁人招呼她,快手快脚地盛了一碗汤,咕噜几口咽下! 余氏和青贤这才反应过来,青贤怒道:“你怎么来了?” 青岚挑眉一笑:“爹爹这话说得奇怪,到了饭点,我不来吃饭,来做什么?” 余氏见青贤神情不对,忙抢过话头笑道:“那大小姐既然来了,就好好吃一顿,看大小姐还有没有什么爱吃的,我让厨房加菜给你。” 青贤气得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荒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是谁教的你?” 青岚笑得极为欢畅:“爹爹莫不是忘了?我是村妇张李氏教的啊?” 青贤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她这话的意思是,你把我放在庄子里,还指望我能有多好的教养? 但青岚还没说完:“其实我也不想叼扰二位的,只是,时辰到了,我肚子饿了,女儿在自个儿住的地方找不着饭吃,只好来找爹,找夫人来吃饭了。想来,夫人是不会缺了我的饭,是吗?” 青贤立刻转身问余氏:“你没吩咐下去,让人给岚儿做饭?” 余氏感受到丈夫投来的质疑的眼神,怎么敢承认? 她赶紧喊冤:“怎么会呢?我明明吩咐下去了,怕是下人们忘了吧。” 青贤沉着脸:“给主人做饭都能忘,还能要他们做什么?” 青岚冷眼看青贤一副为女作主的慈父样,恶心得差点吃不下去。 她故意问余氏:“看来这些奴仆们不大听话呀,莫不是夫人心太慈了,对他们太好,让他们爬到头顶上去?” 这是说她没有主持中馈的能力了? 看着青贤眼中的那抹怀疑,余氏怎么敢把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说出来? 余氏低下头,立刻想到了借口:“实是这段时间,白舅爷因为大胜,要返京来。过去的扬威将军府圣上早就封了,妾身,是生怕舅爷进了京没有地方住,便想着把家里的哪处院子腾一个出来,让白舅爷住在我们这里,也能住得舒坦。” 青贤神色缓和下来:“这样大的事,夫人怎么没跟我商量一下?” 余氏怎么好说,她根本没有想过让白行立住到他们家?想到记忆中,那个男人仿佛洞彻一切的目光,她的心底就止不住地发慌。 但青贤的兴致勾了起来:“对了,我记得琚儿旁边的溶梨院还没有人住是吧?夫人何不把溶梨院腾出来,让舅兄住到这里?” 正在吃饭的青岚手一顿,但听余氏柔柔细细的声音:“这个……” 青岚只是顿了顿,便手也不停地扒饭——常年的特种兵生涯,让她在吃饭的时候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先把自己填饱,以免要干活的时候,因为挨饿而敌不过别人。 青贤:“怎么?” 余氏犹豫地看了青岚一眼,轻声道:“实不是妾身为难老爷,而是那院子今早大小姐说要住,已经搬进去了。” 青贤道:“不对啊!我不是记得,前段时间你说要把稻香院给岚儿住吗?” 余氏怯怯地看了眼埋头大吃,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谈话的青岚,低头不语,似是十分忌惮青岚的样子。 青贤顺着余氏的眼光,立刻看到了踞案大嚼的青岚。 他自以为猜到了真相,本待发火,想起那位能干的大舅兄,逼着自己尽量和气地问道:“岚儿,可是你非逼着你母亲换了住处?”话到最后,仍露出了两分怨气。 第886章 青岚吞下最后一口汤:有钱人家的饭食就是不一样,做得这么精致,这样美味的饭菜愣是让她比平时多吃了两分。 吃得饱了,她心情就好了些,但有些罪还是不能轻易招认的,她摇头道:“我没有啊。” 这样干脆,甚至不带半分辩解的回答,让这两夫妇都愣了一下,难道她不是那个招呼不打一声,就占了院子的人吗? 青岚含笑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夫人根本就没有跟我说住哪里啊?我想着夫人整天忙得很,也不好总麻烦夫人,我与哥哥自襁褓中一别,都没有再见过一面,我只想离哥哥住得近些,正巧,哥哥不远处的溶梨院还空着,我便直接带着人搬了进去。” 一番话,有理有据,两人愣是挑不出刺来。 余氏心中警铃大作:这死丫头自从回来后连施手段,每一样偏还拿住了他们的死穴,叫他们反驳都不好反驳,有她在,自己这个主母,以后怕是睡都睡不安稳了。 但他们能怎么说?不让青岚跟她哥哥培养感情吗?这样,等白行立回来后,青岚跟他告上一状,凭借白行立现在的圣眷,自己一家子都要吃个闷亏! 现如今,就是要让这个小丫头吃好住好,反正,白行立是驻地将帅,不可能离驻地太久,等白行立一离京…… 余氏心中算计拿定,脸上感动至极:“好姑娘,你真是体贴母亲。”她觑了一下青贤的神色,笑着问道:“你那里还缺什么吗?别跟母亲见外,缺什么一定要说啊。” 她作戏,青岚也会作戏,她一派体恤地道:“夫人,这里的被褥铺陈比起我在村里住的茅草房已经是在天上了,我还敢再求的话,老天爷都要罚我不知足啦。”想赚我叫她一声“母亲”,真是想得太美! 堂堂嫡长女在外面居然只能住茅草房,青贤脸上一阵热烫:这事若说出去,他完全不用再出门了。 余氏却鄙薄得很: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随便手指头里面我给你漏一点出来,你那脸上的村气掩都掩不住! 青岚跟他们演着戏,心里也腻味得很,反正自己也吃饱了,便跟这两人福了福身:“我吃饱了,夫人老爷如果没有什么吩咐,我这就告退了。” 看着他们脸上放松的,如同瘟神退散的庆幸,青岚心底冷冷一笑:这就怕了?我还有手段还在后面,咱们,且走且看吧! 青岚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余氏幽幽叹了一口气,似是十分发愁:“老爷,大小姐从小在乡间长大,我瞧着她又聪明又体贴,可是,毕竟没有正经被教养过,行事礼仪总有些不对,往后要是说婆家,那人家怎么看得上啊?” 青贤想了想,也发愁得很:“是啊?夫人可有什么好主意?” 他没有看见,他温柔善良的好妻子,眼底埋得极深的那抹算计。 余氏犹豫道:“这主意只怕不怎么好,说出去,要有损老爷的名声。” 青贤想到青岚刚刚那让人头疼的桀骜样子,哪里还顾得上好不好听?而且,在他心里,自己这妻子一向为他着想,为家里着想,鞠躬尽瘁得很。 便宽慰她道:“我能理解你是为了我好,你有什么法子先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余氏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是面上仍有些心有不忍道:“我是听说,京郊外有个慈念庵,我是想让大小姐去里面住段时间,让大小姐跟着庵里的师父吃吃斋念念佛,也好化去一身的戾气。” “慈念庵?你说的难道是那个各户人家专门把自己犯了错的女眷关在那里的慈念庵?”青贤眉皱了起来:这个庵堂名声大得很,只是里面进去了的女眷就没有听说有谁回来过。 而且,似乎那庵堂里腌脏得很,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里面…… 他倒没所谓青岚这个看着就心烦的女儿关在那里,只是,怕是白行立回来了,不好交待。 余氏仿佛不知道他的担忧,仍是一心一意地为他相公打算的好妻子的样子:“只是,庵堂里面好进不好出,毕竟规矩在那里。白舅爷应当就在这几日回京,他戍边之将,不会在京城久留,等白舅爷走后,咱们再把大小姐送进去也不迟。” 真的要送吗?事情到这里,青贤反而犹豫了,他想起青岚那张酷似自己亡妻的小脸,迟迟说不了这个“好”字。 余氏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作不知,忧愁道:“只是送她去磨磨性子,过些时日便会让她回来的。不然的话,以大小姐这样厉害的性子,若是传了出去,不光以后不好说婆家,只怕家里的女儿们都要受牵连呢。” 余氏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青贤下定了决心,他一心钻营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爬得更高吗? 他对青岚心里虽有半丝怜惜,却抵不过“名声”那个魔咒,把她留在家里,若是她做出什么事来,其他的都还好说,万一连累了他的前途,那才真叫不好! “夫人所虑极是,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吧。”一句话,又敲定了青岚以后的前程! 如果原主在这里,说不定又要生生再气死一回:她竟然刚刚从小村子里回家,就又要被送到尼姑庵里清汤寡水地受虐待! 幸好,现在穿越来的,是神经无比粗大的特种兵青岚 青岚吃饱了午饭,因为在正房里闹了那一大架,余氏为了撇清关系,把管着厨房的王婆子叫过去,当着青贤的面教训了一顿好的,王婆子不敢再怠慢她,吃晚饭的时候,规规矩矩地把她的饭菜送到了溶梨院。 送来的饭菜极好,青岚闻了闻:里面也没有做什么手脚。 一共是四菜一汤,清清爽爽,有荤有素。一道八宝鸭子,一道素炒三鲜,一道锅塌豆腐,一个椒盐排骨,还有一碗熬得清清的鸡汤。 青岚闻着饭菜的香气,简直可以想象得出:自己吃了这些菜,马上就能长得像前世一样高,那挺拔丰满的身体,不知走在街上会叫多少人羡慕! 正当她提起筷子,准备美美地拈起一口菜的时候,旁边的露华院里突然传来器物摔碎的声音! 青岚心里蓦地极为烦燥:她最讨厌吃东西的时候受人打扰了! 但正院那个声音还在持续不停地骚扰她:“拿酒来!快拿酒来!笔砚,你这个背主的东西,快把我的酒拿来!” 青岚闭了闭眼,恋恋不舍地把到了嘴边的菜放下,站起来:“去隔壁院子里看看吧。” 露华院里,果然又是砸得到处都是的酒坛子,青琚正发泄地摔打着周围能摸到的所有东西:“快拿酒来!我知道,你有酒的!” 他这个样子,明明没有喝酒,没醉比醉了还不如! 青岚对已经被酒坛子蹭到,刮伤了脸的笔砚道:“你先下去吧,我来跟他说话。” 笔砚担心地看着青岚:“可是,大小姐,大少爷这个样子……” 青岚想到笔砚真的遵照了她的吩咐,这次一滴酒都没有给青琚喝,对他赞赏地笑了笑:“你做得很好,但下面的事,由我来跟他谈比较好。” 在渐起的月色中,青岚那一笑柔美得如林间精灵,笔砚的脸红了,呐呐不成语:“那,那——” 他晕晕乎乎的,不知怎地,就到了露华院门外,等清醒过来,不由得懊恼:怎么又出来了呢? 他心里担心这两兄妹会吵起来,不由得趴在门缝上:大小姐到底会怎么跟大少爷谈呢? 屋子里的情形远没有笔砚想的那么平和,青琚瞪着眼睛,他还有些宿醉头痛,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问那个看起来好像很眼熟的女孩:“你是谁?” 青岚却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他身边,拿起他身边的水壶,兜头就是一壶的冷水淋下去! 青琚被惹得大怒:“你干什么?” 青岚冷冷地看着他:“干什么?让你清醒清醒,现在,你清醒了吗?” “你,你——”青琚狼狈地擦着脸,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话说,青岚可有话说得很:“我今天真是见识了,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孬种!” 青琚一张因为宿醉而犯白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想到原主那样凄凉地死在那个小山村里,身为她唯一的亲人,原主的哥哥却在这里醉生梦死,青岚就愤怒不已:“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嫡嫡亲的胞妹!” 轰! 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一样,青琚完全傻了:妹妹……他挂在心里,想了念了十多年的妹妹,他娘临终前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找回来的妹妹,如今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这……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细细地打量着青岚,越看,这张小脸就跟记忆里另外一张脸重合起来:“娘……妹妹……”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泪如雨下,伸出手来,想要摸摸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亲的亲人。 青岚原本极为生气,但血缘之亲真是神奇,看见青琚落泪,她的心里竟然也酸楚起来,原本想拍开他的手,也失去了力气,任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像在抚摸最珍贵的宝贝。 屋子里一时温情得连窗外的月娘都感到高兴,专门为他们多撒了些温柔的月辉。 青琚透过月华,看见青岚那酷似母亲的小脸,眼光不经意地往下一垂,顿时看到了他那撇在两边,看上去异常丑陋的两条腿! 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人不鬼,怎么有脸见娘?怎么有脸见妹妹! 他的手像被蛇咬了一样,猛地推开青岚,蒙着脸叫道:“你走,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你……”青岚的话刚起了个头,青琚却根本不听,只是叫道:“快走!你快走!” 说起来,青琚也才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遭此大变,性情有所折转再所难免。青岚想到刚刚少年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心疼,青岚原本的拱起的怒火又熄了下去。 青琚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走,高声叫道:“笔砚,笔砚!你死哪去了,快把这个女人赶走,我不想看到她!” 笔砚匆匆地跑进来,安抚着青琚:“少爷您别急,我这就让大小姐走。” 他转身哭丧着脸,对神色不明的青岚道:“大小姐,您看少爷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也听不进去什么,您要不要先走?等改天再说?” 此情此景,青岚还能说什么?她只能苦笑一声:“那你让他早些休息,”语气渐渐转厉:“只是不许他再喝酒!喝一次,被我知道了,我就砸一次!你,就不要想着还在你家少爷跟前伺候了,明白吗?” 明明青岚的声音不高,笔砚还是听得寒气直冒,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我一定看着少爷,不会再让他喝一滴酒的!” 青岚的心情却高兴不起来:她刚刚就近看了青琚的腿,两条腿外撇得厉害,这显然是受伤后没有接驳好,但骨头已经又长了出来。 如果单是这样,倒也好说,打断重治便是。可更麻烦的在,她并不知道当时青琚的骨折是不是粉碎性的,如果他骨头碎得拼都拼不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来了! 青岚心潮起伏,她并不知道,露华院的院墙上,两个黑衣人正在挤眉弄眼。 黑衣人甲:喂,这就是主上看上的小丫头,好凶悍哪! 黑衣人乙:跟你说了,主上是觉得这姑娘有些让人捉摸不定,才来让我们看着的。 黑衣人甲:你算了吧,我们主上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说不是看上了她,你以为我会信? 黑衣人乙:闭嘴,咦,那丫头呢?眨眼的功夫跑哪去了?快跟上! 青岚现在心情很差:跟青琚相认的那一幕堵在她心里,像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着,让她连想到还没有吃的那顿饭都吃不下去了! 如果现在青贤或青家的任何一个人在那里,她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先堵住他们的嘴,暴揍一顿再说! 青岚领着金珠一路从露华院走来,现在虽是隆冬季节,但道边早就摆满了盆栽的腊梅,好不漂亮。 在现代,这些盆景腊梅一小盆也是数千,甚至是几万块,一般家境的人家,买个一两盆就不错了。 古代的花木培育技术只有更加落后,但这些腊梅就像不值钱似的,被随便摆在地上,在寒风中发抖。 第887章 青岚去正院的时候就留意过,光是从正院门口到月亮门那一段,就有小二十盆,红艳艳地铺满了整条路! 看来,青贤虽是个五品的小京官,他有钱的很呢。 她抚了抚身上还隐隐作痛的伤疤,眼神阴沉:这些人在锦衣绣幄的时候,只怕早就忘了,他们家的嫡出大小姐还在小村子里受苦吧! 金珠最会察言观色,看青岚脸色不对,生怕她怪罪自己办事不力,回去了要找她麻烦,见她一直在盯着那些盆栽看,以为她对它们很感兴趣,忙笑道:“大小姐,这些腊梅太小了,不好看,咱们花园子里还有几株老梅树,开得可好了,要不要奴婢领您去看?” 反正现在也吃不下饭,金珠主动这么说,青岚也正有此意,要把这家里摸得清楚些,便点头道:“好,你带路吧。” 主仆二人一人提着一个灯笼,穿花拂柳,远远的,青岚看见一处墙头探出的如红青般,开得极盛的梅花,阴郁的心情略好了些。 这时,一阵欢笑声传来:“大小姐,您看这花开得多漂亮,我们多剪几枝回去吧?” 大小姐? 自己这个大小姐站在这里,那里面的人又在唤的是谁? 青岚顿住脚,先去看金珠:这个贼丫头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金珠额角冒汗:她的确知道,因为这个煞星长年不在家,家里的仆妇下人都忘了她的存在,便把现在这位夫人所出的二小姐叫成了大小姐。家里的主人也没有刻意阻止,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习惯了。 要不是前些时日,夫人突然吩咐她去接这位大小姐,她还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呢! 金珠只能把头埋得更深,只听园子里一个女声骄蛮至极地叫道:“好看什么,难看死了,都剪下来扔掉!全扔掉!” 青嫣?真的是她! 青岚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刚刚想要打人,她就出现在面前了,真是,不打她一顿,都对不起自己! 难怪这丫头在屋里这么生气,原来一直以来就以家里的嫡长自居,现在真正的嫡长回来了,她恐怕很不乐意吧! 园子里刚刚说话的那个丫头犹豫道:“大小姐,这不好吧,夫人前几天还说过,家里的腊梅开得好,等白家的舅爷回来了,要给他送——” 青嫣猛地尖叫起来:“白家?又是白家!又是那个贱种!你们都向着她了,是不是?啊,是不是?” 听着里面传来的踢打声和丫鬟们哭着叫:“小姐不要!”的声音,青岚的眉毛狠狠拧起来,推开了花园的门。 青嫣正满脸暴戾地用脚狠踢着一个穿着湖绿色褙子的小丫鬟,她的脚边,全是碾碎了的腊梅花瓣。 青岚捏了捏拳头,但无力的双手提醒了她,她现在跟身高体壮,吃得皮光水滑的青嫣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便站在原地,拍了拍手,青嫣果然停了脚,怒瞪青岚:“怎么是你?” 青岚闲闲站在原地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这园子,也是我家的。” 她刻意加重了“我”这个字,果然再次激怒了青嫣:“什么你家的,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贱种也敢跟我相提并论。” 青岚猛地冷下脸来:贱种?呵! 她冰冷地看着青嫣:“要不要我提醒你,今天早上的那两个巴掌是怎么得的?” 她一语既出,青嫣忍不住摸了摸脸颊:那巴掌疼痛的滋味仿佛还留在脸上,火辣辣的! 随即恨入心头,二话不说就要朝她打过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打我,我跟你拼了!” 拼了?青岚瞅着青嫣一副身娇肉贵的身体,就她这连鸡都杀不死的废物,还敢跟自己吹这个大话,真是说出去都要笑死一圈的人! 青嫣只看青岚一头黄发,又瘦又小,以为刚刚在母亲房里,只是对方的出其不意,才能打到她。现在,这个小贱种可不就在自己的手中,自己想让她怎么死,她就得怎么死! 现在又在花园子里,自己就算把她打得重伤,到时候再走,谁又知道这小贱种是她打的? 就算她事后再向父母告状,自己也长了嘴,自然不会承认!父母养了她这么些年,肯定还是最疼她的! 青嫣一张小脸充满了扭曲的兴奋,仿佛她马上就能看到,这个可恶的女人倒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 青岚也在兴奋:她在队里的时候,就有个“武疯子”的绰号。头一次认识她的人,几乎全会被她美丽无瑕的脸蛋给迷惑住,以为她是那种文弱不爱运动的女孩。 其实,她继承了来自牺牲在打黑第一线的父亲的基因——她特别好武好斗,只要有两天不活动一下身子骨,骨头就开始发痒。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碰到她的人就会特别倒霉。 比如,这个不知死活,向她冲过来的青嫣! 这女孩虽然因为吃得好,比她高了两个头。她们两个相比起来,一个看上去是强壮有力的熊崽的话,那另一个就是瘦弱可怜的小猫,谁都不会以为输的是虽然个头不大,但足够凶悍的熊崽! 青岚即使是猫,那也是最凶悍的帕斯拉猫,别说青嫣只是个小女孩,就是真正的熊崽上阵,也不见得能赢过她! 在青岚看来,青嫣的浑身都是破绽。 她斗志昂扬地冲了过来,一双尖尖的手指就要划到青岚的脸上! 不知怎地,她的腿滑了一下,没有站稳,正在努力维持身形的时候,青岚右腿轻轻一勾,“啪”地摔在了地上! 长这么大,青嫣还从来没有摔得这么惨过! 她疼得张嘴就要哭,但是,让她哭的,还在后面! 青岚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她随手拿地上的泥土塞了青嫣一嘴,单手掐住她的手腕,直接坐到她身上,一拳一拳地,狠狠打到她身上,边打边道:“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偏不听,那我就揍到你听!” 青嫣嘴里塞满了泥土,嘴里全是土腥味,涨得一张脸通红,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珠站在旁边,六神无主:天啊!大小姐又把二小姐给揍了!这可怎么办? 那个穿湖绿色褙子的丫鬟也像是吓呆了一样,躺在地上完全没办法回神! 她不得不承认:看见二小姐挨揍,心里不是一般地舒坦!可是,想到夫人那叫人胆颤的手段,她不敢不站出来,助二小姐一臂之力,哪怕是拼着被大小姐暴打一顿! 青岚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丫鬟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赶在她站起来之前收了手,揉着手腕,对狼狈不堪,一身灰一身土,完全没有了官家小姐高贵气度的青嫣道:“听明白了吗?下次再对长姐不敬,我还揍你!” 青嫣惊惧不已,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青岚得不到答案,干脆半蹲下来,拽起青嫣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冷冷问道:“我再问一遍,你听明白了吗?” 青嫣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恶魔一样,涕泪交加:“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青岚满意地拍拍手,笑了:“那就好,我希望,我跟你,我们以后能做一对好姐妹,明白吗?” 青嫣连连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青岚不在乎她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只是,打了这半天,自己还真有点饿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一下已经看傻了眼的金珠:“走了,快回去吃饭!” 金珠犹豫了半天,对现在看起来很高兴的青岚道:“大小姐,您不担心吗?” 青岚活动了半天的筋骨,现在心情极好,便耐心道:“我担心什么?别说她口出恶言,挑衅了我,就是我真的打了她,园子里又没什么人,谁看到了,你,吗?” 她最后的那个“你吗”问得又长又慢,意有所指。金珠可不敢让她误会什么:别说这大小姐如此聪明,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就是她猜不到,自己若表现得不对,让她像揍二小姐一样揍自己,自己一个奴婢,还不是揍就揍了! 金珠忙表忠心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跟了自己这几天,金珠越来越摸得住她的心思了。 她不喜欢跟笨人打交道,这丫鬟开始虽心术不正,但办事是一个好手,反正自己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人用。与其让余氏再派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人来,还不如就是她了。 反正她开始对自己不敬,现在又怕了自己,敬怕之下,不怕她不卖力干活! 青岚没有告诉金珠的是:这个状,青嫣根本就告不了! 青岚虽然好斗,但不是没有脑子。 当时青岚打她的时候,专门挑的青嫣身上穿得多,肉厚的地方打的,至于她脸上是一点伤都没有。 就算她去告状,别人问她,伤处在哪,她一个没出阁的大闺女难道真要脱了衣服证明? 如果脱不了,以青贤现在对白行立的忌惮,根本不会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对她怎么样! 至于余氏,她一个继母,还要装她的贤良,如果她不顾脸面地非找青岚揭开此事,那她也有法子让她有苦说不出! 一直到快要休息的时候,正院那里,还有二小姐那仍然没有传出什么异动,金珠的心这才落到实处:真的被大小姐说对了,二小姐这顿打真是白挨了! 在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金珠的心情极为复杂:因此,一想到在刚刚认识大小姐时,自己做过的蠢事,她也极为后悔。虽然大小姐没说过要找她的后帐,可大小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是怎么对待过她的呢? 金珠的心里像吊了十五只吊桶一样地七上八下,正在不安的时候,只听青岚吩咐道:“夜深了,你们自己去安歇吧。” 银宝应了一声,举着油灯去了。 金珠正要跟着她一起离开,却听青岚道:“金珠,你留下来。” 留下来?!金珠不会以为大小姐叫她留下,是为了给自己值夜,那么……她是算后帐来了? 金珠提着心转身过来,勉强笑道:“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青岚一晚上都把金珠的心理活动看在眼里,知道这个丫头现在已经畏怕到了极点,她熬她熬得时辰也差不多了,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夫人派来看着我的。” 金珠三魂顿时惊飞了两魂半,“噗嗵”一声跪下,晓得这位主子聪明得很,也不敢喊冤,只是哭道:“大小姐,饶命啊!这都是金珠不懂事,金珠不敢——” “好了!不许哭!”青岚最烦听见有人哭闹,断喝一声,止住了她的哭嚎,道:“我找你来,不是跟你算帐的。” 青岚迎着金珠懵懂的双眼,慢慢道:“我是要你,明天一早如实地向夫人汇报我今天晚上在花园里干的事。” 什么?!金珠简直不敢相信青岚刚刚的话,一般人做出这种事,怎么说都会藏着捂着吧?她为什么还会主动要求别人揭发她? 大小姐,她不会被大少爷气糊涂了,还没醒过神来吧?还是,这是她在考验自己,怕自己会背叛她,给她设的套? 想到这里,金珠忙一叠声地道:“大小姐,您放心,奴婢不会告发您的!”她思量着是不是要说些表衷心的话,便听青岚清声道:“行了。” 青岚见金珠没能明白过来,只好跟她掰碎了说:“你去跟夫人告发我,夫人看在你为她做事的份上,会再信任你的。” 见那丫头似乎还糊涂着,只好解释得更清楚一点:“这样,以后夫人那里再有点什么动向,你再告诉我。” 金珠傻了:还能这么玩?这样一细想,她凭借这件事出卖了大小姐,真是有极大的可能重获夫人信任哪! 她内心一阵火热:如果……她抬头猛地对上了青岚那透彻清晰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所想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 可是,大小姐今天遣开了人,专门跟她说要她这么做,如果她不做的话…… 金珠低下头平复了一下思潮,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平静:“好,大小姐,我答应你!” 大户人家的姑娘其实有向长辈晨昏定省问安的规矩,但不知道是青岚出场的过程太过惊人,还是其他的原因,郎中府里两位女主人都选择性地忘了让青岚早起问安。 因而,当余氏用完早膳,听到丫鬟来报,说金珠要求见她的时候,她心里是很烦燥的:现在有关那死丫头身边的一切,她都不想见到听到! 第888章 余氏的大丫环珍珠摸着金珠塞给她的一对珍珠耳坠,道:“夫人,金珠说她有二小姐的事要禀报。” “嫣儿?她们俩有什么交集吗?”余氏有些奇怪:“那让她进来吧。” 金珠在门外酝酿了一下情绪,哭着进了门:“夫人,昨天晚上,大小姐把二小姐又打了!” “啊?”余氏大吃一惊:“这我怎么不知道?可容不得你瞎说!” 金珠抹了一把眼泪:“奴婢没有瞎说,昨天晚上……”她按照想了一早上的说辞,添油加醋地把昨天晚上在花园里的那一幕说出来,狠狠“告”了青岚一状。 既然金珠专门来告状,还有说出人证物证,那这事就不可能是假的! 余氏姣好白皙的脸上青筋直爆:她放在手心里,怎么疼爱都不够的宝贝疙瘩,竟然又被那个贱种给打了! 她心里怒火万丈,但一想起昨晚丈夫给她交代的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让你随时盯着大小姐,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你起来吧。珍珠,给金珠二钱银子,跟着咱们大小姐,可没什么赏钱呢!” 但她不知道,她随口的挑拨根本没有对金珠起作用,她这一时对青岚的佩服才真正五体投地:余氏竟然真的忍下了这口气! 金珠昨晚才起的那点不可见人的小心思又按了下去:以后,还是老老实实服侍大小姐吧! 金珠一走,青岚便对从早上起就忙里忙外的银宝道:“跟我走。” “是,小姐。”银宝也不问为什么,顺从地跟在青岚身后出了门。 见青岚一路不停,往露华院旁边的西侧门走去,才小声地叫住了青岚:“大小姐,那里是出府的。” 青岚道:“我知道啊,我就是要出府的。”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银宝,她只是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小姐知道就好。”便不再发一语。 她跟金珠两个对比,金珠一脸精明相,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可银宝这样的木讷,让青岚也觉得极为有趣。 想到康妈妈当日见她时,对她要做的事,青岚便知道,能让余氏看中来接她的人,就算不是余氏的心腹,那做事也必有一套自己的手段。 金珠早就向青岚投了诚,而这个银宝居然在青岚弄了这么多事后还这么稳得住,这不得不让青岚称奇:她就不怕自己以为她是余氏的人,从而整治她吗? 守西侧门的婆子正在打盹,青岚有意震慑银宝,轻轻走过去,在婆子身上拍了几掌,那婆子便彻底地睡鼾过去,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银宝木讷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很坦然地为青岚亲手打开了门:“大小姐,我们走吧。” 如果银宝不是真的傻的话,那她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打开了那一扇门,迎面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卖糕来!卖糕来!” 三三两两的小贩或蹲或坐,见青岚走出来,看她的穿衣,并不像是府里的主子,连忙热情地涌了上来:“姑娘,我这里有新鲜的钵子糕,你尝尝吧!” 就算是在片场里,也没有这么原汁原味的古代民生画卷展现。 青岚新奇不已,一边走,一边看,不一会儿,银宝的手上就拎了不少东西。 她逛了大半天街,已经完全把家里的余氏给忘了。 余氏听了金珠的告密,尽管心里知道,这事不能张扬。但她纵横内宅二十年,连梅氏都不能让她吃大亏,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接二连三地骑在头上,这让她怎么忍受得了? 她想了半天,觉得即使不能在昨晚梅园里的事作文章,那也不能轻易放过了这丫头! 否则,这叫她的脸以后还怎么放? 可是,等她领着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溶梨院的时候,等着她的,是金珠哭丧的脸:“夫人,大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不见? 余氏心里认为,这是青岚做了恶,怕自己找她的后帐,提前躲了起来。心中痛恨:你也有害怕的一日啊! “不见了吗?找!”青岚的避而不见,令余氏以为找到了她的弱点。她即使现在不能对付她,敌怕我打,余氏还是深明此理的。 正在郎中府里乱成一锅粥时,青岚却悠悠闲闲地逛着街,吃得肚皮溜圆。 古代这些原生态的食品就是好,她第一次找到了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空调的地方的好处。 唔……青岚将最后一个灌汤包吃完,满足地揉了揉肚子。 她现在坐在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满江楼。 虽然这样一餐饭就要五十两银子,可青岚从来不是个爱亏待自己的人,别说她手上还有前两天得来的几千两银子,就算是花完了……想到郎中府里那一院子价格不菲的盆栽,现成的大财主啊!那不还有人让她宰吗? 吃饱喝足,青岚让客栈又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准备清清口。 她花钱如流水的行为,让木讷寡言的银宝面上都露出了心疼之色:这满江楼连老爷都舍不得来几次,大小姐却眼也不眨地就撒出了几十两银子。 她知道不知道,这样一小壶,泡不到三杯的龙井茶就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是一个小户之家半年的生活费呢! 大小姐,她不是村女出身吗?怎么这么会花钱?而且,大小姐身上隐然的那股贵气,也说明了,她受的教育不一般,张氏教导得出这样的姑娘吗? 难道……银宝想着想着,眼睛亮了。 不得不说,银宝能猜到这一点,也说明了余氏这人的确在看人用人上有一套。 青岚前世虽是一个当兵的,可为了任务,她不是没扮演过豪掷千金的大小姐,只要她想,世上有多少钱是她赚不来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青岚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前世总是为了任务一年都休息不到一次,她这次可要好好歇一歇! 忽然,她眼角瞥到一个人的脸,猛地直起了身子……那是,邵阳的脸?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青岚惊异之极,急忙起身追了下去。 那个留着古代发式的男人却走得极快,等她追下去,只看到了他穿的一身藏蓝色杭绸直裰在拐角处一闪而逝。 青岚连忙跟在后面叫道:“前面的人,你停一下!” 出于职业的警惕,她没有直接叫出邵阳的名字,而是追在他身后。 可周围的人太多了,邵阳可能是没听见,青岚边跑边喊,没把人喊停,倒因为这具身体太弱,把自己跑得气喘不已。 再一看,那个疑似邵阳的人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青岚沮丧不已:好不容易在古代有可能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就跟丢了! 正在此时,脑后隐隐传来风声。 青岚警惕地偏偏头,就要转身,但身后那人动作更快,手起掌落,砍在了青岚的脖子上! 青岚眼睛一黑,人软软地倒在了后面。 那人就要将她提起来,忽然腹间一凉,一柄匕首正对着他的要害。而那个本该晕倒的小丫头睁着乌亮的眼睛,抬头看向他:“是你?!” 这男人眉目俊挺,风姿卓绝,一双浓眉如鸦羽一般,眼神极为冷硬。 他这次只簪着枝乌木簪子,一身藏蓝长袍,不是她在客栈里碰到的那个人是谁? 慕昱清惊异地挑了挑眉毛:她居然没晕? 小丫头像只张起全身的毛的小兽,连声发问:“你干嘛要抓我?” 抓她?不是她一直跟着自己吗? 慕昱清想到她跟那些女人一样,面目可憎地追在他身后,花痴得完全不能看,他顿时厌恶极了:“女人,是你要跟着我的,还问我怎么会抓你?” 青岚小脸一红,看着慕昱清跟邵阳相似的蓝色衣服,自己还真有可能把人认错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振振有词道:“谁要追你了?我只是认错人了。” 慕昱清没有说话,突然一笑,那一笑就像融冰化雪,青岚顿时就呆了:平时不爱笑的人,猛地一笑,那真是…… 她的心跳得不由自主地,有些快了。 慕昱清鄙夷地看着她:又来了,这些女人花痴起来都是一样地讨厌! 他甩手把青岚丢下,转身就走! 青岚被他彻底激怒了:这人自恋也要有个度好吧?真以为全世界女人都得喜欢他啊!多大脸哪这是! 她忿忿地从地上起身,去追慕昱清:“喂,你给我站住!” 慕昱清压根不听她的,青岚人小腿短,根本就追不上他,气得直跳脚:“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哪!超级大孔雀!也不照照镜子,姐姐我会看上你这样的?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一点男人味都没有,你怎么不去做女人哪?” 慕昱清猛地回头,冰冷如雪的眸子里罕见地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他从小到大,最忌讳听人说他长得像个女人! 他以让人看不清的步法走向这个惹祸的女人,在青岚反应过来之前,扣住了她的下巴:“女人,你再说一遍!”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冰冷,暴戾,像是万年的冰川下面压着火海,只等着青岚的一句话,彻底烧灼沸腾! 如果是一般的人,那必得被慕昱清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可青岚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次实在被这男人气狠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再说一遍?再说一百遍,我也是这句话!怎么了——” 青岚嘴巴张张合合,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甲乙早在听到青岚说自家主上是女人的时候,就已经机灵得跑得远远的了:主上看上的这位女主上真是凶悍,但愿佛祖保佑,她能留下一命! 慕昱清克制着想把这女人一掌捏死的冲动,想到这女人身后的白行立,抬起的手掌又慢慢放下:就算是看在她舅舅面上,自己也不好把她怎么样,可是,就这样放她走,他实在不甘! “小姐!”关键的时刻,银宝终于赶到了。 她看见自家小姐居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逼在了墙角,吓得张嘴就要大叫:“你——” 慕昱清甩手扔出一块银子,封住了银宝的哑穴,看路边的人越来越多,都朝他们投来奇怪的注视,慕昱清闭了闭眼睛,想起自己要做的事:罢了,先饶过这个小丫头,总有把帐算回来的时候! “小姐,你怎么样了?”银宝再也维持不住那份镇定,刚刚她真是吓坏了,毕竟她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青岚安抚地拍了拍银宝的手,这个小丫头在刚刚的时候完全不用开口叫那一声,以她的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事情不对头? 她只用躲在后面,等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出来。就算那个时候她被慕昱清掳走也好,羞辱也好,以府里对她现在的态度,根本不可能有人为她出头。 只怕,在她们眼里,连银宝这个丫鬟都比她有用得多! 不管银宝的背后有谁,可当时她情急之下流露出来的关切是真实的,这让青岚被慕昱清戏弄的愤怒减弱了一点。不过,她还是力量太弱,这才会这么轻易就落入别人的手里! 只是,青岚想不到的是,现在她的溶梨院里,余氏早就坐在她的房里守株待兔了! 回府的时候,青岚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没有从早上离开的西侧门走,而是绕了个大圈子,从东侧门进了府。 这种警惕性在过去很多次救了她,这一次,到离溶梨院还有十丈远的时候,青岚看着她闺房里那抹亮光,知道,大戏又要开演了! 没有想到,等着她的,还有她的父亲青贤及幸灾乐祸的青嫣。 “跪下!”刚刚进屋,便见青贤坐在正屋的太师椅上,一脸怒容。 余氏坐在旁边假意劝道:“老爷,有话好好说嘛,干什么要这么大声?吓坏了孩子怎么办?” 余氏的劝告每次总那么恰到好处地火上添油,青贤更加恼怒:“好好说?我好好说,她能改吗?真是,惹祸的祖宗!才回来一天,就到处跑得不见踪影!” 青岚一看他们摆的这个架势,就知道这事不是能善了的,她绝不能承认自己出去过! 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青岚疑惑不解地歪头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我跪下?” 那脸上的表情,疑惑又委屈,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她是受了冤枉的小丫头。 第889章 青贤怒道:“你还问为什么?你一整天不见踪影,到底去哪了?” 青岚讶然:“这就要跪下吗?我以前在我们村子里满山乱跑,也没有关系啊。” 青岚一说小李庄的事,青贤就会感到心虚,这次也不例外。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还没有说话,青嫣抢先开口了:“姐姐真是的,现在明明不是在村子里了,还总说你们村子里的事做什么?难道姐姐就这么喜欢当村女吗?” 青岚眯眼看了一下青嫣:有些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总要她费点心,随时教教她好好做人。 青嫣被青岚看得心头一慌,想起还隐隐作痛的腰腹,有些害怕地住了嘴。 余氏暗恨:她的嫣儿什么时候不是挺胸抬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娇娇女?现在竟然被这个贱种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和气地笑了笑:“大小姐,老爷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一整天都不回家,家里人都担心得很,生怕你出了什么事。” “是啊!”余氏为青贤找到了绝佳的借口,他又抖了起来:“你让父母亲长为你担忧,你的孝心何在?” 呵!真够狠的啊!三句话不到,又是个不孝的大帽子扣下!这话传出去,她还要做人吗? 在古代这几天,青岚也渐渐明白了,一个女人的名声到底有多重要,她虽说更喜欢用拳头讲道理,可很多道理,不是你光会用拳头就能讲得通的。 这个时候,她以前特训的结果就出来了。 青岚低下头,有些委屈地道:“可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没有人跟我说过,要在去书楼之前跟父母说一声哪。惹得父母担心是我不对,我下次再去,一定跟你们讲?” “什么?你去了书楼?” 青岚点了点头: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看你们怎么还好意思罚? 青嫣不愿让青岚就此逃脱责罚,立刻揭发她:“你去书楼做什么?你又不识一个大字!” 青岚作势抹了抹眼睛:“昨天看见二妹跟夫人母女情深,我想起我娘,我见不到她,去她留下的书楼里呆一呆,也是好的。” 青嫣却突地尖叫起来:“什么她留的!那书楼分明是我们家的!” 青嫣这句话一喊出来,青岚看见,青贤的脸上闪过了一分恼怒,却没有立刻反驳青嫣。 这下真有意思了:这座书楼分明是原主的母亲从家里带来的嫁妆,什么时候成了她们家的? 青岚只作不知,转向青嫣,疑惑地问道:“二妹,这书楼分明是我母亲用嫁妆钱盖起来的,那里面的书也是她从娘家带去来的,怎么不能是她留下来的?” 青嫣对着青岚,本能地就是一怕。她眼角余光瞥到余氏,再一想,有余氏在后面给她撑腰,还用怕这个在府里势单力孤的小贱种吗? 她得意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娘嫁到我们青家,那她的东西自然就是我们家的。” 好无耻的论调! 见青贤没有阻止青嫣,青岚心彻底凉了:他根本就是在默认青嫣的说法! 青岚一脸恍然大悟:“哦,那这样的话,二妹你出嫁的时候,一定别找娘家多要嫁妆啊!” 青嫣急了,她也知道,这个年代,一个女人,她的嫁妆越多,越会受夫家的看重。她生怕青贤听了青岚的话,减少她的嫁妆,急道:“你瞎说什么?我凭什么不要嫁妆?” 青岚言语带笑,轻声细语:“照二妹的说法,反正女人嫁了人,她的嫁妆也成了夫家的,要多了也得便宜夫家。二妹这么孝顺,一定不忍心让父母亲割肉吧?你说是吗?二妹?” “你!你!”青嫣气得满脸通红,却根本无法反驳:她是承认自己不孝顺呢?还是承认自己刚刚说的话是错的呢? “好了!”余氏见自己的女儿半天下不了台,丈夫又阴沉着脸不说话,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撑着笑道:“我们也只是一整天见大小姐不见人影,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这才等到现在。既然大小姐什么事都没有,天色已晚,我们这就回去了,老爷?老爷?” 余氏一直叫了青贤两声,他才从沉思中拔出思绪,但听他这保养得宜的贤妻温言细语地在跟这桀骜的女儿商量:“只是,大小姐,不是我这当母亲的说你,你往后要有什么事,想去哪的话,能不能跟我们报备一声?我们也好放心。” 这就要监视她了? 青岚本想说不,但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觉得还是顺从些好,便破天荒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青家那三口人离开后,青岚马上叫来了金珠:“你知道,我娘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人过来吗?这些人现在又在哪里?” 金珠只是个年轻的姑娘家,怎么可能知道十多年前的旧事?她皱眉回想了一阵子:“奴婢不知道啊,大小姐,您要奴婢明天去打听打听吗?” 青岚本想点头,想到银宝今天在街上的表现,又摇了摇头:“不用你去。” 金珠立刻有些惶恐,以为是自己哪里惹了小姐不高兴,冥思苦想了半天,想起一件事,急忙说出来想邀功:“大小姐,我今天去夫人那儿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金珠道:“我今天在耳房等着夫人见我的时候,仿佛听翡翠跟下头的小丫头子们说话,要她们别理咱们这边的人呢。” 金珠这是以为她是个刺儿头,随便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人,她都要斗一斗?这个翡翠虽是余氏身边的人,但只要没惹着她,她管他们去死! 金珠瞧着青岚脸色不大对头,也不敢卖关子了,把听来的八卦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有小丫头问她为什么,翡翠却没说,只说这大小姐只做得几日,谁还知道她过几日又能怎样?” 能做到余氏的心腹,翡翠断不是个乱说话的人。她有底气这么说,必是从余氏那里得了风声,难道说……余氏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来整治她? 金珠有点不安:翡翠的话她没听出不对,这是大丫鬟们向小丫头们恫吓的手段,显示大丫头的权威。 这惯是她用熟了的招数,她生怕青岚识破,忙道:“大小姐,你若没什么事的话,奴婢便下去了。” 青岚随口道:“你把银宝叫来值夜吧。” 银宝?这小蹄子竟趁她不在,夺了大小姐对她的宠! 金珠暗暗咬牙,口中柔顺地答道:“是。” 青岚这时再见银宝,就很有些亲切。 她不愿意把对金珠用的手段使到这丫头身上,开门见山问道:“银宝,你会不会对我忠心?” 银宝一愣,二话不说就跪下:“能。” 速度快得,叫青岚都吃了一惊:“为什么?”她好像没有对银宝施什么恩吧?难道是被她的表现震住了? 银宝沉默了片刻,问青岚:“大小姐知道王妈妈吗?王妈妈她是奴婢的娘。” 见青岚仍然满目茫然,她又道:“奴婢的娘正是先大夫人的贴身大丫鬟。” 真没想到,银宝的身后竟然站着的是那个每次张李氏的丈夫要巴结的那个外院管事婆子王妈妈! 原主的母亲都死了这么些年,以余氏的手段居然没把她挤下来,还任她一步步地,在自己手伸不到的外院爬上了管事婆子的高位! 难怪银宝不声不响的,却什么事都门清,有这样的一个娘在,她会差到哪里去吗? 想到她在这所宅子里还有天然的帮手,青岚兴奋极了:她以后要做的事肯定会简单不少! 青岚此刻心里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想了想,先问了最关心的:“那你知不知道,我娘在这里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人?” 银宝道:“有的,就是那天大小姐进京的时候,驾车的那个江成其实也是夫人家里陪嫁来的。” 难怪那天,康嬷嬷带来的金珠一个劲地刁难她,银宝却不说话,而江成虽也没帮她,但在她发出指令的时候,不折不扣地都执行了。 想到这些年因为他们的出身,恐怕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青岚就感慨不已,双手扶起银宝:“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 银宝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原以为这个大小姐是个不知体恤下人难做,只管横冲直撞的莽人,但她每次做事,虽然惊险,但都护住了他们。 现在又这样体谅他们……银宝心潮澎湃,想起她现在的难处,不由得问道:“大小姐可还有事吩咐奴婢去做?” 青岚看着银宝,这个小丫头眼睛里纯然的全是激动,显然因为她的关心爱护,已经对她死心塌地。她不禁暗想:古代的奴婢地位原就不高,自己只是说了两句话,就引得她这样激动,自己以后可要对她再好些才是。 她把银宝扶起来,想起一件事,她有可能知道:“你可知道,我娘当年的嫁妆有多少吗?” 青岚原没指望银宝回答,谁知这小丫头居然点了点头:“知道!当年赶在余夫人扶正住进正屋前,我娘把夫人的嫁妆单子趁乱拿了去,老爷他们都不知道!” 得来全不费功夫! 青岚几乎想仰天长笑: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暂时不跟你们算帐,但我娘的嫁妆却不好再放在你们手里“保管”了! 一口吞下了多年的大肥肉再叫你吐出来,你愿不愿意? 青岚冷静下来,便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办。 她一边叮嘱银宝多留意她母亲的嫁妆还有多少,一边叫金珠多去正院里走动。 为了让余氏他们放松警惕,青岚这几天就待在了府里。 府里两个女主人都没有叫她去每天请安,她便装作不知道,只躲在房间里,让厨房的王婆子做了好吃的,给她每天汤汤水水地滋补。 她也知道,白行立回京的时间近在眼前,余氏这时候只会怕她气色不够好,长得不够胖,引来白行立不满。 余氏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虐待她的。 几天的好汤水下来,青岚的模样早就倒了个个儿:她发黄干枯的头发变得光泽不少,连枯黑的皮肤也因为有了余氏每天送来的药浴泡得开始转白。 最重要的,是她感到了胸前那熟悉的涨痛:原主这个因为长年吃喝不好,停滞的发育终于开始正常了! 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了青岚把自己养成一个大美女!她现在每天照镜子,就能发现,自己跟之前的不同,如果现在小李庄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只怕也不会认出她的! 除此之外,青岚还逐渐恢复了自己的锻炼,这具身体的柔韧性和平衡能力极好,甚至比她前世的身体还好。 而且她前世去队里的时候已经十七岁,骨骼定型,即使她身体底子不差,那也有些晚了。她后来在队里练武第一,不知道比平常人多付出了多少,才得到的。 但她现在的身体才十二岁,正是打基础的好时候,现在就接触到以前的那种训练方法的话,她有很大的信心,自己在武学上将会更进一步! 对未来的信心让青岚每天都容光焕发,她才不管正院里的那对母女心里呕得再厉害,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没事还去上房晃两圈,看看那母女俩憋曲的脸,青岚心里每天开心得都能多吃两碗饭。 这一天吃完了饭,青岚跟以前一样,到花园子里溜圈儿。 人还没进园子,便听到“呜呜呜”的哭声。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孩坐在青石板上,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并没发现青岚的到来。 青岚注意到:这女孩的裙子虽然漂亮整洁,可已经洗得毛了边,还短了一截,穿在身上别扭得很。 金珠小声道:“这是府里的三小姐。” 府里还有个三小姐?她怎么在府里待了这些天都还不知道府里还有这号人? 金珠看懂了她的疑问:“三小姐不是夫人亲生的,她是安姨娘的女儿。” 那女孩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们一眼,顿时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起身跑开了。 她难道长得很吓人吗? “呃,三小姐很怕见人,每次见了老爷总是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时间久了,老爷也不喜欢,连着去安姨娘那里也少了。”金珠对惊异的青岚解释道。 自己不给自己争,难怪连一身合身的衣服都没有。青岚心里有些瞧不起这种立不起来的人,但也不好看着不管,便对金珠道:“你改天把夫人送来的那套大红妆缎通袖袄给三小姐送过去吧。” 第890章 刚刚匆匆一瞥,那个青婧年纪虽没有她大,但两人身量差不多,自己的衣服她肯定能穿。 想到这里,青岚又有些郁闷:她这个身高也矮得出奇了,像上次那个可恶的男人,单手就把她提了起来,而她还没有他的肩膀高! 此刻,正在住处阅读卷宗的慕昱清猛地打了个喷嚏! 慕昱清的大丫鬟抚琴忙关心地问道:“爷可是冷了,要加件衣服吗?” 慕昱清冷淡地头也不抬:“不用,”他顿了顿:“你身上的香粉味太重了,这几天你就不必上书房来伺候了。什么时候味没了,什么时候再来吧。” 抚琴那双动人的大眼睛顿时盛满了眼泪,却不敢在慕昱清面前哭,因为她伺候的这位爷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她要是哭了,以后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又是痛苦又是爱怜地注视着慕昱清的背影:即使是这位爷对府里的丫头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脾气冷漠,很不好伺候。并且府里哪怕犯了规矩的下人都死得很惨,可她仍然喜欢他! 慕昱清却想到了那天那个可恶的丫头:好像她的身上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味道,可惜,她那个性子,只会惹人讨厌! 青岚没有想到,青婧竟然会穿着她送她的那身袄子来谢她。 小丫头脸上怯怯的,充满了不安,但还是鼓足勇气向这位眉眼冷厉,一看就很厉害的大姐姐道谢:“妹妹谢谢大姐姐给我送了袄子,袄子很暖和,很漂亮,我很喜欢。” 大概说完这句话耗费了她很多勇气,青婧根本不敢看她,垂着头只看脚尖。 那天走得急,青岚没注意到,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居然长着一张极为精致的小脸,她低眉浅笑的时候,漂亮得就像一个人偶娃娃。 在余氏管理的后宅下,她肯定生活得很不容易。 后来,听金珠说,那位安姨娘自从失宠后,心灰意冷,整天只知道吃斋念佛,连亲生的女儿都不怎么去管,她上面的姐姐青嫣又这么跋扈,只怕平时没少欺负她,她胆子这么小是情有可原的。 青岚便吩咐银宝:“去把前几日夫人送来的桂子糖给三小姐抓一些来。” 看着小丫头瞬间亮起来的眼睛,青岚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喜欢吃糖?” 青婧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心地看着她:“姐姐也很喜欢吧?都留给姐姐吃,我不要了。” 难得这个家里还有个肯为别人着想的人! 青岚心中感慨,声音放柔了些:“你尽管吃,不碍事的,这些小零嘴我并不喜欢。” 尽管如此,青婧还是只捏了几块便道:“我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姐姐留着吧。” 青岚看得好笑:以她现在身上的身家,哪怕是买十车的桂子糖也不怕把钱花光。 她给青婧抓了一大捧糖,往她手里塞:“你尽管吃,姐姐这里的糖还多着,你不用怕把姐姐吃穷了。” 青婧这才甜甜地笑了笑,捏起一颗糖,放进嘴里,陶醉地吮吸了起来。 她本来就长得白里透红,漂亮得像个娃娃一样,这样的表情在她做来,不显贪馋,更显可爱。 青岚看着青婧,忽然觉得这个府里的人也不是全都是坏人哪! 跟青婧熟了后,青岚发现,这小丫头虽然胆子小了些,却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孩。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生怕碍了嫡姐的眼,不是到了必要就不在青嫣面前出现。 虽然她在府里艰难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遇到过天大的难事。这次鼓励她借机来谢谢青岚,一是因为这里这些年来,没有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再来,也是因为:“姨娘病了好几天了,夫人也没有把大夫请来。只说姨娘在装病好勾,勾着父亲去看她。” 青岚知道,于氏十分擅妒,从这些年来,府里只有青婧这一个庶女就能看出来。 连那古怪刻薄的老夫人梅氏都被她借着娘家的势力架空,气得梅氏这些年一直对外称病,实际是眼不见为净。 现在碍眼的安姨娘病了,只怕余氏在心里拍手称快,恨不得亲自送上一碗毒药,让她早点归西,怎么可能好心给安氏请大夫呢? 小丫头说的十分可怜,知道自己是在为难青岚,一直低着头,十分羞惭。 但别说青岚心里怜惜她,就是没有青婧这件事,能为余氏添点堵,那她也乐意。 她先问了安氏的病况,心里有了底:这大概就是风寒之后没有注意吃药保暖,有些加重。 她跟着青婧去看了下安氏,感觉安氏还有些低烧转肺炎的症状,要是有个不好,就成了痨病,这在古代可是绝症! 青岚起身道:“夫人的态度只怕就是要拖着安姨娘,就是你把大夫请来也进不了府,我去给钟姨娘抓两副药吃吃看,实在不行,我们再去想别的办法。” 在古代,主母整治妾氏可真是手拿把攥,就算现在青岚去找余氏理论,问她为什么不给安姨娘请郎中。因为姨娘不算主子,只能算男人房里的半个奴婢,余氏一句“姑娘家不要操心爷们儿的房里事”,分分钟就能把青岚的嘴堵死! 青婧虽然有立场去找余氏请郎中,可她没有靠山,自己又生得娇弱,根本没有胆子跟余氏叫板。就是她有,她终究要在余氏手底下讨日子过,不可能像青岚那样随心所欲。 哪天青岚一个不注意,余氏就能把青婧整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青婧感激得恨不得给青岚磕头:“多谢大姐姐了!”她就知道,出了事来找大姐姐一定没有错! 青岚拍拍她的头,让两个丫鬟留着陪青婧说话,看着半丈高的院墙,也没去西侧门,直接两脚一蹬一跳,借着蹬足的力道,迅速蹿上了墙头! 这样的身手让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黑衣人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吗? 安姨娘的病不能耽误,青岚去了药铺,给她抓了两副风寒药,便朝府里赶。 刚刚跃上墙头,一条棍子闷头向她打了下来:“什么人!” 青岚借势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到地上:墙下面有人专门守着,被余氏逮到她偷溜入府了! 看来她是想假借不知情,用防贼的名义先让自己挨上一顿打啊! 她以为自己不敢光明正大地进府吗? 笑话!她翻墙不过是因为走大门要走远路,时间来不及罢了,现在她既然要玩,那自己就陪她好好玩一玩! 青岚敲开正门,守门的门子对这个让康妈妈俯首贴耳的大小姐印象极深,看见她站在外面,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她眉目清冷地斥道:“让开!” 门子讷讷地闪开,等回神的时候,青岚已经到了二门。 二门内,余氏领着七八个丫鬟婆子一字儿排开。她温婉慈和的面目早就收了起来,说得道貌案然:“大小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得随意出府,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唉,为了让大小姐知道,府里的规矩不是白立的,说不得,我今天要做一回恶人了!来啊!” 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涌了上来,将瘦小的青岚围成了一大圈,个个面生横肉,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青岚还没怎么样,墙上的黑衣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黑衣人甲:未来主母要吃亏了,怎么办? 黑衣人乙:再等等看,我觉得,她不会束手就擒的! 黑衣人甲:唉呀,你知道什么。咱们的主母那么瘦那么小,怎么可能敌得过有备而来的余氏? 黑衣人乙:……那好吧,你去通知主上,我在这里见机行动。 青岚转瞬就想明白了:余氏专门选在这个时间发难,是算准了青贤此刻正在衙门里办公,梅氏对她这个孙女只有讨厌的份,她也不会出手救自己的! 青岚身子一动,那婆子抓了一个空的,这几个婆子根本没看清,青岚踩着什么步法,左晃右晃地,就晃出了她们的包围! 但老是这样跟他们老鹰捉小鸡,自己现在这个体力不一定能支撑到青贤下衙。再说了,以那男人的性格,还不一定会站在自己这方! 青岚要先弄清,余氏现在怎么敢突然朝自己下手了,便高声问道:“夫人,你这样对我,不怕我舅舅回来了不依吗?” 余氏果然早有准备,她假惺惺地抹了一下眼角:“这也没有法子,左右是我不对,没有教养好大小姐,让大小姐一天到晚地往府外跑。女儿家的怎么能到处跑?如果舅爷知道了,我也只好向他请罪。却不能因为挂着个继母的名,就不敢下手来管大小姐。” 余氏还真不简单,青岚“犯错”在先,她把青岚抓了个现形,就算舅舅对余氏不满,也说不出太过偏袒的话。 她还能得个不怕恶名声,认真管教前任留下的女儿的好名声!她卡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估计还存了在舅舅面前备个案的心思:你的外甥女不懂规矩,我罚她是为了她好,你可别不识好歹!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也别乱插手! 青岚想明白这些,更不可能让她抓到。三转两转,就到了余氏身前! 余氏看着她冷酷的眼神,不由得害怕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青岚咧嘴一笑,正要掐住她的脖子,却听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喊道:“夫人,白家舅爷刚刚进城了,他让帐下小将先递了帖子来,说稍后便来拜访我们。” 青岚对这个卡着点进城的舅舅顿时充满了好感:不说别的,她可是跑了不远的路,才为安氏抓来了药,又要跟余氏捉迷藏,体力消耗不是一般的大! 余氏就算再想抓她,看在白行立就要来的份上,也不可能让府里乱得成了一锅粥,青贤可是最讨厌在外人面前丢脸的! 尤其这个大舅爷,在白氏没死的那几年,一直死死地压在他的头上。 余氏却看着青岚的眼神充满了隐秘的兴奋:小贱种,你以为白行立来了,你就能逃过我今天布下的陷阱,你太天真了! 我们,走着瞧! 青贤不在身边,余氏再也不掩饰对青岚的憎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们就在这儿守着大小姐,既然她要上蹿下跳,咱们就陪她玩。” 刚刚那一出显然不在余氏预料之中,她说完这句话后,扶了扶发上钗环,匆匆去了。 那几个婆子听了余氏的话,又向青岚逼近过来。 为首的婆子道:“大小姐,我劝您还是乖乖听话,省得我们大家都为难才是。” 笑话!她连青贤的话都不听,何况这几个余氏不知从哪找来的婆子? 青岚也不躲了,她见余氏走得踪影全无,只是冷眼看着那几个婆子,道:“你们刚刚也听过,我舅舅马上就要回来了。在这个时候,你们要好好想想,这样来抓我,会有什么后果!” 余下的几个婆子闻言脸上一惧,手脚就慢了些。 好女不吃眼前亏,青岚趁机再躲开几步。只听为首的那婆子冷笑道:“你们别听她胡说,这内宅,还是夫人做主的。有夫人在咱们后面撑着,谁管你哪个旮旯里出来的猫猫狗狗!” 这婆子不知是真不知道白行立的能耐,还是对余氏忠心太过,居然把杀敌卫国的堂堂大将军比成猫猫狗狗! 这婆子一说,那三个人想到以余氏的手段,惧怕不已,果真又快速围了上去。 青岚三转两转,转到了她早就看上的一棵老榆树下,手脚伶俐,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为首的婆子气急败坏:“大小姐以为爬上去就没事了吗?你们也给我爬!把大小姐给我捉下来!” 从这些人的态度里就可以清楚地体味出青岚在他们心中是多么地不打紧:一般人家,自己家的孩子爬上了树,恐怕父母们最担心的就是孩子掉下来。他们只会诱哄着孩子先下来,下来抓住后再怎么打罚是另外的事。 青岚看着婆子眼里隐藏的恶意:只怕这些人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逼她从树上掉下来吧! 可青岚岂会叫他们如意? 她手上捏着一枚铜板:想吃教训的人送到手边,她怎么会放过呢? 为首的婆子一马当先,爬得极快,只一会儿,便已经爬到了一米开外,再上一点,就可以够着青岚的裙子了! 这个时候,婆子的手腕突然一阵剧痛,婆子抓不住树干,“啊!”地尖叫着掉下树去,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墩! 第891章 “哈哈哈哈!”青岚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 黑衣人甲:当暗卫太不爽了,遇见好玩的事,一点声音都不能出,这是要把人憋死! 黑衣人乙:就知道主母不会有事! 青岚的大笑彻底激怒了那几个婆子,三个婆子手脚并用的一起朝树上爬去! 然后,不出意外地,“啊!”“啊!”“啊!”三声尖叫,全部掉了下来! 刚刚呲牙咧嘴,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为首的那个婆子被她三个手下砸在身上,翻个白眼,晕了过去! 青岚闲闲地坐在枝桠上,冷然看着地上被摔得七昏八素的婆子们:“还要来抓我吗?” 婆子们不敢跟她对视,均瑟缩地低下头来。 余氏再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专门找来的那群废物,跌倒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而那个小贱种好生生地坐在树上哈哈直笑。 她心里怒极,面上却委屈地转向背后那人:“将军也看到了,大小姐实在太过活泼,妾身不是不想管她,可她……” 余氏捏着帕子,抹着眼泪哭得楚楚动人。 面前这人一身皂衣,这么些年,时光对他好得令人妒忌。他的脸仍然那么俊美不凡,目光炯炯,比起当年那个总是含笑,还有些单薄的少年郎,他只是多了一些成熟的味道,却更显迷人。 白行立看都不看身边这娇揉作做的女人,他仰头打量着她妹妹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滴骨血:刚刚他从转角出现的时候,还看到这个精灵有趣的小丫头吐舌扮鬼脸,又淘气又可爱。见着来了人,那些生动的表情一下全都抹去,低眉顺眼,安静之极。 她这个样子……可真像小妹没有出嫁的时候。 白行立心中柔情渐起,笑着向小女孩伸出双手:“岚儿吗?我是舅舅,快下来吧。” 余氏瞧着白行立的表情不对,生怕此事就这样平平揭过,大哭着福身请罪道:“舅爷,都是我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大小姐,让她一个闺女居然学会了爬树。” 青岚眼中的陌生令白行立心情不大好,他冷冷道:“我瞧着不错,怎么我家岚儿碍着你的眼了吗?” 余氏哭声一顿:这个白行立真是二十年都不改一点性子!不管旁人对错,只顾一心护着他家的那些个贱人! 瞧瞧他宠出来的白氏最后是什么结局?竟然还不吸取教训! 余氏一派忠言逆耳的样子:“我家的女孩儿家,我们自然瞧着什么都不错,可外面的人就不这么看了。现在好一些的人家都不喜欢要太过活泼的儿媳妇,大小姐这样子,以后嫁人说亲,传出去要吓走不少人的啊!” 白行立本想怒斥余氏在瞎说,可想到小妹那短短的一生:前半生也是肆意快活行事,最后自己太有主张,看上了青贤这个要家境没家境,要才能没才能的穷酸,才死得那么早! 不管余氏其他的话说得对不对,有一句话白行立却很赞同:女孩子不能太活泼了,太活泼就代表着代有主见,这样的话,往后遇到了心上人,听不进老人的劝阻,悲剧又会再次诞生! 白行立脸色几番变化,看青岚站得那么高,明显就不是规规矩矩,愿意听话的女孩,而且他看着青岚脚下那细细的树枝,也有些心惊肉跳,小心地伸出手来,柔声道:“快下来吧,岚儿,我是舅舅,你不用害怕!” 青岚看着白行立的行为,他明显是被余氏说动:她虽天天拿白行立作靠山,却从未见过他,见他被余氏三言两语就拉了过去,自然不肯信他。 她不但没下来,反而“噌噌”往上又爬高了两米,抱着树干道:“我下来了,你可不能罚我!” 白行立现在只想她平安无事,她说什么都会答应,忙道:“好,好,我答应你,我不罚你。” 青岚却不怎么信他:“你保证!” 白行立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保证!” 他答应得那么快,青岚反而不敢信他了,谁知道他不是先把自己骗下来,再找后帐的! 可是,这个舅舅明显是不大好糊弄的,她该怎么做才会不吃亏呢? 但,这个时候,青岚站的那根树枝承不住她的重量,“咔”地一声脆响,竟然断掉了! 青岚一个不防,身体后仰,惊叫着就要跌到地上,摔成重伤! 白行立惨呼一声:“岚儿!”就要扑上去救她。 但青岚掉下的地方跟白立行相反,白立行再快,也差了一成! 连余氏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这么高,这个小贱种必是要摔个半死,哪怕是摔残也不稀奇,这样的话,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青岚在踩断树枝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不妙,她在空中扭转着姿势,赶在落地之前终于抱住了头手,不用受大的伤! 正在此时,一双大手忽然将青岚接住,将她牢牢地抱进了怀里! 陌生男人清淡的味道顿时充满了青岚的鼻端,她愕然地抬头,只看见那男人发上的金冠闪闪发亮,照得她眼睛刺痛不已,她不由得抱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听余氏惊怒交加:“你是谁?!” 那男人一身白袍,金冠束发,如神祗一般,全身似是发着光的立在阳光下,淡淡道:“我是慕昱清。” 青岚一顿:这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啊! 余氏脸都气得变了形:“慕昱清?那是谁!” 眼看这死丫头要摔得头破血流,没想到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给搅了局,余氏恼恨得连面上的温婉宽和都快维持不住了! 不过,这死丫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抱了,如果操作一下…… 还不等余氏把脑中的那个念头转完,白行立却像想起了什么,撩起袍子屈身下跪:“见过郑王!” 郑王?那是二皇子的封号? 这怎么可能!那死丫头命就这么好,居然要摔个半死的时候,被一个皇子给救了? 余氏想都没想,尖声质问道:“你真的是郑王?!” 慕昱清不屑看这满心算计的妇人一眼,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皇室吗?” 余氏一惊,这个罪名太大了! 她满心不甘,但也只能跟着跪下,大礼参拜:“民妇见过二皇子。” 她虽是官员之妻,可青贤没有给她请封诰命,而是请给了她的母亲梅氏。见到皇亲君上,她不能跟白行立这样有品级的官员一样,只需要跪下磕一个头就行,她得二跪六叩,行完对皇子的大礼才可以起身。 但法理不外乎人情。 一般情况下,像余氏这等内眷,家里有丈夫在做官的,见了这些皇亲们,因为她们丈夫的身份,皇亲们也不会刻意要她行完全礼。待到磕完一个头,便会直接叫起免礼。 但这慕昱清不知是不是没有想起来,还是有意为难余氏,等她实打实地叩完了六个响头,磕得头晕眼花之后,才听他淡淡道:“起身吧,余夫人也太多礼了。” 余氏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眼里:这不是你没说不用行礼,我不敢省了礼节,落得一个“不敬君上”的罪名,才行完了全礼吗? 而且她这是在鹅卵石小径上,行完了这等大礼,她一双没怎么受过罪的膝盖已经痛得差点站不起来了!她为了见客换的一身洋红撒花缎裙也被地上的土给污得不成个样子! 要知道,这裙子是用御赐的蟒缎所制,做完后她还没上过一次身! 但慕昱清这样说,余氏心里憋得再难受,不敢抱怨,只能做温恭知礼的模样,低头道:“二皇子谬赞了,礼不可废。” 礼不可废?慕昱清下意识看了一旁已经手脚飞快地挣脱了他,垂着头似乎很老实的小丫头:如果不是让人跟着这丫头,自己可真就要被余氏这副温良恭敬的模样骗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这余氏就像世上大部分两面三刀的女人一样,面目可憎,却又自以为聪明地卖蠢。 他轻笑一声:“我此来本是听说名震漠北的白行立将军回京,本王向来极为仰慕白将军的风姿,便赶来见将军,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 青岚早就认出慕昱清就是那天的那个自恋孔雀男,就知道他不会让此事这么容易就过了! 一个王爷,居然喜欢看人笑话,这是什么恶趣味! 余氏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她虽乐意看这死丫头出丑,却不代表她愿意承受青贤的怒火,正要笑着将此事揭过,却听白行立对慕昱清拱手道:“叫殿下笑话了,实是在下在跟外甥女在比试武艺。岚儿,还叫你这么调皮,叫殿下笑话了吧?” 白行立心里毕竟是爱惜外甥女的,生怕她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以后传出坏名声,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余氏心中不甘:如果她此时不发声,那白行立的说辞就在郑王面前定下了说法,以后她再想拿这事做文章,就得考虑一下对一个皇子说谎的代价! 但想起这些年后院里越来越多的小妖精,以及青贤盛怒的脸,她只得咽下了所有的不甘。 “哦?比试武艺?那为什么你们家大小姐在比试武艺时,手上还拎着药包?” 几人一同看向青岚,青岚这丫头从树上掉下来都还拎着两包药,慕昱清的疑问合情合理。 这药包青岚生怕弄丢了,便攥得紧紧的,想不到现在竟成了她手上的破绽! “这……”白行立没想到慕昱清观察这么细致,一时语塞。 慕昱清一心要问出个答案,余氏立刻找到了机会:这件事本来可以就此作罢,可皇子一心相问,自家总不能欺君罢? 她强忍着雀跃之情,故作愁苦地叹了一口气:“殿下,这事是妾身的不对,没有教导好大小姐规矩,没有看住我们家的大小姐偷溜出府,也是妾身管教无方。” 她话一说完,白行立就先长叹一声,闭了下眼睛。连皇子都知道岚儿不好管束后,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青岚看在眼里:看来,这个舅舅一心只为自己着想,生怕自己被坏了名声,只怕这群人里,也只有他对自己是真心的了。 而慕昱清则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岚,挑了挑眉:“偷溜?” 青岚懒得理他,对他翻了个白眼。 余氏说得模模糊糊,没有交代前因后果,还那么大度地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好一个委曲求全,为人着想的贤妻良母! 可青岚还好生生站在那里呢,怎么会让她上下两片嘴,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给攀污了? 她冷笑一声:“夫人只说我出府,可没说我怎么会出府?”她举起手里的药包:“府里有人病了,夫人不给请医用药,我看不过去,帮人拿点药。就是于理不合,那也情有可原吧!” 对她直白的揭发,余氏并不惊慌,她看着青岚,又是一声长叹:“我知道大小姐自小不在府中长大,关了这几天,关得闷了,一心想出去玩耍。其实,只要大小姐说一声,带着下人丫鬟们,一个月出去两回,也不是不行。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借着安姨娘有些小咳嗽,就非说成是大症侯,要让她拿药,明明只是一勺秋梨膏就能吃好的小毛病,大小姐又是银子又是药的,府里只靠着老爷一点俸禄,怎么能不精打细算?” 青岚从余氏的口中渐渐听出了不对,看来余氏连自己为什么出去都一清二楚。 青岚再一看,青婧那个胆小安静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余氏身后,像平常一样低着头,一脸怯怯。 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她的陷阱! 青岚冷眼看着余氏照着她的剧本念完台词:“妾身对不起姐姐,没有教好大小姐,请舅爷只管怪罪我。” 对方说得有理有据,连白行立都挑不出刺来,他痛惜地看着青岚,心里的确对余氏有气,但现在又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他只好气闷地甩袖背过身去。 却听他那从余氏开始表演就没有说过什么话的外甥女语含讶异:“夫人这是说的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呢?” 不知道? 哼,这个时候来装模作样,是不是嫌太晚了些?! 余氏戳了戳青婧,示意她指证青岚。 青婧挣扎地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叫了一声:“大姐姐——” 青岚根本不听她要说什么,先是冷笑一声:“余氏,这分明是我们俩的事,你去攀扯什么安姨娘全姨娘做什么!我为什么偷偷出去拿药,你是最清楚的人! 第892章 你说说,我那可怜的哥哥自从腿断了后,你给他请过几回郎中?我做妹妹的看着哥哥痛苦,心疼得要命,可我只是个内宅弱女子——” 没有人看到,青岚说到“弱女子”的时候,慕昱清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能翻半丈高的墙的弱女子,可真是“弱”啊! 青岚越说越激动:“就是想帮哥哥也帮不上,只能想办法出去给他抓两服制骨伤的药,好减轻些他的痛苦!这些,都是你余氏做的好主母!” 从被余氏抓住时,青岚就拿定主意不把安姨娘等人拖入战局,想不到,青婧这个胆小怕事的小白兔竟然有这个胆子,跟余氏合作做了这个局让她跳! 不管这次青婧是被逼还是主动跟余氏合作,青岚也不会再信任她了! 要不是看在她刚刚还犹豫的那一下,她只会等着青婧把攀污她的话说完,再狠狠打她们的脸! 而且,她去药铺,的确不止给安姨娘一个人抓了药。 笔砚早就跟她说过,青琚自从腿断,被诊断为不可能再站起来后,他一直自暴自弃,不光砸了药碗,还把府里请来的郎中通通都撵走了。 余氏当然不会做不给嫡长子请医延药这种落人话柄的事,但因为青琚的极度不配合,他几乎得罪了所有的郎中,余氏请了几回没能请到人,便也丢开了手。 到青岚回来府中这几日,青琚几乎有两个月都没有请过一次郎中了! 他的腿即使废了,可也正在长骨头的愈合期,这时候不给请郎中,虽不能说用心歹毒,但也绝对是照顾不精心! 白行立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悲痛和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琚儿的腿断了?” 原来,白行立还不知道青琚的腿断了! 因为白行立崛起的太突然,时间太短,青贤根本就来不及通知他这件大事,而且,面对这个大舅兄,青贤总有种被压得死死的,抬不起头的窘迫感。 青氏夫妇二人便商量着等白行立回京后慢慢地透露给他听,他们谁都没想到,还有青岚这个煞星,她还选在了现在这么一个糟糕的时间一鼓脑地说了出来! 白行立的目光落在余氏身上,几欲噬人! 余氏胆战心惊:这贱人,她是算好了出手的! 她却没想到,白行立回来是突然事件,就算青岚想算计她,也得考虑青家的人会不会听她的诉冤!让不让她有机会算计! 她自己心里一肚子妖魅鬼道,看谁都像是心机深沉! 既然余氏要算计人,那就要做到被人反算计的准备! 她慌慌张张地对白行立拼命辩解:“不是!不是!她分明是去抓的风寒药,她分明逼着老三跟我撒谎的!老三!老三!你说话呀!” 她一个劲地摇着一言不发的青婧,像在抓最后的救命稻草。 青婧被她的动作吓得大哭起来,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青岚正等着她这一句话,闻言,把左手的药包扔到她身上:“哼!你还不死心!你自己看看,我抓的是什么药!” 药包噗啦一声,散在地上掉了一地。 慕昱清看着侃侃而谈的青岚,莫名的有些骄傲:这女人,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他弯身拾起几味药材,清声道:“里面有生牛膝,红花,这的确是一味治骨伤的药。”他的话为青岚的话作了一个有力的旁证! 慕昱清?他怎么又想到给她说话了? 青岚诧异地看向他:这男人一本正经,好像真的是在按照各人给的证据和线索断官司,一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 慕昱清对上青岚那飞来的一眼,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甜。但这可恶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又只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白行立一把将发着抖的余氏提起来,恨声道:“余氏,这就是你青家对待我妹妹两个孩子的方式?好得很,我白行立记住了!你一个贱婢出身的女人,怎么敢有这样大的胆子?” 贱婢! 这两个字绝对是余氏此生心里最恨的字眼! 她年幼时因为家贫被卖入了扬威将军府当下人,后来又跟着伺候的小姐来了青家。 自从那贱女人死后,她就是青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她现在已经是夫人了!这个人,他怎么敢,怎么敢…… 白行立眼中如有血染:他是真正杀过人的人!他的确敢!他的眼神在告诉自己,如果被他发现不对,他必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回来! 余氏发着抖,不能让他恨上自己!不能!不管是为了少年时的那一抹甜蜜,还是现在的他的…… 她迅速冷静了一下,立刻发现了不对:“大小姐既然说是给大少爷抓的药,那敢不敢把另外一包打开看看!” 这女人反应倒快! 可青岚也不弱,她悲愤地笑道:“怎么?你还嫌不够?你不给哥哥请医生,还要把我好不容易给哥哥取的药再糟蹋了,你真是好心思!” 余氏张口结舌:她只是叫她打开验看一下,又没让她像先前那样扔到地上! 但白行立已经先入为主,他的恨意像刀一样绞着她的心:“你真该庆幸我不打女人,否则……” 他转头看向青岚,眼睛已经红了:“岚儿,你哥哥现在在哪?我们去看看她吧。” 青岚冷眼看着余氏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转头对白行立笑得灿烂:“嗯,我们走吧。舅舅回来了,我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看着这姑娘眼中纯然的信任,白行立心中痛极:这要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样一心盼着他回来? 想到自己开始还差点信了余氏那贱人的话,白行立更加愧疚:“没错,舅舅这回来,还给你们带了好多礼物,可惜你娘现在不在了,不然……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舅舅只要能弄到的,都给你弄来!” 青岚眼睛突然弯了一下,跟在这舅甥两人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慕昱清同情的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白行立:这丫头肯定又在转什么鬼心眼了! 青岚摇了摇头,一本正经:“不用这么夸张,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这个小丫头,自从他在战场中出来后,身上不自觉就会带着一股煞气,别人再跟他相处时,没有谁真正会自在的,尤其是他家里的那个女儿,在她母亲面前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了他却像老鼠见了猫,弄得他想亲近一下女儿都没有机会。 要知道,他可是最喜欢女儿的! 白行立看着青岚这么不怕他,心里喜欢极了,揉了揉她还没养好的一头小黄毛,生怕把她吓坏了:“就是再多提几个也没问题的。” 青岚暗想:只要这一个你能答应就不错了。 她笑眯眯地挽起了白行立的胳膊,先套近乎:“舅舅这次回来还带兵了吗?” 白行立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小女孩好奇:“当然带了,整整五百人就驻扎在城外,等着向陛下献俘。” “哇!那一定很威风!”青岚卖力的夸奖让白行立很受用。 但他毕竟是有城府的人,面上不显:“还行吧。” 青岚看不出他的态度,心里没底,决定先多拍拍舅舅的马屁:“舅舅你就别谦虚啦,我都听说了,舅舅一人当关,万人不敌,威风极了!连陛下都嘉奖了您的威武呢!” 白行立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露出点笑容:“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会说话?” 青岚看白行立笑了,趁火浇油:“还不是我娘把我生的聪明,舅舅也有功劳啊!” 白行立奇怪了:“我有什么功劳?” 青岚道:“是舅舅家的人比较聪明,这才没让我生成笨蛋哪!” “哈哈哈哈!”白行立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个嘴这么甜的小丫头怎么还会有人想方设法地要攀污她! 白行立笑完了,看青岚越来越顺眼:她眉毛扬起,转着鬼主意的样子,简直跟自己的小妹一模一样! 他心中酸软成一片,恨不得给这个可怜的失母的小女孩最好的一切! 但是,这个小女孩却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我想去舅舅的军营看看,怎么样?” 白行立眉毛一皱,就想训斥青岚:胡闹!军营是小女孩随便玩耍的地方吗? 话未出口,先在嘴里转了个圈:“不行,那里是重地,不是营里的人不能随便进出!” 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这可怎么办呢?第一步他就不同意,要是自己说,自己想练武,他肯定更不会同意的! 这可恶的古代,非要弄什么女子三从四德出来! 听说,这什么三从四德还是个女人弄出来的!真是,本来大家都是女人,何必非要互相为难! 青岚见白行立神色不算愤怒,知道他并不是特别生气。 她转转眼珠,眼睛立刻红了:“我就知道,从小到大,我不管想做什么,都不会被允许的。父亲这样,祖母这样,夫人这样,现在您也这样!” 白行立顿时想起刚刚的那一幕:没有娘的孩子,就是再厉害,怎么斗得过心歪了的大人?在这深宅大院里,也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吃了多少苦! 他的心又软了,看着小丫头倔强的眼神,想起早亡的妹妹,叹了一口气:“那舅舅找个时间来接你吧。” 这就同意了? 青岚兴奋不已:离开军营有一段时间了,现代的那个回不去,但能去古代的逛一逛,那也不虚这次古代之行了啊! 白行立本来还有些纠结,但看着外甥女兴奋得仿佛能发光的一张小脸,那点纠结便放到一边去了:有什么事比让自己的亲人开心更重要的呢? 慕昱清默默跟在这舅甥俩身边,对这女人简直无语: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演得可真拼啊! 慕昱清却忘了想:他平时最讨厌使心计耍手段就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女人,但这一次他看完了青岚这样做的全程,居然没有一点厌恶。 舅甥俩商量完,这才发现跟在一边的慕昱清,白行立有些尴尬:“罪过罪过,在下怠慢了殿下了。” 青岚却撇嘴:怎么他还不走?太碍眼了! 慕昱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瞥她一眼,对白行立道:“无妨,白将军亲人团聚,情有可原,本王也为你们高兴。” 青岚撇嘴:这个家伙,他居然也会说人话?看来,他只是个会欺负女人的混蛋! 露华院外,笔砚这次却没在屋里伺候青琚,看见青岚过来,还领着两个不认识的男人,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小姐,这位就是舅爷吧?” 青岚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会站在外面?” 笔砚给白行立磕了个头,委屈得很:“小的也不知道,我今天在前院,听说咱舅爷进了城就往咱们府里赶来了,我高兴得立刻就跑来告诉了少爷。可少爷一听就把我撵了出来,我在这儿守了半天的门,少爷也不给我开。” 白行立一家被撵出京的时候,青琚还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他对青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是个活泼得过了头的小家伙身上。 闻言他有些着急:“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是这样吗?” 笔砚哭丧着脸:“不是的,少爷以前虽然脾气坏了些,可从来也没把我赶出来,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这样了。” 青岚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这是他锁上的?” 想不到自己这几天一时兴起,给笔砚画了一张轮椅的图,他转身用上了,这就制住了自己! 就该让他瘫在床上,动弹不了! 青岚心里有气,开始拍门:“哥哥,你快开门啊!我是岚儿,我来看你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兄妹俩闹得不愉快,可这几天她又是做轮椅,又是送吃的,青琚对她虽然仍然没有什么好脸,但已经把态度缓和了很多。 但青岚这次拍得手都红了,屋里的人就像死了似的,一声不发。 青岚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他不会突然想不开,寻死了吧!” 白行立也是一惊,笔砚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会的,我一直守在这里,隔段时间就会扒着门缝看一眼,少爷好好的坐在那儿呢。” 青岚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门缝里,那身着白衣,两眼无神地看着外面的男人,不是青琚是谁? 青岚心头顿时火起:自己这方人在外面为他担心受怕,他却在里面装死!太可恶了! 她气得踹了大门两脚,看着院门口一棵歪脖子树,一个小小的助跑,蹬上那棵树,又翻墙头,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秒钟! 第893章 树旁边的两个男人傻了眼。 尤其是白行立头开始痛了:这还是个姑娘家吗?他营里最好的兵也没有她这个身手。 而慕昱清早有所料,看向白行立,觉得这丫头刚刚跟她舅舅求的事很有可能因为这一跳会泡汤。 露华院正房的门是开着的,想来青琚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会翻墙进来,他吓了一跳,急忙摇着轮椅要去插门。 青岚是什么人物出身?她怎么可能让一个瘸子的动作比她还快! 她恨不得给这个自我放逐的家伙两个耳光,现在她忍住了,也是因为想在白行立面前不至于做得太过惊世骇俗。 她见青琚闭着眼不看她,又在装死,气得抓住他的衣领:“你这个懦夫!整天只知道藏在屋里哭,这副样子还敢称个男人!我看你趁早去死算了,省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青岚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把自己命当命的人! 上辈子她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尽管自己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每当见到了平凡幸福的普通人,她不是不羡慕的。 但现在青琚只是腿断了,她还在想办法帮他复健帮他站起来,帮他行动自如的时候,他自己却先要放弃了! 这怎么叫人不生气! 青岚眼里的鄙夷深深深地刺痛了青琚,他尽管不愿意搭理任何人,可这是他心念中想了十年的亲妹妹! 他不愿意在她面前太过不堪! 他不甘地吼了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我毕生所学志在科考,现在我却永远也考不了,永远也做不了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那你就去死!反正死是最简单的事,你只在脖子上划一刀,什么都轻松过去了!你去死啊!” 青岚的忍耐也到了极点,她从衣服里掏出一柄匕首拍到他身上:“你去死!你放心,我就站在这儿看着,我不救你!” 青琚不敢置信的看向青岚:这世上有拉着亲哥哥去死的人吗? 门外的白行立也急得要命: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急?要是琚儿真听信了她的话,被激得去死了怎么办?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可青岚刚刚翻墙进去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要把反锁的院门打开,现在他们几个还是堵在外面进不去! 白行立看了慕昱清一眼,歉道:“殿下……” 慕昱清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呛”地一声抽出长剑,长剑一插入门栓,稍一使力,就把门栓给挑断了! 白行立瞧着慕昱清熟悉的手法,心里蓦地闪过一个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猜测:这位二殿下这样熟练,不会是经常做这个吧! 屋子里,青琚抖着手,拿起那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插。 白行立看在眼里,急得这就要奔到屋里把那柄匕首打掉,那凶器已经快触到青琚的胸膛了! 慕昱清对这丫头比白行立了解得太多了,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再看看。 青岚突地冷笑一声:“你还不死得快点!我到现在午饭还没有吃,你死慢了,厨房里的王婆子还不知道给不给我留饭。啊,对了,反正你也不关心你妹妹吃不吃得好,过不过得好,你还是快死吧,你妹妹的死活一点都不重要!” 她想起脑海里那个消失得无声无息,那女孩悲惨短暂的一生,觉得光是这样骂骂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我……”青琚神色复杂地看着青岚:“岚儿,我对不起你!”他想起她娘临终时要他照顾好妹妹,可是他…… 青岚一脸不屑:“你对不起我有什么用?反正,你连你自己都不想活了,你连你自己都对不起,何谈于我这个外人!” 青岚的嘲弄像刀子一样剜着青琚的心,他有心反驳,可是……她字字句句都没有说错! 青岚的话还没有说完:“对了,反正青贤那个人最在乎家族的名声,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就去对外人说,我家里那个嫡长子大哥他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懦弱得自杀死了,你猜,青贤他会不会气病了呢?” “岚儿!”青琚吃惊地叫着青岚:“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啊!” 青岚哼笑一声:“父亲?青岚在村子里被张氏逼着,天色不亮就出去放羊的时候,这个父亲在哪里?青岚被赶到柴房去住,刺骨的寒风里,连一床被褥都没有的时候,他在哪里?哈!父亲!” 青琚震惊不已,他的脸火烧一样的疼:青岚是在说青贤,但她指责的哪一件事不是他一个当兄长的疏忽? 想起他本该金尊玉贵的妹妹却被迫住在柴房里,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青琚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院子里的两个人也惊住了:谁能想象得到,一个正五品的郎中家里,堂堂的嫡长女居然要去放羊!要去住柴房! 白行立心里恨极,想把青贤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混帐杀了泄愤,但……若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死了,这两个孩子没有了父族的庇护,又没有长大成人,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慕昱清看青岚的目光充满了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怜惜:他虽知道青岚自小在村里长大,可没有细查下去,只以为她的日子过得清苦了些,谁能想到,实情却是这么不堪! 他比性子直的白行立想得更深一层:张氏这么做,肯定是得到府里某个人的允许,至少也是得到了这个人的纵容! 否则,她一个奴婢,怎么敢这样折磨主人家的女儿! 那么,这个人是谁?是一心想跟白家撇开关系的青贤?是憎恶讨厌青岚的老夫人梅氏?还是心胸狭窄,虚荣作做的余氏?! 不管这个人是谁,若是被他查出来……慕昱清身上突然寒意大放! 黑衣人甲:糟糕了,主上发怒了,快撤! 黑衣人乙:喂,你等等我!偷偷跑算什么兄弟! 青琚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张氏呢?她不是父亲说过的,是你母亲留下来,放出去嫁人的大丫鬟,她怎么敢这样对待你!我去找她!” “等你去,青岚坟头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她是在为以前的那个青岚抱屈,毕竟,她是真的烟消青散了。 她看着青琚推到一半的轮椅,突地僵住的背影,一字一字道:“从我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世上的事不能只靠旁人去救你,你若是不自救,那死了也活该!” 青琚身形猛地一震:青岚这番话是在说她自己受的苦,何尝不是在点醒他?可是,他要怎么自救,才能把一双腿治好? 想起府里来来往往的大夫们一致的说辞,青琚开始火热的心又慢慢冷却下来:他的腿,还有救吗? 青岚看着他开始动摇的神色,加了最后一把火:“我反正只是一个命运都放在别人手中的弱女子,嫁人好坏,我说了一点都不算。你要去死了,这世上有立场为我说句话的人也没了。青贤把我嫁给谁不是嫁?一辈子,将将就就那么过算了!我之前的十二年没有谁帮我,我不也是这么过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青琚有很多话想说,想让青岚不要这么愤怒,不要这么尖锐,他会…… 他无力地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可是,自己拿什么立场来劝她?妹妹她那么尖锐,是因为没有人去保护她,她不得不自己长出刺来,来保护自己啊! 他这样的残躯,有什么资格来保护妹妹! 青岚盯着他变幻不停的眼神,缓缓道:“你们都说,女人最终要靠的只有父兄,只有丈夫,现在我的父亲靠不住了,兄长还要接着靠不住吗?” 青琚身形剧震:不!他已经对不起过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回来的妹妹一次,还要接着对不起吗?! “我的腿,还能治吗?”青琚终于问出了这个已经成为他心魔的问题。 “不知道。”青岚诧异地看过去,只见说话的那个竟然是慕昱清! 她刚刚太过愤怒,居然没看清他是怎么进门的! 这家伙,在这里看别人的家务事这么好玩吗? 这个女人总是忽略他的所在,真是讨厌! 慕昱清强忍着去看她的冲动,他觉得,真正的男人应该能面对一切残忍的真相,青琚以后是龙是虫,就在今天的这一次,挖骨挑脓,总要彻底地把脓水挑出来,才能真正痊愈!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慕昱清强调道:“没有人可以保证你的腿一定能治好。” 青琚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让他心软,他冷酷地揭开真相:“你的腿因为你自己不爱惜,说不定做下了病根,这一切必须郎中来了才能诊断,但是,是不是男人,跟他的腿好腿坏有关系吗?” 青岚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慕昱清那句话是意有所指,她红了红脸,这个男人干嘛要学着她讲话啊! 但听慕昱清接着道:“我会请宫中的柳老御医来给你看伤,但一切的结果你必须得自己受着。” 慕昱清的话还没让青氏兄妹俩怎么样,白行立已经大为震动:“柳老御医?!殿下可是说的是‘医圣’柳老御医!” 青琚也反应了过来,惊喜不已:“柳老御医他回宫了?!” 青琚见青岚一脸茫然不解,便向她解释道:“柳老御医是如今杏林界公认的医科圣手,他尤擅骨科,听说在他盛年的时候,曾经还给一个断肢的病患成功接上了肢体,并且可以自如走动!父亲一直想给我请来柳老御医,可他老人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青游天下去了。夫人便为我找来了他的大徒弟张神医,也就是他说我的腿……” 青琚的话没说完,大家已经懂了:看来青贤对这个嫡长子还是很重视的,即便只是柳老御医的弟子,张神医也很不好请,青贤也不知道为他花了多少钱,才请来了神医诊治。但换句话说,如果连神医都说治不好的病,那治好的希望还大吗? 但青琚好不容易有了些信心,大家都不想打击他,白行立忙向慕昱清道谢:“多谢殿下高义!白某真是无以为报!” 慕昱清扶住了白行立,没有让他拜下去:“白将军客气了,慕某只是仰慕将军才干,不忍将军为了亲人的病痛而伤神,只是帮了个顺手之忙而已,将军不必过于言重。” 柳老御医早就致仕,一般人家根本就请不动他去看病。就算白行立现在打了大胜仗,但他久不在京城,一点人脉都没有,还真不一定能请动柳老御医。 可慕昱清作为一个王爷,他发话了,柳老御医不管愿不愿意,肯定要来的。 看着舅舅恨不得肝脑涂地的样子,青岚觉得,慕昱清这一次肯定不会单纯地想做好人好事。这家伙,一看就是长了张坏人的脸! 慕昱清说话算话,当天下午就带着柳老御医再次登门。 青嫣听说他们家好不容易来了个王爷后,就很后悔自己白天在院子里睡懒觉,没能及时赶到,在王爷面前露个脸。 后来不知道后院哪个耳报神跟她说,王爷后面还会再来的时候,她急忙梳洗得花枝招展的,死活赖在青岚他们那里,说是想见见舅舅,结果来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就她前几天那副样子,亏她好意思叫白行立舅舅! 青岚有心把她再打一顿赶走,但白行立关心外甥,也留在了青琚这儿。 她知道,自己中午那惊世骇俗的翻墙让白行立起了犹豫,不想再带她去军营。她不想再让白行立大跌眼镜一次,只好看着青嫣在白行立和她大哥面前装腔作势。 青嫣一看见白袍金冠的慕昱清,眼睛就亮了,她眼中闪过一抹痴迷之色,捏细了嗓子,软身下拜:“民女见过二殿下。” 青嫣本身长得就漂亮,加上今天还精心打扮过,一身水蓝色软缎襦裙,胳膊上挽着鹅黄的帔帛,头发也是梳得灵动可爱的灵蛇髻,一股古代版的青春美少女的味道扑面而来。 慕昱清目不斜视地离青嫣远了两步,但青嫣似有不觉,又朝他贴了过来。 慕昱清皱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捂着鼻子对青嫣作了一个止步的动作:“你扑了太多的香粉,离我远些!” 看着青嫣脸上大受打击的神色,青岚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 慕昱清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啊! 白行立急忙把二人迎到主屋,让柳老御医给青琚诊脉。 一屋子的人宁神屏息,等着柳老御医给出结论。 第894章 这位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的老头闭目诊了半天,突然睁开眼睛怒气腾腾地打了青琚几下子! 边打他还边大骂道:“这是谁叫你这样治的啊?你的腿里碎骨没有清完,又不注意养护,现在骨肉粘连,麻烦大了!” 青琚听了柳老御医这话,吓得连躲都不会躲了:“麻烦大了?那我还有得治吗?” 柳老御医打了两下子,见这死小子不但没事,他却差点闪了老腰,怒从心来,张口就道:“没治了!快早点准备棺材吧!” “啊?”青琚和白行立顿时如丧考妣。 青岚虽然是个后来者,没办法像原主一样投入感情,但自己费了这么多心血,居然还是要面对最差的结局,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一屋子人里,只有老神在在的慕昱清最显眼,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太医,捉弄小孩子很好玩吗?你就快说实话吧?” 这原本还有点道骨仙风的意味的柳老太医却把脖子一梗,像个小孩子似的堵起气来:“这就是实话!没治了!想死快点去死!别连累我老头子还要劳累一通!” 青岚本还有些伤心,听了柳老太医这话,顿时觉得,这里面好像还有内情啊!难道说…… 她求证地看向了慕昱清。 慕昱清还是那副冷面冷口的样子,瞟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柳老头一眼:“是吗?很好,想来我那壶玉楼春也能省下了。” “呃——”柳老御医手上的动作一顿,像被卡住了脖子似的,转脸嘿嘿笑道:“谁说不能治了?能治!能治!” 青岚可真是大开了眼界啊,这个说过的话转头就能否认的老头真的是传说中神医的师父吗?! 柳老御医一点不觉得尴尬,巴巴看着慕昱清,直到慕昱清轻轻点了下头,老头才转身对来不及反应的青琚说:“听到了吗?小子!你运气来了!我来给你治!” 白行立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那能治好!” 柳老御医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这死小子,年纪轻轻的倒挺会作践自己,就是治的时候要受些罪了!” 青琚喜得手足无措,还没问清要怎么受罪,就连连点头:“只要能治好,随太医处置!” 青琚此话一落,青岚分明看见,柳老御医看似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分贼光。 青岚突然觉得,青琚这个包票,打得似乎早了些。 柳老御医也不含糊:“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先回去准备些东西,三日后,你到我家里去,我来给你治。” 青琚自然答应了。 柳老御医便起身要告辞,慕昱清更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白行立有心留他在这里用饭,但这里不是他家,他也没有这个立场,便跟慕昱清约道:“白某今天刚见到甥女和甥儿,请殿下不要见怪我怠慢了殿下,待我诸事忙完,一定请殿下喝酒,到时还望殿下赏面。” 慕昱清拱了拱拳:“一定!” 两人只寒喧几句,柳老御医似乎很着急地来拉慕昱清的袖子:“快走!快走!说好的玉楼春,你可不许反悔了!” 白行立大跌眼镜:真没想到,传说中的老神仙一般的神医竟然是个老顽童的性子! 慕昱清似乎和柳老御医很熟,他一开口就让柳老御医不作声了:“你若再扯我,今天只许你喝一杯!” 柳老御医顿时傻眼:“喂,不带这样的啊!这是把我用完了就要拆桥吗?!” 青琚和青岚顿时忍俊不尽,尤其是青琚,他对这位神医的敬畏感以及几天后要来的那层诊治的畏怕又去了几分。 几人心情愉快地到了院门口,便见余氏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殿下请留步。” 余氏这半天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次不知是走得远,还是什么原因。她不光戴了貂鼠皮镶猫眼石的昭君套,还披着一身大红猩猩毡斗篷,手指上硕大的翡翠镶宝的戒指在温和的冬日阳光下闪闪发光。 余氏极会穿衣,这一身衣裳更是恨不得向所有人昭告:我很富贵!我很有钱!快来抢劫我! 余氏见慕昱清驻步,忙走上前笑道:“我家老爷听说殿下到访,特特遣人通知我,务必请殿下留下用顿便饭,他稍后就下衙回来了。” 她等了一时,见慕昱清还是眉眼不动,不由疑惑地唤了一声:“殿下?” 慕昱清微微在余氏身上撩过一眼,眉目端然:“青夫人,你见了皇子从来不请安吗?” 余氏一愣:这怎么跟想好的剧本不一样呢?而且,她第一回见这位二殿下不就已经行了全礼吗?怎么还要再行一次!这位皇子的规矩好大!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新换上的香色对襟立领缎袄,这再一跪……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那贱人他们都没有跪,凭什么要她来跪! 她满携着怒气的双眼瞪向慕昱清! 慕昱清没有表情,甚至都不屑于看她,但他头上的九龙攒珠冠清楚地告诉余氏:眼前这个人是皇亲贵胄!他说要你跪,你必须得跪! 余氏拢在袖笼里的手都快掐出了血,却只能柔顺地低下头来,屈身下跪:“民妇余氏,见过郑王殿下!” 余氏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慕昱清身后,袖着手似乎在看她笑话的青岚,跪了一半的腿怎么都跪不下去了:她这个样子,虽是在给慕昱清行礼,可这死丫头离他离得不远,她行了这个礼,不就连这死丫头一起拜了?!凭她也受得起?! 然而,此时此刻,慕昱清清冷无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余夫人怎么还站在这里?看来孤这个皇子可真没有一点威严呢!” 慕昱清那一声“孤”唤醒了余氏的理智,这是皇帝的儿子! 可是,自从那贱人死后,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恨得眼圈都红了,终究害怕“不敬君上”之罪,只能跪下请罪:“妾身不敢!见过郑王殿下!” 慕昱清很有耐性地等着余氏把那六个头磕完,才道:“余夫人的规矩看来也不怎么样啊,得再多练练!” 她上午的时候才跟他和白行立告了青岚一状,说她没有规矩,下午的时候,慕昱清居然就把话全还给了她! 余氏恍然大悟:这二皇子居然是帮着这个贱丫头的! 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二皇子?她居然勾上了二皇子…… 余氏心气翻涌,无意见看到白行立隐带厌恶的双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余氏领来的丫鬟婆子立时乱成了一团。 慕昱清绕过这干子小丑,丢下一句话:“你们夫人的气性真大,不过让她行个礼,她居然就气晕了过去。这个礼,孤可受不下去!走吧!” 一席话,让刚刚才悠悠醒来的余氏又急晕了过去! 青岚疑惑地跟在慕昱清身后:那个家伙干嘛要折腾着余氏,让她一遍遍地叩头,自己可是从来没给他磕过一次头啊! 想到这里,青岚心里“呸”了一声:我在现代连父母都没跪过,凭什么要跪你! 顿了顿,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该不会他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出头吧? 随即她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住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他有某种折磨人的变态嗜好! 慕昱清却不知道青岚脑袋里转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丫头在村子里吃了这么多苦,他再看到余氏穿得这么富贵,心里就像堵住了什么似的,不发泄出来不行! 正好这余氏撞在了枪眼上,让他不找她出点气都对不起自己! 可这算是什么爱好? 慕昱清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袋。 刚刚出了青府的门,便见两骑飞马朝他的方向而来。 那飞马上的人穿着太监们常穿的蓝色圆袍,见到是他,却停也不停,翻身下马,直接对身后的白行立笑道:“白将军,圣上有令,宣你即刻进宫见驾!” 皇帝?白行立才回京不到半天,皇上就要这么急地见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白行立尚算镇定,跟送他出来的青岚说了一声:“我改天再来看你。”便对两个太监笑道:“有劳两位公公带路。” 领头的胖太监忙笑道:“白将军太客气了,”他像是才看到站在旁边的慕昱清,只是随意跟慕昱清拱了拱手,道:“郑王殿下也在这里?那正好,陛下也有事找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这位好歹也是个王爷爵,怎么两个太监对他就像对个路人那么不在意? 慕昱清似是没看到白家舅甥俩惊异的眼神,淡淡对太监点了个头:“知道了。”人却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胖太监冷眼瞧着慕昱清的身影,冷笑了一声。 那瘦太监要追上去叫慕昱清,因为他去的地方根本不是皇宫,却被胖太监喝住:“追什么,白将军你们都看到了,这圣旨咱家我是传到了,是咱们的这位二殿下不领情罢了!” 白行立神色不辨,从荷包里掏出一大锭实心银子放到胖太监手上,问道:“这位公公贵姓?” 胖太监掂了掂银子,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不敢当,咱家免贵姓林。” 白行立又问:“那林公公不知可否透露一二,陛下要见我做什么?” 胖太监道:“这咱家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摸摸沉甸甸的荷包,看在那锭大银的份上,给白行立透了点消息:“咱家出来时,圣上的心情看着还不错。”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白行立沉吟着,对担心不已的外甥女又说了一声:“你先回吧,不必担心我。” 青岚点点头,嘱咐一句:“舅舅路上小心。” 白行立心里暖暖的:还是自己的血脉之亲才会真心担心自己。 正想着,白行立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青帷油幄车驶了过来,青贤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撩起袍子就要往府里跑:“郑王殿下可还在府里?” 门子指了指青岚的方向,道:“刚刚大小姐才送走郑王殿下。” 青贤转头先看见他的大女儿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自己,见着了父亲也没说主动行个礼,想起自己刚刚还跟一位皇子擦肩而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了请二皇子一定要等我回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让殿下就这么走了!” 说得他好大脸似的,他让人家等他,人家就一定会等他吗? 青岚微微冷笑,正准备讽刺他一顿,白行立已道:“原来青郎中在家里是这么对待我妹妹留下的一双遗孤的!白某真是大开眼界啊!” 青贤这才看见一旁站着的白行立:实在是这些年过去,他的样子几乎没有怎么变,他太好辨认了!想装不认得都不成! 想起这位舅兄的手段,青贤冷汗顿时下来了,干笑道:“大舅兄回来了——” 白行立说完这句话,根本不再看他,转身对那两个公公笑道:“林公公,咱们走吧。” 蓝袍子,蹬官靴,再叫公公……这是宫里来的人…… 青贤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直到那三人都走了老远,青贤才醒过神来,转头就见他才认的女儿用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讥诮地看着他。 青贤脑子一热,抬手就要打过去,但想起临走时白行立的眼神,青贤的心中怯了怯,他悻悻地放下手,略带讨好地对青岚笑道:“岚儿还没用饭吧,走,跟爹爹一道进去吃饭。” 青岚后退一步,躲开他要摸自己头的手,似笑非笑:“不必了,我还是回自己屋里吃,省得某些人看到我要吃不下饭。” 也不等青贤说什么,青岚扭头就走。 青贤在自家大门口被落了面子,却不好对青岚做什么,扭头看自家小厮在大门口探头探脑,就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看什么看!滚!” 青贤憋了一肚子的气回了房,却见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如丧考妣,他的好贤妻不曾像往常一样,在院门口就出来迎他,而是额头上敷了块帕子,黄着脸躺在炕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他进来,叫了声:“老爷!”眼泪就滚了下来。 青贤顿时心烦加倍:“怎么了?” 余氏拿帕子捂着嘴刚哭了一声,青贤已经一道风般揭起帘子走出去了! 余氏的哭声卡在嗓子眼里,气得直打嗝:“快去看看,嗝,老爷,嗝,老爷,嗝,去哪了!” 不一会儿,翡翠战战兢兢地来报:“夫人,老爷去了苏姨娘那儿。” “哐啷”! 第895章 余氏气得把炕桌蹬了下来!“噼哩啪啦”,桌子上放的果子碟儿碎了一地! 翡翠吓得跪下来,听着余氏在头顶上结了冰的声音轻轻笑了一声:“苏姨娘,呵呵。” 这苏姨娘是三年前青贤说一个朋友转赠的小妾,他就收下了。 余氏见这苏姨娘长得也只是清秀,便没当一回事,谁知半年下来,老爷从一个月都不去她那一次,到现在,这个月都去了五回! 不提青家这里怎么乱成了一锅粥,皇宫里,白行立跟皇帝之间的气氛却没有这么轻松。 大凤国一国之君,凤启帝慕君止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你还在恨朕。” 白行立的头深深伏在下面,看不清神情,也并不答话。 此时殿中无人,这种沉默的张力甚至让空气都似乎开始黏滞,然而,白行立仍然沉默。 凤启帝“砰”地一声摔了茶盏,大声咆哮起来:“那是你父亲渎职!渎职!” 白行立仍然沉默,听凤启帝不知是在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打了败仗!他该死!” 白行立终于抬头了,他怜悯地看着慕君止,平静地问道:“既然陛下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一遍遍跟我说?” 凤启帝像被按上了暂停键一样,猛地顿住不动,神色扭曲着变幻不定,最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这一生都别想给你父亲翻案!” 白行立猛地抬头看向他,凤启帝看见他的表情,更加开心:“我还知道,你想把青家的那两个杂种带走,你休想!” 白行立攥起了拳头:面前的这个人是君上,的确,只要他不愿意让人做成的事,别人没有法子做成! 白行立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他起身道:“陛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恕臣先告退。” 也不等凤启帝说话,转头就朝外走去! 凤启帝再恨他白家的人又怎样?他现在,不得不用他白行立! 出殿门的时候,白行立才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在刺骨的风雪中,一个雪人立在台阶下。 再一看,那人不是雪人,而是落了一身雪的,穿着鹤氅的慕昱清! 二皇子?怎么是他站在这里?御书房旁边就是偏殿,为什么他会像受罚一样的站在这里?看样子,还站了很久! 白行立急走几步,惊问道:“二殿下怎么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不让二殿下进殿里暖暖身子?”最后这句是在质问送他出来的小太监。 慕昱清摆摆手,打断了白行立的喝斥:“白将军不必理会我,快些回家吧。” 白行立欲言又止,看见身边几个小太监并不当作一回事的样子,便知道,像这样的事肯定发生过不止一回。再想起那几个传旨太监的态度,长叹一口气,拍拍慕昱清的肩膀,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三天后宫里的圣旨下了:白行立杀敌有功,赐下金银器物及绸缎书画若干,赐宅一所,领上柱国大将军之职镇守风凌关! 风凌关即是白行立之前大败夷人的戍守之地,此次料想皇上会龙颜大悦大加封赏,只是没想到皇帝会这么高兴,一出手就赏了个从一品的上柱国大将军! 整个大凤朝里除了总揽全国兵马的大司马,就数上柱国大将军品级最高! 圣旨一下,连青岚都感到了家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原先那些看都不屑看她一眼的下人们现在争先恐后地,就怕在她面前露不了脸,青家的那些主子们更没一个敢在她面前碍眼的! 青岚没功夫跟他们周旋,因为就在同一天,柳老御医派人来传话:给青琚做手术的东西准备好了,让他们即刻上门。 青岚便叫了几个仆人,同笔砚和江成一起把青琚弄上了马车,朝着柳老御医的宅子驶去。 柳老御医住在靠内城的一个小宅院里,他的宅门大开,青岚在门口叫了几遍的门,也没有人回答,青岚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走了没几步,便听柳老御医大呼小叫的声音:“死小子,还叫你犟吧!跟你说了,那是你爹,不是你仇人,你和软一点不会有错,你这个死样子都是活该受罪!” 屋子里,慕昱清两腿膝盖高高肿起,已经泛了黑。 柳老御医一边数落,一边狠狠一针下去,慕昱清拧着眉头,一语不发:“死小子,你还这么犟!活该受疼!” 那有小指粗,像锥子一样的大针扎下去就是一股红到发黑的血流出来,慕昱清只是神色不变,仿佛那流下来的血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瞧这他这个样子,像是受了大寒?他一个皇子怎么还会有受寒的机会? 不等青岚再想,柳老御医头一转,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问道:“那小子来了?”他一边走出来,一边带上了门,把面如白纸的慕昱清挡在了门板后面。 青岚心里空了一下,嘴里应道:“是的。” 柳老御医指着旁边的一间空屋子道:“把那小子抬到这里面吧。” 青岚这才看到,柳老御医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有现代手术室的风格——只有一张简间单单的床在正中央,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五斗橱和一个摆放器具的博古架。 “这是……”不会是像她想的那样,柳老御医要给青琚做手术吧? “你,你,你,”柳老御医指了四个壮汉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其他人到外面等着。” “我为什么也要在外面等着?”青岚见柳老御医指的人里没有自己,还尽是些男人,不由得急了。 柳老御医翻个白眼:“我等会儿要那些人做力气活,你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少力气?” “我——”青岚有心说自己力气不小,奈何看到柳老御医点的人里个个膀大腰圆,对比起自己比豆芽菜粗不了多少的小胳膊小腿,的确没什么说服力,只得泄气。 她虽有些好奇柳老御医是怎么治病的,但也不愿意打扰青琚,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等。 但没过一会儿,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两个壮汉像见了鬼似的冲出来,略过站在中庭的青岚,“哇哇”狂吐起来。 这是…… 青岚大吃一惊,急忙冲了进去,只见青琚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床上,嘴里还塞着一块棉布,柳老御医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就朝青琚身上划去! “你干什么?!”青岚惊怒交加,急忙跑过去,要把柳老御医的刀夺下来。 但这老头看着年老体弱,却不知怎的,竟闪开了青岚以为必中的那一抓,怒道:“你干什么?还想不想要你哥哥好了?” 青岚被他一喝斥,也冷静了下来,定睛一看:青琚的腿被剖开了一条大口子,刚刚柳老御医就是沿着这个口子接着在下刀! 难怪刚刚那两个壮汉没有顶住,转头就冲出去吐了!这血肉模糊的样子,除了像她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一般人谁受得了? 他是在给青琚做手术吗?不是听说古代中医从来没有动手术的说法?可…… 柳老御医见她不动,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又道:“上次看病的时候我就说了,你哥哥他自己不保养自己,骨头早断在里面没有长成,已经有坏死的迹象了,若我今天不把这坏死的骨头取出来,他不要多久,便会有性命之忧。” 柳老御医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有些担忧:他们现在的人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听见要损伤身体,就没人愿意让他诊治的,他在先前刻意没有讲,就是不想让他们有拒绝的机会。 谁知这小丫头只是拧眉看了看他的器具,问道:“你都没有麻药打的吗?” 看青琚那个样子,满头的冷汗,生生都快疼晕了过去,偏偏还晕不过去,柳老御医叫剩下的那两个人一人按住他一边,竟然还按得满头大汗! 可想而知,这手术做得让人多痛苦! 柳老御医把头一撇:“什么麻药?没有!混小子就该多受点罪!” “那消毒呢?怎么不见消毒?”青岚再看一圈,眉头越皱越紧。 “消毒?什么消毒?”柳老御医追问道。 青岚无语:连消毒都不知道,万一术后感染,青琚不是罪受了,腿也不一定治得好吗? 她问道:“你用了这样不干净的器具给我哥哥做了手术,万一因为伤口感染没有好,那怎么办?” “什么?你说我的器具不干净!我可是洗得很干净的!”柳老御医突然怒了,他挥舞着手术刀,怒道:“你这小丫头,既然嫌我用的不干净,那就用你干净的办法去做好了!” 说完,把刀一掷,竟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做了一半手术的病人扔在病床上,自己气咻咻地走了出去! 他走了,那青琚腿上割开的两个大口子怎么办? 青岚头疼不已,只得赶紧追了上去。 还好柳老御医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还不等青岚追出去,又气咻咻地返了回来,道:“你这小丫头虽然不相信人,可我老人家不能做个没医德的人,这次我就给这小子治,可往后,你就别来找我了!” 见青岚没有作声,柳老御医气得又是一噎:以前他要这么说,那些求治的病患十成十要吓得不住求饶,这小丫头居然一个字不说,跟那死小子一个德性! 柳老御医心里生气,狠狠一刀下去,让本来一点都没办法动弹的青琚痛得像条案板上的鱼一样,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两个大汉中的一个终于受不了,翻着白眼居然直接晕倒了! “钳子。”柳老御医完全不为所动,垂着头做得十分专心。 等看到那只递钳子过来的柔美纤细的小手时,才惊讶地抬起头:“你还没出去?” 青岚无奈地朝两旁努了努嘴,柳老御医这才发现,他刚刚点的那四个人里,连最后一个都是两眼发直,脸色青白,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柳老御医张口无语,拍了拍那壮汉:“小子,不过是夹几块骨头起来,你干什么怕得这么狠哪?” 谁知,他不拍还好,一拍,那壮汉也翻了个白眼,倒地晕了过去! 青岚拿着钳子,面无表情地问柳老御医:“您还要钳子吗?” 柳老御医:小丫头!板着脸的样子也那么像那个死小子! 他气闷地叫道:“要!接着做!” 柳老御医清理碎骨的速度非常快,他不知道是真需要还是假需要,把青岚一会儿支去拿器具,一会儿要她倒水,一会儿还要擦汗,再一会儿还要给青琚稍稍松松绑,让他不至于太难过……青岚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喂,丫头,你把我衣领松松,憋死了!”柳老御医头也不抬地叫道。 一只带着凉意,有点粗糙的手依言过来帮柳老御医把衣领解开了一下。 这姑娘的手怎么大得有点出奇啊? 柳老御医刚一这么想,便听青岚应声道:“来了!”然后,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柳老御医这才发现,隔壁那个不听话的死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地站到了他身后。 他暴跳如雷:“你干什么在这里?不是说了叫你不要乱动吗?你再这样乱动,腿会废的!” 慕昱清的脸半掩在阴影中看不大清,他声音温淡:“我没事。”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柳老御医气得别过头去:“我是管不住你这小子了,随便你吧!” 有了慕昱清的帮忙,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就到了要收尾的时候。 柳老御医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巴掌长的细颈玉瓶,珍而重之地拿起来,瞪了青岚一眼,叫道:“小丫头,看仔细了,我柳神医出手,怎么可能会想不到驱除身体的毒素?这一瓶药下去,包管你没有脓没有毒。” 这瓶子里的东西就相当于古代的消毒药水了? 青岚好奇地想拿过来看看,柳老御医却宝贝至极地把药往怀里一带:“别乱碰,这东西可矜贵得很呢!” 消毒水有什么矜贵的?青岚不以为意地问道:“有多贵?” 柳老御医怕她小女孩不知道轻重,忙道:“这一瓶可价值千金!” 千金!那不是一万两银子?这小小一瓶药竟贵到这个地步? 那青琚治这一次病竟连这一小瓶药都买不起? 青岚吓了一跳,忙阻住柳老御医要往下洒药的手:“哪有这么贵?你别讹诈人哪!”青家再有钱也是有限,现在只是做个手术都要千金以上,只怕以他们的家底也承受不起! 第896章 柳老御医还没说话,慕昱清已道:“青大小姐,这药是用了南安国贡品金线蛊制成的,这蛊可解百毒,何况一个小小的术后风毒?柳老御医说是千金其实是说少了,实际这药便是有千金也无处可求。” 风毒?他们把术后感染说成是风毒?倒也是意外的贴切,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术后感染用得着可以解百毒的药吗? 青岚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术……这风毒是可以用酒精来消,来解毒?” “酒精?那是什么?酒吗?”柳老御医原还满脸愤怒,但一听青岚说这个,毕竟医者慈心,立刻就把刚刚的不快抛到了后面。 青岚正要再说下去,见青琚刚刚明明疼晕了过去,现在又疼醒了,看着他们痛苦得脸都狰狞了起来,她脸一红,忙道:“先把我哥哥的腿缝好,我们再慢慢说吧。” 柳老御医拍拍脑袋:“这倒是,丫头等会儿你别急着走,跟我说说你这酒精是怎么回事。” 慕昱清则沉沉地看青岚一眼:“酒精,你这是从哪听说的怪东西?” 念在他好歹也帮了自己的份上,青岚很大度地决定不跟他计较,只道:“我以前在乡下住的时候,有个赤脚郎中,他会这些东西。”反正告诉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青岚一点不怕被拆穿。 给青琚做完了手术,柳老御医急不可待地拉着青岚到另外一个房间坐下:“丫头,你再好好说说,那酒精是怎么回事。” 青岚问道:“不急,老御医家里有没有烈酒?” 柳老御医脸色古怪起来:“丫头,你要烈酒做什么?”那脸色极为肉疼的样子。 青岚道:“我说的酒精是由烈酒提炼出来的,我得先看看你们这里的酒纯度够不够,如果足够的话,就可以用这种酒来消毒,不够的话,还要再提纯。” 话音刚落,柳老御医猛地站起来:“那我先去看看,对了,”他小心地问道:“丫头,你可要烈酒就行了,不用管那酒好坏吗?” 青岚已经知道,上次慕昱清掐住柳老御医命门的,就是一壶酒,不由好笑道:“放心,老太医,不要您最好的酒,只需要最烈的。” 柳老御医猛地来了精神:“你等等,我这就去!”说完,如风一样地跑了出去,一点都不像个行动迟缓的老头子。 慕昱清打量着青岚:这个瘦弱女孩子真是一次次让他惊讶,先是身手好得不像个姑娘家,临危不乱,还有那个酒精,她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么些东西? 慕昱清问道:“那你怎么这么肯定一定有用处?” 青岚还是推到那不存在的赤脚郎中那去:“当然有用了,我们那有牛生了疮,要剜了去,那郎中在治之前就喷了烈酒,最后那牛治好了,也没有死。” “赤脚郎中?那郎中要是真用了这个法子还治好了人,那他怎么一点名声都没有?” 慕昱清声音清冷,叮叮如敲在青岚的心头,让她的心泛起了奇怪的涟漪。 青岚怎么说也应对过各种大小场面,他这点质疑算什么?别说他找不出来那传说中的赤脚郎中,就是找出来了,青岚也不怕跟他对质。 她当下便道:“那我如何得知?他治的是牛又不是人。” “你意思是,你拿治牛的法子来糊弄柳老御医?”慕昱清现在又觉得这丫头不靠谱得很了。 青岚振振有词:“牛怎么了?人怎么了?只要能治好病,管他是牛还是人,不都是一样的好法子?想不到,你堂堂一个大王爷,还这么有物种之见!” 慕昱清一时无语: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打算用治牛的法子来治人,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骂她呢! 但是,他跟柳老御医的想法一样,才容忍了这个丫头一再口出不逊。假如这个丫头说的是真的,那么……以后有了更加便宜便捷的药品,在战场上有多少将士将不会因为受伤后风毒发作而死于非命? 光是想想,就要让人热血沸腾! “丫头,你看看这种酒行吗?” 柳老御医回来得很快,他举着一坛宝贝一样的酒,小心地揭开封泥,一股醉人的醇香扑鼻而来。青岚眼睛微眯,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柳老御医眼睛一亮:“丫头,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哪,怎么样?这可是我这里最烈的酒了,你要是问别人,他还不一定有呢!” 冷不丁一只修长的手取过坛子冷冷看着柳老御医:“你什么时候又从哪处弄了这个?” 柳老御医脸色一僵,把坛子夺了回来,翻着白眼道:“你又要管我?我才不告诉你!丫头,快看看,我这酒多好啊!” 眼看一场医学讨论快变成了酒友会议,青岚忙取过坛子拿酒杯倒了一杯酒,这酒入嘴中,果然入口绵香,回味悠长,好酒! 啊!不对!她不是来品酒的! 青岚忙把酒坛放回原位,摇了摇头:“不行。”这酒大概只有四十多度,离医用酒精七十五度的标准还差得远呢。 古代提纯酒的技术相对落后,四十多度在现代也只是很一般的度数。 柳老御医的眼睛马上就立了起来:“不行?怎么不行?你给我说说,有什么不行的?我这酒这么好!” 青岚看着柳老御医那急哄哄的样子,忙安抚道:“不是说您的酒不好,而是要将它做酒精,还是差了些。所谓酒精,酒精,酒中之精,您这是酒,不是酒精啊!” “咕嘟”,柳老御医居然吞下了一口口水,一脸馋相地问道:“那酒精,是不是比酒还好喝的东西?” 这老御医,看来酒瘾不浅,但青岚还是要先说明,免得他误会:“酒是给人喝的,酒精是治伤用的,人喝了,是要死的!” 老御医这才一脸悻悻,转而又想起来正事:“丫头,你说了这半天的酒精,那你到底会不会做啊?” 以前国家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完成任务,只要任何实用的科目都让他们学习了解,酒精的提纯法她虽没有做过,但的确是学过。 她问道:“老太医,您家里可有厨房?” “厨房?用厨房做什么?”柳老御医虽然奇怪,但还是领着她去了:“丫头你是要拿什么?” 青岚看了又看,都没有发现合适的器具,想来那么奇怪的东西人家也不可能现准备,只好问道:“这些东西都不行,有纸笔吗?” 慕昱清眉毛一挑:纸笔?这丫头还识字? 不管是冲着酒精,还是能消毒的东西,柳老御医的兴致已经彻底被挑了起来,他不嫌麻烦地又带着青岚到了书房,青岚拿着毛笔半天都落不下笔:那软趴趴的毛笔到底该怎么用啊?!真是的! 柳老御医还在一个劲地催促:“丫头你快画啊,怎么愣着不动呢?” “呃——这个,”青岚面对着老御医期待的双眼,还真不好意思说她不会画。毕竟,为了看到她的画,老御医还卷起袖子给她磨了半天的墨呢。 慕昱清本来站在旁边袖手旁观,但不知怎的,就是不想看到这丫头太过于窘迫,终是把毛笔从她手上拔起来,淡淡道:“我来画吧,你说,我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昱清的手从青岚手里取走毛笔时,两手轻轻的相碰了一下。他的手就像冰玉一样的冷,直到毛笔从手中离开,青岚被碰过的皮肤还有些凉凉的不自在。 她咳了一下:“你先画一个大的圆锅。” 慕昱清依言而行,一只手就像有无形的圆规一样一勾一圈,一只胖胖的椭圆形的锅就出来了。 柳老御医在旁边啧啧直叹:“你小子,我那时候叫你给我画几个钳子镊子你都不画,说委屈了你的画艺,怎么现在不嫌委屈了?” 慕昱清顿住笔,冷冷道:“看来你是不愿叫我画了?” 柳老御医满肚子的话只好又咽了下去,嘿嘿赔笑:“你画,你画。” 青岚告诉慕昱清的正是中国古代高度蒸馏酒的酒器,双层有引槽的蒸馏器,这种酒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酒精的浓度,使之纯度达到百分之六十以后,再使用冷冻蒸馏法,便能够获得更纯的酒精,也就是医用的百分之七十五浓度的酒精! 酒器制好还要去铁匠铺子里订制,不是一时两时能制好的。 慕昱清画好了图,把图纸折好,往自己身上一搁:“这个蒸馏酒器打好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柳老御医伸着手只叹自己晚了一步:原还想酒器做好了之后,自己在家里偷偷蒸点酒出来解解酒瘾的,这下,哎! 青岚撇了撇嘴,这明明是她在跟人家老御医探讨,怎么又关他的事了? 念在他帮了半天的忙,青岚才道:“那好吧。” 她招呼着仆人们把不知道是陷入了昏迷,还是已经折腾得睡着了的青琚弄上了马车,一行人朝回赶去。 刚刚进了巷子口,只见青府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青岚护着担架上的青琚好不容易挤进了门,看门的门子看见青岚,急忙跑出来打了个千,朝她喜滋滋地道:“大小姐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刚皇后娘娘的懿旨才下到咱们府里,说是您不回来就不能宣呢。老爷急忙叫了人出去找你,怎么,大小姐没有看到去找您的人吗?” 青琚折腾了一天也累得很了,青岚想让他早点休息,便吩咐了江成抄近路回来的青府,想来是跟去找他们的人错过了。 不过,皇后的懿旨?还是专门宣她的?这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刚刚回城的小丫头是从哪跟皇后搭上的关系? 为免吵到青琚,青岚让笔砚从侧门进去,先把青琚送了回去。 她还没进中堂,就瞧见那戴着燕翅官帽,穿着亮蓝色袍子的宦官被围在正中央。 青贤那高亢不少的嗓门不住在喝斥着下人:“说叫你们去找大小姐的,怎么还不去?快去!都去找大小姐,别耽误了几位大人的时间!” 青岚没有说话,跟在她旁边一路护着过来的门子忙高声叫道:“大小姐回来了!” 青贤白胖的脸上红光满面,用前所未有的笑容迎上来,叫得亲热得发腻:“岚儿回来啦,快过来跪好,听皇后娘娘降旨。” 他旁边余氏笑得也很热情:“大小姐真是的,出去了也不说个回来的时辰,叫各位大人可好等呢。” 这余氏,一句话就不能好好说,动不动的就喜欢给人下套子呢? 青岚也笑眯眯地回道:“父亲不是忙得很?哥哥今天又要去柳御医那里瞧病,我惦记着有人照顾他不周,当然要跟过去了,怎么,夫人是说我做得不好了?” 余氏万没想到,这死丫头在皇后的使者面前也敢这么嚣张,真不怕她的名声被传得坏了吗? 青贤狠狠一眼瞪住了余氏接下来的话。 但那两个宣旨的太监就像没看见她们暗里的机锋似的,对青岚笑得和气:“大小姐回来了,那咱家的任务也能完成了。” 青贤生怕青岚不懂规矩,忙扯了她一下:“听旨要跪下的,你快跪下。” 宣旨的太监笑呵呵地止了青贤的动作:“青大人不急,皇后娘娘说了,白将军是有功之人,且她这次来只想邀请青大小姐去宫里叙叙话,不必那么紧张地跪着。” 别人说不让跪,青岚当然不会没事找虐。 青贤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去。 那太监清了清口,面向青岚道:“奉皇后娘娘口谕,宣户部郎中之嫡长女,上柱国大将军之甥女青岚三日后进宫领宴。” 竟然是皇后娘娘请吃饭?还是只请青岚一个人的?! 青家几口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像是还等着这太监在说点别的。 还是这太监不耐烦地咳嗽了一下,青贤才醒过神来,头一句就问:“皇后娘娘只提了小女一人吗?” 宣旨太监不高兴了: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他记性不好,连皇后娘娘的话都记不住了? 但想起前几日才新鲜出炉的上柱国大将军,他面皮松了松:“没错。”想想那位炙手可热的大将军,大发慈悲地多说了两句话:“放心吧,三天后领宴的还有一些王室贵戚,只是皇后娘娘久居深宫无聊,想多找些人来说话罢了。这一次,也是娘娘想看看威震风凌关的白将军他甥女长什么样,才赶上了。” 一同进宫的,还有其他的贵戚?还是恰巧赶上的!那这进一趟宫,该多认识多少个勋贵王亲哪! 第897章 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赶上”?!那一刻,余氏母女俩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青贤倒还好,本来皇后的旨意就不可能有他这个大男人什么事。但青家的另外两个女人就不同了,原还以为至少能搭上这女人的东风?谁能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只指定了进宫的只有这贱种一个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余氏觉得,她的头又开始针扎似的疼起来了。 青嫣就不如她娘会隐藏了,她嫉妒地瞪着青岚,一双眼睛如果能够冒火,现在只怕已经把她给烧穿了:“娘!我不服,凭什么她能去,我不能去!” 本来她吃了青岚这么多次亏,已经学得乖了,但青岚什么人?她只是小小的嘀咕又怎么能逃过她的耳朵,她猛地凑近青嫣,似笑非笑地道:“怪只怪,你没有一个大将军的舅舅喽!” 青嫣见她猛地靠过来,以为她又要打自己,吓得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咬着嘴唇不敢犟嘴。 余氏看自己女儿这么怕青岚,又气又恨,恨不得把那张青岚带着笑的小脸一下子全给抓烂! 青贤却在想:这个女儿如果这次进宫,能够认识一个达官贵人,那对他的帮助将是想也想不到的好处! 他热情地想领着青岚往饭厅里走:“岚儿饿不饿,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他一下子卡壳了,这个女儿回来这么长时间,他不光不知道她爱吃什么,爱用什么,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青岚一点都不稀罕他这虚伪的关心,冷冷地点出一件事:“哥哥刚刚受了大苦回来,我想去看看哥哥,晚饭就在他那儿用了。” 青贤也想起来,自己这个废掉的长子似乎也很久没有过问过了。见女儿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睛,他即使脸有点烫,也仍然坚持着说了一句:“那我陪岚儿过去一起跟你大哥用饭?” 青岚本来想冷冷拒绝他的虚情假意,转眼看见余氏和青嫣脸上隐晦的嫉妒,突然转变了主意,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不必啦,父亲也辛苦了一天,该好好吃顿饭才是。哥哥刚刚才睡着,不宜有太多人去看望,我去守着他就行了。” 青贤受宠若惊:平时不把你当一回事的人突然对你客气不少,这惊喜不是每天伏低做小的人能带得来的! 他喜得连连点头:“岚儿说的是,为父就听你的。你们还没听见吗?大小姐要到露华院里吃饭,快叫厨房尽快拣几个好菜送去!要热热的菜!听见没有?” 自己的夫君(父亲)对前妻的女儿突然这么好,青家这两个心胸这么狭窄的女人怎么忍得住? 想到她们两个心里一直被嫉妒的虫子啃咬着,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下,青岚开心得能连吃三碗! 青岚猜得不错,她走之后,青贤想来想去,觉得女儿进宫不能太寒酸,吃着饭便想起来一件事:“夫人,我记得你那里有一双十八子的碧玺珠子,到时候岚儿进宫的时候给她戴上,她小女孩儿衬那么鲜亮的颜色。” 余氏恭顺地应了:“是,老爷。”反正这碧玺珠子不是多名贵,给她用了,还能彰显自己的贤良。 没想到,没过一刻,青贤又想起来了:“我不记得你昨天还打了一副新的金累丝嵌宝虫草簪子吗?岚儿没什么首饰,把那个也给她戴进宫里吧。” 余氏仍然垂着眼睛应道:“好。”几枝金簪子,就当是舍给了乞丐!这些东西,往后有的是机会要回来! 但这下青嫣气得突然摔了筷子,饭彻底吃不下去了:“娘,那金累丝的虫草簪子你不是说给我打的吗?凭什么我们要送给那贱,送给大姐呀?” 作为大家长,青贤特别讨厌他说话别人插嘴,何况青嫣这已经升级到顶嘴的程度了。 他不悦地沉了脸:“坐下,我说话,你随便插什么嘴?你个小姑娘家,怎么这么没规矩!” 青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爹:“爹,你没听见吗?那簪子是我娘给我打的!”明明爹爹平时对她最是百依百顺,怎么说变就变了?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青嫣这一说,青贤想起一件事,转头去问正想打圆场的余氏:“对了,那你说的簪子是给嫣儿打的,我看只有一副,岚儿没有吗?” 青贤是被今天皇后娘娘的宴请勾起了“慈父心肠”,才多心问了一句。要知道,他只是一个五品的京官,连逢年过节皇上的赐宴都没有资格去领宴的! 现在虽然只是女儿去了皇后宴会上,但说出去在同僚中是多涨面子的事啊! 他是绝对不能容许谁丢了他面子的! 余氏心里恨不得青岚去死,怎么可能给她想得这么周到?但青贤是看到了那副虫草簪子的,现说打了,她也找不到一副新簪子应付青贤哪。 她只有勉强找了个借口:“当天给嫣儿打这副簪子的时候,岚儿还没有回来,只打了这一副。这是我的疏忽,我明天就再找首饰铺子的人来给岚儿多打几副首饰。” 青贤今晚却特别的敏锐:“哼,这也疏忽,那也疏忽,余氏,你这些日子的疏忽未免也太多了吧!你的主母是怎么当的?再疏忽下去,我看这青府哪一日也要被你‘疏忽’没了吧!” 这指责太过严厉,余氏只得赶紧离席跪下,忏悔地泣道:“老爷说的是,是我太大意了……”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青贤已经甩袖而去:“不吃了!我晚上在苏姨娘那儿歇下了!” 青嫣闹了半天,那簪子也不知道回没回到她手上,忍不住委屈地去看余氏:“娘——”只卡了半声,便被余氏阴沉冷毒的眼神吓得脸都白了。 余氏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女儿看着自己满脸惊惧,忙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温柔地拍拍青嫣的背:“嫣儿要相信娘,你想要的,娘一定会给你弄来!” 原本还想让这小蹄子多蹦跶几日的,但只怕再叫她多过几天好日子,不止老爷的心要被她拉过去,这青府的天,恐怕也要被她翻个个儿!不能再忍下去了! 露华院里却一片详和。 青琚早在马车上颠簸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但这个少年的意志出乎青岚意料地坚强。 在柳老御医的手下遭受了剜骨挖筋之苦,他的脸色只是苍白了些许,精神却非常健旺。 看见青岚回去,急忙关切地问道:“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青岚不想让青琚过于担心,便道:“是舅舅的封赏下来后,皇后娘娘也想见见我,赏我去吃宫宴。” 青琚虽是个涉事未深的少年,可他本来就聪明得很,一听就想到了里面的凶险:“那你不是一个人过去?万一别人要刁难你怎么办呢?要不,你就装病说不去了。” 青家的所有人中,只有这个少年没有被入宫这件事里的荣耀所迷惑住,而是担心起她的处境,这让青岚的心里熨贴不已,忍不住安慰他道:“放心吧,舅舅是功臣,还被皇上赏了大官做,这些人心里再怎么想,嘴上也会巴结一二的。我只要小心些,不去惹那些高贵的贵人,又怎么会有事呢?” 让青岚装病不去吃宫宴,已经是青琚能想到的,最大胆的“抗旨”法子,青岚既然没有同意,他便不深劝,只在心里发狠:若是妹妹受了人欺负,他无论如何也会好好还报那个欺负她的人的! 青岚不知他心里还转着这样的念头,只是心里却想:最好不要有人来惹她,否则,不管是明亏暗亏,谁惹了她,就要做好吃亏的准备! 兄妹俩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像得很呢! 青琚的腿本来疼得厉害,但心里存了念头想保护妹妹,就算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仍然陪着青岚用了两碗饭,看得旁边的笔砚红了眼睛,直说:“大小姐您回来可太好了,少爷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好好用饭了。” 青琚的脸暴红,忍不住瞪了笔砚一眼:“多嘴!”却也为自己那几个月无谓地糟践身子暗暗懊悔。 青岚看在眼里,她上辈子父母早亡,一直觉得单独一个人没有牵挂的也不错。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时时愿意为你努力,为你改变,即使力量很单薄,也愿意张开他稚嫩的肩头保护你的亲人,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啊! 带着这种上辈子没有体会到的溶溶暖意,青岚回了溶梨院。 两个丫鬟因为白天都有事做,青岚为了方便她们做事,便没有把她们带去柳老御医家。 金珠今天着实有些收获,见银宝出去守门,忙不迭地向青岚邀功似地报道:“大小姐,我今天又去了夫人的院子,跟翡翠聊了聊。” 金珠兴奋地先对青岚好一顿赞:“大小姐真是英明,夫人果然是想对付您呢。”她知道青岚干净利落的性情,便不敢多说废话,马上进入了正题:“翡翠说,夫人这几日都是在让着小姐,叫我多忍着几日,等舅爷一走,就会收拾小姐。我就问了,夫人什么打算。翡翠就说了,夫人要把小姐送到一个地方,好好教训小姐。我再问是哪里,她也不知道了。” 金珠能把这些东西探出来,果然十分伶俐,青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并不说她表现得怎样。 偏偏青岚这个样子是金珠最害怕的,她心中忐忑,只怕没有探出夫人具体想做什么之前,小姐是不会给自己好脸看了。 看着跟自己擦肩而过的银宝,金珠暗下决心:总不能叫这个小蹄子爬到自己头上,总要叫自己成为小姐身边第一倚重的丫鬟! 银宝跟青岚的对话却没有金珠那么多花巧,头一句就是直切正题:“大小姐,上次一直说要奴婢留意先夫人的嫁妆去哪里了,我跟我娘说了,查了几日,时间太久的,没有查出来,但近几年夫人嫁妆的流向都在这张单子上。” 青岚接过单子,越看脸色就越冰冷:看来,这一家子还真把白氏的嫁妆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在用啊!啧啧,居然还光明正大地送出去了不少,是欺负死人不会喊冤说话吗?! 这张单子如果传了出去,只怕这位大凤朝的相爷的脸皮也会被扒下来掉个净光吧! 青岚真是越来越期待那一天到来时,这些人将会是怎样的一副丑态了! 有了青贤的关心,青岚根本不必担心这一趟进宫她会没衣穿没首饰用。 何况白行立也给青岚送来了不少首饰,什么明珠耳珰,宝石步摇,各式发簪流苏,满满登登的送了一匣子过来。 青贤生怕让这位舅兄说他不够重视女儿,见他一个当舅舅的都出手这么大方,便咬着牙让余氏也照着白行立送来的首饰的价值再加两成给青岚送去。 不提余氏后来咬坏了多少颗牙齿,又气得摔了多少物件,青岚这一回可是大赚特赚。 那两匣子的珠宝以后用不上了,要是变现至少也值万两黄金!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青岚一早被从床上拽来梳洗,打扮停当后便被塞进了马车朝皇宫里走去。 她的头上至少被插了半斤的首饰,这让青岚极不自在,总想动一动。可一动,身上就哗啦啦的响,金珠就忍不住要提醒青岚:“小姐,不能动了,再动,这些东西全都要掉下来了。” 青岚心里不以为意,但封建社会,王权大于一切,她不能因为见皇后时仪容不整被人治罪,只能在心里开解自己:“就当是去做任务,别说半斤黄金,就是五斤重的八五式微冲,只要需要,不是不能忍的。” 青岚不再乱动,闭起眼睛作养神状,其实是在心里暗暗测量皇宫的位置,以及离青府到底有多远。 京城内城很大,以青贤的品级,他只能住在最靠外城的部分。 这马车颠簸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皇宫。 像宫外的车马是不能跟着一起进宫的,守门的侍卫验过了腰牌后,却只放了青岚和金珠两个人进去。 面对着空旷的宫廷广场,青岚有点蒙了:没人告诉她路线,也没人来领她去皇后宫里,她怎么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她示意金珠给那守卫塞了块银子,那侍卫才敷衍地随意给她们指了个方向。 青岚她们只能硬着头皮朝侍卫指的方向去,这皇宫虽然空旷庞大,却没有多少人走在外面,这让他们沿路边走边打听都不行。 第898章 她们不知道,在她们走后小半个时辰,皇后宫中一名本该是来接她们的小太监才姗姗来迟。等听那侍卫说,他该接到的那位女眷早就走了时,小太监顿时吓得跌倒在地:完了完了,本想着这次要接的人是没到过皇宫的土包子,绝不敢随便乱走,这才偷了半个时辰的懒,没想到那愣头青一样的小丫头早就走了! 青岚沿着侍卫指的方向走了小半个时辰,只知道皇后住的是凤睢宫,这路上路过的都不是。 她还没怎么样,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金珠已经累得受不了了:“大小姐,我们歇会儿再走吧。” 青岚看她那个样子,的确也到了极限。 正巧对面一所宫室的门半掩着,门里正中的庭院处有一个石桌。青岚便指了指那个石凳道:“那我们去那儿歇歇吧。” 推开半掩的门,青岚发现,那宫室里枯草长得很长,廊柱也班驳落了漆,显然是荒废已久,院子里静得连个鸟雀都没有,她便没有出声叫人。 后来青岚回想的时候,就是这一念之差才救了她的命! 青岚的耳朵极灵,坐下没多久,她就听到了紧闭的宫室里面有女子的喘息声,那声音……实在是暧昧得不得不让她想到不好想的地方去! 青岚脸色微变,对金珠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猫着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去。 糊窗的窗纸破了一个大洞,透过那个洞里往里看,一男一女赤身在翻滚,果然是在做那种事! 那男女的脸都背对着青岚,女人腻白的一双臂膀缠在男人的背上,她只看见男人头上簪着根如意玉带彩的翡翠簪子! 这两人特意选在一个荒僻的宫址行苟且之事,绝对不是有正经身份的人! 金珠原还跟着青岚,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但见青岚突然扭头过来,以前所未有的严厉瞪住了她,她做了个手势,快速地远离了窗子。 金珠被青岚可怕的神色吓住了,顿时慌不择路,临到快出门时,脚上突然踩上了一根枯枝,只是“咔”的一声轻响,屋内的男人已经喝道:“谁?!” 金珠自小在大宅门里长大,对这些事,她只有比青岚更知道厉害的。不用青岚催,就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提起裙子狂奔起来。 青岚怕她跑丢,不得不跟在她身后狂追。两人拐了个弯,很快就跑离了那座宫室。 在她们离开没有多久,那男人披衣跑了出来。 他仓惶地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正要再追出去看,便听屋里女人甜腻的声音:“宏,那一定是鸟雀的声音,你别大惊小怪的,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你不要这么紧张地破坏气氛好吗?” 那男人闻言勾起一个邪笑,转身进屋:“小妖精,看来刚刚你还没有满足啊。” 女人嘻嘻笑着不知说了句什么,屋里的声音再度暧昧起来。 两个人再跑一阵,所过到的地方越来越荒凉。 皇后再怎么也不可能住在这一带,青岚便喝住了金珠:“别走了,这里肯定不是凤睢宫所在,我们朝回走吧。” 金珠已经没了主意,青岚现在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但现在她极怕回去撞到不该看的事,胆怯地问青岚:“小姐,再回去的话还要朝那条路走吗?” 走了这么半天,青岚早就把路给摸熟了,这宫里横平竖直,到处都是路,她避开那处地方很容易。 青岚摇摇头,沉静地道:“不走那条路,你跟我来。” 金珠半信半疑:小姐不也是跟她一样的,第一次来皇宫吗?她怎么表现得那么自信? 青岚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现代那些复杂的海路空路况只能全凭她的脑袋记下来,这小小的宫庭走几步路,要是丢了才叫真正的丢人! 还好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走了没有多远,便碰到了去送东西的粗使宫女,两相打听,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浣衣局,这里几乎已经是整个皇宫最北面最荒凉的地方! 有了两名宫女带路,她们这次很顺利地到了凤睢宫外。 金珠上前一步,跟守在宫外的太监报上了姓名,并递上了腰牌。 那太监验腰牌的时候,嘀咕了一句:“你们头一次来宫里,怎么到处乱跑?皇后娘娘为了你们已经推迟了开宴的时间,你们吃罪得起吗?” 金珠顿时骇白了脸:误了皇后的筵席,让这么多贵人等她们两个,这么大的罪名扣在身上,怎么叫人不害怕?不过,皇权之下,有她申冤的地方吗? 青岚见金珠骇得嘴唇直抖,显然已经不能再应付差事,只好站上前,将她拦在身后:“有劳这位公公了,这位是我的使女,她小户出身,行止粗疏,恐怕会有碍贵人观瞻,可否请公公将她带到一边歇息,我自去见皇后娘娘?” 那太监惊异地看了镇定自若的青岚一眼:他当值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来见皇后的姑娘家这么镇定的,就是有些世家公卿里出来的老夫人也会多一分紧张,怎么她就一点都不害怕? 在皇后宫里做事,那必得比一般人都伶俐,那太监看青岚这表现,心中暗赞:就凭她这么稳得住,这姑娘,说不定以后还是个人物。 太监这样一想,待青岚就恭敬了许多,亲自把她引到了正宫之外,还好心提点了一句:“贵妃娘娘,静妃娘娘,秦王王妃,端王王妃,陈王王妃,燕王王妃,还有一些侯府的老夫人都在等着您到了好开席。” 青岚打眼只听到了一排“妃”,反正这些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便不再用心记下,只略点个头,从袖中递给这好心的太监一块实心大锭银子:“多谢这位公公提点了。”袖子一遮,轻轻巧巧的,没叫任何人看见,银子就到了这太监手中。 那太监整日在耳房里当值,平白哪一个贵人会看他一眼?更别说还给他这么大锭银子。这些人哪一个眼睛不是长在头顶上的? 难得这姑娘一点不拿他当个异类看,他顿时激动起来。却见这姑娘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微微一摇头,冲他洒然一笑,转头上了台阶。 台阶上又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过来拦住了青岚,青岚又把先头的腰牌出示给他看。 那太监进去大声禀道:“皇后娘娘,户部郎中青贤家嫡长女青岚求见。” 刚刚还略有喧哗的大殿微微一静,皇后还没说话,便有人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累得我们都等了这么半天的,是个怎么精彩的人物。” 再说话的,应该就是那位皇后:“宣她进来吧。” 青岚进了门,先是被殿里的珠光翠绕恍了恍眼睛:这殿里姹紫嫣红,坐了起码十几二十个贵妇,齐刷刷的眼神全聚向她。 青岚定了定神,忽略这些或是看好戏,或是兴灾乐祸,或是冷淡,或是愤怒的目光,按前几天突击学习的礼节对正中那个穿着明黄色凤袍的女人行了礼:“民女青岚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还没说话,刚刚开口的那个女人又是一声冷笑:“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让皇后饿着肚子空等,那娘娘能不能千岁就不好说了!” 青岚眼神都不飘她一下,只是按着礼节垂眼看着皇后的裙脚,等着皇后说话。 皇后声音倒很平和,先是斥了那女人一句:“好了,贵妃,别把小姑娘吓坏了,小姑娘第一次到皇宫来,难免稀奇了些。你先起来吧。” 贵妃却不依不饶:“娘娘,臣妾知道你是好性,可是,这规矩啊总要慢慢立起来,不然哪,旁人只怕是觉得你好欺负,现在这丫头没见过您就能邈视皇恩,那万一见您好性,可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这女人,不理她还真来劲了!她是迟到了一会儿罢了,一口一个邈视皇恩下来,真坐实了这个罪名,哪还有她的活路! 青岚抢在皇后之前,看向了贵妃,委屈至极地说道:“青岚姗姗来迟,原该向皇后娘娘请罪,但青岚第一次来皇宫,不知该往哪里走,便迷了路,请皇后娘娘降罪。” 她不信皇后不知道她没到是因为她宫里的人出了岔子,皇后刚刚没有点出来,只一味推到青岚头上,说她贪玩,应该就是不想她把这件事揭出来,这样,难免显得皇后无能,连一个邀请来的客人都能弄丢。 青岚也知道,如果她听了皇后的话,悄悄把这罪名应了,皇后虽不可能明面上补偿她,但必然会对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但是,前提是,她愿意这么做! 她又不指望皇后能许她些什么好处,凭什么要为她背这个黑锅! 那贵妃眼睛果然一亮,嘴上却喝斥道:“小丫头瞎说什么,皇后娘娘最是能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客人没有安排好?” 这又是在挖坑给她跳:她只想不受冤枉,又不想成为某人手里枪! 青岚不慌不忙地看向贵妃,道:“这位娘娘,我只说我头一次来皇宫不认识路,走迷了路罢了,怎么又跟皇后娘娘安排客人有关了?我什么时候说皇后娘娘不能干了?” 反正青岚不信皇后不知道,她之前是在哪里长大的,她就当自己不知道招待客人时要有仆从引路,使得客人不迷路。那么,她刚刚话里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地在陈述自己迷路,并没有一点要责怪皇后待客不周! 反而是她问向贵妃的那句话会令有心人颇费思量:你这么用力地把皇后的疏忽扩大化到底是什么用心? 贵妃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对上青岚冷静,甚至是洞悉的目光,颇为恼怒:“你……” 然而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始终在看戏的皇后淡淡地打断:“时辰不早了,相信各位夫人已经饿了,我们就不要说些其他的话,早点入席吧。” 众女纷纷起身,齐齐应了声“是”,三三两两地朝外走去。 青岚猜测,他们用膳的地方估计不在这里,便有意落后两步,跟在众人的身后朝膳厅走去。 走了没两步,青岚突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朝左前方望去,正对上一道温柔如水的目光。 那女子见青岚皱着眉头,凌厉地看着她,却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对她释放出了一个柔和亲切的微笑。 “那是静妃娘娘。”青岚的身边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只见一个长着圆脸,梳着元宝髻,眼睛又圆又亮,身材微丰的女子笑着对青岚道:“我是敏慧公主,原来,你就是白卉,啊,白将军的外甥女啊。” 青岚敏锐地感到,敏慧公主快速地切换了一个话题,但显然对方不愿意再深谈下去,她淡淡地点了个头:“公主好。” 敏慧公主讶异地挑了下眉毛:这个青岚是不知道礼数,还是有意的呢?居然听到她是公主,连个礼都不知道行一下。 但想到对方那出身乡野的背景,估计对方也想不到这么多,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仍是欢欢快快地,没叫青岚听出一点异样:“我见过很多人头一次见了皇室都很紧张,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你是怎么想的?” 青岚垂下眼皮:假如你也曾经当过某国皇帝贴身保镖很多年,便只会觉得,所谓皇室,只不过是些身份高贵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跟这里的人说话累死人,不经意就能设个套子让你钻。 青岚只当作什么都不懂,傻傻地反问回去:“皇后娘娘又和气又漂亮,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为什么要紧张啊?” 青岚本来就没有学过皇室贵族的规矩,刚刚那句话只当自己寻常说话的声音一样大小,这一句话一说,顿时压过了所有轻声交谈的贵妇们,连走在最前面,已经快入席的皇后都听见了。 皇后面上不说,但对之前青岚不给她台阶下还是有些恼怒的,但青岚这句像是无知无识地说出来的话让听惯了奉承的她居然有些高兴——这丫头不是不给她台阶下,而是为人实在,喜欢说大实话啊。看来,她之前以为这小丫头心思太深是多心了啊。 敏慧公主的脸都红了:谁能想到刚才还绵里藏针地去刺了贵妃一下的小丫头居然是个傻的,这私房话还说得这么大声!丢死人了! 见前面几个老对头明显揶揄的眼神,敏慧公主恨恨瞪了青岚一眼,快步走开了。 青岚“莫名其妙”地望向几个兴灾乐祸的眼神,彻底坐实了她在众人心里傻呆憨直的印象。 第899章 宴厅里实行分餐制,一时各色珍品菜肴流水价上到桌子上。皇家的厨子自是非同一般,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有的甚至精致的让人都不忍心下筷了。 这个时空跟青岚之前的二十一世纪差不多,除了一些大凤朝人自己钻研的菜肴,绝大部分菜用了什么东西做出来的,她一看就知道了。 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品尝到代表大凤朝最高水平的顶级宫宴,青岚还是不愿意错过的。 她一边竖起一只耳朵听其他人的动静,一边埋头苦吃,没过一会儿,马上就发觉了不对劲,抬头一看,居然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青岚莫名其妙,这些人都不吃东西,看着她做什么? 正要挟起一块香酥鸡,她对面的一名女子突而笑了一声:“听说青大小姐是村子里长大的,我原还不信,看大小姐这么馋肉吃,真由不得人不信呢。” 她好像还自以为极为风趣似地,“咯咯”笑得浑身直颤,她一笑,惹得那些要看运营笑话的都跟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皇后额上那颗凤吐珠的金步摇微微晃着,打出的阴影叫青岚看不出来她的神色,但看她细细吞咽,眼皮也不抬的样子,就知道,她并没有为自己这个新来的客人说话的意思。 青岚忽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无所顾忌地吹了个口哨。 那女子顿时愕然:这姑娘怎么一点都不羞赧?她难道还听不出来自己是在讽刺她吗? 正在所有人愕然的这一瞬间,青岚拍了一下手,故作天真地道:“太好了,我爹还跟我说过,贵人们用饭的时候不能讲话,不然是件很失礼的事,可我看着这位姐姐说得很开心嘛!哪有不能讲话的规矩?” 那女子的脸色顿时红过了耳朵:讲究的大家子人家里的确是有用饭时不能讲话,静默无声的规矩,可现在是皇后宴席,还是用的分餐制,有一两句的交流很正常。 但青岚说的那话也没有错,因为这些用饭行走等等女子的礼仪规范正是该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制定,你要说青岚错了,不是说皇后也错了? 青岚的话说得天真,可她的意思不就是,你笑话我村,我不懂规矩,可你自己不也是犯了规矩?你也没比我懂到哪里去啊! 那女子气得就要说话,却见周围逐渐低至不闻的交谈声,终于明白过来: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不就是以身证明,皇后制订的《女则》是错的? 青岚瞟了瞟清净下来的大殿,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吃个饭就安静地吃才对嘛,非要别人噎得你吃不下才舒服了吗? 青岚那一番话,不光噎住了她对面那名贵妇,就连剩下的时间里,宫女们唱着菜名的时候,都没有善于奉承的女眷发表一番议论,生怕就成了不守规矩的典范。 直到正餐用完,皇后身边的女官上前一步,朗声道:“今日诸位来得正好,南安国才进贡了一批秋蟹,脂膏正肥,娘娘一早就吩咐了要做清蒸蟹,只是冬日寒凉,一人只有一只,各位夫人小姐们有口福了。” 女官说完这句话,所有宾客们均离席谢赏,那名先前为难青岚的贵妇瞟她一眼,又笑道:“娘娘,您怎么今日就上了清蒸蟹呢?万一有人不会吃蟹,弄得狼籍一片,那一件风雅之事不成了牛嚼牡丹吗?” 话音刚落,殿中人目光齐刷刷又聚到了青岚身上。 青岚略一皱眉,便听皇后笑嗔了一句:“就数你没事心操得多。”却没往下说下去。 身为一国之母,她自然不可能像她们这些人一样,跟一个粗莽,没有礼数的小姑娘计较太多,那不显得太过不大度了? 女官见众人再度入席坐好,带着笑拍了拍手。 穿着绿罗裙的宫女们鱼贯而入,这些人手各端着银盘,银盘一边放着八样银光闪闪的刀,剪,斧,针等小器具,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加了盖盅粉瓷浅口大盘,还有几样姜醋荷花型小碟子错落摆在银盘左右,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青岚揭了盖盅,一股勾人馋涎的香味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大盘里卧着一只两个手掌大的,橙红色的,一看就十分美味的海蟹。 看见美食,青岚的心情更加地好,但她只取了一把长柄斧,准备大开动。 这时只听寂静的大厅上,有人“噗”地笑了一声。 青岚抬眼一瞟,大厅里的人居然都没有开动吃蟹,全都有意无意地向她瞟过来。 这些人真叫闲得无聊,如此人间美味放在眼前不知道好好享用,却先来想看别人出丑,都是些什么心态啊? 螃蟹在她以前的社会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她吃过的次数说不定比这些古代因为运输不方便,还要靠进贡才能吃上的土包子加起来还多。 她知道吃蟹应该先剪蟹鳌,但谁说吃东西就有死板板的步骤了?她就有自己的方法! 于是,那些想看青岚笑话的人就看到了:青岚的手指连动,拿着长柄斧轻而快地敲击了几下,再用斧柄轻轻一揭,就完完整整地卸下了一整个蟹壳! 但是,迎着殿中人吃惊的目光,她又完好无损地拼了回去! 什么叫用最简单的方法做到最复杂的事?什么叫简洁而优美?只用一只长柄斧就做到的,这些只等着看笑话的人用八个工具轮流上来敲打,也不会像她这样做得这么完美! 青岚的目光里写满了揶揄:你们敢像我一样只用一样小斧头就完整地揭掉一个蟹壳,吃完后还能再盖上去? 那些先还在看着青岚出丑的人在碰到她的目光后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大凤朝国都在北,别说螃蟹了,连鲜鱼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到的,这样的好物她们一年最多吃个两回就已经不错了。 而青岚这样娴熟而流畅的手法,说明她对这东西怎么吃早就驾轻就熟,她们这些到了隆冬连鱼都吃不上的北方人能知道每样工具怎么用就不错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心里都产生了一个疑问:这姑娘,真的只是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吗? 不可避免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青岚这样几近于炫技的表演刺激了大部分贵妇,谁愿意连一个自己看不上的村姑都不如? 但这样的表演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于是,青岚在满意地吃完了她的那只螃蟹后就看到有些贵妇在学着她用长柄斧启开螃蟹的盖壳。 然而,不是斧柄滑了磕到手,就是盖子揭了一半却断在了蟹肉中,宴会厅里一不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小声的惊呼。 青岚微微眯着眼,看这些贵妇们要么打翻了螃蟹,膏脂溢得到处都是,要么就是不管怎么敲打,那该死的蟹壳就是打不开。 主位上,看似一心享用着侍女奉上蟹肉的皇后隐晦地看了一眼青岚:这小丫头,只是吃个蟹,居然能反过来影响一殿的贵妇们!也不知这样的天赋,她是生而带来的,还是有心如此。 青岚自然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她小口小口地抿着吃了螃蟹后用来驱寒的菊花酒,看着满殿的贵妇们笨拙地“表演”吃螃蟹,一边心里暗乐:也不知道皇后安排最后的这一出,到底是想看谁的戏。 你站在桥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想看别人的笑话,最后却被人反看了笑话,这样的体验一定很能回味一段时间吧? 青岚反正是不是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总之,吃完宫宴后,她的耳边就一直清静着。 这些人就算要从礼仪上找她麻烦,也得先看看青岚的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把蟹鳌里的肉都吃干净后还能完整地拼完一个大螃蟹,而自己的盘子里却杯盘狼藉,让人不忍直视。 整个宫宴大约进行了一个时辰,冬天各宫下钥早,申时正就要开始关宫门,吃完宫宴就离关闭宫门不到一个时辰了。 大凤皇宫占地极大,凤睢宫又在皇宫的正中央,走得慢些的贵妇们等走到宫门至少也要半个多时辰。皇后便发了话,叫各人退下径自回府。 来之前根据青贤给青岚普及的宫廷礼仪,青岚知道,走的时候要位尊的走在前面,位卑的走在后面,青岚便安安静静地等着那些女眷们先出门,反正在这里,只有她一介民女的地位最低,她最后一个走就对了。 青岚正安静地站在侧面,等着所有人走光。正在此时,一名着秋香色燕衔泥对襟袄的三十多岁的女子向她走来。 这女子正是之前频频看她的静妃娘娘,她披着一身石青刻丝出风毛的斗篷,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上前两步,温婉笑道:“青大小姐,你大约不认得我,我跟你娘在未出阁前是相交极好的闺中密友。” 见青岚不答话,只是冷冷看着她,静妃眼圈红了红,强笑道:“你不认我也是对的,我居于深宫,这些年都没得到你的消息,只以为你即便处境不好,也能吃饱穿暖,谁能想到,青贤那混帐竟把你丢在外面不闻不问十多年呢?”说到最后,她微微咬牙,目光露出锐利之色,显是恨得狠了。 她也不顾青岚理不理她,往她手里放了一块东西。那东西通体腻白如脂,润如婴肌,握在手里微微生暖,竟是一块绝品暖玉。 青岚正要推拒,那女子道:“你先别拒了我,这东西本就是你娘送我的,我现在也是物归原主。这块玉极是难得。你在那村子里自小吃苦,定是身体有亏,你贴身戴着,它能慢慢温养你的身子。” 青岚想了想,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便不再推拒,将它放进了荷包里。 接了别人的东西,总不好一直不说话,青岚微微点头:“多谢娘娘了。” 静妃眼圈又红了,眼泪“刷”地流下来:“不谢,你这孩子,长得跟你娘真像。以前我人微言轻,现在既然你已回京,我在陛下皇后那里多少也有些薄面,若是那姓青的再找你麻烦,你尽可进宫来找我,我来为你出头!看看他青贤是不是还不敢随意欺负你!” 看来原身的母亲跟静妃的确感情不差,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位居深宫,不好与外界交结的妃嫔放下如此惹人嫌疑的话。青岚心中感念,笑了笑:“娘娘不必忧心,我现在过得极好。” 她当然过得好了,每天只有她去气那一家子人的,别人还给不了她气受! 静妃却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块腰牌:“这是我宫里的对牌,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往宫里递牌子见我,我来为你作主。我看他青贤还敢不敢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 她也不由青岚拒绝,转身让身边人给她戴上风帽,走向了门外。 多个人总多条路,青岚把对牌收好,招呼早就等在了殿外的金珠回青家。 原来皇后宫中有小轿备下,以防宫外来的妇人们身娇体弱,走不到凤睢宫就累得要倒下。只是青岚身份低,这次来的内眷又多,轮到她的时候,小轿早就被前面的贵妇分干净了。 这次皇后没有再出岔子单撇下她一人,那女官叫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引着青岚主仆二人,免得再走错路。 巧得很,这小太监就是守在门边好心跟青岚说殿内情况,被青岚拿了一大锭银子相谢的那人。 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对青岚道:“前头的都是贵人,青大小姐如果不想与他们走到一路的话,可以稍稍行慢一些即可。”他还真伶俐,青岚什么都没说,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青岚听了他的建议,便真的落后了几步,等着人都消失在拐角处,才慢慢挪步。 却不想刚刚走出没几步,便险些跟一名宫婢撞上,那宫婢急匆匆的,白了青岚一眼。 青岚莫名其妙,再一看,不远处一队人正停在原地。 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那队人里的那位之前一直在给她脸色看的贵妃。 贵妃旁边,一名穿玄色大氅的男人立在她旁边,正露出侧脸对贵妃微笑。 小太监看青岚一直不停地在看那个男人,便道:“那位是大皇子燕王殿下。” 燕王?他的头上为什么插着那么眼熟的如意三彩翡翠簪子? 青岚眯着眼睛又看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凭着他的背影,完全可以确认,今天在那废弃的宫室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这位大皇子! 第900章 她来皇宫之前,白行立怕她不认识贵人,粗粗跟她科普过皇室中人的关系。 这位大皇子正是贵妃所生,传闻中他文韬武略,是个德行极佳,风仪翩翩的好男人,跟与他年岁差不多,却屡屡传出“孤僻暴戾”名声的二皇子慕昱清一比,他简直是所有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事实上,这位燕王殿下当年成婚时,的确不知让多少未婚的少女哭湿了帕子,让现在的燕王妃不知被多少人恨得直扎小人。 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一幕,青岚顿时恶心得直想吐:这样一边做出风度翩翩的绝世好男人相,一边到皇宫里去跟人偷情,果然好德行! 也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知不知道,她这个好儿子连他父亲宫室里的女人都摸上了手。 其实别看青岚刚刚在皇后宫中几次把这位贵妃噎得说不出话,但这贵妃能以一个小丫鬟的低微出身成功赶在正室王妃之前生出儿子,还平平安安地把儿子养大的经历来看,她绝对是个狠角色。 青岚之前是仗着在皇后跟前,贵妃不敢太过放肆,才会一点都不客气地反呛她。反正,她也没打算在后宫里混日子,青贤的品级不高,只怕以后这样进宫的机会会少之又少,她根本就用不着让着贵妃。 但现在两人狭路相逢,她真不敢保证这些后宫女人的心思会恶狠到哪一步。 她正准备让这个叫万良的小太监带她绕上一段路,贵妃正好偏头过来,看见了青岚主仆几人。 她对身边的宫婢吩咐了几声,那宫婢领着两个太监追上来,高声叫着青岚:“青大小姐,贵妃娘娘有请。” 这该死的皇宫里尊卑有别,青岚想装听不见,但不好做得太过分,只能领着金珠走了过去:“不知贵妃娘娘唤青岚有何事?” 贵妃端着下巴,傲慢地看着青岚,斜了身边另一个宫婢一眼。 那宫婢会意,出列高喝一声:“大胆!见了贵妃娘娘不行礼,还敢直视娘娘尊面,你好大胆子!” 这是存心在找茬了? 青岚从不会跟某些地方既定的,知道不会讨到好处的规矩搏斗。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她拿捏得很清楚。 二话不说就跪下,低着头道:“民女青岚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高贵大度,民女不知礼仪,请贵妃娘娘万勿责怪民女不知礼之罪。” 贵妃凤眼一挑:这小丫头一点都不傻,话里话外透着叫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尊位不会为难她的意思,可她想错了!自己混到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不是为了那点子规矩就让自己憋屈着不痛快的人! 她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不懂规矩?那本贵妃今日就拨冗好生教导你一番,省得你下次去了哪里,又冲撞了哪位贵人,被人喝斥一句倒是轻的,只千万莫因为礼数不周丢了性命!来啊,赏这不知礼的小丫头二十个嘴巴子!” 青岚听她冷哼,就知道这事情不对,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直在暗暗提防。 果然,贵妃话音一落,便有两个胖大的太监一左一右围了上来,张着蒲扇大的手向她打来! 那两个太监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经常做力气活的人,被他们把这巴掌扇实了,不需要二十掌,只用几下,不要扇掉半口牙齿?! 这贵妃真是飞扬跋扈,一点道理都不讲! 可惜,她碰上了更加嚣张的青岚! 如果她这一次打了别人,换作是谁,也只能自叹倒霉,忍下来只求不要触怒贵妃,以免她哪一天在皇上面前给自家的丈夫(父亲)上眼药。 可青岚那一家子是什么人?只怕,如果贵妃把青贤的官职捋了下来,青家还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呢! 她“呼”地一下站起来,躲开两个太监,叫道:“贵妃娘娘!我今日才知道民间传说中,深宫里白骨累累这话真不是空穴来风!试问,有谁会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把外臣家的女眷打一顿的?只不过因为我没及时向你行礼?” 贵妃大怒,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什么都不怕:“大胆!你们给我捉住她,好好掌嘴!” 七八个宫女太监听了贵妃的吩咐,立时蜂涌而上,这就要包围了青岚! 青岚如游鱼一样在包围圈里打着转,用更大声的声音叫道:“贵妃娘娘,你可别忘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就在旁边,我是娘娘请来的客人,你就是要教训我,少说也要问过娘娘吧!” 贵妃听了更加恼怒,宫廷内外谁不知道:这些年随着大皇子和三皇子越来越大,她跟皇后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青岚在这个时候用皇后来压贵妃,完全触到了她的逆鳞! “都是废物吗?一个小丫头半天都捉不住!”她眼睛一转,目光落到已经吓呆了的金珠身上:“还有这个臭丫头,一起给我打!打死不论!” 而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万良眼睛一亮,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青岚身上,悄悄地退出了战圈,转身飞快地朝凤睢宫跑去。 金珠没有提防,被反应过来的两名宫女捉住,一人一个嘴巴甩到了她的脸上! 金珠白嫩嫩的脸蛋上顿时肿了老高,她看向青岚,含糊地惨叫了一声! 青岚大怒:打她还不算,还要连她身边人一起打?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她也不躲了,直接拽过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一巴掌反抽回去,高声道:“多谢贵妃娘娘赏我婢子的嘴巴,来而不往非礼也!青岚亲自动手,这就把贵妃娘娘赏的耳光送回来!” 贵妃气得一个倒仰:好大胆的小丫头!下手居然一点都不肯吃亏,今天她若不捉到这死丫头,以后她的脸还怎么在后宫里抬得起来? 她看着旁边正在皱眉的儿子,像捉住了一个救星一样抓住他:“宏儿,快帮为娘把这死丫头抓起来,让为娘好好教训她一顿!” 慕昱宏却犹豫了一下:他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去捉一个小姑娘,这也未免太掉身份了! 青岚毕竟体力不行,躲了这些时,已经有些气喘,再加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大皇子,她不一定吃得消,把最后一个保驾人喊了出来:“我乃一品上柱国大将军的甥女!今日若受了你这辱,来日叫将军知道他的亲人被皇亲欺辱,岂不令保家卫国的将士寒心?” 这丫头竟是上柱国将军的甥女?慕昱清抬起的脚步顿时放了下来,暗自埋怨,娘越来越任性了,真若是把上柱国将军得罪了,那以后他的事…… 与此同时,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喝道:“皇后娘娘到!” 青岚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金黄色仪舆旁,是万良小跑着的,焦急的脸。 青岚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他给自己搬了救兵!这小太监想不到还真有些良心。 皇后来了,这架自然就打不起来了。 金珠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拽着她的那两人,拽了一下青岚,青岚反应过来,忙跪下见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青岚第一次下跪下得这么心甘情愿,因为,皇后开口就喝斥贵妃:“戚贵妃,你真是好生威风,连本宫的客人都敢打了?” 戚贵妃见皇后根本没有下仪舆,这样的居高临下,显然是想从气势上先压戚贵妃一头。 戚贵妃跟皇后对着干习惯了,见到皇后后根本不行礼,直声就要抗辩:“皇后娘娘,嫔妾不过是教训一个对嫔妾无礼的小丫头,当不得娘娘往嫔妾头上乱扣帽子!” 但皇后这次似乎是铁了心地要办戚贵妃,根本不准备问青岚,只道:“事实如何,本宫看在眼里,你这些奴才们太大胆,你也惯得太过了!什么人你们都敢来打杀一通,传出去真是活丢我们大凤后妃的脸面!” 慕昱宏听得皇后的话越来越不对,忙趁着皇后说话的间隙踏前一步笑道:“母后应该知道,我母妃她为人脾气急了些,并没有坏心,刚刚也只是这位青姑娘走路急些,冲撞了我母妃,母妃才想教她一些礼数,并没有坏心的,青姑娘,你说是吗?” 青岚冷冷撇嘴:戚贵妃这德性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个慕昱宏当众这么说,无非就是要逼她低下头来,承认这事是她不对在先。这样,皇后就是要罚戚贵妃也没了理由。 可这凭什么?!她好不容易进一次宫,平白无故要讨顿打不说,还得为打人的凶手遮掩下去? 这个罪名她今天要是莫名其妙地认了,真就对不起她挺直了二十多年的脊梁! 而且,皇后冒着寒风赶过来给她撑腰,不说皇后目的怎么样,她要是轻易就认了怂,不是成了旁人眼里扶都扶不起来的阿斗? 她水里来火里去,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最不认的,就是怂! 青岚心里激烈斗争,她其实很清楚,刚刚在大厅里斗嘴,还能当作女人间的小打小闹,不会牵扯太深。但现在慕昱宏这样逼她表态,她如果顺着他的话说是,那就是得罪了特意跑来教训戚贵妃的皇后,还对不起她自己平白要挨的这份打;如果她说不是,贵妃绝对会把她恨到骨子里,包括特地开口逼迫她的慕昱宏! 贵妃她不怕,但慕昱宏是有实权的王爷,如果她今天得罪了他,万一他小气记下仇来,连累的极有可能就是在前朝为官的舅舅! 这两人斗法竟要扯她在中间当夹心板!青岚怒极了,头都开始发晕。 她的头压得低低的,看在所有人眼里,就是这个可怜无辜的小姑娘单薄的小身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慕昱宏见青岚迟迟不答话,正要再逼上两句,却见这狡赖的小丫头身子晃了晃,竟软软地朝旁边倒了下去! 她竟装晕! 金珠立刻配合地扑到青岚身上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哭号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连慕昱宏都没办法探知青岚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皇后也跟着大怒道:“戚贵妃,你还有何话说?你堂堂一个贵妃,当着本宫的面,竟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逼晕了过去!你太嚣张了,今天若不罚你,本宫还有何面见陛下?来人!把戚贵妃押回重樱宫禁足三月,罚抄《女则》一百遍,好生静心养气!” 随着皇后的吩咐,几名甲士应声而出,将戚贵妃包围。皇后身边几个腰粗腿圆的嬷嬷也冲了过去,为首的嬷嬷就要将气得直抖的贵妃押走。 慕昱宏正要说话,皇后凌厉的凤目对上慕昱宏的眼睛:“燕王殿下,至于你今日是怎么把一个小姑娘逼晕过去的,本宫看在眼里,自会回禀圣上,你还是向上柱国将军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如此逼迫他的外甥女吧!” 慕昱宏暗恼,却又无话可说:谁叫青岚他是真的被自己逼“晕”过去的? 戚贵妃本来已经认衰,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连她儿子都不放过,顿时急得叫起来:“这小丫头是装的!” 皇后已经开始吩咐人将青岚带走,闻言转身冷笑道:“戚贵妃,你把人逼得都气晕了,还不罢休,莫不是你要逼死人不成?可惜今天有本宫在此,你是没办法了。” 戚贵妃与皇后相斗,一直势均力敌,什么时候被她逮到过机会,出了这么大的丑过? 她顿时气得直叫:“你胡说!” 皇后目光森寒,冷笑道:“我胡说?这是你一介贵妃能对皇后如此放肆,恶言张口就来?今日我不狠罚你,来日我如何服人?李嬷嬷,代你主子好好赏戚贵妃五个嘴巴!” 戚贵妃恐惧地看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嬷嬷:皇后这次出来时人带得比她足多了,她的人早就被皇后带来的人制住,她只能尖叫着:“你敢!”被李嬷嬷按住手,“啪啪啪啪啪”连甩了五个耳光! 慕昱宏离他娘远了些,救护不及,一脚踹向那李嬷嬷:“刁奴你敢!” 那老嬷嬷如何受得住常年练武的慕昱宏一脚?她鲜血狂喷着倒飞了出去! 皇后怒得从仪舆上站了起来:“慕昱宏,枉你是圣贤书读出来的,你就这么对待嫡母身边的人吗?” 慕昱宏见生母在眼前受辱,一时狂怒,再加上皇后一直隐忍,没料到她今天一计又一计地让自己母子深陷入圈套,此时一脚踹出,正有些后悔。 第901章 便听皇后冷冷道:“好得很,燕王,你今日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儿子教育不周,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有责任,等这次事毕,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在场人都听得出来:皇后说的请罪,还不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慕昱宏,这件事她不会善罢甘休! 贵妃看向被人抱在怀里,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青岚,眼里几乎要放出毒箭:都怪这不省事的小丫头,要不是她,自己两母子怎么会吃了那么大的亏! 皇后毕竟是慕昱宏名义上的嫡母,他不能公然反抗她,只是阴沉沉地看了看皇后离去的方向,回身道:“你们对我母妃客气些,否则——” 不必他再说下去,先前那李嬷嬷的下场已经上很多人胆寒了,那些人低着头不敢跟慕昱宏对视,直到这个外人眼里温文尔雅的大殿下离开后,才有人轻声道:“贵妃娘娘,您请跟我们回去吧!” 戚贵妃冷冷看着刚刚被皇后派过来时趾高气昂,现在已经畏惧得弯下腰来的老婆子:这就是她敢这么嚣张的原因,她的儿子就是她最大的支撑! 先不说外界此时是如何的风青变幻,凤睢宫里,青岚却是真的病了。 连拿着青岚作伐子,狠狠整治了一番贵妃的嚣张气焰,甚至是连燕王的把柄都拿住的皇后也没料到,青岚的病并没有掺假。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青岚这些天只是吃得好了些,虚弱的底子却还在。前几天在府里静养着还看不出来,今天到了皇宫,天气本来就冷得能结冰,她跟贵妃斗法不说,前头还走了这么多冤枉路才到凤睢宫,青岚这一天又是累又是气的,隐藏的毛病一气儿全被激发了出来。 要不是青岚,皇后也不会那么及时地捉到贵妃和大皇子那么大的把柄,而且这姑娘别说还是上柱国大将军的侄女,就是冲着上柱国大将军的份,皇后也会为她请来最好的御医。 凤睢宫里,青岚继续无知无识地晕着,却不知道,整个大凤朝最顶尖的那些勋贵将领们已经为她大动了一回干戈。 凤启帝早就知道青家的那个小丫头要进宫,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惹祸的能耐这么强! 先是他一直以来都安安份份,贤惠大度的皇后披散着头发跪到了前殿。皇后举着荆条,要向凤启帝负荆请罪,哀切自责地说自己没有管好陛下的后宫,让妾妃冲撞了陛下的功臣家眷;她更没教导好大皇子,让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家,生生把人家小姑娘给气病了! 凤启帝想起皇后哭得涕泪纵横的样子,仿佛她真心诚意地把这一切的错误全背到了自己身上,一身的火气愣是发不出来。 他自然不会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但说皇后错了,他也没这么厚的脸——贵妃能嚣张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他之前在有这个苗头的时候没有及时管教?他倒有心想怪皇后,可他心里明白,贵妃敢跟皇后对着干,未尝没有顺着他的心意,借题发挥的意思在。 那最后能怪谁?只能怪做错了事情的贵妃,和她那咄咄逼人的儿子! 于是,刚刚被拘禁在自己宫中抄《女则》的贵妃立刻又收到了凤启帝的申斥,并且罚俸半年,夺取理宫权。 戚贵妃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不过是要教训一个看不顺眼的小丫头,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皇后的理宫权在她手上已经快十年,还是她好不容易才抢到手上的,没想到这一次这么轻易地就失去! 那必是皇后和那小丫头联合施的诡计!专等着来害她的! 此仇不报……戚贵妃保养得如春笋一般的手上青筋直爆! 燕王府中,大皇子慕昱宏也等来了凤启帝处罚的申斥:凤启帝直接夺了他好不容易在军部谋来的职位,勒令他在府中自我反省。 大皇子自然不肯坐以待毙,连夜召集幕僚开会,想着怎么把这个锅甩出去,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他的父亲因此而厌弃他! 但事情的走向在一夜过去立刻转了个向,这个方向甚至连有意让事情闹大的皇后都没有预料到—— 大皇子自辩的奏章还没有呈上御览,那个刚刚获封,正在风光无限的上柱国大将军,他竟然纠集了好几个人联名呈奏,说贵妃飞扬跋扈不是一日二日,已经有多家女眷受害。那些受害者的家眷中,轻者被当庭训斥,重的甩耳光教训,甚至是连挨过板子的都有过! 这还得了!凤启帝虽然对内廷的管理一直没有放松,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还要治理一个国家,怎么会对内宫的事都尽在指掌间? 他只知道戚贵妃喜欢喝斥人,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皇妃盛气凌人一些这是常态,谁叫她的丈夫是这个王国身份最高的人? 但殴打大臣内眷,被打的人里甚至有命妇在,这就不是一个不知礼数,嚣张跋扈能概括了! 大凤国向来最重文人,一国帝君一直都以礼贤下士的形象示人,现在居然那些士人的妻子们被帝君的妾妃无缘无故打了,这也未免太过荒唐。 其实贵妃并没有奏章里那么狂悖,她也不会什么人都特意针对,因而那些被打的人都以为只有自己一家受害,而且被打的人大部分身份低微,贵妃把人打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反咬回去。 但这一次,青岚进宫后,白行立一直在关注宫内的事。 青岚的那一次大闹当着的不光有太监和宫女,最后皇后连侍卫都拉了过来。这些侍卫下值之后嘴巴再一乱传,白行立本来就是武职,消息得到的只有更快,顿时就炸了—— 以前他离得远,帮不上外甥女也就罢了,但现在他人就在京城,外甥女还被人这样欺负,这凭什么! 他立时用了以前他的父亲,老扬威将军的人脉把贵妃的恶行调查得差不多,再牵头联合那些家眷被辱的仕人和官员,抱着这一次非让贵妃吃大苦的想法,在大朝会的时候向凤启帝递上了折子弹劾贵妃! 那些官员原本就要吞下这个委屈的,但这次挑头出来的是一品上柱国将军,他们不趁着这次的机会报回之前被辱的仇都对不起自己! 要知道,文人也是有傲骨的! 之前隐忍不发只是怕孤掌难鸣,告也告不倒,但现在,哼! 滴水成流,聚沙成塔,贵妃很快就尝到了犯众怒的下场:凤启帝一心拢络仕林中人,面子却被一个妃嫔给踩到了底下,他勃然大怒,直接夺了贵妃的封号,改降其为三品贵嫔,改迁重樱宫侧殿! 这折子的意思就是,贵妃不光职称连降了三级,虽然还是一宫主位,可是,她得从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搬到阴暗背光的小房子! 这一次贵妃才是真正的吃了大亏:治宫权本来就不是她的,收也就收回去了,可贵妃以及一宫主位是她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只这一次小事,居然让她多年心血白白空耗! 这还不是最毁灭的打击,最毁灭的,是大皇子递上去的自辩折子凤启帝不光没看,还发了明旨说他助纣为虐,品性有瑕,让他好好修身养性,罚俸半年! 凤启帝的这道郑而重之的旨意跟先前的申斥可不同:之前的申斥只是一个父亲在训斥儿子,而这一次,是一个君王在告之于众,说他的臣子品德不佳。因为但凡是发了旨意的东西是以后要被记到史册中,给后人看的! 这次的事,无疑给大皇子一直以来苦心孤诣,在众人面前营造的“贤王”的名声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污点! 京城里,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恐怕上柱国大将军跟燕王一系的人仇结得大了! 如果青岚知道事情的动向会滑向这么糟糕的地步,她那天估计说什么也要强撑着说几句话再晕过去。 但她怎么可能想到,她这个舅舅因为愧疚,是铁了心地要给不长眼来招惹她的人一个好看!白行立生怕他以后离京再有什么人来算计她,这是一次要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震住! 他完全没有为自己考虑:他在边疆镇守,假如在朝中树敌太多,有战事发生的话,后勤不给力一点,他拖都要被拖死! 青岚醒的时候,嗓子里像放了把沙子,又涩又痛。她试着开口几次,都没办法发出声音来。 手也软得像面条一样,外面有宫女在小声聊天:“你说,这回贵妃娘娘还会再翻身吗?” 另一人喝道:“什么贵妃娘娘,慎言,现在该叫贵嫔娘娘了!还有,主子的事是我们能随便说的吗?” 那宫女被喝斥得果然不敢再说话,没过多久,屋子里“啪哒”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两名宫女一惊,匆匆跑了进来。 青岚竭尽全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了一个字:“水!” 进来的两个人里没有一个认识的脸庞,青岚想了半天,看着屋里的装饰,知道自己大约现在还在皇宫,可金珠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哪去了。 一名年纪看上去大一些的宫女惊喜道:“青大小姐,你醒啦?”一边吩咐另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宫女:“快给青大小姐倒水去!” 一盏温水润过喉咙,青岚才舒服了许多,想到刚刚宫女们说的事,直觉这事跟自己有关,刚挑起一个话头:“刚刚听你们说,贵妃娘娘怎么成了贵嫔娘娘?” 那两名宫女面色一变:自己私下嚼舌头的话被正主听了去,这感觉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这两人互看一眼,正在琢磨着怎么跟青岚回这个话的时候,门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小姑娘,你别拉着我啊,我人老了,不能走得太快!” 这人的声音,却是几天没见的柳老御医! 柳老御医人老眼睛不老,透过撩起的床帐,一眼就看见青岚清明的双眼,拍了拍一脸焦急的金珠,笑道:“小丫头,快别拽了,你家小姐不是醒了吗?” 金珠定睛一看,顿时眼泪就要下来:“大小姐,你可算醒了。” 这几天在宫里孤立无援,她是心底最煎熬的一个,现在见青岚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立时就撑不住了要大哭一场。 好在还知道给青岚看病要紧,只忍着哭声,像看八百辈子失散了的恋人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柳老御医给青岚诊脉。 柳老御医三指搭上青岚的手腕,眉头终于越拧越紧。过了片刻,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前段日子是不是受过一场大寒?” 青岚正想说没有,突然想起刚穿越时那场把原主直接害死的大病—— 那时已是隆冬时分,原身寄养的人家里,张氏还给了她一盆脏衣裳叫她去河边清洗。那河水冻得扎人骨头不说,主要是去的时候,原身没有站稳,一下跌进了河里,所幸河水不深,她才爬了上来。 她不敢对张氏说自己掉河里的事,在外面吹着冷风洗完衣裳,把自己身上的衣裳吹了半干才回去。 回去后张氏骂她故意躲懒不做饭,她连饭都没吃就被赶到了柴房去睡。半夜里一场高热,让她直接魂归了西天。 如果说受大寒的话,柳老御医所指的,应该就是那一次掉到河里去。 青岚点了点头:“一月前我掉进过河里。” 柳老御医人老成精,也不去问她一个本该养在深闺的姑娘家是怎么会掉进河里,只叹着气道:“那就对上了。小丫头你当时看着病好了,实际寒气都积存在身体里,一有机会便全发了出来。这次的病也病得正好,再拖些时日,寒气入骨,那便不是大病一场的事了。” 青岚这条命本就是自己捡回来的,倒还没怎么样,金珠已经急了,忙问道:“那比大病一场还严重吗?” 柳老御医生怕他们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板着脸道:“寒气积存的话,当然严重了!轻则有碍子嗣,得风邪痹症,重则年幼早夭。” 见金珠被唬得一脸惨白,柳老御医方道:“不过现下有天山雪莲的话,老夫给你家小姐开个方子,你每天照方吃药,吃足三月即可痊愈。不过小丫头你这病不是躺在床上就能养好的,要多走动才能趋逐寒气,使得气血旺盛,这才能好得更快。” 柳老御医通篇的话,青岚也只听了“多走动”这三个字。多走动的意思不就是要多运动吗? 她前些天还因为在露华院墙头的那一跳,让跟白行立本来都说好了的去军营的事泡了汤。现在得了柳老御医的话,再去说服舅舅,他肯定不会不答应的! 第902章 青岚心里雀跃,金珠却白了脸:“天山雪莲?!”那是传说中的圣药,连皇宫都没有,他们家哪里来的本事去弄到?! 柳老御医咳了一声,突然拉下脸来,不情不愿地道:“这个老夫那里正好有一株,你家小姐不用担心了。” 金珠惊喜万分:“老御医,你说的可是真的?”会有人得了这等好药,不自己私藏,还愿意拿出来给病人用的郎中吗? 柳老御医眼睛一瞪:“你这丫头怎么说话,我柳神医是看着那么难说话的吗?” 辞了千恩万谢,要搀着他出宫的金珠,柳老御医慢悠悠一个人提着药箱出了皇宫。 宫门不远处,早有一个披着黑色貂皮斗篷的人等在那里。 柳老御医老大不高兴地:“行了,你的雪莲送出去了。我说你这死小子是怎么想的,千方百计地要我去给这小丫头看病。这些年你爹想找我,我还不买帐呢。你为了一个小丫头还这般劳动我老人家,你这不孝的死小子!还有,你要送雪莲就光明正大地送,怎么还拐着弯的?你这个样子,人家用了你的东西,也不会领你的情。” 披着斗篷的人不作声,柳老御医仍然愤愤不平:“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株天山雪莲,让你好好讨好讨好你那心都偏到胳肢窝的爹,你倒好,转眼眼都不眨地送了一个小丫头?哎,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披着斗篷的人,也就是慕昱清,他神色冷淡地道:“我们那酒精的事还没有开始,这丫头就病了,少了她,你知道酒精怎么做吗?” 柳老御医一噎,听慕昱清接着道:“如果酒精的事能成,这将是造福万千将士的好事,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有事。” 柳老御医一边哼哼着,一边贼忒兮兮地去看慕昱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你说你不是喜欢她,那你耳朵红个什么劲哪! 青岚这病来得凶,又是寒气入侵,来诊治的御医都是一个腔调:千万不能见风。因为这个医嘱,她在宫里养病养了一个多月才许下床出门。 这期间,原身生母的那位闺中密友静妃曾多次来探病,青岚也跟她熟悉了起来。 她时常跟青岚讲原身生母白卉在闺中的事,还在皇后无暇顾及她的时候训斥了怠慢她的宫女。 听着静妃口中的白卉,青岚的印象里,一名活泼跳脱,飞扬不拘礼数,热情爽朗的小姑娘出现在眼前。 想不到原身的母亲白卉是活得如此肆意张扬的一个人,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因为她的早逝而承受了这么多痛苦磨难,变得懦弱胆怯,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想。 不过,现在她们母女可能已经在阴间团聚,要怎么相处,就不是青岚所能操心的了。 有时青岚也会想,也不知静妃这样柔清如水,温婉娇弱的性子是怎么跟白卉成为那么要好的朋友的。 但有了熟知内廷事务的静妃在,青岚在宫廷中的养病生涯才能过得不错,一个多月下来,青岚还是很承静妃的情的。 青岚的病情稍微好一些,白行立便向宫内递牌子,要把外甥女接出宫去养伤。 真别说,白行立那一闹的效果好得惊人,起码整个京师的高层都知道,他这个舅舅宠外甥女宠到了天上去,为了她,连贵妃都敢下手整治。 皇后本来对青岚就是面上情,也怕她在宫内留得久了,还不知道要引得那煞星怎么想,因此,白行立一递牌子,皇后便放行了。 白行立人虽在宫外,消息却灵通得很,早知道外甥女这一场大病的由头在哪里,怎么还敢让青岚回那虎狼窝里去受罪? 因而等着宫里送青岚出来的小轿一出来,他直接派了兵丁,压根没理等在一边的青家家丁,把外甥女接回到了自己的新家——凤启帝御赐的上柱国大将军府。 白行立此举完全没把青贤放在眼里,气得青贤在家里摔了一个珍爱的象牙笔筒:“真是一介粗鄙不知礼数的武夫!有本事他就把死丫头接到外面住一辈子!” 这话却也不错,白行立不同于在京有实职的武将,他是戍边将领。虽然凤启帝额外开恩,让他可以在京里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后,然而,他终归还是要回凌风关履职的。 他跟青岚两个毕竟不是一家人,现在他接青岚去住,还能用舅舅接外甥女小住这个名义,但他将来是不可能把外甥女接到自己驻地去的。 白行立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想到青氏那一大家子,便怎么都顾不得了。把外甥女接到他家里是第一步,他还有其他的手段,慢慢来跟姓青的清算! 青岚更不愿意回去受青贤的拘束,去看余氏那张假模假式的脸,也没有反驳白行立这不合情理的行为。 柳老御医虽然说过,青岚要喝足三个月的药,却也在复诊的时候叮嘱过,要她多注意运动。青岚身体稍好一些,便向白行立再次提出了去军营的要求。 白行立因为外甥女这一病,终是挨不过心里的愧疚之情,在青岚再次请求要去军营看看的时候答应了她。 因为是带兵献俘,白行立带来的将士全驻扎在南城门外,等着新年到,陛下大宴群臣时举行献俘仪式,青岚这回就是从的南城门出城。 舅舅白行立一早就去了兵部上衙,青岚带着好奇不已的金珠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后才到了边军所在的军营。 主仆二人经过皇宫里的患难,金珠对青岚的感情已经不止是敬畏:那一天要不是大小姐为了保她,也不至于最后跟贵妃的冲突激烈到那种程度。 金珠每每想起那一幕,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以前那样对待大小姐,还跟着康嬷嬷算计她,实在是鬼迷了心窍。 青岚的心神全部都到了那些亲切的绿色帐篷上:看得出来,这些边军的帐篷是用经用耐磨的粗布制成,一行一列极为清晰。 远远的,校场里传来喊号子的声音,护送青岚的小校介绍道:“跟着将军到了京城后,将军要求我们训练一日都不可懈怠,除了早午食,我们都是在校场里做队列冲杀训练。” 他一边介绍,一边看着青岚,有些纳罕:之前见到这位小姐都是病恹恹的,怎么听到训练的声音,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青岚面容冷肃,腰板挺直,心中却热血奔涌:多少天了?这些熟悉的号令声才再次在耳边响起?那些青春激情碰撞,热血挥洒疆场的壮怀情致仿佛像沉睡的雄狮一样,在她的心里,在她的血液中再次复苏! 青岚激动得几乎要发抖:她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快点去校场里好好打一场,笑一场,醉一场,好好地挥洒汗水! 她双眼晶亮地看着那名小校:“快带我去!” 小校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好兴奋的?不就是喊号子的声音吗? 可他怎么能理解,青岚在突然间离开了自己所爱的环境,所爱的职业,那种突如其来的空虚和寂寞?现在的她,如果有志同道合的战友站在一边,两人早就斗在了一起。 青岚迫不及待地催着那小校,三个人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地方。 她无视了小校带着她时,那些守门的将士们怪异的眼神,终于到了那地方。 校场的台子上,一名将领举着剑刺向扎好的稻草人,口中大声喝令:“刺!” 令行禁止,数百名将士端着平齐的剑在同一时刻刺向稻草人的同一个位置:“刺!” 那将领收剑,正准备再做下一个指令动作,不知看到了什么,招呼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便跳下台子,走向青岚的方向。 不怪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实在是青岚太过显眼了,在所有穿着棕色轻甲的士兵洪流中,只有她披着一身大红色猩猩毡的斗篷,如同万绿中的那一点红,想不看到都难。 那将领脸色难看得像下了霜,小跑到小将跟前,还不待小校给他行礼,他劈手就是一掌拍到他的头顶:“郭林你这死小子,竟然趁将军不在的时候带着女人来校场,仔细将军回来军法处治你!” 郭林苦笑着挨了一掌,也不敢躲:“王副将,这位,就是白将军让我带来的,她是白将军的外甥女。” 那姓王的副将才皱眉好生打量了青岚一眼,眼睛一瞪:“你胡说,将军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进军营?那不是让咱营里凭白惹晦气吗?” 晦气?什么时候女人进军营成了晦气的事?青岚脸沉了下来。 “哦?我倒不知道,女人进军营什么时候成了晦气的事。不知王副将能否解释一下。”青岚想着,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王副将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青岚,没好气道:“女人都是软绵绵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爱大惊小怪,让你们进了这军营,多叫几声,把我将士的魂叫掉了可怎么办?可不是晦气是什么?” 青岚哼笑一声:“叫几声你的将士的魂被叫掉了,这样孬的兵要来还有何用?” 王副将大约是不想跟青岚争吵,只道:“我不跟你个小女子说来说去,这校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些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还拿手去驱她。青岚没防备他突然动手,差点被他碰到。 金珠气急了,冲到青岚身边,伸着手挡住王副将,叫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郭小校,你还不快来帮忙!” 郭林苦着脸,不得不跟金珠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伸手去拦那王副将:“王副将,你好歹看看清楚这是谁啊,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拿你的粗手去碰?” 王副将眼睛一瞪,正要说话,却见他眼里那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冷笑一声:“王副将这么害怕我进去,莫非是害怕我太功夫太高,比得你的兵太差?” 王副将先是脸上一怒,立刻就回过味来,鄙视地看向青岚:“激将法?咱们早八——” “哎哟!” 王副将一句话没说完,他下肢一个不稳,突然仰躺在地上摔了好大一个跟头! 青岚抬着下巴,把刚刚“作了案”的脚伸回来,不屑地道:“也不过如此嘛!” 王副将脸色发黑:他几时在女人面前吃过这么大的亏?! 虽说刚刚他摔倒在地上是一时不防,中了青岚的手段,但说出去也是他在一个女人面前跌了一个跟头,以后还叫他在旁人面前怎么做人? 这小丫头却还落井下石地说了这样的话,王副将怒火上头,喝问道:“你要做什么?” 青岚歪着头笑道:“不做什么,不过是看你沾晦气罢了。” 这句话却是把王副将刚刚的“晦气论”给还了回来。 王副将脸色涨得通红,扭头就往校场里走:“女人真是难养。” 这个人从女人晦气说到女人讨厌,不教训他一下都说不过去! 青岚毫不客气地一脚蹬向怒气冲冲往前走的王副将,立刻把他蹬了个大马趴! 这时正到了每次训练短暂休息的时间,刚刚青岚把王副将撂倒时只有他们三个人见到,但王副将摔了这么狠的一下却让所有的士兵都看在眼里,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王副将这一跤跌得不疼,但面子全无,他也不管什么将军的外甥女不外甥女了,登时大怒跳起:“你!”醋钵大的拳头提起来就要往青岚身上揍! 被王副将那样粗莽的汉子挨一下那还有得好?那双手可是战场上杀过人的手! 郭林和金珠一时都惊呆了,眼看就要阻拦不及! 但见青岚双臂一振,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飘飞落下,露出下面黑色扎着裤管和袖管的劲装。 她竟是有备而来! 校场门口,白行立面色一变,就要喝斥那两个不省心的人,却被同来的人拦住了话头:“白将军,难道你是不相信令侄女的能力?” 白行立一口老血闷在心头:你说呢?我侄女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相信她能打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其实,同来的那个人也心中没底,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像她想做的事,自己都不想阻拦,还一心盼着她能达成所愿…… 慕昱清越来越觉得,遇到了那个女人,他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是自己了! 白行立没能在第一时间开口,青岚已经跟那王副将战成了团—— 啊不!应该说,王副将单方面被青岚虐得缩成了一团。 第903章 这小女子跟其他人不同,面对王副将的攻击,她速度极快,不退反进,将身子一矮,嫩生生的手掌握成拳头,直捣王副将的腋窝! 趁王副将吃痛的那一刻,她脚尖连点,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副将已经痛苦地双膝触地,只是出于男人最后的那点尊严没有叫出声罢了! 这样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就是,王副将不但没有打到青岚,反而还给她下了一个跪! 这对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王副将而言是多大的耻辱! 由于青岚出脚太快,校场里除了白行立和慕昱清,其他人都没有看清,其实青岚的那两脚几乎踢在王副将的同一个位置——血海穴。在她短促而剧烈的撞击中,王副将怎么受得了?自然是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眼睛发红,嘶吼一声,还待起身再战,听见不远处一声断喝:“够了!” 大家才发现站在那边的白行立和慕昱清,王副将一脸羞惭地向白行立抱拳:“将军。” 白行立却不看他,严厉地斥责着青岚:“你一个女孩家竟然跟个男人动起粗来了,这像什么话?” 青岚知道白行立敏感的神经又一次被她不经意地挑动了,生怕把他再次惹毛,自己好不容易磨来的军营之行就又泡了汤,只能乖乖地垂着头听白行立训斥。 慕昱清不知怎地,特别不爱看这个沮丧的青岚,他忍不住开了口道:“我瞧着青大小姐刚刚的那两下好像是有讲究的,不知有大小姐是不是知道该怎么下脚才算省力?” 他原本只是胡乱一说,说完后,见几个人一齐看向他,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便询问地看着青岚。 青岚只觉得慕昱清是在拆她的台:她现在装乖还来不及,还要问她是怎么打人的?还嫌白行立不够生气吗? 她暗暗地瞪了慕昱清一眼。 大皇子问话,白行立不得不回答,他不想让外甥女太出风头,只能道:“王副将,你来说说!” 王副将好不憋屈:今天无缘无故被一个女人打了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完了他家将军还要把这个屈辱的过程复述一遍! 但军令难违,他不得不如实道:“末将不知,末将只是感觉到刚刚腿麻了一下,就不自觉地朝前面栽倒。这里面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青小姐知道了。” 青岚感觉到自己又成了众人的目光聚集处,尤其是白行立,他那双眼睛里隐藏的怒火烧得她坐立难安:怎么办?难道她说这是她现代社会训练的腿法? 她刚刚那一手这么系统有规范,想来也不会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出来的花架子,瞒,肯定是瞒不过这些在沙场征战的老兵的! 怪只怪自己还是太冲动,一听别人说女人怎么不好,就火气上头了,可现在该怎么把这一关混过去呢? 白行立见大家都像看西洋景似地看青岚,把脸一虎:“什么知道不知道的?都散了,散了!你跟我进来!” 舅舅一发飙,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岚也不得不打怵,她低着头跟在白行立后面。 白行立怒气冲冲地往中军大帐直走,没有留意到,跟着他去的,不光有他的外甥女,还有那个快要被他遗忘的二皇子慕昱清。 一进中军大帐,白行立就要拍桌子,青岚看情况不对,先对他奉上个甜甜的笑:“舅舅,怎么样?我没有给你丢脸吧?还叫那个姓王的副将瞧不起咱们家的人吗?” 她此话一出,跟着她一起进来准备挨罚的郭林和金珠全愣了:王副将什么时候瞧不上白家人了? 白行立也是一愣,将要出口的语气缓和了一下,仍然不算好:“你是什么意思?你打人还有理了?” 青岚振振有词:“是他先惹我的,我今天来可是有正事办,要不是这个人一再地招惹我,我还懒得理他呢。” 白行立嗤之以鼻:“只让你来营里玩玩,你能有什么正事?” 青岚笑道:“训练啊,舅舅,你莫不是忘了?” 白行立皱眉,他只是随口哄哄这个小外甥女,怎么听她的样子好像当了真? “什么训练?你一个女孩家能训练什么?别添乱了!”白行立不由得喝斥道。 如果这话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在青岚面前说,她都能把人拉出去单挑,非用拳头让那人把那话收回去不可,但眼前的这人或者是世界上唯二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能这样伤他的心…… 一向直来直往,说话做事从不拐弯的青岚伤脑筋了:该怎么不伤感情地跟舅舅说,自己真不是在闹着玩呢? “孤倒不觉得青大小姐在添乱。”略有些紧张的气氛中,一直被舅甥俩忽视的慕昱清突然道。 白行立眉毛都立起来了:我们一家子的事,你掺合个什么劲?到底碍于对方的身份,没有把这话说出声。 慕昱清只当看不见他冷淡的神色,继续道:“我看青大小姐刚刚使的那几招有章有法,不像是胡乱用出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 青岚听了前半句话还像个样子,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终于知道帮她说句话了,没想到,下一句他就露了原形: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村姑出身,问这些招式的来历,叫她到哪去找怎么学的?难道说,是2000年后华夏特种兵部队里,她的队长教的吗? 但是白行立被慕昱清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这个可疑之处:青岚那几招外行看不出来,内行却是一眼就知道,这不是随便一个有两把力气的人能做到的! 青岚见实在避不过去这一条,只得祭出了“白胡子老爷爷”大法:“我以前在小李庄的时候,张氏,嗯,就是我寄养的那户人家。她每天让我天不亮就去放鸭子,那时候天太冷了,我穿得又薄,有一次,一个路过的白胡子老爷爷看我可怜,便对我比划了几下,让我每天照着这个练,就不冷了。我怕冷啊,就照着老爷爷教的法子每天练。刚刚对着王副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就使出了那几招。” 青岚提到的这段经历一直是白行立最愧疚的地方,她一说这些事,这个在敌人面前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铁打的汉子眼眶就忍不住发热,也就没有追究青岚是怎么得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青岚偷眼去看白行立,心里有些愧疚,却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她的动作全被慕昱清看在了眼里:白胡子老爷爷?酒精?怎么这小丫头总遇上旁人都遇不到的,神奇的事情? 但这个疑惑只在心里打了个转,他想起更加重要的事:“那青大小姐方便把那些招式打出来吗?”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青岚使的招式简单快捷,往往对敌时能起到出其不意制敌的效果,如果青岚愿意把它传授出来的话,普及到军队中去…… 青岚却没有第一时间应答。 这让也被青岚的招式唤来了注意的白行立和慕昱清都有些沮丧:这个年代的人都敝帚自珍,小丫头不愿意传授予人也是正常。 白行立咳了一下,正要说点打圆场的话,只见青岚猛地抬头,亮晶晶的双眼直视着白行立:“那我要愿意的话,是不是以后我可以随时来校场训练?” 原来这丫头刚刚没有马上答应是在想着花样的提条件啊! 慕昱清还没有回答她,白行立已经虎着脸一口否定:“不行!” 青岚气得鼓了嘴,正要争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转眼睛:“那我的方法如果能使将兵减员至少少三成,舅舅也要说不行吗?” 三成!慕昱清和白行立都暗暗吃惊:这小丫头嘴上随便说说,她知道三成意味着什么吗?!也敢随便乱说! 白行立先看了慕昱清一眼,立刻制止青岚:“岚儿,军国大事也是你一介妇孺可以随便插言的?!” 妇孺!妇孺!没有妇孺你还没办法出生呢! 青岚一向不觉得女子有什么不如男的,但在古代的大环境里都是这样,青岚也只是在心里生气,忍了忍,道:“我没说谎,你们先听我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眼看白行立又要喝斥她,慕昱清悠然道:“哦?我倒要知道,青大小姐足不出户,就能知道怎么让兵员减少折损的法子。” 一个实权王爷开口,白行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不好再出声,只是严厉地瞪着青岚,生怕她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慕昱清的话虽有讽刺的意思在,青岚却离奇地没从话里感觉到多少讽意,但被人这么瞧不起,总归是不舒服的,她只当没有听见。 青岚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不是很熟,但听军事学院讲课的时候,还是有所涉猎的,她脑袋里起码有几百几千个经典战役阵型,想了想,决定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讲起:“我现在要说的,也是当时那个老爷爷跟我讲的。那个老爷爷说过,现在的铠甲骑兵虽在进攻阵时好像是所向披靡,但并不是战无不克,他们,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到这个弱点,再坚硬的堡垒也有被攻克的一天。” 白行立精神一振:现在的夷人就是典型的铠甲骑兵!他虽在上次的战役取得了胜利,但那是靠兵士的悍勇和不畏死亡的牺牲换来的。假如能找到重铠骑兵的弱点,那以后夷人来犯,或许,这丫头说的,将战损率减少一些并不是在做梦! 见两人的兴致已经被调动了起来,青岚也开始兴奋起来,她问道:“你们通常所言的骑兵的优点是什么?” 不等二人回答,青岚便自答道:“灵活性。” 白行立哼了一声:“这还用说?” 青岚瞥他一眼,道:“可骑兵的缺点什么?” 白行立张张口,没有答她。 而慕昱清眼神更加专注:对他这样的皇室中人而言,接触到与军事理论有关的讨论还是相当少的。他平时能有的最多的渠道就是看兵书。 可那些兵书无一不写得玄而又玄,不像青岚这样,仅用两个问题,就抓住了听众的心。 即使白行立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外甥女这两个问题给吸引住了,不由得听她继续道:“也是灵活性。” 白行立眉头一跳,就要反驳,青岚把手往下按了按:“舅舅先别忙,我说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骑兵灵活,可以冲杀战阵,追击敌人,但人骑的是马,不是人,一旦骑兵运动机起来,马不会像人一样,令行禁止,总有不可控的因素在。” 这下白行立忍不住了:“我部的马可没有那么没用!” 青岚一笑:“那假如我在前面加了拒马桩,绊马索和暗器呢?” 白行立一滞,不说话了。 青岚忍不住看了一眼慕昱清:这家伙是纯到这里当看客的吗?自己跟舅舅都说半天了,他看得津津有味得很呢。 慕昱清见青岚看过来,深而清的眼神也看了过去,像是要直入她的心底。 青岚心头不知怎么的,多跳了两下,别过眼去:“就是这样,马不像人,受伤了,只要不是性命之危,便仍可听令作战。我现在说的法子,就是克马之法,当然,克马终是为了克人。” 她见白行立精神已经完全集中过来,瞥到大帐边上有一盆水,便把它端到桌子上,继续道:“刚刚我说过,骑兵具有灵活性,他们就像这盆水一样,只要控制在手中,想把它怎么晃荡,想让它往哪个方向晃荡都行,但是”她猛地抓起一旁的砚台,“砰”地投向水盆! 水花“哗啦”溅起老高,溅了不由凑得很近的白行立一脸。 白行立眼睛一立,就要发脾气,但青岚似有不觉,道:“我说的法子,就像这水中之砚一样,要改变水流的方向,让它不受人力所控,只有往里投入一颗石子才行。” 见白行立又被青岚忽悠住,刚刚落后半步的慕昱清忍不住拿手掩住了嘴唇:这丫头,刚刚她舅舅说了她不行,她立刻就让她舅舅吃了鳖,这样不吃亏的性子,真是白为她担心了。 青岚也不再继续卖关子:“那白胡子老爷爷就跟我说了,怎么利用人这颗大石头,把骑兵变得不听话,变得无可束缚!” “什么方法?”青岚这一套又一套的理论让白行立终于有些相信:自己这个外甥女肚子里或许还真的有点货。 第904章 青岚道:“选军中服从性强,力大不畏死的勇士数百,组成纵横相等,间距相等的方阵,每一阵士兵手持十五六尺长的长矛,一旦有骑兵冲袭,可使这一阵的士兵正面击之。” 步兵对骑兵? 谁没这样对过,白行立面露轻鄙之色,正要斥责。身后的慕昱清突然说道:“我明白了,青大小姐的意思是,士兵的长矛够长,待到正面御敌时,因步兵与骑兵的马等高,不等骑兵冲击到面上,其矛便可刺到马上,使得马身受创受惊——” “马匹惊慌疼痛之下,便可大乱阵脚!”白行立这时也明白过来此阵的精髓所在,他连声呼“妙”,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门去:“岚儿,你在这里稍待,我去去便回!” 青岚万没想到,自己舅舅明明是一个文士一样的儒将,一旦涉及到兵士,性子竟然会这样一急,一时哑然。 她急忙要追出去,眼睛一抬,却见中军大帐里还站着个被白行立给彻底忘了的,尊贵的客人! 四目相对,青岚不知怎么,对着慕昱清那仿佛了然所有的目光有些心虚:“你不是跟着我舅舅来的吗?怎么还不去追他?耽误了事情怎么办?” 慕昱清微微一笑,这像冰雪做成的人突然就像要融化了似的,让青岚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温凉,他轻声道:“白将军现在有事做,我自然不能误了将军的大事。” “你怎么在这儿?”青岚终于问出了让她郁闷不已的问题,要不是他这个外人,估计舅舅还不会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慕昱清还帮了她,这叫她也没办法发火,只能闷闷问道。 这句话若是搁在其他人,慕昱清必不会回答,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想跟这姑娘好好聊会儿天,嗯了一声:“白将军所部驻扎在城外辛苦,圣上派我劳军。” 青岚“哦”了一声,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 倒是慕昱清道:“又是酒精,又是列阵,青大小姐懂得可真多。” 青岚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一派平静:“这算什么,民间奇人多,二皇子殿下可不要小瞧天下人。” 慕昱清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不自在的踪影,索性不去猜这事的真假,还真的想起来一件正经事:“对了,你说的器具,我找的铁匠铺子已经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能把那酒精给做出来?” 他不说,青岚这一病,还真的差点把这事给忘光了,她想了想:“明天吧,我明天去柳御医家,你们只需准备好器皿和烈酒即可。” “烈酒?你一个女孩子家,还要喝什么酒吗?”白行立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 他阴沉着脸去瞪青岚:“什么明天出门?没我的话,你哪也不能去!” “啊?”青岚想不到,明明她给白行立贡献了一个那么好的列阵方法,怎么还没办法让她对自己网开一面。 她苦着脸正准备说点什么,慕昱清已抱拳道:“恐怕不行了,白将军,我有些问题要请教青大小姐。” 白行立愕然:“请教?这小丫头有什么东西让二皇子殿下屈尊请教的?” 青岚突然头疼:这个舅舅似乎很不赞成她不守规矩,如果被他知道,自己不光会列阵,还会做出治疗术后感染和刀斧伤的酒精,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此把她关在府里,一点门都不许出? 想到这里,青岚顿时急了,连连向慕昱清打眼色,让他别那么没心眼,把什么都说出来。 然而,慕昱清此时正背对着她,她打什么都没办法看见。 青岚便见慕昱清向白行立抱了抱拳:“是这样的……” 青岚眼前一黑:她不要被舅舅当成不守规矩的姑娘被关小黑屋啊! 青岚到底没能阻止慕昱清把酒精的事说出来。 有点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次白行立并没有急着斥责她瞎说,而是沉思片刻,居然答应了! 白行立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每天青岚必须在郭林的陪同下才能出门回家,而且酒精一做完就不可再借故随意出门! 青岚现在只求他能把自己刚刚对付王副将时那么彪悍的一面忘了,对白行立的话现在无一不应,至于出不出门的,等酒精做完了再想其他办法不是一样? 柳老御医这些日子盼着青岚,早盼得脖子都长了。 第二天一早,老头一个人就在巷口处等着她下了车就把她往屋里带:“丫头,你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做法?我在家试了几回也不得要领。” 青岚被他拉进了门,抬头一看,一个人身着玄色大氅,站在厨房中央,状若无事地淡淡道:“青大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快些开始吧。” 这人这一身的衣裳起码要百金吧? 她上次不是说了是在厨房里做事吗?怎么他还穿得像是要随时赴宴一样? 青岚再一瞅瞅自己今天特地为干活换上的一身旧衣,没来由地有些脸红,随即又不甘示弱地回视向慕昱清:她心虚个什么劲?明明是这个人穿错了衣服啊! 慕昱清却已经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从未见过的蒸酒器,捧起一坛酒,问道:“可是要把酒倒进这个铜器里面?” 青岚点了点头,正准备接过酒坛,慕昱清却已经一掌拍开封泥,“汩汩”清泉一样的酒液一股脑全倒入了蒸酒器里面,浓郁的酒香薰人欲醉。 眼看酒液即将漫过刻度线,青岚忙伸手阻止:“够了够了!” 慕昱清手一顿,青岚不及缩手,顿时碰到了他的手肘,将他的手打歪了一下。 一小股酒液顿时溅了出来,慕昱清没有提防,那酒渍全洇到了他的衣服上。 他此刻已经除了大氅,今天穿的正是一件海水江崖纹的金龙白蟒袍,这衣裳极是娇贵,只溅了一点水渍上去,已经有些发皱了。 这一件好端端的衣服立刻像是被烫了一块铜钱大的疤似的,好不难看。 青岚一下子愣了,正想说两句抱歉的话,慕昱清冷冷地看了过来:“再之后呢?” “生,生火吧。”她有种预感,尽管这男人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慕昱清弯下身去,长长的白袍子搭了半幅在地上。 青岚忙道:“我来生火吧。” 慕昱清没有跟她争,递给她两个火石,和火绒一样的东西。 青岚立刻傻了眼:这怎么点火?即使在原始森林里钻木取火都没能难住她,她却被一个古代人的打火机给难住了! 她硬着头皮打了两下,火石很给面子地冒了两点火星,可什么都没有点燃。 青岚难得地感到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暗暗有些埋怨:怎么柳老御医这老头说出去拿个东西,这就不见了?弄得她现在想找个人帮她点灶都找不到。 她不知道,柳老御医此时也正暴跳如雷:“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快放我出去!” 黑衣人甲:这老头好吵,万一让未来主母听见了怎么办?我们把他打晕吧? 黑衣人乙:要动手你动手,我还想活命。 黑衣人甲从衣服里拽了点碎棉絮,一边一个,把耳朵塞了起来。 黑衣人乙默默瞅着他,顿了顿,也学着他一边一个弄了个耳塞。 柳老御医:“……” 慕昱清看着青岚红得像抹了胭脂的耳朵,见这姑娘头一回在他面前羞赧地低下头来,那火石都快被她磨破了也没能点出一点火星来,终于大发善心:“给我吧。” 明明慕昱清面无表情,但青岚总觉得这家伙是在看她笑话。 她一把将火石丢到他手上,气嘟嘟地道:“给你!”她才不信,这家伙一个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居然还会打火用灶。 但那火石到了慕昱清手里,就像一只乖顺的兔子一样,只打了一下就把火绒引燃了。 青岚:“……”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长大,青岚也知道,很多男人不要说下厨,就连打火灶都未必知道怎么用。 可眼前的这一个,他不光点燃了火绒,还把这个最原始的土灶用得像模像样,不时还用火钎捅一捅灶眼。 只是他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袍,即使是在烧灶,高贵得让人不觉得他是在做低下的活计。 他不是一个王爷吗?怎么会用这个东西? 青岚还记得,她在青府里住的那几日,连余氏逼着青嫣下厨学点女儿家的手艺,青嫣都死活不去:在这个年代,做厨事可在贵族眼中是下贱的活计呢! “你是怎么会用这些的?”不知不觉地,青岚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随即有些后悔,随便问人家这样的问题是很失礼的表现。 慕昱清手里明明是在添着柴禾,仿佛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多让人瞧不上的活计,淡淡道:“以前做过几回,手熟罢了。” 做过几回?一个当皇子的,在什么情况下会去做厨活烧灶? 青岚发现,她似乎对这个人的有些想法太想当然了。 狭小的厨房里,酒香似乎醺人欲醉,白色的蒸汽都被约束在密封的器皿中,顺着蒸酒器唯一的出口——白瓷做的冷凝管凝成水珠,一滴一滴地朝口子下面的小坛里滴去。 蒸馏的过程是漫长的,漫长得青岚都有些不自在了。 正在这时,慕昱清突然问道:“前几天你跟白将军说过的阵法有人用过吗?” 青岚道:“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说过,这个法子是在极远的西方有人用过,他靠这个战阵征服了两个国家。” 慕昱清回过头来,挑了挑眉:“哦?极远的西方?” 糟了! 青岚也不知道,怎么她头脑发昏,居然编出了一个莫须有的西方!造出这个阵法的人是在西方,可是在她二十一世纪的西方!慕昱清要再问下去,她该怎么答? 谁知道这个国家周围的地理是什么! 她打定主意,万一慕昱清再问,自己就装傻,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可慕昱清只问了这一句,就再也没有作声。 厨房里又恢复了那让人难受的安静。 青岚几乎是数着冷凝管里重新凝成的酒液来熬时间,等到那酒液一滴得差不多有半杯后,一把抓住酒坛子就往外跑:“我先把这些拿走试试,剩下的再蒸一半就可以了。” 慕昱清没有跟着青岚出去,他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起身轻轻掸掉了身上落下的灶灰,微微摩挲着下巴:“西方?这小丫头连西夷的国家都知道吗?” 转眼数天过去,自从那天慕昱清抱走那坛浓缩的酒精后就没有了其他的消息。 青岚也不着急,酒精的消毒能力是举世验证过的,等知道了好处,不怕他们不排着队地来感谢她。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尤其是自从从她那里得了对抗骑兵的方法后,白行立本来就忙,现在更是整天不见踪影。 青岚也知道,其实她说的那个方阵是简略再简略的一个总的纲要。真正在她学过的历史上,这种方阵叫马其顿方阵,是古希腊亚历山大大帝攻城拔寨,战无不克的制胜法宝。而它也有很多种应用和变阵,要配合着骑兵,弓箭手等多个兵种复合使用,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白行立是积年的老将,自然能看出她当天只是说了一点点的介绍,这个方阵需要完善的极多。大约是出自于为将的自尊心,他选择了自己钻研,而不愿意让青岚一个小丫头有机会看扁他。 其实他想多了,青岚要靠他解开门禁,再怎么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舅舅不高兴的。 那个郭林自从跟着青岚去过一次兵营,被她牵连着打了二十军棍之后,生怕青岚再连累他,只要看见她有出门的迹象,就要拦在她面前,作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她见不到白行立,自然不能申请出门,也不好无视舅舅的好心,一意孤行地要偷偷溜出去,让他再生气,只好做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好争取自由出门的机会。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只是青岚也没想到,它是这样到来的—— 白行立大约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管教外甥女,居然不知听了谁的教唆,给她请了一个女师要教她学规矩礼仪,好生扳扳她的性子。 就在女师上门的第一天没过多久,家里同时来了一个人——笔砚。 “大小姐,大少爷腿上的伤又恶化了,您快去看看吧!” 笔砚哭着进了门,一来就跪下给她报告了这件大事。 第905章 青岚急忙放下书本,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前些日子柳老御医还说过,大哥的伤已经在好转,只需静养几月,待到骨头愈合就没事了吗?” 青岚虽然被白行立带出了青家的门,但一来因为青琚身体不好,刚做了大手术,不宜多加挪动,再者青贤对这个长子还是重视的,根本不可能答应白行立将他带走。毕竟青琚是嫡长子,如果连他也住到自己舅舅家去,还叫青家这个原生的家庭怎么在京城过日子? 而且青贤没有对不起他,青琚自己也愿意留在家里养伤,舅甥俩才十分不放心地把青琚留在了青家养伤,不想,还没过到多少日子,便出了事! 她一边吩咐金珠:“快给我准备出门的车马,”一边盘问笔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仔细说来!大哥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复发?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作夭?去请柳老御医了吗?” 笔砚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少爷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烧了起来。柳老御医已经去请了,可他们家下人说,柳老御医前些日子就去了金吾卫大营,好些天没有回来了!” 笔砚一说,青岚也想了起来:她的酒精做好后是听柳老御医说过,要去找个地方试验一下这新东西的效果。看来这些日子他找到的是金吾卫。那些兵营里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想要柳老御医从大营里出来,只能找到在金吾卫工作的人去把他叫出来! 可金吾卫是京城里守备最森严的军营,专门主掌皇宫守卫的,单独成一个建制,就算白行立是上柱国大将军,他要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青岚想了想,也想不出来她有没有认识的人进到金吾卫大营里面把柳老御医找出来给青琚看病,只能吩咐郭林道:“你快去城外驻地里找我舅舅,看他有没有办法把柳老御医从金吾卫大营请出来,要快!” 郭林知道事情紧急,向青岚抱了抱拳:“是!”转身飞奔出门。 凤启帝赐给白行立的宅子在整个皇城的最里面,跟青家所住的地方相隔甚远,等白家的马车跑到青家时,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青岚一跳下马车,一名穿着青缎掐牙小袄,梳着圆髻的妇人便焦急地迎上来:“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大少爷吧!” 这妇人青岚认识,正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青家的外院管事婆子,银宝的娘,王妈妈。这妇人总揽外院的杂事,一向极为繁忙,连青岚也只见过一回面,不是有急事怎么会这样? 她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专门在门口等着青岚,这说明青琚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一定的程度,让王妈妈也失去了主见! 青岚顾不上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提起裙子朝内院跑去! 他们走得匆忙,却没看见门边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 等到青岚他们走得不见踪影后,那丫头才离开,却是朝着宁远堂去了! 不一会儿,余氏便得到青岚已经回来的消息。 她挑着眉毛笑了一笑,让翡翠赏了来报信的小丫头一把铜钱,问道:“舅爷家的少爷们还没到吗?” 翡翠低声道:“怕是还有一程路,夫人也知道,大表少爷昨天去访友未归,二表少爷书院下学下得晚,怕是有一会儿才能到呢。” 余氏“嗯”了一声,翡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哥哥家的老大什么叫“访友未归”?分明又是去了那腌臜之处,不过,那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她用不着操心,只要能确认老大能在今日来这儿做客便可。 顿了顿,她又问翡翠:“昨天晚上我交代你的事,你别忘了。” 翡翠脸色“刷”地变了,迎着余氏骤然变厉的眼神,恨不得先跪下给她磕个头,求她饶了自己,但余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声道:“你可别忘了,你那表哥还在府外等着你跟他双宿双栖呢!” 翡翠抖着嘴唇,摸着袖子里快要攥出水来的纸包,却半天不敢答应:这可是事关大小姐!她万一去做了,可还有活路吗? 余氏突地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的主母还是我,不是露华院里的那个小丫头!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翡翠垂着头不作声,余氏暗恨:珍珠那死丫头居然在这个时候病了,不然她何必用得着这个软包做事? 顿了顿,她又软声劝道:“若是此事做成了,我给你五百两银子,再送你风光大嫁。” 五百两银子? 翡翠一个月的月银才二两,五百两,那该是多少? 她的心头火热起来,终于点了点头:“奴婢听夫人的,我做!” 露华院里,青琚的情况却当真危险,他整个人已经烧成了红色的大虾,唇上的皮肤皴裂而开,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青岚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已经是滚烫! 她问站在一边的丫鬟雨荷:“怎么还没见大夫来?” 雨荷是余氏新给露华院拨的丫鬟,早就听说过青岚回来后在府里的威名,不敢怠慢:“大小姐,大夫已经走了,厨房里正在给大少爷煎药,等会儿药就来了。” “那大夫怎么说?” 雨荷马上傻了眼:她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小丫鬟,那些大夫每次来给人治病总会留下一大堆让人青里雾里的拽文话,她听都听不懂,怎么回答青岚的问话? 见雨荷张口结舌的样子,青岚也知道,她肯定是回答不出来自己的问话,只好问道:“那大夫有没有留下药方?” 之前青琚院子里也有丫鬟小厮,因为青贤和梅氏都重视这个长子嫡孙,余氏面上自然不敢苛待他,给他配的人和东西都是最好最齐的。 但自从青琚出了事,大家都知道他他是再也没有了前途的人,心思灵活的早就找到关系调离了院子,就是有心要留下来侍奉他,也被他打骂走了,相较而言,能坚持到现在的笔砚也算是难得的忠仆了。 青岚其实不懂医术,对着雨荷拿来的方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她正准备让金珠出去再请一个大夫看看,这时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大表哥,大表哥?”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笔砚低声道:“这是余家舅爷的二公子,轩。” 余氏哥哥的儿子,他怎么会到这里? 笔砚仿佛知道青岚的疑惑,解释道:“二表少爷跟大少爷是同窗好友,大少爷出事后,他几次来探望,大少爷一直把他拒之门外,谁也不见。” 青岚对余氏观感不好,对她娘家的亲戚也没有什么好感,听了这话便道:“那你现在还是把他撵出去,说大少爷不愿见人。” 但这话刚说完,青琚房门的门帘一挑,一个穿着大红箭袖,头戴紫金冠的少年公子已经走进来了。 他明显并没有想到屋里有那么多人,不由一呆,眼睛只在青岚的脸上一触,便老老实实地收回目光,马上抱着拳道歉:“对不住,冲撞了这位小姐,在下是余轩,不知小姐是?” 这人倒还有些礼貌,于锦正要答话,门帘又是微微一开,一个人沿着门边溜了进来。 那人缩着脖子,两只手笼在袖里,五官虽然不差,但整个人给人一种畏缩可厌的感觉。 余轩皱眉道:“不是要你在外面等着吗?你跟进来做什么?” 那人眼睛一边放肆地上下打量青岚,见她只是一个青涩的小丫头,又不感兴趣地翻了下眼睛,眼睛斜到站在角落里的雨荷,顿时大放贼光。 他嘻嘻笑着回答余轩:“二弟,外面这么冷,反正这里也不是别人家,我晓得你们都不待见我,我只想进来避个风,哪里想到青表弟家里还藏着一个小姑娘?” 余轩听他说得不像话,忍不住斥了一句:“什么叫‘藏’?你说话注意些!”看到躺在床上正说着胡话的青琚看向笔砚,惊声问道:“大表哥怎么了?” 笔砚愁眉苦脸道:“大少爷的伤势又复发了。” 余轩一听,也急了:“那大夫怎么说?” 笔砚哭丧着脸吱唔了一下:他急着去请青岚来镇场,等他回来时大夫都走了,余轩的这个问题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余轩却误会了,立刻就要伸脚踢他:“好你个奴才!大表哥病了居然敢不给他请大夫,你是看大表哥好不了,要害了他另投高枝了是吧?” 青岚在旁边,怎么可能真让他把这一脚踢实在了?她挺身挡在笔砚的前面,正要说话,余轩已是先怒了:“你是谁?干什么拦着我治这刁奴?” 青岚仔细看他,他的眼睛发红,愤怒不是装出来的,他难道还真是十分关心青琚这个跟他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大表哥? 笔砚是知道青岚的厉害的,生怕她动起手来,误伤了这位二表少爷,忙道:“二表少爷,这位就是我们家才回来的大小姐,您刚刚进门的时候我们正准备去请大夫。” 青岚的名声这段时日早传遍了京中权贵之家,余家作为青家的姻亲,自然也早有听闻。 余轩有些讪讪地向青岚道歉:“不知是大表妹在此,轩冒犯了。” 这人心肠看上去不坏,就是太鲁莽了。青岚心里下了结论,也懒得理他。这家伙看上去比青琚年纪还小,纯粹的毛头小子一个,她也犯不着跟他生气。 余轩却以为青岚还在生气,才没有理他,眼睛看到床上的青琚,想起来正事:“大表哥的病不能耽误,表妹还是快些请个大夫的好。” 青岚没有回答他,笔砚怕他们关系闹得太僵,忙解释道:“大夫已经走了。” “那大夫怎么说?” 笔砚只好又把两人错过大夫诊断的事说了一遍,叹道:“要是柳老御医在就好了,他一直在给少爷看病,如果是他老人家的话,我们也放心很多。” 余轩也发起愁来,忽然想到什么:“你说柳老御医在金吾卫?” 笔砚点了点头:“是啊!” 他一拍掌站了起来:“父亲好像跟金吾卫的一位将军相熟,我回去问问,要是可能的话,我去请父亲出面,让那位将军帮忙把柳老御医请过来!” 笔砚也高兴起来:“那可太好了!” 余轩不好意思地看着青岚,诚恳地向她鞠了一躬:“大表妹,刚刚是我不好,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了你,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遭吧,我这就回去,看能不能将功折罪。” 青岚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余轩有一丝作伪的感情在,她也不好一直不理他,便点头道:“二表哥心急大哥的伤势,我能谅解的。” 余轩高兴地笑起来,转身边朝外跑边道:“那我这就回去了。” 余轩大约是个急性子,他走得急,居然忘了他还拉了一样东西在这里—— 这人脸皮倒是厚,看青岚用眼神撵他出去,才慢腾腾地挪着屁股起身:“那什么,大表妹,我不是有意要来打扰你们的,我是我家姑奶奶请来坐客,走到半道上,二弟非要拉我先来看大表哥。”看青岚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连忙站了起来往外溜:“我去看我们家姑奶奶去了,你忙。” 这两兄弟来得快,去得也快,青岚原来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不想,午膳时余氏房里的翡翠来了:“大小姐,夫人听说您回来了,特地嘱咐厨房给你加了餐,我给您一道带过来。” 青岚忙着给青琚擦汗降温,也没看她:“你放桌上吧。” 之前青琚答应治病时,他院里的仆役都被他赶光了,笔砚一个人照料不过来,青岚便时常带着金珠或银宝来帮忙。 有时候太忙了,余氏为了表现一番“贤良淑德”,也会叫人来送个饭菜,烧个热水,帮着打理一下。青岚并没有往别处想,也没有发现,翡翠的声音有些紧绷:“那奴婢这就告退了。” 青岚“嗯”了一声,没有抬头,便听翡翠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去远了。 翡翠低着头还没走出青琚的院子,突然听见有人脆声叫了一声“翡翠姐姐”,她吓得一抖,猛地抬起头来,见金珠笑盈盈地跟她打着招呼:“翡翠姐姐,是夫人差你给我们大小姐来跑腿吗?” 金珠吃力地提着一壶热水,正是青岚打发她去向厨房里要的。因为青岚的吩咐,她一直努力向余氏房里的丫鬟们打好关系,现在看见正主,自然要贴上去先问声好。 第906章 翡翠勉强笑了笑,眼神闪烁着答了声:“是啊。”便匆匆绕过她,几乎是飞奔地绕过了金珠。 金珠皱着眉愣了一下,嘀咕一声:“有毛病。”便转身进了门,叫了一声:“小姐,我给少爷把热水拎来了,这就去厨房把饭领回来。” 她说完才发现桌上放着的食盒,诧异地问道:“咦?小姐,这是谁拎来的?” 青岚起身把帕子放进冷水里拧了一下,答道:“这是翡翠拎来的,怎么,你刚刚没看见她吗?” 金珠擦擦汗,道:“看见了,真稀奇,我明明一直在厨房里候着热水,怎么没看见翡翠去厨房里啊?” 青岚要去抽食盒的手一顿:“你没看见她去厨房?该不会是你走开了,两人错过了?” 金珠大叫冤枉:“没有啊,大小姐,奴婢一直守在灶眼前等着水开后马上就把水拎了回来。” 青岚秀眉微皱:“那就奇怪了,你没看到她,那她的食盒是从哪里拎来的?” 主仆两人眼神一对,金珠想起刚刚在门口看到翡翠的情景,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脸色顿时变了:“大小姐,这些饭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青岚心里明白,余氏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害她的性命,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神经? 她多年特种兵生涯,靠的就是行动间那份胆大心细才平安地活到现在。 她问金珠:“府里可有什么人养了猫猫狗狗的?” 金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看门的刘婆子家里养了一只猫,我这就去抱过来!” 青岚追在她身后嘱咐了一句:“注意点人,别叫旁人看到了!” 金珠去抱猫的时候,翡翠已经回了宁远堂,正准备进去跟余氏汇报,却见余氏一脸和气地在给余家大少爷余祥挟菜:“祥儿,我记得这是你爱吃的醋溜鱼,我今天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你多吃点。” 余祥有些受宠若惊:这个眼高于顶的姑姑向来只把嫡母生的那个老二看在眼里,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 余氏看着余祥把鱼吃进嘴里,抬眼看到翡翠在门口对她使了个眼色,顿时笑得更为和气:“快吃吧,可别卡着了刺。” 翡翠心惊肉跳:那盘同样的鱼她刚刚给大小姐送去了一盘!夫人竟比她想得更狠! 她不敢再多留,逃也似的匆匆离了正屋。 露华院里,青岚看着吃过饭后瘫倒在地上,“呜呜哝哝”小声叫唤,却一点都不能动弹的猫,她的脸色黑沉如水。 金珠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现在傻子也看出来,翡翠送来的饭菜里面加了料,即使现在还没看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这些料绝对不是什么好物! 金珠一想到刚刚见到青岚时,她明明什么靠山都没有,却能把她们这些丫头婆子整得服服帖帖,现在白将军已经回了京,并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站在外甥女那边,任谁也不能欺负她,没想到,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敢逆着那杀神的意思来办大小姐! 金珠看着青岚先是一言不发,后来眯着眼睛轻轻笑起来:“要玩是吗?那我们就玩个大的!” 她起身对金珠道:“我看那雨荷呆呆蠢蠢的,也不顶个大事,你在这里照顾大少爷,等柳御医来后机灵些。我刚刚吃了饭,你把这些剩饭剩菜收好,可别扔了浪费。现在我乏了,先回溶梨院小睡一下。” 金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接下来必是要出大事,她这样连小虾米都算不上的小丫鬟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她感激地连连点头:“小姐您走好,我一定护好少爷和这些菜,不会让这些东西被谁碰了!” 青岚对金珠这丫头越来越满意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脖子:好几天没有出门,正是闲得难受,既然余氏愿意送上门来让她消遣,她必会好生回报一番,不然也对不起她动的这番歪脑筋不是? 回到溶梨院,青岚贴心地把一直忠心地在给她看院子的银宝打发走,躺到床上,等着那些人,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夭蛾子! 她刚躺上床没多久,栓好的门外突然听见有人压低了声音叫门:“大小姐?大小姐?” 这声音竟然是那久没出现的康妈妈! 康嬷嬷压着嗓子叫了两声,没有听见青岚回答,小声地说了一句:“睡死了,快来帮忙。” 门栓被无声地拨开,青岚眯起眼睛,透过眼睛缝隙,看到康妈妈弯着腰走在前面,跟着另外一人抬着一样东西朝着她床上走过来。 康妈妈狠狠盯着绣榻上似是无知无觉的青岚,阴阴笑了两声:“看你这贱婢过了今日还嚣张得起来吗?” 另外那人等得不耐烦了,出声提醒道:“康妈妈,你动作麻利些,银宝现在不在,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快些。”正是那刚刚给青岚送饭来的翡翠。 康妈妈闻言也有些慌乱,却还强撑着道:“怕什么,夫人早就安排好了,这贱种今日必逃不过一劫!” 说归说,她却心里也没有底,忙合着翡翠二人将抬进来的那样物事朝青岚的床上放。 她正好站在床头,腰上垂下一块杂色绿玉佩,青岚见那二人心思全沉在搬动物事上面,伸指一勾,将那玉佩勾了下来。 康妈妈一点没有察觉,喘着粗气把东西放上了青岚的床,再把蒙好的被子一抽,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顿时滚进了青岚的床! 青岚立刻就明白了余氏的歹毒心思:她竟要毁了青岚的清白!再一看那男人,分明是她刚刚见过的,那猥琐恶心的余祥! 青岚还真小看了她这位继母,她原本以为余氏也就是想恶整她一番,给她灌点不干净的药,让她生一场大病,顺道把她留在家里整治,却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直接就想出手毁了她! 青岚越是愤怒,便越是冷静:既然这样,就不要怪她也心狠手辣! 余祥的脸红得不正常,他一边哼哼唧唧地叫着“热”,身体还乱动乱扭着朝青岚这一边蹭过来。 青岚厌恶地一把推开他,扇了他两巴掌。 这家伙不知道是昏了还是睡得太死,这两巴掌下去,就像扇在死人身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青岚走到门边听了听动静:大约那些人生怕离得太近,也惹上是非,把余祥扔到她床上后就赶忙离开了。 为免意外,青岚直接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直接跳了出去。 黑衣人甲:要不要出手? 黑衣人乙:要相信未来主母的能力!快!跟上! 青岚住的溶梨院本来就在府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地方偏僻,代表着人就越少。她跃上房梁,潜伏着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座小院前。 这里正是青嫣住的“琴操居”。 青岚翻墙进屋,院子里因为天气太冷,丫鬟下人们都躲在自己的房里不出来,正好方便了她这个不请自入的人。 青嫣的绣房里,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正在说话:“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要歇一会儿。” 她的丫鬟答应一声走出门外,然后是门“咯嗒”被关上的声音,再之后,是青嫣在脱衣服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青岚又等了一会儿,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把青嫣的窗户拨开一条缝,无声无息地顺着墙根翻了进去。 大红绡金纱帐里,青嫣闭着双眼,盖着被子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 作为一名优秀的前特种兵,每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总要想办法尽量摸清身边人的生活规律和所有情况。 青岚早就知道青家的几个女人都有吃完午饭小睡一会儿的传统,只是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她,青嫣自己一个人主动支开了所有的下人。 青岚的手将大红绡金帐挑开,正准备伸手点向她的脖颈,这时,青嫣突然睁开眼睛,跟青岚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她顿时一惊,张口就要喊! 但她哪里快得过早有准备的青岚? 青岚出手如电,在青嫣的脖子上连点三下,青嫣只来得及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就重新倒了下去! 青岚聚精汇神地在屋里做事,却没想到,透过她翻进的窗户里,有两个黑衣人正潜伏在外面,把她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楚。 黑衣人甲:未来主母这是什么手段?! 黑衣人乙:不知道!如果主上能掌握这样的能力,那…… 黑衣人乙手指比划着,朝黑衣人甲的脖子上点去。 黑衣人甲不提防他突然试招,竟然一下被他点中,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房顶上。 黑衣人乙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下傻了眼。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青岚的这一手来自他们部队的一位老前辈。这位老前辈出自古武世家,在退役前跟青岚的关系最好,他们曾经几次互相救过彼此的命,临退役时,他把家传的这手点穴本事也传了给她。 而这个世界的武术虽然在招式和力量上比地球要精妙,但没有点穴这样的神技,即使慕昱清再博学多能,也不可能掌握青岚这手绝技。 黑衣人乙想办法把黑衣人甲弄醒的时候,青岚已经把青嫣背了起来。 想到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带一个人出门的目标太大,毕竟现在是白天,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外面。 她取出一根飞爪索,朝对面的屋檐上一扔,飞爪扣住屋脊,青岚顺着绳子借着台阶的力量快速地攀爬了上去。 黑衣人乙正在拍着黑衣人的脸颊,想办法弄醒黑衣人甲,根本没想到青岚突然会想到跳上房顶,要走房梁回溶梨院,两厢遇见,全都愣了一下。 这两人大白天穿得黑漆麻麻的,能有什么好事?! 青岚反应极快,她也没有时间跟他们多作纠缠,抢先飞起两脚,把完全傻住的黑衣人乙一脚蹬了下去! 黑衣人乙直从起码有五米高的房顶滚到地上,这一摔,摔得着实不轻,他捂着胸口,喷出两口鲜血。 还没等他爬起来,“咚”的一声,黑衣人甲也被青岚一脚踢下了地面! 即使这两人再是训练有素,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尤其是黑衣人甲,刚刚被自己的同伴弄晕过去,现在又生生从高空中摔到地上,刚刚疼醒过来,又马上疼晕了过去! 那两人动静立刻惊到了屋里的人,有人高声问着:“什么声音?”就要开门跑出来查看! 黑衣人乙看了青岚一眼,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背起黑衣人甲,几个弹跳之间,消失在了院落当中。 青岚愣是莫名其妙地从黑衣人刚刚的那一眼里看到了一丝委屈的神色。 她摇摇脑袋,把这个有些无语的想法甩出去,伏低身体,背着青嫣,三步两蹿地,也立刻逃出了现场。 回到溶梨院,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还没有半点反应。 青岚早就算好了,从那两人离开,到赶到正院通知余氏还需要些时间。不然,她会用更加省力的办法去破局。 但这女人实在太狠毒,如果她这次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连青岚自己都会以为自己变得手软,会忍不住给自己来两巴掌! 青岚刚刚把青嫣放到床上,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衣服全脱光的余祥就缠了上去。 他神智看上去并不清楚,一边叫着热,一边抱着青嫣,用头拱着青嫣的衣服。 青嫣原本就只穿着松松垮垮的寝衣,余祥只是随便拱了两下,就把她身上的衣服拱得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肩膀。 青嫣无知无觉地沉沉睡着,一点都没有察觉。 青岚自己下的手,她自己心里清楚,青嫣这一下不晕够半个时辰,是很难提前起身的。 不过,青嫣至多只是个嘴巴毒,性子不讨人喜欢的小丫头,青岚没打算让她真的太过吃亏,她正要把余祥这不老实的东西扒开一点,但听院门口传来许多人走动的声音。 她打开后窗,直接翻窗,两下就跳上了她的寝房上面。 院门口,余氏这浩浩荡荡的,起码领了五六个人,面带笑意地朝正房的方向走过来。 而京城的另外一头,身受重伤的黑衣人甲乙终于也回到了某个地方,很不幸地,遇到了他们今天最怕遇到的那个人。 房梁上,青岚伏低身子,把瓦片拨开一块,等着看好戏该怎么往下唱。 余氏走上台阶,示意身边的人敲门。 翡翠只得低着头走上前,敲门叫道:“大小姐,夫人来了。” 理所应当的,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她。 第907章 翡翠顺势推开门,正好床帐里余祥哼哼了一声。 这些人,明明全是自己人在场,演得还那么用力。 翡翠惊叫了一声,指着床帐:“夫人,这里面的声音不对!” 余氏快走几步,脸上带着惊慌,眼中却充满了兴奋,一把撩开了床帐! 余祥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余氏那准备好的一声尖叫终于叫了出来:“大小姐!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狠狠推了推脸已经出溜到被子里的青嫣,把她的脸看了个正着,满眼的惊讶全换成了惊骇:“嫣——” 余氏一把将被子重新盖住,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回身厉喝道:“都退下!”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发生这种事,不管青嫣是怎么跑到青岚床上的,但如果此事一旦揭开,那将不可挽回! 她要害的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即使她现在不在这张床上,她也能把这场戏演下去! 青岚不得不佩服余氏的临机反应能力:能够被青贤那个心里只有利益的男人哄得迷了心,她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单凭她这份机变,如果是在现代,那她必也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可惜,她生错了年代,更算计错了人。 青岚翻身下房顶,快走几步,径直把门推开,扬声道:“咦?夫人,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也不通告一声?” 余氏猛地回身,目光将利剑一样射向青岚! 原本如果青岚不去现身,由着余氏装作此事没有发生,悄悄地把余祥带走,领着青嫣退出溶梨院,两个人必然还是面上你好我好,一点脸都不会翻! 但青岚已经被她一次次无止境的算计给逼得不耐烦了! 余氏这人,并不知道“知难而退”这几个字怎么写,面对青岚时,她似是把她当成了刻骨的仇人在算计。 青岚一次次地打疼她作乱的手,却没有把她的胆气打掉,反而她还一步步地逼上来,无时不刻地要置她于险境! 青岚即使不怕被她算计,却也知道,有一条时刻窥伺在身边的毒蛇是一件多危险的事,余氏这样算计她,她若不摁住她的手脚,说不定她什么时候稍有疏忽,就会万劫不复! 余氏朝床榻上退了半步,她的身体挡住了床上的人。 青岚逼近一步,微笑着问余氏:“怎么?夫人不声不响地摸到了我的房里,这是要干什么?是我房里有夫人感兴趣的东西吗?” 余氏理了理衣服,站直了身体,突然笑得温婉大方:“是这样的,老爷嘱我给你打几样首饰,就在刚刚,首饰铺子里把打好的首饰送了过来,我想着好久不见大小姐,便想来看看大小姐,顺道把首饰送过来。翡翠,把这几样钗子给大小姐,让大小姐好生看看,到底,合不合大小姐的心意。” 翡翠站在余氏旁边,手里捧着一个乌木包银的首饰盒,脸比霜还白,双手微微发着抖,把盒子递给青岚:“大小姐,首饰都在里面。” 青岚眼睛看都没看那里面的东西。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知道余氏意在何处。 她只觉原本朝着门口吹来的寒风突然削减了不少,房间的门不知何时,竟已经被关上了! 青岚突然心生不妙,她不着声色地朝这些人相反的方向退了两步,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床榻里余祥哼了一声。 这绝对属于男人的声音让屋里的人都无法故意忽视,余氏脸色骤变转身过去,拉开帘帐,照着余祥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 那两巴掌毫不留力,打得青岚都替他疼。 但余祥仍然只是哼哼着,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出。 余氏拽了两下,但她一个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拉得动一个一百多斤重的大男人? 她徒劳的拉了几下,终于忍不住转身过来,狠狠推了一把跟她站得最近的翡翠:“你傻了吗?快来帮忙!” 翡翠可不是傻了? 其他人或许看不见,但翡翠离得那么近,一眼就看到了原本应该在琴操居休息的青嫣竟躺在大小姐的床上! 事到如今,翡翠再傻也看出来,自己这一方的算计早就落在了大小姐的眼里,她不但没有中计,还反而把夫人这一方坑了一个好的! 她畏惧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青岚,忽然有种前途未卜的可怕预感。 但余氏的话她不能不听,只好哭丧着脸,跟余氏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余祥从床上拽了下来。 至此,青嫣的脸也在拖动中无遮无掩地出现在屋里所有人的面前! 屋里的几个人全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青岚朝窗户旁边退过去:这里的情况非常不对劲,她必须找一个随时可以离开的位置,防止被余氏堵在房里,疯狂地攀咬她! 青岚刚刚挑开窗户的一线,一个身着官绿色潞绸褙子,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她迎着青岚,伸出一只手拦住青岚的去向,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她厚实的手掌上,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节上各有几个厚厚的老茧! 这是一个练刀,或者练剑出身的武者! 余氏今天准备的这一出居然还有后招! 而与此同时,京城的一处小院里,刚刚身受重伤的黑衣人甲乙正跪在地上向慕昱清禀报之前发生的事。 慕昱清问道:“这么说,你们两个都是擅自离岗,不光没有完成任务,还暴露了?” 两个人心里发苦,这主子虽然现在面色平静,但跟久了他,这两个哪里不知道,他现在的平静下面是埋着深藏的火焰,他们俩要是答得不对,这火焰顷刻间就能把他们烧成灰烬! 黑衣人乙不敢推诿:“是属下的不是,请主上责罚。” 慕昱清没有说话,两个人略有奇怪,黑衣人甲忍耐不住,微微抬起了头,眼睛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慕昱清早走得没影了! 黑衣人甲哈哈笑着跳起来:“主上没怪我们,我们快起来吧,可疼死我了。” 黑衣人乙怜悯地看着他,果然不出片刻,郑王府侍卫队长扶风提着一条鞭子走了进来,道:“主上临走时跟我说过,你们两人擅自离岗,还暴露目标,数罪并罚,打一百鞭子,以儆效尤!” 黑衣人甲瘫坐到地上:一百鞭子?那不直接要被打残了?! 他猛地跳起来叫道:“我不信主上有这么狠!我要见主上!” 黑衣人乙一把按住这傻子,瞪他一眼:“快趴好了也少受些罪吧你!” 这个新来的愣头青,真以为主上的一百鞭子像刑狱里一样,会把人往死里整吗? 溶梨院里,青岚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余氏指挥着那两个跟进来的中年婆子,气急败坏地叫道:“抓住她!” 那离青岚最近的婆子立刻五指成钩,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悍气直冒朝着她抓过来! 那婆子招式精妙,一手封住青岚的上路,一手朝她的腋下薄弱处袭来,同时还抬起右腿,将青岚的下盘也封堵住,青岚只有先行后退! 然而青岚的后面就是五斗橱,根本退不到几步就要被她堵死在墙角! 青岚虽然养了这几个月,但本质上她还是一个病人,即使力气再有所长进,也比不上这个在武功上浸淫了几十年的武婢! 如果这一掌真把青岚打中,她必然要受伤! 另外一边,一个同样生得粗厚壮实的,仆妇打扮的妇人也同时欺近到她身后,那人向着青岚的脊背,挥拳打过来! 而此时,青岚正全力应对她对面的那个婆子!她的身后,那人拳风笼罩的地方,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京城大街上,慕昱清扬起鞭子狠狠打马,马蹄“哒哒”作响,飞快地朝青家赶过去。 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听到那两个笨蛋属下说那姑娘又遇了险,他心里就有些发慌,着急之下头脑甚至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尽管他心里告诉自己,这丫头比一般的男人都强悍,但没有了黑衣人在身边保护,也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听说她还是孤身一人,谁知道她孤身一人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他满脑子里都是这样的猜测,待到他回过神来后,人已经站在了马厩旁边。 慕昱清恼恨不已,深深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可最后又鬼使神差地,骑上了赶往青家的马。 与此同时,溶梨院里,青岚在前后两个武婢的夹击下眼看就要受伤! 青岚却在此时,身体后仰,瞬息间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恰恰好躲过身前那妇人的上中下三路封堵。 但这样一来,她的后背又往后倾了一些,她身后那个武婢的手就要打上青岚的后心! 那武婢眼中兴奋至极:她这一手的力量虽不说开碑裂石,但一旦被打中,这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心脉必然受损!只凭着这一掌,今日她此行就必会得竟首功! 然而还不等那人眼中的兴奋之色外露,青岚右手微抬,正巧搭到窗棂上,她两条腿借着撑住窗台的力量,像电视里做鞍马的体操运动员一样平直地撑了起来! 她的右腿狠狠一蹬,像自己长着眼睛一样,朝着那偷袭的武婢蹬去! 那武婢一个不防被青岚的长腿蹬住,“卟嗵”一声,一个屁股墩到坐了地上! 青岚去势不歇,顺着这一蹬的力量踩上身后的五斗橱,再朝前一个前空翻翻过去,左腿正好打在她身前的武婢头上! 那武婢原本正在往前冲,这一下倒好像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青岚脚下让她踢中一样,顿时被打懵了,她捂着头“啊”地惨叫了一声,被打得歪倒着身子半栽下去,半天回不过神。 青岚的这几下动作兔起鹘落,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至少正忙着拍打青嫣,想把她弄醒的余氏和翡翠是没看清楚她怎么做到的! 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既然已经撕破脸到这种程度,那今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一定要把她想办的事情办成! 她面孔扭曲,指着另外两个还傻站在原地的仆妇叫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上!” 那两个却是青家宅子里普通的丫鬟,再怎么说,青岚也是青家的大小姐,搁在平时,她们正院的丫头自然不用怕她。可余氏没看清青岚是怎么躲过那两个面生的武婢,她们两个可看了个正着:大小姐下手毫不容情,被她打中一下,必然会受不轻的伤! 那两个丫鬟的犹豫正是青岚所期望的,她趁着那些人心怯,就要朝门口冲过去! 其中一个丫鬟想到余氏平日的手段,壮着胆子拦在了青岚前边。 青岚只轻轻扫她一眼,也不见如何威风,却平白叫她吓得软了腿:大小姐刚刚那一眼好像那年余家舅爷给家里送来的小狼羔子,幼拙,却足够凶狠! 青岚轻声道:“让开!” 丫鬟身子一颤,青岚刚刚抬手要给她一下子,她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这被青岚吓到的小丫鬟可不会忘记,当日,那小狼崽子牙齿没有长好,被二少爷闹着抱去玩,结果二少爷晚上睡觉时,这还没狗崽子大的小东西差点把二少爷的喉咙咬穿! 大小姐即使身量未曾长足,那等气势,却比那还没断奶的小狼羔子看着更为可怖! 她有种感觉,如果坚持要跟大小姐对着干,夫人绝对会死得很惨。她一个丫鬟,只能会更加地死无全尸! 反而是青岚,觉得余氏有问题,带着个胆子那么小,那么不惊人吓的丫鬟来押阵,也太没眼光了! 这丫鬟一倒下,她闺房的门顿时无遮拦地出现在青岚面前。 青岚伸腿去踹那门:只要把这门踹开,她能够跑出溶梨院,余氏再想在她身上做什么文章都不会有半点办法! 余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她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顾不得叫,张着双手就要扑过来,竟是要亲自上阵:“快拦着她!” 再之后,青岚的腿一滞,低头看下去,却发现刚刚那被她踹倒的武婢竟然把她的腿抱住了! 她拔了拔腿,竟然一点也没有拔动! 那武婢的力量竟然把她的腿焊得像水泥一样牢固!这人力量好大! 而且青岚的视线朝右边拐了拐,那个刚刚被她打懵的武婢扶着头,竟然也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听见余氏的命令,起身扑过来,立刻就抓住了她的另一条腿! 第908章 余氏已经扑到了青岚的面前,张手拦在她面前,留得尖尖的指甲涂着寇丹朝她脸上戳过来,笑得得意非凡:“贱丫头,我看你这回怎么跑!” 青岚不闪不躲,看着余氏诡诈一笑,余氏莫名其妙,她愣了一下,青岚趁着余氏这个恍神,张口叼住她的手指,狠狠一口咬下去,余氏“啊”地长声惨叫起来。 郑王府离青家足有小半个时辰的路,慕昱清心急之下,竟然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青家。 慕昱清来得是够快了,等他到了青家大门口后,却发现门口已经先停了一辆马车。 他原本打算直接冲进去看看情况,见了那辆马车之后,瞬间就改了主意,勒住马头,看着那马车,静静等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慕昱清没有等多久,马车还没停稳,青贤略微有些发胖的身影从上面急急跳下来,撩着袍子就朝府里冲:“快!快!” 机不可失,慕昱清忙跃下马叫道:“青郎中!” 青贤抹了把汗回头看过去,瞅着向他走过来的慕昱清,傻了。 等慕昱清走到他面前,青贤才结结巴巴地,想起来行礼:“见过二皇子殿下,不知二皇子到访敝府是有何贵干?” 他原本还惶恐不已,等这句话问完,满心的惶恐已经变成了欣喜:上次紧赶慢赶的,还没能赶上二皇子在他家好与他多说两句话,现在他却自己送上了门,这可不是个好好套近乎的好机会? 慕昱清在看到青贤时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既然已经到了青家,就不急在这一时进门,他一向如石头一般冰冷的脸上甚至还带了两分笑意,看上去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高声对青贤道:“青郎中不知道吗?令嫒研制出来的酒精,其疗效测试出来的结果已经出来,果真像她所打包票的一样,对疹治伤后风毒有奇效。有了她的贡献,往后每年战场上我们的将士将会少死数万人,这可是造福边军的天大喜事,我自是要亲自登门,来代我大凤朝戍卫镇守的将士们感谢令嫒卓著的贡献。” 慕昱清一番盛赞,青贤虽听得糊里糊涂,却明白一条:他的好闺女这次立下了大功,连二皇子殿下都惊动了,要来亲自感谢她! 青贤心里升起莫大的自豪感,不由挺直了胸膛,满面堆笑,嘴上还要谦虚:“哪里哪里,二皇子殿下过誉了,小女愧不敢当。只是,”他意气风发地回身吩咐左右:“你们快去上柱国大将军府,说二皇子殿下到府特来嘉奖大小姐,让他们赶紧把大小姐送回来!” 他白行立把外甥女接走又如何?他青贤的女儿再怎么都姓青!这不,明明满城的人都知道青岚住在她舅舅家,可是一有嘉奖还是要到他青家来,大丫头的荣耀也是属于姓青的! 然而,青家的家丁们还没有走,却听慕昱清道:“不必了,我来之前已经去过白府,知道贵府大小姐今天正好回了家,这便又调转马头来了这里。” 这纯属扯谎,慕昱清明明知道青岚就在青家,怎么可能还往别处去找她? 但青贤也不可能去验证,他心里不爽白家还是沾到了他青家的光采,还是只能堆着笑一个劲点头:“真是抱歉,是那丫头让殿下费心了,那殿下请随我入府。”一边心里纳罕,这丫头他派人接了几次都不肯回府,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夫人见他这些时日为那丫头天天心烦,主动为他分的忧? 青贤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但现在接待慕昱清是头等大事,青贤忙叫来一个小厮问道:“你可知道大小姐现在在哪?” 那小厮眼神闪烁,吱唔了几声,没有说出话来,青贤不耐烦,正要再度逼问,却听车轮碌碌作响,马匹的嘶鸣声中,又是一辆马车急急停在青府大门旁边! 一个人从马车里冲出来,没等府门口里那几人看清正脸,又转身扶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 那老头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扶着后腰,“哎哟哎哟”地直叫唤:“死小子,你干什么这么着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颠散了!” 那先出来的人穿着身大红箭袖,头戴紫金冠,正是大半个时辰前说要给青琚请柳老御医,却一去不见了踪影的余轩。 余轩抹了把汗,半拖半架地把柳老御医扶下车,一脸焦急:“老御医您就快些吧,人命关天,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老一小转身,跟青贤这拨人立刻就走了个对脸。 青贤皱眉叫住余轩:“轩儿,你这是干什么?”前些日子柳老御医给青琚瞧病时,青贤不在,因此,他并不认识这位大凤国传奇医士。 余轩草草跟青贤行了个礼,惊讶地看着他:“这位柳老御医是我给大表哥请来的大夫,大表哥高烧不褪,正好我在场,就帮着请了柳老御医过来给大表哥看病。姑父你不是回来看大表哥的吗?” 青贤还真不是回来看儿子的,他今天回来,完全是因为一份公文落在家里,只有他知道放哪,赶回来取公文的。 临近过年,各地官员回京述职的述职,跑官的跑官,他身为掌管钱粮谷米的户部郎中,已经忙得有好几天没回家吃饭了,他甚至连青琚什么时候发的烧都不知道。 但在慕昱清面前,他怎么好承认自己对子女的疏忽,把眼朝着余轩一瞪:“那你还不快进去!” 又想起慕昱清的事,青贤忙捡起之前的问题问那垂着头的小厮:“对了,刚刚问你大小姐在哪,你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问完后,他偷偷瞥一眼慕昱清,对方的眼神晦莫如深,虽是一语不发,他却有种被看透的感觉,遂慌乱地扭过头去,还待再追问下去。 这时,走在前面的余轩回头道:“我走的时候表妹正在大表哥的房里照顾他,想来现在还是在那吧。” 青贤连忙点头道:“是啊,那孩子她哥哥病了,此时肯定是在照料哥哥,二皇子殿下,您请跟我来吧。” 慕昱清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好啊,正好也很长时间没有来看青大公子了。” 他盯着因为心急走在前面的余轩:连余氏的娘家人都来了一个,这一回,他倒要看看,他们家这位好继母的戏还能怎么演下去! 余轩看来是真的心急,他架着柳老御医走在前面,几乎是要飞。 其余人跟在他后面不得不加快步子,不一会儿就到了“露华院”。 金珠在露华院里等得都快疯了,她被青岚“特赦”,可以不用跟着去搅和那一滩浑水,她也对自家的小姐有信心,可不代表心里不担心,尤其是大小姐她还去了这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 正在此时,院门口忽啦啦涌进了一堆的人,最响亮的是青贤意气风发地声:“殿下这边请!” 老爷回来了! 金珠立刻便知道,救星也来了! 老爷再怎么不喜欢大小姐,那也是他的亲骨肉,他绝不会容着夫人这么做! 青贤看见只有金珠和笔砚几个下人迎出来,果然不大高兴,沉着脸问了一声:“大小姐呢?” 金珠就等着他这个问题,忙把青岚吃饭后的行踪告诉给了一行人。 等青贤再带着慕昱清他们赶到溶梨院时,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余氏那一声变了调的惨叫。 青贤的脸一下白了:这死丫头不会不知轻重,又做了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事吧? 他咳嗽一声,想叫屋里的人收敛一些,但他怎么知道那屋子里早就鸡声鹅斗的,怎么可能听得见他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屋外的人立刻就听见余氏抽着气儿地尖声叫骂:“你这贱种竟然敢咬我?” 连青贤都被他夫人这几乎要刺破苍穹的声音吓得一震:怎么回事?听这声音,似乎余氏吃了亏? 但是,二皇子是来找老大的……青贤胆战心惊地去看慕昱清。 慕昱清的脸果然沉了下来,轻声哼了一句:“原来,在青夫人的眼里,青大小姐这个与国有功的姑娘是贱种!” 青贤立刻就站不住了,腿一软就想要跪下,便听屋子里余氏阴恻恻地笑了:“不过,你咬吧,过了今天,你满口的利牙都会被我一个,一个地敲掉!你也就得意到现在为止!” 随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 慕昱清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踹开正屋的门。 青岚披头散发的蒙了半边脸,头微微偏着,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而余氏背对着房门,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肩膀,她头也不回地骂道:“废物,连门都关不好吗?冻着了本夫人唯你们是问!” 慕昱清冷冷瞪着余氏的背影,慢慢团起拳头。 青贤这时正好赶到,听见余氏作死的话,冲上去扬着手就是一巴掌,大骂一声:“你这悍妇!” 慕昱清就在旁边站着,把余氏的污言秽语一句不拉地听全了,青贤那一巴掌根本没敢留力。 余氏被青贤这一巴掌打得扑倒在地上,立刻就傻了。 她不敢置信地转头过去,只见自己背后,一身黑貂披风的慕昱清像远古而来的煞神一般冷冷凝望着她,一双眼睛中杀气直露! 余氏“嘤”地叫了一声,翻着眼睛就要晕过去,却见青贤一掌还不解气,竟又照着余氏的脸面又要扇下来:“贱妇,你就是这样对我女儿的?!” 余氏躲不过去,生受了青贤这一巴掌。却见青贤又扑上去,对着那几个捉住于锦手脚的仆妇叫道:“还不把我女儿放下!” 言语间,好一个为女伸张冤屈的好父亲! 慕昱清最是厌烦这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路数,懒得再听青贤表演,冷声开口道:“青大人刚刚还跟我说,你家中妻贤子孝,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贤,一个孝!” 他刚一开口,青岚猛地扭头看了过来——怎么是他在这里?! 之前对方人多势众,把她捉住,她本以为今天就要栽在这里。 却忽然听见院子外有人朝这个方向来,她凭借特种兵对声音的分辨能力,马上就听出,那朝着这个方向来的就是青贤一行人。 她虽不清楚青贤为什么要到她这里来,但只凭青贤最近只会供着她,不会跟她翻脸的态度,她就知道,这一次余氏想出一个这么恶毒的计策,只有可能是她背着青贤在行事。青贤到她这里来,肯定是无意间撞上的! 余氏这人心思毒辣,即使这一次有可能因为青贤的突然搅局而算计不了她,那下一次必还有更狠的手段等着她! 打蛇不死反遗祸,这么好的一个现场机会,她不能平白浪费了! 因而,转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面对余氏的那一个巴掌不光不再闪避,反而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个大耳刮子!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堪的样子居然会被慕昱清看到。即使这个样子是她自己算计到的,那也不是那么美妙啊! 再说青贤,他真是后悔死了,干嘛自己要忘带这一份公文,好死不死地赶在这时候回府去取? 这一下正好撞上,本来不关他的事,也成了他的锅! 现在余氏一个“虐待继女”的名声是甩不掉了的,但他不能跟着余氏坐实这个罪名! 青贤能做到天底下最吃香的部门的京官,靠的绝不止是他舅兄那点裙带关系,关键时刻,他的智谋就出来了,他抓着青岚的手,怒声问道:“岚儿,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母亲她趁着我不在,给你苦头吃了?” 然而还不等青岚回话,慕昱清重重哼了一声:“青大人,本王跟你说话呢!” 青贤原本就是要靠着询问青岚,先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但慕昱清已经用上“本王”这两个字,那就说明,他是在用亲王的身份跟他说话,如果他再想按自己的剧本演下去,少不得要被扣个“藐视皇亲”的帽子! 他只得跪下给慕昱清磕头请罪:“是下官训妻无方,言行无状,还请殿下降罪。” 一家之主既然都跪下了,剩下的人自然也要跟着跪下。 青岚房里的这几个奴婢看见居然这事还招惹到了皇亲,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跪着抖成了一团。 满屋的人瞬间就只剩下了青岚一个人站在原地,堪称鹤立鸡群。 她犹豫了一下,腿一弯,正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却听慕昱清和气地对青岚说道:“青大小姐,你于国有功,不必向本王跪下。” 第909章 正主本人都说了,青岚自然不会自己找罪受,理直气壮地直起身来,听慕昱清嘲道:“青大人好会说话,今天这事本王都看在眼里,怎么是个‘训妻无方’便可轻轻揭过的?” 青贤一听,便知这位王爷很不高兴,看来余氏她得重重处罚,才能消解这位殿下的心头之火。 但这位殿下分明说话十分柔和缓慢,却给了青贤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几滴冷汗。 在这种情况下,青贤答话答得更加小心:“是是,是下官的不是,那依王爷您的意思?” 这个狡猾的家伙,既不想得罪娘家背景强大的余氏,又想让慕昱清尽快息事宁人,拖着不自己做决定,竟让自己的家事放着给一个王爷来断! 慕昱清看了一眼青岚,这姑娘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跪在地上,极尽卑微的父亲,一脸毫不掩饰的厌恶。 说起来,这姑娘也跟他一样,从小有父不如无父。 而他的那个父亲,他拿他没办法,可这姑娘的这个父亲差不多的德性,他却是有能力管的! 当皇子的,尤其是当他这样被自己父亲忌讳的皇子,在与臣下接触时如果不小心地保持距离,极可能会遭到他那多疑父亲的猜忌。从理智来讲,他原本不应该多管青家的事,可是,那姑娘…… 慕昱清瞬间做好决定,正准备开口,忽听屋子里一个男声极为不耐地呻吟了一声。 女儿家的闺阁里何时有了男人?! 慕昱清目光如电,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翡翠早在青贤冲进来时就知道这件事必是出现了变数,待到慕昱清再跟着进来时,她的害怕已经达到了顶点。 翡翠跟着余氏见过慕昱清,知道他的身份。 那一天青岚爬到树上时,慕昱清是怎么维护她的,翡翠也看得明明白白。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余祥的嘴巴! 可以想象,这件事如果真的曝光,那她必会死得很惨! 理智上,翡翠知道这事她根本不可能瞒过去,老爷他们只是暂时没有注意到他们,等回过神来,她这个帮凶必然逃不过严厉的惩罚。 但她总想着拖一刻是一刻,万没想到,慌乱之中,她的手一松,居然就让余祥挣脱出来,叫出了声! 青贤也听到了这声叫唤,顺便看到躺在地上,光裸着身子,昏迷不醒的余祥,以及青岚床里床帐半开,衣衫凌乱,正揉着眼睛坐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青嫣。 青贤大吃一惊,指着青嫣:“嫣儿,你,你……” 在他身后,刚刚进门的余轩失声叫起来:“表妹,你怎么在这里?!”他说的表妹,自然是他嫡嫡亲的表妹青嫣。 余轩送走了柳老御医后,想想自己不该在之前真相未明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表妹太差,他是来给青岚道歉的,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他急忙扶住气得摇摇欲坠的青贤,转身又看到他的姑母倒在地上,这让他彻底傻了! 正在这时,被他扶住的青贤缓过了气儿,气急败坏地扑过去猛摇青岚:“是不是你捣的鬼?!你说!” 即使对青贤这个父亲一次次地调低心理预期,青岚还是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自己罪名的行为齿冷不已。 她正要说话,但听慕昱清皱眉道:“青大人,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家大小姐的闺房,而刚才气势汹汹打了她的是令夫人,你家的二小姐还衣衫不整地跟一个男人在自己大姐的房里——”他眼带暧昧地把眼神往青嫣和余祥身上刮了一下:“难道你更该问的不是余夫人,青二小姐同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吗?” 慕昱清的声音冷如清泉中的冰石,让青贤火辣辣的怒火顿时被烧熄,他嚅嚅地应声“是”,又把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余氏,气得左右开工,“啪啪”就是两掌:“你这贱妇,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氏还没有“醒来”,青嫣终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凄厉地哭叫一声扑过去挠青岚:“是你,是你这个贱种!是你害我的!” 抓住青岚的那两个武婢早在青贤冲进来时就吓傻了,青岚只轻轻一挣就挣脱她们,轻松架住青嫣打过来的手,沉声道:“怎么?你在我的房里同男人私下乱来,还要攀污到我头上来?还骂我贱种?我爹也是你爹,你叫我贱种,那你把我爹和你自己置于何地?!” 青嫣张口结舌,顶着青贤可怕的眼神,要说的话被堵在嗓子眼,愣是不敢说出口,又羞又气,不由得大哭起来。 余轩直到此刻才说了第二句话,却是:“二表妹,你什么时候跟余祥——” 余氏再也装晕不下去了,她呻吟一声,伸手揉着脑袋,她不好指责自己的亲侄儿乱掺合,她得阻止他把话说出口,让一切成为定论,只能恨恨地站起来指着青岚叫道:“你瞎说什么,在这个房里歇的人分明是你自己!谁知你竟如此狡猾,把嫣儿打晕后想栽赃到她身上!” 青贤打余氏的那两掌根本没有留力,她白暂嫩滑的脸蛋上红肿得像猪头一样,头发半披半散,此刻她的眼中恨不得射出毒光,但她这样的造型,不止没有凌厉感,反而倍显狰狞。 青岚哧地笑了,她没有说话,目光在她自己和青嫣身上转了一圈,没有说话,却意味极为明显:既然你说是我,为什么我的衣服穿得这么整齐,而你的好闺女却只穿着中衣? 青贤瞪着余氏,一时没有说话,他眼睛直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昱清赶得这么急,就是为了这场好戏,见他不出声,便轻笑一声:“青郎中,尊夫人说的话,你是什么意思啊?” 青贤打了个机灵,见慕昱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青岚身前,身体半侧着把她半个身子挡住,回护之意极为明显。 他脑中顿时划过一片清明,想起慕昱清之前对他说过的大丫头“有功于国”,还暗示他将会向圣上为大丫头请赏,他二话不说,冲过去对着余氏又是两掌:“贱妇!你教出的好女儿!” 余氏“嗷”地惨叫一声,被青贤打得站立不稳,直朝地上扑过去! 青贤尤嫌不够,回身时踹了一脚哭得直打嗝的青嫣:“你还好意思哭!我青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青贤的这两掌一脚算是彻底地为此次事件定论,余氏犹有不甘,想说些什么,但她连着挨了几掌,脸痛得像火烧,嘴巴早就肿得几乎都要张不开,她张嘴呼噜着道:“唔系,喽……易……” 青贤根本不去看她,一张脸涨得像猪肝一样,去门外叫来跟着他的健仆:“给我把夫人小姐押到祠堂里去,听候我发落!” 此时慕昱清就站在这里,不管这些事里有多少猫腻,他都得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他的笑话就被看得越多。 余氏对付青岚虽是早有准备,可她的那几个武婢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长年奔波在外,膘肥体壮的家丁们? 这一拨人,包括翡翠和余祥不一会儿全被捆扎完毕。 期间余轩倒想阻拦,但青贤早就想明白了,一句:“我的女儿被你的哥哥如此轻薄,我不将你这个余家人一道捆起来,已经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你难道是真要我连你一道也捆了教训?” 这一切是余轩亲眼所见,终于连他也无可辩驳,最终呐呐无语,狼狈归家。 先不去管余轩将会做什么,只说这边的这几个。 慕昱清听到“祠堂”二字,也知道青贤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意见,想来他就是现在不再管这事,这个女人也会有她应有的教训,便顺着青贤的意见,带着青岚返回了正厅。 这个人,又一次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救了她…… 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青岚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猜不透慕昱清的目的了,想来想去,她也只能归结于:难道今天真就是这么巧,他来向自己递信,恰巧碰到这件事,顺便为她出的头? 慕昱清却不管那么多,他一时冲动去插手了青家的家事,心里却不怎么后悔,想到那个姑娘此刻正走在他身后,只有一步之遥,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像是敞亮了好多。 主宾三个再回到正厅的时候,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 青岚大事底定,心里就操心起青琚的病情来,一直在埋着头担心。 慕昱清看出来了,他这次来本来就是临时想出的借口,别人的家事,他终归不好插手太深。 青贤的理由更加正常:他才不在家几日,家里突然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至少要搞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正在坐立难安,便听慕昱清拱手同青贤告辞:“青郎中,我此来贵府也只有这一件事,令千金于国有功,我明日会向圣上呈奏表章,为她请功,还请青大人介时有个准备。” 光是这一件事,哪里值得慕昱清再说一遍?他是在借呈奏章这一件事敲打青贤,让他至少在这些天里不会对青岚有所苛待。 青贤不知有没有听出来,满面的愁容里挤出了一点喜色,同慕昱清客套了几句,便送走了他。 青岚从头看到尾,这男人的目光一直不曾落到她身上,显得再正常不过。她心底刚刚升起的一抹怀疑瞬间又落了回去。 她正这样想,父女二人送慕昱清出门时,他走过她的身边,一句轻得几乎需要耳语才能听见的话送到耳边:“别再随便打人了。” 青贤脸先是一红:他这句话是在说她爱打人吗?不过,好像真的是这样,每次他们见面几乎没有她不打人的时候,这是什么孽缘哪! 随即她又一怒:这人是谁啊,凭什么这么管她! 还不等她瞪一眼过去,慕昱清已经飞身上马,“答答”的马蹄声中,人早就飘然远去。 再回身时,青贤脸色已是彻底阴沉下来,扭曲了两下,像是想同青岚套问两句内情,又可能还是打心底里瞧不上她,拉不下面子,只是站在原地瞪着她。 青岚根本不理他怎么想,只是肃着脸,一脸怒容:“老爷,这次二妹和夫人实在是太过分,她的女儿自己同外男乱来便罢,还想转头栽赃到我头上来,这你也看到了,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青贤不傻,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他早就想明白:这事必不会是像青岚说得这么简单。可是,想到慕昱清刚刚短短几句话里透出来的信息,他强忍下对这个跟前妻越来越像的女儿的憎恶,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青岚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跟在他背后迭声叫道:“老爷!老爷!你可不能偏心哪!” 那声音大得,几乎能穿过一座厅堂去。 青岚正想着要不要跟去看看,别青贤趁着她不在,处置起余氏来又瞻前顾后,害得大好的局面再度不可收拾,便听一道苍老的女声叫道:“什么‘老爷’,‘老爷’的,这是你亲爹!叫什么老爷!” 却原来是梅氏到了! 梅氏虽被余氏夺权,不得不对外宣称自己好静,不想见人,但她毕竟是青贤的亲娘,余氏不好做得太过份,因而,她在内宅里还是狠布置了几个人手。 今天又是丞相家的外孙子,又是皇子王爷的,闹了这么大半天,她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青岚待看见梅氏的身影,便知道余氏这次绝对讨不了好去,她也不跟梅氏争辩,微笑着蹲了蹲身:“孙女见过祖母,看来祖母和老爷有事相商,孙女也心忧哥哥的病情,这就不打扰了。”也不等梅氏叫起,自己一个人说着话就起了身,转身朝着露华院而去。 有了梅氏在场,余氏这一回必是讨不了好去。 这婆媳二人多年斗法,梅氏有“婆婆”这个身份尚且落在下风。她自己本人又不是能忍能恕的菩萨,她赶得这么巧来见她儿子,只怕“痛打落水狗”的心思更多一些吧。 梅氏果然没计较青岚话里轻微的违逆,迫不及待问起青贤:“贤儿,我听说,余氏那恶妇闯出了大祸,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贤诧异地有些抬高了声音:“恶妇?母亲怎么会称呼余氏是‘恶妇’?” 梅氏一滞,她吃的都是儿媳的暗亏,青贤当然不会知道,她只恨恨地道:“她当然是恶妇!要不是她,我这些年岂会过得如此憋闷?” 第910章 青贤大吃一惊:“母亲此话何解?” 青岚绕过穿堂之前,只听梅氏一句话飘来:“你个男儿家怎么会知道女人的事……” 青岚低着头轻轻一笑,有了梅氏这一番话,青贤只怕刚刚才软下来的心就要重新变硬了。 青贤从小被他寡母养大,深知梅氏的不易,他对母亲一向极为孝顺。 如今听得妻子给母亲吃了不少说不出来的苦处,搁在平时,他可能还会想一想这里面有多少有失偏颇的话,但梅氏这个时间选得这么巧,完全是在为余氏刚刚的恶行做注脚,他此时只会怒上加怒,这贤惠善良好妻子的面具只怕要被扒下来了! 如今青岚凭自己的能力斗倒了大夫人,被府里上下都看在眼中,她现在只是在露华院里,消息便主动送上了门。 据说先前青贤本是想将余氏和二女儿一起送到乡下的庙里去住一段时间清修的,但晚饭时候,余家大哥,也就是当今相爷的女婿——吏部侍郎余晋亲自登了门。 他不止领走了被青贤扣在家里的余祥,还成功说服了青贤,让他答应了青嫣和余祥的婚事,还把余氏留在了家里,从“去乡下静修”,改成了“在府中禁足”,中馈主持也移交到了梅氏手里。 余晋……青家出了这样的丑事,还有慕昱清的施压,都能叫他说服青贤改主意,这个人,真是预料中的难对付呢! 金珠见青岚半天不吭气,还以为她是气着了,忙道:“大小姐,您别太生气,毕竟余家的舅爷是相爷的女婿,老爷不能不顾着他。” 青岚看她一眼,淡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在生气了?” 金珠一呆,青岚却没跟她解释:有余晋在,她早就猜到余氏的倒下不会是那么容易,她今天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把余氏的面具撕下来,好好叫青贤瞧清楚,他这些年信重的“好贤妻”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至于其他的惩罚,她只当是赚到了,而且,余祥那样不成器的货色,现在却成了青嫣的未婚夫,哪怕余氏最终还是留在了这个府里,想必也会气得发狂吧。 一刀杀人固然是痛快,但像余氏这样喜欢搞阴谋诡计的人,让她自己被自己设下的陷阱所绊倒,还跌得这么狠,这才是比杀了她还难受的报复! 如果金珠知道青岚在想什么,一定又要叹一句她“料事如神”,她才得到下人们之间传的小道消息:夫人把她禁足的房里所有的东西全砸得点滴不剩! 因为青琚此次发病,青贤也有自己的私心,不待青岚说要回白家,他便把青岚的寝具卧室安排得妥妥帖帖。虽没有亲自开口,可想留下她的心昭然若揭。 青岚正好也担心青琚的病情,没有一意坚持要回白家。 又想到她原先的那个院子里出了那样的事,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便打着“方便照料哥哥”的名号,在露华院的偏厢整出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露华院这里已经完全是外院,想出门的话,只需走出一个侧门,便可以直接上街。 因着之前青岚对付余氏的余威,她在第二天的时候出了一趟门,即使看门的门子知道不合礼数,但就是没有敢来拦着她的。 青岚出门不是为别的,她专门去找了柳老御医。 这老头被余轩从金吾卫大营里挖出来便没有再回去,青岚原以为要找到他还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真在他家里就把他堵到了。 她见着柳老御医,这才示意金珠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老御医,烦请您看一看,这里头的药渣有什么不对的。” 柳老御医这些年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没有见过,一听便明白青岚在怀疑什么,他也不问,撮起一撮药渣往鼻子嗅了几嗅,再拿银钎子在药渣里拨了拨,很肯定地道:“这药里少了两味药材。” 怀疑被证实了,青岚不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更为紧张。 她先前愿意把青琚放在青家养病,也不过是想到青贤重视这个儿子,他这么多年在青家都没有出事,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没想到,动手的人这么着急,他的伤势还没有好,便要迫不及待地加害! “什么!大少爷的药里少了两味药材?是哪两味?有什么人是要害大少爷吗?!” 青岚还没有说话,跟着她来的笔砚已是失声惊呼出声。 她没有怪这小僮惊慌之下的没有规矩,她这次出来,专门把金珠和银宝留在露华院看着,只带着笔砚一个人出来,就是为了让他知道,青琚到底是处在一个怎样危险的环境下。 这主仆两个大约是被青贤和梅氏保护的太好,竟然一点内宅的阴私都不知道,以致于前一次白行立想要外甥跟着一道去他家里养伤时,青琚死活不肯,才给了背后的人可乘之机。 这一次要不是银宝的娘王妈妈机灵,暗中派了人盯着露华院,及时地把那些人想要销毁的药渣捡回来,青岚想要说服青琚,不知将要会多费多少口舌。 笔砚跟青琚从小一道长大,在亲近上比青岚这个妹妹还更甚,只要是他也相信了有人在害青琚,青琚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可能了。 柳老御医道:“这两味药,一味是杜仲,一味是丹砂。少了杜仲,只能使你家少爷的伤好得慢些,倒是丹砂,此物是定惊安神所用。你家少爷本来身受重伤,劳神受苦,怕是很难安眠。若是睡不好,不止要失神调养,日子久了,令精神短缺,身子更加亏空,现在天寒地冻的,便是风邪入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柳老御医每说上一句,笔砚的脸就白上一分,待听到他说:“我在方子里开上这味药,就是想为你家少爷定神祛惊,令他能够好生休养。须知,三分病,七分养,若是不能好生养病,再好的药也救不了命。”时,笔砚如有雷霹,“噗嗵”一声跪下,哭道:“大小姐,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少爷,竟让他险些被奸人所害。” 青岚听他哭了两声,知道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自家的少爷到底在内宅里有多招人眼,便喝道:“好了,这是在柳老御医的家,我们登门拜访,你切不可太失礼数!” 笔砚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奴仆,抽答两声,自己擦了眼泪站起来,发了会儿愣,眼中闪过一道亮眼的光芒,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射出了仇恨之光,怒得咬破了嘴唇。 青岚主要目的达到,便不再跟柳老御医多言,问了问青琚目前的情况,以及他会不会因为这次的药材事件留下后遗症后,便带着笔砚回了青府。 露华院里,青琚吃了柳老御医留下的药后,已经好了很多,听完笔砚的话,却不见太过吃惊,苦笑一声:“到底还是叫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笔砚惊问道:“少爷竟是知道谁在害你?” 连青岚都有些吃惊:她原本劝青琚去白行立家避难时,青琚那倔头青的样子还在脑中,他实不像是个看透了一切的人,想不到,居然这个便宜哥哥还叫她看走眼了吗? 青琚三言两语把事情便分析清楚了:“我如何不知?我是青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孙,祖母虽有时有失偏颇,但她不会装假,她是真正疼我的。父亲从小对我寄望甚高,我若出了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在这内宅中,手段通天,又看我不顺眼的,除了那一个人,又还会有谁?” 他修长的手指毫不避讳地指向了正院的方向,清湛如泉的双眼中冰雪弥漫。 青岚见他真的看事通透不少,还是有些怕他再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忙进前一步,问道:“那你会怎么做?” 青琚慢慢抬眼:“妹妹想叫我怎么做?”病弱的少年双颊深陷,眼中却有剑光劈开。 青岚一时竟无法直视这样光华初绽的青琚,微微侧开眼:“那人现在是害不到我的,倒是哥哥你,正躺在病床上,她虽现在被禁足,但在内宅里能量还是极大,若真的想害哥哥,哥哥只怕防不甚防。” 青琚轻声笑了一声:“看来,妹妹真的是很不了解你的哥哥。她余氏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母亲送给父亲的一个婢妾,我堂堂白氏后人,青家的嫡长子,还须得怕她?你只管放心,在我这里,她翻不起浪。” 青琚这话说得豪气,但奈何他在青岚这里信用度太低,她根本不敢完全信他,把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那你准备怎么做?” 青琚一抬眼,去看笔砚:“想来,你对下手的人已是有些算数了吧?” 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琚此人一向聪明,笔砚虽没说什么,但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笔砚膝头一弯,就要跪下:“少爷,您只管吩咐,只需您一声令下,笔砚我立时把那敢翻了天的狗才给您抓到面前来一泄心头之恨!” 青琚摆了摆手,淡淡笑道:“这你却错了,我现在,不止不会叫你抓人,还不许你说出去,你可能办到?” 笔砚和青岚同时一呆:“啊?” 这人病了这么些日子,不会是病傻了吧? 青琚没理这两个这么明显的诧色,而是问道:“你可知,现在余家的那位当家人现在是何人吗?” 他不等青岚回答,便道:“吏部侍郎,这算什么,只若把余氏‘谋害嫡长子’的证据揭发出来,父亲纵然看在余家的份上,不会叫余氏即刻下堂,她也得发配到庄子上,回府之日遥遥无期。” 青琚这两句话这才分析到了点子上,青岚身子往他的方向倾了倾,听他继续道:“可余氏在青家为恶已久,又育有一子一女,娘家背景又深,我们就算扳倒了她,只要她还在青家一日,她也会有翻身的那一天。我现在对付她,只是白白浪费机会,也打蛇不死罢了。” 青琚这话虽没有明着在说谁,青岚心里却有些不自在:她跟余氏相斗几次,看上去余氏是吃了亏,可她还真没有一次能让余氏伤筋动骨,反而是余氏,险些还叫她吃了大亏。 这白白浪费机会的,不正是青岚她自己真实的写照? 青琚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妹妹不必多想,若是余氏只是在面上苛待你,给你下几个绊子,你那样对付她,叫她被你打怕了,反而不敢再来对付你,也并非是个错误的办法。只是她这个人,我这些年虽在内宅不多,与她没有多大的接触,我也知道,她看似温醇和软,实则是个最固执,最坚持的妇人。一般的妇人吃过两次亏就会缩头,她却不一定,她一旦是盯上一个人,定是许胜不许败的。”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青岚像是刚刚才认识青琚似的,惊诧地望着他:这个哥哥看似对内宅的事不在意,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对平时一个月连面都见不到的女人知之甚深?看来,若不是他的腿伤了,青琚这人说不定还真是个人才。 青琚缓缓道:“对付她,一定不能轻易冒进,必要找出能一击致死的破绽,叫她再也不能翻身!” 尤其是想到醒来时笔砚告诉他的,青岚遇到的险情,青琚一口牙齿紧紧咬着,若是余氏在她身边,他只怕已经忍不住去收拾她了! 青岚听他说得极为有理,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之前几次三番地跟她作对,是不是我做错了?” 青琚轻声一笑,语态中说不出的自信:“我的妹妹,几时又需要跟人低头了?之前是哥哥没能力,没办法说服祖母把你接回来,又没办法打听出你在哪里,才让你在那鬼地方多受了几年搓磨,但现在你既已经是回来了,那就不必再委屈自己,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什么。你要相信,有什么事,还有哥哥在你后头撑着!” 明明这少年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他甚至是还不能站起来,青岚面对着他明亮如晨星的双眼,没来由地就相信了他的这一番话:这个哥哥,他好像真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笔砚已经是欣喜地又哭出了声:“太好了!大少爷,你终于想明白了!” 青琚温和地看着这两个为他重新振作起来而高兴的人,也笑了起来:“我怎么能不想不明白?若是再不明白,只怕就要被人食肉寝骨,不得安宁了!” 第911章 有了青琚的保证,青岚没有为青家对余氏母女两人的惩罚过多的费心。 或许是重新有了信念的缘故,青琚的病好得极快,等到凤启帝下旨褒奖的旨意到青家时,他已经能起身,甚至可以下场伸展一下身体了。 慕昱清果然说到做到,来自凤启帝的封赏在第七天就到了青家。 这在古代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要知道,青岚的这项“发明”只能算试验性结果,慕昱清需要整合试验资料,再汇集成报告往上报,这里面有不少的功夫要费。再加上御书房呈览御前的时间,只怕是十来天都不一定能批赏下来。 等到听完凤启帝的宣旨时,青岚才明白过来:原来圣旨上不是来褒奖她的,而是宣她进宫面圣的。 刚来京城没几个月,见到的人就一个比一个大。 青岚想起上次去皇后宫里,险些整得没了半条小命,即使后来的结果挺好,也有些膈应:要是有那个可能,她真想来一个抗旨不尊! 青琚却比上次表现得平静很多:“妹妹只管去吧,不必在宫里还担心我。” 青琚安慰般的目光奇迹地令青岚的心情舒朗不少,她笑起来:“那哥哥在家里吧,妹妹去去便来。” 青岚这一次进宫,跟上一次截然不同。 刚到宫门口,便有她的亲爹青贤等在宫外叫住了她:“岚儿,这次面圣,圣少问你什么,你可要实,话,实,说啊!” 他把最后四个字重而又重地放在最后说,青岚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就是要她不要贪了“酒精”这个功劳,在凤启帝面前也说一说他这个当父亲的“功劳”么? 青岚便笑了,高声道:“放心吧,老爷,我一定会跟圣上实,话,实,说的。” 青岚的声音太大,连宫门处的侍卫都惊动地看了过来。 青贤只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自己这些天来为她做的事,她应该也是理解的,虽有些不高兴她嗓门太高,还是高兴地直点头:“那为父等你出来。” 青岚转身迎向等在门口的小太监,向上拢起的风帽掩住了她微撇的嘴唇,寒风中,只听他那个应是从来没有受过正统宫廷礼仪教育的女儿优雅地向太监行了个半礼:“小女子青岚,见过这位大人。” 青贤原有些佝偻着的身子猛地一振:这太监不是凤启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名叫吴春的那一个吗?怎么是他亲自来迎的大丫头?难道说,大丫头发明的那个东西真是有那么重要? 青贤盯着吴春略弯的身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青岚却不知道这个来迎她的中年太监来头不小,她跟着吴春的引导,钻进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暖轿。 轿帘摇曳着没走多长时间,又停了下来,只听吴春略有些尖细的声音传来:“见过秦王殿下,奴才给殿下请安了。” 回答的那个人声音令青岚一下子僵直了身子:“可不敢当,吴大总管,您快快请起吧,你这轿子里,是何人这么金贵,要劳您亲自来接?” 青岚几乎要忍不住去伸手揭开轿帘:轿子外的那个“秦王殿下”,他的声音怎么跟她记忆深处,另外的那一个人那么像! 这世上,会有声音那么相像的那个人吗?! 轿门外,吴春呵呵笑了两声:“可不敢当殿下这么说,老奴我也只是为陛下办事而已。殿下这是往哪里去?” 秦王刚刚那么一说,青岚就明白过来,这次来接她的这个中年太监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没说出青岚的身份,反而打探起秦王殿下的行踪了。 秦王刚刚的那一问倒不像是在试探什么,他很爽快地就交代了自己的打算:“我正准备去向母后问安,半个月没见着母后了,再不进宫来,只怕母后就要生气了。” 吴春便顺势告辞:“那老奴就不耽误殿下的行程,殿下请自便吧。” 听着轿子外的脚步声渐渐去远,青岚手抬了几抬,终于把它放下去:这个秦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以慢慢找机会了解,现在,怎么应对凤启帝才是当务之急。 这位凤启帝即使是在青岚那个时空,跟封建时代的那些帝王相比,也是出色的存在。 他十九岁以太子之身继承皇位,如今已有二十五年。即位以来,他励精图治,不止是成功打退了来自北面的夷狄外患,还迫得那些桀骜的夷人跟大凤国签订了永纳岁贡的和约,这可是他的前任帝王们都没有做到的事! 虽然打仗的事是白行立的功劳最大,可若没有凤启帝的支持,白行立还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地打个大胜仗。 这一点,即使凤启帝间接算要了白行立父亲性命的凶手,他也没有办法否认此人在这场战争里的作用。 在青岚纵观那个世界里有数的几十位君王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凤启帝真还算得上是有数的明君。 就冲他敢大胆启用白行立,不怕他因前仇旧恨拥兵自立,便足可称得上是“有胸襟”这个词了。 青岚毕竟不是真正的那个古代小女孩,她看问题只会比流着白家血的白行立更加客观。因此,在听见轿外吴春一句轻声的:“青大小姐,大政殿到了,您还请下轿吧。”时,青岚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探手撩开轿帘,躬身出了小轿。 大政殿那巍峨的建筑物毫无保留地映入青岚的眼帘,举目所见,皆是平滑如镜的汉白玉石雕,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石阶尽头那点明黄的琉璃瓦在冬日冷阳的映照下,如一柄刚刚探出头的金色弯刀,昂藏而霸气。 吴春照例走前半步在引路,汉白玉地板的中间铺着一条长得不见尽头的猩猩毡织金厚绒毯,几乎在阳光的直射下泛起了金光。 青岚和吴春一前一后,沿绒毯边缘的台阶拾级而上,这绒毯想来也是只有皇帝才能走,她只瞟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听吴春边走边跟她道:“这轿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许抬着上大政殿的,青大小姐受点累,很快就会爬上去。” 这个大凤皇宫里,据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监居然对她是这么客气,青岚心再怎么大,也有点纳闷。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总不可能是因为她的“发明”,让这太监“喜主子之所喜,忧主子之忧”,对她“爱屋及乌”吧? 她刚刚在宫门外的时候,这个外貌儒雅,戴着无翅纱帽,看气质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猥琐贪吝的太监就对她意外的客气。 青岚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例行给了五两银子,他也笑眯眯地收下了,现在居然还好心来说出这种类似宽慰她的话,真是奇怪。 别看这五两银子换在别处很值钱,实际以吴春这样的品阶,只给五两好处,如果换个心思狭窄的,说不定就要怪她不识眼色,认不得真神,是在打发讨饭的。 青岚也猜不出这太监在想什么,索性不去多想,只轻声答了声:“是。”作足一个小官女儿该有的本分,一句话不再多说。 约莫爬了小半刻钟,那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石阶才算是真正爬完。 至此,大政殿的全貌终于在青岚的眼前铺展而开。 整个外殿当先排着七根金色的大立柱,立柱上龙卷凤飞,雕着精细的浮雕,廊檐下的青玉板上是镂空的雕饰,在阳光之下释放着空明的光芒。它的整个屋脊就像一条静卧在瓦当正中的龙,面向东方的方向,龙首的螭吻嘴巴张开,似要仰天而哮。 好生壮美的宫殿! 吴春转过身来,对青岚这脸都不红一下的体力还有些吃惊:这大政宫的汉白玉台阶很有讲究,取其九九无极之意,它是修了九百九十九个台阶的,每一个台阶还又陡又峭,爬起来颇费些体力。 寻常的女眷不怎么活动,这么高的台阶让她们一步步爬上去,能走到一半就得叫声累,像是青岚这样的面色不变的,吴春都没见过。 当然,这里是皇帝办差的地方,吴春在这里看到的女眷,除了皇帝宫中曾有过的那几个宠妃来,最多不超过五个。 前头三个,那都是亲王勋贵里德高望众的老夫人,而最后的那个人…… 吴春的目光在青岚脸上微微一触,便垂了下来:“青大小姐稍等片刻,等我先行像皇上去复命。” 青岚客气地笑了一声:“吴总管请自便吧。” 神色自始至终都平淡无波,吴春原还以为这姑娘在轿子里没注意他跟秦王说什么,才对他的态度如此平和,想不到这姑娘门儿清,却还能始终如一,这样的态度,无形中又叫他高看了青岚一层。 想到此处,他叫来一名小太监:“青大小姐大病未愈,不能吹风,你先领着青大小姐去偏殿歇一歇。” 小太监不敢怠慢:寻常人里谁曾得过吴大总管一句亲口来的吩咐?只怕是那些亲王皇子们都不一定有这个待遇,也不知这请来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来头。 青岚大大方方地受了吴春的好意,道了声谢,便跟着小太监到了偏殿。 这小太监估计以为她是个什么大人物,不知在哪里弄来的好冬茶,让他也给青岚泡了来巴结。 青岚品着两世以来喝过最好的茶叶,一开始还觉得吴春是在多此一举:皇帝既然是要召见她,怎么可能让她故意在外面干耗着?就是手头上有事,也不会让她等太久。 谁知这一回,青岚还真的想错了。 她手里的茶已经换了三回,期间她因为茶水喝得太多,还上了一趟净房,掐着时间,起码等了一个时辰,她也没等来凤启帝的宣召。 又再吃了两块茶点之后,青岚也静不下来了,叫来小太监递上一块银子:“这位小大人,陛下怎么还没有宣召我啊?可是之前有什么事耽误了?” 小太监还没有答话,便听主殿处有人进来了:“陛下有旨,宣青氏青岚上殿觐见!” 青岚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腥红的地衣上,青岚跟着小太监无声地行走。 这地衣每走一步便深陷其中,柔软而又温暖。刚一进大殿,她便闻见一阵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这味道随着她从门口到殿中时,益加清明浓厚。 小太监走到一处屏风前却不再往前走:“青大小姐,陛下就在暖阁里暂歇,您请进去吧。” 青岚依着规矩,低着头一直没有抬起头来,此时终于抬头一看,这暖阁没有门关着,当先就是一扇透薄白亮的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幅泼墨山水画。 青岚不懂这些诗啊画的,但好料子在这些天里见过不少回,因而一眼便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以绢作画的屏风上的这布正是薄而不透,如萤枳微芒,誉满天下的素缭绫。 缭绫以色泽鲜艳,富于变化闻名于世,实际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大凤国真正顶级的丝织物正是这眼前看着极为不起眼,更像是白绢的素缭绫。 现在是白天,尚觉不出其中的好处,到了傍晚时,屋里不点灯,这白色的缭绫便会有微光如泼染在绫面上,像是能发光。 若是能在这样的好丝上作一幅画,放在月光之下,月色流动间,画也会给人一种活过来的假像。 屏风后,一个隐约的影子映在上面,似乎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青岚见状,便不急着进去,往那屏风上多看了两眼。 “哦?看来青大小姐很喜欢这扇屏风,看得这么认真,都不舍得进来见朕了。”屏风之后,一个清朗的男声忽地响起。 明明是闲聊的语气,想起出声那人的身份,青岚到底不敢等闲视之,忙从屏风后转出来,对着宽大的御案后跪下行礼:“小女子青岚见过陛下。” 那人却不马上说话,青岚双手置于额顶俯身下跪,行的是最端正的叩首之礼。暖阁里温暖如春,但青黑色的地板仍有些寒凉,直到她感觉她都快把手掌下的那块地板捂热了,凤启帝方恍然道:“唉哟,小丫头还跪着呢?刚刚见到故人之后,心思浮动了些,快起来吧。” 青岚以为他说的是原身的外祖父——那个羞愤而死的扬威将军,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不好贸然开口。 凤启帝沉默了一会儿,她只觉得一道说不上很温和,但也绝对没有恶意的视线在她的头顶上盘旋着,笑了一声:“敢在皇后宫前跟贵妃大闹的小丫头见了朕,竟是这样害羞吗?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第912章 青岚其实也想看这皇上长啥样很久了,她便就势抬头,视线微微下垂,只是快速地一瞟便收了回来:这皇帝穿着一身石青色团福常服,留着三绺长髯,没有戴冠,一头长发用根簪子挽起来,半黑半白的,配着他那微微上挑的眼睛,倒有几分鹤势凤形。 这个人,单只这么一看,倒不像个皇帝,像个坐在金銮殿下的老道士更多。 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老道士”身后,吴春正站在他身边,手里握着一把拂尘,身子略略躬着,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直视皇帝是无礼的表现,青岚又低下头去,便没看见凤启帝眼中那抹复杂的神色。 他含笑道:“你不必过于拘谨,过去朕与你舅舅和外祖父都是极为熟悉,也拿你当我的小辈看。吴春,给这小姑娘弄个座位来。想来,你是在外面等得急了吧。”倒是意外地十分和蔼。 青岚只想起屏风上看到的东西,不敢拿他的和气当真,轻声道:“民女不敢。”半句话不多说,一眼也不多看。 如果不是凤启帝暗卫亲眼所见并报呈给他,他肯定不会相信,眼前这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就是那引得朝野与后宫同时震荡的元凶。 但想想,这件事的确不能完全怪她,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上那谦恭的神色……凤启帝忽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直言道:“今日朕召你前来是为何事,你是知道的吧?” 他的语气突然比之前严厉了不止一点,这反而让青岚放松下来,她面上仍是维持着小心翼翼的样子道:“民女知道。” “那好,你于国有功,朕也看了郑王呈上来的奏报,这的确属实。以你的功绩,若那个酒精能用到合宜的地方,那必是利在万民,朕原是想赏你些金珠宝贝,叫你出嫁时能风风光光。但再一想,只怕是万金也抵不了一瓶这样的酒精。朕便起兴要见你一见,想亲口问你,你可是有什么心愿,需要朕来帮你一把?” 凤启帝说了这一大串,青岚却只听到了两个字:心!愿! 她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凤启帝抛出来的这番话将会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心愿? 她当然有!还是迫不及待的那一种! 可是……她要在这个陌生人,还是对全帝国人有着生杀予夺大权的陌生人面前坦白吗? 她的这个心愿可是连她最亲近的舅舅都不认同的!她有什么把握能说服一个陌生人去赞同她的想法?! 青岚刚刚沸腾下来的血冷却下来,她的理智开始回笼,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皇帝可真叫有一手,他刚刚只是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他的亲和,就差点让她说出了…… 她缓缓地抬起眼睛,露出了从进到暖阁开始的第一个鲜活的表情,惊喜地笑道:“满足我的心愿吗?您是说真的吗?皇上?” 吴春眉头一皱,喝了一句:“大胆——”却被皇帝挥手拦下了。 凤启帝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他哈哈笑道:“当然,朕可是金口玉言,既然朕这么说了,自然能满足你的要求。” 青岚就像每一个那么单纯的女孩子一样,犹豫了一会儿,方小声地问道:“那,如果民女说,民女想跟那些侍卫们一样能到军营里训练,皇上,您答应吗?” 她这一句话一出,却不知触动了凤启帝的什么神经,他原还微含笑意的眼睛里光芒大放,甚至还把身子朝她的方向倾了倾:“你说你要去军营里训练?这是为什么?” 一般人的反应,不该是生气她一个女孩子家太过异想天开吗?怎么凤启帝这反应跟普通人有这么大的不同? 她把这个疑惑存在心里,腼腆地笑道:“民女得舅舅疼爱,曾有幸去过军营里参观,对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分外仰慕,只恨身为女儿身,目下不得报国。民女想去军营里,也是渴望像他们一样,若有一日,国家万一需要青岚战斗,青岚便可解红妆,换武装,为之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陛下,这您可答应吗?” 御案对面,是那个女孩子看似小心,实则把心底的火种压在心底的试探。 凤启帝御人多年,对那种目光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孩,刚刚虽提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心里实际是没有底气的吧?她这样如幼鹿般有点惶惑,有点害怕的眼神让他突如其来的,想起了一些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人和事。 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准备说:“准了。”的,她更不会知道,比起她的其他心愿,凤启帝的内心里,更希望她自己说出这一句。 “朕准了。”凤启帝这样想着,便说出了声。 “啊?”青岚的嘴巴半张,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刚刚真的只是试探性地问一问的,因为别说大凤朝了,这个异世大陆在有史以来没有听说过女人从军,去军营训练的先例的! 正常人难道不该先喝斥青岚这太过“脱俗”的个例和想法吗? 难道真是她看走了眼?这凤启帝还真是一个胸襟博大,不计出身,只看能力的一代伟人? 但不论他是怎样的人,他的这个承诺的确让青岚开心不已。 其实,她原本是想用“发明酒精”这个机会让凤启帝给她在部队里正式弄一个编制,这样的话,即使在无法再回到现代社会的军营,也能够在古代社会一解“兵瘾”。 要是知道凤启帝是这么开明的君主的话,早知道她就该直接把那个愿望说出来的! 青岚刚刚一这么想,便听凤启帝道:“但是,朕只是准你在军营里训练,你依旧只是青家的大小姐,朕,甚至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经过朕的允许,去军营里的。你既是要去,那便要凭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你可明白?” 这才是封建社会嘛! 青岚对凤启帝封不封官职没有任何的不满,她只是不想像个平凡的古代闺秀一样,被锁在闺房里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如今凤启帝肯给她这个机会,她自然要全力抓住! “民女谨遵圣谕!”青岚高兴地半跪到地上,行了进门以来,对凤启帝最为诚心的一个礼。 凤启帝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像也是十分愉悦:“起来吧,说起来,还是朕赚了,你居然用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便抵消了朕的一个承诺,小丫头,但愿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青岚笑着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不过,民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答应。” “哦?你说。”凤启帝问道,这个女孩子终于做了进门后第一个像女孩子的动作,也让凤启帝的耐心提升了一些。 青岚却先问了一个问题:“不知陛下打算把民女放到哪个营署之下?” 这凤启帝还没有想,他越瞧着这个女孩子,越觉得有趣,便不回答她,而是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这是让她自己挑选了? 机不可失,青岚只管这么理解了,她立刻就想好了要去的地方:“那陛下,民女想去金吾卫可否?” 她倒是想跟着白行立的营房去过真正的军营生活,可想也知道,白行立绝对不可能答应她。就算她凭着凤启帝给的特权,硬是加塞进去了,白行立一个一军主帅,对天高皇帝远的青岚来个阳奉阴违,她也不可能真的跟这个舅舅翻脸啊! 其实京城里除了金吾卫,还有近卫营和京畿大营这三大兵营,除了金吾卫是负责天子近卫的,其他两个兵营一个负责京城治安,一个是戍卫城守的主力,如果青岚想满足自己的古代军营梦,不一定非得要进金吾卫不可。 可这三大军营里,只有金吾卫是天子直属,也就是说,凤启帝才是金吾卫的最高的直接领导人,青岚只有在金吾卫里,才有可能不被她那个护外甥女成狂,又几乎要成大凤朝武将第一人的舅舅抓回去。 也就是说,只有凤启帝才能够“护”得住她,让她安稳地在军营里待下去。 凤启帝先是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青岚选择金吾卫的真正原因,微笑着摇摇头,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一分宠溺:“小丫头,倒是鬼心眼不少。”并没有一口否决。 青岚还有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小心翼翼地确认性地问了一遍:“那陛下可是答应我了?” 凤启帝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恶趣味大起地问着青岚:“那你准备回去了怎么跟你舅舅交代?” 青岚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没往那个后果去想,此时听得凤启帝问她,不能再回避,原本欣喜的神色中立时掺上了一丝担忧:“这个,民女还是回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吧。”反正她可以住在青家,舅舅年后就会走,如果运气好的话,完全可以在他发现之前送走他。 她小小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凤启帝看着这个身上有旧人影子的女孩,那样相似的神色让他神色更加温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你的舅舅怕是很快就没办法注意到你了。” 青岚“啊?”了一声,觉得凤启帝看似寻常的一句话里,信息量仿佛是有点大呢。 凤启帝却无意多作解释,青岚得不到答案,只得问起她之前的事情:“那如果民女能进金吾卫的话,陛下能不能给我一块随进随出的腰牌?” 凤启帝笑道:“当然,没有腰牌的话,只怕我那金吾卫大营的门你都进不去。”顿了顿,他似是好奇地问道:“你之前就是想问朕讨这个吗?” 青岚点头道:“是的,陛下。如果有可能的话,民女能不能尽快拿到这块腰牌?” 凤启帝却摇头道:“你当朕的金吾卫是那么好进的?这腰牌每个人都有定准的数目,是不能随便拿一块凑数的,每一个卫士的腰牌都是独一无二的。” 青岚有点失望,但想着多一天晚一天,这腰牌也不会跑,只好问道:“那这腰牌打好会需要多长时间?” 凤启帝看向吴春,吴春会意地答道:“青大小姐,金吾卫的腰牌是由宫里营作司统一打造,原本是每年统一征召卫兵后再另行铸造发放,三五天即可,但青大小姐只是单独进营训练的话,只怕要等一等才行了。” “那要等多久?”青岚没想到还会有这个插曲,急忙问道。 吴春道:“大约十天左右。” 总是能赶在年前用上……青岚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不必太急,满意地点点头:“那也不错。” 青岚并不知道,还不等她跨出殿门,凤启帝的脸就阴了下来,原先脸上挂着的笑意再不见分毫,沉声对着吴春道:“你去,看这小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尽管凤启帝的声音听上去似是十分和煦,吴春的头却不敢抬一下,躬着身子退出了殿门之外。 青贤也不计较这个女儿一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仍然是笑呵呵的:“这还不是托了岚儿你的福,今日侍郎大人听说你的事后,特意让我早下衙半个时辰,让为父早些与你见面。” 青岚点了点头,点点头“哦”了一声,端起那盏被放在一边的热茶,吹了吹茶沫子,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青贤脸略往下一挂,想起本次的来意,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也不嫌弃这个女儿的冷淡了:“怎么样?岚儿,陛下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青岚慢慢饮着茶,包着口中的茶水,作了个不方便答话的手势。 金珠越来越善体人意了,见状对青贤笑道:“老爷,大小姐在宫里一日都没喝上一盏茶,吃上一碗饭,如今她刚刚回来又饿又渴,且等大小姐先喝口茶暖暖肚子吧。” 青贤脸色一僵:他为人父亲的,刚刚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只一心追问她在宫内所得,不说比起别人家里的慈父,就是比起金珠,也差得不是一般的远。 想到这里,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按捺住心急火燎的问题,只能坐在她对面安生地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青岚对着这盏茶水,好像还是在大政殿偏殿喝到的御贡好茶,品得怡然自得。 溶梨院之前位置偏,并没有安地龙,京城的冬天一向冷得能冻掉人的鼻子。青贤坐在这里没一刻,脸色便青紫了一些,忍不住抱怨道:“这屋子里怎么连个地龙都没有烧?” 第913章 青岚抬眼去看金珠,金珠会意地道:“这件事,大小姐也跟夫人说过,夫人说了,京城里做地龙的工匠都是从秋初做起,秋末收工,这个时候请工匠也请不到,请我们大小姐将就一下,等到来年再给大小姐这里安地龙。” 青贤脸色越听越僵:他不是那些不通庶务的人,一听就知道余氏跟青岚说的这话是托辞,什么请不到工匠?只怕是懒得去请,懒得为这个没有半点关系的继女耗费工夫吧? 京城是全大凤朝人才最齐全的地方,不说旁的地方,就是专为皇上做些奇巧物件的营作司,他们就能承办地龙事宜,她余氏当了官夫人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他可记得清楚,他们那年才搬到现在住的府邸时就是冬初,余氏不也顺利地把“早就该离开京城”的工匠们请了来,为每个院子安上了地龙吗? 想到这里,青贤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都是余氏那毒妇害了我儿受冻,女儿啊,你放心,为父明日就去把工匠找来,一定让他们尽快把地龙安起来!” 地龙这件事,青岚还真不是要忍下来,而是她是个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武人,她在现代当特种兵时,就算是休假期间,除非去度假酒店,否则只要她待在家里,不管再冷再热,家里的空调也不会开,环境太过舒适是会培养人的惰性的。 因而青岚也只是循着惯例问了一声,余氏不给她装,她既然没有这个需要,也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去磨神,时间一长,她竟是忘了。今天如果不是青贤提醒,她只怕连地龙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她饮尽口中的最后一口茶,心道:你要是听完我马上要说的话,还能为我坚持去请工匠安地龙,那也不枉原主一直想着你,念着你的那份孺慕之情。 她见青贤把手拢在袖子里,整个人都快抖着了帕金森,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再装模作样,直言道:“我没有见到皇上便出宫了。” 青贤的表情顿住了,他嘴巴半张着,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什么?!” 她一个女孩家要去金吾卫训练,毕竟是件惊世骇俗的事,青岚也答应过凤启帝,这件事不会外传,早在宫中,她就想好了要怎么跟青贤怎么说。 她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见到皇上。”想想她可能还要在青家住不短的时间,青岚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我进宫的时候,大约正是北疆的战报传到皇上手边,皇上正忙着派兵遣将,我只在偏殿里坐了一会儿,便被人送了出来。” 青贤大失所望,鼓着眼珠子似是想要发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硬生生地把那火气咽了下去,居然还勉强笑着说了一句:“不要紧的,皇上只是忙忘了,说不得过几日便又想起你来去召见你。”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那今天在宫门口迎你的不是吴春大总管吗?怎么连他领你进去,也没能让你见到皇上?” 青岚叹了口气:“这女儿哪里知道,吴大总管只把我领到了偏殿便不见了踪影,直到女儿再出宫也没见到他。” 青贤狐疑地看着青岚:他在京城里当过多年的官,对皇城里的事也多少了解一些,这些年来,能劳动吴春大驾,让他在宫门口亲自迎接的人屈指可数,这个女儿…… 青贤的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干干一笑:“我儿能得到圣上亲自召见已经是了不得的容耀了,你为为父挣了大光,为父……” “老爷,”青岚懒得听他滔滔不绝的废话,直接道:“女儿在宫里呆了一天,实是有些乏了……” 青贤最会察言观色,闻言笑道:“那为父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咱们父女来日详谈。” 青岚没有作声:青贤刚刚的不快她看在眼里,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青贤没办法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他们父女这表面的和平只怕马上就要被撕破。 好歹只用忍十天的时间,青岚问凤启帝求令牌的时候还多求了一样东西,只要令牌和那东西到手,任他青家人再翻多高的妖浪,她也不用担心。 青岚的预感没有用到三天就成了真。 之前余氏被青岚弄到府中幽禁,府中的中馈大权立时便被梅氏握在了手中,但梅氏一个年老的妇人,之前还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寡妇,哪有过经验管理这么大一个家? 不出几日,青家便乱了套。 因为青琚是家里除了青贤这里的头一份,现在青贤表现出了对自己嫡长子的重视,任谁被怠慢,也不可能怠慢了他,青岚白天在青琚这里照料他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但晚上一回到自己的溶梨院,青岚这便觉出了不同。 青贤先前向她承诺的地龙破天荒地到了位,但烧地龙的火炭却迟迟不见踪影不说,没过几天,连她放在卧房的东西还竟有了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她房里竟是进了贼! 青岚的主屋里乍一看上去井然有序,仿佛她走时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但房间里的那个装丝线的笸箩方向动了一下,床上的被褥也压多了几条皱痕。 看得出来,进她房间的人很小心,已经是在尽量保证她床铺的原样。但青岚好歹也是个受过特训的专业人士,自己的房间里进没进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房里被人翻动过,青岚自然要找一直负责留守溶梨院的银宝。 银宝自从跟了青岚一直很是得力,怎么也想不到一时疏忽竟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小姐的闺房是何等私密的地方,怎么可以任由人随便闯进闯出?万一房里多了少了什么私密物件,落到歹人的手上去做坏事,那可怎么了得? 银宝的脸“刷”地白了,她一向做事自忖小心,没想到这次被人抓到了这么大的空子,万一大小姐出个岔子,她作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绝对要跟着倒霉! 银宝回忆了半晌,终于想起一个细节:“奴婢除开吃了午饭后去过一趟茅房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屋子里,要是有人想进大小姐的房里捣鬼,只怕也只有那个时辰了。” 金珠此时也顾不得跟银宝“争宠”了,她急道:“那小姐我们先看看房里有什么东西少了吧?” 青岚沉声道:“不止是要看少了什么,更要看多了什么。” 两个婢女愣了一下,但都是经过事的,瞬即明白过来,忙挨着个儿地翻找起来。 青岚很快在床铺下的夹板里找到了一样东西:一个药囊。 进来的人虽然尽量地小心,但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了,居然把药囊的一个线头露了出来,她她在翻被褥的时候,小指碰到这个地方,轻轻一拉就看出来了。 要不是放药囊的人出了这个纰露,青岚还真不一定这么快就能把它找出来,因为它被夹在褥子的内衬里面,临时被人用针固定住,如果不去拆洗内衬,这个药囊至少要在她这里留一个冬天都不会被发现。 那里面的药材是什么,青岚不知道,但青家的人除了青琚,个个对她心怀恶意,能被人偷偷摸摸放在那个地方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银宝刚刚犯了错误,此刻显得犹为卖力,她自告奋勇道:“小姐可是想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奴婢这就去让我母亲请个大夫来看看。” 青岚却挥了挥手,道:“不急。” 银宝急着要将功折罪,忙急问道:“这是为何?” 青岚沉沉盯着药囊,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来:“我自有办法。” 银宝还待再说些什么,金珠已是瞪了她一眼抢着道:“那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 青岚这时却摇了摇头,轻轻笑道:“你们什么都不必做,静观其变吧。” “啊?”两个丫头齐齐愣住了,她们从跟着这位主儿开始,她哪一次行事不是要先占尽先机,抢先出手的?即使一时落入下风,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怎么今天她却突然变了风向? 青岚轻轻抛着手上这个纸片一般的药囊,眯起眼睛:不是什么事情一味地打先锋才是对的,她可不想自己冲在前头,却叫躲在背后的人去捡了便宜。 数九寒天转眼即到,青家现在大小也算个京城里的中等官宦人家,因而从进寒开始,青家上下便开始准备过年走礼的年货。 像这样的事,肯定会由一家主妇亲自主持,但即使白行立已经走了数日,家里还有青琚和青岚这两位主在,就是看在青岚前些日子被凤启帝亲自召见的份上,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把余氏放出来。 梅氏性子再要强,也是个年老的妇人。她接过了中馈大权后,很快便发现事情多而繁杂。 她勉力撑了几日,终归精力不济,只好慢慢地放了些权下去。 本来余氏这人治家很有一手,她手下的管事们各司其职,不说是铁桶一块,也是有模有样。但梅氏一插手,先就把几个紧要位置的人找借口捋的捋,撤的撤,换上了自己的人手,再之后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改了不少规矩。 她大规模地裁撤了这么多人,还胡乱瞎指挥,底下的下人各有各的心思,弄得本来不是很复杂的内宅马上就现了乱象。 好在梅氏并不是笨到底,她察觉到这一点后,很快就启用了一个跟她立场完全一致的人做她的副手。 这个人就是青婧的娘安姨娘。 青岚曾听银宝把内宅里每个人的背景都说过一遍,梅氏跟余氏的关系这么差,也跟安姨娘有很大的关系。 在余氏扶正之前,由于青岚的娘,白氏出身名门,梅氏在这个前儿媳妇面前根本就硬不起来,虽然她也是在依附自己的儿子,可除了在扬威将军死后把青岚弄出府外寄养,并没有给她添过其他的什么堵。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件事加剧了白氏的死亡,令得梅氏其他的手段根本没能使出来。 待到余氏上台后,梅氏可就不客气了。 余氏的哥哥那时虽是丞相的乘龙快婿,可他自己本身只谋了个京城七品小官的职位,前途有期,但品级当时还是跟青贤差不多的。梅氏便觉得翻身的机会来了,还没等余氏回过神来,就给她的好儿子安排了个妾室,这个妾室就是安姨娘。 且不提余氏和梅氏如何斗法,结果就是,在苏姨娘进府之前,安姨娘的位置一直在青家屹立不倒不说,还平平安安地生了个女儿青婧。 梅氏让安姨娘帮她掌理家事也算情理之中,因为安姨娘在没有给青贤当妾之前就是梅氏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掌着梅氏的箱笼帐册,一直都分毫不错。 在这个大宅院里,梅氏和安姨娘都是青家的人,她们的立场总不会像那些作耗耍滑的下人一样只管为自己牟利,她们是天然的同盟。 就算为了她的女儿青婧,安姨娘也会竭尽全力地为青家做事。 但安姨娘的能力似乎是被梅氏高估了,在她走马上任的第二天,青岚就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害人的东西。 在大宅门里做事,各有各的职司,下人们是不允许随便串门的,青岚住的这个地方又偏僻,能被人不知不觉地摸到这里,这起码说明了安姨娘还没有完全掌握好内宅的门户。 但事情就这么简单吗?安姨娘刚刚接手大权,青岚这里就有人偷偷地出没,不管什么事,巧到了一定的程度,有人捣鬼的机率便大为增加。 背后的人,是看准了她这个炮仗,一定会给安姨娘添堵吗? 她掂着手里的药囊:她这个炮仗,到时候炸的是谁,还真没有个准数呢。 “废物!”“哐当”一声脆响,一盏官窑五彩描金茶盏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屋子里,余氏暴燥地走去走来,如同困兽:“你说,安氏那贱人居然没有理你?” 珍珠跪在下首处,整个人都在颤抖,半点不敢抬头去看现下已经狰狞得如同恶鬼一般的主母,她轻声地回道:“不是,奴婢是没有见到安姨娘,奴婢还没到主院的侧厢房,便被老夫人那里的桃沁给拦了回来。” 自从翡翠因为掺合了大小姐那件事里,被老爷秘密处置后,余氏身边便只剩下了她一个贴身大丫鬟。 本来她作为当家主母,随身还配有两个二等丫鬟,但老夫人早在她关进静堂之后便说, 第914章 她既是在受罚,当然不必有那么多人跟去伺候,只不过,她也不能走出门外,还叫了珍珠帮她跑腿,做些出门的差事。 “那你不会叫吗?你长嘴是做什么的?”余氏几乎是贴着珍珠的耳朵在吼叫。 珍珠单薄的身子抖得越发的厉害,自打亲眼看到翡翠的下场后,她就再不敢在府里多行一步,多做一步。 那一天若不是她机灵,提早嗅出了不对,借着装病躲过那一劫,今天翡翠的下场可能就是她的下场。 说来翡翠也是在为这位主母办事,可她出事后,夫人不仅没有一点反应,还像根本就忘记了翡翠这个人一样,整日里只会在房里不是想着法子出去给这个给那个递信,就是朝她身上撒气。 珍珠一向跟金珠走得近,也隐约听说了,大小姐那次在皇宫里跟贵妃起冲突的前因后果,其中有极大的原因是这位大小姐竟是直接在贵妃面前维护了金珠! 这在以前的青家,甚至是她所接触到的权贵之家里,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有谁曾经有过这样的待遇! 只可惜……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命罢了! 珍珠伏低身子,任着余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跪得腿都僵了,方听到余氏一声冷喝:“滚出去!” 她默不作声地把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眼角的余风看见余氏习惯性地往桌上一摸,这次却摸了个空,她顿时暴怒:“茶呢?死丫头,你把茶杯都收去了哪?!” 珍珠瞥了一眼已经碎成了一堆破烂的茶盅,小声地答道:“夫人,您刚刚把最后一个茶杯也砸烂了。” “你再去要!”余氏喝道。 珍珠迟疑了一下,余氏已经瞪了过来:“怎么?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珍珠连忙跑出房门:“奴婢这就去!”夫人这个月已经问安氏要过两套茶具了,珍珠也不确定,这次再去,还能不能再要到一套。 想到刚刚那桃沁的眼神和话语,她神色一黯:作为余氏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不能受着也要受! 夫人她都被关到这里了,还要想着……珍珠心绪烦乱,冷不防一下就撞到了个人:“哎呀!” 那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叫了一声后骂道:“这是谁啊?走路这么不长眼睛?” 那人刚刚骂完,便看到了抬起头来的珍珠,立刻讶异地爬起来问道:“珍珠姐姐,怎么是你啊?” 珍珠这才看清楚刚刚被她撞到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金珠?” 金珠关切地问着珍珠:“对啊,是我,珍珠姐姐,你这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珍珠本待含糊一句就别过的,但想起两人的交情,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金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金珠本能地就有点不大乐意,但忽然想到这几日溶梨院发生的事,立时又改了主意:“你说吧,珍珠姐姐,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这天稍晚的时候,青岚便得到了金珠的耳报,她没想到,余氏这才倒台没几天,日子就过得这么难了。 不过,这个女人本来就不值得她花太大的心思,她略一想想,便丢开了手。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了,那天那个药囊的事不是余氏下的手。 本来梅氏一上任就把余氏得力的人手拔得干干净净,她本人还被禁锢在房中出不了门,她想要做这个破坏还没有这样的能力,现在看她要一套茶盏都还要仗着自己丫鬟的威风才能成行,便知道,余氏对青家内宅的掌控力已经全然失控。 那还会是谁呢? 青岚原以为自己按兵不动,那人便会跳出来,没想到,几天过去,这个后面的人居然能够忍得住一点也不动弹。 左右她不着急,现在青琚的腿已经开始愈合,柳老御医最近一次上门看诊的时候曾经明确地说过,只要是平安过了这个冬日,他的腿不再恶化,便有极大的可能会不留后遗症地重新站起来! 考虑到青家现在几度易手最高内宅领导,上上下下都挺惶恐的,青琚这里不免也要受到些波折,青岚不得不把整颗心都放到了青琚这里。 那个人,他如果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此放置也没什么不行的。 而且,十天的期限也还有两天就要到,待到腰牌送到,她更加没有哪里可以害怕的。 这边青岚刚刚把心思理顺,决定把心全放在自己哥哥身上,全力调理他的身体,还不到半个时辰,溶梨院的门便被敲响了。 ……这个时辰天已经黑透,青岚是在露华院用过饭才回到的溶梨院,早就洗漱完毕,准备休息,还会有谁来拜访她? 金珠皱了皱眉头,道:“小姐等我去问问有什么事,要是不打紧的话,就让那人回去。” 青岚心中一动,拦了她一下:“你把人迎进来再问吧。” 青岚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套上见客的外裳,听见院门处金珠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她把窗户挑开一条缝,见金珠随即挑着灯笼就把来人往她屋里来引。 金珠的身后跟着一个披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那人斗篷压得低低的,只透出一点尖尖的秀气的下巴。 看两人一前一后地已经到了廊下,青岚连忙坐正了身体,“吱哑”一声,门被推开了。 金珠脸色怪异地看着青岚:“大小姐,苏姨娘说,她熬了一罐虫草鸭汤,专程送来给大小姐喝的。” 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那人已经自顾自地挑开了斗篷的帽子,那人面貌清秀,五官寡淡,行动中透出一股淡然谨细的味道。 她身子略低,给青岚行了个半礼,低眉顺目地道:“苏氏见过大小姐。” 青岚眯起了眼睛,苏氏?她这么晚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罐汤的?她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这罐汤难道不是送给她的那位好父亲,青贤才更合适吗? 青岚撑着手,看苏姨娘面上带着谦卑的笑,将一个青花人物画的炖盅从带着的食盒里取出,道:“大小姐回来这些时日,妾也没有来登门拜访过,实是妾的不对,妾这里,给大小姐赔罪了。” 青岚最厌这些拉拉杂杂的废话,作了个打断的手势,直言问道:“苏姨娘夤夜来访,想必不会是为了只跟我说这些废话吧?” 苏姨娘神色微微一滞,蹲下又行了个礼:“是妾的不是,打扰大小姐的休息了。” 她额头微低,一弯柳眉借着低头的功夫藏住了半边,在灯下看来,有种别样的楚楚风致。 面对着青岚这个青家有名的,闻之让人色变的“母夜叉”,她不摇不晃地行完了礼,方道:“妾此来,的确是有事要找大小姐的。” 她看了看站在旁边一直没走的金珠。 青岚见状,向金珠打了个让她离开的眼色:“你说吧,现在没人了。” 苏氏道:“妾身此来,是想跟大小姐谈个合作。” 青岚哧声一笑:“合作?你一个在内宅无凭无侍的妾侍,连自己的身契都没办法作主,你还要跟我谈合作?” 青岚如此明白地讽刺她,苏氏也不恼,淡淡笑道:“大小姐,这宅子里不想让您好好过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大小姐固然神勇无敌,但总归只是一个人,万一有哪一点没有看顾到,中了谁的暗算,可就不美了。” 她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往她的床褥处看了一下。 青岚看着她的小动作只觉好笑,左右现在不困,她便耐下心来跟这个半夜三更来跟她谈合作的女人好好周旋:“哦?你说的,可是余氏那蠢货对付我?” “不止如此,”余氏对青岚不加掩饰的对余氏的憎恨半点不意外,她压低声音,突然凑过来小声道:“大小姐,除了夫人,这宅子里可还有的是别人呢。” 青岚懒洋洋地问:“那你说,还有何人?” 苏氏大约对青岚这半点不上心的态度弄得有些急燥,她下一刻就自己揭了盖盅,指了指一个方向:“还有那边的那位啊。” 她指的方向,正是梅氏住的春晖堂。 事涉亲长,青岚不得不肃容道:“你可不能胡说!” 苏氏急忙指天誓日:“妾可没有胡说! 青岚眉目突然森厉起来,起身揪住她的衣领:“那可是我的亲祖母,还说你不是在胡说!” 苏氏慌乱了一下,没想到青岚比传言中更加地言行不忌,她连忙道:“妾,妾是有证据的!” 趁着青岚因为她说的话而怔忡的那一刻,苏氏挣脱了她,声音压得极低:“妾前几日路过溶梨院时,曾见到那位身边的柳环进过您的院子。” 见青岚果然被自己说的话吸引住,她恢复了些镇定:“当时我见那柳环慌慌张张地,觉得她肯定有鬼,便跟在了她身后,妾从窗子那里看过去,果然发现她直奔您的房间,把一样东西放进了您的房间。” 青岚眉心一跳,声音也紧绷起来:“什么东西?” 苏氏摇头道:“这妾没看清楚。” 青岚柳眉倒竖:“你戏弄我!” 她一生气,原本这些时日养得婉好的眉目立时染上些煞气,苏氏脸骇得一白,不敢再装神弄鬼,忙道:“大小姐,妾不敢戏弄您,妾虽没看清楚那柳环放的什么东西,但她放在哪里,妾是看清楚了的!” 青岚道:“在哪?” 苏氏抬了抬手,被她一声又喝断:“你自己去给我找出来,难道说,还要我一个小姐去拾东西?” 苏氏愣了一下,没有反对,轻声道:“那妾冒犯了。” 她绕过青岚,直走到她的绣床边上,探身过去,只觉身后青岚的目光像两簇利箭一般扎来。她不敢乱摸,朝那褥子里一抓,却没有捞到应该在那里的那样东西,登时明白过来,立刻转身过来强笑道:“原来,那东西已经被大小姐找到了。” 青岚似笑非笑:“什么东西?苏姨娘,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姨娘肩膀一缩,似是被青岚的气势慑得声气弱极了,又垂下头去:“妾,妾哪会知道?” 冷不防青岚突然凑近她,将一个药包放到她鼻子下面:“好好看看吧,苏姨娘,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要让我来亲自审审你?!” 青岚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姨娘,仿佛在看自己网下的猎物。 苏姨娘脖子一梗,似要再说些什么,青岚却把眼睛往窗子上一瞟,再往她的绣床上望过去。 苏姨娘不笨,她刚刚被青岚气势所迫,慌乱了一瞬间,但现在青岚这么明显的暗示她还能不明白?! 她刚刚的确犯了个大错:青岚正房的窗户是在正前西边,中间有个二尺来高的屏风作隔断,再往后还有一个博古架挡着,最里面才是她的绣床,想要从窗户里就能看到屋里的人在她床上做什么,除非那人的眼睛会拐弯! 刚刚青岚先是言语逼迫乱她心神,再暗示性地侧了侧身子,专门就引着她往那床榻上去,利用了她急迫想证明自己正确的心理,反而落下了这位大小姐的套子里! 青岚看着苏姨娘的身子委顿了片刻:对她这样栽赃陷害,满心阴毒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她正要说话,却见苏姨娘的头猛地一抬,直挺挺地朝她跪下:“大小姐,是苏氏有眼不识泰山,但苏氏腆颜,还是想跟大小姐合作!” 青岚冷笑一声:“合作?我可不跟笨蛋合作!再说,你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东西,也配跟我谈合作?” 苏氏被这样讽刺,连脸色都不变,她跪着挡住青岚想转身的路:“大小姐,您听我说完。您是未出阁的小姐,有很多事必然不方便出手去做,可你我合作的话,可以利益共享。” 青岚漠然地看着苏氏:这个人来找她,不过是为了想在内宅里得到联盟,却要先算计她,利用她跟梅氏离心,从而只能依靠她。若她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当时搜到了这个药包去找主管内宅的梅氏闹一场,两人矛盾必将更大。 偏偏青岚识出来,按兵不动,苏氏果真自投罗网来了,直接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梅氏,若她信了,以她表现出来的个性,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可这苏氏,她真当青岚是只会跳脚的草包了? 苏氏若只是想要个联盟也就罢了,偏还要把人算计得孤立无援,说不得,她还想让青岚成为自己手里的那把刀。 不过是打着“合作”的名来利用她罢了! 此人的心肠实在毒辣! 她也不看看,她的刀这样锋利,不怕割了自己的手! 第915章 青岚眼中的寒光明灭,最终化作寒星一点,直要射入苏氏的心底,她俯下身来,一字一字地道:“没,有,合,作。” 苏氏打了个寒战,张张嘴还待说话,便听青岚道:“只有你给我做事,没有合作,你懂吗?” “可——” 青岚一根手指竖在她唇边,轻声道:“你不过是想得权,我助你得权,条件是,你给我做事。” 青岚的话轻描淡写地不像是个许诺,苏氏不由得不怀疑,但青岚不在乎,这个人怀疑她能不能做到与否,都与她无干。她做事,从来只看结果,今天从苏氏主动现身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她就落到了她的网中。 她并不管苏氏怎样在网中挣扎,轻声笑道:“你猜,我把这药包拿出去,说你想害我,会不会有人信你?” 这个小丫头她在威胁她! 苏姨娘直至此刻才深深地感到自己先前对这位大小姐的判断是有多么地错误!她简直想把一刻钟前那愚蠢的自己扇上一百个耳光! 这位大小姐可不是那诸多丧母的,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小可怜,她刚回来没多久,便轻轻松松地就把有强势娘家当靠山的继母扳倒,还得到了皇帝的接见。这怎么能是“好运”二字可以轻松概括的? 现在整个青府里,包括老爷在内的人还要看她的脸色做事!只凭她看在眼里的那点蛮勇和外人眼里的好运气,她怎么可能混得到今天的这一步! 她之前觉得只是余氏倒霉才会落到这般田地,那才叫大错特错! “可是,我没有……”苏姨娘虚弱地只说了半句话,便住了嘴。 她没有什么呢?没有动机吗?没有证据吗? 在这内宅里处置一个人什么时候像青天大老爷一样需要动机和证据了?这位大小姐若是看她不顺眼,只需要这一句话便会毁了她! 苏氏脸色几度变换,面对着青岚笃定的目光,最终在心底叹了口气,磕了一个头:“苏氏但凭大小姐吩咐。” 青岚虽不耻苏氏的为人,但此等妇人常年居于内宅,心思浅窄,只能将精力投在内宅的一亩三分地上争权,也看不到天有多大,地有多高。 青岚从来心不在此,但几次被余氏算计,也不想真有朝一日疏忽一下,就被余氏真的咬中一口,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青琚虽然曾经向她承诺过会保护她,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即使他自己愿意,青岚也不想把他的精力拖到内宅之争当中,白白耗费力量。 苏氏这个时候跳出来找她合作,正中她的下怀,正好可以用她来牵制余氏。但合作是要站在双方平等的台阶上有来有往,苏氏不过一个新来的妾室,凭着青贤那点今天有,明天就无的宠爱,也敢妄想跟她去谈合作? 从一开始,青岚就没想过跟她合作,因而,她干脆利落地在苏氏面前,让她自己亲手破了她为青岚设的局,使她心神大震之下掉进了青岚为她准备的圈套! 但这还不够,苏氏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便听这姑娘笑道:“苏姨娘这一声臣服叫得好生轻松,莫不是以为只要你一句轻飘飘的应允,旁人就该把你想的念的东西一径捧到你面前?” 苏姨娘一旦想通,立刻就转换了角色,她伏低身子:“大小姐想让苏氏做什么只管吩咐。” 青岚道:“听说山匪入伙时需得杀一个人以作入伙的投名状,我也不需你去杀人,你只要为我办一件事,我便信了你,如何?” 她这是要把苏氏当着众人的面绑上她的战船,以防她脚踩几船,说一做二! 但此刻那药囊就在青岚的手里颠去颠来,她能怎么说?这东西握在别人的手里还不打紧,但被这小阎王掌握住了,即使她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是顺藤摸瓜,无中生有,这有何难?她可不信对方会轻轻饶过她! 她干涩地道:“大小姐怎么说,妾就怎么做。” 青岚看着身子半委顿在地,几乎瘫软的苏姨娘,她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看来被她的几次惊吓已经破除了心防,是真的服软了。 她顿了顿,轻声道:“那好,余氏手下有个康妈妈,这你可知道?” “妾知道。”苏姨娘随即一惊:“大小姐是让妾去对付康妈妈吗?” 这女人不声不响地,能在短短的半年中成为青家第二个姨娘,倒真有些她的过人之处,她还没说话,她就反应过来,猜出了自己的意图。 青岚道:“不是,”她眯了一下眼睛:“我要你杀了她。” 康妈妈虽在之前伙同翡翠两个差点把她害了,但她没有被青贤几个抓到现形,青岚当着青贤的面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为了告发一个无足轻重的康妈妈反而把自己暴露,让她逃过了这一劫。余氏的失势让她也受到不小的影响,梅氏一上台便把她赶到了浆洗房当浆洗婆子。 本来青岚看她一个老婆子去到那个地方天天洗衣服,算来也是受到了报应,便没有再理她,但现在苏姨娘自己撞到她面前,这个康妈妈正好是一把试她的刀。 苏姨娘脸色骤变,但很快平静下来,她明白青岚选康妈妈的意思:康妈妈现在虽然失势,但她依然是余氏身边最著名的一条狗,即便梅氏也痛恨余氏,却也没想过要彻底赶走康妈妈,一点余地都不给这位有个侍郎哥哥的媳妇。如果苏氏现在去对付了康妈妈,不管是什么原因,余氏必然会恨上她! 她看着青岚口中轻描淡写就在说到人的生死,深深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妾听大小姐的吩咐。” 这个康妈妈早在余氏身边的时候就作恶多端,青岚对她这个几次三番要来害自己的老婆子虽然不怎么在意,但有一个不脏了自己手便能除掉她的机会,她也不会手软! 苏姨娘的行动力相当不错,在答应青岚这话的第二天,康妈妈便以“偷窃姨娘贵重衣裳的罪名”被重责了三十大板,当场咽气。 这个在青家为虎作伥,罪行累累横行多年的老虔婆终于死了! 作为交换,青岚在稍晚的时候,以安姨娘对大少爷茶饭汤药供奉不力的罪名向青贤狠狠告了一状,安姨娘的管家之权摇摇欲坠。 苏姨娘随后跟进,终于在青贤的支持下接过了整个青家的厨房。 青家内宅的格局隐隐进入了三足鼎立时期,而此时距离吴春跟青岚承诺过的,她的那块金吾卫的腰牌铸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她说好的腰牌居然没有按时地到她的手上! 时间过去了五天,转眼便进了腊月。 因为跟凤启帝的约定算秘密协定,青岚也没办法去探问到底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被动地在家里等着吴春把她的东西送过来。 苏姨娘最近春风得意,甫一出手,她就从梅姨娘手里挖下了一块大肥肉,加上余氏被幽禁,男主人还明显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撑腰,她只觉万事不需担忧,直到这一日晚上照常伺候着青贤歇下,听见丈夫说了一句:“明日你去主事时跟安姨娘说一声,咱家二少爷腊月二十前就要到家,你让她好生准备,把他的房子,要用的器物都安排好。” 苏姨娘心里一咯噔,好悬面上忍住,问道:“二少爷?他不是在松山书院求学吗?怎么会今年就回来了?” 不怪苏姨娘这么问,松山书院是当世大儒周士先所创,自书院创立三十多年以来,松山书院已经出了三个状元,数名进士,享誉天下。 别说三个状元很少,要知道,大凤朝三年一举仕,也就是说,自松山书院开院以来,从科举取仕也只有十来个状元,在这十多个人里,松山书院就一举占了三个人选,这么惊人的取中率,在全国这么多举子中,可谓是风光独占。 松山书院信奉苦读出人才,它的名气大,因而也极为难考,只要考进了松山书院,不管你是王孙贵族还是下里巴人,就得听从书院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进了书院后,不结业不许离家。 青琚当年也是从松山书院出来后考到国子监,进而才中了举,即使是青琚那样的天资,也在书院里待足了三年才结业出来。 而青二少去年才考上的松山书院,今年就能回来,即使是他是天才,也不可能在一年内把这么繁重的课业全部都学到手还通过考核吧? 青贤像是就等着苏姨娘这一问,他面有得色地道:“二少爷今年在书院汇考时得了第一名,当时他舅舅也在,便向山长批了个特批,放了他今年回家过年。” “嘶,”青贤眉头一皱:“你把我头发抓疼了!” 苏姨娘一惊,回过神来,赶紧把青贤的发冠拆掉,忙不迭地向青贤道歉,心思已经乱成了一团。 好在青贤并不以为意,心情愉快地接着道:“二少爷这次给家里长了大脸,他回来后定要好生犒劳他。” 苏姨娘此时已经把满脸的惊愕,换成了笑容,她试探性地问道:“那是自然,那老爷,夫人那里怎么说?” 青贤早就想好了:“二少爷怎么说也是夫人的儿子,儿子回来了,总不能不让他们母子不见吧,再说,我儿得了好成绩,已经在同僚中传开,只怕过年时就会有人拜访,若是有人没有见到夫人,难免要嘀咕一二,当然是要把夫人先放出来再说。” 青贤说这一大串话,也不知道是在向苏姨娘解释,还是在说给谁听。 把人放出来……放出来的人,再想关回去,那可不难了? 连谋害嫡长女,企图败坏家风的夫人都能这样轻飘飘地放过,苏姨娘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 第二天,在露华院照料青琚的青岚就得到了苏姨娘传来的消息。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家这一代不知是烧对了哪一路的高香,连着青贤那一代,出来的男嗣们个个文采风流,才学既佳。 这个叫青瑜的二少爷跟她一年出生,从小在进士出身的父亲和舅舅身边熏陶,小小年纪便会吟诗作赋,当年他没上松山书院前便有个“神童”的名声,现在去书院才一年多的时间,居然能力压群雄,拔得头筹,这个殊荣只怕连自己的哥哥也没有过吧? 青琚见青岚目光有异,奇怪地问道:“妹妹在看什么?” 这件事他迟早要知道,青岚便想了想,把事情跟青琚说了。 青琚却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不平,只笑了一声:“这个二弟,还是像以前那样爱出风头。” 青岚听见这里面大有文章,忙追问起来。 青琚笑道:“这原也没什么,大约是从小有我这么个大哥在,二弟为人十分好强,不管是做文章还是释读经义,都要与人较个长短,也难得他到了松山书院还能得个魁首,也算是难得了。” 青岚听他言语中似乎对这个神童弟弟有些不以为然,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青琚却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往下去说了。 他转了个话题:“余氏放出来便放出来吧,关了她这么久,想来余侍郎那里也到了极限,才想到把二弟接回来,若是这一回他不能成功,还不知要折腾出什么来。这一次放出来也好,索性一次解决了。” 他平淡的口音中藏着一抹深重的寒气,青岚原想说些什么,被他话里的寒气一阻,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进了腊月,府里的事本来就忙得要飞起来,还好府里主事的人多了后,反而权责分明起来,办起事也快了不少。 只是仍有一点,那一天青岚进宫去面见皇帝时说过的话就像吹过的风一般,说好的金吾卫腰牌一直没有跟她迟迟落实。 青琚知道她的担忧后,便道:“现在是年前,本来事情就多,想必是营作司里的人把这事排到了别的事后头,等过完年之后,我请人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回事。” 也只能这样了。 青岚在宫里没什么门路,而且这事本来就得了凤启帝的嘱咐,不能叫太多的人知道。她还是想到她需要有个人在家里帮衬一二,了解实情,才告诉给了青琚。 这令得她年前的计划不得不又拖到年后,难得地使她焦燥许多。 在这样的焦燥中,腊月二十到了。 第916章 这一天正好是休沐,青贤一早居然亲自坐着车到城门处去迎接青瑜去了。全家上下都知道要迎来家里的二少爷,主子们不管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高兴,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笑容。 尤其是余氏,她是当天才得知自己的儿子要回来,并且托她儿子的福,才被放了出来。 她一段时间不见,脸都瘦得脱了相,却也打了上好的胭脂,把脸上的憔悴给掩饰了下去。 青嫣借着这个好弟弟的风也被放了出来,她脸色阴郁,安静地缩在角落里,似乎那一天的丑闻已经把这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给彻底打垮了。 便连跟余氏不和的梅氏也在这一天坐到了正厅里,翘首以盼。 这个待遇,比起青岚回来的那一日可谓是天远地差。 在众人的期盼中,小厮终于来报:“夫人,二少爷快到门口了。” 余氏恭敬地站在梅氏身边,听见这话,转头去问梅氏:“娘,您看,儿媳要不要出去迎一迎?” 梅氏几曾享受过余氏这样体贴的照顾,直觉舒心得很,还要端着老太君的派头故作不快:“他一个小孩子家还要长辈去迎什么?他不认得自己家在哪吗?” 梅氏虽是在喝斥余氏,但语气并没有多重。 余氏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娘说的是,是儿媳莽撞了。” 小声的交谈过后,便听院外的喧哗声,门帘子被一把撩开,柳环朝外探了下头,欢喜地回过头来叫道:“老夫人,是二少爷和老爷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梅氏这下也坐不住了,乐得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老菊花,起身正要朝前走,只见一个少年从门外撞进来,抢上前去,对着梅氏纳头便拜:“祖母,孙儿瑜儿回来了,瑜儿见过祖母。” 那少年头上勒着二龙抢珠的齐眉勒子,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白玉冠,一身貂皮斗篷还没脱下来,沾着风雪之气。 青岚站在旁边,见到余氏面色激动,几次要开口都忍了下来,只是眼眶微微发红望着儿子。 梅氏连声笑道:“好好好,乖孙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祖母我想坏了。地上凉,还跪着做什么,快些起来吧。” 青瑜便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青岚这才看见这男孩的全貌。这少年身形瘦长,面貌清瘦,还带着少年的婴儿肥,只是眉目秀致,宛如好女,要不是他梳着男子的发式,说话也有着少年特有的音质,只怕就要被人以为是哪一家的美貌小姑娘。 他一双继承至余氏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看着分外讨喜。 还不等青岚自己上前,他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青岚,便冲着她笑道:“这位姐姐我不曾见过,想来便是大姐姐了吧?”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作派,的确很难让人生出恶感,青岚便也笑着要开口,但听青瑜又道:“听说姐姐生性跳脱,喜好武艺,咱们是文人之家,出了姐姐这样的武人,倒也是稀奇。” 原还热闹的大厅为之一静,青岚感到,不管是梅氏余氏,还是这里侍立的婢子婆子都有意无意地向她看过来。 这个年代重文轻武,说她是个武人,不等于是在变相地骂她粗鲁吗? 这少年,一见面就在言语里暗下刀子……青岚笑意不变,话里似有嗔意:“瞧二弟说的,多少我母亲家也是将门之家,我血统里便有武将之风,有什么奇怪的。” 她这话,就将白家跟余家这两个青氏的姻亲“舅家”给割裂开了。 青瑜似有不觉,受教般地点着头:“大姐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大姐以前在乡下长大,怎么也会这些枪啊棒的?” 讽刺她是粗鲁的女人后,又骂她是乡下妹?怎么这少年的路数跟女人斗嘴似的? 青岚笑容略收,还没说话,便听青琚道:“这叫什么话,小二,你回来了,还没向你姐姐行过礼,就一出接一出的,你莫不是不想行礼吧?” 因为青琚的腿大为好转,梅氏便让他今天也坐着轮椅跟了出来。见到青瑜一句又一句地言语相迫,他忍不住出声开始维护起了自己的妹妹。 青瑜也不恼,看向青琚,惊问道:“大哥,之前家里来信说你的腿断了,我还不信,怎么还没好吗?” 倒把向青岚行礼的事轻轻巧巧地转了过去。 青琚皱眉,正要说话,青贤终于到了,他进门便指着青瑜笑道:“你这个鬼小子,跑得这么快,叫为父险些追不上。” 青瑜摸了摸头,笑得极为纯良,连忙去扶青贤坐在梅氏旁边:“父亲,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见祖母和母亲吗?对了,今天家里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在书院里只能吃些菜蔬豚肉,可把我饿坏了。” 梅氏一听就怒了:“什么?!书院居然给你们吃小菜猪肉,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年代,猪肉是下等人吃的东西,像青家,一年到头,除了祭祀时会用到烧猪头,其他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去买猪肉! 这个青岚听青琚说过,其实书院里是因为猪好养,又不需要要牛羊似的放牧,又容易长肉,便养了许多猪和家禽,书院里的学子想改善伙食,只有吃书院自养的牲畜,其实不一定会难吃到哪里去。 但看在余氏和梅氏这样的贵妇人眼里,这不就是书院在活生生地虐待学生吗? 梅氏忙把青瑜拉过来仔细端详,心疼地道:“看看,我的乖孙子真是瘦了。”她说完就去瞪青贤:“都是你,非要把我的乖孙往那个鬼地方送,现在可好,把我的乖孙子饿成什么样了!” 余氏忍了半天,也忍不住了:“母亲,饭食已经备好,我们不如快些入席,让瑜儿早点去吃饭?” 在孙子的问题上,梅氏跟余氏都是一样的疼爱之心,闻言便一迭声地道:“那还不快去准备?” 一家子人一窝蜂地去了,留着青琚和青岚在后面,青岚遣开来帮着青琚推轮椅的下人,兄妹俩人落在最后。 默默地行了一会儿,青琚突然道:“岚儿,你别伤心,你还有我。” 青岚一愣,过了片刻才明白青琚是在说什么,哭笑不得地道:“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在伤心。” “那是什么?”青琚奇道,像她这样的小女孩,不就是最渴望家人的注意和疼爱吗?现在有个大宝贝疙瘩作了对比,青岚怎么还能保持平常心? 青岚轻轻笑了一声:“我是在想,如果青瑜就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充其量也只是个会读书的,小肚小肠的呆子罢了,没什么可虑的。” 青琚不作声了,兄妹两人到的时候,梅氏已经张罗着开了席。 青家不讲究男女分席,青瑜被青贤和梅氏夹在中间坐着,余氏站在梅氏的身后,说是在侍奉梅氏吃饭,其实大部分的菜都拈给了自己的儿子。 青瑜的饭碗不过一会儿便堆成了小山尖,梅氏还一个劲地说:“多吃些,饭菜尽够呢。” 相比起来,坐在边缘处的青嫣更像是从山村里被接出来的,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个青家大小姐。 感觉到青岚的目光,青嫣猛地一回头,看见是她在看她,眼神中不知在挣扎什么,最终没敢跟她对视,而是又垂下了头默默地数着碗里的饭粒,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氏一双眼睛全粘在爱子身上,根本没有分给自己女儿哪怕一星半点,也就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眉眼官司。 青岚抿了一口炖得清甜的鸡汤,突然觉得,吃饭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腊月二十一,在青瑜刚回来的第二天,上京城便下了好大一场雪。 这还是今年上京城入冬以来下的第一场雪。 大凤国的上京城地处大凤腹地,在前朝就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等到大凤国立国之后,上京城的天气便一年比一年暖和,像这样的鹅毛大雪已经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了。 天还黑着,青岚便醒了来,地上的雪已经把地面上的东西全都盖住,青岚打眼看过去,大地上就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毡毯。 被窝里汤婆子余温犹在,青岚难得地有些不想起来。 但是多年的生物钟告诉她,她必须得打拳了。 果然,不过片刻,银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大小姐,该起了。” 这样的活计是不能叫金珠做的,她这个丫头即使现在性子被她扭了回来,但骨子里还是个贪馋犯懒的娇气副小姐,也只有银宝,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该她做的事一样都不会错。 青岚吸了一口有些凉的空气,翻身坐了起来。 等着银宝掌着烛火过来时,她已经在系腰带了。 银宝对青岚这么快的动作已经很适应,她帮着青岚把头发挽起来,主仆二人简单地洗漱一下,青岚刚刚拿起博古架上放着的剑,便听院门被人敲响了,有人疾呼道:“大小姐,大小姐在吗?” 是苏姨娘身边的丫头梨香。 这么早就来叫人肯定是有急事。 银宝小跑着去开了门,梨香喘着粗气跟跑到站在门口的青岚哭道:“大小姐,救命啊,我们姨娘被夫人拿下,要治她的罪。” “怎么回事?”青岚早料到余氏放出来后必不会那么安静,没想到,她还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兴风作浪。 梨香顺了顺气,大哭道:“昨天二少爷闹了一晚上的肚子,夫人就说我们姨娘定是在厨房里捣了鬼,要害二少爷,刚刚使人锁拿了我们姨娘,要打死她!” 青岚答应过苏姨娘,这个时候,不管是苏姨娘有没有捣鬼,她也要先把她保下来再谈其他。 不过,青岚觉得苏姨娘就算是真有什么想法,也没有这么蠢,不会赶在青瑜刚回来时就做手脚,这个局,八成是余氏自导自演来的。 想不到她居然这样狠得下心来,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出去做戏。 青岚提步要走,想了想,从房中取出一样东西,“行了,别哭了,我们边走边说。”青岚单手把梨香提起来,自己先就愣了:她锻炼了这段时间,居然成效这么大,能把一个女子提手就提起来。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青岚问明了梨香,知道余氏和苏氏都在青瑜住的外院,便匆匆赶了过去。 青岚一向比青家人早起一个时辰,等她到的时候,青瑜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青家大小,除了青婧,居然全都到齐了。 苏姨娘被人捆在地上按住手脚跪着,她的嘴巴被一块破布堵着,余氏尖利的声音在叫:“老爷,咱们的儿子都病成这样的了,你还要包庇这罪魁祸首吗?” 青贤心疼地看向苏姨娘,转向余氏时已经满脸地不耐烦,道:“都说了,你要说苏姨娘害了瑜儿,总得拿个证据出来,你无凭无证地喊打喊杀干什么?” 余氏不可置信地看着青贤:以前在内宅中,什么事不是青贤在交给她处置?她想要捏死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证据就能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时候,她处置人需要证据了? 余氏还没说话,梅氏沉声喝了一句:“好了!不过是个婢妾,也值得大呼小叫,你要是舍不得,改明娘再给你一个好的,但这一个,他害得我孙儿刚刚回府就躺下,是不能留了。” 古代的姨娘就像个物件儿一样,主人家想要处置,根本不需要理由,更何况,苏姨娘作案的可能性和可行性还这样高,只需要一个可能性,主人便可以随意处置。 毕竟子嗣最为重,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姨娘让子嗣陷入危机当中。 过年事情太多,梅氏不耐烦多花精力断案也是意料之中。 “娘!”青贤怒叫了一声,却没有往下说。他厌烦余氏,加上真的对苏氏有些怜惜之情,这才逆反起来,不想叫苏氏这样随便地就被余氏处置了,但梅氏是他娘,由他娘说出来的话,份量自然更为不同,他做儿子的,孝字压在头上,怎么好反驳? 但他眼神挣扎,再去看苏姨娘时就充满了愧疚,但他最终别过头去,向后摆了摆手。 按住苏姨娘的那两人立时领命,就要把她拖出去,苏姨娘挣扎着“呜呜”出声,眼看事情要成定局! “等一下!”女孩子清亮的声音划破了晦暗未明的天空。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青岚披着大红色出锋毛的大氅,整个人站在白莹莹的地上,仿佛一枝刚刚打出苞的红梅。 第917章 “怎么?大小姐赶得可巧,我们这正要处置苏姨娘,你现在来,还能跟她道个别。”余氏笑着道,双眼中全是明彻。 青岚跟苏姨娘的关系根本没有瞒着谁,她也不在乎余氏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目光,只道:“那我来得正好,有一件事,我也想问一问苏姨娘你。” 她从袖笼中取出一样东西扔到苏姨娘面前,冷声道:“一个月前,我哥哥的汤药里少了两味药,可是你做的手脚?” 此言一出,所有人均是大吃一惊,梅氏惊得站了起来:“大丫头,你可是说真的?琚儿他的汤药里被人做了手脚?” 青岚道:“当然是真,哥哥的病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下就高烧不褪呢?我当日在哥哥发病时找到了他喝药的药渣,专门请了柳老御医看,柳老御医亲口跟我说,哥哥的病正是由这有问题的药而来!” “那此事跟苏姨娘有什么关系?”青贤问道。 青岚冷声道:“那就要问苏姨娘了。反正,害了大少爷,再害二少爷,这不更显得她毒辣,要戕害我青家子嗣?!”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她突然弯腰拿下堵住苏姨娘的布团,苏姨娘知道这是自己性命交关的时机,高声叫冤:“老夫人,老爷,夫人,苏氏冤哪!苏氏没有害过大少爷,也没害过二少爷!” 青岚冷笑道:“真稀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没害就没害吗?” 苏姨娘瞪向青岚,但她很快明白了青岚的用意:“大小姐,大少爷当日生病时我还在内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厨房是夫人管着的,我从哪里飞来的手脚,能够够到大少爷的药材去害他?” 生死时机,苏姨娘的脑筋也转得快了很多:“再说,我一个姨娘,我去害大少爷干什么?大少爷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大少爷活着,对我又有什么坏处?”有意无意地,她的目光瞟向脸色阴晴不定的余氏。 青岚挑了下眉毛,眼睛盯着苏姨娘,却面向青家那些脸色各异的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害二少爷有什么好处,那么,害大少爷肯定也会有相同的好处,你说我说得是吗?夫人?” 青岚高声叫着余氏,但余氏就像傻了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一时没有回答她。 青岚看见,梅氏看着余氏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怀疑的冷光。青家的两个男孙,小的她是宠,大的,可切切实实是疼大的。 当年白氏死后,梅氏也怕青琚小小年纪丧母,在内宅里寸步难行,便把他抱到自己的院子里,一直养到他考进松山书院。 青家的这些孙辈里,青琚这个待遇可是独一份!便连后面余氏生的,更加讨喜的小孙子,梅氏都没有像对待青琚一样的亲切感,这可是她手把手带大的! 青瑜要是出了事,梅氏都能是这样一副模样,现在青琚要是被人暗算了,那她会做出什么,其他人还真不能预料。 青岚冷冷勾了下嘴角:这水开始浑了,余氏,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余氏冷不防被青岚戳破,先是慌乱了一下,立时就想到:这件事她早就处理干净了,即使这小丫头有所怀疑,也不能轻易地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她心下大定,便要说话,却听梅氏那淬了冰渣的声音:“余氏,现在大少爷的药被人做了手脚,你就没什么话好说吗?” 余氏站在冷风当中,生生被梅氏的话给冻得又冷了一层,她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丈夫也阴着脸,看着自己的目光惊疑不定。 她这才想清楚青岚那话的真正含义:她根本不是想在这个时候揭发,怀疑什么,而是想借苏姨娘这件事把她也拉下水。 不管他们找不找得到证据,但厨房是她负责的,在她的管理下,大少爷的身子出了纰露,这无可辩驳! 如果苏姨娘要为“害她儿子生病”这莫须有的罪名去担责,那她在证据如此铁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推得掉属于自己的责任? 两相比较,一个是凭空猜疑就要一棒打死,另一个,哪怕捉不到有心加害的证据,但一个“失察”之责是绝对跑不掉的! 苏姨娘在青瑜的饭里做没做手脚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想到,青瑜的病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得又急又抖,害她连个布置的时间都没有! 也怪梅氏那通乱来,把她在厨房里布置的心腹都拔了个干净,等到要靠到她们做事时,一个也不在!剩下的那些,全是些见风使舵的废物! 现在就是她想去布置,也找不到现成的把柄! 她这次就是借重梅氏和青贤对儿子的重视,把苏姨娘这个眼中钉给铲除掉不说,更想以此事为契机拿回她在后宅的控制权。 但就可恨在这件事太仓促,她只是凭着以往丈夫的态度作出了反应,谁能想到,又是这死丫头跳出来去坏她的好事! 余氏的目光在青岚身上恨不得扎出一个窟窿,但梅氏的话她不敢不答,她急忙朝梅氏跪下来,眼泪也流了下来:“是妾身的不是,竟不知大少爷的药被奸人做了手脚,请婆母责罚吧。” 梅氏看着凭白矮下一截的余氏,心里升起了莫大的满足感:这个时候,苏姨娘已经被她抛在了身后。 她这个继儿媳,之前在当妾室的时候不够资格给她请安,她也没有放在眼里。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卑贱的玩意儿,家里出了一个当官的哥哥,立时就在她面前抖了起来! 算起来,她对余氏的仇恨比对白氏还深,白氏毕竟出身名门,梅氏天然在身份上就矮了她一头,而且白氏进门后对这个婆母面上也算恭敬,该做的一点都不少做。梅氏碍于她娘家,没有怎么刁难过她,但心里肯定没法子舒服得起来。 而可恨的就是这个余氏,出身卑下不说,一朝得了志,居然还学起了白氏的德性,梅氏对她的训示,她当面听着,转头就能笑话,要她做的事,只要是她不乐意,她就是阳奉阴违! 梅氏活了这么久,算是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什么叫两面三刀!她那天跟青贤告状时说的话夸张了些,但有一句真没说错,这些年,她在余氏身上吃过的阴亏实在是太多了! 余氏前一次被处置,她得的消息晚,只能在事后狠狠处罚。但这一次,可是被她活生生在面前揭下了面皮! 看她还贤良!看她还敢不拿自己当回事! 多年的憾恨令梅氏眼中的怒火如烈焰般燃烧起来,她怒喝着一个窝心脚踹过去:“你这害我孙儿,让我青家家宅不宁的毒妇!” 余氏再没想到梅氏突然会动手,她被梅氏正正一个窝心脚踹准,喉头一甜,人已经朝地上摔了下去! 她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心里恨到了极处,脸上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去看青贤:“老爷,妾身不是故意的啊!” 然而青贤的目光惊骇至极地看着她娘:“娘!你怎么了!” 余氏猛地一回头,却见梅氏踹了她一脚之后,居然自己身体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前院里又是一阵大乱! 青岚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切看得分外清楚:这分明是梅氏多年宿愿得偿,大喜大怒大惊之下引发了脑溢血吧? 她看得分明:梅氏刚刚在踹余氏时,那表情可是亢奋极了,一点也不像是大怒的样子?倒像是得报大仇! 但她年事已高,大半夜的就被折腾起来,又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还一惊一乍地看着这件事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她一个神经脆弱的老人家怎么可能受得住? 今天早上苏姨娘的这件事,看来就要随着梅氏的病倒抹去了。 苏姨娘看来也明白这一点,她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勇气立时就散了个干净,两眼放空,瘫软在地。 但是,余氏嘛,她就要自求多福了! 院里的这么多人可都同时看见,她是怎么把自己婆母给气病了的! 余氏看来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颓唐地软成一团,整个腰背都弓了下来,看上去,可怜又落拓。 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向青岚看来,瞪着她尖叫起来:“是你!你是故意的!” 青岚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忽而向身后喝道:“夫人失心疯了,你们还不快去帮忙安置夫人?别叫她冲撞了老夫人?” 那些婆子们正在惊慌,她们有些人可是余氏带来的! 听了青岚的吩咐,就像是拨亮了一盏灯火一样:只要把余氏看住,老爷的怒气只怕就不会那么多了吧! 青岚便看见,余氏一边惊叫着:“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一边被人捆翻在地。 而人群的远处,那个可恨的丫头微微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话。 余氏拼命挣扎着,最终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捆好等候发落。 而苏姨娘那边,已经有识得眼色的仆役帮她松开了绳索。 闹了这么久,余氏要处置妾婢,却又没有证据,谁还看不出来,这是青家妻妾相斗的戏码? 现在余氏眼看要倒了,心思活络一点的,自然要多来巴结一下这位新近红起来的苏姨娘。 两个人的处境翻覆间便倒了个个儿。 一大早上,天还没亮,青家就人仰马翻。 青贤折腾着叫来了大夫,大夫一看见梅氏,就说她这是头部有了痰症,跟青岚所料差不多。 老人家得了这样的病,这还亏得青家是大富之家,准备齐全,交通又方便,否则晚来个一时片刻的,梅氏不死也得瘫在床上! 但现在已经是病得不轻了,大夫也说:“老夫人这病要静养,三五个月内是不要想劳神了,像是今天,我听说老夫人大早上就冒雪出去吹了半天的风?这样的天气,便是个年轻人都未必受得住,何况是老人家?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大夫只是随口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青贤却马上就想到了余氏:因为余氏生的青瑜表现出色,这段时间青贤一直歇在她的房里。 因此,青瑜这急病发作时,他跟着余氏一起到了青瑜的房中,也看到了余氏整夜地折腾,最后闹着一定是苏姨娘做的手脚,非得把梅氏弄起来给她撑腰! 梅氏的病完全是余氏一手作出来的! 大夫看着青贤的表情,也晓得这里的事不小,不再多说,留了药方便告辞而去。 青贤因母亲生病,早早就像官署里告了假侍疾,等大夫一走,他即刻便起身向后厅里走去!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可怕,青嫣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壮着胆子拦在青贤身前,哭泣道:“父亲,母亲她不是有意的!” 没想起来这个女儿还不觉得,想起来了,青贤便想到这个不检点的女儿也是被余氏那蠢毒的妇人教出来的! 就是她,让他这么些年来的老脸都丢尽了! 他怒恨交加,扬起手掌将青嫣一掌扇倒:“滚!” 青嫣尖叫一声,耳朵被那一掌打得“嗡嗡”直叫,都被打懵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青贤已经拐出了门外。 这样的父亲,她从来没有见过!直觉告诉青嫣,真要放青贤走了,那必将会带来不可承受的结果! 她正要起身去追,门帘子又是一揭,青岚走进来,正巧跟青嫣走了个对脸! 她的眼神像针一样扎住青岚,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青岚已经扬声问道:“柳环,祖母可有无大碍?” 她等着仆妇们把余氏都处置完了才慢悠悠地过来,就是不想被青贤的怒火烧到,倒没想到,这个青嫣好像也有跟她对上的欲望。 青岚轻嗤:她连她娘余氏都不怕,还会怕这个连一合之敌都不是的青嫣吗?! 柳环现在可不敢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对青岚那么不恭敬。 现在梅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这个依附柳氏而生的侍女就似无根之萍,正在惶惶,又怎么敢得罪现在这个家里当之无愧的大小姐? 更何况,她今天早上就站在梅氏身边,她亲眼看到了青岚是怎么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翻过局面,将横行在内宅那么多年的夫人一朝打落青端! 她垂着头不敢作乱,乖顺地答道:“回大小姐,大夫说过,老夫人的病要静养,近期之内不好再劳神。” “哦?”青岚立时意识到,苏姨娘的机会来了。 余氏自身难保,梅氏病倒,安姨娘少了梅氏的支撑,根本就是一滩烂泥,到最后,居然这个内宅里最适合主持局面的,成了苏姨娘! 第918章 她正在盘算着这里头的事情,只见柳环突然惊恐地叫道:“大小姐闪开!”伸手便来推她! 青岚的背后一股热烫之意传来,她想也不想,顺着柳环推去的方向倒下! “噗啦啦”几声闷响之后,一股白烟从地毯上冲起,一大堆热炭全数倾倒在青岚刚刚站立的方向! 青岚的身后,青嫣还在咬牙切齿:“贱人!你去死吧!” 她和身扑了上来,还要把她往那堆热炭里推! 青岚眼中冷光大放,在柳环的惊叫声中不闪不避,只在青嫣那一推上来时,身子突地一团,让她扑了个空。 青嫣站立不稳,立时朝那堆热炭中扑过去!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从春晖堂中响起! 连已经走到后厅的青贤都惊了回来:“怎么回事?!” 青嫣捂着脸凄声叫道:“贱人!你敢暗算我!” 青贤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向青岚,这个大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青嫣旁边,面色漠然。 青贤的脸扭曲了一下:毕竟青嫣也是他疼爱了好多年的小女儿,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眼看她吃了大亏,作父亲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质问的话将要冲口而出时,青贤想起了身边的柳环,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来说!” 柳环战战兢兢地,一时却没有说话。 青岚袖着手站在一边:眼前的这一幕跟刚刚回来时太像了,只是那时青贤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了她是坏人,现在他的犹豫让青岚觉得,没有看到青嫣此时的表情可真是遗憾。 但柳环想不开口就混过去,那绝无可能,青贤的目光逼人,她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终于狠下决心:“是,是二小姐把熏笼里的炭想向大小姐倒过去,被大小姐躲了过去,二小姐自己站立不稳,跌到了炭堆里。” “你胡说!贱人,你胡说!”青嫣尖叫着要去扑打柳环,但她只叫了两声便觉脸颊巨痛,呜呜哭着去看青贤。 青贤脸色阴沉得可怕,柳环是梅氏那边的人,先就让他天然地亲切了一层,她的话说出来比青岚自己辩解更加有效。 他阴着脸去看青嫣,平静地问道:“嫣儿,她哪里胡说了?” 青嫣一边捂着脸,一边避免着跟他眼神接触的表情已经给了青贤最好的解释。 他怒气腾腾地要举起手,但看见她捂着脸,那凄惨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青岚冷冷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尤其地不自在。 柳环说完话后,见青贤没有反应,急切间想到了一个借口:“老爷,奴婢去给二小姐找大夫去。”说完离开了房间。 青嫣见青贤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置她,便知道这位父亲还是疼她的,呜呜咽咽地跟青贤告着状:“父亲,大姐她一进门就想打我的……” 青岚只是看着青嫣冷笑。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喜气洋洋地对青贤道:“老爷,咱们家里圣旨来了!” 圣旨? 青贤懵了,还没有过年过节,这是哪里来的圣旨? 而青嫣精神一振:这迟迟不到的圣旨可总算来了!虽然来得晚些,叫她险些又缠在了这些内宅琐事当中,但只要是它来了,任是之后青贤再想怎么对付她,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几乎是两步便跨出门外:“还不快些带路,好去领旨?!” 来的是个生脸的太监,那太监打头看见青岚走来,原本倨傲的脸上愣是谄媚地笑了起来:“这位可是青大小姐?还请来香案下跪好接旨吧。” 青岚还好,她心里已经有底,跟在她身后小跑过来的青贤才是真正讶得张大了嘴巴,这个太监青岚不认识,青贤可是知道,他正是吴春的干儿子刘顺! 想到他曾在年节时接过的圣旨,那时刘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什么时候对他舍下过一个笑脸? 相较起来,青岚那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才更是更为奇怪,青贤满心的疑惑在香案前跪下,听刘顺那略尖细的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户部侍郎大女青氏青岚敏慧嘉懿……” 一段冗长的文言文过后,圣旨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特赐三进宅院一座,允其单立女户。钦此。” 青贤傻在当堂,圣旨居然是下给他这个女儿的!还允许她搬出去立女户!这死丫头若是立了女户,那他这个当父亲的居于何处! 简直是荒谬至极!!! 那一头,刘顺客客气气地把圣旨交给青岚:“青大小姐,这圣旨还请您收好,对了,圣上还让我带一样东西给您,让您也好好收着。”他的手从衣襟里取出了一个木盒,双手奉给了青岚。 由不得他不对青岚客气,不要说他临出门前,自己的干爹吴春对他特意的叮嘱,就是说圣旨上那单拎哪一条都是惊世骇俗的嘉赏,那都说明了这位小姐的圣眷之隆,隆到让陛下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开特例至此! 这一切的迹象都说明,对待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小姐他再小心恭敬都不会错。 “公公!这圣旨,你是不是搞错了?”青贤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刘顺对着青贤肯定不会那么客气了,他面上带着三分不耐烦:“怎么?青大人是怀疑本公公办事不利,还是怀疑圣上昏聩无能,连给臣下的旨意都会颁错?” 青贤愣愣的,听到最后一句时才猛地打了个哆嗦,忙摇头道:“不是,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了,青大人以后说话可得记得三思而行才是。”刘顺意有所指地说完,转而面向青岚又多了一副笑脸:“本公公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青大小姐了。” 青岚其实也没想到皇帝居然把这样违背世俗规则的圣旨写成了明文,她原来的打算是以为皇上会给她把腰牌和地契送来,其他的,就任由青家人自己去揣摩圣意。 想不到皇帝的这一旨圣意下来,把所有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连后续的麻烦都为她解决了:圣旨上许她单立女户,也就是说,她从现在开始可以凭借这圣旨到衙门里自立门户,跟青贤分家,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人一户,跟青家的这些人除了血缘关系,再没有其他的纠葛! 大凤国一向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别说青岚还是一个女流之辈。在大凤国,女人都是依附男人为生的,法律上明文规定,立女户的人家除了寡妇,就只能是独女招赘之家。凤启帝这圣旨完全使她成为了在室女单门立户的头一人,而且还是在现行法律都不支持的情况下大开方便之门。 她本来还在想,皇帝怎么让她避人耳目,每天去金吾卫训练,想不到这事解决得这么完美。 这简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好事! 只是,有些问题她就需要提前解决了。 “是你!一定是你在中间捣了什么鬼!”青贤气急败坏的怒吼打断了青岚的构想。 她现在特别能理解青贤,待到这个圣旨传开后,他以后还怎么在同僚朋友之间立足? 人的想象力都是无穷大的,人们只会猜测,是不是青氏女受到了家里的虐待,才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为她颁了特旨,只为让她逃离家族的迫害? 青贤十多年对原配所出的嫡女不闻不问,本来就惹人诟病,之前还有一个“妨害祖母”的名头挡着,议论的人还不多,但这纸圣旨出来后,可以想象,一切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如果青岚没有受虐待,凤启帝何必专门下个圣旨来保护她?! 青岚一点也不觉得青贤可怜,由于他的漠视和不作为,他的亲生女儿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个小山村。 要不是有她在,只怕青岚的死只会被包装成“意外”,青家人说不定连眼泪都不会为她流一滴,便继续大富大贵。 如今天道轮回,这些非议和嘲笑就是他该受的!只是因为他的不喜,就活生生地令一条人命饱受折磨而死!单只让他承受这些,青岚还觉得太轻了! 青岚捧着圣旨,金灿灿的圣旨令青贤迟疑了一下。 青岚目不斜视地绕过青贤:“圣旨下了,女儿不能拖延,这便回去准备搬去新宅。既然是立了女户,女儿也算是一户之主了。” 青贤咬着牙齿,想要抬手刮她一掌,但那刺眼的圣旨在提醒他,这个女儿这样的大逆不道是得了御笔亲批的! ……他颓唐地落下肩膀,任由青岚越过他,越走越远。 “圣上为什么要颁这个圣旨?!”跟青岚想的不同,青琚面对青岚时居然是惊怒交加的,他把圣旨看了好几遍才愤怒地问出声。 青岚奇怪地问道:“哥哥怎么这么问?这圣旨不是下得很好吗?”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没有余氏苏氏这些女人来烦她,可不要太好过了! 青琚却愁眉深锁的样子:“你一个人单立一户,那以后到了适婚年龄没有父母操办婚事,又怎么成亲呢?未婚女立女户只有招赘这一条路走,招赘来的男人有几个好的?皇上给你下了这样一个圣旨,这是要让你孤独终老吗?” 青岚所受的教育和经历本来就迥异于古人,她绝对无法接受古人的三妻四妾,就算皇帝不下这个圣旨,她也不想成婚,下了这个,正好能绝了青家人对她婚事做手脚的可能。她哑然失笑:“这怕什么,本来妹妹我就不想成婚,照我说,皇上下这个圣旨真是太合……” 青琚的目光越来越严厉,终于让青岚没心没肺的话说不下去了:好吧,她这个哥哥是个受了正统儒家教育的古人,她的理念对古人来说太惊世骇俗,她还是少刺激他吧。 想到这里,青岚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起来:为了不让她去金吾卫的事暴露,凤启帝就下了这个圣旨,这不是变相地让她嫁不出去?是她一个女子去金吾卫此事太过机密,以至于要用这样的手段防止泄秘吗? 凤启帝的圣旨已下,哪怕已进腊月,这个时节都是旅人归家的时间,那也得搬! 尤其是凤启帝的圣旨上并没有写明要青岚什么时候搬,这事就更拖不得了。以凤启帝对青岚的重视程度,谁知道他哪一天不会突然上心去问? 万一问了,发现青岚还赖在家里,他大发雷霆,出了事,这个责任谁担? 谁都担不起,因此,圣旨颁下的当天,金珠捧着圣旨去办户籍,顺天府一路绿灯,一天不到,眼都不眨就把搁在平时能跑小半个月的事办了下来。 大势已定,青贤再不愿意,也不敢拖延时间,兄妹俩还在琢磨皇帝颁这个旨的含义所在,青贤的长随已经拉着脸过来了:“大小姐,老爷说,既然圣旨下了许您立女户,您中午之前就赶紧走吧,走晚了,万一圣上问起来,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青岚还没说话,青琚的脸色就变了:“现在让大小姐走?她怎么走?” 凤启帝是赐了宅子,可没说要连宅子里的家什器物都赐了啊!她现在要是去了,恐怕那里连张床都没有! 长随物似主人形,脸上一个丧气样:“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是传的老爷的话——哎哟!” 却原来青琚被长随的话气得站了起来,抬脚就踹了他一脚,那长随人都傻了:“大少爷,您的腿没事了吗?” 青岚也有些吃惊:她这些天陪着青琚做复健训练,知道他可以站起来,偶尔也能走上两步,没想到他的腿已经这么有力气了。 青琚却只踹了那两下,又跌回了轮椅里,厉声道:“老爷说的?我看你是假传老爷的意思吧?大小姐人就在这儿,我看谁敢赶她走!” 长随嗫嚅两句,最终没敢犟嘴,连滚带爬地走了。 那人一走,青琚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就泄了气:“岚儿,你放心,有我在这儿,爹他不敢太过分的。” 他嘴唇微抿,眉头略锁,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他刚刚对那长随说的话,也只是想拖延些时间,让青贤看在自己这个嫡长子的份上有个顾忌罢了。 青贤被圣旨扇了这么大个耳刮子,这一回他只怕在全城人面前都要丢尽脸,怎么可能让这个使他丢脸的大女儿好过? 如果他存了心地要为难青岚,青岚只怕也要吃上些苦头。 青岚心里早就有数,对这个父亲,青琚或许还有期待,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但她既然知道了这人是个什么德性,怎么能没有提防? 第919章 只是,她有些遗憾:有些事情,只能是在现在提前去做,恐怕这样一来就得不到最大的好处了。 青岚却只歉意地对青琚笑了笑:“只怕这回真的要给哥哥添麻烦了。” 青琚一扬眉:“这话从何说起?” 青岚冷笑道:“他青家想赶我出去,不给我分家产就算了,起码也要等我把母亲的嫁妆拿到手吧?” “嫁妆?可是母亲的嫁妆不是被——”青琚说到一半也明白了过来。 大凤国的女子地位虽低,可有一条还是向着她们的,出嫁女对自己的嫁妆有绝对的处置权。 哪怕出嫁女因为各种原因,嫁妆放在夫家手里保管,但决定嫁妆去向的,只有出嫁女的同意才行! 青岚刚一出生,便被夺离了母亲的身边,令得白氏对这个女儿愧疚至极,早就留下遗言:她的嫁妆全数要给女儿继承。 但这些年过去,白家一直式微,青家和余家又渐渐地赶上来,青家的嫡长女自己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村姑日子,青家人早前顾忌名声,还不敢动白氏的嫁妆,但现在只怕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尤其是青家以为白氏的嫁妆单子遗失,没有了单子,那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还不是任他们随便瞎编?更何况,余氏心思缜密,生怕青家贪墨亡妻嫁妆的事被揭露出来,再者又心恨青岚占了她女儿的嫡长女之位,早就存了心不给她留活路,又岂会好好地保存属于白氏的东西? 这些年青家凭着青贤当官得的那点俸禄,根本就不够青家那些奢糜的开销,余氏是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妇人,既没有丰厚的嫁妆给夫家补贴,也没有足够的见识和手腕来为家里开源。她手头上封存着白氏的大笔财产,如此好动用,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段时间银宝她娘出力不少,青岚很清楚:白氏的嫁妆,只要好动用,方便变现的那些东西全都被余氏拿了出去。 白氏出嫁时是一品将军家的家中独女,又受尽宠爱,陪嫁物中有不少珍爱宝物。 银宝她娘查得很清楚:那些好一点的首饰和绸缎早就被余氏要么拿着自用,要么换成现钱,要么就干脆送人了! 只怕现在白氏的嫁妆里,最完整的反而是那一座每一本都有来历,充满了珍本和善本的书楼。 其他的宝贝,真要叫他们现拿出来,只怕把他们的家底子抠掉都赔不出来! 如果可能的话,青岚也不想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但青贤这样咄咄逼人,怕是不到明天,京城里就会传出她跟娘家人交恶,几乎断了来往的谣言。 尽管她不怕这些流言,甚至凤启帝的圣旨里还有着让人猜想的偏向,但猜想是猜想,只要他们两家还有表面的平静,就算流言满天飞也没有关系。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万一此时传出流言,她一个单身的女孩子住在一个大宅子里——这世上的歹人虽不太多,但也绝对不少。一旦被人盯上,她总不可能真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去防贼吧? 青贤大约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想到以后都没办法辖制她,才会在最后的这一道关卡里给她出个阴招吧? 她只能在这个时候把白氏的嫁妆提前跟青贤抛出来,好叫他有个顾忌。 青家的名声想必现在已经足够不好,再多一样克扣亡妻嫁妆的坏名声,青家的儿子们还想不想娶妇了? 青琚想明白的就是这一点,但他没有表示反对,只道:“只要能拦住父亲,这就是个好点子,妹妹不必担心大哥。何况,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这人最好面子,妹妹只要提出这个,他不会不管不顾的。” 青岚心中一暖:穿越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各种便捷的现代享受,但她有了一个随时为她着想的亲人,不以自己的喜好为转移,这么一想,她觉得,只凭这个,她就值了。 青家兄妹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抬头便见青贤面带怒气地朝着青琚这里走来。 青贤不能不怒,他每每在认为自己能掌控住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时,现实总会扇得他晕头转向。事实上,若不是青岚有这道圣旨作护身符,青贤早就毫不客气地把她丢回了庄子里,任她自生自灭! 然而不等青贤走进门,青岚抢先一步出了门,她站在门口柳眉倒竖:“老爷,我听那不长眼的下人说,您要把我单身一个女子赶出门外?” 青贤万万没想道,她居然还敢倒打一耙,愣了一下。 青岚逼进一步,怒得双眼都像是在喷火:“不过,那下人已经被我赶走。我是不信的,老爷怎么会是这么凉薄之人?这一定是他们离间我们的奸计,你说是吗?” 青贤嘴巴抽动一下,想说,这不就是圣旨所下,你若不愿意的话,圣旨怎么会下得这么离谱?奈何青岚的气场太足,他对着她那气愤无比的脸居然没办法点头说是! 青岚趁着他发愣的时候,再逼近一步,义正言辞道:“老爷你放心,我知道老爷您不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父女,您绝不会眼看着我身无分文地就出门的,是吗?” “岚儿!你说什么,父亲从来对儿女仁爱,怎么会做出这样惹人诟病的事!”青琚“喝斥”青岚一句,适时地为青贤“帮腔”。 青贤面色紫涨,并不为青琚的话而有所退让,喘着粗气正要开口,青岚又抢先一步道:“那当然!好歹老爷也是当朝五品,陛下取仕首先要臣下仁爱,这样惹人诟病,实不是贤臣所为!哥哥,你放心,我不是随意听信那等小人胡言的人!” 青贤被挤兑得胸脯剧烈起伏,断喝一句:“好了!” 青琚看他面色不好,忙关切地问道:“父亲可是被那欺上瞒下的下人给气得狠了?父亲可要保重身体,咱们青家的天可还要您撑着呢。” 青琚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愣是让青贤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指着“面带无辜”的两人,运了半天的气才指着青岚冷声道:“你翅膀硬了,为父也管不住你了,既然圣旨已下,你还是早早地奉旨去吧。” 青岚作恭敬听话状,闻言直点头:“老爷说得是,女儿定是要早早奉旨去的。陛下也是,过年之前偏要下个这样的圣旨,叫人好不为难。老爷,生受您了!” 比起之前的咄咄逼人,青岚的态度一下软化了这么多,还站在青贤的角度为他说了点公道话,这令青贤受用了一些,他脸色又好看了许多,态度依然不好:“你不必多说,叫你去,你便去吧。” 青岚点头,真的就要往屋外去,一脚刚踏出门外,又转了回来:“对了,老爷,说了半天,有件事我忘了问,以往旁人家里分家都有分家财的,我的分家财是多少?” 分家财?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来的分家财! 青贤的眼睛又立了起来,待要怒喝,青琚已经先代他的父亲吼了出来:“够了,岚儿!由古至今,家财都是诸子来分,你一个女儿家还敢要分家财?!” 青贤暗暗点头,觉得还是这个儿子好,把自己想说,又不好说出口的话全说了出来,还不用他来做恶人。 他刚一这样想,便听他这个善体人意的好儿子接着道:“家里的资财你是别想要一分,圣旨上可没说过你立女户还要分父亲家里的财产!” 青贤越听越满意,见他那个嚣张得意的女儿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样,呆呆问道:“那我岂不是净身出户?!我就这样一文没有地出了门去,可怎么过日子啊!” 青贤面带微笑,冲口就要说“是”,但理智压住了他,他去看青琚,这兄妹二人一向亲厚,在青岚面前,他这大儿子的话或者比自己这个当父亲还要管用。 青琚也是一脸苦恼的样子:“事实如此,父亲他不能不照规矩办事啊。” 青岚如丧考妣,一脸哀愁。 青贤捋了捋胡须,几乎要对这个一向智谋无双的大儿子挑起大拇指夸他说得好! 但青琚话头一转,沉吟道:“不过,母亲临终前有过遗言,说是要把她的嫁妆全部给你,你若是怕——” “琚儿!”青贤听着青琚越说越不对劲,断喝一声,想提醒他不再说下去。 但青琚欣然道:“原来父亲也记得母亲的话啊?母亲当年的陪嫁不少,如果给了岚儿,我们也不怕岚儿在外银钱不够用,挨冷受饿了!” 青贤张口结舌:他能说青琚记错了吗?当年白氏死之前,青琚可就在床前侍奉,他已经记事,就算他的忘性再大,也不可能连先母遗言都记错吧?而且,当日白氏死时,见证此事的人可不止他们青家这一家子! 青岚也反应了过来:“真的吗?那太好了!既然这样,青家的财产我也不惦记,就请父亲把母亲的嫁妆还回来,让我带到宅子里就行了。” 还回来就行了?她说得容易! 青贤作为一家之主,怎么会不明白家里的资产如何?这些年,白氏的那点嫁妆只怕早不剩下多少了,即使要他拿出来,也得他拿得出来才是! 而且,对这个没怎么相处过,一见面就吵架的女儿,他实难生出亲近之心,想让他拿钱,让她在外头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光是这样一想,青贤的心就忍不住要暴怒。 一儿一女都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拿最终的主意……青贤一拍额头:“是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回事,岚儿你等着,为父这就叫人把你母亲的嫁妆清点出来好叫你带走。” 青岚拍手而笑,一派天真:“那就好了,母亲嫁妆不少,还要多谢父亲劳神了。” 青贤面上笑得温和:“你这丫头,知道就好。”哼,你母亲的嫁妆有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正这样想着,青琚忽而笑着拿了张单子递过来:“对了,父亲,这是母亲在官府里备案的嫁妆单子,我誊抄了一份,您照这个去取,千万别把我们家的东西混进去了。” “官府里备案的嫁妆单子?”青贤像是没听懂青琚的话,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这自然是青岚从王妈妈那里拿来的单子,当年白氏虽在出嫁时在官府中备案的有嫁妆单子,但年份已久,官府里怎么可能那么快找得出来? 青岚只想快刀斩乱麻,不耽误她出府的时间,才先骗了青贤一骗。看来,青贤真不知道,白家当年在官府里还留了这一手。 青岚笑眯眯地催促青贤:“是啊,好长的一张单子呢,母亲可真是疼我。老爷,老爷?” 青贤盯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头晕目眩,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不能叫这兄妹俩发现实情!尤其是这个总给他惹麻烦,不知轻重的死丫头!若她发现了,定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咧开嘴想笑,却不知他的脸色有多难看:“那这样的话还等请岚儿在府里多呆些时辰了,待为父去把那些东西清点出来。” 青岚依然笑眯眯:“没问题,老爷去吧,想来圣旨下了,晚个一日半日的,皇上也能体谅。” 青贤心中一凛,狐疑地看着这女儿:刚刚她的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时候她抬出皇上来,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太过拖延时间? 青岚恍若不知,起身要送他:“辛苦老爷了,好在单子都齐全,只需清点出来我核实一道便可出府。” 核实?这死丫头还要核实一遍? 青贤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 这一去,中午的时候没有回来,到了晚饭时分,各府里开始掌灯时,青贤也没见踪影。 青岚兄妹俩并不着急,青贤官场中人,自然知道轻重在哪里,该说的,该敲打的,青琚和她都一黑一白地说遍了,他不算太笨的话,就该明白,从白氏的嫁妆里,他做不了什么手脚。 倒是青琚有些郁忿:“这么长时间,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看来,母亲的嫁妆亏空太大,让他们都不敢来提一嘴。” 青岚慢悠悠地道:“这不是我们都能想到的吗?反正,哥哥也知道,母亲的嫁妆短期内我们肯定要不全,还不如现在先让他们乱上一乱。” 直到青岚回到青家,弄清楚白氏的遗言,青岚才明白,原主被青家那样刻意虐待存心在哪?就是为了白氏遗言里那一注嫁妆! 第920章 如果白氏没有那句遗言,原主哪怕活得艰难些,也不一定会死,毕竟,她只是个女儿。既然能继承家业的嫡长子都能好好活着,青家人断不会拿一个女儿这样蹉磨,随便给口吃的,女儿长大了,还可以用来联姻得好处,又不用占据儿子的地位,分薄儿子的家产,一箭多得,比弄死她划算多了。 但有了白氏的那句话,青岚就非死不可了! 也不知道白氏泉下是否有知,要不是她宠女之心太过,又不识人家险恶,也不至于让女儿年幼早夭。 青岚感慨一时,便听露华院的看门婆子叫:“哎哟喂,我的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青岚和青琚对视一眼:这是正戏没上,先来前奏热场? 青贤绝事先做在前头,他前头叫人通知女儿净身出门,后头就使人封了她的院子。青岚听得银宝来报,并不着急,就耗在青琚这里,等着他们自己跳脚。 阎王不见,小鬼先来了。 青瑜青白着脸,只穿着件棉袍子,连斗篷都没披一个就冲进了青琚的房间。他二话不说,双膝触地,朝着兄妹俩跪下磕了个头:“大哥哥大姐姐,我娘做了错事,我代我娘来给你们赔罪,只求你们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这男孩先头一天见了青岚,还话里话外地给她难堪,轮到要求她的时候,倒也这么干脆,放得下身段。青岚便“惊”道:“二少爷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快起来好好说。” 她伸着手要来扶他,青瑜将身子一扭,避开了,眼泪马上就下来:“我娘做了错事,我代她来赔罪,不敢起来。” 青岚原本就是虚虚一伸手,既然这人要跪,她有什么好拦的? 他这样穿得单簿,又穿过半个园子才到的这里,依青家上下现在对他的着紧程度,如果不是有心放水,这么个刚十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跑得到这里来? 青琚咳了一声:“二弟这是什么话,夫人若是做了错事,只有父亲可以处置她,你找我们可是找错了人。” 他既不问余氏做错了什么,也不大包大揽地先答应下来。 青瑜咬着牙,似是十分难堪:“是这样的,我娘这些年掌理家业,要与人往来应酬,家计十分艰难,便,便,便将先夫人的嫁妆先支取了一部分,现在……” 他求助地看了眼青岚。 青岚却垂着眼,没有看到青瑜的眼神。 看来这一天过去,他们已经有了定论,打算把余氏推出来做个替罪羊。只是先叫青瑜拖着病体过来向兄妹俩求情,想必他们以为自己兄妹年轻面嫩,面对兄弟的求情终会软下来愿意放余氏一马,这样余氏也不需付出太大的代价。 这怎么可能? 青岚只要一想到青琚的病情,就不会任由余氏这条毒蛇伺伏在府中,让她再找到机会去咬青琚一口! 她至多两日后便会出府,青琚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子,他一旦出府别居便代表着失去继承权。这倒算了,反正青家也没有什么可继承的,可嫡长子被分出去,只有可能是被逐出家门的弃子才会这样,青岚即使有办法让他自立门户,也舍不得让他背着这样的名声立于人前,他将来可是要走最重视名声的仕途的! 青岚下定决心,还没开口,便听青琚道:“这么说,我母亲的嫁妆已经被夫人挪用了?” 青瑜咬牙点了点头,不待他说话,青琚已是冷声笑道:“甚好!虐待继女,挪用先夫人的嫁妆,再加上加害嫡长子!这等残害子嗣,贪悭刻薄的妇人,二弟你竟还要我去原谅她?” 青琚义正辞严,言语如刀,青瑜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来,只是痛哭流泪:“母亲都知道错了,求哥哥放母亲一马吧。而且,母亲并没有害哥哥啊,虐待继女这又从何而来?姐姐不长在母亲跟前,即使姐姐受了虐待,母亲至多也是个失察之罪,断断不至于加害的呀!” 青瑜看着慌乱,还把青琚给余氏罗织的罪名里最没有证据的一项给单独列出来否认了,这反应也很不错嘛。 青琚似是知道青岚要说话,一个严厉的眼刀刺过来:“二弟不必再说,家有家规,余氏她要怎么处置,也不是我一个晚辈可以置喙的,我相信父亲自有公论。” 青瑜膝行上前,一把抱住青琚的膝头,哀求道:“大哥,父亲现在要休了母亲,你只要去说一句情,父亲那样看中你,一定不会逆了你的意思的!” 青琚神色挣扎了一下,青瑜为人精乖,立刻便觉出了他的松动,以为有戏,却听青琚冷幽幽地道:“二弟不必多说,我只是个小辈,我信父亲会给出一个公道的处置,你若真想救夫人,还不如去求求余家来救命吧。” 青瑜不可置信:这还是他那个处事宽和,被誉为有君子之风的大哥吗?若不是瞅准他心软,他怎么会冒着风雪来跑这一趟! 此时此刻,京城的另外一头,郑王府内,有人也在说青家这一出稀奇事:“现在青老爷已经是在急得跳脚了。” 坐着的那人没有说话,眼皮一挑,另外一个人知机,立刻道:“青大小姐无碍,只是她的院子被封,怕是今晚没有地方好住。不过,有她哥哥在,她的处境也不会为难到哪里去。” 黑衣人甲自以为说得巨细皆全,不想仍然被主子那冷箭一样的目光射得心里发慌,不明所以。 黑衣人乙恨铁不成钢:咋就有这么不开窍的人呢?这位主子分明就是想青大小姐正在“为难”!主子想她“为难”,青大小姐就是不“为难”,那也得“为难”! 他忙补救道:“话虽如此,但这不是个长法,青大小姐至多过个两日就要出来单独立府,到时候,若住处空得像雪洞似的,可不是太凄凉?” 黑衣人甲想说:这姑娘这么彪悍,现在又得了圣旨撑腰,谁凄凉,她都不会凄凉。 黑衣人乙就防着他犯傻,瞅着那位主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看他们,忙把胳膊肘一捅止住他的话头,就听主子发话了:“她为我献上了酒精,我这个直受了她恩惠的人没有理由不帮她一把,吩咐下去,给青大小姐家里采办一套新家什,就当贺她乔迁之喜。” 青岚这里,暂时还没办法顾及到新家里的家伙什,青家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青瑜没有作过大恶,说到底,他们都姓青,而且他还是个可以外出,能写会算的准仕子,凭他这个身份就不能让青岚像对待青嫣一样简单粗暴。 青瑜这样抱病来求他们兄妹放余氏一马,一部分是看中了青琚原本是个心肠软的人,另外一部分,便是明白,不管这两兄妹心里是怎么想,面上那一定不会做得太过难看。 想不到,作为正主的青岚还没开口,青琚先拦上了。 长兄如父,青琚的面再软,也不是青瑜可以想怎么缠就怎么缠的。 青琚打定主意不想叫妹妹出头,以免被青瑜利用,传出去坏了名声,不管青瑜跪在地上再怎么哭求,也绝不松口。 青瑜见事情终不可逆转,怨恨地瞪了他们兄妹一眼,转头冲出了门外。 没过一会儿,青家的大管家秦管家便来了。 这位大管家正是银宝的爹,王妈妈的丈夫。青岚平时在内宅,跟秦管家打交道的少,还不知情况,青琚却知道,这位大管家平时跟王妈妈分内外两院,没有大事,是绝不会踏足内院的。 看来,青贤已经做好了取舍。 秦管家将他们兄妹请到了青家在京城的小祠堂,那里供奉着青贤的父祖两代牌位。 余氏被捆着手脚,按在地上,像是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奄奄一息。像是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一样,看见这两个致她于此的罪魁祸首到了,眼睛里连个愤怒的影子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青嫣陪着她的母亲跪在一边,她的脸颊上敷着一块黑色的膏药,也看不出上午她的烫伤到底怎么样。 她不发一言地垂头跪着,倒有了几分可怜落魄之相。 青瑜却不知所踪。 青贤眼睛里全是血丝,他厉声斥责余氏:“你这不贤的妇人,我信任你,把白氏的嫁妆给了你保管,可你监守自盗,你如何对得起我的信任?” 他再一说,两行热泪便滚了下来,哽咽着面向青岚:“岚儿,是为父对不起你,竟让这毒妇钻了空子,把,把你母亲留下来的嫁妆给败了个彻底!” 此刻正是逼他表态的关键时机,青岚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倒是青琚,还记得最要紧的事,震惊道:“彻底?这怎么可能?父亲,这可是母亲留下来给妹妹留的傍身钱哪!” 青贤沉痛点头:“家门不幸,谁知会出这样的事。这毒妇主持中馈,却险些害你遭人暗算,还把先夫人的嫁妆挪用得干干净净,我是留不得了,今日这便开祠堂,敬告先祖,把这恶妇休出家门!” 青贤说完话,满以为满室的人至少要拦上一拦,谁知那兄妹俩,青琚惊得张了嘴,似是没有回过神,而青岚自始至终就是一副冷冷淡淡,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没有人搭台子,这戏可还怎么唱下去? 正在此时,不远处有人高喝一声:“且慢!” 关键时刻,余家的大舅爷终于赶到了,余晋怒容满面:“好你个青贤,我妹妹自嫁入你家,为你生儿育女,辛辛苦苦操持家务这么些年,你不说谢谢她,反而要休她回去,这是何道理!” 青贤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怒道:“你不问问她干了什么事?她做的事,哪一样不是犯了七出之条?!” 余晋早有准备,闻言冷哼一声:“我可是知道你们青家的嘴脸怎样了,琚儿受伤她看护不周,的确有错,可以不至于犯了‘七出’吧?说是挪用白氏的嫁妆,你也不想想,你不过一个六部下的小官,年节走礼,吃穿住用,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哪一样不需要钱?家里没有生计,她也是着急你的体面才挪用了些许,说来说去,也是为了你而着急,这你也要扣到她头上去?” 青贤一滞,去看青岚,那兄妹俩此时却有志一同地垂着眼睛,他咬着牙叹了口气:“可她也不该去动用白氏的东西,她这样做,可把大丫头放在哪里?” 他终于把最关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余晋顺着青贤的话看向青岚,面对她时又换了个样子,走到她面前,软声道:“外甥女,你看,这你母亲也不是有意为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家里撑这么大个架子,她也难得很。”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跟余晋没啥血缘关系,前几天还在跟余家的人划清界限,难为他能厚着脸皮叫青岚一声“外甥女”。 “哼!”青琚冷声道:“难?难就能不打声招呼,便把我妹妹的东西给挪用了?”他是打定主意要扮恶人到底了。 余晋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事她做得不对,可事情已经做下,我只能代她向外甥女赔个不是了,外甥女,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遭吧。”说完,他就要向青岚弯腰赔礼。 众目睽睽之下,若这个腰真让余晋弯了,说不准哪一天,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就要压到青岚头上。 青岚正要闪身避开,青琚又开口嘲道:“余大人话说得容易,我母亲当年有多少嫁妆进青家,想必还有老人记得的,你一句轻飘飘的赔罪就要把这么多亏空给抹平了?” 余晋腰没能弯下去,但他就等着青琚这一句话,遂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好给你母亲辩白。白家的嫁妆里有多少亏空,我先替她垫上吧!” 青琚和青岚无非也在等他说这句话,但此事不能这样轻轻揭过。青琚便道:“这些只是余大人的一面之词,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我们是不知道的。但余氏挪用我母亲的嫁妆恐怕不只是填补家里的亏空吧?” 余晋谨慎地没有开口,青琚是个聪明人,他既然这样说,必是有了把握,这个时候贸然反驳说不得就要转身被打脸。 便听青琚将手一伸,指向青嫣:“若我没有记错,二妹妹手上有一枝红翡的‘步步生莲’,那正是我母亲留下的陪嫁吧? 第921章 我母亲的陪嫁,怎么会落到二妹妹手上?这真是个值得探讨的好问题!” 余晋动了动嘴唇,青琚却没打算给他留下说话的机会:“余大人千万别说这是相似的簪子,你大约不知道,这枝步摇是前朝宫里流传下来的珍品,其簪身上必然有标记,簪子还用了绝品的金丝红翡为莲瓣,世上只此一枝,我绝不会认错!你若不信,现在可以让人去二妹妹房里验看。” 青琚歉然地看了一眼青岚,这件事,他连亲妹妹都没有说过。子不言父之过,他是青家的大儿子,未来的青家家长,对于家里的一些事不是全然无知,只是,他只以为以余氏的胆子,也只敢偷点母亲的珠宝现银来用用,最后他总要想办法让她还给妹妹的。 要不是王妈妈有心观察后跟青岚汇报,他还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他轻易不想闹得家宅不宁,万万料不到白氏的嫁妆,除了那些不好出手的孤本善籍,竟然在这些年被她或卖或转地弄成了个空架子! 青嫣猛地一抬头:那枝步摇是她缠了母亲好久,母亲才给了她的,她也不知道此物先是从何而来,只是看母亲戴过一次后觉得好看,找她要了来的,这枝步摇一直是她最爱的首饰,可现在大哥他两片嘴皮一碰,竟要将它夺走! 她张嘴就要喊,目光却触到青岚那冷冷淡淡的眼神,这个卑贱的乡下人站着,而她跪着……她还不得不屈辱地仰视着她! 青嫣的目光渐渐冷静了下来,藏在袖里的手几乎要把手心刺破,她再次深深地埋下了脑袋。 青嫣的动作并不在这些人的关心之中,余晋即使是脸皮厚,那也是有度的。白氏的嫁妆有些东西去了哪,他也有所耳闻,再一样样地追查下去,只能更加地难看,他的脸也会保不住。 他今天来,不是让青家的小辈来看余家笑话的,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验看倒不必了,我信大外甥的品行。只是你也知道,她们女人家看到漂亮的东西肯定不忍它们蒙尘,一时鬼迷了心窍是有的,我,我——” 他快步走上来,“啪啪”甩了余氏两个耳光,大骂道:“你这目光短浅的蠢妇,妹婿他这么信任你,让你管了先夫人的嫁妆,你却这样贪心,便是我是你哥哥,我也饶不得你了!” 他打完余氏,似是极为激愤,面向青贤,“噗嗵”一声跪下,哭道:“妹婿,我这妹妹有时候做事虽糊涂了些,但也一心为了你青家着想,只求你念在她为青家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不要休她回家,让她没个活路啊!” 青贤似是十分感慨,他一把扶住余晋,叹道:“舅兄这是做什么?!不是我不想饶过余氏,只是她这次犯的错太大,怪只怪,她自己起了贪心,不是我不帮她啊!” 余晋从青贤的话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忙问道:“挪用的嫁妆我可以帮着她还,只求不休她回家,这还不行吗?” 青贤看着余氏十分不舍,这时,青瑜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身着单衣,在残雪中跪着直磕头:“父亲,哥哥,大姐,母亲用掉的那些钱我一定会还给大姐的,只求不要休母亲回家!” 青嫣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一言不发地向着上首的几个人磕头。 青岚一直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淡地看着他们;青琚一直坚定的神情中有几分挣扎。有了余晋的插手,想把余氏赶走的确不大现实,他也该就坡下驴了。 青贤作势扶起余晋几次都没能扶起他,舅甥几个可怜巴巴地跪在寒风当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琚兄妹俩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最后,青贤为难地看向青琚:“琚儿,你看……”他也奸滑得很,把最为难的决定一直在往青琚和余晋身上甩。 青琚长叹一声:“余家舅舅说来从小也指点过我学业,如果不是余氏此次太过分,我也不会……这样的人,如何堪配为我青家主母?” 他话只说了半截,里头的松动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余晋连忙道:“我知道大外甥心中恼怒,这次你母亲她的确做得过分,换了是我,我也不能容她!”他闭了闭眼睛:“她也的确该受到教训,此次之后就送她到庄子上静养一段时间吧。” 青瑜和青嫣同时大惊:“舅舅!”送到庄子上不就是变相地发配?身为官宦子女,这样的事,他们也听过不少,出去了,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余晋面上义愤极了:“好了,你们不必求饶,这是你们母亲应得的!妹婿,大外甥,你看?” 青琚咬牙不作声,神色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坚决。 青贤叹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忍心她没了下场,这样吧,若是白氏的嫁妆你们能赔回来,便依你的,我不休她,但必须让她去庄子里好好养养性子。” 余晋大喜,连声道:“那是自然,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筹集回来,不至于叫大外甥女一点傍身之物都没有!” 至此,白氏的嫁妆之事算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平息了下来。 青岚全程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安静得连青贤都觉得有点反常,等他说完后,还有点忐忑地去看这个女儿的反应,但随即又觉得自己有点丢脸,恼怒地扭头哼了一声。 但是一直到余晋告辞离开,青岚真的是做到了一语不发,她反常的反应连青嫣都看了她好几眼。 他们却不知道,青岚不说话,除了因为青琚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什么都冲在前面,显得太过独立。除此之外,她还为着一个原因:不管在外人眼里,余氏到底败掉了多大一注财,但青岚根本不在乎白氏的那点嫁妆,她有手有脚,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赚来钱财? 一想到今后不用陷在宅门里跟这些人斗,而去过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她高兴得整个人都快要开始放光了,压根没注意他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自由,我来了! 腊月二十四,小年一过,青家紧闭了三天的府门终于开了。 上京城里刚刚下过雪,青府里马车辘辘地驶出来,压得积雪吱嘎作响。 即使这马车驶得慢,行走的路人们还是看到了马车上堆得满满登登的行李。 青家的大小姐今天终于搬家了! 凤启帝那一纸圣旨可谓是开了单身女子立女户的先河,这几天青氏一家子忙着处理内务,根本没有功夫管到外面的事,当然不知道,如今青家不光在世家豪贵之间大大扬名,这名声早就传到了市井中间。 大家都等着看这传说中,对青氏长女如此刻薄,连圣上都要主持公道的青家人到底是怎样的面孔,以及青贤会给这位长女多少分家产。 看着不大的马车上堆了起码一二十个箱子,驽马拉得极为吃力的样子,有经验的人立时就判断出来:这里头的东西都放得很实在,不然要是空箱子的话,车子的辄痕不会轧得这样深。 “大小姐,我们真的什么人也不要就出来吗?” 今天青家的几驾马车全部出动,青岚和两个丫鬟就坐在之前她回京城时的那一辆当中,这车现在之前是余晋专门托营作司打制来后送给妹妹的,现在余氏要补她娘的嫁妆亏空,便把这车抵给了青岚。 金珠见青岚清清爽爽地只带了她们两个丫鬟就出了门,不由得担心不已。 青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凭着凤启帝给的那个宅子,如果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在的话,只怕会守不住门户,惹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窥伺。 但此事她早有打算,不可能才脱出青家,还要去收青家送来的奴仆,让青贤的手眼长到她的新家里。 她安抚地拍了下金珠的手:“不怕,我们今天只是先搬过去,向圣上表明我们没有违旨之心罢了,但又不是说我们就此与青家断了关系,我作为青家的女儿,难道不能时不时地回青家小住?” 金珠惊讶:“可大小姐,你不是跟老爷都……”要势成水火了? 青岚知道金珠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余氏的事毕竟是青家家丑,因而那天他们跟着秦管家出门时,青岚怕到时候累及无辜,就没有带着这两个丫鬟出门。 事后,也是同样的原因,她没有细说当天在小祠堂发生的事,以至于金珠一直以为青贤还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以父权,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压制小姐,压制不住时便要翻脸。 尤其是之后小姐取得的夫人的嫁妆,里面的田契地契一张不见,珠宝首饰也大多成了粗制滥造的仿冒品,其他的东西,除了那一箱箱死沉死沉的书之外,竟都是些拿不出台面的劣货。 这更坐实了金珠的想法。 青岚笑了笑,没有作声:余晋虽说大包大揽地要把余氏欠下的亏空还给青岚,可他不傻,白氏的嫁妆是前扬威将军府几代的积累,他一个新晋的三品京官就是把家底挖空,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多的珍品归还。 好在白氏的嫁妆单子上有不少东西都是有据可循,顺着那单子去查,不难查出,那上面的东西有不少还给了青贤拿去用。 这是几家人心知肚明的事,只是余氏还要在青贤手底下过日子,余晋才没撕破脸,捏着鼻子认下了,但青贤作为父亲的权威已经完全扫到了地底,在没得到青岚满意的价码之前,他的腰杆在她面前是直不起来的。 因而,她虽名义上分了家,只要新家里的家当没有置备好,她随时可以回去住。 当然,这一切就没必要跟金珠多说了。 梅氏病倒,青瑜又发了高烧,主母犯下大错被发配到庄子上去,青家的小年夜过得凄风惨雨。 青岚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上了马车没多久,便在马车的一颠一簸中睡着了。 这在马车里匆匆睡过去的一觉竟是前所未有的好,直到她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江成,怎么停下来了?这是到哪了?”青岚感觉到马车停下,扬声问了一句。 江成作为青岚从青家要来的唯一男仆,除了一手赶车的技术外,也是个灵俐人,他答道:“大小姐,这里正是三柳巷口,我们正要进去,但前头被马车堵住了,您等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凤启帝给青岚赐的宅子就在三柳巷里,这里紧靠内城,一代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尤其是临着金吾卫训练大营,平日里高门深院的,清幽静谧,不大可能像人多又杂的平民区一样会堵路。 不一会儿,江成就回来了,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喜色:“大小姐,我打听清楚了,前面是郑王府的家丁,他们是来为他们家王爷给小姐送乔迁之礼的。” 郑王府?二皇子慕昱清? 这些日子青岚一直忙得没想起他,如今猛地听到他的名字,叫她怔忪了一下。 “郑王爷,他送的什么?” 江成正要回答,青岚先跳出了马车,朝着人群拥堵的地方走过去,一名穿着红白短打,腰间别着佩刀,一身侍卫打扮的男人正在此时扭头,看到她后行了个礼递上一份礼单:“见过青大小姐,我家主子听说青大小姐乔迁之喜,特为小姐送上乔迁礼。” 青岚看着这个弓着身子的侍卫,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古人是有这个送礼的风俗,青岚接过礼单,抬头就看到上面写的“紫檀木家具一套”“黄花梨木嵌青母屏风一件”。 通篇粗览一遍,礼单上全部都是她正要操心置办,却因为在年关,并不好买到的家具物什。 这个人,还真有心了……青岚心里有点不自觉地发甜。 进了门,还不等郑王府那些送礼的人把东西全部安置好,江成又来报:“大小姐,琉金阁齐大管事送来贺礼。” 琉金阁?青岚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从项城进京时救过一个人,是琉金阁的大管事,但这事她都快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他挺有心,打听到今天自己搬家,还托人送了礼。 这人送的是一套珍品汝窑天青色笔洗。 青岚本以为最多就这两个人送礼,她正准备招呼几个丫鬟好好把新居打扫一遍,江成又来了,他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大小姐,又有人来送礼给咱们了。” “又有人?这次是谁啊?”青岚这下可真有些好奇了,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丫头,京城里的人都不认识几个,还会有谁来给她送礼? 第922章 “来人说他是燕王府的人。”江成道。 燕王府?那不是大皇子府吗?她和白行立把大皇子母子得罪得这么狠,他怎么会想到给她送礼的? 青岚心里存疑,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她一介民女,即使是面对王府的奴仆,礼节上还是要出去亲自谢礼的。 还不等她走到门口,一个身着青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远远地向着青岚拱手:“青大小姐乔迁之喜,慕某上门道贺,大小姐可不要再生气,把慕某拒之门外啊!” 这个人身材高大,面貌俊秀,一举一动潇洒倜傥,分明就是燕王本人! 青岚急忙要整衣下跪:“见过——” “不必多礼!”燕王快步上前,阻住了青岚下跪,笑道:“地上冷,我今日上门只为贺喜而来,大小姐可不要整那么多礼数,叫人看着不爽快。” 青岚本来就不乐意跪人,听燕王这么说,就不再坚持,谨慎地看着他,笑道:“既如此,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没有行完这个礼,燕王也不见生气,笑得极为亲和:“好!我当日看着姑娘就是个爽快利落的性子,只可惜你我有些误会,今天慕某得知姑娘乔迁,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亲自跟姑娘道个歉。” 他说得极为诚恳,而且此人眉眼带笑,波光流转间如脉脉含情,真是生得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好皮囊。 如果青岚没有看到他当天在皇宫里做了什么好勾当,还真有可能被他迷惑过去。 但是现在嘛,她面上不显,连连摆手:“王爷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当天我也有些急躁,不该一时口快,让贵妃娘娘生气。” 她便宜都占了,对方身份又比她高这么多,她不介意在嘴上让着他一些。 慕昱宏似乎没有想到她当天表现得像个愣头青似的,现在这么上道,笑得更加开怀:“姑娘不生气那就好,我这些天一直愧疚不已,幸好姑娘没有什么事,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客气,青岚更不可能端着,忙笑着摆手:“王爷——”刚只说到一半,江成又进来了,这一次,他的脸色更加怪异。 “怎么了?” “大小姐,靖王府来人贺您乔迁之喜了。” “靖王?”青岚听说过这个人,这人是皇帝的堂兄,她跟靖王府的人一向没什么牵扯,靖王府的人怎么会突然道贺? 见青岚一脸糊涂,燕王提醒了一句:“靖王叔就住在这巷子里头。” 原来是邻居啊。 青岚恍然,想来是她这里一会儿郑王府,一会儿燕王府的,把这位王爷弄糊涂了,这才叫人准备了礼物来探个虚实。 青岚只好又迎了出去,送礼的那人一脸倨傲,见着青岚正准备说话,眼神一变,连忙跪下:“小的见过燕王爷,给王爷请安了。” 青岚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燕王居然跟了出来。 燕王收了满脸的笑,淡淡对着那人点了个头:“起吧,你回去时代我向王叔问个安。” 那人朝青岚脸上晦涩不明地看了看,奉上礼物转身离开。 青岚被他看得不明所以,却不知,她房顶上,某个黑衣人义愤填膺:看看那人什么眼神,定是把咱们未来主母当成了燕王的红颜知己! 燕王的风流不羁在京城里原就不是个秘密,正好他微服出现在这里,很难不引起旁人的误会。 过了一会儿,黑衣人甲地跃下房顶。 黑衣人乙急打手势:你去哪儿?! 黑衣人甲:去给那人套上麻袋揍一顿! 黑衣人乙:…… 靖王的礼物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不一会儿,住在三柳巷子里的其他几家住户都或纷纷亲自登门,或遣来下人送上贺礼。 她刚刚进门还不到半天的房子里竟满当当的塞了一屋子人。 燕王原本就是微服出行,人一多难免不方便,他只好在人多之前找了个机会跟青岚告辞。 青岚之前忙着家里的事,也没有时间打听她未来的邻居,想不到,这条普普通通的巷子里竟住着一个王爷,一个公爵,还有几家重臣,其中有一家,正是金吾卫副使江卓的家。 她在这里接待着客人不觉得,那些在暗处留意她的人更加惊异。 当天圣旨下时,不少人就认为,这女孩现在看着风光,其实前途是完了的。 她没有了父祖的庇护,单独一个女孩子要在京城里支应门庭,难上加难,不少人认为凤启帝这圣旨下得荒唐,暗中等着在看笑话。 却叫人没想到的是,并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郑王殿下第一个给她送来了珍贵实用的贺礼,而第二个送礼的,居然是连达官贵人都很少见到的琉金阁大管事。 这还不算她的本事,她月前跟燕王府的人闹的那一场还历历在目,转眼间,连燕王府也借机登门跟她求了和。 去的早的,见到了燕王那一身平易近人的作态,甚至还有了更加惊人的猜想。 前头三家给青岚送礼的各有缘由,但后面的都是没有弄清楚她的来路,是跟风来贺的。 靖王府这家打了头阵之后,其他的权贵们纷纷都跟进,不一会儿,青岚的新家便车水马龙的,有了一副权贵之家迎来送往的派头。 青岚万没想到,她不过搬个家而已,连自己家长什么样还没有看清,屋子里就塞满了来自各家各户的礼物。 这些人家里都是常年有人情往来的人家,送的礼物还挺实用。 你送一套瓷器,我送两个妆盒,青岚前两天还在操心家什的置办,等到送礼的人都走后,发现竟然需要采办的已经不剩下几样了。 金珠喜上眉梢,点着礼物,一点不觉得累:“大小姐,这些勋贵们可真大方,送的东西里有的咱们,哦不,有的连青府都没有。” 再一看,青岚却没有那么高兴,不由疑惑:“大小姐,您看着好像不大高兴哪,怎么了?” 青岚郁闷:“原以为,搬出来多少能清静一下,想不到这里是重规矩人情的古代,送了礼,我还得想着怎么回礼,真是麻烦啊!” 金珠只顾着高兴了,闻言也犯了难:“是啊,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咱们刚刚从那府里出来,连现银都没有几个,哪里还得上?还马上要过年了,过年时必是要挨家感谢走礼的,到时候我们怎么还哪?” 青岚其实更发愁的是郑王府送的那一套家具,她再没见识,也知道慕昱清送的那一套家具价值连城,以她现在的身家,根本就还不起那么重的礼。 想不到还没有体会到当家作主的快活,青岚还先愁上了。 正在此时,江成又进了门,青岚现在看他真有点怕了:“又是谁来送礼了?” 江成这回却摇了摇头:“外头有个面生的婆子,说她姓顾,是给大小姐做女师的。” 顾妈妈? 她几乎快把白行立为她请的这位女师给忘了! 青岚的眼睛顿时大亮:她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快请!” 青岚跟这位顾妈妈除了在教授礼仪时说上两句话,还来不及跟她熟悉起来。 她作女师的,没有特殊情况,就会住在学生家里。今天青岚起得早,也没有特意跟她聊起这个话题,便打算等一切都安顿好后,再回青府时一起把她接出来,想不到,她竟自己找了过来。 顾妈妈的头发抿得一丝不乱,身板挺得笔直,嘴角常年耷拉着,看上去就是一名刻板严厉的女师。 她以为自己的要求肯定会被顾妈妈毫不留情地驳回,没想到,听了青岚的苦恼后,顾妈妈嘴角泄出一丝笑来:“这有何难?老身定会为大小姐办得妥妥当当,只是,大小姐需得答应老身一件事。” 青岚大感不妙:这老太太肯定说的不是什么容易事,不然不会专门拿捏着来提条件。 果然,顾妈妈道:“只是,我为大小姐解决了难题,大小姐是不是也要体谅一下老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难处,好生跟老身学学规矩呢?” 青岚立时苦了脸: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她那些天跟顾妈妈学习礼仪时可没有那么老实,虽不至于明目张胆地跟顾妈妈对着干,可也学得一点都不走心。 她还庆幸,她学得这么散漫,顾妈妈也没有来针对她,看来,她并不像她的外表一样,严厉得可怕。 想不到,顾妈妈在这儿等着她呢。 要不是圣旨这些天在全城都传开了,青岚几乎以为顾妈妈就是赶在这个时候专门来堵她的。 送礼是个大学问,尤其是规矩多的大户人家,送得不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犯了别人的忌讳。 顾妈妈愿意接手,条件也不算过头,青岚只能答应,但她先得跟她约法三章:“我平日里有事要出门,如果妈妈要我学的话,得依着我的时间来。” 青岚是个重诺的人,她轻易不答应什么事,一旦答应了,那必然赴汤蹈火就要办到,何况只是“认真学规矩”这么简单的要求。难得顾妈妈要到她一个承诺之后也不喋喋不休地一提再提,这让青岚对这个干脆的老太太好感更深。 顾妈妈眉毛一扬,最终没问她有什么事,很干脆地点点头:“那好,大小姐其实资质不差,只要认真愿意跟老身学,想必很快便可以出师。” 前头那些勋贵们即使送了青岚不少东西,但最重要的一样物事必须得由主人家自己采办——那样东西就是床。 古代的床都是订制的,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 早在圣旨下的时候,银宝就想到了,在去顺天府办户籍的时候就为她订了一架架子床,只是木匠日夜赶工,也还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打好。 再加上新年到正月十五,像这样的手工艺人都要停工过年,青岚的床直到十五都没办法拿到手,也就是说,她名义上虽是搬了家,其实还要在青府至少住到新年结束。 但她的金吾卫大营是可以去了。 青岚主仆三人忙到了月上柳梢头才回青家,角门里还给她留了个门,看门的婆子见她这么晚归,打过招呼后问都不问一声就放了行。 这完全是把她当家里分家了的爷们来看了。 一旦青贤认清了现实,他比谁都会处事。府里苏姨娘全面接管了家务,青岚一回来没多久,便吃到了热饭热菜。 即使知道青岚几乎是贴着宵禁的时间回的家,家里也没有谁敢来叽叽歪歪。 照例去看了眼青琚之后,青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卧房,很快进入了梦乡。 金吾卫是整个京畿最核心,最受重视的武备力量,训练也是最严格的。 正式的金吾卫侍卫必须得住在军营里,每天寅时起床开始训练,一个月只有三天的休沐日才可以出营。 从这点来说,凤启帝真是给青岚开了一个天大的方便之门。 要是她完全地遵照营规来办事,住到营里去跟那些大男人同吃同睡,不说有朝一日暴露后名声的问题,恐怕不到一个月,她就得漏馅。 但是特例可一不可再,因此,青岚觉得她只是闭了闭眼,丑时正便到了。 青家离金吾卫可是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简单地洗漱过后,她就坐着马车朝营里赶去。 “大小姐,您要是觉得累的话可以在车里先打个盹。” 青岚带出来的这三个人中,江成是最了解青岚要去哪里的人的。在他来看,青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现在家里人又被她全部整服了,她何必去遭个罪。 但主子们的世界他是不懂的,出于对主人家的关心,江成才提了这么一嗓子。 但青岚怎么可能觉得累呢? 事实上,只要想到那让人热血沸腾的军营生活,青岚身上就充满了元气满满的干劲:“我不累!” 她把炉子上的茶壶提起来,准备给自己先喝点水。 只是稍一使劲,那茶壶的壶柄就像熔化的铁片一样,被捏出了一个深深的指印。 青岚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茶壶:这茶壶该不会是哪里出的劣制品吧?才一捏就变形了? 她不信邪地又捏了一下:入手冷硬冰凉,茶壶柄上除了那个指印,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还不信邪了!青岚一个激动,又捏了一下,“咔吧”一声,黄铜做的壶柄断成了两截! 其实这样的现象已经出现过几次了,只是她太忙,并且之前的征兆也不太明显,每一次她都没有时间好好想。 第923章 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主的身上好像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被禁锢了起来。直到她穿越过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异,这力量开始松动起来,她情绪稍微激烈一点就会被使用出来。 青岚原本一直在发愁,原主这么弱的身体,还病成了那个程度,想要练到前世她那个身体素质恐怕是不可能了,但有了这力量傍身,只要找出它正确的使用方法,还有什么难的? 青岚看着自己的拳头,几乎快忍不住大笑:这是不是老天看自己穿越后的日子过得太惨,特地给自己的鼓励啊? 这个鼓励来得可太及时了! 想到即将开始的军营生活,青岚的心里充满了干劲。 连江成说:“大小姐,金吾卫大营到了”时都没有及时听到。 直到军营里突然传来军号声时,青岚才惊觉,金吾卫集合的时间快到了! 糟了,第一次去军营里可千万别迟到了! 青岚跳下马车拔腿就跑。 她这样不淑女的动作让江成张大眼睛,一脸不忍直视,也让不远处暗里的那个人微微翘起了嘴角。 “喂,你们看那小子,来几天了都不讲话,他是不是哑巴啊?”校场不远处,有人在对话。 那人声音不小,没有刻意背着青岚,这让青岚听得苦笑不已。 她顺利地在金吾卫里参加了他们的训练,但是毕竟是个性别不同的女孩子,该注意的地方她还得注意,因此,平时她一直刻意保持着跟其他人的距离。 估计,现在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个性格孤僻冷淡的怪人吧? “哑巴就哑巴吧,也不知道他是谁家来的小子,咱们平日里都得住在营里,凭什么就他特殊,天天都可以回家?” 另外一人的说辞成功激起了其他几人的义愤,几个人一齐向青岚走来。 青岚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几个走来的人,把他们的对话收在耳中,终于觉悟到:有可能,她的麻烦来了。 不管在哪里,男性集中的地方总是不缺打架斗殴。 像她刚刚参军的那一年,也曾经遇到过军营霸凌事件。那个时候,她还有女子特种大队的几个战友为依凭,把那些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男兵们给狠狠教训了一顿,但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 青岚打量了一下双方的个头和块头,怎么看,她就该是那被欺负得抬不起头来的小家伙。 “喂,小子,你哪来的?” 领头的那人对她还算客气,可这个问题偏偏是她不能回答的,她摇摇头,没有作声。 她的动作被那人解读成了“挑衅”,他顿时怒了,伸着手去推青岚:“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青岚动作灵敏地避过那人的手,道:“在下白轩。” 那人果然不满:“你就只有个名字可说吗?” 几个人包围上来,把青岚围在里头,隐隐形成了一个合围的形势。 其他人看见这边的架势,要么远远地避开,要么三三两两站得远远地看热闹。 青岚知道,这是她入了军营之后的第一次考验,这个时候,她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站稳,即使是知道她身份的上官也不会轻易插手。 而且现在是训练间隙的休息时间,只要是不太严重的打斗都会被视为切磋,像这种入了兵营已久的老兵油子们最是知道该怎么规避军营的规矩,好给她一顿排头吃。 青岚再清楚不过,不管她怎么回答,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要挨一顿教训,干脆静观其变。 那人果然变了脸色:“哥儿几个,这小子还挺愣,咱可得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才是啊。” 其他几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神态十分轻松,显然没把青岚这个小个子放在眼里。 青岚暗暗观察着,冷不防腾空而起,一脚踹到其中一人的胫骨上! 那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其他的人全都怒了:“好哇!你小子竟然敢先动手!兄弟们,上!” 这些壮汉几乎都是身高八尺以上,壮如铁塔,只有这五个人,就把青岚围得都快看不见人影,壮汉们个个拳头提起来足有醋钵大,挨上一拳骨头都得断! 其他几个站得远,不愿意惹事的士兵们几乎可以看见青岚被揍得像个染料铺子样的惨状了,纷纷摇头:这小子也太不会处事了,和软一些,就算要吃亏,也不会被人围殴,挨打挨得太惨吧! 青岚却并不像那些人想的那样慌张,她既然要出手,必是算计好了的。 经过几天的训练,她初步摸清了身体里那股力量怎么将它调用出来:只要她精力集中,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兴奋的阶段,那力量便会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从身体里奔涌而出! 那些人没有把她当成对手,因而出拳的出拳,出脚的出脚,十分地杂乱无章,看在青岚眼里,就有相当大的破绽。 她闪电般地挨个打过去,在“哎哟啊呀”的连声叫唤中,那些人连青岚的动作都没看清,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壮汉们倒了一地。 校场里鸦雀无声。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家伙只在呼吸间就撂倒一群大汉,这还是很让人震撼的。 青岚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那些人打量她的目光变得开始忌惮,满意地暗中点点头:她刚来金吾卫训练时不是没有人想掂掂她的实力,都被她暗暗地避开了,但她不是只在这里待几天,总避开他们只会让麻烦越来越多。为了一劳永逸,她才挑上了这些在军营里应该是比较强的小团体作为群挑的对象,看来这个一鸣惊人的效果不错。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响起,一个头戴钢盔,身上穿着校尉服,长得白白净净,颇有几分斯文相的年轻男人赞叹道:“这位小兄弟好身手,李崴佩服,不知可否向你讨教一二?” 李崴?青岚不认识他,其他人可是如雷贯耳:这位进金吾卫还没有超过一年,就连败好几名军中悍将,也不知他得了什么人的青眼,居然一年内从伍长,什长几级连跳,做到了校尉之职,让众人好不羡慕。 但因为他武力超卓,倒没有什么人太过不满。 青岚判断人的实力自有一套方法,这人下盘扎实,衣服里肌肉鼓鼓的,行走间轻捷无声,是个高手。 她刚刚在那些士兵面前表现得高冷了一点,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忍耐不住,跳出来好叫她正好做个祭刀的用。 凭借着她的格斗技巧和那股怪力,她有把握一鸣惊人,让人不敢再轻易找她麻烦。 但这个男人很强,她不确定,即使用上了那力量,她能不能一击致胜。要知道,她只是摸到了一点规律。 “没兴趣。”青岚冷冷地道,想要绕过他走开。 那人并没有被她的冷脸弄得不高兴,笑眯眯地拦住她的去路:“喂,别这样嘛,大家都是同僚——” 他的话说到中间卡住了半截:刚刚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劲力袭来,将他暗蕴了功力的手轻松就推开,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青岚已经去远了,他急忙追了上去:“喂,小兄弟,我只是想跟你切磋一下!你等等我啊!” 青岚加快了脚步,正在这时,集合的号声响了,他只得遗憾地跑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开始了下一轮的训练。 青岚这时候也偷偷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用的是太极拳的“四两拨千斤”,只想快速地摆脱这个人。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这样的柔功体系,这人对他自己的功夫又自信,想来没有想到他还没出手就先落了下风。 不过,她有些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心起来:这个人看着很像那些传说中的武痴,但愿她的那一招不会让他更加地对她感兴趣,从而缠上她。 青岚原本还有些担心李崴会继续找她麻烦,有点伤神怎么让他不缠着她。结果这一天训练结束时,平时负责训练的将官宣布,从第二天开始,金吾卫正卫须得全天加班值守,训练临时取消,直到来年的正月十五。 金吾卫共分三班卫士,平时卫士们值守完一轮后换班,就会再训练一轮,上下午各有一轮训练。 青岚也能理解,新年时间肯定事多,为免皇宫戍卫出现纰漏,过年期间肯定要加紧守卫,加派人手的。 青岚本来就是个编外生,去蹭着训练课的,现在训练课没了,她自然得回家。 主官宣布完这个消息后便提前放了还没有正式领衔的甲士的假,青岚有些意外,青家住在靠外城,平时回家时,江成驾着马车就得穿过大半个城市才到得了兵营,现在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他自然不会在营外等着她。 也就是说,她得至少走两个小时的路才能回到青家。让青岚训练两个小时没有问题,但是毫无意义地在街上走那么长时间,她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青岚打算去新家坐一坐,看时间差不多后再去江成必经的路上迎一迎他。 三柳巷是最靠近皇宫的巷子,这一带相当寂静,平时都很少有人在外走动。青岚快步从一个岔口进去。 她之前来的时候就把各个路口探明白了,那里有个半塌的墙,只要翻过去,再往里走一点,便是她的新家。 然而,走到那墙后,青岚正准备翻过去,突然听见一阵衣袂带风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杂乱无章的钝响,伴随着男人的闷哼。 有人在打架?还是在挨打? 青岚立刻决定离开,在这么隐敝的地方打架还连叫都没人叫,只能说明,这件事双方都不愿意宣扬出来。 她不怕麻烦,不代表喜欢麻烦。 她快而轻地移动着脚步,墙对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墙那边的动静,正在此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断墙那边飞过。 那人踉跄了一下站稳,青岚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反应过来待要行动,那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快走,是我。” 青岚一震:又是他?还包得只剩下眼睛? 但身后那人好像要追过来了,哪有机会容她发问?青岚瞅准时间,往身后那人追来的方向撒了一把沙土,趁那人遮眼睛的时候,拽着他连忙往前跑。 两名穿着雪色斗篷的人在后面急追,那人跑了两步,捂着胸口停下大口喘气:“你先走,我拦着他们。” 青岚不由得撇了下嘴:搞得他们俩像成了一伙似的,但现在如果被那两人追上,只怕真会被那两人当成他的同伙一起对付。 她来不及多想,暗自运气,猛地把他扛起来狂奔而去! 那人面罩下的脸都黑了:“把我放下!” 青岚此时神力暴发,他又受伤在先,怎么可能挣得脱她的手臂,她不耐烦地低喝道:“闭嘴!” 深吸一口气,将速度提升到最高,三两下便将追兵甩到了后面。 等到要冲出大街时,那人突然又道:“别被人看见了!” 青岚心里要抓狂:这也太难了吧!不被人看见,她要怎么办? 病急乱投医,眼角突然瞥到一角飞檐,青岚眼睛一亮:“抓稳了!” 还不等那人明白什么意思,便看见自己身体被抛了起来…… 他可是个大男人!这女人是怎么做到像抛小孩子一样把他抛过围墙的! 那人愣了一瞬,急忙伸手拽住墙头的树枝,才明白过来青岚叫那一声是为什么。 没过片刻,那个力气大得能吓死人的女人利落地翻过墙头,先看了他一眼,随即像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下去狠狠喘了几口气:“怎么碰见你总没好事?” 那人已经把面罩拉开,拳头抵在嘴上低咳了几声:“这次,多谢了。” 他脸色雪白,嘴唇如纸一般浅淡,显得整个人更加地像冰雪来客,正是多日不见的二皇子慕昱清。 慕昱清勉强说了两句话便向后倒去,青岚急忙扶住他,他的身高完全压在她身上。他身上一股清冽的香气直朝她鼻子里钻,青岚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一阵乱跳。 刚刚在逃跑的时候,青岚强提神力,现在一口气早就散了。这人身体重得她脚完全陷进了半干不干的泥土当中,寸步不能行。 但身上的那个人毫无知觉,他是真的完全晕了过去。 等到青岚把他弄到房间里时,他勉强睁了下眼睛:“别叫人,别惊动任何人。” 青岚只觉得他的胸口濡湿了一片,身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他显然伤得不清。 她有些着急地反驳道:“这怎么行?什么都不管,你会死的。” 第924章 他坚持地摇头:“不行,不能叫人,否则——”他的头一歪,话竟没说完就又晕了过去! 青岚瞪了他一会儿,几乎想把他一巴掌扇起来:你倒是说完话再晕啊! 但是他一再地叮嘱,想必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人泄露出去,可能真会有很大的麻烦,青岚不敢不听,但是,他的伤口如果不处理,肯定不行。 她咬了咬牙,伸手开始解下他的衣服。 在现代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受伤,经常会给自己做些简单的包扎。 但那一般是指轻伤,她也不知道这人受伤有多重,怎么敢贸然下手?可现在,也只好赶鸭子硬上架了。 慕昱清大约是为了方便行动,黑色的斗篷里只穿了两件同色的单衣,单衣下,他的皮肤紧绷而有弹性,块块肌肉像雕塑一样流畅而美丽,但青岚根本没有心情欣赏,他本该光滑的胸膛上横贯着一道足有大半条手臂长的刀伤,伤口里的血像小溪一样流出来。 他必须尽快包扎! 可是,青岚这所房子里准备的东西并不全面,其中酒和伤药倒不缺,她就是为了防着在金吾卫里训练会有磕着伤着的时候,留点东西放在这里好以备不时之需。 但训练也不可能受大伤啊,因而,那些绷带她就没有准备,现在该怎么办? 青岚敢打赌,那两个雪色斗篷的人必然还在外面秘密搜寻,甚至是守候着慕昱清落网,她要是在此时出门,留下他一个人在房子里肯定不安全。 当日她搬家时倒是拿了一些布匹出来,可那些都是不吸水的绸缎,给慕昱清绑上的话只能增加他的痛苦,不会有半点用处。 只有像棉布这样吸水力强的布料才适合做绷带。 等等,棉布!青岚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僵在了原地—— 她不会真的要那么做吧!要是她这么做了,说出去她就不用再做人了! 她犹疑不定地看向了慕昱清。 床上的慕昱清根本不知道醒着的那个人是多么地纠结,最终青岚把心一横:多少这个人也是帮过她那么多回的,要是见死不救,她良心上就过不去,以后此事肯定会成为心结的…… 罢,罢,只要她不说,谅也不会有什么人猜到! 青岚纠结这么长时间,无非是因为,她想到的绷带的材料——棉布,她身上还真有一样。 棉布在大凤朝属贱物,达官贵人都不会用来做衣服,但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青岚很清楚棉布的好处:用它来做贴身衣物,又透汗又有弹性,穿着不像丝绸一样地勒人,因此,她的肚兜一向是用棉布做的。 现在情势所逼,她必须把肚兜拿出来给一个男人裁成绷带,贴身绑在身上,即使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那也挺叫人害羞的。 算了,先让这东西将就用着,等那人情况好转,能换绷带后就马上换下来毁尸灭迹。 青岚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家伙晕得像死过去一样。 这个房间是唯一一间有床褥的房间,是她那天专门带着金珠他们收拾出来的,就是防着哪一天赶不及,她可以在这里临时休息,因此,这里就只放了一个罗汉榻,慕昱清高大的身子放在榻下,根本就窝不下。 他睡得那么不舒服都没有醒过来,看来她也不用害怕走光。 青岚想了想,把原本合起来的屏风打开,躲在屏风后面换衣服,让她感觉安全了不少。 她不知道的是,这扇屏风中间镶嵌着青母板,青母板原本就是半透明材质,此时光线又足,她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印在屏风上,那曼妙的身姿,让屏风后的人脑子开始充起了血。 慕昱清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即使身体不支,心理上一直没放松。功力在他身体里运行了一圈,身体上的剧痛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一醒过来,他的眼睛立时就对上了那扇印在屏风上的倩影。 屏风后的人缓缓脱下厚重的冬装,可以想象那道影子的主人有着一双纤瘦的削肩,如蝤蛴一般的脖子。 正在此时,屏风后的人一甩头发,突然面向了他。 慕昱清的心开始狂跳:不会吧?她发现了我在看他?失血过多的他根本没有想到,隔着一个屏风,青岚的眼睛又不会透视,怎么可能知道有人看到了她换衣的全过程? 慕昱清一着急,他眼前金星直冒,又晕了过去。 青岚只是凭着敏锐的直觉以为有人窥视,她一把披上衣服打开门,外面寒风瑟瑟,枯树黄叶,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不放心地快速检查了一遍,才再次回房。 之前青岚在慕昱清短暂的昏迷中已经给他上好了药,但他的伤口太大,血仍在缓缓地流动,再不处理,他很快就会死。 青岚把肚兜撕成三指宽的长条结成一条长绳,又敷上一层药粉,开始给他包扎。 按道理讲,她的动作很大,必然会弄痛他,可他紧闭着眼睛,哼都没哼一声,显然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青岚很快把他包扎好,看看地上的血迹和药粉,准备一起拿到厨房里烧掉。 她还没走出门外,罗汉榻上一阵轻微的响动,慕昱清眼睛睁开,手臂也半撑了起来。 他动了一下,那血就如注般喷涌出来,青岚有点生气地回去按着他:“你怎么起来了?好不容易把你包好。” 慕昱清张了张嘴,声音微弱,要不是青岚学过唇语,只怕还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不能留在这里。” 青岚拍拍脑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话。刚刚事发突然,她差点忘了,他是被人追杀来的,即使她小心地清除了所有的痕迹,但难保那些人了解三柳巷住户的布局,知道她的房子几乎相当于在空置,会也跟着进来搜一搜,到时候,被人发现可就迟了。 青岚想起这里的厨房下面挖了一个地窑,用来储存冬天的蔬果粮食,她咬咬牙,背起慕昱清,朝地窑处走去。 她今天本来就训练了半天,还扛着慕昱清跟追兵玩了好一会儿的躲猫猫,虽然是大冬天的,也出了些微汗。 慕昱清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惊醒,那香味随着那姑娘的走动愈加浓烈,直要薰人欲醉。这姑娘的背部纤细,其实在上面很不舒服,但这一刻,慕昱清忽然有了一种“永远也不要走到头”的想法。 慕昱清强撑着清醒了一会儿,终究敌不过失血过多的晕眩,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青岚把慕昱清放下的时候,把了把他的脉,只从脉相里看出他很虚弱,其他的,她也把不出来。 但这种大伤,即使是失血过多,如果不好好调养也会损伤根基的,像他还要在阴冷的地下室里躲着,身体素质再好,也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地好起来。 青岚把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好后,忍不住担心起来,这样又黑又冷又潮的地方,正常人都住不下去,何况一个病号? 她特地翻墙出去,绕着胡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两名雪衣人,不知是离开了,还是潜伏起来了。 再回到地下室时,青岚发现,慕昱清虽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盖了,可他的手脚还是蜷了起来,显见是冷得厉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青岚咬咬嘴唇,准备出去给他多弄些被子和炭火。 但这个时候并不是江成约定好去接她的时候,内城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马车。青岚站在路边,知道此时救人如救火,心急如焚。 正在此时,一个人骑着马从远处奔来,青岚没有看他,那人冲过两步,忽然又勒停了马,惊讶道:“白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这人竟是李崴! 青岚还没说话,他已是眼中喜意直溢:“这真是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你可一定要跟我好生切磋一番。” 青岚眼睛盯着他的高头大马,在考虑现在夺马的话,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可这个人他真是天生的武人,别看他现在在马上姿势随意地骑跨,她却找不到攻击的角度。 倒是李崴先问道:“怎么白兄弟盯着我的马干什么?” 青岚犹豫了一下:“李校尉,我现在有急事要做,能不能借你的马一用?” 李崴人很爽快:“没有问题,这马白兄弟可以先借你用,只不过,作为回报,你是不是该好生与我打过一场。” 青岚:……她就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 但是不答应肯定不行,慕昱清还等着她回去救命。 青岚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这没问题,只是,不能是今天,你我改日约过可好?” 李崴立时翻身下马,把马缰递给她:“那就说定了,明天辰时我们在龙跃楼见,你还我马,顺便,我们找地方比过。” 龙跃楼?那是什么地方? 青岚的疑问一闪而过,抽了一下马鞭:“那好,到时见。” 李崴目送着青岚远去,不一时一辆马车驶过他的身边停下,车中人掀起一角车帘:“李校尉,你怎么在这里?在看什么?” 李崴忙向来人跪下见礼:“卑职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的脸在车帘下露出半角:“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的马呢?” 李崴笑道:“刚刚一位同僚有事,我的马便借给他了。” 秦王道:“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吧。” 李崴也不推脱,爽朗地抱拳,跃上马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卑职回家,您如果方便的话直接送我回去便可。” 秦王轻笑:“还是你性子直爽,我喜欢。不过,我真是好奇,你的那马不是大宛良驹吗?平时你宝贝得不得了,旁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怎么今天舍得借出去了?” 李崴道:“舍不得也要舍得啊,我那同僚一身功夫好生古怪,我要找他比试,他却不想同我比。今天他好容易有事求到我身上,我怎么能不抓住机会找他好好练练?” 秦王哑然失笑:“你啊,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武痴,我看,你那个同僚被你缠上要比武那可就倒霉了。” 李崴摇摇头,很谨慎地道:“那可不一定,我觉得我那同僚功夫应当不在我之下。” “哦?”秦王挑眉,提起了一点兴致:“你居然对他评价那么高?你们什么时候比,我可得去看看你这回有没有走眼。” 于是,青岚在她没有得到通知的情况下,她本不打算开始的这次比武还没有开场便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李崴的马再是千里良驹也比不上前世的汽车,好在她没事就喜欢出来逛街,对在哪里买到这些生活用品心里有数。 她匆匆买了些被褥,棉布,火炭,炭盆,又去药房里抓了些祛寒药以备不时之需,等到一通大采购下来,小小的一匹马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物资,她叫店伙帮她雇了一辆马车朝住处赶回去。 想了想,她干脆把漱具,盆盂等零零碎碎的小家什也到杂货铺子里选购一通,把马车摆满,押在车后朝三柳巷里而去。 走到巷口的时候,随着马车的驶近,青岚分明看见,最外面那个房顶上有一角露出来的白色巾布,看来,慕昱清的敌人就躲在那里还没放弃。 那种窥视的感觉一直到马车停下都没有消失,直到店伙帮着她把买的锅碗瓢盆搬到房子里去,青岚背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轻松了一些。 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她采购的床褥目标太大,根本瞒不住旁人的目光,她还得再出去几趟。 青岚把桌椅都归置好后,又出了两趟门,一次是采买蔬果,另外一次是打扫庭院倒垃圾。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刚刚在三柳巷安家的样子出来,第二次出门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青岚松了口气,连忙进屋换了套衣服朝营房的方向赶了过去。 江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只是军营重点不得乱闯,他只能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大小姐,你怎么不是从那里头出来的?” 青岚匆匆跟他交代了一声:“你回去跟大哥说,我这些天都有事要做,年前暂时不能回府去了。” “什么?”江成大吃一惊,害怕青岚要做的事跟金吾卫有关,想问又不敢问:“可是——” 青岚哪有空跟他“可是”?说完这句她已经跑出了老远,江成打马跟上,在青岚喝斥之前急忙问道:“那大小姐,大少爷问您去哪了,我该怎么回他?” 青岚为难了一下:慕昱清这情况,根本不是一两天就能好,她恐怕直到过年都没办法脱身了。 第925章 可她又不方便透漏具体事宜,更不能冒着危险让青家人出现在这些人面前,见江成紧追不舍,只好含糊地给出了一个期限:“就在新年期间吧,我总会抽空回去一趟。”今年是她作为青家成员露面的第一年,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得在新年时跟着青家人一起祭祖。 江成得了这个答案,虽不满意,可青岚的眉已经皱了起来:“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也不等他再回答,直接两手一撑一带,翻过一堵墙走远了。 江成傻在原地,欲哭无泪,几乎能想到,回去之后大少爷将会是怎样的震怒。 青岚甩脱了江成赶回三柳巷,本打算第一时间去看看慕昱清的,想到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她的屋里没有炊烟也可能惹人怀疑。 她只得忍着焦心之感,点燃灶火煮了一锅白粥和一碗止血收敛的药,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被子,再次下到了地窖中。 青岚先给慕昱清检查了一下身体,这人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居然情况还挺稳定,只是一天没有进食,又缺血,他原本湿润的嘴唇干得起了皮。 青岚犯了难:她从来没有伺候过病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在对方昏迷的情况下让他吃下去东西。 她想了想,伸出两指捏住慕昱清的鼻子,他的嘴巴因为要呼吸空气而张开了一条缝。 青岚连忙舀了一勺水准备给他喂一口,谁知她一松手,慕昱清的嘴巴又合上了。 青岚:…… 等到青岚一勺药一勺水一勺饭地给慕昱清喂完,他原本干干净净,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的前襟上沾满了饭粒和水渍。 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慕昱清的头发上还沾了一粒米饭。 这个人即使头一次在火场里见到他,青岚也没有看到他如此狼狈过,自己给他喂了一顿饭,居然让他成了这样。 青岚莫名地心虚起来,幸好他晕着,要是他醒着的话,恐怕会气得要杀了她吧? 但很快,她就没空心虚了。夜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慕昱清现在还没脱离威胁,她肯定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到房间里住。 她必须得留下来陪床,夜间的上京城只会更冷,即使现在在地下室里生了三堆炭火,这里依然有趋之不去的寒气。 现在慕昱清看着情况是稳定了一些,但谁知道到了夜间会不会突然恶化?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她鞭长莫及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青岚跑出了地窖,准备把被褥搬到地下室将就一夜。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了,古代的男女大防是有多么严重。 冬天的夜总是黑得太早,青岚身上披着一层被子,守在她用木凳临时搭起的床铺前却不敢睡觉。 她以前过得就是这种日子,很是明白,伤后的第一晚护理相当重要,稍有差池,便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闲来无事,青岚凑到油灯前,翻开一本从青家带来的话本看起来。 这话本还是白氏的嫁妆,古代的书籍极少,又全都是文言文,这是是个连现代在电视里都懒得演的才子佳人型话本,青岚没看两页便昏昏欲睡起来。 她只得站起来走动两下,待到走得精神一些,又再坐下。 这样走走坐坐,半夜过去了。 青岚原还打起精神时刻警惕着,以为在这样恶劣的情势下慕昱清不说发起高热,起码也要小小地折腾一下,没想到这人是真的强悍。 他这一晚上,不知是昏迷所致,还是他生性坚忍,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青岚几次为他检查,发现他还真不是昏得连声都出不了了。他的呼吸虚弱却平稳,并且渐渐地有力起来,看来他的确是在缓慢而有效地恢复着。 估摸着时间,她翻开地盖朝天上看过去,启明星已经出现在了东边的天空,天快亮了。 青岚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慕昱清这个时候发了急病,除了更加精心的护理外,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他挺过来了。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特别容易疲惫,青岚从上午训练,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闭过眼,她再翻了两页书本,只觉眼睛重得像坠上了秤砣,不知不觉间,眼皮已经合上,头越垂越下。 慕昱清醒来时便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他的床边,披着一条厚重的被子,整个人像虾米似的,越弓越下。 柔黄的烛光为她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但正在此时,她的一缕头发垂到了油灯上面! 慕昱清这就要张嘴叫她,但嘴巴一张才知道,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一个着急,他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剧痛,他眼前一黑,凭着绝大的意志力,愣是强撑着没有晕倒。 正在这时,青岚猛地扎了一下头,整个脑袋向着油灯栽了过去! “别……”慕昱清嘶哑地惊呼了一声,但已经叫晚了。 青岚顶着一脑袋黏乎乎的灯油,根本没弄清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慕昱清见她没事,只是被燎着了几根头发,看着这姑娘犯傻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如果现在有慕昱清的任何一个手下在,估计这回得惊掉眼珠子:这位主子的性子冷淡,不苟言笑在整个京城都很出名,他何曾有过这样言笑无忌的时候? 他这一笑,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青岚羞恼不已,气愤地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这人真没良心,自己好心救他,他不但不感谢她,还好意思笑话她! 青岚这一眼明明没有其他含义,看在慕昱清眼里,心头却荡了一荡,再就笑不出来了。 只是一不笑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这尴尬连青岚这样粗大的神经都觉得不自在,她硬着头皮再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住了,扭身就准备往外走:“你既然没事,我就先上去了。” 头发上粘腻腻的,也不知粘了多少的灯油,她这样糟糕的形象怎么好意思再坐在这里? 慕昱清这才想起有个问题忘了问:“这里是哪里?我昏了多长时间?” 他一问,青岚也想起了最要紧的问题:“这里是我家,你昏了有一夜。对了,你准备在我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她可不信,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心腹来处置这些突发事宜,以前她出任务时总会有一个人负责接应。 话一出口,立时她便感到了这话说得不大对,连忙补救:“我是说,我这里人多嘴杂——” 慕昱清抬手止住她:“我明白,你这里不方便养伤,”他原本想说,“我今天就走”,可这姑娘垂着头,一束头发随着她的微微摆动飘来荡去,他眸色渐深,话头一下被荡了回去,声音突然低了很多:“我——” 他声音太低了,青岚侧头去听,这男人长长的一个“我”字之后,半晌没有下文,她忍不住回头,却见他的目光正凝在自己的身上,见她转头,像是突然间才醒过神来:“我这一身伤不好挪动,只怕还得在这里多待几天。” 青岚想了想,庆幸她跟江成说回家时辰时留的有余地,慕昱清的话也是实情,她没有多想:“那好吧,只是这几天要委屈你待在地下室里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慕昱清怎么会这样奇怪地出现在她面前。连同他有可能带来的危险一样,青岚都像是忘记了似的。 交代完这句话,青岚扭身出了地窖。 天色开始发蓝,青岚在厨房里烧了一锅水。前些日子她被“连慕昱清都会烧火”这个事实刺激了,仗着青家没人敢管她,没事的时候跟着厨房学了几回。想不到还没给自己做过一次饭,反而先伺候上他了。 不过,也幸好她及时学会了,否则他们两个现在连口热水都喝不到。 水烧完了,青岚开始熬药,又煮了一锅粥。她就着热水在厨房洗头发,等到一头长发洗完时,粥也熬得差不多了。 慕昱清昏昏沉沉地被叫醒了,睁眼便见这姑娘带着一头的水汽道:“先喝点药吧,你有伤在身,这几天只能喝粥了。” 蒸腾的水汽中,这姑娘脸蛋微粉,如鹅腻新脂,慕昱清眼神微微一滞,她披下来的头发扫进了他的脖子,凉凉的,痒痒的,他几乎是深重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呼吸力道让他的伤口又剧痛起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青岚原本看他精神不错,想问他能不能自己吃粥,但现在看情况,他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她犹豫了一下:“你能自己吃吗?需不需要我喂你?” 慕昱清深深看她一眼,声音微哑:“好。” 青岚被他看得脸一红,突然有些不自在,她急忙舀了一勺粥,一把塞到慕昱清嘴边,那粥勺却是歪的,一下子半勺粥又倒到了他的胸襟上! 慕昱清眼神更深,青岚心虚不已,急忙扯着帕子来给慕昱清来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柔软的小手在慕昱清胸膛上像蜻蜓点水一般拂过一遍又一遍,令得他的身子一阵阵发紧。 而这个女人懵然不知的样子让他恼恨不已,至于恼恨什么,慕昱清却又想不出来。 “算了,你别擦了,快喂我吃饭!”慕昱清粗声道,再擦下去,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青岚好不容易给慕昱清喂完了粥,匆匆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便逃也似地奔出了门外。 慕昱清盯着她轻捷的背影,眼睫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才过了一会儿,青岚的脸突然又在通道上方露出来:“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有事出门,你自己小心一些。” 原本慕昱清在这里又不能动,青岚交不交代都没有关系,但她走了几步,总觉得像有些不自在似的,等到她交代完自己今日的行踪,心里拎着的那个疙瘩才像是真正坠下了地。 “金吾卫最近不训练,你能有什么事?” 青岚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去向,毕竟,当时要不是他在,自己也不会有机会面圣,争取到去金吾卫训练的机会。 正好她有些事也不是很清楚,便道:“今天跟一个同僚有事相约,对了,你知道龙跃楼在哪吗?” 同僚?慕昱清立刻就想问是什么同僚,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怎么会去龙跃楼?” 他奇怪的神色让青岚觉得了有点不对:“怎么了?那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慕昱清神色古怪:“那里是教坊司下辖的一处青楼。” 青楼! 青岚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我不信!这龙跃楼的名字叫得这样威风,怎么可能是青楼!” 慕昱清阴沉着脸,若是知道这丫头会跟老头提出那个要求,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把这通天之路交到她手上!现在才入了营几天?居然就像那些老兵油子似的,居然学会了逛青楼喝花酒!最好别叫他知道那人是谁! 见这丫头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似乎是在无声地控诉他在说谎。 慕昱清更加不痛快:“你要去喝花酒,怎么还不知道那地方是青楼?” 青岚急了,虽然她对古代的青楼长什么样有很大的好奇心,可不代表她就乐意被人误会,她怒道:“谁说我去喝花酒了?我是有人约我比武,谁知道那人这么怪,比个武还要约在青楼比!”难怪她没听说过这地方,正常的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把教坊司摸得这么清楚? 慕昱清心里的阴霾一下就散尽了,连说话都正常不少:“这人想找你比武的话,那倒也没有约错地方。” “怎么?一个花楼罢了,怎么还跟比武扯上了关系?”青岚怒气一撒,好奇心也跟着回来了。 慕昱清不知想到了什么,口角含了一抹微笑:“龙跃楼跟其他的花楼不同,当年曾有人说过,脂粉堆里也能出英雄,即使是妓子也有有情有义之辈,后来便有人盖了一栋侠妓楼来应着这句话。只是那人又说,侠妓楼这名字太难听,烟花之地毕竟是做烟花生意,还是要让男人先舒坦才能做好营生,所以,后来又改了个名,就是这龙跃楼,取飞龙在天的意。既然叫了这霸气的名字,总不好再像以前的那些烟花之地一样弄些靡靡之音,干脆就像男人一样弄了练武场,日日让那些女妓们舞刀弄枪,时日长了,居然也叫他们成了气候。” “想不到你们这里还有为妓子说话的人,”青岚赞叹一句:“这人地位该是很高吧?” 慕昱清没有回答:“你怎么这么问?” 第926章 青岚笑道:“这不难猜啊,那人地位要是不高的话,怎么会有人只凭一句话便为他盖一栋楼?再凭他一句话,又换了楼名?甚至好好的风月之地都弄得不像个风月之地了。” 慕昱清问道:“你不觉得那人说的这些话太过骇人?妓子哪里有情了?” 青岚白他一眼,看不惯他一副藐视平民的样子:“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妓子怎么就不能有良心了?” 慕昱清似是被她这句话问住,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时辰不早,你该走了。” 青岚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跟这个相识没有多久的男人聊天聊得几乎快忘了时间。 她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丢下一句话:“我会尽快回来的!” 地窖里,慕昱清凝视着青岚离去的方向,半晌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真巧,母后,居然那丫头跟你想的一样。” 他伸进怀里,似乎想摸出一样东西,手先碰到了绷带,他缓缓拉开衣襟,看着那一截淡绿色绣着粉荷的布料,似乎想到了什么,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青岚这一头却不是很顺利,她再是好奇古代的青楼产业,也不可能真的一个大姑娘家跑去瞎逛。 幸好她在这里多准备了几套男装,又还没有长起来,旁人看见她,也只会当她是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男孩。 但那龙跃楼所在,她还是问了好些个人才找到。 还没进门,便见大门口守着两名身穿鱼鳞软甲,腰悬佩剑,头上梳着男式发髻,一脸英气的女子。 两名女子看见青岚,向她抱拳为礼:“见过公子,请问公子有几人?” 青岚大感新鲜,便向两人多看了几眼。那两女也不像以前电视里演的那样,见着是个男人就像走不动路似的缠上来,而是微笑以对,既不谄媚,也不显得清高。 青岚好感大生,将马鞭甩过去,一名侍婢就手接过,牵着青岚的马便朝马厩走去。 青岚道:“我找人,他应该是先到了。” 另一名女子立时问道:“公子可是姓白?” 见青岚点头,女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公子请随吾这边来。”居然这里的女子自称时也不用带有贬义的“奴”字,而是用了跟男子等同的“吾”字。 要不是时间不合适,青岚还真想打听打听,到底是谁这么有创意,把个青楼办得倒像一个女权先锋营,难得的是,男人们居然也吃这一套,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受虐啊。 因为,就青岚跟这名侍婢说话的时候,又有两个人进到了里面去,这里,妓馆一般晚上才有生意,现在可还是大白天的。 青岚边走边看,这个龙跃楼从外观就建得朴素大方,绝不用些粉粉紫紫的艳色来装饰房子,而是多用青蓝二色,偶尔一点红色在这些沉闷的冷色调中显得尤为艳美。 侍婢将青岚引到二楼的一个房间,轻轻敲门道:“二位公子,你们等的人到了。” 二位?还有一个人在? 不等青岚惊讶完,门“唰”地一下被拉开了,李崴笑道:“白兄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可迟到了啊。” 青岚却没有空回答他的玩笑,透过李崴的身子,她看到了那个坐在门边,脸正对着他的那个人,整个人彻底地呆了。 青岚面上平静地看向李崴,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早就掀起了涛天巨浪:邵阳?怎么是他坐在那里?!难道他也穿越过来了? 但随即属于特工的本能占据了她的思绪,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不说两个人穿越,这概率到底有多低,单只说,这人身上的穿着,以及他的坐姿,他是邵阳的可能性就低了四成。 邵阳和她是男女搭档,同样的军人出身,类似他们这种人,除了任务需要,不管去哪里,干什么,都会是腰板挺直的模样,像这样的小动作根本不可能扳得过来。 而李崴身后的这个人穿着华贵,坐姿虽也端正,但随意轻松许多。 她定了定神,冷声问道:“你还带了人来?” 她有些不高兴,跟李崴的约定本来就是两个人在私底下的事,他现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跟她来这一手,不免有些不地道。 李崴不好解释是对方身份高出他太多,他不能拒绝,只好尴尬地笑道:“正好碰上了,我这位,秦兄听说我要跟你比武便想来跟着看看,白兄弟,你不会介意吧?” 她介意有什么用?反正李崴也把人带回来了,难不成,她让李崴再把人赶走?: 她越过李崴,却道:“你的马我已经骑了过来,你稍后自去马厩里取,我就先走一步了。” “哎!”李崴急忙拦在她身前,不满道:“白兄弟,你昨天明明答应了我的,这时候再反悔,这不好吧?” 青岚哼了一声,此事她不占理,但她总能找到理由:“我昨天明明是答应我俩比武,可你再带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这……”李崴语塞。 青岚说的并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有些武术世家本就有“秘不示人”的家训,就是为了防止在外人面前泄露了招式,被人学去精髓偷师。 秦王这种不打招呼就自己跑来观战的行为真的是有点不厚道,只不过,在以往,他在明处,没人愿意得罪他,才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李崴可不能放青岚走,直觉告诉他,青岚定会是个很好的对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打过一场,骨子里的那股练功瘾早就按奈不住了。 正在此时,青岚的背后,邵阳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弟,在下只是想观战,你未免表现得也太过敝帚自珍了吧?” 这……这人的声音居然也是邵阳的嗓子! 青岚猛地回头:“邵阳”站在那里,浓眉微皱,有些不悦。要不是他的眉骨上少了那块伤疤,青岚几乎以为,这个人真的是邵阳真身穿越过来! 但她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明白了李崴的苦衷:前些天她进宫时,在路上遇到的秦王的声音可不就是同一个人? 皇后嫡子,这世上怎么有人敢拒绝?也不知道这事李崴是怎么跟邵阳说的,怎么就被他给盯上了? 青岚懊恼不已,但既然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秦王,那就不好再一走了之了。 她毕竟还在对方爹的管辖之下,对方看上去跟李崴的关系又不浅,万一真因为自己没给他作武术表演,从而被对方盯上,甚至是恨上可怎么办?本来她现在就宜低调为主。 青岚心里暗叹一口气,面上不放松:“在下只是有家训在身,并不能随意在外人面前施展功夫。” 她面上硬,口气已经软了下来。秦王也听了出来,笑道:“如果这位兄弟你是在担心这个问题的话,那便大可不必,因为本,本公子不谙武事,就是看了你们比武,也不过是过过眼瘾,记不住什么的。” 青岚一怔,才看见他的手虽大,手指却光洁如玉,手腕较之练武之人也细上很多。 这下,她更能确定这个人不是邵阳,难免意兴阑珊:“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 李崴大喜,拉着青岚的手就走:“那我们还不快去?”青岚的手一抖,却叫李崴只拉住了袖子。 秦王的目光落在两人几乎相错而过的手上,眼神深了一深。 李崴浑不在意,秦王却叫道:“你这莽人,这位小兄弟刚刚赶到,还没坐下歇一歇,而且武场也需要清理,你若是这时候胜了他,不是胜之不武吗?” 青岚家里有个病号,自然想速战速决:“不必——” 秦王却抢先一步叫道:“来人,再上一壶茶来。” 青岚算看出来了,这人的脸没变,性格却变了,他变得比以前霸道多了。难道他听不出自己的意愿?可他就是只想凭自己所想做事。 李崴偏在此时也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倒是我考虑不周了,白兄弟你先歇一歇吧。” 话说到此节,青岚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跟着他们到了茶室。 此时一壶茶还没有上来,秦王含笑看向青岚:“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白轩。” 秦王点头:“哦?姓白?你跟白大将军有什么关系吗?” 能进金吾卫的都是勋贵权臣家里的二代,还是顶尖的那种,整个大凤朝,现在最金贵的武将自然是白行立。要是青岚说自己是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那才是糊弄秦王。 青岚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只是他的远房堂亲罢了,托大将军的福,至今只在金吾卫辅兵中训练,还没有轮过岗。” 秦王便“哦”了一声,呷了一口茶。 倒是李崴笑道:“白兄弟也不免太性急了吧?你这才进军营几天,就想着要轮值了?少说也要半年以上,营里上官们才会给你派活。” 秦王突然又来了兴致:“白兄弟进营才几天?可是金吾卫收人不是在春天吗?” 被秦王灼灼地盯着,青岚不好不答,只好装傻道:“是吗?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堂叔说叫我来,我就来了。” 秦王笑道:“你堂叔可真是关心你。” 青岚心里本来就有顾虑,秦王这话意有所指,她一下就领会到了精神,但不好回应,只能接着装傻:“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谢谢堂叔,不过,堂叔在打仗,怕是有日子要见不到他了。” 秦王没有顺着他的话题回答她,接着问道:“不知白兄弟是白家哪一支的?” 青岚几乎要暴跳起来:这是在查户口吗?把人家的家世挖着根的问这么清楚! 她适当地表示出了不悦:“秦兄弟,光是你在问我,我也问问你,怎么样?” 李崴听得冷汗直流,却又不好跟青岚提醒。 秦王好像没怎么生气,似笑非笑道:“哦?白兄弟你想知道什么?” 李崴:“……” 一顿茶喝得饮不知味,到了龙跃楼的武婢打开门说:“客人们,演武场已经备好”时,青岚一跃而起:“二位哥哥,我们快去吧。” 龙跃楼的武场分露天和室内两种,以青岚胡诌的家训,三个人自然只能选择小型的室内比武场。 李崴还不大满意:“这鬼地方也太小了,怎么活动得开?” 青岚无语:都有半个篮球场大了,你又不是要拆房子,要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 再一看,练武场角落里不知何时被摆上了一套小型案几,秦王悠悠闲闲地坐在椅子上掰桔子:“你们看看谁先打,我来做裁决。”倒像是他真的只是来看武术表演一样。 李崴到了场上,反而不着急了:“白兄弟,你比我年纪小,你先来吧。” 青岚不讲究这些乱七八糟的,闻言也不废话:“那好,李校尉,你请接招吧。” 说完,一双肉掌翻飞着拍上李崴! 李崴措手不及:他说的让青岚先可不是这么个着急法,还只是在说规矩呢,他就打上了!可自己连兵器都还来不及选呢! 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刚刚在屋里灌了一肚子茶水,竟然也没有说一说比武的规矩,尤其对方明显还是个生手。 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切是青岚有意为之:她自忖单凭力量,根本不是李崴的对手,当然得出奇制胜。像她学的特种兵技术全是些杀人的手法,只求速胜,赢得漂不漂亮,规不规矩,根本不在她们要学的课程当中! 青岚不是不能败,只是,她心里有事,这又只是比斗,压根没办法激起斗志,也就用不了那神神秘秘的巨力。像李崴这样的老手当然会看出来,到时候只怕会以为自己不愿意全力跟他打,万一被缠上非要她使出真功夫,她到哪里去变一个出来? 综合上述考虑,现在以快打快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当年在部队的时候,她就是部队里有名的快手,到了异世来,她身体年龄小,可塑性只会更强,也因此,她很快便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但李崴果然名不虚传,开始的一惊之后,他很快镇定下来,挡住了青岚的攻击。 还不等他退上一步,青岚身子一矮,给李崴来了个“黑虎掏心”,李崴不得不提手再挡。 这样你来我往的,青岚的手快得眼花缭乱,一招接一招,李崴只能见招拆招,根本分不出功夫来回敬青岚。 看上去,这个比青岚高了一个头的汉子似乎是在被个男童压着打,显得十分憋屈。 连坐在旁边的秦王都没料到,只是一个开始,李崴居然就被压制控场了。他眼睛晶亮,看着两人的打斗,连举起了一半的茶壶都忘了放。 第927章 正在此时,李崴突然找了个破绽,终于抽出一条腿,朝青岚踹来。 青岚拿手一带一引,李崴这条腿居然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滑了半步,险些歪倒在地。 这个小小失误放在平时可能没什么,但高手相争,何其险要?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李崴身子歪的那一歪时,青岚一只小小的手便轻轻搭上了李崴的脖子。 秦王猛地站了起来,看着青岚的眼睛异彩连连。 青岚将手一触即收,跳开半步,对两个同时傻了的人抱拳:“承让了。”他们比武讲究点到为止,如果是在战场上,脖子被人扼住,那就相当于命也没了。 青岚原还以为自己这相当于无赖的打法会叫李崴不快,谁知李崴哈哈笑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白兄弟,你真是个好对手!” 他只字不提自己一开始违规的事,眼睛里一点阴霾也没有,倒是个值得相交的,襟怀坦荡的人。 青岚对自己被迫要跟李崴比一场的怨忿经过这一打也消减了很多,她赧然笑道:“李校尉千万别这么说,李校尉本事这么高,我其实实力并不如。”这是间接承认了,她在开场时是在有意使诈。 李崴摆手道:“输便是输,这没什么好争的,对了,你刚刚那一手是怎么使出来的?好生神奇!” 青岚笑而不语,李崴立时“明白”过来,自己又问到了对方的“不传之秘”,他忙道:“若是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 这时,秦王也走了上来,轻轻击掌:“白兄弟果然少年英杰,在下一向对武学感兴趣,不如我们回楼上去慢慢再说?” 青岚急忙摆手推拒道:“不了,我还有事在身,跟李校尉打过一场后须得快些赶回去。” 秦王脸色有点不大高兴:“什么事?居然这么着急?” 青岚原本准备说“家里有人生病”,但看着秦王深沉的眼睛,立时变成了:“临近年关,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丁,我还得帮着家人置备年货。” 秦王却不肯放人:“不过一个准备年货,你把你家地址报上来,我找几个人帮着你做了,别误了我们兄弟喝酒才是正经。” 青岚万没料到他还有这一出:她怎么可能透露自己家的地址?不说慕昱清还在她家里养伤,就说她前些天的出名度,一旦说了地址,还不怕有心人想不到? 气氛一时僵在了那里。 秦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青岚脑子转得飞快,偏偏此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推拒。 这时,李崴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点不对,撇了撇嘴道:“行了吧,秦兄,人家家里的事,你跟着去掺合什么?你又知道人家家里缺什么少什么?大不了,我们年后再跟白兄弟聚一聚便是。” 李崴说了这话,秦王不好再坚持,遂笑了笑:“也好,白兄弟,那我们只能来年再聚了。” 青岚感激地看向李崴,顾不上烦躁自己年后可能遇到的麻烦,跟两人道了别,向门口飞奔过去。 本来教坊司离三柳巷就远得很,她打马过来,再跟李崴比过一场便快到了午时。 慕昱清一个人在家里伤成那样,肯定没可能自己弄吃的,她怎么可能不先赶回去? 青岚一边跑一边向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停靠在路边载客的马车或牛车。 这时,斜刺里突然窜出两个人来,跟青岚撞了个正着,一人凶横地瞪过来:“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青岚连忙道歉:“对不住。” 那人还要再骂,另一人低喝了一句:“行了,快进去吧。”几个人交错着就要走过。 青岚正要继续寻找车子,目光忽然一凝,落在了刚刚跟她起了摩擦的两人身上:那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头往下垂,被两名壮汉架着也身体朝下直出溜。 这三个人不对劲! 中间的这个女人绝对是失去了知觉的! 拐-卖-人-口!这四个大字霍地出现在青岚的脑海中! 她猛地回头,那两个壮汉正好进了一间名叫“细柳阁”的妓院中! 救,还是不救? 青岚根本没有挣扎,她上辈子曾是个军人,曾经配合过地方公安机关做过无数次解救工作。 那些女孩子有的被卖到深山,关到山里不见天日,有的被骗到灯红酒绿的地方,成为酒廊小姐,更有甚者,有人生怕女孩子逃跑,会拿药把她们药傻。 很多女孩子本该有个光明的前程,却因为这件事一生被毁。 她记得她们痛苦到麻木的眼神,还有见到亲人后激动幸福的眼泪。救不救,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个问题。 但青岚现在赤手空拳,还只是个能力不怎么样的小丫头,救人不是只说一声就可以救的。 幸好旁边就是商铺青集的地方,青岚找到药店里买了几份药材,又委托店伙加工成粉末,自己找了个清静的茶楼配制了一下,一份简单的迷药便出炉了。 说迷药也不尽然,这其实是一份医用麻醉剂的原材料加工而成,配合着环境使用也能发挥它的功效。 准备完毕一,青岚再一次来到了细柳阁。 不像龙跃楼这个异类,“细柳阁”的经营模式才是青岚所熟知的方式,现在正午不到,除了大门半开之外,细柳阁外只懒懒散散地站了几个青皮守门。 这些青楼妓馆晚上通宵营业,只有客人走了之后才是休息时间,一般不会在正午之前开门。 青岚悄悄地绕到后院,妓院的墙高,奈何她的爬墙技术更高一筹。她轻巧地翻下墙顶,满院俱寂。 那个女子是刚刚被迷晕了拐来的,那必是在次一等的房间里。 青岚干脆从最边缘的厢房处摸去,一直找了大半个院子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她猫着腰准备换到另外一个方向,身子刚转了半个,房门“吱哑”开了! “你——”女子半声质问卡在嗓子眼里。 青岚一把把她推回房里,捂住她的嘴,拿刀抵着她的喉咙:“听我的,我就不会杀你。否则!”她在女子的颈边抹了一刀。 血珠奔涌着从雪颈中冒出,女子的脸色都吓变了,一边发抖,一边点头,生怕点得慢了一点,这杀星便真的把刀捅了下去。 青岚问道:“你们新买的姑娘一般住哪里?” 女子惊愕地看着她,顿了顿:“在那边的柴房里。” 青岚抬手准备敲晕她,女子已经问道:“这位侠士,你可是来救人的?” 青岚眼神锐利,听她急急出声:“侠士,我没恶意的,只是,我也是被这黑心鸨子拐来,你能不能也一道解救我?” 青岚愣住了,这女子身形带媚,保养精心细致,面孔绝丽,是个成熟妇人的风致,显然是接客很有些时日了。 她倒不是嫌弃她已经失足,只是这三教九流之地,人心难测,谁知道她救的是人还是鬼? 尤其这女子说的并不是上京话,显然被人千里拐来,自己救她不难,可救了她出去,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过活? 女子以为她不愿意,急得泪眼汪汪,就要跪下:“侠士,只要你肯救我扇妩出去,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伺候你!我会针线,会打算盘,我会得很多的。” 这就更说不通了,青岚自己都还一大堆秘密,她连身边人都不敢多说,更何况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青楼女子? 但这女人实是可怜,青岚挣扎了片刻,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只道:“我情况特殊,只能救你出去,却无法收留你,我救了你,你须得给自己找个容身之处。” 扇妩愣住了,但马上连连点头,喜笑道:“使得!只要侠士救了我出去,我绝不给侠士多添一分麻烦。” 青岚点头:“那好,你带我去柴房,我把人救了我们就离开。” 扇妩欢天喜地,匆匆收好几件首饰包好,倒也懂事,连个包袱都不带着碍事,领着青岚朝柴房里摸去。 柴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铁将军把门,想来这些人也不会想到,人都到了他们楼里,还会有人来劫。 这种简易的古代锁根本难不住青岚,她拨弄了两下便将它打开。 扇妩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岚的动作,十分崇拜:“侠士可真厉害!” 青岚一窘:这鸡鸣狗盗的手法,叫个什么厉害? 这扇妩,端坐时便如一艳色妇人,一笑起来又一派天真,真是个尤物。 她当先一步走进去,那姑娘手脚没有被缚,却晕得人事不知。 扇妩为难道:“这可怎么办?难道把她背出去吗?” 青岚一笑,把从她房里顺来的半壶残茶倒到那女孩脸上,那女孩一个激灵,青岚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别叫!你还记得你是被人拐来的吗?” 女孩镇定得很快,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便安静下来,恐惧地点了点头,大眼睛里一会儿便泛起了水光。 青岚方继续说道:“那好,我是来救你的,你别出声,跟着我走。”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青岚松开手:“好了,我们走吧。” 三个人,青岚在前,女孩紧紧贴着青岚,扇妩是最轻松的,边走边轻声问道:“侠士,我们怎么出去?这里的墙都好高啊!” 青岚早就堪查好了地形,把她们带到一株墙边的老槐树旁:“爬上去,从这里可以跳到墙上。” 那槐树枝离墙头大约有半尺的距离,只要一伸脚便能够到,眉妩却害怕得连退两步:“不行,太高了,我害怕。” 青岚皱眉,那个被她救出来的女孩却二话不说,抱着树爬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生嫩,显然是个生得不能再生的生手。 青岚就站在下面,一边帮她托住往上爬,一边指点着她正确的姿势,不一会儿,那女孩子便爬到了树枝上。 青岚便转向扇妩:“该你了。” 扇妩反而退了两步:“我不行,太高了!” 时间紧迫,哪里容得她叽叽歪歪? 青岚便道:“你不爬,那就别走了!” 扇妩急了,一下抱住她的手:“别!别!我爬!”只是她却犹犹豫豫地:“可是我抱不住树,侠士,你能不能先爬到那边的第一个枝桠,再伸手把我拉上去啊?” 这女人事真多! 青岚这时真有点后悔答应要救她了,但事情总不能做到一半再丢下,她只得认命地点头道:“那好,你在这儿等着。” 她转过身去,伸手一牵一跃,干净利落的便上了第一棵树,再想扭头催促扇妩。 只见原本站在树下的扇妩直退了足有十米远,她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看着青岚的目光充满了妩媚的恶毒。 青岚心中警兆顿起,果然,下一秒,扇妩就跑了起来:“抓贼啊!抓贼啊!” 这女人竟然骗了她! 她现在再想灭她的口也是不能了! 因为她们两个都在树上,要不想被抓到,只要尽快脱身才是。 外堂里,已经传来有人大喝:“贼?贼在哪里?” 这女人竟然骗了她!青岚怒气一没而过:她上次被人骗是什么时候?那人的下场到底怎样?这女人,最好别被她再碰到! 但青岚两个都到了树上,要不想被抓到,只有尽快脱身才是。只有脱身了,才好说以后! 外堂里,有人“咚咚”跑出来大喝:“贼?贼在哪里?” 不需扇妩指出,那些人已经看到趴在枝头上的青岚和一条腿正试探着往墙头上探的女孩。 那女孩本就惊魂不定,强提着心神在爬树,被这些人猛地一惊,一脚踏空,惊叫着悬空掉下一只脚。 青岚深深地看了一眼藏在树后的,扇妩的半张脸,直接从树杈上跳下,举着手托住女孩的腿,喝道:“快爬!” 女孩手忙脚乱,惊吓之下手脚更为酸软,连试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去。见得那些人如饿虎般扑向她们,眨眼就到了树下,终于抱着树枝崩溃地哭起来:“我不行了!” 青岚生平最恨这四个字,闻言抬头狠狠瞪着她,厉声道:“不行也得给我行!不然,你就等着被这些人轮奸接客吧!”连她这个本来事不关己的路人都没有放弃要帮她,她有什么资格先于自己说放弃? 此时正好头一个跑得最快的壮汉扑到她面前,提着拳头就要打来,于岚眉眼不抬,直接一脚把他踢出了三米开外! 这个人惨叫着还砸中了后面冲过来的两个人,三个壮汉向滚地葫芦一样地滚了满地。 院子里静了一瞬,青岚托着那女孩的手一紧:“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爬!” 第928章 那女孩不知是不是被她如此彪悍的行为给吓到了,还是有了充足的自信,她手足并用,像个臃肿的虫子一样,居然真的重新爬了上去。 那些人在一开始被青岚这与外表绝不相称的巨力吓了一吓,但也反应很快,领头的那个站在中央,叫道:“这人扎手,都来操家伙上。” 院子里靠墙本来就放了一排的水火棍,几个壮汉一人一条八尺长,手腕子粗的水火棍,呼呼舞着朝青岚杀过来。 那女孩本身已经爬到了最尖端,她出于对刚刚的后怕朝后看了一眼,立时腿又软了。 青岚全神戒备着那几个壮汉,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快跳到墙头上,我自有办法脱身。” 她落入此等险境都能如此镇定……女孩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两脚轻轻地一弹一跃,便落到了墙头上。 只是她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在她看来,自己的动作已经是超常水平的发挥,可那些打手们可不会给她时间,就在她在墙头站稳的时候,那些壮汉已经又冲到了青岚面前。 有了前面的亏吃,他们倒不敢贸然上前,先把青岚团团围了起来,像同时约定好的一样齐齐朝她打过来。 女孩惊呼一声:这些棍子若落在头上,怕不要脑浆崩裂! 但正在此时,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心要救她的侠士突然间飘了起来—— 不,不对,也不是“飘”,而是她跳起来的同时借力蹬在了那棵老槐树上面,轻盈无比地翻了个身,朝着枝头走来! 所有的人又呆了:看不出来这小子又瘦又小,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难怪面临这么多人的围攻,他还能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打手头子反应也很快:“快,快用棍子把他捅下来!” 果然就有两三条棍子朝着青岚立足的地方捅过去,青岚不敢太过使力,被那棍子扫中了好几次,有一次,差点就被他们捅了下来,看得女孩心惊不已。 但最终,青岚还是安全地跳到了墙头上,看着底下那些忙着找梯子,或者开始爬树捉人的壮汉,她微笑着对女孩道:“喂,看到了吧,我会带你出来的。” 女孩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得也笑了起来,重重地点点头。就见青岚一个翻身,潇洒地落到了墙下,张着手对她道:“快跳下来,我接着你。” 明明这少年瘦弱得厉害,可面对着他张开的手,女孩只觉得这双手就像母亲那温暖的臂弯,能护着她,让她一点伤也不用受。 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身后,呼呼喝喝的是青楼打手们“快追”“别让他们跑了”等气急败坏的声音。 青岚拽着那女孩飞奔起来:“快跟着我跑。” 人是救出来了,可危险并没有解除,她们只要还在教坊司这些妓馆所处的范围,随时都有被追上捉住的危险! 她们至少要跑到正街上,最好遇上巡城的兵丁,才有可能彻底地脱离危险! 可是那个地方至少离这里有三四千米远! 刚刚那些人的棍子打到青岚的腿上还是有些影响的,她的腿现在已经开始抽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一会儿就要肿起来。 她边跑边看,突然见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牵着一匹马正在前面走。 这马……似乎有些眼熟啊! 青岚来不及多想,冲上去一拳打退小厮:“借马一用!” 那小厮摔倒在地上痛叫一声,哼哼着半天起不来。 青岚问那女孩:“会骑马吗?” 女孩跑得脸红扑扑的,眼睛发亮:“会!”二话不说就上了马。 青岚紧随其后,刚刚打了一下马,就听那呆小厮终于哭号起来:“有人抢马啦!有人抢马啦!” 青岚连忙“驾”了一声,催着马匹快走。 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唿哨,那马不但没顺着青岚的意思往前跑,反而折返过来,“哒哒”小跑着迎向了一个人! “怎么是你!”青岚目瞪口呆,那个两指撮着,正用力吹哨子的,可不是她刚刚才告过别的李崴。 李崴却没看她,他的表情像是要吓坏了:“公,表,表,表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表妹?这肯定不是在叫她了。 青岚狐疑地看向女孩,女孩低下头,讷讷地叫了一声:“表哥。” 这俩人还真是表兄妹! 青岚急忙下马,跟李崴抱拳道:“李兄。”她别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李崴突然双目圆睁,提着拳头冲她一拳打来! 青岚措手不及,闪得晚了些,被拳风扫到,立时半张脸火辣辣地疼! 女孩惊叫一声:“表哥!” 青岚又惊又怒:“你神经病啊!” 李崴的生气不像是假的:“我没病,你先担心你自己,别被我打出病来吧!好你个混小子,看你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连公,连我表妹你也敢拐!” 青岚这才明白挨打的原因:敢情她一身男装,男人扮得太像,又跟他表妹同乘一骑,被李崴真误以为是诱拐良家妇女的不良子弟了! 她,她真冤哪! “嘶,嘶,哎呀,你轻点。”某医馆里,青岚大呼小叫,扭着脸不停呼痛。 李崴有点看不上:“有这么痛吗?” 他不作声还好,一作声,青岚想到他干的好事,就怒上心头:有他这么笨的人吗?什么不问就先把人打一顿?她一个女孩子被人打了脸,这得是多严重的事? 而且,她这具身体本来就娇弱些,痛感神经比别人发达,她现在这样不都是被他害的? 青岚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懒得理她。 倒是那个被她解救出来的姑娘,福怡看不下去:“表哥,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现在白大哥至于受这份苦吗?” 李崴讪讪,这事他的确是冲动了些,只好又向青岚作揖,赔了个礼,讪笑道:“白兄弟,这次可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可就要出大事了。” 一说到这里,他也想起来了,转头去训福怡:“你还好意思说,你跟你母亲说,你想去我们家玩,原来是看我们家看管得比较松,好偷偷溜出来玩是吧?结果呢,要不是遇到白兄弟,你这会儿还在这儿嚣张得起来?” 福怡嘟着嘴想说什么,抬眼瞅见白轩也在皱眉看她,忙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应了声:“表哥教训得对,我以后再不敢这样了。” 李崴又是一愣:他这表妹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不过,这毕竟是好事,他板着脸,还想再训几句,只听福怡像只鸟似地围着青岚叽叽喳喳起来:“白大哥,我还没谢过你呢。你好厉害啊!那么高的墙说跳就跳下来了,还一点伤也不受,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回头疼的立刻轮到了青岚: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小女生缠着你说这说那。但她毕竟是同僚的亲戚,她也不好太冷淡。 而且,这女孩子长得太可爱了,圆圆的脸,圆圆的嘴巴,圆圆的眼睛,一笑两个眼睛还弯成月牙,实在叫人讨厌不起来。 她抓抓头,见她期盼地看着自己,只好笑了一下,谁知又扯动了伤口,“嘶”地一声叫了起来,倒把福怡的问话给打断了。 上完了药,青岚坚辞了李崴吃饭赔罪,以及要把自己送回家的提议,在酒楼里炒了两个清淡的菜,自己一个人找到一辆马车,让赶车人快点回家。 青岚回了家直奔地下室,慕昱清依然躺在那,只是脸面对着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青岚咳了一声。 没人理她。 她正以为慕昱清睡着,他轻声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明明没什么含义,青岚的脸却有点红了起来,莫名心虚:“你,你醒着啊?吃饭吧,我在外面给你带了饭。” “不吃。”慕昱清冷冰冰地道,头也不回。 完了,肯定生气了。 现在都快到下午吃晚饭的时间了,他一个病号居然饿到现在,连顿午饭都没吃到,有点怨气很正常。 青岚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也不知道怎么哄人。 她干脆把食盒打开,一股诱人的香气冲进鼻子里,慕昱清还没怎么着,她自己先“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在空寂的地下室里,这声音特别的响,响得让青岚都有点羞耻了。 她轻轻扇了扇那菜,让香气好飘过去:“真不吃啊?我今天可是特意在满江楼给你买的好菜,看到了没有?炒菜心,这可是用老母鸡高汤吊出来的,最嫩最甜的菜心呢。” 慕昱清不为所动,还是只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青岚叹了口气,把菜盘凑近了点:“不喜欢?还有清蒸鲥鱼,冬天难见鲜鱼,更何况是最娇贵的鲥鱼!这你总爱——” “哎呀!”慕昱清猛然转回来手一扬,一盘鲜美的鲥鱼全扣到了地上! 青岚气得要跳起来,眼睛触到他一夜之间就黯淡了不少,连脸都凹了下去的面孔上一滞,心忽然就软了。 慕昱清已经硬梆梆地说了起来:“你给我做!”这神态,就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子在撒娇一样。 不过,就算是孩子,他也是个熊孩子! 青岚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他知道自己为了讨好他,那盘鱼花了多少钱吗?居然一口没吃到,全被他糟蹋了! 算了,他是个病人,自己不好跟他计较! 青岚拼命说服着自己,吸了口气:“那好吧,不过,先说好,我只会煮白粥,我煮了你再嫌弃,那我可就不伺候了!” 慕昱清哼了一声。 青岚眨眨眼:他这是同意了? 什么怪人哪?那么好吃的菜不吃,偏喜欢喝粥! 青岚腹诽一句,端起食盒里的饭朝碗里扒,就要开吃:大少爷不饿,她可饿得狠,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你干什么?”慕昱清突然问道。 青岚莫名其妙:“吃饭哪,你说我干什么?” 慕昱清脸黑了:“你不给我做,你自己先吃上了?” 青岚翻翻白眼:“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一口饭没用过,等会儿还得伺候你,你总得让我先填饱了肚子,我才有力气干活吧?” 慕昱清眼睛一闪:“你没在外面吃完了回来的?” 青岚一提这个就来气:“你还说呢,要不是想着你还没有吃饭,我至于吃了一肚子的冷风,死活都要赶回来让你不饿肚子吗?你倒好,真不识好人心!” 慕昱清嘴角几不可见地一翘,见青岚扒着饭就要朝嘴里送,急忙阻止道:“那菜放了一路都凉了,你不热一热?” 青岚一口饭已经含在了嘴里,含糊着答道:“不了,我对付着吃一点,好早点去熬粥。” 慕昱清的嘴角又悄悄地往上翘了翘:“看在你大老远地为我带饭的份上,我怎么能不尝尝呢?你把饭菜热一热,给我盛一碗。” “怎么?又不要我做了?”青岚惊讶地问道,眼睛溜圆地看着他,让他心头“嘣”地猛跳了一下。 慕昱清眼睛别过去,似是不忍卒睹:“等到要你做饭,那我早就饿死了,少废话,快热饭菜!” 男人心,海底针。 青岚撇了撇嘴,越发搞不懂慕昱清在想什么。不过,能够轻松一点,她何乐而不为? “不过菜被你打翻了一盘,我只买了两盘,我们两个人吃的话就不够了。” 慕昱清转头瞪着她:这女人这么穷了?连菜都买不起一盘? 刚刚这样一想,青岚就像是变魔术似地变出五个白白圆圆的东西,不舍地道:“我回来时还在街角买了五个咸鸭蛋,这个也凑合凑合,当一盘菜吧。” 街角的咸鸭蛋腌得特别好,尤其是蛋黄,红里透油,咸香粉腻,她买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只是他们家生意好,每每不等她去就卖完了。想到要拿出来给这个家伙分一半,青岚就心疼不已。 而慕昱清看着她纠结的小模样,愉悦地弯起了嘴角:“好。” “你今天去了哪里?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吃完了饭,青岚一边收拾着,慕昱清忽然问道。 青岚一顿,想想今天遇到的事,还是决定说出来。 半晌,慕昱清面沉如水:“你说你碰到了老三?” 青岚大惊:“你怎么知道——”她话里话外都只说遇到了李崴,别的什么都没说呢。 慕昱清冷着脸:“姓秦,又跟李家的人混在一起,还是那样的臭德性,不是老三是谁?” 青岚:“……”你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表达着你兄弟间的不和,这样真的好? 她没说话,结果慕昱清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你怎么也知道那是老三?” 第929章 青岚这才想到,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暴露出来了她对秦王的身份是有数的,只好老老实实地承认道:“上次进宫时,隔着轿子听过一回秦王的声音,便记住了。” “记,住,了?”慕昱清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说,听着有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渗人感。 青岚没听出来,收拾好碗筷,转头道:“没事的话,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我上去睡了。” “不行。”慕昱清生硬地道,她居然跟两个男人独处了那么久…… 青岚耐心地解释道:“现在那些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走没走,昨天是怕你伤后感染,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冒险留在这里,但今天晚上我留在上面,一是为了让那些人相信,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再者,在上面,他们有什么动静,我也好及时察觉。” 慕昱清沉默了一下:“那我要洗澡。”这才跟自己单独相处了多长时间,这就坐不住了? 青岚皱眉:“可你的伤还没好,伤口不能沾水,而且天气这么冷,洗澡会着凉的。” 慕昱清抬眼:“你嫌我碍事了?不想做你就直说吧。” 青岚气个倒仰:真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人! 她气呼呼地抱着食盒往上走:“我懒得理你!” 在她的身后,慕昱清脸色一瞬间铁青。 青岚带着气收拾完碗筷,准备烧一锅热腾腾的热水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今天出去又是打架又是逃跑,早滚了一身的泥灰,不洗一洗,浑身都有点发痒了。 柴火静静地哔剥燃烧,青岚坐在灶前,不时地添一把柴火,盯着锅里升腾起来的白烟发起了呆。 说起来,地窖里那个家伙恐怕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差的房子吧?看他平时一身白衣,衣袂飘飘的样子,也知道他必然是十分好洁的。 而现在不止是要被逼着住逼仄低矮的小屋子,还没衣换不见天光,挺可怜的,其实。 慕昱清正躺在床上生气,地窖入口突然又打开了。 他不用回头便知道又是那个女人,明明他们没见过几次面,可他就是认得出她的味道,她的声音,甚至连她走路的步调都一清二楚。 可他现在一点都没想看到她。 “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能洗澡,”那姑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同于她寻常那样风风火火的性子:“我给你端了盆热水,你简单地擦擦身子吧。今天回来得急,我忘了给你买身衣服,这身衣服你先将就着穿两天,过两天,等机会合适了,我再给你买两身替换。” 慕昱清微微转身,这姑娘端着一盘的热水,氤氲的水汽将她衬得眉目如烟,他硬起的心肠蓦地软了一下:“那你给我擦。”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惊呆了:这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这不是分明要占人家的便宜吗? 青岚一点不觉得不对,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给你擦喽,你这样动都动不了,怎么给自己擦?” 慕昱清一下又生起了气:自己叫她擦就擦了?一个姑娘家这么就随便答应了男人这样的要求,万一吃了亏怎么办?这亏得是自己…… 青岚哪知道他想得那么复杂:以前跟队友出任务时,受了大伤,一时没有医疗条件,肯定是得互相帮助的! 她轻车熟路地去褪慕昱清的衣服:“你别乱动,等我来,碰到了伤口就不好办了。” 轻柔的小手轻巧地在慕昱清的衣服上动了几动就被解开,慕昱清的心思全放在那双柔软白润的小手上,根本没注意自己上身又赤裸裸的了。 直到寒意浸起,才发现,这姑娘居然脸红红的,看着他的胸口,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满地正要开口,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胸口上,顿时也要炸了:这胸口上的布是淡绿色的,还绣着一些花,这是从哪找到的布随便包裹上了?再触到这姑娘红得像初升之日的脸蛋,那布上到现在还浸着些淡而不可再淡的幽香,那幽香跟他昨天闻到的好像是一个样…… 慕昱清的脸忽然也红了一点,他强自镇定下来,故意粗声说道:“咳,还愣着干什么?要把我冻死吗?” “哦哦。”青岚手忙脚乱地,拿着布巾沾水就朝慕昱清的胸膛擦来,结果慌慌张张地,一碰就碰到了他的伤口。 慕昱清肌肉猛地一跳,咬牙切齿地瞪她:这女人,该不会是不愿意听给他擦身,故意做的吧? 青岚再看着那个绷带,只觉得耻度爆表,她再开放,也从来没有把内衣给男人贴在身体上过啊!她现在恨不得马上把东西从他身上扯下来毁尸灭迹,再也看不到才好! 可现在正是他伤口的复原期,贸然换绷带,极有可能造成二次伤害。她刚刚想到补偿慕昱清的时候,还没有想起自己昨天那肚兜的事,现在她真想把刚刚的自己狠狠地打一顿:本来慕昱清肯定不会没事去看自己身上绷带是怎么来的,但现在他肯定都看到了,这让她再怎么跟他共处下去嘛! 青岚一想到这里,简直坐立难安,她草草地给慕昱清清洗完,便端着盆子逃也似地离开了地窖:“你好好休息吧,晚上我就不下来了。” 慕昱清没有阻止她:他的心思后来一直都在那根“绷带”上,满脑子都是那似淡非淡的幽香,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只知道,那双小手摸得人心里发麻,痒得人恨不得马上做点什么,杀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 等到他彻底地回过神来之后,才想起来一个要命的问题:这姑娘给他擦了身,却忘了帮他把衣服穿回来,连被子都没拉上! 他现在一点都不能动,难道一夜都要这么过下去?!那不成了冰棍才叫是稀奇了! 可是,意外的,慕昱清一点都不生气,还有点微微地甜。 夜深宵禁时分。 更夫沿街打了三遍更后,三柳巷青家的地下室上方响起了轻到几乎没有的脚步声。 黑暗当中,慕昱清瞬间清醒过来,目光雪亮! 那脚步的主人在外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入口,轻轻地用“三长两短”叩击了几下。 慕昱清握着佩剑的手松了松,清声道:“进。” 一个几乎融化在黑暗当中的影子翻身下来,见到慕昱清这样,顿时大惊:“主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慕昱清没马上说话,黑影这才知机,忙俯身下跪:“黑卫见过主上。” 慕昱清道:“起来吧。说说外面的情况。” 黑卫道:“外面一切安好,可见那些人并没有发现您现在不在江南。” 慕昱清沉吟了片刻:“没发现的话,那就一切照原计划行事。” 黑卫抱拳道:“是!” 慕昱清没有再开口,一般这种情况就表示他没有其他的事要安排,黑卫可以退下了。但黑卫也没有马上离开,他忍了又忍,方忍不住问道:“主上,您现在住在这里恐怕不大安全,要不要属下安排,让您转到我们的地方上去?” 要走吗? 慕昱清一阵恍惚:他在白天的时候把消息发了出去,只是青岚那时正好回来,而且这宅子里暗处还有人盯着,黑卫只好等在入夜之后借着夜色的掩饰潜入。 他刚开始联络黑卫就不是为了让他们来接自己,而是他现在做的事太过要紧,如果长时间失踪,王府里肯定要大乱。 只是,让他心绪微乱的是,他联络黑卫的时候,居然一点没有想到要让黑卫把他带回去!而且在这陌生又简陋,环境这么差的地方,黑卫建议他的时候,他居然心里还生起了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意! 离开吗?这当然是最好的,可是,离开后,这丫头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对,就冲着这一点,她救了他,他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这一刻,他完全忘了,根本就是因为要照顾他,青岚才得特意留下来陪着他在这空宅子,且没有暖气和地龙的鬼地方熬日子的。 “不必。”慕昱清一口回绝。 “为什么?!”黑卫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说,这里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黑卫,你是在置疑我的决定吗?”慕昱清声音不大,却冷到了骨子里。 黑卫急忙跪下:“属下不敢!” 慕昱清沉沉道:“还不快滚!” 黑卫这时半秒也不犹豫,弹跳起来便朝入口处跑去:这位主上最不爱旁人指手划脚,他今天多说的那一句话没让他处罚他已经是法外开恩,这时候不走,万一主上变卦了怎么办? 然而,还不等他的手触到入口,慕昱清清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等等。” 黑卫手忍不住颤了颤回身,听得这男人吩咐道:“你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去。” 黑卫一愣:不是想起来要罚他啊?忙道:“主上请吩咐。” 青岚说是这一夜在地面上睡,实际她就没有真正地入眠,她靠在榻上,灯火虽是熄了,神智却一直保持着半清醒。 别看对方的白斗篷撤了,可并不代表这里就安全。 做过多年地下工作的她很清楚,像这种明松暗紧的情形太多了!现在如果她真信了那些假相,绝对会死得惨不忍睹! 因而,一听见屋外轻声的响动,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夜色中,有人像是身负重物直冲着她的房间而来。 她站在门后,等到那个人冲到台阶上时,一脚先踹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加上身上背着一个他绝对不能抛下的人,只好硬接了她一脚。 这一脚接下,黑卫只觉五脏六腑钻心裂骨地疼,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身子晃了晃,好容易没有倒下。 三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青岚是刚刚借着月色看清了黑衣人背后背的那人是谁,而慕昱清和黑卫是一样的:这女人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哪?一脚下去,居然让从小习武,受秘训的黑卫都吐了血,这得有多大的力气?多好的功夫?! “你——”青岚只说了一个字,立时便收嘴,一手拽着黑衣人的胳膊:“进来再说。” 刚一碰到黑卫的胳膊,青岚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扎了什么一样,她敏感地抬头一望,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怎么来了?”青岚问道。这黑衣人这么做,肯定是他的属下来联络他,不会是敌人。 她恍然大悟:“你是要走了?来跟我道别的?” 慕昱清脸立时黑了大半:她就这么盼着我走? 他的脸半藏在阴影里,只听这可人气的女人欢天喜地地道:“要走的话你直接走就是了,不必专门来跟我讲,我明天看见你不在,肯定知道是你的人来接你了。” 慕昱清越听越怒,一下打断她的话:“我不走。” “啊?”青岚半张着嘴:为什么不走啊?她这里多不方便?而且,这都要过年了,她还不回去一趟,哥哥肯定要担心不已。 最主要的是,家里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她看着,真的很不让人放心哪! 慕昱清声音冷得像冰碴:“这么想赶我走?” “没有。”青岚立刻把客套话说出了口,但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谁说她不想了?在这里又冷又困,还得提心吊胆的,回去了,她什么事不用做,两个丫鬟把事情都给她做好了,可不要太爽! 她懊恼的样子映在慕昱清眼里,令他的眼神又深了一些,本来如果她实在不方便,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走,可现在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让他决定,他还真的不走了! 慕昱清道:“那好,今晚我就睡在这里,你安排吧。” 这下,青岚不乐意了:“为什么啊?我这里只有一张榻。” 慕昱清哼了一声,在旁边都快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主子的黑卫立时明白:“主上,属下这就去把地下室里的东西收拾收拾。” 黑卫走后,慕昱清勉强直起的身子立时塌下来,捂住嘴咳嗽了几声,痛苦得狠。 青岚这才注意,他的衣服居然是敞着的,他在冰天雪地里敞着衣服到了她这里! 他不要命了?! 青岚怒道:“你干什么不把衣服穿好?” 慕昱清慢悠悠看她:“你忘了,你走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她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之后,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被子拉上,还说穿衣服? 青岚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乱乱的,好像真的忘了给他擦完身之后穿衣服…… 青岚抿了抿唇:“那你的属下来时,也可以把衣服穿好再来啊。” “来不及?” 第930章 “来不及?这有什么来不及的?”她的声音突然间低沉下去:“外面有人!” 慕昱清眼眸一利:他还没有察觉到有人,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青岚似乎是在回答他的疑问,此时月色正好,她指着门外的一道影子,声音低不可闻:“我在那里放了一块纸板固定,如果没有人碰,那纸板不会自己掉下来,而现在,它已经不在那儿了。” 慕昱清眼眸更深:这是最初级的警示性陷阱,没有人教的话,她是打哪里学会的? 但他此时身体退得更快:“快到床上去。” 青岚一时不懂,慕昱清催促了一声:“快!他们要来了!” 对!没想到这时间这么寸,这时候,只能到床上去躲躲。但她立刻想到一件事:“你那个属下不是还在地下室?” 她一紧张,脑筋就运行得特别快:她这里是小姐的闺房,贼人们就是要找人,也不会找到她这里来,但其他的地方,尤其是上京城里家家户户都有地窖,他们不可能不找隐弊性最强的地窖。到时候,如果跟黑卫碰上,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尤其是,黑卫刚刚被她踹了一脚,那一脚她用的力量有多大她自己知道,黑卫现在还能站着做事,已经让她很刮目相看了。但如果跟这些贼人们碰上,他必然斗不过他们! 得找个办法引开,甚至是拖住那些人! 慕昱清一惊,立时朝门外走去:“我去引开他们。”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出去了,不就是待宰羔羊!就他这一身伤,随便是个人就能把他撂倒! 青岚一把把他按回床上:“我去!” 慕昱清一下被她摁住,先是恼怒:“放开我!”继而惊怒:“你去能干什么?!” 青岚根本不听他的,她一个紧张之下,身体里开始暖洋洋的,浑身猛然充满了力量,将慕昱清死死按住,叫他一点都不能动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有办法,你要信我,我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你若是暴露了,我也不可能有命在。” 慕昱清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话,可是,她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她能懂什么?! 青岚轻轻地说了一句:“信我。” 她的眼睛深处,一派平静,却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她不是在随便说说,她真的有这个自信。 慕昱清不自禁地点了一下头。 青岚忽地一笑:“等我回来。”那一笑如暗夜中的初阳,充满了勃勃的生气,慕昱清几乎不能直视。 下一刻,便见这姑娘突然站在他面前开始脱衣服。 先是外裳,再是夹袄……最后脱得只剩下一层白色的中衣。 这姑娘看着挺平的,没想到身材还有点气伏…… 慕昱清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她再把挽得齐整的一头秀发打开,那飞散而下的头发,眩目得慕昱清不由得闭了一下眼睛。 随后,她一边揉乱头发,一边如一道白色的幽灵一般蹿到房门前,用正常的速度打开房门后关上。 再之后,慕昱清听到了他这辈子以来最惊悚最高亢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青岚开始边叫边跑:“救命啊!有贼啊!救命!!!!!!!” 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铜盆,别跑还边敲:“快来救人哪!杀人了!抢劫了!” 慕昱清先是被她那嗓子吓了个哆嗦,随后失笑:想不到这姑娘竟然是用这样的法子解决的问题。倒也是拙中有巧。 这里本来就是皇城根下达官贵人最多,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别说负责皇城安全的近卫营会最关照这里,就凭这里是离金吾卫最近的地方,一到入夜,基本上连蟊贼都难上门。 青岚的那声尖叫不止让慕昱清吓了一跳,更让这些半夜里鬼祟而来的贼人更为惊怕: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行动,就是不想被人发现。但对方那里的信息实在太不确定,主子镇怒,非要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里搜一遍,确保人到底还在不在京城。 他们本来心就虚,再加上青岚突如其来的一下,好多人好悬没有腿软。 那贼人首领镇定了一下,做了一个手势:杀! 事已至此,自然要快战快决! 无数道黑影从暗夜中聚拢过来,影影绰绰的,猛一看上去,活像从哪里爬出来的幽魂。 青岚手里拎着一根棒子,厉声道:“你别过来啊!别过来!”听上去,就是一个被吓破了胆子,故作镇定的小女孩在虚张声势。 贼人们并没看她在眼中,青岚不知道黑暗中还有多少人在,干脆先施辣手,顺手抄起棒子朝最近的那人头上砸去!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地不起。 贼人首领吃了一惊,才稍稍收起轻视之心:“都小心一点!这丫头有古怪。”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一棒子就能把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敲晕? 青岚二话不说,“当当”又是两下,却是虚晃一枪,伸脚踹中一人的胸腹,那人口喷着鲜血倒退着倒下! 这时,贼人首领也到了她面前,那人手持大剑,左刺右截,笼罩住青岚所有的要害。 青岚忽然一矮身,就地滚了一下,恰恰撞到首领脚下,把首领撞得趔趄了一下! 而他的腿一凉,一个小巧的匕首正插入他的膝盖之中的空隙,再狠狠地一搅! “啊!!!!!!!!!!!”首领从来不知道,人体的那个地方竟然会那样痛!即使他曾经受过专业的刑讯训练,也痛得恨不得让腿就此断掉!何况这个女人还这么恶毒地搅了那一下! 贼人首领怨毒的目光没有打消青岚的攻击,她拔出匕首,头也不回,便甩向身后。 她的身后,一名刚刚摸到她身边,还没有来得及把刀举起来的贼子哼也不哼,便倒了下去。 此时此刻,还有人会不知道,这女人她是个高手吗? 贼人一咬牙打了个唿哨,各个角落里突然又钻出了十好几个人。 青岚有点心惊:以她现在的战力,根本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如果真被他们围上了,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幸好,这时临街亮起了火光,有人在“咣咣”敲门:“青姑娘,是你在叫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岚一边用:“救命啊!”来应和门外的问话,一边闪躲着那些人的攻击。 贼人们一听说来了人,也不敢恋战,首领做了几个手势,他们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青岚也不去追他们,看着他们都退干净后,方跑去开门,心里一个劲地祈祷,千万要像她想的那样,不能是别人在门外……否则的话,如果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青岚一脸惊吓地开了门,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站在门外问道:“青姑娘,在下是对面宅子里江大人家的护院,刚刚在我家我听见你院子里有人在尖叫,你没什么事吧?” 青岚哇哇大哭,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有个贼,他想进屋里偷东西,我晚上起夜发现了,他就要来杀我。” “那他人呢?”那护院紧张地问道,这家的宅子,他们家大人曾关照过,一定要多留些心,如果遇到了事情,不要吝惜出力。如果这姑娘出了什么事,那还真不好跟他们大人交代了! 青岚犹豫了一下:“他被我打跑了,不过,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小姑娘哭得看着让人辛酸,护院心一软:这姑娘的身世他也隐约听过,亲爹不管,还要皇帝出头给她作主,也是可怜得很。不要说老爷曾经吩咐过,就是没有,他能管也得管。 他柔和了一下声音:“青姑娘请说。” 青岚小声道:“深更半夜的,我一个单身女子不好接待外客。我怕我的声音惊动了其他的人,能不能劳烦大哥等一会儿再走,待我跟那些四邻们周全几句?也不要说我遇贼了,只说是我惊了梦。” 护院笑道:“原来是这事,这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妥妥办好。” 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太重要了,像她这样的单身姑娘戒备一些,规矩重一些总是好的,免得被人传出坏名声就更加不妙。 青岚感激地福身下去:“多谢大哥了。” 青岚跟江家护院说话的时候,黑卫也潜入了青岚的房里,跪着向慕昱清请罪:“都是属下的疏忽,在害得主上险些身陷险境。” 他也极为佩服青姑娘的急智,事发之时,他正准备抱着那些地下室里不该存在的东西准备离去,上方便传来了脚步声。 他便知事情有异,静静守在地窖口,务要使来人的性命留下! 但这样一来,他们这一个屋子里的人全都要暴露!到时候再想突围撤退难上加难!甚至,那些人只需要将他们暴露出来,拖到官兵来后再走,那他们也必死无疑! 正在此时,青姑娘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些在搜寻他的人也很快离开,只凭这一点,就让黑卫极为感激这位姑娘。 他对黑卫里隐约的传言不是没有了解,但直至此时,他才有些心服:假如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主上有了青姑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慕昱清道:“不是你的事,起来吧。只是,有一件事,你天明后即刻去办。想个法子,让扇妩病上一病吧。” 黑卫一惊:“可是主上,扇妩她……” 慕昱清目如利剑般扎过来:“这不是你该问的!退下!” 黑卫仓惶离去,慕昱清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那姑娘在夜风中隐约送来的声音,甜得像加了蜜:“多谢大哥了,若改日有机会,小女子一定登门致谢。” “青姑娘不必谢我,街坊邻居的,能顺手帮一把就是一把,冬日寒凉,姑娘还是进去,好好歇一觉才是。” 听得青岚的声音从院子里过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慕昱清闭上了眼睛。 青岚的声音在见到他“熟睡”之后,明显又放轻了一些,最后,她吹灭了烛火,室内重归幽静。 黑暗当中,谁也没有看见,慕昱清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 青岚去了心事,知道这些黑衣贼人惊动了皇城的几大势力,必不会在短时间里再来,打斗后,被青岚伤了的黑衣人也被他们救走。 除了门口的那滩血迹在见证着某些事的发生,其他的,安静地一如往常。 “你不去准备过年吗?”过了一天后,慕昱清终于问道。 青岚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在现代的时候,她一个人住,时常在年节都不在家,再者,现代人不比古代人,对新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以至于她很多年以来都没有过过这么重大的节日。 但是,现在在古代了,那肯定是要按古代的风俗来一个“中国式新年”,这样才不枉说自己在古代生活过一遭嘛! 见到这姑娘眼睛发亮,慕昱清便知道,她只怕又有什么点子了:“郑王爷,你说,我今天出去采办年货过年怎么样?” 慕昱清还真没想到,这丫头在最开始两天出出进进的,竟全都没忙着顺便置办年货,她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还来跟他商量! 青岚其实完全是因为慕昱清那一下午被晾着,她有点心虚,如果再不打招呼就出去,总有点把他抛在家里,一点也不顾的意思在,所以想在出去的时候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慕昱清冷脸:“不许。”他要是知道这姑娘还得出门,那怎么说都不会提这个事。没看见她上回出个门还惹出这么大的事?! 青岚这回却换了招数,慕昱清拒绝之后,她也不生气,嘻嘻笑着讨饶:“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上次做得不对。放心吧,我这回肯定不跑远,你不用担心,我只买些东西布置布置,也不走远了,只到附近的店里买买就回。而且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如果都不布置得喜庆点,这个年过得得多没意思啊?” 慕昱清的满脑子里却只听到了这几个字在——“只有我们两个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新年,听上去真叫人心动! 这姑娘矮着身子坐在床前,眼睛里漉漉地,讨好地看着他,那种奇怪的酥麻感又上来了,还带着轻飘飘的青朵,他一不留神就坐了上去:“好吧。” 一时惊觉,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小丫头。 青岚一下跳了起来:“太好了!可以去逛街了!” ……算了,看这丫头这么高兴,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吧。 青岚说干就干,风风火火地揣了银子就往外跑。 第931章 却不知道,这姑娘一走,慕昱清顿时觉得房子冷清了不少,往常有她在,怎么就不觉得这么冷过? 慕昱清看了会儿沙漏,觉得这样有点傻,把黑卫趁夜带回来的密件翻出来,待翻到某一件时,脸骤然沉下来! 这上面用密码写着两个字“探成。” 还是被他探到了! 慕昱清吸了一口气,在回执上批下两个字:“将归。”落笔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只觉得空了空。 明明只是一个落脚地,怎么就突然有了这么强的不舍呢? 青岚说到做到,她在店里匆匆采购了一些年画,门联之类的用具,便乐颠颠地回来了,跟慕昱清报道:“我回来——”声音戛然而止,屋里的人呢?! 走了啊…… 闻着一室还没散尽的烟火味,青岚突然有些失落:这个人,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她却完全忘了,早在一天之前,她还在抱怨慕昱清,让他要走直接走。 青岚觉得她应该高兴的,分明是甩脱了一个大麻烦,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闷闷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拎着两手的东西,青岚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高高兴兴地回来要现宝,却发现人家一点都不在乎你! 她气得把东西全扔到地上! “哗啦”一声巨响,她刚刚采购的碗碟摔了个粉碎! 正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问:“怎么了?!” 青岚回头,那个以为他已经离开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几步之远。 “你怎么还在这儿?”青岚脱口而出。 慕昱清气得脸色都变了:瞧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就这么不待见他?! 但她下一刻面色又有些委屈地皱起来:“我还以为你走了。” 这姑娘原来是以为他走了,才这么问的? 慕昱清心里舒服了一点,沉着脸问:“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 青岚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她之前刚刚告诉过他,他可以这么做,正好…… 她终于想起了最该问的事:“你怎么下床了?!” 慕昱清不语,朝屋里走来。 青岚着急地跟着他走进来,唠叨着:“你下床干什么?你伤没好,就不要乱跑了,要好好养伤才行,你不知道吗?” 慕昱清冷冷甩一句:“啰嗦。” 居然说她啰嗦!! 青岚气得就要反驳,这时,慕昱清突然诧异地问道:“这地上是怎么回事?” 青岚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以为他走了,一时发的脾气,把东西扔到了地上。 这可怎么办?被他发现可太丑了! 青岚冲口而出:“刚刚进门没注意,把东西给碰掉了。” 慕昱清看上去没怀疑:“那没什么,只要家里够用就行。” 家里?这两个词听上去有种奇异的亲昵,青岚有点不大适应地转移话题:“你快回床上躺着啊。” 慕昱清从善如流,还真的就躺了上去,对青岚道:“把你买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青岚喜滋滋地一样样拿出来:“我买了对联,本来要买一副的,结果店家说,谁家里只有大门贴对联的?得正厅里,厢房里,卧室里,对了,厨房里还要给灶王爷贴一副呢。” 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把对联展开来看:“你看,这对联字写得可真好。” 慕昱清撩了撩眼皮子:“有形无骨,俗不可耐,有什么好的?” 这人就不能认真地说别人一句好话么?! 算了,这都快过年了,不好跟他一个病人较真。 青岚自我安慰着,继续往外掏东西:“还有这些窗花,剪得又漂亮又喜庆。你看,这个连年有余的,这个叫四喜如意的,还有一个童子抱鲤,真是可爱。” 慕昱清听着这姑娘叽哩呱啦地在那一串串地说,心里只觉平实安乐,但突然之间,青岚的说话顿住了。 慕昱清看过去,原来最后一样东西已经掏完了,她正在收拾。 “怎么没了?就买了这一点?” 青岚奇怪地问道:“这一点还叫少?不少啦!我都觉得多得很呢,要不是老板实在太会做生意,我肯定买不到这么多。” 慕昱清不可思议:“你就买了些用的?!” 青岚点头,还是奇怪:“那还买什么?” 慕昱清无语:这姑娘到底过没过过年哪?这丫头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忽然有了种养了个女儿的错觉。 他重重地道:“你不买些鸡鸭鱼肉在家里屯着?从二十九开始,可是要休市休到正月十三!” “啊?”这青岚真还不知道,事实上,他们这些天吃的饭全是白粥,她根本没想到做菜,而且,除了白粥,她其实其他的菜都不会做!做白粥也是因为慕昱清的伤势,他们只能做那个。 青岚吃东西虽然不挑,可想到要连着喝十几天的粥,整个人都不好了! 慕昱清心里都想叹气了:这姑娘这些年是把日子怎么过成这样的啊?连过年需要置备些什么东西都那么迷糊。 随后,她居然回过神来,问了一个十分讨打的问题:“对了,王爷,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难道……” 她贼溜溜地转着大眼睛,眼里的心思都不知道掩一掩。 慕昱清瞪她:“你想说什么?” 青岚一缩头,还是决定不惹他了:“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好英明神武,什么事都懂得。” 慕昱清睨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其实是想笑话他,连妇人家的买菜烧灶都懂得。 他眼睛看了下门口:“还不快去买?” 谁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居然低了下头,讷讷地问道:“王爷,咱能不能打个商量?” “说。” “我等会儿出去到街上买几百个包子回来怎么样?” 慕昱清一口气没倒过来,差点岔过去:“你说什么?!” 青岚自己也觉得心虚:“就,就是,买包子。” “你不会就想过年吃包子对付过去吧?你也太懒了吧!”慕昱清一下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青岚脸皮再厚,这一下也知道了不好意思:“可,可我其他的不会做啊,我就会做白粥。” 慕昱清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想问她:她小时候不是被虐待吗?怎么连顿饭都不会做? 但这姑娘这样可怜,他又心软了,半晌叹了口气:“你先把东西都买回来再说。” “买包子?”青岚不死心地问道。 慕昱清瞪她一眼:“买菜!” 青岚怏怏地往外走:她在现代社会时就只会用个天然灶煮粥,等回到了古代,好不容易才学会柴灶,可那个火候太难掌握了,她一点信心都没有,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好它。 慕昱清看着她慢腾腾的背影,连背影里都透着股可怜。 算了,谁知道要她做出来会是什么味儿,还是买包子吧,至少能吃个饱。 “包子我要城西李家大包子,别家的我不认。” 青岚大喜,知道这少爷松口了,回头嫣然一笑:“您就等着吧,我一定把热腾腾的大包子给您送到嘴边!”说完,她整个人都透着股轻松。 但是—— “包子要买,菜蔬也要买。”慕昱清慢悠悠地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青岚差点一个趔趄栽倒:一句话半含不露地,这不是在故意整人吗?!而且,凭什么是他说买,自己就得买?他说不买,自己就不买? 她愤愤回头瞪眼:“不买了!我什么都不买了!” 青岚当然是在说气话,不买的话,总不能过年真要吃稀粥吧?即使是她一个人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惨过啊。 只要有条件,她也知道在年前从餐厅里打包一些饭菜出来,在大年夜犒劳一下自己。 因为她的新家还暂时没有置办马车,她只好像蚂蚁搬家似地,一点点地把采购来的东西往家里搬。 看着厨房被塞满的样子,青岚也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满足感:像前几天厨房里除了油盐米,连柴火都没有几根,还真不像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啊。 收拾完东西,青岚拖着疲惫的身体满足地回到屋里。 慕昱清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冬日的暖阳照在他的脸上,让他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把他凌厉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 可他一开口就破坏了青岚的幻想:“那还不快去做?菜肉要处理,不然,你买的那么多,是要真攒着过年吃吗?” 青岚:“……我不会做!” 她觉得慕昱清好像叹了口气,他放下书本,缓缓起身:“走吧。” “啊?”青岚傻傻的,不明白他要干嘛。 慕昱清轻轻摇头:“你这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说完,绕着她走了出去。 青岚呆了一下,愤愤道:“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 慕昱清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还不跟过来,你真要我一个伤患来做?” 青岚觉得心里的幻想又破灭了一层: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会做饭,要教她做?!他一个王爷,会烧柴灶就够奇怪了,会做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然而青岚的幻想到了真要开口做的时候便碎成了渣,慕昱清身上有伤,为了方便他“指点”厨艺,青岚还特意给他搬了一个太师椅,听着他的要求,该切片的切片,该剁茸的剁茸,他看上去还指挥得有模有样。 当然,也只是“看上去”而已,等到了真正要上手做的时候,慕昱清顿了一下:“你先加点盐吧?” “加点盐?一点是多少?”青岚务求做好,一定要问得精确。 慕昱清犯了难:“两勺?啊不,一勺!” “到底是两勺,还是一勺?”青岚不耐烦了。 “你先加一点尝尝。” 青岚这一回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你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该加多少,来消遣我的吧?”她一怒之下摔了筷子:“我不干了!” 这两个在厨房里拌嘴闹脾气,皇宫里也有人在大发雷霆:“这些人好大的狗胆!” 吴春跪在一边,一言不敢出,听得这位暴躁的君王在屋里走去走来:“你去,把张相叫来!”吴春还没退到门口,便听凤启帝又道:“算了,不用去叫他,等老二回来后再说!” 吴春恭敬地应了声“是”,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过了一会儿,凤启帝自言自语:“朕叫老二去江南办差,他还真的去了,不但尽心去办事,还查出了点东西。你说,朕那个时候那样对他,他心里就不怨朕?他真这么有孝心?” 吴春冷汗都流出来了:凤启帝居然在他面前大喇喇地说了他们父子相忌的事,这叫他怎么答话?说不怨?以皇帝的疑心,难保不对他产生怀疑,说怨?万一皇帝的意思是想要父子和解,自己偏要反着说,不是招忌? 他站在那里,只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不会言不会动的锯嘴葫芦。 但皇帝不会放过吴春,他将深沉的目光投向了他:“朕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吴春心里发苦,赔着笑道:“圣上英明神武,想来此事圣上已有判断,奴才蠢钝,琢磨不出圣上的圣意。” 皇帝轻声哼了一声:“蠢钝?你啊,这些年在朕身边,胆子越发的小了,还不如前些年还能从里嘴里掏出一两句实话。你说吧,朕也只是随便聊聊。” 吴春都想给这位陛下跪下了:他想随便聊聊,自己不能不当真啊!这位陛下这些年威信日盛,轻易间根本不会为他们所左右,而且当皇帝长了,杀得人也就越多,心性便越冷硬,万一今天他一个答不好,这么多年的老脸丢光还好说,问题是,性命将会不保! 但皇帝都问到脸上来了,吴春不敢不答,他急迫间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陛下心有疑虑的话,不如试上郑王殿下一试,如何?” “喔?怎么试?”凤启帝还真听进去了,不由问道。 吴春却不敢再说:“奴才这脑子还是笨了些,奴才想不出来。” 青家大宅,也有人为青岚操碎了心:“这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年都快过了,也不见回来。那个地方里打听不出来消息,她也不知道回来传个信,把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太不放在眼里了!” 青琚一直是个翩翩佳公子,这时好脾气气的人发了大火,下人们噤若寒蝉,半晌,还是笔砚壮着胆子上去劝了一声:“大少爷,大小姐做事一向自有分寸,她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饭菜快凉了,您还是先用点饭再想主意吧。” 青琚却推开他,摇着轮椅往外走:“不行了,我哪里吃得下?我得出去一趟。” 第932章 笔砚大惊:“大少爷,您现在这个样子能往哪去啊?再说,大小姐的那去处是不让人打听消息的,万一您四处去打听,正好犯了旁人的忌讳惹事了怎么办?” 笔砚是青琚的心腹,他自然也清楚青岚的去向,知道事关重大,他只能苦劝,好让青琚冷静一下。 青琚还真实他劝得神情松动了一下,但想了一想,又想出一个主意:“我去找找老师看,他必然有门路帮着我打听。” 笔砚又喜又忧:“大少爷,您想通了?要去见周大儒了吗?” 青琚神色更为郁郁:“我在这个时候上门,只怕老师要把我打出去的。毕竟,那个时候,我也太过荒唐。” 笔砚只要青琚愿意走出那一步,只觉神朗气清,不说他只是出门拜访个老师,便是再做得过分一些,他也只有欢喜的份:一个大男人,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肯定是会呆废的。 笔砚生怕青琚只是一时冲动,等冷静下来又不去了,急忙去张罗起来:“不会的不会的,您是周大儒的得意弟子,他打谁也打不到你头上来,只是,大少爷您要去拜访老师,恐怕不好空手去,我这就准备些礼物,您带着一起去吧。” 而此时的青岚还没有想到,青琚他还是有些门路能够找到她的,她正在跟慕昱清斗法:“我不做了!要做你自己去做!” 慕昱清垂下眼睫,默默地站起身,明明腰板挺直,青岚就是从里面觉出了一丝委屈。 怎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点点心虚的感觉? 这一定是他有生之年吃到的最难吃的菜。 慕昱清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的清炒菠菜,面无表情地下了这个定议,又面无表情地去拈另外一筷。 “怎么样?到底怎么样嘛?”青岚紧张地问道,这菜还是她摸索了半天,凭着以前在电视里瞥到的一点点厨艺节目试着做的。 只是这菜的卖相不佳,叶子炒黄了缩成一坨,基本上已经认不出它原来的品种了。 慕昱清继续夹菜,不理她。 青岚面上浮起希望之光:看他吃得这么好吃,应该是卖相虽然差,可味道肯定不怎么差吧? 她兴致勃勃地提起筷子,“啊呜”就是一大口:“啊呸呸呸呸!好难吃啊!”青岚倒了一大杯水,连漱了好几次口才把嘴里的那种苦涩味压下去,怒瞪某人:“你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难吃,还要作出好吃的样子引我来吃?” 什么叫倒打一耙? 慕昱清没有理她,继续一口菜一口粥,像是那味道根本在他面前就不存在。 这下,青岚佩服了:“这么难吃,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慕昱清还是不理她。 青岚不服气,按住他的筷子:“快答我,不然不要你吃了。”难道他是口味特殊?她觉得难吃的菜,慕昱清反而特别喜欢? 慕昱清这才抬眼看她:“这是我第一次吃到为我炒的菜。” 青岚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了:“难道以前没有人给你做饭吗?你可是王爷啊!” 慕昱清从青岚的手里抽过筷子,继续往嘴里送,他不会告诉他,那些人给他做饭,是因为他是主子,他是帝子,从来不因为,他是慕昱清。 青岚反正是怎么都不会相信他一个当皇子的人会没人为她做菜,该不会是他随便想了个理由来忽悠自己吧? 青岚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将刚刚冒起的某些心思按下去,找了双筷子,准备盛碗粥吃饭。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这个时候,难道是江家的人来了? 说起来,那天江家的护院帮了她的大忙,她一直没有找机会去拜访别人,万一这一次又是江家人上门,那可就太失礼了。 青岚打开了门,门外的人让她大吃一惊:“哥哥!” 青琚面黑如墨:“怎么,不请我进来吗?” 青岚慌乱地让开一条路:“哥哥请进来吧。”随后又想到:糟了!慕昱清还在厨房,希望他聪明点,千万别让青琚撞上,否则她肯定会被他连累死的! 青琚是传统的仕人,他绝对不会允许青岚的家里出现任何可疑的男人! 青琚沉默地摇着轮椅走在前面,青岚在后面忐忑不安地跟着,第一次发现了有人管着的不方便之处。 沉默的压力让她挤出一个笑:“哥哥是怎么想到要出来的?” 轮椅一顿,青琚背着她道:“我不出来寻你,怎么知道你竟不是在办差事,而是在这里躲懒?” 这是要发飙了,青岚屏着气不敢作声,暗怪某人:要不是他,哥哥怎么会大冷天的跑出来找她?为她担惊受怕的? 她急忙讨好地握住轮椅的后背:“我来给哥哥推轮椅,天寒地冻的,哥哥仔细保养。” 一头又高声喝斥笔砚:“你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给哥哥搭把手?” 笔砚没说话,青琚哼了一声:“你不必转移话题,快说吧,为什么金吾卫的人说你早就不在那里了,你却要骗我们,反而不回家?” 他怎么知道的? 青岚拿眼睛去看笔砚,笔砚怎么敢给她通风报信,缩着头不敢看她。 青岚正要找点理由,青琚叹了口气:“你大了,我自小没有怎么看顾你,现在便是想要管你,你这么有主意,怕也不会想我管你了。”声音中充满了自责和落寞。 青岚立时慌了:“哪有?哥哥,我真是有事要办!” “那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轮椅此时进了屋,青琚把它摇过来对着青岚,执意要问出一个答案。 青岚垂着眼,在他清明的目光下愣是什么借口都找不出来:“这个,我不能说。” 青琚眼中痛心无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想回家过年吧?” “!!!!” 居然还可以这样解释?她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 不过,青琚既然给她找好了借口,她也不会没事拆开,只是不作声,听他的下文:“你若真不想回去,父亲那里我自然会为你遮掩,只是,你一个单身的女孩子住在这里,叫我怎么放心?我等会儿回去便把那两个丫鬟送过来,再叫人找些小厮和家人,总要帮你看看门户。” 青岚正要开口,青琚却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就这么定了,你莫再叫我这样操心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青琚几乎是在哀恳了,青岚几乎要点头答应。 可是,青岚想到厨房里的那个人,还是硬起心肠,摇头:“哥哥,我真的是在这里有要事要办。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你要信我。” 兄妹两个同样都这么固执,但最终,青琚没能争过青岚,他走时的样子让青岚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回去的时候,青岚一肚子的气全撒在端坐在那儿的慕昱清身上:“都是你,害得哥哥这么伤心!” 慕昱清静静地看着她:他不得不承认,他是自私的,如果他不是非要留在此地,她早就解脱了。即使是看到她现在又急又气的样子,他也不想离开。 自幼以来,他看似得到的很多,其实从来很少。他没有什么东西属于自己,即使是温暖,也随着母后的离开而消散。 来自于她的温暖,无论是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都想自私地留住她。 青岚发完脾气,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人家不回去肯定是迫不得以,倒是她,表现得太过不成熟了,怎么能随便迁怒于人呢?她还是个成年人呢! 她尴尬地找了个话题:“你吃饱了吗?要不要还再做一点?” 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有这么自找麻烦的吗?做得这么差,他怎么可能答应? 谁知,慕昱清微微地挑起嘴角:“好。” 青岚最后还是只把粥热了热,她创意性地把菠菜剁碎了往粥里放,又加了几粒新剥的鲜虾仁,最后撒上几颗盐。 这本来是她随手为之,进到嘴里居然鲜美无比。 慕昱清喝得眉头都舒展开了,可见之前,那菜有多难吃,难得他还忍着没有吐。 青岚慢慢地想着,捧着粥碗,只觉得现世静好。 在蒸腾的粥雾当中,对面的那个人眉眼柔和,只让人觉得安静美好。 青琚果然说到做到,答应了青岚不来找她便真的没有再来过一回。 他只偶尔让笔砚带着金珠上门送过两回东西。 现在苏姨娘把整个青家都捏在了手里,对青琚这边的事自然极为上心,而且,要不是青岚,她只怕连命都没了。 因而,连留在青家宅子里,青岚的两个丫鬟都跟着受惠。以前他们溶梨院要么被人瞧不起,要么根本让人视而不见,金珠和银宝只怕做梦也想不到,她们翻身翻得这样快。 现在,连老夫人那边的大丫鬟柳环都得排在后面。 因为梅氏时昏时醒,青贤又不得不告假在家,整个青家的气氛都十分压抑。梅氏身边的丫鬟因为青贤觉得她们伺候自己的母亲伺候得不利,早就对他们极为恼怒。 但对青岚这个女儿,他即使不想承认,也真有些怕了。要不是她,自己家里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青岚一看,全部都是她现在最缺的香肠,卤肉,一些能放置的菜,还有鱼肉圆子,家里做的糕饼果子,连青岚前些天拼了老命都没抢到的包子都送了一大堆。 从行动上,他是一点都不相信青岚还要外出的话的,但是他说不干涉,就完全放了手。 让青岚放心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失落。 不过,她很快就没得失落了,有这么多东西,总不可能过年的时候还要吃她那上不了台面的饭菜吧? 她下了狠心,只对慕昱清说,她白天出去有事,要他自己在家自便,慕昱清这回居然答应了她的外出。 等到了晚上要回来时,她总会带回来一些滋味极佳的小菜,她的厨艺居然也实现了大跨越式的进步。 慕昱清只作不知,那次黑衣人暴露之后他就撤回了他们,但现在他在这里,每天当然有人暗中保护他,顺便把青岚的一举一动报给他,他才答应青岚外出答应得这么爽快。 慕昱清想不到的是,青岚的外出居然是这样的原因。她其实每天都藏在附近一家小酒馆厨房里去偷师学艺,就是为了她的这份心思,不管它本来是什么味道,但每每吃到青岚的菜,他通常只有简短的一个字:“好。” 青岚开始还不满他这样惜字如金,但听多了,居然觉得这个“好”字分外顺耳。连原本觉得又烦又脏的厨事都觉得不再那么讨厌。 转眼便是新年前夕,青岚再不知道事情,也明白,大年三十得包饺子。 她这回学聪明了些,出了钱,在街头的饺子摊买了一百张饺子皮,准备端回家自己包。 慕昱清笑话她:“你明明可以出点钱,让他们多给你包点饺子,干嘛要费这个劲?” “你不懂。”青岚认真的道:“在我们那里,一家人在除夕夜里一起动手包饺子的话,来年还会团团圆圆。” 来年还会团团圆圆吗? 慕昱清心中一动,拈起一张饺子皮:“怎么包?” “你要做吗?”青岚经过了他上次的瞎指挥,还真有点怕他这回又乱来,坏了自己的事,但想了想,她自己还是个新手,咱们大哥不嫌二哥,有什么可瞧不起人家的? 青岚笨手笨脚地包了一个饺子:“你看清楚我怎么做了吗?” 慕昱清只看了一眼,便原样把她的动作复制了下来,让青岚泄气的是,这个家伙不但比她包得快,还比她包得漂亮! 这样的人,还给不给普通人活路了?! 不过,像他这样的天潢贵胄,青岚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跟自己一样,两个人相对而坐,做着在现世普天下男人都不屑于做的厨活。 如果他的身份再低一点,脸再温和一点,那真是再完美不过的一个好丈夫人选了,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女孩子有这样的福气能嫁给他。 青岚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点酸溜溜的,她想象不出来有一天慕昱清心里会有其他的人在。 两个人沉默地包完了饺子,青岚放到户外去冻硬它,等到晚上交子之前一刻煮来吃。 该忙的,早在年前都忙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蒸蒸炸炸,青岚便准备去厨房里忙活。 慕昱清却转身跟了过来,青岚问道:“你来干什么?” 慕昱清一本正经地道:“看着你。” 青岚撇嘴:“小瞧我?你还以为我真的是昔日吴下阿蒙吗?” “吴下阿蒙?”又是她的新词? 第933章 青岚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不想吃的?” 不想吃的?那太多了,他其实不爱吃甜的,也不喜欢很软的糕点,而且对那些圆圆的东西敬谢不敏。 但他说道:“没有。” 青岚本没准备问他,她这几天在外面突击学习,也就只学到了几个有限的大菜,万一这位大少爷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把她能做的菜挑剔了个遍,她还做什么? “滋啦啦”,油锅炸得冒烟,青岚将青家送来的各种圆子放进锅里炸。古代的厨房可没有排风机,那浓重的烟气让慕昱清皱了下眉头,青岚看到了:“你不习惯吗?其实你可以在屋里看看书的,一会儿就好。” 慕昱清摇头:“不用,我站在这里吹吹风。” 站在这里,背后吹风吗? 青岚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了,耸耸肩:“那随你吧。” 做菜青岚虽然是个生手,但她玩转刀子,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做了几个最简单的家常菜,再配上青家送来的各色凉碟小菜,居然也能满登登地摆了一桌子。 青岚颇有成就感,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得意道:“我这一手还是很不赖吧?看你还敢说我嫁不出去?” 慕昱清将事先温好的金华酒倒上一盏:“吃饭吧。” 青岚一看,这好像没她的份啊,不满了:“你怎么回事?我辛苦了半天,就没有我一份了?” 慕昱清淡淡撩她一眼:“姑娘家要喝什么酒?” 青岚不管他,他不给,自己就抢,她趁着慕昱清仰头的那一瞬间,手快地一把抢过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在慕昱清反应过来,美滋滋地咂了一口:“咦,不辣啊,还挺好喝。” 她又倒了一杯,慕昱清皱眉,想到今天是除夕日,好歹也叫她松口气,便不再管她。 青岚笑得像偷了油的小老鼠,一杯酒下去,立时大胆了不少:“我们来干一杯吧。” 慕昱清:“为什么?” 青岚歪着脑袋想了想,祝什么呢?有个什么词来着:“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吧。”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真是个极好的词。 他有什么理由不举起杯子:“好,就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青岚甩了甩头,脑袋有点发木:总觉得他这话里有点什么其他的意思。 她想得头晕,便不再想,一仰脖下去,酒到杯干,脸上也起了两层红晕。 青岚又倒了一杯:“我们再喝!” 慕昱清问道:“这一杯又为何要再喝?” 青岚眨眨眼睛:“那祝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慕昱清眯了下眼睛,又是一个不得不喝的好理由,又喝了一杯。 青岚嘻嘻笑着再倒:“来,我们再喝。” 慕昱清按住她的手:“你喝醉了。” 青岚拍开他,不同意:“什么喝醉了?你醉了我还没醉呢。” 一般喝醉的人都不爱别人说他醉了,慕昱清皱眉把酒杯夺过来:“不许再喝了。” 青岚嚷起来:“凭什么不给我再喝?快把酒还我!”她光说还不够,居然直起身子直接要去抢:“快拿来!” 少女的馨香毫无预兆地闯入慕昱清的鼻端,他微微有些晕眩,只觉自己也像要喝醉了。 他声音紧绷,想按住青岚:“别闹,你喝醉了。” 青岚更加生气:她醉什么醉,她可清醒着呢,她还记得慕昱清干过什么坏事! 她委屈极了:又抢不到酒,这个人又这么爱欺负她,这日子简直没法过啦! 青岚气得一拳打过去:“快把我酒还来!” 这一拳竟直捣他的伤处,她应当是留了力,但他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青岚的这一掌要他伤上加伤,只怕更加难好。 慕昱清闷哼一声:死丫头真是不管不顾了! 她既然要死要活地闹着喝,那他还管着她做什么,给她!让她喝个够! 慕昱清一把把酒坛塞给青岚:“给你!” 青岚抱着酒坛,像抱着活宝贝似地不撒手了。 她也不再找酒杯,直倾着酒坛就要往嘴里倒,还没倒进去,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还没敬你,我敬你一杯。” 慕昱清撇着头,懒得理这醉成了一滩泥的小丫头。 却听青岚突然抽抽答答地哭起来,慕昱清这下吃了一惊:他自从认识这丫头,还没见过她哭,而且,听声音,她好像还很委屈,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急忙问道:“为什么哭泣?”话一出口,觉得问得也太不讲究,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何以哭泣?” 青岚突然一手伸向他:“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哭!你怎么好意思这么问我!!!” 那语气活像是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慕昱清一愣:他顶多也就是管她管得过了些,难道说小姑娘生性太过爱自由?嫌他管得多了?她平时不敢说,今天这是借酒装疯来了?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正要说话,青岚突然爆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把我的肚兜藏起来不还我,我当然要哭了!!” 慕昱清脸色暴红,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实在不知道青岚居然会说这个。但随即想起什么,怒喝一声:“所有人都退后百尺!!!” 飒飒风中,有人大声应:“是。” 还有人在风中询问:“对了,老乙,你刚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见!”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本来主上还不确定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一下肯定是明白了,耻度这么大的话被他们这两个外人听见,主上会不会灭口啊?黑衣人乙只要一想到往后会有源源不断的小鞋穿,顿觉前途无亮,恨得一脚把黑衣人甲踹老远:“你离我远点!”再被他连累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活到退休那一天。 屋里,慕昱清镇定了一下情绪,黑着脸喝了一句:“荒谬!” 酒壮怂人胆,何况青岚人还不怂。她清醒的时候就敢跟慕昱清这个举世闻名的大冰块对着干,何况又借着酒劲涨了二两胆子? 她气愤地高声道:“你才荒谬!那天我说要给你换绷带,结果我换完后,你说你要喝水,我就先给你拿水去了,等我回来还想收拾,绷带就不见了。我想了又想,确定我没有拿绷带,就去问你,结果你说我早拿走了!害得我又去自己房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你还骗我,说不定我自己扔了没注意,瞎说!瞎说!我怎么可能没有注意?!那肚兜我本来是要拿去烧的,怎么可能随便丢了!!” 她委屈地直掉眼泪:“你这个坏蛋,肯定是把我的肚兜藏起来了!”她根本不给慕昱清说话的时间,“得得得”的,一长串就出来了。 慕昱清是个大男人,当然不好跟她争执,只能黑着脸听她说完,方问道:“还说不荒谬,我藏你的肚兜干什么?” 那天慕昱清就是问的这一句话,把青岚的问题都堵住了: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青岚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开的黄毛丫头,两个人素无交集,而且青岚的判断也不会错,他不会是那种有龌龊癖好的变态,而且他要真变态,也不至于这么做,有的是人愿意让他这样干。像他这样的人,与其说他没事去藏别人的肚兜,还不如说他当街抢了别人的包子来得可信呢! 慕昱清的反驳如此有力,但那是针对清醒状态下,能够独立思考的青岚,现在的青岚自己就是一坨浆糊,只认准了一条:“肯定是你藏的!” 慕昱清无奈:“那好,你随便找,只要是你拿出证据来,我们再来说这个问题,怎么样?” 青岚却坐在位子上不动,一双眼睛像浸了水雾,她委屈地撇着嘴,还是那句话:“肯定是你藏的!” 这丫头,喝醉了就是这么胡搅蛮缠吗? 慕昱清不作声了,只要自己不理她,她一个人也闹不起来,但过了一会儿,青岚还是定定坐着,直勾勾看他:“肯定是你藏的!” 慕昱清就是个好脾气也要发怒了:“闭嘴!” 青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慕昱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见她猛地扑到他身上,在他身上摸起来:“肯定是你藏的!我得好好找找!” “青岚!”慕昱清厉声喝道。 然而,青岚屏弊了外界的所有声音,一心把脑袋扎进他的衣服:“在哪呢?在哪呢?” 冰凉的小手在他的胸腹之间乱摸,这无心的乱摸像火种一样在他身体里点起了一簇簇的火焰,他按住她的手,声音暗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青岚歪着头去看他:“找,”那嫣红的嘴唇就在他下颌不到半掌的距离开合,像颗诱人的樱桃,淡淡的酒气随着她的说话在他身周环绕,合着少女的馨香,形成了一股薰人的味道。 慕昱清终于忍不住深深地低下头去,在含住那颗樱桃的时候,他脑中飘过一句话:果然是不出预料的甜。 头……好痛…… 青岚眼睛没睁开,便感觉到了大脑里面像被什么东西锥过一样,撕心扯肝地疼。 她抱着头呻吟了一声:她昨天晚上拿头撞墙了吗?怎么这么痛的? 对了,她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她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了啊? 对了!昨天她好像喝了一点酒,然后就醉成了这样吗? 可她明明记得,她昨天没喝多少啊!不会她这么没用吧! 啊!今天是大年初一,该拜年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青岚一边起身,一边念叨:“好像还忘了什么事了?是什么事呢?” 这个问题直到她看到院子里一簸箕的饺子才想起来:“天啊!居然望了要守夜的!” 她惨叫一声,随后又发现了不对劲:她这么叫法,慕昱清都不见人影,难道说,昨天他也喝醉了? 除了那几天要戒备那些要杀慕昱清的黑衣人外,自从慕昱清自己的黑卫来后,他便搬了出去,就住在跟青岚两房之隔的东厢里。 青岚这个御赐的院子其实小而精致,从里到外虽说有三进,但进深多,门户就深,东西墙隔得不远,整个能住的屋子除了主屋,就是东西加起来的六间厢房,后面还有些放杂物的罩房。她一个女孩,住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已经很是够用了。 厨房离得远一些,在小花园的对面。估计是上一任的主人还极有闲情地把这里挖了个池塘,只是这池塘不是活水,现在更是干成了一个大坑。 除了那个大坑外,其他的地方都很美好。 青岚既没有这个财力,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打理这么精致的小园子,便没有准备花木上的人手,因而,从她主院这边栅栏望过去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风景。 慕昱清不见了踪影。 他能去哪?青岚现在只要一想事情就头疼,她呲着牙摸到了厨房,把昨天就冻好的饺子下到锅里,胖胖的饺子在开水中上下浮沉,看得青岚馋涎欲滴,她这才想起来,昨天她就没有吃什么菜,难怪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她以前经常煮速冻饺子,因而很快便判断出饺子是不是熟了,她美滋滋地先盛了一碗出去,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吃早饭啦。” 青岚直到一碗汤都快喝尽了,居然慕昱清都没出现。 其实那家伙平时跟她也不经常在一间屋子里呆着,但只要她一做饭,他一准闻到味儿就来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又走了吧? 青岚想到这里,心里一凉,急忙放下碗。 便见慕昱清冷着脸站在外面,黑眸乌蒙蒙地瞪着她,吓了她好大一跳。青岚怒道:“不声不响地站在这儿干什么?可吓人了!” 慕昱清直到此时才确定:这丫头必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否则一定不好意思这么嚣张。 他放下心来,走到灶台前盛起一碗饺子,慢悠悠地吃起来。 青岚总觉得这里头有点什么事,她探询地问道:“王爷,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慕昱清淡定地问道:“你指的什么?” 青岚听着就觉得不好,有心不想打听,但怎么也按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有,我昨天是不是做了一些过分的事?” 她问这个,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她以前就是队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就算是实在喝得太多,也只是倒头就睡,酒品很好的。 哪知,慕昱清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很过分。” 青岚还是不怎么相信:“怎么可能?”她怀疑地看着他:“不会是你欺负我不记得,随意编来笑话我的吧?” 第934章 说完之后,她自己就有点不信了:慕昱清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和她开这种玩笑?难道说,她昨天真是做了很过分的事? 慕昱清果然嗤笑一声:“我笑话你?昨天你自己的笑话已经让我看够了,我用得着再笑话你一次吗?” 听这话头,不大对劲哪! 青岚提心吊胆地问道:“那,那是什么笑话?” 慕昱清沉眼看她:“你真要知道?”话里像是蕴含着什么可怕的力量。 青岚小心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作出“准备充分”的样子来:“你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慕昱清搁下碗,慢条斯理地取出帕子擦了擦嘴:“也就是你昨天摸了我几把。” “摸,摸?你说我摸了你几把?”青岚震惊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这不可能!” 慕昱清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这不可能?!这怎么不可能?我一个男人被你一个女人摸了,这很光彩吗?我有必要去说谎骗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青岚咽了咽口水,果然真的认真想起来:她想想,昨天她喝了酒,好像哭了起来,说了些什么话来着,怎么该死的她全忘了?!对了,她好像最后还扑到了慕昱清的身上! 到了这里,她已经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难道说,她本质上其实是个好色的女人?在酒精的催发下做出了上述的动作,解放了她的本性?!! 这太可怕了! 慕昱清不动声色地看着青岚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再转青,最后,她崩溃地叫了起来。 慕昱清心中大快:昨天酒醉你让我出了这么大的丑,今天我终于找还回来了! 他仿佛嫌青岚还不够崩溃,补了一刀:“你放心,虽然你非礼了我,但我不会像普通的没担当的男人一样,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谁要你的交代啊!”青岚怒吼一声,蒙着脸没头没脑地朝外跑:丢死人了!她以后可怎么在慕昱清面前跟他说话啊! 在她的身后,慕昱清愉悦地勾起嘴角:小丫头,你就好好挣扎吧,反正,你怎么样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给自己又盛了一碗面汤,一口一口地,像在品着珍品清茗,外面,是黑卫在催促:“主上,该走了。” “走吧。”慕昱清披上黑卫递上来的玄色大氅,像平常一样走出门外,走向那座大凤朝至高的宫殿里。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还留下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他迟早会回来取。 青岚在房里羞了一整天,直到要吃饭时,想到要给慕昱清做饭,她头就有点大,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她便看到了压在门口的一封信。 她打开信封,只有两个苍劲有力的字:“多谢。” 青岚打开隔壁的厢房,那房里整洁得像从未有人住过,满室空寂之中只留下一点似有若无的余味。 “骗子。”青岚喃喃地骂了一句,捏着信纸,茫然四顾。 随后怒:“我又花银子又花精力的照顾你,你只留两个字?!!你倒是留张银票啊,小气鬼!” 屋顶上的黑衣人甲乙同时流下了冷汗。 慕昱清走后,上京城里又迎来了两场大雪。 青岚只在初三的那一天借着拜年的名义去江家好好感谢了一下江家那天的助拳之恩,除此之外便整天待在自己家,每天没事的时候抽两本闲书来看,打打拳做做饭,倒也悠闲无比。 青琚后来借着去恩师家里拜年的名义上她这里来了一趟,见她一个人果然过得很好,便放下了心:妹妹太有主意,当哥哥的只好退一步,总不能真的把关系弄得很僵吧? 慕昱清是初一的上午走的,她其实中午的时候便可以回青家吃一顿饭,在黄昏时,青家的祭祀才会真正开始,青岚完全能够赶上祭祖。 青琚告诉过她,青岚被送走的时候太小,根本就还没有上族谱。族谱就放在青家的小祠堂里,没有大事,连小祠堂的门都很少开。 青岚如果想快些入谱,便只有在小祠堂开祠堂的时候,由青贤主持敬告祖宗,将她加进去。 可那天慕昱清走后,青岚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根本没想起来还有这事,等想起来时,也觉得其实无所谓:她不是原生的那个小青岚,青贤认不认她,青家的祖宗认不认她,她不在乎。 如果说,以前她入不入族谱可能还有点影响,可自从皇帝亲自下了那道旨意之后,青家的那本破书,她还真没必要去入了。她都已经是皇帝罩着的人,这世上有哪个家族的力量比皇帝还大? 之所以没有跟青贤撕破脸,还是因为她毕竟住在宫外,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有个其他的落脚处。 可青琚明显不这么想,他来看青岚的时候很伤心,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坚持要把金珠和银宝送回来。 慕昱清人都走了,青岚当然答应:一个人过日子固然逍遥自在,可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打理,这感觉也挺烦的。 但她坚拒了青琚要送他的家人和小厮:开玩笑,他送的不就等于青家送的?都搬出来了,她只希望跟青家的关系断得越干净越好。 “大小姐,今天是上元夜了,您准备去哪玩啊?”金珠打断了正在发呆的青岚,欢快地问道。 青岚意兴阑珊:“有什么好玩的?就呆在家里了。” “别啊!大小姐,上元节有灯会,各大商家到这时还有人斗灯,对了,还有舞狮舞龙舞百戏,可热闹了,要是小姐不去肯定会后悔的。” 金珠心里焦急:她作为青岚身边第一得意人,谁能知道,一个年过去,自家小姐就瘦了一圈不说,好像性子也变了些。以前她多喜欢往外跑啊!现在呢,看什么都是了无兴致的样子,这也变得太多了吧! 不知道小姐是遇到了什么事,不过主子不开心,丫鬟就要负责逗她开心!金珠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个好办法! 青岚听金珠一条条列数着去看灯的好处,心里不以为然:她在现代这些东西都看腻了,能有什么新花活?但再一看到,连平时没有存在感的银宝都凑到金珠面前兴致勃勃的样子,便知道,其实不光是金珠想让她去,这两个小丫头只怕也想跟着去看热闹。 她看着这两个丫头急着急的样子,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好吧。” 两个丫鬟兴奋对视一眼,第一次感觉到了同心协力,金珠笑道:“那小姐要出去的话,得准备些散碎银子和铜板备着。” 青岚还是只有点头的份:“行,你们看着办吧。”出行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在这里住着,青岚基本不用担心强盗问题,到了月上柳梢的时候,各家辘辘的马车声纷纷响起,巷子里开始有女眷在低声轻笑,看来,这一年也有不少姑娘都憋着劲想出去玩呢。 也难怪,大凤国的女子讲究足不出户,唯一能够得到家里出行的时间就只有上元节,三月三等几个有限的时间,难怪得明明天还没有黑尽,这些女眷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车去上街。 青岚晚上的时候只用了一点粥,金珠极力劝说她,说上元节到处有人卖小吃,只怕她这时候吃饱了,到时候没有肚子装下小吃,要后悔的。 银宝更是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主仆三个换上男装,高高兴兴地坐上马车,朝灯会所在的地方驶去。 青岚被她们两个兴致勃勃的情绪所感染,也变得积极了一些。 转出三柳巷,没走多远,人声便鼎沸起来。 青岚住的那一带靠皇城太尽,不可能许人做生意,没想到摊市居然摆得这么近。 马车停了下来,江成的声音透过马车传进来:“大小姐,前面人就开始多了,您看您是不是下车步行?” 青岚正要答应,马车突然重重地钝了一下,青岚刚刚欠起半个身子,好悬没一下碰到脑袋! 银宝紧张地扶住青岚,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金珠性子暴,已经骂出来:“谁家的马车这么不长眼?” 一般人被骂一下,自己理亏,就默默地受住算了,谁知,后面马车里,有人立刻高声回骂:“谁家的贱婢这么不长眼,居然敢挡路!” 金珠气得挑了帘子,怒道:“你家马车的眼睛是不是长在后面?!” 话音刚落,一道有异的声音响起,青岚眼前只飘过红色的残影,情知不妙,眼疾手快地把金珠拽回来! 那红影停在马车上,发出一声“啪”的裂响,竟是一条拇指粗的软鞭! 金珠的脸都骇白了:得亏是青岚拉她拉得快,否则的话,她这一下必要破相! 那软鞭上可是装了有倒钩! 是谁这么狠! 青岚怒气冲冲地要跳下车,被金珠拉住:“小姐,不要。” 她明白金珠不想她为了自己去惹麻烦,但打了她丫鬟的脸,不就等于是打了她的脸?这个场子,怎么样她都会找回来的! 那红鞭子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落了空,轻哼了一声:“老鼠一样的东西,躲得倒快!”声音娇脆,这后面说话的,明显跟前面一个不是同一人。 青岚对金珠道:“你把我放下。” 金珠死命摇头,而银宝借着刚才的那一荡一飘的车帘,把后面的车已经看得清楚:“小姐,她们是永宁侯府的人,算了吧。” 永宁侯府?这不就是舅舅此行的监军,永宁侯的家人? 青岚冷静了一下,听说这位侯爷深得凤启帝宠爱,在勋贵当中向来是头一份,现在青岚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自然是惹不起的。 但青岚后性本来就有一股“偏向虎山行”的狞劲,她不退反进,冷笑一声:“我倒偏要会会这位如此嚣张的永宁侯小姐!” 她掰开金珠的手:“放开!” 金珠惹不起永宁侯,但更惹不起她这个上司,虽然极不情愿,但仍是顺势放了下来,只是担心等会儿青岚吃了亏,忙跟着放了手。 青岚下了车,却没有马上发难,后面的马车上,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正扶着婢女的手,半边身子探下,也在准备下车。 她身上穿得倒是仙气缭缭,只臂上缠着一条红色的鞭子,显得她有些鲜的外型多了几分矛盾的野性。 青岚眯起眼睛,从腰侧取下一样东西。 这东西还是她有一次逛街时买到的,就是小孩子用的弹弓。其实她本身在做特工方面训练的时候,箭术练得很不错,但在大凤国,弓箭属于管制用品,她当时没办法通过渠道拿到好货,只好买了个弹弓,一来是用作防身,再者嘛,也算聊甚于无了。 青岚摸出弹弓,瞄准那女子的帷帽,“啪”的一声,将她的帽子打歪了半边。她真应该庆幸那鞭子只落到了金珠的脸旁边,否则,现在青岚就不止是吓她一吓那么简单了! 那女子惊叫一声,脚踏空了一下,顿时跟那来接她的丫鬟摔到了一路去! 青岚趁着他们那边大乱,小声跟江成道:“你把马车驱走。” 说完,她趁着人多,带着两个丫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案发地点,很快溶入了人流当中。 江成的车技她是不担心的,她们的马车又没有特殊标记,只要能甩开永宁侯府的人,他们再想找也找不到。 而永宁侯府的马车比她们的大一倍以上,光从灵活性,她们自己的车子就能甩开永宁侯府一大截。 青岚躲在街角,看见永宁侯府的人慢了一点才想起要追着那肇事的嫌疑犯,那个时候,江成早跑了几个车身,再一拐角,那些人连他最后的方向都失去了。 青岚这才放心,准备走进灯市看灯。 “白兄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时,旁边突然有人这样说道。 青岚回过头去,只见秦王站在道旁的一棵花树下,笑道:“你说,我要不要告诉郭家小姐一声,害得她今晚一来就丢脸的人正在此地呢?” 青岚暗叫一声晦气,她打叠起精神上前跟秦王见礼:“秦大哥真会开玩笑。” 秦王煞有介事地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青岚只能道:“那好吧,究竟要如何,秦大哥才肯放小弟一马?”同时心里鄙视:想不到这人看着道帽案然的,嘴还真碎! 秦王笑道:“上次请白兄弟吃饭,白兄弟苦辞不受,在下可好生伤心。” 感情这位还在为上次她推拒了吃请而耿耿于怀啊? 但青岚也不可能跟他闹得太僵,再加上,她也吃不准秦王刚刚那么说是真开玩笑, 第935章 还是假开玩笑,能少一个麻烦,她也不想多事,便道:“上次实是有事在身,是小弟的不是,不如这次由小弟做东,请大哥移步满江楼共饮一杯如何?” 秦王诧异道:“你还在满江楼订到了席位?不简单哪,白兄弟。” 青岚立时便想到了,自己还真有点考虑不周:满江楼位处上京最中心地带,今晚的灯会就在那里举行,只怕不到晚上,那里的位置就被人订满了用来看花灯。 请客请到一个注定没位置的地方,这个客,她请得看上去还真有点没有诚意啊。 青岚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在下才来上京没有多久,一时考虑不周,望秦大哥不怪。不知秦大哥可否介绍一处地方,小弟为大哥摆宴请罪。” 秦王绷着脸看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他这个样子,猛地看上去,像透了邵阳,青岚一时恍神,便没听清他的话:“这时候去哪都没有位置,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间卖烧酒牛肉的小酒馆做得非常不错,不如你我去那里吃一顿?” 青岚当然得答应:“还请秦大哥带路。” 青岚原以为秦王说的那个小酒馆就是小一点的酒楼,谁知酒馆还真是酒馆。 这酒馆开在街后的背静处,招牌都有些发黄了。 秦王见青岚面露惊异,笑道:“别看这里看着小又脏,其实这店家卤得一手好牛肉,生意一直不差。” 青岚已经看到了,整条街的人似乎都站在了这家黄记酒馆之外,排起了老长的队。 青岚看着就头皮发炸:“我们今天不会要排一晚上的队吧?” 秦王笑道:“你看我像是这么没有用的人吗?跟我来吧。” 他绕到洒馆的后面,那里有个小门,秦王掏出一把钥匙,三两下转开锁,他眉梢微挑,有点得意地道:“这家店老板跟我认识,我可是他们的熟客,便找他们把后面的钥匙拿了过来。” 他这个样子,真像是当年的邵阳在跟她说:“哥们儿你哪来的啊?新人哪?放心,以后有哥罩着你!” “进来吧,白兄弟不会事到临头又怕花钱了吧?”秦王笑道。 青岚摇摇头,把不相干的想法全甩出脑袋:“哪有,只是没想到像您这样的人也会到这里来。” 这时内院里有个妇人迎上来,看见是秦王,很是熟络的打招呼:“后生你来了?这回还带了个客人?还是一样来一点吗?” 妇人把他们两个引到一个小房间里,那里只摆着一套桌椅。 秦王走过去坐下,道:“不错。”他指着青岚:“你比着我的份给她也上一份。” “好嘞!”妇人脆声应道。 没过一会儿便上了一盘炸花生米,一碟凉拌萝卜皮,还有两大盘足有肘子大的卤牛肉,以及两小坛烧酒。 秦王这就要来给青岚倒酒,青岚连连推辞:“秦大哥,我不会喝酒。” 秦王张嘴,青岚知道他一定要劝酒,又赶在前面挡住他的话:“秦大哥,这是真的,如果大哥还想叫我结帐的话,最好别让我沾一滴酒,在下沾杯即倒。” 想到那天慕昱清对她说过的话,青岚就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杀掉算了:这种黑历史,她可不想再来第二遍。 秦王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只好住手,举起酒杯:“那为兄就不好意思了,其实老黄家的酒酿得也是一绝。” 青岚苦笑一声:“只能怪我没有口福,我以茶代酒,先向大哥赔罪了,上次——” 秦王摆摆手,阻住她的话头:“扫兴的话不必再说,我本是有心结交于你,并不存在‘罪’不‘罪’的,白兄弟这么说,是要将你我推远了。” 青岚呵呵一笑:“那好,那以前的事我们就不再提起,谁!” 青岚突然暴喝一声,霍地翻身而起,疾跳到门口。 只见小小的黄家院子里,竟然被人扔进了三个火把! 而且那火把还在持续不断地被人在往里扔,显然是有人要置屋里人死地! 青岚那一瞬间是想拔腿就跑的,没人比常年处在生死边缘的她更明白,遇到这样分明是有针对的谋杀,不管当时被牵涉在里面的人无不无辜,幸免的可能性也极低! 更何况,这里一带全是木制结构的建筑,只要烧起一处,风借火势,把整条街都烧成白地也不足为奇! 但与此同时,邵阳的那张脸在脑海中猛地闪现出来,她犹豫了一下,秦王已跑到她面前惊慌地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是他的事?! 她青岚来京城才多久,没谁愿意下这样的死力气对付她,她也不值得让人这样疯狂,答案只能是秦王了! 这一时,她突然想起之前进京时被烧毁的那栋小客栈,心里无名火气直蹿:他兄弟两个是不是命犯火神?一个两个的全都被火烧?害得她也被连累! 秦王立时便要朝外跑,青岚冷静地拦住他:“再等等。” 这里虽然背静,但也在闹市的边缘,上元节本来就是火灾高发区,只怕近卫营早就枕戈待旦地四处堪察,只要一有异动便会火速往这里赶,那些人不敢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 而他们的火炬也不可能是在路上点燃的,只有可能是一边点一边扔,看他们满院子毫无章法地扔火把,便知道,这些人是有意堵住他们所有的退路! 这时候如果跑出去,无异于冒着枪林弹雨,如果不小心被乱扔的火把沾到,只有烧死的份。 青岚死死地拉住秦王,秦王惊慌地低叫道:“放开我!” 青岚刚刚没有第一个跑,现在自然也不会让他送死,只是拽着他一言不发。 秦王挣了几挣,没有挣开,见她的目光在随着那些火把不停游移,仿佛也明白了点什么,安静了起来。 青岚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时这位主跟她闹点什么,她只怕不会那么好脾气,只会一掌把人打晕! 那火把果然像青岚预估的那样,扔了十来个便不再有动静。 但只这十来个,便已经将墙边的柴垛引燃,顺便烧到了柴房,一个火星蹦到旁边的店里,前方所有的食客全尖叫着跑动起来! 青岚瞅准机会,拽着秦王:“快跑!” 其实这一处酒馆极小,院子也只有巴掌大的那一块,但这十几步是那样的漫长! 烈火助风势,带起滚滚浓烟,青岚刚刚一出去,便被熏得眼泪直流,她的眼前模糊得厉害,只能凭着记忆里的方向朝后门跑去!秦王一个普通人更加不济,刚跑了没几步便被熏晕了过去。 青岚只有背起他继续朝后门跑! 跑了几步,青岚心里一个凛然,什么都来不及想,背着秦王朝旁边一滚! 一条带着火的架子倒在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青岚来不及庆幸,因为她滚完了之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她现在眼睛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青岚把心一横,干脆闭起眼睛,找准方向,扎头冲进了白烟当中! 他们的运气很好,这一次没有再遇上着火的架子,但手摸上那后门时,她的心凉了半截: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即使青岚再冷静,也在门上恨地踹了两脚:要杀秦王他们只管杀就是,何必还来顺手害她这陌生人一把?! 青岚将秦王放下,全力踹了门一脚,那门吱嘎响了一声,似乎是裂开了一条缝。 青岚大喜,继续往门上踹,眼看那门就要踹开,门外面突然有人又贴着扔了一个火把! 居然还有人守在那里! 青岚差点被那扔下的火把燎着头发,连连后退,守在后面的人估计怕不保险,一个扔了,还又连着扔下两个,后这个门很快变成了一片小型的火海。 就连墙头的草垛上现在都全燃起了烟尘,似乎他们就要被困死愁城!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大声哭道:“官爷,这里面还有人的,我们家公子就跟一位世家公子在一起喝酒。” 是金珠! 之前去酒馆的时候,青岚觉得她们两个装男人实在太不像,有点怕被秦王发现。如果秦王误会她是喜好风月的纨绔也就罢了,万一他要顺着金珠和银宝的性别对她猜测出点什么,到时候,她肯定不好再呆在金吾卫。 青岚现在只想感谢天地:还好这两个丫鬟没有蠢到直接跑来救她,估计她们也看出这次是有人在有意纵火,因而她们是及时找到了人来帮忙,但那官兵为难道:“这里都是火,我们的水龙队等会儿才过得来,姑娘——”官兵想必也是不好意思说出让青岚她们再等等的话,现在火势紧急,多等一刻说不定就要去找阎王爷报道。 青岚忙叫道:“我在这儿,官爷你只要找条绳子垂进来,我有办法出来。” 官兵便在外面喊:“绳子我这里就有,可这到处都是火啊!” 青岚左右看看,正好不远处好像有个水缸,她大喜:“官爷只管把绳子找个地方拴好,再扔绳子便是。” 她把外衫脱下放到水缸里浸满了水,想想连里面的棉衣也脱了,将湿衣服甩到草垛上,那一处草垛“滋啦”冒起了白雾,一会儿的功夫便熄了。 外面的人一直在注意她的举动,官兵忍不住给青岚点了个赞:“公子这法子妙,绳子这就来。” 那官兵动作也快,这个时候就是要抢时间,一刻不能误了,不然等外衫上的水蒸发干净,那火势又得重新连起来。 青岚再背起人事不省的秦王,好在他还在昏迷中知道抱紧她这救命稻草,青岚抓着那甩过来的绳子,再不敢耽误,“蹬蹬”两下便越过了墙头! 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又一次逃出了生天。 一跳下墙,金珠和银宝一左一右地抱着她“哇哇”大哭:“小,公子,你可算是出来了!吓死奴婢们了!” 青岚尴尬地看着那旁边正盯着她看的官兵:这两个小丫头震惊慌乱下恐怕都知道自己顾头不顾尾,把自己女人的身份给叫破了。 官兵走上前,正要说点什么,青岚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把身上的秦王放下,对官兵道:“这位官爷,这是我的好友,大恩不言谢,以后要是官爷有事要我帮忙,只管去城东的郎中府找青大公子,我必竭力相报。只是我这好友似乎伤得不轻,我得先走一步,为他找个医馆去看病。” 那人回礼:“公子能出来也是公子的本事,我只是搭了一把手,公子不必太挂怀于心。” 这人倒是一个磊落的性子。 青岚仔细打量他几眼,记住他的相貌,也不多说什么,抱拳背着秦王朝外跑去。 秦王身体好像真是很弱,青岚背着他跑了这么半天,呼吸了半天的新鲜空气,他也是处在昏迷当中没醒。 金珠和银宝今天吓得不轻,一刻不敢离了青岚左右。 但这一带起了火,人人都在哭爹喊娘地往外跑,青岚几个夹在人群当中,只能随着人流左冲右突,等挤过最狭窄的那段路后,青岚发现,金珠居然不见了。 “银宝,你快去找金珠,现在这么危险,她要是跑丢就糟了。” 银宝却拽着青岚不松手,坚定地摇摇头:“请恕银宝不能答应您,正是因为危险,银宝才必须跟着您,万一再有个其他,就是把金珠找回来,我们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青岚为难:要不是身上背着个累赘,她当然更愿意去把金珠找回来。 可她既然把人救了,就不能放在半路不管。 她咬咬牙,听银宝劝道:“而且,就算是现在去找金珠,人那么多,我们还要逆着他们朝里走,只会更乱更难。” 她说得也是,在这样的大灾面前,她也不可能什么都能做到,否则说不定顾此失彼,她只能顺势而为,将损失减到最小。 青岚叹了口气:“你找个人问问,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银宝应了是,不一会儿打听回来:“就在前一条街的街口,那里跟这里隔着整条御道,这火必不会烧到那里,我们去那里救这位秦公子吧。” 青岚点点头,埋头冲起来:“走吧。” 金珠是去救她时丢的,她不能不管,万一有人趁乱混水摸鱼,她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可就是那些人眼里的第一等肥羊! 街上到处是乱哄哄的,四处奔跑的人群,冲天的火花映照得整个上京城似乎成了一座真正的不夜城。 在体内那股不知名力量的支撑下,青岚只用了不到一盏茶便跑到了街口,而银宝看着瘦瘦弱弱的,居然能跟着她一步不落,青岚真有点对她刮目相看。 第936章 医馆里早塞满了人,青岚奋力挤进人群里,听里面的学徒嘶声在叫:“昏迷的病患转后堂!昏迷的病患转后堂!” 青岚又被夹裹着去了后堂,大夫满头大汗的,有一人看见青岚,指着地上一块白布:“先把他放在这里,大夫马上就来。” 这种时候,能有个地方放下秦王就不错了。 青岚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火场,就怎么也静不下来,她把秦王放下后,便对银宝道:“你在这里守着这位公子,我去把金珠找回来。” 银宝一急,但青岚抢先说道:“你这次别想跟我一道去,我的体力你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执意跟去,只能是在拖我的后腿!” 她话是严厉了些,可这是实情,银宝只好不甘不愿地退了一步:“那好吧,您早点回来,要是找不到金珠,您别在外面待时间长了,说不定她跟我们失散后自己回了家呢?” 她只说了这几句,青岚已经钻在人群里又不见了踪影! 青岚到处跑动,她不知道,这惹得那跟着她的黑衣人也苦不堪言:这位主真是不省心,刚刚从那鬼地方逃出生天,现在又要往那里钻,是嫌命太长了不成? 他们禀着“窥”的准则,知道这姑娘有古怪,便一直不敢离青岚太近,结果谁能想到,就这样的一会儿,她居然就会碰到有人要杀三殿下? 火场里那时到处都扔的火把,黑衣人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只好在外围暗中杀了几个丢火把的人,使得火势蔓延地慢了一些。 青岚再跑到那个地方时,那里除了救援的官兵,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她抓住一个正在泼水的人打听道:“这位大叔,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位姑娘?她长这么高,脸圆圆的,挺漂亮的。” 她只是随口一问,那人脸色突然一变:“这位公子,你是那姑娘什么人吗?” 青岚道:“我是她主人。” 那人指了个方向,跌足道:“我瞧着那模样就是不对嘛,公子,你那奴婢铁定是遇到拐子了。” 青岚心猛地一沉,抓住那大叔急道:“大叔,你给我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叔道:“就在刚刚,我看见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跑出来,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打了她两巴掌,说她不听话,家里人找她都找疯了。那姑娘像是被打傻了,但那人把她一背,愣是说她被烟子熏迷了,背着她就跑了。” 青岚忙问道:“那他们是往哪跑了您知道吗?跑了多久?” 大叔指了个方向道:“没多久,你现在跑快一些可能还追得上。” 青岚不等他说完,便朝那个方向拔腿就跑,这里全是哔剥直响的木制房屋,即使青岚靠着街边在走,也很难不被烟雾熏到。 这个人倒真还会选方向,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人当然会少很多。他只要把姑娘背着,绕着胡同跑一圈,再随便往哪里一钻,那些人连他的相貌都不会看到,他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青岚跑了一会儿,前面突然出现一人的身影,那人跑得极快,身上像是背着什么人,居然跑得也不慢。 她急忙追了上去,那人突然加快速度。 青岚跑了这么半天,又是被火烧,又是送人上医馆,早累得不行了。她现在全靠着身体的那股劲撑着,劲儿散了,那她也就没辙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提着气狂奔起来,那人连头也不快,似乎真的发现了有人在后面追他,跑得又快了些。 青岚恨不得要飙三字经了:他是兔子超生的不成?这么能跑! 青岚有意要扔点什么东西去阻一阻她,可那极有可能是金珠的姑娘就在背后,她扔什么也不合适啊! 青岚只能闷着头追,连着追着人到了死胡同,那人看着无路可走,只好把身后的人扔下,想攀上墙逃跑。 青岚这一下再无顾忌,劈手就扔出一块在路上随手捡的石头,那人“啊”地叫了一声,应声落下来! 青岚对这些人贩子真恨透了,再加上她神力加深,现在正是能量满满的时候,这人就这么不长眼地撞到了她面前,她不下手揍都对不起自己! 她也来不及看金珠摔得怎么样了,扑过去左右开弓就是两拳:“我叫你拐人!我叫你拐人!” 那拐子也就是个体力强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是青岚的对手,青岚又是含怒而击,她只需打了一拳,这人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青岚直起身子又踹了他两脚,转头去看被扔在地上的金珠,这一看就傻了眼:怎么会是她?! 原来,青岚这一趟不但没有找到金珠,却找到了一个老熟人:那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这不是她前些天才救过一回的小丫头福怡吗? 这都叫什么缘份哪? 青岚这叫一个无语,探了探福怡的脉相,发现她呼吸平稳,脉相也跳得有力,应该问题不大,说不定只是被打晕了。 青岚正伤脑筋怎么把人弄回去,她再神勇,也不可能同时拖着两个人吧?再说,她也没办法这么做,福怡好歹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她怎么把人拖回去? 她正伤脑筋的时候,福怡轻声哼了哼,眼皮子上下直颤,居然醒了! 这醒得太是时候,青岚对着仿佛没能回过神来的福怡,问道:“白大哥,怎么是你?” 青岚无语:正常的姑娘难得不该先哭一哭自己这可怕的经历吗?怎么这姑娘看着一点心理阴影都没落下? 不过青岚现在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要不是她被拐,自己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去找金珠,万一金珠就在她耽误的时间里也遭遇到了同样的事怎么办? 她没好气道:“醒了啊?那你自己走吧。” 福怡估计是看她态度恶劣,吓得缩了一下脖子,无辜地问道:“怎么了?白大哥。” 青岚一把拎起那已经快被她揍成死狗的人贩子,继续没好气:“怎么了?你个小丫头天天在外面乱跑什么?要不是我凑巧碰到,你这回又要惨了。” 福怡这才明白她生气什么,急道:“不是的,白大哥,你误会了,我是上元节跟丫鬟们出来玩,后来遇到了大火走散了。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青岚没找到金珠,一直有点着急,本不该对这女孩子发脾气的,听了她的解释真有点愧疚:“不是乱跑就好,对了,你家在哪里?你要是丢了,家里人现在都该急疯了吧?” 福怡一想到那兵荒马乱的样子,也着急起来:“是啊,那白大哥,你能陪我去找找我家里人吗?我一个人不敢乱走。” 青岚为难:“可这混蛋我得先把他送到衙门里去,不然的话,放了他,再有人受害怎么办?” 福怡用特别崇拜的目光看着青岚:“白大哥说得对,那这样吧,我先跟你一起去衙门,然后你再送我回家好吗?” 被小女孩用充满信任的目光看着,青岚压力有点大,她还得去找金珠,真不想送她回家。 但这样肯定不妥,她点了点头:“可以。” 福怡高兴地笑了出来,一会儿想起什么来,恨恨地踢了那人贩子两脚:“坏蛋!居然敢抓我,我杀了你!” 这丫头胆子还真有点大,不愧是李崴嘴里那个敢甩开下人,一个人偷偷溜出家门,不服管教的表妹。遇到这么大的事,她居然只惊吓了一会儿就平静下来,还敢主动去打那抓她的人贩子。 这姑娘要是生在21世纪,说不定也是个人才哪! 青岚思想有些发散,一时没注意,发现前方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那人身穿着制式的近卫军制服,正挽着袖子在放水龙的管子。 青岚认出他来了,这不就是那个谁来着?那个救了她的官兵吗? 她急忙叫了一声:“那位军爷。” 那人一回头,也惊讶道:“公子,怎么是你啊?对了,你那朋友怎么样了?” 青岚道:“我找了间医馆把他送进去,但我的下人不见了,我回来找她。对了,刚刚碰见一个拐子,便顺手将他捉了。” “拐子?”那人严肃起来:“就是公子手上的这个人吗?” 青岚点头道:“没错,就是他。” 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厉狠之色,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对青岚抱拳道:“公子侠义,在下张铎佩服。” 青岚本来就觉得没什么,被他一夸,更有点不好意思,她想到一件事,对张铎道:“这位小姑娘她跟家人走散了,我答应了她,要陪她找到家人,只是这样的话,这人贩子在我手里就太碍事了,能不能请军爷帮帮忙,把这人贩子移交给官府?” 张铎却没马上答应下来,迟疑道:“可是,这样一来,官府里要核功的话,公子的功劳就得被人占了。” 青岚知道,这种事从古到今都有,难得张铎没起贪心,还能跟她分说其中利害。她本来也不在乎这点子缉盗之功,便笑道:“反正我捉人贩子也不是为了这点功劳,别说有赏功可领,就是没有,我也不会为了那点钱财闭眼不救。不过,那赏功白便宜的官府的人的确不大让人舒服,如果军爷不介意的话,这功你便替我代了吧。” 张铎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送人钱财,而是送人功劳,钱财易得,一功难求。他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这功是公子的,我怎么好贪功?” 青岚诚恳道:“这样说的话,军爷您还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点小功送给您,我都还有点不好意思,怕您嫌弃呢。” 青岚有点戏言性质的劝说还真有点让张铎听了进去,他想了想,笑道:“那好,在下便占了公子这个便宜,多谢公子了。” 这个不光有一腔热血,还知道变通灵活,青岚对他又高看了一层。 但此时不方便说话,青岚便道:“那军爷多保重,咱们有机会再聚。” 张铎笑着对青岚拱了拱手,把人贩子扛起来,对青岚道:“对了,公子,在下的名字是张铎,字小刃,您直呼我一声小刃即可。” 青岚知道,这是张铎认下了青岚当自己人,她也笑道:“我是白轩,尚无字,小刃可以叫我的名字。” 张铎笑着点点头:“有机会出来一起喝酒。” 喝酒?青岚脸色一苦:“吃饭耍戏可以,要是喝酒的话,这还是不必了吧。” 张铎哈哈一笑:“那改日再叙。” “改日再叙。” 碰到一个气性相投的人,青岚心情好了不少,她问明了福怡家所在地,朝着那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福怡的兴致特别高,问了她好些问题,青岚还不得不应付她。 走到一半,斜刺里突然冲出几个女人,举着金钗,舞着粉拳就向她戳过来:“小姐快跑!” 青岚吓得急忙躲开,这真是天降奇灾:“怎么回事你们?!” 福怡也急忙跟着帮腔:“姐姐们别打了!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女子们停下来,围着福怡开始哭哭啼啼:“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青岚无语:怎么天下的丫鬟找到主子都是一个说辞? 对了,一说到丫鬟,她家金珠还没找到,她得赶紧再去找。 她见福怡被那些女子围住,趁她还不能脱身,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要是她挣脱出来,再跟这些女人纠缠一会儿,耽误的时间只会更多。 青岚先去了一趟医馆,银宝正站在医馆里面翘首以盼,看见她又哭了出来:“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您了。” “你怎么站在外面?秦公子人呢?我不是叫你守着吗?”青岚来不及安慰银宝,有些责备地问道。 银宝有点委屈:“秦公子的家人找到了他,已经把他接走了,我就到门口等您了。” 她说了这句话才发现一件事:“小,啊,公子,您穿着单衣就在外面跑?!您不冷吗?” 青岚这一晚上忙去忙来的,根本没注意她穿了什么,说起来,她还真的是不冷。 但银宝很惶恐:“天啊,中衣被看见了。小,公子我这就去给您找件衣裳。” 青岚先还不明白银宝在惶恐什么,后来看见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她才后知后觉:在古代穿中衣到处乱跑,就相当于在现代穿着内衣内裤到处跑,她这个样子,要不是今晚实在太乱,早就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起来。 反正她既不是做什么坏事去了,又没露个胳膊腿的,青岚坦然地回视过去,反而把那些偷偷摸摸打量她的人看得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第937章 不远处的屋顶上,两个黑衣人在鬼鬼祟祟地对眼色。 黑衣人乙:看见了吧,我说不要紧就不要紧,主母根本没当一回事。 黑衣人甲(愁眉苦脸):可万一主子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没先给主母找一件衣服遮起来。 黑衣人乙:主子自己让我们不遇到主母的生命危险就绝不能暴露,万一我们冲出去,就算只给主母找件衣服穿,她也会起疑心的,你还想挨打吗? 黑衣人甲:我现在只担心挨主上的打。 黑衣人乙:你今天看到了什么? 黑衣人甲:中——(怒视),你打我干什么? 黑衣人乙:我不是在打你,我是在打笨蛋。 黑衣人甲:你欺负新人! 不过总被人看着,青岚也不舒服,她索性不在里面呆着,站了出来,刚出来,迎面便碰见个熟人。 那熟人开始还不敢认她:“青——你怎么在这里?”还一副被摧残过的样子。 青岚也郁闷哪,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他看见了?幸好他还有眼色,没有喊破她的性别,否则,她现在必然得被人骂一声“有伤风化”。 青岚行了个礼:“见过燕王殿下。” 燕王飞身下马,关切地压低声音问道:“青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青岚一脸晦气地道:“别提了,我今天晚上找了个地方准备好好吃个夜宵,谁知道半路里起了火,火势蹿得太快,我被堵在屋子里出不去,正好看见屋角的水缸,便把外衫和夹袄都脱了浸湿,顶着湿透的衣服跑出来。我人虽跑了出来,只是那衣服却是毁了,真可惜了我那一身好衣裳。”有意无意的,她把同秦王吃饭这个消息隐瞒了下来。 燕王也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话,一脸同情:“青姑娘这受的真是无妄之灾。”他边说边脱下身上的狐皮斗篷,道:“天寒地冻的,本王也是什么都没带便急匆匆被叫来灭火,这斗篷你先披上,多少也能御个寒。” 青岚连连摆手,她要是真接受了这件衣服,那才叫脑子进水呢! 她一个姑娘家随便就披着件男士的衣服回家,叫街坊四邻看见了该怎么想? 只是,燕王看起来像好意,她就不能拒绝得硬梆梆的:“那可不行,殿下今天本来就骑着马,身份贵重,万一因为赠了我衣服受冻,我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燕王哪是那么容易劝服的人,不由分说要把衣服披到她身上:“胡说,我只少了件斗篷而已,能受到什么冻?倒是你,冰天雪地的,如果再不知保暖,肯定得生场大病。” 青岚对这强行要套上的好意真有点烦,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借口,只得躲着道:“不必了,殿下,心意我领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青岚其实还是在用现代思维想问题,一般情况下,在古代,不管男女之间有什么事,也不该这样拉拉扯扯,万一被人看到了风言风语的,那就糟糕了。何况,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其实真要是方正一点的古代姑娘,肯定会义正言辞的拒绝,因为这些男人们肯定都知道规矩,他们要这样做,心里若说不存着点什么意思,这话连路人都不信。 可青岚她不知道啊! 她只觉得燕王这“好意”来得太讨人厌,你拒绝他,他还不信,觉得你是在客套,非得把他的“心意”塞给你,也不管你愿不愿意。 青岚正觉得烦的时候,眼睛突然看见一个人,急忙像遇见了救星一样:“郑王殿下!” 燕王的脸扭曲了一下,转过头,果然见他常年死人脸二弟正从他们身后经过,他皮笑肉不笑的向他打招呼:“二弟不是从回来以后便身子不适吗?怎么今天这么乱,你也有空出来?” 慕昱清板着脸,根本没看青岚:“今晚京城大乱,我怀疑有贼人是故意在挑事生乱,作为父皇的子民,我当出来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燕王心里“呸”了一声,面上笑道:“那我就不耽误二弟向父皇尽忠了,你先走,哥哥马上就来。” 慕昱清没答话,这才像施舍似地把目光投向青岚:“你这是什么打扮?太有伤风化了!” 青岚多日不见他,没想到,一见面便得了一顿喝斥,好不委屈,她还没说话,慕昱清又淡淡地吩咐着身后的一人:“木朋,把她弄过来,给她套衣服穿上。” 其中一人立时出列,木朋微微躬了下身,没有像慕昱清说的那样,真那么不给面子地把她“弄”过来,而是躬了躬身:“这位公子,请上马车吧。” 青岚二话不说,跑着就上了马车。 马车外,燕王也不装笑了,冷冷盯着马上的慕昱清:“不错啊,二弟,一段时日不见,你可有长进。” 慕昱清淡淡道:“我一直都有长进,大哥你不知道吗?” 燕王脸沉下来,把斗篷系上,飞身上马:“那好,哥哥我就等着看弟弟你有什么长进了。” 慕昱清等人走后,脸才彻底沉了下来,他甩了下马鞭:“走!”竟是把马车留在了原地,自己率着众人不出一刻便走了个干净! 青岚不知道,跟着慕昱清的那些人可太清楚了:这一回明明是主上把燕王气走了,怎么他好像还是不高兴的样子?好像有人惹着他似的? 众侍卫心里默默为那个惹自家主上的人点了一排蜡。 大乱后的京城充斥着令人恐慌的萧条,到处有失魂落魄的行人在哭泣叫喊,还有些人急匆匆地从青岚身边跑过,乱七八糟地叫喊着什么。 这座城市似乎在顷刻之间便被人蹂躏得只剩一堆烂木头。 此时此刻,能够在一辆不大的小马车里换上一身温暖漂亮的衣裙,端坐其中,再品来一壶暖茶,这简直是上天给你的最好礼物。 只除了,她还是有点担心没有找到的金珠。 青岚换了衣服,正准备往下跳,那刚开始请她上去的木朋突然从车侧面钻了上来:“青姑娘,您不能下去。王爷说过,要我直接送您回去。” “你们王爷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青岚为了摆脱燕王,是在第一时间上了慕昱清的马车,可这不代表她没听见慕昱清的话,这个人从刚开始那一句话,就没有再针对她的事情发表过一句看法。 木朋弓着身没回答,只道:“王爷的确是这个意思,还请姑娘稍待。” 青岚马上就理解了“稍待”这词的含义,只见刚刚进了医馆,想给她找套衣服的银宝居然被两名卫士一左一右地夹了出来,银宝大怒着挣扎:“你们干什么?” 青岚也大怒要跳下车:“你这是在做什么?!” 木朋挡在青岚的身前,平静的眼神下是看不见的幽深:“姑娘,在下是为了您好,您最好快些回马车去。” 这时银宝已经被押到了马车前,看见青岚,委屈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木朋冲押着银宝的人使了个手势,银宝便被人像塞麻袋一样地塞进了马车! 青岚拉开架式就要动手,这人太过份了! 木朋却严厉地看向青岚:“青姑娘,您请适可而止吧,您知道为了救您,我们王爷干了什么吗?!” 干,干了什么?青岚一愣,被银宝拉了拉衣角,马车门“啪”地一声关上,“嗒嗒”往前开动。 青岚坐在位置上半天没回头,她再傻也明白了,刚刚那个人对她有很深的敌意,为什么?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过,她从内心里也不是很相信慕昱清是“偶然”路过那个医馆门口,“顺便”解救了她被燕王纠缠的窘境。只需看看这架他出行还要带在身边的空马车,以及车上那套刚刚合身的女式衣裙就很明白了。 他一个大男人,又是骑着马赶去受灾现场,怎么可能还会带着一辆碍事的马车?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青岚仍然是领了他这份情,也不好真叫他的属下太过难做。 马车里,银宝惊魂不定:“大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作为一个贴身丫鬟对青岚什么时候跟郑王这么熟识都不知道,这完全是失职! 青岚也不可能跟她解释这些复杂的原因,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至于,临走时慕某人那渗人如冰碴的声音,被她选择性地忘到了脑后。 马车行得不快不慢,青岚这时候才感觉到了救人,一夜神经紧绷之后的困顿疲惫,她打了个哈欠,双眼不由得闭了起来。 直到银宝把她轻轻推醒,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在别人的马车里安心地睡着了!这简直是一个特工的大忌!而且,她这一觉睡得还挺沉! 青岚跳下马车,木朋冷冰冰地向她行了一个礼:“既然青大小姐已经安全到家,那在下便回去向我家王爷覆命去了。” 还不待青岚说点客套话,那木朋竟然将身一转,飞身上马,喝了一声:“走!”突然就走得干干净净了。 这人不光那张冷脸像他主子,青岚现在敢百分百断定,他是真的讨厌自己,可这是为什么? 她心绪烦乱地进了门,进门便见金珠哭着扑了过来:“大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把您丢了,急得叫江成去找您,可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看见金珠头脸齐整,不像是受了什么大伤,青岚也松了口气,她简单解释了一下到家这么晚的原因。 虽然她不想刻意提起自己专门还回去找金珠的事,但金珠怎么会不知道青岚在干什么?当即感动得眼泪直掉,一个劲地说:“都是奴婢不好,跑出来时应该在附近的医馆找找,说不准就能找到大小姐的。” 青岚忙道:“你别这样想,你这样做非常对。你一个单身女子在那么乱的地方想早点回家是对的,万幸你运气好,否则叫人拐了去那我可没地方哭。” 金珠带着眼泪笑起来,听着青岚似乎话里有事,便问道:“小姐怎么知道人拐子?这么乱,谁还想得起来拐人哪?” 青岚知道这些养在后院的丫鬟都是没有经过事情的金丝雀,有意提高她们的防范意识,也不避忌,便跟她们讲了她顺便救了一个姑娘的事。 银珠也是第一次听青岚提起来,骇得抱住了青岚的胳膊:“那也太危险了,小姐,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咱们就不要多管了,顾好自己就成。” 青岚笑了笑,没有作声,这种价值观的事她也不愿意硬往别人身上套,便道:“说了这么半天,我有些饿了,金珠,厨房里可还有吃的?” 金珠一呆,拍拍头笑道:“是啊,今天晚上又是惊又是吓的,奴婢竟忘了大小姐一直没吃上什么东西,奴婢这就去做。” 银宝忙去拦她:“可别,还是我去做吧,你那手艺,留给你自己就好。” 金珠恼得去掐她:“知道你能,那我也就偷个懒,你快去吧。” 银宝笑着去了。 青岚笑着看她们俩打闹,这两个丫鬟,一个嘴拙手巧,一个嘴巧手拙,当时余氏给她配的无心之配还挺互补的。 金珠便接着道:“大小姐,奴婢觉得,总叫银宝兼着厨房里的事也不是个办法,恐怕年后咱们还要请人。” 经过这一夜的动乱之后,主仆几人的感情反而好像涨了不少。以前这话,金珠是怎么都不会说给她听的,现在她也敢提上一二建议了。 青岚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提不起劲头来筹备,但古代这些市人之事她一直不是很清楚,便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看得出来,金珠心里思量这事挺久了,青岚一问,她便一套一套地答道:“这要看大小姐是求个长法,还是短法了。” “哦?长法如何,短法又如何?”青岚感兴趣地问道。 金珠张口,还没有说话,便见银宝气愤愤地小跑着进了屋:“大小姐,咱们家里才锁了多大一会儿子,只出了半晚上的门,竟然这就遭了贼,您快去看看吧,厨房里的有东西都被贼偷了!” 住在金吾卫旁边也能被偷,青岚简直怀疑她的耳朵,站起来:“去看看!” 厨房里其实看上去就像没被翻过一样,那偷东西的人挺聪明。 过年的时候,青琚借着苏姨娘的手给青岚送了不少熟食,他们人口少,上京的天又寒,那些熟食足够吃到开春雪化。 他们中午的时候便切了一盘子卤肘子肉,一盘蹄肠,一盘酱牛肉,这几样因过年的时候都吃絮了,便只略略挑了两筷子,没有大动。 第938章 银宝说少的那些便是这些肉每盘都少了一些,但又少得不多,只少了最上面的几片,不仔细看还真的没法子发现。 要不是青岚的特种兵出身,让她习惯把每样东西的摆放位置,数量多少颜色及形状都记在脑子里,以及银宝是个心细的姑娘,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 “该不会是老鼠吧?”金珠说着,小心地看了看,生怕哪里有一只蹿出来吓人。 青岚蹲下身去查看小偷留下的痕迹,这次的事要真是老鼠倒还好说,要是有人闯进来,家里目前就三个女人和一个男车夫,还是小心些为妙。 银宝反驳道:“要是老鼠,怎么可能偷得这么聪明?一个盘子里偷几片?分明是有人进来偷吃的,又不想被我们发现。” 青岚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眼睛一凝,起身拍拍手:“走吧。” 银宝一呆:“啊?大小姐,我们不查了吗?” 金珠跟青岚次数多,知道她做事的风格,便拽了她一把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小姐说走,我们就快些跟上便是。” 她们走后许久,早就冷了的灶台一动,架在上面的铁锅被无声地挪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贼兮兮地左右各转了一下,跳到灶台上,对着那些人类似乎忘了重新盖上的肉流了会儿口水,伸爪去捞出一块开始大快朵颐。 小家伙咬了两口觉得不对,想跳下锅台逃跑,可这个时候,它头也晕晕,眼也晕晕,跑了没两步便倒了下来。 “小姐,这是什么?”金珠捏着嗓子问道。 青岚“哧”地一声笑了:“你不必如此,它已经被药得昏了过去,暂时跑不掉的。” 金珠脸红了红,声音恢复了正常:“这小东西好聪明,竟然还知道偷肉不从一只盘子里偷。” 青岚摸着它温暖的皮毛,笑道:“当然了,这可是雪貂,最聪明的动物之一。” “雪貂?做貂氅的吗?”金珠问道。 “啊?小姐要把这小家伙做成貂氅吗?不要啊!它看着好可爱!”银宝正好进门,听见这话,她急忙放下手里的笼子恳求道。 青岚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做貂氅了?”她轻轻把这小东西搁进笼子里,拍拍手道:“好了,把它带到我的房里,那些肉也拿过来。” 雪貂在现代还有人饲养,在古代的时候极为难见难捉。它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更不可能出现在人烟如此稠密的地方,这只小雪貂出现在这里,只能是附近哪户人家养的宠物。 她既然看到了,顺手捉住,就看看会不会有哪一家来认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青岚还真会以为偷肉的是个贼,这小家伙聪明太狠了,不光知道肉不能从一个盘子里拿,还把自己的痕迹知道清理一下。 青岚估计,银宝进厨房之前,它还在大快朵颐,否则也不会被她发现它在灶台下脚逃跑时匆忙弄掉的一点肉屑,以及肉屑上的一点小爪痕。 本来青岚以为是猫类的动物,没有想到是这个小家伙。这小家伙通体雪白,眼睛是翡绿色的,又灵活又漂亮,要不是青岚事先在肉里下了点药,以它的速度,还不一定能找抓到它。 那雪貂晕了一会儿,等青岚吃完饭后便清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便看见自己被关在了笼子里,一点也不惊诧,冲着青岚“咝咝”叫着后退。 青岚吃过饭还没有犯困,对它道:“你还知道威胁我了?你偷了我家的肉,还敢对我凶?” 她原本是无聊在跟它“对话”,没想到这雪貂听了后,竟然垂着脑袋,好像是知错了。 青岚暗暗称奇:这小家伙也太通灵性了一点吧? 她从桌上取来一盘肉:“好了,你不告而来,我却不想对你不友好,这肉我请你吃。” 雪貂抖了抖身子,一脸警惕,看来被刚刚的那盘肉吓得不轻。 青岚笑了:“还警惕性挺高,放心吧,这肉没问题。”说着,她往嘴里放了一块,嚼起来。 雪貂眼睛不眨地看着她,直到她吞下了肉,它的小喉咙里像是也咕嘟一下咽了咽口水。 青岚好笑地道:“看你馋得,这下放心了吧?”她直接把肉放在了雪貂的面前。 雪貂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伸出爪子捧起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青岚看着这小家伙,却皱起了眉:刚刚她捉这貂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在发现,这貂它的爪子是没有指甲的! 这是谁家?养宠物还把人的爪子去掉?太过分了! 青岚其实不是个纯粹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但时常在深山老林里穿梭的她很清楚,对于野兽出身的貂儿,一对利爪是多么好的天然捕猎手段。 这貂本身灵性十足,又是自己偷溜出来的,必不会是从小家养的宠物,失了爪子,对它而言就是失去了生存能力,得完全依附于主人生活。若是主人一个不高兴,把它扔了,那它就必死无疑。 而且雪貂本身就是爱自由的种族,野性难驯,强拘它们成为宠物玩具原本就不对,更何况它还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这种为了一己之私去损伤别人的行为,无论损伤的是人是兽都值得谴责。 青岚面色沉下来,连之小貂都觉得了不对劲,一边进食,一边不安地偷偷打量她,察颜观色到了这个境地,想必平时的处境也不会很好。 院门外突然有人在敲门,金珠在外间喜道:“必是江成回来了,我这就去开门。”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对青岚道:“大小姐,那貂的主人来找貂了。” 青岚明显看见小貂听了这话后打了个哆嗦,她问道:“你把客人请到正厅去坐。”她一边换下家常衣裳,一边问金珠:“这貂的主人是谁,你问了吗?” 金珠道:“问了,他们说是靖王府家的人。” 靖王府?这倒难办了,毕竟靖王府再低调,也是一个宗室王爷,不是她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青岚换好衣裳去了正厅,便看见一个一身管事打扮的人站在正堂,面带三分傲气:“多谢青大小姐找到我们家小姐的雪貂,稍后我们必将送上厚谢。” 这话说得,像是赏赐她一样,青岚皱眉,心眼转了转。 她对银宝道:“你去,把那雪貂提过来。” 银宝走后,她仿佛是闲聊似地问道:“这貂儿生得真是漂亮,不知道是府上哪位小姐的?” 那人面上掠过一阵不耐烦,还是答道:“这是我家三小姐的。” 青岚“哦”了一声,又问:“你家三小姐应当挺喜欢小动物的吧,这貂皮光水滑,看得出来,养得也不错,难得乖巧得很。” 那人眼睛瞪了一下,道:“这貂在青大小姐这里还乖巧?” 青岚点头道:“是啊,怎么?” 那人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没什么。” 青岚心里有了数。 一时银宝把笼子提过来,青岚亲自接了过来,对那人笑道:“原物归还。” 那人看着雪貂,眼中滑过一抹厉色,抬头对青岚回了一礼:“多谢小姐,在下告辞了。” 青岚深福致礼,笑得眉眼弯弯:“不必多谢。” 真的不必多谢,那人拎着貂笼,等出了青家就对着笼子骂:“小东西不知天高地厚,敢去咬三小姐,活该这回被人扒了皮毛做皮筒子。” 雪貂被骂得缩成一团,不知是在发抖,还是根本没有听懂。 现在天时已晚,那人手里就只挑着一只灯笼,没走出多远,突然摔了个趔趄,笼子也磕到了一边。 他骂骂咧咧地,半天才爬起来,转头去提笼子,却见笼子还在,笼子居然空了!这怎么得了! 他吓得魂飞魄散,别看他在青岚面前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其实他只是个普通的靖王府小管事,这雪貂是三小姐的人亲自交来说要杀了做成皮筒子的。 他一时没当心,叫这貂跑了一回,万幸在青家长到了,这一回再丢的话,那要是找不到,给主人家留个“办事不尽心”的印象还好,但三小姐为人是靖王府下人们有口尽知,那活阎王若是知道自己弄丢了她要杀的雪貂,不得活剥了他? 那人也不敢大声叫喊,提着那个小灯笼一路去找,可哪里还找得到? 等那人走后,角落里,一个细瘦的影子站了出来,对着墙头某一处笑道:“好了,都看到你躲在那儿了,自己下来吧。” 这人正是青岚,青岚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她便慢慢地回转身去:“你不出来,我就走了,嗯,这里冷得很,还是回去的好,又有肉又暖和。” 没走两步,青岚身后微风顿起,肩膀微沉,一个小家伙落在她的肩头,似是讨好地对她“吱吱”叫了两声。 青岚将它从肩膀上抱下来,竖起食指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你现在可是个黑户了,不能大声,不然,等那人听见,再把你捉回去,你这一身漂亮的皮毛可就保不住了。” 雪貂翡色的眼睛看着她,脖子一缩,又是机灵又是可怜。 青岚带它回了屋,金珠看到后唬了一跳:“大小姐,你怎么把这貂又带回来了?”她们家大小姐一天到晚总会失踪那么段时间,刚开始,金珠还会紧张一下,后来发现这事成了常态之后,也就无可无不可了。 青岚只说自己出去走了走,便看见这貂又逃了出来,把它拾了回来。 看金珠那神色,青岚也知道她不相信,不过,她相不相信,这貂反正也回了自己这里。如果那个人够聪明的话,肯定不会说自己把貂弄丢了,至于他想什么办法去应付他们府里的那位三小姐,就不是青岚所能操心的了。 最后,她只是严厉吩咐了家里那几个人,叫她们出门就不许提雪貂的事,三个人对她忠心耿耿,自然是答应了。 只有银宝有些担心:“万一被靖王府家那位小姐发现怎么办?” 青岚笑道:“你也未免担心太过了,首先,她一个王府贵女,跟我没有相交的可能性,其次,就是看见了,天下的雪貂都长得差不多,难不成她还真能认出来她的宝贝?” 青岚的说头勉强算安慰了银宝,她虽眼中忧色不减,但也不再多说,二婢服侍完她洗漱,便退下了。 青岚散了头发,准备上床歇觉,转头见那貂蹲坐在桌子上,守着那盘子肉吃得油星满嘴。 青岚一笑:“你倒自在,今天晚上你想睡在哪?想好了吗?” 雪貂也不吃肉了,跳下桌子围着青岚直叫。 青岚笑道:“嚯,你还知道把这难题给我了?”她抱着它闻了闻,它身上挺干净,看来王府的人除了拔了它的爪子,也没有做其他的事,平时对它照顾应该算是精心。 青岚抱着它,用壶里的温茶给它洗了洗爪子和嘴,它一直温驯地卧在她的怀里,随她摆弄,还时不时配合着她抬抬爪子翻翻身。 青岚越看越爱,笑问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 雪貂“吱吱”叫了两声,这是同意了。 青岚盯着它光秃秃的爪子,想了想:“你本来该有一双利爪的,也不知道你跟着我,往后这爪子还养不养得起来,不过,图个好彩头,我以后就叫你豹子吧?豹子的爪子可厉害了。” 雪貂“吱”地叫了一声,似是不大捧场。 青岚却兴高采烈的:“你也同意了?那好,豹子,你的窝今天还没做好,我许你跟我一起睡,怎么样?” 豹子将身子一扭,欢快地扑向了青岚的床,青岚摇了摇头:这小家伙鬼精鬼精的,她没有养过雪貂,也不知道天底下是不是所有的雪貂都这么聪明,只觉得这一只简直是披着雪貂皮的精怪了都。 青岚这里充斥着灾难后的闲适,而皇宫里却开始大乱。 今天晚上算是凤启帝登基以来比较大的事件,他的三儿子居然在闹市地区被暴徒投火围击!简直是扇了他盛世皇帝的脸! 这且不算,当顺天府尹告诉他,那些呈凶的贼人一个都没抓住时,凤启帝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点:“废物!废物!朕养你们有何用?!” 秦王这一次都不是被暗杀,而是被人明杀!虽然原因是他自己遣开了众侍卫,但让秦王遭受到致命危机还放走了行凶的贼人,这完全不该饶恕! 秦王府的侍卫已经因为渎职而被下狱,顺天府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开始担心自己可能不官帽不保事小,人头不保事大! 第939章 他越想越怕,不敢抬头,却没看见眼前的君王脸色红得很不正常,双眼充满了血丝,发完了脾气竟然身子晃了晃,朝一边栽倒下去! 顺天府尹只得得吴春惊叫了一声:“陛下!” 他眼前一黑:完了!他把皇上气病了! 然而,此时没有人管他的想法了,皇上生病的消息像旋风一样刮进了京城每一家权贵的家里! 上京城是真的要不平静了! 上京城风青一变再变,青岚这里也不平静。 第一晚跟豹子睡了一晚上,青岚发烧了。 要不是小家伙跟她在一个被窝里,估计是感受到了青岚体温的变化,把在睡在外间值夜的银宝闹醒,估计青岚这一烧得到了早上起床时才会被银宝发现。 因为不喜欢房里留人,青岚一向是把卧房里属于她私人的空间清个干净的,久而久之,两个丫头也不再坚持非要在她的脚踏上值夜,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病情。 偏偏这半夜里医馆爆满,上京城里的医生都不出外诊,光在自己家医馆里收治的病人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还跑那么远,给一个平民女子去看病? 江成大半夜的出去,也只抓了几幅治风寒的伤药回来,也不知道对不对症,只好先胡乱煎来给青岚喝了。 好在她这次病的虽然凶险,但应该是外邪所致,加上前些时日她一直调养得不错,便没有太过绵延,第二天一早她便醒了。 只觉得身子沉得提不起来,银宝半趴在她床前,见她睁开眼睛,立刻欣喜道:“大小姐可算醒了。”又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太好了,烧也退了。” 青岚等着她做完,才想起一件大事:“糟了,今天要去报道,我晚了!”她撑起身子想要起身,奈何身体实在酸软无力,只撑到一半,便无力地摔了回去。 银宝急忙按住她,嗔怪地说道:“大小姐都病成这样了,正该好好调养,还要去哪里?” 青岚去金吾卫大营的事一直瞒着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各自里私下有什么猜测,青岚不知道,但不到逼不得以,她不想提起这件事。 毕竟一个女人天天在男人的军营里是件太过惊世骇俗的事,青岚在迫不得以跟江成说的时候,他那个表情让她决定,这件事一定不能传出去。 青岚试了一下,她的身体的确十分沉重,看来真是没有法子了,而且天光已经大亮,金吾卫大营的操练早就结束了一轮,她现在就是赶过去也迟了。 但今天是开年后的第一次集合,她就不出现,即使不在正式编制,影响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想了想,跟银宝道:“你叫江成过来。” 她还是得叫他拿着自己的腰牌给她补请一个假。 青岚跟江成吩咐的时候,慕昱清正走出凤启帝寝宫的门。 这一夜过得实在太充实,先是查到本次上京城失火是缘于老三被刺,再就是凤启帝居然病倒了,还是昏迷不醒! 凤启帝文武兼修,身体一向体壮如牛,他自幼以来,连个感冒都很少生,谁知道这一次居然一病就是大病,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凤启帝每日都要早朝,他一倒下自然全京城需要上朝的京官都知道了,天子有恙是大事,朝中自上而下,各自忧心忡忡。 慕昱清连夜进宫,找到太医问了凤启帝的病情,再去床前看了看他,等出来的时候,便发现凤启帝平时接见大朝的文政殿围满了人,他的好大哥燕王慕昱宏被众人围在中央,一脸和煦地安抚道:“诸位不必着急,父皇肯定会醒的。” 有人便问道:“可是臣这里还有些事等着皇上批复。” 燕王一愣,为难道:“不能拖一拖吗?” 那人是真的着急:“真的不行,臣这里整理了些昨夜在火灾中受损的情况,有一些需要户部拨付银两赈灾,那些灾民们有的露宿在街头,臣实在不知怎么安置他们。” 其他人纷纷愁眉苦脸:“是啊,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生了病?好些事需要陛下决断的。” 燕王踌躇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这样吧,你先给我看看,我瞧瞧情况,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那人大喜,作揖拜下:“燕王殿下真是仁慈。” 燕王叹了口气:“都是为国尽忠,只希望大家不要嫌我多事。” “当然不会,殿下肯出头,是殿下一片仁心。” 那边一片谀词如潮,慕昱清轻轻地撇过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蠢货。” 他漫步踱进西边的茶水间,一名小太监低着头给他奉上一盏茶,等那太监退下时,他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张纸条,他展开一看,眼神瞬间一紧:“那丫头病了?” 他心烦地把纸条揉成一团:这么多事,这丫头偏偏还在这个时候病了,真是自找苦吃!想到昨天晚上那样冷的天里,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就敢到处跑,慕昱汪怒得简直恨不得打她的屁股,活该! 这边青岚在焦急地等着江成的回话,她头一回旷工,对金吾卫规矩又不熟,就算她是个关系户,也不好做得太过份,免得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难做。 好在江成带着喜色回来了:“大小姐,将军准了,说让小姐安生休养,不必着急。” “将军?”以她的身份,请个假还用将军给批假吗? 江成点头道:“是啊。小的去的时间巧,正好碰上了江将军在,小的时常在家里内外出没,江将军居然认识小的,见到小的便叫了小的过去,问明白之后便让小的带话,让您放心了。” 青岚越发肯定,这个江将军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关照,才会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因为她过年的时候去感谢他们家里在她“遭贼”的那一晚施以援手,那一家的女眷一头雾水的样子,看来江卓并没有跟她们特意交代过。 江成犹豫了一下,没马上退下,青岚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成道:“小的退下出江将军营帐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说是要找一个叫白轩的兵士。” 他时常接送青岚,也知道白轩这名字就是她在外面扮男装的化名。 “知道那人是谁吗?” 江成摇摇头:“小的只听了这一句,江将军营帐的门便合了起来,小的也不敢多听,便回来了。” 找她的?那会是谁?难道是秦王醒了,要谢她救命之恩? 银宝说过,秦王府里那天找到秦王时都没有理过她,等于说秦王被救的过程中,他全程是昏迷的,他就这么肯定,是自己救了他? 不过,青岚这么瞎想也没有用处,她挥退了江成,生了病的身子总是特别容易困乏,不过一会儿功夫,她歪在床上便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月上中天,还没睁开眼睛,她就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青岚哼哼两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金珠,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一个带着冷意的男声答道。 青岚猛地放下手,影影绰绰的,她的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把灯光挡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在这里?”青岚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眼前这人居然是慕昱清。 慕昱清伸手按住她:“别乱动。” 青岚傻傻地,刚刚醒来,她脑子还有点钝:“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女人,一见面就追着盘问他,她是什么意思?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慕昱清脸黑沉下来:“我来看这个穿着中衣到处乱跑的疯女人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明明是探病,偏偏还说得这么难听。 青岚扁了扁嘴,心里还是领了他的情,微微有些甜,只是说出来的话也不大好听:“我好得很,没死。” 慕昱清明显是深吸一口气,青岚不知道怎的,居然被他这一口气吓得脖子一缩,听他冷冷道:“你还是死了的好。” 没见到她的时候,时时都在想,怎么打她一顿好出了那一口气,可见着了她,反而连说句重话都要思前想后,这样的状态,慕昱清不熟悉,又不喜欢。 什么?!青岚怒道:“那还真不能如你愿了,不好意思,劳你大半夜的过来,还看我活得好好的。” 说完,她一翻身躺下,只留个后脑勺给那人。 却没看见,那个嘴里说盼着她死的那个人缓缓地绽出一个微笑来。 青岚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身后那人说话,以为他走了,转过身来,却看见他正俯身。 她又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慕昱清道:“不干什么,我想睡觉。”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衣领,好像真是想上床的样子。 青岚大惊,抱着被子连连后退:“你混蛋!” 慕昱清气笑了:“我混蛋!也不想想,就你这个样子,我就是想混蛋也混不下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 青岚瞪着他,张口要叫,慕昱清悠闲道:“你叫,把你的丫头们最好都叫起来。” 青岚打了个哆嗦,她直觉觉得如果她真把在外间守夜的银宝叫起来的话,等着她的绝没有好事。 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但是总不能真叫这男人爬上她的床吧?他凭什么?! 青岚一脚蹬过去,半条玉洁的美腿在黑暗中如在闪着光。 慕昱清喉头一干,眼神危险至极:他万没有想到,今晚还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致。 他心里一直说不上对青岚是什么感觉,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看上去太嫩了!嫩得他完全没办法下手,这个过了年,离及笈还有两年的小丫头实在对一个成熟的,审美观正常的男人形不成什么诱惑。 但是今晚的这条半截小腿,老天爷,他得是有多大的克制才能控制自己不拽住他。 他突然怀疑,今天晚上他想在这里小小地休息一下可能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心里叫着错误,但行动上一点不慢,他握住了那条腿,告诉自己,他是为了让这条腿的主人安生下来。 青岚只觉脚上一股酥软,那一点雪趾握在男人手里,像是沾上了火星一样,顺着脚趾一直往上蹿。 她心里一慌,立刻把腿往回缩。 慕昱清惋惜了一下,顺着她的力道让这小家伙把这难得的美景又收了回去。 青岚初战失利,但失人不能失战,她结结巴巴地叫:“你,你你,你别过来,不然,不然我。”这个流氓!她睡觉的时候因为是高热,便迷迷糊糊地扯了衣服,浑身上下,她只有一个肚兜和亵裤穿着! 虽然在现代,她穿着比基尼也能在海滩上自在奔跑,可现在是在古代,穿个中衣就能被人笑话“有失风化”的年代,她穿上这些露胳膊露腿的衣服跟他在屋里打架,不就是在活生生地引诱他? 慕昱清看懂了她的顾虑,这个紧张的小家伙甚至举起了那个没有什么威慑力的枕头要砸过来。 他不想把小家伙逗得太狠,免得破坏掉好不容易才有的气氛,便轻声道:“我两天未睡,你让我歇一觉,我一会儿就走。” 他的声音里虽带着冷意,其实已经有了示弱的意思。 其实他原本只想看看这姑娘再走,但她恬静酣然的睡姿让他本来精神奕奕的状态开始困顿起来,他看着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那么久没有沾床了。 在这张床上睡得这么香,让他都想要来躺一躺,看一看这床是不是那么舒服了。 青岚半信半疑,可他的话听着那么可怜,她有些心软了,但想起自己的状况,又有些想哭:“这里没你的地方可以躺,我,我只有一床被子的。” “呵呵。”慕昱清胸腔里发出愉悦的震动,眼睛看向了床的另一头。 青岚顿时尴尬起来:那里有一床暹罗绒毯,是她冬日午休小憩时盖一盖的,刚刚那么紧张,她完全把那床小东西给忘了。 她无声地往里让了让,给他空出一个床位,在床上划了一条线:“你就在这里睡,要是过界,我就把你踢下去!” “踢”吗?慕昱清的口又开始干了起来,他声音微哑:“你放心。” 说完展开绒毯在青岚身侧躺下去。 青岚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其他的动作,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她的身体实在虚弱,瞪着眼睛,没过一会儿便疲倦起来,不由得合上了眼睛。 而原本已经“睡着”的慕昱清眼睛睁开,伸出手,隔着被子环抱住她,再度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就像两柄契合无比的勺子,一大,一小,亲密而合拍。 第940章 青岚这一觉睡得死沉,慕昱清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鼻子里是他留下的那点冷香,银宝打着呵欠,揉着眼睛走进来,瞪大眼睛:“大小姐,您把毯子打开了吗?怎么不要奴婢来做?半夜里冷得很,再冻着怎么办?” 青岚还没有答话,听见银宝又大惊小怪地叫道:“哎呀,这雪貂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人蜷在椅子里,它不冷吗?” 青岚看过去,前天晚上才被她起名为“豹子”的雪貂闭着眼睛,还睡得人事不知。不过,青岚觉得,看那个样子,它恐怕不是睡得人事不知,而是被某人不知以什么手段给弄晕了吧? 像是听见了青岚心里所想一般,豹子哼唧了一下睁开眼睛,随即“咝咝”地惊叫起来,一个弹射朝青岚的床上飞奔过去。 青岚接住它:这小家伙看来昨晚是受了不少惊吓啊,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把这小家伙弄到那么远的地方。 看上去活像是把它“发配”到了边疆,只差一点便要扔出去了。 青岚摸着它温软的皮毛,不解: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慕昱清应该不会不喜欢吧?昨晚看来是天太黑了,他没有看见而已。 下次他来的时候,一定让他看看,这小雪貂有多可爱。 青岚无意识的想法,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盼着那个家伙“下一次”的来访。 青岚一连在屋里养了两天的病,其实她觉得她第二天已经是好全了,完全可以去营里训练。 但奈何家里的其他两个人都不同意她,觉得她太过胡闹。就连江成,他也是一反常态地坚决表态:“大小姐想自己外出,小的拦不住,也不拦,但大小姐想叫小的载您出去,那是万万不能的,大少爷前些天还嘱咐小的,要小的好好照顾大小姐,可小的不但没有照顾好,还差点让大小姐生了重病,这一次是运气好,要是下一次运气不好,那小的可是万死难恕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成这人看着沉默寡言,其实还这么能说话?简直是一套又一套的,他那架势,青岚不光是不能自己出去,要是使唤了他,他听了命,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青岚只能服了他,家里呆着无聊,她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便叫金珠把她的人才引进计划说了说,决定给家里添置一些人手。 她出来的时候,青贤手里东拼西凑,再加上那位余家大舅爷的现钱,手上大概还有个万把两银子。 除了开春打造的那一架架子床,她几乎没有花钱,便十分大方地决定,要买一些人来。 现在人不值钱,十两银子就能买来一个壮劳力,三四两一个半大的孩子到手。 青岚便决定,要买两个婆子,一个浆洗做杂活,一个外出采买兼厨房,再处置一些内务,再买一个小厮家里看门巡守,寻常也够用了。 金珠听她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自己最想听的东西身上,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大小姐,花匠呢?” 那破园子青岚正嫌碍事,里面的水早干了,旱在那里成一个大坑,极不好看,有天晚上银宝摸着黑去厨房做事,没有留神还差点摔到坑里去。 青岚便道:“那坑找个时间,叫两个闲汉拉车土来,一天的功夫就填了。” “啊?”金珠极为失望,她自小在青家长大,连青家都没有在家里挖水塘,现在搬了个新家,水塘是有了,可主人居然不想要。要知道,在上京城里,除了西边的那一点金波湖,整个城里就没有其他的地面水,平时上京城人想看到湖啊,河的,就得去郊外踏青。 但这事青岚定了,她不愿意没用,只好出去张罗。 金珠出去没半天,两个人敲开了青家的门:“是青家吗?我们是来干活的。” 干活?银宝想到刚刚大小姐跟金珠商量的事,便问道:“你们是金珠找来填湖的吗?” 那两人笑笑,让开半个身子,他们身后的牛车上正拉着一车土:“没错,这位姑娘,我们能进来了吗?” 银宝有些疑惑,大小姐明明说的是过两天,怎么今天金珠就把人找来了? 不过她没有多想,反正这里是三柳巷,也没有人敢在这里作乱,而且说不准金珠是正好碰到这两个做工的人,便把事情一道给办了。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前例,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势。 青岚这几天身子虚弱,正在睡觉养神,银宝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劳她的神,便让开了身子,只把门半开着:“进来吧。” 家里还有个江成在马房里,就是是歹人,也不怕他们动作。 那两个人规规矩矩地把牛车拉进去,也不要银宝指点,就找到了湖的位置,一锹一锹地铲着土,踏踏实实地干起活来。 这小池塘估计只是上个主人附庸风雅所用,两个人进去出来,干活麻利又利索,一会儿就把那池塘给填了。 完了他们还犁了一遍地,银宝没见过一般人是怎么在填,便没有管他们,等她拿着钱出来时,两人已经走得连人影也不剩了。 这一下,她怎么说也察觉到了不对,吓得把青岚推醒,把事情说了。 主仆两个披衣出门,看着被填得四脚平整的小池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是遇到**了吧?”青岚喃喃道。 “大小姐,您说什么?”银宝问道。 青岚回过神,心中一动:“没什么,你别慌,我心里有数了,没事的。” 银宝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青岚一说,她还真的镇定下来。尽管在之后金珠回来后确认她没有叫谁让门去填池塘,她也只是私下里猜测一番,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而青岚这里,这天晚上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又等到了某一个人。 一回生,二回熟,在他在自己身边躺下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白天那两个人是你派去的吧?” 慕昱清答非所问:“你院子里的坑看着像块疤一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奇了怪了,她家里的东西,凭什么要他一个外人看不下去! 青岚气结,但这人总是好意,她忍了忍:“那你把湖填了也就填了,干嘛还把地犁了一遍?” 慕昱清脸上露出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孩子气的笑容”:“这个问题,你再等些时日便知道答案。” 他想了想,补充道:“这些天,你若是碰到一个自称是‘老铁’的花匠上门,叫你家小厮别拦他就是。” 他敢情给自己填湖的时候还撒下了花种啊? 青岚好奇起来,非让他说说到底他在卖什么关子,可这人打了个呵欠:“不说了,今天在宫里忙了一天,快些睡觉吧。” 青岚见他脸上掩都掩不住的倦色,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再追问下去。 只是莫名地,对那块地产生了一点期待之心。 第二天一早,青岚准时醒来,慕昱清居然又不见了。 她也没有多少的时间去想,这人怎么在这几天里神出鬼没的,因为她的身体大好,连昨天请来的医士都说她恢复得不错。 这一下,家里的三个人都没了理由把她拘在家里,只好答应了她,让她出去“上差”。 看着阔别了一个大年的军营,青岚有点久违的激动:果然还是在这里,才是她最好的,最安心的归宿! “白兄弟你终于来了!”在她全心沉浸在早上的新鲜空气中时,李崴那大嗓门从后面响起。 青岚完全是克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她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武疯子打交道,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会不会拉着自己打一架。 果然,她刚刚这么一想,便听李崴兴高采烈地道:“白兄弟,我过年的时候又学了些新招,你想不想跟我到校场里试试?” 来了! 青岚拉出一个笑脸,转身迎了上去:“校尉好。” 在青岚跟李崴寒喧时,燕王慕昱宏也在志得意满,听着有人称颂:“王爷英明,陛下突然倒下,还是王爷力挽狂澜,要不是王爷,我们上京城的救灾也不知道要晚到什么时候。” 燕王得意虽得意,还不至于忘形,他拱着手讨饶:“胡大人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为父皇分忧罢了,本王也是勉力为之。” 两个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一天这位顺天府尹胡大人禀报灾情,及三皇子遇刺情况,竟然把皇上气得病倒,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谁知内廷里乱成了一团,根本没人有空来管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他趁机脱身,到朝堂里上朝,把副手早就拟好的赈灾计划拿出来转移视线,还真的被他做成功了。 这些天,因为户部那些老东西们说皇上还没醒,没人批条子拿钱,赈灾工作没办法进行下去,还好他聪明,攀上了燕王的大腿。 燕王慷慨解囊,倾尽府里所得,把赈灾的窟窿填补了上去,才使救济工作顺利做下去。 他们一个得了名,一个得了利,这一时当然高兴。 胡大人暗想:即使他在追缉三皇子真凶的事情上面办事差了些,看在她事后赈灾不慢,没有使局势更加恶化的份上,想必陛下也不会太过难为于他。 想到这些天他出入于燕王府,暗暗托夫人塞给燕王妃的那些银子,以及燕王这些时日以来有意无意的暗示,他心里底气更足:就算陛下训斥,若是燕王肯保他,以燕王的圣眷,他也该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而一墙之隔,郑王慕昱清冷着脸问一句:“今天陛下怎么样了?” 吴春答道:“陛下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这样的问话一连已经持续了好些天,这位郑王殿下也是怪,每次只是问他一句便走,说他对皇上无情吧,他还知道每天来探一探,说他有情吧,他连门也不进一个,问完就走,好不气人。 慕昱清问完了,这一次却没有马上走,而是走到凤启帝的床前,轻声道:“该好的时候还是快好吧,天天看着蠢货蹦哒也叫人心烦。” 凤启帝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慕昱清只作没有看到,转身毫不犹豫地出了殿门。 “你看看,那混小子,眼里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凤启帝怒容满面。 跟凤启帝相处多时的吴春怎么会不知道,他此时其实没有怎么生气。心里叹着,这位不显山不显水的二皇子终于是要起来了,面上却笑得一团花:“瞧陛下说的,要是二殿下心里没有您,也不会每天都来看陛下了。” 凤启帝想起另外一个成年的儿子,也叹了一口气:“老大也是,小时候看着伶俐得很,怎么这长大了,越看越蠢?” 吴春闭紧了嘴巴,又把自己当成了锯嘴葫芦:其实他心里未尝不以为如是,父亲病了,当儿子的不知道来看一看,反而急着在朝里发展自己的人脉,别说你父亲就是病了,他就是死了,你这样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过了一会儿,凤启帝说了第三句话:“罢罢,老二有一句话说得还是对的,我若是还不醒,只怕那些人都要蹦起来。” 当慕昱清在郑王府中听见凤启帝醒来的消息后,眼也不抬,缓缓地在纸上勾画着,把他交给身后的人:“去把这个给老铁,让他照着上面的规划来种。” 纸没有第一时间被接过去,慕昱清才看回去,看到的是木朋不赞同的脸:“殿下,您在那个女人身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慕昱清皱眉:“你这是何意?” 木朋扑嗵一声跪下:“殿下,您忘了我们的目标吗?如果您跟那个女人扯上,那您以后想要达成目标,那将千难万难!这您也要去做吗?” 慕昱清的目光冷凝起来:“我做事怎样,用不着你来教我!” 木朋眼中难掩失望:“我要投的主上是一位不会被男女之情左右的,英明睿智的主上。可是,我前两年还能在您的身上看到这些,这一切,自从碰到那个女人,就开始毁了!主上,您醒一醒吧!她不是您要的那一个人!” 慕昱清看着手里的纸卷,道:“我只需你把这东西拿给老铁,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木朋“呵”地笑了一声:“殿下您还要骗我吗?您交给老铁要办的事在您心里有什么意义,我还不清楚?可您还是想办吗?” 慕昱清沉沉地看着他,缓缓道:“没错。”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你,想要抗命吗? 木朋“呼”地站起来:“属下恕难从命!”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941章 慕昱清闭上眼:他想要那个女人,连他的属下都不看好,这条路,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难走。 然而,落子,无悔。 他挥手招了招,一个人无声地从房梁上落下:“把东西交给老铁。” 那人一句都没问,接了纸卷便走:“遵命,主上。” 金吾卫大营里,青岚被李崴热情地包围着,用尽了各种花招,想要逼她跟自己动动手,可青岚知道,只要是她动了手,那这事肯定要没完没了。 上次是用了他的马,要还他的人情,她不得不这么做,但这一次,没了各种理由,她才不想浪费无谓的力量在他身上。 她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她还不能熟练应用呢,哪有功夫把时间跟这人耗在比武上? 但这人实在是有韧性,你不同意,他也不再多说,就是一直跟紧了你,要不是青岚严厉喝止,他只怕连青岚进茅房,他都要跟着进去一起尿尿! 即使跟男战友最亲密的时候,青岚也没有被人跟得这么紧,但这人偏偏是她上司,她不光打不得,就是打了,恐怕也是如他所愿的多。 上午时的那点难得的休息时间竟成了她的噩梦。 这噩梦还没有结束,两天后,有人来通知他:“白轩,有人找你。” 有人?金吾卫封闭训练,寻常人连递个话进来都难,更何况还能劳动到卫士亲自通知她,那说明找她的那个人肯定不简单哪! 青岚疑惑地跟着卫兵到了一个营帐,一名衣着华丽,身材微胖的中年胖子微笑着看她:“原来这就是白义士,老夫秦王府金管家,多谢义士那晚仗义相救,才使得我家主人免于火劫之苦。” 秦王府?青岚头开始疼起来:那个姓李名崴的家伙还没有搞定,又缠上来一块名叫“秦王”的狗皮膏药,这真是不让人好好活的节奏! 尤其是这个人眼里明明在笑,却泛着冷意的样子,看着好像就有些问题啊! 那天的事,在场的人不少,青岚就是有心想做无名英雄,但人家既然都找到自己面前了,那肯定已经十分作准。 她只是吃惊地问道:“秦王?我什么时候救了秦王的?”反正那人跟她结交时,向来都是打着“秦”姓的幌子,她本来是不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只是没想到,秦王跟她“结交”得如此真情厚意,连真实的名姓都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她。 金管家也是来前得过秦王交代的,笑道:“那晚我家主人以‘秦’姓公子与白义士相邀去喝酒,义士忘了?”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青岚即使有点头疼承认之后的后果,也“恍然大悟”后爽快地笑道:“金管家您过誉了,在下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对了,秦王殿下没什么大碍吧?” 金管家见他没有顺杆而爬,面上神色亲和了一些:“有劳白义士关心,家主人现在已经没有事,只是圣上体恤,让我家主人多在家静养。” 顿了顿,他又道:“我家主人此来,一是让我多谢义士的救命之恩,他同时也会向圣上禀明实情,为你请功。” 青岚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点: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在上面出头露脸,尤其是皇帝对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她更不敢轻举妄动。谁要他多这个闲事了? 青岚心底不乐意,面上便表现出了一点,被金管家这个人精看得正着。 他微微皱眉,也不再跟这个人多说,拍了拍手:“端上来吧。” 一行穿着鱼莲衣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用绸布盖着。青岚看着盘子上的东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上面隆起的样子,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 金管家微微一笑,揭开其中一块绸布:“我家主人有感义士恩情,特命我送来黄金千两,以飨义士。” 青岚这一下头也不疼了:这么多金子,她乐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头疼? 她正在担心她手上那笔钱要是用完了,还不知道下一笔进项在哪里,这不,瞌睡碰到了枕头!她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金管家对青岚那财迷的样子颇是看不上,送完了金子,拱了拱手:“礼已送到,金某先行告辞了。” 青岚看在那一千两金子的面子上,对金管家眼里的鄙视也觉得分外可爱起来,她笑嘻嘻地拱手回礼:“不送了。” 别说她手里虽有万两银子左右的现钱,但那大部分全是银票,都存放在银庄里,她看不见,也就只是知道一个具体的数目字。但猛地,相同价值的黄金突然堆了过来,一下就把她砸晕了,说句没见识的话:“她真的是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哪!” 青岚抱着金子乐眯了眼睛,营帐突然被一个人掀开,那人嚷道:“白兄弟,你哪来的这么多金子?” 正是她刚刚才甩脱的李崴! 青岚一下醒了过来,同时也想起来金管家说的事,一下冷汗吓出来,也清醒了:“完了完了!”她怎么乐得都忘了,她根本不需要秦王帮她请功啊! 如果他实在是过意不去,只管用金子砸她就行! 砸多少她都受得住! 青岚急了,一把攥住李崴:“你知道秦王府在哪吗?” 李崴吃惊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青岚知道,秦王府不同寻常,恐怕她不说点真料出来,李崴不会轻易带她过去。 她三言两语地想带过那事,但其间凶险,哪怕只透露一二,也足够李崴心惊。 “想不到秦王殿下能脱身,白兄弟你居功至伟,只不过,要想让我带你过去的话,没有名帖,他们不一定会放人进去。就是有名帖,秦王殿下不适合见客,恐怕你也不能见到他。” 青岚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她咬咬牙:“那你能随时见到他吗?” 李崴却没有回答:“若我说能,你将怎么样?若我说不能,你又将怎么样?” 就知道这看似憨傻的武疯子要趁机谈条件! 青岚叹了口气:“校尉若是能的话,白某便再跟校尉打一场,若是不能的话,我还是另外想想办法。” 李崴捋掌一笑:“那就这么定了,白兄弟,你等我的通知吧。” 他又问了青岚具体的事情,二话不说,包揽在身上:“放心吧,等我下值之后就去秦王家里转达你的事,不过,你也真稀奇,现成有人愿意为你请赏,你居然也要推拒,你是怎么想的?” 青岚笑而不语,正好这时集合的号角声响起,她顺势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李崴既然答应了青岚,当然要做好这个信人,一下了值,他就直奔秦王府而去。 他跟秦王自小的玩伴,那些人看了他也不多拦,便放他进去了,一进门,秦王慕昱阳穿着件白衫,正在悠闲地整治着他那盆兰草。 李崴开门见山:“殿下,听说你要给白轩请功?” 秦王道:“他跟你说了?” 李崴点头:“不错,我来就是想给他带句话,他说他不想要功,让你别废这个心。” 秦王挑挑眉梢:“居然还有不想要功的军士,他可真叫人奇怪的。” 李崴道:“那你是答应了?” 秦王顿了顿:“晚了。” 李崴瞪大眼睛:“晚了?” 秦王点点头:“请功的折子我早就递上去了,你只管等着让他回去领功吧。” 李崴本身也不觉得这是个大事,闻言也不可惜,转了话题,问道:“那些要杀你的人查到了没有?” 秦王眼中一抹郁色:“还没有。” 李崴抱怨地道:“那些顺天府尹的人也真是废物,这么大的案子居然连个人都抓不到!” 秦王按了按他的肩,安慰道:“没事的,表哥,那些人既然想杀我,一次不成功,必然会有下一次,我布署严密些,下一次他们再想来,就没那么容易地走了。” 李崴叹了会儿气道:“也只能这样想了,殿下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要来找我。” 秦王笑道:“那是自然。我们自家亲戚,有什么好客气的。” 两表兄弟又说了会儿其他的话,李崴便即告辞。 他走了没有多长时间,一个人从内室里缓缓踱进来:“看来殿下这次的伤受得值得。” 秦王看着门的方向微笑:“那是自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做过亏本生意了的?” 那人笑道:“那倒没有,不过,那个青家的小妞胆子真不小,居然敢到军营里女扮男装,陛下都肯为她遮掩胡闹,她的来路,我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秦王眯了下眼睛:“看不清,便不废那个力气去看就是,把她抓在手里,飞不出去不更好?” 两个人相视微笑。 第二天一早,李崴便把这个噩耗告诉给了青岚。 青岚却表现得很淡定,李崴有点费解:这家伙之前不还慌得很吗?怎么一晚上过去,她就镇定了下来? 青岚当然不会告诉他,昨天晚上,某个不请自到的家伙看出她心绪不宁,便问出了原因。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的表情:“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人的身份,他如果想给你封赏,别人也拦不住,他如果不想的话,你就是想要,也从他手里拿不到。” 青岚一想,果然是这个理,遂安心下来。 在她的潜意识里,凤启帝是个传统的,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的君王。他固然有一些超脱于这个时代的想法,可那都是有底线的,他肯定不可能纵容这事在他手里脱了轨。 她的这个“封赏”,最终只可能是某人的一厢情愿。 她想得很美好,却没有料到,万事总有例外。 凤启帝“醒”了,某些人就要倒霉了。 当然,这一切,他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那在他“生病”期间自以为跟他的大儿子搭上便有了保命符的顺天府尹胡大人。 刚刚在众臣面前发过一次大火,那位心存侥幸的胡大人被立即拖出午门外斩首。 众臣为皇帝这几十年来难得一次的发作心惊肉跳:要知道,这位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以“仁君”面孔现于人前,等他现在露出了獠牙,大家才深深地明白,虎死威不倒,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在哪里。 御书房大太监捧上了他生病期间积压待批的折子,好巧不巧,第三封便是他的三儿子为某位英勇的“义士”请赏请封的折子。 在批过两封观之无用的祈福折后,这样的折子无不对皇帝是个正面的鼓舞。 他快速地阅读完这封请赏折,心情大好,朱笔御批:“赏金吾卫士白轩正七品小校。”写到“白轩”两个字时,他只觉心里有股奇怪的熟悉感。 但那种熟悉感很快被他挥退:他一天要认识的人那么多,白轩这个名字在仕子中十分常见,他怎么可能记得住一个臣下家女儿的化名? 折子很快地被分流下去,让人带到了金吾卫。 青岚听到封赏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随后便是欣喜若狂:她之前百般推辞秦王的封赏要求,只不过是觉得这事不可能,不想让他费劲不说,更不想节外生枝。可没有想到,凤启帝的思想之开明,还在她的想象之外。他既然敢封她,那她为什么不敢接受?! 她大声地赞颂着:“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万岁”是她来到古代之后喊得最真心实意的一次,他这样开明的胸襟,值得她这一跪一叩! 她极有可能是大凤皇朝,甚至是这块土地王朝历史上的第一个女性官员,即使现在顶的是男性的身份,可那意义何等重大?!她兴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了。 等到宣旨太监离去,围观的同僚们一拥而上:“行啊,白小校,平时你不言不语的,没想到还跟秦王殿下认识,立了这么大的功,你真是瞒我们不浅哪。” 青岚有些意外:她其实跟这些同僚都还不算太认识,而且为了怕他们认出自己的女儿家身份,都刻意跟他们保持着距离,看着眼前这些真心的笑脸,她看得出来,这些人里很多人都在为她真心的高兴。 毕竟现在她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她在上元节贼人纵火中,单人突出重围救出了秦王一事必将成为他们金吾卫可以炫耀的功绩之一,他们当中很多人参加了当时的救火,深知从火场中完整地救出一个人是有多难。 这样的人物,她有这样的机缘,值得他们真心相贺。 青岚心里生出一些感动:什么叫袍泽之情?这才是,你有了好事,他们不嫉妒,只因你是他们的袍泽, 第942章 至于,你有了恶事,他们会不会落井下石,青岚不知道,可至少现在这一刻,她愿试试,这些所谓的袍泽,会不会像前世她的那些战友一样,与她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她哈哈大笑起来:“各位兄弟们,今天小弟有喜事,如果兄弟们不当值,我在馥园楼等大家去吃酒,大家请务必赏光。” “当然要去了!” “小校到时可要多叫些酒来!” “没问题,只要有吃的,本人一定到场。” “哈哈哈哈!” …… “父皇居然毫不犹豫地就封赏了她。”秦王府里,秦王慕昱阳背着手来回踱步:“我原以为,父皇至少要犹豫一下,考虑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赏格,真没想到,此女在父皇的心里,比我们想象当中价值还要大。” 黑暗中另外一人道:“殿下是想?” 秦王笑道:“她不是在馥园楼摆了酒吗?本王作为她本次升职的最高功臣,怎么能不到贺,去沾一沾喜气呢?” “其实,秦王殿下如果喜欢她,可以请皇后娘娘想想办法,让皇上把此女赏给你。” 秦王不置可否,先问了一个问题:“那女子这样对你妹妹,你怎么会说出让她到我府里的话?” 黑暗中,那人缓缓踱出来,对着秦王施下一礼:“与王爷的大业相比,微臣那点区区家事算得了什么?而且,我跟着王爷这么久,王爷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也因此更愿为王爷效死。我信王爷必不会让功臣失望。” 这个人面白长须,身材消瘦,生得颇为儒雅,正是余氏的哥哥,现任吏部侍郎余晋。 秦王笑道:“我知道你对我一向忠心,但是此事现在还不行。” 余晋问道:“为什么?不过一个女子,何至于如此小心?” 秦王问道:“一个女子?一个女子怎么值得父皇如此尽心?我是怕,这里面有些其他不可说的原因,万一我弄错了,收了她事小,在父皇那里失去君心可就大了。毕竟,她太特殊了。” 余晋犹豫了一下,似是在在激烈地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方下定决心似地说道:“如果王爷是为她在皇上那里所代表的意义而担心的话,那我倒是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秦王挑了挑眉梢:“你说。” 余晋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的母亲,白家的大姑奶奶,白卉。” “白卉?你是说白卉跟我父皇有关系?”秦王有些意外,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释然。 在他看来,他的父亲对青岚这样奇怪的表现,如果不是有某些特殊的爱好,那必是因为她家里长辈的原因。 他原先猜的是有可能父皇跟他舅舅有什么约定,却没有想到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在作祟。 “这跟白卉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皇上曾经同白氏女有一段旧情。”余晋道。 果然,如果这样解释下来,皇帝对青岚的所有特殊对待就能够说得通了。 但秦王不是那等风花雪月的小女生,尤其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不可能单为了一个旧情人之女坏了这么多规矩,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 而且,这些天他早就把青岚之前的事情查得底掉,如果说父皇对白氏女有旧情的话,那为什么她的遗孤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他也没有过问一句? 他知道,这个女孩被人虐待,几次濒死,如果父皇有心关心一点,她绝不会受到那么多苦难。 这一点,也正是他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及时揭穿她女人的身份,而情愿用“兄弟”情份来与她攀交的原因。 余晋摇头道:“这臣下就不知了,您也知道,臣下的妹妹曾为白氏心腹使婢,白氏的很多秘密她都知道。她曾经告诉过我,白氏在快及笈的时候有几次出去秘会过男人,而那个男人绝不会是她现在的丈夫青贤。” 秦王对这些妇人们之间的秘事没有兴趣,他现在有兴趣的只有一件事:“那个男人她现在还记得吗?” 余晋点头道:“我妹妹害怕白氏做出丑事,曾经在她出去的时候偷偷跟过她一回,远远地见过那男人一次。后来,在有一年除夕,陛下大宴群臣时,她远远的,认出了那个人就是陛下。” 秦王重新坐下来:“你先回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虽然听上去,白氏的那个情人可能就是当今圣上,可有些事余晋不知道,他作为一介皇子更加清楚:他小的时候,见过凤启帝元后,也就是慕昱清的亲娘,他见过凤启帝看元后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如果说,一个男人对那个女人没有爱意的话,是不会有那种眼神的。 现在猛地听见,凤启帝不光在宫里有深爱的皇后,居然还会跟一个女子秘密幽会,这让他在费解的同时,有种听见了不该听的秘密的隐密快感。 他有种预感,或许白氏跟凤启帝有些联系,但情人和情人的联系,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秦王府里,秦王慕昱阳为了青岚的事情操碎了心,青岚自己现在也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欲哭无泪感。 她真不应该纵着这帮酒虫喝酒啊! 现在一个个的拿着大海碗来要灌她,就算她拼命地说:“我酒精过敏!”也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过敏?那是什么词?听不懂?你当了长官,就不跟我们喝酒了?你看得起我们吗? 什么?你不当长官你也不跟我喝酒?那你还是个男人吗? 青岚彻底急眼了:“我tm就不是个男人。” 热闹的包厢里静默了一息,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打败了:人家都被逼得承认不是男人了,你还能把人家怎么样? 那些捧着大海碗的汉子们默默把碗又端了回去,你狠! 如果他们来到二十一世纪,大概就会学到一句话:人至贱则无敌。 青岚这句话把人都震住了,李崴哈哈大笑,一口饮干完碗中酒,去搂她的肩膀:“白兄弟,你为了不喝酒,至于连男人都不敢认吗?你要是去了下面那部件,不得进宫伺候皇上去啊?” 青岚翻了个白眼,谅他们也不敢把思维发散得太过厉害。 反正她今天之后跟在坐的很多人是上下级的关系,也不必弄得太过亲密,大家各安其位的才好。 秦王就是这个时候进的门,一进门便拱手冲主座上的白轩笑道:“秦某人正在隔壁喝酒,正在想,到底是哪一路的好汉这样勇猛,却没想到看到了白兄弟。” 青岚一听,便知他不想暴露身份,也不多那个事,拱了拱手笑道:“我们一群粗人无状,叫秦大哥看了笑话。” 秦王笑道:“哪里哪里,各位都是好汉子,秦某人羡慕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 他看了下那人,眼神里明明不带着什么意思,却叫那人朝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青岚吸了口气,只好道:“秦大哥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大家同坐,一起吃酒也热闹。” 秦王正有此意,笑道:“那是在下沾了白兄弟的光。”他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找店家要来干净的碗筷,给自己斟酒了一杯酒,举杯向青岚道:“我知道白兄弟不能喝酒,我干了,你随意,贺你升迁之喜。” 秦王一个外人对青岚这样的小怪癖都能容忍,相比起来,他们这些所谓的袍泽可对这位新起来的小校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那些人今天要灌青岚的酒,倒不是出于妒忌,只是想抻抻她有多少斤两,毕竟,她一升就是小校,比起从那些从队尉做起来的人来说,多少算是空降,他们服不服是一回事,可得弄清楚她有多少能力。 毕竟他们是在金吾卫,看着没有边防军打的仗多,一出事,哪一桩不是要命的?这小校年纪看着就小,虽然他立的是奇功,但奇功又不能当饭吃,万一这位新晋的林小校能力不足,害的可是他们一个团体的人。 在军队中,他们一向喜欢从酒桌里观察每个人的德行,为人。 秦王这一下,算是半解了青岚的围,青岚感激地举起杯子:“我只好以茶代酒,谢谢秦大哥和各位同仁的体恤了。” 有了这个插曲,宴席总算又热闹了起来。 酒宴散尽,一行人各回各家,青岚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自己家的马车,对秦王含笑挥手:“秦大哥,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要不是他为他在前面挡着,到后来那些人完全喝疯了的状态,她还真有可能被那些人再灌一轮。 经过这一次,青岚可算是怕了,她决定,以后就算是遇上天大的好事,哪怕是要出钱请他们喝酒,她也绝对是席到人不到,这些该死的**子实在让人防不甚防! 快速地洗去一身的酒气,青岚迫不及待地钻上了床,这一天训练不是最累的,最累的反而是那些人际交往,躺在床上,她长出一口气:她的职位虽然封了,可能带多少人,去干什么事,上面还没有交代下来。 江卓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想必,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们也有些棘手。 青岚想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正准备沉入梦乡,一道黑影悄悄地站在了床前。 这几天,他的气息青岚都熟悉了起来,她头也不回:“新打了被子在榻上,真是,今天银宝一直问我,为什么天快暖和了还要加厚被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世上还有自己家不爱睡,偏爱睡别人家的人。” “哼!”那人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直接躺上床,而是极为不悦地哼了一声。 青岚听得一个鸡皮疙瘩暴起:这人好像不高兴了。 她满心的瞌睡立刻被惊得无影无踪:“你怎么了?” 慕昱清冷声道:“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青岚一头雾水,是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这个家伙。 慕昱清看她那样就来气,两手一伸把她拖出被子,按住屁股,狠狠打了下去! “啪啪”两声,两个人都呆住了! 慕昱清呆住,他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竟然失去了控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了那丫头的?! 青岚完全是不敢置信:她长这么大,她的父母都没有打过她!!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她跟他拼了!! 青岚挣扎着扭动起来,但慕昱清今天的手劲出其的大,她挣得满头大汗,硬是无法从那铁钳一般的手中挣脱出来! 头顶上,慕昱清火热的鼻息喷到她的颈上,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男人竟挨得她这么近! “别动!”青岚停了一下,她感受到了那两个字的危险。什么时候是真的危险,什么时候是假的危险,她分得很清楚,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进一步地惹怒这个男人为妙。 于是青岚趴了下来。 青岚睡觉时只喜欢穿着亵衣,现在亦是如此。 慕昱清几乎用了全部的克制力,才把眼睛从她的背上拔开,她这样懵然的美丽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嚣张。 慕昱清听见自己恍惚是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在她美丽的蝴蝶骨上印下一吻,下一刻,飞一般用毯子把她裹得严实:“以后再不许穿成这样入睡,知不知道?” 青岚只觉得背上一轻,一个柔软却炙热的东西落在她背上,酥酥痒痒的,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你干什么?” 慕昱清被她这一质问,也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来干什么的了,脸再次阴了下来:“你不如好好想一想,你自己今天干了什么?” 她干了什么?她不就是下了班跟一群同事喝了酒吗? 青岚越想越不对味:“你好像也知道我干了什么,你派人跟踪了我吗?!” 慕昱清是谁,怎么可能被她的质问给问到:“哼!你的行踪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我用得着派人跟踪你吗?你还没有跟我交代,为什么要同一群男人吃酒?” “我干什么,用得着你来管吗?” 慕昱清气笑了:“好好,我不管你,待你哪一日身为女子的身份被拆穿,到那时,人人皆笑话你是人尽可夫的时候,你也别叫我管你才是!” 其实青岚自己后来独处时,也不是没有反省今天她的失误,可是叫他一个男人来这样教训自己,青岚却是不服的:他又是哪根葱哪根蒜,凭什么要对自己的生活指指点点?还冤枉挨了这顿打! 青岚越想越气,却知道,这个时候跟慕昱清反驳是不理智的,她气呼呼地扭过头:“你要是嫌我烦,你千万别理我,别当我好稀奇,多想要领你的情!” 第943章 慕昱清胸膛剧烈起伏,气得不清:恨不得把这不识好歹的女人拖出来再打一顿,但刚刚那股气头一过,他的手是再也伸不下去了。 他静静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转身拂袖而出。 走,走了? 这还是他来过的有限几次没有在她床上休息便半路走了的一次,青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豹子“吱”地一声扑到她怀里。 慕昱清一直不喜欢豹子,每次只要他来,总会想办法,要么直接把这小东西弄晕,要么把它扔得远远的,偏偏豹子挠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对这个可怕的巨人,它又是生气又是没有办法。 青岚今天本来心里就委屈得很,再受了他这些气,更加气上加气:“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可恶?” 豹子:“吱!”就是! “那他以后再来,我就直接赶他出去,好不好?” 豹子:“吱!!”好! “你也说好啊?那就这么办了!” 豹子:“吱!吱!”主人威武! “可是,今天看这样子,他好像真的不会来了。” 豹子:“吱。”不来才好。 “其实,我今天说话口气也有些不对。你说是吗?” 豹子:“吱吱吱!”才不是,主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别再放那个坏蛋进来。 “你觉得也是啊?那好吧,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人要是再来,我,我向他道个歉也不是不可以。” 豹子:“吱~”不要啊~ “每次他在我这里似乎睡得特别好,也不知道离了我,他会不会睡好?豹子,豹子?哎呀,豹子你怎么样了?” 豹子虚弱地睁开眼睛,懒得理这个笨蛋主人了!为什么总会有个坏蛋来跟它抢主人暖暖的,香香的被窝呢? 青岚自我开解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昨晚把某人气跑的负疚心作怪,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连第二天一早的训练都没精打彩的。 她呵欠连天地跑在最后,听李崴小声笑她:“看你吓得,昨天他们只是吓你的,你若真不愿意,谁会没事灌你这个上官的酒啊?” 青岚拍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我这不是没有见过,有点不大适应。” 李崴“自以为很懂”地笑道:“我知道,白兄弟,你看着年纪不大,昨天应当是从没喝过酒,怕丢面子吧?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嘛,就是丢了面子又有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不是男人,她才那么害怕喝酒嘛,要是个男人,放心一醉,真没什么,可依慕某人的说法,她那一醉就乱说话,到时候,好看的在后面呢! 金吾卫头一次居然混进了个女人当小校,那帮兵油子们不炸营才叫稀奇! 青岚苦笑:“我真是不能喝,小时候差点为这个事丢命。” 李崴见她说得认真,半信半疑:“真不能喝啊。” 青岚坚定的点头:“真不能喝。” 李崴拍拍胸脯:“我明白了,到时候,我找机会帮你跟大伙分说清楚。” 青岚就是怕昨天的事因为她拧着,闹成大家的误会,有一个能服众的人愿意为她出这个头,那肯定再好不过。 她感激地拱拱手:“多谢李校尉了。” 李崴笑道:“你我也吃过几次酒,怎么也该算个朋友了吧?总是职衔的叫着,多生份哪,我虚长你几岁,托大认个哥哥,怎么样?” 青岚知道,这是他想罩着他的意思,正要说话,将军的营帐那头跑来一个人,大声叫道:“白小校,正使大人有请。” 金吾卫按职司设置,原本该有两名副使,一名正使。其中的一名副使空缺,另一名便是刚刚叫青岚过去的曾荃正使。 这位正使青岚也只在统训的时候远远见过他两次,远不比江卓熟悉。 从远处看,他是典型的武夫身材,长得极其粗犷,满脸的络腮胡子。但是他能成为金吾卫的正使,绝不可能是个只有身材没有脑子的武夫。 金吾卫是皇帝手下,他拥有直辖统治权,亲领的第一亲卫队,曾荃在这个位置上,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绝对是凤启帝的心腹。 青岚也不清楚曾荃知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她跟着曾荃的亲卫进了营帐,曾荃埋头坐在书案后面不知是在写着什么。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握着枝小细笔,那感觉就是壮汉在拈绣花针,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笑。 青岚却笑不出来,因为曾荃的脸上黑青欲来,显然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在发生。 亲卫跟她打了个手势,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青岚便不出声,曾荃也不理她,把那一叠公文都批完了方抬头道:“白小校?” 青岚行了个礼:“属下在。” 曾荃点头,他的声音倒是温和的:“嗯,”他开门见山:“本将欲让你去西埔门当值,你意下如何?” 西埔门? 青岚也不清楚西埔门是干什么的,进出的人有哪些,但自古以来都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一说,西埔门必然不会是什么太监宫女进出的地方,去守那里的话,应该是一份清闲但没什么前途的工作。 因为那里是皇宫的最外围,最外围就意味着接触中央的机会就少,也意味着升职的机会更少。 青岚其实说不上愿不愿意这一说,他找她过来不过就是例行公事,不管她愿不愿意,恐怕这西埔门自己都要去守的。 她心里有点失望,但马上开解自己:守在那里天高皇帝远的,但也不会有什么杀头的危险,只要不倒霉碰到小概率夺宫事件,应该是份高薪且悠闲的工作,总比天天待在家里被逼着绣花的好。 想起年后已经到岗的顾妈妈,青岚坚定地点了点头:“属下听凭将军调遣。”她只能在心里对顾妈妈说“抱歉”了,她宁愿每天在外面吃风喝雪打蚊子,也不想去学那可怕的规矩,背那更可怕的《女则》。 曾荃倒对这姑娘有所高看:一般人听说自己升职,肯定以为将会受到重用,能听见自己的新工作是去守大门还面不改色的,不管她是真的愿意,还是假的愿意,单单是这份心态,便已经很是不错,可惜了,这要是个小子,他还能给好好培养培养,可她偏偏是个姑娘…… 曾荃想了这么多,面上也不显,声音只是更和气了些:“那好,你这里没什么问题的话,任命书明天就会下来,我会通知安排值守的人,把你轮值的时间尽量排在白天。”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在告诉青岚,他是知道自己真实性别的人。 青岚皱了一下眉,没有马上离去:“将军,属下可以在夜里当值,请将军不必为了属下破坏营里的规矩。” “可你……”曾荃皱眉,没有把话说全。 青岚也明白他的顾虑,道:“将军,军营里最不容许的就是特殊,如果将军为我单开一例,表面上看属下是得了便利,但属下多少是个小校,手底下肯定也有些人,长此以往,属下肯定不能服众,也不利于属下队伍的团结,属下这才想请将军再三考虑一下。” 曾荃咧嘴笑了:“你这……小子,倒有些意思,可你想没想过,如果你夜里当值就得在宫里住一晚上,你不觉得不方便?” 青岚也一笑笑:“属下多少是个小校,总该有些特权,别人睡一起,属下自然要一个人独占一屋。” 曾荃哈哈大笑:“你小子,说你脑筋笨,你还有些灵活,说你灵活吧,你又还有点倔,你去吧,我考虑一下。” 青岚知道,她也只能为自己争取到这一步了,这样做,短期看她是占不了什么便宜,可长远来看,绝对是有利于她的职业发展的。 她是一个军人,如果连军人统一行动的纪律性都没办法做到,该如何保证她融入这个队伍?她没有忘记,自己是这个封建王朝女人为官的第一人,她正在创造历史。 她不可能永远都打扮成一个男人,总有恢复女身的那一天,让她跟男人不住在一起,那是性别原因,可让她还要做着跟男人一样的活,领着跟男人一样的薪水,还要比男人娇气的话,那样的影响可就不是她一个人。 她几乎可以猜到她的结局,没有揭穿时,大家会当她是特殊化,边缘化的“神秘高干子弟”,到了揭穿的时候,大家会“恍然大悟”,难怪就她妖妖道道的那么多,原来是个女人啊?女人嘛?难怪了! 她必须得拿出证明,女人,也不比男人差,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既然凤启帝有那个襟怀去容纳一个女人做官,自己就要做到最好! 不能让人瞧不起,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在深宫中的凤启帝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喷嚏,他冷笑着对吴春道:“看来又有人在骂朕,这一次朕杀的那几个人叫人们胆寒了,他们,是嫌朕老了啊。” 吴春陪着笑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青岚第二天接到了来自金吾卫的任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皇宫看大门的守卫。 其实说她是看大门的也不太简单。 她是一个小校,手下有三个队,一个队负责值守宫门,一个队在西南边的宫墙跟南华门巡视,另外一个队便负责西北边的宫墙跟北辕门之间的宫墙巡视。 接到任命的时候,青岚先是揉了揉额头:伤脑筋哪,她现在真的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她那些侍女们说,她们的小姐其实成了个古代女公务员的事。 没有想到,等青岚一说完,两个丫鬟居然露出的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金珠只会围着她傻乐:“太好了,咱们家的小姐可是大凤朝第一个女将军。” “只是小校而已。”青岚纠正道。 金珠兴奋道:“都一样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这接受度也太高了吧?青岚郁闷,她准备好的一套说词全没有了用处。 银宝还有些担心:“那小姐晚上不回家,跟那些男人要住在一起,怎么会有家里方便?” 青岚便把自己的打算跟她说了,这爱操心的小老妈子才算是放下一颗心。 本来以为最难的居然轻松解决,而以为该平稳过度的却在上任的第一天就出了夭娥子。 “白大人好。” 青岚皱眉看着这一队站得歪歪扭扭的营兵们,问道:“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吗?” 几个人“嘻嘻”笑起来,一个人大声道:“报告大人,我们校营里昨天晚上有几个吃坏了肚子,现在在茅房里跑肚拉稀,出不来。” 青岚眯起眼睛:恐怕不是出不来,而是有意给的她一个下马威吧? 这几个人她之前都没见过,应该没有跟着她去酒楼里吃过酒,不过:“我不是说过,叫你们在一刻钟之内全部给我滚过来见我吗?!” 青岚怒喝道:“你们就是这样迎接我的?!”她还是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细,完全压不住队伍里几人的私语声。 青岚脸沉下来,走到那几个说话的人面前,一人给了一脚:“大人说话,谁许你们在底下私语?!” 被她踹倒的,是队伍里最高大,看着也最凶横的人,她有意要选这两人立威,在这两个安静下来后指着校场道:“你们两个,给我绕着校场跑十圈。” “你tm算什么东西!” “老子跑个卵球!” 两人一前一后地大骂起来。 他们的身后,一群营兵哄笑着在看热闹。 青岚冷静下来,知道若是这一次认了怂,那以后她这个将官的头号肯定会在这个小校里失去威信,任人踩踏。 这些人跟她不同,她是情况特殊,曾荃出于保全她的想法,不想让她参与太深,而这些人能被派来守卫皇宫最边缘的位置,要么是因为他们家世太差,拼不过别人,拿不到更让人眼红的位置,要么是这些人本身就是刺头,不好管,不管在哪里都跟人不对付,最后一级级地贬下来,慢慢混成了老兵油子。 青岚能短短的时间分析到这个程度,但光只是分析肯定是不够的。 不管这些兵是前一种人,还是后一种人,只要是长期混在一起,那肯定最后也会有一样的习性。 金吾卫即使是全京师,甚至是全天下最精锐的队伍,也会有良莠不齐的兵士拖后腿,而驻守着皇宫最外围的兵士肯定就是金吾卫里最差劲的一群人。 那两个被她踹倒的兵士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他们随便一个人都高过她至少一个头,她在他们面前,完全被衬托得像个无力反击的豆芽菜。 在她的身后,那一队营兵一边笑一边朝前走,有意无意地形成合围之势。 第944章 今天这一场架,必打无疑。 她看到,校场里三三两两有人在看过来,有人甚至就站在不远处,那些人里,她找到了当天找她喝酒的汉子,甚至在校台的下方,李崴抱着臂,也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军队里的政治就是这么简单,你要想让别人服你,你的拳头就得比别人硬!这一点,只有你自己才能帮到自己! 青岚一边想,一边后退,计算着出力的最佳角度。 那两人看她只会后退,以为被自己吓住,轻蔑地笑起来:“看着是个小白脸,嗯,说不得身上的——” “啪!”一个巴掌重重地刮到他的脸上! 青岚甩了甩手,轻蔑地看着那个吐了半口牙齿的家伙,真是个败类,她一直都知道以男人为主的军队里少不了这些龌龊的玩意儿,没想到,在她面前就有个这样的东西! 这同时也让她心惊:即使连号称最精英的军队里也会有这样的败类,不知道整个大凤国的军队面貌将会是什么样的! 剩下的那个人呆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出手,怒吼着提着拳头冲上来! 那人下盘结实,应该是有两下功夫,毕竟,金吾卫平时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不是盖的,她绝不能轻忽大意。 那个人提拳来打青岚的面门,青岚却看见,他的右肩微动,果然,到了青岚的面前,他拳头虚晃一枪,右脚却抬了起来。 “啊!!!!!!!” 惨叫声几乎是刺破了金吾卫的上空。 青岚闲闲地收回腿,忘着剩下的几个:“你们要一起上吗?” 那几个一边后退一边干笑,胯下发凉:“不不,小校大人,我们绝没有与您做对的意思。” 青岚懒洋洋地微笑:“那就好,不然,一次打得太多,要是你们都不能出勤了,那也是个大问题。” 她一边说,一边将靴子漫不经心地往那个中了“撩阴腿”的家伙脸上踩:“告诉剩下的那些人,如果我在半盏茶里看不到他们,一人一百杖军棍,本官亲自行刑。” 她一边说,一边顺手撩倒那个满嘴是血,溜到她身后,准备偷袭她的那人,猛地高喝一声:“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齐齐一个机伶:“明白了!!!”这是哪里来的小校啊?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这么可怕?打起人来又狠又毒,他们忍不住可怜了一下那个敢来先撩虎须,却被踢了蛋蛋的同僚。 她又蹲下来对两个被她踩到脚下的人道:“本官今天心情好,不想再打人,聪明的,识相一点,自己去绕着校场上跑十圈,否则的话。”她捏了捏指骨,恶狠狠地微笑起来。 那两个人屁都不敢放一个,绕着操场狂奔起来。 “轩弟真是好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轩弟已经入伍多年。” 可不就是入伍多年?她虽然是女兵编制,闲下来的时候,没少听那些男兵说些私底下的事,可以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跟李崴说的,她低下头,有点腼腆地笑道:“李哥过奖了。” 看过了她刚刚那凶残的样子,李崴怎么也不可能把她当个无害的小绵羊对待了。 他微笑道:“过不过奖的,我还不知道,不过,今天这事恐怕还没有过去。” 青岚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李哥提点。” 她也不问为什么,对方肯告诉她这一点已经很仁义了,毕竟这是她自己队伍里的事,只有她自己下手去管才最合适。 李崴道:“你不怪我刚刚袖手旁观就好。” 青岚正要说话,听得身后一阵稀稀拉拉的奔跑,一个洪亮的嗓门叫道:“金吾卫丁字营第五小队王越报道!” 另一人接着道:“金吾卫丁字营第六小队周开报道!” 第三人:“金吾卫丁字营第七小队游甲报道!” 青岚扭过头去,这三个领先的就是队正,刚刚的集合中,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刚刚她打的那些人不过是小菜,现在的这三个才是正主。 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各位同僚看来在金吾卫的伙食不算好,本官刚刚找人集合,竟然来了不到一半,看来——” 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那些人里,王越面色冷淡,看不出在想什么,周开的嘴撇了一下,游甲咧开嘴似乎想笑。 他们,难道以为自己是要去告状? 青岚笑得更为和蔼,话头一转:“据说,我们金吾卫是全大凤国待遇最高,伙食最好的军队配给,就连这样你们都吃得肠胃不适,那让你们去边防,去战场,恐怕还没上战场,凭着你们这样娇贵的肠胃也要先被自己给自己撂趴下吧?” 军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被人骂“怂货”。 青岚这话几乎就是在明着讽刺他们是“怂货”,三个队正还好,勉强控制得住底下的情绪,而他们身后率的那些营兵们已经开始不满地窃窃私语,青岚还听到有人用她听得见的声音骂:“娘们叽叽的东西也好意思说别人差。” 除了后来跟着队正来的人,前面见识过青岚凶残程度的兵士全都不敢搭话。 青岚知道他们都不服气自己这个又瘦又小的小白脸来统治他们,她也不想一个个地打过去,落个“暴力小校”的名声。 她虽然相对其他人比较好斗,可“斗”也要斗得有价值,今天该打的那一架已经打了,老是打人,而且打比自己弱太多的人没什么意思。 青岚只当作没有听见:“为了你们着想,本官决定,跟掌管膳食的阮大师父提个建议,说你们觉得他做的饭菜太难吃,有问题,害得你们集体跑肚拉稀,让他好好做饭,你们说,这个建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 所有人的眼睛里全都透着这样的无声请求,不管在哪里,掌管了厨房的人那必是掌管了真理,尤其是厨房大管事阮大师父生平最是得意他那一手好厨艺,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一帮人拿着他的厨艺作幌子去整治新到任的小校,他不把他们给生撕了才是! 所有人看着青岚,现在都不敢把她当成纯白无瑕的小兔子了,她刚刚使的这一招要真被用上了,绝对的杀人不见血啊! 阮大师父绝对每天敢把最难吃的食物盛给他们,让他们还不得不吃下去。 游甲咧了咧嘴,赔笑道:“大人,卑职们都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凑巧,凑巧罢了。” “凑巧啊?”青岚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可真叫巧,三个小队的人病了一半,往轻了说,这是食物不洁,往重了说,那是谋害将官性命呢,本官只是找阮大师父提个建议,已经是够宽待于他了。” 游甲目瞪口呆:这位白小校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反话啊?难道刚刚他不明白,自己那些人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样的智商,还想领导他们这个小队,游甲都有点可怜他了。 青岚看着游甲的眼睛,发现他居然真情实感地在可怜自己,觉得这人还真有点意思,憋住笑意,道:“嗯,今天主要是认个熟脸,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她转身往膳营那边走去,看来真是认真要找阮大师父去“沟通沟通”,周开第二个叫住了她,这壮汉长得挺憨厚,搓着巴掌冲青岚赔笑:“大人,其实咱们刚刚都跟您闹着玩的,我们没吃坏肚子。” “是吗?”青岚还是那副和气的笑脸,在周开连连点头确认后,她猛地拉下脸来:“你们闹着玩,本官可没跟你们闹着玩,军营里,只要本官还穿着这身衣裳,本官说出的话就是军令!还是说,你们敢藐视军令?!” 周开一呆,他比游甲机灵,忙扑嗵跪下,叫道:“大人,下官不敢哪!” “哼!不敢!本官看你们敢得很!本官说出去的话,你们也敢如此随便对待,你们还有什么是真的不敢的!” 青岚字字如刀,句句直扣“军令”二字,若是她说的这些话真被传了出去,流言再一发酵下去,他们不要说前途了,反正已经在守皇宫大门,金吾卫里的前途他们算是到了顶,但这不代表他们连现在的职位也不想保住啊! 游甲也吓得“扑嗵”跪下:“大人,下官绝无此意,只是——” “大人!”王越也跟着“扑嗵”跪下,叫道:“大人!是下官们不知天高地厚,大人英明,请大人不要跟下官们计较啊!”他说着说着,居然还打了自己两掌:“都是下官有眼不识,不关别人的事,请大人要罚只罚我一个就是。” 青岚眉头一挑:这个人这话说得有点意思,他话里话外,好像是自己逼着他认错,他不得不认错一样。他这个话,青岚要是轻轻放过,那有一必将有二,要是自己罚得重了,传个“苛待”下属的名声出来,在古代这样名声大过天的地方,也是一个不小的炸弹。 但他一这样说,游甲立刻表态:“大人,这不是王队长的主意,是下官,是下官!”刚刚还觉得他蠢得有点可爱,现在青岚立时觉得,人还是聪明点好,别人的套子一下好,他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钻,还扣了个死扣。 没看见周开犹犹豫豫地没有出声吗? 看来,这个王越就是三个人当中的领头人,游甲看着与他平级,平时肯定是听他的话为多。 青岚眯着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四个长官在针锋相斗,兵士们自然是一个都不敢走的,这小小的一角校场中安静得诡异。 青岚突然一笑,亲手将王越扶起来,王越身子下坠,看来还在跟她暗暗角力?可青岚最不怕是什么?她最不怕的,就是跟人比力气了,王越使劲使得脸红脖子粗的,却硬生生被她从地上“拔”了起来! 青岚和气地给王越拍拍泥灰,笑道:“瞧你们这吓得,本官只是随口说说,你们就当真了吗?” 游甲脸上露出喜色,青岚却笑眯眯地道:“可你们这个玩笑开得也太是不对,本官若是轻轻放过,也不大合适,这样吧,王队正,你来说说,本官该怎么放过你们?” 王越低着头,没有一开始说话,青岚也不急,慢慢等着,他终于服了输:“下官相信大人会让下官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青岚拍拍手:“很好,王队正说到了点子上,本官的意思呢,小惩大戒,你们就到那校场上,跟刚刚的那个人一样,一人跑上十圈吧。” 王越猛地抬头:他刚刚几乎以为,青岚说得那么狠,自己至少要挨上几十棍子,这事才算彻底地了结,没想到,她居然愿意用如此和气的方式去解决,那自己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跑啊! 青岚看着那群人争先恐后地跑向校场,还没等笑出来,一人突然在她身后笑道:“慕副使,这里是丁字营驻营所在。” 慕副使?金吾卫大营里何时有了一位慕副使? 青岚猛地回头,身后不到十米处站着的那人不是慕昱清是谁? 那人什么时候当的金吾卫副使?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这人,怎么哪儿都能看到他?太阴魂不散了! 青岚的目光太有指向性了,连跟在慕昱清旁边的李崴都注意到了她,他扬声对青岚道:“轩弟,还不快来见过我们金吾卫大营里新上任的副使大人?” 李崴这是在提携她,想让她在新到的大人面前露个脸,青岚明白。 可奈何那个“新大人”太熟了,她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拖着步子怏怏地走到慕昱清面前,草草行个礼:“金吾卫丁字营下小校白轩见过副使大人。” 李崴皱眉,不过他没想到别处去,只以为青岚是对新来的空降大人有所抵触,但他也不好说得太多,又有心提携她,便笑道:“刚刚轩弟你在整治你手下那些兵将的时候,我们都在身后看到了,轩弟这一手收放自如,为兄是不如了。” 他,他都看到了? 青岚突然有种颇为羞耻的感觉:她刚刚没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吧?她慌乱地回想着,没留神,那位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的“慕副使大人”冷淡地越过她身边朝前走去。 走了? 青岚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走了?他居然一句话没跟她说,就这么走了! 青岚咬牙瞪着那人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很:那人现在是什么,曾经是什么,那又关她什么事?她这么委屈,真有点委屈得可笑,委屈得幼稚! 第945章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青岚这口恶气还没消散下来,即使是看见她手下那一干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大兵,也没办法高兴起来。 她恶狠狠地问阮大管事要了两缸饭和一大碗红烧肉,准备化悲愤为食欲,狠狠地吃一顿。 连阮大管事都吃了一惊,随即乐得喜笑颜开:“小白子,你今天想开了?要多吃一点啦?听我的准没错,一看你这身条就是小时候没好好吃饭,给饿成这样的,咱们当兵的,可不能挨饿,一挨饿身子垮了,到了要拼命的时候还不等你拼就得先被别人给弄死。你早听我的,我老阮早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对了,这点子红烧肉怎么够?今天还有葱爆羊肉,我专门给你留着呢,旁人我不告诉他,快来我多给你两勺。” 青岚捂着饭缸愣是从阮大管事手里夺了回来,赔着笑道:“真的够了,阮大管事,您总得让我一点点来吧,你看我今天不是吃了很多了吗?” 阮大管事嘟嘟啷啷:“够了?哪儿够呢?这小身条瘦得!你得长成我这样才好扛。” 青岚一头冷汗,要长得像他那样,比门板还宽,那她哥得哭死,她不得更嫁不出去了? 她来了金吾卫没多久,跟别人还处得冷冷淡淡的,唯独这位阮大管事,也不知青岚投了他哪一点的眼缘,每次见她都乐呵呵的,死活追着要给她肥鸡大鸭子的加菜,她不加还不行! 只是他那好意,青岚实在欣赏不来,每到了吃饭的时候,真的是她又甜蜜又痛苦的时候,甜蜜呢,是阮大管事做的饭真的不错,痛苦呢,就是他非得给她多盛好多,要是自己吃不完偷偷倒掉,他没发现还好,一发现就朝她愁眉苦脸地直叹气。 弄得青岚极有负罪感,但慢慢的,她跟这阮大管事的处得也好了起来。 她今天跟王越他们说的话还真不是在吓唬他们,她当时真这么想的,如果这些人到最后都不服软,她就让阮大管事配合一下,好好地整治他们一番。 这事她都不用去求阮大管事,她的升迁令还没调下来,阮大管事就在饭堂里悄悄跟她传授过秘诀,拍着胸脯,让青岚只管放心把这事交给他。 不过,到最后,青岚没用上他罢了。 一想到上午的事,就不免要想到某一个人,青岚再一想到他最后留给她的,那个决绝的背影,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她愤愤地嚼着嘴里的鸡腿,就像是嘴里嚼着的,是那个人的肉一般。 她的对面坐下来一个人,像这样的拼桌有很多,青岚也没看是谁,自己想着心事。 “很生气?”对面那人温温淡淡地,似是在自言自语。 青岚抬头,傻傻地叼着鸡腿,那人慢条斯理地把菜里的葱挑出来,还是像在自言自语:“没心没肺的东西还会生气?真是稀奇。” 这一下,青岚是真的确定某个家伙是在说她了,她气得正要反驳,突然发现,整个膳堂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往她这个方向看,她居然成了众人的焦点! 青岚气急:像校尉以上级别的将领有单独的小膳厅用,他一个除了正使,就是他最大的副使没事跟她挤什么员工食堂啊?没看所有人都奇怪吗? 她压低声音:“你干嘛坐这里?!” 慕昱清睨她一眼:“奇怪了,这里还不能坐吗?” “我——”她哪是这个意思啊! “我是说——” 慕昱清淡定地从她饭缸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不错,看来你上午说,要找膳堂管事帮你治军,这事看来有点谱。” 她哪里说过这个话?! 青岚瞪了会儿眼,想起来她上午时说的话,要是他非要这么概括的话,恐怕还真的是能那么说。 青岚脸红了,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只是说来吓吓他们的,那是手段,手段懂么?!” 慕昱清当然懂,他心里觉得,他的这个姑娘给他带来的惊喜是越来越大了,但他不会傻到把话说出来,淡淡道:“懂,怎么不懂。” 青岚愣是从这四个字里听出了无限的嘲讽,她张张嘴,想进一步地解释,可她能说什么?别人“懂”啊! 算了!跟这个生产力落后自己几百年的家伙没什么共同语言,还是吃肉来得实在! 咦?肉呢?!她的肉呢! 青岚的目光落到了某人的筷子上,那里,来自她碗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正在消失! “你这混蛋,居然敢吃我的肉!”青岚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吃你的肉?”慕昱清慢慢地把这四个字,像嚼了一遍一样再吐出来,莫名地,青岚突然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脸又红了。 她还没想到怎么反击这家伙,他居然道:“肉吃多了,会长肥的,不好。” 吃了她的肉,还觉得是在给她解决麻烦!这人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青岚觉得,如果再跟这个人坐在一起,说不定大凤国就要上演一次喋血膳堂大案了! 午饭气都气饱了,原本青岚准备吃得饱饱得去当值,最后居然是饿着肚子的。 还好她今天排的是下午到宫门下钥那段时间的班,还来得及赶回去吃顿晚饭填肚子,不然就太惨了。 金吾卫大营的官职体系里,正七品的小校就是最低级的官阶,像王越他们几个虽挂着队正的名字,其实是不入品的。 按照正常的配置,青岚其实还应该有一名副手。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边缘地带,守的还不是最要紧,最代表着门面的东正门,别说副手了,连小队他们都比东正门少配一个。 青岚后来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一来上任,她三个小队的队正就合起来给她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一是因为金吾卫更新太快,前一段时间这里的小校一直是空缺的,这些人要么是想从他们当中推选一个自己人把这个位置占掉,要么就是想趁她没有站稳脚跟,先把她的威风打下来,再把她架空。 一个小小的,治下不过百数人的小校都有这么多人争破了头。 青岚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她也决定对得起凤启帝给予她的这份幸运。 她没有忘记那唯一一次面圣时,她的战战兢兢,以及凤启帝带给她的,让她奇怪的感受,但这不妨碍她感激这个人给了她最好的机会。 在上任之前,青岚也了解了一下西埔门是干什么的,像皇宫的东正门是宫廷象征,历来只有皇帝出巡出殡,迎娶皇后,皇后皇太后薨逝才打开。 西埔门是除了东正门外最尊贵的大门,它也只有逢元日,旦日,以及公主出降,迎娶后妃时才打开。 不过,皇宫里只有四座大门,皇宫又这么大,不可能让想入宫的人每天绕半个城去南边北边和采买的车子一起进出吧? 因而,东正门和西埔门大门旁边又开了两个小门,平时进宫的人都从小门进。 “整个上京城里能进皇宫的基本都住在东面,你这里的西门只平时只有小猫三两只进出,是闲得刚好能养老打瞌睡的地方,也难为曾荃能找到这么合适的位置给你了。” 以上的消息自然是那个嘴巴又毒又馋的混蛋告诉她的,吃了她那么多肉,总算是吐出了点真东西,青岚也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付他信息费了。 尽管那个人把自己的新岗位贬得这么低,但青岚知道,这里面的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光是那每天朝南北向巡视就得好好安排,一旦出了岔子,分分钟就是掉脑袋的事。 青岚揉揉半饱的胃,召来所有当值的人去问话,这三个小队其实平时交叉上值,有时候五队巡皇墙,有时候六队就守西埔门,总之,安排得不能让人抓住空隙,让人固定有某个小队在什么时候干什么的印象,又不能让有心人摸到规律,这里面的学问其实不小。 他们目前分三班,就像现代社会里一样,上午一班,下午一班,晚上还一班,他们的每一班巡守人员不叫“班长”,叫伍长,这就是金吾卫最小的组织单位。 青岚领着人跟上午的值守人员交完班之后,她还得把她的工作地点巡视一遍,才能坐在值守房里“打瞌睡”。 作为将官,青岚自然是走在正前方,走了没有小半个时辰,他们跟守在西边的金吾卫碰头了,那个人正好那天跟她一起吃过饭。 那人也认出了青岚,只是正在当值不好交谈,只好点了点头,再各走一边。 巡皇城的工作就是这么枯燥,也就是青岚第一次来,觉得新鲜,才走得兴兴头头的。 她本来还有些紧张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一下午平平淡淡地结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既有些高兴自己的值守工作平顺完成,还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她知道自己是向往那些危险刺激的工作的,这样平淡的生活总会觉得某一天醒来时要溺死在里面,可是,这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在生活发生变化前,她总得学会享受它。 洗去一身尘灰,青岚躺在床上,回味着一天的生活,不期然地,又想起了某个混蛋。‘对了,她还没问过他,怎么会跟自己成为上下级的,他不是个王爷吗? 她倒没敢花痴到这个人是为了她到的金吾卫,但依她有限的见闻,她有种感觉,皇帝其实不怎么喜欢他,那怎么又会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来管? 青岚没有忘记,那天在柳老御医的宅子里,柳老御医话里话外就是在讽刺皇帝对待自己的儿子太差,让他在风雪之中下跪,害得他差点落下病根。 皇帝突然对慕昱清太好,让青岚微微有些不安起来。 要是慕昱清能知道青岚怎么在想,恐怕也要惊叹于青岚小动物一般的直觉。 郑王府书房里,木朋也下了同样的结论:“殿下还不能高兴太早,依属下看,陛下看似是重视您,其实把您立了一个耙子,您看,燕王殿下现在不是越来越恨您了?” 慕昱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个蠢货就不用再提。” 木朋严肃道:“属下不这么认为,与聪明人过招总会有迹可循,而蠢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蠢,且敢于犯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突然跳出来犯一次蠢,你我的所有布置就要全部推翻。” 慕昱清低下头想了一想:“这段时日是我有些怠慢了,你提得很对,再这样刺激下去,燕王只怕要发疯。” 木朋没有继续延着这个话题伸展下去,他郑重地面向慕昱清:“殿下,属下再问您一次,您的所思所想还没有改变吗?” 慕昱清抬眸:“你什么意思?” 木朋道:“我一向认为,合格的君王须得舍弃私情,现在朋屡屡看见殿下因为私情而饱受干扰的判断失误,无不一再验证了朋的想法,如果殿下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毁了这个女人,或者,”他声音很轻:“她会毁了您。” 慕昱清身子一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痛苦一掠而散,低声道:“出去!” “殿下!” “出去!!” 木朋知道,这位殿下心志极坚,他看似是触动了他的某一处神思,但实则并没有实质的改变,但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会非常危险,他不再说话,倒退出门外,关上了门。 在关门的那一个刹那,他只觉得黑暗中那个背影充满了说不出的孤独。 “木大人。”抚琴迎上来向他行了一礼,她低声地问道:“殿下现在怎样?” 木朋疲惫地摇了摇头:“殿下很坚决。”他快速地越过抚琴,朝外走去。 抚琴看着木朋的背影,眼底幽若深潭。 日子如水一般平滑地游过去,转眼便到了三月初。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这个节日同七月初七一样,是一年一度的女儿家过的节日,最适合宴饮和郊游。 每一年大凤朝皇家的女人们,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公主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节日。 因为只有到了这一天,她们才能向皇后明正言顺地请求出宫踏青。 这样的节日也是像青岚这样的守门官们最厌恶的节日。 东正门还好,像她守的西埔门必须在这一天大开中门,供公主们进出。 到了这一天,所有的西埔门三个小队必须把人上全才能够维持秩序,以免有人趁乱惊扰鸾驾。 第946章 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因而,听见有新的调遣时,青岚简直是原地满血复活:她闲太久,除了每天已经做得熟练而再也无法提高的基础训练,骨头只有生锈的份。这一会儿听到多了一个活,哪怕是给公主开大门的,她也乐意啊。 天还不亮,西埔门所有的驻防甲士全都各就各位,青岚也摆开了架式,听见一声金鼓清响,便知是公主来了。 她清声高喝道:“开,中,门!” “吱哑”的门轴转动声中,高有三丈的西埔门大门缓缓自两边拉开。 皇宫百米远处早就拉开了警戒,那是金吾卫和近卫营共同组成的防卫线,防卫线外,是特地赶来看热闹的民众。 青岚抽空瞅了一眼宫外,突然觉得好笑:以前她也曾给某些国家领导人做过保镖,那个时候跟现在的样子何其相象? 普通人看在眼里神圣无比的皇家,其实在她这里,也就是一些穿得比他们高贵,规矩比他们还多的普通人而已。 “白大哥真的是你!”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欢叫。 青岚听着有点熟悉,她的后背开始发麻:不会这么倒霉吧,那个声音好像是…… 福怡?福怡?!!!福怡!!!!! 青岚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她要不要这么倒霉,在这儿还能碰到那个倒霉体制的小丫头? 而且,她坐的,那是公主才能坐的八宝凤鸾车吧? 这个小丫头居然还会是个公主?!那她是怎么还能被拐两次的?! 这个时候要是有颗速效救心丸吃吃,青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倒下去的! 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个小丫头认识好不好?要不然当时她也不会偷偷溜走的! 要早知道有一天她会被这小丫头众目睽睽之下叫出名字,她一定不会再做跟当初一样的傻事,一定会好好跟这个姑娘道一次别的! 青岚后悔不迭,还得装得“目瞪口呆”:“福怡,你怎么在这儿?” “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跪下!” 青岚就等着有人喝这一句话,她马不停蹄地立刻就跪了:“下官白轩见过福怡公主,下官万死,不识公主贵体,有辱公主金面。” “哎呀,你烦死了!”青岚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这一跪真叫福怡烦了她,但又听福怡叫道:“谁让你叫他跪下的,白大哥,你快起来,你不用跪我。” 福怡急道,要跑过去拉她。 但公主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让她碰到青岚这个粗莽的鲁男子呢,连忙一拥而上拦着她:“殿下有事只管让那人起来回话,何必劳动公主亲自去扶。喂,那人,你起来说话。” 青岚起身,按照礼仪恭敬目视下方:“请问公主叫属下是有何事?” 福怡愣了愣,似乎还没有把那个在宫外跟她随意说笑,救她出水火,保护她不受伤害的“保护神”跟眼前这个像所有人一样,见了她只知道跪和害怕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她只是无措地说道:“白大哥,你不用这样,你是我的恩人,你别跪我啊。” 青岚无声地叹息,她其实明白福怡在惊慌什么,像她这样的地位,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易得到,唯独是朋友,才最难得的。她或许自己和她本来是朋友,现在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的,这个“朋友”只存在于她的幻想当中。 也因此,两度救了她的自己才叫她抱有这样大的希望,而自己却并不想跟内廷牵涉太深,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福怡拉开距离,长此以往,才对她,对自己都好。 青岚清声道:“公主久居深宫,下官草民出身,从未入过宫,下官何德何能,能当公主的恩人?公主怕不是记错了才是。” 福怡虽然是公主,但有些舆论她也必须要顾忌,否则被人知道她曾经两度落入贼手,她虽然不至于嫁不出去,可要说嫁得会有多好,那也是自欺欺人。 福怡半天没有出声,明明刚刚那一刻还有车轮和女人们的轻笑声,这一刻却静寂得像变成了坟场,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在同时观察着这个意外的地方,这次意外的事件。 “可……”福怡不知所措地只说了一个字。 一道温柔的女声已道:“怡儿,你认错了人,快上来吧。” 福怡站在原地,眼里迅速蓄满了眼泪,她回望向鸾车,哽咽着叫了一声:“母妃。” 青岚站在眼里,似乎那女孩的哭声没有叫她有一点惊动,她低眉顺眼,听见那个被福怡叫着“母妃”的女人温言道:“走吧,怡儿,你不是最喜欢上巳节的吗?再晚了,你表姐家里的画舫可就离岸,不会载你上去了。” 女人温言细语地把福怡劝走,留下了一地意味深长的眼神。 青岚看看枝头才吐了新芽的树枝,心里想起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青岚有点觉得自己是被自己搬的石头砸了脚:她前两天还在觉得闲得骨头要生锈,可从来没想着要露脸,更没想着,一露就是这么大的脸啊! 千金难买早知道,早知道福怡是公主,她说什么也不会调到西埔门来,就是调来了,就算是三月初三这天装病,他也不会出这个头去喊开中门! 这下可好,好好出一回风头,竟然她要红遍全后宫了! 福怡公主的救命恩人哪,还是一个说过自己“从未入过宫”的救命恩人,这里面可以挖的东西太多了。 青岚几乎能听见各家各人伸长的耳朵,她恼地打了一下游甲的头:“你眼睛这么贼,看什么看?” 游甲结结巴巴地,把脖子偏了一大半:“没,没什么,属下,属下就是看大人您长得俊。” 这人连谎都不会说,他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大的?不对,他到底是怎么在金吾卫里混了这么长时间的?而且还当上了队正,青岚觉得比起游甲来,他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不解释啊! 青岚没好气:“行了行了,别装了。” 当时她刚来的时候,这个游甲什么事都被其他两人顶在前面,给青岚作了不少乱,后来青岚找机会揍了他一顿之后,他居然彻底服帖了,现在没事就爱跟在青岚屁股后头转悠。 跟当初的李崴似的,赶都赶不走。 跟李崴,青岚还可以用打一架这个借口让他离自己远一点,而跟游甲,青岚问他,怎么样才能叫他离自己远点,他答:“我就是想跟大人亲近一点。” 打他一顿吧,他疼两天,等伤好了,他又跟了过来,比金鱼那七秒的记忆还短。 时间一长,青岚也懒得管他了。 有时候心烦了,青岚打他两下出出气,他也不生气,整天乐呵呵地,倒叫青岚这个打人的反而愧疚不已。 青岚指挥着人把中关上,游甲跟青岚熟了之后,把守门的那些道道事无巨细地全交代了出来。 像每年最重要的三月初三,他说得尤其详细:“那些公主不到下午宫门下钥不会回来,大人只管放心地关上,要是有人半路来了,我们再开也不迟。” 这一天不知是宫里空了大半,青岚总觉得宫里的人特别活跃,连南华门那里巡视的人眼神都活泛了很多。 青岚问游甲:“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宫里有些不对?” 游甲眼神游移:“什么感觉?属下什么感觉也没有啊。” 这个人最不适合干的工作就是撒谎,看见他这个样子,青岚越发肯定,这里头有事,而且,事情不小。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连游甲这样一个对她只差“剖心剖肺”的下属都如此保留? 青岚也懒得琢磨到底有什么事,遇见福怡的事情让她到现在还有些心烦意乱:有什么比知道身前有一大堆麻烦,还不得不闭着眼睛朝麻烦里去更让人心烦的呢? 她上次只是进皇后宫里吃了个饭就引来皇后贵妃乱斗,那饭桌上无形的刀光剑影比桌子上摆放的蟹八件还精彩。 青岚只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了,福怡这个性格,再加上她还是个公主,只能说明,她只有十分受宠,才能保有这样纯真的本性。 在宫里,只要受宠,那就是一切的原罪。 那些人或许对付不了福怡,说不定哪个疯子会觉得自己对福怡很重要,拿自己寻个开心,自己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别说自己是朝廷官员的话,就是因为,她是朝廷官员才会小心翼翼,她不想这个差事因为一些很无辜的原因丢掉。 要是像她刚来时那会儿,自然是天高海阔,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反正她有个万事给她兜着的舅舅,只要她不作大死,日子还是能过得快活顺畅的。 等她回到值守的门房时,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浓厚,所有人都在对着眼色,但在青岚猛地一转身后,大家都好像在该做啥做啥,好像那背后的小动作是青岚的错觉。 青岚转了转眼睛:“游甲,你再陪我去北门那方向转转。” 游甲明显是松了一大口气:“行,属下这就陪您去。” 走出宫墙有一段距离,青岚突然停下来,她猛地转身往回狂奔! 游甲落后一步,又不敢喊,只跟在青岚背后小声地叫:“大人,大人您先停下来!” 停下?青岚下定决心要把事情弄清楚,当然不肯停下! 游甲本来就长得高大笨拙,不擅长速度,被青岚越甩越远。游甲眼看要追不上她,只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看着青岚的背影焦急又恐惧。 青岚在值守房外停下来喘匀了气。 平时至少半开的值守房此时紧紧关闭着,青岚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里面不寻常的味道,她敢用自己的脑袋担保,要是没有鬼,才是真正的奇怪的事! 她像一个积年的老猎人一样在墙根下伏低了身子。 不一会儿,门被开了一条缝,一名穿着不大合身的宫裙的中年宫女低着头走了出来。 青岚瞪大眼睛:不会吧!他们把门关着,不会是在干他们想的那事吧? 这宫女长得又不漂亮,外面教坊司里那么大地方,他们不至于找死到跟皇帝抢女人吧? 但此时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那宫女还没发现她。 她猛地从一侧蹿出来,捂着那宫女的嘴巴,一脚踹开了门!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青岚。 青岚看到,他们平时坐着用来打牌的小桌子上散碎放着些金银珠宝,王越的手还放在上面,他的手上抓着的,正是一串指肚大小的南海珍珠。 那珍珠有些发黄,但拿出去卖了,或者是磨成粉,也能卖出不少的价钱。 几乎在那一刹那,青岚便明白了,他们瞒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事:这桌上的东西,哪怕王越攒一辈子的钱也买不起一件,这些东西,只有可能是他们跟那些宫婢们勾结,从内宫里偷出来的! 整个丁字营五六七三个小队,除了还在当值巡视的那两个伍,他们全部聚在这里,人人有份! 也就是说,人人在偷盗皇帝的家产! 青岚根本不相信在外面巡视的那两队人毫不知情,她的心彻底凉了。 她这一刻都有点分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古代人,还是这些人是古代人。 “你们不要命了?这是什么东西?你们也敢去拿?”青岚低声咆哮着。 王越暗暗朝两旁使了个眼色,青岚这才发现,门又被他们关上了。 但这里是皇宫,她不相信这些人敢在这里杀她灭口,而且,她有正经的官职,杀了她,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后患无穷。 那些人现在才应该是惊慌的那一方! 青岚平静下来,看看这些胆大包天的东西还敢说出什么话来为自己开罪。 “扑嗵”一声,一个人突然朝她跪下,哭着道:“大人,小的知道这个时候小的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凭着金吾卫的这点银子唬口根本不够,这才动了这条贪心。” 另一个人也跪下了,呜呜开口,“扑嗵”“扑嗵”一屋子的人,除了王越,全部都跪下了。 王越低声道:“属下也不想为自己辩白,只是事情已经做下了,属下也知道这是杀头之罪,属下等人死了不冤,可这些人家里都有老母幼子要养,他们死了一家子都得跟着去死,大人如果想告发我们,只管去吧。” 青岚后退了一步:他们没说错,这里不是偷点小东西关个几年就放出来的法制社会,这里是因言获罪,因言杀人的封建时代,他们偷的,是这个国度主人的财产。 她如果告发了他们,等于是把他们全部送入屠刀之下! 该怎么选择? 第947章 她心乱如麻,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高喝:“开门!我们公主回宫了!人都死哪去了!” “完了,那是我们公主!”旁人还没有说什么,那个中年宫女突然面如土色地瘫软下来。 王越面色骤变:“你说真的?那是益阳公主?” 中年宫女白着脸点头:“没错,那是我们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晴翠的声音,我绝不可能听错!” 中年宫女的话屋里吓到了大部分人,周开满脸绝望:“她不会是发现了我们的事,提前回宫来抓人了吧?” 中年宫女慌知乱地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是被公主抓到,她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喂!里面的人怎么回事?还不滚出来开门!”外面那宫女叫得更高更急。 青岚冷眼看着王越满头冷汗:“不行!不能慌,说不定公主还不知道,你,你你,”他随便点了几个人:“你们先出去把门给公主开了,等会儿公主回去,你跟在后面,把东西趁机再带回去,今天的事,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他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有看青岚,显然,不论青岚今天站在什么立场,他仿佛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让她不开口。 青岚此时也心乱如麻:她倒不怕自己被拖下水,反正她今年第一次当值,这些赃物还来不及销毁,就算她站在这里,只要东西不在身上,她还有一辩之力。尤其是她有一笔继承自母亲的丰厚的嫁妆,根本没有必要来贪这点小钱,只凭这个就足够说明她实在没有动机去掺和这种杀头还要牵累全家的祸事。 但是王越最后的那句话太有说服力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因为一些财物就失去性命,甚至罪及家人。她现在,只要喊一声,所有的困局都可以解开,可这一声,她迟迟无法喊出口。 王越点到的人都是平时丁字营里这几个小队最难管的人,也是这些人最是胆大心黑,他们镇定了一下心神,尽量整齐地走到了屋外。 “哑哑”的开门声响起,屋里的人几乎全部在益阳公主鸾驾进门的那一刻湿了手心,公主的车缓缓驶进来,青岚几乎可以听见车轮滚过地板上的轻微的震动。 突然,车停下来了:“怎么就你们几个?你们的白小校呢?” 不是先前的那个人,问话的,是个声音偏甜软的女孩子的声音。 屋里的人全呆住了,王越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把目光移到了青岚身上。 这个时候,青岚反而镇定下来,不管那位益阳公主是为什么想起了她,但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她不出面,傻子才会想不到这里面有问题! “问你们话呢,傻了吗?都不作声!”宫女斥道。 屋里突然生出一股异味,青岚嫌弃地离着那个吓得失了禁的中年宫女远了些:这么没用,也敢学别人偷主子的东西! “白,白小校不在。”其中一人抖抖索索地说道。 “不在?不在就不在,你们刚刚在打什么眼色?说!”对方明显不是那么好唬弄的。 “让我出去跟他们说吧。”青岚看着王越,低声道。 王越沉默不语,周开低叫道:“不能放他出去,他一定会出卖我们的!”他看着青岚,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 “咦,你们当值的屋子怎么关着?别不是白小校在里面不想出来见人,就撒谎说自己不在吧?欺瞒公主可是大罪!”那宫女语气更为严厉起来。 青岚冷笑一声:“不放我,你们以为你们就逃得过去?” 所有人身子齐齐一震! 青岚一把推开把在门口的壮汉,顺脚将那中年宫女踹到了门角藏着,再关上门,朗声道:“下官白轩,参见公主。”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公主的八宝凤鸾车跪下,在眼角的余光中,一双粉色绣着白荷的绣鞋走近她身边,冷笑道:“白小校,你的那些手下们不是说你不在吗?怎么现在你又在了?” 青岚沉默不语,对方要拿这个来找茬,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蠢货的确是说了蠢话,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 凤鸾车停下,一个少女从车里跳下来,道:“看来本公主这些年不出宫,倒叫一群侍卫爬到头上去了,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配瞧不上本公主?!” “啪!”地一声,一人被抽倒在地。 青岚抬头怒道:“你!” 那公主手里一根牛皮鞭子甩在其中一个跪着的侍卫身上,眼睛斜飞,却冷冷看向的是青岚。 那益阳公主穿着一件窄袖火红胡袍,头上辫成数股小辫,竟是一副异族打扮。细一看上去,她的容貌也有些异族风格,高鼻雪肤黑发,眼底微微生蓝。 青岚看见她的容貌,想了起来这位公主是谁:她的母亲正是夷人老汗的亲女儿,也是这一代夷人大汗的亲妹妹。她当年一国公主,蛮夷出身嫁到凤启帝后宫,初一进宫便获封贵妃之位,风光无限。 只是这些年,夷人在白家的带领下,在战场上的优势逐日缩小,这位现任夷人大汗的妹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识时务之人,最终被人抓住机会扳倒,由贵妃位黜成了雪妃。 但不知凤启帝是何考虑,当年宠这位雪妃或者是有些政治因素,宠着宠着,似乎还宠出了真爱,除了黜了她的贵妃之位,对她所出的这位益阳公主也是恩宠有加。 据说,这位公主好作胡人饮食,爱跳胡旋舞,性子飞扬跋扈,但她这样,反而让凤启帝更加宠爱,直到福怡公主的横空出世。 “我什么我?你这侍卫好生大胆,本公主回宫,你躲在值守房里龟缩不出不说,还摆出这副模样,莫非是本公主身份太过低下,还不值得你亲自一迎?” 这就纯属于在找茬了,别说青岚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外臣,就是她是公主的人,以她的身份,像开门这种事也不必她去做,但她非要把这个帽子扣给青岚,青岚也只好受着了。 她伏低身子,轻声道:“并非如此,只是属下刚刚在整理衣冠,这些人或许是怕对公主有所怠慢,便撒了这个小谎。” “哼!小谎?!”益阳公主下巴微扬:“你休得欺骗本公主无知,刚刚本公主叫门连叫几次都没有开,你敢说没有鬼?你看看现在,你身后那些脓包们连值守房的门都还关着,若说这里面没事,你以为你骗得过谁?!” 这位公主虽然刁蛮,但看问题却有着可怕的细致,青岚原以为她就是想刁难一下自己,没想到她倒先发现了他们的不对! 益阳越说越觉有理,叫来左右:“来啊!给我把这门打开,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完蛋了! 门里门外,所有的人都同时想道。 王越和周开面如死灰。 “慢着!”青岚突然清声道,挡在了门边。 益阳唇边噙着冷笑,不分给青岚一丝眼神:“怎么,白小校这么害怕我把这门打开?” 门里,王越他们听着青岚还没有变声的,有些圆润的少年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公主大约还不知道,在下是金吾卫丁字营驻守西埔门小校白轩。” 益阳把目光分给她一点,还在等着青岚说完话,但她说过这一句后便不再开口,益阳便道:“那又如何,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要开了这门,你又能把我怎样?” 青岚声音不大,却很清楚:“下官刚刚说这么多,就是想说,下官奉谕令驻守在皇宫西门,不得令不得开门,此处乃我金吾卫办事的军事要冲,公主您现在站的位置已经是在警戒之内,下官有令在身,如果您再往前一步,休怪下官不客气!” 益阳大怒,一鞭子抽过来:“本公主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营官还能怎么对我一个不客气法!” “呛”的一声,青岚抽刀相迎,一刀便把益阳的鞭子给砍断:“下官军令在身,若公主执意如此,下官也只得禀公办事!” 益阳气得脸色都变了:青岚刚刚砍断的鞭子是她母亲最为心爱的陪嫁之物,也是她最喜欢的武器,居然被这个低贱的侍卫一刀就给砍断!这个仇她怎么咽得下去! 她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你大胆!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人捆了!” 益阳的身边跟着几个护卫,这青岚一早就看到,有几个还是跟她一起吃过饭说过话的同僚,刚刚跟益阳起冲突时,他们就远远地躲着,不想针对青岚,但此刻公主有令,他们又能怎么办?! 青岚面对着扑来捉她的那些人,朗声道:“公主,下官现在还在执行公务,若是您一意孤行,到时候下官必会禀明上司,问一问陛下,是不是下官们执行公务时,公主只要吩咐一声,下官们也必须得破坏规矩?!” 益阳哪里懂得她话里藏着的陷阱,只是气得直叫:“抓住他,抓住这个人,把他带到我宫里去!” 倒是那些听了益阳的话围过来的侍卫们心里打了个突:他们同出金吾卫一系,自然更加明白营里的规矩。 青岚的话从理论上而言,不但一点错误都没有,还表现出了相当的素质:你要想冲我的岗,破坏我驻守的阵地,那就是我的敌人!我不管你是公主还是主公,只要是坏了我的规矩,那我一样的不留情面! 他们现在若是把青岚捉了,将值守房门打开,到时候公主自然可以用一句“娇蛮不知事”便可轻轻放过,可他们这些“明知故犯”的帮凶们不是不知道规矩,还要“助纣为虐”,到时候即使上官们迫于公主的威势,不会在明面上训斥他们,可暗地里他们必不会被放过! 为什么? 因为金吾卫是皇帝直辖,尽管皇帝把他们拨给了各宫嫔妃和公主调用,但本质上,他们得遵从皇帝的规矩!而青岚,她站在值守房前,不让公主再进一步,就是在守卫皇帝给他们定下的规矩! 从这个角度上讲,他顶撞公主固然会被记恨上,却是大大的忠于职守,不畏强权! 自己这方若听了公主的话就把他抓起来,公主固然会高兴,可公主的高兴顶个屁用!回去了,他们就是挨军棍降职的事! 领头的那人想到这里,回头对益阳道:“公主,白小校说得有理,他的确是在执行公务,值守房不是公主可以去的地方。” “啪!”益阳横眉怒目地扇了那人一耳光:“你算个什么东西!连我也敢指教!” 可怜那人堂堂八尺汉子竟被一个女人当众说打就打,青岚这一刻真是庆幸:自己那天跟曾荃说到前途的时候,没有坚持说要往前凑,否则的话,在贵人身边当差,前途可能比他们这些守大门的好些,可这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以她的个性不是反抽回去,就是愤而辞职,根本干不下去! 那人似乎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垂下头退下不作声了。 益阳单人只影急走着往前冲:“我倒要看看,你那个值守房里是不是装了天大的秘密,我还去不得了!” 她根本无视青岚的刀锋,挺着胸故意朝她这里撞过来! 青岚心念急转:她只要不想死,那刀就只能是唬她用的,但她也不能这时候把这找事的公主放过去,不然那一屋的人都不要活了! 尤其是现在,在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那个屋子中人里,如果他们被发现,自己再说跟自己没有干系,会有人相信吗? 她急中生智,忙道:“公主,不是下官不肯让您进去,实在是今天天有些热,我的卫兵们都带着甲胄在身,刚刚我们关着屋子就是因为太热了,刚刚巡防完一遍,我们想把衣服脱下来凉快一下,您去了,实在是有污您的尊面。”她竭力拦着益阳,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来。 益阳根本不听,反而一步一步把青岚逼得后退:“是吗?那你刚刚不这么说,现在才这么讲?难道不是才想的借口?” 青岚已经被她逼到了墙脚,她目光冷厉,盯着青岚冷笑一声,一脚踹开了门! 青岚闭了闭眼睛。 蓦地,身边传来一声高亢地尖叫! 益阳捂着眼睛倒退着惊叫道:“登徒子!”哭叫着跑进了八宝凤鸾车中,气恨地叫道:“走!快走!” 青岚扭过头去,半开的值守房里,王越脱得身上只剩下一条裤子,手里拿着沾水的毛巾,还一手提着衣服,似乎是在慌乱中找衣裳穿,又似乎是在擦身子。 第948章 桌子上的金银珠宝早就被那些金吾卫身上脱下来的衣服给遮挡得一点宝光也不剩,周开对着她,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惊悸的笑。 青岚这一刻也几乎要瘫了下去:幸好这些蠢货还不太笨,听了她的话,第一时间把衣服脱了下来。 她面沉如水,再次进了门,把门踢上。 周开再面对她时,已经是“自家兄弟”的那种“默契”的微笑,他拱了拱手:“头儿,这次多谢您救命大恩了。” 其他几个人也嘻嘻哈哈地,想要抱拳对青岚道谢。 青岚二话不说,一拳头对着他那笑脸捣了上去! 周开嗷地叫了一声,也不敢叫大声了,也不敢讨饶,闷着头挨了青岚几拳。 青岚略略解了点气,压低着声音道:“你们给我听着,立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让桌上的东西消失,益阳很不简单,她肯定现在已经发现了不对!” 所有人一凛,周开嘴巴也肿了,还要问:“不会吧?公主不是走了吗?” 青岚眼神狠戾地瞪着他:就是这样的蠢货,还敢把手伸到皇帝的后宫,也不会嫌自己死得太快! 周开被她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青岚还没说话,她身后那个中年宫女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准备去开门。 “陈姑姑,你要做什么?”王越拦住了她的去路。 陈姑姑道:“我得回去,公主要是回宫了之后发现我不见,一定会问的。” 王越阴沉地道:“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陈姑姑像是已经被益阳那一招给吓得崩溃了,一听王越这么说,立刻想要尖叫:“为什么?放我回去!” 王越喝道:“回去!你回去了,这包东西在这里,你要怎么回去?!”其实,他想说的,是她回去了,可以一推三不知,可益阳公主时刻都可能返回这里,这屋子也就只有巴掌大一块,她有心的话,找个理由带着人来查,现成成的人赃并获! 时间一秒一秒地往前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聚到了青岚的身上: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当她是一个普通的上官,只需要平时应付好她交代下来的事,自己做什么,反正这人看着青嫩,也好糊弄。 事实上,青岚也是这么对待他们的,但她想的是“水至清则无鱼”,她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看到,总有她遗漏的地方,对别人在她面前耍的那些小滑头,只要不过分,她也不愿意认真计较。 只要,他们把她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便行。 可现在,要不是她刚刚机智,自己这帮人已经被锁拿下了大狱,万劫不复! 她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现在也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而且,青岚自从把益阳呛走之后,这个救世主不管她愿不愿意当,也当定了!一旦出事,她也跑不了。 “你是益阳公主宫里的什么人?”青岚突然问那个宫女。 “奴婢是她的乳娘。” “那她平时信不信重你?” “除了晴翠,公主最信的就是老奴。”中年宫女不知是乱过了劲,还是想明白了,越答越加地镇定。 “你放她回去。”听到这里,青岚做了个决定。 “小校!”王越出声阻拦了一下。 青岚很坚决:“放她回去。” 她对着面露喜色的陈姑姑道:“我放你回去不是叫你躲灾的,你必须想办法把公主拦到我们交接班时,你明白吗?” 陈姑姑连连点头:“我明白。”唯今只计,她只想尽快脱身,脱身之后,这帮人的死活关她什么事。 青岚眯了下眼睛,探手从陈姑姑的手上拔下一根发簪,道:“不,你不明白,你若是拦不住公主,那她发现了这包珠宝,你猜她有几分的可能会不怀疑到你的身上?” 陈姑姑盯着青岚手上的那根簪子,脸色又变白了,她似乎极想把簪子抢回来,但又不敢:“明白的,我明白的,小校,你放心,老奴一定想办法让公主留在宫中。” 她本来想让陈姑姑把那包珠宝再带回去,但公主已经回宫,人多口杂的,她身上藏了这么多东西,肯定不会再像之前人少时那样不被人发现。 “不是想办法,而是必须。”青岚强调道。 陈姑姑到了此时,已经完全被震住,只有点头:“是,是。老奴拼死也会做到。” 青岚对王越点了点头:“行了,你们也听到了,放她走吧。” 王越抱了个拳:“是。”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点点头。 有了陈姑姑的簪子在这里,她要不想尽力为他们办事,也得先掂量下,她的簪子等到事发时在这里被人发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陈姑姑抬头就准备朝门口走,青岚开口截道:“慢着!” 陈姑姑以为她又改变了主意,这个看上去还是个少年的男人现在已经彻底让她吓破了胆子:“你还想怎么办?我说了,我一定会帮你们拖延时间的!” 青岚道:“你傻不傻?你猜猜,你们公主会不会在前面留下人手,看看我们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捣鬼?” 陈姑姑想了想,抖了一下:“那,那老奴现在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青岚看了一下侧边的后窗,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从那儿走。” “是,是。”还好,这个陈姑姑身形不是很大,只要是挤一挤,那个窗子还是够她爬过去的。 看着陈姑姑从窗口离开,青岚再转向那些人时,先一人给了一脚,那些人都不敢躲,呲牙咧嘴地生受了这一脚后,王越紧张地问道:“小校,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青岚吐了一口气,高喝一声:“游甲,你还在那闻什么风?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那些人吓了一跳,只听门外一声“咚”的声响,游甲没过一会儿,连滚带爬地进来了:“大人,您找我。” 看着他憨厚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青岚一看就来气,照着先前那些人的标准,送了他一拳加一脚后,才像是顺过气来:“你现在立刻给我肚子痛,痛得打滚得那种,明白吗?” 游甲一愣,王越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大人,可游甲这个样子,他能做吗?” 青岚当然知道,从他的能力来看,游甲很有可能半路就要露馅,但她没人可用。这里的人除了游甲看上去还听她的话,但其他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一次拖得她差点万劫不复,她也不能信任别人。 青岚阴森森道:“他要是不能的话,我就让他马上就能。” 游甲打了个机伶,他能平安混到现在的诀窍之一,就是知道闻风向,虽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但身体先于脑袋,倒在地上滚动着惨叫起来:“哎哟,哎哟,好痛啊!” 青岚满意地暗暗点了点头:演技虽然稍显浮夸了一些,但也够用了。 她随手点了两个游甲小队里,平时还算跟他亲近的两个人:“你们俩,没看见你们队正都疼成这样了吗?快把他抬走,说我准了他的假,让他赶紧回去医馆里看大夫。” 那两人比游甲聪明多了,立时点着头,把游甲抬了起来,连同桌上的金银珠宝都拼命往自己身上塞:“是,属下这就去!” 青岚轻声对还在卖力装痛的游甲道:“这些东西,这一辈子都不许拿出来用!一件都不许!知道了吗?” “可是……”有些人立时面露出不舍之色。 青岚闭了闭眼:要不是真绑在一条船上,她还真不想理这些看不透形势的蠢货! 她眼中寒光直冒,逼视着那些还在垂死挣扎的人:“如果被我发现,有谁再不听我的话,我的手段,你们想必是不会愿意知道的。” 青岚又看向那些人:“你们所有人现在把刚刚拿到手里的东西一件不剩地掏干净,这是事关性命的大事,一件也不许留,快脱!” 她冷眼看着他们把衣服脱下,眼睛也不眨,又叫他们散了发簪,各自给对方搜身,连一个家伙藏在头发里的一颗芙蓉石玉扣都找出来后,方挥手放了那些人离去,临行前,她想了想,对游甲道:“你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一个人找个地方把今天的这些东西全扔了,一件都不留!” 她总觉得留着这些东西是个祸根,须得尽快处置才能真正安心,光不许他们用,只让他们藏好都还不保险,得丢得所有人都找不到才安全。 经过这一遭,王越这帮人已经不敢再唬弄青岚了,他眼中从青岚调过来后,一直隐隐藏着的傲色终于被他自己亲手折断:“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青岚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该她考虑的,她已经全部想到,如果益阳公主还是执意跟她过不去,那只能说命该如此,她也只好再来一场硬仗。 “笃笃笃”,有人急切地再一次叩动了值守房的门,是青岚叫守在门外看动静的人:“大人,又有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青岚紧绷起来,身后的那些人同样神色紧张。 青岚低声道:“放松,你们这里已经干干净净的,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跟你们无关,明不明白?” “明白!” “明白!” 那些人低声的应道。 有人轻声道:“大人,就是今天出了事,凭着您这样冒死护着兄弟们,我刘升也不会把您供出去。” 一阵无言的沉默,有人跟着道:“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就是入了暴房,也绝不会牵累兄弟们。” 此起彼伏的,各人都在小声地互相承诺,借以打气。 青岚轻声吐了口气:“出去吧,再不出去,就是只老鼠也知道我们这里有问题了。” 青岚打开门,打头便看见一名穿着青色罗裙的宫女领着数十名甲士气势汹汹地朝西埔门方向而来。 “抓住他们!”那宫女横眉怒目,高声道。 甲士们如流水般涌过来,堵住了青岚的去路。 金吾卫里也分三六九等,守门的青岚这一等算最低等,而在皇宫里能够披甲行走,这算最高一等。 这一等的卫兵即使见了青岚这样的朝廷命官也不用跪拜行礼,这一次,益阳公主的准备果然很充分,她带来的,是天生从等级上就高他们一等的金吾甲士。 这样的甲士青岚在金吾卫校场经常见,他们占据着校场的最前列,是训练最优异,体能最强壮的那一群人。 这样的精锐中的精锐,青岚只在宫里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是皇帝所在的大政宫,一个,就是皇后的凤睢宫。这样的甲士,原也只有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才用得起。 皇帝如果想整治他们,不会由一名宫女带路,这只能说,来的这一群是皇后的人。益阳公主如果没有确切的理由,是请不动皇后的人的。 青岚摆摆手,示意身后又开始不安的人平静下来,平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抓住我们?” 那宫女俏脸带怒,踏前一步,正要开口,领头的甲士已先朗声问道:“前方是金吾卫白轩所部?” 青岚回了个礼,这位甲士从披戴的颜色看,应该是一名校尉:“下官正是。” 那人一挥手,兵士如黑青一般涌上:“皇后诣旨,益阳公主宫中有失财物,有证据表明,这失去的财物就在你们这里。” 青岚让开路,也不辩驳:“下官清清白白,请校尉大人尽管搜查。” 那人点点头,板着脸一挥手:“搜!” 自然什么都不可能搜到,那校尉听着甲士们的回报,脸色不变:“行了,回去向皇后复旨吧。”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领头来的宫女尖叫道。 青岚早从她的声音里认出来,这就是从益阳公主回来时在叫开门的那个,她应该就是那位晴翠。 她将目光转向青岚,恍然大悟:“一定是他们藏在了身上!校尉大人,你们要搜搜她的身上,一定有的!” 校尉迟疑了一下:这位益阳公主宫室里丢了几样财物,一回来就哭哭啼啼地找上了皇后,就凭着一个老妈子的说辞,便缠着皇后非要去金吾卫搜人。 金吾卫原本就算皇帝的私军,皇后不方便插手,益阳公主仅凭着几句话怎么能指使得动她?皇后便说,要叫人去请皇帝,等皇帝空下来,再去由他亲自过问。 皇后的想法十分妥当,几乎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奈何益阳公主根本就不买帐,一口咬定了皇后不肯帮她,在皇后宫里闹得天翻地覆。 第949章 到了最后,竟还隐隐有指,皇后看不上她的胡人血统,有意在给她眼色看,不愿意办事!竟是如果皇后不马上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好像就变成了千古第一罪人一般! 加上她还一口咬定,说是证据确凿,无奈之下,皇后只有命他们同属金吾卫的侍卫们来看一眼,也好堵住她的嘴。 要依皇后的意思,她根本不相信金吾卫的胆子有这么大,敢盗取公主殿中财物。必定是她自己宫室的哪一处出了漏子,再一想到今天一早收到的消息,还有益阳死命要往西埔门去扣这个屎盆子,她更为肯定,这一回益阳非要借她的力,必然是因为私怨,而非公事! 两个小丫头打擂台,竟弄到了刀兵相向,这益阳,真当她是全帝国最宠的公主吗?! 皇后被她惹怒,还存了几分看好戏的心,这才让黑甲卫们出来走这一趟。 春日衣衫本就不厚,假如说益阳的宫中真遗失了那几样贵重饰品,现在这些兵士们的身上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不对。 但黑甲卫凭借自己那双毒眼,老早就看出来,他们现在的这副装束里根本藏不下什么珠宝! 晴翠指着那些甲士催促:“你们快搜!一定还在他们的身上!” 她说得如此肯定,连黑甲士们都有些不确定起来,王越冷笑一声,目露屈辱:“下官知道各位办差为难,不劳你们搜,下官们自己脱了给这位宫女姑姑看,姑姑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偷东西?!” 他快速地解下甲胄,其他人纷纷照做,不一会儿,就脱得光剩下膀子。 没有,没有?! 晴翠不可置信:公主提前回来,就是因为她收到了消息,陈姑姑今年又要偷着去卖公主的财物,便找借口鼓动着她早些回了宫。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这不可能! 她的目光凝聚到了在场的西埔门值守卫士中唯一一个衣衫完好的人——青岚身上,亢奋地叫起来:“还有他没搜,一定是在他身上!” “大人!” “大人!” 青岚身后,那群属下纷纷愤怒地叫了起来,皆目淬怒火,瞪向了晴翠! 晴翠不觉有异,还以为真捉到了他们的痛处,昂起了头,对着黑甲卫道:“校尉大人,你看他们都心虚了,东西一定是在他身上,他们才这样心虚的!” 黑甲卫首领眼中也慢慢地凝聚着怒火,他还算冷静:“那这位宫女姑姑的意思,是还要再搜一搜我们营卫里一名正七品小校的身?” 晴翠一愣,她根本没听懂甲卫里话里的警告:他特意点出青岚的职位,是想告诉晴翠,青岚是朝廷亲封的,有官职在身的侍卫,不是她可以随便轻侮。 她急切地点了点头:“没错!大人请快脱了他的衣衫,东西肯定是在他那里!” 黑甲卫额上青筋直暴,他们同属一营,即使平时极少见面,但这不代表,他不认为对方不是同僚,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僚受一个宫女的一言之激,受辱成这样! 他看着青岚的脸庞青涩,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他立的那一功,他也知道,这个孩子是救了三皇子的功臣,他从火海里背出了三皇子!他的功绩也是他们金吾卫里近些年可数的骄傲! 眼看黑甲卫就要爆发,青岚这时突然说话了,他看着晴翠:“姑姑是一定要搜我白某人的身了?” 自己谋划了这么久,就等着人证物证俱全,晴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特意自请带着黑甲卫过来,就是为了亲手给陈姑姑送上最致命的一击! 眼前胜利在望,别说是青岚这么问,只怕是益阳公主问,她也要点这个头! “好!”青岚惨笑一声,转头对黑甲卫道:“校尉大人,白某不才,也是朝廷命官,沐受皇恩,今天却被逼得所部下属个个大庭广众之下脱甲释疑,这且不算,还要亲自脱衣受辱。这个官,白某可当得好生威风!” 她刚说了这几句话,在场的兵士们要么目露同情,要么同感羞辱:在他们的眼里,晴翠和她身后代表着的益阳公主都只是一个女人,而今天他们天子之军却被一个公主的下奴逼到这个程度,让人感到屈辱十分正常。 所有人看着晴翠的目光渐渐不善起来。 晴翠这才在这一双双森冷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不对,她叫了起来:“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快搜她啊!” 白轩慢慢地脱下头盔,身后,王越和周开齐齐发一声喊,一左一右地拦住白轩,怒视着晴翠:“大人,都是属下们不好,让大人身受奇辱,这位宫女姑姑,你有什么不满直接冲着我们来就是,不关我们大人的事!” 晴翠却像是卯足了劲,一心要跟白轩对着干,她尖叫起来:“什么不关你们大人的事,我看他才是最大的主谋,东西一定都在他的身上,不然的话,你们拦着是什么意思?!” 青岚目如冷电,直直射向晴翠,骇了她一跳!他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仍然把那头盔脱下,对着东边大政宫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又转向黑甲卫:“这位大人,下官不会使你们为难,但下官是陛下的臣僚,非一介宫女,更非一个公主可以轻侮,下官可以脱衣让你们搜,但下官的身,不是谁说搜,谁就能搜的!下官为官,是为了报效君父,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指点两句就要怎么样,如果真的这位姑姑说怎么样便怎么样,下官的脸丢了不要紧,可皇上若问起来,下官该如何回答?” 黑甲卫目光震动,伸出手虚扶了一把青岚,正要说话,忽听得宫门外又有人叫门:“门里人过来开门,我们娘娘回宫了!” 宫门里的人都僵住了,他们这些守门的兵卫刚刚才把衣服脱下,怎么去开门? 还是青岚低喝一声:“还不把衣服穿上,滚过去先把门给我开了?!” 王越和周开看着青岚和晴翠,还是不大放心的样子,但也乖乖地走了过去,开始穿衣服。 依他们的意思,这门就这么晾在这里,谁爱等谁等,反正老子们现在在脱衣被搜查,什么时候被搜查完了再开门,让那些贵人们就在外面等着! 黑甲卫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看青岚的眼光又多了一分郑重:这位年轻面嫩的小家伙对他所部的几个兵油子还真有几分威慑力! 金吾卫营里就那点事,虽说他们平时不跟其他人来往,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青岚刚刚上任时,其他人还曾经猜过,这位娃娃小将说不定过两天就要被那些人整治得跟曾将军辞职不干。他们不说,其实暗暗报了看笑话的心袖手旁观的人不少,不想,这一天天的过去,西埔门这一块每天在安安静静地干活不说,现在看来,这小家伙对她所部的人也整治地服服帖帖的,一口一个指令,个个乖得跟猫似的。 青岚见那黑甲卫没有拦他们,连晴翠听到外面人的声音都不再吭声,把路让了出来,等那些人快速地穿好衣服后,便指挥着他们叫道:“开,中,门!” 宫门再一次打开,翠色的青幄璎珞车缓缓行了进来,这是一名妃子坐的车。 青岚漠然地看着那车从视线中过去,她能感觉到,那车里有个人似乎是在窥探她。她并没有特意去看是谁,反正今天一早过去,只要是想“了解”福怡公主和她的过去的人,就不可能不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西埔门再一次合上后,晴翠又亢奋起来:“校尉大人,现在可以请这位白小校脱衣了吧?” 青岚说了这么半天,这个晴翠居然还不知悔改,非要让她当众脱衣! 青岚抿着嘴沉默,把这个难题交给了这位校尉,校尉早就对晴翠不耐烦了,他正要说话,前方突然有一个人大叫了起来:“慢着!脱衣!他凭什么要脱衣?!” 青岚一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不好,原来那车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上午才给她惹了麻烦的福怡! 她听见她叫停了车,提着裙子狂奔过来:“晴翠,你什么意思,你竟然让白大哥脱衣!” 晴翠可能也没想到车里坐的是福怡,她先是吓了一跳,后来眼里竟闪过几分兴奋之色:“不错,福怡公主,我们公主怀疑这位小校偷了我们公主的财物,要他脱衣自验。” “胡说!”福怡气得小脸通红:“白大哥怎么可能偷东西?你胡说!” 晴翠笑得胸有成竹,嘴上却用着诱哄小女孩的口吻:“公主,您怎么这么肯定白小校不会偷东西?您又不认识他!” “谁——”福怡只说了一个字,总算想起来把剩下的话拦到嘴里,骄横道:“反正他就不可能偷东西,你敢搜他一下试试!” 青岚忍不住撇过头去:这一下,有了这丫头的插手,事情恐怕要更乱了!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远远的,益阳公主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益阳公主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从远处冲了过来。 她在皇后宫里久等不至,便知道事情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她刚刚不顾一切地跟皇后撕破了脸皮地大闹,才让皇后勉强答应调来人马帮她捉贼,怎么可能到了这一步,她要容许有些微的差错放过这个传说中福怡的救命恩人? 她左等右等,终于等不及了,再点了几个宫中的人,要亲自赶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谁知,她人还没到,便看到了一场好戏! 晴翠看见了益阳公主,便情知不好,果然益阳公主冲到这些人面前,劈手就给了晴翠一个耳光,喝道:“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人何用?!” 她又转向福怡,不耐烦地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捉我的贼关你什么事?!” 福怡看到益阳,才恍然大悟:“你捉什么贼,你是不是就是看着白大哥不顺眼,故意来整治他的?!” 益阳公主怎么可能承认?她一开始回宫时听晴翠说了陈姑姑的盗窃行为,是有些生气,便想叫人来把这陈姑姑给拖走好好审问。 没想到这一审居然还把那个西埔门胆敢冒犯他的,那个大胆的家伙给审了出来,一想到福怡今天早上的那一出,她原本只是以为在自己的宫里处置一个小贼的,这一下怎么还可能不把事情往大了闹? 当下她就气势汹汹地非要皇后出手帮她,按陈姑姑的说法,他们到了交接班时才有机会把东西夹带出去,那东西肯定还在这里。那些东西反正也是搁在宫室里生灰,八百年都想不起来去看一回,但能借着那一堆破烂钓条大鱼,她可是很愿意去做的! 益阳跟福怡年纪相差不大,偏偏这个福怡又呆又笨,父皇就是更宠她一些,这叫她怎么服气? 她明里暗里给福怡下了几回绊子,都叫这傻丫头惊险地躲了过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把柄,她能放过才叫有鬼了! 她放下那骄横的姿态,突然对福怡笑了笑:“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快别闹了,这个人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偷了我的东西,你说是不是?陈姑姑?” 那陈姑姑一路被几个健壮的宫嬷拖着,来之前被益阳公主连逼带哄地给唬住了,只以为自己只要把青岚咬出来,自己便会安全脱罪,连连点头:“没错,公主,就是这个小校大人拿的东西!他,他还非拿了我的簪子去,去,说要!”说着,脸上羞愤交加,活像是青岚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这人,也不看看,凭她那点姿色,青岚等瞎了多少只眼睛才能看上她。 福怡气白了脸,只会大叫:“你胡说!你胡说!” 益阳却听得大乐,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少年英杰竟然有这等眼力,连我的乳嬷嬷也下得去手,白大人,你有何话可说?!” 青岚站在那里,看他们吵来吵去,吵了半天,早就听乏了。她懒懒地,心里那股属于自己的,不羁之意又散了出来作怪:“臣无话可说,倘若公主只凭这妇人的只言片语便想定了臣之罪的话,臣劝公主,您还是早早地洗洗睡了吧。” “噗。”福怡被青岚逗笑了,看着青岚那些闲淡的神色,她好像觉得自己的愤怒也平复了不少,她安静下来。 益阳却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主这样说话!” 青岚眼角懒洋洋地,反正今天这一灾估计是怎么样都躲不过去了,她也不再装着什么恭顺的假相, 第950章 故意笑道:“臣是什么东西,得陛下,得曾大人,得江大人,得金吾卫的各位大人来品评,公主您是轮不上的。” 益阳气得胸脯起伏着喝着左右:“还不把他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青岚这四字叫得掷地有声:“我是朝廷命官,要抓我,得陛下,得曾大人,得金吾卫的各位大人,再次也得三法司,又关您公主什么事?” “哈哈哈哈!”福怡再也无所顾忌地大笑出来。 她的笑声成了压垮益阳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你笑什么笑!笑什么笑!你们没听见吗?把她给我抓起来!” “益阳皇姐,你恐怕是忘了吧,父皇曾经告诉过我们,后宫不得干政,你要是抓了白小校,落下一个‘皇女干政’的名声,让父皇怎么看你?” 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福怡也冷静下来,找到了理由来反驳益阳。 益阳却也不弱:“我是来抓贼的,什么政不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来啊!上!”她指着黑甲卫:“我叫你上,你站着干什么?!” 那黑甲卫可不是之前任她随便打骂的金吾卫,他可是皇后宫殿正经的卫士,能指挥她的,除了皇后,就只有一个皇上!她一个公主再狂,也轮不上她用如此轻蔑的口气来指挥他! 黑甲卫彻底地愤怒了,他们不但没上,反而转身退了一步,面向益阳公主,首领校尉说得还算克制:“公主,这位白小校是有正经职位的朝廷命官,若您真的怀疑她,请您禀明圣上,由圣上定夺。” 益阳公主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么多人想拦着她处置一个下贱的侍卫! 她气疯了:“你也要拦着我?你们难道跟他是一伙的?!” 没有人回答她,连福怡地轻鄙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表演。 事已至此,益阳公主已经丢了那么大脸,她如果灰溜溜地回去,再之后不成了全宫的笑话才叫奇怪! 她骑虎难下,再加上陈姑姑的证词让她信心百增,今天这个白轩,她说什么也要拿下!不为别的,只为了能痛快地打福怡的脸,她也得做下去! 可是她现在身边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这些脓包一对上黑甲卫便吓得发抖,有几个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益阳见没人动,“呛”地一声抽出其中一名侍卫的刀,在左右的惊呼声中,突然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你们快把她抓过来,不然的话,我的刀可不认人!” 别说是旁人了,连青岚惊得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你们见过要抓人抓得以死相逼的公主吗?这样就是她要胁了别人,把人抓到了,她自己的脸面又还能剩下几分? 但这个办法不能不说有效,至少黑甲卫犹豫了:维护同僚是维护同僚,可假如真的逼得公主自戗,这个责任他们谁都负不起! 黑甲卫对青岚说了一声:“抱歉!”便带着左右奔上来要捉住青岚。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叫门的声音:“开门哪!我们娘娘回宫了。” 宫门里,益阳顿时目露喜色,而福怡大惊失色地惊呼了出来! 青岚目色微动,向王越使了个眼色,王越明白,趁着所有人都关注在门外时,悄悄地退下。 在场的人中,只有那位黑甲卫首领注意到了这个小插曲,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对黑甲卫抱歉地笑了笑:“职责所在,还请大人稍待片刻,等我完了事我们再细细论来。” 这一次不待她再次令下,其他人便乖乖地去开了门。 青色的璎珞车风铃叮叮作响,益阳收了刀大喜奔过去:“母妃你回来了?!” 难怪之前她跟福怡是这个神色,原来她的依仗来了。 雪妃的青幄璎珞车上站着两个高鼻深目的男人,那两个男人也同样是雪肤,但面白无须,穿着太监形制的衣服,带着幞头,冲着益阳和善地点了点头,跳下马车。 雪妃坐在车里并没露面,轻轻一笑,用一种充满了异族口音的声音说道:“益阳怎么在这里?小半天不见母妃,就这么想了?要亲自来迎母妃?”她声音清脆,倒没有益阳听上去那么尖细不讨人喜欢。 益阳钻进马车,雪妃轻笑着抱怨:“你这丫头,前两天还在跟我说要鞭子,现在又玩上了刀,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舞刀弄剑的,看了也不怕别人说你粗鲁。这刀不过是普通镔铁做的,有什么好玩的,你若是真喜欢,我叫你舅舅托人给你带一把宝刀来给你玩。” 益阳附着耳朵轻声跟雪妃把事情说了,雪妃脸色顿时大变,她一把撩开车帘,一张明艳动人的美人面露了出来。 这美人同样的高鼻深目,目色如碧,头发呈浅金色,乍一看上去,颇有几分玛丽莲梦露的风姿,只是她现在厚厚的红唇不像那位著名的女神一样微微嘟着,而是有些愤怒地变了形:“阿大阿二,你们去,把那小子给我抓来!” 她竟然问都不问便直接要来捉人! 如此跋扈,难怪以她的身份,还能叫凤启帝把她的贵妃份给黜落了下来,这位美人不但骄横,好像还骄横得有点过了度! 但益阳此刻就需要她这点过度的骄横,便不再像往常那样劝着自己母妃,而是得意洋洋的坐在青幄车上等着看青岚惊慌失措。 青岚却没有如她所愿,那两个阿大阿二一动,她便知道,这是两位高手,这样的高手,她只见过两个人。 一个,便是慕昱清,另一个便是那天她救慕昱清时,负责追踪她的一个雪衣人。她那天完全是超常发挥,才从雪衣人的手里把慕昱清救了下来,再想遇到那样的状态相当之难,至少,她目前还没有遇到这样的性命危机,恐怕在阿大阿二手里她躲不过几招。 这样的高手,在正常的情况下,青岚是打不过的。 事情眼看要不可收拾,青岚却十分平静,打不过,她就不费那个力气,她一动不动地任着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钳住了她。 雪妃扬了扬眉尖:“唔,还算听话的小家伙。”遂冷下脸来:“带走!” “等一下!” “慢着!” “谁敢!”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 雪妃人在手中,怒色便收了起来,讶异地问着自己的女儿:“怎么了?母妃不是听你的话,让人帮你把她抓起来了吗?你怎么不满意吗?” 益阳恶意地看着青岚,冷笑起来:“谁说我要抓走他了?他不是一直说自己没偷东西吗?那我谅当众让大家看看,她到底偷没偷!” “你敢!”福怡跑了过来,拦在青岚身前,急得要哭:“皇姐,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可这不关白大哥的事,你要是想抓的话,你抓我就行了,你别为难白大哥,他一个大男人,当众脱衣,你叫他以后怎么做人?” 福怡都能懂的道理,益阳怎么可能不明白?但她就是要凭着这一点,把这一而再,再而三敢顶撞自己的臭男人脸面给扒下来踩到地上! 就这样,还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气! 看看,看看,福怡这丫头一看见她心爱的白大哥被抓,这不就急得要来向她求饶吗? 她们两姐妹斗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福怡这么低声下气! 她心里痛快极了,嘴上却假惺惺道:“你怎么这么说呢?姐姐明明是捉贼,他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她就当众自证清白便是,福怡你别拦着,把人家的机会给悔了啊。阿大阿二,脱!” “慢着!”校尉首领挺身上前,对阿大阿二道:“两位公公,这位白小校是我们金吾卫的将领,他犯了什么错,当由我们曾大人处置,还请二位把人交给我带回去。” 阿大阿二本来就从草原上来,有一股夷人骨血里天生的蛮性,他们从到宫里的那一天起就只听雪妃和益阳的话,区区一个黑甲卫,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阿大指爪成鹰,充耳不闻,出手如电就要冲着青岚的衣甲而来,眼看她的衣甲就要被撕碎。 连青岚自己都没有料到雪妃的手段竟比她的女儿还要蛮,否则的话,她还真不一定会那么快束手就擒。 但她现在也不是全无一战之力,今天的这个衣服真叫他们脱了,她受辱还在其次,她的女儿身暴露,不光以后嫁不出去,在金吾卫里的职业生涯肯定也会马上完蛋! 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把衣服脱了! 福怡急得要哭,眼看白轩受辱,她跺了跺脚跑过去,一把抱住阿大的手:“你把手拿开!不许碰白大哥!” 青岚心中感动,又有些羞惭:她一直以来,为了害怕麻烦,在避免跟福怡接触,甚至不惜当众假装不认识她,跟她决裂,可她不但不计较,一有了什么事,还是第一个冲上来维护她,这样纯真纯稚的友情,不管施予它的人身份有多麻烦,她也不该一再地去伤害一份纯真的感情。 她无视那双离她越来越近地手,轻声对福怡道:“别担心,白大哥没事的。” 福怡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白大哥,你终于认我了?”她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今天的事情由我而起,我不能让皇姐这么中伤你,侮辱你!” 哎,这傻孩子,青岚真的不好说,她一直挡在她面前,反而是钳制了她的行动。 她根本不怕这两个所谓的高手,她怕的是待会儿她的力量一发起来,会震伤到这个一心想要保全她的傻孩子啊! 青岚正要再劝,福怡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到了阿大的身上,却根本没办法阻止阿大的手伸向青岚。 蚍蜉撼大树。 阿大目露凶光,他悍性一起,谁管是公主还是宫女!他正要施功将这碍事的汉人公主给震开,突然间手臂巨痛,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有人在青岚的背后冷声道:“我的人,我看谁敢动!” 青岚背后一僵:他来了!怎么是他来了?又被他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心思一变再变。 福怡欢呼一声:“二哥!”欢喜地奔向青岚背后。 慕昱清看着福怡,目带暖意:刚刚她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不枉那丫头冒着生命危险连着救了她两次。 雪妃目光微凝,冷冷看向青岚的背后:“怎么?本宫抓一个小贼,也要劳烦郑王殿下出手?” 慕昱清眼中滚着惊雷,一掌一个,出手狠辣,将钳住阿大阿二的青岚打得口吐鲜血,凄厉惨呼。 他站在她面前,冷傲地看着雪妃:“本殿下的人,雪妃张口就要捉,好大的口气。” 雪妃看着阿大阿二,先是惊呼一声,再看慕昱清时已怒焰滔滔:“郑王殿下这是何意?不问个青红皂白,上来便伤了我的人?” 慕昱清冷冷道:“何意?我倒想问问雪妃是何意,上来便诬陷我的人是贼,还要当众搜身,雪妃真是好长的手,一介后妃,也敢伸手管到我们前廷的事?” 这句话其实谁都明白,但雪妃是皇帝的女人,她借骄行事,就算有所不妥,谁也不敢出手阻拦。由慕昱清说来,却再合适不过。 其一,他是正宫之子,原本除了帝后,便是他身份最贵,像雪妃一介小小妾妃,虽占着长辈的身份,却不比他身份尊贵,他要说话,便是于礼稍有不合,于情,雪妃也得受着,何况,他说得再正确不过! 其二,他是青岚的上司,下属受辱,当上司的都不敢出头,那以后谁还敢为他效死?!即使金吾卫是皇帝的私军,那也是慕昱清现管,他当然得出这个头! 雪妃被气得脸色微变:“好好,你说他不是贼,那我说他是,我的女儿宫中失了财物,条条线索都指向她这里,郑王的意思,你是想包庇她到底了?” 她到了现在还说得这么笃定,在场的人中,除了知道实情的人,连福怡都有些惊疑起来:该不会是皇姐这么阴险,在白大哥身上做了手脚吧?不然的话,明明再说下去就是输的局面,皇姐也不会傻到非要硬抗吧? 慕昱清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转身对青岚不耐烦地道:“现在时辰已过,你该下值了吧?” 时辰……是啊,刚刚争执了这么久,青岚还没注意到,今天这个时辰,她第二班下值的确该走了。 只是今天日子特殊,那么多公主后妃去踏青还没回来,按道理,她是要守到宫门下钥前,直到最后一个公主后妃回宫才走的。 第951章 但慕昱清发了这个话,意思就是想让她先走,有事他会帮她扛着。 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的眼神中也传递出了这个信息,自己再留在这里,恐怕才是会让他放不开手脚,接着把戏做下去。 青岚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行了个礼:“是,属下这就走!” “慢着!”雪妃突然跳下车:“谁敢放他走!” 她伸臂拦住青岚的去路,雪白的金线纱衣在风中鼓荡,竟是一脸绝决:“我看你们谁敢!” 青岚皱眉:她总算明白益阳公主堂堂公主之尊那像市井小儿一般耍无奈的法子是打哪来了,敢情是跟这位雪妃一脉相承的! 但她就这样拦在路当中,自己等人也不可能真的当什么都没看到,就这么走过去,否则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藐视皇妃”的罪名打下来,自己就算没偷东西,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青岚只能住步,果然看见,慕昱清眉头微拢,看来他时常在外面跟男人打交道,并不清楚女人的手段。 以他的身份,当然也不可能向个女人出手,事情竟然就僵在了这里。 “慕大人,雪妃娘娘。”那黑甲卫在这里看了许久,这时只见三方各不相让,只得出来说话。 黑甲卫道:“现在正是各宫娘娘和公主回宫的时候,此时西埔门还要当值,如果各位非要在此时此地分出曲直,难免要耽误办差。” 这是实情,雪妃也有些犹豫了:她在后宫看着风光无限,其实皇帝对她还有几分宠爱,她心里有数,若不是在这个时候,就是在其他的地方,她逮着了机会,便是大闹一场也没什么,可偏偏是在这里,她不得不顾及到黑甲卫说的话。 她不怕被人看了笑话,若是因为她,堵住了别人回宫的路,让人失了脸面,那些后妃们的恨意和怒火,她也不敢拍着胸脯说,她一点都无所谓。 但都闹到了这个程度,她也绝不会甘心此事就这样草草收场。 慕昱清立刻注意到了雪妃的外强中干,青岚这个女人的事情他是最清楚不过,如果对方肯就此罢休,他当然愿意息事宁人,否则闹大了,她的身份保不齐就守不住了。 这个时候,并不是暴露她的最好时机。 可是要让步,也不能是他们这一方让。 青岚此时也明白,自己想要一走了之,恐怕是不太现实的。西埔门是她的职责,如果因为雪妃出了乱子,到时候曾荃要怪罪下来,她也跑不脱。 她脑子转了转,顿时想到一个主意:“既然雪妃娘娘不信臣下是清白的,那不如娘娘找个地方歇着,等着微臣把事情办好后,我们一同去面见陛下,由陛下分辩个曲直如何?” 雪妃看她说得如此笃定,如果是真做了的人,怎么可能说到见皇帝时还这么平静?但她又怕是青岚在诈她,想借着皇帝把她唬弄走,当下十分犹豫。 静默当中,连着黑甲卫那边看着雪妃都不屑起来:有那撒泼胡闹的胆子,竟然被人拿句皇帝就吓住了!这雪妃,也不过如此! “就依你说的!等一会儿宫门下钥后我们去见父皇!”沉默之下,益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参与了整个行动过程,是所有人里最笃定青岚有问题的一个,刚刚她又悄悄地提审了一遍陈姑姑,更加对自己有信心。陈姑姑为了将功补过,连青岚在那小值守房里说过的话都讲了出来。 她信自己,以陈姑姑的脑子,想不出这么思维清晰的话,她说的,十成十是真的! 月色渐下,回宫的宫妃们车子一辆接一辆,终于,等到最后一辆车进宫,宫门轰地关起来,益阳兴奋地道:“二哥,还等什么,我们快去见父皇吧?” 一行人在夜色中浩浩荡荡地奔向了灯火通明的大政殿。 青岚怜悯地看了一眼雪妃:今天之后,不知道她在皇帝那里的宠爱还会剩下几分。 大政殿外,吴春其实早就接到了消息,那么大一群人聚在西埔门,作为大内总管,吴春要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才叫是真的失职。 他远远看见慕昱清,正要迎上去说话,再看到了他身后半步的青岚,顿时张口结舌:这个姑娘不是青家的那一个吗?她怎么还穿着金吾卫里有正式军职的衣服?她不是个女人吗?陛下不是只让她在军营里训练吗?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慕昱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吴春,在他出声之前,越过了他的身边,站在殿外禀道:“父皇,儿臣昱清请见。” 雪妃不甘示弱:“皇上,雪妃求见皇上,皇上,有人诬陷臣妾,求皇上为臣妾作主。” 还没见到皇帝,雪妃的声音就自动甜了八度。 青岚听得一阵牙疼:感情古代后宫里宠妃的标配就是这种?难得皇帝还没吃腻味。 凤启帝早在下午的时候就听吴春说了宫门前的小官司,在他看来,雪妃这是又要没事找存在感。 他实在是烦了这个没事找事的妾侍,但事涉金吾卫,官司都打到了他面前,他也不好真的不理,便懒洋洋地道:“都进来吧。” 皇帝还是在那个小暖阁当中,慕昱清领着青岚先越过了屏风,他还没说话,抬头看过来的凤启帝先吓了一跳,瞪着青岚:“怎么是你?!” 他又惊又怒:“你怎么还穿着这身——” 慕昱清从看到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恐怕出了岔子,尽管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但他趁着皇帝明显是惊诧过度的表情快速地插进进来:“父皇,儿臣此来是想请父皇帮着断断官司的。” 雪妃落后了半步,被慕昱清和青岚有意无意地挤在后面,此时也忙道:“没错,臣妾请陛下来帮臣妾捉贼了!” 凤启帝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惊疑不已,刚刚差点怀疑金吾卫里出了内鬼,让人把一个女子居然安插到了内廷中来当侍卫! 但他仔细地捋了一遍:这不可能! 金吾卫里每一个任命都是他亲手所批,曾荃和江卓还没这么大的胆子越过他行事。而且,这个老二敢把这女子带到他面前,也说明这必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这问题还不是人为的。 他根本没听那两人在说什么,目如利剑,盯着青岚:“你来说!”雪妃暗恨,谁先说,谁就占到了先机,这谁不知道?在她看来,皇帝让慕昱清这边的人先说,就是有意要放水! 她也暗下决定,如果皇帝有意偏袒,她拼着脸面不要,一定不依。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几个破烂宝贝已经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人争的那一口气! 青岚其实也察觉到了不对,她老老实实跪下:“臣下白轩——” “等等,你说你是白轩?!!”皇帝打断了她的话。 他恍然大悟,对这个救了自己三子的侍卫的名字,他其实还有点印象,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居然这个白轩就是那个自请要来金吾卫大营里的,青家的丫头! 对自己闹出的这个乌龙,皇帝有些好笑,再看青岚时已不再像刚才那样厉色突显,他缓和了一下声音:“你接着说。” 这一回,不光是青岚,连进殿的其他四个人都发现了,皇帝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不对劲。 青岚摸不着头脑,只有接着老老实实地道:“臣下白轩,是金吾卫西埔门小校,今天臣下当值的时候,益阳公主派人说她宫中丢失了财物,是臣下麾下人偷的。” “什么你的麾下?明明就是你!”益阳怒道。 凤启帝突然笑了起来:他还记得白家那丫头出嫁时,那几乎陪嫁了半城的嫁妆,那丫头又把嫁妆留给了她的女儿,说这丫头会眼皮子浅到把手伸到宫里来,他头一个不信! 只是益阳为何这么笃定是她拿了钱,这里头的事才有些值得琢磨。 青岚眼风都不给益阳一个,平平稳稳地继续道:“公主请容下官将此事讲完。后来臣下命兵士当众解甲自检,结果臣下的下属当中并没有人偷盗。后来公主的宫女又将此事指向了唯一一个没有脱衣的下官,说东西必然在下官身上,要逼着下官也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脱衣自检。” 益阳听着,这奸诈的小贼似乎还真的是不偏不倚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虽不爽她说话的口气,却也没有再执意相争。 她一心盯着青岚,却没有发现,她上方的君父听了青岚的话,面上已经是山雨欲来。他问益阳:“益阳,他说的可是实情?” 益阳点点头,不甘地补充了一句:“父皇,儿臣这里是因为她实在过份!” 凤启帝又将目光转到了雪妃身上,更为和蔼:“爱妃,你是怎么卷进去的?” 雪妃理直气壮道:“皇上,妾是看见益阳一个小姑娘家被一群大男人围着欺负,妾实在是不忿,才出头为女儿说话的。” 只有福怡,看着这个样子的凤启帝,脸色都吓得变了,见皇帝没有问她,还是急着出头为青岚辩了一句:“父皇,白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信我。对了,还有雪妃娘娘好凶,她叫她的两个奴婢捉住了白大哥,要当众剥她衣服检查。娘娘你太过分了!” 小姑娘说到最后,越说越觉得有理,激动了起来,也不管“可怕”的皇帝了,对雪妃道:“娘娘,你要是怀疑了白大哥偷窃,你只管去请白大哥的上司作主,请父皇作主,你干嘛要剥她的衣服?!” 这一回,连青岚都忍不住看福怡了:看不出来,这个胆子这么小的小丫头居然发着抖,把雪妃犯的错误说得头头是道,她真的是小兔子一样的福怡吗? 福怡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却不知所措起来:“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 雪妃气得胸脯剧烈起伏,那目光活似要把福怡给生吃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她这么做,只是想借着这小侍卫立威罢了!原本她想在凤启帝面前含糊着过去,凤启帝每次也很吃她这一套。 可今天,她的问题被福怡点了出来,凤启帝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也没办法绕过她犯的桩桩件件的错!这小丫头,把她坑惨了! 福怡像是被雪妃凶狠的吓到,把身子一个劲地往青岚背后藏,一边还怯怯地去看凤启帝。 雪妃想开口为自己申辩两句,益阳却愣住了:没想到还没开战,是福怡先把她的底揭了! 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而御案后面,凤启帝的声音平静得让她想要战栗:“雪妃,福怡说的,可都对?” 一个帝王,最在意的是什么?是美人?是权柄?还是他的威仪? 或许每一个皇帝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但是凤启帝这里,一定没有别的答案! 他最在乎的是他的权力! 金吾卫在他的直接领导之下,向来不容他人插手,而现在一个内宫的嫔妃居然越过了他,要剥去他的卫士的衣服! 谁都听得出凤启帝平静的声音之下涌出的暗流,益阳打了个冷战,跪着膝行两步:“父皇,这是母妃见到儿臣被这小校欺负,气愤不过,才想要为儿臣出头的,她绝无此意啊!” 雪妃远没有她的女儿聪明,只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她来时得意洋洋的样子已经不知不觉地收敛了起来,泣道:“是真的,陛下,臣妾没有想到这么多。” “呵呵。”凤启帝冷笑起来:“是啊,你做的时候没有想到,你要剥衣服的这个人,他是为朕在工作,是在为朕戍卫皇宫大内,你现在想到了?” 雪妃极少见皇帝跟她用这个腔调说话,哪里还不知道坏了事,她拼命地磕着头:“是真的,陛下,臣妾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啊!” “砰!够了!”凤启帝暴喝一声。 暖阁里所有人吓得噤若寒蝉:“雪妃,平日里早就听说你在后宫中跋扈,朕只当你是女人心性,耍耍小性子,没想到,你竟然将手伸到了朕的侍卫身上,朕的侍卫岂容你一个妇人指指点点?!” 雪妃瘫软下来:她来时的雄心壮志已经消失怠尽,原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道理搅出来,让皇帝撑腰,哪知道还没有说到这小侍卫偷窃的事,皇帝就要先一步发落她! 皇帝的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岂还有翻身之地?! 但皇帝并没有往下说下去,他突然转了话题:“你既然说是白小校偷了你的东西,那朕就让你看看,他到底偷没偷。” 第952章 他这话是跟益阳说的,转向青岚:“白小校,现在是朕让你脱衣自验,你脱是不脱?” 青岚平静道:“陛下有令,臣自当遵旨。”她刚刚不脱,那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要真脱了,以后要么一辈子男装示人,一旦恢复女装,就是身败名裂之时! 而现在在这里,只有三五个人,她有什么不能脱的?只要不脱到最后,看看身上有没有可能藏东西,她就赢了。 她准备站起来解衣,却发现衣摆被人按住,那是慕昱清的手。 慕昱清隐忍又痛苦地看着她,对他一个古人而言,哪怕只是在三五个人面前脱衣,那也是莫大的羞辱,青岚在这一刻突然十分明白他的想法:他在替她感到羞辱。 她的心一阵抽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心疼自己的男人。但此时此刻,皇帝已经命下,她再不动作,就是抗旨,这个后果,不光她担不起,他同样担不起! 他在挣扎,青岚所要做的,就是让他接受这件事,平静地,接受下来。 她绝决地抽出衣摆,坚定地对他摇了摇头:他不能动,他这个时候动了,那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慕昱清明白了她的话,手指微松,那一片衣摆像抓不住的青一样被松开。他看着空空的手,身边的人开始一件件地脱衣,先是衣甲,再是外套,她解下了她的发髻,最后是…… “好了。”皇帝突然打断了青岚:“益阳,你看看,她的中衣里可能藏下什么东西?” 益阳不可置信:怎么会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她所有的赌注都放在青岚偷藏了她的珠宝身上,可是竟然真的没有!她把那珠宝藏到哪去了?! 益阳瘫软在地:白色半透明的中衣下,少年的身材一览无遗,再脱下去,只能赤膊相见。 益阳把皇帝让青岚未脱的那一件中衣看成给她留的脸面,因为不需要再脱,事实尽在如此:这么薄的衣服,就是要藏东西,还能藏到哪里去? “我就说白大哥不可能藏东西!益阳皇姐,你知道你错了吧?”福怡突然拍着手笑道。 益阳愤恨地瞪着福怡:都是她!要不是她,自己今晚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益阳,福怡问你,你知道你错了吗?你怎么不答她?”凤启帝轻声问道。 益阳轻轻打了个哆嗦,她咬紧了嘴唇,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抵抗了一会儿终于崩溃:“父皇,儿臣知错了!” 凤启帝挥了挥手:“老二,你带着白轩出去,找间屋子把衣服换了。白轩换好了衣服听宣。” 青岚默默地抱起衣服,跟在慕昱清之后出了门。 随后,准备带上门的时候,她又听凤启帝和蔼地对福怡道:“福怡,你玩了一天也该累了,你先回宫歇着去吧。” “是,父皇。”福怡乖巧地道了别,也朝门口走过来。 青岚便知道,凤启帝是单独想要处置雪妃母女二人。 大殿外面,吴春看见这个样子的青岚问也不问,便把他们带到了侧殿里。 青岚抬头:怎么皇帝让慕昱清找个房间,慕昱清找便找了,怎么还跟了过来? 她也没有问,沉默着准备穿衣服,今晚的事说不委屈是假的,可看见她身边的那个人比她还愤怒,她突然就觉得愤怒被人给分担了,心里的怨愤轻了不少。 慕昱清突然走上来揽住了她,与此同时侧殿里传来凤启帝模糊不清的咆哮声,但那些已经不太重要了。 青岚讶异地想抬头:这个人又是怎么了? 慕昱清却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往上看:“总有一天,我要叫这世上的人都不能再迫你。” 她听见他这样说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能量。 青岚默默地回抱住他,此时此刻,两人不需要任何言语,仿佛又说尽了世间所有的话。 “郑王爷,青大人。”侧殿外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是吴总管,你快放开我。”慕昱清又揽了她一会儿,直到听见吴春的声音焦急起来:“郑王爷,青大人,你们还在里面吗?” 慕昱清轻轻叹息一声,放开了青岚,不耐烦地问道:“何事?” 吴春道:“陛下请青大人进去。” 青岚已经敏感地意识到,吴春说的,是“青大人”,而不是“白大人”。他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令青岚有些不安:难道说皇帝那里的心思又有什么变化,让这只老狐狸给嗅了出来? 青岚按住慕昱清:“我去去就回,皇上想必是还想问问今天发生的事的细节。” 她说的这个借口两个人都不信,但,皇帝不叫慕昱清,他也的确没有理由跟进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纤细的背影再一次淹没在了大政殿的阴影中,望着自己的手,暗暗许下了一个誓言。 “青岚?白轩?”凤启帝玩味地将这两个名字说了一遍,对着下面的人问道:“你现在,是青岚,还是白轩?” 青岚大感此话有深意,她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甲,沉声道:“回陛下,臣现在是白轩。” “白轩,白轩?”凤启帝语调微扬,突然轻声笑起来:“那好,白轩,白小校,朕现在有个机会给你,让你重新做回青岚,你做是不做?”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下的旨,他没过几个月就要反悔了? 青岚猛地抬头去看凤启帝,他的脸在冕冠的半片阴影之下,看不清神情。 她强按住所有的心绪,答道:“回陛下,臣现在,是白轩。” 凤启帝没有马上说话,他沉默片刻,突然呵呵笑起来:“一个人,又叫青岚,又叫白轩,连朕都没有两个身份,你何德何能?忽而男,忽而女?!” 青岚咬紧了嘴唇,她以为凤启帝会为她今天顶撞公主而发落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件事! 可她的官职是他亲封,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他一直在纠结她的双重身份? “白小校,或者,是青大小姐,你这个答案还没有给出来吗?”凤启帝问道。 青岚再不敢像之前那样轻松地答出来,她先问了凤启帝一个问题:“若臣选了白轩如何?选了青岚又如何?” “选了青岚,那么白轩今天就会因为触怒益阳公主,被我赐死,青岚将会回到宅门,嫁人生子,安乐一生。”凤启帝顿了顿:“若是选了白轩,那么,青家的大小姐三天之内病弱而亡,白轩因为不畏强权,被朕大加褒赏,自此平步青青,娶妻生子,富贵一生。” 荒唐!荒唐!她明明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娶妻生子?! 青岚想要尖叫,想要大骂,她仅剩下的理智在告诉他,这个君王在玩弄她的人生!他给了她希望,现在却想毁了它!他怎么敢这样?他怎么会这样! 所有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她要问吗?她得得到答案吗? 他是皇帝,他是这个王国的最高权力领导人,不管他给她这个机会契机如何,但他现在显然玩累了,想要收回这个她视为最宝贵最可贵的机会,他不在乎她的想法,不在乎她的忠心! 青岚突然觉得,她前两天发的那个誓言有多可笑:她捧出来的忠心被她想献给的主人随随便便地打翻在地上。 他想这样玩了,便给她一个苹果,等她尝出了苹果的香甜,他便要夺回那个苹果!他不会管,那个苹果让她的人生充满了希望,甚至是要治愈她的绝症。 青岚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过面前的这个人,他这样玩弄她的人生,不就是仗着他有权力如此做?她真想一拳打碎他那身下那代表着权力的王座! 可她不能那么做! 她有哥哥,她有舅舅,她有金珠银宝,她有那么多的朋友,她还有慕昱清,她不能为了一时之快害了这么那么多人! 她要怎么选?选青岚?杀死自己所有的希望,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可她之前那样拼命地跑,拼命地争,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凤启帝的一句话,被全盘否定掉她所有的努力?! 她,不服! “臣,选白轩。”青岚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颓唐地说道。 “白轩?你可想好了?”凤启帝漠然地问道。 “臣,想好了。”青岚听见,自己心里的某一个部分好像正在死去。 “那好,朕会安排你三天之内死去,你死之后,青家的一切跟你无关,包括你母亲的所有嫁妆,包括朕赐给‘青岚’的那栋房子,终你一生,不能嫁人生子,只可娶妻纳妾,这样的话,你还是要选择做白轩?” “是的。” “朕准了。” 凤启帝这样说道,“咚”的一声,一个小瓶子落在青岚面前,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弹了两下:“这是一瓶药,吃了可以令你更像男人,它会生出喉结,以后还会长出胡须,即使你哪一天后悔,也不会再生出孩子。你服下吧。” 青岚抖着手拿起瓶子,喝了这瓶药,她以后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至少,从外表上,她将会与男人无异。 她以为自己会很痛快地仰脖喝了这药,慕昱清的脸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当中,她还记得,他凝视自己时那不经意的温柔,他望着自己时,那如三月春风的浅笑,她醍醐灌顶:她怎么会以为那是朋友之情,那分明是…… “还不喝吗?”凤启帝轻声道:“你刚才已经做了选择。” 青岚闭了闭眼睛:不自由,毋宁死。在内宅当中愁困终身并不是她所愿,在那里,她只会困饿而死。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 她一仰头,灌下了那瓶药。 一滴眼泪顺着鬓角滑入她的衣襟当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退下吧。”凤启帝的声音突然有些疲惫。 青岚木然地起身,没有看见她的背后,凤启帝目光苍凉。 久久之后,他的目光还定格在青岚离开时的那个位置,轻声一叹:“居然跟你做了一样的选择,可她偏偏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这叫朕怎么办?怎么办?她已经毁了朕,你已经毁了朕,朕绝不能容许她再毁了别人。”语至最后,凤启帝像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渐渐变得颠三倒四,除了说话的人,再也没有人能解开其中深藏的秘密。 青岚出了门,她不知道往哪里去,除了青家,不管是哪个青家,她竟然都无处可去。耳边像是有人在喊她,可她听不见喊她的人在哪里,她也不想听,只是看见路便往前走。看见人,只当那是一棵树,一片叶子。 再过三天,她将真正地无家可归,她是一个凭空被造出来的“白轩”,她没有来处,她的去处也将未知。 大政殿里,吴春焦急地叫道:“郑王殿下,皇上说了,他不想见任何人!” “滚开!” 慕昱清暴怒地闯进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凤启帝直起他的腰身,那一瞬间,一个帝王的威严重新归来:“放肆,这就是你对你的父亲说话时应有的态度吗?” 慕昱清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喝斥,如有困兽地走来走去:“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说啊!” 他咆哮着想冲上前去,吴春拼命地拦在前面,胆战心惊地叫道:“殿下!你冷静一点!” 慕昱清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父亲,像在看这世间最恨的仇人:“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轰”!这个御案在今天第二次被它的主人踢翻在地! 凤启帝站了起来。 “你下去吧,他不会对朕怎么样。”凤启帝对吴春道。 吴春不放心地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朕只是让她做了一个选择。”一反常态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他这个原本应该最疼爱最亲密的孩子大骂。 他平静地连自己都不可思议:“你要听吗?” 慕昱清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某种不对,他突然发自内心地恐惧起来,他有预感,那个答案,他并不想听到。 可身体里又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听听吧!听听吧!听听这个男人还可以做到什么地步,还可以残忍到哪里去!” 他在说不,却没有马上离去,凤启帝讥嘲地笑起来:“瞧瞧,瞧瞧你多害怕,其实,你是明白朕要说什么的?对不对?” 慕昱清用尽了力气沉默。 凤启帝似乎也不在乎他在想什么,慢慢地说道:“朕只是让她做了一个选择,是做男人还是做女人,她选了做男人。” “你给她喝了那个药。”慕昱清说出来后才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恐惧。 第953章 他的心里,其实那过去的几个月才像是做梦一样,这才是他父亲的真正面目。 “不错。她想当将军,朕看得出来,她想当将军,她想像……”他飞快地说完剩下的话:“朕只是给她了她一个机会而已。” “可那个机会会毁了她当母亲的可能。”慕昱清冷漠地点出这个事实,看向凤启帝的眼中不带一分感情。 这冷冰冰的一眼并没有让凤启帝有所动摇:“不错,她想当将军,自然只能当男人。” 可是女人,也是可以的。 慕昱清没有浪费时间把这句话说出来,他知道,这无济于事。在很多年前,他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他懒得再看一眼这个男人,扭头往外便走。 “朕知道,你喜欢她。”凤启帝提高了声音。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瞬间便击中了慕昱清,他听见自己在问道:“那你就要毁了她。” “不错。”凤启帝的声音里还有些轻微的得意:“朕这里,女人就是女人,她想当将军,她就必须是男人!如果不是,那就没有那个可能!” 慕昱清背着凤启帝轻声说道:“母后她果然没有说错,你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凤启帝平静的面庞有着一瞬间的扭曲,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甚至有些想发笑:“那又怎样?你这辈子都休想娶到她!” 这一瞬间,慕昱清真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掐死这个半点希望也不给他的男人! 但母亲她……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政殿。 凤启帝在御座上坐下,冰冷巨大的金色椅子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那又怎样?朕只要有你,朕只需要有你便够了。他,她,他,他们都会离朕而去,只有你,”他抚摩着御椅,像在对最亲密的情人说话:“只有你,你会陪着朕,直到朕死亡的那一天。” 慕昱清冲出大殿,随便不知在哪里抢了一匹马,马不停蹄地朝着天空中放出橘色烟幕的地方赶过去。 “主上!” “主上!” “她怎么样了?”慕昱清骑着马跑了半个城,才找到这个地方,一到地方,黑衣人甲乙就围了上来。 黑衣人甲捂着眼睛道:“青大小姐她好像是失了神,属下等想靠近她,就会挨揍,您瞧,这就是她揍的。”他眯眯眼上面盖着一块硕大的乌眼青。 慕昱清焦燥:“我是在问她!” 黑衣人甲忧伤:所以说,这是工伤,到底给不给报销嘛! 黑衣人乙急忙把这个傻货挤开,三言两语地说完了:“回主上,青大小姐她一切安好,现在正在那间客栈里游荡,属下怕青大姑娘出事,万一碰到哪里就不好了,便出了点钱,让掌柜把客人全弄走,她现在,唉呀!她上了楼,她坐在楼梯上,主上,她不会是想跳楼吧!” 慕昱清没等他说完便冲了进去。 黑衣人甲鄙视地看着他:“你也不看看,青大小姐是在哪里,她就坐在楼梯的扶手上,她从那跳下去,下面的桌椅碎了,她都会没事!” 黑衣人乙懒得跟这笨蛋多说:他这不是给主上找借口,让他好冲进去护花吗? 他一把拉开探头探脑的黑衣人甲:“去去去,看什么看,想让主人削死你吗?我们赶紧走远些吧。” 慕昱清走到青岚的面前,她半坐在二楼的楼梯上,晃荡着双腿,眼神茫然,似乎在看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知道,这是她服用了那药的后遗症。 她服了那药,头两个时辰便会头晕难解,身子发软发热,直想找个地方散散风。他原本还真怕这姑娘边走边脱衣服,但目前看来,她还没晕得彻底,还知道不能随便乱脱衣服。 他站在半臂之远,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姑娘再过一个月,慢慢会生出喉结,过一个月,她会像少年一样地开始变声,最后,身体会完全停止生长,她将会像一个真正的少年一样开始长大。 这傻姑娘,却选了这条路。 他不知道该心疼她,还是该大骂她。 但现在,他只想把她抱住,告诉她,她不必害怕,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他总会陪着她。 他不会放任她像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一样长大,他不会让她像另外一个人一样,背着沉重的枷锁一生不快活。 他一定会找到方法来救她。 “你怎么来了?”青岚突然出声问道。 慕昱清一惊,还以为她看到了自己,但她的眼神茫然,定格在空中,面露羞愧,呜呜直哭:“我对不起你,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对不起?她对不起谁? 慕昱清想问她,可想也知道,她现在根本听不见自己在跟她说什么。 青岚哭了一会儿,自己把答案呜呜哭出了声:“王爷,我对不起你,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她大声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我太自私了,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还是选了做一个男人,你骂我吧!我该骂!” 忽然,她的神色变了:“你骂我啊,你为什么不骂我,你别走啊!”她忽然把两手前伸,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抓住,身体前倾着朝下摔了下去! “啊!”青岚猛地吓醒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身体居然在急速地下坠,突然间,她被什么东西给抱住了。回头一看,慕昱清的脸在她的面前放大,她又看见他了,这个时候,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个人! 她羞愧地想要掩面,那个人却抓住了她的手,好像在对她说着什么,是什么? 三天后,三柳巷青宅,青贤哭泣地搀着面无表情的青琚,向每一个来宾鞠躬致谢:“多谢您能拨冗到小女葬礼上。” 这一刻,不管每一个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一派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青大人保重啊。” 青贤掩面道:“这不孝女年纪轻轻,就这么撒手去了,叫我一个老父,如何保重?” 来人拍拍他的手,转身的时候,却忍不住撇了撇嘴:谁不知道这个青大人跟自己女儿不对付?在刚刚得知她的死讯没多久,居然就上了门去清点女儿的财产,如今她女儿的灵棚还没设起来,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搬得七七八八了! 倒是他这个大儿子,虽然一滴眼泪没流,看上去可比青贤哭得两眼通红的要情真意切很多。 “您够了吧,人都已经走了。”青琚不耐烦地道。对这个父亲,他彻底地看透了,以前对他还留着一些旧情,但妹妹死后,他这副嘴脸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青贤脸抹都没抹,立时换上了一脸喜色:“想不到这死丫头很结了一些善缘,来吊唁的客人真不少,琚儿,你来看看礼金有多少,我觉得好像有人只上了封子,里面没包银子啊!” 青琚再也忍受不住,拂袖而去:“您自己去看,我看不下去!” 青贤一愣,目光触到桌子上的红封,又喜眯了眼睛:“天可怜见,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这失了的财不马上又要补回来?嘿嘿。” 青琚耳朵里捕捉到残余的几句话,顿时厌恶地又走快了些。 他几天前恢复如初,正在想着去找妹妹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就等来了噩耗。 他心中郁闷,从三柳巷出了门,随意择了一个方向走去。 “哥哥。”走到巷子深处,有人突然像在他耳边轻声叫了一声。 青琚脸色一变,看看左右没人,方应了一声:“妹妹出来吧。” 青岚穿着身男装从房顶上跳下来,青琚看着这个像是有点变化的妹妹,半天没能回过神:要不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青岚这是假死,实际换了个身份生活,不然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天他就得发疯! 他看着她这身装扮,忍不住低声责备起来:“叫你规规矩矩地你不听,现在可好,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舒服了吧?” 青岚低着头让青琚先发泄了个舒服,等他说完了方问道:“舅舅那里你可去了信说清楚?” 青琚没好气:“当然说了,否则的话,舅舅不还得点了兵马直接杀到京城来?” 青岚被他训得灰头土脸的,也不敢作声。青琚到最后还真的有点心疼:“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青岚叹了口气:“怎么办?以后就当我的白轩,好好当差,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呗。” 青琚训道:“好好说话!” 青岚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带着哭腔问道:“哥哥,我三天前已经死了,以后你还认我不?我还是不是你妹妹?” 青琚的眼圈也红了,他哽咽着骂了一句:“你瞎说什么?两兄妹岂是割得断的?”他顿了顿:“哥哥跟你保证,舅舅也不会不要你的。” “那就好,”青岚笑了起来,一张小脸上顿时又阳光灿烂:“对了,哥哥,你腿好了,正好赶得上今年的秋闱,你可要给我好好争气,争取给咱死去的娘挣个诰命来。” 青琚道:“那还用你说,咱娘的诰命一定跑不掉。倒是你,”他犹豫了几下,方说出口:“你的东西我负责给你一件不少地要回来,不能叫父亲以为你死了这债就消了。” 可,那也是他的家产哪! 青岚正想说话,青琚摆了摆手:“你不必再说,哥哥一直都对不起你,你总不能叫哥哥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吧?” 青岚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就等着哥哥的手段。”在那个家里,青贤把钱收着,最后也是便宜了那两个小白眼狼,还不如青琚借着这次的机会把钱一起收回来,以后等青琚成亲时,她再把钱还给他! 兄妹俩各有定计,再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消息,最后,青琚不舍地道:“好了,你先走吧,我还得回你那宅子里看着,免得父亲又偷偷地昧下了东西。对了你那屋里为什么要金珠不要银宝?金珠的品行,你确定没问题?” 青岚道:“我确定,其实,要不是银宝有家有口的,我连银宝都舍不得给你留下,只是,如果她跟我走了,只怕这辈子都要难见爹娘,我何必去做那叫人骨肉分离的事呢?” 青琚摸摸她的头:“你啊,心也太善了些。”她嘿嘿笑了两声,乖顺地让青琚捏了捏她的发髻。 青岚也不多留,跟青琚道了别,从房梁上三蹿两跳地,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青琚眺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方回过神来,叹着气又一步步地踱了回去。 “五奎首啊,六个六啊!”青岚回到临时住的小院子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吆喝声。 她摇摇头:一定是隔壁的那几个酒鬼又喝发了性。 住在大杂院里就是这点不好,一有点动静,四邻八居地便全都听得到。 刚刚搬到这里时,她还有点不习惯,这两天她已经可以枕在万家灯火中安然入睡,在青家当青岚的那一切就像恍惚的一个梦,梦醒了,似乎她本来就该在这里,过着属于白轩的,正常该过的日子。 这里是南城一处大杂院,青岚那日醒了之后,慕昱清已经不在,她身无分文,床边只有一锭小小的银子。 她知道,这一定是那个人给她留的。 她用这锭银子在南城租了个单门独户的院子,算是有了个暂时的落脚地,那几天她也没有上差,也没人到处找她,她便没事的时候到处逛一逛,见识了古代不少有意思的市井生活,慢慢地,也高兴起来。 “白兄弟,你在不在?”门外有人叫道。 青岚一骨碌爬起来,开了门,张铎拎着一壶酒,抱着一只烧鸭,呵呵笑得一口大白牙:“刚起?” “我有这么懒吗?”青岚白他一眼,抓着烧鸭,毫不客气地撕了条鸭腿大嚼起来。豹子站在地上,急得扒着她的腿直叫。 她跟这人也是真有缘份,那天她租完了院子,房东前脚刚走,他后脚便进了巷子,立刻就把青岚认了出来。 据他说,托她的福,当日他认了青岚的功后,报到近卫营里,正好有个伍长的空子下来,校尉便拿他填了空子,也是响当当的一个小军官了。 他认出了青岚,便一直说要请她的客,青岚推了几次,没有推过,便由着他每天上门给她带点吃的。 她其实清楚张铎在想什么,肯定是他看见她前段时间穿得像个贵公子,现在却住个破院子,以为她落魄了,又不好意思说,便每天想着法地请她吃点好东西,让她填补一下。 两人吃了没两口,院子外那破门又被人敲响了:“白大人是不是住在这里?” 第954章 “白大人?”张铎半口鸭肉含在嘴里,张大了嘴巴。 青岚放下鸭子开了门,一个身穿便装的熟人站在门外:“白大人,金吾卫曾大人让我来问你,你何故自三月初三之后逃营不归?” 青岚张了张嘴:她这不是以为她早在金吾卫消号了吗?而且那几天过得这么混乱,她根本下意识地不想想起来,她还在金吾卫有正经差事要干。 只要一想到她要给那个把她玩弄在股掌中的至尊守大门,她心里就止不住地犯着恶心。 但这话她傻了才往外说,急忙让开一条缝:“郑校尉请进,某家这不是犯了错,心里惶恐,在家里待了几天反省,等着营里处罚我呢。”她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这些人是往她身上安了摄像头不成?怎么她住在哪里,他们一下就找到了? 郑校尉黑黝黝的脸上露出分笑意:“我看着你那可不叫是怕,”他迈步进了门:“你怎么住这里?” 金吾卫校级军官的薪饷开得可不低,青岚这小破院子看着是有些落魄,难怪别人看不上。 青岚笑道:“这不是省钱娶媳妇吗?”这话青岚是在自嘲,郑校尉却哈哈笑起来。 青岚看他神态轻松,料想没什么大事,等给有点惶恐的张铎互相介绍完,便试探着问道:“郑大人,你看,我要是归营,曾大人该怎么罚我?” 郑校尉,也就是那天的黑甲卫惊讶地挑高了眉毛:“你说什么呢?你小子那天可真是带种,曾大人听了某家转的话,当场就笑了,说咱金吾卫里就缺你这样的人才。”他没说的是,曾荃脸上一直带着一股他看不懂的可惜,只不过,从后面的情况来看,事情是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关于曾荃的脸色,他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说出来硌应人。 “对了,曾大人这回来叫我给你带个信,你明天不必去西埔门上值了,直接去营里找他报道,他另外有事安排你。” “西埔门?白兄弟,你是金吾卫的人?”张铎直到他们说完,才找到机会插话。 青岚有点怕他以为自己是故意隐瞒,忙解释道:“张兄,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讲,实在是当时我犯了点错误,有些惴惴,以为我这差事没了呢。”还好凤启帝算是讲信用,没有骗她喝了那“不男不女”药后再一脚把她踹到一边去。 张铎摆摆手,根本不放在心上:“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兄弟我认识了金吾卫的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不过,你瞒了我这几天,也是该罚,不如这样,今天你做东,请我出去吃顿饭,我便放过你怎样?” 青岚还没说话,郑校尉已经先拍了手:“大善,顺便白大人把那天欠的某家的情也一并还了吧。” 青岚看着这两人狡诈的笑脸,摸摸刚刚被青琚硬塞的几张银票,心里算是有了点底气,一拍胸脯:“好!两位想去哪里?” 这郑校尉正是守着皇后宫里的黑甲卫首领,当天要不是他及时为青岚说了两句话,只怕她还得跟雪妃纠缠很久,这人又特地给她带话,对她善意满满,她请他吃一顿饭十分应当。 第二天一早,青岚便爬了起来。她的被卧里,豹子探出半个小脑袋,“吱吱”跟着跑前跑后,弄得比她还忙。 她住的这个地方离金吾卫的营地还有小半个时辰可走,她按照平常的生物钟起来,已经显得有些晚了。 青岚急忙梳洗了两下,金珠那边还得等过段时间青琚等事情淡了才好送过来。不过她有预感,以后她肯定会非常忙,有个人照应一下屋里也不错。 凌晨的上京城还有几分寒意,天上的启明星开始落下,行人稀稀拉拉的,就是没有车。 青岚埋着头狂冲过去,突然听见有人叫道:“白小校。” 御道当中,秦王慕昱阳的脸亲切和蔼:“既然碰上了,我捎你一程吧。” 青岚看看时间,也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连忙爬上马车道了声谢:“秦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秦王道:“我昨日出城游猎,归来时晚了点,只能在城外歇了一夜,要不是今天要赶着早朝,小校你可碰不上我。” 青岚再次笑着道了谢,秦王摆摆手:“你别谢去谢来了,顺风车的事,对了,西埔门的事我都听说了,小校你可真厉害,连益阳皇妹的脸你也敢拔。” 青岚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推手:“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都是陛下隆威。” 秦王笑道:“你可别小看你自己,雪妃娘娘在后宫横行这么多年,不就是仗着父皇给她的那几分宠爱?可现在她落得个闭门思过,连降三级的下场,宫里不知多少女人要追上去踏一脚。” 雪妃居然连降了三级?! 凤启帝对他那一干女人可真是狠哪! 青岚不想说这个话题,便笑道:“咱一个大男人,他们后宫女人怎么样,关咱什么事,对了,殿下您不如说说,您昨天去游猎有什么收获。” 秦王却摇摇头:“春天嘛,打猎就是图个兴,牲畜们都在养儿育女的,我也不太好下辣手,断了牲畜的生机,便随便猎了些野兔野鸭子什么的,轩弟你要是想吃的话,我送你两个。” 青岚连连摆手:“殿下可饶了我,我一个大男人,只是自己住,连屋子都收拾不利索,还叫我整治野味,那到时候是我整治野味,还是野味整治我都不一定呢” 秦王哈哈大笑,便不再提这事,心里疑惑:怎么这个青岚不光“死了”,以前她说起话来也没有这么粗放,一口一个男人,生怕别人不信似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二人谈笑一路,在邻近到了金吾卫时分手道别,青岚进了营,路过校场的时候,还没有开始操练,她发现有不少人开始偷偷地看她。 游甲笑嘻嘻地跑过来想给她打招呼,却被王越一把拉住了,但他眼里没有恶意,甚至还微微地向她笑着点了个头。 好像在她不在的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有关她的事。 看来她三月初三那一役传得甚远,都成了金吾卫一大名人了。 她穿过校场,直奔曾荃所在的大帐。 曾荃正在帐里,盯着青岚看了半晌,方甩出一句话:“进营才三个月,就惹出这么大的事,白小校,你可真给我金吾卫长脸。” 青岚听不出他话里是什么意思,有些惊疑地去看她,却见曾荃哈哈笑起来:“好了,看你吓得的那德性,我找你没坏事,你小子,又升职了。” 青岚有些摸不清头脑,曾荃却笑得极为愉悦,扔给他一张委任书:“这是陛下亲自签发的委任,你现在是五品校尉了。” 青岚接了委任书,却没有感觉到轻松,她望着曾荃,等着他剩下的话。 曾荃的神色果然渐渐严肃起来:“但你现在不再属于西埔门丁字营,你要知道,我们金吾卫在明面上是戍卫皇宫的队伍。” “那暗地里呢?”青岚的声音有些发紧。 曾荃有些同情这个女孩子,他并不清楚当天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等事情结束后,皇上要他把她调到“暗”字营里。他同时也明白了,这个女孩子当时的升任只是一个巧合,她却不知又在哪里搏得了皇上的青眼,皇上甚至愿意给她一个不知是更好,还是更坏的机会来为她铺路。 这是个从小生活在阳光下的女孩子,或许她有不幸,可她再不幸,等见到暗字营里的一切之后,可能她会发现,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再也不认识,她所认知到的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是谎言。 曾荃道:“暗地里,我们有个暗字营,你现在被调拨到暗字营丙字卫,随时听侯吩咐。” 青岚不是没看见曾荃的怜悯,可他怎么又会知道:她作为一名特工,一直都是在暗处,在刀尖中行走的啊!让她做暗字营的工作,才是真正叫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青岚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激动,她紧绷的声音让曾荃以为她真没准备好,声音柔和了一些:“你可以调整两天再来找我。” 青岚没答,而是问道:“那我现在是一名校尉,将军,请问我手下有多少人?” 曾荃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方答道:“你这个校尉只是领薪不领人,你是暗字营新人,等暗字营对你的考察过关后,才会给你拨调人手。” 青岚立刻就理解了,她一个新人,没人放心她是正常的,她就是想做事,也得先通过旁人的考验,让人放心才是啊! 她拱了拱手:“不必,将军,请现在就给属下拨调任务。” 曾荃惊讶地问道:“白校尉,你可要考虑好,你真的要现在就领取任务吗?” 青岚点点头,目光坚定:“曾大人,属下考虑得很清楚。”她甚至,一直是在等着这一刻。她怎么会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把属于自己的这一刻再次推开? 曾荃为这个女孩眼中那堪比暗字营老鸟的坚定所震动了一下,他的手在一张印着“秘”字号纸的任务上快速挪开,看了她一眼,从下面抽出另外一份:“暗字营丙字卫白轩听令!” 青岚单膝跪下,接住属于她在古代人生中第一份特工任务:“属下白轩,听令。” “哒哒哒哒”! 长而细窄的官道上遥远地传来马蹄声,刚刚还慢悠悠的行走上官道上的人立刻开始闪避,只有一名牛车上载满了瓜果物什的老农有些着急:他的牛今天伤了脚,又拖着一车重物,不知行得有多慢! 马蹄声越来越急,看上去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路上行人纷纷有些愤怒地看向马上的骑士:以往这样敢纵马在官道上飞驰的人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少爷,他们平民人家根本惹不起那些人,只要是撞到了,错一定不是他们的! “啊!”路旁边有个女孩子轻声地惊呼起来,原来,那马已经到了不足五尺远,眼看就要马跟牛相撞! 马上的人不但没有减速,反而打马打得更快! “咴!咴!”两声马嘶中,那马竟然当空一跃,跃过了横在路当中的牛车! 行人纷纷为这惊险的一幕吓软了腿脚,也颇为这个幸运的老伯庆幸,但还没等他们出声议论此次的事件,只见这次事件的另一个主人——那名骑士在冲出不远后居然勒转了马头,小跑着朝牛车行来! 完了!该不会是马主人刚刚被吓到,想要倒讹一笔吧? 众人看向骑士,那骑士头罩幕离,身姿细长如柳,驱着马走到牛车前问道:“老伯,你这车上的青梅可卖?” 老农像是吓呆了:“啊?” 骑士耐心地又问了一句,老农这才回过神来:“卖,卖的,老农这里青梅有,红梅也有,您是想买青梅,还是想买红梅?” 骑士笑道:“我想买一斤青梅,二斤红梅,还请老伯给我称上三斤。” 老伯吓过了劲,手脚也麻利起来,还跟骑士攀谈着:“好嘞,您等着,一斤青梅,二斤红梅,对了,这位客人,我家里还有几斤白梅,不经嚼裹,但也好带回去拿盐津了,吃个零嘴,客人还想要吗?” 骑士道:“那正好,我家里的小妹子最好吃盐津梅子,老伯若是明天也在的话,我再来称二斤半。” 老农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在,我在的,那说好了,这位客人,我们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聚?” 骑士手搭了个凉棚:“哟,那可不一定了,我要赶着去办事,等回来也不一定哪个时辰,您要是等不住可以先回去。” 老伯帮骑士把青梅用荷叶包好,指了指不远处的老柳树:“那这样的话,我明日在那树下等您到太阳落山前,您要是不来的话,我便回去,这可妥当?” 骑士连声笑道:“妥当,妥当。”扔下一块银子,冲老伯作了个揖:“刚刚事有紧急,不当心冲撞了老伯,这里一小块银子权作梅子钱,下剩的,请老伯喝个茶压惊。” 骑士走了之后,行人们纷纷走上来恭喜这位因祸得福的老伯:“刚刚那个年轻人不错啊,张伯,这一小块银子怕不能买十斤梅子了吧?” 张伯一边跟周围人作揖应酬,一边望着骑士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那名众人口中的骑士又驱着马走了一小段路,看周围没人后,这才勒马停下,打开幕离,先吐了一口沙子,揉揉坐得酸痛的腿:“电视上看着那骑马潇洒得很,没想到,居然骑在马背上不光颠得要死,还满嘴的沙,怪不得那些大侠没事也爱弄个罩子把自己罩起来,古代的路太多土了,啊呸。” 第955章 这个人正是在赶任务的青岚,她取出怀里的荷叶包,随便捏了一颗梅子咬下,立刻“呸呸”全吐了! 咬一口简直是从里到外都在犯着酸哪!这暗字营里平时只会做任务,就是要等着她来接头,也不至于给她弄个这么难吃的梅子吧? 她赶了这么久的路,除了吃沙子只能喝水,好不容易碰到个梅子,还一口下去连牙都能酸倒,这大侠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青岚第一次在古代做任务还有些新鲜,有些东西在现代的时候他们早就抛弃不用,但在古代还十分地行之有效,像她刚刚就在跟那位卖梅子的张伯在买卖中完成了一次情报的交换。 她问找他买梅子,就是她是他要等的梅子(客人)。 但张伯明面上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他们得通过一次次的对口令试探,才能探出对方是不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于是张伯便问了,他是买青梅还是红梅。 青岚答对了正确答案:“一斤青梅,二斤红梅。” 张伯才接着有第三个问题“他家里有几斤白梅做盐津用,问客人要不要”,这就是开始试探情报了,“白梅”才是他们真正想要交易的部分。 青岚只有答了“家里有个小妹子爱吃盐津梅子,明天再来买二斤半”后,张伯才会再做一次试探“明天在这里聚。” 青岚便要答“明天不定准什么时候到这里来,让他等不住先回去”,张伯便会指着那棵树,说明天的太阳落山前都会等着她。 她当然不会在“明天太阳落山前”回到刚刚的那个地方,因为按照张伯提供的情报,她须得在明天太阳落山前赶到阳刘城,去往下一个接头的地方找到她的目标。 阳刘城离此地有六百里路,如果她胯下的这匹健驹脚力足够的话,她可以堪堪在太阳落山前赶到地方,开始执行任务。 青岚吸了一口气,取出马侧的干粮,就着凉水吃了几口,也让马匹在田梗上啃了几口嫩草,感觉肚子里的酸水被压去一点后,夹了夹马腹,将幕离重新放下,抽着马匹,扬鞭而去! 这样的日子跟以前即使是在现代当特种兵时的日子当然很不一样,她最苦的时候也没有骑着马连夜赶路,这种肉体上的疲惫让她微微地有些抽离感,但更多的是亢奋:她喜欢这样的生活!不管旁人怎么觉得苦觉得累,不可理解,可这样的日子才是她的血液里流淌着的,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第二天傍晚,青岚赶到了阳刘城,这里就像普通的任何一个古时小城一样,一到了傍晚便黑得灯火不见。 古代的灯火是要钱的,穷人家里有的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怎么可能花那个冤枉钱去点灯? 青岚进了城,找到一个人问了问方向,便摸到了这一处杂货铺。 青岚估计,可能每一个大凤朝,只要是有城市的地方便会有一个叫“老张杂货铺”的小门脸,杂货铺乱七八糟堆叠的杂货背后,永远有一个面目模糊,笑得一团和气的老板“张伯”。 一套复杂的口令应对之后,老张让伙计去给青岚的马喂点草,他自己把人带到了后院。 “他还有不到小半个时辰上船。我还以为你到不了了,不过,就是这半个时辰,你能做什么?”“张伯”换下了他那一团和气的笑脸,严肃地对青岚道。 青岚之前在现代执行任务多次,早就荣立过一等功,是队里有名的标兵,没想到在古代第一次就差点迟到了。 青岚也不作争辩,不说她不大适应古代没有水泥混凝土的土路,差点颠死,只简短道:“你把那河的位置和那人的相貌告诉我,我马上过去,你等我好消息便是。” 张伯看着这少年嫩得能掐出一把水的小脸蛋,心里不大信任,却不好说出来,拿出一卷纸:“这是他的相貌,对了,还有地形图,你快记下来,我好烧了。” 青岚只是随便瞄了一眼,便合上地图,骑上伙计刚刚牵进马棚里的马:“驾!” “张伯”拿着手里的纸,半天没回过神来,心里直嘀咕:“这小家伙,做事还有点毛燥啊!差评。” 他摇着头背着手吩咐伙计:“关门吧,今天早点歇。”人已经等到,该他做的事做了,接手的人做得怎么样,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青岚到了渡口,果然看见一艘小船正要离岸而去。 她连忙跃下马,拍拍马身:“宝贝儿,辛苦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摸了摸身上,没带什么绊手绊脚的东西,深吸一口气,直接跃下了河。 三月里的河水还是有些冰凉的,青岚在浅水里活动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朝那离岸的小舟潜泳过去。 那小舟水打得飞快,在夜色当中,舟头的渔民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破浪而来,并在他的舟下潜伏下来。 青岚从水里悄悄地探出头,整个舟里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小厮打扮,一个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胖子。 目标是那个小厮,尽管对方在面目上还精心做了些调整,但皮相易改,骨相难脱,青岚瞬间就确定了她要对付的对象。 但现在两个人都醒着,她的任务中有很重要的一环:不得打草惊蛇。 时间开始过得缓慢,她不是没有让人在一刻钟内睡着的能力,但现在刚刚月上中天,如果让人在这个时候睡着的话,傻子也会怀疑里面有问题。更何况,这是两个身携秘密的人。 她耐心地等待起来,狮子在捕捉猎物的时候,也会趴在猎物经过的地方一伪装就是几个小时,她现在,就是一只蛰伏的狮子,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扑出来一咬致命! 小舟外,水流哗哗响,舟篷里明明坐了两个人,却安静得像死尸一般,又是诡异,又是让人心头大跳。 青岚让自己尽量地放松,在水声之中小声地吐着气,那个中年的胖子,她没看错的话,对方应该是一个相当不差的高手。 自从见过了慕昱清后,她不敢再对古代的高手有所鄙视,他们有一些现代早就失传了的能力,那是青岚无法理解的存在,可它确实存在,令她不得不敬畏。 小厮打了个呵欠。 胖子道:“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 小厮也不推辞,也不躺下,就靠在船舱上打起了瞌睡。 胖子看着小厮,没过一会儿,他也觉得有些困了。打呵欠和打瞌睡一样,都是可以传染的。 胖子甩了一下脑袋,警醒起来,他起身走出船舱,眼睛还不离那小厮,一边蹲下身去,准备掬一捧水,借着水的凉度去清醒一下。 青岚此刻就在水下,离他的手不到两掌之处,假如她这个时候出手,有十成十的把握,那胖子会一击致命,剩下的船夫和小厮不会是她一合之敌! 青岚耐心地等到了胖子离开了船舷。 夜,已经很深了。 胖子眼皮渐渐耷下来,他也很困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打了一个盹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做。 “谁?!”胖子猛地跳了起来。 阳刘城里,张伯和小伙计也点着一盏油灯相对而坐。 “啪”地一下,灯火爆了一声,把同时打着盹儿的张伯和小伙计都惊醒了。 张伯护着油灯,刚刚准备剪一下灯花,突然住了手,叹道:“睡吧,肯定人已经折了。” 小伙计闷不吭声地把被子从柜子里拿出来,开始打地铺:“老板,明天你给俺买个床板呗。” 他也就是顺嘴一提,没想到张伯此时不知是哪根弦搭错了:“行,明儿个就给你叫木匠上门打一个。” 小伙计咧开了嘴:“啊?老板?你脑袋被驴踢咧?” 张伯啪地声敲了一下小伙计:“你小子要翻天呢?”看小伙计仍傻傻地看他,他有些不落忍,不知是向谁解释:“都是青乎乎的小嫩娃,趁还活着,好好过一天是一天吧。” 小伙计也不知听懂了没,这时张记杂货铺外,有人在轻轻地敲门,一长,一知,两长,两短。 张伯一下来了精神:“居然活着回来了!快!快开门。” 小伙计动作更快,已经蹿到门口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湿哒哒,活像个水鬼似的人,也亏得小伙计心大,没有吓得见面便栽一个跟头,咧着嘴把人往里让:“就等你了,咱老板多咱没熬过这样的夜了。” “啪!”老张腿脚慢一些,先给了小伙计一个锅贴,他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就你嗓门大,生怕惹来人不成?” 小伙计憨乎乎地摸着后脑勺直笑。 进了门,老张伸出手:“信呢?” 青岚在水里泡了半夜,手脚都僵了,她一边胡乱拿着毛巾擦头擦脸,一边道:“急啥,拿纸笔来。” 张伯瞪眼:“你不是没拿到,还准备现写一封吧?” 青岚翻了个白眼:她是那样没有一点专业素质的人吗? 她解释道:“你们不是一再强调,不要打草惊蛇吗?信我没带回来。” 张伯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在他的设想里,这小家伙应该会准备一封假信,把真信先调包了,这样也能给他们准备时间。 青岚拿着小伙计热乎乎的毛巾,见这个张伯一点眼色也没有,不耐烦地从屉下翻来纸笔,拨亮油灯,就着秃毛笔醮足了笔墨,开始下笔如飞。 张伯站在她身后,似乎不放心。 青岚也不管他,反正她就是拿了信,最后还是要给张伯过一道手,他要是想看,她蒙不住他的眼。 张伯只开了一个开头,嘀咕了一句:“无形无骨。”但也没走开,但看到后面,他却惊讶极了:这个他原本以为只是本营里随便打发来的小毛头只有在一开始时写的字有些难看,但到了后面,她越写越顺,最后,笔意腾飞,竟像是自成一脉! “那是,那个人的字迹!”张伯惊道。 他这一刻绝不再会以为此事是巧合!这个小毛头瞬息之间便用了别人的书信写成了一封信! 不,那有可能不是写!是默!他默出了一封信! 青岚整整写了三页纸才停下来,她的脑袋现在已经开始放空:她出过这么多回任务,其实她的体能一直在队里不是最优秀,就是凭着这个绝佳的,像复印机一样的记忆,她才会立下这么多功劳。 她的短时记忆连生物学家都会惊叹:她不光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记住她想记住的东西,只要她想,她可以复制她记下来的任何事物! 她没怎么学过毛笔,但她写出来的字像练过了几十年才能练的字,她每一个笔锋都出笔老辣,干净果断,如果她这个时候跟张伯说,今天是她不知道是第十次还是第十一次拿起笔,估计张伯第一个就会笑掉大牙。 但是她的记忆也不是万能的,只要过了那个时效,那些她强行记住的东西就像被擦过的黑板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老天爷送人礼物总是不会太大方,但她已经足够用。 她何尝不知道,张伯说的换假信,她未尝不能去做,但是,这对她而言是不够的,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引起上层的注意,她得让他们知道,她选择的这条路是对的!相反,如果失去她,才会是他们莫大的损失。 从张伯的神色改变中,青岚满意地看到了这一点,还没等她写完第一张纸,张伯便退回到了床边,不再去看一眼。 青岚封了信递给他:“发出去吧。” 她顿了顿:“我现在还穿着湿衣,你们谁给我找套衣服出来?” 小伙计咧着嘴捧着衣服:“早准备好了,大哥快换吧。” 青岚笑了,这小子看着傻得像游甲,其实比那个游甲机灵多了。她朝外看了一眼,小伙计已经拉着张伯往外退了:“大哥,你早点睡,俺们今晚就在店子里缩一晚上,有事你叫一声就听得见。” 张伯到了店里,闻着乱七八糟的杂货味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叹道:“咱暗字营丙字里可算迎了能人了。” 小伙计笑道:“老板,快睡吧。” 青岚憨甜一觉,这一觉直睡到了午时也没有醒过来。 她这几天精神高强度集中,那根弦才在信送出去的那一刻落下了定。 她接下来的几天还得在这里等通知,她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青岚其实有些不大清楚此行的最终任务是什么,她总是会接到一些奇怪的指令,叫她什么时候走哪里,见到谁说些什么,得到一些什么消息。 她只是这个任务里一道小小的环节,还不能一览全貌。 第956章 青岚其实无所谓,她只要展现出她的价值,她能参与的事情便会越来越多。 一街之隔,阳刘城的主干道上早就吆五喝六地作起了买卖,青岚这一觉睡得极好,向张伯打了个招呼:“二伯早。” 张伯像每一个对后辈有所要求的长辈一样:“还早哩,也不看看时辰。”他的话已经换成了地道的阳刘话。 青岚一笑,摇着手作了个讨饶的动作,转头看见小伙计愁眉苦脸地坐在旁边:“怎么了?” 小伙计像是真的要哭:“老板昨天说给咱买的床板子,今天又不上算了。” 张伯“呸”了一口:“我啥时说了这话?”活脱一个最普遍的吝啬鬼。 青岚正要笑话,她的眼神突然一凝:刚刚街角的那个人,怎么有点熟悉? 她起身追了上去。 那身影快得像是青岚的幻觉。 可青岚是干什么的?怎么可能看错?她连追了几条街都没有追上那个人,眼看已经快出了城,她只得放弃地走了回去。 她刚刚一走,隔壁的一户人家突然探出两个人来。 黑衣人甲:可算走了,艾妈呀,真吓死我了。 黑衣人乙:瞧你那德性,不是没追上吗? 黑衣人甲:你不害怕,你不害怕你哆嗦什么?未来主母跟主上越来越像了。 黑衣人乙:你才害怕,你全家人才害怕! 一个阴影遮挡到他们头上,那个他们眼里,跟主上一样可怕的未来主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面前,微微一笑:“你们有没有听过,有一种拳,叫天马流星拳?”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青岚拳顶黑衣人甲的喉咙,脚踩黑衣人乙的胸膛:“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甲拧着脖子,他决定,宁死不屈! 黑衣人乙拧着脖子,不到一秒钟,痛哭流涕:“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就是看着少爷你像个有钱人,想跟着看你落了单,能不能赚两个小钱!” 穿了一身张伯旧夹衣的青岚……唔,那夹衣的边角处还补了一个补丁。 “还不说实话?!”青岚冷笑着,在他们身上连点了几下。 黑衣人甲乙又哭又笑:未来主母这使得什么手段哪!她到底开启了什么开关,居然只点了几下就又疼又痒,让人欲仙欲死!苍天哪!跟着未来主母这活太辛苦了,他能不能跟主上辞职? 啊,不对,要辞职的话,还得先从未来主母手里逃出来! 有他们做人属下做到这样苦逼的程度吗?老板要追姑娘,他们还要跟着受罪!!!太没天理了! 随着用刑时间的加长,青岚也为那两个黑衣人的顽强而震惊:她早就认出来,就是这两个人在青家的时候也跟踪过她,那时候她因为赶时间,只揍了他们一拳便走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又在这里出现,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但这两人咬死了只是心生歹意,她又不是个见人就杀的杀人狂魔,审了半天,没能审出所以然来,又不甘心把这两人放了,干脆手一挥:“你们不是想抢劫吗?那好,我这就送你们进县衙,让县老爷好好审审你们!” 天啊!还要丢人丢到县衙里去! 这要是让黑卫里的其他人听见,不得把这笑话活生生地笑三年! 这样一想,黑衣人甲乙顿觉生无可恋,他们心如死灰地任青岚像拖死狗似的拖着进了县衙。 两个人面面相觑:大概他们将会是黑卫建成以来,第一个被关进县衙大牢里的吗? 不能说!这个秘密死也不能透露出去! 两个人在这一刻,脑电波达到了最大程度的重合。 青岚顺手解决了两个莫名其妙的蟊贼,心里的疑问不减反增:这两个人,绝不可能是单纯碰见了追着她来的。 只有可能,一直有人在跟着她。 那这个人会是谁?是皇帝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说清楚,她明明搬了家,金吾卫的郑校尉还能如此准确地找到她的新住处的原因。 被皇帝操纵人生也就算了,居然连她的生活都还要插手!还要时刻监视! 这一瞬间,青岚只觉得,自己给那两个家伙的惩罚简直太轻了! 已经被关进大牢的黑衣人甲乙齐刷刷地打了个冷颤:未来主母的怨念太可怕了,总觉得,主上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被未来主母发现,如果到了那一天……黑衣人甲乙再次齐刷刷地打了个冷颤。 而京城里,一只小信鸽终于到了他该到的人手中。 曾荃捧着那个像复印机一样的信纸见到了凤启帝,凤启帝冷然道:“居然找的是他,马上给老二发消息,让老二知道这封信的内容,让他……算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曾荃躬身应了声:“是。” 等他准备回身的时候,凤启帝叫住了他:“刚刚那封信开始写得不像是他,你说,他是不是心乱了?” 凤启帝心平气和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愿意跟臣下分享一些消息,曾荃是心腹中的心腹,很是熟悉他的风格,闻言也不畏怯,恭敬道:“陛下,这次您可猜错了,这一次这封信的内容是由我们的人完全复写出来的。” “复写?你是说,连内容带笔迹全是一字不差地默写出来?!”凤启帝即使见过许多的能人,也不免震动:“阿荃,我们金吾卫何时进了这样的人才,怎么朕不知道?” 青岚这次的任务出色到曾荃也十分满意,他含笑道:“陛下,那个人还是您把她拨到的暗字营,您忘了?” “朕拨的?不可能,要是朕拨的,朕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凤启帝不信。 曾荃却卖起了关子,微笑着没有马上揭开答案。 一个名字蓦然跳进了凤启帝的脑海,他猛地站起来:“你是说,青,不是,是白轩那小子?!” 曾荃有些心惊:怎么提到白轩时,皇上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到底是喜欢白轩,出于提拔他的心思,把他调到了暗字营?还是憎恨白轩,想要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任务里,这一瞬间,曾荃竟有些不敢细想下去。 凤启帝只是失态了片刻,立时稳定下来:“很好,等她回来赏她白银百两。” 皇帝果然不喜欢她。 曾荃立时便下了结论:如果他真的喜欢青岚,只会把功记下来,到了功劳积攒得够多,直接换军衔便是,何必一功一赏?倒像是钱货两清的作态。 “那小子接下来要去哪里?”凤启帝过了一会儿,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曾荃不敢怠慢,小心地答道:“江南。” “江南,正好,老二也在江南。”凤启帝低声道。 曾荃等了一会儿,没见凤启帝开口,忍不住问道:“陛下,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把那小子——”他的眼神短暂地烦乱了一会儿,挥手让曾荃退下:“你下去吧,朕一个人呆一会儿。” 曾荃退出殿外的时候,眼神掠过了凤启帝的御案,那位君王又把自己藏在了阴影之后。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曾荃沉重地得出这个结论,转身走出了殿外。 青岚没有能够休息多长时间,下午的时候,她得到了新的指示:她要在三天内赶到金陵城,到那里等待新的任务。 阳刘城和金陵城隔得不是太远,骑快马的话,大概要一天就可以到。 但青岚在马上连续待了那么些天后,对骑马这事已经深恶痛绝。她的两腿内侧因为长时间的磨损,早就是血痂摞着血痂,一碰就疼得直打哆嗦,她之前一直是在为了任务强忍着,但她绝不是一个喜欢亏待自己的人,因而,一听见说可以有充裕的路上时间,她就不愿意再骑马了。 而她此次选择了一个不太受罪的赶路方法:走水路。 就是从她前一天下水的那条河道里走,水路走得慢一些,大约得要两天的时间可以赶到,可以在船上充分地休息。 因金陵城是江南有名的通商口埠,每天往来于城里的客商极多,连带着这处小地方都成了一个小小的繁华之地,青岚很容易便租到了客船。 这船是从北边过来的货客两运楼船,共有三层,下面两层潮气重的就放些货品,上面那一层是客商所住。 水道上时有客人上上下下,青岚运气不错,她分到了一个单间。在阳刘城那小小的河道走了不到半天,水道一宽,江河视线陡然大了不少,原来已经船行到了江面上。 江南此时的春天已经有几分热意,行人们都换上了薄薄的春衫,青岚一进了屋,也不去甲板上到处乱窜,只打开窗户一意地看江景。 青岚以前不是没有坐过轮船,但这种全靠人力及风力的古代木制轮船跟她之前在现代化社会所遇到的又岂是一回事? 闻着木板有些清香的味道,感受着轮船在江面上慢悠悠的行驶,时时有船工喊着号子“嘿呦嘿呦”地唱歌,虽然听不大懂那些吴侬软语在说什么,青岚也感觉到了另一种闲适安逸的情绪。 古代社会不比现代,她这几日除了跟老张他们几个说话,到处听到的都是南北不一的杂腔杂调,她即使再聪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所有的俚音俗语,因而,在听到难得的大凤官话时,她原本靠在床上的背不由得挺直了一些,朝着窗子向外望过去。 对面是一栋色彩鲜艳的无帆大船,那船上的女子或者拿绢扇,或者蒙着面纱,嘻嘻笑着随意朝周围的人抛着媚眼,全然不复古代那女人保守的形象,青岚在那群穿着鲜艳的女人那里,想要找到那个说话的人,却有些难。 她急忙打开门,向外跑去,正在此时,船老大也在喊:“诸位客人朝里进来一些,船要上秦淮河了,河道窄,船要转向,注意扶稳,不要站在船舷上!” 青岚恍然:原来是到了“脂粉香腻”的秦淮河,难怪有刚刚的那些女子,看来那些人就是驰名整个大凤的画舫伎子。 不出意外,整个船板上所有的男人都在看向那栋金漆大船,更有甚者,还露出了色与魂授的丑态。 船老大了然地大笑:“崽子们都憋坏了吧,急个什么,放了船,老子这就放你们出去好好乐一乐。” 船上没有女人,每个人都轰然大笑起来。 青岚看着那船走远,实在是没有找到那个说官话的人,也觉得没什么可看了,便准备趁着船还没到岸,再回舱里休息一阵子。 正在此时,一道急浪卷来,船身猛地一晃! 青岚急忙扶住舷梯,但她旁边那旅客正在贪看画舫里的女子,眼也没眨一个,他没有提防,一个趔趄,便朝着江中倒去! 事情来得极快,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青岚急忙去抓那人。那人像是吓傻了似的,大叫着一把扯住了青岚的腿,反而把她带得往前倾过去! 而与此同时,青岚拽着的那节木舷梯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有其他的原因,竟然“咔嚓”一声断裂了! 青岚极力想稳住身形,这个浪来得太陡太急,船身半倾不倾,她不由自主地被那人带着往江中滑去,根本没有功夫再去捉住旁边的东西固定身形! 青岚身不由己地随着那人朝江心中滑过去,眼看就要一同栽到水里! 两边的人都惊叫起来,青岚在一大片的惊叫中心反而安静下来,时机稍纵即逝!她眼角的余光瞥过一道影子,想也不想,反腿勾住,那是一根栏杆! 而此时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船舷,她的另一条腿上还挂着一个人! 那人惊叫着还要朝她的身上扒过来,青岚气得要命:早知道这人是这个德性,她就不该去救! 青岚厉声道:“别动!再动,我们两个都得掉下去!” 那人被她寒意直冒的声音吓得清醒过来,果然见青岚只有一条腿才使得上力气,真的不敢再乱动,抱着青岚的腿抖着嗓子祈求:“这位公子,你可千万别动,我,我不会水的!” 大船还在猛烈的摇晃,青岚被上下抛动着极力寻找重心,根本没空搭理他,她三下五除二解下腰封,幸好古人的腰封都做得很长,她使了两回力,才将腰封缠到横栏上,手上用力,使劲地扒住了栏杆。 那人大喜,又扭着身子要往青岚身上爬。 青岚寒声道:“你再敢乱动,我这就把你踢下去。” 她只说了这一句,借着体内的那股大力,身子一翻,人还没有跃过栏杆,便将那人给先甩到了甲板上! 那人疼得吱哇乱叫,青岚轻巧地跃过栏杆,心中余怒不消,提着拳头便朝那惹祸的家伙身上揍去! 第957章 正在她揍人的时候,她却不知道,那渐行渐远的画舫上,有一位女子将青岚所有的险情看在眼里,直到她脱困后方娇声而笑:“真有意思。” 那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并不接话:“明天晚上那人几时过来?” 扇妩眼中闪过几抹落寞,说起正事,脸色端正了几分:“他平时的习惯不会在开场前来,必是要到了开场过些时间才会入座。” “嗯。”男人起身准备离开。 “主上!”扇妩出声叫了一声。 男人回头,眉目间冷意一片,扇妩被那冷意冰得心头一凉,原先准备好的话便不敢再说,只道:“扇妩只是想问,主上刚到江南,又行动隐秘,为免被人泄露行踪,不如就在奴房中歇下,待得明晚也好行动。” 男人根本没听她把话说完,冷冷道了一句:“你逾矩了。”便消失在门外。 男人走出画舫的门外时,青岚揍完那个差点害她落水的混帐,正好抬头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在远处的画舫。 她揉了揉眼睛:“不会吧?是眼花了吧?那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甲板重重的一个撞击中,船老大扬声叫道:“下船啦!” 青岚排在一众赶着下船的旅客中,还没下船便被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拦住了去路。 青岚眉一扬:“怎么?打还没挨够?” 那人脸上的肌肉吓得一跳,“嘶”地叫了一声,只觉得浑身还疼得厉害,但他这人不说别的,有一个优点还是颇受人称赞的,连忙赔笑道:“不是,这位侠士,是在下刚刚差点将你撞到河里,实在是心生愧疚,想给你赔个礼。” 青岚淡淡点头:“嗯,我知道了。”绕过他往码头上走去。 “哎,哎。”那人连忙拦住她,赶在她发飙之前忙道:“这位侠士,真的是在下感谢您这次救了在下的命,想请——” 青岚只想到刚刚在船头上的惊鸿一瞥,心头莫名地烦乱:“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人双手递来两份名贴,跟着青岚一路小跑,也不嫌掉份:“在下姓金,单名一个鸣字,如果侠士有时间的话,在下想请您明天晚上去晴川舫,待在下摆酒相谢。” 青岚原本不想理他,但一听见那人报上的名头,心中一动,停了下来,第一次正眼去看这叫金鸣的人:“晴川舫?” 金鸣身材瘦高,面色有些青白,虽然容貌英俊,但两眼下却有两个很重的黑眼圈,第一眼看上去,颇像某些被掏空了身子的酒色之徒,英俊,却有些浮色。 金鸣身上也穿得华丽得很,光是身上那一身蜀锦缂丝的袍子就价值千金,尤其是他还怕不招人注意似的,往腰间别了一块巴掌大的莹脂美玉,连食指上那块翡翠戒指都瞧起来比普通人大上一圈,看着完全是一副暴发户,全身上下都在召唤着人去抢他的样子。 金鸣呵呵一笑,走近了两步,露出一副“大家都懂”的神色:“侠士是第一次来金陵吧?晴川舫可是咱们金陵城最大的画舫,就是刚刚在江头跟咱们错身而过的那一艘。” 青岚即使是在上京城也曾听说过金陵城秦淮河岸的画舫是做什么营生的,想起船头那一身穿得又薄又透,骚首弄姿,衣着清凉地像是提前在过盛夏的女人,心里不由得一阵的厌腻,看他又带了三分的厌恶:“如何?” 金鸣看出她心情不好,想起刚刚挨的拳头,生怕答慢了又要挨揍,连忙道:“是这样的,在下这里正好有明日花魁大赛的请帖,刚刚看侠士似是对那晴川舫有些兴趣,想诚意邀请侠士去赏个花品口香茶。” 青岚听着先是就皱了眉头,却不知是想到了哪里,手一顿接过了他递上的两张名帖:“行了,我知道了。”却没有答应一定要去。 她还没有忘记,明天晚上是她接任务时最后的时机,还不知道会布置任务给她,如果没事的话,她说不定会好奇去看一看,但如果有事,她现在答应了这个人,到时候不去,虽然没什么影响,可她不喜欢失信于人的感觉。 金鸣紧跟着青岚下了船,他见青岚不辨方向就朝人群里走,又跟紧了两步,笑问道:“侠士可是第一次来金陵?” 青岚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金鸣这人却十分地自来熟:“在下是本地人,要是侠士不介意的话,我领着你去四处看看如何?” 这人手无缚鸡之力,青岚不怕他捣鬼,只是对这个人这么殷勤有些戒备,问道:“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跟着我干什么?” 金鸣道:“在下走南闯北也有些年头了,却从未见过侠士这等英姿飒爽的英雄,我跟着侠士,一是想报答侠士对在下的救助之恩,再嘛,就是希望能跟您结交一番。” 这人看着油头滑脑的,没想到刚刚说话又换了副耿直风。 青岚便点了点头:“也好。” 她一直在想,对方给她的时间这么宽泛,可能是想让她多点时间熟悉这个城市,再者就是任务没有那么紧,她自然也乐意多点时间在这亘古有名的城郭里多走走看看。 金鸣大喜,扬声唤来一辆在路边揽客的马车,笑道:“既然来了金陵城,自然得去城里最高的一槐楼喝茶听戏,侠士不知有没有兴趣?” 青岚摇头道:“叫这车夫在城里转一转就是,吃茶什么的,等转完了再说。” 金鸣没有异议,上车了后方道:“不知侠士姓名,在下总不好一直‘侠士侠士’地叫吧?” 青岚简短地说了一声:“我姓白。” 金鸣是生意人作态,也不计较青岚不肯跟他通自己的全名,不一会儿就“小白小白”地叫了起来。 青岚靠在车厢旁边,车帘半卷起,她的眼睛半眯着,看似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把这城里主要干道的地形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这一转就是日头西落,中午的时候,金鸣听从青岚的意见,只带着青岚去吃了金陵城十分出名的“鸭血粉丝汤”,两人一吃完,便又坐着马车到处游逛起来。 他是个十分有眼色,还有几分风趣的伴客,一天的相处下来,青岚虽然对这个人仍没有什么好感,但对他差点连累自己落水时的厌腻已经消去了不少。 她拒绝了金鸣请吃晚饭的邀请,他十分遗憾,再三请她一定要在明天晚上去晴川舫去看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青岚依旧不表态,拒绝了他的相送,朝着“老张杂货铺”而去。 “你的目标会在明晚的花魁大赛上出现。”“老张”一见到青岚便说了这句话。 青岚愣了一下:这也太巧合了吧! 她没动声色:“你继续说吧。” 这个“老张”不像上个“老张”一样看着和气,打量青岚的时候总有些审视人一般的冷冰冰,老张给了她一张人物的画像:“找到这个人,重伤他。” 青岚将那人的相貌记住,就着油灯将画像给烧了,平静地问道:“还有吗?怎么伤?是伤腿还是伤身?是使他卧床不起,还是要他行动不变?” 老张终于有点讶异的神色,他顿了顿:“随便,只需让他半个月内无法醒来便是。” 有点棘手,在现代借助一些药物可能还可以做到,但在古代的话,别说昏迷半个月,就是昏迷一个星期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 但青岚没有抱怨:“我知道了,但你得告诉我,这人是做什么的。” “他是金陵城的知府姬照贤。”老张道。 一地主官啊。 青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知府明目张胆地去逛窑子,这可真有意思。” 老张道:“你还是操心,你伤了人该怎么在接下来的围捕当中活下来吧。” 难怪会给她预留三天的时间准备,这位姬大人一定很怕死。 青岚不由得想到。 每一年的花魁选举是金陵城所有中层阶级以上男人的狂欢节。 在这一天里,不光是金陵城里最美丽的风尘女子会聚在一起供大家品头论足,只要是可能赶得到的名姬都会来到金陵城来参加评选。 因而,青岚还没走到晴川舫,便感觉到了那里不同白天的喧闹。 今年的花魁选举定在晴川舫,能上去舫船的只有寥寥那一百来号男人,但其他人兴致不减地跑到河岸上早早抢占地方开始围观起来。 金鸣站在甲板上,眼尖地看到在人群中左裹右挟地,行走得很有些艰难的青岚,扬手打起了招呼:“小白,这里。” “小白”?青岚抽了抽嘴角,只能自我安慰:反正今天一过,她跟这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就是默认了他这个称呼,也不会掉一块肉。 但金鸣这次身后跟着两个体态壮硕的,有些像打手一样的人,青岚朝那两人看了一眼,还没有说话,他便解释起来:“叫小白你见笑了,这是我两个家里人,也是怪我口风不紧,回去后家里夫人听说我遇险之后吓得不清,一定要我出门时带上两个人才许出去,女人嘛,就是爱大惊小怪,我不想她一直唠叨,只好带上了。” 青岚“嗯”了一声,他的两个随从看着她有些不善,像是没想到主人家会遭到这样的冷遇。 反而是金鸣自己跟她相处过一天,不在乎,引着青岚往前走:“我们的位置在第三层,小白你跟我来吧。” 青岚有些惊异:她看着这人像个暴发户一样的,没想到居然还能弄到这么好的位置。 金鸣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自得地解释道:“在下跟晴川舫的雨诗姑娘要好,托她给我弄来了这张贵宾间。” 要好?恐怕他在晴川舫里撒了不少金银出去,才使得晴川舫愿意舍下一个贵宾间,来装这位大大的冤大头吧? 不过,这也意外地方便了她。 晴川舫这样的大画舫共分三层,第一层是大厅,仅供表演所用,第二层是看台,团坐着一些不太重要的客人,第三层才是那些达官贵人所用的包间。 以姬照贤的品级身份,肯定不可能坐在第二层。 这也是青岚思前想后,没有选择潜伏在水中,等待时机隐藏在人群里发动的原因。 金陵城不是一座普通的小城,这里甚至还住着几个王公贵族,像这样属于男人的乐事,说不得就会有几个贵族会选择在这时候出来找一找乐子。 依照她打听来的往年的情形来看,每一届举行花魁大赛决赛的场合安保都十分严密,那些妓院的老鸨还会申请打点官府帮门调人来看场子。 青岚如果想在那时候潜上去,避过所有人的眼神和这些差役们容易,可她既然在水里上船,必然会留下痕迹,她对这座船根本不熟悉,就是带的有干衣物,也不可能很快找到地方去换。 一个湿漉漉的人去刺杀一名贵宾?只要在此期间她被一个人看到,那这件事十成十就成不了。 像这样的刺杀任务,如果发布的人老练一些的话,其实就应该考虑到她的现状。她只是一个刚刚赶到的待命者,根本没有条件去踩点,把什么都摸清楚再行动。 重要的是,老张不知出于何等缘故,并没有把晴川舫的地形图给她,他给出的原因是,他们的人从来没有去过晴川舫,她得靠自己去摸清地形。 作为一个老牌的谍报机构,却没有为行动人员准备周全的行动计划……不管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反正青岚也没有机会去验证,只能选择相信他。 这才是她不得不应约的先决条件。 金鸣果然跟晴川舫的人很熟,过来过去的奴仆丫鬟们都敢跟他打趣两句:“金爷今天来得可真晚,我们姑娘刚刚不见您,都差点急哭了呢。” 金鸣有两分得意,又有一点心疼:“真的吗?雨诗姑娘刚刚还念起我了?” 丫鬟对他抛了个媚眼:“我骗您干什么?您只管自己去看她啊。” 金鸣面上一喜,抬步走了两步,想想觉得不对,又去看青岚。青岚正觉得是天赐之机,怎么会拦着他:“金兄你自去吧,我跟着他们过去就是。” 金鸣对青岚拱了拱手,笑道:“那好,为兄去去就来。”那两个像石墩一样的家丁一左一右地,跟在金鸣的身后拐了个弯便不见了。 那丫鬟对着金鸣撇了撇嘴,转眼去看青岚,就有些爱搭不理的:“你跟我来吧。” 青岚今天为了行动方便,特别穿了一身武人穿轻便的两件式衣裳,极是朴素,这里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一看她就是个没什么油水的穷小子,别人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第958章 青岚也不计较,冷淡地摇了摇手:“姑娘你去忙,我自己一人上去便是。” 那女人果然扭头就走。 青岚哧笑一声,转身也上了三楼。 三楼的贵宾间一共有二十一间,有几间外面还站着几位服色不一的武士,看见青岚打量,几位武士颇是警惕地朝她瞪过来。 青岚摸摸鼻子,突然就换了幅德行,给他们作了个揖,跟最近的一个人讪讪笑道:“这位兵爷,请问您知道,甲辰字号怎么走吗?” 武士根本不看她,她也不恼,装作看房子的样子,把这层楼先逛了个大半。 金鸣的位置有些偏,不过,像他这样没有身份的商人,能在三楼弄个位置就不错了,偏不偏的,就不能计较太多。 青岚的游荡已经引来几位卫士的注意,她不便再看,推开了甲辰号房的门。 这里平时应该有不少歌舞表演,每一间房都有两个方向的窗子,青岚粗粗一看,每一间房的窗户都大开着,有大部分已经坐满了人,不少间都有好几个人在说话。 也是,像这样的事,一个人来看总不是一件太得趣的事。 但可惜的是,表演还没有开始,每一间窗子都有珠帘挡着,并不能太看清那位姬大人在哪里。 青岚也不着急,屋子里已经有一名丫鬟守着:“这位客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青岚要了一壶茶,挥手把她赶了去出。 金鸣直到花魁大赛开始才上得楼来,一脸意犹未尽的陶醉样:“雨诗姑娘真是水做的人儿!” 青岚没有接话,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也不恼,自顾自道:“没有见过雨诗姑娘就不知道这世上会有如此妙不可言的美人。” 青岚给金鸣倒了一杯茶:“金兄,你脸上的胭脂还没有擦掉。”不过,他身上是真有些奇怪之处,让青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金鸣尴尬一笑:“叫小白你见笑了。” 青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位金兄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明明他根本没去见什么风诗姑娘雨诗姑娘,却非要说得自己像是见过了对方,一副急色的样子,也不知是在掩饰什么。 但对方真正想做什么,她此时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只要两方不冲突她不是不可以容忍被对方拉出来遮掩一二。 金鸣兴致勃勃地跟青岚讲着他的那些女人经,青岚想着,没有对方行这一次的方便,大概她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地就进来,便赏了他的面子,时不时地应上一声。 随着一声清亮的女声:“各位客官,本次花魁大赛正式开始。”嗡嗡嘤嘤的大厅中陡然静了下来。 青岚看过去,三楼对面所有的珠帘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拉开了。 除了死角处的那四间房间,对面里并没有一个附合画像中人物的存在出现。 青岚之前不是没有跟晴川舫的丫鬟套过话,可像这样大妓院的丫鬟也不是泛泛之辈,她还是个生面孔,那丫头十分口紧,青岚问了两句,没问出什么来,也不方便再问,免得惹来旁人的怀疑,只好作罢。 还得找个机会再出去一趟。 青岚暗暗地想着,往肚子里灌了一杯茶。 那报幕的丫鬟长得甜甜的,对着台中那些起哄的男人深深福了一个礼:“这一年里,为答谢各位客官对我们的厚爱,我们这次花重金请来了京师第一名妓扇妩姑娘来为客官们助兴,还请各位客官捧场啊。” 扇妩? 青岚拜她的好记性所赐,立刻就想到了那个让她第一次在古代差点吃了个大亏的女人:她居然也来了这里? 要不是时机不对,青岚还真想当场把仇给报了。 但现在,青岚看了看台下那蒙着玫红色面纱,袅袅婷婷地女人:便宜她了。 扇妩上了场,就有男人起哄道:“京师第一美女,把面纱揭了,让我看看到底有多美,有咱们的烟霞仙子美吗?” 烟霞仙子也是秦淮名妓之一,来自秦淮河上另一家大型的画舫。 金鸣不甘示弱:“你烟霞仙子叫什么美?要我说,诗情姑娘才是真的漂亮!” 不过,他的话被淹没在了众多男人的叫骂声中,气氛已经开始炒热了。 只是在轻声细语的三楼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金鸣话一出口,对面正中的包厢外几名武士便同时向他瞪了过来。 金鸣也知道厉害似的,吓得脖子一缩,嘿嘿笑道:“忘了,这里是贵人在的地方,可不能像原先一样大声喧哗。” 青岚又喝了一杯茶,金鸣有些奇怪:“小白,你怎么光喝水?” 青岚不动声色道:“今天又在城里逛了一天,还来不及休息一下便到了这里,有些口渴。” 金鸣不以为意:“小白你随意吧,你也不叫些酒菜来吃吃吗?” 青岚问道:“金兄是要吃吗?” 金鸣嘿嘿两声:“我是用过了饭来的,不饿,小白要是饿的话,只管叫吃的上来,不必理我。” 青岚也笑:“我今天吃了不少小吃才到的这里,我不饿。” 她却不知道,她跟金鸣有说有笑的时候,在对面的某一个包厢里,一个人饮酒的手一顿,望着这边的房间眼如利剑:“她怎么来了?” 还有,黑甲和黑乙去哪了? 从大牢里好不容易越狱出来的黑衣人甲和黑衣人乙:把未来主母丢了,求问主上会不会把我们俩大卸八块?qaq! 台下那丫鬟笑靥如花:“你们这些臭男人倒是想得美,我们扇妩姑娘这等身份可是能随便让你们看了去的?你们啊,想看,没那么容易!” 底下那些人嚷嚷些什么,青岚再没注意去听,她红了下脸,对金鸣道:“不好意思了金兄,在下得出去一趟,喝得有点多。” 金鸣眼也不眨地盯着台上,头不回脸不动地朝青岚挥挥手:“小白去吧。” 青岚出了门,那丫鬟就被她赶了出来,也不敢往别处去,就在门外委委屈屈地守着,见她出来,急忙挤着笑迎上来:“客官有什么要吩咐吗?” 青岚道:“茅房在哪?” 丫鬟抬手引了个方向:“客官请随奴这边来。” 像这样的大舫船里,当然不可能让客人上个厕所得走十万八千里,青岚只拐了个弯便到了走廊的近头:“客官请进吧。” 青岚心有些发沉:刚刚那粗粗一走,她还是没发现人在哪里,这位姬大人好神秘,都开场了,他能躲去哪? 她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没办法成功的话,不管老张那边备没备后手,但她本次的任务就不能说是顺利完成了。 想到京城里的那个人,她本来沉静如水的心里乱了一乱。 青岚坐在马桶上整理了一下思绪:一共是二十一间房,她扫过去看到了九间,这一路走过来又是九间,难道那位姬大人是在剩下的那四间房里? 那四间房地址这么偏,以这位姬大人一城主官的身份,老鸨再不会做人,也不会把他安排在那个方向吧? 不对! 那四间房位置虽偏了些,但也相对其他地方隐蔽不少,说不定,为了安全考虑,那人就躲在最偏僻的那一间里。 说不得,她得亲自上阵,一间一间地开始摸排了。 青岚默默地把一点提示都不给的老张诅咒了一遍。 回了房,金鸣居然又不在房里,他只留下一个看着憨憨的壮家丁,那家丁对她咧嘴一笑:“白公子,雨诗姑娘要上场了,我家主人怕她害怕,赶去安慰去了。” 青岚原本只想点个头,想了想,却对那人先笑了一下:“你家主人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你不是夫人派来的吗?他对外头的姑娘这么好,夫人就不吃醋吗?” 家丁露出一副“于有荣焉”的神色:“怎么可能?我家主人跟夫人这么恩爱,她怎么会吃主人的醋?这次的花魁大赛,如果不是有夫人的面子,还不一定能得到三楼的贵宾请帖呢。” 青岚:“……”要是这所谓的“夫人”真的存在,那才是天大的奇葩吧? 见过给丈夫纳小妾的,可真没见过连丈夫去花楼喝酒也会亲身去安排的,这位金鸣金官人艳福不是一般的浅啊! 青岚又不着声色地套问了几句话,那人看着傻呵呵的,一股脑答了。 但青岚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 那人跟她几句话攀谈下来,觉得跟她熟悉了一些,主动告知道:“我们主人恐怕现在在下面看雨诗姑娘表演,不等她表演完毕是不会上来的,您要是想找他,不如也下楼去看看,在那边看表演也看得清楚些。” 你主动跟我搭这么多话,其实这才是目的吧?青岚暗暗想道。 不过,这正投她所好。 她顺水推舟:“我也觉得,三楼这里高了些,虽然看着跟达官贵人们一层楼有了点面子,但这原也没什么,男人嘛,来了这里,如果都看不尽兴了,还来做什么?” 家丁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没错,要不是我们夫人坚持,其实我们公子更喜欢在下面坐着,公子我送你出去。” 青岚忙摆手:“屋里空了也不好,你在这儿守着,我想你家公子也不会难找到哪去,倒是房里空了,万一晴川舫有人来看,倒是不好交代。” 家丁并不坚持,留了下来。 青岚出了门,一离开三楼的范围,便在楼梯的夹角处停了下来。 那里有个小小的隔间,估计平时只是用来放杂物的,此时正好方便了青岚。 她快速脱去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来。 此时灯火通明,花魁大赛已经进行到了一小半。 那位雨诗姑娘估计是在金陵城里有些名头,男人们口哨声,大叫声此起彼伏。 趁着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走,青岚轻巧地越过楼梯,像猫一样的翻过了外层的窗户,再度从外沿攀回了三楼。 外层果然岗哨连着岗哨。 就在青岚的脚下,便有两个打手在来回地走动。 幸好今夜无星,那两人也没有想起来往头顶上看一看。青岚顺利地翻到了第一个窗子下面。 里面有三个男人,已经酒至半酣,全围在窗子跟前,眼也不眨地盯着窗子外面。 不是这三个人。 除了这一间,还有另外一间恭房外,还有两个房间没有看完,青岚等攀过整个船舱的横截面,去到另外一头查看另外一个房间的情形。 可此时舱壁光溜溜的,一点借力之处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将匕首拿出来: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用到它,一个好的特工,在行动时当然是能不留下记号便不留下记好。 在现代,好的痕迹学大师只凭着一点蛛丝马迹便可以从中推断出很多信息,如果被人发现,即使只能从这些痕迹里看出她身高多少,这也是她的失职。 但人不可能把什么都考虑得尽善尽美,她只能尽量做到好,可最终的结果如何,并不会由着她的心意能扭转。 青岚攀着舱壁,像一只壁虎一样在上面游移。 她不知道,等她刚刚在舱壁的另一头消失,第一个房间那处,那三个醉醺醺的男人有一个站了起来,眼神清醒如狼:“主上。” 舱房的小隔间被推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她走了?” 黑卫腹诽着:主上什么时候还要躲一个女人了?嘴上却不敢怠慢,抱拳道:“是。” 慕昱清点点头,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黑卫顿了顿:“主上,要不要属下跟过去看看?” 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青岚存在的人,也明白这个姑娘对这位主人的影响不是一般的深。 这姑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黑卫揣度着慕昱清的心思,怕他心疼,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没想到慕昱清连考虑也不考虑一下,一口回绝:“不必。”这姑娘她不是养在梁间的燕子,她是一只真正的鹰雏,如果他护得太紧,只会令她迟迟无法一飞冲天。 黑卫愕然地抬起头,照例没有从这位心思如海的主上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青岚并不知道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她在看第二个房间的时候不太顺利,那房间里例不止一个人,只是,其他的人都围在另一个窗口看表演,一名白衣秀士却坐在窗前对月自酌,眯着半醉不醉的眼睛大声吟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的诗句。 青岚在外面趴了一会儿,见这人对着一弯几乎都快消失的下弦月都吟得如此不亦乐乎,实在忍耐不住,弹出一样东西打在他手腕的腕脉上,让他的手一麻,打翻了自己的酒杯。 秀士惊叫着咒骂一声,喊来丫鬟给他清理酒渍。 第959章 青岚趁着秀士低头忙乱的时候,迅速游了过去。 看来,那位神秘的姬大人就在最后一间房了。 青岚到最后那个房间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猜错了,那里居然是空无一人的! 不对!那里的房间门口和对外的这个舷窗处各站着一名武士,可除了这两名武士,房里就没有第三个人了。 难不成,这位姬大人同金鸣一样,有同样的疵好,喜欢到台下去跟美人同乐? 青岚胡乱猜着:今晚的任务在她所有的职业生涯中并不是最难的一回,只是,就是由于情报的不给力,让她白花了不少冤枉力气,这些事本来应该是老张那边在前期就给她搜集完毕,却让她不得不担起两职,像陷在泥潭的瞎子一样,走得十分艰难。 她习惯了现代社会里职司明确的分工,即使以前学过其他的功课,但在古代这样通讯人力不发达的地方,仍然有些举步唯艰。 “姬大人是临时决定要到晴川舫来,所以我们并没有准备晴川舫的地图,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舱房里坐着。” 太稀烂了! 如果不是为了要整她,那这个情报机关做的事实在不是一般的失职! 像他们这样的老牌谍报机构,不说私密一点的达官住宅,就是大一点的酒楼瓦肆,勾栏妓院地形图应该是在勘察范围之内,怎么可能不准备? 这种人流往来的地方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尤其晴川舫还这么有名! 青岚想起老张理直气壮的脸:他是怎么做到把事情做得这么糟糕的情况,还能有那么大的底气跟她对峙? 想起昨天吃的那一肚子气,青岚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夜晚的凉风吹过,令她快要沸腾的愤怒冷却了一些: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老张杂货铺里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重伤姬照贤! 青岚像一只黑豹一般,伏在了第三个房间的窗下:她有预感,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没有人在,但她只要守在这儿,就不怕对方不会出现。 她没有等多久,一个原本跟墙壁漆成一个颜色的地方动了一下,露出一条缝,一名身形窈窕的婢女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对守着门口的两名卫士道:“姬大人要饮梨花白。” 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暗阁! 青岚恍然大悟:难怪找不到这个姬大人!这人也太怕死了吧,躲得那么严实! 不对! 如果有房间有暗室的话,会不会暗室不止是有一间?而是有不少间?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其他的房间,遗漏了什么? 万一这个房间里是对方故布的疑阵怎么办? 青岚罕见地犹豫起来。 这不可能! 青岚只是想了一想,便明白这个想法有些荒谬:这位姬大人既然这么小心,除非他有心要借这次花魁大会秘谋什么,否则,他把自己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秘室里是玩什么情趣吗? 要知道,青岚从外面观察过,这里房间按窗户算,也只有二十一扇窗户,也就是说,要么姬大人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看到表演,要么,他是单纯地想在别人看表演的时候想做点事。 可是,刚刚出来的丫鬟面色平静,衣衫整齐,如果他是在秘谋什么事的话,肯定得遣散左右,如果他是在寻欢的话,那丫鬟的表情也说不过去。 肯定是他待在里面,只是他有什么青岚没有观察到的地方在看楼下的表演。 只是,这里把守得这么严,她该怎么混进去? 她不认为自己把丫鬟打晕了化妆是个好主意。 她一不知道这个密室的门怎么打开,二,她是个生面孔,即使能通过化妆改变几分,但她没有观察过那个丫鬟的行事,贸然去模仿一个人,只会有更多的破绽露出来。 唯一的机会只有那一个。 青岚捏紧了刀柄,反而平静下来。 她甚至可以听到舱门外,有人在轻声的走动,到了舱门敲了一下门。 来了。 青岚直起身子。 那丫鬟低着头,端着托盘走到房门前,对旁边的烛台转了转,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她盯着那丫鬟的身形:不对,像是那丫鬟高了一截? 但那两名武士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青岚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她点燃老张给她本次行动最大的支持:一束迷烟。 还好,皇宫里出来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劣货。 那两人很顺利地倒了下来。 青岚跃进房间,学着那丫鬟的样子打开了烛台,一入眼,便看见一个人倒在窗边,有人正在那人的身上摸来摸去。 青岚一惊:居然有人也在向这个姓姬的下手?! 那丫鬟此时也看到了青岚,她眼中精光四射,两人一打照面,便知坏了事。 青岚早从看到那人的背影,就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已经先留了一手,取出弹弓,不待那人近身,两珠连弹,一个直击她的眼睛,另一个便朝她的心窝而去! 她趁那人回身格挡的时候,侧身一滑步,果然见那姓姬的趴在桌子上,呼吸平稳,身上没有伤,想来是被她的吃食或是其他的地方做了手脚。 青岚二话不说,揪起他的领子往他心口处插了一刀! 这位姬大人痛哼一声,翻着眼皮子就要醒过来! 青岚早有准备,她一手捂住他的嘴巴,身也不回,直接一脚踹过去,挡住了丫鬟的偷袭,压低声音:“我若是你,就赶紧想法子快跑。” 那丫鬟听她开口,身子一震,看清身后的景象:“你杀了他!” 青岚不好解释,姬大人的鲜血流得迅速沾满了衣襟,他刚刚才醒过来,很快便因失血过多又晕了过去。 同是暗中行事,青岚也不可能跟这人太多纠缠,免得耽误了自己的脱身时机,只道:“还不快走?!” 她早已看清,原来这秘室里用的窗房跟外面的是同一扇,这位姬大人就躲在窗户的死角处,不仔细看,还真会以为是同一个房间。 只不过,他这么怕死,有心要找他的人也会找上门来。 这不,一晚上就遇上了两个。 那丫鬟眼珠一转,青岚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趁她转身往外跑的时候,抬手劈晕了她! 她行事有准则,绝不会胡乱杀一个人,可也不会随便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陌生人手里。 管她要怎么做,必须得等她跑了之后再说! 外面依然喧哗一片,那位姬大人大约是不想别人打扰他,等青岚顺利回到金鸣的房间的时候,还没有别的动静传出来。 只不过,她好像又多了一个新的麻烦…… “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青岚盯着房里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皱紧了眉头。 金鸣“扑嗵”一声冲着青岚跪下:“小白,啊不,白侠士,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求求你救了雨诗一命吧!” 青岚头疼不已:“这位雨诗不会是你说的那位今天表演的雨诗吧?你怎么把她弄到了这里?” 金鸣道:“没错,就是她,我想带她走!求青兄帮忙。” 青岚知道这个金鸣没事请她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原因居然让人如此哭笑不得啊! 她听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位金鸣是需要她的协助,想让她帮着这对苦命小鸳鸯私奔! “你不是有钱吗?为什么不能向老鸨提出赎了这位雨诗姑娘?”青岚问道。 答话的是雨诗:“妈妈一向对奴家寄望甚高,从小教奴家诗书琴棋,精养着长大,只待有一日遇到合适的买主便将奴家卖了去。奴家在这阁里当清倌人已经当了小半年,奴家知道,妈妈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想将奴家卖个好价,可奴家,奴家心悦金公子,不想随便由谁买了去,糟践了奴家的身子。” 青岚没说话,以眼示意金鸣:你不是有钱吗?你买啊! 金鸣苦笑道:“我不是没向老鸨提出这话,可老鸨她对我的价钱不满意啊。前些日子雨诗探到,今晚花魁大赛之后便是她最后的时机,便只好向我求助,可我只不过是个空有些钱财的庸人,若是三楼的那些人跟我争,我就是再有钱,也争不过那些人的。” 金鸣的话有道理,可今晚马上就要乱起来,别说他家里有老婆,就是没有,青岚在初次认识的人那里,也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给金鸣来做这种事。 农夫与蛇的故事,可是在京城好好地上演过一次。 金鸣见青岚不说话,急道:“若是小白你不嫌弃,为兄我那里薄薄备有一些金银,以作小白,啊不,白侠士酬劳。” 要是能用钱解决的话,金鸣何必千方百计在码头上拐了自己来? 其实如果不是老张那边做得不妥帖的的话,青岚原本是绝不可能应金鸣之邀的。 金鸣见她迟迟不应,急得双膝一弯,竟朝她跪了下来:“白侠士,我知道这回我框你来是我不对,可我实在是没了办法,只求你帮我一帮,你他日但有所求,我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青岚一拂袖:“你闭嘴!你这样做,就没有想到,你家夫人看你在外游乐,生怕你受了委屈,你却要带个‘妹妹’回去给她,不怕她伤心生气?” 金鸣一愣,待要说话,三楼的另外一个地方有人终于叫了起来:“快来人哪!姬大人遇刺了!” 来了。 金鸣面上先是一片茫然,还是雨诗反映先过来:“姬大人,可是那位金陵城知府大人?” 像她这样风月场上打滚的人,自然会对金陵城的几位官吏了解得清清楚楚。 金鸣立刻惊慌起来:“姬大人遇刺?这怎么可能?!” 楼上楼下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大声询问:“姬大人遇刺,是真是假?!” 身上带着血,手捂伤口的丫鬟跌跌撞撞地跑出青岚的视线,哭喊道:“快来人哪!姬大人遇刺了!” 所有人大乱:“有刺客!” 尤其是二楼,有人大声呼喊着向外奔跑起来:“有刺客!晴川舫里有刺客!” 青岚看着那丫鬟一边哭喊一边向左右望着,顺着人流的方向而动,不一会儿便融了进去。 她倒是先跑了。 青岚回头,见那两个人也行动了起来,雨诗眼睛发亮:“公子,现在船里大乱,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趁乱快走吧。” 青岚看了看两边不到的水岸,是真的好奇:“这里四处都是水,你们要怎么走?” 金鸣嘿嘿一笑,一下恢复了自信:“我自有办法,白侠士,你要不要跟过来瞧瞧?姬大人遇害,等一会儿就会有官府来查,如果侠士不怕麻烦的话,只管留下来配合官府检查。” 他这一笑里说不出的狡黠,又有一些了然。 这个人看着像是一般的酒色之徒,行动处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妥帖,颇有些矛盾之处,青岚也不去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如果有顺风船搭,她也不吝惜帮他们一帮,起身笑道:“那在下盛情难却,只好跟着金兄走一趟了。” 早在青岚回来的时候,金鸣便让雨诗换了一趟男装,这一回,趁着晴川舫大乱,几个人迅速跑到了大堂里,却顺利地被守在外面的卫士堵了回来。 “怎么办?”雨诗惊慌地问道。 青岚退回角落:“跟我来。” 她早就看好,那边有一处天窗,动作快一些,翻出去的话,肯定会赶在来人发现之前脱身。 雨诗对着那窗户发了愁:“太高了,我怎么过去?” 青岚叹了一口气,半蹲下来:“你伏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雨诗也不矫情,立刻趴到了青岚的背上,青岚轻巧地翻了上去,蹲在窗子上面向金鸣伸手:“金兄,要不要在下拉你一把?” 金鸣笑道:“小白只管走你的路,我自有办法。” 青岚驮着雨诗下了窗户,对角处有两名侍卫在紧张地跑动着,她对雨诗竖起一根手指,雨诗很聪明,立刻配合地噤声不语。 不一会儿,金鸣有些狼狈的身形出现在窗口,他看着高得没有一点借力之处的舱底脸色发白:“怎么这么高?” 青岚没有说话,这不废话吗?一个里舱一个外舱,里舱的地势肯定得比外舱高一些,这本来就是常识。 还好金鸣只是抱怨了这一句便跳了下来,随后,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声。 “谁?!”刚刚走远的卫兵听见动静,立刻便要跑回来! 青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鸣:这个蠢货,他跳下来的时候居然是直接撞下来,五体投地的,这声音能不大吗?!这下可惹了麻烦! 第960章 她认命地准备站起来,顺便帮他们把人引开。 现在三个人就算窝在一起,也失去了最先的意义,还不如她一个人单独行动,就是恐怕得游泳游回金陵城了。 正在此时,一道曼妙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我你不认识了?周大?” 那人目光越过三个人,定格在他们背后,笑道:“扇妩姑娘怎么出来了?姬大人刚刚遇刺,这里的人都不能离开。” “放肆!张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何人,凭你也是拦得的?!” 青岚准备离开的背影一僵:这人的声音好熟……她听过一回,那是慕昱清那位黑卫的声音,只是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青岚的头不受控制地转了回去,那个刻在梦里,熟悉地不用再看一眼的影子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是,他的身边亲昵地依偎着另一个女人:“看完了吗?现在能滚了?!” 那侍卫再说了什么,青岚已经听不太清了,她只看见扇妩趾高气昂地挽着那人的臂弯走出甲板。 她闭了一下眼睛:这么快把她忘了也好,反正,她现在已经是这副样子,相见,争不如相忘,何必还拖着他跟自己一起在那地狱里煎熬? “白侠士?小白?” 金鸣见她久久不动,急得叫了她好几声:“怎么了?小白,那边是有什么事吗?” 青岚摇了摇头:“走吧。” 接下来的路都很顺利,青岚打起精神,带着金鸣他们避过了好几处巡查,画舫的阴影里驶出一艘小舟:“公子,这里。” 那两个石墩一样的家丁一前一后地站在船头,将三个人接了下来,小船默默地划出很远。 秦淮河的黑夜是最繁华的夜晚,晴川舫的花魁大赛是风尘界一年一度的盛事,但不是每一个花娘和伎子都有机会参加的,有很多小私寮子都会趁着这个机会蹭在晴川舫旁边,好搭个空做好生意。 那些大妓馆为了人气也不会随便就出手赶人,一艘小船混在这些星星点点的船只中间,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地离开。 晴川舫里的大乱还没有传到外间,毕竟那边的排查还需要好大一会儿的功夫,果然,没等他们离开一会儿,就有人放了舟朝岸边飞快地划过去:“让开!快让开!” 那必是送那位姬大人去疗伤的船只。 金鸣眯着眼睛朝那方向看了看,笑道:“今天晚上可真是天助人助。” 青岚只觉得他话里深意极多,却不愿意多猜,只抱拳道:“事已经做完,在下便不耽搁二位,这就走了。”这里离岸不远,凭她的功夫,跳过去就行,她只是不想再跟这个人相处下去。 金鸣叫住了青岚:“小白,我金某人是真心与你结交,你——” “哼!”青岚冷冷看着那位柔弱的雨诗小姐:“真心?你若是真的有心的话,不如先跟我介绍一下,这位雨诗姑娘真正的身份,如何?”如果不是她并非凡人,只怕已经成了他今晚的替罪羔羊。 金鸣眼睛骤缩,盯着青岚看了好一会儿,这一刻,他的气势突然变得如一根利针一般扎人。 青岚不惧相迎,两人都剥去了最先开始的伪装,冷冷地跟对方对视,好一会儿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其中的一名家丁说了话:“公子,到岸了。” 青岚收回目光,转身跳下了船,金鸣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小白!”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敌意。 青岚冲着背后摆了摆手:“不必多说,有缘我们自会再次相见!” 一定要回去好好告金陵城一状! 青岚走在路上,越想心越不顺:要不是他们那些人安排不当,她何必跟金鸣这人再多做一次纠缠?这个人绝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一个样子,是个纯粹的酒色之徒! 青岚有种强烈的预感:她绝不会只跟他打一次交道! 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位老张所赐! 青岚不是一个会推卸责任的人,只是一路走来,她从来都只负责行动,其他的情报搜集全是由当地的联络点负责,她几时遇到过这像瞎子过河一样的事? 除非是要深入外国执行任务,可大凤国是皇帝所在的地方,哪里来的里国外国?连金陵城最大的妓院长什么样他们都不清楚,何谈情报机构?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城里的主官遇刺,金陵城里的其他人也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到处是兵丁们在跑动警戒。 青岚借着前一天观察的地形,净拣着小道走,但有几次也差点跟巡城的兵丁迎面撞上,差一点就暴露出来! 全怪那些不称职的情报! 青岚也不去想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气,此刻只想狠狠地回去扇那老张两个耳光! 特别是想到,要不是今晚有那人的相助,她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地就脱身出来,她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堵。 老张像是不知道她在恼火什么:“恭喜校尉,您正式成了我们金吾卫丙字营的成员,下官张甲,见过校尉。” “什么?考核?你说我过了考核?”青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等,我不是出了一次任务吗?你们是怎么考核的我?” 她来之前被曾荃告知过自己的考核步骤:“一般来说,你会出三次任务,如果每一次都成功的话,才会被正式吸纳成暗字营成员。” 她怎么是一次就通过考核的?青岚彻底晕了。 老张笑得一张老脸上褶子直卷:“是这样的,本来这次校尉您只是负责任务,不过,临到前一天,上面吩咐下来,让下官负责将任务的难度提升到最高,如果您一次通过,就不用再考核了。” 青岚还有些青山雾罩,不知道老张是不是怕她找后帐,解释得特别详尽:“那姬大人最怕死,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属下也知道,这老色鬼又好色又想去看花魁大赛,他这次去晴川舫必会选择有暗室的那一间,只是职责所在,为了加大难度,不好给大人过多的协助,幸好大人天纵英才,一一都闯了过来,果然好能耐。” “行了行了,”青岚一挥手:“既然考核过了,那你快些给我安排房间,我明日一早就回京。” “唉,等等。”老张忙道:“大人,咱们丙字营负责的就是江南地界,您不必回京师了。” “不用回京吗?”青岚一僵,讷讷地问道。 她脑子又是纷乱一通:“那我是……”不用回京了,也不用再见到那个人,那样也好,也好吗? 青岚心里说不出是疼痛还是庆幸,心里居然首先浮现的是这样的一句话,她觉得她应该好好松一口气的:不用见到他,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可是,心中那如绞一般的痛苦无法让她自我欺人下去: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吗? “是啊,以后就是大人负责我们金陵城附近几处城郭的暗字营,还请大人多加关照了。” 老长的声音似近似远地传过来,青岚隔着,总听不出几分真,她怅然地笑了一声:“也好。” 而金陵城另一个地方,慕昱清上了马车,冷冷盯着扇妩的手,扇妩的手一缩,咬了咬唇,还是不甘心:“主上……” “做好你的本分。”慕昱清冷冷道。 这个女人出人很聪明,可往往就是越聪明的人越容易做出蠢事。 他也不去探询她发觉了什么,只要她能管住嘴巴,不多问,愿意做事,就是一个好的下属。 马车辘辘地行过青石板铺成的路,在一处不打眼的宅子前停下,跟门房短暂地交流了一会儿之后,又不停地驶入了房中,最终有人撩起了车帘:“主上,到地方了。” 车外打帘子的人眼神掠过车中的人,在扇妩的脸上多盯了两眼,原本清甜的声音中带出了几分蜜意:“原来是扇妩姑娘来了,那奴婢这就去再收拾一个屋子出来。” 这是明晃晃的在打脸,她一个靠媚惑男人为生的女人,在跟了慕昱清这几年里不止没有挨过他的身子,这事连对方的丫鬟都知道,都敢拿出来嘲笑她! 扇妩盯着对方揶揄的眼神,紧紧握住了拳头,脸上笑得媚态横生:“那就劳烦抚琴姑娘了。”你再忙,再在王爷面前有脸面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丫鬟! 对两个女人的暗潮汹涌,慕昱清没有多看一眼,清冷地看着抚琴:“你安排吧。” 慕昱清一走,抚琴立刻就直起了身子,傲慢地走在扇妩的前面:“扇妩姑娘跟我来吧。” 扇妩娇声一笑:“姑娘急什么,我还得去王爷房里伺候呢。” 她故意说得暧昧些,原是想引得抚琴的嫉妒,没想到,这一回,她不屑地看了扇妩一眼,明晃晃道:“伺候?姑娘别说得这么大喇喇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咱们王爷把你怎么样了。” 扇妩以为抚琴落了套,故意笑道:“怎么?你看得再不顺眼,王爷也不会叫你伺候他!” 抚琴轻声一笑,突然神色寞落了很多:“你就得意吧,反正,你再得意,王爷的心上人也不会是你。” “怎么?王爷有心上人了?”扇妩何等聪明?一听便明白了抚琴的言下之意,追问道:“是谁?” 抚琴轻蔑地看她一眼,扭身走了。 扇妩咬咬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终于追了上去。 而此刻的京师当中,那位全帝国最至高无上的君王一个人坐在阴森森的宫殿中对着那把金色的椅子倾吐心事:“她完得成任务吗?姬家的武士可不好对付,她一个连卫兵的训练都没有做过多久的小丫头要怎么完成任务?什么?你说我是想让她死在那里?哈!你没说错,我是想让她死在那里!!要不是答应了……要不是答应了白家人,我怎么会容她,容她的后人好好活着?!她应该感激朕的不杀之恩!小二?小二算什么?朕是他的父亲,他就该听朕的!不听?朕,朕——” 大政殿外面,吴春一个人缩在黑暗当中,周围的人早就被他遣得远远的,这位君王总会在某一天的时候想多一个人独处,如果他的秘密被人不小心听了去,等待那人的,必将是万劫不复! “老张,今天有什么货到吗?” 老张杂货铺里,把脑袋都恨不得埋进杂货里的老张一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便惊喜地抬起了头:“东家,你回来了?” 背着褡链的少年点点头:“货到了吗?” 老张费力地搬开柜台:“东家快进来烤烤火,外边天冷得很。” 少年轻巧地挤过堆满了货物的柜台,并且连一点东西都没有挤掉,又问了一遍:“怎么,今天没货吗?” 他们说的货,自然不会是那像破烂似的一堆穷人用的杂物,老张摇摇头:“今天没货,掌柜的可以好好歇歇了。” 少年只觉得他的话里有些说不出的深意,见店里没人,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事发生?” 老张一双眼睛居然红了:“您的调令下来了,属下,属下这是舍不得您。” 可不是舍不得嘛,自从三年前迎来了这位上司,原本老张以为她年轻识浅,说不得要犯不少错,还不知道那人立不立得下足,却没想到,这位居然是个少有的能干人,三年里,不管什么任务接下来都能完成不说,还愣是使得他们江南道丙字营里一个伤亡都没有! 做他们地下工作的并不比打仗好到哪里,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虽是挂了一个官方组织的名字,可真要出了事,官方根本不可能出面帮他们解决任何问题,只有可能尽量地甩锅,一旦出了事,他们只有自己硬抗着。 青岚在这里经营了三年,不光拔出了几个埋伏在暗字营里的钉子,还把丙字营里的战力提升了好些倍,最主要的是,他执行任务从不藏私,该教的该说的都会给他们说到教到,像他这样能力有,还尽量保全下属的上司不是没有,可那太少了。 只要是碰到一个,就是他们这些底层跑腿的福份。张甲在最先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服气,觉得他年轻识浅,几次下来,却也不得不服:要不是他头一年在出任务时候机灵,他老张就差点没命—— 行动时如果难度太大,像他这样搜集情报的也得上去帮忙,老张年纪大,又窝在这里疏于训练,那年跟着出了一回任务,愣是把脚给拐了,临到要撤退时,他跑不了路,还是这位上司背着他,好不容易逃出了包围圈,自己身上却受了重伤,差一点没挺过那年的冬天。 第961章 人心都是肉做的,几年来,这上官看着冷冰冰的,却待他们极好,老张的舍不得是真心的。 青岚恍惚了一下:“调令?调去哪里?” 老张情绪只是外放了一下,立时便收起来,有了些喜色:“是去京城,大人,您这是要高升了。” “京城?你没有搞错吧?”青岚失声道。 老张有些奇怪,为何每次提到京城,大人总有点失态,但这不是他该问的事,他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信报上说,要您半月后去京城。” 青岚像在做梦:这三年里他在江南做了这么多任务,次次都是卓异,她的成绩按说早该引起京城的注意,但迟迟不见动静。 时日久了,青岚便以为可能是京城那边还对她有些顾虑,想让她在这里多耗几年,渐渐死了回京的心。 她不是没想过,京城里那位可能就是不想让她回京,故意把她留在这里。好在江南是个好地方,除了城市没有上京繁华之外,也没有其他好抱怨的。 只是她做了这样的活,当年也只是以为只出点小任务,马上就会回京师,便没有通知几个朋友,尤其是青琚,想到他为自己着急,青岚心里就极为愧疚。 既然选了这一行,自然不能任性地想怎样就怎样,传信固然容易,可这是朝廷的秘密营地,肯定是不方便跟青琚说的。青岚开始着急,但之后也只好勉强劝慰自己耐心等待,总会有回京那天,能够跟青琚交待清楚自己的去向。 如今乍然听到能回京的消息,青岚突然就像做梦似的,反而不敢相信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 他们虽然做地下工作,却并不是与世隔绝,在这里来往久了,总有几个朋友要告别,老张理解地点了点头:“大人早些回来,半个月回京,时间可紧呢。” 几年下来,青岚在几个城市的据点来回穿行,跟这几位暗字营的老情报处出了不错的关系。 她扬声道:“知道了。” 两个刚刚进门的顾客跟老张打趣道:“老张,说来这位白少爷是你的东家,我看着,他有时候倒像你的侄子。” 老张“嘿嘿”笑了两声,又恢复了往常那憨厚中带着点精明的样子:“你们可别乱说,东家就是东家。” 感激和亲近是放在心里的。 老张在心里默默说道。 青岚骑着马飞奔到“得胜楼”,大老远就看见二楼的楼边上坐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人。 那人跷着二郎腿,听到得胜楼下那说书的先生“抑扬顿挫”地在说“白胜卖马”:“那白胜到了街上——” 突然被人一巴掌重重拍到肩膀上,他吓了一跳,瞪着面前的人:“我说小白,你每次出现都神出鬼没的,下次能提前叫声人吗?” “不能!”青岚看他那悠哉乐哉的样子就来气:自己天天奔死奔活地挨命,凭什么有些人命就这么好,不废一分一毫地便可以过着听书赏月喝茶吃酒的二世祖人生? 金鸣仔细打量她两下,断言道:“你有喜事。” 这人的观察力还是像以前那么敏锐,先前两人刚认识时他还有些遮掩,这些年机缘巧合之下,两人亦敌亦友地过了这么些年,他说话反而越来越无遮无掩了。 青岚并不否认,在他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极品铁观音。 她咂了咂嘴,五十两一壶的茶在她嘴里清香留颊,点头道:“没错,我要回京了。” “那咱们的事……”金鸣立刻神色严肃了不少,还带着些焦虑:“你不会是想把我甩了吧?” “噗!”青岚那一口茶喷立刻就喷了出来:“我拜托你别弄得像我要抛弃你似的,行吗?” 金鸣讪讪一笑,坐得离她远了些,皱着脸嫌弃:“我呸,你个大男人,我跟谁抛也抛不到你头上去啊!” 青岚心塞,“大男人”什么的,只能当是他放一个什么气体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年那颗药的关系,她长得越来越高不说,只是那身体其他的地方就像停了摆似的,只长高,不长其他方向。 现在她估计得比穿越前还高,就是两边全平,一点起伏都没有。 青岚摸摸喉咙:“我们的事,得尽快安排了。” 金鸣“吓”地叫了一声,朝一边跳起来:“什么叫我们的事,你说话别说得这么暧昧好不好?” 青岚撇撇嘴:“那好吧,你要不想谈,我只当此事作罢。”说罢作势要走。 金鸣即使知道她是在作态,也不好真放她就走了,忙拉住她赔笑道:“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没说不谈,你坐下,坐下。” 青岚就势坐下:“上个月的时候,你说要京城铺货,卖得怎么样?” 金鸣就哀叹起来:“都说京城水深,果然诚不欺我,我这才走到哪跟哪啊,就跟张相家的人对了起来,他们非要找我抽三成利。我们那些东西本来就利薄,再叫他抽三成去,我们可不得喝西北风了?” 青岚道:“你做生意的,难道还不如我一个外行懂吗?到了一个地方拜一个码头,张相家这码头看着还稳,三成虽有些多,却不是不可接受,只要对方肯罩着你做生意,给他又怎么样?” 这张相在京城的时候青岚没有少听说过,无他,此人的女儿就是余氏的大嫂,她由于余氏的原因虽对张家没有好感,但就事论事,如果金鸣能跟张相家攀上交情,就此打开京城生意的局面,这事也不是不可行。 金鸣摆摆手,愁眉不展:“这我当然知道,可问题在于,出面的那人根本不是张相家正经的主子,而是他家的二管事。” “二管事?那是什么人?”青岚皱起了眉。 金鸣道:“听说是管他们家田庄的管事。” 青岚想了一想,冷笑起来:“果真是好大的树,连树上生的枯枝烂叶也敢来插手我的事。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不必再操心。” 金鸣也不问她怎么解决,立刻便笑了:“有你出面,我当然不用再担心。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明天,明天?!”金鸣瞪大眼:“那还说什么,我得给你整一桌酒席送行啊!小二!小二!” 青岚看着他忙活着加菜,又叫了二斤酒,忍不住取笑道:“你今天如此放肆,真喝得醉醺醺的回去,不怕你回去了让你家雨诗姑娘冷落你?” 没想到,金鸣这回没有像平常一样扬着下巴吹牛,落寞地叹了一口气,抬手就闷了一口酒:“喝酒喝酒!” 青岚按住他的手:“有心事?” 金鸣答非所问:“你说,我整日里忙东忙西地是他妈在为了谁?我越来越觉得我两头不是个东西。” 青岚不惯他这毛病:“你才知道啊?”她早就对他这毛病看不惯了。 金鸣一噎:“你还是我朋友吗?” 青岚想了想,刚刚跟他做了好大一笔生意,不好就手翻脸,便放缓了语气:“到底怎么回事?” 金鸣也是憋得很了,他平时朋友虽多,知道这件事的却只有青岚一个人,也不管她合不合适,便倒起苦水来:“我大姐也真是,明明生米都做成了熟饭,她干什么还别着,非要不让我叫雨诗进门?难不成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得是个私生子?”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喝酒,一会儿二斤酒就下去了一小半。这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大,不一会儿,他的舌头大了起来:“不就是雨诗的身份上……” 他机伶伶打了个寒战,酒一下醒了,抬头看了一眼青岚。 青岚不耐烦地白他:“看你那没胆的熊样,雨诗的身份再复杂,她总不可能是皇帝的女儿吧?” 金鸣瞪大了眼睛:“你,你都知道了?” 青岚哧笑一声:“你也别怪金夫人,她是为你好,生怕她的身份以后出了岔子,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不说体恤她,也别给她添乱吧。” 那一年青岚弄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金鸣那位家里的夫人其实是他的大姐,他本人还没有成家,而且,他跟雨诗的关系也绝不像妓女和嫖客那么简单。 只是对方不说,她即使看了出来,也不会主动说出来,便一直当作不知。 金家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大商家,早些年贩生丝出身,后来挣下偌大的家伙,到了金鸣父亲这一代,最盛的有过一个“金半城”的传说。 当然不至于他家有金陵城半个那么多的商铺,只是也富得流油,只是金父早年子嗣不顺,只得一个女儿,便给她在家里招了个女婿在家。这个女儿却也命苦,女婿没招多久,便在一次进货的途中失了踪,好生生的新婚小姑娘竟就守了寡。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此时金父一个小妾怀下身孕,生下来之后居然是个男胎,这就是金鸣了。 金父喜从天降,可惜的是金家多年无子,主母也去世,家里无人主持,那妾侍每天在家里胡吃海喝,到生下来时,胎儿太大,差点没有母子俱亡。 最后好不容易挣了命把儿子生下来,金鸣的生母却奔了黄泉。 金父守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欢喜了没多几年又去了,偌大的金家只剩下长姐弱弟两个。 金夫人因是招的女婿,便没有随夫姓,她也是个强人,父亲去后,愣是守住了这偌大的家资,没叫族人外人欺负了去。 一日日地盘下来,虽然光景不复金父在时的模样,但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金夫人长姐为母,实则又为父又为母地把幼弟拉扯长大,在他身上投注了所有的母爱,只恨不能给他最好的,偏没想到,这个弟弟从小不省心,最后居然要闹着娶一个清倌人为妻! 可没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金鸣停了手,叹了一口气,又是喝下一杯酒,青岚没再劝他:谁没有件烦心事?他如今有自己可以喝杯酒也好,她瞅着,雨诗那件事绝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就像…… 青岚心里突然掠过那个人的影子,忍不住怔了怔。 她举起酒杯,提着笑:“来,你喝,我看着!” 金鸣嘟哝了一句:“次次都是我喝,你自己滴酒不沾,真叫好意思!” 青岚苦笑:能放心地醉一次,何尝又不是福气?只是,她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福气了。 原本是给自己的践行酒,没想到喝醉的人却是别人。 金鸣在得胜楼里原本是熟客,青岚只招呼了一声,便有小二殷勤地叫来马车,帮着青岚扶上了马车,青岚大方地抛过一块银子:“给你喝酒吧。” 酒楼里说书先生不知是第几次在讲着她白家的老祖宗白胜卖马的故事:“……我这马日行只四百里,你要每天精细黑豆喂着,间或……” 在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里,青岚的思绪渐渐飘远:也不知道三年过去,远在边疆的舅舅怎么样了。 金家大姐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即使如此,听风有半个月没有回家的弟弟回来了,还是喜得迎了出来,向青岚道谢:“多谢白相公了,要不是你,我家这不成器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家来,他呀,一颗心早不知道被勾到哪去了。” 还好,金夫人只抱怨了这一句,也没有往下说下去,她热情地邀请青岚进门去喝杯茶,但青岚还有事在身,怎么可能答应她? 她连连摆手,辞了热情过度的金夫人。 这位夫人也是可惜了,看她保养得如同二十五六的青葱少妇一般,长着一双微圆的凤眸,不笑起来是不怒自威,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惜她再是嫁的赘婿,在夫婿生死不知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她也不能如其他的妇人一样改嫁另谋退路,守着金鸣固然是她的愿望,何尝不是无奈之举? 为金家的一叹也只是一过脑的事,青岚养足了精神,第二日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日夜兼程地回了京,青岚马头一拨,就要往三柳巷而去,走了两步,便想起来: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她的家…… 她的家在哪里?青家?不,那里从来不是她的家,住在那里面的人,除了一个青琚,也没有人是也她的家人。 京城之大,竟是无处容身…… 她迟疑再三,想起那一年最后的那个落脚地,转身向那边走去。 她还记得巷子口有老汉在叫卖麦芽糖,路旁栽着高大的榆树,这个时节跟她离去的季节一样,暖而不热,温温的太阳照在脸上,让人想要发笑。 青岚脸上带着暖乎乎的笑,看见前面拎着水桶歪歪斜斜在走路的那个人,迟疑地叫了一声:“金珠?” 第962章 金珠把木桶一顿,掐着腰张牙舞爪地回身叫骂:“告诉你,老娘受够了——小,——公,公子?!” 金珠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跑到青岚的面前,似乎是想认她,似乎有些害怕:“公子,是你吗?”她压得极低的声音:“公子,还是,小姐?” 青岚噗地笑了,也学着她顽皮地压低声音:“你说呢?” 金珠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张着嘴巴,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公子,你回来了?” 青岚心里也莫名地心酸起来:这个从来跟在她身边,一点苦都没吃的金珠皮肤也变粗了,也变黑了,像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正要点头,看见金珠微微瞪大的瞳仁里映出的人影,身子突地一矮,带着金珠往旁边一退,身后的那人猛地扑了个空,叫骂道:“你这个登徒子——” 声音戛然而止:“白,白兄弟?” 青岚笑了:“张大哥,是我回来了。” 张铎嘴角绽出个笑来,还没说话,金珠踏前一步,凶巴巴地吼道:“姓张的混蛋,你整天害我不够,还想害我家公子,我告诉你,有我金珠在的一天,你就休想!” 张铎讷讷地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低下头来告饶:“金珠姑奶奶,我说金珠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这不是没认出来白兄弟吗?” 金珠哼了一声:“你这坏胚子,真以为披了那身官皮,我就信你了?你立刻从我跟前消失,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张铎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居然没跟青岚再说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青岚摸着下巴,看张铎失魂落魄的背影:看来这三年发生了不少事啊! 金珠气势汹汹地训完了张铎,转脸又拉着青岚哭起来:“那年大公子跟奴婢说您没死的时候,奴婢可高兴了,天天等着盼着来见您,可奴婢等了三年都没等到您,要不是奴婢知道公子本事大,相信公子一定没事,说不定,哪一天奴婢就撑不下去了。” 这个丫头,受了委屈从来不像银宝一样瞒着,该哭哭该笑笑。她拖着青岚的手一路回了原来的旧居,一道雪白的小身影立刻从屋里扑了出来,三两步蹿上她的肩膀,揪着她的发髻“吱吱”直叫。 居然是豹子!这小家伙养了三年居然被养熟了没跑! “这三年,你受太多委屈了。”青岚感慨万分。 “不,”金珠认真的摇摇头:“奴婢不苦,苦的是小,公子。” 她眼睛溜过青岚一马平川的胸脯,眼睛又红起来。 幸好她识趣地什么话都没说,不然青岚又得心塞半天。 她笑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公子还没吃饭吧?瞧奴婢高兴得,都忘了给您做饭了。要是银宝在,又得说我做事情不当心。” “不忙,”青岚道:“我吃了饭的,这里一直是你一个人住吗?” 金珠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一直都是奴婢一个人,有时候,大公子也会过来,有时候,”她迟疑地看了青岚一眼:“那位郑王殿下也会来。” 郑王?慕昱清? 不期然地听见这个名字,青岚心底一颤,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郑王来?你怎么知道?”以他的个性,要是想来这里,肯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过来,金珠只是一个小丫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金珠道:“开始的时候奴婢也不知道,后来有一天奴婢晚上要起夜,就看见郑王殿下坐在院子里那棵槐树底下,望着小姐的屋子,也不说话。” 她想起当时的情景,脸色还有些发白:那位殿下看见她的刹那间,眼神太可怕了,她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没命! 不过,幸好那位殿下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漠然地移开了眼神。 青岚的心湖听着金珠的叙述又乱了起来:慕昱清为什么会来?他不是忘了她吗?他不是挽着那位扇妩姑娘,把她抛在脑后了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到这个院子里来? “他来过几次?” 金珠道:“奴婢碰见了他三次。” 金珠光止是起夜就碰见了慕昱清三次,那在金珠不知道的时候,他究竟来了多少次? 青岚不想深想,却又忍不住要深想下去。 想到回到京城里又要面对那个人,她生平第一次竟有些害怕去她最喜欢的那个地方去了。 这个愿望没想到很轻易地便实现了。 “您说,我不必每天来营里常规训练吗?”青岚站在曾荃的大帐中问道:“那属下应该做些什么?” 曾荃不知道该叹这姑娘命不好,还是该怪她表现得太出色,他将她投放到江南那个复杂的地方时,并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成绩来,只道:“你有新的任务了。” 原本像她这样在暗字营里有出色的全盘掌控能力的人才,朝廷出于方方面面的考量,会减缓她出一线任务的机会,但皇帝不知怎么想的,把她召了回来,却不知又丢给了她一个是闲差还是重用的职位。 “现在,你要到一个地方去为间。” “为间?卧底?” 金家大姐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即使如此,听风有半个月没有回家的弟弟回来了,还是喜得迎了出来,向青岚道谢:“多谢白相公了,要不是你,我家这不成器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家来,他呀,一颗心早不知道被勾到哪去了。” 还好,金夫人只抱怨了这一句,也没有往下说下去,她热情地邀请青岚进门去喝杯茶,但青岚还有事在身,怎么可能答应她? 她连连摆手,辞了热情过度的金夫人。 这位夫人也是可惜了,看她保养得如同二十五六的青葱少妇一般,长着一双微圆的凤眸,不笑起来是不怒自威,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惜她再是嫁的赘婿,在夫婿生死不知了这么多年的情况下,她也不能如其他的妇人一样改嫁另谋退路,守着金鸣固然是她的愿望,何尝不是无奈之举? 为金家的一叹也只是一过脑的事,青岚养足了精神,第二日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日夜兼程地回了京,青岚马头一拨,就要往三柳巷而去,走了两步,便想起来: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她的家…… 她的家在哪里?青家?不,那里从来不是她的家,住在那里面的人,除了一个青琚,也没有人是也她的家人。 京城之大,竟是无处容身…… 她迟疑再三,想起那一年最后的那个落脚地,转身向那边走去。 她还记得巷子口有老汉在叫卖麦芽糖,路旁栽着高大的榆树,这个时节跟她离去的季节一样,暖而不热,温温的太阳照在脸上,让人想要发笑。 青岚脸上带着暖乎乎的笑,看见前面拎着水桶歪歪斜斜在走路的那个人,迟疑地叫了一声:“金珠?” 金珠把木桶一顿,掐着腰张牙舞爪地回身叫骂:“告诉你,老娘受够了——小,——公,公子?!” 金珠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跑到青岚的面前,似乎是想认她,似乎有些害怕:“公子,是你吗?”她压得极低的声音:“公子,还是,小姐?” 青岚噗地笑了,也学着她顽皮地压低声音:“你说呢?” 金珠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张着嘴巴,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公子,你回来了?” 青岚心里也莫名地心酸起来:这个从来跟在她身边,一点苦都没吃的金珠皮肤也变粗了,也变黑了,像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正要点头,看见金珠微微瞪大的瞳仁里映出的人影,身子突地一矮,带着金珠往旁边一退,身后的那人猛地扑了个空,叫骂道:“你这个登徒子——” 声音戛然而止:“白,白兄弟?” 青岚笑了:“张大哥,是我回来了。” 张铎嘴角绽出个笑来,还没说话,金珠踏前一步,凶巴巴地吼道:“姓张的混蛋,你整天害我不够,还想害我家公子,我告诉你,有我金珠在的一天,你就休想!” 张铎讷讷地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低下头来告饶:“金珠姑奶奶,我说金珠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这不是没认出来白兄弟吗?” 金珠哼了一声:“你这坏胚子,真以为披了那身官皮,我就信你了?你立刻从我跟前消失,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张铎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居然没跟青岚再说一句话,就这么走了! 青岚摸着下巴,看张铎失魂落魄的背影:看来这三年发生了不少事啊! 金珠气势汹汹地训完了张铎,转脸又拉着青岚哭起来:“那年大公子跟奴婢说您没死的时候,奴婢可高兴了,天天等着盼着来见您,可奴婢等了三年都没等到您,要不是奴婢知道公子本事大,相信公子一定没事,说不定,哪一天奴婢就撑不下去了。” 这个丫头,受了委屈从来不像银宝一样瞒着,该哭哭该笑笑。她拖着青岚的手一路回了原来的旧居,一道雪白的小身影立刻从屋里扑了出来,三两步蹿上她的肩膀,揪着她的发髻“吱吱”直叫。 居然是豹子!这小家伙养了三年居然被养熟了没跑! “这三年,你受太多委屈了。”青岚感慨万分。 “不,”金珠认真的摇摇头:“奴婢不苦,苦的是小,公子。” 她眼睛溜过青岚一马平川的胸脯,眼睛又红起来。 幸好她识趣地什么话都没说,不然青岚又得心塞半天。 她笑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公子还没吃饭吧?瞧奴婢高兴得,都忘了给您做饭了。要是银宝在,又得说我做事情不当心。” “不忙,”青岚道:“我吃了饭的,这里一直是你一个人住吗?” 金珠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一直都是奴婢一个人,有时候,大公子也会过来,有时候,”她迟疑地看了青岚一眼:“那位郑王殿下也会来。” 郑王?慕昱清? 不期然地听见这个名字,青岚心底一颤,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郑王来?你怎么知道?”以他的个性,要是想来这里,肯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过来,金珠只是一个小丫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金珠道:“开始的时候奴婢也不知道,后来有一天奴婢晚上要起夜,就看见郑王殿下坐在院子里那棵槐树底下,望着小姐的屋子,也不说话。” 她想起当时的情景,脸色还有些发白:那位殿下看见她的刹那间,眼神太可怕了,她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没命! 不过,幸好那位殿下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漠然地移开了眼神。 青岚的心湖听着金珠的叙述又乱了起来:慕昱清为什么会来?他不是忘了她吗?他不是挽着那位扇妩姑娘,把她抛在脑后了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到这个院子里来? “他来过几次?” 金珠道:“奴婢碰见了他三次。” 金珠光止是起夜就碰见了慕昱清三次,那在金珠不知道的时候,他究竟来了多少次? 青岚不想深想,却又忍不住要深想下去。 想到回到京城里又要面对那个人,她生平第一次竟有些害怕去她最喜欢的那个地方去了。 这个愿望没想到很轻易地便实现了。 “您说,我不必每天来营里常规训练吗?”青岚站在曾荃的大帐中问道:“那属下应该做些什么?” 曾荃不知道该叹这姑娘命不好,还是该怪她表现得太出色,他将她投放到江南那个复杂的地方时,并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成绩来,只道:“你有新的任务了。” 原本像她这样在暗字营里有出色的全盘掌控能力的人才,朝廷出于方方面面的考量,会减缓她出一线任务的机会,但皇帝不知怎么想的,把她召了回来,却不知又丢给了她一个是闲差还是重用的职位。 “现在,你要到一个地方去为间。” “为间?卧底?” 永宁侯府,外院。 青岚抬头看了看侯府里关得紧紧的房间,叹了一口气:她真不知道,这一次回京是来让她做什么来了。 她不是没有做过卧底,可她从来不是被当做线人来培养的,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出过那么多次任务,卧底只是手段,而非常态。 可她这一次接到的永宁侯府的卧底任务没有交代要她干什么,只让她监视侯府的动向。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她不信这么大的侯府皇帝会没有安排人来做点什么,为什么非要派她顶上来?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从来是行动型的人才吗? 第963章 像这样没有任务目标的监视从来都是一做几年,甚至是一辈子! 难道她这辈子就要顶着这张连脸都不是她的身份隐姓埋名地过一生吗? 啊,也不对,还是给了她一个任务的“一有不对,便报知暗营”,什么叫不对? 在家里骂了皇帝叫不对,私藏兵器叫不对,私做龙袍也叫不对,甚至是召集大臣秘议也叫不对,可永宁侯府又不傻,如果能被她发现这个级别的秘密,她必须得做到心腹之位才可以的! 现在别说她是个假男人,就是她真是,可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因为人手不够,被管事临时采买而来。 像家里主子们身边的人谁不是家生子出生的?永宁侯府枝繁叶茂,找一个三代四代皆在侯府,依附侯府而生的家生子可不要太简单! 青岚在这里扫了半个月的地,别说几位主子,就是连侯府主人,永宁侯爷的一个袍角都没看到过。 皇帝是想用这个身份把她困死在这里?为什么? “老二,他越来越疯了,朕不能让他这么做。”凤启帝喃喃地对着金色的椅子,像对着最亲密的亲人在私语。 青岚听不到皇帝在说什么,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久违的声音:“让开!混蛋!我要见父亲!” 青岚的记性极好,她立刻就想起来,这一位的声音她听过:正是那年在元宵节时跟她起了冲突的郭家大小姐,永宁侯府千娇万宠的嫡出千金郭佩儿。 这位小姐满目娇蛮之色,跟她那在上元节时弱中生骄之色全然不同,此刻,她眉眼间是全然的不耐,提着鞭子朝左右就抽:“再不让开,本小姐可真的不客气了!” 青岚认得她那鞭子的厉害,自然不愿意沾到,急忙退到角落里。 管着看门的小管事冯老三呸他一口:“没用的东西!” 青岚知道他这是撒气,他自己不敢拦着郭佩儿,就想指望着他们几个靠得住,可谁都不是傻子,愿意凑上去挨鞭子。 何况,青岚只是负责洒扫,看门本来就不是她的事,她更不必上赶着找罪。 郭佩儿穿着红衣旋风一样地刮进了门,又旋风一样地刮了出来,阴着一张脸,看冯老三站在路上,一鞭子砸下去:“没眼色的东西!” 得亏冯老三机灵,先闪了半只脚,不然,这一鞭子砸下去,破相还是好的,关键是半张脸都得把脸皮刮下来! 这丫头鞭子风声呼呼的,看来平时没少这么吓唬人,说不定被她误伤到的都有不少。 在自己家时都这副德性,大家还司空见惯的,难怪出去了之后,收敛了再收敛,只要一撩拨,立时就像炸弹一样炸了起来。 青岚冷眼看着郭佩儿像红青一样飘走,心里满心厌恶。 “看什么看!癞蛤蟆想成天鹅肉不成?”冯老三闪得快,但还是被鞭梢刮到了些皮肉,一抹脸上很有些血道子,“嘶嘶”叫着:“你,快去给你冯爷上点药去!看你这没眼色的德性!” 青岚本待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准备走,心中一动,手里掏出一样东西笑道:“冯爷,这是小的手里存的一点药膏,还没用,您抹点去。” 冯老三狐疑地夺过青岚手里的小瓶子,拧开来闻了一下:“哟?还真是止血粉,你平时带这个干什么?” 青岚赔笑道:“这不是我房里的貂儿前两天被那倒霉催的孩子给打了腿吗?我买来给它擦的。” 冯老三抹了药,脸上清凉不少,看这小子也有趣了些:“你小子还给个畜生买药,比对人还好,真有意思。” 青岚道:“我家里就剩下我一个,逃荒来的时候看它饿在半路,就给了它一口饭吃,它就不离不弃地跟我到了这里,我俩相依为命的,也是个亲人。”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个逃荒的农家少年,一家子都饿死了,他不得不自卖自身给家里几个死掉亲人筹集丧葬银子。 冯老三难得有点恻隐之心:“你也怪不容易的。你家哪的?” 冯老三脾气暴躁,人却不坏,青岚偷偷孝敬了他一点劣制酒,他舌头一大,说的就更多了。 但他一个在外围的小管事又能知道多少?而且,他能做到一个管事,也不是泛泛之辈。 不该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透漏。 青岚知道这事急不得,一点点地往外套消息:“我看大小姐今天好生气的样子,她一直来都是这个样子吗?” 冯老三不屑地笑了一声:“可不就是一直这个样子?为了嫁个男人,人都疯魔了。” 青岚一听,便知道这里面大有故事,急忙问道:“怎么?” 冯老三狐疑地看青岚一眼,青岚殷勤地给冯老三斟上酒:“如果冯爷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那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喝醉的人都有一股拧劲,不让他干的事他偏要干:“不就是皇上要给郑王选王妃,她闹着要跟咱们侯爷说,想让侯爷跟皇上提一嘴,可侯爷自有考量,怎么可能听她一个小丫头说风就是寸的闹腾?父女俩这不是别扭上了吗?” “郑王要选妃了?”青岚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 冯老三喝上两杯酒,就跟青岚掏起了心窝子:“可不是,说起来郑王还是嫡出元后的儿子,可燕王都孩子生几个了,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可怜哪,没娘的孩子没人给操持!” “郑王选妃,人定了吗?” 冯老三醉眼斜眯:“这我哪知道?咱们这些俗人们娶个亲都三媒六聘的,那些王爷选妃可不比咱们还麻烦?前天宫里才放出信儿,也不知道大小姐是哪得的消息,这就找上了侯爷。” 他要选妃了,青岚的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冯老三唠唠叨叨:“说起来,咱们大小姐也是命苦,家里继母当家,侯爷再疼她,也不是周周到到的,被继夫人哄了几哄,便一心一意地要等着郑王爷,想着他,她也不想想,别人郑王爷这么一个英雄,怎么可能是她想嫁,别人就想娶的?我看啊,这事有得磨。” 青岚也说不清楚后来是怎么到的自己住的屋,她住的房间是几人间。 还好她在管家选人时说过自己粗通文墨,管家才留住了她,也没有让她去做搬搬抬抬,最下等的粗活。 刚一回屋,一个小小的白团子便扑向了青岚。 青岚一把抱住小团子,摸摸它的腿,笑道:“腿又不疼了?看你这得意的劲儿。” 小团子吱吱叫着,可不是豹子是谁? 没想到三年前自己只养了它几天,事隔这么多年后,它不但还记得自己,这一次她要走的时候还跟了过来,撵都撵不走。 豹子早在跟金珠过日子的时候就养好了趾甲,加上它身形娇小,又生得一双碧翠翠的眼珠,看着又可爱又漂亮,不是一般地招人。 以前她在外面的时候,不是张铎,还是青琚,他们都有个在明面上可以唬人的身份帮她保住豹子,但现在她进了侯府当下人,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更何况一只小小的雪貂? 豹子自己也聪明,没事的时候绝不会来找她,只在没人的时候与她嬉戏一番,便藏在园子里自己玩,但即使这样,它也不免被人看见,让人心生觊觎。 它像是知道自己没法子保护它,每次都是靠自己一个人赶走敌人,要不是这一次青岚眼尖,发现它的腿有些瘸,还不知道豹子受了这个委屈。 她心里恨着,可豹子不会开口告状,她也不可能知道仇人是谁。 想起她叫金珠走时,金珠那眼泪汪汪的视线,青岚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要不是选了这一条路,现在也是娇娇小姐一枚,何必来受这样苦? 她定定神:三年前自己不都已经想好了吗?绝不愿做笼中美丽的金丝雀,怎么会在今天这么软弱起来? 是听到了他要定婚的消息吧? 有一个声音在青岚的心底悄悄地响起来。 这声音很快被她刻意地忽视了过去。 青岚翻了个身,明天是半月一次的休沐日,她得出去回营一趟。 那个张相家的二管家是怎么回事,她也得摸摸清楚底细,好不容易在江南弄了一条财路出来,到最后被余氏那边的娘家人给弄断了,那才要活把人呕死。 第二天青岚起了个绝早,到永宁侯府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客栈里换了装才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她在侯府里是整天要戴人皮面具的,现在换回自己的脸呼吸新鲜空气,陡然还有些不大习惯。 她现在连永宁侯府外院的大门都没摸到,其实去营里也就是点个卯,表示她人还在。而且这卯也不用每次都去点,否则时间久了,还不惹人怀疑? 青岚溜溜达达地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不出意外,青琚早早等在那儿了。 她上次回来的时候,青琚正好在外边游学,没有见到她回来,等得了她让金珠捎的信儿,心里火急火燎的,但知道她做的什么事,她自己要是不找过来,他肯定没办法得知她的消息,只好按着自己的脾气,整天伸长了脖子盼。 青琚先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年在冲着他笑,先是愣了一愣,一时有些不敢相认,青岚红着眼睛不敢吭声:她现在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少女的圆润,开口时有点暗哑,完全是个少年的声音。 青琚立时从那熟悉的笑脸中找回了妹妹的神色,眼睛也红了,过来拍打她:“你这叫人不省心的死,死丫头!” 青岚哑着嗓子叫了声:“哥。” 青琚身子微微一僵,青岚知道他也有些吓到了,还好他很快当作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快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 青岚听话地走过去,毕竟这里是酒楼并不太隔音,兄妹两个不好太过大声,泪眼看泪眼的望了半天,还是青琚先醒过神来:“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可好?” 青岚知道他想问的其实是自己这些年在外面的情况,但那事涉机密,一个字都不能讲。 青琚聪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青岚也不多聊,只含糊说着“都好”,没多大一会儿,便把话题拐到了她在江南做的生意上去了。 “你说你跟一个江南商人合伙做了一样叫胰子的东西,想卖到京城来,被张家的二管事拦住了?”青琚皱眉道:“你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青岚点点头,一五一十地把她认识了金家的独苗小少爷的事说了出来,做香皂是她想了很久的事。 她干的这一行本来就要求人什么都得会一点,什么都得懂一点,做香皂难道还能比做毒药更难?她原本就有心弄点自己的产业出来,正好金鸣又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她便做出了成品,提出分成合同,要跟他们合伙经营。 两方人马一拍即合。 这香皂依托金家不错的人脉网络早就在江南赚得盆满钵满,依金夫人的意思,就想就此收手,但青岚有自己的考量,加上金鸣也想做出一番事业,两个人便想着把香皂生意做到全大凤国最大的市场上京城来。 金家扎根于江南,在上京城却没有什么人脉,原本是准备捧着大笔银子做敲门砖的,没想到银子还没送出去,先引来了小鬼。 “现在我们就怕这位张二管事是张相家里的谁派出来试探的,毕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里头的利润。” “你不想跟张家合作?”青琚问道。 青岚笑了:“哥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再不待见他们,也知道一个‘在商言商’,他张家怎么样,只要愿意守规矩,我给点他们好处又如何?只是,我怕的,这一个是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她就是不待见张家和余家两家人,也不得不承认,张家是个不错的大伞,至少就做生意而言,他们绝对能够罩住她现在的这点小生意。 如果她还是金吾卫的那个白轩,她能合作的人当然会有不少,可现在她得隐藏身份,原先结交的人反而不能再动用,免得被顺藤挖出她的底就太不好看了。 青琚沉吟片刻:“你最好再选一家合作。” “怎么?他们家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青琚也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青岚立时嗅出了其中的不对。 青琚却不愿意多说:“你只管再找一家就是,如果你这里不方便,那便把这事交给我,由我来处置。” 青岚喜上眉头:“哥哥可不是在骗我?” 青琚肯接手当然最好,这位哥哥对她好的心意一直是她在这世上最珍视的宝藏。 青琚胸有成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把事情交给我就行。” 青岚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余氏最近怎么样?” 第964章 余氏一直是她兄妹心里绕不过去的结。 青岚很清楚,以青贤的德性,她前脚一死,没了能钳制余氏的人,后脚余氏就要被放出来。 她只是担心青琚再吃亏,毕竟她“在世”的时候就跟青家分成了两户,更何况她现在“死”都“死”,余氏更不是困扰她的理由。 她其实更想问青琚在家里是什么样的情形。青琚几年前跟着青贤给青岚“出了殡”后,回去后便逼着父亲要他生母剩下来的嫁妆。 青贤被他逼得狼狈不堪,自此也恨上了这个让他丢了脸的大儿子。 这件事自从金珠告诉她之后,青岚就一直心里很不安乐。 青岚跟他不同,她从小被放逐在外面,还死在了小山村里,最后被自己这一条异世灵魂占了身子,对青家这个薄情之至的父亲本来就没有感情。她继承了原主的怨恨,在青家的一天里就从来没有考虑过青贤的脸面,青家的利益,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看着肆意潇洒,何尝不是情冷心硬? 而对青琚来说,青贤除了对母亲和妹妹情薄一些,对他这个大儿子可是没得说的好,天冷惦记他加衣,天热怕他睡不好,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操心。他心里对父亲是鄙薄的,可人心肉做,父亲对他这样好,在内宅里要不是有他护着,他早就被余氏不知不觉害了,他对青贤的感情也是一直以来没有正式向他翻脸的原因。 青琚嘴角勾出一个冷酷的笑:“她回来了,可她能做什么?” “什么意思?”青岚心里一紧,追问道。 “她瘫了。”青琚轻描淡写的说道,眼神坦然。 青岚喉咙发干:“你做的?”她喜欢浴血战斗,可她知道青琚天性善良,能让他用这样阴私的手段来做下这等事,他必然会很痛苦。 他不像自己,该狠的时候连自己都下得了手。 青琚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我只恨我做得太晚。” 青岚摒着呼吸,听青琚平静道:“你知道吗?她是害了母亲的凶手。” 青岚不是没猜过白氏死得蹊跷,听青琚这样说,她不但没有“靴子落下”的释然,反而心痛至极,这心痛,是为了青琚。 青贤将余氏扶正也有十多年了,这些年里,他要对着一个害了他母亲的贱人奉为嫡母!这对心思纯孝的青琚来说,又是何等残忍的事! 青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勉强道:“哥哥,你也算为母亲报了仇。”他是怎么发现这个真相的,那必然是个痛苦的过程,青岚一点都不想问。 青琚想来是因为知道这个真相已经有些时日,只是在嫡亲的妹妹激动了一下便平静过来:“没什么了,那贱人这等模样是生不如死,我想母亲在天有灵,也会大为快活。” “那青家现在……” 青琚道:“我真痛恨我为什么姓青。” 他顿了顿,又道:“可这还不够,父,”他实在是叫不出那个名字,道:“余氏做出这样的事,他也并不无辜,凭什么害了人的得享富贵,而我们的母亲要早入黄泉?” “你还想做什么?”青岚一阵心惊肉跳,她一点都不介意青贤恶有恶报,可青琚那表情让她不安,她觉得,青琚想做的事一定不止于此。 青琚此时面上已经看不出端倪,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向你保证,青家以后都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妹妹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可我最想你平平安安的。”青岚忍不住低吼。 青琚起身,他的腿已经恢复如初,他其实长得非常高大,即使现在青岚长得像小白杨一样的挺拔,还是矮了他半个头。 她去仰视他,可青琚的迅速抬起了脸,她没办法再看到他的眼神:“你平安就最好。”青琚留下这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哥哥!”青岚急追着他下了楼,可他三步并作两步便跑出了门外,跳上马车,笔砚有些惊慌地在跟他说些什么,两个人迅速地离开了茶楼。 青岚原本看见青琚非常开心,但这次一见面,反而让她担心不已,她不再去追青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需要好好理一理想法。 可惜这件事靠谁帮助都不行,她在身份上是个已死的人,如果再次以“青岚”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向青家追查事情真相只会把人吓死,对事情没有半分的帮助。 青岚漫无目的地在城中游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三柳巷。 青岚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还好,她出来的时候伪装得很到位,脸只在见到青琚时露了出来,后来出茶馆以后就又找了个地方重新补了个妆。 青岚站在外面看了看那幢只是住了几个月,却好像住了几年的小小院落,迟迟没有动步。 院子里突然飘起了白色的炊烟。 这里不知道又有谁在住? 青岚心中一动,身子先于所思所想,跃上了墙头。 院子里的一切就像她刚刚离开时一样,那个新买的笸箩居然也挂在原来的地方,还有廊下那挂红红的辣椒,仿佛是她旧年时亲手挂上的样子。 除了,南边的小院子上,原来的一片荒地点开满了白珍珠一样的花。 那是一片花海。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她记得那个人在她耳边神秘地笑着,让她又是好奇,又是懊恼。 原来是它啊。 青岚痴痴凝望着那花海,她不知道,她现在的神色是那样的柔和美丽,好像所有的花儿都开在了心上一般,悦耳的声音不绝如耳。 “喂,你是什么人?”女子的断喝声打断了青岚的思想。 一个穿红着绿的美人端着茶碟柳眉倒竖:“小贼,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家,也敢来偷?!” 青岚急忙要跃下墙头逃跑,一个人突然从花海中站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青岚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女子还在叫骂:“还不走,等着讨打?” “下去。”花海里的那人不悦地喝道。 这喝声同时惊醒了两个人,叫骂的女子急忙退下:“婢子这就下去。” 而墙头的那个女孩子像小鹿一样跳下来,等到花海里的那人追出门外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滚!”慕昱清看都不看已经退回了角落的抚琴。 抚琴不敢求饶,抹着眼泪退出了门外。 然而慕昱清没有看到的是,一等到出门,抚琴神色也变了:“那个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 慕昱清?他怎么会在她的房子里? 青岚虽然身体跑出了门外,心却留在了屋子里:他怎么把她的房子给占了? 青岚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她却不知道自己该生气什么,该委屈什么。 生气他占了自己的房子吗?可那房子本来就是凤启帝“赏”自己住的,她死了,房子自然会收回,她凭的哪一个道理去生气? 委屈呢?更没有道理了,他们互相之间又是谁的谁?委屈他要另娶他人吗?可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过?她连骂他一声“负心寡情的薄情人”都没有资格! 她连质问他都没有底气! 青岚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她胡乱地在街上走着,却不知道,另外一个人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自从三年前黑甲和黑乙在阳刘城失去她的踪迹后,他便再也无法掌握到她的行踪。 这一度令他发疯,他为了得到她的消息,差一点亲手掐上那个男人的脖子!最后,仅仅得到他一句承诺:“我只能跟你保证,她死不了,其他的,你们自己各安天命。” “各安天命”?如果他真的想跟她“各安天命”,又何必拼了命地去做事,去讨他的欢喜,去为他们彼此之间求得一分生机? 这简直是他一生当中最好笑的笑话!他曾经跟她说过,他会好好的对她,他曾想过,自己的王妃会是什么样子,想来想去,也没有想过是那样一个小姑娘,可等到认识她后,他竟再也无法想象,属于王妃的那顶凤冠,除了她,他再没想让别人戴上! 失去了她的消息,这三年来他生怕触怒了那个男人,让他一怒之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将她秘密处决,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当了一个乖孩子,他学习那个男人让他学习的一切东西,他沉下心思,让他看到自己最大的诚意,甚至,他答应了他,不再坚持那个男人说的“可笑的坚持”,让他来为自己选一个王妃,换得她平安顺遂。 他答应了,慕昱清也相信他能做到,可是,就在王妃落定之前,他居然见到了她! 顶着一个陌生的面孔,一个少年的身姿,她长高了那么多,成了一个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的女孩子,可他还是立刻把她认出来了:那一定是她,他的小姑娘! 他原以为自己把她忘得差不多,可一见面,他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她!那些深刻的,隽永的记忆像水洗过后,埋在黄泥板下的雕塑一样,只需轻轻地漂洗一番,便鲜洁如新。 时间不是水,不能冲淡一切,慕昱清几乎是绝望地发现:时间其实是酒,隔得时间越长,越会酿出让人麻醉的酒! 怎么不是她?怎么能够是别人! “主上,你去哪?!”抚琴恐惧地拦住了慕昱清的去路。 慕昱清像平常一样,并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她在他的身后大喊:“主上,你会害了她的!” “你知道了什么?”慕昱清猛地回头。 他眼底那一瞬间的杀意骇得抚琴朝后倒退了两步。她的心里也在悲泣:我是爱着你的啊,为什么你永远不会回头来看我一眼?! 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说,他太了解他了。 从小的时候,她就是他的玩伴,她以为她会这样伴着他到老,她是她的母亲送给他的玩伴,他的母亲去逝了,去逝前拉着她,要她好好地守着这个可怜的男孩。 抚琴答应了,自那一刻起,她就对着那位美丽的前皇后起誓:我将用我的生命来守护他,直到终了。 她以为她的终了会在很久以后,直到刚刚,她才彻底明白过来,她的生死其实就在这个男人的一瞬间。 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他是寡情的,他的心从不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停留,她曾经为此黯然过,却也骄傲地俯视着所有得不到他心的女人:“他不爱你们,他不爱我,他也不会爱任何人,他只需要爱我就行了。”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变了,他会温柔地凝视着一样东西,唇边绽开一个浅笑,那样的笑容抚琴很清楚:那是一个男人爱上女人的笑容,他有爱人了! 那一刻,抚琴前所未有的绝望,可是女人可以是在爱情里的笨蛋,也可以是爱情里最聪明的猎手,她恐慌极了,直到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镇定得连自己都吃惊:“主上做事从来没有刻意瞒过抚琴,抚琴从小跟您一块儿长大,连娘娘都说,抚琴跟您最合拍,”她注意到,在提到自己的母亲时,慕昱清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她的声音更加地轻柔:“殿下您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抚琴真为您感到高兴,可是,不瞒您说,抚琴也有些嫉妒,以后殿下就属于别人了。” 她大胆地剖析着自己的心迹,并不晦言自己的负面情绪,这令慕昱清的背放松了一些,她道:“抚琴一直等着您告诉我这个消息,还不等殿下跟抚琴分享这个喜讯,殿下便变了,这几年,抚琴都没有见到殿下再笑过,抚琴便知道,这件事必然是出现了什么变数。抚琴一直知道,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难住殿下,除了,事涉那一位。” 她没有直言皇帝,慕昱清也忽视了她的大胆妄言,听抚琴轻声问道:“殿下,您准备好了吗?要对抗他吗?” 抚琴的这个问题准确地击中了慕昱清的软肋:他准备好了吗?他还是他的父亲!他的君主!他从来没想过要怕他,从来也没有怕过他,为了对抗他,他不是没有头破血流过。可现在,抚琴的问题让他心底害怕起来。 他不怕会受伤,他也不怕那个男人的任何惩罚,可她怎么办?她难道就此被拖入他们父子之间的战斗,跟着他万劫不复吗? 他,还是太弱了! 慕昱清闭了闭眼睛,不知是风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叹息:“回去吧。” 抚琴声音里也透出一分自己才明白的欢乐:“是。”她顿了顿:“陛下已经给您筛选出几位王妃,您要过目一下吗?” 第965章 慕昱清冷冷道:“放着吧。” “可是……”抚琴还想再劝。 慕昱清道:“你今天已经逾矩太多,回去后一个月内不许入我书房侍奉。” 抚琴刹白了脸:主上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慕昱清转身上了马车,没有看见这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女人半垂着脸,下定了一个决心:那个人不能留下来!一定要找机会杀了她! 碰到慕昱清的事就像生活当中的一个小插曲一样,除了当事人三方,没有在任何一个人心中留下痕迹。 青岚还在做着永宁侯府那份没有前途的职业扫地工,慕昱清在书卷上环肥燕瘦的美人当中一眼未看,将卷宗交给来人,漠然道:“请公公转达给父皇,就说一切但凭他老人家做主,本王并无异议。” 吴春来之前根本没想到郑王会这么容易答应,但对方能答应下来,就是意外之喜,他乐得满脸老菊开:“是,奴才这就回去告诉陛下,陛下一定很高兴选一个漂亮的儿媳妇的。” 这件事他也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陛下三个成年的儿子当中,燕王在其他的方面虽然不靠谱了一些,但对娶亲生子这事上特别听话,至今皇室的第三代中全都是燕王在做贡献。 而郑王殿下除了从小就让陛下不太省心外,还一直不愿意成亲。 皇上平时虽然对郑王狠了一些,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不知用过多少手段催过多少回,郑王殿下就一直是铁板一块,从来我行我素,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而如今这块铁板居然化了一点,连吴春这个不信神佛的都想找个菩萨好好念几声“阿弥陀佛”谢谢天神菩萨保佑了。 而抚琴远远地看着吴春满面春风地离开,转身找到了一个人:“木先生好。” 木朋不看抚琴:“姑娘有何事?”他正在案上写写画画的,特别不耐烦。 抚琴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也不生气,微笑着道:“木先生,抚琴此来,是有事相求。” “在下可没有什么本事能帮到抚琴姑娘。” 抚琴似是听不出来木朋的话意,像他这样的高人隐士,本来心气就极高,木朋这人更是怪中之怪。 你说他心气高吧,他面对着慕昱清有求必诺,当着众人的面,如果慕昱清有时候对他无礼,他也十分能忍耐,但你若是看到他,觉得他真是那等为了荣华富贵弯下了膝盖的无耻之徒,他又会随时给你一个惊讶。 就像这几年里,慕昱清不知何况突然疏远了木朋,府里的下人除了抚琴之外,没有谁不拜高踩低地要来踩他两脚。 换成心气高的人,早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可这位木朋不知是认准了英主,还是受虐狂,居然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慕昱清不召他,他也不着急,只成日里坐在屋里吟诗作画,只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悠然田园。 但像抚琴这样来看他,他理也不理,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郑王府不是管家胜似管家的”第一大丫鬟。 抚琴很是利用他刷了自己一把“谦和温驯”的印象,府里人一提到木朋无不撇嘴替他叫屈:“抚琴姐,那个怪人,你理他干什么,主上都想不起来他了,也就是你还时不时想着他,他却还给你这样的臭脸瞧。” 抚琴的想法当然没有那些人所猜测的单纯,她几年如一日地这么对待木朋,当然有自己的原因,现在,这个原因该是时候说出来了:“抚琴听说,木先生其实很不想主上爱上什么人。” 木朋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偷听了我们讲话。”他说的,是陈述句。 抚琴淡淡笑了笑,有些骄傲:“主上的秘密从来不瞒我。” 木朋莫可名状地笑了笑:“那可未必。” 抚琴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些狼狈,她脸上的骄傲这就维持不下来了:“可惜,木先生说的那个女人她又回来了。” “你仔细说。”木朋终于停下了他那双作画的手。 抚琴在心里笑了笑:上钩了。她不是很聪明,可她有足够的耐心。她用了几年去观察木朋这个人,她知道,这个人名义上是郑王府的内府管家,可他懂得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管家能懂的东西。 他和主上刚刚认识的时候经常彻夜长谈,互相引为知交,可这一切,就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后改变了,她目睹过木朋和主上争吵,知道他们翻脸是那个女人在作祟。 她猜不出其他的东西,可她只需要记住这个就够了。 这个木朋,只会跟她一样,他们都是同样地憎恨她。 她沉吟片刻:“我只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化妆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不,他现在就是个男人。” 她说得颠三倒四,可木朋明白了,冷酷的眼中了然一片:“难怪这两年主上在皇上面前这么听话,原来是这个原因。” 抚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她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有些事,这个明白人自然会代他去做。 木朋又开始作画:“你出去吧,我知道了。” “就这样吗?”抚琴想得到答案,但木朋不可能告诉她,转过身去,似乎整个心神地融入了绘画当中。 木朋收好了最后一笔,工笔的花鸟富丽而精美,枝头上的那一点红杜鹃在夕阳之下像一抹没有干掉的血迹,他看着这幅画:“原以为他能自己想明白,看来,我必须得出手了。” “啪!”雪白的衣袖上出现了一抹娇艳的血痕。 “没用的东西!”郭佩儿甩下鞭子怒骂道。 郭佩儿身边的丫鬟连声喝斥:“还站在这里碍什么眼?快都滚下去!” 等侍卫都退下后,丫鬟陪着笑道:“小姐,天气越来越热了,要不您先回个房避避暑气吧?” “怎么?你嫌我在这里多事了?” 丫鬟连连摇头:“怎么会呢?小姐舞的鞭子可好看,可威风了,奴婢只恨总看不完,可奴婢就怕小姐您累着可怎么办?” 郭佩儿哼道:“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累到?”话虽如此,可她娇喘微微,显然是很是消耗了一番体力。 丫鬟再劝一番,郭佩儿还要再嘴硬:“我不累。”丫鬟叫苦连天,这位小姐因为郑王爷选妃之事,这几日心情一直十分急躁,她平时就喜欢舞刀弄棒的,这几天一直在练功房里没事挥鞭子,前天因为暑气重病倒之后,她们已经被夫人捉起来训了一顿,非要她们盯着小姐,不叫她再苦练。 可郭佩儿是能够听下人劝的吗?她们越是劝,郭佩儿便像头牛一样,越是拉不回来,当下人的也是苦啊。 好在郭佩人嘴是硬了,但心里还有些数的,那丫鬟再劝了两句,她便就坡下驴:“那好吧,我们去街市上逛逛。” 永宁侯府一向娇宠她,并不禁她出街,丫鬟想一想,当是无有大碍,便欢喜地答应了。 哪知,还没走出门,郭佩儿看着花园的一点:“你,站住!” 郭佩儿叫的不是别人,正是趁着中午人少在撒扫的青岚。 郭佩儿神色狐疑:她天姿聪颖,记性极佳,只要见过的人总会认得。 她刚刚叫住青岚,就是看着她长得十分像一个人,那个人,她扒皮抽骨都记得! 那人转身过来,入目却是一个面目普通的小厮。 郭佩儿顿时失去了兴致,挥挥鞭子:“你走吧。” 原本青岚就此退下也就没了别的事,但偏偏此时郭佩儿身边的丫鬟道:“小姐,就我们两个出去只怕夫人回来了又要说,不如我们叫两个人跟着吧。” 郭佩儿原本要反对,但想起这些天来谋划的事情,不好总跟父母对着来,便点了点头:“就他们两个吧。” 她红色的鞭稍一个指着的是冯老三,一个正是都快溜出外门的青岚。 侯府里的男主子们自然有各人的贴身小厮,但郭佩儿只是个女孩子,哪有这么多人手给她配置? 郭佩儿每次出门都是从门房里随便调拨的人手,冯老三对她的行事路数习惯了,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看青岚愣着,以为她是吓到了,忙喝了一句:“喂,王老四,你傻了,还不快跟上?” 青岚一看这大小姐,就知道她出门肯定没好事。 她的脾气在侯府里就暴躁,等出了门就是收一二也好不到哪里去,搞不好自己就得充当狗腿子给她打来打去。 但大小姐都点到头上去了,除非不想在这儿混下去了,否则肯定是要走这一遭的。 冯老三十分乖觉,抢先给郭佩儿做了人凳踩上马车。那丫鬟像是赏叫花子似的,给冯老三扔了一分银子,冯老三眉开眼笑。 青岚十分不适:她之前出任务给人当保镖当保姆都好,可别人起码都是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在尊重,哪像现在之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一样,奴仆们不光主子不把他们当人看,当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 青岚不高兴,脸上就带了一分,冯老三自觉这段时间跟她关系不错,落在马车后面小声道:“这好事你别怪哥哥不带着你,只是这人凳有人凳的做法,你要是没练过,大小姐一脚踩上去,你就得趴在地上,你摔了不要紧,要是大小姐摔了,咱俩都得不了好。” 青岚听着这奴相的话更不舒服,没搭理冯老三,边跟着马车小跑,边记着路上的地形。 她一直没在上京城里好好逛过,这一块儿全是卖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的,一看就是富人消费区,她更不可能来过这里,此时便十分好奇。 正好现在是中午最热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车夫把马也赶得不快,估计是怕马跑快了也要中暑。 冯老三两个跟在后头便轻松很多,青岚跑着跑着,对面突然也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车速有些快,永宁侯的车夫眼看着马要撞上来了,吓得高声叫了一声:“快停啊!”他同时勒着自己的马,好尽量让两匹马不撞着。 还好两方的马车车夫技术都不差,马匹连声嘶鸣着在最后的时刻停了下来。 青岚看着都提心吊胆的,见到车子停稳,也不由得为他们舒了好大一口气。 郭佩儿这几天本就心情不好,马车还没停稳,她先跳了下来:“哪家的马这么不长眼睛?!” 青岚想到他们见面时,自己也是质问的相似的一句话,想不到今天能听到当事人的另外一个人掉个个儿说话,还有些新鲜。 那马车里的人脾气显然也不是个好的,一个女孩子冷笑着也跳了下去:“我当是哪家的人这么威风,原来是郭家大姐姐!” 来人特意突出了“大”这个字,让郭佩儿气得脸色发白:她自小仰慕郑王,小时候曾暗自许下誓言,非他不嫁,可长大后,为了郑王选妃,拖着一直不肯选婿,愣是从一个青葱少女拖成了一个大龄剩女,因而这个“大”字可真戳到了她的心坎上。到了求亲的人越来越少时,她才慌了起来,幸好这一次郑王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不管是出于尽快嫁出去,还是一圆自己的爱慕之心,郑佩儿都卯足了劲一定要选为郑王妃。 可郑王选妃不是她想让皇帝让王爷选自己,别人就会选自己的,郭佩儿打听来打听去,也搞明白了,这一次自己似乎是有不少的竞争对手。 像眼前的这位靖王府三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说起来是靖王府的小姐,其实只靖王府姑奶奶的女儿,她父母双亡后被外祖父外祖母接到靖王府里,当成了小姐养起来,为了怕她对王府不习惯,王府里甚至重新按年龄序了齿,对外一律不以“表小姐”相称,都叫她“三小姐”。 她跟郑王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堂兄妹,靖王爷一直以远嫁女儿引为终身憾事,对这个小外孙女也相当疼爱。 郑王爷脾气虽然满朝传闻的坏,可奈不住别人是个伟巍美男子啊,这位三小姐跟郭佩儿一样,自从见过了慕昱清之后,也成为了他另外的一位爱慕者。 这次她听说郑王选妃之后,便缠着祖父祖母将她的名字也报了上去。 郭佩儿不甘示弱,她在外面一向比较会装:“哦,是刘家妹妹,佩儿这厢失礼了。” 刘三小姐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可她又不能说郭佩儿喊错了,只能气呼呼地转身往前走:“还不进去。” 郭佩儿本来准备去的是旁边的一家绸缎铺子,看见刘三小姐进去,她眼珠一转,也抬步往里走去。 第966章 冯老三什么都没感觉到,傻呵呵地跟着众人要一起走进去,青岚将他一拽,把旁边的刘三小姐带来的男下人笑呵呵地一拦:“几位哥哥,刚刚进去的都是女眷,咱们就不方便进去了吧?” 能当下人的,谁不认得几分脸色,那几人会意,笑道:“还真是不方便进去,我们就在外面站站吧。” 这两人在外头小小争执了这一场,不出意外,进去了还得再大撕一次,看郭佩儿刚刚意犹未尽的表情,青岚便知道她那个性子必是要让人吃个大亏才舒服的,这样的浑水,他们当下人的踩了进去,绝对是要吃亏受苦的。 这外面虽然晒了一些,可不用搅进是非里。 果然不出青岚所料,没过多大一会儿,女孩子们又吵闹成了一团,刚刚合上的半扇门猛地被搬开,一个女孩子捂着半边脸跑了出来,脸上嘀嘀答答地全是血。 出大事了! 青岚和冯老三惶然地对视了一眼。 跑出去的姑娘穿着粉色的裙子,正是靖王府那位刘家三小姐的裙子。 那几个原来还在闲聊的下人纷纷变了脸色,有人追上了自家小姐,后头几个丫鬟哭着跑出来跟着:“小姐,小姐!” 青岚,车夫和冯老三则往里跑,进了门便看见郭佩儿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一个劲地喃喃自语:“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死丫头鞭子还拿在手上,上面还沾着血丝,不是她是谁?! 青岚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想到她现在正在做的事,真想照着她脸抽一耳光! 她讨厌那个刘三小姐没错,可那是因为她之前对豹子不好,可这丫头跟这位郭大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么害人吗?! 打人不打脸,她那生了倒钩的一鞭子下去,这不是打不打脸的问题了,这是要毁容的节奏啊! 青岚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一个男人引发的血案”,但郭佩儿说这事跟她无关,她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或者,她信不信都无所谓了,现在的这个情况是,这个该死的女人说不定会连累她暴露身份的! 别人家姑娘容都毁了,不管这事是谁先动的手,也都是她不对! 郭佩儿今天的责罚绝对跑不掉,而只要一想到她也是跟着过来的下人之一,青岚就天旋地转:这么严重的事情,她敢打赌,她一定会被打板子的! 打板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扒衣服打板子!更可怕的是,为了让靖王府消气,说不定他们会被活活打死! 青岚这一刻真是后悔她没有提早为民除了郭佩儿这个祸害,可她比平常更加明白:这个责任绝不能推到郭佩儿身上! 青岚立刻就作出了决定,她当机立断,厉声对掌柜的道:“今天的事,你看到了什么?” 掌柜的抱着一大堆盒子早就傻在了当地,可他毕竟不是真的傻,连连摇头:“小老儿去库房里取货,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 郭佩儿也不算太笨,还知道尽可能地把不相关的人支开。 青岚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就更好安排了,道:“好,那现在你还在库房里。” 所有人一愣,掌柜的能在这里开店,怎么可能不是个机灵人?他立刻知道接下来肯定又有什么自己不方便听不方便看的事情发生,连忙退了回去:“是是,这位小哥说得是。” 青岚看着郭佩儿的眼睛,沉声道:“大小姐,您跟郑王爷的婚事恐怕要取消了。” 郭佩儿以前不是没有抽过人,也不是没有照着人脸抽过,只是她从来只在家里欺负过那些下人,什么时候对着一个身份跟自己差不多的姑娘挥起鞭子? 她的心神还沉浸在对自己的骇异当中,听见青岚的话,立时回过神来,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慕昱清这人还真是郭佩儿的一剂清凉药呢。 青岚暗嘲一声,还得给这位大小姐出谋划策:“大小姐,你刚刚伤的不是别人,是靖王府家的刘三小姐。” “我没伤她!”郭佩儿色厉内荏。 青岚不跟她纠缠这些事,耐心道:“所有人都看着大小姐跟刘三小姐起了争执,她捂着带血的脸跑了出去,搁了是大小姐不在当场,只听着旁人转述,大小姐会信跟刘三小姐起争执的人没做什么吗?” 郭佩儿慌乱了起来:她刚刚抽刘三只是一时激愤,其实没有想太多。抽过之后,她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早就忘了想此事之后该怎么办。 “那我现在怎么办?”郭佩儿不知不觉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青岚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那丫鬟直起身子:“你要做什么?” 冯三看着跟平常那个判若两人的青岚,早就傻在了当场。 青岚道:“大小姐,现在你也必须要受伤,而且要伤得比她严重才行。” “这怎么行?王老四,你是不是故意在害大小姐?”丫鬟立刻激烈地反对起来。 青岚盯着郭佩儿,郭佩儿毕竟是个正常智商的人,她立时明白了青岚的深意:“你是想说,刘三是先伤的我,我为了自保,才抽了她一鞭子?” 青岚点点头,心里不觉得轻松:这种使用阴谋蒙混过关的手法再用一百年她也不会真正的释然。 郭佩儿没有想多久,她也是个能狠下心来的人,从靴筒里解下一把匕首:“好,”说完闭眼就朝身上捅去! 那丫鬟魂飞魄散,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伸手就去挡:“小姐不要!” 那匕首直直穿透了丫鬟的手心,鲜血飙了郭佩儿一脸。 冯三吓呆了,青岚冷静地拔出匕首:“很好,对方连伤我们这边两人,大小姐逼不得以挥鞭自保。” 好快的匕首,要是郭佩儿莽莽撞撞地捅下这一刀,说不定小命都要玩完,她还真是个狠角色。 丫鬟大声惨叫声中,青岚冷静地照着郭佩儿的胸捅了一刀下去,皱眉去喝冯三和车夫:“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冯三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青岚慢慢地把匕首拔出来,看见左右无人,那丫鬟几乎疼得快晕了过去,她便将它收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好宝贝留在郭佩儿身上也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给了她当报酬兼压惊费,青岚脸不红心不跳地想着。 郭家人消息得到的比青岚想象的更快,永宁侯爷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件事本来就适合瞒内不瞒外。 像能做到皇上的心腹,谁没有两把刷子?青岚压根就没想着替郭佩儿瞒住这件事,她第一次进了永宁侯府的书房,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当时的情景。 “你说,小姐的那一刀是你捅的?”永宁侯的声音喜怒不辨。 青岚道:“是的,侯爷。” 永宁侯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青岚低着头,心里一派安静。 “你好大的胆子!”永宁侯突然拍响了桌子! 青岚的心里突然就落了定,她深深地埋下头:“小的有罪,请侯爷责罚。” 又是一阵长到窒息的沉默,青岚只感到永宁侯的眼睛像两柄钢刀一样刮着她的脸,她的头贴着清凉到冰冷的地砖。 我以后一定不要再给任何人这样屈辱地跪下。 青岚在心底暗暗地对自己发了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誓言。 永宁侯郭远又是好一阵子没有说话。 青岚有些紧张,她也是搏一搏,看看永宁侯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否则在送郭佩儿回家的这段时间里,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跑得无影无踪,但她不甘心就这样走掉。不知不觉间,她的掌心已经湿润了不少。 她低声地请罪:“是小人的不是,请侯爷责罚。” “你是该罚。”郭远沉沉地说道,声音里那股怒意消去了不少。 青岚伏低身子,便听郭远提声叫道:“来啊,给这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东西赏三十藤条!” 果然……青岚心头一松,打藤条跟打板子可不一样,打滕条是不用脱裤子的,虽然同样要受皮肉之苦,可比打板子少受了多少罪! 而青岚真正挨打的理由,她相信,郭远只要是有点脑子就不会嚷嚷出来,这三十藤条过去,恐怕事情也就过去了。 虽然郭佩儿的事情有赖于她的处置,让永宁侯占得先机,得以把事情的恶果控制到了最低,可这件事毕竟让对方的一个女儿破了相,他这边女儿舍不得动手给个交代,可那些奴仆们可以下手整治一番,让靖王府好心里平衡一些。 不,也许要平衡的不是靖王府的心,而是京城,乃至金銮殿上的那位至尊的心,毕竟,此中的内情,恐怕靖王府是最清楚的,但郭佩儿先使了苦肉计,他们也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永宁侯府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女儿蛮横,还把责任往外推,他的交代,给的是别人在看。 青岚心中迅速揣度了一下郭远的心理,很快被左右上来的家丁拖出了屋子。 永宁侯府没有私底下的刑堂,跟她一起来的车夫和冯老三都被扒了裤子在中堂打板子,衬托之下,青岚这个被打藤条的,就显得特别突出。 第一下藤条落在身上的时候,即使青岚准备得再好,也不由得身上一抽,整个脊背就像蹿上了火星一般,火辣辣的疼。 此时天气炎热,等到三十藤条一打完,她只觉得命都去了一半。 像他们这样犯了错的奴仆是没有人来管的,藤条受完,观刑者和行刑者全都走后,青岚拖着沉重的身子试着站起来,此时已经天光尽黑,只见路的尽头,一个小小的白点碰碰跳跳地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嘴里还衔着一样东西,竟是豹子那小东西。 “嘿,王老四,你这貂还真通人性,知道给你送药。”冯老三被打晕过去,这时候正好醒来,便看见了豹子。 青岚心中一紧,挤出个笑:“哪里,不过一个畜生,平时不知道被我训练了多少回,这一次看着才识相一点,通什么人性啊。” 王老四经此一劫,自觉跟青岚亲近不少,闻言指点道:“我说,我们跟着小姐惹了这么大的事,怕是这一回在府里的前途要完了,你若是有心,不如把这小东西送给世子,世子最喜欢这种灵活的小动物,说不得他一高兴,就给赏你一点东西,你也能好好过过日子。” 永宁侯府里的人只是知道她养了一条漂亮的小貂,具体这貂是什么性格,其实没多少人见过,聪明又有灵性的动物一向不少人觊觎。 青岚含糊地笑笑:“冯大哥,你家里没人来接你吗?”并不提他刚刚的话茬。 冯老三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骂了一声:“他娘的,我家的那个臭婆娘肯定又不知道去哪里疯去了,看老子回去不打死她。” 青岚看他像是只在随口一提,便把豹子往怀里不动声色地一团,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慢慢朝回挪。 她原本还发愁,她住的是四人合住的大房子,该怎么回去上药,现在豹子善解人意地把药送了过来,她也不必往回走了,自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先上了药才好。 不然,等到夜里伤口化脓就不妙了。 她知道府里有个地方通着内院,只是一个矮矮的墙头,墙头的里边是永宁侯的内花园,此时天已黑透,侯府的女眷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去游园,便一步一步挪到墙头那边,攀了上去。 打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要脱衣服了,青岚才觉得痛得难以忍受,身上像是被粘黏了一层皮一般,揭下来的感觉简直令人要发疯! 入夜的花园里风吹树摇,看着鬼影幢幢,青岚浑身都是汗,豹子看了伤口,似乎也知道她伤得不清,焦急地吱吱叫着在旁边跳去跳来。 青岚摸摸它的脑袋安慰它,还没有说话,只听一名少年的声音惊奇地叫道:“槐安,快看,那边那个是什么?”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跑到花园来了,是谁?! 青岚一惊,差点连药都没拿住。 那叫槐安的人却大叫一声:“有,有鬼!” 少年不耐烦地道:“你胆子真小,你看清楚了,那东西是什么鬼啊?真是的!快跟我来看看。”那声音随着少年的兴奋越来越近,目标正是在青岚的方向。 槐安带着哭腔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世子,咱们快回去吧,黑漆麻麻的您会不会是看错了吧,反正,小的是没看到什么鬼不鬼的。” 青岚悄悄地探出头去,只见永宁侯世子被一个穿着褐色仆役装的人死死地拽住, 第967章 少年虽然身份尊贵,可拽着他的人人高马大,他扯了几下没有扯开,再一抬头,看见那白色的影子居然不见了,气得骂了一声:“晦气!都是你瞎叫瞎嚷的,把那东西吓跑了!” 槐安见世子不挣了,也不再拽着他,笑嘻嘻地抬起头来:“要是小的一叫能把鬼吓走那也是个不错的本事,世子,都说了昙花不会是今天开,您非不信,结果来了不也是跟原先一样?天黑得很,咱们还是回去吧。” 永宁侯世子嘀咕了两声,倒也没再坚持,跟着那个叫槐安的慢慢离开了花园。 有了这个插曲,青岚也不敢在花园里随便耽误了,她尽可能快地上好了药,跟豹子打了个招呼,小家伙方从躲藏的地方露出脸来:刚刚永宁侯世子的那一下把它吓得不轻。 青岚揉揉它的背,十分歉疚:“都是我不好,在这个地方拘了你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回你家一次。” 豹子十分懂事地蹭蹭她的手,眯着眼睛,没有出声。 青岚转出隐藏的假山,还没走两步,身后有人突然哈哈笑道:“看吧,我说这里面定是有人捣鬼,被我捉住了,喂,前面那人,你站住!” 永宁侯世子,他居然躲在月洞门外没走! 青岚一下呆了。 那一瞬间,青岚身体紧绷,正准备逃跑,但立刻全身火灼似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刚刚身受了重伤。 永宁侯世子轻快地追了上来,青岚悄悄地放了豹子,轻声道:“快跑。”冯老三在傍晚跟她说的话同时浮现在脑海里。 “喂,那白白的东西是什么?你私藏了什么?”少年在青岚背后怒声质问道。 青岚转过身来,艰难地行了个礼:“小人见过世子。” 永宁侯世子郭青聪是个身材瘦高,刚刚到变声期的少年,他穿着一身玉色绣竹纹的葛袍,冲到青岚面前:“你是谁?快说,那东西是什么?” “回世子的话,小的叫王老四,那东西不过是小的养的一个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青岚尽量弱化豹子的存在。 郭青聪皱了下眉毛:“王老四,这名字似乎听过。对了,我大姐遇刺是不是你捣的鬼?!”他突然大叫起来。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居然也听过她的名字,青岚大感不妙,果然,下一句他就狞笑着一脚踹过来:“你好大的胆子,我大姐你也敢算计!” 郭远肯定不会把郭佩儿牵涉到的事告诉给儿子听,也不知道郭青聪这里听到的是什么版本,好像郭佩儿的那一刀,他把帐居然全算到了青岚身上! 青岚看他那一脚来势汹汹,只怕挨实了不命丧当场也要内腑受伤!她不敢硬接,悄悄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一脚踹到自己肋下,就势打了个滚,哀嚎道:“世子饶命,小人冤枉哪!” 遇见郭青聪的事实属难料,青岚仓促之下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好在郭青聪踢了一脚之后并不追上来,他逼问道:“喂,你刚刚放走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青岚拿不准他是怎样一个人,没有开口,郭青聪稚嫩的面颊上突然浮起一股戾气,青岚见势不妙,忙叫道:“回世子,不过一只小貂罢了。” “貂?你怎么会有貂?”郭青聪怀疑地瞪着青岚。 青岚连忙摇手:“世子不能这么说,其实这貂也不是小人的。”她把之前跟永宁侯府下人说过的那些话又对郭青聪说了一遍,并且重点强调了这只雪貂是自己跟着她的,并不是以她为主。 郭青聪若有所思地抠着下巴:“居然有这样有情有义的貂儿?当真是闻所未闻。” 青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果然,下一步他猛地一拍手:“那你把他叫过来,我要见见它!” 怕得就是这一点! 青岚道:“可这貂从来都是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小人管不了它啊。”她站在这里其实已经费足了大力,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疼得汗出如浆,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郭青聪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慢步踱过来,一脚踏到离青岚最近的一处山石上,俯身向她探了过来。 少年身上特有的青涩的味道突然盖住了青岚的口鼻,青岚目瞪口呆:这人是在发什么疯? 他两个乌黑的大眼睛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在黑乎乎的夜里还真有点可怕的,好不好。 正在这时,一声“吱”的厉叫声响起,豹子的身影如闪电般从藏身处蹿了出来! 郭青聪两眼大亮,此时,跟在他身后的槐安果断出手,赶在豹子挠上郭青聪的那一瞬间将它拦腰抱住! 而青岚那一声示警般的“豹子”才刚刚出声! 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能不明白的?这少年刚刚摆出来的姿势太暧昧了,站在青岚的那个角度,活像她在被郭青聪欺侮,豹子肯定是会错了意,急着要出来救她才落进了圈套! 郭青聪哈哈大笑,得意非凡:“我倒要看看这鬼是什么东西。” 槐安被豹子挠得哇哇直叫:“少爷,这小东西野性得很,你可千万别拿!” 青岚看见槐安的手只这一会儿便被豹子挠出了无数条血道子,要不是槐安一直拿另一只手拽着它的颈子,它的两对尖牙只怕这时候已经把槐安的肉撕掉了好几块! 看见豹子的凶悍,郭青聪也有些打怵,他试探着伸手摸了一把豹子的背,小家伙似乎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居然一个使力,挣脱了槐安的另外一只手,反口就是一咬! “哎哟!”郭青聪反应不慢,他立刻撤手,但手指已经被剌出了一条口子。 槐安气得握住豹子的手一紧,怒道:“世子,这小东西不识好歹,不如把它杀了算了!” 青岚立刻对他怒目而视,她暗作准备:要是这主仆俩真这么不是东西的话,就是拼着暴露,她也不会忍了!豹子的暴露全是因为她,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豹子救出来! 郭青聪却不像郭佩儿一样动辄打杀,他摇了摇手:“扫兴,不活泼一点怎么好玩?” 他说了这一句,又转向青岚:“喂,你叫它安静一些,我不伤它。” 豹子既然都落到他们手里了,青岚也不好一直犟着让豹子多吃些苦头,她心里叹了口气,对豹子拍了拍手,作了几个动作。 其实她完全可以用说话来代替动作指令,但直觉告诉青岚,此时此刻暴露豹子的特异之处绝对会有更多的麻烦,她这几个动作还是金珠告诉她的,自从她那年走后,豹子就像变笨了似的,突然就不乐意听她的话了。金珠因为这是她的宠物,只能尽心养着它,久而久之,倒也摸索出了跟它相处沟通的方法。 那几个动作就是让豹子安静下来,乖乖听话的动作。 看得出来,豹子有些疑惑,它再聪明,毕竟也不是人,猜不出青岚这个人类这么做是想保全它的用意,但还好,它成功地安静了下来。 郭青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豹子,手里还划着圈,似乎在学青岚的那几个动作。 青岚冷眼看着,在心里撇了撇嘴:“小样儿,真以为豹子是那种家养的禽兽,只是几个小动作就能收伏了?” 安静下来的豹子就像雪团上嵌着两块绿玉一样,又漂亮又可爱,别提多招人了。 郭青聪忍了忍,雀跃地问道:“我现在摸它应该没事了吧?” 青岚作了个“请便”的动作。 郭青聪揉了揉豹子的毛,他很规矩,并不像一般的熊孩子一样乱揪乱戳,这让青岚心里好受了一点。 郭青聪难掩喜爱,摸完了豹子之后想从槐安的手里把它接过来。 槐安紧张地叫了一声“少爷”,郭青聪不耐烦地一把抢过豹子:“没事的,这小家伙现在应该是知道我不是坏人了吧?” 后面这句话,他是在问青岚。 这可未必。 青岚冷眼看着,心里划过一抹浓重的担忧。 郭青聪逗了豹子很久,期间豹子都很配合地跟着翻身甩尾巴,郭青聪的一双眼睛越来越亮,抱着豹子几乎爱不释手。 到最后,连槐安都笑:“世子,没想到这貂儿看着悍,其实也怪通人性的。” 郭青聪得意道:“那当然,你没听过,雪貂是狐狸一族最聪明的吗?” 青岚黑线,雪貂是不是狐狸一族她不知道,聪不聪明的倒是真的,可是豹子的耐性就快被耗没了这倒是真的。 青岚不知怎的,有时候会跟豹子有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就像现在,她觉得豹子很快就要耐不住性子,马上要发飙了。 郭青聪半点不知道,他果然就像冯老三说的一样,十分喜欢小动物,连站在一边的青岚都忘了,抱着豹子一边朝月洞门走一边道:“你回去了跟厨房里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上好的精肉送到我房里来。” 他没看到豹子的头在他刚刚要走的时候猛地抬了一下,焦灼地望着青岚的方向。青岚急急对它打了好几个手势,让它稍安勿燥,看着那主仆二人带着豹子消失在夜色当中。 目前看来,豹子在郭青聪的手上应该吃不到苦头,反而还能代她给豹子好的饮食,如果是这样的话,把它放在他那里寄养一段时间不是不行。她也知道,这里不是物产丰富的山林,豹子为了减少在人前出现的机会,每每都不是和青岚一起吃东西,饿了就捕一些田鼠等小型的动物,比在山林里捕猎难多了。 夜风吹来,青岚这才感觉到浑身像被钢刀刮过一样地疼,还好回去的路上没有碰到什么夭蛾子,她顺利地回了房。 平时那些跟她走得近的舍友们见了她就当没人似的,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候一声。 青岚也知道这些当人奴仆的最擅于看人下菜碟,尽管连这些人也只是些能做些粗活,并不高大上的下等仆役,但此刻青岚显然犯了错,说不定这个差事都没办法保住,那些人更没有与她交好的需要,因而显得比平时更为冷漠些十分正常。 青岚也不去自讨没趣,自己摸到床铺上正要躺下,一人突然挤上来叫道:“喂,王老四,你占了我的铺位。” 青岚看了看自己躺的地方,她睡在屋子的正中央,这位置比不得靠墙阴凉,但有挑高的通风窗,也是风吹不着,雨飞不到,算不错的了。 他们这些人全是新来的,那个找他茬的人来得最晚,就被分在了门旁边,她平时就住在这里,哪里有占人铺位一说?这是故意找茬想换位置的人来了。 青岚刚刚受了重伤,虽说现在天气炎热,但睡在那种过穿堂风的地方一晚上,万一着了凉就不是小病一场能说得过去的了。 对这种没有同理心的东西,青岚也不必客气,冷冷看着他:“你眼瞎了不成?” 那人一愣,没想到这家伙失了势还这么硬。 其他人也惊讶地看了过来,青岚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平时无论对着谁都是一脸的笑,她陡然翻脸,的确让人意想不到。 那人脸上挂不住,大怒抓了过来:“你给我滚起来,我倒要看看是隹的眼瞎了!” 青岚不动不闪,她也动不了闪不了,索性伸手一抓,那人杀猪般地惨嚎起来! 他只觉被捏住的那只手就像要断掉一般,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像在黑暗中的恶魔,露出白生生的牙在微笑:“你现在再看,我的眼睛是瞎了吗?” “没,没有,是我的眼睛瞎了!啊哟,老四你快放手啊!” 青岚放了手,那人呲着牙借着昏暗的油灯一看:手腕旁边已经是紫黑一片。 “你!”他惊叫着要说什么,然而青岚笑眯眯地看过来:“你要说我什么?” 那人咽了咽口水:“没,没什么。”退回了门边。 算他识相,如果这么样威慑他们都不怕,青岚一点都不介意多教育他做一会儿人,以她现在的腕力,连胸口碎大石都不是问题,何况只是把人弄个粉碎性骨折。 有了前车之鉴,青岚在这个四人间的地位算是暂时保留了下来。尤其是她长时间没有去上工,负责他们外院洒扫的管事也没说要撸她的职,或者是换谁顶上,众人对上面的意思就更加地不明确了,连带着对青岚更加客气起来。 养伤的日子无聊得青岚都有些发腻了,这时,一件事情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宫里的那位皇帝听说有两家的女儿为了他的二儿子都弄得动刀动枪了,便亲自召来两家的家长去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968章 可这事早就被青岚抢先做成了糊涂帐,靖王爷就是不甘心吃亏,奈何对手做得比他绝,最后凤启帝看着郭佩儿为了自己的二儿子吃了这么大苦头,还被人捅成重伤,几度濒危欲死,深为不忍,考虑到郭佩儿家世,家教和名声无一不是顶尖,还对自己的二儿子痴心一片,便大笔一挥,将她许给了慕昱清! 青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生气,她想了想一个阴毒暴戾又没什么脑子的娇骄女跟一个孤高自诩的冷王爷相处的画面,再想到慕昱清那人的腹黑程度,觉得她还是为郭佩儿担心一下比较好。 只是,青岚这一头坦然,郑王府里却是硝烟迷漫:“还没找到她?!都一个月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黑卫跪在阶下,深深地低头:“属下无能。” 慕昱清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他知道,如果他的父亲想要把一个人藏起来,他就别想轻易地找到。 只是人肯定会是在京城里,在哪里呢?他陷入了苦苦的思索当中。 “你下去吧。”慕昱清想了半天才发现黑卫还跪在廊下,疲惫地挥了挥手。 黑卫行了个礼,无声地推开了门。 门外木朋站在阶下,看见黑卫,点头致了个意:“殿下现在可还方便?” “木先生还是请等一等吧。”对这个慕昱清以前的心腹,黑卫还是很尊重的,他知道的事情比抚琴知道的更加多,就是只冲着他那身背景,黑卫也是不会小瞧他。 木朋苦笑一声:“都等了很久了。”他是在说郑王几年前跟他闹崩,从那之后就不再搭理他的事。 但这事本来就与黑卫无关,他一言不发地拱了拱手,跟木朋错身而过。 与此同时,本来悠悠闲闲躺在床上养伤的青岚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你说什么?” 来人似乎也觉得荒唐,打了个磕巴才把话说完:“我们公子让你去做他的豹奴。” 豹奴?驯兽的豹奴?世家公子可真会玩! 青岚的养伤生活被突然打断了,她指着鼻子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槐安大哥,你不是在说笑话吧?凭我的身板也能去驯兽?” 槐安先是顺着青岚点了点头,随即像想起什么似地猛摇头道:“不是不是,王老四你别误会,不是叫你去驯那个豹子,而是那个豹子。” 他比划了一下,青岚一时还没明白:“什么这个那个的?槐安大哥你在说什么?” 槐安看了下左右,压低声音凑到青岚耳朵边上:“就是那个豹子啊,你那天在花园里的那个。” 青岚急忙缩了老远:“要我去照顾豹子你就明说嘛,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搞得像是地下党接头似的。 槐安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一下搞得十分神经质,讪讪笑了笑:“你意下如何?” 世子的亲随都亲自来找了,她吃饱撑的要去反抗强权?何况那是去跟豹子在一块儿,她傻了才会不同意。 她忙不迭地点头道:“可以啊,我们这就走吧。” 其实藤条抽人不比打板子,伤的也是皮肉,动不到筋骨。 青岚在床上躺了这许久,身上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管着她的小管事不来,她自然乐得偷懒,便多在屋子里懒了两天,想不到有这意外之喜。 郭青聪跟他那个异母姐姐郭佩儿不一样,他在永宁侯府的下人口中口碑并不差,虽说有些世家弟子眼高于顶的通病,但比起他那动辄打得人起不了床甚或毁容的姐姐,他这个连奴仆都没怎么罚过的少爷简直是好到天边上去了。 就像那一天,他明知道青岚有心瞒着他豹子的事,也只在一开始以为是他害了郭佩儿时踢了她一脚,后来诈豹子出来时也没有真的打她骂她。 这让青岚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眯眯。 郭青聪因为已经满了十岁,不好跟女眷一样再住在内院里,早早就迁出内院,在外院有了单独的住所,离青岚住的外院奴仆们住的地方并不远,走过两个跨院就到了。 路上,槐安几次欲言又止。 青岚知道这是想让她来问他,但她偏不问,就等着槐安自己说。 果然刚看到一座小院落的门,槐安忍不住了,把她引到一边:“对了,你对外就跟别人说,你是世子新找来的书童,豹子的事也不许跟任何人说,明白吗?” “为什么?”青岚奇道。 槐安突然就不耐烦了:“跟你说要你照做你照做就行了,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进了门,青岚老远就听到豹子那活泼的“吱吱”声,她再顾不得槐安的叮嘱,大喜着几步奔了过去,高兴地叫道:“豹子!” 豹子欢快地回应了一声:“吱!” “别进来!”郭青聪突然在屋里羞恼地叫了起来。 青岚一愣,反而是槐安变了脸色,越过了她身边叫道:“世子,可是那畜生又给你难看了?” 门被槐安一把推开,青岚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站在满地狼籍中,头发蓬乱,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白色“昭君套”的小东西! 这是被大群的鼠兄鼠弟关顾的灾区现场吗?!!! 青岚目瞪口呆,立刻明白了槐安叫她过来时那尴尬的样子。 郭青聪既然已经被这两人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他反而镇定下来,指着青岚说了一个字:“你——” “吱!”豹子刨了一下郭青聪的头发,欢快地冲向了青岚。 青岚拈起豹子甲缝里那根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长发,悄悄地把它扔到了地下,突然有种没教好儿子,放它出去祸害了别人家的尴尬。 郭青聪瞪大眼睛,哆嗦着手指指着豹子,最后气得叫道:“你还不快滚过来!” 这话当然不是跟“野性难驯”的豹子说的,青岚很自觉地抱着心满意足跟主人团聚,此时此刻正眨巴着绿眼扮无辜的豹子“滚了过来”,低下头行礼:“见过世子爷。” 郭青聪盯着青岚的发旋看了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面前的人明明态度很恭顺,他却总有种自己是被挑衅了的感觉。 他咬了一会儿牙,丢下一句:“给我把这里都收拾了。”匆匆冲出了门外。 青岚听见他跟槐安主仆两人都去远了,咬着牙夸了一句还在装无辜的某豹一声:“干得好。”随即抱着肚子无声地笑起来。 如果说这小东西在靖王家是这么搞破坏的,青岚还真能理解那位三小姐想把它做围脖的想法了,看看郭青聪一个小小的玉树临风的小少年,愣是在它的一双利爪下变成了古代版杀马特,讲究一点的人不抓狂才稀奇。 不过,这位郭青聪在被豹子这么恶整的情况下都没有要杀它,这令青岚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郭青聪虽然是一介侯府世子,但却不怎么讲究排场,偌大的居处,帖身的奴仆除了槐安,就只有一个叫小奕的僮子,这个僮子在青岚到之前一直是负责郭青聪书房的。 青岚来之前还生怕对方会以为自己抢了他的饭碗,从而给自己难堪。 没想到小奕心很大,十分热情地给他介绍了他们的工作范围,并欢快地表示:“以后我们俩换班可太好了,公子每天要读六个时辰的书,我一站就是大半天,真是累啊。” 青岚:你这么明目张胆说着偷懒的话真的好吗? 不止如此,小奕还十分主动地给青岚透露了槐安之前吱吱唔唔说不出口的话:“我们家世子也是过得苦,他最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了。可自从上次我们老夫人被御医诊出不得近身有毛皮的物什之后,侯爷就不让世子碰它了,世子这些年被压着不许养,又每天苦巴巴地读这么多书,真是可怜啊。” 小奕居然同情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的日子过得苦,青岚被他眼里的世界观狠狠地刷新了一下见识。 她也不知道,她的动向在第一时间就被报给了永宁侯:“这小子去了聪儿的身边?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青岚现在在永宁侯的书房,她就会知道,永宁侯对面的那个人正在汇报的就是她当日第一次见到郭青聪的情境。 事情如她所愿,她还是在那一次突发的事件里得到了永宁侯的注意。 只是没想到由于一场意外,她居然是先到了郭青聪的身边,在这里虽然有吃有喝,人口关系简单,吹不着晒不着,可是离侯府核心地带又远了不少。 没办法,郭青聪虽说是侯府下一代继承人,可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很多核心的事郭远是不会告诉他的,更别说现在只是他儿子一个小厮的青岚。 事情在这里陷入了死胡同,那该怎么办呢? 郭青聪虽然有些大少爷的通病,但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由于害怕永宁侯随时突击,豹子的窝就设在她跟小奕的房里,这也算他们主宠变相地团聚了,这让青岚的心情又好了不少,对郭青聪的评价也高了不少。 从一个不入流的扫地奴仆突然晋升到世子的贴身小厮,这也算某种程度的高升,而且她还顺利地住上了双人间,小奕跟她的当值时间几乎是错开的,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单独拥有了一间住房,除了仿佛离侯府的中心地带远了一些外,一切几乎是完美的。 但青岚觉得,以她现在这副被遗忘的棋子的现状,做事情更不能急不能乱。 不是她自夸,像她这么优秀的谍报特工人员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的,尤其还是在受教育程度普遍过低,人口更加与那个大爆炸时代不能相比的大凤朝,如果皇帝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根本不可能把她闲置太久,放在这里相当于一颗废棋。 要耐心。 在无法入眠的深夜里,青岚靠着这句话一遍遍地催眠着自己。 在以武勋出头的永宁侯府里,像是郭青聪这样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看书,青岚有些不理解:永宁侯这是想培养自己的下一代走文官之路吗?那他们前几代好不容易在军队里铺下的底子不就是打了水漂? 观察了好几天,青岚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郭青聪他跟他的父亲截然不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生。 永宁侯给儿子安排的读书时间也十分不人道,难为这个还处在叛逆期的小家伙愿意耐下性子来坐在窗前日日苦读,不过,男人跟终日困在府里不得出的女眷们不一样,半月后,小奕兴冲冲地告诉青岚,世子一月一次的休沐到了,他决定明天出府好好玩一玩。 真是可怜,那个世界就算是高中生也不会一个月才放一天的假。 青岚心里吐着槽,脸上装出雀跃的样子问道:“世子说了要去哪玩吗?” 小奕笑道:“我们世子前几天就跟几位好友下了帖子,约在明天去满江楼吃饭,随后再到处逛一逛。” 豹子吱吱地叫了起来,蹿到青岚的手上抓耳挠腮。 青岚知道这是它关得闷了,想跟着出去一起透透风。 但她没忘了自己的职责,只能硬着心肠将它的爪子蜷起来,塞回了床底下它的小窝里。 豹子扭了扭身子,没有太过挣扎。 小奕看着,叹了一句:“真是养不家,世子对它这么好,它转头就忘了。” 一夜无话。 用罢早饭,郭青聪兴致极高,早上天气凉爽,他兴奋地道:“我们干脆一路走过去吧。” 侯府离满江楼不近,但郭青聪跟朋友们肯定只会约在中午见面吃饭,谁都不会没眼色地去扫他的兴。 一行人说走就走,过了不到两条街,便是上京城最有名的奢侈品聚集地。 青岚现在看见这个地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她这是条件反射地想起了那天为给某个大小姐遮掩丑事挨的鞭子,这个地方她才来一回就受了过去几十年没受的大苦,即使她没有那么迷信,心里不是不硌应的。 青岚慢慢落在了最后,看槐安跟小奕一左一右地把郭青聪的身边占满。 这也是她让人很满意的,识趣的地方,她一个新来的新人,在没有机会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无时不刻地表现自己,不然什么时候惹了别人的忌讳只会死得更快,更何况比起伺候人,她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些从小经过专业训练的家生子? 毕竟刚刚入秋,上京的秋老虎还是十分可怕的,青岚走了一会儿,感觉身上出了汗,她低着头往袖笼里摸了摸,准备掏块帕子擦擦汗,耳边只听一声:“公子,救命!” 第969章 她顿时一惊,前面的郭青聪已经停了下来,青岚心头一阵大跳,两步赶了上去,只见一位头插稻草,披麻戴孝的女子拦住他们的去路,身前还摆着一领草席,哀哀哭道:“小女子求公子大发慈悲。” 这场景也太熟悉了吧?青岚从小电视看得不多,可她发誓,她绝对至少在三部电视剧里都看过类似“卖身救父母”的桥段,她这是碰到现场版了? 这女子头上簪着一朵小白花,跪在地上,一张小脸只露出一半,湿漉漉的眼睛惹人生怜。 青岚忍不住去看郭青聪:电视上只要女的一摆出这架式,十个男的就有九个半都会上当,剩下的那半个,绝壁是因为家里有只母老虎。 郭青聪脸上不辩喜怒:“你是何人?为何向我求救?” 那女子道:“小女子家在河间府,因父亲死后,族人欺凌,不得片瓦遮身,便与母亲卖掉祖产到京城来寻母家照应,谁知到了京城才知道,外家犯了事,被贬回乡,母亲一急之下病倒,我母女二人用掉了身上所有的银两治病,但最后还是没有治好,小女子身无分文,不忍母亲死后还无处葬身,只求自卖自身,为母亲筹得一点银两买副薄棺好下葬。” “哎呀,这可真惨哪!” 在白花女哭诉身世的时候,青岚几人身边又围拢了一些人,平时能来这里逛街的都非富即贵,青岚看了看,这些围观的人里很一些年轻又穿着富贵的人。 这女子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做生意。 郭青聪没有立刻说话,倒是旁边一个胖胖的年轻人关切地道:“这位姑娘,你母亲需要多少银子下葬?” 白花女咬了咬唇,道:“母亲不是上京人,不能在本地入葬,我需得给母亲准备一副薄棺,还得雇人将她送回家乡,几处用度加起来,得要至少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有人惊呼道:“我在牙铺里够买好几个你这样的女子了。” 这个时候人贱如草,这人说得难听,却是行话,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二三两就能到手,像白花女这样的,最多二十两就够了。 白花女哭着抬起了头,开始那个嫌贵的人立刻不说话了。 这姑娘五官娇细小巧,一哭起来,那双眼睛又是揪人又是扯心,看着让人的心都能软好几分,即使长得不是顶顶漂亮,但这身风韵加上去,比那些姿色寻常的女人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她满含期待地看着郭青聪,郭青聪此刻就像是变得哑巴了一样,仍然没有作声,就连小奕,虽然面露不忍,自家公子没说话,他也不敢说话。 他不说话,有的是人愿意说。 “五十两吗?我买了!”之前那个问价的胖公子垂涎地看着白花女,突然高叫道。 青岚看到,白花女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之色,厌恶地垂下了眼皮。 郭青聪还是没有出声。 胖公子“啪”地一声把钱袋子扔到白花女的身前,沉甸甸的银锭子在钱袋里发出清脆的撞击。 “姑娘,你跟我走吧。”胖公子笑嘻嘻地去搂白花女的腰,那猪哥样连青岚都看着皱眉不已。 小奕焦急地叫了一声:“公子!”被槐安一瞪,只得垂下头去。 身为郭青聪跟班的小奕其实最清楚,郭青聪看着是高人一等的世家公子,可当家的不是他,他每个月只有一些固定的嚼用银两可领,一个月也才二十两。为了交际,为了维持世家公子的体面,郭青聪那一个月二十两根本就不够用,还得后院里的夫人偷着补贴一二才勉强撑得下面子。 五十两对侯府来说一点也不多,但郭青聪此刻身上装的绝不会超过十两银子,还是要去酒楼吃耍用的。 胖公子那张肥乎乎的油手伸到了白花女的脸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道:“你皮肤可真滑,小美人,还愣着干什么?跟哥哥回去吧!” 围观的人已经开始散开,郭青聪道:“走吧。”声音里说不出的寥然。 青岚暗地里好笑:跟着郭青聪好几天了,她清楚得很,这少年别看紧绷着脸,装得挺像个样子,但他早就动心了,要不是兜里铜板不够,哪轮得上那胖公子做英雄? 没想到这出“卖身葬母”戏会以贵公子没钱而结束,她还以为,按照一般剧情的走向,郭青聪这冤大头当定了。不过,花五十两买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以上京城人市的价码来看,其实也不亏。 只是这姑娘很有心眼,知道在这里碰上贵人的机会大,便别出心裁地把地点设在了这儿,就是运气差了点。 郭青聪说转身就走,真的是一点都没有留恋,青岚转头看了看那个傻眼的姑娘,那姑娘被那胖公子搂在怀里,一脸的麻木,似乎已经认命,也没有传说中小白花那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而胖公子志得意满,吆喝他的随从抬着那领草席,似乎要帮那姑娘去一条龙服务到底。 一行人正好跟郭青聪走的是一个方向,那些人急着办事,比郭青聪走得要快一些,很快就要追上来。 青岚看着那些人行走的方向,突然发觉不对,这阵型怎么这么像包抄?! 她两步蹿上去,拉着郭青聪就跑:“快跑!”正常人怎么可能敌得过青岚的力量。 郭青聪痛得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生死之间,哪有这么多废话跟他裹缠?! 青岚扯着郭青聪像放风筝似的飞奔起来! 只这两三步,情形又是一变! 那些人见行迹败露,立刻扔了席子,亮出兵器朝着郭青聪杀来! 郭青聪立刻看傻了:“这——” 还不等他“这”完,槐安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软剑,对青岚叫道:“你带着公子快走!”说着迎了上去。 好在郭青聪只是惊慌了一下,便镇定下来,原本还是青岚带着郭青聪在跑,可她越是着急越分不清地方。 上一次去过的那个惹祸的店铺早就已经过了,这一片地区她从没来过,要怎么跑才能最快地惊动官府得救,这是个大问题。 “跟我来!”小奕一改平时那有些唠叨的形象,领着两个人向南边跑去。穿过南边的这条巷子,隔街那热闹的声音青岚都已经听到了。 还没跑几步,小奕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小白花和胖子就在前面。 青岚记得他们当时的表现,胖子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副被吓呆的样子,后来随着人群的尖叫开始,他们当时也吓得狂奔起来。 一切的表现就和一个无知的民众一样。 但是他们能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青岚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他们很单纯。 “几位,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胖子流着汗,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问道。 没人回答他。 胖子急慌慌地走了两步,小奕提着剑喝道:“别过来!”他也在紧张地判断他们的身份。 胖子居然乖乖地停了下来,他张惶地眨着一双小眼睛:“我不是坏人,你们信我,我不是坏人的。” 白花女突然疯狂地咳嗽起来,随着胖子的走动,青岚看见大片的血迹从她的肩胛骨上渗透出来,她脸色发白,摇摇欲坠,看上去随时都能昏倒。 小奕刚刚在街上的时候就是几人当中最同情这个死了娘的姑娘,现在见她身受重伤,即使在出任务,也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正在此时,胖子动作一变,猛地弹向了郭青聪! 青岚因为对这一带的路不熟,就在郭青聪侧后一点,也就是说,郭青聪正面对着攻击过来的胖子! 她几乎可以看见胖子那柄短匕上乌黑泛蓝的光泽,居然准备的还是一把有毒的匕首! 郭青聪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连环刺杀,他看上去已经吓呆了。 “小心!”青岚一把推开郭青聪! 但下一刻她就想起为间的主要职责:绝不能暴露身份! 胖子的匕首落了空,可在惯性的影响下,根本没有改变攻击方向! 怎么办?!!!!!!!!!!!! 青岚“吓得”弯着腰恰恰躲过了胖子的一击,胖子一击不成,招式用老之后立刻又掉转了方向朝着郭青聪杀去。 而青岚此时因为“弯腰”过度正在往地面扑去,她眼角的余光一看,顿时气得要吐血:好家伙,那白衣女的伤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手脚,居然是装的,此时正生龙活虎地跟小奕缠斗成一团,小奕眼神焦急,几次拼着受伤要来救援,但总是在最后时刻跟白衣女相斗,被她拖住了手脚! 青岚无奈至极,不得不就着扑地的姿势打了个滚,将胖子撞得歪了一点,使郭青聪险而又险地避过一剑! 连着两剑刺空,胖子即使明白此行任务的目标,也不免气个半死,他提着剑就朝脚下这几次坏他好事的贱仆剁去! 青岚哇哇大叫着去推胖子的腿,看上去就像一个无奈的孩子在陡劳地抵挡大人的鞭子,胖子脸上轻蔑的笑意还没有露出来——要知道,他因为体态原因,练不得师门上乘轻功,在下盘上下的功夫比一般的武人不知高出哪里去,这人想要凭那一双肉掌推动他,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然而,就在他这一闪念阐,他腿上一股大力如泰山推移一般堆积而至,他不由自主地跌了出去! 胖子的惊诧只是一瞬间,他很快调整好动作,心里对青岚的提防上升了n个层次,但他的匕首一转,仍然对准了已经悄悄退出战团好几米的郭青聪。 但这个距离,对于青岚这样一个老牌特工而言已经不是难度,郭青聪看来很明白,作为队伍中的累赘,他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她刚刚这么一想,胖子的匕首脱手而出,带着不祥的乌光向着郭青聪的后背呼呼而去! “世子!”小奕的脸正对着那一边,嘶声大叫起来。 青岚此时还倒在地上伺机而动,她的武器通通没有带出来! 假如永宁侯世子当街被杀,将会对朝局是怎么样的影响? 千钧一发中,青岚居然最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但那匕首已经快吻上郭青聪的背,看起来即将尘埃落定,青岚有些遗憾:卧底生涯居然要这么失败地结束了吗?这可是她职业生涯里屈指可数的失败!她真的,很不能忍受失败。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这个男孩子并不讨厌,可他实在太慢了,他的父亲但凡肯教他一点功夫自保,他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里。 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飘了起来,青岚猛地睁开眼睛,那是…… 郭青聪的身前站着一个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男人,那个男人夹着乌黑的剑尖,眉眼之间犯着冷煞之气。 慕昱清…… “金吾卫在此,里面的人还不束手就擒!”流水般的黑甲卫士冲入巷子中,将她与他隔离起来。 青岚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男人,扶着受了伤了小奕:“快走,你伤得不轻,我带你去医馆。” “可是世子他……”小奕挣扎着要往后看,郭青聪已经被黑色的人流重重围了起来,看向慕昱清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行了,你别说话,你伤在腹部,还是尽快找个医馆包扎一下。”青岚打断了他,运起手臂的力量,将小奕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随即冲出了门外。 “小丞,你干什么?”小奕只虚弱地问了一声,便翻着两眼晕了过去。 青岚翻了翻白眼:小丞是郭青聪给她起的新名字,没什么喻义,就是嫌她自己以前叫的名字粗鄙,当时郭青聪手上正好有一只水丞,她现在是一个大男人,叫小水肯定不好听,于是就叫小丞了。 干什么,当然是快些逃离那个有他在的地方! 青岚的心里不住大叫着,转眼间便冲出了巷子。 没有见面的时候,他订婚,他占了她的屋子,这一切都还不是个问题,但一旦是见了面,这些他曾经做过的桩桩件件都像一条条篱笆一样,深深地扎在了心里,让她以为她或许是忘记了有些事,但其实不是,她一直都记得,只是那些爱恨被她封藏起来,只等着心湖平静的时候跳出来昭示一下存在! 再呆下去,她一定会疯的!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那个瞬间,那个被人团团包围的男人沉沉地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热辣的九月风呼呼吹着刮得人不知道是脸疼还是心疼,青岚甚至记不清楚她后来是怎么到的医馆。 只记得回过神来后,她已经被侯府的来人包围了,又被人架着推着弄到了永宁侯的书房:“这次的事,你们做得不错,该赏。” 第970章 书桌背后的永宁侯如是说道。 青岚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黄澄澄的金子铺了一盘子,她被人轰轰大叫着要吃酒,那些在以前以为她要“落魄”,永世无法再翻身的“朋友”此刻全部围拢上来,好像他们再无其他的隔膜。 青岚突然对那些所谓的“工作”“交际”“任务”感到无比的厌烦,她大怒着把那些人推出门外,那些人吓得变了脸色,但谁都不敢挡了这位新晋热宠小厮的路。 权力及当权者的偏爱在这个小小的侯府外院里都体现得如此的赤裸裸,她明明看见那么多人妒恨交加的脸蛋,却没有一个人有一点勇气当众给她一点难堪。 青岚闭了闭眼睛,她的脑子里一直很乱,原本她应该分析一下郭青聪为什么会遇刺,这些人必定不是冲着他来的,肯定是郭远做了什么才会让他有此劫难。并且,郭远看样子对那暗中的敌人也估计不足,根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让他们三个仆人对上了刺客。 刚刚在纷乱的环境里,青岚不知听谁说了一句,槐安也是身受重伤,要不是有她这个变数在,郭青聪现在十成十没有命在。 刚刚只想到这里,那个人的影子又跳出了脑海来作乱,青岚几乎想要大哭:她从来没有这样无法宁心静神的时候,这真是天要亡她! 纷乱当中,她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同样有一个男人的背影站在那一片珍珠一般的花海中,似是伸手可及,又似是远在天边。 “主上,她睡着了。”黑暗当中,黑卫对慕昱清作了个手势,心里有些苦逼,他一个堂堂王府暗卫守领,没想到有一天要干迷香害人这等下三滥的事,要是当初那些一同学艺的师兄妹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取笑他至死…… 黑卫只默默想了想那些人的嘴脸,打了个寒噤,那个由始至终都不发一声的男人已经进去了。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主上会对一个男人突然这么感兴趣,但直觉告诉他,知道得太多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安心地窝在墙角,眯起眼睛,化身成了黑暗当中的一只猫,暗暗地潜伏着,时刻准备给予来犯的强敌以利爪! 慕昱清其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看了一眼这个一去就是很多年,可无论她怎么变,他总是能一眼把她认出来的女人,便悄悄地退了出来。 既然已经找到她,他已经赢了一半,剩下的事情尽可从容。只是,黑卫的事情是不是有必要让她知道一二?女人太过聪明,自己甩脱了跟来保护她的人,也是让人大伤脑筋哪! 慕昱清罕见地在这个女人身上一再犹豫起来。 他默默地站在墙角有一会儿,黑卫才发现他,黑卫一惊:自己居然走神了!而且还是给主上亲自值守时走的神,完全是罪无可恕! 他立刻翻身下跪:“求主上降罪!” “走吧。”黑卫这些日子被他催促着将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他有此疏忽,慕昱清并不怪他,只不过,回去之后是该给这些许久没有战斗过的家伙磨磨爪子了! 主仆两人都没有把此次这个小小的失误放在眼里,踏着来时的夜色,很快消失在了黑幕当中。 而屋子里,青岚一身冷汗地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怎么办?又梦到了那个男人! 她要怎么做才能忘掉他?!想起在梦里那一切,她惊恐地发现,她居然一点都不排斥跟这个已经有了未婚妻的男人亲近,她没办法告诉自己的心,这个男人不是她说忘就忘的! 那她要怎么做?她能怎么做?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性别,连自己的自由都无法自主的奴仆啊! 黑暗当中,她绝望地质问着自己。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是个平凡的夜晚。 有人在问:“他到底可不可用?屡次遇见不一般的事态,屡次化险为夷?这巧合地未免太过惊人了吧!” 有人在发怒:“失败了?一个孩子你们都杀不了,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有人躺在书房里下决心:“一定要让父亲给我习武,万一再碰到今天的情况,我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还一个人,他的心就像久渴的沙漠旅人一般,找到了那捧救命的甘泉,他不顾一切地饮下去,却不知甘泉旁边长着一株生着毒药的毒草。 得了赏对青岚来说并没有区别,她从小对金钱看得就不重,钱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否则她当年也不会为了一个机会便舍弃了可以轻易到手的,属于白氏的那一注厚财。 第二天她照常去了书房当值,郭青聪盯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直个赞叹:“行啊,小丞,想不到你这么深藏不露。” 青岚尴尬地笑了笑:“运气,不过是运气罢了,旁人不清楚,世子你还看不见吗?” “运气也是本事啊!”郭青聪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也只有这个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少年可以很单纯地就一句话,一件事发表他纯朴的意见。 她知道,这个少年相当于永宁侯府的独根苗,行刺事件发生之后,包括永宁侯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内院里的女眷骂了个狗血喷头。 尤其是永宁侯的奶奶,侯府里最老的那位老太君都把在外威严无比的永宁侯骂得抬不起头来。郭青聪被一群吓坏了的女人关爱的围绕着,补汤定神药灌了一大通,险些没死在外头,反而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汤药给差点喝死。 这是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见识全部生活真相的阳光少年,他的人生是众星拱月长大的。 他的赞叹也只是在单纯地叹着她,以及他的运气好,果然,他得意地笑起来:“快来,跟我去见父亲。” 少年人的感情很单纯,经此一事,青岚舍身救他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他不会管她孤身一人,他也不会管他没有家人可以捏在手里牵制,在此一刻,他给予了青岚更大的信任。 以往像这种出外跑动的事情,就算是他小院里的老苍头跑腿,也不会放她去。他现在主动要求青岚跟着他出去,无形中就是说明了一种态度,他的一切已经向她敞开。 跟这样的少年来往,总是会照见自己的不是。 青岚被少年带着,来到了永宁侯的书房。 永宁侯虽是皇帝的重臣心腹,却不需要每天上朝,他正是负责兵部,是兵部侍郎,位属三品,只需要参加每三日一次的朝会。 大凤朝的朝会也分三个等级,第一个是一品重臣每天都会举行的小朝会,永宁侯不过四十岁,凭资历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是一品大将,他的品级只够参加正常的朝会,而像青岚之前那位“爹”那样的品级,就只能参加一个月一次的大朝会。 永宁侯这个时候一般会在书房里批示文件。 “你在这里等着。”郭青聪到了永宁侯的书房外面,先是跟青岚说了这么一句话。 青岚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愿意多跟永宁侯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他这样的人对什么事情都会有几分的怀疑态度,青岚自觉在他面前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也不喜欢这种被人怀疑的场面。 青岚在外面等了不到两柱香的功夫,郭青聪便出来了,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跟她招手笑道:“我们走吧。” 青岚看他心情不错,问道:“世子跟侯爷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郭青聪一点机心也没有,笑道:“我跟爹说了,我想学武,爹同意了。” 青岚便笑着恭喜他:“那世子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 书房里,永宁侯面前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叫你去查小丞的来历,你查出来了吗?” “回侯爷的话,西萍乡确有此人,此人确实也在去年逃难离了家。” “唔,那他们那里还有没有认识小丞的人?” “侯爷,有的,只不过那人还在路上,需要多几日才能到京城来,属下怕您着急,便抢先一步回了京来复命。” “唔,办得不错,事关聪儿,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这个人几次出现都太巧了,我总觉得,他背后不简单,对了,昨天你问小奕的时候,他对小丞的表现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小奕说了,小丞非常幸运,如果不是他,那一天世子可就再劫难逃了。” 永宁侯呵呵笑了:“有意思,连跟他有竞争关系的小奕都会为他说好话,这个人看着不起眼,其实本事不小。” 那人没有说话,知道永宁侯其实是在思考。 顿了顿,永宁侯又道:“不过,如果这个小丞真没有什么问题,便是留在聪儿身边做个贴身小厮也没什么,他的能耐连本侯都有些好奇会有多少了。刺杀聪儿的那些人查得怎么样了?”永宁侯的语调突而转冷。 书房里的对话青岚不知,但她很清楚,像永宁侯这样有不少秘密的老牌大族肯定不会轻易把信任交付予她,在郭青聪已经提前把她当成心腹的情况下,接下来对她的审查肯定会更加严格。 不出意料的话,这将会是她走进永宁侯府核心圈子之前最大的考察,青岚没办法想象到永宁侯接下来会从什么方向上着手,但那一定不会好过。 青岚听郭青聪兴高采烈地比划着说:“也不知父亲是怎么一回事,我家明明是武勋起家,却从小听了祖母的话,非要让我去学文,天知道,我对那些书一点兴趣都没有。” 郭青聪是永宁侯的独子,一天到晚被关在府里被沉重的课业压着,几乎没有什么玩伴来往,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只有身边这几个朝暮相处的奴仆,只不过,青岚几乎都能想到,那两个会说什么,九成九是说:“侯爷肯定是为世子您着想的,世子千万不要辜负了侯爷的希望。”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内院的情况她不知道,但单就外院而言,尤其是这个儿子的身边,青岚极其强烈地感觉到了这位大凤朝最有权力的侯爷对外院的掌控力,连看起来很听郭青聪话的槐安平时也不会在永宁侯有了明令之后违背他,只除了豹子的事算个极为特殊的例外。 假如能突破永宁侯的考察,在侯府里获得进一步的权力,那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局,可问题是,怎么能让这位多疑的侯府主人信任呢? 永宁侯的行动力很快,在郭青聪说服了父亲的第二天,永宁侯便给他的独生子找到了军队里一位极有经验的教官。 只是青岚一看,就知道这位教官基本功很扎实,教的也是很基础的东西,郭青聪如果还是小孩子打基础的话,学来这一套就相当不错,可他现在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骨骼渐渐成形,再学这些的话不是不可以,可见效就相当地慢。 他这个年龄已经错过了打基础的最好时光,郭青聪想要保命的话,只要永宁侯花点心思,找一些高手,下点苦功多练些保命的招式比什么都有用。 这位侯爷,看来是打定了心思不想让儿子走从武这条路。 青岚看郭青聪练得兴冲冲的,心道:这样的基础你就是打一辈子也不可能追上那些从小习武的人,不过,永宁侯为什么连宁愿让儿子连保命的本事都没有,也不让他有走上从武之路的可能,这一点还真值得让人深究。 毕竟他爱子之心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槐安和小奕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可这样的人才连金吾卫都找不出多少来,却被他都派到儿子身边当个下仆,可见他有多重视。 以“豹子”邀宠的青岚才是世子院里最特殊的那一个,怪不得世子院里人这么少,因为不需要多啊,关键的人一个不少就够了。 世子府中的小院平静如初,可郭青聪这次刺杀的余波远远没有散去,五天一次的朝会散去以后,凤启帝在暖阁召见了这位左膀右臂:“郭卿,关于你家世子遇刺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郭远低头便要跪下,凤启帝忙一把扶住他:“唉,你我君臣不必如此多礼,你坐下回话。” 郭远略一推辞,便坐了下去。他跟凤启帝单独汇报的时候多,这种亲密的赐坐之事还是很少,凤启帝是个十分注重上下尊卑的君主,在他面前不能随意逾矩,但如果他赐予了你这种权力,你还不知好歹的话,那也会触怒君颜的。 第971章 郭远十分了解,看来这一次郭青聪的遇刺让这位多疑重权的君王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愧疚,让他对自己的信任亲近反而加重了不少。 他苦笑了一下:“对方十分狡猾,臣并没有察到蛛丝马迹。” 凤启帝冷哼了一声:“真是好大的能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这样做怪,除了那几个人能有谁?”言语间就像是锁定了目标一般。 郭远一点也不意外,这些事里,若说皇帝没有掺合一脚,他是不信的,这里是天子脚下,发生了意外让凤启帝一时没有掌控到很正常,可若说是事后连皇帝也查不到一点痕迹,那也显得皇室里有些机构能力太差了。 郭远道:“是臣无能。” 凤启帝道:“你有什么无能的,说来说去,还是朕让你做的事惹的麻烦。” 凤启帝这话说得不错,可郭远绝不能顺着表示同意,他惶恐地站起来跪下道:“下臣不敢,为主君分忧是下臣应做之事。” 凤启帝皱眉:“你这是做什么?你的忠心朕自然知道,你别跪去跪来的,你放心,朕不会叫你吃亏就是了。” 郭远松了一口气,君臣之间相处这么些年,他对这位主君不敢说一窥全貌,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在凤启帝愿意跟他透露一二时就明白,凤启帝其实是换了另外一种法子在委婉地提醒他,让他不要再查下去,这件事他后面自会有主张。 凤启帝又道:“你这些年为朕做的事不少,可也只担了个兵部侍郎的虚名,比不得曾荃位列一品,委屈你了。” 郭远心惊肉跳:这才是凤启帝真正想说的吧!他是怕他心生怨气,来拐着弯地试探,同时也是安抚他! 他该怎么回答?顺着凤启帝的话表示不委屈?这是一个为人臣子经常说的套话,郭远这样回答肯定不会错,但直觉让他选了另外一个答案。 “臣在选了这一条路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悔,陛下需要万民夷服,众志归心,这谈何容易。臣愿为马前卒,为陛下铺就万世基业。只是,臣这条路走得的确艰难,托赖于陛下的纵容,由着臣为犬子选择了文官一路,臣心知陛下是有心保全于臣,岂会不效死?” 凤启帝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你下去吧。” 郭远心中有些失望,他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但显然凤启帝不会再说什么了,他行了个礼:“是。” 要跨出暖阁门的时候,凤启帝道:“让你家世子多注意些东南面。” 东南面?郭远出了殿门还在想,直到一个人的名字突然跳出心间:“那是……” 郭远心惊肉跳:宫里的局势已经如此乱,那个人已经如此大胆了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低着头匆匆走出了值守大殿。 路过金吾卫值守岗哨的时候,他想起了那个很久没见的人,如果是他,他会做什么?陛下这么做,是不是想让我在其中也插上一脚? 他想的,正是少年时一同陪伴着凤启帝的曾荃,只不过后来两人走了不同的道路,他成为了金吾卫最高一等的武官,而他领着一份闲差,却在暗地里拥有了更大的力量。 郭远一直对自己的能力卓有信心,他从少年时期不论在课业还是凤启帝对他的信任上都领先曾荃不少,可现在这种感觉在近年里越加地不确定起来。 而在此时的郑王府中,黑卫从慕昱清的房间里出来,走过外院的廊桥时,看见木朋坐在石台旁自斟自饮,看着闲适,其实也寂寥。 “黑大人,好久不见。”木朋举杯示意。 黑卫点了下头:“不错。”他这种人一般在暗处行事,整个府里知道他的人最多不过五指之数。 “你现在可有空,能陪木某人来坐一坐吗?”木朋笑道。 黑卫有些奇怪,木朋可不是一个多么热情的人,而且他出于职业的原因,身上自然带有一股阴煞之气,寻常人并不愿意接近,他独来独往惯了,能接受到一个人的邀请本来就是很稀奇的事。 黑卫出于习惯正要拒绝,但话还没有说出来,头脑一木,已经先点了点头:“也好。” 木朋眯着眼笑了笑,唤来候在一旁的僮儿:“快去多斟些酒,多摆一副碗筷来。” 黑卫坐下,也不喝酒,直愣愣地看着他。普通人被他这样的目光一看,早就会有些打怵,但木朋如有不觉,举杯笑道:“我先干为敬。” 黑卫呆呆地点了点头,木朋问道:“主上一直在找的那位姑娘可是找到了?” 黑卫脑袋一紧,眼神清醒了一瞬,一看木朋还在对他举杯:“黑大人,你真的不喝吗?” 黑卫盯着他的酒杯,眼神慢慢地又变木了:“不,喝。”他呆呆地道。 木朋又眯了下眼睛:“那真可惜了,我这个是从柳老御医那要来的好不容易得的纯酒。” 黑卫的眼神紧紧地随着他的酒杯转动。 木朋换了一个轻柔的语调:“黑大人,你最近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黑卫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找到了,吧?” 木朋皱了皱眉:这到底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他看着从小径那里拐过来的僮儿:他的时间可是不多啊! 青岚这一日陪着郭青聪做完常规训练,门房里突然有人来找她:“小丞哥儿,你老家有亲戚来了。” 青岚心中一跳:来了。 她不动声色,露出一副惊喜的神色:“我老家的亲戚?我老家的亲戚还在吗?怎么他们会知道我在侯府?” 那门子怎么可能知道许多事,摸着头笑了笑:“说是你表兄来了。” 表兄?金吾卫里给她的资料,她表兄不是应该失踪了很多年不见吗? 青岚心中惊异无比,更加怀疑这是一个陷阱,问道:“我表兄?哥哥你可不是记错了?我表兄离家多年,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找到我?连我舅舅都不知道他哪去了。” 门子也有些疑虑道:“不会吧,可他说的就是你表兄,连你长什么样都说得清清楚楚,应该不会是骗子吧?” 青岚见从他这里没办法再打听出什么来,只好道:“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了门房,一个人背对着青岚坐着,青岚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待到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她一下子呆住了:这,这不是她刚回京城时才见过的张铎吗?他怎么会成了她的表兄? 她一时没有开口,反而是张铎,看着她的眼睛都亮了:“老四,不认识我了?我是表哥啊!” 青岚仍然沉默,她本来想着,按照王老四这个人的心思性格演下去,可事到临头,发现对着这个意外人选,实在是没办法正常,只能迟疑道:“你,表哥?”她绝不会记错,她要顶替的人里,他家里的母族谱系并不姓张!那么,到底是中间出了差错? 张铎连连点头:“没错啊,你快过来,我看看你,我离家的时候你才不到十二,现在也长这么大了,我真没想到,你也来了京城。” 青岚这时候才进入正常水平,红着眼圈道:“快别提啦,一家子人逃荒,最后就只剩我一个。” 张铎沉默下来,突然“啪”地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我不是个东西,我当年因为那件事,很久不敢回家,后来辗转到了京城,怕连累家里,也不敢轻易递个信。我原想着家里境况好过,哪想到……我真不是个东西!” 他这一说,青岚想了起来,王老四的这个表兄当年在乡里伤了人,事发之后当场就逃走了。因为他伤的那个人在当地是一家大户,那户人家不肯甘休,在他走后,不依不饶地追着王老四的舅家闹,讹去了不少钱财。 王老四家里原本是村里的富户,那家人少爷不知被伤了哪,本来王老四家里跟对方家境差不多,不过,对方像是拼着同归于尽的心一般,闹得王老四舅家硬是败落下去,连自己家里因为对他舅舅帮扶颇多,也被对方恨上,连累得败落不少。 后来去年一场大旱,王老四家里绝了收,一家子人相携朝京城逃来,大部分家人都死在了路上。 包括这个王老四,因为进了城找不到活干,后来沦为了乞丐,最后在街头冻饿而死。 要是他知道张铎此时就在京城,想必不管怎么难过,也不会有这个结局。 做卧底的,最忌讳的就是顶替的身份有跟原来的关系牵扯不清,如果这个人是别人的话,青岚还能在他走后反馈给暗卫营里,让他们帮着出手,想办法将张铎或是转移走封口,也就能够绝了后患。 但她知道,张铎好不容易在军队里站住脚,得到上司的赏识,而且他跟金珠之间似乎也有些关联,她真有些不忍心就此断送了他的前途。 她拉住张铎,劝慰道:“表哥不必多想,你做得对。” 她这一下倒是理解了张铎跟她初次见面时那些奇怪的表现,他当年杀人也是因为他的妹妹在七夕节去庙里拜拜的时候被人牙子掳走,辗转卖给了一户人家,等他找到时,妹妹因为不堪受辱已经自尽,他一个人揣着一把杀牛刀把那糟蹋了她的禽兽给捅了个对穿。 想来当年他半是愤怒半是冲动地伤了人,估计也没检查那人死没死透,匆忙间便逃跑了,谁想到那人居然没死,还在画得一笔画,把他的形貌给描出来,官府对着一找,便把他家里找了出来,这才有了后来的祸事。 张铎经过一开始的激动之后,慢慢也平静下来:“你给我说说,我走之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青岚挑挑拣拣地将那些事跟他说了,当然省过了太过悲惨的那一段,即使这样,张铎也听得分外动容。 当年他们一家走得早些,本来也劝说了舅舅家跟着一起走,但老两口硬是要守着房子不动步,其实还是为了等着儿子回来。 张铎最后道:“我如今改了名字,叫张铎,在官府里做事,也算是有了点头脸,如果表弟你想脱籍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 青岚心中一动,为难道:“可我不识字,在外也找不到什么好活干,现在我是世子身边的得意人,一个月有二两工钱呢,在侯府里虽然进出不自由了一些,但也没别的不好,我过得好着呢,表哥你不用给我操心。” 张铎有些失望,像他这样的人,那时候跑出去身无分文,到最后也没有卖身为奴,当然是有心气的。但人有不同,他不可能勉强别人跟他做出一样的决定,只能遗憾道:“那好吧,你若是有了麻烦只管来找我,我有空也会来探望你的。” 青岚心道,你可千万别对我太上心,光是应付这一回,就好险有几次失误。好在张铎心情激动,没有注意。 她把张铎送出门的时候,张铎突然问道:“你说当年那人没死?” 青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警惕地问道:“怎么?你还想回去杀他一回?” 张铎拍拍她的肩:“怎么会?我如今也是有产业的人了,不会像当年一样。” 青岚担忧地看着他:可是你的眼神并不是这么说的啊! 郑王府里,木朋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对黑卫举杯笑道:“黑大人,这酒不错吧?” 黑卫拇指抚了抚手里的青瓷酒杯:他什么时候也会喝酒了?这酒还真让人发晕,他的头已经开始有点不大舒服了。 他抿了抿唇,放下酒杯抱拳道:“我还有事,木大人慢饮,告辞。” 木月没有留他,看着黑卫的身影消失在墙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把这里收拾收拾,我累了,要回房歇息。” “大人不饮了吗?”僮儿问道。 木朋淡淡瞥他一眼:“不饮了。” 他知道,这个僮儿看着木愣少语,其实是慕昱清明面上派到他身边监视他的所在,刚刚的事他自忖没有破绽,只是黑卫喝酒也太不寻常,这件事肯定会报到慕昱清身边的。 木朋想了想,道:“这酒虽醇香,但不宜多饮,多饮误事啊。” 僮儿笑道:“是呢,这酒香得连小人闻了都忍不住吞口水。”那么,黑卫想要喝一杯,也不算太过突兀了吧。 木朋丢了酒杯,僮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抚琴提着一个花篮,里面装着几枝仙嫩的百合,她带着笑给木朋福了一下身:“木大人今日气色不错。” 木朋瞥她一眼,一言不发地错身而过。 第972章 他的身后,跟着抚琴的小丫头唧唧喳喳地在为她抱着不平:“这位木先生架子可真大,姐姐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抚琴却不像平时那样温柔带笑,她眼神沉下来,却又暗含着一股隐秘的欢欣:“好了,你们的嘴巴也太碎了些,木先生岂是你们可以编排的?” 她平时虽然表现得面软,可谁也不敢小瞧她,小丫头见她不高兴,顿时不敢再说。 抚琴提着百合去了慕昱清的书房,她喜欢做这些事,她一枝一枝地在花瓶里调整着百合的位置:木朋今天特意去书房找她的,看来,那个女人的事有着落了。她会藏在哪里呢? 想起这些天,抚琴比平常更少见到慕昱清,她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咬着:都是那个女人分去了主上的关注!他应该像木先生说的那样,把心思全放到大事上,不能被一个女人左右了心神,那不是他! 这一天晚上,直到三更时,抚琴才等到了机会去木朋那里。 木朋果然没睡,他早就等在了房里:“进来吧。” 抚琴深施一礼:“多谢先生帮助王爷。” 木朋冷笑一声:“你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我不过各有私心罢了。” 抚琴没理会他的讽刺,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那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了吗?” 木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抚琴也不催问,半垂着眼皮,柔顺地任他打量。 木朋突地笑了:“想不到抚琴姑娘也是个妙人,我真有些期待王妃进门的那一天了。” 抚琴眼中不以为然的神色一闪而过,在黑暗的夜里却没有逃过木朋的眼睛,他道:“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在永宁侯府,郭家。” “永宁侯府?难道她是想对付——”抚琴脱口而去,随即想到,以那人现在的样子想要接近郭佩儿,无异于登天。 木朋脸上又露出那副轻鄙的神色:“女人就是女人。”不再看抚琴一眼:“他现在是郭青聪的小厮。” “郭青聪?永宁侯世子?为什么?她怎么会到世子身边?”抚琴连串发问。 木朋厌烦地挥挥手:“我只是个谋士,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天黑得很,抚琴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安歇的好。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她的身份你应该是有些数,须得明白,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该按照他应有的方向运作就行,不要随便惹怒了上面,姑娘好自为止吧。” 抚琴便知道,想从木朋这边再得到些消息已是不能了,她不再多说,安静地关上了他的房门。 如果那个女人是在郭青聪的身边倒是不好办了,木朋最后的提醒她明白,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郭青聪的身边,必不会是因为自己小姐当腻了跑去当下人,肯定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原因,她要对付她,就不能贸然把她真正的性别和身份喊出来,引得永宁侯府清算她,否则被那女人背后的人知道,她说不定就要惹火烧身。 可是,永宁侯世子前些日子才遇刺,他的身边肯定是现在高手如青,她即使想对付他的身边人,以她一个深宅女眷的身份,肯定是没有半点办法的。 是时候找个帮手了。 抚琴翻了个身,她得想个办法,引那个女人自己上钩。 这时院子外边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喧闹声,抚琴披衣而起。慕昱清的院落一向不允许有女人在场,她现在住的是邻近他的一个小院子,每一次一进这个小院子,她便有一种:自己已经被他收藏的感觉,这令她不被允许像别的贴身丫鬟一样有值夜的权力的不快冲淡了很多。 她起身冲出房间,正好看见扇妩低眉顺眼地走进院子里,进门之前,扇抚如有所感地抬头一看,正对上她的眼神,抚琴心里顿时笑了:想谁谁来。 她像平常一样端庄地走到扇妩面前:“扇妩姑娘到了,那还是老规矩,我这就去给姑娘准备,把姑娘的房间布置出来。” 扇妩阴沉沉地看她一眼:“哼,不需你假模假样。”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那就更好办了。 抚琴心中暗笑,带着女人们彼此都懂的得意,道:“来者是客,怎么能不尽心呢?姑娘也算是为王爷牺牲不少,就算王爷心有所属,但想必不会亏待姑娘的。” 扇妩冷笑道:“王爷心有所属?你少来诓人,真当我是无知的三岁小儿?” 抚琴故作讶然,又有些怜悯:“姑娘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是我失言了。” 扇妩有心不理她,但心里又实在有些放不下:“你把话说清楚。” 抚清却是一笑,不作声了。 扇抚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咬咬牙跟了上去:几年前托她所赐,她几经周折,终于弄清楚王爷真是有那样一个心上人在,只是那人不知去了哪里,人既然不在,她也不好太过追究,只是看这女人的情状,似乎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即使知道是个陷阱,扇妩也不得不咬了这个钩:这个男人认识他这么些年,他居然从来没有碰过她!要不是知道一些隐秘事体,她还真以为是这个男人不行!可是,为什么可以是别人,就不能是她? 她为了他在那等肮脏的地方打滚,可他却从来不碰她! 郭青聪是个苦孩子。 即使他是世子,青岚也深为同情,一天工作这么长时间,搁在现代,早就一堆人跳着脚地骂公司没良心,老板是变态了。 可这孩子顶着父亲的期望,现在是上午练一个时辰的功夫,读书的时长却不见减少,往往一熬就是深夜里去。 青岚也不知道他的书读得怎么样,只知道如果是她这样每天像坐牢似的读书,早就拿出金箍棒,把天宫打翻了。 在府里憋了两个月后,就是郭青聪这样的乖孩子也终于受不了了,他提出,很久没有跟他的朋友交际,要出去走一趟。 这一点,连永宁侯也不敢轻易保证,上一次的事把府里的女人们大大小小地都吓了个遍,现在郭青聪有一点动作,整个府里的人心都要提起来。 青岚也觉得永宁侯府这样养孩子精心是精心了,可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但这事轮不上她插嘴。 郭青聪这回开了窍,哼哼唧唧地装了两天的病,太医也说,他这是心志不舒,也就是憋着了才生的病。 女眷们才着急忙慌地答应下来,让郭青聪出门散个心。 郭青聪见心愿达成,立刻也不病了,欢天喜地地等着出门的那一天,等到了出门时,他傻了眼:“父亲,您不会是把侯府的侍卫们都拨给我一个人了吧?” 永宁侯咳了一声,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么多话干什么?你是出门,当他们不在就是了。” 郭青聪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这么多人,让人怎么安心地去玩?还不把人吓死?” 永宁侯只当没有听见:女人们可比那些朝堂重臣们难打发多了。 青岚劝道:“世子,反正您是去玩,他们也妨碍不到您,您就当多带了几个玩伴就是。” “那怎么一样。”郭青聪不满道,不过他也知道,侯府里答应他出门,已经是做了不小的让步,他想再做些别的,也只能一步一步地来,万一把内宅里的奶奶太奶奶弄得太担心,也不是个办法。 这一回真的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出了门,直奔着郭青聪约好的酒楼而去。郭青聪规矩地坐在马车上,也不敢说自己一时兴起要往哪哪去逛了,马车安稳地拉着郭青聪到了地方。 小奕和槐安的伤颇重,这一段时间青岚几乎是一个人顶上了世子院子里的大事小情,一下了车,郭青聪喝令那些侍卫们不许跟上楼,带着青岚去了楼上。 “哟,青姑娘你终于出来了。”一进门,对门的一个少年嘻笑着起哄道。 坐着的其他四个人齐声大笑起来。 郭青聪怒道:“喂,我说你们几个也太不厚道了,我差点死在旁人的刀下,你们不说为我担心一二,反而还取笑起我来了。” “就你?那油皮没破,胆子吓破的那样,我们用得着担心吗?”一名红衣少年也跟着取笑道。 这几个在郭青聪被关在府里时都来看过他,全是跟郭青聪一个圈子里,京城老牌勋贵家的后代,都是他的好友。 红衣的那个是济国公家的二公子,平时为人最调皮。 他的话挤兑得郭青聪半晌没说出话来,怒瞪着他:“井老二,你皮痒想找揍不成?” 这少年不怕他:“怎么?跟着你爹学了三两的量,也敢来跟我比划?” 郭青聪傲然道:“怎么?瞧不上我吗?我这量,不敢自比高手,对付你肯定是绰绰有余。” 这些少年们的家里都是武勋出身,一听便来了兴致:“哟,你们俩是要来真的不成?” 郭青聪道:“什么真的假的?我用得着耍花枪吗?” 便又有人道:“郭大姑娘要跟人比武,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了,我一定得留下见识见识,哥儿几个,你们有没有兴趣?” 几人大笑道:“自然是有了,井老二,你可记得别犯怂啊。” 红衣少年看郭青聪兴致满满,心里就有些打鼓,但被同伴们一激,不服输的精神也上来了,应道:“少来激我,哥哥我什么时候犯过怂?不过,现在来了酒楼里,菜都要上了,先把酒饭用上,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比划。” 少年们看热阂不怕事大,轰然相应。 酒用到一半,有少年便笑道:“喂,你们说要比武,想好了要去哪吗?” 红衣少年道:“还能有什么地方去?我家的演武场跟郭大的都行啊。” 少年撇了下嘴:“我还当你们能去哪呢,原来又是回家。我说,大家伙好不容易出来松乏一次,又折腾着回去,不是有病吗?” “那你说去哪里?”郭青聪深以为然,这几个少年家里都不像他管得那么严,平时出来的机会虽然不多,但也不像他似的,像犯人似的,被关了好些天,他是最不乐意提早回家的。 少年神神秘秘地指了个方向:“那里面就有好大的场子,你们敢去吗?” 郭青聪顺着少年指的位置望过去:“哪里?那里就是一个小院子,人来人往地不好施展吧?” 少年一脸“你见识真少”:“我说的是教坊司,谁跟你说酒楼的小院子了?” 热闹的房间顿时一静:这几个少年都还未开人事,家里在这方面管束得颇严,陡然一听见教坊司,本能地就觉得不妥。 “这……不妥吧?”井老二虽然胆大,但太出格的事也是不敢做的。 少年道:“有什么妥不妥的?我们是去比武,又不是去叫姑娘,你们该不会连龙跃楼都不知道吧?那里好大的比武场,若是你去了,一边比武,一边还有姑娘在旁边看着,不觉得有意思吗?” 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头,有人立时被少年说得动了心:“是啊!反正那龙跃楼是表演武乐的地方,又不干那样的事,我们就是去比个武,任事不干,为什么不能去那儿?” 少年坏笑着凑近:“那就,说定了?” 郭青聪本能地想要拒绝,青楼伎馆里肯定龙蛇混杂,他要是去了那里,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就不是太美了。 他还没出声,红衣少年已经叫道:“定了!说定了,就去那儿!” 他挑衅地看着郭青聪:“郭大姑娘,你敢不敢来?” 郭青聪被他那“郭大姑娘”一叫,立时热血冲了头:“敢!怎么不敢!你等着,我必打杀你千百回!” 青岚也想到了上一次去龙跃楼里见识到的东西,本来想要泼一瓢冷水上去的,但看见郭青聪期盼又有些坠坠的眼神,心一软,便没再开口。 在满室的欢笑声中,谁也没看到,那个最开始提议的少年垂下去的半张脸庞:我按照扇妩姑娘说的做了,她下次应该会多留我一会儿吧。 去教坊司的路上,果然各家的仆人都慌了神,纷纷上来苦劝:“公子(少爷),那地方不干净,不能去那啊。” 可众少年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几个连身份都摆不到台面上仆人都左右什么大局,各人各使手段,最终还是赢了仆人团队,吵吵闹闹地到了龙跃楼。 老鸨子的眼光多毒,一看这一行人就是家世良好,又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雏儿”,这种人的生意都是最好赚的。 像他们这样只做武乐,不做皮肉生意的青楼在周围一干劲敌的围绕下,威风早就不似当年,能撞上这波大鱼,可不得拿出浑身的本事可着劲地招呼。 第973章 少年们平时在自己家其实也是一呼百诺的,可出门在外,又被些娇声软喏的姑娘们包围着,这种感觉岂是跟家里一样? 各人立时看花了眼,一人挑了一个姑娘陪着添酒,又叫来班子表演,起哄叫姓井的济国公家少爷下台比武。 青岚带着笑一个个看过去:这种久违的,鲜活的市井之气她也很是期待,只有在这样的热闹当中,她才能短暂地,放松地,做一下自己。 “看清了吗?”角落里,有人低声地问道。 “看清了,只不过,这事要是被我们妈妈发现,我肯定是要被赶出去,到时候你可得救我。” “知道知道,还不快去!” 青岚一看郭青聪和井家的少年比武,就知道这两人水平全都稀松,也就是烂番薯和臭鸡蛋的差别吧。 少年们本事不知如何,眼光还是有的,起着哄看了一会儿,各自都散了开去,跟那些围着自己的姑娘眉来眼去起来。 青岚眼也不眨地盯着郭青聪,突然身后觉出不对:有人在悄悄地朝这个方向接近,是谁? 青岚本想回头先看看,但她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装作十分投入的样子,此时郭青聪正好使个绊脚将井家的少年绊倒,她拍着掌笑起来,鼻端有些甜腻的味道飘过来,她呼吸一闭,涣散着眼神朝下栽去。 不出意外地,青岚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接住了。 有人半扶半抱着她笑道:“唉呀,这位小哥是不是刚刚也喝了些酒,我带你找个房间醒一醒,发散一下吧。” 青岚站的位置并不偏僻,她倒下时想悄悄地弄走她是不可能的。 正好,那些少年到了龙跃楼,估计是想堵住仆役们的嘴,便给他们叫了些酒菜,男人们有几人不爱酒的? 席间里喝酒的人不少,没谁记得一个刻意隐藏在人群里的青岚喝没喝酒。 还有人笑道:“姑娘自去吧,这小子有福了,还劳得姑娘亲自来扶他,要我帮忙吗?” 女人忙道:“不必了,小女子也算身有武艺,大爷只管安心待着,只是待会儿若是他主人来找,劳烦大爷说一声就是。” 那人被女人叫了一声大爷,浑身一酥,立时便道:“那是自然。”又问了她住在哪里,还真的手一抬放了那女人离去。 青岚只在开始时吸入一点迷香晕了一晕,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她闭着眼睛,感觉这女人走了不远,便推开一个房间将她放到床上,退了出去。 青岚原以为是有人要对付郭青聪,干脆来个将计就计,但现在看这情况,只凭着郭青聪带着的这一大班子人,想要对付他,不说难如登天,也绝不会容易得手。 青岚原本在郭青聪那里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如果他再一次遇刺,她离得郭青聪太近,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还不如远远顺着别人的意思离开便是。 但现在看这样子,似乎对方要对付的人,不是郭青聪,而她。 为什么?她自忖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至少是化妆成永宁侯家的人之后,她没有轻举妄动过,可对方是怎么盯上她的? 门再一次地轻轻被打开了,进来一个她绝对没有想到的女人:扇妩。 青岚差点跳起来: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扇妩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走过来,青岚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她脸上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不知在想些什么。 扇妩既没出声,也没动弹,反而是青岚躺在床上恨不得摇着她的肩膀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扇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床头,自嘲道:“想不到,他竟然喜欢一个像男人的女人。” 像男人的女人? 这真的是在说她? 青岚简直不敢置信:她的身份居然泄露了出去,还是泄露给了一个妓女! 枉金吾卫敢自称是全天下最顶尖的皇朝机构,她的身份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不过,扇妩说的像谁,喜欢一个像男人的女人,这一点也很奇怪,青岚心里渐渐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扇妩看来已经忘记,她们在很多年前曾经见过一面,她叹了一声,声音极致婉媚,却冷得让人几乎想要发抖:“怪只怪,你不该被那个人喜欢上吧。” 她从袖中抽出一柄小巧玲珑的匕首,对准青岚的心脏猛地插下去! 就是现在! 青岚出手刁住扇妩的手腕,眼睛倏地睁开:“你这人有毛病吧?我从哪得罪你了,值得你下此辣手!” 扇妩倒抽一口气,随即笑了:“我就知道,指望一群废物肯定是办不成事的,你若是那么容易被杀,那倒叫我看轻了他的品味。” 来了异世之后,这个女人是唯一一个叫她吃了大亏的人。 虽然她看上去娇弱可怜,青岚可是一点也不敢瞧低了她,她紧紧地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扇妩抿着嘴,得意地笑了笑。 青岚知道她不会轻易开口,便道:“隔壁青楼的花魁娘子鬼鬼祟祟地拿着一柄刀到了这里,你猜这件事传出去会是什么样子?有不有趣?” 扇妩眯起美丽的猫眼:“噢?你是说真的?难道我不是在睡梦当中被人弄晕了过来,欲行不轨之事吗?” 这个女人转眼间就能找到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理由,果然是不简单。 青岚也笑:“当然不是啊,因为花魁娘子看上了一个卑下的仆役,好不容易能有与他见面的机会,便趁机溜过来欲与他共诉相思之情。” “那你说,这刀,又如何解释?”扇妩好像还真的一板一眼地跟她讨论起了案情细节。 青岚笑了笑:“二人苦苦相恋,但相爱不可相守,便相约要殉情,你说,这故事精彩不精彩?” 扇妩道:“精彩,可惜啊,小哥你只能自己一个人演了,我,可要走了。” 她抚了抚袖子,优雅地起身,从青岚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重新拾起那柄刀:“真可惜,我现在觉得你这样有意思的人死得太早也很没有意思呢。” 她说着说着,眉头猛地一拧。 扇妩弯下了腰,脸色突变:“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青岚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身上正僵硬如石。 能在这里混日子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庸手,她原本以为自己避过了那迷药,扇妩再想杀她就没那么容易,没想到,居然第二次中了她的招。 扇妩的衣料上有一点跟其他地方不同的暗袋,青岚在握住她手腕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不同,但她不以为意,现在想起来,那块地方应该藏有跟迷香差不多功效的东西。 她刚刚跟扇妩说这么多废话,也是因为她那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一时没想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想多说几句或者是恐吓她一下,看她能不能自己被吓到,先把她唬走才行。 她此时不光是身上僵硬,连血液都像是冻结了一般,不知道这是什么古怪的药物。青岚身上那股奇怪的劲力在全身都几乎被冻结的情况下快速地奔腾起来,在身体里左冲右突,要找一个出口。 不过,好在她始终对这个女人有所防备,在握住她手腕的时候,用了点巧力,把她腕上的几个穴道点了一下,令得她腹痛如绞。 但这只是暂时地缓了一缓,等过一会儿她的腹痛如果消解的话,自然就知道这只是一时的手段。 青岚现在只能让她看她能不能为了保自己的,先把自己中的这古怪的药物解开。 扇妩手指急急拈住自己的手腕,青岚一看她的动作,就明白她是懂医的,心里顿时一沉。 果然,扇妩立时就笑开了:“我说你怎么也有毒药,原来不过是,唔。”她痛得又一次弯下了腰。 她的脸色都开始狰狞了,面上青筋直曝,却坚定地举起了刀,一寸一寸地往下插去! 青岚急得浑身出了汗:死在这个女人手里,还是这样莫名其妙,她可不要! 焦急如火当中,青岚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猛地一冲! 她立时发现,她的手指能动了! 但这还不够,森森寒光直闪的刀锋已经到了她的衣衫,再过不到一息就要穿透衣服,把她扎个透心凉! 她嗓子里发出“嗬嗬”地咕噜声,那是极度用力后气腔发出的声音。 刀锋已经贴近了皮肉! 那股像蛮牛一样的力量像关在闸门里的兽一样,顿时找到了出口,呼喝着奔涌了出来! 青岚抬手一拍,将扇妩的手拍开! 扇妩尖叫一声,匕首当啷落地! 屋外的声音太嘈杂了,有的在练剑,有的在排练,扇妩来之前刻意叫人清了场,她此时又是心怀鬼胎,再痛也不敢敞开了嗓子叫,她握着不规则垂下的手腕,惊问道:“你怎么,怎么?解的?” 青岚可不学那些废话多的臭毛病,她害怕扇妩的东西又抹了什么害人的东西,干脆不去拾它,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匕首,笑道:“花魁娘子要杀我,可我舍不得这么如花似玉的人儿就此香消魂断,但花魁娘子要我的命,我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不取些利息不成的。” “你,你要怎么样?”扇妩知道不是这人的对手,她又有些担心真的会像青岚说的那样,自己嚷出去,她会反说自己是想约她殉情,那才叫有口莫辩。 青岚道:“不怎么样。”手起刀落! 一手迅速锁住她的哑穴,一手在她脸上深深地划了一刀。 她抹去匕首上的血迹,对着扇妩不知是惊恐还是痛苦到了扭曲的脸颊道:“我一向不喜欢随便要人性命,就夺去娘子最宝爱的脸面吧。”说着,又是一刀下去,连划了三刀才停下手来。 扇妩毒怨地瞪着她,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烧穿两个窟窿,青岚看看还有些时间,对着这个不知跟那人是什么关系的女人,突然有了点谈性:“以后,若是我再看你害人,即使是不喜欢,我也照旧会取你性命!” 说完,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她若是再从里面出去,万一扇妩发疯,弄出点动静来,那可就真不好脱身了。 青岚到了场子的时候,两个少年的比赛将将结束,郭青聪欢快道:“你刚刚居然醉了,没看我赢了井老二那家伙。” 青岚微笑道:“世子爷自然是最厉害的。” 郭青聪得意洋洋:“那是自然。对了,井二那小子赌得起输不起,已经气走了,真没意思,我们去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也当是庆祝如何?” 青岚经了刚刚的事,有些不想再逛下去了,便劝道:“那怎么行?世子爷忘了那天的事?现在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叫府里的夫人和老夫人担心,怎么样?” 郭青聪顿时怏然:“是啊,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了,算了,我们回吧,吃的玩的,以后有机会了再出来慢慢看吧。” 青岚顿时松了口气,还怕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坚持呢,看来这少年是越来越知道事情的轻重了。 不过,到了晚饭时分,郭青聪去了一趟永宁侯的书房,回来时又生龙活虎了,他冲到青岚的房里,喜滋滋地把豹子抱出来,笑道:“小丞,你猜怎么着,父亲答应我养豹子了!” 青岚惊异:“侯爷怎么答应的?” 其实以永宁侯对侯府的掌控力,青岚还真不信永宁侯不知道世子院里养了只小貂,只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槐安他们也是揣摩到了永宁侯的心思,并没有下太大的手,插手让郭青聪养豹子,现在郭青聪居然得到了永宁侯明面上的同意,这不得不令青岚大为惊讶。 她现在知道,郭青聪并不是那等爱虐待动物的变态,有了他在,豹子的日子的确好过不少,这才多少天,它就胖了一圈,皮毛也更加地油光水滑。 青岚不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有人多疼些豹子,她也觉得是件好事。 郭青聪道:“父亲知道了我跟井二比武的事,他很欣慰我赢了,便问我要什么,我趁机就说想养豹子,我也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他脸上还有些梦幻。 青岚心道:以前肯定他看你年纪小,怕你玩物丧志,才管着你,但现在看你把豹子偷偷养了这么久,功课没下降,学武居然那点小把式都能有点成效,当老子的一开心,肯定大方不少。之前那什么太奶奶不能碰有毛的东西,不许他养,这肯定是怕他心里不服,故意吓唬的他,亏得他每次去内院请安,又是洗澡又是换衣服的弄半天。 第974章 青岚此时只想到了豹子不再是黑户,这是件好事,但没有想到,过上几个月,因为豹子的出现,会惹上一件天大的事。 在永宁侯府的日子闲适得让青岚几乎忘了她本来的任务,郭青聪实在是个不错的主人,除了有时候会中二一点,比起一般的少年都听话不少。 尤其是槐安和小奕的归来让她的的手头上解脱不少,她也就安心在这里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不得不安心,这几个月因为郭青聪随时需要她,她就没有再去金吾卫报道。 上头从来不给她具体的作务,她不可能每天晚上瞅着机会去永宁侯家的房梁上去偷听搜集证据吧? 时隔三月之后,青岚迎来了她到永宁侯府后第二个休沐日。 要办的事情太多,她把手头的生意丢给青琚后,不可能不闻不问,就让别人在外头给她奔死奔活,她作为真正的主人家,肯定是需要保持一定关注的。 还有张铎,她对他的状态也很担心,他虽然现在是个武官,有一定的武力能力,但想要报仇杀人,还是比不得她这样的人。 说句实话,她这样的人见惯了杀戮,对杀人的心理阀值都比寻常人高出一大截,她不喜欢杀人,可真要到需要杀时,杀人也不过跟杀鸡杀羊一样,没什么区别。 张铎要杀的那人的背景她也回忆了一些出来:那人看着跟张铎的家境差不多,都只是乡间富户,可他家里有位叔父在朝中任职,这也是张铎杀人之后,明明是在临县,衙门里能迅速把人找出来的原因。 没有他仇人叔父在里头作祟,张家这一乡间的富绅也不会败落得这样快。 这人该杀。 青岚选择去做一名特种兵,除了本身热爱冒险之外,也是想凭借一己之力荡平看到的不平事,张铎那些年没有少照应她,有可能的话,她想帮张铎一把。 这些事都是头等大事,青岚知道都应该排在最前面去办。 可是,等到出府门的那一刻,她的脚不自觉地拐向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三柳巷。 近乡情怯,青岚看到那熟悉的,斑驳的墙头的那一瞬间几乎想要调头就走,几乎是在同时,门吱哑一声开了,那个人一眼就锁定了站在门外不远处,树下的她:“进来吧。” 路上两名行人匆匆而过,青岚不用问就知道,那个人是在跟她说话。 青岚的脚步陡然沉重许多。 时值深秋,花园里那一地的珍珠白小花早已凋零,陡留一地枯草,就像主人家懒怠收拾一下,随意地散在路上。 院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空无一人。 就像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一样,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曾经熟悉到能分享一张被子的人突然像最陌生的人一样,他清清淡淡地说:“坐。” 青岚咬了咬唇:“我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你,管好你的女人。”最后两个字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涩然不少。 慕昱清本来脸上还挂着清霜,听了她的话,面色狰狞了一瞬间:“你只想和我说这个吗?” 青岚不知哪里又惹了他,听见他的质问,却也生气起来:“不然你以为有什么?你的女人要杀我,我还要帮她瞒着不成?!” 她越说越委屈:“她可真厉害,连我在哪里都找到了,如果说不是顺着你找的,我才不信她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你也知道她是顺着我的方向找的,你这该死的女人,回到京城这么长时间,连个面也不露,你知道我找你找得都要把京城翻了出来!”慕昱清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了她。 青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她,她瑟缩了一下:有很多事,两个人只要互相挂记对方,只需一个眼神,便会明白。 可她最清楚自己的心病:像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她,她自己都嫌弃,为什么要拖着别人来跟她一起受罪?何况,他,他订婚了。 对啊,他订婚了! 那她现在在干什么?跟一个别人的未婚夫说这么暧昧的话题? 她急急地起身:“我就是来告诉你,扇妩的脸是我划的,你管好她,让她别再随便出手害人就是!” “扇妩?你说扇妩?你们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慕昱清问道,立刻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 青岚一想到扇妩那次差点就杀了她,也知道事有蹊跷,她原本怀疑,自己的女人身份肯定会透过某种方式被泄露给永宁侯,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她也知道,出手的人有顾忌,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扇妩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能有什么顾忌呢?除了慕昱清,她还会顾忌谁? 而慕昱清他知道扇妩受了伤,只以为她得罪了哪个客人,让客人给报复了,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事还跟青岚有关,他立刻明白,这里面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 青岚冷哼道:“还能有怎么一回事,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跟你有关系,跑过来发疯,想要杀了我,没想到我没有中了她的计,又觉得杀了她太便宜她,干脆把她的脸划烂,让她下半辈子都痛苦!” 她把自己说得这么恶毒,慕昱清就算对她再有好感,也不会剩下几分了吧? 青岚自暴自弃地想着。 慕昱清一时没有开口,她竟然不敢看他。 “你说,我们没有关系?”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话里面藏着深重的暗流。 青岚像小动物一样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她,她不应该再对着他来。但她咬了咬牙:“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双铁臂猛然箍住她,强迫性地使她转了一个方向,慕昱清的俊脸迅速在她面前放大,男性的味道侵略性地占据了她的口腔,柔软的唇瓣被人强势地启开! 青岚呆在了原地! 这是,这是被强吻了?! 她的脑子里糊成了一团:她,她该怎么办?要大叫吗? 不,不对! 她一口咬下去,又羞又气,这混蛋!她来这里不是让他占便宜的! 青岚拍打着他的背部,唔唔叫着,但那双手臂越箍越紧,简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脑部开始缺氧,蓦然间,一条柔软的舌头闯进来,青岚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下去! 铁锈味迅速充满了口腔! 慕昱清痛哼一声,捏住她的下颔,迅速撤出了她的嘴,他嘴边流下一条血线,恶狠地瞪着她,像一条凶狠的斗兽! 他伤得好像有些重啊! 青岚有些心虚,但立刻就挺直了胸:谁让这混蛋要乘人之危的?他活该,这是他应得的! 她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便会发现这两个人就像两头兽一样,在无声地嘶鸣着,互相争竞着要压过对方! 慕昱清简直气得发疯:这女人她是狼出身的吗?居然下手这么狠,要不是他动作快,一半的舌头就要被她咬下来! 他现在不能开口,一开口血就往外涌。 自己辛苦抗争了这么些年,到底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慕昱清突然感到一阵萧索,他背过身去。 对峙的双方有一方泄了劲,青岚有些无所适从,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往外走了两步。 她来本来是为了扇妩的事,可怎么会搞到这一步? 她知道其实他也过得不容易,她心里尽管酸涩,却不怪他没有顶住他父亲的压力另结新欢。 这原本不是该他一个人扛起来的事。 “对不起,”话一出口,她连自己都要嫌弃:这完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梦回多少次,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变成了一个男人,这种错乱的感觉有时候她甚至会恶心。 青岚艰难地说道:“我不该来的。” 她慢慢地走了出去,直到走出凉亭的那一刻,她的手突然变被拖住了。 她听见男人深重地叹了一口气:“别走。” 青岚的眼泪一下落了出来:“别走?那我是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让我别走?” “你是,我爱的人。”慕昱清直到说出了这句话才知道,原来有时候有些话并不难出口。 “你爱?你用什么来爱?”青岚心里酸涩得像塞进了一颗酸桔。 慕昱清没有马上说话,青岚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一根根地想掰开他的手指:“放我走吧。” 慕昱清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青岚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像烫了他一下一样让他一缩:“你给我时间。” “给你时间?”青岚一下激动了起来:“我要怎么给你时间?要给时间的话,也该是我不是你啊!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我,我不想让你后悔的!” 慕昱清道:“你相信我。”他的话说得不快,只有四个字,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她的心里。 青岚痛哭失声,像一头失落的小兽:“我怎么信你?我要当你的小妾吗?” “小妾?”这女人可真会气他,他在那个男人逼得最紧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让她当自己的小妾,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居然会信他能这样的侮辱她,侮辱他们的感情! 他咬牙切齿地扳起她的脸颊:“小妾?那是什么东西?你看着我,再跟我说一次!” 青岚嗫嚅着不敢出声,咬咬牙:“那你是什么意思?”声音头一次低下来。 慕昱清走过来,将她整个人包在怀里:“你信我就是。”他重复了一遍。 尽管他要怎么做青岚并无底气,但他这样虚无地说法竟奇迹般地安慰了她的不安,她点点头,伏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脏“咚咚”地一下一下跳动,那颗从来没有安定过的心竟真的开始和着他的频率,一下,一下,平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杂质的拥抱,两个人都互相在彼此的拥抱中汲取着能量。青岚不想开口,生怕破坏了这里的气氛。 一片落叶在这时落到了青岚的脖子里,刺得她的皮肤有些发痒,她不安的动了动,抬起颈脖,想把那叶子抖动下去,她刚刚一动,那人的脸又猛地落了下来,一双嘴唇再一次含住了她的。 青岚立刻想起刚刚他那强烈的侵占性一吻,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他含糊地说着:“别动。” 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两个人就这样嘴唇贴着嘴唇,像在涸泽中相濡以沫的鱼一般汲取着那一点微薄的能量。 不知道抱了多久,青岚那一身的刺和痛安然地收了起来,这是一个短暂的港湾,她心里这样跟自己说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陷下去。 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办。我变成这样,还有一个代价,你知道吗? “知道。”慕昱清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青岚吃了一惊,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那你,”她迟疑地开口,实在不愿意破坏这样美丽的气氛。 “你知道我的母亲吗?”慕昱清问道。 “先后吗?”青岚道。 慕昱清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她曾经服用过跟你一样的药物。” 青岚吃了一惊:“你是说先皇后跟我一样,曾经假扮男人?” 慕昱清点头:“不错,而且,还因此认识了皇上。” “那你……” 慕昱清露出一个哀凉的笑来:“你是问我为什么会出生吗?” 青岚点头,她永远记得,凤启帝曾亲口告诉她,她将失去生育能力。 他不会在这上面骗她。 慕昱清道:“你以为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他这样直白地说起他们两父子的恩怨,没有让青岚心惊,她有些心疼:“为什么?”在有限的这两父子的见面当中,她早就猜到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不简单。 慕昱清冷笑道:“他娶了我的母亲犹嫌不够,还整日流连后宫,母亲便以为他是为子嗣所计,毕竟一个帝国没有继承人,万世基业都将不稳。” 青岚静静地听他讲道:“母亲好容易求了外祖父,让他使秘药诞下了我。” 短短的一句话,不知包含了多少惊心动魄在里面。 像这样的药如此神奇,那必不是随随便便可解的,慕昱清看着她哀悯的神色,知道她什么都猜到了: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不错,这秘药需要以折寿为代价,并不是一般人都可用的。母亲生我之后,皇上高兴了几日,便发现了不对,对她大发雷霆。” 青岚不能理解:“先皇后做出这样的牺牲,皇上不说感激,为什么还会如此生气?” 慕昱清道:“丫头,有时候男人不需要你这样牺牲。” 第975章 青岚陡然为先皇后不平起来:“什么叫不需要?不需要便可以生气了吗?” 慕昱清默然,先前甜蜜的气氛荡然无存。 青岚越说越气:“我不说先皇后这样做对不对,只说这也是她的心意,岂是这样被作践得的?!” “不是,”慕昱清悲哀地看着她:“有时候明知道爱人的痛是因自己而起,但自己没办法面对,他只能让别人承担这样不能承担的痛。” “懦夫!”青岚咬牙切齿地骂道,骂完想起她骂的人似乎是他爹,顿时心虚。 却听他道:“不错,他是个懦夫,无法戒色,引得喜爱的人不安,让她为他受苦,他的确又自私又懦弱。” 他说得平淡,但青岚听出来,每一个字里,不知包含着他多少的失望和哀痛,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母亲因为生下我,迅速地衰老下去,我五岁的时候,她便去世了。” 青岚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没记错的话,先皇后死不到一个月,凤启帝便另立了新后。 先皇后以衰老折寿为代价,想为他生一个继承人出来,却不想,男人是如此地情薄,居然一点也等不及,说的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更何况“红颜已老”? 人未走,茶已凉。 难怪慕昱清跟皇帝是这样的关系,他会是这样的性格。 慕昱清温柔地反握住她,想起母亲在幼年时跟他讲过:“我小的时候,阿爹在屋前种了好大一片珍珠花,每到春天的时候白色的小花铺得到处都是,我就天天在花园子里打滚。阿姨坐在屋前一边做针线,一边笑着看我调皮。我就想啊,这样过一辈子可真快活。谁晓得,那些坏人见阿娘只生了我,说我阿爹没有继承人,每天变着方子地往咱们家里塞人,我那时候人小,心气却大,气得不得了,只恨没有法子帮阿爹打坏人,总想着,我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这样我又有力气了,我阿爹又有继承人了,便不会怕那些坏人了,后来啊……” 慕昱清至今还记得他阿娘那说不清是落寞还是什么的一笑,但后来的故事他在以后的年月中已经渐渐知晓。 后来母亲不知在哪里得了一个奇方,配出了这味药,她那时年龄小,并不知道这药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傻里傻气地喝了下去,从此变成了一个假男人。 这件事一直埋在知情人的心里,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面对这样的事,谁能知道,那个男人手里居然还有另一丸药! 他记得母亲曾经说过,那味药因为用料稀奇讲究,她悄悄搜集了很多年,最后才成了两丸。她喝下第一丸没有多少年便后悔,自此另外一丸自然派不上用处。违逆阴阳之事岂是那样容易?母亲明白得太晚,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也因此将那方子给毁了,从此立誓不再做那害人的事。 他摸了摸这姑娘的头发,她难得这样柔顺,他道:“你信我,我一定能找到治你的法子,还不用付出那样大的代价。” 青岚眼眶发涩,她点了点头:“你不怪我?” 她是个接受了更加开放的,现代思想的女人,当时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凤启帝不是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可这是她自己亲手把这个机会毁掉的。 她绝不能忍受被束缚在那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一生。 “你的翅膀不该被折断。” 她听见这个男人轻轻说道。 她的眼泪突地流了下来,她低下头掩饰地擦了一下脸:“你真的不怪我?”同样的一个问句,这一句里已经没有刚才的那样恐慌。 男人没有回答她,他抬起她的下巴,唇温柔地覆了下来。 “张嘴。”他要求道。 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等两人分开时,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缠绵之意。 “咕。”青岚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尴尬地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微笑,有点抓狂:肚子君,你也太不配合了吧? 慕昱清一笑,拉起她的手:“去做吃的吧。” 青岚来到厨房,这时候才感觉到这里跟以前相比的不同之处:这里琳琅满目,分门别类地放了好多食材,有不少是她连在永宁侯府都很少见过的。 “我,我会做的只有那几样。”青岚脸微红。 慕昱清道:“我知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蹲下身引燃灶火,青岚看他熟练的点火姿势,问道:“你每天一个人住在这里,吃饭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当然会有人给他送过来。 但他聪明地没有这样回答,只道:“有什么吃什么。” 青岚顿时心疼:难怪他这些日子看着瘦了这么多! 她豪气顿生:“我今天多做点好吃的,你多吃些补补。” 慕昱清抬眼一笑:“好。” 他不会告诉她,她上一次被抚琴惊走之后,这个地方便成了所有人的禁地。 那个冰冷的王府他也很少回去,每次一个人到这里之后,他会把这儿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他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一个人的归来。 他等的时间很长,曾经几乎要绝望,所幸的是,那个人,她终于回来了。 “对了,那你的婚约怎么办?”青岚问道。 气氛实在太美好,让她几乎不设防地问着所有想问的问题。 慕昱清道:“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总要先找到那味能治她的药,把她从那里解脱出来,他才好再论其他。 青岚不满:“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抗,以后也有我给你分担了,你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好不好?” 慕昱清默了一会儿,她是个喜欢操心的姑娘,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只怕到最后也不会安心,还不如有什么事由自己亲口跟她说,她也好放下心来。 “郭大小姐是个骄横的女人,骄横的人通常不会太有心机。”慕昱清道。 凤启帝以为自己放弃了选择婚姻的权力,把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置,其实不然,他只是让他放下了戒心,既然婚事已经没有借口再拖下去,结一个就是,至于,结不结得成,那另当别论。 青岚立刻就懂了:“你是说,你要找机会把郭佩儿的脸揭下来,让皇上发现,她的品行不堪为皇家妇?” 慕昱清赞赏地点点头:“不错。” “可是,”青岚想起那个对慕昱清痴心一片的女孩子,有些不忍:“这样的话,她以后就难做人了。” 慕昱清淡淡道:“她六岁的时候要玩爬树,从树上摔下来,脸擦破一块,身边跟着的下人打死了两个。她十三岁的时候与人争路,因为路人慢了一步,她一鞭子将人的脸抽掉半张皮……这样的女人,这些年手上不知害了多少人,就是普通人家知道了她的品行都不敢要,我不过是让她在众人面前掉下脸皮,这对付她的法子已经是看在她父亲的面上了。更何况,除了靖王府的那位李家三小姐,她暗地里害的人也不少,想她死的人太多了。” 青岚听得心底寒意大起:她只知道郭佩儿为人跋扈,在家里时常有伤人之举,没想到她还招来这么多仇恨。一条条听下来,她最后的怜意顿时消减,只道:“郭家世子人不错。” 慕昱清淡淡笑了笑:“知道了,我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两个人用完了饭,青岚才想起来两件没办的大事,大叫一声:“糟了!” 慕昱清忙问:“怎么了?” 青岚懊恼地道:“我前些天跟郭青聪出门时给我哥哥留了信,跟他约好了地方见面。” 慕昱清顿时一股醋意涌上来:“你约了他干什么?” 这女人,有什么事情从来不知道找他,要不是扇妩让她忍无可忍,只怕她还不知道要藏多久才会现身! 青岚不觉,匆匆地把事情跟他说了,便急忙起身要走:“哥哥一定在那里等得急死了,我要走了。” 慕昱清心中不快,道:“你跟他约在两个时辰以前,他等你不到肯定会走的,你现在去也晚了。” 青岚一想也是:“那怎么办?”她难道要追回青家去?她真是一点也不想再跨进那个家门了。 慕昱清道:“我叫人帮你传个信。” 青岚犹豫道:“那怎么能行?我哥哥不认识你的人哪。” 这女人,怎么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 他放软了声音:“今天你我好不容易见面,你这就要走了吗?” 青岚顿时心软,他说得不错,不算上上次那一次,他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 她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先叫你的人过去,若是哥哥不信的话,一定要回来跟我讲。” 慕昱清道:“可以。”心中却道,若是那些人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还用得着回来吗? 慕昱清再回来时,青岚已经把碗筷都收拾好了,她见他脸上带着笑,一看到她仰着脸站在那里看他,心中一动,行动已经先于脑子,一把扣住了她的脸吻下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的时候,青岚顶着一张红得要冒烟的脸尴尬地别过头去,他的裤当那里隆起了好大的一块。 便连慕昱清脸上都有一丝红晕,他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话一出口,恨不得倒退回刚刚没说话的的时候:他现在只想跟这姑娘安静地待着,哪里都不想去! 可青岚也想到了刚刚自己被顶住时那尴尬的时刻,万万不敢再跟他冒着危险呆在一个屋里,连忙道:“好久没有出门,的确是憋坏了,我听说昕光楼那里来了个新戏班子,我们去听戏吧。” 她匆忙之间报一个地点,其实她根本就听不懂古代那些咿咿呀呀的戏,顿时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什么新戏啊,她也就是昨天听郭青聪那小鬼一说,根本没往心里去。 慕昱清看着那姑娘期待的神色,终究不好意思说家里多好玩,我们就待在家里,这种话,只能道:“好吧,我们走吧。” 两个人到马车那时,车夫已经悄无声息地在那等着了。 青岚无意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慕昱清这里虽是看着没人,但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人随时待命?只不过那些人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不会出现罢了。 黑甲憨憨地摸了摸头,用一口吐得掉渣的乡音道:“啥?姑娘见过我?” 声音没有问题,装得也挺像,可他是怎么把自己一眼就看出来是个姑娘的?她的伪装,可是连永宁侯那样老辣的人都没认出来。 她都能听出来的事,慕昱清怎么没听出来?她从来不怀疑这姑娘的聪明,果然,她眯眼看了看慕昱清和黑甲。慕昱清心里难得升起一股危机感: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除了他肯定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她分明是认出来了!她最讨厌旁人的束缚和监视,她接下来会怎么办? 但这姑娘什么话也没说,拍了拍马车:“赶车挺好的,省得天天在别人屋顶上风吹日晒受苦。” 黑甲还没听出来,慕昱清已经明白了,结果她只说了这一句,便跳上马车,冲着还愣在原地的他眨眼微笑:“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刚刚发现的时候,青岚真有些生气,任是谁发现自己的生活无时不被另一个人掌控着,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但一看到他那故作镇定,脆弱中深深隐藏着恐惧的眼神,她蓦地就心软了:罢了罢了,两个人经年未见,何必为了些旧事去破坏气氛?他这样做不管原因为什么,再追究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过,这口气不能轻松地就咽下去,总要找个机会整治他一下!让他再也不敢乱插手她的生活! 女孩子家的怎么能没有一点隐私? 出了这个小插曲,慕昱清一直弄不清这姑娘是要干什么,以他对她的了解,这事不会轻易过去。 心里提着一点,让慕昱清在接下来的行程当中有些沉默。 青岚这时候说一点都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个人,自己不说话,他也不来说安慰一下她,他太过分了! 她的脸越来越冷,却让慕昱清更不知道怎么应对:他面对波橘诡诈的朝堂争斗都能游刃有余,在面对一个女孩子的小脾气时却患得患失起来。 在诡异的气氛中,车子到了昕光楼,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胡琴拉唱的声音,青岚听着苍凉的胡琴声,小脾气烟消青散,对他绽出一个灿烂的笑:“还不下车吗?到地方了。” 第976章 慕昱清看着女孩子蹦跳着前行的背影,摸了摸忍不住往上翘的唇角:真是,他堂堂的郑王爷什么时候也为了一个女人进退失据了?不过,这种感觉还不赖。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子惊喜的声音传来:“这不是郑王爷家的马车吗?郑王爷也肯定在呢。” 慕昱清的脸迅速地沉下来:他认识这个女人的声音,正是他名义上的那位未婚妻,郑佩儿。 他一把撩开了布帘,果然见那个刚刚对他笑得灿烂的女孩子不见了踪影,郑佩儿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对他笑得是那样高兴:“没想到王爷今天也会来这里听戏。” 慕昱清目不斜视,路过黑甲的时候,黑甲缩了下脖子:他怎么知道把车停在这里会这么巧,遇上那位主? 看来主上肯定是生他的气了!他真是冤啊! 慕昱清没搭理郑佩儿,他看似不动如山,心里却开始焦急起来:那姑娘呢?她不会是看见郑佩儿来了就被气跑了吧? 想到这里,慕昱清焦急中又多添了一分隐秘的甜蜜,可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天,他真不想被这个女人给败了兴致。 慕昱清一向待人待己都冷漠至极,郭佩儿不觉不对,只看着他如冰霜雪塑的脸便是痴了。 但她对他不敢太过接近,有些雀跃地问道:“殿下是来听戏的吗?” 慕昱清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越过她的身边就朝后走。 郭佩儿脸上一僵,狠狠瞪了几个正掩着嘴看笑话的女人一眼,捏起一个笑来追了上去。 黑甲再笨,此时也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他铁塔一样拦在郭佩儿的身前,一板一眼地道:“郭大小姐,留步。” “你——”郭佩儿看着慕昱清越走越远,眼底一股戾气浮出,将手抚上了圈在臂上的鞭子,看见眼前的人一身黑衣,对着她呲牙咧嘴地张着手臂挡人,才不甘地跺了一下脚,对身后的人说道:“还不快进去?!” 那些看热闹的人一惊,想起郭佩儿之前传出的手段,不敢不把她的话当真,急忙一涌而散。郭佩儿见人走了,再一看慕昱清早就消失了,才狠狠瞪了黑甲一眼,把他推开:“让开,别挡本小姐的路!” 黑甲看郭佩儿这回真的是追不上自家主人了,咧着嘴嘿嘿一笑,将马车赶到了马厩里去,想起主上走时那张黑脸,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才学聪明了一回:还是好好在下面吹吹小风,不要上去掺合那两人了吧。 昕光楼一楼坐着些散客,戏台子就搭在正前方,二楼才是贵宾楼。 慕昱清心中焦急,生怕青岚因为这点事就又要逃跑,却没想到,刚刚进门,就看见她站在楼梯下面看着他微笑:“怎么愣着了?快上去吧,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慕昱清见她笑得心无芥蒂,以为这事她并没放在心上,上去挽了她的手道:“走吧。” 搁在平常,青岚断不会让他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放诞,但今天想到郭佩儿,心里不由得不服气,也不去拍开他的手,任他拉着自己朝楼上走去。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朝前走,没有看到,在他们的身后,是急匆匆追过来的郭佩儿。 “你想听什么?”慕昱清拿着戏单子来回翻,心神难得有些不定。 在他眼里,青岚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如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才叫是真正的见了鬼,她现在不作声,反而让他心里有点嘀咕。 青岚“扑”地笑了:“王爷还以为您在自家的戏班子,想听什么点什么?刚刚不是有个小子来报,说是《五马堂》要开演了吗?” 慕昱清哑然,他一直关注着青岚的表情,竟没注意到那个进来说话的小子说了些什么。 他瞪着乐得没心没肺的女人,突地咬牙,一把揽住青岚的腰肢:“好啊,你是故意的!” 青岚突然噘了嘴:“怎么?未婚妻来了,就让你这么神不守舍了?” 慕昱清一愣,原本他是准备去吻她的,可她突然提出一个这么扫兴的话题,他还怎么吻得下去?他道:“她在我心里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还不清楚?” 青岚话一出口,也深觉败了兴,她原本不想提出这个话题。两个人事隔这么多年相见,又冰释前嫌,正是该好好相处的时候,这时候去说那些事不是平白败了兴致? 她咳了一声,听得下面一声锣响,忙道:“戏开台了,我们快看吧。” 只是两个人的气氛再也回复不到之前的那个状况了。 这一台是武戏,武生腾挪跃转,打打杀杀弄得整个戏好不热闹,青岚一是根本不懂得那些戏,再来,她的思潮根本没从之前郭佩儿跟慕昱清见面时的情形拔开,她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些事,突然听得耳边有人在敲门。 她跟慕昱清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 “进来。”慕昱清有些恼火,他还没有找到跟这姑娘说话的时机,是谁这么没眼色来找事的? 是郭佩儿。 她进门直奔慕昱清,脸上带着歉意的笑:“王爷,我正想要回家,但我家马车不巧坏了,您能不能顺路载我一程?” 这女人事真多,慕昱清眉头皱了皱,正要拒绝,却听青岚笑道:“既然郭小姐马车坏了,王爷还是先送她吧,在下这就告辞了。” 她不等慕昱清说话,丢下这一句话就朝门外走去。 人还没出门,慕昱清已抢先拦住她:“等等。” 郭佩儿狐疑的眼神在慕昱清握住她的手上转了转,听这个看上去明明有些眼熟,却一点也不认识的少年说得很客气:“王爷不必客气,出来已久,家兄想来等得也着急,我还是回家去看看,王爷只管送郭小姐回家,不必顾忌在下。” 她身体里气流蓦然涌向手腕,将慕昱清如铁钳一般的手挣脱,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这算什么?他们未婚夫妻在这里联络感情,她何必去讨人嫌,非横在别人中间去做了那恶人? 青岚飞奔着往楼下跑去,没看见慕昱清沉了脸,冷声叫道:“还不快送郭大小姐回家?” 慕昱清就是在此时再想摆脱这个一点眼色都没有的女人,也不会让她产生更多的怀疑。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便不会想要把危险带给青岚。 然而只在他吩咐了一句话的时间里,青岚的人影又是不见了。 青岚明知道慕昱清跟郭佩儿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她在没见到本尊之前,也曾试图说服自己,她只是跟一个品性败坏的女人抢回自己的爱人而已,这没什么好羞耻的,可是,在见到了郭佩儿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面对她。 不管郭佩儿本人是怎么样,可什么事都敌不过四个字“名正言顺”,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才是名正言顺的,哪里像她,还得偷偷摸摸地才能跟慕昱清有一时片刻的欢娱。 青岚朝外飞奔着,她在这个时候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看见那两人如璧人一般站在一起,她想要疯狂地大叫,想要放肆地哭泣,却发现,世界之大,她连一个能放心哭泣的地方都找不到。 不知跑了多久,青岚突然听到了一声惊异的叫声:“白兄弟!” 秦王慕昱阳骑在马上惊讶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岚马上想起来,她这次出来是用的本来面目,难怪他会把自己认出来。她迅速收拾了心情,转头对秦王笑道:“王爷真巧啊,又见面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答秦王的话,秦王也没接着追问,而是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本王听说东城那边有一家面果子做得极好,一时兴起想要尝尝,白兄弟有没有兴趣跟我一道去?” 青岚推辞道:“不了,我还有些事。” 这个秦王,他跟他的两个兄弟都不同,他的大哥燕王热衷政事,已经被皇帝放在各部工作了一段时间,而他的二哥郑王更不必提,他已经是金吾卫副统领,在这个位置上有多机要显贵不必多说,但作为现皇后儿子的他一直以为既不肯成亲,也不愿意领职,整天领着人到处吃喝,让凤启帝极为头疼。 秦王说句话的时间已经翻身下马,笑道:“白兄弟很忙吗?怎么我们这些年没见,你回来了,不说去找我说说话,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真是叫为兄好生伤心。” 青岚忙道:“王爷冤枉我了,这可是没有的事。” 秦王笑着来拉她:“没有就好,那还不跟我去?” 青岚被他扯着,心里有些不快,但碍于他的身份,还是得想个合理些的理由来拒绝,便道:“在下的确是有事在身。” 秦王脸猛地一沉,不悦道:“白兄弟,我不过是想跟你吃一顿饭,你不愿便不愿就是,干什么还跟我扯谎来?”说着,不由分说地吩咐从人给她让了一匹马,让她上马。 青岚心里本身就烦乱得很,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下不去,刚巧秦王请吃,她还客气个什么劲?脑子一热:“那王爷可得负责付帐!” 秦王哈哈大笑:“我当你担心什么?原来是怕付钱,看你穷得那个劲,放心吧,不会让你付钱的。” 青岚看着这张跟前世几乎一样的脸,心防渐渐放松下来,调侃了一句:“王爷也真是大胆,你就不怕再遇上上次的事?” 秦王郁闷地瞟了一眼身后那一排严阵以待的士兵,愁眉苦脸道:“白兄弟你就别笑我啦,没看见我到现在还被人管着么?” 青岚看他愁眉苦脸的怪相,也忍不住笑了:“王爷出府怎么能没有一个王爷的排场?不是我说殿下,殿下平日里也太过随意了些。” 秦王急忙抬手作了个投降的动作:“你也来说教我?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好吧?” 青岚被他逗得哈哈直乐,刚刚在心底盘旋着的阴影也不觉消散了很多。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到了秦王说的那个地方。 青岚看着秦王跟邵阳那张高度相似的脸,他们两个跟前世的性格和经历大相径庭,但都能敏感地体悟到别人的心思,尤其是秦王还能放下身段去主动逗乐她,这让她十分感慨。 等看到秦王带着她去的地方,也不觉得吃惊了:“就是这里吗?那秦大哥去占座,还是去排队?” 这个面果子摊比上次的小酒馆还简陋,它干脆就是搭在路边上支起的一个露天小摊子,青岚看秦王大老远地就开始轰着那些侍卫走远一些,十分自觉地把称呼换成了以前他们彼此不知身份时的旧称。 秦王十分上道地道:“既然是我做东,怎么好叫你排队付钱?你等着,我知道他们家哪种口味的做得最好,我这就去拿些过来,我们一起来吃。” 面果子是京城一种早点发展来的小吃,用一定比例的面粉发酵后经过特殊的工艺烘烤而成,分外地酥脆。 秦王帮忙青岚选的面果子果然风味十足,青岚胃口大开,一会儿一个,居然吃了个肚儿圆。 期间秦王一直跟她谈着一些琐事,她发现,秦王是个十分善于交谈的人,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 她原以为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不一定会知道像她这样的人的市井生活,聊起来后她才发现,这样固有的思维定势真是可怕,他上至贵族富商,下至三教九流,不论是什么话题都能跟你有得说,看来,他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王爷也不像是看上去这么简单哪。 但这不妨碍青岚对他的好感度升高,她兴致勃勃地问着秦王一些京城里有趣的人和事,秦王也不问她,怎么她一个京城人会这么不熟悉京城的事,她问什么,他就讲什么。 他语言很是风趣,每每没说到几句,便会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青岚后来也忍不住感叹道:“秦大哥你可太会说话了,你这张嘴要是去骗哪个姑娘家,保准能让人家对你死心塌地。” 秦王打了个寒噤:“还是不要了吧,我还想多玩几年。” 秦王的年龄在现代当然不算大,但在古代,他已经是个超级剩男了,要不是前面还有他哥哥挡着,他早就被催婚催得满身是包了。 青岚摇摇头,听秦王继续跟她讲:“你是不知道的,一个男人要是被姑娘家缠上了,也很可怕。像我二哥,明明天天绷着个脸,像谁欠他十万八千两似的,就这样,他还能被郭佩儿那个刁钻的婆娘缠上,我可不要像他这样的,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娶她。” 第977章 他冷不丁地提到这两个人,青岚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怎么说到你二哥的?他那个人太无趣了,没什么意思。” 秦王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青岚被他盯得发毛,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盯着我看什么?” 秦王突然哈哈大笑:“你说得对!他很无趣!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在我面前这样直接地说他,你说得可太对了!” 青岚心里一惊:她跟慕昱清太熟了,忘了像他这样的上位者她是不能随意谤言的,也是刚刚的气氛过于松弛,她没有注意到。 她只能故作镇定道:“是吗?不过秦大哥可得为我保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可就要不好过了。” 秦王把手一挥:“这还用你说吗?你放心好了。” 青岚心里隐隐有点不安,想了又想,觉得她并没有露出什么痕迹来,稍微放了点心,看看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她便要告辞:“今日的确是晚了些,秦大哥,我必须得回去了。” 秦王看来十分兴尽,也不再一意拉着她:“你走吧,要我送你吗?” 青岚当然是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在青岚即将走出巷口的时候突然又叫住了她:“对了,半月后我要办一次游猎,你到时候可得一起来啊。” 青岚心道:“你们办游猎,我一个没马没弓的穷人还玩什么,当然是不会来了。”嘴上却道:“到时候再说吧。” 好在秦王也没有继续纠结此事,二人就此挥手别过。 在夕阳沉下的那一瞬间,青岚没有看到的是,秦王脸上那挂着的如艳阳一般的笑容也被拉进了昏黄的落日当中,看不分明他眼中闪烁的到底是什么。 青岚出去大吃大喝一场,这一天情绪转换得太过剧烈,等回了房间,她立刻感觉到了疲倦。来不及多想今天在昕光楼的那一幕,她倒在床上,头一歪,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当中。 而上京城的其他地方,有的人就不会像她这样幸福了。 回到侯府,郭佩儿就气得把那个新来的,摔了她一个臂搁的小丫头抽了一鞭子,之后尤不解气,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所有的丫鬟都避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她作了出气筒。 郭佩儿再是有点力气,也只是一个娇娇小姐,不一会儿就砸累了,她反复想着今天见到慕昱清的场面,心里挥之不去的,一直是慕昱清那只紧紧攥着别人的手! 她发誓,这个男人绝对在之前从来没有对别人这样温柔过! 郭佩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难道说,他跟陛下拖了这么久都不愿意成婚,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 “来人!”郭佩儿越想越不对劲,叫来丫鬟:“你去把胡大郎叫来。” 胡大郎是郭佩儿的奶兄,平常要办些需要在外面跑腿打听的活,郭佩儿就会去找他。 那丫鬟是郭佩儿新提到身边的,之前的那个因为与靖王家的冲突,永宁侯觉得自己这方一点交代都没有也不是很好,便把那丫头丢出来作了个替罪羊,打了几十板子撵出了府。 那丫鬟知道郭佩儿厉害,忙点着头答应了,心里对这个对着心上人笑得柔情款款,却转脸把人抽得血肉模糊的主子怕得要死,也不敢说此时正是夜深,根本不好去找人,心里骂着她,脚下飞快地去了。 而京城的另外一个地方,黑卫正冷冷对扇妩道:“我劝姑娘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也好少受些苦头。” 扇妩大声地呻吟着,满头的冷汗,眼神倔强地看着上首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主上,我一向对你忠心耿耿,就连发现了那个女人居心叵测地埋伏在——啊!” 黑卫放下手,淡淡道:“再胡说一个字,割舌。” 很多人最怕的,就是黑卫这不管干了什么,都从来不会颤抖,也不会改变语速的声音。便是扇妩这样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她不怕死,可跟着慕昱清时间久了,有些事也有所耳闻,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求死不能。 慕昱清看着她受折磨,却始终一言不发,扇妩终于绝望,她怨忿地瞪着他,眼里的仇恨几乎要化成实质:“哈哈哈哈!你不是要知道秘密是怎么从你那里泄漏出去的吗?我偏偏不说!就让你那心肝宝贝永远活在被一条毒蛇盯着的恐惧中,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 她猛地闭上嘴巴,黑卫暗叫不好! 一条血线流下了她的嘴唇,黑卫急忙掰开她的嘴巴,鲜血如流水一般喷将出来,她竟主动将自己的舌头咬了下来! 即使是黑卫也要叹一声,这女人对自己可真不是一般地狠。 往常总说咬舌自尽,可舌头是人身上最柔软,也是最坚韧的一块肌肉,凭人齿的咬合力,一般情况下根本就咬不断! 也从侧面说明了,善妩的决心是有多么大,看来,想从她这里下手,不是一般地困难。 而且,黑卫探了探她的呼吸:已经很是微弱了,若再不抢救,她很快就要去地府报道。 黑卫跪下正要请罪,慕昱清摆摆手:“叫人来给她治伤吧。” 明明是极简单的一句话,黑卫却听出了深切的寒意。 即使如此,黑卫还是要问一声:“主上,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没有了扇妩,线索就断了。” 慕昱清唇边露出一个讥诮地笑:“断了吗?我可不觉得。” 他没有跟黑卫解释的想法,越过他走出门外:“备马。” 他一出戏楼就直奔了扇妩所在的细柳阁,如今一想,却是他急燥了,扇妩能得到这么精准的消息,这消息必不可能是由外传来,问题只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一次因为大意,差点就害了那个姑娘,他心里竟难得生出几分自责来。 慕昱清在自责,慕昱阳却在府里冷笑:“我就说,老二那个人没事怎么会去拉白轩的袖子,果然这里有猫腻。” 慕昱阳今天也是准备微服去昕光楼,他却不是听戏的,因而也没多少人知道。 慕昱清带着青岚撩开车帘的时候,他正好往外看了一眼,不巧就看到了青岚跳出马车的那一幕。 慕昱阳敢发誓,他之前从没见过他二哥这么对人笑过,要说这两个人没有一点其他的关系,他是一点也不会相信的。 他再一想到,慕昱清跟“白轩”这个身份之前属于“青岚”的渊源,一个大胆的猜测浮出了脑海。 因而,青岚在戏楼门口遇到慕昱阳的那一幕根本不是碰巧,他是看见这两人并没有一起出门,有意等在那里的。 之后的小摊吃喝,他给青岚营造出了一个亲切善谈,和气没心眼的印象,一直在放松她的精神,为的就是打探她和慕昱清真正的关系。 他成功了。 尽管青岚本身够小心,可什么事情都逃不出刻意的观察。 在慕昱阳冷不丁地提到了慕昱清时,她再回掩饰,那第一时间眼神的变化却骗不了任何人。 慕昱清摸着下巴冷笑了半天,想起自己之前对这不男不女的家伙起的一点心思,心里窝火极了。 他恨恨道:“还以为是什么冰清玉洁的正经人,原来早背地里跟人勾搭好了,都是一路的贱货!” 不期然地,青岚那张因为大笑而绯红的面颊闪过他的心头,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让他的心头微微一动:其实,若是她换了女装,应该是很美丽的吧? 可惜啊可惜,再是美丽的事物,只要沾上了二哥那样的人,也得成毒。 慕昱阳叹着气,写下了几张纸条。 白轩那里的事可能牵扯着金吾卫,他不敢多在里面做手脚,可是自己的二哥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跟一个男人有暧昧,这不是很可怕吗? 这件事,总得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样才好玩,不是吗?最主要的,金銮殿里的那位是怎么想的,得好好地在这次的事里弄清楚了。老头子让老大从文,老二从武,自己却高居宝座,看他们各自相斗,这样可不大好。 在永宁侯府里辗转反侧的胡佩儿并不知道,她所恐惧的事情根本不用任何人去查,她只要在第二天一睁眼,就会发现,只需要一夜的时间,全世界都知道了二王爷慕昱清这么多年不成婚的真相,她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郑王府,慕昱清的审判并没有结束。 他叫停了从他一进门便张罗着忙里忙外的抚琴:“是你做的吧?”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抚琴立刻就听懂了,她惊慌地眨了下眼睛,立刻装作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您是在问您的香包吗?当然,是奴婢,” “是你做的。” 这一回,慕昱清不是在问她了,他已经肯定了他的猜测。 “为什么?”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难得地带了一丝痛苦。 抚琴是他最不愿意猜到的人,但偏偏就是她在里面捣鬼。他跟抚琴从小一道长大,自从母后逝去以后,她在他心里一直是唯一的亲人,可这个亲人居然挑拨着别人去杀了他的爱人,他再是铁石心肠也会受不了。 抚琴想要喊冤,可在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下,猛地明白过来:她再想挣扎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他什么都明白! 她真憎恨他什么都明白! 他明白自己喜欢他,可他就是因为自己出身低,不愿意接纳自己! 他明白他跟那个女人前路多艰,却也不肯回头看一眼在苦苦候着他的自己! 抚琴泪流满面,这个高高在坐的男人在这一瞬间离她足有天地之远! 她凄哀地问道:“殿下,你还要问为什么吗?”要她自认自己的心迹有多卑劣,让她在他面前疯狂地诉说因为对他的爱恋,而干下的事吗? 她不觉得她做的是错的,可在他的面前,她无来由地无地自容。 抚琴低下了头,没有看到,在她的对面,慕昱清有些泛红的眼眶:在他心里,抚琴的地位跟其他人怎么会一样? 他们即使碍于传统的主仆之别,不能过于亲密,可他极为感激在弱小的时候,她不计一切的陪伴之情。 如果不是她,恐怕今天的自己会更加地冷漠。 他曾费尽心思地想给她安排一个不错的前景,可她一点也不愿意,总是哭着求他,要他不要逼着自己去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她就是喜欢待在他的身边,求着他不要赶她走。 人非草木。 慕昱清原本是想,她既然不会多求,那何不把她就留在身边,也好随时看着,不叫她被人欺负?这也算是保全了她的一生安乐。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 “明日一早,你便去庄子上吧。”慕昱清冷冷道。 他还是没办法杀了她,想起那段在皇宫里相依为命的日子,他始终没办法对这个女人下杀手,那就一直好吃好喝地关着她吧。 慕昱清心道。 身后,抚琴在撕心裂肺地大哭。 慕昱清的心几乎马上要软下来,但同一时间,那姑娘的脸在脑海中飘过,终令他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黑暗当中。 慕昱清走后不知多久,抚琴的嚎啕声渐渐嘶哑,她知道自己跟的这位主子很讨厌别人向他求饶。 她干的这些事情如果换成别的任何人,早就已经不知被拖进刑房施了多少次刑,她该知足了。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她才是留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个人,凭什么那个女人一来,她就得为她让道?! 黑暗当中,抚琴的眼睛灼灼地发起如狼的光亮。 慕昱清的心情在第二天早朝时恶劣到了极点。 “荒唐!你看看你,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凤启帝咆哮着将一叠奏章砸向了跪在对面的人。 “每个人都在跟我参你,说你德行不修,不堪为王,你,你简直是,你还活着做什么?!” 凤启帝也的确是气疯了:他自以为将这个儿子握在手心,谁能知道,他会在婚事已定的情况下还捅个这么大的漏子?! 断袖之癖,这罪名若是被坐实了,在大凤朝是可能会失去继承权的! 慕昱清当时要带着青岚出去时,不是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甚至现在的这一刻,都是他盼来的,只有些奇怪: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只是一件没影的事,都能传得有鼻子有眼,还被捅到了御前,让人告了他一状?但些刻他心里有一股报复的快感,几乎要让他大笑。 还好他还有理智在,他只是沉默着伏低了身子。 凤启帝吼了一通也累了,他疲惫地坐下来:“你没什么好解释的吗?” 第978章 他并不知道当时在场的是青岚。 慕昱清立时得出了这个结论,说着之前早就想好的话:“臣无话可说,一切只是他们谣传。” “你!” 凤启帝对着这个儿子真有些兔子拉龟,无处下嘴的感觉,但即使心里对这儿子有再多的意见,他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半月后我记得老三要准备一场游猎会,你必须出现在那里,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和郭家大小姐两情相悦。” 慕昱清本能地就要拒绝,但一想到还在永宁侯府的某人,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拉了回来:“臣,领旨。” 虽然流言在皇家的强力干涉下很快销声匿迹,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郭佩儿自从被指婚指给了慕昱清后,心满意足,没事特别喜欢在勋贵中行走,听着旁人那些半含酸半含妒的话,心里不知道有多舒服,但这一次事情有些不大让人高兴。 原因是她在参加聚会时听见有人在悄悄地传闲话:“喂,看郭大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我一想到她成婚后的苦相,现在就要忍不住大笑呢。” “就是啊,成天跟我们得意,没想到居然嫁了一个……”还好那些人心有顾忌,终究不敢说得太过不堪。 可即使这样,郭佩儿也气得七窍生烟,她扬着鞭子就要冲过去:她长这么大,何时被人这样编排过?她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心里的怒火完全把理智给烧没了! 她的新丫鬟采苹死死地拽住了她,急得小声劝她:“大小姐,你冷静一点,千万别冲动!”大约是夫人知道了什么传言,但拦不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郭佩儿,只好把她叫到一边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大小姐这次出去你好好看着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切拿你是问!” 出于对夫人的恐惧压过了采苹的理智,郭佩儿一时竟没挣脱她,解下鞭子反手就是一鞭:“要你多事!” 采苹惨呼一声,捂住了手臂,脸变白了:幸好她穿的是冬衣,不然郭佩儿这一鞭子至少要掀掉她一块肉!跟在这样的小姐身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采苹看着郭佩儿跑远了,生怕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顾不得看自己身上伤势如何,急忙顺着她的方向也追了上去,心里一阵阵地发紧:千万不能出什么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事发生,怕是侯府上下就能扒了她的皮! 采苹打了个哆嗦。 郭佩儿那一身红衣极是好认,只是她经常锻炼,比一般的闺阁少女能跑多了。等到采苹追上她时,郭佩儿正站在那里恢复了平静。 采苹看不出郭佩儿到底找没找成那两人算帐,胆战心惊道:“大小姐——” 郭佩儿不耐烦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两人溜得快,算她们运气好,没叫我当面逮着,不过,她们两个穿的什么衣服我可看得真真的,下次有机会,一定得好好跟他们会会面!” 她脸上的那个狞笑让采苹心慌不已,但郭佩儿显然不愿意再多说:“回去吧,都是些爱四处传人小话的蠢货,这样的宴会也没什么趣味。” 采苹生怕再出事故,当然是巴不得她立刻离开,急忙叫人套来马车,回了永宁侯府。 郭佩儿在外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像她那样连擦破一点油皮的人都要喊得震天响,这样的沉默反而让人觉得古怪不已。 如果是以前郭佩儿的丫鬟,恐怕就得想办法让家里的夫人知道了,可采苹看见郭佩儿不主动说,当然也不会自己没事找事去告状。 这件女孩子之间的事似乎是就这么风过无痕地吹了过去。 青岚人在外院,内院的一切更是跟她没有关系,只是这一天,郭青聪突然十分高兴地通知她:“小丞,告诉你一件大好事,爹同意我去三殿下举办的游猎会了。” 游猎会?那不是跟秦王一起时,他说过的吗?怎么连郭青聪都知道了? 青岚装作十分好奇的样子问道:“三殿下的游猎会?那很有名,很好玩吗?” 郭青聪兴致勃勃地露出了憧憬的神色:“听说是很好玩,你不知道,三殿下在我们京城子弟里一向是最会玩的。可惜前些年他出了点事,后来消失了很久,他的游猎会也有多少年没有开办了,这一次还是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开呢。” 青岚又听郭青聪兴致勃勃地道:“爹这回答应我骑马,我马上就要有一位马术师父了,对了小丞,你也得练练。” 青岚压根没把这事跟自己联想起来,闻言有些惊悚地问道:“我练?我怎么练啊?我还要跟着您去吗?”她在这里做的又不是什么正经好说的工作,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要尽量减少跟其他圈子认识她的人交流,三王子的游猎会肯定非富即贵,她若是去了,肯定得有认识的人。 郭青聪不高兴道:“你当然要练!你不去难道要让他们两个去吗?他们两个伤还没好全,你好意思让他们成天坐马背上?而且你不练,怎么能跟上我的步子?万一你把我跟丢了怎么办?” 青岚心道,就是你真丢了,我也有本事在半个时辰内找回来。 嘴上却道:“世子那么多侍卫,还用得上小的保护您?” 郭青聪其实也不觉得青岚就得非学不可,只是不知怎么想的,总是想要逗逗她,不觉板了脸:“看你说的,你是我的贴身小厮,你不保护我,还想保护谁?” 青岚想了想,那两个的确还在休养当中,没了她可能郭青聪身边也没什么能跑腿的心腹,不管她怎么说,肯定还是得妥协,只得怏怏道:“那好吧,世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准备。” 且不说郭青聪的骑马学得怎么样,半个月的时间瞬息便过,眨眼就是慕昱阳说好的打猎的日子。 青岚直到跟着郭青聪要出门才知道这次去的不光是他一个男孩子,连郭佩儿都要一起跟着去。 平时永宁侯府内外墙一隔,两个地方就像是两个互不干涉的小世界,青岚当奴仆本来就忙,一忙起来哪还有时间想东想西的,她早就把郭佩儿忘了,直到看见她,她猛然就想起了那天在戏楼里,她不得不像个小偷一样避开了她。 “怎么大小姐也去?”青岚小声问道。 郭青聪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因为她听了郑王要去,才跟了过来的吧?”他摸了摸怀里在打盹的豹子,压低声音兴奋道:“别人打猎带鹰带犬,我带着豹子去,想想可真威风。” 青岚心道:你这豹子要是真豹子还好说,可它这假豹子雪团团的只会卖萌,你确定你去了不是让人笑话?而是能成功地炫成威风? 说完这句,便听郭佩儿哼了一句:“还不走?一群人站在这里是要晒太阳吗?” 这姐弟两人不怎么见面,性格也不是很对付,郭青聪连对青岚都毫不掩饰对自己亲姐姐的鄙薄之意。而郭佩儿更加傲慢,从出外门到上马,连个眼风都没给郭青聪一个。 经过青岚身边的时候,郭佩儿略停了一停,纤眉微皱,却又很快走了过去。 而青岚则看到了她厚重的妆容下略略青黑的眼眶。 秦王的游猎会在早年凤启帝赐他的一个庄子里举行。 那庄子离京城有段距离,庄子里平时并没有什么出产,只有几块贫瘠的地和,紧挨着那地的,是一座叫首行山的大山,到了京城这里只是一点余脉,京城弟子们时常相约到那山里去打猎。 几个人除了郭佩儿乘车外都骑的马,车夫驾着马车,勉力跟着郭青聪的速度。即使是这样,郭佩儿也被颠得直在马车里大骂:“郭二你是有病吗?不知道骑慢些,要把我颠死?” 郭青聪冷嘲道:“姐姐,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你那副德性,谁死了你也不会死。” 郭佩儿气急败坏:“你给我等着,你不知尊长,我回去一定跟父亲说!” 郭家一向对女儿比对儿子要好,郭远的威名还是能吓到郭青聪一些的,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啐了自己一口:父亲不在这里,他有什么好怕的? 遂不甘示弱:“你没见识不要瞎说,若是听你的,磨磨蹭蹭地去了,到了半夜才能到地方,你是要三殿下等你接见不成?” 郭佩儿还真不知道庄子有多远,有心想吵两句,奈何颠得难受,只得闭了嘴。 而且郭青聪的话还真不是说了来故意笑她的,真的是堪堪日落,郭家一行人才到了地方。 一到地方,采苹就扶着站也站不稳的郭佩儿跳下来要吐:“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远?” 才只说了一句话,她就突然瞪大了眼睛。 青岚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在他们身后,另外一行驾着马车的豪奴跑了过来。 “靖王府?三殿下怎么也请了这一家子?”郭青聪替青岚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两句话的功夫,两边的人都看到了对方。 青岚便看见,前面领头的人眼色也变了。 郭佩儿立起直起了身子,作出迎战的姿态。 郭青聪头疼地看着自己姐姐像斗鸡似的样子,低叫一声:“快让路!”一把扯住郭佩儿,低声威胁:“你还想干什么?” 郭佩儿下意识地嘴硬:“我没想干什么!” 郭青聪哼道:“你没想干什么就最好!要是你想干什么的话,最好也给我收敛一点!” 郭佩儿一反常态地没有吱声。 郭青聪小时候跟这个姐姐没少打交道,知道她的性格十分霸道,上次靖王府的那位三小姐害她差点丧命,她能不恨上别人才叫稀奇了! 因为此事事关永宁侯跟靖王府的恩怨,还有郭佩儿的闺誉,整个侯府里加上青岚,知道的人也就只有不超过五个手指的数目,郭青聪根本不知道郭佩儿非但不是吃亏的那个人,还把别人的姑娘给差点弄得毁了容。 要不是永宁侯府家里珍藏着早年一个小国进贡的秘药,那位三小姐的脸绝对要毁了。 但郭青聪的想法却是歪打正着:谎言说多了,便是自己也会相信,郭佩儿现在只觉得,要不是那刘三小姐讨厌,她也不会生受了这一刀,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处,再一想到这个女人处心积虑地想要给她使绊子,差点害她嫁不成心上人,她就恨不得把她给生撕了。 不过,此时郭青聪已经拉着她到了庄园门口,亮明身份之后,庄子里的人立刻把他们迎了进去。 在外面的时候,青岚已经感觉到那庄子肯定不是一般的大,等进去之后,发现这里面错落有致,虽然没有假山流水,但房子都盖得宽大结实,一眼望过去,少说也有七进之深。 郭家几兄妹都是有过见识的,慕昱阳这房子从外表上看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听引路的人道:“请客人们先随小的进客房安顿一二,待晚上的时候,三殿下会为各位接风洗尘。” 郭家姐弟自然没有异议,郭佩儿路上打听道:“这一次三殿下请的有谁吗?” 她上次去赴宴的时候本来是要打听的,但被那两个八婆一气,差点忘了那次的主要目的,这些天一直又闷在家里,是以到现在还不知道三王子的宴客名单。 这也不是需要什么保密的事,那仆役口齿伶俐地答了,等说到“开国郡公家六小姐”时,郭佩儿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目光。 青岚立刻就感知到了郭佩儿的情绪变化,等她转眼去看她时,却发现她仍然一脸笑意地在问那仆役的话,出手十分大方:“开国郡公的六小姐怎么也来了?她不是前段日子病了吗?” 仆役怎么可能知道深闺里的小姐病不病的?乐颠颠地接了银子:“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她是跟着她家兄长来的。” 这句话里信息量可就大了,意思不就是开国郡公家只有他家兄长得到了邀请,那位六小姐完全是个顺带的。 青岚在心里梳理了一下开国郡公家的消息:这位郡公家里几代没有实职,只有这一代出了一个年轻弟子考上了金吾卫,虽说头上还有点爵位,可早就入不敷出,寅吃卯粮了。以郭佩儿这等眼高于顶的形象来说,她怎么会关心一个落魄勋贵家的女儿?难道她是看错了她,她还真的是个不以门楣论交的好姑娘? 她这边想着,郭佩儿那又转了话题,开始问起那位刘三小姐。 第979章 青岚立时提高了警惕:她打听仇人的消息干什么?难道是心里愧疚,不自觉地想关注对方? 刚刚这么一想,青岚就被自己恶心得一个哆嗦:她要是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觉悟,那跋扈的名声也不会传到慕昱清那里去了。 仆役把几人领到客房便即告退,因为早早被提醒过慕昱阳还有晚宴,几个郭家人便简单梳洗一番,打叠起精神等待着慕昱阳的邀请。 青岚却没有这个顾虑,她一进屋就哀声叫痛:“世子,小的颠了一天实在难受,反正三殿下的晚宴是请你和大小姐的,跟我也没什么相干,不如您带着一个侍卫去赴宴吧。” 跟郭青阳待得时间久了,青岚也知道,他并不是个难说话的人,相反,如果情况合理,他并不介意给人行方便。 郭青聪看他软骨蛇一样赖在太师椅里就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真服了你,当个下人当得比我这个世子还舒服。” 青岚嘿嘿一笑,大拍马屁:“还不是世子体恤小的。” 慕昱阳的这个庄子相当大,连青岚这种随从都给她单配了一间房,青岚一方面是真累了,另一方面也是想明天养足精神好好去玩,也不吃饭,等着郭家人离开之后,便脱鞋上床睡了觉。 睡到一半,突然听见前院里有人闹哄哄地在喊叫,似乎是郭家两兄妹大声在争吵。 青岚想到他们神奇的事故体制,哪里还睡得着?顿时一骨碌爬了起来,迎出了门外。 郭青聪和郭佩儿的脸色都很难看,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去:“这刘三太过分了,为人如此阴毒,也不想想是谁害了你!” 郭佩儿神色是痛快中带着点心虚,也是满脸的怒气:“不错,这次一定让爹爹去他家问清楚,看他家是怎么在教的女儿?” 这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 谁想到郭青聪刚刚还在气愤不已,却猛地转头来瞪着她:“你也别高兴,若不是你太会惹事,又怎么会有这么些事端?!” 郭佩儿一噎,立时抬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跟我这个长姐在说话呢?!” 郭青聪只是嘴上一说,郭佩儿摆出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他立时不说话了,眼里虽还有些疑义,但最终没说下去:“好了,这件事我会帮你跟父亲说的,你好自为知,记得别胡乱生事。” 这两个人,若是不问年龄,恐怕还真弄不清到底是兄妹还是姐弟了。 青岚在一旁把郭佩儿的神色看在眼里,总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别以为她没看见,在跟郭青聪争吵的时候,郭佩儿好几次紧张得直吞咽口水。 她一定是对郭青聪说了谎! 可当下是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房间里,郭青聪分外晦气:“别提了,刘三那个疯婆娘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居然唆使着旁人将好大的一碗热汤要倒到大姐脸上,亏得大姐闪得快,只是这一回也太不巧了,我大姐避让过了,那热汤却好端端扣到了开国郡公六小姐的身上,当时就把她烫得惨叫起来。” 这件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青岚想起郭佩儿的表情,忍不住深思起来。 不过,事情在第一时间就被定性成这样,以后想来刘三小姐也无法翻身了。 “那三殿下是怎么说的?”青岚问道。 郭青聪道:“刘三小姐明天一早就要被送出庄子,你说她何必呢,京城里多少人一求都找不到门路到这里来,她却生生浪费了外祖父舍下老脸给她求来的机会,不就是为了一个男人?” 为了一个男人,做出更疯狂的事的那个人还是你姐姐呢。 青岚暗暗吐槽道,听郭青聪继续道:“可这么一闹谁还能有心情吃得下东西?大家早早地用完了饭便回来了,不说了,我还有点饿,你去包裹里翻翻,有什么干粮吃吗?” 第二天是个初冬里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青岚刚刚醒便听见庄子里到处的狗叫声,她去郭青聪房里报到时,他难掩兴奋:“早听说三殿下在庄子里养了不少好狗,这一回可是见识到了。” 再出门时,三殿下已经是意气风发地骑在了马上:“诸位,我们今天不如比试比试如何?” 几个围着他的青年哈哈笑道:“当然要比试了,不过,马无夜草不肥,三殿下如果不设个彩头我可是不比的。” 秦王早就准备好了:“我们今日就比谁猎的狐狸多吧,谁猎得最多,本王赏银千两!” “殿下出手豪气,在下佩服!那在下就行走一步了!”大家大笑着纷纷散开,各自去寻找猎物。 而青岚看着秦王旁边的那个人已经呆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能在这里! 郭佩儿早就巴了上去:“二殿下,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实在是有点害怕,我想跟着你,你教教我如何?” “不要脸。”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郭佩儿脸色一变,瞪着身后的人像见了鬼:“刘三,你怎么在这儿?” 刘三小姐脸上蒙着一块面纱,一双眼睛乌幽幽地发着幽寂的光:“你都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 “可那怎么一样?!”郭佩儿惊怒不已地看向秦王,好在她理智尚存,没有直接质问出声。 郭青聪的脸色也同样难看:“三殿下,这位刘三小姐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走吗?” 她一人一骑,身边寥落地跟着两名侍卫,连个包袱都没有,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秦王若无其事地笑道:“是这样的,昨天太晚了,没有来得及跟你通知一声,其实后来刘三小姐一意要求严惩造谣她的凶手,最终我们审出来,其实昨天的事是她身边一位贴身的丫鬟做出来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丫鬟说得也稀奇,说是不忿她家小姐被人这样陷害,才自做的主张。对了,刘三小姐,你被人陷害了什么?” “不是说打猎吗?怎么不走了?”郭佩儿突兀地,慌慌张张地打断了秦王的询问。 她那个表情,连郭青聪眼里都浮上了怀疑之色,秦王如有不觉,顺势笑道:“没错,那些混蛋也不说等等我们,居然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我再不赶上去,只怕今晚那一千两银子就保不住了。”说完打马而去。 郭佩儿恨恨地瞪刘三小姐一眼,见她只是阴恻恻地望着她冷笑,心里毕竟心虚,再一看慕昱清竟不知道何时已经跑了个无影无踪,忙打着马追了上去:“走!” 郭青聪若有所思地看着郭佩儿的背影:“小丞,你说奇怪吗?大姐她好像很不对劲啊。” “她当然不对劲了。”刘三小姐突然插嘴。 郭青聪对着个仇人当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你什么意思?” 刘三小姐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岚,目光扫过郭青聪怀里的豹子,冷笑道:“什么意思,你身边的那个小厮最清楚,世子要是想知道,不妨问问他。” 郭青聪却翻了个白眼,猛地一打马:“你是谁啊?你说要我问谁我就问谁了?” 青岚急忙跟上,背上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没有消失。 她忍不住回头望过去,萧瑟的风中,刘三小姐那身藏蓝色漳绒斗篷在枯黄的天地之中像一滴干涸的墨水一样,久久没有动弹。 “王小丞,你说清楚,刘三小姐刚刚的那话是有什么意思?” 刚刚拐进山坳,郭青聪就勒停了马,喝令其他人离开,将她单独拉到了旁边。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青岚最先跟他认识,就是受了郭佩儿这件事的牵连,平白挨了顿打。之前他一直没问过这事详细,是因为他以为事情就像永宁侯告诉他的那样,是郭佩儿被人捅了一刀,差点没被杀死,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他疑心一起来,身边就有个现成的证人在,怎么可能憋得住不问? 青岚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世子如果想知道的话,还是问侯爷吧。” 郭青聪烦恼地抓头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问我爹,我爹十成十还是那套说辞,那有什么意思?你当时不就是在那里?我不信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青岚当时迫不得以,选择跟郭佩儿联手坑了一把刘三,她心里却未尝不同情她,尤其郭佩儿自己手段阴毒,害人不成反自害,到最后反而还成了趾高气昂的胜利者,谁看了不心里蹿火? 郭佩儿也亏得她自己得罪的不是她,否则面对她的就不是一盆热汤,而是一瓶硫酸了!而且还是百分百不会失手的那一种! 但这事想也不想,是肯定不能从她嘴里漏出一个字的,青岚也只能死抗,但不妨碍她给点提示。 郭青聪一点就通:“你叫我问我爹,难道说这事真有猫腻?不然你就该一口否定了。” 青岚这回是真的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不再多说了。 郭青聪也不急着走了,皱眉开始推导:“刘三小姐那么恨大姐,肯定她才是从大姐手上吃亏的那个,可大姐明明比她伤得重,她怎么好意思觉得是自己在吃亏?” 青岚望天,只当是什么都没听到。 郭青聪这时也冷静了下来,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左右为难,不勉强你说了,反正,左不过是栽赃陷害那一套。” 青岚眼睛一定:猜出来了?这么快?这么牛? 郭青聪眼睛却睁大了:“真的是栽赃陷害?!郭佩儿把刘三栽的赃对吧?” 这小子,还知道试探了,青岚一个大意,竟然漏了陷。 她还是什么话也没说,但等于什么话都说了。 郭青聪愣了一会儿,突地跳了起来:“我去把郭佩儿找回来,她害了人怎么能理直气壮地去追她的男人!她太过份了!” 郭青聪像旋风一样跳起来,骑着马狂奔起来。 青岚万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起了替天行道的心,慢了一步,只能追在他身后喊:“世子,你慢点,你别冲动啊。” 郭青聪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有意不理,骑着马像狂风一样卷进了山里。 那些侍卫们被郭青聪撵得远远的,看见这边出了变故,纷纷追之不及。加上山里的地形复杂,郭青聪只是钻在林子里左右拐了拐,就不见了踪影! 郭青聪要是能在这么些人的保护下还要走丢,那他们就不必回永宁侯府,直接可以自杀谢罪了! 侍卫统领是久经阵仗的,忙吩咐道:“你们几个,你们几个,你你,你你,我们分成几组,分开去找世子。” 青岚全神贯注地盯着地上,突然翻身下马,捏起一撮泥土,道:“不要吵了,我知道世子往哪个方向去了,你们跟我来。” 侍卫统领有些怀疑:“你行不行啊?” 青岚心急如焚:这山脉看着不小,里面保不齐就有些猫冬的大家伙。郭青聪一个半点经验都没有的新丁,要是这山里走丢了,那可是真正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不再废话,飞身上马,打着马往一个方向走去。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侍卫统领面黑如水:“还不快跟上?!”他从入职就是一直领的是侍卫职,只负责保护人,对这些野外的本事也不通,但看青岚刚刚的样子,令他想到了之前一些老猎人的做法,这让统领莫名地对青岚有了一些信心。 青岚骑得并不快,她还要仔细分辩那些留下来的蹄印,从那里找出郭青聪骑的那匹碗蹄马的足印。 山里秋天刚过不久,地上的叶子一层一层的,有一些因为前些日子的雨水已经开始腐烂,不管是人是兽,踩下去总要落点痕迹,青岚就是凭着这个,导正了一次次将要偏离的队伍方向,直到找到郭青聪。 “是不是你害的刘三小姐?”郭青聪愤怒地拦在郭佩儿身前质问道。 郭佩儿急着要离开:“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郭青聪冷笑:“懂不懂你最清楚!” 青岚急忙对身后那些赶过来的侍卫挥手:“都散远些吧,世子他们现在不想我们跟着。” 那姐弟两人听见蹄声就开始收低了声音,看见是他们才放了心,郭青聪不耐烦地吼道:“都滚远些!”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管郭青聪说的“都”字里面含不含自己,青岚就先主动地退到了林子里面,只眼睛还能看到那两个人,确保他们是安全的。 那一边,姐弟两人的争吵还在继续,只是隔远了,只能偶尔飘来一两个词句,似乎郭佩儿急着要走,一直不想跟郭青聪吵架, 第980章 但郭青聪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非纠着她辩个明白。 两人本来吵得挺热闹,突然声音戛然而止,青岚立刻觉出了不对,招呼几人拍着马跑了过去,一看之下也傻了眼。 姐弟几人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好几个人,正中间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慕昱清。 慕昱清脸若寒霜,看向郭佩儿的眼神再也不掩饰轻蔑之意:“想不到孤的未来王妃竟是如此恶毒之人。” 郭佩儿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即使青岚不喜欢她,也不忍去看,慕昱清如有不见,继续道:“既然此事真相如此,孤相信陛下也不会让孤娶一个连杀人毁人脸面都敢做的无耻妇人,孤回去后便会禀明陛下,让陛下酌情处置,孤会好好想想,这婚约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不!!!!!!!!!!!!!!”郭佩儿绝望地叫了起来:“殿下,你听我说,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杀她,也没有故意让那碗热汤泼到她身上,这都是她陷害我的!” 留给郭佩儿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 郎心如铁。 没有人敢说话,郭家的人,包括侍卫在内,谁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怕郭大小姐好不容易才谋算到的婚约又有了变数。 青岚说不出是不是该同情郭佩儿,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下脸皮,在脚底下踩来踩去,这一定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大,大姐。”郭青聪走上前两步,想要把郭佩儿扶起来。 他虽然心恨郭佩儿狠毒算计,可那是事情刚刚发生时,他只想找到当事人宣泄一下愤怒,还没想到让她退婚,名誉不保啊! 郭佩儿突然跳起来,“啪啪”打了郭青聪两巴掌,看他的眼神恨不得食其肉寝其骨:“郭青聪,我记住了!我若是死了,那便是你害的!” 青岚生怕她接下来还会再发疯害了郭青聪,好在她打完这两掌后,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要跳上马走人。 青岚这时候怎么敢放她一走了之,万一她真的想不开去死了怎么办? 她急忙把郭佩儿扑倒,叫道:“快把大小姐拦住!” 其实,看郭佩儿那愤怒野蛮的劲儿,她更想说“绑住”,还好侍卫统领明白她的意思,正好这次为捕猎还带了不少绳子,专门用来拴猎物,现在用在郭佩儿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郭佩儿手脚终于被绑住,却没人敢堵她的嘴,她大骂不已:“你们这些狗奴,还不快把我放了!” 青岚只当是她在乱吠,蹲到郭青聪面前,担心地晃了晃:“世子,世子,你醒醒啊。” 郭青聪自从被郭佩儿打了后就一直呆呆的,青岚真有点怕他被打傻了。 郭青聪苦笑着把青岚的手扒开,没精打彩地道:“好了,我没事。” 他起身吩咐侍卫们道:“把大小姐放到我马上吧。”骑了马往来处走。 青岚问道:“世子是准备回去了吗?” 郭青聪看了眼郭佩儿,道:“不回去,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郭佩儿怒目而视:“要不是你,能丢人现眼吗?” 郭青聪怒笑一声,懒得跟她多说。 青岚只有点担心:“现在回去的话,就是赶路也赶不上城门关之前回去了,要是我们回去晚了,该在哪歇一觉啊?” 郭青聪道:“不管在哪歇一觉,反正我是不会在这儿住的,脸已经丢光了,还是早些回去,省得让人看了笑话。” 这一回,连郭佩儿都没在说话,直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郭家人得了共识,个个颜面无光,归心似箭,不想下山的路刚走到一半,迎面又来了两个人,嘴里还在喊着:“三小姐,三小姐!” 那两个人正是靖王府里昨天来的几个家人之一,那他们嘴里叫的“三小姐”肯定不会是别人,难道说,刘三也丢了? 两个人这时也看到了青岚几人,对视一眼,有一人上来,犹豫地问道:“请问几位可有看到我家小姐?” 郭佩儿冷笑道:“怎么?刘三去死了吗?” 那两人顿时怒目而视。 郭青聪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堵住郭佩儿的嘴,对那两人换了副歉意的笑容:“抱歉,我们没看见。你们几个谁看见刘家三小姐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 或许是看郭青聪整治郭佩儿的份上,那两人的脸色好看了些:“多谢郭世子了。”转身便要离开。 “你们等一下。”郭青聪忽然开口唤道:“刘三小姐是怎么丢的?” 看那两人又戒备地看过来,郭青聪苦笑了一声:“在下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到这里山深林密,三小姐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太危险了,想帮忙找一找。” 那两人立时大喜:“公子此言当真?”他们这次上山时人本来带的就不多,能有人帮着找人自然很好。 郭青聪歉意地看了一下那两人,又狠狠瞪一眼开始剧烈挣扎的郭佩儿,道:“自然,我,我,”他“我”了半天,始终没办法说出事实,恳切道:“我是想尽一尽绵薄之力。” 那两人对视一眼:“多谢公子了,我家小姐先前一个人走得挺好,但刚刚不知何故,突然狠狠地抽了几鞭子马,她的马都是好马,眼睛一眨就跑远了。” 郭青聪仔细问那两人刘三小姐跑走的方向,又嘱咐一名侍卫送郭佩儿先回山下的庄子里等着,便要带着人去帮那几人找人。 青岚忙劝道:“公子身体不是很强健,又吹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风,还是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吧,我们肯定会把刘三小姐找回来的。” 郭青聪却不听:“我没事的,再说了,如果刘三小姐再在这里丢了,你叫我于心何忍?” 青岚想想也是,他毕竟跟她不一样,是个普通人,骤然得知这样的真相,有良心压力实属正常。 她便不拦他,跟在郭青聪的身边寸步不离。 “吱。”一声久违的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郭青聪一直紧紧板着的脸也透出了两分笑意:“这小东西醒的太不及时,现在可没吃的。” 本来豹子只是雪貂,但不知它这些年是不是被人伺养着养成了大爷,居然现在还学会了动物冬眠的习惯,冬天一到,它的觉就特别多,经常一天睡到晚,一点姿势都不带换的。 青岚和郭青聪这次就是打算带它来,也得被它超强的睡功给吓得打消掉主意。没成想小家伙鬼精鬼精的,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居然等到他们出发的那一天早早地占了一个箱子站在上面等着他们,一看就是“不带我走你们就不要想走”的无赖作风。 它现在基本除了要吃的,其他时间不会轻易醒来。 青岚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让它饿着也好,看它胖成什么样了,早该减肥啦。” “吱!”豹子的耳朵猛地一竖,似乎是在向青岚抗议一般。 郭青聪不知该是笑还是骂:“小东西,还挺小气。” 豹子却猛地一挣,居然挣脱了郭青聪的怀抱,轻盈地跳下疾驰的马。 郭青聪吓得身子一歪,生怕马蹄子一个不小心把这小家伙给踩了,叫了一声:“豹子!” 豹子原本是在往前跑,听见郭青聪叫它,却只把脖子扭了一下,又扭着屁股往前跑去。 这太反常了,豹子平时这个时候就是拿着烤肉去逗它,它也只会淡定地看着香喷喷的肉串在它鼻子跟前晃,连爪子都懒得伸一下,反倒衬得你像个傻瓜,最后晃累了,不得不乖乖地把肉放到它的专属小盘子里。 青岚见那小东西转脸间就跑得要无影无踪,也急得叫了一声:“豹子!” 豹子略显笨拙的小身子顿了一顿,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几人的视野。 若是比速度,恐怕天下间的动作都没几种能比得上雪貂的速度,它若是要跑,就是他们骑的是千里马也跑不过豹子。 难道说,真的是一看到森林就想要回归了吗? 青岚之前设想过无数次要将它放归山林,可没想过剧本是这样的啊!她连一句道别的话,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货却拍拍屁股就跑了,竟然一点都不留恋她! 青岚叹了一口气,突然听见旁边一声同样的叹息声响起,她吓一跳,目光触到郭青聪,相对苦笑:“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郭青聪忿忿点头:“没错!” 青岚一想到,他天天想法给豹子弄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顿觉心里平衡了不少:自己虽跟豹子相处的时间长,可是论花费,她是一点都不如这位公子哥的。 郭青聪真是个动物控,一个月他自己都才十两零花钱,花在豹子身上就能有三两,要不是侯府里每天还包饭菜,包衣物,照他这个养法,只能去卖血了。 跑了一个豹子,两人精气神都散了许多,连找刘三小姐的事都好像不那么急了。 当然,郭青聪和青岚只是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各自的想法,真要叫他们做出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正在这时,刘三带来的一条猎犬叫了起来,扯着狗链子就往一个方向挣。 那人眼睛立刻亮了:“一定是这狗闻到了三小姐的味儿!崽子快去,加把力!” 郭青聪和青岚的精神也来了,看着这狗一会儿在树下绕一圈,一会儿怂着鼻子使劲在草叶子上乱嗅,一会儿再狂奔一段,终于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地方。 刘三的哭声弱得像猫一样:“救命啊,救命啊!” 靖王府的那人大喜过望:“是我们家小姐的声音。” 郭青聪和青岚慢了一步,也跟着打马过去,就看见那人下了马,趴在一个坑旁边,像是吓呆了的样子。 青岚生怕又出了问题,急得一把扒开那人:“怎么了?” 她再一看下去,即使人生经验再多,也不由得呆了一下:坑洞里刘三的衣服头发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咬过,碎得碎成一条一条,头发也成了枯草一般,偶尔一抬头,颈项间三条血红的血道子横在当中,怵目惊心。 青岚定了定神,忙从马背上取来绳子叫道:“三小姐,你抓着点绳子,我们来救你了。” 刘三小姐本来还在哭,听见青岚的声音,突然抬起头瞪着她,像是要发疯一般地叫起来:“你滚!你快滚!我不想看见你!” 青岚发誓,在那一瞬间,她看到青岚就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地切齿憎恨,那恨意叫她的脊背都蹿起了一串寒意。 青岚莫名其妙,可对方都这么惨了,她也不好多跟她计较,只好推了推那个靖王府的家人:“这位大哥,你家小姐好像不大喜欢我,还是你拉她上来吧。” 青岚退开一步,这一次刘三小姐被很顺利地拉了上来。 幸好现在是冬天穿得厚,青岚只看到刘三小姐的衣服上撕成了絮状,但敝体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她的手上脖子上,甚至是脸上都惨不忍睹,被人起码划了十几二十道血道子,有的皮肉甚至都开始外翻。 到底是谁对她有这么深的恨意? 如果永宁侯家那瓶已经药方失传的药用完的话,刘三小姐的脸估计就保不住了。 刘三小姐哭了一会儿,终于是恢复了镇定,指挥着那家人:“你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青岚皱了皱眉,她的衣服划得碎了些,可只要赶到得及时,就肯定不会有大问题。反而是那位家人,身上的外袍就是棉袍子,若是把这一身脱下来,那可就得冻一场好的。 那家伙倒很爽快地把衣服脱了下来,青岚突觉萧索,站在一边懒得再多说一句。 几个人都是归心似箭,但奈何之前找刘三小姐花的时间不短,等到下山时天色已经开始发暗,马上就要黑了。 郭青聪无奈地道:“看来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们真要到这儿歇一宿了。” 青岚想起刘三小姐那让人头皮直发麻的眼神,摇了摇头:“小的可一点不想在这多留了。” 几个人上山时还走在一处,到了下山时又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庄头看见刘三小姐那样吓了一跳,急忙把几人请进去,张罗着要请大夫。 刘三小姐一言不发地任他们折腾,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天色刚刚擦黑,出去打猎的人也渐渐回来了。 郭家人出于某种心知肚明的原因,都没有心情出去跟众人一眼玩乐。 秦王作为东道主,先是礼貌地询问了郭家人是不是要出去聚餐,得到大家都不太舒服的答复后,体贴地为他们送来了丰盛的晚餐。 第981章 郭青聪是没有让下人值夜的习惯的,青岚知道他私下里其实不讲太多的礼节,跟着他吃完饭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青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百思不能得解:如果说郭佩儿恨她还情有可原,毕竟自己作为一个“下人”,居然看到了“主子”最难堪最丢人的一幕,光只是这一条就已经是罪大恶极了,更别说还敢帮着人绑住她,这简直是罪加一等! 但刘三小姐是为什么恨她?她这被恨得很冤枉好吧! 北风呼呼啦啦地吹得越来越响,来自主屋里欢歌的声音也越来越听得费劲,青岚又翻了个声,突然听见窗户那边有点不寻常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一个比拳头稍微大一圈的小东西贴在窗纸上不停晃动,还伴着“吱吱”“啵啵”的声音。 青岚心中一动,拨亮油灯,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一道胖胖的白身子挤进来就朝青岚的身上扑! “你没走啊!”青岚惊喜不已。 豹子身上不知沾着从哪里滚来的烂树枝烂草根,平时洗濯得像雪团一样的小身子上黑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 青岚也不嫌脏,抱着它揉了又揉:“喂,你既然不走,干嘛今天要这么吓我们?我们还真以为你走了呢。” 豹子身子直立,“吱吱”叫了两声,昂着小小的下巴,似是得意非凡。 不过是回了趟老家,它得意什么? 青岚“噗”地笑了一声,赏它一个脑瓜嘣:“以后再动不动玩消失,当心我真的不要你了啊。” 豹子摆了下脑袋,翡色的眼睛像会发光的扣子一样望着她,好像非常迷惑的样子。 青岚揉了揉它,却一下揉了一手的土,顿时嫌弃:“你这是在哪滚过了?真脏啊,来,我给你洗洗。” 秦王别庄里这几天的热水都是全天候供应的,青岚心满意足地提来了水,将豹子摁在盆子里,准备强行给它搓洗一番。 豹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给它干什么,它最怕的就是水,顿时拼命挣扎起来。 青岚早有了经验,瞅准它的蹄子就按了上去:“别动,一会儿就好。” 突然,她的手僵在了那里,捏出一根丝线来:“这你是从哪来的?” 这根丝线既不是她的长发,也不是马鬃,而是一根丝织物的线。 青岚只看了一眼便全明白了:“你去了刘三小姐那里是吗?” 豹子闭眼装死。 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青岚叹了口气,豹子之前的主人就是刘三小姐,它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是肯定的,难怪会辛辛苦苦从靖王府逃出来,刚出来的时候,豹子连指甲都被他们拔掉了,看着还是好看,真不知道以前它过的是什么日子。 青岚道:“行了,我不怪你,只不过,你要报仇你跟我说一声好不好,这样一点准备也不给我,可不要把人吓死?” 其实之前她就有所察觉,刘大小姐可能是遇到什么野兽了,不然她明明是单身一个人跑得脱离了队伍,怎么找到她,她就想被泼妇用指甲把她全身都划了一道? 先不说哪一家的泼妇爪子这么利,单只说谁要对付她,这么恨她,何必还跟着她,等她落单时坑人?直接一刀切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 只不过青岚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东西还这么记仇,这之前它肯定是抢先闻到了刘三小姐的味儿,怕他们提前找到她,便先一步下手为强。 刘三小姐那么恨她还真不冤,看来她其实恨的不是她,而是郭青聪,只不过郭青聪不是她能对付的,她矛盾转嫁,便恨到了身为他贴身小厮的青岚身上。 她是不知道自己才是豹子真正承认的主人,不然说不定当场就得活撕了她。豹子的体型没办法给她造成大的伤害,但把她弄成这样,也是狠狠报了一次仇,只不过,这后果恐怕得她来背了。 青岚想到这里,把豹子放下来,严肃地说道:“你这段时间不要露面了,我把你放到篮子里,找个地方藏起来,你看见不对,就记得自己跑,知道吗?” 豹子怏怏地“吱”了一声。 青岚还是不放心,刘三小姐刚刚是受到了刺激,并没有觉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找他们兴师问罪,等她恢复过来了,恐怕不光是她,郭青聪也得受到牵连。 明天一定要不到五更就起床,争取早点出门,永宁侯虽然是只老狐狸,可老狐狸不正是最适合处理这样的事?她还是快点回去好去抱大腿求庇护吧。 窗子外雪白一片。 青岚一睁眼便吓了一跳,一个人握着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睡姿极为板正,要不是他熟悉的味道,青岚几乎是没睁开眼睛就会掐住他的脖子!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居然不知道! 青岚先是疑惑,后又有些愤怒,想一掌把他推醒,甚至是一脚把他踢醒,可她终究是什么也没做,只轻轻地把手抽了出来。 把窗子打开一条缝,狂风号哭着卷进几片白色的絮状物,青岚伸手接住一片:下雪了? 她一把推开窗子,漫天的风雪倒卷着飞进来,天幕上仍漆黑无比。 难怪窗户那么亮,原来是下雪的雪光映照的。 青岚没有准备好,一下被寒风吹了个正着,不由得冷得缩了下脖子。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包住了她:“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青岚贪恋地往后靠了靠,把窗户重新关严,随即坚决地推开他,道:“你快回去,被人看见的话。” “放心。”慕昱清道,“我来的时候很小心。” “可是,”青岚想说,万一被人发现,这里人太多口太杂,他不能太过大意。 可他只再说一句话,就让她闭嘴:“我很想你。” 青岚一颗心像泡进了热水中,酸胀甜蜜难言。 她轻声“嗯”了一声,在这小小的陋室中,听起窗外如摧如折的风雪声,突然觉得安心。 慕昱清将她打横抱起来,他胸膛滚热,向她俯身而下。 一吻完毕,慕昱清心满意足。 他刚刚来的时候就曾经浅尝即止,但这小猪一样的姑娘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令他好气的同时,也有些好笑。 青岚却开始上下眼皮打架,即使慕昱清犹有不足,想到她白天时的辛苦,也体谅地不再继续动作。 今夜突然下起那么大的雪,本来是件令人恼恨的事,因为那将会阻拦他明天的归程,但只要发现她在这里,他的不平仿佛就能被抚平,他心里的急燥也开始降温,只想好梦一场。 青岚是被欢笑声吵醒的,抚着锦衾里空了一半的地方,她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仿佛昨晚的种种只是梦一般。 雪下得很大,等到要推门的时候,青岚使了点力气才推开门,发现外面的雪已经有了小腿一半的深度,而且还在继续下,看这境况,堪忧啊。 “大雪封了路,这几天回不了家了。”郭青聪无奈地对青岚说道。 “秦王殿下怎么说?那游猎会呢?” 郭青聪道:“他们可高兴了,说下雪了正好扒兔子,冻僵的兔子一扒一个准,好玩的很。也能套狐狸,拣蛇。” 郭青聪说得头头是道,脸上极力做出几分不在意的样子,却还是带了些出来。 青岚笑了:“世子若是想跟去玩的话,就只管去吧,有那么多人在,不会出事的。” 郭青聪有点动心,道:“可是这能行吗?不会冻病?” 青岚也有点犹豫了起来:她前世的体质完全可以朝非人类上靠,从来都不知道“生病”这俩字该怎么写,但她自己的经验怎么能套用到别人身上?万一说错了呢?而且这辈子生过的病也不少,这种事肯定更看体质的啊。 “这……世子如果觉得不妥的话,在这里待着也不错啊。” 郭青聪却下了决心:“去!干嘛不去?好不容易爹爹肯放行,我逮着这个机会,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这也太过没用了吧?” 青岚无语:去也是你,不去也是你,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嘛! 这次来游猎的本来大部分就是男人,现在下了雪,留下来的全部都是女眷,他一个少年呆在几乎都是女人,主人家还不在的房子里的确不大好。即使庄主为客人们准备了丰富膳食,但整天在屋里除了写字就是发呆,那也太闷人了。 因为这个庄子里连一本书也没有。 因而第二天他们走的时候,郭青聪便主动提出来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旁的人就是知道了当天郭家姐弟发生的丢人的事情,看在他身份的份上也不会随意嚷嚷出来。 郭青聪明白这个道理后,处理人际关系就更加地如鱼得水起来。 这一下,困在房里的几乎就只剩下了青岚,青岚顿时后悔提议让郭青聪去玩了:他一走,自己连个伴都没了。 她必须得在秦王在的时候尽量错开跟他在同一个地方相处的机会,只能忍痛放弃了打猎,改当看守员。 看守的就是那位郭佩儿大小姐。 青岚问过庄主,像这样的大雪,必须得等雪化了再走,这才保险,否则的话,山道湿滑,很容易出事,而且积雪容易引起塌方,总之,以青岚看这场雪的厚度,说不定他们得在这里等上十天半个月。 郭佩儿闹出这件事后,郭青聪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她锁拿住了,并把她关在了屋子里,寸步不许离。 青岚估计郭佩儿以为如果是在京城里,她肯定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可她不明白,这是她自曝其丑,而且是把家族的算计都抛白在了所有人面前,真的回京的话,不止是她,就是不分场合质问的郭青聪都要受到重惩。 对这些世家而言,任何时候,家族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郭佩儿估计被关得很了,在最心爱的男人面前也漏了底,现在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每天只要吃过了饭就开始骂人。 青岚在市井生活时都不知道听过多少精彩绝伦的脏话,还有不带脏字损得人头都抬不起来的绝招,她这点小毛毛语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第三天早上,男人们一走,郭佩儿就开始准时准点地开骂。青岚淡定地坐在窗前看雪,一边剥松子吃。 她剥一颗,往自己嘴里喂一颗,再剥一颗,再往豹子嘴里扔一颗。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就会发现,这一主一宠两脸上的表情都极为相仿:全是眯着眼睛张嘴等食的傻样。 青岚慢慢从这个自己跟自己玩的游戏里找到了乐趣。 她正跟豹子玩得有趣,突然听见前院的门响了起来。 她赶紧示意豹子找地方藏起来:“是谁?” “丞小哥,是我啊,老钟。” 门外的呼吸起码有四五个人。 青岚把门背后的棒子摸出来:“有什么事吗?” 庄头道:“有啊,是这里有个客人想跟您认识一下,您有空方便跟他见个面吗?” “没空。”想认识的客人还带一大串人过来? “……”门外的人噎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一口就堵绝了别人的话。 那人不死心,还要劝,他身后那人不耐烦了:“是我们三小姐要见你。” 他不耐烦,青岚只会更不耐烦:“没空!” 那人大怒,青岚都能隔着门板听见他想手撕了自己:“丞小哥,那你要怎么办?” 青岚懒得跟他打口水仗,直接不再回话。 她一只眼睛留在门那边,开始继续给自己“咔嚓咔嚓”地剥松子。 窗头上突然轻盈地越过一个人,他跑到门前把板子拉开了。 青岚见来者不善,豹子缩在衣物堆里也吓得脖子一缩一缩的,青岚现在看到它就来气:“净给我惹麻烦去了!” 她有种直觉,这绝对跟刘三小姐被划了脸有关,对方有可能就是来找豹子的。 她住的本来就是仆人住的地方,如果对方真铁了心要找她的麻烦,她要是想不曝露身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想办法。 那些人看见青岚房门紧闭,根本不来敲,直在接在院子里捅捅挑挑,活像古代版的城管。 明显是来找豹子的。 要不是这房子的房主是三王子,只怕这时候他们早就打砸抢了。 青岚这时真有些着急了:那边只有一个窗户,她要是叫豹子从窗户前跑,十成十会被人看到,那时候可不是她一个要想负责任便负得起的! 那些人前后找了一圈不果,果真就朝着她这个方向来了。 青岚急得在屋里转了一圈,想到一个办法:“喂,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把豹子藏着!” 第982章 她一句话喊完,屋里根本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在她渐渐望的时候,房顶上的瓦当几乎是轻不可闻地响了一下,一小块瓦被被挪开,一根细绳从上面吊了下来。 “……”青岚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刚刚是抱着瞎猫逮着死耗子的想法来的,若是有人帮她自然再好不过,若是没有人,那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个人总喜欢派个人看着自己,这毛病必须得给他改了! 青岚下定决心,先把豹子递了上去:“快爬。” 豹子也知道生死攸关,抱着绳子三两下便爬到了顶端,瓦片再轻轻地被盖起来,屋子里恢复如初。 青岚舒了一口气,听着砸门声,开门先踹了那人一脚:“谁许你们私入我们的住处了?” 那人本就理亏,要不是刘三给了他重利,他才不敢冒着风险在王爷住的地方打砸抢,只能默默忍了青岚一脚,一把挤她到一边去:“刘三小姐丢了东西,说是看见你偷的,我们特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岚现在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书僮,就是心里再气愤,也得忍着,只作被他挤得摔倒的样子,坐在地上大骂:“你少冤枉人!我才没偷什么刘三小姐张四小姐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那几人虎狼一般,将她的东西一会儿功夫全扫了一遍,果然没发现什么,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又不甘心地朝两边望过去,青岚冷笑道:“那是我们大小姐和世子的房,我有可能把赃物藏在了那里,你们快去搜,说不定我还没来得及转移。” 那人脸色微红,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被看穿,恼羞成怒地瞪了青岚一眼:“走!”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因为有郭家大小姐跟着,是跟侍卫分开的,只留了青岚一个书僮贴身伺候郭青聪,还有个叫采苹的丫鬟服侍郭佩儿。 那叫采苹的没有单独的房子,每天就睡在郭佩儿的脚塌上,等着主子口渴了喂水,尿急了端壶。 其实采苹过的日子才是古代丫鬟该正经过的日子。 那些人把这个院子里住了些什么人,都住在哪里,看来打听得也十分清楚,青岚越发觉得这次粗暴的搜查不是那么简单,但她一时又想不透,只能先打算着,等郭青聪回来,好好告他一次恶状。 他郭家虽然在本次出猎上狠狠丢了个大人,可永宁侯府在京城里除了各大王府,那就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是秦王想要出手找郭家人的麻烦,他也得掂量一二。 秦王? 青岚猛地一惊:会不会真的是他在里面想搅混水? 来了这几天,庄子连接发生大事,他还有心情游乐,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一切尽在掌握? 青岚想起他那张跟邵阳笑起来,几乎一模一样,都会起笑褶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能笑得那么光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算计别人?她是,想多了吧? 郭青聪到了下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即使他是空手而归,但总归是见识了热闹,怎么能不高兴? 等到青岚一把事情告诉他,他的脸立刻就阴了下来,忽啦起身:“跟我去找秦王。” 逼到这份上,青岚再不想见秦王也不行了。 她跟着郭青聪到了主院前,这几日主院天天都在举行宴会,郭青聪开始时因为那件大丑事深感不自在,但别人都不会没眼色地故意在他面前提着来刺激人,他担心了一回,发现一点问题也没有,不由得放了心。 秦王的态度十分端正,听见郭青聪这么说,立时冷下脸来跟他表了态:“在孤的庄子里还有这样的事?郭世子请放心,本王一定把那些人找出来,本王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连本王的鬼都敢捣!” 慕昱阳的效率比青岚想象得还要快,还没到开饭时,几个白天在青岚房里挑事的人便被四肢躜蹄地绑着跪到了郭青聪的面前:“郭世子看看,可是这几个人?” 青岚冲着郭青聪微微点了点头,慕昱阳顿时拉下脸来:“给我把这几个败坏本王名声东西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现在天寒地冻的,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真真的四十板子打下去岂还有命在? 那几人立时慌了,有人哀声嚎道:“殿下饶命啊,小的是接到刘三小姐的说法,说是这位小公子偷了她的东西,小人心想,在咱们秦王府地盘里,绝不能容宵小如此作乱,小人这才心一狠,想要一探究竟!” 慕昱阳冷声一笑:“这么讲,你还是个为了本王好的好奴才了?那你这么为本王好,不也什么没搜到?!” “小人搜到了!”有人立刻大声叫起来。 青岚心中一跳:他们的动作都在自己的监视当中,只凭自己的眼睛,谁如果真从她的视线下搜出什么东西,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慕昱阳冷笑:“还想骗人?若真是搜出了什么东西,郭世子怎么会找上门来?岂不是不打自招?来啊!拖下去!” “殿下,小的真的搜到了东西!”有人立刻大声挣扎着叫起来。 慕昱阳去看郭青聪,有些为难:“世子,我这些奴才们口硬得很,看来是不到黄河不会死心了,你看……” 绝不能让他们把话说下去! 青岚心里的危机感一阵浓似一阵,她想给郭青聪使个眼色,但他太过自信了,根本就没看她的神色,沉着脸气呼呼道:“我也想看看几位到底是搜出了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吧。” 郭青聪根本不知道豹子去而返的事,他虽然单纯,人却不笨,只要时间允许,他肯定会想到很多可疑之处,他不能让他知道得太多,万一他兜不住事,可就是给胖子要招祸了。 在郭青聪眼里,青岚是他的贴身书僮,的确是没什么机密,可他绝不会想到,这个书僮身上的秘官说不定比他那位侯府之主的爹还多。 慕昱阳得了郭青聪的话,挥手让那人松了绑,道:“先留你一条命在,看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那人眼中闪过坚毅之色,从怀里摸出一条宝蓝色的腰带,那腰带是用闪锻掺了金丝织就而成,极之华贵亮眼,绝不是他这等奴仆可以穿,可以用的东西。 而青岚看到这条腰带时眼睛就狠狠跳了跳:那是慕昱清的腰带,她前两天还看见他扎在腰上的! “这是二哥的腰带!”慕昱阳大为震动,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我二哥的腰带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此时此刻哪里还有那个富贵闲人,悠游野鹤的花花公子样,他的眼睛里灼灼的光亮,几乎让青岚分不出来那光亮背后盛着什么情绪。 “郑王的腰带怎么会在你这里?!”郭青聪猛地站了起来。 青岚直到此时,那种危机感才落到了实处:原来陷阱是在这里!这个陷阱是为她准备的!不管今天是刘三小姐告状也好,还是张四小姐撒泼也好,这些人必是要进门一次来逛一圈,好让这东西有机会拿出来用!她完全被逼着要跳下这个陷阱! 她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慕昱清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来过她这里,而且他那天穿的也不是这件衣服! 这些人对付她干什么?她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小厮,即使说穿了,那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吾卫暗卫,她对那些人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们拐这么大一个弯来对付她,除非——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些人是要拿她来对付慕昱清吗? 他们的关系是怎么被发现的? 青岚强硬地把纷乱的想法扫到一边去,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小的见过这个腰带,这的确是戴在郑王身上的,可小的根本没偷!” “是啊!”慕昱阳也若有所思:“这一条腰带既没有金扣,也没有玉钮,只是普普通通的腰带,就是华丽了一些,也不值什么钱,毕竟谁家的腰带是单做的?没有衣服相配,就是拿去成衣店里卖也卖不到几钱银子的。我也信你不会偷二哥的腰带。” 可他为什么会信她? 他认识的,不过是青岚女扮男装,恢复原样的“白轩”,可从来不认识那位“小丞”,他凭什么只根据自己的想象就为她来脱罪?慕昱阳理应对她的人品一无所知啊! 青岚一旦有了怀疑,看什么都觉得不对了起来,直觉告诉她,不能顺着慕昱阳的话点头。她平视着慕昱阳,气氛僵持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时空机,她一定会穿越到一柱香之前,告诉慕昱清,让他快点找到那根腰带,找不到也要告诉别人,腰带他赏人了! 可是,没有可是! 最先献腰带的人又开口了:“殿下,我们真的没有骗你!腰带真的是从她的房里搜出来的!” 慕昱阳看着那个说话的人,却又不像是在看他:“噢,你说是便是,那我怎么证明,你们不是为了某种目的来故意栽赃人来了?说!”他猛地一拍桌子:“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有何目的,竟敢栽赃郑王的腰带落在一个书僮的房里!好狠毒的居心!” 不对!青岚猛地抬头:他句句话都在为慕昱清开脱,可句句话又在引着大家的思维往不堪的地方去想,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为兄忧急? 青岚只看见他眼里的狂怒,那人被他的狂怒所慑,一时未敢出声,慕昱阳又逼问了一声:“嗯?” 那人猛地站起来:“小人愿以死相证!” “砰”地一声,那人竟撞柱而死! 脑浆和着血流了一地,屋里的人一时被这样的惨象给震住了,好半天没人敢说话。 郭青聪脸白得像纸一般,嚅动着嘴唇一会儿看青岚,一会儿又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眼中惊疑不定。 对一个孩子而言,这样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难怪他不能接受,看来,别人的“死证”给他的触动很大,他不愿意相信,可也不由得相信了。 青岚暗暗苦笑一声,对方一计接一计,根本没有给她招架的机会。 他们看来是摸清了她的底细,至少是猜到了她和慕昱清的关系,这才下手得老辣又精准,她,这一次真的没办法打赢这一仗。 她是特工,不是政客,也不是阴谋家。 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三殿下,小人们真的是看到了啊,阿亮他死得冤啊!” “三殿下,小人可以以命发誓!” 慕昱阳又惊又怒:“住嘴!住嘴!你们都给孤住嘴,二哥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这时,跪着的人当中,有一人突然磕了个头,道:“三殿下,小的们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刚开始搜到这腰带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说出去,就怕说错了给殿下招灾,可谁知这位小丞哥反而来倒打一耙,若是小人们真是受冤被打了四十大板,小人们受皮肉之苦没有什么,可三殿下驭下不严的名声定是要传出去,小人们不能让三殿下的名声也跟着一道被败坏啊!” 慕昱阳也是呆住了,他怔了半晌,方想起回过头来去看郭青聪:“郭世子,此事……” 郭青聪的一双黑眼中乌沉沉不见底,他不看青岚一眼,对慕昱阳拱拱手:“此事事关二殿下,我觉得,不管是真是假,还是请二殿下来说一说吧。” 在坐的几个人全部都忽略了青岚。 任是谁都知道,她已经不再是这场局里最关键的那个人了。 慕昱清就在屋子里,事情刚出的时候,黑乙便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他。 事到如今,他只能怪自己行事不谨慎,带累了那个姑娘。那算计是冲着他来的,即使他抵死不认,别人也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等着他,直到把那根吊死他的绳子结成死扣,再也不能让他挣脱出来。 老三这几年很是乖了一段时间,让他几乎都有了错觉:老三才是他们兄弟三个当中最乖的那一个,毒蛇咬人才不会提前去叫,他这一口,真的是咬到了他的命脉。 不过,老三自以为他算得准,却不知道还有一件事是他不知道的,他这一次,依然赢不了他。 慕昱阳脸上的惶急真切无比,这是他演给旁边那几个傻子看的,他兄弟之间,谁没有见过谁卑鄙无耻的样子? “二哥,算了——”他有点慌乱地想把露出一角的腰带收起来,慕昱阳平静地按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深得像能看进他的心里。 “我的腰带怎么会在你这里?” 慕昱阳有点发愣:他还没有问,怎么老二反而抢先问了起来? 他惊诧不已:“二哥,你可想好了再答,这腰带真是你的?” 第983章 慕昱清心里淡淡地冷笑起来:都到了这一步,老三还在假惺惺地装,连老大都比他要可爱几分。 他无所谓地,加了两分不耐烦,道:“这腰带当然是我的,腰封内侧还有我的名字。”他连最独一无二的证据都指给了老三,连他后面的台词都替他省了,多贴心。 老三果然惊慌更甚:“可,可这腰带是在这小厮的房里搜出来的!” 慕昱清瞥了青岚一眼,这姑娘目前已经镇定下来,面对这个必死的杀局,居然还能保持这样好的心态,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 他唇边逸出一丝浅淡的微笑:“这有什么奇怪,我这两天去过那小厮的房里。” “什么?!”慕昱阳不可置信地大叫着摇头:“这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二哥,你在说笑话吧?” 慕昱阳一边大叫,一边有些恼怒:这些话原本是该他来咄咄逼人地问老二,而他刚刚说的,才该是老二的台词,这一切是怎么反了过来的?! 慕昱清仿佛没看见一地掉弄的眼珠子,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出去做了一趟郊游:“男欢女爱,寻常之事,你要荒谬什么道理?” “可是……”慕昱清把“龙阳”之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连慕昱阳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了,现在有种完全在被老二牵着鼻子走的愤怒:不该是这样! “可是,你和他,你们是男人!这怎么可以?!” 慕昱清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们才是鱼眼不识女娇娥,这哪里是个男人,这分明是个姑娘!” 慕昱清很少如此放纵情绪地大笑,他一笑起来,却有种特殊的感染力,仿佛值得他发笑的事情才是真的荒诞不已。 可事实上……众人不由得把目光又放到了青岚身上:平胸,说话清亮,却一点女声的尖细柔和也没有,个子长得也高,在普通男人当中都不弱,他哪里像个女人了?!!!!!!! 其实,二殿下才是睁眼说瞎话的高手吧?! 众人不由得想道。 慕昱阳看到慕昱清只需几句话的功夫,便把他身边的人思想全部给带歪了过去,深深明白:绝不能让他再这样胡扯下去! 他吸了一口气:“二哥,不管你怎么说,就算是这位姑娘,呃,不知道是不是姑娘的书僮是个怎样的人,可你半夜三更去别人下人的房里,这说出去要人怎么看你?” 慕昱清已经又恢复了面上沉冷如霜的神色:“别人看我?我几时看过别人的眼色?我原本还苦恼我看上了她,她碍于身份,迟迟不愿从我,又拖着不肯向永宁侯面陈实情,令我左右为难,这下可谢谢二弟了。”他转向郭青聪:“不知郭世子可愿割爱,成人之美?” 郭青聪的大脑早在这一波三折的剧情里死机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语言:“当,当然,三,啊,不,郑王殿下若是想要这书僮的话,现在即可领走。” 慕昱清唇边泄出一丝微笑来:“好,多谢郭世子了。” 又转头对着面色青白交加的慕昱阳:“也多谢三弟了,若是没有三弟发现了我的腰带,我这好事可就多磨了。” 说完,他不再看屋里的其他人,从地上把青岚拉起来,轻声道:“走了。” 青岚几天几经大起大落,脑子早就糊成了一团,慕昱清轻轻一拉,她木愣愣地跟着就走,耳边听到一声复杂的声音:“小丞。” 郭青聪快步向前,把一样东西塞进青岚的手中:“你,保重吧。” 青岚攥在手里,冲他点了个头,跟在慕昱清的身后走出了这个她梦想中想走出很多次,却突如其来地实现了的永宁侯下仆居所。 慕昱清大大方方地牵着青岚的手回了房,秦王府别院本来就不是个十分大的地方,这消息还没吃晚饭便飞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什么?你说二殿下他真的喜欢男人?!!”郭佩儿扯住采苹的衣领,眼神狰狞:“是哪个臭男人?!” 刘家三小姐的院子里,一套粉彩小四喜的茶盅被跌了个粉碎。 而慕昱阳闷在房里,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老二别的长处没有,最擅长到处安插耳朵眼睛,他把他邀请到这里来,说不定哪里就被他盯着,等着看他的笑话! 他休想! 想他好不容易把那条腰带弄出他的房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精心准备好,他却根本不按照他想好的路子走,居然轻轻巧巧地就金蟾脱钩,出了局不说,还把那个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带走了! 不对!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他轻易不出手,出手从不落空,几年前老二就差点被他烧死在京郊,几年后不能让他还这样轻描淡写地就走了出来!不能! 对了对了! 他说了那女人是女人,她就是女人了吗?谁看到她会觉得她是个女人?要不是他在之前刻意观察过她,也没办法在第一眼将这个女人从郭青聪手中抓出来。 她走路说话甚至是连握笔的姿势都像一个男人,她从哪里像一个女人了? 只要说老二还是个断袖,他却不想承认自己不喜欢女人,便硬睁眼说瞎话,把一个活生省事的大男人说成了是个女人! 只要,他是个断袖,就不可能再继承皇位。 “断袖会失去断承权?”同一时间,慕昱清的房里,青岚也惊叫道:“怎么会有这条规矩?” 慕昱清有些不理解她的激动:“一国皇帝除了治理国家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开枝散叶,绵延国祚,如果他是断袖的话,该怎么绵延国祚?” “可是——”青岚想说,古代又不是断袖就不能生孩子的,但想一想这话有皇帝骗婚的干活,便住了嘴。 慕昱清知道她要说什么,道:“前朝时惠帝便是个断袖,只好男色,从不踏足后宫,最后生了一个儿子,还没到周岁便夭折,惠帝死后,诸王争位,天下大乱,之后才有了本朝。” “原来如此,以史为鉴,”青岚说着说着,又焦急起来:“可是这样的话,你岂不是危险了?” 慕昱清挑挑眉头,不动声色问道:“何以见得?” 青岚今天一波接一波的事冲击,根本没想到这个话题有多禁忌,慕昱清却是清楚的,他却想要知道,这个姑娘还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青岚眉头皱了皱:“可你是先皇后之子,位属正宫嫡子,地位最尊,若你因此失去皇位继承权,只怕前途不妙。” 见慕昱清仍然不以为然的神色,青岚更加焦急:“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你的兄弟上了位,看见你比他地位更高,却要每天向他叩头辑手,就算你自己心无他物,但他若怀疑你心存不满,要先下手除掉你,到时候你再想要动手就迟了啊!” 青岚没有学过古代历史,只能凭借一星半点的经验去推断,她焦急的模样让慕昱清心里一阵痒,浅笑起来:“急什么,他说我是断袖,我就是断袖了?” 青岚眼睛一亮,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才知道他早已经有了成算,又是生气又是放松:“你这个骗子,之前骗我,看我着急,看着挺好玩的吧?” 慕昱清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错了,一点也不好玩,这次没有好好护着你,是我的错。” 青岚心里软软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这不怪你,也是我没好好藏好自己,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不,即使是这样的惊险,他也不想去忍受。 慕昱清定定地盯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姑娘,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青岚依在他怀里,想到今后的路,难免忧虑:“那你打算怎么做?” 她就不用说了,金吾卫的活妥妥干砸了,还不知道回去要被怎样问责。慕昱清的麻烦更大,搞不好以后就背一个“断袖”的名声失去皇位继承权,怎么能不让人心忧? 慕昱清唇边含着一丝笑意,却没有直言:“男人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你只需知道,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就行。” “可是……”还有她的身份问题,她要怎么解决?她现在可顶的是男户,“青岚”在大凤朝的法律当中是已死之人。 慕昱清的唇猛然地覆下来,含着她的唇道:“值此良宵,你却总提这些煞风景的事,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窗户半开,弯弯的月娘偷偷看着屋里的一对璧人,羞红了脸颊。 这一次游猎大小事情接二连三地出,没玩到两天就大雪封山,不少人都没有尽兴。可到最后连主人家都不耐烦留客了,识相的早在雪化路通的时候纷纷提出告辞,带着满肚子的八卦踏上回京之路。 青岚还不知道自己这几天被人脑补成了有多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她为了不增加话题度,每天呆在慕昱清的房里哪也不去。 亏得郭青聪一早退出了游猎,等他再加入时又不带着青岚去玩了,弄得不少人到现在只听过他,从来没见过他。 青岚的清静只躲得了这一时,她知道,从回京那一日起,大风暴才真正开始。 尽管有不少人打着想看一眼青岚是何神圣的心思,但都不想冒着得罪三皇子的危险,偏偏二皇子就像知道众人那难耐的窥探欲一般,偏偏不满足他们,直拖到了最后一位客人走光,才在第二天迟迟出门。 “恭送二殿下,请殿下一路走好。” 守门的庄头是见过青岚的,说真的,他不觉得就青岚戴了面具之后的那副尊荣能把二殿下迷得当众自认了断袖身份。(对,在他心里,二殿下托辞青岚是女人完全是欲盖弥彰) 但青岚长得越普通,越会引来旁人的好奇:他到底是哪一点迷住了出了名的冷情冷肺的郑王? 可惜慕昱清是注定不会满足他的好奇心了,他竟堂堂正正地把这个男人打扮成了女人,戴起厚重的幕离,从头到脚,每一寸露出来的皮肤遮得干干净净。 “走吧。”他毫不避忌地将青岚揽在胸前,二人一马,领着一干黑衣黑甲的卫士绝尘而去。 庄头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当断袖能当得这么嚣张了?难不成,这个王小丞,他还真的有可能是个女人? “这好吗?你让我这样招摇过世,要是引来全城人的反感怎么办?”坐在慕昱清的身前,青岚还有些不安。 慕昱清握住她的手,他的胸膛如山岳一般稳定可靠:“放心,一切交给我。” “嗯。”我交给你我自己,我交给你我的信任。 慕昱清不再说话。 若是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告诉任何人,这是你所爱的那个人,这样偷偷摸摸的爱还是爱吗?他喜欢这个女人,就是要告诉全世界:他选的就是她!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个女人,她是我的! “那个孽畜,他居然在全城人面前带着那贱人进了城门?!!!” 大政殿暖阁,凤启帝咆哮着一脚蹬翻了面前的书案:“你们这些废物,他什么时候跟那女人勾搭上的,你们居然一个也不知道,朕要你们有何用?有何用!” 御案下曾荃跪在最前面,他此时此刻,只能一遍一遍磕头:“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青岚的身份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碍着凤启帝没有直接拆穿,但慕昱清这样一来,等于是逼着自己的老子在明面上要承认她。不管这件事里老二被动到哪里,事实就是,明明凤启帝是拿这个女人来威胁他的,却反而被自己的儿子架在了火上! 凤启帝喘了半天的气,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指着吴春道:“你,你去,让他带着那不男不女的怪物一道,赶紧给朕滚进宫来。” 吴春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是,奴婢领旨。” 凤启帝发脾气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至少三宫六院中就有很多人收到了消息。 重樱宫侧殿,被降为嫔的戚氏拍掌大乐:“哈哈哈哈,想不到老二居然还是个情种,这一回,可要怎么办呢?” 皇宫的凤睢宫,皇后平静地捻着佛珠:“这孩子,也太过痴了些。” 而某一个地方:“哼,她的女儿,我真可惜她死了,不能见到她的面目有多精彩,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 再一次进皇宫,青岚心里竟没有了像之前自己所以为的怨恨和愤怒。 大概,是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吧? 他愿意宠爱自己,他愿意把他的宠爱召告世人,这,不得不说是让人迷醉的温暖和柔软。 第984章 吴春走在慕昱清的旁边,青岚却知道,刚刚那一刻,他至少偷看了自己三次。 原来,即使是最见多识广,最喜怒不形于色的吴公公也是对自己好奇的。 大概是好奇,怎样的一个男人才会这样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对抗全世界吧?甚至,不惜失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在再一次发现吴春偷看她时,青岚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并给了他一个明朗的微笑。 吴春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心里对这个其实没见过几面的姑娘有些模糊地明白过来:大概,这姑娘生来就有一种无所畏惧的特质,当年这个特质生在先皇后身上,现在的这个特质,它生在了这个姑娘身上。 只有这样的人,明知自己或许正走在赴死的盛宴上,还有心情为路边一朵不起眼的杂草致以微笑。 皇上,跟二殿下终归是父子,他们有再多的仇恨,也改变不了他们某些方面相像的品味,比如说,女人。 吴春想起那个淡到影子几乎都看不见的,后来整日被明皇色的凤袍罩起来,头上带着凤凰珠冠,脸庞却越来越模糊的女人:希望,这个姑娘的结局不会像那位先皇后一样凄零。 吴春将他们带进殿门之外便不在往前走:“陛下在里面等着你们。” 这个人精肯定不会选择在这时候领他们进去,自己当了炮灰,青岚心中一哂,与慕昱清十指交握,跨进了门槛。 “好生逍遥的神仙眷侣。”凤启帝的话绝对是像牙缝里挤出来一样,那切齿的恨完全不加掩饰。 我爱的人,他的父亲恨着我。 青岚几乎想要大笑:如果不是她本人在场,一定会以为在看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青岚跟在慕昱清身后跟着叩头:“臣女青岚见过圣上。” “是青岚?还是白轩?”凤启帝尖锐的问道,同样的问题,他在四年前也问过,也在同一天,他逼她喝下了那颗“易男药”。 青岚此刻已可坦然回视他,这么多年,足够她想清楚:“是青岚,也是白轩。” “青岚,白轩,只有一个,朕给你机会,再选一次。”凤启帝压低声音,像魔鬼在耳边诱惑:她搞砸了差事,但皇帝不怪她,她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选择放弃她的爱情。 但是,多年前,她不能肯定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她一个人面对冰冷的皇权被逼得完全失去了主张。 多年后,这个男人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她那些崩溃的信仰,消失的勇气能从这条手臂中渐渐回暖,她轻声地笑了:“皇上,臣女既是青岚,也是白轩,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凤启帝皱了下眉,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青岚已经死了。” 青岚笑道:“死了又如何?臣女只是自己的青岚,不是青贤的青岚,不是青琚的青岚,更不是其他什么人的青岚,臣女想叫青岚,臣女就是青岚。” “胡说,胡说!一个人怎么能有两个身份?!是男便是男,是女,便是女!”凤启帝忽地咆哮起来,真正的雷霆之怒。 即使远在大殿之外的人听不清楚皇帝在愤怒什么,可也不妨碍他们跟着颤抖着跪下:“皇上息怒。” 然而青岚依然在笑,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笑容里有着不易察觉地轻鄙:“天生阴阳,男女原本由天定,臣女奉旨,由男变女,原本臣女只是青岚,可臣女变成了白轩,臣女多谢陛下让臣女多了一份关于男人的体验,但臣女依然也是青岚,就像,先,皇,后一般。” 凤启帝猛地顿住,回头去看自己的儿子:“你连这个也对她说了?” 慕昱清平静地去看这个一直在掌控他的人生,而且几乎完全做到了的男人:“儿臣并不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 青岚在这一瞬间竟然看到了凤启帝脆弱的一瞬间,他突然软弱下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有一些事,只有他们父子心知肚明。 当年凤启帝爱上先后,却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他绝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即使最后发现先皇后是个女人,他仍然无法面对,所以,他在无法自拔地爱着自己皇后的时候,又要去宠爱其他的女人,在这些女人身上,他才能找回一些信心。他一直深信自己背叛了王朝一直以来的信仰,这才是他娶了先皇后,却又想尽办法避开她的,最真实的原因。 这个皇帝,究根结底,他连自己的所爱都无法面对,最后又因为自己的原因,使得先皇后行险产子,早逝早衰。 或许他早就知道一切的悲剧全部都来源于他自己,可他无法面对。 他选择了逃避,他把所有的错误全部推给了皇后,以及自己懵懂无知的儿子。 这一点,慕昱清想了很多年也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另外一个极其相似的女人,他才明白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到底有多懦弱。 他绝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我要娶她。”他看着凤启帝的眼睛,一字一顿。 凤启帝在那一瞬间竟没办法直视自己的儿子,他的坚定和执着,他好像也曾有过,但好像又丢了很久。 “这不可能!”他大吼着,借以掩盖声音的虚弱。 慕昱清拉起青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凤启帝暴怒:“你给朕站住!” 慕昱清没有站住,却送来一句话:“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我要娶这个女人,你同不同意,这并不重要。” 凤启帝冲到他们身边,他的脸红得扭曲,又带着奇异地亢奋:“你若是娶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再得到那个位置!” 他手指所向,正是至高无上的皇座。 慕昱清微微站定,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在那张椅子上留连了一会儿。 凤启帝几乎要哈哈大笑:看吧看吧,这才是他的好儿子!那张椅子的吸引力是至高无上的!谁能挡住它的诱惑? 然而凤启帝的笑声还没有响起,慕昱清回身认真地看着他:“你所以为的东西并不那么重要。” 说完,他再一次地转身。 “青氏,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跟他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青岚几乎都要看见吴春那惊恐到变形的,讨好的笑了,凤启帝这一次又开口了,问的却是青岚。 青岚心中一凛,却挂着明媚的笑容:“他愿意娶我,我为何不嫁?” “不,朕是问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要嫁给他吗?” 慕昱清的肌肉瞬间紧绷,青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凤启帝这是什么意思?要拿她所在意的人开刀吗? 青岚来之前设想过很多问题,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很快被她抛出脑后了,因为:“皇上,你是说,我如果嫁给他,我所在乎的人便会有危险,你是这个意思吗?” 站在门槛外的吴春腿一软,几乎要给青岚跪下:这小姑奶奶可真敢说,她真的仗着郑王的喜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他真以为皇上不会杀了她? 凤启帝的脸皮开始抽动,这已经是他想要杀人的召示了,要不是有慕昱清在身边,吴春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这位小姑奶奶早就没命了。 “青氏,只需回答朕的问题。” 青岚轻声一笑:“我以为,当皇上的,不会干那低等的活计,一个皇帝还得靠威胁而不是威慑去让人服从他,那也当得太没滋味了。” 她不再去看凤启帝一眼,对着吓得快晕过去的吴春灿烂一笑,潇洒地出了大政殿。 回到慕昱清的马车上,青岚才放心地软了腿:“你说,皇上会不会真的干那样的事?” 慕昱清却很轻松,还有心情调侃她:“你不是刚刚在皇上面前回答得很硬气吗?” 青岚嘴一撅:“我那不是给你撑场面吗?你都在前面干得这么漂亮了,我不能给你拖后腿啊。” 慕昱清勉强听懂了“拖后腿”是什么意思,心中不免动容:“你是说,其实你也是怕的?” “当然了!”青岚道:“他是皇帝,捏死我,捏死青琚,捏死我舅舅就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松,我又不是真正地想死,当然会怕了。” 慕昱清一句一句地就想逗她说话:“那怕的话,你还做什么?” 青岚居然像个老太太一样的叹了一口气:“人生多艰。有些事情,就是不怕也是不能做的,有些事情,再怕也不能不做。” 前者,像杀人,她再不怕,也不能想做就做;后者,像坚守信仰,像守卫诺言,有再多的困难,也必须得做。 慕昱清轻轻吸了一口气: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是个宝藏,却没想到她能让他惊喜到这个程度。 他不再说话,搂紧了这个对他而言,全世界最大的,最珍贵的宝藏。 他们两人都有预感,这样平静的日子将会很快被打破。 青岚暂时没有地方可去,当然只能回慕昱清的王府,还没下王府的车,便听见有人在王府门口大叫:“我叫我表弟出来,你干什么拦着不给通报?” “这位公子,我们王府里真没有你说的那位表弟,我们真不骗你啊。” 青岚一听见这声音忍不住就要扶额:她这是什么体质啊,刚刚想着有麻烦,麻烦就来了。 慕昱清眉毛一跳,她知道他现在恼着那人不识眼色,打断了他们好不容易的相处,怕他这个时候带着火气下去处置,张铎要吃亏,急忙按住他的手道:“是找我的,王爷不必下去。” 慕昱清心里有些不自在,虽真的不动了,还是哼了一声:“你对这小子可真关心啊。” 青岚一下就笑了,她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王爷这是在吃醋吗?” 慕昱清急忙坐正了身体:“净在乱想。” 青岚刚要跳下去,突然想起她的人皮面具还没有戴,急忙又加上,慕昱清便听见青岚叫道:“表哥。” 张铎声音还没降下来:“表弟真的是你,他们告诉给我的时候我都不相信,你什么时候跟郑王爷,是,是,是——” 他“是”了好几次,也没好意思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还好见了青岚后,他声音是理智的,慕昱清坐在车里便听青岚道:“表哥,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能清静说话的地方聊一聊。” 张铎道:“也好。” 两个人聊着聊着竟然真的走远了,慕昱清坐在车里生了会儿闷气,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居然连交待也不跟他说,说走就走,过分。他忽然自己这个状态很有些像个怨妇,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道:“还不走?” 这边厢,青岚跟着张铎回了他自己的家,一进门,张铎前后左右地看过,方放心地坐下来说话,迫不及待地问道:“表弟,你跟郑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坐他的车回来呢?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我说表弟啊,你可千万别犯了糊涂,老王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还要给你们老王家传宗接代,要是你去干了那兔儿爷的事,你可跟姑父姑母怎么交代啊?” 青岚被他一长串的话差点没砸晕,这老实人看来是真挺为她着急的,她有点感动:“表哥,其实这事真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那是怎么回事,你快说,你可别急死哥哥我啊。” 青岚真没看出来张铎性子还这么急,她笑道:“你总要让我一件件地说吧。” “嗯,嗯。” 青岚道:“这件事其实我是被栽赃的。” 张铎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青岚便把那天的事情跟张铎复述了一遍,道:“他们想找一个男人来栽赃二殿下喜欢男人罢了,可随便一个男人只怕不好操作,那几天在三殿下庄子里的客人个个非富即贵,任是栽赃了谁都有可能有后续的麻烦,只有我,既是个男人,身份又低下,这才倒霉被他们选中,其实那个时候只要是个合适的男人,就会被他们盯上,这无关身份,这是给二殿下做的局。” 说谎不能全然说谎,有时候真假掺半,才能更加使人相信。 青岚不知道张铎信没信,反正她自己都快信了。 张铎狐疑地看着他:“你就这么倒霉,全院的下人这么多,偏偏看上你了?”那眼神分明就在说,看你长得那副尊荣,二皇子得眼多瞎才能看上你啊? 尽管顶着的不是自己的脸,青岚仍然郁闷了一下:“我也想知道啊。”干脆来个一推二五六。 “不对,二皇子他完全可以不承认,可他为什么要认呢?” 第985章 青岚叹了一口气:“表哥,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景,那叫一个步步紧逼啊,如果二皇子不承认,完全就是被他们压着打,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反其道而行,干脆承认,反客为主,你没看见,后来二皇子殿下承认后,把他们吓得那个面无人色的劲头,啧啧,二皇子殿下不愧是元后嫡子,就是聪明。” “不对,表弟,你什么时候学问这么好了?连‘反其道而行’都会用了?”张铎突然问道:“我记得姑妈小时候打你竹条你都哭着喊着不去上私塾的,现在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你是在哪学的?” 青岚暗道一声糟糕:这一天在宫里紧张对垒,原以为张铎很好对付,结果居然大意了! 青岚脑子转得飞快,嘴里打着哈哈:“这算什么?我现在还会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表哥,我以前可是永宁侯世子的书僮,整天看我们世子读书,我就再是个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吧?” 还好张铎根本没怀疑到眼前这人不是他表弟这个份上,只问了这一句,转而又关心起其他的问题来:“可王爷是不是断袖,你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他现在只是迫于无奈把你收了回去,若是他日再有其他的事情,或者等这事淡了,只怕到时候你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张铎看着“表弟”乐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有一层隐忧没有跟他说:最怕的是这些不把人当人的权贵们转头就杀人灭口。表弟又是以那样的身份搭上二皇子,二皇子就是面上不说,心里怕不也把他恨个贼死,现在不连他是个男人都不敢承认吗?非得指着骡子说是马,他表弟堂堂一个男人,偏被他当个女人还装扮。 青岚见张铎的视线在她出门前换上的一身女装上扫来扫去,之前张铎堵在郑王府门口闹事,她生怕慕昱清发怒,没时间换上男装,只好穿上女装就出来了。 反正青岚本来就是女人,穿上女装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但想想也知道张铎肯定看不惯,有话憋在心里想说又不好说,说不定他已经脑补到天边去了,但这事就不好跟他深谈了,她忙咳嗽了一声:“表哥不说我了,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上次在永宁侯府就没能聊得痛快,你现在在做什么?” 张铎便把他现在干的这个小官狠狠吹了一通,末了拍着肩膀跟青岚道:“表弟你别怕,有什么事哥哥给你担着,你要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青岚心道,就你这芝麻绿豆大的也敢说给她担着,他怎么可能担得起? 但她知道,张铎吹牛主要是想告诉青岚,他现在在京城的能量不小,让她有了困难千万别憋着忍着不敢找人出头。 她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多少人听见青岚的经历只怕第一时间要么是乐得赶紧上来贴着想赚点好处,还有多少人要捏着鼻子避而远之,反而是张铎,半点不怕,只叫她有了麻烦就只管去说。 但有的时候,他的过度热心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青岚点着头,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表哥,那个人的行踪你查到了吗?” 张铎顿了一下,脸突然阴了:“还没有。我托人回了一趟他家,那里早就搬得没人了,个直娘贼,跑得倒快!” 他查不到才是正常的,那人当年被张铎捅了一刀,杀他的偏偏至今再逃,哪里还敢呆在原地留着等人再杀一道?早就连夜收拾了包袱逃出了县城,直接投奔他的亲戚来了。 青岚便道:“当年舅舅家突然被人害成那样,我们当年也查过一些蛛丝马迹,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那贼子的家里有个亲戚是做官的,只是好像是个盐官。” 张铎“呸”了一声:“做盐的官最贪。表弟你上次怎么没跟我说?” 青岚心道:我上次准备做个活**,帮你把仇人杀了,怎么会给你说得这么细?好让你按图索骥跑去杀人,完了还不会销毁罪案证据,再亡命天涯? 青岚翻了个白眼:“事情过了这么久,我当时年纪又不大,家里做这些事都是瞒着人的,我知道的也不多。你那天冷不丁地来找我,我只顾着高兴了,怎么还记得跟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吗?” 张铎急着听下文,青岚偏偏不直接告诉他,一个劲地东拉西扯,急得直瞪眼:“行了行了,你快说,盐官,还有什么?” 青岚眼一瞪:“没啦。” 张铎嘴巴张了张:“这就没啦?” 青岚道:“能查出是盐官,家里都花了好多功夫,你以为轻松呢?” 张铎有些失望:“盐官,天下盐官这么多,我到哪去找呢?” 青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你傻啊,吏部里有吏选司,考功司,全是有官员花名册的。你不是人面广吗?你看看你认不认识吏部的朋友,让他们想法子把负责盐运的盐官给你誊录一份,范围不就窄了很多吗?对了,那盐官姓卢。” 张铎先是听得眼前一亮,越听却越是灰了心,但想着表弟能想出这主意也不好太过打击他,没精打采地点头道:“表弟说得这也是个主意。”他只是个最底层的小武官,连同等级的文官都可以瞧不起武将,他这个品级的,就是站在人家面前挥旗子,人家该看不上你的,还是继续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青岚只当看不见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兴致勃勃的接着出主意:“我现在也进了王府,我这两天一直跟着王爷忙进忙出,他身边的幕僚,来往的人都不是咱们平常能见到的,我这边也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人帮着你一起找出来。” 张铎越听越灰心:表弟这个不尴不尬的“男宠”身份,就算不是个真的,可一般人听到他的名声,躲都躲不及,怎么可能愿意跟他结交? 他勉强应了一声:“那就有劳表弟了。” 青岚心中暗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家人何必说二话,现在时辰不早,我们王府晚了也要关门的,我先回去,改日有了信儿我再来找你。” 要不是那户人家的信息她还没来得及考察,以及一次性放出太多的料会引来张铎怀疑,她现在就能告诉他仇人住在哪里。 只是他这个冲动的性格,蛮起来连王爷府都敢闹事,她真怕她前一脚说了,后一脚把自己送出门,马上扛着斧头就冲出去砍人去了。 报仇是报仇,为了报仇的事把自己搭上去就太不划算了。 现在即使决定要告诉张铎部分事实,没有自己看着,她也不敢放着他乱来。 青岚一打开门,顿时就愣了,门外正要敲门的那个不就是许久没见的金珠? 金珠瞟她一眼,也不打招呼,跨进门里直奔后院:“姓张的,你胆子可太大了,连王爷的法驾都敢擅闯!” 张铎声音明显弱了不少:“谁说我闯的王爷法驾,我分明是去王府里找我表弟。” 金珠“呸”了一声:“你少来狡辩,当我不知道呢,你在王府前面撒泼打滚,正好王爷回府,差点冲撞了法驾!你说你娘生你下来就是为了让你笨死的吗?王爷你都敢惹!” 张铎立时拍了桌子:“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根本没有的事!” 金珠怒道:“没有才怪,街上都传遍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姓张的你居然还是个英雄呢?” 围墙里,张铎在“啊呀啊呀”地大叫:“喂,你个泼妇,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敢动手起来了?” 青岚听得微微一笑:红尘中的幸福,就是这么琐碎又有烟火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前路,依然多艰哪。 青岚原本久未出门,想趁着难得的独处时间好好逛逛京城,但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只在街上走了不到一刻钟,心里就像被什么牵引住似的,总不自觉地要往某一个方向而去。 “罢,罢!真是欠他的。”青岚摇摇头,步子一转,只能往郑王府里回去了。 往常里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他,她也不见得有多想他,现在什么话都说穿了,却发现那之前所有的情感都被压在冰川之下,只要一破冰,被强制冰封的感情那就是汹涌如海一般奔涌过来,一刻见不到他就像是想念得不能再想念一般,想要时时跟他偎依着。 大约是郑王府里的门房们都得到了嘱咐,青岚原本没到过王府,原以为她会被拦住,至少也要盘问一番,没想到,那些卫兵也好,家丁也好,眼睛就像没看见她一般,任她大摇大摆朝着门里走去。 青岚走了一段路,路过的丫鬟们个个头半低,并不问她这个生面孔从哪来,要到哪去。 如果不是在院子里看见这么多大活人穿来穿去,青岚几乎都要以为她是在现代花了五十块门票去参观恭王府呢。 她本来是要等着旁人问她的,结果个个搞得都像没看见她一样,她只得当街拦住了一个路过的丫鬟,问道:“请问,你们王爷现在在哪?” 那丫鬟对她行了个蹲礼,微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青岚半张着嘴:这人也不问她是打哪来的,干什么的,居然她一问,她就把她往郑王那儿引。万一她是来刺杀慕昱清的,这可不就糟了大糕?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园子里的某一处,黑乙摸着腮得意地在笑:主上说,要让未来主母不能感到拘束,看我提前把未来主母的画像给这些下人们看,要他们记熟,这还是有用得很嘛,看看,未来主母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一般,连个盘问的人都没有,这还叫做得不好?唔,不知道主上满意后能不能再把他调回黑卫啊?每天干打杂的活真的好不开心。qaq。 可怜的黑乙还不知道,由于他的太过殷勤,他心里的未来主母已经把园子治安极其欠缺,需要大力培养安全意识的存在,并准备严肃地跟慕昱清告一状,让他加强内部管理了。 黑乙的官复原职之路,任重,而道远哪! 青岚跟着丫鬟到了一处院落前,那丫鬟止了步道:“公子,前面就是王爷办公的地方。” 青岚走了两步,见那丫鬟站在原地,不由问道:“你不跟过来吗?” 丫鬟摇头道:“除了以前的抚琴姐姐,王爷办公是不许别的女人在的。” 抚琴?这个名字在青岚心里打了个问号,她不再勉强那丫鬟,挥手让她自去了。 等回过头来时,她又愣住了。 书房对面的夹道处,王府的下人引来了两个人:一个,正是永宁侯,跟在他后面的,是前几天还共处一室的,永宁侯世子郭青聪。 永宁侯显然还记得她,看见她,他城府即使再深,脸上的肌肉也不免跳了一跳。 郭青聪躲躲闪闪地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没注意他,方放心地对青岚绽出一个笑容来。 那笑容看着勉强得很,青岚心知,他这样轻松地放了自己走,在凡事都要算计一番的永宁侯来说,简直是愚不可及的错误。 郭佩儿头一天去跟着未婚夫打猎便露出了马脚,让人看出自己真实的禀性,此时正是他们势弱,需要向慕昱清求饶之时。而正好三皇子慕昱阳揭露出来,慕昱清跟他家的仆人“王小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不管这关系是真是假,但必然王小丞这人对慕昱清两兄弟都十分重要,他们更应该将此人扣下来,必要时好跟慕昱清谈条件。 结果,郭青聪居然一点没想到这上面去,什么要求也没提,便干干脆脆地把这人给放走了!想到他掌握的自己女儿跟靖王府恩怨的真相,永宁侯坐卧难宁。要是真的真相说出来,跟郑王家的婚事作罢倒是小事,重要的是,他们这已经算是隐瞒真相骗婚,算欺君之罪了! 永宁侯想到这里,心头起伏不定,恨恨回头去瞪自己的儿子,结果正好逮到郭青聪在跟青岚做鬼脸! 永宁侯面上再也绷不住,踹了自己儿子一脚:“孽障,还不走?!” 青岚此时见到他们两个也颇为尴尬,正想自己悄悄地溜了,却听见永宁侯道:“你也别走,跟我一起来。” 青岚转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侯爷是在说我吗?” 永宁侯傲慢地扭过头去。 青岚想了想,这里是慕昱清的地盘,永宁侯就是想搞鬼,他也没有地方去搞,还不如跟过去看看他想干嘛。 永宁侯怒气冲冲的样子保持到了见到慕昱清的前一刻,等看到慕昱清,他才勉强恢复平静 第986章 “王爷,小侯今日是带着这孽子给您赔罪的,这孽子与他姐姐争执,引得王爷不快,实在是十分过分。” 能把那样一场严重的事故轻描淡写得定性成争执,永宁侯真不愧是皮厚心黑的老油条,但慕昱清不是那样好对付的,他甚至没打算给永宁侯下台的机会:“永宁侯不必多说,与令嫒的婚事我想我们不必再继续下去,至于原因,你想必也不想再听一次。” 永宁侯脸色有些变了:他是老牌勋贵,又是凤启帝的伴读出身,其他两个成年王爷看见他后,也是恭恭敬敬的,从来不会这样当面直白地打他的脸,这位郑王爷他没有多少的交集,原本以业,他也只是个脾气大些的皇子,想不到性格也这么直。 他脸沉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本侯这就告辞。” 慕昱清抬眼:“不送。”竟是一点转寰的话也不说。 永宁侯面黑如水,走到门口,突然抓向进了门就一直缩小存在感的青岚:“既然如此,我家的下奴我就带走了。” 青岚一直提防着他做小动作,因而尽管永宁侯使出家传的武学来抓她,仍然是抓了个空。 慕昱清“呼”地站起来,怒道:“永宁侯!” 永宁侯皮笑肉不笑地转头回来:“怎么?三殿下不同意跟小女的婚事再商量一二这也罢了,我永宁侯府要带回一个逃奴,三殿下也要多问吗?” 青岚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以前用的“王小丞”的身份,这个身份是跟永宁侯签了卖身契的,郭青聪放她走的时候并没有把卖身契还给她,也就是说,她从法理上还是属于永宁侯府的家仆,他们想要带走她,连官府都不会过问,说永宁侯府做得不对。 慕昱清一时没有答话。 永宁侯以为慕昱清是默认了,刚刚抓了青岚一下没抓到让他颜面有些无光,他心里有些起疑,便没再抓她,对青岚道:“王小丞,莫非你要请本侯到顺天府去告一状不成?” 他是在警告慕昱清。 永宁侯不用猜便知道,凤启帝绝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儿子做这么荒唐的事,只怕这时候恨不得这个不知从哪来的“男宠”消失都有可能,永宁侯现在带走青岚只会得到凤启帝的支持。 在坐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 青岚咬了咬唇,脚还没抬起来,便听慕昱清道:“他是本王的人。” 永宁侯冷笑道:“笑话,这奴才的奴契还在本侯那里,为何这贱奴竟成了王爷家的人,本侯却不知道?” 慕昱清道:“这你不须管,侯爷只需记住,这个女人是本王的,谁也带不走她就是!” 永宁侯没想到慕昱清到了这一步还死死咬定他这家奴是个女人,只以为他是在嘴硬,怒道:“好一个蛮不讲理的郑王爷,本侯算是见识了。郑王爷强抢我家的奴仆,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一个王法,我们走!” 永宁侯倒也识实务,知道在慕昱清这里死死纠缠并不能得到一丁点好处,居然说走就走。 郭青聪临走的时候担心得连连直看青岚,慕昱清正好瞅见,一下走到青岚的面前,将两人的眼神交流隔断。 等他们离开后,青岚有些忧虑:“永宁侯这人不简单,王爷要怎么办?” 慕昱清道:“这有什么,不过是武夫,我还用得着怕他?” 话虽如此,青岚却看见他眼里深藏的忧虑,低声道:“其实,我跟着他去也——”嘴唇立时被一只手掌封上。 慕昱清看着她,柔声道:“若是你人都在我王府里了,我还能任人将你夺走,那也显得我太过无用了吧。” 青岚被他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那眼神里的深情似让她有不能承受之重,她低下头:“可是,我——” 慕昱清仍然没有让她说完,这一次,他选择了用唇封缄。 良久之后,青岚方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那你说,他会怎么对付你?” 慕昱清道:“还能如何?不过让老头子跟他一起合伙逼迫我罢了,这几天,我得睡在你房里。” 青岚脸一红:“你休想!”却不见多少怒意,话里软糯糯地,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慕昱清先是一愣,看着她的神色突然微微一笑:“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我怕他们这几天怕人要来找你的麻烦,在你房里住着,以防万一。” 青岚皱了皱眉:“你是怀疑我无法抵挡?”她喜欢这个男人归喜欢这个男人,可不代表她就很享受被当成弱者式的呵护。 慕昱清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害怕。” 他没说他害怕什么,青岚却是懂了:想来那一年他骤然失去自己的消息,也是这样害怕的吧。所以,才在一找到自己的时候如同对待绝世的珍宝一般,怎么稀奇珍惜也不够。 青岚心蓦地一软:“好吧。可是,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慕昱清还要说话,青岚将手指轻轻抵在他唇上,俏皮地笑了笑:“我有一个办法。” 慕昱清眉尖一跳,断然拒绝:“不行!” 青岚不干了:“你听都不听,干嘛一口拒绝?” 慕昱清板着脸:“因为我不用听,便知道你一定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青岚撅撅嘴巴,有点不服气地小声辩道:“你干嘛要这么说?”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慕昱清原本是凭着对她的了解随意一猜,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顿时紧张不已:“你又要做什么?” 青岚心虚地垂下脸,但转脸一想,她又不是做什么高难度的事,干嘛还要那么心虚? 她抬起眼睛,气哼哼地道:“没什么,现在你们争我的焦点就在于我是个大活人,若我死了——” “你胡说什么?!”慕昱清惊怒交加地打断了她的话。 青岚张着嘴巴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反应这么过度,忙解释道:“我不是真的要去死!” “不行!”慕昱清这回连听也不肯听了。 青岚一嘴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急得叫道:“你听我说,真不是那样的!” “不行,别说了!” “哎,你倒是听我说啊!” “不行!” …… 慕昱清像是只会说这两个字一样,只要一开口,也不管青岚要说什么,他就直接一个“不行”砸过来。 青岚恼恨不已,偏偏自己这个声音的音量还压不过他,气得一把抓住他的手咬下去! 慕昱清吃痛:“你干什么?!” 青岚放下他的手,气哼哼道:“有什么话,你听我说完再反对好不好?你一口一个‘不行’的,是要憋死我吗?” 她也不管慕昱汪胆什么表情,“噗啦啦”把所有要说的话全倒了出来:“我是说,我正好计划要去杀一个人,我杀完人之后直接假死,换回我本来的脸,这不是很完美吗?” 慕昱清听她说“杀人”说得那样平静,有些不大自在:“你要杀谁。” 青岚对他没什么可瞒的,直言道:“就是张铎的仇人哪。” 慕昱清立时不自在了:“你要去杀他的仇人?干什么?他给你付了报酬吗?” 青岚道:“那倒不是。”她把张铎与人结仇的事跟慕昱清简单讲了讲。 本来,这是对方的秘密,她不能说,但青岚知道,慕昱清这人有喜欢跟踪人的毛病。她什么也不说,到时候引来他的误会和担心反为不美,而且青岚有预感,他并不是一个太过于规矩的人。 慕昱清听了,果然没有教育她“杀人不对”,而是问道:“你要杀谁?” 青岚道:“御史副中丞卢临的侄儿卢先令。” 这个人之前在江南道当盐官,估计是这些年钱捞得差不多了,便想着要往上走一走,去年到京城里谋官,就谋到了这个正四品大员的位置。 这个位置职司不高,但掌握着笔杆子和手下一批御史,没有什么权力,单只一项可以“风闻参奏”便十分厉害。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在哪里听到了一点风吹草动,便可以连查证都不做,就直接向皇帝写奏折打小报告,是一个十分惹人讨厌和忌惮的位置。 但是这位置十分清贵,一般人还谋不到。看来,这卢临不光手里有些钱,说不定还有些门道,才能捞完钱之后还完美地退身,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位置养老。 青岚见慕昱清一时没有说话,推了推他:“怎么?你有意见吗?” 慕昱清点了点头:“没错,别杀他。” 什,什么?青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他第一回干涉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他的回答要是不能让她满意,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慕昱清又是一时没有回答,他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似是在下一个非常大的决定。 “卢临我有用,不能在此时动他。”他最终这样解释道。 这个解释不能让青岚满意,她愤怒起来:“他是你的人吗?所以你要这样护着他?” “……” 慕昱清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把什么都说了,青岚拍开他的手:“让开!” 慕昱清没让:“你要做什么?” 青岚磨牙道:“我要杀人!” 慕昱清却以为他现在就是要去杀人,吓了一跳:“不行!” 青岚大怒:“你说不行就不行了?你是我的谁啊?”出手就是一掌朝他轰过去! 慕昱清身子一偏,青岚一掌打到他的侧面,正好是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木屑横飞。 慕昱清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是来真的! 青岚右手上鲜血淋漓,她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继续不管不顾地向慕昱清打过去! “岚儿!”慕昱清一边闪避,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但青岚此时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地,身体里那股力量催发着她必须要动起来,不然,身上那样地难受,就像要暴掉一样! 慕昱清闪出了战局,很快发现,青岚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就算没有了他这个目标在,她也不管不顾地四处砸四处打。 桌子,几案,书架……她碰到的每一个地方都碎成了齑粉,她的手也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被撞得鲜血淋淋。 慕昱清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声叫她。 但青岚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怎么可能听得到他叫她的声音? 慕昱清没有办法,不能眼看着她这样把自己打得遍体遴伤,只能拦在她的身前,跟她一招一式地过起招来。 刚刚接了青岚一招,慕昱清手臂就是剧痛,不自然地弯折下来! 这姑娘的力量真大,居然一拳就把他打得骨折! 慕昱清暗暗心惊:他的身体是外公从小泡着药浴给打成的钢筋铁骨,居然她一拳能把他的骨头打断,这不是一般程度的大力啊! “喀”的一声轻响同时也唤回了青岚的理智,她看见慕昱清面容微微抽搐地捂住了胳膊,一脸呆滞,顿时也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青岚想要去扶他,结果手先碰到一把椅子,只是轻轻摁了一下,那把看上去还很坚固的椅子顿时碎成了一堆烂木头! 青岚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她的手什么时候练成了这样恐怖的力量? 连慕昱清都愣了一下,她轻轻地碰了一下旁边的立柜。 还好,立柜纹丝不动。 她舒了一口气,还没等笑出声来,顿时看到慕昱清微微睁大的眼睛,“轰隆”一声,立柜四分五裂!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青岚都不敢动了这一下。 慕昱清轻声地哼了一声,青岚想起来他的手臂还伤着,而且恐怕伤得很厉害,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现在要怎么办?” “还不快滚进来?!”慕昱清紫青着脸,对着窗外吼了一声。 一个黑衣人无声地从房外翻了进来,这是一个生脸。 那人道:“主上需要属下唤大夫来吗?” 青蒙略有些奇怪:这还要问吗? 却听慕昱清摆了摆手:“不必,你去找些东西来,帮我把骨头接好便是。” “不叫大夫——” 慕昱清淡淡的眼神瞥过来,顿时叫青岚闭了嘴:自己刚刚犯了大错,还是不要瞎指挥的好。 这个黑衣人似是十分熟悉这一套流程,青岚只看到他将慕昱清的手臂不知怎地怼了一下,“咔嚓”一声轻响之后,他的手臂复归了原位。 只是看那程度,连青岚都有些为他疼得慌。 慕昱清脸色不变,待到黑衣人定好夹板之后,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招了招:“过来吧。” 青岚站在一旁,真是一点也不敢动,她不敢说,刚刚她又悄悄地捏碎了一条凳腿。 没有力量的时候天天烦恼,这力量随时能调用了,又是烦恼。 第987章 青岚都快哭了。 慕昱清脸上一层薄薄的汗液,这说明他并不是真的一点也不痛,他完全是在忍受着断臂之痛,还要来安慰她。 青岚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愧疚:“我不是有意要打你的。” 慕昱清点点头,轻浅笑道:“我知道。” 开了第一句口,接下来再说其他的就更容易了:“我身体里一直有一股力量,但以前总是不太灵,时有时无的。今天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力量像是破除了封印一般从身体里冲了出来,我没控制住,就……咦?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青岚说到最后,才注意到,慕昱清听她说得这些惊世骇俗的事就像在听故事一般,根本一点奇色都没露出来。 慕昱清沉吟了一下:“你可知道你先祖吗?” “你是说我外祖扬威将军吗?” 慕昱清摇头道:“不,你先祖,第一代扬威将军白胜。” 青岚笑道:“那当然听说过了,我先祖的故事可是一直都在茶馆里流传着呢。”像在金陵城的时候,金大公子金鸣就特别爱听她先祖“白胜卖马”的故事。 她先祖是个特别有传奇色彩的人,他本人一字不识,后来天下大乱时,他乘乱上了山,在一处山上抢了个地盘当山大王,后来遇到本朝开国皇帝,便跟着他一道打了江山,一路封到了扬威将军。 因为他生性耿直,又没什么文化,开国的那批勋贵里没有多少人瞧得上他,他也不跟他们来往,整日里在市井里厮混,发生了不少趣事,那“白胜卖马”的事便是某一次他乔装打扮后的一个小故事。 岔远了,青岚听慕昱清郑重道:“你还记得你先祖白胜有什么绝活吗?” 青岚道:“我先祖曾经在江湖上流浪过一段时间,跟着个番僧学了些绝活,使一把千斤重的降魔杵,等等,你不会说,我的神力是来自于先祖吧?” 慕昱清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点点头道:“看来,是时候给你舅父修书一封了。” 青岚惨叫一声,眼前一片黑暗:“不要吧?他一定会骂死我的!” 青岚自从“死”后,可还没有敢跟舅舅来一次正式的通话呢! 她不带着一点希望地问:“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慕昱清想了想:“除非,你以后都猫着腰,提着气走路,不然,别无他法。”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一个更大的“噩耗”了吧。 青岚翻了翻白眼,彻底瘫倒在椅子上没了辙。 青岚假死之后,白行立虽然知道她没死,但两方的明面联系肯定是断了的,只能靠青琚时不时地给他们传一传话。 青岚知道舅舅肯定有一大堆话要骂她,也不想找这个不自在,每次见青琚时便叫青琚将白行立给她代的书信先看一遍,有骂她的便挑到一边不读,只读一些有用的信息,然后,每次青琚当着她的面看完了书信,只好瞪着她长叹一声,什么话也不说……不用说,白行立万里迢迢捎封信来,肯定是骂她的。 青岚先开始还内疚了好些年,后来转念一想,反正这个哥哥是舍不得太过重责她的,这才勉强让自己忘掉那些深重的愧疚感,安生过了一段时间的日子。 慕昱清只用一句话就打败了青岚:“你舅父肯定是最清楚那股力量是从何而来,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那现在怎么办?”青岚愁眉苦脸。 慕昱清想了想,突然笑了:“我现在倒不怕你去杀卢先令了。” 青岚出事后就没想起这个人,她经过慕昱清一提醒,想起之前两人争执的事,又黑了脸:“你还说,你到底跟那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许我去杀他?” 慕昱清道:“其实也没什么,卢临这人跟妻子两人过了一辈子,两人只有一个独女,还远嫁他方,但他早年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那外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有今天,一直是靠岳家的关系,他夫人也不是那等贤惠人,若是那孩子进了门,还不一定能活着,他便把儿子寄养到了一个远房亲戚家。” 没头没脑的,慕昱清肯定不会随便去说别人的八卦,青岚立刻便猜到了:“你是说,卢先令其实就是他的那个儿子?” 慕昱清道:“不错,他这个儿子自从在江南差点被杀后,便被他想办法接到了京里。现在他已经说服了妻子,将这个‘侄子’留在身边养老,这卢先令嘴也甜,将卢氏夫妇哄得很开心,卢临辛苦半生,只得这一个儿子,早早请了武林高手在他身边保护他,你若是去了,我怕会有危险。” 慕昱清会这么说,青岚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他的情还是承的。 这个人也是真了解她,知道他若是之前这么说的话,自己心里肯定不服气,就算答应他不会去找事,但有了机会肯定会忍不住。她到了古代很是跟人交过几回手,也知道她虽有些绝学是古代人不会的,可古武也有不少精萃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她跟人打斗时不是没吃过亏。 他宁愿让自己误会卢临是自己的人,也不想让她孤身涉险。 慕昱清又道:“你若是去了,我这里肯定不会出人来护着你的。” 青岚听了,也不觉不对,很懂事地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如果你的人也搅合在里面,即使能顺利地成事,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点蛛丝马迹被人探到,若是被人探到一点,那就危险了。” 慕昱清看着青岚,心里一叹:这姑娘,说懂事的时候也是真懂事,说不懂事吧,也让人头疼的很。书房里被人砸得稀烂,往后王府里的下人们可有得嚼舌根的地方了。 青岚决定把话题拉回来:“那我过些天找个时间跟张铎把底透了,尽快把人杀了,我也好把这层皮脱掉。” 慕昱清却凝重地摇头:“你不要再找他了。” 青岚一扬眉,等着他的下文,他道:“我让他来找你,过一会儿,你跟着我去一个地方。” 慕昱清伸手在窗子旁边的一盆兰花下扭了一扭,一道无形的口子在她面前裂开。 青岚张大嘴:“地道?” 慕昱清挥手:“跟我来。” 青岚还没见识过古代的地道,这地道不算窄,能供两人并行而过。慕昱清每过一处,便点亮一处灯火:“这是我母亲为我找好的居所,想不到你先用上了。” 青岚问道:“皇后娘娘二十年前就为你找了块地?还把它建成了房子?” 慕昱清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这里是皇帝的潜邸之处?” 凤启帝专用的秘道? 慕昱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轻声笑道:“别多想了,这跟那个人无关,这是母亲为自己准备的。” 青岚听着这里面像是有很多故事,她却不想再问下去,这些回忆里想来也没什么值得记念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惹人悲伤了。 青岚把话题转到了之前的事上:“我们这是要去哪?” 慕昱清道:“王府里不能呆了,那个人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 青岚早就准备好了,以凤启帝的品行,她若说之前还在激他,让他觉得对自己下手很低级,但她只是在激将他,却不想把自己的性命太过看轻。 她问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慕昱清道:“不,若说之前他不会杀了你,我是有点信的,但今天你走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舅舅白行立在今冬跟夷人达成了互市协议。”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皇帝会杀我?” 不打仗,只做生意的话当然不错了,青岚却不知道这又是哪里惹了凤启帝。 慕昱清轻轻叹口气,也不想把他们白家和她母亲跟皇帝的恩怨说出来惹她烦心,只道:“那人对白家的态度很奇怪,他其实并不喜欢白家。” 青岚明白了,自古以来,功臣总是不太受皇帝喜欢的,尤其是功盖还盖主:“你是说,皇帝动不得我舅舅,我却正好惹到了他头上,他若是不太舒服,说不定就会不顾理智地把我宰了,先出一口气?” “正是。” 被心上人的父亲恨着,并且他还想时刻杀了你,这当然不会是太美妙的体验。 青岚沉默了一会儿,在“噔噔”的走路声当中努力找着话题:“那你说,我舅舅他会回来吗?” 慕昱清轻声地笑了声:“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白将军已经动身在回京的路上,大约五天后便会到京。” 青岚呆住了,惨叫一声:“你不会是说,我舅舅马上就要到京城来教训我吗?” 慕昱清清冷的话音里难得有些兴灾乐祸:“你说呢?”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给这惊吓过度的姑娘重重一击:他觉得白将军这么着急地想赶来京城,以他对那位将军的理解,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外甥女,不会是别的原因! 当然,白行立这非诏而行,虽是有大功傍身,仍不免要惹来皇帝的猜忌,这也是慕昱清想将青岚送走的主要原因。 白行立不会知道,他明明是想回京教训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外甥女,却无意中可能给她惹了个更大的麻烦。 这个地道设计很精巧,每当青岚走了不到十米,前面点亮的火把便熄灭了。 往回看过去,黑洞洞,深幽幽的,很有些渗人。 青岚打了个哆嗦。 慕昱清立刻便感觉到了,他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指:“别怕。” 青岚顿了顿,她轻声道:“其实,我不怕,我就是,有点冷。” 慕昱清心道,这姑娘总是这么煞风景,却更加光明正大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这样就不冷了?” 青岚:……不是说好的,男人给女人披外套吗?这样搂着走路是什么鬼? 慕昱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你可别乱动,不然,我的身体可怕被你弄散了。” 这家伙是在开玩笑,青岚可不敢当玩笑话听。 他这一说,她连推开他的手都不敢了,两个人拥在一起,不知不觉走完了长长的地道。 慕昱清当先爬上去,青岚紧跟着在后面,两个人翻身出了地道,她发现,自己居然是到了老地方。 “这不是三柳巷吗?” 青岚惊异地四处眺望了一下,眼神锁定了一个方向:“那不是我家吗?” 慕昱清任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前后跳了一会儿,突然蹦到他身边:“你家的地道入口就在我家旁边,你居然敢说你回家可能会曝露,被人劫杀,赖在我家骗吃骗喝这么长时间,你是何居心哪你?” 慕昱清冷不防她翻起了旧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小丫头居然还不知足,咄咄逼人:“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她怀疑这件事很久了,只是她一直以为两人的感情是在那段过年时的独处相处出来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么近的居处,由不得她怀疑当年某人死赖在她身边的动机。 慕昱清面颊微红,捧住她的脸,忽地直接一吻下来,将她吻得晕乎乎的,柔声道:“时辰不早了,不用吃饭吗?” 青岚头晕脑胀地被他带到了厨房,直到一桌简单却美味的饭菜端上桌,她才恍然:“不对啊,刚刚说好的逼供呢?这个奸诈的家伙!” 她原以为慕昱清真的留下来,没想到,用完饭后,他便再一次消失在了地洞中。 想到临走前他说的话,青岚的脸红了:“混蛋!我明天就去找张铎,气死你个大醋桶!” 不过,赌气归赌气,青岚不可能真的明天就去找张铎。 毕竟她才去了郑王府一天不到,就是她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一天的时间里查到所有想知道的信息。 她在屋子里圈了两天,大约是慕昱清真的很忙,这两天并没有出现,之前跟她说好的,他帮她去找张铎,自然也无法兑现。 她第三天的时候去找了张铎,原本她不准备这么快动手的,但白行立快回京了。 他不像青琚那样宠着她,又好糊弄,她以后的时间肯定会被白行立管着的,到时候再想要行动就不方便了! 张铎正好下值,他第一时间果然是怀疑:“表弟,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青岚想骗人,当然不会叫他找出破绽:“其实也巧,我去了王府,王爷为了掩人耳目,便将我放在书房伺候,昨天的时候,我们府里来了位姓卢的御史中丞,那时我正在书房里。一听他姓卢,我便跟他打听起他之前的履历,王府里王爷的慕僚有人记得,看在我给了不少银子的份上,有人便跟我说了。” 第988章 “可你也不能肯定那人是不是那个有个远房侄子的卢盐官吧?”张铎声音里有些犹豫,神色却凶悍起来。 尽管他极力想瞒住青岚,但怎么可能瞒得住她这种察颜观色的老手?青岚不动声色道:“这怕什么,御史中丞的家还不好打听?我们这就去他家附近看看,若是那人的话,就手把他做了!” 张铎吓了一跳:“表弟,这是我的事,你插什么手?” 青岚假作不快:“表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之前打探消息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是你一个人的事,让我不要管?现在我半只脚都陷了进来,你再跟我说,这不是晚了吗?” 张铎张口结舌:他哪知道自己这个表弟这么能干,只是随口敷衍的他,让他帮着打听消息,哪里晓得这才几天,他连人家姓甚名谁,现在在干啥都打听出来,只等着杀上门去了。 张铎讷讷半天:“不行。” 青岚冷笑一声,作势起身:“那好,我阻止不住你报仇,但我这就回去禀明王爷,以免惹祸上身!” 依青岚说的,她要是真禀明了王爷,那是借着王府的便利打探消息,是吃里扒外,是不忠心为主,还有活路在?! 张铎不敢不信,他连忙挡在青岚身前,叹气道:“表弟你这是何苦,非要同我淌这浑水?” 青岚难过道:“自你走后,舅舅舅母孤苦得很,想你想得心肝都要糅碎了,二老平时待我这样好,我不能看你找回来了,却还要奔着死路去,我得去看着你。” 张铎脸一绿:“你不会是嫌我手脚不干净吧?” 青岚想想王老四的性格,愣愣地点了点头:“就是。”想想补充一句:“反正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坐在这儿不走了!” 张铎傻眼,他自从得知这消息后早就心火如沸,只等着把青岚支开,他好快些行动,青岚这路一堵,他还真就没了法子,几次想抬手打她,被她警惕地闪开:“表哥,你不会是想把我打晕了自己去吧?” 张铎气结:要不是还能从之前的动作中认出一些,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这个表弟被人调包了! 日头渐渐下沉,青岚心里其实也在着急,她时间更加不多:如果张铎一直跟她行拖刀计的话,不用拖上几天,等白行立回来后,她就彻底会没有办法。 “对了,我们王府里到了戌时就要关门,如果彻夜不归的话,那就要扒裤子打板子的。” 她似是在自言自语。 这却成了压垮张铎的最后一根稻草:总不好这个表弟是来帮自己的,他还得白挨一顿打吧? 他只好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了。”反正戌时也快到,他马上就得滚蛋了。 青岚立刻就咧嘴笑了:“那好吧,表哥,咱快走。” “等等。”张铎叫住了她:“你不是说戌时你们王府要关门吗?” “是啊。”青岚的眼神特别纯洁无暇:“我今天休沐,可以明天午时前归家的,对了,表哥,今晚回来后你的床铺借我用用。” 张铎瞪着她像看见一只鬼似的。 青岚心里得意一笑:小样儿,跟我斗,下辈子吧! 上京城有些地方是彻夜不关门的。 比如说,闹市。 卢家的房子就在闹市后面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段。 到了天子脚下,即使卢临捞了再多富贵钱,他也不可能太过张扬。 像他这样的中等官员一般都在这个地方置办产业,他在这个坊区里选了一处最靠里,最保险的小房子。 那房子里如今只有他们老两口,以及那个他做梦都想认的儿子,还有几房家人在住。 面上看上去,那房子就跟普通的,贫寒的言官家一模一样。 青岚原以为张铎肯定得靠着她帮衬才能顺利接近这房子,想不到这些年他在军营里很是学了些本事,那本事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翻墙越脊。 青岚跟在张铎身后,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不让自己显得太出格,也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太过拖后腿。 殊不知,她这样的姿态已经是够惹人嫌疑的了:她一个明面上应该什么训练都没受到的村夫,是怎么学会这些江洋大盗们才会的东西? 好在张铎这时全副精神都在那栋房子上,没有注意到他“表弟”突然间“高强”了无数倍的武功。 两个人在房顶上飞跃,时不时地,张铎还抛出一把飞镰爪,用它来勾着一道道并不相连的墙壁。 青岚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张铎道:“主屋肯定是卢家夫妻住的。那边还亮着一盏灯,那必是那个侄子的住处,我们去那儿看看。” 青岚心里摇了摇头,他还是差了一层,若不是今天自己来,他这个圈套又要跳进去了。 青岚指了指窗户的一小侧:“表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映着个戴冠的公子?” 张铎问道:“是又如何?”他一边问,一边心急地就要朝那里跳过去。 青岚道:“我看了有一会儿,那公子坐在那里有一炷香了,他一动也不动。” 张铎奇道:“读书人不就是要坐着读书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青岚心道: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他以为是那么容易坐如钟的?以张铎和青岚的调查,那个卢先令自己都是个纨绔公子,怎么会坐得一动不动的去看书温习?这里面没诈才有鬼的? 青岚轻声道:“我家公子已经是够刻苦的了,但他从来没有坐在那里半天都不动弹一下的,你别以为人坐着就不会累,我们再等等看吧。” 张铎目标在前,怎么等得下去? “怕什么,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就是去看看,若不是的话,我们再退回来不就是了?” 幸好他不是暗字营里的人,不然早死了千百回。 青岚毫不留情地吐槽着,并轻而又轻地按住了他的手:“别动,再等等。”做特工工作的,要小心又大胆。 小心,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一定要反复求证,大胆嘛,那自然就是等到能够确定一击竞功时,千万不要犹豫,一击必杀! 张铎挣了一下,青岚那样的力量,怎么可能让他挣得脱? 他没奈何,再加上冰凉的夜风一吹,脑子里还真的恢复了几分清醒,渐渐定下心来,也跟着伏低了身子。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张铎这才发觉不对劲:这个表弟,这么冷,居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连他都受不了了冷,在暗暗地活动着身子,他怎么能做到,就像自己死了一样地一动不动? 然而,正在此时,正房的房门打开了。 一名留着长须的中年人走出来敲响了偏房的门:“令儿,该睡了,明日再忙吧。” 里面“嗡嗡”地发出一声“是”,蜡烛被吹熄了。 青岚一下直起了脖子:那手指修细圆润,细皮嫩肉的,实在不像个长年握笔的男人。 有了这个疑点,她更加不肯轻易放张铎过去。 正房的灯也熄了,这个精巧的小院子不一刻便陷入了纯然的黑暗当中。 张铎却气得恨不得起身踹她两脚:“你还拉着我干什么?”他现在敢打赌,他的手绝对淤青了! 青岚“嘘”了一声,将手中的石子抛向了卢先令的窗户。 一道纤细的影子如烟一般蹿出了他的房间! 她看了看没有什么情况,便又退回了卢先令的房间。 “你说,姓卢的,是色中饿鬼。”青岚低声道。 张铎也发现了不对:“不错。” 青岚问道:“你猜,如果一个女人黑灯瞎火地跟你在一个房间,你能忍住一两个时辰跟她一句话也没有,包括了宽衣和叠被吗?” “不能。”张铎的声音也紧绷起来:“你是说,他根本就不在这个屋里?那他会是在哪个屋里?” 孺子还算可教。 青岚摇了摇头:“等等看吧,那女人是个高手。” 姓卢的再小心,事情也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来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来来,他早就忘了,在他的家乡,还有一个欠了债的人,一直在等着收他的债! 青岚在看到那女人的时候,便明白过来,难怪慕昱清说她会有危险:如果是之前的她,就算能成功把姓卢的杀了,要逃命的时候恐怕也得遇上大麻烦。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还真不能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快,这样骇人的轻功。 简直不像一个人类。 张铎神色也难看得很:敌人的狡猾与强大的确是让己方丧失胆气的好东西。 “我们还是走吧。”他十分灰心。 青岚这时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人来了。” 正在青岚他们的对面,有人从墙后探了一个头出来。 那人正吃力地拱着身子爬上墙,他突然抬起头来,青岚和张铎顿时看了个正着! 张铎差点跳起来:“就是他!” 他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下一刻就飞过去吃人一般:“放开,我去杀了他!” 青岚差点没按住张铎,见卢先令听见这边的动静,正好奇地探着脑袋,忙拍了一下他的头:“快趴下!” 张铎不吭不响地一头栽倒下去。 青岚吓了一跳:她一时情急,忘了自己的力量还不会使用,该不会这一拍,把他的脑袋给拍爆了吧? 她伸手探了探张铎的呼吸:先是松了一口,还好这家伙只是晕过去了,呼吸还算平顺。 但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几方的注意,那个之前在屋里的女人又像轻烟一样地飘了出来,目标直奔他们这里。 卢先令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在喊:“筱镜,你跑出来干什么,别被人看见了!” 那个叫筱镜的女子身量极高,转瞬间便奔到了墙下,手脚不知怎么动作了一下,居然蹬墙便上,马上就要上到墙的最顶端! 青岚暗叫糟糕:这一下肯定是暴露了的! 她一跃而起,同时踢掉脚下所有的瓦片! 瓦片本该如飞碟一般阻住这位筱镜的路,但青岚的力气太大了,她一脚下去,非但瓦片没有飞起来,反而全被她踢成了粉末,兜头撒了那女子一脸一头! 那女子呛咳起来,眼睛被灌过来的瓦灰蒙了一头一脸。 青岚脚还在空中时,一块瓦片已经飞向对面的小院,直取卢先令的人头。 那卢先令大约是仗着这位女护卫的高强功夫,也有可能是被青岚的功夫吓呆了,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跳下墙避祸,反而是呆在了墙的那一头。 青岚的瓦片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奈何神力无敌,那瓦片如坠落星子一般去势,“噗”地一声轻响,卢先令的头被毫无玄念地爆成了西瓜。 “公子!”围墙那一头,一声清越的男声响起。 一名身着白衣,束着道士通天冠的男子飘上墙头:“谁杀了我家公子!” 他足下连点,整个人如一片轻薄无物的薄纱一般,轻飘飘却迅捷无伦地直奔青岚而来! 这也是位轻功高手! 青岚暗自叫苦:这样的高手,即使她在做地下工作几年,也只见过那么一回,怎么现在就像地里的韭菜一样,越来越不值钱了?来了一个,居然还来一个! 现在她是完全能体会到慕昱清之前的担心了。 她的那个能力在先前要依靠爆发,时有时没有,若是没有了这个技能傍身,她也就是一个身体灵活些的武道高手,断不能跟这些像开了挂一样的人放在一个地方比较。 但现在嘛,青岚再扔出两块瓦片! 那人之前有了卢先令的教训,不敢硬接,身体微微斜侧,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了这两块刁钻的瓦片! 与此同时,“当当”两声悦耳的轻响,两块瓦片被一削而断! 青岚脸色难看起来:她不是真的不懂行,那人虽没有她这样天赋异禀的神力,但剑术极佳,她的瓦块威力那么大,靠的就是快,但那人避开了瓦块,还有空抽出剑来把已经飞过去的瓦块削成四片,那该是多么地快?! 青岚迅速地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差距,得出一个结论:绝不能跟对方硬碰! 她力气大,可身体不是铁打的,更何况,以对方的出剑速度,恐怕还不等她出手捏断他的剑,他就可能已经一剑先洞穿了自己! 她是想假死,可不是真死的! 青岚抱起张铎撒腿就跑! “站住!”女子刚叫了一声,便被男子喝住:“别叫了!” 青岚要不是逃命,还真想回去问一问这男人是怎么想的,她可是杀了他们的主人,那男人还叫女人别叫出来惊动人,这是体谅她逃命惊险,有心体谅她,放她一马吗? 可那两人本身就以速度见长,青岚即使跑得再快,也会被追上,更何况她还抱着一个百来斤重的男人。 第989章 要不是她这一身神力,根本轮不上她跑路,直接就被人一剑穿了心。 正在此时,一道轻微的风声从左肋响起,青岚脚下急刹,朝右转去! 雪亮的剑光一闪而过,那人冷笑着再递出一剑:“太慢了,还是去地府再练练——” 他的话没说完,青岚根据他说话的方向一脚递出,耳边又是簌簌风声,那人狼狈后退,不再说话。 青岚心道:你以为我背后长了眼睛是因为听见了你在哪里说话吗?错了!我是在听你的剑声哪,笨蛋!只要你出剑,剑带着风声,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听得出来! 这也是她刚刚才发现的:这次力气增加了,她发现在动武时的五感也比常人敏锐得多,她平常时跟人动手哪里能体会到现在这样像声音,气味被放大了百倍的感受? 冷幽幽的,脚下又是一剑刺来,与此同时,她的颈项处也被一把剑无声地锁定! 这次,那一男一女都到齐了! 青岚暗暗对张铎说了声“对不起”,将他抛向空中,自己身子斜斜往前一窜,同时握住了那女子的脖子!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同行青流水,就像是青岚能算出那女子的脖子在哪里,提前将手放在那里直等着她来抓似的。 其实青岚知道,她刚刚这一动,完全是在行险一搏,她只是顺着那剑的方向,以及那女子的气味判断出了她站立的位置,心念一动,不知怎么的,非常笃定地做出了这一套动作! 女子的眼瞳迅速收缩,一双猫眼般,还带着幽蓝的光的眼睛闪过一抹惧意。青岚心一软,将她的脖子放下,还没动作,后心微微一痛,竟是被人扎了一剑! 那人的剑,果然是非同一般地快! 青岚再不犹豫,轻轻用手一拍,那女子闷哼一声,捂住肩膀低声呻吟起来。 “师妹!”男子关切地叫道,同时手朝前一递,却递了个空——这女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趁着他刚的失神又奔出了他的出剑范围! 他提剑欲追,刚刚惨哼的女人叫了一声:“师兄。” 那名白衣师兄关切地扶起摇摇欲坠的女子,问道:“你怎么样?没事的话,我去把那贼子追回来杀了泄愤!” 女子摇摇头:“算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去吧。” 男子皱眉:“师父要我们保护的人都死了,怎么算完成?至少也要把杀他的人给杀了吧?” 女子却道:“那姓卢的一家子是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那人一看就是来寻仇的,既然人已经给他杀了,我至多算个保护不利,回去后师父也不会太过追究的。” 男子有些犹豫:“你说的是,可是。” 女子秀眉紧拧,显然是疼得快受不了了,坚持着说了一句话:“刚刚那人有机会杀了我的。” 男子这才微有动容,正准备细问,女子却只说了这一句便又晕了过去。 而青岚这边也不顺利。 她今晚本是准备假死的,这一下被那男人差点捅了个对穿,搞不好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大意了!她真是大意了! 本来张铎晕了,她只要能顺利地逃出去,随便给自己摆个造型,等把张铎弄醒,便可以功成身退,没想到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幸好那人仓卒间没捅对地方,不然她得马上当场交代! 但现在,她感觉到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止住,她依然是必死无疑! 现在可是连少穿一件衣服都嫌冷的初冬! 青岚本来之前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张铎就很是勉强,现在再奔跑了一段距离,在奔跑到这条街的巷尾处终于轰然倒下! 不行了,她跑不动了! 青岚倒了下来,张铎“嘣”地一声落了地。 “哎哟!”张铎大叫一声,终于醒过来了。 他立时发现了青岚的不对劲:“表弟,你怎么了?” 青岚觉得浑身说不出滋味的冷,她抖着嘴唇想努力地笑一下:“表哥,仇已经报了,你放心吧,明天你就能听,听到,那人的死讯。” 张铎惊慌失措地看着满手的血,要去翻看青岚:“表弟,你伤了哪?你等等,我带你去找大夫!” 青岚要是有力气的话,其实是想骂他没事瞎折腾的。要不是他寻死觅活地去找郑王府的麻烦,她怕他这个王老四王小丞的身份消失后,他真的会去干傻事,只好演这一场戏,顺便帮他报仇,让他别再去王府惹事的。 没想到这次戏演得过了头,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在古代要救回来是真的难了,她这回,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再穿越一次。 青岚心里微微叹着气:死得太冤了,居然是为了让朋友安心而死的,这叫是什么理由的。 她拼尽力气说了一句话:“好好跟金珠过日子,你别太折腾了。” 张铎此时已经把她抱了起来,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你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医馆。” 青岚其实还有好多话要说,可都不是对着面前这个人的。 在这一刻,她不是不带着遗憾的。 她眼皮越来越沉,听见张铎边哭边叫她:“表弟,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医馆。” 她的耳鸣开始遮住了外界的声音,在“嗡嗡”的嘈杂声里,她好像看见一个黑衣黑甲的卫士从黑夜中走来。 “原来,天使还穿着黑的啊。”青岚呵呵傻笑了一下,轻轻呢喃着闭上了眼睛。 张铎几乎没能招架住那男人的抢夺,他跑了几步,想叫:“把我表弟——” 男人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想让他活,就别跟过来!” 张铎被那句话的煞气惊得一愣,再回过头来时,就看见身边钉着两个不言不动,同样穿着黑衣的男人。 他却不知道,那个离开的男人怒气简直要把自己烧穿:这个女人,一会儿不看她,她就能把天捅出个漏子来! 他明明在走的时候千叮万嘱,要她不要乱走乱动,她倒好,连三天都没守好,就跑了出来去干这么危险的事! 等他得到卢家这边那奇怪的教派又一次来人时,他心里便是一跳,等赶去三柳巷,发现巷子里没人,他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 他之前之所以答应她去,那是因为之前卢家就只有那个叫筱镜的女人在!现在冒出来的这个,他之前只是叫人略微试探,便知道那人必是一个更加厉害的高手! 这女人在暗卫营里是怎么待的,该打回去重新操练! 狂怒中的慕昱清显然是忘了,现在这个可恶的女人恐怕连暗卫营都不会再收她了。 慕昱清像黑夜中的乌青一般,携带着狂风骤雨,直奔上京城的某个地方:“外祖,快救救她!” 白须白眉的柳老太医背着手,看慕昱清慌乱的动作,给青岚探了探脉,一边熟练地拿着针线指挥慕昱清:“帮忙。” 慕昱清早就将铠甲全脱下,换上了纯色的棉袍,并且帮着柳老御医将青岚伤口旁边的衣服撕开,方便柳老御医动作。 柳老御医满意地点点头:“那丫头其实活着也挺好,像她说的,这个纯白的棉袍,一穿上就,就特别地有范儿,果然是不一样了。” 老头唠唠叨叨的,搁在平常,慕昱清自然是头也不扭地要走,奈何现在要靠着他来办事,只能一声不吭地听,好在他动作不慢:“我说,你能别像是你这心上人死了似的苦着一张脸吗?她没死呢。” 慕昱清只能忍耐又忍耐。 柳老御医叹着气,开始缝合:“小清啊,你就没想过,若是最后不能如愿,你要怎么办吗?” “没想过。”慕昱清沉沉地道:“我的愿望不多,如果连这个他也要夺去,便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没什么。” 柳老御医手微微一跳,眼中滑过一抹哀色,他却不敢看向这个天地间唯一的血脉至亲,只能望着手术台上无知无觉的青岚,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岚再醒的时候,几乎是以为自己醒在现代社会的手术台上,看着头顶上的那盏无影灯,她记忆有些断层:刚刚是发生什么事来着?是自己心口中了枪吗?那现在怎么样了?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这才觉得背心像被劈成了两半一样地疼,并且她还像只咸鱼似地是趴着的。 青岚想了想,才把她昏迷之前做的事想起来:对了,她傻冒兮兮地去帮朋友杀人,却差点把命丢在那里,她这在现代社会久经战场的战士居然是由于疏于调查敌情而栽倒的,要是说出去,恐怕要被笑掉大牙。 亏她之前还在暗笑张铎有多业余了,她这个专业的也不见得能有多好啊! 门“吱嘎”一声响了:“丫头醒了。” 再见柳老御医那张慈祥的脸,青岚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尽管身上剧痛得想要死掉,她仍是努力地微笑:“老御医好。” 柳老御医努力地想板起脸,但配合着他那红光满面,白须白眉,胖胖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青岚笑眯眯地听他绷着脸问:“你知道是谁送你来的吗?” 还能有谁,一定是那个爱跟踪人,喜欢随时掌控人的家伙送她的啊! 青岚漫不经心地想着:一定得找个机会把他这爱跟踪别人的毛病给憋下来,不然她还哪来的隐私啊! 柳老御医道:“很好,你看来知道是谁送你过来的。也不必老夫来跟你说,他为你付出了多少吧?” 青岚看着柳老御医,感觉这老头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重要:“老御医有话请直说。” 柳老御医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竟流下了两行眼泪:“你若是还有些良心,就不要再拖累他了,好不好?” 拖累?什么叫拖累? 青岚想要大怒:若是自己家世不好就叫拖累的话,那能怪她吗?父母不是她能选的! 柳老御医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轻声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声音接下来有如耳语,听在青岚心里,却仿佛惊雷:“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寿数无多了?” 青岚心脏猛得一跳,引得伤口像又被人捅了一刀:“老御医别开玩笑。” 柳老御医紧张地看了下外面,吐出一股轻细却强劲的气流:“你快死了。” 老头无声又快速地说了这四个字。 “你说什么?”青岚颤声问道。 老头却闭住了嘴巴,伸手指了指窗外。 他偷偷摸摸地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做贼心虚地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要不是这人说的是她的生死大事,青岚几乎要为他这样给逗笑了。 柳老御医身子微微挡住这一边,继续用正常的声音哭道:“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要看我们小清为你死了你才甘心不成?” 柳老御医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这些全没从青岚心中经过,她脑里只留下惊雷般的几个字:“汝一年之内必死。” 她抬头去看柳老御医,柳老御医点了点头,昏浊的老眼当中泪光闪烁。 他没有在骗她。 青岚第一时间只知道判断这一件事,柳老御医又用手蘸着写了几个字,再点一点纸,青岚表示她所有都明白之后,他才忧虑地看着她,嘴里一边扯着漫无边际的话走出了房间。 柳老御医说的是“背面有因,蘸水可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青岚的手旁边就放着一盏清水,想来是供她喝茶用的。 柳老御医之前走的时候还把她窗户透的一条缝给关上了,她艰难地蘸着水,将纸打湿。 纸背面用蝇头小楷写的字,想来写字的人十分慌张,小楷虽极力地端正,仍有些飘忽。 青岚一目十行地看完,终于懂了:她之前受过大寒,身体虽已大好,却仍是虚的,正常情况下若是好好调养几年,日后子嗣上说不定会有所妨害,更何况她这身体没有养多少年,便被人灌下了那等药物。 那药丸既能逆阴阳,其实是以人体内现有的阳气催激出来,而阴气锁在体内,她体内寒气缠绵数年都没有拔除干净,更何况还喝下那等药物?寒性相叠,生成阴毒。 只是年月尚浅,若是经心保养,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是问题,但她偏偏又在心窍受了这个致命伤! 心窍是人最重要的窍穴和器官,若是这里受伤,平常人都还得七痨八伤,动不动留下后遗症,何况是她生有阴毒? 那阴毒只会你强他弱,你弱他强,这时她的心脏最弱,阴毒趁虚而入盘旋在内,是药石无医的! 据柳老御医推算,她如果状况好的话,大约能活上一年,不好的话,多长时间就说不定了! 第990章 青岚原以为,死过一次的人会很容易接受自己的第二次死亡,但死到临头,才发现“死”字,即使是在他们这些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上的人来说,也是那么艰难。 尤其是跟他,他们才有了那么一点希望,却又要被再一次斩断! 老天爷对他们实是太过残忍! 青岚心中剧痛,柳老御医正好拎着药箱进门,看见她脸色发青,急忙叫道:“你现在可不能轻易动怒!息怒!息怒啊!” 青岚勉强笑了笑:“老御医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话音刚落,只觉心中烦闷欲呕,口一张,嘴里喷出一口黑色的淤血来! 青岚顿时呆住:“这是已经开始了吧?” 柳老御医指指窗外,手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岚刚刚心乱如麻,没想到慕昱清的那个毛病,她顿时更为烦燥:这人也真是的,什么都要管都要问,他是老妈子不成! 她心里知道不好迁怒给别人,但这股怒气上涌,胸口益加地闷堵,只恨不能把心戳个眼儿出来透气! 她的身体必然是出了极大的问题! 青岚骇然,她这一回不用柳老御医提醒便感觉到了不一样,她回头去看他,柳老御医愁容满面地回视过来,显然有着满肚子的话却不敢对她说。 必须得让他把暗卫撤了去! 青岚恶狠狠地想着。 但她随即犯了难:如果慕昱清口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她也没办法知道,毕竟他训练黑卫的这套手法实在是太过特殊了,她从来没有过知道身边有人,却感觉不到有人的这种状态过。 该怎么让他答应撤人,而且说撤就撤呢? 青岚想得越发地专注,神思间突然捕捉到一点不同的动静。 眼睛迅速地朝外看过去。 她眼睛所对的方向却是一面雪白的高丽窗纸。 为什么感觉那里像是有个东西? 青岚若有所思。 她却不知道,在她刚刚目光对上那个位置时,那个位置上的人差点翻身倒下:他刚刚几乎以为有人要来刺杀他! 那名黑卫调整了一下呼吸:有人来杀屋里的那个人也比来杀他靠谱多了啊,他只是一个隐在暗处的侍卫,怎么会有人没事想要来杀他? 而屋子里,青岚也在思索:刚刚的情况,那里好像真的有人! 她极力找着状态,想要再进去一次。 幸好她试了没多久,那种状态又再回来了。 又感觉到了! 青岚这一回非常确定,那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而隐藏在树上的黑卫不安地换了个位置:为什么今天第二次了,还会觉得有人想杀他!是他心态太差,总以为有刁民要害自己吗? 那人一动,青岚立时感觉到了不一样,她再一次进入那种状态,并且比前两次更快地锁定了那人的位置! 她这一次小心地收敛了自己意识中的杀气,接近了那个人,她感觉不到她感觉的是样什么东西,只知道那应该是有生命的。 屋外,蹲守的黑卫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被人注视的不舒服,只是这一次的不舒服不再那么富有侵略性,可是,他本身就是要隐藏在黑夜中的卫士,怎么能一再地曝露在别人的目光下,这对人对己都是不安全的! 黑卫难受地又换了个位置,窗里的青岚马上也感觉到了范围内,那样东西的消失。 青岚扭了一下头,她觉得她有必要再试一次。 于是那个可怜的,以为自己心理出了问题,想要迫切地找黑卫老大告慰一下的黑卫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莫名地方的注视,要不是在当值,他一定会破口大骂的!到底是谁在搞鬼! 好在,这一次的注视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虽然这样的时间对一名武者来说已经算够长了。 屋里,青岚也确认了一件事:数次挪动位置都是以她这个房间为中心,难道说,那是就是慕昱清放的黑岗? 她得找个机会试一试。 青岚转了转眼珠,目光投到了旁边的药碗上。 “啪”的一声脆响中,青岚尖叫起来。 一道轻烟般的黑影从窗户里飘了进来,那人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岚看着地上碎成几瓣的瓷碗,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只是摔碎了一个瓷碗。” 黑卫还是仔细地翻找了一下房间。 他当然什么都没找到。 没想到,她进化的能力还能够找到慕昱清设下的黑卫,这一下更好办了。 她想到柳老御医说的那些话,一定要找到机会让慕昱清把岗哨撤掉! 青岚一口将柳老御医端来的药喝干,药里本来就有安眠成份,她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头西沉,屋里没有灯,床头上坐着一个人。 青岚不用看,只闻着那淡淡的味道,便知道床头上坐着谁,她尽量没心没肺地笑:“你回来了?” 慕昱清粗声喘了一大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青岚几乎能听见他这声音里压抑的情感,她突然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了任何的信心:她能说服他,不让他监视她吗?他对她的感情好像已经很深,深到,她都不敢去深想,假如有一天,他失去了她,他会干什么。 青岚闭了闭眼睛,止住那些让人心开始剧痛的联想。 无辜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想吓死我吗?” “是你想吓死我才对!”慕昱清咬牙道。 青岚听出他话里的愤怒,想好的台词突然说不出口:“假如,我真的死了呢?!” “不许!不许说这样的话!”慕昱清突然提高了声音怒道。 青岚拍拍胸口,嘿嘿笑:“好了,不许就不许,干什么这么凶,吓死我了!”她的心里却更加忧虑,连说都不能说,那以后,还要怎么办? 青岚顿了顿,又问道:“你这两天,很担心我吗?” 慕昱清不想说,刚才的那一刻听见她说“死”字的时候有多担心,但他的心的确是快要跳出来了,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让人心惊的话题,顺其自然地接道:“那是当然,你真是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操心。” 青岚笑得没心没肺:“有人操心的感觉真是不错啊。” 慕昱清突然有种兔子拉龟,没处下嘴的感觉:这小混蛋,就仗着他的喜欢,她还混不吝起来了! 但她能醒过来,眨着那双乌亮亮的眼睛让人又爱又恨,那才是最值得去笑去赞的事,其他的,再去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昱清刚刚一想,便听这个小混蛋又在掰着指头一条一条地算:“喂,我觉得,其实这次的事,你的责任要更大啊。” 这还倒打一耙来了! 慕昱清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歪理来:“你说你,我那么相信你,觉得你肯定给的资料是完备的,不需要我再浪费时间去复核一遍,结果你把我坑得这么惨不说,还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她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的啊。 这个姑娘到底有多优秀,他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这一次的消息,想必她也不会出手得这么草率,情报的不准确他的确要负很大的责任。 可是,他明明跟她约好的,他把张铎叫过来再行动,她居然连通知他一声都做不到,自己等不及就行动了,这还不能说明她自己的失误吗? 而这小丫头居然还真的振振有辞起来:“我那是相信队友,再说了时机稍纵即逝,再早再晚都不合适。”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是在为怕她舅舅而找提前行动的借口! 慕昱清原本看她醒来,是极为高兴的,没想到这小丫头“吧吧”嘴,越说越来劲:“还有啊,最重要的一点,你说过不给我后援的,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肯定到最后还得暗戳戳地派人来,没想到你真的一个人也没给我派,我要不是一直以为有同伴,我能这么毫无保留地拼命吗?” 青岚原本这个理由是瞎掰的,说完之后,她自己就先是一惊:这一次那天晚上的行动不是没有别的方案,但她偏偏却选了一个见效最快,用时最短的,难道说她行动时选了一个这么危险的方案,其实潜意识里就存在了一个致命的依赖? 一名优秀的特工绝不应该依赖别人,而是应该成为别人的依赖才对! 青岚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同时她也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不管慕昱清怎么想,她也一定要把暗处的那个人弄走!这样的心态是最危险的,甚至比技术上的失误更危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遇上孤立无援的时间,那个时候心存一点侥幸,或者盲目地大胆,都会成为致命的危机! 她神色严肃起来:“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享受你给我的外挂了,你那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 慕昱清原本想驳斥她的想法太过幼稚,但细一想想,他给青岚在暗处派来这两个钉子,只在一开始存了观察的心思,但后来难道不是寄望着他们能在哪一次需要救命的时候派上用处? 这丫头别的都在胡扯,这句话却说到了点子上,他的确不该让这丫头过得失去了警惕,一个人若是总以为自己会有最后的凭障,到最后才会发现,他所有的,还是只有他自己。而往往,等人们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 慕昱清沉默着,没有马上说话,青岚以为他不同意,着急起来:“你别不当一回事,反正,你这次如果不同意,我肯定不干的,你必须同意。” 慕昱清笑了起来,这姑娘一着急起来,她的表情就特别生动,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她皱鼻子的样子有多可爱。 他轻松地问道:“你能怎么不干?” 青岚怒道:“我不吃饭了!”她十分卖力地代入了这个情感,真的委屈起来,明明那个人还什么都没说呢。 慕昱清偏要逗她:“那我答应了。” 青岚反而怀疑起来:“你是认真的?不是在骗我?” 慕昱清点头忍笑:“认真的。” 青岚道:“那好,你现在就叫他走。” 慕昱清果真对窗外喊了一声:“走吧。” 但这姑娘却没有如期对他展露笑容,而是怒气冲冲地瞪他:“你骗我!” 这一次,轮到慕昱清对她奇怪了:“我怎么骗你了,我明明是叫他们走了的。” 青岚怒指着窗外的某一个地方:“那个人明明还在那里!” 慕昱清脸色也变了:“进来!” 黑烟溶入了黑暗中,突兀地响起来:“属下在。” 慕昱清道:“隐息不过关,滚回基队训练。” 那人不敢辩驳,跪下磕了个头:“是,主上。” 青岚只想让慕昱清撤了人,可没想要别人挨打,急忙叫道:“等一下!” 她无语极了:“你干什么动不动就罚人?我能感觉到他是有原因的,不信,你自己出去找个位置藏起来,我一样能找到你!” 慕昱清眯起眼睛:“你可知道,你说的这句话代表什么吗?” 青岚有些紧张,仍挺直了身子:“当然知道,你是他们的主上,你的功夫肯定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但是,我就是能找到你。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慕昱清对那人吩咐一句:“把黑卫叫过来。” 等那人走后,青岚撇了撇嘴:“还是不敢自己上嘛。” 慕昱清默默运了运气,道:“我把黑卫叫来,你若能把他也找出来,不用我上,我也会不再在你身边放黑卫,如何?” 青岚被他“黑卫”“黑卫”的叫得晕,她举手停:“你当然不能再往我身边放了!事实上,你前段时间在我身边放的就属于违法!要是在现代,我分分钟告得你名誉扫地。”最后一句话,她是喃喃说的,慕昱清听不清楚,也就没算在她说的话中。 他只心道:不过是运气好,也敢吹破大天了。 青岚的“运气”不是一般得好,在转移了五次之后,黑卫也不得不拜服:“属下佩服,不知小姐是怎么识破我的?” 青岚看了看慕昱清,慕昱清微微点头,青岚便把这次突破后的感想说了出来。 黑卫听后,感叹道:“原本以为我们黑卫里的训练已经是神妙无极,想不到姑娘竟能天赋本领,也幸好世上像姑娘这样的异士毕竟是少数,才有我们这些人的一口饭吃。” 青岚自己本身不是没做过侦听监视类的工作,对他们这样的人不像普通人一样有敌意。 她理解地点点头,但还是强调了一遍:“没事,只要你们不再再我身边放,我不会没事跟你们玩捉迷藏,把你们全找出来的。” 这就是说,如果他们再不识趣地往这位主儿身边凑,她就会把他们点出来,丢出去了? 第991章 黑卫自动脑补了一下自己被青岚大力扔出去的样子,顿时一惊,眼睛偷偷看了自家主上一眼,果然,自家主上的脸已经黑了,而那姑娘仍然犹作不知的模样:“其实你们的技法很是不错了,像我这么仔细的人,如果不留意也察觉不到你们在身边,不过嘛,我现在觉醒了天赋技能,你们就不够看了。” 黑卫看着自家主上越来越黑的脸色,明智地截断了这不知死活的姑娘的滔滔不绝:“小姐,属下还有事在身,您看——” 青岚摆摆手:“你去吧。” 黑卫又去看自家主上,自家主上脸上的黑气都快把自己罩住了,他遂决定不再告退,火速撤离现场才是正道。 不过,主上的隐息一现是学得最好的,以前他没少跟着主上去攀这姑娘的墙头,这姑娘却要命地觉醒了与之相对的天赋,主上以后再想偷偷对人家姑娘做点什么,可就难喽!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这天赋很牛吧?”黑卫走后,青岚立刻得意起来。 慕昱清不想让这丫头太过得意,也不想违心地说这姑娘的天赋不好,干脆闭上了眼睛。 往常他只要一沉默下来,身边就是自带结冰属性的,一般人能退多远便会退多远。 而青岚这丫头却像是感觉不到受冻似的,他一不作声,立刻被她领会成了“这人心虚,不敢说话”,立刻打蛇随棍下:“其实,你今天才最应该下场的,干什么把人家黑卫从工作岗位上拎得这么远,还让人像耍猴似的从上蹿到下地演练一通?” 敢情这姑娘知道她让他这样干是在耍猴啊! 那她不让别人干,却让他干,这是想干什么?专门坑亲近的人吗? 慕昱清咬牙:“你再说一句!” 青岚头皮一发麻,转念一想,她现在受着伤,这人能对她做什么?遂大胆不少:“我说错了吗?本来嘛,我也一直没看过你施展这本事,我想看看。” 这丫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慕昱清盯着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天,等到青岚自己笑得都觉得没意思起来,方咧开嘴巴,露出白生生的牙:“你舅舅明天进京。” 只需要七个字,这个混蛋就剥夺了青岚今天所有的快乐! 算他狠! 该怎么应付舅舅呢? 本来青岚想着,她活蹦乱跳地站在舅舅面前,也能是个“我过得不错”的证明,可她偏偏在这时受了这么致命的伤,那要怎么办才能让舅舅不骂她? 或者说,怎么办,才能让舅舅不伤心? 青岚带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你说,皇上会不会不告诉舅舅我在哪?” “不可能。”慕昱清无情地斩断了她的希望:“据我所知,白将军这次进京主要就是为了你,要不是未得调令不得私自离开驻地,你早在‘死’的时候便被他抓了回来。而这三年里,他曾逼问过圣上无数次你的下落,那个人均未告知,但这一次你这么不听话,圣上只会嫌你不够添乱的,怎么可能给你遮掩?” 他言下之意,就是这三四年的功夫已经是青岚所能争取到的最长缓刑了,白行立明天一定会给她带来疾风骤雨式的,不知是灾难,还是疼爱了。 还有一层,却是慕昱清没有说的,这一次皇帝会这么痛快地告诉白行立她的下落,未尝不是想借他的力量将他们俩拆开。 这个傻姑娘恐怕不会知道,不想让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有很多,除了他的父亲,还有她的至亲。 青岚觉得,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有点破坏气氛,她想了想,又问道:“这两天外界有什么变化吗?” 慕昱清答道:“来自永宁侯府,险些让皇室蒙羞的下奴王小丞已经死了,尽管郑王府说他是暴疾而卒,但仍有人认为,是皇上杀了他,或者,是被恼羞成怒的郑王杀了他,或者,是被嫉妒成狂的郭佩儿杀了他。” 青岚原本是在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等听到某一人时,顿时囧了:“喂,郭佩儿是受害者啊,她是怎么混进去的?” 慕昱清冷笑一声:“这就要问永宁侯了,好一个为爱成狂的郭家大小姐。” “怎么?是退婚不顺利吗?”青岚担心地问道。 慕昱清疲惫地用手揉了揉眉心,没有立刻答话。 青岚立时便明白了:这件事必然发生了难以预料的,棘手的变化。 “是我大意了,”他道:“是我低估了一个女人疯狂的力量,郭佩儿自杀了。” “自杀?”青岚激动得立时坐直了身子,顿时疼地又跌回床铺:“噢!” 慕昱清忙问道:“怎么了?是伤口又怎么了吗?” 青岚急得一口打断他:“你先别说我了,先说郭佩儿,她怎么自杀了?” 青岚原以为,像郭佩儿那样毒辣的女人是怎么跟“自杀”也扯不上关系的。 她生活幸福,不少人疼不少人爱,而且她性格霸道不孤僻,还是一个一辈子都不用事生产的米虫,她有什么好自杀的? 她的日子是多少人重新投胎无数次都得不到的。 看来,只要是女人,只要是扯到感情,她们都无法真正的做到潇洒。 慕昱清冷道:“你别太放在心上,这事与你无关,当天晚上,永宁侯回家时训斥了她,她想不开,便寻了死。” 话虽如此,可这件事的导火索是慕昱清要退婚,一想到一条性命差一点消逝,青岚心里说不出的闷堵:“那现在她还好?” 慕昱清冷冷道:“好得很呢,她若是只会寻死倒也罢了。可一次不知她是没被永宁侯家的人看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被她跑到皇宫外跪着要求见皇上,说有冤上呈。她一个无召不得见的民女居然被皇上召了进去,说感她情深,只要她以后用心改过,不是不可为皇家妇。” “皇上这是看不惯我,在用她作筏。”青岚冷静地道。 慕昱清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有我在。” 青岚忍住心里的难过,眉毛低垂:“我知道。” 不过是因为不喜欢她,皇上就能用一个京城勋贵羞辱自己的儿子,若说皇上是爱这个儿子的,那一定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之一。 青岚一天都徘徊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恐惧当中,直到此一刻,她听见慕昱清淡淡地说着这些事,就像完全与他无关一样,心里就不由得难过不已:他是不得不看淡吧,若是他看不淡这些,只怕迟早要被他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父亲给逼疯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青岚突然明白了柳老御医选择直言告诉她,也不对慕昱清讲的原因:他的生命已经悲苦至此,谁还忍心再插上致命的一刀? 慕昱清只以为她还在难过,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说了,有我在,我不会让那个女人进王府大门的。”慕昱清心中冷意泠泠:他的女主人之位一直空玄,不是为了给一个爱慕虚荣,狠毒自私的女人遭践。 想起这两天某些人似真似假的“玩笑”:什么叫妻妾一家欢?什么叫“娶一尊怒目金刚供起来”?凭什么?他一生只有一次的婚姻,他一生只需要一个的原配嫡妻凭什么给一个丧行失德的女人来做? 就因为那女人的“身份”高贵,而这个姑娘的“身份”低下吗?他娶的是妻,又不是“身份”! 每一次,一到这姑娘身边,心情总会平静得特别快。 慕昱清微笑着去揉这姑娘的手:这姑娘现在长得跟竹条一样,只有一双小手肉乎乎的,每次揉起来就像在揉一团棉花,不过这棉花今天有点凉啊。 “你盖得不够吗?你冷吗?”慕昱清骤然这么生活化地去问她,青岚懵了一下。 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勉强笑道:“哪有,我失血这么多,天又这么冷,手还在空气里放了这么半天,不能才怪呢。” 她说得也是,慕昱清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在这里坐了很久,急忙起身:“你休息着吧,我也告辞了。” 青岚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那个人没有走,他就在窗外望着自己。他似乎是忘了,自己刚刚还跟他说过的,自己开发出来的小游戏。 青岚生怕他看出自己没有睡,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闭紧了眼睛,放匀呼吸,等着他离去。 第二天一早,慕昱清刚刚去上朝,柳老御医便来给青岚换药。 “老御医,你今天可以说了。” 柳老御医做了一个夸张的“噤声”动作,可那已经不能逗笑青岚了:“没问题的,你讲吧,他的人已经走了。” 柳老御医胖胖的肩膀突然就耷了下来,整个精气神都少了一大节:“唉,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一个女孩子家,把自己弄得成了这个样子。” 青岚不想听别人总提这个话题:“老御医,我已经知错了,可是,我这个样子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柳老御医深重地叹着气:“没有,谁能知道,那个易男药会有这样的作用呢?当初君儿她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啊!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啊!” 君儿?易男药?柳老御医说的东西怎么这么奇怪? 青岚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唠叨:“老御医,您说的君儿,该不会就是先皇后吧?” 柳老御医像是突然间由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仙长变成了平凡人家的八旬老翁,眼神都苍老下来:“除了那个叫人伤了一辈子心的孽障,还能有谁呢?这孽障自己死就死了,偏还要来害我的外孙媳妇儿!她,她死了都成心让人不安稳哪!呜呜呜呜!” 这信息量可太大了! 青岚理了半天才呐呐出声:“柳老御医,您是说您是先皇后的父亲,当今的国丈,二殿下的外祖父!” “呸呸呸呸!谁是那丧行败德的东西的国丈!”柳老御医眼泪抹了一半,顿时先一碰三丈高:“那老东西害了我女儿不够,还要来害我的外孙媳妇,我@¥@@*” 青岚听得满心无语:这老头在自己家里跳着脚地骂皇帝,是仗着自己家院子深,没人能潜进来听墙角不成? 不过,有些脏话青岚一个女孩子家骂不出声,但能听见别人骂未尝不爽,她生怕隔墙有耳,赶紧把话题扯过来:“那个,老御医,您真的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吗?” 柳老御医还没骂完,又愁眉苦脸上了:“我是没办法,谁让你一刀受的致命伤就在那呢?要是你伤在腿上,伤在胃上,说不定都不会发作得这么厉害,可是,伤在心肺上,这要怎么治?它已经阴毒入侵了,难道给你换颗心不成?别的人发病都是从腠理上发,你这个直接在心肺上,发作起来肯定又急又快,你以后一定得小心点。” “小心什么?”青岚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问话声。 青岚立刻就是一跳:白行立怎么来得这么快?他不是还要入宫先走个流程才能回家吗?还是他胆子特别大,连皇帝都不敢放在眼里,下了马直奔她这里而来? 不管是哪一种,青岚头都不是一般的大,偏偏她跟柳老御医关着门说小话,她听得入神,也想着这里有慕昱清外松内紧地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谁能想到,这人会提前这么长时间出现呢? 那他们刚刚讨论的问题,他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青岚头皮先是乍了起来,再看见白行立推开房门,站在门口喜怒不辨:“怎么?岚儿你还要小心什么?” 妈,妈呀! 他话也不说一句,站在那里就像个活煞星阎王,跟他们以前的队长给人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太可怕了! 普通人被他一吓肯定得说实话,好在这两个都不是普通人。 柳老御医立时作无事状,呵呵笑道:“原来是白小将军到了,怎么老夫没听见有人敲门哪?” 这是在暗讽他不敲门就闯人家的门进来。 白行立怎么听不懂?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见过老御医,白某人的外甥甥女几次有劳老御医出手,白某人感激不尽。” 柳老御医捋捋胡子,一派仙风道骨样:“哪里,救人本是医者应当之事,老夫不敢当谢。” 白行立沉沉瞟一眼青岚,转头对柳老御医笑得又是分外和蔼:“老御医客气了,外甥女调皮,想来老御医一定没少头疼,方连让她小心的话都说了出来。” 青岚自从白行立进门后就一直装鸵鸟,装不存在,此时脸埋进被子里,耳朵却竖起来,听柳老御医瞎扯:“医者父母心嘛,现在的孩子哪里懂得保养, 第992章 有时候我老头子看见了,不免要说上两句,还有你也是啊,白将军,你常年在外,如果不保重身体,万一有个大病,在那等边境小城里,连找个好大夫都找不到。” 青岚暗乐,没过一会儿,果然连白行立都开始要投降了:“是是,柳老御医说得是。” 柳老御医不慌不忙,又跟白行立瞎扯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告辞了。 青岚听白行立跟一个装傻的老头子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好半天,等柳老御医离开后,她立刻感到了比外面严冬更加严苛的寒冷:“哼!想不到我这外甥女还是个干大事的人。” 青岚扎着脑袋,不敢跟白行立争一句,听他道:“我一时不看着,你能把我给你找的人辞个干净不说,居然还把你这个人都从青家,从大凤国都弄得消失了,我白家几代子孙,都没有出过像你青岚这样的能干人,你可真是厉害得连我都佩服了!” 白行立一个反话正说立时臊得青岚不得不开口了:“岚儿见过舅舅,求舅舅别说了。” 白行立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不能说,可你要准备让天下人怎么来说你?” 天下人又不是我爸我妈,他们管得着吗? 青岚心道。 她讪讪笑了笑:“讪儿知错了,求舅舅责罚。” 白行立冷笑着看她:“怎么?以为你认个错,我就会像你那蠢蛋哥哥似的,巴巴的什么都忘了,心啊肝啊的疼你?” 完了完了!这人居然把她怎么想的都看得这么明白,这让她戏要怎么往下演嘛!她这下还好意思往原来的剧本演下去吗? 青岚缩着脖子,决定还是乖乖听训。白行立沉默了片刻:“顾嬷嬷幸好与咱们家有旧渊缘,我来之前已经去过信,让她还到家里去,教你学规矩,这一回,我配了十个亲卫给你,我看你怎么长腿跑了。” 他顿了顿,又问:“你跟二皇子是怎么回事?” 最害怕的来了。 如果在一天之前,白行立问这话,青岚一定挺直胸膛告诉他:“他是我的爱人!” 可是现在,他只是垂下眼睫,轻声道:“没什么关系,是他认出我来,知道我有苦衷,当日要救我,才顶下这么大个污名的。” 白行立职司在这里,她这件事又闹得这么大,皇帝还在后面使着小动作,他不知道的可能性太小了。 白行立果然没有问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在说什么,而是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青岚怒了:“舅舅,这我有必要骗你吗?我是男是女你还不清楚?若此事是真,他真敢这样对我,你看我不大耳刮子先抽上去!” 白行立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得是,我白家的儿女当有这样的豪气!” 而屋子外面,正要进门的慕昱清抽着嘴角:这姑娘,幸亏是在自己的舅舅面前,不然她这么泼悍,不得吓死外面的人? 一时想到她说“自己跟她没关系”的话,慕昱清站在原地痴望了一时:这不是他昨天想说,却不忍心说出来的吗?现在这姑娘主动领悟了,他不是该开心的吗?这失落是给谁看的? 他悄悄地在门外站了站,听见白行立屋里中气十的足的训斥时,想着这姑娘肯定不愿意在这里看见他,又转身悄悄离开了。 只是,慕昱清有点郁闷的是,白行立这个当舅舅的可真是碍眼啊,他一来,就要把这姑娘带走藏起来。 而屋子里,听见白行立的安排,青岚却舒了一口气:“他们先分开一段距离,等适应她的离开后,他就不会太难过了。” 如果只剩一年的寿命,她宁愿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也不愿意听见爱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相爱的时候应该为彼此带来快活,若是还爱他,怎么舍得让他受生离死别之苦? 不如,就此分开。 青岚默默地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 想来,那个刚刚从窗子边上走开的人不会想到,他们两个,一个刚刚开始憧憬幸福,另一个却已经开始准备死别。 踏上很多路,多不由己,却可以选择走路的方法。 白行立还在训导着青岚:“先跟顾妈妈操练起来,你别看你那紧张的样,那操练不比你操练在军队里难,你只管顾妈妈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如果说,如果说太难了,咱做做样子也行。” 最后一句话,白行立说得有些小,可他经常扯着嗓子说话的人,再小也小不到哪去。 青岚“哧”地一声笑了,她这一笑,白行立也绷不住太严肃,勉强说了一句:“你马上十六了,及笈礼又是在外面过的,我也没能赶上,北边的话,我已经叫你舅妈在给你相看人家,你若是没有什么中意的,舅舅想让你去我那里过日子,我那你的好男儿也不少,你嫁了人,我在你身边看着,谅也没谁敢欺负你,你觉得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白行立问得有些忐忑,他其实是听皇帝说的话之后才冒出的想法。大凤朝姑娘一般都十七八才相看人家嫁人,他一点也不想侄女嫁到那黄金笼子里受苦,只是他毕竟是舅舅,不好太过干涉侄女的婚事,才想了这么个迂回的方法来探她的主意。 这一回,青岚却没有马上答话。 她闭上眼睛,像是想了好久,才是一声轻而不可闻的“嗯”。 白行立眨了眨眼睛,尤不敢相信外甥女居然轻轻松松就这么点了头。 青岚问了一声:“舅舅还有什么可嘱咐的?”她的眼神里像是有一种平静的哀恸,细一看,她眨了眨眼睛,又被抹成了镜面一样,亮晶晶的。 白行立原本应该高兴,却没来由低落不少。他想了想,笑道:“没什么可说的啦,我原想着,这次来,你这个倔姑娘不肯听的话,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风凌关,想不到你这么懂事,可真省了我多少操心呢。”他一边说,一边还擦了下眼睛。 青岚轻声道:“以前多少任性,都叫亲人们担足了心,总不好一辈子都这样。” 多好,她跟他分开,他总会在时间里把她忘掉,她也好放心地在剩下的日子里培伴在亲人的身边,走向生命的另一个开端。 慕昱清的心突然一慌,一颗子落下。 “殿下的心,有些乱啊。”木朋执着白子,不慌不忙地落下。 慕昱清冷道,却没有否认:“当然,若是你被逼着要娶一个悍妇,你也是要乱的。” 木朋似笑非笑地看向慕昱清:“看来女人的确让殿下改变极大,殿下连笑话都会说了,这是个可喜的变化。” 慕昱清一子跟着落下,先前的困局似乎又有了条新路:“哦?你这是承认了,女人不光是对男人有坏处,也是有好处的?” 木朋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殿下,我从来没说过女人对男人有坏处,我只是说,一个能影响男人判断,能左右他的情感的女人,才真正地对男人有坏处。” 慕昱清手停在半空,道:“木朋,你仍然是讨厌得那么让人痛恨。” 木朋将手按在胸前,笑着行了个礼:“这是殿下对我的夸奖,我很荣幸。” 慕昱清摇头,黑子已输,他拂乱棋局,抬头道:“论起辩才,本王也输你一筹,有时候,本王也在想,若是你生来是本王这个位置,想来日子要比本王过得好很多罢。” 在上司面前,这是每个下属所要面对的最危险的问题。 木朋却依旧保持着那从容而谦恭的笑容,不掩犀利:“事实上,臣也想过。” “哦?”这就是明明木朋在三年前与他发生重大分歧,他却仍然白养他三年,也不赶他出府的原因。 这个人,他什么都敢说,除了假话。 真话反而是最难求的。 木朋似乎没看到慕昱清的逼视,从容道:“臣又想过,臣的性格从来不说假话,每问必是实言,若是真的做到了殿下这个位置,臣只怕早就被臣的这张嘴害死了。” 慕昱清微微一笑:“木先生看来是着急了,孤以为,木先生是不会着急的。” 木朋也微笑,笑容的弧度跟慕昱清一样:“不错,殿下从何以为,臣是不会着急的?学成文武艺,市与帝王家,臣,可是也一样有追求的呢。” 慕昱清不答:“那你说,这局怎样可破?” 木朋道:“不破。” 慕昱清眉心跳动了一下,木朋悠悠把下一句话说完:“当然,不破是上计,可主上必不会用上计。若是殿下意甚坚的话,也可以选择力破之。” “力破之?”慕昱清喃喃重复了一遍,轻轻击了一下手掌,似有所悟丢下手里仅剩的那枚棋子,匆匆去了。 “先生,你看,二殿下好不容易来一回,您非要跟他青里雾里地讲话,你们讲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只是,先生,我觉得您要是想重回二殿下身边,恐怕这点努力是不够的。” 说话的,正是木朋之前一直被慕昱清派到身边监视他的书僮,这书僮本来跟他属于对立关系,但不知是相处久了,有了点情份,还是其他的原因,竟也开始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起来。 看见慕昱清和木朋不咸不淡的对话,顿时为他着急不已。 木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呵呵笑了一声:“你这真叫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都不急,你来急什么?” 书僮撅了嘴:“先生整天是吃风饮露的,哪知道我们凡人过日子,我们过日子得柴米油盐,可现在抚琴姐姐走了,厨房里的人看人下菜碟,连着几天我们都吃的快烂掉的菜叶子,有了异味的肉,还有那些做的馒头都可以直接当石头来砸人了,你说他们过不过分。” 木朋听得却哈哈大笑,道:“你懂什么,过些时日,殿下自然会来找我。” 书僮咕哝:“先生尽吹牛。” 木朋没听他说什么,忽然想起个人来:“说起来,抚琴走后的确有点不方便,可是殿下那个人是绝不能容有违逆他的那个人存在的,抚琴他是不会用了的,得找一个新的内府靠山才是。” 书僮儿欢天喜地:“先生开始晓得自己为自己打算就好,要知道啊,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木朋一愣,又是笑:“你这话说的俗,却是世间极真之味,妙,妙啊!” 书僮乐颠颠地去了,木朋的眼睛一触,落到琴凳上:“抚琴,白废了那样风雅的名字,却是个废物,竟浪费我一壶好酒套来的消息,她却只知道推着女人来做,看来,这种事还是不好假手他人的好。” 各处府里牛鬼蛇神凑满堆,却比不上青家里奇葩尤其多。 青贤直到白行立回到上京两天了才从同僚口中得知消息,他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得势就翻里的前舅爷恨个臭死:“说什么将军,不过是个咸鱼翻新的臭货,连姑爷家里都不知道来看一看,整天里只知道钻营,活该一辈子守在那穷乡僻壤里翻不得身!” 迎头却走来一个满面阴沉的,穿着朱衣的长须官员,青贤一看到他,先是白了脸:这正是御史中丞卢临。 这老头,自从他那寄住在他家的远房亲戚死了之后,本来长得就像棺材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一张活棺材,不管走到哪,总是那副阴阴的表情。 因着御史中丞专管着告小状,朝里的官员明里敬奉着,暗地里哪一个不骂得臭死,躲得远远的? 青贤笑着跟卢中丞打了声招呼:“大人,您这是往哪里去?” 卢中丞像刻着龟纹的脸壳上居然裂开了一条缝,这笑得比不笑难看多了:“我要去户部,青郎中要一起走吗?” 青贤心里叫苦,万没想到卢中丞会叫上他一道走,但对方品级比他大,他又确实是走一条路,不好临时编个去处,只能道:“那好吧,卢大人跟我请坐一座小轿吧。”心里把他好一阵编排:穷鬼,连顶轿子都叫不起。 卢临也不推辞,两人坐上了轿,他冷不丁问了一句话:“对了,我记得青郎中有个爱子,是今科举仕的探花吧?” 说到青琚,青贤是既得意又生气:得意的,自然是爱子给自己争光得脸,除了那年举人试时有些防碍,最初的秀才是案首,到了后来的科考居然被凤启帝钦点为探花,这是青家多少年多少代都没能得着的荣耀啊! 青贤极力地想谦虚一下:“哪里哪里,不过是犬子侥幸罢了。” 卢临也不把他的谦虚当真:“令子自翰林院出来后可有了去处?” 第993章 大凤朝科考之后,皇帝便会把那界的一二甲进士挑十名进翰林院修书,说是修书,一干职场新丁能干什么?自然是去皇家图书馆里进一步地学习了。 与此同时,国家也可以乘机观察一下整个王朝里最优秀的年轻人,为以后的朝廷补充新鲜血液。 青贤当年自己都没能点选进翰林院,如今自己的儿子进去了,做老子的虽有些尴尬,但也是万分的荣耀。 他也是在官场里混了这么些年,一听就是有戏了:“还没有,不知道卢大人有没有好的建议。” 卢临道:“正好我那里手下一名御史去年告了老,今年都快年末了,还没能给我补一个人出来,我便问问青大人,有没有想过把爱子送到我们御史台这里来?” 青贤心里先是乐开了一朵花,但想了想,御史台全是摇笔杆子的,一点油水都捞不到,谁都能在心里笑一句穷,又有些不大乐意了。 他虽然对女儿渣了一些,但儿子能继承家业,又长得好,学业好,很是为家里争光,就是小小的父子意见相左,那也是家庭矛盾,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些就让儿子去死,故意坑儿子。 卢临一见青贤的表情便有了数,他从富官上来的,明白这里头的为难,当下和蔼道:“这事事关令子前途,本官也只是提个建议,听不听在青大人你,你只管回去好好想想,就是不成,我也不怪你。” 卢临来挖青琚并不是临时这样想的,谁都知道御史和翰林是穷官,一般愿意来当这个官的,除了碌囊,就是穷得没钱打点,最后被人踢到这里来的。这些穷官们拼死当官不就是为了钱名二字吗?当穷官没钱,当然得使劲往“名”字上吹?这名,你一个人吹了还不算,当然得有一群人帮你吹,互相吹,吹得越响才叫越好不是? 卢临之前没有当过御史中丞,他直接空降的,当然不受那些已经结了群的人待见,嫌他当盐官沾钱粗鄙,他几次融不进圈子,最后也来了气:你们不待见我,我一个人玩! 然而一个人玩终是没有趣味,卢临便把目光瞅准了新科进士,盯住了想乘着点选未定职时拉一两个进他的御兄台,反正,他作为御史中丞,手底下是有招工资格的。 卢临原没指望他一说就成,而青贤根本不想儿子去,回去后跟青琚说了有这件事,而青琚却来了兴趣,把那卢临打听了一遍,说道:“儿子愿去。” 且不说青家是如何炸了锅,只说凤启帝,自从二儿子在月前闹了那一次“断袖”风波,实在是被儿子吓怕了,连原先让儿子成亲的日子都直接改了,挪前了一个月,也就是说,郑王爷十天之后就要娶亲了! 娶的,还是郭佩儿! 郑王府里一向是京城里最省事的王府,岂知这不闹便罢,一闹就闹了个最大的,让满城的百姓都跟着好好看了回热闹。也有的在啧啧叹:“幸好那个男妖精死得及时,否则等王妃娘娘进了府,不还要去受那等不男不女的东西的气。” 有的,那各色各样的心思不一一细提,只看婚礼前三天,郑王府及永宁侯府披红挂彩,来往贺客络绎不绝,流水价的嫁妆从永宁侯府抬出去,再抬进郑王府,足足走了大半个城。 青岚躺在床上,听见鞭炮放得震天响,问柳老御医:“是谁在成亲吗?” 柳老御医“呸”了一声:“是个毒妇跟个混球。” 青岚一笑,没往心里去,跟这老头在这里混了一段时间,青岚也挺熟悉他的说话风格了,不论说什么,总是带着一股市井下里巴人风,完全跟他那仙风道骨的高人形象背道相弛,想来这成婚的人跟这老头又有点陈芝麻烂谷子,扯不清楚的小纠纷吧。 柳老御医从眼缝里看青岚,见青岚没有反应,偷偷叹了口气: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替那混小子着想,把病情跟姑娘说了,姑娘也不愁人,直接就想法子不给混小子添乱,谁知反倒是混小子那边先崩不住,居然真答应了皇帝娶媳妇。 亏他还以为这小子被皇帝给打蒙了,在装瞎,谁能晓得,他一个老头跑到外孙家里问问婚事怎么回事,外孙子居然黑了脸,恨不得拿棒子赶他出去:“这事你别插手,我有分寸。” 他有个屁的分寸! 柳老头恨恨“呸”道:“要不是还得靠老头我给你看着,你这小媳妇早拎着菜刀杀上门了。”一时,他又有些复杂,只怕这姑娘知道了,也不会做些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得的病不是一般人挨得住的,别人忘了她,只能过得更好。 柳老头心里想得有滋有味,青岚突然半直起腰身:“不对啊,我怎么听见外面有人说‘永宁侯府’?今天到底是谁成亲?” 柳老御医一惊,但老姜到底稳得住:“你瞎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你能听见永宁侯府?别开玩笑了?” 青岚侧着耳朵又细听了一回,她倒希望她听错了呢,柳老御医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这丫头在装蒜炸他。 果然,那丫头“呼啦”起了身:“真是永宁侯府,我得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娶亲。”一边站起来,一边还因为起猛了在龇牙咧嘴。 柳老御医一下也慌了神,站起来拦她:“姑娘啊,没有的事,今天就是我一个老仇人嫁孙女,我听着可气,想着我那混帐东西还没娶媳妇,便骂了几句,真的你听错了。” 但柳老御医这紧张的神态反而证实了青岚的怀疑:“是永宁侯府在嫁女吗?” 柳老御医嘴皮子一个哆嗦:“没有。” 青岚直接绕过他,她学过一点微表情:柳老御医那一下分明是在害怕,他能害怕什么?除了,害怕自己发现,搅黄婚礼! 但到了这一步,青岚反而发现自己特别平静。 她平静地回过身来去看柳老御医,一点点掰开他的手:“老御医,我就是去看看,那个女人她是个毒妇,我就是去看看,他怎么会娶一个毒妇。” 前头说的山盟海誓尤在,那人却一个说法也没有另娶了他人。 青岚她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她做得最保守的想法也是让那个人在五年之内忘掉她,再好好地找一个人过日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抛弃在旧时光之下,以一个如此绝决的态度。 青岚心里现在空落落的,她冲出去,她心道:“那个女人是个毒妇,他为什么会娶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冲出街外,不知夺了谁家的马,蹬马上鞍! 她好像忘了郑王府该怎么走,茫然地走了一会儿,跟着押着嫁妆的矫夫,以及看热闹的人群走了半日,终于到了郑王府的门前。 青岚直奔着郑王府中门,中门大开,青岚跟着人去看热闹,她的背疼得像要被人劈开一般。 郑王府里的人不认识她,他们只认识那个换了脸的王小丞,那个连她自己的脸都不是的王小丞。 青岚被人群推着搡着挤到了一边。 有人踩了她一脚:“走开!死病殃子也敢来王府前找晦气!” 青岚头晕眼花,挣扎着站起来,不知道是缺血还是什么原因,她的眼睛开始发花,她绕着郑王府转了大半个圈子,脑子清醒了一点,找到一棵靠着院墙的树,三猴两猴的,居然猴了上去,再拿脚一搭,整个人跳进了院子。 院子里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也没有。 青岚站着,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只有那个地方最是嘈杂。 等走到的时候,青岚只觉得她一口气就剩下了半口。 她扶着树干,摇摇欲坠,前头的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青岚看了半晌,觉得以她这点小力气,还是不必上去凑热闹的好,干脆学着之前的做法,又是两下猴上了树。 不知是树上声音听着小一些,还是其他的什么关系,青岚的脑子清楚了一些,听见有人在哭喊着:“王爷不要啊!” 一大堆喊“不要”的,让青岚头都要炸了! 嘈切的声音当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冷笑:“不要,孤说不要的时候你们有谁听过孤‘不要’?还不是没有听?还不是迫着孤娶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孤告诉你们,休想,今日,你们这些人要么回去了,要么来一个,孤杀一个,来一双,孤杀一双!” 青岚慢慢地看清了场子里的人,慕昱清黑衣黑甲,提剑道:“若有不信的,尽可来试,可看我的剑认不认得你!” 众皆哗然,红色的凤轿当中,一名新娘步出,一把揭了盖头,含泪问道:“王爷,妾只是一心倾慕王爷,愿为王爷铺床叠被啊!”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人就到了慕昱清的剑尖上。 慕昱清剑尖微动,在众人的惊呼中,郭佩儿的凤头履被削断了尖头! 他眉如冰霜:“孤说过,谁再逼孤,孤杀谁!” 郭佩儿骇然:“王爷就不怕,就不怕?” 慕昱清道:“你尽可来试孤怕不怕!” 郭佩儿眉一横,眼色一厉:“好!这可是王爷说的!” 她低着头朝前冲去,慕昱清一剑如雪削下郭佩儿的发冠! 郭佩儿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她跌坐在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信,我不信,我都到了今天,却还是迈不过这个门,我不甘心!” 她身体抖如筛糠,却始终不敢再去试一试慕昱清的剑是否如人一般真是那样无情。 青岚闷堵如压了一座山:她原本是来看一看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她是想给自己一个借口,让自己好趁机跟这个男人了断,但这人,这人痴到了这一步,叫她怎么办?叫他以后怎么办? 事到如今,永宁侯府必然跟他成了死仇,凤启帝就算原先跟他有了些父子之情,但只须这一下,情份也该磨得差不多了。 他以后还剩下谁?两个狼子野心的兄弟吗?他以后还能靠着谁?靠她吗?靠她只剩下一年不到的寿数吗? 青岚心痛欲死,那人黑衣黑甲,与周围喜庆浓烈的红是这样的格格不入,是这样的冲突绝决,他被世情,被亲人逼到了绝地,不得不拿起剑来,守卫原本应该象征着幸福结局的喜堂,不让它被不该进的人踏入。 郭佩儿嚎啕大哭,执着地望着那布满了红色的喜堂:她曾经以为她今天会进去,却发现,她这一生,恐怕都无法真正地进去看上哪怕一眼,不到三尺的路,竟是她一辈子也走不到的! “啪”! 慕昱清的剑毫不犹豫地斩断了郭佩儿的手指甲,那是她从婚期定起就开始细心饱养的指甲,只为留待君赏,可这个该赏看它的人,似乎连多的一眼也不屑去看! 郭佩儿痴痴望着那半片指甲,没人说话。 “大姐!”郭青聪站了出来,想把郭佩儿拽起来。 郭佩儿将那半片指甲拾了出来,一字一句对慕昱清道:“二殿下,你今日对我种种,我郭佩儿必将厚报!” 她将那片指甲扔进了喜堂,像是胜利一般对着慕昱清大笑:“看,你的喜堂里还是留了我的东西呢。” 郭佩儿挺直腰背,正准备转身,却听慕昱清道:“慢着。” 郭佩儿眼睛一亮,却见这个她倾慕了似乎是一辈子的男人道:“我不欠你什么,若你报我,必当百倍还之。” 郭佩儿大笑三声:“好,好,慕昱清,你够狠!走!”这个男人,小气到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她,她对这个恋慕已久的男人来说,只是一个麻烦的东西而已。 他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耐烦给她! 郭青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慕昱清:他曾经真的很想有这么一个姐夫,他也很想恨他,可是对这样一个男人,他恨不出来。他所做的,不过是想得到一个自由的婚姻,他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给了姐姐名份,把她将菩萨一样地供起来。 他宁愿拿起剑来捍卫自己的婚姻,也不愿意去妥协一个强加其上的束缚。他这么做值得吗?郭青聪忍不住回望了慕昱清一眼。 他随即瞪大了眼睛:“那是……”郭佩儿立时跟着朝回望。 她也瞪大了眼睛,回过头去,笑不可抑:“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有人察觉到郭氏姐弟的动作,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看见,有人便问郭青聪:“世子看到了什么?” 郭青聪沉默着低下头,那是个女人!女人! 他在心里嘶吼着这句话! 原来真相在这里! 第994章 原来,所有的,关于“喜欢男人”,关于“拒婚”,关于郑王爷怪诞的传说是在这里:他喜欢的根本就是个女人! 郭佩儿也在心里怒吼着,愤怒的烈火几乎将她烧毁!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是谁告诉你的?”慕昱清几乎化身暴龙,他只想不声不响地把这件事处理好,她可以不用操心,安心地养病,好好地,等他把聘礼送到家。 青岚一边笑一边流眼泪:“我不在这里,怎么能看到你这里,这里犯傻呢?” 慕昱清慌乱地道:“行了,别说了,别说了。” 他的手一摸,满手的鲜血,竟将这姑娘穿着的鹅黄衫子染红了一半,他简直不能想象,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慕昱清叹气:这女人真是他梦里的魔星! 青岚躺在他怀里,说不出的满足:这个人,这是她所爱的人。他愿意为了旁人眼里不屑一故的名份为她拿起剑悍卫着她,却不愿意轻言一个字! 她没有看错他,却注定要辜负他。 她流着眼泪,一直在说:“抱歉,抱歉。” 慕昱清注定听不懂:“抱歉什么?如果要说抱歉,那我应该向你抱歉才是,我娶不了你,只能用这种法子表达我唯一的意愿。” 青岚眼前渐渐黑暗过去,慕昱清大叫起来:“来人!来人!” “来了来了!”柳老御医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飞奔过来:“你们两个人到底在折腾些什么?一个要死要活地来看,看什么嘛,难道她看看,你就不成婚了?啊,不对,你已经成婚了。所以,你又在想什么,要成婚你就好好成嘛,还折腾得我这把老骨头一把年纪了到处跟着你们跑,你说你们到底是不是在造孽啊?” “好了好了,你快说说她有没有事?”慕昱清不耐烦。 柳老御医瞪他一眼:“死小子,她要真的有事,我哪有这么多废话可说?” 慕昱清放松下来:“你也知道你废话多。” 柳老御医扭头:“不要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见你在骂我!” 慕昱清:“……”有个耳聪目明,又喜欢听八卦说是非,还爱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的老外公可真是夭寿啊! 好在柳老御医废话多,手脚也不慢,长吁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不过从今天开始,她要静养,你不许再打扰她。” “静养就静养,为什么我不许去看她。” 柳老御医原本张了张口,突然狡黠一笑:“因为从今天开始,你就没时间了啊。” 慕昱清一愣,然而还没说话,府里的管家突然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殿下,皇上有旨。” 是了,刚刚打这场仗,又差点被这个女人吓死,差点把最大的那个人忘掉。 慕昱清随意收拾了一下:“好了,我们走吧。” 尽管慕昱清平时接召时也没有像别人家一样熏香沐浴,但也换得干干净净的一身衣服再接圣旨啊,他这刚刚在地上又是血又是泥的,他就这么不想受皇上待见吗? 跟着的主子是个不靠谱的,实在是件让人心很累的事。 谁知这位不靠谱的主子走了没两步,又转过头来:“外公,你今天就在我院子里吧,我一会儿接完旨马上就来看岚儿。” 管家趔趄一下:原来您这么赶着接圣旨是为了看姑娘啊,我说,您能不能装也在外面装一下,别说得那么直接,让我这个当下人的想圆场都不知道怎么圆哪! 然而,管家的呐喊是不可能有人听见的。 青岚一转到房间里,柳老御医看没有人在,立时拿出钢鬃粗的针,狠狠一针下去,青岚“嗷”的一声,立刻醒了,怒道:“老爷子,您的手怎么这么狠哪!” 柳老御医嘿嘿一笑:“在老头我面前装蒜,你还得再练练。” 青岚脸一红:“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为了谁。” 老头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不知道,刚才我就拿针扎你了。怎么了,你不忍心了?” 青岚这一回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柳老御医心顿时提了起来:“我说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哪,你也看到他这样子了,你若真的心软了,他可就真的栽下去,拖着你一起万劫不复了。” 青岚苦涩地一笑:“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老头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在同一天里,青岚被人问了三次。 第一个是柳老御医,第二个是白行立,第三个是青琚。 白行立既然能从皇帝那里得到她之前当“白轩”的行踪,自然也可能得到其他的消息。皇帝早把他俩的事不知道挖了多少遍了,他肯定得把事情的严重性跟“白轩”的舅舅白行立说说,白行立一找到她,什么也没问,什么都懂了:“你准备怎么办?” 青琚也一脸严肃:“你准备怎么办?” 青岚抓狂:“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像死了爹娘似的好吧?我能怎么办?舅舅,你那里我是去不了了。” 白行立点头:“我明白。”以这人如今断绝后路的做法,如果青岚真去了风凌关,他说不定立马就点齐了兵马,带着人手打了过去。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青岚想了想:“江南吧。” “我来安排。”青琚道:“那个金家的,我也认识了,那一家人都是靠得住的。” “不了,”青岚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可你,”柳老御医的半句话愣是在青岚的瞪视下吞了回去。 青岚见意见统一,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该怎么跑?” 老中青三个男人都没说话,瞪着她像看怪物。 青岚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怎么了?” “岚儿,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只想逃吗?”柳老御医问道。 青琚叹气道:“我现在真的有点同情郑王爷了。”他还以为二皇子只为了单相思就为青岚做到了这一步。 这回换白行立和柳老御医一齐瞪他。 青琚左看右看,作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准备怎么办?” 那三个人大概就是顺嘴一问,谁也没想到青岚真的想好了办法:“死遁。” 她的眼神冷静得就像一块石头:““就在他面前死遁。” 三个男人又齐刷刷地看向她,像在看怪物。 青岚皱眉,不满地问道:“你们是有什么问题吗?” 三个男人齐刷刷地摇头:“没有没有。” 青岚点头:“没有的话,各自都散了吧,大哥,这回,我们可能真的是再也见不了面了。” 白行立犹豫着开口道:“岚儿啊,你其实如果舍不得的话。” “没有舍不得!”青岚大声打断了白行立的话!“就是舍不得也要舍得,舅舅你千万别犯糊涂,别忘了那位皇上他的意思!” “没有,不能舍不得!”她喃喃地道。 兄妹联心,青琚即使再看不懂,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恐怕不会是那么简单,他突然道:“其实妹妹不用怕他,哥哥现在在朝廷里正式入了职,不会有谁能欺负得了你的。” 他只是一个小官,哪里能真正帮得了她?只是想让她不怕而已,青岚承了这个情,问道:“哥哥是去哪里当官?” 青琚不好说是个七品小官,便笑道:“是御史中丞卢大人手下的御史台御史。” “卢大人?卢临?”青岚立刻追问道:“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青琚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道:“妹妹是怎么知道御兄台有个卢大人的?” “呃……”青岚哪能说实话?便道:“偶尔在街上听人说的,只听说这位卢大人是位盐官,在任上手脚有些不干净,哥哥可千万别跟他一道同流合污了。” 青琚脸上微微一跳,这个幅度非常的小,可青岚仍然捕捉到了,她这几天几乎都有些神经质了:这里面有事! 她立时便可以肯定! 青岚有些焦急:“哥哥一定要答应我!” 青琚眼睛略垂下,道:“妹妹你放心,我一个新入官场的小官,谁真会把我看在眼里不成?你说的那个卢大人我会注意的,我不跟他多来往,想来他想找我做什么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话是这么说,可你这都快写到脸上的心虚又是怎么一回事? 青岚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再说深了,就要涉及到之前做过的一些事,要不是有催命符在,她几乎要守着青琚在家,天天摁着他,不许他出门了! 白行立也看出了不对,但他什么都没说,拍拍青岚的头:“好了,你早些休息吧,怎么死遁我也有了数,但冬天不成,必须至少等到来年开春。” 青岚想了想,冬天里的确发生意外的时候比较多,她就是得了绝症,也想有一天算一天地活,真是一点都不想马上去死。 而且,能够有借口在京城里多待片刻,能够跟他多见一次面,那也是很好的事啊。 青岚想得很清楚,但她男朋友有个世界上权力最大的爹,当爹的管儿子更是天经地义,简言之,就是她男朋友被禁足了。 被罚禁足半年,抄经赎孽,削亲王蕃,降为国公,期满后待罪留用! 一下连降两级,还罚得这么狠,可想而知,皇帝对这位皇子是有多么地震怒! 幸好这位还不是太子,要是太子,说不定直接就议废太子位了。虽然这位即太子位是最名正言顺的,但他直到现在还跟他其他的两个成年弟弟一样,是个亲王而已,这个亲王也很快被捋成了国公,简直是有史以来元后嫡子地位最低! 青琚因为是御史,可以不随各部实职低级官员一样,只在大朝会时旁听,而是可以入随中朝会,因而他每天下值后得到的消息就特别多。 “你皇上又骂二皇子字抄佛经抄得丑”啦,类似“二皇子好些时日没有字纸递上来啊,请皇上派人去看一看,是不是二皇子又贪玩啦”,种种种种,全是一些用放大镜放大了好多倍的缺点黑人。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二皇子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也很长时间没有溜出来,哪怕是在半夜里看望青岚也没有过,他肯定是因为被看得太紧,才连递一封信的机会也没有。 青岚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他,他禁足半年是她死遁的最好时机,她最想做的,就是趁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从他的生活里消失,消失得越干净越好。 如果不是他们对彼此太了解,青岚甚至想照着黑人的那些招数,往她自己身上弄几个黑点,能够让他不喜欢就好。就算是讨厌,也没有问题。 在几乎是数着时间的过日子当中,新年终于来了。 舅舅很想留下来过年,可舅妈年前来了信,家里有一位表哥病了,舅舅不放心,要回去看看。 而青琚再厌恶那个家,家里的日子还是要过的。青岚记他他曾经跟她说过:“这个家最令人厌恶的一点就是,打倒一个余氏,又一个余氏站出来了。” 青岚知道他在说杨姨娘,但这种事,只要家里真正的当家人心思不正,家里上行下效,真正出污泥而不染的能有几个? 好消息还是有的,青琚终于把余氏送走了,这一次是彻底地送走,余氏被人捉奸在堂,就算他哥哥头上戴的是铁帽子,也不会有男人真的能忍受这样的女人还来做一家主母。 青琚没有跟青岚细述余氏被送走的细节,青岚从他那声疲惫的叹息里已经洞悉了很多:她说实话,不是很信余氏通奸,她那样的女人不会让人抓到那样的把柄,而且在内宅中他有那么多的敌人,她之前还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中馈主理权,身边的人都不一定个个是自己的,她就是想有奸情,以她万事都要做好准备的性格,怎么会被人在自己的居所里发现奸情? 但那不重要了,余氏终于可以在青琚和青岚的生活里说再见,白氏的死跟她不无干系,不管她与人通奸的事是真是假,她应得此报。 青琚对年三十不能陪着妹妹还是很歉意的,问过她要不要把金珠送来。青岚想起那天在篱笆外听见金珠跟张铎那活泼泼的争吵,笑着摇摇头:人家跟自己的情人过得有滋有味的,她何必在这个时候把人强拉来陪着去讨人嫌呢? 对啊,情人,她原本应该也是有情人的…… 大约是三十夜里的灯火特别耀眼,青岚随时拣了两枝小烟花拿在手里一路走一路放。 走到郑王府的时候,王府里就像跟别的地方在两个世界一般,死寂而沉默,像一座在火树银花中矗立的幽灵之城。 第995章 青岚想起上次爬郑王府里的歪脖子树,像上次一样一脚蹬了上去,这一脚留下了一个脚印。 她微微一笑:之前还在苦恼那力气怎么收束,没想到这次大伤受得居然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身体太虚弱,即使有再多的力气,被这纸片一样的皮肉糊着,它也只能释放一星半点。 如果稍微用大一点力气,就会很可能像纸片一样碎掉。 青岚不用请教白行止就领略了其间的奥妙。 从歪脖子树上可以看到郑王府最高的那座假山,假山上堆叠着一座亭子,一个紫袍人在对月独酌,青岚一下收紧了呼吸。 是他。 那个人就像是能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倏地回过头来。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青岚仿佛都能看见他的双眼似乎被烟火点亮了,他站了起来。 青岚飞也似地跳下了树,她就手擦了把脸,发现满手的湿意。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哭了。 眼泪就像潮涌一般奔出眼眶,青岚的眼前渐渐模糊。 家家户户都在放着烟火,还有香得勾人馋涎的菜肴香味儿。这个国家的每一户人家都在这一天拿出了自家最好的菜肴,准备过年,在这团聚的一年当中,即使是一年三百六十天也不停歇的夜市都收了摊。 这里是没有路灯的古代,青岚出来时天还不算黑尽,但冬天黑得早,现在已经是星月不见。 青岚借着天空时亮时灭的烟火急急朝家里赶去,她一定要走! 她说不出来这种惶急感缘自何处,但今天与那人的对视里,她仿佛读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不赶快离开他的身边,一切将会更加失控! 她不害怕与他共担风雨,她害怕的是,即使她愿意跟他一起承担,她的身体也不再有这个机会跟他共历时艰。 情深不寿。 她注定将没有未来,而这个男人,不该被她自私地跟自己绑架到一起! 郑王府。 慕昱清看着那姑娘离去的方向,身形一动,仿佛是要朝那个方向追去,然而正在此时,一道身影自亭外翻入:“殿下!” “哦?”慕昱清朝亭外走去,伸出手接住一片白色的六瓣冰棱雪花:“下雪了。” 他轻声道。 说完,他再一次回到了亭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淡然无惊,那人看不出所以然来,只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再一次融入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慕昱清一口酒一口菜,仿佛极为享受那一桌精致的佳肴,直到再一次有人报来:“殿下,燕王殿下向陛下请旨,说不忍你除夕之夜孤身一人在府中,特特请下几道宫宴,来看你了。” “不见。”慕昱清淡声道。 那人神色为难,还没有说话,一人的声音突然自黑暗中响起:“二皇弟,你这个态度可不是很好,为兄惦记着你,这才向父皇请了旨来陪你过年,你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慕昱清背对着慕昱宏,道:“我说不见,皇兄真的就不来了吗?那皇兄这是在干什么?” 慕昱宏挥退左右,志得意满地笑道:“二皇弟这话说得可不对,我知道皇弟久闷府中无聊,心里肯定是有些怨气的,我毕竟是当兄长的,怎么好跟皇弟一样计较,来来,你我兄弟二人也好彼此为伴。” 慕昱清抬眼看他,嘴唇几不可见地往下一撇。 这个动作在昏暗的夜色中本不该被捕捉到,偏偏慕昱宏手里的灯笼一抬,正好照到他脸上,让慕昱宏将这个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他登时把脸沉了下来:“二皇弟这是何意?我好心来看你,知道你平时为人孤拐,也做好了受你冷脸的准备,可你这是什么表情?瞧不上我吗?” 慕昱清垂下眼皮,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跟慕昱宏针锋相对,忽然道:“好吧,念在你还算有一分真心的份上,那我也跟你讲一句话。” “什么话?” “大哥,你不觉得你最近得意太过了吗?”慕昱清看着慕昱宏的眼睛,问道。 慕昱宏假笑一声:“我最近?你可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却在想,这个二皇弟平时为人孤僻,从懂事以来就很少叫他大哥。他一直觉得他自认为自己是嫡子,瞧不上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平时对他多有看不上,这一声一叫,他首先不是高兴,而是怪异无比。 他忽略了对慕昱清郑重神色而起的惶惑,解下皮裘,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既然说到这里,大哥的不得不说一声,你也孤高太过了,不过是个婚事,娶哪个女人不是娶?何必惹得父皇大怒,你也讨不了好呢?” 慕昱清不置可否,又给自己盛了杯酒。 慕昱宏不以为意,他来这里本意就不是要看这个最近像是脑子被驴踢了的弟弟,他的这番所作只要能传进该听到的人耳里,那便不虚此行。 他不为慕昱清的冷脸所惧,反而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更加地来劲:“父皇其实很关心你,若是知道你在府里日日饮酒,不还得更加操心……” 这边的两兄弟话不投机,那一边青岚回到了柳老御医的家。 这段时间她一直跟老御医住在一起,一是为了调养身体,再来,两个人都算孤家寡人,在一起也好做个伴。 只是今天明明是大年三十,老御医不知一大早去了哪里,一直到她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回来。 到她看见宅子门前挑起的一盏杏黄的小灯笼时,青岚的鼻子又酸了。 柳老御医就像平常人家的老爷爷一般,提着灯笼站在门口,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问:“回来了?快跟我进来吧。” 青岚拖着鼻音“嗯”了一声,祖孙二人默然无声地走进了屋子里。 青岚本来已经快到了自己的房间,忽而转头看向柳老御医:“老御医,我不想等了,我想马上就走。” 越是耽搁的时间长,她心却是越软,今天跟那个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真的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面前,说出所有的真相。 幸好他们的距离让她保持了最后的理智,否则,她今晚必会犯下大错! 她原本只是带着一线希望提了提,想不到柳老御医竟认真地点了点头:“正好,三天后有个不错的机会,我稍后会让你准备准备,你这就可以走了。” “啊?”青岚愣了愣,方想起来问道:“怎么如此突然?” 柳老御医却不愿意多说,只道:“我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不必多问,明日就跟你的亲人们道别吧。” 青岚看这老头的神色忧虑中带着些亢奋,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这老头向来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有一点天真单纯的技术人员的印象,他乍一露出这样的形象,让青岚极为不习惯,总觉得她三天后的行程不会太过平静。 直到初二的下午,青岚才有机会见到哥哥青琚,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薄雪洒在他的肩头,他也不去拂它,有些不安地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把我从家里叫来?” 青岚知道,今年是青琚考上进士的第一年,青贤必得要把他留在家里日日应酬,他能抽出这点时间来见她实是不易。 青岚也不废话,把柳老御医的决定跟青琚说了。 青琚果真不大赞成:“太着急了,现在是冬天,什么事都不好布置,为什么这么着急?” 青岚把柳老御医的理由告诉了青琚,青琚默然片刻,忽而抬头坚定道:“全是哥哥无用,你放心,不过三年,哥哥必能把你接回来,叫你不再受任何人的挟制。” 青琚一直以为,青岚跟慕昱清之前必是存在着某种胁迫的关系。青岚由于他们两人的相知相识涉及到了太多的不可说,并没有仔细地跟青琚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此。 她原本准备好好想一套说辞,打消青琚的想法,但还没有付诸行动,便从柳老御医口中得到了得病的噩耗。 事已至此,还不如错有错着,就让他这么误会下去,让他觉得自己是想逃离慕昱清才要去诈死也好。免得青琚心里有了疑问,找到慕昱清去对质,两下里必得要穿帮。 青岚此时想起青琚说过的,关于他投靠了卢临的话,心里的担忧重又起来:“哥哥,我上次说过的,让你跟那位卢大人少来往的事,你有没有听我的话?” 青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有些不自然:“你怎么总问这个?” 却没有正面地回答她。 青岚心里有了数:他必是没有听她的劝,上次因为舅舅也在,她不好说得太深,只能浅浅地提了一嘴,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她必得再劝他一劝。一想到卢临给他那儿子请的两个保镖,青岚就觉得,此人必是很不简单。跟他混在一起,青琚只怕占不到便宜,反而要给人算计了去。 “哥哥,那人没那么简单的,你听我的,离他远点吧。” 青琚摇了摇头:“妹妹,你不要管这件事了。” 青岚有些着急,这位哥哥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固执:“你不过是刚刚当上官,干什么非要跟这样的老狐狸来往?你知道这个人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力量吗?” 青琚神色一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出口的却仍然是:“我知道,你放心,我明白我在做什么。”他顿了顿:“你放心,你的哥哥没有这么笨。” 青琚的承诺没有让青岚更加放心,她总觉得他的平静中隐藏着什么深切的原因,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如果……如果那个人在身边就好了。 青岚无力中突然这样想道。 她很快阻止了自己这样不“独立”的想法,从手中取下一样东西:“那好,你把这个带着,急切时可以救你的命。” “这是什么?”青琚翻了翻这个看着很普通的,布带一样的东西。 青岚把布袋拆开一半,里面装着一个微型的弩器,这个弩器是柳老御医给的她。在她原来的时空里,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奇妙的东西。这是一个缩小版的手弩式的东西,但这东西靠近发射的部分有一个按钮,青岚把这按钮扭开,“咔”的一声轻响当中,弩器的手柄弹开一条缝,里面整整齐齐地卧着七根银针。 “这弩器名叫如意弩,这上面的七根针上淬了些麻药,足可将一头大象麻翻两个时辰,若是你被人困住,将人引到十米之内,用这个弩器来射他,那人必会倒下。” 她又把布带旁边的另一个小袋子打开:“这里面还有一些毒针,你看情况来安排,毒药的解药在这里。”她一样样地展示给青琚看,准备教他使用方法。 “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你的东西,我不会要的!”青琚有些生气地把东西推了回来,这根看着很不起眼的布袋里放着的东西他不光没见过,更是连听都没听过,想也知道,这些东西必然是价值连城,说不定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青岚却比他更坚决:“哥哥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再说,我有神力在身,这些小小器物于我只是锦上添花,却在关键时刻能保你的命,你别在这个时候推来推去的好吗?” 青琚只是摇头:“不行,你收着!”关于青岚身上力量的事情,他和白行立都知道了。 白行立分外可惜,因为除了他们的先祖白胜神力加身,至此之后,白家的子孙都很普通,要不是家里有典籍,以及老人口耳相传的传说,白行立几乎要以为这只是自家的老祖宗太过受上天的喜爱,才愿意这样赐他一身神力。 得知青岚也继承了这样的力量后,他不知道有多可惜青岚是个女孩子,否则,她早就被白行立拎到边关去磨练去了。 青岚不再多说,用手捏下一块桌角,轻轻松松不费任何力,那块由硬木制成的桌角便碎着了一堆粉末。 青琚没见识过妹妹的力量到底有多厉害,这一下视觉上的冲击相当厉害,他呆了呆,默不作声地收起了那根布带。 青岚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东西是那天晚上做出决定后,柳老御医给她的防身器具。 他当时的神色郑重地让青岚以为自己几乎是在赴一场必死的宴席,当然,这一切就不必要跟青琚讲了。 青岚自觉再无其他可交代的,教完青琚使用如意弩,再把毒药麻药,及各自的解毒方子默出来给他后,她看看天色,已经将晚:“哥哥,该回去了。” 第996章 青琚将如意弩绑在手上,难过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青岚微笑:“嗯,我相信。” 她的行踪将不会告诉给任何人,她不信自己一点救也没有了,但她也知道,她已经被柳老御医判了死刑,那说明,她的情况将是神仙难救。 神仙难救,不是无救。 多年的特工生涯告诉过她,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奇迹,因此,你绝不能轻言放弃。 但是,这些病痛的煎熬就不要告诉给他们听了,免得徒增焦灼。 青琚看着她的微笑,心不知怎的,突然微微地痛了起来。 他看着妹妹随着天边的那朵红青一起离开,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弹。 等他回过头来,一个人正站在街的对角看着他,他拜了下去:“老师。” 那人留着五绺长须,头发灰白,穿一身灰衣,里头只着一件白色中衣,在寒风吹拂,硬是在市井的喧哗声衬托下看出了几分道骨仙风:“走吧。” 明明这位“老师”看着就是普通的文弱书生,青琚跟在他身后却走了很久,他的步子一直不急不徐,青琚的身上已经有些见了汗,气喘也大了起来,这位“老师”却始终保持着匀速的步幅。 两人来到一间不起眼的临街屋子中:“坐。” 青琚恭恭敬敬地坐在此人的下首:“老师。” 那人点了点头:“看来你的妹妹要走了。” 青琚也不好奇这人跟自己离了这么远,他怎么好像就听到了自己跟妹妹的对话一样,并不否认:“是的,老师。” 那人道:“也好,你的行事不会再有更多的顾忌,琚儿,你现在还可以后悔,你要——” “老师!”青琚骤然高声起来:“学生不悔!” 他年轻的面颊上充满了不知名的亢奋:“学生自从做下这个决定,就没想过要回头,请老师信我。” 周道显点点头:“那好,你听我说,卢贼明日……” 师徒二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昏黄的油灯下,两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而郑王府中,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冷冷地看着木朋:“你要做什么?” 木朋看向扇妩,眼中掠过一丝烦恶,把头别开:“不是我,还能是谁?” 扇妩脸上的肌肉抖动两下,“哈哈”干笑两声:“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自作多情,会以为是我们那个主子托你把我弄来的,我只想问你,要干什么?” 她看着这个男人:以前她只知道这人隐藏在慕昱清的身边,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管家,但今天他能从地牢里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她便知道,这个人绝不会像她想得那样简单。 想她一生,自做多情,错估了慕昱清对她的情意,仗着他之前的放纵行事,不但没能把手脚擦干净,还弄得如此下场。没想到,她连他身边的这个管家也没看准,她自负美貌聪明,自己却所做的一切均被人玩弄于股掌当中! 她看向自己仿佛有些变了形的双手,故意抬头面对着木朋,眨着眼睛,露出一个媚气的笑:“那难道是木先生想要奴的伺候?”只是她现在半边脸上沾着零星的血迹,这个笑在黑暗当中显得异常狰狞可怕。 这个笑却没起来应该起的作用,木朋看她的眼神还是不屑而怜悯:“你一个处子,知道怎么伺候人吗?” 扇妩脸上的笑生生顿住,她不可置信:“你怎么……不对!你撒谎!我一个花魁怎么可能是处子?”她像是觉得很可笑一般,张着嘴“哑哑”大笑起来,那声音就像破掉的瓦砾在地上擦一样,难听到让人心里泛毛。 说她是个处子,反而让她如此惊慌,如果此刻有其他人在场,不对此事奇怪才怪! 木朋尤若不闻:“是不是不重要,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满足你一个愿望。” 扇妩冷笑一声:“愿望?我有什么愿望?” 她猛地顿住声音:她是有一个愿望的,只是这个愿望她自从被慕昱清投入刑室之后便真的只能是个注定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你难道能帮我杀了那个贱人?”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扇妩口中的那个“贱人”到底指的是谁。 慕昱清的事在他的几个心腹之中早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即使木朋现在已经被他踢出“心腹”之列,但凭着他今晚的这一手,扇妩有理由相信,这府里,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能不知道的。 木朋却干脆地摇着头:“不能。” 扇妩轻蔑地冷哼一声:“那还弄我出来干什么?送我回去吧。” 木朋没动,却露出了一点讶色:“你不想逃走吗?他这么折磨你?” 扇妩冷笑道:“你以为我像你们大凤人一样?我既答应要听他之命,便一定要做到,这一次是我违命在先,被他这样惩罚是应当的,我为什么要逃走?” 木朋尖锐地反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她?这不也是违他的命?” 扇妩道:“我要杀她那是我的事,我杀了她再受惩罚也是我的事,这干你何事?” 木朋笑了一声:“以前没发现,原来你还是个妙人。” 扇妩不理他,将眼睛闭了起来。木朋道:“我是不能帮你杀她,我可以放了你,让你去找她。” 扇妩的眼睛亮了起来:“此言当真?” 木朋道:“木朋从不说谎。” 扇妩还有些不敢置信:“你可知道,我若是跑了,王爷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木朋很笃定:“你不会跑。” 扇妩突然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 木朋闭上了嘴,过了片刻:“你若是不敢去,我这就把你送回去。” 扇妩刚刚还半瘫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闻言突然跳了起来:“去!我怎么不去?!” 木朋笑了:“你果然没有大碍。” 扇妩皱眉:“少废话,你既然能把我救出来,一定是知道我的东西在哪里,给我准备好了吗?” 木朋指指一直放在桌上的东西:“你拿去吧。” 桌上还有一包干净的绷带。 扇妩并不避忌木朋,站在他的面前就开始脱衣换药,木朋不以为意,看着这个刚刚还血流满面的女人包好了身上的伤口,她正准备拿起桌上的东西时,木朋突问了:“你不搽些药吗?” 扇妩道:“搽药干什么?那个女人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她会闻到味道的。” 木朋不再多说:“她现在正住在柳老御医家里,你去的时候不要惊动了老御医。” 扇妩一直平静的脸上突然狰狞了一下:“竟让这个贱人住到了老御医家里。” 她一边说,打开了桌上的包袱,熟练地将包袱里的东西搽的搽,藏的藏,迅速地放到了身体的各个地方。 放完之后,她却没马上走,而是将两边的桌子拼起来,合衣而卧。 “你不赶紧去吗?”木朋奇问道。 扇妩本来已经把眼睛闭上了,闻言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在游乐赶时间吗?要杀人,我当然要养精蓄锐。” 木朋皱眉:“我提醒你,你最多到明日傍晚就要回来。” 扇妩惊讶地抬眉:“明日傍晚?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我至多到午时回,木先生,你可真厉害,刑房一共三班人驻守,你居然能买通两班,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啊。” 木朋不耐烦:“你只说你要休息到何时?” 扇妩翻了个身:“我心中有数,你管我何时。” 木朋冷冷的瞪着她,起身拂袖而出。 若不是他身边实在无人可用,也不会想到要去用这个女人。这女人自小在大凤朝长大,却还改不了那身蛮族的性子,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样的人,也不知慕昱清当初是怎么想到要她去做暗线的,难怪…… 木朋打住心中的思潮,唯今之计,只盼着这女人能把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青家大小姐”给干掉,不然的话,总会有夜长梦多那一日。 郑王府的魑魅魍魉作祟,青岚早在半夜的时候突然被柳老御医也推醒了:“丫头,起来吧,到时辰了。” 青岚瞬间惊醒,打开门去看天上还密布的繁星:“老御医,您是不是弄错了?现在天还没亮啊!” 柳老御医背着他万年不离身的药箱:“没错啊,我没告诉你吗?我们今天要从城墙那头翻过去。” “什么?!”青岚一下愣住了。 “老御医您说什么?!”青岚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大凤朝的城墙高有三丈三,号称是世上最高最牢固的城墙,他说要从城墙那走,他没做梦吧? 柳老御医一把将她扯出来:“快准备好,立刻就走。” 青岚糊里糊涂地被柳老御医拉了出来,肩膀上是还在揉眼睛的豹子,她心里很是崩溃了一阵子,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上了马车:“老御医,您要怎么走?穿墙凿壁吗?” 青岚看着他的老胳膊老腿,觉得十分不靠谱。 柳老御医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丫头瞎说什么?驾马车吧。”他也不进马车,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上指点着方向:“你从那边走。” 青岚看了看天,启明星刚刚才亮起来,现在应该是三更刚过,马车的“哒哒”声敲击在清脆的石板上,显得放大了不少,柳老御医咕哝着声音:“到地方了跟我说一说,年纪大了就欠觉,我在车上眯一会儿。” 青岚“哦”了一会儿,看着道旁快速掠过的景色,心里一时觉得荒诞:她居然跟男朋友的外公一起密谋着要离开男朋友,还准备去爬古代那有十米高的墙! 不是青岚对自己不自信,她在现代社会为了工作需要也爬过百米高的大厦,可再是光滑的大厦也会有像窗户啊,阳台啊,这样一些小小的借力点,可大凤国国都的城墙浇铸得严丝合缝,她拿什么去借力? 飘飞的思绪当中,青岚不知不觉中又进入到了上一次力量灌身时,那种精神力到处漫延的模式。 不知不觉,她思维的触角突然触动了一点:有人! 她刚刚的那点磕睡虫立刻惊醒:有人在跟着他们!那人会是谁? 一个穿着紫袍的男人面颊闪过脑海,青岚闭了闭眼睛:之前以为那男人答应了她,不再派着黑衣人跟她,她便以为是真的答应了,没有时时刻刻在身边自检一遍,想不到他表面答应,其实还是暗地点照着自己的规则在行事! 现在已经箭在弦上,她不能功亏一篑! 该想个什么办法甩掉那个人? 青岚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黑色的城墙也出现在她的眼前:“老御医,到了。” “唰”的一下,帘子被掀开,柳老御医的一双老眼里连一点昏黄都不见。他轻捷地一点都不像到了古稀之年的老头子:“好了,你跟我下来吧。” 柳老御医打开他的药箱,取出两副半透明的手套:“把它戴上吧。” 青岚戴上手套,这手套带一点萤光绿,在黑乎乎的夜里即使是隔着老远,也能有不小的光感。 青岚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这样不会被发现吧?” 柳老御医胸有成竹地一笑:“放心吧,我这两天都看好了,这里这时候的夜岗是最松的,以你的本事,一定没问题的。” 青岚又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柳老御医理所当然:“行了,你可以爬了。” 青岚不可置信:“你让我戴着这个手套爬上去?” 柳老御医摸了摸胡须,一下伏到她背上去:“对了,别忘了把我带上。” 他看青岚还在翻来覆去地看手套,一把将她的手按到城墙上去,看着她猛地瞪大的双眼,得意地笑道:“我没坑你吧?” 青岚用了点力才将手套从城墙上撕下来,摸摸手套光滑的表面:“这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强的吸附力?” 她一边说,一边将双手贴上了被刷得光滑的城墙。 双手刚一贴上去,那手套马上就像长出了吸盘一样,牢牢地黏着墙壁。 青岚借着双手的力量快速地攀爬起来。 也幸好她现在力大无穷,才能凭借这一个小小的支点,还能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爬得一点也不费力。 而她感应到,刚刚离得很近的那个人站在了原地,看来是被他们出人意表的行事给吓住了。 要是这堵墙能把那人留在墙那边也行。 青岚暗暗地想道。 柳老御医趴在她背上,半点力也不费,高兴得恨不得手舞足蹈:“老夫好久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了,真是太爽了!小丫头,你的这身力气只怕比乃祖也不弱了吧?” 第997章 青岚开始还怕这个老头恐高,原想想办法让他留下来,没想到他比自己胆子都不小,明知道上面有人巡逻,还敢说话。 青岚听他好像高兴地有些忘了形,只好提醒道:“老御医,您声音小点,别忘了上面还有人呢。” “喔对了!”老御医声调猛地降下来,还是兴奋不已:“我差点忘了,丫头,你记得注意听着些啊。” 这老头,明明是带着她去办大事,现在搞得像要去旅游似的,青岚心里的那点凝重被他快活的心情一感染,顿时消解了不少。 青岚动作极快,还不到半炷香便爬到了城墙的中段。 而在她的身后,扇妩望着城墙目瞪口呆:这女人有病吗?半夜里爬城墙来玩?她不知道,她这样做会被人视同攻城,被发现后根本不用盘问,直接可以一箭射死她吗? 射死? 扇妩的心头一动,望着城墙的眼神瞬间炙热无比! 待等到她眼睛触到青岚背后的柳老御医时,立刻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不行,那是他的外祖父,若是她真那样做了,那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可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机会被放过?这个机会简直是上天所赐,她如果白白任它溜过,她一定会后悔的! 要冷静下来!她一定能想出办法! 青岚看着近在不足半尺的墙垛,伏低了身子。连柳老御医也不再唠叨,配合地放低了声音。 在他们的头顶上,是士兵穿着靴子,整齐划一地在走动巡视。 只要翻上去,趁着他们走过去的那个瞬间越过城墙,便可以完成最后一步。 城墙下,扇妩也摒住了呼吸:城门还有两个时辰才开,等她能出去的时候,这个女人早就不知道往哪去了,今天还行动什么? 青岚在墙下趴了一会儿,还不放心地放开了感知,直到五米内都没发现人,她才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一翻身便到了城墙上。 柳老御医紧紧闭着嘴,兴奋地虚虚拍了一掌,青岚无奈一笑:这老头都七老八十了,还这么有冒险精神,居然一路以来一点都没怕的!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粗嘎的声音伴着巨响:“有逃犯翻上城墙要跑了!” 青岚和柳老御医相顾失色:谁这么讨厌,等人上了城墙来害人! 而视线当中,一队士兵被分成了两个方向跑动着:“是谁翻上了城墙?!!” “你先走!”柳老御医当机立断地推了青岚一把:“我拦住他们!” 青岚只犹豫了一秒便权衡好了一切:“好!老御医保重!” 柳老御医德高望众,不止是大凤国仅此一位的圣医国手,还是当今皇上的岳父,真真正正的国丈,他就算在这里被人发现,也不敢有人轻易拿此事当借口敢对付他。 唯一可虑的,就是她的行踪只怕会提前暴露,她本想让柳老御医尽力撇清干系的,没想到,还是让他涉入了其中。她失踪之后,慕昱清肯定要找柳老御医问询下落,也不知道老御医会怎么对付他。 柳老御医点点头,低声快速地交代:“你去羊仙山第二个山口的潭里埋伏下来,埋伏的地点我做了记号,你一看即知该怎么做。” 这老头这几天不是跟她在一起吗?他什么时候去了趟羊仙山?还在上面埋了东西做秘密武器? 不过青岚此时已经来不及再问,奔来的士兵高声大喝:“什么人?!站住!” 青岚深深地看了一眼柳老御医,老头儿吸了口气,挡住青岚,高声道:“吵什么吵什么,是我,柳进元!” 青岚借着他身形的遮挡翻下城墙,急急朝下坠去。 凛烈的夜风中,传来士兵的问询:“老头,你为何夜闯城门?” 柳老御医声音洪亮:“喂,你这小子好生无礼,我可是当今第一国医圣手,你敢这么对我?把你的矛放下来,吓到老头我了怎么办?” 远远地又有人叫道:“他们有两个人!那人身携城防图!” 青岚恨透了那个出声喝破他们行藏的人!好毒的心计! 他若是这样喊,不光是青岚这回难走,连柳老御医也将会麻烦重重!任是他再德高望重,一旦与京都安全和城防布控扯上关系,那也是很难洗清白的! 她现在也明白过来,这必定不会是慕昱清派来的黑卫,黑卫怎么敢这么去陷害她? 不过,到底是谁这么一心地想她去死? 黑暗当中,柳老头中气十足地骂道:“哪个臭小子在放屁?那人是老夫的药僮,老夫叫他帮老夫采药的,哪来的城防图?” 青岚听着柳老御医没有大碍,提着的心先放了一半,她不敢再久留,使出浑身的力气朝外蹿去! 这个时候有人在城头上大喊:“射箭!快射箭,不能让那人跑了!” 柳老御医气得大叫:“谁敢伤了我的药童!臭小子,你快放开我!你若不放了老夫,老夫今日早朝一定去金銮殿上参你一本!” 随后是一道陌生的男声:“送柳老御医下去休息!” 背后同时传来几十道箭矢破空的声音,青岚跑得更急,但她再快也快不过弓箭! 青岚听得那几道箭声越发地急,就快要到了她的背后,只见她的后脑像长了眼睛一样,三扭两扭,将那些追来的箭矢全部甩掉了。 城墙上,有一人“咦”了一声,沉着脸对柳老御医道:“老御医手下随便一出就是能人啊,这手功夫,不比我手下的任何人差,用来采药真是屈材了。” 柳老御医被人拉着手脚,只因他年纪大,声望又高,他们还真不敢对他太过无礼,拉了这么半天,也没能把他拉下去。 柳老御医知道他明褒暗贬,故作不懂地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行医的也时常要出门采药,行动上当然要比其他人敏捷一些。” 那人不置可否,从旁边的士兵手上拿过一张弓,举弓愈射:“是吗?那某家可要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话音刚落,三枝搭弦的箭矢如流星一般飞向还在旷野中疾奔的青岚! 柳老御医心魂欲裂,一下甩开押着他的那几个士兵,扑到城墙前往下望:“张笈你敢!” 也怪他们今晚点背,这位张笈正是京畿大宫的主将张笈,昔日在军中素有“神射手”之称,而且他就在事发不远处的南城门值守,城门里边的扇妩叫起来时,张笈立刻就赶了过来! 由他亲手射出的箭绝对是百发百中! 这样的人,即使是为了名声也不会轻易出手,他既然选在这个时间出手,那必定是有把握能够射中青岚! 柳老御医急得想跟张笈拼命:“张笈你可知道——”话只说了一半,他先愕然地张大了眼睛! 青岚将那些射来的乱箭躲开之后,一直在高速奔跑。 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锁定了她! 她本能地就要往前跑,但那危机感如骨附蛆,她根本就甩不掉! 青岚在这毫息之间像是从生死里滚过一遭一般,她当机立断,转身过去! 三颗寒光闪闪的箭头已经当胸而至! 那三根箭一下锁住了她的全身!那箭头飞来之急,明明她转身前感觉还在百十米外,只转了一个身,就到了她的胸前不足三尺处,眼看就要透胸而出! 青岚躲无处躲,她干脆抬腿就是一脚! 城头上的人眼睛微睁,青岚那腿的力量如何不说,这势无可挡的一箭竟被她一脚砸成了三节! 而第二箭连珠而至,青岚的脚还来不及收回来,那原本锁住她肚腹的第二箭已经穿过了她的腿弯,射入她身前五尺远的地上。 这箭连箭身都钻了一小半才止住余势,如果是钉在了她的身上,那一箭该入得有多深,可想而知。 还不待青岚松一口气,第三箭已经到了面门,此时她的腿刚刚收起来,身体微微歪斜,连站都站不稳,更何况去躲! 青岚现在离那箭最近的一个地方就是左手,她只得挥拳去挡。然而拳头还没击到,第三根箭已经钻到了左下臂,她的手一疼,顿时失去了再往下的力气。 不过,幸好把这三箭全挡了下来。 箭一入体,青岚就知道,箭上并没淬毒。 她朝夜色中的城墙望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转头钻进了已经不远的林中。 “将军,还追不追?”城墙上有人问道。 张笈摆了摆手:“有这样的身手,你们还追什么?追不上的。” 他根本不用着急,反正,这里还有一条大鱼在,这老头他是拿他没办法,只管送给陛下就是,反正,关起门来,这是他们岳丈和女婿之间的事。 柳老御医的脸色难看之极:“看什么看?” 张笈出人意料地对柳老御医笑得温和极了:“老御医,我这就下值了,您老还是跟我一起去宫里走一趟吧。” 柳老御医也知道,此行恐怕不能再免,很痛快地点了头:“走就走,就是当了皇帝小子跟前,我也有道理可讲。” 张笈故作没听到柳老御医的犯上之言,只道:“老御医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跟陛下解释那位身手高强的‘药僮’吧。” 柳老御医这一次居然出人意料地没跟张笈硬顶,他雪白的眉毛愁苦地拧起来,没过多久又恨恨瞪了眼张笈:“要不是你这死小子多管嫌事,我哪用得着去进宫?” 言语间,仿佛进宫是件天大的难事一般。 张笈讶异地抬了抬眉毛:他父亲跟这位柳老御医早年也算颇有些交情,对天家的一些事模模糊糊有些耳闻,知道这位才德极高的老御医跟那位皇帝女婿一直不太对付,只要提到他就是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这一回是怎么回事?居然他还从柳老御医的眼中看出了一分惧色? 他不会是在怕皇上吧? 张笈心里打了个问号,对要去皇宫的事也有几分期待起来:总感觉,这回进了宫,一定会听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柳老御医却不知道张笈的弯弯绕,他只是这一会儿才想起他那个难缠的外孙,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他被外孙盘问出来之前,顺利让那姑娘跑掉?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能顺利地瞒着慕昱清,让青岚就此消失。 青岚钻到林子里,透过稀疏的林木看了看天色,方喘着气找了一块看上去干燥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刚那枝箭还钻在肉里,直接射透了手臂,一路行来手上滴滴答答的,如果不及时处理,她只怕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 她从靴筒里取出一柄匕首,这时,豹子也从她的胸口钻了出来,它跳到地上,焦急地看着青岚的手臂,吱吱叫着。 青岚勉强笑了笑,揉一把它的小脑袋:“我没事的,放心好了。” 她一箭削掉箭头,胡乱往嘴里塞了几方帕子,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箭杆拔了下来! 血顿时喷了一头一脸。青岚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过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晕倒不但要误事,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连忙强提一口气,睁开眼睛来将手臂做了个简单的包扎,继续往羊仙山上而去。 羊仙山说是山,其实是离京郊不远的一个小山包,平常如果是正常走路的话,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 但依照青岚对柳老御医的理解,他肯定是算准了时间,不会允许青岚慢腾腾地挪过去的。 她一把揽起豹子,道:“我们走吧。” 却还不等她继续跑下去,豹子突然探出小脑袋跳下来,扬着脑袋“吱吱”直叫。 青岚此时手痛得都想让它直接断掉了,这小家伙现在却来跟她玩游戏,她哪里有这个功夫,又要来捉它:“快别闹,跟我节约时间。” 豹子小小的身子一扭,却是叫青岚扑了个空,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这小家伙比某些人还通人性,它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跟她闹,难道是有什么事? 青岚看着它离去的方向,发现跟羊仙山的方向差不多,便连忙追了上去。 豹子的速度在小型肉食动物中绝对算最快的,更不必说跟人类相比,即使青岚自诩为武林高手,比起豹子这个真正的林中精灵,那也是不够看的。 它果然是在等她,豹子的动作虽然灵巧,但一直在青岚的视野范围之内活动,一旦发现青岚慢了下来,便会回头对着她叫几声。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青岚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山包下面。 这里正是羊仙山,但这个位置青岚却从来没有去过,豹子停下来对她“吱吱”叫了两声。 青岚有些犹豫:这里山体较为垂直,如果她跟着豹子攀了上去,极有可能会没有力气。 第998章 而且,即使她是受过特殊训练可体力不是这样浪费的,她现在只觉得手臂痛得一跳一跳的,全凭着意志力再忍耐。 换句话讲,如果她爬上了这座山,再想去赴约可就晚了。 青岚想到这里,对豹子摇了摇头:“不行,你别再胡闹了,我得去办事,你要是不跟过来,我真的就走了。” 青岚原地站了一会儿,豹子急得抓耳挠腮的跳过来对她“吱吱”叫着,就是不跟着她走。 青岚叹了口气:“那好吧,你既然这么想上去,你就自己上去,我是不奉陪了。” 她说到做到,说完这句话后真的是转身即走。 豹子傻呵呵地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见青岚真是不回头,一下急了,三两步蹿到她的脚边。 青岚心中微松:她跟这小家伙相依为命甚久,还真怕它这一回是想放归山林,要跟她道别来了。 想来这小家伙只是看到林子就想钻进去放松放松,野性难驯而已,并不是真的要跟她对着干。 青岚刚一这么想,豹子的爪子一挥,“呲啦”一响,青岚的棉布袍子上便被撕掉了一大块布! 青岚又惊又怒:“豹子!” 豹子轻捷地跳下来,对着青岚像是挑衅似地叫了一声,在她弯腰捉它之前又跳回了那条山路旁边。 青岚瞪了它一会儿,见天上的启明星已经亮得遮住了乌青,看时间实在来不及,只得恨恨地道:“你就调皮吧,既然这么喜欢这块布,我就送你得了。你我就此别过!” 站得时间越久,她就觉得左臂越疼,那疼痛让她连觉得自己的理智都在一步步地丧失,她勉强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正在此时,豹子突然又蹿了过来,挥手一爪子,这一回受难的是她另外一条裤腿! 青岚怒道:“豹子你——”刚说到一半,豹子又是一爪子,这一回挠的是她的上衣! 而且这小家伙挠完之后就跑,它也不跑远,就站在山道旁边朝她呲牙咧嘴地做着怪相。 青岚彻底地怒了,她气得直叫:“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我受伤了不能教训你!” 她伸手去摸背后背着的武器,摸到一半,想起这是她的豹子,不是什么素不相识的野兽,她的手劲又大,别一下打伤了它,她立刻又又不忍心了,随意在地上拾了颗石子,朝着豹子扔过去。 豹子也没有趁她找东西打它时跑掉,就一直站在原地做怪相挑衅着青岚,看得青岚原本只有三分的怒火,顿时挑高到了七分。 那颗石子在恼怒之下失去了准头,豹子头一偏便躲了过去。 它对着青岚做了个鬼脸,在青岚第二次扔它之前,抢先跳到了山道上。 “你给我站住!”青岚彻底被激怒了,这小家伙不知现在犯了什么浑,竟在这时候跟她打起了架,看样子,如果今天不把它制住,她这一身衣服还不等到约定的地方,就得烂成碎布条! 非捉住它好好教训不可! 青岚紧随其后,跟着豹子攀上了那条山道。 豹子的小身影在灰黑色的山路中间显得极为扎眼,青岚越到后面,越是怀疑,就是这小家伙故意在做,要引她上来。 可每一回她做出想要走的架式,豹子立刻又会返身回来在她身上狠狠挠几下。 山路还没走到,青岚身上已经破破烂烂地像个叫花子了。 青岚这一回真被这小家伙给气到了。 但她同时也有些疑惑,这小家伙平时淘气归淘气,可它最多只整整别人,从来没这样对付过她,难道说,这里面真有些情况? 青岚刚刚这样一想,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随即一声“哧啦”的响声中,她的一只袖子算彻底地报废了! 青岚立刻又怒了:“豹子你给我等着,别被我逮到了,被我逮到,我一定把你的毛给揪秃了!” 在愤怒的支配下,青岚跟豹子两个一追一赶,很快到了山顶。 青岚一登上山,就开始寻找豹子的身影。 豹子“吱吱”叫了两声,手里捧着一个眼熟的药瓶,人立在一个池子旁边,像是在招呼青岚过去。 青岚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顿时惊了:“该不会你手上的药瓶是柳老御医留下来的吧。” 豹子“吱”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肯定她的话。 青岚还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柳老御医叫我来的这儿?你还知道近道,他带你来过吗?” 青岚一直知道这条跟着她的小白貂出人意料地通人性,平时跟它讲话,它也听得懂的样子,可她只以为它就像那些一般聪明的小动物一样,只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命令或句子,可柳老御医今天给她交代的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它是怎么理解的? 而且,它还理解得分毫不差! 青岚接过药瓶,顺便将豹子捞到手里,拔了拔它的毛:“让我看看,你这皮底下不会是个人吧?” 豹子痛叫一声,一爪子拍到青岚身上,自己跳下了地。 青岚不但不叫痛,反而笑出了声:“这才对嘛,你说你一个野兽,表现得这么像人干什么?你是要吓死人吗?” 青岚说到这里,好像感觉豹子翻了翻白眼,但仔细一看,它还是睁着那双绿莹莹的眼睛看她。 青岚对这些想不明白的事也不再多废神思,她也懒得找了:“你直接把我领到地方去吧。” 豹子果然往前蹦了几下,这一次,青岚不用它催促,自动跟了上去。 豹子换了一个方向,往下蹿过去,青岚心道:难道这潭还在山腰上吗? 还没走几步,豹子停了下来,原来那里挡着一丛茂密的灌木丛。豹子小小的身影一钻就不见了。 青岚有点傻眼:这灌木丛大约因为长在南边,竟还没有完全枯干,足有一两人高,要叫她像豹子一样地钻,那是不可能了。 只是再换别的方向也没有路,这里可是在斜山坡上,再朝前看一看,全是崖了。 青岚还在想怎么办,“吱吱”声又响了起来,原来是小家伙久不见她来,想必是急了,要催着她进来。 青岚看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把心一横:“行了行了,别催,这就来了。” 她跟着豹子走的方向往里一钻。 原本看那灌木丛又是刺又是枯枝,必然是要刮得满身是伤,没想到,她只是被那些枯枝带了一下,衣服根本没有那种想象中的刮蹭感便进到了里面。 青岚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灌木,又硬又扎手,没错啊! 她正在想着怎么把灌木丛拔一根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豹子见她久不跟上来,急得又叫了一声,青岚现在看它张着嘴巴就害怕,急忙叫道:“行了,别咬,马上就过来!” 一时也忘了研究那丛奇怪的灌木丛。 脑袋刚刚钻出灌木丛,青岚迎头就被扑上一团热腾腾的热气,她看着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呆:眼前一潭只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温泉正冒着白呼呼的热气朝青岚打招呼。 这里个小山坳里居然藏着一个小小的温泉! 难道说,这个地方才是柳老御医要她藏起来的地方? 她没有来过羊仙山,可如果这里有个这样奇特的生态现象,青岚不信京城里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除非千百年来,这个地方根本没被人发现过! 或者,被人发现了,但没有声张出去。 青岚闻着空气里淡淡的硫磺味: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还真想把衣服脱了,下去好好洗个澡。 “这老头,早点跟我说清楚不是很好?现在这个样子,我哪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哪?”青岚望着一览无遗的小温泉犯了愁。 当时两人分开时,柳老御医可是叮嘱的她,让她到潭边藏起来,如果豹子没带错路的话,肯定是指的这里,可这里她能藏到哪呢? 青岚倒也理解了柳老御医执意要跟着她来的原因:这里这么偏僻,如果没人带着的话,光凭着青岚自己,肯定是死也找不到地方的。 但现在这老头搞得神神秘秘的,反而让她一头雾水,生怕自己多做了多错。 青岚想得头疼,正好手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轻声呻吟了一声:“好痛,还是先看看手上的伤怎么样了吧。” 她正准备解开绷带,这时豹子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朝着青岚的背就是一爪子! 这一爪子可不像是刚才的小打小闹,豹子是下了重手的! 她背上一阵瑟缩,竟是让这小东西把背挠得都露了出来! 青岚大怒:“豹子你干什么?!” 豹子却是不管不顾,像闪电般在青岚身上奔跳着,不一会儿就把她一身好好的衣裳给挠成了破布条! 青岚又是气又是不理解:“豹子你疯了!” 偏偏这小东西一直在她的身上煽风点火,却让她一点也捉不到。青岚在盛怒当中,也就没有发现,豹子的动作比起平时不知快了有多少倍! 青岚不一会儿被它挠得连肩背,腰全都露了出来,又是狼狈又是恼怒,却死活也捉不住它。 正在此时,灌木丛外传来轻轻的动静。 这动静兴许是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她,她的感知一探,便是一惊:有人来了! 青岚知道,下一刻那人必定得进来,她现在衣不蔽体,被人看见,脸岂止是要丢到姥姥家? 青岚一个情急,看见冒着热气的温泉,来不及多想,便跳了下去。 她原本只想借着池水遮遮身子,谁知豹子对着她的脑袋也跳了下来。 青岚的脑袋一沉,猝不及防地灌了满口苦水,正要伏起来大骂,这时只听一道似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声道:“师兄——” 青岚一惊,第一时间闭住了呼吸。 那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跟青岚打过一次交道的,卢临为他那个废物儿子请的两个保镖其中之一的声音。 青岚还记得他们当时那如鬼魅一般的身手和轻功,这两个人都是她生平仅见的高手。 青岚摒住了呼吸,只听女声叫了一声:“师兄。”忽而就顿住了。 她将自己隐匿得更深,她知道自己刚刚跟小家伙的一番打斗留下的破绽太多,根本没法子瞒过这两个人,现在只能先潜在这里,待找到机会先发制人! 这时,女声突然欢叫起来:“电儿,你怎么在这儿?” 豹子熟悉的叫声欢快地叫了起来,女声“咯咯”地欢笑起来:“电儿,真没想到你找了回来,那年你丢了之后,害得我伤心了好久,你怎么找回来的?” 豹子“吱吱”叫着,像是在讲述自己的经历,而女声也似乎是在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地还问:“那你一直都在这附近吗?” 一人一兽一问一答,要不是青岚知道豹子的经历不是女人猜测的那样,搞不好还真以为这个女人通兽语了呢! 不过,豹子认识这进来的一男一女也是奇怪,这也难怪,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它找到,想必这一男一女在它弄丢之前,没有少带它来玩。 青岚毕竟不是鱼,在水里呆了一会儿,便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来。 还不等想个法子出声求助一下,耳边便捉到一缕极细微的风声! 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她的大脑作出了选择! 她猛地冲了起来,朝着那一道寒气凛凛的剑光逃去! 剑光明显地凝滞了一下,青岚还来不及想什么,女声的惊叫声响了起来:“怎么会有个男人在!” 我是女的!!!! 青岚在心里怒吼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顿时呆住了—— 她刚刚跟豹子在追逐打闹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它撕得差不多,几乎就只剩下重点部位还挂着几块可怜的布料,加上刚刚她还在水里潜了这么久,湿滑的水沾透了布料,紧紧地贴在身上,让她曲线毕露。 青岚再一看自己平平如也的胸部,悲从中来:好嘛,她其实连个曲线也没有! 女声尖叫着跑了出去。 青岚转身过来,之前见过的那个白衣男人手握着剑,呆了一会儿才板住脸喝问道:“汝乃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躲在我门禁地?” 什么?他还好意思说这是他门禁地?当她没看过武侠小说是吗? 青岚一把抱住胸,后来一想,反正这一点用处也没有,索性放了下来,怒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我洗澡洗得好好的,你们一男一女闯进来,不知要做什么苟且之事,害得我受惊不说,还差一点被你一剑捅个透心凉,你要怎么跟我交代?!” 白衣人目瞪口呆,想必也没见过青岚这样倒打一耙的人,他板着脸只说了一句:“大胆”便被青岚截住了话头。 第999章 “大胆?哼,你的确是大胆,我一个大姑娘家,被你什么都看去了不说,你还站在这里要对我喊打喊杀,你的廉耻何在?!” 白衣人想必这辈子最吃惊的时候就在此刻了,他不可置信:“你说你是女人?你哪点像是女人了?” 这句话更是戳到了青岚的肺管子,今天诸事不顺,偏偏还遇到那个捅了自己一剑,让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个绝症患者,只剩不到一年的命好活,而这个人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说她是个男人! 真是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青岚怒上心头,双手摸上裤腰:“怎么?要我向你验明正身吗?你敢不敢看?敢不敢负责任?” 她作势就要脱裤子。 她的裤子还没动,白衣人却像是被吓坏了一样叫道:“别脱!” 青岚也只是吓吓他,她又不是女流氓,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欺负良家妇男的事? 只不过这事不能太轻易过去,她故意道:“怎么?你是信了吗?不过,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我的身子也被你看了去,你一定要对我负责!” 白衣男又露出了那副像被吓了一跳的表情,但终究没有反驳:“你过来让我看看。” 青岚警惕道:“你干嘛?”不但没有走过去,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白衣男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奈,脚下不知是怎样使力,竟轻飘飘地闪了一下,就到了她面前,还不等青岚反抗,他就把她的手腕拿了起来。 那一次他们交手时隔得极远,而且青岚只是在前面逃,并没有直观地感觉到白衣人他们的轻功有多厉害,这次的直观感觉让青岚也吓了一跳。 但她随即就放松了:白衣人的动作更像是在给她把脉。 青岚知道男女可以从人的脉象中看出,她改变的只是脉象,没有连里面的芯子也换掉,当然不怕他查看。 白衣人原本给青岚把脉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把着把着,他的神态却凝重起来:“你服了易男药?还药毒攻心?你怎么搞成了这样?你怎么会有本门不传之药?” 孰不知白衣人惊奇,青岚比他还要惊奇:这人的每个问题都是非知情人不得了解的,他能这么问,这说明了这白衣人对青岚的病情也好,对这种该死的药也好都有相当的了解,这两种无论哪种,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青岚心里已经模模糊糊地清楚了柳老御医要带着她来这里的原因,想来他不知从哪个途径得知了这师兄妹二人要到这里来,那位师妹她不知道,但这位师兄显然十分清楚她的病情,说不定柳老御医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抓住自己的一线生机的! 她喝的药,得的病,寻常人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治得了?而这个人不但一语道破,还说出了此药的来历,这怎么不是件振奋人心的好事? 青岚顿时一把抓住了白衣人的手:“你知道我的病?” 白衣人不适地皱了下眉,想要甩开青岚的手。 可青岚的力气何其之大?他怎么可能随便一甩便能甩掉? 青岚厚着脸皮,只当没有发现他的不适,继续用殷切的眼神看着他。 白衣人忍耐地道:“你先放开我。” 青岚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开玩笑,这人轻功这么好,她一放开他,万一他跑了可怎么办? 白衣人的脸突然红了:“那你,也至少先穿上衣服吧。”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来,青岚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其实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相当于果着的啊! 她这辈子都没有在陌生男人面前走过这么大的光! 青岚脸色难看地准备松手,这时只听这男人突然别别扭扭地道:“你放心,你放开我,我会负责的。” 青岚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要他负责的啊! 古代人这么喜欢脑补的吗? 青岚像被电了一般,一把将这人甩开,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 一句话刚说完,她再抬头,哪里还有这个人的影子? 竟然逃得这么快? 青岚揉揉眼睛,气得真想骂,还当他是个君子,没想到干的事比小人还小人!就是小人也没有翻脸翻得这么快的啊! 不过,她也不能真的就这样出去让人把她给看光了,只得先找衣服把自己裹起来再说。 这一次出来的时候,青岚只打包了一个小包袱,随身就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刚刚到这小温泉时放在了一边,她正要去翻找,忽听灌木丛那边窸窸窣窣地响动几声,一个姑娘钻了进来。 那姑娘眼睛闭着,也不敢看青岚,忍着羞问道:“姑娘,我是我师兄让我进来的,你可有哪里要帮忙的?” 青岚看了看手上那套齐全的换洗衣裳,否认道:“没有。” 话音刚落,便见眼前的这姑娘竟颤抖了一下。 她有这么吓人吗? 青岚郁闷不已。 不过,看见对方这么害怕,青岚反而镇定下来。 她将衣服抖了一声,衣服跟空气交击,发出“唰”的响声,那姑娘“呀”地轻轻叫了一声。 青岚哭笑不得:“这位姑娘,又不是在下要把你怎么样,你干什么这么害怕?” 这妹子青岚当时记得可是不比她师兄逊色的一员猛将,怎么今天反而像个受了什么罪的小媳妇?让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那妹子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上了,声音更加地低:“哪有……” 青岚看她这样,心里的恶作剧之心一起,顿时压低了声音笑道:“姑娘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姑娘闻言睁开眼睛,奇道:“你怎么对我负责?你不是女人吗?” 刚睁开眼睛,正好对着青岚平坦的胸脯,她吓得“呀”地叫了一声,直接用轻功提纵,从灌木丛里穿了出去! 青岚这一回看得真真的,看着枝枝桠桠的灌木丛竟没有刮掉那姑娘穿着的一丝衣裳,让她几乎如有无物地钻出了灌木丛! 这个灌木丛绝对有鬼! 青岚立刻断定。 这个温泉池子虽然不大,但冒出的热气总也该飘上几米高,可她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里面居然是个热水池子,此一怪。 再一怪,便是这里的温度像是一个半密闭的空间一般,她在外面站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觉得太冷。 要知道,上京城的冬天可是以酷寒著称的! 青岚快速地将衣服都穿好后也没见那两人再进来,她想着那师兄妹二人腼腆又好调戏的模样,想来也不会无声无息地走了,便不着急,将衣服穿好,护好头脸,冲着灌木丛冲了过去! 想象当中,枝叶刮身的感觉果然没出现,青岚很顺利地钻出了灌木丛,不过,立刻就撞到了一块“铁板”上。 “噢!”青岚揉着鼻子,怒瞪着站在那里当门神的白衣人:“你怎么回事?故意站在这里当拦路虎吗?” 那人结巴了一下:“我,我……哎,你一个女人,干什么做事如此冲动莽撞?!” 呵!刚刚在里面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能说,倒打一耙的功力倒是极深呢! 青岚懒得跟他掰扯,怒道:“你是我爹还是我娘?管得这么宽!” 那人又是目瞪口呆:“你,你——” 青岚凶巴巴地道:“我什么我,又要说我如此冲动莽撞,还是尖酸刻薄吗?” 那人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脸一下涨得通红,像只斗鸡一样怒视着青岚,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青岚得胜便知好就走,扬着头对他哼了一声:“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走?” 说完将他拨开,反客为主,还走在了前面。 刚刚爬上山顶,那姑娘抱着豹子站在她面前,脸上的红霞还未褪去,看着她脸又红了。 青岚看看这脸一个赛一个红的师兄妹二人,颇为好笑,抱着胸,面色紧绷:“喂,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突然闯进来连声招呼也不打,吓得我差点溺水。” 那姑娘睁大眼睛,正要分辩,看着青岚却不知怎么的,一个字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就红了脸。 而那男人怒道:“我还要问你,你来我门禁地干什么。” 这话他今天已经说了两遍,青岚此时只能竭力抵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道:“这真奇了,这个温泉池子外面挂了‘你门禁地’这四个字吗?在哪里?让我看看。” 青岚一下便说到了要害之处,这个小温泉本是这师兄妹二人的师门长辈在游历时无意当中发现,便用了师门秘法将此地圈起来,以免让旁人发现,实际也就是偷偷圈了块地,要说是他们门中的禁地,脸也未免太大了。 青岚心里更是门清,羊仙山离京城这么近,有这样的一个池子的话,早不知道多少年,便该被达官显贵圈了起来,哪还轮得到这师兄妹两人享用?看他们的样子,应当也不是什么富裕的门派出身,真要在京郊这么近的地方包座山,需要的,可不止是银子。 “那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温泉池子在下的师门虽没有名文写定,可也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地方。”白衣人斯斯文文地开了口。 青岚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一段赖过去,她指着豹子道:“问它喽,我本来不想来的,但它一直把我朝这里拽,我不得不跟着它一起来。” “你是说电儿?这怎么可能!”那姑娘惊呼道:“电儿一向最厌生人,怎么可能还带着你来这里?” 青岚邪邪一笑,挑眉看向那姑娘:“你说它叫电儿?”她脸猛地冷下来:“豹子,还不快过来!” 豹子脑袋缩了缩,朝那姑娘怀里缩得更深。 青岚皱眉:这家伙定然是怕自己跟它找后帐,这才赖在那姑娘怀里不出来。 这一下,那姑娘更加生气:“什么豹子不豹子的?明明这是我门中豢养的灵貂电儿,你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身子朝后飘飞几步,一脸警惕地瞪着青岚。 青岚看着几乎要在那姑娘怀里缩成个毛球的豹子:这家伙千方百计把她引了来不说,现在就想把她撂一边去了?想得倒美,也不看看她答不答应! 她心念急转,正在想着,该用什么法子让这小东西自己能跳出来给她作证,这时只听那男人也开了口问道:“这位姑娘,你好生说话,只要你不是心怀恶意,我们不会追究你乱入之过的。” 青岚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真是倒打一耙了!搞得这个小温泉好像就是他们的领地一般! 真是叔可忍,婶都不可忍! 青岚气得嘴炮技能全开:“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没事爱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把自己脱光光的,愿意让陌生人看到?” 她这一质问,白衣男立刻就想起了那难堪的一幕,他窘迫地低下头,刚刚高昂的气势顿时消减了不少:“姑娘,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被人看去的是我不是你,你别搞得好像我把你强了的样子。还有你,死豹子,你给我立刻把问题交代清楚了,否则,看我下次还给不给你肉吃!” 怒气上头的青岚显然忘了,豹子现在找到了自己的正宗主人,哪里还可能会在乎她一点小小的威胁? 青岚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不已,但没想到,豹子的小身子居然一震,立刻从那姑娘怀里跳下来落到地上,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向她作揖,活似是在讨饶。 青岚还没见过它如此拟人化的动作,立刻就目瞪口呆。 她惊讶至极,旁边的那两个只会比她更加惊讶:“你居然让电儿认了你为主?!” 那姑娘不敢置信地问道。 青岚粗鲁地拎起豹子的后颈皮,将它的毛狠狠地揉乱:“什么认我为主?我又没把它当成仆人。” 她说完便点着豹子的小鼻尖怒道:“你下次再这样不打招呼地害人,我一定拔光你的毛!” 再一看那姑娘像是又受到了惊吓一般,青岚还真有点不忍心一气又一次地吓她,便放下豹子,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那两人都没出声,青岚便朝外走去。 她其实心里有点忐忑,但如果她死死地赖着这两个人,反而是着了相,还不如欲擒先纵,就是不知道,那两人会不会上钩。 幸好,还没有走多远,一声清越的“姑娘”传了过来:“姑娘,能否把在下门派的貂儿还给我们?” 青岚顺着他的眼神看下,豹子果然摇着尾巴,慢腾腾地跟在青岚身后。 青岚怒了:“你看我像是把你们家貂儿给骗走了吗?分明是它要跟着我吧?!” 第1000章 一边她一说,豹子还配合地摇了下尾巴,像在表示赞同。 白衣人也像极为不好意思,但不知为何,还是坚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还请姑娘见谅,电儿它必是认了姑娘为主才会跟着姑娘,不知姑娘可否将血契解了,把它还给我们?” 青岚莫名其妙:“什么血不血契的?是你们自己没能耐让你们养的貂跟着你们,现在反而要怪我太有魅力了?” 青岚是什么人,她要有心跟人打嘴仗,一般人怎么可能胜得过她?便连在青家,像余氏那么厉害强势,也从来没在她手里占到过半分便宜,更何况这两个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家伙? 白衣人果然被堵得无话可说,青岚冷哼一声,趁势逼近:“喂,你刚刚还说要对我负责的,现在就把话忘了?还要把我唯一的小伙伴也夺走,这种事你居然也干得出来。来说说,让我看看你们这是什么名门大派养出来的弟子,心性如此让人发笑。” 青岚本来只是故意激怒他们,以她本来的想法,想必能够连卢临那等丧行败德的儿子都能保护的人能有多少底限和道德观? 没想到,她这话刚一问出口,那两人先就红了脸,那白衣人脸色虽然难看,居然忍住了没有动手:“是在下的不是,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青岚狐疑地看着他:这人看着像是有几分诚意,可谁知道背地里又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她可不敢轻易就信了他! 她原本说这话也只是想激怒他们,看看能不能从这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身上找到更多的破绽罢了。 青岚想了想,冷笑一声:“负责?你刚刚给我把了脉,想必也清楚得很,我性命无多,只要拖过一年,我必死无疑,你要怎么负责?” 看那人又一次梗中,青岚心中大爽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悲凉:这人迟迟不表态,要么是她的病极为难治,让他十分为难,要么,就是他还有其他的算计。 这两者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心头千万般猜想,却不露端的,只作出一副冷笑的模样抱着胸看他。她没看到,连跟她站在一起的豹子竟也人立而起,作出了与她一模一样的动作。 青岚冷冷看他,不再多作口舌,转身即走。 早在刚刚穿衣服时,她便明白了柳老御医的意思:这老头迟迟不跟她说明要来做什么,只怕他原本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让她想办法脱光,好赖到这师兄妹其中一人的身上,也不知豹子是怎么领会到了柳老御医的心思,竟让它把这老头没办成的事给办成了! 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法子达成所愿,青岚一点也不在意过程如何,但明显是现在事有为难。她虽然怕死,也不至于为了活命去无所不用其极,20岁是活,80岁也是活,当生纵情生,当死无憾而死即可。她愿意为了一线生机而努力,但事有不成,也不必太过执着,反而更加着相。 青岚一念想通,顿觉困扰在心头诸多时日的闷堵一扫而空,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心中豪情顿生。 她转头对那兄妹二人抱了抱拳:“相逢便是有缘,在下也不为难二位,这就告辞了。” 豹子急得“吱吱”叫了两声,转头要来咬她的裤腿,显然是不想走。 青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一下便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是不想让这个机会白白错过,它在为自己着急。 青岚笑着对它摇了摇头,轻巧地闪开它的嘴:“你不走我可要走了,你跟不跟来?” 她问完这句话,不再看这小小的白球一眼,真的大踏步朝山下走去。 豹子一呆,看了看那仿佛成了木塑泥雕的师兄妹一眼,极为人性化的小眼睛里闪过焦急无奈,尾巴一甩,竟真的跟上了青岚。 青岚只觉肩头一沉,转头对上豹子的屁股,知道这小家伙是生气了,她也不像平常那样安慰她,微微一笑,迎着日出的光辉,朝山下走去。 “且慢!”清脆的女声从后传来。 青岚走了几次都没走成,难免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要我还你们的貂儿吗?” 那姑娘柳眉微拧,摇了摇头,眼中困惑:“这位姑娘,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完了,青岚心里一咯噔:这姑娘眼睛不会这么毒,认出了自己就是害她任务失败的那个人? 青岚看着那姑娘,心中警惕,她知道有些人有一些特别的本事,像是她之前易容,其实易得再好也只在一张脸上,论身形身材是不可能有太大变动的,只要是观察力仔细,记忆强一点的人,都有可能把人认出来。 她心念电转,面上却不耐烦得很:“你我素昧平生,从何认识?喂,姑娘,你家的貂儿非要跟着我,你不必一再找借口拖着我不让我走,我还有事忙着,告辞了!” 那姑娘脸皮果然薄,被青岚这么一说,顿时脸都红了,哪还顾得上去辨认她?“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岚不耐烦地转身,根本不听她把话说完:“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姑娘若再拦着我,在下可真要以为姑娘是对在下有意思了。” 青岚故意把话说得极糙,就是想激这师兄妹二人早点放自己脱身,她可不认为这看似没有多少江湖经验的师兄妹在认出自己后会忍住不找自己算帐。 同时她也有几分无话可说:事情怎么就巧到了这一步?如果不是这两人正是柳老御医要找到求助的对象,她刚刚说不定还会多留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机会,但要是这两人,还是算了吧,万一哪天被人认出来,青岚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人一刀捅了。 那透胸而过的一剑足可比得上当年让青岚送命的那一枪,要不是自己命大,早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青岚想到这里,更加不敢逗留,朝着之前计划好的方向向山下走去。 豹子蹦蹦跳跳地跟在青岚的脚边,一人一貂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道尽头。 “师兄,你不觉得,真的很像吗?”山顶上,这师兄妹二人哪还见刚才的腼腆羞涩,白衣人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而女孩子等之不及了:“不行,不能让电儿就这么被她拐走,我得跟上去!” 她还没走,手臂突然被白衣人一把握住,女孩子有些着急,却听白衣人简短地说道:“一起去吧。” 女孩子惊异地看过来,这位师兄性子寡淡,可是很少对这些事感兴趣的。 白衣人轻轻咳嗽一声:“这个女子身上太古怪了,我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女孩筱镜兴奋地轻呼一声:“那还等什么,师兄,快追下去吧。” 这次女孩的师父给她布置的任务她没有完成,还正好是在师兄探视的时候失败的,连回寰的余地都没有,她沮丧的同时,还要被师兄带上山覆命,更是雪上加霜。 他们门派的规矩,如果上山后,没有特殊的原因轻易是不能下山的。 筱镜自幼在山上清修,下山的次数一只手掌都数得过来,平时下山又有任务在身,竟连一点玩乐的时间都没有,能说动师兄跟她一起行动,回师门的时间便不用那么着急,这怎么能不叫人高兴? 师兄妹两人的速度极快,青岚刚刚走到山脚,便听有人叫道:“姑娘请留步。” 青岚头立刻疼了起来:那两人怎么三番两次地叫住她?难道真是发觉了什么东西不成?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过来,对着白衣人挑了挑眉:“怎么?这位公子你想通了?要对在下负责了?” 白衣人脸红了红,道:“在下是想对姑娘负责,可师门有命,在下的婚事不由在下做主,以姑娘的体质,恐怕无法满足在下师门的期许。” 他说得婉转,可这不就是赤果果地歧视人吗?青岚哼了一声,不屑道:“你有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 白衣人对她的讽刺听而不闻,问道:“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说不定在下与你同路,可以共行一程。” 青岚立刻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白衣人看着她的目光正直无比:“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想加深与姑娘的缘份罢了。”他竟是将她刚刚讽刺他们的话还了回来。 青岚看不透他的意思,便指了指西边:“那不巧了,在下正要往西边去,那里荒芜人烟,恐怕与你们同路不了了。” 白衣人还没说话,那姑娘已经抢着道:“正好,我们就是要往西边去,我们结伴吧。” 青岚眨了眨眼睛,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早上出门时我爹是想让我去西边看看,可我娘嫌西边沙子大,空气不好,不让我去,非要让我朝南边走,说南边气候宜人。” 筱镜又目瞪口呆了。 青岚轻蔑地对他俩笑了一声:小嫩瓜,想跟我玩?你们还不够格得很呢! 这时,只听白衣人从容地笑了:“筱镜,你忘了出门时师父说过要你听我的话吗?我觉得南边比西边好多了,这个时候往江南走,不出月余便可见草长莺飞,岂不美哉?” 青岚嘴巴微张:这厮长得清冷俊雅,想不到脸皮也不薄,自打起脸来一点也不手软哪。 不过她也不是盖的,转了转眼珠:“哼,我爹我娘连我出门往哪去都管着我,我自己的日子干嘛要由着他们做主?我偏偏觉着东边日出好看,我要去东边看日出!”她也不等那师兄妹两人如何反应,假惺惺抱了抱拳:“不好意思啊,跟二位好像不同路,这便告辞了。” 青岚转身即走,走了一段,忍不住回头怒道:“喂,你们两个够了啊,我们又不同路,干什么跟着我?” 白衣人还是腼腆地笑了笑:“在下也觉得,东边日出不错,反正师父也没定下让我往哪里去,跟姑娘同路去看日出,这也是极美的事。” 青岚这回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个人分明就是赖上了她! 既然暂时是甩不掉这两人了,青岚索性把话说明白:“喂,你们两个既然这么想跟着我,也不是不行,但我有点要求。” 白衣人秀挺的眉毛一挑:“姑娘请讲。” 青岚直白地道:“我命不长了,你也知道,说不定还不等我去到东边的海上就死了,你既然要跟我同行,那你得帮我想办法续命。” 白衣人眉头微拢,想来这是个让他十分为难的要求。 青岚也不催他,摆明了对方不配合,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达成心愿。 “好吧,”白衣人道:“既然是要一路劳烦姑娘,付些酬劳也不是不成。” 青岚心里哼了一声:这人之前的腼腆绝对是装的,这才多长时间,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看来,之前他所说的,想对她负责的话也是假的,就不知,这人跟在她身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了。 她胡乱想着,一直在听他们讨价还价的那姑娘却惊呼了一声:“师兄!”显然极不赞成他的意思。 青岚扬眉:难道说事情又要被卡不成? 白衣人淡淡说了句:“我自有分寸,师妹不必多说。” 他原本身上的气势极弱,这句话一出,立时让青岚感到了不同,那位师妹脖子缩了一下,尽管眼中有些忧虑,却没再出言阻止。 白衣人便对青岚淡淡一笑:“先介绍一下吧,在下宇白,这是在下的师妹筱镜,不知姑娘是?” 青岚的假名就要脱口而出,转念一想,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还在乎真啊假的?若是死到临头都不能任性妄为一回,那日子也过得太没有滋味了吧? 因而,她话音一转:“在下青岚。” 青岚这个名字,只要是在京城住过几年便不可能没有听说过,然而这师兄妹二人眼中都没有露出异色,像是只听到了一个最平淡的名字一样,白衣人抱拳:“青姑娘,以后还请多加关照了。” 青岚回礼抱拳,淡笑道:“好说。” 当然,此刻她笑得很轻松,全然不知,宇白所说的“关照”将会是怎样的“关照”法。 她只怕也不会想到,事情的传播全然会失了控。 柳老御医早上在城墙上看见青岚被射中,只是行动没有受控,便知道她没有大碍,转身便为自己担忧起来。 他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张笈不敢怠慢,等下了轮值,便叫来车马,亲自“押”着他去了皇宫。 青岚住在柳老御医家里根本瞒不住有心人,他们也没想过要去瞒谁。 第1001章 皇帝处心积虑地,只想杀掉青岚,只会以为这姑娘贪慕富贵,一定会守着慕昱清,生怕他娶了别人,根本不会想到她说走就走,竟然头也不回。 他暗中做了些准备,却没有想到,这姑娘根本没照着他设想的方向去走。 在柳老御医进宫之前,柳家的异动已经被人呈报到了凤启帝面前:“这两人一早出了门?可知道他们去了哪?” “回陛下,他们是去了南城墙。” “去南城墙?他们要干什么?”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见凤启帝眼中有了几分不耐之色,方道:“他们去翻了墙。” “翻墙?”凤启帝大为意外:“他们翻墙干什么?难道是那老头又要出什么怪招了?” 连凤启帝也没想到,柳老御医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立刻又恼怒:“你们是怎么在干活?发现他们翻城墙就不知道现身阻止吗?” 凤启帝没想过青岚要走,能当面那样置问他的人,她的胆量是不必置疑的,连凤启帝也想不出这姑娘必须得走的理由。 跪着的人为难:“青大小姐十分警惕,只要属下们稍有靠近,便会发现。” 他说的的确是实情,皇家暗卫在某些方面比郑王府的黑卫还差上一层,青岚连黑卫都能发现,何谈于这些人? 只是她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肯定会有人监视,她也不想为难这些听命行事的前同事,几次暗中交锋之后,将那些人驱逐到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临界点,便不再管他们。 现在事发之后,黑衣人才深深地觉得:他当时应该再坚持一下的,也不至于等他赶到事发地点,那两人的城墙已经翻到了一半! 他这时要怎么办?难道出声惊扰吗? 那姑娘背上背的可还有一个当朝国丈! 就是黑衣人不怕死,也要顾虑一下凤启帝的心情,而且皇帝给他的命令只是监视,可没有叫他杀人! 事情脱离了掌控,凤启帝控制不住地愤怒起来:“滚下去,到暴房领三十杖。” 只是打三十丈,黑衣人松了口气,磕了个头退下。 凤启帝坐在御案后面苦思:“半夜里翻城墙,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谋反吗?” 此言一出,连他自己也要失笑:有谁谋反是要翻城墙而不是翻宫墙的? 幸好解惑的人马上就来了:“陛下,柳国丈同张笈张将军到了。” 凤启帝早从黑衣人口中得知柳老御医跟张笈在城头上的那场官司:“宣。” 即使犯了这样的大错,柳老御医也没有人敢真的拉扯他,他还是背着那个小药箱,像个道骨仙风的老神仙,起身就要下跪:“臣柳进元,臣张笈见过圣上。” 凤启帝面对这个老岳父,态度还是和蔼的:“岳父大人请起,吴春给岳父大人搬个座位来。” 他故作不知:“岳丈,张将军,你们二位怎么凑到了一起来进宫了?” 柳老御医闭目养神,故意当作没听到的样子。 凤启帝面上看不出表情,张笈心里叹息:知道这事得由自己来挑出这个头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刚刚开口说了一句话:“陛下——” 忽听殿外有人喧哗,吴春惊慌的声音传来:“二殿下,二殿下,你不能进去!” 慕昱清在外怒吼:“滚开!谁再拦着我的路我杀谁!” 凤启帝面上露出惊色:“老二怎么在外面?朕不是让他在家中思过吗?” 柳老御医先前还老神在在的,听得慕昱清在外,一下就跳了起来:“完了完了,那小子一定是听到消息赶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出了殿外。 殿里立时恢复了安静,张笈偷偷地抬头去看凤启帝,凤启帝的神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殿外柳老御医一出门,便看见慕昱清一手提着剑,目眦欲裂:“让开!让开!”竟是一副举剑要杀人的样子。 柳老御医一看,这还了得:他这不省心的外孙竟然提着剑上了皇帝的殿阁,这是要干什么?传出去还能有好听的吗?说他是要弑君只怕都会有人信吧? 他怒喝一声:“清儿,你给我站住!” 慕昱清布满血色的红色眼睛一定,动作顿了一下,吴春瞅准机会发一声喊,两边涌上无数的甲士,趁机把慕昱清的剑夺下,将他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慕昱清连连怒吼,将那些甲士们想要甩脱下来,柳老御医看见情况不妙,急忙掏出药箱中的银针,朝他几处穴位狠狠扎下! 慕昱清手脚软了下来,眼皮一垂,彻底晕了过去。 柳老御医抹了一头的冷汗,疲惫地挥挥手:“好了,把他抬下去吧,熬一碗安神汤,这孩子也不知道平时在怎么练功,居然差点走火入魔了。” 他心里哀叹:女儿生了个不省心的儿子,自己反而早早去了,留下他一个老父亲整天操碎了心,也不知这一次,那个阴阳怪气的女婿会怎么想。 柳老御医刚刚在心中腹诽,便听身后有人阴沉地开口了:“是吗?一走火入魔哪也水去,就只想到要上金殿来杀他父亲,看来,老二心里恨朕恨得很哪!” 柳老御医心里“咯噔”一声:坏了!皇帝女婿的疑心病犯了。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大殿内外所有人齐齐跪下,听到这样的话,每个人都胆战心惊不已,明明这里跪了上百人,却是鸦雀无声。 柳老御医心中狂跳,嘴上却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逼的他他怎么会这样?” 他一说完这话,连旁人都替柳老御医捏了一把汗,吴春早知他们翁婿二人为早年的事情有些不对付,没想到柳老御医平时一个老是笑呵呵的老好人居然脾气如此火爆,他的脖子难道是金子做的,砍不断吗? 凤启帝出人意外地却没有发怒,但脸色也绝对称不上好看:“为那孽障找借口,老御医倒是很拿手。” 他还是生气的,连“岳丈”二字也不叫了。 柳老御医哼了一声道:“你把他的媳妇逼走了,他能不发疯吗?换了是我,我也想杀人。” 柳老御医现在虽然还没法子推测郑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但慕昱清这副五心被迷的样子根本就不正常,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结合这个时间点,不管真实原因是什么,柳老御医也只能把事情往那个方向引导。 凤启帝道:“真是奇了,朕什么时候逼走过她?”话一说完,他自己也郁闷:他的确是逼走过那个女人,只是那女人脸皮厚,竟然威胁也好,恫吓也好,怎么吓都吓不走。 但他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老御医看来知道不少事嘛。” 柳老御医叹了口气,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跪的人。 凤启帝转身回了大殿:“许久没有跟岳丈聊天了,今天我们二人可得好好聊聊。” 张笈原本是跟着凤启帝出来的,见那两人进去,步子一动,也要跟上去,袖子忽然被人拉住。 吴春对着他正挤眉弄眼的:“张大人,您先在外面歇歇吧。” 张笈恍然一笑,对吴春抱了抱拳:“是某家疏忽了,多谢吴大人提醒。” 吴春垂眉笑道:“哪里,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 大政殿的侧殿里,慕昱清昏昏沉沉地睡着,恍忽不知哪里,有女人轻声笑道:“嘻嘻,你也不过是个废物,才留不住自己的女人,叫她跑了。” 还有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清儿,你以后若是遇上一个女人,一定要给她你所能给的最好,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还有一个甜暖至极的声音:“我喜欢你的。” “喜欢你的”“喜欢你的”“喜欢你的”…… 最后那一句就像回音一样不住地在心头深处回响,叫他的心里一时甜一时又酸,酸酸甜甜当中,竟感到了一股莫可言说的伤。 “岚儿,岚儿……”他终于想起了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一遍遍地在心头呼唤道。 “这下你放心了吧?他不是要杀你,他是要找我。” 柳老御医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他的对面,凤启帝的眼神仍然说不上好看:“哼,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个女人,也能叫他这样要死要活的。” 柳老御医不再说话,顿了顿,凤启帝问道:“那女子真的活不长了?” 柳老御医翻了个白眼:“我还骗你干什么?不然她为什么要走?” 凤启帝冷哼:“谁知道,说不定她就是怕了。” 柳老御医冷笑:“是啊,叫所有人都怕你才是对的!幸好君儿死得早——” “闭嘴!”凤启帝神色突然狰狞无比,他瞪着柳老御医,眼神几乎想要把他吃下去:“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君儿,我才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进我皇室中的门!” 柳老御医根本不怕他,接着冷笑:“是啊,她让你一颗药变得不男不女,无法诞下后人,再告诉她,绝不让她进自己家门。你是不是看着君儿为了这颗药不死不活,你也想让你当年的痛苦再让你的儿子尝一遍?” 凤启帝任着柳老御医质问着他,却没有再喝止他,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又是一派冷然:“你懂什么?反正,那个女人一定不能嫁给清儿,如今她识趣也好,省得让朕再动一次手!” “你简直不可理喻!”柳老御医原没指望凤启帝能被他三言两语说服,想不到在见了自己儿子的惨状之后,他也不愿意毁改,他气得拂袖而出:“老夫与你无话可说!反正儿子是你的,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有你这么个爹!” 柳老御医走后,凤启帝在慕昱清床边站了很久,听着这个儿子一声声地唤着“岚儿”,原本有些晴好的心情瞬时间又是阴青密布:“岚儿岚儿,一个大男人这样惦记着一个女人,他也不嫌丢人!” 他似是无法忍耐一般,也快步离开。 凤启帝走后没多久,慕昱清紧闭的眼眸慢慢地睁开。 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认出这里是哪里后,开始回忆起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 那天早上,他如常在园中练完剑,中途想到刑房去一趟,正好撞上了在刑房外的扇妩。 他惊怒交加:这女人是怎么跑出来的?刑房里把守如此之多,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提审当中,扇妩终于受不住重刑,吐出了自己其实已经出过一次牢房。 之后的事情当只觉得又是荒诞又是可怕,扇妩她是说了什么来着? 慕昱清头痛欲裂,是了,她说了,岚儿想要离开他,并且已经逃出了城。他并不想信她,可她偏偏说的每句话都对得上,联想到除夕晚上与她那远远的一个对视,慕昱清心头阴青更加地厉害。 之后他的气血乱窜,头脑昏沉,好像拿着剑去了一趟外公住的地方,那里没人,之后,他又直接杀上了金殿…… 好像,还是有什么事情不对…… 对了,是扇妩告诉他,岚儿要离开他,可笑,岚儿怎么会离开他!他们曾经对彼此发下誓言,要永远在一起,怎么会,她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即使是那个男人那样的胁迫她,她也不曾低头,怎么会在即将看到胜利之光时,她却反而不见了? 这太荒谬了!荒谬得慕昱清第一次想要哈哈大笑! “那女子真的活不长了?” 一道冷漠而高高在上的声音突然闯入脑海之中,慕昱清猛地坐了起来! 是谁活不长了?!那个女子,他说的,到底是谁? 他的心头剧烈地狂跳起来! 慕昱清的耳边像有千万只锣鼓在齐声喧鸣,他刚刚坐起来又开始头晕目眩,对着光线的门边仿佛有人走进门,看见他惊叫了声:“殿下!” 慕昱清只听得这一声,便觉眼前血红一片,余下的声音像消褪的潮水一般拍打出了脑海。 既然已经决心要走,京城的一切都得抛开,不要再想了。 帐篷里,青岚辗转反侧多次,依然是睡不着。 她只得认命地穿上衣服起身。 跳动的篝火旁,宇白头也不回地问:“今晚又睡不着?” 青岚道:“嗯。”她自嘲地笑笑:“是不是人活不长了,反而还要更受些折磨才能死?” 宇白讶然:“何出此言?” 青岚耸耸肩,往篝火里加入一些木柴,道:“连着两晚上都睡不着,这对我来说,可是件稀奇的事。” 她能当上王牌特种兵,心理素质肯定是最强的,以前就算是再紧张的任务,再差的环境,该睡觉的时候她依然能倒头而卧。 宇白摇摇头:“非也,你是有心事,跟你的身体无关。” 第1002章 青岚不服气,倒也不否认他看出自己有心事:“人哪里能一点心事都没有?可我以前再有心事,也不至于像这两天这样心神不宁,连觉也睡不着。” 她期待地看着宇白,宇白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我不认同你的话,你愿意这样说服自己,又与我何干?你开心就好。” 这个人,初初与他接触还以为他有些清高,待到接近一些,发现他还有点腹黑,等到真正与他熟悉起来,青岚才发现,这人其实还带着些直白的单纯。 真是个看不清的人。 青岚又起了个话头:“那依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宇白皱起眉头:“这可难说,你若是这一年里都有我在你身边为你调理身体,或者能活过一年也说不定,若是我不在的话,或者十个月,或者三个月,都很难预料。” 青岚无奈地看着他:“你要是当医生,肯定得被病人把招牌砸掉。” 宇白奇道:“为什么?我不是吹牛,我的医术,即使是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比我更高的。” 青岚道:“我不是在置疑你的医术。”她调侃地笑道:“你这人哪,有什么就说什么,就不知道给病人多些鼓励的话,说不定我会因为你充满能量的鼓励就此产生与病魔作斗争的斗志,一举逆天,而战胜了病魔呢?可你开口就判了人死刑,能不叫人把你恨死吗?” “做梦。”宇白直言打击道:“你不可能活过一年的,既然我鼓励你不鼓励你,你都只能活那么长时间,我何必让你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还要被人骗呢?” 青岚定定看了他一眼:“宇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你的师门里人缘很差?” 宇白费解地问道:“什么叫人缘差?我一直有人陪着的。不像你,都快死了,还只有孤单一个人。” “……”青岚发现,他跟这个人的思维差距完全是存在着马里亚那海沟,她跟他再说下去,完全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她不想灰溜溜地就此闭嘴,像找着场子一样下了个结语:“你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 宇白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青岚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帐篷里继续休息。他们是三个人轮流值夜,她已经值完了属于自己的上半夜。 这时宇白突然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听善意的谎言,那我就说一个给你听吧。其实,你的病并不是没有根治的希望,只要找到七色珍珠堇,提炼出它的花汁,再用……” 青岚无语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开一合: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啊?他都说了现在他在跟青岚编瞎话,这让她还怎么信自己能有一线治好的希望?他是说谎都不会说,还是说谎都不屑跟她说? 青岚想到二人刚刚相识时的场景,心酸地选择了相信了后一种可能。 宇白已经为他的话做了个结语:“所以,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你找到这三样东西,如果我师父愿意出手的话,你不是没有治愈的希望吧?” 青岚哼哼笑了两声:“七色珍珠堇是吧?” 宇白点点头。 青岚接着哼:“九节竹叶虫是吧?” 宇白接着点头,表情极为纯挚。 青岚怒从心头起,一拳捣上他那张显得特别纯洁的脸:“还雪莲上的露珠对吧?你骗人也不编个我听过的!啊,不对,雪莲我是听过,可雪莲长在雪山上,长年积雪不化,它哪来的露水啊!你当它是水莲呢!!!” 即使苍促应战,宇白仍然不落下风,他一边躲着青岚的老拳,一边怒道:“你干什么?我可是善意的——” 青岚怒道:“善意的谎言是吧?你还不如说你是在善意的气我,让我好好地通经活络更让人来得相信!” 两人乒乒乓乓的打斗惊醒了熟睡当中的筱镜,筱镜急忙钻出帐篷拉架:“师兄,青小姐,都大半夜了,你们打什么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好好说话,她是想跟他好好说话,可那人一说一个噎人,还振振有词的样子,这不是引人来打他是干什么? 青岚跟宇白打了一会儿架,痛快出了一身汗,倒是真有些倦了。而且对方的身法太高,她打了半天,连别人的衣角都沾不到,这样打起来也怪没有意思的,她虚晃一枪,趁着宇白闪避时跳出了战圈:“好了好了,不跟你打了,我要去睡觉了。” 宇白也莫名其妙挨了顿打,的确是有点生气了:“你这女人真是不讲道理,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却把人打一顿,你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 这个“娶”字让青岚心中莫名一痛,她也觉得今晚是自己稍稍过分了一些,不过,这家伙一说,青岚还偏偏不服了,她回头过来恶意一笑:“你啊,宇白兄,你别不是忘了,你一早就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要向我负责了吗?对了,宇白兄,你可想好要怎么对我负责了吗?” 看着这个家伙终于被她噎得说不话,青岚心中大爽,憋在心里连续两天的闷堵一扫而空。 她回了帐篷倒头而睡,竟是直接憨睡到了天光大亮。 青岚是被一股浓厚的焦糊味叫醒的,宇白在小声地叫:“师妹,你的火太大了,快灭快灭!噢!” 一声闷响过后,是师兄妹两人沮丧的叹气声。 青岚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是不是粥又烧糊了?” 那两人都没有说话,青岚便知道,这肯定是她猜对了。 她原以为跟这两人组队,这两人再次也不会比她的水平次,谁知到了露营时便各知了端倪:这师兄妹两人竟然全是可怕的厨房毒药体质! 青岚多少也学过古代的做饭,虽然谈不上有多好吃,却怎么也到不了毒药这种体质。 于是,几人路上的饭食居然还是由她这个绝症患者亲自下手在整治! 这是怎样劳心的旅程啊! 不提青岚怎么抢救了那一锅粥,几番忙乱之后,三个人再次踏上了旅程。 几个人说是出来游历,其实准备都不怎么充分,尤其是青岚,为了翻城墙更是轻装简行。 筱镜和宇白还有两匹马可行,青岚就只能凭着两条腿走路。 京城她是不敢再回去了的,想来也知道,她曝露的速度会快得不可思议。 既然决定要走,就不要粘粘乎乎。 青岚这几日便说山间风光好,要多行山路,多见见山水陶冶情操,以此为理由,说服了那师兄妹两人成天跟她钻山林子。 青岚也不知道那两人信没信,觉得他们两人都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了下来。 她每天蹭着筱镜的马,也不好意思嫌弃那两人的厨艺,弄得自己不得不给他们当厨娘。 她不着急,那师兄妹两人像是时间也很充裕一样,每天日落即歇,日出才行,遇上豺狼便打下来当做打牙祭,快活得几乎不知岁月。 青岚心里没说,却知道,这段日子可算是她穿越以来最没有拘束,最快乐最恣意的日子。 直到此刻。 “师兄,你快跟上啊!”筱镜在林间拍着马,乐得哈哈直笑。 坐在她身后的青岚被颠得肺都快吐了出来:真看不出来,筱镜一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小丫头居然这么爱骑快马,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颠吗? 要不是古代实在是男女大防大过一切,青岚真想直接坐到宇白的马上,他那个速度才是人坐的啊! 她拍了拍筱镜的肩,想让她慢些,眼角的余光过处,视线突然一凝,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双手勒住马缰一齐用力:“吁!” 然而已经晚了!筱镜胯下的马是世所罕见的照夜狮子白,它狂奔起来如狮子一般迅捷,想要让它急刹车又岂是那样简单? 青岚便看到,照夜狮子白被勒得马前蹄扬起,“咴咴”叫着撞上了那条隐蔽的绊马索! 筱镜是何等高手,一感到不对,便顺着马蹄扬起的方向滚了下来! 而青岚早一步发现,反应只会更快,她翻身下了马,只见密密的丛林中钻出几个粗略做了些伪装的人:“前面的人,把马和财物留下!” 青岚眨眨眼:她这是遇上劫道的了? 筱镜看来也没遇到过此等阵仗,闻言不怒反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筱镜身材高挑偏瘦,五官虽看着冷淡,这一笑却自有她动人的感染力。 开头说话的那人骨头都被笑酥了:“马和财物留下,当然,小美人,你也要留下!” 青岚没有作声,这几个没见识的蟊贼居然劫道劫到了他们手下,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是注定要过过手瘾了。 筱镜只是个小姑娘,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出言不逊过,立刻冷下了脸,还没说话,只听背后宇白问道:“几位是否只是求财?” 开头说话的人色迷迷地看着青岚和筱镜正要说话,一个身形彪悍的汉子答道:“不错,还请这位公子留下马路的钱财吧。” 宇白面皮一松,从背囊中摸出一锭十两雪花细纹的银子扔过去:“屈屈一点,还请几位兄弟放我们过去。” 青岚大跌眼镜:这人不是被谁附体了吧?他有这么高的功夫,还用得着像别人一样留下买路钱吗?他钱多了烧的,要分给劫匪? 青岚刚刚没有说话,已经把这附近不管是隐藏着的,还是在面上的人都看了个清楚,知道这附近就这几个普通的壮汉,不要说宇白了,就是筱镜和她,任何一个人单上都不会被干翻。 几个劫匪看见雪白的银子,立时眼放贪光,最先开口的那个人狠狠看了筱镜一眼,嘿嘿笑道:“钱要留,美人也要留。” “啊哟!!”那人只说了这一句话,立刻捂着嘴巴倒地滚动起来。 鲜血顺着那人的手指头流下来,把那些蠢蠢欲动的劫匪吓了一跳。 宇白的脸色如结着一层薄冰:“贪心不足,便把命留下来。” 那壮汉勉强还算个人物,看到宇白露出的这一手,虽然害怕,还是行了一礼:“多谢公子饶命之恩!” 一边说,一边带着人很快撤了个干干净净。 宇白看着那些人离开,果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示出其他的攻击意向,连筱镜在宇白这样处理时都没有异议,青岚惊奇急了,眼看最后一个人离开视线,她叫住了宇白:“宇白兄,你真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 宇白理所当然道:“我既在一开始这样许诺了他们,自然要说到做到。” “可他们是劫匪啊,这么做不是纵虎归山?” 青岚其实更想问,你们作为一个江湖高人被人冒犯到了这一步,真的不出手教训一下,以儆效尤吗? 这回回答的是筱镜:“我也想将那些劫匪打杀了好出一口气,可是师门有训,我们不可以随意杀生的。” 青岚干笑了两声:“你们师门,可真是,善良。” 她找了半天也只能找出这两个干巴巴的字,首先感到的就是讽刺:可不是讽刺吗?她替天行道,杀了个恶贯满盈的纨绔子弟,却被这两人一路追杀,差点命丧黄泉。可这些不怀好意的劫匪劫道,这两人不但不出手惩治,反而还双手奉上银子,一心想要息事宁人。 难道在他们心里,自己比那些劫匪都还十恶不赦? 筱镜也知道,青岚在这里说他们师门善良,肯定不会是啥好听话,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师门只是不许我们多造杀孽而已。” 青岚更加觉得荒唐了:不许他们多造杀孽,那怎么对付自己就是一副要狠下杀手,不共戴天的样子? 要不是这段时间跟他们相处得越熟,她越发肯定这就是当初她遇到的那两人,搞不好还真会以为这两人被穿越了。 不过,青岚也知道,再问的话只会有更多的事情说不清,只能忍住询问他们师门到底是个什么奇葩的冲动,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再一次踏上了行程。 青岚说要往东边走,便真的是想尽量地朝东边而去,反正走到哪里,说不定哪一日她就死了,活过一日便是开心一日,她何必为自己找些不自在? 万一因为自己太过好奇被曝露,那两人还要杀她怎么办? 青岚在心里这样开解着自己,在穿行了半个月之久的莽林之后,再一次见到了久违的城镇。 筱镜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下马了,不行了,岚岚,你帮我拉一下马,我去前面看看那里是个什么镇。” 青岚笑着把筱镜的马缰接到手里,相处得时间久了,她也知道这姑娘是个看着冷淡,其实很有些活泼的姑娘。 她还没走几步,筱镜就钻到了人群里。 第1003章 但她很快又跑了出来,神色凝重:“师兄,岚岚,出大事了。” 筱镜叫的是两个人的名字,看着的却是青岚一个人:“岚岚,你上海捕文书了。” 青岚心里一咯噔,连豹子都吓得从她胸口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她捏紧了马缰,朝后退了两步:“你不是看错了吧?” 筱镜看她的眼光中没有猜忌和恐惧,反而有些担心:“我当然不会看错,那文书上把你画得惟妙惟肖,岚岚,你到底犯了什么事?那上面的文书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刀笔吏能画出来的,朝廷为了要捉你,可是下了重本啊!” 尽管早知会有今日,青岚仍然心乱如麻:她前后两辈子都只有照着通缉令去抓人的份,没想到这一回倒叫自己也印上了通缉令,通缉和追捕的身份调了个个儿,即使她的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免有些慌乱。 她警惕地看着两人,就要上马:“如果二位觉得不便的话,我们就此别过吧。” “等等!”宇白拨转马头,挡在青岚身前。 青岚沉默地看着他,宇白突然笑了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师兄妹二人要去告发你吧?” 废话,一般人看到通缉犯会想到要窝藏吗?她跟这两人最多也只是个一路同行的情谊,她没这么大脸,认为自己的魅力大到二人愿意无视国家机构来为她掩护,再说这两人看着很傻又天真,但越是相处得久了,青岚越是摸不透他们。 她不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跟这两人同行是明智之举。 青岚没有作声,沉默已经表明了她的猜测,宇白道:“莫非青小姐忘了,你可要带着我们去看东海日出的。” 青岚问道:“现在再说这个不觉得有些荒谬吗?” 宇白居然认真地点了下头:“不错,”在青岚发怒之前又道:“越是荒谬的事便越有趣,青小姐居然是个被通缉的犯人,在下猜了很多遍你的身份,居然都没有猜到,这让在下觉得事情越来越有些好玩了。” 青岚无语地翻翻白眼:他的爱好该是多么的怪异吧。 见青岚不答,筱镜居然也加入了劝说当中:“岚岚,要是我刚刚想要抓你,将你举报给官府的话,直接会上来一个偷袭把你放倒,你觉得你有这样的实力逃过我的偷袭吗?” 青岚接受暴击倒地:她还真没法昧着良心否认。 即使她现在跟筱镜对打,她都没有百分百取胜的把握,更何况如果是对方偷袭的话,那她更没有把握逃脱了。 青岚实在想不通,都到这一步了,这师兄妹两人怎么还要跟着她,找刺激吗? 宇白迷惑地摇摇头:“不,有什么好刺激的?那些官府里有人是我的一合之敌吗?” 青岚瞪着他,泄气:尽管这话有些自大,可也确实是实情,像他这样的身手,便是京城里也没几个能及得上他的,何况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城?他的确有自大的本钱。 筱镜使劲地敲边鼓:“我们就是觉得跟岚岚你一起游历很好玩,很有趣。” 这个理由听上去更像是随便找的借口,青岚咽咽口水,想到一个让人无语的事实:“你们该不会非常喜欢我讲的睡前故事吧?” 筱镜眼神一下就漂移了出去,浑身上下透着口是心非:“有吗?岚岚你别多想,我们就是跟你觉得特别投缘罢了。” 你还是别说谎了,你一说谎连我都尴尬得很。 青岚万万没想到,自己想千方设百计地要跟这两人打上交道,最后最管用的居然是“讲故事大法”。 古代冬天黑得早,他们又是在露营,总不可能天一黑就睡觉吧? 青岚想起之前自己在现代社会看过的小说,便在跟筱镜他们的夜侃之中讲了不少出来。 筱镜听得津津有味,几乎忘了睡觉,而宇白虽然没有时常催促她问“接下来呢?”或者缠着她非要再讲一段,但每次她一讲,也竖着耳朵听得聚精绘神。 青岚都不知道是要给自己点个赞,还是要给自己点个蜡了。 她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说服他们,恐怕还真要跟他们绑在一起了。能够和平解决,青岚当然不想动用一点武力,而且现在离城门口很近,她就是想跑,也要看这两个人会不会随时翻脸。 青岚觉得,以他们有些邪气的行事方式,说不定真会如此。 还是不要赌了,反正就算接近了那些官兵,这师兄妹两个再想翻脸,最终动手也只会在他们三个当中,其他人只会是炮灰。 青岚想通了这些,只能点点头:“那好吧,不过,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掩饰一下?我们总不可能每过一个城便不入吧?” 他们不是神仙,也要吃饭喝水,肯定到了每个城里要休息一二,至少也要补充些干粮和食水。 青岚还有一块藏在身上的人皮面具,可那是她万不得已才能用出来的,而且,以她在这两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身份和地位,人皮面具这种东西根本不该在她的身上出现。 她不相信,这两人的来路,会找不到方法来为她掩饰。 果然,筱镜胸有成竹地笑了:“岚岚,你真该庆幸你认识了我们。”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拍了一下她的马:“现在,我们先回去林子里去吧。” 片刻之后,山林中又走出了三个人,其中两人,男的俊,女的美,第三个人皮肤却有些黯淡,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带着些疱疹,尤其是嘴巴不知是牙齿怎么长的,包着一嘴的龅牙,不止说不上好看,甚至还有些丑陋。 青岚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过了城门,进到城里最高的酒楼里要了些酒菜慢慢吃着。 筱镜夹了一口菜,满足地咂咂嘴:“真是太好了,重新回到人间啊!好久没吃到这样的美味了。” 青岚看她这样无忧无虑,仿佛转眼间就把自己身边坐着个通缉犯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不由得笑着正要说话,这时只听隔壁有人交谈:“想不到京城这才过了多久,就变得这么快。” 另一人道:“谁知道呢,郑王殿下居然疯了,说起来他还是皇后嫡子他怎么会疯呢?” 先头的那人道:“我看哪,郑王疯肯定是早有预召,你想啊,他年前才大闹了一场,说要娶个男人不说,还把那貌美如花的王妃当场赶回了家,这种事,不是疯子才能干出来吗?” 青岚脑袋里“嗡嗡”响着,她已经听不见别人的说笑,只有那一句“郑王疯了”让她有些茫然。 他疯了?这怎么可能! 青岚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筱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青岚已经像一道旋风般地冲了出去:“你刚刚说什么?郑王疯了?” 宇白跟筱镜对视一眼,赶紧跟着追了出来。 青岚单手将一个高高壮壮的拽起来,让他直接两脚悬空:“你再说一遍,郑王是怎么疯了的?” 那人被青岚勒得眼睛直犯白,哪里还有功夫听她说话,只能拼命地张大嘴呼吸。 宇白连忙将人从青岚手里解救出来,跟筱镜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她:“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家二妹,家父与郑王素有旧交,二妹也认识郑王,听说他疯了,情急之下便冲过来问问情况,不知您能不能告知一声。” 那人怒火直冒,大约是顾忌青岚那一身怪异的力道,不敢给眼色看,嗡声道:“现在全京城传的都是,郑王初三的早上提着剑便冲到了金銮殿上,说要杀圣上,儿子要杀父亲,这不是疯了才能干出的事吗?” 青岚听到这里才真正冷静下来:原来如此,初三的早上,那不就是她离开的那一天吗?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得知了真相。 可是,为什么他是提剑闯金殿?不是先派人去找她?这也太反常了!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岚心乱如麻,听那人接着道:“反正现在京城里到处都乱啦,郑王本来是先皇后嫡子,这一闹,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圣位也不可能传给他了。” 青岚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桌子,一桌子的菜一口也吃不下去了:“你们吃吧,我先找间客栈住。” 她也不管那二人在身后怎么叫她,出了酒楼,脑子里一个劲地转着各种念头:“那个人怎么会疯?他简直是她见过的世界上意志最坚定,性情最坚韧的人之一。” 她从心里不愿意相信那个人会疯,她不停地推翻着自己所做的设定,心里被那一丝的可怕可能吓得焦灼不已:万一,万一他是真的,那要怎么办?她要回去吗? 那回去了,计划了这么久的逃走不会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筱镜和宇白不远不近地跟着青岚,筱镜有些忧虑:“师兄,她跟郑王的关系一定很深。” 宇白道:“我看得到。” 筱镜泄气:跟这位师兄说话,永远要做好被噎死的准备。 她顺了顺气:“我们是不是该回山了?” 宇白讶异地道:“为什么?”好不容易在人生当中碰到一件有趣的事,还没有好好地玩一玩,怎么能走呢? 筱镜闷闷地道:“我们下山时,师父千叮万嘱,叫我们不要跟尘世中人牵扯太深。” 宇白问道:“你觉得我们跟她牵扯得太深?” 筱镜犹豫着点点头,反问道:“难道师兄不觉得吗?” 宇白道:“难道你忘了,我答应过她,要帮她续足一年的命,现在走了,以她的状态,只怕不到半月便要暴毙。” 筱镜僵住,听宇白面无表情地道:“师父也曾教导过我们,要我们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所以,师妹,要是你想走的话,你就走吧。” 筱镜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见宇白真的说走就走,一点也没有回头来看,急忙大叫道:“师兄你等等我啊!师父还说了,要我们师兄妹在外要相互扶助,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的!” 宇白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一个人在山下怎么比得过两个人都在山下,至少当师父震怒时,能有一个分担板子的数量啊! 筱镜还不知道宇白的算计,没跑多远便碰上正在调头狂奔的青岚,她急忙拦了上去:“喂,你要去哪?!” 宇白这时也追了上去:“她要回京城!” 筱镜大惊:“你疯了?!你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吗?” 青岚心情本来就恍惚,左冲又突都突不破筱镜的防线,她急得要伸掌来打她:“不行,我必须回去看看!他不能疯的,他怎么能疯呢?” 青岚只说了这一句,脑袋突然一昏,顿时软倒了下来。 宇白呼了一口气:“好,总算消停了。” 筱镜抽抽着嘴角:“师兄,你不会把师父交代的,不到万不得以便不能用的,害人不浅的化功散给她用了吧?” 宇白理所当然地回道:“肯定啊,我这是在救她,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回京城不是在找死吗?” 筱镜想想也对,等回到客栈突然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惊慌地问道:“师兄,你给她用了化功散,她醒了之后不会找我们拼命吧?” 宇白看她一眼,筱镜硬是从那面无表情,像面具一样的脸上看出了鄙视:“她都没有功夫了,怎么跟我们拼命?” 筱镜一呆,竟然还认真的算了起来:“谁说不能的?她还可以下毒,可以求救。” 宇白认真思考了片刻:“师妹,保险起见你还是把她的身都搜了吧,对了,记得把她的哑穴点了,这几天你就辛苦一点,好好看着她吧。” 等他交代完这一连串的事情离开后,筱镜才猛地醒过神来:“不对啊!要跟着她的是师兄,我只是看在师兄妹友爱的份上帮忙的,怎么现在什么事都是我在做了?!” 不说那师兄妹两人怎么互相扯皮,青岚一醒来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她身上软绵绵的,竟然一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青岚张嘴,刚一出口便发现连声音都消失了! 她这一惊差点从床上翻下去,熟悉的“吱吱”声传来,豹子从床脚钻出,挥着爪子跟她打了声招呼,青岚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这小家伙再机灵也只是个兽,它能做些什么? 那师兄妹两个是不是疯子?居然用起了人身禁锢,只是为了听个故事,用得着这么拼吗? 不对啊!她现在连声音都可能被他们弄哑了,他们听什么讲故事?哑吧吗? 门吱哑一声开了,筱镜的脸猛地出现在青岚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你醒啦?太好了!” 青岚瞪着她:放开我! 第1004章 筱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愁眉苦脸:“我知道你想走,可是你现在去京城就是送死,我们把你绑起来真的是为了你好啊!” 青岚:哼! 筱镜道:“其实我们知道,你是担心郑王爷,你放心,我们在京城里留有人手,你实在担心的话,我帮你传个信问问,保证给你把你想要的消息全打听给你,行吗?” 青岚:真的? “当然是真的,对了,那个化功散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能让我师兄相信,你不会再随便冲动,我一定让他给你解了。” 青岚:算你狠! 也许是看在青岚配合良好的份上,她的哑穴在晚上的时候就被解开了,只是身体软绵绵的,依旧动弹不得。 配合着筱镜之前给她化的那个妆,绝对是个久病未愈的痨病患者形象。 经过昨天中午的那次冲动,青岚也彻底地冷静了下来,这师兄妹二人就目前来看是对她没有恶意的。 只是这两个人行事都有些以自我为中心,这一劫真是让青岚又是冤枉,又是想要吐血。 她舔舔嘴唇,筱镜连忙给她端了一碗水,对周围几个眼神不善的人赔笑道:“不好意思啊,诸位,我姐姐只是看上去病弱了一些,但这病并不过人,大家不要这么忌讳。” 连宇白都严肃地点了点头:“多谢诸位担待,这坛小菜便送给诸位,让大家都添个菜。” 这两个人不仅把她非法拘禁起来,竟然还演上了! 青岚看着周围人立刻阴转晴的脸色,心里闷了一口的老血。 偏偏筱镜还热切地把粥吹凉到了她的嘴边:“慢慢吃点吧,小心烫。” 青岚的眼睛落在烤架上的烤鸡上,在无声地呐喊:谁要吃粥了,我要吃烤鸡! 可惜宇白的化功散太厉害了,她现在连牙齿的牙合都没有多少的力气,只能望着那烤得直滴油的鸡生咽着口水。 “噗!” 青岚看着被喷了满脸的筱镜,无声地笑出了声。 筱镜眼中利光像锥子一样扎到她眼睛里,青岚收了笑,抿着嘴跟她对视:有本事就把我放了! 筱镜放下碗突然捂住脸。 青岚一愣,以为这姑娘还真被自己气哭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瘦高个男人不满地道:“喂,我说你这痨病姐姐够了啊,你妹妹这么好,愿意这么辛苦地照顾你,你还这么对她?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青岚内伤又默默地重了一层:该天打雷劈的,难道不是这两个没事玩非法拘禁的贱人吗? 可惜,青岚的眼神没有人能够读懂,她那顿晚饭是被饿着肚子扔上的马车。 没错,这两个思维异于常人的师兄妹在小城里只停了一晚,第二天又踏上了行程。 她本来只是说句玩笑一般的“去东海看日出”好像被当成了任务一样地执行起来,他们现在就是在一间破庙里。 青岚被饿过一顿之后彻底看清了形势,这两人不知是不是在玩游戏,反正短期之内还没有玩得开心,她只能舍命陪玩,不然就要被折腾。 好在来自京城里的消息被传了过来,还很详细,归纳起来只有一句话:郑王在装疯。 青岚原本还有些怀疑这两人在故意说假消息,好让她断了回京的心思。但纸条里面的东西详实得根本不像是不了解皇帝和几位皇室子弟的人编得出来的。 而且,上面写得很清楚,郑王不是疯了,他病了,头风。 上面连药方都开得很清楚,青岚不知道头风是什么,只知道他没疯就好。 她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也隐约明白,京城里任这谣言传得这么凶,除了某些人有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外,还跟另外一个人不阻止绝对有扯不清的关系。 那个人放任谣言发酵,未尝不是想要借此把她骗出来。 他竟不惜自毁名声。 一个皇位候选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他只会比自己心里更明白。 青岚心中极痛,却在疼痛中更加坚定信念:不能回去! 她现在只是行踪不明就让他这样做,她要是回去了,走到了生命尽头的那一天,她真怕他会真的疯狂! 就这样躲得远远地也好,就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失踪了,他心里只要存着一点希望,便不会被逼疯。 “把化功散的解药给我吧。”青岚思考了一夜之后,平静地对宇白道。 “反正有你们在,我也跑不了,只要,知道他没事,我不会再回去自投罗网的。”青岚冷静地道:“不相信的话,你们随时可以再对我用一次。” 宇白看着她的眼睛,过一会儿,掏出一枚丸药喂了下去。 他不知是在解释给青岚听,还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你是个有趣的人,有趣的人不该被禁锢住。” 不该被禁锢住吗? 那句话另一个人也这样对她说过? 彼时,她急于挣脱金锁笼,飞向自由之高空,而现在,她却被那个人锁了起来,以心为牢。 她并不想挣脱,却不得不走,而如今,离着京城的那座牢笼越远,她心里的那重锁笼似乎又更多了一层。 京城里,慕昱清闭着眼睛:“确定消息都传出去了吗?” 黑卫低声地汇报:“是,都传出去了。” 慕昱清又问:“传出去了?有多久?” 黑卫道:“至少有半月?” 慕昱清喃喃自语:“都半个月了啊,为什么还不回来?” 黑卫低下头,握住了拳头。 慕昱清怔然半晌:“喔,你还在这里?下去吧,等有需要我会再叫你的。” “主上!”黑卫没有出门,突然叫道。 慕昱清睁眼看向他,乌黑的眼瞳中散而不见焦距。 黑卫咬了咬牙:“没事,属下退下了。” 几乎没有人知道,主上那一次冲上金銮殿是因功脉逆行,倒冲至脑,他的确是没有疯,而是得了头风。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隔三岔五的头痛,慕昱清的眼睛就要失明一阵子。 有时候是三五息,有时候是小半盏茶,失明的时间不定,却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绑在所有人的心里。 连柳老御医都束手无策,几次找来京中名医会诊,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只要主上的头风不好,他的眼睛便会永久失明的可能性! 外面的风传有多可怕,主上不是不知道,可他现在连自己眼睛有可能会失明的事情都看上去不再那么关心了。 他每天只会召他来问他这几句话:“有消息了吗?她还没找到吗?” 黑卫即使心如铁筑,也不忍心去看那时候他的表情。 而不知身在何处的主母,她知不知道主上到底为他在受着什么折磨! 为什么她还没有出现?!!! 黑卫快步穿过庭院,看见那位近来愈加像是成了仙了木先生又坐在老位置自酌自饮。 他此刻并没有心情跟他叙旧,木朋却叫住了他:“黑卫,有没有空来聊一聊?” 黑卫硬梆梆地回道:“木先生,我现在很忙。” 木朋这几年的脾气越发地好了,面对如此明显的抬杠也不生气:“可我觉得,你听完了我说的话,可能会觉得轻松一点。” 黑卫停住了脚步:“什么话?” 木朋淡淡地笑了笑,点着对面的石凳:“你先坐下,我们慢慢来说。” 木朋连倒茶的动作都如此的悠闲,说出来的话却连黑卫都差点跳起来:“你不觉得,那位青小姐如果继续失踪的话会更好吗?” 黑卫皱眉:“如果木先生只是来跟我这说这些无聊的话的话,请恕我要失陪了。” 木朋并不拦他,只是笑笑,任他起身走掉了。 然而木朋的话就像有魔力一般,在黑卫的脑中往里钻:“如果她失踪的话……如果失踪的话……” 主上最近的反常皆由那个女人而起,如果她真的从此不再出现,主上也许真的会恢复正常也说不定。 黑卫走着走着,陷入了深思。 在黑卫的身后,木朋将茶海里的水泼入了花圃之中。 在逐日远离京城的东边,有人看着青岚平静的侧脸,还在忧虑:“师兄,你真的觉得她会想开,安分地跟着我们走吗?” 宇白微微笑了:“你放心,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 “一个两个都这么高深莫测的,真是讨厌。”筱镜嘀咕了一句,打马跑出了御道。 广袤的田野上,青嫩的秧苗顿时被马蹄践踏得东倒西歪! “喂!你干——”青岚立时怒了! 她从小是没缺过吃穿,可是“锄禾日当午”还是学过的,她这样胡乱地在田里奔跑,该死掉多少庄稼啊! 但她还没打马去把筱镜追回来,手臂被一个人拉住:“放心,我有分寸。” 他领着青岚朝远处正在呼喊大吼的农人奔过去:“这位大哥,不好意思,是家里小妹任性了,你千万勿怪,这点银两权作赔偿吧。” 他一边说,一边扔给了那农人一块白花花的银子。 青岚没看错的话,那银子至少有十两重,别说只是踩坏一点庄稼了,只怕少说也能买上半亩地! 那农人还不相信有这样天大的好事,拿着手里的银子看了看,最后张嘴一咬,立刻欢喜得手舞足蹈,直朝宇白作揖,还跪下了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给他! 宇白坦然受了,青岚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深重,她也不喜欢宇白这种万事万物都能拿银子买通的态度,忍不住讽刺了一下:“在你看来,这世上能有不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吧?” 宇白轻轻一笑,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在我看来,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呢?”他明明笑得很亲切,很接地气,可是青岚愣是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淡漠和疏离。 他的笑只是一张面具。 青岚扬了扬眉:“哦?这又是你那师门所宣扬的道理?” 宇白收了笑,目光中透着几分严厉:“青小姐,我知道,你这些天一直很好奇我的师门在何处,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有些事,你能够打听,有些事,却问都不能问,好奇心太重不是件好事。” 青岚大怒,面上却不透,言语间挑衅地道:“哦?你不知道我都要是个死人了吗?有什么事,是能让一个将死之人也害怕的?” 宇白深深看她,轻声道:“青小姐还有一个哥哥,叫青琚的吧?” 他的话音平淡,青岚却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声音有些不稳:“你到底要说什么?” 青岚并不意外,他们会查出她的家世,只没想到,她只是想要套出他们的来历,都能叫他抓住这样地威胁一通,仿佛他们的师门来自何处是这世上最大的秘密一般。 青岚这时候真是后悔,没有在柳老御医说要带她来这里时挖根问底,这老头肯定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如果她能探问出一两句的话,也不至于今时今日这样被动。 宇白那有些阴厉的面容正在此时突而一变,筱镜哈哈笑着打马过来:“师兄,你们走得太慢了。” 宇白虽仍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但刚才那个一说话就剑拔弩张的青年男子仿佛是存在于青岚的幻想中一样,他唇边噙着微笑,略有些嗔意:“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这样鲁莽?” 筱镜笑嘻嘻地回道:“师兄,你性子太慢啦,连师父都这么说,你还这样慢腾腾的,也不知道改改。” 青岚瞧着他们师兄妹二人的互动,只觉得,这二人虽然与她近在咫尺,但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师兄妹二人平常之中,处处透着神秘。 青岚原本只是对这两人有些兴趣,但宇白那样郑重其事地威胁,反而让她生起了新的斗志:不急,总能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弄清楚的。 若是宇白知道,他刚刚那一番话非但没有打消青岚的兴趣,反而叫她更加地想挖出他们的秘密,也不知道他将是作何表情。 筱镜说了半路,才发现青岚已经落后很远,急忙又打着马跑了回来:“青小姐,你怎么比我师兄还慢?” 青岚冷冷盯她一眼,显得余怒未消:“问你师兄,刚刚对我说了什么话。” 他们三人自从上次的下药事件之后,就一直有点微妙,青岚此时点出来,筱镜也不意外,她故意不接话茬,笑嘻嘻地道:“快走吧,这官道上尘土飞扬,走快些也好到地方,你不觉得此地无聊得很吗?” 青岚不去看宇白,打着马儿朝边上跑了几步:“哼,你们少来这一手。之前你们趁我不备对我下手,我看在你们心不坏的份上也没作计较,可你们倒好,我刚刚想问问你们师从何处,你师兄居然还对我用上了威胁,难不成你们的师门如此见不得光,连问都不能问上一句?!” 第1005章 筱镜正要说话,正在此时,平地里打起一个旱雷,她脸色微变:“哎呀,打雷了,只怕马上要下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吧。” 青岚暗道可惜,这本来是她占据道德至高点,能好好质问一下那一双搞神秘的师兄妹的,但是谁能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偏偏在此时连老天爷都不想让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眼看天气肉眼可见地阴了下来,三个人急打快马,想要找到一个地方好好避雨。 豆大的雨点不一时便砸下了地,几个人一顿乱跑,终于在全身湿透之前找到了一个废弃的茅屋安置了下来。 筱镜擦着脸上的水珠,将衣服脱下来拧干,很自然地对宇白道:“师兄,你看有没有干草,我们先想办法点个火堆,烘干衣服吧。” 全程她都没有对宇白的丝毫避讳,她这一切做得自然无比。 这不是在这个世道上普世价值能够养出来的姑娘,这个世界的女人,就算不会缠小脚,讲三从四德,至少也明白“男女大防”,连一件外衣也不能脱的。 而筱镜就算是只脱了外衫,只要是在男子面前,那也是惊世骇俗的。 到底是哪里的天外来客,能养出这样明明很懂尘世规矩,却又在小节处显得与众不同的孩子? 这茅屋已经塌了半边,还好尚余一个小角落是完好的,三个人挤在那个角落里一边烤火一边说话。 筱镜看了看外面的雨势,担忧道:“雨越下越大了,要是这样下去,只怕我们今天去不了芜州城。” 宇白把火堆上烤着的衣服翻了个面,不在意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在此地歇息一夜吧。” 他说话的时候,看了青岚一眼。 青岚以为他怕自己不愿意,但这小茅屋的确逼仄,便道:“若是我们三人挤在一起,只怕也躺不下来。” 青岚满以为他要向自己抬杠,没想到,宇白点了点头:“没错,我等一会儿把那个地方理一理,你们在这里躺着,我去那里睡一夜。” 他指的那个方向上面堆满了破旧的杂物,或许是年月太久,还散发着一股极为难闻的霉烂味。 筱镜不赞同:“师兄,那怎么能行,那个地方也太——” “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了。”宇白淡淡地打断了筱镜的劝阻。 青岚原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不肯委屈自己,没想到,他还挺知道让着人,让她看这人的印象也好了一点。 这雨果真越下越大,天色刚刚暗下来,屋里便到处开始滴水,除了他们呆的地方,连宇白刚刚整理出来的位置都漫起了水渍。 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筱镜也没有再劝止,到了要就寝的时候,筱镜和青岚一人一边,围着火堆躺了下来,便看见宇白站在屋子的另一处唯一一个地方,水迹已经漫到了他的靴子。 他这个样子,根本不要想能够躺下来睡一觉。 筱镜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她神色担忧地瞥了眼青岚,没有出声。 青岚不觉,她今晚仿佛是特别冷,已经离火堆很近了,仍然像是要冻得发抖。这反常的状况让她根本没法子注意这师兄妹俩人的动作。 筱镜取出一颗丸药递给她:“这是我们师门的健体丹药,你吃吃看,里面放了不少大补的药物,应当能暖暖身子。” 青岚倒不担心这师兄妹二人会害她,以他们的本事,如果想要害自己,根本不必采用这样直白的方式。 她大大方方地接过丹药,喂到了嘴里咽下。 不一会儿,她腹中便升起一股温热之气,向着四肢百骸而去,暖洋洋地漫满了全身,果然像筱镜说的那样,十分地暖和舒服。 青岚在这暖洋洋的温度中被包围,困意一拨拨袭来,歪头睡去。 而一边原本应该睡着了的筱镜慢慢睁开眼睛,她抬起头试探地叫了一声:“青小姐。” 青岚不答,她已经完全睡死了过去。 黑暗中,屋子另一边已经像化成了石像的男人动了动:“她睡着了?” 筱镜伸手推了推青岚,青岚酣睡如常,这才道:“不错。” 宇白缓缓走出阴影,假如青岚这时醒来,便会发现,他平常温淡的眼睛里漾满了不知名的兴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筱镜起身让到一边,宇白蹲下身来,扒开了青岚的衣服。 筱镜原本是默默地看着,见宇白手脚不停,已经触到了青岚的肚兜,叫了一声:“师兄!” 她咬咬唇:“虽然我们是为了她好,但我们这样做,要是她知道了的话,不是在逼着她去死?” 宇白头也不抬,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盒子,道:“那有什么,我们不让她知道不就是了。” “可是。”筱镜的纠结道:“她身上多出一个疤来,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宇白从盒子里取出一柄银刀,道:“那也是明天的事了,若是我置之不理,她连今天晚上都过不去。” 见筱镜似是还未释然,他补充一句:“别忘了,她答应过让我保她性命,是她没有问我,该怎么保住的,这件事,即使她察觉,我也有话可说。” 筱镜终于不再说话,看着宇白将青岚的肚兜划开一条缝,在其下三寸处手起刀下! 即使曾经撞见过宇白这样做过,筱镜对着他的动作依然不大自在,她别开了眼睛。 师兄妹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原以为早就昏睡过去的女人手指间夹着一根银针也落了下去。 青岚从这师兄妹两人叫她开始,便察觉到了事情有异,她虽然不信这两人会对她做什么。 毕竟她虽然是被人悬赏,但这两人根本不像是能贪图那点赏金的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从宇白开始动作起,便在手指间握了几枚毒针,等他们万一有所动作,立刻便能先发制人! 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再从他们的动作里猜想,青岚便大概清楚他们是要做什么。 看来,宇白是想对她做一次外科手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把时间选到了今天,还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开始。 只是,她也没有时间问了。 筱镜给她的药丸可能原本就有昏睡和麻醉的效果,连宇白在她身上划了一刀都没有感觉。青岚抵抗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到了尽头,再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已经支撑不下去,意识一沉,真正地陷入了酣甜梦中。 明明屋外下着瓢泼大雨,屋里却像是被雨帘隔绝成了两个世界,除了器械偶尔的碰撞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筱镜睡意全无,看了半天的雨夜,终于觉得无聊,她回过头来,便看见宇白,满手的黑血! 筱镜小声抽了一口气:“这么严重?!” 她原本没指望宇白回答她,她亦是见惯了杀戮,正准备凑近了去看。 宇白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错,看来,我们得稍微改道一下,去药谷里给她找点药。” 筱镜皱眉:“那这样的话,会不会被师门找到?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山。” 宇白轻声笑了一下:“放心吧,师门现在不会有空来找我们的。” 筱镜不信:“师兄怕不是在骗我吧?” 宇白正要回答,他触到青岚的手突地一顿,青岚的身体像是被安了弹簧一样,猛地搐动起来! “发作得这么快!”筱镜惊呼一声:“师兄,现在怎么办?” 宇白脸色难看至极:“别慌!” 他下手如飞,手上的银针与银刀相交错,几乎化成一道残影,如风一般将青岚胸腹处密密地施满了针! 但青岚的身体不但没随着他施术而好转,反而抽动得越来越狠,甚至口中还流出白沫来! 筱镜也知道厉害,急忙帮着宇白压住青岚的上身,急问道:“她的毒上行,恐怕坚持不到师兄去为她取药了!” 宇白脸色黑得就像外面的夜色一般,他犹豫着似乎在做一个相当重要的决定。 “如此,也只能用那个方法了!”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神色极为复杂。 筱镜睁大了眼睛:“师兄,那不是你的父亲给你的吗?” 他们师兄妹从小一道长大,宇白的父亲自从送他上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瓶子里的药便是他留给自己儿子的唯一一样纪念品。 筱镜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也明白此药必然十分珍贵。即使它可能药用的价值不是最好最高,但就其本身的意义而言,已经高出了一般的药物。 “师兄,这是你的父亲留下来的,你真要用到她身上?”筱镜提醒着宇白,看向青岚的眼神也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妒嫉之色。 宇白摩挲了一下瓶身,声音里倒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我既是答应了她,不好就此食言,不过是一颗药而已,用便用了。” 筱镜不甘心地道:“可是,她的毒无药可解,即使你给她用了,她也是好不了的啊!” 宇白拔开了瓶盖,一股馥郁的芬芳之气扑出瓶口:“你不必再说。” 筱镜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宇白瓶子里装的药如此地香。 这令得她嫉妒之余有些好奇:“师兄,这是什么药?” “百花丸。”宇白道。 筱镜一声惊呼:“居然是百花丸,师兄,你真的想好了,要用到她的身上?!” 不怪她如此吃惊,这百花丸极为难得,虽然只是能起来缓解身体毒素的作用,但因吃了它之后能使女子的身体自然散发出幽幽香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极受追捧。 但百花丸说是用百花炼成,其实里面的用料只有二十多种,其中有一种叫珍珠花的花因着过度的采伐已经绝迹于人间。 随着珍珠花的消失,百花丸逾加的一丸难求,早先被一些女人们还当作美容养身的药物吃着,珍珠花的绝种却引来了女人们的另一种疯狂:如今的百花丸已经是万金难求。 筱镜如此惊讶,还有另一个原因在内:在她的师门中,曾经男子若向女子求爱,非常流行向她送百花丸。她也曾幻想过有人送她一丸……她偷偷看了眼宇白,低垂下眼睫。 宇白却没想过这么复杂,只是,这毕竟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他自然也会舍不得。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师妹已经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只是眼下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犹豫,他只是略略感怀一番,便果断地将药放入了青岚的喉咙里去。 那药一入喉,结合着女子的香唾,猛地爆出更加浓郁,甚至可说是熏人的香味。那香味弥漫在茅草房里,假如有人在外面,说不定会以为,这小小的茅屋里堆满的全是鲜花! 随着香味的散去,青岚的身体也停止了搐动。 筱镜看着她睡得无知无觉的脸,轻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药只能稳定下她的病情,她刚刚只是轻轻一瞥,便知道青岚的毒发得极烈极猛,根本不是一颗百花丸能够压制的。 宇白看了看窗外已经开始小起来的雨,起身道:“你在这里照顾她,我去药谷一趟。” 筱镜满心不愿,却也知道,这位师兄说的话从来言出必践,只能点头忧虑道:“好吧,那师兄多久可以回来?还有,你要一切小心。” 宇白沉吟道:“药谷离这里不远,我骑快马的话,两天便能回来。” “答答”的马蹄声渐渐去远,筱镜望向门口的视线渐渐收了回来,她看着青岚,轻声呢喃:“真是个麻烦。” 青岚对这一切无从知觉,她第二天醒来时,满室里尽是喷香的粥味,筱镜察觉到她的动静,扭过头来轻快地笑道:“你醒了?” 青岚的肚子痛得她脸色微微有些扭曲:“没错,怎么我肚子很痛啊?” 筱镜拍了拍胸脯,作出一副庆幸的样子:“你昨天晚上毒发了,好可怕的,要不是师兄及时出手,你可危险了!” 青岚只作不知,跟着一惊一乍地问道:“真的吗?我现在怎么样了?还这么痛,我是不是还没发作完?” 她很清楚,她的阴毒并没有发作,只是,这两师兄妹给她一个大活人开膛破肚,尤其主刀的还是个男人,只怕在这个年代,是个人都不能接受,她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惊世骇俗,只能故作不知,听筱镜道:“你毒行上心肺,我看你情况实在危险,便自作主张,给你的膻中下三寸打开排了污血,你不会怪我吧?” 青岚“瞠目结舌”,好半晌才道:“你的意思,你把我身上划了一刀?” 第1006章 筱镜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故作歉意:“当时情况实在危急,我也只能如此了,不这样做的话,你马上就要没命了啊。” 青岚翻了翻眼睛,似乎是要发怒,还没动,身体已经痛得只打颤,她立时出了一头一身的汗:“怎么这么痛的?” 筱镜道:“你身上有伤口,这是自然。” 青岚顺势安静下来,问道:“那岂不是在我伤好之前就无法挪动了?” “怎么会?我们还要去东边看日出,你放心,等师兄回来,我们立刻动身。”筱镜轻快地说道。 青岚没有作声,心中却想道:这师兄妹二人果然是冷心冷肺,她刚刚做完手术,肯定不适合挪动,她却为了去旅行,根本不顾她一个病人的感受,这是要强行赶路吗? 顿了顿,她想到筱镜刚才的话:“师兄?宇白他有事走了吗?” 筱镜沉默了一下,方道:“嗯,师兄他有事要先去处理一下。”不知怎么,她就是不愿意对青岚说出宇白离开的真相。 青岚有些奇怪,昨天下那么大的暴雨,宇白怎么还想要走的,但转念一想,别人也不用事事对她汇报,便没再深想,鼻子用力抽动一下,问道:“好像,有什么焦了?” 筱镜“啊”地叫了一声,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把架在火堆上的锅拿下来,懊恼道:“又烧焦了!怎么办?” 这茅屋被筱镜雇来的农人打扫得很干净,虽然小,但不知这师兄妹二人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有种散之不去的幽香,青岚躺在草堆上过了两天,除了环境上有些不满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可抱怨了。 只是筱镜的态度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姑娘之前还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这几天怎么突然就待她如此冷淡了?而且,这股冷淡中还夹着敌视? 青岚对自己的直觉十分自信,她察觉到了筱镜的情绪之后,不动声色,话却少了很多。 离宇白说好的归期已经过去了半天,他却迟迟未归,筱镜嘴上不说,却也焦躁起来。 连青岚都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宇白还没回来,是出了什么事? “师兄从来不会无故迟到,一定是出事了,我们走!”青岚还没提出疑问,筱镜已经忍不住了。 她将青岚连拖带拽地扶到马上,准备打马而去。 青岚被她这样大的动作挪动了一下,差点没痛死过去,她见筱镜一脸焦急,准备不管不顾地疾弛,忙喝停了她:“喂,我说,你可怜一下我这个病人好吗?没看见我伤口都还没好?” 筱镜脸板得死紧,看向青岚的脸色充满了愤怒:“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去?” 她那副表情,偈是如果青岚说不去的话,下一秒就能把她生吞一般。 青岚现在有伤在身,还真不一有把握胜了她,只得和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能不能慢一点?” 筱镜更加愤怒,质问道:“你知道师兄去干什么吗?” 青岚眨了眨眼睛,听她道:“师兄要不是要给你取药,何至于如此?” 青岚听她的语气,仿佛宇白去了什么龙潭虎穴一般,可在宇白没回来的那两天里,筱镜也不见这么着急啊,此事真是处处充满了蹊跷。 但对方是为了她,她还真不好在此时说出太过绝情的话,只得哼哼唧唧地道:“那你跑慢些,你这么快,恐怕还没到地方,我就先被你颠死了。那岂不也浪费了你师兄对我的一番救治之恩?” 筱镜哼道:“若是我师兄有事,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青岚心知她此时心绪大乱,她慢慢放软了口气:“假如你十分紧急的话,可以把我放下来,我留在这里,你也好放心回去不是吗?” “你想跑?”筱镜眼如剑光,立刻向她剜了过来。 青岚心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要带着我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我怎么不知道? 但她明白,此时筱镜就像一头正在发怒的母虎,是万万不能摸屁股的,无辜地道:“这叫什么话,我身受如此重伤,想跑也跑不了。而且,我这话也是在为你着想,你一匹马带着两个人,怎么也跑不快吧?你既然要去救你师兄,肯定是包袱越少越好,不是吗?” 筱镜的神色松动了一刻,青岚心中一喜,却听她又道:“不必多说,我不会放了你的!驾!” 她猛地打马,青岚身体歪了一下,立刻感觉到伤口又崩裂了不少,好悬没有惨叫出来,心中大骂:总有一天,我也要叫你受受这样的苦! 京城里,流言四起,永宁侯府小佛堂里。 一道身着灰色缁衣,身形曼妙的女子跪在佛堂之中,身后有人在哭:“大小姐,你这是何苦,侯爷和老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妈妈,我知道你好意,但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郭佩儿清脆的声音低低在佛堂中响起。 那白发的妈妈叹了口气:“可是,侯爷不会同意的。” 郭佩儿一时没有作声,过了片刻,轻声道:“他会的,他是我爹。” 那声音极低,除了她自己,几乎没有任何人听到。 那妈妈又絮絮劝了些话,见郭佩儿身不动不摇,实在是久劝不下,只得摇着头起身去了。 永宁侯府几月前经历大变,侯爷那么刚强的人,为了小姐都差点气得病倒,但对方是皇家之人,他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把苦果咽下。 京城里,侯府及时散出了消息,将舆论引向了对郑王爷不利的方向,可她一个女子,在喜堂前被人退婚,说出去,怎么都不可能好听得了。 侯爷尽力压制,流言还是传了出来:有说他们家大小姐跋扈不悛的,有说她有隐疾的,还有的甚至传她与人有染,给郑王爷戴了绿帽子的! 连平时跟大小姐不对付的大少爷都听到过几回,气愤不过出去跟人打了几架,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有什么用呢? 这个世道,女人就是比其他人要活得艰难! 现在永宁侯上下早就知道了外面的传言,只死死瞒着府里的老太君,生怕年事过高的老人家,在得知曾孙女被喜堂退婚后,又被人传得如此不堪气得出了什么意外。 侯爷几经思量,找到几位昔年旧交,将女儿许给了其中一位的儿子,那一位的家在江南,流言再怎么传,也不可能传到那么远,女儿嫁出去也好少些风言风语,等时日长了,什么事都能再度压下去。 永宁侯想得很好,他也原以为女儿经历如此大的羞辱,肯定不会愿意在京城里呆下去,没想到,他刚刚跟她说过此事,她便拿了剪子来要剪头发,说宁愿出家也不愿意远嫁! 不说父女俩怎么争吵,郭佩儿原本就性烈,她干脆直接穿了一套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缁衣搬进了佛堂,闹起了绝食,死活也不愿意出来! 永宁侯不是没想过把人弄出来再说,但郭佩儿事先就很聪明地找好了理由:她说她是给太祖母祈福来的,发愿要诵足一年的经才会踏出佛堂! 这样一来,事情先就僵在了这里,永宁侯府就是一个老太夫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还以为曾孙女是真有此孝心,先就乐得直夸她孝顺。 永宁侯再想来硬的那肯定是不行了,否则必得让老太夫人起疑,他只得叫了人来轮流劝说这个又倔又烈的女儿。 郭佩儿仿佛已经沉浸在佛经的世界中,连身后人是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一般,她喃喃地诵念着经文,手中青筋暴起:去江南?没那么容易!这一走,她受辱之仇何时能报? 她一腔痴念,从未如此地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拿她的真心当作敝履,她当日怀着那样的欢喜要嫁给他,他却如此对待她,现在想让她轻轻放过,没那么容易! “小姐。”采苹小心翼翼地站在佛堂边上,眼前这个卸去满身铅华,眉眼似乎十分淡然的女子让她却更加地害怕。 郭佩儿道:“东西找来了?” 采苹点点头,却没有马上拿出来,有些担忧地道:“小姐,你可要想好了,没有回头路的。” 郭佩儿不耐烦地站起来,粗暴地从她手里夺过一个瓶子:“行了,我知道的!你退下吧!” 采苹不安地走了,临走之前,她忍不住回了下头:那个幽深而黑暗的佛堂就像一张巨口一般,而郭佩儿站在巨口之中,笑得神采飞扬,恍然不知,她已经被吞没。 采苹打了个哆嗦,不住安慰自己:一定会没事的,夫人早就许了她前途,她是照夫人的命令来的,小姐自己也高兴的很,她还慌什么? “谁?!”幽静的小道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怪响,采苹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小路,缓缓地踱出了一个人,采苹的腿软了软。 这个人…… “你慌慌张张地,这是要干什么?”郭青聪皱眉问着这个有些眼郭的丫鬟:“你是大姐的丫鬟,怎么鬼鬼祟祟的?” 采苹的腿都软了,她骨咚一声跪下:“世子,没,没什么。” 郭青聪原本在此地看书,刚刚一出来便见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女子,他原本只是见她慌不择路,随口一问,但再一看她此时的表情,顿时有些怀疑了:“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采苹被他一吓,真以为他看到了什么,连连磕头:“世子饶命,奴婢真的没做什么啊!” 郭青聪原本就聪明,再一看她的表情,更加不可能放过她:“我看你这副样子就是有事,你若是不说,我只好把你交给父亲了。” 他若是说个别人,采苹都还没有这么害怕,偏偏他说的是永宁侯,这阵子谁不知道永宁侯因为家里连连出了丢人的事,火气极大,在永宁侯近身伺候的人里挨了鞭子被革了差事的人不少,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让永宁侯放过她? 她更加地害怕了,但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世子,其实就是大小姐她喝了一点补药。” 她原想糊弄过去,因为郭佩儿她说过自己要绝食,却又吃了东西,这话说出去总有些不好意思。 她极力想把这件事往小处说,但她之前的表情已经很不对劲了,郭青聪再一听见这事跟他大姐有关,立刻就知道这里面还有些其他的事,立刻叫了一声:“槐安,把她看起来!” 采苹吓了一跳,槐安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突然从林边的小道里冒出来钳住采苹,拖住她跟在郭青聪身后跑了起来! 郭青聪飞奔到佛堂,郭佩儿此时已重新跪到了蒲团上,尽管她看着十分正常,但他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声:“大姐,你没事吧?” 郭佩儿讶异而冷淡:“我能有什么事?” 郭青聪神色不自然地道:“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他一听见采苹说郭佩儿用了药,还以为她被自己的父亲所逼,突然想不开,想要服毒,这才这么慌地跑过来查看情况。 现在见到这个姐姐完好无损,尽管他们姐弟一向不对付,郭青聪还是生出了劫后余生之感,他庆幸地笑道:“没事就好。” 郭佩儿也不问他从何而来的大惊大喜,冷淡地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郭青聪看着这个不怎么熟悉,还颇有旧怨的姐姐,一时没有说话。 郭佩儿因为从小养尊处优,皮肤一直细而红润,但只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本少女丰润而细腻的肤质迅速地干枯起来,双眼也没有了平时飞扬的神采,尽管依然美貌,却失去了原先的锋利。 血浓于水,郭青聪突然有些心疼:“大姐,你……” 郭佩儿抬眼看她,黑幽幽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他心底一热,一句话冲口而出:“大姐,若你不愿嫁给那人,我去替你向父亲说!” 郭佩儿讶异的目光就像两道烙铁一般,烧得郭青聪两颊通红:他平时对这位姐姐关心过少,说到底,他们也是亲姐弟,她骤遇此劫,他应该主动关心她的! 他快速说完了自己想说了话,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叫你被人如此欺负。” 郭佩儿冷淡的脸上突然像平时一样凝起一个讽刺地笑:“是吗?你对我的好意,便是放掉了那个贱人?” 郭青聪脸色火辣辣的,他想说,即使小丞被他送给了郑王,可他是个男人,也不会影响到郭佩儿的婚事,那只是郑王在荒唐行事,但是,此事已经令郭佩儿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他不愿意再跟她争执,只能低下了头。 第1007章 郭佩儿却知道,她根本不是在跟郭青聪说那个假男人的事,这个贱人,她在侯府里潜伏了几个月,伺机让她重伤垂死!她却根本不知道这贱人是心怀鬼胎而来,还差一点以为她是个好忠仆!侯府里,爹,还有这个笨蛋一样的弟弟,全被一个虚伪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郭佩儿捏紧了缁衣,那个贱人,她一定还没死! 她无比确定! 是的,她早就认出,那一天在喜堂里的,被郑王抱着的女人就是那个叫“王小丞”的人,她是个女人! 她根本不像传言中那样,被人乱刀寻仇杀死,她还好好地活着!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样,拼死想要留在京城当中! 一想到这个抢了她男人的贱人还好好地留在京城里,或者被郑王正轻怜蜜爱,郭佩儿心里就像爬满了愤怒的虫子一般,噬咬着她,日夜不得安宁! 郭青聪还在说:“你若是不想嫁,不嫁便是,我养着你,我会跟父亲好好说,让他早点同意的。” 郭佩儿沉下眼睫,道:“你不必与我多说,你我平时也不过是普通的姐弟,你若是好心,便帮我一个忙就行。” “什么忙?”郭青聪顿了顿,又警惕道:“你不会是想不开吧?” 郭佩儿冷冷道:“你帮是不帮?” 郭青聪看她强撑着逼问自己的样子,明明很脆弱,却又那样地故作坚强,心突然软了软:“你说吧,能帮,我一定帮。”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郭佩儿勾起嘴角:“其实很简单,我想出去走走。” “什么?”郭青聪打量着郭佩儿一身清清淡淡的装束,有些愣住了:“你就是想说这个?” “不然呢?”郭佩儿道:“被你们整天关在这里,人都要霉得生锈,你很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郭青聪忽然跳了起来:“你等着,我这就去跟父亲商量。” 她只要不去佛堂,不闹绝食,还有什么不比这更好?父亲也一定很高兴她愿意多出去走走! 而郭佩儿看着郭青聪欢快离去的背影,阴沉沉地笑了。 在此时的江东,筱镜打马疾驰了两天,终于停了下来。 青岚早就去掉了半条命,要不是筱镜一边跑,一边给她喂了几枚不知是吊命还是补充气血的丸药,她早就坚持不住了,一见她停下,立时喘了几口气:“大小姐,你不会是就要横刀立马地闯进去吧?” 她这时已经搞明白,这师兄妹二人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原来,宇白去的药谷一向跟他们师门有些不和,只是因他们势大,还在勉强维持着往来,筱镜之前担忧,也在此处,只没想到,对方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扣住宇白。 是的,在她的心里,已经把宇白失踪的事怪到了药谷身上。 这么莽撞的猪队友,让青岚有些忧虑,总觉得找宇白的事有些悬乎。 但此时箭在弦上,由不得她一再犹豫,她急忙拦住了筱镜:“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三天过去,宇白没有消息,筱镜已经心绪大乱,在她跟师兄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让事情脱出过自己的控制,他一直都是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还被人这样地拦住却没有一点消息递回来? 她不耐烦地打掉青岚的手:“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得好像人家药谷里的人就像猪羊一样,等着她去捉去杀。 青岚叹了一口气,轻轻挥手,在筱镜略略睁大的眼睛中,笑了笑:“还是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吧。” 尽管这师兄妹二人做事随心所欲,自己吃了他们的不少苦,但总归他们救了她,她不管领不领情,总要先把这个情份还上,才能好再找时间算旧帐。 她从筱镜怀里取出那个她这两天一直在喂她喝的丸药,吸了一口气,往嘴里倒了两颗,原本有些乏力的身子立刻就像充满了电一样,精力无穷。 像这种类似含有兴奋剂的丸药肯定是对身体不好的,青岚光从筱镜的眼神中就觉出不妥。 青岚给她用的迷药是柳老御医的秘传,被下药的人只会动弹不了,对外界的感知一切正常。 这师兄妹二人把青岚制住了太多次,尤其是筱镜,她根本只怕是忘了,青岚此人根本不是一只能被人轻视的绵羊,她是真正的,只要有机会,便可全力一击的狼! 她快速地将筱镜藏了起来,想到她之前对自己粗暴的样子,突然心生恶意,故意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很快的。” 她拍了拍显得有些不安的豹子:“你给我看着她,等我回来。” 享受着对手恐惧而愤怒的目光,青岚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一般,轻快地起身赶往他们要去的地方。 青岚话虽吹得大,但对一个跟筱镜师门一般地位的神秘门派,她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她一直把这一点记得很牢。 筱镜的师门对药谷了解很深,她大约是怕青岚不知道规矩,反而影响她救人,一路上简略地跟她说过药谷的情况。 药谷外看上去跟普通的山野没什么区别,但山上早种满了各种花草,这些花草混合起来会散发出一种致命的香味,人一闻到它,便会产生一些轻微的幻觉,再配合药谷里的布置,那些误入的人便会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就退回了谷外。 这是一个对外敞开了门户,却奇异般地,非是知情人,永远也走不到的地方。 青岚站在谷外打量片刻,分别在桃树,杏树,桉树上叩击了几声。 山谷中不一会儿便走出一个平凡的老丈,对青岚笑道:“请客人这边走。” 青岚知道,这个人看着平凡,她却一点也不敢轻视他,她微微躬了躬身:“有劳老丈了。” 这样神秘的存在,尤其是信息不足的情况下,青岚一点也没打算去硬碰硬地闯,她决定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筱镜说过,药谷里平时不对外开放,但偶尔也会有人去上门求药,那时候,只要是能对上他们的暗号,便可以畅通无阻。她趁着路上筱镜难得的疲惫,对她施了一点催眠术,将那暗号套了出来。 青岚跟着那老丈走入谷中,那老丈有时进两步,有时退三步,青岚有样学样,暗暗把这些步子记在心里。 那老丈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脚下一歪,一排小箭立刻“嗖嗖”射了过来! 但那小箭只射在了老丈脚下不足一寸便没入地中,尾羽还在微微地颤动着。他似是无意地苦笑道:“哎,人年纪大了,这阵换来换去,总是记不住,客人,你没吓着吧?” 青岚绷着脸,怒道:“老丈,你若是记不住,把我的命害了去怎么办?”她有些怀疑:难道这人会读心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心里在想什么不成? 老丈悠然一笑:“客人在药谷,还怕把命丢了吗?若是客人死在这里,传出去,药谷的招牌可就要砸了。” 青岚正要说话,老丈已经把她带到了一座花圃前:“客人顺着这小径往前走,尽头的精舍便是,小老儿就不陪着客人走了。” 青岚打眼一望,路的尽头,一座小小的木屋立在那一头,她提步欲走,再一回身想客气地跟老头道个谢,谁知那老头已经不见了。 青岚一愣:老头走得可真快啊! 她再回身一望,顿时愕然不已:身后花木扶疏,哪里还有之前那样林木森然的样子? 竟是一转身间,这里又换了一副景象! 青岚也说不清那里是真是幻,只是心里又提高了一层警惕:这地方比她想象得还要邪性,看来,她之前在外面用到的手段须得谨慎才行,否则的话,怕是要吃大亏。 再一想到,她之前头一次遇到那两师兄妹时,温泉旁边那丛看着锋利,却一点也不刮人的灌木,青岚心里更是凛然。 这地方绝不可以以常理度之。 青岚提步而去,敲了敲门,里面一道声音响起:“进。”声音甜脆,竟是个少女在说话。 青岚微微一愣,木门无声滑开,一名身穿齐胸襦裙,头上挽着两个包包头的少女正端坐在药案前,拿笔写着什么。 少女放下笔,她的脸蛋很圆,还带着些婴儿肥,明明很可爱的长相,青岚却从里面看出了几分冷厉。 她指了指旁边的坐椅:“手。” 青岚依言坐下,看见药案旁边放着一个小药枕,便把手放下去。 她跟这种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一向不爱与人交流,便也不去废话,直接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那少女眼中果然掠过一抹满意之色,将手放到她的脉上闭眼开始诊脉。 青岚一边打量这个木屋,一边看这少女。 这少女原本还神色漠然,还没诊到片刻,她的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脸上也现出了几分怒色。 青岚正感到奇怪,那少女突然摔了她的手,睁眼怒问道:“你跟清衡宗有什么关系?!” 青岚诧异:“清衡宗?这是什么宗派?” 少女却极为愤怒的样子:“还想狡辩!只有清衡宗才会造出这等害人害己的易男丸,你若是跟他们没关系,为何是男相女脉?!” 易男丸?青岚愕然:那不是跟那人的母亲有关吗?怎么突然又冒出个清衡宗来? 她正要细问,少女突然拽着身边的绳子狠狠摇了起来,“叮铃叮铃”的铃声中,少女愤怒地向屋外叫道:“快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青岚霍然起身,然而还不待她质问,眼前一黑,顿时一头栽倒下去! 圆脸少女脸如冰霜,对着无声进入府中的灰衣人道:“把她给我剁碎了扔出去!”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活似跟青岚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灰衣人一手提起青岚,还没有走出门外,却听圆脸少女叫道:“慢着,先把她放进地牢里,待我细细审问!她和白宇前后脚过来,一定跟那个臭男人有关!” 青岚还不知自己无意中捡回了一条命,而京城里,在郭佩儿的算计下,她终于得到了永宁侯的许可,踏出了多日不得出一步的侯府门。 只是,以前她可以坐青幄八宝车招摇过市,现在却只能一辆普通的蓝布大车坐侧门里悄悄出来。 郭青聪别别扭扭地坐在马车里安慰面色如冰的郭佩儿:“大姐,你别生气,父亲也是一片好意。” 郭佩儿出人意料地,对他笑得很温和:“我知道,父亲也有他的不得以,你放心,我不会叫父亲为难。” 这姐弟二人一向性情不投,即使郭青聪有心亲近,想让她开怀,但说过几句笑话,郭佩儿仍然表现得十分冷淡之后,他便讪讪地住了嘴。 只是,心里一抹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让郭青聪始终有些不安:这位姐姐平时跟他在一起除了吵就是吵,今天这样安静,总觉得不大正常。 但他一想到郭佩儿这段时日连遭大变,心里又充满了怜惜:听说人遇到大变后是会性情转移,想来姐姐也是如此,既然她不愿意让我讲话,那我闭嘴就是。 姐弟二人此行不远,正是在城西羊仙山上的一座小庙里。 郭佩儿的理由是,她想出门去散散心。 永宁侯自然不放心,生怕她还在动糊涂心思,一心想要落发,便想着让郭青聪看着她,生怕她再做傻事。 羊仙山上的小庙自是比不得京城里的大庙,几人到了地头,已经是日头高照。 郭佩儿拒绝了郭青聪叫来的小轿:“说是礼佛,自然要心诚,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爬不动跳不高,我自己走上去。” 听她这样一说,郭青聪有些感慨:“姐姐真是变了许多。”搁在以前,郭佩儿哪里耐烦爬山礼佛?每次家里的女眷要出门去庙里,她是第一个躲得最快的。 郭佩儿微微一笑,眼底深处有抹幽深的光亮:“谁又不会变呢?”郭青聪一哽,顿时默默无言。 一时到了地方,那山本不太高,奈何她志气虽高,但郭佩儿的身体虽比平常人健壮了些,仍然比不得那些常年劳作的人,她爬不到半山腰,便气喘吁吁地想要找地方歇息。 郭青聪便照顾着她,一行人时走时歇,竟然到了天光擦黑时才到山顶。 天都黑了,即使现在烧完香,再下去的时候也晚了。 郭佩儿便道:“没想到这山这么难爬,是我拖累弟弟了,恐怕今晚要在这里暂歇一夜。” 永宁侯的几个健仆早一步爬上了山去安顿,此时小庙里的主持忙上前一步,笑道:“施主不必担心,贫僧早已叫人把厢房打扫干净,务必使施主放心安寝。” 第1008章 郭青聪点点头,身后有人便奉上一封银子:“大和尚,这是我们侯府的布施。” 这和尚笑得眉眼都眯了起来,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将红封收起来,还悄悄掂了掂:“施主有礼了。” 郭青聪心里直嘀咕:要不是听郭佩儿说,他都不知道羊仙山上还有这座野庙,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这座庙里的菩萨特别灵,执意要跑来这么远去拜菩萨。 他一看那方丈一副俗人的样子就倒胃口,挥了挥手,带上了两分不耐烦:“好了,我饿了,和尚这里可有斋饭?” 和尚立刻笑道:“有有,贫僧早就使人准备好了,斋菜简单,这就使人给施主送上来。” 这和尚还真没说谎,他说的斋菜也就是两盘青菜,一盘加了素油炒,一盘焯了凉抖,还有一碟豆腐,除此之外,只是一盆米饭。 郭青聪虽不挑食,可在侯府里他一向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什么时候吃得这么粗砺过? 他草草扒了两筷子,实在是吃不下去,转头去看郭佩儿,只见郭佩儿一口菜,一口饭,吃得安静又优雅,仿佛是在用珍馐国宴:“大姐,你不觉得这菜难吃吗?” 郭佩儿抬眼,幽幽的灯火下,神色如有鬼妖:“你不知道吗?我早就不知食甘味美是何滋味了。” 郭青聪抹去心里突然而生的慌张,故作夸张地挥手起身:“我不吃了,我出去逛逛,大姐你慢用吧。” 郭青聪匆匆离开,而郭佩儿在他的身后,安然若素地用着饭,她一边吃,一边解下身上的斗篷,露出鲜红得如同天边最后那道晚霞一般的那身骑装,低着头,眉眼一派平静。 郭青聪出了门,只是天色擦黑,想要出去逛逛,也不可能走得很远,他跟着领路的和尚走了不远便接过和尚手里的灯笼,往回折返:“我还是回去看看大姐吧。” 郭青聪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小和尚,跟着槐安,一主一仆,默然无声地提着两盏灯笼朝那破旧的大殿里走去。 四下里寂然无声,隔着不远的距离,借着月光,郭青聪仿佛看见一团如火一般的影子在小庙的空地跳跃。 郭青聪快步走过去,只见“飒飒”的风声当中,郭佩儿竟是在舞剑! 作为永宁侯的独生爱女,郭佩儿自小学过不少兵器,只是她不爱旁的,独独还上了舞鞭,她的剑法好像已经很久没练了,没想到,她今日还舞得似模似样。 她那剑舞成了雪花般一团极为漂亮,但她那身剑法唬唬局外人还行,看在郭青聪这等见多识广的少年眼里,就显得有些花架子了。 郭青聪看见郭佩儿难得有这样的心情舞剑,不打算出声打扰,准备悄悄退下,此时,眼角的余光一凝,发现他的身后,有人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地站在了后面! 郭青聪吃了一惊:“谁!”佩刀“呛啷”一声出鞘! 那人尚未答话,郭佩儿却是先被悄到了,她脚下一绊,“哎”地叫了一声,便要朝地上倒去! 阴影中的那人身手极快,在郭青聪刚刚作势准备冲上去扶郭佩儿时,已经抢先把她扶了起来。 月光似是在这一刻镀上了一层粉光,郭青聪透过月光看清了那人蓄着的一把美髯,以及那美髯之上,透着无上的威严的双眼。 郭青聪大惊,腿一弯跪下:“陛下!” 那人抬眼望过来,白玉冠束发,一身青袍,活像个出尘夺俗的道士,他却是这天下最高贵的人—— 凤启帝! “你是,永宁侯世子?”凤启帝眯着眼睛看向地上的郭青聪,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青聪往年在宫廷大宴时被他的父亲带着见过凤启帝,因而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只没想到,他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整件事里透着股叫人不安的味道。 尤其是,郭佩儿八百里从来不会舞一次剑的,居然在他离开后莫名其妙地开始练剑,还恰恰被皇帝看到了。 不会是…… 郭青聪一个机灵,把脑中可怕的联想甩出去。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便是把郭佩儿给摘出去。 他看了一眼郭佩儿,后者好像是傻了一般,被凤启帝揽在怀里一动不动。 他吸了一口气:“不错,臣与家姐今日到羊仙山礼佛,没想到会遇见圣上。” 凤启帝的眼神投到郭佩儿的身上,不辨喜怒:“哦?原来你就是郭佩儿。” 郭佩儿像是才醒过神来一般,慌忙伏低身子下拜:“民女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在此,是民女放肆了。”脆嫩的少女声音中有一抹不知所措的心慌。 她虽被凤启帝赐给了自己的儿子做儿媳妇,却由于古代的男女大防,并没有见过她。 凤启帝看向郭佩儿那一身火红的骑中,神色中似是有几分温柔,连声音都柔软了几分,伸手扶起她:“起来吧,你不知不罪,朕还不知道,原来郭家大小姐剑术不错。” 郭佩儿低下头,腮边像被那身骑装给映红了一般:“让陛下见笑了,不过雕虫小技,不足以登上大雅之堂。” 凤启帝神色恍惚了一下,郭青聪却听这气氛越加不对,他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郭佩儿一眼。 这一男一女之间萦绕着一股让他看不透的情愫,他蓦然心惊,高声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视:“陛下!” 见那两人齐刷刷看过来,尤其是郭佩儿眼中那抹厉光,郭青聪心惊肉跳,但仓促之间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话来说,只叫了这一声,顿时就卡住了。 还是凤启帝笑了笑道:“看来你们也是刚刚上山,郭大小姐这是累了吧?早些歇息,明日好返家。” 郭佩儿轻轻福了一下身,柔声应道:“是,谨尊陛下旨意。” 她轻盈地朝郭青聪走来,见后者还跪在地上打量她,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还不谢陛下圣恩,回房休息?” 郭青聪越想这情况越是觉得不对,只是不敢深想,他趴着磕了个头,道:“微臣告退。”几乎是恶狠狠地拽着郭佩儿离开了前殿。 “你到底要干什么?”一离开凤启帝的视线,郭青聪就立刻低声质问起郭佩儿。 郭佩儿无辜地眨着眼睛:“什么要干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郭青聪不傻,今天郭佩儿如此柔顺,甚至是大异常态,如果说她没有在想些鬼主意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他喘了几口粗气,咬牙切齿地道:“别装傻,我说你今天为何心血来潮一定要来羊仙山礼佛,莫不是,莫不是……”底下的话太惊人,他说不下去了。 郭佩儿回头看了眼暮色沉沉的前殿,掩嘴“咯咯”一笑:“你是失心疯了吧?莫不是以为我算计着皇帝的行程,专程要到羊仙山来围堵圣驾?” 郭青聪脸色通红,他其实就是在怀疑这个,但且不说郭佩儿一介弱质女流,根本不可能得知皇帝的行踪。她就是得知了,又如何能够这么巧,还在皇帝面前舞剑?这道理根本就说不通! 他有些狼狈: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不成? 可刚刚看见凤启帝那看着郭佩儿的眼神,他又隐隐觉得,事情不会是那样简单。 但愿这一晚上能安然地过去。 “总之,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低声警告了郭佩儿一句,扬声吩咐道:“槐安,把大小姐送回屋!” 无论如何,今晚都要把大姐看住了,绝不能叫她出任何的岔子! 往常与郭青聪为一点小事都能吵得天翻地覆的郭佩儿面对他的粗暴却什么话也不说,轻轻一笑,在郭青聪迷惑而惶然的眼光中关上了房门。 “今天晚上你就在门外守着,不必回房了。” “是,大少爷。”槐安领命,他跟着郭青聪看到了此事的全程,身为世子的第一心腹,他自然明白这样的事有多敏感。 自从府里发生了小丞的事后,槐安就多有自责,他居然没有把好世子身边的关,让这家伙给府里带来了这么大的危机! 而房内的郭佩儿却十分悠闲,她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微笑,换下那身骑装,安安心心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郭青聪一夜却没有睡好,吃早饭的时候,他生怕还会出什么事,便对郭佩儿道:“一夜未归,想必家里都担心得很了,不必烧香了,我们还是早点启程回家吧。” 郭佩儿并无异议:“你作主便是。” 昨天夜里出现的那个人就好像是晨光中的露水一般,蒸发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郭佩儿与他在那个晚上的见面,仿佛只有郭青聪一个人记得,并为之深深地担忧。 对方的全程配合让郭青聪更加地觉得不对,此时此刻,他只想快些回程。只是出门的时候为了掩饰身份,不叫郭佩儿受困扰,他们特地换了府里最好的马车。 现在回程的时候想要加快速度却怎么也快不了,郭青聪一个劲地催着车夫:“快些!再快些!” 永宁侯家的马车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到了家。 郭青聪跳下马车直奔侯爷的书房:“父亲!” 永宁侯站在窗前回过头来,神色极其复杂:“说吧,昨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昨晚,我和大姐在羊仙山的庙里碰到了陛下。”郭青聪三言两语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忍不住问道:“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永宁侯闭了闭眼,掩去所有复杂的神思,疲惫道:“已经晚了,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必做。” 他沉重地道:“刚刚天使已经来过,陛下册你姐姐为珍妃,一月后进宫。” 郭青聪一时没有出声,整件事直到现在他都是糊涂的,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最想问的,只有这一个:“她是怎么做到的?” 永宁侯哼了一声:“这府里是要好好查一查了。” 郭青聪却没有作声,永宁侯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转头去看他:“怎么?你有不同的意见?” 郭青聪沉思了片刻,道:“父亲,如今情势不明,大姐进宫却是定了,皇上他,”他顿了顿:“皇上他才见到大姐,就封了她为妃,想来对她是十分满意的。不管之前是何情形,现在我们都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万一惹恼了——” 永宁侯只是一时气晕了头,他是实权侯爷,像他这样的与皇帝关系微妙的臣下根本就没有必要把女儿送给皇帝,那皇宫又是什么好去处?他是真心疼爱女儿的,只是到了如今,若说此事跟郭佩儿没有什么关系的话,只怕是鬼都不会信的。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女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张了,就随他去吧。只是,”他寒声道:“我堂堂永宁侯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拨弄的棋子,要算计我,也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这件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来自凤启帝的圣旨令永宁侯大乱成一片,郭佩儿被当儿子的郑王退婚,转脸却被身为父亲的皇帝看上,这好一场大戏,看得京里的人目不暇接,并以飞一般的速度越过京城的围墙,向整个大凤朝传播而去。 人人都在猜测郭佩儿是怎样倾国倾城,才能让凤启帝如此不在乎名声地娶了儿子的未婚妻。而郭佩儿的房里此时迎来了一个客人:“郭大小姐,如何?这一次你可是信了我家主人的能力?” 郭佩儿的身前站着的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老尼,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你家主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老尼相貌普通,却行事间自有一番从容,她笃定地一笑:“郭大小姐信了就好,其他的,时辰到了,我家主人自会来见你。” 郭佩儿即使过去的几个月尝到了些人间之苦,但毕竟是骄横多年,这个老尼之前是什么人,也配这样来跟她说话? 她不屑道:“你家主人再高贵,能贵得过一国之君?你回去跟他说,他今日送我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若他改日需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郭佩儿原本不想说得这么客气,可一想到那人的本事,连皇帝的行踪都能探到,而且,非常明显,皇帝此次的行程还是对外保密的,这都能被对方料知,并透露给自己,可想而知,他必定也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对有本事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那老尼吃她一怒,却并不生气,仍是和和气气地笑道:“看来,郭大小姐还不知道我家主人到底厉害在哪。” 第1009章 话音刚落,郭佩儿顿时觉得心口处绞痛,她惨叫着捂住了心口:“来,来人啊!!” 老尼姑悠闲地看着郭佩儿滚倒在地上,蹲下身来轻声道:“我家主人说要合作,便是要合作,郭大小姐诚意太差,今天这一痛,算是我家主人提前给郭大小姐付的报酬,大小姐慢慢享用吧。” 郭佩儿在剧痛中挤出一句话:“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我若死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老尼笑道:“郭大小姐尽管放心,我家主人说不要你的命,我这个当仆人的自当听主人的命。只不过,我们现在能好好谈合作了吗?” 郭佩儿有心放两句硬话,但她还没开口,心口里就像被插上了一柄尖刀一般,只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 她艰难地点了一下头:“你要我做什么?” 那老尼轻轻一笑,尽是轻蔑,郭佩儿此时却不敢再生出一分一毫的怒气,听那老尼道:“放心,不会让郭大小姐太为难,贫尼我此来,只不过是想提醒大小姐,勿要忘了我们昔日之约才是。” 说完,也不见她怎么动作,郭佩儿只觉浑身一轻,那柄插入心口的尖刀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她又不痛了! 她皱眉回想了一阵:“你家主人说要助我进宫,邀获圣宠,难道就这么简单?” 老尼笑道:“大小姐好记性。”她说完这一句,脸色微变:“看来大小姐的家人还是很关心你的,贫尼只望着大小姐好好记着跟我家主人的约定,这就告辞了。” 说完,这原本目光浑浊,看着老迈不堪的老尼用与她年龄绝不相符的轻盈,像一片灰色的落叶一般,轻松“飘”出了窗外。 郭佩儿怔然片刻:她自从被郑王退婚之后,家里人生怕她做出傻事,一直对她看守得十分严密,而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尼就在一天夜里毫无征召地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许诺,说她能够满足她的愿望,成功复仇,只是需要她做一件事。 郭佩儿满心恨意,自从被郑王如此羞辱,她此生就只剩下了这一个目标,仇恨所趋,她当时不觉有异,立刻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既然她爱的人这么恨她,那她不要就是,即使得不到爱情,得到权势也是一样的! 接下来,她果然照着对方的指示一步一步地做来,而现在,她摸了摸还在扑扑跳动的胸口:只要能成功复仇,便是为此付出些代价又如何?! 门“啪”地一声被推开,郭青聪焦急的脸出现在郭佩儿:“大姐,人去哪了?” 郭佩儿故作不知:“你说什么?!” 郭青聪指挥着左右:“都给我搜!”他跟父亲说完话便一直亲自领着人守着郭佩儿,父子俩都相信这件事幕后必有黑手,这不是郭佩儿一个深闺大小姐一个人能完成的事! 那人果然趁夜而来,还不知那人怎么动作的,他们的人已是倒了一片,等到醒来时,哪里还有人在? 看着郭佩儿平静当中微含得意的脸,郭青聪恨不得一巴掌扇到这个无知无觉的姐姐脸上! 对方如此明目张胆,显然并不怕他们发现,甚至是摆明了要利用郭佩儿做事,却要叫他们无可奈何,而这个蠢货姐姐竟然还如此的洋洋得意! 郭家大乱,青岚却在药谷的地牢里睡得十分安稳,到她一觉醒来,看着黑乎乎的地牢时,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黑幽阴暗,不见天日,显然是座牢房,也不知她的易男丸触到了那圆脸女孩哪条神经,竟是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抓了起来。 青岚扑到牢房前,摸着冰冷的铁栅栏,怔了片刻才想起昏倒前的场景,一下跳了起来:“糟了!” 青岚焦急地在牢里转来转去:她走之前把筱镜专门给制住了,她这一昏,也不知是昏了多久。 一想到她长时间没有回来有可能会引发的乱子,青岚的头就疼得很,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昏一次! 她的迷药可是只有一天药效的! 以筱镜那莽撞的个性,还不知道会闯出怎样的祸事!她算计着就是不想让她平白折进来,哪能知道,最后居然是她特殊的身体引来了别人的忌惮,最后坏了事! “来人啊!有没有人在?”青岚拍着栏杆大叫了几声。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的。”黑暗中突然有人出声说道。 青岚吓了一跳,刚刚她不知是不是心绪大乱,居然都没有察觉到牢房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听声音是个男人,青岚先将浑身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大碍,方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没有说话。 她寻着那人出声的方向摸过去,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一摸却摸到了一面墙。 青岚一怔,刚刚听那人出声,还以为他跟自己就在一间牢房呢。 “别摸啦,我在下面。” 那人突然又道,带着一股隐有些恶臭的气息。 青岚被他突然的出声吓得快掉起来,她定了定神,视线渐渐适应了牢房的黑暗,才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乱发覆住了额头,看不清模样。 他说躺着也不大对,他的身上横七竖八绑着一大堆链子,将他整个人牢牢固定在地上。 青岚之前执行任务时,比他处境还惨的囚犯都不知看过多少,因而只是一惊便镇定下来,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青岚,不知阁下是?” 那人“嘿”了一声:“你看我这样子,不怕吗?” 青岚嗤笑道:“阁下什么样?不就是身上多了几条链子吗?” 那人不以为忤,似乎他身上被捆着的这几条链子并不能把他怎么样一般:“一个普通人能见到我这身样子分毫不惊,莫非你其实是公门中人?” 能到药谷里求医,甚至只是能找到它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只是之前都没人能把青岚认出来,偏偏是这个人认了出来,这让青岚十分惊异,她弄不清那人是不是在诈她,先不动声色道:“这位兄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人又“嘿”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咦,还是个姑娘,真没想到,在这牢房里还有姑娘作伴,药女对我蒋某人可真不坏啊。” 这人,明明青岚从醒来到现在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他却把她的来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管他用的什么法子,都好生厉害! 青岚不知此人路数,一时没急着开口。 那人却像是打开了谈兴:“在下蒋玥,见过姑娘了。” 他虽然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链子锁着,声音里却透着别样的闲适。 青岚蹲下身去,正准备仔细看看他身上的链子是怎么回事,刚伸出手来,蒋玥道:“姑娘可千万别碰。” 青岚已经看清了,他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链子中,有一条穿过他的锁骨,将他深深地钉在地上! 难得他说话没有透出分毫的不适! 青岚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么被施了这样的重刑?!”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难道你不疼吗?被硬生生地钉在地上,却还镇定自如,这怎么说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蒋玥无所谓地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怕我跑了。” 青岚皱眉:“可也不必这样吧,药谷里怕人跑了,也不会只有这一种手段。” 蒋玥嘿嘿笑了两声:“把药用在我一个叛徒手中不是太过浪费?这样把我钉在地上锁起来多方便。” 原来这人还是个叛徒?这样丢人的事情他说起来倒是一点也没避忌。 青岚讶异地扬眉问道:“叛徒?” 蒋玥嘿嘿笑了两声,避开话题:“姑娘,老是说我不好,不如说一说,你一个普通人是怎么进得到药谷吧?” 此时牢房里虽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青岚对这人一点也不了解,自然不能把有些事轻易说出,她叹了一口气:“我误服了一种丸药,正巧我救过一人,他得知之后为我指点了一条路,让我前往药谷求医。” 蒋玥道:“易男丸吗?那你救的这人还让你往药谷来?他可没安什么好心。” 青岚没接话茬,问道:“说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我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蒋玥问道:“我可是都说对了?” 青岚点点头,想着他有可能看不见,便出声道:“不错,蒋兄料事如神。” 蒋玥得意无比:“这还不明显吗?姑娘脚步沉浊,一看就不是长年修习气法之人,至于你是男是女,更加简单,你身上带着一股处子之香,这香味可不是平常的妇人可以闻到。” 他这最后的形容就像个色中饿鬼一般,不过不见淫邪,只见得意。 青岚倒不介意他这样的形容,能被药谷慎重对待的人有点特异十分正常。 她起身开始打量这牢房:“这里是药谷专门关犯人的地方吗?只有我们两个?” 蒋玥道:“这怎么可能,这只是其中一间罢了。还得谢谢你只是个普通人,否则,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可不要被憋死。” 这人一旦是打开了话匣子,话便变得特别的多,青岚从他半天的唠叨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这里平时一般不会有人来,但一到了饭点便会有人从牢房的上面丢点饭菜下来,除此之外,他们再无任何与外界交流的机会。 “你被绑成这样,要怎么吃饭?”青岚问道。 蒋玥道:“你进来之前两天,我还有一个牢友。” 他不必再说下去,青岚已经明白了他这个牢友的去处:还能去哪里?肯定不是已死,就是被放了。 青岚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好奇心:“到底,我们还能不能出去。”假如她有跟外界交流的机会,说不定还有办法跑出去,可听蒋玥的话,这所牢房唯一的出口还在上面,她该要怎么样才逃得出去? 蒋玥没回答她,身子微微一动,锁链哗啦啦地直响:“哎哟,哎哟,我背上可真痒,一定是虱子又跑到那里去了。我说青姑娘,你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把那虱子捉上来?” 青岚听得一阵恶寒:虱子这玩意她从来只是听过,没有见过,这东西传染性极强。 一想到面前这人身上有虱子,还有可能传到她身上,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像连身上也开始痒得受不了。 “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蒋玥一边蹭着地面,一边嘿嘿一笑:“姑娘,你到了这里,还想要洗澡吗?过一段时间,你会觉得,捉虱子其实很好的,这是你能打发时间的唯一方法。” 青岚听得一阵恶寒,刚刚蒋玥所说的一切没有吓到她,那虱子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起来:“一定会有别的方法。” 蒋玥一边蹭着痒痒,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在你疯了之前,祝你能找到办法。” 他说得其实很有道理,这牢房这样的设计,又闷又湿,还黑得不见五指,一般人乍然被投到这里,时间一长,很难说不出心理问题,即使青岚是个经过特殊训练的人,那也不一定能长期承受得住这样的极限环境。 她还记得当时上课时,就曾听说过,某个军校里最严厉的惩罚便是把人关在一个与人隔绝的小黑屋里,每日只留一些水饭,只有那些心志最坚韧的战士能熬过一个月以上不出任何心理问题。 青岚可无意测试自己到底有多坚强,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蒋玥还能保持着思维的清醒,这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可想而知,这人的说话虽吊而郎当,但其实心里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的心志之坚韧,说不定还在青岚这个经受过专门训练人的之上。 “你被关了多久了?” 蒋玥没有马上回答她,青岚以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时间了,他清晰地报出了数字:“二十三年五个月三天。” 青岚吃惊道:“这么久了,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蒋玥道:“岚岚。” 青岚皱眉:岚岚,这是什么叫法?他一个大男人叫得这么亲密,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还透着股轻佻劲。 他没察觉青岚的不悦:“刚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捉虱子是打发时间的方法,要是不想让自己疯了,数时间才是大杀器。”他神神秘秘地道:“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青岚一时无语,人若是活到他这个地步,只能数着时间等待着死亡,那可比死还难受。 这个人他从她进来的时候就表现得很快活,但青岚从他的快活中听出了死气沉沉的味道。 “既然活得这么辛苦,还活着干什么?”她轻声问道。 第1010章 他被人层层锁住在这里,听他的口气,并没有人来看过他,提审他,只是保证他一日三餐,不被饿死,看不到一点出去的光明,到了这一步,他却还要挣扎着活着。 如果,他不是极其怕死,就是有着特别坚定的理由。 蒋玥不再说笑:“当然是有理由的。”他没有说理由是什么,青岚也不再坚持去问。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一个躺,一个坐,在牢房里静静地谁也没说话。 青岚也开始想自己的出路,她满打满算都没有一年的性命,若是死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那个人再怎么聪明能耐,也不可能找到药谷里来。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失踪了,心里总存着一线希望,比切实地知道她的死讯要好得多。 而且,她的这一年性命还只是在宇白的医治下才能勉强保住,以她的毒素已经下沉到胸腹之中的情形来看,等它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这条命也到了尽头。 “在这里的人都没有被提审过吗?” 蒋玥锁链又轻轻响了一下,青岚看见他在摇头:“没有,药女把我们投到这里就忘了,怎么可能被提审?” 真是个古怪的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里,青岚不再多问,蒋玥几次找她说话,她也兴致缺缺。 人一旦失去了斗志,做什么事就会少一股精气神,她现在,已经提前进入了等死阶段。 只是,那送饭的情况倒如他所说,每天一到时辰,便会有一条绳子伸下来,给他们送点饭菜下来。 那饭菜倒是意外地很,不是很好吃,但也没有用她想象当中的馊饭馊菜来应付她。 蒋玥得知她的想法后嘲笑道:“馊掉的饭菜?这怎么可能?你不想想,药谷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每天那些送饭的人都很固定,一日三餐带水,约隔两个时辰送一次,青岚有时候看着送饭的窗口会想,其实假如她想逃走的话,大约还有些机会,但逃出去又怎样? 死在这里,跟死在别处,其实没什么差别。 一晃便是半个月过去。 “你这个姑娘,倒跟其他人不同。” 有一天,蒋玥突然道。 青岚早知自己不会跟别人相同,但还想听一听蒋玥的看法:“怎么这么说?” 蒋玥惬意地抬着胳膊,赞道:“还是姑娘细心,跟你做牢友可别跟别人做要舒服多了。” 青岚轻声一笑,她看蒋玥被绑在这里可怜,便会在每天那送饭的人给他们的水里省下半饭来,帮蒋玥擦洗一下。 这一举不说让他过得有多舒服,起码身上的虱子要少了不少。蒋玥没听她回答,又道:“只是你也太和顺了一些,你就没有想过,要跑出这个笼子?” 青岚绕过他身上那些腥臭的褥疮,无所谓地道:“跑出去?这里可是药谷,你把我想得太有本事了。” 蒋玥摇着头叹气:“你也太实在了,听我说跑不出去,你就真的连试也不试?以你这一身的神力,还是很有机会的。”他跟青岚朝夕相处,本身又是个洞悉力极强的人,她这身神力被他知道,一点也不稀奇。 石板哗地一响,上面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青岚安然若素地把食盒及碗盘收拾好,放到上面伸下的钩子里,让看管的人一并勾了上去。 等石板重新合起来后,蒋玥接着道:“其实——” 话刚出口,便被青岚打断:“你不必诱惑我,想跑的人,一直是你不是吗?说吧,你能开出什么条件,让我答应配合你?” 蒋玥咂咂嘴:“女人太过聪明,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青岚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没有筹码。不过,我很好奇,你身上那条穿过骨头的锁链是用精铁所制,我根本就捏不断,你怎么还能把希望放到我身上。” 青岚说的话半真半假,蒋玥身上的那条锁链,假如她用尽全力的话不是不能一试。但她虽与此人有同牢之谊,可这人太过神秘,又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耐性和聪明,她如果把他放了出来,难保这人会是个什么态度。 蒋玥道:“岚岚又想骗我,你哪里是捏不断,你是不愿意出力。” 青岚没有否认,不管这人是想诈她,还是真的看出来了,她都没打算出力。 她反正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把这人放出来不难,难的是他之后的行为很难说不牵连到她,他顺利脱身倒还罢了,万一不顺利,把她牵扯进来,她可不想安安稳稳的坐牢生活还有别的变数。 往锁骨上穿一条链子什么的,难道听起来很酷吗? “如果说,我有办法帮你把身中的巨毒解掉,你觉得,这个筹码怎么样?” 青岚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她依然不知道蒋玥怎么知道她身上中了毒,但她相信宇白说的话,假如她的毒能治的话,他不会那样斩钉截铁地说不能治,还为了给她续命,冒险跑到这里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生是死。 蒋玥平时说话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现在的口气乍一听上去没有任何改变,却有种连青岚都察觉到了的肃穆:“那你,连赌一把都不愿意吗?” 他没有实打实地打包票,但青岚却莫名地觉得,他不是在诓骗她:“你先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我,还有,你有几分的把握。” 不知是特殊的环境里培养了特殊的情谊,蒋玥对自己大部分的事,只要青岚问到,他都没有保留,青岚已经知道,他是药谷的真传大弟子,外头的那个他所说的“药女”正是他的师妹。 她问过他被丢到地牢的原因,他只简单地以一句“叛徒”敷衍了过去。青岚想到,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问得太深,便一直留到了今天,只是对于他所说的,接受药谷所传,本事学到了几分,打了个折扣。 “三分。”蒋玥这一次想了很久,又叫青岚把脉象送过来让他把了半天,才给出了这个答案。 “太低了。”青岚道。 蒋玥道:“你以为你身上的毒是挥手就能解决的吗?要不是你这一身的神力,我连一分的把握都没有。” “跟我这身力量又有什么关系?”青岚奇问道。 蒋玥却没回答,话头一转:“你到底,答不答应?” 青岚笑了笑:“答应,怎么不答应?” 这一回愕然的人变成了蒋玥:“你怎么——” “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对吗?”青岚接过了他想问的话:“其实,你若是你早几天跟我说,你能治我的毒的话,我或许还没有那么容易就信你。” “此话怎讲?” 青岚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公门中人,你的话有几分真,我自认还是有几分判断力的。” 两人既然要合作,青岚便没了瞒着他的必要,只轻轻点出这一句,但蒋玥又是何等聪明:“倒也是,我若是一开始就说能治你这毒,我不明白你的身体状况,必是摆明了在骗你。你的毒原本就罕见,吃了易男丸,又伤到心肺,毒素包围了心肺,我药谷一向与清衡宗不对付,当然不会研究与清衡宗关联甚大的易男丸。不过,我也很好奇,岚岚你是怎么得到的清衡宗的药丸,这宗门可是一向小气得很。” 他虽口称是药谷的叛徒,但口口声声还是对他口中的清衡宗百般看不上眼,青岚别说不知道郑王的母亲是怎么弄到的药丸,就是知道,也明白不能把皇室中人牵扯进来。 她在金吾卫暗营里做了这么久,接触到的秘密也不是一般级别的,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药谷”和“清衡宗”。 这当然与他们行事神秘,且有心避世有关,那她有何必再多此一举,将他们跟皇族中人联系起来? 不是她自夸,连她都摸不清他们的路数,并莫名其妙地栽在了这里,那些所谓的暗卫营精英来对付他们,只怕也不会比她的下场好很多。 也不知道凤启帝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股游离于皇室之外的力量在大凤朝中。 京城里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在脑海里一览即过,青岚把话头拉回到了现在正在说的事里:“看来,你有计划了。” 且不说药谷地牢里,青岚和蒋玥将要怎么合作,京城里这半月也并不比别处平静。 郭佩儿被皇帝看中,半月后将要进宫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郑王府里自然是一早收到了消息。 但是,作为与此事关联最大的男主人,慕昱清只关心一件事:“还没有发现那个女人吗?” 黑卫单膝跪地,禀道:“是,主上。” 他不敢抬头,这位主上聪明异常,他从来不敢在他手下作任何小动作,这是唯一的一次。 我是为了主上好。 黑卫在心中暗自对自己这样道。 慕昱清的心并没有放在他身上,他自信自己一手创立的机构遍及天下,即使无法与凤启帝的暗字营相比,但比起一般的人来说,绝不会差到哪去。青岚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她能藏到哪里去? 不……只要她想,她的确能藏得任何人都找不到她。慕昱清蓦然无力,突然发现,他把对方养得太好,她的翅膀太硬,她飞得太快太高,几乎连他都找不到她。 “你,再往外放出消息,说我瞎了。” “殿下!”黑卫猛地抬头:他疯了吗?之前郑王疯掉的传言被传出时曾带来了多大的波折,虽然之后他曾短暂地露面,打破了这个传言,但他瞎了的事,虽不是全中,却也不远。这件事直到现在还只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要主动把把柄送出去任人宰割吗? “怎么?你要抗命不成?” 慕昱清冷冷问道。 黑卫腿一软,几乎在慕昱清逼人的目光中要被刺穿,他明明眼睛刚刚发作过,眼睛应该是盲的,但那一逼视,仿佛他还像之前一样,眼睛完好无损,能看破一切诡计阴谋! 他下意识地摇头:“属下,这就去办。” 黑卫心中愤怒又憋屈,却不自觉地认同了木朋的话:这位殿下自从认识那个女人以后,便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一次次地拿自己开玩笑,不顾惜一切,他,他太让人失望了! “慢着。”在黑卫快要出门时,慕昱清突然叫住了他。 黑卫心中一喜,以为他回心转意,急忙回过头去,却听慕昱清道:“还是,把国丈请来吧。” 黑卫绷着的心情立时松快了下来,他用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欢快答应了一声:“是!”几乎是立刻飞奔着朝外跑去! 以他的身份,原本用不着亲自去请柳老御医,可此刻的黑卫完全忘了,他出了王府,直奔柳宅而去。 自从那个女人出事之后,主上愤怒之下迁怒到了柳老御医,原本主上的病痛一直是由柳老御医在诊治,但这一回主上一清醒便逐离了他。难得柳老御医年纪这么大,还几次登门,要亲自来看外孙的伤,却一直被他拒之门外,柳老御医没有办法,只得根据他们口述的病情,及其他御医的诊断为主上开方诊治。 可是其他人的诊断怎么及得上老御医亲自出手来得准确? 总之,不管主上这一回是怎么想的,他肯松口来请柳老御医见他,这便是天大的喜事。 黑卫骑着马飞奔到了柳老御医宅外,还没下马,却先愣住了。 柳宅外铁将军把门,却是没人。 黑卫知道,这段时间,柳老御医一直很关心唯一外孙的伤势,只是奈何外孙跟他赌气,连门都不许他进。 他只好一个人回了家,根据郑王府里给他提供的药方来得知外孙的病情,好及时为他调整用的药。 他整天守在家里,连各家各户雪片般的请柬都推了,就等着他们好上门,免得找不到他,他这个时候,能去哪里? 黑卫在门口守了半日,柳老御医还是没有回来。 他倒不担心柳老御医的安危,这老头一个人独居,防身的手段又多。还是抢手至极的名医,不会有人想到跟他过不去,那这个时候,能让老御医连外孙的伤势都顾不上就要出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青丫头失陷药谷?!”柳老御医惊呼着瞪大了眼睛。 他的面前,站着的正是脸色有些难看的宇白。 “那现在怎么办?”柳老御医六神无主地问道。 “哼!柳进元,这女人果然是被你送到我们面前的,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过是外门中人,连宗门嫡传也敢算计!你忘了宗门戒令吗?”筱镜板着脸,冷声喝道。 第1011章 柳老御医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向两人跪了下来,这件事没什么好抵赖的:“弟子有罪,还请师兄师姐责罚。”他嚅嚅两句,似乎想要为自己说些讨饶的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声。 筱镜道:“算计宗门嫡传,是什么罪名,你该清楚吧?” 柳老御医颓丧地道:“弟子知道,弟子——”他猛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手颤巍巍的,脸色灰白了不少,几乎要拿不住瓶子。 尽管如此,柳老御医却没有犹豫,一把拔开瓶塞,就要把瓶子里的东西往嘴里倒! “柳进元,你确定你没有对他说过关于宗门的事?”宇白突然的发问打断了柳老御医的动作。 柳老御医连连摇头:“弟子确定,弟子不敢有违门规。” 筱镜柳眉倒竖:“你都把人送到我们面前来了,还敢说不敢有违门规?” 柳老御医趴在地上,听宇白道:“他这么说也不算错。他不过是把一个不知情的人在合适的时间送到了我们面前,其他的事,全成了我们的决定,是吗?柳进元?” 柳老御医没有作声,额头上的冷汗几乎都要滴到地上。 “好了,你起来吧。”宇白如是道。 “师兄!”筱镜愕然地叫道:“可他算计我们是事实啊。” 宇白却道:“若不是她,你这一回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柳进元虽是有错,可他并没有违反门规,我宗门中一向讲究一报还一报,她既然肯舍了自己来换你,那放过柳进元又何妨?” 筱镜咬着嘴唇,神色有些难堪,却没有再反驳宇白的话,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柳进元道:“好,这一回就饶过你,你起来吧。” 柳老御医神色却不见有多喜:“师兄,你刚刚说那丫头失陷在药谷了,这是怎么回事?有多久了?她,她还出得来吗?” 宇白道:“一个将死之人,你可对她真是关心。” 柳老御医叹了口气:“弟子惭愧。” 宇白咳了一声:“我此来也是为了此事。”他顿了顿:“你那外孙手下有多少人马?” 柳老御医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宇白口中问出来的一般。 宇白还没如何,筱镜却被他的神情看得又怒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 柳老御医连忙收回眼神,又要下跪:“没有,弟子只是……”太过惊讶罢了,他在宗门里虽然不是最核心的弟子,但宗门中人的行事他再清楚不过,以他们强大的实力,却要求助于皇家势力,这,在他拜师的多少年里也没有发生过。 宇白伸手拦住他:“你不必再跪去跪来,我只问你,这一次我们是要找你外孙去救青岚,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为难之处?” 柳老御医千辛万苦,冒着跟外孙闹翻脸的危险,就是要把那姑娘送出去,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要靠外孙的力量亲自去救她出来,那他忙忙碌碌这么长时间,这又是何苦来哉? 他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莫非这就是,时也运也? 柳老御医心灰意冷,心里却又切实惦记那姑娘,知宗门里的事,宇白二人也不可能跟他一个早已脱离宗门,自立门户的外门子弟多说。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姑娘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他摇了摇头:“没有,还请师兄师姐稍待,弟子这就去找他。” 宇白却道:“不必,我跟你一起去。” 柳老御医一听,心里更加焦急:若不是事情紧急到一定的程度,宇白的态度何至于此。 他虽一力主张送走了青岚,但其实很喜欢这个乐观的姑娘,尽管她已经活不了多少,可他再怎么也不想她落到药谷那些人的手里。 他忙道:“请师兄随我来。” 药谷地牢里。 蒋玥在低声训斥青岚:“叫你到趴到我身上来,我又不能轻薄你,你干什么这么扭扭捏捏的?亏你还说你是公门中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情势所迫?” 青岚暗道:也不闻闻你身上那味儿,要是你这一招不成,你身上的虱子传到了我身上怎么办? 她虽答应了要跟蒋玥合作,真没想到他居然想的这是么个馊主意,青岚不怕别的更大的牺牲,但一闻到他那身让人作呕的臭味之后,便失去了大半的勇气:她不怕臭,不怕苦,怕的是臭了苦了还没得到想要的效果。 她正在走神,地牢上边,有人轻微的走动声,她皱了皱眉:“来了。” 刚说完这一句,身子突然一重,蒋玥竟是真趁她不备,出奇不意,一把将她拉到了他身上趴了上去! 青岚被他满身的臭味熏了个正着,张嘴欲呕,蒋玥抢先喝道:“快叫!” 头顶的地板启开一条缝,青岚脊背一麻,头脑先于行动“嗯”地娇叫了一声。 蒋玥骂道:“贱货!还不使点劲,让老子好好干你!” “哟,蒋师兄,你可真不挑食,连男人也干。”地牢上面,有人嘻笑了一句。 青岚进到地牢里这么多天,那牢外的人第一次开了口。 她跟蒋玥对视一眼,身子迅速错开,手中握着的那枚丹散朝上面弹出,“蓬”地一声碎了! 那人只叫了半声“你”,这便没了其他的声音! 成了! 青岚一跃而起,拽了把从上面吊下来的绳子,那绳子“刷”地一下掉了下来。 青岚眼睛一直:两人千算计万算计了半天,倒没有想到,那绳子一直是被看守的人握在手里的,他一晕,绳子自然是握不住的,没了绳子,要怎么样才能从至少有三米高的地牢入口逃出去? 她可不会飞! “你站在我肩上出去!”蒋玥当机立断站了起来。 青岚却有些犹豫:“你能行吗?” 他在这里躺了几十年,要不是自己有意识还知道每天活动活动,指挥着同牢的狱友帮他按摩,他只怕肌肉早就萎缩得站不起来了,更不提他肩上还有个大洞。 这样的蒋玥要把自己一个百十斤重的人扛起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蒋玥反问道:“那要不,我站在你肩上?” 青岚立刻便道:“还是你扛我吧。” 两人别看是同监这么久,看着情谊比金坚,但他们都很清楚,彼此的交情只是这一点。青岚若是先出去了,看在蒋玥给自己打的那三成包票的份上,还会回身来救他,但蒋玥出去了,青岚可没办法保证这家伙一爬出牢门,会不会立刻就把自己甩掉。 蒋玥站了起来,他比青岚还高半个头,但整个人已经瘦得变了形,透过微白的光亮,活像是一具黑夜中被月色一照便短暂复活的骷髅。 这骷髅半蹲着身体:“快上来。” 青岚把心里那抹异样的感觉抹去,蹬上了他的背。 蒋玥猛地一歪,青岚差点摔下去。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子,咬着牙哼了一声:“起!” 随着高度的缓缓接近,青岚的手终于勾住了地板,她的眼睛也看到了地面的样子,这里正是一片花圃,这个地牢,居然建在开阔的空间。 可那还不够,他们每天吃饭时只开了一个小口,她若是想要离开,得把另外一个地板也揭开! 她的手在土地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另一个地板该怎么开。 开阔的空间给了她不安全感:不知道叙时候,会有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撞破。 “喂?还没好吗?”蒋玥在下面催促道,他原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青岚的重量比他所做的心理建设重多了,他的浑身都在发抖。 青岚也感觉到他体力快到了极限,心里一慌,手上一个用力,不知摸到了什么,石头被她掰下了一半! 地牢竟微微地颤动起来! “你碰了什么?”蒋玥也感觉到了不对。 青岚心知不妙,蒋玥的质问叫她更加焦急,但她此时知道绝不能慌乱起来,低喝一句:“别吵!” 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她被扔下地牢时什么都不知道,她之前也问过蒋玥,他当药谷徒弟时,虽听说过有个地牢的存在,却从没有注意过,他也不知道地牢的开合是怎么弄的。 青岚本以为这地牢的石板要么是揭开,要么是滑开,谁能想到会卡在这里,这个时候,就是在堵人品的时候! 她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脚下的颤动越加剧烈,蒋玥闷哼声不断,那种震动,仿佛下一刻那地牢就会塌掉,把他们两个埋在里面! 突然,她的眼睛触到了那晕倒的人手上! 那人的手上握着两把钥匙,青岚顺着那钥匙的痕迹看过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一把勾过钥匙,将那钥匙往之前掰断的石头上插过去,颤动声立止,石板无声地滑开。 青岚翻身而起,将垂下绳子让蒋玥拉住绳子,一把将人提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刚止问了一句,原先的地牢处轰隆一声闷响,塌掉了一半! 蒋玥苦笑一声:“什么也不必做,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青岚的思觉世界里,几个人快得像鬼魅一样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青岚看看还不到人小腿高的花田,也想苦笑了:“怎么藏?要不要把自己缩成蚂蚁藏到蚂蚁洞里?” “药谷?岚儿她怎么会去那里?那是什么地方?” 郑王府里,在柳老御医的带领之下,宇白顺利地见到了慕昱清。 宇白却没马上回答慕昱清的问话:“你竟是个瞎子?” 这不留情面的问话让慕昱清的脸色难看了一层:“即使是瞎子,也不会影响你救人,但你得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柳老御医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清儿!” 慕昱清明明刚刚头风发作,此刻他的眼睛该还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但他锁定着宇白的方向,就像是他还能看见一样,炯炯有神。 宇白竟从这眼光中察觉到了一分危机,他嘴上回答着,身体却不由地摆出了迎战的姿势:“她是为了救我才陷了进去。” 这事连柳老御医都不知道,他看向慕昱清:这孩子一向戾气极重,他可千万别误会了什么。 慕昱清身子微微一颤:“你继续说。” 宇白道:“她身中剧毒,当日因雨天阴寒,发作过一次,我去药谷里给她取药,却被人绊住。我师妹心急,以为我出了事,便带着她去药谷里救我,之后,她便陷在里面了。” 慕昱清知道宇白话里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却不再追问:“药谷里有多少人?战力如何?” 宇白却沉默了一下,方道:“你将你所有能带上的人全部带上,或许她能有三成的可能被救出来。” 三成?要赌上他所有的人马? 慕昱清此时却没有考虑到此行的牺牲将会有多大,他沉眸思索片刻:“给我半天的时间。” 宇白提出这个要求原本只是一试,他没想到慕昱清会答应得这么快。他虽下山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世间的男人对女人,多数像货物,像奴婢,即使有那极少的男人愿意将女人平等以待,但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倾力付出的,他只见过面前的这一个。 他也不知是赞是讽:“想不到郑王爷是个至情至性的种子。” 门派与皇室不同,却又有相似之处,想要培养出合用的心腹和能干的手下该有多难,想也知道。 尤其他还在天子视线之下,若是动作大一点,必会引来皇帝的打压。 这一点力量培养得艰难可以想象,他却因着自己的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要调集人手去救人:“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慕昱清却轻轻地向他一笑:“世外之人一向高傲出尘,视我们尘世中人如尘土,想必你是不屑骗我们的。” 宇白一愣,继而一掌向愕然的柳老御医打去:“柳进元!还说你没有违背门规,透露门派所在!” 然而他一掌未能拍实,却被人轻飘飘地架在半空:“我外祖他什么都不知道。” 宇白却不信:“若不是他说,你怎么会知道世外之人的事?” 慕昱清俊美的面上现出两分不屑:“你以为,你们世外之人的事是秘密吗?” 宇白冷笑:“郑王爷咬死不认也没用,柳进元,你违背门规,该当何罪!” 柳老御医看着慕昱清,却是同样的愕然:“师兄,清儿他说得没错,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他门派所在,清儿,你还不快说,你是怎么知道世外之人的事?” 宇白见他的神色似不是在作伪,有些半信半疑地停了手:“你真是没说?那郑王爷知道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第1012章 慕昱清没有答话,但他那双如玉般白皙的手上下虚握,手掌突然开始慢慢发红,就像虚空握着一块能够反光的红宝石一般。 宇白睁大眼:“这是炎派的功法,炎派覆灭这么多年,功法是怎么被你得到的?” 慕昱清放下手,神色傲然:“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事了。” 宇白出乎意料没有被他的傲然再激怒,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恍然:“看来,你的眼睛也不是头风发作,而是你练功太急,火行上冲,烧坏了。” 柳老御医还是慕昱白刚刚发病,身体虚弱时给他把过脉,自那之后,他再也没能摸到过外孙的脉门,一听宇白的话,立刻就急了:“清儿,给我看看。” 慕昱清却把手往后一缩:“我没事,不必再看。” 柳老御医扎着手,神色透着几分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慕昱清。 慕昱清看不见,倒是宇白见了,不知是不是想宽慰他,解释了一句道:“火炼成金,这一派功法原本就是如此,只是旁人都是先烧坏其他的地方,你先坏了眼睛,真是奇哉怪也。” 慕昱清根本不听他的话,当先一步,像是眼睛根本就没瞎一般,跨过了门槛。 而柳老御医愁眉苦脸地跟在两人身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愁苦的神色一变,顿时眉飞色舞,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那倒不必。”蒋玥目光紧紧盯着那几个飞掠的影子:“你直接按我说的做。” 青岚眼睛一亮:“那迷药你难不成还有?” 蒋玥翻了个白眼:“那怎么可能?这个是我好不容易藏在屁——” “行了行了,你快告诉我怎么做。”青岚立刻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想起她刚刚拿在手里的药是被蒋玥怎么夹带进地牢的,她就恨不得把手上的皮都搓掉一层。真是%……呕,太恶心了! 这人也真是忍得,忍了二十几年才等到了她,把药交给了她用到那人身上。 只不过,青岚觉得,她搞不好要辜负他的信任了。 “你把我放下,趴在地上直接求饶,那些人只会恨我作怪,你只怕是要受点皮肉苦,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我不怪你没能救我出来。” 青岚瞪眼:“你这是什么话?不战即降?我可没这个爱好!” 任务一旦开始,怎么还有反悔的余地? 她还不信了,这些人再厉害也只是个人,就是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你抱稳了!” 青岚手腕一翻,冲着当头而来的那人虚虚一抬胳膊! 那人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顿时从半空中落下! 连蒋玥也吃了一惊:“你居然也藏得有手段,你怎么做到的?” 青岚不语:作为老特工,做事怎么能没有一点最后的手段? 不管这些世外宗派再把自己跟普通人分开,可他们也只是个人,是人,就有弱点,是人,就能被人利用,无人可以例外。 她的手腕上贴着一块跟普通的皮肤没有二致的仿皮,那里面只藏着三根针。对于一个特工而言,即使是一根头发,只要用对了地方,也可以破局! 对手毫无预兆的倒下没能让那些灰衣人停顿半分,青岚喃喃一句:“没想到还真是个麻烦。” 她声音说得很小,偏偏叫蒋玥听了个清楚:“那是自然,这里毕竟是药谷的地盘。” 青岚:“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敌人越强,你可是越糟糕呢。” 蒋玥嘿嘿一笑:“哎呀,忘了忘了,当了药谷几十年的弟子,一时忘怀。” 青岚不听他叨叨,趁着那个倒下的人的缺口,背着蒋玥如风一般朝外冲过去! 灰衣人似有默契,同时朝青岚围堵过来! 然而青岚只跑到一半,步子一折,竟朝左边撞过去! 蒋玥惊声一叫:“快回来——”那个人一看就是最强的好吧!她是疯了吗,不知道挑战最弱的那个,反而要以卵击石不成? 青岚没疯,她计算着那人与她撞到的时间,五指成爪,毫不留情地抓了下去! 灰衣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叫,热血兜头向青岚二人喷来,她竟生生把人胳膊撕掉了! 青岚眉头微微一皱:这声音听着不大对,好像这人他的嗓子被人熏坏了,发不出声音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蒋玥像是看呆了一般:“好凶残,好厉害……好痛快!” 青岚挥舞着那人的断臂,手脚不停,向长了眼睛一般向左右打去:“闭嘴,吵得我头晕!” 其实她更想说,他嘴里的恶臭熏得她头晕,但考虑到有可能要被蒋玥念叨死,她换了一个更温和的词。 有了这一条臂膀,青岚便算是有了武器,她挥舞着它,毫不留情地向逼近过来的灰衣人打去! 也不知那灰衣人是忌惮头领的胳膊在她手上,还是被青岚凶残的气势吓到,被她逼得竟然一时动弹不得,个个被钉在原地。 青岚一击,力气该有多大,单只被她扫到一星半点,那些人便断腿的断腿,吐血的吐血,而唯一站在地上的那个…… 他捂着断臂,在青岚跟他目光相触的瞬间,竟然微微一颤,看来是被她吓得不轻。 青岚冲他轻鄙一笑,扬起手臂,将那条胳膊向相反的方向抛了出去! 那个方向正蜿蜒着一条小溪,那条手臂若是落在溪中…… 那个人一点也没有犹豫,立时弃了青岚,朝小溪的方向奔去! 青岚早就从蒋玥的对话中得知,药谷里可以断肢再生,但前提是,他们不能把自己的身体一部分给搞丢。 她一开始撕掉那个人的胳膊当然不是因为她特别噬血,她就是看准了那人的头领身份,将他的手臂撕下来,令得其他人有所顾忌,不敢对那手臂下狠手。 她能够趁着筱镜师兄妹二人不注意就能占得先机,这几个人的身手还不如他们,青岚怎么可能让自己栽在他们手里? “现在往哪走?”青岚看着空阔的药田,问蒋玥。 蒋玥似乎是被她行青流水的打斗给吓住了,青岚再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朝左边的小路走。” 青岚大打了一架,连自己以为的,早就失去的斗志都回来了,她轻捷地像小鹿一般快速地奔跑,不一会儿就进入了一个小树林里。 那树林的树木大部分全是紫色,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青岚冲进林子,那股滚热的劲头似乎随着她的奔跑在一点点地散发:“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啊?” 她跑了一段路,身体却越发的乏力,她的脚步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沉,终于体力不支,歪倒在地上。 不对,不对…… 蒋玥从青岚身上爬下来,对着努力睁大眼睛的她道:“你在这里歇会儿吧,我马上就回来。” 青岚微微张大了眼睛:她再傻也意识到,蒋玥肯定是在哪里算计了她,可是,在哪里呢?他是怎么算计的她? 她拼命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想质问他。蒋玥掳开了他那一把乱发,看了青岚一眼:“我知道你现在很想骂我,不过,等以后有机会,我让你骂个够。” 青岚的嘴就像跳到了沙子里的鱼一般,一张一合,蒋玥眯着眼睛看向正当空中的太阳:“有些帐,等的时候太久,是要算算了。” 他不再看青岚,转头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树林。 回来!回来!你这样子,你能跟谁算帐啊! 青岚绝望地望着他的背影,拼尽全力,也只竖起了一根中指,脑中响起的是鲁迅先生经典的三字经:tmd! 她忙活了半天,敢情都是为别人在做嫁衣! 她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但是,她即使身体里愤怒得储存了宇宙大的洪荒之力,现在却连眼皮子都重得只能强撑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视野当中。 也不知道蒋玥是怎么算计到的她,她现在脑子很清楚,就是无法动弹,要是蒋玥真的一去不回,等待她的,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是在这里饿死,要么是被人找到碎尸万段。 这两个结局,无论是哪一个,听上去都不太美妙啊! 青岚自嘲地想着,死得还不如上一世被人一枪洞穿心脏来得痛快。 但现在的情形已经不由她控制了,她跟沉重的眼皮子不知道斗争了多久,终于自暴自弃地闭了上去。 蒋玥一离开那紫色的树林,整个人就像卸去了重担一般,脚步变得轻盈无比。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他坑得很惨的少女所在的方向,轻声道:“唔,比我想得还出色,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的。” 药谷里此时已经大乱,日头高照,蒋玥却一点不在意地,慢腾腾地走在紫色树林的边缘。 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这里虽然林木葱郁,却连一点杂草也没有,甚至,若是他们的眼力足够厉害,也能够看到,这里甚至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假如青岚想藏起来,连藏到蚂蚁窝这样荒谬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在紫色树林的边缘,一个身着鹅黄齐胸襦裙的少女静静站在原地:“师叔出来了。” 蒋玥神色恍惚一瞬:“师叔?不,我已经不是药谷之人,你不必叫我师叔。你是药女的徒弟?” 少女摇头:“不,我是药女。”她道:“师叔自逐于药谷,可我们药谷从未对外宣布过不认师叔。” 蒋玥并不再纠结于称呼问题,他脸色微微变了:“你是药女?那,那郑雪儿呢?” 少女冷漠地道:“家师已经去世三年了。” 蒋玥怔住,好半晌方道:“她竟然死了,他竟是死了,她竟是死了!!!” 他连续重复了三遍,刚开始语气里带带着一丝悲意,到最后竟是充满了欢快。他说完这三句话,哈哈大笑:“她死了?死得可真好啊!” 语气中那切齿之恨叫人听得头皮都要发麻。 少女却始终漠然:“家师临死前说过,她死了,可你们的约定仍然有效,我便是来找师叔履行约定的。” 蒋玥哈哈笑了半天,笑完之后才将目光移向她:“你?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识趣一些,让路吧。” 少女摇摇头:“家师有命,不得不遵。” 蒋玥摇头叹气:“你们师徒两个都是一样地倔。” 少女道:“师叔难道不是?若非如此,师叔也不必身陷牢笼,被困二十多年。” 蒋玥叹道:“是啊,还得多谢你送那人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少女却摇头道:“那是师叔的福气,我也不知那人竟有这样的本事,是我走眼了。” 她只说完这一句,身体微微一晃,却又站定:“师叔不打一声招呼就出手,真叫人意外。” 蒋玥微微一笑:“我已不再是药谷中人,药谷的规矩有什么必要要守的?” 他踏前一步,少女面色变白一分,他连踏三步,少女已经面白如纸,只是强撑着仍然不动。 蒋玥又摇了摇头:“到了这一步,还不认输吗?” 少女嘴边一道血线流出,蒋玥伸手遥遥一点,少女终于朝后软倒。 蒋玥将手伸出来,如果青岚在此,恐怕会诧异非常:他浑身上下全是积年的老垢,堆在皮肤上面,加原本的皮肤是什么色都看不出来,想不到他的一双手竟还莹洁如玉。 他盯着自己的手怔然片刻,又望向似乎已经失去了动静的少女:“罢,罢,总是做了这么些年的师姐弟,她最后的一点传承还是放过吧。关了这么久,居然心还变软了。” 他自嘲地一笑,转头朝紫树林走去。 他走后不久,原本躺在地上的少女睁开眼睛,捂着嘴站起来:“他去接那女子了吗?” 空无一人的药田中出现了一个人:“是的,谷主,要属下拦住他们吗?” 少女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必了,他既然能放我一马,我也放他一马,彼此扯平。” 少女没有说出的话在心里闪过:更何况,师父临死之前,原就想要让我最后放过他的。 他们老一辈的恩怨,她何必参与过多?这世间的事哪有医药之道有趣? 青岚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便先看见那一堆温暖跳动的篝火。 “醒得比我想得还快。” 青岚看着向她走来的蓝衣青年,半晌没回过神:“你是……” 少年咧嘴一笑,青岚立时从那熟悉的笑容里找回了记忆:“你该不是蒋玥吧?” 她几乎要吓得跳起来:不用这么吓人吧?这人看着最多二十一二,他不是被关了二十三年,难道他被关的时候是从婴儿时期算起来的吗? 蒋玥似乎对她惊吓的表情十分满意,他对她又是一笑:“来正式认识一下吧,在下蒋玥,是个大夫,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青岚,青岚只想晕倒! 第1013章 “你,你,啊,不对,我们,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青岚被这样转换巨大的结果吓得都结巴了起来,她晕倒之前可以为自己被他坑害,是死定了的。 蒋玥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道:“什么叫逃?我们是走出来的。” “拉倒吧,你这个样子,还一身是伤的想走出来?快说实话。”青岚简直是好奇死了,有什么事比你一觉醒来,发现难题全被解决了还爽的吗? 蒋玥的眼睛黯淡了一瞬:“实话就是,我师姐她最后还是放过了我。”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岚小心地问道。 她其实不乐意戳别人的伤疤,但这事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尤其,蒋玥现在心神松动,是套话问话的好时机。 蒋玥狡猾地一笑:“想知道?” 青岚好奇死了,连连点头:“想。” “那答应我一个要求。” 青岚警惕地一抱胸:“干什么,我不卖身的。” 蒋玥一愣,青岚也愣住了:她的身体又好了,能够好好地动作了。 “你说什么啊,我只想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一身轻松,不做阶下囚的感觉可真好,青岚都觉得自己的性子活泼了不少,她半开着玩笑:“行啊,只要不卖身,我跟你去。” 蒋玥终于翻了个白眼:“谁要你卖身?我有心上人的。” 青岚看他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同情:“你还有心上人?你都失踪二十多年了,心上人想必早就嫁人了吧?” 蒋玥脸色微微一变,显然青岚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你还听不听了?” 青岚嘿嘿一笑:“你说吧。”这人不动声色地陷害她,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她这点小小的报复算什么啊? 蒋玥吸了一口气:“该从哪说起呢?二十多年前,我刚刚师成,依照师门规矩,要出门游历一圈,再回药谷继续避世……” 蒋玥的故事很简单,他出谷时爱上了一个姑娘,但他知道,师门必定不会同意他跟那姑娘的婚事,便背着师门跟那姑娘成了亲。 成婚没有多久,他便接到了通知,要他立刻回谷里去,谷里发生了大事。他不疑有他,连夜赶回去,却被师父关了起来。 他苦苦哀求,并不惜自逐师门,废掉一身所学也要回去。他的师父,就是上两代的药女震怒非常,当时就要一掌打死他。 是他的大师姐阻止了他们的师父,但他出谷的事没有那么容易。他偷偷跑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一次,他趁着师父在炼丹的时候又一次偷溜了出来。 谁知他师父当时正在炼药的紧急关头,不知是谁把这事捅给了她,她急惊之下药炉爆炸,当场就惨死! 他此时还不知药谷里发生的巨变,只一心盼着跟新婚妻子团聚,然而就在快到家门口时,他被追来的大师姐给拦住了。 大师姐痛悔非常,其实蒋玥这次的偷跑她有所察觉,只是出于心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就这么轻松放过他,没想到竟因此事做下大错。 她将蒋玥捉回去,原指望蒋玥看在师父惨死的份上就此安心遵从师父的遗愿留在药谷。没想到,蒋玥伤心是伤心,却在三个月后趁大家都不备,又一次逃出了药谷。 大师姐这一次再不留手,将他锁拿回来关进了地牢。 青岚唏嘘不已:“师姐弟同室操戈,可她也不至于把你的锁骨穿起来吧?” 蒋玥看她一眼:“即使她把我的锁骨穿了起来,二十多年后,我不也逃了出来?” 青岚恍然:“原来是自己做死,你想必逃了很多次吧?” 蒋玥感叹道:“不错,最后一次,大师姐说,她给我机会,只要我能胜过她,便会放我走。” “你败了。”青岚接口道。 蒋玥皱眉:“喂,你也不用太不给情面吧?” 青岚举了举手:“好吧,我不说了,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你便来了,我逃了出来,发现她已经死了。”蒋玥三言两语说完了这些年剩下的故事。 青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可能不太好,毕竟刚刚得知师姐的死讯,尽管这人关了他这么多年,可也给了他那么多的照顾。不是她,他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对了,你让我答应你干什么?” 蒋玥的神思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快活地笑了起来:“你跟我走。” 他看青岚又开始搞怪地抱胸,立刻道:“喂,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可是为了给你治病。” 青岚拍拍胸:“你倒是早点说啊,你是要回家了吗?你家在哪里?”他说的家,自然是他跟他妻子成婚时住的地方。 蒋玥几乎是用一种咏叹的声音说出那两个字:“在金陵。” “金陵啊。”青岚没想到是这个熟悉的城市。 那是个好地方,就算是治不好病,她也愿意死在那里,只有一个疑问,她之前用本来的面目在那生活了好些年,像是不可说的,暗字营里的老张他们,跟她做生意的金鸣,他们个个都认识她,跟她之前的生活有交集,若是她在那里出现,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蒋玥看她面带犹豫,以为她不同意:“喂,别以为我救你这个跟清衡宗有瓜葛的人很简单,你必须得跟我走。” 青岚切了一声:“我不跟你走你又能把我怎样?搞得像你还能做我的主似的。” 蒋玥面色一变:“你不会真不同意吧?你的病,我师姐在,还能有一分治愈的把握,可她既然死了,这世上唯一有可能治好你的人就只剩下了我,这你还不担心?” 青岚没想到她还没表态,这人已经想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她不耐烦地打断他想继续说教的嘴:“行了,我的命我看得比谁都贵重,我跟你走。只不过,金陵城里我有一些认识的人,我们不方便见面,我不能随你进城,你要非让我跟着你,这问题你得想办法给我解决了。” 蒋玥舒了一口气:“这你不用担心,我与内子成婚的时候曾经许诺过,有朝一日将会遍游天下,你不想去金陵也行,我先进了金陵城,等我跟内子收拾一下,我们远游天下,这你总不会担心被人认出来了吧?” 他说的是很美好,可青岚更担心另外一件事:“你说的,好像你失踪了二十多年都不打紧,只要你夫人见到你回来便会朝你身上扑一般,你确定等你回去后,她给你的是爱的拥抱,而不是咬牙切齿的痛揍?” 蒋玥焕发着光亮的脸终于僵了下来,他咬牙瞪向青岚:“你再多说两句,我保证我不会再要你跟我走!” 事情一定,将玥的归心极重。 第二天天不亮,他便催着青岚上路。 两个人日夜兼程地朝金陵城赶去,却不知道,他们一东一南,正好跟另一队杀气腾腾的人马错过。 “明天我们的人不需要带这么多去药谷,你们在外面接应,我带几个人先杀进去。” 半夜扎营的时候,宇白将慕昱清他们召集起来,吩咐道。 慕昱清打断了他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宇白在见识了他的能力后,对他的主动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一点顾虑:“那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不会有影响吗?” 炎宗的功法虽然失传很久,可作为历史同样悠久的门派,他们对对方的功法也知道一点。 炎宗练习的功册讲究熔炼窍穴,慕昱清先熔炼的眼睛,原本就应该在家里静养,像这样行功的关键时期,若是出了岔子,他的眼睛有可能真的会永远的瞎掉,他不信慕昱清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无事。”慕昱清的语气里有一股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急促:一想到那个女人就近在百里之内,他怎么也没办法坐住,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上门去,把她捉出来。 她太会飞了,让他前所未有地没有安全感,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她拿一条锁链锁起来,放在这里,哪也不去! 与此同时,青岚跟蒋玥也到了金陵城外,蒋玥满足地闭起了眼睛:“多少年了,还是这个味道。” 青岚神色怪异,朝另一个方向点了点下巴:“你说的,该不会是那边飘过来的脂粉味吧?” 蒋玥对她时不时的恶趣味已经适应了很多,闻言也不看过去:“你说的秦淮河?你一个女儿家能知道什么?” 青岚嘻嘻一笑,故意凑过去:“你懂得看来还真不少,以前没少背着夫人来玩吧?” 蒋玥一下破功,回头怒视着她:“你可别乱说啊,我对我夫人可只有一条心。” 青岚撇撇嘴,这人真不经逗:“好了,城门关了,地主,你总得给我安排个地方住吧。” 青岚等了半天,却看见蒋玥左右直看,就是不看她。 她立刻看出不对了:“我说,你该不会在这里过了几年都分不清哪是哪吧?” 青岚跟他走了一路,算是明白,这人论洞悉力可能没多少人比得上他,可天欲予之,必先取之,他的方向感之差,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青岚极度怀疑,他一定要她跟着他,除了想研究她这个新型病例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如果没有她的话,她简直怀疑这人想回金陵城还不知要到哪年哪月,他就是走一条笔直的路,都有可能把自己弄丢。 不过,大约也正是这个原因,药谷里一直想把他俗世成婚的夫人找出来,每次跟着他,或者是追着他追出来都能把人给追丢。 蒋玥一直高高扬起的头终于低了下来,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明日还得有劳岚岚送我进一回城了。” 青岚想了想,凭着他这程度,大概要他找到自己住的地方估计又要到猴年马月,只得无奈点头:“好吧,算我怕你了。” 好在他这么多年还记得去他家里进门最近的是南门,这里平时聚居着一些平民,离老张杂货铺和金家都很远,她不必担心有人会把她认出来。 金陵城的夜生活很繁华,秦淮河上不止有做皮肉生意的画舫,还有些小船可提供错过宿头的客人住宿。 青岚跟蒋玥随便找了个小船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城门一开,便跟着众人进了城。 “喂,你现在总该说清楚你家里住在哪了吧。”青岚站在有些熟悉的街头,微微茫然片刻,推了推眼中漫起了热泪的蒋玥。 蒋玥回过神来:“在平康巷。” 青岚差点一头撅倒,声音拔高一大截:“平康巷?!你说是在平康巷?!” 蒋玥无辜地眨眼:“怎么了?” 青岚心中大骂: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装什么嫩哪,坑人不浅! 但她也知道,很有可能,这个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又记错路了! 她怒吼道:“你去平康巷干嘛要从南门进?平康巷是贵人住的地方,方向在东门好不好?” 此时天才微微亮,行人都没有几个。而载着他俩到金陵城的马车早就从昨天离开,他们本来可以让人送他们到东城门的,可现在得穿过半个城,走到平康巷去替他寻亲! 蒋玥目瞪口呆:“不可能,我绝不会记错的!” 青岚懒得跟他争:“你要是想在南门找平康巷,那你就在这儿找吧,我不奉陪了。” 她刚走没几步,袖子果然被蒋玥拉住,他讨好地笑道:“岚岚,这一回是我对不起你,你就送佛送到西吧,你要是走了,我更不知道往哪去了。” 平康巷那里住着青岚的一个大熟人,她说什么都不会往那去的。 只不过,在大街上被人这么拉着更不好看,她看了看左右,指着一个角落道:“那里你看到了吗?你一会儿就在那儿等着,大约过半刻钟,便会有车夫在那里揽活,你给别人几个铜板,包管能到这城里任何你想到的地方。” 她坚决地扒开蒋玥的手,没走两步,那人果然还跟在她身后,青岚无奈:“你不会连坐车都会迷路吧?” 蒋玥赔笑道:“这倒不是,我就是想问你,我接到了内子之后该怎么去找你?” 青岚一生气,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她望着蒋玥此时还欢欣无比的脸庞,总觉得他的前途没这么妙,不过,出于好心,她还是不在这个时候给他泼冷水了。 “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找你的。” 青岚拍拍他的肩,她急着去找地方换个装,如果蒋玥是住在平康巷的话,那一切就得重新打算了。她不能明着跟着他,可又怕这人把自己弄丢,只能由她暗地里跟着他了。 她的手刚从蒋玥手上放下,身后突有人唤了一声:“白轩?” 青岚背一僵,这个名字可是有好久没被人叫出来了。 第1014章 还不等她想出应对的方法,那人从她身后跑了过来,高兴地叫道:“我就知道是你,你今天刚到金陵吗?” 青岚僵笑着转过头去:“是啊,金兄弟,刚进城就碰到你,可真是太巧了。” 金鸣却在看蒋玥,他的眼神非常奇怪:“阁下,可是姓蒋?” 蒋玥原本在看他们寒喧,没想到这人居然认得他,他上下打量着金鸣,一时没有回答。 青岚心里突然有种极其荒唐的感觉,像是一场大戏将要从她的眼前拉开帷幕一般,让她既想留下来看,又想趁机跑得远远的,总觉得,接下来的一切都将可能会失控。 蒋玥打量着金鸣,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也渐渐变了。 蒋玥眼神深处像有洪流将要涌出,他甚至紧张地有些结巴了起来:“我姓蒋,请问阁下是?” “蒋玥?”金鸣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层,眉头深锁。 蒋玥的脸就像点亮了一般:“在下正是蒋玥!你母亲可是金家的金顺儿?” 金鸣摇了摇头,蒋玥的眼睛随着他那一摇立时黯淡了不少,嘴上应付一句:“那阁下是——” 这时只听金鸣像是肯定了什么,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提起拳头,照着面门对着蒋玥就是一拳! 蒋玥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到眼睛上,捂着眼睛“啊!”地叫了一声。 青岚看这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来拦:“金兄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金鸣一拳下去还不过瘾,但这时蒋玥已经反应了过来,他即使被囚了二十多年,身法还是比金鸣这个普通人快上许多,他一边躲一边怒道:“这位小兄弟,你我素不相识,你作何要打我?!” 金鸣被青岚按住,却一边挣扎着一边连连冷笑:“不相识?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不相识我打的也是你!” 此时街上的行人渐多,这边三个人这么大的动静,立刻有不少人看过来。 蒋玥也被金鸣激怒了:“你这小兔崽子好不讲理,你蒋爷爷我多年不出世,世间莫非是改换了天地不成?连一个小兔崽子也敢对我如此不敬!” 他眉毛一竖,青岚立刻就知不妙,顾不得多想,一手按住他:“别打了,大街上丢死人了,你们找个地方好好说。” 金鸣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而蒋玥大伤未愈,加上看见金鸣,一时叫他心神失守,被青岚稍稍用力,便拽着走出了繁华的大街。 青岚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的时候,人群中一个相貌普通,穿着蓝布袍子,看着就是一个殷实的小户人家出身的老人追着他们跑了两步。 不过,此时街上人多,这老头跑跟着青岚他们跑了半条街,终于还是放弃:“没接到上峰的通知,想必白校尉到这儿来是有其他的任务,要是贸然上去认了他,搞不好还会弄乱他的计划。还是回去吧,等白校尉啥时候需要咱们了,咱们再来帮忙。” 青岚一手一个,找到一间客栈,将这两个一路走一路还要斗的人拽进去:“好了,你们两个,到底是有何恩怨,现在一次说清楚好吗?” 蒋玥连忙叫屈:“冤枉,我之前都不认识这人,何来恩怨?小子,你来说说!” 金鸣看来还想去打蒋玥,但青岚立刻站在蒋玥的面前半掩着他的身子,他只能退下,气哼哼道:“背信弃义的小人还打不得吗?” 蒋玥怒道:“死小子,你怎么在说话?!” 蒋玥脸一扬,一脸欠揍地凑上来:“怎么?要打我不成?” 青岚看他们俩这样,说不得等一会儿又要打起来,这样一来,这事只怕越地地要说不清楚,只得喊了声“停”:“这事,我已经有了个猜测,你们都别急,等我一个个地问!” 这两个虽不服气,但被她一手一个,牢牢按在椅子上,也动弹不得,齐齐哼了一声。 青岚懒得跟他们多说,直接问蒋玥:“你那夫人是不是姓金?” 蒋玥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你说过啊。” 青岚此时心里更加有数,蒋玥大约之前被他师父和师姐追杀得怕了,在路上青岚几次问起他夫人的情况,都被他含糊其辞地过去了。青岚也不再追问,免得还被人在心里扣个“不怀好意”的帽子,反正迟早是要见到人的。否则,之前在他报出他夫人住平康巷的时候,她就该猜出来蒋玥找的是谁了。 谁能想到像蒋玥这样也算师承极有渊缘,为人高傲的人怎么会愿意入赘一个商户之家呢? 真没想到,事情巧在了一起。 青岚吸了一口气:“若我没猜错,你的夫人就是他的姐姐,金陵金氏的金夫人!” 蒋玥愣愣地把目光转到金鸣身上,金鸣阴着脸:“一个混帐,也敢说是我姐夫?” 这已是间接承认了。 蒋玥神色悲喜变幻,哆嗦着嘴皮子,一时无法出声。 青岚却不好不说话:“金兄,这真不能怪他。他也是情非得以,他之前遭歹人暗算,身陷于囚营,近日才得脱身回来。” 金鸣眼里的警戒卸了些,却仍半信半疑:“真的?” 青岚重重点头,这时蒋玥也回过神来,虽不知自己是怎么多出个小舅子来的,但也明白此人在金夫人眼里是什么地位了,连忙辩白道:“是真的,我被仇人锁在牢里二十多年,没有哪一日不思念着你姐姐,盼着回来的。” 他早年被囚,的确如此,因而这一番放说得十分情真意切。 金鸣跟人做生意能做这么大,靠的就是这副察言观色的本事,立时便信了三分,眼神也柔和了一些,只是仍有疑问:“那你怎么会被人囚禁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仇人对你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这一点,青岚和蒋玥早在路上商量好了,药谷的存在不能向普通人透露,蒋玥含了眼泪道:“当年我与你姐姐成婚时曾经说过,我家里没人了,不知你知不知道?” 金鸣想了想,随即面色一变:“莫非你是在骗我姐姐?” 蒋玥忙道:“不是不是,我没骗你们,只是,我有一点没说,我家里人是被仇人所杀,为避祸,我才逃出家乡。那年我出门跑商,正巧在路上遇到了仇人,他把我认出来,当时便把我捉了回去。” 金鸣却没那么好糊弄:“胡说!你仇人把你全家杀了,怎么还会单单放过你一个人?” 蒋玥早就想好了:“我当年隐姓埋名逃出家乡,为了怕仇人有线索找到我,一直没有对人说,其实我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我那仇人对我虽狠,但他家里有个患了重病的老母,他一直囚着我,就是想让我给他母亲治病。” 金鸣沉默下来,青岚见状,忙帮着敲着边鼓:“金兄,蒋兄的确一身医术通神。他跟我连着赶路赶了这么多天,就是急着想来见金夫人。” 她倒不亏心,反正她只赞了蒋玥的医术,别的什么都没说。只不过,在这种气氛下说出来,难免会有故意佐证,引人误解之嫌。 金鸣敌意去了一些,却仍不大放心:“那你今天怎么又来了?你不怕你的仇人了?” 蒋玥道:“仇人已死,这你大可放心。”说这话时,蒋玥脸上却不是释然,大约,把自己的师父当成仇人来说,他肯定不会高兴到哪去。 金鸣这时突然转向青岚:“那你呢?白轩,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青岚不慌不忙道:“我跟蒋兄一见如故,彼此投契,结伴一道到金陵来,在路上时便得知了蒋兄的不幸遭遇,深为唏嘘,只是没想到,他口中心心念念不忘的夫人竟是令姐。” 金鸣将信将疑,但神情已经不再那么抵抗。 蒋鸣心急难耐:“贤弟,你姐姐她现在可还好?” 金鸣又开始一副冷笑的样子:“被她丈夫一丢就是二十年,她还能好吗?” 这人,怎么就是不肯好好说话呢? 青岚理解他为姐姐含了满腹的怨气,只不过,看来这两人再这样说下去,只怕时间白浪费不说,还得打一架。 她不耐烦地道:“问这个干什么,直接去金宅里见她去啊!” 蒋玥神色一振,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迅速黯淡下来:“她……” 青岚可不跟这两人“她”去“她”来的,又是一边一个,夹着两人出门,在路边叫了一辆车赶往了金宅。 金鸣大约是觉得青岚不会骗她,倒也没闹腾什么。 蒋玥却不安地小声问道:“岚岚,你说,我夫人她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青岚白他一眼,心说,你还知道啊?赶情你这一路就一点心也没担吗? 她懒得跟他多说,这次没想到跟金家撞到一路去了,一想到有行踪暴露的危险,她恨不得马上就跳下马车离开金陵城,只不过是凭着丝理智勉强留在这里罢了。 不过,半个时辰过后,青岚没料到她的预想竟落了空:那两个有情人一见面,视线全粘在了一起,根本不用她这个局外人调停,金夫人就给她在外历劫而归的夫君脑补了一大堆的苦头,心疼都不够的,还有功夫跟她弟弟一样地怀疑来怀疑去吗? 金鸣大约没见过自家姐姐这样对待过一个男人,尤其还是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十分不是滋味地说了一句:“姐姐,这人失踪了二十多年都没回来,你就不怀疑他是去哪里干了什么坏事?或者是,早就另有了一房娇妻?” 金夫人瞪他一眼:“胡说,我的夫君我还没有你了解?我才不像你,一个不知哪里出身的娼妇,便把你勾得忘了祖宗!” 这话可重,青岚多少年跟金鸣相交,知道他跟金夫人对雨诗的事分歧极大,但从来没有当着客人的面口出恶言,想来,这段时间他跟金夫人没少为这事起冲突。 金鸣气得深呼吸了几下,甩袖走了出去。 青岚一看屋里剩下她一个硕大的灯泡,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忙跟在金鸣的后面出了屋。 正在她琢磨着怎么跟金鸣掰个理由,让他务必把自己的行踪不透漏出去。 冷不丁,金鸣走了回来,一看见她就是一句话:“白兄,你昨晚上去了花楼吗?身上的香味这么浓?” 青岚一怔,她身上有味吗?怎么她没闻出来? 金鸣肯定地点头:“当然有了,刚刚我见到你就想问,你熏的是什么香,这香味还挺浓的。” 青岚回想了一下,想起来她之前被宇白喂了一颗百花丸,一颗服下去,体香三年。金鸣所说的香味,大概就是这个味道了。 青岚皱了皱眉:特种兵特别讲究隐藏自己,不止是样貌上不能有特异之处,身上也最好一点气味都没有,才是完全的达标。 多年以来,她一直很注意这一点,但突然拥有了独特的气味,这令她十分不适,隐隐还有些不安。 但她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不安的,治好了,也不过是多香三年,过后自散,治得不好,也不过是一年之内就要去死,那时候谁还管它体香体臭的,都要化为尘泥。 那头金鸣还挺感兴趣地一再在追问:“白兄,你这味道不错,真不知道是什么香吗?” 青岚不想告诉他,便嘲笑道:“你一个男人缠着我问什么香不香的,难道你要用?害不害臊?” 金鸣一瞪眼:“谁说我用的,我是觉得这香肯定适合雨诗,便想给她用上一点。怎么?难道你真是昨天去了哪家画舫,才说不出这香的来历?” 青岚想到金夫人刚刚的态度:“雨诗?你是不是还没说服你姐姐,还让人家住在外面?” 金鸣一说到这个,立刻犯起愁来,也顾不上追问青岚了:“是啊,我都没敢说让雨诗为妻,只说让她住到府里来,姐姐都不同意,还骂得那么难听,哎。” 青岚心道,以你宠雨诗的疯魔劲,你姐姐怎么敢让她进府?没进府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了,进了府还能了得? 但她不能这么说,眼珠转了转,想到刚刚为难的事情:“其实我倒有个办法,说不得你能一偿心愿。” 金鸣猛地抬头:“什么办法?白兄你快告诉我。” 金夫人跟蒋玥这一诉衷肠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金夫人红光满面,眼滴春水,一看就是被狠狠滋润过的样子。 金鸣看他姐心情好,便笑着问道:“姐夫既然回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蒋玥正要说话,金夫人一横眼睛,蒋玥立刻缩着脖子不作声了,她这才转过头来,柔声对自己弟弟道:“还能干什么?他也没别的本事,只是能写会算,你看看家里有没有帐房空出来,就让他到哪里去当个帐房就是了。” 第1015章 堂堂药谷的嫡传弟子去当一个商铺的小帐房?!!!青岚差点没笑出声,再一看蒋玥,果然是蔫头耷脑的,显然如青岚所料,昨天并没就这个问题跟夫人达成共识。 金鸣欢快地点头:“那不错啊,姐夫,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个离家近的,让你每日能早些回来陪我姐姐。” 蒋玥以为这事要坐实,急忙摆手道:“不行,夫人,我们之前说好的——” 金夫人水淋淋的眼睛又瞪过来:“说好什么?你跟我说说。” 蒋玥立刻彻底怂了,青岚看这事说不好又要黄,只好站出来道:“蒋兄,你反反复复怎么回事?明明你我讲好,等我护送你回金陵城找到了你夫人,我们再出去,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蒋玥的神情十分纠结,一会儿看看金夫人,一会儿看看青岚,十分难抉择的样子。 金夫人迟疑了一下,问道:“白相公,你们什么时候说好了?是说好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再出去?” 青岚愁眉苦脸地道:“其实是我得了重病,我得知蒋兄是个难得的名医,便想请他治病,只是蒋兄跟我说过,我的病不是不能好,有几样药特别难采,得他亲自去寻药方可。” 金夫人没有马上说话。 青岚知道她是个看着刚硬,却心地善良的女子,她这一番话,应是令她颇有触动。 她跟金鸣交换了一个眼光,这个时候,就该他上场了。 金鸣担忧道:“白兄,你生的是什么重病?我怎么看不出来?” 青岚苦笑一声:“这我也说不清,只是,我找了能找的名医都看了一遍,别人都说无解,只有蒋兄说或可还有一救,但有些药材需要现采现制才可以。我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便跟着来了。” 青岚昨天给金鸣出的主意就是,让他配合蒋玥,让他能够顺利脱身出去游历,顺便就能把金夫人带出去。 等金夫人走后,他跟雨诗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了? 她就跟金鸣编了一套谎话,“谎称”自己身患重病,必须得跟蒋玥一起去寻药治病,才有一线的希望治愈。 金鸣原本按照青岚跟他说好的剧本要往下说,但不知是不是青岚的表情太真挚了,他竟一瞬间有些心悸,他狐疑地打量了青岚一眼,原本要配合着她说出的话便没有作声。 青岚见姐弟两人迟迟不肯动口,只好自己说下去:“其实蒋兄的把握不是很大,说不定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蒋兄与金夫人多年不见,正该是情浓之时,白某怎么好做那刹风景的事?不如此事就此作罢,白某这就告辞了。” 她说着,起身欲走。 蒋玥一下急了:“等等,”他还没弄明白“青岚”怎么变成了“白轩”,但他好歹也在江湖上走过,知道青岚或许是因为哪里不便便用了化名:“我蒋玥虽不是什么德行极佳的大人物,可知恩图报还是明白的,我说了给你治便是给你治!”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但青岚明白,这人这么说,还是因为她这个最新的病例在这儿,他心痒难耐,想要试手罢了。 但这话的效果不差,蒋玥和金鸣齐齐看向金夫人。金夫人面上虽有不郁之色,却叹了口气:“好了,你们都别这么看着我,倒显得好像我十分不尽人情似的,你要是那么想去,你去就是,何必来管我!” 说到最后,她还是有些堵气了。 蒋玥也聪明了许多,故作为难道:“白贤弟这病十分罕见,治她很麻烦,只怕一两年都未必能够治好,我与夫人才刚团聚,实在是舍不得就此分离。” 金夫人神色微动,眼中露出为难之色,还好没有翻口就说,不舍得就不要去之类的话。 青岚便道:“蒋兄不知此去可有什么凶险之处?” 蒋玥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青岚看一眼金夫人,把最后的目的说了出来:“没有的话,那何不跟金夫人一道,你们夫妻二十多年没见,此一番正好出门游历啊。” 蒋玥犹豫地看向金夫人,连青岚都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她。 金夫人知道青岚跟她弟弟交好,曾在弟弟几次危难之时出手帮过他,她的话,真不好立时就拒绝。 金夫人抵受不住,却又不甘认输,恨恨扔下一句:“你们都来逼我!”便甩袖而去。 蒋玥手足无措地留在原地,倒是原本自从青岚提出让金夫人跟着去采药时,一直把自己存在感缩小到最低的金鸣挑了挑眉,笑道:“好了,不用担心了,姐姐那里没什么问题了。” 金鸣果真说得没错,不知蒋玥后来跟金夫人单独说了什么,隔天她便同意了要一同出门的建议。 青岚的病也的确耽误不得,几个人两天之内就把行李理好,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金夫人把金鸣单独叫到一边嘱咐:“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走了你便可以无法无天,没门!你死了心吧,那个女人,只要我还在一天,她就休想进我金家的门,你明白了吗?” 金鸣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眼睛却不住地瞟向青岚。终于,他瞅了个金夫人看不见的空将青岚拉到一边:“白兄,你那天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青岚装傻,知道他起了疑:“你指的什么?” 金鸣看上去很是心烦意乱:“哎呀,你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就是,你那个病!” 青岚失笑,挺了挺胸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绝症在身的病人吗?你看见哪个绝症病人这样能活蹦乱跳地立在这里?” 金鸣道:“话虽如此,可我姐姐不是那三言两语就能被打动的人,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同意?除非,你的病是真的!” 青岚拍了拍他的脑门:“别瞎想,你姐姐多年与夫君不见,还不兴她想跟夫君多团聚一段日子吗?还是你其实特别想你姐姐留下来?” 金鸣难得有些良心不安地道:“要是姐姐知道我是在骗她,就为了撵她走,怕不要伤心死?” 青岚一看他这婆婆妈妈的劲,心里就发颤,忙劝道:“你怎么不想想,你这也是为了她与你姐夫的感情着想?你姐姐如今年岁大了,她肯定也是想有个孩子的,跟你姐夫要是不在一起,俩人怎么生孩子?” 金鸣被她乱七八糟的道理一劝,还真的平静了不少。 青岚看这人实在不像是很牢靠的样子,想了想,又叮嘱了一遍:“我跟你说过,我此行极为机密,你万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我的消息,你明白吗?” 金鸣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我记得住,你放心好了,我的嘴巴一向是很严的。” 不过,尽管对这小子再不放心,青岚也不可能真的杀他灭口,只得心里安慰着自己,她这一走,便是天高地远,便是有人想要找到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出城门的时候,她朝布告栏里看了一眼,那里还挂着她的半幅画像,已经在风吹雨淋下失去了颜色,上面的人早就看不出有多少跟她相合的地方了。 这个布告栏从侧面也说明了那个想找到他的人,他大约不像之前那样疯狂了……吧?青岚不确定地想着。 马车里,蒋玥不耐烦地在叫青岚:“白贤弟,你发什么愣呢?快跟上来吧,只等你一个人了。” 青岚回过神来,轻轻打了一下马,应了一声:“知道了,这就来!” 她却不知道,在遥远的药谷,有人急追而来。 “喂,我累了,我得歇一会儿!” 筱镜大声叫着,翻身下了马。 宇白无奈,只得叫着前面充耳不闻的慕昱清:“慕兄,临清城快到了,我们已经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还是先歇一歇吧,否则都要抵受不住。” 慕昱清勒停了马,一言不发地翻身下来,拿出干粮,坐在地上开始慢慢吃起来。 筱镜这几天一直因他不顾众人,一意孤行地要赶路而十分不满,哼了一声:“也不知赶得这么急做什么,说不定到时候到了地方,又是一场空。” 她刚一说完,立刻脊背一阵发寒,回头一看,这个男人正用森冷到极点的目光静静看着她。 筱镜被盯得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却不肯示弱,抬了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已经连去了两个地方,我们都是扑空了,你还不能死心?” 宇白见气氛不对,急忙斥道:“师妹别乱说话!” 筱镜早就日渐不满,本来是他们师兄妹在找这个王爷帮忙,谁知他竟慢慢接过了主导权,直到前几日在药谷没找到那个女人后,他就突然发了疯,硬拖着他们师兄妹几个按照药女说的几个可能的,蒋玥在的地方找了起来。 连药女都说过,她那个师叔居无定所,想要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这个人死活不信邪,扑空了一个又一个的地点,一点也没见灰心! 连师兄都把自己父亲留下的唯一一颗百花丸留给了那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筱镜越发生气,一气之下,一句话冲口而出:“我说得难道不是吗?如果那女人想让自己被找到,她不用我们找,自己就现身出来的,可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这难道不够说明她的心意?她就是不想让自己被你找到罢了!偏偏——啊!” 一道暗黄的火舌快速地舔过筱镜的面颊,又倏地收回去。 慕昱清撤掌,冷冷地道:“下一次,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烧的,就不会只有你的头发了。” 筱镜手忙脚乱地灭了头发上的火,气得身子直抖:“你——”她却心有余悸,没有敢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这个男人对炎宗火功的运用竟比她想得还要快,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做到了收发自如!他,他怎么这么可怕?!刚刚那火势再大一点,再偏一点,她被烧掉的,就不止是一缕头发,她的脸说不定就要这么毁了! 宇白也被他似是随手一击给惊住了,但筱镜作为他的师妹,他怎么也不能容忍她在自己面前被人如此欺凌,他怒起拔剑:“姓慕的,我好心帮你找你想找的那个人,你却因我师妹几句话就要毁她容,你就是这么对待盟友的吗?!” 慕昱清右掌微微一扇,一道淡而又淡,黄色的火苗从他的掌中击发而出。那火苗直扑他身前那条狗尾巴草,狗尾巴草迅速地燃烧起来,等烧得差不多后,便自动熄灭了。 他的这一手功夫露出来,连宇白都被惊住了:旁人或许看不出其中的关窍,他却再明白不过,能够做到慕昱清这样犹如闲庭信步一样地收发自如该是有多么地难。 谁人都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慕昱清却能做到放出一道火焰,只烧到一根小草,连小草旁边的花儿朵儿都不受影响,这是对火焰多么可怕的控制力! 宇白惊的不是他的控制力,他的宗门中有不少炎宗未曾覆灭时的卷宗保留下来,知道炎宗能做到这一步的人虽然不多,却也有不少。可那些人无疑是在此道浸淫多年,而慕昱清有多久?他前不久连眼窍都还没有被净化完毕吧! 宇白敢打赌,他开始修习炎功,只怕还没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他的控火能力就能达到别人的十年苦功,这样的人,即使是在他们这些出世一派的门派中,也可以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了! 筱镜却看慕昱清刚刚发出的只是一缕细小的火焰,以为他的能力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嗤笑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宇白厉声喝了一句:“师妹!慎言!” 他是一番好意,而且,无论何时,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总是值得人敬重的。对方既然向他现了本事,他在弄不清对方的深浅之下,当然不能太过于得罪于他。 筱镜却以为师兄也不想她再议论那个女人,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对那个女人心里更加恨了一层,只是宇白在她心里还是极有威严的,她不敢多言,只好闭上嘴恨恨地咬住了嘴唇。 慕昱清吃完了干粮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宇白,宇白叹了一口气:他虽不至于怕了他,但这事总归是自己师兄妹思虑不周,此时青岚下落不明,他的确有一分责任要把人找回来。 他便也起了身,对筱镜道:“快赶路吧。” 筱镜嘀咕了一句:“药女至少说了五个城市,每个城市都不在一个方向,这样一个个找下去,真有用吗?” 第1016章 她明明说得很小声,慕昱清本来不该听到,他却猛地回过头来,筱镜打了个寒战,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 这个麻烦虽是师妹惹出来的,宇白却也不愿意看她太过可怜,安慰了一声:“我觉得,这一回可能找的方向是对的。” 他只说了这一句,慕昱清的眼光立刻如狼般地看了过来,显然是想听他的高见。 宇白原本只是胡乱安慰,但慕昱清这么殷切地一看,哪里还好意思这么说?只得在心里苦笑一声,道:“你还记得当日我们在塌了的地下室里找到的一个碎片吗?” 筱镜困惑地看宇白:“记得,不过,那不是一块碎碗吗?这有什么好注意的?” 宇白摇了摇头:“那瓷片很薄,应当不是碗。” 筱镜不以为意:“我却觉得就是碗,师兄你难道忘了,瓷碗里比这还薄的胎质都有不少呢。” 宇白失笑:“师妹你别忘了,当时他们在牢里,能跟我们平时吃饭一样,用精美的餐具来盛饭食吗?” 筱镜被他问住了,连慕昱清之前冲过了他们一个马身,此时也略微勒慢了速度,身子微微向他这个方向倾了过来。 “万一药谷就是有这个习惯呢?”筱镜不甘心地问道。 宇白道:“我当日离开时,看到他们的看守也不过是用的粗瓷碗,你觉得,一个囚徒的餐具会比看守还要好吗?” 筱镜终于不作声了。 宇白却没急着往下说,直到慕昱清忍耐不住地催问道:“那依你所见,那瓷片是什么?” 看来他很快抓住了重点,宇白只想让慕昱清知道,自己这方并不是一无是处,能任他呼喝来去的,目的达到,自然不会再多卖关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瓷片应当是南边的特产,一种小饰品‘抱娃’!” 筱镜问道:“那又如何呢?即使知道那东西是叫‘抱娃’,产在南方,可也不能证明他们两个去了南边吧。” 宇白笑了:“依药女所说,他这个师叔极为痴情,你想想,他连被囚时都舍不得丢下,还要藏在身边的物事该会有多重要?那必是他买给妻子,却没有来得及送出的礼物。临清城也是在南边,还是抱娃的产地,这么多原因撞在一声,想让我不信她师叔去了南边都不可能。” 筱镜心里已经是信了宇白的分析,可还要反驳一番:“这也不能说明,青岚跟药女的师叔就在一起啊。” 宇白看慕昱清一眼,见他表情还算平静,方道:“别忘了,这一位是药女的师叔,他医术的造诣不低。” 筱镜还没有明白,慕昱清却是知道了宇白的意思,连紧绷着的背部都放松了一些下来。 宇白道:“你想,药女说过,她师叔必无行动能力,要想从狱中出来,必须借助其他的人的力量,那牢里除了他就是青岚,他还能借助谁的力量?” 筱镜撇了撇嘴:“师兄,这我也想到了,可那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宇白无奈,这师兄在武学上的天赋没得说,可就是不爱动脑子,他只得一句一句地分析:“如果没有好处的话,青岚会冒险给她师叔帮忙吗?你可别忘了,她的性命不剩下几个月,你觉得,以你当日见到她的情形,她是会主动逃生的那一类人吗?” 筱镜咬着嘴唇不说话了,慕昱清身形却微不可闻的一振:宇白刚刚的话就是在暗示,青岚其实已经放弃了想要活下去,她,甚至,说不得是在一心求死。 慕昱清狠狠抽了一下马臀:“驾!” 筱镜傻眼:“还要提速?他疯了吗?真不要命了吗?” 宇白叹一口气:“别多说了,快追上去吧。”他之前发现这件事一直没说出来,就是看出了青岚在慕昱清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他可不愿意随便讨论这个话题来刺激他。 只是,没想到他的进步如此神速,宇白不知道他是否用了什么秘法来提升身体的潜力,只得把自己早前想到的事情分析出来,好给他吃点定心丸,免得人还没找到,他已经疯了起来。 炎宗为什么覆灭?不就是因为那些人全是疯子吗? 他们战力虽然无敌,可这门功夫极之难练,一个不好便会走火入魔,甚至是反噬他人!只希望他现在给的这一点线索能拉住郑王爷心底的一线清明,至于,能不能在南边找到人,若是没找到,该怎么办,这些,已经被他全然抛诸脑后了。 这三人赶路的时候,青岚几人也坐上了船,蒋玥正给她施针,她顶着一脑门的针,仍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这世上真有九节七叶虫?” 蒋玥不悦地道:“我说了有,当然是真有,怎么,你还不信我?”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啊。 青岚忙笑道:“不是,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见识少嘛,见过的竹虫都是一节一节的,哪里来的九节?” 蒋玥道:“你懂什么?你以为虫是九节鞭哪?还一节一节的。” 见青岚眨巴着眼睛,显然还在等他说下去,他只好道:“我们医者所说的九节七叶虫不是指的这个,而是那虫身上有九个环,栖息在竹林下的一种七叶草中,并以此草为食,这才是九节七叶虫。” 青岚之前野外作战,到最艰苦的时候连虫子都吃过,她们作训时,这些昆虫都被分成有毒无毒被详细地介绍过。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的了,但这什么九节七叶虫,她别说见了,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大夫的话是不好随便质疑的,何况这两天蒋玥已经证明了他的专业性:对方这几天对她连施针灸,辅以汤药,让她之前每天只要一躺下,腹中便有些发凉,隐隐作痛的症状轻了不少。 她之前就是因为睡在雨夜当中,才引起了阴毒的第一次发作,以至于宇白师兄妹刺两个不得得仓促给她施术,引起了后面一连串的事。 当时宇白连她的肚子都划开了,还没能控制住病毒的发作,由此可见,这病毒是有多么的厉害。 而蒋玥只是用了针术,就能把毒暂时镇下来,他露的这一手还是让青岚安慰了不少。 “那此去蜀中,至少不下一月,先假定我们能找到九节七叶虫,那还有剩下的几味奇药,该从何寻起?” 青岚没想到,她之前跟宇白聊天时,他随口说来的几味能拔除她毒素的奇药竟是真的,现在蒋玥就带她走在找药的路上。 蒋玥轻蔑地看她一眼:“年轻人,这么暮气沉沉可不好,若是因为觉得难就不去办,那世上的事大家都不要去做了。” 青岚这几天被他教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闻言顿时识时务地低头:“您说的是,那您接下去是怎么计划的?” 蒋玥语塞:他之前真只是为了忽悠青岚,才说服她,说自己能给她治病的。事实上,那三样药虽不是名贵难得的好药,但论稀奇古怪,也不下于那些百年难得一见的药材了。他根本没有把握能找到其中的那些好药。 但他总不好过河拆桥,便含糊说一句:“你跟着我走就是了,哪有那么多问题?!行了,半个时辰内不要乱动,我到时候自来会给你拔针。” 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真是舍不得浪费与他夫人久别后的一分一秒。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青岚黯淡下的眼神:她几次想要问蒋玥到底有多少的把握能把她治愈,却几次心怯,就怕得到的结果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今天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那结果果真不出预料…… 她慢慢燃起的希望渐渐熄灭下去:罢了,既然治愈的可能这样渺茫,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别人跟着一喜一悲,反增烦忧…… 青岚却不知道,她口中的其他人,在她乘舟入蜀的这段时间已经把江南翻了个底朝天! 大凤皇宫,凤启帝震怒不已:“这混帐到底想做什么?竟然连江浙巡抚的后院都敢闯,还差点烧了他妾室的房!他是一点名声都不想要了吗?” 曾铨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凤启帝发了一通火,正巧看见他这个表情,立时指了他怒喝道:“怎么?连你也要瞒着我?到底有什么事要瞒的?快说!” 引起君王的疑心可是不大妙,即使曾铨自恃与凤启帝关系极深,可也不敢冒着这样的风险来为自己招祸,他忙道:“臣是想说,郑王殿下看来这些时日情绪极为不稳,陛下何不帮他一把?也好先把殿下安抚下来?” 凤启帝不解:“你是什么意思?” 曾铨吸了一口气:“臣的意思是,我们在江南留的有人手,既然殿下这么想找到青,呃,白轩,我们可以调集我们的人手帮他一把。” 曾铨一说完,连自己都先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是天子近臣,自然对皇帝对青岚是什么感情最为清楚,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触怒皇帝。 要是皇帝觉得他有其他的心思,甚至觉得他不忠,那可就…… 曾铨冷汗淋淋地跪在御阶之下,第一次如此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 凤启帝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 曾铨熬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凤启帝,却正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他吓得急忙伏下身子要请罪,却听凤启帝淡淡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并不见多少愤怒。 曾铨愕然地抬头,凤启帝的神色罕见的柔和:“传令下去,令江南暗字营的所有人待命,找到白轩!” 待到曾铨退下,凤启帝坐在御椅上轻声笑道:“那个女人,反正她活不长了,我何必再跟那混帐斗气,就帮着他找一找又如何?现在,重要的是,让那混帐别再发疯,免得再出丑丢人!” 一想到这个素来都跟他对着干的儿子在江南干出的各种好事,他心里的愤怒简直要烧起来:“吴春!吴春!” 吴春知道,这时候皇帝的心情必然不佳,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凤启帝叫了半天,也不见吴春来,只有一个看着有些面生的,年轻一些的小太监怯怯地走了进来:“回陛下的话,吴内监刚刚去了御酒监,说是看看您要的好酒到没到京。” 凤启帝看了他片刻,便回想起来:这人姓柴,是净事房新送过来的小太监,吴春收了当徒弟,叫柴仁的一个小太监。 这个人看着有些懦弱,倒也有些机灵。 他随意点了点头:“那好,朕要去珍妃那里,你去吩咐人准备御撵吧。” 柴仁目光闪了闪,跪下磕了一个头,却没有马上起身:“陛下,珍妃这几日偶感风寒,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奴婢建议,陛下还是过些时日,等珍妃的伤寒好了之后再去。” 凤启帝原本往外走,闻言有些惊异:他身边除了吴春仗着跟了他大半辈子,有时候他说的命令还能够劝说几句,其他人,包括皇后,谁不是他一旦说了些什么,都不敢反驳? 除了,那个逆子…… 凤启帝回过神来,看见这身形瘦弱的小太监固执地跪在原地,哼了一声:“妄议圣行,你可真大的胆子!” 柴仁发着抖,身音也颤巍巍的,却一点不退:“是奴婢惹陛下不快,还请陛下责罚。” 凤启帝冷冷看他,扬声道:“来人!把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拖出去杖责十下!” 侍卫们迅速进殿,将这不知是吓得说不出话,还是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太监拖出殿外,不一会儿,板子敲击的声音便传进了殿内。 刑行完好一刻,凤启帝仍是不见人来,又问道:“柴仁还不滚进来?莫以为挨了罚便可以不伺候人了!” 殿内外的宫女太监全吓了一跳:本以为这小太监年轻识浅,头一次面圣便得罪了皇上,万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发展方向。 柴仁那十杖虽打得狠,却因耗时不长,并没有伤到哪里。没过一会儿,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先就大礼参拜:“奴婢谢陛下还肯用奴婢。” 凤启帝不在意地道:“起来吧,去给朕吩咐下去,准备御撵吧。” 柴仁犹豫了一下,眼睛一闭,心一横:“恕奴婢不能从命,陛下圣体为要。” 凤启帝沉脸看着他,但柴仁把眼睛闭上,自然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柴仁只听凤启帝冷冷说了一句:“你也知道你是奴婢,还操起了为臣的心不成?” 柴仁身子一抖,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凤启帝已经起身往外走去:“起来吧,朕要去皇后宫中。” 不是去珍妃那里就好! 第1017章 柴仁嘴巴一咧,随即疼得呲牙咧嘴起来,大声应道:“是!”小跑着出了殿外。 而此时京城的另一边,金鸣春风得意,他对面的人却显得十分苦恼,弄得金鸣也不得不把脸上得意的神色收了几分:“青兄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青岚久未见面的大哥,青琚。 这段时间,他帮着青岚打理她在江南的产业,没有少跟金鸣打交道。 金鸣行走各地为商,见多识广,又读了些书,加上青琚还是目前为止,他能在京城里接触到的,官阶最高的官员,自然对他多有逢迎。 青琚看在他与自己妹妹合伙做生意的份上,也对他十分客气。 两人长久以来来往,也多了几分真心,他的苦恼跟亲近的人都无法诉说,反而是这个不怎么了解他家情况,又跟青岚有所交情的金鸣能多说两句:“是我家里一些琐事。” 他苦闷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也跟金兄有些关系。” 金鸣倒没想到这事能跟自己扯上关系,有些讶异:“青兄此言怎讲?” 青琚看他一眼,有所保留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与金兄的合作伙伴,白轩关系不浅吧?” 金鸣想到青岚当日离别时跟他千叮万嘱说的话,直觉青琚接下来的话可能跟此事有些关系,正色了些:“难道你是在为白兄烦恼?” 青琚点了点头:“你大约不知道,其实,你口中的白兄,他是我的亲弟弟。”他知道青岚的另一个身份太过惊人,思来想去,还是没说出来吓人。 金鸣吓得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他跟青琚打交道,自然要把他的背景先了解清楚,他家里是有个弟弟,可那弟弟还在书院里读书,怎么会是白轩?白轩几年前跟他相识就已经是快要成年的样子,从年貌上跟青琚的弟弟也对不上啊! 但他明白,大户人家多有些不好说的阴私问题,看青琚那个样子,也是不像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的。 青琚苦笑道:“千真万确。” 金鸣回想了一下青岚的面容,再跟面前的青年一对比,发现,这两人相像的地方还真不少。 也怪自己之前看他们是两个姓,便没多想。 他忙追问道:“青兄刚刚跟在下说,你在为白兄的事烦恼,这是怎么回事?” 青琚苦闷道:“我刚刚得知,她生了重病,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心里为她担忧。” 金鸣强笑道:“他得了重病?怎么可能?我看白兄面色极佳,怎么可能生了重病?” 他再一次回想起青岚当时的话,心里也不敢肯定了:她到底是在害怕什么?非得要一遍遍地跟他嘱咐? 青琚立刻敏感地注意到了金鸣的话:“你看他面色极佳?你最近见到她了吗?” 金鸣迟疑了一下:朋友如此郑重地交托他一件事,他当然不想落得个不守信用的评价,何况青岚可是说过,她是假装重病的,怎么在青琚眼里,这重病似乎不是她装的? 到底是谁在说谎?金鸣看着青琚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青琚何等敏锐的人,发现了他神情的不对,立刻急了:“金兄,你真的见到了她?她在哪里?到底现在过得如何?” 青琚的担心好像真的没有掺假,难道说,白轩骗了他? 金鸣的心思立刻又那么不定了,他迟疑地问:“你真确定他得了重病?而不是骗你?” 青琚心里已经肯定了八成,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妹妹,知道如果不取得金鸣的信任,他想从他这里得到妹妹的消息,恐怕不会有那么容易,只得按下心中的焦急,解释道:“如果你不信我说的,不如我们去找一个人,看他到底会不会说谎,如何?” “谁?” “名闻天下的神医柳进元,柳老御医!” 当初青岚中毒之后,因为知道不治,一直托柳老御医瞒着所有人,想自己悄悄地死在外面便是了。 没想到慕昱清的执念那么重,还被他听到了柳老御医跟皇帝的对话。 这一下,最想瞒的人都瞒不住了,其他人自然也没必要再死死守着这秘密。 慕昱清心里还怀着万一的希望,青岚说不定哪天会跟哥哥主动联系,因而,青琚很早就知道了此事,并且知道郑王的发疯也跟自己妹妹的病情有关。 他分外后悔当时没有弄清事实就把妹妹放出了京,再加上初初踏上官场,事情繁杂,家里此时又有些不太平。 青琚内外煎熬,已经病倒了几次。便是今天,他也是看在金鸣认识青岚的分上,强撑着病体来见的他,就是跟郑王存了一样的心思,希望那个不省心的小丫头能偶现萍踪。 柳老御医的名号一出,金鸣再不怀疑,把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青岚的情形马上告诉了青琚。 青琚惊喜不已,最多的,还是焦急:“你是说,他们又从金陵城里走了?” 金鸣很是理解他,努力回想:“对了,我听姐姐曾经提过,她跟姐夫第一段行程是蜀中,要给白兄找药!” 青琚和白行立这段时间也在用自己的人手找着青岚,此时得知了她的确切行踪,一时还不敢相信:“此话当真?” 得到金鸣肯定的点头之后,青琚起身就往外跑! “等等!”柳老御医叫道:“你准备怎么办?” 青琚心里急得像有上百只猫爪子在抓,但柳老御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好不答:“在下这就去向部里告假,去蜀中找妹妹。” 柳老御医就知道会这样,这才叫住这个分寸大失的年轻人:“荒唐,你才当官多少天,这就要请长假去找妹妹,你以为官场是你家的门,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 青琚道:“什么事,比我找妹妹还重要?” 柳老御医叹了口气:“我说,已经有一个在江南发了疯,你就不要添乱了好吧,岚儿她就在蜀中,看样子短时间还离开不了,正好郑王也在江南,离蜀中更近,你去给他传个信,让他直接去蜀中找人不就是了?” 青琚皱了皱眉:“郑王……”言语间一派嫌弃的样子。 柳老御医知道他因为白家的原因,对皇室一向有些微词,也不同意自己的妹妹跟郑王在一起,但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想让他去郑王府跑一趟。 依他那个外孙的样子,只怕若得不到那姑娘,说不定当时就疯了,既然把他们分不开,如今青琚这态度自然不行,毕竟,他也是那丫头的亲哥哥。 青琚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白家就是再有能力,也远在边关,论起人手的调配,自然是更近一些的郑王更加方便,只是,这样一来,若是找到妹妹,那两人还分得开吗? 青琚刚刚急着要走,潜意识里未尝没有不想让郑王先找到青岚的意图在。 只是被柳老御医一喝,他也冷静了下来:妹妹已经罹患了绝症,再也等不得,还是先把人找回来,再论其他吧! 等青琚走了之后,柳老御医看向嘴巴不由得张很大的金鸣:“怎么?小子,傻了?” 金鸣好不容易才维持了面上的平静,其实心里早崩溃了:他能不傻吗?认识了三年多的兄弟成了女娇娥不说,好像还跟郑王爷关系不浅,听那架式,郑王爷似乎前段时间的不正常还跟这位一点也看不出是女孩的“白兄”有关! 这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科学了! 金鸣舔了舔嘴唇,严肃地问了柳老御医一个问题:“我觉得我好像脑子有了点问题,老御医,你觉得呢?要不要您给我看一下?真是,我怎么会突然想到白兄是个女人呢?” 不提柳老御医怎么应付金鸣,青琚几乎是提着袍子狂奔到了郑王府,递上了自己的名帖:“请问你们郑王府有没有谁在主事?” 青琚曾经来过几次郑王府,但每一回都是由黑卫带着他走的侧门,这一次黑卫也随着郑王爷下了江南找人,门上的人不认识青琚,只依着程序问道:“原来是御史台青大人,请问青大人找我们主事的有什么事?” 青琚焦急地道:“我找你们当然有极为机密的要事,还是烦请您快些通报吧。” 青琚大小是个官,他既这样说,门上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对他行了一个礼:“那青大人请稍等,我这就请我们管事的来。” 青琚坐在会客厢房里没过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灰白色道袍,头上插着竹簪,神情淡然的年轻人:“在下木朋,见过青大人。听说青大人有要事通知我们郑王府,不知是何事?” 青琚看着木朋,迟疑了一下:这个人他之前从没有在郑王那里见过,贸然把妹妹的事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好?毕竟,郑王跟妹妹之间的事极为机密。 木朋微微一笑:“莫非青大人想说的,跟令妹有关?” 能知道自己妹妹的事,看来不是什么无关人等,青琚略微放了点心,却没直接承认:“在下之前没有见过木管事。” 木朋道:“这不奇怪,我一向是帮着王爷处理内府之事,青大人是外客,一向是由黑卫来招待的。” “那黑卫呢?”青琚问道。 木朋扬了扬眉,道:“王爷偶然从旁处得知了令妹的行踪,这就追到了江南去找她,难道青大人不知道吗?” 青琚心道,我能不知道吗?要不是看在这人对妹妹还算痴心的份上,说什么我都不会走这一趟的。 只不过,大约是因为这人看着一股飘然出尘的样子,青琚总有些不大相信他。 到底,要不要把妹妹的消息说出来? 木朋仿佛感觉不到他狐疑的视线,低着头,安然若素地品了一口茶。 木朋见青琚半晌不开口,也不勉强,慢慢喝完一盏茶后,干脆利落地起了身:“青大人看来不信任在下,在下也不勉强。回头在下找张纸笔,把我家王爷在江南的地址告诉青大人,青大人您直接去找我家王爷去吧。” 对方如此坦诚地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倒显得他青琚有些小人了。 青琚脸有点红:他一向没被人这样揶揄过,只是事关自己的妹妹,多听几句冷语又有什么? 他点点头:“也好,有劳木管事了。” 木朋开门叫人送来纸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了一个地址。 青琚小心地将纸折好,放进衣袖里,正要出门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请问从京师到你家王爷所在的地方,最快几天到达?” 木朋缓缓地笑了起来:“我们王府里用的是西漠最好的驯鹰,去往江南只需两天的时间。” 两天啊……他快马加鞭地赶到江南,至少也要半个月……青琚再不犹豫:“其实王爷找的方向错了——” 青琚离开之后,木朋又在厢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一出门,书僮看他走的方向不对,忙提醒道:“先生,那位青大人不是说有要事要禀告王爷吗?你不去鹰房里送信吗?” 木朋轻轻一笑,又皱眉道:“他说白将军对他十分愤怒,正准备赶往京城来呢。你说,这消息我能递给王爷吗?” 书僮不懂:“怎么不能说给王爷的?对了,先生,你可别忘了,咱们这府里的人都是王爷的人,我们首先要对王爷忠心才好论其他。” 木朋对着书僮认真的眼神哂道:“我还不知,天底下,对他最忠心的恐怕就是我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书僮问道:“那怎么还不去鹰房?” 木朋笑叹一口气:“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你想啊,王爷正在江南做事,白将军再大的能耐,难道因为对他不满就能改变王爷的行程吗?何况,王爷重视起来,也不过是为王爷在江南的定计添乱而已。” 书僮像是有些明白了,但还想说:“可是——” 木朋道:“可是什么?没有可是,此事就算这个时候告诉了王爷,也于他无益。而且,我又不是不告诉王爷,我等王爷回来了再说不也是一样?” 书僮又被他一席话说得稀里糊涂的:“好像,也对。” 木朋“呵呵”笑了两声,留着书僮仍站在原地苦思:这消息幸甚被他劫了下来,不然,真被他得了消息,那最终也是无济于是。 他何必看着那人一步步步入深渊?老天爷将这则消息送到他手上,这是助他一臂之力!他绝不能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 而与此同时,金陵城里有个人也在犹豫:“找到白轩,报知郑王爷!!!” 他眼睛已经有些老花,费力地读着上面的字句:“加急,为什么?白校尉不过是暗字营的校尉,为何要报知郑王爷?” 第1018章 老张想到这段时间江南各处传来的线报,有些消息,外面会被瞒得纹风不透,他们却不难获得:他早就知道,郑王爷之前在京城里传出的发疯是真的,因为他在江南就因狂性大发伤了不少人! 要不是每次他发狂时身边都没有别人在场,只怕这消息早就捂不住了。 这个时候,把白校尉交给郑王爷会有什么下场,老张都不用再想下去。 但是作为金吾卫的人,听从指令是最基本的素质要求。 老张几次犹豫,想要落笔,但想起那一年白斩背着他跑出那段必死的阴影时的情形,最终叹了一口气,将笔搁下:“老了老了,竟然心还变得这么软了。反正,那时候我见到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哪有什么白校尉?我一定是认错了,我这样的老家伙,还是不给郑王爷添乱了。” 而此时此刻,慕昱清也来到了江南最大的城郭——金陵城。 他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癫样,除了眼底血红的血丝之外,他只是个看上去气质出众夺目,极为冷漠的一个年轻人罢了。 宇白和筱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极有默契地落在了最后:“师兄,你不觉得郑王爷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吗?” 宇白没有说话,筱镜急了:“师兄,我是说真的,我那天亲眼看到他额头红得像块烙铁,他已经快控制不住那魔功了!我们得想想办法,不能再这么下去啊!” 宇白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筱镜语塞:她要有什么办法,哪用得着这么着急?早就不顾一切地使出来了。这炎宗离覆灭才不到二十年,她往日只是在老人的耳中听过它的可怕,如今再看到慕昱清这样,顿时与她脑子里幻想的魔相对上了号,这段时间,她日夜煎熬,没有哪一刻不想远远逃开的。 只要一想到练了炎功的人那走火入魔,焚尽一切的样子,她的心就开始发颤。 她生怕自己的师兄不明其中的凶险,还在卖力地劝着:“我想不到办法,可我们可以走啊,只要走得远远的,以后发生什么事都烧不到我们身上去啊。” 宇白突然严肃地看向筱镜:“师妹,你再说一遍。” 筱镜被他郑重的目光吓了一跳,听宇白严厉地道:“你把师门祖训背诵一遍给我听。” 筱镜一僵:“可,现在师门中人不在,他们不会知道的。” 宇白不再跟她讲话,一拨马头,赶上了城门口的那拨人。 筱镜犹豫了半天,气恨地拍了下马身:“混蛋!师兄,你等等我啊!” 他们的门规里是有一条,世外之事不可扯到凡尘,若有遇到,必得出手遮掩。 只是,这段时间,筱镜跟这位大师兄日渐相熟,对他看似古板的外表里自认为颇有些了解:他时时处处谨记清规师嘱,把持自身,但当门规与他想要做的事相违时,他就能从这些条条框框里找出一个不同的解释,来为他想要做的事情开脱。 这个人,看似板正,实则心思十分灵活。 不知师兄是怎么一回事,明知那人这么危险,却还要一心跟着他,他是中蛊了不成? 但不管筱镜心里再腹诽,宇白要做的事她总无法违背,她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师兄都不怕,肯定他是有了应对的方法,我还怕什么?” 而此时,连续在船上行了一个月的青岚在踏上陆地时还有些头晕:“这里就是蜀地吗?也不知道,哪里有最近的竹林?” 回答她的,是金夫人剧烈的呕吐声。 青岚尴尬地收回眼,给金夫人暗暗比了个大姆指:太牛了,金夫人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跟夫君才团聚不到两个月便怀上了,这岂是一个高效可以形容的?! 刚在蜀中安顿下来,青岚原本想跟着蒋玥去找个竹林寻找那虫子,却被蒋玥一句话拦住了:“那虫极不好找,你去了也只不过是给我多添乱。” 青岚不服气,什么时候,她也成了别人的包袱? 大约是看在自己还要拖她看顾自己夫人的份上,蒋玥虽脸色不好,仍多说了两句:“你放心吧,现在正是暮春,竹叶新发的时候,九节七叶虫极爱在这个气候里出来活动,我有信心,这次一定能找到它。而且这个季节林中多蛇虫,你去了万一被蛇咬到,我还要给你治伤。” 说来说去,还是对她的能力没有信心。 蒋玥看她不审不情不愿,只得使出了撒手锏:“你别忘了,要不是你,我夫人这一胎怀得不知有多舒服,怎么会怀着身孕还要随我走这么远的路?现在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也忍心她丢她一个人在这里吗?” 这倒是。 蒋玥大概是被之前他们药谷里一拨拨的人给吓破了胆子,除了金夫人随身带着的那个丫鬟,再不肯请别人来帮工。如果青岚再跟着他进了山,两个弱女子单独在这里,说不定真要出什么事。 青岚再无二话,张罗着跟蒋玥夫妻两人在这个叫蓉城的小城里租了个小院落,便安心地住了下来。 青岚的病只要不受湿寒之气便不会发作,她的这个毒是慢性浸入体内的,等到进入心肺后便完全无救,其他的时间,只要她多加注意,对行动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她完全不可能会发作,把金夫人交给她护着,蒋玥十分放心。 闲话休说,却说慕昱清进了金陵城,一连几天,他都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像宇白二人担忧的那样露出狂态。 筱镜观察了几天,却还是有些心惊肉跳:“师兄,我看郑王爷好像情况又严重了些吧。”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让宇白反驳她,但宇白却凝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里是最后一个地方,他不该有这么平静的表现,除非。” 筱镜提起了心:“除非什么?” “除非,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绝望,现在不过是在等着爆发的时候。” 筱镜胆战心惊地透过窗户看向正在花园里踱步的慕昱清:“那师兄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纾散人群吧!” 宇白垂眸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好,这里虽然空旷,只怕也说不定会误伤人命,此时谨慎一些不是坏事。” 筱镜得了他这一句话,开始往身外掏东西:“好吧,师兄,你说,是软木草合用?还是硼沙水合用?” 宇白的眼神一直没从慕昱清身上拔开,他注意到,慕昱清这些天一直浑浊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随即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宇白急忙捞起还在如数家珍的筱镜:“先把这些放下,我觉得,事情还有转机。”他拽着不明所以的筱镜跟在了慕昱清的身后。 两人只是慢了一步,慕昱清已经冲出门外,骑着马不知去了哪里。 筱镜茫然:“师兄,你刚刚说事情还有转机,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昱清听不到那师兄妹二人的对话,事实上,他这些天跟外界的接触一直很迟钝。 他好像是发过一次狂,或者是两次?他身上的皮肤不知是烧灼还是其他的什么,一直像要裂成碎片一样的疼。 他浑浑噩噩地到了金陵城,只因心底有个声音还在支撑着他:她来过这里,即使找不到她,他也想在她呆过的地方多停留片刻。 马蹄“得得”的轻响声中,慕昱清的神智缓缓地清明起来,他就像到过这里很多次一样,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熟练地拨转马头,朝着那个方向坚定地走去。 终于,路到了尽头,一个略有些歪斜的木头牌匾横挂在门脸上面,“老张杂货铺”。 “她在哪?”慕昱清直愣愣地问着店里本来在招待客人的老张。 老张万万没想到,这位传说中已经彻底疯了的王爷会找到这里。 他们暗字营虽隶属官府,可从来归皇帝直接统管,像这样的暗桩甚至是连皇帝都有可能不知道,这位王爷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老张的瞳孔缩了一缩,慕昱清此时变得特别敏锐。 老张的神情一变化,他就探到了,眼里像燃起两簇幽火:“你知道她在哪里,对吗?” 老张迎着郑王爷那双似入了癫魔中的眼睛,抿了抿嘴唇。 得胜楼贵宾厢。 金鸣怪惬意地听着小曲儿,脚腕子一动一动的:“赏!” 他从小被姐姐管着,想做点什么都不得自由,现在可好,姐姐随着姐夫去游历天下去了,他跟雨诗的事也暂时管不到他,他可不快活? 这段时间,他简直乐得要忘呼所以了。 然而,正在此时,一个人连滚带爬地上了楼,哭喊道:“少爷,你快回去看看吧,咱们家都快被人全砸了!” 金鸣大怒:“什么?全砸了?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金家过不去?!” 话刚落,二楼的台阶上,一个人缓缓走进来:“是我。” 那人身着黑色外袍,头发用一枚极品羊脂玉簪着,眉眼极为英俊,脸上有些胡渣,看着像是好些天没有收拾。他这模样却不显落魄,反而让他清冷到几乎能冻伤人的神情多了些烟火之气。 “你是何人?”金鸣一时被他气势所夺,问的话竟有些颤抖。 随即他有些恼怒:自己竟会被一个人一打照面便夺去心神,这也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罢! 他清了清嗓子,厉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那人一字一顿:“我是郑王。” 金鸣眨了眨眼睛:前些天还在传说中的人突然跳到他面前来,他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反应。 随即,他一下跳了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去蜀中吗?!”他刚刚回金陵没两天,还不知道郑王爷已经到了金陵的事。 慕昱清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你是说,她在蜀中?” 待得到金鸣肯定的点头之后,他急切地问道:“蜀中?蜀中的哪个地方?” 金鸣看了看左右,慕昱清会意,将他一把夹在肋下:“跟我来。” 不知被郑王爷夹着走了多久,慕昱清停了下来:“好了,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金鸣睁眼一看,两个人竟然是在房顶上,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楼下,顿时脚一软:“哎呀我的娘哎,好高啊啊啊!!!!!” 青岚只在蓉城租的房子里住了半日便发觉了不对。 这里人口稠密,而且各家单门独户的,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但有一点很不对劲,这里白天绝少人进出,一到晚上便有人在“砰砰砰”地敲击,这敲击声不是太响,至少,青岚曾旁敲侧击地问过金夫人和她的丫鬟蓝儿,她们都表示夜里睡得很好,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青岚一边为她们的傻白甜而无语,一边庆幸着她们不敏感,否则这样持续时间长了,只要人不傻,肯定会发现这里的蹊跷。 她持续在夜里观察了几日,肯定了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 她不是没想过要去亲探探一探,看看那些邻居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但一想到现在的状况,她什么心思也没了:虽然她武力还在,但连蒋玥都不能肯定她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病。她探路归探路,万一对方发现了她,他们还真的是在干什么不可说的事,她被灭口了倒不怕,可家里还有一个孕妇和女人在,总不好把她们迁连了吧? 总得想个什么办法说服金夫人再搬一次家。 至于蒋玥回来之后找不到青岚,她倒不必担心,反正,以他的认路能力,能不能顺利出山都是个问题。 为防他迷路又迷到不知道哪里去,两人早就约好,不管采没采到虫子,一个月后,青岚就进山去找他。他给青岚留了一条虫子,说是他们药谷的药虫,只要有它在,在五十里内,药虫肯定能找到他。 只是蓉城这地方外来客少,一般的居民建房都是自住,很少有合用的出租房。青岚就是着急再搬一次家,也急切之间找不到。 镇上不是没有客栈,可这客栈的规模小不说,还多是大通铺和下等房,来来往往全是形形色色的客商,刚刚到蓉城时,他们几个人在那里住了几晚上差一点被人偷了行李,连蓝儿一个小姑娘都被吃了好几次豆腐。 金夫人这一胎怀得不安稳,那样的地方不适合养胎,不能又让她回去。 青岚还没找到房子,蓝儿先发现了不对:“夫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邻居有些不对劲哪?” 金夫人恹恹地问道:“哪里不对劲?”她怀相不好,年纪又大,这一胎的反应极为剧烈。因而一向只躲在屋里安心养胎,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第1019章 蓝儿迟疑了一下,金夫人睁眼看她:“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青岚进门时就听见金夫人这一句话,便听蓝儿道:“我其实也是瞎猜的,明明我们刚来时房东说过,旁边的这座宅子他也租了出去,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出入,你说这不奇怪吗?刚刚前面的货郎担子来时,我跟他聊了聊,他说他在这里兜售货物有年头了,最近的三个月那房子一个人也没有进出过。他们这些人租了房子又不住,你说不奇怪吗?” 金夫人早年被父亲当作男儿培养,见识比一般养在深闺里的妇人要强上许多,一听便道:“是有些不对,他们,不会是用这房子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她一边说,一边去看青岚。 之间蒋玥要离了金夫人单独去采药时,金夫人还有些不相信她的本事,怕她护不住自己主仆。青岚后来把一块石头搁在手里捏成了一把细沙,金夫人就再也不用那种探究的眼神去看她了。 青岚知道她起了好奇心,但不打算满足她:“既然有不对劲,我们大家都注意一些吧,等找到合适的房子,我们再搬家。” 一个孕妇,一个婢女,还要托她的保护,这段时间,青岚不知不觉地接过了一家之主的角色,开始忙里忙外。 她既然开了口,其他两个就是不满意也不好再说什么。 青岚原本怕自己贸然开口会吓到金夫人,现在看来,她的胆子比自己想的还要大,而且还省了自己找借口劝她搬家,倒是两全齐美了。 没过两天,青岚就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实在太过简单了! 这一天,她刚从外面打听完房子的事,刚刚进门,金夫人便惊慌地迎了上来:“青相公,蓝儿不见了!”她虽然知道了青岚是个女儿身,但她偏偏一副男相,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家,平时虽注意叫她“岚儿”,但一着急起来便不自觉地恢复了旧称。 “蓝儿?她怎么会不见的?!”青岚吃了一惊,追问道:“她是不是出门买菜去了?” 金夫人急道:“不是,我听见外面的货郎在叫卖,想起家里的丝线没了,便嘱她去买些丝线来,谁知她这一去便没有回来!怎么办?” 青岚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出言安慰道:“别着急,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蓝儿是不是买了丝线去哪里贪玩了?” 金夫人断然否定:“不可能,蓝儿平时最是听话老实,想去哪里从来都是跟我请示之后再去的,她一定是出了事!青相公,你快去找找她啊!” 青岚也想不到蓝儿突然之间会去了哪里,只能道:“夫人,你注意着身子。你既然说他是听见货郎卖货出的门,我去货郎家里问问,看看他知不知道蓝儿去了哪。” 金夫人慌乱地点头,朝隔壁看了一眼:“青相公,你说,会不会是那里边的人干的事?” 青岚其实心里也怀疑,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丢了?除非,有人在极近的地方把她给藏了起来。 但她实在不好再吓一个已经惊慌到了极点的妇人,看来之前蓝儿跟她说的话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她只能道:“别瞎猜,夫人在家里等我,我这就回来。” 金夫人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其实我这些天晚上有时醒来,会听到有东西在敲击的声音,我原本以为我听错了,只是那天蓝儿一说,我就想到了这件事,你说,会不会——” 再让她再猜下去,只怕她马上就要崩溃,青岚打断了她的话:“夫人要是不放心的话,你跟我去货郎家里问问如何?” 金夫人连连点头:“使得。”她就是害怕一个人在家里,才拉着青岚问了这么多的。 货郎家离金夫人租的这个小院子不是太远,这个小地方也没有像上京城那样随时在候客的马车,等到了货郎的家,天已经黑透了。 而货郎的家里,他的妻子也急得要命:“那死鬼最会偷懒,每天天还透亮就回来了,要不是出了事,他怎么会这么晚都不会回来?” 她一边说,一边把怀疑的目光盯上了金夫人。 金夫人此时特别敏感,立时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货郎娘子怪笑一声,道:“你说,他会不会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小贱人,偷偷跟着人私奔了吧?” 金夫人气得直发抖:“你瞎说什么?!” 货郎娘子哼道:“谁知道我是不是在瞎说。” 青岚立时头疼不已,大喝一声:“我说二位,你们现在不是应该着急怎么把人找回来吗?还在这里吵吵什么?” 货郎跟蓝儿同时失踪,这让青岚也不由得要去怀疑那隔壁奇怪的人家,但她不好把自己的怀疑讲出来,而且,如果她的猜测成了真,金夫人再留在那屋子里就不安全了。 青岚想了想,掏出一块一两重的银子:“这位娘子,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怕是出了事,我家的丫鬟我最了解,绝不会做出有失德行的事,娘子如果还关心自己的相公,还是赶紧去官府里报个官吧,顺便帮我家丫鬟也报一个,这块银子就当是路费。” 货郎娘子一张马脸顿时好看了不少:“看在银子的份上,我跑一趟也没什么,不过,这位相公,你不跟着去一趟吗?” 青岚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对了,我这位姐姐有了身孕行动不便,她先在你这里待一会儿,等我回来后便把她接走。” 货郎娘子得了银子正是心情好,立刻便爽快地答应了她。 等货郎娘子一走,金夫人强撑的镇定立时撑不住了:“青相公,你这是要去哪?” 青岚抿了抿嘴唇:“我去隔壁探探。” 金夫人紧紧抓住她:“青相公,隔壁邪的很,你还是听我的,咱们别去了吧,等官府的人来了再一起去不是很好?” 青岚摇摇头:“不行,金夫人,就算官府的人来了,他们没有证据也不会随便去搜查。蓝儿已经失踪两个时辰了,若是她真在隔壁,旁人动作快一些,说不得连她的尸体都已经埋了。” 金夫人打了个哆嗦放开她:“那你注意安全啊。” 青岚点头安慰道:“你放心,我会的,若是,你在这里歇着,等我回来。” 青岚没有直接回金夫人租住的那个小宅子,她绕了点远路,蹬上那户可疑的邻居的后院,像一只蜇伏的壁虎一般,静静观察起了那个格局差不多的院子。 她知道这个院子每到亥时才会有动静,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等了一会儿,学了几声野猫打架的声音,那里面一点反应也没有,才放心地悄悄跳了下来。 她从最末一间屋子里先摸起,那些屋子里都横七竖八地,放着一大堆装粮食用的麻袋,青岚隔着窗外都从那里闻到了一股浓厚的土腥味。 她皱起眉:难道说,那些人是在…… 厢房没人,正屋没人,这院子里静得就像是一座坟墓…… 真是奇了怪了,这屋里的人平时都在哪里?难道说真有什么鬼怪,到了半夜才出来活动? 青岚一边走神,一边推开了最后一间柴房,按道理,柴房里已经是安全的了。她刚刚想到这里,鼻端一股甜腻的香气袭来,不好! 她头一晕,立刻一头栽下! 再醒来时,青岚的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她立刻明白过来:她的眼睛被人蒙住了! 她挣了挣身体,立刻有个姑娘啜泣地问道:“青相公醒了?” 青岚放松了一下:“蓝儿?” 蓝儿哇哇哭了起来:“青相公,你怎么也陷进来了?你进来了,我们夫人就只剩下一个人在家,这可怎么是好?” 青岚暗道,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安危吧。 口中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我昨天一回来便听金夫人说你失踪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蓝儿道:“我昨天去找货郎买东西,正好看见隔壁出来一个人,我就笑着跟那人打了声招呼,说搬过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看见他家出来过,他脸色就变了,我再醒过来,人就到了这里。” 青岚无语:“你多这个嘴干什么?现在你不光把你自己害了,你还害了别人。” 蓝儿抽泣着道:“我知道,我多嘴了,是我害了青相公,那青相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哪?” 青岚扭了扭脖子:“对了,我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出声,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蓝儿过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道:“青相公你身上有股味道很好闻,他们刚把你送进来我就认出你来了。” 青岚:“……”她郁闷之中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货郎昨天晚上也没回家,他是不是跟你一起被抓进来了?” 蓝儿小声惊叫道:“什么?货郎也没有回家?可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啊,我不会连累了他吧?” 正在青岚跟蓝儿交换信息的时候,小小的蓉城码头迎来了一个人。 这人一下船,船上船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焦着在了他身上。他一身黑衣,眉眼看似极为冷冽,却又透着股暴烈之气,这矛盾的气质令他本来就出色的容貌更添了一份神秘。 那人似是无意地扫视一周,所有人顿时像感觉到了被日光直射,不能视之,纷纷转头躲避那人身上带着的神秘气息。 他旁若无人地从胸口掏出一样毛茸茸白乎乎的小东西:“你确定就在这里?” 那小东西像是极通人性,“吱吱吱”地乱叫一通,最后把尾巴尖朝一个方向一定。 那人像是听得懂那小东西在说什么一般:“走吧。” 他身后的黑衣人鱼列散开,一行人如黑色的箭矢一般直指着目的地。 等他走后很久,码头上的人才像是被解冻一般,纷纷问道:“那人是谁啊?好强的气势!” 本来他们只是无意间在询问,一个胖子货商发着抖突然冒出一句:“我认识他,他就是郑王!” 码头之上一下大哗:“郑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是有传言说郑王疯了吗?他那个样子要是疯子,我们又是什么?”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来辩:“这你就不懂了吧,天家之事哪有那么多道理,我们远在千里之外,连郑王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怎么连他疯了的事都知道?要不是有心之人传播,谁会知道这些皇家秘辛?” 众人恍然大悟:“这倒也是。” 而慕昱清将所有人的议论甩在身后,看着那道普普通通的木门,胸膛里,豹子兴奋地钻进钻出:这里主人的味道最浓,她一定是在这里! 只不过,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奇怪?他不是这段时间找疯了吗?怎么到了门口反而不迈进去了? 豹子不管这么多,从慕昱清怀里一跃而出,三两下攀上墙头,消失在墙的另外一边。 那绑着青岚的草绳起码有手腕子粗细,但怎么可能绑得住有一身怪力的她? 她轻轻一挣,便把绳子挣断,刚刚揭开眼罩,一个雪白的小身影顿时向她撞了过来! 她一时眼花,直到豹子到了她的怀里她才吃了一惊:“豹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是我带它来的。” 柴房之外,一个熟悉到刻骨的男人这样说道。 青岚僵住了,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那,那她该怎么反应? 她头脑中杂思一片,就是不敢转头过去。 还是蓝儿觉出了不对:“青相公,是你之前找了人救我们吗?” 刚问出一句,她轻轻哼了一声,软软地倒到了地上去。 青岚吃了一惊,立刻去查看蓝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却听身后的男人冷冷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对一个奴婢都这样关心,却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青岚低下头,蓝儿没事,她只是又晕过去了,显然她无故地晕倒是这个男人做的手脚。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你怎么会来的?” 没有人回答她,那个男人像是已经离开一般。 不会吧?因为自己冷待他,他便负气离开? 青岚猛地回头,只见那人好好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目光似痛似怨。 青岚一下子慌乱起来,她手忙脚乱地起身:“你没走?”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想给自己打一巴掌:他能找来这里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她怎么能一开口就是这么无礼的话? 慕昱清果然冷笑了:“看来,你真的很希望我走啊!” 青岚该怎么说?她原该点头的,自己原本不就是希望他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第1020章 让他心里存有一线希望吗?她这一点头,绝了他的心念不是很好? 可那一瞬间,她的脖颈僵硬得像是戴上了铁套子,怎么点也点不下去。 她痴痴地凝望着他:他瘦了不少,虽然英俊如初,可他身上那身黑色的袍子空荡荡的,像是挂在身上,只是气势依旧凌厉,才叫她第一眼时忽略了他身上的那股不协调感。 她突然不忍再看下去,低下头:“你不该找我的。” 慕昱清没有回答,青岚忍不住想要抬头,忽然,她的下巴被一把攫住:“不找你?不找你的话,就任你死在外面吗?你是这样想的吗?” 青岚大吃一惊,猛地抬头:“你……”话未出口,先急冲冲在嘴里转了个弯:“你不要瞎说!” 慕昱清目光深邃,眼中的痛意再不遮掩:“你还要瞒着我吗?” 青岚在这一瞬间组织的所有的辩解的话为了乌有,他眼中的痛意那样真切,割得她的心也开始如刀绞一般。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昱清粗糙的手旨划过她的皮肤,在没见到他之前,他以为自己恨透了这个女人。即使知道她逃跑情非得以,可那种被背叛的伤痛并不是一句“不得以”便可以解释全部。 他在没见到她之前曾经想过,找到她要狠狠地质问她一遍,要问问她何其忍心,自己在为了不合适的婚事全力抗争的时候,她却临阵脱逃,这种伤比那个男人不爱他,从小漠视他还更痛。 可是,在见她的这一刻,他愤怒的心却忍不住柔软了下来,再看到她的眼泪落下来,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再无法对她生气。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拥进怀里,狠狠地吻掉那些砸到了心里的眼泪!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两个人安静地在这间小柴屋里拥吻,像是这一刻便是地老天荒。 “喂,你们是何人?怎么擅闯民居?”不合时宜的喝问打断了这短暂的温馨。 青岚猛地惊醒过来: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他一来,便完全忘了时间地点,竟在这里跟他互诉衷情! 慕昱清脸黑得像雷暴将来的天空:“黑卫!” 黑卫振奋地道:“属下领命!” 青岚疑惑地问:“他领什么命?不是你什么话都没说吗?” 初初相逢,慕昱清原本不想跟她说这么煞风情的话,但这小女人一脸不得到答案不肯甘休的表情,让他竟无法拒绝。他发现,他对她的抵抗力越加弱了,可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慕昱清一把将她抱起:“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青岚小声地惊叫一声,慕昱清胸膛微微起伏,温暖得让她忍不住闭眼。 等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一个小巧的院子里。 “这是蓉城知县的外宅,我借了来用。”慕昱清解释了一句,摇摇头叹道:“你可真会惹事。” 青岚眨眨眼睛,觉得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单纯地埋怨她,大胆地问道:“怎么会这么说?” 慕昱清道:“你可知道,你之前闯进去的院子是什么人在用吗?” 青岚心里已经隐然有了猜测,可她不愿意破坏由自己男人亲口给她揭秘的趣味,配合地问道:“什么人?” “那是一伙江洋大盗。他们租了那户人家的房子在里面挖了个地洞,地洞的尽头,便是县城的银库。” 果然是在挖地洞。 青岚顿时庆幸不已: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如果那群强盗心再狠一点,她已经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不见时还不觉得,一见到这个人,她才发现,原来她是这么地思念一个人。她的情感在平时被她用一个小盒子装起来,这个人就像打开盒子的钥匙一般,只要她一出现,她的所思所想便全副由他牵系。 就像现在,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慕昱清正在解披风的手一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你……” 青岚此刻心里也有无数的话要说,可她轻轻地“嘘”了一声,两个人默契地安静下来。 他们两个人在这短暂的相爱时光里分分合合,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虽然两个人还有如海如渊一般的矛盾和路要走。 可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安静的时光。 两人不知拥抱了多久,久到连守在外面的黑乙都忍不住捅了捅黑卫的身体:主上跟未来主母在里面干什么,安静得我有点心里发毛啊。 黑卫莫名其妙地看着黑乙,挠挠头,学着他,同样地挤眉弄眼了番。 黑乙顿时惆怅:还是黑甲好,他人虽然笨了点,可自己想说啥,他都能明白,哪像队长他长了一脸聪明相,净干笨事!不过,黑甲这可怜的家伙,别不是一辈子要喂马了吧? 他目光忍不住投向依然安静得诡异的房间:主上,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 “你来了,京城那边是什么反应?” 两人相处的气氛太过美妙,青岚直到很久之后,才问出这句两人心里的刺。 她说的京城是指什么,慕昱清自然明白。 他握住她的手:“你不必担心。” 可是,她怎么能不担心?之前,这个男人在她心里是那样强大,却抵不过一纸圣旨,他差一点就成了别人的相公! 来到这个世界,青岚的命运一直是被一张纸牵着的! 那个金銮殿上的男人只需一张圣旨,她便成了“金吾卫补员”,再是一纸圣旨,她又远去了江南,最后,还是一张圣旨,送她到了永宁侯府去虚耗时光。 什么叫“皇权大于天”,她在一次一次跟皇权对抗,却一次一次地惨败的情况下,从未比此刻体会得深切。 她唯一一次赢过皇权,还是跟这个男人一起在作战,可她昂着头走出金銮殿没有多久,她的爱人便差一点被人押入洞房! 慕昱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他不方便多说,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放心,我已有应对之策。” 在来时的那段路上,他早就想明白,虽然青岚最后的出现地点是他逼的那位“老张”说出来的,可那是金吾卫受过特殊训练的战士,若是没有上头的默许,她的行踪怎么可能被他轻易逼问出来? 不管那个人他怎么想的,出于何种原因做出的这个决定,但这无不说明,他已经有了软化。 那几个月,他半疯半狂,虽多是因为青岚的不见行踪,但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也在借机试探那人的底限,他想看看,那个人到底还能冷血到何种程度! 结果被成功试了出来,他对自己尚余一分温情,慕昱清却没有那么开心:他还是在那个男人似是怜悯的抬脚中找出的她的行踪! 不管他再怎么成长,他还是在追逐着他的脚步! 慕昱清无力而愤怒。 但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的行为已经令整件事有了转机,他向来只讲究做事的结果,过程如何,那并不重要。 他坚定地看进青岚的眼睛,传递着自己的自信:“你放心,这一次,他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心事。” 青岚的眼睛并没有如他所预想一样的高兴,她神态复杂,终于说出那个自从见面前,他们都有意在避开的话题:“可你不知道吗?我最多只剩下半年的性命了。” 慕昱清刚刚微小的喜意瞬间凝结成霜,他猛地抱住青岚:“这样,你更应该补偿我!你浪费了我半年的时间!” 青岚又想哭了,她拼命地眨着眼睛,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眼泪:“你何必如此?你就此忘了我,该是多好?” 慕昱清深深地叹息:“你以为我不想吗?若不是忘不掉你,我怎么会千山万水,也要找了来,只为见你。” 青岚的眼泪终于滚滚而落,却被一双柔软的唇含住睫毛:“别哭,嫁给我是一件高兴的事,你得笑啊,怎么能哭?” 青岚的眼泪一颗不剩地被他吮进嘴里,他辗转着吻着她的脸颊,握着她的脸,像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傻丫头!” 金夫人忐忑不安地在货郎娘子的房里等了一晚上也没见青岚回来,她再也等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她便挺着肚子要去县衙里告状,打定主意,哪怕是用钱砸,也要让县衙里的衙役跑一趟。 谁知前脚还没出门,货郎家小小的院子里忽喇喇涌进一大堆人,蓝儿见她像见了亲人一样哇哇大哭:“夫人!蓝儿总算是活着见到您了!” 金夫人从人群里已经看到了货郎被货郎娘子拎着耳朵高声叫骂,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青岚,不由得着急起来:“青相公人呢?她昨天晚上说是要去找你们,你们没见到她吗?” 蓝儿正要说这事,闻言哭道:“见到了,可她又不见了。” 金夫人顿时急了:“怎么叫见到了?怎么叫她又不见了?你把话说清楚再哭啊!” 一个身着黑衣的壮硕男子对金夫人抱了抱拳道:“夫人别急,青小姐现在在我家主人那里,她很安全。” 金夫人狐疑地看着他:“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谁?” 黑衣人为难:主人来时行踪虽没刻意保密,可也不是谁都能探问的,但是这位夫人从他们得来的消息中可以知道,她跟未来主母颇有些交情,那这些事,到底该不该瞒住她呢? 黑衣人的迟疑立刻让金夫人想到了别处去,她急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家主人把我们青相公给捉了去的?” 黑衣人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蓝儿,哪知这个明明是被他送回来的小丫头这时正仇恨地看着他:“没错,我也怀疑青相公被他家主人抓走了,夫人,我们快报官吧!” 货郎娘子原本正训着货郎,听见这么大的事,顿时夫也不训了,冲到黑衣人面前:“什么?你们就是绑匪?苍天哪!这世上竟然连绑匪也可以大大咧咧地行走在外了,夫人,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报官哪!” 黑衣人顿时头疼不已: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齐声唱起戏来,真是要把人的耳朵给振聋! 青岚跟慕昱清的二人世界便是被外面震天的哭声给打断的,她一看慕昱清皱眉,连忙拦了下来:“好了,我们去看看,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她已经从那哭声出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 果然,一开了门,金夫人便抹着眼泪,被蓝儿扶了进来,看见她才长舒了一口气:“好了,人没事就好。青相公,你刚刚——” 她的声音一下卡住了,连气势都弱了不少。原来,不知何时,慕昱清已经走了出来。 他一出来,那嘈杂的声音就像按了暂停键一般,人人都半张着嘴看过来。 慕昱清像是看不到她的窘迫,微微一笑:“金夫人,在下慕昱清,是岚儿的相公。” 一言既出,屋里所有人都先镇住了。 金夫人多跟达官贵人接触,对皇子的名讳也是耳熟能详的:“你说,你是岚儿的相公?你,你,你怎么跟二皇子殿下一个名??” 她只是知道青岚是自己弟弟的朋友,而且在她上了来蜀中的船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位“青相公”是位货真价实的“青相公”,当时青岚由“男”变女已经让她用了不少时间来消化,现在她突然冒出个亲王相公来,她觉得自己还算聪明的脑子怎么好像不够用了起来?! 这时,一件事突然跳出她的脑海:“不对啊,郑王殿下,你不是还未成婚吗?” 话说出来,金夫人立刻便知道要坏了:她怎么能当面驳斥亲王殿下说的是谎话呢?她是不想活了吗? 慕昱清却不见怒意,竟还点了点头:“夫人原也没说错,某正准备跟岚儿回京完婚的,只可惜金夫人身体不便,不能回京观礼了。” 金夫人刚刚只是太过惊讶才冲口而出的那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闻言立刻道:“郑王不必为民妇可惜,还是你跟青,青小姐的婚事要紧,你们只管回京,不必多想。” 慕昱清十分满意金夫人的上道:“那也好,只不过之前岚儿负责护卫夫人,她一走,夫人在此地生活难免不便,我会留下一队人马,专供夫人调遣。” 这正是金夫人最担心的地方,这一点连慕昱清都想到了,她刚刚即使还有些微词,此时也心满意足,并不推辞:“那便多谢王爷了。对了,民妇的丈夫在山间采药,不知——” 第1021章 她迟疑地看了一眼青岚,青岚微微点了点头,她才低声道:“青小姐一走,你的药可怎么办?” 青岚还没有跟慕昱清说到这个问题,见他疑惑地看过来,将众人驱散,方道:“金夫人的相公是名医,他说,我的病,有一线的希望治好。” 她几乎不忍心看着慕昱清暴亮的眼神:“只是,有几味药极其难找。” “什么药?” 青岚道:“九节七叶虫,雪莲露水,七色珍珠堇。” 慕昱清的神色十分怪异,他脸上的肌肉快速抖动了一下,像是要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这里是蜀中,蜀中多产竹,看来,你们要找的,正是九节七叶虫了。” 金夫人点点头:“不错,看时间,我夫君也快要回来了。” 慕昱清道:“我知道了,金夫人放心,我会派人去找蒋先生,并接他回来的。对了,请你转告他一句话,此时正是春夏之交,正值雪莲滴露,要他不必再往其他的地方去,直接到天山便可。最迟秋末,希望蒋先生能上京一趟。” 金夫人把他交待的话记诵了一遍,郑重地点点头:“王爷放心,民妇一定会把这几句话转告给我夫君的。” 在金夫人离开前,慕昱清道:“还请夫人将我们今日的谈话不要传出去。” 金夫人道:“王爷请放心,这些话,便是连妾身的夫君,妾身也不会说一个字。” 送走了金夫人,慕昱清眼中所有的神色再不掩饰,他抱着青岚快活地转了个圈,哈哈大笑。 青岚从没见过他如此外放的情绪,她一时有些吓住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慕昱清声音里无限的快活:“岚儿,我太高兴了!” 他将青岚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枝枯萎的花,那花颜色虽然黯淡,却一共七色。 “这是,七色珍珠堇吗?!”青岚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摸一下它,却又怕一下把它碰坏了,半晌,她才不敢置信地问道。 慕昱清肯定地点头:“不错。” “可,可它怎么会在你手里?”青岚惊讶地都结巴了一下。 慕昱清笑得欢畅至极:“你还记得你那个宅子里种满的白色花吗?” 青岚点头,随即问道:“那花跟七色珍珠堇有什么关系吗?” 慕昱清道:“那花有一个名字,叫珍珠堇。” 珍珠堇,那不是传说中百花丸的一味主药,都已经快要绝种了吗?怎么会跟慕昱清扯上关系?对了,他的这花是从他母亲那里得到的,那他母亲又是从哪里找到的花? 青岚再要追问时,慕昱清却卖了个关子,不愿再往下说了:“七色珍珠堇就是珍珠堇的变种,这种变种极为难得,即使是我母亲也只得到了一株,她曾跟我说过,这个花,她是要给儿媳妇做聘礼用的。” 慕昱清目光如水,深深地看住了她。 青岚在他温柔的目光中红了脸。 夜色渐深,黑乙守在树上无聊地打着蚊子,正在此时,透过半明的窗户,他看见原本站得还有些距离的影子慢慢地靠近,最后融在了一起。 黑乙睁大眼睛:我的亲娘哎,主上他不会现在要办事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屋里的油灯闪了一下,突然灭了,他眨了眨眼睛,在想是不是得配合着主上要转个身过去。 正在此时,房门“吖”地一响,刚刚正被他腹诽的那位主上开了门:“躲在那里贼头贼脑地看什么?还不滚远些?” 黑乙心里委屈得要死,守在这里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他什么时候成了“贼头贼脑”? 但主上发话,他岂敢不从,委委屈屈地应了声“是”,身形一纵一跳,便去得远了。 等慕昱清回来时,青岚的床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小东西,这小家伙一反先前在他身边的颓态,一点也不怕这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大魔王”,挥舞着任何爪子站在青岚前面,对他英勇的“吱吱”叫。 真是物似主人形,得志便猖狂。 慕昱清精准地捏住它的颈皮,毫不怜惜地将它丢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小家伙差点摔出椅子,这一下好不委屈,顿时对着青岚“吱吱”叫起来。 青岚急忙要去看:“哎呀,豹子怎么了?叫得这么惨,该不会是摔伤了吧?” 慕昱清似笑非笑地按住她的肩头:“你要跑到哪里去?” 青岚心思被拆穿,心虚地呵呵笑了两声:“你说什么呢?我跑?我跑什么?” 实在这这家伙刚刚的目光似狼,她看着是真的有点害怕啊! 慕昱清瞧着她虚张声势的小模样,不忍心再吓她:“放心吧,我不会动你。” 青岚在二十一世纪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对这些男女之事本来就没看得多严重。事实上,她有时候还会后悔,自己当时走得太过决绝,没有跟他来过一次。以至于,临到快要死了还是个处女,真是,想想都为自己感到悲哀。 慕昱清却不知道她心里转着什么念头,还以为自己爱上的姑娘有多么的纯白如瑕,解释道:“我只想抱着你睡,我们,太久没见了啊,我舍不得离了你,哪怕一时半刻,我也舍不得。” 青岚瞬间鼻酸:他为了找她受了这么多苦,她却还在转动着这些小心思,跟他比起来,自己真是过分!她刚刚悄悄摸过他的胸膛,那里硬硬的,全是骨头!之前他的胸膛是多光滑厚实啊! 想到这里,她顿时鼓起勇气,小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害怕。如果,如果你很想的话,我不是不可以的。” 慕昱清挑眉,瞧瞧他听到了什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竟然在邀请他,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该死的东西,她知道不知道,她说这样的话得考验自己多大的意志力啊! 慕昱清猛地压住她,目光如狼,声音瞬间黯哑:“你这,是在邀请我?” 青岚瑟缩地眨了下眼睛,可这一瞬间,她仿佛能看到这个强大男人声音里深藏的脆弱,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是的。” 慕昱清却没有马上动作,青岚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却久久不见他动静,终于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了一线。 却见他闭着眼睛,脸上青筋直爆,恨恨地瞪住她:“好好睡觉,别多想!” 他说完真的闭着眼睛,全身放松,开始真的睡起了觉! 青岚心里充满了荒唐感:她刚刚向自己所爱的人发出邀请,竟然被他拒绝了!他,他该不会是嫌弃我的身材吧? 青岚只有这样沮丧地想着,忍不住回想了自己的小笼包一下,发现,这件事可能还真是实情,这个人,他看不上自己的搓衣板! 哼!他不喜欢,自己还不愿意给呢! 青岚气得要命,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可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又舍不得了。最后,她纠结着纠结着,居然真的一觉睡着了。 感觉到这姑娘的呼吸渐渐平稳,原本应该“睡着”的慕昱清却睁开了眼睛。 小丫头可真会点火,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想向自己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可那不该是在今日,不该是在别人的院子里,别人的床上。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不能这么草率,她值得自己给她最好的。 在青岚他们踏上回京的行程没两天,京城里,凤启帝接到了信:“老二他终于把那女人找了回来?” 吴春眼观鼻鼻观心,不作回答。 柴仁伶俐地笑着:“那不是好事吗?陛下,郑王殿下欢欢喜喜地回了京,您不高兴吗?” 蠢货。 吴春在心底冷笑一声,陛下心里有几个禁区,是连他也不能碰的。在这些禁区当中,二皇子一定是居于首位。他们天家父子的事情,也能让他一个阉奴随意点评?等着看吧,陛下这回肯定得罚你! 然而凤启帝和蔼地对他笑了笑:“你这个小孩子又懂什么?” 在吴春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柴仁天真地对凤启帝笑道:“父子亲情,奴才怎么不懂了?陛下虽是皇帝,可也是父亲哪!” 还越聊越深了,真是蠢不忍直视!天家父子也是你能来说一嘴的?! 吴春冷眼看着,这个柴仁他之前看着机灵,便收来当个弟子跑跑腿用,谁知他一个错眼不在陛下的跟前,竟就被他抢了个先,在陛下面前造出了点存在感,整日地在他面前碍眼! 若是平常的小太监,吴春抬抬手就收拾了,可这小子真不知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一日,他才使着别人往柴仁茶水里放了些不干净的药,让他拉了几天肚子,陛下突然就想起了他:“柴仁呢?怎么几天不见他了?” 竟是把这小畜生像是记在了心里! 像做他们奴才的,最怕的就是当得无声无息,不管柴仁是怎么被皇帝记住的,吴春也不能再明着压住他,只能任他戳在自己的面前碍眼。 凤启帝轻轻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不是你能说的,以后切莫在外面说了?” 不在外面说,难道是能在屋里说吗? 柴仁却像没听懂凤启帝的言外之意,懵懵懂懂地答应了一声:“是。”上去扶了凤启帝:“陛下看折子也看得够久了,可要去外面逛一逛?” 凤启帝一向是不爱听人劝的,偶尔也就是吴春敢摸着他的脾气说一声,而柴仁说了这句话,竟然凤启帝立时便丢了折子揉揉眼睛:“也好,摆驾御花园吧。” 柴仁响亮地应了声“是”,吴春连忙上去笑道:“柴仁,你还不快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御撵?” 凤启帝不在意地摆摆手:“朕跟柴仁一道就走过去吧,好久没走路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眼睁睁看着凤启帝跟柴仁快要踏出殿门,吴春仓惶地叫了一声“陛下”,而凤启帝却没有回头:“对了,吴春,让他们给我找今年的雀舌来送到御花园里,朕要喝一壶好茶。” 吴春没精打彩地应了一声“是”,正准备转身吩咐下去,却见那个低眉耷眼的小东西在出门的一瞬间回过头来,对吴春得意地笑了笑。 吴春立刻气白了脸:小东西才得了陛下的青眼几天啊,这就得意地要上天?!你等着,总有你落难的一天,到时候别怪吴爷爷心狠! 凤启帝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太监的明争暗斗,等走出了老远才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万事不可太过。” 柴仁不知凤启帝是在说什么,但绝不敢当作一句随随便便的话:“是,奴婢谨听圣训。” 凤启帝哈哈一笑:“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我知道他看你不顺眼,当然了,在他眼里,你可是挤了他的位置,他能不恨你吗?吴春那老货这两年心思虽有些多,人却是忠的,你们可得好好相处。” 这一下柴仁也不乱猜了,心服口服地跪下磕了一个头:“是,陛下,奴婢遵命。”即使是他刚进宫,他也知道,能让皇帝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殊荣。 凤启帝也不知道这小太监从哪里投了自己的眼缘,不光看他特别顺眼,连他偶尔犯的一些错误也十分愿意包容,还时不时愿意提点他一句两句,看见这小太监崇敬的眼神,凤启帝心情更加舒畅。 等到看见御花园里正在耍鞭的美人时,兴致更加高昂。 美人身着白衣,舞着一条红鞭,鞭影幢幢,美人微微气喘,汗湿透了薄薄的纱衣,真是好一副美景。 郭佩儿一套鞭法舞毕,方看见早站在一边的凤启帝,凤启帝轻轻拍着手掌,赞道:“爱妃真是好身手,一手鞭法舞得越加出神入化了。” 郭佩儿吐吐舌头,娇娇一笑:“陛下好会取笑臣妾,臣妾只是胡乱会一些,随便舞舞罢了,可不敢跟高手相比。” 凤启帝拧拧自动投怀送抱的美人的鼻子,笑道:“哪里有这么差?在朕的眼里,爱妃的功夫的确是有那么好嘛。” 郭佩儿娇声而笑:“陛下,您光会说臣妾,那您的功夫又怎样呢?” 她被凤启帝环在怀中,目光与一尺之外的柴仁对了一下。 凤启帝年轻的时候在武道之上多有浸淫,这些年也一直勤练不缀,谁不知道他的一身功夫早年不仅助他躲过了刺客的暗杀,还生擒过他们几次? 他被郭佩儿一番话倒真勾出了几句表现的心思:毕竟,珍妃如此年轻貌美,哪一个雄性不想在漂亮的异性表现一番?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啊! 他豪情顿生:“爱妃想看朕舞剑吗?” 第1022章 郭佩儿柔顺地笑道:“只要是皇上舞的,不管是什么,臣妾都爱看。” 凤启帝哈哈一笑:“马屁精。来人哪,去取我的剑来!” 凤启帝生病缀朝的事直到快到京城才传出来。 慕昱清将手里的纸条点燃:“病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病过?我几乎,以为他是不会生病,也打不倒的。” 青岚知道,越是临近京城,的他的心情就越是不平静:“人年纪大了怎么可能不生一点病?你不必太过担忧。” 慕昱清忧虑道:“担忧?是得担忧了,他也不知道病到什么程度,万一我们回去,病得连醒都醒不了,我们的婚事可还怎么提?” 青岚一时倒还没想到那上面,她想了想,问道:“消息上没说皇上是什么病吗?” 这正是慕昱清最郁闷的一点:他在皇城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事到临头,却发现人还是不太够用。 要是母亲还在,说不定消息会更加明朗。可他比别人更吃亏的,就是他没有一个身在后宫的母妃,因而,对其他几个兄弟而言,十分简单便可以打探到的消息,他要比别人多废十数倍的功夫。 他摇头道:“没有,”顿了顿:“我,在内宫里并没有什么人。” 青岚却没注意到慕昱清话里隐含的意思:“那有什么,咱们又不是去做鬼祟之事,皇帝要是答应了我们的亲事还好,要是不答应,我们走便是,你我如今的情份还比不上那一纸婚约吗?只不过,他有可能一气之下把你贬成庶民,你,你可不要后悔就是。” 慕昱清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黑得像一潭深水。 青岚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仔细回想了一遍:“难道说,你其实还是不甘心,还想着要那个?”她手指朝上指了指,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慕昱清眼中的那两潭水立刻动了起来,他像是深得要把青岚吸进去:“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哪怕没有名份也无所谓?” 两人虽没有在一起交流过这个问题,可慕昱清再明白不过,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多骄傲:她即使是面对父皇也不愿意低下头颅,却愿意为了跟他在一起去承受世人的流言蜚语。 青岚却听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她想了想,终于找到其间的漏洞:“喂,我说的我愿意没名份地跟着你,前提条件是你没有别的女人啊。” 慕昱清好气又好笑,刚刚的一点气氛顿时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破坏得干干净净,她到底是生着一个什么脑袋啊?怎么会相信自己会委屈她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他拥住她:“谢谢。”谢谢你愿意这么全无保留地信任我,无论我是王爷还是庶民都愿意跟我在一起。你爱我,不是爱我的权势,不是爱我的英伟,你只是单纯的爱我这个人。 你的骄傲和防备我最懂,也因此,卸下了心防的你倍加可爱。 他握住青岚的手,珍重地在手指上留下一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该做的所有事他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那个男人点头同意。 郑王爷一行极为低调地进了京。 除了极为亲密的家人知道一点他们的行踪外,这个在外人眼里神秘至极的府邸在向皇帝递上一次入宫腰牌,被皇帝以“需要静养”为由驳了回去之后,便不再外出。 整个府门关门拒客,拦住了一双又一双好奇的眼睛。 直到十日之后,痊愈的皇帝召见了郑王爷,京城中人在久别之后,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已经彻底疯狂的,可怜又可怕的皇子。 然而,第一眼,看到的人都被他镇住了。 郑王爷此前在京城所有人的眼里是冰冷又高高在上的,可这一次,他的身上居然萦绕着一股魔魅之气,这气质不但没让郑王更加可怕,反而令他多添了几分神秘,像是时刻在诱着人多探寻一下。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疯子? 所有看到郑王爷出行的人脑海中都不由得浮出了这个问题,同时,有人还注意到了他身边那驾片刻不离的马车:不是说皇帝只召见了郑王爷一个人吗?怎么他身边的马车是怎么回事?马车里的人又是谁? 众人带着疑问散去,而刚进了皇宫,慕昱清便利索地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身边的士兵,在士兵惊讶的眼神中钻进那抬小小的软轿,软轿里,青岚无语地瞪着他:“喂,这轿子这么小,你怎么好意思钻进来啊?” 慕昱清轻轻一笑:“出门的时候,你非要让我在大街上骑着马,像被人展览一样的转了一圈,现在进了宫,你还要甩下我一个,这是什么道理?” 不行了不行了,这个人一笑,青岚只觉得心花怒放,完全对他生不起气来。大约她也觉得自己太过软绵绵的,瞪了他一眼,道:“那也不能这样啊,别人嘴里要是乱传怎么办?” 哎呀,这话一说,青岚都知道,自己也太过没气势啦! 慕昱清轻轻笑了起来,将她揽入怀里:“怕什么,你就快是我的王妃,难道还有人敢随便乱说吗?” 直到青岚羞涩地低下头,慕昱清才住嘴。 两个人在此时都默契地都把金銮殿上那个最大的敌人忘到了脑后。 时间是如此宝贵,又怎么能把它浪费在其他不相干的人事之上? 慕昱清拉着青岚的手上了玉阶,青岚远远看着玉阶那些站得高高的人们惊愕的嘴脸,原本心里还有些惊慌,到了最后,却生出一分恶作剧一般的快感:当天她狼狈地,几乎是被赶出了这座冰冷的大殿,今天却能光明正大地跟他牵着手一起面对。 不管今天之后,凤启帝的决定是什么,他们的决定却不会改变,那个人他强大,只不过因为他们心里当时有太多顾虑,而一旦心无挂牵,还有什么可以吓倒他们的?! 这一刻,青岚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强大。 这种心里的强大感在看到御座上的那个男人之后也不曾消减,他像是厌恶地根本不屑去看青岚一眼:“我只让你一个人来,你干什么还带了其他人?” 慕昱清看青岚一眼,青岚平静地对他微笑,表示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凤启帝将他们的小动作都收在眼里,听见这个忤逆子一字一句,清楚地道:“她是儿臣选择的王妃,不是什么其他人。” 凤启帝没有像他们想象的一样暴跳如雷,他平静地问慕昱清:“即使你娶了她会因此失去继承人的身份?” 慕昱清看向他:“儿臣不是早就被御医断定成疯了吗?没有她,儿臣也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凤启帝又问:“即使她只是一个父族母族皆亡的孤女?” 这是在说之前青岚的身份已经“奉旨死亡”,凤启帝身为九五至尊,他说一个人死了,哪怕他没有死,那也必须“死了”。 青岚的身份如果不能恢复,他这样讲一点错也没有。 慕昱清道:“我想娶她之前就知道了她的家庭和身世,这您还有必要再问一回吗?” 凤启帝并没有被他不驯的言辞激怒,再问道:“那么,她无法生育也没有半点影响吗?对了,她还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嗯,这一点朕也说得不准,她明明是个不男不女的,连性命都快没有的怪胎,这你也一点都不在意吗?” 说到最后,他的话终于忍不住地尖刻起来。 青岚的手心有些发凉:这些问题如果凤启帝是冲着她来的,她恐怕一个也没办法招架。是的,她爱他,可她拿什么来爱他?她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连给他一个孩子都做不到,再何谈其他? 不止如此,她甚至还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有幸遇到他,这一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他给了她很多,可她除了一点虚无的感情,竟什么也无法回报他。而这一点感情,说不定它的期限都超过不了一年。 慕昱清像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凤启帝:“这一切,儿臣只会比父皇更清楚,若是父皇再没有其他的问题,请赐婚吧。” 凤启帝的呼吸终于重浊起来:在召见这个儿子之前,他想过会跟他有十分激烈的对抗,做了充足应对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惹人生气的功夫一次比一次高,竟像是要不顾一切,只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跟父亲决裂一般! 他正要咆哮出声,慕昱清的头突然低了下来:“今日儿臣前来求赐婚,不过是看在陛下还将儿臣当成儿子的份上,若是陛下心里还余一点父子亲情,便请父皇赐婚吧。” 慕昱清自记事以来都没有在凤启帝面前说过这样柔软的话,他突然放低的姿态让凤启帝恍惚了一下,没有急着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但是,凤启帝闭了一下眼睛,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即使,你成婚之后,朕会让将你改封到西漠,着你择日就藩,你也要说是吗?” 原先慕昱清的封地在郑,虽说不是帝国最富饶的燕地和江南,但也是不错的地方,但是西漠,那里没有水没有土,甚至连居住的人都没有几户,何止是一般的荒凉?凤启帝说是改封,还让他尽快就藩,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放逐? 本朝多少年来,皇子都是在父亲去逝,新皇登基后才就藩去国,若是凤启帝真的这么做,不止是代表着将这个身份最尊贵,原本该是实至名归的太子的儿子当着全帝国的面放逐,还更是一种变相的召告:这个儿子将失去王国的继承权! 多少年来,即使皇帝再厌恶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使出这一招,没想到,凤启帝一上手就要给自己儿子用个最狠的! 连一直站在边角处,尽量缩小存在感的柴仁此刻都愕然地看向了皇帝:他这段时间日夜伺候皇帝,可从来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儿子这么狠! 而慕昱清像是没听懂凤启帝的话一般,脸止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儿臣谢主隆恩!” 竟是不再争执,一下就扣死了皇帝的话! 凤启帝这下忍不住站起来了:“你知道朕刚刚在说什么吗?”老二这样反常的反应,他真以为他是失心疯了! 而慕昱清反问道:“难道不是陛下说过,臣成婚之后便可择日就蕃吗?臣谢主隆恩啊,难道说,陛下要反悔?哦,对了,岚儿,你也该改口叫父皇了,快来,给父皇磕个头吧。” 凤启帝气得直发抖:“荒唐,荒唐!朕只是说了假设,你这么高兴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听过朕的话?!” 慕昱清平静地道:“此刻,儿臣不是认真听了父亲的话吗?说起来,臣只是想娶一个所爱的人罢了,为何陛下会这样阻挠臣?甚至不惜将臣贬谪驱逐,哪怕是大哥当年犯了妄议朝政的大错,他也没有这么被对待过吧?” 慕昱清不紧不慢的反问却逼得凤启帝喘不过气来,他虚弱地道:“可是,朕没有这么说。” 慕昱清不再逼问:“臣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这件事,不管陛下如何阻挠,臣一定要做成,如果陛下不同意也无所谓,儿臣今天来跪一跪陛下,不过是想到母后当年死去的话,特来带着儿媳妇认认父亲罢了。不过,如果陛下不认为自己是父亲,那儿臣也无须多烦忧。” 提到死去的皇后让凤启帝怔然了片刻:“你的母后当年死去时这么说过?” 先皇后是在一个夜里去逝的,当年他得知先皇后的死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等他赶到现场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儿子仇恨的眼光。 这么些年他这样对待这个儿子,有一点便是以为先皇后临死前对儿子说了些什么,这让他心虚之余又有些不愿意承认的惧怕,他生怕从自己的儿子嘴里听到任何先皇后的怨言。 他一直千方百计地想要探问先皇后死的那一年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一直没有问出来,也使得这个原本就不亲近的儿子跟他越加地渐行渐远。 慕昱清并不像以前一样,一提到这个问题便沉默以对:“她对我说过,得到爹娘祝福的婚姻才最美满。” 凤启帝闭上了眼睛:她还是后悔的,当年她一意孤行嫁给他,差一点与父母决裂,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最后还落得一个人孤零零死去的下场。 他终于正视这个现实:她怎么能不怨呢?她满怀着少女的欢欣嫁进这座冰冷的皇宫,却寂寂无声地走完了自己短暂地一生,在此埋藏下去。 第1023章 他看着这个倔强的儿子,她虽然怨他,可还是拼尽全力为他留下了这点骨血。 凤启帝眼神微动。 “既然,你的母后这么说了,看在她的份上,我就答应你。” 凤启帝坐在御座上回想着跟这个儿子最后的对话:“不过,你不要以为此事会轻轻过去,我是答应你了,可你封地改到西漠,择日就蕃的事也必须执行。” 这个相貌长得越来越像他那个早逝的妻子的儿子很干脆地跪下,叩首到地,口齿清晰地道:“臣领旨,谢主隆恩。” “去吧,”凤启帝突然感到厌倦,他挥了挥手:“都滚吧,让朕一个人待着。” “陛下,”轻细,略带些女气的声音响起:“陛下,您要——” “朕说了,都给朕滚!!!”凤启帝突然咆哮起来,那狰狞的神色像是要活活吞下一个人! 柴仁不敢与这样如兽一般的眼睛对视,连滚带爬地出了大殿,看见吴春拢着袖子,看着他满脸的兴灾乐祸:“什么热闹都要往上凑,也不看自己长了几颗脑袋。” 柴仁像是没听见他的讽刺,笑的恭恭敬敬的,低声说着恶毒得让人发寒的话:“吴公公年纪大了,夜里可千万不要走路,小心哪里摔着碰着了,您可不像陛下那样有这么好的福气,能让御医随时侍奉着。” 吴春警惕地看着他,脸上也笑得一团和气:“柴小子,你忘了陛下之前怎么说的吗?叫你嘴上别乱说?杂家那是什么?那就是地上的一坨泥巴,你怎么好把陛下跟杂家一道提起来?你胆子也太大了!” 吴春说着是在教育他,话却诛心,已经引得有人看了过来,柴仁急忙高声笑道:“吴公公您说什么?您听错了吧?柴仁我什么时候拿您跟陛下比了?您虽在我们太监里是这个,但是,跟陛下比,您真觉得您的脑袋长得很稳吗?” 两个人的目光无声地闪着刀光剑影,胶着了片刻同时分开,各自扭头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扭头的时候,柴仁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低声骂道:“呸,老狗!” 吴春眼神阴戾,踢了站在旁边的小太监一脚:“小东西,你敢站在你吴爷爷前面,也不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这么大的脸!咱们,走着瞧!” 出了皇城,青岚不再控制自己的担心,一下一下地看着老神在在的慕昱清。 慕昱清闭着眼睛,像是知道青岚在看他,一把把她揽到怀里,笑道:“说吧,我知道你想问我问题,我就等着你问了。” 青岚是有很多话要问,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最先问的竟然是这一句:“刚刚陛下并没有说我们的婚期。” 慕昱清一下笑开了怀:“岚儿,想不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关心我们的婚事。” 青岚心里是有隐忧:蜀中那里传来了消息,蒋玥并没有找到九节七叶虫,但是已经过了那虫的繁衍期,他再继续逗留在那里也是毫无益处,便折身去了天山找雪莲露水。 青岚知道,九节七叶虫是味极关键的药材,若是今年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再剩下的几个月里找到,比大海捞针还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跟慕昱清尽快地明正言顺地在一起,比她想象的还要急迫。 只是慕昱清面上看着仍然一派轻松,青岚不想打击他的兴致,没有跟他细述那虫的重要性,只是暗暗心焦。 慕昱清挑了挑眉毛,问道:“你以为他会故意拖延吗?”不等青岚回答,他便道:“你放心吧,他在这一点还算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他不会做手脚的。只是我毕竟是个亲王,我的婚期不能那么草率,得等钦天监用我们的八字合完婚后再按照正常的程序走一遍。” 慕昱清这两次的婚事都是行的非常之事,青岚还真不知道一个正经的皇子成婚有多少步骤,一想到有可能穿着累赘的礼服一遍遍的叩拜,她还真的有点头皮发麻:“那可真够折腾人的。” 慕昱清深深地看住她:“你将是我的王妃,是我一生唯一的妻,在我看来,一点也不能草率,再隆重,都不为过。” 青岚被他话里的孤绝吓到了:“这和我们说过的不一样,你答应过我的,我若是不治,你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她郑重地看着慕昱清的眼睛:“你告诉我,你说的是真话,你会好好活下去!” 慕昱清捂住她的眼睛,淡淡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 只是你若死后,我不知我的世界将会成什么样子,我答应你,我会尽力活下去,但也只是尽力。若是,我用尽全力也无法完成你的这个愿望,你须得,不怪我。 青岚想到,他好像对自己从来是言出必诺,信用极佳,略略放了心,但他无意中透出的态度仍不免叫她心惊,她得想个法子,好叫他不能这么极端!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慕昱清换了个话题:“你不想知道,我们的婚期定在哪一天吗?” 青岚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过,这事会由钦天监来做吗?” 慕昱清神秘地笑了笑:“傻孩子。” 青岚立刻就恍然大悟:“你在钦天监安插的有人!” 慕昱清作出一副老夫子抚须的样子,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 青岚大叫一声扑过去:“好啊,你敢叫我‘子’,占我便宜,看我怎么找你算帐!” 马车里的欢声笑语引得车外的行人惊讶地张望,黑乙的身子却稍微朝马车里倾了倾:不对啊,未来主母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不那么开心,那她干嘛要装出这样一副开心的样子?她想骗主上什么? 黑乙一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就抓心挠肝地痒,真的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但转头一看,就看见黑卫板着一张石头脸朝马车里看过来,眼里还有些不赞成。 他立时倒胃口地扭脸,对黑甲的想念简直要泛滥成灾了,他幽怨地看向马车:主上啊,主母都回来了,你还在罚黑甲喂马,你这惩罚也太重了些吧?王府里又不缺马夫,你说你何必就跟一个傻孩子过不去呢? 马车里,慕昱清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轻轻松松地过了关,他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我没有骗岚儿,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一定会活下去,只是,我也不确定,我会是怎样的面孔活在这世间。 你若死去,世间的一切便失了色。 他默默收紧了揽住青岚的手臂。 而他怀里的这个小女人那双刚刚还因为快乐而闪亮的眼睛忧虑而焦燥:到底该用什么办法能够让他的爱情不那么绝然,不那么热烈? 这样肩负着一个人的性命的爱固然厚重,却也让她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京城青宅。 自从主母余氏因故被休之后,老夫人梅氏独揽了一阵子府中大权,终因身体不适,将之全数移交给了青贤这些年最宠爱的苏姨娘。 这个苏姨娘之前在余氏在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时候下人仗着余氏的势欺上门后也不跟人硬顶,显得软绵绵的,极为好欺。也正是如此,余氏从来不把这个连话都不敢跟自己说上两句的女人放在眼里。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看上去温温懦懦的小妇人竟能联合起府里已经去世的大小姐将府人联手赶下了主母的宝座,还在之后,以刚入府不到三年的资历挤下了一向跟老夫人亲近,且还生育有一女的安姨娘? 但或者是旁人看苏姨娘一直低垂着眉眼,轻言慢语地说话,即使她做下这么大的事,也没多少人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直到她手掌大权之后,毫不手软地处置了府里一些偷奸耍滑之辈,借机将余氏安插下的人都拔得干干净净,再换下了自己的人马。 自此之后,还有谁看不清,这位苏姨娘她面软,心却硬得很哪!苏姨娘因是赠妾,身份不比良家妾高,按律,她这样的身份是没办法扶正的,但青贤这几年也从没表示出自己有再娶之念,对苏姨娘也依然宠爱如昔。 苏姨娘她现在头上没有压着的主母,却还行使着主母之权,谁还看不清,她不是主母,胜似主母啊?! 等把所有的事都吩咐完毕后,苏姨娘放松一直挺直的腰背,靠在楠木靠椅上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梨香忙贴心地上来给苏姨娘按着脖子,心疼地道:“每天这么管着帐,还讨不到点滴好处,姨娘可真辛苦。” 苏姨娘笑了笑,她从进府起,身边的丫鬟就是梨香,几年下来,两人的情份早就不同寻常。这个丫鬟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三点,便值得苏姨娘去用她:忠心,听话,不多言多语。 嗯,或者还该再加上一点:无父无母。 原先余氏派给她这个丫鬟,就是图的是这丫鬟在府里没有根基,没办法给苏姨娘帮上多大的忙,但余氏肯定想不到,她当初的这点小心机却从另一种程度上成全了苏姨娘。 “这些天大少爷还是整天不着家吗?”苏姨娘将脖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问道。 梨香轻声答道:“嗯,大少爷才当上言官没多久,还得随时听候上峰调遣,一向是忙到亥时初才会回家的。不过,前两天的时候他申正就到家了,还喝了点酒,看上去很高兴。” “哦?”苏姨娘直起身子:“大少爷很高兴?为什么?” 梨香摇了摇头,老实地道:“奴婢去打听过,但姨娘也是知道的,大少爷院里的人一向口风极紧,奴婢问不出来。” 苏姨娘轻轻皱起了眉头:“高兴?大少爷自从大小姐走后就没怎么笑过,连中了进士也是郁郁寡欢,滴酒不沾,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高兴?” 梨香欲言又止,苏姨娘正好抬头看到她的这个表情:“你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直说便是。” 梨香咬了咬唇,“扑嗵”一声跪下,带着点哭腔道:“姨娘,这话原不是我该说出来的,只是姨娘总让我打听大少爷的事,梨香心里害怕。” 苏姨娘像是听不懂梨香的话,仍然皱起如弯月一般的眉头:“你害怕什么呢?傻孩子。” 这些话,梨香像是憋在了心里很久一般,她今天就没准备只说一半留一半,她看了看苏姨娘困惑的眼神,把心一横,闭上眼睛道:“梨香知道,大少爷是新科进士,又是一表人才,而且脾气又好,待人和善,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哪?只是,府里的丫鬟心存了点妄念,或许还有点实现的希望,可姨娘已经嫁给了老爷,老爷才是姨娘该关心的人。姨娘,您可别走错路啊!” 这些话,若是搁在外面去说,无疑是字字诛心,就算是直言给苏姨娘,如果不是有莫大的勇气,也是没办法说出口的,一个不慎,说不得就要被灭口。梨香就是再憨也知道,有些秘密根本不该被戳破。 她一说完,就准备着苏姨娘的勃然大怒,或者是矢口否认,但是:“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极为欢畅的笑声从苏姨娘口中冒出,梨香睁大了眼睛,看苏姨娘坐在椅子上,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这丫头,这些天吃不香睡不着的,难道就为了这事?” 梨香急了,也顾不上害怕:“当然了!姨娘做的这些事幸好只有我知道,不然的话,姨娘别说能主持中馈了,只怕是性命都不保的!姨娘你别笑了,这真的是大事啊!” 苏姨娘却自顾自地笑了个欢畅,伸手将梨香扶起来:“好了好了,看你吓的,你放心,你想岔了,我跟大少爷之间清清白白,我对他什么心思都没有。” 梨香却不大相信:“姨娘是说真的?” 苏姨娘因刚才的一阵大笑而脸颊飞红,两眼水色弥漫,她捂着嘴不经意对梨香飞了个眼风:“放心吧,我打听他,是有另外的用处。” 苏姨娘的那个眼风让梨香心“扑扑”跳了几下,那一下真是说不出的婉转风流。她心里模糊明白过来:难怪说老爷这些年对苏姨娘如此宠爱,别看苏姨娘只是普通的清秀,可她那一眼连我一个小丫头都受不住呢。 她迷迷糊糊地出了门,在清晨的凉风中打了个寒战。 而此时的露华院却忙得快要飞起来,青琚今天照样按时下了衙,一边对着手里的单子一边问笔砚:“前两天让你查验的,这些单子上的东西都一个个查完了吗?” 笔砚一边磨着墨,一边答道:“查完了,大少爷,您怎么今天想起要查夫人的嫁妆了?” 第1024章 青琚搁下笔看了他一会儿,这小厮自从他出事之后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倒是个可信之人,那么,一些事告诉他也未尝不可。 “嗯,我最近认了个义妹,她近日要出嫁,我这个当哥哥的准备送她一些嫁妆。” 青琚说得一派轻松,但笔砚差点跳起来:“大少爷,您不会是说要把这些单子上的嫁妆都送您那位义妹吧?!!” 那岂止是“一些”可以形容哪?!!这几乎是几年来青家跟余家所能凑出来的,能还上的,先夫人的嫁妆的全部吧?!! 一想起青琚要嫁妆时的艰难,其间遭遇的各种算计,连一向不怎么违逆他意愿的笔砚也不愿意了:“大少爷,这是夫人和大小姐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您怎么能全部都送给……您那位义妹呢?” 青琚还没想好怎么跟笔砚说青蒙没死,笔砚见他没作声,以为他也没想好,急忙又找了个理由:“而且您送这些出去,老爷恐怕也不会答应的。” 话说出口,笔砚就先恨不得给自己打个耳光:谁不知道,自家少爷跟老爷之间,在外人看来是父慈子孝,实则现在有多么地水火不容,他还不知道吗?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但青琚听了他这一番话后居然没有训斥他,而是好像真的是在思考:“倒也是,不能给她惹了麻烦。” 笔砚心中大奇:自从中了进士之后,少爷就越发地不耐烦应付包括老爷在内的这一大家子,到底是少爷的哪一个义妹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叫他在这事上多想了一刻? 但青琚显然是不想现在告诉他:“你把东西归置好了全送到庄子上去。” 他说的庄子是指的白氏嫁妆之一,陪嫁在京郊的一个小庄子。青琚因为是长子,“父母在,无私财”,所以手上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产业,这个小庄子就是余氏自从还回来之后,他放置各种不方便在青家拿出来东西的地方。 但即使是这样,笔砚也愁眉苦脸的:“可这样的话,肯定也要惊动老爷。” 青琚看他一眼,淡淡道:“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我还要你干什么?” 笔砚一惊,知道这位少爷看明白了他的不愿,不敢再作糊弄,连忙赶快点了头:“是,少爷。” 见笔砚答应,青琚便丢开了手,这些年里内宅无主母,不止是让苏姨娘做大,自己的一些事能腾挪的角度也大了不少,像这么大笔的财物出府,搁在以前,肯定没办法绕过余氏,可苏氏只是父妾,青琚要做什么,根本不必向她报备。 钱物算什么,他现在只忧心一件事:妹妹的病并不见好,如果再找不到那几味奇药,她活不过半年,就算是成了亲,也无法圆房。慕王爷那个人看着情深,可男人的感情能持续多久,说实话,连他这个同是男人的人都没办法看好。 只是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说些扫兴的话,只把心底深深的忧虑藏起来。唔,说起来,圣旨也要下了,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从别的渠道得知,他前些年早就“死”了的大女儿摇身一变,成了亲王妃? 青琚的担心早就被青岚忘到了九霄青外,得知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倒计时之后,在她的眼里,没什么比跟自己所爱的人时时刻刻呆在一起重要。 两人等了足有三天,凤启帝的旨意都没有下来。这一下,连十分笃定的慕昱清都有些心思不定了:难道作为金口玉言的一国之君,皇帝真的脸皮这么厚,会直接拖死青岚吗? 还是匆匆从边关赶来的白家舅妈解了疑:“王爷也真是的,你一个姑娘家,还没有嫁进王府,怎么能让你住进去?不然陛下颁旨,要两份圣旨同时颁到王府里去吗?这像什么话?” 舅妈是白家没有被贬为庶民时娶进门的,出自荥阳郑氏,荥阳郑氏,即使是在世家中也是头一份。当年白家娶了郑氏女原本就是高攀,等到他们贬为庶民,郑家立刻就来了人,要求和离,带郑氏回娘家。 白家也不是那等刁难人的人家,白行立当即写了休书,答应奉还嫁妆,让郑氏归宁回族。事情原本很顺利,但就是到了郑氏这里反而出了岔子。郑家的下人去接郑氏时,郑氏拿着一把利剪站在门里,抵着喉咙,死活不同意回家,说只要是家里把她接回去,她立刻自尽! 郑氏的父母原本是出于不想爱女受苦,才想把她接回家里,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烈性?而且白家毕竟是犯官之家,多有是非缠身,这时候,把郑氏接回家,两家的关系一刀两断,这才是对郑氏最好的选择。 事情到了这一步,郑家人原本是打着“为姑奶奶好”的主意才说动白家愿意和离,真要是带一具尸体回去,岂不现成地让人指着鼻梁骨骂“不可共患难”吗? 世家的名声是千百年来,一代代地累积而来,怎么会留一个现成的把柄让人毁之一旦? 郑氏这一剪子最终没划下去,跟着夫君九死一生,一道流放到了风凌关,再扶助着夫君从小兵做起,直到成为将军,夺得风凌关大捷才真正翻身。 多年的塞外生涯让郑氏柔美白皙的面庞布满了风霜,她的手也冻成了萝卜一样,有着轻微的变形。只有从那还不曾浑浊的凤眼当中,依稀可以看出她当年的美貌。 这样的一个女子,即使她不再美丽,也是值得人敬重的。白行立自从再次身临高位,想要送他美妾巴结的人不知有多少,均被他一一拒绝,并放言出来,此生不再二妻。 但这位舅妈身体原本就柔弱,在边关多年吃苦,原本就不甚健旺的身子骨还坐下了病根。前几次白行立回京,她原本想跟过来看看,只是出于身体原因,一直没能成行。 这一次是她听说青岚失踪后,白行立由于边防任务走不开,她才拖着病体上了京。幸好现在是春天比较好走,她这一路还算平安。 郑氏年华不再,连乌发中都夹着白丝,与白行立历尽风霜却仍然挺拔英伟的面容相比,差了何止有十几岁。但她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平和的安宁,跟她在一起,哪怕只是听她轻言慢语,也能让人心情沉淀下来。 郑氏知道她从小被父族疏于教养,再加上也曾听过丈夫苦恼于外甥女的桀骜,原本以为自己要见到一个行为粗鲁,蛮不讲理的姑娘。谁知这孩子虽礼仪上欠缺,但待人真诚,也不拿她格外苍老的容颜另眼看她,不由得对青岚大生好感。 自打见到青岚之后,郑氏知道她早晚要嫁入王府,怕她因为不懂规矩吃亏,便时不时地跟她说些礼仪之事。 因她言语亲切,轻言缓语,并不仗着辈份和年纪来说教于她,青岚也十分愿意亲近这个舅妈。 此时听见她这么说,青岚也知道了不妥。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也没有新娘出嫁要从新郎家里出门的说法,哪怕是异地出嫁,新娘在嫁人的头一天晚上也会租一个酒店权作嫁房。 青岚便没有多想:“那依舅妈的意思怎么办?” 郑氏拍着她的手,眼中充满怜惜,这些婚嫁之事那些男人怎么懂得?要不是她来了,这姑娘要真在郑王府里成了亲,可不得被人笑话死? 她试探道:“我京中有座宅子,到时候你可以从那里出嫁。只是,”她见青岚没有异议,目光瞥向门外:“未婚夫妇是不可以在未成亲前见面的,你搬到那里去后,就不能随意出门了,这一点我们可没得商量。” 青岚心里其实有些摇摆不定,两个人的时间是那么的宝贵,刀子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在无谓的事情上。 郑氏见她犹豫,又加了一句:“未婚夫妻婚前见面可是不吉利的。” 这个传统,二十一世纪也有。 可是…… 青岚还没有做好决定,突然有人推门而入:“舅妈说的是,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多谢舅妈提点了。” 这人……还没有成婚呢,他这就“舅妈”“舅妈”地叫上了。 青岚这两生加起来,只在他面前脸红的次数最多,她微微低了头,听郑氏笑着跟慕昱清道:“王爷不反对就好,如果王爷不反对的话,那我们今天就搬出去吧。” 看来郑氏是预谋很久了,才选择在今天这个时间说出来。 慕昱清看青岚一眼,心里虽有些不舍,但他仍很快点了头:“嗯,我这就叫人过来帮忙。” 青岚眨眨眼睛:哎,怎么这两个人,自说自话的就把事情给定下了?还没问过她的意见呢! 不过,青岚再一想,就是慕昱清问了她的意见,难道她还能说不搬吗?只是他的态度未免显得太过冷静,叫青岚有点不适罢了。 郑氏看一眼慕昱清离去的背影,再看看青岚,心里叹息:这两个孩子,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事隔开,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璧人一对呢!她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慕昱清对夫君的这个外甥女用情有多深。 想着这姑娘命途多舛,郑氏的话到了嘴边,终于没有说透。 白行立前几次回京来去匆匆,且他的家产多在当年都没有保全,一直以来就是住在郑氏娘家之前给她陪嫁的小宅子里。 青岚以前来过这里数次,对这里也算是熟悉。 虽然现在天气晴好,但郑氏忙活了一阵子后仍然有些乏力难支,青岚便接过她的活计开始指使着人布置起来。 可她以前就是个横针不拈,竖针不拿的小姐,她就是再聪明,这些古代的庶务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懂?还一下子什么都会了? 郑氏看她忙得辛苦,有些歉意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要是能把你表妹带来,也能给你帮把手。” 郑氏这些年一共生了二子一女,儿子还好,就是这个女儿或许是在缺衣少食的边关出生,自打一生下来就十分体弱,白行立和郑氏几乎是倾尽了全力才让这个弱不禁风的表妹活了下来。 而且白行立才将起复,能在手里拿着的也只有一点俸银,白家在边关也没有多少仆人,到现在有很多事情都是郑氏自己在打理。 而且郑氏到京时,青岚人还是失踪的,怎么也没能想到他们会成婚这么快,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及时准备。否则,青岚的婚礼也不至于只有郑氏一个能主事的娘家亲戚在场。 青岚听郑氏这么说,忙道:“表妹身体不好,还是让她在家里静养的好,我这里的事情慢慢摸索总是能学会的。” 话虽这么说,等第二天郑氏的小宅子外来了一个人的时候,青岚还是高兴不已。 “小姐,你好狠的心哪!!明明没有死,却让金珠为你担惊受怕这么多年,连个消息也不传回来!” 金珠抹着眼泪几乎是扑到了青岚面前:“小姐,呜呜呜呜,我好想你啊!” 青岚被金珠的“自由奔放”吓了一大跳,不过,她能这么奔放,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她日子过得不错,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感情。 她摸了摸金珠软塌塌的肉,笑道:“你看你这一身的肉,快把我压死了,你还不起来吗?” 金珠脸“腾”地一下红了,低声骂了一句“死鬼”,悻悻地站起来道:“小姐,我是真的想你,只不过,我家那口子整天逼着我吃吃吃,才吃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那都怪他!哎呀,对了,小姐,我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成婚了,您不会怪我吧?” 青岚早就看见她挽起的妇人头,想来也知道,她到底嫁给了谁,便笑道:“看来张铎待你不错。” 金珠张大嘴:“您知道我相公姓张?” 青岚笑而不答,换了个话题:“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金珠头一扭:“是他。”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坐在车辕上的人正回头看她。青岚一下就认出来这人了:这人身材瘦小,一脸的傻气,不是当时在江南的时候她还捉过他吗?怎么他还在赶马车? 黑甲把脑袋一伸又缩了回去,费劲地想:来时黑乙非挤了别人让我来驾车,说是让我在未来主母面前露个脸,好让她记住,哪天等时候到了再回黑卫里来,刚刚已经露了一面了,主母总该记住我了吧? 看来,金珠是慕昱清送来给青岚处理杂务的。 果然没过片刻,金珠又抹上了眼泪:“这可真是太好了,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姐,真没想到,奴婢还有看到小姐成婚的那一天,夫人,您在天有您,可高兴吗?” 第1025章 青岚真没想到,金珠只是成了个婚,罗嗦程度却成倍增加,好在有了她的帮忙,事情很快便条顺缕析,井井有条了。 青岚本来是要忙着成婚的事,但金珠一来,她反而闲了下来,但郑氏也没有闲多久,她把顾妈妈又请了过来,说是要帮她保养一二,免得到了成婚时还是个毛毛燥燥的姑娘样。 青岚这才知道,当年白行立能够请到顾妈妈,还是靠的郑氏这边的关系。像顾妈妈这样要身份有身份,要资历有资历的积年老嬷嬷本来就是世家大族争相聘请的所在,而青岚还不识好人心,天天只会变着法子地想着怎么去逃课,基本没有听过几节。 难得顾妈妈并不嫌弃她这个不受教的姑娘,带着据说是宫里的秘方,每天往青岚的澡水里面加些香料,药材,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该怎么保养身体。 郑氏的小宅子里忙碌中透着悠闲,而郑王府中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木先生,你进府多年,我们一直君臣相和,即使我们有些观点不能统一,我一直认为,你不会为了坚持你的信仰而不顾我一个主君的安危,我倒没想到,你胆子居然大到这个程度,是真以为我不会制你的罪吗?” 即使双臂被锁链吊起,木朋的脸上仍挂着那不变的,温然的笑意:“不,王爷,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事实上,这世上若说有人比王爷更了解王爷,那一定非我莫属。” 慕昱清不理他乱七八糟的说辞,眼前的这个人有多善于蛊惑人心,他已经十分了解,他直指最核心的问题:“既如此,那你为何要阻下青家的报信?” 木朋喉头处的腥甜一股一股地涌上来,几乎扼制不住地往外喷了几口。 慕昱清耐心地看着鲜血淋漓地在地面上流动,冷漠地如同一尊石像:“你不必再拖延时间,你知道,如果你再不开口,我宁愿此事真的无解。” 木朋闭了下眼睛:这个人是在说,如果他再不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不介意大开杀戒。 这个人,他从来都是言出必诺。 木朋此来,只是为了阻止一件大事,但这件事非但没有做成,反而或许是他的存在,还更加地推进了此事的进程,他曾想过,他不怕死,就怕死的时候还没有完成任务。 然而,这一刻,他胆怯了:再说起来不怕,事到临头,他还是会退缩的。 他费力地问出一个问题:“王爷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我曾跟王爷说过的话?” 慕昱清没有回答他,木朋也不以为意,他轻声道:“我曾说过,王爷之威,可加海内,却有一劫,将使鲲鹏折翼。” 大约是想起了共同的回忆,慕昱清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当时我便不信你这些邪道,你现在再说一遍,仍然没有用。” 木朋惨笑道:“我何尝不知?只不过,人不试一试总不会死心的。” 慕昱清皱眉,木朋这话说的,好像如果自己遭了劫,还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似的。 他甩开心底那抹怪异的念头,冷哼着道:“你还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木朋的声音已经轻到不能再轻,大量的失血让他的头开始重新晕眩,慕昱清几乎是要宁起全副的心神才能听见他剩下来的话:“我欲逆天……”终至低不可闻,头软软地歪在了一边。 慕昱清一惊,忙把手伸到木朋的鼻翼下:还好,鼻子还喷得出气,没死。 “王爷,要把他弄醒吗?”满脸凶悍之气的狱卒问道。 慕昱清在原地看了片刻:“算了,直接把他丢出城外。” 他在心里抹去那抹异样感走出刑房。 刚刚走出刑房,便见王府里的管家一张胖脸都快笑裂了,提着袍子冲上来:“王爷,宫里下圣旨了。” 慕昱清心中一松:终于,那张圣旨还是到了手。 慕昱清去接圣旨的时候,刑房里的狱卒把木朋扛出了门外,小门里,他先前的书僮背着个小包裹,哭得哇哇的:“老叔,这是我之前的主人,我想送他一送,还望老叔行个方便。” 狱卒为难地看着书僮:“可王爷有命,要我把他弄出城啊。” 书僮哭着道:“木先生也没做出背主之事,他也是忠心为主啊。”见狱卒神色不对,他忙道:“他这个样子出了城也是死路一条,我就是想看看他,跟他道个别。老叔,您就行个方便吧。” 狱卒叹了口气:“好吧,算我倒霉,有你这么个侄子。”他把木朋放下:“好了,你说吧。” 书僮看着他,没作声。狱卒“啐”了一声:“死小子有什么要紧话不说,还瞒着人起来了。” 说归说,他还是走远了几步,只远远看着书僮半跪在木朋面前,挡住他的脸哭着道:“先生我早跟您说过,王爷的命不能抗的,你偏偏不信邪,现在落得这个下场,除了书僮我来哭你一哭,你看看还有别人来吗?” 狱卒听他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要么是在回忆自己跟木朋时的情形,要么就是在骂他人太犟,活该吃亏,说来说去没个新意。 他听了几耳朵,又见书僮开始给他脱血衣,道:“听说人临死之前要吃饱穿好,到了阎王殿里才好不挨饿受冻,木先生你现在这个样子,吃饱是不能了,正好你之前在浆洗房里洗过的一件袍子在我手里,我给你穿上,也好叫你齐齐整整地走。” 狱卒暗道: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傻小子,他这一身衣服做工上乘,一看就值不少银子,说不定他前脚刚离,后脚木先生这身新衣裳就得让人扒了去。还不如他这一身血衣,别人看着不吉,还能手下留情一分。 但想归想,他心里想着这个侄儿软善重情,真若阻了他,恐怕过后几天总被他念叨,日子就难过了。 他便不再阻止,但是实在不想听这些唠叨,便把头微微偏了过去。 就在他偏头的那一刹那,书僮的袖子里滑过下一颗丹药,他借着换衣服的空档,把丹药塞进了木朋的嘴里。 “木先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这丸药那女子说吃了可保你不死,我也不知道,但愿先生你吉人自有天相。” “喂,你小子,老在那磨磨蹭蹭的干嘛呢?”狱卒不耐烦了,忍不住大声催促。 “来了来了。”书僮大声答应着,将一个小包塞进了他怀里。 底下的小动作慕昱清一点不知道,直到真正接了赐婚圣旨,他心里吊着的最后一块石头才砸了下来,可他身边的人都哭丧着一张脸,江管家一张老脸活拉成了一根苦瓜:“王爷,这可怎么办哪?您被陛下赐了‘狄’为封号,以后可还怎么出去见人哪?” 慕昱清刚刚只听见“赐婚”这二字,便不耐烦再听下去,直到江管家说,他才回过味来:圣旨上虽没明说他将会在成婚之后去漠北就藩,但已经先一步把他的封号由“郑”改成了“狄”。 东夷南蛮,西戎北狄,这都是作为天朝上国的大凤朝给予它周边小国,那些不服教化的蛮邦的蔑称。从古至今,除了造反被杀,被皇帝赐“戾”“厉”等不吉的“谥号”的皇族成员之外,没有人的封号会是“戎”“狄”之类这等公然说,你是不服王化的野蛮人的封号。 这完全是对人最大的侮辱! 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凤启帝对这个儿子是有多么的失望和厌恶。 可以想象,这道圣旨的传开将会带给慕昱清的影响将会是毁灭性的。 如果说,他之前的“疯子”传言只是在上层流传,没有明显实证,如果慕昱清想要登基的话,只要稍微辟一下谣,阻力不会太大。 但这个千古以来都没有被中原人用过的“狄”字封号可以说,完全封死了他的继位之路! 这个封号如无意外,将会跟随慕昱清一辈子,等于他随时都在被人指着鼻子骂:看,这是个不服王化,不知体统的野蛮王爷!而且,这还是被皇帝新自认证过的! 慕昱清原本以为,皇帝即使要他去漠北就藩也只会在那边藩王府备好之后直接下旨,他也没想到他会先在封号上这样地羞辱他。 凤启帝之狠,贯绝古今! 半城之隔的郑氏宅院,青岚也接到了圣旨,她只是困惑了一小会儿:“狄王妃?不是慕昱清?不是郑王吗?” 颁旨的太监带着居高临下的轻鄙,尖声笑道:“青小姐不知道吗?今早陛下已经下了圣旨,原来的郑王爷已经改了封号为‘狄’。” 只要不是换了人就好,封号是什么,青岚并不在意。 她不是没看到太监眼里的轻蔑和周围人的面如死灰,但那又如何?她嫁的不是一个封号,而且,要嫁之前,她什么不好的前提没有想到?而现在只是改了个名字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人大概不会明白,在她所来的那个后世,什么“夷”啊,“狄”啊,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像是后世里一个叫“夷洲”的地方,后来不还是祖国的宝岛吗? 她看郑氏跪在那里脸色发白,已经气得摇摇欲坠,急忙搀住她低声安慰道:“舅妈,我嫁的是那个人,又不是一个封号,你别生气。” 郑氏含着眼泪拍着青岚的手:“委屈你了,孩子!” 如果当年的白家军还在,如果她的相公根基再牢一些,凭他开国将领,白家的外孙女,谁敢这么轻视于她?皇帝这么做,耳光不止是扇在了郑王和青岚的手上,更是扇在了白家脸上! 青岚知道她出身世家,最重名份,这些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想开的,只好没事便开解她。郑氏时间久了,看青岚是真的不放在心里,虽心里仍为她不平,到底还是慢慢想开了些。 而皇宫中,皇帝听完来自两府颁旨太监的反馈,起身去了郭佩儿那里。 还未至盛夏,郭佩儿已经穿上了清凉的霞影纱裙子,她的领口开得极低,行动起来,流光华彩,带起一轮乳波。 尤其是她现在正深深地给皇帝福身行礼,莺声曼妙:“见过陛下。” 凤启帝没有马上叫起,他微眯起眼睛,直到郭佩儿身体微微发颤,面颊上也滴下了一滴汗,甜甜笑着的眼睛里浮起一抹惊慌,方懒懒道:“起吧。” 郭佩儿小心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凤启帝道:“你送的那个字送出去了。”却不像打了胜仗一样的高兴,反而有种腻腻的厌恶。 郭佩儿心中一跳,更加小心:“可是陛下嫌臣妾出的主意太毒了?二殿下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凤启帝冷笑一声:“他能有什么问题,他好得很,高高兴兴地接了旨在办喜事呢。” 郭佩儿美目微圆:“这怎么可能?臣妾觉得,您上次让臣妾想个顶顶恶毒的法子来治他,这已经够恶毒了,他怎么会不以为意呢?” 凤启帝轻声一笑:“这叫什么毒?比起爱妃往日的手段,这已经是不足一提了。” 郭佩儿脸色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变,凤启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是嫌自己行为太过暴戾?可她是什么人,早就被他那个好儿子晾给了全京城的勋贵,他纳了她,也不是喜欢她的温柔纯善,凤启帝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在凤启帝没有想继续这个话题,将她柔软的腰肢一握,笑道:“好了,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早就听说爱妃备下了新的剑舞,朕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观赏了。” 郭佩儿脆声一笑,身子从凤启帝身上起来:“那陛下来得正是时候,您且等一等,待臣妾换身衣服再来。” 凤启帝笑着摆了摆手,郭佩儿转过身来,眼神一瞬间阴厉如鬼:没有影响?这怎么可能?那个男人之前有多爱护自己的羽毛,她不是不了解,而现在,她打得是他最痛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怕他这个样子是演给别人看的吧? 她心里直至现在才有了报复的快感:看吧,你不爱我,你选了别人,而我,却能够让你所拥有的一切在顷刻间成为扎人的刺,终有一日,我会爬在你的头上,让你一样一样地承受我所受到的羞辱!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凤启帝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他册晋这个女人为妃不知受到多少朝臣的口诛笔伐,他一生当中规规矩矩地做皇子,又规规矩矩地做皇帝,无论是哪一样,他都当得不算差, 第1026章 甚至在他执政的这么些年里,老天爷还格外给脸,年年风调雨顺,除了那个刻在他心头的女子,纳了郭佩儿,是他一生当中所做的,唯二引人诟病的事。 可那些人都不知道,那一天在羊仙山上的小庙见到的那一抹红青究竟在他心里起到的是怎样的涟漪,为了那顷刻间的回忆,那顷刻间的心动,他愿意以身试毒! 这个心里冒着毒汁的珍妃让他活力如同新生,如果不是他心里还有一丝顾忌,说不得会干出更加疯狂的事! 幸好,她不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是怎么的地位! 凤启帝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当当当当”的钟磬声响起,雄浑的音乐中,厅堂里旋转进一朵红色的青彩,伴随着“飒飒”银光,郭佩儿穿着紧身的练武服舞了进来,她的腰肢扎得细细,更衬得胸脯晶莹饱满,在微微的起伏气喘中,勾住了凤启帝的视线。 郭佩儿低头拧腰,在凤启帝看不见的地方轻蔑一笑:男人就是这样,只恨她之前太不会利用自己的资本,结果一败涂地! 蓦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心里突然一痛,脚下恍神:“哎呀!” 她软软地倒下去,脚腕一阵刺痛。 “爱妃可是伤到了?快传太医!”郭佩儿倒在凤启帝的怀里,那张与之前那个人有些相似的脸上却不如那人光洁如镜,靠得近了,还可以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那样的味道,她之前在她的曾祖母和祖母那里都会闻到,那是老人们特有的味道。 这个男人,他即使是世界上最有权利的男人,可他也是老了啊! 郭佩儿像是撒娇,又像是不堪忍受一般地微微偏了头,眼中含着泪:“陛下,臣妾好疼啊!” 而此时,郑王,哦不对,现在的狄王将要娶妻“青氏岚女”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各达官贵人的耳中。 其他人还在问“青氏岚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何方神圣时,青宅里有人已经了然于心:“原来如此,这个大小姐,还真能折腾,我早该想到,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去死?唔,难怪大少爷前些天在收拾他娘的那点嫁妆,原来如此!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跟老爷说一声呢?” “什么?你说郑王,啊,不对,狄王他订下的新王妃叫青岚?会不会只是同名?”夜晚,青府的某个地方,原本瘫软得如同死猪一般的青贤翻身而起,使劲摇了摇眼睛已经合上,看上去困得不得了的爱妾。 苏姨娘打了个呵欠:“哎呀,老爷,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也是从以前的小姐妹们那里听过一嘴,说是那位狄王妃跟咱们家一个姓,说不定与我们家有点亲戚关系,这才打听了一下。可是,大小姐人早就死了,入敛的棺木还是咱们家收拾的,她死没死,老爷还不清楚吗?” 苏姨娘一句话说得青贤又犹豫起来:“也是,大丫头一向身体弱,原本就生了个弱不禁风的短命相,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福份?” 对于自己这么刻毒地说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青贤一点负担都没有。这个女儿在生前把家里搅得不得安宁,她死后还害得自己跟一向亲近的大儿子离心离德。青贤只恨她没有悄无声息地死在乡下,一提到她,想起余家现在的蒸蒸日上被逼得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青岚还活着,青贤简直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苏姨娘“嗯”了一声,像是十分可惜地叹道:“听说以前郑王爷帮了大小姐不少次,还帮着她要来过皇上的赏赐,现在他娶的王妃又是跟大小姐一个名字,他们可真是有缘份呢。” 幽暗的烛火中,青贤的神色明灭不定。 笔砚因为前些天一直在庄子里清点先夫人的财物,直到第二天才回到城内,听说了狄王赐婚的事。 一听见未来那位狄王妃的名字,笔砚就明白了自家少爷庄子里准备的那些嫁妆到底是要送给谁。 他心里有种隐隐的感觉,但又不敢说出口,想到那种可能性,笔砚就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可他实在是克制不住地要往那个方向去想,他胸膛发热,开始奔跑起来。 “啊!没长眼睛啊!”笔砚跑得太快,以致于没有看清路,一下子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上。 他一听这声音头皮就开始发乍,果然,还不等之前的那个女人开口相骂,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笔砚?你怎么在这里?” 笔砚尽量把腰弯到最低:“小的见过二小姐,给二小姐问好了。” 他对面的,赫然是昔日青家娇纵的二小姐,青嫣。 她从去年及笈之后便嫁给了余家那位不成器的大少爷余祥,笔砚虽不怎么关心内宅之事,但偶尔也听过,虽然嫁到的是自己舅舅家,以这位二小姐的性子,按道理讲,也能把日子过得顺顺当当,但她却跟余祥的关系不好,时不时地跑回家来诉苦。 青嫣之前原本长着一张娇俏可人的鹅蛋脸,虽然不是顶顶尖的美丽,却自有其可爱之处。可这些年来,或许是因为生活不如意,她的嘴唇越发下撇得厉害,弄得一张本来长度适中的脸蛋也生生拉得像张马脸,凭添几分刻薄丑陋。 笔砚暗叫倒霉,青嫣原本立着眼睛想说什么,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最后只是恨恨地瞪他一眼:“便宜你了,你给我等着!” 说完,带起一阵香风,急匆匆地走了。 她去的方向,正是青贤的书房。 这一天正好是休沐日,青贤正与书房里苏姨娘前几天才给他寻摸的丫鬟摸个小脸,揉揉胸脯地调笑,突听见有人来报:“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青嫣小的时候,在余氏的刻意维护下,她跟青贤的父女关系一直维持得相当不错,青嫣也因此被父母宠出了一份骄娇霸道之气。这种性格,在青嫣小的时候还可以勉强称之为“刁蛮可爱”,但自从余氏曝出那种丑闻,连这个女儿也这么不争气后,青贤是越来越懒得看她一眼了。 偏偏这个女儿一点眼色都没有,明明出嫁得那么早,还要有事无事地都往娘家跑!简直是丢人! 他这个时候倒是忘了,这个让他感到“丢人”的女儿还不是他生生宠出来的?! “跟她说,我不在。”青贤不耐烦地道,谁知道她这时候又闯出了什么烂摊子的祸要他收拾?! 但青嫣已经闯了进来,狠狠瞪了一眼那个低着头,羞红着脸在整理衣服的丫鬟:“你出去!我有话跟老爷说!” 真是蛮横得令人生厌! 青嫣的这副嘴脸令青贤不期然地想起了另外一个早逝的女儿:“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人说的?这里的主人是我,我说了你能走吗?” 青嫣原本要发火,但想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只能止住满心的怒气,焦急地跟青贤道:“爹,我说的事是有关大姐的,你要让旁人听吗?” 大姐?青岚? 青贤一下直起了身子,两天之内,这是两个人跟他说起这个早就该死的大女儿了。 青贤挥挥手,让那丫鬟退下:“你怎么忽然想起了你大姐?” 青嫣原本就不是个耐得下心的人,见碍事的人被赶走,便迫不及待地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倒了出来:“我当然知道了,我公公亲口跟我说,我大姐,就是那个跟我大姐同名同姓的人,她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青家的大小姐!” 如果说这话是青嫣一个人在说,青贤还不会相信,可这是余晋说的,就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了。何况,他想起那天晚上苏姨娘无意中说的话“郑王爷跟大小姐有缘”的话,他的心里已经先信了三分。 这些年因为余氏的被休,青贤跟余晋早就互不来往了,要不是这中间还有一个青嫣互为联系,余晋说不定会对这个前姑爷落井下石! 如今他能带出这样的主意,青贤倒不怀疑余晋会坑他,只不过,他有些疑问:“你公公?他怎么知道的?” 青嫣张口结舌:“我没问啊,我一得知这个消息就赶紧来告诉爹了。” 青贤半晌无语,只勉强说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女人家一旦嫁了人怎么总能回娘家?时间长了,你这样我们是要被人笑话的!” 嘟嘟嚷嚷的一大通全都是老生常谈。 青嫣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有些不甘心:“爹,你就不想知道大姐是怎么死里复活,又成了狄王妃吗?而且,她现在成了王妃多么风光,可她完全把咱们家可都忘在脑后了啊!” 青贤脸色阴沉,似是想到了什么:“行了,我都知道了,这些问题,我只要问一个人便能够明白。你快回去!” 青贤一再赶人,青嫣即使再不想走,也不敢多留。 这么些年来,她早就明白,这个父亲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父亲。她虽不满,但想起另外一个造成此种局面的人连命都没有了,她就觉得自己其实还是胜利了一些。 陡然从公公嘴里得知那个贱人还没有死,她一嘴银牙都恨不得咬碎!最后还是在公公的指点下想到,毕竟父亲还是那个贱人的亲爹,而且,得知了她的处境之后,相信父亲也不会想就这样让她嫁进狄王府,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的! 在他们这样的低等官吏之家,亲王王爵便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即使是被人羞辱,被父亲厌恶又如何?那也是他们这一辈子都必须得仰望的存在! 青嫣心里嫉妒之火简直能把她自己烧穿! 在离开之前,她突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爹,郑王爷好像在吏部当过差。” 看见青贤一瞬间亮起来的脸,青嫣快步离开书房:她知道,就算刚刚她说的话青贤全部都没有动心,但她的这一句一定会打动他。 青贤在郎中的这个职位上已经做了快要十年,这位置还是之前白家给他活动的,他早就想升一升了,只是京里僧多肉少,他怎么可能抢得过那些有深厚背景,才华横溢的同僚们? 而现在,狄王爷这个落了架的凤凰却可能为他搭成一架通天之梯! 青嫣不甘心地走了,谁也不知道,在青贤书房的外面,在听见父女俩的这番对话后,一个丫鬟悄悄地离开了墙角。 青贤在屋里转了办天,叫来秦管家一问,便知道这几天青琚把他娘的嫁妆分成几批拉到了城外的庄子里! 再一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跳着脚地骂:“兔崽子,竟然敢骗他爹我!真是岂有此理!” 一想到那些宝贝将要从他府门中流出,青贤的心都疼掉了一大块!知子莫若父,青琚这个样子,分明是给他妹妹送妆的! 青贤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到了露华院里去等他那个从早上起就不见人影的逆子! 青琚一直忙到天擦黑才回来。 他平时要上衙,只能趁着休沐时去郑家宅子里给青岚帮忙,但对于自己一回家就被青贤堵上,他心里是有数的,平静地行了礼:“见过父亲。” 青贤鼻子里出气:“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青琚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默不作声地跪了下来。 青贤冷笑:“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就等着瞒着我了?” 青琚还是没有出声,以自己父亲的那点胆量,他就是知道了,也不敢真到狄王府里去闹,至多不过撺掇着他来出头。青贤好歹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别的不敢说为他去做,让他出个气倒是能行的。 而且,白家也会大张旗鼓地为她添妆,到时候,青岚的身份虽不会有人敢明说,但结合起来,怎么可能不会被人往那个方向去猜?这个时候瞒着青贤一点用都没有。 “来呀!给我请家法!”青贤气得大叫道。 笔砚早提着心一天了,他见青贤这回是说真的,吓得跪下来求道:“老爷使不得啊!大少爷他半个月后要去狄王府参加婚礼,若是被人看出身上有伤,那可不得了了!” 狄王府? 青贤一腔怒火“哗啦”被烧得只剩火星,他焦燥地道:“你去参加婚礼?怎么我不知道?” 青琚轻轻地拉了一下嘴角: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他对妹妹那个样子,狄王爷不来找他的麻烦已经属于大幸了,他还嫌不够,要主动凑到狄王爷面前挨打吗? 青琚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可能确定,狄王爷肯定跟自己的妹妹比他们所以为的还要深。否则的话,他怎么会这么巧合,光是在这个府里,他都至少救过自己妹妹两回? 第1027章 青贤却没有自知之明,他还在怒吼:“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带我去婚宴上!我的女儿出嫁,我这当爹的怎么可能连看都不看?” 青琚厌恶地抿了一下嘴唇:他现在叫得这么凶,难道不是因为妹妹要嫁的那个人是个王爷,而不是其他的什么阿猫阿狗吗? 看看二妹妹自从成婚后被他嫌弃成了什么样子吧! 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怎么看?狄王爷的王妃可是父母皆亡的孤女!我们那同名同姓的大妹妹早就死了,尸体还是从宫里抬出来的,父亲怕不是早就忘了吧?!” 青贤自从听见狄王爷要娶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子为妻之后,还真的是忘了当年他的女儿是怎么“死”的,青琚特特点出这一点,就是在于提醒他,自己妹妹的“死”在当年都是极不简单,他绝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贸贸然就撞了上去找死。 然而,他低估了青贤的执着。 青贤刚开始还真的被这个儿子吓了一吓,但他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这其间的关窍:“哼,未来的狄王妃与我去世的大女儿一个名字,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关心一二,若是一声不问,这才是冷血冷情。你既然得了邀请,那我也不废别的事,我到时跟着你一道赴宴便是,你若是自己偷偷去了,我再想别的法子!反正,我一定要搞清楚那个狄王妃到底是人是鬼!” 青贤的威胁青琚不能不放在心上,他再怎么无能,也是堂堂京城里五品官员。在京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一点自己的人脉都没有。 青琚见他说得那么坚决,也不得不多思量一番,但妹妹成亲何等大事,她现在的命是以息计,以刻算的,若是在她大婚当日,父亲不知深浅地闹了起来,岂不是败兴?! 想到此处,青琚再看青贤时就不再那么愤怒抵触,他像是考虑了片刻,给了青琚一个答复:“父亲说的也是,不过,我只得到了来自狄王府的邀请,随便带一个人去不合礼数,我得再问问主人家才行。” 青贤也知道不能把这个儿子逼得太紧,今天得到这个答案已经是不错的,便哼了一声:“你最好快点去问,婚期不远,如果你这里行不通,我也好再去找别的门路。” 他这是正式跟自己的儿子撂下话来,一定要去那个婚礼不可了。 青贤走后,连笔砚都觉得事有不妥:“大少爷,您真的要带老爷去吗?老爷可不会……”他到底不敢妄议主人家是非,话只说了一半便闭了嘴。 青琚却没这个顾忌:“没错,父亲去了,只会想到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会毁了婚礼的。” 青家发生的事很快到了另一个当事人手中。 狄王慕昱清听着黑衣人汇报:“青老爷大发雷霆,看来若是青大少爷不答应他的要求的话,他一定会用自己的门路去参加婚礼的。” 慕昱清嘴角淡淡噙了冷笑:“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黑衣人点头:“王爷放心,属下会处理干净,绝不让青大人出现在婚礼上!” 慕昱清挥了挥手,黑衣人无声退下。 过了片刻,屋子里又无声出现一个人:“禀王爷,木先生果然如王爷所料,被一名黑纱覆面的女子所救。属下无能,本想把那女子拦下,但那女子她有些古怪手段,手下还没有接近她,便被麻翻在地。” 慕昱清沉默了好一会儿,黑衣人原本以为这一次必然难逃一罚,却听他道:“唔,她不是你所能抗衡的,此事我已经知道,你去向黑卫覆命吧。” 黑衣人心里纳闷:这木先生到底是何人?几次三番地违命,他也没有对木先生下狠手斩尽杀绝,主上他,不像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哪! 而此时慕昱清也在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总要对木先生留一线?每次他想向这个数次抗命背主的人动手时,冥冥中总是有个声音要来阻止自己,让他一再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修习了炎宗的炎功之后,除了那让人堪忧的,可怖的副作用之外,慕昱清有时候对于某些事总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知道此事绝不能做,否则将会遗祸无穷。 功力不深时,他也有过这种直觉,只是那时候他把这种直觉归结于自己的判断,但那种判断不止是帮他避过了几次危机,还让他顺利达成了自己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目标。 就如之前在药谷当中,别看他在筱镜和宇白那师兄妹两人面前成竹在胸,其实他只是凭着一腔的孤勇和执着,面对那个独立于世间,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怪物,他并没有太多的胜算。 药女向他释出毒物时,他原本是躲不过的,但他硬是凭借那诡异到可怕的直觉躲过了药女的攻击,顺利将她擒住,拷问出了她的下落。 他记得宇白那惊惧而敬畏的眼神:“你难道有了天人感应?” 慕昱清当时不知道何为天人感应,他炎宗的功法也只是凭着母亲留下的残卷在修行,里面很多解释都不全,他能够成功已经说明了自己的足够幸运和可怕的天赋。 后来等他想起这件事,再想去问时,那神秘的师兄妹二人早就飘然远去。 随着他修为的愈加高深,他渐渐明白过来:宇白说的“天人感应”,大概就指的是这个意思。这大概是一种极为宝贵,同时又极为可怕的能力。 慕昱清这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把木朋放过,就是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此人在日后会给他帮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大忙!那个忙,应该还会跟青岚有关。 如果是跟他自己有关,以他的骄傲,当然不屑于顺应这样的感应,他向来有自信,靠天不如靠己。但跟她有关的话,他却不得不留一分心,若是因他一时的辣手,换来希望的断绝,那他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离京城之外不远处,那个被他寄予了一丝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希望的人正睁开眼睛笑了:“果然是你。” 黑纱覆面的女子声音沙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算好了我会来救你?” 木朋摇摇头,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液:“不,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会那么早死。” 女子一下子把黑纱全部掀开,露出黑色的,扭曲的疤面:“你算计我?!” 木朋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无力地抬起缠满了纱布的手,无奈笑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能去算计谁?” 话虽如此,女子却没有放松:“你这人一向鬼心眼多,我虽跟你没打过几次交道,可是对你了解得很。喂,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救你的?” 木朋无奈地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算着,有人只怕不会甘心败得那么惨,要找我来联合罢了。只不过,到底是联合还是别的什么,这就要看扇妩姑娘心里真正的决定是什么了。” 扇妩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以为我对那个男人余情不了吗?!” 木朋闭嘴,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扇妩气得脸色都变了,像是要伸手打他,但木朋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她一掌打下去,恐怕这人的性命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跺着脚咬牙道:“好哇,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我知道你有一样本事,我救了你,你得报答我!” 她扭回头来,看见这个男人果然对她在了然的笑。 “没问题。” 扇妩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一时愣住了:“没问题?你连我想让你干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答应的?” 木朋轻轻笑了一下,伤口的疼痛扯得得忍不住扭曲了一下脸:“我也是人,我也想活命的,若是不答应你,我还怕你甩下我就走,那我现在的一身伤,岂不是要留在这里等死?扇妩姑娘,你真以为我是那不通人情的人吗?”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王府里还有这么一个妙人?往常只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为王府传递消息的线人,没想到,她还有那一层隐藏的身份,事情的走向越来越有意思了。 扇妩的脸一僵,想起这个人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算计他,顿时切齿不已:“好啊,我给你治!” 她说着,粗鲁地扒下木朋的衣服,在他的闷哼下快速地给他的身体让着之前没有上完的药! 木朋疼得冷汗直流,几次欲昏死下去,却都被扇妩用特殊的手法弄醒,她根本是要他醒着受这份上药的活罪。这种上药法,无异于让刑房里的刑再上了一遍到木朋身上,这原本是普通人都难以忍受的,但木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活的事一般,咧开嘴笑了起来。 而扇妩看见这人可恶的笑就更加生气,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木朋也只是个凡体肉胎,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如上刑一般的上药?他终于抵受不住一拨接一拨的剧痛,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在木朋每天痛苦的“上刑治疗”中,青岚终于迎来了她盼了许久的婚礼。 一大早,青岚就被郑氏和金珠拖起来开始梳洗打扮。 房间里喜娘不住嘴地说着好话:“哎呀,姑娘的皮肤真是白呢,老身长这么大,也没看见有谁家的女儿比姑娘的皮肤还白呢。看看您这一头乌赤赤的黑头发,可真长得好,姑娘嫁去了王府一定会受到王爷的疼爱的。” 青岚听着喜娘言不由衷的夸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喜娘一定是被某人塞了不少红包,再会昧着良心说这么多言不由衷的好话。明明她最先开始看到青岚时脱口而出:“这不是个男人吗?”害得屋子里的人都黑了脸。 不过,郑氏后来单独把她遣开,应该是叮嘱了不少别的事,喜娘再回来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姑娘体态轻盈,真是好一副身段。” 难为这喜娘业务能力不错,明明她生了副男相,不好从相貌上夸她,只好找到一些其他的“优点”闭着眼睛大夸特夸。 喜娘眼底的疑惑直到亲眼看见青岚脱了衣服跨进香汤里沐浴才真正消解:这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啊! 青岚在旁边观察着,看见喜娘如释重负地吐气,连她自己都为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郑氏帮着青岚打理完毕,看看屋里寥寥几人,除了自己就只有金珠在,还有那个格格不入的喜娘绞尽脑汁地想着吉利话,不由得感怀:“委屈你了。” 青岚知道她在想什么,古代人眼里,像婚丧嫁娶这样的事,都会广宴宾客,越热闹越好,哪像她?成个婚只有小猫三两只。 其实在青岚看来,像这样的,只有至亲好友在的婚礼既简单又省事,比那些大办特办,还得让宾客说嘴的婚礼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但郑氏是个普通的古代内宅妇人,她的心思不可能跟青岚一样淡然,青岚只有握了她的手,一遍遍地保证:“舅妈,真的很好了,我不想让太多人来,反正,我也不认识那些人。” 本来郑氏和白家在京城有些故交,婚礼的时候都可以作为女方宾客来参加,但自从狄王的封号下来后,那些原本跟郑氏还有些来往的人们全都避而不见。 聪明人都知道,白家这位“新认”的义女嫁的是一个完全没有政治价值的废子。这样的人,不说跟他结交有什么好处,单止是凭着他被皇帝厌恶这一点,那就值得让人退避三舍了。谁知道若是跟这位昔日的二皇子走得太近,会不会一同招来皇帝的厌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一时为了跟郑氏的友谊却招来上位者的厌恨,那不是得不偿失? 郑氏之前在边关十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一桩喜事,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必然还是希望把这喜事办得完完满满,也好一舒这些年被贬的郁气。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帝会毫不留情地,在婚礼还没举行之前就扇那么痛的一个耳光? 这哪里是对待自己的亲儿子儿媳?这是对自己的仇人吧? 郑氏一面气恨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一面也担心外甥女的前途,要不是想着自己被气倒下,外甥女的婚事就没有了能主持大局的人,便一直强撑着不肯倒下,否则的话,她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吃药了。 郑氏却只以为青岚这是不忍看着自己烦忧担心,在安慰她,她不好在这个时候一再扫兴,只好收拾了心情,强打起笑容:“我知道的,你放心,舅妈都记在心里,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委屈下去。” 第1028章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回到了边关,便把这次的婚礼实情好好地跟丈夫说一说! 青岚有点懵:舅妈这是又脑补了什么?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便听有人在外面问:“妹妹可是准备好了?” 正是青琚。 青琚因是青家长子,他原本准备婚礼之前就住在庄子里,直接从那里出发的,但青贤不知从哪里得知,十分肯定青岚就是自己已经“死去”的女儿,非要跟着青琚一道参加“换了个身份的女儿”的婚礼。青琚就是不想答应他,也要想想,青贤自己一个人溜来的可能性。 他只能住在家里,随时看看青贤会不会发什么疯。 但青贤得到了儿子的承诺,接下来几天都十分安分,只是在偶尔父子俩相见时会“假装不经意”地提醒儿子别忘了把自己带去婚礼。 青琚对这个脸皮越来越厚的父亲十分不耐:别人家里去参加宴席,都是长辈提携晚辈去赴宴,而狄王家里明显就是不想他去,他一个当长辈的,却要蹭着晚辈的帖子去,饶是青琚这些年已经历练出来,也依然对自己父亲的厚脸皮十分羞愧。 好在他出门之前,青贤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有别的毛病,居然病得下不了床。府里的苏姨娘一正在折腾着想要去叫太医,青琚趁机便溜出了家门。 不得不说,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自打妹妹“去世”之后,他心里时常有一些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大逆不道的想法:总觉得像青贤这样的父亲,没有做好为父的表率不说,还对前妻留下的女儿如此冷毒,简直不堪为父! 但他毕竟是接受了正统儒家教育长大的儒士,因而当年即使是在对付余氏那样不留余地,他还是忽略了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向他下手。 可是青贤再这样下去,青琚觉得自己的耐心渐渐被挑动,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父亲不当这个官了,会不会正常一些?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分外幼稚:父亲是个官迷,这事他从小便知道,只没想到,他为了更近一步,还敢跟人人避之不及的狄王攀上关系!还好,他这些无耻的方法只对着自己家里人用了出来,而且,天时不予,他还没有走出家门,就先病了。 这太好了! 青琚任这个有些放肆地可怕的想法在脑中肆虐了一会儿,举步进了喜房,温声道:“吉时到了,妹妹,哥哥背你上轿。” 而此时此刻,青琚并不知道,在青宅里,青贤气哼哼地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你说得不错,那个逆子他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要带着我去赴宴的意思!” 苏姨娘忙道:“老爷可不能这么说,大少爷可能是忙忘了。” 青贤冷笑一声:“忙?忙得能把他老子给忘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苏姨娘见他发火,顿时不说话了,见青贤此刻披挂齐整,准备出门,忙问了一句:“老爷这是去哪?” 青贤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那逆子不是以为我没了他就不行了吗?我这就让他看看,我没了他,照样也能去狄王府里,当上座上宾!” 在他的身后,苏姨娘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也好,不用我出手,我正能好好看戏。主人一定会喜欢我送她的这场大戏。” 青岚戴上了盖头,眼前红通通的一片大吉之色,她对着青琚伸出手:“有劳哥哥了。” 青琚的眼睛蓦然间模糊,他哽咽了一声:“哎。”蹲下身来将青岚背了上来。 青岚瘦得厉害,青琚隔着衣服便感觉到了硌人的骨头,他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妹妹,若是你以后受了委屈,不要瞒着我。他虽是个王爷,但若是没有道理的话,也不一定能赢,哥哥一定拼命给你主持公道。” 青岚其实知道,她的性命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那个人把时间掰成每一秒来过都嫌过得太快,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跟她斗气,让她受委屈上呢? 但这是来自哥哥的宝贵的心意,不是每个人都会愿意为了自己的亲人与比自己原本强壮许多的人对上的,不管青琚能否做到,他的心意比他的能力更为宝贵。 她孑然一身地来到异世,却收获了这样宝贵的亲情,她心中感动,握了握青琚的手:“知道了,哥哥。” 青岚的手是冰凉的,青琚问过柳老御医,这是她身体内阴毒在缓慢地扩散的原因,等到她的体温像尸体一样地凉时,那她就会真正地无救! 宅子的路不长,青琚很快就走到了门外,门外面,一身红衣,曾做过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的狄王爷伸出手来,唇上挂着浅浅的笑,充满了无言的幸福和满足。 青琚有些不甘地道:“你以后若是对她不好,我可不管你是王爷还是什么爷,照样会揍你!” 慕昱清有些不爽这位大舅哥说话的口气,好像他真会成什么负心汉一样,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不会多计较,只点了点头:“你放心。” 一把将青岚接过来,在众人小声的吸气声中把她抱回了喜轿! 顿时有围观的妇人惊羡地议论:“王爷对王妃可真好呢,我们家那口子那时都没有抱过我!” 有人立刻反驳:“别说你们家那口子了,就是千百年来也没有这个规矩,是王爷背着王妃进的轿子。” “对啊,说起来,哪个皇帝王孙娶媳妇是亲迎到新娘家里的?皇室位尊,卑不动尊,谁家王爷成婚不都是直接在喜堂里相迎吗?” “王爷可真是宠爱王妃呢!” “哼!再宠爱王妃又怎么样?也只是个狄王,王爷现在不对王妃好一点,王妃以后受的气还会少吗?” 青岚的耳朵极灵,众人的议论即使是走了很远仍然没有避过她的耳朵,显然慕昱清也听见了,他冷冷道:“这里的长舌妇不少,你去把他们逐了。” 青岚叹息一声:“王爷这是何必?你逐了他们,他们也是要说嘴的,你难不成能把人都杀了不成?” 慕昱清沉默了一下:“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我不想其他的人来干扰。”话虽如此,他还是叫住了之前的那个人:“王妃既然开了口,那就听王妃的。” 在吹吹打打中,人们终于注意到了未来的狄王妃那多的惊人的嫁妆:“天啊!这走了大半条街了,王妃的嫁妆还没有抬完吗?” “来看看,这抬上面是什么?孤本《金刚经王左注本》,极品羊脂玉观音一尊,这里还有一张九霄环佩的古琴!天哪!王妃不是孤女吗?这些嫁妆是从哪来的?” 不怪他们这样惊讶,这些嫁妆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像刚刚说到的那些宝物无一不是孤品绝品,极之珍贵,就算是富豪之家,没有几代的积累也是得不到的。 “原先还说新王妃配不上狄王爷,可看看她的嫁妆,只怕是燕王妃当年也比不上的吧?” “就是啊,狄王爷就算不得皇上的喜欢,可凭着王妃这些嫁妆也能过得十分不错了。啧啧,看到没有,王妃的陪嫁里还有两家金铺!” “何止呢?!看见没有?那边还有两座山林,还是近京的位置,能拿到那里的山林,王妃的娘家肯定不简单!” “呵呵,你别忘了,王妃哪来的娘家?这些嫁妆说不定是狄王不知从哪搜罗来的,专门给王妃充门面来的。” “你别瞎说,狄王爷只是一介闲散王爷,凭着俸禄吃饭,他哪里来的钱能置办这么多的嫁妆?” “这你知道什么?狄王爷之前不是没有实差,手里的油水可是丰足的很,随便刮一层下来,还不够买这些东西吗?” 慕昱清将这些话都清清楚楚地收在耳中,微微冷笑:他的那些兄弟们可真都看得起他啊!都到了这一步,还不忘抓住每一个机会,不失时机地抹黑他的名声! 他担忧地看了看轿子,而轿子里的姑娘端坐如仪,他微笑起来:这姑娘不愧是他选的人,不为流言蜚语所左右心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青岚根本听不见外面的风言风语了,她现在身体里一阵凉似一阵,尤其是心脏下方像开了一个小窗户一般,冷风幽幽地往里吹,她只觉得那些跳动的血管渐渐的慢了下来,开始结冰,凝霜! 实在是太糟糕了,她体内的毒怎么会选在今天发作?! 青岚张了张嘴,她想大叫出来,可是,嘴一张,先就呼出一口白气! 现在可是大夏天,她呼出的是白气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身体里的气温还没有体表那么高,她快从内到外地冻死了! 当时筱镜,宇白,包括那个不着调的蒋玥都没有说过,她的毒发作时该怎么克制,她现在完全是在跟死神赛跑,难道说,她今天就要输在终点线之前? 她努力地转着脖子,她似乎能透过厚重的轿帘看到慕昱清志得意满的微笑,他这一辈子,开心的时间是那么少,她怎么忍心让自己在他心上插上一刀?! 不!我要自救!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她愤怒地在心底呐喊着,身体里不知从何处涌上一股绝大的力量! “咔”的一声,身下的座垫破了! 青岚储存在身体里的巨力在这个时候发了出来! 而随着那身巨力的释放,那股摧枯拉朽一般的寒毒之气突然慢了下来,像是撞到了一股无形的气墙! 青岚不知道这是不是起了什么作用,但趁胜追击她还是明白的,急忙又是一股力量迎上那寒毒。 然而这力量不是收发自如的,她在运作的时候几乎能听见血管破裂的声音,她甚至觉得身体有些地方被洇湿了,那一定是她的血! 在青岚轿子里传来的那一声“咔”声后,慕昱清虽看不出轿子里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那声音绝对是不吉的! “全速回王府!”他高声叫道。 轿子里不祥的“咔咔”声不停地传来,连跟在轿子旁边的金珠都觉出了不对:“小姐,你没事吧?” 青岚好半天没有出声。 金珠急了,正准备掀开轿帘时,听见青岚平缓的声音:“没事。” 金珠听见她的声音还算正常,略略放了心,正好剩下的路也不远,狄王府不一会儿就在望了。 金珠松了一口气:她跟青岚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曾有过极为亲密的时光,虽然听不出她之前的不正常,但也知道她必然是遇上了些小麻烦,现在只需要拜完堂就一切大安了。 几个轿夫行走如飞,青岚听见轿子落地的声音,也微微放松了些力量:没人知道,她之前经历了怎样的凶险,而现在,她觉得那阴冷的危机仍然没有离去,它随时等着自己虚弱好一击致命。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满堂的宾客中显得异常响亮:“岚儿,你是岚儿吗?你一定是岚儿回来了!” 是青贤,他怎么会在这里?! 青岚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青贤了,第一时间听见这个声音,她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她的那位好父亲来“认她”来了! 只听慕昱清道:“这是哪里来的浑人,来人哪!快把他给我拖下去!” 青贤想尽办法混进狄王府里,岂止会想要见上青岚一面就满足,他心里也明白慕昱清必是不会想要他出现,早就在慕昱清发话的时候就朝宾客最多的地方退去,并大声哭诉道:“王爷,新王妃跟我青贤的大女儿青岚一个名字,我作为一个丧女的父亲,只想见见我的女儿,求王爷成全哪!” 青贤想得很好,这个女儿不认他不要紧,他只要看到了女儿,只说她跟故逝的女儿长得一样,自己思念女儿,想随时来看看她,谅她在这满堂的宾客面前不敢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当着众人的面跟狄王府打上了关系,接下来的事情还难办了吗? 正在此时,他那个不言不动的好女儿看似轻轻地蹬了一脚身边的“喜轿”,那用小叶紫檀木做成的,坚固无比的大轿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应声而倒,碎成了一堆碎片! 原本还闹哄哄的喜堂外鸦雀无声,只听青岚清冷又清楚地说道:“我青岚自幼父母双亡,从不认识这位自称是我爹的人。我虽是个孤女,但不是任人欺凌,今天正好诸位都在,我就在此请大家做个见证,若是今后再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冒任亲属,有如此轿!” 她一字一句,声音可称温柔和软,但配合着她身边的那堆碎片,谁也不敢把她的话不当一回事, 第1029章 尤其是青贤,他甚至听出了青岚话里隐含的杀意:那个孽女,她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 满室俱寂中,慕昱清过来执了青岚的手,刚刚一握上,立刻就是一惊:这姑娘小手冰凉,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她一定是出事了! 刚刚那轿子是怎么碎的,别人不知道,离着她最近的慕昱清还能不知:分明那轿子之前就是千疮百孔,才那样轻轻被她一推就倒。 他亲自挑选的喜轿肯定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这个坐轿子的姑娘了! 他几乎不敢想象,她在轿子里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情急之下连轿子都弄散了。 他一把抱起青岚,对礼官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宣礼啊!” 礼官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了,仍是被眼前这层出不暇的状况给弄得傻了眼:“王爷要抱着王妃行礼吗?这不合礼数啊!” 慕昱清冷冷瞪着他:他岂会不知?可是这姑娘现在能站在这里已经是用了莫大的意志力,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用俗礼约束? 礼官打了个冷噤,目光瞥到喜堂外那一堆碎片,立刻不敢再罗嗦下去:抱着就抱着吧,反正发生在这位王爷身上的,不同寻常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拜天地!” 青岚全力靠在慕昱清身上,意识已经陷入了半昏迷当中,直到听到礼官的那一声喝,方清醒过来,随着慕昱清的下拜,将头深深地跟着拜了下去。 礼官再唱:“二拜高堂!” 慕昱清稳稳地起身,来到厅堂之外,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 直到最后的那一声“夫妻对拜”中,慕昱清跟青岚一站一躺,对着彼此低头而拜,额头相抵,彼此的体温透过一张薄薄的喜帕互相传递。 固然微小,却像是完成交接了莫大的能量。 慕昱清轻声地道:“娘子。” 青岚“嗯”了一声,突然鼻酸地想要落泪。 而礼官那声“送入洞房”淹没在了众人遽然间响起来的欢呼中。 青岚释然地笑了笑,眼皮突然间像被冻住一般,头朝着慕昱清的肩膀歪去:“我没事,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她生怕他因为自己的昏迷而慌乱。 可慕昱清又怎么能不慌乱?在青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排开在前面领路的礼官,抱着青岚飞奔着向洞房跑去。 而他的身后,一干观礼的宾客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柳老御医干笑着招呼道:“大家体谅体谅,我这孙子都二十五了还没娶到媳妇,他着急着呢,我们就不要去后面打扰他们了。来来来,江管家,快招呼客人们去吃酒!” 原本之前在喜堂上发生的一幕让众人对这双新人还有些微词,但慕昱清做出的这像毛头小子的举动瞬间冲淡了人们心里的不适,大家都开始善意地取笑起这两个新人来。 而柳老御医看见气氛如他所料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趁着大家哄闹的时候,把忧虑地目光投向了喜房。 他笑着应酬完一个个向他来敬酒的客人,趁着机会把江管家从人群里拉出来:“你帮着招呼客人,我必须去后面看看。” 江管家严肃地点点头:“老御医可要人帮忙?”他是王府里为数不多的,知道一些新王妃情况的人,刚刚那个样子幸亏应付过去了,他可是真的害怕新王妃会死在喜堂! 他没有跟慕昱清十分亲近过,不知道青岚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是他很明白一点:当堂逼退了一个新娘,再死了一个新娘,再顶着一个“狄”字的封号,以后王爷想娶到一个像样的妻子可就难了!但愿王妃的病能够好转! 柳老御医摆摆手,连话也来不及说,便以与年龄绝不相衬的步子飞快地朝喜房那边赶去。 而新人的喜房当中,情势也危在一刻! 慕昱清褪下青岚的喜服,那青涩的,如白玉一般的身子原本在他心里曾肖想过无数回,可现在,他根本无暇欣赏。 他盘膝而坐,双掌上下翻对,一道只有指甲盖大小,紫黑色的火苗蓦然在他手掌中出现。 如果此时筱镜或宇白中的任何一人在场怕不就要惊呼出声:那火苗在炎宗中也极为难炼,正是对拔除寒阴之毒有特效的掌心焰! 而此时慕昱清一向坚冷的脸上却罕见地露出犹豫之色,他倾身吻了吻青岚已经僵冷如冰的嘴唇:“岚儿,你一定要撑下去!” 青岚闭着眼睛,无知无觉。 慕昱清护着那掌心焰,一路到了青岚的左胸处,将手掌猛地一盖! 而青岚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叫人心悸的,痛苦的嘶鸣声,身体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扭动着想要逃开这可怕的焰火! 慕昱清早有所觉,把她抱得牢牢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一定要撑过去,你答应我的,你会努力活着的,你不能放弃啊!” 青岚在极度的痛苦中那像是被阴毒也一起冻住的脑袋终于恢复了片刻的意识,她只觉左胸处开始,身体里像是被点上了一把燎原的火,炙热惊人!她极力想要逃开,却在痛苦中听见有人不停地鼓励她,要她坚持下来! 渐渐地,那股冻住身体的寒冰之力好像开始消褪,而那痛苦忍受得时间久了,好像也开始不那么疼痛。 她身体里蛰伏的那股力量随着侵入的那道火焰开始与之共鸣,叫嚣着想要赶走那股冻人愈死的寒气! 可是那还不够,还缺点什么!那寒气且战且退,最后龟缩在了一处,不再动弹。 但是青岚心里隐隐明白,那寒气只是一时失利,它还会再回来的,只等着她虚弱的那一刻狠狠扑咬上去,让她再度溃不成军! 青岚费力地睁了一下眼睛,慕昱清的脸色变成了不祥的暗红色,她费力地想:他这是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的皮肤都给弄得变了一个色? 但她注定得不到答案,慕昱清疲惫地蒙住她的眼睛:“睡吧,没事了。” 青岚心里有点不安,但终于抵不过沉沉的睡神召唤,眼睛闭上,进入了梦乡之中。 而慕昱清几乎是在青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头一歪,口中一甜,“噗”地吐出了一口血,而那血无风自燃,竟“倏”地蹿起了黑紫的火焰,将这小小的证据瞬间烧得只剩一缕青烟! 小貂儿豹子不知何时钻进了喜房,原本看见慕昱清想向他示威地亮亮爪子,可看到那滩诡异的鲜血之后,吓得颈毛一乍,“吱”地叫了一声,三步两蹿地从窗户里跳出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影子。 柳老御医推开喜房的门时,看见的便是慕昱清倒在一边,人事不知。 他急忙冲到慕昱清面前,手指飞动,拈着银针扎进他的身体,在紧张之下不停地唠叨着:“死小子,你可别不争气啊,今天是你成亲的大日子,你别让老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一点也不想再受那种苦了啊!” 不知是他的唠叨起了作用,还是银针见了奇效,慕昱清只晕了不到片刻便醒来了。 柳老御医长长出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嘿嘿笑了两声:“臭小子命真硬,居然醒了。” 但他的笑声里殊无欢悦,反而透着股无奈的悲凉。 慕昱清默默盘腿运功,便听柳老御医要哭不哭地在旁边道:“你这臭小子真是个浑球,从小到大都不会为我这个老骨头想想,想干什么干什么!那炎功是人能练的吗?何况还是个残卷!你就算是活得不耐烦了也别去找这种死好吗?你看看你才练了多少天,就变得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你这是戳老头我的心肝哪!” 慕昱清调息片刻,把身体里还在蹿动的余烬扑灭,方收功撤掌,舌头抵着下颌,嘴巴里吐出一缕黑气,算是将最后的火气都褪尽方张开了眼睛。 柳老御医一看见那缕黑气哭得更狠了:“你看看你看看,连精气你都敢化为掌心焰烧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既然那么想死,老头我也不拦着,就给你配一幅毒药,喝下去无病无痛,一了百了,还省得受这种活罪!” “你该走了。” 慕昱清突然冷淡地说道。 柳老御医大受打击:“你这是什么意思?用完了就把我给扔了?你这么对待一个老人家,你于心何忍?” “不走,你要帮我洞房吗?”慕昱清不为所动。 柳老御医气得跳了起来:“好好!我走!你这混蛋给我等着,我孙媳妇一醒,看我不好好告你一状!” “等等,”慕昱清突然叫住了气哼哼往外走的柳老御医,语气难得有点软弱:“别告诉她,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别让她为一些琐事烦心。” 柳老御医一句话又被慕昱清说得气愤不已:“那你准备就这样憋着吗?她不是个笨丫头,她早晚会知道你做出了什么,那个时候,你做的这些事只会让她在愧疚之下成为催命符!” 慕昱清身子微微一振:“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柳老御医微微一叹,不再说话,摇摇手:“行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我没有依了你的?” 在他踏出门外的那一刻,慕昱清在身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外祖父体恤。” 柳老御医鼻子一酸,赶忙抬头看天,这孩子的那一声“外祖父”他盼了多久才盼到?而他竟是为了让自己保守这样的秘密而叫了出来,这是妥协还是交换? 柳老御医不想多想,他得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自从女儿一意孤行,要嫁给皇帝为妻后,他一气之下携妻远走,与女儿断绝了关系,因而京城里很少有人知道,柳老御医与皇室,与二皇子的关系。 他带着温柔顺从的妻子远游十年才回到京城,等回来时才知道女儿已经死去多年,留下了一个稚龄的外孙独自在深宫中生存。 外孙大约是受尽了宫中的冷言冷语,初次见到柳老御医时根本连话都不跟他说,把他当成了外面那些想要害他,嘲笑他的人一个样子。 他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使得自己在外孙心里的地位变得跟别人不同了一些,却从来没有听他叫过一声“外祖父”。 他心里有愧,也不敢强行要求他,只是难免缺憾。 如今骤然间在此处听见慕昱清开口,柳老御医却心酸难耐:假如这一声“外祖父”要以他的性命为条件,他真的,宁愿这辈子都听不到他这一声唤! 青岚是被热醒的。 她的身体被人从后面环抱住,几乎是完全地锲了进来。 她稍稍一动,便听见身后的人刚刚苏醒,还带着睡意的声音:“醒了?” 青岚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是他! 她轻声“嗯”了一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被密密地包在喜床的最里面,根本看不见时间。 慕昱清懒懒地抬起身看了看天光:“还早,再睡一会儿。” 青岚却睡不着了,她想从慕昱清的身下挣开:“我先起吧。” 慕昱清不情愿地抱了她一会儿,过了片刻便听见金珠轻轻的叩门声:“王爷,王妃,该起床了。” 慕昱清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哼”声,像是十分地不乐意。 青岚从来没见过他赖床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扭过头来,这个人挺直的鼻子还有些微微发翘,像是引诱着她去拧一拧。 她一时手痒,真的去拧了他的鼻子。慕昱清嘴角旋出一个笑来,闭着眼睛准确地叼住她的手指:“还叫你闹我!” 青岚“嘻嘻”笑着,扭开身子:“王爷快起来吧,该去宫里了。”昨天的婚礼即使再简簿,但慕昱清只要有一天还是凤启帝的儿子,皇室的规矩他便不能不守。 说着又扬声叫金珠:“进来吧。” 金珠领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给青岚换衣梳妆。 而王府里的丫鬟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原本最自律的王爷却赖在床上不动! 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奇景! 不过,还不等丫鬟们再多瞟一眼,慕昱清已经起了身,一个丫鬟红着脸上前:“王爷……” 然而只说了一句,慕昱清从托盘中拿起备好的礼服,竟然披衣自己穿了起来! 青岚从铜镜中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夫君做事还算上道,自己知道给自己穿衣服,不让别的女人占了便宜,唔,只凭这一点,好评吧! 金珠也看到了这一幕,解气地在青岚耳边笑道:“活该!” 她是青琚遵照青岚的嘱咐放了良嫁人的,从之前到郑氏的宅子里,她就是一直在义务帮忙,她不是没提过要回来伺候,但青岚拒绝了。 第1030章 直到进了王府,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下人——她有了自己的家,可是忙完了这一段时间要回去的! 因此,她昨天对这几个丫鬟相当的不客气,看看她们个个穿得桃红柳绿的,尤其是刚刚的那一个,眼珠子到处乱转,生怕谁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样! 青岚知道她在说什么,捏了捏她的手掌,让她收敛着点。 金珠便翘了嘴角,像是有意无意地说道:“王妃穿这一身正红色最漂亮了,不像有些人,就是给她一件好衣服穿,她也能穿得妖妖道道的,不像个正经人!” 金珠出身青家,青家本来就是一代为仕,没有什么底蕴,再加上余氏那个小妇扶上来的当家主母,根本不知道怎么教导丫鬟,她在那里长大,除了在主子面前还有个顾忌,对付起那些丫鬟来,可不要太顺溜! 谁听不出来她在指桑骂槐? 屋里站着的另外三个丫鬟,有一个抿着嘴似乎是在忍笑,有一个惊讶地去看金珠,像是被她如此露骨的说辞给吓住了,而只有剩下的那一个像是在同情地看着那个被人只差指着鼻子骂的丫鬟了。 那丫鬟大约是在下人中算有点脸面,怎么受得住被人这样说?她涨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咬着嘴唇去看慕昱清。 慕昱清却根本没注意她,他惊艳地看着一身红装的青岚,伸手拉住她:“走吧。” 青岚极少穿红衣,但她今天的这一身是郑氏花了大功夫准备的,腰身细窄,长裙委地时,虽无婀娜生姿的艳丽,但配合着她那一身透白的肌肤,有一种无暇不染的清隽。 慕昱清几乎移不开眼睛。 青岚不好意思地扶了扶还戴得不大习惯的钗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尽管知道进了宫可能就要受到刁难,可她不希望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个男人难堪。 她跟着顾妈妈偷偷在屋子里练了好久的步态和姿势,生怕自己还是有哪里做得不对。 慕昱清俯下身来,在丫鬟们小声的吸气中吻住了她的嘴唇:“不,很美。” 嘴唇离开青岚的嘴时,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唔,这胭脂是甜的,也不知这丫头是在哪里买的胭脂,下一次再买多些! 青岚红着脸娇嗔一句:“哎呀,你弄花了我的妆了!”忙又跟金珠两人去补妆。 等到两人上了去宫里的车驾时,青岚有点发愁:“都怪你,这下看来是要迟了。” 慕昱清不以为意道:“迟了便迟了,让他们等着便是。” 说完,他的眼睛又定在了青岚的身上。 青岚即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去跟男人老是对视,她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受不住,只好又半低下头来。 她没有看到,在她低头的那一刹那,慕昱清眼中突然窜出一抹红光,那红光只是一闪,慕昱清眼睛闭了闭,红光再次消失不见。 两人到了大政殿,郑春早早等在殿外,为难地拦住二人:“狄王殿下,王妃殿下,陛下正有朝事要议,让二位在这里磕个头就是了。” 什么大事让皇帝连新婚的儿子儿妇都没时间去看?不过是皇帝的又一次刁难罢了! 慕昱清神色一戾,正要说话,青岚却拉住了袖子,高声道:“也好,儿媳青氏就在这里给他老人家磕头了!” 慕昱清的身子软下来,既然已经成婚了,现在所能想到的麻烦本来就是能预料到的,些许的冷待算什么?他跟着青岚跪下来,在殿外给一殿之隔的皇帝磕了三个头,调头离去。 吴春松了口气,抹抹脖子上的汗:最近他越来越不受圣上待见了,今天这活计原本不必他亲自来做,却被柴仁那贱人在皇帝面前挑拨了几句,皇帝便指着他来做。谁不知道狄王爷面冷心更冷?连皇上的帐都不买,他一个阉奴又能算得了什么?! 还好今天王妃还在,没叫王爷的火气发下来,不然的话,闹起来传到殿内,他可有得受了。 吴春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顿柴仁那混蛋,打起精神叫道:“快来沏一壶雀舌,皇上该换茶了!” 而离开的狄王夫妻俩却起了些小小的争执,青岚坚持道:“你不必陪我去皇后宫里拜见,那里都是女人,你不是还有兄弟们都等着见吗?不如这样,你去见兄弟,我去后宫里拜一拜你的那些庶母,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去后宫能有什么作用?” 慕昱清却很坚持:“你前两次入宫都受伤回来,你一个人去的话,我不放心。” 青岚更坚持:“这些事我总要一个人来面对,你每次总护着,总有你看顾不到的地方,那到时候怎么办?而且,那些女人与我对阵,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过亏?总是他们先没了脸对吧?” 青岚最后的一句话说服了慕昱清:何尝不是这样?这傻丫头即使对付自己的那个父亲都没有落过下风,又何况是一群依附于父亲而生的女人?再说了,他看了看暗处,那里有自己准备的两个人,即使这丫头抵挡不住,那两人也可助她不受旁人的侵害。 最主要的,这姑娘她并不是一只囚困于笼中的丝雀,她想做什么,自己只管支持,放她去飞就是了,不必言及其他! 慕昱清点了点头:“唔,到时候我去接你。” 青岚知道他耍了个小滑头,他说“到时候”,这个时候是指的几时,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青岚知道他会很快拜见完兄弟赶到她身边去。 这样也好,她本来也不耐烦跟那群女人周旋,便同意道:“那好吧,你去吧。” 轿子摇摇晃晃地去了凤睢宫,青岚步出轿子,一个年青的太监带着笑迎了上来:“奴婢万良见过狄王妃。” 等走到青岚的面前,万良猛地愣住了。 青岚还认得这个在几年前帮了她的小太监,对他印象很好,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只是还不敢相信,便轻声笑道:“万公公有礼了。” 她这次为免麻烦,没有带金珠进宫。 金珠几年前进宫差点没命,青岚没让她进宫,她也没有坚持。 现在她带的都是王府里准备的丫鬟。 万里掂掂丫鬟递过来的小锦囊,恍然过来,连忙笑着陪罪:“叫王妃见笑了,奴婢只是看王妃像奴婢认识的一位姑娘,一时恍了神。想来,王妃应该不是那位姑娘。” 青岚知道他在试探自己,却并不想跟这小太监再有什么关系,让他惹来麻烦,便笑说道:“万公公肯定是认错了,我在宫外长大,怎么会跟万公公认识?” 两人轻声交谈着,到了凤睢宫。 同前几年一样,青岚一进宫便感觉到了大厅里骤然寂静的压力,以及压抑的,轻轻的抽气声。 青岚也懒得探究她们个个那么惊讶是在干什么,她自认为那一次她进宫一直在埋着头扎着脑袋狂吃,照理不会有这么多人注意她,她这样一想,心里定静下来,平平静静地跪下磕了头:“儿臣青氏见过皇后娘娘。” 她的礼仪是经过顾妈妈特训的,一行出来的架子还是很能唬人。 青岚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好一会儿皇后都没有开口。 青岚心道,这是老套路了,居然想凭这事来刁难她,皇后是不是把她看得太轻了些? 她一边想着,身子微微晃了下,口中轻哼,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 皇后也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来表示夫唱妇随,其实对这姑娘没有太大的恶意。她早就知道此青岚就是彼青岚,想起当年不是她进宫,自己还找不到扳倒戚贵妃的方法,她也不好太为难她,便顺势道:“起来吧,青氏,让本宫好好看看。” 皇后的脸照旧藏在那头上的一堆金子上,青岚看着都替她重得慌,皇后示意左右:“你初嫁进宫,看你也是个规行矩步的好孩子,本宫只盼你往后淑慎淑德,好好在家镶助夫君便是。” 这是皇后的教导,青岚知道,必须得跪着领训,只好郁闷地跪下磕了个头:“儿臣谢娘娘教导。” 皇后满意地点头:“来人哪,将那双陛下赐的白玉钏给本宫拿来赐给青氏。” 青岚知道这次是见面礼了,长者赐,那必得还跪下啊! 青岚只好又跪下磕了个头,双手接过匣子。 皇后和缓地道:“昨日我听说你夫妻有些出格之处,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青岚人都昏了,而且早上在马车上也没来得及跟慕昱清沟通,皇后猛地一问,她还没想起来。 皇后见她迟疑,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夭蛾子,声音变厉:“青氏,你可知错?!” 青岚懵头懵脑地:她错哪了?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来,皇后已经开始发怒:“青氏,你这是什么表情?新婚拜堂之时,你竟让未来的夫婿抱着你拜堂,这成何体统?!还不给我跪下!” 青岚明白了,皇后的正题这才开始啊!之前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吧! 她不是不知道昨天那么做不妥当,肯定会有人告到宫里来的。但是如果皇后像郑氏一样好声好气地跟她讲道理,她也会低头认错。 可她一开始先让青岚放松了警惕,再冷不丁地喝问出来,想要占据制高点把她痛批一顿,或者说痛罚一顿,这可就不行了! 别说青岚只是孤身一人,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就是她现在的身份,也不会容许她对皇后无底限地退让! 慕昱清是前皇后之子,而她是现皇后,也有一个成年的儿子,他们的立场从天然就是对立的。 而现在慕昱清被皇帝厌弃,甚至还赐封号为“狄”,说明他已经不再可能是皇后母子的威胁,皇后却不知见好即收,意图从各个方面打压于她,也就是说,打压狄王府,想借此机会逼她低头认错,她岂能轻易低这个头?! 刚刚那两个头是出于孝道和尊敬,这一个头再一磕,经过外人的嘴一说,那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狄王妃被皇后训斥了,看来还是皇后这样的世家女子才可堪为后呢。” “对啊,幸好皇后有三皇子,三皇子多么多么的xxxxx。” “先皇后死得早,狄王爷疏于教导也就罢了,现在娶了个王妃也撑不起场子,真是丢人!” 青岚不怕丢脸,可并不想别人因为她而被迫低人一头,即使是在流言中也不行! 青岚捏起拳头,猛地抬头! 她的眼睛被怒火炙烧着,正准备说话,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皇后娘娘,狄王妃她不是故意在喜堂上不敬的!” 青岚猛地回头:还会有人在皇后开口之后为她辩护,这倒稀奇了,慕昱清不是说他在后宫中并没有多的人手安插吗? 女孩子一张圆圆的脸,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熟悉的和善和焦急。 青岚将她渐渐把四年前那个胖胖的,可爱的小女孩对上号:“福怡!” 看来她是认出她来了,这女孩大概是第一次跟皇后对上,圆圆的眼睛里还有些惧怕,但很勇敢地直视着皇后,有些结巴地将下面的话说完:“娘娘,福怡昨天去了喜宴,看见狄王妃她是因暑热而体力不济,有些发晕,二皇兄是担心她晕倒,才抱着她行完了剩下的礼。” 她在说到“抱”这个字的时候,明显地脸红了一下,也是极为不好意思的样子。 皇后皱起了眉,而殿中有一人轻声地叫着:“福怡,快回来!” 那声音焦急不已,也是青岚之前听过的,应该是福怡的母妃。 皇后没有回答,福怡却犟着扭头,装作听不见她的叫声。 福怡的母妃急得跪了出来,磕了个头:“皇后娘娘,福怡这孩子从前天开始就有些发烧,但因为想参加她皇兄的婚礼,她就一直忍着没说出来,她只怕是还烧着,有些糊涂了,臣妾这就领她回去喝药。” 福怡气得瞪着她母妃:“母妃!我没病!” 她拼命扭着身子,不想叫她母妃捉住她:“娘娘,我真的没病,我真的看到了——呜呜。” 大厅里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这是想要整青岚,除了福怡这个傻子,谁还敢出头为她说一句话?彼此还无亲无故的。 福怡能顶着巨大的压力挺身而出已经让青岚感激不已,她没打算依靠福怡脱困。反正,按凤启帝的意思,她和慕昱清两个新婚不久便会被发配到漠北吃沙子,那她还有那么多顾忌干什么?直接闹出来啊! 皇后慢慢道:“既然病着就得好好在自己宫里养病,她出来凑什么热闹?来人,你们去帮颖妃把福怡公主送回宫!” 第1031章 看着福怡被她母妃以及两名宫女捂着嘴拽出了殿外,青岚正准备说话,这时,又听一道细细的声音轻声道:“娘娘,福怡公主没有说谎,刚刚臣妾的女儿也跟臣妾说了,狄王妃娘娘昨天看着的确是情况很不好。” 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皇后只差明说要整治青岚的时候还敢来一再打断?! 那女子穿着一身玉色纱衫,头发只简单地用一根玉簪挽起,耳朵上坠着一双玉耳珰,随着她的低头,在耳朵边晃出一双柔润的光泽。 是静妃。 皇后也皱了眉头:这个静妃自从入了宫就一直安安静静的,皇帝平时也不怎么经常去她那里,她偶尔得了宠也不骄矜地嚷嚷得到处都是,但假如无宠的话,她也不失落无措,是个极稳得住的人。 皇后因为看她没什么宠,倒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只是这贱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勾了皇上,竟不声不响地怀了胎,几年前生下了一个七皇子! 还好她识相,自从她怀了胎,也知道自己不受皇后的待见,没事的时候从来不爱往前凑,皇后虽看她硌应,但七皇子人还小,静妃位卑,母子两个都是一对小透明,威胁不到自己的儿子上面。 皇后观察了些年,发现静妃一如寻常地,没有得志便猖狂,便慢慢丢开手去:她也乐意留下这个不惹事的妃嫔彰显自己的大度。 凤启帝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又十分聪明,皇后以往想做点小动作,差点被抓住个正着,她不是不想除去这些碍眼的贱人,可几次都没能成行,最后还被凤启帝找了个时间警告了一番,她惊吓之下便不敢再十分动作了。 而且,现在她心里最大的两个隐患已经自断长城—— 大皇子因凤启帝那年的装病露出了马脚,急于插手政事,而老二更荒唐,为情所困,弄得疯疯癫癫,皇帝厌恶得连他的封号都撤换了下来,除了这二人,谁还能与她的三皇儿相比? 只是,静妃这是疯了吗?明明没有她的事她强出个什么头? 可是静妃看着很冷静的样子,还把躲在她身后的一个吓得说不出话的小女孩推出来:“玉宁,你快说啊,把刚刚跟母妃说的话再跟皇后娘娘说一遍哪!” 这玉宁只有六岁大小,神态与静妃有两分相似,长得却不怎么相像,正无助地看着静妃,还想徒劳地把身子往静妃身后缩。 皇后心中冷笑:还以为这静妃是表里如一的温婉,现在却推一个不是亲身骨肉的小丫头来挡枪,看那丫头吓的那个劲,想想刚刚她是出于信任跟自己的母妃说了这件小秘密,想不到她转头就把自己的养女卖得那么痛快。 皇后又是不齿又是愤怒,却不得不放柔了声音:“玉宁,你母妃说的是不是真的?” 玉宁看向静妃,静妃示以柔和而鼓励的目光给玉宁:“玉宁,母妃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静妃的目光中像带有无声的安抚,玉宁平静下来,轻轻地点了下头。 皇后几乎控制不住地焦燥:“玉宁,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你再想想,你是不是记错了?”皇后本来是想要借着罚青岚再踩狄王府一脚,却没想到一连被两个人相阻,她心里早就压着火气了。 然而玉宁却回望了静妃一眼,再次坚定地点了点头。 静妃跪下来:“娘娘,您也知道的,玉宁这孩子为人实诚,从来不会撒谎,她肯定不会骗娘娘的。” 这是在说,本宫是在瞒骗别人了? 皇后真没想到,静妃一个柔柔弱弱的人还能有这样的胆量跟她对抗! 她的眼神越来越凶,青岚在旁边看着不好,忙接口道:“皇后,儿臣的确当日身感不适,这一点,柳老御医可以作证。” 柳老御医?他不是跟狄王是一伙的吗?皇后几乎是在心里狂吼着道。 可她再傻也不能随便置疑国医,她只得就坡下了驴:“既然柳老御医都说狄王妃身子骨弱,那狄王妃的身体可得好好保重呢,不然的话,怎么为我们皇家开肢散叶呢?” 青岚算是明白了,这皇后今天不管说什么,都要给她安上一个罪名,但比起不循礼仪,身娇体弱算是什么罪名?何况,她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她行了个礼:“是,谨遵皇后教导。”至于遵不遵的,她说了也不算! 今天这个见面会开得不圆满,皇后也没有了兴致,青岚挨个儿跟那些皇女皇妃们见过面,收了一大堆礼,又送出一大堆礼后,皇后便掩了口,说道:“时辰不早,本宫也乏了,都散了吧。” 青岚长出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她起身朝殿外走去,余光中看见静妃领着那个叫玉宁的皇女向她走过来,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青岚之前在宫里生过一回病,当时还有赖于她照顾得不错,自己才能很快地恢复健康,她对这个温婉不多话的女子当时映像还是很好的。 而且今天她挺身而出,在皇后面前为自己据理力争,原本她应该非常感激静妃,但不知是怎么回事,青岚反而对静妃没有了四年前的那种亲近。 静妃像是想要认,又有些顾虑,十分激动的样子:“狄王妃,我能请你去我宫里坐坐吗?” 青岚正要托辞拒绝,正在这时,一人向凤睢宫中走来,看见青岚也在,忙跟她行了个礼:“王妃娘娘,殿下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他正跟几个兄弟喝酒,您如果出来得早,直接回府便是,不必等他。” 青岚听着便有些担心,慕昱清这个人很少在她面前失约,而现在她居然让她直接回家,难不成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那人眉眼精明,一看见青岚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笑道:“王妃放心,是燕王殿下说跟狄王爷好久没有一起喝过酒,而且昨天在喜宴上他也不露脸,心里不高兴他提前溜了,喊了余下的几个皇子们不许他走,要灌他的酒呢。” 青岚想了想,现在狄王对那几个应该是完全没了威胁,这些人总不至于在他大喜的日子还给他找不到痛快,便点点头,正要说话。 这时,静妃突然道:“王妃若是不放心狄王的话,不如去我宫里坐坐,等王爷喝完酒再回家如何?” 青岚原本也是有些担心,而且这个静妃一再邀请她,她也好奇到底静妃这么坚持到底是想干嘛,便对那人道:“你回去跟王爷说,我在静妃宫里等他,要他少喝些酒。” 那人连连点头答应,一会儿就去得远了。 静妃高兴地走到青岚面前,对跟着的宫娥道:“你们带玉宁去御花园里逛逛,我跟王妃说会儿话。” 青岚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上来了,她皱眉看向咧着嘴笑着跟宫娥离开的玉宁,没有马上回应静妃的话。 静妃以为她是在关心玉宁,唇上泛起了苦意:“你也看出来了是吗?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有些心智不全,平时怕人得很,今天听我说二皇兄娶了新嫂嫂才舍得踏出宫门一步。昨天也是被福怡拉着去的喜宴,回来的时候就躲在房里不见人,我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把她死劝活劝地劝了出来,现在想来,大约是被你昏倒的时候吓着了。” 青岚诚心道了个歉:“真是罪过了。” 静妃连连摆手:“王妃可别这么说,要不是玉宁她出去,今天皇后这一出还不一定能帮到你。而且经常出门,她的心情也能够开朗一些,这对她有好处。” 青岚跟这位静妃也只是那几天的交情,她是个外热内冷之人,如果没有得到她的认定,她心理的防线比一般人都重。 因而,纵然静妃表现得很热情,还是她母亲的旧友,青岚也只是在她说话时附和几句,并不透露有关自己的一切信息。 静妃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地看着青岚:“你们可真是像啊,要是她在天有灵,只怕也要高兴地大醉一场的。” 两人都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是有皇帝的官司在,谁都不能把话挑明。 尤其青岚,她心里对原主这位传说中的生母其实很模糊,静妃那样颇带情感的回忆只让她感觉到了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尴尬。 正在此时,前方走来一群人,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衣,发上插着金步摇,臂上挽着一条红色的鞭子。 青岚一看见这熟悉的装扮,便知道遇上对头了。 静妃大约也不想碰见郭佩儿,她脸色一变:“我们换个方向走吧。” 可是晚了,郭佩儿也看见了她们,老远地就听见她脆声的笑:“静妃娘娘,你这是要往哪去?” 静妃无奈,转过身来,跟郭佩儿见了礼:“珍妃娘娘。” 她跟郭佩儿同属妃位,两人平级,不存在折腰下拜的情况。 但青岚就不同了,她虽然是王妃,跟两位妃嫔在等级上差不多,可她是凤启帝的儿媳,比这两人从辈份上就矮了半截。 郭佩儿在跟静妃说话,眼睛却看着青岚:“哦?这位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青岚在回京后就听金珠说过郭佩儿进宫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郭佩儿以前是谁的准王妃。 青岚虽自忖她不会跟郭佩儿有所交集,但她也深知女人的嫉妒能有多么地可怕,尤其是这条她早就知道的美女蛇。 今天既然在这里碰上了,青岚就没想过能善了。 青岚轻吸了一口气,对郭佩儿行了个半礼:“臣妾青氏见过珍妃娘娘。” 郭佩儿森森一笑:“哟,我记得没见过这位青氏,怎么你倒像是认得我?” 从正式的场合中,郭佩儿的确是不该认识青岚的。 青岚也只以为她是出于求而不得的妒嫉来存心为难于她,老老实实地答道:“珍妃娘娘美貌无双,青氏仰慕不已。”这是在点出她因为美貌而被青岚认出来,也算是小小捧了她一把,如果郭佩儿知趣的话,就不该再为难她下去。 郭佩儿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转头对静妃道:“静妃娘娘,你瞧瞧你的客人竟说你的美貌不如我!” 青岚皱眉:她这找茬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静妃大约从来没跟郭佩儿对上,张口结舌:“珍妃妹妹——” 郭佩儿却不打算再说下去,眼含饥刺:“我以为狄王妃该是何等的绝色佳人,才能叫狄王爷如此情深,而现在看来,王妃瘦弱干白,纠纠如男儿,可见世人误我!” 这就是在说她是个男人嘛! 青岚低着头,突然觉得好笑:她从前世起,因为身处行业的特殊性,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女人看,她以为这样能羞辱到她吗?郭佩儿也把自己看得太高,把她看得太轻了吧! 不过,被敌人看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青岚低着头,心道,你总不可能把我留在这里教训一天,我就是陪你站一站又怎样? 正在这时,郭佩儿大约是久不见她回应,突然一抽手,声含怒气:“早听说王妃神力无双,郭佩儿想向王妃讨教一二,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她“何”字还没有出口,鞭声已经到了面门,青岚来不及多想,身子往旁边倒去,只求过了她这一鞭! 而与此同时,静妃的惊叫声响起:“啊啊啊啊啊!!!!!!” 青岚抬头望去,顿时大叫糟糕:郭佩儿那一鞭子来得又急又猛,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想,便闪到了一边,而她闪避开了,却把身边的静妃给完全曝露在了郭佩儿的鞭下! 郭佩儿那一条红鞭上每一节都缠着细小的倒钩,在静妃恐惧的叫声当中狠狠地砸向她的脸颊! 这一鞭真若是砸了下去,静妃的一张脸肯定要保不住了! 青岚来不及多想,一把攥住那幢幢鞭影,倒钩深陷入肉!青岚的血流了下来! 郭佩儿却像是比她还怒:“大胆狄王妃,敢以卑犯尊,冒犯于我,我今日跟你拼了!” 这女人抢先找茬不说,还敢倒打一耙! 青岚大怒,巨力涌入掌中,将郭佩儿缠了铜丝的鞭子捏成了两段! 郭佩儿气得大叫着舞着断鞭继续朝青岚扑来。 她练的鞭法虽然不是极上乘的功法,但鞭子极沉,又带着那样阴险的暗钩,一个不留神,青岚就要吃下大亏! 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静妃,她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 而她身边的宫婢也被吓得木木呆呆地,盯着这两个女人一动不动。 青岚暗骂一声这人不省事,但不好真的伤到她,只好往后跳了几步,引着郭佩儿朝她追过来。 第1032章 青岚乘着躲避的空隙展开手:一双养护得白白嫩嫩的小手被割得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 青岚大怒:她本来因为吃了易男丸,身上就没有几处像女人的地方,除了那一身皮肤,就只有这双还依稀看得出女子柔美的手掌最得她喜欢,现在被郭佩儿打成这样,怕是要留疤了。 虽然说狄王爷之前是她的未婚夫,可她用什么样的法子拿到的这个“未婚妻”名,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清楚的吗?如果她跟慕昱清之间有半分的情愫在,现在根本没有青岚的戏唱,她自己不知反省自己,逼着要嫁给不愿意娶她的男人,倒嚣张得理直气壮! 青岚心中一狠,再不躲避,转身迎向郭佩儿:你毁我手,我也不会叫你好看! 等她一回身,才觉得十分不妙。 郭佩儿身边的两个宫婢不知何时逼近到了她的身边,她们一人拿着纸扇,一人手执罗伞,那纸扇和罗伞中隐藏着暗光,一看就知道里面藏了好东西! 青岚不好硬扛,且退且走,不知何时,竟到了一个小水池旁边。 郭佩儿眼中光亮大放,轻喝一声“着”!竟从腰间抽出一条新鞭子,向着青岚面门打来! 那鞭子长有五尺,青岚此时左右被人相逼,那鞭子避无可避,唯有—— 青岚当机立断,“扑通”一声跳进了池中。 那池水因在避阴处,极为阴凉,青岚刚一进水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知不妙,极力想往稍远一些的地方游去。 然而郭佩儿的鞭子就像长了眼睛,不管她往哪个方向去,那鞭子立刻就紧随之后,追了过来! 她几次精准地击打,青岚已经明白过来,她这是想趁势要了自己的命! 青岚这个人,越是在危急关头,越是容易冷静,她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她身上穿着的那身大红的衣裙给郭佩儿定了向。 那池水并不深,而且是碧色,最能显出在其中的红色衣裙,她明白其中的缘由之后,三把将那身衣服扯下,朝着湖水深处游去。 果然,郭佩儿主仆几人击打的声音追着红衣游动的方向去了,青岚生怕不保险,又屏息在池中躲了好一会儿,才探了出来。 不远处,郭佩儿鞭子勾起了那身红衣,知道上了当,身子一扭,立刻就看到湿哒哒正抱着手臂的青岚! 她阴冷一笑:“狄王妃太贪凉可不好,皇宫里的池子也不是供人游水的,难道狄王妃没有被人教导过吗?” 青岚牙齿咯咯打战,根本没功夫跟她多废话,她现在连肺里都有种要结冰的感觉,所料不错的话,寒毒只怕一时三刻就要发作起来! 郭佩儿看她这瑟瑟发抖的样子,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不敢再动弹,再不掩饰她的恶意:“我倒要看看,狄王妃今日失足落水,淹死在这里,狄王爷会不会心痛得再次发疯。” 她志得意满:这个让她倍感羞辱,恨不得生吃其肉寝其皮的女人终于落在了她的手里。 可惜这里虽然隐蔽,那该死的静妃晕倒前的叫声应是引来了人查看,她不能好好地耍弄一番这个猎物将她杀死了! 她将鞭子抬起,鞭梢如蛇一般吐出信子,精准地向青岚脖子上绕去! 就在她以为她能欣赏到青岚死前的丑态时,这个明明已经瘫在地上只会发抖的女人突然暴起,如母虎一般扑向了郭佩儿,捏住了她的手腕。 青岚呲着白牙向她一笑:“蠢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蠢人。”要杀就杀,说那么多废话给我机会缓口气吗? 随后,“咔”的一声轻响,郭佩儿只看见自己一截皓白的玉腕软软地垂下来,竟是断了!她痛得眼泪流出来,大叫起来:“你这贱婢大胆!” 她当然大胆,第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插了她的刀,只是掰断手腕,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青岚克制着自己最后的理智,没让她的手掐上郭佩儿的脖子,灵活地躲开那两个宫婢的偷袭,费力地朝树林子里钻过去。 她已经听见金吾卫的跑动声,知道这里将会有不少男人跑过来看到她衣不蔽体,浑身湿透的样子。 这副样子,就算是她不在意,但也不能丢了慕昱清的脸,他是个正统的古代男人,如果自己妻子身体的曲线被别人看去了,还不知会传出怎样难堪的传言。 青岚猫在林子里,鞋也跑丢了一只,她正在发愁,突然听见“嘶嘶”的叫声,青岚吓了一跳,以为林子里有蛇,急忙看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的脸从草丛里伸了出来:“喂,你是水鬼吗?” 青岚身体一阵冷似一阵,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用力对小男孩笑了笑:“我不是鬼,我是人。” 小男孩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服,大概是哪个处所里新进来的小太监。青岚那一笑不但没有让自己看着更和善一些,反而像是更加吓了小男孩一跳:“你,你别过来啊!” 青岚虚弱地笑:“你看见过我这么弱的鬼了吗?放心吧,我不会过来的,我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这是,水鬼在请我帮忙吗?”这孩子,到了这一步,还在“水鬼”“水鬼”地叫,可真是个固执的小家伙。 青岚只好无奈地道:“好吧,你想叫水鬼也行,那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我帮过小乌龟的忙,我帮过小石头的忙,还没有帮过水鬼的忙,这倒可以试试。” 他罗罗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好在最后点了点头,青岚也不知道他靠不靠谱,反正身边只只有他一个人,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而且自己快被冻死了:“那好,你快点去前面的大殿,找人叫二皇子过来,要快!” 小男孩又重复了一遍:“去大殿找二皇子,那不是二皇兄吗?咦,二皇兄会捉鬼?” 但他后面的话青岚已经听不见了,她觉得自己的耳鼻口舌再一次被冻了起来,陷入了黑沉的暗梦当中。 慕昱清被燕王缠着灌酒,也不知他是发了什么癫,自己几次找借口想走,就被他拉住,要么是说他“没有手足之情”“不知道看顾着哥哥”,要么是自己抱着酒坛子大哭,还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他的手。 慕昱清被他缠住,烦得很不得一个酒坛子直接砸到这浑人身上! 慕昱清虽然对青岚的能力放心,但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在里面的安危? 可慕昱宏这个混帐东西虽然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是能准确的找到他的位置,每次要在他离开时就能准确地拽住他,把他拉回来。 直到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袍的小身影闯了进来:“二皇兄,二皇兄,有个水鬼要找你。” 醒着的几个皇亲放声大笑起来:“瞧小七这小子,你没喝酒,怎么也醉了?” 慕昱清心中一跳,拉住小男孩:“小七,你说水鬼,到底是谁?在哪里?” 小男孩比了比身子:“水鬼就是水鬼啊,那么长的头发,那么白的衣服,啊,对了,她还穿了双红鞋。” 小男孩说着说着,吓得打了个哆嗦:“奶娘故事里说的水鬼就是长的这个样,好可怕,哇哇哇哇!!” 慕昱清直觉不对,蹲下来握住小七的肩膀:“小七,你是在哪碰到的那水鬼?” 他也喝了些酒,此时口中含着酒气,眼底微微发红,这样猛地凑近一看,立刻显得很凶,把小七吓得更厉害了。 小七张着嘴巴,哭得更狠:“奶娘,奶娘!” 慕昱清急得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这时,三皇子慕昱阳走了过来:“二皇兄,你不会被小七的孩子话给吓到了吧?这世上哪来的水鬼?” 慕昱清猛地回头,眼睛像是会吃人一般地锁住了慕昱阳! 慕昱阳也笑不出来了:“二皇兄——” 慕昱清根本没听他剩下来的话,转身冲出了殿外,只听见他的询问隐约飘了进来:“黑丙,黑丁,你们看见七殿下来的方向是哪里了吗?跟我来!” 慕昱阳不知是被慕昱清这样当众甩脸,还是其他的原因,脸色阴着,盯着殿外,好长时间没说一句话。 殿中有一人走到他面前,望着殿外纳闷问道:“三哥,我看二哥挺着急的,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三皇子的脸像被水擦擦过一样,突然一下子就放晴了:“你二哥这些日子一直疯疯癫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别管他。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聚一聚,怎么能就这么散了?来!喝酒!” 原本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的燕王猛地站起来,举着坛子呵呵傻笑:“来!喝酒!” 说完之后,他一下又栽倒了下去,连脑袋都扎进了酒坛子! “哎,大哥你醒醒!快起来,你这样要闷死的!”大殿里也乱了起来,不一会儿重新响起了划拳的声音。 青岚再醒的时候先习惯性地看了看周围:很好,头顶是绣八宝团福的红纱帐,她还没再一次地穿越。 “醒了?”慕昱清疲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青岚眯着眼睛看他,总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发乌。 不过现在是晚上,本来天色就显得暗些,他脸色不好看也正常。 她没有多想,想起她醒之前的事,忙问道:“我昏了多久了?” “不久,现在才只是掌灯时分。”慕昱清虚弱地道。 青岚听着不对:“你怎么像是去哪里比了一场武回来,听着声音这么不对劲哪?” 慕昱清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错眼不到,你就闯了祸,我光是找你都要把整个宫室翻起来了,你说呢?” 这个虽然不是青岚要惹事,可事情找上她,她惹了麻烦这是真的。 她真有些不好意思了:“那现在怎么样了?” 慕昱清突然换了话题:“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不说还好,一说的话,青岚还真有些饿了,她摸摸扁扁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让他们给我来点粥吧。我冷死了,得暖暖肚子。” 慕昱清起身拨亮了油灯,青岚这才发现,她现在在的地方好像不是王府啊:“我们这是还在宫里吗?” “没错。”慕昱清往她背后垫了个枕头,把她扶了起来。 慕昱清道:“这是我开府之前在宫里住的地方。” 青岚好奇地打量,空荡荡的宫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你住的地方可真够简朴的,真不像一个皇子住的地方。对了,在这里要粥吃,会不会不方便啊?” 慕昱清还没答话,喷香的粥味已经先飘了进来:“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一直在宫里用的是小厨房,自己宫里开伙。” 青岚笑了:“你这里都没两个人影,开伙?皇上还给你拨两个厨子来吗?” 慕昱清看她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烧灶?” 青岚这才想起来,他之前住的跟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一样,怕是皇帝都很少想起他来,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往自己宫里弄了个小厨房。 青岚就是没住过皇宫也知道,开小灶这种事,只有可能是受宠的皇子公主才有可能得到这样特殊的权力。 慕昱清这样连厨事都会做,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宫里的处境。 菜很简单,只有一盘青菜豆腐,一碟子酿苦瓜,以及一个咸蛋,这简直不像是皇子吃的饭。 慕昱清大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简薄的饭菜,面上难得有些窘迫:“你受了伤……” 青岚明白,这肯定是那些人看到慕昱清不得皇上的喜爱,有意怠慢,根本没给他好的食材。 她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挺好的,我刚刚病了一场,本来就不适合吃油荤之物,青菜豆腐保平安嘛。”说着,夹了满满一筷子苦瓜:“好了,这个就是你的了。” 慕昱清原本的一些感伤被她这样故意的做作逗得笑了:“你这丫头!”两人住过一段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青岚最讨厌吃的菜就是苦瓜了,她这是借机在挑菜呢! 但他没再像之前那样逼着她吃自己不爱吃的菜,而是就是那碟苦瓜安静地用完了一顿饭。 青岚扒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好了,饭也吃了,现在你该跟我说说,外面又把我传成了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了吧?” 她了解这人男人,就像他了解自己一样,如果不是特别为难,他不会拐着弯劝自己吃饭,只有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生气嘛! “珍妃说,你一见到她,嫉妒她长得漂亮便想抓烂她的脸,她躲不过你,只好拿手来挡,你还把她的手掰断了。她只有举着鞭子自卫,把你抽到了池子里去。” “啪”! 第1033章 慕昱清宫室里唯一的一张桌子顿时报废,青岚大骂道:“那贱人,我该拔了她舌头,而不是掰她手的!” 青岚说完这句话,心脏就蓦地一缩,好像被瞬间急冻了一样,她差一点一头栽倒在地!不好!身体的毒素余毒未清! 慕昱清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有不适?” 青岚扶了下椅子,虚弱地挤出一个笑来:“没事。”可她那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没事。 青岚怕他再问下去,忙转移了话题,切齿道:“现在该不会是所有人都相信了郭佩儿的鬼话吧?” 慕昱清脸色微微一僵,没有否认,皱眉问道:“你们是怎么碰到一起去的?” 青岚道:“是静妃娘娘邀我去她宫里坐坐,在路上的时候我碰到了郭佩儿,她便借着要跟我‘讨教’的名头打了我一鞭子。” 慕昱清的眉头皱得死紧,青岚生怕他因为这事自责,毕竟他们两人谁也没想到事情就巧到这里来了。 早上进宫前,在马车上的时候,慕昱清就帮她打探来了消息,知道郭佩儿这些天因为有点小恙在身,她当天早就跟皇后告了假,不会到皇后宫里请安,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青岚跟郭佩儿是打不到照面的。 但谁知道她就这么倒霉,这郭佩儿不是生病了吗?怎么她去静妃那里串个门,偏偏还能在路上被她逮到! 青岚忙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住慕昱清的手道:“郭佩儿那个德性别人还不知道吗?肯定没有多少人相信她的。对了,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过,要早点回来的,怎么,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慕昱清便把他在殿上的事说了,主要是:“燕王一直在缠着我喝酒,他好像有什么事跟我说。” 青岚听慕昱清一说,她也觉得奇怪了:毕竟他们两夫妻已经是被皇帝所厌恶的弃子,稍微有点头脑的便不会再跟他们接近,万一皇帝连带着恨上了跟他们亲近的这些人可怎么办?像燕王跟慕昱清的关系之前便称不上有多好,现在在他们出事之后还愿意凑上来,不是找他们有所求,就是可能真遇到了难事需要发泄。 青岚的念头刚刚转过来,便听慕昱清道:“明天咱们就出宫吧。”慕昱清的眼神在青岚受了伤的手上一滑而过:他到现在都还能记得,这姑娘一双玉白的小手之前是有多细腻白润的,结果一进了宫,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他的心一绞一绞的,疼的厉害。 青岚出了宫,他也好没有了顾忌,正是该放手对付那些以为他失了势就要跳出来给他好看,以为他再也无法反击的混帐的好时机! 青岚也不想刚刚新婚便把日子过得腥风血雨的,虽然对郭佩儿仍然十分不甘,但还是柔顺的点了点头:“好吧,咱们早点睡吧。” 说是睡觉,但青岚的手之前伤得这么重,古代又没有麻药,她疼得根本就没办法真正睡着。 但慕昱清抱着青岚,从她的呼吸声里就判断出,她根本没有睡着。她在忍受着痛苦,但她痛苦的同时,受煎熬的何尝没有他? 他曾发过誓要保护她,但新婚的第一天,她就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他的愧疚几乎要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来。 青岚在床上辗转半夜,终于忍耐不住地坐起来:“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她长得这么大,还没有谁给她这么大的委屈,她哑忍着,默默地受了的! 她歉意地看着慕昱清想说点什么,她知道慕昱清这样说肯定是他有了安排,如果她贸然地行事,恐怕得打乱慕昱清的安排。但慕昱清只是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下她的激动:“你想怎么办?” 青岚冷笑一声:“她不是说她受伤极重吗?那我明天就去给她‘探病赔罪’去!” 她把“探病赔罪”这四个字重重地咬着,显然是要在明天就探病一事大做文章。慕昱清没有马上答话,他掀开被子,披衣起身走出了门外。 青岚有些忐忑,他这是生气了吗?所以,新婚的第一天便以此来抗议,要跟她分居? 但不过片刻,慕昱清便回来了:“明天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吧。”这是给了她极大的权限,让她放手去报复郭佩儿的? 这一下,青岚彻底怵了,她生怕慕昱清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明天可是在皇宫里去跟珍妃探病哪!你不怕我惹事吗?” 慕昱清笑了,他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一层柔柔的光:“你这个性子我还能不知道?能憋到现在才说要出气,我已经很奇怪了。既然你要亲手报仇,我为何要拦你?你要杀人,我便给你递刀!” 他的话说得很平静,但青岚能够听出他话里的真挚与决心。 “那你刚刚是出去干嘛了?”青岚提心吊胆了半天,还真以为他生气得都懒得理她了。 慕昱清挑眉道:“这次怪我行事不周,没有派人安排在你左右,但明天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离了那些人的视线。”也是他大意了,以为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他新婚的第一天,那些人不会给他那么大的难堪,没想到,他们比他想象的还要着急,吃相还这么难看! 这姑娘信了郭佩儿是偶然走到那条路上,她只不过是倒霉撞上她的,可他慕昱清是半个字也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偏巧燕王就成了个醉鬼,偏巧静妃便要跟这姑娘叙旧,还走了那条路! 只不过,这些暂时只是怀疑,他不打算说出来扰乱这姑娘的心神,毕竟静妃之前是她母亲的好友,万一他怀疑错了,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你是说,你明天派了黑卫他们跟着我吗?”青岚问道。自从青岚一再抗议,自己不喜欢有人跟着后,慕昱清便撤掉了她的防卫,连在皇宫都没有再派一个人。 慕昱清摸摸她的脑袋:“这你不用多管了,睡吧。” 青岚见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而且现在因为伤口疼痛,早就疲惫不堪,尽管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她却在把眼睛闭上的时候头一歪便沉沉地睡去了。 青岚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天刚刚亮的时候她便醒了,而身边空空如也,慕昱清先她一步起了床。 她刚刚费力地从床上挪起来,大门打开了,慕昱清走进来,他的脸色阴沉如水:“岚儿,珍妃娘娘昨晚陷入高热当中,皇上震怒,宣你去问话。” 郭佩儿只是折了手,又没有真的怎么样,她怎么会发高烧?青岚的怒气腾地上来了:好一个毒辣的苦肉计,郭佩儿为了陷害她,这也太拼了吧! “狄王妃,怎么?不敢走吗?”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青岚的思索。 一个穿着宝蓝色太监服,下巴抬的高高的胖太监不知什么时候跟在慕昱清的身后进了来,看着青岚的眼神里充满了讥讽之色。 慕昱清并不理他,他起身拍了拍手,两名梳着双鬟,身着紫衣的宫女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扶住青岚。 青岚看见,这两名宫女的腰间隐隐有突起,似乎里面藏着利器,她暗暗心惊:这父子两个不会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吧。 慕昱清无视了她的目光,轻声道:“走吧。”说完,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看来,他是想跟着青岚去皇帝那里了。 那胖太监架子没有摆出来,反而被慕昱清打了脸,脸上终于挂不住,彻底阴了下来,“哼”了一声,倒也没阻止慕昱清一起去,只抢先一步在他们前面走了出去。 青岚这才有机会打量慕昱清住的地方:这里宫墙剥落,墙角生着青苔,侧殿那里还挂着老大的蜘蛛网,显然是不知有多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这哪里是一个堂堂皇子居住的地方? 出了门没过多久,慕昱清就叫住了在前面领路的胖太监:“慢着,这里不是去大政宫的方向。” 胖太监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又哼了一声:“咱家哪里说过要去大政殿的?咱家可是说的是我们娘娘的寝宫风荷宫,陛下担忧我们娘娘的病情,一直没有离开娘娘的寝宫。” 这太监一口一个“我们娘娘”,看来看来正是郭佩儿的贴身太监,他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炫耀凤启帝对郭佩儿的宠爱,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青岚和慕昱清两个,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投向他,甚至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曾露出担心的表情。 青岚走了一会儿也发现,郭佩儿的寝宫跟慕昱清住的地方相去甚远。她越是走,对这个地方的回忆便越来越深。 直到看到某一处破败的宫室,她完全回忆了上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宫时因为没人领路,自己乱闯乱撞,还撞见了大皇子丑事的地方吗? 这里已经是在皇宫的尽头,可想而知,皇帝之前对慕昱清是有多不待见,才把他发配到这一块几乎是已经荒置的宫室里! 青岚走了片刻,便看到了之前自己值守的西埔门。 她头一天才发作过毒素,因而身体不是一般的虚弱,此刻已经是一阵冷似一阵,有些坚持不住了。 慕昱清时刻关注着她的动象,见她脸色变白了些,便叫停了那太监:“等等。” 也不等那太监回答,对着空中拍了拍手,一个黑影无声地在屋顶中现出来:“去给王妃叫一顶小轿来。” 皇宫里因为有时会有女眷来往,一般会在宫门处准备几名轿夫和小轿,以防有人要用。 胖太监看着屋顶上那满身肃杀之气的黑衣人拱了拱手,几下蹿到了宫门前,去叫了人来。他想到自己刚刚对这二人还如此不恭,吓得脸色都有点白了,尖声道:“大胆!你们竟敢,竟敢——” “竟敢”什么,他也不敢说得太深,因为慕昱清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胖太监吓得就再也作声不得。 胖太监转而再一想,这二皇子本来就是一个混不吝的性格,带着暗人入宫又是大不了的事?他连圣上的旨意都敢公然违背!自己跟他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人! 想到这里,他这才收了倨傲的脸,不敢再对夫妻二人指手划脚。 他一不说话,青岚二人更不会理会,而她上了轿之后,几人的速度明显是加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到了郭佩儿所在的风荷宫。 胖太监小声对青岚道:“请王妃随我来吧。” 他见慕昱清脚一抬,似乎还要跟上去的样子,忙制止道:“王爷留步,宫内眷住处请自重!”他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却有些发抖,显然路上慕昱清那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成功地镇住了他。 慕昱清眉头一抬,青岚一看便知道他不同意,想了想,凤启帝现在心情肯定正是不好,他们不能一开始就逼住他,便对慕昱清摇了摇头。 慕昱清便对青岚道:“好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胖太监把夫妻二人的小动作收在眼里,暗暗道:都说狄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我原还不信有多真,现在看来,仿佛真是如此啊! 一想到慕昱清一路上不动声色的展着着武力,他对青岚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一层:“王妃请随我来。”对左右挽着青岚的两个神色冷漠,看着就孔武有力的宫女也一个字没敢说。 “哼!青氏,你倒会惹祸!” 青岚刚一踏进内室,便看见凤启帝坐在桌边,对着青岚横眉怒目。 青岚知道他对自己有陈见,不管是非如何,他是听都不会听的,只怕就是想捉住由头,好好地整治自己一番。 想到前一天她去跟慕昱清两人请安,他连见都不想见自己的样子,青岚也不觉得自己行不行礼有什么打紧的了,便直着身子道:“陛下光只听珍妃娘娘的一面之词便判定了儿媳有罪,儿媳还有什么话可说?” 凤启帝哼道:“还想虚言矫势!珍妃到现在都没醒,难道说,她为了说谎,让自己还处在危险当中?” 青岚一抬头,正准备反驳,但想起正等在外面担心的慕昱清,语气放缓了一些:“我也好奇着呢,明明被打到潭下的人是我,为何却是珍妃高热。陛下真的确定珍妃娘娘是高热吗?” 她这话就是在赤裸裸地怀疑郭佩儿装病,凤启帝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层:“你是在指责朕联合了珍妃在骗你吗?!” 青岚咬唇:“儿媳不敢。不过,昨天儿媳跟珍妃娘娘狭路相逢,引起了冲突,不管此事是非如何,儿媳都不该在宫中惹事,这一点是我不对,我是来特地向珍妃娘娘赔罪的。” 第1034章 她突然把话说得这么软,凤启帝先就吓了一下:因为几次见面,青岚给他的印象都是绝不会对任何人低头的,她今天猛地来这么一下,尤其是还对身为情敌的郭佩儿服软,令凤启帝也新鲜得很。 想到“情敌”二字,凤启帝不大舒服地皱了眉,将心里那抹酸意抹去,怀疑地问道:“赔罪?” 青岚点了点头:“不错,珍妃娘娘之前也算是跟狄王有婚约在身,她碰见我,对我看不顺眼也是应当的事,臣妾就是不看在别的份上,也应该对她多有容让,毕竟,是王爷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好了!”凤启帝的脸色猛地变得冰冷下来。 青岚只扫了凤启帝一眼,便知道他这一回在不快什么,显然是她那一口一个“婚约”让他不快了。 毕竟,再大度的男人在碰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不会自在到哪里去,尤其,屋里躺着的那个女人还跟自己儿子之前有那么尴尬的关系。 青岚故作不知:“怎么?陛下是不想让儿媳跟珍妃娘娘赔罪吗?” 她这一回做得恭顺又周到,即便是凤启帝想要兴师问罪,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顾,先把青岚罚了。 他虽然厌恶青岚,但也听说了昨晚发生在慕昱清住处的事,知道这个儿媳的毒又发作一次,显然是真的命不久矣。 他先前还对自己如此草率地满足了二儿子的心愿而有所不快,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但听说了青岚昨晚的险情之后,那点微小的不快顿时消失了。 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也心知肚明:自己对二儿子不管再失望再痛恨,但还是对他有那么一分感情在。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你进去吧,别惊扰了她,她刚醒不久。” 青岚暗暗不屑:还真以为她病得人事不醒,原来是醒了啊! 想到郭佩儿昨天还生龙活虎的样子,青岚是说什么也不信她病了的。 当她走进去的时候,郭佩儿正斜歪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眼带恶意地看着她,用一种戏谑的声音道:“听说,青氏你要给本宫赔罪。” 青岚从她一直执意不肯称呼“狄王妃”来看,就知道她心里并没有释怀,还是在借机发泄对慕昱清,也是对她的愤怒。 这女人,要不是她昨天命大,捡回了一条命,说不定早就被她整得死了。 青岚对这个一打照面便要要自己命的女人也没有半分的好感,此刻房间里只有一个侍女在待命,凤启帝不知为了避嫌还是为了旁的,也没有进来。 她直着身板,也是似笑非笑:“是啊,儿媳我是来看望珍妃娘娘的,毕竟,不管事情的起因如何,珍妃娘娘这一气也是因为我。听说昨天娘娘一度垂危,想来是儿媳让娘娘受气受得狠了,不管如何,这事是儿媳的不对……” 她一口一个“儿媳”,眼看着郭佩儿脸上那闲适的,如猫戏老鼠的神情渐渐不见,双眼阴沉沉地盯着青岚,青岚心里渐渐地快谓不已:你总不会那么天真,以为我真是来向你讨饶的吧?为了能膈应到你,我多叫自己几声“儿媳”有什么打紧?看看你现在这个德性,能让我来走一趟,你也不过是凭着做了一个老男人的妾室来的,你要是不记得,我不介意多称呼你几声! 没等青岚把这一长段的话说完,郭佩儿果然极其忍耐地喝了一声:“够了!” 青岚故作不知:“咦?珍妃娘娘,儿媳可是诚心来道歉的啊,您这是生什么气?您就这么不想见到儿媳吗?” 郭佩儿还没怎样,一直坐在外面没有出声的凤启帝先就有些不快起来:任何一个男人得知自己的女人还在想着别的男人都不会快活到哪去。 何况凤启帝他还不笨,他知道郭佩儿是为了什么进宫。他先还不在乎这个女人心里想着谁,反正,自己爱的也不是她。但随着日子的一步步加深,这个在外人眼里狠毒无比的女人终于是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块地方,因而,青岚虽没把话挑明,在外面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凤启帝也明白了,郭佩儿是因为哪一个原因喝住了青岚。 她根本就不想承认青岚是自己的“儿媳”,是自己二儿子明媒正娶的王妃! 头一次,凤启帝对郭佩儿生出了不满:朕对你不薄,这些时日几乎是日日都在你的房中安歇,你不止不思感恩,反而还对老二有非份之想,你把朕搁到了哪里去!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这飞醋吃得毫无来由,明明,纳这女人进宫的时候,他对她的底细就了解得那么清楚! 屋里的两个女人都对凤启帝的心思一无所知,两个人就像遇见了宿世的仇人一样,彼此互不相让地瞪视。 郭佩儿从青岚的眼中也看了出来:这个女人刚刚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在戳着自己最痛的地方在挑衅! 她原本使了计让青岚来向她低头,顺便想给她下点小绊子的,只是没想到,这绊子还没有下到,她就先把自己噎得半死! 郭佩儿阴阴地笑起来,她头也不回地低声斥了一句:“出去!” 青岚知道她是在对屋里惟一守着的侍女在说话,那侍女为难地看着郭佩儿:“可是,陛下吩咐了,让奴婢在这里伺候着娘娘的。” 郭佩儿根本不理,扬声叫道:“陛下,臣妾跟青氏有私房话要说,您看您遣来的这名侍女,她不走呢。” 凤启帝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好吧,既然爱妃说要说私房话,那朕听爱妃的,让她走就是了。” 凤启帝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大碍,郭佩儿也松了口气:她也不是个笨人,她跟凤启帝相处时,一直尽量避免提起慕昱清这个会使人尴尬的话题。毕竟,郭佩儿经了那个神秘人之后,对男人的心理渐渐有了些把握,知道事实归事实,可皇帝他必不会愿意反复提起这个让自己会蒙羞的话题。 而青岚的到来,让他们两个都不得不正视此事。 郭佩儿也没想到,凤启帝会当着她的面宣了青岚来对峙,她理想中的想法是,她借着凤启帝的名义把青岚叫过来,借势相压,彻底地出一口气,但居然凤启帝趁着自己没有上早朝的那一会儿就让青岚起了个绝早,赶着来被自己出气。 这样的话,郭佩儿心里是舒服了一些,可绝不代表她有些事情愿意让凤启帝听到啊! 青岚此时也意识到,外面凤启帝的存在不全是坏事,至少还能让郭佩儿对付自己时不再那么无所顾忌,虽然,她也不怕什么。 那侍女行了个礼离开了,郭佩儿再也不压制自己对青岚的憎恶和仇视,轻轻笑道:“哦?青氏,你不是要说来给本宫赔罪吗?这样直挺挺地站着可不像是赔罪的样子,怎么赔罪还要本宫来教你吗?”她用眼睛看了一下放在床边几案上的茶壶,显然是要青岚给她斟茶。 青岚面上不动,心里却在连连冷笑:想让我给你斟茶赔罪,也不看你有多大的脸。昨天我新婚时,要跟皇后见宫礼,都没有给皇后斟过一盏茶,你是觉得你比皇后还尊贵,能够脸大到喝我这杯茶吗?! 因为慕昱清的母亲是原配嫡妻,皇后虽然是最尊贵的女人,但在身份上还是比慕昱清的母亲低了一级,青岚作为继儿媳妇,皇后若是有心为难于她,想要喝她的这杯媳妇茶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不知昨天是皇后想要从其他的方面折辱于她,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一直没有提要敬茶的事,青岚便假装忘了此事。 因而,新婚的第二件大事:向公公婆婆敬茶这件事她是没有完成的。 只是,现在看着郭佩儿满怀恶意的脸,青岚也明白,她这杯“赔罪茶”是没有那么简单的,郭佩儿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不是一口一个‘儿媳’吗?那你就来给我斟一杯儿媳茶来喝喝”! 竟是要借这个机会来占她的便宜! 青岚暗笑:这便宜连皇后都没有占到,凭你也想来占! 她故作不懂:“是的,珍妃娘娘,儿媳昨晚一夜不安,最后今早听说娘娘生病,心里担忧,娘娘脸色苍白,看来病得不轻,不知娘娘病体恢复得如何?”她一边说,一边向郭佩儿的床走近了几步。 郭佩儿只以为她想借机拖延时间,好逃了敬茶的罚,口中虚弱地道:“我原也没有什么,只是苦了陛下,早上要起得那么早去上朝,还得为我的病来操心。” 她是在借着凤启帝的名义压制青岚。 青岚顺势再低了头“道歉”:“娘娘可别这么说,这样一说,儿媳的罪过可就更深了。” 郭佩儿慢慢也觉得了不对:当时的情形如何,除了她们,只怕没有人能更清楚,青氏这女人见自己黑白颠倒,居然也能忍下去低头,这真的是她吗? 她仗着得宠,也能够在凤启帝身边买到一点消息,知道二皇子夫妻两人一向在凤启帝面前硬气得很,甚至几次当面跟凤启帝起了冲突。 虽然每次起冲突时,凤启帝都把人遣得远远的,但凤启帝发怒时的吼声还是足以说明了他对这个二儿媳妇有多大的不待见,以及这青氏有多不会做人! 要不是郭佩儿自忖自己的记忆力绝佳,几乎都要怀疑面前的人被人调了包! 青岚见郭佩儿神色警惕,却不管她如何在想,猛地靠近她:“儿媳之前也学过一点医术,看娘娘大病未愈,也想尽点孝心,不如,娘娘让儿媳看看,娘娘的身体恢复得如何吧!” 她“吧”字尚未出口,手已经准确地刁住了郭佩儿的手腕! 郭佩儿猛然惊觉,自己只顾着跟青岚说话,竟然没看到她越靠越近,居然胆敢近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大惊之下一跃而起:“大胆青氏,你要行刺本宫不成?!”她本能地抽出了鞭子,呼呼一鞭就朝青岚的头上砸去! 青岚早就料到她有这一出,身子微微一闪,闪出了郭佩儿的攻击范围,扬声笑得极为欢悦:“太好了,娘娘这精神劲不错,看来昨天并没有病得很厉害嘛!” 她刚一说完,郭佩儿的头脑像浇了桶冷水一般冷透了:对了,她还在装病!现在要怎么办?! 但已经晚了,屋外的凤启帝听到屋里的动静已经跑了进来,正看到郭佩儿追着青岚向她甩着鞭子! 青岚身形有些狼狈地在左躲右避着,面上带着点惊色。 凤启帝脸沉下来:“珍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郭佩儿眼珠转了转,把鞭子丢了下来,转身投入凤启帝的怀抱,哭得梨花带雨:“陛下,陛下!” 她也是除了哭别无他法:昨晚那病,她是用了秘法让自己看着凶险无比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让凤启帝给她出头。 本来凤启帝如果不是昨晚临幸了她,她也有办法让自己真病起来,可凤启帝一刻不离她,她心中不甘,知道青岚这一离宫,还不知有多久才能回来,或者,这一辈子,自己都没办法再整到她。她只得兵行险招,用了秘药,就为着这一口气出出来! 那大胆的贱婢,竟然敢把她的手腕给折了!她郭佩儿长这么大,两次皮肉受苦都是被这女人所赐! 是的,郭佩儿早就认出来,青岚就是之前那鬼祟潜伏在他们家里,不知要干什么的王小丞! 青岚真没料到郭佩儿对自己的仇恨是这么的执着,在她看来,郭佩儿能够下了这样的狠心入宫,说明她对自己是很狠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一般都会潜伏在暗处隐忍,直到猎物自己露出脆弱的脖颈,到那时,她才会主动出击一击致命! 郭佩儿原本正是她所想的那种人,但是,青岚让她如此耻辱,而郭佩儿又得知,这贱婢跟二皇子成婚不久便要远去漠北,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对她出手? 即使青氏这女人日后也有可能要死在沙漠当中,但自己亲手报仇不比什么都痛快! 凤启帝也明白郭佩儿的病很蹊跷,但青岚那了然的眼神让他分外的羞辱,连着对身上这温香软玉也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把推开郭佩儿:“朕问你话,珍妃!” 他话中的震怒让郭佩儿微微颤了颤:凤启帝根本之前没有对她用这样重的口气说话,这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要怎么办? 郭佩儿瞬间下好了决心,眼皮一翻,软软地向地上滑倒了过去!心中暗暗发狠:贱人,这次就先放过你! 第1035章 青岚的身体原本就跟普通人不同,她见郭佩儿毫无预兆地朝地上滑过去,而她的呼吸并没有跟之前有所不同,便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她在装晕! 只是凤启帝他像是真的信了郭佩儿晕了过去,急忙一把抱起她,冲着门外高声喊道:“太医!快叫太医来!” 屋外一阵忙乱,而屋里,凤启帝轻柔地将郭佩儿放到床上,阴冷地看了青岚一眼:“青氏,你跟朕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高,但话里的寒气以及他的肢体动作都让青岚十分明白:自己这一关恐怕是不好过了。 她暗暗提起心神,跟着凤启帝穿过忙乱的宫婢,到了主屋旁边的一个侧房前,这里应该是个静室,见他指着地上的蒲团:“冲撞宫妃,不知礼数,跪下!” 跪下?! 他让自己在这里跪下! 在他小老婆的宫里跪下!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居然让自己的儿媳妇在给自己的小妾下跪! 这是普通人家也干不出来的,有违礼教的事! 要不是凤启帝一直就在她的面前,青岚几乎要以为面前的人被人给调了包! 只是,他说跪,自己就得要跪吗? 青岚冷冷地撇了一下嘴角,她连给郭佩儿斟茶都没有斟,更何谈下跪。但是凤启帝现在就在她身后看着,她要怎么办? 青岚看着那个蒲团,抿了一下嘴唇,正要抬头说话,只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好了,岚儿,你珍妃娘娘看也看过了,你身体余毒还在发作,快回家养身体吧。” 凤启帝和青岚转头看过去,慕昱清站在门外,虽是在对青岚说话,但眼睛看着的,正是神情莫测,喜怒不辨的,自己的父亲。 青岚明白慕昱清话里的潜台词,他是在借着她的毒也在叫自己学郭佩儿一样装昏。 其实她现在站在这里,几次情绪起落,身体已经一阵寒似一阵,感觉到了十分的不舒服,她现在之所以还撑在这里,不过是害怕自己装晕躲过了一劫,却把所有的压力都给了慕昱清,让他一个人面对凤启帝。 她知道慕昱清之前或许跟凤启帝早就叫板无数次,他并不怕自己的父亲使手段来为难他,也有法子避过凤启帝的为难,可青岚就是不愿意享受他这样理所当然的庇护。 她的力量虽然微薄,可也想要给他一点支撑。 慕昱清读懂了她的倔强背后的含义,微微一叹,摇头,神情蓦地温软下来:“你啊!”走过来执住了她的手。 凤启帝见他们两人如此无视于他,果然大怒:“你这混帐,难道没听我刚才说的话?我说了,让青氏就跪在这里!” 慕昱清跟青岚对视的柔软一闪而过,转身面对凤启帝时又是一脸的冷然:“陛下,请恕臣不能从命,臣妻身体娇弱,不能下跪。何况,”他讥诮地一笑:“我母是陛下的原配嫡妻,她珍妃一介妾妃,有何资格让臣妻对她下跪赔礼?!” 他声音清朗,一番话掷地有声,有意无意地,竟是盖过了整个大殿里其他的声音。 郭佩儿原本就是在装病,此刻听到那个铭刻在心里的男人的声音,原本又是苦又是恨,不知是在做何滋味,忽然听到他后面的话,差一点按捺不住:他就这么喜欢这个不男不女的女人吗?为了她,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当众顶撞!他,他还叫她为“妾妃”! 郭佩儿心里的那一腔血都只觉得化成了无可排解的毒! 御医胆战心惊地搭着郭佩儿的手腕,见她染着红色蔻丹的手紧紧握住身下的缎子床单,将那么结实的缎子生生地抠出了几个洞来,却什么也不敢说,只低头开了药方:“黄连,夏桑局,葛根……熬成一晚,给娘娘喝了。” 全是下火的药! 而宫殿的另一头,两父子的火气一点也不比郭佩儿高,凤启帝被慕昱清戳破自己有意要折辱青岚的那一点,恼羞成怒:“朕说要她跪下,她便得跪下!青氏!跪下!” 慕昱清却不看他,只望着青岚:“走吧。” 青岚心里有点担心他要怎么脱身,但她知道这个人从来跟莽撞扯不上关系,点了点头,将自己全部地交给他,任由他把她拉出了殿外。 “站住!”凤启帝追出来大吼道,颜面尽失。 风荷宫里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局面,那个之前领着青岚他们过来的胖太监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跪在角落里听慕昱清道:“臣说过,臣妻需要休养,恐怕不能答应陛下的话的。” 胖太监不用看就知道皇帝此刻有多狂怒,他不由得抹了把汗:自己之前是怎么起的熊心豹子胆,连宫里人人都不敢惹的煞星也敢这么挑衅,他该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太失礼数,对狄王妃太过不敬,让狄王爷来针对他吗? 以后,得对狄王妃尊敬一点才是!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很快便漫延到了整个皇宫。 慕昱清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管那个气急败坏的父亲,拉着青岚朝外走去。 “来人!给我把这——”凤启帝的怒吼并没有吼完,因为慕昱清拍了拍手。 青岚跟他身周突然就冒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他这一天第一次回过身来跟自己的父亲对视:“陛下果真要坚持不顾臣妻的性命,执意这么做吗?” 凤启帝发热的头脑像被冰水浇过一般,突然冷静了下来:他这个儿子一向有一支自己的秘密力量,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过,这些人的隐藏能力如此之高,如果不是他主动示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在跟自己示威,也是在警告他,如果他还要一意孤行的话,他不介意在这里跟他拼命! 他不是没看见青岚变白的嘴唇,也知道这个讨厌的儿媳妇体力虚弱,只是在强撑着一口气,郭佩儿的“生病”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契机:这两个人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低过一次头,他是帝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天底下的人都该对他低头,而这两个人,他凭什么?! 越是无法轻易屈服的人,他越是想叫他们弯折下拜! 看着慕昱清无言的决绝,凤启帝知道,这一次,恐怕他将无法再如愿了:因为,慕昱清不介意亮出自己所有的东西,只为了保护这个女人! 如果他再坚持下去,只怕一场皇室里喋血相杀的事件即将上演! 凤启帝再恨自己的儿子,也不至于到了要杀他的地步,而且,刚刚这个儿子在之前那么对峙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利用这暗处的力量来杀他,让他也心生了些许安慰。 作为暗字营最大的统领,他当然明白,自己刚刚露出了多大的破绽,而这个儿子之前能够不动声色地往宫里带来这么多人,也让他十分心惊:如果他心有不诡,或许,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毫不怀疑自己儿子的能力:即使他干了那等大逆之事,也绝对有很大的机会篡位成功,从而成为名正言顺的王! 可他没有那么做,或者说,他不屑于那么做。 他选择了堂堂正正地亮出了自己的肌肉:我有力量保护我自己的女人,你如果想要硬碰的话,那就放马过来吧!我不怕! 年轻的狮子已经向老年狮王呲出了獠牙,作出进攻的态势。 而凤启帝他心惊地察觉到,自己,竟然是怯了。 他移开了目光,看到远处的曾铨已经赶来,他还带着张笈,那名出手从不落空的神射手! 假如他一手挥下去,他毫不怀疑,曾铨一定会命令张笈执行自己的命令,将这个敢挑衅狮王权威的大逆之人一箭射杀! 那么,他要不要这么做? 凤启帝的一生中从没有过像此刻这样的挣扎。 在他为那个心惊的念头所动摇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眼中那个身体孱弱的儿媳妇在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姿势,从张笈射箭的角度把慕昱清身体的要害给牢牢地挡住了。 她虽然没有看见远处的杀机,但已经敏感地感觉到了危机是在那个方向而来! “曾统领,你说,那个女人该不会是看到我们过来了吧?” 张笈引弓搭箭,找了几个角度,发现都无法下手,只得郁闷地扭头问着曾铨。 这两人都知道慕昱清的功底深浅,毕竟他曾在武军营里呆过,也知道这个距离是对付他的最佳距离,再近一点,只怕就不能再让他毫无所觉地对付他了! 曾铨没有回答他,他的心情只会比张笈更复杂:这两个人的底细,他只怕是整个皇宫里除了凤启帝之外最清楚的人。 他一向自诩为心如铁石,此刻心里却有些苦涩,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而青岚在慕昱清身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终于被他发现了,他一把将她固定住:“别乱动!” 青岚被他半按在怀里,十分郁闷:知道他是发现了自己想给他挡住危机,但那股被锁定的危险感也在此时淡了不少,她便柔顺地伏在慕昱清怀里,不再动弹。 凤启帝神色如冰,终于开口怒喝:“滚!” 他这一声如冰雪开化,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慕昱清回头对着凤启帝拱了拱手:“谢陛下不杀之恩。”他准确地找到曾铨藏身的地方,微微点了点头。 连曾铨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长出了一口气,见张笈奇怪地看着自己,忍不住问道:“张将军怎么了?” 张笈目光转向了慕昱清,嘿声道:“曾统领,你刚刚那样子,好像你逃过了这一劫一样。” 曾铨一僵,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飒爽的影子,嘴里却严肃:“张将军难道不庆幸吗?难道你很想遇上这事?” 张笈目光直到盯着慕昱清走得没了影才转过头来,认真看着曾铨:“我只知道,我惟陛下的命是从,陛下若是要叫我杀人,不管杀的那人是谁,我张某人的箭便对着谁。曾统领,你说是不是?” 曾铨的目光一闪:“那是自然,我们都是为陛下做事的人。” 张笈认真地看了曾铨一会儿,曾铨坦然地回望着他,他突地一笑:“那就好,只要我们都是为陛下做事,一切都好说。” 曾铨看着张笈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一阵凉风吹来,他背心一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背心已经是凉透了。 他看了看远处的凤启帝,发现那位世界上最尊贵的王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挺直傲然的背脊已经开始打弯,即使他背着手,龙行虎步,也掩盖不了那脚步里的虚弱与颓然。 这位他自幼年开始伴驾的君王,他老了。 刚刚到狄王府,青岚的一碗药还没有熬好,凤启帝的旨意已经追来:“……三日后出京。” 青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让他们即刻去往漠北!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收拾行李! 青岚不是没有做好被发配就藩的准备,只是慕昱清的王府没有建好,即使再快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完全可以再在京里从从容容地过上几个月再出发。 而现在,他们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无视凤启帝的旨意,终于使他撕下了最后的那点面皮,几乎是将他们二人赶出了宫! 即使是早就做好的选择,事到临头,青岚也不免歉意,她心痛地看着慕昱清正要说点什么,却见这男人掩住了她的嘴唇:“好了,好好休息吧,事情都交给我。” 青岚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找到了力量: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贫病与磨难,而是经历了贫病与磨难,你我还是无法相守。 既然他就在身边,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青岚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他无声的承诺中闭上眼睛:“嗯。” 青岚在安心的睡觉,京城里各处地方却炸开了锅:凤启帝以往跟这个儿子都是关起门来吵架,大家虽明白这父子二人关系不睦,却从没想到过他们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相当于撕破了脸一样地大闹。 燕王府里燕王慕昱宏得到了消息后跌坐椅子中:“不是吧,父皇居然对老二是来真的?那,那我可怎么办?!” 秦王府中,慕昱阳跟余晋相对而笑:“看来大人的猜测不准哪,我看我这父皇对二皇兄真的是失望透顶。” 余晋谦卑地伏低了身子:“叫殿下见笑了,不过,殿下去了心腹大患,真是值得庆贺!” 慕昱阳压抑着不住上扬的唇角,努力使得自己严肃而悲伤:“哪里哪里,我二皇兄被父皇如此打压,我怎么有心庆贺?我得看看他,听说漠北苦寒,万一二皇兄受不住那里的苦,病了怎么办?” 第1036章 余晋连连点头:“是是,二殿下所虑不错。” 他看着慕昱阳压抑不住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满心得意:自己在局势还没有明朗的时候投奔了这位殿下,如今看来,真可谓是目光如炬,他日殿下登基,自己必居于首功! 而那位一直压在身上,对他不苟言笑的丞相大人,余晋几乎能看到他对自己有求,而不得不谄媚自己的那一天! 而在京城的某一个地方,有人却在不满:“郭佩儿那个蠢货,她真是浪费了我给她创造的大好局面!烂泥就是烂泥,怎么也扶不上墙!” 稍晚的一些时候,青家也接到了狄王爷被远谪至漠北的消息。 苏姨娘匆匆赶到的时候,青贤却没有想象中的大发脾气,他甚至隐有些兴奋之色:“婧儿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苏姨娘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青贤跟他相处的时候从来不爱说这些子女之事,她也不明白青贤怎么莫名其妙地提起了这件事。 而青贤显然兴致极佳,破天荒地耐心地解释起了他的想法:“我是说,婧儿她有十五了,也该嫁人了,可这些年也没多少人家来问,我有一个想法。” 苏姨娘知道青贤肯定不是简单地想说一下儿女的亲事,便作出一个很有兴趣的样子:“老爷想干什么?” 青贤兴奋地抬头看苏姨娘:“我上次吃饭时特地看了看婧儿,她出落得很不错,反正她一个庶女也不会结到什么好亲,今年正好是选秀之年,我干脆把她送到宫里去选秀,你说如何?” 苏姨娘浓密的眼睫垂下来,声音甜蜜了几度:“老爷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青贤说的不能不为错,因为余氏被休回家,而青嫣几年前做下的那件丑事终于没有捂住,被传了出去。 周围的人家都有了些风言风语,间接影响到了儿女间的婚事。很明显的表现就是,明明青琚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的新科进士,想跟他结亲的人家也不多。 这让一心想让儿子攀上高枝的青贤十分失望。 青贤一向是甩手不管这些事的,而老夫人梅氏就是想管,她交际面有限,也没办法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 苏姨娘更加不成,她只是个妾,一户人家,只要是主人家没有死光,儿女的婚事是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妾来插手的。 青贤今天突然操心到了青婧的婚事,连心机颇深的苏姨娘都没有预料到。 青贤正为这个绝妙的点子暗暗高兴,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婧儿长得这么漂亮,本来就不是平常人家所该有的,如此美色,当属皇室应享。连永宁侯大女儿那样声名狼藉的女子都能得陛下盛宠,没道理我的女儿还不如她吧?” 他罗织的理由这么勉强,苏姨娘也听出来了,他只怕是那天自从自狄王府中受了挫,就一直想要怎么扳回一城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想到了这一出。 不过,那个小庶女进宫…… 苏姨娘抬头,见青贤巴巴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认可,温柔地笑了笑:“老爷的话,总是这么有理的。” 青贤与苏姨娘相对而笑,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厅堂的窗下一个身影悄悄地离开。 青婧不一会儿就得到了消息:她这些年由于余氏被休,苏姨娘管家,平常也不找她的麻烦,她在母亲安姨娘的帮助之下很是发展了几个眼线,因而青贤在书房里跟苏姨娘的密议很快就被她收到了。 但她在余氏之前的教养下早就变得畏畏缩缩的,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味地掉着眼泪:“可怎么办才好?” 她的丫鬟急得团团转:“小姐,你跟姨娘说去啊,姨娘一定会求老夫人的?” 青婧却比她看得通透:“老夫人可不会多管我的事,她只会嫌我嫁不出去,现在父亲给我找了出路,她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多管?”她一时又想起一个早就逝去的人,不由得愧悔交加:“要是大姐姐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不会不理我的。” 她那一年在余氏的威逼之下,不得不选择站在了她那一方,却无时不刻在后悔当中。青岚在府里的时候,她一直想要去道歉,可因为害怕对方的责怪,迟迟地没有踏出那一步。 这个丫鬟是新跟着青婧的,并不清楚他们之前的事,只是一心给她出着主意:“那小姐去找大少爷啊,他是哥哥,肯定不会答应老爷给你送进宫的,而且,听说大少爷这么疼爱大小姐,他爱屋及乌,也不会真的不管你吧。” 丫鬟胡乱出的主意让青婧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她因为跟青琚隔母,又生性胆怯,一直没有跟青琚这个大了她许多的哥哥有所接触,虽心里生了些希望,却又要习惯性地退缩:“是吗?可是……” 丫鬟对青婧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弄得没脾气,干脆半拉半拽地拖起青婧:“小姐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再犹豫,老爷可要真的把你送到宫里去了!行不行的,你去了才知道,万一大少爷肯帮你,你不去,他哪知道家里出了这种事?” 青婧原本就有点动心,丫鬟一拉,她便顺势起了身,主仆二人急急地往露华院里赶去。 而出乎满心希望的青婧的预料,露华院里留守的婆子告诉她:“大少爷还没回来。” 丫鬟安慰着心慌意乱的青婧:“小姐别急,大少爷总不可能天天不回来吧,我们明天再来。”她说着,掏出几钱银子塞到那探头探脑的婆子的手里,赔着笑道:“劳烦妈妈多费个心,要是少爷回来了,请您一定要跟我们小姐说一声。” 婆子一看那银子,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小姐只管放心,我一定给您盯着。” 青婧注定要失望了,她一连等了一个多月,等到了青贤把她的名字报进宫,青琚也没有回来。 那么,青琚他在哪儿呢? 他跟着青岚,一直送她到了玉门关才在青岚的要求下折返回家:“哥哥回去吧,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你看,我一路走来了这么远都没有毒发,说不定这里的温度正好适合克制我的阴毒,我还能活得更好呢?” 她从某种程度上还真没说错,沙漠地带,昼夜温差大,尤其他们还是在夏天出发,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尤其是到了中午酷暑正烈的时候,别人都热得受不了,青岚却恨不得埋在沙子里才能抵住那股从内至外沁入的凉气。 而别人在烈阳的照耀下脸都晒得脱了皮,青岚的一张小脸上却一滴汗也没有,握着她的手也像握着一块寒玉。 因而一到了晚上,两个人就算不能做什么事,慕昱清也愿意抱着她一刻不离。 青琚自从得知了自己妹妹真正的死期,就一直不放心,这一次青岚的贬谪下来后,他知道两人今生再见无期,更是一步不离,生怕自己哪一天一睁眼,就得知了妹妹死在边疆的消息,因此,不顾她的阻止,执意请了两个月的假,专心要护着她去边关,直到她安顿下来。 但这一路走过来,青岚这个病人还没怎么样,青琚自己却因为长途行路又是中暑,又是脱水地折腾了好几次。 他毕竟是个文人,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走到这里,人就先瘦得脱了相,弄得柳老御医一个老头子反而成了他的专属御医。 他也明白,自己成了个拖后腿的,实在不好意思再打着去安顿妹妹的名义执意远送。 只是到了临别之时,青琚想到此生或许再也没办法跟妹妹见一面,目中不由得噙了泪:“那妹妹保重,哥哥有时间一定还来再探你。” 青岚想到此一别或许是诀别,即使想得再洒脱,事到临头也难免哽咽了:“哥哥放心,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两兄妹说着谁也不敢相信的谎话互相道了别,青岚看着青琚的身影消失在黄沙的薄雾当中,她的眼神还没有抽出来,便听慕昱清肃声道:“全线戒备!” 青岚张大眼睛,她很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样的厉色:“怎么了?” 慕昱清目光平视着前方:“早就听说玉门关附近潜伏着一伙威震漠北的沙盗,怎么,赤瞎子,我狄王在此,你还不出来相迎吗?!” 慕昱清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哈哈哈”,极为粗豪的声音响起:“早听说狄王爷英雄了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原先还静得仿佛没有一人的沙丘四方突然冒出了十几个人头。 那些人快速地从掩藏的沙堆中钻出来,为首的一名大汉遥遥对慕昱清拱手:“不好意思了,狄王爷,赤瞎子有公务在身,不方便给王爷行大礼了。” 他姿态恭顺,但说话的语气十分挑衅,他身边站着的左右喽罗听了他这话,“轰”地笑得东倒西歪。 青岚知道他们这是在用说话扰乱慕昱清的心神,但也为这一伙沙盗的隐匿水平吃了一惊。 她刚刚因为才跟青琚分手心绪大乱,便没有注意查探周围的情况,此时一看,除了这露出来的十几个人之外,还有一些人散乱地埋藏在其他的地方,慕昱清只需要再踏前不到一丈,便得落入他们的包围圈! 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隐藏得这么深,也不得不说,这人本事了得。 因此,尽管这叫赤瞎子的沙盗松松站着,身上穿着一件破皮袄,青岚也不敢放松了心神,全力戒备着他。 却听赤瞎子定睛一看青岚,嘿嘿笑道:“这位小兄弟放松,赤瞎子虽名声恶了点,可从来不吃人呢。” 青岚因为易男丸未解,为免外人对她的性别有所微词,便一直是在用男装示人。 但赤瞎子那一眼不知是惹到了慕昱清什么,他突然脸沉下来,做了个手势,一道飞箭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直射赤瞎子的眼睛! 那飞箭疾如流星,瞬息间就到了赤瞎子的眼前,根本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赤瞎子“啊呀”大叫一声,动作一花,却把身子一矮,那飞箭便插入了他的发髻里! 这人躲避的姿势虽然难看,但也的确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青岚心神更加凛然,听赤瞎子跳起来大骂:“你这个王爷好不讲道理,俺赤瞎子只不过是想跟王爷来打声招呼,王爷就用了这一手来招待俺,俺没得罪你吧?!” 他一着急,连家乡的土话都说了出来。 慕昱清还是没有开口,他只是拍了拍手,“唰唰唰唰”四周无声中出现了一排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手挽强弓,寒光闪闪的箭头只对着赤瞎子一个人。 黑衣人中,其中有三人离赤瞎子只有不到三米远! 赤瞎子终于收起了那嘻笑着的脸:不管他这次来是想对慕昱清做什么,在这么强的力量对比下,他也什么都不能再做下去了。对方只需要再开一次口,他赤瞎子就得变成刺猬子! 他虽自忖武艺高强,能够逃过这一次,可他手下的这百十个兄弟就没有这个本事了! 而他甚至不知道,慕昱清所展示的力量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力量! 不管是什么时候,力量的对比都是最惊心的,赤瞎子郑重又对慕昱清抱了个拳道:“狄王爷,赤瞎子只想跟您见个面,聊一聊。” 慕昱清没有说话,他甚至没看赤瞎子,手再一拍,数十名黑衣人又分别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些黑衣人提着剑,目光锁定住黑瞎子,隐隐将他包围起来! 赤瞎子肌肉一崩,他再天不怕地不怕,也被这样像天罗地网的包围搞得心头发寒:莫非这王爷是个蛮子,就是要打架不成? 他身边一名黑衣人排众而出,喝道:“大胆!见了王爷还不下跪!” 赤瞎子还没作声,只听他身边的小喽罗先是忍耐不住地叫道:“我们赤大王天不管地不管,凭啥给你下跪!” “嗖”! 一杆利箭钉在了他的脚下,箭尖还在微微地颤动着。 那小喽罗脸一白,腿一软,顿时坐到了地上! 赤瞎子再不犹豫,这刚一打照面,这位王爷就显示出了绝对的武力压制,他能在关外漠北横行这么多年,靠的不仅仅是那一身硬扎的功夫,还有那一份旁人所不能及的,实时务的眼力。 他急忙跪了下去:“草民赤瞎子见过王爷,草民不识王爷的尊名,罪该万死!” 他跪了一会儿,才听慕昱清轻笑一声:“你也是王,我也是王,到底,你是真王,还是我是真王?” 第1037章 赤瞎子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慕昱清说的是刚刚那个没眼色的小喽罗称他为“赤大王”的事,这本来是江湖上喊着的一个浑号,到了真王爷的面前,却是有些不好说了。尤其,这个王爷看来不是一般的计较这件事。 赤瞎子忙把身子伏得更低:“当然是,狄王爷是真王,赤瞎子只是一个草民。” 青岚原本正在看慕昱清整治这些土匪,突然见他转过头来对着她笑道:“岚儿,这人长得那么丑,看得那么碍眼,不如把他杀了如何?” 青岚知道他还在震慑那个土匪,便配合地点了点头,忍笑道:“王爷想杀,那不过是一刀的事,只是脏了地倒有些不美。” 慕昱清微微扬眉,摸了摸下巴,似乎是真的在担心杀了人把地给弄脏了不好办一般。 赤瞎子这下被吓得三魂失了七魄,忙大叫道:“王爷,王爷,杀不得啊,赤瞎子我有军情要禀!” 慕昱清跟青岚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看来,这才是这个土匪头子要找上门来的主要来意。 只不过,所谓的军情怎么会是一个土匪头子来禀?这可真有意思。 青岚有意帮慕昱清把场面抬得高高的,便冷笑一声:“你一个土匪还能禀军情?莫非是看我们王爷像个好性子的,有意来欺瞒他好玩的?” 慕昱清半天没说话已经给了赤瞎子不小的心理压力,青岚话虽问得不善,也叫他的心理压力得到了地方宣泄:“是真的,王爷,我有密情要禀,请王爷禀退左右!” 青岚冷冷道:“禀退左右好供你逃走吗?” 赤瞎子抹了抹脑门子的汗,他其实有种强烈的直觉,别看这两人在他面前说得轻松,但如果今天真的没有答好,他可是真有性命之危的! 他们两个没有在说笑话! 他其实不知道,如果不是他随意地瞟着青岚,慕昱清或许还不会对他那么假以颜色,但他刚刚那一举动才使得慕昱清动了一点杀心。 他不知道这位王爷的心病:他千辛万苦娶来的王妃根本不容得他人轻慢! 赤瞎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沙地里:“王爷,证据在此。” 慕昱清对赤瞎子旁边的那个黑衣人点了点头,黑衣人将那东西拾起来,在赤瞎子眼巴巴的目光中递了上去。 慕昱清只扫了一眼,脸就彻底地沉了下来:“岂有此理!” 慕昱清将那样东西递给了青岚。 这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布,上面画着一些节点,结合着周围的山势来看,正是玉门关附近的地形。 而那张地形图上盖着一枚小印,青岚虽不知道小印盖的是什么,但也明白,这人代表的意思肯定不浅,漠北这里恐怕是出了不小的问题。 慕昱清挥了挥手,刚刚还围着的人如潮水般散去。 赤瞎子便看见,这里原本还密密挤着几百个人,突然之间就退成了一块白板,连刚刚坐在马车里,看着柔柔弱弱的两个小丫头都利索地跳下了马车,退得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他暗暗咂嘴,对自己要说的事突然增加了无穷的信心:这位王爷他之前没有听说过,但他令行禁止,显然有自己的一套。 但他仍然出言试探了一二:“王爷让你的人退得这么快,难道不怕赤瞎子我暴起发难,打你个措手不及吗?” 慕昱清冷冷道:“你敢吗?”声音里充满着强大的自信? 赤瞎子脖子一梗,正要说话,就见这王爷身边那个看着瘦瘦弱弱的小个子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块石子。他用力一握,石子成了一堆粉末! 赤瞎子双眼一突:这么大的力气他闻所未闻!这位王爷连身边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家伙也这么厉害,他突然觉得,自己贸然地来找慕昱清求助,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 但慕昱清现在已经盯住了他,他不说话是不可能的了。 他咬了咬牙,道:“王爷,我刚刚给你的正是安北大都护画给柔然王的边防图。” 果然如此! 慕昱清一看到那破纸上的印玺便知道了,这事跟安北大都护脱不开关系。 朝廷里的边防图都是有统一的格式,远比这个简略的图纸详细,他这个图只可能是临摹出来的。 如果单只有这一副图,慕昱清可能还不会怀疑到安北大都护上,但那图上盖着的印章正是安北大都护的私印! 这私印代表着什么意思,当然不言而喻。 安北大都护跟柔然王勾结了起来,这件事传出去,足可震动朝纲! 一边听着的青岚也明白了慕昱清为何这么震怒:一国的边防图是这个国家边关布置的最高机密,然而安北大都护自己偷偷地临摹一份不说,还盖上了私章,照这个沙匪头子说的话,这位安北大都护还想把它送给柔然王,他不会是疯了吧?要去引人打自己的国家? 慕昱清也没想到这事是安北大都护跟柔然王在直接勾结,他声音冷得像冰碴:“赤瞎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若是此事有假,你就是在诬陷朝廷命官叛国!” 赤瞎子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人反而轻松了不少,他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知道,所以,我来之前一定先要弄清楚王爷是不是有这个实力跟安北大都护袁大将军对抗。” 慕昱清冷冷看着他:“你这里也只有这一副图,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赤瞎子突然笑了:“王爷已经信了,不是吗?” 这人看着粗莽,倒是心细得很,的确,如果慕昱清不是真信了他的话,早就命人把他绑起来一刀杀了,哪里还容得他这么放肆? 但是这事太大,慕昱清当然得弄个明白:“袁大将军是我朝第一等将军,他享受朝廷俸禄,没事为何要去跟柔然王勾结?” 赤瞎子翻了翻眼睛:“这就是王爷要操心的事情了,也许是因为,一个将军久镇此地,没有仗打,寂寞了吧?” 但青岚心里一惊,该不会是赤瞎子说的话是真的吧? 这柔然跟白行立镇守的风凌关不一样,它早在五十年前就被本朝的另一位大将军打得国不成国。 柔然在最强大的时候可以引来大凤国跟它倾国力一战,而自从那位不世出的将军将柔然打成了南北两分,再使计引得他们自相残杀后,柔然人已经不再成什么气候了。朝廷里之前曾有过动议,既然柔然已经称臣,那是不是安北都护府已经没了设立的必要,该撤回来了? 假如安北都护府撤回来的话,这位袁大将军肯定没办法再待下去。 朝廷里的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如果回来,这官职还保得住吗?尤其是在他的领居,白行立更进一步,加封司马,他能不眼红吗? 青岚看了看慕昱清,知道他也有了相同的想法。 只是此刻形势不明,他们两个人都不可能凭着这土匪头子的只言片语便相信了这件事。 说起来,边防图可以偷画,私印也可以偷盖,毕竟整张纸上并没有一个字落下来,也不算是实证。 青岚突然觉得,原先以为能到边境上躲一段时间的清净,但或许,她来的地方错了,没有清静,反而有更多的烦心事一涌而上了!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那边慕昱清也开口了:“我不可能因为你一张图就认定了我朝的大将军有此大罪,除非你能再拿出别的证据。” 赤瞎子原先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此时突然嘿嘿一笑:“反正我也只是一个沙匪,偶然间得到这东西,良心未泯,也不想再打仗,便把它送给了王爷,王爷信不信,要不要查,那我可管不着。” 他一边说着话,青岚就感觉到身边的东西在不停地转悠着,她一把拽住了马缰,倒在了马背上! 与此同时,慕昱清的眼神也开始呆滞起来。 赤瞎子打了个“唿哨”,大叫一声:“孩儿们!快跑啊!”说着就要撒腿狂奔! 然而还不等他跑到一半,后脖颈一紧,他的身子被提了起来,转头一看,一个黑衣人卡着他的脖子,呲着大牙,笑得有点傻:“你跑什么啊?别费劲了!” 赤瞎子拼命打着唿哨,那些小喽罗们看见自己的老大被抓,连头都不敢回一个,个个两腿倒腾得飞快,不一会儿连个影子居然也不剩下,跑得无影无踪了! 赤瞎子目瞪口呆,悻悻骂了一句:“这些混帐东西,老子算白养他们了!” 短短的一会儿功夫,慕昱清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赶紧去查看青岚,看她脉膊平稳,呼吸平顺,知道她无大碍,才有空去对付赤瞎子:“落到本王手里,你还能跑掉,倒也算本事。” 赤瞎子耷头耷脑的:“这不是没跑掉吗?王爷棋高一招,瞎子我自愧不如,还是别埋汰我啦。” 那抓住他的黑衣人嘿嘿笑道:“你还是老实点吧,也少受点皮肉之苦。” 慕昱清冷冷瞥一眼黑衣人,黑衣人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只听他道:“本王不会要你性命,只要你跟在本王身边,若是你说的事属实,本王自会有重赏。不过,你但有虚言,本王定斩不饶!” 赤瞎子被慕昱清最后那句杀气腾腾的话瞎得一个哆嗦,彻底老实下来了:“是,都听王爷的。” 青岚只是晕了片刻,就发现身边五花大绑地跟了一个人,那人的背后还站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见她醒来,讨好地呲着牙对青岚一笑:“主母好!” 青岚立刻就把他认了出来:这不是最先开始跟着她的那个黑衣人吗?她后来还在马车边见过他一回,好像还在什么地方见过来着? 反正每次见这家伙都是在很奇怪的地方,她和气地对他一笑:“小黑,是你啊。” 黑甲受宠若惊:主母什么时候对他笑过?现在对他笑了,那不是在说他的活儿干得不错?唉呀,被主母鼓励了,主上他肯定会也觉得我干活卖力,是不是升职加薪指日可待了? 黑甲越想越美,突然间身上一寒,慕昱清的黑马越过黑甲的身边,把他看向主母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黑甲傻乎乎地摸了摸头:主上的身边好凉快啊! 而慕昱清则在心里冷哼:笑得这么高兴,莫非这傻小子对岚儿有意思?我可得防着点! 只有站在后面的黑乙惨不忍睹地摇头:这傻货,主母对他笑还能有好事吗?没看见刚刚主上那脸色,哎,黑甲啊黑甲,我能帮你立功一次,但帮不了你提高智商,你自求多福吧! 闲话不说,慕昱清一行人又走了三天才看到了城市的影子。 黑甲早就把赤瞎子的装扮给换了过来,赤瞎子原来是个满脸胡子的粗汉子,谁知他把脸一刮,反而让大伙都愣了! 这人竟是长着张娃娃脸,再配上他矮小的个子,活像个十三四岁还没有发育的少年。难怪他要留胡子,他原先的那个样子,能镇得住那些拳头上立人的悍匪吗? 赤瞎子见大家都看着他,气得下面的那三天直接躲进了青岚的马车里不出来了。 守城的士兵看到慕昱清的通关文牒,忙恭敬地把他们请到了一边:“殿下请稍等,我们将军即刻就来迎。” 慕昱清皱眉,他身边的的江管家会意,上前一步道:“跟你们将军说不必多礼,叫个人来引我们进去,我们自己到府里去就行。” 那士兵点着头,还是一脸恭敬:“可是将军有令在先,小人我不好违背军令啊。” 他人堵在这里,后面的那些马车就不好开进去。这位袁大将军,治军倒是有一套。 慕昱清也有心想看看这位袁大将军是个什么人,听了那士兵的话也不恼,对着江管家一挥手:“行了,等等吧。” 等了大约小半刻,马蹄声达达地传过来,袁大将军爽朗的大笑声传来:“末将原先算到王爷是在下午到,但王爷竟提前了半天,倒是我袁某人招呼不周了。” 青岚和慕昱清之前在京师里曾见过袁大将军一回,只是对方是边将,自己这方是皇子,当然不方便结交太深。 青岚更是因为她见到袁大将军是是秘密身份,更加不好接近他,三个人借着机会,彼此打量起来。 这位袁大将军不知是因为在京城里的高阶武将比较多的原因,一直看上去比较内敛,而现在他意气风发,举手抬足间充满着精干之气,哪里是那个在京师里显得有些局促的中年男人? 第1038章 而袁大将军只以为在慕昱清身边的青岚是个小侍卫,并没有把目光分给她一分,而是专心地打量着慕昱清起来。 他在京城里一直留有人手,这位狄王爷为什么被贬他是清清楚楚,而他行了远路过来,一路对这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王爷而言还那么艰苦,但他两眼之间并不见颓唐之色,反而疏阔通透,像是砥励的玉石被再度打磨了一遍。 两人之间彼此暗探一番,慕昱清摇头道:“慕某人不过是待罪之身,不好叫将军太过费心。” 他话淡淡的,那说话前一种隐约透着光明之色的眼睛也黯淡了几分,袁大将军便以为自己刚刚看错了,这哪里是个意气风发的样子?分明还是心志受损,有点颓废不振了。 袁大将军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再来个祖宗顶在自己头上,但这位祖宗既然来了,那便不能不好好伺候着,免得再生事端。作为那位“祖宗”,这狄王爷若是不管事便罢,要是他想管事,那便…… 袁大将军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他抱了抱拳:“哪里,王爷不要自谦,在袁某人的心里,王爷风仪气度高华,岂是常人可比?王爷一定是能再东山再起的。” 两个人彼此说了些谁也不信的鬼话,最后慕昱清答应了袁大将军晚上去赴宴的邀请,袁大将军把他送到了新府邸的门前,便借口还有公事上马离去了。 离去之前,他的目光若有无意地投向了自从他来便没有发出声音的马车:马车里的人呼吸有力,不是说,那位王妃的身体很弱吗?难道是他的消息有误? 他当然不会想到,正是马车里的那个人把他疑似通敌的证据交给了慕昱清,而真正的狄王妃正是被他所忽视的那个“小侍卫”。 “王爷,这也太——”江管家下了马,一副要哭的样子:“这哪是王府啊?王爷,咱们家里最破的庄子也没有这么破的?” 江管家几乎要落泪了,这里只是结结实实地盖了几间大瓦房,连个正经的大门都没有,别说王爷夫妻俩,就是他们带着的这些人都未必住过这么差的房子。 而且这房子还小得很,一看就知道根本不够他们这些人住的,甚至是车队里带着的行李都未必能够装下! 青岚对这位本来能够在京城王府里留着看家,却死活要跟过来的管家印象很好,十分不忍他还要受到这样的打击,安慰了他一句:“没事,咱们带的有钱,大不了再推倒重建吧。” 青岚不说还好,一说,江管家更加心碎了:“可这个鬼地方哪里来的好工匠?只怕连能做个好雕花板的地方都没有!” 青岚摸一摸鼻子,觉得还是不要掺合江管家的伤心事比较好了。 她连忙快走两步,跟上了慕昱清。 慕昱清正皱眉看主卧,青岚知道,这房子还没有他之前在大凤皇宫里的寝宫大,生怕他因为这事心里不舒服,忙说着话转移了话题:“你晚上是一个人去袁大将军的宴席,还是带着我一起去?” 青岚问话的时候耍了个小花招,她故意把“一个人去”的选择放在了前面,就是表明自己对那个宴席没什么兴趣。 慕昱清一听就懂,心疼地看着她:“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晚上一个人去就行了。” 青岚高兴地答应了下来,转念一想到一件事,立刻板了脸:“要是那个袁大将军有什么美女送你,你可千万别接受啊!” 慕昱清讶然挑眉:“你怎么会想到这里的?我跟袁大将军又不熟,他没事送我什么美女?” 见青岚不依不饶地看着他,显然对他这个答案十分不满,心里有些小得意,又有些无奈:“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接受的,小丫头,你在怕什么嘛?” 青岚只是觉得夫妻之间偶尔吃点小醋比较怡情,当然不会怀疑他没事会给自己添堵,此刻得到了对方的保证,顿时心满意足,踮起脚尖,大方地对他献上一吻:“乖,这是奖励。” 温如鹅羽的触感在唇上一闪而逝,慕昱清的眼眸瞬间黯淡,他准确地捞住想要逃开的那个小精灵的细腰:“怎么?点了火就想跑吗?” 青岚嘻嘻笑了两声,还不觉得“大难”将要临头,直到那人的头俯下来,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嘴唇,夺走她的呼吸,她才醒悟过来,可是,为时已晚!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慕昱清盯着她的红唇,声音暗哑:“这是小惩,今日暂且记住,等你好了后……”他闭上眼睛,忍不住开始畅想着那一天的到来。 青岚这时候不需要会读心,也明白慕昱清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不知是羞是喜,拧了他一下,捂着脸跳开:“唉呀,坏死了,你不要乱想!”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先被自己语气的娇嗲给吓得一个哆嗦。 她毕竟是大病未愈的身子,强撑了那么多天,直到到了地方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勉强跟慕昱清用过午饭之后,青岚便困得躺到了床上睡着了。 她再一次地醒来已经是天黑了。 慕昱清在之前还陪着她在床上躺着,现在人早就不知哪去了,连被衿都是寒的。 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正要叫人,门咯地一声响了,一名丫鬟走进来:“王妃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这丫鬟就是之前慕昱清带着她进宫的二婢之一,她叫银杏,是一名武婢。 青岚没有试过她的功夫有多高,只知道她耳目灵便,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而另一名丫鬟叫雪杉,她的身材比银杏略胖一些,却是个轻功高手。 青岚知道这两个丫鬟对慕昱清忠心耿耿,即使那天凤启帝那么大的压力,只要慕昱清没有吩咐,这两个丫鬟就一直守在她左右,不离一步。 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什么时辰了?王爷呢?” 银杏答道:“现在是亥时了,王爷还在袁大将军府中赴宴没有回来。” 亥时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青岚在心里嘀咕一句:难道真遇到什么绝世美女被缠住了不曾?她想了想,对银杏吩咐道:“先叫厨房里弄一点梨汁来吧,王爷要是回来了恐怕要解酒用。” 银杏答应一声:“王妃要吃点什么吗?” 那个人不在,吃什么都没胃口,但青岚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现在可容不得任性,便道:“弄两个清爽点的小菜,一小碗紫米粥,略垫一垫吧。” 直到青岚坐上桌子,慕昱清都还没有回来,她心神不宁地搅着粥:这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他回来得这么晚,平时是两个人在吃饭,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可真有点不大习惯。 一碗粥还没吃完,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雪杉快步走了进来:“王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慕昱清便跟在她的脚步之后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潮红,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甚至是脚步还有些虚浮,显然是醉得不轻。 青岚急忙迎上去:“唉呀,怎么醉得这么厉害?快来人上梨汁来!” 慕昱清抬起手,先是做了个推拒的动作,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看清楚了是她,才放松地笑了笑:“原来是你啊。”一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软了下去。 青岚忙扶住他,他的脸红扑扑的,皮肤摸上去甚至有点灼人的感觉,醉得人几乎能蒸成了虾子。 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 青岚拍了拍他的脸,想把他叫醒喝梨汁,他却怎么也醒不了,而他皮肤的灼烧感越来越厉害,终于让青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惊慌起来:“快去叫柳老御医!” 柳老御医早就在他们安顿好的房子里睡着了,半夜里被银杏死活拖起来,等跑到正厅的时候,青岚竟然开始在他的身上泼起了水。 而那冰凉的水一碰到慕昱清的身体就激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可想而知,他现在的体表温度到底有多高! 青岚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过这等可怖可怕的事,人彻底地慌了:“外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他他。” 柳老御医跺足道:“怎么会这样?不对啊,不应该这样的!他明明有分寸的!你快别停!继续泼!等等我来想办法!” 但他说着想办法,自己却急得团团转,拿出银针来这里那里地直比划,却半天也不敢下一下针! 青岚在旁边只看着她尽管一直不停地在给慕昱清泼水,可是他的皮肤越来越红,红得像上了一层红色的颜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不对,连正常的,发着高热的人皮肤也不会像他那么烫! 青岚已经看到他裸露的皮肤上鼓起了象眼大的泡,她知道那是水泡! 他的温度竟然把自己烫得起了泡!这该是有多高的温度?这温度到底是从哪而来?该往哪宣泄而去? 要是这些全是慕昱清的内火,青岚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内脏可能都熟了吧? 可是,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是她是快要死的那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他突然就处在危险的边缘? 她的脑子里纷乱无比,只有一点无比清晰:如果她再呆立不动,只怕慕昱清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现在看来,他的那股火是从身体里烧起来的,而自己身体里也有一股阴毒之气,惟此只有—— 青岚的眼神一沉,停下了泼水的手,在周围人反应过来之前,将慕昱清扶起来,一桶水全浇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柳老御医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青岚这宛如壮士断腕的一举让他吓了一跳:“小丫头你疯了?!” 青岚没疯,这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地去激发那阴毒之气。 夜里的井水寒凉之极,她的身体里结冰的速度比她自己想象地都快,她哆嗦着握住慕昱清的手掌,导引着那股寒凉之气朝手掌涌去,只为着能传给在火场中的慕昱清! 柳老御医本来要大发脾气,但看见慕昱清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而青岚她…… 他的双眼大亮,一拍手掌:“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飞快地为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插上银针:“我柳老这就来助你们一把!” 他全神施为,而在银针一根根密密落下的时候,青岚那结了霜的脸跟慕昱清那张像要烧起来的脸逐渐稳定下来。 两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彻底安静下来,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慕昱清首先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黑气来,随即瞪大眼:“岚儿,你怎么在那儿?” 而青岚的脸比白纸还要白,无知无觉地闭着,根本没有回应慕昱清的问话。 旁边柳老御医疲惫地道:“这孩子昨天为了救你吃大苦了,她现在没事,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你。” 他话还没说完,慕昱清长身而起,竟先抱着青岚去了卧房。 “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外公。”柳老御医喃喃说了一句,刚准备起身,慕昱清又返了回来:“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柳老御医不满地瞪眼:“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没事别这么吓人?你是吃了火球吗?突然就激发炎功走火入魔了!要不是岚丫头当机立断用了内毒来引走你的炎功,你现在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柳老御医见慕昱清紧抿着嘴唇,一脸痛苦自责,心里到底是心疼,便不再多说,道:“快跟我说说,你昨天吃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慕昱清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正常的菜肴,除了,”他的眼神一凝,苦笑起来:“袁大将军宴席上用的酒是之前送到边关的纯酒,难道说正是那酒引的祸?” 柳老御医一拍手掌:“我怎么忘了这个?岚丫头酿的那酒纯度太高,你身体里火行居上,若是情绪再一激动起来,就像是点燃了火星子,不着才怪!难怪!难怪!” 青岚在几年前曾跟柳老御医合作炼出了高度酒,专门用来给边关的将士消毒所用。后来那酒因为醇香又烈,曾经还小小地掀起了一阵风潮。 只是因为大凤国人还是比较习惯喝低度的甜酒才没有在大范围内流行起来,但在边关,因为温度极低,尤其是士兵守夜的时候,时常需要喝两口酒驱寒,这种烈酒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袁大将军常年在边关,当然不会特地给慕昱清准备甜酒,恐怕他席上也不是特意要为难他,逼着他去喝烈酒的。 这真是一顿酒席惹来的无妄之灾! 第1039章 柳老御医担心地问慕昱清:“清儿,你说,外孙媳妇她不会发现吧?” 慕昱清正要答话,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外公,你说我会发现什么?” 柳老御医一僵,缓缓地回过头来,只见青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的身后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他们谈了多久的话。 慕昱清心中懊恼,暗骂那些黑卫,人都到了身后也不知道示个警! 而他只回避了这一刻,青岚的话已经问到了脸边:“王爷,外公好像有点不方便说,你总是方便了吧?你是当事人,你肯定最清楚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毛病。” 青岚的声音可以说是极度的虚弱,却隐含着冷诮之意,慕昱清很清楚,她这种语气已经代表着她人是处在愤怒的边缘,换句话说,该明白的,她都明白了。 做这件事的时候,慕昱清并没有多想,他想告诉青岚,练习炎功一直是他想做的事,不关她的事。 在被凤启帝幽禁的那些日子,他练了炎功的第一层,他记得自己的母亲跟他讲过,炎功的第一层练习没有问题,但当从第二层开始,他就得慎之又慎,而第三层,因为功法的残缺,那是绝对禁止的! 他很快就练到了第一层的顶阶,在等待幽禁的日子里,慕昱清得到了她失踪,并且命不久矣的消息,他在心火煎熬中突破了第一层。 可如果没有她的毒发,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去碰这本功法之后的第二层。她的毒发不止是解锁了他对这本功法的好奇之心,最重要的,却是不如此,他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那炎宗的功法上只要有一点就足够他去飞蛾扑火:可解阴寒冰毒! 如果这时候筱镜和宇白师兄妹在场,肯定要大声地嘲笑他,因为炎功虽可解阴寒冰属性的毒,可它的毒性也是相当地大,而且它极不好控制,一个不小心便是烧人烧己。慕昱清练这个功,根本是在饮鸩止渴。 青岚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你干嘛要这样?我不需要你救我的!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之前,之前在成婚的那一天是不是也是你?”她想起新婚之夜那点维持着她那点清明的火线,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吗? 她想看着慕昱清的眼睛去问他,可慕昱清的眼睛闭了上去。 既然她什么都明白,那自己也不用花心思去隐瞒,瞒着一个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他也心力交瘁,他的心里放下了一个重担。 青岚跌坐在地上:“你干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的?我想你活着你知道吗?” 柳老御医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慕昱清深深地看着她:“你知道,没有你,我怎么能够算好好活着?” 青岚无力地闭上眼睛:“别说了。” 她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早在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就该干脆利落地去死,为了那一点可笑的希望拖了身边的人下水,而到现在,两个人的身体都千疮百孔,他还被自己连累得被父亲厌弃,堂堂的嫡皇子发配到漠北苦寒之地,这些都是她的错! 慕昱清眸子一动,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抱住她:“你不要多想,这些都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是,这是他轻轻的一句话就能够消解青岚的痛苦吗? 她无声地流着眼泪:她离开他,说到底也是为了不拖累他,没想到,他却被自己连累得命都要丢了,这些都是她的错! 青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鼻孔中开始呼出白气,头发又开始结起了冰! 她的阴毒又要在心情激动之下被引发了! 慕昱清再也顾不上许多,一把将她拥住,一名小厮在门外敲了敲门:“王爷,袁大小姐求见。” 袁大小姐? 青岚在浑沌当中听见这个名字,这是谁?一个姑娘吗? 她还没睁开眼睛,听慕昱清冲着门外怒吼了一声:“不见!让她滚!” 那是客人啊!怎么能让别人滚! 青岚模模糊糊地想着,听着一个清脆而甜美的声音响起:“王爷,哎呀,这个人结冰了,怎么会这样?她中了寒毒吗?” 慕昱清答了什么,青岚已经不知道了,她再一次陷入了昏沉的黑暗当中。 青岚再醒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床头的慕昱清。 她一动,慕昱清立刻就醒了过来,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关切地看过来:“醒了?” 青岚点头,想起之前昏迷前说过的话,心中又是一痛,看着他又想哭了:“你干嘛那么傻?” 慕昱清正要说话,只听门外“蹬蹬”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王爷,我给王妃炖了山参汤,你等王妃——哎,王妃你醒了?” 一个身着纱衣,挽着灵蛇髻,长得十分俏丽的姑娘走了进来,她足上蹬着奶白色的羊皮小靴,一身鹅黄配湖蓝的交领左衽的纱衣极为精致,衣服上洋红色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一摆一摆,极有韵味地在荡动着。 她进了门来,也没顾着青岚跟慕昱清一个没有看她,一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蹲了个不太标准的福礼,十分自来熟地道:“见过王妃,王妃前天没去宴会,还不认识我吧,我是袁莹莹。” 袁莹莹?那是谁? 慕昱清会意,低声道:“这是袁大将军的侄女。” 哦,青岚想起之前昏倒的时候听到的话,想来那个要来拜访的,正是这位袁大将军的侄女。 青岚一动,袁莹莹急忙按住她:“王妃不要多礼,莹莹是听说王妃病了想来探望王妃,王妃若因为我劳动,那真不好意思了。” 这姑娘言语爽快,说话看着也真诚,如果不是她现在的心情太差,说不定青岚就要跟她多聊两句。 毕竟,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常地有过一位女性朋友了。 袁莹莹看来也十分地懂眼色,自己聊了这一会儿,这两夫妻都没有一个想要答理她,她便起身道:“莹莹今天只是来给王妃送一盅参汤过来,就不打扰王妃王爷说话,告辞了。” 袁莹莹来得快,走得也快,还不等青岚说点什么,又笑嘻嘻地跟慕昱清道别道:“王爷,民女告退了。” 她说走就走,当真没有一点留恋。 倒是一个来去如风的姑娘。 青岚到了古代,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个言行一致,行动爽快的姑娘,说真的,这姑娘还真对她胃口,她饶有兴致地问起慕昱清:“这位袁姑娘人不错啊,王爷怎么认识她的?” 慕昱清的神色有点怪异:“酒喝到一半,袁大将军叫她出来给我敬了酒。” 青岚没听明白:“她一个没有出嫁的姑娘家给你敬什么酒?”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也算明白了过来,没有成婚的姑娘家连外男都不好见的。 慕昱清只好把话挑明:“袁大将军有意跟我结亲。” 结亲?他不是有王妃了吗? 青岚刚想问这个问题,忽然想到这里是古代,说是结亲,那还能有一个可能:“你是说,他想把这个姑娘送给你当妾?” 慕昱清点了点头。 青岚不解了:“这怎么可能?她可是袁大将军的侄女啊!” 慕昱清轻蔑地笑了一声,扶着青岚坐起来:“你以为袁大将军的侄女很值钱吗?这座天州城里,他嫁出去的侄女少说也有了三个!” 青岚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他这个侄女只是一个名声,实际是跟城里的大户联姻?” 慕昱清点头:“看来他之前对我有所研究,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才选了这位袁莹莹来跟我打交道。” 青岚一想,这位袁莹莹还真有点她的风格在内,怪不得她一见就觉得十分合眼缘,原来,这是别人根据她的性格定制好的啊! 她顿时大倒胃口,想不到自己之前跟慕昱清开玩笑说的话还成了真,不由得醋意翻滚:“你觉得怎么样?这位袁姑娘长得漂亮,又活泼又爽快,还比我健康——呜呜呜。” 慕昱清一吻完毕,不悦地看着她:“你这张嘴里再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别怪我再吻你。” 这人,这人怎么越来越流氓了! 青岚一把捂住嘴,声音呼噜噜地从手指间透出来:“怎么别人都做了,还不许我说吗?啊!” 慕昱清一下吻住她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青岚的手背麻麻的,不疼,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这下,她可真的不敢乱说了,要是惹到大灰狼,那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青岚转了转眼珠,觉得现在的情形有点危险,连忙道:“看来这位袁大将军是真的有点奇怪啊,他要是没有鬼的话,怎么会想要到处跟人联姻?” 慕昱清知道这姑娘是在转移话题,但两个人再这样相处下去,恐怕又要走火,他便顺着她的话点头道:“他是有点问题。不过,他的家眷都在京城,要说他要做出叛国之事,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不想要一家人的脑袋了吗?” 青岚看他的眉间又现出浅浅的折痕,心疼他又要苦思,伸出手抹了抹他的眉头:“好了,不要再想了,想成一个小老头,那就更不帅了。他就是再想造反,那也不可能那么快吧。” 慕昱清也不想青岚劳神,便顺着她点点头:“不错,我已经叫人把他盯起来了,他再有什么动静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我们不说他了,你还倦不倦,不倦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 青岚忙点了点头:“好啊,我正有点无聊想要出去走走,北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但她心里却忧思不已:如果袁大将军想要造反,到他举起反旗的那一日,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慕昱清。 而慕昱清这些年养了这么多人,虽个个都是雄兵,但也只有不到五百个,怎么可能敌得上袁大将军的千军万马? 慕昱清却看着青岚,也下定了决心:在北疆的这段日子,他只想跟岚儿好好地过一段平静的生活,如果连这个愿望也无法达成,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狄王夫妻俩各怀心思的时候,京城同样也不平静。 青琚从回了府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又做了糊涂事,把自己十五岁的妹妹要送进宫给五十多岁的老皇帝当宫妃! 但他知道的太晚了,青贤早就把青婧的名字报上去。青婧万般不情愿,却也木已成舟。 在青婧入宫的前一晚,她位置荒僻的小院子迎来了一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客人。 苏姨娘笑意盈盈地看着青婧,这小丫头性子怯懦,却生得一副绝色的姿容,肌光胜雪,发乌如墨,这样的绝色美人如果养在深闺中那简直是暴殄天物,而她终于被发掘了出来,将要去她最该去的战场! 青婧忐忑不安地看着苏姨娘:“姨娘是有什么事说吗?”她尽管没见过世面,可苏姨娘打量着她,像在称斤论两的目光让她十分地不舒服。 苏姨娘温柔地执了青婧的手:“三小姐要进宫了,我在想,凭着三小姐的姿容,一定会获得圣宠的。” 青婧涨红了脸,从苏姨娘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姨娘快别这么说,婧儿姿质鄙陋,担不得姨娘那么夸。” “哎,”苏姨娘不以忤,再次拉起青婧的手,将她推到铜镜前,端起她的脸,认真道:“三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你看看你的脸蛋,哪一样不是上天恩赐?你这样的美人儿姨娘我可从来没见过呢。” 苏姨娘一边说,心里也犯起了妒意:安姨娘虽然长得漂亮,那也只是普通的漂亮,而青贤再是风度翩翩,他也生的是一副男人的长相,怎么他们两个人结合而生出的苏婧却是美得如有自带着光晕,简直逼人夺目! 青婧一把合上铜镜,心烦意乱地道:“姨娘别夸了。” 苏姨娘眯眼看了会儿青婧,眼睛一下就湿润了:“姨娘这么说,也是想要提醒姑娘,你这副相貌,想要不被陛下看上一点可能都没有。你就是再不甘愿,但这是老爷的意思,我们谁能违了他?既然高兴也是要进宫,不高兴也是要进宫,姑娘何不开开心心地,也好叫你姨娘她放心?” “我姨娘,我姨娘她怎么不放心?”青婧想起安姨娘的态度正是悲从心来,忍了半天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安姨娘见识有限,一听说青婧要进宫,便以为她是要去宫里享福,这些天一直绕着青婧教她怎么讨皇上欢心,怎么讨皇后欢心,怎么好快点有身孕,生下一个孩子来固宠。根本没有其他的担忧。 第1040章 青婧满心的苦处,到了了发现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苏姨娘的同情和理解击溃了她一直以来脆弱的防线,青婧瘦弱的肩头被苏姨娘揽在怀里,她理解地点头:“我知道的,就是进了宫,当了娘娘,还不是当的是小妾,跟我们这做人姨娘的有什么不同?总不是还要伏低做小?” 苏姨娘是第一个跟青婧这么说的人,青婧从小到大,把自己母亲受欺负的日子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会期待当别人的小妾?可她的母亲又见识有限,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苦处,她一腔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她放声大哭起来。 苏姨娘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跟她说着悄悄话:“进了宫是要花银子的,姨娘这里攒了些私房钱,你拿着进去打点人家。” 说着,她给青婧塞了一个荷包,青婧一脸震惊地往回推:“不,我不能要,姨娘攒点钱不容易,姨娘自己拿着用吧。” 苏姨娘却很坚定:“你拿着,要是你进了宫当了娘娘,别把我忘了,有好事的时候,带着姨娘一把就行。” 青婧本来就生性懦弱,没什么主见,苏姨娘当惯了说一不二的主母,她猛地拿出架子,还真把她唬住了,只得愣愣地看着苏姨娘把荷包塞进了她的怀里,她一脸感动:“姨娘,可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 苏姨娘关切地看着她:“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有什么好叫你报答的?你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对了,”她的嘴对着青婧的耳朵:“我之前有个小姐妹,她也进了宫,我本来不知道,前些日子跟她联系上了,你要是进了宫就跟她联系,报出我的名字来,她肯定会照顾你的。” 青婧连连点头:“谢谢苏姨娘的提点,对了,你那位姐妹叫什么名字?” 苏姨娘的声音低不可闻:“她是……” 苏姨娘远在京师拐骗小白兔,青岚也觉得她也是在拐骗小白兔。 虽然慕昱清跟她说过,他早就往袁大将军的府里安排的有人,但有些事情他肯定不方便探听,青岚觉得,她也应该付出自己的力量。 她跟袁莹莹两个很快地熟悉了起来。 袁莹莹看来对青岚十分有好感,认识了两回便邀请她到府里去玩,青岚当然要应邀而至。 袁莹莹兴致勃勃地给青岚介绍着袁大将军府里的景致:“到我叔父这一代,我们袁家人在安北都护府已经做了有一百多年了,我叔父是第五代大都护。这里是北边,肯定没有你们南边那么好的景致。” 袁莹莹一脸抱歉,但青岚却表现得兴致勃勃:“这中间的一处就是你的叔父住的地方吧?那是什么树?长得可真好。” 袁莹莹笑道:“那是黄杨树,是我们北边最常见的树,怎么王妃以前没见到过吗?” 青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但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我哪有时间看这些,总是要做活的。” 袁莹莹立刻一脸同情:“是我忘了,王妃小时候肯定吃过不少苦吧?”青岚的身世对外的说辞一致是孤女。 袁大将军不知道知不知道青岚真正的身世,但袁莹莹,如果不是她太会表演,那她就是真的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青岚微微一笑,略过这个话题,走近了袁大将军住的主宅,站在墙外像是在看那棵黄扬树:“这树这么结实,如果做个秋千架子肯定好玩。” 袁莹莹摇头笑道:“这是我叔父的院子,怎么可能在那里打秋千架子?” 两人说笑片刻,又继续往前走,便到了袁莹莹住的地方。 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门边磕着瓜子,见袁莹莹来了也没有行礼,只冷眼看着她们,她有些尴尬:“这是我几位堂妹的丫鬟。” 青岚了然,想必这些都是袁大将军为城里达官贵人准备的“袁家侄女牌”小妾吧。 青岚挽了袁莹莹的手,故作不知:“唉呀,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的香闺了呢。” 袁莹莹感激地看着她:“只盼着王妃不觉得无聊才是。” 进了屋,袁莹莹指挥着丫鬟给青岚斟茶:“这是我们北地里种的茶,不比王妃喝的茶好,你品着玩吧。” 青岚还没有接住茶盏,那丫鬟手不知道怎么的,歪了歪,一盏滚烫的茶水全倒在了青岚细嫩的手上! “好烫!”她的手立刻多了一个通红的印子。 袁莹莹大惊,连忙喝斥那丫鬟:“你怎么在做事?!快点去把烫伤药拿来!” 青岚的身上茶水的印子滴滴答答的,一盏茶全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上那身名贵的缭绫纱裙子已经烫得起了皱,显然是不能穿了! 袁莹莹一边拿着帕子帮青岚擦水渍,急得要哭:“这可怎么好?哎呀,王妃,这太失礼了,我,我!” 青岚急忙起身,爱惜地看着裙子:“这裙子可是王爷送我的礼物,我得回去问问我们府里的绣娘有没有什么办法。今天就到这里吧,袁小姐,我先告辞了。” 她也不理袁莹莹在后面哭丧着脸叫着“王妃留步”,带着银杏和雪杉两人快步离开了袁大将军府。 这一幕,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她和袁莹莹两人起了争执,在闹矛盾,青岚负气离去。 而青岚出了府,银杏看着她被烫得开始起泡的手也要掉眼泪了:“王妃的左手还没好,右手又受了伤,这王爷看到又要心疼了。那位袁姑娘真不会做事,连个丫鬟也是毛手毛脚的。” 雪杉沉默一些,但也皱着眉头盯着青岚的伤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青岚笑了笑,雪杉立刻觉得了不对:“王妃——”但她没说完,人已经软倒在了车厢里。 青岚看着这两个几天来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的丫鬟,对着二人小声说了一声:“抱歉。”把自己抽空准备好的一套潜行衣从座位的下面翻出来出了马车。 马车上原本的车夫位上也倒着一个人,青岚把那人搬进马车,在马车上轻轻拍了一鞭,等到马儿跑出了视线范围之后,便返回了安北都护府。 青岚本来不想用这样的法子,但奈何慕昱清好像是猜到了她想怎么行动一样,这几天一直把她看得死紧,她根本找不到法子出门,没办法,她只能行此下策。 借着袁莹莹相邀的那一天找到机会行动。 事实上,要不是连袁大将军的住处,以及安北都护府的大致方位她不清楚,青岚在接到袁莹莹的邀请之后,才会费力去跟袁莹莹周旋一番,好得到具体的位置。 她离开的方向在北角,正好经过袁莹莹住的院子。 那院子里的几个女孩子果然不怎么和睦,青岚隔着老远就听一个女孩在尖声地骂:“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尊贵的官家小姐吗?到了这里,还不是跟我一样,要等着叔父给找一个体面的婚事?” 袁莹莹难堪地站着,听见那个女孩子骂她,气得反驳道:“我是来看望叔父的,你别血口喷人!” 那女孩子一点也不让人,冷笑道:“这鬼话你真的相信吗?你今天接待的那位夫人穿得很好吧,想必那就是叔父给你找的夫君家的主母吧?怎么,你是在提前跟主母打好关系吗?” “你!”袁莹莹气得发抖,指着那女孩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女孩高傲地“哼”了一声,甩手进了院子:“还以为是个跟别人不一样的,原来也是跟我们差不多,不知道她是在清高个什么劲。” 屋子里传来大声的轰笑声,袁莹莹忍了几忍,没有忍住,终于轻声地哭了起来。 她大概是怕自己的哭声被人听到了笑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向了自己的屋子。 这女孩子看着穿得光鲜,背后却也有这样的情非得以,青岚心里对她生起了一点同情。 被人这么辱骂,她也没想过要报复,这应该是个品行差不了多少的姑娘吧? 青岚心里突然像是捉住了点什么,然而,还不等她细想,袁大将军的院子到了。 她学着黑卫们潜伏的方法反摒住呼吸,将身上的气息都收拢起来。 她跟袁莹莹约在这个时间见面也是有目的的,她知道,每天的上午这个时候,袁大将军必定是在巡视军营,他的住处在这个时候是空的。 他原本在院子里有几个小妾,但那些小妾全被他管得很紧,平时从不许她们到书房里乱转。 青岚的感知世界中,这里还潜藏着二十个人。 她不会隐身,当然没办法当着那二十个人的面进去。 但是,她有别的办法。 她在心里暗暗地说了声抱歉,小石子疾射而出,而原本看上去空无一人的树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还在发愣,根本没想到自己是怎么曝露的,而安北都护府的护卫们反应了过来,纷纷怒喝道:“有刺客!”冲着黑衣人奔了过去! 黑衣人跳起来朝外飞奔出去! 青岚远远看着那追出去的有十二个人,也就是说,有八个人还留在外面。 这不打紧,青岚的小石子再轻轻一弹,那八个人又看到,另一棵树上,一个瞪大了眼睛的蒙面人正跟他们四眼相对! 这个黑衣人比之前的那个要机灵多了,他立刻往外跑! 这一下袁大将军的院子又追出去了六个人! 还有两个人,大概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守在袁大将军的门外的两个人。 但这不要紧,青岚已经在他们分神的那一瞬间跳进了窗户,终于进了袁大将军的门里! 袁大将军的书房是典型的男人住的书房,一眼就能望到底,简洁而又明朗。 青岚快速地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但书架上放着的全是邸报,文书之类的军营内文件,青岚连一片关于布防图,或是袁大将军的私印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又敲了敲房间,仔细地听着里面是不是有暗阁,还不等她有所发现,院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怎么今天府里乱糟糟的?”袁大将军问道。 “将军,府里刚刚进了贼。” “进贼?府里可丢了什么东西吗?” 不好!他怎么回来了! 青岚着急之下,一跃上了房梁,听见外面有人回报道:“回将军的话,那贼没能进屋,但此事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但还不等那人答完,袁大将军先制止了他:“好了,有什么事等我跟客人说完话再谈。” 书房门打开了,袁大将军领着一人进门,青岚看到,那人黑纱蒙面,明明是酷热的天气,偏偏把自己包得像个摄魂怪,那人一开口,还是个女人:“袁大将军这里刚刚遭了贼,会不会我们的谈话不怎么安全哪?” 袁大将军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放心吧,我这里守卫森严,丽柏小姐不是看到了?那毳贼连我的书房门都没进。” 那个“丽柏小姐”口音怪怪的:“没有贼就好,毕竟,我们的谈话是不可以被第三个人听到的。” 袁大将军道:“你不必一再重复,我都明白。我上次给你送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丽柏小姐问道:“什么东西?” 青岚也心里一跳,她竭力地稳住呼吸,听袁大将军道:“那张地形图,你没收到?” 丽柏小姐声音紧张了不少:“我没收到,袁大将军你确定你派了可靠的人去找我?” 袁大将军道:“当然!我的人当然能够信任,你说你没收到那张图,你该不会是收到了,骗我说没收到吧?我可是听了你的话,在图上盖了私印的!”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那张图果然是袁大将军盖的私印!如果赤瞎子没有说谎,那这位丽柏小姐的身份也已经很清楚了:她是柔然来的使者! 袁大将军难道是真的疯了?连家眷都不要了也要造反?他图的什么啊! 青岚又是好奇,又是鄙视:不管他图的什么,把自己国家的军事据点图透露给外国,都是确凿无疑的叛国! 她连忙凝神细听下去,两个人已经在就军事地形图的争论问题讨论出了结果:“他是把你要的东西夹在了绸缎里,毕竟那里认识他的人不少,你也不方便光明正大地接触男人。” 丽柏小姐没有作声,突然咬牙切齿地用柔然话骂了一句,对袁大将军行了个礼:“抱歉了大将军,我想我已经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我的仆人偷拿了绸缎,把东西夹在里面的东西扔了。” 袁大将军大为光火:“你们这是在怎么做事?那东西何其重要,你们万一流出去,我就危险了!” 第1041章 丽柏小姐那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还维持着气定神闲:“放心吧,袁大将军,我们那里,除了我的王弟之外,谁也不会中原话,他一年都不会想到我一回。别人就算拿到了纸,也会将它当成无用的东西给扔了。” 袁大将军冷冷道:“我现在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了,毕竟,那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丢掉!” 丽柏小姐面对袁大将军的诘问却显得十分从容:“这只是个小意外,袁大将军,你不用担忧,而且,那张图上只有你的印章,就算那图被不该得到的人得到,那也只能证明您的身边出了奸细,将您的印章偷偷拿走跟我们合作,您本人损失不了什么的。” 袁大将军原本是在两边的合作当中耍了一个这样的小花招,他没想到只通过自己的只言片语就让这位丽柏小姐猜出了自己藏着的小心计。跟敌国合作这样的事当然越谨慎越好,事实上,如果不是丽柏小姐坚持,他连自己的私印都不会盖上,更不要想让他亲手写信,把自己的字迹落到敌人的手里了。毕竟,字没到对方的手里,到时候真有一天旧事被翻出来,他也有了退让的余地,就像丽柏小姐所说,他可以辩称自己的私印被偷,边防图的泄露是有人陷害,从而安然退步抽身。 不过,合作的对手越聪明就对他越有利,他哼了一声,还要从言语上打压一番:“要不是我谨慎,在得知丽柏小姐那张图出了意外之后,我首先要做的,便是杀了你!换句话说,你差一点就再也不能喘口气了。” 丽柏小姐像是被袁大将军话里逼人的寒气给慑住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袁大将军满意地点了头:“当然,如果合作顺利的话,丽柏小姐你也会发现,我是一个相当好说话的人。” 丽柏小姐干笑了一声:“那是当然,从您能找到我,而不是找到我的王弟合作,就足够证明你是一个聪明人了,毕竟,你只是想有仗打,而不想把我养肥。” 袁大将军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丽柏小姐如果是个聪明人的话,就应该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被说尽的。” 丽柏小姐低垂下脖颈,她的一点雪肤从掩住的黑色衣襟里露出来,她谦卑地说:“当然,将军的话总是很有道理的。” 青岚看见,袁大将军的眼神变深了起来,他走近了丽柏小姐,将她的黑色面纱挑开,声音渐渐沙哑:“丽柏小姐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吗?” 青岚一听他们的动静就觉得不妙,她心里在想,不会倒霉到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吧? 幸好袁大将军只是吻了吻丽柏小姐,对她的知情识趣非常满意,道:“那好吧,我给你说几个地点,你到时候记得攻击,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贪心了,那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合作,你明白吗?” 丽柏小姐柔顺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将军,我明白的。” 袁大将军之后又说了几个地点,青岚将它们牢牢地记住,便听丽柏小姐道:“正事谈完了,大将军可要高兴高兴?” 袁大将军目光转深,轻声笑着勾住了丽柏小姐的腰:“那是当然,小姐这边请吧。” 等到他们离开后,青岚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人有点节操,知道这里是工作的地方,晓得要转移阵地。 她倒不是怕看到某些事,只是袁大将军突然回来让她措手不及,她不得不在这里听了半天的墙角,心里早就急得要火上房了:她出来这么久,被堵在这里,恐怕外面的人找她早就找疯了! 她出来这么长时间,对她最有帮助的就是意外听到的这一段对话,如果不是时间太紧,她真是还想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但是,她几乎可以嗅到慕昱清的暴怒的味道,可是,外面那二十个气息又回来了,袁大将军的书房外再一次围满了人,她该怎么出去呢?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叫:“那贼在那里,快追!” 这么巧?瞌睡来了就有人来送枕头?青岚心里疑惑,但这是千载难遇的机会,连忙趁着外面的人都在抓贼,翻身出了房间。 等溜回府的时候,家里没有动静,青岚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该提起心来,她蹑手蹑脚地回了房,还没换下衣服,一声轻“咳”声猛地响起。 青岚吓了一大跳,转头望去,慕昱清正沉沉地看着她,眼神喜怒不辨。 她准备了一大堆的谎话立刻就派不上用场了,用讨饶的声音道:“行了,我知道错了,你别骂我。” 事到现在,她哪还不知道,她刚刚要出袁大将军的府里,就有人那么巧被人看到,这肯定是慕昱清猜到她去干什么了,特地叫了黑卫来帮她引开人。 慕昱清道:“我怎么会骂你,你这么能干,我高兴还来不及。” 搁在平常,青岚听了这话肯定心里甜滋滋的,可他跟个黑面神一样地说出这些话来,是个人也知道他哪是在夸人哪,他分明是在骂人! 青岚算是知道有人真能把夸赞得话说得像骂人一样。 她猛地发现,她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发过脾气,说起来,他脾气虽坏,却没有向她乱发过。 这人猛然发了这么大的火,青岚真有点不知所措了。 在青岚刚刚露出求饶的表情时,慕昱清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他的心忽然就软了。 只是这个丫头实在是胆大妄为,她连当朝一品将军的书房都敢乱闯,如果不吓她一吓,他真不知道这丫头后面会去干什么! 他明白她是想要帮到自己,也知道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危机,可那是自己的女人,他怎么能不心疼?不担心? 慕昱清硬着心肠问道:“还乱闯吗?” 青岚连忙摇头:“不乱闯了。” 其实这话他们两个人谁都不信是真的,只是一个急于认错,一个不想太吓着她,只好就此握手言和。 青岚对气氛的感知最为敏感,慕昱清一放松下来,她立刻就感知到了,连忙跑来现宝:“你知道我在袁大将军的府里遇到谁了吗?” 慕昱清瞪她一眼,青岚不敢再卖关子,连忙把剩下的话说完:“就是那位丽柏小姐,嗯,她应该是个柔然人吧?” 丽柏? 慕昱清立刻想到了关键的地方:“袁大将军果然跟柔然有勾结?那么,那张图——” “那张图就是他传出去的!”青岚肯定了他的猜测,一五一十地把她在书房偷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当然省去了那些让两人尴尬的部分。 她总结道:“袁大将军是不是被丽柏小姐的美色所迷,所以才会干下那种糊涂事?” 慕昱清摇摇头,却有不同的见解:“袁大将军不一定是叛国,他可能是真的想打仗了,放心吧,这件事在他的控制当中。” 青岚也猜到了袁大将军肯定不是在做那么简单的布置,只是面前的这个人一直严肃,她有心想要多逗他说点话罢了。 慕昱清好笑地摇摇头:“你放心吧,他只是配合丽柏演一场戏罢了。” 青岚连忙追问:“怎么说?” 慕昱清哪能不知道她的小伎俩?但还是耐心道:“这位丽柏正是柔然的大公主,现在柔然王汗的亲姐姐。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极其勇猛,是族中的第一勇士,只是她后来嫁了人,丈夫跟着她的王叔谋反,被她的王弟镇压住,她的驸马被赐身亡,她也被王弟囚禁了起来。” “那这样说来,她这位王弟对她不错,她驸马谋反也没赐她姐姐的死啊!这公主看上去有不少的小动作要做呢。” 慕昱清在知道自己要去北狄之前就做好了不少功课,他对柔然的事说不定比袁大将军还了解,知道青岚爱听,便一样一样地讲给她听:“不是这样,公主因为威望极高,而柔然也推行女王制,如果她不嫁人的话是有机会问鼎汗位的,因为老王死后,她十六岁,她的弟弟只有六岁,根本不能承继一族的王位,她可以先继承王位,等弟弟成年后再把王位还给他。” 青岚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这不是借袭汗位吗?但任是谁当了新汗还会甘心把汗位让出来?就算丽柏是真要让出来,那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慕昱清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丽柏弟弟的母亲设计让她跟驸马有了私情,还被人当众发现,她不得不嫁给了驸马。但驸马成婚后对公主极为冷淡,后来还因谋反被牵连,可以说丽柏这一生都是被她弟弟的母亲所毁,你说,她会不会恨?” 青岚点头道:“这倒是,本来或许丽柏会同意借袭汗位,暂掌王权,可被她弟弟的母亲一插手,自己不但失去了即将得到的王权,还被丈夫冷遇多年后成了阶下囚,是我我也会恨的。” 她想了想,又皱了眉:“汗王既然知道两方有仇,为什么不干脆斩草除根,把丽柏这个祸根杀了再说?” 慕昱清叹了一口气:“新任汗王太过软弱,早就引起了柔然的不满,他或许还对这个姐姐存有一点情分在吧。” 青岚道:“一个软弱的敌国汗王不是正好吗?他要是野心勃勃,我们才该害怕呢。” 慕昱清又道:“你不知道,柔然并不是十分传统的血脉继承制。他们有八大分帐王,若是汗王的心意跟八大分帐王背道而驰,他们是有罢黜汗王的权力的。” “嚯,还弄的民主制度啊!”青岚嘀咕了一句。 慕昱清对她时不时冒出的奇奇怪怪的话早就不奇怪了,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讲了下去:“新汗王的软弱无能已经引起了八大分帐王的不满,但八大分帐王本身没有汗王的继承权,他们想要推翻汗王,只有从前几任汗王的血脉里寻找合适的继承人。现在他们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否则汗王早就被赶了下去。袁大将军扶持丽柏,从现阶段而言对他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说?” 慕昱清道:“据我所知,柔然的八大分帐王推出了三个人选,那三个都另外各有势力,也都相当的好斗,丽柏却没有任何的人马。” 青岚彻底明白了:“她没有自己的势力,那她就只能全然依附于袁大将军。” 慕昱清道:“这话对,也不对。” 青岚连忙摇了摇他的手:“唉呀,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啊。” 慕昱清道:“如果我没猜错,袁大将军给她那个城防图就是为了让她建功所用。袁大将军是想让她攻打自己的边防,从中得些好处,好在柔然那里占据更多的话语权。而他可以在通知别人攻击的时候做好准备,不至于损失多少。” 青岚顺着他的思路猜了下去:“然后袁大将军可以向朝廷禀报,自己这里被柔然突袭,但由于自己常年准备,练兵有道,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 慕昱清骄傲地看着青岚:跟这姑娘说话就是省事,自己每每想要说些什么,只要说了上一句,她马上就能猜到自己的意思。 他接着道:“不错,所以,我说,你刚刚那话说的不对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丽柏攻击了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汉人,还小胜一场,必定在柔然那里的话语权会提高不少,到时候,袁大将军的作用就不一定那么重要了。因为袁大将军是个汉人,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给丽柏一些好处,可绝不可能没有底限。好处有限,丽柏肯定不会依赖于他。” 青岚点头:“的确是这样,但后面肯定还有别的布置吧?” 慕昱清道:“不错,丽柏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但是,她也吃亏在这里,她再能干也只是个女人。” 青岚心里闷闷的:“你是说,她因为是女人,即使她是老汗王的血脉也会在继承的路上失去天然的优先权?” 慕昱清认识她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这姑娘的心病在哪里? 她一向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却要被拘在深闺中被当成金丝雀一样的长大,现在遇到了有相似命运的丽柏,自然会产生一些同情。 他婉转地开解道:“如果他是个男人的话,恐怕漠北的局势就不会太平静了。柔然一直是个野心勃勃的民族,丽柏从小就高傲而有野心,假如她统一了柔然各部。”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青岚也明白,丽柏因为女人的身份,本来该有的血统优势也失去了,这样一来,本来柔然就分汗王,八大分帐王等至少四个派系,加上一个蛰伏多年,只想复仇的丽柏,只会使局势更加混乱。 第1042章 北边的局势乱了,北疆只会更加地安定。 而袁大将军有了丽柏这条线也不怕没有仗打,这仗还能控制到自己手里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何乐而不为呢? 但青岚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袁大将军说实话,就是一个武夫的长相,而丽柏公主,青岚虽只看到了她的一个侧影,也看出来她长得非常美丽,她一介公主高贵之姿,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地愿意屈身于一个陌生的,粗鲁的男人。 这不是在现代男女关系那么随便的时代,而是在古代,那个选择的人还是一国的公主! 青岚觉得,如果丽柏公主不是那种特别放荡的人,那她就一定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拿来做武器的人。 要是像在金吾卫暗字宫里找一找的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女人,甚至青岚在几次执行暗地里的任务时,这样的美女蛇也有幸碰到一次,但那些人全经过了特殊的训练,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特别看重,不同于这位异族的公主。 慕昱清显然也怕袁大将军把握不了局面会搞砸,在接下去的几天里一直召人在议事,像是想给袁大将军的所为加上一把强力锁。 但青岚已经无瑕再对此事关注了,几天后,她也迎来了她的客人。 蒋玥从天山赶回来了。 蒋玥没有从蜀地回来时,慕昱清原本给他留了口信让他直接到京城去,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这么快就被凤启帝撵出了京城。 青岚见到他的时候,他本来还在跟慕昱清说话,整个人精神相当地亢奋:“真是幸运啊,我哪知道雪莲的露珠会在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结出来?我只算到雪莲要在那个时候开花,紧赶慢赶地结果没找到地方,转了几天才发现了它,刚刚好,那滴露珠就悬在雪莲花瓣的外面,王爷,你派的人好生了得,千钧一发之间,他竟接到了那滴露珠。幸不——天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青岚原本在好笑:这人说得是没找到地方,恐怕是他又东西不分地迷路了吧? 但转念他就扑了过来,如丧考妣:“我的天,岚岚!你脸上蒙着那么厚的一层死气,你明天就要断气了,我千辛万苦地采了药,这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慕昱清断喝一声:“蒋神医慎言!” 任是谁被人一打照面就告诉你明天就死,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青岚的脸也沉了下来:“蒋玥,你要再胡说,我可要打你出去的!” 蒋玥原本就是个心思极细腻的样子,只是忽然看到青岚脸上蒙着一层死气,心神大乱之下才会胡言乱语,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掩饰地抓了青岚的手,要给她诊脉。 一诊之下,他的眉头扬了起来:“似断非断,似续非续,这也是奇了,你是怎么成了这半死人的?” 青岚气得怒视他:她怎么不知道这人嘴这么贱的? 蒋玥一说完话,自己也觉得了不对,连忙补救道:“嘿嘿,我是说,你的身体里看还生机全无,却还有一丝生气维系,这也是奇怪得很,你最近用了什么奇药吗?” 青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慕昱清身上,对蒋玥道:“你也给他看看吧。” 蒋玥早从他们的眉眼官司里看出了端倪,此刻也不废话,伸出手来:“好吧。” 蒋玥大约是嫌着自己的脸嫩,出来这么久,也学着旁的人在嘴上续起了一撮小胡须。他一手拈着胡须,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忽而惊疑不定地看着慕昱清。 但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拉起了青岚的手:“再让我看看。” 他扬着眉头,脸上的神色从愁苦渐渐舒缓而开,最终丢了二人的手拍掌大乐:“妙!妙!妙啊!” 他连叹三个“妙”字,又看看青岚,嘿嘿笑道:“小丫头,你找到这个夫君可真是有福了。” 青岚郁闷:她有福她知道,可蒋玥为什么用这副猥琐的样子跟她说?搞得好像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她瞪着蒋玥:“你有什么事痛快说了,别吞吞吐吐的。” 蒋玥胃口也吊得足足的了,知道再惹了青岚,这小丫头真得跟她犯急,便道:“王爷体内有一股火行之气,而你的体内有一股冰寒之气,你们若是能经常在一起练功,体内气息交互,可以互相镇压这股气体行动。” “怎么说?”青岚问道。 她看到加慕昱清的脸上都升起了一股可见的激动之色。 蒋玥道:“我不知道王爷的体质是怎么形成的,事实就是,王爷现在的体质正好克制你的阴毒,如果你不大悲大喜,以后能互相凭借相克的体质活上很久。” 青岚问:“那不用解毒了吗?” 蒋玥眼睛一瞪:“那怎么可能?你这毒是一点情绪都可以激发出来,万一哪一天王爷不在你身边,你的毒又发作了可怎么办?” 他说着说着:“奇怪啊,这样相生相克的体质是怎么产生的?这世间的事也太奇妙了一点。” 他左瞅瞅瞅青岚,右瞅瞅慕昱清,那眼里的稀罕和探究让青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总觉得在他的目光里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 青岚知道他们这样的研究者都有点神神叨叨的,忙问道:“对了,你这么远来这里来,你的夫人一个人怀了身孕,你不担心吗?” 青岚看见,她刚一说完这话,蒋玥的眼睛立刻一直,就像掉了魂儿似的。 青岚吓了一跳,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喂,蒋玥,蒋玥!” 他“嗷”地一声跳起来:“我怎么把我夫人给忘了!我夫人她快要生了,我得回去看着她生啊!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等不到儿子出世了!” 青岚跟慕昱清两个人面面相觑:想到哪一出是哪一出,这是科学怪人特有的毛病吗? 但是,蒋玥跑了,下一个能治她的大夫还往哪找啊! 青岚一下也跳了起来:赶紧去追啊! 有狄王府的那么多高手在,蒋玥当然没能走成。 青岚忍着笑给他解释道:“放心吧,我们早就把你夫人给安顿好了。若是她等着你去看她,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事。” 蒋玥瞪眼道:“那也不成,我都半年多没见到我夫人了,不亲眼看她,我怎么能放心下来?这回我怎么也得去看看她。” 青岚也知道,要不是为了给自己采药,蒋玥哪用忍受那么长时间的夫妻两地分居?只是,这人刚刚明明把他夫人都已经忘在了脑后,自己一提,他倒像是比谁都紧张一样,立刻说风就是雨地要走。 她想着想着,也有些抱歉起来:“要不——” 慕昱清突然打断她的话:“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到天州城里来了。” “什么?!她怎么能来这里?!” “你什么时候送她来的?怎么我不知道?” 蒋玥和青岚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起来。 青岚一顿,蒋玥已经急匆匆地问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一个孕妇怎么能长途跋涉?你别把她颠坏了!” 青岚虽然没有一句接一句地追问,她知道慕昱清是个靠谱的人,但也关切地看着他,毕竟金夫人是高龄孕妇,丝毫不能马虎。 慕昱清被她灼灼的眼神一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放心吧,尊夫人身体极好,我们的人在路上也很注意照应她,她很快就要来天州了。” 他没说出来的是,他早就算到蒋玥这一回什么时候到天州城,早早便准备好了人手把金夫人接了过来,至于金夫人之前愿不愿意,路上有过几多辛苦,他是不会告诉蒋玥的。 蒋玥却仍有些不大满意,嘀咕道:“话虽如此,可到底是长途奔波,我夫人身体肯定受不住。” 青岚也不想蒋玥跟慕昱清有了芥蒂,毕竟,慕昱清那个修炼了炎功的身体,她十分地担心,往后有极高的可能,还会用到蒋玥来为他调理,便劝解道:“这其实也是好事,不然的话,天州离此地甚远,你回去一趟至少要两个月,那个时候,说不定你夫人都已经生了,你回去也没用。现在金夫人在路上还有多少的路?” 慕昱清道:“今早刚收到消息,她还有半个月就到了。” 蒋玥总算不再不满,青岚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她这口气可能松得太早了,第二天,蒋玥就背着药箱找到了她:“跟我出去采个药。” 青岚奇怪了:“为什么要我跟你去采?你一个人不能采吗?对了,你要采什么药?” 被慕昱清摆了一道,蒋玥到现在都还阴着个脸,连青岚也受了慕某人的连累:“当然有特殊的原因了,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做个假男人吗?” 虽然青岚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被蒋玥一下戳破,她还是很不自在的,蒋玥话里的信息让她升起了一线希望:“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让我成为一个女人?不对,难道不是我的毒解了之后就会二次发育吗?” 蒋玥皱了皱眉:“弄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不过,你都快十七了,你娘难道没跟你说过,女人十七嫁人,身体就不会再生长了吗?” 也不知道他从小是怎么教育长大的,这种事,任何一个古代的妈都不会好意思跟女儿细说吧? 但青岚是经历过前世身体发育的,一直以为她的身体只要是解了毒,就会再次生长起来。关于解毒解晚了,以后就会变成飞机场的事,一直没有人跟她说过。 她前世可是前凸后翘,曲线玲珑,人称为性感美女的大美人一个,现在顶着这副不男不女的身材已经让她很不满了,要不是还心怀着解毒之后能再次发育的想法,她早就要崩溃了。 她连忙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去采药,是让我可以在毒暂时没解的情况下让身体恢复正常的发育?” 蒋玥傲然道:“那当然,不然我叫上你干什么?也算你运道好,那种药正好在这沙漠里有产,不然的话,我还真没有法子。” 蒋玥说得含糊不清,青岚追问道:“那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在沙漠里离了我还不能采药吗?” 蒋玥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因为这药在采下之后一个时辰内制成成药服下,晚了,就没有效果了。” “那是什么药?”青岚问道。 蒋玥正要回答,却听慕昱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世上还有这种奇药?” 蒋玥现在看了他,想起自己夫人就是拜此人所赐,要饱受颠簸之苦,哼了一声,道:“你等凡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手段?小丫头不去也行,反正我也好多歇息几天,安心等着我夫人来与我团聚。” 单凭着蒋玥能准确说出治疗她的手段,还好好地把雪莲露水采了来,青岚对他的本领也信了八成,生怕他改了主意,自己恢复前凸后翘的身材没了指望,连忙道:“我去,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岚儿!”慕昱清突然不悦地叫了她一声。 青岚不明所以,笑着摆了摆手:“你放心,蒋神医不会去多久的,他也担心他的夫人,我们肯定会赶在金夫人赶到天州城之前回来的。” 慕昱清没有马上说话,显然是还在犹豫,青岚却打定主意,无论他同不同意,这一次自己是去定了,开玩笑,身材大事怎么能不重视?她连忙催着蒋玥行动:“你不是说要走吗?我们是不是该收拾行李了?” “我跟你一起去!”慕昱清见自己再不说话,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就要包袱款款,毫不留情地甩手就走了,只好开口连忙挽留。 青岚有些犹豫,如果能够跟自己的爱人不分开,她当然不想分开:“可是,你这边的事,你能脱开身吗?” 她指的是袁大将军跟丽柏小姐的约定,毕竟,当时他们密谈时并没有说行动的时间,慕昱清的人看来也没有再探到更深一层的消息,只要是袁大将军不行动,他这里就不能动。 慕昱清犹豫的正是在这里,但这几天袁大将军那里都没有特殊的动向,反而是这个小丫头,谁知道她跑了,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不见了踪影? 慕昱清权衡片刻,反而拿定了主意:反正这丫头自己一定要放在眼皮底下看着,至于袁大将军那里的事,他不掺合,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青岚正准备说话,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报!王爷,古力屯被袭!” 开始了! 慕昱清和青岚同时一震,听那人道:“王爷,我们听您的吩咐,在古力屯那里埋了人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第1043章 慕昱清看了一眼蒋玥,将那人往书房里领去:“跟我来吧。” 因为青岚身体的疾病,慕昱清一向不爱跟她多说他的安排。青岚知道,他这是不想她参与,便没有不识趣地跟上去。 她跟蒋玥两人对视一眼,她还没开口,蒋玥便皱眉道:“你那相公似乎是走不开啊,我们先说好,你若是不能去的话……” 青岚突然拍了一下手,打断蒋玥的话:“去!我怎么不去?!我们这就走!” 她这么痛快,反而是蒋玥有些犹豫了:“可你那王爷相公不是说要跟着去吗?” 青岚说走就走,这会儿风风火火的,已经在考虑沙漠里行走要多带些什么东西了,闻言便道:“你看他现在像是脱得开身的吗?听我的,我们现在就走。” 她这么着急,就怕等会儿慕昱清忙完了,还要跟着她走。看情况,袁大将军那里已经发作,他现在肯定最需要的是盯在那里,而不是陪着她去劳什子的沙漠采药。 毕竟,如果他们的分析错误的话,往后还不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管后面将有什么事要发生,作为主官的他盯在前线是最妥当的选择。 她不能因为慕昱清一直纵容她,就理所当然地不为他着想。 这一回是天助她也,没过一会儿,慕昱清就从书房里出来了,他看见青岚这样一副包袱款款的样子,居然没有惊慌,而是点了点头:“也好,你跟着蒋神医去吧,我去那边看看。” 他前后话风转变得太快,青岚反而有些犹豫起来:“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发现他神情尚算平和,并没有心焦的样子,便听他摇头道:“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我想见见那位丽柏公主。” “见她?你见她干什么?”青岚虽然不是那种爱无端吃醋的小女孩,但是丽柏公主有种异域风情的美丽,这是女人对漂亮女人天生的戒备。 慕昱清对青岚表现的醋意十分受用,连唇边也噙了一丝笑:“放心吧,我只是也想找她合作一下。” “合作什么?”青岚追问道。 慕昱清不答,看了一眼把耳朵伸得老长的蒋玥。 “呃……”即使青岚有把握,蒋玥不会乱说这些事,但的确这些事情不该当着他一个外人的面随便提及,便转了话题:“那好吧,我尽快赶回来就是。” 天州城里的人以马代步,但出了天州城,三十里外便是一望无垠的荒漠,以及点缀在其间的点点绿洲。青岚将马匹交给送她出城的侍卫,跟着蒋玥一起坐上了沙漠的特产——骆驼。 蒋玥笨手笨脚地,好不容易爬上骆驼,转脸便看见青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深觉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没有一个女人彪悍,不由悻悻地道:“王爷可真宠你,不止不禁你出门,连骆驼都允你骑上了。” 青岚没说,这骆驼是她在前世就会骑的,不止如此,她还曾不仅一次地穿行在塔克拉玛干的大沙漠里做任务。那块大沙漠是世界上第二大流动沙漠,其凶险处或许比眼前的这块北漠还要大。 也因此,她其实不大想让慕昱清跟着来,青岚有些担心,他没有在这种极限的环境里行走过,或许会有问题。而且,他修习的炎功有禁止的地方,比如说,中午沙漠的高温可能就会成为蒸发他身体水份,让他像上次一样自燃起来的罪魁祸首。 这次他们出来,除了青岚和蒋玥之外,只带了五个人的小队。 有一个是来自当地的向导,其他四个都是慕昱清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好的黑卫。慕昱清倒是想让她多带几个人,只是她很明白,像这样的旅程,有时候人越多,可能带来的麻烦也就越大。 兵不在多,在精。 蒋玥咂了咂嘴,继续道:“你是怎么让王爷这样听你话的?而且,你一个女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还是,你其实是跟我一样的出身……所以,你对这些在世人看来惊世骇俗之事接受得这么快?” 青岚嘴角噙着神秘的笑容,任他瞎说一气,也不发问,也不阻止他继续瞎说。 她其实比蒋玥更想知道,他所谓的“出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筱镜,宇白明明跟她是一样的人,可那一身的本领根本不像是跟这个世界在一个体系,明显地超出了世人那么多,却从来在尘世间没有任何火花,也没有人听说过他们,知道他们的人反而诲莫如深,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里头的问题,每一个深究起来都十分地有意思。 只可惜的是,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比如柳老御医,她几次试探都没办法打听出来,而慕昱清,他只有这半套功法,其他的事情,他跟青岚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青岚有意不接他话茬,就是想听他漏点底,可蒋玥也十分警惕,见她老是不答,便自顾自住了嘴。 见蒋玥不再作声,青岚却不能跟他一样,表现得那么悠闲:“好了,你现在该说,我们该往哪去吧?” 哪知,蒋玥怪眼一翻:“不知道,往沙漠中心找吧。” “不知道?”蒋玥瞪大了眼,而其余四个黑卫也目光不善地看过来。 蒋玥无所谓地道:“我只知道沙漠里有这样东西,可沙漠这么大,我又没来过,你总不可能让我像当地人一样给你找出个方向来吧。” 青岚拿他这一副无赖的样子没法,只好磨着牙道:“那你总能形容一个样子出来,我们也好去找吧。” 蒋玥想了想,拿手比划着:“它个样子,肉多饱满,颜色,是紫黑色,应当是可以当食物吃。” 青岚看向那名唯一的向导,他是当地人,或许听说过这样东西。 那当地人却眼露惊异,操着不大熟悉的中原话对青岚道:“这是我们沙漠旅人的取水之源,从没听过它还可以当药用!” 蒋玥翻翻眼睛:“那是你们不知其妙用,这么说,你是知道它在那长了?” 向导细思片刻,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他马上道:“但这样东西在沙漠里偶尔可现其踪,我们可以先去找一找。” 连他也不确定,青岚却有了疑问:“你打了这么满了包票说能找到,我才跟你出来的,怎么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蒋玥眼睛一转,瞪着眼睛叫屈:“我什么时候跟你打了包票说一定能找到的?我不是说,让你跟我采药吗?什么时候说一定能找到的?你告诉我!” 青岚仔细一想,他好像还真没那么说过,但他一直表现得信心极足,好像只要青岚跟着他一去,就立刻能找到那良药不可,她隐约觉得蒋玥是在搞鬼,可他那受了天大的冤枉,立刻就要跳起来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作假,瞪了他一眼,只好道:“我们走吧!” 蒋玥像个小孩子一样得意地笑起来,青岚原本懒得理他,又看不得他那么得意,故意道:“你那么高兴干什么?你夫人来了,等来了之后看不见你在城里,仔细她要好好修理你!” 金夫人跟蒋玥的相处也极有意思,多数时候,金夫是个唯夫作命是从的贤妻良母,但是,如果蒋玥有些事没有达到她的预期时,她分分钟就能化身成母暴龙。 蒋玥武艺跟药学双绝,却在夫人对付他时一点也不敢耍诡计,被她吃得死死的。 青岚满以为这么说,蒋玥会有惧怕之色,但他却又得意地大笑着:“我当然是算好了,反正我们这次去沙漠里,若是一旬还找不到的话,肯定是要回来的,我赶在她赶到之前回来不就行了?” 青岚笑话他妻管严,他一点不以为忤,反而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起了对付妻子的办法:“你说,她都要生了,应该不会像之前似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吧?” 青岚露出惨不忍睹之色,果然,再见周围,那一圈大男人也面露惊诧。 这个年代,即使是男人怕老婆,也是不好意思告诉旁人的,哪里像蒋玥,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点羞愧之色也不见? 蒋玥就跟青岚一样,时常表现得像这个时代的正常人一样,却在细节之处一再地露馅。 青岚却被他话里的意思给弄得有些不大高兴:“你的意思是,我们出来这一趟,找到了便罢,不找到,那就打道回府?这是你一个做大夫应有的想法吗?” 蒋玥比她还惊异的样子:“不然你要怎么办?在沙漠里住下来吗?你这个女子,孤身去沙漠那么危险的地方也就罢了,还比我一个大男人更加不怕这里的环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啧啧,幸好你不是我夫人。” 青岚越听脸越黑,终于在他说完后,忍不住“呸”了他一下:“想什么美事呢,我是你夫人?你当大夫的一点责任都不负,还要鄙视病人想自己找药治病?” 蒋玥还没说,那名当向导的已经战战兢兢地劝道:“王妃,蒋大夫说得对,沙漠里可不比其他的地方,咱们出来可以在这里短时地停留,可要是长时间地留在这儿,肯定不行,咱们没有水啊。” 青岚一怔,她倒没有想到这里。 她之前穿行沙漠时都有现代的装备可以使用,而这里的都是一些原始装备,而且沙漠深处也不像后世里随便一个卫星青图都可以窥见全貌,根本不怕迷路和失踪,这里,还是一切全靠摸索的古代落后时代。 想到出来时信心满满,现在连沙漠都还没踏上,希望已经先灭了一半,青岚恨恨地盯向蒋玥:“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蒋玥莫名其妙:“什么故意的?” 青岚哼了一声,别以为她没看到他眼里的得意之色,这家伙,肯定是想报复自己妻子被慕昱清拐出来千里奔波,所以要她也来吃吃沙子痛快一下。 要不是对他作为神医的节操还保持着基本信任,青岚现在已经调头就走,谁爱去谁去了! 青岚远在边疆吃沙子,她的另一个姐妹日子比起她来,那肯定是在天堂。 青婧一进宫,果然如苏姨娘所料,被皇帝留了牌子,当场册封为二品的柔妃,取其温柔可爱之意。 消息一出,青贤只觉得大大地露了脸,平常青家里那些怎么攀也攀不到的客人个个都络绎不绝地登门而至。 青贤这几天连走路都带风,尤其是被人叫着“国舅爷”时,那得意的心情简直是飞出了天外! 哼哼,叫你那个不孝女敢不认我为父,我现在有了更大的金主可以抱大腿,现在连陛下都得称我为一声青卿! “父亲,我听说,有人叫你国丈,你应了?”正在此时,青琚找到了他。 青贤这段时间看到这个大儿子就烦,连他成为了光宗耀祖的进士,与自己同朝为官也不能掩饰这种厌恶。 而且他当了官之后,还这样有意无意地教导着自己,他以为他是谁? 他们之间,他才是老子,而青琚才是儿子! 想起苏姨娘在床榻间开的玩笑:“现在咱们家大少爷越来越像一家之主了”时,青贤的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什么叫他是一家之主,他青贤还没死呢! 青贤道:“为什么不应?我也是正经跟皇帝做亲戚的人呢!” 青琚寒着脸,这个父亲越来越糊涂,他跟他说些事情也越来越不好沟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面目可憎的样子? 他耐着性子道:“可三妹再怎么得宠,她也只是个妃子,只能算妾,真正的皇帝的国丈,那是皇后的亲族!” 这是青贤最不爱听的话,能光明正大称他一声“丈人”的那个人,跟那个不孝女一样,被教唆地根本不认他,而现在的这个,说起来,名声不是很光明正大。 但他又想起了苏姨娘的话:“以咱们家的三小姐那容色,以后独得圣宠,再上一步楼的时候还会少吗?老爷你以后啊,一定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真正的国丈!” 他甩袖离去:“怎么?现在我们只是私底下叫叫,青大人,你要不要去告发我啊!” 青琚站在原地,看着被捧得越来越不知高低的父亲,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而他的身后,笔砚担忧地看着他:“大少爷,你怎么又跟老爷吵起来了?苏姨娘要给你介绍她娘家的亲戚,你不是说,你会跟老爷说,让老爷不要随便许婚吗?现在老爷人都走了……” “好了,”青琚沉沉地打断他的话:“你刚刚也看到了,父亲根本不听我把话说完,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第1044章 至于苏姨娘说得她那个娘家亲戚,你放心,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父亲只要是还有点清醒,就不会把我的婚事随便给了别人来做人情,这一点,我对他的把握还是有的。” 虽然,那点把握是算在他对自己还想利用,还想从自己身上获取最大的价值上而来的。 而笔砚则愁眉苦脸的:自从大小姐走后,大少爷的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像日子了,他自己也总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总觉得有一日,大少爷会做出什么来。 哎!可惜,他只是一个仆人,帮不了大少爷什么。 青岚几人一连在沙漠中走了四五日,都没能找到那种紫黑色的植物。 只是蒋玥这人可恶,给了她希望,却又不保证希望落到实处,这种故意吊着人的感觉真是太可恶了! 这个罪魁祸首却连着催了两天,只为一件事:“喂,我说,我们该回去了吧,晚了,我的夫人就该到了。” 连向导舍莫尔大叔都跟着赞同:“是啊,王妃,再往深处去可就是柔然的地盘了,我们再去的话,可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了。” 舍莫尔是生活在天州城归顺了大凤的柔然人后代。 几十年前的那一战,柔然分裂成两枝,一枝南柔然彻底投靠了大凤,而另一枝北柔然则悍然北上,躲进了沙漠深处的绿洲里养精蓄锐。 如果闯入了柔然人的地盘,以大凤人跟柔然人的世代血仇,舍莫尔大叔说的话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如果是冒充前往柔然地盘作生意的汉人,青岚几个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可舍莫尔大叔就不一定能幸免了。 尤其是南柔然背叛了自己的祖先,更为北柔然深恨之,难怪舍莫尔大叔那么害怕。而南柔然北柔然分开这么多年,生活习性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舍莫尔大叔一个从来没跟北柔然人打交道的,还带着一群汉人的南柔然人很有可能会露馅。 而他们南柔然人平时出外行动时,也一直很注意只在沙漠边缘活动,不敢往深处走,就是害怕自己无声无息地死在大漠深处。 青岚再一看其他的几位黑卫,这些人虽然体能还好,但连续在沙漠的天气里曝晒,精神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萎靡,是真的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青岚叹了口气,不甘心地狠狠瞪一眼蒋玥:“我不管,你要想办法把我的,嗯,事办好了。” 毕竟是有好几个男人在,她不好光明正大地跟蒋玥讨论那件关于身材的事,只好含糊其辞。 蒋玥白了一眼她:“我是神医,可没药不能医,你以为我有神仙手段不成吗?” 反正,你跟这大凤人不一样。 青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是无礼取闹了,只得怏怏地挥了个手:“好吧,往回走吧。” 舍莫尔大叔眉开眼笑:“王妃放心,进漠难,出漠容易,不出三天,我们一定能看到天州城的大门。” 沙漠里跟其他夜行的时候一个样子,白天行路,夜里扎营。 在决定回程的第一天晚上,他们的运气仿佛就特别好,沙莫尔大叔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水洼,让人和牲畜都饮饱了水,随即安营扎寨。 其实,青岚这些天在沙漠里过得比平常好多了。 不知道是高温曝晒,增加了身体阳气的原因,她觉得,以往身体里容易一阵阵发凉的感觉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作了。 她把这个情况跟蒋玥说了,却得到了蒋玥的嘲笑:“那是自然,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怎么会随便把你弄出来?阳光的阳气对你有趋寒的作用,你每天出来多晒晒,肯定会有好处。也是在这个地方,你没了你那王爷,才有可能活得更长一点。” “得了吧,你别说得那么光明正大,你敢说,你现在把我弄出来采那个劳什子的药,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在?真的一点都不想报复王爷让你夫人受苦?”见着四下无人,青岚便一点顾忌也没有地把憋在心里的问题全给问了出来。 蒋玥老脸一红:“你一个女人家,当知柔顺贞静,怎么能说话就把男人呛一个跟头呢?” 青岚鄙视地看着他:“得了吧,你有本事就把你刚刚说的话当着你夫人的面跟她说一遍,如何?” 蒋玥一噎,见青岚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急忙往帐篷里逃去:“我不跟你多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守着吧,我去睡了。” 青岚在鼻子里出一口气:无胆鼠类,怕跟她对峙,连自己守夜的职责都不要了,现在把她一个女人丢在这里时,他怎么不说她是个女人了? 不过,自己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帮他守一会儿也没什么。等她稍后困意上来时,再把他踹出来就行了。 青岚头枕着手,躺下来看着天河上的星星。 沙漠里的天特别的蓝,而在黑夜当中,那些星星就显得特别亮。有一些,甚至如盆一般挂在天边,天河上缀着的这些星星一闪一闪的,好不美丽。 青岚望着星星,越加地沉醉起来:只是为了这些星星,也不能随意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啊,死了,可就再也见不到这些美景,见不到,那个人了。 她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她喝的那种酒正是之前她给边境酿的那种烈酒,蒋玥曾说过,这种酒她喝了可以趋寒,但不宜多饮。 只是沙漠里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沙漠很有一些寒意,她便自顾自地忽略了蒋玥的话,多喝了几口。 总算她现在这个破败的身体有一样好处:将她前一世千杯不醉的体质带了过来,这一皮囊的酒灌下去,她的头都不会晕。 只是,她刚一这么想,就觉得天好像抖动了一下。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眯着眼往地平线远处眺望了一眼,立刻像被蜜蜂蜇了屁股一样跳起来朝帐篷里跑去:“快起来!有沙暴来了!” 她冲进帐篷里把正在酣睡的六个人连踢带打地弄醒:“快起来!快起来!” 舍莫尔时常在沙漠里行走,他听见“沙暴”这个词,头一个跳了起来:“哎呀,我的天神哪!怎么这时候来了沙暴?现在可是大晚上!” 他说归说,动作却不慢,抱着毯子就往外跑,等跑到外面,他先愣了,结结巴巴地问道:“王妃,你是不是弄错了?”他一个长年在沙漠里讨生活的人怎么就没看到什么沙暴呢? 然而他话刚问完,拴在帐篷上的骆驼也燥动不安地蹬起蹄子,直欲挣脱帐篷,要往远处跑。 在沙漠里,有事情问动物比问自己都灵便。 舍莫尔大叔看到骆驼的样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他直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现,但不妨碍他立刻冲到几头骆驼面前,拼命地拉着它们的绳子,大叫:“快爬上来!” 几个人都是身带绝技的高手,在舍莫尔大叔一个普通人爬上骆驼的时候,其余几人早就跳了上去。 舍莫尔大叔将骆驼的背紧紧打了一下:“快跑!跟着领头的骆驼!”再一看,那只领头的骆驼居然被青岚一个女人家给坐上了! 舍莫尔大叔的嘴巴动了动,想起现在是逃命的关键时期,最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骆驼撒开四蹄开始拼命地狂奔,瞬间就跑出了很远。舍莫尔大叔在骆驼上往后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差点腿软:身后不到一里的地方,黑沙弥漫,将天上的繁星全都遮了几来。 狂风夹着黑沙,发出不详的“呜呜”声,几乎瞬间就把他们之间点燃的好大一堆篝火给熄灭了,又夹着毁天灭地之威能朝他们碾压而来! 舍莫尔大叔吓得魂飞魄散,暗道,莫非这是天要亡我,因为,队伍里的那个女人?!所以天神故意选在最难以让人招架的晚上发威?!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在前方领路的青岚,而青岚却无知无觉,手里胡乱绑着一条白色的毯子,把身子伏低下来,几乎是紧紧地贴在头驼身上! 这个女人,可真不像是头一次来沙漠呢,瞧她对付骆驼那娴熟的样子! 舍莫尔大叔心里想道,却将青岚绑在手臂上的那条毯子盯得紧紧的,一眼也不敢错开。她不知是不是胡乱绑在手上的那块白色毯子却成了指点着他们不跑散的一点明灯! 这几天,因为当地人熟悉路况,一直以舍莫尔大叔为首,在带领着这个小队,但这一场沙暴,让青岚成为了那个最突出的领导人。 青岚此时心里庆幸不已,她不需要回头,只需要凭借着脑袋里的那一点意识,就知道身后的沙暴有多么地浩大。 幸好自己一时兴起,替蒋玥守了会儿夜,不然的话,任借他这只菜鸟,怎么可能提前发现那么恐怖的沙暴? 也是因为他们身处沙漠边缘地带,又要回程了,心情轻松,并没有像之前那么提防,差一点就中了招。 要不是青岚的感知世界比一般人敏锐太多,他们现在已经被埋在了黄沙里! 骆驼们几乎是狂奔了一夜才停下来,沙暴终于耗尽了它的最后一点威能,跟众人一夜的角逐,两方都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 青岚勉强从骆驼上跳下来,点了点人数,还好人一个都没有少。 只不过,他们出城的时候,一个人是带了两匹骆驼,而昨晚有三匹因为无人约束已经跑得不知道了踪影。 舍莫尔大叔想得倒开,他一脸的庆幸:“还好天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然的话,那我们就糟了大糕啦。” 青岚想想,现在这个情况,能保全大部分物资和所有人的安全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其他的事情想太多也没用。 她转头去问舍莫尔:“这是哪里?” 经过了一夜的狂奔,舍莫尔大叔之前对她一个女人混在小队里还颇有微词,但是要不是她昨晚坚持将手臂举起来,一直举了一夜,他也不一定能够跟上来,说不定早在半路不知哪里被风沙给卷走了。 他恭敬地对青岚鞠了个躬,随即眯眼打量起四周来,青岚还没从他出乎意料的谦卑中回过神来,却见这个老实的柔然人哭丧了脸:“这里我也不知道啊,我想,我们是迷路了。” 这可是个糟糕的消息。 而与此同时,正从古力屯朝天州城回来的慕昱清心悸了一下。 他心中一凛:莫非,是岚儿出事了? 他刚刚解决了一件大事而产生的轻松顿时荡然无存,朝着背后的骑士做了一个手势:“驾!全速前进!” 他没想到此事会那样顺利地解决,有些后悔他答应得那么快,让岚儿一个人去向了那沙漠里。 尽管蒋玥说过,他们只在沙漠外围行动,但是,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慌感让他无法说服自己,事情,是不是脱离了轨道。 京城里,有人却在同一时刻大肆宴饮。 青家的老夫人梅氏今年整六十大寿,他孝顺的儿子青贤早早就操办起这次的大宴。 加上自己的三女儿成了风光无限的柔妃,这段时间,宾客往来如青。 在这样大喜的时刻,青贤再看见给自己找茬的大儿子也不像之前那么不顺眼了:“琚儿,你这段时间也算是为家里操了心,只不过,你还没有成家,家里的事还是得为父作主,哎呀,你就别再锁着眉头了,你总不想你的祖母看见你这个样子还要为你担心吧?” 算了吧,今天毕竟是个好日子,的确不好像之前一样,惹得父亲厌烦。 青琚听见青贤这么说,想想的确如此,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父亲教训得是。” 青贤志得意满:“你替我好好招呼客人,我去去就来。” 因为老夫人大寿,不光是青贤请了他自己的朋友来为老夫人捧场,跟着风要来贺的宾客也不少。 青贤繁忙之间又是得意又是满足。 “好了,青兄,伯父说得是,这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来我们痛饮一杯吧!” 说话的,正是青岚足有大半年没见过的金家大少爷金鸣。 他因为青岚的香胰子生意跟青琚结识,这些年来两人时常有来往,居然结成了一对意趣相投的好友。 他家里这段时间的事,虽然青琚出于为尊者讳,并没有讲多少出来,只是,他一介做生意的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光从这段时间路人的口中,以及他自己的留意,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以为像青兄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一定有个同样高洁不染的父亲,却没想到,他的父亲会是这个世侩鄙俗的样子。 第1045章 要是他的父亲只是世侩一些倒还好,只不过,青贤因为还在朝廷里当着官,如今又有些飘飘然,他能做的事,比一般无权无势的平民能做的多多了,危害,也大多了。 看着青琚,他突然觉得,自己从小没有父亲,却有一个极其明理的姐姐,虽然有所缺失,但未尝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除了,他那一想起来就郁郁不已的婚事。 他的姐姐怎么就不让他娶了……雨诗虽然出身有瑕,可是一个极好的姑娘啊!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吃进嘴里的菜也不是多香了。 看青琚也不吃菜,一口一口地接着往嘴里闷酒,也不再劝他,而是跟青琚举了个杯,道:“我看你也是想要大醉一场,弟弟我知道你心里苦,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与君共醉!干!” 青琚此刻已经有些醉眼斜眯,闻言醉笑起来:“好兄弟!来,我们一起把这酒给干了!” “干!” “干!” …… 两个人痛饮一杯又一杯,没一会儿就说着醉话醉成了一团,而唯一能劝两句的笔砚被青琚早早打发出门去了,青琚现在没一个人能管着他! 而在后院里,苏姨娘听着有人的来报,眯着眼笑了:“这回可好,我原还想着,怎么把事情办了,现在,居然他自己先替我把这麻烦解决了。” 她对站在一边,面露不解之色的一个女孩子道:“好了,待会儿你要做什么,不用我再教了吧?” 女孩子连连点头,目露兴奋之色:“姑母,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所望!” “姑母?”苏姨娘玩味地笑了笑:“你去吧,记得我告诉你的,在哪个房间。” 那个叫着苏姨娘“姑母”的女孩子从后院出来,突然捂着肚子,有些难堪地对跟来的人道:“好像肚子有些疼,你们这里的茅房在哪?” 苏姨娘这些年虽在后院里一手遮天,可有些事她还是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做,免得事后被人发现,没有扫净手脚,被暴怒的男主人惩罚。 这一次,苏姨娘特意让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丫鬟跟着自己的表侄女,就是为防出事之后被人查出来。 那人果然不疑有他,有些为难:“姑娘很急吗?” 那女孩涨红了脸:“很急的。” 丫鬟看了看离后院很远的茅房,和与前院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咬了咬唇:“那小姐跟我这边来吧。”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上钩了! 她对丫鬟道:“这位姐姐不必跟着我了,我一会儿去完茅房,直接来找姐姐,我们再一道出门吧。” 丫鬟皱了皱鼻子,现在已近初夏,尽管因为今天宾客盈门,放了很多香料,可还是臭得很呢,她对这位姨娘家不是“表姑娘”的“表小姐”也多了分好感:“那好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姑娘。” 成了! 女孩子压抑着欣喜之色向茅房走去,等确定那丫鬟看不到之后,她立刻就转了一个方向! 姑母已经告诉她,那个人就在外院的某一个房间,这是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绝好的机会,她绝对要抓住! 当两年前,这位父亲说,家里卖了二十年的姑母找上门,还说自己成为了一名京官后宅的小妾时,她就知道,这是她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了! 只是,那位姑母见他们家里实在贫寒,只让人留下了一些银子,也没有说自己是哪一位京官后宅的如夫人就走了。她渐渐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没想到一个月前突然发生了转机:姑母说,她给她找到了一个天大的好姻缘,只是需要她用一些手段…… 没有见识的父母原还有些犹豫,只是她立刻就知道,这是属于她的机缘,她不能因为父母的犹豫而错失! 她立刻就答应了姑母,来人将她带到了京城,她见到京城里这些漂亮的房子,美丽的花木,连丫鬟都比她穿得好!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她全力地奔跑起来,一个不留神,一下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哎呀!” 一个女孩子愤怒地道:“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的!” 搁在平常,表姑娘可能就会惶惑不已地道歉,但今天,她狠狠瞪了这个穿着罗衣的小姑娘一眼便跑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能拦着她去抓住那唯一的机会! “小姐,这是谁啊?怎么那么无礼!”罗衣小姑娘身边的小丫鬟气愤地跺足道。 而罗衣小姑娘则若有所思:“她好像很慌张,又很开心,这是为什么呢?” 丫鬟警惕地看着这个罗衣小姑娘:“小姐,不管是为什么,这是在别人家,都不关咱们的事,你可别忘了,你答应了夫人,要看着老爷,不许他多饮的,咱们还是快些去前面找老爷,看他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 那罗衣小姑娘瞪了她一眼:这丫鬟,从小跟她就是两个性子,专门是她娘放在她身边管着她的,小小年纪,说话比一个老夫子还要老气横秋的! 她耷着肩膀:“好吧,你说得对,我们去找我爹。” 丫鬟检了一口气:这是在别人家里,还好小姐还听得住劝,不然的话…… 然而还不等那丫鬟一口气出完,那小姐突然提起裙子拔足狂奔起来:“我觉得,还是那边的事情好玩,我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等会儿再去找我爹比较好!” 丫鬟顿时呆住,大叫了一声:“小姐!”不得不跟在她之后跑了起来。 然而丫鬟今天穿得裙子太长,跑了没两步便被绊倒在地上,等她再爬起来的时候,哪还有罗衣小姑娘的影子。 她顿时急得哭起来。 “表姑娘”甩脱那两个可恶的人,终于跑到了地方。 她平顺了一下呼吸,这两个月,她的姑母开始教她习字,教得最多的,便是“正气居”这三个字。 她知道,姑母一定是把那位如天上月一般的“表哥”安排在了正气居,只等着她进去…… “喂,你是哪位?怎么站在这里?” “表姑娘”想得入神,没料到,有人突然向她喝问道。 她吓了一跳,脑子比平常转得快多了,她看着那个向她走过来,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讷讷道:“我是苏姨娘派来的,来拿些帐册的。” 这里平时是青贤的书房,有时候苏姨娘也会在这里办一些外事,见见外面的管事,但是现在嘛…… 那丫鬟果然不疑有他,指了一个方向:“好吧,但那间屋子少爷喝醉了,在房里休息,你不要进去打扰他。” “表姑娘”压着狂喜连连点头:得来全不费功夫,她不用再挨个地看房里的人便知道了他在哪里,这丫鬟……哼,以后等她成了这府里的主母,看她还会不会这么狂! 她跑进去的脚步太急,看不到这丫鬟在她转身之后,眼里的冷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女人眼里在转动着什么不好的事,我们家里的少爷也是你能肖想的!苏姨娘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既然这样,就别怪她让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青岚自从离开后,便留在了家里,凭借着母亲的关系被安插到了外院做活的银宝! 但自从是苏姨娘掌家之后,不知道她在枕边向青贤吹了什么风,竟然哄得他连外院的管辖权都交了出来,这可是先前的夫人余氏都没做到的事! 而苏姨娘得到了外院的管事权,迅速便架空了王嬷嬷,过了段时间,她还将王妈妈随便寻了个错处给撵了回去! 银宝一家子在这里干的年数比苏姨娘到府里的时间长多了,这一下怎么可能服气? 要不是银宝嫁给了秦管家的儿子为妻,这一下,连她都要受到自己母亲的连累,丢了差事。 可王妈妈人虽然走了,留下的人脉还在,她是白氏陪嫁丫鬟,在宅子里护了少爷那么多年,一打眼就知道苏姨娘眼里在冒什么坏水! 今天就是不拼着跟苏姨娘争这口气,她念着先夫人的情分,也不能叫苏姨娘得惩了! 何况,还有那位故去的大小姐在,银宝觉得,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被这么一个人算计得惩的! 只是,她抱歉地看了一眼正气居,可能,要对不起另外的那个人了…… 而两个人刚刚离开正气居大门,另外一个穿着桃红纱衣的身影跑了过来:“刚刚她好像是消失在这里,这里一定有秘密!” 就在青宅里在酝酿着阴谋与算计的时候,青岚这里也不好受。 听舍莫尔大叔这么说,蒋玥头一个先跳了起来:“喂,舍兄弟,这可不能开玩笑的,你真不知道这是哪吗?” 舍莫尔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 蒋玥急得开始在地上转圈,一个劲地道:“完了完了,那照你这么说,我们是在三天后赶不回天州城了?” 青岚觉得他抓不住重点,沙漠上一旦失去了方向,岂止是能不能按时回家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家的问题!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无心火上烧油,免得动摇军心。 舍莫尔大叔这个时候却显得十分豁达:“蒋大夫,你放心吧,天神既然没有让我们选择地狱,那必然会引领着我们走出大漠的,一切,紧跟着他老人家的指引即可!” 青岚知道,像他们这样在沙漠边缘讨生活的民族,很是相信这一套,而有的时候,神秘学里的力量或许真有种冥冥中的旨意,她也不能全然不当一回事。 便没有作声,听舍莫尔乐观地开解着蒋玥:“我们连沙暴都完好无损,我们是天神庇佑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蒋玥大叫:“可是,我现在没事了,我夫人回头看不到我,我回去了还是会有事啊!” 他这么自丧男人志气的话一说出来便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蒋玥郁闷地一屁股坐倒在沙子上:“哎,都说了人不能干坏事,早知道,我就不把你骗出来了……” “骗?”青岚敏感地抓住了他含糊的那个字眼:“你说骗我出来?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先说清楚。” “这个……”蒋玥目光闪烁,嘿嘿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青岚怎么可能再相信他的话?她对几个黑卫使个眼色,那几人立刻配合默契地将蒋玥围了起来:“不对,你不是随口说的,快说!不然,我马上把你丢在这里喂沙子!” 蒋玥看着她凶狠的眼神,还真怕她一气之下干出这事来,毕竟,这女人一身的怪力,还真有些难办。他抵抗了片刻,终于吐出实情:“好吧,我说,其实我说的那种植物它虽然在一个时辰内采集了喝下是有最好的疗效,可是,经过我特殊的处理,不用在一个时辰内采集,效果虽然没有那么好,可也不是不行……” 随着青岚的目光越来越凶狠,蒋玥的声音就越来越低,最后他振振有词地大声道:“他折腾我夫人,我便折腾他夫人,公平得很!你你你你,你瞪我干什么?!喂,你们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青岚虽然心里早有怀疑他有鬼,只没想到他居然敢真在慕昱清那么大的压力之下还敢戏弄他。 青岚即使生气,也不可能真把蒋玥怎么样,合着四个愤怒的黑卫将蒋玥狠狠揍了一顿之后,总算出了点气:“舍莫尔大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舍莫尔大叔眯着眼睛看了眼天上,悠悠吐出一句话:“等天黑。” 他一说这话,青岚先拍了下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个年代虽然没有指南针指北针的,可天黑了,那天上一模一样的北斗七星可以领着他们回家啊! 青岚心里定了下来,想到反正来也来了,还不如趁这机会找找这附近有没有蒋玥说的那种植物。 至于能不能走出去这个问题,暂时被她抛在了脑后:凭借她一个人可以穿行沙漠的本事,她不信,在现代她都没折腾死,反而到古代被晒成了人干。 青岚暂时安了心,而京城里,那一幕戏才刚刚开始。 “表姑娘”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房门,隔着床帐看见一个男人伏在床上酣酣大睡,而上面酒气冲天,不由得大喜过望,飞快地脱掉衣服钻进了床里。 而另一边,罗衣小姑娘也摸进了其中一个房间,透过床帐上隐约的人影,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原来那个丫头是趁着人都不在,跑到这里偷懒来了! 咦?她用力嗅了嗅:那丫头还是个酒鬼,好浓的酒味啊! 第1046章 罗衣小姑娘转了转眼睛,看到放在桌上的一壶残茶,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偷喝酒,偷懒,还那么凶,看我怎么治你!” 她抄起茶壶,三两步冲到床前,把冷茶对着枕头的方向浇了上去! “谁?!!”一个男人大叫着跳了起来! 而罗衣小姑娘傻了眼:“你你你你,你怎么变成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抹着脸上的水,看着还不大清醒的样子:“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罗衣小姑娘一愣,随即跳起来撒腿就跑! 可她的这点体力,对付一个女人还好说,对付一个男人,怎么够看? 她跑了没有两步,衣领子就被那个男人抓住:“想跑?小贼!” 罗衣小姑娘这时候才晓得怕,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转,还晓得张起全身的刺保护自己:“你!你,你放开我!” 她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打那个揪住她的男人! 而那男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怔了一下,罗衣小姑娘死命一挣,终于将身体给挣开了,也顾不得骂那个男人,冲着外面夺命一般奔了出去! 男人急忙追了出去:要真是个贼,被她偷点什么可不好! 他刚追到外面,突然从隔壁的房间传来一丝动静,他皱了眉,现在想起来,正是祖母六十大寿,家里正在办寿宴,隔壁现在应该不会有人,那又是什么动静? 他揉了揉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脑袋,一脚踹开了门! “啊啊啊啊啊!!!!!!”女人的尖叫声顿时高亢地划破了天际。 “金兄!”青琚目瞪口呆,对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吼道:“你是谁?!你怎么在金兄床上?!” “表姑娘”比她还吃惊:姑母说过,她安排人“撞破”她跟表哥的事情,难道就是这个人? 他心里觉得不对,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太多的事,急忙拉起被子哭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给表哥送点茶进来,可表哥她……”她压抑着满腹的欣喜“失声痛哭”起来。 “表哥?”只听那男人疑惑地问道:“你是说金兄?可我听说金兄家里三代单传,除了一位亲姐姐,没有什么亲戚在啊,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表妹?” “金兄?”女子哭了半日,才听清楚那男人说的名字,她猛地抬头,脱口而出:“不是青表兄吗?” “青?”青琚的脑袋虽然仍然痛得很,但立刻就明白,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他抱歉地看了看还睡得人事不知的,可能代他受了过的金鸣,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 “原来如此!”那个穿着罗衣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拍着手大笑:“精彩!真是精彩啊!” 青琚瞪了她一眼:“你再笑,我就抓你见官,说你私闯民宅!” 那小姑娘不怕,叉着腰得意洋洋:“哼,你少吓唬我,我才不怕呢,我爹就是官,他们谁敢抓我!” 那表姑娘见他们两个说话,根本不理她,再一看床上的人,听见青琚说话的语气,不甘寂寞地哭叫起来:“我不能活了啊!爹娘,我对不起你们,我失了清白!我不活了啊!” 她在三个月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间女子,只会这些女人们之间的打闹哭号。 青琚跟普通的男人一样,最听不得女人无理取闹地哭叫,闻言头疼地皱起眉来:“别哭了!” 罗衣小姑娘一张甜甜的小脸上这时却满布着冷诮之意:“哼,说叫着去死的人,一般都不会死,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外男所在的地方,你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表姑娘一愣,这个女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她更知道的是,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她的荣华富贵梦才会从此以后就要彻底了断了! 她一骨碌滚下床,当真要去碰那柱子,而门口的两个人居然跟其他人的反应那么不同,没有一个人来拉她的! 青琚此时的酒醉已经好了些,被夏日的热风一吹,他完全清醒了过来:“这位姑娘,你还没有回答青某的话,你在金员外的床上干什么?!” “员外?!”表姑娘愕然回身:“不是青大人吗?” 青琚此时已经彻底肯定,冷笑了一声:“我才是青大人,你睡了的那位‘表哥’,他姓金。” 表姑娘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姓金?!”她尖叫起来:“我不信!” 抓狂的人不止一个,青岚几个走了大半日,舍莫尔大叔却一直茫然地摇头:“这里越来越不熟悉啦,王妃,我们不能再走了,等天黑后看天神的指示吧。” 青岚听到之后,像得了赦令一般,对前面闷头行走的蒋玥道:“听见了吧?蒋大夫,你死心吧,别乱走了,要是越走越远,那可就是白费了工夫。” 蒋玥自从得知迷失方向之后,就一直哭丧着脸,听到青岚的喊话,沮丧地道:“我完了,我完了。” 他这半天的话,把“我完了”这三个字起码重复了一万遍,青岚都听烦了,就算是运气不衰,被他老是这样唱着也得唱衰了啊! 舍莫尔大叔一直乐呵呵的,此时也终于受不了蒋玥老是说“我完了”,正色道:“蒋神医,天神说,我即真言,你不能一直念,不然的话,你念了,天神听到,会把你的话当成许诺,让你成真的。” 蒋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我说舍莫尔,你不是为了让我闭嘴,故意编的瞎话吧?” 舍莫尔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会?沙漠里的行客从来不说谎话。” 青岚暗笑,舍莫尔这半神棍的话还真叫蒋玥信了,不过只要他能闭嘴,别说舍莫尔假托神明了,就是说地狱恶魔来吓唬蒋玥,她都完全能够接受。 不过,还有一件大事,她差点都忘了跟舍莫尔说:“我们的水还够几天的?” 失掉的那三匹骆驼,其他的东西倒不重要,只有一匹骆驼装着几囊袋的水,够他们三天的量。 舍莫尔乐呵呵地一摆手:“还够七天的,不着急,王妃。” 这家伙,自从打沙暴里逃出来,他就变得超级乐天,像是有什么麻烦都不再将会是麻烦了似的。 青岚可不敢像他似的没事傻乐呵,七天呢,要是没有水的话,那就说明,七天之后,他们的行程将会极为艰难! 她看了看黑卫们,希望找到共鸣者,结果,除了一名黑卫跟她一样露出忧虑外,其他的两位,跟他们的那个黑卫头子一样,看着她,就表现得无比苦大仇深,要么就是面无表情,青岚根本没办法从他们那点少得可怜的情绪里抓取到有用信息。 而其中的一位黑卫看到她,还乐呵呵地傻笑了一下,引得另一位面露忧虑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一点都没察觉,没心没肺地问青岚:“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青岚对他也算是相当的熟悉了,知道他可能就是天生脑子里缺根筋,除了武艺似乎比别人高强些够格让选上黑卫,其他的,真没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青岚摇了摇头,想起一个问题:“小甲啊,你觉得咱们走得出这里吗?” 没错,这个黑卫就是在她还是青家小姐的时候就暗戳戳地跟着她好几天的那个家伙,在那之后,她还见过他驾过马车,现在,又被慕昱清借给自己陪同出行,说来,他跟那个面目严肃的家伙也是她的老熟人了,所以,她就叫得亲切了一些。 黑甲果然受宠若惊地道:“王妃不用担心,舍莫尔大叔不是说了吗?天神会保佑咱们的。” 面目严肃的黑卫扶了一下额,连忙说道:“老甲,咱们不是中原人吗?舍莫尔大叔的天神怎么会保佑咱们?那是人家的天神!”他其实更想说的是,王爷最讨厌我们随便信些神呀怪的,你可不能让主母以为你信了邪教。 哪知黑甲根本不领情,直愣愣地摇头道:“你别瞎说,神仙不都是慈悲的呢?我们又没干过什么坏事,神仙咋不会保佑我们呢?哪有那么小气的神仙,王妃你说是吧?” 他这一通歪理还说得振振有词,到最后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找青岚认同起来了! 黑乙吓了一跳,生怕青岚说出点不好的话,但青岚却笑着点了点头:“说得有理,只要咱无愧于心,就不用怕妖魔鬼怪的侵扰。” 黑乙舒了口气,但随即发现,黑甲这家伙立刻就像是找到知音似的,恨不得拉着青岚直点头:“唉呀,王妃,你说的话咱就爱听,哪像我,平时一跟老乙,哦,就是这个黑着脸,不爱说话的家伙说这些,他就不许我说,真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颈子上还戴着观音像呢,没事总爱烧香拜佛,凭啥不许咱说天神!” 黑乙……我这是中原人该信的正神,跟你那歪门邪道能一样吗?!!! 这个家伙,早知道把他从马房里捞出来是个麻烦,他干嘛还去手贱那一下子嘛! 黑乙抓狂的时候,京城里有一个人比他还要抓狂。 金鸣头上还顶着罗衣小姑娘浇他的那一脸茶叶沫子,暴跳如雷:“你说我坏了你的清白?!你是谁啊!长得这么丑,好意思说我坏你的清白?你照照镜子看,到底是你坏了我的清白,还是我坏了你的清白!!!!” “表姑娘”的哭声一顿,臊得把脸恨不得埋到地下去:刚刚她得知她睡错了人,还以为此生就这么完了时,才看到她现在遇到的这位公子竟然也是一个衣饰华美,虽然相貌上比不上青表哥,可也是一表人才的俊朗公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谁知醒了的这个居然嘴巴这么毒,一个大男人,连她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损得这么难听! 青家出了这种事,青琚脸上也不好看,他拍了拍金鸣的背,歉意地道:“都是我安排不周,叫金兄你看笑话了,你——” 他话没说完,门被“砰”地打开了,一群青家的下人挤挤挨挨地涌进来,还没喊出声,被眼前的状况给吓得顿时结结巴巴起来:“少,少爷,这是……” 青琚眯了眯眼:这可真是算得巧啊,时间正正好,要不是他们这里出了点小问题,现在不正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吗?!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安顿好金鸣:“金兄,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好好说吧。” “怎么,穿上了衣服就不认了吗?”青琚话未说完,一道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苏姨娘终于姗姗来迟,她在后面早就听说了前面出的状况,虽然还没弄清楚前面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差子,但有一点她很明白,现在只能是将错就错! 好在,金家也是个大商家,以后,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不能让这只大肥鹅飞走了! 她眯了眯眼睛:“我侄女也是好人家出来的女儿,怎么金公子占了便宜就想溜吗?” 金鸣绿着脸没有说话,他毕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人口环境单纯,刚刚惊怒之下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苏姨娘毕竟是户部郎中的宠妾,他一个当商人的,惹不起当官的,否则万一人家在哪里给他使个绊子,他连知都不会知道。 “你想怎么办?” 苏姨娘沉着脸道:“我侄女家里也是正经人家出身,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不如金公子改日上门,我们两家交换庚帖,把婚事办了吧!” “表姑娘”一喜,如果能当这位公子的夫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 “不行!”金公子断然拒绝道:“我家里已有妻室。” 商人在大凤朝地位不高,对亲事也不那么讲究,一位官员的妾的亲戚想嫁给他,从地位上来说,不存在不匹配的可能。 苏姨娘不清楚金鸣的婚事,倒没想到有这个麻烦,一时难住了。 而青琚知道他没有娶妻,甚至家里有个爱妾,因为一直得不到姐姐的认可,从而无法进门,他什么时候娶了妻? 但他也知道此事要紧,当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去拆朋友的台,便站在一边,听他道:“要做,只能做我金某人的妾,否则免谈!” 苏姨娘知道这位侄女名声已坏,是妻是妾倒无所谓了,只是现在要把她剩余的价值全数利用起来,不能浪费了,便点头道:“好,当妾便当妾,那金公子这便将纳妾文书写了给我们吧。” 金鸣却摇了摇头,苏姨娘脸色一变:“怎么?公子要食言而肥吗?” 金鸣为难地道:“不是,其实我家里有一长姐,我的婚事要经过她的同意,我方可纳妾,不然,若是我长姐没有点头,她是无法进门的。” 第1047章 苏姨娘惊疑地看着他,拿不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青琚这时已经明白金鸣想干什么了,连忙配合地点头:“没错,金家的确如此,金兄幼失父母,他长姐将他抚养长大,名为姐弟,实为母子。” 苏姨娘犹疑道:“可是,万一金公子长姐不同意,那我侄女岂不是这辈子都完了?” 金鸣抱了手,冷冷看着她:“你侄女做出这种事来本就让家门蒙羞,我金某人厚道,愿意给她一个名声,但不能不顾我长姐的心情,要么,请这位姨娘给一个办法来。我是无所谓的,反正,这件事传出去,我也只多了个风流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苏姨娘暗暗咬牙,但此时箭在弦上,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但是,金公子须给出一个期限。” 金鸣却又摇摇头:“不成,我给不了,我长姐现在与姐夫在外地游历,我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苏姨娘脸黑了:“公子莫非是在戏弄我,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那你怎么向你姐姐请示你的婚事?” 金鸣摇着手指笑了笑:“姨娘放心,可怜天下父母心,我长姐走得远,可她很关心我的,每隔两月就会写信来问候我,大不了,我下一次写信时,把这事写上去,问问她的意思。” 见苏姨娘举棋不定,他加了一句话:“我长姐之威,全金陵都知道,姨娘不信可以打听打听。若我背着她做出什么事,她生起气来连我都无可招架,到时候,我只怕把这位表姑娘接进了门,也会被她赶出来的。” 苏姨娘被他说服了:“好吧,那我们说好,以两月为期!” …… 苏姨娘带着她的侄女怒冲冲地走了,青琚终于拍了拍手:“精彩,终于见到金兄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手段了,金兄想必是要行拖字诀了?” 金鸣这回却垂头丧气地坐下来:“你还说,要不是陪着你喝酒,我怎么能出这样的事?唉,我姐姐去了天州城,要是听说了我在这里发生的事,我可完蛋了!我还想过几个月去见我的小外甥呢!” “天州城?”青琚问道:“令姐去那里干什么?” 金鸣看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姐夫去了那里给你妹妹治病,你说她去那里干什么?当然去看她的好夫君了。” 妹妹,一说到天州城,青琚也不说话了,他想起了自己妹妹那愁人的一身病。 金鸣也想到,自己可能是选了一个不大好的话题,咳嗽一声正要说话,却听窗外一个清莺般的声音响起:“天州城?青大公子,你在天州城有什么妹妹吗?你的妹妹不是宫里的那个吗?” 青琚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只见书房的外面,一个罗衣小姑娘趴在窗台上露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歪头看他:“喂,青大公子,快说说你的妹妹呀!” 青琚头皮先就乍了:自己的大妹妹已经“死”了,虽然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可还是不能随便乱传。 他冷了脸,不能叫这爱听壁角的小丫头乱传话! 先不说青琚那边该怎么捉住那个爱乱说话的罗衣小姑娘,单说青岚,他们的好运气并没有像舍莫尔大叔说的一样如期降临,反而,他们遇上了一伙可恶的强盗。 “沙狼!”随着黑乙的一声低叫,几个人迅速靠拢过来,警惕地看着围过来的,这沙漠中的冷血杀手。 唔,以及还有被沙狼撵过来的另一伙不速之客。 舍莫尔大叔狠狠盯着那伙穿着一身黑衣,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女人。 是的,别看他们恨不得连眼睛都蒙上黑纱,青岚从黑纱之中的曲线里看出,她们是一伙不折不扣的女人。 “我说天神不会随意背弃他虔诚的信徒,原来是这群不祥的寡妇带来的噩运!”舍莫尔嘀咕道。 随即发现青岚不悦地看他,忙赔笑道:“不不,王妃,我不是在说您,您身份尊贵,夫婿勇猛健壮,您是有福气的人,不能跟她们这些不详的寡妇一样。” 青岚知道,在古代社会里,是有很多歧视寡妇的行为,包括在现代的很多国家,女人都是被当成不洁的下等人,这其中,尤其是丧夫的寡妇最受人歧视,被意为最不吉利的存在。 舍莫尔大叔已经大声用柔然话冲那些女人咒骂起来,像是在驱逐她们离开。 青岚看到,他们当中有些人衣衫残破,鲜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如果真听舍莫尔大叔的话,那她们当中这么多受伤的人,说不定熬不过今天晚上。就算她们能侥幸活下来,空气里的血腥味也会为他们招来一拨又一拨的猛兽。 如果说,那些黑衣人是男人的话,青岚还会顾忌一下,但几个受伤的女人,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打断了舍莫尔大叔的咒骂,因为不会柔然话,就试着用汉语叫道:“都过来吧,我们一起对付沙狼!” 那些女人不知道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也知道,这样的情形下单打独斗是很冒险,也是很可笑的事,在沙狼的进逼下朝这边退了过来。 青岚叫完之后,立刻感觉一道极为愤怒的目光朝她射来,原来正是舍莫尔大叔,他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一样。 她也不想惹恼这个识途的老马,免得给自己引来什么麻烦,便对舍莫尔道:“有她们挡在前面,我们面对沙狼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舍莫尔立刻以为自己理解了她的意思,脸色马上转变过来,对她竖了个大拇指,了然地笑道:“王妃很聪明,好主意。” 她正要答话,背后突地一悸,抬头一看,一头白驼上,一个全身蒙着面纱的女人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看过来,她扭过头去,对自己的同伴喊了一声什么话。 青岚疑惑地看向舍莫尔,舍莫尔会意:“她在叫那些女人不要慌,冲上去。” 不用舍莫尔再翻译,青岚也明白了,那女人话一喊完,原来那些目露疲态的女人们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个个叫着她听不懂的话,呼喊着冲上去跟沙狼厮杀成了一团!包括那个受伤最重,几乎都趴在了骆驼身上的,也踢打着骆驼发着抖的四蹄,要冲上去跟沙狼拼了! 这一回,连舍莫尔都目露惊奇:“这些寡妇可真是比母狼还凶狠哪!” 可是,她们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青岚可不赞同她们这样形同自杀的孤勇。她敢叫这些受伤的女人聚过来,当然有打败这些沙狼的把握! 它们这一群别看有四五十头,但是都是普通的肉食动物,光凭青岚的那身战力都能消灭掉。何况还有她身边四个,慕昱清亲自挑出来护送她的,精中之精的精兵,以及到现在为止都气定神闲地坐在骆驼上,一直在看好戏的蒋玥,只怕他随手撒一把药出去,就能把这些沙狼全部撂倒。 可是,那个最能够轻松解决问题的蒋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手的打算,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些女人跟沙狼肉搏。 青岚却不能见死不救,她低喝一声:“等我回来!”说完,冲下了骆驼。 舍莫尔大叔吓得大叫一声:“王妃,快回来!” 其中两名黑卫也立刻要跳下去帮忙,但立刻就被黑甲黑乙一手一个拉住:“别给王妃添乱了,她没叫我们帮忙,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舍莫尔大叔急得叫道:“不行,这是沙狼,会送命的!” 但随即,他便睁大了眼睛:青岚冲进了沙狼群里,那些沙狼立刻扑了过来,而她一手一拳,像是随手舞来,那些沙狼的头像是被重器击打过一般,青岚打到哪里,哪里便是一个血坑! “我的天神哪,这些沙狼难道是纸做的不成?”舍莫尔大叔喃喃道。 黑甲抱着手笑道:“是不是纸做的,大叔你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舍莫尔大叔吓得一缩脖子:“还是算了吧,我的小命只有一条,我自己还是很爱惜的。” 那些沙狼被青岚的凶残吓到了,即使是那些拿着刀的女人合起来,也没有这个人形的生物一半凶残! 吃了大亏的沙狼纷纷不敢撄其锋,嘶呜着朝相对好得手的那群黑纱女人奔去! 但青岚打定了主意要救人,岂能叫他们这样轻易得惩,立刻低吼一声,尾随在那些沙狼身后,也打了过去! 舍莫尔大叔看得张大了嘴:“连沙狼都怕的女人!” 黑甲得意地笑道:“那是当然,不知道我们王妃是什么人吗?” 话一说完,他感觉到黑乙把他拐了一下,才顺着舍莫尔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他根本没看青岚,眼睛直钩钩地,正盯着那个骑着白驼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也的确凶狠,她的手抓着一头沙狼,两手用力一分,那一头沙狼竟然被她撕成了两半! 热血洒了她的一身,也吓得那些沙狼直往后退,竟是僵持了起来。 舍莫尔大叔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样歧视,而是充满了敬畏之色,嘴里不知在用柔然话喃喃说着什么。 青岚却不知道这里发生的变化,她还在向着那些女人奔跑,终于杀到了她们的面前,那些沙狼杀得她凶性直起,这情绪很快就带到了别的地方。 她瞪向那个女人,没好气地怒了道:“没听见我刚刚说的吗?让你退到我们那里来?你没事拿命逞什么强啊?” 话一说完,她立刻身上一冷,再一看,那些女人们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极为不善。 青岚身上一寒,想到自己杀得一头血,明明可以按照自己的布置,她不用沾得一身的血,就能把那些沙狼搞定,现在因为要救她们,让自己一身的脏血,这些人好像还不怎么领情? 沙漠里每一滴水都是金子,尤其他们迷了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水源出现,她肯定连个脸都没办法擦,更加没好气了:“瞪什么瞪?”说完,纵身跃起,朝那女人的面门抓过来! 那些女人纷纷色变,大喝着抽刀反身劈向青岚! 却见青岚手直直越过那女人的面门,握住在她身后,不知道何时潜过来的沙狼脖子,手轻轻一捏,那沙狼的脖子便像折断的竹竿一样,软软地垂倒下来。 青岚郁闷地躲过她身后砍来的刀:“喂,你们柔然人都是这么恩将仇报吗?” 那女人的眼神放松了一些,对着身边那些人说了一句话,那些人将刀收起来,将手贴在胸膛上,对青岚行了一礼。 那女人道:“她们这是在向你致歉。” 青岚头也不回,又打碎了一条偷袭而来的沙狼的头盖骨,道:“她们是该向我致歉,不过,还是等杀完沙狼后,再好好跟我赔礼吧。” 那女人轻轻一笑:“也是!” 青岚知道,她们不愿意轻易接受人的好心,遂不再劝说着让他们去自己那里躲避,好在这些女人个个彪悍得堪比壮汉,一群女人合力,终于将大部分的沙狼斩下。 剩下的沙狼看着满地尸体,终于不敢再纠缠,呜咽着夹着尾巴开始逃跑。 青岚擦了擦她满脸的血污,准备往回走,那女人这时叫住了她,对她抱了个拳:“多谢恩人。” 青岚胡乱对她行了个礼:“没什么,行旅之人应当互助,这是我们应有之义。” 心里却想,要不是你是柔然公主,我要不是怕你死后对柔然局势有影响,还不一定会那么卖力地救你。 是的,她早就从这女人说话的奇特腔调里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上次她在袁大将军客房里偷窥到的丽柏小姐。 但她当然不会傻地把这话说出来,只是道:“我看你们这些人受了不轻的伤,我们那里还带了些伤药,你要不要用一用?” 那女人有些犹豫:“可是,你那里的人似乎不是很欢迎我们。” 青岚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说得那么小,她还听到了自己和舍莫尔的说话。虽然自己是为了应付舍莫尔,但那话听上去可太冷血了。 不过,不解决舍莫尔,她也不想自己辛苦救一次人,被己方这边的人不知轻重给搞砸了,她看向舍莫尔的方向,思量着准备说些什么,让他接受。 反正,这位丽柏小姐救也救了,她救到半拉再丢手,还不如一开始不出手呢! 没想到,她一回头,人先愣了,舍莫尔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骆驼,一步一个沙坑地朝着她们跑过来。 “舍莫尔,你跑什么?”青岚问道。 舍莫尔不看她,径直跑到白驼面前跪下,直接行了个五体投体的跪拜之礼,用柔然话大声喊着什么。 第1048章 那位丽柏小姐并没有表现出惊异,反而是她身边的那些女人们愤慨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了些什么。 舍莫尔大声嚎哭着又说了几句,丽柏见青岚很有兴致地看过来,解释了一句:“他在求我,他刚才冒犯我,没有尊敬我,为此想请求我的原谅。” 青岚耸了耸肩:“你们请便吧。”舍莫尔是南柔然人,说不定他也认识北柔然的公主呢? 她话一说完,丽柏旁边一人突然举刀,手起刀落! 舍莫尔大叔惨叫起来,青岚定睛一看,他的半片耳朵被削了下来! “你干什么?!”这位大叔嘴是说得难听了点,也不至于这位小姐一听便削他的耳朵吧,这做得太过份了! 舍莫尔大叔却满脸欢喜地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站到了一边。 青岚觉得,自己好像是完全看不懂他们的套路了。 还好丽柏小姐主动解释道:“刚刚以为他是你的奴仆,我得到你的允许,才敢惩治这个口舌无忌的南人。” 青岚怒道:“那你也不用这么狠吧!” 这时,舍莫尔大叔像是疼得缓过了劲,连忙捂着耳朵解释道:“没事的,王妃,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这条命已经没啦,幸好,我得到了神女的原谅。” 青岚目瞪口呆:真搞不懂他们这些少数民族了,这是什么传统嘛! 倒是丽柏小姐这时跳下了白驼,向青岚走来:“王妃?你是狄王的妻子吗?我以为……” 青岚红了脸,她知道丽柏小姐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这次她虽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可在沙漠里滚了这么久,早就脏得看不出颜色了,再加上她为了方便,团着男人团着的发髻,还没有胸,说话也是很中性的声音,难怪她会以为自己是个男人。 丽柏小姐笑着对身后的几个女人说了一句话,那些原本还杀气腾腾的女人顿时也笑了起来。 青岚窘极了,猜也能猜到,她们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个小子,她恼怒地道:“笑什么笑,我早晚会当回大美人的。” 丽柏小姐上来握住了她的手:“当然,不过,我觉得王妃很英气,很潇洒,就是当个男人,也不比谁差,嗯,应该是比世界上很多男人都更有担当。” 别说,这句话还真说到了青岚的心坎上,她看着丽柏小姐也顺眼了一些:“是吗?你不觉得这太不像女孩子了吗?” 丽柏小姐笑起来,她的笑声微带沙哑,尾音上扬,听她的声音就能叫人发酥:“当然,如果王妃是个男人,我一定会热烈地追求的,嗯,这个时候,狄王爷还是一边去吧。” 青岚终于笑了起来:“你这话,可不能叫我的夫君听到,不然,他一定会来追杀你的。” 丽柏小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当然,我只是悄悄地告诉你,你可不要出卖我哦。” 青岚从在袁大将军府里见到丽柏小姐时,就觉得她肯定是个不按照常情而行事,出尘脱俗的女人,现在见了她一面,见她果然如自己所想,不由得更加喜欢,一句话脱口而出:“光听你说话,就觉得你一定是个美丽的女人,既然,咱们已经认识了,你何不把面巾揭开,让我们正式地认识一下呢?” 青岚这是在按照她上一世的礼节在建议,想不到,话一出口,空气冷凝下来,连那些开心地在骆驼上大笑的女人,她们的笑声也停顿了一下。 而丽柏小姐在这样尴尬的停顿当中有些艰涩地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她低声说:“我是不祥的女人,我的面容会给人带来噩运。” 青岚心里不舒服,想起之前舍莫尔反复说的,嫌弃的话,把眼神投向舍莫尔:“是不是因为你们族里,说寡妇不祥的话?” 舍莫尔连连摇头:“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天神说的。”一边说,一边畏惧地看向丽柏。 青岚冷冷地盯着他,有些气闷:干嘛把歧视女人的行为加诸到天神身上呢?明明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为了统治女人,强行在她们身上套上的枷锁啊! 但是,她也知道,跟这个迷信天神的家伙解释什么都没用,只能握住她的手:“那是你们族里的说法,我们,我这里,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为了强调自己不是一个人,她还把眼神投向了几个正在旁观的男人:“你们说我说得对吗?” 那四个黑卫直接是她的人,当然不会拆自己主母的台,而蒋玥斜着眼睛瞪舍莫尔:“幸好我夫人没生在这么混帐的族里,不然,她可就当了二十几年的不祥人哪!” 金夫人为他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这一直是他心里极为歉疚的事。 青岚看向丽柏小姐:“你看,我们都不觉得你不祥呢。怎么样?你如果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人,为什么不正式跟我认识一下呢?” 黑色的面纱上,丽柏小姐的眼睛愉悦地弯了起来:“那好吧。” 她的手放在纱巾上,在突然要揭开纱巾时拉着青岚转了个身:“我可不要给那些臭男人看到我长什么样子,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青岚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丽柏小姐的全貌缓缓地从面纱背后露出真容来。之前在袁大将军府里见到丽柏小姐时,她的面目由于角度问题,被袁大将军挡了一大半,而她现在站得这么近,青岚毫无保留地受到了她美貌的,全角度的冲击。 她伸出手,感叹地道:“你应该把脸蒙上的。” “为什么?”丽柏小姐的眼睛微微泛起了黑澜。 青岚痴迷地看着她的脸:“你长得那么美丽,如果不蒙面在街上走,会让男人们,哦,不,会让不论男人和女人都痴迷疯狂的,你的眼睛简直会勾魂。” 丽柏小姐眼里的黑澜倏然消失不见,她弯起眼睛:“是吗?” “当然!”青岚大力点着头,生怕她不信自己能颠倒众生的能力,又对那块黑纱咬牙切齿起来:“唉,那么漂亮的脸干嘛要蒙起来呢?” 丽柏小姐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洁白的牙齿露出来:“王妃,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可爱?” 青岚本来想说,她家王爷跟她说过,可转念一想,那个人太寡言了,真的是很少说过她的好话,基本没夸过她呢。 她郁闷地摇摇头:“还真没有。” 丽柏小姐捂着嘴笑:“你家王爷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呢,嗯,王妃,你真的是个很可爱的人。我叫丽柏,我们,这算认识了吧。” 青岚笑道:“当然,我是青岚。” 丽柏小姐扬了扬眉:“不叫狄王妃吗?” 青岚知道她什么意思,果断地摇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叫青岚,你认识青岚就行了。”眼角瞥到那四个黑铁塔一般的卫士,有些心虚起来:“嗯,当然,你叫我狄王妃也对,反正,哪个都是我嘛。” “喂,你们两个,到底还走不走啊?”蒋玥坐了半天,见那两个女人越聊越投机,大有聊着天不走了的架式,赶紧催促道。 青岚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扫兴:“这就走!” 看着丽柏又把黑纱巾挽起来,目露可惜:“要是能去掉这块黑纱就完美了,这么美丽的脸应该经常让天神看到,说不定天神一高兴,就赐福给你们了呢。” 丽柏小姐又笑了起来:“你这个解释真有意思,不过,总有一天……”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却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青岚虽然没听完她的话,却奇异地理解了她的未尽之语,握住她的手,肯定地道:“对,总有一天。”你会将你的面纱揭开,毫无顾忌地向世人展示你的美丽和骄傲。 青岚想起之前,因为舍莫尔大叔的嫌弃,她宁愿跟沙狼拼命,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邀请,得到自己的庇护,她骄傲到不屑于去得来可怜的佑护。 至于跟袁大将军的那些事,她恐怕是坦然地当成了交易吧?一个能拿自己的身体当武器,却又在鄙视自己的人面前挺直腰背,不愿意跪着求活,这个女人,如果是个男人,她只凭这些品质都能够至少活得像个人样。 丽柏感慨地看着青岚:“岚岚,你知道吗?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可爱得,让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青岚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她说这个词了,心想,少数民族的词汇就是那么贫乏,怎么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呢? 她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用不用我们送你们?”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青岚发现,那些跟着丽柏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包扎好了。 丽柏道:“我们这是回家。不过,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怎么敢深入到柔然这么远?” “柔然?”青岚吃了一惊:“我们只是在天州城外的沙漠里采点药啊,怎么会在柔然?” 她想起前一天晚上的沙暴:“莫非,是那沙暴的原因?” 丽柏皱了眉:“你是说,你们迷了路。”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青岚点点头,很痛快地承认了:“没错,迷了路。这里你熟吗?” 丽柏笑起来:“我当然熟了,再越过那个沙丘,就是我住的毡包了。” 青岚暗暗咂舌,想不到他们这一日一夜跑得可够远的:“难怪了,舍莫尔大叔没来过这里,你,能不能给我们指一条路,我们好回去?” 丽柏道:“那是当然,不过,你们既然到了我这里,那就到我那做做客吧。” 青岚看了看那几个跟着她的男人:“方便吗?” 丽柏自嘲地笑了笑:“你放心吧,我那里只有这些姐妹在,她们都还听我的话,不会对你们的存在有所置疑的。”她又补充了一句:“那里常年不见一个人影,他们,将我们放逐到这里,不会来管我们的。” 她的言语间充满着自信,却又有些落寞,想来,她之前是个众星拱月的公主,现在无人问津,甚至是被放逐,想来肯定是不甘又委屈的吧。 青岚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果然见到了那个沙丘,她看见居然离得这么近,正要点头说同意,这时,意识里突然有几十道气息闯进来。 她背猛地一直,“呛”地一声,长刀出鞘:“你在那里埋伏了人要杀我?!” 丽柏小姐一惊:“你说什么?那里埋伏的有人?” 她的表情虽然很逼真,但青岚知道她一直跟袁大将军有来往,对这样一个有手腕,能放得下,在逆境当中也不放弃希望的女人,她虽然欣赏,但该有的提防她也没有少。 因而,她的意识是一直在提高着警惕,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是小人之心,没想到,她还倒真没有想多! 见青岚突然亮刀,那些女人们神色也凶悍起来,纷纷围拢过来。 丽柏小姐脸色变了变,低声而快速地不知用柔然语跟她们说了些什么,那些柔然人又快速地四散而开,而丽柏小姐也驱着骆驼,猛地一鞭甩向青岚足下的骆驼! 青岚骑着的骆驼吃痛,撒蹄狂奔起来! 青岚惊愕抬头转身,却见丽柏小姐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那几十个黑衣女人分散成小点向沙丘包抄而去。 青岚恍然大悟:沙丘背后的人不是丽柏小姐对付她的,而是有人要对付丽柏小姐! 她刚才被猛然感觉到的几十个人吓了一跳,头一时间就是想的是丽柏小姐因为她的身份,对她起了歹心,现在看来,倒真是她小人之心了。 她刚刚的那个样子,明显不是想要青岚掺合进来,而是想让她离战场远一些。 那沙丘里的人知道她发现了自己,也不再隐身,一群穿着白衫的男人挥舞着长刀大喊着跟丽柏小姐战成了一团。 “王妃,我们现在怎么办?”黑乙问道。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王妃,我们快逃吧,别管那些人的事,可他知道,自家的王妃是不会听他说话的,果然,青岚一踢身下的骆驼,反身杀了回去:“帮忙啊!” 她还真不是逞孤勇之能,而是她知道,这位丽柏小姐在慕昱清的计划里担当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如果她这一次有失,只怕对大局不利! 那些男人们虽然准备充分,可青岚这边的好手也不弱,四个黑卫加上一个青岚冲入他们当中,正如落入羊群的狼一样,凶悍而无所匹敌。 但是,那些人以逸待劳,青岚再厉害,也不能像对付畜生一样,一拳一个,她还得掌握力道,不能把所有人都杀死了。 毕竟,她是个人,不是杀人魔。 这两方都是族人,只出于立场问题战斗在一起,不是什么凶神恶煞。 第1049章 但她这边留了力,对方可不念这个情,青岚没过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左支右绌起来,立刻叫道:“喂!姓蒋的,你再不出手,你的病人我就要被人砍死了!” 蒋玥本来袖着手看戏,闻言翻了个白眼,叫道:“真是没用!” 话虽如此,他却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那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男人顿时倒了一地。 丽柏小姐头一次失声惊呼起来:“手下留情!” 青岚走到其中一人的面前,笑起来:“没事,他们只是昏了过去。咱们蒋神医可是妙手活人呢,他可不是胡乱医,随便杀人的人。” 蒋玥将手一伸:“一付药一百两银子,拿来。” 青岚叫起来:“你杀人哪?就一点麻药,你还要一百两银子?” 蒋玥将手又袖到袖子里,拿眼白看她:“你爱给不给,反正,我跟你说,我现在没有银子,往后别想让我帮你。”自从他知道他不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回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死样子,没事总要给青岚找点茬。 也不想想,要不是他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至于现在是这个下场吗?要整人,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把控全局再说啊。 青岚还没说话,这时丽柏也看了其他的人,知道他们没事,方笑道:“不要紧,这一百两银子我付了,多谢神医出手。” 蒋神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青岚知道他德性:“丽柏,你别以为他是想要钱,他其实想跟我找茬的,你别理他就是。” 丽柏却正色道:“不,你们不知道,你们帮了我多大的忙,一百两银子,我应该谢谢你们的。其实,我只付给神医一百两银子也是占了你的便宜,要不是,我这里——” 她眼泛为难,没再说下去。 青岚知道,她自从被弟弟赶到这里来之后,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艰难,这一百两银子说不定还是从这次“袭击”大凤哨岗打的秋风里抽出来的一大笔。 她想起之前她不怪自己怀疑她,反而想要尽力将她逐离危险,脸红了红:“我知道的,本来我帮你也不是为了钱。” 丽柏却仍然难过,她那么骄傲,让她欠别人的情,一定比杀了她还难过。青岚最怕的就是美人难过了,她脑子一急,灵光突然闪现:“对了,或许你可以帮我一个大忙?” “什么忙?”丽柏问道。 青岚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一圈男人,将丽柏拉远些:“我们这次是出来找药的,不知道姐姐你见没见过一种紫黑色的……”她比划着将那种果子的全貌形容了起来。 丽柏眉尖轻皱,青岚的心提起来:该不会她也没听说过吧?她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可千万不要说是啊! 丽柏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可说的是阿喇喇果?” 青岚也不知道是不是,毕竟,蒋玥一直没明确地说过这东西叫什么,因为,那是沙漠里的植物,而且,一般也不作药用。 它的果子也十分难吃,是沙漠里渴水的旅人最后的选择。因为它鸡肋一般的作用,它在汉族里根本就没名字。 青岚道:“只要它长的这个样子,能用来喝它保持水份,那就一定是了。” 丽柏肯定的点了点头:“那一定是,我知道哪里有。妹妹你拿这个干什么?这个是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青岚高兴极了:自己这一路人历尽千辛万苦,可终于能看到一点曙光了! 而且,丽柏肯定比蒋玥靠谱多了。 青岚红着脸在自己胸前比了比:“蒋神医给我丰胸用的。” 丽柏掩嘴一笑:“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小果子有了这样的功用。放心吧,为了妹妹你的身材,我也一定会帮你把它找到的!” 青岚看着她,却郁闷了,你帮我找到药材这是好事,可你别用那么暧昧的眼光看着我啊!弄得我好像特别那啥似的。 但是,丽柏马上就道:“如果要带妹妹去的话,是在另外一个方向,我这两天要解决一件大事,妹妹如果不着急,等我大事定了,我亲自陪着你去找,怎么样?” “大事?什么大事?”青岚好奇地问道。 青岚的问题却没得到丽柏的回答。 不过,她当天下午就知道了。 丽柏将那些白衫人关在小房子里不知审问出了什么,当天下午,她便点齐了兵马,杀了出去。 原来,她说的大事就是带着人去火拼啊? 青岚哭笑不得:这位丽柏小姐,她原先听慕昱清讲的说这位公主是柔然族中第一勇士,她以为就跟自己似的举个石头不费力,想不到的,人家的勇是上马能杀人,下马可斗武的 她的“勇”,是真真正正在族中男人们里也算是“第一”的勇士。 青岚原本觉得自己的行事也算是彪悍的了,但比起这位割人头不见异色的“姐姐”而言,自己的想法还是狭隘了一些。 她本来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自己会的东西,她也未必会。她会的,却是在古代这种社会环境下历练出来的,也不是她想学就学得到的。 她们各自欣赏,各安其事不是很好? 丽柏走得快,回来得也不慢。 青岚晚上吃着由留守在营地里的婆婆烤给她们的羊肉时,丽柏终于回来了,她一身血火,眼睛灼灼发亮:“妹妹,明日我就可以跟你一道去找阿喇喇果了。” 青岚看她在铠甲外还在滴着的血,心想:恐怕,你明天更没办法脱身了。 她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安静地让出一个位置来:“姐姐去了这半日,一定没吃什么东西,坐下来吃羊肉吧。” 丽柏看着她,半天没说话,突然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青岚知道了为什么,丽柏的那位王弟死了。 丽柏第二天一早就被那些穿着白袍的男人拥着走了,青岚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她看着丽柏,觉得她即使蒙着黑纱,也闪闪发亮,她最后走时看向青岚住的帐篷的那一眼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舍莫尔大叔躲在羊圈里,直到丽柏小姐走后才惊魂不定地爬出来:“我的天哪,我居然见证了女王的诞生!” 黑乙半日没有说话,此刻却突然对青岚道:“王妃,我们还是快走吧,这个女人,她杀了她的弟弟,居然都不害怕,她太冷血了。” 王储之争向来手足相残,一点也不稀奇,但是,由男人做出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由女人做出来,那就是心狠手辣,恐怖冷血。 青岚也懒得跟他去说这些,反而是舍莫尔大叔不满地瞪着他道:“你懂什么?鹰崽出巢,也得先杀了自己的兄弟才能活下来呢!” 黑乙哑然:他想说,人跟畜生能一样吗? 但是,他那个专爱拆台的兄弟黑甲居然拍了拍舍莫尔大叔的肩膀,一脸深沉:“没错。” 黑乙气结:这傻瓜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主母没有作声,他再想走也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走。 青岚晓得黑乙的想法是其他几个没出声的人想法,不想把小团体弄得很分裂:“放心吧,我出来这么久了,也有些担心王爷一个人在城里应付不来。昨天丽柏姐姐答应了我,给我留了个人下来,她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等我们采了药,她会直接带我们回去。” 黑乙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青岚却有些为丽柏担心。 从舍莫尔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她的王弟虽然死了,可她回去并不代表一帆风顺,她还有其余八大分帐王要应付,以及他们扶植的四个继承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来拥立她的,是代表王室的一枝力量,这些人也未必是真心要拥立她的,只是,他们需要一个新的王位代理人来方便他们继续过他们拥有权势的生活。 像她王弟那样的人是最好的选择,而丽柏,她是个女人,又太有主见,她只是那些人走投无路时唯一的选择罢了。 柔然汗王的死,只是把那些以往浮在水面以下的斗争明面化罢了。 但是,青岚知道,不管再艰难,丽柏也踏出了第一步,以她之能,恐怕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再回到这里,被屈辱地放逐,囚禁。 丽柏在走时,坚持把她的寡妇士兵也带走了,她知道她可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这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这些苦命的女人只是失去了丈夫,却连这个都要被亲人族人所嫌弃,让人何其齿冷! 青岚几个在空无一人的帐中住了一夜,在第二日的时候,由丽柏留下来的这名叫拉夏的侍女带着去往了采阿喇喇果的方向。 拉夏只听得懂几句汉语,并不会说。 她是这座寡妇之城里唯一的一个未婚女子,大约是公主给她保护得极好,她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连舍莫尔大叔这样的南柔然叛徒跟她说话,她也没有芥蒂地回应着。 于是,青岚他们跟着她没有走几日,便知道了,拉夏在公主出嫁时只有九岁,她跟着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公主的奶嬷嬷一起出的嫁。 她的母亲死在了驸马府,驸马死后,就是公主长达十年的流放之日。 寥寥几句话,道尽了丽柏这十年的凄凉酸楚。 不过,走了没多久,舍莫尔大叔突然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王妃,我们可以早点回去了!” 他顶着众人惊异的眼光,快速地跟拉夏交谈了几句,快活地跟青岚道:“王妃,我们快走吧,这里正是我们回天州城的路。” 舍莫尔的话让众人十分振奋,连一直保持着苦大仇深状的黑乙都咧开了笑脸。 众人加快速度,不出三天,因为害怕回家后被夫人责罚,蒋玥几天都闷闷不乐,看到前方的物事之后,突然眼前大亮:“哎呀,可算是找到了!” 青岚也看到了那丛紫黑的小果子,那小果子上细下粗,正是蒋玥跟她形容过的,柔然话叫阿喇喇果的小果子! 蒋玥几乎是用“飘”的飞下了骆驼,捋了一把那果子:“快跟我来!” 他伸手用石子摆了几样东西,青岚便看见,她的身边,风向突然开始打着旋儿的旋转起来,而外面原本能看清的一切突然模糊! 这种感觉就像装上了磨砂玻璃一样,明明知道里面有几个人,可就是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这种手段,她还记得,之前在入药谷时她就经历过一回。 现在再看到一回,仍然觉得神妙无比。 见青岚惊异地打量着这样的奇景,蒋玥道:“唉呀,别看了,这种手段我能跟你说,就是利用风眼布的一个阵,没什么稀奇的。” 青岚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关窍:“喂,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在修仙?”她前世其实也在书里见过这种手段,只是一直以为是书人瞎说的。 “修仙?”蒋玥比她还懵:“你在说什么啊?这世上有神仙吗?” 青岚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世界不是那么离奇。 蒋玥不知道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人,还是什么原因,拿出一个小药锅,熟练地生起火来:“到底在你眼里,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掌握了一点天地威能的人罢了,小时候你娘讲给你的神仙不老传说把你给听傻了吧?” 他毫不客气地打击着青岚。 青岚这时也恢复了过来,“切”了一声:“那你们故弄个什么玄虚?”搞得我还以为你们修仙呢。 蒋玥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我们那里的人有些不懂规矩,下了山乱来,仗着自己的这身本领胡作非为,这才引得我们这些世外门派联手封禁,不许对不知情的世人提及此事。” 青岚“哦”了一声:“那你们是世代传承吗?” 蒋玥道:“有世代传承的,也有像我一样,机缘极大,自小被遗弃,再被师傅捡了回去的,还有的,是自己找上山门的。” 青岚想起一人,问道:“那柳老御医也是你们那里的人吧?” 蒋玥道:“他只能算半个。” “半个?” “嗯,他现在在凡间行走,应该是资质不够,成年后自行下山回乡娶的妻。他娶妻之后,就算是与山门脱离了关系。” 青岚想想,柳老御医有时候有些手段的确跟这个时代的人不大附合,觉得超前了很多,原来是这个道理。而且,难怪他要求那些山门里的人救她会用到这么曲折的手段,让青岚自己装作“无意”中跟宇白他们结识。 “那我夫君为什么不知道?你不是说,这些是有传承的吗?”青岚问道。 第1050章 蒋玥道:“因为他是皇室中人,我们世外之人有过约束,不得以自身之力干涉王朝之事,更不得向皇室中人透露自己的存在,否则,一旦引起王室兴替,我们的那些门派就要全部出手来灭杀了。你说,柳老御医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世外力量去冒着被我们抹杀的危险吗?” 青岚突然嘿嘿笑起来:“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蒋玥无奈地道:“你这个人,什么秘密都瞒不过你。反正,我不告诉你,你也猜得差不多。你那位相公更厉害,半只脚都跨进了这一道来。要不是……”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要不是什么?”青岚追问道。 蒋玥看她一眼:“要不是他跟这任皇帝和下任皇帝的关系都很差,绝无可能参与到皇位上去,他说不定已经被抹杀了。与其让你瞎猜瞎撞,还不知道要惹什么祸来连累我,不如我主动告诉你一些,让你心里有点底,别随便什么事都敢去掺一脚。” 青岚背后突然蹿起一股寒意来:这样的一股势力,有着这样的一股力量,一介皇朝中人被他们说得命不如草芥,这样的力量,他们说他们不介入皇朝之争,可处处有他们的痕迹,他们说不争,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但是,她也知道,凭借现在在的她想要对付对方,那就是在讲笑话,发了一会儿怔,青岚突然闻到一股勾人的药香味,定睛一看,蒋玥的小药锅里已经是只有碧莹莹的一点底了。 他急忙捧出一个小玉瓶来,在锅里不知撒了些什么,那药液开始凝固,随着他不停的翻炒,药液凝成了一颗指肚宽的药丸。 “快快!快把这丸子吃了!”蒋玥大叫道。 青岚连忙拈起丸子,也没尝什么味,一口吞下。 蒋玥出了口气,兴高采烈地道:“好了,成了!” 他收了锅,看见青岚还在原地呆呆坐着,不解地问道:“走了啊,你还在发什么愣啊?” 青岚眨眨眼:“这就算完了吗?可你不是说——” 蒋玥笑道:“你以为这么快?吹气吗?等着吧,过一个时辰就会有药力了。” 青岚郁闷地走出来,觉得又被蒋玥这家伙给戏弄了。 见那些人个个都装作不经意地扫视着她的身子,恼了:“看什么看?赶路了!” 蒋玥却摇摇头:“先别赶了,你把你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穿上。” 青岚问道:“怎么了?” “阴毒将会被逼到体表上,好让你压抑的内循环运动起来,你一会儿就会觉得冷了。” 他的话就像摁开了一个开关似的,青岚几乎是在同时就感觉到身体里那股寒气开始发散。 但那跟阴毒发作时不一样,那种寒气是温和的,不像之前,只要一发作,身体里就像能够结冰一般,但依然冷得人直想打摆子。 青岚急忙开始翻行李,而这时拉夏不知道跟舍莫尔大叔说了什么,舍莫尔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对蒋玥说道:“拉夏说,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绿洲,那里有温泉,她可以带着王妃去洗温泉。” 蒋玥眼睛一亮:“要是有温泉更妙,那你快带她去吧。” 青岚这时候已经冻得开始发抖了,闻言,上下牙关直发颤,忙手脚并用地爬上骆驼:“对对,快快快,带我去。” 拉夏也知道情况紧急,对青岚作了一个走的手势,两个人开始催着骆驼快走。 后面只听舍莫尔道:“那个温泉离得不远,我们可以走慢一点,等王妃的事完了之后,我们也可以好好泡个澡,嘿嘿,好长时间没有洗澡了。” 青岚和拉夏骑着骆驼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一点绿意。这回,不用拉夏招呼,她也看到了温泉池子里飘出的白色雾气。 她欢呼一声,身上立刻就觉得痒得受不了,打着骆驼朝温泉奔去。 而在绿洲的另一个方向,一群正在休息的旅人警惕地站了起来:“主上,好像是有人来了。” 慕昱清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去那里,我去这边。”他指的,正是温泉池子的方向。 古力屯里的事情解决之后,他日夜兼程地回到天州城,带着人马来找青岚。 青岚就像之前一样,这个爱食言的小东西又不知跑到了哪里去!说好的十天回来,到现在都半个月了,还找不到她的踪影! 几天前的一场沙暴让他也走失了方向,幸好在最后一点食水耗完之前,他们找到了这处绿洲。 短暂的休整之后,他们正准备再度离去,想不到这个时候这里来了人,会是谁呢? 他转到了树林子另外一侧,正在这时,一个人从温泉里钻了出来。两个人同时都呆住了。 青岚“啊”地尖叫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她很想慕昱清,可她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痴情,连大白天里做白日梦都能梦到他! 慕昱清眼色黑沉:这小丫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己不在这里让他这么不高兴吗? 而他的衣襟里,一只白乎乎的小脑袋钻了出来,脑袋上面还可笑地顶着一片叶子,它吱吱欢叫着就要扑上去! 豹子! 豹子既然都来了,那这事肯定是真的了!事实就是,这个男人不知道打哪冒出来,又要把她逮回去了! 但这小家伙腿才倒腾了两下,立刻就被慕昱清眼疾手快地捉住,一点也不怜惜地把它朝后面一扔! 青岚“啊”地叫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粗鲁。” 慕昱清嘴角勾出一个邪笑:“你还是担心,你怎么跟我交代,你再一次失约的事吧。” 他的眼前突然盯着青岚某处不动了,他喉头“咕”地动了一下。 青岚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光溜溜地呢,她一下捂住了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过来啊。” 慕昱清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唔,突然觉得,泡个澡也是不错的事。” 谁,谁信他会真的泡澡啊! 青岚连连后退,突然又想起来一根救命稻草:“对了,蒋神医说过,我还不能那,那啥。” 她前生后世都是货真价实的处.女一个,别看她知道的多,连现场都看过,可她真的没有一点经验,看着那个人如狼噬的光,她真是有点害怕了。 而那个男人此刻褪下了外衣,看着她,就像在看掌中的猎物:“是吗?蒋神医大概没跟你说,你服用了他这种药物之后,我们,百无禁忌。” 百,百,百无禁忌?!!! 青岚怒:怪不得这两个在她走之前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说这种不要脸的事啊!难怪姓慕的那么痛快就把她放走了,他是打着回来就吃干抹净的好主意呢! 青岚突然觉得,急着找药解毒的自己简直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这不是主动送肉给他吃吗? 不提青岚这里的春光无限好,京城里,青琚也被烦得一脑袋包:“我说张小姐,你够了吧,整天盯着在下,在下真的没有一点乐子给你看!” 被点名的“张小姐”笑嘻嘻地歪头看青琚,一点也不为他的恶语伤人而生气:“你说了不算,我觉得你乐子挺多的。” 青琚真是拿她没办法,这几天他劝也劝了,骂也骂了,怎么这女孩子脸皮就这么厚,怎么骂也骂不走吗? 他趁着过马路时快速拐进一条小巷子里,见那位张小姐没追上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终于甩脱了。” “甩脱了什么?”一只手搭在了青琚的肩上。 青琚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见来人,松了一口气:“我说童兄,你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是要吓死人不成吗?” 被青琚叫着“童兄”的那位淡淡笑着:“心里没鬼,还会被吓到吗?” 青琚只当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笑着搭了他的肩:“走吧,童兄,难得碰到一回,今天我做东,我们去满江楼喝一盅酒,点个全鱼宴吃吃。”满江楼是城里最贵的酒楼,一向是贵得有理,像在北方难得一见的鱼宴,他们家就有财力一年四季供应上,当然,也要你吃得起。 像青琚说的,鱼宴分等级,最便宜的也是五十两银子起价,而招呼这位贵客,当然不能吃最便宜的,再往上走,百金一宴也是寻常。 “满江楼?”童兄挑了挑眉毛:“那可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楼,青兄这一回破费可破得有点大啊。”他倒没说不去。 青琚笑道:“有童兄的关照,我还怕这点小小的破费?我们走吧。” 童兄却道:“关照不关照的,还说不上,既然青兄请了,我就去吃一趟,只要,青兄不嫌我吃得太多,撑着了。” 青琚道:“那怕什么,童兄只要赏面去跟我吃酒,你吃得再多我也能给你兜着。” 童兄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多了点真心:“嗯,你小子是可造之材,我们走吧。” 而招来一辆马车上了车的青琚并没有看到,被他以为“甩脱了”的张小姐正在张望着:“咦,那个人有点眼熟啊,对了,他是爹说过的,巨贪童满贯的儿子童浩!这个青家的大傻瓜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张小姐又是着急又是好奇,看着他们去远了,也赶紧拦了一辆马车:“跟着前面的那辆车。” 青琚和童浩上了马车,一路行至满江楼,两人叫了一个包间。 童兄毫不客气:“把你们那里最好的花娘叫两个过来。” 他说的花娘是酒楼里养着,专给客人唱曲的。当然,一般客人点花娘来唱曲,不会只让人唱个曲,有时候兴起之时还会干点别的事。 青琚冲小二点个头:“要最漂亮的。” 童浩顿时咧开了嘴:“痛快!青兄真是个爽快人。” 而此时到了隔壁隔间的张小姐则愤愤捶了一下桌子:“混蛋!他不仅是个大傻瓜,还是个大混蛋!” 但她的脸都气红了,还是没舍得离开厢房,而是更费力地听起那两人的对话。 童浩还在客气:“你天天在这个清水衙门,我随便吃你一餐,你一年的俸禄不全没了?” 青琚道:“有什么关系,童兄高兴就好!” 张小姐又是生气又是鄙视地道:“马屁精!”他为什么对这个一点官职都没有的童浩这么好,还不是因为童浩的爹昔年是王丞相门下第一大慕僚,现在做着盐运使司的一把手吗?他这么巴结,肯定是想在他手底下做官! 眼见得那边推杯换盏,渐渐酒酣耳热,还有花娘的嘻笑声,还有更加不堪入耳的声音,张小姐气得趴在桌子上捂着耳朵叫:“混蛋!大混蛋!” 青琚跟童浩这一餐吃了很久,到走的时候,童浩喷着酒气,拍起胸腈对他打着包票:“你放心,你真是个不错的人,嗯,转天我爹寿宴,你到我家来,我请你喝酒。” 青琚的眼中浮起一丝真挚的笑意:“好的,我一定到,童兄走好。” 等送走童浩后,青琚却没有马上离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刚刚的三楼,一把推开了门,里面,一个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仿佛是睡着了。 青琚立刻感觉到了头疼不已。 这小姑娘听见门口的动静,立刻像只兔子似的吓得跳起来,看见是他,才又放松下来:“是你啊,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青琚沉着脸将她从桌子上捞起来,闻到了淡淡的酒气,顿时皱起了眉:“你还喝了酒?你爹知不知道你这么胡闹?” 小姑娘俏皮地眨着眼睛,得意洋洋地说:“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你又不认识我爹。” “你——”青琚气结,但这小丫头还真说到了点子上,他是真的不认识他爹。 他们相识在一个那么荒唐的事件上,当时他生怕这小姑娘嘴巴不牢靠,说出了什么秘密,连忙追了出去。 哪知道这丫头跟兔子似的,等他追出去。早不知道她钻到哪个洞里去了。 他没有法子,只好折回来,去安抚另外一个代他受过的,可怜的家伙。 而这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得知了他是在哪里办公,家里也没个大人管束,居然有空的时候就来找他,堵他。 他虽然挺生气这丫头有时候太粘着他,但真的她若是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那自己肯定也是受不了的。 毕竟,这小丫头还没有自己妹妹大,她并不知道她有的时候是在做危险的事情。 “那你住哪?我送你回来。” 那丫头喷着酒气,一歪一斜地站起来:“我才不要你送我。对了,青大傻瓜,你干嘛要跟那个童大贪的儿子来往?你也想贪吗?” 第1051章 女孩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青琚愣住了,他避开了她的问题:“你说话能有点礼貌吗?叫人傻瓜,叫人大贪,这就是你家的教养吗?” 女孩子皱了皱鼻子:“哎呀,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对了,你要是也想贪,那我可不跟你玩了。” 什么叫他也想贪?青琚皱了皱眉,不过这小丫头,能叫她不再缠他,倒也是不错的:“对,我是想贪!” 所以,你快走吧。 那女孩子却没有走,而是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哇”地大哭起来。 她那个哭声震得,青琚都感觉到房梁上好像都抖下了一层的灰,她一会儿便哭得鼻涕眼泪横流,伤心得像是青琚杀了她的父母似的:“不行,你怎么能贪的?你长得那么好看,你不要贪啊!我喜欢你的,你不要贪啊!” 青琚却是目瞪口呆: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么豪放吗?喜不喜欢是张口就来? 然而,正在此时,一个温软的东西突然凑近了他的脸颊,“啵”的一声,一个轻吻落到了他的腮边。 与此同时,门口一声巨响:“放开我女儿!” 一个武将短打的人站在门口,怒目圆睁,看向青琚像在看杀父仇人:“你这混小子,快把我女儿放下!” “张大人?!”青琚霍地站起来,有生头一次结巴了:“这,这是你女儿?!” 张笈杀气腾腾,刚刚跟同事吃着酒,就听见他家丫头声破青霄的嚎声,他就知道事情不好,谁知还是来晚了一步,就看到这死小子把他家丫头抱在怀里在占便宜! 青琚连忙后退,想把张小姐放下来:“不,不是,张大人,你听我解释,事情他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啊!” 然而他刚刚准备放下张小姐,张小姐咕哝着,一把搂紧了他:“不行,你不许走!” 张笈也愣住了:敢情,不是自己女儿被人非礼了,而是自己女儿非礼了别人?! 他看着青琚,一手拿着刀,有些为难:这一刀,到底是劈,还是不劈呢? 青家,他们的家事乱得一窝糟,可真不是个好结亲的对象。他看着钻在那死小子怀里,睡得一脸满足的小丫头,不由得苦笑:小丫头,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啊。 一边剑拔弩张,而另外一边,甜到能腻死人。 黑甲偷偷看了一眼自从在刚才,就一直像连体婴一样地在一起的一男一女,那男女之间粘粘糊糊的感觉连他一个大男人都看了出来,心里说不出个滋味,只觉得腻味得紧。 他刚刚想了想,突然脑袋上挨了个爆粟子:“瞎看啥呢。” 这人,这么没眼色,没看见主上那眼刀一下一下地,这人还察觉不到,跟着傻乐呵。再乐呵,你还得回去喂马呢。 而青岚缩在慕昱清怀里一直不好意思钻出来。 这人,一天一夜啊! 她一天一夜没能出了那个温泉,肯定所有人都知道她干什么了。 没看见那些人里,包括没有成婚的小姑娘拉夏都一脸暧昧地看着她,这叫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嘛! 青岚想着心里别扭,娇哼着拧了某人一把:“都怪你。” 终于吃饱喝足的某人十分满足,对她的小脾气也十分包容,懒洋洋地问:“怪我什么?” 青岚脸比天边的晚霞还红:“都怪你!” 这人知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就敢这么大喇喇地问,一本正经地调戏她! 慕昱清轻笑起来,想想还是可怜这个小丫头头一次承宠,便……也幸好她习了武,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受得住自己。 他微笑道:“你不关心天州城里的事了吗?” 他指的是袁大将军。 一说这个,青岚想起来,她之前碰到丽柏小姐的事,得把他们那边发生的事告诉他,他现在肯定还不知道,消息没传回去。 慕昱清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鸟雀一样鸣叫着,心道:“还是女人的声音好听。”没错,青岚的身体跟声音都恢复了女孩子的声音,也正因这一点,她现在特别爱说话,就想听听自己女声。 好多年没听到了呢。 但是,现在她发现她说了一大通,某个人一脸的心不在焉,不满地扭了扭他的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慕昱清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小丫头说的内容上,“嗯”了一声:“你刚刚是在说,丽柏把她王弟杀了的事吗?” 青岚见她说这么惊悚的事,慕昱清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终于惊异了起来:“你不会说,你算到这个了吧?” 慕昱清没说话。 可青岚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现在的沉默就表示是承认了。 现在好奇的轮到了青岚:“是真的?那你是怎么算到的?你到底跟她谈了些什么?” 没错,她知道,慕昱清选在那个时候去古力屯,就是想找机会见一见这一位柔然的传奇公主,至于为什么见她,她倒没关心,因为某个人一直不许她多操心。 慕昱清舔了一下嘴唇,青岚气得咬牙:这个人,这种时候还想着那样的事!以前,怎么她就没发现他是那样的人呢?! 可是,青岚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迅速回头看了看,好像人们都在赶路,没谁往他们这里看。 她赶紧趁着这个机会,飞速地伸起脖子,朝他嘴上印了一吻。 慕昱清微微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青岚知道他这是不满意的表现,但是她实在是没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干第二次了,光是这一下,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在这种事上面,她真的是再幼嫩不过。 她只有威胁地低声撒娇:“你说不说?不说的话……” 她瞄了瞄他的下面,威胁很明显,意思是,要是他不说,今晚她可就不一定还会再任他予取予求了。 慕昱清眼神一暗:好吧,这丫头刚刚那一下已经是很为难她了,还是暂时放过她,不能逼得太紧。 他点头道:“不错,她想获得权力,这是最快的方式,她首先要杀掉她的王弟,代替他在八大分帐王面前说话,这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嗯,她该庆幸的是,她的王弟还没有来得及生下一个继承人,这样的话,她就要多杀一个人了。” 青岚被他话里透出的冷酷打了个哆嗦,她觉得她又听不懂他说的话了:“可是,你不是说,柔然的情况,他们的权力越加分散越好吗?” 慕昱清将骆驼拉得走慢了一些,直到落到最后,确定身边没有一个人听清他的讲话,他才道:“对于袁大将军而言,当然如此。可对我来说,我需要一个统一的柔然向我称臣。” 青岚为他话里的信息而惊怔起来:“你在说……你想让柔然称臣。”后面的话,她觉得连她都不敢说出来,这个帝国,有资格让一个王国称臣的,只有金銮殿上的那个人——凤启帝! 他看着青岚的眼睛,肯定地,缓缓地点了个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青岚一下直起了身子,急了,几乎是在耳语:“可是,可是,你是狄王啊!”她真不忍心再让慕昱清回忆一遍,他是多么受到他父亲的不待见,他怎么被贬到这个不毛之地,失去一切的!他,他没有继承权啊! 因为,这一切,几乎都是因为她。 她想起就是抱着她的那个人,他以江山作为交换,只求跟自己成亲,哪怕这个成亲,只有半年! 他愿意用至尊之位,换取跟自己半年的夫妻之情! 可是,现在这个人告诉他,他并没有打算乖乖听从父亲的安排,而是继续为王位至尊谋划着! 慕昱清眺望着远方:“狄王又怎么样?郑王又怎么样?那是一个封号而已,封号之下的,难道不是我这个人吗?我想要什么,从来不需要别人给我,因为,我自己会去拿。” 哪怕,难得超过千倍百倍。 他的嘴里说着惊世骇俗的话,青岚却并不害怕,也没有斥他一句乱臣贼子。她垂头在他怀里思索了片刻,摸着豹子的毛,突而抬头:“好!我听你的!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慕昱清笑了:这个女人是值得的,她值得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迎娶她。 任何一个人听到他的野心,只怕都要被吓呆在当场。而她,她不同。她既不问自己有没有办法实现它,也不问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确保万无一失,而是在得知了他的心意之后,毫无保留地选择追随于他,什么也不问。 当然,他也有从小培养的死士会为了他的疯狂而行动,也不问原因。可是这不一样的。 这姑娘,她明白自己的报负,明白自己所思所想,所有的野心。即使他现在还很不成熟,甚至,这个理想听起来还很可笑,可她,没有选择置疑,她不问情由地支持了他! 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青岚刚刚思考,是她走了半天的神,实在想不透柔然为什么会向他称臣,因此,也对他所说的事情有了一分不确定的怀疑。 但是,现在她觉得,她最迫切要做的事便是支持他!毫无条件地支持他! 但等冷静下来之后,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刚刚的疑问问了出来。 慕昱清道:“你说你见过丽柏,那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青岚想了想,很谨慎地说了两个词:“狠毒,重情。” 这两个词不矛盾,她对敌人,对自己都狠毒,可她对朋友对属下很重情。 慕昱清点头道:“不错,我曾让人远到柔然调查过她,她是个重情之人,重情之人一般都有弱点。” “那你掌握了她弱点吗?” 青岚好奇地问道。 慕昱清失笑道:“掌握别人的弱点,去利用这一点要胁别人是最下作的做法,你以为你的夫君是这样的人吗?” 青岚也不相信,但是这个坏蛋,难道他不是有意把自己诱导到那方面的吗?弄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见到自己的妻子噘着红唇,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他,慕昱清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偷了个香,方在她羞红的脸颊中满足地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只是,她要站稳脚跟,扫除所有的障碍,只凭自己的手腕,那就不能手软,必须铁血镇压,要杀很多人,而柔然,现在他们的族内可战人丁不超过五万,她手头上可用的也只有一万多,再有能力手腕,让她去杀这么多人,她舍得杀,她忍心杀吗?” 青岚想起之前他们帮着丽柏去杀人的那一幕,连那些要追杀她的人她都舍不得灭口震慑,更何谈于其他人? 她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慕昱清满足地笑:“不错,不能。而且,现在柔然土地年年刮沙暴,他们退居沙漠内,日子却越过越差,她想过好日子,除了抢,只能选择一方势力依靠。而袁大将军,不需要他们依靠。抢的话,我大凤现在兵强马壮,你觉得凭借柔然这些连吃饭都成问题的老弱病残,她抢得过他们吗?” 青岚若有所思:“不错,袁大将军需要他们跟他不停地打仗,好博取朝廷的关注。” 她看向慕昱清,对他的未尽之语也明白了:“但是,你不同,她需要你在背后支持,好稳固柔然的统治,而你,你需要她的兵力,去叩开,玉,门,关。”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不那么难听的“打开”,慕昱清注意到这一点,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不用那么担心,说不定,我们并不会走到那一步。” 两个人彼此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毕竟,谋朝篡位,不论是在什么时代都是叫人唾弃的行为。如果这件事他没有控制好,那就会为成引寇入关,被人千古唾骂。青岚相信他有自己的底线,不会出卖国家,不会让自己的族人任人享用,可是她不信外族人的信用和承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时候,刀好用,却要防到割手,她想,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他打造一柄好刀鞘。 幸好,柔然只有五万可战兵力,这个刀鞘,并不难做。 青岚拢紧了身上的衣服,看着漫漫黄沙,虽然她选择了生死都跟这个人在一起,可是,能不能实现他的,或者说,他们的抱负,她的心是茫然的。 情人之间相处的时间无论有多长总是嫌短的,来的时候,那沙漠走了几天几夜都没有走到头,等回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有拉夏这个更熟悉路程的姑娘在,他们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便出了沙漠。 第1052章 待看到天州城那破败的城门时,青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残阳当中犹显得壮丽与阔美的那一地黄沙。 慕昱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轻笑一声:“走了,放心吧,你若是喜欢那里,我们找个时间再回去。” 青岚的脸再度烧红:她,她哪里是喜欢那个地方……这人,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她咬着牙拧了一把慕昱清:“你在想什么啊?谁,谁想回去了?” 慕昱清一本正经地回望于她:“什么在想什么?我是说,你若是喜欢那样的景致,我们找个机会再回去看一看,倒是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这人,这人也太坏了些,想到这几天,他有意离众人很远,只要是有机会,就总想到要占她一点便宜,青岚就恨不得把这人给再拧上好几把。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骨子里是个大色狼呢?亏她还被他这一副一本正经的表象给骗了! 慕昱清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趁着她不注意,在脸上偷了个香,心满意足地一勒马蹄:“走吧!” 还没回到狄王府,青岚在门口便听到蒋玥鬼哭狼嚎的声音:“夫人,夫人饶命啊,真不是我有意在沙漠里滞留到现在也不回来看你!” 金夫人中气十足地怒道:“哼,你少来这一套,我问得真真的,你是听说我要从蜀地来了之后才带着王妃去采药的,说,你要不是躲着我,干什么非得趁我来了之后才走?啊!” 青岚和慕昱清相视一眼,眼中各自笑意满满。 待从照壁那边转过来,只看见金夫人倒拿着鸡毛掸子,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追着蒋玥满地乱跑:“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蒋玥被追得满屋子乱蹿,却不敢真的撒手就跑,只好一边跑一边求饶:“夫人,真不是这样啊,那个药它必须现在去采,不信,你问王爷和王妃,他们总不会骗你吧!” 看见慕昱清和青岚进来,蒋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叫起来。 这……青岚和慕昱清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默契地往后退,有志一同地想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他们还是不要瞎掺合了吧? 留下蒋玥在他们身后气急败坏地叫:“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休想我以后再帮你们!啊哟,夫人,夫人,手下留情啊!夫人,饶命啊!” 金夫人冷笑:“连王爷和王妃都不愿意替你说谎,你还有何话可说?!啊,啊,我的肚子!”她突然大声地惨叫起来。 青岚本来已经退到了大门之外,听得金夫人惨叫,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回来。 这时蒋玥也顾不上跟他们斗气了,抱着金夫人焦急地叫道:“我夫人动了胎气,快找个地方,她要生了!” 想不到一回来就有这样的大事,还好狄王府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只忙乱了一会儿,就把金夫人搬到了一处临时腾出来的客房里。 蒋玥先就要一脚踏进去,青岚此时才想到漏了什么:“对了,稳婆,稳婆在哪里?” 所有人面面相觑:金夫人到了才有三天,因她之前也只是住在王府里,没有与众人打交道,而狄王府里多年都没有孩子出身,谁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去给她找个稳婆回来。 蒋玥也傻了眼:他医术再高,他也没接生过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青岚匆匆说了一句:“我出去找找。”便出了门。 银杏和雪杉两个急忙追出去:“王妃,我们也跟着你去!” 但这两个都是没有生产经验的几个姑娘,青岚在街上转了一会儿,找人打听了稳婆的住处,却因对天州城不熟,一下失去了方向。 正在此时,一声“王妃”叫住了她。 袁莹莹骑着一匹黄骠马,像是才从城外跑马回来一般:“王妃是有急事吗?” 青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对,袁小姐,你知道城里最近的稳婆住哪吗?” 袁莹莹脸红了一下,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青岚:“王妃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听说妇人小产也会用到稳婆,这位王妃,看样子也不像啊…… 青岚一看她的神情,便知她是误会了,忙道:“你别多想,是我府里的一位客人来了,她今天临盆,却没有提前找好稳婆。” 袁莹莹恍然大悟,随即脸又有些红了:“可,我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知道稳婆住哪?” 青岚一拍脑袋……倒是把这个给忘记了,她笑了笑道:“刚刚我问了一个地址,只是急切之间找不到地方,你对这城里熟不熟?” 袁莹莹松了一口气:“熟倒是熟的,在哪里王妃请说,我好领着王妃去。” 青岚忙把地方报了出来,袁莹莹道:“那地方有些远,为了省时间,王妃干脆坐到我的马上,跟我一道去吧。” 青岚被金夫人的惨叫都吓得失了分寸,闻言忙道:“是我考虑得不周了,那好吧,麻烦袁小姐了。” 袁莹莹一笑打马:“这算什么麻烦?能帮到王妃的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了城里人的帮忙,稳婆来得很快。 等回狄王府的时候,蒋玥早在花厅里转了不知多少个圈,一看见青岚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我的祖宗,你可回来了,等得人头发都要白了。” 青岚奇问道:“你怎么还在外面?你不陪你的夫人吗?” 她话一问出,只觉得袁莹莹好像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这才恍然:她跟蒋玥因不在这个尘世之间长大,对世间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很不看在眼里,比如说,这里女人生孩子不能进产房,她急切之间倒是忘了。 但她还记得蒋玥曾一脸憧憬地跟她说,等她夫人来了,他想接生自己的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孩子。 也是因此,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想到找一个稳婆过来,就是因为她以为蒋玥这个神医是无所不能的呢! 蒋玥倒没有注意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古怪,他沮丧地道:“我夫人死活不让我进门,说女人生产秽气,真是的,这有什么好秽气的?不都是生孩子吗?就是流点血,比这更多的血我都见过,这算什么?我接生我的孩子,这有什么好秽气的?” 蒋玥抱怨得厉害,两个人都同时关心着产房里地产妇,谁也没看到袁莹莹眼里连连闪动的异光。 青岚安慰蒋玥:“或许是金夫人心疼你旅途劳顿,不想你再为她的生产操心。” 蒋玥垂头丧气:“也只能这么想了。” 两人只交谈这一句,随即便被金夫人房里的惨叫声给吸去了全部的心神。 产房里,只听稳婆在声嘶力竭地喊:“夫人,用力啊!你用力啊!” 金夫人哭着道:“已经很用力了,还没出来吗?” 稳婆安慰着金夫人:“没关系的,夫人,生孩子没那么容易,现在才刚刚开始,你可要攒着点劲使啊!” 金夫人在房里直哭:“天哪!还要攒着点使劲,这才生,我都觉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蒋玥听得焦燥难耐:“不行,我不能站在外面干等着,我得进去看看!” 说完,他真的闯了进去,带起产房里人的一阵惊呼。 惊呼声中,蒋玥坚定的声音传来:“夫人你别有那么多忌讳,我本来就是医生,你若是有了什么事,我也好及时在一边施救,你一意拦着我在外面,不许我进门,只会令我越想越怕。” 青岚听着这话倒是极有担当,不免对蒋玥这人的看法又拔高了不少:这人虽然喜欢捉弄她,又睚眦必报,但对他的夫人真是一点话也没得说。 正思索间,只见袁莹莹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神色盯着产房,不免也觉得不好意思,想来是吓到了这位纯正的古代小姑娘了。 她干咳一声,将袁莹莹的神智拉回来:“那个,袁小姐,不好意思了,蒋神医他为人是有些不拘小节。” 袁莹莹忙笑道:“哪里,蒋神医对他夫人可真是情深,莹莹羡慕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其他的想法?” 正在此时,产房里又传来金夫人长声的惨叫,袁莹莹吓得白了脸:“这妇人的生产真的有这么可怖吗?” 好像是吓到了这个还没有经过人事的姑娘,青岚想把她往别处引,但是狄王府因为是在仓促间建成,总共就只有那几间房子,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人都不够全部地住下来,在外面另租了不少房子。 金夫人那极有穿透力的叫声,只要是还在这个屋子里,根本就没办法躲过去。 她只有歉意地笑笑:“今天实在是招待不周,我这里还忙乱着,如果袁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一个地方说话如何?” 袁莹莹哪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人家这是碍于情面,在委婉地撵自己走了。 她忙摆手笑道:“我出来的时辰长了,也该回家了,不然叔父肯定要担心我。王妃不必招呼我,等王妃有时间了,我们改日再聚。” 瞧她这滴水不漏的说辞,真是一个周全的姑娘,要不是想到她之前跟自己结识是因为那么一个尴尬的原因,青岚还真想好好地跟她打一回交道。 她叫来银杉:“送袁小姐出门。”随即转身回了院子里。 袁莹莹回府时已经是到了饭时,袁家的规矩,晚饭是要一起吃的。 因而,等她到了饭厅,齐聚的袁家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袁大将军有些不悦:“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也不说一声,倒要累得大家全都等你?” 袁莹莹很是敬畏这位大将军叔父,忙把去狄王府帮忙的事说了出来。 其中一名跟袁莹莹最不对付的女孩子听了之后有些发酸:“看来,王妃可真是喜欢你呢,堂姐你倒好了,以后你若是进府,王妃肯定不会对你多有刁难。” 袁莹莹难堪地咬住了嘴唇,以往这种时候,袁大将军总会视而不见,他不屑于参与到侄女之间的争风吃醋。 但这一回,袁莹莹却听到袁大将军沉下声音:“怎么在说话?你们是姐妹,不是敌人!” 那女孩子惊惧地看向袁大将军:“伯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袁大将军冷哼一声:“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以后说话都要注意些,再让我听见类似的话,别怪我将你送回老家!吃饭!” 那女孩被袁大将军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得结巴起来:“伯父,我没有那个意思。” 袁大将军这时已经和悦地转向袁莹莹:“快入席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袁莹莹受宠若惊:她跟这位叔父一向不亲近,两人唯一一次单独会面也只在那次狄王爷去赴他们家的家宴之前,她很明白叔父的意思,可是,狄王爷虽然优秀,还不至于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做妾,也因此,她一直是避着袁大将军的。 可是,看袁大将军今天的这个态势,他似乎并没有善罢甘休? 袁莹莹忐忑不安地吃完了饭,饭后,袁大将军果然叫住了她:“莹莹,你跟叔父到书房来一趟。” 袁莹莹顶着所有女孩子们的嫉羡到了袁大将军的书房——这个她有生以来第二次踏入的地方。 袁大将军却没有第一时间跟她对话,他背着手沉默了好一会儿。 袁莹莹终于受不了这种压力,忍不住先一步开了口:“叔父,请问你有没有事?” 袁大将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莹莹,你可知道,我们家族已是危在旦夕?” 袁莹莹大吃一惊:“叔父此言怎讲?叔父是一品上将军,镇守边疆,正是皇上对您信任有加的表现,我们家怎么会是危在旦夕?” 她犹豫了一下:“即使现在无仗可打,可这里毕竟是边漠地区,皇上再有其他的想法,也不会轻易去动您吧。” 袁大将军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时没有多投以注意的侄女,他什么都没有对她说过,想不到她自己还能悟出这么多事来,这不是天姿聪颖,便是观察细腻。 这两个特质,这个侄女只要有一种,接下来他要办的事便好办了不少。 一想到这里,他的面色却更加愁苦了一些,他的眼中甚至是含了些泪光:“那是因为陛下不知道,叔父因为心底担忧,办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袁莹莹心吊到了嗓子眼,能让叔父如此郑而重之去说的大事,那必定不小,难道说…… 她紧张地盯着袁大将军:“什么错事?” 袁大将军没有及时地回答,像是她问了一个很难以面对的问题一般。 袁莹莹的心更是提了起来:“叔父请讲,若是有什么能让莹莹帮到的地方,请您一定要说,我们都是袁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1053章 袁大将军讶异了:想不到这个侄女还有这么主动的自觉性。 既然,她能这样想,他想要办的事那肯定会更容易成功。 一想到这里,袁大将军再不犹豫:“是这样的……” 他只起了个开头,袁莹莹就像掉进了冰窟里一般,这个叔父,他—— 袁大将军沉重地道:“我这些年时有听闻,皇上觉得北疆无仗可打,想要撤掉安北都护府,将我调回京师。” 袁莹莹道:“叔父为我大凤朝守了大半辈子的江山,若是能在此时回了京师,便可与婶婶和堂兄们团聚,这实是一件好事。” 袁大将军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袁氏族人这些年来一直庸碌之辈甚多,若是我再被调离边疆,回京后,京中的武将这么多,我又将去往哪里呢?” 袁莹莹对朝中局势并不清楚,听见叔父这么分析,也不免着了急:“叔父说的也是,那该如何是好?” 袁大将军叹了一口气:“是啊,那该如何是好。” 他盯着袁莹莹:“所以,我前些日子在书房会见了一个人。” 袁莹莹意识到此事的关键来了:“什么人?叔父请说。” “柔然的公主,丽柏,哦,不对,她现在应该是柔然的女王了!” 袁大将军的话像惊雷一样炸响在袁莹莹的耳边,她失声道:“什么?叔父竟私下里见了敌国头目,这,这几乎相当于通敌了啊!” 这个侄女的政治素养一再地超出他的预料,他紧紧盯着袁莹莹:“不止如此,我还跟她做了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袁大将军将之前他跟丽柏公主在书房里所议的事说了一部分告诉给袁莹莹。 即使如此,仍叫袁莹莹惊得目瞪口呆:“叔父,你这可是在通敌的!” 袁大将军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这是唯一一种让皇上以为我还有用,让他不敢轻易把我撤离回京师的方法!” 袁莹莹沉默下来:如果叔父的判断属实的话,他这么做,她也能理解。 想到这些年来,除了自己已经亡故的父亲,袁氏的族里居然无论是读书,还是练武,都没能再出一个振兴家族的人才,只能守着这个几乎相当于世袭的安北都护府来保住剩下的荣华富贵,她对于叔父的决定也无话可说。 袁大将军在对面,将袁莹莹的震惊,不认同,到最后的妥协,她所有的神色都被他观察在眼中,心里对要说的事更加有了数。 “本来,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丽柏得了我的好处,只要她还想再一次跟我合作,她便不会敢轻易妄动,那么,我们北疆这里就不至于无仗可打,而只要打仗,它的破坏力便在我的控制当中,这本是一件极好的事。但是,” “但是什么?”袁大将军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袁莹莹急不可耐地追问起来,她感觉到,接下来的事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但是,我的计划被泄漏了?” 袁莹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什么?泄漏了?谁泄漏的?泄漏给了谁?” 第二个问题,便连袁大将军都不清楚:“现在还不知道从哪里泄漏的,只是,我很肯定,狄王爷肯定是知道了我的计划。” 想当初,古力屯一发作,他便派人密切盯着那个地方。 原本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但他留在丽柏身边的探子传来消息,丽柏背着他,跟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见了面。 他几经周折,才终于确定狄王爷正是那个身份尊贵的男人。 再一联想到,丽柏从回返大漠,事情就慢慢地脱离了控制,他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肯定知悉了他的计划,现在想办法从里面捣鬼。 只是,他想不透狄王爷为什么要帮着敌手去壮大,在他看来,狄王爷他是皇子出身,即使现在被贬,那也有常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在侧。如果说这城里只有一个人不想要柔然强大起来,那必定就是狄王爷。 狄王爷是龙子凤孙,敌人万一打过来,头一个祭了刀的,就是他! 他猜到了慕昱清必是跟丽柏有所接触,甚至可能还跟她达成了联盟,只是想不到对方会怎么来操作,也因为对他不是很了解,他太怕对方做出不可收拾的蠢事来,也因此,一看到这个侄女,他便想到了一个法子。 袁莹莹面白如纸:“那狄王爷会不会向朝廷告发我们?” 袁大将军没想到袁莹莹会有这样的误会,不过,她能这么想,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他沉重地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那我们能怎么做?”覆巢之下无有完卵,袁莹莹太清楚这样感受了:要不是她的父亲突然病死,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需要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地位。 而这位作为族中支柱的袁大将军一旦倒下……袁莹莹几乎不愿意深想这种可能性。 袁大将军深深地看着她,那种眼神令她一瞬间明白过来:“叔父,你需要我怎么做?” 袁大将军深意十足地道:“听说,狄王爷的王妃很喜欢你?” 袁莹莹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后,却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如果叔父需要的话,我会让王妃更加喜欢我的。” 袁大将军终于将他的目的全部揭露了出来:“不,你只是让王妃喜欢你,这远远不够,你要让王爷也喜欢你。” 袁莹莹回想起之前她在狄王府里看到的青岚和慕昱清的互动,心里觉得她的叔父是在痴心枉想,但是,那或许是她,是她的家族的唯一的可能,即使是枉想,她也要让它变成是真的! 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叔父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正在袁氏叔侄两人密谋的时候,小小的狄王府里,金夫人在挣扎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生下了一个瘦弱的男孩。 蒋玥喜极而泣:“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夫人,你太厉害了!” 青岚含笑望着蒋玥发癫,转脸看到慕昱清站在门外,目光柔软地看着蒋玥手中那小小的一团。 青岚的心蓦然疼痛起来: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古代这样的年龄的男人,如果动作快一些,孩子都已经能进学读书了,而他的孩子…… 青岚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假如,那医治她的药没有找到的话。 慕昱清触到青岚的目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不要瞎想,我只是没有见过刚刚出生的孩子,觉得新奇罢了。” 这人……他生怕自己受一点伤,无论有什么事,只要是有一丁点惹她不快的,他都想遮着挡着,为她撑起一片天地来。 想到这里,青岚心里那个蕴酿了好些天的想法冲口而出:“你想不想有一个强大的军队?” 慕昱清挑了挑眉,没有马上接青岚的话。 果然,青岚拉着他神神秘秘地回了房:“假如,我说,我能为你训练一支无敌战队,你会相信吗?” “相信。” 慕昱清毫不犹豫的回答令青岚傻了一下眼:他这么相信自己吗?连她自己对自己都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呢! 慕昱清目光柔和:这姑娘大概忘了,他们最开始见面时,这姑娘对着她的舅父侃侃而谈,设计出了无可匹敌的绝胜方阵。 那时候她只是偶然提起,便能令白将军在接下来的对敌中凭借这种方阵一击致胜,而她后来又在军队里呆了这么久,肯定会有更为厉害的提议,可是—— “我不想要你这么做。”慕昱清这么道。 青岚“啊”了一声:“为什么啊?你都对我这么有信心了?” 慕昱清了然地看着她:“接下来,你肯定要以训练强军为由跟我分开,不是吗?” 青岚心虚了一下: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自己在他这里还要不要有秘密了! 但随即,她整肃了心情:这个,虽然是她的目的之一,但不是最主要的。 她严肃地看着他:“可是,若是你想达成那个愿望,就必然要有自己手上的力量,否则的话,你所言的一切都依托在他人身上,那饼画得再漂亮,也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假如,”她咽了一下口水:“我是说假如,丽柏公主翻了脸,你到时候要怎么控制她?” 她虽然喜欢丽柏,欣赏她的性格,可正是因为了解她这种人,才知道,她心思深沉若海,并不会为了私利而有损大局。 青岚还不至于以为自己魅力那么大,能让丽柏喜欢她到为她放下壮大族群,掠夺财富的机会。 她相信她跟丽柏一见如故,也相信她待人真诚,可是,她首先是柔然的领导者。从她能连那群老弱病残的寡妇都聚合起来,凝聚出那么强大,那么可怕的战斗力,那么,接掌了柔然权力的她,肯定有更多的手段能全力使出来。 她绝不怀疑,如果利益足够大,丽柏绝对会撕毁跟慕昱清的任何协议,无所顾忌。 慕昱清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不需要你操心。” 一般情况下,慕昱清这么对付部下,部下出于对他的信任,必然不会再过问。 可是,青岚太了解他了,就像他了解她一样,他一说这话,她便明白过来:其实他还没有想好。 或许,他会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来规避一切的风险。 可是,青岚跟其他人不同,她永远不要躲在她爱的人的身后,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庇护,让他为了自己的好日子而殚精竭虑。 他心疼她,她何尝不心疼他? 她也想有力量来守护自己的心中所爱! 即使这个男人足够强悍,即使他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有超出太高的能力! 她坚决地拉开男人拥住自己的,温暖的手,定定地看入他的眼睛:“你知道的,如果你用我来为你打造这个军队,我会让你非常满意,我的能力,不是你的任何一个部下可比。” 是的,她有超越后世千年以上的学识作底,她有这样的底气来说出这样的话。 慕昱清皱眉看她,眼底是深切的不认同,但没有马上打断青岚的说话。 青岚知道,这就代表着她想说的话有戏,急忙再接再励道:“他们,还需要一把能够震慑他们的刀!而这把刀由谁来做我都不放心,我怕那些刀有朝一日会割了你的手。” 她坚定地向他传递了自己的意愿:“只有我来为你打造那把刀,我才会彻底地放心下来。不然,你想让我成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为你担惊受怕吗?” 青岚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打动了慕昱清:“那你想怎么做?天州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如果你想秘密藏军,你能藏到哪里?” 慕昱清是真的好奇,他虽然之前去金吾卫做过一段时间的副使,可对于行军打仗,由于皇帝的忌惮,他并没有机会实践。 而且,他之前为免父亲猜忌,所招揽的都是谋士类的慕僚,他手底下除了负责杀人监视的黑卫,还真没有一个是做将军,甚至是行伍出身的。 他原本想过,到了这里,有没有机会跟袁大将军处好关系合作,好借机从他那里弄来一两个人手,但目前看来,对方跟他不是一路人马。 袁大将军做的事情固然机密,可他不信以他父皇的掌控力,这件事能够成功地被袁大将军一直瞒在鼓里,那么,他跟袁大将军再走得近一些,说不得到时候就要成为新的不是。 他不怕跟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对峙,可是,既然他存了这样的念头,那么,就该越低调,越不惹人注意才是。 但很奇妙的是,即使他知道青岚之前也是秘密做特勤的,他就是知道,并对这个姑娘有强烈的信心:她或许能做到自己并不擅长的事。 而这种信心强烈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奇,说出来,或许连这姑娘都不信自己居然是这么地信任她。 青岚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她说服他唯一的机会:“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绿洲吗?”她一说到这个,脸又情不自禁地红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某些羞羞的事。 慕昱清一下就猜到了她的用意:“你的意思是,你想把军队藏在那里?” 他总觉得那地方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之地,一想到青岚有这样的想法,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那里可是只有巴掌大的一点,还不够一百个人生活吧?” 第1054章 青岚没注意到她的相公又开始发酸了,认真地点头:“你考虑的不错,可是,我们是去训练军队,不是去定居,并不需要完善的设施和优越的条件。相反,那里的条件如果太好,我还不愿意拉他们去呢。” “怎么说?”慕昱清兴致缺缺地问道,并在脑中思索,到底要怎么才能打消这丫头的心思。 青岚早就想好了:“极限条件下更容易锻炼人,我想以此为据点,在沙漠当中针对他们做一些特殊训练。” 慕昱清想到那年惊艳了白行立的马其顿方阵,终于有了一点兴趣:“什么特殊训练?” 青岚所能想到的,当然是现代特种兵的种种训练方法。 她早就注意到,虽然大凤朝,像金吾卫暗字营,狄王府的黑卫都有类似的功能,可是,他们的训练还十分原始,而且能够从里面出来的人无一例外,全是天资非凡的人,这样的训练,必得是要找万中无一,有天份的孩童来训练。 而他们现在再想这样训练,时间上来不及,因此,她想到的是一些更好实现的方法。 青岚道:“那就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场地了。” 现在的古代人还十分重视人的天资,而现代人更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青岚要做的,是找到一些相对基础不错的人,将他们的潜力从最大的程度上开发出来。 不过,她这么跟慕昱清说的话,又要涉及到古代现代人的观念问题,得乱七八糟地解释一大堆,还不一定能说服他。 倒不如她拉着这些人去训练,依照她的计划,时间上快的话,不出半年便可以出成效。 慕昱清心里还是不是很舒服:“一定要去那个绿洲吗?别的地方就不行吗?” 青岚有些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在这里,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了吗?绿洲那里只是相当于一个补给站,我不会让他们把精力耗费在泡温泉上的。” 什么?她还计划着去让那些人泡温泉? 慕昱清此时还真不知该如何作想了:自己的王妃一心为自己谋划,连所用的汤池都愿意贡献出来让士兵所用,这样顾全大局的所为,不知在多少妇人身上都见不到,可是,她是不是太顾全大局了?连自己该受用的汤池都贡献了出来? 他固执地又强调了一遍:“那汤池不许给别人用!” 青岚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慕昱清到底是在纠结哪一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敢情他是不愿意那个被划为了私人用地的地方被人占用啊! 但对方这种划分领地的所为还是奇特地令她感觉到了开心,她看着他,柔声道:“好,我答应你,不许那些臭男人去洗澡,只让我自己用,怎么样?” 让她自己用…… 慕昱清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一日这姑娘在温泉池子里破水而出的模样,他的口又干了。 他看着这无知无觉的小东西笑弯了一双狡黠的大眼睛,那双曾经被他无数次吮吻红肿的红唇在轻快地吐出娇嗔的话语:“真是小气,那些人以后可都是你最精良,最忠心的下属呢。” 慕昱清连忙转移了一下视线:再看下去,今天的话就不要想能谈完了。 “那些人?你想要多少人?” 这个数字青岚也算了好几日了,他一问,立刻就报了出来:“至少五千人。” 慕昱清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五千人?” 青岚以为他觉得自己说得太少,忙道:“兵不在多在精,柔然人虽有两万多的战力,但是,我可不信他们能比得过我的人。而且,如果人太多的话,你以为袁大将军不会注意到吗?” 慕昱清倒不是在嫌少,事实上,他觉得有些多了。 这位王妃跟他才成婚,他不想她太劳动,并没有把府中的存银跟她报备出来:这些年,他的母亲虽给他留了一些产业,他自己也注意在经营。但一来要防着父皇察觉,他的主要精力也不在这里,府里的产业需要源源不断地投入银子,因此,府中的现银是不够的。 但他不想让青岚操心,只道:“明年我把人给你招募过来。” “明年?”青岚为难地皱起眉头,这些事肯定是越快操办越好,不然的话,晚了,谁知道还能出怎样的变故? 慕昱清点头:“对,明年。” 青岚咬了咬手指头:“可是,我想越快越好。而且,大财主就要来了,咱们不趁此机会狠狠地宰他一笔,那怎么行?嗯,我得找他帮忙。” “大财主?” 青岚眨眨眼睛:“对啊,你忘了?金家是干什么的?” 慕昱清一向觉得自己能体悟这姑娘的心思,但现在真是弄不懂她要干什么了:“你的意思是?”她总不能打劫自己的好友吧,而且这位好友的姐夫可还给她在治着病呢。 青岚笑道:“当然了,我是他的朋友,现在他的朋友,我,有了难,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她这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如果不是一直心虚地眨着眼睛,可能还能更让人相信。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姑娘可能对于他现在的财务状况是有所察觉,不然的话,也不需要用这么迂回的法子来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将她揽入怀里:“你不必为难,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青岚又眨了眨眼睛:怎么,好像这个人有点误会了啊? 她连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你是说?我们府里没钱了吗?” 慕昱清愕然:她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见青岚真的着急起来,才知道自己可能跟她的想法有所偏差误会,忙问道:“你若不是担忧钱财,何以有此一问?” 青岚哭笑不得,才知道,这是两人之间认知有所偏差,误会了,忙解释道:“这跟我们府里的钱多钱少没关系,我是想说,我们要蓄养私兵,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单只凭我们一府的力量那肯定是不行的,肯定要拉盟友进来。” 这个问题慕昱清也知道,但是,若不是他到了这里,也不至于陷入这样的困境当中,只是,他不愿意这姑娘跟着操心,才没有说得那么细致,想不到今天一个小小的误会,反而让她对府里的情况有了一个真实的了解。 他正要开口,青岚又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放心吧,金鸣那个人我太清楚了,我会说服他拿钱出来的。” 慕昱清对她这么的胸有成竹倒真是起了一点好奇心:“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虽然你们是不错的朋友,可是,他也是走南闯北,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你若是想说服他出钱,肯定不是一千两两千两这样的小数目,嗯,这数目必定不小。而我们王府的地位这么敏感,他不会不多心。商人们地位低下,唯利是图,你若是不能给他相对的回报,那怎么可能说动得了他呢?” 他说了这么多话,就是好奇青岚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可是,青岚偏偏这个时候卖了个可恶的关子:“哎呀,我说我有办法解决就是有办法解决,你就不要操心了,操太多心会变老的!” 慕昱清哭笑不得:这丫头,这个时候竟还管起他了! 不过,她嫌弃自己老?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再一看这丫头皱着眉毛,撅起红唇的样子,他再不犹豫,低头吻下去:“嫌我老?我倒要给你看看,我到义有多‘老’?” …… 挖了个坑给自己跳,青岚被那人吻得气都透不过来,不由得后悔不迭:我干嘛要去惹那只狼啊! 大凤朝的上京城本来就地靠北边,离北疆的玉门关只有一个月的路程,快马疾驰的话,二十天便可以打个来回。 金鸣从接到姐姐平安生产的消息便日夜兼程地往那里赶,他到的时候,他那小外甥已经脱去了刚出生时那红皮小猴子的模样,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的小豆丁。 金鸣还没进城,便看到了接到消息来迎他的青岚,不由得受宠若惊:“得王妃亲自劳动,可让我有些惶恐呢。” 青岚笑眯眯地,心道:你惶恐就对了,我要从你的口袋里掏钱出来,不对你热情点,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但她肯定不会傻到当面把这事说出来,热情地迎上去:“金兄说什么呢,你我多年好友,又是近一年不见,当然我要迎出来呢。” 金鸣打量一眼她的神色:见她眉黛眼清,红唇雪肤,鼻梁高挺,再一扫视她的胸部,顿时结巴起来:“你你你你,恢复成女身了?” 青岚不悦:“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当女人就这么让你饱受打击吗?” 金鸣的动作让她想起她刚回到狄王府的那段日子时,每个之前见过她时那总要惊讶一番的模样,不由郁闷不已。 金鸣忙道:“哪有,不过是之前白兄,哦,不对,是王妃你身着男装,宛然是个潇洒倜傥的少年郎,而现在你又穿着女装,竟是美丽与英气并存,幸好你是个女儿身,否则的话,金陵城外多少花娘要为你哭红了眼。”开玩笑,这位本领高强的狄王妃,他可不敢得罪了她!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谎话。 青岚之前因一直是男装打扮,每每金鸣与她走在一起时,总是她会引来那些江南多情女郎的一顾再顾,曾令他酸不溜丢的,多有郁闷。 他虽情有所衷,但是一个男人,谁不想自己魅力无穷,让天下的女子都喜欢他? 难得的是,青岚现在恢复了女装,她的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却摇身一变,那挺秀的眉毛,长长的睫毛下的一双凤眼微挑,不止让她看上去添了几分神秘的美丽,还让她高贵不凡。至少,刚刚跟她站在一起的有好几个花枝招展的侍女,而金鸣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她的容貌固然是一等一的好,然而,她的身上还有一股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气质:她竟有些飞腾霸绝之气!不知她有没有感觉到,只要是她在的地方,便连应该对她最亲密的侍女都不自觉地跟她隔开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虽在人群之中,她却独立于众人之外! 金鸣阅人无数,再一想到之前隐隐在她身上看到的那股气势,不由得更加恭敬了一些:“王妃的风采只会令人一见忘俗。” 他一通马屁乱拍,总算让青岚脸上现了一点笑意:“走吧,我认识的人里,就数你最会说话了。对了,最近你去过京城吗?我哥哥可还好?” 一说到这个,金鸣想起他在青家遇到的那一系列糟心事,不由得幽怨地看了青岚一眼:“他好得很,现在有美人喜欢他,他官场得意,还能不好吗?”我就惨了,赴宴赴出一身骚来,还不知道见了姐姐之后,把这事跟她说,她会不会气得把自己再撵一回出门。 “有美人?”青岚一听就来了兴致:“是什么美人?” 看金鸣的神情,那位“美人”应该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而且青岚对自己的哥哥很有信心,她跟青琚都继承了来自白氏的美丽容貌,她当男人的时候每次出门还会收到些手帕香包,更何谈青琚这个真正的男人? 以前青琚只是在家里埋头苦读,才少有交际,现在金榜题了名,要应酬的人多了,他应该早就褪去了那股青涩,肯定会显得更加地成熟了。 金鸣一想到那一日青琚跟他说过的,被那位张小姐父亲捉包,然后又被他逮着自己逼着他娶自己女儿的狼狈样,要见到姐姐的那股不安顿时也小了不少:至少他没有被一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缠住啊! 他嘿嘿一笑:“你马上就要多一个十二岁的小嫂嫂了。” 青岚愕然:十二岁?她哥哥竟要娶一个小女孩为妻?这是为什么? 金鸣早就把这八卦忍了一路,现在看到青岚,哪还忍得住,怪笑着把当日青琚被张小姐缠上,又被人家父亲抓个正着,不得不认了这门亲事给说了出来。 青岚也越听越好笑,同时有些隐忧:“青家那里没什么说法吧?” 青贤那个德性她是再清楚不过:他身上有着酸腐文人所有的通病,自视甚高,还瞧不起武将,现在儿子被一个武将之女缠上,他能开心才怪!青琚即使再逆着他,他也是进士出身,以他那德性,儿子的婚事必然是要拿来做筹码的,因此左挑右挑,才耽误到了现在。 金鸣自从经历了那次的事,知道青家的后宅也是管得乱七八糟,对这位户部郎中也多了几分鄙夷,说话间便带了些出来:“哪能没什么说法? 第1055章 青大人一个劲地说张家这是讹诈,死硬着不承认,张大人直接带了他那柄硬弓,当着满京城的面将青大人的发髻射了个对穿,青大人这才答应下来的。” 金鸣虽然最后口下留情,没有说青贤被张笈那一箭吓到的丑态,但青岚也能想到,再一想到,他将会为儿子迎来这么一个岳家时,更加开心了:“哈哈哈哈!真可恨我当时不在场。”青家肯定会越来越热闹的。 金鸣得意忘形,把这件事讲出来的时候,还怕青岚因为自己说了她父亲的坏话而对自己心生芥蒂,不想她竟是这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也不由得放了心:再怎么打打闹闹,人家也是一家人,别因为自己随便说话,犯了这位的忌讳,那可就不美了! 青岚乐了一路,待到快要进王府时,才发现金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竟然越走越慢,不由得催促道:“金兄,你千里迢迢的,不是来看你姐姐的吗?怎么现在不进去了?” 金鸣苦着脸回过头来:“王妃,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一会儿我姐姐要是想把我打出来的话,你能不能拦着她,给我说点话,让我留点面子?”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纳了雨诗,被金夫人当着全金陵人的面把他撵出门的时候。 青岚眼中飞快地窜过一道光:“怎么?你又惹了什么祸吗?”唔,她感觉,金鸣袋里的银子似乎在呼喊着朝她奔过来了呢。 金鸣欲言又止:他几乎能知道如果说出这件事,这位损友会是怎样一个兴灾乐祸的样子。 也怪他为人不谨慎,他记得自己跟青岚相处时,两人闲聊,也曾开过这样的玩笑。 青岚曾说过,自己这种家庭单纯,年少多金,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是不管已嫁还是未嫁妇人们最喜欢的人,要当心某些人为了嫁给他故意算计他呢。 他当时只当这人是在开玩笑,故意逗他开心。 在他看来,这世上的姑娘家都是矜持羞涩可爱的,哪有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想要嫁他?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只是他想过自己是商户出身,没谁对一个商户还使出这样那样的手段,这一下大意,竟差点连自己的终身赔了进去。 果然,青岚听了他的话一点也不同情:“得了吧,你自己不喝得烂醉如泥,怎么可能给人以可趁之机?你少找些借口,你要是立身正了,这些妖魔鬼怪怎么会缠到你身上来?” 金鸣郁闷:“喂,我跟你讲是为了让你出主意,让你救我的,可不是为了让你来笑话我,你不帮忙就不帮忙吧,我自己顶着。” 青岚“嗤”地笑了一声:“你顶得住吗?当年要不是我帮你,你说不定现在还在外面的宅院里住着进不了门呢。” 金鸣顿时泄了气,冲她作个揖讨饶:“好了,姑奶奶,我知道你能耐,你能给我想个办法,别老是笑话我了好吗?” 着了! 青岚拼命按捺住想大笑的心情,挑着眉道:“我凭什么给你想办法?你是哪根葱哪根蒜?” 金鸣赔着笑凑到她面前:“你就看在咱们多年朋友的份上吧?” 青岚撇嘴:“多年朋友就要我冒着得罪我大夫夫人的风险的份上?万一金夫人不开心,你姐夫的药里给我开点毒药怎么办?” 金鸣大叫:“喂!我是我,我姐夫是我姐夫,你看他像是那么没有道德,能干出那事的人吗?” 青岚心道:你这还是对你姐夫了解得太少,他那人可不像姐姐,根本没有世间普遍的是非和善恶观,要不是你姐姐在这里,我还真的有点怕他随心所欲起来干出点大事来呢。 她心里这样想,肯定是不能把这想法坦露出来,还道:“那你说要我出主意,我就出了?我想死的脑细胞你怎么赔?” 金鸣虽听不懂她奇奇怪怪的“脑细胞”是什么意思,但她另外的一个意思可是听了出来:搞了半天,她是在转弯抹角地向自己要报酬呢! 要报酬他不怕啊!他有的是银子,就怕她不伸手帮忙,他捧着银子却花不出去啊! 他连忙道:“你放心,王妃,只要你能给我出主意,让我姐姐不生我气,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但是青岚仍然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把我想得也太没有本事了,让你姐姐不生气这可不是太容易做到了?” 金鸣问:“那还能怎么办?” 青岚眨了眨眼笑着压低声音道:“还能让你得偿所愿啊!” 见金鸣怔怔的,似乎还没想明白她话里包含的意思,不由得撇了撇嘴:“怎么?你怀疑我做不到?” “不是。”金鸣咽了一下口水:“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青岚道:“让雨诗姑娘进门当夫人啊,你不是早八百年都跟我说过无数回吗?” 金鸣不敢置信:“那你说也能做到?雨诗可是那啥出身的啊!” 青岚不耐烦了:“你要是怀疑我,现在你就撇下我进门,你姐姐早就收到你要来的消息,正在府里等着你呢。你正好给她汇报你要再接一名小妾进门的消息,或许她一高兴,还会送给未来的小弟妹见面礼呢!” 金鸣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自己姐姐接到这个消息,她可能的反应,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再不犹豫:“王妃,你说吧,你能给我出什么主意。” 青岚长声一笑:上钩了! “跟我来吧。” 出主意做坏事当然是不能让当事人听见了。 青岚将金鸣带到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院子里,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了他。 金鸣大声称妙:“这主意真是好极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青岚等他兴奋过了,方笑道:“是好主意吧?那现在我要开价了。” 金鸣只觉头皮一紧:“王妃想要什么?” “我要三十万两银子。” “什么?!三十万两!”金鸣惊呼着跳起来:“你也太黑了吧!” 青岚翻了个白眼:“什么叫黑?才三十万两就买了你的终身幸福,照我来看,不止不黑,反而是太厚道了。”这就是她为什么要把金鸣拉到这个小宅子的用意之一:他那反应,以狄王府的门户浅窄,只怕不出门就能让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那他们还密谋个p啊! 她坏笑着凑近他:“你要是觉得太便宜的话,我完全可以考虑加点钱。” 金鸣连连摆手:“不不不,怎么能加钱呢?你只是出了一个点子,干嘛要三十万两那么多,我们可是朋友呢。” 青岚突然不笑了,认真地道:“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只找你要了三十万两。”而不是直接要你的性命。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她也可以不择手段。 金鸣也严肃起来:“你竟然是认真的?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青岚品了一口茶:“那你不用管,谁都不会嫌银子多了烧手。” 金鸣眉头皱起来:“不对,你不是这个样子,你向来对银钱看得不是很重,你要这么多银子,难道说,你很缺钱?” 青岚放下茶盏,她还真没想到,金鸣的心思能细到这个程度。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完全瞒着他。毕竟,三十万两只是一个起头,她也不知道之后的事态将会走到一个怎样的程度,假如三十万两不够用,她必然还要再找他,那个时候也瞒不住。 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免得他自己到处乱撞,还不知能查出什么来。而且金夫人和他的小外甥也在这里,他跟金夫人名为姐弟,实则就像母子,他就是为了金夫人也不会多嘴。 青岚的沉默就是一种默认,金鸣想到她的身份,再也坐不住了:“你不会想要,想要……” 青岚静静地盯着他,她的眼神里埋藏着一股火花,让金鸣心惊。 在巨大的压力下,他忍不住喊了起来:“我不会给你的!” 青岚的眼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浓雾,令他一时看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这个他原本以为很熟悉的朋友开了口,带着一种奇特而叫人不安的笃定:“不,你会给我的。” 金鸣咻咻喘着粗气,压低声音怒道:“你这是在谋反,谋反你知道吗?” 是的,他猜出来了,这么大笔银两的进入,只有可能是用来招兵买马! 青岚没有说话,金鸣像是为了打破这种叫他不安的沉默,又像是为了说服她:“你那夫君我知道,只凭他的嫡出身份,若是在他后面登基的兄弟心眼小一点,他的性命就危险了,他谋反是为了救自己,可是,你谋反就谋反了,干什么把我扯进来?白兄,”他叫了以前称呼他时的旧称:“白兄,我们可是朋友。” 青岚被他神经过敏的样子都快弄得无语了,如果她不再说两句,只怕他能先把自己给逼疯:“你想哪去了?我这可是自保。” 金鸣一脸“你少骗我”的样子:“自保?王府里没侍卫吗?” 青岚知道不给他抛点真东西出来,怕是今天的事就难了,只好道:“上个月玉门关有几处军屯被袭知道吗?” 金鸣点点头:“那跟王府有关吗?对了,王府没有什么损失吧?” 青岚摇头,低声道:“那是袁大将军跟柔然合作弄出来,糊弄朝廷的假相。” 金鸣的嘴巴慢慢张大:“你是说,袁大将军跟柔然勾结起来了?袁大将军要谋反?”他刷地起身就往外跑。 走到外面,不出意外地被人拦住了。 青岚将他拉回去:“你跑什么?” 金鸣急道:“我姐姐在这里,我得让她回去啊!” 青岚无语:“你以为你姐姐是你啊?说走就走说跳就跳,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刚出生,经不起长途跋涉的小外甥!”想不到自己随便说的一点真相把他吓得这么狠。 不过,青岚也是没有想到过,她自己经历不同常人,因而,在古代人眼里谋反这等大事,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件比较难办的事而已,至于能不能办成,需要跨过多少道德界限,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那,那怎么办?” 青岚又不作声了,看着他。 金鸣一咬牙:“好!你要招兵买马是吧,我给你钱!”假如青岚说的是真的,那袁大将军要谋反的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狄王!自己的姐姐跟狄王的关系那么密切,可能逃过一劫吗? 其实刚刚他不是没怀疑过袁大将军跟柔然的事是青岚弄出来故意诓骗自己的,但是,他当商人的,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年前朝廷里刚刚传出要撤藩镇的消息,年中的时候北疆就跟柔然干了一仗。以柔然那半死不活的能力,居然还小胜了一场,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蹊跷的事。 但结合到青岚刚刚跟他说的话,那便没什么可怀疑的了——这是袁大将军在捣鬼啊! 不管青岚找金鸣敲诈的这一笔是为什么所用,但肯定是为了壮大狄王府的实力,他只要姐姐一家平安无事,别的都管不着了! 青岚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次她是想一次性跟金鸣交底,也正好可以通过他做生意遍布的网络来便宜行事。只是这人的承受能力这么差,她如果说得太坦承的话,只怕反而把他吓走坏了事,还不如假托到袁大将军的身上,让自己的所为变得更加名正言顺的好。 是的,青岚跟慕昱清商议的时候已经想好这条退路:万一被朝廷发现了他们暗地里藏的兵马,他们便将袁大将军跟柔然合作的事抛出来搅混水,以求乱中取胜。 所以说,袁大将军在某些方面,他的想法是很准确的:慕昱清是打算利用这次的事件,可是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介意让这个私心过重的边防大将自食恶果。 但她什么也没表露,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就说了嘛,三十万两换一个终身幸福,你亏在哪里?简直是赚死了嘛。” 金鸣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买他的终身幸福吗?这是买她跟她相公的平安吧! 怎么之前就没发现这人这么无耻呢? 他不甘心地道:“也就是我心疼我姐姐才进了你的圈套,今天要是我心硬一点,你还能算计成功吗?” 青岚没有答话,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圈这所宅子。 金鸣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你算计好的!你早想好要把我关到这里来,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放我出来,是不是?” 第1056章 青岚还是没有答话,他说得不错,如果他不答应,自己只有把他关起来,直到迫使他同意。他想走出这里,只有拿钱出来。只是,有些话各自清楚就好,说出来,就不好了。 金鸣气愤不已:自己居然被这人给耍得团团转,自动走入了圈套。 他怒道:“我姐姐可是知道我要来的,如果我老是不来,她难道就不会怀疑吗?她一怀疑,查到我进了城失踪,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别忘了,你还指望着我姐夫的医术呢!” 他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忍不住得意起来:“也就是你一时蒙蔽了我,还有啊,要不是我这个朋友够意思,你哪能这么容易从我手里抠出钱来?” 青岚看他越说尾巴越翘到天上去,实在是忍不住了,觉得很有必要开口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你人都快到狄王府门口了,却匆匆离去,又没有人绑你走,这一幕可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的,你觉得,在你姐姐眼里,你为什么到了这里又不进去呢?” 金鸣站住脚,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青岚笑容可掬地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不错,你姐姐肯定以为你又做了亏心事。嗯,那个时候,我会好心借给她人手,让她好好地查找真相,最后在她的逼迫下‘为难’地告诉她,是我措辞不当,才把你又吓跑了的事。” 她拍拍金鸣的肩膀:“那个时候,她就会知道,你在京城里又招来了一个小弟妹的事,你猜,她是会担心你失踪,还是愤怒你做出来的蠢事?” 金鸣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 青岚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嗯,她其实还是善良的,不忍心看别人崩溃嘛。 果然,不过一会儿,她的身后便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怒吼声:“白,轩!” 青岚掩嘴一笑:不管怎么说,银子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招募人手,那就是慕昱清的事啦! 不过,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回了狄王府,王府里早就来了个不请自到的客人。 袁莹莹见她回来,从厅中迎了上去,笑得纯真可爱:“王妃你回来了?上次我们说的,要去城外骑马的事,你忘了吗?我一直都等着您有时间出去骑马呢!” 青岚顿时大为头疼:自从袁莹莹上次帮他们找到了稳婆,青岚为了谢她,在家里设宴招待过她一次之后,她有事无事地就喜欢往这里跑。 青岚碍着她是袁大将军的侄女,又对金夫人相当于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不得不招呼她。而且,她每次来,也不一定是次次找她的,她还会找金夫人,要求看看刚出生的小豆丁。 其实她这个人倒不讨厌,只是青岚有自己的事要做,并不想让她察觉,才看她十分厌烦。 而且,这个女孩子最近一段时间往这里跑的时候是越来越频密了,也幸好,她每次来都挑慕昱清不在的时候来,要不然的话,她还会以为对方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但是,来者是客。 青岚直到这个时候才十分想念京师里高门大户拜访别人来得先投递拜帖的习俗,像在这天州城里,礼节虽不多,但如果碰到不想见面的客人的话,连个回了别人,不让别人登门的余地都没有! 青岚听袁莹莹这么说,她连忙作出个疲倦的样子:“真是抱歉了,我刚刚才接了一个客人回来,身上乏得很,咱们改日再聚吧。” 这逐客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袁莹莹再装听不明白,那也脸皮太厚了。 她只好略带着些尴尬起了身:“那王妃您好好歇着吧,莹莹改日再来找您。” 青岚心道,你可千万别找我了,没看你来十回,我起码有八回都是在敷衍你吗? 她挥了挥手,道:“银杏,你代我送袁小姐出去。” 袁莹莹出了门,脸上挂着的笑立刻就放了下来:想当年,她也是父母搁在心头,千娇宝爱的宝贝,如今不止是寄人篱下,上个门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别人明明不愿意她来,她却为了心里的那点事不得不硬着头皮登门。她却再也不能像小的时候那样,甩了手就走。 她回望一眼关得紧紧地狄王府的门:她得让狄王府的人熟悉她,熟悉到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外人去防备。 那样,叔父交代的事才有一定的可能去完成。 而狄王府里,青岚并没有因为袁莹莹的离开而获得一点自由的空气,金夫人的房里果然没有一会儿便传来她中气十足的骂声:“你这个混帐小子,居然干出这样的事,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死去的爹娘啊!!!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金鸣没过一会儿便灰头土脸的被轰了出来,见到青岚在气定神闲地喝茶,不由十分妒忌:“我都是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坐得住?喂,你看你给我出的好主意,让我姐姐气成这个样子!” 青岚奇道:“这话说来你可真不亏心哪!让你姐姐生气的又不是我,干出混帐事来的又不是我,我好心给你出了主意,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嘛?” 金鸣又被数落了一通,彻底没了脾气,只是仍不甘心地咕哝着:“那还有我之前的银票呢?都不算数了吗?” 青岚摇了摇手指:“且等着吧。”说完伸手:“银票呢?你刚刚说没带在身上,现在总有了吧?”大有不拿银票出来不给办事的架式。 金鸣怒视了她片刻,还是抵不住,气哼哼地掏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她:“给你!贪财鬼!” 青岚点了点,还算这小子识相,倒是一字不错,迂遵降贵地点了头:“不错,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她慢悠悠地饮了这一盅茶,在金鸣跳脚之前,转身去了金夫人的房间。 金夫人还在月子里,其实经不得这样的大怒。但好在她有个好夫君,能帮她调养。金鸣的事情更加地等不得。 青岚去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心情,在喝鸡汤,见青岚来了,忙着要起身:“王妃今天怎么来了?” 青岚脸上带了些惭愧之色:“说来,也是我家里的事连累了金兄,我来跟夫人道个恼了。” 她是青家人的事情基本成了公开的秘密,青岚也没想要瞒着金夫人,毕竟,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又不止是这一桩。 金夫人听她这一说,脸上也有些尴尬,她生怕青岚以为是自己嫌弃她家里的人,忙道:“王妃莫要想这么多,这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的错。” 金夫人是个传统的古代妇人,若是她们两个人你对我说一声“抱歉”,我跟你讲一句“我错了”,那还不知道要说到猴年马月去,她索性单刀直入:“其实,也是那个家里的姨娘不会办事,才闹得这一场大笑话出来。”她忙按住要说话的金夫人:“要是夫人不想结这门亲事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金夫人万没料到自己走了不到一年,这个弟弟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们家里虽是商户,也是注重门户家风的,那等随随便便就爬了别人床的女子岂是好女人?他们地位虽低,可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便可以来随便占便宜的。 青岚道:“不如,你这里就说,金鸣命数上有所妨碍,不能多娶,否则女方将会有横祸?再让他往家里抬一房女人,再有人想送人来,便有了可回绝的余地。”说女方有横祸,那便是提醒那些想要硬塞女儿过来的人,不要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金夫人顿时警惕:“王妃这是给那个孽障说情来的吧?”他们关系好这不是秘密,以前在金陵的时候,金鸣去找雨诗还找青岚帮忙遮掩过几次。 青岚无奈:看吧,她对那个雨诗的憎恶都到了这个程度,她还没提雨诗的名字,金夫人就先怀疑上了。 不过,她最终的目的其实也是这个,现在却不好坦白。 青岚道:“我那位姨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看她能把我继母赶走,一人在后宅里独大,便知她不好惹。我现在又不方便出面给你们出这个头,你们若是拒了她……”这些道理,也是她后来想清楚的。 那时候苏姨娘依附于她,其实也是在选择合作对象,姿态虽低,但不代表她人就好惹。 她没把话说完,但金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呢?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就是这个道理,尤其,青贤的差使还不是很清水,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金家在京城里就有求到青贤的时候,这个时候可该怎么办? 金夫人神色果然犹豫不定,青岚便又加了一把火:“现在金鸣一个人在外,宅院里没有金夫人您看着,家里又没有个女主人,这个时候没人把住关,金鸣一个大男人,您能指望他兴致来了,能克制住吗?万一到时候又再惹出麻烦来怎么办?” 金夫人一时没有说话,青岚知道,想要让一个清倌人进门并不是那么容易,但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尽善尽美的。 金夫人挣扎一番,最后还是拿手在炕上捶了一下:“便宜那个混小子了,王妃去告诉他吧,我同意让她进门了,不过,不是做妻,是做妾!” 她同意就好,这已经是个相当大的进步了。 不过,青岚很怀疑,这是金鸣跟他抗争了这么多年后,金夫人其实也有所软化,这一次,也是在借坡下驴。 尽管金夫人迫于形势,同意了金鸣跟雨诗的事,但接下来金鸣在这里留了几天,他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姐姐。 蒋玥为了这个死小子让自己夫人气到的事情也很生气,金鸣在这里勉强留了几日,见大家都不欢迎他,只有灰溜溜地又回了京城。 这是后话,且说慕昱清这边,青岚拿了金鸣这一叠银票,当天便交给了他。 对于招兵,她有自己的想法:“你须得招些无产者,呃,就是无业的人。” 这原是老话,其实,若不是战争时代,整个社会的兵源原就是从这些人里出来,像古代的征兵啊,强拉壮丁什么的,都是打仗时才会需要兵力补充。 平时为了社会的稳定,上位者也不会干这些让民怨沸腾的事。 但接下来的要求,就让慕昱清侧目了:“还有,他们最好是无牵无挂,我要一部分人生性凶悍,好斗勇猛,再要一部分人身形灵活,擅于攀爬最好,如果凑不齐的话,有这些特殊技能的人也可以。可惜了,现在的识字率实在太低。唔,我还得招个识字的先生,车马夫也要招。” “对了,这些人绝不可以在一地招,年纪不能太大,太大了容易成老兵油子,也不能太小,太小了骨头还没长成。” 慕昱清一样一样地问:“为什么要他们无牵无挂?”古人招兵不喜欢招这些,因为这些人没有亲人,反而没有那么多守土的责任心,打起仗来不会敢于拼命。 青岚道:“因为我要的是秘密训练,这个时间不会很短,若是一个人平白无故地失踪这么久,父母亲人又说不清去处,很容易惹来麻烦。” 这个慕昱清有说法:“可以说他们外出做工了。” “呃。”青岚倒真忘了,古代社会人出门,少则三五个月,多也是十年八载都有,有的出了门,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辈子不见人影的也有。 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招人来时还是要先问是不是自愿比较好,如果那人不是自己想来的,被诓了来,万一心中存了恨,说不定就要做出什么事来。” 慕昱清微笑着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做什么她都要说出个道理来,可要知道,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多道理?很多时候,拳头才是真正的道理。 而且,世上的穷人那么多,只要是有口饭吃,多的是人愿意卖命,还得看他看不看得上。 照她开出的单子,每天要吃鱼肉蛋菜,那些都是要千里迢迢从别处运过来的,多少人一年都难得吃到一块肉? 即使那些人被骗了来,再看到那么好的日子,谁会一头心思地要转回去喝风吃露? 不过,这些慕昱清没打算告诉她,看她这样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一件事情,而且,是完全因为他才去做,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美好。 他绝对不承认,他心里其实很享受有个人这样全心为自己算计,为自己打算。 他也不想说,自从知道这姑娘为了他,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曾下过决心囚禁,他的心里时刻就被一股暖流包围着。 第1057章 他这一生想巴结他,投靠他,冷眼待他,恨他,怨他的人都很多,只有这姑娘和他的母亲是全心为他着想,愿意为了他,帮他铲平所有的障碍。 “喂喂,话还没说完呢,你干嘛呢!” 青岚真不明白,男人只要精虫上脑,是不是不管在干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必须放下,先满足他的那啥啥才好? 不过,她总算吸取了一个教训:以后要说正事的时候,千万不能在床上说,不然的话,事情就得没完啦! 要招人,要训练,要做这个做那个,青岚到北疆的头一年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悠闲。 她原本想过的,安安静静的等死的生活更是挥着手绢在离她远去。但是,不管再忙碌,这样的生活是有盼头的,这让青岚在平静中特别的满足。 北疆的雪下得起码比京城早一个月,当青岚出行时需要每次淌过半条腿深的积雪时,她终于不堪忍受地发明了雪撬。 这东西她在前世没少玩过,但在现世还是个新鲜玩意。慕昱清倒还好说,但是柳老御医跟蒋玥这两个老小孩乐得翻了天,见天的就想把雪撬偷拿出去玩。 但是柳老御医年纪毕竟大了,骨头脆,有一次出门摔了一跤后,当天他的腿脚就肿了起来,慕昱清便顺理成章地没收了雪撬,不许他们再没有节制地乱跑出去玩。 这只是表面的理由,而深层的,青岚很清楚:这家伙就是嫌弃那两个人只会玩,不会操作,每次还要求着青岚帮他们操作,让两人独处的时间少了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京城里也迎来了第一场雪。 如今的青婧再也不是那个缩在青家的那个小可怜庶女,她穿着整个王朝只有一件的白狐皮裘衣,站在庭前默默地看着雪。 这位柔妃娘娘虽然生得国色天香,让人看一眼便要陷入她那绝世的美貌当中,但她的性子出人意料的没有绝世美女的骄傲自矜,也因此,伺候她的宫人们并不是那么惧怕她。 见到天气越来越冷,天上的雪花越飘越多,越下越大,便忍不住提醒道:“娘娘,雪大了,快进屋吧。” 青婧淡淡地扫她一眼,那一眼清冷高华,慑得宫人低了头,生怕打扰这位水晶琉璃做的人儿:“娘娘,别忘了静妃娘娘约了您去下棋。” 听了这一句,青婧方回了头,脸上带着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表情:“走吧。” 自打入了宫起,青婧一直是独得圣宠,皇帝不知有多少时日没有再翻其他宫妃的牌子,但是,宫人却觉得自己不懂这位娘娘了:明明这位娘娘在初得天子厚眷时也曾高兴得喜极而泣,整日里笑容不断,怎么现在陛下对她的宠爱愈厚,她却反而更加郁郁寡欢了? 难不成……宫人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打了个寒颤。 静妃因生子有功,皇帝特特将她迁到了这个大一点的宫殿,七皇子殿下还小,需要养在母亲的身边。因而,即使宫殿偏僻了一些,也没有人敢怀疑静妃的圣宠,继而对她有所薄待。 青婧同宫女撑着伞到了玉安宫,静妃的大宫女却不在宫室里,从门房中迎了出来,看到青婧,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妒嫉,随即很快掩饰下来,笑着道:“雪妃娘娘,我们娘娘在里面已经候您多时了。” 她叫住青婧的宫女:“跟我来吧,我刚刚在炭盆里卧了两个栗子,现在肯定烤熟了。” 静妃不喜欢人多,每次青婧来找她的时候,总喜欢让她一个人进去。 青婧便冲宫女点了点头:“你去吧。” 风雪将宫女们的嬉笑声隔开而去,青婧神色复杂地看了一下“玉安宫”那三个字,方慢慢地提步上了台阶。 她的头又像之前在青家那样微微地低了下来,轻轻推开半掩着的宫门,寂静的宫室里,门无声地滑开。 雪下得大,天却是昏暗的,让青婧想起在同样昏暗的那个白天,静妃温婉地笑着:“你刚刚入宫,肯定什么都不懂,男人嘛,都是那么回事,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青婧还记得自己羞涩地问:“娘娘,怎么忍?听说会很痛的。” 静妃拉着她的手,神秘地将她带到一个架子前面,拿出一个瓷瓶来:“你要是害怕的话,那瓷瓶里有点药,你晚上的时候偷偷抹一点在这里。” 她暧昧地指了指那个不好说出口的地方:“这样就不会痛了。” 是的,她没有骗自己,是不会痛了…… 青婧闭了一下眼睛,推开里面的宫室,风雪猛地怒号起来。 半声尖叫顿时冲口而出! 在宫室外面烤栗子的宫女疑惑地偏了偏头:“姐姐,你可有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 静妃的宫女若无其事的笑道:“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是风在刮着窗子的声音吧?” 那宫女又侧耳听了片刻,现在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红红的火堆里发去“啪”的一声爆响。 烤栗子的宫女欣喜地叫道:“哎呀,栗子熟了,可真香呢!” 而数步之隔,青婧的身子抖成了一片树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一脸。 捂着她嘴的那个男人将手指轻轻地竖在唇边,带着笑“嘘”了一声:“别叫啊,叫的话,你这么漂亮的眼睛可就再也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青婧的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这里本不该出现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凭什么是他,凭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静妃笑吟吟地挽着男人的手,那种两人无间的亲密令她简直想要呕吐:“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你也好意思吓唬,放心吧,她很乖的。哦,对了,柔妹妹,你应该知道,这里这么偏僻,你叫了也没什么用吧?” 她话里那危险的信号令青婧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默默地流着眼泪,那男人鄙视道:“这点胆量,还没有她姐姐的一成,可真辜负了她这绝世的美貌。” 姐姐? 青婧直觉那男人话里的“姐姐”必不是指的那个靠着婆家颐指气使的异母姐姐,而是,另外一个她早该忘记,却记得越来越牢的女孩子。 她?这男人也认得她?他跟她很熟吗? 可是,他明明是个皇子,姐姐跟他又怎么会认得吗? 静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好了,说这么多干什么?人我给你带来了,你想怎么办,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完,真的走到了一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隙,袖着手似乎当真赏起了那株红梅。 那男人在青婧身上不知使了些什么手段,青婧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发僵,顿时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而他走到她身边,伸手亲昵地揽住他:“我只提了一个名字,瞧你不高兴的那个样子,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静妃脸上虽然板着,但仍笑了笑:“我老了,不比你年轻,你喜欢年轻的小姑娘是应该的。” 男人道:“瞎说,我更喜欢年纪大一些,你看看她,哪有你的风情?哪有你的一半美,丽?” 静妃终于完全地绽颜微笑:“好了,不要再说漂亮话,我知道你想了她很久,现在我把她带过来了,你还不快去?” 青婧为他们话里的意思惊得魂飞魄散,他们,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男人当着她的面,在静妃腮上一吻,甜蜜地笑了笑:“你只要记得,我的心里只有你就行了,其他的,是为了我们的大事。” 青婧终于喊出了声,她以为她说的很大声,其实只比蚊讷稍微小一些:“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温柔地笑道:“柔妃娘娘,你跟着父皇,不知道女人还是可以很快活的,请赐予我让你快活的钥匙。” 他一边说,一边剥下了青婧那身裹得紧紧的银狐裘衣。 青婧终于瘫软下去,她哆嗦着说:“求求你,不要!不要!” 男人一边慢条斯理地除去她的衣服,一边道:“这话,娘娘还是等会儿留着力气来喊吧。”他的嘴唇覆上她的,开始辗转吮吸。 “啊!”男人轻声叫了一下,,将青婧推开,怒道:“你居然敢咬我!” 青婧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跑向门边。然而,她跑了没有两步,便不出预料的被捉住了脖领子。 那男人咬牙切齿的道:“娘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静妃原本倚在窗边冷冷看着青婧挣扎,像猫戏老鼠一般,此刻看见男人受伤,脸上也带了几分怒意:“你以为你还跑的掉吗?” 青婧恐惧地看着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们说的话:“不用怕,你以后每天都用它一遍,你会感觉到越来越舒服的……” 而她当时多么的天真,她真的每天都用了一遍,然后再也逃不掉! “你,你是故意的!”静妃故意给她用那东西,好让她再也离不开! 现在,她就像每天被牵着线的风筝一样,而那个风筝的线头就在静妃的手上,就在那个小药瓶里! 她完全的瘫软了下来,她这一生还逃得掉吗? 静妃故作讶异:“你终于知道了?我还以为你还要过很久才想得明白呢!!” 青婧简直绝望至顶:“从一开始你都是算计好了的,你算计到了要让我有这一天,对不对?!” 她只觉得张细密的网将她全数地覆盖住,而她,找不到可以逃脱的道路和方向! 静妃仍然是在温婉地笑:“柔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给你找了一个这么俊美的郎君,你不谢谢我倒也罢了,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 青婧惨笑着道:“静妃,我从来没有一天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静妃却不想再跟她说话,转身向着男人问道:“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她?” 话音刚落,殿门咚得被人打开,一个小女孩欢快地跑了进来:“母妃!母妃!母妃你在哪里?” 静妃大惊:“玉宁回来了!她在教导师傅那里,怎么会现在回来!” 但此时寝殿的门已经被“咚咚”地敲响:“母妃,大白天的,你怎么关着门?快开门啦,母妃,我有好消息要跟你说。” 静妃惊慌地张望了一瞬间,将窗户打开:“你快从这里爬出去!” 那男人狠狠的看青婧一眼:“我走了,你小心些。” 静妃终于把门打开,在她回头的时候,青婧猛地冲了出去。 她只觉得劫后余生。 而身后,玉宁在大声地问:“母妃,柔妃娘娘为什么看见我后跑得这么快?她是不喜欢玉宁吗?”, 静妃柔声笑道:“我们玉宁这么乖,她怎么会不喜欢玉宁?放心吧,她还会回来的。” 那话里的笃定令青婧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不,死也不要回来!她只觉得眼泪冻成了冰锥,连身后宫女的叫声都没有听见。 而玉安宫这里,静妃好不容易将玉宁哄走,一回头,那男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从窗户跳了进来,原来他一直守在窗外没有走。 此刻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静妃再也没有顾忌,伸手抱住他的腰,歉意道:“我没有想到玉宁会回来,很抱歉把事情办砸了。” 男人笑道:“不,不,你已经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若不是你,二皇兄也不会这么快就被贬到边疆,你放心吧,你居功至伟。” 静妃却伤感起来:“阳,我只盼你成功的时候能记住我,给我们的谦儿一个正式的名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不错,这个让青婧大惊失色的男人正是当今皇后之子,三皇子慕昱阳!那一年,青岚第一次进宫,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道貌案然的三皇子!而那根如意簪他先是别在三皇子头上的! 慕昱阳跟静妃缠绵一番,待回到府中时,已是戌时。 他的府中早有人在等候,那人见了他起身道:“殿下,我们的人跟着青琚,发现他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被张笈追打外,还跟童满贯有密切的接触,,我们,需要不需要——” 他做了一个往下切的手势,意思很明显。 慕昱阳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他留着还有些用。他跟卢临,孤若是登了基,正好拿来祭旗,”言语间俨然把国库里的银两全当成了自家的。说完,他嘲弄地笑了笑:“这青家的人除了那个女人,其他的无不贪婪小气,连看着风光霁月的青琚都一心想钻营,好多捞点钱,都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第1058章 他倒没意识到自己一番话把这个得力下属的甥儿甥女也骂了进去,余晋只好自己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来,她的油盐未进我也是此生无未见,当年在她的婚礼上,我们故意向她的父亲透露了消息,原本是在想要试探他,顺便让二皇子的婚礼更加好看一些,想不到她竟然做得那么硬那么绝。” 慕昱阳不知在想些什么,突地冷笑一声:“再硬又怎么样?她已是将死之人,不需在意。哦,我还得感谢她,若不是她,二皇兄跟我还有得斗呢。”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在笑声中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 余晋听得心惊肉跳,不敢再留下去,忙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殿下请容为臣告辞。” 慕昱阳挥了挥手,余晋回了家,却没有直接去后院,而是拐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那里的婆子见了他,默不作声地开了门:“老爷,姑奶奶正等着您。”假如青家有任何一个人在这里,便会认出来,这人正是余氏的陪嫁妈妈,她的心腹李妈妈! 余氏的头发已经全白,苍老得像70岁的老妪,她这些年过得非常不好,被青家赶出来之后,因为余晋的夫人,丞相女儿王氏嫌她丢人,根本不许她进门,她无处可去,只有住在哥哥临时安排的一个小房子里。 哥哥的钱都被王氏管着,她的嫁妆全部都拿来填补了白氏的亏空,她被走的时候身上只有50两银子,有时候哥哥偷偷补贴一点,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去年王氏发现了她藏身的地方,哥哥连最后一点零花钱都没有了,她的50两也用的差不多,谋生的手艺刺绣早就已经丢得七七八八,那一段时间她过的日子她一点也不想再回想。 “怎么样?”看见哥哥回来,余氏急忙起身,焦急的问道。 余晋颓然地摇了摇头:“不行,王爷说他还有用。” “为什么不行?他能有什么用?”余氏大怒:“哥哥,是不是你没有用心的去说服王爷?哥哥,难道你忘了我在青家受的苦吗?” 余氏声声的质问若是搁在往日还能叫余晋怜惜一番,可是,今日他与王爷对话一番,心里只觉得疲惫不堪,这时候妹妹还要来纠缠一番,他觉得这个妹妹很不懂事。 余氏见他没有回答,以为他并不想帮自己,或者是没有尽全力,怒而起身,指着自己的脸哭道:“哥哥,妹妹就只能指望你了,我好恨,好恨啊!我真恨当时没有狠心把他给杀了!现在他们兄妹俩挡了我儿的路,我的一生也毁在他们的手中!” 余晋只能安慰她:“再等等吧,会有办法的。” 余氏陡然激动起来:“怎么等?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哥哥,你要帮我啊!” 这样的话余晋已经听了很多遍,刚开始听的时候,他很有触动,但是当这句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只觉得疲倦。 尤其想到她那个女儿在自己家里面惹来的一出又一出麻烦,心里的厌烦更甚。 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以后,这个妹妹不光没有关心过她一句,还一味的指责他办事不力,他只是哥哥,不是下人! 可是,在一看到妹妹苍老的不像话的脸,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罢了罢了,再有不是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不帮谁帮? 余晋正在开导自己的时候,余氏见他久久不回答,又急又怒:“哥哥,你忘了咱们爹娘临死之前说的话吗?你忘了当年我是怎么帮你的吗?” 这是余晋曾经对妹妹最愧疚的地方,但是妹妹这样的一步步相逼终于令他的承受到了界限以外,他大喝一声:“够了!”转身甩袖走出了门外。 一年从年头到年尾,时间过得如飞一般的快,转眼就是春天到了,北疆的雪也化了。 慕昱清说的那些人经过一整个冬天的筹募,也陆陆续续的到了位,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们夫妻俩将要面临短暂的分离。 青岚倒还好说,倒是慕昱清在她走之前的那几天拉着她狠狠地做了好几场,她走的那一天差点起不来身。 而到了城外,等青岚发现某个不在这儿的人却骑着马,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我们不是在门口分别了吗?”青岚惊讶的问道。 慕昱清扬了扬眉:“是你跟我分别,我又没有跟你分别。” 还能这样?!青岚目瞪口呆,她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这个人这么无赖呢? 但是,这些人是他招的,东西也是他筹集人去买的,她所做的,就只是从金鸣那里骗了一点钱。, 关键是,这个人他很阴险,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底下跟那些招募的人见了面,看看他跟那些人熟悉的样子,而且那些人对他隐隐有所尊敬,看来他是用什么手段在私底下折服了别人。 看看吧,青岚这个正式的教官在这里没有人理,而慕昱清的马旁边围满了人,有人在跟他大声地打招呼:“喂,上次你摔跤,你赢了我我可不服,咱们得去了再去比。” 说话的是一个膘肥体壮的壮汉,他话里的口气好像他并不认识慕昱清,慕昱清也无意澄清,淡淡的摇了摇头:“你打不过我。” 奇怪的是,他这样类似挑衅的话并没有让那个人觉得受辱,那个人不服气地耸了耸鼻子:“咱们走着瞧!” 有人在旁边哄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就认了吧!上次你挑战了六回,人家六招就给你打败了,你准备现在承受第七招吗?” 那壮汉瞪了眼他,晃晃拳头:“我打不过他,我还打不过你吗?” 青岚都看傻了,见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纪律越来越松散,忙吹了哨子,大声喝道:“出发!” 黄沙漫漫,而一队蚂蚁一般的人在沙与天之间的土地中极力劈开了一条线。 走了没有多远,有人就开始不满起来:“为什么要走路?为什么他们能骑马,我就只能走路?” 那些人不满的人正是慕昱清,青岚见他成了千夫所指,心中暗笑,却坏心眼地不打算给他解围,有心看他到底能怎么样。 慕昱清却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骑着马悠然前行。 他们招募的人本来就有一些地痞无赖,这些人都是最不愿意吃亏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时候看见有人骑高头大马,就算知道自己得不到,但是他们的脾性使然,不搅一搅混水哪里能舒服?, 慕昱清不管,青岚却不能不当一回事儿,她只有暗暗瞪了一眼那个破坏纪律的人,喝道:“都不许说话,全速前进!”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大声叫唤着倒在地上:“我走不动了,我要骑马!” 这是在故意给她找难堪来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让,一旦退让,她在这个队伍里的权威就会下降,这里头的人本来就龙蛇混杂,虽然能力各有强弱,但是谁也不服谁,如果不能真正的镇住他们,他以后就不要再想去当教官了,不被别人欺负死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某个一言不发的人,想来她是不会落到被人欺负死的下场,,但是,她说了那个队伍由她来带,如果自己带不好,就算是最后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自己的脸面也没了。 她绝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她倒是想一脚把人踹起来,可是她的力气自己最知道,那个人是绝对承受不起他的踹的,搁在平时,这样的人踹就踹了,可是这些人都是她花钱请来的,活还没有干,先非战斗性减员,这是什么道理? 青岚知道某人在看他的笑话,或者是想看她有几斤几两,这是一种另类的考核,毕竟她承担的可能是最重要的作用,即使某人跟她的关系密切,这种事也不可以轻忽。但是,她的法子可多的是,这个笑话怕是某人等不到了。 她转了转眼珠,大吼一声:“全体都有!今天中午最后一个到的人,超过一刻没有到的人都没有饭吃。” 那些人嬉笑起来,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如果他还是个男人倒好说,只是脸嫩一些,可她现在是个女人,谁会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大家都以为她是一包绣绣花枕头,来闹着玩儿的,正式的教官是慕昱清。 但是,青岚的脸板得很紧,她也不管别人听不听,说完之后,便念着“一二一,一二一”,踏着奇怪的节律,朝前方跑去。 身后的一大群人在忘着他大叫着“傻子”,只有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朝身边的人踹了几脚:“跑起来啊!没听见教官在叫吗?” 青岚跟他们说过,叫自己“教官”的事,反正他们有奶便是娘,只要给钱给的高,别说叫教官了,就是叫将军都没问题。 青岚跑了半日,眼看着日头跃到了正头顶,才停下来往后看。 果然,她的身后跟了不到有五百个人,剩下的一堆乌泱乌泱的乌合之众全部人影都还没见。 咦?怎么好像在人群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走上前拍拍某个脸嫩得像个十八七岁的少年的人:“喂,别以为你把胡子刮了我就不认识,赤瞎子,你混进来干什么?这里可没有你能打劫的地方。” 赤瞎子脸晒得通红,皮肤还是白嫩嫩的,他梗着脖子道:“你们出钱招人还管人家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我就是看着你们给吃的就来了。” 鬼才信他的话,他之前在沙漠里当土匪不晓得有多快活,而且他那一身本事到哪里混不好,还跑到沙漠里来吃沙子? 不过,他说的话有道理,既然他通过了慕昱清的考核,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青岚不再问他,嗯,倒是赤瞎子凑上前来,嘿嘿笑的猥琐:“你看你招的那些都是什么人?哇这有一大半都没有跟上来,你准备怎么办?” 赤瞎子问这话的时候,青岚没有看到,某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也关心地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青岚大大咧咧地,根本没当回事,刺儿头就要多拔几回。她要的是精兵,不是乌合之众,假如这些人实在不行,她不介意淘汰,当然,鉴于他们所做的事的特殊性和保密性,那种淘汰必然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 青岚都已经歇了一气儿,才有几个人从地平线的那一头跑过来,看着那些人东倒西歪的样子,她眯着眼睛笑了。 赤瞎子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却无端端地觉得发寒。 这一队除了慕昱清有马,剩下的就是拉辎重的马车,部队的伙夫还是个熟人,他背着锅最后倒是跟了上来,站在青岚的身后,傻呵呵地笑道:“主母,真只取二百人的量?” 这人正是傻里傻气的黑甲,也只有他敢面对这么多人的愤怒,还能这么从容。 得到青岚的点头后,黑甲招呼其他手下的几个人,将剩下的那些人圈到圈外,开始给跟上的那二百人拿干粮。 “喂,我们怎么没有?”有人立刻不满地大叫起来。 青岚没有说话,赤瞎子觑了一下某人的神色,叫道:“上午的时候教官是怎么说的?你们都不当一回事,现在还想吃饭吗?” 刚开始的那个壮汉怒道:“这么远,这么热,谁让她跑这么快?我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跑步的。” 青岚猛回头去看慕昱清:他没有告诉他们实话吗?!现在麻烦来了,那怎么办?这些人只是第一期,不到1000人,但是以后人总会多,他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慕昱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青岚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一次的危机顺利的渡过去。 总不能还没有开始就被哗变了吧? 这个人,哎,最终还是要听他的话来欺骗别人。 青岚恨恨瞪他一眼,但现在米已成炊,说什么都没用啦! 青岚便道:“干活是不是要来听主家的?是不是主家说让干什么就让干什么?” 她不相信慕昱清这点都没有跟他们说清楚。 果然,那人看着虽然不甘心,但仍然点了点头:“说过。” 青岚笑了:“说过就好,我现在就是要让你们跑步,你们现在没有做好,我是不是能让你们不吃饭?” 她虽然问的是问句,但是没有一个人是傻瓜。 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可是跑了一上午,真的一点东西都不给吃吗?万一下午还要跑那可怎么办?这里头没有一个人不是大肚汉的。 第1059章 于是,有人嚷嚷道:“我们才刚刚来干活,还不熟悉,等熟悉了之后我们肯定能干好。” 看看他们那个兵油子的样,就知道这些人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她冷冷道:“令出如山,我说了不能吃饭就是不能吃饭!” 终于有人大叫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权利来做主?!” 青岚沉默着一拳打上身边的小沙包,“轰”的一下,她的身边像刮起了一阵小型的龙卷风,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那个小沙包就不见了,被夷为了平地。 慕昱清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姑娘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建立权威,但看着四下里那吓人的沉静,便知道,这方法虽然粗暴,但一定是最有效的。 青岚淡淡笑了笑:“还有谁要试吗?想吃饭先试试我的拳头!” “俺不干了!”有人大声的叫道。 青岚这下很好说话:“不干可以回家。” 可是这里黄沙漫漫,哪儿来的回家的路?谁还认识回家的路? 直到现在,才有人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可能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不是能做活的地方,谁做活把人往沙漠里面没人的地方拉? 那个最先喊回家的人,却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丢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嘴里还嘀咕着:“什么破烂地方?还真以为老子离了你们不行?老子自己回家!讨饭回去也不在这干了。” 青岚并没有理他的骂骂咧咧,转身面向其他人:“还有没有想要回家的,现在可以提出来,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她这话一说完,立刻有人又走了出来,那几个人学着第一个人把开始你拿的包往地上一扔,也跟着他走了去。 青岚便知道,最开始的那个人可能是个小头目。 看着他们走出,其他人窃窃私语,但是没有人再动。看来某人说的是真的,在这个时代,只要有人给口饭吃,有的是人愿意做不问情由的工作。 青岚转身过来,大声道:“好了,分饭吃。先到的两个馒头,后到的一个。” “啊?不是说没有饭吃吗?”有人大叫道,他立刻被旁边的人拐了一下:“傻子,有的吃就不要再问了。” 黑甲也不懂,悄悄问着青岚:“教官,您不是说过令出如山吗?为什么还给他们饭吃?” 青岚倒是挺喜欢这个傻呵呵的小子,见他问,也不烦,耐心地答道:“这里的情况不比其他,假如他们吃不饱饭,万一到不了目的地,最终拖慢的是我们的行程,我们做熟的干粮就只有这一点,晚一天都没有多的,何不让他们吃饱了饭好加快行程?反正小惩大诫,那些人都是我未来的兵,我宝贝着呢。” 而且还有的原因她没有说,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他们宁愿饿着肚子都不愿意走,肯定是太穷了,只能跟着他们混。 这样的人是最好带的,俗话就是,跟着你有肉吃。这种人忠诚度也高,所以他之前想让慕昱清问清楚,也有这个道理在。 黑甲听的似懂非懂,倒是黑乙听懂了,见他还要问,忙拉着他到一边去了。 以他的直觉,主上跟主母两个人之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还是认得眼色一些,不要主动凑上去触霉头。 但是青岚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这个队伍最终还是他的,他想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做并没有错,何况他还给了她这么高的权限,在这个时代,他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男人,就算他有点大男子主义,那也是可以忍受的毛病。 何况,男人婚前的品行是母亲的影响,男人婚后的脾性就得靠老婆调教,他们的婚姻生活才开始,不着急。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拿着一个馒头走向某人:“那几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她虽然没有问得很清楚,但彼此都知道是在说什么。 慕昱清手做了一个土地往下切的动,青岚并不意外,这些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但是这么多人被带到沙漠,这个消息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容易就走漏消息。那么,到时候危险的就是他们了。 尤其是城里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袁大将军,再谨慎小心一点都不为过。 青岚很容易就接受,反而让慕昱清吃了一惊:她知道她之前在类似的机构做过,但他留意过他之前的行事风格,知道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并不会杀人,现在这些人只是走出去,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什么她会支持自己的灭口? 众人一连走了3天,在这期间,青岚教官的身份和权威渐渐树立。 除了常见的不给饭吃,她所做的体罚也是五花八门,什么仰卧起坐,什么立卧撑,什么蛙跳,什么三级跳远,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名号被他想出来,加诸到众人的身上。 只要是有人有情绪不做,他就默默的找一个小石子出来捏成碎粉,惹得众人敢怒不敢言,毕竟是个大力士,跟谁比力气不好跟她比? 而且那些动作个个都是看着觉得很好做,他是叫你重复五十遍100遍甚至是一千遍的时候,你还能觉得好做吗? 不过,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是最显著的,做得好,就有白面馒头吃,有时候还会有一两片的腊肉,做的不好,饭食减半,饿着肚子还要继续训练。 慕昱清默默的跟了一路,发现这一盘散沙在青岚这个教官的捏合之下渐渐地聚沙成塔,等到了绿洲的时候,即使是有人眼露激动,但青岚没有喊停,他们即使看着再渴望,也没有朝那个方向走动一步。 他想起晚上的时候青岚曾经跟他说过:“一个高度纪律性的部队,必须需要一个独一无二的权威,这个人说的话能让人无条件的遵从,如果不遵从的话会有可怕的,无法想象的刑罚,那么这个部队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她还记得她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忐忑:“我觉得,这个权威由你来做更好,毕竟你将会是军队的最高领导人。” 他暗自好笑,这姑娘都到了这个程度还在跟自己耍小心眼儿,她嘴里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眼神那么的渴望,渴望着他说“不”,他怎么能忍心点这个头? 而且,他不至于这一点胸襟都没有,连自己的妻子都容不下,那他还有这么多人要领导,以后万一到了最后的时刻,或许他胜利,难道一个国家的事全部由他一个人来做吗? 他既然都能让外人去做,为什么不能把权力交给更加优秀的妻子?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做得很好。 不,她比自己比想象的做得更好。 等到青岚说解散的时候,那些人“嗷”的一声四散飞去,有人大声喊道:“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个温泉!” 还不等其他人欢呼,青岚的哨子先响了起来,这个哨音在开始的那几天里被人私底下叫做魔音,有的人一听到它甚至都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可见其可怕之处。 果然,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一静,青岚不紧不慢地说:“禁止靠近温泉!” 这是一个蛮不讲理的要求,但是某人已经在很久之前跟她强调过无数次,她可不敢不当一回事。 现在教官的权威出来了,这个蛮不讲理的要求没有人质问,也没有人违抗,只不过是剩下的时间里大家的情绪默默的低落了下去。 “都怪你,”左右无人,青岚索性拍了拍某人的胸,抱怨道:“要不是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我已经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打成一片?某人挑了挑眉头,除了自己,她还想跟谁打成一片? 青岚说完就只知道了不对,好像捅了马蜂窝,她急忙逃开,但是晚了一步,被某人捉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最后到两人气喘吁吁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放开了她,他哑声道:“这是小小的利息,如果再被我听到我不想听的话,那就不止于此了!” 霸道!暴君! 青岚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可是想到某人的手段,她终究不敢骂出声,算了,人家的道行高不跟他计较,某个小女人吃了亏,只能这样恨恨的安慰自己。 谁让某个人在沙漠里走了5天居然都还有力气去做那种事,她简直服了某人的敬业程度,要是他去岛国拍*****,绝对是天赋异禀,这个话题很危险,她只有赶紧扯开话题:“不能让他们疯的太狠,等会儿还要搭帐篷,还有些工事要做。” 她倒不是专门在敷衍某人,不一会儿她就吹起了哨子,三三两两的人从林子里面钻出来,她开始指挥着人往外搬东西。 建立工事起码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慕昱清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不想要别的人来帮忙非要这些人来,他不是说时间很宝贵吗?为什么会浪费这些在这上面? 这小半天累得贼死,却只完成了小半部分,照这样的忙碌程度,起码还得再浪费5天的时间才能把他们所设想的全部给搭建完毕。 青岚听到他的问题,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古人解释,什么叫做“团结就是力量”,什么叫做建立团队的凝聚性。 这个地方是亲手搭建的,那必然是有感情在内,人跟人的相处就是从这种点点滴滴的细节渐渐的完善起来。 虽然之后这些人可能也会各自建立战友关系,但是能有一点能让他们融合得更加亲密的可能性,她都不会放过。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他曾经跟战友们亲自盖过营房,甚至由于团队的特殊性,没办法每个月及时的送补给,他们甚至还盖了猪圈,养了两头猪。 这是由于这种点点滴滴的相处,才使得他们的默契非常高,感情极好,愿意为了彼此而去牺牲。 可惜这里是古代,假如再加上思想性的统一,那这个部队简直就是无敌。但现在的所有人只是为了吃饱肚子才来的这里,这是最低程度的统一,假如他们以后能够很轻易地达成这个目标,而有人能够出更高的价,说不定里面一些道德的底线比较低的人就会选择背叛。 这个部队她是从一开始都花费了心血在建立,他希望这一支比黑卫更加厉害,黑卫是秘密谍报队,她这一支就是明面上的王牌! 一支王牌的部队,必然是有思想的部队。从古到今,概莫能免。 要么是为了吃饱肚子,要么是为了抵御敌寇。 但是他们建立这一支部队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两者,那么她就需要树立一个新的思想,使之成为他们的信仰。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从现在起她可以先从行动上的统一性做到。 “你娶了我可真是你的大福气!”青岚突然这么感叹了一句,让某人莫名其妙,但她没有再说下去,到底有多大的福气,快则1月,慢则3年,会有时间来告诉他。 而在边疆忙于建设的时候,京城那边又有了新的变化,当然,这种变化,青岚不一定会愿意看到。 她的哥哥青琚终于几经运作,到了盐运司使司做了一名八品的提举。 这个消息一出来,所有清流都对他很失望,此人为了钻营,竟然自己连降两级,去做了臭不可闻的盐官。 谁不知道能做盐官就可以代表着能大肆捞钱?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嘴上的必然是众口一词的谴责。 为了发财能做到他这一步,连脸面都不要了的,当今一朝,唯此一人! 连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为了撇清跟他的关系,都跑到御史的衙门当众大骂他一场,差一点要跟他断绝关系,后来还是在旁人的劝说之下才愤愤离去。 尽管被自己的父亲这样指责,这个人居然还是不改初衷,但吏部去做了转职手续。 事情到了这一步,是那些有共同理想的同僚,朋友,亲人几乎是全部离他而去,他的恩师大儒周道显当众表示要跟他断绝关系,不许他再登门。 太丢人了,爱钱的官员不少,但是像他吃相这么难看的,还真的没有。 大家都以为他必然羞愧难当,可青琚的生活却没有这么糟糕,或许他是失去了一些朋友,但是,他收获了另外一些“朋友”,比如,这段时间跟他几乎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大贪官童满贯的儿子童浩。 此人虽然没有当官,但众所周知的是,他经常为他的父亲穿针引线,认识的官场上的人不少。 第1060章 那些人的名声当然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是人家得了实惠啊!人家有钱哪! 夜半,上京城某酒楼之外。 青琚醉醺醺地出来,正准备拦一辆马车,一个穿着花衣的小姑娘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那小姑娘红着眼睛质问他:“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不要你的前途了吗?” “前途?”青琚斜眯着醉眼哈哈大笑:“我现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在谋前程吗?” “他叫什么前程?”小姑娘气愤地问道:“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的前程就是跟这些贪官污吏混在一起吗?” “用不着你管!”青琚想用力地挥开她,但是他喝得大醉,一点力气也没有,反而被这个小姑娘一把架住,把他往自己的车上拉:“不行,我非得让我爹来教训你!你简直是个大混球,大傻瓜。” “让开!让开!”青琚无力地挥舞了几下手,但这小姑娘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就不挥不开她,只能由着她把自己拖到了一边。 眼看她真的就要成功的把青琚拖到他的马车上,这时酒楼里又走出来几个人,有人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问道:“青兄你有麻烦了?” 小姑娘刚刚要说话,青琚已经抢先说道:“不错,这个女人真是讨厌你快叫人帮我把他赶走!” 他说完之后,转身向那个人走去,完全没有去看在他的身后,那个小姑娘的眼神有多么的伤心。 那个人听了他的话之后,果然叫来身后的几个人把小姑娘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人嘿嘿淫笑道:“小丫头,这么喜欢跟男人纠缠吗?那哥哥来陪你玩一玩哪,哥哥虽然没有青大人长得俊,可哥哥的物事也不小,一定会让你快活的。” 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急得大叫道:“走开,让开啊!” 她从人群围过来的缝里看到,即使她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地,青琚仍然走得头也不回。 她哇哇的大哭着抽出了一把匕首,想将围过来的几个人逼退,但那些都是地痞无赖,最善于做这种事情,小姑娘现在就相当于羊入虎口,即使拿着一把牙签似的匕首,也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眼看她就要被人摸到,小姑娘挥着匕首,始终不敢把他们真的刺伤。 她干脆抱着手臂,躲到墙角里痛哭着:“你们别碰我!” 她原本是不抱希望地哭喊,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再接着是连续的几声,然后是砰砰砰砰的声音,世界突然安静了! 她睁开一只眼睛,只见那个刚刚应该已经离去的男人嫌弃的看着她,冷冷的吐出一句:“笨蛋。”转身离去。 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忙大声叫着:“你等等我啊。”又追了上去。 可是这一次青琚跑的特别快,即使小姑娘追的很急也没有找到他,她不甘心的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家里来人找她。 “小姐,你还不回去吗?”丫鬟表示跟着这样的主子真心累,一搞就跑的不见人影不说,还经常出这样那样的状况,虽然说每次都很幸运的没有出什么大事,但谁知道会不会夜路走多了,遇到鬼? 小姑娘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丫鬟的问话,看着青琚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好吧,你老师的话你不听,你父亲的话你不听,你朋友的话你也不听,对了,你还有一个妹妹,我去找你妹妹,我倒要看看你听不听你妹妹的话。” 要是青琚在这里的话,想必得气晕过去,原来他这里多出了这么多事,这么多人突然跳出来要跟他断绝关系,全都是这个小姑娘在捣鬼。 她的声音极小,小丫鬟没有听清,迷茫的问了一句:“小姐,您在说什么呀?” 小姑娘狡黠地一笑:“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人。” 小丫鬟狐疑地看着她,觉得你自己对她的了解,事情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会告诉自己的。 不过好在剩下的时间里,小姑娘没有再作妖,安安静静的坐着马车回了家,回到家就看见自己的老爹坐在正堂中间,哼了一声:“都说了,那个小子不值得你这么掏心挖肺的对待,看看吧!肯定是你没有说服他。” 老爹这么毫无顾忌地打击自己,小姑娘非但不生气,还神秘地笑了笑:“事情还没有完呢,爹,你别提前幸灾乐祸。” 张笈抬了抬眼皮子,再一看小姑娘光彩熠熠的眼神,顿时心中一凛:这丫头看来是要做大事,这几天得看着她。 他不动声色:“好了,不管你是怎么计划的,但是现在是睡觉时间,你安生回房吧。” 小姑娘却眨了眨眼睛,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爹,你知道玉门关在哪儿吗?” 张笈眼皮一跳:这丫头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个地方,今天一天她只跟着那个男人,那她问这个问题肯定是跟那个男人有关。 想到这里,张笈一阵气闷:女生外向,还没有及笄的姑娘家,就这么整天想着自己的相公,把老爹抛在一边,现在看来还在利用老爹打听消息,简直就是不孝女! 一样米吃百样人,有人胆大包天,敢计划着独闯边关,有人却像小绵羊,被人稍微吓一下就生了一场大病。 “柔妃娘娘,只要喝完这一碗药您就没事了。”御医给青婧诊完脉,在帐外道。 传说中这位娘娘国色天香,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他当然缘悭一面,每一次诊脉的时候侍女们都拉起了高高的帘帐,他只有通过小小的脉象来判断这位娘娘到底是病的如何。 其实在他看来,这位娘娘的脉象只是虚弱了一些,什么毛病也没有。 但是娘娘既然说她病了,那她没病也是病,何况,她就是病了,陛下也从来没有放松过一日去看望她。 也就是说,这位娘娘真实情况如何陛下是知道的,那他又何不顺着贵人的话,去说一些好听的呢? 御医想到这里,刷刷开了一张方子,都是普通的养生,养颜的方子。在他的心里就算娘娘长得漂亮,但用一些小手段来引起男人的怜惜,也是无可厚非的。 其实他只要掀开帐帘,便会知道这位传说中国色天香的娘娘脸色蜡黄,两颊消瘦,几乎到了形销骨立的程度,一看就知道是个病人。 御医走后,青婧把那张方子拿来看了一下,就知道这又是一张敷衍的方子,也就是说,这位传闻当中医术极高,尤其对妇人方面的病极有造诣的御医也没有诊断出她是什么毛病。 是的,她到现在完全明白了静妃娘娘语气当中的笃定是什么意思。 她那么信赖她,她却给了她一瓶有毒的药,让她用了就上瘾。她后来逃回宫后,知道静妃娘娘对她有那么深的恶意,把她送的东西全都扔了,包括那瓶神神秘秘的药。 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但是,不到3天,她就感觉,从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蔓延到全身,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痒。 但那种痒又不是在表皮,而是在身体里面,她用指甲挠一挠,根本就挠不到,反而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想挠。 她原本想跟皇帝讲,但是,那个人,三皇子,他将会成为下一任的王,她不敢得罪他,毕竟,他的父皇已老,而他年富力强。 她更加害怕的是,万一皇帝得知了她所做的手脚,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是的,她已经感觉到,皇帝其实也依赖上了那种药。 只是皇帝不是直接的使用人,还没有感觉到太明显。每次皇帝睡在睡这里,她看见他睡觉的时候无意当中挠出来的几道痕迹,就感觉到心惊肉跳。 她隐隐有种想法,静妃想尽千方百计把这个药给了她,必然不会只是一种用法,皇帝,或许已经中了毒。 她的一生当中只是圈在一个小院子里,女孩子该知道的道理没有人告诉她,她的姨娘没有见识,她被嫡母养的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懂。 现在,她只是由一个小院子转到了大院子,这并不能使她聪明半分,她忍不住又开始怀念起那个她早该忘记的女孩子:“要是大姐姐在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的。我不想死,大姐姐,我想活着,大姐姐,我错了。” 她喃喃地念叨着这些,恍惚当中,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踩着白光向她走来,对她温柔的笑:“婧儿,你要好好的活着呀。” 她在睡梦当中无意识地微笑起来,她一遍笑一边流着眼泪:“姐姐,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宫女悄悄的走过来,看见青婧酣然的甜睡着,双手合十:“感谢神天菩萨,娘娘终于睡了。”天知道,这些日子青婧一直没有睡着过。 但是皇帝每天都要来,她绝不能打扰皇帝的睡眠,每天只有僵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明。 而在遥远的北疆,同一时间,青岚从慕昱清的怀中惊醒过来,心里那种突然而起的心悸令她怔然了片刻。 “做噩梦了吗?”慕昱清随即醒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青岚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但是那个梦很伤感。” “哦?什么梦?” 青岚想了想,还是摇头:“刚刚一醒就忘了,只记得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对我一直道歉。会是谁呢?” 慕昱清将她按下来:“好了,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至于那么认真吗?还是说,白天那么艰苦的训练都没有能把你的精力耗尽,你想现在来运动运动吗?” 慕昱清话里的危险终于让青岚警觉起来,她知道这个人会说到做到,赶紧躺下闭上眼睛大叫道:“好了好了,我睡了,你别再多想!” 说真的,慕昱清刚刚这么说,不只是有吓唬她的意思在里面,他心里未尝不是没有一点想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丫头对此次的训练这么认真,几乎每一项他都跟着士兵们在亲历亲为,也正是如此,那些人才对她一个女人那么服气。 那么高强度的训练,她每次一回来就会倒头就睡,有好几次,还是他逼着她醒来吃了饭才睡的觉,这么累这么苦,他怎么舍得让她再劳累? 既然舍不得某人,那自己的小兄弟就得受苦了。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因为刚刚某个女人无意识的蹭动而重新站起来的小兄弟,站起来向温泉的方向走去,今天晚上看来又不用睡了。 过着不眠之夜的不止是慕昱清,京城张府某一个地方,某个小姑娘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听了听隔壁的动静,又再扒开看了一下,发现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奸笑。 她抽出藏在床板底下的一张包袱皮儿,将梳妆台上的珠宝一气儿卷了,又胡乱塞了几件衣服,猫着腰向门外摸去。 等走到府里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她轻声的说了一声:“爹,抱歉了,女儿从边关回来的时候一定好好给你老人家捶肩捏腿。” 然而,她还没有摸到大门,一声熟悉的咳嗽响起,整个宅子里顿时灯火通明。 她的老爹全副披挂站在大厅正中央似笑非笑:“怎么,爹的乖女儿,要道别不亲自跟爹道别吗?” 小姑娘浑身一僵,干笑着回过头来:“爹,您还没睡吗?” 张笈哼道:“我的乖女儿都没睡,我睡什么?” 小姑娘猫着腰往后退,笑着打哈哈:“我这就睡,我这就睡!” “是啊,谁家的姑娘家睡觉往外跑?”他突然一声断喝:“君儿,你还不说实话吗?你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张笈别看长了一副斯斯文文的长相,但骨子里是猛将出身,他这一喝,当真能把人的胆子吓掉。 小姑娘吓得一个哆嗦:“我没想去哪儿呀!” 张笈冷笑一声:“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就把那个惹祸的小子给拎回来活剐了!” 小姑娘倒不相信自己的亲爹能把情郎真的怎么样,但是他真的生气了的话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重要的是,她相信自己的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爹对别人下起狠手来,也很可怕。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忐忑的,因此,张笈一吓她,她到没有挣扎太多的功夫,就把青琚之前千方百计想保住的秘密卖了个底朝天。 “其实是想找他的妹妹,让他妹妹劝劝他,不要让他走错了路。” 张笈嗤笑一声:“你要是再骗我,那小子身上就要少一块肉。” 第1061章 小姑娘连忙摇手,她爹说要活剐了他,这话吹的太大,然而没有可信性,但是说让他掉一块肉,她还真的相信她爹就会做出来。 她赶紧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生怕慢了,她爹就真的把人宰了:“我说的不是他在京城里的两个妹妹,而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狄王妃青氏。” 张笈还是一脸不信,其实他的心里有点儿信了,他是驻京大将,虽然不怎么关心上流社会的事情,但是人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事即使不关心,也会偶尔能听到一两耳朵。 尤其是,他还想到那一天在宫里狄王妃如此强悍,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影响,只不过是平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也没有想到青家一个文人官员的家庭能养出这么彪悍的女儿。 现在再对照起来,那个狄王妃她的五官跟他这位准女婿还真有点像。 假如张笈有一位能干的妻子做贤内助的话,这时候就会知道青琚当时是背着狄王妃出嫁的那个男人。 只有至亲兄弟才能背着姐妹上花轿,这是铁证。 小姑娘以为她爹还不信,连忙又道:“这是他跟他的好朋友说话我听见的,肯定假不了。” 张笈不置可否,小姑娘惴惴不安,却不知道他爹在想一件大事。 传说当中,狄王爷因为一个女人发疯,那个女人,假如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现在的狄王妃青氏。 他负责京城的防卫,按道理是不应该跟皇亲国戚接触的太近,这件事,既然连他的女儿都知道了,那肯定在整个京城当中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想起跟曾铨见面时他奇怪的反映,张笈越加肯定了一些事情,这趟浑水绝对不能淌! 这个女儿应该严加管教一下了! 他拍手叫来左右:“送小姐回屋,没我的话不准她出来。” 小姑娘大叫挣扎:“爹你不讲道理!” 张笈懒得跟她多说,讲道理算什么,总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把一家子的命都填进去吧。 他不知道倒还好说,他现在是知道了,那就不能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金銮殿上的那位皇帝对于他结亲青家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对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接下去。 明天一早就去退亲! 张笈下了决定,至于他女儿的反应被他理所当然的抛诸脑后,儿女的婚事当然是要由父母做主,以前也是太放纵她了,才会让她差一点惹下大祸。 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喜欢这个女儿,难倒不是因为这个女儿的脾气最对他的胃口吗? 第二天去青家的时候,退亲退的十分顺利,这让张笈就有点不舒服,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被人嫌弃吗? 但是一想到结亲时的状况,他又觉得他没有那么大的底气了,本来嘛,就是他按着那个小子的头,非得让他对自己女儿负责任。想到青家那老头子的脸色,张笈的心情更加差:瞧他那一副酸儒腐丁的样子,让他儿子娶他女儿是他儿子800辈子修来的福气,干什么这么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等回到家里,家里的仆人哭丧着脸来告诉他“小姐又一次留书出走了”的时候,他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现在那个可恶的小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早就溜之大吉了! “追!”张笈气急败坏。 在遥远的北疆,青岚还不知道有人因为她的存在而天下大乱,更不知道一个无法无天的小丫头背着自己的父亲只带了几张银票就离家出走了。 也不会有人知道,蝴蝶的翅膀也可以掀起一场风暴,这个小姑娘的逃走,或许将会影响到整个大凤朝局的变幻。 “一二一,一二一!”整齐的队列,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生机无限,希望无限的每张面孔都像是在太阳下发着光一样。 “怎么样?”青岚兴奋地问着慕昱清,难掩得意。 因为她一意要坚持封闭性的训练,慕昱清又不可能一年四季都留在这里。 毕竟,狄王爷长期不在藩镇,这可是可天大的把柄。即使是他说他在这里,但是人们见不到他,也难免会瞎想。 狄王妃还可以长期抱病,养病,只需要偶然的在人前现一现身,狄王爷却不能这么做。 因此,慕昱清上次只是把他们送到了绿洲,便回了王府里坐镇。 他倒没想到,他只是在那天州城呆了三天,一来一回再加上10天,总共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支人马的改变居然会这么大。 慕昱清没有说话,但青岚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非常满意,有心在他面前表现一二,遂吹响了哨子。 现在这个哨子在这些人面前完全形成了条件反射,慕昱清便看到,青岚刚刚一吹响它们,便有人,脖子一梗,立即转了过来。 青岚做了一个手势,便有人挺胸抬腿,敬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礼,用那荒腔走板的嗓子高声唱道:“咱的王爷有力量啊!咱的王爷最能耐啊!” 慕昱清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让他们唱的是什么?” 青岚笑道:“军歌啊。” 慕昱清几乎要喷了:“这叫军歌?” 他们也有自己的军歌,哪里像这个样子这么直白,甚至还有点粗鲁? 说到这个,青岚就有点不屑了:“你们那叫什么军歌?歌词也听不清楚,曲子也慢吞吞的,哪是军人唱的?你们那是文人雅士聚会时弹着牙板唱的歌,我唱的,是所有人都听得懂的,是所有人都能记住的,最有共鸣性的歌。而在这首歌里,我只有一个思想,就是,我们的王爷是最厉害的,只有跟着他,才会有活路,才会有肉吃!” 慕昱清并不笨,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这就是她说的洗脑!大到军容,小到军歌,他虽然不能每时每刻的留在这里,可是有人把他写进了歌里,让他一遍一遍的被人传诵着,被人铭记着,直到刻进脑子里,刻进心里。 换句话说,这是公然的有王爷无皇帝。 这样的大逆不道,但是又是这样对心思,对路数,果然只有她能做到,只有她敢去做。 十天的时间一闪而逝,转眼间慕昱清在沙漠绿洲呆的时间已经过了9天,尽管依依不舍,但他仍然在第十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踏上了回天州城的路。 这十天的时间里,他把青岚训练士兵们的理念,方法已经摸了个透彻,她十分注重士兵们之间的团结,选择在这里训练,找不到,其他训练场地这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像这种孤岛一样的环境更能够培养出士兵们的团队协作能力,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能够更信任彼此的伙伴。 其实这些训练手段在皇家不是没有,青岚更高明的地方在于,皇室训练士兵会一遍遍的强调,要求他们服从,并没有对士兵本身做出什么承诺。可在这里,青岚不仅要求士兵们将狄王爷奉为唯一的王,还会向他们灌输为王爷战斗就是为自己战斗。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敢向人们承诺,如果他们在战争当中受了伤,得到来自于王爷的抚恤。并且,王业江还会负责他们以后的娶妻生子,以及各项福利保障。 这最后的一条虽然有待于验证,但是青岚从现在开始的行为先从脑子里就给他们灌入了王爷将会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这一点使他们的信心倍增,尤其是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他们每一顿仍然有菜有肉,即使需要他们自己开辟一点菜园,总的来说,瑕不掩瑜。 大凤朝讲究天赋君权,臣民只需效死,也只配为皇帝效死。连皇帝都不会为他们保证的实惠,青岚却敢每一项明白的说出来写出来落实,她这样的敢于承诺无形当中又给了人不少信心。 而且,她的教官权威性已经令很多的士兵相信了她会做到这一点,整个不到1000人的队伍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她所下的命令,她所做的决定,每一条都能实现,每一点都可以做到。人们对她的怀疑越来越少,假如她一直正确下去,那么,出于对她的信心,这些人将会变成一支怎样可怕的力量,连他都想象不到。 除去在路上的10天时间,慕昱清一个月也只会在天州城里呆10天,他现在跟袁大将军属于泾渭分明,彼此之间都有点刻意的想保持距离的局面,也因此,接到袁大将军的请帖时,他吓了一跳。假如他再晚回来一两天,说不准他不在天州城的事,就会漏馅儿。 “生辰宴?”慕昱清打开帖子看了一下,对来人道:“去回话吧,王妃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届时本王会到。” 稀奇事一桩接一桩的来,打发完来人后,慕昱清在一封信上凝神一看:“老大,怎么会是他的信?” 翻开信件,他原本有几分不解的神色凝重起来,信件是用密语写成的,原本只是几个凌乱的符号,他思索半晌,才悟出了一些,他的神情更加凝重,到底是什么事情要逼得慕昱宏这样拐弯抹角地提醒? 他将小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人上上书房时的启蒙课本《幼学童蒙》打开,对照着上面给的提示,将这封信翻译了出来。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有些意料当中的不屑和嘲弄,但这毕竟是大事,他沉思片刻,举步出了门。 然而他出门之后并没有马上的离开王府,拐进几条小巷,甩开不知是敌是友的跟踪者,乔装改扮一番,很快不见了踪影。 那些跟踪者极为懊恼,却在跟丢了人之后,不得不回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向一个人汇报:“大将军,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只是他十分警惕,我们——”他颓丧地垂下了头。 袁大家骏却出人意料地和蔼:“不必自责,本将军只是想让你们跟着他,怕他——” 他像是失言一般都住了嘴,转口问道:“那那位王妃呢?” 跟踪者道:“我们的人在附近潜伏了好几天,那位王妃时不时的咳嗽,尤其是晚上,她一咳嗽就是一整夜,每天的药也都是一些治风寒的药。” “如此看来,这位王妃的体弱多病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传言啊!”袁大将军捋着胡子沉吟片刻,对自己所要做的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而那些跟踪者们跟丢的那个人悄悄地来到城外的一处茅屋,恭敬地叩了叩门:“先生,清有事请赐教。” 茅屋开了,一名梳着总角,穿着木屐的书童走出来,有些不满:“先生不在家,你改日再来。”像是很烦他打扰了别人的清静,语气极为不恭。 慕昱清并不以童子的态度为忤,闻言也不离开,越过他身边,伸手将他隔空一点,童子立刻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只能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大步踏进了茅屋。 童子口中的先生穿着简单的白色麻衣,长发披散,皮肤光洁如玉,然而他这一头头发半黑半白,显得与他的外表年龄十分不相符。 他正坐在一张棋盘旁边,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有来人,全副心神都放在那黑白二色的绞杀当中。 慕昱清尽管心急如火,但跟这人打交道数次,也知道这人的脾气,并不着急去催,而是坐在另一边空着的棋盘,捡起黑子与他拼杀起来。 那人直到他坐在棋盘边才像是注意到他的到来,一看见是他,立刻脸色一变,怫然道:“怎么是你这蛮子?我不跟你下棋,你走开!” 慕昱清却微微一笑,傲然道:“败兵之将没有权利说不。” 那人愤然咬牙,突然伸出两手,将棋盘弄乱,哼了一声:“现在棋盘乱了,我看你怎么下?” 慕昱清也不恼,指了指另一边的桌子:“不下棋,那我们就谈事吧。” 白衣人怒瞪了他一会儿,却发现真拿这个无赖子没办法,只能没好气的起身:“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慕昱清道:“清想请先生为清卜一卦。” 白衣人还没有说话,那个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了哑穴,进门怒道:“你这人脸皮真厚,我家先生说过,不与人算卦,你怎么总是不听?” 慕昱清瞟他一眼,童子顿时觉得一阵寒风拂过身体,他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住了一般,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最后还是白衣人不悦道:“好了,你是来求我办事的,还是来吓人的?” 他这个架势,倒不像是求人,而是反客为主。 慕昱清也知道不能太过,将眼神收回来,恭敬道:“那还请先生赐教了。” 第1062章 白衣人叹了一口气:“被你缠上真是算我倒霉,你要问什么事?” 慕昱清沉吟片刻:“请先生为我卜算兄弟之情。” 白衣人没有马上行动,耷拉着眼皮:“你可知我每次卜算要耗费多少心力?” 这是要价来了。 慕昱清早有准备,大有与他手谈一二的架势:“素闻先生嗜棋如命,如果先生不嫌弃——” 他话没说完,白衣人脸色就变了:“不必再说,我帮你卜!”跟他下,自己岂不是要输得连底裤都不剩?虽然他喜欢下棋,可是每次都输,那也是一种不太痛快的体验,尤其对他而言,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输过什么。 但别人也就罢了,面前的这个人,就算是输了,也是,无可奈何,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想到每一次,自己想要晋升翻本的机会来讹诈一番,却又被面前的这个人不动声色的算计,反而输掉的更多,白衣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恨不得甩着袖子相对以前的人那样把他赶出去,但偏偏面前的这个人怎么赶都赶不走,关键是,他的身份还不同一般。 慕昱清眼中现出些微笑意:“那就劳烦先生了。” 那人无奈的叹一口气,认命的取出龟甲,将一直悬挂在厅堂正中的剑拔出来,手中掐了几个古怪的手势,一边吟唱着什么,原本晴朗无青的天空随着他的吟唱,渐渐的空中聚集了大量的青海,凤青翻卷着如潮起浪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忽而,那人的剑尖往上斜指,一道如小指粗细的闪电蓦地破开青海,向茅屋正中劈来! 如果此时有人在外,那必得被这样的异象骇得失声大叫,担心这个茅屋被闪电劈成两半。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即使是青岚在场,估计也会目瞪口呆。 那闪电奔向茅屋,就在要触到屋顶的那一刹那,像是碰到了什么奇巧之物一般突地减缓速度,像融化的冰雪一般缓缓融入了屋顶。 与此同时,白衣人手中握的宝剑剑光大亮,照透了半边刚刚还略险阴暗的茅屋,那龟甲滴溜溜的旋转起来,由快到慢,最后终于停下来。 白衣人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宝剑无力地垂下,汗液浸湿了他的衣裳,他看了看卦象:“屯,先难后易,吉。” 慕昱清的神色至此才算彻底地放松下来,他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先生看来极为疲累,清这便告辞,就不多打扰了。” 白衣人无力的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滚吧!” 慕昱清微微一笑,知道此人就是这样的脾性,当真不再说话,慢慢的退出了茅屋。 等他走后,那个原本筋疲力尽,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白衣人缓缓地整了整衣服重新端坐起来,看他目光如神光绽露,哪里还有半点疲态? 他叫来童儿:“快给我整一壶好酒!” 童儿把酒端上来,见白衣人不但不生气,反而像是越来越开心一样,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那个人每次来都如此无礼,你为什么不赶他走?反而顺他的意,借天地之威,耗费如此巨大的法力来为他卜卦?” 白衣人倒了一杯酒,轻嗅着酒香,像是陶陶然欲醉:“我为什么要赶他走?他原本就是我引来的呀!” 童子大吃一惊,这是头一次白衣人明确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原本以为那个人每次来就像先生表现出来的一样很烦人,却又赶不走,连忙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白衣人哼了一声,那一声威严无比,端然如庙中神像,根本不能跟他在慕昱清面前微作怒色,看着唬人,实际上,也就只是吓吓人罢了。 童子腿一软,顿时作瑟瑟状,不敢再问,就要退下。 白衣人却道:“要不是那不争气的劣徒,岂用我这样的大费周章?” 童子是新来伺候这白衣人,并不清楚他以前有怎样的过往,是以听的迷迷糊糊的,但显然白衣人没有解释的心思,他也不敢再问,任由这白衣人饮一口酒,唱一句听不懂的歌,如此,直到满天的黑青散去,金色的阳光如乍开的万道金光出现在天边。 白衣人这方停下吟唱,哈哈一笑,起身往外行去,且行且道:“青开破月,晓光乍出,剑指无象,赫赫如煊!这棋局下这才有意思啊!” 童子站在原地,看到他第一句吟出时,人还在茅屋檐下,等到最后一句吟完,人已到了百丈之外的沙棘丛中,那丛林中本来钩刺极多,白衣人一身麻衣从钩刺中经过,却一片衣服也没有被勾到。 尽管多次见过这样的异像,童子依然看得眼也不眨,似是呆住了,这等类似于日行千里的手段,那是传说中的神仙手段,被白衣人如信手拈来一般的使出来,岂不是骇人? 且说慕昱清回了狄王府,准备将剩下的书信看完,待到看到其中一封信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青琚进了盐运使司做提举,他在搞什么鬼?” 青岚此刻在沙漠当中,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慕昱清纤长的手指在信封上抚了抚,最终扬声叫来一人:“你去,把这封信送给王妃。” 他有心想瞒下来,但是也明白这姑娘如果要知道自己向他瞒下了这样大的事,肯定是要跟他闹别扭的,还是算了吧,两人相处的时光本来就不多,何必再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她不愉快?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青琚的这一次看似寻常的调任,将会在京城里搅动起多大的风青。 转眼便是袁大将军的生辰,慕昱清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大半。 天州城因是边境小城,居民不多,够资格让袁大将军奉为座上宾的更是少之又少,因而,此次设宴是分席制。 慕昱清是天州城里身份最尊贵的人,按照惯例,他也是最晚一个到的。 袁大将军坐在主位,亲自迎上前去,让慕昱清落了座,举杯笑道:“王爷来的最晚,当自罚三杯。” 像这种寿星主动劝酒的行为,一般有点礼数的客人都不会拒绝,但慕昱清推开侍女斟酒的手,眉目间漫着冷意:“本王不善饮酒,恐怕要推却将军的美意了。” 袁大将军脸色微微一滞,但他毕竟是多年修炼,不悦的神色只是一闪而逝,随即笑道:“王爷勿要过谦,卑职早就听说,王爷的酒量是千杯不醉。之前为王爷接风,因王爷旅途劳顿,未能尽兴,这一次王爷就不要推辞了,这种西北烈酒虽然是从京城中传出,但近日经过我城的工匠改进,早已跟之前有了天差地别,还请王爷多尝尝。” 一般来说,主人家劝酒劝到此刻,识趣的客人早就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就是不敢一饮而尽,也要品尝一二。 但慕昱清才来的时候就受过这种酒的大苦,怎么还会愿意尝试?他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袁大将军的脸色已经变了。 “怎么?王爷是瞧不起我袁某人吗?在西北,客人来了上好酒是我们的传统,若是客人不喝,那个兆头可就不太好。” 在坐的人当中,也只有他敢这样对一国的王爷软硬兼施,非要让他喝下那一杯酒。 慕昱清轻叩桌面:“哦?孤王可记得袁大将军不是西北人。”却也没说要喝下那一杯酒。 在座的客人都没想到,宴席还没开始,就如此地剑拔弩张,气氛不由得僵持下来。 袁大将军喜怒不辨地看着慕昱清,慕昱清并不回避,坦然回望,沉默当中,火花四射。 最后,还是袁大将军哈哈一笑:“既然王爷不喝,那本将军也不勉强,我们听歌看舞吧。” 气氛随着袁大将军的这一句话再度地发热起来,慕昱清也随之一笑:“一切谨随大将军之意。” 袁大将军拍一拍手,一列穿着极少的舞女鱼贯而入,脂光粉腻,融融生晕,大厅里重新陷入热烈的气氛当中。 除了刚刚开始的小插曲,寿宴进行得很顺利,慕昱清除了不喝酒,其余的事情很好说话。 假如有来人敬酒劝酒,她也十分客气地说明理由,因为他的身份极高,人们也不可能真正跟他计较,最后,他滴酒未入。 袁大将军见此情况,对其中一名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女趁着给慕昱清换菜之时,装作不小心,将菜倒入了他的衣裳上。 慕昱清的脸色沉下来,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了下来,袁大将军急忙打圆场:“是本将军的家仆笨手笨脚,倒是扫了王爷的兴。来人哪,快扶王爷下去换衣服!” 慕昱清总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怪异,不动声色的被人扶了下去,等到来人将他不到一个厢房前,邀请他进去时,他却站住了,冷冷道:“叫你们的将军把里面的人弄出去,我再进去。” 事已至此,显然是他猜出了里面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愿意落入圈套。 袁大将军很快就赶到,一脚踹开门,厢房里坐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女人。这是老伎俩,慕昱清不是没碰到过,他默默的看着袁大将军。 袁大将军的脸都涨红了,深感丢人,大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屋里竟是袁大将军的一位侄女。 那女人从慕昱清在屋外说的一句话开始,就知道他察觉出来了不对,还不等她把衣服穿好,人就已经来了。她羞愤地捂着脸冲了出去。 一场宴席开到这里,实在是败兴至极,慕昱清甩袖就走:“看来本王该告辞,让袁大将军好好处理家务。” 袁大将军也奇怪,怎么这一次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袁莹莹去了哪里?他心里知道哪里好像不对,也明白在勉强留不得她,只好一边赔礼,一边把慕昱清送出了门。 慕昱清借势道别,原来是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料想对方不敢太过分,但没想到袁大将军如此明目张胆,连这样拙劣的计策都用了出来,想来对方也是着急了。自己频频的动作肯定是瞒不过他的,他心里千头万绪,知道该稳住他,不然的话,还不等他大事将成,或许他跟袁大将军反而先翻了脸。 袁大将军必竟手握十几万重兵,如果对方一心要跟作对,那将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他一路走,一路思考,并没有意识到,他平时车厢里惯用的龙涎香味道淡了一些,一股常人查不到的幽香悄悄地弥漫而开。 慕昱清的身体燥热起来,他悚然而惊,这才觉得不对点,,对方的布置竟如此渗透到这里来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对车夫吩咐道:“去柳神医那里去。”柳老御医因为狄王府里房屋狭小,自己想干点什么,偏偏被外孙子管东管西,觉得分外不自在,早在城中找到了另外一个居处,搬了出去。 然而车厢外没有动作,慕昱清一手挑开车帘,车夫竟不知何时晕了过去,被人放到车辕的另外一边,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坐在车辕上面。 慕昱清大怒:除了金銮殿上的那个人,还从来没有人能叫他吃这么大的亏。 他正准备一掌拍过去,那女人转了一个头,她的眼睛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沙翳,慕昱清只看了一眼,便觉头昏脑涨,晕了过去。 马车辘辘地响着,不一会儿便偏离了原先的路线,行驶到一个不起眼的房屋之前,房门很快被拍开:“喂,小丫头,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要怎么谢我?” 她掀开斗笠,露出光秃秃的头顶,竟是一个在大凤朝里很少见到的尼姑! 袁莹莹一身素色衣衫,脸还红着,并不急着进车厢,先回了一句:“除了出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答应你,干什么都行。” 那女尼笑了笑,胸有成竹:“若说之前你这答案我还有点相信,但今日之后,你除了跟我,还没有人能庇佑你。你以为这位王爷会是一位善茬吗?” 袁莹莹垂头道:“反正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就不用再劝了。” 尼姑哼了一声:“还是你那一位叔父干的好事,你明知他做的不是好事,为何还要一再听从?” 袁莹莹垂下头来,钻入车厢,将慕昱清抱了出来。 此时慕昱清的全身已经开始发热,他呼吸灼热,等袁莹莹一碰上他,他就无意识的开始朝她靠近,她身体无意识的蹭动着,让袁莹莹一个大姑娘又是羞又是恼,却动弹不得。 尼姑在旁边看着,微微冷笑,不做搭手,任袁莹莹吃力地把他弄进了房间。 第1063章 袁莹莹见尼姑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开口道:“还请前辈暂避片刻。” 尼姑皱眉道:“你真要这样做?你跟那位王妃的关系——” 袁莹莹抿了抿唇:“家族生死在旦夕当中,即使是对不起王妃,也不得不做,莹莹不敢求但愧于心,只求尽心尽力。” 尼姑不再说话,叹了一口气,终于从房间中退了出来。 袁莹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开始褪下衣服,但她毕竟是一位黄花大闺女,咬着嘴唇将衣服半褪下,光是做一个动作就做了半天。 于是,等她抬头时,看见原本该神志不清的那个人睁着眼睛静静地看她表演,眼神清明,没有一点被迷惑的浑浊,不由得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胸口,惊问道:“你,你!”她终究是内心羞愧,“你”了半天,仍然无法理直气壮的把这个问题质问出来。 倒是慕昱清翻身而起,冷声道:“你若是直扑过来,性命已经没有了。” 他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旁边,就着茶壶里的半壶冷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坐。”竟是反客为主。 袁莹莹随着他闲适的动作也开始镇定下来,想着最坏不过如此,把衣服拢好:“王爷是怎么发现的?” 慕昱清问:“此时此刻,你最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处境?” 袁莹莹虽然害怕,却道:“莹莹的性命当然是担心的,但莹莹想,既然王爷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跟莹莹谈话,那必然还有变数,王爷还需要莹莹做些什么。” 她之前只是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官宦女儿,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不错,慕昱清暗暗观察她半天,知道她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人,便点了点头:“是的,我需要你做点事,但我不是一个喜欢受人要挟的人。” 袁莹莹脸色变白了一些,还是强撑着道:“莹莹不求王爷谅解,只是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出来的,跟别人无关。” 慕昱清摇一摇手:“你之前想做什么,现在还是一并做了吧。” 袁莹莹:“啊?”了一声,随即有些愤怒,忍不住不一句话冲口而出:“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我想,我想勾引你,成为你的妾室!”她喊出了这一句话,心里顿觉轻松不少。 慕昱清看了看她匆忙之间拢好,还不是很整齐的衣服:“你以为本王是傻子吗?” 袁莹莹脸涨红了,更加愤怒:“那你把王妃放在哪里?” 一句话说出口,她马上明白过来,自己是最没有资格这样说话的人,忍不住咬住了嘴,唇,又是难堪,又是愤怒。 慕昱清暗暗点一点头,若要让袁大将军放心,只怕最合适的人还就非她莫属了,索性开诚布公:“你的叔父只是对我不放心,我只需要让你使你的叔父放心下来。” 袁莹莹似懂非懂,还是,摇摇头道:“我不会背叛我叔父的。” 慕昱清对这个夹缠不清的女人终于不耐烦了,叫了一声:“黑卫,你来跟她说!”起身走出了门外。 他推开门,毫不意外的看着院中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上下打量着他,轻笑一声:“倒是我看走眼了,想不到王爷居然也是……”她没有说完,转口道:“你们的事我不插手,只不过,里面的那个小丫头,你不可以动。” 慕昱清根本不看她,转身走出了门。 女尼的脸色阵红阵白:从来只有他们看不见世俗界的人,即使面前的人是皇室,他们凌驾于皇室之上,所谓的皇族,在他们面前又算什么? 那女人将手一抬,一股如狂风般的力量排山倒海地向慕昱清涌过来,慕昱清头也不回,袖子微微一动,一道细小的紫色火焰迎风吹上,“轰”的一声,火焰倏忽变大,倒卷着扑向女人! 女人惊叫一声:“你居然是——”她急忙想追出去,等扑到大街上,人已经不见了。 她脸色很难看,正要再追出去,一名白衣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梅师姐,好久不见。” 女人大吃一惊:“松棋,你居然也在这里?你是帮着那小子的吗?” 白衣人没有作声,但他分毫不相让的身形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尼姑脸色急变:“你可知道他身怀《炎功》?” 白衣人淡然承认:“知道。” 尼姑瞪大眼睛:“你知道你还帮着他?他可是王族!不行,我必须杀了他!世外之人的事情不能被人知道!” 白衣人冷冷道:“那师姐还是跟我先过几招吧。” 尼姑脸色变幻不定,怒问道:“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你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白衣人不答,静静地站在尼姑的面前。 几日后,袁大将军要嫁侄女的事情传遍了全城,而全城的人都知道,袁大将军将嫁的那个侄女是与城中唯一的那位王爷。 城里几个贵人们互相联一姻,这件事本没有什么稀奇,只不过那位王爷的王妃身体可真是差,连王爷娶侧妃这样的大事都没有出面。 经此一事,青岚身体差的流言在城中不光是高门中流传起来,连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但没多少人知道,袁大将军的侄女嫁进门的时候,那位传闻当中的男主角狄王爷已经离开了天州城。 几天后,青岚在沙漠绿洲当中又迎来了自己的丈夫,她虽然很高兴能再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见到他,但还是有所疑问:“你怎么会现在来这里?” 慕昱清轻笑道:“担心你,就来了啊。” 青岚眨一眨眼:“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慕昱清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得亲自来跟她解释一趟,免得她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变形的流言。 所以,他自从那天处理了袁大将军的事之后,日夜兼程,竟先于信使赶到了绿洲。 夫妻二人青雨一番,等青岚平静下来时,慕昱清趁着她将睡未睡时,将青琚的事说了出来。 青岚立刻就坐起来了:“完了!哥哥居然打的这个主意!我说他上次怎么会这么奇怪,原来如此!”, 慕昱清皱眉看向她,她急得团团转:“糟了,现在可怎么办?哥哥肯定是为了,要打入那些贪官的内部。” 白氏那么大的一笔遗产,青琚能眼也不眨地送给妹妹,他怎么可能是那种见钱眼开,为了钱不要性命,不要脸面,不要名声的无耻之徒? “我想回京城一趟。”青岚缩在慕昱清的怀里,在他以为她快睡着时,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慕昱清就怕这姑娘头脑一热,又想出什么不可收拾局面的主意来,便干脆把她翻来覆去地煎了一番咸鱼,想不到,她居然还是不放心。 他心里微有醋意,便把原本不准备在今天说出来的事情给倒了出来:“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时干出点什么?” 青岚原本是无所谓地一笑,待看见他平静当中略有一分紧张的神色时,不由得也严肃起来:“你说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你真起了什么心思吧?” 慕昱清微微一顿:“袁大将军前几日举行了一次寿宴。” 青岚即使在有的时候心思有些迷糊,但大部分的时候,她还是靠谱的,立刻就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你是说,你在袁大将军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慕昱清难得的有点心虚,毕竟这件事虽然他自忖没有对不起她,可毕竟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自己所做的决定,还不知道这丫头知道后该怎样地乍毛呢。 “呃,我跟你的那位叫袁莹莹的朋友合作了。” “合作?你跟一个女孩子有什么好合作的?”青岚立刻追问道。 慕昱清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把实话说了出来?他看着青岚灼灼的目光,发现自己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能对她撒谎,只得道:“袁大将军可能是察觉到了我们前些天的举动。” 只需这一句,青岚就紧张了起来:“啊?那可怎么办?你现在在他的辖属之内,会不会有问题。” 慕昱清不高兴了:“什么叫我在他的辖属之内?我是什么身份,他也敢来管?” 青岚挥一挥手:“哎呀,这是小问题,你不要在意啦,我是想问你,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袁大将军这人可不像是能任由不可掌控的事情发生的人。” 慕昱清点头道:“不错。”他把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或是惊讶地瞪大了眸子,或是紧张地咬住了嘴唇,把她哥哥的事情更是忘到了九宵青之外,不由得满意地暗暗点头,继续道:“我看你交的那个朋友品行上倒不是不可救药,便将计就计,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青岚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不想让某人说她不以大局为重,肚量不行,便故作大方地道:“那有什么不行?她如果不同意,袁大将军肯定要想办法逼迫她,她现在来了我们这里倒也是件好事,免得袁大将军一再逼迫,她作为一个孤女,处境只会更加地艰难。” 小妻子如此地识大体,这原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慕昱清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了淡淡的醋意,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就不怕我生出什么心思?” 青岚这才惊觉,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引起了某人的醋意,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好笑,甜甜笑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慕昱清默默看了她一眼,将人揽在怀里:唉,对她越来越心软,对方的一个笑容便可以让他融化,这到底是好是坏,可真是难说。 但趁着现在这丫头还没有继续想起她哥哥的事,唔,先把没占足的便宜占了吧。 他翻身压下,在青岚不满的哼声当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掠地。 青收雨散,一夜好眠。 因着慕昱清此次前来是在计划之外,他只在那里逗留了一夜,便准备离开。 青岚虽有不舍,但也知道正事要紧,第二天送他离别时,便道:“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慕昱清也知道,如果京城的事情迟迟不能发动,她便要在这黄沙密布之地多吃一次的沙子,不由得十分心疼。 想了想,对她透露了一件事:“也许,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实现。” 青岚讶然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她犹豫了一下,没把那个惊世骇俗的词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柔软的表达方式:“想尽快跟那位团聚吧?”她指了指天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即使他有再多的野心,但凤启帝只是不待见他,因为他的冷遇,也因为他的偏心,不知给了慕昱清多少不该有的磨难,他再想要那个位置,在对方活着的时候也不能有所动作。 否则的话,就算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也终将会被各方讨伐,毕竟“弑父”不是一个好名声。 他必须得埋葬掉自己所有的野心,潜伏下来,耐心等待着机会,甚至是等待着对方的老去,这个时间,以凤启帝的身体而言,或许要几年,或许,是几十年。 青岚训练的这支队伍,尽管她希望短时间里能够被用上,但是,她想想也知道,这只能是自己的美好希望。她原本这段时间准备等基础训练过后,将他们投放到沙漠的各个地方,伪装成沙盗见血,提高队伍的战斗力。 她曾做过最坏的打算,自己说不定要做个土匪头子几十年。她不是没有怨言,但是,无法可想。 慕昱清摇了摇头,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这样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老大给我送的信。” 青岚疑惑地接过来:“老大?你是指燕王?他?他会给你送信。”她一边拆开了信,快速的看完,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居然用恍然大悟的声音道:“原来那次的人是他!” 慕昱清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还有隐情,连忙问道:“什么?那一次?哪一次?” 信里没有说其他的内容,只说他有一次在自己母妃的宫里发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东西——那一年父皇赐给他们三兄弟的一个翡翠簪子,如意三彩簪。 他自己的簪子好好在王府里,那么这一枝不是慕昱清的,就是慕昱阳的。他原本想怀疑是慕昱清,可是那段时间的时间线对不上,慕昱清去了蜀地,那么,在这里的,就只有慕昱阳了。 这件事太大了,一个名义上儿子的饰物出现在庶母的宫中,还能因为什么? 第1064章 他原本不想那样怀疑,但是他一问这件事,自己母妃的身份反而更加验证了那可怕的猜测。 他原本想把这件事瞒下来,但是随后的一段日子,随着他的调查,他发现慕昱阳有染的并不只是自己母妃一人。 他原本想找出证据,但是对方技高一筹,而且自己的母妃像是被他迷惑了一样,根本不愿意对付自己的情郎。 他每次一调查,自己的母妃反而层层阻挠,害他的调查无法继续,她像是中了魔一样,不管自己的儿子怎样分析利害,也不答应对付他。 他想来想去,知道这样不是一件好事,倒是有心想要告诉父皇,但是那是自己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那一次,他跟慕昱清在宫中喝酒,就是因为心中苦闷。 慕昱宏把这天大的秘密说出来,想要拉他对付慕昱阳的心意简直诚得不能再诚,有了他在京城当中做内应,自己想办的事情简直是事办功倍。 青岚看完了所有的信,才明白过来,那一次她头一回到了后宫,看到的人其实不是慕昱宏,而是慕昱清。 她有种预感,那个女人一定极其关键。 慕昱清听不得不对这姑娘表示惊奇,又是想笑:“你跟皇宫真是犯冲,只是头一次进去,就碰见了这么大的秘密。” 青岚也是哭笑不得,但不想跟他再多讨论这方面的事情,便转了话题:“那你准备怎么办?” 慕昱清且笑且叹:“想不到老大这么信任我。” 不过,能叫他说出这么大的秘密,愿意这样合作,也只能说明,他实在是没有了办法。 只是青岚倒是有些不理解的地方:“他的心还真是大,他就不怕你。”她没说完。 慕昱清颜色有点儿奇怪:“其实小时候,我跟他的关系没有这么差,父皇不理我的那段时间,宫里的人看人下菜碟,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没办法吃到东西。” 这是他头一次说到自己宫中的生活,尽管过去了很久,青岚仍然心疼不已,听他继续道:“老大知道了我的存在后,经常背着自己宫中下人给我送吃的。后来也是他在父皇面前提到我的处境,让父皇想起了我,才使我没有被折磨死。” 青岚唏嘘不已:天家无父子,无兄弟,小时候兄友弟恭,长大后你死我活,若不是此次的事件,这两个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是怎样的局面。 当然,这一次也是因为慕昱宏被父亲忌惮,没有了其他的办法,才想到跟他合作。这次事过后,说不定两个人又重新的翻脸为仇。 “那你准备怎么办?”青岚问道。 慕昱清脸上微微现出一个冷笑来:“老三如此大意,想必是因为他想的事情已经快成。也是,老大人太蠢,以至于我们两个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做,先让他遭受了父亲的厌弃,而我被发配到边疆,两个长兄全都废了,他怎么能不高兴?他这是得意忘形了。他又是嫡子,长兄无德,次兄无行,只有他,比后面的弟弟年长,还有皇后作为后盾。想必,他是等不及了吧!” 青岚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等着他犯错就行了?” 慕昱清眼睛看向京城的方向,微微眯起:“不,我们还需要做一点其他的事情,我等不及,要跟你团聚了。” 青岚心里微微一惊:,凤启帝这个父亲做得也太失败了,大儿子出了事,不敢向他汇报,二儿子却在等着别人的屠刀砍向他的头,什么也不准备做,三儿子像个禽兽一样地淫辱迷惑了他的妻子。 他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已经众叛亲离。 而现在这个人他也向往着那个位置,他会不会,有朝一日变成那个人? 她突然有些颤栗,忍不住紧紧地拥住了他,冲着莫名其妙又有些惊喜的他说了一句话:“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管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绝不允许你会有这一天。 慕昱清拍了拍她的背,两个人默默地相拥了一会儿。 直到慕昱清离开,青岚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办:青琚在京城里那个样子,她实在是不放心。 只是,现在她是有丈夫的人了,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再拔腿就走,那也未免太不注重对方的想法了。 青岚叹一口气:到了现在,她怎么还可能看不出慕昱清的想法?他先缠得自己没有力气想东想西,才把哥哥的事情说出来,在她心思动摇的事,又抛出这么一件大事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叫她没有机会再探讨之前的想法,就是表示自己不同意她回到京城。 只是,青岚没有想到,还没等慕昱清回到狄王府,府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我要见你们的王妃!” 看门的人见这个人衣衫破烂,像个乞丐一样,怎么可能愿意让她进去? 便拎着一根棍子要来打她:“去!去去!我们王妃岂是你这么个乞丐能见的?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再说吧。” 小女孩不服,正要再说点什么,看见越聚越多的人群,眼珠子转转,拖着破破烂烂的鞋在街角处坐下,守门人看见她不再守在门口,也不好再赶她。 小丫头身上早就已经脏的看不清楚原来的面貌,她这一路走来,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好不容易买了一个座骑,还没骑两天,就被人给骗走了。不得不又买了一匹马,投宿的时候却遇到了黑店,不光自己的钱财被偷干净,还差一点自己就被卖到了不干净的地方去。 要不是她之前跟着父亲出去过,也算是有点见识,根本就走不到这里来。 这一路,她也算知道了,高门大户的门不好进,因此那看门人的态度倒没有让她感到沮丧,她坐在路边,不一会儿,有人就给她投了几个铜板。 被人真当成了乞丐,她也不觉得生气,拿着那个钱在街角处买了几个包子,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她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啃包子的时候,有几个高大的乞丐围上前来:“喂,小子,你你是新来的吧!懂不懂规矩?” 小丫头眨了眨眼:“什么规矩?” 那乞丐道:“这一片都是我们老大在管,你得交钱才能在这留下来。” 小丫头也不生气,表现得诚惶诚恐的:“交钱是吗?这就交,你等等!” 几个乞丐露出得意的神色,然而还不等他们得意完,小丫头一拳捣出,直接打向了为首一名乞丐的眼睛! 他嗷的叫了一声:“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几个乞丐大叫不着上去,然而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小小的,手底下功夫却不错,不出三两下就把人全部撂倒在地上。 小丫头拍了拍手,得意地笑道:“还叫你们有眼不识泰山,敢惹我?!也不看看姑奶奶是做什么的!” 她话一说完,身后突然有人噗的一声笑了,小丫头恼羞成怒,猛地转过头来,见一个尼姑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位姑奶奶果然不错,不过你这身功夫也就马马虎虎。” 小丫头平生最烦别人说她功夫学得不好,闻言就拉下了脸:“你是何人?凭什么这么说我?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 尼姑不以为忤:“哦?要不,我们俩人比一比?” 小丫头原本脸露怒色,正要答应,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坐了下来:“我才不跟你比,我有正事儿要做!” 尼姑也不生气,略一点头,转身居然走了回去,到是小丫头都有些奇怪了,不过也就是心里嘀咕一下:这人也不会挑衅别人,别人拒绝了,她居然就走,说起来,小丫头的拳头还真是有点痒。在青某人面前,为了不表现的太彪悍,她一直忍着,假装自己不会功夫,刚刚打那一群人,倒是借机发泄的多一些。 她却不知道,那尼姑并没有走得太远,就在一墙之隔,一位白衣人等在那里:“怎么样?你现在信了吧?” 尼姑有些气馁:“依你说,那位还真有可能是?” 白衣人笑而不语。 尼姑却还有些顾虑:“可是,我们一向有约定,假如我们违背,被他们知道后可就不太好。” 白衣人道:“据我所知,你们清静庵已没落有些年头。” 尼姑被戳中痛处,自然不大高兴:“你这是何意?即使我庵没落,那也不是你们天机门所能抗衡的。” 她的话火气极重,像是一点火星就能点着。 白衣人早知尼姑的脾性如此,虽她念了这么些经,却一点也不见真的清静。 他冷笑道:“早年前,我们这些人得天机所授,得到比一般人更好的机缘,但是像他们别的门派,都容易在世间找到传承者,偏偏我们天机门,你们清净庵,因为所修功法的限制,越加没落,这是凭什么?” 尼姑没有说话,脸上却现出忿色。 白衣人觑着她的神色,继续道:“我们又不能广收门徒,难道说真要看着门派一日比一日没落?” 尼姑神色微动,还有顾虑:“话虽如此,可对方毕竟是盟主。” 白衣人狡黠地笑了笑:“盟主又如何?我们约定过不参与尘世当中的皇位之争,可是,这位狄王爷几乎已经相当于被逐出了王室,而且他现在练了炎功,相当于我们半个世外之人。你以为这些事他们不知道吗?” “哦?难道他们知道了?那为什么不除去他?” 白衣人哼一声:“知道又如何?那是狄王爷的机缘,这些人最讲究在规则之内,机缘由谁得到,便该是谁的,对方虽是王爷,却与皇室的关系如此之差,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尼姑眼睛亮了起来:“对啊!这样的话,我们再跟他来往,也可不必再多遮遮掩掩的。” 白衣人暗笑一声,知道对方已经彻底地动了心:“不错,而且,我又没有帮他,他每次找到的我,我们天机门中人怎么可以与炎功传人相比?天机门里如今只剩下我与我那劣徒二人,若我死了,我那劣徒学艺不精,还被我逐出了师门,难道,我要死守着那破规矩,等着对方来灭我不成?” 尼姑几乎对他的厚颜无耻感到无语,明明是他自己先找上了别人,反而说像是自己很勉强一样被对方胁迫着,不得不为他干事。 但是,在门派传承大事上,就是再无耻一点又如何,何况,当年做出这样的决定,本来就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所强行的规定,他们可没有同意。 尼姑想到这里,不再犹豫,但她不是全无顾忌:“狄王爷没事还可以去借着算命的由头找你,那我要怎么办?” 白衣人没有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师姐,你是同意了吗?” 尼姑不耐烦:“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白衣人笑了:“你之前不是还追着一个女孩子,非要让人家做你的徒弟吗?” 尼姑眼睛一亮:“是啊!那丫头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弟子,她是王爷的小妾,还没有正式的入谱牒,不能算是皇室中人,我凭什么不能找她?”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尼姑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刚刚的那个小丫头资质也很不错,看来我还是得多下山,山里的那几个人就算是我想选,哪有那么多人够让我选的?” 白衣人笑而不语,心道:你想找那丫头,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但是,看着对方兴致勃勃的面孔,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却说另外一边,小丫头在街角守了一天,终于见到了正主。 慕昱清刚刚一下车,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就拦住了他:“你是狄王爷吗?” 黑卫立刻跳出来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拦住王爷的车驾!” 小丫头道:“我是你大舅哥的未婚妻!” 几个侍卫均低头忍笑:他们都听出来了这是个姑娘的声音,但是,看她瘦瘦小小,还不到十四五岁,最多十二三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王妃的嫂子? 慕昱清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传言,看了看围上来的几个人,脸色却刷的沉了下来:“大胆刁民,竟然敢消遣本王!来啊!抓起来!” 小丫头大吃一惊,就要逃跑,她刚刚一动,身子就像被什么锁住一样,动弹不了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圆眼大睁,被一群男人给拿住到了狄王府中。 这几个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尼姑皱眉不已:“这也太没用了,还没有打起来就被捉了,幸好还不是我老人家的徒弟。丢人丢人!” 第1065章 不过,她虽然嘴里喊着丢人,脚下却没有犹豫,身子像化成了一道青烟,略略一纵身,便潜入了王府当中。 此时小丫头已经被抓到王府的书房中,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反而不怕了:“我要见你们王妃!” 慕昱清心道:这要是让你见到了,你才是真正走不了。 他直接问道:“你是张笈的女儿?” 小丫头一愣,随即大喜:“你知道我?那你还不把我放了,让我去见你们的王妃?” 慕昱清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张笈的女儿?” 他只知道张青两家的婚事订了退退了又订,大丈夫何患无妻,因为这是小事,他在跟青宣的团聚当中就没有提到这事儿,倒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有这样的魄力,跑了1000多里路,居然从家里到了这里。 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这个东西可以证明吗?”可见,她的逃跑还真不是一时两时的心血来潮,早就准备的足足的了。 只见她掏出来的是一样方方的小东西,竟是她的父亲,张笈的私人印章。 慕昱清接过来,神色古怪:“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知道啊!我父亲的私章,我本来想过,我要来这里来,是要带婚约过来的,但那两个混蛋背着我把婚退了,我没有办法啊!只有把他的印章偷出来,证明我没有说谎,我是张笈的女儿。” 这丫头这么天真,她难道不知道这东西如果落在敌人的手里,将会起到怎样可怕的作用吗? 慕昱清换了一个话题:“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没想到张家的这个女儿还跟他的父亲真是不像,居然这么疯狂这么大胆。 这小丫头果然道:“你王妃的哥哥我是没办法劝了,我想王妃的话他肯定还是听的,只有来求王妃帮忙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稚嫩的脸蛋上露出老气横秋的神色,想是十分的无奈。 慕昱清跟这个小丫头还真没话说,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我会跟王妃说的。” 小丫头却没有这么好糊弄:“我想面见王妃,我觉得有些事情我当面跟她说会比较好。” 慕昱清皱眉,青岚现在在哪里他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答应她? 只是,把这丫头如果囚禁起来,也不是一个好办法。他对着门外点了点头:“把侧妃叫来。” 袁莹莹既然进了他的门,当然不能当一个吃闲饭的,现在她的用途就体现出来了,这个用途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小丫头瞪大眼:“你居然娶了侧妃!你不是很爱王妃的吗?”义愤填膺的样子。 当年的郑王爷在京城做的荒唐事,真是传遍了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假如他知道,这小丫头的做法有一些就是吸取了他的影响,还不知道会不会哭笑不得。 慕昱清眼中已经现出一些不耐烦,这小丫头的性子虽然跟青岚一样的跳脱,可是在这世界上,青岚只有一个,他只对她有耐心。 于是,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脑一晕,人已经软倒在了地面上。 袁莹莹这时也进了门,看见倒在地上的小丫头吓了一跳:“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昱清道:“你把她弄走,让她好好的洗一洗。对了,不要让她打扰到王妃。” 袁莹莹狐疑地看一眼慕昱清,依然没有从这个深沉的男人脸上看出什么,柔顺地屈了屈膝:“是,王爷。” 心里却有些发愁,她嫁进来这么多天,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拜见王妃,但是每次都会雪杉和银杏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拦回来,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点怀疑了,只是王妃住的地方看守极严,她没有办法进去。 这段时间,她从金夫人那里旁敲侧击,知道王妃很长时间都没有去她那里了,这更是稀奇,王妃有毒展馆那个小孩子,她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长时间不去看呢? 虽然金夫人的丈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王妃的房里看病,但是,作为一个神医,却治不好一个王妃的咳嗽,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居然一点也不着急,好像王妃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虽然听说王爷很爱王妃,但那也只是传言,从网页的态度里,她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这才按捺一下怀疑的心思。 但是现在王也让她去对一个陌生人你说王妃的情况,这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袁莹莹很清楚自己进门来是做什么的,但是,她还没有动弹,先被对方打掉了威风,关键是,她在以为自己成为了一个废棋之后,对方又顺着她叔父的意思,将她娶进了门。 她确定她叔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倒是想说,可是想到对方的手段,终于把所有不安份的想法全部按捺了下来。 对方在了然了所有的陷阱,还愿意跳下来,也许,暗含的秘密更加让人心惊。 如果有可能,她当然愿意逃得远远的,可是,她身后还有自己的家族,她不能这样任性。 她现在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不光没起到叔父想让她起的作用,反而感觉自己成了对方手里的棋。 对方还不掩饰自己轻视她的意图,想起来让她做什么事,她就得做什么事,尤其,自己还不能反抗。 现在,自己还成了一个带小孩的下人一般。 张大小姐是被饭菜的香味给诱醒的:“什么味道?这么香?” 她擦了擦口水,从床上坐起来,一转头就见一个梳着妇人头,眉眼干净,长得有些英气的女子笑吟吟地看着她:“醒了?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吩咐厨房里都做了些,想来你更喜欢京城的口味。” “你是谁?”张大小姐警惕地看着她,并开始寻找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她刚刚醒来便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部被换了,身上也被洗得香喷喷的,那么,她藏在衣服里的防身器具肯定也被搜检了出去,她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已经是有些慌了。 袁莹莹惊异地笑了笑:“王爷不是说过,把你交给了我吗?你忘了?” 张大小姐回忆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你是狄王爷的侧妃!”随即她便道:“你看着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干嘛要当人的侧妃呢?” 小丫头从小顺风顺水,母亲虽然去逝很久,但父亲疼爱,兄姐都让着她,除了在青琚身上,她还真没有吃过谁这么大的苦头,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袁莹莹心里有些苦涩,但也知道对方是无心之失,而且她问归问,眼中有些鄙夷,却没有露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令她舒服了一些,忍不住说了一句心里话:“婚姻大事,岂由我一个女子说了算?” 小丫头却不大赞成:“这算什么?我的婚事可就由我说了算,我爹一点也管不着我。” 袁莹莹虽在天州城里生活过,知道这座城里虽然汉人不少,但不拘一格的少数民族也不少,那里的姑娘不像汉人这么保守,但她还真没听说过一个汉人小姑娘居然能作主自己的婚事,不由得打破了心里的那点不快,问道:“你是怎么为自己做的主?” “我是——”张大小姐话刚起了个头,又想起自己失败的婚事,顿时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反正那婚事也没有了,我说不定回京之后就要被父亲胡乱嫁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袁莹莹顿时同情无比,她以为张大小姐跟她一样,迫于父亲的威慑,不得不远逃万里,来投奔王妃。 她到现在也只知道这位张大小姐是王妃的亲戚,还不知道他们的亲戚关系是怎么来的。 袁大将军倒是知道,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袁莹莹会认识这姑娘,是以,也没有在交换情报时跟她说过这一重关系。 而在京城中,张笈的女儿跑丢了,他瞒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嚷嚷出声?给人一种自己的女儿跑出了京城,说不定清白不保的印象? 两个人各自感怀,居然脑频率在这一时刻达到了相似点,袁莹莹不由得对这姑娘同情不已:“现在你到了王妃这里,就不用担心了,王妃是个很仗义的人,她一定会帮你的。” 张大小姐的眼睛也亮了:“不错,我就是想到这里,才会吃了这么大的苦也要到天州城里来,对了,王爷刚刚没告诉我王妃怎么了,你能说说,到底王妃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是王爷在见我一个女眷,王妃怎么没出来?” 袁莹莹愁眉不展:“说是王妃生病了,我自从进门起就没有见过她了。” 张大小姐却有另外的见解:“说不定,王妃是见王爷娶了你,心里不快活,才没想见你呢?” 袁莹莹也有这样的担忧,但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地口无遮拦,有些生气:“你知道什么?王妃不是那等不大度的人。” 张大小姐心道,自己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这话显然不会叫人怎么开心,还是不说为妙。 她尴尬一笑:“也许你是对的吧,对了,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能有什么东西给我吃点吗?” 袁莹莹连忙道:“有的,你跟我来吧。” 张大小姐看见这一桌的饭,真比见了亲人还亲:“太好了,姐姐,你不知道我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说完,先盛起一碗碧粳饭,极其香甜地吃起来。 袁莹莹看她吃得香,自己原本还不太饿的,却也盛了一碗饭,跟着她一起吃起来。 饭还没吃到一半,她忽然觉得头有些晕:“怎么,突然这么困哪?”她喃喃着,“咚”地倒在了饭桌上! 张大小姐原本扒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姐姐?姐姐?” 袁莹莹不答,声音平稳,竟然是睡着了! 张大小姐嘿嘿一笑,从耳后摸出一样东西来:“还好我这蒙汗药绑在头发里,你们没能给我拆开,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办呢。” 她贼溜溜地转了转眼睛,摸到门口看了看,四下里无人,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而此时守在树上的两个黑衣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这一位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主母? 张大小姐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她躲在一边看了看,瞅准一个最大的房间摸了过去。 那房间里她时不时地听见有咳嗽的声音,结合到刚刚得到的信息,假如说王妃身体不好的话,那她就应该是在这个房间,而不是在别的地方。 然而,还不等她走近,忽然脑中一晕,一阵天旋地转! 还不等她叫出声来,人已经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等张大小姐再睁开眼睛时,袁莹莹一声笑盈盈地问道:“醒了?” 即使张大小姐脸皮比一般人厚些,也不由得红了脸:“嗯,你,刚刚,没事吧?” 袁莹莹眨一眨眼,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刚刚?什么刚刚?” 张大小姐郁闷地看着她,知道对方在明知故问,但自己做了坏事,又当场被抓包,她可不好意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垂下头来,道歉道:“是我莽撞了,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袁莹莹心里本来是有些生气的,慕昱清好不容易交给她一个任务,她什么都还没做,先就办砸了,心里当然有些忐忑,也就有些迁怒于她。 但自己本来就年纪比她大,而且对方认错的态度又好,她不是个刻毒的姑娘,便笑了起来:“你只要不到处跑,我当然就没事。” 一句话,说得张大小姐又脸红起来。 袁莹莹却不知道,张大小姐惹的这一番祸,倒是让慕昱清很快有了个主意:这丫头严格算来,也是青岚那里的亲戚,自己一直这样拦着她不见,也不好处置她,倒是个麻烦,还不如让青岚先回来,把这丫头稳住一段时间,再让她回去。 当然,他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又开始想起了某人,想把某人弄回来,好一解相思之苦用的。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青岚在五百里之外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出来得久了,即使王爷再会遮掩,但她久不露面,其他人倒还好说,袁大将军会不会怀疑? 毕竟,他是将自己的侄女“嫁”到了狄王府去,而身为一个侧妃,长时间见不到王妃,是个人就要怀疑吧? 就算不会怀疑她在不在家,但至少也会怀疑她会不会身患恶疾。 第1066章 她虽然不怕外人的传言如何扭曲,但他们成婚已经超过半年,她还活蹦乱跳的,那位皇帝答应他们成婚的原因,便是以为她活不长了,现在她如此坚挺地活着,难保皇帝不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自己可不能把借口往皇帝那边送。 主意打定,她叫来这段时间已经成为她的左膀右臂的“赤瞎子”:“我需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帮我看着他们,待我回来,要是看见有哪里不对的,可唯你是问。” 青岚想了没多久,便明白了慕昱清要招赤瞎子入伍的原因。 一是因为此人虽然是沙盗出身,但骨子里难得还有些血性,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提醒他们,袁大将军可能有反意,再来,也是因为他的沙盗出身,自己带的队伍极有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见到天日,那么,就需要一些见血的训练。 有赤瞎子做这个队伍的名义领导,等需要这个队伍拉出去见市面时,他便是一杆好枪。 赤瞎子一听,果然就明白了青岚的言外之意,立刻高兴地保证道:“教官放心,您只管去,属下担保您回来之后,一定给您打猎打得盆满钵满。”他虽然已经被收编,骨子里的匪气哪里是那样容易被收住?成天在这里枯燥的训练,早就已经犯痒了。 青岚其实有点担心,以匪养战,这是不得以的做法,就怕到时候他们人养得活泛了,见了血,规矩乱了,以后不好约束。 但是,她也明白,任何队伍都必须经历这一遭,好在,赤瞎子在沙漠里能混这么长时间,除了他武艺高强之外,再有就是他不斩尽杀绝,这一点,在往来的客商当中,他是声誉最好的一支队伍了。 她想到这里,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若是回来时,我发现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定斩不饶!” 赤瞎子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挺身立正:这段时间,青岚操练他们这一帮原来匪徒出身的兵们操练得最狠,就是怕他们还有什么不良的习气带进来,把队伍带坏了。 现在成效如何还不知,倒是让赤瞎子真是畏惧眼前这个漂漂亮亮,尽管天天风吹日晒,皮肤还是光洁如玉的小姑娘,他吊而郎当的神色中多出了些畏惧:“教官放心!洪侠一定不辱使命!” 就在青岚对赤瞎子等人训话的时候,京城里,一个人正望着那扇高足有十丈的城门,默默地对城中的人道了个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走吧。” 笔砚抹着眼泪:“少爷,那些人也太不讲道义了,居然一个也没来看您,您说您这是何苦啊!” 是的,青琚谋了一个提举的小官,不止是要离开作为大凤国中枢心脏之称的都城,还得远赴江南上任。 走之前,该跟他划清界限的,断绝关系的,早就已经离开,而那些所谓的新朋友,在这个原本应该送行的日子里也没有一个来送行。 青琚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今天,是凤启帝立太子的日子,三皇子慕昱阳终于得偿所愿,在今天被立为了了太子。 那些人,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现在这时候,只怕是在钻着缝子地想贴上去逢迎太子府的人,哪还有功夫来为他送行? 不过,他也不稀奇。 他敲了一下笔砚的头,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亭驿上突然站了一个人。 那人尽管一身布衣,衣领高高竖起,但凭那一身独特的站姿,和魁伟的身形,青琚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岳父?” 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尴尬了:现在两家的婚事已退,哪还有岳不岳父的称呼?他这样喊,实在是高攀了别人。 随即又一惊:这人该不会是看着四下无人,自己又要离开京城,为了给女儿报仇,专门来打他?甚至是来杀人埋尸的吧? 张笈的脸色很难看,他大步走过来,一双眯缝起来的小眼泛着凶光,几乎是要瞪出眶来:“要不是为了那死丫头,我是不可能来的。真不知道你这小子有什么好,她居然就吊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不下来了!” 这位武将说话带着武人特有的糙味,听得青琚哭笑不得,不过,还有一件事他得问:“张小姐,她怎么样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张笈就是一肚子的火:“哼,怎么样,她为了你这死小子,去了边关!” 青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张笈却不想提这件让他心塞不已的事,粗声道:“小子,别以为你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说,你去了之后悠着点,别把命弄丢了,让我的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守寡。”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青琚即使不笨,一时还不敢相信他的话,立刻勉强提起一个笑来:“您说什么,我可是听不懂。” 张笈鼻孔里冷哼一声:“哼,你跟你那个不识实务的老师一个模样,他年轻的时候,干这种蠢事,最后绝了仕途,命差点去了半条,现在,你又要来走一遭,别以为京城里就没有明眼人,这里的聪明人可多的是,你既然入了他们的局,就安心做个局中人,别总想着要干点什么出来,反而让人拿住了空子,明白吗?” 青琚显然是呆住了:自己的恩师周道显年轻时跟他一样,通过科考举仕入朝,先是分在户部,做了一位员外郎,后来不知从何得知户部国库亏空的事,将事情查了出来,正待要最后呈于御前的时候,被他们家族当中的一位前辈发现了端倪,将他拦了下来,又换上了另外一个属下把这事捅了出来。 结果,周道显要告的那人不但没有倒,还让对方察觉了他们这一方的意图,反咬一口,害得他的长辈丢官去职,差一点牵连到家族。 经此一事之后,周道显心灰意冷,对方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他,但他也不想在官场中呆下去。 最后周道显在勉强做了几年的官之后,便挂印离去。最后在族人的支助下,开起了书院,这便是名满天下的松山书院。 这段历史,除了周家的某些族老及当事人知道,其他人都不应该知道,那么,张笈是从何得知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既然知道,那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他随即就明白过来,如果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至于当面就指了出来。 他此去,除了恩师知道一二,但也不是多么赞成,但自从明白他决心已定之后,也提供了自己的支持。 虽然自己跟恩师表面上断绝了关系,但那也只是恩师不想让自己多生麻烦,让人少怀疑他,现在张笈点出此事,那只有一个目的。 他想到这里,再不质疑,诚心诚意地一揖到底:“学生懵懂,请大人指点。” 张笈心道:这还算像个请教的样子,不过,要不是为了那不省心的死丫头,自己才懒得去揽这桩麻烦上身。 消息来报,那死丫头已经安全到了狄王府,以那丫头的精灵劲,和他这个当父亲的对她的了解,这丫头进了王府,他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回来,那可就难了! 事已至此,只有他这样操心操得头发快白了的父亲为她多想一想了:“你是周道显的徒弟,他的事当年虽然机密,可有些人还是会猜出来,他如此得意你,你突然作出这样的转变,必然会令他们怀疑。” 他停了片刻,青琚的神色中不见异样,不由得暗骂一声:惯会装样的死小子。 但青琚的心里并不像面上表现得这样平静,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有些破绽,但是,有些事情,即使知道千难万难,也不能袖手以待,他等不及,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妹妹时日无多。 他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会倒下来,但假如真有那一日到来,他希望妹妹不要留有遗憾。 张笈接着道:“你到时候去了,他们必然会让你先脏了手,然后有些事,或许你会成为代罪羊。” 青琚听到这里,眉心微微一动,这原也是他预料到的,他为了今日已经准备极多,即使如此,也必须拼命一搏。 张笈倒有些欣赏这小子了:看来他还真不是莽撞行事,而是谋定而后动,说不定,有些事真能被这小子干成! 不过,那人的势力因为携君王之势,现在已经成为大患,即使是凤启帝这么想动他,却也无法动弹,他到底是有怎样的信心,知道自己一定能成? 但这些事,他知道自己即使问了他,他也不会回答,便把自己想说的事干脆一股脑地说出来:“我在那边有一个朋友,你若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无法保命,再去找他。” 青琚皱了皱眉,能让张笈这样说的,必然是真的,但对方是武将,最忌与文臣交结,如果因为他,反而让对方陷了进来,当然不美。 张笈何等精灵,青琚眉头一皱,他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赶在对方阻止之前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青琚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讶异之色,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张笈已经神秘地一笑,走出了亭驿:“好好保着你那条小命吧,我可不想那死丫头回来后只看到她相公的一具尸首。” 大凤宫中,歌舞升平。 今日是太子册封大典,大凤朝的这一任君王领着下一任君王祭完天后,脱下厚重的礼服,真正的欢宴之时这才到来。 凤启帝的兴致看起来很高,舞一曲毕后,喝一轮,一直到了深夜,这场舞宴才散去。 吴春见凤启帝有些疲惫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忙一边让人上来醒酒茶,一边问道:“陛下今晚还去柔妃娘娘那里歇息吗?” 凤启帝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爱妃日渐憔悴,美貌并不像当年初见时的惊艳,心里有些厌烦了,想起久久未曾想起的另外一个人:“好久没有见过郭氏了,摆驾风荷宫。” 吴春立刻扬声吩咐:“摆驾风荷宫!” 凤启帝这才想起,今晚有些不对的地方,皱眉问道:“柴仁呢?怎么不见他来伺候?” 吴春心里恨极了那个人,但也知道,凤启帝问话,自己不得不回答,连忙道:“他这几日说是感了风寒,今天严重了,奴婢劝着他,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休息着呢。” 凤启帝“哦”了一声,随口吩咐道:“我还记得药库里还有几味药材,看看有没有合用的,给他拿一些去用吧。” 能让凤启帝提起的药材,当然不会是普通货色,吴春心里已经恨出了血,还不得不笑着道:“没听见陛下吩咐吗?快去!”这小崽子也不知道走哪门子的好运,竟然让陛下如此放在心上。 一转眼到了风荷宫,整座宫里只留着两盏气死风灯挂在屋檐上,好像暗夜的鬼林中亮着的两只眼睛。 吴春打眼看见那两盏黄幽幽的灯,先是吓了一跳,立刻浑身像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地发颤。 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敢在夜里上坟头,敢往黑水底下搅一搅,怎么就今天看着这两盏灯笼这么害怕呢?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叫了一声:“陛下。” 凤启帝威严的声音传来:“何事?” 吴春勉强笑道:“刚刚我那小徒弟给柴仁送了药,那小子到现在还没有回话,奴才是想看看,他到底是去干嘛了。” 凤启帝挥了挥手:“你去吧。” 吴春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谢陛下,奴才去去就回。” 他转身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凤启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袍服,从那亮着两盏灯笼的门中走进去,好像自动走入了一张巨口之中,他的心中悚然一惊,又叫了一声:“陛下!” 他以为自己叫得很大声,凤启帝却没有听到,叫完这一声之后,还好他立刻回过来神,连忙小跑着离开了御道。 风荷宫外把守的人都已经睡着,侍卫们正准备叫醒他们,凤启帝摆了摆手,,他已经听见殿中有响动,走近了看,现不是没有亮光,而是那亮光在床头处,隔远了,就像没有点灯一样。 他缓缓走进去,里面却传来女子嬉笑一声,再有男子“呵”的笑了一声,那声音很模糊,可是在座的人都不是聋子,谁都听见了。 凤启帝脸色大变,守在殿门处的那名侍女头耷拉下来,像是已经睡着了,凤启帝挥挥手,便有侍卫将那一名侍女悄悄地弄晕过去。 里面的嬉笑声更加清晰,还伴随着男女之间暧昧的声响,凤启帝的脸色已经沉的能够滴出水来,他当先一脚,把门踹了开来! 第1067章 嬉笑声戛然而止,这既是女子啊啊的大叫声! 尽管郭佩儿快速的将身子全部遮掩了起来,但她床上那个只穿着短裤,已经吓得没法动弹的人仍然叫凤启帝看了个清楚。 “柴仁,居然是你!”凤启帝只觉脑中的血管突突作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后妃和这段时间最宠爱的太监居然搅到了一起! 暴怒令他的脑袋有一瞬间的不清醒,他的手指发着抖:“还不快来人,把这两个畜生给我绑起来!” 郭佩儿此时还能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但人都有向生之心,知道她今天一认命,不光自己,还连自己的家族都要受到影响,她哭泣着跪了下来:“陛下,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愿意的,是这个人在逼迫我!” 凤启帝可只觉得羞愤无比,哪还有心思听她辩解一二?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一直觉得秽乱宫廷这种事只有前朝的昏君才有可能发生,此时此刻,在他的眼皮下,居然发现这样不堪的一幕。他恨不得把这些贱人全给剁成肉酱!怎么还可能去听她辩解? 侍卫们一拥而上,郭佩儿不停地哭喊着:“是他逼我的,是他用药控制我的,陛下,我真不是有心的!” 柴仁却像是吓呆了一般,一直定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侍卫们要将他捉起来,他才扑了起来,大喊道:“陛下,是郭妃诱惑的奴才,奴才没想要这么做啊!” 凤启帝懒得听他们狗咬狗,他现在极为不舒服,脑子里像装上了一颗炸弹一样,砰砰炸的直响,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疼。 他吩咐了这一句便朝外走,然而并没有想到,柴仁突然发力,他转身的那一个瞬间,他爆发了无穷的力量,猛然的扑向凤启帝:“我别活你也不要活!” 竟是要跟他拼命! 凤启帝听见脑后的动静,冷笑一声,随手抄起手边的花瓶朝后面掷去! 柴仁应声而倒! 但在他倒下的同时,一篷粉色的粉末炸散开来! 但在昏暗的灯光下,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篷粉末。 凤启帝快步出了风荷宫的门,他只觉得眼前血色一片,伸手摸了摸鼻子,两行鼻血流了下来,他的视线当中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一手的血。 然后是人们大声的惊呼:“陛下!” 大凤朝凤启二十八年仲春四月,凤启帝病危昏迷,太子阳临危摄政监国。 消息传到北国的时候,青岚已经到了天州城大门处。 三个多月的训练,加上每天泡着温泉,不但没有使她的皮肤变黑,反而令她的皮肤更加紧致,被太阳一照,像缎子一样的闪闪发光。 她的眼睛望着“天州城”这3个字熠熠生辉,却没有想到,自己在看风景,而旁人在看她。 历时3个月,她终于变成了自己想成为的那个样子,前世那一个,自信,潇洒,风流,一笑之间,灿烂无比的大美人青岚终于回来了! 青岚进了天州城,满以为那个人能得到消息提早在家里迎接她,但直到她回到了狄王府,发现府中的气氛从进门开始,就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她直奔书房,慕昱清看见是她,并不稀奇,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你回来得正好,京城中有大事发生。” 他递给青岚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六个字“王病,太子监国”。 青岚看向慕昱清,男人默默的点头,表示她的猜想是对的:“他动手了,就在册封太子之时。” 但是青岚有想不通的地方:“太子之位迟早是他的,他怎么会这么着急?” 慕昱清神情复杂:“他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容不得别人比他好,所以当年,他文比不过大哥,武比不过我,只要做出一个韬光养晦的样,表示自己是最会玩的那一个,其实他的心思除了瞒住那个老糊涂,还有老大那个笨蛋,能够瞒住谁?” 青岚听到这里,忍不住默默的吐了一句槽:你们家里最顶用的,就只有那个老糊涂,跟老大那个笨蛋呢,你不就是想说他只瞒不住你吗?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从一开始就发现,慕昱清给她送信的时候,并没有对慕昱阳的品行有所期待,他当时的愤怒最多是针对于对方的不要脸和破下线程度的。 她原以为慕昱清不会回答,但他道:“我上次说过,老大在我小的时候帮过我,但我没有告诉你,我小的时候害我最多的那个人是谁。” “老三?”青岚惊叹一声:“他可真会伪装!” 可不是吗?自己跟他算是认识的,他在一开始的时候也只像一个不太好接近的,贵族弟子,但人还是,本性较好,青岚在接触了他很有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他可能是那个表里不一最严重的人,但也没有想到对方的下线会是如此的低。 她略微感叹片刻,便把话转回了正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慕昱清在开年过又陆陆续续地给她送了有一两千人过来,可是单凭那一点人手,怎么可能打回京城?这不是在痴人说梦话吗? 青岚苦笑一声:“这下好了,我们不用担道义之责,可是人手也不足。”柔然那边,丽柏女王还有两支反对势力没有摆平。 别人内忧没除,就是有心相帮,也不可能抽出多少的力量。 这是慕昱清算计的最主要的一枝战力,即使是青岚,她那里也只是次要责任。 慕昱清也极伤脑筋,原以为自己动作已经算快的了,但对手比自己更快一步,这样的感觉可真是糟糕。 而且他怀疑,对方这么快动作,可能最大的原因还是忌惮他,那么,很有可能,这里几块将会有针对他不利的动作。 青岚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担忧不已:“不知道他还会做些什么?”他没有说出,很有可能,慕昱阳会让慕昱清进京为父侍疾。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凤启帝对慕昱清多多少少还有一点父子之情,而慕昱阳那样的性格,连自己兄弟的母亲他都敢下手,他还有多少的人性在?这说不定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青岚果断地道:“你从今天起装病!” 慕昱清皱眉:“可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不同意,但是他也没有断然否认,这已经让青岚先松了一口气,他没有一口回绝,这已经算有余地了。 她解释道:“这个人他最忌惮的应该是你,而我没有在该死的时间死,他说不定已经以为自己中了计,必然要把你弄回去杀掉,你现在装病,那就算是为了表面的面子也不可能马上逼你上路。” 她止住慕昱清想要说话的嘴:“你听我说,我不是让你长期的病下去,而是京城情况不明,我们得先搞清楚,皇帝为什么会病?皇帝平时那么健康,这病也病的太蹊跷了,一定有鬼,而且那个鬼肯定跟太子有关。不然的话,这也太巧了。” “那你准备怎么查?”慕昱清没有答应,而是问道。 青岚思索片刻:“我要回京一趟。” “不行!”慕昱清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青岚耐心地道:“你是王爷,你不能走,可是我不一样,我是王妃,而且我体弱多病,我走了不会引人注意。现在京城里发生这样的大事,肯定是乱成了一片,我们没有人在那里主持,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去了可以当他们的定心骨。” 慕昱清还是一口否定:“不行,那太危险。” 青岚挑了挑眉,忽然怒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以为我在江南的那些年,是白呆的吗?” 慕昱清还是不松口:“不行,我们另外派人去。” 青岚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只有我去,才会让袁大将军帮你。” 慕昱清讶然地看她:“你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青岚哼了一声:“什么鬼主意?我想的可是正正经经的办法,而且这个办法只有我有办法用出来。” 她本来想卖个关子,但对方一副你不说出来我就不让你走的样子,不得不让她妥协:“好吧,你还记得曾铨曾将军吗?” 慕昱清敏锐的道:“你是想通过说服他来让袁大将军帮我们吗?”尽管他不怀疑自己妻子的智商,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青岚知道他在激将她,偏偏不告诉他:“我有我的办法,你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 见慕昱清还在犹豫,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现在只是你的谋士,你的士兵,你会对你的谋士如此怜惜吗?” 慕昱清眉头深锁,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这姑娘,这姑娘是不会放过他的:“好吧,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注意小心。” 终于说服了这个喜欢操心的家伙,青岚轻快地答应道:“你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做事不靠谱过?” 慕昱清心道,你什么时候做事靠谱过?但还是知道有些话,肯定不能说实话的,便转了话题:“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青岚正准备回答,忽然听见书房门外有人高声喧哗:“喂,你们把我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说让我见了王妃,到底你们在搞什么鬼?我要见王妃!” 青岚惊异地挑高眉头,戏谑地问道:“又是一个女人?王爷,你的艳福可真是不浅呢。” 慕容清这回可没有被她轻易地打趣到,学着她,也挑高了眉头:“这可不是我的艳福,而是你那位好哥哥的。” 话未说完,只听得声后有人懊恼地叫着:“你这丫头!” 一个个子小小的小姑娘突然闯了进来! 那小姑娘并没有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一冲进来,就冲着慕昱清嚷嚷道:“喂,王爷,你再不让我见王妃,我就满大街地去喊,王妃被你害死了,屋里的是个假王妃!” 青岚忍不住“咳”了一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威胁慕昱清,这小丫头人不大胆子还不小。 小丫头才看见屋子里有一个个子高挑,相貌明丽,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大美女。 她想到自己刚才粗鲁的样子,脸不由得红了,随即色厉内荏地叫道:“你看什么看?对了,王爷你居然又带回来一个美女,你这样天天左一个右一个对得起王妃吗?!” 青岚还真没想到,这丫头的三观挺正,在古代碰到一个讨伐男人左拥右抱的女孩子,不比在现代遇到推崇裹小脚的女人小。她是怎么被养大的?她是谁? 慕昱清看自己要是不说,这丫头能憋着坏,也很有可能从头到尾看着自己出丑一声不吭,只能道:“王妃,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王妃”青岚还没作声,小丫头的眼睛瞪大了,她脸“刷”地红了,结结巴巴地问道:“王,王妃,你就是那个体弱多病,常年不见人的王妃吗?” 呵,没想到,她一段时间没见,倒多了这么多前缀。 小姑娘话刚说完,像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急忙补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哎呀!”她跺了跺脚:“王妃,你看起来这么健康,可一点也不像个病人呢!” 青岚倒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看她越说越窘迫,恐怕等想起正事不来还得有一阵子,毕竟不忍心看着人这么窘,便出言导正了话题:“你是谁?有什么事?” 小丫头还没出口,又是一个姑娘闯了进来:“王爷,王妃!” 这人不是袁莹莹是谁? 青岚早从慕昱清的话中知道了他们联姻的实情,淡淡点了个头:“袁侧妃。” 她只是喊了一个很平常的称号,没想到袁莹莹的脸都红了,眼圈也红了,她期期艾艾地行了礼:“妾妃见过王妃,给王妃行礼了。”她咬着嘴唇,要不是青岚对她还算是有点了解,恐怕不会以为她这是在羞愤,而是在故意装小白花呢。 青岚没说话,小姑娘却歪头一边看她,一边看袁莹莹,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奇怪,你们俩怎么没像别人家的妻妾一样,见面就打起来?” 她说的是她父亲的同僚们的家,她从小没了娘亲,人又生得可爱,经常被同僚们的夫人以接她去玩的名义照顾她,她也因此从那些同僚家里很见识了一番乱七八糟的妻妾相争之事。 武人家眷相斗不像文臣家里,就算是彼此恨得再狠,见面也是笑嘻嘻的,大家撕打起来都是明着来,也因此,她才会有这一问。 但这些事情她也只是见得多,没有母亲姐妹来探讨,便以为别人家里的情况都是这样。 第1068章 才从心里立了个誓,不愿意像别人家一样,妻妾斗得像乌眼鸡似的,也从小没有机会跟母亲学习“三从四德”,她的一些观点,少了古代女人加诸的束缚,反而跟现代女人有些不同程度的相似。 青岚只从她这两句话也明白过来,这小丫头性格单纯,倒没什么坏心眼。 青琚定亲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倒是慕昱清,上次并没有机会跟她说他又退了亲的事。 对这位小小年纪的“大嫂”,青岚倒生起了一些喜爱之意。 反而是袁莹莹,急忙扯了一把小丫头:“晴晴别瞎说,快给王妃行礼。” 一段时间不见,她比以前倒显得更拘束了。 不过想来也是,当时她们两个人平辈论交,不分高下,但现在她成了自己丈夫的侧妃,从身份上再也没有“不分高下”之说,她懂礼一些反而不叫人讨厌。 张大小姐,也就张晴,她吐了吐舌头:“王妃像是外出归来,怎么?”她疑惑地看朝青岚原来居住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隐隐地还有咳嗽声传来。 肯定是雪杉或银杏在屋里假扮着她,青岚心中有数。袁莹莹大急:怎么这小丫头说话如此顾头不顾尾?她当着别人的面说破别人的秘密,这叫人的脸往哪里去放? 青岚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倒是觉得有意思的很,这两人倒是超出想象的投缘呢。 她坦然地点了点头:“不错,因我身体不适,需要寻访各处求得良药,便有时不在家,未免有人说道,干脆就找人假扮了我在家里。” 她如此坦然,袁莹莹吃了一惊,张晴无知无觉:“原来如此,那前段时间我一直吵着要见王妃,叫王爷为难了吧?” 她极快地行了一礼,难为情地道:“是我不懂事了,还请王爷王妃勿怪。” 认错也认得极快,倒是个懂礼的小姑娘。 青岚笑一声,扶起她:“还没请教姑娘的高姓大名?” 张晴郁闷地道:“我本来想说,我是你未来嫂嫂的,可我那个混帐爹和你混蛋哥哥,瞒着我把婚退了,哎!我还真不好说我是谁了。” 青岚又是一奇,一般的姑娘家,听见自己退婚,就是不要死要活的,也不会无所谓地把事情说出来,不怕被人笑话。 不管别人怎么样,她的落落大方倒让青岚喜欢了一层:“你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这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刚刚的表现十分机灵,假如有人好好教,自己心正的话,肯定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她面上露出现气愤之色:“一个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有多重要,我哥哥这一点的确不好。” 张晴连忙摇手:“你别骂他了,本来就是我缠着他的,他不愿意,也怪我。”她到现在,清脆的声音低落下来,脸上也现出几分沮丧之色。 青岚却心道:他要是不喜欢你,连让你跟他订婚的机会也不会有,恐怕,就是因为他此次的任命,才让他干脆利落地退了婚。 袁莹莹一直紧张地看着青岚的神色,直到青岚并没有因为张晴说的自己被退婚的事而露出鄙弃之色,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青岚暗自好笑:这两人也未免是太投缘了吧? 她早知道这女孩是张笈的女儿,也不知道张笈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女孩愿意送到边疆来,他不怕凤启帝因为这件事而忌惮他吗? 毕竟,一个是驻边王爷,一个负责京师御防,两者结交,是大忌中的大忌。 张晴本来在见到青岚之前还有些忐忑,但见青岚极为和蔼,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样高傲冷淡,不由得对她亲近了一些:“我有些事跟你说,你不介意我们单独谈谈吧?” 小女孩作出大人样,倒有些叫人好笑。 青岚大约能猜到张晴要跟她说些什么,想到对方一个小女孩能不远千里地跑到这里来,光是这一份心思就极为可贵,忍不住对她更为怜惜了一些:“好,你跟我来吧。” 青岚对慕昱清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张晴。 慕昱清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这个无知无觉的的女孩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也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自己同意了她之前的想法。 青岚心里大松一口气,脸上也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绽出了一个极大的笑容。 她却不知道自己这飒爽明朗的一笑,让屋里众人心里不同的阴霾像破开了一线缝隙一般,只觉得世上的事就是再难,有了这样的笑,还有什么好忧愁呢? 张晴的心情更放松了,说起之前在京城里那样伤心的事,她也不再像是沮丧得天都塌下来:“他要去跟童满贯一党,不就是因为缺钱吗?知道他家里对他不好,”说到这里,她好像才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家里跟青琚可是一个家,她骂了那个人的家,可不也是在骂她的家? “呃……”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能像在家里面一样的瞎说呢? 然而这个时候,青岚却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个微不足道的姿势,又令她充满了鼓舞:“我爹有钱啊!我出嫁了我爹肯定不会舍得那点钱,我爹的钱我可以给他用。” 哇,这样明目张胆地挖娘家帖丈夫,幸亏她爹不在身边,不然肯定要被这吃里扒外的女儿气死。 青岚为难片刻:“你说的我都,我都赞同,可是我山高皇帝远,就算是,我愿意劝哥哥,那要怎么劝呢?” 这一点,张晴早就想好了:“你可以给她写一封信,我带回去。” 青岚摇了摇头:“那万一,他不照着做呢?” 张晴其实心里也有这样担忧,但是,这只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或者说,是能抓住的唯一一把稻草。 她的头终于低了下来,低声道:“可是,我不能看着他滑向深渊,什么都不做。” 他的这份感情终于让青岚动容,她不忍心再欺骗这个小女孩,便开诚布公地说:“说实话我也很担心他,但是我在这里被困住,哪也不能去,假如我要是能见到他,那说不定还有一线的希望,可见不到他,我那么多的话可该怎么跟他说?” 张晴被问住了,她焦急起来:“那,那王妃能不能跟我去京师一趟?” 她是一个小丫头,并不了解藩王及王妃,必须镇守于封地,擅离封地相当于谋反。但青岚必须把利害关系跟她分析清楚:“朝廷不让我去,我如果要是去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将人头落地!” 张晴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王妃,我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那,那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青岚皱起眉头,显得十分犹豫和痛苦:“可那是我的哥哥,我怎么可能放心?听你这一说,他的处境如此危险,我就是在这里生活也不会安心。” 张晴现在真恨自己,为什么要多事跑这一趟,弄的王妃我没有办法,只有空担心。 他又听王妃叹着气说道:“要是我能去一趟,却没有人知道,事情就完美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晴眼睛立刻亮了:“对啊!王妃我们可以悄悄的去,只要不被人发现,肯定就没有事。” 小丫头终于说出了青岚想说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愧疚:这样用一个小丫头的热情,尽管他知情之后可能不会怪她,可这总的来说也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 她还有些犹豫:“万一……” 张晴心里其实也有些抱歉,但是,对青琚的担心让她压过了心里那一点点歉意:“不会的,都,王妃,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你只要能回京城,我有办法安排你不被人发现。” 青岚在她眼巴巴的视线当中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张晴脱口而出,随即赧然,连忙改口道:“王妃觉得什么时候走好,就什么时候走。” 于是,等两个女孩从书房里走出来时,慕昱清看见青岚眼里那熟悉的歉意时,就明白过来,在短暂的相聚之后,可能两个人又要面临着说不出长短的分离。 他将她拥在怀里:“今天不许走。” 青岚原本想着军情如火,但面对着方不舍的眼神,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默默的点了点头,难得柔顺的说道:“好,我今天不走。” 不消提一夜如何缠绵。 第二天一早,在天州城的大部分人还在沉睡当中时,两匹快马悄悄的从王府中出来奔向了城门中,快速朝京城中行去。 因为各自心里都有急着要办的事,原本半个月才能到的路只用了不到10天,就到了京城。 张晴在城外十里的地方跟青岚暂时作别:“我不请可能会在城门上,要是被他看见了,肯定会怀疑的,我先进城,王妃你随后再来吧!” 青岚点了点头,嘱咐道:“嗯,你见到你父亲之后不要跟他急着顶嘴,你好好认错,也好叫他尽快放你出来。” 张晴却不像她这么担心,嘻嘻哈哈的笑:“放心啦!我父亲不是那么严厉的人,我跟他撒一撒娇,他就没有办法了。” 青岚心道:那是因为他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的胆大包天,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对她挥了挥手,在心里给她点了一根蜡。 她才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跑了,张大将军会不在城门处,自己的大本营留着人手,只怕他一进城门,就要被人捉回去。 张晴放马跑了几步,想又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回身嘱咐道:“你记得我给你的地址,那里是我母亲留下来的宅子,父亲平时也不会去,你就在那里歇脚,别把我给你的信物弄丢了,到时候他们见到了才会接待你。” 她说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仆人,这也是青岚为什么会跟她来的重要原因。 独自回京面对慕昱阳这个狡猾如狐的敌人,青岚不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多此一举,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几次都没有露出伪装,也知道他该有多么的难缠。 如果有可能,她当然不愿意选择利用这个小姑娘,可是,怕是谁都不会想到,她回了京城会躲在这么一个地方,自己前任嫂子的院子里。 她看着张晴打马离去,拍了拍已经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匹,轻声呢喃:“好了别激动,我们回来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并不将离去。 京城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青岚找到张笈故去夫人的居所。 张笈是平民出身,他的夫人的出身自然不会有多高。 他夫人是京城中人,家里开了一个豆腐工坊,是家中独女,她出嫁的时候,她的父母便把这个豆腐工坊陪嫁给了她。 这里是京城南市最繁华的地方,豆腐工坊前面一个小门面,后头是一个三进的小院。 这么好的地段却没有出租,那是因为,在夫人刚刚去世的时候,张笈有时候还会来这里坐一坐。 他嫌这里人多,租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租出去,现在到便宜了青岚。 这里只住着一个老婆婆和她的孙子,就是为了给张夫人看门。 青岚敲门的时候,还怕那老婆婆问东问西,但一开门,她就知道自己弄错了,这是一个聋哑人。 慕昱清在京城里不是没有留人,但青岚本身在京城的存在便不能泄露,她这一次来,除了自己的相公,谁也没有说过。 她得靠自己的力量去拨开晦暗不明的形势。 凤启帝生了重病的消息让京城里恐慌了几天之后,便重新恢复了正常。京城人有自己过日子的智慧,天塌下来,只要不落在自己的脚面上,日子便还得八风稳当地过。 她熟悉地找到以前最好打听消息的街市,听到了五花八门的消息,但无一不指向,现在太子大揽擅权,王丞相领着众臣跟他相持不下。 王丞相在民间的评价就不高:贪腐,霸道,再噬权如命,所有的风向当中都偏向了太子。 青岚不信王丞相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现象,但是,明显,他的对手更擅于引导局面,舆论的走向很不利用朝臣们这一边。 但青岚对事情有自己的见解,就是不提她对太子的了解,王丞相一介高官,只要他不是犯抽,想自己做皇帝,最该做的事难道不是打好与下一任皇帝的关系吗? 他跟太子对着干,跟自己有什么好处? 这里头必有蹊跷,只怕是这老头没看好局面,以为还需要维持着像凤启帝当政时的局面,但奈何太子比他想象的贪心多了,对方并不于满足于此。 第1069章 只怕王丞相最大的野心就是维持现状。 消息不明,青岚不再去听。 她回房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暮色四合,她也没有点灯。 张晴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青岚便知道,这丫头妥妥地被自己爹关了起来,并且看管得很严。 青岚没有想过要去救她,虽然她很喜欢这姑娘,但她的安全意识也太差了:一个只有点三脚猫功夫的小丫头居然敢单骑走千里,要不是她福大命大,说不定被人拐到哪里,这一时搞不好连全尸都没了! 她想要靠着对方做事,就不方便有些事说得太透,可内心里真希望她吃一堑长一智,做事不再这么地顾头不顾尾。 青岚耐心地等到了天黑尽,巡夜的梆子敲过一声,一更到后,她像一只潜伏在暗夜里的幽灵一般,翻身出了院子。 出院子没多久,青岚就是一愣:这段时间京城不安宁,连夜里出行都有那们的夜行者。 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养的刺客,呼吸调理的能耐这么差,让她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出别人的呼吸味! 走了半个城,青岚才摸到燕王府,王府中门口的守卫别看没几个人,但青岚一翻身过去,明显就感觉到了那里面有多少人在。 她知道,太子的这位哥哥被他软禁在了府中的某一种院子里,以对方这明岗暗哨的程度,换个普通人来,绝对是闯不过一关的。 但青岚有了特殊力量的加成,即使对方隐藏的再深,这些人对她来说,也亮得像黑暗当中的星星,不知道有多显眼。 只是,终于接近那个院子的时候,青岚犯了难:那小小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的,起码有五十个人埋伏在其中。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是在守株待兔什么。 不对,守株待兔?青岚一惊:该不会自己猜得是对的吧? 她愈加小心地潜伏起来,感觉到黑暗当中的阵型,青岚越发地觉出了不同:哪一家的人会在半夜里守夜的时候还手握剑柄,一副随时可以刀枪出鞘的样子? 慢慢的,时间从一更到了三更,再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天边就要泛起鱼肚白,他这一夜的功夫说不定就要白费,这时,一道如轻烟一样的影子从西边飞来。 要不是青岚眼睛好,只怕还要以为知道影子只不过是从哪里升起了一道烟,但是,那分明是个人,是个速度极快的人! 她的身体蓦然紧绷起来,这样的速度,这样的人影,她曾经见过一次,哦,不对,她曾经见到过很多次! 那身法,那是—— 那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正在此刻,院子里有人终于发现了那道轻烟,高喝道:“人来了,抓住他!” 青岚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人在等着捉人。 而那个轻烟骤然停下,飘飘忽忽身形如鬼魅,青年朗朗的声音响起:“不要白费力气了,让你们的燕王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今日你们这里鸡犬不留!” 那青年的声音其实并不如何的狠辣,他说话时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他的眉目间却冰冷得如同石像,正是多日不见的,神秘的宇白。 他说话的时候是冲着那个窗户的,但是窗户里没有一个人回答,窗户里有人,青岚十分肯定。 宇白当然也知道,因此他更加生气,出手再不容情,一条如柳叶式的剑身在黑夜中闪烁着锐光,他像闲庭信步一般走来,触到他的人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下了。 转眼之间,他已经杀了至少5个人,一剑一个,一剑封喉。 他虽然没有弄出很大的阵势,但是这样诡异的手法,这样高效的杀人方式,岂能不叫人胆寒? 那些埋伏的士兵原本还前仆后继的杀将过来,但对方这样厉害,终于让他们害怕了,他们站在原地却也不肯走,宇白进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直到推倒,院子的前面,再也无处可退。 为首的那个人还记得自己的职责,色厉内荏地叫道:“你别再过来了,过来就是死!” 宇白垂下眼皮,撇了一下嘴,青岚知道,她这是动了大怒的表现,果然,还不待为首的那个人在说出另外一句话,宇白的柳叶剑便如同一泓细长的秋水一般,割破了那个人的脖子。 士兵们吓得腿都抖了,他们何曾见过这样诡异的手法?但仍然坚持在前面不动。 宇白笑一声“你们以为这样就难得住我吗?” 他像是厌倦一般的擦了擦柳叶剑上的血。 让他擦血的时候,头微微低下来,身体岔开,全身都是破绽,但他那种气势,硬是唬得人一点也不敢动弹。 他不知道是怎么样晃了一下,面前的那一堵人墙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人已经到了门前面,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一个人从窗户里面被砸出来,青岚定睛一看,那个人面目平凡,跟燕王长得一点也不像,她松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汗透了,如果燕王今天死在这里,那他来京城的计划基本上已经被破坏了一半。 宇白的浑身像是要冒出火来,人已经愤怒到了顶点,还压抑着问道:“他人呢?” 有人回答他,他柳叶剑一伸,眨眼又是一个人倒地。 人们只看见它见光一样,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使出的这一招,这叫人如何防御?简直要绝望! 青岚即使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但也看不下去这样一边倒的屠戮,这样沉默的屠杀比人大叫着去死,还更加让人难受。 她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向着宇白坐在的方向挥了挥手,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跟上来,便向后飞驰而去。 冲上街道没有多久,她的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居然是你,你不是在边关吗?”青岚无奈,有的人就是这样,你不管再努力,他总是能轻易的追上你。 青岚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回来看看?” 宇白嗤一声:“你们这些人总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蝇营狗苟。” 青岚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对他们有一种俯视众生的优越感,不过就是仗的那一点别人无法了解的力量。 她还没有开始问话,宇白倒先问了:“你找我何事?” 青岚道:“那要取决于你找燕王是有什么事。” 宇白也不瞒她:“他偷拿了我的一株药材,我找他还我的东西。” 这可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青岚没有忍住,讥讽了一句:“不是世外之人吗?不是很超卓吗?怎么还会被人偷东西?” 宇白的脸色不好看:“你还没有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青岚沉默片刻:“他现在应该在宫里。” 既然是偷拿了药材,那必定是为了凤启帝的病情,也只有他才能够让燕王冒这样大的风险,得罪了这个煞星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燕王在面前,青岚说不定会拍着他的胸膛,称赞他一句“好狗胆”。 但是,燕王如果现在不在这里,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他,可是难之又难。 青岚想了一想,就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不管宇白心里想把燕王怎么样的碎尸万段,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吧! 而且,她有一种感觉,就算是找到了燕王,这个家伙也不一定能对他做什么。 谁料,还不等她的如意算盘开始打,这人先低了头,干脆利落的承认道:“我不能去宫里。” 这些世外之人虽然高傲,但有什么说什么,青岚觉得,这也算是他们唯一的一点优点。 但是一板一眼的,对她的计划没有什么好处,假如不是顾及到这一点,青岚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把燕王的去处跟他说出来? 她也是考虑到,皇宫硬闯的话,她不一定能够进去,还想要找一个实力强劲的伴。 她故意问道:“那你的药材是不是不想要了?” 他的眉头直跳,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不是!”他犹豫了片刻:“师门有命。” 青岚听了开头就不想再听下去,她扭头就走:“那你听你师门的命令吧,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 宇白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抵不过想要得回自己的东西,追上了她:“那你说怎么办?” 青岚不答,轻飘飘瞟他一眼,宇白不是个笨人,立刻就明白过来,心里虽然不舒服,态度恭敬了一些:“还请姑娘赐教。” 这个态度勉强还可以,青岚暗暗点了点头,觉得也不能把他拿捏的太过了:“你是没是有命不许你去皇宫?还是不许你去皇宫惹事?” “不许去皇宫惹事。”宇白道。 “哦,那是可以去皇宫参观喽?” 宇白虽然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但勉强也能理解一些:“不错。”师门不许插手帝王之事,但是不禁弟子想要去看热闹。 青岚不想告诉他,实际上他今晚上的这一来,就是在插手人间帝王事。他不相信宇白不知道,但那药材可能对他很重要,所以他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也就陪着他糊涂呗! 这下更好,不用她再费唇舌:“我可以帮你去把东西要回来,但是你得跟我走一趟皇宫。” 这里高手如青,尽管她对自己自视极高,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硬碰硬,如果某人不在这里,她自己想办法也没问题,但是既然有了免费的劳动力可以用,她为什么不用?, 果然宇白只是考虑了片刻:“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去?” 青岚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想闹事的话,那当然是晚上去最好,除非你白天可以隐身,你能隐身吗?” 她这句话完全是讽刺,想到宇白认真的想了想:“不能用在你身上。”那就是承认可以隐身了。 青岚这一下可真是惊讶:“你们到底是些什么门派?居然有这样的能量!隐身术,这是传说中的神仙在用啊!” 宇白看她像看白痴一样的:“不是真正的让你看不见,而是利用一些特殊的阵法,让人们可以忽视你,也就相当于看不见了。而且这阵法也不是百试百灵,比方说,你在百人大殿前面经过,那肯定是不行的。” 青岚想象了一下:“只是这样,也很厉害了。”她见对方不想说这个话题,便问道:“是什么药材这么重要?” 宇白不是很想说的样子,青岚也能够理解他的顾虑,便道:“你总要跟我形容一下,免得到时候进宫之后,我错过了怎么办?” 宇白这才勉强说道:“是幻情草。” 这是什么?听都没有听说过,青岚正准备再问,宇白知道她不懂,便解释了一句:“这种真实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但是你看见它,便会看到自己最想看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它千人千变吗?” 宇白点点头:“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说话之间,到了一个地方,宇白停下来:“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我们晚上什么时候见面?” 青岚一看,这个地方她当年还来过,正是她那个时候跟张铎埋伏着去杀那强奸了他妹妹的混蛋的住处,她忍不住笑了笑:“你们不是不与世俗之人来往吗?你知不知道你寄住的这一家是谁?” 宇白漠然道:“我不管他是谁,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师傅的恩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岚,青岚几乎以为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但他什么话也没有再多说,转身进了门,丢下一句话:“晚上酉时,西埔门见。” 这几天风青突变,晚上宵禁的极早,青岚回家一觉直接睡到下午,溜溜达达地出门吃了一点东西,看着时辰差不多,便去了卢临家。 其实她也不知道燕王在不在皇宫,但是想来,这世上,若说还有一个人希望他的父亲醒过来,那这人是燕王无疑。 慕昱清虽然不受父亲的待见,但是,他远在边关,就是太子想要对付他,也要考虑考虑鞭长莫及的事情。 而他这几年受到父亲的厌弃,要兵权没有,在朝堂上也说不出话,几乎是寸步难行。太子真的动了杀心,只需要送一壶毒酒,他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只有他的父亲活着,他才有活着的机会。 但是,宇白那个样子,说不定是整个府里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直到那一处重兵把守的地方,他也是情非得已才大开了杀戒。 如果那样找不到,那只有可能他躲在了皇宫,或者在其他的什么地方。但是青岚已经没有精力去找,京城之大,想要找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何异于难于登天? 第1070章 她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说服着自己对宇白的欺骗,皇宫里的把守像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青岚在那里没有逗留多久,便发现了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方:按道理说,现在朝纲如此不稳,皇帝还生着病昏迷不醒,皇宫应该加重把手,为什么还是维持着原样? 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很有可能,皇宫金吾卫的领导权还没有落到太子的手上,所以他无法调动人手。 也对,因为是最忠于皇帝的一支力量,皇帝没有命令,谁能调动他?太子虽然身份在上前最高,但他毕竟还不是皇帝。 当然还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权利,曾铨。 也许慕昱阳想动用这股力量,但是皇帝没死,皇宫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他只要还想要一点名声,就不会把曾铨逼迫得太紧。 但是他没有动,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至少这两个人还在博弈。青岚暗暗的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记下来,先往以前的戚贵妃寝宫,也就是重樱宫行去。 戚贵妃因为自己那一次跟她作对,失去了奋斗多年的贵妃之位,原本像她这样有长子在手的高位妃嫔,想要恢复位份相当容易,但是奈何她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她的嫔位也就死死地她套在了她的头上。 到现在为止,还住在重樱宫的侧殿中,不过好在皇帝还给她留了最后一份颜面,并没有让重樱宫再住进来一位主人。 戚贵妃从来霸道,自己落难了怎么肯让别人看笑话?因此,这些原本住在重樱宫里的低位嫔妃,全都走的走搬的搬,全都离开了这里。偌大一个重樱宫,现在只剩下了戚嫔一个人居住。 皇宫里的女人睡得都早,青岚在重樱宫里草草查过一番,便知道没有人。 想了想,又朝皇帝住的大政殿而去。 还不等她靠近,她便知道,燕王不可能在那。 那边里三层王三层,起码围了几百人在附近,是整个皇宫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更别提她之前在燕王府小院里看到的情形,相对于此,那才叫是真正的小巫见大巫。 除非燕王能变成蚊子,否则,他是不可能藏在这里的。 青岚转了转,又去了之前皇子们成年前居住的东五所,依然一无所获。 期间,宇白一直沉默的跟在她的身边,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是这样一个找法?你这样找,什么时候才能找的到?” 青岚不好跟他解释自己能够感受到别人的呼吸,不管别人藏得有再严实,在她眼中,只要她想找的人,那绝对是无所遁形。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挥一挥手:“跟我来,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宇白半信半疑,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她说的这么肯定,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没想到她这么不靠谱。 不过,现在皇宫都进来了,也没有牵扯到因果,就是跟她转一转,也不会损失什么。 宇白抬步跟上,很快发现,这一回青岚的步子不再踟蹰,她越走越偏,直到快走出皇宫,让他几乎以为她要放弃此次失败的皇宫之行,她突然拐了一个弯,脚下一点也不迟疑地朝一个废弃的宫室走去。 宇白抬头看去,那宫室上书两个字“翠峦阁”,连一座宫所都不是。 青岚进了宫,只是略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毫不迟疑的朝角落处走去,唰的一下掀起珠帘,珠帘背后什么也没有。 宇白正要嗤笑出声,却听青岚后退两步,一脚踹上去,那原本雪白的墙壁顿时塌了一个大洞,大洞后一个人正哀声大叫:“嗷!” 叫完之后,他方觉不对,急忙捂住了嘴,高声叫道:“尔等是谁?敢对孤如此无礼!”他一边叫,一边捂着脚龇牙咧嘴,显然青岚刚刚的那一脚踹下去砸到了他的脚, 他没认出已经大变了模样的青岚。 还不等他说话,青岚只觉得眼前影子一晃,宇白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单手将他抓出来,亮出柳叶剑,朝他怀里挑去。 青岚吓了一跳,那个人的剑快如闪电,还不等她出声叫,已经从他的怀里挑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方檀木盒子。 燕王大怒:“你敢抢我的回生草!” 宇白不理他,只用柳叶剑抵住他的脖子,他就不敢再叫了,眼睛要滴出血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强盗把他费尽心思弄来的“回生草”打开,长出了一口气:“是它,告辞了!” 青岚早防着他找到东西之后撂挑子,连忙一把抓住他:“等着!”开玩笑,自己好不容易把他弄进来,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的。 青岚道:“燕王,你还认得我吗?” 燕王打量她一下:“不认识。” 不过想来,他见到女装的青岚至少也有六七年了,现在她长成了大姑娘,还经历了由男变女这样神奇的事,一般人怎么可能认得出她? 青岚早有准备,掏出一个印章来:“那你可认识这个?” 燕王定睛一看,大叫出来:“这不是——”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不对,压低了声音,难掩兴奋:“是二皇弟来救我了?” 这个人倒是乐观,头一个想到的还是好事,也没想过别人是来救他还是来杀他。 青岚也不多逗他,点点头:“不错,还有,我想问问现在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燕王刚准备开口,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苦了脸:“哎哟,你可别再问了,能不能先把我弄出去呀?我在这里可受大苦了!” 青岚奇道:“你不是自己想要躲进来的吗?”她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一个大活人从皇宫里偷出去。 可是,燕王在这里,对她的计划的确是没有用,没有想到,皇宫闯都闯了,却被拦在了这里。 青岚有些好笑:“你既然觉得进来这么苦,那干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劲进来?” 燕王愁眉苦脸地道:“我还不是因为得到了一株奇草,想到父皇病了,我想要把这个草献进来,说不定父皇吃了药就好了呢?”说完,他还恨恨地瞪了一眼宇白。 不过,燕王的这个愿望注定是成不了真了。 那味药涉及到他们世外之人,她当然不能透露其神妙之处,只能道:“你也想的太天真了,皇上的病连御医都没有办法,什么时候一根草还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燕王垂头丧气:“可是不试试,始终让人不甘心。” 他一边说,一边还不死心的打量着宇白,像是在想什么主意一般。 宇白身体一绷,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些杀意。 青岚虽然知道他们有那个古怪的规定,但还是害怕某人一气之下把这个怎么看怎么不识相的燕王给砍了,连忙问道:“你该不会以为你进来之后就能够见到你的父亲吧?” 燕王问道:“你知道我进来多少天了吗?” 不等青岚问他,他自己答道:“二十三天了!” 青岚算了算,惊道:“那你岂不是在皇上生病的当天就进来了?” 燕王道:“是啊,就猜到我的好太子弟弟会做什么,便乔装改扮进来了,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然后我就躲到了这里,二皇弟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除了没有吃的,又偏僻,又不引人注意。” “那你这些天是怎么活过来的?” “二皇弟在这里留的有人手,我当然是靠他帮我每天带些吃的,可怜我堂堂一个王爷,每天要跟个下人分食一碗饭,可把我饿得啊,对了,这位女侠,你一定要把我带出去,我再也不想受这份活罪了!每天害怕我这好弟弟搜宫,除了吃饭的时候我能出来,其他的时间我就呆在那方寸之地,腿都站硬了呀!” 青岚听着,实在是有些可怜,那里原本是个暗格,估计没有预备藏人,他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藏在那里,何止是一般的委屈? 可是自己的功夫自己知道,她的力气不小,可是轻功,及隐匿方面的确是短板,再带一个人出去,她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也许她一个人能够闯出去,可燕王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万一惊动了卫士,她最清楚不过金吾卫箭阵的威力,她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宇白。 燕王说着说着,也看出了不对劲,问道:“该不会你不能把我带出去吧!” 他那饱受打击的样子让青岚都有点不忍心看了,燕王哭丧着脸立刻将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宇白:“这位壮士,您一定要把我救出去啊!我,我给你钱!”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饿的,还是本来就这么笨,他说的颠三倒四,越说,宇白的眉头就皱得越狠,要不是青岚一直拉着他,他只怕早就走了。 青岚实在不忍心他做此无用功,忍不住道:“你刚刚握着的那草就是偷的他的。” 燕王傻在那里:“啊?,” 青岚连忙接过他的话,恳求道:“宇白大侠,这里只有你能帮我了,你看你要不帮我背一下他?” 宇白眉头跳了跳,青岚这话也是硬着头皮说的,估计他这辈子就没有背过什么人,就算是背过,也肯定不是他们这些让他天然看低一筹的所谓“世俗人”。 青岚看他要翻脸的样子,急忙把话说完了:“你别忘了,是谁帮你把东西找回来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宇白的眉头不跳了,青岚一笑,拽着他走离了燕王两步:“你们师门有命,少与世俗之人牵扯,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欠了我的人情,难道就不还我吗?你至少得还了我,才能说我们之间没有牵扯吧?” 宇白看了燕王一眼,燕王立刻作点头哈腰状,这人,好歹是一介王族,能这样放下身段,也算是能忍得了。 宇白难以忍受地回头问道:“不能换一种?” 青岚坚定摇头:“我现在只需要把他救出去。” 宇白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 月晦风高,一切准备就绪。 青岚在前面领路,宇白背上虽缚了一个人,但仍然轻盈地跟在青岚后面,半步不落。 而且,听他的呼吸仍然平缓,青岚的心先放了半个:依他现在的状态,把燕王弄出去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夜色当中的禁宫像一座沉默的山峰,将一些燥动不安的东西压制在它的阴影之下。 成功地闯过了两重禁卫,眼看那十丈高的宫墙已经在侧,青岚却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交接班的行过。 她慢慢地计算着时间,等到两班卫士相隔最远的时候挥了挥手,先一步跃上了宫门,宇白随即跟上,正在此时,有人突然暴喝一声:“谁!” 此时宇白的一只脚正跃上墙头,那人一喝,他的脚一顿,另外一只没有跟上的便踏了个空,眼看就要摔下去! 燕王顿时惊叫出声! 他正被宇白背在背上,十丈高的宫墙可不是摔着玩的,一个正常人摔下去说不定就要摔个半死,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一个人,不被压扁才怪! 青岚立刻心中大骂燕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刚那人暴喝的时候,她分明看见,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也同时翻出了宫墙! 那个喝声离那人翻出的方向不远,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燕王叫出了声,等于把他们这一方的三个人也暴露了出来! 但她就是再想骂他,也得先把这人先捞上来再说。 她急忙扑上前去,将宇白拽了上去,宇白借着她的力量,再度翻上墙头。 此刻,墙下的喧哗已经极为高亢,不少人在喊:“抓刺客!”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翻身下了墙头。 刚下墙头,“嗖嗖嗖”的箭只如飞一般,几乎是擦过他们的头皮! 青岚随便指了个方向,两个人同时飞奔起来。 身后是宫门吱呀打开的声音,有人追了出来,还伴随着箭只破空的声音! 青岚不要命地狂奔一阵,突然发现前方倒了一个人,她本想越过,然而直觉让她回了一下头。 借着月色朦胧的光亮,她只见那人唇青脸白,生死不知地仰面倒在地上,却是一个熟人! 青岚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个人:“吴春大总管?!”他怎么会在这里?! 吴春半头身子都是血,古代的城市又没有路灯,青岚急切之间并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眼见得后面的追兵越来越紧,她只得一把将吴春扛起来。 刚刚将吴春扛到肩头,青岚只觉颈边汗毛一乍,手顿时软了一下。“啪”的一声,吴春被摔下肩膀。 而在他的身边,一柄细薄得如纸片一样的利刃掉在旁边。 第1071章 吴春轻轻地呻吟着醒来,眼神还有些茫然。 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救他的,而是把她当成了袭击的敌人。 而正在此时,点起的火把通明,不远处,有人大叫着跑来:“抓刺客!” 青岚忍着怒气,急促地道:“吴大总管,你看清楚了,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来救你出去!” 吴春目光戒备:“阁下是何方人马?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宫?”他惊疑不定:这些天他一直藏身于皇宫的某一处,选在今天出皇宫,那也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势拖不得了,才有此冒险一搏。 青岚简直要晕:哎呀我的天哪,敌人都快杀到面前了,他还要先盘问人家的来历,不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吗? 青岚伸手就要把他劈晕,要不是看在他是御前大总管,很有可能知道现在内宫中真正情况的份上,她才懒得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现在看他选在深夜出逃,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至少他跟太子肯定是不和的。 而且,青岚在回来京城之前,慕昱清曾向她透露过,吴春尽管在表面上是皇帝的御前大总管,但他是个功夫极高,不逊于凤启帝和他的高手。如果他不相信自己,万一在逃走的途中给自己制造点什么麻烦出来,那可就糟大糕了。 然而正在此时,皇宫那一头灯火通明,一队执着火把的金吾卫守军快速地奔跑过来,乱七八糟地高声叫道:“抓刺客啊!”其中有一人的嗓子有点破,混在人群当中显得尤其特别。 青岚听着声音有点熟,顺着声音的来源,把头偏过去看了一眼,那人的眼睛微微瞪大,一张嘴突然张开,他的手里执着一根长矛,正要做出一个投掷性的动作。 青岚一边注意戒备着这些人,一边把吴春的颈动脉轻轻按了一下,对方立刻在她手底下晕了过去。 青岚像扛麻袋一样地把吴春再次扛了起来,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那个执矛的金吾卫傻在当场:“那个人怎么这么像白校尉?!” 就在他傻怔在原地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快速地越过了他,并且高叫道:“游甲,你发什么呆,快追刺客!” 那人猛然惊醒,摇了摇头:“肯定是看花眼了,怎么可能是白校尉?那明明是个女人哪!”他一边咕哝着,连忙追着众人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然而,这个疑问就像扎了根似的,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青岚这边好不容易制服了吴春,却又遇上了新的麻烦。她之前停下来救吴春耽误了一会儿,便跟宇白跑岔了道。 而且,她的身后紧紧坠上了一个人,那人追着她跑了足有三条街,青岚怎么甩也没甩掉,但她的潜意识里,那人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威胁,就只想跟她来一场赛跑比赛似的,这感觉实在是太怪异了。 青岚扛着吴春一直跑到金波湖旁边,这里算帝都唯一的开阔地,如果想摆脱那人,说不得只有用水遁了,如果她运气好,碰到一个不会游泳的对手的话。然而,正在她要跳入水中的前一刻,猛地回过头来! 她身后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个人站在那里,见她停下来,也没有再往前追。 虽说她不怕跳进水里,可吴春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真掉进水里了,搞不好那剩下一半的命马上就要没了,她不得不顾虑到这一点,硬着头皮开口问道:“阁下对我紧追不舍,却又不杀上来,到底是何意?” 那人从阴影中走进月色里,青岚看他走得慢,便忍住了想要动手的手,并在此时看清了那人的面貌,顿时大吃一惊:“曾将军!” 曾铨显然没认出青岚,但他对她认出自己并没有感到吃惊:“你留下你肩上的人,我放你走。” 那怎么行? 吴春是青岚好容易突破到这里,并且获得内宫情况的突破口,她是疯了才会答应曾铨的要求。她故作犹豫,突然出手!刷刷刷,就是三下铁棘藜! 曾铨轻飘飘地躲开了。 青岚也没指望就这样的小动作能够拦住他。 因而,她在铁棘藜飞出时,整个人合身扑向了曾铨,伸手就是一掌! 曾铨本来作出了迎战的姿态,但这时青岚的掌风已经攻到,他顿时吃了一惊:好强的掌风! 他不敢大意,先是避过青岚那刚猛一掌便挺身来迎,然而青岚那一掌看似刚猛,其实到了面门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无处着力。 曾铨觉得怪异的同时,心中大为警惕,那轻飘飘的手掌不知怎么,迎上他的拳头将他一带一引,便落了个空。 与此同时,青岚地下一个扫膛腿,曾铨正被她之前的攻击所摸不着头脑,他顿时应声而倒! 青岚抬脚就踹! 她的脚下正对着曾铨的腰,若是踹实了,曾铨必死无疑! 然而,正在她的脚将要挨到曾铨的背时,她的脚背突然轻轻调转,往他的胫骨上踢了一下,“咔嚓”的脆响当中,曾铨的腿顿时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青岚不敢恋战,立刻背着吴春溶入了夜色当中。 曾铨躺在地上好久,才有后面的人追了过来,一见他的情形,顿时大吃一惊:“将军!” 曾铨执掌金吾卫近二十年,曾铨的威望比起那位并不经常被大部分金吾卫侍卫见到的皇帝而言还高出一筹,一见他受伤,那首先找到他的小校先怒了:“你们去背着将军,我去追人!”他一边说,一边趴了下来,正准备好好辨认一下痕迹,这时,只听曾铨道:“人都走了小半刻钟,你再还能往哪里追?” 他说的是实情,那小校惭愧地低下头来:“是属下本领不佳,让将军受苦了。” 曾铨摆摆手:“送我回宫里去,我去向太子殿下亲自请罪。” 那小校眼中划过一道不愉的光,想向曾铨说些什么,但看对方那一脸坚决的神色,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叹了一口气,从士兵手中接过曾铨:“那属下来背将军回宫吧。” 尽管被断了一条腿,曾铨只是额间冒汗,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虚弱,令小校钦佩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淡淡点头道:“人虽然跑得没影了,但还是要对殿下有个交代的,这里离皇宫不远,其他人先四散再找找,修明你把我送回宫吧。” 众兵士领诺之后四散而去。 这个叫修明的小校背着曾铨正全力往内廷中赶,却听曾铨轻声道:“修明,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修明急道:“爹,现在还要说什么话?赶紧回宫吧?此次刺客闯宫之事必然会让太子殿下震怒无比,我们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让太子殿下息怒吧,若是他老找不到你,只怕又要找事!” 原来此人正是曾铨的独子曾修明。 曾铨道:“正是如此,我才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他的声音听上去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曾修明与他是父子,却怎么能没听出来他声音里透着的那股无力? 他强捺着不安,道:“有什么事等爹从宫里出来再说不行吗?” 曾铨不与他争执,在他的背后挣扎了两下,跳了下来:“爹只跟你交代两句就行。”他压低声音:“你不要把我送进宫,直接放到宫门处便回去,等城门开后,即刻离城。”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要求他撇下自己的老爹出门逃命吗? 京城里的局势竟已严重到这个地步?!不,不对,应该说,自己的父亲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竟紧张到了这一步吗?! 曾修明大吃一惊,颤声问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太子敢向你动手?!” 曾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至于此,毕竟爹手里把着京城里最尖的那把刀,只要太子还想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稳,他就不敢对爹怎么样。” “那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不详的话?”曾修明松一口气,但仍十分不解。 曾铨欲言又止,却只是悄声道:“你听爹的话,走就是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你还是想建功立业,那就去北边玉门关吧。” 曾修明大吃一惊:“爹,难道说,你的意思是狄王要反?他竟然敢!”他的声音微微高了一些。 曾铨略有些皱眉,一时不知自己刚刚的那个提议到底是坏是好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像他这样的人家,就是想退,也没有干干净净退下的条件。凭他手中握着的那些个秘密,若没有个强有力的靠山,只能落得个跟他差不多的下场。 曾铨想了想,自己的儿子是个倔种,若是有些话不跟他说清楚,只怕他会一再纠缠,因而又道:“你以为陛下的病是那么简单吗?这个宫里的太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还未有可知,总之,你记住,狄王远在边关,若是你想真心投靠于他,他必会将你纳入羽翼当中。” “可是……”曾修明想到自己父亲还要去面对那位已经初显暴戾的太子,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他。 但曾铨对这样的小女儿态十分腻烦,挥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他:“我说了你不用理我就不用理我,太子现在还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若是你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他想起前些天他的手如此着急地想插入到金吾卫中去,便越发觉得皇帝的病不寻常,尤其是那么多御医会诊,竟然都查不出陛下是什么病,这件事真不能深想,否则,越想越觉得可怕。 这边厢父子谈话,而另外一边,青岚终于甩脱追兵,可是,怎么安放吴春,反而成了个问题。 她此次回京原本只想凭着自己的能量去办事,越不惊动人越好,但现在,看来她想不惊动都不行了。 在这多事之秋,她也分外庆幸,青琚不在京城,否则皇帝生病不朝这么大的事,搞不好被搅进去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想了想,步子一拐,去到了狄王府在京城的联络点,将他丢给了自家“从天而降”的主母。 禁宫中慕昱清虽插不上手,但他对京城里早有布署,吴春的伤势虽重,但他们因平时就有刺探军情的任务,医师自家备的就有,草药也是现成的,很快为吴春诊治完毕。 “王妃,这人他受的只是皮外伤,拖得时间有些长了,才显得可怕了一些。除了他背上的那一处箭伤有些麻烦外,其他的并没什么问题。”医师对青岚道。 青岚皱眉看向吴春:“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师道:“这不确定,他的伤拖得时间长,有些溃烂,好像他还强用了些提神的药物,现在药物过期,他肯定会有所反噬的。如无意外,他会立刻起高热。” “那高热会持续多长时间?” 医师有些为难了:“这说不准,看他有无生存意志。若是有的人,说不得一两个时辰就醒了,但也有可能十天半个月,这都是没有定数的。” 青岚看着说话之间,吴春的脸就变得通红,嘴里也开始说起了胡话,便知道他所言不虚。 他身上除了那个新鲜的箭伤,还有些刀伤和剑伤,因为这时天气已开始有些热了,那些陈旧的伤口上开始发出难闻的恶臭。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吴春肯定是醒不来了。 她便道:“那你们在这里看着他,我出去一会儿再回来。” 医师简直要给她跪了,现在京城里情势本来就复杂无比,这位姑奶奶居然悄悄地就敢一个人回来,真不知是不是该说她胆大,还是该骂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忙挺身拦住她:“王妃有什么事不能交代给属下们做吗?” 青岚心说:这件事还真不能给你们做,燕王爷和狄王爷两人关系的好转的事恐怕就只有她和慕昱清知道,她现在要去找不知道被羽白背到哪里,或者说扔到哪里的慕昱宏,必定不能告诉别人,便道:“事关机密,只能我自己去做。” 医师刚说着话的时候,门外又站了两三个人。 青岚知道,这些人全是这一处据点留下的暗线,他们没有自己的吩咐,肯定是不敢进门,但是,他们堵在门口,一个看着像是为首的人拦住了她:“王妃,王爷一向对属下们信任有加,王妃若有什么事要做,吩咐属下们去做便是。” 青岚原本急着去办事,还没有多想,但看他们的这副样子,似乎,是在哪里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自己现在由女变男,相貌的差异也拉得很大,如无意外,其他人是认不出她来的,那么,为什么对方要拦住她? 第1072章 慕昱清既然敢放她进京,难道不是向他们释放出了一个信号:自己这个王妃的实力很强,用不着他们操心吗? 青岚抱着手,打量着为首的那个人:“哦?你的意思是,本王妃做事,还要向你汇报吗?” 一般情况下,她这样向人逼问一句,那人自己识趣的话,肯定就会退下,但那人点了点头:“不敢,王爷离开前吩咐过属下,京城事务一应由属下全权负责,还请王妃不要令属下为难。” 青岚挑了挑眉头:这算不算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她不再说话,轻飘飘一掌推过去,那人的表现可比曾铨还漫不经心,只以为她是小孩子打闹,随意伸手一接,青岚手却圈了一下,将他的手一带,那人只觉一股沛然无比的力量拂向了他,他一个站立不稳,顿时向里跌了进来! 青岚看了看他青紫不定的脸色,慢悠悠道:“想拦着我,先打败我吧。” 她这两次用的都是太极拳里的青手,这功夫她前世当养生功在用,今生她的力量增大之后,发现配合着她越操控越纯熟的力量,竟能起到不少出其不意的作用。 青岚从门口出去时,其他几个的脸色精彩得都不知道怎么描述了。她也没空去研究这些人的恩恩怨怨,提气一个纵身,顿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头,现在怎么办?我们要跟上去吗?”青岚走后,一个人问着之前的那位头领。 那头领脸色青白不定,最后恨恨说了一句:“你看王妃的功夫,用得着我们跟上去添乱吗?” 便有人轻声道:“早听他们黑卫说,王妃的手上功夫厉害,头儿你何必去顶这个雷呢?” 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而另外一人在他离开后,责备地对着他道:“你这是何苦?明知道他喜欢扇妩姑娘,干嘛还多问这一句?” 那人叹一口气:“就因为这个,我才要提醒头儿,他可千万别被那苗疆妖女给迷了心,不然的话,王妃好不容易来找咱们一次,头儿却给王妃添堵,那王爷知道了,他可不管王妃好不好,必然我们要兜些责任。” 先头提醒他的那人也沉默了一下:“你说得不错,自从扇妩姑娘进了刑房,后来失踪后,头儿他的确是越来越不对劲,我们这些天都盯着些他吧,免得他又办错事。” 青岚出了那小院,按照她对宇白的猜测,对方应该还会把燕王省事地送回燕王府,可这不符合她的利益。 回了燕王府,慕昱宏还得被囚禁起来,她把他弄出来就是想掌握帝都的局势,他再被关回去的话,可还怎么为她做事? 青岚一边想,一边往燕王府掠去。这一次,阻拦她的,反而是街上那些仿佛一夜之间从天而降的金吾卫和京城的其他防卫在彻底搜查,她被那些晃动的火把照得几乎无法穿过半座城到燕,王府,有几次,她甚至还差点被燕王府的人给捉到了。 但夜深人静,并不代表夜深无人,每一次,青岚都感觉到自己要被人抓到的时候,均会有其他的黑衣人被发现,被追捕。上京城里早就已经陷入了波涛暗涌的地下斗争,皇帝的久病不愈,令大部分的人不安,却让极少数的一群人看到了机会。 要不是青岚知道慕昱清的布置,还以为他能遥控指挥,让人帮她引开追兵呢。 不过好在这一路虽然惊险,但总算还顺利地到了燕王府。 这次的燕王府虽然岗哨仍然密集,但不比前一天那些,几乎一个院子里都埋伏的有人,青岚翻遍了燕王府,却也没有找到慕昱宏的藏身处。 王爷回府是何等大事,即使慕昱宏是按不正常的渠道回的府,但也不可能一点水花也没有。 唯一的可能便是,根本没人知道他回来了,或者说,他根本没回来。 那他能去哪? 在宫里派出这么多人拉网式搜查的情况下,他能躲到哪里去才算是安全? 青岚心里这才真正地着急起来,她跳下墙头,准备往宇白他们离开的方向再追查一遍。 走过燕王府正门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府门口的石狮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绕到另外一边一看。 月色中,石狮子阴影的那个方向,一个人抱着头缩成了一团,好像还在发抖。 青岚试探地问了一声:“燕王?” 那人猛地抬头,像遇到了救星一样,只差要涕泪横流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去拍门了。” 他虽然惊慌,但声音仍压得极低,看来很是知道事情的轻重。 青岚看他可怜巴巴的,一身衣裳早皱得不成样子,发髻也乱得像个一窝蜂,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王爷只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脏乱差过吧? 她奇异地问道:“这里不是你家吗?你怎么弄得像是不敢回家似的?” 燕王正要说话,突然像只老鼠一样往后左右探了探:“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带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再说这事吧。” 青岚早在出来之前,便想到了一处绝佳的位置,那地方就在豆腐工坊的隔壁,那边原来开了个酱菜工坊,正巧那家的主人家在月前回了家,正好把位置腾出来,留燕王对付着住一天。 燕王一看那破房子,虽然眼中闪过一抹嫌弃之色,但估计是怕青岚像宇白一样地,将他丢下就走,倒是什么话也没敢说。 等青岚一把他放下,便开始诉苦了:“幸好二皇弟把女侠你送来了,不然的话,过几天你就说不定要看到我的尸首了。” 青岚不想听他诉苦,,却对他怎么瞒天过海比较好奇:“我去你府里,觉得太子对你的封锁是按照你在王府的情况来的,你是怎么骗过他,让他以为你在府里的?” 要不是宇白找到他这里,杀得屋里的人漏了馅,估计他还能瞒上一段日子。 燕王叹道:“我府里平时养了些小戏,有一个小戏他口技极佳,我便把他找来,让他在我房里扮我,时不时地说两句话,自己到皇宫里亲自给父皇送药来了。哪成想,药也没送成,哎。” 大约那个之前在府里被杀的就是燕王给自己找的替身,难怪两人长得不一样。 不过那人也是沉得住气,宇白在外面怎么杀人,他都没在屋里把燕王卖出来。可惜,也不知道他后面有没有活下来。 青岚顿了顿,又问:“那你干嘛不回去?” 燕王翻个白眼:“回去?回去让我的好弟弟再把我囚禁起来?我可不傻。” 青岚心道:“要不是我最后关头赶过来,你再不傻,也只有再一次乖乖进网。”但她却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宫里现在怎么样?” 燕王苦笑:“本王不才,在京城里多年,还是有一两个人手的,等天亮后,我看能不能把他们唤来。你想办法通知二皇弟吧,我觉得,父皇这一次,凶多吉少了。” “自从父皇生病以来,我只在当天进宫时看到过他一回,但还没等我接近,那些人便以‘不能打扰皇上’休息为名,不许我近前侍疾。当天伺候他的那些人也奇怪得很,竟是除了柴仁,一个熟面孔也没有。往常父皇有些不适,那必然最信任的还是吴春,这一次我根本没在后宫中找到他。” 看来,形势的确很严峻了。 只是青岚有一点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慕昱阳既然都已经是太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还显得如此迫不及待?” 慕昱宏惊讶地看着青岚,一时没有答话,青岚这才意识到,自己问话问得太过直白了,忙换了个婉转点的问法:“我是说,父亲有病,儿子侍疾理所应当,他却在这时候将你软禁起来,这是何意?” 慕昱宏原来还是苦逼兮兮的神色,这时,脸色突然一变,冷笑一声:“还能有何意?不过是想在人前抹黑我,说我不孝,不去看父亲罢了。太子之位都已经是他的了,居然还像小时候那样多疑猜忌,一点为君的胸怀都没有。” 他说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恣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却没有让青岚吓到,她若有所思:“你说,会不会有可能他自己有些让人忌讳的地方,才拼命地抹黑你?也让你的名声无法白起来?” 慕昱宏眼神大亮,沉思片刻,突然一拍手:“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青岚:“还是二皇弟的人高明,对了,女侠,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青岚知道,他这是以为慕昱清彻底断了皇帝梦,才这么坦诚和高兴的,毕竟如果太子德行有瑕,那他上位的机会就会大太多了。而慕昱清,那个被父亲厌弃,早早地发配到边疆的儿子,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作为吗? 她微微一笑:“青岚。”她作为女子的闺名必然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因此,她十分放心,知道慕昱宏不可能认出她来。 “青岚?”慕昱宏把这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总有些莫名的耳熟,但猛地让他想,他还真想不起来,便只有作罢。 他迅速把要讲的事说完:“青女侠,那我能劳烦你做一件事好吗?” 青岚没有立刻答应:“什么事?” 慕昱宏脸色怪异:“孤想请一个人到这里来。”他之前逃出宫时匆忙,并没有来得及把跟属下联络的方式带出宫,弄得现在不得不求助青岚。 “什么人?” “大理寺卿景正。” 这个时候能让慕昱清想到的,必然是他之前有过默契的心腹。估计他也没想到,自己还得向“宿敌”的属下求救,他心里正琢磨着,假如对方不愿意答应的话,是不是得跟她透露一下自己的打算,毕竟,这是在求别人帮忙。而他那位好二弟的德性,很难得会答应无偿地帮忙。 却没想到,青岚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没问题。” 现在的情势来看,京城的局势越乱,越方便他们在里面做手脚。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慕昱宏请大理寺卿来肯定不是报案,而是想做点什么。 太子刚一得势,便把成年的,有威胁的兄弟给软禁了,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得害怕一二,肯定要多准备几手。 他脸上一喜:“那就多谢女侠了。”立刻打了个哈欠:“累了这么些时日,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青岚真是无语:这位主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骂他不操心:这么大的事,他只交代一声,而且交代的还是竞争对手的属下,他居然就这么去休息了,也不怕自己把他坑了。难怪以他当年那么大的优势,却先被慕昱清给夺走了风头,后头又直接自废武功,他这样的性格,凤启帝只要在位一天,他便一天不可能上位。而且,当不了皇帝,对他而言,绝对是件好事。 这种人当皇帝,也不知道能多活几天。 青岚答应得轻松,却知道,把一个朝廷命官神不知鬼不觉地请过来到底有多难,忙赶在慕昱宏睡觉之前拦了一声:“你别忘了,给我一样你的信物啊。” 慕昱宏犯蠢的那个表情,她真不想回味,只知道,若是还想让大凤朝安稳下去,他绝对是不能做皇帝的。 白天的时候,搜查仍然没有结束。 青岚正准备出门,便看见街头处有人挨家挨户地踹门:“出来开门!搜逃犯了!” 青岚忙关了门:完蛋了,被他们像滤筛子一样地查一遍,慕昱宏怎么可能还藏得住?她急忙退回院子里,把慕昱宏反锁上的房门拨开,轻轻地推醒他:“嘘,噤声,官兵在搜查。” 慕昱宏先是一惊:“那怎么办?” 青岚没想到,太子这次居然来得这么认真,原本她是想把燕王留在那个小据点里,可那里的人表现得这么奇怪,且不让人信任,她怎么还敢把人留到那里? 她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办,眼角余光一瞥,发现慕昱宏居然又躺了下去,她一下急了:“你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藏好?” 慕昱宏不在意地笑道:“你急什么,那些人见过我长什么样吗?他们搜的是逃犯,又不是燕王。对了,你说的这家做酱菜的是吧?我是他们来此借住的远房侄子啊,放心吧,不会有事。” 青岚自己当然是很肯定不会被抓到的,但慕昱宏说得这么有信心,她尽管不放心,还是将信将疑地道:“那好吧,你自己注意,若是有不对,亮出身份吧。” 第1073章 慕昱宏随便点了个头,有些不耐烦:“这我比你懂,你快回去吧,我看你那院里净是些老弱,万一那些兵们粗鲁些,说不得就要吃些亏。” 青岚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说,利落地翻上墙头,转身回了旁边的房子。 那老婆婆只是不能说话,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她却是听见了的,正在六神无主,再见青岚翻墙回来,不由目瞪口呆。 青岚来不及说什么,因为敲门的人已经走到了近前来:“开门了,搜捕人犯!” 青岚咳了一声,越过老婆婆打开门,先赔了个笑脸:“请问军爷……有什么事吗?” 那些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停顿,越过她走了进来:“搜查人犯,你们把门打开,一边站着。” 老婆婆看上去怕得发抖,却仍然站在门前,哎呀,我说不吃了呢像是要拦着他们,不许他们进门。 这个年代,当兵的都蛮横,遇到像这样的抄检,简直是要发财,平头百姓害怕他们祸害自己家真是再正常不过。 但青岚立刻赶在几个兵士发脾气前笑着拦住了老婆婆:“姑婆没事的,这几位军爷都是好人,你让他们先执行公务吧。” 老婆婆焦急地啊啊两声,想向青岚表达什么,要挣脱她的手。 可老人家的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挣脱青岚这一身的怪力。 那些兵士好容易看见一个配合的家庭,也十分稀奇,为首的那个人向青岚笑道:“多谢姑娘体恤了。” 青岚像普通的老百姓一样,不敢直视那个人,略有些谦卑地笑道:“哪里,我姑婆年纪大了,容易受惊吓,还望军爷勿怪。” 她心里却道:要不是信得过你姓张的人品,我哪有可能这么放心地配合,说让你们搜,你们就能如此顺利地搜? 没错,这个人,也就是多年不见的张铎。 看来这么多年没见,他的职衔倒是涨了些,青岚看见,他已经是校尉了。在低级军官,没有靠山,又没有战事的情况下,他的升迁速度并不算慢。 青岚看见他们只进去略微看了一看,便退了出来,并不像其他的当兵的一样的进去就抄检一番,便知道,张铎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变,他依然是那个只把自己当普通小老百姓看,尽心尽力为别人解决麻烦,或者说避免给别人带来麻烦的那个好人。 张铎退出院子的时候,觉得你为了那个人看他看他眼神特别怪,但他并没有多想,吆喝着走了出去:“兄弟们,走喽!”! 而下一个院子,就是慕昱宏呆的那个院子,青岚站在院外便听见有人盘问他的声音:“叫什么?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老板的侄子?可有什么证据?” 慕昱宏表现得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有些畏畏缩缩的青年男子一样:“刘宝,我,啥证据?我叔给了我门钥匙,这算不?” 他那不知在哪里学过的,一口土得掉渣的嗓音逗得大家大乐。 看来,不管是再废物的人,只要是在皇家,那必然是有两手绝学的,连这个看上去有些草包的慕昱宏也不例外呢。 这一次来自禁宫中的指挥本来就是没头没脑的,那些人也只看过一圈,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收了兵回去交差。 青岚又等了半晌,估计着街上时间,折腾得应该差不多了,便动身去找大理寺卿。 而在皇宫里,他们口中的“太子”慕昱阳却在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红绡帐中,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卧在帐中,慕昱阳挥退守着的宫女,走上前来,难得用了些温柔话语道:“你还想不开吗?比起父皇,我比他年轻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帐中人像是没听见一样地,一动不动,她从小规行矩步,从来没有干过荒唐事,何以老天如此不公,让她一次次被淫徒所辱?! 慕昱阳自觉自己伏低作小,已经够我做到极处了,但这女人竟如此不领情。即使她有倾国倾城之貌,但尝过了滋味,便也显得不那么不寻常了,嘴边便噙了冷笑:“真当自己是块好肉了,也敢来拿乔?!” 他的话冷嗖嗖的,像沾了毒的刀子,刺得青婧身子剧痛。 咬着牙听身后的人去远了,方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来,已经是哭得满面是泪。 在一边的宫人看着不忍,这位娘娘虽然生得要让女子都会妒嫉,可性格太软善了,实在叫人妒忌不起来,她忍不住劝道:“娘娘何必与殿下作对?殿下是未来的皇帝,您现在得罪了他,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青婧只是哭,她现在心里是茫然的:外人都说太子殿下英武不凡,人人都对他赞誉有加,若是她未嫁之身,看着这样的人,自然也觉得是千好万好的夫婿人选,可先一步看到他跟静妃那令人作呕的关系,她心里已经恨不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何况,他又用了那样下三滥的法子占了自己的身子,想到几次跟他青雨时,自己身子那可怕的反应,青婧心里油煎火熬似的,恨不得,恨不得…… 她长叹一声:还能怪什么呢?只能怪自己不争气,非要控制不住地贴上去,她那几次的表现,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在太子面前,她只觉得自己腰都直不起来,何谈其他? 如果太子殿下能厌了她,她求之不得。 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是谁都要笑她是傻瓜的:皇帝都快死了,她还这么年轻,有了未来皇帝这样光明的一条道,她跟了他,即使名声不好听,或者会有些风言风雨传出来,也不可能有个名份,可凭借她的这份相貌,只有可能是后宫中的第一人。 有谁能知道,她其实并不稀罕这样的“亲睐”? 她并不知道皇帝怎么会突然犯病,像皇帝那样,在五十岁的时候都还那么勇猛,他能有什么毛病,竟然发作得这么快,这么猛?青婧想不明白。 事发之后,太子因涉事的嫔妃既是父亲的小妾,又是重臣家的嫡女,只是处置了郭妃身边的人,把她软禁了起来,并没有马上处置。 她更无从打听事情的真相,只是,若是想到,往后她的日子就是让人想怎么欺辱就怎么欺辱,她恨不得拿根索子干脆直接吊死了事! 现在皇帝的病情听说不太乐观,那他要是死了,自己就殉了吧。 青婧漠然地想着。 可她其实也不清楚,真到了那一步,自己会不会真的去死。毕竟,即使是发生了这样颠覆人生的事,她也没有要想走到绝路。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这世上,并不会有谁去救她。 她很清楚地告诉自己。 可是,心里那对“生”那样强烈的愿望,她又觉得自己在打自己的嘴巴,她自己都没有一个坚定的意志,想要去殉呢! 她“咭”地冷笑一声,不知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在嘲弄别人。 她随即发现,这样的冷笑似乎特别让人畅快,她又“咭”地冷笑了一声。 宫女的目光像是见了鬼一样的,青婧虽然不聪明,可她从小的庶女生涯让她比别人都会观察,她知道宫女以为她疯了,那么,就疯得更狠些吧! 她披头散发地起了床,直直朝门外走去。 她的身上只挂着一个小小的麒麟抱子的肚兜,白生生的身子嫩得咬一口下去就能流出汁来,往常总被凤启帝夸她“温玉软香”,是密密放下床帐,一丝一毫也舍不得给人看的。 而现在,她裸着身子,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朝殿外的阳光走去。 她的身后,有宫人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快禀报殿下,柔妃娘娘她疯了!” 青婧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瞧,她一辈子都是在怕别人,即使是当上娘娘了,也有这个那个,那么多的人来欺负她,而她现在疯了,反而让人怕了。明明,她没伤害人呢! 这世道,连疯子都比她活得恣意些! 既然如此,那疯便疯吧! 到了傍晚的时候,青岚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将大理寺卿景正准备劫到酱料工坊。 小老头一开始特别不配合,准备大喊大叫,青岚连忙拿出燕王的玉佩,景正这才安静下来,问道:“王爷不是在宫中吗?” 还不等青岚回答他,他自己先恍然大悟了:“哦!原来前天是你救了王爷出宫!” 不用青岚再试探了,此人是燕王心腹无疑,否则这么机密的事,他怎么一语道破了? 在外界的传闻中,燕王可是因为太子掌权,正缩在府里一步不动,即使自己的父亲命在旦夕,也不踏出府门一步呢。 确定了彼此的身份之后,景正打发了等在门外的人:“诸位先回去吧,老夫在这里还有些卷宗要查。” 将人支走之后,景正跟着青岚到了酱料工坊。一见到燕王,他就老泪纵横:“殿下,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燕王穿着从屋主人那里顺来的粗布褂子,倒没觉得有多委屈,忙掺起景正:“让大人担心了,本王没事,只是,现在外面情况不明,在这里先避一避。” 两人说了几句话,见青岚一直杵在那里不走,到底也不好意思说出把青岚赶走的话,景正微一迟疑:“殿下还是早日回王府为妙,明天老臣便会联合几个大臣,亲往燕王府迎殿下出府,老臣可要看看,太子殿下敢不敢拦老臣!” 前几年慕昱宏在皇帝“生病”时把持了一段时间的朝政,不管他懂不懂政事,但他对文臣们的态度极为恭敬。而且他是长子,在继承权上天然就占据了制高点,因而,他在那些年里很拉拢了一些人心。 燕王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在这里有些事要请景大人帮忙。” 景正问道:“什么事?殿下但有所言,老臣必赴汤蹈火。” 燕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景正:“明天上朝,还请景大人把信上的内容呈予殿上。” 景正拿过信来看了片刻,脸上现出讶异之色,惊道:“这……”却只说了一个字,想来是想起身边的青岚,有些顾忌地住了嘴,只是脸上现出一分焦急之色。 见此情景,青岚就更不能走了,想来也是有大戏能看。 慕昱宏见状,叹了口气:“景大人有话直说吧,这位青女侠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必瞒着她。” 景正瞪青岚一眼,无奈地道:“那好吧,殿下选在明天向太子发难,可是,依老臣看,太子殿下根基已成,不是我们轻易能够撼动,恐怕殿下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燕王忧虑道:“可是,我有可靠消息,父皇的病不是那么简单,现在太子围着父皇的寝宫,除了他那一派的人,我们都进不去。时间长了,我只怕父皇……”他语意中透出一股深重的不详之意。 景正没有马上回答,疑惑道:“殿下怎么会那么清楚?我们听到的消息,却是陛下的病情虽怪,但一时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只需静养,等御医研制出制病的法子后再行治疗也来得及啊。” 燕王那段时间天天在宫里,就算他被困在宫里没办法动,可不是还有其他人吗?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可是,毕竟埋伏在宫里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成效,这话说出去也忒丢人了些,他便迟疑起来。 青岚见状,便接过了话题:“这个景大人不必忧心,我们的消息渠道不会出问题,您只管照着去做就是。” 她这番话虽平和,但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之意,没有足够实力的人是没有底气说出这番话的。 景正这时才算是正眼看了她一眼,嘴上仍哼道:“妄议储君是何等大罪?青女侠只凭这一句话便可以驱策我们做事吗?” 青岚也知道,燕王自从以前被凤启帝训斥之后,这些年来行事一直十分小心,他跟景正想来也是多年都没有联系了,两方只不过是择优而取,其实说到信任问题,未必都互相信任。 景正愿意这么帮他,可能也是出于太子的态度实在太捉摸不定这一点来的。毕竟,太子自从摄政以来,表现出了极强的权力欲望,他的精力旺盛,不像是凤启帝,他还几度要跟臣子夺权,怎么能不让这些臣下们心忧自己被未来的皇帝架空,或者说是抓住小辫子,以至于最后丢了乌纱帽,甚至是人头落地。 青岚微微一笑:“我说了不算话,那这个东西说了算话吗?” 她手上亮出一个红色的令牌,只是一闪,便又收了回去,但景正已经看清是什么, 第1074章 他倒抽一口冷气:“你们竟然说服了他来帮你们?看来,陛下的病还真有不少蹊跷,那好吧,既然有他来做保,那老夫便跟你们干了。” 他对完全懵了的燕王拱了拱手,肃颜道:“殿下,离宵禁时间已经很近,今晚还要找不少人来商议明天上朝的事,老臣这就不耽误,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竟没让燕王说一句挽留的话,便走得不见了踪影。 燕王的角度并没有看清那红色的令牌是什么,半张着嘴,傻在了那里,转头对青岚讶异地道:“你给景大人看了什么?让他突然变成那样?” 青岚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青岚救吴春的时候就是为了现在,因此,她在从狄王府留在京城的据点出来时,便从吴春身上顺出了这块令牌,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景正现在信她,估计也是因为他以为吴春跟她站在一边,若是她所料不错,吴春背叛皇帝的事很快就要从宫中传出来。太子让一个皇帝的心腹逃离了他的掌控,那他必然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缩小影响,否则的话,万一吴春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他将会非常的被动。 现在只能骗到景正一时,接下来,如果吴春醒了,还站在他们这一边,一切都还好说,万一不是,那他们将会非常被动。 想到这里,青岚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燕王却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拦住她,问道:“你要去哪里?” 青岚皱眉看他的手,燕王讪讪笑了笑,把手松开:“我是说,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青岚看了看对面的墙头,“我就在隔壁住着,你说我能去哪?” 燕王一脸的“你莫驴我”,“你不是要去处置跟这红色令牌有关的事吗?总不能说,你会跟那个隔壁的哑巴老婆婆一道去吧?” 想不到他还挺敏锐的,不像是青岚想的那样,是个净干蠢事的草包王爷。 青岚略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吴春的事说出来。 原本宇白的速度就比她快,等她发现吴春时,宇白负着燕王就已经跑到了她的前面。更别说,她后面为了救吴春,还把这两个人弄丢的事。因此,燕王绝不可能知道她救的那个人那么关键。 只是,她现在为难的是,吴春显然是个极为关键的人,她把他的存在透露给他后,只怕燕王要跟她争吴春该在哪里放着,这样重要的人,当然是留在自己的手里最好。 但是她现在需要燕王做事,也不好对他太过保密,万一他提前对慕昱清起了戒心,那可就不好办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得去见一个人,我去的地方你不方便去。” 燕王的脸色果然立刻就沉了下来。 青岚忙道:“你放心,我会帮你问问看,我要见的那个人他见不见你。若是他想见你,你想知道的事我担保你稍后就知道。” 燕王不相信地问道:“你可是说真的?” 青岚重重地点头:“当然是真的!”其实,就是她不这样保证,燕王就是再有疑心,也无法奈她何。 只不过,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如果吴春醒来,他肯定不会帮燕王。 这种直觉她时有时没有,但每一次从脑海中跳出来提醒她时,她顺着直觉做,就总是没有做错,直觉救过她很多次,久而久之,她便不再排斥直觉指挥她做事了。 解决了燕王之后,青岚全向着慕昱清留下的那个据点奔去。 刚刚拐到街上,青岚便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穿行的兵士们在挨家挨户地踹门,搜查还没结束。 她躲避着人群到了地方,正好看见那个首领黑狼进门。 他见到青岚,犹豫了一下才走过来,抱拳给她行了礼:“见过王妃。” 青岚见他手里还拿着竹筒,问道:“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了吗?” 黑狼眼色闪烁了一下。 青岚最烦别人说话闪闪缩缩的,何况,她能感觉到那人对她的敌意,她立刻就不耐烦了,劈手去拿他手上的消息:“行了,我自己看吧。” 他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但青岚的动作何其之快?他怎么能闪得过专业受训,且天赋异禀的她? 黑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岚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夺了过去,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青岚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太子淫乱后宫?这是怎么回事?” 黑狼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却不是忌讳,而是同情。 青岚心里有些发慌:“还有什么东西是这上面没有说的吗?” 慕昱清的情报系统采用两种传递方式,一种便是写在纸上,用秘语传播,另外一种,便是口耳相述。 显然,这个黑狼应该是从消息传递人的手上拿到了其他的消息,却不知是为什么,并不愿意向她吐露实情。 青岚这几天事情本来就多,实在没有耐心去分析他怎么是这样的一副面孔,便顺口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过两天跟王爷去封信,让他再给我一个听话的人,怎么样?”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黑狼再做的是暗地里的地下工作,但他毕竟也算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哪能受得住青岚这样说? 他眼中怒色闪过:本来他不说,还怕这位主母当着众人没有了颜面,既然她想知道,那他就在院子里说出来,又怎么样? 想通了这一点,黑狼立刻硬声道:“其实这件事可能过些天就要传出来了,太子把柔妃给睡了。柔妃被逼疯了,大白天的就裸身到处跑。”她也是个女人,这些事,他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脸去听?! 柔妃?青岚想了一会儿,才把这个名字跟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联系起来。这不就是青婧吗? 她怎么会被太子睡了?不对,太子不是跟燕王的母亲戚嫔有染吗?怎么这个女人又换成了柔妃?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莫非是想把自己父亲的女人通通都给睡了?!他还是个男人吗?!! 青岚的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纷乱无比。是的,青婧之前曾背叛过她,她虽然不能原谅,可是能理解她的背叛,她有她的不得以。 而且,在这之后,她们更是无所交集,当时的愤怒只是一时,青岚的生活太精采了,这些事情只占据了她思绪的一角,她很快被其他的世界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 等青婧被老皇帝纳为妃的消息传来时,她也只是吃惊了一瞬,想起青老爷的为人,便也释然了: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她管不了这么多,也不该去管。 可是,没想到青婧竟然沦落到这一步。青岚那一瞬间被愧疚击中,难受得无法说话。 她吸了一口气,抬头时突然看见黑狼眼中疑惑的探询,猛然惊醒过来,哼了一声:“这是好事,不过,你们接下来要忙了。” 黑狼却还没把这件事跟她的话联系起来,青岚也知道,像他们这样长年在暗处生活,只用得着搜集情报的人,叫他们执行任务是一等一的好,可是论起战略大局观,可能连一个小吏都不如,直接吩咐道:“吩咐下去,我要听到京里有人说秽乱宫廷的事,让所有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 黑狼迟疑了一下,但看见青岚那毫无感情,冷漠中杀意扑面的眼神,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抱拳道:“属下领命。” “等等。”青岚突然又叫住了他,补充道:“但是这件事里,不要说他跟谁有染,”她咬了咬牙,“模糊重点,只把太子**庶母,把人逼疯的事传出来。” 黑狼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补充这一点,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无济于事的。人们都有倾吐秘密的欲望,只要这事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散出一个口子,其他的,他们自然会询问消息渠道。 何况,柔妃娘娘在宫廷里裸身奔跑这件事太大了,根本不用他们刻意去传播,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但是,对于青岚的好恶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他在早就明白自己身份的定位,只是有些为那个女人不大甘心:明明她才是跟着主上最久,为主上付出了最多,最辛苦的女人,可是这个王妃一来,她不但是再无容身之处,还被送到刑房里受尽了折磨。 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黑狼垂下头去,重重道:“遵命。”转身出了门外。 其实青岚何尝不知道她这么做于事无补,反而因为消息传达的迟滞性,说不定会让他们的计划推迟举行。现在时间就是一切,她原本不该这样轻率,可她一想起青婧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就不忍心往她的痛苦上撒上最后的一勺盐。 青岚咬了咬唇,转身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吴春仍然在昏迷着。他的身边,一个身着灰衣的女子守在那里。青岚知道她,她是这个小情报队伍里负责后勤和医疗的人。 她接过灰衣女子手上的帕巾,道:“你出去,我来吧。” 灰衣女子默默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但一离开灰衣女子的视线,青岚就换了个表情,她将帕巾扔回铜盆。帕巾与铜盆击打之间发出重重的“咚”声。 青岚抱着手臂直起腰:“吴总管,既然醒了,就别装死了吧。” 睡在床上的吴春一动不动,呼吸微弱,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好像根本不可能听见她的话。 青岚摸着下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哎呀,没醒啊,那可就糟了,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既然吴总管不想醒,那就永远别醒算了!”话里透出的寒意,能叫人生生打个哆嗦。 她话刚一说完,吴春便呻吟着,眼皮直颤,马上就醒来,眼神茫然:“这是哪里?” 青岚没说话,就知道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是在装晕,她不用自己神奇的第六感都能确定。 像他这样,警惕心这么严重的人,怎么会明知自己落到了不明底细的人手上,还不惊醒一点? 昨晚他可明明是受那么重的伤了,还能差一点暗算到她。何况,他现在经过了初步的治疗,要说他有什么毛病还能晕到现在,青岚头一个不信。 青岚也不去拆穿他,任他装了一会儿,终于把视线投到她身上:“这位姑娘,请问你是谁?” 现在的光亮已经不太亮了,毕竟已经快要到酉时,青岚踏前一步,正好站在窗户面前。 吴春借着窗前的那一点熹光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顿时吓了一跳:“白,白校尉?!啊!不对!青小姐,不,不,王妃!狄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奋力争扎着,眼神几度变换不定。他是少数几个知道青岚多个身份的人之一,青岚只是换性别,又没有换脸,即使改变不小,但那也只是五官柔和了一些,相貌没有变。因而,在知情的人面前,她是瞒不过去她真实身份的。 要不是慕昱宏跟她当不怎么熟,也不可能认不出来她。 青岚点一点头,这老鬼神智清醒,看来还能用他一用:“是啊,吴总管,好久不见,真没想到,我们会在昨天的那个时辰遇到。” 她一提醒,吴春也想到了昨天的情形,顿时问道:“王妃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进京?” 青岚讶异地反问:“真是稀奇了,陛下生了病,非但没有叫我们进京侍疾,反而千方百计地阻拦消息的流出。我们王爷倒是想来,可我害怕陛下的病有诈,当然要进京来探个虚实,再论其他了。吴总管,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青岚这么问,就是摆明了车马,自己该知道的事都知道了,他绝不能再隐瞒什么。 但吴春一向是皇帝手下的头一号人马,尽管太子看着十分不对劲,可那毕竟也是皇帝亲立的太子,只要皇帝没说不好,他当然也不方便去多说别的。 他沉吟着,没有作声。 青岚也不逼他,慢慢道:“对了,有件事吴总管不知你知不知道?” 吴春明明知道青岚在给他下套,但出于对皇帝,对皇宫的担心,也不得不问道:“什么事?” 青岚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淫辱庶母,**父妾,此事已经传遍了京城。” 虽然消息刚刚传出,但青岚完全不介意把此事发生的时间在口头上往前提一点。 吴春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青岚立刻意识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你为什么说的是‘不可能’,而不是‘你胡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一连串的逼问压根没给吴春反应的时间,但每一个问题都一个套着一个,每一个都能让他张口结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第1075章 青岚最后一声断喝:“说!” 那声音配合着内力,真个是振聋发聩,吴春一听完,当即就吐了一口血。 他的脑子一时就木了,一句话脱口而出:“此事这样机密,怎么可能泄漏出来?!” 不必再说其他的了,他自己都承认了这样的密事。 青岚心里原本还有些侥幸,以为有可能黑狼他们得到的消息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但是,吴春是何等人?在这样的环环相扣的逼问下,根本不可能是在撒谎。 她一下乱了方寸,是不是真的要坐视这姑娘去死? 吴春却比她更加慌乱:“那陛下怎么办?太子品行传出有瑕,万一他根基动摇,会不会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 他竟然形容自己的主子是“狗”,人在无意中说的话更能够反应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这不是说明了,他根本没把太子放在心里吗? 青岚目光敏锐,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你安安静静的,他就不会跳墙了吗?不然的话,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 吴春沉默了下来,青岚也没有继续逼问,她知道,有些问题需要他自己想清楚。 原本她还担心,到底要怎样才能撼动太子的地位,谁知道太子是这么地不中用,这么地荒唐。 他还没登基呢,就敢做下这样的大事,他是在父亲的后宫中为所欲为,历数历来的荒唐君王,这都是亡国之相哪! 他这一条传出去,妥妥的昏君苗子啊! 要搁在那一帮文臣里,这群道德卫士非得气得以死来谏不可。 青岚冷静了一下,但也觉得,她不能把吴春逼得太紧,缓和了一下口气:“如果吴总管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调查,但是,只怕等吴总管调查完,陛下他……” 她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吴春垂下了头:“王妃说得不错,是奴才身在局中,一时没有看分明罢了。太子他,实在不像是仁君之相,也正是如此,我才拼命逃出来,不想陛下死于逆子之手。” 能让一个唯主人之命是瞻的奴才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太子在他心里已经德行败坏成什么样子了。 青岚等了片刻,吴春终于下定了决心:“王妃,王爷是否有其他的打算?” 他这个时候问,还能是问什么?当然只会是问她,慕昱清有没有问鼎王座的打算,可是,她要回答吗? 青岚故作不知:“其他的打算?你是指的什么?” 吴春看着她:“我不相信王妃会不知道奴才在说些什么。” 就是知道,才要装傻的。 但青岚老是不答,吴春只好自己把话题继续下去,他压低声音,“我的意思是,不知王爷有没有问鼎大位的想法?” 青岚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你在说什么?我们王爷山高皇帝远的,而且已经就藩都半年多了,他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 有些事,能说不能做,有些事,能做,却死也不能说。 吴春也不知是信没信,他叹了一口气:“既然王爷连想都不敢想,奴才也不必多说什么了。王妃,你回吧。” 故意激我是吧?这一套还嫩了点。 青岚知道他是在找自己要价码,可吴春人都在自己的地盘上了,还能容他讨价还价的,这还是她吗?要传出去,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要被毁了好吧! 青岚冷然道:“都说吴总管对陛下忠心耿耿,我看也不过如此。也对,人都是最爱惜自己的,想来,吴总管也怕太子那边扳不倒,你会受到牵连吧?” 青岚脸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的脸,可她的心理年龄足有二十多岁,吴春只以为她在单纯地瞧不起自己,被一个才多大的小丫头瞧不上,尽管吴春不在乎,但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自在。 他不悦地道:“王妃请慎言,老奴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青岚闭上了眼睛,完全不再听他讲话。 “吴总管想没想过,你不管再想躲开这个是非圈子,可是非早就扣到你身上了,你何苦要挣扎呢?” 她竟然对一个老狐狸说教起来了! 青岚老气横秋的话不但没让吴春感到好笑,反而是愤怒起来:他什么事不知道?用得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对他指指点点吗?! 他身上的伤本来就疼得几乎无法坚持,却还要被人这样抵毁,不由得额上的青筋暴起,最终忍耐不住地叫了一声:“住嘴!” 青岚的嘴像刀子一样地片过来:“吴总管急什么呢?我又没说不收留总管你,只是,陛下那边,我怕等不到总管想开口的那一天了,可怜他还在宫里不知落在太子手里受什么罪,而他所倚重的属下为了自己的安危闭口不言。” “好了!”吴春终于受不了地喝了一声:“王妃到底想知道什么?老臣把老臣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总行了吧?” 青岚面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还要故作不解:“吴总管说什么呢?难道吴总管还不知道,如果你不说,皇上他就会——” “皇上暂时没事!”吴春忍无可忍,只觉得浑身疼得几乎想要去死,而青岚那声音就像是在念紧箍咒一样,让人无可忍受。 青岚眉头一挑,立刻就消声了。 吴春生怕她还会像和尚念经似的念个不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皇上被我的小徒弟在照顾着,太子进不去门,但是,太子越来越没有耐性,我只怕若是晚了,他什么都不会顾,便要闯进来。” 青岚听得只觉得匪夷所思:“你说什么?太子进不去门?他为什么进不去?” 吴春也知道,这里头的事,如果他不讲清楚,这个喋喋不休的烦人姑娘会一直不停地讲下去。 他现在只想休息,可再怎么也休息不了。按说,经过了那样大的体力消耗,他应当很容易疲倦才是,他现在却只感到了越来越大的亢奋,这令他心惊不已,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当中已经着了这位小王妃的道了。 她看似一步步地在扰着他,用那些一点营养也没有的话,但是谈话的节奏不知不觉当中竟已经挪到了她的手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但有一点很明白,她是故意的,他竟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但是,她这样的手段不但没叫吴春觉得惊恐,反而因为看清了她的实力,进一步地安心起来。 既然那天晚上能在那个地方碰到她,那就说明,她此次进京的目的绝不会只是探病那么简单。 否则的话,她完全可以以藩王妃的身份抵京,向皇宫中递牌子,要求求见皇帝,给太子施压。 晚辈要见长辈尽孝,这再正常不过,若是太子想要阻拦,那只能对他现在的地位更加不稳。 人们只会怀疑,太子为什么要阻拦?莫非宫里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燕王爷想必就是因为一直在京城里,事发突然,才被困住了。 不然的话,以吴春对燕王爷的了解,绝不会这么无所作为。而其他的几位皇子公主更不必提。 她们年纪太小,唯一两个大一点的公主也还只在议亲阶段,根本没有搬出宫去住。 宫廷里,也不知道太子是用了什么法子,瞒得水泼不透。 而金吾卫虽然有所怀疑陛下的处境堪忧,可事发突然,太子又以“父亲的病突然又奇怪,怕别人以此名头来接近,行刺”的这个理由将大政殿给先围了起来。 曾铨他们也只能在外围打转。 也正是如此,吴春才会想尽办法突围出来,去找曾铨示警。 可是,示警之后该怎么办,他是茫然的。 要去推翻太子吗?他又不是乱臣贼子,想要自己上位,怎么会去干这种蠢事? 可不去推翻太子,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且不说他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没受伤,以他的能耐,能够打听得出燕王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假如燕王受困,他能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吗?如果燕王救了出来,以燕王那样的办事能力,他能够与太子抗衡,将皇帝救出来吗? 吴大总管在内宫中手眼通天,可是这辈子,他出宫城的时间都是十个指头能数出来的。他出来后,连曾铨家的路该怎么走都不知道,谈何去完全这么多的大事? 吴春越是想,心里就越是灰了一层。 幸好他还不知道,就是为着宫里有人闯宫这件事,曾铨已经自投罗网,去找皇帝认罪去了,不然的话,他的心还得更塞。 他无精打彩地得出一个结论:居然青岚的出现才是有可能是这件事唯一的转机及破局的方向。 毕竟,他也是皇帝身边昔日最信任的人,对这个特别的狄王妃,也是跟皇帝一样,老早就在关注了。 他知道她的能力,若不是她特殊的身份,以她当年完成任务的出色,必定还会有更大的前程。 那么,在那么险恶的江南官场上,这位王妃她都能全身而退,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吴春想到这里,眼睛终于是亮了。 青岚一看到他的这个表情,心里就有了谱。 果然,他有些感怀,下一步就说道:“皇上发病的那一天,老奴不在身边,若是老奴在身边的话。” 青岚截断了他的话:“若是你在陛下的身边,也只是多一个人受害罢了,依你的说法,陛下发病这么突然,太子应当是反应更加地仓促,可是不然,太子居然能有能耐把你困得动弹不得,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吴春沉默下来,这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是,毕竟从小看着太子长大,虽不至于对他像对狄王爷那样有感情,可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太子他是什么时候变的?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他到底是变成了这样,还是本性是这样,他居然一无所知。 而且,他即使是困在大政殿里寸步不能出,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说:太子的荒淫。 其实宫里认真要讲来的话,是没有秘密的,太子这样做,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曾说破。 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倍感绝望,身在孤岛当中,总要想法子搏一搏,不管外面清不清楚他们的困境,总要把消息传递出来,到时候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就该有个了局。 他总觉得,只要是自己提早知道,就会防范于未然,这才有此一叹,竟陷入了迷障。 还是狄王妃这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见事透彻,一眼就明白了事情的关窍在哪里。 他不再说些无用的话,道:“我当日因为一些事离了陛下,还没到他身边,便听有人说陛下发了急病。我心里很清楚,陛下的脉案一直非常健康,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发急病,以至于连呼唤都没人能呼唤?” 他顿了顿,这里头涉及到一些后宫丑闻,他不知该不该说。 他艰难地抉择了片刻:“我后来听说,是因为郭妃跟一个小太监有了私情,把皇上气病的。” 青岚听到这里连忙打断他:“私情?郭妃跟人有私情?!还是跟一个小太监!” 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 郭佩儿这个人她之前打过交道,她为人狠毒,可绝对是个高傲自负到极度讨人厌的家伙。太监是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群出身低贱,地位低下的奴才,有时候,连狗都不如。可这群奴才现在跟郭佩儿有了私情?她,她是被人穿越了吧? 要不是说话的人是吴春,她简直都要叫人少造谣了。 吴春的脸色也不好看,郭妃不管跟谁有私情也好,他都能理解,可是,柴仁那小子有什么好?之前陛下宠信他,让他得意轻狂也就罢了,可是郭妃干嘛跟他有私情?宫里不是没有有根的侍卫,她却选了一个无根之人。 吴春也想不通,他也憋屈啊,那个小杂种,他有什么好的?引得一个两个都这么巴着他! 青岚也没想明白吴春这么愤慨在什么地方,她只以为吴春是在主辱臣死,哪能知道他一个太监都断根了,怎么还来的这么多的杂念。 吴春却转脸变了主意:“不知是真是假,我听说的就是这样。总之,陛下病倒之后,老奴赶紧使人将陛下抬回了宫,召御医看诊。” 青岚点头:“这是正经的程序。” 吴春叹了一口气:“可不是这样?可是还没等到老奴把人都叫来,太子殿下领着甲士将大政殿围了起来。 第1076章 说听闻陛下突发疾病,这里一定有人给他下了毒,要求彻查。奴才那时虽觉得不对,倒也没想那么多,毕竟,太子殿下这么想也是应有之义,老奴那个时候其实也在往这方面怀疑,一拍即合。但是陛下病得那么蹊跷,奴才我必须守着他,免得他被人所趁,便在殿下抄检的时候一直守在陛下的身边。” “但是,太子殿下把大殿内外抄了几遍,既没找出东西,又不说把人撤了。这时候,皇后也得到消息,赶到了大政殿,进宫侍疾。老奴一看,这不是一回事啊,有当儿子的,把父亲的宫殿给围起来吗?便使了我一个小徒弟跟殿下讲理。” 吴春抹了一把眼泪,“我那小徒弟自从出殿,就再也没见了踪影。殿下也没给臣交代。那时候奴才就觉得了不对,可是还不敢往深了想。直到后来,听见隐约的传闻,说是——” 他目光闪烁地看了青岚一眼。 青岚知道他想说什么,毕竟这世上,只有不出两只手的人完全清楚她这些年的经历,吴春恰恰就是知道得最详细的那个人。 那么青婧跟她什么关系,吴春自然会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她略过了这一点,直入主题:“你是不是觉得不对,要找机会出来报个信?” 吴春点头叹道:“奴才早就觉得不对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把皇后扣在那里,不让她出来。” 要不是有这么个人质在,太子说不定早领着那些甲士们冲进来,把皇帝干掉了。 只是,太子失了先机,惊动了金吾卫,他的人守着里面,而金吾卫就围着外面,算是监视起了他。 只不过,现在大家都看在太子什么都来不及做,也还没做的份上保持着最后的体面,也算是保持着脆弱的平衡罢了。 青岚理顺了所有的关系,心里对这次的事更是有了十成的把握。 她真没想到,太子局面这么好,为什么要没事发疯去造个反。 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圣宠,只要他不是其蠢如猪,实在不是治国之才,皇帝肯定不会动他,他没事去玩造反,这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轻闲,要自己找一点刺激吗? 不过,想不通的话,青岚就不用再想了。 她问起吴春:“你的徒弟可不可靠?” 吴春点头道:“我亲手养大的娃,我最清楚不过了。他忠心是一等一的,而且,他也很清楚,若是太子得逞,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就是为了这个,他也不敢让太子闯进来。” 青岚却不那么乐观,吴春几乎就相当于内监们的精神支柱了。他现在跑了,信心足点的,说他是去找活路的,悲观一点的,说不定就是以为他是找到了活路,却不带着别人跑,而是要自己偷偷逃跑,把他们留在这里做替罪羊吸引火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松懈,而这些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吴春的逃走还这么不顺,差一点被捉到。 太子聪明一点,就该早去试探了。若是探出他不在大政殿,接下来的事不是好办多了? 只需要把那些小太监们想办法击破,好处自然会来。 吴春说了大半天,不一会儿就累了。 青岚看着他睡着,叫来那位先前的灰衣医者,也就是灰莺来照顾他。 她走出了门外。 她早就知道今天晚上注定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可她没有想到,造成这种情况的,居然是那个她很久,甚至是从来没有关注过的妹妹青婧。 她不是没有见过疯子,可那跟她的血脉之亲,跟她的生活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那个时候,她可以听着路人的八卦,想象着,如果遇到了疯子,该怎么制服他们,让他们不至于伤害到无辜的路人。 可是,现在这个疯的,是她血缘上的亲妹妹,她是真的迷茫了。 她不知道怎么做,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听到这个消息当做没听到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青婧很早以前就没有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她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 可是,情感也告诉,她那时只是一个小女孩,何况,那样的栽赃陷害不要说没有害到她,就是害到她了,也不值得她付出这样残酷的代价。 一个人要受伤受到怎样的程度,才会疯到这个地步?连衣服也没穿就跑出了门? 这对一个正常的古代女子而言,是多么可怕的行为。 万一,青婧的疯只是一时的,那么,她醒来后,还将再怎么面对这样的自己? 青岚回到房间,看着天空瞪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打更的人传来三声的梆子响,她这才惊觉:原来已经三更了! 她忽地想起有一次她梦见一个人哭得很惨,一直在向她说“对不起”,只是醒来之后她就忘了梦的大部分内容,现在想想,这个向她说对不起的人,真的很像青婧哪!假如真的是她这样悔过了的话,那自己总得去看看,去问问吧? 她恨恨地捶了下床板:哎!真的是睡不着了,反正,我也想进宫去看看宫里的情况,还不如就进宫去看看呢。 青岚用着这样薄弱的理由说服着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认命地朝着皇宫里跑去。 她不知道,她在奔向皇宫的时候,在她的身后,有人也跟着起了身,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 直到另外的一个人出声打断那人的沉思:“好了,黑狼,你是要监视王妃吗?还是,你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黑狼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灰莺淡淡地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只希望你好自为知,不要让王爷对你不满。” 黑狼有些不高兴:“你管得也太宽了些吧,虽然我的庶务都交给你,但没必要连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要探进去窥探一番吧?” 灰莺冷哼一声:“我才懒得窥探你的想法,我只是,怕你连累了我。” 黑狼这才不作声了,他转身回房把门拍上:“这里就是你想得最多,放心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灰莺担忧地看着他不逊地离开,心道:就是怕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才这么突兀地提醒你,可是,看你的样子,你是下定了哪个决心吗? 这两人小小的交锋暂且不提。 青岚一路疾行,到了宫里之后,她却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之前只顾听吴春说一些宫里发生的事,可她并不知道青婧住在哪里。 尤其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宫里的戒备明显加强了足有一倍之多,她没走几步,要不是凭着超强敏锐的第六感,她只怕早就被捉到了。 宫里之前的轮岗制也变了。 怎么变的,她还没摸清规律,但至少巡逻人员的路线交叉得更多,也就意味着,青岚在空档的时间里穿过他们的巡逻防线,安全走到地头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 她几次闪避,终于看到了前面的一座小房子。 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人差不多都睡了,除了两个有些怪异的呼吸声,那两个人好像是在…… 青岚皱眉,但后面的巡逻小队马上又贴了过来,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赶紧翻身进了院子。 直到到了院子,青岚终于彻底弄明白那怪异的声响什么:那是有人在闷哼的声音,还伴着“咭咭”的冷笑。 青岚被这冷笑笑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听那人道:“曾将军,你还是快把钥匙交出来吧,咱家可没有太多的耐心。” 曾将军?莫非这是曾铨? 青岚一惊,连忙更加用心地听起来。 可惜那个被问话的人一直没有出声,那个问话的人没听到他的回答,也不生恼,只是一径的冷笑:“曾将军是个硬骨头,只不过,咱家最喜欢对付硬骨头,不知道把他们的骨头一块一块地踩碎,到底是跟其他人响的不一样,还是曾将军的骨头特别地硬呢?” 那人冷笑过后,里面的人终于开口了:“呵,刘公公尽管来试试,落在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的手里,我只恨没有早些认清你们。” 这声音浑厚坚毅,不是曾铨的声音是什么?! 青岚倒抽一口冷气,对太子的大胆又有了新的认知:曾铨可是手握京城最利的一柄尖刀,他也不知想了什么办法,把人弄到宫里来折磨,还是为了什么东西? 她悄悄地靠近说话的地方,把眼睛贴到门缝上,门缝里,曾铨被吊在横梁上,整个人的头耷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已经成了一个血葫芦。 而底下的那个人拿着一条鞭子在他的身上滚来滚去,乌黑的鞭梢沾满了曾铨的血,并滴滴答答地流下来,那场面看上去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刘公公狠狠一鞭子下去:“曾将军看来是受点皮肉之苦有些不足了,既然如此,咱家便满足你!”他丢下鞭子,拿起一个古怪的刑具。 青岚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它那狰狞的样子,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曾铨的确是个汉子,他眉眼不动,冷哧道:“你们也就是这些折磨人的手段,用一些鬼魅伎俩上位,真叫人不耻!” 他轻声“呸”了一声,言语之间没有一丝惧色,反而充满了无畏的鄙夷。 刘公公嘿然冷笑:“曾将军还是等见识过了咱家的好东西再来嘴硬吧。” 他把那东西罩在曾铨的膝骨上,狠狠地一夹! 青岚听见曾铨的骨头“咯”地碎裂的声音,这人竟是要废他的膝盖! 一个武人的膝盖有多重要自然不必青岚说,在现代,膝盖出了问题,碎得太厉害,都会有后遗症发生,何况是缺医少药的古代?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能这么幸运地同时找到两个神医来照顾她。曾铨的膝盖这一次废了,只怕他以后都不要再想站起来了。 这些人好生阴毒! 青岚心中热血涌动,但,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时的使命,一颗火热的心顿时透心凉! 曾铨曾是青岚的上司,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并没有鄙视过自己是一个女人,而是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给了青岚所有该给的支持。 这不单是凤启帝的命令所致,她很清楚,凤启帝不可能细致到要求曾铨去照顾一个身份低微的士兵。 她除了一开始在宫里受过一些刁难之外,跟其他同僚们的相处都非常愉快,自己的身份得以顺利地被隐瞒,与曾铨功不可没。 她不能这么转头就把曾铨给抛了。 尤其是现在看到曾铨在受苦,还可能致残,她没办法让自己置于事外。 不论从人道主义,还是从各个方面来想,她都没有理由看着下面的事发生。 再任性一次吧。 青岚轻声在心中道。 她从袖中取出一样吹筒,冲着里面吹了一点东西。 这是蒋玥给她的好东西,刘公公怎么可能受得了?他一闻就倒下了。 刑房里静悄悄,青岚吸了一口气,踏进门去,准备把血人似的曾铨背起来。营救他的事其实还不算成功,接下来的事才会是最艰难的时候。 但是,这个时候,青岚不愿意让自己想太多的事,权衡太多的利弊。 她不喜欢这样,人有的时候需要一点热血,才能更加地让生活充满变数,也是充满了希望和挑战。 但是,当她把曾铨手上拴的铁链解开时,原本无声无息的曾铨突然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臂! 青岚吓了一跳,随即就想骂人: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爱装晕后吓人呢! 她怕曾铨认不出她来,忙道:“曾将军,我来救你的。” 曾铨的眼神有些迷蒙,却清楚地认出了青岚:“见过狄王妃,属下身体有所不便,怕不能给王妃请安了。” 这个人一直有些一板一眼的,只是,他这个时候还不忘给青岚请安。青岚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有些无可奈何。她倒没想到,其实那天晚上他追她的时候,就已经把她认了出来。 现在只不过是把人再一次地对号罢了。 但既然他把自己认出来了,青岚觉得,一些事情还更好办了一些。 她弯腰想把曾铨捞到自己背上:“上来吧,将军,跟我一起出去。” 曾铨却有些剧烈地挣扎起来,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 “不?”青岚第一次碰见救人的时候,被救的那个表示不愿意的,她诧异地问道:“将军是怕我救不了你吗?你不必有这样的担心。” 她之前虽然犹豫,怕她的一时热血会带来麻烦,但她现在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轻易地改变。 既然要救他出去,当然是要竭尽全力,使出自己的本事,以她以一敌百的能耐,真要是想去救一个人,她还真不信,还有谁是她救不出来的。 第1077章 青岚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到时候,等着看最终的效果罢了,但是曾铨却坚持道:“不,王妃,你若是救我,陛下就险了。” 青岚看得出来,他其实也中了迷香,只不过是凭着超强的意志一直在强撑着,把想说的话说完罢了。 她忙给他喂了一颗解药,曾铨扯着她的手,不让她背他:“太子险恶,臣若是不自己走进来,让他消除戒心,只怕他会狗急跳墙,杀了陛下。” 青岚心道:这说得颠三倒四的,要不是她从吴春那里听到了前情提要,还真不一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青岚问道:“那你们是知道陛下的处境危险了?” 曾铨点了点头,叹道:“谁能想到?”他没等青岚再问,把要说的话全说了出来:“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自投罗网。我看这些天太子没找到装虎符匣子的钥匙和御玺,已经有些急燥了,臣只有进宫来,把自己送上门,他才会镇定下来。” 青岚算听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可是她并不赞同:“你们这是治标不治本哪!” 曾铨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青岚也无意解释,总之,现在的时局又混乱了不少,曾铨现在是用自己拖着太子不先下皇帝下手,而是找到御玺和钥匙,先拿到兵权稳住朝局,可是,太子这样的豺狼属性,久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谁知道他会几时爆炸? 但是,曾铨很坚定,也不知道他那双血手是怎么在长的,青岚拉了几下,愣是没把他拉下来。 听着曾铨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了:“不过,臣还有事要请王妃帮忙。” 青岚问道:“将军有什么事?” 曾铨道:“帮我把钥匙带出宫去。” 青岚吃了一惊:“钥匙?将军你是说你把钥匙放宫里了?”不过,现在时局这么乱,他把钥匙放到哪里都可能被人找到,只有放到宫里,才有一丝的可能性被人忽略。 毕竟,灯下黑嘛。 曾铨用力地点了点头,看青岚还像是在犹豫不定,吃力地劝道:“此事事关重大,王妃你还请把钥匙带出去,交给狄王爷,我就不用管了。” 曾铨那一声“狄王爷”声音虽轻,却如炸雷一般地在青岚耳朵旁响了一个霹雳:她没听错吧?他要把代表京城最尖端,最精良的兵力交给慕昱清? 曾铨明明是个很忠君的人哪,不然的话,皇帝也不会把自己最心腹的兵交给他带,但皇帝虽然昏迷不醒,对慕昱清的态度一直很清楚:那就是讨厌他到呼吸都不想呼到有他的味道。 他直接把自己东主最放在心上的东西交给青岚,他脑子没进水吧! 但曾铨显然是很清醒的,他或许比青岚还清醒,知道有条不紊地劝他:“太子是虎狼心性,绝不可以托付江山,如果陛下知道臣的决定,也只会赞同,王妃不必多虑,事不宜迟,应该早做决定了。狄王爷天纵之才,文可治国,武可安邦……” 他一下说了一长串,青岚都听呆了,有种“我知道你不笨,可我真不知道你这么能说的”呆滞感。 这反差不止是有点大,而且他居然是个深层的狄王爷拥立者,这比他喜欢自己的东主这谣言还来得吓人好不好? 青岚愣了半天没作声,曾铨却等不得了。 他脸色早就痛得发白,要不是因为青岚在这里,他早就想要哼出声了。 他忍耐着不适继续道:“若是狄王爷拿了钥匙,其实对皇上也有好处,这样一来,太子为了对付狄王爷,轻易就不敢让皇上死去。” 青岚原本没往这方面想,一想的确如此:最先开始,曾铨在外面,太子投鼠忌器,不敢有大的动作。而现在在外面的人换成了慕昱清,又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衡,太子只会更加地不敢动。 他只怕到时候还会后悔自己篡位篡得太过失去考虑了。 但是,这样一来,曾铨必定会留在这里继续受苦,到底该怎么选择,这倒是个问题。 可是,钥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号令三军,这诱惑太大了。 说真的,虽然青岚对他们生活的前景充满了乐观的展望,可她也很明白,那条路绝对比所有人走过的路都难,其中所要做出的事,所要付出的牺牲,将会是百倍千倍的增加。 假如,有顺利的一条路可走,谁会想要走更难的那一条? 她有的时候是喜欢爱乱发一些好心,可她更加地明白,没有慕昱清,她将什么都不是。 而且,这是曾铨自己都同意的方案,那么,自己还犹豫什么呢? “还请将军指明道路。” 她压下心底淡淡的愧疚,终于说下了那句话。 曾铨笑了,招招手:“还请王妃附耳过来。” 青岚记住那个地名,心中五味杂陈地向曾铨拱了拱手:“还请将军放心,即使是钥匙到手,我也不会把将军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会来救将军的。” 曾铨点点头,笑得很欣慰:“臣相信王妃。” 其实他们两个都很清楚,慕昱清拿到了钥匙,必然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征集军队。假如宫中的太子知道钥匙已经不在曾铨手上了,那么,他还有活着的价值吗? 可是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提这件事,青岚最后看了一眼曾铨。 他一身是血,明明满身狼狈,却笑得极为洒然。 他是真正忠于这个朝廷的。 青岚在离去前将那点解药弹进了刘公公的嘴里,在他身上拍了两拍,等刘公公醒来,突然就惊惧地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动弹不得了。他惊恐地尖叫起来:“我的腿怎么了?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 曾铨闭着眼睛,冷冷道:“或许是杀人者,人恒杀之吧。” 他是真正沾过人血的将军,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带着有杀气,刘公公被太子遣来做这缺德事,本来就是心虚,再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惊惧地大叫起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把我的腿还回来!” 青岚回过头去,不再看那两个人,朝着曾铨说的方向赶过去。 曾铨说的那个地方其实很好找。 他作为金吾卫守领,在内宫中是有自己值守的房间的。 他说的钥匙就在他值守房旁边第三棵杏子树上的鸟巢里。 大雍朝的虎符一向放在秘匣中,为了防止君王穷兵黩武,钥匙,虎符一共分成三分,由专人保管。 像曾铨,是皇帝的心腹,就是负责管理钥匙,匣子里装的虎符就是皇帝所持。以前还有诸节度使,藩镇们都会有一块类似的符,但是后来便都只在皇帝一个人手上,只铸了一块符,却可以号令天下兵马。 像这样的大臣值守房在内宫里还有好几间,都是一些老臣在值守,就是防着什么时候有突发事件好处理的。 因为时间紧急,曾铨没跟她说太多的。青岚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在西埔门值守时,听侍卫们八卦来的,想一想,那时候觉得又苦又单调的日子其实是多么地开心。 青岚略一思索,明白了曾铨的用心。 那几个老臣有文有武,必定心不齐,假如太子想找到钥匙,那么必定要带人来找。 偷是不可能的,若是能偷到,曾铨就不会有此一难了。 但假如大张旗鼓地找,在屋里还好说,那放在外面的话,等他们一来搜,可不就惊动了几个人?更何况,钥匙这么小,他们根本没可能找到。 众人再一来看,太子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方法去偷臣下的东西,还能对他有什么好的观感? 文人的阴谋诡计精巧,可武将粗暴,并不代表他就这么没脑子。 所以,太子别说没想到钥匙就在这地方,就是想到了,他也只能逼着曾将军自己去取。 可是,显然他没想到,便把曾将军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青岚一边想,一边避过了几个岗哨。 她很快摸到了那株杏子树下,只是稍稍的一个纵身,便摸到了树顶。 那个雀巢很好找,她几乎不费什么力,便找到了它。她拿手一摸,那钥匙这样独特,是一把锲进去的斧子,边上带有齿轮,青岚将钥匙放进怀里,这就要翻身跳下去。 正在这时,一队提着灯笼的侍卫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侍卫扯着破锣嗓子:“都看好了,殿下这两日叫我们日夜轮守,可不是为了叫你们进宫打瞌睡来的,你,你,还有你,都给我站直了!听见了没有!” 青岚暗笑:这人好会狐假虎威,他这性格还真有点像了那个谁来着? 她想了又想,只觉得这个名字就在嘴里,简直是呼之欲出,可就是叫不出来。 正在这时,那队人马走到她面前,那人的脸在光亮一下晃,她立刻想了起来:游甲! 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调到了东边正门值守来?! 他乡遇故知这是好事,只不过,现在的这个情况,显然还是不要认亲的好。 青岚等着人过去后,悄悄地下了树,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还早,准备往宫里再找找,看看青婧到底在哪住。 然而,正在这时,前面拐角处突然一个人提着裤子冲过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哎呀,值着班呢,怎么把肚子吃坏了!一趟又一趟的,烦死个人!” 青岚何等快的反应,还不等那人看清自己,就扑过去想要捂住他的嘴! 谁知她自以为必中的一招根本就没有中,那人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个极怪的角度拧了一下腰,居然正巧躲了过去! 不好! 青岚心里大叫不妙,已经起了杀意:她这一次的行动若是没有曾铨这个插曲还好,但一有了,那个刘公公怎么还会想不明白,自己那突然地一摔是有人在捣鬼?那他报给那位急吼吼的太子,曾铨还能有好! 她一拳正准备把那人轰烂,此时游甲的灯笼跌在一边,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小校,你回来啦!”青岚的拳头堪堪停在他脸颊上,游甲的话先冲出了口。 青岚一愣:她一开始只想杀人,倒没注意这个来的人是谁。但是这人的眼神也太毒的了吧,怎么一个照面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青岚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神,确认他眼里只有惊喜,没有惊恐,犹豫了一下,先把他的嘴捂住:“不许叫!”她狠狠补充一句:“叫就杀了你!” 游甲连连点头,眼里还是充满了信任。 让青岚看得还真有了点罪恶感。 她挥去心里怪异的感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把手放下一点,示意让他说话,游甲还真的压低了声音:“自打小校你走后的第三年,我就——” “停停停停!”青岚一听他就要长篇大论的架势,脑袋都要炸,哪有时间听他在蘑菇? 她想起一件事倒是可以问他:“你知不知道柔妃的寝宫怎么走?” 游甲恍然大悟:“你是要去看那个疯娘娘吗?” 青岚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缺根弦的憨货解释,干脆含糊着点了头:“你说是就是吧。” 她原本只是随意问问,没想到,游甲还真知道。他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小校你也好奇那娘娘多美是吧?幸好俺今天让内宫的兄弟们指了一下,不然的话,小校你现在要问,俺还答不出来哩。” 青岚忍着把他一拳打晕的烦燥,听他道:“其实俺也不是很清楚啦,只知道顺着这个岔道进去,最里头的那个就是了。” 说得还算清楚,青岚点点头,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家伙,却听这家伙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校,你是回来要给皇上办差是吧?” 青岚随口应道:“你怎么这么问?”说真的,这家伙有点憨蠢憨蠢的,青岚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好了。 游甲得意道:“我是什么人哩,小校你要干什么,可逃不开我的眼睛。” 他话一说完,只觉脑子一晕,人一下就迷糊了。 青岚看一看左右,没人过来,把游甲的脑袋晃一晃:“你今天干了什么?” 游甲迷迷糊糊:“吃饭,拉屎,拉屎,吃饭。” 青岚嫌弃地皱了皱眉,还好,这家伙没说什么其他的。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这种催眠的方法她也是向蒋玥学来的,好不好遥的,她还没有用过,但这第一次的效果好像还不错。 她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倒。” 游甲果然应声而倒。 青岚满意离去。 过了片刻,游甲从地上起来,迷糊地揉了一下脑袋:“咦?刚才干什么来着?怎么躺地上了?喔对,是小校让我倒的,我就倒了。小校,小校呢?” 第1078章 不过,这后面的事暂时不用操心。 青岚顺着游甲的指点,这一次很顺利地找到了柔妃所在的宫殿。 这座漆着红漆,点着金瓦的宫殿正中上书三个字“梨落宫”,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疯妃,柔妃娘娘所住的地方。 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时候还好说,青岚现在面对着这座宫殿,还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但是过门而不入终究不是什么好主意,她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对无数人来说,都是深宫梦魇的地方。 万籁俱寂。 两盏八角宫灯挑高在宫檐下面,夜风吹来,滴溜溜地打着转。 这座宫里没有多少人。 青岚闭眼感受了一下,大概只有六个人。 其中三个在后侧房,另外三个在屋子里。 她一步步地走来,将迷药吹入屋子里。 还好,太子还不至于没人性到这个程度,连一个疯掉的女人都不放过。屋子里的只是两个宫女,以及,青婧。 屋里只点着一个油灯,灯罩上的八仙过海纸已经被熏得发黄,显得那灯极为的幽暗。 青岚借着这一点灯光,看着大红绡帐里那个美丽得几乎让她认不出来的妹妹,有些失神了。 她明明想了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事到临头,她发现那些话都不足以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 而且,她能跟她说什么呢?说我能理解你的伤害? 假! 她都疯了,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吗?就算她没疯,可那些话不是更加地刺激了她吗?用自己的幸福去理解别人的不幸福?这是在高高在上地施舍自己的同情吗? 青婧真的是上天的宠儿,即使她闭着眼睛,可她浓密的睫毛如一条燕翅浮过水面,轻淡,却又浓重。她的皮肤白滑得没有一点瑕疵,光只是睡着,就是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可惜的是,她美就美了,却没有生出同样的,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这是她得以值得骄傲的,是上天的赐予,可这也是她灾难的来源。 青岚突然不忍心叫醒她。 她只怕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安宁一会儿,只要是醒着,便会面对这丑恶的世界,孤独地与那些要占有他的男人,对她有所需要的宫女太监们战斗。 她本质上是个胆小的女孩子,根本背不起那样沉重的负担。 青岚的手伸出来,却又缩了回去。 正在此时,青婧那如燕翅的睫毛突然抖动了两下,毫无预兆地醒了过来。 反而是青岚吓了一大跳:一个两个的,要不要醒来就吓人的! 她咳嗽了一声,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一个疯子。 而那个疯子的眼神像最沉静的黑曜石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大姐姐,是你来了?” 青岚又是一惊:不是吧?是不是疯子都有这么准的直觉?这是第一个(?)刚一打照面就认出她的人。 青岚这一惊便失了先机,青婧像投林的乳燕一样投入了青岚的怀里,充满了信赖:“大姐姐是你来看我了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你是不是原谅我了就会来看我?” 这么多年以前的背叛,她即使是疯了都还记得,可想而知,那一次的事给她带来了多深重的影响。 青岚心中怜惜,终于伸手环住了她:“我一直没有怪你。” 青婧却哭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是地府很远吗?” 青岚哑然:难道她是把她当成了鬼魂在看待吗?所以,她这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真疯了,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但此时此刻,她不愿意拆掉这个女孩子可怜的,不多的做梦的机会,顺着她点头道:“是的,不然,我该早就来看你了。” 真的,该早就来看你了。她来晚了,直到来到这里,她才是从未有过的后悔。 青婧伏在她肩头,深深地吸气:“大姐姐,我真想你,我在这里过得一点也不好。大姐姐,你要是不怪我了,你就带我走吧。” 怎么要跟一个疯子说话? 难道真的答应她不成?青岚为难了,进一次宫,真是要救两个人出去吗? 可宫里守卫这们森严不说,她接二连三地进宫闯雷区偷人,真当皇宫里的守卫是死的吗? 只怕她再敢妄动,太子一定会挖地三尺找到她。 她是到这里兴风作浪的,可不是用这种方式。 青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青婧却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啦,大姐姐的事这么多,我怎么能给大姐姐添乱?你放心,我在这里呆得很好,这里的人对我很好。” 青岚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心头一热,又一句话冲口而出:“有一天,我会带你出去的。” 话一说完,她恨不得自己先扇自己两巴掌:她可是一句话一个钉子的,这承诺眼看她是做不到的,难道说真要拼了老命救人? 曾铨就不说了,青婧长着这张脸,她就是救了她,可能把她藏到哪里去? 北疆吗? 开玩笑,青婧可不像她。她就算被余氏苛待,可也不是天生生养长大的,她是温室里的花朵,哪可能受得住北疆的风霜刀剑? 青婧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啦,我真的在这里过得不错,这里的人现在都怕我,我要做什么她们都听我的,一点也不敢违背我的意思,这多好。” 好个p,青岚差点骂脏话。 别人怕她只怕是怕她发疯,哪里是怕她这个人? 可是,她人都疯了,又何必来说这些让她不开心? 青岚勉强笑着:“好吧,你过得很好。” 青婧现在却特别敏锐,立刻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敷衍:“我是说真的!” 青岚真不想跟她说这个话题了,这个话题,一碰,都是伤。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你拿着这个,如果有人对你不利,嗯,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想伤害你,你就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倒一点出来,那些人立刻就会晕倒。嗯,也可以抹到指甲上,抹到簪子里,只要稍微划破那人一点皮,他就没用了。” 到时候,随你做什么都行。 青岚最想让她做的,就是把太子削一顿狠的,可想也知道,青婧这样的性格,只怕是做不来这样的事的。 她也只是想想,总要让她有个保护自己的法子。 青婧翻来覆去的看着那个瓷瓶,喜不自胜的样子:“是吗?还有这么好的宝贝?这可太好了!该从谁开始呢?” 她歪着脑袋,很快就想入了神。 青岚见状,忙道:“好了,现在是该休息的时候了,这些事你以后再想,快睡觉吧。” 哪知,青婧固执地说道:“不要,我要是睡了,姐姐就走了。”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呢?青岚狐疑地看着她,可她澄澈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孩子气的委屈。 青岚突然又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了。 但不管真假,现在天快亮,她必须要走了。 她只能拍拍青婧的背:“我得走了,天亮要是不走的话,我就要魂消魄散了。” 青婧的眼神立刻惊惧起来:“不要!我不要姐姐魂消魄散!” 青岚不忍心看她的眼神,一个绝色大美女像你释放着无辜的电波,除非是柳下惠才能真正地心神不乱哪! 她只得加重了语气:“那你就得放姐姐走,你不希望,姐姐只能回来看你一次吧?!” 青婧这时候真是特别聪明,她立刻就认识到了她话里的松动:“姐姐说,你以后都能再来看我了?” 青岚迟疑了一下:“那要看你会不会还像这次一样地耍赖啊!” 青婧忙把手放下:“没有,我才没有耍赖,姐姐走吧,我,我,我会想你的。”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唉,绝色大美人的哭泣都那么的惹人心怜,要不是时间上来不及,她还真的差点脱口而出:“我多陪你一会儿了。”但是,遥远的天际已经传来雄鸡报晓的声音,她的确不能再拖了。 起身看了青婧一眼,学着像游甲一样,用之前蒋玥教她的半调子催眠技法,道:“你现在就睡觉,现在就去!” 青婧的眼皮沉沉地合上,她慢慢地倒在了床卧当中。 青岚帮她把被子盖上,叹了一口气,最后看她一眼,融入了夜色当中。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不到半个时辰,青婧再度醒来,看见了手上的那瓶药,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昨天晚上真的是姐姐来了,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并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大部分的事:“那姐姐是听我疯了来的吗?这个疯,的确是疯得好啊!我要是不疯,姐姐怎么会来?!” 青岚只怕是不会想到,她的到来,反而刺激得青婧的“疯病”更加严重了几分,让人为这绝色美人的薄命不知多了几多的唏嘘慨叹。 她离开了皇宫之后直奔燕王临时住的地方。 燕王倒是一派跟之前一脉相承的懒惰,她吃完了早饭,听到街上所有的风言风语后,才回到了那里。 他还没有起来。 真的是,还没有登基就有了昏君的潜质。就是慕昱清不想要皇位,她也不会考虑他好吧,依他现在这不能吃苦的德性,等登了基还不是更加地放开手脚去玩? 青岚粗鲁地把他摇醒,燕王还在咂着舌头:“别烦孤!” 青岚可没有他那些红袖添香的美人们一样的好涵养,直接把他被子拎起来,兜头一盆冷水浇上去! 燕王“啊啊”地叫着跳了起来,怒道:“你干什么?!” 青岚理所当然地笑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当然是帮你起身了。” 燕王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气哼哼的:“你这个样子,要是在孤王的府里,早就被拉出去打十七八回了。” 青岚懒得跟这家伙争,却心道,要是我这个样子能被打打十七八回,我倒也佩服你,可是,你再跟我别一百回的苗头,还是只能被我打倒在地上。 她言归正传:“我说,你是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大业啊。” 燕王哼道:“瞎说,山人自有妙计,你少来捣乱。” 青岚呵呵两声,没说话。 燕王却皱了皱眉:“青女侠,你笑得很怪,很让人不舒服啊。” 青岚心道:这是我们后世黑话,你能听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奇怪了。 可她是绝不会主动给燕王科普的,便道:“那我要怎么笑?王爷你很会笑喽?” 燕王一副瞧不上她的样子:“你放心,本王绝对比你那皮笑肉不笑笑得好。” 青岚突然起了一股恶作剧的心思,装着电视上的那些风流大少,挑挑眉毛:“那你笑一个呗。” 燕王爷还真起了心思,扯出一个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呲着牙道:“看见没有?男人是这么笑的。而女人嘛,都讲究一个笑不露齿,不过嘛,这对你难免要求是高了些,我们可以由难到易,你放心,只要肯学,青女侠还是很有改进基础的。” 青岚憋了半天,到此刻是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燕王刚才的那个动作真的是要多傻又多傻,难得的是,他还傻不自知!哈哈哈哈! 正在燕王被笑的莫名其妙,即将要恼羞成怒的时候,酱料工坊的门被敲响了。 “还不快开门哪!”燕王见青岚笑得不可自持,终于不满地叫出了声。 青岚勉强收住笑容,知道这位是当大爷当得够了,绝不肯主动挪一挪屁股的,反正她也急着听新的消息,便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的,果然是景正家的车夫,来人递上了一封信:“王爷,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信,他现在在朝廷里忙着,走不开,让我给您送了这封信。” 燕王赶在青岚之前一把抢来信封,把信抽开扫了一眼,大笑三声。 青岚白他一眼,这家伙,该快的时候可真是一点也不慢哪! 她夺过燕王的信纸,立刻明白了他在笑什么。这一天早上,太子的日子可是一点都不好过。刚一上朝,就被朝中的众臣联合起来,一定要见到皇上。 任是太子一再地说,皇帝生了病不能见风,但那些老家伙们不知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一个比一个咬得紧,不见到皇帝就不走了。 太子最后急得把御医都调了过来,让御医帮着说话,可那些老臣们一个个地只认着死理,压根就不管御医的话,就是非要见皇帝。 太子最后威胁众臣,若是他们见到皇帝,却令皇帝的病情加重,这责任该谁负,老帮老臣们表示,如果真是如此,愿以身相殉。 太子勃然大怒,骂道:“你等不在乎我父皇的身体,我却不能拿他来跟你们一样地冒险,还不快退下!” 第1079章 尽管太子发了这么大的火,可那些人不知是不是真得了什么消息,一点也没有退,硬是顶着在大政殿前面搞起了静坐。 青岚看一眼燕王,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的手笔,可也不能不叹一个服字。至少,他有这样的号召力,如果此人不能为己所用的话,到时候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燕王被她怪怪的目光打量得有些发毛,不耐烦道:“干什么一直盯着我?你是有病吗?” 青岚清了一下嗓子,“没什么,突然觉得,其实你挺像一个王爷的。” 燕王不满:“什么我挺像一个王爷的?本王,啊不,孤王本来就是个王爷。” 青岚不再说话,思考了片刻,问道:“你跟你的太子兄弟这么对着干,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毕竟,他是实至名归的太子,国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燕王哼道:“什么实至名归?他是没被我抓到他谋害父皇的证据,否则,你以为他会过得这么轻松?” 真是个大写的废物,进宫进了这么长时间,连这点证据都没有抓到,还要请出一干老臣帮他逼太子现出原形。 难道他不知道,他们现在愿意做,是因为利益共同。太子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才愿意这样出力? 以他这样一直处于劣势,却又扳不回局面的势态僵持下去,他最终会败光那群老臣的好感。 毕竟,论长他无可挑剔,可大凤朝古话还有“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说法呢。论起最名正言顺,还是狄王慕昱清,要不是狄王废了,哪有慕昱阳上位的机会?他的母亲可是妾妃扶正,他出生时,也不是嫡子呢。 朝臣们之前跟皇帝拉锯的点就在这里,因为慕昱阳出生时还不算是嫡子,所以,应该立长。可是,皇帝之前厌透了慕昱宏急着夺权的嘴脸,才有机会到了慕昱阳手上。这个太子,他有五成的可能是拣漏来的。 毕竟,那个时候慕昱阳还只是个只会吃喝玩乐,没有表现出任何才华的平庸皇子,慕昱宏之前却在朝臣这里刷够了好感,相较之下,人们当然更愿意选择熟悉的那个。 可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指望别人奔在前面帮你做了,尤其是夺嫡这种事。毕竟太子还是太子,只要他还在这位子上一天,任何人,尤其是不是皇族的人对上他就得吃亏,他们跟他有着天然的,阶级上的差别。 说句不好听的,这也是你姓慕一家人的事,凭什么要我们这一干外人顶在前头,为你们冲锋陷阵? 青岚看了看慕昱清还乐得傻呵呵的脸,不知道是该笑他傻呢,还是可怜可怜他,不要把这些事点透了。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不要作声了。比起聪明人不干活来说,蠢人太勤快是一种更可怕的灾难。毕竟,聪明人不干活还能不出错,蠢人太勤快了,老是做错事,也会害死人的。 当然,青岚她绝对不想承认,这个状态的慕昱宏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慕昱宏这些年被凤启帝盯着,一点夭蛾子也不敢出,他所能依仗的,也就是这一点老臣们的好感了。等别人被他烦得不愿意再帮忙时,就是他们的机会了。 青岚想起街上的那些布置,到现在也该是要发动的时候了,太子现在必定是自顾不暇。再加上一个醒来的吴春,京城里变成一个烂泥潭是指日可待,她也该等待最好的时机,是时候把大漠里的那些人拉出来练练了。 燕王别的不说,青岚还是很相信他的找麻烦能力。即使他没有,吴春也会帮他的。 浑水好摸鱼,她是时候回北疆带渔网来了。 她不想的时候还好说,一想,顿时觉得归心如箭。明明事情还有这么多,她偏偏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只想见到那个人,无论外头风刀霜剑,也再不要分开。 青岚说做就做,考虑到吴春不能移动,她便让燕王收拾了一下,带着他去到了那个秘密据点。 去的时候吴春正好醒着,燕王显然也没想到,青岚竟有这样的能量,把御前大总管都弄出来了,大为惊讶。 吴春心里虽然疑惑青岚为什么为燕王站台,但他是多老奸巨滑的人?问也不问,便老泪纵横起来:“殿下,我总算活着出来见到您了啊!” 燕王忙扶起作势要拜的吴春,惊道:“吴总管这是怎么说?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其实二人这都是惺惺作态,彼此一打眼,还不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青岚懒得看他们这样互相地作秀表演,立刻就戳破了道:“还能怎么样?是宫里的那位太子殿下所赐呗。” 见两人都吃惊地看着她,青岚这才惊觉,自己是想要回家,居然什么话都敢说,敢这样放飞自我了。 她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那个,我是说,你们有话快点说,别磨磨蹭蹭的。” 燕王被他们的催促弄得无话可说,两人只能听从青岚的话,直接切入了正题。 但尽管青岚催促了,两人还是要把彼此知道的情报给交换一遍的。燕王的两眼大亮,最后听得愤怒不已:“竟然如此,吴大总管!我这就去撕了太子那张虚伪的脸!” 吴春也哭:“老奴的冤情只有王爷可以作主了,老奴多谢王爷了!” 燕王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他手撕太子,登基上位的那一天:吴春的到来简直就是一枝强力强心针,惹得他兴奋不已。 青岚冷眼看来,要不是燕王还记得他的父亲现在还在病中,只怕已经得意忘形,乐得疯了。 她看这两人越发说得不像话,原来准备放着让这两人把话说明白的,看来也不能指望了,只好说道:“你别忘了,太子殿下现在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郑总管不在皇上寝宫里了。” 吴春面色一变,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对青岚急道:“那太子殿下会不会?” 青岚肯定地点点头,反问他:“你觉得太子殿下是什么善茬吗?你逃了,正好说明你做贼心虚,有意要加害陛下,所以,下一步他们就是全城搜捕,追得到你最好,三千六百刀,凌迟而死,你也不冤,抓不到你,也不错,因为,若是皇帝死了,那就是你害的!” 这一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吴春其实很清楚他逃出来的风险,只是一直心有侥幸,所以还跟青岚之前谈了半天,却没有多少实质内容。 青岚也不想逼他太过,而且他当时身受重伤,她也怕她太粗暴了把他吓晕了,现在她一心想要回家,哪里还有心思跟他玩那些虚与委蛇的把戏?一剂猛药下去,断了他所有的心思,让他只能跟自己合作就行了。 吴春脸色灰白,一时怔住了。 倒是燕王明白了过来,脸上喜色渐浓。 青岚看过去,只想嘲笑他,太子真要是这么做了,吴春该是多么烫手的山芋?他想拿?拿得住吗?一个在宫里躲了半个月都没找到机会进大政殿,还要靠群臣相逼才能让太子进退两难的人,他的心大得自己都不觉得好笑吗? 青岚说完这些话,知道吴春自有自己的选择,反正她的相公还在北疆,别说点兵,就是要赶路,他也要赶好些天,谁急也不该是她急,她知道这两个肯定有些话不方便对她说,便施施然起身道:“二位聊着吧,我去出去一下。” 青岚出去后,一眼便看见灰莺在院门处不知做些什么,一时无事,便上前去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她拿起灰莺放在一边的刷子,学着她的动作开始刷起来。 “要搬家了,有些东西不能留下来。”灰莺人长得很单薄,眉淡眼淡,一看就是丢在人堆里认不出来的,她埋着头,小心地把粉墙上的黑色印刮掉,再补上新的腻子。 青岚立刻就明白了:她们这座民居肯定会随着外人的到来而废掉,那么之前这里因为一些特殊用途而留下的印迹便不能再留下来,倒是自己领人过来给她带麻烦来了。 青岚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反倒把灰莺说得一愣:“王妃说什么?” 青岚不好意思重复,忙低下头,假装很忙的样子把腻子刮上墙,转移了话题:“新的地方找好了吗?” 灰莺的话很简短:“找好了。”一句话一回,又把青岚堵得没话说了。 她看那一块已经漆得差不多,便拍拍手要站起来,却听身后灰莺轻声道:“小心黑狼。” 要不是青岚的耳朵尖,只怕就要错过这句话。 她挑挑眉,灰莺这是在告密吗?不过,黑狼对她有敌意的事,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吧。 她转过身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灰莺的眉眼还是淡淡的,仿佛自己干的不是在出卖队友的事:“就是提醒主母别被那蠢货害了就行。”她的声音里无喜无悲,是完全的冷漠,她不在乎自己队友的生死,只在乎自己的性命。 青岚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大舒服,但对方提醒她,她也该领个情,便淡淡点一个头:“知道了,多谢你。” 灰莺却停下来,突兀地转过头,认真的说:“我不需要你谢谢我。”说完,她继续我行我素地走了。 青岚讪讪地摸摸鼻子,有些不理解:她不需要自己谢她,那干嘛这么好心?学**做好事吗? 正在此时,燕王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对青岚道:“我们走吧。” 这人还真来劲了,以为自己是他的仆人不成?青岚讷闷地问他:“你自己的人呢?” 燕王的笑一收,有些不高兴:“你不愿意送我?” 青岚不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自己又不是他的人,干嘛随时得负责他的安危? 燕王见她没回答,脸又拉了下来:“二皇弟不是派你来帮我的吗?” 青岚一脚把他踢出门,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去找你的人帮你吧,我没空。” 燕王都气呆了:二皇弟到底派来的是个什么女人哪,居然这样野蛮!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被人当即赶出了门! 但他还自忖是个人物,被青岚赶出了门,到底做不出再走回去理论这样丢份的事,他恨恨看了眼那个旧宅子,最后只能走了回去。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青岚其实早就看出来,燕王的身边跟的有人,否则,她也不会那样安然若素地,说把他踢出来,就把他踢了出来。否则,他一个人的话,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倒霉的不还是自己这一方? 而青岚这里,她虽说要走,可是,对于太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一直心存疑虑,她觉得,在走之前,她得再去一趟皇宫。就算不去皇宫,至少也要弄清楚太子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她之前看错了人,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个擅于伪装的虎狼之人。 想到这里,青岚又找到了灰莺,问道:“太子那边的消息,我们知道多少?” 灰莺问道:“王妃想要知道什么方面的。” 青岚这倒还没有细想,道:“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灰莺整理了一下思绪:“太子目前住在他出宫开府前的东五所中,日常跟着伺候的有四个宫婢,她们分别叫……” 青岚只是随意一问,灰莺就把太子住所,人员分布,伺候的人到底是谁,有什么软肋一样样分说得清清楚楚,若是没有长年的研究及渗透能力还真不一定能做到,青岚听得惊异起来,这必然是在太子身边安插的有人才能做到啊! 不过,青岚也只是用一用慕昱清的团队,每个团队都有每个团队运行的规则,她不打算插手他的事太过。 青岚整理完灰莺给她的信息,这一次顺便还要来了皇宫的地图,万事俱备了,只等着夜晚的到来。 她趁着白天的时候去了一趟街上,黑狼他们别的不说,只要是吩咐下去的任务还是执行得很不错的。 京城民众们虽然还不知道别的事,但是关于太子秽乱无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流言如无迹之风,想要追查根本没有那么容易,何况,传的是天上的那一位。自古以来,大人物的丑闻就是最引人八卦的对象,但是人的脑袋还是要的,不可能公然传播。 但是这样口耳相传,其隐蔽性更大,等发现的时候,更加的势不可遏。 青岚在京城转了一圈,人们的见面通常是以这样的开头“你听说了吗?太子跟一个宫妃……” 第1080章 “你听说了吗?太子跟一群宫妃……”这样的话开头,青岚也是靠得耳聪目明,才能在人们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窃窃私语当中提取到的信息。 此时此刻,流言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了。 青岚不信,流言传播得这么快,说没有其他人在动作,那怎么可能。毕竟,慕昱阳要做的太多,那么,他要碰到的,必然是很多人的蛋糕,想必有不少人都对他很不满。 说真的,到最后,人们都把太子传成了**再世,让青岚颇觉有些对不起他。不过一想到,太子对付自己的丈夫从来没有心软过,两个人最终要走到那一步,现在所做的,只是为那一战作准备,等时候到了,两王之间,必有一死。 青岚倒不是没有想过往凤启帝那里想办法,只不过,大政殿被围得风雨都不透,除非她能隐身,否则,她没有任何的办法进去。 而且,她说句冷酷一点的话,这个时候,凤启帝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他早死,晚死都没有区别,除非奇迹出现,他能够自愈,否则的话,他的结局将会注定。 太子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假如凤启帝会醒,那么,这个一手将他捧上高位的父亲将会亲手斩断他的希望,他跟慕昱宏比,其害相差的可是一个数量级别的? 慕昱宏还只是心急了一些,跟文臣们走得近了一些,这都让集权意味极浓的凤启帝都无法忍受,何况,太子更加过分,他直接要从众臣手中夺权,还淫辱了凤启帝最宠爱的妃子,这两条,随便一条,只要凤启帝还是一个铁血的君王,他就忍受不了。 夜风渐起,夜色渐浓。 青岚像一条黑色的游鱼一样,滑入了漆黑如墨的夜色当中。 再一次的进内廷当中,青岚更加地熟门熟路,她朝着东五所的方向而去。 路上的明岗暗哨至少有五层,但是看来她昨天去找曾铨时并没有引起警惕,别看岗哨密布,其实跟昨天没有什么差别。 大约在路上走了小半刻钟,青岚看见最后的一个巷子,准备从墙上越过,巷子口突然拐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像其他在夜间行走的人一样,为首的一个全身上下笼在一件藏蓝色泛着深黑的斗篷中,她的风帽极大,遮住了脸的大半部分,只留下了下巴的一点。 青岚之所以是说“她”,因为她已经看见了那宽大的斗篷下的身形,那必然是个女人。 她的身后那人也穿着等身长的黑袍子,两个人挑着灯笼,无声无息地行走着,打眼看过去,仿佛两条在黑暗当中穿行的幽灵。 这两个人,好怪。 青岚静静在墙头伏着,等着那两人过去。 没有想到的是,那两人并没有从东五所的正门进去,而是敲开了一个侧门。 开侧门的宫婢看来是早早就得到了吩咐,看见是她们,只轻轻地把门拉开,两个人闪身进去。 这两人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们进去同一瞬间,在她们的头顶上,一个人如黑色的狸猫一般,也悄悄地越到了墙头上。 那穿藏蓝色斗篷的女子进了院子将风帽的掀下来,她的头微微一偏,正巧让青岚看个正着。 这女人微低着头,眉眼温柔如水,尽管保养极佳,但她的年纪却看上去足有三十多岁。青岚的记性再差,也不会忘记,这个人正是静妃!她进宫时三番五次向她示好的那个女人! 静妃是她母亲一辈的妃嫔,她这个时候出现在太子的后宫是要做什么? 青岚惊疑不定,想起太子在后宫的传言,柔妃一个,戚嫔一个,现在再加上静妃,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是对自己父亲的女人这样有偏好不成? 深更半夜的,青岚再单纯,也不会是以为静妃来这里跟太子密谋,毕竟,论起宠爱和重要性,静妃除了给老皇帝生了个儿子外,哪一点都不沾。那么说,她只有一个目的了…… 青岚的心里一阵翻涌,之前听说太子跟后宫的种种,那是听说,但是,现在想到自己有可能亲眼见到种种不堪,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东五所里十分安静,青岚知道,太子平时办公直接在大政殿旁边的侧殿里,而这里只是他休息的地方。 太子最近的脾气相当暴燥,估计这里这么安静,跟他也有关系,否则太子住处也有十来号人,这里怎么会像一个鬼城那样的安静? 静妃熟门熟路地到了正房,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屋子里太子暴喝一声:“谁!都给孤滚!” 静妃轻声娇笑,青岚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说不清那声笑有什么不对,就是单纯地觉得毛毛的,让人心里起腻。 静妃那让人起腻的声音还在屋子里道:“连我你也要叫滚了吗?” 隔着半掩的房门,青岚看到,静妃将斗篷全脱下,里面穿着的是半透明的粉色纱衫,凹凸有致的身材要多诱惑有多诱惑。 她整个身子已经偎到了他的背部,太子却坐在圈椅上,既没有回答静妃的问话,也没有把她推开。 静妃抱了他一会儿,见太子没有反应,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般,将他放开,体贴地笑道:“知道你心里烦,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不开心吗?” 太子抬起头来,他的眼神瞬间从冰冻状态变成了两团火焰,两只眼睛几乎是闪着狼光:“什么东西?”倒像是眼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是静妃,而是她为他准备的那个礼物一般。 青岚心里顿时更加地怪异。 静妃娇声笑着把太子放开,从斗篷带着的口袋中翻出一个小巧的银色物事。 那物事有些像伸长了茶嘴的茶壶,只有一掌之握,底座有些厚,壶身偏长,银光闪闪的。但那物事被静妃拎在手中,即使她的动作那样轻巧,也有些变形。而且它不像是银器,倒有些像特制的锡器。 太子舔了舔嘴唇,盯着这东西的眼神厌恶却又渴望。 青岚的心中剧跳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却又不敢相信,这样的东西会提前这么多年,在一个封建社会出现,并且,使用它的人还是一个一国太子! 静妃一手拎着茶壶,一手在书桌下面摸索着。但她摸索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摸到。 她放下茶壶,惊讶地挑高眉头:“咦,你把那东西藏起来了吗?”她矮身下去,半个身子都钻进了床底下。 青岚清楚地看到,在静妃矮身下去的时候,太子看着她的眼神立刻变得极为可怕,真像是想要一把将她撕来吃掉!那样的眼神,连青岚看见时,都忍不住要去打个寒颤。 可是,青岚觉得,假如静妃真的对太子做了那样的事,即使太子本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可诟病之处,那也的确是十恶不赦的! 静妃摸了半晌,终于传来一声欢呼,“找到了!” 她拎着一样细长的,软管一样的东西从书桌下面爬起来,笑道:“殿下,您可真会藏,是怕被他们找到吗?可是,这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您是在做什么!您也太小心了。每次都要我带才能受用到,依我说,您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东西插进了银茶壶顶部那个口子里,严丝合缝! 她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那东西被夹在她的胸口,压得扁扁的,她极之小心地将其剥落下来,又慢慢地打开,倒进了银茶壶里。 青岚不用再看下去了,她闭了闭眼睛,前所未有地,对这位太子有些怜悯起来。 类似的东西,她之前在地下世界活动时不知看过有多少—— 尽管它在这里改换了一个模样,可她仍然不可能认不出来。这正是那个世界让无数人恐惧,又让无数人疯狂的东西:毒品! 静妃拿出来的东西跟前世有些不大相似,它呈块状,杂质很多,又有些发黄。青岚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加工而成的,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脱出那几样东西。 毕竟现在的工艺技术还达不到前世那种水平,因此纯度不够是很正常的。可是,即便是如此,这也极为惊人了。 想到前世那场百前之前的硝烟烽火,青岚对静妃起了前所未有的杀心: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放出的,是只怎样的怪兽?!除了她之外,这个国家,这个地方,到底还有多少人有着这样可怕的癖好! 不管静妃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做出它的人绝对是其心可诛!而静妃也是罪该万死! 须知毒品对人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而且一旦成瘾,戒掉它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零!这一点,即使是在现代社会中,都没有上好的戒断药,更何况是古代?! 因此,现代的那些戒毒所都是宣传的多少年没有复吸,而从来不说完全戒掉。一旦吸毒,哪一天想要戒掉了,那就永远在戒断的路上,因为,你必须时刻忍受你身体对它强烈的渴望。戒毒之路,没有终点。 青岚即使相信自己家养的两位神医,可也绝不相信,他们会有超出现代水平太多的技术水平。因为毒品对人身体的伤害主要体会在大脑当中对人体激素的控制。毒品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会控制大脑,提高你对兴奋度的阀值。也就是说,你未沾上那东西之前,也许吃一顿好吃的就可以让你兴奋,感到幸福,而你若是沾上了那东西,你对兴奋感就会越来越感觉迟钝,直到,毒品完全代替了你原本应该对人生各方面才有的兴奋。 烟雾沓沓从房间中升腾而起,看着屋里的两个人如此的丑态,啊,不,青岚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人,立刻就发现,作出这种丑态的,只有太子一人。而静妃刚刚站得避开了烟雾所在地。她的目光隐藏在昏暗的阴影当中,让人无法轻易窥见她真实的想法。 她肯定知道此物的危害,但她还是将其推荐给了太子,让他身不由己地沉迷在这种快感当中,并无限地沉沦下去…… 想到自己当初跟静妃结识时,还觉得她温柔可亲,娴雅安静,就恨不得自戳双目:当时她的眼睛怎么会这么瞎! 她回忆起自己与她几次有限的交集,越来越觉得,当初她跟静妃两人走在御花园里,碰上郭佩儿时的不妥之处。 其实,她在当时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是,她一来是觉得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二来,她也不觉得一个后妃能做的事有多少,她对自己不管有什么小心思,有什么小动作,都将随着自己的离去而渐渐变淡。 现在看来,当时她们都已经挑了这么荒僻的地方去走,还能碰上郭佩儿,这一点的确蹊跷无比。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极有可能就是静妃刻意安排的一幕,就是为了让他们见面。尤其,当年她在两人对上之后,一点调解的作用都没有起,便“吓”倒了。而且,在之后的交锋中,因为她吓倒了,凤启帝并没有找她问话,导致了后面她跟凤启帝的冲突,以至于他们不得不仓促地离京。 当时她不追究,主要也是考虑到,反正自己本来就想离开,何苦要再自己去找事呢?而且,她也不觉得,一个嫔妃,即使有些小心思,又能影响到什么大局。 可是,现在想清楚这些事,再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青岚只觉得,静妃这个人,简直深沉得让人害怕。 她到底是图什么?让郭佩儿出一顿气,自己被害死,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青岚盯着她在烟雾当中愈发看不清的脸,只觉得这个人就像浮在水面下的冰山一般。 你根本不知道她潜伏在哪里,可你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在没有看到她的时候,说不定已经被她撞得粉碎! 她这个样子,到底害过多少人?! 青岚捏紧了拳头,真想一拳把这女人轰成肉渣! 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青岚,她不能这么做! 这个女人潜伏在后宫中像一条毒蛇一样,这样不知有多长时间了。 单看她能这样不动声色地将一国太子引诱成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有多可怕。她的目的肯定不止是这些,她到底还害过多少人? 青岚真有些怜悯太子:事到如今,他肯定已经是毁了的,只不知他的父皇知道,他所立的太子是个无药可救的毒虫之后,是会作何表情。 不过,青岚这样想,可真不是在幸灾乐祸。 假如慕昱清最后没有成功的话,让这样的一个人坐在王位之上,青岚想都不敢想。 第1081章 虽说现代社会也有很多家境富有的人也会受人引诱,走上这条路,但是,不提毒品对身体不可逆的伤害,那些人若是想的话,他们的资源够自己吸一辈子都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分明是掌握在静妃的手里,静妃连器具都要带给太子。可想而知,太子的毒源只能来自于她,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要得到这些东西,或得身心的暂时疏解,只能被这个心思不明的女人控制! 一国储君被人捏在手心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青岚对太子刚刚的神色顿时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看来她不是没觉察出他这种情形的危险之处,他不是不恨静妃。可是他又不敢杀她,或者说,他舍不得杀她。 当然,这个舍不得不可能是因为其他缠绵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完全捏住了太子的命脉,令他不得不忌惮于她。 青岚不知道静妃察没察觉太子对她的杀意,可是,在青岚看来,这个人必杀不可!她唯一需要弄清楚的,是这东西是从哪来的,流入了多少人的手里?危害会有多大? 假如此物的制作成本很低廉的话,那又会有多少人受害? 静妃现在其实在青岚的脑海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从青岚从未从大凤国的任何一个典籍,或者是从任何一人的口中听到此物来看,也说明了,它们并没有那样大的扩散力,这是一件唯一可以值得庆幸的事。 但是,也说明了,大凤朝上下对它并没有起多大的警惕之心,这东西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毒害到很多人。 从太子的神色来看,青岚不知道他有瘾多久了,她只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因为,如果说跟人还有道理可讲的话,跟瘾君子却就用不上了。 前世的那些人,哪一个染上瘾之后不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偏执,狡猾,谎话精,为了得到一点毒品,能够想出无所不用其极的主意。所以,在那个社会上,瘾君子是一种极不安定的社会因素。 青岚想起前世,她曾见过一个明星,因为毒瘾发作,不得不把自己委身给一个猥琐的男人,就为了获得那么一点可怜的毒品。 而那个明星,她还是电视里铺天盖地宣传过,曾经吸毒,又坚强地戒掉的好女孩. 但其实,青岚一直知道,她的毒瘾并没有戒掉,她所谓的戒毒,只不过是戒掉了高级的,更加毁人身体的毒品,而选用一些只有暂时抑制作用的戒断药和低档毒品来抑制毒瘾。 因此,她的烟瘾才那么大。因为,她不得不用吸烟来抑制毒瘾。 但即便这样,她仍然没有抵受住内心恶魔的呼唤,走上了再一次复吸的道路。 屋子里,烟雾开始稀薄,看来已经进入了尾声。 太子脸色赤红,像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一样,也不顾房间根本没有关严,一把抓过站在旁边的静妃,急切地吻了下去。 青岚闭了闭眼睛:是了,有些毒品会在事后刺激人的欲望,太子的这个行为更加佐证了她刚刚的猜测。 也不知是静妃先诱他吸上的毒,还是先诱他跟自己发生了不伦的关系。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青岚在离去的时候,从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突然也能理解太子为何会那样丧心病狂地去强占青婧了。 他既然连能当自己母亲的静妃都可以下去手,再面对一个倾国倾城,足可令天下男人都对她倾心以对的女子,他为何不敢伸手? 不过,青婧又何其无辜,凭什么成为他施暴惩凶的对象?! 只怕,在他的眼里,尤其是用过毒之后,他沉浸在幻象当中,可以是世界之王,可以为所欲为。 刚想起青婧,青岚想了想,反正她现在也到了宫里,倒可以顺便去看看她。 梨落宫就像之前那样安静,青岚将值守的宫女药倒,却发现床铺正中,青婧正睁着眼睛看他。 青岚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睡觉?” 青婧高兴地道:“我等着姐姐啊,我想着,姐姐肯定不会把我一个人扔下,肯定会来接我的,我等着姐姐来接我啊。” 青岚涩然,她摸了摸青婧的头发,觉得后面的话都不忍心说了。 可是,她不忍心说也得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现在没办法带你走。” 哪知,青婧一点也不见伤心失望,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我不给姐姐添麻烦,可我知道,姐姐一定会救我出去,我就在这等着姐姐。” …… 她这样纯稚的信任让青岚简直无言以对,她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可怕的人来找过你?” 青婧先好奇地问道:“什么可怕的人哪?”她一下瑟缩了肩膀:“白天的时候,我是真见到了一个可怕的家伙,他对我吼得好大声,我好害怕!” 青岚猜测,现在的宫里,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对待青婧的,怕也只有太子了。想不到,太子对青婧还没有死心。 之前她还把太子当一个普通人,想着,青婧假如疯了的话,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跟疯子扯上关系。青婧的疯,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保护色。 可是,现在知道了太子这样可怕的秘密,青岚便明白过来:绝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毒虫。谁知道他们疯狂的时候能做出什么? 有些人,疯起来可以自杀自残,他们在发作的时候,连自己都是漠视的,何况是小小的一个青婧? 想到这里,青岚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有些犹豫地问道:“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你远离太子一段时间。” 青婧灰蒙蒙的眼睛立刻像被什么点亮了一样,她整个人的色彩都变了:“什么东西?是姐姐手上拿着的吗?”她伸手就要来抓。 青岚连忙缩了一下手臂:小丫头的动作真看不出来,可真是快呀!要是她慢一点,说不定就被抓住了。 她按住青婧的手,郑重道:“别忙,你用了它,将会让你失去一样很宝贵的东西,这你也要用吗?” 青婧仿佛不知道青岚说的事情到底有多重要,想也不想便点了头:“我要用的!” 她这样草率,反而让青岚不敢轻易地让她去用,又确认了一遍:“即使失去你的美貌吗?” 是的,她手里是蒋玥送她的药粉,沾上可以让人看上去像染了病一样,脸上生满黄斑,像癞蛤蟆一样。 保管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可是这里就有一个后遗症:解毒过程相当复杂,必须是蒋玥亲自来才行。 这原本是青岚以防万一的手段,万一她被人发现了,不得不混出城外,便只能用这种方法来逃出城。 因此,她也不在意自己什么时候恢复容貌了,反正,只要她能回天洲城,蒋玥就在那里,解毒一点也不费事。 可是青婧就不同了。 她在深宫当中,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城来。而且,青岚即使下定了决心,但她也知道,凭借着己方目前的实力,想要回到京城,难如登天。她只是立下了生死都要跟着那个人的愿望罢了。万一有个万一,蒋玥肯定不会为了她的事冒着风险去帮青婧解毒,说不定青婧就要顶着这样可憎的脸顶一辈子。 一个做惯了绝世美女的女孩子,你让她突然变成丑女,即使是青岚这样并不把这些事当一回事的人来说,也觉得毁容这事对她而言真有些残忍了。 但青婧不知是不是不能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毫不犹豫地伸了手来拿:“美貌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给我用吧。” 青岚一时没提防,竟然被她给挣脱了。 青婧迫不及待地就要把东西往脸上涂抹。 青岚连忙阻止她:“喂,不是这样用的!” 药包里所有的药量足以让一个人在一夜之间全身长满癞斑,这样太明显了! 谁发病会一下子全身上下,一夜之间就长了斑?还是长得那么丑的斑? 太子那人目前有这样的毛病,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化身神经病,一气之下,杀了青婧呢?或者说,他不会杀她,可太子恼怒之下折磨她,那也是相当可怕的! 青岚给青婧药的目的是保护她,可不是让她去死! 青岚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叮嘱道:“你记住了,一天只能用黄豆大的一点,口服,连服十天,你知道吗?” 青婧点了点头,将纸包挑开,神色无比沉静而郑重,从这一刻看来,她还真不像个疯子。 青岚怜惜地摸了摸头发,听她小声地道:“黄豆大?” 她手上足足挑了一大半,青岚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帮你吧。” 青婧欣喜地点了头,乖乖地张开嘴,“嗯”了一声,将药粉吞入肚中。 她一张美丽的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状。 青岚笑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一定保险,毕竟药期长达十天。这期间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够青婧喝一壶的了。 她又握了青婧的手细细叮嘱道:“即使是这样,你也不可以放松,不要害怕。那个人再来的话,你勇敢一点,至少也要反抗一下,行吗?” 青婧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反抗?” 青岚扶额,觉得自己好像是教了一个巨型的婴儿,不得不坐在床上教了她几招防身用的招式:“他想对你做坏事的话,你就这样打他,明白吗?” 青岚这样教青婧除了不想看她再受欺负之外,还觉得,青婧至少也是凤启帝的妃子,太子就是再想对她做点什么,她这样的反抗,起码也要败败兴吧。 凤启帝毕竟从名义上而言并没有死,而他的后宫当中,至少金吾卫这个力量还不属于太子。他想为所欲为,这也太早了些。 青婧突然的发疯之所以能这么快地扩散,青岚相信,除了有他们的人在其中安排以外,这里头必然少不了其他知道内情的人的推波助澜。 毕竟,如果是个正常的人,谁都不会想要太子像个畜生似的,连庶母都不放过。 这也是太子没有被人捉奸在床,否则的话,那些大臣们就是拼死也会跟他对抗的。 即使如此,青婧这一次,仍然对太子的名声带来了极为大的麻烦。 青岚这样教她,也是想叫青婧实在忍受不了的话,就打太子。 不是说一定要打到他,太子再是个毒虫,作为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被青婧打到,青岚本质的想法,是想让青婧把这件事尽可能地闹大。 最好她能惊动到其他人,她闹得越大,越有可能引来更多人的注意。反而让人不敢再轻易动她。 但这些道理,真要讲给青婧听,即使她神智是清楚的,也不一定能理解。 青岚便只笼统地告诉了青婧该怎么做。 好在青婧她真是很听青岚的话,青岚说什么,她便努力地记住,看她那认真的小模样,仿佛还想拿个笔纸记下来。 青岚看着,又觉得好笑,却又觉得莫名的辛酸。 当年她对这个小妹妹就有着说不出的怜惜,体谅她在夹缝当中讨生活的不容易。这样一个胆小柔弱的女孩子没想到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的父亲生养了她,却只把她当成一件可沽价的货物,抛高来售;余氏不必说,只有对她更狠的份;而她的生母,一生在内宅当中困着,眼界所限,根本无法理解后宫的残酷和可怕,恐怕她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在后宫当中倍受人尊敬吧? 青岚忍不住抱了抱青婧,在她困惑的目光当中再一次怜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觉得熬不下去的话,一定要坚持,要相信我,我会来救你的。” 青婧的肩头微微颤动,她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盖住眼底的波光。 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后,青岚也看出了青婧其实不一定是全疯了,可她不想拆穿这个女孩子。 恐怕她心里,只有她是个疯子,才能保护到自己,即使青岚对她释放了这么多,这么大的善意,她也无法马上相信她吧? 不过,那不要紧,看,现在青婧不是轻轻地回抱了她,并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相信姐姐。” 启明星透过窗扇放出最后的辉光,天快要亮了! 青岚跟青婧拥抱了片刻,不得不提醒她道:“我得走了。” 青婧眼中滚下两颗泪珠,顺着青岚的脖领子流了进去,她哭了起来:“姐姐小心。”她从心底里明白,姐姐这一次的离开,或许将会是很久,她们都无法见面了。 这样的说话才是正常人的说话方式,青岚高兴起来,她终于将关闭的心对自己敞开了一线,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嗯。” 第1082章 随即像一只夜鸦一样,从窗户中一跃而出,溶进了夜色里。 这个时候的天总是白得特别快。 刚刚还看到启明星挂在天幕边上,还没等出皇宫,已经感觉到天幕边上泛起了鱼肚白。 青岚吸了口气:她如果不想被人抓住的话,只能在半刻钟内跑出宫外,否则的话,一切就悬了! 不过,好在她对这条路也是熟门熟路了。 青岚熟练地避开两个岗哨,眼见那堵高高的宫墙离着她越来越近,不由得也舒了一口气:好在此刻天还未有大亮,而那队金吾卫也刚刚消失在那扇影壁之后,时间刚刚好! 青岚飞身跃起,在跃起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堵宫墙对面的某一处好像藏着什么人?尽管那人藏得很好,而那人的气息感觉上去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但青岚依旧有些疑惑。 到底是什么人还在那里? 还不等青岚疑惑,一粒小石子不知从哪里破空而出,打入了宫墙之内! 那声石子滚动的响声就像惊雷一样惊醒了沉睡的宫城,金吾卫们发出暴喝:“谁?!” 来者居然是敌! 青岚此时正在半空中,处于旧力将近,新力未生的时机,她的身形立刻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而就在金吾卫暴喝的时候,青岚只听见一声可怖的弓箭破空之声从她身后传来,“嗖”的一声便到了身后! 青岚心头发凉:那箭正对着她的后心!该不会是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故意埋伏的吧? 可是那又说不通,不然的话,为何是一里一外?真要杀她,直接一箭射过来,何必还要在人提醒后才反应过来? 青岚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她很明白:自己后头的空门大露,不出意外的话,她将被人透心射过! 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候,青岚最先想到的,却不是自己,她脑海中滑过一双痛苦的眸子,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青岚刚一这样想,便觉得身边的动作一切都变得无比的慢,她好像可以感受到风动的感觉,那身后的箭枝明明已经快挨到她的身体,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将她拦了下来。 一切都那么地慢! 慢到她一脚蹬上宫墙的时候,还能顺便把身子前倾,将那枝将要打到背的箭用右脚用力地踢开! 然而,青岚不知道的是,她看起来,她的动作已经很正常了。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她刚刚那两下比闪电还快! 射箭的那人只觉得眼前发花了一下,那个闯宫的人已经跃上了墙头,还把他自以为必中的一箭给磕掉了! “咦?这人看上去有些熟啊?”黑暗中,弓箭手嘀咕了一声:“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瞥过身后乱成了一窝蜂的金吾卫,嗤笑道:“越来越不像话了,还说是京城里最精锐的部队,我看哪,连一群乌合之众都能轻易地打败他们。被人三番五次地闯到自己家里来,最后还不得不拉我这个京畿大营的来帮他们守门,真是没用!” 不错,那个人正是京畿大营守将张笈。 自打金吾卫首领曾铨无故失踪之后,原本宫城的防守该顺延往下,交给副将的,但是太子居然越过了一众金吾卫高官,把他调了过来看守宫门! 且不说金吾卫大营里有谁乱了套,有谁多恨他,张笈自己是无所谓的:他家里一摊子烂事还没处置完毕,这个时候实在是不想再多揽事上身。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个差事卸下来! 都说金吾卫是人人抢着要进的好地方,可那是对普通的士兵而言。 像张笈这样的,在武职上都跟曾铨是一个等级了,即使在权柄和亲近度上不如金吾卫将军,可他根本不稀罕这一点亲近。 尤其是,近段时间皇宫里一看就是个烂泥潭。 他本事尽有,荣华富贵也不缺,何必非得要跟那些急着建功立业的小家伙们挤着来露脸呢? 他有这一手箭技,一向对差事兢兢业业,京畿大营被他管理得很是不错,又从来不群不党,只要是个明白人,上台之后便不会不用他。 他的权欲之心真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旺盛。 不过,那个闯宫之人也真是有心,知道黎明时刻一般是人最松懈的时候,居然抓住了这个机会来翻墙! 要不是有别人给他捣乱,说不定就给她把这个宫门闯成功了。 张笈望了望天色:总算宫门要开,他可以换班回家了。他这一夜两夜不在家的,虽然说交代了要瞒着小姐,但家里那个小魔头偶尔连他也要头疼,何况是那一圈从身份上都低了她一截,根本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下人们? 万一被她知道,自己这几天不在家,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折腾出什么夭蛾子。 张笈这样轻松,青岚和金吾卫那些人就倒霉了。 这一次的情况还跟她之前不同,她之前多少也是在夜里,为金吾卫的追捕制造了不少的障碍,可现在,天色在渐渐变白,街上的人却没有多少。她的身形,再不好借着夜色的遮掩而隐藏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找出,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害得她差点就被那一箭所伤! 长久以来,她对自己早就形成了自信:她不信她有老天赐予的力量,还有如此敏锐的,如同开了外挂一样的洞察力,还会有什么失败。她生来便可以做黑暗中的潜行者,本来不该被这样曝露的! 可是,黑暗中的这颗石子打醒了她,告诉她:即使她的能力万里无一,但她依旧是个人,她依旧有被人所伤的可能性! 刚刚在墙头的那一下动作,可能别人看着是那样的可怕快捷,可只有青岚知道,她刚刚一转身,体内平时积蓄的力量突然就消散了大半!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并不十分惧怕于力量的消失:反正那也是像拣漏一样的得来的,即使失去了它,也不必有多心疼。她多年以来的训练,得到的东西并不比这一身的怪力差。 可是,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抓到那个令她吃了如此大亏的人! 因此,她一出城墙,其他的都不管,直接飞扑向了她之前早已锁定的那株树上。 那个人,就藏身在宫门外不足五尺的一株槐树上! 大约是那人也没想到,青岚这么快就确定了他的位置,等到青岚都快跑到树下时,才从树上飞快地蹿了下来,朝着远处逃蹿而去! 青岚立刻就要去追,但她的身体一阵阵的虚弱,在告诉她,她体力已经耗到了极限,绝不可以再去逞强了。 该死! 青岚低咒一句,面对着如潮汐一般扑过来的金吾卫,头一次感到了绝望。 可是,不管腿脚再发软,哪怕明知逃不掉,人类的本性还是告诉我们,逃命是我们的本能。 青岚转身就逃! 在她的身后,那些金吾卫反而愣住了:她之前简直灵活得不像是个人,像是从暗夜里翩飞的精灵,现在,这个刺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拙了? 她的动作慢得就像一个深宅里的弱女子一般,让人一追就追上了。 该不会是有诈吧? 这是金吾卫们的头一个想法。 但马上,本能便告诉他们:即使此事有诈,他们也绝不能放过!还是得追上去! 听到身后越追越近的脚步声,青岚简直要绝望:她真的是不想死啊!为什么刚刚还像是喝了鸡血一样的女超人,现在一秒钟就变成了女弱鸡?! 那种等待着黑潮将自己淹没,却又不甘心的挣扎让青岚几乎透不过气来! 要是有个英雄现在从天而降,她一定会以身相许的! 绝望当中,青岚苦中作乐地想到。 然而,正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她的面前飘过,冲向金吾卫当中。 青岚的身后,传来金吾卫们大声的惨呼:“啊!” 青岚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了,扭头看了一眼:那个人竟然杀向了金吾卫,他疯了吗?! 青岚想到自己刚刚胡乱许的誓言,一张脸顿时绿了。 还好那人只是短暂地缠斗一阵子,又冲了回来,一把拎起她的脖领子,淡淡骂道:“蠢货,还不快跑?!” 竟然是宇白来救她了! 青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高傲得如林间仙人吗?怎么会是他来救自己?! 不过,这人救人也就罢了,干什么只是拎着她的后脖领子,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啊! 青岚也只是吐槽了一下,宇白突然道:“你肯定是骂我了。” 他连确认都不确认一下,直接就认定了。 青岚吓了一跳:这人莫不是有读心术不成? 可是,心里骂归骂,肯定不能承认的。 她抵赖道:“你不远千里,深入敌阵来救我,如此深情厚谊,我怎么可能骂你呢?你想多啦!” 宇白没理会她颠三倒四的乱用成语,知道她如果不想说实话的话,能把人吹到天上去,只是,他到底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对话,便沉默下来。 青岚想了想,也不想让他一直纠缠在这个话题当中,便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怎么会救她。 毕竟,像他们这样以当神仙为要紧事物的门派,根本不会理会她们这些俗人的死活。即使青岚跟他算是有些交情,可也没有自恋到以为自己魅力大到能让这所谓的“仙人”破除道心来救她。 宇白先是答道:“我早就在这里了。”后又问道:“你为何还活着?” 青岚一听就怒了:什么叫她怎么还活着?难道他就这么盼着她死不成? 后来她马上拐过弯了:敢情是这位神仙对自己中了那样奇毒的情况下还能活着而感到奇怪,所以才特意救了她来问个清楚? 青岚还真没猜错,宇白就是为此而来,否则的话,青岚即使是死在他面前,他们两个如果没有因果,他也不会伸手相救的。 青岚哼了一声,对方想要知道,她偏不告诉他,“我怎么知道?说得我好像很该去死一样!” 宇白没指望一问就得到答案,而且这女人的这个反应也算在他预料当中。他不着急,只要他想知道的答案总会找到的。 他带着她飞了一段,眼看那些追兵是再也追不上之后,便把她丢到了地上,仍问道:“你不是那么差的人,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得像个女人一样!” 青岚的眼睛立刻立了起来:跑得像个女人?!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女人,难道还是个男人不成? 青岚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心念一转,倒有些想说了,这一位再怎么说,也能算博学多闻,自己既然有恙,何不问诊于他? 她苦恼地摇一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我在宫里遇了险。”她把刚刚的事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感觉我身体里的力量就像是蓄满了水的缸一样,刚刚那一动,倒像是把缸给打破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宇白一言不发,突地一下叼住她的手腕,给她切了一会儿脉,心里有了数:“我以前就觉得你的脉像这样强劲,比我们还像是世外之人,现在才恢复了常人的水准。看来,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泄了出去后,这才是你真正的本事。” 宇白说得冷酷,青岚虽说不是特别在乎这事,但是事到临头,也不免有些害怕。没有的时候还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后又失去。 她没忍住,问道:“那那股力量现在怎么样了?还回得来吗?” 宇白讶异地看着她:“原来你以为那力量是回不来的?你以为你的身体是什么?是水缸吗?那它破了吗?” 宇白一连串的发问,让青岚也糊涂起来:的确,她现在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除了原本满溢身体的能量一朝失去让她有些惊慌乏力以外,其他的,真的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宇白既然没给出确切的答案,那说明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因为她现在没有带来严重的后果,他才没有那么在意罢了。 不过,原本青岚力量的来源就很蹊跷,现在再度失去,除了觉得有些不便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青岚难过了一会儿,也只好丢开,暂时不想了。 不过,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你这是把我带到了哪里?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吧?”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旧宅院,显然是没有人住的那一种。单只凭着她现在弱鸡一样的本事,再让她自己穿着这一身装扮回去,她保证,她一出房门就要进牢门。 第1083章 她穿的,可还是那一身夜行衣。 宇白吸气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没有人味?” 青岚没回答他,心道:可不是这样么,你什么时候有过人味?别人不想做的事情,只要你有兴趣,那就必须要陪着你玩下去。 不过,她不傻,肯定不可能当着宇白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便道:“没有,我是怕等会儿这身衣服,回去的时候不方便。” 宇白一滞,倒是他没有想到了,他运了一会儿气,丢下两个字:“等着!” 倒是青岚在院子里愣住了:该不会这个家伙是给她找衣服去了吧? 青岚贼笑两声,有些好奇,宇白会给她搞套什么样的女装回来。她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时兴起的闯宫在皇宫内外又搅起了多大的风浪。 上京城内这段时间真的是风声鹤唳。 前一段时间老皇帝病倒,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上大凤朝的政局中心,向众民,众臣展现出了他的强硬和力量,这已经让臣民们慌张了。 是的,你看的没错,太子的强硬只让臣民们感觉到了慌张,而不是可靠。 因为,太子之前登位的时候就没怎么被皇帝派过差事,等他接理了朝政之后,先不提他办差办得怎么样,单只说他做的桩桩件件的事,每一样都能拿出来说道! 他谁也不信任,接了权位之后,也不顾之前的人做得怎么样,首先一件事便是将那人投置闲放,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当然,少有人上位不会排除异己,但是,也不至于像太子一样,任人唯亲,也不管之后接任的那个人能力有多糟,口碑有多差!只要是他的人,他大加提拔,不是他的人,他一脚踢到天边。 储君还未有上位,竟先露出了昏君之相。 不光是朝臣们着急,连底下的臣民们看到穿着太子府侍卫服装的人三不五时地出来在街上或是抓人,或是抄检,都害怕得知道,这必又是太子看谁不顺眼,开始整治调理别人了! 太子名声之恶,一臭千里! 因而,等青岚出了门之后,看见那些挨家挨户搜检的太子侍卫们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又来一次?还要到什么时候去?那位太子殿下还没有登基,便有这么多的事,要是他登了基,还能有我们的活路吗?” 青岚大为惊讶:其实依她的想法,皇宫禁地,有人来闯的话,京城里就算再翻个底朝天,也不该激起如此多的非议,现今的情况,只能说明,太子已经让民怨沸腾之极了。 太子的名声“好”到只需要加个温,就能够引燃一场爆炸。 不过,狄王府留在京城里没有多少人,这个爆炸想要点爆,就要看别人抓不抓得住机会,配不配合了。 青岚还真不必担心,她不知道的是,一上早朝,太子就被众臣开始围攻:“殿下,京城里三番五次地搜检,已经让京城上下不满至极,还请太子殿下发文安抚。” 其实朝臣们没有上朝之前便交流完了所有的信息,知道昨晚确实是在宫中发现了有人混进去。 可这只能说明金吾卫看守不力,太子却像惊弓之鸟一样,每每来一次闯宫,他便要到处去抄别人的家,长此以往,不弄得京城民众离心离德吗?而且,这一次去的太子府侍卫,他还不像上一次五城兵马司里的人那样守规矩,那些恶兵们借着抄检不知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太子困顿地打了个呵欠,昨晚上那一段极致的享受犹在,令他的头脑远不像之前那样精明,他漫不经心道:“那众卿的意思,是要孤整日忍受被人随意闯入家门,随时都要面对引头一刀的危险,也不去捉拿那些人?” 太子说得也有些道理,但他这样三天两头的闹一番,让人会怎么想皇家之人?想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恶事?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引得人一遍又一遍地到皇宫里去观光? 凤启帝时期,不是没有胆大包天的江湖人好奇皇宫是什么样子,找机会进来观个光的,也不是没有。可凤启帝为了面子,只要没有丢什么要紧的东西,并不狠管。 这位倒好,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要大动干戈。 真正有本事进皇宫的人,早就能想好办法自己躲好了,怎么可能让那些杂兵一找就找出来?这样做,真正被扰到的,只有那些无辜的平民老百姓。 但臣子们看看太子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知道不管自己再说什么,他也是不会理的,只好闭了嘴。 能不闭嘴吗? 再说下去,太子一句“不关心储君安全”的大帽子就要扣下来了,谁能受得了他这样说?谁敢接下“不把储君安全当回事”的斥责? 尤其是,文臣们把视线投向了站在靠外侧,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景正:陛下的儿子,可不止是这一个呢。 再说青岚。 穿上宇白不知从哪给她弄来的一身女装后,她出门叫了一辆马车,直奔着之前狄王府众人的落脚地而去! 在马车上,她的满心怒火已经隐忍不住:真没想到,她在前线一心想要把事情做好,最后居然后院要起火! 是的,她之前在皇宫外面便已经认出了,那个有意惊动皇宫守备,想要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以为她认不出来,有意还改换了形貌,不知用了什么秘术把身体弄得比之前看起来瘦削不少,可是,那个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把人认出来,原就不用看他长得什么样。 她的感知世界里,只需要明白那人的呼吸方式,便可以锁定那人。尤其是,那人用的还是狄王府训练人的那一套,在京城里,除了狄王爷的人,文件夹还会这一套本事? 青岚都不用刻意去找,目标便锁定到了之前的那些人里。 而那些人里,谁最恨她,谁对她的敌意最深,青岚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黑鹰!他一定不知道,即使他那一个小队都用的是同一个呼吸隐匿技法,但对应到各个人上都还有细微的差别。就是这一点差别,才显得他与别人非比寻常。 她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杀了他父母,还是害了他的性命,至于这样陷害自己吗他? 青岚跳下马车,气得差点连马车钱都没给,直冲冲地往院子里冲去。 她今天非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她有意见的话,完全可以摆明车马地来较量,这样在暗地里阴人,是什么大男人所为? 因此,当她冲进去之后,看到眼前这副情景的时候,她完全傻了眼—— 那个被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黑鹰正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屋里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盏热茶。 灰莺神色淡淡,好像这个屋子像平常一样,一点异样都没有,她甚至还向青岚点了个头:“王妃早。” 早,早个鬼啊?有谁能解释这到底tm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岚简直都要崩溃了,她忍不住声音里的颤抖,问道:“你把他杀了?” 灰莺像是平淡地只是喝了一杯茶一样地点点头:“不错。他对王妃有不诡之事,灰莺督管不力,还请王妃责罚。” 青岚看着灰莺那张平淡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想的事情完全都有可能不会发生:慕昱清有这样的一枝小队,哪怕这队伍里只有不到十个人,但这十个人都有这样的忠心,在同伴有了背叛的行为之后,也能毫不犹豫地下狠手,那他还有什么大事是干不成的? 属下这么厉害,她当人主母的也不可以堕了威风。 青岚很快镇定了下来,当作地上的那具尸体不存在,但她也无法对灰莺这样轻贱生命的行为表示赞同,只好无视。 “处不处罚的另说,我现在有事需要你去配合。” 灰莺此刻,那平板如波的神色才裂出了一道缝隙:王妃居然没有大叫,没有想着要责罚她,居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她的做法! 这位传说中是孤女的王妃,她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她之前,又经历过什么? 但她也只想到这里,心目当中对任务高于一切的心理又压倒了对她的好奇心:“王妃请讲。”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进宫。”青岚顿了一下,“进静妃的玉安宫。” 她想来想去,静妃,或者说,她身后代表的力量实在是太吓人了,她必须弄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 她的毒源从哪里得到,她到底通过这种手段又害了多少人,或者说,到底有多少人受了这东西的害。 想用毒品控制别人,这实在是太简单的一件事了。 青岚现在只能暗暗祈祷,静妃只是一个平凡的后宫女人,要祸害也只能最多祸害到皇族中人。反正那些皇室中人,除了慕昱清之外,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他们是死是活,又不与她相干。 灰莺什么也没问,静静地行了礼:“谨遵王妃谕令。”果然,她根本没有向青岚哭诉她做不到,青岚还真有点期待,到底灰莺会把她安排成什么样子,让她混进静妃的玉安宫中。 若说之前青岚对混进宫里还有点没有把握,觉得恐怕只有靠着自己力量才能做到的话,现在,在灰莺展现出这样的职业素质之后,青岚再不怀疑。 只是,让她有些郁闷的是,自己原本想得好好的,这事一结束,立刻就去回家去跟丈夫团聚,看来也要泡汤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灰莺又找到了青岚。 “王妃,这次您要进宫的话,得妆扮成另外一个人。” 青岚早有准备:“谁?” 灰莺咬咬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桂枝,”她顿了顿,解释道:“桂枝是玉安宫负责倒夜香的宫女。静妃偏好于用身形娇小些的宫女,我们找遍了玉安宫,也只有桂枝的身形跟王妃您接近一些。改变身形的药物虽然用着效果快,可是,那药用久了伤身,因此,属下并不推荐您用。” 青岚恍然,自己这一世因为后面的营养跟得上,很有些高挑,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相当高了。难怪灰莺这样,看来她是怕自己不干,要找她的麻烦。可是,她也未免太小瞧自己了,为了完成任务,别说只是个倒夜香的,就是个掏粪的,她也得干哪! 她点了点头:“你给我扮上吧。” 在青岚扮别人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边关天洲城,那个她日夜思念的人也正在向她奔来。 “王爷,属下刚刚去问了,这里是陇西郡的地界,离京城只有五百里了。” 慕昱清点了点头,看向身后那些已经露出疲态的兵士,再看了看天色:“嗯,扎营休息半刻钟。黑卫,你跟我来。” 黑卫跟着慕昱清转到了林子后面。 然而,迎头而来的,是慕昱清暴怒的拳头:“说,你这些时日,偷偷摸摸地再跟谁通信?!” 黑卫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就要辩驳,但看到慕昱清那了然一切的目光,顿时泄了气,却又有些希望:“王爷,属下绝没有做任何背叛您的事,属下通信的那个人他十分关心您的动向,担心您的身体啊!” 慕昱清冷冷看着他:“怎么?你以为你说了这些,孤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了吗?说!那人是谁!” 慕昱清真是失望,黑卫他一向是当心腹看待,对他从未有过相疑,只未想到,这样忠心耿耿的黑卫也会背着他干这样的小动作! 黑卫看着慕昱清寒凉如水的目光,猛地醒悟过来:王爷这是在给自己坦白的机会,他对自己失望了! 他想到这里,再不犹豫:“王爷,其实是木先生,他自从离开你之后,一直都十分忧心您的身体,在向属下打听您身体是不是受得住。” “孤的身体?”慕昱清连连冷笑:“孤的身体,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弃臣来关心?!” 弃臣!他竟用弃臣来形容木先生跟他的关系! 黑卫手掌冰凉,即使是王爷对木先生下了那样的重手,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真的跟木先生要桥归桥路归路,他只以为,这是王爷在教训木先生,迟早有一日,木先生还会回来的! 可是,谁给的他那样的错觉?! 他原本该最忠心对待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啊! 黑卫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冷汗涔涔而下:没错,王爷的确是没要木先生的命,可木先生那个样子,跟被要了命有何区别?他被王爷刑求得只剩下了一口气,他能活下来,完全是他自己命大,跟王爷若说有关系的话,那也是有仇才对! 第1084章 他竟然不知不觉中向一个仇人提供了王爷的行踪这么久! 他到底是头昏到何种程度才会干出这样的事! 黑卫汗流了满脸,他却不敢擦,他重重的叩了一个头:“是属下犯了错,请王爷重重责罚!” 慕昱清将他的表情全收在眼里,冷哼了一声:“还算是有点救。” 不过,黑卫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中了那姓木的手段,这叫慕昱清也没想到。 之前跟他结交,只想过此人在很多方面都与自己投契,他棋艺高妙,是品行高洁的世外高人,可是,黑卫这样的表现,分明是说明了这位世外高人有很多的秘密。 不,不对,其实之前这姓木的已经露出了好多端倪:他一意阻止自己娶岚儿,不惜用上不光彩的手段。 慕昱清当时也只觉得,他是陷入了偏执当中,没有太当一回事。 而自从他死里求生之后,自己就应该警惕起来的,至少,也要叫人再度把他控制起来,可他居然忘了! 这么要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他怎么能够忘掉! 从小到大,慕昱清不敢说他没有办错一件事,可是,在这样重要的大事面前,他也能够搞忘,这在以前的他来说,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他却不知道,在他这样想的时候。 离陇西郡不远的一个小山村,有人手上蓝色的火焰一握而熄:“唉呀,糟了,你的那位心爱的男人发现了我的小花招。” 一个女人从身后抱住了他:“哦,心爱的男人?我心爱的男人不正是你吗?你有什么小花招?” 这个时候,假如慕昱清和青岚其中有任何人站在这两人面前的话,便会认出,这个说话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慕昱清所弃掉的另一个女人,扇妩。 她原本就生得妩媚,这样含媚带笑的一句话让她说出来,更是要让人的魂都被勾掉一半。 可是木朋只淡淡笑了一声:“你这张嘴巴,可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便偏头去看扇妩:“不出意料的话,王爷很快就要嗅着味找到这里了,我们得动作快些,赶紧离了此地。” 扇妩嘟了嘴:“整日里躲去躲来,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咱们也不是要跟王爷作对,何苦弄得这么辛苦呢?” 木朋淡笑一声:“你懂什么,他是天上的煞星出世。这世上,还真没几个能受得了他的人。不过,你说我们躲去躲来的话,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不用很久,我们便可以不再这样过日子了。” 扇妩好奇地问道:“那得要多久啊?” 木朋笑而不语,扇妩哼了一声:“你就是这点最讨人厌了,什么事都搞得神神秘秘的,弄得别人好像都没你聪明。” 木朋点了点她的鼻尖,笑一声“调皮。”转身自顾收拾东西去了。 扇妩盯着他,运了半天的气,却知道自己再是想反抗,也不会扭过眼前的这个男人。 有时候,她简直怀疑,自己半路里回了头,却找到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现在也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除了爱装神秘这一点之外,木朋在其他方面还是个不错的人。 她曾经爱过慕昱清,用了她所能想到的最激烈的办法想要去得到她。 她尽力了,便该再不留遗憾才是。一辈子这么长,她所看到的风景还这么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却失去一切呢? 何况,她找到的这个男人文文弱弱的,就是有时候说不过他,她一顿拳头下去,这男人就老老实实了。 比起那个武力值超高的王爷,这又是一桩数也数不尽的好处。 这样一想来,其实她也不算很亏。 扇妩本来有些不高兴的,但是经过这么自我一开解,她又乐了起来。 倒是木朋看着她,眼底有些笑意:这丫头,在风月之地待了这么些年,学到了一些女子争风的小把戏,但居然还保持着这样纯真的本性,说来说去,也是一桩奇事。 这一边,灰莺给青岚化完了妆。 她对着耙镜看了半天,也不得不叹一句“服”字。 镜中的人粗手大脚,眼皮肿成一条小线,嘴唇有些发厚,皮肤也黑黄黑黄的。说不上有多难看,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青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她只需要在一个月之后找个机会出宫换妆,便可以再扮演下去。 这样做对皮肤的伤害其实挺大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再计较这些小问题,未免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青岚也不觉得,以现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她会需要在宫里待一个月之久。 皇帝与太子在大政殿内外对峙,而太子与朝臣在朝堂内外对峙。 他那个遍寻不获,早就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兄弟也在暗暗地给他找麻烦。 太子也真是太能作了,他是怎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把自己弄得四面是敌的? 青岚直到进宫到了桂枝的房中住下来,也没有想清楚这一点。 不过,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青岚开始行动时,也没这个功夫去想七想八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同屋的人已经被她弄晕了过去。 她这里虽说同是在玉安宫,但她是管着最腌臜的地方,当然是离玉安宫的主殿是最远的。 白天的时候,青岚几乎无法靠近玉安宫主殿一丈以内。 玉安宫的殿门整日里关着,青岚心里像猫抓似的,可惜不能擅动一步。 她狸猫一样轻盈地翻上屋顶,将静妃的屋瓦拨开一块。 静妃的宫室中只有一盏小油灯燃着,朦胧的床帐下躺着一个人。 青岚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个人正是静妃,她果然到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 自己是白跑了一趟! 青岚暗道晦气,正准备偷偷回去睡觉。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何不再去宫里看看青婧? 说干就干!青岚一个翻身下了房顶,乘着夜色,朝青婧的宫中奔去。 梨落宫里今天却是出人意料的灯火通明。 青岚老远便听见青婧在尖叫:“滚开!你快滚开!” 青岚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三两下跃到青婧窗前的树上藏好。 透过树木的浓阴,青岚看到,青婧拿着刀对着一个男子,不停地尖叫,并挥舞着尖刀:“滚开!” 那男子身着紫袍,戴着紫金冠,看身形,正是这段时间性格越变越加暴戾的太子! 太子冷笑:“你以为你这样便可以脱离寡人了吗?你真想得天真!来人哪!” 他高叫着左右,正指着青婧想要说点什么,这时只见青婧不知是手一抖,还是怎么回事,那刀突然掉转了一下,割到了她的手臂上! 鲜血顿时流了下来,青婧看着那血,像是忘了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尖叫一声,眼睛一翻,往后倒去! 又是血又是晕倒的,即使屋里人再向着太子,也不免踌躇:“殿下,还要把柔妃娘娘抓起来吗?” 太子阴着脸甩袖而出。 他又不是那等只知硬来的莽夫,柔妃这样一来,真是叫他大倒胃口。以往她虽然不愿意,却除了那次惊世骇俗的举动之外,只有哭泣。 太子虽有些厌烦她哭哭啼啼的,可是,美人带泪,雨打芭蕉也是极美的,能欣赏美人落泪,他何乐而不为呢? 只没想到柔妃如此不识抬举,自己的宠爱,怎么会比父皇还差劲? 他原以为柔妃只是哭一哭也就只好算了,但是,她这样太败兴了,即使是绝色美人,该有点脾气,可她那脾气再不收敛,太子只怕自己真忍不住要对她做点什么! 身后的人惶恐又殷勤地问道:“殿下,您现在要去哪?” 太子怔了片刻,抬步往西头走去:“到重樱宫去代本太子的哥哥看看戚嫔娘娘。” 青岚在屋顶上听得直皱眉:太子现在跟静妃的关系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吗?领着这么多的人就敢直往庶母的宫殿闯去,他的胆子不能不说,实在是太大了! 青岚皱眉看向跟着太子的那些人,他们果然都没面无异色,显然是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的模样。 青岚在“先回玉安宫”和“跟着太子”走这个选项当中纠结了没有多久,便顺着太子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戚嫔原先也算是一代权妃,因此她的重樱宫也算是座落在皇宫的中心位置。 正好还跟青婧的梨落宫相连,太子一行人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重樱宫。 青岚跟着太子走过去,看见果然那些见着太子后面无异色的宫女们将太子熟门熟路地引入了戚嫔的宫中,不禁为燕王点了个蜡。 想到他连这样的丑事都要跟自己的兄弟说,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等再看到戚嫔宫里同样拿出来的那一套物事,青岚已经麻木了:果然如此,她早该想到的,只有这种东西,才会让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人堕落得那么快,戚嫔竟也是静妃的受害者。 只不知道到底这种东西是戚嫔传给太子的,还是静妃传给他的。 只是,观察了一会儿,青岚便得出了结论:戚嫔虽然曾经位高权重,但论起心机权术,她远不及静妃深沉,她应当也是一个到现在也不自知的受害者。 只是一点小小的毒品,便弄得这宫里的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青岚心情沉重地回了宫。 到底现在这些浮上水面的人是所有的人,还是她刚好只知道这些人。 不过,目前看来,青婧的神智尚算清醒,她也没有在青婧那里发现异样,否则的话,她还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想来太子还没有来得及用这种方法去控制她,不然的话,青婧现在别说不愿意这种话了,只怕为了得到一点毒品,她再丑的事都做得出来! 静妃此人必杀不可! 青岚在玉安宫又安静地潜伏了两天。 这一天,静妃早饭吃罢便去游了园子,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在倒完夜香回来的时候,一个宫女对她招手道:“喂,你过来,帮我一个忙。” 这个宫女她认识,正是静妃宫中的大宫女梨花。 青岚忙带着笑跑了上去:“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这一声姐姐叫得梨花极为受用,她其实只是因为其他的宫女到了年龄出宫,才被新提上的,还挺新鲜别人叫她一声姐姐。她脸上忍不住泄出一丝笑来:“找你有忙来帮,静妃娘娘嫌架子挡着窗口的光了,要我们挪一挪。那些小太监也不知道去哪里躲了懒,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找不到。” 她又看一眼青岚:这个宫女看长相挺老实的,只是以前瞧着面瞧,倒不知道做事怎么样。万一她趁着做事,手脚不干净,丢了什么东西,自己吃个挂落,这可就不美了。 青岚搓着手掌,憨厚地笑道:“姐姐只要挪个柜子吗?” 梨花看她笑得憨憨的,倒有些放心起来:“没错,你跟我来,我给你指个方向。” 青岚笑着点了头,跟着梨花进了宫门。 梨花再一转头,只见这憨憨傻傻的傻大个宫女眼睛里像装着两个漩涡,梨花只看一眼,便觉得好像自己有什么东西被吸了进去。 遥远的方向,像是有人在问:“是搬到这里吗?” 梨花木木地点了点头。 青岚轻巧地把梨花放到地面上,眼下正是无人,她溜到静妃的宫里,快速地翻找起来。 静妃不知是为了装门面,还是真的是个才女,屋子里放的全部都是书。 她的宫殿虽不小,但被这些密实的书一塞,倒显得有些逼仄。 青岚动作极快,她快速地拂过架子上的书,终于在静妃的梳妆台上找到了有用的东西:那是一个地址。 青岚默默将地址记下来,准备有机会时让灰莺打探一下那里到底住着些什么人。 正在这时,空旷的屋子里,突然梨花的呻吟声响起。 她顿时一惊:自己是怎么回事?刚刚怎么没有感觉? 她急忙往四周一看:那个憨厚的宫女居然将架子带着书都搬了起来,问道:“梨香姐姐,这个书柜是往里挪一挪吗?” 梨香一看就笑了:“哎呀,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快来,再往里挪一挪。” 青岚嘿嘿憨笑着,听话地将柜子又往里放了放。 虽然她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地址,可她不觉得,以静妃这样狡猾的人,会把机密的东西放得让人这么容易就找到。 说不定,这里面就是个陷阱。 她想了想,既然太子的毒源还被控制在静妃手里,太子一定比别人更想知道,静妃拿货的上线是谁。 自己的人用一个少一个,万一折了可就不好。 第1085章 倒不如把这点有限的资源拿来作个人情,反正太子人多。 她毫无同情心地想道。 但她现在每天虽然事情不是太多,时时刻刻地身边都有人,并不是很方便。 她想了好几天的办法,赵向阳无法做到既不让太子怀疑,又能把信息安然地透露给太子这么高难度的事。 最后,她不得不把条子递给了灰莺。 灰莺的信来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快。 青岚这一天正在扫地,这份新工作还是拖念了她的人情,说是帮她调到一个好差事的梨花所赐。 话说回来,她正在扫地,宫门外头,太子只领着两个小黄门,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脸色阴得像是在刮十二级的风暴,下一刻就能结出冰碴子来! 他直奔着玉安宫主殿而去! 青岚立刻敏感地知道,一定是有情况发生了!太子他从不在白天的时候踏足他父亲宫妃的寝殿!看来他也是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是暗室欺心,不好公诸予众的! 而且这情况,还是很不好的情况! 青岚看了看左右,这个点,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她正好在廊下,有一丛矮花树挡着,别人不踮着脚看,根本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青岚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子伏低,听见太子浊重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是恨声怒吼:“你这个毒妇!” 静妃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她不知是刻意的,还是什么样的,一种腔调:“哎呀,瞧我的小乖乖,你发脾气了啊,是有人踩坏你的玩具了吗?” 青岚暗暗吐槽:这话说得,真是十成十的老妖婆声音了。 太子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这声音难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但他马上就又愤怒地拔高了腔调:“你别糊弄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对吧!你是故意的!” 静妃还在笑:“瞧太子说的,什么叫故意的呀?真是的,别人闯进了我的家门,我还要给别人好脸看吗?”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青岚先拍拍胸脯:好险,自己是先让太子去探路了,否则的话,狄王府里留下来的那点人不得被她给折腾干净? 但她又好奇,到底太子是碰了什么壁,怎么脸色难看到这种程度了? 于是,她又竖起了耳朵,准备接着听下去。 但这一次,屋子里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不对劲! 这两人刚刚还剑拔弩张的,突然这么安静下来一定有鬼! 青岚什么都来不及想,丢下扫帚,一脚踹开殿门。 果然,只见静妃的喉咙被太子卡着,她的双脚悬空,拼命踢打着太子,已经被卡得快要翻白眼了! 太子要杀了静妃! 青岚此时真是无比后悔自己那无时不刻不存在的,对有些事情反应实在太过激的情绪。 让太子杀了静妃也不是不好,反正静妃死后,看样子他的毒源就断了,至少是皇宫里想也得乱上好一阵子,正方便慕昱清趁乱取事。 但既然是闯了进来,那就不得不把事情做完,她尖叫着要往外跑:“救,救命啊!杀人了!” 在太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倒先像兔子一样地逃跑了! 太子也知道,如果真让这个看起来粗蠢愚笨的女人跑掉的话,他到底会有多大的麻烦。 他心里一急,手就放松了下来。 静妃趁机狠狠一挣,从他的手中挣脱了下来。 即使她的心机再深沉,本质上也不过是个人。刚刚那濒死的体验令她对这个男人头一次有了类似“害怕”的感觉。 她倒退着走了几步,对太子道:“你在这里杀了我也没用,那地方原本就不是我的。” 这么久以来,这是静妃头一次愿意主动跟太子提起这件事,这令太子总算杀机不是这么浓:“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静妃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脖子,心有余悸,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眼见太子眼中戾气又起,看向她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了她,静妃忙道:“我是真的不能说!而且,我也是真的不知道!” 太子眯了一下眼睛,正要说些什么,忽听殿外有人咋咋呼呼地喊:“快来啊,我真见到一个男人杀人了,他要杀咱静妃娘娘!” 那个咋咋呼呼的声音背后,还有人在七嘴八舌地问:“在哪?人在哪?” 等见到屋子里的那个男人后,所有人的声音全都消了,并将仇恨的目光集向了青岚: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要杀人的男人?你怎么不说清楚,那个人他是太子呢?要是知道他是太子,自己是死也不会进来的! 青岚无有所觉,头一个冲了上去,她好像根本没看见其他人被吓得失声的样子,大叫道: “凶手!喂,你们还不快把他撵出去!” 回答她的,是众人跪了一地的膝盖。 太子却没有把青岚怎么样,他居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理会那跪了一地的人,领着小黄门快步从玉安宫中离开了。 青岚松了一口气,连忙对静妃行礼:“娘娘!” 静妃却对她笑得很和气:“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们宫里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青岚有些不知所措,梨花见状,便知道自家娘娘对这个憨憨傻傻的小宫女起了兴趣,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她叫桂枝,原先是咱们宫里倒夜香的,奴婢看她人勤快,会做事,便叫她在洒扫做事。” 青岚连连点头,只会憨憨地笑。 “哦?桂枝,倒是个好名字。”静妃微笑着道:“我得谢谢你,是你刚刚救了我的性命。” 青岚局促地搓了搓手,结结巴巴地道:“娘娘没事就好。”说完这句话,她涨红了脸,低下头,倒不像是救了人,而像是犯了错一样。 静妃都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她噗地一声笑了,倒真有些对她有兴趣起来:“真是,你害什么羞啊。”她转头去问另一个大宫女:“我记得,咱们的宫里,梨花提等之后,还空了一个位置没有补上来是吧?” 那大宫女沉稳地点了点头:“是的娘娘。” 静妃便拍了手笑道:“那不是正好?这孩子救了我,我直愁没机会谢她,那就把她提到我们屋里来吧,也好就近看着。看着这么傻,也不知道跟人打交道,会不会吃了亏去。” 静妃此话一说,青岚顿觉自己的后背处都热了好些度。 她知道静妃给的这个位置好多人在争抢,她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不过,这个机会,比她之前想尽办法想要进静妃的宫里却不可得而来的好得多。 她喜孜孜地急忙跪下:“谢谢娘娘了。” 静妃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这个决定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影响。 静妃的身边有四个大宫女,除了梨花是新来的以外,其他三个都是跟了静妃很久的。 除此之外,静妃宫中还有两个中年的宫嬷,一个负责帮她调理大小宫女,另一个便是负责管着厨房,库房等重要的地方。 青岚填补的位置算是个二等宫女,一等宫女在室内伺候,而二等宫女平时不宣是不能随便进屋的。 青岚就在那里负责外屋的摆件,要每天把那摆件擦得干干净净。 平时静妃会带着两个大宫女出门,她不吩咐的时候,屋里随时留的有人。 青岚之前在外围,还看不清静妃倚重哪一个大宫女。 但一旦等进了屋,许多之前看不明朗,像隔着一层纱似的东西也看得清明起来,她很快抓到了重点。 看起来,静妃对那三个宫女一视同仁,但是其中一个叫“秋燕”的,只有她负责静妃内屋摆件的处置。 其他人要么负责床帐,要么是妆匣,要么是衣橱,没事的时候,谁也不能挨那些摆件一根指头。 也就是说,只有秋燕才有机会摸到静妃屋里的每一样家伙什。 当然,青岚能确定这一点,也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到秋燕的时候,她正跟在静妃的后面,去等着太子的临幸。 只是后来进了玉成宫中之后,她发现静妃反而不经常带着秋燕出宫,这才有些迷惑起来,以为她们三个,果真是被一视同仁的。 现在看来,她此行最大的突破点可能就要在秋燕的身上。 秋燕此人除了平时给静妃做事以为,一直是独来独往的,而且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总爱板着脸,一脸的“生人勿近”,因而,她也没什么朋友。 平时她也从不跟别人说什么闲话,想来,跟着静妃这样行事大胆,却又有那么多秘密的主子一定是件压力极大的事,不是一般人,还真别想承受下来。而秋燕,青岚听说,她已经在静妃面前做了八年,那心理素质肯定早就锻炼出来了,想从她身上突破,并不是那样容易。 但是,事情总是越难做越让人心里痒痒。而且,青岚完全没想要从她身上套取什么东西,像这种人,吃饭做梦都把“保守秘密”四个字写进了脑海当中。 青岚每天观察着秋燕的作息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秋燕这人实在是太闷了,她什么活动也不做,就是天天除了打扫,便是回屋做针线,做针线的时候还把门插得紧紧的,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其实青岚真的去看过,她关着门就是在老老实实地做针线,什么坏事也没干。 这一天的太阳很好,不暖也不热,秋燕头一次破天荒地坐到了那株葡萄架下的石凳子上,竟是眯眼睛晒起了太阳。 青岚见状,便跟着秋燕坐到了她的对面,讨好地叫了一声:“秋燕姐姐。” 看在其他人眼里,便是一个新晋的员工想要跟老员工拉关系,殷勤,但不是讨人厌。 秋燕眼睛也没睁:“走开。” 青岚却不但没走开,反而还更凑近了一些,像是听不懂秋燕的驱逐一样,笑着道:“秋燕姐,我有件事想跟您请教。” 秋燕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还是甩出两个字:“走开。” 青岚板起了脸,假装不高兴地道:“秋燕姐,你这人咋说话这么伤人呢?人家请教你问题,一句走开两句走开的,你这也太伤人了吧!” 青岚的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只要在这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但谁也没出头说话,一来,秋燕本来就是大宫女,只有她训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还轮到别人来训过她?再者嘛,大家都知道秋燕的脾气,她对人不客气才是常态,什么时候,她若是对一个人笑得和和气气了,那才是真要吓掉人眼镜的大事! 秋燕冷冷抬眼,瞪向青岚:“我说叫你——”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好像刚刚才发现,这个看上去有些迟钝到呆蠢的小丫头有一双看上去那样亮的眼睛,亮得,让人能够发晕…… 秋燕原本携着怒火的眼睛渐渐变得沉滞起来,她只听见耳畔有人轻声一笑:“你的主子让我问你,你为什么把她最宝贵的地方说给了别人。” 秋燕神色挣扎了一下:“我什么也没有说!”她的表情在做高声的抗辩,其实她的声音就只有青岚一个人听见了。 青岚原本并不想冒险采用这个机会来问,在大庭广众下发问,这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脏了。 但是秋燕这人就像长了一个乌龟的壳子一样,从外面根本没办法撬开它。 而直觉告诉青岚,外面的斗争肯定已经白热化,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今天要打草惊蛇,她也必须冒险一试! 还好,秋燕现在的表现说明了,她的打算还是有很大可能性完成的! 青岚轻笑一声:“撒谎,那你为什么东西动了?” 秋燕叫道:“这不可能,我明明把它放在床尾处那个空心的柱子里,谁也不可能动!” 原来如此,青岚看一看远处从外面回来的静妃,知道今天的发问又得不到结果了,便起身推了推秋燕:“秋燕姐,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这里凉,你可别着凉了。” 秋燕冷冷瞥她一眼:“你很奇怪。” 青岚心里一惊,这个秋燕的洞察力可真是不弱,自己还是得小心一点。 倒是静妃看见了她,笑了一下:“桂枝,你可真厉害,连你秋燕姐都能说上两句话。” 青岚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 倒是秋燕,起身行了礼,也没说话。看上去更像是在默认。 静妃的眼睛在她们两人身上滑一圈,掩嘴一笑,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青岚知道她的想法,她开始怀疑秋燕两人了。 第1086章 真是个多疑的女人,秋燕这么清冷,恐怕也是看清了静妃和气外表下的真实性格。远远地避开众人,一是为了自保,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吧? 不过,静妃不问,她们两个谁也不可能主凑上去解释一圈,这不是显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得到了这个最关键的信息,青岚开始为找出这个最终极的秘密而作准备。 在静妃的床柱下面,这可真够隐蔽的。而且,静妃就算是出门,她的房间里随时也有人在,不使用特殊手段的话,根本不可能接近。 青岚只有一边每天注意着静妃的动向,一边看到底有没有机会把静妃的东西给偷出来。 能藏在那样的地方,只有可能是那个秘密。 青岚有种强烈的直觉,她这一次可能真会一竟得功。 在此期间,青岚看见,静妃跟太子又像之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出去幽会了两次。只是不在玉安宫。 但是太子之前在戚嫔的重樱宫里跟戚嫔见面时,也没有什么顾忌,该不会是静妃对那个房间有什么阴影了吧? 青岚有些无厘头地猜测着。 她最讨厌静妃跟太子幽会,因为她每次幽会就只会带一个人出去,屋子里到处插满了人,她想多观察一下都不方便。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静妃在跟太子在外面幽会的,因为静妃每次一出去,身上必会带着一些皇族子弟才能用的龙涎香,那味道太特殊了。青岚的鼻子就是没那么灵,也不可能忽视。 以静妃给凤启帝戴绿帽子戴得那么心无愧疚的情形来看,她肯定不可能去看皇帝了。 当然,她就是想去也去不了。 但是,这一日,静妃又出去了。 这一次不同,她好像是去哪里串门,把除了梨花之外的三大宫女都带了出去。 青岚就在外屋擦香炉,梨花是管着静妃床帐的。 静妃严格禁止宫女们随便乱摸乱碰,每次留两个在家,主要是为了互相监督。 而现在,正好给了青岚方便。 她看着梨花无知无觉的背部,冲着她吹了一口蒋玥特制的迷药。梨花哼也不哼一声,便倒在了床上。 青岚开始去搬那四根柱子,从外面开始摸起。 既然静妃要放东西,那四根柱子里必然有一根是空心的。 青岚敲了半天,从第一根柱子直接敲到第四根,却是无所发现。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刻,每次静妃一出门便是小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到此刻为止,时间已经过去了有一多半。 她再一无所获的话,今天可能就到这里了。 而且万一静妃提前归来,把她堵在了这里,那画面实在是太美,她都不敢想。虽然她的武力不怕这些,可她总觉得,静妃肯定有些稀奇古怪的手段,要叫她吃一些苦头。 青岚一边把注意力放在外面,一边手上暗运劲力,终于—— 第四根的中间传来了“空空”的声音。 青岚面上一喜:必然是在这里了。 这个地方虽然修得极为平滑,但机关在里面形成了一个锁扣,并不好拿。 而与此同时,宫门外突然有至少六个人在快速地靠近! 在靠近的时候还伴随着大声的尖叫,静妃回来了!好像她身后还跟着有还有什么事! 青岚想要躲起来,但是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来得很快,她根本无处可躲! 青岚一个情急,看见床那边正好有一个空隙,她什么也来不及想,赶紧弯身躲了进去! 那缝隙窄得几乎要让人窒息,青岚刚刚费力地把自己塞进去,只听得那几声女子的尖叫越来越近。 不对! 青岚凝神细听了又听,终于确定,那不是女子的尖叫,而是有人在惨叫! 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门外很快闯进来几个衣衫破烂的女子,为首的那一个正是穿着一身绿罗裙的静妃。 她此刻衩环散乱,外出身特意罩在身上那身月白的直裾深衣已经不见了,那身精致秀美的绿罗裙也破碎得不成个样子,而她的罗裙上还大片地溅着一些可疑的红色液体。 那是血! 青岚眼神瞬间凝结,看到最后一个女人进门后,那些女人一边哭一边把大门插上,才松了一口气。 跟走的时候相比,那些侍女已经少了两个。 青岚想到她们衣裙上散乱的血迹,脸上已经血色尽失,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外面,那些侍女们也在慌乱地询问:“娘娘,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太子殿下突然就拔着剑要杀您?” 静妃脸色极为难看,但这个问题她显然不想回答,闭了闭眼睛,她还没想好答案,便听见一声高亢到刺耳的尖叫! 静妃像惊弓之鸟一样地跳了起来,还不等她喝斥出声,她已经看到了,那个躺在她的床上,看上去很像是尸体的梨花。 宫女吓得面无人色:“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梨香会死在您的床上?!” 静妃原本脸上还有些厉色,但突然发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死人,她就是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真的保持着镇静。 她的这些侍女们显然比她吓得更加厉害,一个个缩着脖子只会尖叫! 静妃看了看这其中唯一一个还算镇定,脸色只是发白,却还算正常的秋燕,推推她道:“你去看看。” 秋燕点头应了声“是”。 走到床前,探了探梨花的鼻息,转头对静妃点了个头:“娘娘,是梨花,她死了。” 秋燕的话吓得宫女们又大声尖叫起来。 但这里面最感觉到诧异的是青岚,梨花的药是她下的,她下了多少的量,她心里最清楚,绝不可能让人致死。而且,她感应了一下梨花的呼吸,她的呼吸十分平稳,她根本没死! 那么,秋燕她为什么要撒谎? 静妃显然也因梨花的“死”而惊慌起来:“梨花死在床上,一定是有些原因的,是不是我的床上被人放了什么东西,才让梨花……”有人要杀她! 静妃惊慌得手脚都在抖,像太子那样色厉内荏的形之于外,她反而不怎么害怕,因为太子还有求于她,他即使再想杀她,在理智上也会为自己留有一线的余地,怕就怕,那要杀她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求她,问也不问,就杀了她。 她这一生满身的罪恶,即使活得不太痛快,却也不想那样就死的。 秋燕微微一笑:“的确,是有些原因的,这个原因,当然是要问娘娘了。” 静妃点点头:“没错,秋燕——” 她话到一半,才意识到秋燕现在的情况跟平时太不一样了。 秋燕即使是再傲,她也不会像这样去直挺挺地顶撞静妃,但今天,她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看上去怪异得可怕。 静妃收回脸上恍惚的神色,站了起来:“秋燕,谁准你这样看着我的?” 秋燕什么话也没说,却突然道:“娘娘,你可还记得十年前,金家村里的村人吗?” 静妃脸色大变:“你是说?金家村?你姓金!” 秋燕呵呵笑道:“不错啊,娘娘可终于认出我了!真没想到,害我爹死娘死,一家人,一村人全数死光的凶手就在我身边!她害我为奴,我却奉她为主,忠心耿耿伺候了她八年,可笑,可笑!” 静妃叫道:“这不可能!你明明不姓金的!” 秋燕嘲讽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当日我去舅舅家玩,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全村的人都被仇人杀死,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如何?啊,不对,像你这样目无下尘的皇帝的女人怎么会考虑到别人的痛苦!” 青岚震惊地看着秋燕:难怪她有些自闭,原来是受过这样巨大的心理创伤! 静妃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忙叫着左右:“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抓住这个胡说八道,妄团背主的贱人!” 她的话却没有任何人回应,青岚再一看,那些婢女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生死不知。 秋燕冷冷道:“别叫了,没用的。” 静妃大惊:“你会下毒?我怎么不知道?” 秋燕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当年幸好舅舅家见情况不对,便把我抱回家,改了姓搬了家,恐怕,我如果还待在那里,你也不会放过我吧!” 静妃双手直抖,抓起一个茶壶,却被秋燕抢先一步按住她的手,她冷笑道:“娘娘少做些无用功吧,秋燕既然要杀娘娘,早就做好了准备。” 事到如今,静妃反而镇定了下来。她挺直身子也不再发抖,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是金家村背后的主人?” 秋燕呸了一声:“主人?你真好意思说,强抢不成便灭人全村,你好个歹毒的妇人!”她一把掀翻供在正堂的香炉。 薄薄的香灰下面,全都是土块,那些土块掉在地上被磕成了几瓣,露出油纸布包成的那种淡黄色的粉末。 秋燕又是鄙夷又是憎恨的样子看着那些土块:“这就是你用我们村人几十口子人换来的东西吧?这些年,我看着你用这东西把宫里大半人都害了,我真恨我自己,为了活命竟没让你马上就死!要是早知道你是杀我爹娘的真凶,我绝不会容你害这么多人!” 秋燕说着说着,神色渐渐地疯狂起来,她踩到那些土块上去,狠狠地跺起来:“我让你害人!我让你害人!你这个老妖婆,你害了这么多人,最该死的就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她跺得投入,却没有看到,在她的身后,静妃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手上握着一柄小小的匕首,正慢慢向着秋燕刺过来! 不好,她要杀人! 青岚再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暴露的事,急忙手手扣住一样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把秋燕杀了,她有预感,秋燕知道的事情一定很惊人! 然而正在此时,秋燕的手臂用力甩了一下,她的背同时往后一转! 一声轻轻的,“噗”的声音响起,却像惊雷一样,同时打在两个人的耳朵当中! 秋燕的胳膊轻轻巧巧地往后一甩,竟然令静妃手中的匕首撞得往后倒转了一个方向! 她本来是要举起来秋燕的,这一下,竟像是她自己的心脏送到了匕首之下,插了个正准! 屋子里仅剩的三个人都呆住了。 静妃的口中涌出血来,眼见得是受伤颇重! 青岚再也无法隐藏下去了,当此一刻,只要是个人都知道,静妃的性命就在旦夕之间! 她现在还不能死,自己真的是有太多的事情想要问她,有太多的秘密想要知道! 她急急奔出来,一指将受到惊吓的秋燕点倒,翻出蒋玥给的续命丹就朝静妃嘴中塞。 蒋玥的神药到底有多灵验,这不必细说。静妃原本因为失血而开始苍白的脸色竟然开始变得红润起来。 她的嘴中“嗝”地一声呼出一口气,除了血流得慢了些之外,话也能说了。 她眼睛转了转,视线停在青岚的身上:“你?桂枝?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先是疑问,随后了然的笑道:“原来你的身后也是有别人。” 青岚知道事发紧急,别过脸用手在脸上抹了几下,再转脸时,已经恢复了之前面容,肃颜问道:“你可认得我吗?” 静妃的脸上露出些恍惚的神色来:“阿卉,竟然是你,你回来找我算帐了吗?” 青岚知道,她的这张脸跟她的生母白卉长得极像。静妃之前受了重伤,哪怕是用续命丹强提她的精神,她因失血过多,也难免会受到些许影响。 青岚并没否认,眼睛看着静妃:“哦?你竟也有觉得对不起我的那一日。” 她原本以为静妃会顺着她的话认个错,可没想到,静妃竟呵呵地笑了起来:“对不起?我随便说一说,你也当真了?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天真?” 她就像身体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一样,她的这些话里的腔调活像是非但她不欠白卉的,反而还嫌弃白卉做得不好,带累了她一样。 这腔调虽令人不舒服,但老实说,青岚在听到时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画风才像是静妃那样自私自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女人做得出来的事嘛。 青岚度量着白卉的回答,伤心地问道:“事到如今,你还如此抵赖,我白卉对你掏心掏肺,你就是这样回报予我?” 静妃面对这样愤怒的质问,她非但不感到心虚,反而哈哈笑起来:“是吗?掏心掏肺,那你为什么不帮我到底?明明,你告诉我,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你就会帮我的! 第1087章 可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只是有个妻子,你得知之后就不肯帮我了!那个人他有妻子又怎样?我们才是朋友啊!你不帮我,你帮她,你好意思说你对得起我了?!” 静妃的理由如此无耻得光明正大,反而叫青岚不知道如何对答了。 静妃现在显然是说得激动了起来,明显也不需要青岚再质问她,她像是憋了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散的渠道:“我告诉过你,他的妻子身体不好,早晚会死,你是怎么说?你居然骂我冷血!这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吗?为人朋友,难道不是在朋友有求的时候你必应吗?” 青岚真是目瞪口呆,静妃这无耻得连遮羞布都懒得扯了。 她还没说完:“对,我是骗了你,那一位是当今圣上。可是,你也没问我他是谁啊,你不是说,你交朋友不按对方身份来,而是按投契与否吗?我那样巴结于你,哦不对,我与你那样投契,你却见了狗屁的皇后之后对她赞誉有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皇上,你还往我的身上插刀!白卉,我真是错看了你!你还记得吗?我当时都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 静妃的歇斯底里中蕴含着深深的寒意,她呵呵地笑了起来:“所以啊,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这么不待见白家?为什么在皇后一死,便找了个借口把白家一家人都放配到了边城?因为啊,我让他以为,皇后的死有你在背后做手脚!” 原来如此! 难怪皇上不许慕昱清娶她!皇帝是以为自己妻子的死是有白卉在做手脚! 这个女人,她歹毒得让人不寒而栗。要不是青岚还有着仅剩的自制力,现在已经把她扔到地上,狠狠地踹上几脚了! 她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问道:“你怎么可能做得到?”是的,她早就打听清楚了,静妃只是一个没什么宠爱的,普通的嫔妃,她有什么能量能使一国之君都相信她的误导? 静妃却调皮地笑了笑:“你想知道啊,我就是不告诉你!这个秘密,我谁也不告诉!” 事关老一辈人的恩怨纠缠,既然静妃不想说,青岚也无意追问,反正,这个秘密到现在为止,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重要了。 既然当事人两个下世,两个快要下世,还追究一些以前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但有一些事情,不必静妃说,青岚也模模糊糊地可以猜到一些,只觉得这女人又是疯狂又是恶心。 “那么,你跟太子勾勾答答地,难道是心里不服,在报复皇上?” 静妃却嗤笑了一声:“你真是想得太多,皇上天天不碰我,太子长得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他又像年轻时候的皇上,又是俊,又是温雅……” 明明是形容人的好词汇,但青岚愣是从静妃甜腻的声音当中听出了几分滑腻,这让青岚一阵阵地直泛恶心。 她冷眼看着静妃痴痴地笑着,像是在看梦里最美的迷幻:“陛下不理我,我怎么办呢?我总要想个法子让陛下迷上我呀!幸好,我找到了那样东西,只要我把它变个模样,有它在手,我喜欢谁,谁不能到手呢?” 青岚听静妃主动提到这个东西,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说的那样东西,它是谁给你的?” 静妃歪头看着青岚,痴痴一笑,那一笑里,尽显顽皮:“你想知道啊?可是,我为什么告诉你呢?” 她上一句话说得还好好的,可等她一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毫无预兆地,突然向着青岚的怀中歪去。 青岚急忙摇一摇她:“静妃!静妃!” 青岚大叫倒霉,急忙伸手去探静妃的鼻息,她的鼻息竟然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就断绝了,可她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啊,别说到最关键的时候就登天了吧! 青岚简直欲哭无泪:她这次进宫主要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现在,她不会算是功亏于篑了吧? 突然地,一个声音从旁响起:“别摇了,她死了!” 青岚再一回头,只见秋燕从地上爬起,冷冷地说道:“我就说,桂枝那个人粗粗笨笨的,怎么会像你一样,如此精滑?说吧,那一天你是不在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青岚还没想到她这么精明,一打个照面就把自己对她做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青岚尴尬一笑:“那时候没想到咱们是盟友,我也是想多知道一下静妃的底细。” 秋燕没有理她,青岚想起之前她说的关于床柱的那件事,忙问道:“你那天告诉我的,静妃的底细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秋燕正要说话,这时,只听玉成宫殿外门震天价被拍响。太子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静妃,你这贱人还不出来速速受死!” 他的声音极为癫狂,倒像是疯了一样。 秋燕原本板得极紧的脸这时才闪过一丝紧张,青岚见状便道:“不必担心,他拿我们没办法的。” 这话刚一说完,青岚突然外面传来的,一阵子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脸色一变:倒是忘了,太子从哪里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即使现在太子像是发了狂,他身边也不可能少了人! 这下可是真的要糟大糕了! 青岚心里暗呼着倒霉,一边对秋燕道:“你还能站吗?” 秋燕真是个识实务的人,也不再跟青岚顶嘴了,默默点一个头,问道:“那你还能战吗?” 两个“站”字,看起来不同,听起来却一样。 这个秋燕,平时不说话,没想到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她点点头,也不再隐藏,抽出怀里藏着的,随时带着的软刀,先一刀劈向那个四柱楠木的床! 床轰轰倒塌,中,青岚眼疾手快地拾起一个紫红色的小木盒,轻巧地跑到门前,一边挑开门闩,一边把静妃抛向太子:“你要的静妃就在你怀里!” 太子一愣,他的神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开始癫狂起来,举起手里的剑,像面对着累世的仇人一般砍了下来! 青岚看得心头发寒,趁太子的注意力还在静妃身上的时候,拉着秋燕从他身边一猫身,跑了出去。 幸好她们两个穿的是宫女的服侍,并没有引起之后到的那些人的注意。 青岚只听见领头的一个人被人问道:“太子现在如此颠狂,只怕连我们都不认识了,要不要干脆我们请众阁老入宫帮忙看看太子到底怎么样了?” 只听得这一句,青岚就跑远了:静妃引诱着太子做下那样的事,眼见得要东窗事发,太子身体的毒性不知道是吸得太多了,还是静妃把他吊太狠了,竟选在这样的时机发了疯。 青岚觉得,京城里绝对是要乱下去的。 但是,在乱下去之前,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做。 她把秋燕带到之前看过一个废弃宫室藏起来,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便来。” “等等。”秋燕突然叫住了青岚。 青岚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便安慰道:“我不是不来找你了,我是等一会儿再来找你。你在这里很安全,我现在要去救一个人,我一定会回来的。” 秋燕面色奇怪:“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青岚一愣,她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秋燕之前不苟言笑的时候,她就不怎么怕她,现在她这样的真性情,也难得让青岚对她起提防之意。 也不知道秋燕是生而有这种特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过,这种人是做谍报,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 青岚可不相信,秋燕之前在屋里对静妃说的那些话是静妃自己想要告诉她的,必定是秋燕意识到了这种能力,而有意地用在静妃的身上,才让她吐出了这么多的秘密。 如果让人知道了她的这种特质,青岚想了想这种可怕的情况,突然笑了:“谢谢你提醒我,你还有可能跑。不过,我觉得,正是因为你提醒了,你才不会跑,”她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眼:“难道不是吗?” 秋燕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自己刚刚那么说,除了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有占便宜的嫌疑之外,的确是有提醒之意,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这么敏锐。 第一次地,秋燕对青岚身后所代表的力量起了好奇之心,她点点头:“好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们不见不散。” 明明是一声很平常的嘱咐,秋燕却从里面听出了不普通的关心。 她突然对出宫之后的日子期待起来。 青岚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跃出了围墙。 皇宫里大概没有准备,太子居然突然就发疯了,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到处是惊叫着四散,或者是来去匆匆的太监宫女。 青岚混在里面,尤其是她的身上还带着血。 像她这样的宫女,就是跑得比别人快些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吓到了嘛! 于是,青岚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速度跑到了某个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那里还有人在,一个微弱一个强劲中有些虚浮。 正是那两个熟悉的呼吸频率。 青岚再不犹豫,翻身而入。 那个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刘大监提着鞭子正在曾铨身上狠狠鞭打:“都这么多天了,曾将军,你怎么还不招呢?你的骨头这么硬干什么呀?反正,这天下,迟早也是太子的天下,您早晚都要交这一回,何不痛快做了,别让你我为难呢?” 曾铨干脆闭上了眼睛,一个字也不再说。 他身上的那身才关进来的白色中衣早已经糊得脏臭无比,开始泛着黑色。 他这一辈子都只在上京城里保护着陛下,从来没有真正出过城打过仗,在这里的这些天是他一生当中最脏的时候。 可是他觉得痛快极了,他不会再被别人笑话说“纸捏的卵蛋”,一吹就碎。他熬过了这么多的刑,他是个硬汉,不是只有陛下捧着他,他才能上位的! 曾铨就像感觉不到身上的鞭子一样,沉默着连哼也不哼一声。 他越是这样,越是要招得别人狠狠地折磨他。 刘太监原本都打得累了,看他这样,更是狠狠地一鞭下去:“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嘴硬!我叫你害得老子在太子面前没有颜面!” 青岚在旁边只看了这一点,就觉得无法忍受! 曾将军多少也是她的上官,如今却被这小人在这里侮辱! 那侮辱的鞭子直像是同时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疼得直想把刘太监也拴到牢房中,狠狠地折辱一遍! 她大叫一声:“王八蛋你敢打我曾铨曾将军!”整个人如一团粉雪一般撞进了这间阴暗的房间里! 青岚这一喝用上了七成的内力,足可以算是石破天惊! 她叫这一声是有用意的:平时金吾卫在这里巡逻,这个点更不可能附近没有人。 太子把曾铨藏于秘室当中刑求,这必会是一桩惊天大丑案,一般人为了国家的体面,一定会尽力地把事情捂下来。 可是青岚她既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凤人,大凤朝的体面对她而言还真不是一件事,因此,别人拿这件事来要胁她根本就没用。 而且,她先喊这一声,也算是师出有名,为之后金吾卫来人给自己加油壮胆,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他们的曾将军不是畏罪潜逃,也不是畏战潜逃,而是被人困在这里严刑逼问! 刘太监这样的人,青岚这辈子上辈子都不知道见过几何,她明白,像他这种人最怕的是别人硬。 别人硬了,他就软了。 青岚如虎一般的气势先就让他吓得一个哆嗦,但总算想起来自己的差事是什么,勉强直起没有打抖的腿拦在青岚前面,用那声公鸭嗓子大声喝道:“大胆贼人,竟敢——” 青岚根本就不听他说完,一掌一扇,他就被拍飞到了刑房的墙上,目测他那一口的牙齿至少被她那一掌打飞了半口。 曾铨直到青岚跑进来才勉强有力气抬眼,他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还要赶她回去:“你别来这里,这里危险。” 青岚眼眶有点湿:像他们这样做过上辈子专业的刑讯耐受训练,忍不住的人大有所在,可曾铨一个可以说一直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人他居然都能忍受下来,还是这么多天的折磨,这不能不让人叹一个“服”字。 青岚忙道:“不要紧,将军,我既然来了,就肯定有能力把你带出去,你放心好了。” 她对曾铨笑了一下。 看见曾铨那张都快被打烂的脸,有些心悸,却也有些敬佩:不管在什么时候,一身铁骨的硬汉都是最受人尊敬的。 第1088章 青岚一边解曾铨的链子,一边对曾铨说了目前的情况,道:“你看,我们是趁乱取势,本来你就没有去别处去,再出现的时候,也是名正言顺,我们没什么可担心的。” 话虽如此,但青岚知道,她只是在安慰曾铨,其实她也拿不准现在换了领导人的金吾卫还是那一支属于曾铨的金吾卫。而且,曾铨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两个琵琶骨被透骨穿入铁链子,更不必说身上的伤大大小小还有十几处,还有一些其他的地方,想也不用想,急也不用急。 依青岚来看,曾铨这一生肯定是废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既然来救他了,那就一定会救到底,绝不让曾铨做这样无谓的牺牲。就算他变成了一个废人,那并不代表他的命就一点都不值钱。 之前是不得以,要拖时间,所以她才不能救他,最主要还是怕自己被暴露。之后的话,像太子发疯,一切的斗争一定会从水下浮到水面。她不知道太子的发疯是一时还是一世,可是,有件事她很清楚,假如她放了曾铨,以曾铨对皇帝的忠诚来说,他一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方。 公归公,私归私,曾铨不是一个会拿公事来做人情的人。他或许会很感激她,也会找机会报答她,但假如这个人情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青岚想,他恐怕宁愿不要。 而那个时候,作为斗法的牺牲品,即使太子再想用兵权,也得考虑一下群臣的意见。 青岚在来时的路上都已经为自己分析了又分析,认为自己此行绝不会有危险,然而,没想到一出门,她便有了麻烦。 “白小校。”曾铨咳了一声,觉得这样叫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忙又改口,“狄王妃,”他像是极不好意思出口,“我想回大政殿。” 青岚脚布一滞:她带着曾铨去的方向正是她跟秋燕约定好的,那样的一个方向,跟大政殿的位置相反。 青岚其实清楚曾铨想去大政殿。老实说,她不是很同意,如果大政殿的情势危急的话,曾铨这伤势去了也只是雪上加霜。 而且,就是不从私事上说,但从公事上而言,现在大政殿的方向真是越乱越好。 最好,她在心里轻声说道:最好的事就是,皇帝死掉。 曾铨去了肯定至少能起到一个稳定军心的作用。 在目前来说,曾铨的稳定代表着金吾卫的稳定。金吾卫稳定了,对狄王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青岚认真低声道:“那里还很乱,将军现在最好不要去。” 曾铨一时没有作声。 青岚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他是不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她不觉得慕昱清想要这个江山有什么错,她也不觉得得到了她有什么快乐,可是,她能做到的一点就是,如果这个东西是慕昱清所想要的,她将用自己一切的力量,为他达成所愿。 在夺取江山的路上,将染上很多的鲜血,那么,曾铨会是其中之一吗? 在金吾卫大营的时候,青岚其实没有对这个将军很了解。她尊重她,敬畏他,知道他给自己的照顾很多,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件事情,他或许有一天会成为自己丈夫的难路虎。 她曾经的特种兵生涯告诉过她,在任何时候背叛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曾铨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战友,但的确是她的上司。而且这个上司曾经帮过她很多。 她也曾经立下誓言,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来救他,现在她来了,可是,那个要救的人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她还要拒绝吗? 曾铨这一去,更多的是要成全为人臣的忠义,虽然她是从21世纪长大的,可是,有一些事情,是即使换了时代,换了躯体也无法改变了:忠诚!、、 、作为一个军人,要对部队,对国家忠诚,这是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可是,做一个将军,要对皇帝,要对他的军队忠诚,这难道不是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吗? 在这一时刻,现代的军人同古代的军人,像两个穿着军装打架的小人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扭来扭去,嚎叫着,撕打着翻滚成了一团。 青岚有些发懵: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上一个让她如此两难的问题。 一个是职业操守,一个是守护爱情。这两件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面一直是同样重要,可是,现在看来,她必须要在里面分出轻重。找到一个更合适的行事方法。、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没有更合适,只有权衡之后,选择放弃哪一种。 正在青岚以为自己把他说服的时候,曾铨开口了:“再乱,本将军也是金吾卫统领,现在皇上生死不知,还危在旦夕,本将军便不能独善其身。王妃若是觉得为难的话,可以在这里把本将军放下来,本将军绝不会怪罪王妃。” 他话里话外,已经用“本将军”将青岚跟曾铨的私人关系给划分了开来,假如青岚没有料错的话,曾铨不知道已经脑补到狄王爷跟狄王妃想干嘛了。 他们是不是想拖死皇帝,好趁乱取势?还是想干点别的什么,只要老皇帝还在一天,他们就干不成的事? 不得不说,曾铨不愧是在权力的中心那么些年,什么事情只要随便一想,哪怕自己并没有亲临现场,也能够猜得七七八八。 但是,有一点他猜错了,这一切只是青岚的自作主张,慕昱清的想法是怎样,别说曾铨,连青岚都不知道。 她知道他恨凤启帝,可是,恨的反面就是爱。 他是有这么多年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所以,恨起来就特别的用力。 青岚能理解他那种求宠求不到而伤心愤怒的心情,也因此,她更加心疼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 青岚知道曾铨的选择是他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心腹所能做到的一切。 那么,她不该阻拦,她应该成全曾铨对皇帝的忠心。 可是,她成全了曾铨,谁来成全他们两个? 也许,因为曾铨去了,死局反而破开,老皇帝若能完好无损地被接出来,一切的准备将再度翻覆! 这样的变化,青岚实在不想看到! 她有心背着曾铨再往前跑:反正他现在已经几乎相当于一个废人了,她就是背着他跑,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青岚只往前走了两步,曾铨的声音淡淡从背后传来:“王妃,若是王妃再背着老臣往前走一步,老臣便自我了断!” 尽管曾铨现在跟个废人差不多,可是,他的威胁,青岚还真的不能不当一回事! 怎么办?其实冷酷一点的话,她就应该说:“你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啊,要死快去死!” 可是,她终究是没办法说出来,只能无奈地把他放下来,烦燥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去!” 她一个宫女,尤其现在还是这么张脸,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前廷。 她可还记得她还有个叫青贤的爹呢,万一她爹把这张脸认了出来,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呢! 曾铨应了声“是”,又道:“王妃放心,老臣绝不会跟人提起在这里看到过王妃。” 青岚胡乱应了一声,突然见到一名金吾卫执甲士正在背对着他们跑过去,青岚头上一行黑线飞过:他们俩这么大的活人在这儿,那人眼睛是长头顶上了吗?居然这都没有看见? 她急忙大叫起来:“喂!看过来啊!” 那人一扭头,青岚先傻在了当地:要不要这么邪啊,居然还是游甲那人! 游甲就像闻到骨头的狗似的,一看见青岚就眼冒绿光:“小校,你怎么穿上女装了?哎呀,这血葫芦似的,这人谁啊?这么倒霉?” 青岚一看他这高高兴兴的样子还竟说些个傻话,真有些乐了:“你仔细看看,这到底是谁。” 游甲睁大眼睛,像傻驴似的看了曾铨半天,“呀”地一声尖叫:“曾统领,你咋变这样了?!” 他说着说着,还要拍大腿。 青岚真怕他长篇大论个没完,忙打断他道:“快些个,你们曾统领有公事要办,你赶紧把他背到大政殿前面。” 游甲傻头傻脑地“哦”了一声,等背着曾铨跑了老远,看见青岚没跟上来,忙扯着嗓子喊:“小校你咋不跟上来哩?” 青岚一看,他的嗓子一扯,估计又要坏事,连忙摆手,跑到他的面前,伸手怒揪他耳朵:“瞎喊什么呢,我不去!你憋住了,跟谁都不许提我来了,知道吗?” 游甲傻呵呵地又是“哦”了一声,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那我能跟曾统领说不?” 青岚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游甲又要长篇大论了:“说你的事啊,你看曾统领认识你,别人不认识你,只有我认识你” 青岚听他这一长串头都要疼,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停停停停。你就只跟曾统领说就行了。好了快滚吧。” 游甲高声答应了声“是”,精神头头地去了。 却没想到,他这一去,到底引来了前头的多大震摄。 青岚再一想到还等在原地的秋燕,忙加快了步子。 去的时候,躲在宫室里的除了秋燕,还有几个别宫的人。 如果说青岚一个人,她翻墙出了宫就出了,可还带着一个,她就不能在大白天里随便来回了。而且上一次翻墙带来的巨大心理阴影,她吓到现在都还是心有余悸呢。 唯今之计,只有看天黑的时候有没有机会了。 她跟秋燕分析了一下原因,秋燕瞅着她:“你是想去看热闹吧?” 青岚一愣,哭笑不得:“你想这么理解的话,那也没有错。” 秋燕没说话,憋半天憋出一句话:“那我也去。” 青岚眉头一皱,“你去干什么?添乱呢。” 秋燕咧嘴一笑:“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把那几个宫女药翻的吗?” 她明明没有讲什么恐怖故事,青岚的汗却刷地冒了出来。 青岚一想,带着她去的话,只要不出声,其实也没什么。 对这个女孩子在静妃这里干了这么久,最后居然能辣手除仇,青岚看得还是挺爽的。她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青岚还真愿意满足她一些小小的要求。 但是,去归去,规矩还是要定的:“你得跟我约法三章,就是你去了之后,要听我的,我不让你动,你就不能动,知道吗?” 秋燕爽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不动是吧?这还不够简单的?” 青岚没作声:让你先乐一乐吧,之后你就知道了。 二人商量定了,也不管那几个抱着互相抖的宫女太监。 现在太子在挨门挨户地踹门砍人,哪里都不一定安全。 对于青岚来说,现在是好机会,但对于他们普通人而言,这就不一定是个很好的机会了。 太子是个神经病,而且是这个王国里最高的集权者,无论怎么看,这事都好不了。 但是要带着秋燕去的话,青岚就不能悄悄地摸过去了。 青岚想了个办法,问秋燕道:“你们这里,皇帝用膳的膳房在哪里?” 秋燕一点就通:“你是让我们借着送饭的名义接近大政殿?” 青岚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这点好,省脑子。 秋燕起身道::“跟我来吧。”随即有些发愁:“可我们这一身衣裳怎么办?” 这一回轮到青岚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她了:“你不会以为我们是真的是去送饭吧?” 秋燕脸一红:她是被惯性的思维限定住了框架,全不知这位女侠肯定不会按传统的方法去真的送饭接近大政殿。 她有些怏怏地闭了嘴,只道:“你不会是想说,你准备把谁的饭菜劫来装作送饭吧?” 青岚笑道:“真聪明!”算是承认了。 秋燕白她一眼:“这叫什么聪明?蠢死了,万一被人嚷出来,或者说跟真正送饭的人遇上,那可够我们喝一壶了。” 青岚摇了摇头:“这你可真就不懂了,你这叫思维限定了。” 秋燕不服输:“那你说,你要怎么办?” 青岚神秘地笑笑:“等着,你不是说要跟着我吗?现在就去跟着我,看我怎么办大事啊!” 不到半个时辰后,秋燕看见两个被敲晕了的宫女,有些心惊:“你这是打劫的哪一家宫女的饭食?” 青岚推一下她:“还有嫌心问这个?赶紧换衣服啊真是的。” 秋燕叹道:“你胆子可真是大。” 青岚心道:“你可别谦虚,你的胆子也不小。”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知道这样的经历,对这位姑娘而言,其实是很难得的经验。 第1089章 也难得她这么大的胆子,在这样危险的时刻,别人都恐怕躲都躲不及,她反而一脸好奇的急着要凑上去,猛的一看来,仿佛就是要去找死。 不过,对于不了解自己实力的她而言,她这样的行为恐怕就真的是觉得自己在找死吧。 看见这姑娘这么无所谓的表情,青岚心里有点心疼她:她恐怕并没有以为自己能带着她逃出皇宫,只是在拖延的敷衍她。所以她才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多见识一下,为了这个,面对危险的大政殿他也会愿意去了。 闲话少说,两个人换了衣服,提起食盒,鬼鬼祟祟的向大正殿的方向摸去。啊,不对,应该是昂首挺胸的向大政殿而去。 士兵们果然把大政殿围成了里3层外3层,青岚两人到的时候,曾铨已经站在了最前方。 不应该说,是游甲把他,背着,站在士兵们的最前方。 他的身边,那位姓左的副统领正愤怒地对一个背着弓的中年男人道:“我们将军并没有临阵退缩,这里的事不方便张将军再参与了,您请回吧!” 那个叫“张将军”的分毫不愿意相让:“如果说是别的事情,我回去也就回去了,可现在明显是陛下被困在里面,我除非见到陛下安全,否则我绝不回去!” 那个张将军把话说的这么硬,那个姓左的居然没有生气,他转向,面对这两个人的一个戴着甲胃的将军道:“朱将军,你看见了?是我们不让张将军走,张将军他也不放心皇帝,而且这么多天了,除了太子,我们谁也没有见到皇帝,不行,今天我们必须进去,不然的话,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朱将军蛮横地拒绝了:“不行,太子有命,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那个人说的硬邦邦的,气得他周围的人都大骂起来! 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顶点。 这个时候,一个清亮的女声忽然高声道:“喂,我都说了,吃过饭了,你干什么不信啊!” 曾铨顺着叫声看过去,吓了一大跳:这个女人她不是说她早就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那个拦住青岚的小太监却道:“平时都是小萍来送的,你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你?你的腰牌在哪?” 青岚哪知道什么腰牌不腰牌的?但这个人就是不放她进去,她也有办法,她连声大叫:“小萍被太子砍伤了,全身都是血,那知道什么腰不腰牌的?我在厨房里就只是一个烧火的呀!” 但是里面的人,里面的事到底有多重要?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进去? 小太监十分为难,青岚完全不介意让他更加为难一点,气愤的站在门口前叉腰叫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给皇上送饭?你们是不是在虐待他?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皇上也敢让他饿肚子!” 小太监左拦右拦,可是,他想这拦的个人,是世界上最拦不住的人,因此,他气急败坏地想要来抓人,可是他发现,不管怎么来抓,这个人就像一条鱼一样,怎么抓都抓不住。 这个人她一边闪躲着,一边还在大叫:“简直是岂有此理,堂堂一国之君一顿饱饭都吃不了,这说出去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吗?” 小太监又要打他,青岚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叫道:“好哇,你敢打我!我给皇帝送饭,你还要打我,你就这么不想让皇上吃饭吗?” 小太监哪里知道青岚的话有多么可怕,他知道这个小丫头实在是讨人厌,愤怒至极,一心想要抓到这个嘴巴极坏的小丫头。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话请在下面的人耳里有多么的震动,底下的局势完全因为两个小丫头的话而一变再变,姓张的那位将军怒道:“好哇,平时我很少进宫,想到你们就趁我不在宫中,居然这么虐待陛下,姓朱的,今天这个门,你让我进,我也会进,不让我进我更要进!” 朱将军满头大汗,但是,他对太子忠心耿耿,知道这个门到底对他有多重要,万万不能让他们打开看到其中的情形。 他锵的一声抽出佩刀,怒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我的刀可不认人!” 这句话,如果用来恐吓普通的平民百姓还有用,可是他面前站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人,不说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起码也是弓马娴熟,至少杀过两个贼人。 他的这句话,对于这些热血奔涌的汉子而言完全是在火上浇油。 张将军连连冷笑,也上前一步跟着抽出佩刀:“谁要是敢阻拦我,我的刀,也不认人!” 就像火药桶一样,气氛一点就炸! 而正在这个时候,高台上的争吵也有了结果,那个嘴巴说话极其毒辣的小宫女跟那个小太监在争执当中两个人居然翻翻滚滚的打了起来。 而那两个人打着打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把那扇紧闭着的门给打开了! 小太监还在傻眼当中,小宫女已经欢呼一声:“哦,门开了!我进去看看你们到底把皇帝给变成了什么样!” 说完,她杏黄色的衣裳一闪,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后面。 她的话就像一个信号一样,顿时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张笈抢先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 当先一步,使了个花枪,绕过了朱将军,闪进了门里! 有了他带头,剩下的人全部都冲击而上,将太子府里仅有的那几个散兵游勇给冲得七零八落。 那些人本来就是帝国中的精锐,太子就是日夜操练他们,也比不上金吾卫代代相传下来的能耐,何况,这些人会时不时地执行一些任务,别看现在是和平年代,可他们杀的人并不代表不多! 太子府里的那些人真跟他们认真起来,怎么可能是他们的敌手?! 之前也就是看在太子将是一国储君,作为臣下的自己不好跟太子太过翻脸罢了,可是,宫中的传言,太子正在到处以杀人为乐。 有传言说太子疯了,假如说,太子真是疯了,那这个国家的国储位置将会落到谁的手上尚未有可知。 现在这个不知高低的姓朱的家伙居然还想拦着他们,真以为他们自己的水准很高了吗?真以为他们就是怕他的本事吗? 螳臂当车而已! 那姓朱的被金吾卫们一拥而上,不知挤到了哪个角落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被前后围起来! 他挥着刀大怒道:“竖子谁敢拦我!” 他刚要扬起刀,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把刀,将他的刀拍了回去,他顿时被拍得满脸是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要不是气氛实在不适合,估计这里有人都该笑出声了。 即使如此,朱将军在晕之前,还听见有人恶意笑了一声:“废物。” 此时屋子里的气氛的确很凝滞。 张笈头一个进屋,一进屋,只看见皇后横刀贴颈,怒目圆睁:“你这竖子——” 张笈并不认识皇后,而面前的这个妇人蓬头垢面,一身衣裳倒是穿得华丽,可也像是好多天都没洗过一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而之前那个闯了大祸,或者说立了大功的小宫女正扳着她的手,不叫她切下去:“皇后娘娘小心啊,刀剑不长眼,你干嘛说架就架,这又不是架桥搭线!” 小宫女说得有趣,张笈原本就不是个十分严肃的性子,听她一说,“哈”地笑了一声,随即也意识到这地方的确不该随意说笑,忙绷住了脸,再一看青岚,就觉得好像有些熟悉,一句话脱口而出:“小丫头,我们是不是见过?”张笈箭技极佳,当然他的眼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青岚虽然几度改换了容貌,可是身形在那里,就容易被别人认出来。 更别说作为神射手的张笈。 他只问了这一句,心里也觉得自己想得荒唐,摆一摆手,要往室内走去。 不成想,青岚那一脸快被雷飞的表情:这不是宝哥哥的台词么? 屋子里还有一个宫女,穿着跟之前那小宫女一样的衣服,她的表情还算是正常,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之前的那个小宫女。 张笈心里暗哂一句:这个木木呆呆的,比之前那个可真是叫做不机伶到了顶点。 只想了这一想,但他心里还分得出轻重的,快步往屏风后头转了过去。 大政殿张笈也来过多时,大政殿的偏殿一直是留给皇帝住宿的。 只是张笈没有想到,皇帝有一天也会住着充满了异味的房间。房间里五六个小太监手拿着利器,一眨不眨地瞪着张笈,其中一个看见是张笈,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声音嘶哑地问道:“张大人,有何贵干?” 张笈认得他,知道他是吴春的徒弟,却没回答他,已经看到了榻上的皇帝,顿时虎目含泪,也不知他是怎么晃的,一下就晃过了几个小太监的包围圈,哭了一声:“陛下,你怎么成这样了!” 床上的皇帝两颊凹陷,原先圆润的脸颊猛一看上去活像一只挂了一层皮的骷髅。即使屋子里这么多人在大喊大叫,皇帝依然无有知觉地躺在那里。 张笈自认从小没心没肺,但看见几十年拱卫的皇帝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他真是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了几分怆然,因而,显得得那一声哭声就极为真切。 曾铨被游甲背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见张笈哭得那么惨,以为皇上出了什么事,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声催促着游甲:“你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去看看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游甲这个时候居然露了怯,他不进反退,有些害怕地问:“曾统领,我真要见皇上啊?我可没见过皇上呢!” 曾铨正要说话,却听旁边一个老妇道:“曾将军真是好大的胆子,什么人都敢往里带。” 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被青岚拉着,死活寻死不成的皇后。 之前吴春趁乱把皇后裹进皇帝这里做个人质,就是让太子投鼠忌器,之前太子一直在这里稳占着上风,几个小太监急得恨不得上吊,但后来情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急转而下了。 而且听情况,太子好像是出了什么事,这几位大人才能好好地进来去见皇上。 皇后比这几位小太监见的事更多,更能明白,一旦有什么事,她一定不能摆脱! 太子出了事,她极有可能帮不上,但她这个为娘的却可以帮太子做最后一件事:用自己的死为局势添一把旺柴,让皇宫这个烂泥潭的局势变得更加地烂! 只要这些人敢进来,她就说,那些闯进来的人逼死了她,马上自尽,这几个人就是有嘴也不可能再说清楚了! 哪知道这个不知道从哪进来的臭丫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之前她糊里糊涂地闯了进来,在她刚刚把刀抽出来架到颈子上时,她就把自己制住了! 生生的,让她被动地站在那里,结果什么事都做不了! 若是今天过后她仍能回凤睢宫,头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厨房里烧火的小丫头给打杀死了,否则难消她的心头之恨! 曾铨一看狄王妃的模样,就知道皇后只是嘴上逞强,她什么乱也作不了了,便微不可见地对青岚点了点头。 又拍游甲,气得几乎呕血,拿出了终级武器威胁道:“你要是再往后退,这个月的饷钱不发你了!” 这句话真是比什么都有用,游甲退行的步子立刻停了下来:“将军你别发火,我这就去!” 青岚看着曾铨被游甲背着,游甲一边背着曾铨在跑,一边还在喊:“让开了!不让开的话,让曾大将军扣你们饷钱!” 青岚忍不住想捂脸,恨不能装作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丢人的家伙! “哼!”皇后冷笑一声,傲然挺直了腰背。 青岚一看她,就知道她没有把自己认出来。也是,她的变化这么大,并不是谁的眼睛都像吴春一样地毒,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的。 想起这个老妖婆在她进宫时几次的有意刁难,刚刚还惦记着给大伙找麻烦,完全不看她的儿子把她丢在这里,让她受了那么久的折磨也没说来救救她。 青岚恶从心头起,低声对皇后笑道:“对了,娘娘您还不知道吧,太子发了疯在外面砍人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冲到大政殿上来,把您给砍了!” 一想到那个禽兽是面前的女人教出来,青岚心里的那股恶气堵得更加厉害。虽然说每个人最终长成什么样,并不一定由他的父母所决定,但要说没有一点跟他的父母有关系,那绝对说不过去。 第1090章 不说太子如此偏狭,明知道自己被人握着这个大把柄,还要执意满足自己的权欲私欲这一点尤为可恨,单只是他强了自己的妹妹青婧,就足以让青岚不给这老妖婆一点好眼色看。 这老妖婆真该庆幸自己受过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否则的话,现在她还未必能好好地跟自己在这里对话! 皇后虽然一直困在这间小房子里,但外面的动静一直在留心,只是,太子发疯这样的大事,自然不可能被人到处宣扬,因而,她虽然知道外面有些动乱,也绝没有想到,青岚带给她的,竟然是这样的大消息。 “你胡说!”皇后失声道:“再瞎说,本宫砍了你!” 原本青岚看她年纪大了,刚刚还有些不太确定要不要把所有的真相全部都和盘托出,但皇后这样嚣张,真是激起了她所有的逆反心理,她冷笑道:“我瞎说?娘娘真是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知不知道你那好儿子连着追杀嫔妃宫女追杀了半个宫,全身都是血啊?现在宫里人心惶惶,没人敢做事,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怎么会有机会进来?” 青岚话里透出的意思让皇后心惊不已,她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信了这贱婢的话”,一边却止不住地想,到底这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青岚见自己不过只说了这一点,这老妇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告诉她,她的好儿子不仅早就被人控制不说,还淫辱了自己父亲的诸多妃子,真不知她该怎么想! 青岚叹了口气:算了,当自己积个德,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了。不说皇后承受不承受得住的话,而且,那些事说出来绝对是要引起朝野动荡的。 青岚虽然天天盼着太子下台,但也不希望大凤朝的局势过于混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流血就能够和平进宫。 但她知道,这只是她自己内心的这点痴念,任何形式的斗争不流血根本无法走下去。 但是皇后已经被她现在透出来的话意给吓到了:自己的儿子在宫里乱砍人?这怎么可能?但是,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作为母亲的皇后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她并不想相信这小丫头的一面之词,但是,又有隐隐的担忧,脸色不由得变白了。 青岚站在一边也免不得唏嘘一二:以前她数次见皇后,对方无不是高昂着头,一副唯我独尊的高贵样,而且,皇后保养得宜,姿态优雅,以前再怎么看,都跟“老”这个字搭不上边,可现在呢?她神色仓惶,眉心间皱出一道深深的褶痕,一看就是在色厉内荏。 这边厢正在对峙,那一边游甲突然抽出了剑,大叫道:“喂,你们这几个太监怎么回事?我曾将军问你们话,你们怎么敢当没听到?!” 青岚大吃一惊:她是知道这几个太监底细的,这些人肯定是吴春最最嫡亲的班底,先不提金吾卫和内廷是不是一个系统的事,单只说没有这几个太监在这日夜守着的话,凤启帝早八百年就该被自己儿子冲进来跺成八瓣了。 他们就现在这个事情而言,完全可以算是在一个立场上,可千万别闹掰了啊! 青岚急急看过去,只见那几个太监怒目圆睁,站在皇帝的床前,跟游甲几人居然形成了一个对峙。 青岚急急叫道:“喂,都是自己人哪!不要打!” 游甲是个莽夫,但好在他一直很服青岚,听见她一叫,便率先退开两步,哼道:“要不是我们小——哎呀,曾将军,您掐我干什么?!” 曾铨简直要气得再扇这人两下:这人心肠固然不差,可也未免太憨了点!明明之前跟他说得好好的,青岚是那小宫女的事不能说出来,可他一得意就忘形了! 本来其他人没有注意这边情形的,可游甲再一叫,不注意都不可能,张笈头一个就瞄了过来。 之前他看这小丫头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现在再一看,这丫头下盘扎实,行走间无声无息,眼神也是内蕴神光,竟然是个不动声色的高手! 张笈再一看,这丫头从侧面看,总像是眼熟的很,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青岚原本换个装束打扮过来就是想不引人注意的,谁知道游甲这蠢货一叫出来,把她的那点小心思全部都喝破了,金吾卫里本来以前就跟她在一个营里有不少战友,她现在虽然由女变男,但她可不敢觉得金吾卫营里没有眼毒的人,万一有个谁把她认了出来,而对方又不是自己阵营里的人,那就糟大糕了。 但是现在她再想找游甲的麻烦也晚了,青岚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开口了:“我是你们吴大总管派来的,金吾卫这你们都认识吧?不是外人!” 为首的那个青年太监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他满眼怀疑地看着青岚问道:“我该怎么相信你?你嘴上说是就是了吗?” 其他人也是眼有疑虑,曾铨虽然目露焦急,但他不知道青岚的安排,贸然搭话,只怕是坏了她的计划,因此也没有作声。 青岚见屋里人不多,而之前的几位同僚也不像是认出她来的样子,知道今天不给个信服的说法,只怕不能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扔出一样东西。 “把这个拿出来,你们总信了吧?” 是一块巴掌大的,方方正正的红色令牌。 这令牌一出,所有人立刻都闭嘴了。 为首的那个青年太监低声惊呼一声:“这是我爹的令牌!” 青岚知道,太监因为是无根之人,特别热衷于认爹。能叫得这么亲密的,必然就是吴春所说的,他的徒弟刘顺。这块令牌原本青岚从他身上得来,应该是要还给他的,但是青岚想到,怕是往后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便在吴春提到的时候装聋作哑地糊弄了过去,倒是想不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青岚便问了:“我证明了我的身份,你也该证明你的了。” 刘顺却同时急急问道:“我爹呢?” 青岚看他眼中布满了红丝,显得疲累至极的样子,倒也没介意他的无礼,答道:“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休养,你不必担心。” 张笈却是早把青岚跟曾铨的互动看在眼里,自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叫道:“喂,小子,你还不快说你是谁?” 刘顺这才翻出一块青色的令牌递给张笈:“我是吴大总管的干儿子,我叫刘顺。” 张笈接过来验了验,才对青岚点了点头:“是真的,其实这小子我以前就见过。” 青岚哭笑不得:他还不如不补充这一句话呢,看他一句话一说,刘顺那眼瞪的,敢情之前,他逼问别人是闹着玩的啊! 张笈倒也不觉得尴尬,将令牌抛还给刘春,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刘顺迟疑地嚅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马上答话。 青岚看到这里,就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人做事畏首畏尾的,既然他们都说了这么多事情来验明正身了,他却依旧不爽利,看得人着急。 她只好接过话来道:“我倒是知道为什么。” 所有人又同时向青岚看了过来,青岚真是一点也不想出这种头,但是没办法啊,现在时间就是一切,若是晚上几分,谁又能保证会不会出新的岔子? 青岚三言两语地把该说的,比如太子如何逼宫,如何逼走吴春,她重重地说了几句,引得众人义愤不已,当即便有一个长胡子的将领怒道:“想不到陛下被人如此凌待,太子倒行逆施,我大凤危矣!” 青岚看着那人的表演,却心道:你演什么啊你?别人都有可能不知道真相,可是你金吾卫把大政殿都围个把月了,我才不会相信你们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呢! 现在这样子,是在为废太子造势吗? 青岚一想到这方面的话题,她的心竟有些微微发热起来:若是早一天朝臣们跟太子撕破脸,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便越大啊! 她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却听见有人在大政殿外尖声呼叫,其中还有女子在大声叫道:“不要啊!” 青岚听得心里一紧,这屋子里除了个不把别人当人看的皇后,其他的都是男人,当然听不出这里面有些声音的区别。 她看其他人虽然诧异,但一点也没有动弹,便知道肯定是指望不上这一群人了,心里暗骂一声“臭男人”,青岚当先一步跑出了侧殿。 刚一跑出去,即使青岚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吃了好大的一惊: 那太子之前还癫狂地在到处砍人,可再怎么说也算是有点人样,但现在,他浑身的衣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赤着一堆白花花的肉,正逮着一个宫装女子,将她按在地上肆意欺负! 青岚看得怒发冲冠,什么“皇帝”,什么“吴春”顿时全抛在了脑子后面,她一脚踹开旁边的门,怒喝一声:“看看你们选的好太子!”,一脚踏出门外,飞扑向台阶之下! 其实台阶上星星点点地布满了金吾卫和太子侍卫,只是估计是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呆住了。谁会想到太子居然疯到了这一步?在大政殿前脱光了裸奔不说,居然还欺负女人! 青岚这一动,倒叫他们大部分人清醒过来,纷纷掏出兵器围了上去。但是等他们的刀剑将要加身时,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毕竟是太子。怎么能向他动手呢?他可是君啊! 青岚却顾不上这么多,她当先一步,一脚踹了过去! 她这一脚又何等的厉害,太子毕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他怎么可能扛得住他这样全力的一击?顿时哼也不哼,软软地倒下了。 而这时候,那个姓朱的侍卫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抽出宝剑大喝道:“大胆刁妇!你居然敢对太子动手!” 青岚看他早就烦了,见他像一个苍蝇一样的不停的嗡,漫不经心的走过他的旁边,顺手一脚踹在同样的位置,那人哼也不哼一声,立刻就倒下了。 太子侍卫们见自己的主子像疯子一样到处跑,本来内心就极受震荡,此时再看到自己的首领被人轻轻松松地就解决了,而且解决的那个人还是个女人,那种冲击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全都呆立在了当场。 青岚也不想打这些乌合之众堕了自己的名声,扬起眉毛对站在台阶上显然也是傻了眼,刚刚从凤启帝房里出来的人道:“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给绑起来?!” 还是曾铨踢了一脚,游甲才如梦初醒地喝道:“听见了没有?曾将军让你们把太子绑起来!” 曾铨目瞪口呆:他实在是一说话就血气翻涌,要不然也不会让游甲这个二货代为传话,谁知道他竟然会这么说。他明明是想说:让他们把太子旁边的这些人绑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金吾卫里见过游甲代曾铨说话,便以为这真的是他的命令,军人的天职是执行任务,曾铨的话就是军令,即使这个命令都让他们的心里发虚,但这些人仍然不折不扣的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将包括太子在内的其他人都绑了进去。 尤其是太子脱成那样了,也没人说先给他穿件衣服再绑的话。 青岚在心里暗暗给游甲竖了个大拇指:要不是对他这人真的是有所了解,她怕真会以为这人是哪里派来的卧底,专门来坑人来的。 曾铨本来是保皇党,从来不掺合他们这些太子跟大臣搏奕的,即使太子对他那个样子了,依青岚的眼睛看来,怕是曾铨也不会轻易地反了他。这种人,说穿了,就是愚忠。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曾铨居然把太子给绑了,不管他事后再想要澄清,只怕也没人相信他会是清白的。 曾铨被游甲这随手一坑,居然有可能会被坑到太子的对立面! 青岚越想越有趣,不由得乐出了声。 她正想得有趣,突然听房间里有人悲声叫了一声:“陛下!” 那声音是刘顺的声音,还带着些颤音。 青岚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拔腿就跑,可等她迈完那长得能叫人烦死的台阶之时,屋子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青岚一时也没看清里面围了些什么人,只听张笈在哭:“陛下,您请安心,御医就在路上了,您坚持一会儿,一定会没事的。” 青岚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加地强烈了,她眼看前面都是些身高马大的汉子,怎么挤都挤不进去了,干脆把心一横,纵身一跃,在众人的头顶上点了几点,在众人足以把她烧穿的怒火当中,终于挤到了皇帝的床前。 第1091章 皇帝的胸口像在拉着风箱一样,轻轻地响起乱乱的声音,皇帝断断续续地在说话,但是说什么,别人却是听不清的。 青岚忍不住开口道:“喂,你们这样干,是要把皇上闷死吗?这么小的屋子里居然至少挤了二十个人呢!” 青岚一开口,张笈他们便看见这丫头居然像个猿猴一样抱在柱子上,而她的脚正踩着其中一人的头顶,那人大概是顾忌着屋子里的气氛,正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青岚。 青岚一点也没察觉自己被人恨上了,又催促了一遍:“愣什么啊?快撤人出去啊!” 曾铨扶额,对这姑娘算是彻底没话说了,他摆了摆手,那些人见首领都发话了,方鱼贯而出。 皇帝的眼神却清明起来,他看着那个似是熟悉又似是陌生的女人,虚弱地问道:“你是谁?” 青岚原本想随意给自己安个身份,把这人唬弄过去的,但是皇帝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竟是“嘎嘎”地,嘶哑地笑了一声:“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喂,你笑什么?”青岚心里觉得不对,问道。 皇帝又笑了一会儿,他的神智越发清醒,他对张笈道:“你扶朕起来。” 张笈伸手扶了皇帝,却见皇帝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摇摇晃晃地还要往路中走,忙抹了一把眼泪,急急地搀了他,道:“陛下,您要干什么,您跟臣下说,臣下帮您干了!” 凤启帝轻笑一声,越发地有了精神,竟还有心思跟张笈说两句笑话:“喂,张小子,这可不像你,假了啊,朕要是死了,你难道不是第一个跳出来放炮竹庆祝的?省点你那猫尿吧,把它留着,回家去向你的娘子哭哭或许还有些用。” 张笈有些尴尬地道:“陛下或许是忘了,臣下的夫人早在多年前已经去逝了。” 凤启帝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怔然片刻:“去逝了啊?原来,死的人这么多了啊。依朕的年纪,朕也是时候死了,毕竟,都五十而知天命了啊!” 张笈难受得很,他知道,这是凤启帝在回光反照,他的夫人在死之前也是这样的表现,等散过这段精气神,皇帝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也怪太子,他是存心想要拖死皇帝,每天找来的太医,除非太子认可,否则根本不要想接近大政殿。 而太子认可的太医是什么?那真是不言而喻。 恐怕,这些人能吊着皇帝的命,这其中,这几个太监怕是起到了很是关键的作用。 凤启帝走向那幅自他当众以来就一直摆在侧殿中心的山水屏风,指着它道:“把它拆了。”他点了一个方向:“照这个位置来拆。” 皇帝的寝宫里,就算是一把夜壶都有可能是名家打造,可何况这屏风上画着前朝大画家董十万的山水画《雅江余韵》,是绝品中的绝品,如果拆了那真不是一般的可惜。 就连青岚虽然进来这殿的次数不多,也觉得这山水画气势磅礴,看着叫人心神舒展,知道这画作必然十分地了不得。现在皇帝说叫砍就得砍,青岚觉得,她总算理解了,什么叫做天子气度。 张笈是个莽人,画虽好看,可这是皇帝叫砍的,别说只砍个画,就是砍人也照砍不误啊! 只听“诓”地一声巨响,屏风被一分为二,一卷黄澄澄的东西滚了出来。 皇帝抖抖索索地弯下腰来去拾那卷东西,叹道:“想不到朕做了那许多准备,最后这江山还是落到了老二的手上。”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直白得,青岚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他该不会这是遗诏吧?这东西圆滚滚的,肯定是放遗诏的圆筒! 即使青岚觉得自己再淡定,再镇定自若,此时也难免有些口唇发干,手脚发抖。 然而,皇帝捡起那卷圆筒,突然对张笈道:“张将军,你替朕杀了这妖妇!” 青岚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样的生死关头,他不急着交代遗言,而是先要把她给杀了!她上辈子是不是挖了皇帝的祖坟,以至于让皇帝这么恨她啊! 张笈也愣住了:他再是军人,也不可能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啊!这叫他怎么下得去手?! 青岚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张笈,叫道:“喂,皇帝,你该不会还在恨着我娘吧?” 一语既出,简直是四座皆惊。 连皇帝也跟着惊了一下,他随即呵呵笑道:“好,好,你知道也好,免得做个糊涂鬼。” 青岚大怒:“你这个老不死的臭老头,你才是个糊涂鬼!啊,不对,你活着是个糊涂人,你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她这话说得又快又利,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攻击完了。 皇帝再没想到,这辈子除了自己那个不孝的儿子以外,还有人敢这么把话堵到他嘴里,他忍不住怒斥一声:“刁妇!”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点点的红晕。 青岚抬高了头,毫不示弱地跟皇帝对视着:皇帝怎么了?皇帝不讲理,她平时不敢反抗,可他都快死了,或者说,他都快把自己弄死了,自己再窝窝囊囊地一声不出,那才是真正要叫人笑掉大牙呢! 但是,有一件事她必须得说清楚:“喂,老头,为了不叫你做个糊涂人,我有些话可是要说清楚的,你的皇后,也就是我的婆婆,她可不是被我娘害死的,而是你那个好嫔妃,静妃害的!” 一句话真是石破天惊,屋里的四个男人,包括皇帝在内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句话,皇帝怔然片刻,忍不住失声怒道:“你胡说!” 这等机要大事,他竟是忘了清场。 张笈跟曾铨两个可就为难了:走吧,皇帝明显是在交代遗言了,不走吧,可是这样的秘密是要人性命的!他们现在有命听,将来可就没命活了! 青岚看他这颤巍巍,一脸不可置信,还有点受了打击的模样,本来还挺不忍的,但一想到对方要杀了她,哪还有这么多的怜悯之心,把所有的事快速地倒了出来。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的静妃说出来的。”青岚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倒不是她考虑到凤启帝的承受能力,而是张笈他们这些外人在场,毕竟事涉皇家机密,她如果乱说的话,这两个人在之后很可能会没有性命的! 这老头以前折磨她太多回,临死之前如果连个仇都没法报的话本来就很憋屈,再加上这人居然还要杀她,这让青岚觉得,她真是忍到了头。 她轻声笑了一声:“你自己管不好自己的妃子也就罢了,现在还把所有的事情赖到我头上来,你要点脸好吗?” 凤启帝随着青岚说话的细节增多,已经明白过来,恐怕这个女孩子看着像是随口胡说的,但是很有可能她说的是真的。 凤启帝几次想要插嘴,奈何心虚气短,怎么可能说得过青岚这个中气十足,外加积了一肚子怨气的丫头? 好不容易逮到她停顿的功夫,凤启帝大喝一声:“你胡说!”“噗”的一下,喷出一道血箭,脑袋立刻垂了下来! 张笈大吃一惊:他也是被这些海量的皇家秘辛给吓到了,才听得目不转睛,谁知道皇帝这么不经气?一下就……他抖着手伸出手指一探:皇帝竟是气绝了! 即使张笈再是没心没肺,这下也怒了,他先悲呼了一声:“陛下!”伸手怒指着青岚:“你竟气死了陛下!” 青岚原本还有些心虚,现在一看,对方居然就这么指着她了了,她也怒从心头起:“喂!你别瞎说啊,他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而且,我说的那些事句句属实,你若不信,自然可以找人去问!” 青岚眼神急急地环视一圈,终于在屋子里找到一个人证,连忙把她拉出来挡到面前:“不信你可以问她,静妃临死之前是不是说过这些话,要是有一个字虚假,我天打雷劈!” 古人对誓言是十分看中的,青岚这样严肃的大誓一起,张笈还真有些不好向青岚下手了,只听得曾铨悲声一呼,竟然也喷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游甲着急地叫了一声:“将军!”他伸手一探,立刻就向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地转向了青岚:“头儿,现在怎么办哪?” 张笈原本在伤心,还有些不知前路该如何行走的迷茫当中,却听见游甲那一声足可比拟石破天惊的头,立刻就愣了:“头儿?你跟这人是什么关系?不对,你跟金吾卫是什么关系!” 青岚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会纠结这个问题,看着张笈的杀气不减,她嘿嘿一笑:“曾大人是我爹!” 张笈一愣,连连摇头:“怎么可能?这个姓曾的家里就一个夫人,生了一个儿子,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的女儿?难道说,他转了性子,你是他在外面包了小的生出来的?” 青岚简直对他的想象力有点叹为观止了,不过现在这人的思维越加发散,对她就越加有好处,她便也不点破,微微一笑,探手出来,以快愈闪电的速度将那卷金黄色的铁筒捞进了手里! 张笈大怒:“放下那东西!” 青岚嘿嘿一笑,傻子才放,如果所料不错,这里面放着的东西可以让慕昱清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进城。 她快速地将那东西从铁筒中扭开。 但那铁筒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青岚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拉开,而张笈追得又急,眼看就要追到了她面前来,她心里一着急,拿手一扭,那铁东西居然像纸片一样地被扭成了几块! 青岚头也不回地,顺着张笈打来的方向将东西扔了出去。 张笈随手一挡,拿眼瞥一下那铁块,顿时大吃一惊:“玄铁,你竟能徒手拉断玄铁!” 青岚虽不知道他嘴里神神叼叼地说的玄铁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也十分重要,便随口笑道:“玄铁算什么?徒手拉断算什么?” 正好,此时她经过了凤启帝的书桌,她随手一捏,将上面搁着的星点状的砚台扔了出去! 张笈接过来一看,那砚台明明至少有两指厚,却被这女人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洞穿,可见其臂力之厚! 原本张笈对青岚能够随意进出皇宫就很警惕,现在再看她露了这一手,顿时更加地戒惧,步子就慢了下来。 青岚察觉到他的心里变化,随之也慢了下来,扒拉出那卷圣旨,一边躲避着张笈有可能的袭击,一边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还没看多久,青岚就大骂了一声:“shit!” 她突然出手,快如闪电地向张笈攻击了过来! 张笈大吃一惊:你干什么?! 青岚却闷不吭声,一心只是快攻几下,让张笈不得不回防,而她则趁机逼退张笈,抄起还在发愣的那个小宫女秋燕,飞掠出了屋子。 刚刚在屋里那么长的时间还不觉得,出来后青岚才发现,居然这么一会儿天就快黑了。 本来这个时节的天气变化就快,她带着秋燕飞得又快,没过一会儿,居然天彻底黑了下来。 青岚找到另外一个废弃的无人宫室,那宫室上着锁,青岚背着秋燕翻过墙头,总算是跑路跑累,可以暂时地歇一歇了。 只是歇归歇,青岚现在的心是难安的,她怀里放着的那个明黄色东西简直是个天大的超级大炸弹,她必须想个办法,看怎么把它处置了。 她在那宫室里找到半截用过的红蜡烛,将它插进一个废弃的旧烛台里,就着灯火看起了下面的内容。 刚刚只在皇帝的寝殿里看了一会儿,青岚就知道这个圣旨绝对地对她恶意满满,现在有空了,她再看一遍,更加佩服起自己的当机立断: 要不是她反应得快,现在就该在那里当个死人了。 这圣旨的确是下给慕昱清的,想不到,皇帝老头对他这个看着很恨的儿子倒是真爱。 这个圣旨是留着慕昱清防身用的,大意就是:假如太子若有向兄弟挥刀,或者是残暴无良的行径的时候,他就可以遵照这圣旨的意思,登基称帝,诛杀奸佞。 看到这里,青岚啧啧叹了一声:“老头,对儿子居然也这么狠,这儿子至少没有在明面上对你怎么样,你居然都‘奸佞奸佞’地叫了起来。” 她绝对相信,在凤启帝神智还算清醒的那段时间,他的好儿子,现在的太子慕昱阳会是一个非常不错,哦,不对,表现得非常不错的,完美的继承人,但是,他居然在圣旨里对太子玩了这一手, 第1092章 看来,他不知道是直觉很准,还是太宠爱慕昱清,想特别地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有“诛杀奸佞”的那一天。 不过,相比起来,圣旨上青岚的那一部分,假如这个圣旨公布于众,那青岚妥妥地面临着被杀的命运! 因为这个圣旨实现有一个重大的先决条件:杀了青岚! 是的,凤启帝估计是看青岚成婚成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死,他是着急了,也不好再反悔,但又实在不想让她活下去,便赤裸裸地颁下圣旨,让慕昱清,或者随便别的什么人,让他们杀了她,慕昱清才会有登基权! 青岚看到这里,她真是有些后悔让凤启帝死得这么容易了。 不不不,她当然不会后悔让凤启帝死,而是“死得容易”!因为,她该把她的好儿子和他的好后妃做过的好事一件件地全说出来,这样才真正地叫爽快利落! 凤启帝死得太快了,连一点语言上的折磨都没受完,他就死了,老天爷对他可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青岚咬牙切齿了半天:这个圣旨在她手里可真是个烫手山芋了。 不过,也幸好没有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不然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成了通缉犯。 虽然说,她不认为慕昱清会为了一个皇位把她干掉,可是免不了还有一些迂腐守旧的人非要逼着慕昱清履行圣旨,那他到时候该要怎么为难? 青岚不想让他为难,同时,她知道他心里存着的志向,更不想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他如果想要抗命,那些为大凤朝,为了“规矩”而存在的臣子们必会跟他是天然的对立面。 慕昱清即使再能干也只是一个凡人,他怎么能跟这些人的意志去对抗?哦,不,就算他能跟这些人的意志对抗,青岚也是舍不得的,舍不得让他如此辛苦,如此劳累,却要被她拖累。 她已经拖累了他太多! 青岚犯下决心,几次要将那狗屁不通的圣旨给凑到烛火前,却在事到临头的时候又犹豫了:这是他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后的话,她要不要就这样就此将其化为一道黑灰,一点踪影也不给他留? 幽黄的烛火静静地跳跃着,将青岚那张时而忧虑,时而愤怒,时而为难的面色全数笼罩在其间。 她睁着眼睛几乎想了大半夜,在雄鸡报晓,快到白天的时候,她终于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将那张惹祸的圣旨再度塞进了怀里:哎,算了吧,那个人自小以为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好不容易父亲给他写了一封算是有点爱意的信,她要怎么样才能昧着良心把信给他烧了啊! 夜里的宫城混乱不堪,青岚听着不远处,几乎是一夜都没停的喧哗声,心道:这一夜,对于很多人而言,肯定将会是个不眠之夜吧? 她羡慕地看了一眼睡得都快打呼噜的秋燕:她现在真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她可以肯定秋燕之前没杀过人,而她现在杀了静妃,算是报了家里被灭门的仇,但她却压根没有一点兴奋之色表现,该吃吃,该睡睡,比青岚的心理素质真不知强悍到了哪里去。 要不是青岚知道她的来路,恐怕还得以为当年在那里受训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小的宫女呢。 这个女孩子,肯定是个人才。 青岚心道:刚刚这么想的时候,还没有想要把她带出宫,只是,如果是个人才的话,可能将她带出去,假如她的背景没有问题,便可以拿来用了。 她完全没有自觉,自己已经把那张圣旨的事忘到了背后,开始全心为慕昱清谋划起来了。 青岚有些忧虑的就是,自己该怎么走。 本来今天天黑的时候趁乱走是最好的,但是自己已经引起了张笈的注意,她可没忘记张笈并不是金吾卫的,他若是想拦住青岚,甚至不用借用金吾卫的人,他自己就能拉起一帮人马把青岚死死地拦在城里,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必张笈再怎么都没想到,他看到的是自己奔向了皇城城墙上,而自己却在上面掠了一圈后又悄悄飞了回来吧? 毕竟,宫里是金吾卫的地盘,自己再怎么,也跟金吾卫上到头头脑脑,下到普通士兵都有些交情。就是被抓到了,也好套套交情,让自己被他们放了,或者说,让他们放点水也行。 但张笈?那就算了吧。 不说青岚根本不算认识他的事,就是认识了,以对方这疯疯癫癫,不按常理出牌的架势,青岚还真有点不敢揣测他到底会怎么想。 想来想去,青岚还是决定不去赌张笈的决定,决定安安心心地待在皇城,度过这可能的危机。 青岚猜得不错,宫城里的确是外面森严,里面却杀成了一片。 太子随意杀人的事情其实在一开始就被有心人传出了宫。 宫里其他人不说,全是些没成婚的皇子公主,以及凤启帝的后妃在住,而这些人都没有自己的亲卫,全是些太监宫女在伺候,遇见这样的无妄之灾当然是先躲了再说。 算起来,凤启帝总共就三个成年皇子,其中有一个还远在北疆,那就只有找燕王出马了。 太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废了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众臣们肯定宁愿要个废物当太子,也不会喜欢要个疯子。 废物的话,只要他不惹事,朝政们还是能好好维系下去的,但是疯子,谁知道他下一个剑指何方?! 但是,等传消息的人出了门,才发现,燕王他根本就不在府里头! 而大理寺的景正是唯一一个知道燕王新住处的人,偏偏他出门办案去了! 于是,等燕王好不容易得知消息,领着人冲进宫来的时候,太子已经清醒了过来。 也就是说,燕王他错过了最佳时机。 话说,白天的时候,曾铨胆大包天地绑了太子。但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除了金吾卫那几个人,别人可不敢不把太子不当回事。 于是,当醒了的太子开始暴跳如雷时,那些人怎么可能不把绑给他松了? 曾铨昏了过去,张笈发了疯地在皇城里搜捕一个看上去特别可恶的小宫女打扮的女人。 而他们谁也没有交代一声皇帝就死了。 原本太子就是一国储君,皇上死了,太子就该登基了。 太子只是吸毒过量,不是脑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一清醒过来,就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让所有的事情全部先成定局,让那些混帐东西不跳起来,或者,该怎么把那些跳起来的混帐东西该怎么原封原样地把他们按进去! 当燕王进宫时,太子正在让人大发明旨,还召来了钦天监,准备选个黄道吉日,好正式登基上位,享受做皇帝的快活了! 而这个时候,燕王进宫,不说是自投罗网也是差不多了。 燕王本来按王府的规制就不该有太多的甲兵,而他表面上是得知了自己父亲的死讯而赶来奔丧的,他就是再不伤心,装也要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总不能带着兵去参加父亲的丧礼吧?那样一副急巴巴赶着夺权的样子也太难看了!在燕王的想象当中,那些权利在太子疯了之后理所当然地应该属于自己了! 既然是自己的,他觉得,自己可不会像太子那样的吃相难看,连一段时间就等不得,便要急匆匆地上位了。 因此,当他碰风甲胄明亮,刀光闪闪,如在兵器之森中行走的太子时,他竟是傻在当场,问了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你竟然没疯!” 太子这一天所有的恐惧,以及害怕都被燕王治愈了:让自己不恐惧的办法就是让别人更加地恐惧,显然,他活着这个消息让燕王十分地恐惧。 他笑得很开心:“我若是疯了,岂不是便宜了皇兄?想到这一点,我连疯都不敢疯了。” 燕王有些恐惧地看着他:说真的,太子上位之前所做的事跟他上位之后做的事实在是太截然相反了,燕王每每收到消息,听见他在金銮殿上说杀谁就杀谁,想关谁就关谁,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杀伐决断之色,从心里开始,他就对太子有些怕了。 只是,他自己当然不会承认这些,只是他在心里对那个传给他假消息的景正骂了个半死,也知道此时人怯了,心却不能怯,硬声道:“你疯没疯你自己说了不算,别人说了才算。” 太子轻声地笑了起来,他向燕王走近了一步。而燕王这个没出息的,居然咽了咽吐沫,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 看到这一点,太子更加地开心,他呵呵笑起来:“那我说皇兄也是疯了,我也是皇兄的别人,你说,我说得算不算呢?” 燕王被太子笑得寒毛都要竖了起来,他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谁管你算不算?我是听说父皇崩了,我进宫来看父皇的,你给我让开!” 太子定定地看着燕王,明明他的表情很正常,燕王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他的身后像是有一个黑色的大口,只要他走近前去就会把燕王吞噬掉。 这种不知处于现实还是虚幻中的景象让燕王的声音结巴了起来:“快,快,快让开!” 太子又笑了起来,就在燕王以为太子不会回答时,他突然把身后的路让了出来:“既然皇兄但有所言,我作为皇弟的,怎么敢不让路呢?皇兄请。” 燕王看了一眼台阶:那望不到头的,如伸入夜之最深处的楼阶像通向地狱的台阶,或者说,通向死亡的台阶一样,真是,可怕啊…… 燕王轻轻地打了个哆嗦,又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看着燕王那个德性,心里漫不经心地想道:自己以往怎么会把这么一个人当成一个对手在看呢?他分明不值一文! 他笑得更加和蔼:“皇兄请上吧!” 燕王被他的笑容惹得更加不安:他不敢相信,有的人,假如他的父亲真的是死了的话,他怎么能表现得这样若无其事?还是说,父亲他根本就没死,而是这人引蛇出洞的主意?! 燕王越想,越觉得他好像是真的受了骗,太子疯了?可太子为什么会疯?他从来都没有疯过,为什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就疯了?这难道不是一件惹人费解,细思恐极的事情吗? 不,不对!一定是太子放出了假消息,故引来引他上钩的!他绝不能被太子给骗了! 燕王抬起的脚顿时又收了回去,他大叫道:“好你个慕昱阳,好你个老三,枉我这么信你,你居然敢这样骗我!父皇的生死岂是能够随意开玩笑的?!父皇明明没死,你为何要说他死了?你居然咒他去死,你说,你居心何在!” 太子眯眼看着燕王又是跳脚又是瞪眼,表现得极为痛心极首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地开心了:以前他怎么没发现,他所以为的,很强大的敌人其实只是个看起来强大一些的懦夫呢?看看,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却先被自己的动作给吓坏了,继而在脑中想象出这些可笑的东西。 他冷眼看着燕王的表演,摊了摊手:“好吧,既然皇兄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不管父皇过世没过世,你都能够上楼去瞧瞧。” 太子不说还好,一说的话,燕王更加认定了此事有鬼。 他心里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要上殿,但嘴上却嚷嚷道:“哼,你想得美,我今天被你骗得不奉诏就进宫了,亏得父皇宽宏大量,没有让太监来申斥于我,但我可不能像你似的,这么晚了,还赖在父皇这里不走,想拍马屁也不是这样拍的!我们走!” 燕王说话的时候,太子就站在那里,他像看小丑一样看着燕王上蹿下跳地表演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 哦,当然,他后来还是说了一句话:“皇兄,慢走啊。” 太子更加开心地看到,听见燕王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好皇兄走得更快了,像是慢了些,就再也走不出去一样。 太子开心地想:这皇兄这一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受他待见,逃命逃得倒快。不过,他再快,能有他身边养的这柄刀快吗? 太子想到这里,前所未有地有些期待起来。 他冲着身边的人轻轻点了一个头,那人会意,如烟如雾般向着慕昱宏离去的方向追去。 今晚,注定将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 且不提燕王那边遇到的事情,单只说京城七百里处,有人像山猫一样潜伏在密密的树丛当中。 第1093章 如果不是连鸟雀都不闻的,诡异的,安静的到没有的声音,恐怕不会有人发现,那一小片,还不如十亩大的小林子里至少埋伏着一千个刀甲士! 那些刀甲士就像融入了树林子里,跟这个林子的呼吸调成了同一个频率,融为了一体一样,一呼一吸之间,不仅符合了自然之道,还轻若鸿羽。 直到,这与林子之间相谐和的一部分被人猛地打破! 一声轻轻的鸽哨声响起,一只鸽子像划破晴空的闪电一样,飞旋着落到了森子里一截枯木上。 那截枯木动了动,再仔细一看,那竟不是截木头,而是一个人! 那人准确地捉住鸽子的脚,身子微微一动,顿时整个人都从树干上脱离开了! 随后,他又打了个唿哨,整个林子就像突然活过来一样,几乎是各处地方都有人从树上跳下来的,有靠着树干在打盹,仔细一看,不知道哪个是树干,哪个是人的。 还有的从地上钻出来,有的,甚至是把自己团起来装成石头的,简直是千奇百怪的伪装,色色都有。 随着男人的轻轻一个响指,所有的人都集合到了一起。 即使这么多人在一起,那些人集合也也轻而快速地,根本没有一点的声音! 如果有人现在在这里,将不知会有怎样的惊叹,这完全是一只现代的,规矩严密的部队了! 有时候,就算慕昱清每个月会花相当的时间在沙漠里,也没办法完全摸清楚,青岚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在短短的,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把这一群散兵游勇,甚至是地痞无赖给变成了这样行动有规矩听指令的军队。 虽然说,他们的战力还待有战场的检验,但慕昱清觉得,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这些在之前过着无业游民,甚至是流浪汉,沙匪这些日子的人将会是他手里头一张最重要的王牌! 那只信鸽是从京城方向飞来的,肯定是有她的消息。 慕昱清带着这样的想法将信纸打开,然而,等他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陡然阴了下来! 青岚居然在那么危险的时刻还执意留在皇宫,留在第一线想要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混水摸鱼! 他以为皇宫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居然这么多天过去了,还留在那里! 想到纸条上附带的其他消息:太子发疯,燕王跟太子对峙,甚至是,京里隐隐传出的流言,说是那个人死了。 慕昱清闭了闭眼睛,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那个女人抓过来,好好地揍一顿屁股! 她真的,胆子是不可思议的大啊! 一旁的前任沙匪赤蝎子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原本正要开口调侃的嘴立刻紧紧地闭住了:开玩笑,王爷现在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想来也该是来的消息不怎么好,才让他这样生气吧! 赤蝎子小心地退开两步,却见慕昱清用力地挥舞了一下胳膊:“全速前进!” 不是吧!又要连夜行军! 不过那些人也看出老大不高兴,只敢腹诽一声,赶紧集合,快步地在黑夜的山林里攀行起来。 而青岚此时是绝对想不到,她所思念的那个人离她所在的地方是越来越近。她至少要在皇宫里滞留一整天,要她老老实实地呆在皇宫里,她可做不到。 皇宫这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既然进来了,她就要做一些其他在外面的时候绝对做不到的事。 “今天只有这个馒头了。” 青岚正思考得出神,没留意到什么时候,秋燕居然到了她的身边,她手里拿着一个大白馒头,香甜地啃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青岚一看倒是笑了:“你好歹也曾经是后妃身边的一个大宫女,何至于连吃个馒头都像是吃燕窝鱼翅一样的?” 秋燕满足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这辈子就觉得我爹我娘我兄弟的五条人命背在身上,时刻不得忘,现在我大仇得报,别说是馒头了,就是让我吃草根,我也是香的。” 秋燕没读过什么书,但她这话话糙理不糙,她是觉得她家里头沉重的人命负担终于卸了下来了吧? 青岚不再说话,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笑道:“说起来,你在这宫里不是整日里不出门吗?怎么好像什么门道都懂得一些?” 为了以防万一,青岚这几天都不打算出门,只是要找些吃的东西实在有些艰难,但没想到秋燕居然有这本事,她不知道从哪里能找出来些吃的,虽然不见得好,但从来没惊动过其他人。 秋燕放下馒头,戏笑道:“当然是我有特别的本事喽。” 不知道是不是青岚多心,她总觉得那“特别”两个字好像是意有所指。 她没有深想,又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青岚原本也是随口问问,但是没想到秋燕马上就回答了起来,并且回答得头头是道:“还不算很糟糕,太子殿下自从那次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疯了,而燕王,这次是被他真的圈了起来。” 青岚吃惊了,她倒不是吃惊燕王被圈,毕竟,在青岚的潜意识里,燕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她吃惊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秋燕本来只是一个后妃的下人,而静妃,青岚就在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也知道这个女人就算狠毒,就算有心计,她却政局却不敏感。否则的话,她怎么敢这么骑在太子头上拉屎?连太子对她厌恶,她也不当一回事? 而秋燕,连自己主人都不感兴趣的东西,她是从何得知的?她又知道多少呢? 青岚一边在心里快速盘算着,一边想搞清楚,秋燕,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秋燕理所当然地道:“该知道就知道了啊。” 青岚有些生气,觉得明明此人就该是个普通人,她什么时候突然摇身一变,竟然连自己都耍了的! 她严肃起来:“你认真些!你怎么知道的?”而且,明明她问得那么笼统,秋燕怎么会也不打听一下她想知道什么,想知道哪方面的,就立刻把她想要的消息报了出来?这简直是可怕! 秋燕本来没当一回事,见青岚这么严肃,也不由得有些吓到了。只是她天性冷静,神色中并没有多少的改变,只慢慢地跟青岚解释道:“我就是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啊。” 青岚嗤之以鼻:她难道还会读心术吗? “读心术是什么?”秋燕冷不丁地发问道。 青岚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读心术的?!” “什么?!”你说你在想读心术?! 、秋燕比青岚还吃惊:“你是说,我刚刚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其实是你想的?” 原来秋燕她连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本事啊?还是说,她其实是有着跟人把脑电波同频的本事,所以说,她才会什么也不问地就报出了青岚本人的答案。 这要不是有读心术,那就说明她极其地会察言观色,可是光止会察颜观色,也绝不会连青岚脑子里想的什么东西都知道吧?! 青岚由衷地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做宫女可真是太屈才了!” 秋燕倒被她的郑重吓住了:“有那么夸张吗?” 青岚因为自己有过相似的经历,再一看秋燕,就觉得特别亲切,原本心里冒出来的那个想法顿时再也憋不住了。 她一把握住了秋燕的手。 这一回,轮到秋燕被青岚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青岚可顾不得了,现在她和慕昱清绝对是求贤若渴级别的:“你跟我干吧!” 秋燕“啊?”了一声:“我现在不是在跟着你吗?” 青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现代了,别人根本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忙换了一种说辞:“我是说,你跟我回我家,我给你工钱,你跟我干。” 秋燕低头,似乎是在盘算,跟着青岚干有没有前途,她盘算了片刻,青岚期间一直紧张地盯着她的脸,生怕她一摇头说了不同意。 还好,她算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在算,最后点了头:“好吧。” 青岚大松一口气:对这种极其稀缺的人才,如果对方死活不同意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要不要上威逼利诱大法,毕竟,这样的人就算不能为己所用,若是落到别人手上了,也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 还好,她同意了。 青岚心情放松,便问道:“那你是不是那些年在静妃那里听到了不少秘密?” 秋燕又呆住了,她过了片刻似乎才在恍然大悟:“是啊!这些应该是我听到的别人心里的想法,不是老天爷告诉我的,难怪我那几年都在想着,感谢老天爷把杀父杀亲的仇人送到我面前呢,原来是我自己的本事啊!” 青岚扶额:竟然是这样,这人也算是间接的,叫傻人有傻福了吧? 不过,这个秋燕算计起静妃来,时间地点人物拿捏得分毫不差,几个该下狠手的,昔日相处的姐妹们也一个个地毫不容情,说起来,她也算是个有决断力的女中豪杰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她盘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此时再也忍不住,便问了起来:“你上次说的,你问的你们老家的事情,你说静妃在那里种了什么田吗?” 青岚点点头:“没错,她就种了一种害人的花,她每年都让人把那花运到京城里给她捎进来,她就在这里头提药呢。” “提药?”青岚一直以为静妃只是一个可怜的,被推上台上的傀儡,也没想到,她居然参与得这么深,连药材的原始种植她都插手,甚至是引人杀了秋燕的全村。 任何一件事,只要涉及到“屠”字,都只有可能是大案要案,但青岚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见有人提起过,说明这件事被捂得极深。 青岚知道,静妃的家世不显,以她家族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为她捂得住这么大的事,她的身后,必然还会站的有其他人。 但是现在秋燕居然告诉青岚,静妃有可能就是那当中慕后人之一,青岚觉得震惊的同时,也有些好笑:该不会是差点毁了国之根基——太子的人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吧?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秋燕不知道是不是打开了谈兴,她的兴致很浓,“是啊,静妃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就是在提药。” 青岚觉得自己被鄙视了:“这怎么可能?她如果真的在提药的话,我不可能一点证据也不知道的。” 至少总有什么器皿,或者,是什么味道吧。 秋燕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自信?我才不信,隔着这么厚的板子,你还听得见声音。” 青岚觉得,她的脑子好像又有点不够用了:“等等,你说板子?” 秋燕点头:“是啊,你以为是什么?静妃在她的小卧室里有一个秘室。” 青岚这一回才是真正地大吃一惊:“什么?秘室?!”青岚觉得秋燕在编天书,如果那里真的是有秘室,怎么可能青岚在这段时间走去走来好多天了,她都没有发现过?而且—— 青岚无语道:“还有什么,你一次说清吧?”秋燕再说下去,青岚简直都要对她是不是特种兵王这事产生怀疑了!静妃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秘密,她却一点都没有发现,这也太不像她的能力了吧! 秋燕道:“没有了。” 青岚也知道,两方其实信任基础非常薄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只有通过其他的办法慢慢想。 青岚便道:“那我再问你啊,静妃的密室是怎么挖出来的?” 青岚以为她的这个问题肯定是没有答案的,想不到秋燕想了想,道:“她一搬过来就有了啊。” “你怎么知道?” 秋燕道:“她偶尔也有得意的时候,我知道她想跟别人说,我就暗示她,她可以告诉我的。” 青岚奇问道:“你的这个能力来看,她想什么你想知道的话,不是非常容易?何必要拐这么大一个圈子?” 秋燕撇了撇嘴道:“你以为我是随时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了吗?我的招数也有不灵光的时候啊。” 青岚对那个传说中的密室好奇死了:“那你能带着我走一走吗?我想去看看。” 当然,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更想弄明白,静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 秋燕爽快地答应了:“行。” 说干就干,只是区区一个密室而已,只要不出宫,青岚一般就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等到天刚刚擦黑,秋燕在前,青岚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直奔玉成宫而去。 才只是几天功夫,玉成宫就有了破败的样子。 第1094章 其实看着那个宫室还是那个宫室,只是在那一次的惨祸当中,静妃一宫的人都几乎被太子杀光,当然这是外面的传言。 而的确,死在这宫里的人不算少,因而,这附近更加地没有了什么人烟。 几声老鸦在低空中盘旋着呱呱直叫,为这座高大的宫室凭添了几分凄凉和诡异。 这地方,实在是太像拍鬼片的地方了。 青岚拢了拢衣袖,前面玉成宫的门是锁着的。 这当然拦不住青岚了,她让秋燕让开,自己三下五除二地,把门锁打开了。 秋燕提着一盏小油灯,走到床前面,不知拿什么地方扭了一扭,地洞无声地裂开了一个大口,轰然洞开。 那大口看着实在是像要吞人进去,青岚犹豫了一下。 秋燕一无所觉,提着灯往里走去,眼看就要没入洞中,青岚连忙提步跟上。 先入步的,是一级又一级狭长而陡峭的楼梯,青岚在进入洞口后朝上望了望,顿时就恍然了:那洞口起码有半米厚,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地下室那么薄的木板,或是石板挡起来的。 如果不是一寸一寸地敲打,她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也怪她前些天自己单独一个人相处的时间短了些,只来得及把家具都检查了一遍,没想到,玄机却是在脚底下。 不过,对于静妃是否有能力造出一个这么有规模的洞,青岚是怀疑的。不提其他,就说她们下到楼梯所用的那块石板,不光要有足够的力夫将它们抬起来盖上,最重要的是,还要有极好的滑轴,才能承受这么重的石板还可以无声无息地滑开。 别看这个东西人人都会做,可要做成这样,非顶尖水平的工匠来亲自开工才是。 青岚走到之后,越来越怀疑,这个洞根本不是静妃所开辟,想来,秋燕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骗她。 这洞越入越深,而道两边隔一断距离就有一个凹槽,那凹槽平滑如镜,每一个里,刚好够放一盏油灯。 而且地洞的顶端全部由石板接缝,完全看不到一点泥土。 这比一般小康人家的房子造得还结实些! 青岚越看下来就越是惊叹。 只是,她走了大半天也走不到头,青岚觉得,她得开口问问了。 “秋燕,你不是说这里是个秘室吗?什么秘室需要建个这么长的走道?”她顿了顿,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没下来啊?” 她的声音在廊间回旋着,形成一声叠一声的回音。 秋燕停了一下,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听静妃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啊。” 青岚无语,不过,她心里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便沉默着跟着秋燕一起走。 青岚在黑暗中掐着时辰,估摸着大约走了至少一个时辰,她们碰到了另一阶台阶。 两个人拾步而上。 秋燕抬手就要朝上翻去。 青岚忙轻喝一声:“等等!” 她的第六感又开始告诉她:她们的头顶上起码有几十几百人在来回走动。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假如这里有个地道,难道不应该建在什么山腹,最次也是荒野中去吧?就算在闹市里,也该把这块地皮买下来建个屋子吧?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走? 但青岚现在就是再郁闷,再想找个人解答,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低声跟秋燕说了现在的情况,秋燕很快表示了理解。 两个人坐下开始等待行人的散去。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期间,青岚都打了两个盹了,上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人没有变少,反而是越来越多,这是什么道理? 好在快要卯时的时候,青岚终于听到行人少了些,最终,这里安静了下来。 青岚翻开了石板盖子,顿时哑然了:她道这是哪里,这里原来是西边的一个闹市呢! 秋燕看她在发愣,忙推了她一下:“发什么呆呢?快走啊!对了,这里是哪里?” 青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笑了笑:“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哪里啊?” 青岚道:“你还记得,有一次静妃和太子吵架,太子说,她害了他的地方!” 秋燕想了想:“你说这里是那里吗?那怎么可能!”她一说完这个,立刻自己又否认了“哦,不对,那的确是可能的!” 青岚见她想了起来,便道:“是吧?我还记得,好像太子一气之下把那地方烧了,你说对吗?” 秋燕点头确认:“没错。” 青岚点给她看:“你看,这里的这块木头上还有烧焦的痕迹,难怪我说这上面有这么多人呢,敢情是地被烧成了白地,房子成了无主之物,这一块也不知道被谁占去了在做生意呢。” 秋燕听她分析来分析去的,终于是忍不住了,她揉了揉肚子:“我好饿啊,你能不能带我去吃点东西?” 青岚一笑:“你还真来对地方了。这里是晚市,再过半个时辰,恐怕就要有人来开早市了。” 秋燕却不怎么满意,“啊”了一声:“还要半个时辰吗?感觉要等好久啊!” 青岚实在是看她跟平常那些刚刚出了皇宫,或者说难听点,是刚刚出了笼子的女人不同,她好像并不特别的高兴,也不特别地担心,只青岚想让她跟着她走,她点头就应了,不光没有一点犹豫,现在对她也没有一点怀疑。 青岚想到这里,便牵了她的手,道:“那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做饭给你吃。” 想不到,秋燕居然还惊异地看了她一下:“你做饭给我吃?你居然也是会做饭的吗?” 青岚汗了一下:自己到底在她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啊!这几天都白拿白吃的,难道她就这么像一个吃白食的人吗?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里虽然叫南市,其实离西市才只一条道相隔。 等青岚带着秋燕到了西市里的豆腐坊时,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青岚正准备开门,手突然停在门栓上停了片刻,秋燕立刻就察觉到了:“怎么了?” 青岚几不可见地把指尖的东西往里藏了藏,笑着开了门:“没什么,进来吧。” 秋燕一边走一边惊叹:“想不到你住的地方这样窄,我还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呢。” 青岚惊异地扬了扬眉毛,笑道:“大家闺秀?亏你也真是叫能想,我的行为举止,有哪一点像大家闺秀的?”连慕昱清都不好意思这么夸她呢。青岚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秋燕道摇头道:“不能那么算的,你看吧,皇宫里这么多稀奇的,好看的地方,好看的东西,不说别的,静妃娘娘那里的珍品都不少了,也没见你眼皮子浅地要往自己的怀里兜啊。这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我可想起来,我自己当初进宫时,眼里头只有这高高的红墙,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哪像是你,只打量一眼都嫌多的。” 秋燕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青岚却觉得冤枉得很:“我什么时候没觉得好奇了?”不过,她嘴里叫着冤,心里也暗惊了一下,她对这些东西一点觉得都不稀奇,那是因为她根本是见过更好的,而秋燕却能把她的行为观察得这么仔细,不管她是有意无意的,这都说明了,她之前的伪装还有相当多的破绽。 也亏得那个人是秋燕,不然要换个人,她不说底裤都卖光的话,起码也要被人试探好几次,搞不好,哪一次她就踩了雷呢。 青岚暗自检讨着,一边推了门,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她的那张床上,睡着一个长着圆溜溜苹果脸的小丫头,小丫头没脱衣服,一张被子乱乱的搭在身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得极熟。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笈的宝贝女儿张晴。 她居然又跑出来了! 秋燕却不敢往前走了:“你不是说你一个人住的吗?这人是谁啊?” 青岚看见她难得的害怕的神色,忍不住想逗逗她:“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什么小贼呢。” “啊?”秋燕大吃一惊,不知从手上摸了一些什么东西,一道淡粉色的烟雾朝着被子里睡得正香,远未知道危险来临的张晴袭去! 青岚大吃一惊:她是见识过秋燕这些古怪东西的厉害的! 她虽然学习的是个野路子,可她这野路子的危害一点也不容小视!万一张晴被挨到一点儿,说不定就是非死即伤的大事。 她什么也来不及说,一边叫着:“住手!”一边朝她手上的东西打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虽然青岚出手出得很及时,可还是有一小部分的粉末被吸进了她的鼻子里。 “你对她做了什么?”青岚紧张的问道。 虽然她对她的父亲有意见,但是对这个小姑娘,她其实还是挺喜欢的,万一她要因为在这里,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而死于非命的话,那她这辈子真是都要内疚而死了。 秋燕也不傻,立刻从她的不神情察觉出了不对,,她有点迟疑的问道:“你不是说她是贼吗?” 青岚焦头烂额,难道说这个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跟别人开过玩笑吗?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玩笑话,什么叫做真话吗? 但是这事无论如何都先是自己不对,就算别人矫枉过正,也不该随便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 她苦笑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好吧,我道歉,这个女孩子是本来的房主,她应该是找我来的。” 秋燕“啊”了一声:“你也真是的,这种事你也敢拿来开玩笑!” 青岚没有说话,心里说道:“谁会像你一样的,一言不合,连人家的命都能要,她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杀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 青岚边在心里头琢磨,不管是有意无意的,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却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世外之人会像萝卜白菜一样的到处满大街都见的着吗?连她进个宫都没办法避免。 她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秋燕,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清衡宗的地方啊!” 秋燕莫名其妙的答道:“清衡宗是哪里?” 青岚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世外之人就好。她其实挺讨厌那些人的,那些总是以为自己跟其他人不同,总想凌驾于其他人上面,就仗着自己的本事与人家好一点,就觉得自己好像能够评判世间的一切,能够为世间的一切作裁度一样,这一副打着普世救人的面孔,干的事却没有一件利国利民的人,他们凭什么这样?别人在努力生活的时候,他们凭借着天生给予的天赋在消耗着自己的年月。 她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你到底给她用了什么药?” 秋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有啊!我是给她用了点容易昏睡的药,我怕到时候你来捉她,她反抗会受伤啊!” 青岚:“……”反正这个人怎么想的她是搞不清楚了,她烦燥地说道:“那你把她的药解开。” 秋燕却摇了摇头:“不行。” “不行?为什么?”青岚着急的问道。 秋燕道:“当然不行了,因为我没有解药啊。” 青岚无语,问道:“那你的药什么时候能解?” 秋燕道:“至少一天吧!” “一天?!”青岚失声惊呼。 她本来还存有一点侥幸心理的,但秋燕一说,完全破灭了她的希望,她叹了一口气,感觉好像天那边已经快要透亮了,西市里来往了好多个人。 她瞪了秋燕一眼,这人真会给她找麻烦。 她住的可是人家这姑娘自己家的房,用的老家人也是别人自己的下人,现在倒好,主人家在自己的房里被客人带来的客人给迷晕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反正看这丫头也是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想来隔壁的那个聋婆婆应该是不知道她的到来。 青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捞起还在睡得死沉死沉的张晴,把她抱出了门外:“跟上!” 聋婆婆醒来之后,肯定要质问的,而她家的小姐注定没办法起床回答问题,巧的是青岚还带了客人回来,说这一切跟她们没关系,谁会相信哪! 而且,青岚跟张晴的爹张笈还打过照面,万一别人找女儿找到豆腐坊里去,青岚想到这一点,顿觉怀里包着圣旨的那一坨包袱顿时全成了火炭。 青岚把张晴拿着被子皮一卷,直接带着秋燕去了黑鹰他们的旧联络点。 那个位置空一顿时间了。 青岚在外面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对秋燕点了个头,当先一步走了进去。 第1095章 本来青岚这一天准备出门还有别的安排,但她对秋燕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的作风弄得实在是有点神经错乱,便足不出户地,一直守到张晴在日落前醒来。 而张晴则睡得一脸满足地醒了来,一醒来就看到一个以为绝不可能再看到的女人:“王妃姐姐?” 她一向仗着自己年纪小,不顾自己还差点做成过青岚的嫂子,经常性一张口便叫一声“姐姐”,青岚听着听着,仿佛也觉得自己成了这个惹人操心的小丫头的姐姐。 青岚的脸色不大高兴:“你怎么偷跑出来了?你也不想想,你每次偷偷溜出来都得让家里人多害怕呀,你干嘛跑出来了?” 张晴本来是耷着个小脑袋被青岚如疾风骤雨般地厉叱,她目前倒是乖乖的,只是青岚知道,这小丫头是鬼主意多,一点也不能轻视她的破坏能力,因而,她的语气是相当严厉的。 等青岚说完了,果然,这小丫头眼珠一转:“王妃姐姐,其实我这次来是有正事找你的。” 青岚本来不以为意,这么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小丫头,还成天被关在家里,她能有什么正正经经的正事来找她? 但是,张晴就一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没放在心里,不由得急了:“姐姐,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啊,我爹画了你的图像,到处在张榜贴着抓人呢。” 青岚大吃一惊,问道:“你爹?你怎么知道你爹在抓我?” 张晴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我爹一手丹青很厉害的,我那天在他书房里玩时,我就看到,他把你的画像画在上面,交给了他的下属。” 青岚原本还道张笈只是个普通的武将,他肯定认不出自己的,心存了侥幸,倒没想到这人居然会画画,这跟她想象当中的五大三粗,只粗通文墨的武将人设是一点也不像啊! 她不用再问,便知道现在皇城内外肯定是贴满了她的相,真是,一朝道行全丧哪! 现在真是先不要想怎么去遮掩这事,而是想,该怎么去逃命吧! 青岚垂头丧气地坐在床榻上,真的很想一瞬间就跨到天洲城,在慕昱清的庇佑下无法无天! 不过,青岚毕竟以前是干特殊工作出身的,她只是慌乱了一瞬间,立刻便想到了她该补救的主意。 她以后看来就只能蒙人皮面具出场了。 这倒是其次,只是她再看张笈,总觉得这个人好像是觉察了什么,让她有点被看透的惊慌。 算了,青岚知道,这些没影的事情想再多也没能让情况好转过来,便道:“那好吧,我就有一个问题可问的。” “你是不是又逃家了?” 张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好像是个做错了事情在忏悔的小学生,可是青岚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色,如果自己真的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面孔骗了,那自己也就不用再混了。 青岚有点生气:“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叫你不要再没事到处乱跑,你是不是一点也没当回事?” 张晴看青岚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心里是不以为意,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就觉得这个姐姐的话她特别愿意听,也特别害怕她生气,连忙摇手道:“姐姐,不是这样的,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逃家的,只是我爹他老关着我,我在家里整天呆在那里闷都要闷死了,我想出来透口气的。” 听听,听听,她连逃个家都能编出十七八个理由来的,青岚简直对她无语,也幸好,她还算是胡闹当中有点分寸,没有把什么都拿出来给别人露了底。 她来自己这里来,倒是比她到处乱跑要强得多。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青岚问道。 这一点,张晴早就想明白了:“我跟着你啊!” 青岚吓一跳,一句话脱口而出:“瞎说!” 张晴扁了嘴:“姐姐可是瞧不上我?” 青岚头疼不已:“我哪里是瞧不上你?”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我是太害怕你了呀。 本来这位张大将军对她就多有意见,她还当着张大将军的面把圣旨都抢了,引得他全城追杀,这一屁股的烂帐还没有算起,这回却是他女儿要跟着自己,青岚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张笈听到这消息之后的绿脸。 青岚有点郁闷地问道:“我把你送回你爹那去,你听你爹的话,该多好呀!” 张晴眼泪汪汪:“姐姐是不是嫌我拖你后腿了?” 青岚很想说是,但是这小丫头一双能占住半张脸的大眼睛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她实在不忍心对这张脸说个“不”字。 同时,青岚又有些好奇,她跟青琚是兄妹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缘上的关系,她跟青琚对某些事物的鉴赏能力有着出奇的相似,尤其是在审美方面,两人有着如出一辙的审美。 青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对着这张那么可爱的脸忍得下心说:“不”的。 她最后只能郁闷地问道:“我到底有什么好呀?你这么喜欢我的?” 张晴天真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姐什么都好,我就想跟着姐姐。“ 青岚:“。。。。。。”她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她匆匆丢下一句:“反正我不管,你过几天就走。” 但是张晴用更大的声音叫了回来:“我一定不会走的!” 这是不光用哭的,还要用赖的了! 青岚对付一个二三百斤重的糙汉子完全没有一点问题,可是这个软妹真的在某种程度上比糙汉子要难对付多了,她从来没有被一个妹子这么十八般手段用尽地想要赖在这里。 现在,终于是理解了有些男人说女人不好惹时,那由衷的苦笑了。 总之,张晴算是顺利地留在了青岚这里。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早上,幸亏青岚带着张晴走得快,否则的话,她们不过小半刻钟就要被张笈带着人堵个正着。 那个豆腐坊除了张笈本人之外,其实张晴没事的时候也会去坐坐,那天张晴碰到青岚其实只是个巧合,当然,这个巧合最后几乎救了青岚的命罢了。 城里针对青岚的抓捕依然十分地严峻,尽管青岚已经做了数种改变,但是仍有被人认出来的风险。 她后来跟灰莺她们再度联系上的时候,灰莺也正色警告了她,每天张笈都守在城门处亲自查看过往人群。 也不知道他是在抓她,还是在抓他的女儿。 总之,以张笈那种程度的眼毒,青岚想着,还是不要去挑战他的眼力了。 青岚并不怕跟张笈正面对上,但是,现在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秋燕,她可没办法在带着一个弱女子行路的情况下还能够保证己方的全身而退。 最后,灰莺请示了青岚,要不要协助她回家。 青岚考虑了很久,她觉得张笈的态度很值得玩味:他好像对于青岚耍弄了她很有些恼怒,却好像只是在恼怒这一件事,而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是十分地在意。 但是不管怎样,被人大张旗鼓地抓捕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她不觉得自己为了想要确定张笈内心真正的想法来行险,甚至是暴露自己是件好事。 那么,青岚的目光终于投到了张晴的身上,她在心里对她说了声抱歉。 但是,这一次,她决定把事情跟她讲清楚,这小姑娘之前对她心甘情愿地说出所有的事,并不因为她的父亲跟她站在对立面而对她有所疏远,只凭借这一点,她也值得得到青岚的尊重,起码,得说出事实,让她有选择的权利。 青岚有点忐忑,她不知道说这些的时候,张晴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地无礼取闹,尽管她在平时不讨厌这种有点可爱的小撒赖,但是,这不代表她喜欢在谈正事的时候被人这样的插科打诨。 没有想到,青岚还没有说完,张晴就十分干脆地点了头:“没问题啊。” “啊?”青岚反倒是愣了。 张晴笑得甜甜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青岚听:“我跟我爹回家的话也就最多罚个禁足,再了不起也就是罚抄了,这没什么,可是姐姐你如果落到我爹的手上,我可不敢想,我爹别看他这人没什么可怕的,可他罚人罚得可凶了,我爹军营里的那些人可怕他了。” 她抱住了青岚的手,真诚地说道:“我喜欢姐姐,我一点也不希望姐姐出事。” 青岚觉得,这个女孩子固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坏毛病,可她只需要一点便可以抵除所有的不好。 “你有一颗赤子之心。”青岚认真地看着张晴的眼睛说道。 张晴却不见欢喜,青岚的那句话好像是触动了她身上的什么按钮一样,她哗哗地就开了眼泪的龙头。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不选我,他不喜欢我?看看,我让他的妹妹都很喜欢我呢!” 青岚看着她的泪眼,突然觉得,其实她平时笑着的时候也挺好,至少不会哭得让她手足无措啊! 她真的不会哄女孩子啊! 不过,张晴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了,她哭了一会儿后便收住了所有的情绪,开始认真跟青岚讨论起所有的细节来。 这一讨论,便是深夜。 直到张晴打了个呵欠,她们敲定所有的细节,青岚便赶紧催她:“快去睡觉,再不睡就不美了。” 张晴摆了摆手,呵欠连天地接着睡了起来。 而青岚却睡不着。 她想起,她在城中还有一位朋友,她应该去看看他们的。 她还记得那年几乎像是被赶的一样赶出了门外,他们就此结识,彼此意气相投,最后,他还跟她的侍女成了亲。 这些年,除了京城里的亲人之外,她最惦记的就是这对小夫妻了。 记得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了。 青岚想着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个巷子前还种着一株丁香花树,现在晚来的夜来香带来的浓郁香气益发地香浓。而丁香花的那个小院子里有人在哭闹,哦,不对,应该是有小孩子在哭闹。 那家主妇在毫不客气地喝骂:“喂,姓张的,你儿子醒啦,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个“姓张的”不情不愿地嘟哝着:“每天夜里都叫我起床,你怎么不起床?也不看你相公白天当差有多辛苦,万一我哪一天什么时候因为夜里没睡够,白天却出了事,我看你要哪里把你相公给哭回来。” 女人不耐烦了:“我白天的时候哄你儿子做家事不累的?你去不去?不去你就给我滚下去!” 青岚忍不住微笑:这个金珠,在她当丫头时就风风火火的,现在为人妇了,管起丈夫来也是威风八面呢。 果然,张铎虽然不情愿,还是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一出门,他就愣住了,紧张地喝了一声:“是谁?!” 青岚从阴影中走出来:“张兄,不认识我了?” 为了这一次的认亲,她可穿的是一件过去常穿的白色长袍,不过,张铎这个傻样还挺好笑的。 青岚呵呵笑出了声:“张兄,你不会是见我死里逃生,太过惊喜,以至于不会说话了吧?” 张铎失了声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你,你是,白,白兄弟?!”他的目光定格在青岚的胸上,又不会说话了:“不对,你,”他到底没好意思说出下面的话来。 青岚只是微笑:“你叫金珠出来说话,说她家小姐来看她了。” 其实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绝不小,在青岚话音刚落的时候,金珠披着一件衣裳起了身,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连头发也没来得及抿一抿,一看青岚,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是小姐?!” 青岚抿嘴笑道:“怎么?几年不见,你不认识我了吗?” 金珠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我没,不对,小姐,你怎么回来了?!这个节骨眼,你回来干什么呀。” 她只说得这两句,青岚便知道,金珠明白此刻京城里的局势于她而言有多危险,她是在叫她赶紧走。 她没看错这个丫鬟。 虽然她们的主仆情谊开始得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是,总算有个善终。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不可以改变的。 金珠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把青岚往屋里让,“小姐,外头冷,你进来坐会吧。” 而张铎这个时候完全傻了。 知交好友由男变女不说,好像她还是自己妻子的旧主?这关系,让他有点混乱。 青岚退了一步,又回到阴影中去:“不了,时辰这么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们,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忙着生计呢。” 第1096章 金珠待还要再说话,青岚身子一纵,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金珠眼泪汪汪地追着叫了一声,却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失落地转回身:“小姐也真是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给我们留个信,我们可到哪去找她呢。” 、“呵呵。”张铎忽然冷笑了一声,“娘子你到哪里去找她我不管,不过,你是怎么认识你家小姐的,还有你跟你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得跟我交代一二吧。” 金珠看着张铎愤怒还带着点委屈的脸,这一回还真是有点心虚了。 但是,她有其他的办法来压制住这种心虚,那就是,她大吼一声:“干什么还愣着,没听见你儿子哭得那个伤心哪?!你这当爹的怎么这么没良心!”、 原本闹了矛盾,夫妻两个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了,或者,就像金珠这样的,简单粗暴地使用语言暴力将另外一个压服,这也一般就没什么了,但是,今天这个时辰,金珠的这个办法肯定不会管用了。 因为,她的相公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出来:“到底是谁没良心?!你这个婆娘给我说清楚,我俩成婚都这么多年了,你明知道我跟白兄弟什么情谊,你居然瞒着我这么长时间,你天天把我当猴耍着玩,你是不是觉得看猴戏很有意思啊?!” 青岚并不知道,她的到来居然还引起了一场小夫妻的家庭战争。 她只觉得看到了她们,自己未来奋斗的方向好像是明白了一半。 如果换成是太子掌权,也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还有几家能够维持这样平凡琐碎的幸福。 即使是为了保住这些家庭,为了这些民众们,青岚觉得,她也有必要去试一试那件事。 何况,青岚觉得,随着太子的日益疯狂,事情一步一步地明朗化,她和慕昱清胜利的那一天将会越来越近。 明明没有什么原因,她就是这样坚信着。 带着这样的信念,青岚堕入了梦中,一夜睡得香甜。 而到第二天起床时,这种美妙的情绪让她容光焕发不少。 青岚看到起床的张晴,她嘟着嘴唇,对自己将要再度步入那所谓的“牢笼”深为不满,“喂,王妃姐姐,你可记得,你这是欠我的啊。” 青岚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吧,我都说了,我帮你写信给我哥哥,你还要怎么办?” 张晴叹了一口气:她十分想说,她想亲自写信去,可是一想也知道,青琚根本不会回她,她就不写过去专门讨人嫌了,倒是青岚,这两兄妹感情这么好,由她来敲敲边鼓,想必效果将要很不错。 青岚也是在想,青琚不知道有多久了,他到了江南基本就没写过几封信回来,要不是她非常确定青琚人就在江南,否则的话,还以为他是失踪了。 此时这两个女人想不到,她们以为十分安全的青琚却是在江南掀起了轩然大波! 上京城一共有六个城门,这段日子出于种种考虑,六个城门只开了一个。 每天京城里人都要从这一个城门里进进出出,交通拥堵得不得了。 张笈作为一城守卫,不知被多少个骂个贼死,但他也没改初衷,一直坚持着每天坐在城门前查问每一个车辆。 青岚他们排了半天才终于轮到她们之前的那个,她盖紧了身上的棉被。那棉被里正发出一阵让人恶心的恶臭味,青岚脸上抹着白色的粉,还上了一点黄黄的粉,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久病不愈的恶疫患者。 青岚其实也佩服张笈一个地方长官每天都能如此细致地在城门刚开始便来守城门,估计城门官都没他这么敬业。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肯定的青岚就在城里,竟是乌龟咬手指,死也不松口了。 事到如今,她也能指望张晴那边能给点力了。 青岚想到这里,便只看见,在她之前的那个车子检查时,张笈突然走上前来,敲了敲车板:“把板子打开。” 车板被打开了,里面只是放着一些去贩售的瓷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笈拿剑点着额头,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眼看那车都要开走了,张笈突然赶上前面那辆车,拿着剑柄捅了过去! “啊啊啊!!!”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原本排得长长的队伍突然骚乱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有人低声询问起来。 那个女人从车底盘掉下来,一个懒驴打滚,转身就跑! “怎么回事啊?居然真的还有刺客吗?” “张将军居然真逮到了刺客!” 、青岚几人就在这样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当中排到了最前排。 张晴其实拖不了张笈这么久,青岚心里有些心忧张将军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她也不可能在人都在的情况下强行冲港,只能安慰自己,她这里应该没什么事。 果然,那接下来检查的兵士刚将帘子挑开一条缝,那股冲天的恶臭便熏得人直捂鼻子。 士兵捂着鼻子问道:“车里人是怎么回事啊?这么臭?” 是秋燕在赔着笑:“兵爷,是我家嫂嫂生了褥恶疮。” 那士兵立刻嫌弃得直摆手:“这是作孽吧,居然是这种病!” 青岚心里不舒服,但是也只能忍着,这是什么人呢!褥恶疮在凤朝就是妇人疮毒的一种统称,这些女人得这些病,还不是因为要给这个男人生孩子,居然被人这样嫌弃。 但是这是这个社会的大环境,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最多只能抱怨一二,不过,等到她有上位的那一天,,她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度恶化下去。 士兵们一听她得的是这种病,你可就恨不得把她放得远远的,哪还有心思叫人出来不当着面去比对? 那个人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真倒霉!碰上这么一个丧门星!” 秋燕示意车夫赶车,这车夫也是灰莺拨调过来,专门送她们出城的。 眼看城门已经在望,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这声音正是刚刚被张晴引开的张笈,想不到他只是引了他这么短的时间,车夫赔着笑:“将军,可是小的车子有什么不妥?” 张笈手指顶一顶下巴,若有所思:“不对,你这里有点不对啊。叫你车里的人下车。” 这个时候,就轮到秋燕说话了,她双眼含泪,哀求道:“将军,我嫂嫂生了褥恶疮,不能下来见人的!” 张笈“哦”了一声,“那好啊!我上来也无所谓。”他竟是一定要检查的样子! 几个人对视一眼,车子离城门只有半尺远,这个时候还等什么?当然是“冲”啊!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城门,张笈一声暴喝:“哪里走!”一边一跃而起,想要打掉那个车。 但是青岚躺的是最后面,正透过小窗户,一举一动的都在观察他,此刻见他跃起,机不可失,她迅速把手里攥着的三枚铜钱扔了出去! 而打的正是他不得不防的地方!张笈跃到半路却被这三枚铜钱又逼了回来,却不生气,大笑一声:“来的好!”竟是又要飞起来! 但是,青岚他们用的这匹马本来就是难得的千里良驹,此刻被鞭子一抽,更是玩命地飞奔了起来。 青岚听那车夫唿哨着拼命加速,最后如一线黑线一样,在滚滚的烟尘中越飙越远。 看那张笈,居然坠着他们跑了起码三里路都还一直紧紧跟着不放。 青岚无奈,又是连射几下铜钱,终于是摆脱了那个人! 张笈没有追上他们,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一点也没有觉得丢人,或者说是不高兴,反而像是畅快得要痛饮三斤美酒一样,真是奇怪又无语。 如果说,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要玩一场追逐游戏,青岚只能骂他一句神经病,真是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而张笈为什么高兴,说起来很简单:他的女儿回来了,这个王妃,从她所有的动作当中,他已经认出了她,终于解了心中的一个天大的谜团,张笈如果还不高兴的话,那可真就叫做没了天理。 青岚看着张笈是再没办法追上他们了,而奇怪的是,在他的身后,明明有一批追兵怩追了上来,张笈却袖着手把他们都拦下了,居然还倒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这个理由青岚倒能猜出来,那些在城门上的,说是兵,其实还是民,他们只不过是在日常的训练当中体能要比一般的人强一些,比起青岚,那就是一个是铜铸的,而另一个是瓷片烧出来的,当然瓷片要一碰就碎了。 他们那些人追上来的话,也只能是徒增伤亡,其他的,他们什么都改不了。 张笈自己都拿青岚没办法,那也只能放马归山了。 至于将来要怎么走,他一个武将,只是负责守城罢了。 想到以后的晚景,张笈颇有点凄凉之感,因此,对那个半点不领他慈父之情的不孝女也多了几分耐心。 只是,等他回去的时候,他一听那不孝女做的事情,张笈就又气歪了鼻子:那混帐东西居然偷了他的印符! 这是要害他一家子没命哪! 张笈这回真是发了怒:“把小姐给我绑来,老爷这么多年没弹过她一根手指头,倒养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了,快给我把她绑起来,老爷我今天要亲自教教她到底该怎么做人做事!对了,你这孽女,你把印符给谁了?” 张晴早就吓破了胆,只管死咬着不承认:“爹,我没偷你的印,你别打我!” 这个时候,青岚也终于从自己的背褡里摸出了那个迟了很久才看到的礼物,顿时无语:这位张大小姐对人好起来,真是好得让人有些受不了啊。 只是她此时既然已经是离了京城,万没有道理为了一块私人的印符专门跑到京城里去自投罗网,只有在这里遥祝他们父女二人能安生一点过日子了。 千万别打出个好歹来。 不过,这枚印符应该会有很大的作用。 青岚早从灰莺的手里得知,慕昱清正领着她为他训的精兵强将日夜兼程地赶过来。 只是毕竟行军的途中需要保密,即使连灰莺都不知道他们的行军路线,带了多少人,用什么交通工具怎么过来的。 但是青岚想,他们既然想要秘密,那肯定不能走大路,还必须得晓行夜宿,离灰莺最后一次收到他们的信已经是五天前。以他们的脚程,应该会走得很快。 但即使如此,出了城之后,青岚还是把秋燕托给了那位车夫暂时照顾,在没把秋燕的事情当面告诉慕昱清时,青岚并不打算越俎代疱,帮慕昱清把人给收了。 她决定到城外唯一一座的山上羊仙山去等他们。 说到羊仙山,青岚难免不会想到她再一次碰到宇白他们师兄妹时的情形,也就是在那里,她开启了一系列几乎是相当于奇幻的旅行过程,也是在那里,她才真正得到了自己的绝症可以被治愈的消息。 对那座羊仙山,青岚的感情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 去过一次那里的温泉池子,再想把它找到,并不是很难。 青岚再钻过那个灌木丛中时,因为此次有着极其充足的时间,她仔细研究了一下,才能发现这些灌木丛中的玄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灌木丛上的刺根本不扎人,它在最上方尖端处有一个钝角,人划上了,只是一点轻微的痕迹。 而且,认真看的话,那些灌木丛每一片叶子都是对称的,那些叶子对着称还有一些奇怪的美感,青岚觉得这里头有异,便想拔出一株来看看,但是,即使她力气极大,一时间居然也拔不出来。 这才是真正奇了怪了的事,而且,她有种感觉,这种灌木丛只要她动一根,其他的肯定都是连在一起,要一起断根的。 青岚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毕竟,这里也算是别人清衡宗时不时都要来玩一玩的地方,虽然他们把它设成了禁脔,但是先来后到,她本人也不是这块地的所有者,万一因为她随便乱玩,把这些地方给弄乱了怎么办? 青岚这样一想,便不再去拔它,可她又想了个主意,即然不能拔,那我挖了可好? 说干就干,青岚从下面的农户家里顺了一柄小铲子,顺着那个灌木丛挖了下去。 反正她是等人,也不急着一定要把什么事都追寻一个答案出来,便一边慢悠悠地挖,一边挖累了去泡个泉,这个样子虽然看着有些傻气,可在等待的时间里,因为这种冒着傻泡的行动,却让时间无比地充实起来。 第1097章 她发现,这些植物的根系并不像她所说的那种被泥土裹着,那种泥土根本就裹不住它。青岚每次一挖它,它就刷刷刷,几下,自己把泥土都刷干净了。 它的根茎跟叶子一样,相当地光滑,那种光滑度足可以累比,蚊子在玻璃窗上滑倒的相比。 这,不像是修仙炼仙的植物,而像是一个炼金制品。 青岚不知道自己表述的感觉对不对,但是的确,这种东西给她的就像是现代的工作钢铁产品一样,几乎是一擦就能亮闪闪的。 但是它比现代的钢铁又软,又有弹性。而且,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青岚还拿手指,拿刀割都没把它割开! 如果宇白师兄妹在这里,青岚肯定是要开启十万个为什么的,但既然他们不在,青岚也就只好把这些问题搁在心里,等着哪年哪月的哪一天,或许就有了回答了。 这种东西如果能开发出来大量使用,相信所有的弓弦都将会成为历史,难怪说宇白说他们不宜与世外之人交往过多的。 连青岚这种经历过现代都世的人都无法得出“它们是有生命”的这个伪命题,更何况古代人? 青岚一边瞎想着,一边使劲挥着铁锹往挖守土。 突然,一声“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从上往下大叫而出,一个人正呈倒栽葱状从上往下掉了下来! 青岚只眨一一下眼,那人就掉了下来,整个人挂在灌木丛上惨叫。 青岚试探着问了一声:“赤瞎子?” 那人像被蜜蜂蜇了一下:“王妃?我怎么听见王妃的声音了?这不可能!” 青岚哭笑不得,拿手在他后面拍了一下:“你先转过来!” 赤瞎子看见她,又叫了一声:“王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岚好笑,她正准备回答,赤瞎子却脸色一变,不知想到了什么,忙对外面扯着嗓子喊道:“王爷,你家王妃在下面沐浴哟,你快来看哦!” 说完赤瞎子笑嘻嘻拱了拱手,迅速消失在山崖之间。 青岚心道:这个可真是不怕死,连这个称号都敢叫也是没话可说了。 赤瞎子刚叫完,一个穿着迷彩色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山崖上,他只露出半张脸,那半张还只有半秒不到的时间,青岚的心跳便跳快了不少,是他!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下一刻,青岚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当中。 青岚在这个怀抱当中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青岚有些想哭的冲动了,但有有一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问的。 比如说:“我不是千千叮万嘱的,叫你不要出来,不要出来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在第一线?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慕昱清就这样听着她大声地埋怨他,享受着好久都没有享受到的唠叨,心里的幸福就像要满满地溢开一样。 不过,在这样快乐的时刻里,有一些东西的在是完全不必要的,比如说,燥音。 他准确地攫住了青岚的唇,那唇时隔多日不见,依旧像是酿了美酒一般,沾之欲醉,即使是闻一闻,也是要醉的。 青岚开始欲拒还迎地推了他一下,可是很快她便迷失在某人温柔的攻城掠地当中,早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等她醒的时候,整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被剥得光溜溜的,进了温泉当中。 哇,他是怎么进的灌木丛?怎么进的温泉?青岚只觉得神奇得很,她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个人就熟练地掌握了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扒光她的技能!、 她真是,哭笑不得。 一夕缠绵。 青岚也不知道这一天跟慕昱清在这里多久了,总之,等她醒的时候,她的胃里已经足可以放上一头牛消化了。 她娇嗔地拍了慕昱清一下:“都怪你哪,又是一夜,我,我只怕要被别喝人笑死了!” 慕昱清捉住她的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柔软笑道:“哦?是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妻子小小的不满,道:“你可知道你有多久没有回来了?你还欠我多少次,你知道吗?” 青岚一听,顿时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如果说,按照一天一次的话,那岂不是:她立刻头就“晕了”:“唉呀,不行了,我晕了,晕了晕了,快,我要起来啦。” 青岚不知道,她跟张晴这小丫头相处的时间长了,倒把对方耍赖的本事学了个十全,她这样软绵绵地撒了一娇,当真是百炼钢都要化成绕指柔了。 慕昱清看了看天色,也的确是不该再跟这丫头痴缠下去了,便换了衣服要起身。 他抱着她起来,这个娇娇的姑娘居然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慕昱清只好帮着她把衣服穿上了。 还没等他把这姑娘抱上去,这姑娘居然把头一歪,在这里睡着了! 慕昱清心中软成了一片:这姑娘肯定是累坏了,却在刚刚任他予取,一点二话也没有。 他也不再闹她,在温泉旁边找了一个稍微平整的地方,把随身带着的大氅铺到地上,抱着她休息起来。 其实,说休息也没有多长时间,不一会儿,天就亮了。 这些天,勤勇军夜行晓宿,只今天突然猛调了一个时间,士兵们却没有不适之处。 青岚检阅着自己所带领的这些士兵们,心里的骄傲简直无与伦比:这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兵!这是她的兵! 她,终于有机会向慕昱清,向这个世界的男人们证明,女人们也不是只会纺纱织布,只会烹饪绣花的,她也会带兵,她也会打仗!她也会向这个世界的男人们举起纤细的手臂,证明自己的力量并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现在,由她打造的这个拳头,终于到了要呼出去的那一刻! 青岚尽量地让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她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张圣旨! 让众人各自埋伏好之后,青岚拉着慕昱清又回到了那个灌木丛当中。 温泉池子里,豹子看见他们两个人携手而来,吓得尖叫一声,又连忙朝深处游去。 青岚好笑,叫道:“豹子,你别那么着急,我们没人跟你抢啊,你慢慢游!” 豹子弹着腿转身,两只绿色的小豆子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青岚,像是在确定青岚是不是在说谎话一样,见他们两个人安安份份地在旁边坐着,似乎真的不打算打扰它老人家的开心,才开心地欢叫一声,又继续游了起来。 青岚十分感慨地说了一声:“其实想一想,最划算的人就是他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心都不用操,多好呀,要是下辈子,我能当个小貂儿,那也是挺不错的。” 她原本是随口一说,谁能想,慕昱清认真地看住了她:“瞎说,你下辈子还是我的,当什么貂,你必是要跟我当人,享那人间至极的!” 青岚红了脸:这个人,平时都像锯嘴的葫芦似的,一旦说起了情话,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让人又是甜蜜又有些害羞。 慕昱清却看青岚那低头的样子有些烦了,以为她不同意,立刻就醋了:“不管怎么说,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你休想以为你做什么貂儿鼠儿什么的就能把我给摆脱了!” 青岚被他说得又是羞又是恼,但偏偏这个人还认真得不行,你不给他一个答案,他就非执着地看着你,让你不同意,就像是对不起他这一番认真一样。 不过,想到慕昱清这些年为她所做出事情相比,别说这一辈子,就是下一辈子再跟他在一起也值得的。 即使他霸道些又怎么样?他的霸道并没有干涉她的自由,相反,他很喜欢她的独立,很欣赏她的自强,也从不以爱的名义去强行插手她做的每一件事,相比于其他人而言,这一点不知要好上多少去了。 青岚想到这里,迎着他期待的眼神终于是吻了上去。 两个人缠吻很久,青岚突然摸到怀里一个硬硬的,凉凉的东西,顿时惊醒过来:说好要说圣旨的事情,真是的,怎么又亲了起来! 她懊恼着,把圣旨拿了出来。 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这是皇上驾崩前给你的遗诏。” 慕昱清身子一震:尽管从各种渠道已经获取了这个消息,可是,只有事到临头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种虚妄的真实感,那个男人,那个带给她母亲一生噩梦,让他的童年在阴郁当中度过的男人竟然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他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儿子在,唯一的一个儿媳妇他还恨她入骨…… 对了,恨她入骨…… 慕昱清心里划过一丝不详的感觉,很快翻开那一卷卷轴,只看到第二行,他就气得冷笑起来:“人都要死了还不忘记让我不自在!”他双手一个用力,圣旨顿时呲啦一声,被他撕出了一道小口子! 青岚吓得急忙拉住他的手,叫道:“你疯了!凭借着这个圣旨,你可以马上入京为帝!” 慕昱清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帝位毫不犹豫地把你舍弃掉?” 青岚被他的问题问得震惊了:她之前还有过这样的怀疑,可在他当年为她做过的那些事中,那样的怀疑就像把他那样热烈,那样真挚的感情放在脚上践踏一样,她不会这样怀疑她,再也不会。 可是,现在他居然在用这样的话伤害着她,但是,他这样的话何尝又不是在伤害着自己?! 人在情急当中说出的话是最能体现出一个人当时的所思所想,他如果不是在心里深埋有此意,又何须在两人一出现类似的争执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青岚不知道该心疼他,还是该心疼自己。 原来以为两人是幸福的,是无所畏惧的,但没想到,他还在怕。可是他害怕这些事,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吗? 这些安全感本来是该由着她给他的,可是她那么吝于付出自己的感情,以至于,终究还是伤到了他。 那么,到底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最终地安定下来?不再这样将不安深埋心底? 青岚握着他的手,用自己最大的诚意看进他的眼睛里,认真地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只是想,这张圣旨有可以拿来利用的地方,你这样随手销毁它,未免也太过浪费了吧!” 她尽量使她的语气充满了娇嗔,但是显然效果不佳。 因为慕昱清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青岚笑了一声:“你要想啊,我如果真存了此心,我怎么可能会把诏书给你看,毕竟,这世上知道这个诏书的,也就只有我跟那两个人了。而我毁了它,那两个人只要没有证据,那就只能就此作罢。” 她说的那两个人自然指的是曾铨和张笈。 她紧紧握着慕昱清的手,尽量轻松地笑道:“这一点上,你可就没有我聪明了,你看看,我来教你,到底怎么能把这个诏书做得有利用我们一点。” 她的手指在她名字上面划了一个圈,笑着轻描淡写道:“你看,我回去的路上点篝火,不小心把它引燃了,虽然圣旨防水火,但是掉进去后还是少了些东西,比如说,这里,再比如说,这里。” 慕昱清只是刚刚钻了一个牛角尖,此时见青岚一心一意地在给他谋算,终于放下满心的猜疑,将她拥入怀中,喃喃道:“岚岚,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你若是离开我了,我真的,说不定会疯。” 青岚鼻子发酸,恨不得给过去的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过去那样混帐,一次次的辜负自己所爱的人,那样宝贵的时光,过一天就少一天,她怎么会舍得在最后的倒计时里缺少有他存在的日子?! 青岚看着慕昱清,眼见他的唇要压下来,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忍不住惊叫了起来:“糟了!你来得太早了,现在要怎么办?” 虽然说有很多时候早不宜迟,可是,有更多的时候,时机很重要,不能过早或过晚,就得在刚刚的那个时间点里才叫是真正的完美。 慕昱清带着这么些人夜里赶路过来都是吃的自带的干粮,就这样,也用了二十天左右的时间,那么说,假如京城里的局势没有恶化,甚至是太子用他的邪恶恐怖镇压住了反抗的声音,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慕昱清需要在这里等着。 假如没有诏书的话还好说,反正无论怎么做都是造反,当然是顺着自己的时间表来打比较爽了。 第1098章 但是,现在有了诏书,那就不必要用最吃力的方法与别人角力。然而,时机不对。 太子现在靠着邪劲整服了兄弟和大臣,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天然的号召力,只要是太子一呼,不知多少人会投奔过去,到时候,他羽翼渐成,只怕会更加地难打。 太子不知是吸毒,还是个性本该如此,反正他自从掌权以后行事就越发的邪,邪得能让满朝文武都不敢惹他的份上,那也是个本事,是个相当难得的本事。 “我们该怎么办?”青岚这一分析,顿时棘手得一再咬指甲。 慕昱清将她的手拿开,轻斥道:“干嘛,别伤害到自己。” 青岚讪讪把手拿掉,小声道:“我着急嘛。” 她着急什么?她还能着急什么? 一想到这里,慕昱清的胸膛里就像开了锅似地闹腾着,他再也忍不住满心的笑意,将她揽在怀里:“放心吧,你怎么变笨了呢?” “啊?”无缘无故被说笨,青岚这可就不乐意了,她顿时一个翻身:“喂,好好说话,我还能跟你做朋友的。” 慕昱汪倒不介意她在这些话上乱说,反正她一直以来都喜欢说一些别人没说过的话,慕昱清还真是有些习惯了,万一她哪一天不说,慕昱清还得怀疑眼前这个小女人是不是被别人换过了。 不过话归正传,慕昱清只点了一个人:“你忘了,京城还有老大?” 青岚的眼中立时露出嫌弃之色:那个没用的家伙,叫他做个什么事情都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也真是叫人无语。 慕昱清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从容笑道:“你就是瞧不上他,也该知道有我才是。” 青岚皱眉:“可你的这个样子太有特色啦,叫人一看就能把你认出来,这样也太不妥了。” 慕昱清轻笑道:“我的娘子不是要来建功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她还跑了呢?” 青岚讶异:“我?你舍得要我回京城吗?” 慕昱清没答话:“那你也不能在这山上陪我餐风饮露啊。” 青岚小心问道:“那你可是考虑好了?” 慕昱清既然敢放手,肯定是做好了相应的一切准备,闻言笑道:“你放心吧,我这里都就绪了。对了,你别忘了,你多浪费一天,我们这些山里的兄弟们都要多吃那种可怕的石头饼,这样想着,你就是不能完成任务,也能完成任务了。” 慕昱清的这个表情令她想起了某些早就遗忘的东西,她情不自禁地挺胸直立抬头,昂扬地敬了一个礼:“是!长官!” 慕昱清一愣,以前倒没看见这丫头这样干过,莫非,这又是她想出来的新鲜花招?不过,这个样子看着也是挺不错的,以后可以考虑到军中推广。 青岚可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可以令到勇毅军改变行礼方式和阵型,不过,改编后的方式比之前飒爽了不少。为不少没有对象的勇毅军小伙子招来了多少美丽的姑娘啊! 青岚满脸兴奋地盘算着:“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人主动愿意上前跟太子顶上呢?” 青岚一边写,一边出着主意:“我看,我们就让燕王以为你会在他身后一直跟着他吧,如何?” 慕昱清心道:“这不是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的吗?你怎么还在重复?” 可是,看着对方兴奋的脸颊,慕昱清什么也没说,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知道该怎么做你决定就好。” 这是,这是要全面地放权下去了?!! 青岚兴奋极了:别看她之前的各种学会,可是这样亲手规纳一个一,或者说是一批人的前程,她可是从来没有做过呢。 这样的担子压在肩上,青岚在觉得沉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份满满的责任。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在密林里深深藏着的士兵们,心道:我是在为他们做,我今天多做一些,明天前方的士兵们便会少流一分血汗,这是值得的。这也是自己所能为慕昱清做到的最好的,最合适的礼物。 说干就干,据青岚放出去的哨探查看,张笈那次的那个哨卡就是专门为青岚所设的。青岚原本还觉得荒堂,但等到张笈撤了哨探之后,才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是有一批人,你无法理解他,但是这种人又偏偏很有市场,他们就是叫做“洒脱”。 青岚第二天的时候去了城门,从城门那里进去,果然一切正常,然后他溜溜达达地到了燕王府上,燕王府大门紧闭,被人从门里头把栓子栓上了,连个采买的人都没有。这真的是相当的不可思议,谁家那么大一个家连个买东西的人都不会出现吗? 青岚在那里等了半天的点,什么都没发现,甚至是连过路的一只母蚊子都拍不到。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是人都要吃喝拉撒睡,而燕王府里头,没有人进也没有人出。青岚心里冒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该不会是太子嫌弃自己的兄弟太碍眼,但是又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除掉他,干脆就把他关在里头,让他出不来也进不去,生生把他饿死还好。 青岚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后背上寒毛直立,吓得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这样的话,燕王府里的人都是死干净了也没有人发现。 看来,燕王的处境是相当不妙啊。 而且,那府里头全部都是人,墙里墙外,用里三层外三层来形容都绝不作假。燕王也是个傻瓜,明明那天那么那的局面,偏偏把事情做成现在这个鬼样子,简直是无话可说。 只要他勇敢一点,就算是不敢把太子杀了,带着那几个冲进宫殿里,甚至不用他冲进去就可以喊“陛下被太子害死了”,这样一喊,谁能堵住他的嘴? 就是因为他带头沉默,别人都不好在这件事上站队,谁能知道对方是不是会赢?万一站错了队,轻则毁前程,重了性命都没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青岚一点也没觉得,燕王该同情,只是可怜了他的那些姬妾和,孩子们被他连累得一起圈在里面,只要是时机到了,便是引头一快! 燕王走都走了,居然还走得不够彻底,被人摸到老巢一窝端了。 要不是吴春知道情况不对,偷偷溜走了,那燕王这一战就算是彻底地输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是足够糟糕了。 估计太子就是怕燕王像上次来一个金蝉脱壳,所以把他守得这么严。这种守卫的样子,才算是真真的,连一只母蚊子都没办法进去呢! 所以,也不必说青岚了,她连蚊子都不是,也不可能进去。 “你们去看过燕王吗?”青岚在黑暗当中给那几个负责协助她的人打着手势。 几个人传来了手势:没有,太难。 好嘛,自己还真成了被倚重的那个。 其实青岚知道,慕昱清喜欢自己归喜欢自己,他对自己的尊重,对于自己职业上的信任并不是在一开始就是全无保留的。 他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男人相比,除了在对待女人的观点超前一点之外,什么也没有不同。 那么,军队虽然训好了,但还没有开始拉练,而现在嘛,倒是有个连他留在上京城小队都觉得难的碉堡,青岚先还觉得这一切解决后,自己在他面前的话语权肯定会提到最高的。 青岚心里有些抱歉地想道:“说不得,还要牺牲别人了。” 她快速地奔跑起来,并且用手连续不断地打着繁复的手势。 顿时安静的巷子里抢先响出了一个野猫的叫声。 那当然不会是真的野猫,那是一个队员一边模拟着它们的叫声,一边在来回跑动。 果然院子里有人在骂:“这糟瘟的猫!” 青岚再一动作,两只小猫开始打架了,那叫声要多凄厉有多凄厉,要多渗人有多渗人,有更多的人呼吸也乱了些。 突然间,一条黑影穿过了围墙! 有人大叫道:“什么人?” 院子里先是马上就乱成了一团,随之是一静:“好了,野猫,别乱动。” 不过一会儿,野猫的叫声又传遍了院子。 侍卫们晚上要站一夜的岗原本就累,再一听那让人难受至极的叫声,怎么可能很正常得了? 他们的呼吸开始减缓,节奏开始慢了起来。 青岚知道,这是他们也发现了不对,想要来个守株待免。 可姐姐偏偏不跟你们玩这些。 野猫刚叫了半声,就像是被人卡住了嗓子一眼,突间就不作声了! 连青岚有点准备都心里开始发毛,里面的人也有些嘀咕了:该不会发作什么邪性了吧?最近,好像是听说府里的姬妾有谁死了吧? 有人顿时站不住了,轻声道:“统领,俺出去看看,看看就行啊。” 那统领没话,摆了摆手手,那人手脚极轻地跑了出去。 倒没想到,这个怕猫的,居然是那个院里功夫最高的人。 青岚继续等着,又一条黑影飞过了围墙,落到另外一个侍卫的手里。 那黑影可不像之前的一条,它的性格要温和得很多,当然那是针对人来说,猫里头有疯子,再温和也是有限。 青岚终于等到里面的人掉走了小半,再回首,一个黑衣人冲了进去,黑衣人身形瘦小,不小心的话可能就会把他当成什么东西,尤其是今天晚上的猫叫的很奇怪,胆子小一点的人,一定会有七七八八的联想。 但是里面的人显然不是其中的一个范围,你一个人,高声叫了一声:“哈哈,终于等到你了!兄弟们上啊!立功的时间就在现在了!” 那侍卫们果然英勇而上,打斗的声音传来。但是没过多久?就传来那个人跑脱的声音,然后再过了一会儿,又是猫叫,侍卫们再惊慌,在发现是虚惊一场,然后黑衣人在往里跑了一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损伤的回来了。 如此往复,起码重复了有5遍以上,黑衣人统领终于怒了,“今天晚上不杀了那个小贼我就不姓赵!给我追!” 青岚却站在墙角那一头,根本不用眼睛看,就只用耳朵听听,就知道那个侍卫同你在说谎话,他的人大部分都没有离开,但是他却故意做出一副被人骗走了的样子,显然是有所图。 这个所图就很简单了,想要抓住那个不知道是在捣蛋还是在试探的黑衣人。 青岚开始往里头丢石子,一会儿东边,一会儿西边儿,总之就是丢到人身上,不是很疼,也绝对不可以容许被忽视。 他就不相信了,他这隔墙有眼技术,会不让你里面的人害怕。 果然,里面的人开始动作了,因为他们的统领不在,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地商量起来。 青岚等的就是现在,根本不需要别人把空间全部给他让出来他才能进去,他只需要一小点空间,足够一个容身的位置。 他轻轻地跃上墙头,黑夜里,那几个人还在低声的商量,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黑影从墙头上跃了下来,悄悄地融入到了他们其中。 哦不对,应该说是融入到了,树下,石头底下,一切有阴影的地方。 然后,青岚的影子开始向外剥离,像一个小小的被分裂的细胞一样,悄然无息地分裂成了两份。 这一带其实是守卫最重的地方,青岚之所以没有选择在最薄弱的地方下手,原因就是,一般人但肯定不会以为他们会蠢到在,最终守卫的地方走过去。 但是,青岚她就是这么蠢了,燕王府也就是最外围的方向守的最多,等到他进去以后,里面除了几个零星的岗哨,其他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了。 青岚上次已经来过一次燕王府,但是那个蠢货住在哪里她一点不知道!还好,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女端着盘子走来了。 青岚急忙去将她劫持到一处,逼问道:“你们王爷现在住在哪里?” 其实这是下下策,是这个侍女说了,但是等到时候,肯定会传出去有人在之前见过燕王爷的事。 他们之间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被第二个人再传出去,你先问明白之后,把蒋玥送给她的药在那个使女鼻子下面放了一放。那个侍女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以后到底只是失忆还是变成白痴,这真的就要听天由命了。 燕王爷还是住在之前的书房,尽管青岚有些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是,他还是决定先去那个地方看一看。 书房的灯开着,一个戴着高冠,正在吟诗作赋的古代人坐在窗前,高声叫道:“仓廪实而知礼节!”燕王的声音! 第1099章 青岚精神一振,跳上房顶先把瓦片掀开看了一下,那个一脸落寞,浑身写着我要找事,我要找事我还是要找事的人,不是燕王是谁? 只是他的屋子里头还有一个人,青岚想想,,往下面扔了个信物进去。 燕王爷喜上眉梢,还知道克制一下,撵身边的人出去:“好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个丫鬟出去的时候顺手熄了灯,屋子里隐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在黑暗当中,青岚摸了进去,站在燕王爷的旁边:“王爷,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燕王爷,低声咆哮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伤害一样:“你害了我你知道吗?”青岚心想,这不是你自己作孽吗?有什么道理还要怪到别人的头上! 当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让她多抱怨两句自己也不会掉一块肉,反正这个人都已经残成这样了,他也不想给他火上浇油,就问道:“王爷你到底想不想一辈子这样?” 燕王爷气哼哼的说道:“废话,谁想啊,你想吗?” 青岚这个晚上也可以说是来救他了,当然,能救多久,又到什么程度?也要看他本人的运气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可是他没必要惯着他的坏脾气,听见燕王爷无止境地像是在发脾气,他才懒得伺候,一句话堵回去:“看来王爷是不需要我帮忙了对不对?” 这句话果然比什么仙丹妙药都有用,燕王爷听了这句,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得先憋了下去,怏怏的点了点头,“有劳青女侠了。” 只说了这一句,也不说说到底什么时候报答她,这人的人品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有多差,难怪他无论做什么都不成功,勉强有个蠢可以卖一卖。 青岚问道:“那你自己有没有什么计划?” 燕王爷愣愣道:“我就是有计划,也得等出去了再说啊。” 青岚心道:“你要是出去了跑了,我费劲把你救出去干什么?” 她嘴上却道:“那你觉得我一个人救你救得出去吗?” 燕王爷一愣:“守卫这么森严,女侠你都闯过去了,怎么现在还救不得了?” 青岚现在对此人的观感差到了极致,闻言便道:“王爷你以为你是个帕子还是个荷包,随便袖在袖子里就能带出去了吗?” 燕王爷讪讪道:“那你说了半天,莫非是在消遣我不成?” 一言不合就恼怒不已,这种人,如果为人君,只会听臣子的摆布,同有自己的意见,他要是当了皇上,那也只会是一方的祸害。 青岚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文臣那一脉极力想推燕王上位啊。因为太子悭吝,而且刻薄寡恩,大家在太子手下干活明显不如在燕王底下好混。 燕王底下只凭着他人蠢好忽悠这一条都可以顶上一万条以上的不好之处了。 青岚叹了口气: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万一做什么事都想着图快图省力,那这个国家离国之亡佚绝对不远了。 不过,燕王爷好忽悠,对青岚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青岚道:“不是,我是说,我现在一个人不能救你出去,但是我可以在外面提供助力给你帮助,让你走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燕王爷兴致不是太高:“哦?那你说孤王应该怎么做?” 青岚道:“我这里京城不是有人手吗?你到时候就写一份折子,言辞恳切些,就是皇帝死了,太子却秘不发丧,皇帝的死因一定不一般,请救御医院会诊。” 、燕王大吃一惊:“父皇死了,这真的是真的吗?” 青岚终于翻了一个白眼:他居然到现在还被他的太子哥哥玩得团团转,真说他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她也懒得回答他了,直接问道:“你到底要不要写?” 慕昱宏压根想也不想,他毕竟皇室子孙,最基本的皇族斗争的政治素养还是够的,连连点头:“我写,我写!”一边找了纸笔,一边又问:“那假如太子不允呢?” 青岚能跟他说这么多话,已经算是看在亲戚的情份上了,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要别人一步一个脚印地给他出主意,真是一把年纪全活狗身上去了! 青岚不耐烦地道:“你是不是傻啊?不允你不会说他心里有鬼吗?” 慕昱宏怒瞪眼,似乎除了瞪眼,他像是什么别的动作都不会做了一样。 青岚暗暗摇个头,看着他在砚台里润了笔,就着寝房里唯一的那盏八角宫灯,扬扬洒洒,写了好长一篇。 青岚看得昏昏欲睡,提取了中心意思,其实就是一,我听说我爹死了,二,我爹死了,我不管有什么错,你也得让我见爹。你不让我见爹,就是你搞得鬼,没听说哪个年代的儿子见父亲还有什么乱七八糟规矩的。总之,我要见爹,不见我就闹! “你觉得怎么样?” 慕昱宏写完后,像个小学生一样将草拟的奏折递给青岚看。 在此期间,他完全没有想过,青岚只是一个本来应该被人鄙视,不应该参与政事的女人。 青岚以前就有过类似的经历,也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她虽然在之前站在旁边偶尔瞟过一两眼,但并没有看齐全文。 她接过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偶尔还点评一二,指出慕昱宏措辞的错误,两个人足足讨论了大半个时辰,青岚才告辞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慕昱宏还害怕得一再挽留:“女侠,真的不能商量一下吗?你把我带走,我也能做这些事的啊。” 青岚心里鄙视,然而因为还要用到慕昱宏,倒不好把他贬得太低,只道:“你在这里的话,还能是燕王爷,出了别的地方,万一你的行踪被人发现,那到时候太子,哦,不对,马上要说皇上了。假如皇上到时候要对付你,连由头都不必再找了,直接一个‘冒充皇子’的罪名扣下来,就能当场斩杀了你!” 慕昱宏挣扎着不甘地道:“我手上也有二三人手,他不敢这么嚣张的。” 青岚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幻想:“那到时候更好,连你手上的人也一网打尽。你猜一猜,是名正言顺,得继大统的太子手底下人多,还是你手上的那仨瓜俩枣人多?” 慕昱宏不说话了。 他跟慕昱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他尚文,一向标榜文人清高,恨不得见着习武的人都把他们大骂一遍,说现在国力强盛,四邻皆不成患,而他们这些人一点用处也没有。 而慕昱清则是不折不扣的武将,他刚刚出来领事时都是在什么部门下领差不必说,单只说三个皇子里,只有慕昱清一个人,凤启帝,现在应该叫“先帝”了,先帝只让他一个人进了金吾卫做副统领。 如果是他今日被困在京城里,多少也能凭借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以及在金吾卫武将当中的香火情办成不少大事,就算不能脱困,也不至于像他那样地被动。 慕昱宏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来:他的二弟到现在还只派了一个人在京里跟他联络,可是以他对他那位二弟的了解,他绝不会是那种做事没有头尾的人,他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在做事,甚至,他已经是做成了什么! 那么,假如他跟太子去斗,而他的好二弟就在京城里的某一个地方躲着看他们二人斗法,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两个再一锅端,这……慕昱清想着想着,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高声拦住青岚:“不行!我不同意!” 青岚吓了一跳,问道:“你干什么?说这么大声音!” 慕昱宏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差一点引来看守的那些侍卫。但他坚持道:“我不同意,你不能让我一个人去!” 青岚挑了挑眉头:“你该不会连上个殿都没有勇气去上了吧?”语气中一点也不掩饰她的鄙夷。她的计划是,她带着慕昱宏突出王府,去联合众臣向太子逼问情况。 慕昱宏脸不红心不跳,在性命当前之下被人损两句有什么要紧?他道:“要我去可以,但你得跟着我一起去。” 青岚抱着胸,这人刚刚说得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他这是出了什么毛病不成?她却是想不到,这个人虽然人胆子小了些,蠢了些,但对他的兄弟还是很了解的,他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道:“你若是不陪着我一起去,我宁愿在这里自困而死也不去!” 青岚嘲笑了一声:“你对你的兄弟真是忠心呢,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也不主动动手。” 但是慕昱宏打定了主意:既然这女人能被二弟派来联系他,说明她在二弟那里至少也是个不能随便舍弃的重要人物,自己这条命很金贵,反正,不管她说什么,自己只管攀着她不放就对了! 慕昱清主意打定,任是青岚怎么说,他也不再回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青岚原本就不大放心他的战斗力,生怕他到时候跟之前的一次一样,不但没把事情办成,反而还把自己倒填了进去。不管他这个提议是为谁在着想,但是自己跟着去的话,反而有助于掌控好很多事。 于是,慕昱宏便看她垂头思索了一阵子,居然干脆利落地点了头:“好。” 慕昱宏得了一道保身符,算是暂时安了心,又问:“那你今晚要在哪里歇?用本王给你准备地方吗?” 青岚心道:我老公就在城外,我当然是要跟他团聚为好,谁要在你这个到处都是耳朵眼睛,都没办法说话做事的人这里过夜?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明天我来找你。” 燕王问道:“那明天早朝时,我跟你在哪里碰面?” 青岚诧异问道:“谁说要早朝时去了?” 燕王有些不可思议:“你不趁着早朝时人多的时候去,那你要什么时候去?” 青岚本来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旁人,但是这家伙一直在问,而且,青岚也怕自己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到时候不明情况,到处乱闯,反而给人带来麻烦就不好了,便想了想:“你附耳过来。” 慕昱宏依言附耳,哪想到,青岚刚只说了一句话,慕昱宏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这太丢人了,我干不了。” 青岚早就知道他不会同意,但她是什么人?随便一两个人的否定在她看来就完全不是个事,她眼睛一竖:“嫌丢人是吧?嫌丢人你还活着干什么?赶紧去死啊!被自己的兄弟圈成这样,还自投罗网,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你都没有嫌丢人,这个时候倒跟我矫情起来了,你真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名声很好的人吗?” 慕昱清又气又怒,万料不到青岚说话这样的辛辣,气得指了她,连声道:“你,你!” 青岚话既然是说开了,又因为自己的相公要跟他争那一个位置,再怎么说,两人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合作伙伴,索性把所有以前都不方便说的话全说了出来:“我什么我?你要是要活命,就赶紧听我的,要是不想活,趁早歇气儿,我懒得费那功夫去救一个必死之人!” 这辈子,估计除了凤启帝,慕昱宏从来没在别人那里听过这么多冒着毒汁的话,却偏偏青岚话糙理不糙,说得慕昱清是一点也反驳不了。 他被抵到墙角,心里也的确有那么一咪咪的不甘心,最后只能颓然答应了:“那好吧,我听你的,到时候,若是你不能助我,反正也有你陪葬!” 青岚嘴上没说话,却心道:就是我真的坑了你,你也只能跳坑,哪来的这么多唧唧歪歪的废话?凭我的能力,我把你坑了,到时候,我自己跑,你也只能跟着干瞪眼。 但她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便道:“你好好歇一晚上吧,明天一早我们还有大戏要开锣呢。” 再出去的时候,因为摸清了燕王府的防卫路线,青岚就没有感觉到那么困难了。 何况她进去后,燕王府的野猫子闹春闹了一晚上,侍卫们一会儿在这边捉,一会儿在那边捉,早就疲于奔命。何况青岚闹的这点小动作不比一个狸猫更重,她悄然无声地翻过院墙。 等出来的时候,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树影之下。 他背着手望着青岚,神色宠溺。 青岚大吃一惊:“你怎么到了这里?!” 慕昱清回答道:“我不放心你,就来了。” 他一向很少说情话,但这样朴实的回答却令青岚欣喜又不好意思:“真是的,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还能被那个没用的家伙吃了不成?” 第1100章 一边说一边抱了他:“那你那边的人怎么办?” 慕昱清道:“有赤瞎子在,不怕。” 青岚却有另外的担忧:“赤瞎子这人以前在沙漠里当沙匪,自由惯了。虽然他武艺高强,是把好用的刀,可是,他不好管束啊。若是你我随便一个在还好说,就怕你我都不在的时候,那家伙就要出夭蛾子。” 不得不说,青岚别的方面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军事军人这一方面,她是个很不错的专家。慕昱清也知道,她的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只是她走得急,并不知道,她带的这支军队里有了非常棒的变化。 他坏心眼地决定,让这小丫头多担心一会儿,看见她为自己操心一切的表情,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捂了青岚的嘴:“好了,别说了,不是你早就提过,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不许说那些煞风景的政事吗?你忘了吗?” 青岚鼓了鼓嘴:这还真是她说的,但是,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却被自己的承诺所限,这感觉,真是不爽啊! 她看了看慕昱清的脸,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好像是在坏笑! 她立刻明白过来,本来这事跟她说了其实也没所谓,但是这家伙就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宁愿一直掉着自己的胃口,他真是太坏了! 青岚暗暗生一回气,转头一想,也想到了一个反击回去的好主意:“你想知道,我跟燕王说了些什么吗?” 慕昱清漫不经心地问:“说了什么?”还能说什么,肯定就是一些教他如何对付太子的招数嘛,还能有些什么? 青岚眨了眨眼睛,不无恶意地笑道:“不告诉你,反正,只有一件事能跟你说,那就是,明天我会陪着燕王跟太子对峙!” “不准!”慕昱清想也不想就吼了出来:小丫头狗胆包天了,居然连这种事也敢拿来开玩笑!他伸手要来抓她,青岚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招,咯咯笑着跳开了:“你就不用操心啦,我一定能把这事处理得很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跑,整个人像条黑色的狸猫一样窜进了小巷里。 慕昱清脑海中一阵阵的发晕,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怒,他只知道,自己娶了这小女人,还真就要承受她时时刻刻层出不穷的歪点子,哎! 而此时在城外的某一处也不是很太平。 刚刚被青岚所担忧的赤瞎子领着一伙人在跟另一个人对峙:“我知道王爷走的时候对你交代过,可你是谁啊,一个刚来不过半个月的小家伙,凭啥你说啥我就要听啥?!” 与之相对的,赤瞎子对面那人绝对可以算是孤军奋战。他一个人站在另外一边,却没有气馁,而是道:“就凭王爷的命令,怎么,你们是不想听王爷的话吗?” 那些人尽管不怎么服这个没来几天的小白脸,但“违抗王爷的命令”这个大帽子扣下来,还是没有多少人敢接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僵持了。 还是赤瞎子先咳嗽了一声:“王爷的话我当然要听,可那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话也值当我把他当一回事吗?” 他说的“阿猫阿狗”指的是谁,在场的人心里自然都比谁都有数。 但令人失望的是,赤瞎子明明是这有意挑衅的态度,还是被那人不温不火地接了下来:“哦?看来,是你对王爷让我领导你不服了?” 赤瞎子哼了一声,显然是默认了。 那人笑了:“那好,按规矩,你不服,你可以来向我挑战,若是你输了,你就得听我的。” “那要是俺们老大,哦不,要是俺们这一帮子人赢了呢?” 那个反问的人不是赤瞎子,但这人也够贼的,他根本没说自己这一方只有一个赤瞎子跟他挑战,而是一开口就划了一大圈的人,这意思不就是,如果赤瞎子一个人不行,那他们其他人还能挨个跟他打车轮战,甚至是一拥而上,来个群殴吗? 那人仿佛听不懂他话里的陷阱,微微一笑:“若是你们赢了,我就听你们的。”他补充了一句:“不止如此,我还会主动在王爷回来时跟他讲清楚,这是我的意思,绝不让他迁怒于你们,这总行了吧?” 几个人交换眼神:既然这人这么好说话,把后路都给他们想好了,这个时候再不干一把,那还是个男人吗?! 赤瞎子兴奋地撮了撮手掌,头一个扑了出去! 然而,还没有一刻钟的时间,山头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山的人。 那些人惊惧地看着那人:那人他简直是个魔头,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众人印象当中的“魔头”却尤若不知,看着他们几个还是在微笑:“几位,服气了吗?” 有一个人撑着说了一声“你不过是仗着功夫好就欺负人罢了。” 那人蹲下身来,望着他的眼睛,声音平平淡淡:“你再说一句,我听不大懂。” 明明这人长着一副白面书生的面孔,他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让人觉得威胁的地方,但那个跟他对视的人心里硬生生地起了一丛的寒意。 这些人终于不再说话了。 而那个看着像个白面书生的人站了起来,负手而立:“你们没有意见了的话,那轮到在下来说话了吧。现在,在下向你们正式介绍一下在下。在下,曾修明,金吾卫前任教头,现在,负责鹰字营全员行动,若是再被我发现,你们有挑战上司,违背军令等种种的小动作,本人军法处置,明白了吗?!!” 他一声暴喝,终令众人凛然,齐齐跟着答了一句:“明白了!” 不错,这人正是曾铨曾让他连夜出城,以防被太子加害的独子,曾修明。 曾修明连夜出了城,却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想去找北军。 他被自己父亲忠心耿耿地对皇帝一辈子,却临到老了,还要被太子加害悲愤不已。他出了城,却是在京郊找了个地方潜伏下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自己的父亲救出来。 而恰在此时,京城里传来自己父亲重新统领金吾卫的消息,他将信将疑地用暗语确认了消息,并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父亲对他之前的态度却是大变,尤其让他困惑不解的是,父亲托他捎来了一样东西,以此为投名状,一定要加入到狄王的队伍里去。 父亲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随信过后不久,便有两名陌生人声称是受他父亲的嘱托找到了他,将他带到了这一处秘密基地所在。 曾修明一开始还只是单纯地奉了父命,打算效忠于王爷,但是,看到这么军纪严明的队伍之后,曾修明好胜心起,倒是真的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曾修明不知道的事,青岚倒是很清楚,曾铨脱困之后,那么强烈地释放出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原本只是想召集旧部,不令金吾卫的人心早早地散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没听自己的话,这可急得他恨不得亲自抓人! 他身处皇帝身边,其他人的都倒的倒死的死,唯有他一直屹立不倒,靠的绝不止是那一点忠心,他敏锐的观察和判断能力也占了决胜因素。他早看出来,不管是现在被囚的燕王,还是气馁高炽的太子,都不是人君之相,而那一位远在狄边的狄王爷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而且,从皇帝的屏风下面找出圣旨,他是亲眼所见。尽管有些遗憾青岚把圣旨抢走,但从皇帝的态度中不难推断出来,那圣旨真正的内容。 皇帝只怕早就看好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只是一直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在跟他闹别扭罢了。只是皇帝跟狄王爷两人身份不一般,这两人一闹个别扭,那必然是要惊天动地的,比如说,为着皇位的归属,不知又要起多少纷争,令天下人要流多少次血。 但是,天下人流血他没有能力去管,自己儿子却是要护好,好选好明君,早日跟在身边,得个从龙之功的。 先不提小树林里发生的这小小的流血事件,单只说青岚这边。 青岚倒没料到,她只是陪着慕昱宏去走一趟,倒会引来慕昱清那么大的反应。她其实不太在乎这件事的,因为在她的设计里,她的这个计策虽然大胆,但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只是慕昱清死活不同意,她不可能真的不把他的意见当一回事,自己去随随便便地伤他的心。 她只好在这天晚上剩下的时间里不知被对方折腾了多少次,许下了多少不平等条约,才算把对方彻底地安顿下来。 于是,等她第二天去见慕昱宏时,整个人的腰背都是弯着的,腿都在发抖,幸好慕宏清留下的那部分人还算是给力,把慕昱宏救了出来,不然的话,要想靠着她的力量,只怕她现在自己都要陷进去了! 青岚的憔悴之甚,以至于慕昱宏见了青岚,先是吃了一惊:“女侠,你怎么成现在这样了?” 青岚有苦说不出,只好错开了话题:“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慕昱宏心里更加有事,也看出青岚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打转,顺着转移了话题:“等那些大臣们下朝吧。” 几个人不再说话,都望向皇宫的正门处。 终于,那正门旁边的角门打开,一个身穿朱紫的官员走了出来。 接着,没过多久,是第二个。 青岚忙推了一把不知是在发愣,还是在想什么的慕昱宏。 慕昱宏踉跄了一下,被青岚推到路中间去,心里暗骂了她一句。其实刚刚说的时候还好,只事到临头的时候他害怕了,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来。 只青岚带着他来就是为了这一出的,怎么可能由着他临阵退缩?青岚见他真的快要认怂的样子,庆幸自己真的来了,不然的话,被这草包演砸,还不知道要带来多少麻烦。 接下来的剧情,自己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场子,偶尔搭个戏台子,一切都能齐活了。 不出青岚所料,那位刚刚苦着脸走出来的官员先看到了一身皇子装束的慕昱宏,先吃了一惊:“燕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慕昱宏现在总算是豁了出去,他拿袖子擦擦眼睛,眼眶立刻就红了:“吴大人,是孤,孤是来哭孤的父皇,他被太子害得好惨哪!” 吴大人眼角一跳:像他这样的人精似的人,怎么会听不明白慕昱宏嘴里的潜台词?他这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逃出来,来对付太子来了! 那太子这些日子将他们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折腾得怨声载道,只是燕王在他们的手里,他们联系不上,而且太子又是一副癫狂以极的模样,他们任是谁都不敢去捋这个虎须啊! 现在燕王爷的潜台词好像是他要来冲锋陷阵,那有了燕王爷打头,一些事情可就不一定作准了啊! 吴大人立刻心领神会,跟着讶异道:“燕王爷,此话可不恭顺,您可不能再讲了啊!” 慕昱宏人都走到了快一百步,只差最后的那一步没有迈上去,也知道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怎么可能被吴大人只是试探性的劝阻给拉回去? 他抹了一把眼泪:“是与不是,还用得着孤王说吗?吴大人您若是不信,只管随孤王递牌子去宫里看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昱宏说话的时候,又有几个穿朱着紫的大人从侧门里出来了。那些人都认出了他,一听他讲,就明白他在针对什么,渐渐的,聚拢的人就越来越多。 别说慕昱宏是个王爷,就是他不是,一个儿子想要见父亲,却被另一个兄弟囚禁起来也不让人见,这事本来就够人嘀咕的了,更何况,慕昱宏他并不是个十分纯粹的草包,至少,他说的话相当有煽动力。 那些人不管是真是假,都义愤不已,转而面向皇宫道:“燕王说得是,太子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燕王您放心,老臣们绝不会让太子这样欺凌于您的!殿下请跟我们来!” 慕昱宏说了半天,他都不怕丢脸了,跑到皇宫门口来大闹,一是因为青岚逼着他这么做,再来,也是因为这里的人多,如果进去了,谁知道皇宫里被换成了谁在当值?万一一个不小心陷进去了,他该找谁去哭啊?! 他迟疑着就去看青岚。 青岚暗骂他没用,心里既不想得罪朝臣,又不敢顺着他们进去,一心想推别人出来做枪,把他想说的话说了,自己好躲在后面享受别人的成果。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因为他粘粘糊糊的态度就此作罢。 青岚只有站出来,高声道:“各位大人请不要激动,在下以为,王爷现在绝不能进宫。” 第1101章 青岚今天出来时刻意易容成了一个面目平凡的普通男人,那些人一个也不认识,有人就不满地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青岚微微一笑,不以为忤:“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王爷现在进了宫,诸位大人以为凭你们的一双肉掌能挡住太子的刀枪吗?” 她这话一说,那些人才对青岚正视了一下:毕竟这话虽是真话,但一般人谁都不敢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这个人不管他是谁,这个胆量还是不小的。 青岚见稳住了那些人,正要说话,却听慕昱宏突然慷慨激昂地开了口:“这位英雄,本王明白你是担心本王的安危,可本王的父亲还在里面,今天这个关,就是有龙潭虎穴,本王也是必要闯的!” 青岚真是被这人的无耻程度给打败了,瞧瞧他这话说得面不改色的,居然还敢拿着她来踩人!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呢! 真当自己写的剧本,就一定要照着这个剧本念完不成? 他大概不知道,只要是成功地把他忽悠到皇宫跟前,青岚的任务就算完成大半了吧? 青岚笑着冲慕昱清拱了拱手,“没想到王爷一片孝心,真是令人感动。如此,倒是某落于下乘了,如果王爷——” “不过,义士你话说得也对,如果进去了,我们反而落进太子的网里也不好。我左右是人已经在这里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太子,我看看他到底能给我一个什么说法!” 慕昱清反应不慢,看着她说话的方向不对,明白过来,对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 慕昱宏刚刚说那些话,一是自己是真的心里害怕,二来嘛,便是想要借机试探一下青岚到底是不是真心帮他,他可以信她到几成。 这样一试,慕昱宏的心完全凉了:假如二弟真的是想要拥立于他,他手底下的人怎么会这么不把他的生死当成一回事?他果然是有着自己小算盘的! 自己被那混帐给彻底利用了! 慕昱宏又是愤怒,又是害怕,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却完全无法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来! 他只能饮鸩止渴地叫住了青岚没有说完的话头,硬着头皮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他却不知道,他这样的畏怯心理,搁在那些大臣的面前是多大的减分项。那些人原本看他能够突破太子的重重包围,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先来确定自己父亲的安危,对他的好感不知高了有多少,现在再一看他,他还是那个贪生怕死的燕王爷,心里又是鄙夷,又有些好笑。 那些人的态度也不积极了,两方一时谁也没说话。 青岚不可能任由事情僵持下去,只有咳嗽了一下,接着道:“那王爷就在这里等着吧,太子不出来,我们也不走!” 慕昱清这时又想赞同青岚的话了:没错,那个敢弑父的家伙真能把他剁了不成?! 青岚朝后挥一挥手,几个事先请来的锣手开始敲着锣地叫道:“太子你这不敬君父,谋害尊亲的虎狼之人快滚出来受死!” 几个大臣差点被这劲爆的台词吓得一个趔趄,忍不住去看那几个人:燕王这是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连这样的话都敢嚷嚷出来?! 孰不知,连燕王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被困在后宅里,什么也做不了,其实这一切都是由青岚安排的。青岚当然不会让别人来做这种事。 她临行前找慕昱清要来几个卫士,让他们脱下兵甲,打扮成老百姓的模样,弄了一套家伙什,就专门为着是今天的事。 现在看来,这些人其实知道他们喊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出于对慕昱清和青岚惯性的服从,不止没有就他这个命令提出质疑,现在完成也完成得非常好。 真是声音洪亮,气势喧天。 皇宫门前本来前十米都属于禁地,这里前后先是围了一群当官的,后又是一群敲锣打鼓的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的,热闹得让人想不看都不可能。 别说人类本来就是爱凑热闹,就是不想凑,青岚也有千百种法子勾起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想来看看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渐渐的,人越聚聚多,只是不敢上前。 青岚又对敲锣的人当中的一个点了头,那人清清嗓子,立刻连说带唱地表演了起来:“太子开门!燕王爷要见皇上!太子你若是没有把皇上藏着,你就正正经经地出来跟燕王对峙,不要做缩头乌龟!” 其实在坐的人都知道,那个人的嗓门固然很洪亮,但是,凭那人的声音,想要传入重重宫禁当中,那也是在讲笑话。 但是,那些人心里更加有数:这人说的话根本不是给太子听的。 今天这里围着的人当中会自觉地把这件奇事传出去,让人广为周知。 青岚不知道的是,在她安排这出戏的同时,有一个人正在不远处的二层小楼里看着他,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她会豁得这么开,想出这种主意来,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无赖打法想必会振得皇宫里的那个人措手不及吧。 他想到这里,又想起了之前跟那人交手时的几次经过,结合到青岚告诉他的话,终于明白过来:想必之前的老三还是正常的,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静妃那个贱女人勾坏了,才变得如此丧心病狂,像在过末日一样地争分夺秒地过日子吧? 他只走了这一回神,便看见正门拉开了一条缝,那缝越来越大,等门拉到最开的时候,外面的人全部齐齐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黑压压的箭簇对齐了这一小撮人,每个箭士的弓都拉到了满格,随时便可以射出来! 慕昱宏倒吸一口气,万没想到太子遮都不遮一下,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兄弟! 他是真的要背上弑父杀兄的恶名吗? 慕昱宏脸色惨白,踉跄几步,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他要杀我!他真的要杀我!”燕王骇然地叫了出来! 他转头去找青岚,却发现青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到了他的前面,对着那些箭士,面不改色地笑道:“早就听说太子倒行逆施,没想到,太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凶暴,连朝中重臣都敢随意拿箭指着,如此杀父弑兄,屠戮众臣的无德无才之辈,也敢窃居太子高位!” 其实最开始说话的人有不少,只是谁都没有青岚的声音大。 她一字一句,说话铿锵有力,不知不觉中,其他人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节奏也慢慢地被她带了起来。 本来太子只是想杀燕王,但被她这一说,好像这里所在的官员都将不能幸免了一样。 那些官员们原本已经在悄悄地后退:毕竟,谁也不能在生死难关的时候还想着别人,但听青岚一说,事情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首先,他们这些人在燕王控诉太子的时候听到了所有的事,其次,他们现在跟他站在一起。 如果太子是个宽厚大度的,这倒还好说,但他这样子,他像是一个宽厚大度的人吗? 自己现在就是躲了,将来太子回过神来,恐怕也逃不掉被人清算的命运! 与其现在如此,倒不如彻底地站在燕王这一边,他们这里人多,不怕被杀! 再说了,太子行事奸邪,早露端倪,他们若因为这一时的惧怕而退却,有很大的可能性逃脱不掉不说,将来在青史上要怎么留名? 文官们不怕骂战,不怕清贫,怕的,是在史书上没有一个好名声! “臣倒是不信了,臣在这里,臣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松懈,太子他凭什么问也不问,敢这样射杀臣下?这世上还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吗?!” 这人留着长须,胡子已经全白了。 青岚认识他,他正是本朝太傅,是太子正经的恩师。 青岚对他不熟,没想到,这个本来应该是太子天然阵营的官员也反了他,可见,太子有多不得人心。 他一表态,另外一个形容清瘦,目光深沉的老头也站了出来,声音不是很大,但他一说话,所有的嗡嗡的,讨论的声音就停了下来:“不错,老臣也在这里!太子若想杀臣,只管来!” 青岚对他是很熟的,甚至是,要不是他,自己的童年不会那么苦。 这个人,就是余晋的岳父,王老丞相。 要不是余晋当年中进士后被王老丞相看中,选他做了乘龙快婿,也不至于令到余氏在后宅里胆子这么大。 上到愚弄老夫人梅氏,下到苛待嫡女,让她在乡下被人折磨至死。 不过,青岚不会因为王老丞相间接的原因就对他心存什么不满。她看不惯他的,另有其事。 但王老丞相显然不愧是人老成精,他既然决定要留下来,那就不能白留。 他挺胸昂首地走到燕王的前面,怒容满面:“燕王殿下放心,原本你该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太子欺人太甚,这怪不到你。老臣一定会为你遮风挡雨,不叫你被奸人所害!” 王老丞相的嘴巴毒辣得很:面对太子,居然连“奸人”二字都说了出来,看来,是彻底地跟他选在今天决裂了! 虽然青岚知道他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做其实是私心居多,却也不免为他的气魄所称赞:不是谁能够在生死面前能够这样坦然不后退的,难怪是他能做到丞相。 要知道,那些箭枝的背后可是一个疯子在发令! 疯子,是不会权衡利弊的。 太子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甚至是连句话也没有说,这已经够叫人不安的了。 没看见王老丞相说要保住燕王,燕王就真的听话的,连句客套话也不说,就这样让他保护了吗? 要知道,燕王才是太子想要真正对付的呢。在生死面前,他又选择当了一个缩头乌龟。 那些围观的人看见这里动了真章,连忙作鸟兽散。 青岚道:“诸位,我们跟太子在这里僵持着没有用啊。他用箭就把我们迫退了,皇上可还在宫里生死不知呢!” 老实说,要不是青岚提醒这一点,他们这些人都已经快忘了关于皇上的那件事,现在她说了,其他人也想了起来,的确如此啊!皇上到现在也没出现过,而那个太子还在里面日日跟他们敷衍! 国朝开国以来都从来没有这样的奇景:一国之君不光是自己的儿子见不到,连大臣也见不到!皇帝要是不死,那不就是妥妥的欺君软禁吗?! 王丞相眼珠转了转,怒喝一声:“走啊,各位同僚,太子太过份了!请太子让我们见皇上!” 他当先一个冲了过去:“老臣倒要看看,是谁敢向老臣射箭!老臣一生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没让老臣死,谁敢让老臣死!” 那些人万料不到王丞相一个老头居然还这么敢拼,猝不及防之下被他逼得连连倒退。 王老丞相气势汹汹,剩下的人看见宫门口的那些人只是拉着弓摆摆样子,其实根本不敢把箭射上去,胆气顿时壮了很多。 一群都快要入棺材的老头们嘶喊着冲上前去,要去挥舞着拳头跟青年人打架。 不说好不好看,单是这副气势还是很能唬人的。 青岚便看见那些士兵们呆愣之下,被那伙老头居然冲乱了一个阵脚。 直到暴怒的声音传来:“射!” “嗖”“嗖”只射出了两箭,还是士兵们听到命令后条件反射地射出来的。 那箭一支放了空,另外一枝擦过了一个人的脸颊,什么人也没伤到。 因此,那伙老臣只是脚步滞了一滞,下一个仍然脚步停也不停地跑了上去! “快射啊!快来朝这儿射!” 太子太傅冲得最快,一边冲一边骂:“太子如此逆行,必遭天谴!” 青岚听得直咂舌:这些人嘴也太利了些,什么话都骂了。 老臣们携着满腔的愤怒,终于把那些太子府的软脚虾们的队形给冲散了。 燕王这个时候才一拉青岚:“走啊,还不跟着进去吗?” 青岚目含鄙视:这伙人里,最年轻的人就是你,结果人家老头都比你不怕死,比你敢打敢拼,你要不是姓了一个慕字,你凭的哪点去当皇上? 她拽住燕王:“再等等。” 燕王不解,但是,他一想,对方本来就不是他的人,肯定不跟他一条心,他干什么还要听她的? 他抽出自己的剑来,喊了一声:“诛奸佞!”领着自己带来的几个人也冲了上去。 而此时太子阵型里的那些人才被冲散,正刚刚重新组来,便看见了送上门来当耙子的燕王! 第1102章 那家伙刚刚躲在人堆里不出来,现在可倒好,那些老家伙他们没办法,可这个,是太子点了名要要的! 侍卫队首领望着燕王,嘴边露出一点狞笑来。 他暗暗地对他身边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在周围的人还一片混乱中,他稳稳地张弓搭箭,对着燕王就是一箭! 青岚此时早就等着他们有这一招了,见燕王情势危急,当即打出一枚铜板,将那人的箭荡得歪了一歪。 但是燕王作死,他实在是冲得太近太猛了,真以为没人可以收拾他了吗? 青岚那枚铜板只是打得那人的箭歪了一歪,还是飞向了燕王的身上。 燕王啊地一声,翻身倒在地上! 他的胸上已经插了一箭! “王爷!”他带的那些人立刻抢上前来,不敢再冲,把他抬着撤回了之前坐的车里。 再一看,青岚居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燕王受了伤,她一点表示也没有! 有一个人气急:“你不是被请来保护王爷的吗?为什么不跟着我们?!” 青岚翻了个白眼:“我说过让他不去了的,他自己非要跟着去找死,难道也要怪我让他死得不够快吗?” “你——” 那人还要再说话,青岚漫不经心地看燕王一眼,好意提醒道:“喂,你可别骂我骂得太投入啊,你看看,你家王爷现在都出气多进气少了,快领他到最近的医馆看看吧。” 那人一看,果然燕王的血流得湿满了衣襟,燕王本人的确也是昏迷了过去,他顿时大骇,狠狠瞪青岚一眼:“我们走!” 青岚从马车上跳下,也不管这些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枝箭指着她,往后退了百步,抱着手站着接着看热闹,连眼神也没给燕王一个。 她这次带着燕王来,确实存了搅浑水的念头,也的确不想让他好过。可仅存的那点良心告诉她,她还不大好意思直接下黑手。 可若是某人存心找死,她干什么要替着人家拦着? 不错,刚刚的箭头她的确也可以帮着慕昱宏拦下来,可一个活蹦乱跳的慕昱宏一点也不符合她相公的利益,她出于良心发现,能够把箭头打歪,不叫他受到致命伤,已经是很对得起他了好吧! 整个皇宫面前只有青岚一个人,而刚刚那人的确又是在搅风搅雨,那个侍卫统领看着青岚,真是越看越恨,手一挥:“给我把她杀了!” 青岚大怒:她今天是真是来看热闹的,并不想参与过深,但这人既然死不放过她,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平白无故受的这几箭?! 于是,在纷纷的箭雨当中,那侍卫统领骇然发现,他刚刚想要对付的这个男人不止没有被他的箭给逼退,反而迎着那箭雨冲了上来! 那人身法不怎么快,可她一踏一个步子,坚硬的青石板地上便留着一个深深的足印! 足有半尺厚的石板被她踩得四分五裂! 好大的力气! 于是,等到那些人看见带着这么大力气的女子居然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对着他们大脚踢来时,不免心胆俱寒! 有胆小的人甚至是大叫了一声,吓得尿了出来! 在那侍卫统领反应过来之前,青岚已经越过这些人飞跃进了城门当中! 进了城门,青岚一看现在的状况就笑了:难怪她说外面闹了这么半天,该正经上场的金吾卫去了哪里呢,敢情全部是在这里呢! 几十个侍卫团团围着十几个老头,剑尖指着他们,却没有一个上前。 而那几个老头围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年青人,个个在拳打脚踢。 青岚眼睛缩了缩:认出那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青岚看着太子被打得那一脸惨样,忍不住胆寒:历朝历代都没有听说臣子敢以下犯上打太子的,今天在这里看到的这一幕也算是开天辟地了,说明这些人对太子真的是积怨极深呢。 打得最狠的,居然还是太子太傅,那太子太傅一边打,一边喝道:“老臣今天就用陛下送给老臣的教鞭来教训太子!陛下,老臣没教好太子,辜负了您哪!陛下!” 老头一边打,一边还哭了起来。 青岚在一边看着,这倒是个忠勇的人,以后慕昱清如果登了基,万不可以以他曾经教导过太子便把人搁置在一边不用。 而那些金吾卫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金吾卫原本应该保护太子,但他们站在这里,仿佛是在阻止着别人上前一样。 曾铨这个人看着一身的忠骨,也不是没有怨气的。就是他没有,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主将被人打得那么惨却一点也没有动容。 青岚看那些人打得起了兴,有些怕他们真把太子打死了,忙道:“各位大人,别忘了去看陛下啊。” 那些人被青岚提醒,也回想了过来,领头的王丞相道:“不错,我们去看陛下,到底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声招呼,其他人跟着都往大郑殿的方向去了。 青岚心道:这个时候你们想去看皇帝,估计是不大可能了。皇帝早死,大郑殿现在就是办公的地方,假如他的尸体停在那里,那味道不可能不飘出来。 但她什么也没说,看着那些大臣们离去,而太子使了半天的力,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甚至,他还咳了两口血下来,看来伤得不清。 就这样,他还指着老头离去的方向叫道:“快给孤杀了那些人!” 太子侍卫们正要动作,金吾卫的卫兵们也转了过来:“谁敢在皇宫里杀人?!” 太子侍卫们顿时不动了。 太子又气得呕了两口血,喝道:“孤敢!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金吾卫们干脆直接拔了刀。 太子怒目圆睁:“孤是太子,你们敢不听孤的命令?!” 金吾卫那个看着有些面熟的黑脸侍卫排众而出,抱拳道:“金吾卫只听陛下的命令。” 太子气怔了,这是嫌他还不是皇帝的意思吗? 他气得大叫起来:“孤马上就要是皇帝了!” 金吾卫首领没有说话,青岚看着他轻轻地撇了一下嘴角。 青岚突然想笑:这大概的意思,就是在嘲笑他,就算是将来的皇帝又怎么样?只要一天不是,他一天也指挥不动这些人吧? 太子侍卫上前一步,小心地问道:“殿下,您可是需要微臣把您背出去见医?” 太子怒吼道:“还不快把那群老家伙拦下来?!” 看来,他虽然受了伤,脑子却还不是傻的,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要紧的。 可是,他喊得已经晚了。 因为那群他嘴里的“老家伙”已经很快跑了回来,为首的太傅舞着鞭子怒喝:“你这逆贼,到底把陛下藏到哪里去了?!” 太子看到空中那忽忽作响的鞭子,想起自己被鞭打时那被抽得快要魂飞魄散的痛感,顿时眼睛一翻,开始口吐白沫起来。 “太子!太子!” 周围的人惊呼着围了上去。 皇宫正门之前一阵大乱。 青岚看着这些乱相,勾了勾唇角,朝后退了下去。 到了现在的这一步,几乎是最完美的一步,燕王跟太子两败俱伤,京城里最大的皇子只有十二岁。 慕昱清就在城里。 青岚轻快地出了门,待看到自己的相公就站在宫门处等她时,老实说,她的心情是惊吓远大于惊喜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青岚迎上去,嗔怪地问道。 慕昱清过来拉了她的手:“还没玩够吗?走吧。” 等回到住处,听青岚把所有的情况都说完之后,满怀希望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要直接持节递书吗?” 慕昱清身上还有一个狄王的封号,他因为封地在边界,又的确是藩王入镇,是有守土之责的。因而,他就像其他的将军一样,有领兵的权力。 但是,因为凤启帝活着的时候忌惮他,并没有让他的权力得到充分的实现。 因而他最多只算是领了个虚衔,但还是可以持节的,他想要进京,就算是到了城外,也要先持了节才能递书。 青岚问他的意思,就在于,看他是想这样偷偷地潜进来,看别人把戏都演完了的好,还是光明正大地进来掺一脚? 哪知,慕昱清摇了摇手指:“不着急,等。” “等?”在青岚看来,这几乎是最好的时机了,为什么还要等呢? 慕昱清轻笑道:“现在太子虽然重病,但他毕竟还是太子,只要他还是太子一日,众臣们就不可能不听他的节令。” 青岚却是不明白他们这些古代君君臣臣的了,她只知道一件事:“可是现在的机会很好,不做的话,真的是浪费了啊。而且众臣们连太子都敢打了,还怕最后那一步吗?” 慕昱清却摇头道:“他们敢打太子,因为他们想要教育太子,若是他们真的心存不轨了,你觉得,他们还会这么高调地,只是为了把太子打一顿吗?” 青岚哑然:也是,连她自己想要敲别人闷棍时都是偷着来,反而是嘴头上喊打喊杀的并不会真正地动弹。 “那我们就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吗?” 慕昱清笑道:“你看你相公我是等着别人把机会送到我手上的人吗?” 青岚心里被勾得痒痒的,知道这人就是故意在卖关子,就想等着她来问,她心里好奇得紧,索性满足了他的愿望,整个人几乎腻到了他身上:“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聪明,你给我们这些笨人一点活路好不好?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慕昱清享受了片刻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待遇,待到在青岚身上占足了好大的便宜,方神秘地笑道:“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青岚“啊”了一声:“过一会儿,你什么意思?” 慕昱清笑而不语。 青岚真是对他这个样子又爱又恨,忍不住扑到他身上又是抓又是挠:“你快说啊!大坏蛋!” 却被慕昱清一把捉住手腕,顺便将另外一只手伸进了某人的衣襟里。 这边春色无边,那边在城门处却十分紧张,只因城门官收到了一个让人棘手的信:“请大人报呈皇上,我们是狄王爷的亲卫。我们王爷听说皇上重病,星夜回京来看望皇上,希望大人和皇上能够通容。” 城门官看着盔甲锃亮分明的士兵们欲哭无泪:有谁听说来看病还看得全副武装的?看这位王爷带的兵军容整齐,足有一千个人了吧? 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来看个病而已吗? “快!送到皇宫里!” 于是,好不容易才醒来的太子又晕了过去:那个狄王爷他可比燕王清楚多了,那就是一个不要命的人,比燕王不知道要难缠到哪里去了,若是真放了他进宫,那还能有他的什么事吗? 他狠狠地摔了来人:“不是说的要封锁消息吗?你们怎么封锁的?” 心腹其实很委屈,他还觉得,要不是太子在京城里太高调,天天跟大臣们对着干,消息怎么可能走漏得这么快,被传到了边疆去呢? 只是太子的脾气日益暴戾,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当面顶着他的雷。 他委屈不已地道:“现在不管怎么说,狄王已经进了京,那我们该怎么处理?” 太子烦燥地扔了他满头:“只会问孤怎么处理,你那猪脑子是留着吃屎的吗?!” 那人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只是临到了了,太子也没说该怎么办,只能暗道一声晦气,退出了太子的房间。 他的怒气等一看到自己的亲卫,顿时升到了顶点:“磨磨蹭蹭的,你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亲卫点头哈腰:“没有,长官您别误会了,我是听了今早上发生的事,才来得晚了些。” 太子被揍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或者说,没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真相。 这一次太子连太医那边都说的是“掉进坑里去了”,但这个借口能有多少人相信就见仁见智了。 至少,皇宫里这么平坦的地方能变出一个坑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比太子挨揍还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卖什么关子?快说啊!” 那人抬手赏了亲卫一个脑瓜嘣,他这个亲卫平时懒得很,但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 亲卫看了看左右,附耳对那人讲了一段话,那人吓得跳了起来:“这不可能,你可别乱说,那几位大人都是吃了包天的胆子吗?” 亲卫有点委屈:“这怎么不可能?我村里强叔的二舅妈家的大表哥就在太子侍卫队里呢,骗您我立刻就从马上掉下摔死!” 亲卫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了起来。 第1103章 而那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太子倒行逆施,几位老大人义愤填膺,而狄王殿下连想要进京,他都直言拒绝,难道太子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什么?将军,你说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亲卫并没有听清,连忙问道。 那人立刻没好气地说:“我说你小子皮痒,你这样的话都敢乱传,小心老子回去再揍你!” 亲卫又委屈:“将军,这话不是您要问的吗?啊啊!!” 于是,在各方的博奕之下,青岚第二天出门时终于听到了关于皇室的一则新流言:太子在皇宫前箭射大皇子,又拒绝二皇子看望生病的老父,不顾念亲情孝心,他真的是太禽兽不如了! 青岚听得直咂舌,把慕昱清拉回去:“其实这里头的消息是你传的吧?” 慕昱清转头给了她一个脑嘣:“想什么呢?准备准备,想想去哪里玩吧,今天。” 青岚疑惑:“难道还不是我们出场吗?” 慕昱清唇边勾起冷笑:“不会是我们的,你放心吧。” 青岚之前还不信慕昱清的话,可过了两日,她就不得不服气了:还是他这个古人对古人的了解深切呢。 那些人先是打了太子,只是凭着一腔的孤勇和义愤,等回去以后悔断肠子的不知有多少。 只是,这世上一向是后悔药最难吃。 尤其是太子还是个整日发癫,连自己的亲父都不放在眼里的神经病。 你想啊,他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说下狠手就下狠手,何况是对他们这些没有一点香火情的臣子们? 几个在一开始打太子打得最狠的几乎是马上就后悔了。 青岚其实自己都没想到,她只是在里头煽动了一下,那些人就居然敢把太子打了。 她当时还在感叹,那些人胆气太牛了,搁在现代社会,要叫她去把****之类的人给打一顿,她还得考虑一下她的勇气问题呢! 不过,那些人就是再后悔,事已成定局。 重要的是,太子很快就醒了过来,把为首的太傅给捉了起来! 他不是不想连别人一起抓了。 但是,一来,那天揍他的人太多,他根本就没有分清楚谁是谁,二来,他太子也是不能养兵的,太子府里一共才二百多侍卫,每天还要分一大半出来保护他,守住大政殿,再去捉人,干杂事的话,人不够啊!可恨那金吾卫曾铨都已经知道皇帝崩了,还以“金吾卫只听皇上一人号令”这个名义不愿意听他的吩咐! 他只人抓了这个,再去抓那个,要抓的人太多,根本应对不暇。 可恨!等他登了基手掌大权,一定把那些混帐东西全给剁了! 而且,不知那跟着他的人是什么猪脑子,居然对狄王来使传话说“太子让在城外候着”! 这是什么话?真是猪脑子! 他再疯他也知道,他还没登基,自己的兄弟想去见皇上本来就理直气壮。 他也只能拿着这件事欺负一下手里没兵没权,自己又是个软蛋的慕昱宏,可慕昱清那个捉摸不定的人,他是不敢用这样的法子去骗他的。 可是说敢不敢的,现在还有什么用? 大好的局面被那些混帐给毁了! 现在城门处天天被人叫着要开,说:“太子一定是蒙蔽了陛下,陛下现在连政令都发不出皇宫了吗?居然自己的儿子想来见他,还被另外一个儿子给拦住了!”诸如此类的话。 那些城门兵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听见这样的话居然就让他们放任在那里发酵,从来没说要驱赶他们的话! 弄得现在满城,包括城外的人都传遍了太子要迫害兄弟的话,天知道,他根本什么还没做便被先扣上了这样的屎盆子! 太子越想,心里的那股狞性就越起,他直想暴起伤人! 事实上,他也做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青岚起了床,看见慕昱清站在床前拿着一个小纸条,沉吟了半晌都没说话。 “写的什么啊?”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对方的神色,他在她面前,极少有过这样难看的脸色了。 慕昱清把纸条递给她,青岚接过一看,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怒骂一声:“禽兽1” 纸条上没有写别的东西,就写着太子在昨晚的时候把两个宫女凌虐而死。 太子真的是越来越像个禽兽了。 不光**父妾,做出丧伦败德的丑事,现在连凌辱小宫女也算上了。 青岚目光冰寒,这是她此生头一次无比后悔:“我该在那一天杀了他的!” 她等不住了:“那些老头是怎么回事?这就要引颈就戮了?难道他们这么平静地就接受了太子这个未来的暴君?” 慕昱清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放心吧,他们很快就会忍不住的。” 果然,一个人的下限一旦打开,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滑向最深处。 太子从凌辱小宫女开始,开始纵情享乐,各种荒淫的游戏在后宫中轮番上演。 而他之前为了安抚各位大人,承诺让皇帝出来的诺言完全成了狗屁。 面对那些大人们天天的逼问,太子就只有一句话:“孤怎么知道?问金吾卫啊,皇宫是金吾卫守的!还有曾铨那个废物,他的腿是废了吧?废的好!反正他好好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作用吧!” 太子的淫行以及暴厉无时不刻地在刷新着大臣们的认真和底限,直到大臣们忍无可忍,第一个死谏的大臣在金殿之上血溅当场后,太子麻木的眼神只是定格了一下,随即厌恶地皱起眉:“真是讨厌,血溅得到处都是,这些地板都要给孤挖起来重盖,不然的话,这些东西可不好踩上去呢。” 这一番话不能不说凉薄之极,一条人命,还是一位重臣的人命居然在他眼里只是“弄脏了地板”所带来的小麻烦。 这一次,让大臣们彻底看清了自己在太子眼里的地位。 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帝失踪那么久,就连吴春在宫外露面,都没有找到他,他几乎是九成九已经死了。 有人再结合到自己听见的消息一推测:太子还在找钦天监测算登基日期,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就突然登基了,那不是皇帝死了是什么? 忍不得了! 几乎是满朝文武在又一次大醉着摇晃着还执行着自己所谓的“监国”来上朝时,所有的大臣们都在殿下隐晦地交换着这样的信息。 绝不能任太子这样荒唐下去,他会毁掉所有他看到的一切的! 青岚解下鸽子上的环,将纸条展开,微微一笑:“你可真是神了,怎么又被你料中了呢?” 展开的纸条上只有八个字“王相府秘议废太子”。 慕昱清将纸条凑到油灯上烧掉,盯着沓沓升起的青烟,却并不高兴:“老三完了,真想不到,他是这么完的。被一个女人毁了所有,他可真是好样的。” 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回避静妃的事,青岚没想到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她交流这件事。 她的娘也算间接地陷害了慕昱清的娘,这一切,都是拜静妃这个女人所赐。 她居然隐藏得这么深,帝后,她娘,太子,还有这么多因为她而染上毒瘾的人…… 这太无法想象了。 青岚叹了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觉得她该为白氏的无知负上什么责任,但也绝不会认为,如果慕昱清想要迁怒自己,他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是他的母亲被人算计。 倒是慕昱清感叹了片刻,突然想起来一事:“对了,你想去皇宫里看看吗?” “啊?”青岚万没想到,他会忽然如神来一笔地提出这么个建议。 慕昱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还记得静妃宫里的那个地道吗?” 青岚皱眉:“你是说那个在晚市里的地道吗?可那个地道不方便去吧?上次要不是我们运气好,不然的话,就被人逮个正着啦。” 慕昱清道:“若是这么大的事,那些人都不知道作处置的话,我看,他们也不用来我这里做事了。” 青岚不满了,以为他在对自己意有所指:“你什么意思吗?我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是我故意不想处置吗?这不是来不及?” 这话她说得有点心虚,之前她一个人应对的时候,本来井井有条的,可那个人来了之后,她的心思就全系到了他身上,外界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是那么关心了,这个状态太寄托于男人身上了,可真不是一个好毛病。 慕昱清叹气:“你也想太多了,我留着这么多人是叫你亲自处理这些小事,他们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吗?” “哦?你是说,你的人去把那地洞藏起来了吗?怎么藏的?” 青岚听懂了,好奇地问道。 慕昱清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又来装神秘。” 青岚咕哝了一句,顺从地被他拉着走了。 到了闹市,青岚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些空旷的地方又盖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商铺。 只是这个小商铺里因为老板手艺一般,来的客人不多。 青岚竖了竖大拇指:“不错啊。老板手艺不好,来的客人就不多。来的客人不多的话,反正多少能够维持节余,也算很不引人注目了。” 慕昱清拿手指抵住她的嘴:“好了,知道你聪明,不用再说了。”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地道口。 地道里面早不像上一次,已经大变了一个模样,几乎是每隔一段路的那个油灯都被点亮了。 为这个狭长幽静的地道增添了几分融融的暖意。 青岚调皮地作了一个谦让的手势:“相公先请吧。” 慕昱清当仁不让,拉着青岚的手走了下去。 等走到地道另外一头的时候,早上的朝会差不多快开到了尾声。 结局已经预定,青岚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她跟着慕昱清两人换完宫女太监的衣服之后,一起又去了大郑殿。 听得王丞相在念:“吾奉先帝之命,佐兴朝政,夙夜难寐,然则太子倒行逆施,鱼肉百姓,臣得不得不……” 念了几句骈赋之后,王丞相作了结语:“将废太子押入和仪殿!” 和仪殿是皇宫最西侧的宫殿,不知有多少年没住人了,也能算是个冷宫了。 虽然没看到高潮处,但是能看到落幕,也不算遗憾了。 毕竟,古往今来,估计这还是头一个下克上敢领着朝臣废太子的主。 青岚看着太子嘴里不知叫嚣着什么被人押出了皇宫。 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妇人扑了上来,看服饰应该是皇后,皇后披头散发的抱着太子,大声地求着情:“诸位大人,这孩子他不懂事儿,他不是故意的呀!你们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定会好好做好的!” 皇后在平时是多么高贵的人,现在卑微的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妇人一样求着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帮她的人。 不管她平时有多高傲娇贵,在为着自己的儿子你下了她的头颅,青岚看的感慨万分,正准备招呼着慕昱清走的,这时,太子突然看向他们这个方向,发了会儿愣,不知道跟皇后说了些什么。 青岚虽然肯定他们肯定不可能把自己认出来,但是这样的眼神依旧让她有点发慌,她扯了扯慕昱清:“我们走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慕昱清点了头,他无可无不可:,这次本来就是陪着青岚一起过来看个热闹的,既然她不愿意,那再走就是了。 两个人回过头去,准备马上开路回家,正在这个时候,青岚突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就见皇后,怒冲冲地瞪大了眼睛,嘴里不知道是在恶狠狠地想着他们诅咒着什么。青岚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向她袭来。 他一把推开了慕昱清的手,迎向了皇后!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听见皇后在高声吟唱着什么巫族的歌一样,那歌极是古怪难听,带着诡异的调子,最后化成一种尖锐的哨音,随着皇后一声尖叫响起,青岚只觉得浑身好像被什么东西烧穿了一样! 我命休矣!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青岚只觉得自己大限已到,而那种可怖的感觉让她浑身发软。 但那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就完全的消失了,青岚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幸好持续的时间不长,不然的话她真怕自己马上下一秒就化成了灰烬。 她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快,转过头来,整个人顿时呆住。 她的身边,慕昱清一身的,衣服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化为乌有,他的皮肤就像烧红的虾子一样可怕而发烫! 第1104章 这种样子她再熟悉不过,两个人曾经发作过一次,他的火毒发作了! 青岚明白了:皇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古怪的诅咒,居然令那诅咒起了作用! 她目眦欲裂,迅速的跑到皇后的面前,怒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皇后用尽了全身的怨毒,盯着她,笑得让人从骨头缝里头冒寒气:“你让我儿失去所有,我也让你失去所有,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吗?” 她一边说,嘴里边冒着黑血,说完这句话,她就闭上眼睛。 青岚抖这手放到皇后的鼻子下面一试:竟然已经断气了! 她几乎快要发疯,怒吼着拽住太子:“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混蛋你快说呀!” 太子也呆住了,看起来比她还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才好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先是一声悲怆的大哭:“母后!” 母你妹的后啊! 青岚一巴掌把他扇醒:“先别号丧,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了!” 太子哈哈大笑:“报应!报应!谁叫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着我这个位子,我一个都不给,活该你应有此报!” 青岚不再废话,直接给他上了两招现代社会的刑讯手法,太子果然吃痛不住,大声叫着讨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再逼问我也没有办法!” 青岚一个字也不信他的,她想再施辣手,旁边的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人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速速交代!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青岚这个时候几乎快要癫狂,别说她平时的时候就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更何况是在现在! 他直接一个巴掌凭空呼过去,带起的掌风割人欲裂! 所有人都被她露出的这一手给镇住了,青岚趁着这个机会,又点了太子的要穴,太子叫得撕心裂肺的,终于把那些人震傻的样子给呼了回来。 青岚一再逼问的样子终于让一个人认出了她来:“王妃?” 青岚两手一震,抬头过去:果然是曾铨。 他的两腿完全废了,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面,看来今天废太子的事他不是主力就是帮凶。 也对,即使不为私怨,就凭他是皇帝在世时最后见到的几个人之一,他也会忠实地执行皇帝的遗愿,让皇位落到应该落的人头上。 青岚既然被他们认了出来,也不再狡赖。 慕昱清突发状况,像他这样的怪病,除了皇宫有丰富的资源可以缓解一二,其他的,真是别无他法。可惜的是,来之前根本没料到那么多的事,两个神医一个也没有带过来。 实在是不是一般的失策。 她把人皮面具扒下,沮丧地点了头:“是我。” 曾铨惊道:“那,那边的那个?” 青岚苦笑:“不错,就是你猜的那个。” 曾铨大吃一惊,便是他平时那样镇定的人也不免慌了手脚:“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青岚更想苦笑了,什么事情都做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的那一哆嗦,现在却告诉她,慕昱清居然被引发了体内的火毒?! “曾将军?你们在说什么?!”看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在说话,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 曾铨询问地看着青岚。 青岚点了头:“说吧,顺便把所有的御医和冰块都召来,问诊,降温。” 曾铨便去看金吾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有人便不满地道:“这两人到底是谁?曾将军你也不交代一下,就让金吾卫的人做事,这可是公器私用啊!” 曾铨冷冷看那人一眼:“本将军在做什么自然有数,稍后本将军再跟大人解释,现在还请大人别拦本将军的路吧!” 他又转头,却看见青岚已经抱起了慕昱清,整个人像个大力士一样飞奔着跑进了最近的一个宫室。 但是,青岚马上发现了新的麻烦,只要他把慕昱清放到哪里,哪里就会冒出黑烟,几乎是下一刻便像是要起火一样! 连物品都是这样,可想而知,慕昱清体表甚至是体内的温度能高到哪里去! 连青岚把慕昱清扛起的那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就是顶了一个火烫的火锅一样! 人的身体能承受的最大温度是多少? 青岚心急如焚,即使他的身体再特殊,也扛不过这么高温的折磨啊。 青岚几乎是在发抖,她找到最近的水井,一桶桶的水向着慕昱清的身上泼过去。 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有多相似:她每次只能做这些无助的动作,好像她只要这么做了,那个人就一定会醒来一样。 可是,这一次的运气可能不会那么好了。 泼了无数桶水,慕昱清的皮肤仍然只见更红,不见降下来一点温。她别的地方都不敢放,只有把他放到地上去。 御医来了,果然像她想象的一样没有用,他们只是摸一摸慕昱清的手腕,便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尖叫着死活不愿意再碰第二遍。 青岚走投无路,她记得蒋玥是说什么来着? 他们可以阴阳调和来着的!对对! 青岚只觉得自己像抓住了一颗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脱下衣服,覆上慕昱清滚烫得几乎下一刻能够燃烧的皮肤上。 她只觉得自己是在拥抱着火焰,那火焰烧得她浑身都起了泡,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绝不可以放弃! 一夜温存。 暂且不提皇宫里诸人知道了慕昱清的身份是怎样的兵荒马乱,但只说,京郊附近某一处地方,某人在夜观天色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看什么?” 身后,美人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刚醒的缠粘。 那人忧虑道:“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果然,被我所料,他居然真的又开始了那条路,现在,他情势极危。” “那又如何,你已经尽快要赶回京了。你又不是像我一样,是个武人,你翻不过城墙的,安心睡吧。” 美人不在意地说道。 那人笑了:“你们女人哪,说你们多情的也不少,绝起情来,可真让人心碎。” 男人这么一说,女人顿时就不乐意了:“这么说,你是想叫我对你无情一些吗?” 男人连忙摇头:“我哪敢哪夫人,我不过是感叹一二,你别想那么多好吗?” 叫“夫人”的满意点了头:“那你不想我想多,就快些去睡觉。” 男人又叹:“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他要是死了,会很麻烦的。” “哦?有多麻烦?” 男人转过脸来,认真地道:“这个世界会覆灭,你,我,我们很多人都会死。” 男人说话的态度实在太严肃了,引得女人也不帖得跟着严肃起来:“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从来没听你这么说过啊!” 男人苦笑:“我以前不说,是因为我说了你们不信,可现在我若再不说,你叫我去睡觉,我却知道,晚了一天半天的,那个人说不定就真的死了。” 女人知道他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半夜翻城墙,去给你做事!” 不过话虽如此,她却开始做起了准备:“好吧,你说得我真有点慌了,我带你去,不过,你让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至少要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会得出一个这么荒唐的结论?甚至是为此不惜得罪他,让他流放你,你差点被他杀了都能够原谅他。不管怎么说,这个理由必须强大到一定的境界。” 男人道:“夫人虽平时不爱动脑筋,但是真要你动了,你也不含糊啊。” 女人拍他的手:“少油腔滑调,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到现在还不吐露实情的话,不管你说得再真切,理由再充足,我也不会帮你的。” 男人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说我智计无双,而你却只用一两句话就能把我制住,娘子啊,你才是真正的智计无双呢!” 女人噗地笑了,又板了脸:“你说不说?少来跟我东拉西扯的?我没空听你扯闲篇,不说我就睡了。” 男人见怎么使赖都没有法子转移女人的注意力,只好放弃了所有抵抗的想法:“好吧,还是娘子最厉害,我听娘子的,给你讲了,可是咱们真不能再耽误了,不如在路上说,如何?” 女人歪头想了片刻:“好吧。” 男人吸了一口气:“事情,要从五年前的一个梦讲起。十年前,我还在山里修行,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大凤由一个暴君继承了,那暴君甫一上位……” 这一讲便是一路,直到城墙在望,男人才停住了:“就是这样,我原先也不信的,奈何之后的事情一样样地在我的梦里得到了印证,我就是不信也是不能了。” 女人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你宁愿被慕昱清那混蛋给整死,也要拼命的保他的原因所在?” 话到这里,这男人和女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们正是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的木朋和扇妩。 先不提他们是如何同病相怜,最后结为夫妇的,单只提今晚的这一次,木朋看着城墙,匆匆结束了话题:“若说是我一个人死也就死了,可是我绝不甘心大凤天下毁于无道昏君之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狄王再步旧路。” 扇妩有些无力:“可是,不管你再怎么阻止,他还是走了老路。而且,”她尖锐地提出了一个木朋一再忽视,却不能忽视的问题:“你不可否认的是,你在里面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木朋苦笑:“的确,有时候你以为你是执棋之人,孰料你只是一个被隐藏得深的棋子罢了。不到时候,谁能知道自己是棋子?” 扇妩灰心了:“那照你此话,你如何知道,你今晚送上门去会是天命所定?你弄明白你要送上去是棋子还是棋手了吗?” 她话说得很混乱,木朋还是明白了她话里想表达的意思:“你的确没说错,五年前,我曾对此事有诸多顾虑,但三年后,我将一切已经抛开了。棋子如何?棋手又如何?棋子不甘被摆布,也可跳出棋局之外,棋手棋力不佳,亦能一败涂地。” 木朋的话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高远而寂寥,扇妩却听得血都热了几层,她忍不住来握他的手:“你说得没错,事情没到最后,怎么会知道鹿死谁手?这一路,我随你走了!不过,我还是要说,慕昱清是个混蛋!” 木朋笑了,重重点头:“没错,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那么,夫人,你愿意随我去救一个混蛋吗?” 扇妩皱着脸:“我不愿意,”随即他快速补充了一句:“可我不得不去。” 两个人相视着苦笑。 扇妩取出一双手套戴到手上,将手攀到城墙上,而木朋也取出了另外一双,两个人此时此刻成了暗夜下的壁虎,一齐向最高点游去。 扇妩戴着手套,想起来这双手套还是她那一年跟踪青岚看到的,当时好生羡慕,现在自己却也终于有了一条,等得到了,才发现这手套除了攀城墙,拿来满足自己,其他的,什么用也没有。 就像慕昱清于她而言。 不过是某个特殊时期的一个幻想罢了,他却为了这个幻想付出了堪称是惨痛的代价。 天没亮的时候,青岚就醒了。 她看着目前还好好睡着的慕昱清,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有他在,不然的话,现在只怕这个人已经烧成了一把灰烬了吧? 她尽量轻手地下了床。 路过外间的时候,发现里面还亮着灯,炉子上的热水“咕咕”的,升起腾腾的水汽。 一个小宫女靠在灶门上打着瞌睡,一点一点的,几乎都快把头发燎进了炉子里去。 青岚赶紧咳了一声。 小宫女猛然惊醒,急忙跳起来要磕头:“王妃饶命啊,奴婢不敢了!” 王妃? 看来外面知道她身份的人应该相当不少了啊。 青岚安抚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但她的和气没能让小宫女少紧张一点:“王妃请问。” “宫里人都知道我们是谁了吗?” 小宫女抬眼看了青岚一眼:“是的,王妃。” “那前殿里有什么消息吗?” “一切都好,有几位大人听说您和王爷病了还要来看您,最后被曾大人拦下来了,说王爷王妃需要静养。” 这也是她预料当中的事。 青岚静静地听着小宫女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事无俱细地全报了一遍给她,心里有些担忧:慕昱清这突然的暴露,到底算不算自投罗网呢? 可惜了,她现在一个人守在慕昱清身边,真的是一点心也不敢放,万一被什么人给坑了,她可连哭都没有地方去哭去。 第1105章 青岚漫无目地地想着心事:至少,应该把黑卫他们调些人过来,让他们暗中守着慕昱清,自己才好去安排些事。 本来皇帝之位到现在为止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有想到,事到临头,反而凭增了变数。 青岚又是操心慕昱清的伤势,又是担心京城的局势,不由得更加地睡不着了。 而她不知道,在遥远的京城边缘处,有人为她所担心的所有事情全打好了前哨站:“喂,姓木的,你快些呀,上面没人,你快些,再慢一点,那些官兵们可就要转身,我俩都要死定了!” 扇妩猫在墙头,催促起磨磨蹭蹭的木朋来。 “咦,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你去看盾。” 那边守城将士的一句话吓得两个人都不敢动弹了。 还好今天正是月晦之夜,这里又是一个小小的哨楼背面,阴影完全遮挡住了他们,他们没有被人发现。 直到下到城墙背面,扇妩完全瘫了下来,而木朋那一直维持着高冷的脸也维持不住了。 他瘫软了一下,感慨一声:“那个鬼地方可真高啊!” 扇妩窒了一下:“你就只是觉得高吗?” 木朋莫名其妙:“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扇妩一下变了脸:“胆小鬼!”敢情担心被人发现的,只有她一个人哪! 扇妩在那一瞬间真想咬死这个什么事都爱装无辜的家伙! 木朋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发了火,但有一点真理他是很明白的,就是“女人一旦发了脾气,男人最好不要跟她争辩”。 他头一个起了身:“好了,不要休息了,我们快些走吧。” 扇妩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不对啊,这里不是去王府的路。” 木朋心里笑了一声,毕竟不敢得罪女人,解释了一句:“这个时候的王府肯定没什么重要的人,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们,你跟我来吧。” 两个人走到了南市,跟慕昱清和青岚一样,找到那个南市不起眼的铺子。 木朋捏了个笑:“书僮儿。” 书僮,也就是小食铺子的老板顿时睁大了眼睛,指着木朋“你你”地说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木朋知道自己终要将人吓倒,也不好真的让他太吓到了,笑道:“还多谢你那年的善心,你看看,我活着,没事,我来找你了。” 书僮儿眼泪流了下来:“你没事就好。木先生,”他迟疑了一下:“进来坐吧。” 书僮旁边铺面的人看见是书僮儿的熟人,纷纷又放下了暗中注意的脸,吆喝着开始找起客人来。 书僮儿还把客人往回赶:“今天本店提前关张,各位客人下次请早吧。” “怎么回事啊?老板吃得好好的呢。” 书僮儿笑道:“我多年不见的”他顿了一下。 木朋笑着接道:“我是他多年不见的朋友,今天特意来找他叙个旧。”说到朋友的时候,他神态很自然,仿佛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书僮儿的眼眶红了:“先生,你不必如此,我们本来就……”他是想说,他们本来是主仆关系,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木朋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做本来就?好了,不提别的了,我们这么些年不见,该好好叙叙旧吧?” 书僮儿抹了把眼泪,笑着道:“没错,瞧我都忘了,等等,先生我给你弄两个下酒菜来,只不过菜弄得不好吃,先生你可千万别嫌弃啊。” 书僮儿菜弄得马马虎虎,可动作极快,木朋还没有就这个小房子多观察一下,书僮儿已经满面笑容地端着菜过来了。 他给木朋斟了一杯酒,“来,先生,我们共饮此杯。” 书僮儿酒到杯干,一口闷尽了口中的酒,然而“咚!”他那颗硕大的脑袋砸得桌子都震了两下。 木朋看着书僮儿叹了口气:“对不住了,下一回回来,先生给你赔礼道歉。” 他跟扇妩对视一眼,两人合力把木僮儿抬到床上,对着地板开始轻轻地敲击起来。 第二天头一个来的人青岚也料到了,是曾铨。 曾铨一来,就跟青岚汇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王妃,他们那边在推举新太子了。新太子,是十二岁的四皇子殿下。” 凤启国的几个太子,老大老二老三差不多大,剩下的老四和老七跟前面几个几乎相差了十岁有多。 也因此,老大的儿子都一两岁了,老七才出生。 当然,这个老七到底是谁的儿子,除了静妃,恐怕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这本来就要成一笔糊涂帐。 青岚跟那几个连宫门都没怎么出过的毛娃娃更不熟悉,闻言问道:“四皇子,他是谁生的?” 曾铨道:“四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因为生了四皇子,提到婕妤就没有再往上升了,而且,她已经病逝了有三年。” 母家不显,年纪不大不小,又没有见识,简直是太好拿捏了。 青岚不用曾铨分析,就知道那几个人心里的小九九,闻言冷笑了一声:“那些人莫不当老大是死的?” 曾铨看青岚一眼:那一天的情况,他一听手下人的汇报,便知道这里面有哪一位的影子,他可不信这位王妃到现在为止还是完全无辜的。 那位神秘人的行事风格跟这位王妃这么相像,由不得他不怀疑啊。 青岚任他打量:“怎么?以为掰倒了太子,朝纲就由他们做主了不成?宗人府跟他们难道也合成了一路鬼神不成?” 曾铨没有答话、 青岚便明白了:“哼,想得倒美!不立长不立嫡,他们自己定下的祖宗规矩倒要自己破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闹什么夭。地方在哪?” 曾铨有些犹疑地道:“王妃,您是要去吗?不合适吧?” 青岚瞟他一眼:“你来这里告诉我,不就是想叫我去搅局吗?我如了你的愿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曾铨听青岚说话这么不客气,心里其实是有些纳闷的:他连自己独子都交到了他们手上,两个人明面上虽没说什么,但暗地里结了什么盟,各自都有数吧,怎么这位王妃反而像是不怎么对他假以辞色的样子? 他却不知道,慕昱清享受小娇妻为了得知答案而做尽了一切的好处,死死压着这件事情,把它当成夫妻间的小情趣呢。 青岚的确是不知道曾修明已经到了她亲手训练出来的鹰字营里,还成了位半正式的教头。 但青岚态度差了些,只要她肯出手就好。 曾铨已经买定离手,当然不希望自己押宝的一方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 闻言道:“王妃请随我来。”又叫来几个甲士:“你们把这里守好,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青岚不知道的是,她刚刚一离开没多久。有一男一女就顺着他们进来的方向到了皇宫。 木朋傻了眼:“皇宫这么大,我只知道他是在这里出的事,可不知道是哪里啊!” 扇妩气昏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说?我们走了多久,还把你那小书童都给骗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找不到人!” 木朋苦笑:“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先一间间的找吧。” 再说青岚。 顺着曾铨的指点,青岚终于找到了大臣们办公的地方。 其实也好找,他们就在平时上朝的地方吵翻了天:“说了不行!四皇子太小了,无法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国事!还是大皇子好!” “这有何难?四皇子年纪小,我们可以找几个辅国大臣先把国事的担子担起来,等四皇子长大后再还政于他怎么样?” “哼!说来说去,你的重点就在辅国大臣这四个字上吧?贪权爱势,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呢?!” “你,你说话注意一些!” 青岚光是在外面听了几句,就能想象那里头的人一语不合甚至开打的景象了。只是这些人吵了半天,谁都没有想到二皇子慕昱清头上去。 青岚心里郁闷,踢门的动作就大了些。 “咚”的一声,不过气势还足,总算叫所有人的注意力吸了些到她身上去。 但她偏偏俏皮地笑了笑:“诸位请继续,我听着。” 立刻有人跳出来对付她了:“你一个妇人家,有何资格来说听着。国家大事,妇人家不要打扰我们男人议事。” 青岚额上的青筋爆了爆,几乎没忍住,想要去伸手揍那人,但想一想,什么帐,总是算总帐跟算后帐来得痛快,便笑着道:“我的夫君还躺在床上,我来代他听一听,你们说了些什么,我也好回去跟他传个话。听说你们要册立皇上,我夫君一个先皇的嫡出皇子,总有资格列席旁听吧?” 众人:“……” 其实没人相信青岚只是旁听,但是狄王爷那样的,他们不是没想到过,但是很多人脑海里,头一个就把他淘汰了。 青岚笑道:“怎么?看来诸位也是跟我一个想法,那我就不客气了,喂,你,给我搬个凳子来,我好好听听各位大人们的高见。” 众臣实在是对这位王妃觉得无语:只怕是多天真的人才会以为他们是同意啊?他们是被一个女人如此镇定自若地说瞎话的功夫给镇住了好吗? 谁能相信,她一个嫡出二皇子的王妃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为了听别人怎么讨论扶立他小叔子上位吗? 但是人家明摆这个态度,的确她说的也有道理。不管狄王爷上不上位,论身份,这里该有他一个席位。 反正她一个女人家,也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不少人如是想着,并在不久的之后为这个决定而后悔不迭。 除了开始还有些冷场,后来那些人也慢慢习惯了青岚的存在,不再把她当作一个异类或是女人而畏缩不前,开始了新一轮的激辩。 青岚看见,之前打了太子的王丞相隐没在人堆里,基本没有说什么话。 但是那些支持四皇子的派系只要一出来说话,王丞相就开始捋胡子,那些人说着话,一边还看他,显然,他支持哪一方的,不言而喻。 不过,对于这个真正的嗜权老相而言,他若是不选择四皇子,才是真正的叫人稀奇吧? 青岚看见,随着争吵的态势加剧,两方各自开始挽起了袖子,吵得脸红脖子粗,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只差下一步卷袖子亲自抽人。 而且从两方的论据里看,他们当中不乏有明白人,只是出于各自的目的站在了对立面。 青岚突然对这样暗流涌动的政治斗争充满了腻烦,这种争来争去的游戏说到底不过是各人在台面下的博奕,如果有绝对的力量辗压,一切的口舌都将成为空白。 还不如大家摆明车马,有一对一地来。 青岚想到这里拍了拍手。 没人理她。 她直接把立柱旁边那个一人来高的大花瓶给踹倒了。 “哐啷”的巨响声中,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青岚冷冷道:“我看这个吵法,吵一天一夜都吵不完。国不可一日无君。” 有人便讥讽地问道:“那依王妃的意见,您想怎么样?” 青岚道:“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我想问问,千百年的祖宗家法,都被各位才高八斗的高士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有人涨红了脸:“燕王殿下命在旦夕,怎么能立他?” 青岚听了半天,也听出来了,燕王被太子侍卫射的那个地方有点要命,昨天拔箭才成功,假如不成功的话,他这一辈子也就止步在昨天了。 青岚点一点头:“我明白了,然后呢?你们就要立一个十二岁的毛孩子。不是我说,他能把奏折上的字认明白吗?” 有人噗地笑了。 青岚知道,那个笑的人是力挺燕王的人。 那还是个老熟人,景正。 青岚又把炮火对准了他:“燕王就很好吗?那天进宫来的时候,燕王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关键时刻只会拖人挡在前面。这一点,连个没有桌子高的小孩子都不会干,燕王倒是干得挺自在的。这样的人,可配为君?” 青岚说的,也让景正紫涨了脸。 那天他虽不在场,可过后听旁人的转述也觉得分外难堪,燕王这表现岂止是用个“不大气”可以形容的?他简直是胆小如鼠!别说皇子的脸,他连男人的脸都一同丢尽了!、 “闹了半天,王妃其实是想推狄王爷吧?” 青岚柳眉一扬:“有何不可?” 那人阴阳怪气地笑道:“可,当然可啊。如果王爷能听皇上的话,好好娶个让皇上满意的正妃,现在早就是一国之君了,也就没有了咱们的事,可是,这不是没有‘如果’吗?” 第1106章 青岚顺着来人的说话看到了那个人,那人她也认识,正是她前继母的哥哥余晋。 以前的余晋看着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喜庆得好,只现在他人瘦了不了,颧骨也显了出来,本来挺好的面相却多了三分的刻厉。 青岚根本不跟他说话,凌空就是一个耳刮子抽过去! 那人被打得扑倒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又是怒又是怕:“你!” 青岚冷冷一笑:“本王妃的话也是你能编排得?!” 青岚下手其实是有数的,她知道这种场合更要注意,免得事情被弄砸了,因此,她只是看着声势大一些,而余晋并没有受什么伤罢了。 当然,附带的羞辱价值加倍。 青岚再一转头,若无其事地对没有领教过她凶残的那些人点个头:“好了,我继续说吧。” 众人再看青岚时就有了两分惧意。 青岚一点也不怕自己被人这样害怕,如果让人敬不了,让人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微微一笑:“我们王爷素有令名,先帝在时就曾让先帝倚重,而且,他就是在下面各部做事,他的名声也是极佳的。” 青岚夸起慕昱清来简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听得人都尴尬了,她却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继续道:“即使在北国就藩,他也未有一日敢忘君父教诲。他跟边境的袁大将军相处极好,时常去军营里指点兵事。这一次就是袁大将军知道他要来京城探望父亲,也十分支持,派人连夜送了两匹照夜白的好马供王爷换乘。”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 青岚说的话看似是在东拉西扯,但其实都扣准了一点:她是在说,自己家的这位王爷不是善茬。首先,他熟悉各部情况,因此对你们这些人也有所了解,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瞒不了他的眼睛。其次,他还驻守边防,帮助驻边将军练军。有的想得深一点的,或许都想到了慕昱清会不会有私兵之类的事情上。 那些人得到了慕昱清回京,却被太子拦在城门外的消息,不是没有派人打探过。回来的人被那些在临时扎营的地方扎营的军士悍气都震得不能自已。 若说那些人是边防的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这些人虽然久在京城,可不是没见过世面。他们都清楚一点,袁将军带不出这样的兵。 这只能说明,这位一向爱跟凤启帝作对的皇子隐藏的有后手。 而王妃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并慢慢地在向他们揭露。 只是,这个揭露的方式令他们有些不舒服。 因为,她几乎是在赤裸裸地说:我有兵!如果你们不同意,那我的兵在后面也会干点大事出来! 这样的威胁,这几个老狐狸会吃吗? 青岚不看他们的神色,继续说道:“当然,诸位可以继续讨论。” 说完这些话,谁还敢不把狄王爷,不把狄王妃不放在眼里? 青岚笑眯眯地等了一会儿,那些老家伙查然没有继续,才心满意足地帮曾铨摇着轮椅下了大政殿。 耳朵听见那些人争执的声音又大了起来,青岚的心里也不觉得特别慌了。反正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那些人什么态度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在回宫的路上,青岚突然感觉到视线范围内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她凝了神,猛地一回头,,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扇妩!木朋?我眼睛没花吧?怎么会是你们俩?” 扇妩这个时候看青岚还有点不自在,拉了木朋推他:“你说。” 木朋却很不待见青岚,压根一副不想看见她,恨不得把她连同地都一起洗掉的恶心样。 青岚却顾不得这么多,能在这里碰到这两个人,要么这俩是特意来找她,要么,这俩在宫里埋伏着在干什么坏事。 青岚一手一个,把他们揪着往僻静角落里一扔:“好好说,你俩究竟是想干什么。” 扇妩和木朋两人相对苦笑:谁叫自己以前对人太不友好,现在,他们的报应似乎要慢慢来了。 青岚哪能想到他们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道:“你要是不说,我直接把你们送给慎刑司!” 慎刑司是什么样子,根本不用青岚跟他们描述,这两个跟着慕昱清做事,多多少少都猜得出来。 木朋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我来救你相公的命。” 青蒙“哦”了一声:“你不会还想干你的老本行,祈福治病骗人吧?” 木朋一副受一莫大侮辱的样子,暴跳如雷:“我这是真的真本事,你别乱说!”、 青岚撇了撇嘴:“那你说说,我相公什么毛病?” 这人虽然讨厌,但有时候说话还意外地能搔到人的痒处。 木朋道:“血液如沸,高温不止。” 青岚几乎要跳起来:“谁告诉你的?!”这也太恐怖了吧,慕昱清的毛病她还没传出去呢! 木朋道:“你只要相信我能治好他就行了。”他补充了一句:“而且,如果没有我,你相公只会死得更快。” 青岚此时心乱如麻,她当然希望有个人来救慕昱清,哪怕是让他好过一点,不必每时每刻都面对这样的痛苦折磨。 可是这个人现在突然蹦到了她面前,她反而有些觉得不真实了。 不过不真实的事很多,青岚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我怎么相信你,毕竟,你也知道,我们之间之前有些不友好的事发生。” 木朋看了看青岚:老实说,在他梦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自然也就成了变数的那一个。 测算命运的,最讨厌的就是遇到变数。 尤其是他看到的那个人因为这个变数而命运波折,受尽苦难,他怎么可能不开口阻止这一切? 木朋只是道:“我连你们那个秘道都知道,我是世外之人,只要我想知道,并不是难事的好吗?” 青岚现在真是讨厌一个拿“世外之人”当免死金牌的人了。 她静静盯了木朋一会儿,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出这个人的破绽。 她用了自己特殊的能力去透视他,但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只是,她很清楚,假如拖到柳神医和蒋玥就算是不惜命地拼命赶来,要是真的晚了,那可就糟糕了。 慕昱清在闲时的时候也会讲到他跟木朋之间的事,青岚那时候谅有所不预感,,木朋可能跟世外之人真的是有什么关联。 只是他突然就这么承认了,青岚觉得,还真有些怪别扭的。 她领着木朋回了宫室,将他带入内室:“你们要相信,如果你们敢耍花招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们比它还碎1” 青岚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块石头,她松手的时候,石头的粉末扑扑地往下掉。看着那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青岚知道,她一般只要使出了这一招,没有谁不会被震住。 毕竟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单纯依靠人力的世界,她的力量实在超出了这个时代的力量体系太多,难怪他们会感觉到恐惧。 木朋镇定了一下心神,突然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好像真的是太少了些。 不过,比起他那年在梦里梦到的情形,现在他所知道的事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拐了个弯了。 但愿这个弯拐得足够大,能帮他们摆脱这样的痛苦! 木朋走到床前,看着慕昱清熟睡的神情,坐下来帮他切了切脉。 青岚安静地看着,不打扰他的动作。 只是,在她安静的时候,总感觉有人要从动作上来挑衅。 青岚忍了几忍,那人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嚣张,她终于决定不再去忍,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扇妩笑了:“我没恶意的,其实怎么看,我都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弃我选你。” 青岚哼一声:“当然因为我比你漂亮。” 扇妩张了张嘴:“没想到王妃还挺自信的。哦,不,现在的王妃当然有这个自信,我是指当年的时候。” 青岚理直气壮地道:“当年的时候我为什么就没有自信了?我那时候长得那么俊,就是姑娘家的香囊手帕我都收到过好几回呢。” 扇妩捂嘴直笑:“我怎么没想到,王妃原来是个这样的趣人呢。” 青岚其实也想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妙语,惹得这个女人这样不停地笑。 不过,过去呈情也过去了,自己还要依靠她带来的人来帮她医治相公呢。 青岚不再理她,开始继续关注木朋。 这边木朋收了手,忍不住吹了一吹:“好了,我说难怪死得这么蹊跷,原来是偷练了炎功。” “什么?你也知道炎功?” “臭名昭著的功夫,也不是你们这些不知深浅的世俗人敢拿来什么都试一试。”木朋鄙夷地道。 青岚只扣住一句话:“别的我都不关心,我相公什么时候能治好?” 木朋沉吟片刻:“你中了寒毒,如果他好了,你寒毒发作怎么办?” 青岚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原本就不需要思考:“该怎么办怎么办。”她轻声道:“我不想让他为我背负太多,我觉得我欠他太多了。” “好,我会给他医治,但是这种毒功需要导出体内多余的火毒,在这里是不行的。这里全是木头,一旦不小心他引着了哪里,把他自己烧了倒还好,万一烧到什么不该烧的,又是一场孽债。” 青岚总觉得他话里意有所指,但别人明显不想说些什么,青岚想了想,就不再问这个问题了。 其实如果不是昨天情况太特殊,青岚根本就不会愿意留在宫中。 但是现在,说是那些人怎么炒的她不关心,但是她必须得知道结果,以前在决出胜负的时候到场,免得在关键的时候突然被人给无视掉,那才是很讨厌的事。 青岚点了点头:“你们可以走,但是,必须由我们的人跟着。” 扇妩惊讶地问道:“你不去陪着他吗?” 青岚知道她什么意思,自己丈夫病重,他怎么可以令他二人分离? 但是青岚想给他最好的东西,不想让他为了病情而错失掉最重要最在乎的东西之一。 而且,那个位置,除了他,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 有些人的爱,是守护,有些人的爱是,战斗,是保护。 慕昱清明里暗里保护了她那么多回,这一回,换她保护她了。 青岚别过头去:“我还有些事,过几天才到。” 毕竟慕昱清算扇妩的旧主,她虽对他情缘已断,但关心总会出于习惯性地来两句。 扇妩有些生气了,但也知道别人的事情她无权多言,气氛冷凝下来。 在冷凝的气氛中,宫里又迎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笑得跟迷弥佛一样人,仔细想,还有些土土的傻气:“姐姐们好。”正是有很久没有出现的黑甲。 青岚看见他,心情也觉得好了很多。 忍不住笑道:“怎么又是你呀?人现在被你家主子打发去做什么了?” 青岚满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道,他傻呵呵地,把自己卖了一个底朝天:“是大人说过的,我要我有哪时去找哪里,。 黑甲在这里的话,青岚里的那个心就更加放得下了,她想了想:“那你要负责保护好大人啊。” 黑甲立刻顶胸,“绝不辱没使命!” 青岚抬手,几个人,把慕昱清抬出来,朝着外面跑去。 虽然这些天可能又要分手,但青岚现在心里充满了斗志:既然,他那么想要那个位置,那么,她就去帮他夺回来,抢回来! 青岚心里热血涌动,一个激动,晚上顿时一夜没睡。 等第二天到时,她发现,她居然是第一个到大政殿的。 依照昨天两派那德性,这个位置不吵上十天半个月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出来的。 她倒不想跟那些人吵架,反正多自己一个不多,等所有人都吵完的时候,她再出来搅搅混水,这不是很好? 于是,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那些准备起来挽袖子干仗的家伙们便发现:狄王妃这人实在可恶。他们不吵架的时候,她挑着他们吵,他们吵架的时候,她就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一看他们吵。 等他们全吵得没力气了,她再笑着去补刀。 目前他们提出的候选人本来就各有各的不好,相对而言,她的丈夫也就是一个暂时还无法行动。 对了,这件事还是有皇后害的。 青岚本来不想对皇后怎么样,但一想到,没有她的话,自己根本就不必在这里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青岚毫不手软地叫人搜了她的宫室。 从里面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又派人专门找了木朋去问,知道这个东西是他们世外派一种比较便宜的,在二十一世纪相当于符咒的东西。 第1107章 总之,涉及到“咒”的东西,没有几样是好东西,青岚一听就倒足了胃口。 她心里虽然好奇怎么弄,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东西,划了红线,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线内,不要总想着去怎么怎么翻案捣事,这才是真正该做的事情。 吵了三天,那些大人一开始只是凭着满腔的热情在吵,只是,他们的争吵像是发生了天大地动的事,而在青岚看来,这根本没用。 黑卫的人到齐了。 青岚直接叫黑卫开始总领安全,她并不想在即将胜利的时候,收到有什么不测。 没错,在她的心里,这场战争她已经胜利了。 他们提出来的人选,别看吵得热闹,但一个个的被青岚心中有据地拒绝了,那么,合适的人就只剩下那一个,可惜那个起来遥遥无期。 这才是最矛盾的事情。 你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开始每天做一件事。 那就是去和仪殿里头每天逼问太子,她不想知道有些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她是必须要知道的。 比如说,皇后的符咒,再比如说,皇帝的尸体。 恐怕天底下的皇帝都没有凤启帝活的艰难,哦,不对,应该说死后后生的事情,他的尸体都不见了,他的这些不孝子孙们只顾着吵吵皇位落在谁家,根本没关心,他的尸体哪里去了。 就这样,时间一晃到了十天之后。 这一天,青岚正准备像之前那样,跟上朝似的,每天去大政殿里报个道。 有的时候,青岚看他们吵架的时候十分无聊。 但是有的时候,那种无聊骂战里总会被人刺激得频繁血气上涌。 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我已经知道你”,但你却不知道我知道你的可怕和心悸。 太子不见了。 这真是石破天惊的事,青岚虽然没负责监管太子,但他几乎每天都要骂,到最后的安静得不再说一句话,这是有过程的。 而且,从她的描述来看,太子看来是逃了。 也是,不逃的话,早晚会被新帝杀鸡作猴。 谁让他来了这里也不安生呢? 青岚不想再说话,把曾铨挥退,心里那种厌烦的感觉更加厉害了。 如果有可能,她并不想要这样的美好生活。钱不多,小富即可,朋友不多,贴心即可,这才是青岚梦想的日子。 前生过多了打打杀杀,今生干多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再坐在高位上与人生杀大权。 而是她应该已经上岸,连笑看见青都不想笑看。 只盼着江胡不再见面。 想不到,先道别的,居然是看着很老实,像是认了命的太子。 再要吵架,也得把,太子给找回来,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道太子还有没有隐藏的底牌来个最后的疯狂? 所有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自己跟对方全想到了一处去! “那该怎么找?” 太子被囚禁在宫中,外面有重兵把守,里面还有穿行的太监宫女。 老实说,除了没有自由,太子的日子过得比一般的平民老百姓好多了。 他真是插翅也难道。 不对,他抓进去了,他父不是死了吗?要他一命偿一命就这么困难吗? 青岚一时也想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太子要逃,肯定至少该知道怎么抹平瘦迹。 果然,他变狡猾了很多。 他知道怎么该隐藏线索了。 要不是他生而知之,要不是她身边有高人。 青岚盯着那些留下来的蛛丝马迹陷入了深思:第一个简直不用考虑,而第二个,太子都这样了,那高人是为了什么? “你说,咱这么做了,会不会引起王妃的愤怒啊?”黑暗中,有人有些忐忑地问道。 另外一人不屑道:“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来要徒弟的,肯定我要送一份见面礼啊,这礼轻了还不成,让太子自己送死,解决掉他们的后顾之忧,这礼还不重吗?等事成之后,我们把事情一说,王妃肯定会放我们行的。” 黑暗当中,只见一颗光头闪闪发光。 正是那山里没徒弟,要靠下山来招徒弟的老尼姑。 不过,她也不想,有些事情,就是王爷王妃全都同意了,只要是当事人不同意,别人再蹦哒,有用吗? 说真的,依太子这个熊样,青岚根本不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好事来,她只象征性地跟着众人身后转了转便回转而来。 反正,不管她找不找,太子的失踪与她有没有关系,他们都可以自行判断,她不找的话,反而显得襟怀坦荡。 免得她找了,到时候还落不到一点的好处。 青岚这样一想,整个人都变懒了,太子是金吾卫看守的,问责于金吾卫都不会找她一个没事只是去大政殿捣个乱的小王妃靠谱。 只是可惜,那种舌辩群雄的快感是没办法享受了。 青岚颇有些遗憾,这些天,跟那些文人们耍嘴皮子她开心得很。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家伙在暗地里不知道把她骂得有多狠,就是当面,也以为她只是纯粹的孤女村姑,文绉绉的骂人话全朝她身上招呼去了。 也不想想,一群大男人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女人,倒是有了成就感。 青岚自己都替那些不以为耻的男人感觉到丢人。 太子虽然废了,到底还是一国储君,曾经在皇帝丢了的时候也算是起到了一个稳定政局的作用。他一丢,肯定不能当作没事发生一样,大家该干啥干啥,还是要努力地去找。 只是,太子丢了以后,就像融进了大海一样,都五天过去了踪迹全无。 大臣们早就就这事又吵吵了几圈,一个说不该画影随形,毕竟,太子失踪的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且利用的话,那又要横生多少的事端。 而另一拨人坚决要找回太子,这伙人还以曾铨为首,十分坚决。 青岚不必问就知道曾铨的理由:凤启帝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嘛,肯定要给他一个善终。 大臣们一边吵一边找,结果还没出来,态度子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他竟冲出了城外,随身带着刀斧手,冲向了慕昱清扎营的地方,要去杀他。 虽然大家现在都不认为太子有什么能力去杀别人,可是太子这么做,也的确非常影响皇室在民众心中的印象。 大家此刻心里同时都有了一股怒气:太子在宫里丢丢人也就算了,居然跑到城郊,还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丢了人! 他的刀斧手有多少?十个二十个?够得那城郊的一群悍将喂一口吗?! 青岚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知道,太子这回是真的完了。 他在宫里圈着做这些事,至多被人捂着,传到外面算个“私德有失”,但他人都丢到外面去了,这性质可完全地不一样了。 不管太子最后是横着回还是竖着回,他逃不过被幽禁一生的下场了。 原先曾铨押他去和仪殿本来就存着一丝香火情的意思,和仪殿虽然也是软禁,但是那跟幽禁可完全不同! 幽禁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关小房间里不许出不许进地坐牢么? 谁能想,太子居然还有最后一搏的能力,把当初这些决定只是软禁他的这群老头们给坑惨了好吗? 青岚没想到太子这么蠢,不想着要跑,倒是对蜉撼大树这么执着,那十二个刀斧手去了那里只是送菜的份,她一点也不担心。 当然,如果她训练出来的人连这些窝囊货都打不过,那也不必回去见她了。 哦,不对,应该说,她也不用去见她相公了。唯一擅长的事上面,青岚再怎么都不会随意搪塞了事的。 果然,太子是城门一开出了城门就去挑战,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横挑着回来的。 众臣一看,太子血呼呼的,完全不成个样,不由对鹰字营里的人又是咂舌又是生气:毕竟废太子也曾经是太子,跟番邦人倒还好说,跟一个曾经的一国储君还能下这样的粗手,这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当然,如果曾铨知道,那个反了天的人是他的儿子曾修明的话,也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曾修明当日不得以逃出城,后来父子俩只秘密见了一面,他知道了太子对他父亲的折磨,心里深恨之,只恨不能杀上金銮殿去报仇,怎么还可能去放过自己主动上门找揍的太子呢? 鹰字营虽没出过战,可是前太子的脸,代表着大凤国体,他们都能说扇就扇。虽然并不知道他们军队里的风气如何,但对方这种“安能使我摧眉折腰事权贵”的铁血态度便令人震惊而感佩。 太子回宫时是被抬回来的,据说只剩下了半口气,为什么没有被沿途的老百姓砸死,只能说他命大吧。 当然,对于这种敢随时随地搜家抄检,搞得京城里乌烟瘴气,家里不少人丢失有东西的行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把太子骂得狗血喷头。 只是他们都简短,那件事的实行是有太子在后面做影子,实际上,太子有多少作用,他们不知道。 但是,他们只认准了太子! 何况太子还只是一个被废的? 青岚觉得,太子出去这一趟,果然是精神病发了,不然的话,他以他这段时间在京城里腥风血雨得到处抓人,就不会遇到有任何的反弹吗? 太子回来了,话题继续扯到立帝的事上。 青岚也没有闲着,有了她前几次的搅混水,实力抢存在感,现在那些官员里居然还有了不少人真心觉得二皇子将会是明君的争论。 也就是说,不需要她再去那里掺一脚,那些人能就那些提名的名单打无数架了。 她那么不着急的原因也有一个在内:慕昱清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醒,这真是令人太忧虑了。 她虽住在内宫里关注,但现在内宫里的情形显然不能够让她关注了,她马上就想着要出宫去了。 青岚联系上了黑甲,知道他们目前住的位置,给曾铨留了一个口信,便直接从墙上翻出去,去看慕昱清了。 她没想过,她这一行动固然是洒脱得很,却丢下半脑门子的事给了曾铨,让曾铨十分无语。 为了治疗方便,木朋他们住在京郊的一个小庄子里。 这里不挨天不着地,交通既不是很方便,也不是不方便,非常适合疗养。 正好现在的天气万物滋生,鸟语花香,一路走来,全是让人惊叹的好风景、。 但是青岚无心欣赏风景,她骑着马看到了那截粉墙黑瓦之后赶紧勒停了马。 将马鞭甩给从人,自己快步跑了过去。 一推开门,她先愣了愣,立刻朝来人扑了过去,又哭又叫:“你这个坏蛋,你坏死了,你醒了怎么不去找我?!” 那个人稳稳地接住青岚,摸摸她的头发:“今天刚刚醒,怎么?你不在这里陪着我吗?” 正好这人第一个就问到了她这段时间最得意的事,青岚嘿嘿笑着把她这段时间干的好事讲了出来,末了,还脸带期盼地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我干的?” 她原以为慕昱清会像以前那样给她一个似高实低的贬义词,只没想到,他这一回居然正正经经地夸了青岚:“不战而屈人之兵,倒是你做到了。” 青岚低了头,听他接着道:“你老是想着要打仗过一过你的瘾头,你现在打不到了,不是很无聊?” 青岚瞪大眼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喜欢打仗,可是那只是喜欢那种浴血疆场的豪迈和悲壮,我可不是一个嗜血之人。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当然不会去冲着最蠢的那一级做起。” 慕昱清吻了吻青岚的额头,“辛苦你了。”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欲望的,纯洁的吻、 但青岚生生为这个吻而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仿佛这些天来的焦灼,受到了攻击,受到的伤害都化为乌有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不觉得受伤,原来她遇到的这么多的对手,她不是不害怕,她只是把害怕和伤害都封存起来,不让有异心的人看到。 而在懂得的人面前,她承受的这些不美好的待遇才是她最好的财富。 这一处小庄子本来也算是王府的财产。 当时狄王走时,皇帝虽然对他很失望很生气,但并没有夺走他的财产,而是将他贬得远远的。 因此,这些京城里的产业还在。 青岚在他怀里躺了一会儿问道:“你还要回去吗?现在他们那些人到处都在找你。” 慕昱清却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道:“不急,让他们先急一急。” 青岚高兴了:“那好,你就多陪我玩一会儿,这些日子我在宫里闷着可真是闷坏了啊。” 慕昱清眸色浓黑,“好啊,可看在我病了的份上,要怎么玩,得由我说了算。” 第1108章 青岚看着那人危险的黑眸,总有一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危机感。 她所料不错,几乎经过一夜的折腾之后,青岚才被放过。 以往每一次事后,她都能很快地入睡。 可是,这一次,她的心脏里像放了一个冰块一样,简直是透体的寒。 青岚心上的寒意随着心中寒冰的再起而开始重了起来:她想起了一件事,慕昱清的火毒解了,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压制住她的寒毒。 也就是说,她将会在之前蒋玥预测的那段时间里死掉! 黑漆漆的夜里,青岚眼睛睁开。她听着旁边慕昱清均匀的呼吸声,不敢翻一下身,生怕叫他给发觉了不对之处。 还好,他大病初愈,估计也不会想到之后会有这样要命的事等着。 他安安稳稳地睡到了天亮,直到他按着平常的时间,早起开始练剑,青岚才把头蒙进被子里,还始发起抖来。 从来没一一刻,她比现在明白:她一点也不想死! 可是生死之事哪能由她说了算? 青岚忍了几忍,才将眼泪忍回去,慕昱清这人最敏感,假如她哭过的话,他一定能够看出来,不管自己隐藏得有多好。 这一次,她不想再像之前那样静静地离去,让两人饱受相思的煎熬。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就是死,也会死在那个人的身边。 她知道,那个人他肯定无法接受她的死讯,他有可能会做出十分可怖的事情来。 但是,她什么也顾不了了。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青岚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开始平静心情:她不能让他看出一点异样,否则的话两个人一起发疯,这有什么好处呢? 正在青岚平复情绪的时候,那些朝中的大臣吵架也有了结果。 这结果在某些人为他人带来的“二皇子还健康地活着”的消息之后,同时有了底定。 比起四皇子来,当然是身强力壮,尤其还带着一千精兵的二皇子有优势。 虽说他在先帝朝引得皇帝几次不高兴,与人翻脸,可也只是把他弄到北狄去驻边,并没有真正说他有过什么不好。 那何不就是他呢? 而且,论起身份,他虽不是最长,但他是嫡子啊! 比起现在还趴在家里动弹不了的大皇子,他的确现在连最年长都沾了个边了。 青岚是被外面一大群人给吵醒的。 她扒着窗户问起银杏:“那些人怎么会在那里?” 银杏早打听清楚了:“娘娘,那是各位大人找到这里来,请咱们王爷回去主持大局呢!” 那帮老狐狸! 青岚暗骂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什么事情都该摊开来说了,他们来在说“主持大局”,怎么?打春秋笔法打到她这里来了,想不想想她这人哪,就讨厌说话遮遮掩掩的,什么都不说清楚的态度。 她三两下挽好头发,走出去,准备再让人尝尝她青氏嘴皮的厉害。 却见慕昱清眉不抬眼不动,对着一边侍立的黑卫:“去把圣旨拿来。” 青岚一呆:是啊!她把圣旨都忘了,倒是这么大个杀器,却在事情结束的时候才拿出来,是不是有点暴殓天物啊? 青岚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黑卫捧出了圣旨,看一眼慕昱清,得到对方的授意后,方将其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总之一大堆里就一个中心意思:假如太子无道,二皇子慕昱清可代之。 慕昱清看着底下那几乎是碎了一地的眼球,几乎是带着点恶意地问了一遍:“怎么样?诸位臣工们,可要验看一下此圣旨的真假?” 别说,黑卫刚拿出它时,还真有人起了心,但是现在大事全定,两方几乎都认了二皇子登基这事。慕昱清再拿这个出来,也只是锦上添花,他完全用不着这么做,除非圣旨是真的。 “等等!” 有人突然高声叫道:“那个圣旨上怎么弄了这么大的窟窿?!到底是谁弄的?!”有人暴喝了一声。 青岚有些心虚地去看慕昱清。 慕昱清就像刚刚没听见那不和谐的问话似的,再问一遍:“有没有人要验看真假的?” 他明明不是很威严地扫射到了那人身上,那人却被看得脖子一缩,真的不敢说话了。 王丞相这时道:“按照程序,的确有这一步,多谢王爷提醒了。”他举着双手,要来接圣旨。 明明是慕昱清一句随意的问话,王丞相这就接了过来,可见其想扶四皇子起来的心并没有死。 慕昱清将圣旨抛给他,王丞相双手接过:他多年来跟前一位陛下共事,再清楚不过那一位的风格,这样的东西,一看就是出自他手。 只不过,他也有疑问:“二殿下,圣旨是皇上的喻示,何等的神圣?你为何这里烧灼了几个小洞而且,刚刚盖好这几个字?” 慕昱清抬眉道:“这要问你们掰旨太监到底派的是些什么样的草包了。连颁个圣旨都能引燃,也不知道有多不吉利。” 王丞相知道慕昱清在瞎扯,这样的东西,当然只能算秘旨,会密封保存的,想烧坏,也只有打开的时候才烧得坏。 但是慕昱清非要这么说,王丞相,王丞相想了好大一会儿,他还真没办法揪出慕昱清语言当中的错误。 他只有顺着问:“那王爷还记得当日带着圣旨来的,是哪一位太监吗?” 慕昱清冷冷问:“王丞相,您还记得您半年前早上吃了几个包子吗?” 王丞相愕然:“这老臣如何记得?!” 慕昱清冷冷道:“你不记得,我要如何记得?反正太监们都穿得一样,除了父皇身边的吴春之外,别的我是一个都不认识的。” 荒谬荒谬!颁旨和吃包子能一样吗?! 王丞相毕竟老奸巨滑,内心怒意一现。随即装作无事的样子:“那这样的话,难道就算了吗?” 慕昱清这下全不掩盖他的怒意了:“不算了,您这不是在找我算帐吗?” 王丞相一噎,想到正事,确实也不能太不把慕昱清不当回事。 这位王爷在京城的时候,跟太子可太不一样了。太子看似低调,实则张扬,号称自己就算“玩”,也要做那个最好的玩家。 而慕昱清是真的低调,他做了什么事,甚至是他在做什么事,他都不主动说,一般都没有人知道。 这样一位王爷,最后得了皇帝信重,居然是能够继承大统的人。 再一回想起之前先帝的种种安排,假如先帝真是讨厌他,怎么会把他逐出宫之后还封了他一块封地,叫他滚远些吗?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他圈起来像猪一样地养着吧? 王丞相心思电转,这个二王爷行事老辣,说话滴水不漏,他绝不能轻易地以其他人的标准称量于他。 想到这里,王丞相待慕昱清恭敬一些了:“非也,老臣这就请太,哦,请皇上回宫登基。” 慕昱清目光一瞬就暖了下来,王丞相莫名其妙,见慕昱清走向了那个小屋子里。 过了很长时间,才迎出一个插戴齐全的女子。 他们未来的王就像手中握着一个珍宝一般,将这个女子捧了出来。 他低下头来对她说了一句话:“我的荣耀将属于你。” 青岚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记得自己,只是看着他微笑,心里漫溢的幸福终于挥散了一些冰寒的感觉。 因这些人来得急了些,而且毕竟没有想过,慕昱清居然能靠这个拿到皇位,因此,大家驱赶来的只是一个普通华丽的马车。 让王丞相更为不满的是,他们下一任的皇帝陛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体面,他居然把这样重要的,历史性的事件将给了一个女人来开启!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青岚被慕昱清双手交叠地并肩而坐。 她有种预感,她在见证一个伟大的时代的诞生,她将会看到一个伟大的王! 当然,她摸了摸自己凉冰冰的心脏:假如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相信,她绝对能看到更多的他,好父亲,好丈夫,等等等等。 皇宫足走到了傍晚才到,一干子人上上下下的,忙着梳洗的梳洗,问安的问安。 先帝的那些妃嫔们全部被圈到了一处。 他们那些无子的宫妃们将在那一种地方度过孤独的一生。 青岚不想说,其实有可能的话,她真想像她们那样,只要,不那么早死。 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地爱他,有多么地依赖他! 入夜了,他还没有归来。 要等着登基为帝的事情还有那么多,青岚很体谅他,其实她从内心里是庆幸的。 天知道,当着他的面打个哆嗦是要冒多大的风险才会被他发现! 木朋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没有对慕昱清说出她的病,她都十分感激。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将他的快乐尽可能地延期。 夜已经深了。 宫里只有大政殿还在通宵忙碌。 慕昱清心里蓦然一阵心悸,他抬手暗了暗心脏:肯定是某个人在念他不回去,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吗? 慕昱清喃喃自语:“好了,我知道你心急,你且等一等,我马上就来了。” 虽然仪式没有举行,但是知机的宫人们已经把名称由“王爷”改成了“陛下”,慕昱清刚刚跟那些大臣们争论了半天,此刻正觉得有些口渴,这时,只听一管莺沥燕喃的声音响起:“陛下,请用茶。” 慕昱清看着御案下那个纤秀的身影,她举出来的手纤细如笋,光是这个手都已经可以算是独特的艺术品了,也不知道,那个手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人儿。 而那美人因为高举着杯子,一截玉臂露出来,引人份外地遐思。 尽管美人不怎么说话,但这样一副驯服的姿态表现出来,有多少男人要心荡神驰啊! 但是,慕昱清久久没有说话,美人用这副姿态时间久了也是有点手酸,心里更加地没底起来:本来她此行是有人支招,说过陛下喜欢这样的女子,她才行险一试,可是看这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啊!她,她是中了人的计了! 正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下去吧,我们皇上,不喜欢喝美人茶。” 慕昱清的眼睛一亮,又很快按下去,故作淡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青岚撅了嘴:“我怎么不能来了?我不来,你就要被不知哪里的狐媚子勾走了,我能不看得紧点吗?” 青岚醋意满满的话令慕昱清勾起了唇角,他轻声笑:“小醋坛子,不是说了吗?我只有你,一直只有你,你还不满意吗?” 老王已死,新王将立。 凤启历二十五年是个变更频繁,大事频出的年份。 不必提之前老皇帝突然的病倒的,单只说太子这些天在皇城内外的胡作非为,就足够让京城上下好好地喝一壶,恐怕将直到很久以后,太子带来的影响才会慢慢地消弥。 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太子了。 尽管曾修明对前太子再怀有私仇,但有一点还在,他就不敢真正地杀了他——这位太子是货真价实的凤子龙孙。 因此,曾修明也只是故作不知地狠出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把人送了回来。 但前有朝臣们抵挡,后有他自己不停地作死,太子的那股精神气已经完全废了。 慕昱清派过去的人没过多久就审出了凤启帝尸身的下落。 青岚因为一心等着他登基的事,后面的事情都是听慕昱清转述的。 原来,太子害怕大臣们提早发现凤启帝的尸身,继而会对他不利,那天把燕王逐走之后,他便领着心腹,把凤启帝的尸身扔进了后宫的一个枯井里。 等慕昱清带着人把凤启帝的尸身从枯井中捞出来时,堂堂的一代帝王已经腐料得成了一块臭肉。 青岚没有去到现场,她不知道当时慕昱清的反应,但是从他回来后,青岚很明显地发现,他沉默了很多。 并且,之前他还允许人去照顾废太子,现在,废太子住的那个小地方被他完全地圈进了起来,偌大的宫室里除了他自己,什么人也没有。除了一日三餐,慕昱清完全不再过问这个人的生死。 不管那个人对他再不好,也总归是给了他性命的人。慕昱清再恨他,再嘴上说想要杀了他,也不得不说,他从小到大,无论是何种经历,无论做了什么事,那个人带来的影响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 青岚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他给自己的父亲设祭,准备登基的事情。 她的身体在越来越多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被自己冰冻,她的手开始麻木,时不时不知不觉地震颤着,让她时常在与慕昱清的相处当中会感觉到力不从心。 第1109章 幸好,他这段时间忙着准备登基的事,忙着跟众朝臣扯皮,他并未注意到青岚跟其他有所不同的地方。 青岚小心地隐瞒着自己的秘密,看着他,时常有种哀哀的恤悯。 在生命的倒计时当中,她发现,自己对自己的性命并不那么看中,她更多地将目光凝注于那个人的身上。 她真的是害怕,自己死后这个人会发疯。 每当看到他像献宝似地拿着一样东西说,某样东西是他母后当年戴过的,他重新让人修整一番,让她也能体会到他母后当年的荣宠之后,她心里总忍不住像刀割一样地疼痛。 她很想说,让他不要对她这么好,否则的话,他将会承受不住最后的失去。 但是面对他那样的诚挚,青岚发现,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似慢时快地滑过,很快到了登基的时候。 凤启国的国丧将在新帝登基之后举行,因此慕昱清在登基之前不存在给老皇帝守制的问题,等新帝登基之后,他便要在百日之内结庐独居。 皇帝不须像平民一样,父亲死了,要守足三年的孝,可按照礼数,他也要守足百日。 青岚算了算,她最后离去的日子,应该就在那其中。 钦天监将日子选在了他们再度进宫后的十日里。 那天一早,青岚就被人扒了起来,香汤沐浴,盛装打扮。 青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翻过来倒过去地折腾,脸上只觉得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身上也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她现在的精力越来越不佳,被人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居然就又中途睡着了起来。 直到女官一声大松一口气一般的叫声:“好了,皇后娘娘请看。” 青岚被众人簇拥着到了一个铜镜前面,镜中人一脸的苍白,双眼无神地望着那个着红装的女子。 她看不清自己真正被人打扮成了什么样,但是,现在这样恹恹的肯定不对劲。她拿起面前的妆盒,将胭脂又往上扑了一层,直到脸色看着好了一些才住手:“好了,出发吧。” 女官欲言又止:这位娘娘之前她也伺候过几次,一直以为她不爱红妆打扮,才想了好些时日,想出了一个淡妆,原以为她会喜欢自己的这个创意,想不到,她今天把脸蛋敷得那样红。 女官咽下了一肚皮的话,跟着青岚开了门,走出门外。 原本就寂静的宫室因为青岚的步出而更加安静。 大凤朝以水德为尊,青岚今日穿着的是黑底红色襕边的,专门为皇后所制的礼服凤衣。 她头上戴着凤吐珠的燕居冠,耳边碎钻镶红宝的耳环将她衬得明艳动人至极,只除了脸上那两坨没有抹开的红青之外,她完美得就像慕昱清的想象一样。 他看着她,忍不住笑开了怀:“皇后,我们走吧。” 青岚被那一身重得吓死人的大礼服撑得有些摇摇欲坠,他的手就像及时的拐杖一样,她迫不及待地握了上去,努力撑出一个笑来:“走吧,皇上。” 她不管众人的目光,在握住慕昱清手的那一瞬间,她将自己的身子靠了上去。 慕昱清一愣,随即笑开了怀:连圣旨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毁坏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于是,或许是大凤朝开始以来都没有人见过的盛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大凤子民们那对不算神秘的帝后居然是以那样一个亲密的姿势出现在群臣的面前。 夫妻之间一向是讲究疏不间亲,哪有像他们这两个人如此亲密无间? 有一些老臣面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怒骂了:皇后真是一个无德无行的妇人,看她把皇帝压得,她自己不会走路吗?! 他们想不到,自己在心中腹诽的内容或许就是真的。 青岚每走一步路,那股身体里力量在流失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她现在就如在刀尖上行走一般,每一步,都要用足全身的力气。 这段时间,她跟慕昱清见得少,平时很少与人交流,遇到什么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督办,因此,尽管知道下面的人多有瞒报,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没有想到,她到今天还是要发作了。 垂下的眼睫掩住了青岚所有的神思,她几乎是有用全身的力气向上天在祈祷:老天爷,我一向做人问心无愧,不说积德行善,却也未有有心为恶的时候,你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狠?让我把这段路走完,把今天的事做完再对付我,好吗?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青岚的祈求,她的所求竟奇迹般地应验了,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她走得相当地顺利。 只是,她不知道,她表演得再逼真,也不免让慕昱清怀疑了起来。 一个平时里独立得不得了的女人,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反而变得小鸟依人起来,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慕昱清固然爱她,他也曾想过,这姑娘的脾气若是变得柔软一些,那该会有多好,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会想过,这姑娘的性格会发生这样猛烈的变化。 他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青岚的脸上:她的脸上挂着从一出门开始就没有取下的,温婉的微笑。 之前他所见过的,独属于这姑娘的锐气就像被一个看不见的魔法师一样被她收了回去,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皇帝登基首先要设郊祭。 原本帝后应该分别乘着步辇,一前一后地去往郊祭的现场的,但是青岚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慕昱清撒了个娇:“我想跟你坐在一个步辇上,我们一起去。” 这虽是慕昱肖求之不得的事,他之前也是这样做的打算,可是被青岚这样说出来,仍让他有着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只因这姑娘她之前曾说过,要两人不必太过出格,一切安步就班便可以了,但是现在她现在说过的话突然就被当作不存在一样地不必执行,这种感觉…… 慕昱清太知道她了,虽然她时常会有些小脾气,但两人一旦商量好的事情,她一般情况下不会再反毁,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他好像真的对这个姑娘忽略了太多,以至于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都一无所知。 他决定一回去,什么事都不做,也要弄清楚,她突然这么改变的原因。他总觉得,这里头隐藏着一个让他心惊不已的秘密。 当然,现在面对自己未来皇后的请求,慕昱清当然不会拒绝,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敢不从皇后所愿?” 站在两侧的老臣们见惯不怪地耷拉下眼皮:这一个多月来,这位新皇做的叫人掉眼珠子的事情又不是这一件两件,在这样的大场合里,没人会没眼色地跳出来告诉皇帝,说这不合礼数。 当外面庄严宏大的鼓乐响起来时,青岚靠在慕昱清的肩头上轻轻呼了一口气:去到郊外,依照他们这样走路的速度,至少还要一个时辰,她总算可以好好地歇一歇了。 她却不知道,在她将手刚刚递给慕昱清的时候,她那不同于常人的体温终于令慕昱清的脸色变了。 她的手就像冰块一样地冻人,那样的温度他再熟悉不过:她的寒毒,自己怎么就忘了,木朋将他的火毒治好,可他再也没有了能压制她寒毒的东西,她的寒毒岂不是要起来了? 难为她这段时间忍得如此辛苦。 只要一想到,说不到在某个他人不知道的时候,青岚身上的寒毒已经发过不知多少遍了,他就恨不得摇醒这个女人,问她到底是不是很难受。 可是,看着自己妻子一派平静的安乐表情,他心里突然也放松了下来:这是他们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日子,是的,她陪着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够就这样地放弃?至少,也要让她陪自己走完这一程。 他紧紧地握住了青岚的手,好让自己时刻能感应到她体温的变化。 好在,她只是手凉了一些,其他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一天,慕昱清在脑海中,在孩提躲在父亲,躲在重重的殿阁之后偷看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无数遍。 即使自己的身魂已为这个女人所牵系,他知道,自己为了她,什么都能够舍弃,可是,那样深重地执念啊,那是重到,即使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这一刻也会要把这样的执念给拼命完成。 青岚只觉得眼皮沉得好像坠上了千斤坠一样,她再怎么想睁都睁不开,她心里模糊还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事,知道自己绝不能就这么睡下去,但是,她的意志力即使再坚强,也敌不过身体的那道枷锁被慢慢地冰封上。 不,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青岚在被那无边的黑暗拖入深渊当中之前,挣扎着在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嘶吼:她绝不是什么尝试都不做,便丢盔弃甲的人,她绝不能忍受自己就在成功的那一瞬间居然倒下的事实,她要做点什么! 她一生当中从未如此想要要一样东西过。 小的时候,她的父母牺牲的时候,她或许有过,但是,在之后的每一年里,她就像看客一样,表演着在这个世间所有的身份。 所以,她能拼命地完成所有危险的任务,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许多人看来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的任务,她毫不犹豫地接下,并像闲庭信步一样地做完,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的性命她只为自己一个人负责,谁也没有办法让她真正地停驻下来,只为某一个人,只为某一件事。 可是,她现在真正在有了自己想要的事情的时候,她发现,“求不得”这三个字真是对人是最大的惩罚! 她是那样无力地,悲哀地被一步一步地拖入深渊当中,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在一步一步地结冰。 这多么可笑,在半日之前,她还针的身体状况做出了乐观的预估,认为自己一定能好好地活到祭礼三月之后。 可是,她忘了,现在帝都的天气已经入秋,日渐寒凉,这是一个太让人想不到的变数。 之前她还在室内,感觉不那么剧烈,但现在她到了室外,坐着的,是只有一层步帘,四处通风的步辇。 即使皇帝的步辇再舒服,可是冷空气一激,她的毒还是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发作了起来。 我要成为大凤朝有史以来死在去祭礼之前的路上吗? 青岚在焦急当中甚至开始了自嘲。 她无奈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重。 她运气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开始对抗,但是,那种被缓慢推入死亡当中,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阻止你进入泥沼当中,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可怖了,她的力量在冥冥中的神祗当中,什么也不是。 青岚只觉得自己被黑暗的锁链拖着越走越远,她的挣扎越来越慢,越来越陡劳。 那在不知名处躲藏着的神祗们,她几乎可以听见他们在无情地嘲笑着她的挣扎:“你终将离开你的所爱!” “不!”青岚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起来:“不!我不服!” 在绝对的黑暗当中,突然乍出一条金色的光芒来。 那条光缝越裂越大,同时穿过那条光缝的,还有着说不出动听的欢笑声。那样的笑声,那样的欢乐,让人听了之后,心情都为之涤荡一轻。 青岚唇边绽出一个傻傻的笑容来:她光止听着那欢乐的笑容,就觉得自己的病好像是被治好了一般,那原本让她觉得疲惫又沉重的躯壳也开始不灵活得很,那白光所触到的地方,温暖无比,欢欣无比。 青岚一步跨入了白光当中,她有种感觉,只要她舍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她的生命,她的生活,将会遭到新的一轮的改变。 她将会变得无忧无怖,无所畏惧。 那在尘世当中的一切,与现在的日子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要不要跨出这一步? 青岚抬起了脚,正在这时,一声“轰”的钟声突然在她灵魂的深处响起,打得她的身子开始微微一颤。 眼前的一切美好就像水波上的倒影一样,被震得扭曲了一下。 青岚面上的那抹痴笑随即收了起来:“出来吧,别装神弄鬼了。” 没有人理她,但是那安详适意的乐声又开始飘荡在耳边,并且越奏越响,随着那乐声的徐徐拉开,青岚看到,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充满了欢歌笑语,无惧无忧的世界徐徐地在她面前拉开了画卷。 第1110章 画卷中的人赤足,穿着白纱在草地上载歌载舞,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她展出快活的笑容,有人嘻笑着来拉她的手:“喂,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随我们来啊!” 青岚眼神一浊,但随即清醒:“还要装神弄鬼吗?快点滚出来,不然的话,别怪我砸乱你的老巢!” 那些人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呀,快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青岚冷笑一声,她身体里的那股气劲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就被激发了起来。 她心神一动,右掌中升起一肌暖热之气,她想也不想,对着那些人“轰”地就是一掌! 那些人惊叫着四散逃开,大声叫道:“啊!强盗啊!” 有一个人躲之不及,被青岚手掌里的那股暖热之气扫到,立刻融化成了一股气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岚冷冷看着那些惊叫着跑得更快的人:“怎么?还不相信我能做点什么吗?你若是不出来,我就在这里把你打造的这个骗子窝给轰成碎渣!” 还是没有人出来。 这里就像被人随意闯入,又被青岚这个粗莽的家伙打烂的伊甸园一样,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问起。 青岚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少听过不少濒死之人说起自己的体验,也有人这样形容过,他们固执地告诉自己,他们短暂的摸到的,必定会是天堂所在,只是上帝需要他们留在人间赎罪,直到该去的时候再去。 而青岚却很清楚,尽管面前的这个天堂再像,可是,那种她刚刚在心底升起的愉悦之感就像是被人强行灌输一样,实际上,她的心里一点快乐都没有沾染。 哪一处的天堂还负责让人强行快活的? 青岚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看着“天堂”里的那些人经过了短暂的惊慌之后又聚拢来载歌载舞,忍不住叽嘲地笑了:“看见没有,你所设下的幻境如此低劣,你还想骗到谁呢?而且,我是讲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华国人,你让我进来你这个要我忘掉仇恨,也忘掉所有的事情的所谓天堂,你觉得,我会跟你进来吗?” “天堂”里的人继续无知无觉地,快活地舞动着。 青岚闭起眼睛来,她已经看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即使她没看明白,这个陷阱到底为什么会针对着她,以及,她为什么会被对方选中,可是那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只要自己守在这里,即使暂时还找不到出去的路,但是,对方的这个陷阱,只要她小心地守在边缘,并不踏入,他们也拿她任何办法都没有。 青岚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现在她还算被对方囚禁着,只要对方想诱惑她,那就说明,自己的身上一定有着对方所想要的东西,筹码在自己这一方这里,只要她稳得住,不怕对方不现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些欢歌笑语声一开始对她还有着强烈的诱惑,可当识破了这一切之后,这些东西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可笑的幻象罢了。 幻象再厉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又何惧可有?又能怎么地诱惑得到她? 她不知道,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在冥冥中的黑暗当中,一个地方悄悄地裂开了一条缝,那条缝乍然一看,很像是一只眼睛一般。 那只眼睛静静地观察了片刻,见青岚果然是说到做到,在放完那句话后,居然真的打起了坐,并且还开始入了静,缝后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怎么?你不是说她只是个凡人吗?为什么面对幻花阵,她都这样忍受得住?” 说话的那人,如果是青岚在这里,她一定会大吃一惊:那人不是别人,却是神出鬼没,很久之前已经消失了踪影的筱镜。 筱镜之前只是一副侠女一样的装扮,但现在,她的神容落拓,满身狼狈,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洒脱与大方。 她阴沉地盯着青岚,哼声笑道:“人我已经想办法给你带来了,你自己没有本事,还要怪我没给你机会吗?” 她这话一说,那人的脸色一变,冷笑道:“被捉到手里还要嘴硬,看来,这些天,你的苦头还没吃够吧?!” 他的手中蓦然腾出一个黑色的火焰来,筱镜望着那黑色的火焰,嘶声叫道:“你别过来!” 可那人得意的一笑,根本不听筱镜的话,他手中掐了一个指诀,往筱镜的身上一拍,那黑色的火焰居然就没入了筱镜的身上,其间,那黑火连一个火星都没有爆出,便全数地没了进去。 筱镜嘶声长叫起来,并开始顾不得形象地打着滚! 那人嘿嘿冷笑着不再看她,将目光投入到了青岚的身上:“居然世上还有含着如此冰毒的女人,我毒焰功正好练到了瓶颈之处,若说这女人不是上苍送来搭救我的,这怎么可能。只是,他身边那皇帝也太可恶,居然身怀紫焰之气,叫我要想出这样憋气的主意来,现在她一动不动,可该怎么办?幻花阵维持不了多久的啊。” 那人开始思考起来,可是,筱镜的惨叫声,他大概是嫌太过吵人,他皱了眉头:“真烦,别叫了!” 可是,筱镜怎么可能听他的:这黑焰之刑本就是世上最惨的刑罚,她自小到大,没有吃过一点苦头,何况这焚身之刑?! 在满心的痛楚当中,她的仇恨全数落在了在幻阵当中,无知无识的那个女人身上:都是她,自己才有今日之苦! 青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恨到了骨子里,她只觉得,困住自己的这个地方很奇怪。 它很像是一处意识空间,可是,感觉告诉她,并不止如此。 她清楚地记得她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如果说世上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掳到这里来,她是不信的。 她的身边,毕竟还有着慕昱清。 她见识过世外之人的功夫,慕昱清即使起步晚,可他的炎功即使是在这些世外之人的眼里,也是极为霸道的存在。 何况,短短的时期里,有自己跟他阴阳调合,互相配合,慕昱清功力的增长不容小视。 除非是那些宇白他们嘴里的老怪物前来,否则的话,慕昱清绝不会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就任由着她被掳劫。 而之前她的试探也说明了,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她眼前的那些景象更像是幻象,更像是,被人锁在意识空间里的幻象。 青岚调动了一下她的感应,在感应的空间里,她觉得,她像哪一个地方波动了一下。 可惜,那个波动十分微弱,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波动又消失了,微小得,让她几乎快要错过。 她心中一动,装作没有发现那个波动,开始在空间中四处走动起来: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奇人布置的,除了她眼前那些越变越可笑的天堂之外,她的感知,她身体的适与不适,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 她好像是真的被人囚禁在了这里。 可青岚心里很清楚,这些都不是真的。 即使她依然力大如牛,可这种虚无的感觉,反而证明了她猜测、 她装作不经意地踱步到了之前那发出微弱感应的地方,那个地方应该藏的有人,可惜,那个人太警惕了,在她发现之前,就撤离了那里,让她不得不再耐心地蛰伏下来。 青岚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弧光,背过了身子,将身后所有的空门不在意地透给了身后的那个人。 她就不相信了,她这样地在面前,却又不走进笼子里,那个人心思还不大动,想把她摁进笼子里,得偿所愿! 身后那被人家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这一次,那感觉仿佛还掺杂着什么让青岚无法分辨的东西! 那东西带着冰冷的敌意,青岚虽然没回头,但那敌意实在是个最好受到引导的信号。 她刚刚攒了许久的意识之力就像是突然泄洪一样,一股脑地朝着身后那个窥探的那个人扎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就像泡沫一样地碎裂掉。 那黑暗褪得比潮水还要快。 青岚站在空茫的空间里,看见某一个方向,好像有两个人,一个坐,一个卧,跌倒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青岚打眼一看,一下就认出来在后面的那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筱镜! 筱镜在之前对她就有着莫可名状的敌意,青岚早早地就明白过来,只是,她并不以为意,两个人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实在没有必要对一个对她有敌意的人有任何的善意。 只是,青岚没想到,她会在这一次的危机当中似乎还扮演了一个不小的角色。 所有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青岚所有的注意力顿时被另外一个人吸引了过去。 那人的身上隐隐冒着让她欣喜的光华,她觉得那光华美味得让她恨不得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开始大快朵颐。 青岚对自己这样可怕的想法打了个哆嗦:要知道,她面前的这人着装邋遢,头发打结,胡子一绺一绺的,如果她现在有味觉的话,肯定已经闻到了那人身上可怕的味道。 幻象过去之后,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看来,她之前的想法不错,是有人把她控制了起来,不知道想做些什么,只是被她破了局。 她想也不想,将之前攒起来的意识之力重新地凝聚起来,冲着那人攒刺过去! 是的,没错! 青岚从开始,除了轰击那可笑的天堂之外,就一直用的意识之力在战斗。 只因为,她在刚刚一出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她刚刚用的就是意识之力,只是体现在手上,便是那一股暖流。 这一点,只怕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也没有看出来的。 因此,才会在青岚身上输得大出意料之外。 青岚趁着这两人呆愣,果然一击之下再度得手。 那人抱着头大叫起来:“啊!好痛!妖女,你是妖女,你怎么会我们的东西?” 青岚也不知道他所谓的“他们的东西”是什么,想来,他是误以为自己会了他们的那些神仙手段? 她无意解释,加大了意识之力的操控,眼角的余光发现,筱镜居然偷偷摸摸地爬了起来,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青岚在这里看到她,本来就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原本还想慢慢地折磨那人,好套出他们此行的目的的,可她再一动手,马上就发现,自己把自己的力量估计得太过于高了,以至于现在根本没办法腾出手来对付筱镜。 她当机立断,将那人一击致昏迷,飘到筱镜的面前,正要开口,忽然,那种极为诱惑的感觉又出来了。 面对着这个女人,青岚可就没那么克制又小心了:这丫头心眼不少,可是,还不至于让她怕了她,即使她的算计,也是充满着让人无语的小家子气。 她微微一笑,对着筱镜惊恐的脸色,化作一道无形的影子,扑到了她的身上。 就在青岚像一条幽魂似地扑到了筱镜的身上时,青岚不知道,在京城的另外一个地方也发生了一个变故。 锣鼓声停了下来,黄色的步辇当中,大凤朝新进的帝后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走下来。 王丞相忍不住高声催促了一句:“陛下,请下辇祭天了。” 良久,步辇中走下一人来,那人臂中环抱着一个女人。 其他人看不见那女人的样子,也知道这是皇后本人。 王丞相早就看不惯帝后这样一副模样,白眉一皱,正准备作出忠臣劝谏的样子上前来,突地发现,皇后的手居然软软地垂了下来。 王丞相心中闪过一抹不详的感觉,一凛:皇后这个样子,怎么像是死了一样? 刚刚这样一想,王丞相立刻就驱逐了这可笑的想法:怎么可能?没听说皇后有什么病什么灾,前些日子还生龙活虎地跟他们几个斗智斗勇,怎么可能眨眼间就死了? 而且,他可是亲眼见着皇后精神满面地出来的! 只是,虽然是这么想,但皇帝的神色高深莫测,王丞相有些摸不着底,他的腰弓得更低,“陛下,请上天坛。” 王丞相低腰的同时,并没有看见,他面前的这位君王眼前闪过的那抹绝决之色。 青岚刚刚扑进筱镜的身上,她不知道筱镜的反应如何,她自己却被自己都差点吓出个好歹来。 她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会翻两页小说看,她刚刚的动作,令她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个功法,还是个邪门的,叫什么《血影分身大法》,要不是她不能吸血,不能分身,她真会被自己吓到。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 第1111章 青岚立刻便看到了比眼前的事更加值得注意的存在:筱镜身上不知带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居然闪着黑色的光点,虽然样子看着极为可怖,可看在青岚的眼中,那样的东西居然看上去有些,美味? 青岚对自己的节操差点失去了信心:这,这东西居然她也能看出美味来? 可是,她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她只犹豫了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被她东西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身边,便会发现,她就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那一朵小小的黑焰当中。 那黑焰的火光只是闪了一闪,就被青岚的嘴巴吞下。 青岚一吞进肚里,就觉得她的身子里像是复苏了一点一样,暖融融的,好像吃了一口极辣口的火锅一样。 胃道,哦,不对,是内腑里有一股不太让人讨厌的烧灼之感。 青岚不知道,她这样感觉的同时,她在天坛的丈夫脚步也是一停:怀里的人好像比刚刚暖了一些,他不是在做梦吧? 慕昱清的目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手颤抖着,将它放在了青岚的鼻息之下。 指尖处传来的那细微的呼气声让慕昱清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从地狱里一秒钟就回到了天堂! 如果不是穿着沉重的大礼服,他几乎要放声大笑,悲号出声:天知道,刚刚这丫头在他怀里停止呼吸,并且眉梢眼角开始结冰的时候,他有多想把这个世界也一同毁灭了去! 幸好,幸好,他还想着,他登基大典未成,还没有完成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愿。 他原本,他原本想着,自己只等着完成那一件事,便随着她共赴黄泉,但幸好,这个念头还未等实施,她的身体便暖了过来! 只是,她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奇怪了。 慕昱清虽然不知道青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想也知道,她必定是在做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那事情必然关系到她的生死。 否则的话,她的身上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逆转。 于是,凤朝的满朝文武们明明都已经随着他们的君王走到了祭台之下,却发现,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君王居然抱着未来的皇后折返过身:“回宫!” 满朝文武如果有眼镜的话,只怕已经跌破了一地:这位皇上的行为已经不能简单地用任性这两个字形容了。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而且是这么重要,要获得天地认可的祭天行为,居然这位陛下说不干就不干,他真的是当皇上的好材料吗? 可是,这个时候,再要后悔已经是迟了。 慕昱清说走,他就当真地转过身来,一点也不留恋地要往回走。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是他成为皇帝最重要的一关! 天子,天子,当然是上天之子,皇帝是天子,他想成为皇帝,那必然要受到上天的承认。 若是他没有这么重要的一步,从今往后,不管是执政为民,还是征战天下,必然会少了那一份名正言顺的感觉。 皇帝即位,要召告天地,受到天地人三界承认,才可名正言顺地称之为皇帝,可慕昱清现在这个样子,说他不是在自废武功,估计都没人会相信。 满朝文武其实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来,这位陛下这个月来的说一不二,他的强势早早就深入人心了,这个时候他这样的态度,很是让一些人有些踌躇,他们的陛下现在看上去心情就不是很好,谁会这么不长眼色地去上赶着怵霉头?反正,皇上不按规矩办事,最后体会到其中之痛的,又不是他们! 反而,于他们而言,说不得这件事后来还可以成为一个作文章的地方,让皇帝不得不听命于他们,这样想一想,就觉得神清气爽呢! 在诡异的沉默当中,皇帝这就要步下祭坛。 突然,祭坛旁边的石头后面,有人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谁!” 众臣大惊失色,皇帝祭天是何等重要的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混进不知来历的人?!金吾卫等京城三军早在几天前就严密地把这里把守着不许人进出,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众人在心里转圜过了无数个想法,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所有侍卫的手全按到了刀鞘边上,只等着首领一声令下,挥刀就砍! 却不想,祭坛背后一个老头溜溜达达地转了出来。 那老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头发花白,发顶上总共都不剩下了几根头发,打着呵欠,露出一口黄牙:“喂,那后生,你再不管,你媳妇都要被烧着了。” 慕昱清眼睛一亮:听话听门道,他隔着这么远,这老头都能看出青岚的不妥来,而且,他在守卫这么森严的情况下还能混进来,说明这老头根本不像他们所看到的那样,是个其貌不扬,根本不需在意的小老头。 慕昱清步子一动,立刻就有人拦道:“陛下小心!” 慕昱清一道冷光射了过去:那人原本只想拍马屁表个忠心,表示一下自己对君王的担心,但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一下子僵住了。 好在慕昱清没有跟他多作计较,只是冷冷看他一眼,脚步不停地往那老头走去。他走到那老头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还请老丈救我妻一命。” 这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是单单的巧合。 慕昱清也不觉得,凭着自己的那点本事,便可以让一个隐世高人不退而走,权衡之下,他选择了开诚布公。 那老头却诧异道:“我只是随便说一说,后生你要不要那么认真地吓人?” 但是说归说,那老头的手却快如闪电,在青岚身上拍了一下,即使以慕昱清的眼睛,也只看见青岚身上被拍入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老头的手一触到青岚,却轻声地“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老头拍完后,朗声一笑:“好了,小家伙,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媳妇竟是不需要我来帮这一把手,她真是个奇人哪。” 老头啧啧叹了两声,对着慕昱清略一点头,原本看着有些猥琐的相貌竟现出一分端严来:“好了,小家伙,替我跟你媳妇说一声,看在我今日助她一手的情份上,叫她对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下手轻些,如何?” 慕昱清问道:“敢问老丈是哪一位高人?” 老头摆一摆手:“世人皆知,世人皆不知。”他遥遥一指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卢兄,你我昔年相交,你清风朗月,如今却浊朽不堪,既如此,你我从今往后再不必相见了。” 那人只觉心口一凉,只见自己捂在怀中,日夜不离身的护心甲居然凭空破衣而出,向着那老头飞去! 他“啊”地大叫一声,指着那老头,骇然不已,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那人不是他年轻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奇人吗?他这么多年过去,居然一点改变都没有,以至于,让他一开始都不敢相认。 他怅然地捂住胸口:这是说,那位高人以后都不再照拂于他了吗? “不!”卢临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奔出了人群之外。 众人眼看着老头明明在面前大笑,却一个转身,不知去向了哪里。 慕昱清目色幽深:他早看出来,这老头是世外高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只是,这老头看似闲亭信步,但已经让人清楚无比地看清了他的实力:至少,以目前的慕昱清而言,他是比不过的。 这个人,深不可测。 他只是一个照面,却仿佛探出了自己的心思:他是知道自己动了向那些法外之地动手的心思吗? 这是特意来警告自己? 慕昱清目光柔软地看向他怀里的女孩:不,或许这个老头是来向自己示好的? 毕竟,他们那一方虽多有神诡之能,但若是自己一心对付,他们也难保清静。 不过,如果他们在自己辖内不越矩,自己也能勉为其难地不去对付他们。两方之间各守界限,各安本分,是为最好。 青岚还不知道,她刚刚在生死之间不知打了有多少个转。 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自从吞了那一小簇火苗之后便陷入了阵寒阵炎之中。 虽然,她现在没有身体,只是一股意识,可那股意识在她的意识之中,将所有的疼痛投射进来,她一点也没有保留到地被迫承受着炎火的炙烤。 青岚的意识即使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迷惑,可现在,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那种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的痛苦,就像把身子锤成了无数个碎片,还在碾压,却又突然被捏合成一个整体,猛地锻造一般,其苦其痛,足以令人疯狂! 在她即将彻底疯狂之前,她的身子突然一定,身体里像是流进了一道清凉舒适的暖光一般,她就像沐浴进了一桶温水当中一般,只恨不得不能舒适地呻吟出声! 她低头一看,明明她应当只是一个意识体的身体放射着微微的毫光,这毫光一点也不刺眼,白芒芒的,看关上叫人心生喜意。 青岚忍不住低声地呻吟了两声。 随着这白光的进入,一个苍老的男声送入了青岚的耳中:“小丫头,多谢你教导我这徒弟,小小心意,算是老夫的谢礼了。” 徒弟?什么徒弟? 青岚有点糊涂地想道。 她没有糊涂多久,便听耳边有人轻声喃喃:“师父。”是筱镜的声音 青岚恍然大悟:原来是宇白那两个小贼的师父在助她!怎么办?她刚刚的确是想的是,筱镜这样暗害于她,她此仇不报,实在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可转头之间,她就受了别人师父的恩惠,那这个手,她是下,还是不下呢? 还不待青岚纠结,她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弹了出来。 她的意识就像是会自己寻找食物一样,还不等跟筱镜交流,她又一头扎进了旁边那个大叫大嚷着,像疯了一样的那人的身体当中! 那个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凝炼的火炉一样,到处都是细小的,燃烧着的紫色的火焰。青岚看着那些火焰,非但不觉得可怕,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快活,她的意识就像龙卷风一样,刮过的火焰不是熄灭,就是被她风卷残青一般地吞噬怠尽! 耳边的惨叫渐渐地消停了。 然而青岚的耳朵还没有清静多长时间,另一声高亢的惨叫响起来,吓得她差点被震出那人的体外! 那人惨叫着:“我的毒焰!还我的毒焰!贱人,你快点滚出来,还我的毒焰!” 那人的声音像是被鸡卡了脖子,又难听又难受,青岚只恨自己的意识是一片虚无的形态,不能捂住耳朵。 她快速地掠过那人的身体的每个角落,只恨自己不能多带着一双腿脚安然退去。 那人只惨叫了数声,青岚嫌他实在是叫得得太过难听,只好快速地出来。 一出来,青岚看着筱镜,呵呵笑了一声。 其实,她的意识形态在做什么,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别人虽然知道她在这里作祟,可因为一直抓不到她,也只能看着干瞪眼。 青岚将手形成一个虚无的爪状,就要朝筱镜的脑袋上抓过去! 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圣母,这个女人刚刚对她的恶意几乎要突破了天际。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她哪里,让这女人这么地恨她,但是,她知道,对自己不友善的人,如果能及早地掐死在摇篮里,她是一点也不介意趁人之危动手的。 只是,她一动手,身体突然就像被粘滞住一样,刚刚听过的那个声音突然又冒了出来:“小丫头,老夫我可跟你说好了,要放我这小徒弟一马的,你可不许反悔啊。” 竟是刚刚的老头还没走吗? 受了老头的恩惠,青岚也不好马上就翻脸,暗道一声晦气,悻悻住了手。 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什么场子也不找,灰溜溜地退走了。 她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来,翻身卷入了筱镜的脑海中,脑中拟出一个样子来:“师妹!” 筱镜的意识当中本是空茫一片,此刻见到一个人,顿时波动不已:“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岚刚刚只是灵机一动,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正在她想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筱镜的声音有些怅然地传出来:“是了,你当然在这里,你扰得人家心情纷扰不休,每次却不沾一片,师兄,你真是好狠。” 青岚一听,便知道事情果然是像她猜想的那样,这丫头对她的师兄起了男女之思。她嘿嘿一笑: 第1112章 原本还发愁不能整治于她的,这下好,她送到了手上,看她要怎么对付她。 她摸拟着宇白的表情,冷然道:“师妹想想,你所做的事情,对得起师兄给你的信任吗?你说是思慕于我,却处处干扰我的事情,你觉得你这样做很好吗?” 筱镜的意识剧烈地动荡起来:“师兄,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何出此言哪?!” 青岚正要说话,突觉脑中一空,她的意识模糊起来,什么事也做不得了! 青岚却不知道,她原本在筱镜的脑海中是一个完整的形象,却一句话也没说,化成了如星光的碎片,这样的景象在筱镜的脑海中有多么的震撼! 她所入侵的她的意识空间本来就是世间数一数二脆弱的地方,青岚的强势闯入,估计连那个老头都没有想到。 筱镜只觉得头像万千根锥刺一样地刺过,脑海中便成了空茫一片。 她最后的印象,就是宇白在她脑中炸成了万千个碎片。 等看到她睁眼后的第一个人时,筱镜彻底地疯狂了:“你杀了师兄,你杀了师兄!我杀了你!” 可怜那个之前掳了青岚过来,壮志满怀的,不知名姓的家伙,他还没醒过来,便做了筱镜的刀下亡魂。 而筱镜一刀剁了那人之后,犹嫌不够,她的脑海中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只知道她在世间最重要的那个人仿佛出了很大的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她却是记不清楚了。 当然,这一切与青岚无关了。 在筱镜生出借刀杀人之计的时候,她被人反算计,得到她应有的报复固然令人大快人心。 但这只是青岚这一次身体之外旅行的意外之喜,回到身体之后,她立刻感觉到,之前身体里那股挥散不去的阴寒之气好像轻了不少。 连她之前感觉到厚浊无比的身子都好像轻盈了一些。 她惊喜不已,正要试试是不是真的,却听耳边一人轻声道:“别动。” 随即,那一声:“告天地书,奉为君王。”响起。 青岚总算是彻底活了过来。 在活过来的同时,她立刻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你就这么抱着我走了一路?” 她又羞又窘:立刻感觉到身边像是有万千道目光一道向她刺了过来,即使她脸皮够厚,也难免羞红了脸。 这也太窘了吧,她完全是在不知情当中被抱着完成了帝后祭天之旅,估计,她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个吧? 这样的光荣,她真是宁可不要! “不要?!”某男声音危险地响了起来。 青岚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把刚刚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鉴于自己肯定让某人受惊不小,她也不好意思扯着歪理瞎说,忙赔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慕昱清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个女人,她现在这是卸磨杀驴了? “你这些天一直瞒着我的,是你的伤毒又发了,对不对?”慕昱清声音清淡,却隐含着压力。 “哪,哪有?”青岚结结巴巴地摆手,谄媚地笑道:“你别多想了,我好得很呢。” 青岚说着话,突然发现,她的身边安静到吓人。 再一偷眼看,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 在青岚前面那个戴着七冕平天冠的老头狠狠瞪了青岚一眼,青岚认得他,这老头管着王室宗族里的事,是王室里德高望众的宗长,他是负责今日祭天的赞礼官。 青岚忙闭上了嘴,再一看周围的人,对个个对她这样不把祭祀当一回事的样子都不高兴的很,青岚看见,有一个大臣落在后面,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青岚忙缩回脖子,继续闭上眼睛,还是躲在某人的怀里最安全:至少,他是皇帝,他只要不做得太过荒诞,那些大臣们就不敢对他说些什么,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这个硕大的大粗腿,继续装死吧! 青岚却不知道,正是她这样的动作才更招人恨:之前她在皇帝怀里无知无觉,只要走得近些的人都能发现不妥,可现在再一看,这位皇后陛下她居然完好无损,不光活蹦乱跳的,还敢在祭天这样严肃的场合下说说笑笑,这不是让那些以正统,以严肃著称的朝臣们心里不爽吗? 不过,碍于某位皇帝的黑脸,谁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祭天最后就在这样一个怪异的氛围下结束了。 这件事导致的结果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皇后不管做什么,向外命妇们发布多少命令,那些早得了自己丈夫吩咐的女人们总是能找到角度阳奉阴违。 这样的状况,青岚自然是很久之后才发现:她不是个爱折腾人的人,那些人关起门来,爱怎么过日子,她都管不到,只要不惹到她头上来,她其实很好说话。 但如果那些人不识眼色,非要仗着自己的身份给她上课的话,就别怪她把这人立成一个送上门的耙子了! 比如说,这一个!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回到皇宫之后,因为这一日是皇帝登基的头一日,自然要大宴群臣。 男人们的宴会就在前廷举行,作为皇后,青岚自然也要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内命妇。 只是,她之前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闲着没动,一切应该做的事情,她都全部打包丢给了身边的宫女,还有银杏雪杉两个从漠北刚刚赶过来的丫头。 只是,这两个丫头就是再能干,也没有进过宫,刚刚入宫没多久,便被先一步来到青岚身边的使女们借着她们不太懂规矩的由头架空了。 青岚其实不大在乎身边人做这些小动作,毕竟,银杏雪杉两个虽然与她亲近,但术业有专攻,这些在宫里头做事做了这么久的人,她们能够好好地生存下来,必然有其得意之道。 让擅长的人做擅长的事,在青岚看来,这是附合现代社会用人之道的,但是青岚想得很好,她忘了,这是个人情的古代社会。这还是一个,尔虞我诈,跟红顶白的皇宫。 几乎是整个国家最残酷的斗争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她把现代社会行之有效的法子套到这里来,却不一定就百试百灵了。 这不,现在就出了问题? 青岚望着下首的那个白发老夫人,那老夫人正严厉地抿起嘴角:“皇后娘娘,您年纪小,有许多事情没有经过见过,别怪老妇人我倚老卖老地说一句,你这个宫女手脚笨拙,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这样的人,拿来见人实在是丢我们大凤朝一国之母的脸面,不如臣妇——” “不如您送一个人上来,让这个人指点着我应该如何行事,也好让我早日知道身为一国之母,该是什么样的人,是吗?” 青岚声音轻软,听得这老妇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多谢娘娘明白老妇的心意,那老妇就不客气了。烟紫。”这妇人唤了一声,她的身后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人来,那女子身姿柔弱,轻轻地向青岚行了个礼,青岚只听那妇人道:“烟紫,从今往后,你就跟着皇后娘娘去吧。” 青岚一直看着这老妇人表演,见她身边的这个女人蹲身应了声“是”,那声音,即使青岚只是一个女人,听着也要酥上一酥,她如何不明白这人的心意是什么? 见这老女人自说自话的,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把人往她身边安插,不过是仗着自己年高位显,倚老卖老罢了。 青岚似笑非笑地道:“靖王妃,您一口一个我不懂礼数,那我倒要问问您了,您要往侄孙媳妇这里送人,怎么不事先问侄孙媳妇一句?这是您一个身为王婶的人该做的事?” 这老妇人,也就是靖王妃,她的丈夫算是现在王室当中辈份最大的一个。虽然靖王无能平庸,但仗着这一点,夫妻两个没少在宗室里面充大辈,当搅屎棍。 因此,靖王妃根本不是头一回听见像青岚这样的质问,也没把她的质问放一心里,一副“我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懂的样子”,苦口婆心:“你这姑娘,看着跟我孙女差不多大,你怎么懂得,我一个老婆子,看着皇后因为年轻识浅,却被底下的人欺瞒,我这心里啊,真的不是个滋味。这些个下人们哪,你一天不调理,他们就要翻到天上去,王婶身边的这个紫烟是多年跟着王婶的,王婶现在把她送给你,也好为你分担分担,你别嫌王婶多事就是。” 这女人骗谁呢?她身边这紫烟,看着跟一节嫩葱似的,伸手一拗就能拗断,就她这十指不沾阳春水,人比花娇比葱软的样子,她能在她身边做什么? 靖王妃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青岚却不知道,托她前些日子在外天天给慕昱清争产的福,她身边的这一圈人都认识了她,知道她是什么彪悍的存在。 靖王妃却因为远离权力的中心,再加上一国皇后这么厉害,在世风保守的大凤朝而言,毕竟不是传出去太好听的事情。也因此,青岚所做的一系列彪悍的事情才没有在第一时间传出去。 但是,稍微接近权力中心的一些人,都应该明白了,她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些人的夫人也好,母亲也好,也因此早早得了嘱咐,只等着熬完这一席,好赶紧回家。 谁能想到,靖王妃却突然跳出来当了个枪。 靖王妃心下还窃喜,她早年也经历过先帝登基,那时候各世家送人的也不少,她当时没有想到,晚了一步,先帝的身边已经插不下人了。这一次,她早在听说先帝不行了,就开始在各务物色人选,这不,她这是有了准备,等第一回跟皇后见面,她马上就当了头一个送礼上面的呢! 靖王妃选择送人倒也不是一时兴起,她早早打听过,皇后是个连娘家都没有的孤女,不止如此,进门一年了,除了府里有个侧妃之外,她一个蛋也没下过。她是遗憾自己家里适婚的孩子都嫁了出去,不然的话,她才不会选这么个外人白占着皇后身边的位置呢! 靖王妃美滋滋地想着,却听耳边皇后拉长了调子轻声笑道:“哦?本宫要做些什么,竟还只能经过王婶你点头了?” 靖王妃咂摸着这话不对,再转头一看,满殿的女人们都望着她,就像在看猴戏一样。 靖王妃这一辈子嫁了个王爷,以为要一步登天了,谁想这王爷是个只会吃喝睡的假把式,她在宗室妯娌们面前连个王妃的架子都不好端,别看她整天厚着脸皮掺和别人的家事,但她把自己的那点脸皮看得还是有点重要的。 因此,被周围这一圈热辣辣的目光一看,靖王妃心头的火立刻就拱了起来,面前的这个皇后,她的目光所施予的压力也仿佛不那么可怕了:“皇后娘娘,臣妇可不敢这么说,只是说,我们年纪大一些,做事总比年轻人多那么些分寸,有了我们在前头把总,皇后娘娘想要做事,也轻松些不少吧。” 青岚等的就是她那句话,谅这老婆子不敢脸大到她敢作一国之母主的话,她淡淡地点点头:“那就好说,王婶,我不需要您的那些分寸,您把您的人给领回去吧。” 靖王妃脸上的笑还挂着,她可笑地半张着嘴,万没想到,青岚打人直接打脸,连个婉转的原因都不找,直接就回绝了她的话,她准备了一肚皮的弯弯绕绕居然都没机会说出来! 青岚好整以暇地看着靖王妃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样子,心里非但没觉得有趣,反而大叹着叫着无聊。 要是她这一辈子全是这样地,跟女人们为着鸡毛蒜皮的事情开始斗嘴,她真觉得光是想着这样的情景,就有点生无可恋啊!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还有没有谁像靖王婶一样,这么操心本宫做不好皇后,要送人来帮本宫当皇后的?” 她的话说得是带着笑模样,可谁都不会真当她是这么认为的,被青岚这样带着威仪的目光一扫,所有人竟都有股心中隐然生怖的感觉,被她的目光一触,全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青岚左右看着,她并不知道,她的气质跟普通的女人们绝不相同:她的身上有股宜男宜女的气息,这气息在男人们当中尚算温和,但到了女人这里,就显得权威而霸烈。 第1113章 这些女人们只在自己丈夫身上看到过相类似的情形,能做到大家族主妇,并且代表家族出席皇后宴会的,根本没有人会是傻瓜,除了一个不在状况的靖王妃,几乎所有人同时都低下了头,并暗自下了决心:绝不能在这件事上碰皇后的霉头。 青岚扫视一圈,见没有人敢跟她对视,方满意地收回目光:其实那些人心里想什么,她也知道,无非是想着,现在她们不敢跟她对抗,可是按祖制,皇帝要三年时间选一次秀,皇后再霸道,他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前廷去干涉皇室绵延子嗣的大事。 青岚望着这些似恭敬,实则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命妇们,也在心里笑了:你们就做着你们的美梦吧,他慕昱清只要还有一日是她青岚的人,就休想被任何一个女人霸到手! 她出生入死这么多回,甚至还为这个男人建立了一个建全的军队机制,可不是干放着让人来白拣便宜的。 不过,真是无聊啊。 她可不能像她的婆婆一样,被皇帝困在宫中,最终失去了自我,落得一个郁郁早逝的下场。 青岚打了个寒噤:那太可怕了,她得想个法子避免才是! 慕昱清在前廷当中同时饮了一杯酒,心头猛地一动:刚刚,是那个女人又想到朕了吧? 于是,那些来向皇帝敬酒的人便发现,他们的陛下,好像心情愉悦了不了? 不会,是他们眼花了吧? 不过,皇帝陛下的愉悦没有持续多久,等到他回到后宫听见他的妻子的计划之后,他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不行!” 青岚没料到这人说翻脸就翻脸,顿时傻了眼,气得嚷嚷道:“怎么不行的?你以前不是说过,你不会干涉我想做什么,并且会尽全力支持我吗?这么快,你说的话就全部不作数了吗?” 青岚一旦无理取闹起来,比一般的女人杀伤力可就大多了,她的力气又大,慕昱清便看见,这女人一个用力,她们那座才刚刚搬来,据说是由名家打制的大理石屏风掉了一块。 她再一使劲一扔,地上光滑的地板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坑来。 慕昱清咳嗽了一声:“岚儿,虽然说,你这么活泼,朕很开心,但是,你不想明天早上一起来,别人以为我们屋里是不是进了什么噬石怪吧?” 他指了指地板,青岚看了一眼:一个鸡蛋大的坑像疤癣一样地横在地上。 青岚吐了吐舌头,决定装看不见,“喀嚓”一声又掰下一块石头:“你同不同意?你不同意的话,我,我,我不理你了!” 她发现,自己想要威胁某个人,可不管说什么话,自己好像都不忍心把话说尽,最后憋了半天,想了半晌,居然想出的是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威胁! 青岚大感挫败,把脸一捂,就要往外走。 手却被一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人的声音紧绷:“你要去哪?” 青岚本来没有多想,但是那人的手段这样粗鲁,抓得她手都开始疼了,这令她不舒服极了。 她怒得摔开那人的手,转身指着他,却见那人眼中惶恐不已,充满了脆弱。 他…… 难道事情过了这么久,他还无法释怀?还怕自己抛弃他吗? 青岚心中莫名地酸涩起来,话到嘴边,她硬是一句也忍不住说了。 她叹了一口气:“好了,我是怕了你了。” 任由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慕昱清紧紧地将这个女人揽入怀中,喃喃道:“只要你不说走就走,朕可以答应你。” 青岚心尖一颤,她反身环抱住他:“你说什么呀?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么好的相公,我怎么舍得让给别人?我才不会走呢!” 慕昱清的下巴顶在青岚的发顶上,只是抱着青岚,默默地,什么话也没说。 在一片温馨的气氛当中,慕昱清却听见,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纠结地开了口:“陛下,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你真的不能满足我一下吗?” 慕昱清哑然:有的时候,他真是拿这个可恨又可爱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听见自己心里叹了一口气:“可以。” 但,经验告诉青岚,这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被某人同意了,果然,某人接下来就道:“但是,你不能像之前那样野得到处跑,你必须在京城里,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只有朕看着你,朕才能放心。” 他在青岚跳起来只差大声反驳的时候出了声。 他的理由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连青岚都无法反驳:他说得很对,自己毕竟不像以前一样,她是成了婚的人,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无拘无束地乱跑,那她怎么担起两个人的责任? 她沉默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那好吧,不过,要去哪里得由我来选择。” 这一下,奇怪的人轮到了慕昱清:“你不去金吾卫吗?那里离皇城近,又有你的人在,你若是想的话,我把游甲他们那几个你熟悉的人全调过来。” 他张口就能说出以前跟她同事过的那几个人的名字,要说在之前他没有关注过她,那才是有鬼了。 青岚想到这里,心情不由自主地有些开心起来,满心的郁闷好像也减轻了不少,她歪了下头:“喂,你这样提出的意见私心太重了,我可以不听吗?” 慕昱清沉默地望着她,既不顺着她的意见说是,可是也不说不是。 青岚叹了一口气:“好吧,看在你现在,以后,以及很久很久的以后还会是我的金主的份上,我就回答你吧,你不觉得,你把我一天到晚地困在皇城里面,会把我困疯吗?” 慕昱清轻声一叹:“就知道你要说这个理由。说吧,你想去哪里?” 青岚还真没想好,这一次能缠着他同意自己的要求,已经是意外之喜,其他的,她一时还真没有想到。 青岚思索了片刻,突然,一个背着大弓的身影掠入了她的脑海中:“我去京畿大营。” 这个答案慕昱清可没有想到,京畿大营负责京城最外围的守备,并且,还只负责城墙那一段。 若是青岚嫌她在金吾卫无聊的话,那她最应该去的,不是近卫营吗?近卫营管着京城治安,巡城,有时候还帮着京兆府尹抓个贼揖个盗,日子虽然辛苦,可比只能干守着城门的京畿大营要有意思多了? 青岚这丫头,她可不是个喜欢偷懒的人,她爱笑爱热闹,应该更喜欢近卫营的职司吧? “你怎么想到要去那里的?”两夫妻之间没必要猜去猜来的,慕昱清有什么疑问,便直接问了。 青岚这回却学聪明了点,她相信,如果说,自己想去找张笈比射箭,某人的醋坛子肯定得打翻,她再笨也不能把自己给卖了啊。 她眼珠一转:“京畿大营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觉得神奇呗。而且,京畿营里负责京城的守卫,若是他们太差劲了,京城防备还稳吗?” 这个理由实在是在正当正份了,而且,他手里的鹰字营经过青岚的打造之后更是脱胎换骨。青岚其他的地方不说,治军之能还是足够让慕昱清刮目相看的。 而且鹰字营里之前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慕昱清心里最清楚,而京畿营里本来就招募的是正规军人,其兵源不是那些人可比,相信,他们在青岚的手里,更能翻上一个层次。 这样一想,原本不为所动,以为无可无不可的慕昱清心里竟也有些期待某人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起来。 便是慕昱清想了又想,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可以,但是,” 他刚只说了个但是,青岚已经笑嘻嘻地接过来:“但是,不可以不回家,是吧?看吧,相公,我什么都记住了,你总该放心吧?” 青岚极少对着慕昱清叫着这样亲密的私称,慕昱清偶然一听,心中不觉一荡,眼神深了些:“既然都叫我相公了,那夫人该做些什么,不会不知道吧?” 直到某人的手不老实地摸上她的胸,青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惹了什么火,竟让他将自己这样那样地又折腾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青岚腰酸背疼,听得外面的太监来报:“娘娘,陛下刚刚命奴才给您送来了一道手谕。” “手谕?呈上来看看。” 青岚打开一看,不由得笑了:“嘴上说着不想我去,心里其实还是盼着我去的,不然的话,这么积极地把我塞进去干嘛?” 原来,慕昱清一大早上的,就给她塞了一道谕令,上面的内容不是别的,就是让她去京畿大营里面报道,以副都统的身份。 青岚轻轻松松地上路,却不知道,为了她这一道谕令,朝中上下掀起了多少个波浪:原来,慕昱清的手谕上既没有假托她之前的名字白轩,也没有欲遮还掩地给她安了其他的身份,比如一个男人之类的,而是上面冠冕堂皇地写着皇后青岚的名字! 她是以本名出任将军的! 不提青岚的身份,光是她的性别为女性,这样的一道手谕下去,那绝对是惊天巨浪级别的! “陛下,这是牝鸡司晨,您要将祖宗宗法置于何地啊!” 白发苍苍的王丞相一大早就从民部得知了此事,一听之下,差点没气死过去:他早知道这位陛下不是常人,可谁能知道,他竟然在登基的第二天就干出这种贻笑大方的事! 要是传出去了,大家不都得说:是不是大凤朝没人了,所以要让一个女人来当将军? 王丞相虽为权相,这些年暗中收受了不少钱财,但他也是真有几分本事,真正地是在为国为民的! 但是,慕昱清一句话便把他打了回去:“有朕在,王相,您是说朕是牝鸡吗?” 王丞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皇上这是明知他在说什么,却故意歪屈他的意思,看来他是真铁了心了,他一定是被那个狐媚子迷昏了头! 王相不敢直接说慕昱清昏庸无能,毕竟,他知道这位皇帝到底有多难缠。他两个成年的兄弟,一个疯,一个瘫,要说这里头没有他的一点手笔,他是怎么说都不会相信的。 这样一个阴狠,又摸不到底细的人,谨慎如王相,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跟他直接对上。他只有使用上了无赖的那一招 “先帝啊,老臣对不起你,你大好的江山,老臣没有给您守住,竟让陛下送给了一个女人!” 慕昱清看着底下的人唱念作打,他一个端坐宝座之上,稳然如佛像。 倒是金銮殿之下哭声震天,那底下的人活像是哭得死了爹妈一样。 慕昱清冷冷一笑:“若是诸君这么想念先帝的话,先帝尚未走远,朕不介意送诸君一程。” 他原本就武功高强,这一番话又特地用内力送得很远,他这一说,令得其他人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陛下刚刚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他们,到底还要不要依着王相之前所暗示和承诺的那样,接着往下演下去? 慕昱清冷冷看着底下的人,在各人的面面相觑中对着吴春点了个头:“退朝。” 吴春小心地接过慕昱清的胳膊,像之前伺候他父亲那样谦卑仔细,心里对底下那群不识实务的朝臣们冷冷翻了个白眼:这些人白活了这么些年,竟还不如他一个太监看得远,这位陛下若是那么好要胁的人,也不至于跟先帝之间的关系弄得那么差。 先帝还有身份,还有父子关系这两重关系压着,才没叫皇上太过让他下不来台子,这些人以为他们跟皇上有什么交情不成?还能叫皇上为了他们去委屈自己费尽波折才娶来的妻子? 吴春低下头来:之前在宫里被困着熬日子的时候,他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今天这一天,他原以为,自己这个知道先帝最多秘密的人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发配皇陵孤独终老,却没想到,当天他从燕王那里赶来求见之时,皇上竟然并不怀疑,还让他做了之前的大总管! 而且,对于他和先帝相处那么多年,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点的秘密,这位皇上也表示出了极大的敬意,他并不急着追问他知道些什么,而是就这样把他放在身边,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侍者在用。 他低下头来:他吴春也才不到五十岁,既然皇上这样信重于他,他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叫人伤到皇帝一根毫毛、 他还记得,没有皇后的搭救,或许他现在已经去地下跟皇上做伴了。 第1114章 皇后的母亲与先帝的恩怨他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先帝放不下先皇后,又不能相信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她,便恨上了作为导火索的白家大小姐。 皇后她,若不是碰到了皇帝,也是一场难免的悲剧。 他吴春无能,但既然皇帝喜欢,他也将视那个奇特的姑娘为主子! 不,或许不是奇特。 吴春微微闭了眼:他想起很久之前,他刻意忘掉的,一张英气的,生机勃勃的,活泼的脸,她微笑着向他粲然一笑。。。那是他心底永远的秘密,他这一生,没能赶上好时光,为着她去做点什么,那么,现在他的儿子尽忠效死,这也算死得其所吧! 再说青岚,她一路领了命,直奔着京畿大营而去,直到快到目的地,她再把手谕拿出来看时,才恍然哪里不对:这个人,他竟然用的是自己的本名!他愿意给自己一个名份! 他愿意让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去领军! 他不怕天下的毁谤,不怕群臣的责难,他甚至让所有人在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有力地把这件不可能的事做成了铁案,让人无法再反对! 青岚只须稍稍一想,便知道他在这件事上顶受着多么大的压力。 她抹了一把刚刚喷涌而出的眼泪,小声地道:“真是的,干嘛这么郑重其事,搞得人家就是想偷懒也偷不成了。” 她握着这张不过是一张白纸书就的谕令,展开一个可说是鲜亮的笑容:“不过,你既然这么信任我,我还真的要下死力气了啊。” 她望着眼前赫然在望的城墙,愉悦地扬起了嘴角:“京城大营里的那些大兵们,你们准备好受到我的荼毒了吗?” 她却不知道,她一路溜溜达达地,并没有打算在第一时间赶去赴任,却让某一个人提前得知了消息。 他一下跳了起来:“什么?陛下要让一个女人来领我们京畿大营?他脑子不会是坏了吧?不行!不行!” “圣旨已下,那大人,您是要抗旨吗?” 来人早就熟悉了某人一惊一乍的说话风格,因此,他不慌不忙地反驳一句,在对方愤怒的瞪视之下方道:“大人,圣旨既已传下,奴才劝您还是早些接受的好,我们的那位陛下,可不是个好惹的对象。” 张笈烦燥地抓着头发,怒吼道:“少说风凉话,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在看老子的笑话。老子的笑话不是那么好看的,你们等着,老子一定能把那个女人撵回后宅,让她安安稳稳地待着!” 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头就疼,原本他家里那个死丫头一直不肯说她那段时间去了哪里,跟皇后做了些什么,但自从得知了皇后被封为皇后之后,那丫头就像有了靠山似的,只要他一在家里唠叨着要叫她学规矩,她就祭出尚方宝剑来:“爹,不行,皇后娘娘说了,女儿家也可以学男人的东西,爹,皇后娘娘说了,她每天都练一个时辰的剑,她母仪天下,女儿当然看着她,有样学样了,还是说,爹您觉得皇后娘娘不配作女子的表率?” 张笈暗骂一声:小东西居然还敢给他下套。可他即使是在自己家里,也不敢真的顺着那个坑爹的闺女,正大光明地回答,她说得是错的。他可是有着内幕消息,那位陛下手里有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的力量,万一陛下一个心情不好,让那些人躲在哪里听他说话,他说了陛下的坏话,被人一个小状告上去,他到底还要不要过日子的? “坑死了,坑死了,死也不能跳!”张笈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在地上走去走来。 不过,青岚也能想到,想必她人还没到,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开始琢磨要把她弄走了。 因此,等她拿着谕令到了城墙下,想要上城时,她被人拦住,也可以理解了。 “这个,青副统领,俺们统领说了,您要想来当统领,手里没有两分硬本事可是不成的,您要想上城,那得先过他那一步。” “哦?”青岚原以为,打过几回交道,张笈应该是对他们的风格有点熟悉了,没想到,他是这么个画风,难道说,他手上还有什么秘密武器没有用出来不成? 想到这里,青岚终于有点兴奋了:“好啊,那你告诉我,你们将军在哪里。” 士兵同情地看着青岚,心想:这真是个可怜的倒霉蛋,别看我们将军天天笑咪咪的,可他的手,狠着呢,撞到我们将军手上,这细皮嫩肉的小将军可要吃回大苦头了。 他指了指一个方向:“看见没?我们将军就在那小树林里。” 青岚眯了眼睛:那个小树林她太知道了,那一次她从城墙上跳下来时,被人暗算,后来被张笈发现,射了她一箭,她差一点就被他射中了。 现在张笈等在那里,到底是不是巧合,难道,他真的是认出了她? 青岚把自己的心思埋了起来,对着那小士兵抱拳一笑:“多谢小兄弟了。” 那小士兵对她的表情一愣:这将军看着,可长得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面对这样的娇嫩人儿,也不知道,他们将军会不会真的下了狠心,把人家给打坏了。 青岚不知道那小士兵心思都已经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以为,她的心神当中,已经被张笈给占住了。 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却是在其他的地方:那小树林平时供行人来去歇脚的次数极多,可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至于一个树林里面除了真正无辜的行人,还有那么多人在那不动吗? 虽然张笈平时做事没有个谱,但青岚通过对他的了解,也知道这个人他是有着自己做事骄傲的一个人,他既然说要跟他比试,就不会一言不发地带着人打着埋伏群殴。 那么,树林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岚的脚步抬起来,却迟迟地没有走出最后那一步。 她不动,里面的人可急了:“看清楚了吗?是不是那小子?” “怎么不是?上面不是说了吗?这个人穿着蓝色的大袖衫,上面戴着眉勒子,肯定就是他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上吧!” “不行,他还没进来!再等等。” “还等什么?你们不觉得,他其实是发现了我们吗?” 树林里,有人打出了这一套手势,其他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有人挥了挥手:“上!” 其他人一跃而出,个个亮着刀冲了出来! 鸟兽四散而惊,行人们纷纷躲避而走。 青岚看着这些蒙面人,心里的预感成了真:那不是她想找的人!张笈在哪里?这些人又是谁? 本来青岚还想好好地跟那些人讲个道理,告诉他们,其实是他们找错人的事,可那些人一言不发上来就砍人,青岚只好把话憋住了。 但一交手,青岚就觉出了不对:“你们是世外之人!” 那些人行动狠辣,动作极其飘乎,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做出的动作由着他们做出却显得意外地和谐。 她也算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年,不可能认不出普通的江湖人是什么水准,那么,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能力,能引出这些人来? 青岚一分神,她的身侧立刻悄然无声地捅来了一刀。 直到刀锋的光芒反射到眼睛里,青岚这才一惊,勉力躲过那致命的一刀! 原本青岚仗着她那一身的神力,在世俗世界当中的实力绝对是数一数二,可是跟这些人稍一搭手斗一下,她便知道,她平日里多引以为傲的功夫,在别人家的眼里却是不值一提。 别的不说,就是单凭一个“快”字,她就不如人多矣。 因此,别管她自身的功夫有多硬,实力有多强,只要她再有一日不比别人快,那她也是被人打的对象。 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即使用在武功上面,也是再合适不过的啊! 青岚不敢再分神,可她的功夫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那些人打着打着,也生起了疑惑:这不对啊?他们接到的消息是,这少年身上有一个奇诡无比的暗器,除此之外,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现在,他们打的这人掌风沉实,一拳下去,砂石崩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就是这么的一个少年居然能打得出几十年功力才有的老者们打的东西? 这个人,他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对象? 或者说,这个人,他们是不是被骗了?这个人他根本就是武功极高,极难对付的! 几名刺客心生恍惚,开始互相交换着眼神。 青岚全力迎战,并没有发现,但某一个人却是看清楚了,这是极之难得的机会! 于是,趁着他们心生退意,或者说,是惧意的时候,树林里“嗖”的一声,射出了一枝凌厉的箭来! 那箭疾如流星追月,几乎是在所有人看到的那一刻,就飞到了众人面前! 箭尖所指,正是青岚必身后举起了刀,想无声无息地偷袭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刀已经挨到了青岚的衣服,却正在这关键的时机,飞出这枝箭来,那人不得不回身抵挡。 青岚趁此机会,一剑把那些人逼退,又抢前一步,将面前逼得最紧的那人一剑迫开,叫道:“喂,你我无怨无仇,你们干嘛上来就砍人?” 那些人无声地各自对视一眼,青岚几乎都要以为他们要让开了,谁成想,这些人居然又举起了刀,青岚大骂一声:“你们是不是有病?砍错了人还要接着砍?!”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她现在当上了皇后,说不定就是有人看她不顺眼,想要除掉她,可她再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当上了皇后,可她跟张笈的约定是偶然事件,这些人总不至于说能掐会算,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吧? 可是,这些人现在明显是知道了自己找错对象,居然还要砍她,这是欺负她不会还手,功夫没她高吗? 青岚这回真的是怒了! 她一愤怒,突然感觉到她眼前的一切像是被人拨开了一层青雾一样,好多东西都突而变得清晰又缓慢起来,比如说,她之前并不知道那些人对她的攻击是一种怎样的路数,可到了现在,她要是说她还不清楚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心狠手辣的亡命之途,那真是白抛了她辛苦活了这么大的上辈子了。 青岚这一愤怒,顿觉她的脑海中像是被插上了一把烧红的铁钎子一样,整个人的脑袋就要爆炸了! 她“啊”地大叫一声,脑海中那些多余地如同岩浆一样的意识流喷涌而出,它们汹汹咆哮着淹没了他们每一个所能淹没的地方! 青岚只听见几人接二连三的惨叫起来,等她宣泄完毕,神清气爽地把意识流收回时,惊讶地发现,这些之前围着她的那些人竟都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这,这都是我干的?”青岚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 “皇后娘娘果然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地动山摇啊。”青岚的身后,有人说着话走了出来。 青岚再一转头看那人,脸黑了:“张大人,你可真好意思说,你选的好地方,可把我害得不惨。” 张笈的老脸难得一僵,嘿嘿笑了笑,拱拱手:“这个,怪为臣之前没有在动手时好好埋伏,竟没发现。” 他现在还叫着自己“为臣”,没有用臣僚之间的上下级称呼来叫青岚,显然是之前青岚的表现并没有让他有所触动,他对青岚还是怀疑居多。 不过,青岚也不需要他的认同。 她愿意过来,多少还是看着之前的事情,再加上两人要共事这么多,同在这个队伍里做一主一副,若是他们两个人合不来,队伍也不可能好带到哪里去。 至少,张笈是个强势的人,她如果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就必须取得一队主官的认同,不然的话,他假如使起绊子来,那他们这个队伍当中就要无休止地陷入到内耗当中,这不是青岚所希望的。 但是,假如他食古不化,一心一意地要跟青岚作对,青岚也完全不介意用实力来教他作人。 张笈看出了青岚眼中的不满,可他丁点不在意,挥了挥手,几个跟着他来的人一拥而上,将那些不知是震成了白痴还是傻子的黑衣人全部都抬走了。 他自己留在原地。 青岚看他留着,当然也不可能先于他之前走人,他实在是想知道,这个有时候装疯卖傻,有时候却大智若愚的一京守将到底葫芦里在卖些什么药。 第1115章 张笈果然没过一会儿便开口了:“皇后娘娘,臣知道,您有一身超卓的武艺,也一心报国,但是臣还是请皇后娘娘三思,城门守卫,事情极为琐碎,不是娘娘这等天生富贵的人能做的。” 他话说得漂亮,可说来说去,只有一个中心点:看不起她,并且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能力。 不过,他这样把话说在明面上,总比某些人嘴上不说,却转过头来就笑话她这不懂那不懂,只会添乱的好。 前者她没遇到多少人,后者嘛,她只当对方是只会嗡嗡的苍蝇,更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青岚整肃了神色正要答话,眼神突地一凝,跑到了树林当中。 张笈随后听见了青岚的惊叫:“大哥,张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随后是“哇”的哭声,“皇后娘娘,我就说,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果然没有猜错,娘娘,我好害怕,吓死我了。” 张笈一听到那个声音,他的头就开始疼,额角的青筋被刺激得一个劲地蹦着个儿:那个孽女,那个孽女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张笈快步跑过去,便见青岚跟一个穿着跟她差不多的服饰,身量略高一些,皮肤微微有些黑的青年男子抱在一起。 青岚那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一色的性子居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以为你死在了江南,你太让人担心了!” 完了完了,张笈一张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个干干净净:能让这位叫哥哥的,还能有谁?不就是他家那个小孽障的心上人? 张笈一双眼睛转到他那个不省心的女儿身上,果然见她不知羞耻地抱着那人的手臂,脸上还挂着伤,却笑得像是捡到了一百两银子似的。 等等,有伤? 张笈的目的凝住了,他有些紧张地打断了兄妹两人的团聚:“喂,丫头,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张晴看见自己的亲爹,却突然像是见鬼了似地惊叫一声:“啊!爹,你别抓我回家!我受伤了!” 青岚这一见到自己的哥哥就像拣了钱一样,别提有多高兴了,她一手拉着哥哥,一手抱着张晴,“是啊,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太奇怪了,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青岚问这话,一半是出于好奇,另外一半,当然是关心,没成想,她原本问这个再自然不过的问题,却让青琚眼神躲闪了一下:“不过是凑巧了,哪还有为什么的?” 青岚奇怪地盯着青琚:她跟这个哥哥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对方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无缘无故的,他躲什么躲? 再一年张晴,她的嘴巴骨嘟了起来:“喂,姓青的,你怎么总是口是心非的?你承认你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张笈猛地扒住自己的脸:完了完了,这没羞没臊的闺女可该拿她怎么办哪? 不过,看在青岚的眼里,张晴这姑娘只是胆子大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笑眯眯地看一眼窘迫得耳朵都红了,深深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些其他的事。 青琚不答,自然有人愿意答。她笑着转身问张晴:“是吗?这跟他喜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 张晴满心的郁闷正愁没地方诉说,青岚这一问,她立刻就找到了倾诉的地方,她眼睛一斜:“娘娘不知道,这个人哪,他听说我被别人绑了,便孤身一人到了这里想要救我,等找到我了,却又不好意思说是来救我的。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家,别像我一个女人一样地,看着黏糊,真是不痛快!” 青岚还是没听懂,不过,她身边的那个人却是急了:“什么?你被别人绑了?就是那些人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笈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张晴这才不情不愿地把目光分了些给她爹:“是啊,爹你每天都上衙,又不关心我,看看吧,连我被绑了都不知道。” 张笈一噎,心道:还不是你这小兔崽子天天闹着要去寻你的情郎,不留神又给跑了?我不是悄悄抓你几天都没抓到吗? 他想了一半,转念突然想到了不对劲地方:这闺女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哪里,那那些人怎么知道的?而且,看情况,那些人,他们好像还是被这个死小子引来的啊! 张笈眯着眼睛,打量了青琚一眼:真是个斯斯文文的坏胚子,把他的宝贝闺女勾走了不说,还害她被绑,这样的小子,居然他那个死丫头还当宝一样地死抱着不放手,也不知道是图了他的哪一点。 张笈越想越郁闷,没留神就溜号了,等回过神来再一看,他闺女已经讲到:“我出了城正看到你哥哥那人在被他们追,我当然急了啊,当即飞身打马,把那些人的队形弄散,让你哥哥跑了出去。” 张晴后面的话没说,但是青岚也猜了出来:“然后你就被捉住了?” 明明青岚话里没有多大的音调,甚至她的声音也不怎么高,可张晴一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起了她的爹,这姑娘平平静静的一句话,竟让她有了面对三军统率那样的人物。 她缩了缩脖子,害怕得不说话了。 青岚其实也不想故意吓她,可这丫头实在是不让人放心,也不知道她爹怎么管的她。明明她也住的重门深院,可她这个小丫头只凭着一点三脚猫的小功夫,愣是一次又一次地能翻墙成功,不得不说,这是张笈身为一个作父亲的失职。 张笈被青岚看得不大自在,却也没有深想,只以为是自己心虚的缘故。但听得青岚继续道:“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张晴没有说话,眼泪花都开始在眼眶里滚了。 青琚在旁边也没有说话,但是看他的神情,明显是有些心疼张晴的样子。 青岚在旁边看着,暗道一声有戏,心里窃笑了两声。 但是,表面该做的动作还是要做,否则的话,这小丫头没个约束,再叫她这样无法无天下去,万一哪一天阴沟里翻了船,那他们两家子找谁哭去? 她哥因为自小父母不着调,也不知道吃了有多少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可人意的人,她可不能叫她出了意外。 气氛莫名地冷凝着。 张晴再是调皮,也没有经过这样的阵仗。青岚即使没有上战场,可她身上的那身煞气不是旁人能受得了的。 她现在只是稍稍泄出了一点,就让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小声地说:“叫我在家里好好待着,出门要带着下人,不要一个人乱跑。” 其实这些话,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听她爹老生常谈地说过了有多少次,只这一次,她在青岚这样的压力之下,终于记在了心里。 张笈站在一边,哪里能想到,自己跟混世魔王一样的小丫头居然在青岚面前这么乖,让她答什么就答什么。偏偏这一切还不是他在主导,而是这小丫头主动答的! 青岚暗笑:一直在他面前找机会展示自我,虽然,训一个小丫头实在是不怎么值得骄傲,但是,能拿出本事来镇住这人,这样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差呢。 叫他们这些臭男人小瞧她! 她继续用那不冷不热的腔调问道:“好了,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再犯?你想没想过,假如这一次我哥哥没有来,不对,他来了也没用。” 青琚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在某人面前折了他的威风。 青岚却也对他正有气在心,谁叫他什么话也不交代一句,就独自去了江南那个泥潭里搅浑水,最后还搞得失踪。 要不是她这里诸事缠身,某人又死活不许她离了眼前,她早就闹着要亲自去江南找他了。 因此,她听到他的提示,非但没有听话地不作声,反而提高了声音:“假如我们不是正好在场,你要怎么做?” 张晴其实不是不懂道理,她就是有些固执,有些不认输,但一旦青岚把那种可怕的后果晾到了她面前,她其实心里也是害怕的。 她抿了抿嘴,没有作声。 青岚便向那两个也在乖乖听训的男人轻轻摇一摇头,这小姑娘之前看得出来,她的父亲虽经常说要打她,但对她恐怕是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的,所以才纵出了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但她这样显然不行。 她跟青岚自己不同,她是一个真正蜜罐里长大的小丫头,她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那些事。她承受不起自己一旦犯了错误之后那随之而来的,沉重的代价。 “是我错了。” 张晴高昂的头终于彻底低了下来:“我不该那么任性的。” 青岚得意地冲着张笈一笑:怎么?你搞不定的事情我却能搞定,你连我还不如,有什么资格怀疑我的能力? 她“嗯”了一声:“我可是听到你自己说自己错了的,你还要再犯吗?” 张晴的小脑袋摇了摇:“不会了。” 青岚憋住笑,对两人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好吧,我姑且信了你的话,若是你再犯的话,该当如何?” 她就像是引导着一个小学生一样,一句又一句地问着话。 “若我再犯的话,就叫我再不见青大哥!” 张晴握了握小拳头,像是破釜沉舟一样地答道。 这答案,在一个古代妇子口中说出,可真是够石破天惊的! 青岚看着那两个人惊呆了的神情,突然觉得,张晴保留着这样的性子应该是件很好玩的事情,满人,以后受她折磨的人又多了一个。 处理完张晴的事情,青岚开始问起青琚:“哥哥这次回来,可带回了我们想知道的消息?” 青琚吃惊地看向青岚,似乎在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青岚淡淡一笑:“我早说了,哥哥不会是那样的人,我信哥哥,可哥哥不信我。” 青琚跟青岚对视一眼,承受不住她的谴责一般,低下了头:“幸不辱命,这里的东西算是给陛下的登基大礼吧。” 他捶了捶胸,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青岚理解地点点头,毕竟张琚父女在这里,他有顾虑这是应当的。 她转而问了一件其他的事情:“你想没想过,这一次回来后去哪里?” 她这话一问,青岚看到,那父女两个突然就齐刷刷地看向了兄妹俩。 青岚噗地一笑,张笈天天在说为自己这个女儿糟心,其实他也清楚,他的这个女儿就是最像他,才因此最得他喜爱吧? 青琚瞟了张晴一眼:“还不定。” 青岚讶然,她真以为,青琚会顺着她的话说,自己有考虑过留下来呢,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坚定地否认了。 青琚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他太过固执,这对她这个未来的嫂嫂而言,可不一定是好消息哦。 青岚看了一眼因为青琚的回答而有些不高兴的张晴,心里默默为她点了根蜡。 不过,青琚的回答也让她有些不舍。 她上次出京时明明给青琚安排好了路,结果,他选择了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路,让她开始从生气转向了深思:有的时候,我们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对方最好,付出了许多,却没有让人领情,这是否就说明了:你认为好的东西,别人却不一定跟你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就算担心也好,青琚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不是自己应该干涉,或者说,能够干涉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望着洁白的青朵悠悠一笑。 青琚察觉到她的神情变换,了然地笑了:“想通了?” “想通了。”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充满了无言的默契。留下那父女两个面面相觑。 青琚的归来只不过是无数件京城发生中的大事小事里的一件事,除了关心青琚的人,谁也不会过多地在意这个年轻人。 正是为此,不知有多少人后悔,对这个年轻人太过轻视,却没想到,他成为了开顺帝元年掀起巨浪的那一个领头人。 这个时候,这位领头人已经跪到了大政殿之下:“见过陛下。” 慕昱清知道这个大舅子在自己妻子心目当中的位置,并不好真的叫他跪下去,忙扶起了他:“青卿不必多礼,请起吧。” 青琚并不坚持要跪,他从怀中珍惜地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慕昱清:“这是臣在江南半年中查到的所有盐务贪腐的成员,还有帐册,全部都在这里。” 那帐册仿佛还带着些汗味,但慕昱清一点也不嫌弃地,郑重地接了过来:他知道,这里面代表的东西到底有多重。 第1116章 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危险,才能够把这些东西安然无恙地带到了京城里来? 这一份沉甸甸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含着多少人的眼泪和鲜血。 “你,辛苦了。”慕昱清面对这样一份沉甸甸的贺礼,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他手上握着的这一份东西,到底有多大的重量。 青琚却把他的手推开,说话之间充满了落索:“这原本就是我一个为人臣者该做的事,陛下不必太过动容。”他迟疑了一下:“只是,我想用手里的东西向陛下换一个承诺。” 慕昱清道:“你说。” “用这个东西,换得陛下五年不纳妾,可否?” 青琚一路上思来想去,他什么也没有,他只能用这个为妹妹讨一点好处。 原本他还计划着,他考上了进士,往后妹妹嫁到别人家里,腰肝子也能挺直不少,她就算被人欺负了,有他这个当哥哥的给她撑腰,想必也能过得不错。 只没想到,他妹妹居然这么会找相公,一找,就找到了这世上最金贵的男人。 他虽然自忖这个男人跟他的确在身份上没得比,但是,能为她打算一点,他当然要为她多打算。 不然的话,这个傻妹妹死活闹着要嫁的人万一在哪一天负了她,那可要怎么是好? 青岚原本在门后听着这两人交谈,想不到事情居然拐到了这一点。 他真有些好奇慕昱清想要说些什么,没想到,慕昱清居然马上把脸抹了下来:“舅兄好走,不送。” 居然是一副要翻脸的样子! 不会青琚瞎猜的,被他还给猜中了吧? 青琚好像也是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有些气愤地道:“陛下,臣冒死送了这本帐册出来,原本没存私心,只是陛下相问,才想要陛下一个承诺。臣的妹妹几乎是一无所有地嫁给陛下,臣只求这一件事,陛下也不答应吗?” 慕昱清没回答,扬声叫:“吴春,你是死了吗?还不出来送客?!”他居然还是那副模棱两可的态度! 青岚顿时气炸了肺,谁能想到,她千万照护,还想着与他鸳鸯于飞的人,他转头之间就不认了帐! 她一气之下顿时冲了出来,“姓慕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今天倒是给我一句准话!” 等她一冲出来,却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的哥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妹妹,你,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的?” 抬头却一看,慕昱清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青岚偏偏就能从他那宛如面瘫一样的脸色当中感觉到,他是在笑! 中计了! 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后面躲着,却死活不给一句准话,故意逗她出来吵架!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恶劣呢?! 青岚看着他的样子,活像想要去咬他一口,可是自己的哥哥还在,她就是再奔放,也不可能当着哥哥的面做出这么奔放一声。 她羞愤得恨不得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可是,哼,谁要表现得那么糗? 青岚假装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刚刚看你们怎么老半天还不出来,来喊你们去吃饭的。吃饭了,走吧。” 青琚却固执地看着慕昱清:“这件事,陛下还没有给臣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意思,是慕昱清不回答他,他就跟他僵这里了? 青岚还真没发现,自己的哥哥居然有这么固执的一面、 慕昱清目光闪了闪,青岚心里顿时有了股不妙的预感,果然,慕昱清看向她,带着些揶揄:“怎么?舅兄以为,有此悍妇在家,我还能娶妾纳小不成?” 跟青琚吃完晚饭之后,青岚不住地看着那个像平常一样板着脸的男人,心里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冒出来,只是,那人一直板脸,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那个模样看上去还真有点唬人。 青岚莫名地心虚起来,毕竟之前是自己有不信任某人的嫌疑,还专门跑到门边去听他的墙角,做的的确有些不地道,她见某人看过来,立刻先赔了一个笑:“相公,你累了吧?” 这小丫头,知道自己喜欢听他这么叫,偏偏平时的时候从来不这样叫他,只有等到她犯了错,才会拿这两个字当尚方宝剑,但是,慕昱清今晚有自己的计划,他可不会被这小丫头这么轻易的表演所打动。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辨喜怒。 青岚更加地忐忑了。 说真的,她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是有点不对,不该听风就是雨的,一下落入了某人的圈套。 没错,青岚觉得,某人今晚这一切都是对她做的圈套,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外面偷听,却迟迟不对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表态,这一点,太可疑了。 不过,现在明面上做错事情的人是她,她可不能搞砸了,让某人又捉到机会对她摆架子。 青岚垂下背,声音都软了八度:“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不相信你的。” 慕昱清又淡淡地嗯了一声。 即使青岚没看见他的神情,也知道他这一声里到底含有多大的愉悦,听他那荡漾的小尾音,青岚心里哀嚎:他家相公好像越来越妖孽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这,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 她最后憋出了一句话:“相公,你最近好像越来越活泼了,你不觉得吗?” 青岚清楚地听见慕昱清的后槽牙磨了磨,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青岚觉得她还可以拯救一下,遂勇敢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啊,你以前都不会这么对我的。” “哦?”又是一个荡漾的小尾音,随后是她家相公扬到有些让人酥麻的声音:“看来皇后晚上的时候吃得很饱啊。” 青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吃得很饱,跟他们刚刚的对话有什么关系吗? 等她一把被慕昱清捞起来的时候,青岚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吃饱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宰杀吗?今天晚上,惨了。” 青岚却不知道,慕昱清在扛起她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一点赞同她的:没有她的日子,的确自己每一天都在行动,都在争权夺利,那样日子当然是他心中所喜,可是,同样的事情做多了,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厌腻感。 若非这姑娘的出现,他真不知道他以后的人生将会变得如何地灰暗和无趣。 帝后一夜恩爱,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们就像现代社会当中最普通的人一样,互道了早安,各奔东西。 青岚倒不担心自己经过昨天那一出,还会被张笈拒绝登墙。她打着马愉快地想道:反正他的闺女要落到自己哥哥手上了,这多少也算个人质,如果他想自己闺女嫁得出去,肯定不能跟她有多过不去。 至于张笈说的,她懂不懂带兵的事情。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她可不信,她这一手卖弄出来,会有人不买帐的。 青岚到了城墙下面,果然出示了腰牌之后没有人再阻拦。 她轻快地奔上了城头,一转头,却没看到张笈。 就知道这位大叔他肯定是面子上挂不住,见她来了,说不定故意躲着她。 不过,现在所有的筹码在她手里,她可一点也不急,既然正主不出现,她就做她的事。 她取出脖子上新做的哨子,用力地一吹,尖利的哨声响起,她大声地道:“集合!来见你们的新长官!” 在青岚在城墙上训练地如火如荼的时候,朝堂里的战斗也开始吹响了无声的号角。 青岚其实不知道,在她跟哥哥吃饭的时候,慕昱清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他只等着某些人狗急跳墙。 果然,第二天的朝堂很热闹,立刻有人出来质问:“皇上,您为何关了王丞相一家,将他下狱?” 慕昱清道:“王丞相勾结江南盐道,贪下银子巨万,他事已发,朕昨日方将他全家下狱了。” 众皆哗然当中,慕昱清的声音清楚地传过来:“众卿可以再看看,你们的左右少了哪些人,少掉的那些人,都是我们凤朝的蛀虫。朕自即位以来,夙兴夜寐,战战兢兢,生怕将这个国家治得不好,丢了祖宗的脸,可这些人倒好,他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担君之事,一心只想损公肥己,朕把话放在这里,这样的人,朕捉到一个,便关一个,捉到一个,便杀一个!” 皇帝肃杀的声音回荡在朝堂里。 黑鸦鸦的人群半天没有人敢说话。 直到有个人问道:“陛下,请问王相贪污可有实据?” 慕昱清看过去,那人正是王丞相的乘龙快婿,青岚后母余氏的哥哥,余晋。 慕昱清一向用人只唯贤能而任,因此,即使知道余晋跟青岚的关系,也没有动他。这个余晋他所做的事,如果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一点错也没有。慕昱清虽然心里不是不想动他,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询私的念头,对吴春点了点头。 吴春得到示意,往前站了一步:“现有御史青琚潜往江南,取得盐道贪污的网络和人名,将之集结成册,赃银的来历和去处都标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任何人狡赖!其中,最大的一份被王相所攫取。身为一国之相,只谋私利,不顾天下苍生,这样的人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人?去见先帝?” 吴春一边说着话,一边感慨万千:这青家的兄妹二人,一个个地全是干大事的人。 王相先前在朝中就尾大不掉,先帝在世时,几次想动他,都没能找到确切的证据,想不到这个青琚不声不响地潜到江南,居然把罪魁给捉住了! 余晋满脸震惊:原来如此,他就说,青琚那死小子跟他的老师是块怎么敲也敲不破的臭石头,怎么他就突然开了窍,还主动要去江南捞钱?他还以为他是把银子都给了自己的妹妹,自己不够用了,想办法想去江南捞一点,再怎么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原因! 余晋面色变幻,想得入神,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神色都被开顺帝看在眼里。 慕昱清在御案上看着余晋神色变化,突然问道:“余卿,你是不是有所不满?” 不满?他不满的地方可就多了! 比如说,他支持的太子为什么会在最后的关头倒下,害得他一点利益也没有可图的!还差一点曝露在世人的视线当中! 比如说,这个皇帝的皇后,别人不知道她是谁,他余晋还不清楚吗? 可是,他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丫头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最终走到自己不能对付的地方。 他有时候想起,自己妹妹那年不得不卖入青家,最后做了青贤的小妾时,他从来都不登他们的门。 他告诉自己的妹妹,是觉得不得不卖了她,他为此感到了羞愧,可是他很清楚,事情并不是这样,他觉得丢脸! 从那个时候起,他头悬梁锥刺骨,日夜苦读,方有了今天的成就。 他靠上王丞相,自以为获得了一个天大的靠山,可是这靠山,他呼啦啦地,怎么说到就倒了? 余晋茫然中听见慕昱清的问话,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突然想到,自己怕不是着落了痕迹,被皇帝看在了眼里? 他急忙跪下:“回陛下,臣对陛下的判决没有任何不满。” 他话一说出口,只觉背后义乌论的声音大了起来。 他隐约听见有人不屑地道:“马屁精。” 余晋涨红了脸:他总算想起来,那个被抓到牢里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老丈人,若是他真的是什么也不管不问,就是他读书人的脸面也是丢不起的! 顶着这样大的压力,他不得不勉力说了一句:“臣觉得,王相对我朝贡献不小,他虽然犯了错,但这错用功来相抵,也不是没有前例的。” 慕昱清的神色在冠冕下面,看不大分明。 余晋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心慌了一下。 他强忍着抬头去看那君王的冲动,把心里的话又想了想,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哪点不对,叩了个大礼:“还请陛下恩准。” “呵。”慕昱清冷笑了一声:“功过相抵吗?朕竟不知道,犯了错不罚,还有功过相抵这一出。若是有一人杀了人,那是不是因为他曾经活过数人,便可以抵了他杀人的过?” 余晋的冷汗流了下来,他没料到皇帝会从这一点上来跟他辩论。 或者说,他根本是没料到皇帝不止不想放了王相,或许,皇帝是故意在话里设了个陷阱,好引他来钻? 余晋乱七八糟地想道,后悔不迭:他不该冲动的,明知道皇帝跟他家,跟青家的关系,却什么都没想好就冲了出来,正好落在了皇帝设的套子上! 第1117章 现在他既然已经钻了套子,可怎么从套子里毫发不伤地钻出来呢? 余晋现在从未比以前一样地想要个人来搭救他一把,哪怕是只为他说一句话,他也可以顺势脱身。 可是,他等了又等,没有一个人来为他说这一句话。 是啊,在官场里为官,有几个不是精灵之极的?开顺帝这话听着就不善,有他余晋一个人被晾在这里也就罢了,别人跟他又是哪一点的生死之交,可以在这样的关头挺身出来为他说话? 官场中人,从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 余晋没说话,偏偏慕昱清就是淡淡地看着他,年轻的君王坐在那里如同渊停岳峙,自有一股叫人畏然的气度。 他艰涩地终于开口了:“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的意思是,王相若是错不大的话,能否网开一面。” 尽管他已经在尽力地为自己找补,可是短短的时间里,他是连连三次地转口。 翻脸小人简直在他身上活脱地展现了。 余晋这一辈子的脸皮几乎都赔在了这件事上。 回去之后去翠姻那里睡两晚上!他狠狠地想:反正那黄脸婆已经倒台,自己再用不着怕他了! 对了,我是在给罗氏报仇。那个时候,王氏那贱妇仗着自己是丞相千金逼自己娶她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一日?居然也会落架的凤凰一般? 余晋这一瞬间想过了许多:他想到了那个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她等到了自己的中进士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纸休书。那个温柔的,话不多的妻子,她不像王氏一样骄傲,无论自己说什么,她总是满含倾慕地看着他,什么事情,她都愿意顺着她。 可是,她得了休书,在那个人言可畏的乡下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她在得休书的那个晚上,一个人摸到鱼塘边,跳了河。 她只丢下了他们之间嗷嗷待哺的大儿子。 就是这个失了母的大儿子,王氏她也容不下! 她竟想派人毒死他,幸好,幸好他发现了这毒妇的所为,及时地制止了她。可他从此以后也不敢再接这个儿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自小聪明伶俐的孩子被自己的妻子养成了一个废物。 他什么话也不能说。 不对,他是,什么话也不敢说。 可是,从今天开始,他终于能无所顾忌地,把他积压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和怨忿一股脑儿地,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就在此时,高高在上的君王说话了:“行为反复,品行有瑕,着去职解封,留任查看。” 查看? 余晋彻底地呆住了:这是皇帝要撤了他的职吗? 身在官场当中,有些事情,余晋再清楚不过,他那句“留任查看”不过是一句可有可无的虚辞。 皇帝根本是容不下他,他是要他再也不得翻身。 他愤怒地叫起来:“我不服!你是在故意地给我设套,你是在帮你的皇后报仇!” 众皆哗然。 谁都没能想到余晋会吼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毕竟青岚的身份可以说是相当秘密的。 皇帝知道众人都在看着他,可他的神色不变:“胡言乱语,朕看你神志有问题,也不必留任查看了,直接去职还乡吧。” 皇帝顿了顿:“众卿,可还有其他的话可说?” 其他的话? 皇帝上手就把王相的嫡系,他的女婿都捋掉了,别人就是有再多的话,这个时候也说不出来了。 慕昱清满意地勾了勾嘴角:“那好,众位,退朝吧。” 余晋恐怕不会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打算整他,只是,假如他一心跳出来求死,自己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如果说,开顺元年的大事属什么最精彩的话,那必然会是王相的倒台。 长久以来,以王相为代表的官僚集团在朝堂当中形成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利益链条,便是连皇帝也无法轻易动他们。 这些人仗着各自的关系,在外面为非作歹,却无人敢管。 没想到开顺帝一登基就有这样的魄力做成了连他的父亲都没有做成的大事,将这些贪腐集团直接送下了地狱。 人们在拍手称庆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疑问:经过朝堂上那么大的动荡,开顺帝的朝廷还撑得过吗? 不过,食草者不为食肉者担心,这样的疑问也只是在人们心中一闪而过,小老百姓们最担心的,也只是如何吃好喝好,其他的事情,自然该有上位者处理。 他们所关心的事情,在另外一个层面上为他们找到了答案。 比如说,曾经在京城里仗着王相的党羽这个身份横行来去的那几家,他们的下场如何。 这其中,人们最爱聊的,就是那个曾经三变其脸,当堂被皇帝捋去全部官职的余晋余大人。 不过,比起其他人,余晋的家里还不是最惨。 他家的房子早年是王氏的嫁妆,并不是租赁来的房子,不必像其他人一样被赶到街上去住。 当然,这也只是众人的想象,实际上,余晋很想把一个人赶走,就像他在金銮殿上臆想的那样。 “你还好意思在这家里待着,若不是你父亲,我怎么会被捋职?!” 余晋对着王氏连最后的耐心也欠奉,直接破口大骂,叫来几个小厮要把王氏的行李往外扔。 王氏却也不是吃素的,早年她跟父亲一道吃过苦。见着余晋这个架式,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抓烂了自己的衣服,往地上一坐,哭骂起来:“余晋你这个没心没肝的烂人,我当年好好一个姑娘嫁给你,你也曾受过我父的荫蔽,如何敢这样一翻脸就不认人?你不想想,若不是有我父亲,凭你这个臭德行,能混到今天这一步?” 余晋根本没见过王氏居然有这一手,她一使出来,一时招架不住,被她推了个屁股墩。 他这才想起来反驳:“胡说,胡说,我中了进士,有什么前程我自己挣不来?还需要你父亲提携?” 两夫妻吵架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被人打开了半边。 外面就有人笑道:“余相公,你这就不认了?我还记得,往你去你老丈人家里有多勤快了,平时你老丈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你比别人的亲儿子还孝顺,现在想到翻脸不认人了?啧啧,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三变朝堂呢。” 余晋脸胀得通红,王氏见有机可乘,遂闹得更加厉害:“众位街坊们也看见了,往年我父对他是什么模样,他竟然好意思这样对我父女,真是禽兽都比他会做人!” 余晋是读书人,最不擅做的,主浊跟人争长道短,被王氏一挤兑,他立刻就脸红脖子粗了:“你,你这个贱妇,少胡说八道。” 王氏再没想到,自己多年前思慕着,一心要嫁的,竟不会是个良人,如今只觉心灰意冷。 遂大闹开了:“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说说,你我成婚这么些年,我对你如何?连你那个被人休离了回家的妹妹,你养在外面,每个月给米给粮,别以为我都不知道!” 此话说完,人群里突然钻出一个妇人来,嗷嗷叫着扑向王氏:“你这个泼妇,你什么都不知道,却不让我哥哥补我银钱,你挑唆着我哥哥不去看我,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得有多惨。” 旁观的人就有人笑道:“这小姑子也是个不省心的,既然被休回家,就该靠着自己过日子,每个月问兄嫂伸手要钱居然还养出了毛病。” 王氏听到这话,腰板更直。她父亲虽然下狱,但罪不及出嫁女,她还有些银钱,身边下人虽遣了,但她叫了一声:“谁帮我把这泼妇撵出去,我给谁一两银子!” 众人万万没想到,看个热闹还有银子拿。 王氏这话一说,众人纷纷发一声喊,齐齐将余氏拉开,还有人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地道:“喂,你这妇人,受了你嫂嫂的恩惠,不念她的好也就是了,还不给她好好赔个罪?” 余氏怒道:“关你什么事?!滚!” 那人原本拉她起来也就是为了看个热闹,想不到这女人是个见人就咬的,遂气得变了脸色:“也难怪你被人休了,说话一点好赖都不知道!” 余氏心里最忌讳的一件事就是她被人给休了,偏偏面前这个人一个劲地提起,而自己的哥哥又那贱人的女儿给弄得丢了官,自己好好一介贵妇却被一个平民给羞辱!这让她好生愤怒,一时怒上心头,看见旁边卖瓜果的摊点上放了一把刀,她怒火上头,抄起刀冲着那喋喋不休的妇人就是一刀! 直到热血喷上她的脸,余氏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呆呆看着周围的人作鸟兽散,剩下的人发疯一般地喊着:“杀人了,杀人了!”纷纷跑远。 她一把把刀扔下,绝望地叫了起来。 青岚听到余氏的消息时,却是在她下值的时候。 她看见街上行人众多,便问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前头余郎中,啊不对,他现在被陛下给撤了职,应该叫他余相公,他的妹妹跟人口角杀了人,现在衙门里的捕快正去了他家里要去捉她呢。” 青岚还不知道余晋在堂上被自己的相公当堂斥责的事情,因此,她听见说余郎中的事情,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在街口看到余氏。 余氏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褂,一头的头发被人扯成了鸡窝,她被衙役反剪着双手,推搡着走去,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她的身后,一个作年轻妇人打扮的女人在后头追赶着叫着些什么。余氏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话。 那妇人摇着头,青岚从那妇人已经发肿得不像样子的脸上认出,她大概,应该是青嫣? 她不是嫁的她舅舅家表哥吗?怎么会这么憔悴? 时间太长,青岚几乎有些忘了她当时的样子,只记得她永远扬头眉头,一脸飞扬,远不是眼前这个只剩下一点影子的妇人的模样。 青岚骑在马上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拨转马头的时候,余氏突然抬头,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去,突然瞪大了眼睛。 青岚知道,她这是看到了自己。 但事到如今,这个女人虽然在之前的岁月里对她形成了一定的困扰,可是,那充其量只是一只跳得高一些的跳蚤,对她而言,并无多大的妨碍。 她跟余氏静静地对视了一眼,余氏不知是被她的平静所吓到,还是发现,如今的她,再不是余氏所能够到的,她终于狼狈地低下头。 走了几步之后,不知是谁踹了她一脚,她一个不提防,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居然叫着好,大声地叫骂起来。 青嫣原本跟在余氏的后面要去扶她,可她听见旁边人的叫骂之后,居然吓得缩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像玩物一样地推倒在地上扑过来滚过去。 青嫣的身后,一个穿红戴绿的男人油腔滑调地叫了一声,青嫣回头看了一眼余氏,终于头也不回地跟着那男人走远了。 青岚暗暗摇一摇头:青嫣这人算是废了。 不过,余氏,众叛亲离。 可见人不能做恶事,不然的话,不是不报,总是时候未到。 因为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青岚便想要了解一下青家后来的消息,她便没有回宫,直接去找了青琚。 青琚因为立了大功,被皇帝升了官,现在是五品的刑部堂官。青岚去的时候,青琚还没有下衙。 她等了哥哥一会儿,却见青琚交代完手里的事情就赶忙出来了。 青岚便道:“我也没事,多等你一会儿没问题的。” 青琚笑称一声:“我可不敢,你回去晚了,你相公若是不高兴,可是能罚我俸银的。” 青岚没想到青琚居然会说这个,她不甘示弱地取笑道:“还说我,你家的那个,你可管得好?” 青琚回京后,跟张家的婚事立刻又再重新提上了日程。 现在青琚是青家的当家人,青贤心里最清楚,本朝的当朝皇后到底是谁。想到自己多年前有眼不识金镶玉,弄得一个女儿宁愿诈死也不愿意认自己,另一个女儿还传出了那样不堪的传言,他再不敢作妖,老老实实地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青琚去管,自己包了两个小戏子,告了老,整日里没事在家里胡天胡地。 这些事,有时候青琚进宫时跟青岚会说一说。 可是,青岚说句实话,她跟这家人除了那点血缘的联系,什么都看得很淡,要不是青琚这个哥哥做得实在是很到位,她是宁愿谁也不认,就此孤家寡人地过一辈子的。 第1118章 青琚忙摇一摇手,示意自己求饶了,问青岚:“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来找我的?” 青岚嗔一声:“我没事就不会来找你了?”两兄妹走了一会儿,她开口道:“余氏她杀了人,你知道吗?” 青琚“嗯”了一声:“你忘了,你哥哥我是做什么的?” 他顿了顿:“你现在,还恨爹吗?” 青岚知道,青琚心里其实是有遗憾的,可是,他的遗憾自己注定是没办法帮他完成了,她看着青琚,认真地道:“哥哥,一直以来,我的亲人就只有你一个。” 青琚其实很清楚,话从青岚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好了,哥哥知道了,以后不会再问你这些问题了。” “你呢?哥哥,你还会恨吗?” 青岚问道。 青琚沉默了很久:“你想知道,你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没等青岚回答,已经自己先答了起来:“余氏的儿子,他的腿在爬山的时候摔瘸了,那个时候,可没有柳老御医为他正骨,他这一生,都只会是一个瘸子了。” 青岚默默:那年的事情,他们兄妹已经查得很清楚,青琚的伤跟余氏脱不了关系,甚至余氏为了让他好不了,故意给他喝酒,让他再也站不起来,要是青岚没有回来,那青琚这辈子的结局就是在床上过一辈子。 青岚没有问他,他到底在里面做没做什么,结果已成,做不做,余氏的一双儿女都废了。 青琚接着道:“祖母的年纪大了,你在的时候,她就中过一次风,后来她又贪凉,结果,又中了风,她——” 青琚终于注意到了青岚那怪异的目光,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会以为,那次是我做的手脚吧?” 青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希望青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但是,他不希望他变成一个只知道报仇的人。梅氏虽然对她不行,但是,她是对青琚有养育之恩的。 “那是谁做的?” 青琚道:“苏姨娘。” 青岚记得她,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如果是苏姨娘做出这样的事,她真是一点意外都不会有呢。 “她怎么做的?” 青琚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姗:“总不过是那几样肮脏的手段,人我已经处理了。处理她的时候,我发现,她还跟宫里有联系。” 这倒是个意外的事情,青岚诧异地问道:“是谁?” “静妃。你说奇怪吗?静妃一个后宫嫔妃,居然还插手了我们家的事情。” 青岚真对这个神通广大,却走歪了路的女人佩服起来:她人在深宫之中,居然把手伸得那么长。想必,青婧的进宫没少有苏氏,也就是静妃的手笔吧。 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追究她们为什么要把青婧弄回宫这没有意义。而静妃做的那些事,她也没办法跟青琚说出口,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脏得很。 她岔开了话题:“那哥哥的婚事,家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青琚说到这个就有些不自在了,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心,跟自己妹妹讨论这个都还面不改色的。 他吭哧了两声:“这个,自有我这里操心,你只管过你自己的日子,别管那么多。” 青岚好笑不以,但考虑到自己的哥哥脸皮薄得很,终归不忍心太过于嘲笑他,便再说了两句话,两人分别告辞。 回到宫里的时候,宫里已经点上了灯笼。 青岚只看见,在宫门口一列人马静静地站在那里,中间,是一顶明黄色的步辇。 即使成了皇帝,那个人他也不会摆皇帝的架子,就在那里,一直等着她。 青岚刚刚因为跟青琚聊天时的怅然顿时一扫而空,她欢快地笑着扑了上去:“相公,我真想你呢。” 慕昱清明明眼睛已经笑开,却绷着个脸:“还知道回来呢?” 青岚笑嘻嘻地握他的手:“当然知道,你在这里,我当然会回来。” 慕昱清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心里有些期盼: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当中会多出一个人来呢。 他刚一这么想,旁边这个丫头突然捂住了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慕昱清瞪眼:不会这样心想事成吧? 事实证明,皇帝果然是金口玉言。 当御医的手从青岚手腕上拿开,笑眯眯地拱着手恭喜青岚时,她还半天没办法回过神来:“怀孕了?御医,您没诊错吧?” 她虽说身体在阴错阳差之下被治好了,但是,她根本没做好有孩子的准备,哦,应该说,根本没作好这辈子她还能有孩子的准备。 御医还没说话,身边那个将要晋升为父亲的傻爸爸已经不满地开口了:“这叫什么话?让咱们的孩子听到,会以为你不欢迎他的。” “哦。”青岚配合地小了一点声音,她温柔地看着这个男人满身的冷硬尽皆褪去,几乎是像捧着一块易碎的珍宝一般,将自己的手覆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向她轻轻地“嘘”了一声。 这一幕,真是再好不过。 好事总是接二连三地来,大凤王朝的开顺帝有了孩子,这真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尤其是,当青岚结束了一天的巡防,准备回宫时,突然被一个形容怪诞的老尼姑拦住的时候,她简直好奇到了极点:“您说,您向我讨我们宫里的玉妃走?” 玉妃就是袁大将军的侄女,袁莹莹。 虽然她嫁给慕昱清让青岚有点不开心,但是,她自从进门后,一直安分守己,从来不仗着她的身份指手划脚,也没有给青岚添乱,她也就这样把她安放在后宫,大家各安其是就是了。 毕竟,慕昱清还需要袁大将军镇守于边关,将他的侄女收于后宫当中,也算是安了这位总以为自己要失业的将军的心。 青岚倒没想到,这样普普通通的袁莹莹居然会被这位老尼姑看中,毕竟,她是不是世外之人,青岚还是看得出来的。 老尼姑很伤脑筋的样子:“是啊,皇后娘娘,您说她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出门,想不想出门,还不由她自己决定吗?干嘛还要来问你的意见?她是不会自己想问题吗?” 青岚好笑:“既然她这么笨,那您干嘛还要收她当徒弟?” 老尼姑神色一整,却还是愁眉苦脸的:“您以为我很想吗?这丫头年纪大了,脾气又倔,要不是我师门的功夫需要她的特殊体质,她哪有这样的气运被我给看中?” 这老尼姑,倒是说话坦率得真是可爱。 青岚便笑道:“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但我只能帮你去当说客,她同不同意,我可做不了主。” 老尼姑撇了撇嘴:“好吧,你们这些俗世中人我也是不懂了,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可以让我把她带出来,免得她跟你抢相公,你还非顾着她的想法,依我说,你就同意了,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青岚笑着听老尼姑唠叨:“真没想到,你们世外之人懂得的还挺多,连抢相公都知道了?” 老尼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又犯口戒了,真是罪过,罪过啊。” 两人一路说,一路就到了袁莹莹住的宫殿,一进殿,青岚发现殿里的人神色都不大自然,她没当一回事地走了进去。 “莹莹,莹莹,你在吗?” 屋里没人,上面摆着一张信纸,青岚把信纸展开,上面写着几行字。 “皇后娘娘,对不住了,最近总有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尼姑半夜来找我谈心,劝我出家,我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一直没跟你讲,但是现在我顶不住了,只好先走一步。假如那老尼姑来找你,你千万别松口答应让她把我渡了去!莹莹拜谢!” 青岚目瞪口呆:她是见证了一个古代女孩子,哦,不对,她是见证了一个古代嫔妃被逼走的现场吗? 老尼姑见青岚半晌没答话,把头凑过来一看,一眼扫完那几行字,顿时大叫一声:“那小丫头也太贼了!谁说去庵堂里就要出家了!哼,她等着,我去找她!” 老尼姑喊着喊着,人冲出门外,纵身一跃,连翻几个跟头,也不见了。 青岚:“……”她家皇帝的后宫里终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吗?那么,接下来他会不会被群臣要求要选秀呢? 想到这里,青岚居然还有点兴奋:这种选秀活动在古代也算是选美比赛了吧,只要想到她有可能是古代选美比赛里,有可能是唯一的裁判,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不过,青岚很快就要失望了。 玉妃的出走没有在朝堂上和后宫里掀起一点波澜,甚至是还有种诡异的平静,这种诡异的平静直到青岚临盆,生出大凤王朝第一对龙凤双胞胎都没有破除。 那些古代朝堂里只要后宫有一点事,就有一堆朝臣像打了鸡血一样地掺和的景象果然是小说吧? 然而,在青岚不知道的角落里,曾经无数次出现过这样的场面。 “陛下,老臣求您为子嗣计,应当广纳美人。” “拖下去。” “陛下,老臣以死相谏!” “哦?是吗?柱子就在那里,好走不送!” “陛下,您不答应,老臣就绝食,静坐,老臣,老臣就不走了!” “金吾卫何在?” “在!” “这人五行缺打,打他二十板子,直到他改口为止。” “是!” “……” 好嘛,有一个凶残的陛下,让凶残的皇后深深地觉得有点寂寞。 尤其是她觉得两个小家伙一出生之后,她完全沦为了奶妈子,每天只有时间看护着这几个孩子,她所立下的雄心壮志几乎要打了水漂。 什么时候,她才能重执教鞭,为大凤王朝训练出一支铁血军队呢? 好在这个时候,柔然女王丽柏上京朝觐来了。 她带来了一个消息:“皇后娘娘,我们沙漠里的没答尔大会要开了,您有兴趣跟我一同去沙漠游玩一番吗?” “没答尔大会,那是什么?”青岚好奇地问道。 “就是我们每年都要举行的一个节日啊,到了那一天,年轻的男女分别从家里赶来,择偶,跳舞,宰牛杀羊。”丽柏笑道。 这不就是以前社会里的那答慕大会吗? 青岚以前去过一回,她立刻提起了莫大的兴趣:“去啊!还有多长时间举行?” 丽柏笑看着青岚,这个她结交的异族知己姐妹目光如水,脸庞红润,一看就过得很不错,她笑着正要答话。 却听身后有人不悦地开口:“去什么?不许去!” 却是皇帝正巧听见青岚的后半句话,赶着出声阻止了。 青岚歪了歪头,笑得像个狐狸一样:“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项城小李庄。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北风吹得窗子呼啦啦地响。小李庄的鸡叫头遍,村里一户人家的茅草房里,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片刻后,另一双冷厉的眼睛睁开——这,是哪里? 黑乎乎的房顶,还有呛人难闻的炭火味,身下疼得像散了架。 青岚摸了摸心脏:那里应该有个被一枪洞穿的口子,可是……她的心脏“扑扑”跳得虽然很慢,却很清晰,她—— 还活着! 青岚狂喜:她没死?这太好了!虽然她最后是为国捐躯,父母的下半生,国家会给予丰厚的照顾,但她才二十岁! 那么年轻,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想起穿越前那致命的一枪,青岚心中了悟:她原来的那具身体应该是死透了的,她现在,应该是穿越了。 海潮般的记忆朝青岚的脑海中涌过来,她的脑海中顿时充斥了关于辱骂,责打等海量的负面记忆!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些记忆,“咣啷”的一声巨响,破烂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寒冷的北风从门口倒灌进来,青岚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这么冷的天气,她的身上居然没有一床被子! “喂,死丫头,鸡都叫了还装什么死?起来干活了!” 死丫头? 青岚眼中寒光一闪,静静看着那穿着厚实的花棉袄的胖妞走近她,伸手朝着她的头发抓去。 青岚侧身一滚,那胖妞抓了个空。 胖妞不敢相信地眨了下被肉都快挤没了的小眼睛,再一看,青岚已经坐了起来。 青岚瞪着一双乌嗔嗔的大眼睛,在只有微弱月光透进的室内,她的脸上瘦得只剩一张白惨惨的皮包着,衬得两只眼睛像两个空洞的黑窟窿,活像只从森罗殿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那女孩打了个哆嗦,往后倒退一步,随即恼羞成怒,挥掌打了过来:“死丫头,叫你吓人!叫你吓人!” 第1119章 若搁在以前的青岚,自然是躲不过她这么沉重的身子重压,要引来一场好打。然而现在的她哪里还是当初的那个瘦弱得只能任人欺凌的小姑娘? 她闪身一避,那女孩扑了个空,胖大的身子摔在破烂的床板子上,板子“咔啦”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女孩又滚到了地上,“哎哟”痛声叫着,大骂着“死丫头”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可她穿得太多太厚实,像条肥胖过度的虫子,爬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而且,青岚哪里会给她机会,伸指往她脑后的玉枕穴一戳,女孩立刻就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岚却没有趁势加上两脚,因为,她发现,这一指过后,手臂竟然酸痛麻涨地快要抬不起来。 她把单薄的袖子撸了起来,细柴棒似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全是鞭痕,棒印,数不清的伤疤! 青岚原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她的怒火全被挑了起来,她狠狠地踢了那女孩一脚: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恶毒的小丫头没少欺负她! 但她最多只是个帮凶,罪魁祸首不是她! 对面的正屋已经亮起了黄灿灿的烛火,她心中的怒火快要把自己烧穿:抓起放在门边的柴刀,气势汹汹地就朝对面的屋子走去! “当家的,咱红丫不是去叫那贱种干活了吗?怎么这半天还没有动静?不会有什么事吧?”正屋里女人在说话。 “什么贱种!以后别这么叫咱小姐!” “什么?”那女人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小姐!她算哪门子的小姐?就是个贱种!我呸!呜呜呜——” 男人捂住女人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叫道:“我的姑奶奶,叫你别叫你偏叫,告诉你,这回她真的要成小姐了,昨儿个,王妈妈才给我带了信儿,说过几天郎中府里有人就要来接咱们小姐回去,要是被他们发现——” “啊?”女人明显是慌乱起来:“那怎么办?那贱——小姐不是说府里不要了吗?怎么现在又要来接她?” 男人好言好语地道:“府里老爷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反正啊,这几天咱们就好好伺候着,把这小姑奶奶伺候好了,也好有我们的好处拿,是吧?” 女人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当家的,这你就放心吧,装模作样,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呢!当年这贱种不懂事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她娘呢,她可盼着我对她像对红丫那么好呢!我只要对她好一些,她怕不要对我掏心窝子!” 屋里的两个人得意地笑起来,根本不知道,一个刚刚苏醒的煞神正提着刀站在他们门外。 青岚静静地听着,把柴刀放回了柴房,屋里两个人根本没想到,他们就这样躲过了杀身之祸。 原本青岚想起原主被虐待的样子,以及她住的环境,反正已经快被这一家子虐待死了,还不如杀个痛快,省得活着受罪! 但那两人说过,这两天会改善她的生活环境,不是必死之局了,她也就不用急着杀他们,还脏了她的手!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杀了人后能及时逃走,又能逃多久呢?青岚决定,先静观其变。 接下来的几天,张元一家人果然对青岚好得不像话。 就连张李氏那个凶悍的母老虎,她在看到她的宝贝闺女被青岚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后,也只是狰狞了一下脸,随即便笑眯眯地走过来:“岚儿啊,娘,呃,我给你买了些糖糕,要不要吃?” 青岚欣赏着张李氏心疼的脸色,干脆利落地说了一个字:“要!” 张李氏脸皮抽搐一下,干笑了一声:“那我这就给你端来,你等着。”死丫头,还敢说要吃的,之前怎么没把你打怕?! 但身后传来青岚慢悠悠的声音:“张李氏,你没学过规矩吗?你一个奴婢,凭的哪点在主子面前我来我去的?” 张李氏面色大变,急转回身,像见鬼似的瞪着青岚:“你,你都知道了?” 青岚只笑不语,但这几天一直被张李氏勒令,不许找青岚麻烦的胖妞红丫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青岚:“奴婢?你敢说我娘是奴婢!” 青岚轻轻拨开胖妞的萝卜指,目光瞬间犀利如刀锋:“怎么?你娘不是奴婢吗?就连你,也是我青家的奴婢!” “我杀了你个贱种!”胖丫嘶叫一声,整个胖大的身子扑了过来,却被炕桌一绊,一个不稳顿时栽倒在地上。 青岚轻松地闪开,冷冷看着张李氏:“张李氏,你做奴婢的,不会不知道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名吧?” 张李氏眼中怨毒的光芒一闪而逝。 青岚此刻正抬眼看张李氏,落在张李氏眼里,她的模样像极了那个早逝的,让她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女人。 可是,那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只是三言两语就把她遣到这穷乡僻壤,跟这粗鄙的村夫过了一辈子,让她彻底绝了心底的念想。 她恨她!可她更怕她! 张李氏垂下眼,掩去眼里所有的怨毒,换上了甜如蜜的微笑,笑眯眯的一巴掌扇到还在哇哇大哭的女儿身上:“谁跟你说你能指着小姐了,快给小姐道歉!” 胖妞哭声吓停了,挂着脸上的泪水委屈地瞪着张李氏:“娘!” 张李氏硬着心肠不看她,“啪”地又是一巴掌:“快给小姐道歉!” 张李氏瞪着红丫的眼神像要吃人,红丫吓得哆嗦了一下,哽咽着小声道:“对不起,小姐。” 青岚只是想要她们母女低头,并不在意胖妞说了对不起后嘀咕的那几个字,她睨着张李氏:“好了,你退下吧。” 张李氏恨得滴血,却不得不笑着行了个礼:“是,小姐。” 张李氏一出门,胖妞就原型毕露地狠狠瞪着青岚:“我跟你说,我娘就算帮你,你也休想骑在我头上。” 青岚慵懒地靠在床头,今天张李氏可是下了血本,连她身上盖的被子都是她今年冬天才打的,她们自己还没舍得盖的新棉被。 胖妞本来还想伸手扭几下青岚,但不知怎的,这贱种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那里,她就觉得一阵阵地害怕。 门外张李氏“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刻意柔顺的声音里是深藏的杀意:“小姐,糖糕奴婢端来了。” “进来吧。”青岚指着桌子,“放那吧,你先退下。” 张李氏犹豫着,青岚抬眼:“让你放那,干什么还不走?” 张李氏面对着那样澄澈得,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心突然慌了起来,她低下头:“奴婢这就告退,只是,这糖糕要趁热吃,小姐一会儿可别忘了啊。” 张李氏一走,口水早就流得老长的红丫一把抢过桌上的糖糕,抓起来就朝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抱着糖糕瞪青岚:“这是我娘专门给我买的!我才不给你吃!” 青岚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吃了没两口,胖妞忽然丢了糖糕,抱着肚子叫起来:“哎呀,好疼啊!好疼啊!娘!娘!好疼啊!” 胖妞的惨叫声让悄悄等在门外的张李氏马上冲了进来,胖妞的嘴里已经开始流血,张李氏吓得手足无措:“红丫,红丫,你怎么了?红——” 她的目光落在那碟落在一旁的糖糕上,恍然大悟,指着青岚:“是你!是你杀了我的红丫!我,我跟你拼了!” 青岚闪身躲开张李氏的撕打,冷声道:“好会攀诬人,你的女儿,可不是被你送来的毒点心给杀了?” 青岚冷漠的声音就像盆冷水激灵灵浇在张李氏头上,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是,是啊,点心要不是她送来的,红丫也不会……不!是这个贱人!要不是这个贱人长得太像她娘,她也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是她!就是她! 张李氏正要掐死这个贱人,才发现房门已经开了,那个小贱人正披着她给红丫缝制的新棉袄站在院子里。 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妇领着几个丫鬟,正满脸堆笑地看着她:“老奴康氏,奉夫人令,来接大小姐回家。” 张李氏眼睛一亮:来的竟然是康妈妈,想起她一年给康妈妈递上的孝敬……康妈妈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青岚淡淡点头:“我知道了,你起身吧。” 康妈妈面上不显,心中不满:这传闻中的大小姐果真被养成了村姑,我是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婆子。平日里便是老爷见了,也要客客气气。更慢说那些矮了一辈儿的少爷小姐们都是要敬着几分,不过是个乡里长大的小丫头,也敢直着脖子跟我说话。 康妈妈眼珠转了转,看到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张李氏来了主意。 她忙踮着小脚将她扶起来,假笑道:“唉哟,张氏,你怎么坐在地上?大小姐,不是我老婆子说你,张氏她虽是个奴婢,但也养你这么多年,一个养母半个娘呢,可不能太怠慢了。” 张李氏原以为康氏是来给青岚撑腰的,听话风不对,眼睛立刻亮了,她假意抹了把眼泪:“康妈妈,您别说了。我知道您老人家为人公道,可小姐毕竟是小姐,不是咱们下人高攀得起的。” 康妈妈便道:“张氏,你这个身份便在我们府中也是个养娘,小姐们的养娘那也不是一般人当得,小姐们也是要给养娘几分敬重的。” 康妈妈话里话外地要扣死青岚不重孝道,不敬养娘的把柄,竟想在她没有回府前就先污了她的名声! 如果是原先的青岚,康妈妈的这番话怕不要惹得她惊慌之下由她拿捏? 然而现在的青岚别说才来古代,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就是懂了,也不是她能拿捏住的! 青岚冷冷盯着张李氏:“我倒是要看看,想毒杀我的人怎么敢厚颜让我叫她一声养娘!” 这一提醒,张李氏想起来屋里还生死不知的女儿,哭号一声往屋里跑:“红丫,红丫,我的红丫啊!” 那糖糕里下了多重的药,她自己是知道的,这一会儿她的宝贝闺女早就流着黑血双目圆睁地咽了气! 张氏看着青岚那无动于衷的脸,恨得要死,腥红着双眼扑过来:“贱人,我跟你拼了!” 青岚轻轻一闪,张氏扑了个空,她一跤滑倒在地上,还要张牙舞爪地哭喊着爬过来抓她:“贱人,有本事你别跑!” 青岚一脚卸下张氏下巴,冷冷看着康妈妈:“怎么?这奴婢以下犯上,妈妈不管一管?” 那狠辣凌厉的一脚,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康妈妈生生打了个哆嗦。 再看张氏流着涎水,鼻涕眼泪横流的丑态,康妈妈害怕地缩回眼睛,尖声道:“张氏以下犯上,逐出小李庄,带——” 康妈妈原想说“带回府中发落”,被青岚阴冷的眼神一盯,生生把要说的话咽回去:“老奴这就叫人牙子过来把他们一家领走,卖得远远的。” 刚刚进门的张氏相公正听到这句话,顿时瘫倒在门口,半晌说不出话来。醒过神来,扑过去撕打张氏:“都是你这贱婢惹的祸,早跟你说过,让你对小姐好些,你偏朝打暮骂,要不是这样,小姐会整治你我?你这个搅家的蠢妇,我杀了你!” 在外面张氏两口子的撕打声中,青岚不急不徐地换上康妈妈带来的新衣。 以前在外面出任务时,她曾去过某个剧组做群众演员,这身衣服还是会穿。只是,对着铜镜中那个马尾巴,她犯了难:这古代的发髻可不会梳呀! 在村子里随便梳梳没问题,可出门了再这样那就太奇怪了。 青岚走出房门,随意指着康妈妈身边一个丫鬟:“你,跟我进来。” 跟着康妈妈的两个丫鬟都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到了:不是说,这位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姑吗?怎么指挥人做事这么顺溜? 那丫鬟去看康妈妈,康妈妈生怕自己惹了这煞神,忙使眼色叫她进去。 她撇着嘴进了门,懒懒问她行个礼:“大小姐有何吩咐?” 青岚道:“你来给我挽个发髻。” 那丫鬟一怔,有些不大情愿:这主子穿得比她还像个丫鬟,又被人不闻不问地扔在府里那么些年,想来不受宠,凭什么要她来梳这个头?便连府里的夫人也没有这样使唤她过! 丫鬟道:“小姐,奴婢来时伤了手,请恕奴婢不能给您挽了。” 青岚便笑了一声:“哦?看来张氏一家的下场你还没看够呢。” 丫鬟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主不好惹。心里气恨,却只能说:“小姐既然坚持,那奴婢便勉力一试。” 说完,把她的头发一揪,手中使力,顿时抓下一把。 青岚头皮一痛,转手就是一掌拍到她手背:“不会梳要你何用?” 第1120章 丫鬟只觉手背被打得剧痛,从铜镜里看她眉目冷厉,吓得忙低头不敢再做小动作:“奴婢知罪,大小姐请恕罪!” 青岚忙着在心中整理这朝代的信息,没空理她。那丫鬟心里恨极,却不敢再使滑,轻手轻脚地给她挽了个小女孩常挽的双丫髻。 青岚看着镜中那个眉眼清美,已经初见美人雏形的,那张与自己前世极为相像的脸,喃喃道:“以后,我就是你了啊。”你的冤,我知道了,你的仇,我会替你慢慢算。你,不管是投胎还是做鬼,都安心去吧。 青岚最后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人,手搭在丫鬟臂上,道:“出去吧。” 丫头手一抖,看见她布满冻疮和老茧,已经有点变形的手,差点恶心得没忍住甩下去! 哼!村姑就是村姑,也不知在哪里偷学的大家子规矩,摆的好谱! 等在外面的康妈妈就听见门吱哑一响,她循声望过去,顿时惊了一下:像!太像了!刚刚那个表情—— 不过,她又安心起来:越像越好!就怕你不像! 康妈妈脸上还是笑成了朵花:“大小姐,您是现在就走,还是歇一宿再走?” 又设套子给她?原主从来没出过村,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走好?什么时候走,又不好? 青岚哼了一声:“原来妈妈做事从来不计划的,什么时候走,难道这等小事还要问我?” 康妈妈被她一顶,忙赔笑道:“不是,大小姐是主子,当然要以大小姐为主。若是,大小姐信任老奴,那便即刻出发吧。” 青岚点头:“随你。” 康妈妈与刚刚给青岚梳头的丫鬟对视一眼,转头换了个笑:“那大小姐请到门外上车,我们这就走吧。” 左右这里没什么东西,青岚再看张氏两口子已被捆扎得好好的,正呜呜地挣扎叫唤。 人牙子也来了,同另一个圆脸的丫鬟笑得一叠声的:“姑娘放心,小人一定把这两个人卖得远远的,叫他们这辈子都回不来碍您的眼。” 张氏毒狠的目光几乎要杀了她,对将死之人,青岚一向宽和,眼看没什么隐患了,她抬脚就走。 出了门一看,那迎她的马车还挺大。 推开车门再一看,小几,小卧榻,红色的地毡,手笼子,车里熏的香,十分洁净清雅。 想不到府里为迎她回家,像是下了些本钱。 康妈妈笑道:“这是夫人平时出行用的马车,为了接大小姐回来,特意跟车马房的人说了,专门给大小姐驱来使唤呢。” 青岚点头,无视地下放的小脚凳,一步跨上了车,这不雅的姿势引得后头的几个丫鬟目瞪口呆。 随后就有丫鬟要跟着她上去,青岚皱眉道:“你去坐其他的车。” 丫鬟讶然:“可是,小姐,奴婢是贴身伺候您的,如果不跟着您上去,怎么伺候?” 青岚道:“我不习惯有人跟着,你自己去找辆车坐着。” 丫鬟正要再说,康妈妈忙拉了她一下:“那奴婢们就在后头坐着,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同车夫马三说。” 青岚将他们的神色收在眼里,不说什么,点头道:“走吧。” 车里被银丝炭熏得暖融融的,小几下一个小炭炉子里坐着水。 青岚看小几上放着一套紫砂壶具,提起水壶欲泡。忽然鼻尖动了动,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那壶里的迷药味浓得能熏透整个车厢,这些人,还没回府,就给她备了一份好大的礼啊!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想做什么? 青岚趴在桌上,不过一会儿,听门外的人轻声叫道:“大小姐?大小姐?”正是车夫马三的声音。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车门被拨开一条缝,又悄悄关上了。 没一会儿又行驶起来,但是,后面那辆马车的声音消失了。 车厢里,青岚睁开眼睛,眼神如刀:马三这是把后面的人甩开了?他要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马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快点!快点!她还没醒。” 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嘻笑着道:“马三哥真好笑,既叫咱们来好生受用,还叫咱快些,这等事,做得快些,哪里来的趣味?” 来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林子里不远处,两个树上的人影看着这里即将发生的惨事,为首的男人束着金冠,道:“走吧!”竟是问也不问便要离开。 马三道:“娇滴滴的大家小娘子给你们受用着,你还挑三拣四,还不快些,想被人捉住首尾不成?” 这些人竟然打的这个主意!真!是!好!得!很! 为首的汉子嘻嘻笑着打开车门:“喔?娇滴滴?哥几个还没尝过娇滴滴的小娘子呢,我倒要看看有多娇!”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只硬梆梆的拳头:“啊!” 青岚跳下马车,揉了揉拳头:“是谁要看我有多娇的?!” 马三腿一软:“大,大小姐,你,你没晕?” 树林里的男人脚步一顿:“有意思。” 青岚飞腿踹过去:“我没晕,那现在该你晕了!” 树林外,青府里另一辆马车慢腾腾地走着,康妈妈撩开帘子吩咐车夫:“别走快了,我头晕。” 车夫江成回头,犹豫着道:“可前面大小姐的车子都走得没影了啊。” 康妈妈正要说话,突然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前方,惊叫道:“你没事?!!” 马车前面,青岚挑眉看向康妈妈:“看来,妈妈很想我有事啊?” 康妈妈抽搐着嘴角,勉强笑道:“哪,哪里?大小姐多虑了,妈妈——啊!” 青岚一拳打晕康妈妈,对吓呆了的江成喝道:“还不走?” 江成嚅嚅应声:“是,是!” “你居然把康妈妈打了!你知道她是谁吗?!”车厢里的丫鬟终于回了神,一个人尖叫道。 青岚一看,这丫鬟正是之前给她梳头的那人。她冷冷地注视着她:“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丫鬟冷笑一声,正准备说点狠话,对上青岚冰冷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战。想起眼前这人在康妈妈刚到时,就把养母一家子发卖出去,还害得养母家的闺女也死得不明不白,那等手段不是她能惹的。 张氏的哭嚎还在耳边回响着,丫鬟不敢再顶嘴,噗嗵一声跪下:“您是大小姐,是金珠冒犯小姐了,小姐大人有大量,饶过金珠吧!” 青岚睨着她,并不搭话。 有什么丫鬟就有什么主子,这丫鬟现在这么对她,也不过是因为她的主子本来就不把她当回事。 青岚懒得跟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多计较,反正,这一路还要她服侍,先留着她,等回去了,再一起算帐吧。 马车辘辘地往前行去,青岚原本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在现代根本不可能享受到的人工高级服务,突然,她的耳朵动了动,断喝一声:“停下!” 江成不明所以,微微勒住了马,让它慢慢地跑,转头问道:“怎么了?小姐。” “换条路走。”青岚冷着脸,如临大敌,树林里面有些不一般的声音! 江成道:“可是,这条路是最近的啊。要是换条路,今晚就进不了城了。” 不对,这里的味道,青岚太熟悉了,杀气太浓! 她现在的身体太差,遇到危险完全没有办法自保。 别说进不了城,就是要露宿街头都不能走这条路! 青岚不方便解释,见拉车的马还在小跑,抢过缰绳勒转马头:“掉头,马上!” “小姐,这条路江成走——”金珠假惺惺的劝告说了一半,卡在嗓子眼里,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惧的表情。 其他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顺着看过去,也吓得尖叫起来! 一个手臂断掉的黑衣人正朝着树林子外狂奔,他的身后,起码还跟了七八个人,个个提着亮闪闪的大刀紧追不放! 青岚咬牙低吼道:“闭嘴!” 蠢货,他们本来可以悄悄离开的! 这群女人一叫,只有傻子才不会发现他们! 那断臂黑衣人眼睛一亮,果然朝这辆马车狂奔过来,江成终于回过神来,挥着鞭子一鞭打上马身:“驾!驾!” 江成看来是怕得厉害,抖着手,不光没打好马,反而让马又往前冲了两下,眼看三方人马上就要合成一路! 青岚跃出车厢,拽着马缰狠狠朝外一勒,顺便给了江成一掌:“笨蛋,快打马跑啊!” 真可惜,她前世汽车,坦克,装甲车,飞机,轮船通通会开,就是没有学过开马车,不然哪用得上这个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胆小鬼! 江成被青岚毫不留情的一掌打醒,知道情势危急,连忙狠狠地一鞭下去,马车嘶声长叫,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然而这事还没完! 那断臂黑衣人见青岚他们快把他甩开,竟然飞身一跃,起码跃出了一丈远,就朝那马车扑上来! 青岚后窗打开,等的就是他这一跃。她一脚踹出,正中断臂黑衣人的胸口。 断臂黑衣人惨叫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被后面追上的人按了个结结实实。 青岚紧紧盯着那些人,见他们没有追上来的想法。等到马车在山坳处转了个弯,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上散了架似的疼。 再转眼一看,两个丫鬟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见她看过来,全都低下了头,不敢跟她对视。 金珠抖着手给青岚端上一盏茶,挤出了个笑:“大,大小姐,辛苦了,您,您请喝个茶,润润嗓子。” 青岚习惯性地闻了闻茶汤的味,没有加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 看来,刚刚露的那一手,还有其他的作用哪!至少,把这丫头给狠狠地震住了! 青岚勾起唇角,懒懒地打歪了茶盏,茶水滴滴答答地滴湿了鲜红的地毡:“太凉,你平时是怎么伺候人的?” 金珠的脸色狰狞了一瞬间,立刻又笑容甜蜜:“奴婢马上再给您沏一杯,您稍等。” 青岚脸一抹,面无表情:“说是一个丫鬟,连伺候人都不会。等着你伺候,人都要渴死了,手脚麻利点吧。” 欣赏着对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青岚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整人的恶趣味,以后嫌无聊的话,倒是可以跟这些人多玩玩。 树林外。 一名黑衣人跪在地上,向一袭白衣,金冠博带的俊美男子禀报:“主上,刚刚那人已经招认,他是三殿下派来的,我们要不要跟皇上——”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声音冷静得可怕:“我知道了。” 黑衣人急叫道:“主上,三殿下逼人太甚——” 白衣男子挥挥手:“你去,查查刚刚的那辆马车是哪里来的。” 黑衣人不甘地问道:“那主上,三皇子那边——” 白衣男子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这可怕的微笑,连对白衣男子知之甚深的黑衣人都打了个寒战,他只听男子道:“这一次,没那么容易。他真以为杀我,就不用付出代价了吗?” 黑衣人这才放心地不再追问:他追随的这位主上,现在虽潜龙在渊,但即使受困至此,他想要做的事,还没有一件不能做成。他敢这么跟自己承诺,必是有了对付三皇子的法子。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可主上,您为什么要去查那辆马车?” 白衣男子的脑海中闪过一抹惊鸿一样的身影,见属下还在殷殷地望着自己,不知怎么,刚刚想说的话就不想说了。 他不耐地道:“让你去,你去便是了。” 青岚那边,因为走了岔道,果然滞留在了路上。 幸好这路上有一间专门做过路人生意的客栈,主仆几人在那里订好了房间落脚。 期间,康妈妈醒来,看着青岚的眼神,既害怕又疑惑,但战战兢兢地,始终不敢凑到青岚面前。 青岚知道她想要问那些人她怎么处置的,还有他们的下落。 她怎么会白白告诉康妈妈? 看着做了坏事的人惊慌煎熬,真是件快活的事。 青岚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康妈妈的恐惧,连店家炒的,滋味寡淡,没油少盐的菜都吃得有滋有味。 吃饱喝足,青岚领着丫鬟们往楼上走。刚刚走到一半,青岚如有所感,转头往楼下望去,客栈外,一个金冠白袍的俊美男子仰头看向她,男子的腿正朝客栈里跨。 即便青岚在现代社会里见多了俊男美女,仍然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心多跳了跳:这男人生得好俊! 他眉眼乍一看温柔多情,实际眼中盛着冰凌,青岚一看,便觉得两束扎人的目光向她射来。 白衣男子眉头一动: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这个女子,她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视线在青岚平如纸板的胸上打了个转,算了吧,还女子,只怕是个女童吧! 第1121章 看懂了男子眼里的讥嘲,青岚有些羞恼:自己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怎么会被一个古代美男给迷惑住了? 虽然这美男算是她见过的,相貌最完美的男人,可他也只是个男人罢了! 青岚扭头就走,她不知道,在她回到房间之后,关于她的一切消息已经被呈到了白衣男子的面前。 “主上,这女子是户部青郎中的嫡长女,说是因身体弱,跟她的祖母生辰相冲,怕有所妨害,一直在乡下养着。近日因年纪大了,需要成婚,便被接了回去。” 一个乡下野丫头会有那样的眼神吗?白衣男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主上,有什么不对吗?”黑衣人小心问道。 白衣男子沉吟片刻:“此事到此为止。”一个野丫头罢了,还能有什么能耐?他觉得自己是在小题大做。 青岚不知道一楼之隔,有人把她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小店虽然简陋得很,总比张氏家里的柴房好睡。青岚从穿越以来,一直没能好好休息,枕着略有些霉味的稻壳枕头,她几乎挨枕就睡着了。 青岚只感觉眼睛稍微合上一点,就被一股若有若无的火油味熏醒。 呛鼻的浓烟从门缝里飘了起来,青岚一跃而起:有人在放火!是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她去死! 客栈里只有木头烧灼时发出的“哔啵”声。 偌大的客栈住着几十号人,现在所有人竟然像死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青岚一脚把门踹开,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即便动作够快,燃烧的热浪也几乎蹿到她的身上! 下面堂屋里,楼梯上,到处都是火焰,她们这些住客像被火焰困在了孤岛上,出不去了! 青岚只好又退回房里,打开窗户准备往下跳。 然而,浓重的黑烟蹿起来——房外竟然也被满满地浇上了火油,竟将后路都给她堵死了! 看来,这些人真是生怕她不死啊! 这附近只有这一间客栈,青岚就是想往下逃,连个攀爬的地方都没有。 直接往下跳的话,只怕没有跳下去,蹿起的火焰就能先把她烧个半死。 现在只有从客栈门口逃,或许还有半分生机! 可是,她只是个五品官的嫡女,那些人就是不想她回去,也不至于这么大的手笔吧? 青岚把桌子上的茶盏打开:里面还有半盏残茶。 她一股脑把茶倒在自己身上,用剩下的水把帕子浸湿,捂住口鼻就往外跑。 刚跑了没两步,青岚便听隔壁房间传来如雷的鼾声:这客栈太过死寂,她还以为人早就跑光了,没想到里面还有人! 她上辈子是特种兵出身,救国救民,以人为本的思想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现在还有人在屋子里,自然要救人为先! 她连忙踹了门去叫人:“快起来!失火了!大家快跑啊!” 隔壁的鼾声立刻止歇,房门打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青岚身边跑过,他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壮汉。 两人跑了没多远,便被旺盛的火势逼得停了下来。 青岚没去管这两人,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拍开了四五扇门。 陆陆续续地有人跑出来,大声呼喊着就要往楼下跑,但无一不被凶猛的火势拦在了楼上。 青岚因为晚上不爱有人值夜,她的丫鬟们便单独开了一个房间,两个丫头连着一个婆子挤在一张床上。 三个人挤在一起,本来就睡得不大好,青岚一叫,就醒了过来,几个人披好衣裳,跑出来见到这等乱象,哪里还有白天那瞧着青岚,像高人一等似的鄙视? 金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哪?”她一哭,其他两人都坐在地上哭成了一团。 青岚“啪啪”两巴掌把人扇醒:“不想死的,跟着我做!” 一会儿时间,她已经把整个楼的人都叫了起来。 有些人屋里还有晚上店小二送来的热水没有倒,她把床上的被单扯来,叫两个丫鬟:“挽住!” 三个人都没了主心骨,这时候青岚说什么,她们就照着做。不一会儿,几张床单便被捆成了一个长条。 她一股脑把床单浸湿,选了个火势最小的地方,牢牢把床单绑在了扶手上,像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灵活地爬了下去。 青岚厉声叫醒那三个被她动作吓呆的女人:“快爬下来啊!” 欺软怕硬的金珠却害怕得直往后缩:“我,我不敢!” 她们三个发呆的时候,有两个人飘身而起,借着转角的木板飞身而下! 这两人正是那两个被火势难到,没办法从楼梯下楼的人! 他们俩的动作叫醒了其他哭爹喊娘瘫成一团的人,那些人像是如梦初醒,蜂涌上来,就要抱着床单往下滑! 康妈妈“嗷嗷”叫着扑打那些要来占便宜的人:“这是我家小姐结的绳子!你们都滚,让我们先下去!” 逃生的路给了他们,这些人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 青岚仁至义尽,对这些欺善怕恶的恶奴没有一点好感,转身不再管楼上的人是怎么为了这条绳子抢成一团。 她下楼的时候,专门带了一小团撕破的,浸湿的被单,此时捂住了口鼻,猫着腰,朝记忆里客栈的门摸过去。 大约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青岚脚上突然踢到一个软软的身体。 有人晕倒了! 青岚将那人扶起来,摸索着找到了门栓,“喀”的一声,冰冷的空气吹了进来,客栈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青岚站在门外愣了两秒钟,那个被她救醒的黑衣人一醒来就脸色大变:“主上!” “我在这里。”一个清清淡淡的男声响起。 青岚扭头看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旁的地上竟然站了一个熟悉的白衣人。 黑衣人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向青岚行礼:“多谢姑娘救命大恩!” 青岚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早就烧得红了半边天的客栈,越发觉得这么大的火,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些人做出来的。 她看了眼身边的这个白衣人,他虽出来得急了些,可他身上穿的衣服,暖滑柔软,还有暗色的格棱纹。 即使她在古代只待了几天,也知道,能随随便便穿着这样一身衣物的人,不会是寻常人家出身。 这个俊美的像公子哥一样的白衣男人一身单衣站在刺骨的寒风中,脸色不变:“走吧。” 他深深看了青岚一眼,便跟黑衣人一起,很快消失在了寒夜深处。 这场大火直接把这个小客栈烧成了白地。 因为青岚醒得早,再加上及时为众人搭建了逃生通道,最后成功逃出来的人有一大半。 还有些人因为没有及时醒来,以及跑得太晚,被永远地留在了火场之中。 倒霉的客栈老板晚上正好在柜台下值夜,被人一棒子打晕,正好让青岚看到,顺便把他救了出来。 此刻他正坐在火场中嚎啕大哭,拣回了一条命,却赔上了半生的身家,真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了。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感激地对青岚道:“多谢姑娘高义,若非姑娘昨日援手,我早就葬身火海了。” 他鄙夷地看了下,缩在青岚身后,明显还没回过神的那三个女人,递给青岚一张名帖:“姑娘救命之恩,我齐某人无以为报,以后您若是有什么麻烦,只要到琉金阁递上这张名帖,齐某人赴汤蹈火,一定再所不辞。” 昨天晚上,青岚逃出来之后,看见火势还不是太大,歇了歇后,又冲进火场里救了不少人出来,这个齐胖子就是其中之一。 琉金阁?那不是上京城最好的珠宝玉器铺吗?听说他们的掌事人就是姓齐,不会就是这个普普通通的胖子吧? 康妈妈三个人看青岚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琉金阁的帖子可是夫人一直想得都得不到的呢! 金珠眼尖,看到那帖子周围还一圈烫了金边,像这类烫金帖表示了可以接受私人定制!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乡下丫头有需要,琉金阁可以随时为她提供私人定制!享受跟那些王公贵族一样的待遇! 不知道回去之后,这个消息被家里那几个女主子知道后,又将掀起什么样的波浪! 青岚自然不知道琉金阁是个什么存在,就是知道了,也只会把它看成个做生意的铺子。 她神色淡淡地收了这张帖子,对齐胖子点了下头。 她这副淡然的神态看在齐胖子眼里,对她又高看了两分。 齐胖子之后,陆续又有不少人来表示了感激之意。 有的人或者留下了联系方式,以图日后再报。有的人直接给她留了金银,不到半日,青岚就收下了几千两银票和一些珍贵爱物,看得那三人红了眼。 “小姐,车马已经修好,我们可以上路了。”经历了昨天的事,车夫江成的改变最大,他看出这位小姐是个有本事的,再加上……他心里早就服气了。 江成是个男人,晚上便一个人睡了大通铺,离客栈的主楼较远。 因此,火起时听见有人喊,跟他们一个屋子住的人全跑出来了,人没受伤,也没丢失什么财货。 只是拴在客栈后院的马见着那么大的火光,惊吓之下就要往外跑。要不是青岚发现及时,把马驯服了,说不定他们连回去都没法回去了。 因为抢救得及时,马车只是受了点碰撞,没有多的损失,很快就修好了。 项城小李庄本来离京城就不远,接下来投宿没有再遇到什么事。 见识了青岚的厉害之后,剩下三人这一路都乖得像兔子一样,没谁敢再惹这个煞星,青岚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到了京城。 “小姐,到了。”康妈妈抢先跳下马车,那恭顺的模样让门子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那个趾高气扬,看人只从鼻孔里看的康妈妈吗? 青岚无视康妈妈伸过来的手,从马车里利索地跳下来:“你带路吧。” 明明知道她要回来,连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还真是好周到呢! 金珠跟在青岚身后下了车:终于到了,一定要好生跟夫人诉诉苦,这乡下来的贱丫头竟然敢这么使唤她!走着瞧! 康妈妈横了眼把她当西洋景看的门子:“发什么呆,跟老夫人,夫人报去,说大小姐回府了!” 门子没去,嘴张得更大:不就是大小姐回府吗?至于大摆阵势吗? 康妈妈心里惴惴不安:只希望这个魔星念在这两天,她伺候还算周到的份上,把城外发生的那桩事快点给忘了! 几个人各怀心事,穿过庑廊夹道,到了老夫人梅氏住的“春晖堂”。 老夫人梅氏的大丫环柳环迎上来,道:“老夫人说了,今日头疼得很,正在歇觉。老夫人请大小姐先到偏房等等,待她好些了,再来见她。” 眼前的这个丫鬟看似恭敬,实则眼底的嘲笑根本不屑掩饰。简直就要直说,你是个乡里来的丫头,连自己的祖母都不待见你。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冬日寒冷刺骨,再放她在外面冻个一天半天的,不被冻坏了身子才怪! “哦?”青岚绕过柳环:“祖母不适,孙女当尽一份孝心,该在她老人家病榻前端汤送药才是,怎么好在外面独自逍遥快活?” 柳环万没想到,一个才回来的小丫头,就敢不听他们的话。 “你!”她急忙挺身要来拦她。 不知怎的,这瘦瘦弱弱的小丫头闪了闪身,就走到了柳环的前面,换了副担心的口吻叫道:“祖母!祖母,孙女来服侍您!”一边叫着,闯了进去。 柳环拦得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这丫头揭了帘子,跑进了里屋。 青岚进了屋,见罗汉床上果然半坐半卧了一个勒着攒珠勒子,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她正满脸惊诧地瞪着青岚,叫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柳环,还不把她给我撵出去!” 青岚暗笑,猜想这就是那传闻中的老夫人,她果然没病。 她嘴里却委屈地用腻死人的声音叫道:“祖母,我是您的孙女儿岚儿啊,您不认识我吗?” 梅氏大吃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岚,果然在她身上发现了那个贱人的影子,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嘴上假惺惺哭道:“哎哟,我苦命的孙女儿哟,我可见着你了,来,快来让祖母看看,你怎么这么瘦啊?” 青岚将她的厌恶收在眼中,低下头,用擦了生姜的手背熏了熏眼睛,再抬头的时候,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祖母,我听柳环说您病了,便急着要来看您,希望您别怪我自作主张地进来了。” 第1122章 梅氏尴尬地手一顿,柳环正好进来,她气这丫鬟没把这可人厌的东西拦在门外,叫道:“柳环,谁叫你假说我病了的?我惯得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柳环一惊,知道不好,不敢犟嘴,跪了下来,委屈地道:“老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看您这些天睡得不好,想您多睡一会儿,便不想让人打扰您。是奴婢自作主张了,求老夫人责罚。” 梅氏便顺势一叹:“起来吧,你也是个好孩子,都是为了我好,哎,我这身子骨——” “祖母,”青岚突然打断了这主仆二人的表演,瞪着“无邪”的大眼睛问道:“您要怎么罚柳环呢?她怪可怜的,也是为了您好,哎,要不是不罚就没有规矩,我也不想让柳环受罚。可一家子就要有一家子的规矩,”她同情地看着柳环:“柳环,你辛苦了,不过,不罚你的话,再有下次,万一有了更严重的事,有人照着做,瞒着不报,可就不好了。” 梅氏和柳环听得气闷:她原本就只准备在这丫头面前做个戏,哪想到要罚柳环的?可这丫头拿话一堵,还能不罚吗?不罚,可是一大家子的家风都要被带歪的帽子要扣下来的啊! 梅氏吐了一口气:这丫头真的是生来克她的,一来就逼得她不得不罚了最心爱的丫鬟! 见这丫头还歪着头,一脸“求自己解惑的样子”,梅氏只得咬着牙道:“柳环,这次是你做得不对,念在你是为我好,去找管家领五板子吧。” 柳环惊呆了:她是老夫人面前的得意一等丫鬟,平时在府里,除了几个主子,就数她最大。若她被罚了,还是打的板子,那以后还怎么在丫鬟下人面前做人?! 她再看青岚时,就充满了恨意和愤怒:都是她在里面搅风搅雨,如若不然,自己怎么会被罚打板子! 跟着青岚进来的两个丫鬟,金珠和银宝看向青岚时,更加的敬畏:大小姐一回来就把老夫人面前最得脸的丫鬟罚了,她太可怕了! 青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爬上床一脸乖巧地要给老夫人捶背:“祖母,我看您脸色不大好,可是累着了?来,岚儿给您捶捶背,松活一下筋骨!” 梅氏脸色都变了:谁要这丫头捶背?让她给自己捶,都要短命几年! 她急忙拦住青岚,挤出个笑:“不必了,岚儿刚刚回来,还是早早去你房里休息吧,我只要多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青岚见把这老货吓得差不多,也不想在她面前表演,便行了礼,乖巧地退下:“那祖母您好好休息,我这就走了。” 梅氏强笑着挥手:“快去吧,你也好好休息。” 青岚看着梅氏避她不及的面孔,恶作剧的心理突然上来,在快要出门的时候,笑靥如花地对开始放松的梅氏道:“祖母,那岚儿晚饭时再来看您啊!” 刚从乡下回来的死丫头,见着了她们这样的富贵门第,不是该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多看,多说吗?怎么她就如此放心大胆,还三言两语就把她身边的大丫鬟给整治了? 梅氏忙叫道:“不——”只说了一个字,这死丫头居然已经跑得没影了! 梅氏气得直揉胸口:难道晚饭的时候,还要再看到这张让人生厌的脸?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夫人,老夫人!”春晖堂里乱成了一团。 青岚心情愉快地走在花园小路上:这几天康妈妈几个十分配合,不管问什么,她们都生怕自己答得不好,青岚一个不高兴,就要整他们。 从这几人嘴里,青岚得知,就是这个死老太婆整天作夭,说原主跟她的生辰相冲,只要她住在府里一日,自己就要生病早死,把没出生多久的原主赶到了庄子,从而使得她被那家人折磨得香消玉殒! 反正,她已经回来了,原主的仇,慢慢再报。 这些人,不来招惹她便罢,若是还想随意打骂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见识了青岚的这番手段,金珠几人待她更为恭敬,康妈妈更是叫来了府里的轿夫,让她坐上了软轿,朝继母余氏住的宁远堂行去。 继母余氏原是她父亲的妾侍,因生子有功,在原主的母亲去世后,便把她扶了正。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 康妈妈明里暗里地是在暗示,余氏是因为她大哥考上了进士,又成了丞相的乘龙快婿。而她这个妹妹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这才在原主母亲死后被扶上了妻位。 据康妈妈说,这个余氏平时对下慈和,对儿女宠爱,连她母亲生下来的大哥都一视同仁地疼爱得很,是个难得人人都交口相赞的好主母好妻子。 不过,这个康妈妈本身就是余氏的人,她为自己主子说好话并不希奇。联想到她在城外想怎么对付自己,青岚对这个人人嘴里的好人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余氏果真是个好人,离宁远堂还有段距离,远远地就见一个穿着褐色褙子的中年婆子笑着迎上来:“大小姐可是到了,我们夫人等了您好久。” 青岚下了轿,没有漏过康妈妈和中年婆子眼神的交流,看着她,一动不动:“你是谁?见了主子都不行礼的吗?” 中年婆子一僵:一个乡下丫头罢了,还想叫人行礼吗?她受得起吗?! 但青岚多少是个大小姐,又到了这里,婆子比康妈妈聪明,面色不改地蹲了个身:“奴婢李氏,见过大小姐。” 青岚慢慢“嗯”了声,平声道:“起来吧。” 李妈妈暗暗咬了咬牙,人不大,谱还不小! 她笑着将青岚引了过去:“大小姐这边请吧。” 揭了银红撒花的帘子,隔着紫金香炉里袅袅的烟色,青岚迎面便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 这妇人身着银鼠皮小袄,下身烟紫色撒花马面裙,头上插着五凤朝阳的大金钗,一对明珠耳珰明晃晃的垂在双耳,衬得她肤白如玉,眼若晨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妇人就是她那三十多了,还有个快成年的儿子的继母,青岚真会以为她是哪家哪户出来的大家子小姐。 看她一水白的无暇的皮肤,根本不会想到她是个嫁人都十几近二十年的女人。 她在看余氏,余氏也在看她。 青岚穿着康妈妈那日送过去的玫红倭缎小袄裙,五彩刻丝褙子,身形袅袅,神态娇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股弱不胜衣的娇态。 再看她眉眼虽没有完全长开,却可以完全看出日后的清美绝色,不由心中一阵气闷:这小贱种,怎么不是一副面黄肌弱的样子? 莫不是那姓张的没有照着她暗示的来养这贱种? 是了,她先前就是那贱女人的陪嫁,说不得就会有什么怜惜的心思,把这小丫头养成现在这样专来气她! 余氏城府极深,心中这样想,一点没表露出来,亲亲热热地来拉青岚的手:“哎哟,可是见到我儿了,这些年,你受了大苦了!”说着,就要来抹眼泪。 这边厢,余氏刚刚开始表演,棉布帘子忽啦一掀,一个同样穿着玫红色衣裳的身影跑了进来:“娘,是不是那夺了我衣裳的贱种来了?!” 贱种? 青岚眼中厉色一闪,好称呼! 这几日对她已经有些熟悉的金珠银宝同情地看向了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的二小姐,青嫣。 那女孩转头看见她,眼睛立刻发了红:“好你个贱种,还敢把衣裳穿在身上,你给我脱下来!” 余氏面色微微一变:都怪这贱种没照着该回来的时间回来,她没时间跟嫣儿好好说。现在可好,得幸老爷不在身边。不然,就凭她一口一个的“贱种”,嫣儿这回也要吃大亏。 那女孩体态微丰,皮肤白里透红,显然被养得很好。 她一张继承自余氏,明艳的小脸满脸的扭曲,生生破坏了那张小脸的美感。 青嫣一边叫,一边伸手要亲自动手来剥青岚的衣裳,她尖尖的指甲眼看就要戳到青岚的脸上! 这时,青岚肩膀一错,抓住了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看着余氏:“这就是我青家女孩的家教?” 余氏一瞬间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只愣了一下,青嫣已气得大叫:“贱种,你快放开我!”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青嫣的叫嚣,青岚若无其事地将扬起的右手放下来:“对长姐不敬,这一掌小惩大戒,再犯一次——” “啊啊啊!你敢打我!”青嫣尖叫着反应过来,指挥左右:“你们快来给我打她!” 余氏咬了咬牙,心疼地看着女儿脸上的巴掌印,质问青岚:“大小姐做什么回来就打人?” 青岚淡淡道:“我身为长姐,对下面的妹妹有引导教育之责,青嫣是大家闺秀,却对长姐口出恶言,还不该教训吗?” 余氏的脸色已经变了,没想到这个印象里应该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丫头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 都是张氏那贱人,对她阳奉阴违! 她拍了一下几案,怒目圆睁:“大小姐对幼妹说打就打,又何来的友爱姐妹之心?” 青岚想也不想地道:“打是亲,骂是爱。我打她,何尝不是爱她?难道任她满口污言秽语地出去丢了我们郎中府小姐的名声?” 余氏张口结舌:打人还能说出一串串的道理来,这个死丫头,嘴巴太过厉害了! 青嫣看自己母亲被问住,气得叫道:“都死了吗?把这贱种给我抓起来!” 大小姐!在这个贱种回来之前,她才是大小姐!占了她的裙子,又把她嫡长女的称号占了!这个贱人太可恶了! “啪”! 青岚揉了揉手腕,看着青嫣,淡淡道:“再叫我听见你骂一句,我还打!” 这一句话,声音明明不高,却充满了霸道和无所畏惧,终于把青嫣震住了。 她捂着脸,“哇”地哭了起来。 余氏心疼不已,眼角瞥到门口,突然捂着嘴“呜呜”哭起来:“大小姐,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们娘儿俩,可你也不用第一天回来就把你妹妹打了吧。我不敢托大求你叫一声母亲,可我好歹还是个长辈啊!” “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青嫣眼珠转了转,挣脱了青岚的手,扑向她身后:“爹,你看大姐打得我好疼!” 男子惊问道:“你说,是谁打的我儿?” 这对母女,变脸真是快,不一会儿就改头换面成了受害者。 青岚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红色官袍,燕翅官帽还没有摘下来。虽然现在有些发福,但可以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个相貌不俗的美男子。 这位前美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青岚,迟疑地问道:“你是岚儿?”目光触到青岚与亡妻八分相似的面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青岚点了点头,错过了青贤眼神的变化,她实在没办法叫这个男人为父亲。 余氏与他多年夫妻,看见青贤的这副表情,便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早亡的贱女人,心中暗恨,眼泪汪汪地看着青贤:“老爷下值回来了,请恕,请恕妾身今日失礼了。” 青贤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怎么了?” 青嫣抢着哭道:“爹,姐姐把我打了,还不敬娘亲!” 青贤转向青岚,怒道:“刚刚回来就打人,还不敬嫡母,青岚,谁给的你胆子!” 这就是原主的父亲,把她不管不问,丢在庄子里,一丢就是十多年。她刚刚才回来,没有一个时辰,便被人泼上污水,他不问青红皂白,只知道责怪她! 只怕,哪怕原主那时候死了,他也不会为她掉上一滴眼泪吧! 青岚冷冷道:“你怎么不说你的好女儿还——” 余氏听着话头不对,忙截过她的话,泣不成声:“大小姐,嫣儿是对你说话不敬了些,可她并不知道你是谁,你好生跟她说话便是,做什么上手就要打?女儿家容貌重要,万一被打坏了,以后是要被夫家嫌弃的啊!” 青贤越听越怒:“原以为你在乡下过了这么多年,总不会像你娘——” 他猛地截断刚刚说到一半的话,似叹似恨:“你总该要老实一些,想不到一回来就给我惹事,来啊!” 青贤一声令下,几个婆子全涌了进来听命,他正指着青岚要吩咐下去,青岚开口了,声音不大:“怎么?青大人要罚我?那你可想好,我舅舅回来时,怎么跟他交代吗?” 原主的母亲出身扬威将军府,在原主还没出生时,她父亲,也就是原主的外祖扬威将军因为与边境夷人交战失利,被夷人连屠两城。 第1123章 圣上大怒,将扬威将军召回京城,当庭杖责一百脊杖。她外祖当时已是年过半百,怎么受得住这样的责打?还是当庭杖责! 原主外祖羞气之下一病而亡,原主的母亲也是因为听了这个消息后惊了胎,早产生下了原主,没过多久便病逝了。 就在外人以为扬威将军府要就此没落后,她的舅舅白行立却在守完父孝后,从边境的小兵做起,直到再度掌兵,一直长胜不败。年前,白行立终于打了一场大胜仗,迫着夷人签订了互不犯境,永纳岁贡的降书。 圣上龙颜大悦,赐下厚赏,特旨白行立班师回朝,另行封赏。现在白行立正在赶往京师的路上,不久后就会进京。 这些事都是青岚结合到金珠几个告诉她,以及路上听来的八卦分析来的。 青贤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手抖了半天,也没能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只怒喝了一声:“滚!” 青岚扭头就走,一左一右地拽起了金珠和银宝,将这两个吓傻了的丫鬟带出了门。 她果然没有猜错,一提她舅舅,青贤就不敢妄动了。说得好听,是为了给她择婿才冒着冲撞老太太的危险接她回来。实际呢,要不是白行立这回打的大胜仗,她就是烂在乡下也没人会多问一句。 金珠犹豫地看了眼余氏,战战兢兢地跟在青岚身后问道:“大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青岚道:“去溶梨院。” 金珠惊叫了一声:“可夫人给您准备的院子是稻香院哪!” 青岚冷冷地看她一眼:“那你是不去了?” 金珠缩了缩脖子,哪里敢说不去:“去!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青岚这一次并不是故意跟余氏作对,溶梨院是最靠近外院的院落。她可没打算真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样整天窝在家里。 有机会,肯定要出门看看。 住在那里,想做些什么事都方便很多。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溶梨院离她大哥青琚住的露华院最近。她既然暗暗答应了原主,要帮她好好活下去,那她的亲人自然也要帮她看好。 不过,想起原主在那那么些年,她大哥都没去看过她。青岚推测,要么他是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青琚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妹妹。 溶梨院连个铺盖卷都没准备好,家具上房梁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金珠为难地皱眉问道:“大小姐,这里什么都没有,现在怎么办呢?”总不好睡到床板上,连个薄被都没有吧? 青岚理所当然道:“那要问你啊,你在这里住得时间比我久多了,又是丫鬟,这些东西难道还要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去问人要?” 不然她干什么临走时还要多事地把这两个丫头拖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俩给自己干活?要她一个人来干,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金珠哪里想到她在打这个主意,目瞪口呆:“大小姐,你让我去要?我,我不行的!” 青岚道:“那好吧,你既然干不了这活,我这里也要不了这么多人,你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 回去?! 刚刚当着夫人的面,被这个女人拉了出去,她现在去找夫人,夫人还能信她,信自己跟夫人是一条心的吗? 金珠想起余氏的手段,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我去,我这就去!” 金珠愁眉苦脸地出了门,她刚刚头昏昏的被小姐拉了出来,现在肯定是夫人那边的叛将,夫人肯定已经不待见她了。没有夫人的话,她怎么给那女人变出床褥被子来? 难道…… 金珠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个办法,朝宁远堂拐去。 溶梨院里,银宝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小丫头已经勤勤恳恳地打来水开始抹地除尘。 青岚最不耐烦这些家务事,在银宝劳动的时候,拐出了溶梨院,左右逛了起来。 刚刚走出院门,一声鬼哭狼嚎的吼叫声传来:“小凤仙啊,我的亲亲啊,哥哥爱你呀,你来让哥哥香个嘴儿啊……” 堂堂郎中府后院,大白天的居然响起了淫词艳曲,是谁?胆子太大了吧! 露华院里,青琚大声唱着小曲,醉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他习惯性地摇了摇酒罐,把空酒瓶一把摔到地上,大声叫道:“拿酒来!” 他的小厮笔砚站在一米之远,苦劝道:“少爷,您别喝了,再喝,老爷又要生气了!” “哐啷”! 一个酒坛掼到笔砚的脚下,打断了他的话。 要不是笔砚跳得快,这个酒坛就要砸到他身上去! 笔砚嗫嚅着正要再劝:“少爷——”他眼睛突然瞪圆了。 露华院的院门口,一个梳着双平髻,穿着玫红色襦裙的少女如风般行来,一掌把还在咕哝着要酒的少爷给劈晕了过去! 笔砚惊呆了:“你是谁?干嘛打我家少爷?” 少女把醉得歪歪扭扭的青琚一把塞到笔砚怀里:“你先把他放到床上,我再找你说话。” “哦。”笔砚扶着青琚,迷迷糊糊地进了门,才想起来,他刚刚问的那女子是谁,她根本没有回答他啊! 万一她是哪里来的小偷,那自己被他支开,不是方便了她行动吗? 笔砚急急忙忙地把青琚安置完毕,跑出门时,见那少女坐在刚刚少爷坐的位置上,板着脸问道:“青琚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 “啊?”自己的少爷被人连名带姓地,如此不尊重地叫,笔砚可忍不了:“你是谁啊?凭什么这么叫我们少爷?” 还以为郎中府里全是些只向着余氏和青贤的奴婢,想不到,青琚这里的这个看上去是个忠仆啊! 青岚脸色和缓了一些:“我是青岚,你不知道,我这两天回家吗?” 青岚?这名字听上去有点熟啊! 笔砚想了会儿,终于想起来,喜得急忙跪下来磕头:“大小姐,小的笔砚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磕头了。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呜呜呜呜。” 笔砚一会儿就哭得眼泪鼻涕一把,青岚见不得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不耐烦地踢他一下:“别哭了,我有话问你!” 难怪在路上的时候,她问康妈妈和金珠他们,她的那个大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几个吞吞吐吐,就是不肯说实话。 这个大小姐,怎么瞧上去有些可怕啊! 笔砚缩了缩脖子,忙擦干眼泪问道:“大小姐想问什么?” 青岚皱眉指了指屋子:“我听人说过,我大哥是个文采风流的大才子,怎么我看到的不是这样?” 一句话,惹得笔砚又开始抹眼泪:“咱家大少爷以前是名满京都的大才子,可从他去年腿废了之后,他就变了!” 青岚心中一沉:“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腿废了?难怪她刚刚把青琚拽起来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还以为他是醉得太狠,没力气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残了! 笔砚哭道:“小姐不在京里不知道,咱家大少爷自从您小时候被老夫人送走后,就一直想接您回来。老爷就说,如果他考上了状元,就把您接回来。少爷从此以后,读书就特别刻苦,还拜了大儒周道显大师为师,去年他刚刚过了秀才试,还是咱们京畿地区的案首!可是中了案首没几日,他去拜谢恩师的时候,被一辆马车撞倒在地,周大儒家里离得偏,等我好不容易找来人把少爷拉去医馆时,少爷他——” 笔砚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他又哭了一会儿,方平复心情,哽咽道:“少爷腿废了之后,原本说好的亲事也被退了。少爷他心里苦,那时候他腿又痛,只有每天喝点酒才睡得着觉,夫人她心疼少爷每天睡不好觉,便时不时地送些酒来。没想到时日长了,少爷居然养成了酗酒的恶习。大小姐,都是笔砚没有伺候好少爷,您打我骂我吧!” 余氏送酒?又是她! 青岚眉头皱紧:骨头断了的人要清淡饮食,以青琚的严重程度,更应该静养,余氏这个时候给他送酒喝,不是摆明了的没安好心? 听笔砚的口气,他们似乎还没发现余氏的险恶用心哪! 青岚想到这里,板脸道:“以后你不许再给少爷酒喝,谁送都不许给,知道吗?” 笔砚看着青岚那张明明稚嫩,却隐隐有股杀伐决断气势的小脸,不由得坚定地答应:“知道了,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送酒。可是,” 他马上又苦了脸:“如果少爷一定要吵着喝,那可怎么办?” 青岚突然笑了笑:“那还用我教你?我就住在旁边的溶梨院,要是这家伙不听劝,你只管去叫我来!但如果被我发现,你背地里不听我的话。” 青岚没说话,一只拳头突然攥起来,捏得咯吱作响。 笔砚打了个哆嗦,连声应道:“是,小姐,我一定会做到的!” 没有做到的话…… 他偷偷看了眼青岚肃寒的小脸,有种感觉:这位刚刚回来的大小姐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青岚刚回溶梨院,金珠就哭丧着脸迎了上来。 “怎么?床褥没要到?”青岚淡淡看她一眼,开始考虑要不要冒着被背叛的危险,用一个不光品行有差,现在看上去连智商都不怎么样的丫鬟。 金珠连忙摇头:“不是!大小姐,床褥要到了!只是,”她吞吞吐吐地道:“我去厨房提饭的时候,厨房的王婆子说,她没听说过大小姐要回来,没有备您的饭!” 呵,一出接一出啊! 青岚转身就走,金珠吓得急忙追出去:“大小姐,大小姐,您要去哪啊?” 天啊,不会她一句话,大小姐又要去厨房找王婆子吧?一回来就把厨房里的人得罪了,以后万一别人给双小鞋穿,不光大小姐,连他们这些跟着她的人也会有吃不尽的亏!她刚刚怎么就那么说话了?她该说得委婉些的! 青岚扭头看她一眼:“我去正院。” 金珠傻眼,随即苦了脸:“啊?去正院?您不是又要找老爷夫人闹吧?” 青岚没搭理金珠:她才不会那么傻,得罪管饭的人!内院里不是没有管事的人,她没被照顾好,直接找管事的人压下来就是,何必跟那些虾兵蟹将置气? 正院里,原本平时轻松愉快的用餐环境变得阴沉不少。 来去的丫鬟婆子们均小心翼翼地,大气不敢出,只因这家里唯一的男主人自从大小姐走后,就一直阴着脸,火气极大,连他平时极为宠爱的大小姐,喔,不对,现在应该叫二小姐都把她骂得哭着跑走了。 余氏挥手让布菜的丫鬟退下,亲自给青贤盛了一碗竹荪鸡汤,柔声道:“这鸡汤是我今天特意吩咐厨房用现杀的老母鸡炖了三个时辰,老爷好歹喝一口吧。” 青贤本待说不喝,但看着余氏小心讨好的模样,心软了软:“好吧。” 美味清淡的鸡汤令青贤心情好了不少,余氏看他脸色好转,瞅准机会,笑道:“老爷也不必太为大小姐忧心了,我看,大小姐只是刚刚回来,乡里长大,不知道规矩,并不是有意要跟老爷顶撞。” 不提青岚还好,一提,青贤的火气噌噌往上直蹿:“谁说她不知道的?她知道得很呢,瞧她今天说的什么话!忤逆子不过如此!” 余氏忙给青贤顺了顺气,道:“老爷把大小姐想得太坏了,她不过一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非?她现在这么粗鄙,也不过是久在乡间,有失教养,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为她着想。” 余氏处处为他着想,青贤极为感动,不由握住她一双柔软的小手:“夫人……” 余氏正要再说话,门外突然有人急声叫道:“大小姐,大小姐,您不能进去!夫人和老爷在用饭哪!” 余氏和青贤一惊,同时大为头疼:怎么又是她! 棉布帘子一揭,青岚根本不管身后追着的两个丫鬟,走了进来,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大马金刀地坐下:“我赶得真是时候,正饿得很呢。” 也不等旁人招呼她,快手快脚地盛了一碗汤,咕噜几口咽下! 余氏和青贤这才反应过来,青贤怒道:“你怎么来了?” 青岚挑眉一笑:“爹爹这话说得奇怪,到了饭点,我不来吃饭,来做什么?” 余氏见青贤神情不对,忙抢过话头笑道:“那大小姐既然来了,就好好吃一顿,看大小姐还有没有什么爱吃的,我让厨房加菜给你。” 青贤气得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荒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是谁教的你?” 第1124章 “你……”青岚的话刚起了个头,青琚却根本不听,只是叫道:“快走!你快走!” 说起来,青琚也才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遭此大变,性情有所折转再所难免。青岚想到刚刚少年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心疼,青岚原本的拱起的怒火又熄了下去。 青琚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走,高声叫道:“笔砚,笔砚!你死哪去了,快把这个女人赶走,我不想看到她!” 笔砚匆匆地跑进来,安抚着青琚:“少爷您别急,我这就让大小姐走。” 他转身哭丧着脸,对神色不明的青岚道:“大小姐,您看少爷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也听不进去什么,您要不要先走?等改天再说?” 此情此景,青岚还能说什么?她只能苦笑一声:“那你让他早些休息,”语气渐渐转厉:“只是不许他再喝酒!喝一次,被我知道了,我就砸一次!你,就不要想着还在你家少爷跟前伺候了,明白吗?” 明明青岚的声音不高,笔砚还是听得寒气直冒,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我一定看着少爷,不会再让他喝一滴酒的!” 青岚的心情却高兴不起来:她刚刚就近看了青琚的腿,两条腿外撇得厉害,这显然是受伤后没有接驳好,但骨头已经又长了出来。 如果单是这样,倒也好说,打断重治便是。可更麻烦的在,她并不知道当时青琚的骨折是不是粉碎性的,如果他骨头碎得拼都拼不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来了! 青岚心潮起伏,她并不知道,露华院的院墙上,两个黑衣人正在挤眉弄眼。 黑衣人甲:喂,这就是主上看上的小丫头,好凶悍哪! 黑衣人乙:跟你说了,主上是觉得这姑娘有些让人捉摸不定,才来让我们看着的。 黑衣人甲:你算了吧,我们主上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说不是看上了她,你以为我会信? 黑衣人乙:闭嘴,咦,那丫头呢?眨眼的功夫跑哪去了?快跟上! 青岚现在心情很差:跟青琚相认的那一幕堵在她心里,像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地压着,让她连想到还没有吃的那顿饭都吃不下去了! 如果现在青贤或青家的任何一个人在那里,她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先堵住他们的嘴,暴揍一顿再说! 青岚领着金珠一路从露华院走来,现在虽是隆冬季节,但道边早就摆满了盆栽的腊梅,好不漂亮。 在现代,这些盆景腊梅一小盆也是数千,甚至是几万块,一般家境的人家,买个一两盆就不错了。 古代的花木培育技术只有更加落后,但这些腊梅就像不值钱似的,被随便摆在地上,在寒风中发抖。 青岚去正院的时候就留意过,光是从正院门口到月亮门那一段,就有小二十盆,红艳艳地铺满了整条路! 看来,青贤虽是个五品的小京官,他有钱的很呢。 她抚了抚身上还隐隐作痛的伤疤,眼神阴沉:这些人在锦衣绣幄的时候,只怕早就忘了,他们家的嫡出大小姐还在小村子里受苦吧! 金珠最会察言观色,看青岚脸色不对,生怕她怪罪自己办事不力,回去了要找她麻烦,见她一直在盯着那些盆栽看,以为她对它们很感兴趣,忙笑道:“大小姐,这些腊梅太小了,不好看,咱们花园子里还有几株老梅树,开得可好了,要不要奴婢领您去看?” 反正现在也吃不下饭,金珠主动这么说,青岚也正有此意,要把这家里摸得清楚些,便点头道:“好,你带路吧。” 主仆二人一人提着一个灯笼,穿花拂柳,远远的,青岚看见一处墙头探出的如红青般,开得极盛的梅花,阴郁的心情略好了些。 这时,一阵欢笑声传来:“大小姐,您看这花开得多漂亮,我们多剪几枝回去吧?” 大小姐? 自己这个大小姐站在这里,那里面的人又在唤的是谁? 青岚顿住脚,先去看金珠:这个贼丫头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金珠额角冒汗:她的确知道,因为这个煞星长年不在家,家里的仆妇下人都忘了她的存在,便把现在这位夫人所出的二小姐叫成了大小姐。家里的主人也没有刻意阻止,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习惯了。 要不是前些时日,夫人突然吩咐她去接这位大小姐,她还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呢! 金珠只能把头埋得更深,只听园子里一个女声骄蛮至极地叫道:“好看什么,难看死了,都剪下来扔掉!全扔掉!” 青嫣?真的是她! 青岚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刚刚想要打人,她就出现在面前了,真是,不打她一顿,都对不起自己! 难怪这丫头在屋里这么生气,原来一直以来就以家里的嫡长自居,现在真正的嫡长回来了,她恐怕很不乐意吧! 园子里刚刚说话的那个丫头犹豫道:“大小姐,这不好吧,夫人前几天还说过,家里的腊梅开得好,等白家的舅爷回来了,要给他送——” 青嫣猛地尖叫起来:“白家?又是白家!又是那个贱种!你们都向着她了,是不是?啊,是不是?” 听着里面传来的踢打声和丫鬟们哭着叫:“小姐不要!”的声音,青岚的眉毛狠狠拧起来,推开了花园的门。 青嫣正满脸暴戾地用脚狠踢着一个穿着湖绿色褙子的小丫鬟,她的脚边,全是碾碎了的腊梅花瓣。 青岚捏了捏拳头,但无力的双手提醒了她,她现在跟身高体壮,吃得皮光水滑的青嫣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便站在原地,拍了拍手,青嫣果然停了脚,怒瞪青岚:“怎么是你?” 青岚闲闲站在原地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这园子,也是我家的。” 她刻意加重了“我”这个字,果然再次激怒了青嫣:“什么你家的,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贱种也敢跟我相提并论。” 青岚猛地冷下脸来:贱种?呵! 她冰冷地看着青嫣:“要不要我提醒你,今天早上的那两个巴掌是怎么得的?” 她一语既出,青嫣忍不住摸了摸脸颊:那巴掌疼痛的滋味仿佛还留在脸上,火辣辣的! 随即恨入心头,二话不说就要朝她打过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打我,我跟你拼了!” 拼了?青岚瞅着青嫣一副身娇肉贵的身体,就她这连鸡都杀不死的废物,还敢跟自己吹这个大话,真是说出去都要笑死一圈的人! 青嫣只看青岚一头黄发,又瘦又小,以为刚刚在母亲房里,只是对方的出其不意,才能打到她。现在,这个小贱种可不就在自己的手中,自己想让她怎么死,她就得怎么死! 现在又在花园子里,自己就算把她打得重伤,到时候再走,谁又知道这小贱种是她打的? 就算她事后再向父母告状,自己也长了嘴,自然不会承认!父母养了她这么些年,肯定还是最疼她的! 青嫣一张小脸充满了扭曲的兴奋,仿佛她马上就能看到,这个可恶的女人倒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 青岚也在兴奋:她在队里的时候,就有个“武疯子”的绰号。头一次认识她的人,几乎全会被她美丽无瑕的脸蛋给迷惑住,以为她是那种文弱不爱运动的女孩。 其实,她继承了来自牺牲在打黑第一线的父亲的基因——她特别好武好斗,只要有两天不活动一下身子骨,骨头就开始发痒。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碰到她的人就会特别倒霉。 比如,这个不知死活,向她冲过来的青嫣! 这女孩虽然因为吃得好,比她高了两个头。她们两个相比起来,一个看上去是强壮有力的熊崽的话,那另一个就是瘦弱可怜的小猫,谁都不会以为输的是虽然个头不大,但足够凶悍的熊崽! 青岚即使是猫,那也是最凶悍的帕斯拉猫,别说青嫣只是个小女孩,就是真正的熊崽上阵,也不见得能赢过她! 在青岚看来,青嫣的浑身都是破绽。 她斗志昂扬地冲了过来,一双尖尖的手指就要划到青岚的脸上! 不知怎地,她的腿滑了一下,没有站稳,正在努力维持身形的时候,青岚右腿轻轻一勾,“啪”地摔在了地上! 长这么大,青嫣还从来没有摔得这么惨过! 她疼得张嘴就要哭,但是,让她哭的,还在后面! 青岚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她随手拿地上的泥土塞了青嫣一嘴,单手掐住她的手腕,直接坐到她身上,一拳一拳地,狠狠打到她身上,边打边道:“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偏不听,那我就揍到你听!” 青嫣嘴里塞满了泥土,嘴里全是土腥味,涨得一张脸通红,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珠站在旁边,六神无主:天啊!大小姐又把二小姐给揍了!这可怎么办? 那个穿湖绿色褙子的丫鬟也像是吓呆了一样,躺在地上完全没办法回神! 她不得不承认:看见二小姐挨揍,心里不是一般地舒坦!可是,想到夫人那叫人胆颤的手段,她不敢不站出来,助二小姐一臂之力,哪怕是拼着被大小姐暴打一顿! 青岚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丫鬟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赶在她站起来之前收了手,揉着手腕,对狼狈不堪,一身灰一身土,完全没有了官家小姐高贵气度的青嫣道:“听明白了吗?下次再对长姐不敬,我还揍你!” 青嫣惊惧不已,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青岚得不到答案,干脆半蹲下来,拽起青嫣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冷冷问道:“我再问一遍,你听明白了吗?” 青嫣现在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恶魔一样,涕泪交加:“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青岚满意地拍拍手,笑了:“那就好,我希望,我跟你,我们以后能做一对好姐妹,明白吗?” 青嫣连连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青岚不在乎她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只是,打了这半天,自己还真有点饿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一下已经看傻了眼的金珠:“走了,快回去吃饭!” 金珠犹豫了半天,对现在看起来很高兴的青岚道:“大小姐,您不担心吗?” 青岚活动了半天的筋骨,现在心情极好,便耐心道:“我担心什么?别说她口出恶言,挑衅了我,就是我真的打了她,园子里又没什么人,谁看到了,你,吗?” 她最后的那个“你吗”问得又长又慢,意有所指。金珠可不敢让她误会什么:别说这大小姐如此聪明,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就是她猜不到,自己若表现得不对,让她像揍二小姐一样揍自己,自己一个奴婢,还不是揍就揍了! 金珠忙表忠心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跟了自己这几天,金珠越来越摸得住她的心思了。 她不喜欢跟笨人打交道,这丫鬟开始虽心术不正,但办事是一个好手,反正自己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人用。与其让余氏再派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人来,还不如就是她了。 反正她开始对自己不敬,现在又怕了自己,敬怕之下,不怕她不卖力干活! 青岚没有告诉金珠的是:这个状,青嫣根本就告不了! 青岚虽然好斗,但不是没有脑子。 当时青岚打她的时候,专门挑的青嫣身上穿得多,肉厚的地方打的,至于她脸上是一点伤都没有。 就算她去告状,别人问她,伤处在哪,她一个没出阁的大闺女难道真要脱了衣服证明? 如果脱不了,以青贤现在对白行立的忌惮,根本不会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对她怎么样! 至于余氏,她一个继母,还要装她的贤良,如果她不顾脸面地非找青岚揭开此事,那她也有法子让她有苦说不出! 一直到快要休息的时候,正院那里,还有二小姐那仍然没有传出什么异动,金珠的心这才落到实处:真的被大小姐说对了,二小姐这顿打真是白挨了! 在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金珠的心情极为复杂:因此,一想到在刚刚认识大小姐时,自己做过的蠢事,她也极为后悔。虽然大小姐没说过要找她的后帐,可大小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是怎么对待过她的呢? 金珠的心里像吊了十五只吊桶一样地七上八下,正在不安的时候,只听青岚吩咐道:“夜深了,你们自己去安歇吧。” 银宝应了一声,举着油灯去了。 第1125章 金珠正要跟着她一起离开,却听青岚道:“金珠,你留下来。” 留下来?!金珠不会以为大小姐叫她留下,是为了给自己值夜,那么……她是算后帐来了? 金珠提着心转身过来,勉强笑道:“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青岚一晚上都把金珠的心理活动看在眼里,知道这个丫头现在已经畏怕到了极点,她熬她熬得时辰也差不多了,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夫人派来看着我的。” 金珠三魂顿时惊飞了两魂半,“噗嗵”一声跪下,晓得这位主子聪明得很,也不敢喊冤,只是哭道:“大小姐,饶命啊!这都是金珠不懂事,金珠不敢——” “好了!不许哭!”青岚最烦听见有人哭闹,断喝一声,止住了她的哭嚎,道:“我找你来,不是跟你算帐的。” 青岚迎着金珠懵懂的双眼,慢慢道:“我是要你,明天一早如实地向夫人汇报我今天晚上在花园里干的事。” 什么?!金珠简直不敢相信青岚刚刚的话,一般人做出这种事,怎么说都会藏着捂着吧?她为什么还会主动要求别人揭发她? 大小姐,她不会被大少爷气糊涂了,还没醒过神来吧?还是,这是她在考验自己,怕自己会背叛她,给她设的套? 想到这里,金珠忙一叠声地道:“大小姐,您放心,奴婢不会告发您的!”她思量着是不是要说些表衷心的话,便听青岚清声道:“行了。” 青岚见金珠没能明白过来,只好跟她掰碎了说:“你去跟夫人告发我,夫人看在你为她做事的份上,会再信任你的。” 见那丫头似乎还糊涂着,只好解释得更清楚一点:“这样,以后夫人那里再有点什么动向,你再告诉我。” 金珠傻了:还能这么玩?这样一细想,她凭借这件事出卖了大小姐,真是有极大的可能重获夫人信任哪! 她内心一阵火热:如果……她抬头猛地对上了青岚那透彻清晰的目光,只觉得自己所想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 可是,大小姐今天遣开了人,专门跟她说要她这么做,如果她不做的话…… 金珠低下头平复了一下思潮,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平静:“好,大小姐,我答应你!” 大户人家的姑娘其实有向长辈晨昏定省问安的规矩,但不知道是青岚出场的过程太过惊人,还是其他的原因,郎中府里两位女主人都选择性地忘了让青岚早起问安。 因而,当余氏用完早膳,听到丫鬟来报,说金珠要求见她的时候,她心里是很烦燥的:现在有关那死丫头身边的一切,她都不想见到听到! 余氏的大丫环珍珠摸着金珠塞给她的一对珍珠耳坠,道:“夫人,金珠说她有二小姐的事要禀报。” “嫣儿?她们俩有什么交集吗?”余氏有些奇怪:“那让她进来吧。” 金珠在门外酝酿了一下情绪,哭着进了门:“夫人,昨天晚上,大小姐把二小姐又打了!” “啊?”余氏大吃一惊:“这我怎么不知道?可容不得你瞎说!” 金珠抹了一把眼泪:“奴婢没有瞎说,昨天晚上……”她按照想了一早上的说辞,添油加醋地把昨天晚上在花园里的那一幕说出来,狠狠“告”了青岚一状。 既然金珠专门来告状,还有说出人证物证,那这事就不可能是假的! 余氏姣好白皙的脸上青筋直爆:她放在手心里,怎么疼爱都不够的宝贝疙瘩,竟然又被那个贱种给打了! 她心里怒火万丈,但一想起昨晚丈夫给她交代的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让你随时盯着大小姐,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你起来吧。珍珠,给金珠二钱银子,跟着咱们大小姐,可没什么赏钱呢!” 但她不知道,她随口的挑拨根本没有对金珠起作用,她这一时对青岚的佩服才真正五体投地:余氏竟然真的忍下了这口气! 金珠昨晚才起的那点不可见人的小心思又按了下去:以后,还是老老实实服侍大小姐吧! 金珠一走,青岚便对从早上起就忙里忙外的银宝道:“跟我走。” “是,小姐。”银宝也不问为什么,顺从地跟在青岚身后出了门。 见青岚一路不停,往露华院旁边的西侧门走去,才小声地叫住了青岚:“大小姐,那里是出府的。” 青岚道:“我知道啊,我就是要出府的。”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银宝,她只是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小姐知道就好。”便不再发一语。 她跟金珠两个对比,金珠一脸精明相,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可银宝这样的木讷,让青岚也觉得极为有趣。 想到康妈妈当日见她时,对她要做的事,青岚便知道,能让余氏看中来接她的人,就算不是余氏的心腹,那做事也必有一套自己的手段。 金珠早就向青岚投了诚,而这个银宝居然在青岚弄了这么多事后还这么稳得住,这不得不让青岚称奇:她就不怕自己以为她是余氏的人,从而整治她吗? 守西侧门的婆子正在打盹,青岚有意震慑银宝,轻轻走过去,在婆子身上拍了几掌,那婆子便彻底地睡鼾过去,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银宝木讷的脸上果然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很坦然地为青岚亲手打开了门:“大小姐,我们走吧。” 如果银宝不是真的傻的话,那她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打开了那一扇门,迎面而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卖糕来!卖糕来!” 三三两两的小贩或蹲或坐,见青岚走出来,看她的穿衣,并不像是府里的主子,连忙热情地涌了上来:“姑娘,我这里有新鲜的钵子糕,你尝尝吧!” 就算是在片场里,也没有这么原汁原味的古代民生画卷展现。 青岚新奇不已,一边走,一边看,不一会儿,银宝的手上就拎了不少东西。 她逛了大半天街,已经完全把家里的余氏给忘了。 余氏听了金珠的告密,尽管心里知道,这事不能张扬。但她纵横内宅二十年,连梅氏都不能让她吃大亏,现在却被一个小丫头接二连三地骑在头上,这让她怎么忍受得了? 她想了半天,觉得即使不能在昨晚梅园里的事作文章,那也不能轻易放过了这丫头! 否则,这叫她的脸以后还怎么放? 可是,等她领着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溶梨院的时候,等着她的,是金珠哭丧的脸:“夫人,大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不见? 余氏心里认为,这是青岚做了恶,怕自己找她的后帐,提前躲了起来。心中痛恨:你也有害怕的一日啊! “不见了吗?找!”青岚的避而不见,令余氏以为找到了她的弱点。她即使现在不能对付她,敌怕我打,余氏还是深明此理的。 正在郎中府里乱成一锅粥时,青岚却悠悠闲闲地逛着街,吃得肚皮溜圆。 古代这些原生态的食品就是好,她第一次找到了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空调的地方的好处。 唔……青岚将最后一个灌汤包吃完,满足地揉了揉肚子。 她现在坐在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满江楼。 虽然这样一餐饭就要五十两银子,可青岚从来不是个爱亏待自己的人,别说她手上还有前两天得来的几千两银子,就算是花完了……想到郎中府里那一院子价格不菲的盆栽,现成的大财主啊!那不还有人让她宰吗? 吃饱喝足,青岚让客栈又上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准备清清口。 她花钱如流水的行为,让木讷寡言的银宝面上都露出了心疼之色:这满江楼连老爷都舍不得来几次,大小姐却眼也不眨地就撒出了几十两银子。 她知道不知道,这样一小壶,泡不到三杯的龙井茶就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是一个小户之家半年的生活费呢! 大小姐,她不是村女出身吗?怎么这么会花钱?而且,大小姐身上隐然的那股贵气,也说明了,她受的教育不一般,张氏教导得出这样的姑娘吗? 难道……银宝想着想着,眼睛亮了。 不得不说,银宝能猜到这一点,也说明了余氏这人的确在看人用人上有一套。 青岚前世虽是一个当兵的,可为了任务,她不是没扮演过豪掷千金的大小姐,只要她想,世上有多少钱是她赚不来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青岚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前世总是为了任务一年都休息不到一次,她这次可要好好歇一歇! 忽然,她眼角瞥到一个人的脸,猛地直起了身子……那是,邵阳的脸?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青岚惊异之极,急忙起身追了下去。 那个留着古代发式的男人却走得极快,等她追下去,只看到了他穿的一身藏蓝色杭绸直裰在拐角处一闪而逝。 青岚连忙跟在后面叫道:“前面的人,你停一下!” 出于职业的警惕,她没有直接叫出邵阳的名字,而是追在他身后。 可周围的人太多了,邵阳可能是没听见,青岚边跑边喊,没把人喊停,倒因为这具身体太弱,把自己跑得气喘不已。 再一看,那个疑似邵阳的人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青岚沮丧不已:好不容易在古代有可能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就跟丢了! 正在此时,脑后隐隐传来风声。 青岚警惕地偏偏头,就要转身,但身后那人动作更快,手起掌落,砍在了青岚的脖子上! 青岚眼睛一黑,人软软地倒在了后面。 那人就要将她提起来,忽然腹间一凉,一柄匕首正对着他的要害。而那个本该晕倒的小丫头睁着乌亮的眼睛,抬头看向他:“是你?!” 这男人眉目俊挺,风姿卓绝,一双浓眉如鸦羽一般,眼神极为冷硬。 他这次只簪着枝乌木簪子,一身藏蓝长袍,不是她在客栈里碰到的那个人是谁? 慕昱清惊异地挑了挑眉毛:她居然没晕? 小丫头像只张起全身的毛的小兽,连声发问:“你干嘛要抓我?” 抓她?不是她一直跟着自己吗? 慕昱清想到她跟那些女人一样,面目可憎地追在他身后,花痴得完全不能看,他顿时厌恶极了:“女人,是你要跟着我的,还问我怎么会抓你?” 青岚小脸一红,看着慕昱清跟邵阳相似的蓝色衣服,自己还真有可能把人认错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说清,振振有词道:“谁要追你了?我只是认错人了。” 慕昱清没有说话,突然一笑,那一笑就像融冰化雪,青岚顿时就呆了:平时不爱笑的人,猛地一笑,那真是…… 她的心跳得不由自主地,有些快了。 慕昱清鄙夷地看着她:又来了,这些女人花痴起来都是一样地讨厌! 他甩手把青岚丢下,转身就走! 青岚被他彻底激怒了:这人自恋也要有个度好吧?真以为全世界女人都得喜欢他啊!多大脸哪这是! 她忿忿地从地上起身,去追慕昱清:“喂,你给我站住!” 慕昱清压根不听她的,青岚人小腿短,根本就追不上他,气得直跳脚:“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哪!超级大孔雀!也不照照镜子,姐姐我会看上你这样的?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一点男人味都没有,你怎么不去做女人哪?” 慕昱清猛地回头,冰冷如雪的眸子里罕见地燃起了滔天的怒火:他从小到大,最忌讳听人说他长得像个女人! 他以让人看不清的步法走向这个惹祸的女人,在青岚反应过来之前,扣住了她的下巴:“女人,你再说一遍!”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冰冷,暴戾,像是万年的冰川下面压着火海,只等着青岚的一句话,彻底烧灼沸腾! 如果是一般的人,那必得被慕昱清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可青岚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次实在被这男人气狠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再说一遍?再说一百遍,我也是这句话!怎么了——” 青岚嘴巴张张合合,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甲乙早在听到青岚说自家主上是女人的时候,就已经机灵得跑得远远的了:主上看上的这位女主上真是凶悍,但愿佛祖保佑,她能留下一命! 慕昱清克制着想把这女人一掌捏死的冲动,想到这女人身后的白行立,抬起的手掌又慢慢放下:就算是看在她舅舅面上,自己也不好把她怎么样,可是,就这样放她走,他实在不甘! 第1126章 刚刚那一出显然不在余氏预料之中,她说完这句话后,扶了扶发上钗环,匆匆去了。 那几个婆子听了余氏的话,又向青岚逼近过来。 为首的婆子道:“大小姐,我劝您还是乖乖听话,省得我们大家都为难才是。” 笑话!她连青贤的话都不听,何况这几个余氏不知从哪找来的婆子? 青岚也不躲了,她见余氏走得踪影全无,只是冷眼看着那几个婆子,道:“你们刚刚也听过,我舅舅马上就要回来了。在这个时候,你们要好好想想,这样来抓我,会有什么后果!” 余下的几个婆子闻言脸上一惧,手脚就慢了些。 好女不吃眼前亏,青岚趁机再躲开几步。只听为首的那婆子冷笑道:“你们别听她胡说,这内宅,还是夫人做主的。有夫人在咱们后面撑着,谁管你哪个旮旯里出来的猫猫狗狗!” 这婆子不知是真不知道白行立的能耐,还是对余氏忠心太过,居然把杀敌卫国的堂堂大将军比成猫猫狗狗! 这婆子一说,那三个人想到以余氏的手段,惧怕不已,果真又快速围了上去。 青岚三转两转,转到了她早就看上的一棵老榆树下,手脚伶俐,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为首的婆子气急败坏:“大小姐以为爬上去就没事了吗?你们也给我爬!把大小姐给我捉下来!” 从这些人的态度里就可以清楚地体味出青岚在他们心中是多么地不打紧:一般人家,自己家的孩子爬上了树,恐怕父母们最担心的就是孩子掉下来。他们只会诱哄着孩子先下来,下来抓住后再怎么打罚是另外的事。 青岚看着婆子眼里隐藏的恶意:只怕这些人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逼她从树上掉下来吧! 可青岚岂会叫他们如意? 她手上捏着一枚铜板:想吃教训的人送到手边,她怎么会放过呢? 为首的婆子一马当先,爬得极快,只一会儿,便已经爬到了一米开外,再上一点,就可以够着青岚的裙子了! 这个时候,婆子的手腕突然一阵剧痛,婆子抓不住树干,“啊!”地尖叫着掉下树去,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墩! “哈哈哈哈!”青岚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 黑衣人甲:当暗卫太不爽了,遇见好玩的事,一点声音都不能出,这是要把人憋死! 黑衣人乙:就知道主母不会有事! 青岚的大笑彻底激怒了那几个婆子,三个婆子手脚并用的一起朝树上爬去! 然后,不出意外地,“啊!”“啊!”“啊!”三声尖叫,全部掉了下来! 刚刚呲牙咧嘴,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为首的那个婆子被她三个手下砸在身上,翻个白眼,晕了过去! 青岚闲闲地坐在枝桠上,冷然看着地上被摔得七昏八素的婆子们:“还要来抓我吗?” 婆子们不敢跟她对视,均瑟缩地低下头来。 余氏再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专门找来的那群废物,跌倒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而那个小贱种好生生地坐在树上哈哈直笑。 她心里怒极,面上却委屈地转向背后那人:“将军也看到了,大小姐实在太过活泼,妾身不是不想管她,可她……” 余氏捏着帕子,抹着眼泪哭得楚楚动人。 面前这人一身皂衣,这么些年,时光对他好得令人妒忌。他的脸仍然那么俊美不凡,目光炯炯,比起当年那个总是含笑,还有些单薄的少年郎,他只是多了一些成熟的味道,却更显迷人。 白行立看都不看身边这娇揉作做的女人,他仰头打量着她妹妹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滴骨血:刚刚他从转角出现的时候,还看到这个精灵有趣的小丫头吐舌扮鬼脸,又淘气又可爱。见着来了人,那些生动的表情一下全都抹去,低眉顺眼,安静之极。 她这个样子……可真像小妹没有出嫁的时候。 白行立心中柔情渐起,笑着向小女孩伸出双手:“岚儿吗?我是舅舅,快下来吧。” 余氏瞧着白行立的表情不对,生怕此事就这样平平揭过,大哭着福身请罪道:“舅爷,都是我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大小姐,让她一个闺女居然学会了爬树。” 青岚眼中的陌生令白行立心情不大好,他冷冷道:“我瞧着不错,怎么我家岚儿碍着你的眼了吗?” 余氏哭声一顿:这个白行立真是二十年都不改一点性子!不管旁人对错,只顾一心护着他家的那些个贱人! 瞧瞧他宠出来的白氏最后是什么结局?竟然还不吸取教训! 余氏一派忠言逆耳的样子:“我家的女孩儿家,我们自然瞧着什么都不错,可外面的人就不这么看了。现在好一些的人家都不喜欢要太过活泼的儿媳妇,大小姐这样子,以后嫁人说亲,传出去要吓走不少人的啊!” 白行立本想怒斥余氏在瞎说,可想到小妹那短短的一生:前半生也是肆意快活行事,最后自己太有主张,看上了青贤这个要家境没家境,要才能没才能的穷酸,才死得那么早! 不管余氏其他的话说得对不对,有一句话白行立却很赞同:女孩子不能太活泼了,太活泼就代表着代有主见,这样的话,往后遇到了心上人,听不进老人的劝阻,悲剧又会再次诞生! 白行立脸色几番变化,看青岚站得那么高,明显就不是规规矩矩,愿意听话的女孩,而且他看着青岚脚下那细细的树枝,也有些心惊肉跳,小心地伸出手来,柔声道:“快下来吧,岚儿,我是舅舅,你不用害怕!” 青岚看着白行立的行为,他明显是被余氏说动:她虽天天拿白行立作靠山,却从未见过他,见他被余氏三言两语就拉了过去,自然不肯信他。 她不但没下来,反而“噌噌”往上又爬高了两米,抱着树干道:“我下来了,你可不能罚我!” 白行立现在只想她平安无事,她说什么都会答应,忙道:“好,好,我答应你,我不罚你。” 青岚却不怎么信他:“你保证!” 白行立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保证!” 他答应得那么快,青岚反而不敢信他了,谁知道他不是先把自己骗下来,再找后帐的! 可是,这个舅舅明显是不大好糊弄的,她该怎么做才会不吃亏呢? 但,这个时候,青岚站的那根树枝承不住她的重量,“咔”地一声脆响,竟然断掉了! 青岚一个不防,身体后仰,惊叫着就要跌到地上,摔成重伤! 白行立惨呼一声:“岚儿!”就要扑上去救她。 但青岚掉下的地方跟白立行相反,白立行再快,也差了一成! 连余氏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这么高,这个小贱种必是要摔个半死,哪怕是摔残也不稀奇,这样的话,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青岚在踩断树枝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不妙,她在空中扭转着姿势,赶在落地之前终于抱住了头手,不用受大的伤! 正在此时,一双大手忽然将青岚接住,将她牢牢地抱进了怀里! 陌生男人清淡的味道顿时充满了青岚的鼻端,她愕然地抬头,只看见那男人发上的金冠闪闪发亮,照得她眼睛刺痛不已,她不由得抱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听余氏惊怒交加:“你是谁?!” 那男人一身白袍,金冠束发,如神祗一般,全身似是发着光的立在阳光下,淡淡道:“我是慕昱清。” 青岚一顿:这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啊! 余氏脸都气得变了形:“慕昱清?那是谁!” 眼看这死丫头要摔得头破血流,没想到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给搅了局,余氏恼恨得连面上的温婉宽和都快维持不住了! 不过,这死丫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抱了,如果操作一下…… 还不等余氏把脑中的那个念头转完,白行立却像想起了什么,撩起袍子屈身下跪:“见过郑王!” 郑王?那是二皇子的封号? 这怎么可能!那死丫头命就这么好,居然要摔个半死的时候,被一个皇子给救了? 余氏想都没想,尖声质问道:“你真的是郑王?!” 慕昱清不屑看这满心算计的妇人一眼,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皇室吗?” 余氏一惊,这个罪名太大了! 她满心不甘,但也只能跟着跪下,大礼参拜:“民妇见过二皇子。” 她虽是官员之妻,可青贤没有给她请封诰命,而是请给了她的母亲梅氏。见到皇亲君上,她不能跟白行立这样有品级的官员一样,只需要跪下磕一个头就行,她得二跪六叩,行完对皇子的大礼才可以起身。 但法理不外乎人情。 一般情况下,像余氏这等内眷,家里有丈夫在做官的,见了这些皇亲们,因为她们丈夫的身份,皇亲们也不会刻意要她行完全礼。待到磕完一个头,便会直接叫起免礼。 但这慕昱清不知是不是没有想起来,还是有意为难余氏,等她实打实地叩完了六个响头,磕得头晕眼花之后,才听他淡淡道:“起身吧,余夫人也太多礼了。” 余氏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眼里:这不是你没说不用行礼,我不敢省了礼节,落得一个“不敬君上”的罪名,才行完了全礼吗? 而且她这是在鹅卵石小径上,行完了这等大礼,她一双没怎么受过罪的膝盖已经痛得差点站不起来了!她为了见客换的一身洋红撒花缎裙也被地上的土给污得不成个样子! 要知道,这裙子是用御赐的蟒缎所制,做完后她还没上过一次身! 但慕昱清这样说,余氏心里憋得再难受,不敢抱怨,只能做温恭知礼的模样,低头道:“二皇子谬赞了,礼不可废。” 礼不可废?慕昱清下意识看了一旁已经手脚飞快地挣脱了他,垂着头似乎很老实的小丫头:如果不是让人跟着这丫头,自己可真就要被余氏这副温良恭敬的模样骗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这余氏就像世上大部分两面三刀的女人一样,面目可憎,却又自以为聪明地卖蠢。 他轻笑一声:“我此来本是听说名震漠北的白行立将军回京,本王向来极为仰慕白将军的风姿,便赶来见将军,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 青岚早就认出慕昱清就是那天的那个自恋孔雀男,就知道他不会让此事这么容易就过了! 一个王爷,居然喜欢看人笑话,这是什么恶趣味! 余氏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她虽乐意看这死丫头出丑,却不代表她愿意承受青贤的怒火,正要笑着将此事揭过,却听白行立对慕昱清拱手道:“叫殿下笑话了,实是在下在跟外甥女在比试武艺。岚儿,还叫你这么调皮,叫殿下笑话了吧?” 白行立心里毕竟是爱惜外甥女的,生怕她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以后传出坏名声,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余氏心中不甘:如果她此时不发声,那白行立的说辞就在郑王面前定下了说法,以后她再想拿这事做文章,就得考虑一下对一个皇子说谎的代价! 但想起这些年后院里越来越多的小妖精,以及青贤盛怒的脸,她只得咽下了所有的不甘。 “哦?比试武艺?那为什么你们家大小姐在比试武艺时,手上还拎着药包?” 几人一同看向青岚,青岚这丫头从树上掉下来都还拎着两包药,慕昱清的疑问合情合理。 这药包青岚生怕弄丢了,便攥得紧紧的,想不到现在竟成了她手上的破绽! “这……”白行立没想到慕昱清观察这么细致,一时语塞。 慕昱清一心要问出个答案,余氏立刻找到了机会:这件事本来可以就此作罢,可皇子一心相问,自家总不能欺君罢? 她强忍着雀跃之情,故作愁苦地叹了一口气:“殿下,这事是妾身的不对,没有教导好大小姐规矩,没有看住我们家的大小姐偷溜出府,也是妾身管教无方。” 她话一说完,白行立就先长叹一声,闭了下眼睛。连皇子都知道岚儿不好管束后,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青岚看在眼里:看来,这个舅舅一心只为自己着想,生怕自己被坏了名声,只怕这群人里,也只有他对自己是真心的了。 而慕昱清则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岚,挑了挑眉:“偷溜?” 青岚懒得理他,对他翻了个白眼。 余氏说得模模糊糊,没有交代前因后果,还那么大度地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好一个委曲求全,为人着想的贤妻良母! 第1127章 可青岚还好生生站在那里呢,怎么会让她上下两片嘴,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给攀污了? 她冷笑一声:“夫人只说我出府,可没说我怎么会出府?”她举起手里的药包:“府里有人病了,夫人不给请医用药,我看不过去,帮人拿点药。就是于理不合,那也情有可原吧!” 对她直白的揭发,余氏并不惊慌,她看着青岚,又是一声长叹:“我知道大小姐自小不在府中长大,关了这几天,关得闷了,一心想出去玩耍。其实,只要大小姐说一声,带着下人丫鬟们,一个月出去两回,也不是不行。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借着安姨娘有些小咳嗽,就非说成是大症侯,要让她拿药,明明只是一勺秋梨膏就能吃好的小毛病,大小姐又是银子又是药的,府里只靠着老爷一点俸禄,怎么能不精打细算?” 青岚从余氏的口中渐渐听出了不对,看来余氏连自己为什么出去都一清二楚。 青岚再一看,青婧那个胆小安静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余氏身后,像平常一样低着头,一脸怯怯。 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她的陷阱! 青岚冷眼看着余氏照着她的剧本念完台词:“妾身对不起姐姐,没有教好大小姐,请舅爷只管怪罪我。” 对方说得有理有据,连白行立都挑不出刺来,他痛惜地看着青岚,心里的确对余氏有气,但现在又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他只好气闷地甩袖背过身去。 却听他那从余氏开始表演就没有说过什么话的外甥女语含讶异:“夫人这是说的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呢?” 不知道? 哼,这个时候来装模作样,是不是嫌太晚了些?! 余氏戳了戳青婧,示意她指证青岚。 青婧挣扎地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叫了一声:“大姐姐——” 青岚根本不听她要说什么,先是冷笑一声:“余氏,这分明是我们俩的事,你去攀扯什么安姨娘全姨娘做什么!我为什么偷偷出去拿药,你是最清楚的人!你说说,我那可怜的哥哥自从腿断了后,你给他请过几回郎中?我做妹妹的看着哥哥痛苦,心疼得要命,可我只是个内宅弱女子——” 没有人看到,青岚说到“弱女子”的时候,慕昱清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能翻半丈高的墙的弱女子,可真是“弱”啊! 青岚越说越激动:“就是想帮哥哥也帮不上,只能想办法出去给他抓两服制骨伤的药,好减轻些他的痛苦!这些,都是你余氏做的好主母!” 从被余氏抓住时,青岚就拿定主意不把安姨娘等人拖入战局,想不到,青婧这个胆小怕事的小白兔竟然有这个胆子,跟余氏合作做了这个局让她跳! 不管这次青婧是被逼还是主动跟余氏合作,青岚也不会再信任她了! 要不是看在她刚刚还犹豫的那一下,她只会等着青婧把攀污她的话说完,再狠狠打她们的脸! 而且,她去药铺,的确不止给安姨娘一个人抓了药。 笔砚早就跟她说过,青琚自从腿断,被诊断为不可能再站起来后,他一直自暴自弃,不光砸了药碗,还把府里请来的郎中通通都撵走了。 余氏当然不会做不给嫡长子请医延药这种落人话柄的事,但因为青琚的极度不配合,他几乎得罪了所有的郎中,余氏请了几回没能请到人,便也丢开了手。 到青岚回来府中这几日,青琚几乎有两个月都没有请过一次郎中了! 他的腿即使废了,可也正在长骨头的愈合期,这时候不给请郎中,虽不能说用心歹毒,但也绝对是照顾不精心! 白行立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悲痛和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琚儿的腿断了?” 原来,白行立还不知道青琚的腿断了! 因为白行立崛起的太突然,时间太短,青贤根本就来不及通知他这件大事,而且,面对这个大舅兄,青贤总有种被压得死死的,抬不起头的窘迫感。 青氏夫妇二人便商量着等白行立回京后慢慢地透露给他听,他们谁都没想到,还有青岚这个煞星,她还选在了现在这么一个糟糕的时间一鼓脑地说了出来! 白行立的目光落在余氏身上,几欲噬人! 余氏胆战心惊:这贱人,她是算好了出手的! 她却没想到,白行立回来是突然事件,就算青岚想算计她,也得考虑青家的人会不会听她的诉冤!让不让她有机会算计! 她自己心里一肚子妖魅鬼道,看谁都像是心机深沉! 既然余氏要算计人,那就要做到被人反算计的准备! 她慌慌张张地对白行立拼命辩解:“不是!不是!她分明是去抓的风寒药,她分明逼着老三跟我撒谎的!老三!老三!你说话呀!” 她一个劲地摇着一言不发的青婧,像在抓最后的救命稻草。 青婧被她的动作吓得大哭起来,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青岚正等着她这一句话,闻言,把左手的药包扔到她身上:“哼!你还不死心!你自己看看,我抓的是什么药!” 药包噗啦一声,散在地上掉了一地。 慕昱清看着侃侃而谈的青岚,莫名的有些骄傲:这女人,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他弯身拾起几味药材,清声道:“里面有生牛膝,红花,这的确是一味治骨伤的药。”他的话为青岚的话作了一个有力的旁证! 慕昱清?他怎么又想到给她说话了? 青岚诧异地看向他:这男人一本正经,好像真的是在按照各人给的证据和线索断官司,一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 慕昱清对上青岚那飞来的一眼,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甜。但这可恶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又只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白行立一把将发着抖的余氏提起来,恨声道:“余氏,这就是你青家对待我妹妹两个孩子的方式?好得很,我白行立记住了!你一个贱婢出身的女人,怎么敢有这样大的胆子?” 贱婢! 这两个字绝对是余氏此生心里最恨的字眼! 她年幼时因为家贫被卖入了扬威将军府当下人,后来又跟着伺候的小姐来了青家。 自从那贱女人死后,她就是青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她现在已经是夫人了!这个人,他怎么敢,怎么敢…… 白行立眼中如有血染:他是真正杀过人的人!他的确敢!他的眼神在告诉自己,如果被他发现不对,他必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回来! 余氏发着抖,不能让他恨上自己!不能!不管是为了少年时的那一抹甜蜜,还是现在的他的…… 她迅速冷静了一下,立刻发现了不对:“大小姐既然说是给大少爷抓的药,那敢不敢把另外一包打开看看!” 这女人反应倒快! 可青岚也不弱,她悲愤地笑道:“怎么?你还嫌不够?你不给哥哥请医生,还要把我好不容易给哥哥取的药再糟蹋了,你真是好心思!” 余氏张口结舌:她只是叫她打开验看一下,又没让她像先前那样扔到地上! 但白行立已经先入为主,他的恨意像刀一样绞着她的心:“你真该庆幸我不打女人,否则……” 他转头看向青岚,眼睛已经红了:“岚儿,你哥哥现在在哪?我们去看看她吧。” 青岚冷眼看着余氏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转头对白行立笑得灿烂:“嗯,我们走吧。舅舅回来了,我们就能过好日子了。” 看着这姑娘眼中纯然的信任,白行立心中痛极:这要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样一心盼着他回来? 想到自己开始还差点信了余氏那贱人的话,白行立更加愧疚:“没错,舅舅这回来,还给你们带了好多礼物,可惜你娘现在不在了,不然……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舅舅只要能弄到的,都给你弄来!” 青岚眼睛突然弯了一下,跟在这舅甥两人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慕昱清同情的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白行立:这丫头肯定又在转什么鬼心眼了! 青岚摇了摇头,一本正经:“不用这么夸张,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这个小丫头,自从他在战场中出来后,身上不自觉就会带着一股煞气,别人再跟他相处时,没有谁真正会自在的,尤其是他家里的那个女儿,在她母亲面前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了他却像老鼠见了猫,弄得他想亲近一下女儿都没有机会。 要知道,他可是最喜欢女儿的! 白行立看着青岚这么不怕他,心里喜欢极了,揉了揉她还没养好的一头小黄毛,生怕把她吓坏了:“就是再多提几个也没问题的。” 青岚暗想:只要这一个你能答应就不错了。 她笑眯眯地挽起了白行立的胳膊,先套近乎:“舅舅这次回来还带兵了吗?” 白行立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小女孩好奇:“当然带了,整整五百人就驻扎在城外,等着向陛下献俘。” “哇!那一定很威风!”青岚卖力的夸奖让白行立很受用。 但他毕竟是有城府的人,面上不显:“还行吧。” 青岚看不出他的态度,心里没底,决定先多拍拍舅舅的马屁:“舅舅你就别谦虚啦,我都听说了,舅舅一人当关,万人不敌,威风极了!连陛下都嘉奖了您的威武呢!” 白行立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露出点笑容:“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会说话?” 青岚看白行立笑了,趁火浇油:“还不是我娘把我生的聪明,舅舅也有功劳啊!” 白行立奇怪了:“我有什么功劳?” 青岚道:“是舅舅家的人比较聪明,这才没让我生成笨蛋哪!” “哈哈哈哈!”白行立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个嘴这么甜的小丫头怎么还会有人想方设法地要攀污她! 白行立笑完了,看青岚越来越顺眼:她眉毛扬起,转着鬼主意的样子,简直跟自己的小妹一模一样! 他心中酸软成一片,恨不得给这个可怜的失母的小女孩最好的一切! 但是,这个小女孩却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我想去舅舅的军营看看,怎么样?” 白行立眉毛一皱,就想训斥青岚:胡闹!军营是小女孩随便玩耍的地方吗? 话未出口,先在嘴里转了个圈:“不行,那里是重地,不是营里的人不能随便进出!” 就知道他不会同意! 这可怎么办呢?第一步他就不同意,要是自己说,自己想练武,他肯定更不会同意的! 这可恶的古代,非要弄什么女子三从四德出来! 听说,这什么三从四德还是个女人弄出来的!真是,本来大家都是女人,何必非要互相为难! 青岚见白行立神色不算愤怒,知道他并不是特别生气。 她转转眼珠,眼睛立刻红了:“我就知道,从小到大,我不管想做什么,都不会被允许的。父亲这样,祖母这样,夫人这样,现在您也这样!” 白行立顿时想起刚刚的那一幕:没有娘的孩子,就是再厉害,怎么斗得过心歪了的大人?在这深宅大院里,也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吃了多少苦! 他的心又软了,看着小丫头倔强的眼神,想起早亡的妹妹,叹了一口气:“那舅舅找个时间来接你吧。” 这就同意了? 青岚兴奋不已:离开军营有一段时间了,现代的那个回不去,但能去古代的逛一逛,那也不虚这次古代之行了啊! 白行立本来还有些纠结,但看着外甥女兴奋得仿佛能发光的一张小脸,那点纠结便放到一边去了:有什么事比让自己的亲人开心更重要的呢? 慕昱清默默跟在这舅甥俩身边,对这女人简直无语: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演得可真拼啊! 慕昱清却忘了想:他平时最讨厌使心计耍手段就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的女人,但这一次他看完了青岚这样做的全程,居然没有一点厌恶。 舅甥俩商量完,这才发现跟在一边的慕昱清,白行立有些尴尬:“罪过罪过,在下怠慢了殿下了。” 青岚却撇嘴:怎么他还不走?太碍眼了! 慕昱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瞥她一眼,对白行立道:“无妨,白将军亲人团聚,情有可原,本王也为你们高兴。” 青岚撇嘴:这个家伙,他居然也会说人话?看来,他只是个会欺负女人的混蛋! 露华院外,笔砚这次却没在屋里伺候青琚,看见青岚过来,还领着两个不认识的男人,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小姐,这位就是舅爷吧?” 青岚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会站在外面?” 第1128章 笔砚给白行立磕了个头,委屈得很:“小的也不知道,我今天在前院,听说咱舅爷进了城就往咱们府里赶来了,我高兴得立刻就跑来告诉了少爷。可少爷一听就把我撵了出来,我在这儿守了半天的门,少爷也不给我开。” 白行立一家被撵出京的时候,青琚还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他对青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是个活泼得过了头的小家伙身上。 闻言他有些着急:“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是这样吗?” 笔砚哭丧着脸:“不是的,少爷以前虽然脾气坏了些,可从来也没把我赶出来,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这样了。” 青岚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这是他锁上的?” 想不到自己这几天一时兴起,给笔砚画了一张轮椅的图,他转身用上了,这就制住了自己! 就该让他瘫在床上,动弹不了! 青岚心里有气,开始拍门:“哥哥,你快开门啊!我是岚儿,我来看你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兄妹俩闹得不愉快,可这几天她又是做轮椅,又是送吃的,青琚对她虽然仍然没有什么好脸,但已经把态度缓和了很多。 但青岚这次拍得手都红了,屋里的人就像死了似的,一声不发。 青岚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他不会突然想不开,寻死了吧!” 白行立也是一惊,笔砚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会的,我一直守在这里,隔段时间就会扒着门缝看一眼,少爷好好的坐在那儿呢。” 青岚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门缝里,那身着白衣,两眼无神地看着外面的男人,不是青琚是谁? 青岚心头顿时火起:自己这方人在外面为他担心受怕,他却在里面装死!太可恶了! 她气得踹了大门两脚,看着院门口一棵歪脖子树,一个小小的助跑,蹬上那棵树,又翻墙头,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秒钟! 树旁边的两个男人傻了眼。 尤其是白行立头开始痛了:这还是个姑娘家吗?他营里最好的兵也没有她这个身手。 而慕昱清早有所料,看向白行立,觉得这丫头刚刚跟她舅舅求的事很有可能因为这一跳会泡汤。 露华院正房的门是开着的,想来青琚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会翻墙进来,他吓了一跳,急忙摇着轮椅要去插门。 青岚是什么人物出身?她怎么可能让一个瘸子的动作比她还快! 她恨不得给这个自我放逐的家伙两个耳光,现在她忍住了,也是因为想在白行立面前不至于做得太过惊世骇俗。 她见青琚闭着眼不看她,又在装死,气得抓住他的衣领:“你这个懦夫!整天只知道藏在屋里哭,这副样子还敢称个男人!我看你趁早去死算了,省得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青岚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把自己命当命的人! 上辈子她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尽管自己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每当见到了平凡幸福的普通人,她不是不羡慕的。 但现在青琚只是腿断了,她还在想办法帮他复健帮他站起来,帮他行动自如的时候,他自己却先要放弃了! 这怎么叫人不生气! 青岚眼里的鄙夷深深深地刺痛了青琚,他尽管不愿意搭理任何人,可这是他心念中想了十年的亲妹妹! 他不愿意在她面前太过不堪! 他不甘地吼了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我毕生所学志在科考,现在我却永远也考不了,永远也做不了官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那你就去死!反正死是最简单的事,你只在脖子上划一刀,什么都轻松过去了!你去死啊!” 青岚的忍耐也到了极点,她从衣服里掏出一柄匕首拍到他身上:“你去死!你放心,我就站在这儿看着,我不救你!” 青琚不敢置信的看向青岚:这世上有拉着亲哥哥去死的人吗? 门外的白行立也急得要命: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急?要是琚儿真听信了她的话,被激得去死了怎么办?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可青岚刚刚翻墙进去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要把反锁的院门打开,现在他们几个还是堵在外面进不去! 白行立看了慕昱清一眼,歉道:“殿下……” 慕昱清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呛”地一声抽出长剑,长剑一插入门栓,稍一使力,就把门栓给挑断了! 白行立瞧着慕昱清熟悉的手法,心里蓦地闪过一个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猜测:这位二殿下这样熟练,不会是经常做这个吧! 屋子里,青琚抖着手,拿起那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插。 白行立看在眼里,急得这就要奔到屋里把那柄匕首打掉,那凶器已经快触到青琚的胸膛了! 慕昱清对这丫头比白行立了解得太多了,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再看看。 青岚突地冷笑一声:“你还不死得快点!我到现在午饭还没有吃,你死慢了,厨房里的王婆子还不知道给不给我留饭。啊,对了,反正你也不关心你妹妹吃不吃得好,过不过得好,你还是快死吧,你妹妹的死活一点都不重要!” 她想起脑海里那个消失得无声无息,那女孩悲惨短暂的一生,觉得光是这样骂骂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我……”青琚神色复杂地看着青岚:“岚儿,我对不起你!”他想起她娘临终时要他照顾好妹妹,可是他…… 青岚一脸不屑:“你对不起我有什么用?反正,你连你自己都不想活了,你连你自己都对不起,何谈于我这个外人!” 青岚的嘲弄像刀子一样剜着青琚的心,他有心反驳,可是……她字字句句都没有说错! 青岚的话还没有说完:“对了,反正青贤那个人最在乎家族的名声,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就去对外人说,我家里那个嫡长子大哥他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懦弱得自杀死了,你猜,青贤他会不会气病了呢?” “岚儿!”青琚吃惊地叫着青岚:“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啊!” 青岚哼笑一声:“父亲?青岚在村子里被张氏逼着,天色不亮就出去放羊的时候,这个父亲在哪里?青岚被赶到柴房去住,刺骨的寒风里,连一床被褥都没有的时候,他在哪里?哈!父亲!” 青琚震惊不已,他的脸火烧一样的疼:青岚是在说青贤,但她指责的哪一件事不是他一个当兄长的疏忽? 想起他本该金尊玉贵的妹妹却被迫住在柴房里,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青琚愧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院子里的两个人也惊住了:谁能想象得到,一个正五品的郎中家里,堂堂的嫡长女居然要去放羊!要去住柴房! 白行立心里恨极,想把青贤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混帐杀了泄愤,但……若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死了,这两个孩子没有了父族的庇护,又没有长大成人,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慕昱清看青岚的目光充满了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怜惜:他虽知道青岚自小在村里长大,可没有细查下去,只以为她的日子过得清苦了些,谁能想到,实情却是这么不堪! 他比性子直的白行立想得更深一层:张氏这么做,肯定是得到府里某个人的允许,至少也是得到了这个人的纵容! 否则,她一个奴婢,怎么敢这样折磨主人家的女儿! 那么,这个人是谁?是一心想跟白家撇开关系的青贤?是憎恶讨厌青岚的老夫人梅氏?还是心胸狭窄,虚荣作做的余氏?! 不管这个人是谁,若是被他查出来……慕昱清身上突然寒意大放! 黑衣人甲:糟糕了,主上发怒了,快撤! 黑衣人乙:喂,你等等我!偷偷跑算什么兄弟! 青琚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张氏呢?她不是父亲说过的,是你母亲留下来,放出去嫁人的大丫鬟,她怎么敢这样对待你!我去找她!” “等你去,青岚坟头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她是在为以前的那个青岚抱屈,毕竟,她是真的烟消青散了。 她看着青琚推到一半的轮椅,突地僵住的背影,一字一字道:“从我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世上的事不能只靠旁人去救你,你若是不自救,那死了也活该!” 青琚身形猛地一震:青岚这番话是在说她自己受的苦,何尝不是在点醒他?可是,他要怎么自救,才能把一双腿治好? 想起府里来来往往的大夫们一致的说辞,青琚开始火热的心又慢慢冷却下来:他的腿,还有救吗? 青岚看着他开始动摇的神色,加了最后一把火:“我反正只是一个命运都放在别人手中的弱女子,嫁人好坏,我说了一点都不算。你要去死了,这世上有立场为我说句话的人也没了。青贤把我嫁给谁不是嫁?一辈子,将将就就那么过算了!我之前的十二年没有谁帮我,我不也是这么过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青琚有很多话想说,想让青岚不要这么愤怒,不要这么尖锐,他会…… 他无力地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可是,自己拿什么立场来劝她?妹妹她那么尖锐,是因为没有人去保护她,她不得不自己长出刺来,来保护自己啊! 他这样的残躯,有什么资格来保护妹妹! 青岚盯着他变幻不停的眼神,缓缓道:“你们都说,女人最终要靠的只有父兄,只有丈夫,现在我的父亲靠不住了,兄长还要接着靠不住吗?” 青琚身形剧震:不!他已经对不起过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回来的妹妹一次,还要接着对不起吗?! “我的腿,还能治吗?”青琚终于问出了这个已经成为他心魔的问题。 “不知道。”青岚诧异地看过去,只见说话的那个竟然是慕昱清! 她刚刚太过愤怒,居然没看清他是怎么进门的! 这家伙,在这里看别人的家务事这么好玩吗? 这个女人总是忽略他的所在,真是讨厌! 慕昱清强忍着去看她的冲动,他觉得,真正的男人应该能面对一切残忍的真相,青琚以后是龙是虫,就在今天的这一次,挖骨挑脓,总要彻底地把脓水挑出来,才能真正痊愈!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慕昱清强调道:“没有人可以保证你的腿一定能治好。” 青琚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让他心软,他冷酷地揭开真相:“你的腿因为你自己不爱惜,说不定做下了病根,这一切必须郎中来了才能诊断,但是,是不是男人,跟他的腿好腿坏有关系吗?” 青岚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慕昱清那句话是意有所指,她红了红脸,这个男人干嘛要学着她讲话啊! 但听慕昱清接着道:“我会请宫中的柳老御医来给你看伤,但一切的结果你必须得自己受着。” 慕昱清的话还没让青氏兄妹俩怎么样,白行立已经大为震动:“柳老御医?!殿下可是说的是‘医圣’柳老御医!” 青琚也反应了过来,惊喜不已:“柳老御医他回宫了?!” 青琚见青岚一脸茫然不解,便向她解释道:“柳老御医是如今杏林界公认的医科圣手,他尤擅骨科,听说在他盛年的时候,曾经还给一个断肢的病患成功接上了肢体,并且可以自如走动!父亲一直想给我请来柳老御医,可他老人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青游天下去了。夫人便为我找来了他的大徒弟张神医,也就是他说我的腿……” 青琚的话没说完,大家已经懂了:看来青贤对这个嫡长子还是很重视的,即便只是柳老御医的弟子,张神医也很不好请,青贤也不知道为他花了多少钱,才请来了神医诊治。但换句话说,如果连神医都说治不好的病,那治好的希望还大吗? 但青琚好不容易有了些信心,大家都不想打击他,白行立忙向慕昱清道谢:“多谢殿下高义!白某真是无以为报!” 慕昱清扶住了白行立,没有让他拜下去:“白将军客气了,慕某只是仰慕将军才干,不忍将军为了亲人的病痛而伤神,只是帮了个顺手之忙而已,将军不必过于言重。” 柳老御医早就致仕,一般人家根本就请不动他去看病。就算白行立现在打了大胜仗,但他久不在京城,一点人脉都没有,还真不一定能请动柳老御医。 可慕昱清作为一个王爷,他发话了,柳老御医不管愿不愿意,肯定要来的。 第1129章 看着舅舅恨不得肝脑涂地的样子,青岚觉得,慕昱清这一次肯定不会单纯地想做好人好事。这家伙,一看就是长了张坏人的脸! 慕昱清说话算话,当天下午就带着柳老御医再次登门。 青嫣听说他们家好不容易来了个王爷后,就很后悔自己白天在院子里睡懒觉,没能及时赶到,在王爷面前露个脸。 后来不知道后院哪个耳报神跟她说,王爷后面还会再来的时候,她急忙梳洗得花枝招展的,死活赖在青岚他们那里,说是想见见舅舅,结果来了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就她前几天那副样子,亏她好意思叫白行立舅舅! 青岚有心把她再打一顿赶走,但白行立关心外甥,也留在了青琚这儿。 她知道,自己中午那惊世骇俗的翻墙让白行立起了犹豫,不想再带她去军营。她不想再让白行立大跌眼镜一次,只好看着青嫣在白行立和她大哥面前装腔作势。 青嫣一看见白袍金冠的慕昱清,眼睛就亮了,她眼中闪过一抹痴迷之色,捏细了嗓子,软身下拜:“民女见过二殿下。” 青嫣本身长得就漂亮,加上今天还精心打扮过,一身水蓝色软缎襦裙,胳膊上挽着鹅黄的帔帛,头发也是梳得灵动可爱的灵蛇髻,一股古代版的青春美少女的味道扑面而来。 慕昱清目不斜视地离青嫣远了两步,但青嫣似有不觉,又朝他贴了过来。 慕昱清皱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捂着鼻子对青嫣作了一个止步的动作:“你扑了太多的香粉,离我远些!” 看着青嫣脸上大受打击的神色,青岚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 慕昱清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啊! 白行立急忙把二人迎到主屋,让柳老御医给青琚诊脉。 一屋子的人宁神屏息,等着柳老御医给出结论。 这位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的老头闭目诊了半天,突然睁开眼睛怒气腾腾地打了青琚几下子! 边打他还边大骂道:“这是谁叫你这样治的啊?你的腿里碎骨没有清完,又不注意养护,现在骨肉粘连,麻烦大了!” 青琚听了柳老御医这话,吓得连躲都不会躲了:“麻烦大了?那我还有得治吗?” 柳老御医打了两下子,见这死小子不但没事,他却差点闪了老腰,怒从心来,张口就道:“没治了!快早点准备棺材吧!” “啊?”青琚和白行立顿时如丧考妣。 青岚虽然是个后来者,没办法像原主一样投入感情,但自己费了这么多心血,居然还是要面对最差的结局,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一屋子人里,只有老神在在的慕昱清最显眼,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太医,捉弄小孩子很好玩吗?你就快说实话吧?” 这原本还有点道骨仙风的意味的柳老太医却把脖子一梗,像个小孩子似的堵起气来:“这就是实话!没治了!想死快点去死!别连累我老头子还要劳累一通!” 青岚本还有些伤心,听了柳老太医这话,顿时觉得,这里面好像还有内情啊!难道说…… 她求证地看向了慕昱清。 慕昱清还是那副冷面冷口的样子,瞟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柳老头一眼:“是吗?很好,想来我那壶玉楼春也能省下了。” “呃——”柳老御医手上的动作一顿,像被卡住了脖子似的,转脸嘿嘿笑道:“谁说不能治了?能治!能治!” 青岚可真是大开了眼界啊,这个说过的话转头就能否认的老头真的是传说中神医的师父吗?! 柳老御医一点不觉得尴尬,巴巴看着慕昱清,直到慕昱清轻轻点了下头,老头才转身对来不及反应的青琚说:“听到了吗?小子!你运气来了!我来给你治!” 白行立还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那能治好!” 柳老御医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这死小子,年纪轻轻的倒挺会作践自己,就是治的时候要受些罪了!” 青琚喜得手足无措,还没问清要怎么受罪,就连连点头:“只要能治好,随太医处置!” 青琚此话一落,青岚分明看见,柳老御医看似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分贼光。 青岚突然觉得,青琚这个包票,打得似乎早了些。 柳老御医也不含糊:“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先回去准备些东西,三日后,你到我家里去,我来给你治。” 青琚自然答应了。 柳老御医便起身要告辞,慕昱清更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白行立有心留他在这里用饭,但这里不是他家,他也没有这个立场,便跟慕昱清约道:“白某今天刚见到甥女和甥儿,请殿下不要见怪我怠慢了殿下,待我诸事忙完,一定请殿下喝酒,到时还望殿下赏面。” 慕昱清拱了拱拳:“一定!” 两人只寒喧几句,柳老御医似乎很着急地来拉慕昱清的袖子:“快走!快走!说好的玉楼春,你可不许反悔了!” 白行立大跌眼镜:真没想到,传说中的老神仙一般的神医竟然是个老顽童的性子! 慕昱清似乎和柳老御医很熟,他一开口就让柳老御医不作声了:“你若再扯我,今天只许你喝一杯!” 柳老御医顿时傻眼:“喂,不带这样的啊!这是把我用完了就要拆桥吗?!” 青琚和青岚顿时忍俊不尽,尤其是青琚,他对这位神医的敬畏感以及几天后要来的那层诊治的畏怕又去了几分。 几人心情愉快地到了院门口,便见余氏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殿下请留步。” 余氏这半天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次不知是走得远,还是什么原因。她不光戴了貂鼠皮镶猫眼石的昭君套,还披着一身大红猩猩毡斗篷,手指上硕大的翡翠镶宝的戒指在温和的冬日阳光下闪闪发光。 余氏极会穿衣,这一身衣裳更是恨不得向所有人昭告:我很富贵!我很有钱!快来抢劫我! 余氏见慕昱清驻步,忙走上前笑道:“我家老爷听说殿下到访,特特遣人通知我,务必请殿下留下用顿便饭,他稍后就下衙回来了。” 她等了一时,见慕昱清还是眉眼不动,不由疑惑地唤了一声:“殿下?” 慕昱清微微在余氏身上撩过一眼,眉目端然:“青夫人,你见了皇子从来不请安吗?” 余氏一愣:这怎么跟想好的剧本不一样呢?而且,她第一回见这位二殿下不就已经行了全礼吗?怎么还要再行一次!这位皇子的规矩好大!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新换上的香色对襟立领缎袄,这再一跪……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那贱人他们都没有跪,凭什么要她来跪! 她满携着怒气的双眼瞪向慕昱清! 慕昱清没有表情,甚至都不屑于看她,但他头上的九龙攒珠冠清楚地告诉余氏:眼前这个人是皇亲贵胄!他说要你跪,你必须得跪! 余氏拢在袖笼里的手都快掐出了血,却只能柔顺地低下头来,屈身下跪:“民妇余氏,见过郑王殿下!” 余氏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慕昱清身后,袖着手似乎在看她笑话的青岚,跪了一半的腿怎么都跪不下去了:她这个样子,虽是在给慕昱清行礼,可这死丫头离他离得不远,她行了这个礼,不就连这死丫头一起拜了?!凭她也受得起?! 然而,此时此刻,慕昱清清冷无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余夫人怎么还站在这里?看来孤这个皇子可真没有一点威严呢!” 慕昱清那一声“孤”唤醒了余氏的理智,这是皇帝的儿子! 可是,自从那贱人死后,她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恨得眼圈都红了,终究害怕“不敬君上”之罪,只能跪下请罪:“妾身不敢!见过郑王殿下!” 慕昱清很有耐性地等着余氏把那六个头磕完,才道:“余夫人的规矩看来也不怎么样啊,得再多练练!” 她上午的时候才跟他和白行立告了青岚一状,说她没有规矩,下午的时候,慕昱清居然就把话全还给了她! 余氏恍然大悟:这二皇子居然是帮着这个贱丫头的! 她什么时候认识了二皇子?她居然勾上了二皇子…… 余氏心气翻涌,无意见看到白行立隐带厌恶的双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余氏领来的丫鬟婆子立时乱成了一团。 慕昱清绕过这干子小丑,丢下一句话:“你们夫人的气性真大,不过让她行个礼,她居然就气晕了过去。这个礼,孤可受不下去!走吧!” 一席话,让刚刚才悠悠醒来的余氏又急晕了过去! 青岚疑惑地跟在慕昱清身后:那个家伙干嘛要折腾着余氏,让她一遍遍地叩头,自己可是从来没给他磕过一次头啊! 想到这里,青岚心里“呸”了一声:我在现代连父母都没跪过,凭什么要跪你! 顿了顿,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该不会他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出头吧? 随即她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住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他有某种折磨人的变态嗜好! 慕昱清却不知道青岚脑袋里转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丫头在村子里吃了这么多苦,他再看到余氏穿得这么富贵,心里就像堵住了什么似的,不发泄出来不行! 正好这余氏撞在了枪眼上,让他不找她出点气都对不起自己! 可这算是什么爱好? 慕昱清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袋。 刚刚出了青府的门,便见两骑飞马朝他的方向而来。 那飞马上的人穿着太监们常穿的蓝色圆袍,见到是他,却停也不停,翻身下马,直接对身后的白行立笑道:“白将军,圣上有令,宣你即刻进宫见驾!” 皇帝?白行立才回京不到半天,皇上就要这么急地见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白行立尚算镇定,跟送他出来的青岚说了一声:“我改天再来看你。”便对两个太监笑道:“有劳两位公公带路。” 领头的胖太监忙笑道:“白将军太客气了,”他像是才看到站在旁边的慕昱清,只是随意跟慕昱清拱了拱手,道:“郑王殿下也在这里?那正好,陛下也有事找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这位好歹也是个王爷爵,怎么两个太监对他就像对个路人那么不在意? 慕昱清似是没看到白家舅甥俩惊异的眼神,淡淡对太监点了个头:“知道了。”人却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胖太监冷眼瞧着慕昱清的身影,冷笑了一声。 那瘦太监要追上去叫慕昱清,因为他去的地方根本不是皇宫,却被胖太监喝住:“追什么,白将军你们都看到了,这圣旨咱家我是传到了,是咱们的这位二殿下不领情罢了!” 白行立神色不辨,从荷包里掏出一大锭实心银子放到胖太监手上,问道:“这位公公贵姓?” 胖太监掂了掂银子,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不敢当,咱家免贵姓林。” 白行立又问:“那林公公不知可否透露一二,陛下要见我做什么?” 胖太监道:“这咱家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摸摸沉甸甸的荷包,看在那锭大银的份上,给白行立透了点消息:“咱家出来时,圣上的心情看着还不错。”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白行立沉吟着,对担心不已的外甥女又说了一声:“你先回吧,不必担心我。” 青岚点点头,嘱咐一句:“舅舅路上小心。” 白行立心里暖暖的:还是自己的血脉之亲才会真心担心自己。 正想着,白行立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青帷油幄车驶了过来,青贤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撩起袍子就要往府里跑:“郑王殿下可还在府里?” 门子指了指青岚的方向,道:“刚刚大小姐才送走郑王殿下。” 青贤转头先看见他的大女儿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自己,见着了父亲也没说主动行个礼,想起自己刚刚还跟一位皇子擦肩而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了请二皇子一定要等我回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让殿下就这么走了!” 说得他好大脸似的,他让人家等他,人家就一定会等他吗? 青岚微微冷笑,正准备讽刺他一顿,白行立已道:“原来青郎中在家里是这么对待我妹妹留下的一双遗孤的!白某真是大开眼界啊!” 青贤这才看见一旁站着的白行立:实在是这些年过去,他的样子几乎没有怎么变,他太好辨认了!想装不认得都不成! 第1130章 想起这位舅兄的手段,青贤冷汗顿时下来了,干笑道:“大舅兄回来了——” 白行立说完这句话,根本不再看他,转身对那两个公公笑道:“林公公,咱们走吧。” 蓝袍子,蹬官靴,再叫公公……这是宫里来的人…… 青贤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直到那三人都走了老远,青贤才醒过神来,转头就见他才认的女儿用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讥诮地看着他。 青贤脑子一热,抬手就要打过去,但想起临走时白行立的眼神,青贤的心中怯了怯,他悻悻地放下手,略带讨好地对青岚笑道:“岚儿还没用饭吧,走,跟爹爹一道进去吃饭。” 青岚后退一步,躲开他要摸自己头的手,似笑非笑:“不必了,我还是回自己屋里吃,省得某些人看到我要吃不下饭。” 也不等青贤说什么,青岚扭头就走。 青贤在自家大门口被落了面子,却不好对青岚做什么,扭头看自家小厮在大门口探头探脑,就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看什么看!滚!” 青贤憋了一肚子的气回了房,却见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如丧考妣,他的好贤妻不曾像往常一样,在院门口就出来迎他,而是额头上敷了块帕子,黄着脸躺在炕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他进来,叫了声:“老爷!”眼泪就滚了下来。 青贤顿时心烦加倍:“怎么了?” 余氏拿帕子捂着嘴刚哭了一声,青贤已经一道风般揭起帘子走出去了! 余氏的哭声卡在嗓子眼里,气得直打嗝:“快去看看,嗝,老爷,嗝,老爷,嗝,去哪了!” 不一会儿,翡翠战战兢兢地来报:“夫人,老爷去了苏姨娘那儿。” “哐啷”! 余氏气得把炕桌蹬了下来!“噼哩啪啦”,桌子上放的果子碟儿碎了一地! 翡翠吓得跪下来,听着余氏在头顶上结了冰的声音轻轻笑了一声:“苏姨娘,呵呵。” 这苏姨娘是三年前青贤说一个朋友转赠的小妾,他就收下了。 余氏见这苏姨娘长得也只是清秀,便没当一回事,谁知半年下来,老爷从一个月都不去她那一次,到现在,这个月都去了五回! 不提青家这里怎么乱成了一锅粥,皇宫里,白行立跟皇帝之间的气氛却没有这么轻松。 大凤国一国之君,凤启帝慕君止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你还在恨朕。” 白行立的头深深伏在下面,看不清神情,也并不答话。 此时殿中无人,这种沉默的张力甚至让空气都似乎开始黏滞,然而,白行立仍然沉默。 凤启帝“砰”地一声摔了茶盏,大声咆哮起来:“那是你父亲渎职!渎职!” 白行立仍然沉默,听凤启帝不知是在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打了败仗!他该死!” 白行立终于抬头了,他怜悯地看着慕君止,平静地问道:“既然陛下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一遍遍跟我说?” 凤启帝像被按上了暂停键一样,猛地顿住不动,神色扭曲着变幻不定,最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这一生都别想给你父亲翻案!” 白行立猛地抬头看向他,凤启帝看见他的表情,更加开心:“我还知道,你想把青家的那两个杂种带走,你休想!” 白行立攥起了拳头:面前的这个人是君上,的确,只要他不愿意让人做成的事,别人没有法子做成! 白行立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他起身道:“陛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恕臣先告退。” 也不等凤启帝说话,转头就朝外走去! 凤启帝再恨他白家的人又怎样?他现在,不得不用他白行立! 出殿门的时候,白行立才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在刺骨的风雪中,一个雪人立在台阶下。 再一看,那人不是雪人,而是落了一身雪的,穿着鹤氅的慕昱清! 二皇子?怎么是他站在这里?御书房旁边就是偏殿,为什么他会像受罚一样的站在这里?看样子,还站了很久! 白行立急走几步,惊问道:“二殿下怎么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不让二殿下进殿里暖暖身子?”最后这句是在质问送他出来的小太监。 慕昱清摆摆手,打断了白行立的喝斥:“白将军不必理会我,快些回家吧。” 白行立欲言又止,看见身边几个小太监并不当作一回事的样子,便知道,像这样的事肯定发生过不止一回。再想起那几个传旨太监的态度,长叹一口气,拍拍慕昱清的肩膀,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三天后宫里的圣旨下了:白行立杀敌有功,赐下金银器物及绸缎书画若干,赐宅一所,领上柱国大将军之职镇守风凌关! 风凌关即是白行立之前大败夷人的戍守之地,此次料想皇上会龙颜大悦大加封赏,只是没想到皇帝会这么高兴,一出手就赏了个从一品的上柱国大将军! 整个大凤朝里除了总揽全国兵马的大司马,就数上柱国大将军品级最高! 圣旨一下,连青岚都感到了家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原先那些看都不屑看她一眼的下人们现在争先恐后地,就怕在她面前露不了脸,青家的那些主子们更没一个敢在她面前碍眼的! 青岚没功夫跟他们周旋,因为就在同一天,柳老御医派人来传话:给青琚做手术的东西准备好了,让他们即刻上门。 青岚便叫了几个仆人,同笔砚和江成一起把青琚弄上了马车,朝着柳老御医的宅子驶去。 柳老御医住在靠内城的一个小宅院里,他的宅门大开,青岚在门口叫了几遍的门,也没有人回答,青岚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走了没几步,便听柳老御医大呼小叫的声音:“死小子,还叫你犟吧!跟你说了,那是你爹,不是你仇人,你和软一点不会有错,你这个死样子都是活该受罪!” 屋子里,慕昱清两腿膝盖高高肿起,已经泛了黑。 柳老御医一边数落,一边狠狠一针下去,慕昱清拧着眉头,一语不发:“死小子,你还这么犟!活该受疼!” 那有小指粗,像锥子一样的大针扎下去就是一股红到发黑的血流出来,慕昱清只是神色不变,仿佛那流下来的血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瞧这他这个样子,像是受了大寒?他一个皇子怎么还会有受寒的机会? 不等青岚再想,柳老御医头一转,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问道:“那小子来了?”他一边走出来,一边带上了门,把面如白纸的慕昱清挡在了门板后面。 青岚心里空了一下,嘴里应道:“是的。” 柳老御医指着旁边的一间空屋子道:“把那小子抬到这里面吧。” 青岚这才看到,柳老御医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有现代手术室的风格——只有一张简间单单的床在正中央,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五斗橱和一个摆放器具的博古架。 “这是……”不会是像她想的那样,柳老御医要给青琚做手术吧? “你,你,你,”柳老御医指了四个壮汉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其他人到外面等着。” “我为什么也要在外面等着?”青岚见柳老御医指的人里没有自己,还尽是些男人,不由得急了。 柳老御医翻个白眼:“我等会儿要那些人做力气活,你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少力气?” “我——”青岚有心说自己力气不小,奈何看到柳老御医点的人里个个膀大腰圆,对比起自己比豆芽菜粗不了多少的小胳膊小腿,的确没什么说服力,只得泄气。 她虽有些好奇柳老御医是怎么治病的,但也不愿意打扰青琚,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等。 但没过一会儿,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两个壮汉像见了鬼似的冲出来,略过站在中庭的青岚,“哇哇”狂吐起来。 这是…… 青岚大吃一惊,急忙冲了进去,只见青琚被五花大绑地绑在床上,嘴里还塞着一块棉布,柳老御医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就朝青琚身上划去! “你干什么?!”青岚惊怒交加,急忙跑过去,要把柳老御医的刀夺下来。 但这老头看着年老体弱,却不知怎的,竟闪开了青岚以为必中的那一抓,怒道:“你干什么?还想不想要你哥哥好了?” 青岚被他一喝斥,也冷静了下来,定睛一看:青琚的腿被剖开了一条大口子,刚刚柳老御医就是沿着这个口子接着在下刀! 难怪刚刚那两个壮汉没有顶住,转头就冲出去吐了!这血肉模糊的样子,除了像她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一般人谁受得了? 他是在给青琚做手术吗?不是听说古代中医从来没有动手术的说法?可…… 柳老御医见她不动,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又道:“上次看病的时候我就说了,你哥哥他自己不保养自己,骨头早断在里面没有长成,已经有坏死的迹象了,若我今天不把这坏死的骨头取出来,他不要多久,便会有性命之忧。” 柳老御医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有些担忧:他们现在的人讲究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听见要损伤身体,就没人愿意让他诊治的,他在先前刻意没有讲,就是不想让他们有拒绝的机会。 谁知这小丫头只是拧眉看了看他的器具,问道:“你都没有麻药打的吗?” 看青琚那个样子,满头的冷汗,生生都快疼晕了过去,偏偏还晕不过去,柳老御医叫剩下的那两个人一人按住他一边,竟然还按得满头大汗! 可想而知,这手术做得让人多痛苦! 柳老御医把头一撇:“什么麻药?没有!混小子就该多受点罪!” “那消毒呢?怎么不见消毒?”青岚再看一圈,眉头越皱越紧。 “消毒?什么消毒?”柳老御医追问道。 青岚无语:连消毒都不知道,万一术后感染,青琚不是罪受了,腿也不一定治得好吗? 她问道:“你用了这样不干净的器具给我哥哥做了手术,万一因为伤口感染没有好,那怎么办?” “什么?你说我的器具不干净!我可是洗得很干净的!”柳老御医突然怒了,他挥舞着手术刀,怒道:“你这小丫头,既然嫌我用的不干净,那就用你干净的办法去做好了!” 说完,把刀一掷,竟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做了一半手术的病人扔在病床上,自己气咻咻地走了出去! 他走了,那青琚腿上割开的两个大口子怎么办? 青岚头疼不已,只得赶紧追了上去。 还好柳老御医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还不等青岚追出去,又气咻咻地返了回来,道:“你这小丫头虽然不相信人,可我老人家不能做个没医德的人,这次我就给这小子治,可往后,你就别来找我了!” 见青岚没有作声,柳老御医气得又是一噎:以前他要这么说,那些求治的病患十成十要吓得不住求饶,这小丫头居然一个字不说,跟那死小子一个德性! 柳老御医心里生气,狠狠一刀下去,让本来一点都没办法动弹的青琚痛得像条案板上的鱼一样,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两个大汉中的一个终于受不了,翻着白眼居然直接晕倒了! “钳子。”柳老御医完全不为所动,垂着头做得十分专心。 等看到那只递钳子过来的柔美纤细的小手时,才惊讶地抬起头:“你还没出去?” 青岚无奈地朝两旁努了努嘴,柳老御医这才发现,他刚刚点的那四个人里,连最后一个都是两眼发直,脸色青白,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柳老御医张口无语,拍了拍那壮汉:“小子,不过是夹几块骨头起来,你干什么怕得这么狠哪?” 谁知,他不拍还好,一拍,那壮汉也翻了个白眼,倒地晕了过去! 青岚拿着钳子,面无表情地问柳老御医:“您还要钳子吗?” 柳老御医:小丫头!板着脸的样子也那么像那个死小子! 他气闷地叫道:“要!接着做!” 柳老御医清理碎骨的速度非常快,他不知道是真需要还是假需要,把青岚一会儿支去拿器具,一会儿要她倒水,一会儿还要擦汗,再一会儿还要给青琚稍稍松松绑,让他不至于太难过……青岚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喂,丫头,你把我衣领松松,憋死了!”柳老御医头也不抬地叫道。 一只带着凉意,有点粗糙的手依言过来帮柳老御医把衣领解开了一下。 这姑娘的手怎么大得有点出奇啊? 第1131章 柳老御医刚一这么想,便听青岚应声道:“来了!”然后,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柳老御医这才发现,隔壁那个不听话的死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地站到了他身后。 他暴跳如雷:“你干什么在这里?不是说了叫你不要乱动吗?你再这样乱动,腿会废的!” 慕昱清的脸半掩在阴影中看不大清,他声音温淡:“我没事。”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柳老御医气得别过头去:“我是管不住你这小子了,随便你吧!” 有了慕昱清的帮忙,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很快就到了要收尾的时候。 柳老御医从匣子里取出一个巴掌长的细颈玉瓶,珍而重之地拿起来,瞪了青岚一眼,叫道:“小丫头,看仔细了,我柳神医出手,怎么可能会想不到驱除身体的毒素?这一瓶药下去,包管你没有脓没有毒。” 这瓶子里的东西就相当于古代的消毒药水了? 青岚好奇地想拿过来看看,柳老御医却宝贝至极地把药往怀里一带:“别乱碰,这东西可矜贵得很呢!” 消毒水有什么矜贵的?青岚不以为意地问道:“有多贵?” 柳老御医怕她小女孩不知道轻重,忙道:“这一瓶可价值千金!” 千金!那不是一万两银子?这小小一瓶药竟贵到这个地步? 那青琚治这一次病竟连这一小瓶药都买不起? 青岚吓了一跳,忙阻住柳老御医要往下洒药的手:“哪有这么贵?你别讹诈人哪!”青家再有钱也是有限,现在只是做个手术都要千金以上,只怕以他们的家底也承受不起! 柳老御医还没说话,慕昱清已道:“青大小姐,这药是用了南安国贡品金线蛊制成的,这蛊可解百毒,何况一个小小的术后风毒?柳老御医说是千金其实是说少了,实际这药便是有千金也无处可求。” 风毒?他们把术后感染说成是风毒?倒也是意外的贴切,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术后感染用得着可以解百毒的药吗? 青岚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术……这风毒是可以用酒精来消,来解毒?” “酒精?那是什么?酒吗?”柳老御医原还满脸愤怒,但一听青岚说这个,毕竟医者慈心,立刻就把刚刚的不快抛到了后面。 青岚正要再说下去,见青琚刚刚明明疼晕了过去,现在又疼醒了,看着他们痛苦得脸都狰狞了起来,她脸一红,忙道:“先把我哥哥的腿缝好,我们再慢慢说吧。” 柳老御医拍拍脑袋:“这倒是,丫头等会儿你别急着走,跟我说说你这酒精是怎么回事。” 慕昱清则沉沉地看青岚一眼:“酒精,你这是从哪听说的怪东西?” 念在他好歹也帮了自己的份上,青岚很大度地决定不跟他计较,只道:“我以前在乡下住的时候,有个赤脚郎中,他会这些东西。”反正告诉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青岚一点不怕被拆穿。 给青琚做完了手术,柳老御医急不可待地拉着青岚到另外一个房间坐下:“丫头,你再好好说说,那酒精是怎么回事。” 青岚问道:“不急,老御医家里有没有烈酒?” 柳老御医脸色古怪起来:“丫头,你要烈酒做什么?”那脸色极为肉疼的样子。 青岚道:“我说的酒精是由烈酒提炼出来的,我得先看看你们这里的酒纯度够不够,如果足够的话,就可以用这种酒来消毒,不够的话,还要再提纯。” 话音刚落,柳老御医猛地站起来:“那我先去看看,对了,”他小心地问道:“丫头,你可要烈酒就行了,不用管那酒好坏吗?” 青岚已经知道,上次慕昱清掐住柳老御医命门的,就是一壶酒,不由好笑道:“放心,老太医,不要您最好的酒,只需要最烈的。” 柳老御医猛地来了精神:“你等等,我这就去!”说完,如风一样地跑了出去,一点都不像个行动迟缓的老头子。 慕昱清打量着青岚:这个瘦弱女孩子真是一次次让他惊讶,先是身手好得不像个姑娘家,临危不乱,还有那个酒精,她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么些东西? 慕昱清问道:“那你怎么这么肯定一定有用处?” 青岚还是推到那不存在的赤脚郎中那去:“当然有用了,我们那有牛生了疮,要剜了去,那郎中在治之前就喷了烈酒,最后那牛治好了,也没有死。” “赤脚郎中?那郎中要是真用了这个法子还治好了人,那他怎么一点名声都没有?” 慕昱清声音清冷,叮叮如敲在青岚的心头,让她的心泛起了奇怪的涟漪。 青岚怎么说也应对过各种大小场面,他这点质疑算什么?别说他找不出来那传说中的赤脚郎中,就是找出来了,青岚也不怕跟他对质。 她当下便道:“那我如何得知?他治的是牛又不是人。” “你意思是,你拿治牛的法子来糊弄柳老御医?”慕昱清现在又觉得这丫头不靠谱得很了。 青岚振振有词:“牛怎么了?人怎么了?只要能治好病,管他是牛还是人,不都是一样的好法子?想不到,你堂堂一个大王爷,还这么有物种之见!” 慕昱清一时无语: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打算用治牛的法子来治人,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骂她呢! 但是,他跟柳老御医的想法一样,才容忍了这个丫头一再口出不逊。假如这个丫头说的是真的,那么……以后有了更加便宜便捷的药品,在战场上有多少将士将不会因为受伤后风毒发作而死于非命? 光是想想,就要让人热血沸腾! “丫头,你看看这种酒行吗?” 柳老御医回来得很快,他举着一坛宝贝一样的酒,小心地揭开封泥,一股醉人的醇香扑鼻而来。青岚眼睛微眯,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柳老御医眼睛一亮:“丫头,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哪,怎么样?这可是我这里最烈的酒了,你要是问别人,他还不一定有呢!” 冷不丁一只修长的手取过坛子冷冷看着柳老御医:“你什么时候又从哪处弄了这个?” 柳老御医脸色一僵,把坛子夺了回来,翻着白眼道:“你又要管我?我才不告诉你!丫头,快看看,我这酒多好啊!” 眼看一场医学讨论快变成了酒友会议,青岚忙取过坛子拿酒杯倒了一杯酒,这酒入嘴中,果然入口绵香,回味悠长,好酒! 啊!不对!她不是来品酒的! 青岚忙把酒坛放回原位,摇了摇头:“不行。”这酒大概只有四十多度,离医用酒精七十五度的标准还差得远呢。 古代提纯酒的技术相对落后,四十多度在现代也只是很一般的度数。 柳老御医的眼睛马上就立了起来:“不行?怎么不行?你给我说说,有什么不行的?我这酒这么好!” 青岚看着柳老御医那急哄哄的样子,忙安抚道:“不是说您的酒不好,而是要将它做酒精,还是差了些。所谓酒精,酒精,酒中之精,您这是酒,不是酒精啊!” “咕嘟”,柳老御医居然吞下了一口口水,一脸馋相地问道:“那酒精,是不是比酒还好喝的东西?” 这老御医,看来酒瘾不浅,但青岚还是要先说明,免得他误会:“酒是给人喝的,酒精是治伤用的,人喝了,是要死的!” 老御医这才一脸悻悻,转而又想起来正事:“丫头,你说了这半天的酒精,那你到底会不会做啊?” 以前国家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完成任务,只要任何实用的科目都让他们学习了解,酒精的提纯法她虽没有做过,但的确是学过。 她问道:“老太医,您家里可有厨房?” “厨房?用厨房做什么?”柳老御医虽然奇怪,但还是领着她去了:“丫头你是要拿什么?” 青岚看了又看,都没有发现合适的器具,想来那么奇怪的东西人家也不可能现准备,只好问道:“这些东西都不行,有纸笔吗?” 慕昱清眉毛一挑:纸笔?这丫头还识字? 不管是冲着酒精,还是能消毒的东西,柳老御医的兴致已经彻底被挑了起来,他不嫌麻烦地又带着青岚到了书房,青岚拿着毛笔半天都落不下笔:那软趴趴的毛笔到底该怎么用啊?!真是的! 柳老御医还在一个劲地催促:“丫头你快画啊,怎么愣着不动呢?” “呃——这个,”青岚面对着老御医期待的双眼,还真不好意思说她不会画。毕竟,为了看到她的画,老御医还卷起袖子给她磨了半天的墨呢。 慕昱清本来站在旁边袖手旁观,但不知怎的,就是不想看到这丫头太过于窘迫,终是把毛笔从她手上拔起来,淡淡道:“我来画吧,你说,我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昱清的手从青岚手里取走毛笔时,两手轻轻的相碰了一下。他的手就像冰玉一样的冷,直到毛笔从手中离开,青岚被碰过的皮肤还有些凉凉的不自在。 她咳了一下:“你先画一个大的圆锅。” 慕昱清依言而行,一只手就像有无形的圆规一样一勾一圈,一只胖胖的椭圆形的锅就出来了。 柳老御医在旁边啧啧直叹:“你小子,我那时候叫你给我画几个钳子镊子你都不画,说委屈了你的画艺,怎么现在不嫌委屈了?” 慕昱清顿住笔,冷冷道:“看来你是不愿叫我画了?” 柳老御医满肚子的话只好又咽了下去,嘿嘿赔笑:“你画,你画。” 青岚告诉慕昱清的正是中国古代高度蒸馏酒的酒器,双层有引槽的蒸馏器,这种酒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酒精的浓度,使之纯度达到百分之六十以后,再使用冷冻蒸馏法,便能够获得更纯的酒精,也就是医用的百分之七十五浓度的酒精! 酒器制好还要去铁匠铺子里订制,不是一时两时能制好的。 慕昱清画好了图,把图纸折好,往自己身上一搁:“这个蒸馏酒器打好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柳老御医伸着手只叹自己晚了一步:原还想酒器做好了之后,自己在家里偷偷蒸点酒出来解解酒瘾的,这下,哎! 青岚撇了撇嘴,这明明是她在跟人家老御医探讨,怎么又关他的事了? 念在他帮了半天的忙,青岚才道:“那好吧。” 她招呼着仆人们把不知道是陷入了昏迷,还是已经折腾得睡着了的青琚弄上了马车,一行人朝回赶去。 刚刚进了巷子口,只见青府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青岚护着担架上的青琚好不容易挤进了门,看门的门子看见青岚,急忙跑出来打了个千,朝她喜滋滋地道:“大小姐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刚皇后娘娘的懿旨才下到咱们府里,说是您不回来就不能宣呢。老爷急忙叫了人出去找你,怎么,大小姐没有看到去找您的人吗?” 青琚折腾了一天也累得很了,青岚想让他早点休息,便吩咐了江成抄近路回来的青府,想来是跟去找他们的人错过了。 不过,皇后的懿旨?还是专门宣她的?这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刚刚回城的小丫头是从哪跟皇后搭上的关系? 为免吵到青琚,青岚让笔砚从侧门进去,先把青琚送了回去。 她还没进中堂,就瞧见那戴着燕翅官帽,穿着亮蓝色袍子的宦官被围在正中央。 青贤那高亢不少的嗓门不住在喝斥着下人:“说叫你们去找大小姐的,怎么还不去?快去!都去找大小姐,别耽误了几位大人的时间!” 青岚没有说话,跟在她旁边一路护着过来的门子忙高声叫道:“大小姐回来了!” 青贤白胖的脸上红光满面,用前所未有的笑容迎上来,叫得亲热得发腻:“岚儿回来啦,快过来跪好,听皇后娘娘降旨。” 他旁边余氏笑得也很热情:“大小姐真是的,出去了也不说个回来的时辰,叫各位大人可好等呢。” 这余氏,一句话就不能好好说,动不动的就喜欢给人下套子呢? 青岚也笑眯眯地回道:“父亲不是忙得很?哥哥今天又要去柳御医那里瞧病,我惦记着有人照顾他不周,当然要跟过去了,怎么,夫人是说我做得不好了?” 余氏万没想到,这死丫头在皇后的使者面前也敢这么嚣张,真不怕她的名声被传得坏了吗? 青贤狠狠一眼瞪住了余氏接下来的话。 但那两个宣旨的太监就像没看见她们暗里的机锋似的,对青岚笑得和气:“大小姐回来了,那咱家的任务也能完成了。” 第1132章 青贤生怕青岚不懂规矩,忙扯了她一下:“听旨要跪下的,你快跪下。” 宣旨的太监笑呵呵地止了青贤的动作:“青大人不急,皇后娘娘说了,白将军是有功之人,且她这次来只想邀请青大小姐去宫里叙叙话,不必那么紧张地跪着。” 别人说不让跪,青岚当然不会没事找虐。 青贤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去。 那太监清了清口,面向青岚道:“奉皇后娘娘口谕,宣户部郎中之嫡长女,上柱国大将军之甥女青岚三日后进宫领宴。” 竟然是皇后娘娘请吃饭?还是只请青岚一个人的?! 青家几口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像是还等着这太监在说点别的。 还是这太监不耐烦地咳嗽了一下,青贤才醒过神来,头一句就问:“皇后娘娘只提了小女一人吗?” 宣旨太监不高兴了: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他记性不好,连皇后娘娘的话都记不住了? 但想起前几日才新鲜出炉的上柱国大将军,他面皮松了松:“没错。”想想那位炙手可热的大将军,大发慈悲地多说了两句话:“放心吧,三天后领宴的还有一些王室贵戚,只是皇后娘娘久居深宫无聊,想多找些人来说话罢了。这一次,也是娘娘想看看威震风凌关的白将军他甥女长什么样,才赶上了。” 一同进宫的,还有其他的贵戚?还是恰巧赶上的!那这进一趟宫,该多认识多少个勋贵王亲哪! 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赶上”?!那一刻,余氏母女俩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青贤倒还好,本来皇后的旨意就不可能有他这个大男人什么事。但青家的另外两个女人就不同了,原还以为至少能搭上这女人的东风?谁能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只指定了进宫的只有这贱种一个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余氏觉得,她的头又开始针扎似的疼起来了。 青嫣就不如她娘会隐藏了,她嫉妒地瞪着青岚,一双眼睛如果能够冒火,现在只怕已经把她给烧穿了:“娘!我不服,凭什么她能去,我不能去!” 本来她吃了青岚这么多次亏,已经学得乖了,但青岚什么人?她只是小小的嘀咕又怎么能逃过她的耳朵,她猛地凑近青嫣,似笑非笑地道:“怪只怪,你没有一个大将军的舅舅喽!” 青嫣见她猛地靠过来,以为她又要打自己,吓得身子狠狠地抖了一下,咬着嘴唇不敢犟嘴。 余氏看自己女儿这么怕青岚,又气又恨,恨不得把那张青岚带着笑的小脸一下子全给抓烂! 青贤却在想:这个女儿如果这次进宫,能够认识一个达官贵人,那对他的帮助将是想也想不到的好处! 他热情地想领着青岚往饭厅里走:“岚儿饿不饿,厨房里做了你爱吃的——”他一下子卡壳了,这个女儿回来这么长时间,他不光不知道她爱吃什么,爱用什么,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青岚一点都不稀罕他这虚伪的关心,冷冷地点出一件事:“哥哥刚刚受了大苦回来,我想去看看哥哥,晚饭就在他那儿用了。” 青贤也想起来,自己这个废掉的长子似乎也很久没有过问过了。见女儿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睛,他即使脸有点烫,也仍然坚持着说了一句:“那我陪岚儿过去一起跟你大哥用饭?” 青岚本来想冷冷拒绝他的虚情假意,转眼看见余氏和青嫣脸上隐晦的嫉妒,突然转变了主意,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不必啦,父亲也辛苦了一天,该好好吃顿饭才是。哥哥刚刚才睡着,不宜有太多人去看望,我去守着他就行了。” 青贤受宠若惊:平时不把你当一回事的人突然对你客气不少,这惊喜不是每天伏低做小的人能带得来的! 他喜得连连点头:“岚儿说的是,为父就听你的。你们还没听见吗?大小姐要到露华院里吃饭,快叫厨房尽快拣几个好菜送去!要热热的菜!听见没有?” 自己的夫君(父亲)对前妻的女儿突然这么好,青家这两个心胸这么狭窄的女人怎么忍得住? 想到她们两个心里一直被嫉妒的虫子啃咬着,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下,青岚开心得能连吃三碗! 青岚猜得不错,她走之后,青贤想来想去,觉得女儿进宫不能太寒酸,吃着饭便想起来一件事:“夫人,我记得你那里有一双十八子的碧玺珠子,到时候岚儿进宫的时候给她戴上,她小女孩儿衬那么鲜亮的颜色。” 余氏恭顺地应了:“是,老爷。”反正这碧玺珠子不是多名贵,给她用了,还能彰显自己的贤良。 没想到,没过一刻,青贤又想起来了:“我不记得你昨天还打了一副新的金累丝嵌宝虫草簪子吗?岚儿没什么首饰,把那个也给她戴进宫里吧。” 余氏仍然垂着眼睛应道:“好。”几枝金簪子,就当是舍给了乞丐!这些东西,往后有的是机会要回来! 但这下青嫣气得突然摔了筷子,饭彻底吃不下去了:“娘,那金累丝的虫草簪子你不是说给我打的吗?凭什么我们要送给那贱,送给大姐呀?” 作为大家长,青贤特别讨厌他说话别人插嘴,何况青嫣这已经升级到顶嘴的程度了。 他不悦地沉了脸:“坐下,我说话,你随便插什么嘴?你个小姑娘家,怎么这么没规矩!” 青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爹:“爹,你没听见吗?那簪子是我娘给我打的!”明明爹爹平时对她最是百依百顺,怎么说变就变了?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青嫣这一说,青贤想起一件事,转头去问正想打圆场的余氏:“对了,那你说的簪子是给嫣儿打的,我看只有一副,岚儿没有吗?” 青贤是被今天皇后娘娘的宴请勾起了“慈父心肠”,才多心问了一句。要知道,他只是一个五品的京官,连逢年过节皇上的赐宴都没有资格去领宴的! 现在虽然只是女儿去了皇后宴会上,但说出去在同僚中是多涨面子的事啊! 他是绝对不能容许谁丢了他面子的! 余氏心里恨不得青岚去死,怎么可能给她想得这么周到?但青贤是看到了那副虫草簪子的,现说打了,她也找不到一副新簪子应付青贤哪。 她只有勉强找了个借口:“当天给嫣儿打这副簪子的时候,岚儿还没有回来,只打了这一副。这是我的疏忽,我明天就再找首饰铺子的人来给岚儿多打几副首饰。” 青贤今晚却特别的敏锐:“哼,这也疏忽,那也疏忽,余氏,你这些日子的疏忽未免也太多了吧!你的主母是怎么当的?再疏忽下去,我看这青府哪一日也要被你‘疏忽’没了吧!” 这指责太过严厉,余氏只得赶紧离席跪下,忏悔地泣道:“老爷说的是,是我太大意了……”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青贤已经甩袖而去:“不吃了!我晚上在苏姨娘那儿歇下了!” 青嫣闹了半天,那簪子也不知道回没回到她手上,忍不住委屈地去看余氏:“娘——”只卡了半声,便被余氏阴沉冷毒的眼神吓得脸都白了。 余氏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女儿看着自己满脸惊惧,忙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温柔地拍拍青嫣的背:“嫣儿要相信娘,你想要的,娘一定会给你弄来!” 原本还想让这小蹄子多蹦跶几日的,但只怕再叫她多过几天好日子,不止老爷的心要被她拉过去,这青府的天,恐怕也要被她翻个个儿!不能再忍下去了! 露华院里却一片详和。 青琚早在马车上颠簸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但这个少年的意志出乎青岚意料地坚强。 在柳老御医的手下遭受了剜骨挖筋之苦,他的脸色只是苍白了些许,精神却非常健旺。 看见青岚回去,急忙关切地问道:“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青岚不想让青琚过于担心,便道:“是舅舅的封赏下来后,皇后娘娘也想见见我,赏我去吃宫宴。” 青琚虽是个涉事未深的少年,可他本来就聪明得很,一听就想到了里面的凶险:“那你不是一个人过去?万一别人要刁难你怎么办呢?要不,你就装病说不去了。” 青家的所有人中,只有这个少年没有被入宫这件事里的荣耀所迷惑住,而是担心起她的处境,这让青岚的心里熨贴不已,忍不住安慰他道:“放心吧,舅舅是功臣,还被皇上赏了大官做,这些人心里再怎么想,嘴上也会巴结一二的。我只要小心些,不去惹那些高贵的贵人,又怎么会有事呢?” 让青岚装病不去吃宫宴,已经是青琚能想到的,最大胆的“抗旨”法子,青岚既然没有同意,他便不深劝,只在心里发狠:若是妹妹受了人欺负,他无论如何也会好好还报那个欺负她的人的! 青岚不知他心里还转着这样的念头,只是心里却想:最好不要有人来惹她,否则,不管是明亏暗亏,谁惹了她,就要做好吃亏的准备! 兄妹俩在这一点上还真是像得很呢! 青琚的腿本来疼得厉害,但心里存了念头想保护妹妹,就算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仍然陪着青岚用了两碗饭,看得旁边的笔砚红了眼睛,直说:“大小姐您回来可太好了,少爷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好好用饭了。” 青琚的脸暴红,忍不住瞪了笔砚一眼:“多嘴!”却也为自己那几个月无谓地糟践身子暗暗懊悔。 青岚看在眼里,她上辈子父母早亡,一直觉得单独一个人没有牵挂的也不错。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时时愿意为你努力,为你改变,即使力量很单薄,也愿意张开他稚嫩的肩头保护你的亲人,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啊! 带着这种上辈子没有体会到的溶溶暖意,青岚回了溶梨院。 两个丫鬟因为白天都有事做,青岚为了方便她们做事,便没有把她们带去柳老御医家。 金珠今天着实有些收获,见银宝出去守门,忙不迭地向青岚邀功似地报道:“大小姐,我今天又去了夫人的院子,跟翡翠聊了聊。” 金珠兴奋地先对青岚好一顿赞:“大小姐真是英明,夫人果然是想对付您呢。”她知道青岚干净利落的性情,便不敢多说废话,马上进入了正题:“翡翠说,夫人这几日都是在让着小姐,叫我多忍着几日,等舅爷一走,就会收拾小姐。我就问了,夫人什么打算。翡翠就说了,夫人要把小姐送到一个地方,好好教训小姐。我再问是哪里,她也不知道了。” 金珠能把这些东西探出来,果然十分伶俐,青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并不说她表现得怎样。 偏偏青岚这个样子是金珠最害怕的,她心中忐忑,只怕没有探出夫人具体想做什么之前,小姐是不会给自己好脸看了。 看着跟自己擦肩而过的银宝,金珠暗下决心:总不能叫这个小蹄子爬到自己头上,总要叫自己成为小姐身边第一倚重的丫鬟! 银宝跟青岚的对话却没有金珠那么多花巧,头一句就是直切正题:“大小姐,上次一直说要奴婢留意先夫人的嫁妆去哪里了,我跟我娘说了,查了几日,时间太久的,没有查出来,但近几年夫人嫁妆的流向都在这张单子上。” 青岚接过单子,越看脸色就越冰冷:看来,这一家子还真把白氏的嫁妆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在用啊!啧啧,居然还光明正大地送出去了不少,是欺负死人不会喊冤说话吗?! 这张单子如果传了出去,只怕这位大凤朝的相爷的脸皮也会被扒下来掉个净光吧! 青岚真是越来越期待那一天到来时,这些人将会是怎样的一副丑态了! 有了青贤的关心,青岚根本不必担心这一趟进宫她会没衣穿没首饰用。 何况白行立也给青岚送来了不少首饰,什么明珠耳珰,宝石步摇,各式发簪流苏,满满登登的送了一匣子过来。 青贤生怕让这位舅兄说他不够重视女儿,见他一个当舅舅的都出手这么大方,便咬着牙让余氏也照着白行立送来的首饰的价值再加两成给青岚送去。 不提余氏后来咬坏了多少颗牙齿,又气得摔了多少物件,青岚这一回可是大赚特赚。 那两匣子的珠宝以后用不上了,要是变现至少也值万两黄金!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青岚一早被从床上拽来梳洗,打扮停当后便被塞进了马车朝皇宫里走去。 第1133章 她的头上至少被插了半斤的首饰,这让青岚极不自在,总想动一动。可一动,身上就哗啦啦的响,金珠就忍不住要提醒青岚:“小姐,不能动了,再动,这些东西全都要掉下来了。” 青岚心里不以为意,但封建社会,王权大于一切,她不能因为见皇后时仪容不整被人治罪,只能在心里开解自己:“就当是去做任务,别说半斤黄金,就是五斤重的八五式微冲,只要需要,不是不能忍的。” 青岚不再乱动,闭起眼睛作养神状,其实是在心里暗暗测量皇宫的位置,以及离青府到底有多远。 京城内城很大,以青贤的品级,他只能住在最靠外城的部分。 这马车颠簸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皇宫。 像宫外的车马是不能跟着一起进宫的,守门的侍卫验过了腰牌后,却只放了青岚和金珠两个人进去。 面对着空旷的宫廷广场,青岚有点蒙了:没人告诉她路线,也没人来领她去皇后宫里,她怎么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她示意金珠给那守卫塞了块银子,那侍卫才敷衍地随意给她们指了个方向。 青岚她们只能硬着头皮朝侍卫指的方向去,这皇宫虽然空旷庞大,却没有多少人走在外面,这让他们沿路边走边打听都不行。 她们不知道,在她们走后小半个时辰,皇后宫中一名本该是来接她们的小太监才姗姗来迟。等听那侍卫说,他该接到的那位女眷早就走了时,小太监顿时吓得跌倒在地:完了完了,本想着这次要接的人是没到过皇宫的土包子,绝不敢随便乱走,这才偷了半个时辰的懒,没想到那愣头青一样的小丫头早就走了! 青岚沿着侍卫指的方向走了小半个时辰,只知道皇后住的是凤睢宫,这路上路过的都不是。 她还没怎么样,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金珠已经累得受不了了:“大小姐,我们歇会儿再走吧。” 青岚看她那个样子,的确也到了极限。 正巧对面一所宫室的门半掩着,门里正中的庭院处有一个石桌。青岚便指了指那个石凳道:“那我们去那儿歇歇吧。” 推开半掩的门,青岚发现,那宫室里枯草长得很长,廊柱也班驳落了漆,显然是荒废已久,院子里静得连个鸟雀都没有,她便没有出声叫人。 后来青岚回想的时候,就是这一念之差才救了她的命! 青岚的耳朵极灵,坐下没多久,她就听到了紧闭的宫室里面有女子的喘息声,那声音……实在是暧昧得不得不让她想到不好想的地方去! 青岚脸色微变,对金珠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猫着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去。 糊窗的窗纸破了一个大洞,透过那个洞里往里看,一男一女赤身在翻滚,果然是在做那种事! 那男女的脸都背对着青岚,女人腻白的一双臂膀缠在男人的背上,她只看见男人头上簪着根如意玉带彩的翡翠簪子! 这两人特意选在一个荒僻的宫址行苟且之事,绝对不是有正经身份的人! 金珠原还跟着青岚,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但见青岚突然扭头过来,以前所未有的严厉瞪住了她,她做了个手势,快速地远离了窗子。 金珠被青岚可怕的神色吓住了,顿时慌不择路,临到快出门时,脚上突然踩上了一根枯枝,只是“咔”的一声轻响,屋内的男人已经喝道:“谁?!” 金珠自小在大宅门里长大,对这些事,她只有比青岚更知道厉害的。不用青岚催,就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提起裙子狂奔起来。 青岚怕她跑丢,不得不跟在她身后狂追。两人拐了个弯,很快就跑离了那座宫室。 在她们离开没有多久,那男人披衣跑了出来。 他仓惶地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正要再追出去看,便听屋里女人甜腻的声音:“宏,那一定是鸟雀的声音,你别大惊小怪的,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你不要这么紧张地破坏气氛好吗?” 那男人闻言勾起一个邪笑,转身进屋:“小妖精,看来刚刚你还没有满足啊。” 女人嘻嘻笑着不知说了句什么,屋里的声音再度暧昧起来。 两个人再跑一阵,所过到的地方越来越荒凉。 皇后再怎么也不可能住在这一带,青岚便喝住了金珠:“别走了,这里肯定不是凤睢宫所在,我们朝回走吧。” 金珠已经没了主意,青岚现在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但现在她极怕回去撞到不该看的事,胆怯地问青岚:“小姐,再回去的话还要朝那条路走吗?” 走了这么半天,青岚早就把路给摸熟了,这宫里横平竖直,到处都是路,她避开那处地方很容易。 青岚摇摇头,沉静地道:“不走那条路,你跟我来。” 金珠半信半疑:小姐不也是跟她一样的,第一次来皇宫吗?她怎么表现得那么自信? 青岚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现代那些复杂的海路空路况只能全凭她的脑袋记下来,这小小的宫庭走几步路,要是丢了才叫真正的丢人! 还好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走了没有多远,便碰到了去送东西的粗使宫女,两相打听,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浣衣局,这里几乎已经是整个皇宫最北面最荒凉的地方! 有了两名宫女带路,她们这次很顺利地到了凤睢宫外。 金珠上前一步,跟守在宫外的太监报上了姓名,并递上了腰牌。 那太监验腰牌的时候,嘀咕了一句:“你们头一次来宫里,怎么到处乱跑?皇后娘娘为了你们已经推迟了开宴的时间,你们吃罪得起吗?” 金珠顿时骇白了脸:误了皇后的筵席,让这么多贵人等她们两个,这么大的罪名扣在身上,怎么叫人不害怕?不过,皇权之下,有她申冤的地方吗? 青岚见金珠骇得嘴唇直抖,显然已经不能再应付差事,只好站上前,将她拦在身后:“有劳这位公公了,这位是我的使女,她小户出身,行止粗疏,恐怕会有碍贵人观瞻,可否请公公将她带到一边歇息,我自去见皇后娘娘?” 那太监惊异地看了镇定自若的青岚一眼:他当值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来见皇后的姑娘家这么镇定的,就是有些世家公卿里出来的老夫人也会多一分紧张,怎么她就一点都不害怕? 在皇后宫里做事,那必得比一般人都伶俐,那太监看青岚这表现,心中暗赞:就凭她这么稳得住,这姑娘,说不定以后还是个人物。 太监这样一想,待青岚就恭敬了许多,亲自把她引到了正宫之外,还好心提点了一句:“贵妃娘娘,静妃娘娘,秦王王妃,端王王妃,陈王王妃,燕王王妃,还有一些侯府的老夫人都在等着您到了好开席。” 青岚打眼只听到了一排“妃”,反正这些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便不再用心记下,只略点个头,从袖中递给这好心的太监一块实心大锭银子:“多谢这位公公提点了。”袖子一遮,轻轻巧巧的,没叫任何人看见,银子就到了这太监手中。 那太监整日在耳房里当值,平白哪一个贵人会看他一眼?更别说还给他这么大锭银子。这些人哪一个眼睛不是长在头顶上的? 难得这姑娘一点不拿他当个异类看,他顿时激动起来。却见这姑娘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微微一摇头,冲他洒然一笑,转头上了台阶。 台阶上又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过来拦住了青岚,青岚又把先头的腰牌出示给他看。 那太监进去大声禀道:“皇后娘娘,户部郎中青贤家嫡长女青岚求见。” 刚刚还略有喧哗的大殿微微一静,皇后还没说话,便有人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累得我们都等了这么半天的,是个怎么精彩的人物。” 再说话的,应该就是那位皇后:“宣她进来吧。” 青岚进了门,先是被殿里的珠光翠绕恍了恍眼睛:这殿里姹紫嫣红,坐了起码十几二十个贵妇,齐刷刷的眼神全聚向她。 青岚定了定神,忽略这些或是看好戏,或是兴灾乐祸,或是冷淡,或是愤怒的目光,按前几天突击学习的礼节对正中那个穿着明黄色凤袍的女人行了礼:“民女青岚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还没说话,刚刚开口的那个女人又是一声冷笑:“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让皇后饿着肚子空等,那娘娘能不能千岁就不好说了!” 青岚眼神都不飘她一下,只是按着礼节垂眼看着皇后的裙脚,等着皇后说话。 皇后声音倒很平和,先是斥了那女人一句:“好了,贵妃,别把小姑娘吓坏了,小姑娘第一次到皇宫来,难免稀奇了些。你先起来吧。” 贵妃却不依不饶:“娘娘,臣妾知道你是好性,可是,这规矩啊总要慢慢立起来,不然哪,旁人只怕是觉得你好欺负,现在这丫头没见过您就能邈视皇恩,那万一见您好性,可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这女人,不理她还真来劲了!她是迟到了一会儿罢了,一口一个邈视皇恩下来,真坐实了这个罪名,哪还有她的活路! 青岚抢在皇后之前,看向了贵妃,委屈至极地说道:“青岚姗姗来迟,原该向皇后娘娘请罪,但青岚第一次来皇宫,不知该往哪里走,便迷了路,请皇后娘娘降罪。” 她不信皇后不知道她没到是因为她宫里的人出了岔子,皇后刚刚没有点出来,只一味推到青岚头上,说她贪玩,应该就是不想她把这件事揭出来,这样,难免显得皇后无能,连一个邀请来的客人都能弄丢。 青岚也知道,如果她听了皇后的话,悄悄把这罪名应了,皇后虽不可能明面上补偿她,但必然会对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但是,前提是,她愿意这么做! 她又不指望皇后能许她些什么好处,凭什么要为她背这个黑锅! 那贵妃眼睛果然一亮,嘴上却喝斥道:“小丫头瞎说什么,皇后娘娘最是能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客人没有安排好?” 这又是在挖坑给她跳:她只想不受冤枉,又不想成为某人手里枪! 青岚不慌不忙地看向贵妃,道:“这位娘娘,我只说我头一次来皇宫不认识路,走迷了路罢了,怎么又跟皇后娘娘安排客人有关了?我什么时候说皇后娘娘不能干了?” 反正青岚不信皇后不知道,她之前是在哪里长大的,她就当自己不知道招待客人时要有仆从引路,使得客人不迷路。那么,她刚刚话里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地在陈述自己迷路,并没有一点要责怪皇后待客不周! 反而是她问向贵妃的那句话会令有心人颇费思量:你这么用力地把皇后的疏忽扩大化到底是什么用心? 贵妃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对上青岚冷静,甚至是洞悉的目光,颇为恼怒:“你……” 然而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始终在看戏的皇后淡淡地打断:“时辰不早了,相信各位夫人已经饿了,我们就不要说些其他的话,早点入席吧。” 众女纷纷起身,齐齐应了声“是”,三三两两地朝外走去。 青岚猜测,他们用膳的地方估计不在这里,便有意落后两步,跟在众人的身后朝膳厅走去。 走了没两步,青岚突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朝左前方望去,正对上一道温柔如水的目光。 那女子见青岚皱着眉头,凌厉地看着她,却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对她释放出了一个柔和亲切的微笑。 “那是静妃娘娘。”青岚的身边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只见一个长着圆脸,梳着元宝髻,眼睛又圆又亮,身材微丰的女子笑着对青岚道:“我是敏慧公主,原来,你就是白卉,啊,白将军的外甥女啊。” 青岚敏锐地感到,敏慧公主快速地切换了一个话题,但显然对方不愿意再深谈下去,她淡淡地点了个头:“公主好。” 敏慧公主讶异地挑了下眉毛:这个青岚是不知道礼数,还是有意的呢?居然听到她是公主,连个礼都不知道行一下。 但想到对方那出身乡野的背景,估计对方也想不到这么多,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仍是欢欢快快地,没叫青岚听出一点异样:“我见过很多人头一次见了皇室都很紧张,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你是怎么想的?” 青岚垂下眼皮:假如你也曾经当过某国皇帝贴身保镖很多年,便只会觉得,所谓皇室,只不过是些身份高贵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第1134章 跟这里的人说话累死人,不经意就能设个套子让你钻。 青岚只当作什么都不懂,傻傻地反问回去:“皇后娘娘又和气又漂亮,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为什么要紧张啊?” 青岚本来就没有学过皇室贵族的规矩,刚刚那句话只当自己寻常说话的声音一样大小,这一句话一说,顿时压过了所有轻声交谈的贵妇们,连走在最前面,已经快入席的皇后都听见了。 皇后面上不说,但对之前青岚不给她台阶下还是有些恼怒的,但青岚这句像是无知无识地说出来的话让听惯了奉承的她居然有些高兴——这丫头不是不给她台阶下,而是为人实在,喜欢说大实话啊。看来,她之前以为这小丫头心思太深是多心了啊。 敏慧公主的脸都红了:谁能想到刚才还绵里藏针地去刺了贵妃一下的小丫头居然是个傻的,这私房话还说得这么大声!丢死人了! 见前面几个老对头明显揶揄的眼神,敏慧公主恨恨瞪了青岚一眼,快步走开了。 青岚“莫名其妙”地望向几个兴灾乐祸的眼神,彻底坐实了她在众人心里傻呆憨直的印象。 宴厅里实行分餐制,一时各色珍品菜肴流水价上到桌子上。皇家的厨子自是非同一般,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有的甚至精致的让人都不忍心下筷了。 这个时空跟青岚之前的二十一世纪差不多,除了一些大凤朝人自己钻研的菜肴,绝大部分菜用了什么东西做出来的,她一看就知道了。 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品尝到代表大凤朝最高水平的顶级宫宴,青岚还是不愿意错过的。 她一边竖起一只耳朵听其他人的动静,一边埋头苦吃,没过一会儿,马上就发觉了不对劲,抬头一看,居然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青岚莫名其妙,这些人都不吃东西,看着她做什么? 正要挟起一块香酥鸡,她对面的一名女子突而笑了一声:“听说青大小姐是村子里长大的,我原还不信,看大小姐这么馋肉吃,真由不得人不信呢。” 她好像还自以为极为风趣似地,“咯咯”笑得浑身直颤,她一笑,惹得那些要看运营笑话的都跟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皇后额上那颗凤吐珠的金步摇微微晃着,打出的阴影叫青岚看不出来她的神色,但看她细细吞咽,眼皮也不抬的样子,就知道,她并没有为自己这个新来的客人说话的意思。 青岚忽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无所顾忌地吹了个口哨。 那女子顿时愕然:这姑娘怎么一点都不羞赧?她难道还听不出来自己是在讽刺她吗? 正在所有人愕然的这一瞬间,青岚拍了一下手,故作天真地道:“太好了,我爹还跟我说过,贵人们用饭的时候不能讲话,不然是件很失礼的事,可我看着这位姐姐说得很开心嘛!哪有不能讲话的规矩?” 那女子的脸色顿时红过了耳朵:讲究的大家子人家里的确是有用饭时不能讲话,静默无声的规矩,可现在是皇后宴席,还是用的分餐制,有一两句的交流很正常。 但青岚说的那话也没有错,因为这些用饭行走等等女子的礼仪规范正是该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制定,你要说青岚错了,不是说皇后也错了? 青岚的话说得天真,可她的意思不就是,你笑话我村,我不懂规矩,可你自己不也是犯了规矩?你也没比我懂到哪里去啊! 那女子气得就要说话,却见周围逐渐低至不闻的交谈声,终于明白过来: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不就是以身证明,皇后制订的《女则》是错的? 青岚瞟了瞟清净下来的大殿,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吃个饭就安静地吃才对嘛,非要别人噎得你吃不下才舒服了吗? 青岚那一番话,不光噎住了她对面那名贵妇,就连剩下的时间里,宫女们唱着菜名的时候,都没有善于奉承的女眷发表一番议论,生怕就成了不守规矩的典范。 直到正餐用完,皇后身边的女官上前一步,朗声道:“今日诸位来得正好,南安国才进贡了一批秋蟹,脂膏正肥,娘娘一早就吩咐了要做清蒸蟹,只是冬日寒凉,一人只有一只,各位夫人小姐们有口福了。” 女官说完这句话,所有宾客们均离席谢赏,那名先前为难青岚的贵妇瞟她一眼,又笑道:“娘娘,您怎么今日就上了清蒸蟹呢?万一有人不会吃蟹,弄得狼籍一片,那一件风雅之事不成了牛嚼牡丹吗?” 话音刚落,殿中人目光齐刷刷又聚到了青岚身上。 青岚略一皱眉,便听皇后笑嗔了一句:“就数你没事心操得多。”却没往下说下去。 身为一国之母,她自然不可能像她们这些人一样,跟一个粗莽,没有礼数的小姑娘计较太多,那不显得太过不大度了? 女官见众人再度入席坐好,带着笑拍了拍手。 穿着绿罗裙的宫女们鱼贯而入,这些人手各端着银盘,银盘一边放着八样银光闪闪的刀,剪,斧,针等小器具,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加了盖盅粉瓷浅口大盘,还有几样姜醋荷花型小碟子错落摆在银盘左右,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青岚揭了盖盅,一股勾人馋涎的香味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大盘里卧着一只两个手掌大的,橙红色的,一看就十分美味的海蟹。 看见美食,青岚的心情更加地好,但她只取了一把长柄斧,准备大开动。 这时只听寂静的大厅上,有人“噗”地笑了一声。 青岚抬眼一瞟,大厅里的人居然都没有开动吃蟹,全都有意无意地向她瞟过来。 这些人真叫闲得无聊,如此人间美味放在眼前不知道好好享用,却先来想看别人出丑,都是些什么心态啊? 螃蟹在她以前的社会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她吃过的次数说不定比这些古代因为运输不方便,还要靠进贡才能吃上的土包子加起来还多。 她知道吃蟹应该先剪蟹鳌,但谁说吃东西就有死板板的步骤了?她就有自己的方法! 于是,那些想看青岚笑话的人就看到了:青岚的手指连动,拿着长柄斧轻而快地敲击了几下,再用斧柄轻轻一揭,就完完整整地卸下了一整个蟹壳! 但是,迎着殿中人吃惊的目光,她又完好无损地拼了回去! 什么叫用最简单的方法做到最复杂的事?什么叫简洁而优美?只用一只长柄斧就做到的,这些只等着看笑话的人用八个工具轮流上来敲打,也不会像她这样做得这么完美! 青岚的目光里写满了揶揄:你们敢像我一样只用一样小斧头就完整地揭掉一个蟹壳,吃完后还能再盖上去? 那些先还在看着青岚出丑的人在碰到她的目光后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大凤朝国都在北,别说螃蟹了,连鲜鱼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到的,这样的好物她们一年最多吃个两回就已经不错了。 而青岚这样娴熟而流畅的手法,说明她对这东西怎么吃早就驾轻就熟,她们这些到了隆冬连鱼都吃不上的北方人能知道每样工具怎么用就不错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心里都产生了一个疑问:这姑娘,真的只是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吗? 不可避免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青岚这样几近于炫技的表演刺激了大部分贵妇,谁愿意连一个自己看不上的村姑都不如? 但这样的表演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到,于是,青岚在满意地吃完了她的那只螃蟹后就看到有些贵妇在学着她用长柄斧启开螃蟹的盖壳。 然而,不是斧柄滑了磕到手,就是盖子揭了一半却断在了蟹肉中,宴会厅里一不会儿便响起此起彼伏,小声的惊呼。 青岚微微眯着眼,看这些贵妇们要么打翻了螃蟹,膏脂溢得到处都是,要么就是不管怎么敲打,那该死的蟹壳就是打不开。 主位上,看似一心享用着侍女奉上蟹肉的皇后隐晦地看了一眼青岚:这小丫头,只是吃个蟹,居然能反过来影响一殿的贵妇们!也不知这样的天赋,她是生而带来的,还是有心如此。 青岚自然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她小口小口地抿着吃了螃蟹后用来驱寒的菊花酒,看着满殿的贵妇们笨拙地“表演”吃螃蟹,一边心里暗乐:也不知道皇后安排最后的这一出,到底是想看谁的戏。 你站在桥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想看别人的笑话,最后却被人反看了笑话,这样的体验一定很能回味一段时间吧? 青岚反正是不是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总之,吃完宫宴后,她的耳边就一直清静着。 这些人就算要从礼仪上找她麻烦,也得先看看青岚的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把蟹鳌里的肉都吃干净后还能完整地拼完一个大螃蟹,而自己的盘子里却杯盘狼藉,让人不忍直视。 整个宫宴大约进行了一个时辰,冬天各宫下钥早,申时正就要开始关宫门,吃完宫宴就离关闭宫门不到一个时辰了。 大凤皇宫占地极大,凤睢宫又在皇宫的正中央,走得慢些的贵妇们等走到宫门至少也要半个多时辰。皇后便发了话,叫各人退下径自回府。 来之前根据青贤给青岚普及的宫廷礼仪,青岚知道,走的时候要位尊的走在前面,位卑的走在后面,青岚便安安静静地等着那些女眷们先出门,反正在这里,只有她一介民女的地位最低,她最后一个走就对了。 青岚正安静地站在侧面,等着所有人走光。正在此时,一名着秋香色燕衔泥对襟袄的三十多岁的女子向她走来。 这女子正是之前频频看她的静妃娘娘,她披着一身石青刻丝出风毛的斗篷,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上前两步,温婉笑道:“青大小姐,你大约不认得我,我跟你娘在未出阁前是相交极好的闺中密友。” 见青岚不答话,只是冷冷看着她,静妃眼圈红了红,强笑道:“你不认我也是对的,我居于深宫,这些年都没得到你的消息,只以为你即便处境不好,也能吃饱穿暖,谁能想到,青贤那混帐竟把你丢在外面不闻不问十多年呢?”说到最后,她微微咬牙,目光露出锐利之色,显是恨得狠了。 她也不顾青岚理不理她,往她手里放了一块东西。那东西通体腻白如脂,润如婴肌,握在手里微微生暖,竟是一块绝品暖玉。 青岚正要推拒,那女子道:“你先别拒了我,这东西本就是你娘送我的,我现在也是物归原主。这块玉极是难得。你在那村子里自小吃苦,定是身体有亏,你贴身戴着,它能慢慢温养你的身子。” 青岚想了想,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便不再推拒,将它放进了荷包里。 接了别人的东西,总不好一直不说话,青岚微微点头:“多谢娘娘了。” 静妃眼圈又红了,眼泪“刷”地流下来:“不谢,你这孩子,长得跟你娘真像。以前我人微言轻,现在既然你已回京,我在陛下皇后那里多少也有些薄面,若是那姓青的再找你麻烦,你尽可进宫来找我,我来为你出头!看看他青贤是不是还不敢随意欺负你!” 看来原身的母亲跟静妃的确感情不差,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位居深宫,不好与外界交结的妃嫔放下如此惹人嫌疑的话。青岚心中感念,笑了笑:“娘娘不必忧心,我现在过得极好。” 她当然过得好了,每天只有她去气那一家子人的,别人还给不了她气受! 静妃却不由分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块腰牌:“这是我宫里的对牌,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往宫里递牌子见我,我来为你作主。我看他青贤还敢不敢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 她也不由青岚拒绝,转身让身边人给她戴上风帽,走向了门外。 多个人总多条路,青岚把对牌收好,招呼早就等在了殿外的金珠回青家。 原来皇后宫中有小轿备下,以防宫外来的妇人们身娇体弱,走不到凤睢宫就累得要倒下。只是青岚身份低,这次来的内眷又多,轮到她的时候,小轿早就被前面的贵妇分干净了。 这次皇后没有再出岔子单撇下她一人,那女官叫来一个小太监,让他引着青岚主仆二人,免得再走错路。 巧得很,这小太监就是守在门边好心跟青岚说殿内情况,被青岚拿了一大锭银子相谢的那人。 第1135章 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对青岚道:“前头的都是贵人,青大小姐如果不想与他们走到一路的话,可以稍稍行慢一些即可。”他还真伶俐,青岚什么都没说,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青岚听了他的建议,便真的落后了几步,等着人都消失在拐角处,才慢慢挪步。 却不想刚刚走出没几步,便险些跟一名宫婢撞上,那宫婢急匆匆的,白了青岚一眼。 青岚莫名其妙,再一看,不远处一队人正停在原地。 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那队人里的那位之前一直在给她脸色看的贵妃。 贵妃旁边,一名穿玄色大氅的男人立在她旁边,正露出侧脸对贵妃微笑。 小太监看青岚一直不停地在看那个男人,便道:“那位是大皇子燕王殿下。” 燕王?他的头上为什么插着那么眼熟的如意三彩翡翠簪子? 青岚眯着眼睛又看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凭着他的背影,完全可以确认,今天在那废弃的宫室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这位大皇子! 她来皇宫之前,白行立怕她不认识贵人,粗粗跟她科普过皇室中人的关系。 这位大皇子正是贵妃所生,传闻中他文韬武略,是个德行极佳,风仪翩翩的好男人,跟与他年岁差不多,却屡屡传出“孤僻暴戾”名声的二皇子慕昱清一比,他简直是所有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事实上,这位燕王殿下当年成婚时,的确不知让多少未婚的少女哭湿了帕子,让现在的燕王妃不知被多少人恨得直扎小人。 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一幕,青岚顿时恶心得直想吐:这样一边做出风度翩翩的绝世好男人相,一边到皇宫里去跟人偷情,果然好德行! 也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知不知道,她这个好儿子连他父亲宫室里的女人都摸上了手。 其实别看青岚刚刚在皇后宫中几次把这位贵妃噎得说不出话,但这贵妃能以一个小丫鬟的低微出身成功赶在正室王妃之前生出儿子,还平平安安地把儿子养大的经历来看,她绝对是个狠角色。 青岚之前是仗着在皇后跟前,贵妃不敢太过放肆,才会一点都不客气地反呛她。反正,她也没打算在后宫里混日子,青贤的品级不高,只怕以后这样进宫的机会会少之又少,她根本就用不着让着贵妃。 但现在两人狭路相逢,她真不敢保证这些后宫女人的心思会恶狠到哪一步。 她正准备让这个叫万良的小太监带她绕上一段路,贵妃正好偏头过来,看见了青岚主仆几人。 她对身边的宫婢吩咐了几声,那宫婢领着两个太监追上来,高声叫着青岚:“青大小姐,贵妃娘娘有请。” 这该死的皇宫里尊卑有别,青岚想装听不见,但不好做得太过分,只能领着金珠走了过去:“不知贵妃娘娘唤青岚有何事?” 贵妃端着下巴,傲慢地看着青岚,斜了身边另一个宫婢一眼。 那宫婢会意,出列高喝一声:“大胆!见了贵妃娘娘不行礼,还敢直视娘娘尊面,你好大胆子!” 这是存心在找茬了? 青岚从不会跟某些地方既定的,知道不会讨到好处的规矩搏斗。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她拿捏得很清楚。 二话不说就跪下,低着头道:“民女青岚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高贵大度,民女不知礼仪,请贵妃娘娘万勿责怪民女不知礼之罪。” 贵妃凤眼一挑:这小丫头一点都不傻,话里话外透着叫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尊位不会为难她的意思,可她想错了!自己混到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不是为了那点子规矩就让自己憋屈着不痛快的人! 她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不懂规矩?那本贵妃今日就拨冗好生教导你一番,省得你下次去了哪里,又冲撞了哪位贵人,被人喝斥一句倒是轻的,只千万莫因为礼数不周丢了性命!来啊,赏这不知礼的小丫头二十个嘴巴子!” 青岚听她冷哼,就知道这事情不对,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直在暗暗提防。 果然,贵妃话音一落,便有两个胖大的太监一左一右围了上来,张着蒲扇大的手向她打来! 那两个太监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经常做力气活的人,被他们把这巴掌扇实了,不需要二十掌,只用几下,不要扇掉半口牙齿?! 这贵妃真是飞扬跋扈,一点道理都不讲! 可惜,她碰上了更加嚣张的青岚! 如果她这一次打了别人,换作是谁,也只能自叹倒霉,忍下来只求不要触怒贵妃,以免她哪一天在皇上面前给自家的丈夫(父亲)上眼药。 可青岚那一家子是什么人?只怕,如果贵妃把青贤的官职捋了下来,青家还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呢! 她“呼”地一下站起来,躲开两个太监,叫道:“贵妃娘娘!我今日才知道民间传说中,深宫里白骨累累这话真不是空穴来风!试问,有谁会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把外臣家的女眷打一顿的?只不过因为我没及时向你行礼?” 贵妃大怒,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什么都不怕:“大胆!你们给我捉住她,好好掌嘴!” 七八个宫女太监听了贵妃的吩咐,立时蜂涌而上,这就要包围了青岚! 青岚如游鱼一样在包围圈里打着转,用更大声的声音叫道:“贵妃娘娘,你可别忘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就在旁边,我是娘娘请来的客人,你就是要教训我,少说也要问过娘娘吧!” 贵妃听了更加恼怒,宫廷内外谁不知道:这些年随着大皇子和三皇子越来越大,她跟皇后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青岚在这个时候用皇后来压贵妃,完全触到了她的逆鳞! “都是废物吗?一个小丫头半天都捉不住!”她眼睛一转,目光落到已经吓呆了的金珠身上:“还有这个臭丫头,一起给我打!打死不论!” 而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万良眼睛一亮,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青岚身上,悄悄地退出了战圈,转身飞快地朝凤睢宫跑去。 金珠没有提防,被反应过来的两名宫女捉住,一人一个嘴巴甩到了她的脸上! 金珠白嫩嫩的脸蛋上顿时肿了老高,她看向青岚,含糊地惨叫了一声! 青岚大怒:打她还不算,还要连她身边人一起打?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她也不躲了,直接拽过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一巴掌反抽回去,高声道:“多谢贵妃娘娘赏我婢子的嘴巴,来而不往非礼也!青岚亲自动手,这就把贵妃娘娘赏的耳光送回来!” 贵妃气得一个倒仰:好大胆的小丫头!下手居然一点都不肯吃亏,今天她若不捉到这死丫头,以后她的脸还怎么在后宫里抬得起来? 她看着旁边正在皱眉的儿子,像捉住了一个救星一样抓住他:“宏儿,快帮为娘把这死丫头抓起来,让为娘好好教训她一顿!” 慕昱宏却犹豫了一下:他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去捉一个小姑娘,这也未免太掉身份了! 青岚毕竟体力不行,躲了这些时,已经有些气喘,再加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大皇子,她不一定吃得消,把最后一个保驾人喊了出来:“我乃一品上柱国大将军的甥女!今日若受了你这辱,来日叫将军知道他的亲人被皇亲欺辱,岂不令保家卫国的将士寒心?” 这丫头竟是上柱国将军的甥女?慕昱清抬起的脚步顿时放了下来,暗自埋怨,娘越来越任性了,真若是把上柱国将军得罪了,那以后他的事…… 与此同时,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喝道:“皇后娘娘到!” 青岚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金黄色仪舆旁,是万良小跑着的,焦急的脸。 青岚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他给自己搬了救兵!这小太监想不到还真有些良心。 皇后来了,这架自然就打不起来了。 金珠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拽着她的那两人,拽了一下青岚,青岚反应过来,忙跪下见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青岚第一次下跪下得这么心甘情愿,因为,皇后开口就喝斥贵妃:“戚贵妃,你真是好生威风,连本宫的客人都敢打了?” 戚贵妃见皇后根本没有下仪舆,这样的居高临下,显然是想从气势上先压戚贵妃一头。 戚贵妃跟皇后对着干习惯了,见到皇后后根本不行礼,直声就要抗辩:“皇后娘娘,嫔妾不过是教训一个对嫔妾无礼的小丫头,当不得娘娘往嫔妾头上乱扣帽子!” 但皇后这次似乎是铁了心地要办戚贵妃,根本不准备问青岚,只道:“事实如何,本宫看在眼里,你这些奴才们太大胆,你也惯得太过了!什么人你们都敢来打杀一通,传出去真是活丢我们大凤后妃的脸面!” 慕昱宏听得皇后的话越来越不对,忙趁着皇后说话的间隙踏前一步笑道:“母后应该知道,我母妃她为人脾气急了些,并没有坏心,刚刚也只是这位青姑娘走路急些,冲撞了我母妃,母妃才想教她一些礼数,并没有坏心的,青姑娘,你说是吗?” 青岚冷冷撇嘴:戚贵妃这德性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个慕昱宏当众这么说,无非就是要逼她低下头来,承认这事是她不对在先。这样,皇后就是要罚戚贵妃也没了理由。 可这凭什么?!她好不容易进一次宫,平白无故要讨顿打不说,还得为打人的凶手遮掩下去? 这个罪名她今天要是莫名其妙地认了,真就对不起她挺直了二十多年的脊梁! 而且,皇后冒着寒风赶过来给她撑腰,不说皇后目的怎么样,她要是轻易就认了怂,不是成了旁人眼里扶都扶不起来的阿斗? 她水里来火里去,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最不认的,就是怂! 青岚心里激烈斗争,她其实很清楚,刚刚在大厅里斗嘴,还能当作女人间的小打小闹,不会牵扯太深。但现在慕昱宏这样逼她表态,她如果顺着他的话说是,那就是得罪了特意跑来教训戚贵妃的皇后,还对不起她自己平白要挨的这份打;如果她说不是,贵妃绝对会把她恨到骨子里,包括特地开口逼迫她的慕昱宏! 贵妃她不怕,但慕昱宏是有实权的王爷,如果她今天得罪了他,万一他小气记下仇来,连累的极有可能就是在前朝为官的舅舅! 这两人斗法竟要扯她在中间当夹心板!青岚怒极了,头都开始发晕。 她的头压得低低的,看在所有人眼里,就是这个可怜无辜的小姑娘单薄的小身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慕昱宏见青岚迟迟不答话,正要再逼上两句,却见这狡赖的小丫头身子晃了晃,竟软软地朝旁边倒了下去! 她竟装晕! 金珠立刻配合地扑到青岚身上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哭号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连慕昱宏都没办法探知青岚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皇后也跟着大怒道:“戚贵妃,你还有何话说?你堂堂一个贵妃,当着本宫的面,竟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逼晕了过去!你太嚣张了,今天若不罚你,本宫还有何面见陛下?来人!把戚贵妃押回重樱宫禁足三月,罚抄《女则》一百遍,好生静心养气!” 随着皇后的吩咐,几名甲士应声而出,将戚贵妃包围。皇后身边几个腰粗腿圆的嬷嬷也冲了过去,为首的嬷嬷就要将气得直抖的贵妃押走。 慕昱宏正要说话,皇后凌厉的凤目对上慕昱宏的眼睛:“燕王殿下,至于你今日是怎么把一个小姑娘逼晕过去的,本宫看在眼里,自会回禀圣上,你还是向上柱国将军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如此逼迫他的外甥女吧!” 慕昱宏暗恼,却又无话可说:谁叫青岚他是真的被自己逼“晕”过去的? 戚贵妃本来已经认衰,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连她儿子都不放过,顿时急得叫起来:“这小丫头是装的!” 皇后已经开始吩咐人将青岚带走,闻言转身冷笑道:“戚贵妃,你把人逼得都气晕了,还不罢休,莫不是你要逼死人不成?可惜今天有本宫在此,你是没办法了。” 戚贵妃与皇后相斗,一直势均力敌,什么时候被她逮到过机会,出了这么大的丑过? 她顿时气得直叫:“你胡说!” 第1136章 皇后目光森寒,冷笑道:“我胡说?这是你一介贵妃能对皇后如此放肆,恶言张口就来?今日我不狠罚你,来日我如何服人?李嬷嬷,代你主子好好赏戚贵妃五个嘴巴!” 戚贵妃恐惧地看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嬷嬷:皇后这次出来时人带得比她足多了,她的人早就被皇后带来的人制住,她只能尖叫着:“你敢!”被李嬷嬷按住手,“啪啪啪啪啪”连甩了五个耳光! 慕昱宏离他娘远了些,救护不及,一脚踹向那李嬷嬷:“刁奴你敢!” 那老嬷嬷如何受得住常年练武的慕昱宏一脚?她鲜血狂喷着倒飞了出去! 皇后怒得从仪舆上站了起来:“慕昱宏,枉你是圣贤书读出来的,你就这么对待嫡母身边的人吗?” 慕昱宏见生母在眼前受辱,一时狂怒,再加上皇后一直隐忍,没料到她今天一计又一计地让自己母子深陷入圈套,此时一脚踹出,正有些后悔。 便听皇后冷冷道:“好得很,燕王,你今日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儿子教育不周,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有责任,等这次事毕,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在场人都听得出来:皇后说的请罪,还不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慕昱宏,这件事她不会善罢甘休! 贵妃看向被人抱在怀里,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青岚,眼里几乎要放出毒箭:都怪这不省事的小丫头,要不是她,自己两母子怎么会吃了那么大的亏! 皇后毕竟是慕昱宏名义上的嫡母,他不能公然反抗她,只是阴沉沉地看了看皇后离去的方向,回身道:“你们对我母妃客气些,否则——” 不必他再说下去,先前那李嬷嬷的下场已经上很多人胆寒了,那些人低着头不敢跟慕昱宏对视,直到这个外人眼里温文尔雅的大殿下离开后,才有人轻声道:“贵妃娘娘,您请跟我们回去吧!” 戚贵妃冷冷看着刚刚被皇后派过来时趾高气昂,现在已经畏惧得弯下腰来的老婆子:这就是她敢这么嚣张的原因,她的儿子就是她最大的支撑! 先不说外界此时是如何的风青变幻,凤睢宫里,青岚却是真的病了。 连拿着青岚作伐子,狠狠整治了一番贵妃的嚣张气焰,甚至是连燕王的把柄都拿住的皇后也没料到,青岚的病并没有掺假。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青岚这些天只是吃得好了些,虚弱的底子却还在。前几天在府里静养着还看不出来,今天到了皇宫,天气本来就冷得能结冰,她跟贵妃斗法不说,前头还走了这么多冤枉路才到凤睢宫,青岚这一天又是累又是气的,隐藏的毛病一气儿全被激发了出来。 要不是青岚,皇后也不会那么及时地捉到贵妃和大皇子那么大的把柄,而且这姑娘别说还是上柱国大将军的侄女,就是冲着上柱国大将军的份,皇后也会为她请来最好的御医。 凤睢宫里,青岚继续无知无识地晕着,却不知道,整个大凤朝最顶尖的那些勋贵将领们已经为她大动了一回干戈。 凤启帝早就知道青家的那个小丫头要进宫,只是没想到,这丫头惹祸的能耐这么强! 先是他一直以来都安安份份,贤惠大度的皇后披散着头发跪到了前殿。皇后举着荆条,要向凤启帝负荆请罪,哀切自责地说自己没有管好陛下的后宫,让妾妃冲撞了陛下的功臣家眷;她更没教导好大皇子,让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家,生生把人家小姑娘给气病了! 凤启帝想起皇后哭得涕泪纵横的样子,仿佛她真心诚意地把这一切的错误全背到了自己身上,一身的火气愣是发不出来。 他自然不会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但说皇后错了,他也没这么厚的脸——贵妃能嚣张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他之前在有这个苗头的时候没有及时管教?他倒有心想怪皇后,可他心里明白,贵妃敢跟皇后对着干,未尝没有顺着他的心意,借题发挥的意思在。 那最后能怪谁?只能怪做错了事情的贵妃,和她那咄咄逼人的儿子! 于是,刚刚被拘禁在自己宫中抄《女则》的贵妃立刻又收到了凤启帝的申斥,并且罚俸半年,夺取理宫权。 戚贵妃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不过是要教训一个看不顺眼的小丫头,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皇后的理宫权在她手上已经快十年,还是她好不容易才抢到手上的,没想到这一次这么轻易地就失去! 那必是皇后和那小丫头联合施的诡计!专等着来害她的! 此仇不报……戚贵妃保养得如春笋一般的手上青筋直爆! 燕王府中,大皇子慕昱宏也等来了凤启帝处罚的申斥:凤启帝直接夺了他好不容易在军部谋来的职位,勒令他在府中自我反省。 大皇子自然不肯坐以待毙,连夜召集幕僚开会,想着怎么把这个锅甩出去,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他的父亲因此而厌弃他! 但事情的走向在一夜过去立刻转了个向,这个方向甚至连有意让事情闹大的皇后都没有预料到—— 大皇子自辩的奏章还没有呈上御览,那个刚刚获封,正在风光无限的上柱国大将军,他竟然纠集了好几个人联名呈奏,说贵妃飞扬跋扈不是一日二日,已经有多家女眷受害。那些受害者的家眷中,轻者被当庭训斥,重的甩耳光教训,甚至是连挨过板子的都有过! 这还得了!凤启帝虽然对内廷的管理一直没有放松,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还要治理一个国家,怎么会对内宫的事都尽在指掌间? 他只知道戚贵妃喜欢喝斥人,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皇妃盛气凌人一些这是常态,谁叫她的丈夫是这个王国身份最高的人? 但殴打大臣内眷,被打的人里甚至有命妇在,这就不是一个不知礼数,嚣张跋扈能概括了! 大凤国向来最重文人,一国帝君一直都以礼贤下士的形象示人,现在居然那些士人的妻子们被帝君的妾妃无缘无故打了,这也未免太过荒唐。 其实贵妃并没有奏章里那么狂悖,她也不会什么人都特意针对,因而那些被打的人都以为只有自己一家受害,而且被打的人大部分身份低微,贵妃把人打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反咬回去。 但这一次,青岚进宫后,白行立一直在关注宫内的事。 青岚的那一次大闹当着的不光有太监和宫女,最后皇后连侍卫都拉了过来。这些侍卫下值之后嘴巴再一乱传,白行立本来就是武职,消息得到的只有更快,顿时就炸了—— 以前他离得远,帮不上外甥女也就罢了,但现在他人就在京城,外甥女还被人这样欺负,这凭什么! 他立时用了以前他的父亲,老扬威将军的人脉把贵妃的恶行调查得差不多,再牵头联合那些家眷被辱的仕人和官员,抱着这一次非让贵妃吃大苦的想法,在大朝会的时候向凤启帝递上了折子弹劾贵妃! 那些官员原本就要吞下这个委屈的,但这次挑头出来的是一品上柱国将军,他们不趁着这次的机会报回之前被辱的仇都对不起自己! 要知道,文人也是有傲骨的! 之前隐忍不发只是怕孤掌难鸣,告也告不倒,但现在,哼! 滴水成流,聚沙成塔,贵妃很快就尝到了犯众怒的下场:凤启帝一心拢络仕林中人,面子却被一个妃嫔给踩到了底下,他勃然大怒,直接夺了贵妃的封号,改降其为三品贵嫔,改迁重樱宫侧殿! 这折子的意思就是,贵妃不光职称连降了三级,虽然还是一宫主位,可是,她得从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搬到阴暗背光的小房子! 这一次贵妃才是真正的吃了大亏:治宫权本来就不是她的,收也就收回去了,可贵妃以及一宫主位是她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只这一次小事,居然让她多年心血白白空耗! 这还不是最毁灭的打击,最毁灭的,是大皇子递上去的自辩折子凤启帝不光没看,还发了明旨说他助纣为虐,品性有瑕,让他好好修身养性,罚俸半年! 凤启帝的这道郑而重之的旨意跟先前的申斥可不同:之前的申斥只是一个父亲在训斥儿子,而这一次,是一个君王在告之于众,说他的臣子品德不佳。因为但凡是发了旨意的东西是以后要被记到史册中,给后人看的! 这次的事,无疑给大皇子一直以来苦心孤诣,在众人面前营造的“贤王”的名声带来了一个天大的污点! 京城里,明眼人都知道:这一次,恐怕上柱国大将军跟燕王一系的人仇结得大了! 如果青岚知道事情的动向会滑向这么糟糕的地步,她那天估计说什么也要强撑着说几句话再晕过去。 但她怎么可能想到,她这个舅舅因为愧疚,是铁了心地要给不长眼来招惹她的人一个好看!白行立生怕他以后离京再有什么人来算计她,这是一次要把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震住! 他完全没有为自己考虑:他在边疆镇守,假如在朝中树敌太多,有战事发生的话,后勤不给力一点,他拖都要被拖死! 青岚醒的时候,嗓子里像放了把沙子,又涩又痛。她试着开口几次,都没办法发出声音来。 手也软得像面条一样,外面有宫女在小声聊天:“你说,这回贵妃娘娘还会再翻身吗?” 另一人喝道:“什么贵妃娘娘,慎言,现在该叫贵嫔娘娘了!还有,主子的事是我们能随便说的吗?” 那宫女被喝斥得果然不敢再说话,没过多久,屋子里“啪哒”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两名宫女一惊,匆匆跑了进来。 青岚竭尽全力从喉咙眼里挤出了一个字:“水!” 进来的两个人里没有一个认识的脸庞,青岚想了半天,看着屋里的装饰,知道自己大约现在还在皇宫,可金珠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哪去了。 一名年纪看上去大一些的宫女惊喜道:“青大小姐,你醒啦?”一边吩咐另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宫女:“快给青大小姐倒水去!” 一盏温水润过喉咙,青岚才舒服了许多,想到刚刚宫女们说的事,直觉这事跟自己有关,刚挑起一个话头:“刚刚听你们说,贵妃娘娘怎么成了贵嫔娘娘?” 那两名宫女面色一变:自己私下嚼舌头的话被正主听了去,这感觉可不是一般的不好。 这两人互看一眼,正在琢磨着怎么跟青岚回这个话的时候,门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小姑娘,你别拉着我啊,我人老了,不能走得太快!” 这人的声音,却是几天没见的柳老御医! 柳老御医人老眼睛不老,透过撩起的床帐,一眼就看见青岚清明的双眼,拍了拍一脸焦急的金珠,笑道:“小丫头,快别拽了,你家小姐不是醒了吗?” 金珠定睛一看,顿时眼泪就要下来:“大小姐,你可算醒了。” 这几天在宫里孤立无援,她是心底最煎熬的一个,现在见青岚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立时就撑不住了要大哭一场。 好在还知道给青岚看病要紧,只忍着哭声,像看八百辈子失散了的恋人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柳老御医给青岚诊脉。 柳老御医三指搭上青岚的手腕,眉头终于越拧越紧。过了片刻,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前段日子是不是受过一场大寒?” 青岚正想说没有,突然想起刚穿越时那场把原主直接害死的大病—— 那时已是隆冬时分,原身寄养的人家里,张氏还给了她一盆脏衣裳叫她去河边清洗。那河水冻得扎人骨头不说,主要是去的时候,原身没有站稳,一下跌进了河里,所幸河水不深,她才爬了上来。 她不敢对张氏说自己掉河里的事,在外面吹着冷风洗完衣裳,把自己身上的衣裳吹了半干才回去。 回去后张氏骂她故意躲懒不做饭,她连饭都没吃就被赶到了柴房去睡。半夜里一场高热,让她直接魂归了西天。 如果说受大寒的话,柳老御医所指的,应该就是那一次掉到河里去。 青岚点了点头:“一月前我掉进过河里。” 柳老御医人老成精,也不去问她一个本该养在深闺的姑娘家是怎么会掉进河里,只叹着气道:“那就对上了。小丫头你当时看着病好了,实际寒气都积存在身体里,一有机会便全发了出来。这次的病也病得正好,再拖些时日,寒气入骨,那便不是大病一场的事了。” 第1137章 青岚这条命本就是自己捡回来的,倒还没怎么样,金珠已经急了,忙问道:“那比大病一场还严重吗?” 柳老御医生怕他们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板着脸道:“寒气积存的话,当然严重了!轻则有碍子嗣,得风邪痹症,重则年幼早夭。” 见金珠被唬得一脸惨白,柳老御医方道:“不过现下有天山雪莲的话,老夫给你家小姐开个方子,你每天照方吃药,吃足三月即可痊愈。不过小丫头你这病不是躺在床上就能养好的,要多走动才能趋逐寒气,使得气血旺盛,这才能好得更快。” 柳老御医通篇的话,青岚也只听了“多走动”这三个字。多走动的意思不就是要多运动吗? 她前些天还因为在露华院墙头的那一跳,让跟白行立本来都说好了的去军营的事泡了汤。现在得了柳老御医的话,再去说服舅舅,他肯定不会不答应的! 青岚心里雀跃,金珠却白了脸:“天山雪莲?!”那是传说中的圣药,连皇宫都没有,他们家哪里来的本事去弄到?! 柳老御医咳了一声,突然拉下脸来,不情不愿地道:“这个老夫那里正好有一株,你家小姐不用担心了。” 金珠惊喜万分:“老御医,你说的可是真的?”会有人得了这等好药,不自己私藏,还愿意拿出来给病人用的郎中吗? 柳老御医眼睛一瞪:“你这丫头怎么说话,我柳神医是看着那么难说话的吗?” 辞了千恩万谢,要搀着他出宫的金珠,柳老御医慢悠悠一个人提着药箱出了皇宫。 宫门不远处,早有一个披着黑色貂皮斗篷的人等在那里。 柳老御医老大不高兴地:“行了,你的雪莲送出去了。我说你这死小子是怎么想的,千方百计地要我去给这小丫头看病。这些年你爹想找我,我还不买帐呢。你为了一个小丫头还这般劳动我老人家,你这不孝的死小子!还有,你要送雪莲就光明正大地送,怎么还拐着弯的?你这个样子,人家用了你的东西,也不会领你的情。” 披着斗篷的人不作声,柳老御医仍然愤愤不平:“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株天山雪莲,让你好好讨好讨好你那心都偏到胳肢窝的爹,你倒好,转眼眼都不眨地送了一个小丫头?哎,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披着斗篷的人,也就是慕昱清,他神色冷淡地道:“我们那酒精的事还没有开始,这丫头就病了,少了她,你知道酒精怎么做吗?” 柳老御医一噎,听慕昱清接着道:“如果酒精的事能成,这将是造福万千将士的好事,这个时候,她当然不能有事。” 柳老御医一边哼哼着,一边贼忒兮兮地去看慕昱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你说你不是喜欢她,那你耳朵红个什么劲哪! 青岚这病来得凶,又是寒气入侵,来诊治的御医都是一个腔调:千万不能见风。因为这个医嘱,她在宫里养病养了一个多月才许下床出门。 这期间,原身生母的那位闺中密友静妃曾多次来探病,青岚也跟她熟悉了起来。 她时常跟青岚讲原身生母白卉在闺中的事,还在皇后无暇顾及她的时候训斥了怠慢她的宫女。 听着静妃口中的白卉,青岚的印象里,一名活泼跳脱,飞扬不拘礼数,热情爽朗的小姑娘出现在眼前。 想不到原身的母亲白卉是活得如此肆意张扬的一个人,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因为她的早逝而承受了这么多痛苦磨难,变得懦弱胆怯,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想。 不过,现在她们母女可能已经在阴间团聚,要怎么相处,就不是青岚所能操心的了。 有时青岚也会想,也不知静妃这样柔清如水,温婉娇弱的性子是怎么跟白卉成为那么要好的朋友的。 但有了熟知内廷事务的静妃在,青岚在宫廷中的养病生涯才能过得不错,一个多月下来,青岚还是很承静妃的情的。 青岚的病情稍微好一些,白行立便向宫内递牌子,要把外甥女接出宫去养伤。 真别说,白行立那一闹的效果好得惊人,起码整个京师的高层都知道,他这个舅舅宠外甥女宠到了天上去,为了她,连贵妃都敢下手整治。 皇后本来对青岚就是面上情,也怕她在宫内留得久了,还不知道要引得那煞星怎么想,因此,白行立一递牌子,皇后便放行了。 白行立人虽在宫外,消息却灵通得很,早知道外甥女这一场大病的由头在哪里,怎么还敢让青岚回那虎狼窝里去受罪? 因而等着宫里送青岚出来的小轿一出来,他直接派了兵丁,压根没理等在一边的青家家丁,把外甥女接回到了自己的新家——凤启帝御赐的上柱国大将军府。 白行立此举完全没把青贤放在眼里,气得青贤在家里摔了一个珍爱的象牙笔筒:“真是一介粗鄙不知礼数的武夫!有本事他就把死丫头接到外面住一辈子!” 这话却也不错,白行立不同于在京有实职的武将,他是戍边将领。虽然凤启帝额外开恩,让他可以在京里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后,然而,他终归还是要回凌风关履职的。 他跟青岚两个毕竟不是一家人,现在他接青岚去住,还能用舅舅接外甥女小住这个名义,但他将来是不可能把外甥女接到自己驻地去的。 白行立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想到青氏那一大家子,便怎么都顾不得了。把外甥女接到他家里是第一步,他还有其他的手段,慢慢来跟姓青的清算! 青岚更不愿意回去受青贤的拘束,去看余氏那张假模假式的脸,也没有反驳白行立这不合情理的行为。 柳老御医虽然说过,青岚要喝足三个月的药,却也在复诊的时候叮嘱过,要她多注意运动。青岚身体稍好一些,便向白行立再次提出了去军营的要求。 白行立因为外甥女这一病,终是挨不过心里的愧疚之情,在青岚再次请求要去军营看看的时候答应了她。 因为是带兵献俘,白行立带来的将士全驻扎在南城门外,等着新年到,陛下大宴群臣时举行献俘仪式,青岚这回就是从的南城门出城。 舅舅白行立一早就去了兵部上衙,青岚带着好奇不已的金珠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后才到了边军所在的军营。 主仆二人经过皇宫里的患难,金珠对青岚的感情已经不止是敬畏:那一天要不是大小姐为了保她,也不至于最后跟贵妃的冲突激烈到那种程度。 金珠每每想起那一幕,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以前那样对待大小姐,还跟着康嬷嬷算计她,实在是鬼迷了心窍。 青岚的心神全部都到了那些亲切的绿色帐篷上:看得出来,这些边军的帐篷是用经用耐磨的粗布制成,一行一列极为清晰。 远远的,校场里传来喊号子的声音,护送青岚的小校介绍道:“跟着将军到了京城后,将军要求我们训练一日都不可懈怠,除了早午食,我们都是在校场里做队列冲杀训练。” 他一边介绍,一边看着青岚,有些纳罕:之前见到这位小姐都是病恹恹的,怎么听到训练的声音,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青岚面容冷肃,腰板挺直,心中却热血奔涌:多少天了?这些熟悉的号令声才再次在耳边响起?那些青春激情碰撞,热血挥洒疆场的壮怀情致仿佛像沉睡的雄狮一样,在她的心里,在她的血液中再次复苏! 青岚激动得几乎要发抖:她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快点去校场里好好打一场,笑一场,醉一场,好好地挥洒汗水! 她双眼晶亮地看着那名小校:“快带我去!” 小校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好兴奋的?不就是喊号子的声音吗? 可他怎么能理解,青岚在突然间离开了自己所爱的环境,所爱的职业,那种突如其来的空虚和寂寞?现在的她,如果有志同道合的战友站在一边,两人早就斗在了一起。 青岚迫不及待地催着那小校,三个人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地方。 她无视了小校带着她时,那些守门的将士们怪异的眼神,终于到了那地方。 校场的台子上,一名将领举着剑刺向扎好的稻草人,口中大声喝令:“刺!” 令行禁止,数百名将士端着平齐的剑在同一时刻刺向稻草人的同一个位置:“刺!” 那将领收剑,正准备再做下一个指令动作,不知看到了什么,招呼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便跳下台子,走向青岚的方向。 不怪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实在是青岚太过显眼了,在所有穿着棕色轻甲的士兵洪流中,只有她披着一身大红色猩猩毡的斗篷,如同万绿中的那一点红,想不看到都难。 那将领脸色难看得像下了霜,小跑到小将跟前,还不待小校给他行礼,他劈手就是一掌拍到他的头顶:“郭林你这死小子,竟然趁将军不在的时候带着女人来校场,仔细将军回来军法处治你!” 郭林苦笑着挨了一掌,也不敢躲:“王副将,这位,就是白将军让我带来的,她是白将军的外甥女。” 那姓王的副将才皱眉好生打量了青岚一眼,眼睛一瞪:“你胡说,将军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进军营?那不是让咱营里凭白惹晦气吗?” 晦气?什么时候女人进军营成了晦气的事?青岚脸沉了下来。 “哦?我倒不知道,女人进军营什么时候成了晦气的事。不知王副将能否解释一下。”青岚想着,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王副将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青岚,没好气道:“女人都是软绵绵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爱大惊小怪,让你们进了这军营,多叫几声,把我将士的魂叫掉了可怎么办?可不是晦气是什么?” 青岚哼笑一声:“叫几声你的将士的魂被叫掉了,这样孬的兵要来还有何用?” 王副将大约是不想跟青岚争吵,只道:“我不跟你个小女子说来说去,这校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些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还拿手去驱她。青岚没防备他突然动手,差点被他碰到。 金珠气急了,冲到青岚身边,伸着手挡住王副将,叫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礼?郭小校,你还不快来帮忙!” 郭林苦着脸,不得不跟金珠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伸手去拦那王副将:“王副将,你好歹看看清楚这是谁啊,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也好意思拿你的粗手去碰?” 王副将眼睛一瞪,正要说话,却见他眼里那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冷笑一声:“王副将这么害怕我进去,莫非是害怕我太功夫太高,比得你的兵太差?” 王副将先是脸上一怒,立刻就回过味来,鄙视地看向青岚:“激将法?咱们早八——” “哎哟!” 王副将一句话没说完,他下肢一个不稳,突然仰躺在地上摔了好大一个跟头! 青岚抬着下巴,把刚刚“作了案”的脚伸回来,不屑地道:“也不过如此嘛!” 王副将脸色发黑:他几时在女人面前吃过这么大的亏?! 虽说刚刚他摔倒在地上是一时不防,中了青岚的手段,但说出去也是他在一个女人面前跌了一个跟头,以后还叫他在旁人面前怎么做人? 这小丫头却还落井下石地说了这样的话,王副将怒火上头,喝问道:“你要做什么?” 青岚歪着头笑道:“不做什么,不过是看你沾晦气罢了。” 这句话却是把王副将刚刚的“晦气论”给还了回来。 王副将脸色涨得通红,扭头就往校场里走:“女人真是难养。” 这个人从女人晦气说到女人讨厌,不教训他一下都说不过去! 青岚毫不客气地一脚蹬向怒气冲冲往前走的王副将,立刻把他蹬了个大马趴! 这时正到了每次训练短暂休息的时间,刚刚青岚把王副将撂倒时只有他们三个人见到,但王副将摔了这么狠的一下却让所有的士兵都看在眼里,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王副将这一跤跌得不疼,但面子全无,他也不管什么将军的外甥女不外甥女了,登时大怒跳起:“你!”醋钵大的拳头提起来就要往青岚身上揍! 被王副将那样粗莽的汉子挨一下那还有得好?那双手可是战场上杀过人的手! 郭林和金珠一时都惊呆了,眼看就要阻拦不及! 但见青岚双臂一振,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飘飞落下,露出下面黑色扎着裤管和袖管的劲装。 第1138章 她竟是有备而来! 校场门口,白行立面色一变,就要喝斥那两个不省心的人,却被同来的人拦住了话头:“白将军,难道你是不相信令侄女的能力?” 白行立一口老血闷在心头:你说呢?我侄女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相信她能打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其实,同来的那个人也心中没底,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像她想做的事,自己都不想阻拦,还一心盼着她能达成所愿…… 慕昱清越来越觉得,遇到了那个女人,他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是自己了! 白行立没能在第一时间开口,青岚已经跟那王副将战成了团—— 啊不!应该说,王副将单方面被青岚虐得缩成了一团。 这小女子跟其他人不同,面对王副将的攻击,她速度极快,不退反进,将身子一矮,嫩生生的手掌握成拳头,直捣王副将的腋窝! 趁王副将吃痛的那一刻,她脚尖连点,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副将已经痛苦地双膝触地,只是出于男人最后的那点尊严没有叫出声罢了! 这样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就是,王副将不但没有打到青岚,反而还给她下了一个跪! 这对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王副将而言是多大的耻辱! 由于青岚出脚太快,校场里除了白行立和慕昱清,其他人都没有看清,其实青岚的那两脚几乎踢在王副将的同一个位置——血海穴。在她短促而剧烈的撞击中,王副将怎么受得了?自然是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眼睛发红,嘶吼一声,还待起身再战,听见不远处一声断喝:“够了!” 大家才发现站在那边的白行立和慕昱清,王副将一脸羞惭地向白行立抱拳:“将军。” 白行立却不看他,严厉地斥责着青岚:“你一个女孩家竟然跟个男人动起粗来了,这像什么话?” 青岚知道白行立敏感的神经又一次被她不经意地挑动了,生怕把他再次惹毛,自己好不容易磨来的军营之行就又泡了汤,只能乖乖地垂着头听白行立训斥。 慕昱清不知怎地,特别不爱看这个沮丧的青岚,他忍不住开了口道:“我瞧着青大小姐刚刚的那两下好像是有讲究的,不知有大小姐是不是知道该怎么下脚才算省力?” 他原本只是胡乱一说,说完后,见几个人一齐看向他,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便询问地看着青岚。 青岚只觉得慕昱清是在拆她的台:她现在装乖还来不及,还要问她是怎么打人的?还嫌白行立不够生气吗? 她暗暗地瞪了慕昱清一眼。 大皇子问话,白行立不得不回答,他不想让外甥女太出风头,只能道:“王副将,你来说说!” 王副将好不憋屈:今天无缘无故被一个女人打了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完了他家将军还要把这个屈辱的过程复述一遍! 但军令难违,他不得不如实道:“末将不知,末将只是感觉到刚刚腿麻了一下,就不自觉地朝前面栽倒。这里面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青小姐知道了。” 青岚感觉到自己又成了众人的目光聚集处,尤其是白行立,他那双眼睛里隐藏的怒火烧得她坐立难安:怎么办?难道她说这是她现代社会训练的腿法? 她刚刚那一手这么系统有规范,想来也不会是随随便便就能使出来的花架子,瞒,肯定是瞒不过这些在沙场征战的老兵的! 怪只怪自己还是太冲动,一听别人说女人怎么不好,就火气上头了,可现在该怎么把这一关混过去呢? 白行立见大家都像看西洋景似地看青岚,把脸一虎:“什么知道不知道的?都散了,散了!你跟我进来!” 舅舅一发飙,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岚也不得不打怵,她低着头跟在白行立后面。 白行立怒气冲冲地往中军大帐直走,没有留意到,跟着他去的,不光有他的外甥女,还有那个快要被他遗忘的二皇子慕昱清。 一进中军大帐,白行立就要拍桌子,青岚看情况不对,先对他奉上个甜甜的笑:“舅舅,怎么样?我没有给你丢脸吧?还叫那个姓王的副将瞧不起咱们家的人吗?” 她此话一出,跟着她一起进来准备挨罚的郭林和金珠全愣了:王副将什么时候瞧不上白家人了? 白行立也是一愣,将要出口的语气缓和了一下,仍然不算好:“你是什么意思?你打人还有理了?” 青岚振振有词:“是他先惹我的,我今天来可是有正事办,要不是这个人一再地招惹我,我还懒得理他呢。” 白行立嗤之以鼻:“只让你来营里玩玩,你能有什么正事?” 青岚笑道:“训练啊,舅舅,你莫不是忘了?” 白行立皱眉,他只是随口哄哄这个小外甥女,怎么听她的样子好像当了真? “什么训练?你一个女孩家能训练什么?别添乱了!”白行立不由得喝斥道。 如果这话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在青岚面前说,她都能把人拉出去单挑,非用拳头让那人把那话收回去不可,但眼前的这人或者是世界上唯二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能这样伤他的心…… 一向直来直往,说话做事从不拐弯的青岚伤脑筋了:该怎么不伤感情地跟舅舅说,自己真不是在闹着玩呢? “孤倒不觉得青大小姐在添乱。”略有些紧张的气氛中,一直被舅甥俩忽视的慕昱清突然道。 白行立眉毛都立起来了:我们一家子的事,你掺合个什么劲?到底碍于对方的身份,没有把这话说出声。 慕昱清只当看不见他冷淡的神色,继续道:“我看青大小姐刚刚使的那几招有章有法,不像是胡乱用出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哪里学来的?” 青岚听了前半句话还像个样子,以为这家伙良心发现,终于知道帮她说句话了,没想到,下一句他就露了原形: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村姑出身,问这些招式的来历,叫她到哪去找怎么学的?难道说,是2000年后华夏特种兵部队里,她的队长教的吗? 但是白行立被慕昱清一提醒,也想起来了这个可疑之处:青岚那几招外行看不出来,内行却是一眼就知道,这不是随便一个有两把力气的人能做到的! 青岚见实在避不过去这一条,只得祭出了“白胡子老爷爷”大法:“我以前在小李庄的时候,张氏,嗯,就是我寄养的那户人家。她每天让我天不亮就去放鸭子,那时候天太冷了,我穿得又薄,有一次,一个路过的白胡子老爷爷看我可怜,便对我比划了几下,让我每天照着这个练,就不冷了。我怕冷啊,就照着老爷爷教的法子每天练。刚刚对着王副将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就使出了那几招。” 青岚提到的这段经历一直是白行立最愧疚的地方,她一说这些事,这个在敌人面前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铁打的汉子眼眶就忍不住发热,也就没有追究青岚是怎么得的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青岚偷眼去看白行立,心里有些愧疚,却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她的动作全被慕昱清看在了眼里:白胡子老爷爷?酒精?怎么这小丫头总遇上旁人都遇不到的,神奇的事情? 但这个疑惑只在心里打了个转,他想起更加重要的事:“那青大小姐方便把那些招式打出来吗?”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青岚使的招式简单快捷,往往对敌时能起到出其不意制敌的效果,如果青岚愿意把它传授出来的话,普及到军队中去…… 青岚却没有第一时间应答。 这让也被青岚的招式唤来了注意的白行立和慕昱清都有些沮丧:这个年代的人都敝帚自珍,小丫头不愿意传授予人也是正常。 白行立咳了一下,正要说点打圆场的话,只见青岚猛地抬头,亮晶晶的双眼直视着白行立:“那我要愿意的话,是不是以后我可以随时来校场训练?” 原来这丫头刚刚没有马上答应是在想着花样的提条件啊! 慕昱清还没有回答她,白行立已经虎着脸一口否定:“不行!” 青岚气得鼓了嘴,正要争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了转眼睛:“那我的方法如果能使将兵减员至少少三成,舅舅也要说不行吗?” 三成!慕昱清和白行立都暗暗吃惊:这小丫头嘴上随便说说,她知道三成意味着什么吗?!也敢随便乱说! 白行立先看了慕昱清一眼,立刻制止青岚:“岚儿,军国大事也是你一介妇孺可以随便插言的?!” 妇孺!妇孺!没有妇孺你还没办法出生呢! 青岚一向不觉得女子有什么不如男的,但在古代的大环境里都是这样,青岚也只是在心里生气,忍了忍,道:“我没说谎,你们先听我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眼看白行立又要喝斥她,慕昱清悠然道:“哦?我倒要知道,青大小姐足不出户,就能知道怎么让兵员减少折损的法子。” 一个实权王爷开口,白行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不好再出声,只是严厉地瞪着青岚,生怕她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慕昱清的话虽有讽刺的意思在,青岚却离奇地没从话里感觉到多少讽意,但被人这么瞧不起,总归是不舒服的,她只当没有听见。 青岚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不是很熟,但听军事学院讲课的时候,还是有所涉猎的,她脑袋里起码有几百几千个经典战役阵型,想了想,决定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讲起:“我现在要说的,也是当时那个老爷爷跟我讲的。那个老爷爷说过,现在的铠甲骑兵虽在进攻阵时好像是所向披靡,但并不是战无不克,他们,也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到这个弱点,再坚硬的堡垒也有被攻克的一天。” 白行立精神一振:现在的夷人就是典型的铠甲骑兵!他虽在上次的战役取得了胜利,但那是靠兵士的悍勇和不畏死亡的牺牲换来的。假如能找到重铠骑兵的弱点,那以后夷人来犯,或许,这丫头说的,将战损率减少一些并不是在做梦! 见两人的兴致已经被调动了起来,青岚也开始兴奋起来,她问道:“你们通常所言的骑兵的优点是什么?” 不等二人回答,青岚便自答道:“灵活性。” 白行立哼了一声:“这还用说?” 青岚瞥他一眼,道:“可骑兵的缺点什么?” 白行立张张口,没有答她。 而慕昱清眼神更加专注:对他这样的皇室中人而言,接触到与军事理论有关的讨论还是相当少的。他平时能有的最多的渠道就是看兵书。 可那些兵书无一不写得玄而又玄,不像青岚这样,仅用两个问题,就抓住了听众的心。 即使白行立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外甥女这两个问题给吸引住了,不由得听她继续道:“也是灵活性。” 白行立眉头一跳,就要反驳,青岚把手往下按了按:“舅舅先别忙,我说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骑兵灵活,可以冲杀战阵,追击敌人,但人骑的是马,不是人,一旦骑兵运动机起来,马不会像人一样,令行禁止,总有不可控的因素在。” 这下白行立忍不住了:“我部的马可没有那么没用!” 青岚一笑:“那假如我在前面加了拒马桩,绊马索和暗器呢?” 白行立一滞,不说话了。 青岚忍不住看了一眼慕昱清:这家伙是纯到这里当看客的吗?自己跟舅舅都说半天了,他看得津津有味得很呢。 慕昱清见青岚看过来,深而清的眼神也看了过去,像是要直入她的心底。 青岚心头不知怎么的,多跳了两下,别过眼去:“就是这样,马不像人,受伤了,只要不是性命之危,便仍可听令作战。我现在说的法子,就是克马之法,当然,克马终是为了克人。” 她见白行立精神已经完全集中过来,瞥到大帐边上有一盆水,便把它端到桌子上,继续道:“刚刚我说过,骑兵具有灵活性,他们就像这盆水一样,只要控制在手中,想把它怎么晃荡,想让它往哪个方向晃荡都行,但是”她猛地抓起一旁的砚台,“砰”地投向水盆! 水花“哗啦”溅起老高,溅了不由凑得很近的白行立一脸。 白行立眼睛一立,就要发脾气,但青岚似有不觉,道:“我说的法子,就像这水中之砚一样,要改变水流的方向,让它不受人力所控,只有往里投入一颗石子才行。” 第1139章 见白行立又被青岚忽悠住,刚刚落后半步的慕昱清忍不住拿手掩住了嘴唇:这丫头,刚刚她舅舅说了她不行,她立刻就让她舅舅吃了鳖,这样不吃亏的性子,真是白为她担心了。 青岚也不再继续卖关子:“那白胡子老爷爷就跟我说了,怎么利用人这颗大石头,把骑兵变得不听话,变得无可束缚!” “什么方法?”青岚这一套又一套的理论让白行立终于有些相信:自己这个外甥女肚子里或许还真的有点货。 青岚道:“选军中服从性强,力大不畏死的勇士数百,组成纵横相等,间距相等的方阵,每一阵士兵手持十五六尺长的长矛,一旦有骑兵冲袭,可使这一阵的士兵正面击之。” 步兵对骑兵? 谁没这样对过,白行立面露轻鄙之色,正要斥责。身后的慕昱清突然说道:“我明白了,青大小姐的意思是,士兵的长矛够长,待到正面御敌时,因步兵与骑兵的马等高,不等骑兵冲击到面上,其矛便可刺到马上,使得马身受创受惊——” “马匹惊慌疼痛之下,便可大乱阵脚!”白行立这时也明白过来此阵的精髓所在,他连声呼“妙”,迫不及待地就要出门去:“岚儿,你在这里稍待,我去去便回!” 青岚万没想到,自己舅舅明明是一个文士一样的儒将,一旦涉及到兵士,性子竟然会这样一急,一时哑然。 她急忙要追出去,眼睛一抬,却见中军大帐里还站着个被白行立给彻底忘了的,尊贵的客人! 四目相对,青岚不知怎么,对着慕昱清那仿佛了然所有的目光有些心虚:“你不是跟着我舅舅来的吗?怎么还不去追他?耽误了事情怎么办?” 慕昱清微微一笑,这像冰雪做成的人突然就像要融化了似的,让青岚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温凉,他轻声道:“白将军现在有事做,我自然不能误了将军的大事。” “你怎么在这儿?”青岚终于问出了让她郁闷不已的问题,要不是他这个外人,估计舅舅还不会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慕昱清还帮了她,这叫她也没办法发火,只能闷闷问道。 这句话若是搁在其他人,慕昱清必不会回答,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想跟这姑娘好好聊会儿天,嗯了一声:“白将军所部驻扎在城外辛苦,圣上派我劳军。” 青岚“哦”了一声,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了。 倒是慕昱清道:“又是酒精,又是列阵,青大小姐懂得可真多。” 青岚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一派平静:“这算什么,民间奇人多,二皇子殿下可不要小瞧天下人。” 慕昱清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不自在的踪影,索性不去猜这事的真假,还真的想起来一件正经事:“对了,你说的器具,我找的铁匠铺子已经做好了,你什么时候能把那酒精给做出来?” 他不说,青岚这一病,还真的差点把这事给忘光了,她想了想:“明天吧,我明天去柳御医家,你们只需准备好器皿和烈酒即可。” “烈酒?你一个女孩子家,还要喝什么酒吗?”白行立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 他阴沉着脸去瞪青岚:“什么明天出门?没我的话,你哪也不能去!” “啊?”青岚想不到,明明她给白行立贡献了一个那么好的列阵方法,怎么还没办法让她对自己网开一面。 她苦着脸正准备说点什么,慕昱清已抱拳道:“恐怕不行了,白将军,我有些问题要请教青大小姐。” 白行立愕然:“请教?这小丫头有什么东西让二皇子殿下屈尊请教的?” 青岚突然头疼:这个舅舅似乎很不赞成她不守规矩,如果被他知道,自己不光会列阵,还会做出治疗术后感染和刀斧伤的酒精,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此把她关在府里,一点门都不许出? 想到这里,青岚顿时急了,连连向慕昱清打眼色,让他别那么没心眼,把什么都说出来。 然而,慕昱清此时正背对着她,她打什么都没办法看见。 青岚便见慕昱清向白行立抱了抱拳:“是这样的……” 青岚眼前一黑:她不要被舅舅当成不守规矩的姑娘被关小黑屋啊! 青岚到底没能阻止慕昱清把酒精的事说出来。 有点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次白行立并没有急着斥责她瞎说,而是沉思片刻,居然答应了! 白行立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每天青岚必须在郭林的陪同下才能出门回家,而且酒精一做完就不可再借故随意出门! 青岚现在只求他能把自己刚刚对付王副将时那么彪悍的一面忘了,对白行立的话现在无一不应,至于出不出门的,等酒精做完了再想其他办法不是一样? 柳老御医这些日子盼着青岚,早盼得脖子都长了。 第二天一早,老头一个人就在巷口处等着她下了车就把她往屋里带:“丫头,你说的那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做法?我在家试了几回也不得要领。” 青岚被他拉进了门,抬头一看,一个人身着玄色大氅,站在厨房中央,状若无事地淡淡道:“青大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快些开始吧。” 这人这一身的衣裳起码要百金吧? 她上次不是说了是在厨房里做事吗?怎么他还穿得像是要随时赴宴一样? 青岚再一瞅瞅自己今天特地为干活换上的一身旧衣,没来由地有些脸红,随即又不甘示弱地回视向慕昱清:她心虚个什么劲?明明是这个人穿错了衣服啊! 慕昱清却已经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从未见过的蒸酒器,捧起一坛酒,问道:“可是要把酒倒进这个铜器里面?” 青岚点了点头,正准备接过酒坛,慕昱清却已经一掌拍开封泥,“汩汩”清泉一样的酒液一股脑全倒入了蒸酒器里面,浓郁的酒香薰人欲醉。 眼看酒液即将漫过刻度线,青岚忙伸手阻止:“够了够了!” 慕昱清手一顿,青岚不及缩手,顿时碰到了他的手肘,将他的手打歪了一下。 一小股酒液顿时溅了出来,慕昱清没有提防,那酒渍全洇到了他的衣服上。 他此刻已经除了大氅,今天穿的正是一件海水江崖纹的金龙白蟒袍,这衣裳极是娇贵,只溅了一点水渍上去,已经有些发皱了。 这一件好端端的衣服立刻像是被烫了一块铜钱大的疤似的,好不难看。 青岚一下子愣了,正想说两句抱歉的话,慕昱清冷冷地看了过来:“再之后呢?” “生,生火吧。”她有种预感,尽管这男人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就是觉得,他生气了。 慕昱清弯下身去,长长的白袍子搭了半幅在地上。 青岚忙道:“我来生火吧。” 慕昱清没有跟她争,递给她两个火石,和火绒一样的东西。 青岚立刻傻了眼:这怎么点火?即使在原始森林里钻木取火都没能难住她,她却被一个古代人的打火机给难住了! 她硬着头皮打了两下,火石很给面子地冒了两点火星,可什么都没有点燃。 青岚难得地感到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暗暗有些埋怨:怎么柳老御医这老头说出去拿个东西,这就不见了?弄得她现在想找个人帮她点灶都找不到。 她不知道,柳老御医此时也正暴跳如雷:“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快放我出去!” 黑衣人甲:这老头好吵,万一让未来主母听见了怎么办?我们把他打晕吧? 黑衣人乙:要动手你动手,我还想活命。 黑衣人甲从衣服里拽了点碎棉絮,一边一个,把耳朵塞了起来。 黑衣人乙默默瞅着他,顿了顿,也学着他一边一个弄了个耳塞。 柳老御医:“……” 慕昱清看着青岚红得像抹了胭脂的耳朵,见这姑娘头一回在他面前羞赧地低下头来,那火石都快被她磨破了也没能点出一点火星来,终于大发善心:“给我吧。” 明明慕昱清面无表情,但青岚总觉得这家伙是在看她笑话。 她一把将火石丢到他手上,气嘟嘟地道:“给你!”她才不信,这家伙一个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居然还会打火用灶。 但那火石到了慕昱清手里,就像一只乖顺的兔子一样,只打了一下就把火绒引燃了。 青岚:“……” 即使是在现代社会长大,青岚也知道,很多男人不要说下厨,就连打火灶都未必知道怎么用。 可眼前的这一个,他不光点燃了火绒,还把这个最原始的土灶用得像模像样,不时还用火钎捅一捅灶眼。 只是他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袍,即使是在烧灶,高贵得让人不觉得他是在做低下的活计。 他不是一个王爷吗?怎么会用这个东西? 青岚还记得,她在青府里住的那几日,连余氏逼着青嫣下厨学点女儿家的手艺,青嫣都死活不去:在这个年代,做厨事可在贵族眼中是下贱的活计呢! “你是怎么会用这些的?”不知不觉地,青岚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随即有些后悔,随便问人家这样的问题是很失礼的表现。 慕昱清手里明明是在添着柴禾,仿佛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多让人瞧不上的活计,淡淡道:“以前做过几回,手熟罢了。” 做过几回?一个当皇子的,在什么情况下会去做厨活烧灶? 青岚发现,她似乎对这个人的有些想法太想当然了。 狭小的厨房里,酒香似乎醺人欲醉,白色的蒸汽都被约束在密封的器皿中,顺着蒸酒器唯一的出口——白瓷做的冷凝管凝成水珠,一滴一滴地朝口子下面的小坛里滴去。 蒸馏的过程是漫长的,漫长得青岚都有些不自在了。 正在这时,慕昱清突然问道:“前几天你跟白将军说过的阵法有人用过吗?” 青岚道:“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说过,这个法子是在极远的西方有人用过,他靠这个战阵征服了两个国家。” 慕昱清回过头来,挑了挑眉:“哦?极远的西方?” 糟了! 青岚也不知道,怎么她头脑发昏,居然编出了一个莫须有的西方!造出这个阵法的人是在西方,可是在她二十一世纪的西方!慕昱清要再问下去,她该怎么答? 谁知道这个国家周围的地理是什么! 她打定主意,万一慕昱清再问,自己就装傻,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可慕昱清只问了这一句,就再也没有作声。 厨房里又恢复了那让人难受的安静。 青岚几乎是数着冷凝管里重新凝成的酒液来熬时间,等到那酒液一滴得差不多有半杯后,一把抓住酒坛子就往外跑:“我先把这些拿走试试,剩下的再蒸一半就可以了。” 慕昱清没有跟着青岚出去,他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起身轻轻掸掉了身上落下的灶灰,微微摩挲着下巴:“西方?这小丫头连西夷的国家都知道吗?” 转眼数天过去,自从那天慕昱清抱走那坛浓缩的酒精后就没有了其他的消息。 青岚也不着急,酒精的消毒能力是举世验证过的,等知道了好处,不怕他们不排着队地来感谢她。 只是这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尤其是自从从她那里得了对抗骑兵的方法后,白行立本来就忙,现在更是整天不见踪影。 青岚也知道,其实她说的那个方阵是简略再简略的一个总的纲要。真正在她学过的历史上,这种方阵叫马其顿方阵,是古希腊亚历山大大帝攻城拔寨,战无不克的制胜法宝。而它也有很多种应用和变阵,要配合着骑兵,弓箭手等多个兵种复合使用,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白行立是积年的老将,自然能看出她当天只是说了一点点的介绍,这个方阵需要完善的极多。大约是出自于为将的自尊心,他选择了自己钻研,而不愿意让青岚一个小丫头有机会看扁他。 其实他想多了,青岚要靠他解开门禁,再怎么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舅舅不高兴的。 那个郭林自从跟着青岚去过一次兵营,被她牵连着打了二十军棍之后,生怕青岚再连累他,只要看见她有出门的迹象,就要拦在她面前,作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她见不到白行立,自然不能申请出门,也不好无视舅舅的好心,一意孤行地要偷偷溜出去,让他再生气,只好做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好争取自由出门的机会。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只是青岚也没想到,它是这样到来的—— 第1140章 白行立大约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管教外甥女,居然不知听了谁的教唆,给她请了一个女师要教她学规矩礼仪,好生扳扳她的性子。 就在女师上门的第一天没过多久,家里同时来了一个人——笔砚。 “大小姐,大少爷腿上的伤又恶化了,您快去看看吧!” 笔砚哭着进了门,一来就跪下给她报告了这件大事。 青岚急忙放下书本,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前些日子柳老御医还说过,大哥的伤已经在好转,只需静养几月,待到骨头愈合就没事了吗?” 青岚虽然被白行立带出了青家的门,但一来因为青琚身体不好,刚做了大手术,不宜多加挪动,再者青贤对这个长子还是重视的,根本不可能答应白行立将他带走。毕竟青琚是嫡长子,如果连他也住到自己舅舅家去,还叫青家这个原生的家庭怎么在京城过日子? 而且青贤没有对不起他,青琚自己也愿意留在家里养伤,舅甥俩才十分不放心地把青琚留在了青家养伤,不想,还没过到多少日子,便出了事! 她一边吩咐金珠:“快给我准备出门的车马,”一边盘问笔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仔细说来!大哥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复发?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作夭?去请柳老御医了吗?” 笔砚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少爷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烧了起来。柳老御医已经去请了,可他们家下人说,柳老御医前些日子就去了金吾卫大营,好些天没有回来了!” 笔砚一说,青岚也想了起来:她的酒精做好后是听柳老御医说过,要去找个地方试验一下这新东西的效果。看来这些日子他找到的是金吾卫。那些兵营里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想要柳老御医从大营里出来,只能找到在金吾卫工作的人去把他叫出来! 可金吾卫是京城里守备最森严的军营,专门主掌皇宫守卫的,单独成一个建制,就算白行立是上柱国大将军,他要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青岚想了想,也想不出来她有没有认识的人进到金吾卫大营里面把柳老御医找出来给青琚看病,只能吩咐郭林道:“你快去城外驻地里找我舅舅,看他有没有办法把柳老御医从金吾卫大营请出来,要快!” 郭林知道事情紧急,向青岚抱了抱拳:“是!”转身飞奔出门。 凤启帝赐给白行立的宅子在整个皇城的最里面,跟青家所住的地方相隔甚远,等白家的马车跑到青家时,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青岚一跳下马车,一名穿着青缎掐牙小袄,梳着圆髻的妇人便焦急地迎上来:“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大少爷吧!” 这妇人青岚认识,正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青家的外院管事婆子,银宝的娘,王妈妈。这妇人总揽外院的杂事,一向极为繁忙,连青岚也只见过一回面,不是有急事怎么会这样? 她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专门在门口等着青岚,这说明青琚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一定的程度,让王妈妈也失去了主见! 青岚顾不上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提起裙子朝内院跑去! 他们走得匆忙,却没看见门边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 等到青岚他们走得不见踪影后,那丫头才离开,却是朝着宁远堂去了! 不一会儿,余氏便得到青岚已经回来的消息。 她挑着眉毛笑了一笑,让翡翠赏了来报信的小丫头一把铜钱,问道:“舅爷家的少爷们还没到吗?” 翡翠低声道:“怕是还有一程路,夫人也知道,大表少爷昨天去访友未归,二表少爷书院下学下得晚,怕是有一会儿才能到呢。” 余氏“嗯”了一声,翡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哥哥家的老大什么叫“访友未归”?分明又是去了那腌臜之处,不过,那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她用不着操心,只要能确认老大能在今日来这儿做客便可。 顿了顿,她又问翡翠:“昨天晚上我交代你的事,你别忘了。” 翡翠脸色“刷”地变了,迎着余氏骤然变厉的眼神,恨不得先跪下给她磕个头,求她饶了自己,但余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声道:“你可别忘了,你那表哥还在府外等着你跟他双宿双栖呢!” 翡翠抖着嘴唇,摸着袖子里快要攥出水来的纸包,却半天不敢答应:这可是事关大小姐!她万一去做了,可还有活路吗? 余氏突地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的主母还是我,不是露华院里的那个小丫头!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翡翠垂着头不作声,余氏暗恨:珍珠那死丫头居然在这个时候病了,不然她何必用得着这个软包做事? 顿了顿,她又软声劝道:“若是此事做成了,我给你五百两银子,再送你风光大嫁。” 五百两银子? 翡翠一个月的月银才二两,五百两,那该是多少? 她的心头火热起来,终于点了点头:“奴婢听夫人的,我做!” 露华院里,青琚的情况却当真危险,他整个人已经烧成了红色的大虾,唇上的皮肤皴裂而开,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青岚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已经是滚烫! 她问站在一边的丫鬟雨荷:“怎么还没见大夫来?” 雨荷是余氏新给露华院拨的丫鬟,早就听说过青岚回来后在府里的威名,不敢怠慢:“大小姐,大夫已经走了,厨房里正在给大少爷煎药,等会儿药就来了。” “那大夫怎么说?” 雨荷马上傻了眼:她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小丫鬟,那些大夫每次来给人治病总会留下一大堆让人青里雾里的拽文话,她听都听不懂,怎么回答青岚的问话? 见雨荷张口结舌的样子,青岚也知道,她肯定是回答不出来自己的问话,只好问道:“那大夫有没有留下药方?” 之前青琚院子里也有丫鬟小厮,因为青贤和梅氏都重视这个长子嫡孙,余氏面上自然不敢苛待他,给他配的人和东西都是最好最齐的。 但自从青琚出了事,大家都知道他他是再也没有了前途的人,心思灵活的早就找到关系调离了院子,就是有心要留下来侍奉他,也被他打骂走了,相较而言,能坚持到现在的笔砚也算是难得的忠仆了。 青岚其实不懂医术,对着雨荷拿来的方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她正准备让金珠出去再请一个大夫看看,这时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大表哥,大表哥?”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笔砚低声道:“这是余家舅爷的二公子,轩。” 余氏哥哥的儿子,他怎么会到这里? 笔砚仿佛知道青岚的疑惑,解释道:“二表少爷跟大少爷是同窗好友,大少爷出事后,他几次来探望,大少爷一直把他拒之门外,谁也不见。” 青岚对余氏观感不好,对她娘家的亲戚也没有什么好感,听了这话便道:“那你现在还是把他撵出去,说大少爷不愿见人。” 但这话刚说完,青琚房门的门帘一挑,一个穿着大红箭袖,头戴紫金冠的少年公子已经走进来了。 他明显并没有想到屋里有那么多人,不由一呆,眼睛只在青岚的脸上一触,便老老实实地收回目光,马上抱着拳道歉:“对不住,冲撞了这位小姐,在下是余轩,不知小姐是?” 这人倒还有些礼貌,于锦正要答话,门帘又是微微一开,一个人沿着门边溜了进来。 那人缩着脖子,两只手笼在袖里,五官虽然不差,但整个人给人一种畏缩可厌的感觉。 余轩皱眉道:“不是要你在外面等着吗?你跟进来做什么?” 那人眼睛一边放肆地上下打量青岚,见她只是一个青涩的小丫头,又不感兴趣地翻了下眼睛,眼睛斜到站在角落里的雨荷,顿时大放贼光。 他嘻嘻笑着回答余轩:“二弟,外面这么冷,反正这里也不是别人家,我晓得你们都不待见我,我只想进来避个风,哪里想到青表弟家里还藏着一个小姑娘?” 余轩听他说得不像话,忍不住斥了一句:“什么叫‘藏’?你说话注意些!”看到躺在床上正说着胡话的青琚看向笔砚,惊声问道:“大表哥怎么了?” 笔砚愁眉苦脸道:“大少爷的伤势又复发了。” 余轩一听,也急了:“那大夫怎么说?” 笔砚哭丧着脸吱唔了一下:他急着去请青岚来镇场,等他回来时大夫都走了,余轩的这个问题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余轩却误会了,立刻就要伸脚踢他:“好你个奴才!大表哥病了居然敢不给他请大夫,你是看大表哥好不了,要害了他另投高枝了是吧?” 青岚在旁边,怎么可能真让他把这一脚踢实在了?她挺身挡在笔砚的前面,正要说话,余轩已是先怒了:“你是谁?干什么拦着我治这刁奴?” 青岚仔细看他,他的眼睛发红,愤怒不是装出来的,他难道还真是十分关心青琚这个跟他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大表哥? 笔砚是知道青岚的厉害的,生怕她动起手来,误伤了这位二表少爷,忙道:“二表少爷,这位就是我们家才回来的大小姐,您刚刚进门的时候我们正准备去请大夫。” 青岚的名声这段时日早传遍了京中权贵之家,余家作为青家的姻亲,自然也早有听闻。 余轩有些讪讪地向青岚道歉:“不知是大表妹在此,轩冒犯了。” 这人心肠看上去不坏,就是太鲁莽了。青岚心里下了结论,也懒得理他。这家伙看上去比青琚年纪还小,纯粹的毛头小子一个,她也犯不着跟他生气。 余轩却以为青岚还在生气,才没有理他,眼睛看到床上的青琚,想起来正事:“大表哥的病不能耽误,表妹还是快些请个大夫的好。” 青岚没有回答他,笔砚怕他们关系闹得太僵,忙解释道:“大夫已经走了。” “那大夫怎么说?” 笔砚只好又把两人错过大夫诊断的事说了一遍,叹道:“要是柳老御医在就好了,他一直在给少爷看病,如果是他老人家的话,我们也放心很多。” 余轩也发起愁来,忽然想到什么:“你说柳老御医在金吾卫?” 笔砚点了点头:“是啊!” 他一拍掌站了起来:“父亲好像跟金吾卫的一位将军相熟,我回去问问,要是可能的话,我去请父亲出面,让那位将军帮忙把柳老御医请过来!” 笔砚也高兴起来:“那可太好了!” 余轩不好意思地看着青岚,诚恳地向她鞠了一躬:“大表妹,刚刚是我不好,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了你,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遭吧,我这就回去,看能不能将功折罪。” 青岚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余轩有一丝作伪的感情在,她也不好一直不理他,便点头道:“二表哥心急大哥的伤势,我能谅解的。” 余轩高兴地笑起来,转身边朝外跑边道:“那我这就回去了。” 余轩大约是个急性子,他走得急,居然忘了他还拉了一样东西在这里—— 这人脸皮倒是厚,看青岚用眼神撵他出去,才慢腾腾地挪着屁股起身:“那什么,大表妹,我不是有意要来打扰你们的,我是我家姑奶奶请来坐客,走到半道上,二弟非要拉我先来看大表哥。”看青岚的眼神越来越不善,连忙站了起来往外溜:“我去看我们家姑奶奶去了,你忙。” 这两兄弟来得快,去得也快,青岚原来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不想,午膳时余氏房里的翡翠来了:“大小姐,夫人听说您回来了,特地嘱咐厨房给你加了餐,我给您一道带过来。” 青岚忙着给青琚擦汗降温,也没看她:“你放桌上吧。” 之前青琚答应治病时,他院里的仆役都被他赶光了,笔砚一个人照料不过来,青岚便时常带着金珠或银宝来帮忙。 有时候太忙了,余氏为了表现一番“贤良淑德”,也会叫人来送个饭菜,烧个热水,帮着打理一下。青岚并没有往别处想,也没有发现,翡翠的声音有些紧绷:“那奴婢这就告退了。” 青岚“嗯”了一声,没有抬头,便听翡翠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去远了。 翡翠低着头还没走出青琚的院子,突然听见有人脆声叫了一声“翡翠姐姐”,她吓得一抖,猛地抬起头来,见金珠笑盈盈地跟她打着招呼:“翡翠姐姐,是夫人差你给我们大小姐来跑腿吗?” 第1141章 金珠吃力地提着一壶热水,正是青岚打发她去向厨房里要的。因为青岚的吩咐,她一直努力向余氏房里的丫鬟们打好关系,现在看见正主,自然要贴上去先问声好。 翡翠勉强笑了笑,眼神闪烁着答了声:“是啊。”便匆匆绕过她,几乎是飞奔地绕过了金珠。 金珠皱着眉愣了一下,嘀咕一声:“有毛病。”便转身进了门,叫了一声:“小姐,我给少爷把热水拎来了,这就去厨房把饭领回来。” 她说完才发现桌上放着的食盒,诧异地问道:“咦?小姐,这是谁拎来的?” 青岚起身把帕子放进冷水里拧了一下,答道:“这是翡翠拎来的,怎么,你刚刚没看见她吗?” 金珠擦擦汗,道:“看见了,真稀奇,我明明一直在厨房里候着热水,怎么没看见翡翠去厨房里啊?” 青岚要去抽食盒的手一顿:“你没看见她去厨房?该不会是你走开了,两人错过了?” 金珠大叫冤枉:“没有啊,大小姐,奴婢一直守在灶眼前等着水开后马上就把水拎了回来。” 青岚秀眉微皱:“那就奇怪了,你没看到她,那她的食盒是从哪里拎来的?” 主仆两人眼神一对,金珠想起刚刚在门口看到翡翠的情景,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脸色顿时变了:“大小姐,这些饭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青岚心里明白,余氏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害她的性命,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发神经? 她多年特种兵生涯,靠的就是行动间那份胆大心细才平安地活到现在。 她问金珠:“府里可有什么人养了猫猫狗狗的?” 金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看门的刘婆子家里养了一只猫,我这就去抱过来!” 青岚追在她身后嘱咐了一句:“注意点人,别叫旁人看到了!” 金珠去抱猫的时候,翡翠已经回了宁远堂,正准备进去跟余氏汇报,却见余氏一脸和气地在给余家大少爷余祥挟菜:“祥儿,我记得这是你爱吃的醋溜鱼,我今天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你多吃点。” 余祥有些受宠若惊:这个眼高于顶的姑姑向来只把嫡母生的那个老二看在眼里,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 余氏看着余祥把鱼吃进嘴里,抬眼看到翡翠在门口对她使了个眼色,顿时笑得更为和气:“快吃吧,可别卡着了刺。” 翡翠心惊肉跳:那盘同样的鱼她刚刚给大小姐送去了一盘!夫人竟比她想得更狠! 她不敢再多留,逃也似的匆匆离了正屋。 露华院里,青岚看着吃过饭后瘫倒在地上,“呜呜哝哝”小声叫唤,却一点都不能动弹的猫,她的脸色黑沉如水。 金珠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现在傻子也看出来,翡翠送来的饭菜里面加了料,即使现在还没看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这些料绝对不是什么好物! 金珠一想到刚刚见到青岚时,她明明什么靠山都没有,却能把她们这些丫头婆子整得服服帖帖,现在白将军已经回了京,并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站在外甥女那边,任谁也不能欺负她,没想到,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敢逆着那杀神的意思来办大小姐! 金珠看着青岚先是一言不发,后来眯着眼睛轻轻笑起来:“要玩是吗?那我们就玩个大的!” 她起身对金珠道:“我看那雨荷呆呆蠢蠢的,也不顶个大事,你在这里照顾大少爷,等柳御医来后机灵些。我刚刚吃了饭,你把这些剩饭剩菜收好,可别扔了浪费。现在我乏了,先回溶梨院小睡一下。” 金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接下来必是要出大事,她这样连小虾米都算不上的小丫鬟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她感激地连连点头:“小姐您走好,我一定护好少爷和这些菜,不会让这些东西被谁碰了!” 青岚对金珠这丫头越来越满意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脖子:好几天没有出门,正是闲得难受,既然余氏愿意送上门来让她消遣,她必会好生回报一番,不然也对不起她动的这番歪脑筋不是? 回到溶梨院,青岚贴心地把一直忠心地在给她看院子的银宝打发走,躺到床上,等着那些人,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夭蛾子! 她刚躺上床没多久,栓好的门外突然听见有人压低了声音叫门:“大小姐?大小姐?” 这声音竟然是那久没出现的康妈妈! 康嬷嬷压着嗓子叫了两声,没有听见青岚回答,小声地说了一句:“睡死了,快来帮忙。” 门栓被无声地拨开,青岚眯起眼睛,透过眼睛缝隙,看到康妈妈弯着腰走在前面,跟着另外一人抬着一样东西朝着她床上走过来。 康妈妈狠狠盯着绣榻上似是无知无觉的青岚,阴阴笑了两声:“看你这贱婢过了今日还嚣张得起来吗?” 另外那人等得不耐烦了,出声提醒道:“康妈妈,你动作麻利些,银宝现在不在,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快些。”正是那刚刚给青岚送饭来的翡翠。 康妈妈闻言也有些慌乱,却还强撑着道:“怕什么,夫人早就安排好了,这贱种今日必逃不过一劫!” 说归说,她却心里也没有底,忙合着翡翠二人将抬进来的那样物事朝青岚的床上放。 她正好站在床头,腰上垂下一块杂色绿玉佩,青岚见那二人心思全沉在搬动物事上面,伸指一勾,将那玉佩勾了下来。 康妈妈一点没有察觉,喘着粗气把东西放上了青岚的床,再把蒙好的被子一抽,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顿时滚进了青岚的床! 青岚立刻就明白了余氏的歹毒心思:她竟要毁了青岚的清白!再一看那男人,分明是她刚刚见过的,那猥琐恶心的余祥! 青岚还真小看了她这位继母,她原本以为余氏也就是想恶整她一番,给她灌点不干净的药,让她生一场大病,顺道把她留在家里整治,却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直接就想出手毁了她! 青岚越是愤怒,便越是冷静:既然这样,就不要怪她也心狠手辣! 余祥的脸红得不正常,他一边哼哼唧唧地叫着“热”,身体还乱动乱扭着朝青岚这一边蹭过来。 青岚厌恶地一把推开他,扇了他两巴掌。 这家伙不知道是昏了还是睡得太死,这两巴掌下去,就像扇在死人身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青岚走到门边听了听动静:大约那些人生怕离得太近,也惹上是非,把余祥扔到她床上后就赶忙离开了。 为免意外,青岚直接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直接跳了出去。 黑衣人甲:要不要出手? 黑衣人乙:要相信未来主母的能力!快!跟上! 青岚住的溶梨院本来就在府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地方偏僻,代表着人就越少。她跃上房梁,潜伏着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座小院前。 这里正是青嫣住的“琴操居”。 青岚翻墙进屋,院子里因为天气太冷,丫鬟下人们都躲在自己的房里不出来,正好方便了她这个不请自入的人。 青嫣的绣房里,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正在说话:“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要歇一会儿。” 她的丫鬟答应一声走出门外,然后是门“咯嗒”被关上的声音,再之后,是青嫣在脱衣服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青岚又等了一会儿,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把青嫣的窗户拨开一条缝,无声无息地顺着墙根翻了进去。 大红绡金纱帐里,青嫣闭着双眼,盖着被子似乎已经陷入了熟睡。 作为一名优秀的前特种兵,每到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总要想办法尽量摸清身边人的生活规律和所有情况。 青岚早就知道青家的几个女人都有吃完午饭小睡一会儿的传统,只是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她,青嫣自己一个人主动支开了所有的下人。 青岚的手将大红绡金帐挑开,正准备伸手点向她的脖颈,这时,青嫣突然睁开眼睛,跟青岚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她顿时一惊,张口就要喊! 但她哪里快得过早有准备的青岚? 青岚出手如电,在青嫣的脖子上连点三下,青嫣只来得及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就重新倒了下去! 青岚聚精汇神地在屋里做事,却没想到,透过她翻进的窗户里,有两个黑衣人正潜伏在外面,把她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楚。 黑衣人甲:未来主母这是什么手段?! 黑衣人乙:不知道!如果主上能掌握这样的能力,那…… 黑衣人乙手指比划着,朝黑衣人甲的脖子上点去。 黑衣人甲不提防他突然试招,竟然一下被他点中,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房顶上。 黑衣人乙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下傻了眼。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青岚的这一手来自他们部队的一位老前辈。这位老前辈出自古武世家,在退役前跟青岚的关系最好,他们曾经几次互相救过彼此的命,临退役时,他把家传的这手点穴本事也传了给她。 而这个世界的武术虽然在招式和力量上比地球要精妙,但没有点穴这样的神技,即使慕昱清再博学多能,也不可能掌握青岚这手绝技。 黑衣人乙想办法把黑衣人甲弄醒的时候,青岚已经把青嫣背了起来。 想到她这样明目张胆地带一个人出门的目标太大,毕竟现在是白天,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外面。 她取出一根飞爪索,朝对面的屋檐上一扔,飞爪扣住屋脊,青岚顺着绳子借着台阶的力量快速地攀爬了上去。 黑衣人乙正在拍着黑衣人的脸颊,想办法弄醒黑衣人甲,根本没想到青岚突然会想到跳上房顶,要走房梁回溶梨院,两厢遇见,全都愣了一下。 这两人大白天穿得黑漆麻麻的,能有什么好事?! 青岚反应极快,她也没有时间跟他们多作纠缠,抢先飞起两脚,把完全傻住的黑衣人乙一脚蹬了下去! 黑衣人乙直从起码有五米高的房顶滚到地上,这一摔,摔得着实不轻,他捂着胸口,喷出两口鲜血。 还没等他爬起来,“咚”的一声,黑衣人甲也被青岚一脚踢下了地面! 即使这两人再是训练有素,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尤其是黑衣人甲,刚刚被自己的同伴弄晕过去,现在又生生从高空中摔到地上,刚刚疼醒过来,又马上疼晕了过去! 那两人动静立刻惊到了屋里的人,有人高声问着:“什么声音?”就要开门跑出来查看! 黑衣人乙看了青岚一眼,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背起黑衣人甲,几个弹跳之间,消失在了院落当中。 青岚愣是莫名其妙地从黑衣人刚刚的那一眼里看到了一丝委屈的神色。 她摇摇脑袋,把这个有些无语的想法甩出去,伏低身体,背着青嫣,三步两蹿地,也立刻逃出了现场。 回到溶梨院,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还没有半点反应。 青岚早就算好了,从那两人离开,到赶到正院通知余氏还需要些时间。不然,她会用更加省力的办法去破局。 但这女人实在太狠毒,如果她这次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连青岚自己都会以为自己变得手软,会忍不住给自己来两巴掌! 青岚刚刚把青嫣放到床上,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衣服全脱光的余祥就缠了上去。 他神智看上去并不清楚,一边叫着热,一边抱着青嫣,用头拱着青嫣的衣服。 青嫣原本就只穿着松松垮垮的寝衣,余祥只是随便拱了两下,就把她身上的衣服拱得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肩膀。 青嫣无知无觉地沉沉睡着,一点都没有察觉。 青岚自己下的手,她自己心里清楚,青嫣这一下不晕够半个时辰,是很难提前起身的。 不过,青嫣至多只是个嘴巴毒,性子不讨人喜欢的小丫头,青岚没打算让她真的太过吃亏,她正要把余祥这不老实的东西扒开一点,但听院门口传来许多人走动的声音。 她打开后窗,直接翻窗,两下就跳上了她的寝房上面。 院门口,余氏这浩浩荡荡的,起码领了五六个人,面带笑意地朝正房的方向走过来。 而京城的另外一头,身受重伤的黑衣人甲乙终于也回到了某个地方,很不幸地,遇到了他们今天最怕遇到的那个人。 房梁上,青岚伏低身子,把瓦片拨开一块,等着看好戏该怎么往下唱。 余氏走上台阶,示意身边的人敲门。 翡翠只得低着头走上前,敲门叫道:“大小姐,夫人来了。” 第1142章 理所应当的,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她。 翡翠顺势推开门,正好床帐里余祥哼哼了一声。 这些人,明明全是自己人在场,演得还那么用力。 翡翠惊叫了一声,指着床帐:“夫人,这里面的声音不对!” 余氏快走几步,脸上带着惊慌,眼中却充满了兴奋,一把撩开了床帐! 余祥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余氏那准备好的一声尖叫终于叫了出来:“大小姐!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狠狠推了推脸已经出溜到被子里的青嫣,把她的脸看了个正着,满眼的惊讶全换成了惊骇:“嫣——” 余氏一把将被子重新盖住,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回身厉喝道:“都退下!”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发生这种事,不管青嫣是怎么跑到青岚床上的,但如果此事一旦揭开,那将不可挽回! 她要害的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即使她现在不在这张床上,她也能把这场戏演下去! 青岚不得不佩服余氏的临机反应能力:能够被青贤那个心里只有利益的男人哄得迷了心,她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单凭她这份机变,如果是在现代,那她必也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可惜,她生错了年代,更算计错了人。 青岚翻身下房顶,快走几步,径直把门推开,扬声道:“咦?夫人,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也不通告一声?” 余氏猛地回身,目光将利剑一样射向青岚! 原本如果青岚不去现身,由着余氏装作此事没有发生,悄悄地把余祥带走,领着青嫣退出溶梨院,两个人必然还是面上你好我好,一点脸都不会翻! 但青岚已经被她一次次无止境的算计给逼得不耐烦了! 余氏这人,并不知道“知难而退”这几个字怎么写,面对青岚时,她似是把她当成了刻骨的仇人在算计。 青岚一次次地打疼她作乱的手,却没有把她的胆气打掉,反而她还一步步地逼上来,无时不刻地要置她于险境! 青岚即使不怕被她算计,却也知道,有一条时刻窥伺在身边的毒蛇是一件多危险的事,余氏这样算计她,她若不摁住她的手脚,说不定她什么时候稍有疏忽,就会万劫不复! 余氏朝床榻上退了半步,她的身体挡住了床上的人。 青岚逼近一步,微笑着问余氏:“怎么?夫人不声不响地摸到了我的房里,这是要干什么?是我房里有夫人感兴趣的东西吗?” 余氏理了理衣服,站直了身体,突然笑得温婉大方:“是这样的,老爷嘱我给你打几样首饰,就在刚刚,首饰铺子里把打好的首饰送了过来,我想着好久不见大小姐,便想来看看大小姐,顺道把首饰送过来。翡翠,把这几样钗子给大小姐,让大小姐好生看看,到底,合不合大小姐的心意。” 翡翠站在余氏旁边,手里捧着一个乌木包银的首饰盒,脸比霜还白,双手微微发着抖,把盒子递给青岚:“大小姐,首饰都在里面。” 青岚眼睛看都没看那里面的东西。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知道余氏意在何处。 她只觉原本朝着门口吹来的寒风突然削减了不少,房间的门不知何时,竟已经被关上了! 青岚突然心生不妙,她不着声色地朝这些人相反的方向退了两步,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床榻里余祥哼了一声。 这绝对属于男人的声音让屋里的人都无法故意忽视,余氏脸色骤变转身过去,拉开帘帐,照着余祥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 那两巴掌毫不留力,打得青岚都替他疼。 但余祥仍然只是哼哼着,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出。 余氏拽了两下,但她一个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拉得动一个一百多斤重的大男人? 她徒劳的拉了几下,终于忍不住转身过来,狠狠推了一把跟她站得最近的翡翠:“你傻了吗?快来帮忙!” 翡翠可不是傻了? 其他人或许看不见,但翡翠离得那么近,一眼就看到了原本应该在琴操居休息的青嫣竟躺在大小姐的床上! 事到如今,翡翠再傻也看出来,自己这一方的算计早就落在了大小姐的眼里,她不但没有中计,还反而把夫人这一方坑了一个好的! 她畏惧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青岚,忽然有种前途未卜的可怕预感。 但余氏的话她不能不听,只好哭丧着脸,跟余氏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余祥从床上拽了下来。 至此,青嫣的脸也在拖动中无遮无掩地出现在屋里所有人的面前! 屋里的几个人全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青岚朝窗户旁边退过去:这里的情况非常不对劲,她必须找一个随时可以离开的位置,防止被余氏堵在房里,疯狂地攀咬她! 青岚刚刚挑开窗户的一线,一个身着官绿色潞绸褙子,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她迎着青岚,伸出一只手拦住青岚的去向,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她厚实的手掌上,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节上各有几个厚厚的老茧! 这是一个练刀,或者练剑出身的武者! 余氏今天准备的这一出居然还有后招! 而与此同时,京城的一处小院里,刚刚身受重伤的黑衣人甲乙正跪在地上向慕昱清禀报之前发生的事。 慕昱清问道:“这么说,你们两个都是擅自离岗,不光没有完成任务,还暴露了?” 两个人心里发苦,这主子虽然现在面色平静,但跟久了他,这两个哪里不知道,他现在的平静下面是埋着深藏的火焰,他们俩要是答得不对,这火焰顷刻间就能把他们烧成灰烬! 黑衣人乙不敢推诿:“是属下的不是,请主上责罚。” 慕昱清没有说话,两个人略有奇怪,黑衣人甲忍耐不住,微微抬起了头,眼睛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慕昱清早走得没影了! 黑衣人甲哈哈笑着跳起来:“主上没怪我们,我们快起来吧,可疼死我了。” 黑衣人乙怜悯地看着他,果然不出片刻,郑王府侍卫队长扶风提着一条鞭子走了进来,道:“主上临走时跟我说过,你们两人擅自离岗,还暴露目标,数罪并罚,打一百鞭子,以儆效尤!” 黑衣人甲瘫坐到地上:一百鞭子?那不直接要被打残了?! 他猛地跳起来叫道:“我不信主上有这么狠!我要见主上!” 黑衣人乙一把按住这傻子,瞪他一眼:“快趴好了也少受些罪吧你!” 这个新来的愣头青,真以为主上的一百鞭子像刑狱里一样,会把人往死里整吗? 溶梨院里,青岚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余氏指挥着那两个跟进来的中年婆子,气急败坏地叫道:“抓住她!” 那离青岚最近的婆子立刻五指成钩,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悍气直冒朝着她抓过来! 那婆子招式精妙,一手封住青岚的上路,一手朝她的腋下薄弱处袭来,同时还抬起右腿,将青岚的下盘也封堵住,青岚只有先行后退! 然而青岚的后面就是五斗橱,根本退不到几步就要被她堵死在墙角! 青岚虽然养了这几个月,但本质上她还是一个病人,即使力气再有所长进,也比不上这个在武功上浸淫了几十年的武婢! 如果这一掌真把青岚打中,她必然要受伤! 另外一边,一个同样生得粗厚壮实的,仆妇打扮的妇人也同时欺近到她身后,那人向着青岚的脊背,挥拳打过来! 而此时,青岚正全力应对她对面的那个婆子!她的身后,那人拳风笼罩的地方,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京城大街上,慕昱清扬起鞭子狠狠打马,马蹄“哒哒”作响,飞快地朝青家赶过去。 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听到那两个笨蛋属下说那姑娘又遇了险,他心里就有些发慌,着急之下头脑甚至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尽管他心里告诉自己,这丫头比一般的男人都强悍,但没有了黑衣人在身边保护,也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听说她还是孤身一人,谁知道她孤身一人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他满脑子里都是这样的猜测,待到他回过神来后,人已经站在了马厩旁边。 慕昱清恼恨不已,深深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可最后又鬼使神差地,骑上了赶往青家的马。 与此同时,溶梨院里,青岚在前后两个武婢的夹击下眼看就要受伤! 青岚却在此时,身体后仰,瞬息间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恰恰好躲过身前那妇人的上中下三路封堵。 但这样一来,她的后背又往后倾了一些,她身后那个武婢的手就要打上青岚的后心! 那武婢眼中兴奋至极:她这一手的力量虽不说开碑裂石,但一旦被打中,这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心脉必然受损!只凭着这一掌,今日她此行就必会得竟首功! 然而还不等那人眼中的兴奋之色外露,青岚右手微抬,正巧搭到窗棂上,她两条腿借着撑住窗台的力量,像电视里做鞍马的体操运动员一样平直地撑了起来! 她的右腿狠狠一蹬,像自己长着眼睛一样,朝着那偷袭的武婢蹬去! 那武婢一个不防被青岚的长腿蹬住,“卟嗵”一声,一个屁股墩到坐了地上! 青岚去势不歇,顺着这一蹬的力量踩上身后的五斗橱,再朝前一个前空翻翻过去,左腿正好打在她身前的武婢头上! 那武婢原本正在往前冲,这一下倒好像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青岚脚下让她踢中一样,顿时被打懵了,她捂着头“啊”地惨叫了一声,被打得歪倒着身子半栽下去,半天回不过神。 青岚的这几下动作兔起鹘落,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至少正忙着拍打青嫣,想把她弄醒的余氏和翡翠是没看清楚她怎么做到的! 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既然已经撕破脸到这种程度,那今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一定要把她想办的事情办成! 她面孔扭曲,指着另外两个还傻站在原地的仆妇叫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上!” 那两个却是青家宅子里普通的丫鬟,再怎么说,青岚也是青家的大小姐,搁在平时,她们正院的丫头自然不用怕她。可余氏没看清青岚是怎么躲过那两个面生的武婢,她们两个可看了个正着:大小姐下手毫不容情,被她打中一下,必然会受不轻的伤! 那两个丫鬟的犹豫正是青岚所期望的,她趁着那些人心怯,就要朝门口冲过去! 其中一个丫鬟想到余氏平日的手段,壮着胆子拦在了青岚前边。 青岚只轻轻扫她一眼,也不见如何威风,却平白叫她吓得软了腿:大小姐刚刚那一眼好像那年余家舅爷给家里送来的小狼羔子,幼拙,却足够凶狠! 青岚轻声道:“让开!” 丫鬟身子一颤,青岚刚刚抬手要给她一下子,她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这被青岚吓到的小丫鬟可不会忘记,当日,那小狼崽子牙齿没有长好,被二少爷闹着抱去玩,结果二少爷晚上睡觉时,这还没狗崽子大的小东西差点把二少爷的喉咙咬穿! 大小姐即使身量未曾长足,那等气势,却比那还没断奶的小狼羔子看着更为可怖! 她有种感觉,如果坚持要跟大小姐对着干,夫人绝对会死得很惨。她一个丫鬟,只能会更加地死无全尸! 反而是青岚,觉得余氏有问题,带着个胆子那么小,那么不惊人吓的丫鬟来押阵,也太没眼光了! 这丫鬟一倒下,她闺房的门顿时无遮拦地出现在青岚面前。 青岚伸腿去踹那门:只要把这门踹开,她能够跑出溶梨院,余氏再想在她身上做什么文章都不会有半点办法! 余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她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顾不得叫,张着双手就要扑过来,竟是要亲自上阵:“快拦着她!” 再之后,青岚的腿一滞,低头看下去,却发现刚刚那被她踹倒的武婢竟然把她的腿抱住了! 她拔了拔腿,竟然一点也没有拔动! 那武婢的力量竟然把她的腿焊得像水泥一样牢固!这人力量好大! 而且青岚的视线朝右边拐了拐,那个刚刚被她打懵的武婢扶着头,竟然也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听见余氏的命令,起身扑过来,立刻就抓住了她的另一条腿! 第1143章 余氏已经扑到了青岚的面前,张手拦在她面前,留得尖尖的指甲涂着寇丹朝她脸上戳过来,笑得得意非凡:“贱丫头,我看你这回怎么跑!” 青岚不闪不躲,看着余氏诡诈一笑,余氏莫名其妙,她愣了一下,青岚趁着余氏这个恍神,张口叼住她的手指,狠狠一口咬下去,余氏“啊”地长声惨叫起来。 郑王府离青家足有小半个时辰的路,慕昱清心急之下,竟然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青家。 慕昱清来得是够快了,等他到了青家大门口后,却发现门口已经先停了一辆马车。 他原本打算直接冲进去看看情况,见了那辆马车之后,瞬间就改了主意,勒住马头,看着那马车,静静等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慕昱清没有等多久,马车还没停稳,青贤略微有些发胖的身影从上面急急跳下来,撩着袍子就朝府里冲:“快!快!” 机不可失,慕昱清忙跃下马叫道:“青郎中!” 青贤抹了把汗回头看过去,瞅着向他走过来的慕昱清,傻了。 等慕昱清走到他面前,青贤才结结巴巴地,想起来行礼:“见过二皇子殿下,不知二皇子到访敝府是有何贵干?” 他原本还惶恐不已,等这句话问完,满心的惶恐已经变成了欣喜:上次紧赶慢赶的,还没能赶上二皇子在他家好与他多说两句话,现在他却自己送上了门,这可不是个好好套近乎的好机会? 慕昱清在看到青贤时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既然已经到了青家,就不急在这一时进门,他一向如石头一般冰冷的脸上甚至还带了两分笑意,看上去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高声对青贤道:“青郎中不知道吗?令嫒研制出来的酒精,其疗效测试出来的结果已经出来,果真像她所打包票的一样,对疹治伤后风毒有奇效。有了她的贡献,往后每年战场上我们的将士将会少死数万人,这可是造福边军的天大喜事,我自是要亲自登门,来代我大凤朝戍卫镇守的将士们感谢令嫒卓著的贡献。” 慕昱清一番盛赞,青贤虽听得糊里糊涂,却明白一条:他的好闺女这次立下了大功,连二皇子殿下都惊动了,要来亲自感谢她! 青贤心里升起莫大的自豪感,不由挺直了胸膛,满面堆笑,嘴上还要谦虚:“哪里哪里,二皇子殿下过誉了,小女愧不敢当。只是,”他意气风发地回身吩咐左右:“你们快去上柱国大将军府,说二皇子殿下到府特来嘉奖大小姐,让他们赶紧把大小姐送回来!” 他白行立把外甥女接走又如何?他青贤的女儿再怎么都姓青!这不,明明满城的人都知道青岚住在她舅舅家,可是一有嘉奖还是要到他青家来,大丫头的荣耀也是属于姓青的! 然而,青家的家丁们还没有走,却听慕昱清道:“不必了,我来之前已经去过白府,知道贵府大小姐今天正好回了家,这便又调转马头来了这里。” 这纯属扯谎,慕昱清明明知道青岚就在青家,怎么可能还往别处去找她? 但青贤也不可能去验证,他心里不爽白家还是沾到了他青家的光采,还是只能堆着笑一个劲点头:“真是抱歉,是那丫头让殿下费心了,那殿下请随我入府。”一边心里纳罕,这丫头他派人接了几次都不肯回府,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夫人见他这些时日为那丫头天天心烦,主动为他分的忧? 青贤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但现在接待慕昱清是头等大事,青贤忙叫来一个小厮问道:“你可知道大小姐现在在哪?” 那小厮眼神闪烁,吱唔了几声,没有说出话来,青贤不耐烦,正要再度逼问,却听车轮碌碌作响,马匹的嘶鸣声中,又是一辆马车急急停在青府大门旁边! 一个人从马车里冲出来,没等府门口里那几人看清正脸,又转身扶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 那老头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扶着后腰,“哎哟哎哟”地直叫唤:“死小子,你干什么这么着急?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颠散了!” 那先出来的人穿着身大红箭袖,头戴紫金冠,正是大半个时辰前说要给青琚请柳老御医,却一去不见了踪影的余轩。 余轩抹了把汗,半拖半架地把柳老御医扶下车,一脸焦急:“老御医您就快些吧,人命关天,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老一小转身,跟青贤这拨人立刻就走了个对脸。 青贤皱眉叫住余轩:“轩儿,你这是干什么?”前些日子柳老御医给青琚瞧病时,青贤不在,因此,他并不认识这位大凤国传奇医士。 余轩草草跟青贤行了个礼,惊讶地看着他:“这位柳老御医是我给大表哥请来的大夫,大表哥高烧不褪,正好我在场,就帮着请了柳老御医过来给大表哥看病。姑父你不是回来看大表哥的吗?” 青贤还真不是回来看儿子的,他今天回来,完全是因为一份公文落在家里,只有他知道放哪,赶回来取公文的。 临近过年,各地官员回京述职的述职,跑官的跑官,他身为掌管钱粮谷米的户部郎中,已经忙得有好几天没回家吃饭了,他甚至连青琚什么时候发的烧都不知道。 但在慕昱清面前,他怎么好承认自己对子女的疏忽,把眼朝着余轩一瞪:“那你还不快进去!” 又想起慕昱清的事,青贤忙捡起之前的问题问那垂着头的小厮:“对了,刚刚问你大小姐在哪,你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问完后,他偷偷瞥一眼慕昱清,对方的眼神晦莫如深,虽是一语不发,他却有种被看透的感觉,遂慌乱地扭过头去,还待再追问下去。 这时,走在前面的余轩回头道:“我走的时候表妹正在大表哥的房里照顾他,想来现在还是在那吧。” 青贤连忙点头道:“是啊,那孩子她哥哥病了,此时肯定是在照料哥哥,二皇子殿下,您请跟我来吧。” 慕昱清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好啊,正好也很长时间没有来看青大公子了。” 他盯着因为心急走在前面的余轩:连余氏的娘家人都来了一个,这一回,他倒要看看,他们家这位好继母的戏还能怎么演下去! 余轩看来是真的心急,他架着柳老御医走在前面,几乎是要飞。 其余人跟在他后面不得不加快步子,不一会儿就到了“露华院”。 金珠在露华院里等得都快疯了,她被青岚“特赦”,可以不用跟着去搅和那一滩浑水,她也对自家的小姐有信心,可不代表心里不担心,尤其是大小姐她还去了这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 正在此时,院门口忽啦啦涌进了一堆的人,最响亮的是青贤意气风发地声:“殿下这边请!” 老爷回来了! 金珠立刻便知道,救星也来了! 老爷再怎么不喜欢大小姐,那也是他的亲骨肉,他绝不会容着夫人这么做! 青贤看见只有金珠和笔砚几个下人迎出来,果然不大高兴,沉着脸问了一声:“大小姐呢?” 金珠就等着他这个问题,忙把青岚吃饭后的行踪告诉给了一行人。 等青贤再带着慕昱清他们赶到溶梨院时,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余氏那一声变了调的惨叫。 青贤的脸一下白了:这死丫头不会不知轻重,又做了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事吧? 他咳嗽一声,想叫屋里的人收敛一些,但他怎么知道那屋子里早就鸡声鹅斗的,怎么可能听得见他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屋外的人立刻就听见余氏抽着气儿地尖声叫骂:“你这贱种竟然敢咬我?” 连青贤都被他夫人这几乎要刺破苍穹的声音吓得一震:怎么回事?听这声音,似乎余氏吃了亏? 但是,二皇子是来找老大的……青贤胆战心惊地去看慕昱清。 慕昱清的脸果然沉了下来,轻声哼了一句:“原来,在青夫人的眼里,青大小姐这个与国有功的姑娘是贱种!” 青贤立刻就站不住了,腿一软就想要跪下,便听屋子里余氏阴恻恻地笑了:“不过,你咬吧,过了今天,你满口的利牙都会被我一个,一个地敲掉!你也就得意到现在为止!” 随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 慕昱清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踹开正屋的门。 青岚披头散发的蒙了半边脸,头微微偏着,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而余氏背对着房门,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肩膀,她头也不回地骂道:“废物,连门都关不好吗?冻着了本夫人唯你们是问!” 慕昱清冷冷瞪着余氏的背影,慢慢团起拳头。 青贤这时正好赶到,听见余氏作死的话,冲上去扬着手就是一巴掌,大骂一声:“你这悍妇!” 慕昱清就在旁边站着,把余氏的污言秽语一句不拉地听全了,青贤那一巴掌根本没敢留力。 余氏被青贤这一巴掌打得扑倒在地上,立刻就傻了。 她不敢置信地转头过去,只见自己背后,一身黑貂披风的慕昱清像远古而来的煞神一般冷冷凝望着她,一双眼睛中杀气直露! 余氏“嘤”地叫了一声,翻着眼睛就要晕过去,却见青贤一掌还不解气,竟又照着余氏的脸面又要扇下来:“贱妇,你就是这样对我女儿的?!” 余氏躲不过去,生受了青贤这一巴掌。却见青贤又扑上去,对着那几个捉住于锦手脚的仆妇叫道:“还不把我女儿放下!” 言语间,好一个为女伸张冤屈的好父亲! 慕昱清最是厌烦这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路数,懒得再听青贤表演,冷声开口道:“青大人刚刚还跟我说,你家中妻贤子孝,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贤,一个孝!” 他刚一开口,青岚猛地扭头看了过来——怎么是他在这里?! 之前对方人多势众,把她捉住,她本以为今天就要栽在这里。 却忽然听见院子外有人朝这个方向来,她凭借特种兵对声音的分辨能力,马上就听出,那朝着这个方向来的就是青贤一行人。 她虽不清楚青贤为什么要到她这里来,但只凭青贤最近只会供着她,不会跟她翻脸的态度,她就知道,这一次余氏想出一个这么恶毒的计策,只有可能是她背着青贤在行事。青贤到她这里来,肯定是无意间撞上的! 余氏这人心思毒辣,即使这一次有可能因为青贤的突然搅局而算计不了她,那下一次必还有更狠的手段等着她! 打蛇不死反遗祸,这么好的一个现场机会,她不能平白浪费了! 因而,转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面对余氏的那一个巴掌不光不再闪避,反而是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个大耳刮子!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堪的样子居然会被慕昱清看到。即使这个样子是她自己算计到的,那也不是那么美妙啊! 再说青贤,他真是后悔死了,干嘛自己要忘带这一份公文,好死不死地赶在这时候回府去取? 这一下正好撞上,本来不关他的事,也成了他的锅! 现在余氏一个“虐待继女”的名声是甩不掉了的,但他不能跟着余氏坐实这个罪名! 青贤能做到天底下最吃香的部门的京官,靠的绝不止是他舅兄那点裙带关系,关键时刻,他的智谋就出来了,他抓着青岚的手,怒声问道:“岚儿,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母亲她趁着我不在,给你苦头吃了?” 然而还不等青岚回话,慕昱清重重哼了一声:“青大人,本王跟你说话呢!” 青贤原本就是要靠着询问青岚,先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但慕昱清已经用上“本王”这两个字,那就说明,他是在用亲王的身份跟他说话,如果他再想按自己的剧本演下去,少不得要被扣个“藐视皇亲”的帽子! 他只得跪下给慕昱清磕头请罪:“是下官训妻无方,言行无状,还请殿下降罪。” 一家之主既然都跪下了,剩下的人自然也要跟着跪下。 青岚房里的这几个奴婢看见居然这事还招惹到了皇亲,早就吓得瑟瑟发抖,跪着抖成了一团。 满屋的人瞬间就只剩下了青岚一个人站在原地,堪称鹤立鸡群。 她犹豫了一下,腿一弯,正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却听慕昱清和气地对青岚说道:“青大小姐,你于国有功,不必向本王跪下。” 第1144章 正主本人都说了,青岚自然不会自己找罪受,理直气壮地直起身来,听慕昱清嘲道:“青大人好会说话,今天这事本王都看在眼里,怎么是个‘训妻无方’便可轻轻揭过的?” 青贤一听,便知这位王爷很不高兴,看来余氏她得重重处罚,才能消解这位殿下的心头之火。 但这位殿下分明说话十分柔和缓慢,却给了青贤一种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几滴冷汗。 在这种情况下,青贤答话答得更加小心:“是是,是下官的不是,那依王爷您的意思?” 这个狡猾的家伙,既不想得罪娘家背景强大的余氏,又想让慕昱清尽快息事宁人,拖着不自己做决定,竟让自己的家事放着给一个王爷来断! 慕昱清看了一眼青岚,这姑娘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跪在地上,极尽卑微的父亲,一脸毫不掩饰的厌恶。 说起来,这姑娘也跟他一样,从小有父不如无父。 而他的那个父亲,他拿他没办法,可这姑娘的这个父亲差不多的德性,他却是有能力管的! 当皇子的,尤其是当他这样被自己父亲忌讳的皇子,在与臣下接触时如果不小心地保持距离,极可能会遭到他那多疑父亲的猜忌。从理智来讲,他原本不应该多管青家的事,可是,那姑娘…… 慕昱清瞬间做好决定,正准备开口,忽听屋子里一个男声极为不耐地呻吟了一声。 女儿家的闺阁里何时有了男人?! 慕昱清目光如电,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翡翠早在青贤冲进来时就知道这件事必是出现了变数,待到慕昱清再跟着进来时,她的害怕已经达到了顶点。 翡翠跟着余氏见过慕昱清,知道他的身份。 那一天青岚爬到树上时,慕昱清是怎么维护她的,翡翠也看得明明白白。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余祥的嘴巴! 可以想象,这件事如果真的曝光,那她必会死得很惨! 理智上,翡翠知道这事她根本不可能瞒过去,老爷他们只是暂时没有注意到他们,等回过神来,她这个帮凶必然逃不过严厉的惩罚。 但她总想着拖一刻是一刻,万没想到,慌乱之中,她的手一松,居然就让余祥挣脱出来,叫出了声! 青贤也听到了这声叫唤,顺便看到躺在地上,光裸着身子,昏迷不醒的余祥,以及青岚床里床帐半开,衣衫凌乱,正揉着眼睛坐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青嫣。 青贤大吃一惊,指着青嫣:“嫣儿,你,你……” 在他身后,刚刚进门的余轩失声叫起来:“表妹,你怎么在这里?!”他说的表妹,自然是他嫡嫡亲的表妹青嫣。 余轩送走了柳老御医后,想想自己不该在之前真相未明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表妹太差,他是来给青岚道歉的,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他急忙扶住气得摇摇欲坠的青贤,转身又看到他的姑母倒在地上,这让他彻底傻了! 正在这时,被他扶住的青贤缓过了气儿,气急败坏地扑过去猛摇青岚:“是不是你捣的鬼?!你说!” 即使对青贤这个父亲一次次地调低心理预期,青岚还是为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自己罪名的行为齿冷不已。 她正要说话,但听慕昱清皱眉道:“青大人,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家大小姐的闺房,而刚才气势汹汹打了她的是令夫人,你家的二小姐还衣衫不整地跟一个男人在自己大姐的房里——”他眼带暧昧地把眼神往青嫣和余祥身上刮了一下:“难道你更该问的不是余夫人,青二小姐同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吗?” 慕昱清的声音冷如清泉中的冰石,让青贤火辣辣的怒火顿时被烧熄,他嚅嚅地应声“是”,又把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余氏,气得左右开工,“啪啪”就是两掌:“你这贱妇,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余氏还没有“醒来”,青嫣终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凄厉地哭叫一声扑过去挠青岚:“是你,是你这个贱种!是你害我的!” 抓住青岚的那两个武婢早在青贤冲进来时就吓傻了,青岚只轻轻一挣就挣脱她们,轻松架住青嫣打过来的手,沉声道:“怎么?你在我的房里同男人私下乱来,还要攀污到我头上来?还骂我贱种?我爹也是你爹,你叫我贱种,那你把我爹和你自己置于何地?!” 青嫣张口结舌,顶着青贤可怕的眼神,要说的话被堵在嗓子眼,愣是不敢说出口,又羞又气,不由得大哭起来。 余轩直到此刻才说了第二句话,却是:“二表妹,你什么时候跟余祥——” 余氏再也装晕不下去了,她呻吟一声,伸手揉着脑袋,她不好指责自己的亲侄儿乱掺合,她得阻止他把话说出口,让一切成为定论,只能恨恨地站起来指着青岚叫道:“你瞎说什么,在这个房里歇的人分明是你自己!谁知你竟如此狡猾,把嫣儿打晕后想栽赃到她身上!” 青贤打余氏的那两掌根本没有留力,她白暂嫩滑的脸蛋上红肿得像猪头一样,头发半披半散,此刻她的眼中恨不得射出毒光,但她这样的造型,不止没有凌厉感,反而倍显狰狞。 青岚哧地笑了,她没有说话,目光在她自己和青嫣身上转了一圈,没有说话,却意味极为明显:既然你说是我,为什么我的衣服穿得这么整齐,而你的好闺女却只穿着中衣? 青贤瞪着余氏,一时没有说话,他眼睛直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昱清赶得这么急,就是为了这场好戏,见他不出声,便轻笑一声:“青郎中,尊夫人说的话,你是什么意思啊?” 青贤打了个机灵,见慕昱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青岚身前,身体半侧着把她半个身子挡住,回护之意极为明显。 他脑中顿时划过一片清明,想起慕昱清之前对他说过的大丫头“有功于国”,还暗示他将会向圣上为大丫头请赏,他二话不说,冲过去对着余氏又是两掌:“贱妇!你教出的好女儿!” 余氏“嗷”地惨叫一声,被青贤打得站立不稳,直朝地上扑过去! 青贤尤嫌不够,回身时踹了一脚哭得直打嗝的青嫣:“你还好意思哭!我青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青贤的这两掌一脚算是彻底地为此次事件定论,余氏犹有不甘,想说些什么,但她连着挨了几掌,脸痛得像火烧,嘴巴早就肿得几乎都要张不开,她张嘴呼噜着道:“唔系,喽……易……” 青贤根本不去看她,一张脸涨得像猪肝一样,去门外叫来跟着他的健仆:“给我把夫人小姐押到祠堂里去,听候我发落!” 此时慕昱清就站在这里,不管这些事里有多少猫腻,他都得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他的笑话就被看得越多。 余氏对付青岚虽是早有准备,可她的那几个武婢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长年奔波在外,膘肥体壮的家丁们? 这一拨人,包括翡翠和余祥不一会儿全被捆扎完毕。 期间余轩倒想阻拦,但青贤早就想明白了,一句:“我的女儿被你的哥哥如此轻薄,我不将你这个余家人一道捆起来,已经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你难道是真要我连你一道也捆了教训?” 这一切是余轩亲眼所见,终于连他也无可辩驳,最终呐呐无语,狼狈归家。 先不去管余轩将会做什么,只说这边的这几个。 慕昱清听到“祠堂”二字,也知道青贤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的意见,想来他就是现在不再管这事,这个女人也会有她应有的教训,便顺着青贤的意见,带着青岚返回了正厅。 这个人,又一次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救了她…… 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青岚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猜不透慕昱清的目的了,想来想去,她也只能归结于:难道今天真就是这么巧,他来向自己递信,恰巧碰到这件事,顺便为她出的头? 慕昱清却不管那么多,他一时冲动去插手了青家的家事,心里却不怎么后悔,想到那个姑娘此刻正走在他身后,只有一步之遥,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像是敞亮了好多。 主宾三个再回到正厅的时候,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 青岚大事底定,心里就操心起青琚的病情来,一直在埋着头担心。 慕昱清看出来了,他这次来本来就是临时想出的借口,别人的家事,他终归不好插手太深。 青贤的理由更加正常:他才不在家几日,家里突然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至少要搞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正在坐立难安,便听慕昱清拱手同青贤告辞:“青郎中,我此来贵府也只有这一件事,令千金于国有功,我明日会向圣上呈奏表章,为她请功,还请青大人介时有个准备。” 光是这一件事,哪里值得慕昱清再说一遍?他是在借呈奏章这一件事敲打青贤,让他至少在这些天里不会对青岚有所苛待。 青贤不知有没有听出来,满面的愁容里挤出了一点喜色,同慕昱清客套了几句,便送走了他。 青岚从头看到尾,这男人的目光一直不曾落到她身上,显得再正常不过。她心底刚刚升起的一抹怀疑瞬间又落了回去。 她正这样想,父女二人送慕昱清出门时,他走过她的身边,一句轻得几乎需要耳语才能听见的话送到耳边:“别再随便打人了。” 青贤脸先是一红:他这句话是在说她爱打人吗?不过,好像真的是这样,每次他们见面几乎没有她不打人的时候,这是什么孽缘哪! 随即她又一怒:这人是谁啊,凭什么这么管她! 还不等她瞪一眼过去,慕昱清已经飞身上马,“答答”的马蹄声中,人早就飘然远去。 再回身时,青贤脸色已是彻底阴沉下来,扭曲了两下,像是想同青岚套问两句内情,又可能还是打心底里瞧不上她,拉不下面子,只是站在原地瞪着她。 青岚根本不理他怎么想,只是肃着脸,一脸怒容:“老爷,这次二妹和夫人实在是太过分,她的女儿自己同外男乱来便罢,还想转头栽赃到我头上来,这你也看到了,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青贤不傻,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他早就想明白:这事必不会是像青岚说得这么简单。可是,想到慕昱清刚刚短短几句话里透出来的信息,他强忍下对这个跟前妻越来越像的女儿的憎恶,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青岚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跟在他背后迭声叫道:“老爷!老爷!你可不能偏心哪!” 那声音大得,几乎能穿过一座厅堂去。 青岚正想着要不要跟去看看,别青贤趁着她不在,处置起余氏来又瞻前顾后,害得大好的局面再度不可收拾,便听一道苍老的女声叫道:“什么‘老爷’,‘老爷’的,这是你亲爹!叫什么老爷!” 却原来是梅氏到了! 梅氏虽被余氏夺权,不得不对外宣称自己好静,不想见人,但她毕竟是青贤的亲娘,余氏不好做得太过份,因而,她在内宅里还是狠布置了几个人手。 今天又是丞相家的外孙子,又是皇子王爷的,闹了这么大半天,她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青岚待看见梅氏的身影,便知道余氏这次绝对讨不了好去,她也不跟梅氏争辩,微笑着蹲了蹲身:“孙女见过祖母,看来祖母和老爷有事相商,孙女也心忧哥哥的病情,这就不打扰了。”也不等梅氏叫起,自己一个人说着话就起了身,转身朝着露华院而去。 有了梅氏在场,余氏这一回必是讨不了好去。 这婆媳二人多年斗法,梅氏有“婆婆”这个身份尚且落在下风。她自己本人又不是能忍能恕的菩萨,她赶得这么巧来见她儿子,只怕“痛打落水狗”的心思更多一些吧。 梅氏果然没计较青岚话里轻微的违逆,迫不及待问起青贤:“贤儿,我听说,余氏那恶妇闯出了大祸,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贤诧异地有些抬高了声音:“恶妇?母亲怎么会称呼余氏是‘恶妇’?” 梅氏一滞,她吃的都是儿媳的暗亏,青贤当然不会知道,她只恨恨地道:“她当然是恶妇!要不是她,我这些年岂会过得如此憋闷?” 青贤大吃一惊:“母亲此话何解?” 第1145章 青岚绕过穿堂之前,只听梅氏一句话飘来:“你个男儿家怎么会知道女人的事……” 青岚低着头轻轻一笑,有了梅氏这一番话,青贤只怕刚刚才软下来的心就要重新变硬了。 青贤从小被他寡母养大,深知梅氏的不易,他对母亲一向极为孝顺。 如今听得妻子给母亲吃了不少说不出来的苦处,搁在平时,他可能还会想一想这里面有多少有失偏颇的话,但梅氏这个时间选得这么巧,完全是在为余氏刚刚的恶行做注脚,他此时只会怒上加怒,这贤惠善良好妻子的面具只怕要被扒下来了! 如今青岚凭自己的能力斗倒了大夫人,被府里上下都看在眼中,她现在只是在露华院里,消息便主动送上了门。 据说先前青贤本是想将余氏和二女儿一起送到乡下的庙里去住一段时间清修的,但晚饭时候,余家大哥,也就是当今相爷的女婿——吏部侍郎余晋亲自登了门。 他不止领走了被青贤扣在家里的余祥,还成功说服了青贤,让他答应了青嫣和余祥的婚事,还把余氏留在了家里,从“去乡下静修”,改成了“在府中禁足”,中馈主持也移交到了梅氏手里。 余晋……青家出了这样的丑事,还有慕昱清的施压,都能叫他说服青贤改主意,这个人,真是预料中的难对付呢! 金珠见青岚半天不吭气,还以为她是气着了,忙道:“大小姐,您别太生气,毕竟余家的舅爷是相爷的女婿,老爷不能不顾着他。” 青岚看她一眼,淡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在生气了?” 金珠一呆,青岚却没跟她解释:有余晋在,她早就猜到余氏的倒下不会是那么容易,她今天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把余氏的面具撕下来,好好叫青贤瞧清楚,他这些年信重的“好贤妻”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至于其他的惩罚,她只当是赚到了,而且,余祥那样不成器的货色,现在却成了青嫣的未婚夫,哪怕余氏最终还是留在了这个府里,想必也会气得发狂吧。 一刀杀人固然是痛快,但像余氏这样喜欢搞阴谋诡计的人,让她自己被自己设下的陷阱所绊倒,还跌得这么狠,这才是比杀了她还难受的报复! 如果金珠知道青岚在想什么,一定又要叹一句她“料事如神”,她才得到下人们之间传的小道消息:夫人把她禁足的房里所有的东西全砸得点滴不剩! 因为青琚此次发病,青贤也有自己的私心,不待青岚说要回白家,他便把青岚的寝具卧室安排得妥妥帖帖。虽没有亲自开口,可想留下她的心昭然若揭。 青岚正好也担心青琚的病情,没有一意坚持要回白家。 又想到她原先的那个院子里出了那样的事,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便打着“方便照料哥哥”的名号,在露华院的偏厢整出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露华院这里已经完全是外院,想出门的话,只需走出一个侧门,便可以直接上街。 因着之前青岚对付余氏的余威,她在第二天的时候出了一趟门,即使看门的门子知道不合礼数,但就是没有敢来拦着她的。 青岚出门不是为别的,她专门去找了柳老御医。 这老头被余轩从金吾卫大营里挖出来便没有再回去,青岚原以为要找到他还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真在他家里就把他堵到了。 她见着柳老御医,这才示意金珠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老御医,烦请您看一看,这里头的药渣有什么不对的。” 柳老御医这些年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没有见过,一听便明白青岚在怀疑什么,他也不问,撮起一撮药渣往鼻子嗅了几嗅,再拿银钎子在药渣里拨了拨,很肯定地道:“这药里少了两味药材。” 怀疑被证实了,青岚不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更为紧张。 她先前愿意把青琚放在青家养病,也不过是想到青贤重视这个儿子,他这么多年在青家都没有出事,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没想到,动手的人这么着急,他的伤势还没有好,便要迫不及待地加害! “什么!大少爷的药里少了两味药材?是哪两味?有什么人是要害大少爷吗?!” 青岚还没有说话,跟着她来的笔砚已是失声惊呼出声。 她没有怪这小僮惊慌之下的没有规矩,她这次出来,专门把金珠和银宝留在露华院看着,只带着笔砚一个人出来,就是为了让他知道,青琚到底是处在一个怎样危险的环境下。 这主仆两个大约是被青贤和梅氏保护的太好,竟然一点内宅的阴私都不知道,以致于前一次白行立想要外甥跟着一道去他家里养伤时,青琚死活不肯,才给了背后的人可乘之机。 这一次要不是银宝的娘王妈妈机灵,暗中派了人盯着露华院,及时地把那些人想要销毁的药渣捡回来,青岚想要说服青琚,不知将要会多费多少口舌。 笔砚跟青琚从小一道长大,在亲近上比青岚这个妹妹还更甚,只要是他也相信了有人在害青琚,青琚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可能了。 柳老御医道:“这两味药,一味是杜仲,一味是丹砂。少了杜仲,只能使你家少爷的伤好得慢些,倒是丹砂,此物是定惊安神所用。你家少爷本来身受重伤,劳神受苦,怕是很难安眠。若是睡不好,不止要失神调养,日子久了,令精神短缺,身子更加亏空,现在天寒地冻的,便是风邪入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柳老御医每说上一句,笔砚的脸就白上一分,待听到他说:“我在方子里开上这味药,就是想为你家少爷定神祛惊,令他能够好生休养。须知,三分病,七分养,若是不能好生养病,再好的药也救不了命。”时,笔砚如有雷霹,“噗嗵”一声跪下,哭道:“大小姐,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少爷,竟让他险些被奸人所害。” 青岚听他哭了两声,知道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自家的少爷到底在内宅里有多招人眼,便喝道:“好了,这是在柳老御医的家,我们登门拜访,你切不可太失礼数!” 笔砚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奴仆,抽答两声,自己擦了眼泪站起来,发了会儿愣,眼中闪过一道亮眼的光芒,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射出了仇恨之光,怒得咬破了嘴唇。 青岚主要目的达到,便不再跟柳老御医多言,问了问青琚目前的情况,以及他会不会因为这次的药材事件留下后遗症后,便带着笔砚回了青府。 露华院里,青琚吃了柳老御医留下的药后,已经好了很多,听完笔砚的话,却不见太过吃惊,苦笑一声:“到底还是叫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笔砚惊问道:“少爷竟是知道谁在害你?” 连青岚都有些吃惊:她原本劝青琚去白行立家避难时,青琚那倔头青的样子还在脑中,他实不像是个看透了一切的人,想不到,居然这个便宜哥哥还叫她看走眼了吗? 青琚三言两语把事情便分析清楚了:“我如何不知?我是青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孙,祖母虽有时有失偏颇,但她不会装假,她是真正疼我的。父亲从小对我寄望甚高,我若出了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在这内宅中,手段通天,又看我不顺眼的,除了那一个人,又还会有谁?” 他修长的手指毫不避讳地指向了正院的方向,清湛如泉的双眼中冰雪弥漫。 青岚见他真的看事通透不少,还是有些怕他再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忙进前一步,问道:“那你会怎么做?” 青琚慢慢抬眼:“妹妹想叫我怎么做?”病弱的少年双颊深陷,眼中却有剑光劈开。 青岚一时竟无法直视这样光华初绽的青琚,微微侧开眼:“那人现在是害不到我的,倒是哥哥你,正躺在病床上,她虽现在被禁足,但在内宅里能量还是极大,若真的想害哥哥,哥哥只怕防不甚防。” 青琚轻声笑了一声:“看来,妹妹真的是很不了解你的哥哥。她余氏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母亲送给父亲的一个婢妾,我堂堂白氏后人,青家的嫡长子,还须得怕她?你只管放心,在我这里,她翻不起浪。” 青琚这话说得豪气,但奈何他在青岚这里信用度太低,她根本不敢完全信他,把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那你准备怎么做?” 青琚一抬眼,去看笔砚:“想来,你对下手的人已是有些算数了吧?” 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青琚此人一向聪明,笔砚虽没说什么,但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笔砚膝头一弯,就要跪下:“少爷,您只管吩咐,只需您一声令下,笔砚我立时把那敢翻了天的狗才给您抓到面前来一泄心头之恨!” 青琚摆了摆手,淡淡笑道:“这你却错了,我现在,不止不会叫你抓人,还不许你说出去,你可能办到?” 笔砚和青岚同时一呆:“啊?” 这人病了这么些日子,不会是病傻了吧? 青琚没理这两个这么明显的诧色,而是问道:“你可知,现在余家的那位当家人现在是何人吗?” 他不等青岚回答,便道:“吏部侍郎,这算什么,只若把余氏‘谋害嫡长子’的证据揭发出来,父亲纵然看在余家的份上,不会叫余氏即刻下堂,她也得发配到庄子上,回府之日遥遥无期。” 青琚这两句话这才分析到了点子上,青岚身子往他的方向倾了倾,听他继续道:“可余氏在青家为恶已久,又育有一子一女,娘家背景又深,我们就算扳倒了她,只要她还在青家一日,她也会有翻身的那一天。我现在对付她,只是白白浪费机会,也打蛇不死罢了。” 青琚这话虽没有明着在说谁,青岚心里却有些不自在:她跟余氏相斗几次,看上去余氏是吃了亏,可她还真没有一次能让余氏伤筋动骨,反而是余氏,险些还叫她吃了大亏。 这白白浪费机会的,不正是青岚她自己真实的写照? 青琚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妹妹不必多想,若是余氏只是在面上苛待你,给你下几个绊子,你那样对付她,叫她被你打怕了,反而不敢再来对付你,也并非是个错误的办法。只是她这个人,我这些年虽在内宅不多,与她没有多大的接触,我也知道,她看似温醇和软,实则是个最固执,最坚持的妇人。一般的妇人吃过两次亏就会缩头,她却不一定,她一旦是盯上一个人,定是许胜不许败的。”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青岚像是刚刚才认识青琚似的,惊诧地望着他:这个哥哥看似对内宅的事不在意,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对平时一个月连面都见不到的女人知之甚深?看来,若不是他的腿伤了,青琚这人说不定还真是个人才。 青琚缓缓道:“对付她,一定不能轻易冒进,必要找出能一击致死的破绽,叫她再也不能翻身!” 尤其是想到醒来时笔砚告诉他的,青岚遇到的险情,青琚一口牙齿紧紧咬着,若是余氏在她身边,他只怕已经忍不住去收拾她了! 青岚听他说得极为有理,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之前几次三番地跟她作对,是不是我做错了?” 青琚轻声一笑,语态中说不出的自信:“我的妹妹,几时又需要跟人低头了?之前是哥哥没能力,没办法说服祖母把你接回来,又没办法打听出你在哪里,才让你在那鬼地方多受了几年搓磨,但现在你既已经是回来了,那就不必再委屈自己,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什么。你要相信,有什么事,还有哥哥在你后头撑着!” 明明这少年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他甚至是还不能站起来,青岚面对着他明亮如晨星的双眼,没来由地就相信了他的这一番话:这个哥哥,他好像真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笔砚已经是欣喜地又哭出了声:“太好了!大少爷,你终于想明白了!” 青琚温和地看着这两个为他重新振作起来而高兴的人,也笑了起来:“我怎么能不想不明白?若是再不明白,只怕就要被人食肉寝骨,不得安宁了!” 有了青琚的保证,青岚没有为青家对余氏母女两人的惩罚过多的费心。 第1146章 或许是重新有了信念的缘故,青琚的病好得极快,等到凤启帝下旨褒奖的旨意到青家时,他已经能起身,甚至可以下场伸展一下身体了。 慕昱清果然说到做到,来自凤启帝的封赏在第七天就到了青家。 这在古代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要知道,青岚的这项“发明”只能算试验性结果,慕昱清需要整合试验资料,再汇集成报告往上报,这里面有不少的功夫要费。再加上御书房呈览御前的时间,只怕是十来天都不一定能批赏下来。 等到听完凤启帝的宣旨时,青岚才明白过来:原来圣旨上不是来褒奖她的,而是宣她进宫面圣的。 刚来京城没几个月,见到的人就一个比一个大。 青岚想起上次去皇后宫里,险些整得没了半条小命,即使后来的结果挺好,也有些膈应:要是有那个可能,她真想来一个抗旨不尊! 青琚却比上次表现得平静很多:“妹妹只管去吧,不必在宫里还担心我。” 青琚安慰般的目光奇迹地令青岚的心情舒朗不少,她笑起来:“那哥哥在家里吧,妹妹去去便来。” 青岚这一次进宫,跟上一次截然不同。 刚到宫门口,便有她的亲爹青贤等在宫外叫住了她:“岚儿,这次面圣,圣少问你什么,你可要实,话,实,说啊!” 他把最后四个字重而又重地放在最后说,青岚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就是要她不要贪了“酒精”这个功劳,在凤启帝面前也说一说他这个当父亲的“功劳”么? 青岚便笑了,高声道:“放心吧,老爷,我一定会跟圣上实,话,实,说的。” 青岚的声音太大,连宫门处的侍卫都惊动地看了过来。 青贤只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自己这些天来为她做的事,她应该也是理解的,虽有些不高兴她嗓门太高,还是高兴地直点头:“那为父等你出来。” 青岚转身迎向等在门口的小太监,向上拢起的风帽掩住了她微撇的嘴唇,寒风中,只听他那个应是从来没有受过正统宫廷礼仪教育的女儿优雅地向太监行了个半礼:“小女子青岚,见过这位大人。” 青贤原有些佝偻着的身子猛地一振:这太监不是凤启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名叫吴春的那一个吗?怎么是他亲自来迎的大丫头?难道说,大丫头发明的那个东西真是有那么重要? 青贤盯着吴春略弯的身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青岚却不知道这个来迎她的中年太监来头不小,她跟着吴春的引导,钻进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暖轿。 轿帘摇曳着没走多长时间,又停了下来,只听吴春略有些尖细的声音传来:“见过秦王殿下,奴才给殿下请安了。” 回答的那个人声音令青岚一下子僵直了身子:“可不敢当,吴大总管,您快快请起吧,你这轿子里,是何人这么金贵,要劳您亲自来接?” 青岚几乎要忍不住去伸手揭开轿帘:轿子外的那个“秦王殿下”,他的声音怎么跟她记忆深处,另外的那一个人那么像! 这世上,会有声音那么相像的那个人吗?! 轿门外,吴春呵呵笑了两声:“可不敢当殿下这么说,老奴我也只是为陛下办事而已。殿下这是往哪里去?” 秦王刚刚那么一说,青岚就明白过来,这次来接她的这个中年太监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没说出青岚的身份,反而打探起秦王殿下的行踪了。 秦王刚刚的那一问倒不像是在试探什么,他很爽快地就交代了自己的打算:“我正准备去向母后问安,半个月没见着母后了,再不进宫来,只怕母后就要生气了。” 吴春便顺势告辞:“那老奴就不耽误殿下的行程,殿下请自便吧。” 听着轿子外的脚步声渐渐去远,青岚手抬了几抬,终于把它放下去:这个秦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以慢慢找机会了解,现在,怎么应对凤启帝才是当务之急。 这位凤启帝即使是在青岚那个时空,跟封建时代的那些帝王相比,也是出色的存在。 他十九岁以太子之身继承皇位,如今已有二十五年。即位以来,他励精图治,不止是成功打退了来自北面的夷狄外患,还迫得那些桀骜的夷人跟大凤国签订了永纳岁贡的和约,这可是他的前任帝王们都没有做到的事! 虽然打仗的事是白行立的功劳最大,可若没有凤启帝的支持,白行立还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地打个大胜仗。 这一点,即使凤启帝间接算要了白行立父亲性命的凶手,他也没有办法否认此人在这场战争里的作用。 在青岚纵观那个世界里有数的几十位君王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凤启帝真还算得上是有数的明君。 就冲他敢大胆启用白行立,不怕他因前仇旧恨拥兵自立,便足可称得上是“有胸襟”这个词了。 青岚毕竟不是真正的那个古代小女孩,她看问题只会比流着白家血的白行立更加客观。因此,在听见轿外吴春一句轻声的:“青大小姐,大政殿到了,您还请下轿吧。”时,青岚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探手撩开轿帘,躬身出了小轿。 大政殿那巍峨的建筑物毫无保留地映入青岚的眼帘,举目所见,皆是平滑如镜的汉白玉石雕,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石阶尽头那点明黄的琉璃瓦在冬日冷阳的映照下,如一柄刚刚探出头的金色弯刀,昂藏而霸气。 吴春照例走前半步在引路,汉白玉地板的中间铺着一条长得不见尽头的猩猩毡织金厚绒毯,几乎在阳光的直射下泛起了金光。 青岚和吴春一前一后,沿绒毯边缘的台阶拾级而上,这绒毯想来也是只有皇帝才能走,她只瞟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听吴春边走边跟她道:“这轿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许抬着上大政殿的,青大小姐受点累,很快就会爬上去。” 这个大凤皇宫里,据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监居然对她是这么客气,青岚心再怎么大,也有点纳闷。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总不可能是因为她的“发明”,让这太监“喜主子之所喜,忧主子之忧”,对她“爱屋及乌”吧? 她刚刚在宫门外的时候,这个外貌儒雅,戴着无翅纱帽,看气质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猥琐贪吝的太监就对她意外的客气。 青岚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例行给了五两银子,他也笑眯眯地收下了,现在居然还好心来说出这种类似宽慰她的话,真是奇怪。 别看这五两银子换在别处很值钱,实际以吴春这样的品阶,只给五两好处,如果换个心思狭窄的,说不定就要怪她不识眼色,认不得真神,是在打发讨饭的。 青岚也猜不出这太监在想什么,索性不去多想,只轻声答了声:“是。”作足一个小官女儿该有的本分,一句话不再多说。 约莫爬了小半刻钟,那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石阶才算是真正爬完。 至此,大政殿的全貌终于在青岚的眼前铺展而开。 整个外殿当先排着七根金色的大立柱,立柱上龙卷凤飞,雕着精细的浮雕,廊檐下的青玉板上是镂空的雕饰,在阳光之下释放着空明的光芒。它的整个屋脊就像一条静卧在瓦当正中的龙,面向东方的方向,龙首的螭吻嘴巴张开,似要仰天而哮。 好生壮美的宫殿! 吴春转过身来,对青岚这脸都不红一下的体力还有些吃惊:这大政宫的汉白玉台阶很有讲究,取其九九无极之意,它是修了九百九十九个台阶的,每一个台阶还又陡又峭,爬起来颇费些体力。 寻常的女眷不怎么活动,这么高的台阶让她们一步步爬上去,能走到一半就得叫声累,像是青岚这样的面色不变的,吴春都没见过。 当然,这里是皇帝办差的地方,吴春在这里看到的女眷,除了皇帝宫中曾有过的那几个宠妃来,最多不超过五个。 前头三个,那都是亲王勋贵里德高望众的老夫人,而最后的那个人…… 吴春的目光在青岚脸上微微一触,便垂了下来:“青大小姐稍等片刻,等我先行像皇上去复命。” 青岚客气地笑了一声:“吴总管请自便吧。” 神色自始至终都平淡无波,吴春原还以为这姑娘在轿子里没注意他跟秦王说什么,才对他的态度如此平和,想不到这姑娘门儿清,却还能始终如一,这样的态度,无形中又叫他高看了青岚一层。 想到此处,他叫来一名小太监:“青大小姐大病未愈,不能吹风,你先领着青大小姐去偏殿歇一歇。” 小太监不敢怠慢:寻常人里谁曾得过吴大总管一句亲口来的吩咐?只怕是那些亲王皇子们都不一定有这个待遇,也不知这请来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来头。 青岚大大方方地受了吴春的好意,道了声谢,便跟着小太监到了偏殿。 这小太监估计以为她是个什么大人物,不知在哪里弄来的好冬茶,让他也给青岚泡了来巴结。 青岚品着两世以来喝过最好的茶叶,一开始还觉得吴春是在多此一举:皇帝既然是要召见她,怎么可能让她故意在外面干耗着?就是手头上有事,也不会让她等太久。 谁知这一回,青岚还真的想错了。 她手里的茶已经换了三回,期间她因为茶水喝得太多,还上了一趟净房,掐着时间,起码等了一个时辰,她也没等来凤启帝的宣召。 又再吃了两块茶点之后,青岚也静不下来了,叫来小太监递上一块银子:“这位小大人,陛下怎么还没有宣召我啊?可是之前有什么事耽误了?” 小太监还没有答话,便听主殿处有人进来了:“陛下有旨,宣青氏青岚上殿觐见!” 青岚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腥红的地衣上,青岚跟着小太监无声地行走。 这地衣每走一步便深陷其中,柔软而又温暖。刚一进大殿,她便闻见一阵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这味道随着她从门口到殿中时,益加清明浓厚。 小太监走到一处屏风前却不再往前走:“青大小姐,陛下就在暖阁里暂歇,您请进去吧。” 青岚依着规矩,低着头一直没有抬起头来,此时终于抬头一看,这暖阁没有门关着,当先就是一扇透薄白亮的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幅泼墨山水画。 青岚不懂这些诗啊画的,但好料子在这些天里见过不少回,因而一眼便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以绢作画的屏风上的这布正是薄而不透,如萤枳微芒,誉满天下的素缭绫。 缭绫以色泽鲜艳,富于变化闻名于世,实际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大凤国真正顶级的丝织物正是这眼前看着极为不起眼,更像是白绢的素缭绫。 现在是白天,尚觉不出其中的好处,到了傍晚时,屋里不点灯,这白色的缭绫便会有微光如泼染在绫面上,像是能发光。 若是能在这样的好丝上作一幅画,放在月光之下,月色流动间,画也会给人一种活过来的假像。 屏风后,一个隐约的影子映在上面,似乎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青岚见状,便不急着进去,往那屏风上多看了两眼。 “哦?看来青大小姐很喜欢这扇屏风,看得这么认真,都不舍得进来见朕了。”屏风之后,一个清朗的男声忽地响起。 明明是闲聊的语气,想起出声那人的身份,青岚到底不敢等闲视之,忙从屏风后转出来,对着宽大的御案后跪下行礼:“小女子青岚见过陛下。” 那人却不马上说话,青岚双手置于额顶俯身下跪,行的是最端正的叩首之礼。暖阁里温暖如春,但青黑色的地板仍有些寒凉,直到她感觉她都快把手掌下的那块地板捂热了,凤启帝方恍然道:“唉哟,小丫头还跪着呢?刚刚见到故人之后,心思浮动了些,快起来吧。” 青岚以为他说的是原身的外祖父——那个羞愤而死的扬威将军,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不好贸然开口。 凤启帝沉默了一会儿,她只觉得一道说不上很温和,但也绝对没有恶意的视线在她的头顶上盘旋着,笑了一声:“敢在皇后宫前跟贵妃大闹的小丫头见了朕,竟是这样害羞吗?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青岚其实也想看这皇上长啥样很久了,她便就势抬头,视线微微下垂,只是快速地一瞟便收了回来: 第1147章 这皇帝穿着一身石青色团福常服,留着三绺长髯,没有戴冠,一头长发用根簪子挽起来,半黑半白的,配着他那微微上挑的眼睛,倒有几分鹤势凤形。 这个人,单只这么一看,倒不像个皇帝,像个坐在金銮殿下的老道士更多。 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老道士”身后,吴春正站在他身边,手里握着一把拂尘,身子略略躬着,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直视皇帝是无礼的表现,青岚又低下头去,便没看见凤启帝眼中那抹复杂的神色。 他含笑道:“你不必过于拘谨,过去朕与你舅舅和外祖父都是极为熟悉,也拿你当我的小辈看。吴春,给这小姑娘弄个座位来。想来,你是在外面等得急了吧。”倒是意外地十分和蔼。 青岚只想起屏风上看到的东西,不敢拿他的和气当真,轻声道:“民女不敢。”半句话不多说,一眼也不多看。 如果不是凤启帝暗卫亲眼所见并报呈给他,他肯定不会相信,眼前这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就是那引得朝野与后宫同时震荡的元凶。 但想想,这件事的确不能完全怪她,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上那谦恭的神色……凤启帝忽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直言道:“今日朕召你前来是为何事,你是知道的吧?” 他的语气突然比之前严厉了不止一点,这反而让青岚放松下来,她面上仍是维持着小心翼翼的样子道:“民女知道。” “那好,你于国有功,朕也看了郑王呈上来的奏报,这的确属实。以你的功绩,若那个酒精能用到合宜的地方,那必是利在万民,朕原是想赏你些金珠宝贝,叫你出嫁时能风风光光。但再一想,只怕是万金也抵不了一瓶这样的酒精。朕便起兴要见你一见,想亲口问你,你可是有什么心愿,需要朕来帮你一把?” 凤启帝说了这一大串,青岚却只听到了两个字:心!愿! 她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凤启帝抛出来的这番话将会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心愿? 她当然有!还是迫不及待的那一种! 可是……她要在这个陌生人,还是对全帝国人有着生杀予夺大权的陌生人面前坦白吗? 她的这个心愿可是连她最亲近的舅舅都不认同的!她有什么把握能说服一个陌生人去赞同她的想法?! 青岚刚刚沸腾下来的血冷却下来,她的理智开始回笼,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皇帝可真叫有一手,他刚刚只是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他的亲和,就差点让她说出了…… 她缓缓地抬起眼睛,露出了从进到暖阁开始的第一个鲜活的表情,惊喜地笑道:“满足我的心愿吗?您是说真的吗?皇上?” 吴春眉头一皱,喝了一句:“大胆——”却被皇帝挥手拦下了。 凤启帝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他哈哈笑道:“当然,朕可是金口玉言,既然朕这么说了,自然能满足你的要求。” 青岚就像每一个那么单纯的女孩子一样,犹豫了一会儿,方小声地问道:“那,如果民女说,民女想跟那些侍卫们一样能到军营里训练,皇上,您答应吗?” 她这一句话一出,却不知触动了凤启帝的什么神经,他原还微含笑意的眼睛里光芒大放,甚至还把身子朝她的方向倾了倾:“你说你要去军营里训练?这是为什么?” 一般人的反应,不该是生气她一个女孩子家太过异想天开吗?怎么凤启帝这反应跟普通人有这么大的不同? 她把这个疑惑存在心里,腼腆地笑道:“民女得舅舅疼爱,曾有幸去过军营里参观,对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分外仰慕,只恨身为女儿身,目下不得报国。民女想去军营里,也是渴望像他们一样,若有一日,国家万一需要青岚战斗,青岚便可解红妆,换武装,为之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陛下,这您可答应吗?” 御案对面,是那个女孩子看似小心,实则把心底的火种压在心底的试探。 凤启帝御人多年,对那种目光再清楚不过,这个女孩,刚刚虽提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心里实际是没有底气的吧?她这样如幼鹿般有点惶惑,有点害怕的眼神让他突如其来的,想起了一些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人和事。 她却不知道,自己是准备说:“准了。”的,她更不会知道,比起她的其他心愿,凤启帝的内心里,更希望她自己说出这一句。 “朕准了。”凤启帝这样想着,便说出了声。 “啊?”青岚的嘴巴半张,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刚刚真的只是试探性地问一问的,因为别说大凤朝了,这个异世大陆在有史以来没有听说过女人从军,去军营训练的先例的! 正常人难道不该先喝斥青岚这太过“脱俗”的个例和想法吗? 难道真是她看走了眼?这凤启帝还真是一个胸襟博大,不计出身,只看能力的一代伟人? 但不论他是怎样的人,他的这个承诺的确让青岚开心不已。 其实,她原本是想用“发明酒精”这个机会让凤启帝给她在部队里正式弄一个编制,这样的话,即使在无法再回到现代社会的军营,也能够在古代社会一解“兵瘾”。 要是知道凤启帝是这么开明的君主的话,早知道她就该直接把那个愿望说出来的! 青岚刚刚一这么想,便听凤启帝道:“但是,朕只是准你在军营里训练,你依旧只是青家的大小姐,朕,甚至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经过朕的允许,去军营里的。你既是要去,那便要凭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你可明白?” 这才是封建社会嘛! 青岚对凤启帝封不封官职没有任何的不满,她只是不想像个平凡的古代闺秀一样,被锁在闺房里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如今凤启帝肯给她这个机会,她自然要全力抓住! “民女谨遵圣谕!”青岚高兴地半跪到地上,行了进门以来,对凤启帝最为诚心的一个礼。 凤启帝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像也是十分愉悦:“起来吧,说起来,还是朕赚了,你居然用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便抵消了朕的一个承诺,小丫头,但愿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青岚笑着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不过,民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答应。” “哦?你说。”凤启帝问道,这个女孩子终于做了进门后第一个像女孩子的动作,也让凤启帝的耐心提升了一些。 青岚却先问了一个问题:“不知陛下打算把民女放到哪个营署之下?” 这凤启帝还没有想,他越瞧着这个女孩子,越觉得有趣,便不回答她,而是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这是让她自己挑选了? 机不可失,青岚只管这么理解了,她立刻就想好了要去的地方:“那陛下,民女想去金吾卫可否?” 她倒是想跟着白行立的营房去过真正的军营生活,可想也知道,白行立绝对不可能答应她。就算她凭着凤启帝给的特权,硬是加塞进去了,白行立一个一军主帅,对天高皇帝远的青岚来个阳奉阴违,她也不可能真的跟这个舅舅翻脸啊! 其实京城里除了金吾卫,还有近卫营和京畿大营这三大兵营,除了金吾卫是负责天子近卫的,其他两个兵营一个负责京城治安,一个是戍卫城守的主力,如果青岚想满足自己的古代军营梦,不一定非得要进金吾卫不可。 可这三大军营里,只有金吾卫是天子直属,也就是说,凤启帝才是金吾卫的最高的直接领导人,青岚只有在金吾卫里,才有可能不被她那个护外甥女成狂,又几乎要成大凤朝武将第一人的舅舅抓回去。 也就是说,只有凤启帝才能够“护”得住她,让她安稳地在军营里待下去。 凤启帝先是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青岚选择金吾卫的真正原因,微笑着摇摇头,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一分宠溺:“小丫头,倒是鬼心眼不少。”并没有一口否决。 青岚还有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小心翼翼地确认性地问了一遍:“那陛下可是答应我了?” 凤启帝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恶趣味大起地问着青岚:“那你准备回去了怎么跟你舅舅交代?” 青岚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没往那个后果去想,此时听得凤启帝问她,不能再回避,原本欣喜的神色中立时掺上了一丝担忧:“这个,民女还是回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吧。”反正她可以住在青家,舅舅年后就会走,如果运气好的话,完全可以在他发现之前送走他。 她小小的脸蛋皱成了一团,凤启帝看着这个身上有旧人影子的女孩,那样相似的神色让他神色更加温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你的舅舅怕是很快就没办法注意到你了。” 青岚“啊?”了一声,觉得凤启帝看似寻常的一句话里,信息量仿佛是有点大呢。 凤启帝却无意多作解释,青岚得不到答案,只得问起她之前的事情:“那如果民女能进金吾卫的话,陛下能不能给我一块随进随出的腰牌?” 凤启帝笑道:“当然,没有腰牌的话,只怕我那金吾卫大营的门你都进不去。”顿了顿,他似是好奇地问道:“你之前就是想问朕讨这个吗?” 青岚点头道:“是的,陛下。如果有可能的话,民女能不能尽快拿到这块腰牌?” 凤启帝却摇头道:“你当朕的金吾卫是那么好进的?这腰牌每个人都有定准的数目,是不能随便拿一块凑数的,每一个卫士的腰牌都是独一无二的。” 青岚有点失望,但想着多一天晚一天,这腰牌也不会跑,只好问道:“那这腰牌打好会需要多长时间?” 凤启帝看向吴春,吴春会意地答道:“青大小姐,金吾卫的腰牌是由宫里营作司统一打造,原本是每年统一征召卫兵后再另行铸造发放,三五天即可,但青大小姐只是单独进营训练的话,只怕要等一等才行了。” “那要等多久?”青岚没想到还会有这个插曲,急忙问道。 吴春道:“大约十天左右。” 总是能赶在年前用上……青岚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不必太急,满意地点点头:“那也不错。” 青岚并不知道,还不等她跨出殿门,凤启帝的脸就阴了下来,原先脸上挂着的笑意再不见分毫,沉声对着吴春道:“你去,看这小丫头到底要做什么。” 尽管凤启帝的声音听上去似是十分和煦,吴春的头却不敢抬一下,躬着身子退出了殿门之外。 青贤也不计较这个女儿一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仍然是笑呵呵的:“这还不是托了岚儿你的福,今日侍郎大人听说你的事后,特意让我早下衙半个时辰,让为父早些与你见面。” 青岚点了点头,点点头“哦”了一声,端起那盏被放在一边的热茶,吹了吹茶沫子,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青贤脸略往下一挂,想起本次的来意,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也不嫌弃这个女儿的冷淡了:“怎么样?岚儿,陛下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青岚慢慢饮着茶,包着口中的茶水,作了个不方便答话的手势。 金珠越来越善体人意了,见状对青贤笑道:“老爷,大小姐在宫里一日都没喝上一盏茶,吃上一碗饭,如今她刚刚回来又饿又渴,且等大小姐先喝口茶暖暖肚子吧。” 青贤脸色一僵:他为人父亲的,刚刚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只一心追问她在宫内所得,不说比起别人家里的慈父,就是比起金珠,也差得不是一般的远。 想到这里,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按捺住心急火燎的问题,只能坐在她对面安生地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青岚对着这盏茶水,好像还是在大政殿偏殿喝到的御贡好茶,品得怡然自得。 溶梨院之前位置偏,并没有安地龙,京城的冬天一向冷得能冻掉人的鼻子。青贤坐在这里没一刻,脸色便青紫了一些,忍不住抱怨道:“这屋子里怎么连个地龙都没有烧?” 青岚抬眼去看金珠,金珠会意地道:“这件事,大小姐也跟夫人说过,夫人说了,京城里做地龙的工匠都是从秋初做起,秋末收工,这个时候请工匠也请不到,请我们大小姐将就一下,等到来年再给大小姐这里安地龙。” 第1148章 青贤脸色越听越僵:他不是那些不通庶务的人,一听就知道余氏跟青岚说的这话是托辞,什么请不到工匠?只怕是懒得去请,懒得为这个没有半点关系的继女耗费工夫吧? 京城是全大凤朝人才最齐全的地方,不说旁的地方,就是专为皇上做些奇巧物件的营作司,他们就能承办地龙事宜,她余氏当了官夫人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他可记得清楚,他们那年才搬到现在住的府邸时就是冬初,余氏不也顺利地把“早就该离开京城”的工匠们请了来,为每个院子安上了地龙吗? 想到这里,青贤义愤填膺地骂了一句:“都是余氏那毒妇害了我儿受冻,女儿啊,你放心,为父明日就去把工匠找来,一定让他们尽快把地龙安起来!” 地龙这件事,青岚还真不是要忍下来,而是她是个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武人,她在现代当特种兵时,就算是休假期间,除非去度假酒店,否则只要她待在家里,不管再冷再热,家里的空调也不会开,环境太过舒适是会培养人的惰性的。 因而青岚也只是循着惯例问了一声,余氏不给她装,她既然没有这个需要,也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去磨神,时间一长,她竟是忘了。今天如果不是青贤提醒,她只怕连地龙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她饮尽口中的最后一口茶,心道:你要是听完我马上要说的话,还能为我坚持去请工匠安地龙,那也不枉原主一直想着你,念着你的那份孺慕之情。 她见青贤把手拢在袖子里,整个人都快抖着了帕金森,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再装模作样,直言道:“我没有见到皇上便出宫了。” 青贤的表情顿住了,他嘴巴半张着,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什么?!” 她一个女孩家要去金吾卫训练,毕竟是件惊世骇俗的事,青岚也答应过凤启帝,这件事不会外传,早在宫中,她就想好了要怎么跟青贤怎么说。 她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见到皇上。”想想她可能还要在青家住不短的时间,青岚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我进宫的时候,大约正是北疆的战报传到皇上手边,皇上正忙着派兵遣将,我只在偏殿里坐了一会儿,便被人送了出来。” 青贤大失所望,鼓着眼珠子似是想要发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硬生生地把那火气咽了下去,居然还勉强笑着说了一句:“不要紧的,皇上只是忙忘了,说不得过几日便又想起你来去召见你。”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那今天在宫门口迎你的不是吴春大总管吗?怎么连他领你进去,也没能让你见到皇上?” 青岚叹了口气:“这女儿哪里知道,吴大总管只把我领到了偏殿便不见了踪影,直到女儿再出宫也没见到他。” 青贤狐疑地看着青岚:他在京城里当过多年的官,对皇城里的事也多少了解一些,这些年来,能劳动吴春大驾,让他在宫门口亲自迎接的人屈指可数,这个女儿…… 青贤的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干干一笑:“我儿能得到圣上亲自召见已经是了不得的容耀了,你为为父挣了大光,为父……” “老爷,”青岚懒得听他滔滔不绝的废话,直接道:“女儿在宫里呆了一天,实是有些乏了……” 青贤最会察言观色,闻言笑道:“那为父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咱们父女来日详谈。” 青岚没有作声:青贤刚刚的不快她看在眼里,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青贤没办法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他们父女这表面的和平只怕马上就要被撕破。 好歹只用忍十天的时间,青岚问凤启帝求令牌的时候还多求了一样东西,只要令牌和那东西到手,任他青家人再翻多高的妖浪,她也不用担心。 青岚的预感没有用到三天就成了真。 之前余氏被青岚弄到府中幽禁,府中的中馈大权立时便被梅氏握在了手中,但梅氏一个年老的妇人,之前还只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寡妇,哪有过经验管理这么大一个家? 不出几日,青家便乱了套。 因为青琚是家里除了青贤这里的头一份,现在青贤表现出了对自己嫡长子的重视,任谁被怠慢,也不可能怠慢了他,青岚白天在青琚这里照料他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但晚上一回到自己的溶梨院,青岚这便觉出了不同。 青贤先前向她承诺的地龙破天荒地到了位,但烧地龙的火炭却迟迟不见踪影不说,没过几天,连她放在卧房的东西还竟有了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她房里竟是进了贼! 青岚的主屋里乍一看上去井然有序,仿佛她走时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但房间里的那个装丝线的笸箩方向动了一下,床上的被褥也压多了几条皱痕。 看得出来,进她房间的人很小心,已经是在尽量保证她床铺的原样。但青岚好歹也是个受过特训的专业人士,自己的房间里进没进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房里被人翻动过,青岚自然要找一直负责留守溶梨院的银宝。 银宝自从跟了青岚一直很是得力,怎么也想不到一时疏忽竟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小姐的闺房是何等私密的地方,怎么可以任由人随便闯进闯出?万一房里多了少了什么私密物件,落到歹人的手上去做坏事,那可怎么了得? 银宝的脸“刷”地白了,她一向做事自忖小心,没想到这次被人抓到了这么大的空子,万一大小姐出个岔子,她作为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绝对要跟着倒霉! 银宝回忆了半晌,终于想起一个细节:“奴婢除开吃了午饭后去过一趟茅房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屋子里,要是有人想进大小姐的房里捣鬼,只怕也只有那个时辰了。” 金珠此时也顾不得跟银宝“争宠”了,她急道:“那小姐我们先看看房里有什么东西少了吧?” 青岚沉声道:“不止是要看少了什么,更要看多了什么。” 两个婢女愣了一下,但都是经过事的,瞬即明白过来,忙挨着个儿地翻找起来。 青岚很快在床铺下的夹板里找到了一样东西:一个药囊。 进来的人虽然尽量地小心,但不知是不是太害怕了,居然把药囊的一个线头露了出来,她她在翻被褥的时候,小指碰到这个地方,轻轻一拉就看出来了。 要不是放药囊的人出了这个纰露,青岚还真不一定这么快就能把它找出来,因为它被夹在褥子的内衬里面,临时被人用针固定住,如果不去拆洗内衬,这个药囊至少要在她这里留一个冬天都不会被发现。 那里面的药材是什么,青岚不知道,但青家的人除了青琚,个个对她心怀恶意,能被人偷偷摸摸放在那个地方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银宝刚刚犯了错误,此刻显得犹为卖力,她自告奋勇道:“小姐可是想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奴婢这就去让我母亲请个大夫来看看。” 青岚却挥了挥手,道:“不急。” 银宝急着要将功折罪,忙急问道:“这是为何?” 青岚沉沉盯着药囊,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来:“我自有办法。” 银宝还待再说些什么,金珠已是瞪了她一眼抢着道:“那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 青岚这时却摇了摇头,轻轻笑道:“你们什么都不必做,静观其变吧。” “啊?”两个丫头齐齐愣住了,她们从跟着这位主儿开始,她哪一次行事不是要先占尽先机,抢先出手的?即使一时落入下风,也不会什么都不做,怎么今天她却突然变了风向? 青岚轻轻抛着手上这个纸片一般的药囊,眯起眼睛:不是什么事情一味地打先锋才是对的,她可不想自己冲在前头,却叫躲在背后的人去捡了便宜。 数九寒天转眼即到,青家现在大小也算个京城里的中等官宦人家,因而从进寒开始,青家上下便开始准备过年走礼的年货。 像这样的事,肯定会由一家主妇亲自主持,但即使白行立已经走了数日,家里还有青琚和青岚这两位主在,就是看在青岚前些日子被凤启帝亲自召见的份上,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把余氏放出来。 梅氏性子再要强,也是个年老的妇人。她接过了中馈大权后,很快便发现事情多而繁杂。 她勉力撑了几日,终归精力不济,只好慢慢地放了些权下去。 本来余氏这人治家很有一手,她手下的管事们各司其职,不说是铁桶一块,也是有模有样。但梅氏一插手,先就把几个紧要位置的人找借口捋的捋,撤的撤,换上了自己的人手,再之后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改了不少规矩。 她大规模地裁撤了这么多人,还胡乱瞎指挥,底下的下人各有各的心思,弄得本来不是很复杂的内宅马上就现了乱象。 好在梅氏并不是笨到底,她察觉到这一点后,很快就启用了一个跟她立场完全一致的人做她的副手。 这个人就是青婧的娘安姨娘。 青岚曾听银宝把内宅里每个人的背景都说过一遍,梅氏跟余氏的关系这么差,也跟安姨娘有很大的关系。 在余氏扶正之前,由于青岚的娘,白氏出身名门,梅氏在这个前儿媳妇面前根本就硬不起来,虽然她也是在依附自己的儿子,可除了在扬威将军死后把青岚弄出府外寄养,并没有给她添过其他的什么堵。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件事加剧了白氏的死亡,令得梅氏其他的手段根本没能使出来。 待到余氏上台后,梅氏可就不客气了。 余氏的哥哥那时虽是丞相的乘龙快婿,可他自己本身只谋了个京城七品小官的职位,前途有期,但品级当时还是跟青贤差不多的。梅氏便觉得翻身的机会来了,还没等余氏回过神来,就给她的好儿子安排了个妾室,这个妾室就是安姨娘。 且不提余氏和梅氏如何斗法,结果就是,在苏姨娘进府之前,安姨娘的位置一直在青家屹立不倒不说,还平平安安地生了个女儿青婧。 梅氏让安姨娘帮她掌理家事也算情理之中,因为安姨娘在没有给青贤当妾之前就是梅氏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掌着梅氏的箱笼帐册,一直都分毫不错。 在这个大宅院里,梅氏和安姨娘都是青家的人,她们的立场总不会像那些作耗耍滑的下人一样只管为自己牟利,她们是天然的同盟。 就算为了她的女儿青婧,安姨娘也会竭尽全力地为青家做事。 但安姨娘的能力似乎是被梅氏高估了,在她走马上任的第二天,青岚就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害人的东西。 在大宅门里做事,各有各的职司,下人们是不允许随便串门的,青岚住的这个地方又偏僻,能被人不知不觉地摸到这里,这起码说明了安姨娘还没有完全掌握好内宅的门户。 但事情就这么简单吗?安姨娘刚刚接手大权,青岚这里就有人偷偷地出没,不管什么事,巧到了一定的程度,有人捣鬼的机率便大为增加。 背后的人,是看准了她这个炮仗,一定会给安姨娘添堵吗? 她掂着手里的药囊:她这个炮仗,到时候炸的是谁,还真没有个准数呢。 “废物!”“哐当”一声脆响,一盏官窑五彩描金茶盏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屋子里,余氏暴燥地走去走来,如同困兽:“你说,安氏那贱人居然没有理你?” 珍珠跪在下首处,整个人都在颤抖,半点不敢抬头去看现下已经狰狞得如同恶鬼一般的主母,她轻声地回道:“不是,奴婢是没有见到安姨娘,奴婢还没到主院的侧厢房,便被老夫人那里的桃沁给拦了回来。” 自从翡翠因为掺合了大小姐那件事里,被老爷秘密处置后,余氏身边便只剩下了她一个贴身大丫鬟。 本来她作为当家主母,随身还配有两个二等丫鬟,但老夫人早在她关进静堂之后便说,她既是在受罚,当然不必有那么多人跟去伺候,只不过,她也不能走出门外,还叫了珍珠帮她跑腿,做些出门的差事。 “那你不会叫吗?你长嘴是做什么的?”余氏几乎是贴着珍珠的耳朵在吼叫。 珍珠单薄的身子抖得越发的厉害,自打亲眼看到翡翠的下场后,她就再不敢在府里多行一步,多做一步。 第1149章 那一天若不是她机灵,提早嗅出了不对,借着装病躲过那一劫,今天翡翠的下场可能就是她的下场。 说来翡翠也是在为这位主母办事,可她出事后,夫人不仅没有一点反应,还像根本就忘记了翡翠这个人一样,整日里只会在房里不是想着法子出去给这个给那个递信,就是朝她身上撒气。 珍珠一向跟金珠走得近,也隐约听说了,大小姐那次在皇宫里跟贵妃起冲突的前因后果,其中有极大的原因是这位大小姐竟是直接在贵妃面前维护了金珠! 这在以前的青家,甚至是她所接触到的权贵之家里,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有谁曾经有过这样的待遇! 只可惜……自己没有这么好的命罢了! 珍珠伏低身子,任着余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跪得腿都僵了,方听到余氏一声冷喝:“滚出去!” 她默不作声地把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眼角的余风看见余氏习惯性地往桌上一摸,这次却摸了个空,她顿时暴怒:“茶呢?死丫头,你把茶杯都收去了哪?!” 珍珠瞥了一眼已经碎成了一堆破烂的茶盅,小声地答道:“夫人,您刚刚把最后一个茶杯也砸烂了。” “你再去要!”余氏喝道。 珍珠迟疑了一下,余氏已经瞪了过来:“怎么?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珍珠连忙跑出房门:“奴婢这就去!”夫人这个月已经问安氏要过两套茶具了,珍珠也不确定,这次再去,还能不能再要到一套。 想到刚刚那桃沁的眼神和话语,她神色一黯:作为余氏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不能受着也要受! 夫人她都被关到这里了,还要想着……珍珠心绪烦乱,冷不防一下就撞到了个人:“哎呀!” 那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叫了一声后骂道:“这是谁啊?走路这么不长眼睛?” 那人刚刚骂完,便看到了抬起头来的珍珠,立刻讶异地爬起来问道:“珍珠姐姐,怎么是你啊?” 珍珠这才看清楚刚刚被她撞到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金珠?” 金珠关切地问着珍珠:“对啊,是我,珍珠姐姐,你这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珍珠本待含糊一句就别过的,但想起两人的交情,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金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金珠本能地就有点不大乐意,但忽然想到这几日溶梨院发生的事,立时又改了主意:“你说吧,珍珠姐姐,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这天稍晚的时候,青岚便得到了金珠的耳报,她没想到,余氏这才倒台没几天,日子就过得这么难了。 不过,这个女人本来就不值得她花太大的心思,她略一想想,便丢开了手。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了,那天那个药囊的事不是余氏下的手。 本来梅氏一上任就把余氏得力的人手拔得干干净净,她本人还被禁锢在房中出不了门,她想要做这个破坏还没有这样的能力,现在看她要一套茶盏都还要仗着自己丫鬟的威风才能成行,便知道,余氏对青家内宅的掌控力已经全然失控。 那还会是谁呢? 青岚原以为自己按兵不动,那人便会跳出来,没想到,几天过去,这个后面的人居然能够忍得住一点也不动弹。 左右她不着急,现在青琚的腿已经开始愈合,柳老御医最近一次上门看诊的时候曾经明确地说过,只要是平安过了这个冬日,他的腿不再恶化,便有极大的可能会不留后遗症地重新站起来! 考虑到青家现在几度易手最高内宅领导,上上下下都挺惶恐的,青琚这里不免也要受到些波折,青岚不得不把整颗心都放到了青琚这里。 那个人,他如果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此放置也没什么不行的。 而且,十天的期限也还有两天就要到,待到腰牌送到,她更加没有哪里可以害怕的。 这边青岚刚刚把心思理顺,决定把心全放在自己哥哥身上,全力调理他的身体,还不到半个时辰,溶梨院的门便被敲响了。 ……这个时辰天已经黑透,青岚是在露华院用过饭才回到的溶梨院,早就洗漱完毕,准备休息,还会有谁来拜访她? 金珠皱了皱眉头,道:“小姐等我去问问有什么事,要是不打紧的话,就让那人回去。” 青岚心中一动,拦了她一下:“你把人迎进来再问吧。” 青岚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套上见客的外裳,听见院门处金珠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她把窗户挑开一条缝,见金珠随即挑着灯笼就把来人往她屋里来引。 金珠的身后跟着一个披着黑色连帽斗篷的人,那人斗篷压得低低的,只透出一点尖尖的秀气的下巴。 看两人一前一后地已经到了廊下,青岚连忙坐正了身体,“吱哑”一声,门被推开了。 金珠脸色怪异地看着青岚:“大小姐,苏姨娘说,她熬了一罐虫草鸭汤,专程送来给大小姐喝的。” 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那人已经自顾自地挑开了斗篷的帽子,那人面貌清秀,五官寡淡,行动中透出一股淡然谨细的味道。 她身子略低,给青岚行了个半礼,低眉顺目地道:“苏氏见过大小姐。” 青岚眯起了眼睛,苏氏?她这么晚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罐汤的?她是不是搞错对象了?这罐汤难道不是送给她的那位好父亲,青贤才更合适吗? 青岚撑着手,看苏姨娘面上带着谦卑的笑,将一个青花人物画的炖盅从带着的食盒里取出,道:“大小姐回来这些时日,妾也没有来登门拜访过,实是妾的不对,妾这里,给大小姐赔罪了。” 青岚最厌这些拉拉杂杂的废话,作了个打断的手势,直言问道:“苏姨娘夤夜来访,想必不会是为了只跟我说这些废话吧?” 苏姨娘神色微微一滞,蹲下又行了个礼:“是妾的不是,打扰大小姐的休息了。” 她额头微低,一弯柳眉借着低头的功夫藏住了半边,在灯下看来,有种别样的楚楚风致。 面对着青岚这个青家有名的,闻之让人色变的“母夜叉”,她不摇不晃地行完了礼,方道:“妾此来,的确是有事要找大小姐的。” 她看了看站在旁边一直没走的金珠。 青岚见状,向金珠打了个让她离开的眼色:“你说吧,现在没人了。” 苏氏道:“妾身此来,是想跟大小姐谈个合作。” 青岚哧声一笑:“合作?你一个在内宅无凭无侍的妾侍,连自己的身契都没办法作主,你还要跟我谈合作?” 青岚如此明白地讽刺她,苏氏也不恼,淡淡笑道:“大小姐,这宅子里不想让您好好过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大小姐固然神勇无敌,但总归只是一个人,万一有哪一点没有看顾到,中了谁的暗算,可就不美了。” 她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往她的床褥处看了一下。 青岚看着她的小动作只觉好笑,左右现在不困,她便耐下心来跟这个半夜三更来跟她谈合作的女人好好周旋:“哦?你说的,可是余氏那蠢货对付我?” “不止如此,”余氏对青岚不加掩饰的对余氏的憎恨半点不意外,她压低声音,突然凑过来小声道:“大小姐,除了夫人,这宅子里可还有的是别人呢。” 青岚懒洋洋地问:“那你说,还有何人?” 苏氏大约对青岚这半点不上心的态度弄得有些急燥,她下一刻就自己揭了盖盅,指了指一个方向:“还有那边的那位啊。” 她指的方向,正是梅氏住的春晖堂。 事涉亲长,青岚不得不肃容道:“你可不能胡说!” 苏氏急忙指天誓日:“妾可没有胡说! 青岚眉目突然森厉起来,起身揪住她的衣领:“那可是我的亲祖母,还说你不是在胡说!” 苏氏慌乱了一下,没想到青岚比传言中更加地言行不忌,她连忙道:“妾,妾是有证据的!” 趁着青岚因为她说的话而怔忡的那一刻,苏氏挣脱了她,声音压得极低:“妾前几日路过溶梨院时,曾见到那位身边的柳环进过您的院子。” 见青岚果然被自己说的话吸引住,她恢复了些镇定:“当时我见那柳环慌慌张张地,觉得她肯定有鬼,便跟在了她身后,妾从窗子那里看过去,果然发现她直奔您的房间,把一样东西放进了您的房间。” 青岚眉心一跳,声音也紧绷起来:“什么东西?” 苏氏摇头道:“这妾没看清楚。” 青岚柳眉倒竖:“你戏弄我!” 她一生气,原本这些时日养得婉好的眉目立时染上些煞气,苏氏脸骇得一白,不敢再装神弄鬼,忙道:“大小姐,妾不敢戏弄您,妾虽没看清楚那柳环放的什么东西,但她放在哪里,妾是看清楚了的!” 青岚道:“在哪?” 苏氏抬了抬手,被她一声又喝断:“你自己去给我找出来,难道说,还要我一个小姐去拾东西?” 苏氏愣了一下,没有反对,轻声道:“那妾冒犯了。” 她绕过青岚,直走到她的绣床边上,探身过去,只觉身后青岚的目光像两簇利箭一般扎来。她不敢乱摸,朝那褥子里一抓,却没有捞到应该在那里的那样东西,登时明白过来,立刻转身过来强笑道:“原来,那东西已经被大小姐找到了。” 青岚似笑非笑:“什么东西?苏姨娘,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姨娘肩膀一缩,似是被青岚的气势慑得声气弱极了,又垂下头去:“妾,妾哪会知道?” 冷不防青岚突然凑近她,将一个药包放到她鼻子下面:“好好看看吧,苏姨娘,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要让我来亲自审审你?!” 青岚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姨娘,仿佛在看自己网下的猎物。 苏姨娘脖子一梗,似要再说些什么,青岚却把眼睛往窗子上一瞟,再往她的绣床上望过去。 苏姨娘不笨,她刚刚被青岚气势所迫,慌乱了一瞬间,但现在青岚这么明显的暗示她还能不明白?! 她刚刚的确犯了个大错:青岚正房的窗户是在正前西边,中间有个二尺来高的屏风作隔断,再往后还有一个博古架挡着,最里面才是她的绣床,想要从窗户里就能看到屋里的人在她床上做什么,除非那人的眼睛会拐弯! 刚刚青岚先是言语逼迫乱她心神,再暗示性地侧了侧身子,专门就引着她往那床榻上去,利用了她急迫想证明自己正确的心理,反而落下了这位大小姐的套子里! 青岚看着苏姨娘的身子委顿了片刻:对她这样栽赃陷害,满心阴毒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她正要说话,却见苏姨娘的头猛地一抬,直挺挺地朝她跪下:“大小姐,是苏氏有眼不识泰山,但苏氏腆颜,还是想跟大小姐合作!” 青岚冷笑一声:“合作?我可不跟笨蛋合作!再说,你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东西,也配跟我谈合作?” 苏氏被这样讽刺,连脸色都不变,她跪着挡住青岚想转身的路:“大小姐,您听我说完。您是未出阁的小姐,有很多事必然不方便出手去做,可你我合作的话,可以利益共享。” 青岚漠然地看着苏氏:这个人来找她,不过是为了想在内宅里得到联盟,却要先算计她,利用她跟梅氏离心,从而只能依靠她。若她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当时搜到了这个药包去找主管内宅的梅氏闹一场,两人矛盾必将更大。 偏偏青岚识出来,按兵不动,苏氏果真自投罗网来了,直接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梅氏,若她信了,以她表现出来的个性,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可这苏氏,她真当青岚是只会跳脚的草包了? 苏氏若只是想要个联盟也就罢了,偏还要把人算计得孤立无援,说不得,她还想让青岚成为自己手里的那把刀。 不过是打着“合作”的名来利用她罢了! 此人的心肠实在毒辣! 她也不看看,她的刀这样锋利,不怕割了自己的手! 青岚眼中的寒光明灭,最终化作寒星一点,直要射入苏氏的心底,她俯下身来,一字一字地道:“没,有,合,作。” 苏氏打了个寒战,张张嘴还待说话,便听青岚道:“只有你给我做事,没有合作,你懂吗?” “可——” 青岚一根手指竖在她唇边,轻声道:“你不过是想得权,我助你得权,条件是,你给我做事。” 第1150章 青岚的话轻描淡写地不像是个许诺,苏氏不由得不怀疑,但青岚不在乎,这个人怀疑她能不能做到与否,都与她无干。她做事,从来只看结果,今天从苏氏主动现身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她就落到了她的网中。 她并不管苏氏怎样在网中挣扎,轻声笑道:“你猜,我把这药包拿出去,说你想害我,会不会有人信你?” 这个小丫头她在威胁她! 苏姨娘直至此刻才深深地感到自己先前对这位大小姐的判断是有多么地错误!她简直想把一刻钟前那愚蠢的自己扇上一百个耳光! 这位大小姐可不是那诸多丧母的,要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小可怜,她刚回来没多久,便轻轻松松地就把有强势娘家当靠山的继母扳倒,还得到了皇帝的接见。这怎么能是“好运”二字可以轻松概括的? 现在整个青府里,包括老爷在内的人还要看她的脸色做事!只凭她看在眼里的那点蛮勇和外人眼里的好运气,她怎么可能混得到今天的这一步! 她之前觉得只是余氏倒霉才会落到这般田地,那才叫大错特错! “可是,我没有……”苏姨娘虚弱地只说了半句话,便住了嘴。 她没有什么呢?没有动机吗?没有证据吗? 在这内宅里处置一个人什么时候像青天大老爷一样需要动机和证据了?这位大小姐若是看她不顺眼,只需要这一句话便会毁了她! 苏氏脸色几度变换,面对着青岚笃定的目光,最终在心底叹了口气,磕了一个头:“苏氏但凭大小姐吩咐。” 青岚虽不耻苏氏的为人,但此等妇人常年居于内宅,心思浅窄,只能将精力投在内宅的一亩三分地上争权,也看不到天有多大,地有多高。 青岚从来心不在此,但几次被余氏算计,也不想真有朝一日疏忽一下,就被余氏真的咬中一口,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青琚虽然曾经向她承诺过会保护她,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即使他自己愿意,青岚也不想把他的精力拖到内宅之争当中,白白耗费力量。 苏氏这个时候跳出来找她合作,正中她的下怀,正好可以用她来牵制余氏。但合作是要站在双方平等的台阶上有来有往,苏氏不过一个新来的妾室,凭着青贤那点今天有,明天就无的宠爱,也敢妄想跟她去谈合作? 从一开始,青岚就没想过跟她合作,因而,她干脆利落地在苏氏面前,让她自己亲手破了她为青岚设的局,使她心神大震之下掉进了青岚为她准备的圈套! 但这还不够,苏氏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便听这姑娘笑道:“苏姨娘这一声臣服叫得好生轻松,莫不是以为只要你一句轻飘飘的应允,旁人就该把你想的念的东西一径捧到你面前?” 苏姨娘一旦想通,立刻就转换了角色,她伏低身子:“大小姐想让苏氏做什么只管吩咐。” 青岚道:“听说山匪入伙时需得杀一个人以作入伙的投名状,我也不需你去杀人,你只要为我办一件事,我便信了你,如何?” 她这是要把苏氏当着众人的面绑上她的战船,以防她脚踩几船,说一做二! 但此刻那药囊就在青岚的手里颠去颠来,她能怎么说?这东西握在别人的手里还不打紧,但被这小阎王掌握住了,即使她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是顺藤摸瓜,无中生有,这有何难?她可不信对方会轻轻饶过她! 她干涩地道:“大小姐怎么说,妾就怎么做。” 青岚看着身子半委顿在地,几乎瘫软的苏姨娘,她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看来被她的几次惊吓已经破除了心防,是真的服软了。 她顿了顿,轻声道:“那好,余氏手下有个康妈妈,这你可知道?” “妾知道。”苏姨娘随即一惊:“大小姐是让妾去对付康妈妈吗?” 这女人不声不响地,能在短短的半年中成为青家第二个姨娘,倒真有些她的过人之处,她还没说话,她就反应过来,猜出了自己的意图。 青岚道:“不是,”她眯了一下眼睛:“我要你杀了她。” 康妈妈虽在之前伙同翡翠两个差点把她害了,但她没有被青贤几个抓到现形,青岚当着青贤的面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为了告发一个无足轻重的康妈妈反而把自己暴露,让她逃过了这一劫。余氏的失势让她也受到不小的影响,梅氏一上台便把她赶到了浆洗房当浆洗婆子。 本来青岚看她一个老婆子去到那个地方天天洗衣服,算来也是受到了报应,便没有再理她,但现在苏姨娘自己撞到她面前,这个康妈妈正好是一把试她的刀。 苏姨娘脸色骤变,但很快平静下来,她明白青岚选康妈妈的意思:康妈妈现在虽然失势,但她依然是余氏身边最著名的一条狗,即便梅氏也痛恨余氏,却也没想过要彻底赶走康妈妈,一点余地都不给这位有个侍郎哥哥的媳妇。如果苏氏现在去对付了康妈妈,不管是什么原因,余氏必然会恨上她! 她看着青岚口中轻描淡写就在说到人的生死,深深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妾听大小姐的吩咐。” 这个康妈妈早在余氏身边的时候就作恶多端,青岚对她这个几次三番要来害自己的老婆子虽然不怎么在意,但有一个不脏了自己手便能除掉她的机会,她也不会手软! 苏姨娘的行动力相当不错,在答应青岚这话的第二天,康妈妈便以“偷窃姨娘贵重衣裳的罪名”被重责了三十大板,当场咽气。 这个在青家为虎作伥,罪行累累横行多年的老虔婆终于死了! 作为交换,青岚在稍晚的时候,以安姨娘对大少爷茶饭汤药供奉不力的罪名向青贤狠狠告了一状,安姨娘的管家之权摇摇欲坠。 苏姨娘随后跟进,终于在青贤的支持下接过了整个青家的厨房。 青家内宅的格局隐隐进入了三足鼎立时期,而此时距离吴春跟青岚承诺过的,她的那块金吾卫的腰牌铸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她说好的腰牌居然没有按时地到她的手上! 时间过去了五天,转眼便进了腊月。 因为跟凤启帝的约定算秘密协定,青岚也没办法去探问到底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被动地在家里等着吴春把她的东西送过来。 苏姨娘最近春风得意,甫一出手,她就从梅姨娘手里挖下了一块大肥肉,加上余氏被幽禁,男主人还明显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撑腰,她只觉万事不需担忧,直到这一日晚上照常伺候着青贤歇下,听见丈夫说了一句:“明日你去主事时跟安姨娘说一声,咱家二少爷腊月二十前就要到家,你让她好生准备,把他的房子,要用的器物都安排好。” 苏姨娘心里一咯噔,好悬面上忍住,问道:“二少爷?他不是在松山书院求学吗?怎么会今年就回来了?” 不怪苏姨娘这么问,松山书院是当世大儒周士先所创,自书院创立三十多年以来,松山书院已经出了三个状元,数名进士,享誉天下。 别说三个状元很少,要知道,大凤朝三年一举仕,也就是说,自松山书院开院以来,从科举取仕也只有十来个状元,在这十多个人里,松山书院就一举占了三个人选,这么惊人的取中率,在全国这么多举子中,可谓是风光独占。 松山书院信奉苦读出人才,它的名气大,因而也极为难考,只要考进了松山书院,不管你是王孙贵族还是下里巴人,就得听从书院的规矩。其中有一条就是,进了书院后,不结业不许离家。 青琚当年也是从松山书院出来后考到国子监,进而才中了举,即使是青琚那样的天资,也在书院里待足了三年才结业出来。 而青二少去年才考上的松山书院,今年就能回来,即使是他是天才,也不可能在一年内把这么繁重的课业全部都学到手还通过考核吧? 青贤像是就等着苏姨娘这一问,他面有得色地道:“二少爷今年在书院汇考时得了第一名,当时他舅舅也在,便向山长批了个特批,放了他今年回家过年。” “嘶,”青贤眉头一皱:“你把我头发抓疼了!” 苏姨娘一惊,回过神来,赶紧把青贤的发冠拆掉,忙不迭地向青贤道歉,心思已经乱成了一团。 好在青贤并不以为意,心情愉快地接着道:“二少爷这次给家里长了大脸,他回来后定要好生犒劳他。” 苏姨娘此时已经把满脸的惊愕,换成了笑容,她试探性地问道:“那是自然,那老爷,夫人那里怎么说?” 青贤早就想好了:“二少爷怎么说也是夫人的儿子,儿子回来了,总不能不让他们母子不见吧,再说,我儿得了好成绩,已经在同僚中传开,只怕过年时就会有人拜访,若是有人没有见到夫人,难免要嘀咕一二,当然是要把夫人先放出来再说。” 青贤说这一大串话,也不知道是在向苏姨娘解释,还是在说给谁听。 把人放出来……放出来的人,再想关回去,那可不难了? 连谋害嫡长女,企图败坏家风的夫人都能这样轻飘飘地放过,苏姨娘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 第二天,在露华院照料青琚的青岚就得到了苏姨娘传来的消息。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家这一代不知是烧对了哪一路的高香,连着青贤那一代,出来的男嗣们个个文采风流,才学既佳。 这个叫青瑜的二少爷跟她一年出生,从小在进士出身的父亲和舅舅身边熏陶,小小年纪便会吟诗作赋,当年他没上松山书院前便有个“神童”的名声,现在去书院才一年多的时间,居然能力压群雄,拔得头筹,这个殊荣只怕连自己的哥哥也没有过吧? 青琚见青岚目光有异,奇怪地问道:“妹妹在看什么?” 这件事他迟早要知道,青岚便想了想,把事情跟青琚说了。 青琚却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不平,只笑了一声:“这个二弟,还是像以前那样爱出风头。” 青岚听见这里面大有文章,忙追问起来。 青琚笑道:“这原也没什么,大约是从小有我这么个大哥在,二弟为人十分好强,不管是做文章还是释读经义,都要与人较个长短,也难得他到了松山书院还能得个魁首,也算是难得了。” 青岚听他言语中似乎对这个神童弟弟有些不以为然,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青琚却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往下去说了。 他转了个话题:“余氏放出来便放出来吧,关了她这么久,想来余侍郎那里也到了极限,才想到把二弟接回来,若是这一回他不能成功,还不知要折腾出什么来。这一次放出来也好,索性一次解决了。” 他平淡的口音中藏着一抹深重的寒气,青岚原想说些什么,被他话里的寒气一阻,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进了腊月,府里的事本来就忙得要飞起来,还好府里主事的人多了后,反而权责分明起来,办起事也快了不少。 只是仍有一点,那一天青岚进宫去面见皇帝时说过的话就像吹过的风一般,说好的金吾卫腰牌一直没有跟她迟迟落实。 青琚知道她的担忧后,便道:“现在是年前,本来事情就多,想必是营作司里的人把这事排到了别的事后头,等过完年之后,我请人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怎么回事。” 也只能这样了。 青岚在宫里没什么门路,而且这事本来就得了凤启帝的嘱咐,不能叫太多的人知道。她还是想到她需要有个人在家里帮衬一二,了解实情,才告诉给了青琚。 这令得她年前的计划不得不又拖到年后,难得地使她焦燥许多。 在这样的焦燥中,腊月二十到了。 这一天正好是休沐,青贤一早居然亲自坐着车到城门处去迎接青瑜去了。全家上下都知道要迎来家里的二少爷,主子们不管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高兴,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笑容。 尤其是余氏,她是当天才得知自己的儿子要回来,并且托她儿子的福,才被放了出来。 她一段时间不见,脸都瘦得脱了相,却也打了上好的胭脂,把脸上的憔悴给掩饰了下去。 青嫣借着这个好弟弟的风也被放了出来,她脸色阴郁,安静地缩在角落里,似乎那一天的丑闻已经把这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给彻底打垮了。 第1151章 便连跟余氏不和的梅氏也在这一天坐到了正厅里,翘首以盼。 这个待遇,比起青岚回来的那一日可谓是天远地差。 在众人的期盼中,小厮终于来报:“夫人,二少爷快到门口了。” 余氏恭敬地站在梅氏身边,听见这话,转头去问梅氏:“娘,您看,儿媳要不要出去迎一迎?” 梅氏几曾享受过余氏这样体贴的照顾,直觉舒心得很,还要端着老太君的派头故作不快:“他一个小孩子家还要长辈去迎什么?他不认得自己家在哪吗?” 梅氏虽是在喝斥余氏,但语气并没有多重。 余氏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娘说的是,是儿媳莽撞了。” 小声的交谈过后,便听院外的喧哗声,门帘子被一把撩开,柳环朝外探了下头,欢喜地回过头来叫道:“老夫人,是二少爷和老爷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梅氏这下也坐不住了,乐得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老菊花,起身正要朝前走,只见一个少年从门外撞进来,抢上前去,对着梅氏纳头便拜:“祖母,孙儿瑜儿回来了,瑜儿见过祖母。” 那少年头上勒着二龙抢珠的齐眉勒子,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白玉冠,一身貂皮斗篷还没脱下来,沾着风雪之气。 青岚站在旁边,见到余氏面色激动,几次要开口都忍了下来,只是眼眶微微发红望着儿子。 梅氏连声笑道:“好好好,乖孙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祖母我想坏了。地上凉,还跪着做什么,快些起来吧。” 青瑜便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青岚这才看见这男孩的全貌。这少年身形瘦长,面貌清瘦,还带着少年的婴儿肥,只是眉目秀致,宛如好女,要不是他梳着男子的发式,说话也有着少年特有的音质,只怕就要被人以为是哪一家的美貌小姑娘。 他一双继承至余氏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看着分外讨喜。 还不等青岚自己上前,他便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青岚,便冲着她笑道:“这位姐姐我不曾见过,想来便是大姐姐了吧?”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作派,的确很难让人生出恶感,青岚便也笑着要开口,但听青瑜又道:“听说姐姐生性跳脱,喜好武艺,咱们是文人之家,出了姐姐这样的武人,倒也是稀奇。” 原还热闹的大厅为之一静,青岚感到,不管是梅氏余氏,还是这里侍立的婢子婆子都有意无意地向她看过来。 这个年代重文轻武,说她是个武人,不等于是在变相地骂她粗鲁吗? 这少年,一见面就在言语里暗下刀子……青岚笑意不变,话里似有嗔意:“瞧二弟说的,多少我母亲家也是将门之家,我血统里便有武将之风,有什么奇怪的。” 她这话,就将白家跟余家这两个青氏的姻亲“舅家”给割裂开了。 青瑜似有不觉,受教般地点着头:“大姐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大姐以前在乡下长大,怎么也会这些枪啊棒的?” 讽刺她是粗鲁的女人后,又骂她是乡下妹?怎么这少年的路数跟女人斗嘴似的? 青岚笑容略收,还没说话,便听青琚道:“这叫什么话,小二,你回来了,还没向你姐姐行过礼,就一出接一出的,你莫不是不想行礼吧?” 因为青琚的腿大为好转,梅氏便让他今天也坐着轮椅跟了出来。见到青瑜一句又一句地言语相迫,他忍不住出声开始维护起了自己的妹妹。 青瑜也不恼,看向青琚,惊问道:“大哥,之前家里来信说你的腿断了,我还不信,怎么还没好吗?” 倒把向青岚行礼的事轻轻巧巧地转了过去。 青琚皱眉,正要说话,青贤终于到了,他进门便指着青瑜笑道:“你这个鬼小子,跑得这么快,叫为父险些追不上。” 青瑜摸了摸头,笑得极为纯良,连忙去扶青贤坐在梅氏旁边:“父亲,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见祖母和母亲吗?对了,今天家里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在书院里只能吃些菜蔬豚肉,可把我饿坏了。” 梅氏一听就怒了:“什么?!书院居然给你们吃小菜猪肉,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年代,猪肉是下等人吃的东西,像青家,一年到头,除了祭祀时会用到烧猪头,其他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去买猪肉! 这个青岚听青琚说过,其实书院里是因为猪好养,又不需要要牛羊似的放牧,又容易长肉,便养了许多猪和家禽,书院里的学子想改善伙食,只有吃书院自养的牲畜,其实不一定会难吃到哪里去。 但看在余氏和梅氏这样的贵妇人眼里,这不就是书院在活生生地虐待学生吗? 梅氏忙把青瑜拉过来仔细端详,心疼地道:“看看,我的乖孙子真是瘦了。”她说完就去瞪青贤:“都是你,非要把我的乖孙往那个鬼地方送,现在可好,把我的乖孙子饿成什么样了!” 余氏忍了半天,也忍不住了:“母亲,饭食已经备好,我们不如快些入席,让瑜儿早点去吃饭?” 在孙子的问题上,梅氏跟余氏都是一样的疼爱之心,闻言便一迭声地道:“那还不快去准备?” 一家子人一窝蜂地去了,留着青琚和青岚在后面,青岚遣开来帮着青琚推轮椅的下人,兄妹俩人落在最后。 默默地行了一会儿,青琚突然道:“岚儿,你别伤心,你还有我。” 青岚一愣,过了片刻才明白青琚是在说什么,哭笑不得地道:“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在伤心。” “那是什么?”青琚奇道,像她这样的小女孩,不就是最渴望家人的注意和疼爱吗?现在有个大宝贝疙瘩作了对比,青岚怎么还能保持平常心? 青岚轻轻笑了一声:“我是在想,如果青瑜就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充其量也只是个会读书的,小肚小肠的呆子罢了,没什么可虑的。” 青琚不作声了,兄妹两人到的时候,梅氏已经张罗着开了席。 青家不讲究男女分席,青瑜被青贤和梅氏夹在中间坐着,余氏站在梅氏的身后,说是在侍奉梅氏吃饭,其实大部分的菜都拈给了自己的儿子。 青瑜的饭碗不过一会儿便堆成了小山尖,梅氏还一个劲地说:“多吃些,饭菜尽够呢。” 相比起来,坐在边缘处的青嫣更像是从山村里被接出来的,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个青家大小姐。 感觉到青岚的目光,青嫣猛地一回头,看见是她在看她,眼神中不知在挣扎什么,最终没敢跟她对视,而是又垂下了头默默地数着碗里的饭粒,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氏一双眼睛全粘在爱子身上,根本没有分给自己女儿哪怕一星半点,也就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眉眼官司。 青岚抿了一口炖得清甜的鸡汤,突然觉得,吃饭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腊月二十一,在青瑜刚回来的第二天,上京城便下了好大一场雪。 这还是今年上京城入冬以来下的第一场雪。 大凤国的上京城地处大凤腹地,在前朝就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等到大凤国立国之后,上京城的天气便一年比一年暖和,像这样的鹅毛大雪已经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了。 天还黑着,青岚便醒了来,地上的雪已经把地面上的东西全都盖住,青岚打眼看过去,大地上就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毡毯。 被窝里汤婆子余温犹在,青岚难得地有些不想起来。 但是多年的生物钟告诉她,她必须得打拳了。 果然,不过片刻,银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大小姐,该起了。” 这样的活计是不能叫金珠做的,她这个丫头即使现在性子被她扭了回来,但骨子里还是个贪馋犯懒的娇气副小姐,也只有银宝,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该她做的事一样都不会错。 青岚吸了一口有些凉的空气,翻身坐了起来。 等着银宝掌着烛火过来时,她已经在系腰带了。 银宝对青岚这么快的动作已经很适应,她帮着青岚把头发挽起来,主仆二人简单地洗漱一下,青岚刚刚拿起博古架上放着的剑,便听院门被人敲响了,有人疾呼道:“大小姐,大小姐在吗?” 是苏姨娘身边的丫头梨香。 这么早就来叫人肯定是有急事。 银宝小跑着去开了门,梨香喘着粗气跟跑到站在门口的青岚哭道:“大小姐,救命啊,我们姨娘被夫人拿下,要治她的罪。” “怎么回事?”青岚早料到余氏放出来后必不会那么安静,没想到,她还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兴风作浪。 梨香顺了顺气,大哭道:“昨天二少爷闹了一晚上的肚子,夫人就说我们姨娘定是在厨房里捣了鬼,要害二少爷,刚刚使人锁拿了我们姨娘,要打死她!” 青岚答应过苏姨娘,这个时候,不管是苏姨娘有没有捣鬼,她也要先把她保下来再谈其他。 不过,青岚觉得苏姨娘就算是真有什么想法,也没有这么蠢,不会赶在青瑜刚回来时就做手脚,这个局,八成是余氏自导自演来的。 想不到她居然这样狠得下心来,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出去做戏。 青岚提步要走,想了想,从房中取出一样东西,“行了,别哭了,我们边走边说。”青岚单手把梨香提起来,自己先就愣了:她锻炼了这段时间,居然成效这么大,能把一个女子提手就提起来。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青岚问明了梨香,知道余氏和苏氏都在青瑜住的外院,便匆匆赶了过去。 青岚一向比青家人早起一个时辰,等她到的时候,青瑜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青家大小,除了青婧,居然全都到齐了。 苏姨娘被人捆在地上按住手脚跪着,她的嘴巴被一块破布堵着,余氏尖利的声音在叫:“老爷,咱们的儿子都病成这样的了,你还要包庇这罪魁祸首吗?” 青贤心疼地看向苏姨娘,转向余氏时已经满脸地不耐烦,道:“都说了,你要说苏姨娘害了瑜儿,总得拿个证据出来,你无凭无证地喊打喊杀干什么?” 余氏不可置信地看着青贤:以前在内宅中,什么事不是青贤在交给她处置?她想要捏死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证据就能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时候,她处置人需要证据了? 余氏还没说话,梅氏沉声喝了一句:“好了!不过是个婢妾,也值得大呼小叫,你要是舍不得,改明娘再给你一个好的,但这一个,他害得我孙儿刚刚回府就躺下,是不能留了。” 古代的姨娘就像个物件儿一样,主人家想要处置,根本不需要理由,更何况,苏姨娘作案的可能性和可行性还这样高,只需要一个可能性,主人便可以随意处置。 毕竟子嗣最为重,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姨娘让子嗣陷入危机当中。 过年事情太多,梅氏不耐烦多花精力断案也是意料之中。 “娘!”青贤怒叫了一声,却没有往下说。他厌烦余氏,加上真的对苏氏有些怜惜之情,这才逆反起来,不想叫苏氏这样随便地就被余氏处置了,但梅氏是他娘,由他娘说出来的话,份量自然更为不同,他做儿子的,孝字压在头上,怎么好反驳? 但他眼神挣扎,再去看苏姨娘时就充满了愧疚,但他最终别过头去,向后摆了摆手。 按住苏姨娘的那两人立时领命,就要把她拖出去,苏姨娘挣扎着“呜呜”出声,眼看事情要成定局! “等一下!”女孩子清亮的声音划破了晦暗未明的天空。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青岚披着大红色出锋毛的大氅,整个人站在白莹莹的地上,仿佛一枝刚刚打出苞的红梅。 “怎么?大小姐赶得可巧,我们这正要处置苏姨娘,你现在来,还能跟她道个别。”余氏笑着道,双眼中全是明彻。 青岚跟苏姨娘的关系根本没有瞒着谁,她也不在乎余氏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目光,只道:“那我来得正好,有一件事,我也想问一问苏姨娘你。” 她从袖笼中取出一样东西扔到苏姨娘面前,冷声道:“一个月前,我哥哥的汤药里少了两味药,可是你做的手脚?” 此言一出,所有人均是大吃一惊,梅氏惊得站了起来:“大丫头,你可是说真的?琚儿他的汤药里被人做了手脚?” 青岚道:“当然是真,哥哥的病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下就高烧不褪呢?我当日在哥哥发病时找到了他喝药的药渣,专门请了柳老御医看,柳老御医亲口跟我说,哥哥的病正是由这有问题的药而来!” 第1152章 “那此事跟苏姨娘有什么关系?”青贤问道。 青岚冷声道:“那就要问苏姨娘了。反正,害了大少爷,再害二少爷,这不更显得她毒辣,要戕害我青家子嗣?!”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她突然弯腰拿下堵住苏姨娘的布团,苏姨娘知道这是自己性命交关的时机,高声叫冤:“老夫人,老爷,夫人,苏氏冤哪!苏氏没有害过大少爷,也没害过二少爷!” 青岚冷笑道:“真稀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没害就没害吗?” 苏姨娘瞪向青岚,但她很快明白了青岚的用意:“大小姐,大少爷当日生病时我还在内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厨房是夫人管着的,我从哪里飞来的手脚,能够够到大少爷的药材去害他?” 生死时机,苏姨娘的脑筋也转得快了很多:“再说,我一个姨娘,我去害大少爷干什么?大少爷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大少爷活着,对我又有什么坏处?”有意无意地,她的目光瞟向脸色阴晴不定的余氏。 青岚挑了下眉毛,眼睛盯着苏姨娘,却面向青家那些脸色各异的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害二少爷有什么好处,那么,害大少爷肯定也会有相同的好处,你说我说得是吗?夫人?” 青岚高声叫着余氏,但余氏就像傻了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一时没有回答她。 青岚看见,梅氏看着余氏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怀疑的冷光。青家的两个男孙,小的她是宠,大的,可切切实实是疼大的。 当年白氏死后,梅氏也怕青琚小小年纪丧母,在内宅里寸步难行,便把他抱到自己的院子里,一直养到他考进松山书院。 青家的这些孙辈里,青琚这个待遇可是独一份!便连后面余氏生的,更加讨喜的小孙子,梅氏都没有像对待青琚一样的亲切感,这可是她手把手带大的! 青瑜要是出了事,梅氏都能是这样一副模样,现在青琚要是被人暗算了,那她会做出什么,其他人还真不能预料。 青岚冷冷勾了下嘴角:这水开始浑了,余氏,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余氏冷不防被青岚戳破,先是慌乱了一下,立时就想到:这件事她早就处理干净了,即使这小丫头有所怀疑,也不能轻易地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她心下大定,便要说话,却听梅氏那淬了冰渣的声音:“余氏,现在大少爷的药被人做了手脚,你就没什么话好说吗?” 余氏站在冷风当中,生生被梅氏的话给冻得又冷了一层,她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丈夫也阴着脸,看着自己的目光惊疑不定。 她这才想清楚青岚那话的真正含义:她根本不是想在这个时候揭发,怀疑什么,而是想借苏姨娘这件事把她也拉下水。 不管他们找不找得到证据,但厨房是她负责的,在她的管理下,大少爷的身子出了纰露,这无可辩驳! 如果苏姨娘要为“害她儿子生病”这莫须有的罪名去担责,那她在证据如此铁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推得掉属于自己的责任? 两相比较,一个是凭空猜疑就要一棒打死,另一个,哪怕捉不到有心加害的证据,但一个“失察”之责是绝对跑不掉的! 苏姨娘在青瑜的饭里做没做手脚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想到,青瑜的病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得又急又抖,害她连个布置的时间都没有! 也怪梅氏那通乱来,把她在厨房里布置的心腹都拔了个干净,等到要靠到她们做事时,一个也不在!剩下的那些,全是些见风使舵的废物! 现在就是她想去布置,也找不到现成的把柄! 她这次就是借重梅氏和青贤对儿子的重视,把苏姨娘这个眼中钉给铲除掉不说,更想以此事为契机拿回她在后宅的控制权。 但就可恨在这件事太仓促,她只是凭着以往丈夫的态度作出了反应,谁能想到,又是这死丫头跳出来去坏她的好事! 余氏的目光在青岚身上恨不得扎出一个窟窿,但梅氏的话她不敢不答,她急忙朝梅氏跪下来,眼泪也流了下来:“是妾身的不是,竟不知大少爷的药被奸人做了手脚,请婆母责罚吧。” 梅氏看着凭白矮下一截的余氏,心里升起了莫大的满足感:这个时候,苏姨娘已经被她抛在了身后。 她这个继儿媳,之前在当妾室的时候不够资格给她请安,她也没有放在眼里。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卑贱的玩意儿,家里出了一个当官的哥哥,立时就在她面前抖了起来! 算起来,她对余氏的仇恨比对白氏还深,白氏毕竟出身名门,梅氏天然在身份上就矮了她一头,而且白氏进门后对这个婆母面上也算恭敬,该做的一点都不少做。梅氏碍于她娘家,没有怎么刁难过她,但心里肯定没法子舒服得起来。 而可恨的就是这个余氏,出身卑下不说,一朝得了志,居然还学起了白氏的德性,梅氏对她的训示,她当面听着,转头就能笑话,要她做的事,只要是她不乐意,她就是阳奉阴违! 梅氏活了这么久,算是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什么叫两面三刀!她那天跟青贤告状时说的话夸张了些,但有一句真没说错,这些年,她在余氏身上吃过的阴亏实在是太多了! 余氏前一次被处置,她得的消息晚,只能在事后狠狠处罚。但这一次,可是被她活生生在面前揭下了面皮! 看她还贤良!看她还敢不拿自己当回事! 多年的憾恨令梅氏眼中的怒火如烈焰般燃烧起来,她怒喝着一个窝心脚踹过去:“你这害我孙儿,让我青家家宅不宁的毒妇!” 余氏再没想到梅氏突然会动手,她被梅氏正正一个窝心脚踹准,喉头一甜,人已经朝地上摔了下去! 她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心里恨到了极处,脸上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去看青贤:“老爷,妾身不是故意的啊!” 然而青贤的目光惊骇至极地看着她娘:“娘!你怎么了!” 余氏猛地一回头,却见梅氏踹了她一脚之后,居然自己身体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前院里又是一阵大乱! 青岚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切看得分外清楚:这分明是梅氏多年宿愿得偿,大喜大怒大惊之下引发了脑溢血吧? 她看得分明:梅氏刚刚在踹余氏时,那表情可是亢奋极了,一点也不像是大怒的样子?倒像是得报大仇! 但她年事已高,大半夜的就被折腾起来,又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还一惊一乍地看着这件事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她一个神经脆弱的老人家怎么可能受得住? 今天早上苏姨娘的这件事,看来就要随着梅氏的病倒抹去了。 苏姨娘看来也明白这一点,她刚刚鼓起来的那点勇气立时就散了个干净,两眼放空,瘫软在地。 但是,余氏嘛,她就要自求多福了! 院里的这么多人可都同时看见,她是怎么把自己婆母给气病了的! 余氏看来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颓唐地软成一团,整个腰背都弓了下来,看上去,可怜又落拓。 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向青岚看来,瞪着她尖叫起来:“是你!你是故意的!” 青岚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忽而向身后喝道:“夫人失心疯了,你们还不快去帮忙安置夫人?别叫她冲撞了老夫人?” 那些婆子们正在惊慌,她们有些人可是余氏带来的! 听了青岚的吩咐,就像是拨亮了一盏灯火一样:只要把余氏看住,老爷的怒气只怕就不会那么多了吧! 青岚便看见,余氏一边惊叫着:“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一边被人捆翻在地。 而人群的远处,那个可恨的丫头微微笑着,对她说了一句话。 余氏拼命挣扎着,最终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捆好等候发落。 而苏姨娘那边,已经有识得眼色的仆役帮她松开了绳索。 闹了这么久,余氏要处置妾婢,却又没有证据,谁还看不出来,这是青家妻妾相斗的戏码? 现在余氏眼看要倒了,心思活络一点的,自然要多来巴结一下这位新近红起来的苏姨娘。 两个人的处境翻覆间便倒了个个儿。 一大早上,天还没亮,青家就人仰马翻。 青贤折腾着叫来了大夫,大夫一看见梅氏,就说她这是头部有了痰症,跟青岚所料差不多。 老人家得了这样的病,这还亏得青家是大富之家,准备齐全,交通又方便,否则晚来个一时片刻的,梅氏不死也得瘫在床上! 但现在已经是病得不轻了,大夫也说:“老夫人这病要静养,三五个月内是不要想劳神了,像是今天,我听说老夫人大早上就冒雪出去吹了半天的风?这样的天气,便是个年轻人都未必受得住,何况是老人家?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大夫只是随口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青贤却马上就想到了余氏:因为余氏生的青瑜表现出色,这段时间青贤一直歇在她的房里。 因此,青瑜这急病发作时,他跟着余氏一起到了青瑜的房中,也看到了余氏整夜地折腾,最后闹着一定是苏姨娘做的手脚,非得把梅氏弄起来给她撑腰! 梅氏的病完全是余氏一手作出来的! 大夫看着青贤的表情,也晓得这里的事不小,不再多说,留了药方便告辞而去。 青贤因母亲生病,早早就像官署里告了假侍疾,等大夫一走,他即刻便起身向后厅里走去!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可怕,青嫣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壮着胆子拦在青贤身前,哭泣道:“父亲,母亲她不是有意的!” 没想起来这个女儿还不觉得,想起来了,青贤便想到这个不检点的女儿也是被余氏那蠢毒的妇人教出来的! 就是她,让他这么些年来的老脸都丢尽了! 他怒恨交加,扬起手掌将青嫣一掌扇倒:“滚!” 青嫣尖叫一声,耳朵被那一掌打得“嗡嗡”直叫,都被打懵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青贤已经拐出了门外。 这样的父亲,她从来没有见过!直觉告诉青嫣,真要放青贤走了,那必将会带来不可承受的结果! 她正要起身去追,门帘子又是一揭,青岚走进来,正巧跟青嫣走了个对脸! 她的眼神像针一样扎住青岚,然而还不等她说什么,青岚已经扬声问道:“柳环,祖母可有无大碍?” 她等着仆妇们把余氏都处置完了才慢悠悠地过来,就是不想被青贤的怒火烧到,倒没想到,这个青嫣好像也有跟她对上的欲望。 青岚轻嗤:她连她娘余氏都不怕,还会怕这个连一合之敌都不是的青嫣吗?! 柳环现在可不敢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对青岚那么不恭敬。 现在梅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这个依附柳氏而生的侍女就似无根之萍,正在惶惶,又怎么敢得罪现在这个家里当之无愧的大小姐? 更何况,她今天早上就站在梅氏身边,她亲眼看到了青岚是怎么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翻过局面,将横行在内宅那么多年的夫人一朝打落青端! 她垂着头不敢作乱,乖顺地答道:“回大小姐,大夫说过,老夫人的病要静养,近期之内不好再劳神。” “哦?”青岚立时意识到,苏姨娘的机会来了。 余氏自身难保,梅氏病倒,安姨娘少了梅氏的支撑,根本就是一滩烂泥,到最后,居然这个内宅里最适合主持局面的,成了苏姨娘! 她正在盘算着这里头的事情,只见柳环突然惊恐地叫道:“大小姐闪开!”伸手便来推她! 青岚的背后一股热烫之意传来,她想也不想,顺着柳环推去的方向倒下! “噗啦啦”几声闷响之后,一股白烟从地毯上冲起,一大堆热炭全数倾倒在青岚刚刚站立的方向! 青岚的身后,青嫣还在咬牙切齿:“贱人!你去死吧!” 她和身扑了上来,还要把她往那堆热炭里推! 青岚眼中冷光大放,在柳环的惊叫声中不闪不避,只在青嫣那一推上来时,身子突地一团,让她扑了个空。 青嫣站立不稳,立时朝那堆热炭中扑过去!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从春晖堂中响起! 连已经走到后厅的青贤都惊了回来:“怎么回事?!” 青嫣捂着脸凄声叫道:“贱人!你敢暗算我!” 青贤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向青岚,这个大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青嫣旁边,面色漠然。 第1153章 青贤的脸扭曲了一下:毕竟青嫣也是他疼爱了好多年的小女儿,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眼看她吃了大亏,作父亲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质问的话将要冲口而出时,青贤想起了身边的柳环,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来说!” 柳环战战兢兢地,一时却没有说话。 青岚袖着手站在一边:眼前的这一幕跟刚刚回来时太像了,只是那时青贤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了她是坏人,现在他的犹豫让青岚觉得,没有看到青嫣此时的表情可真是遗憾。 但柳环想不开口就混过去,那绝无可能,青贤的目光逼人,她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终于狠下决心:“是,是二小姐把熏笼里的炭想向大小姐倒过去,被大小姐躲了过去,二小姐自己站立不稳,跌到了炭堆里。” “你胡说!贱人,你胡说!”青嫣尖叫着要去扑打柳环,但她只叫了两声便觉脸颊巨痛,呜呜哭着去看青贤。 青贤脸色阴沉得可怕,柳环是梅氏那边的人,先就让他天然地亲切了一层,她的话说出来比青岚自己辩解更加有效。 他阴着脸去看青嫣,平静地问道:“嫣儿,她哪里胡说了?” 青嫣一边捂着脸,一边避免着跟他眼神接触的表情已经给了青贤最好的解释。 他怒气腾腾地要举起手,但看见她捂着脸,那凄惨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青岚冷冷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尤其地不自在。 柳环说完话后,见青贤没有反应,急切间想到了一个借口:“老爷,奴婢去给二小姐找大夫去。”说完离开了房间。 青嫣见青贤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置她,便知道这位父亲还是疼她的,呜呜咽咽地跟青贤告着状:“父亲,大姐她一进门就想打我的……” 青岚只是看着青嫣冷笑。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喜气洋洋地对青贤道:“老爷,咱们家里圣旨来了!” 圣旨? 青贤懵了,还没有过年过节,这是哪里来的圣旨? 而青嫣精神一振:这迟迟不到的圣旨可总算来了!虽然来得晚些,叫她险些又缠在了这些内宅琐事当中,但只要是它来了,任是之后青贤再想怎么对付她,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几乎是两步便跨出门外:“还不快些带路,好去领旨?!” 来的是个生脸的太监,那太监打头看见青岚走来,原本倨傲的脸上愣是谄媚地笑了起来:“这位可是青大小姐?还请来香案下跪好接旨吧。” 青岚还好,她心里已经有底,跟在她身后小跑过来的青贤才是真正讶得张大了嘴巴,这个太监青岚不认识,青贤可是知道,他正是吴春的干儿子刘顺! 想到他曾在年节时接过的圣旨,那时刘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什么时候对他舍下过一个笑脸? 相较起来,青岚那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才更是更为奇怪,青贤满心的疑惑在香案前跪下,听刘顺那略尖细的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户部侍郎大女青氏青岚敏慧嘉懿……” 一段冗长的文言文过后,圣旨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特赐三进宅院一座,允其单立女户。钦此。” 青贤傻在当堂,圣旨居然是下给他这个女儿的!还允许她搬出去立女户!这死丫头若是立了女户,那他这个当父亲的居于何处! 简直是荒谬至极!!! 那一头,刘顺客客气气地把圣旨交给青岚:“青大小姐,这圣旨还请您收好,对了,圣上还让我带一样东西给您,让您也好好收着。”他的手从衣襟里取出了一个木盒,双手奉给了青岚。 由不得他不对青岚客气,不要说他临出门前,自己的干爹吴春对他特意的叮嘱,就是说圣旨上那单拎哪一条都是惊世骇俗的嘉赏,那都说明了这位小姐的圣眷之隆,隆到让陛下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开特例至此! 这一切的迹象都说明,对待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小姐他再小心恭敬都不会错。 “公公!这圣旨,你是不是搞错了?”青贤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刘顺对着青贤肯定不会那么客气了,他面上带着三分不耐烦:“怎么?青大人是怀疑本公公办事不利,还是怀疑圣上昏聩无能,连给臣下的旨意都会颁错?” 青贤愣愣的,听到最后一句时才猛地打了个哆嗦,忙摇头道:“不是,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了,青大人以后说话可得记得三思而行才是。”刘顺意有所指地说完,转而面向青岚又多了一副笑脸:“本公公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青大小姐了。” 青岚其实也没想到皇帝居然把这样违背世俗规则的圣旨写成了明文,她原来的打算是以为皇上会给她把腰牌和地契送来,其他的,就任由青家人自己去揣摩圣意。 想不到皇帝的这一旨圣意下来,把所有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连后续的麻烦都为她解决了:圣旨上许她单立女户,也就是说,她从现在开始可以凭借这圣旨到衙门里自立门户,跟青贤分家,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人一户,跟青家的这些人除了血缘关系,再没有其他的纠葛! 大凤国一向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别说青岚还是一个女流之辈。在大凤国,女人都是依附男人为生的,法律上明文规定,立女户的人家除了寡妇,就只能是独女招赘之家。凤启帝这圣旨完全使她成为了在室女单门立户的头一人,而且还是在现行法律都不支持的情况下大开方便之门。 她本来还在想,皇帝怎么让她避人耳目,每天去金吾卫训练,想不到这事解决得这么完美。 这简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好事! 只是,有些问题她就需要提前解决了。 “是你!一定是你在中间捣了什么鬼!”青贤气急败坏的怒吼打断了青岚的构想。 她现在特别能理解青贤,待到这个圣旨传开后,他以后还怎么在同僚朋友之间立足? 人的想象力都是无穷大的,人们只会猜测,是不是青氏女受到了家里的虐待,才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为她颁了特旨,只为让她逃离家族的迫害? 青贤十多年对原配所出的嫡女不闻不问,本来就惹人诟病,之前还有一个“妨害祖母”的名头挡着,议论的人还不多,但这纸圣旨出来后,可以想象,一切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如果青岚没有受虐待,凤启帝何必专门下个圣旨来保护她?! 青岚一点也不觉得青贤可怜,由于他的漠视和不作为,他的亲生女儿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个小山村。 要不是有她在,只怕青岚的死只会被包装成“意外”,青家人说不定连眼泪都不会为她流一滴,便继续大富大贵。 如今天道轮回,这些非议和嘲笑就是他该受的!只是因为他的不喜,就活生生地令一条人命饱受折磨而死!单只让他承受这些,青岚还觉得太轻了! 青岚捧着圣旨,金灿灿的圣旨令青贤迟疑了一下。 青岚目不斜视地绕过青贤:“圣旨下了,女儿不能拖延,这便回去准备搬去新宅。既然是立了女户,女儿也算是一户之主了。” 青贤咬着牙齿,想要抬手刮她一掌,但那刺眼的圣旨在提醒他,这个女儿这样的大逆不道是得了御笔亲批的! ……他颓唐地落下肩膀,任由青岚越过他,越走越远。 “圣上为什么要颁这个圣旨?!”跟青岚想的不同,青琚面对青岚时居然是惊怒交加的,他把圣旨看了好几遍才愤怒地问出声。 青岚奇怪地问道:“哥哥怎么这么问?这圣旨不是下得很好吗?”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没有余氏苏氏这些女人来烦她,可不要太好过了! 青琚却愁眉深锁的样子:“你一个人单立一户,那以后到了适婚年龄没有父母操办婚事,又怎么成亲呢?未婚女立女户只有招赘这一条路走,招赘来的男人有几个好的?皇上给你下了这样一个圣旨,这是要让你孤独终老吗?” 青岚所受的教育和经历本来就迥异于古人,她绝对无法接受古人的三妻四妾,就算皇帝不下这个圣旨,她也不想成婚,下了这个,正好能绝了青家人对她婚事做手脚的可能。她哑然失笑:“这怕什么,本来妹妹我就不想成婚,照我说,皇上下这个圣旨真是太合……” 青琚的目光越来越严厉,终于让青岚没心没肺的话说不下去了:好吧,她这个哥哥是个受了正统儒家教育的古人,她的理念对古人来说太惊世骇俗,她还是少刺激他吧。 想到这里,青岚的心情也有些复杂起来:为了不让她去金吾卫的事暴露,凤启帝就下了这个圣旨,这不是变相地让她嫁不出去?是她一个女子去金吾卫此事太过机密,以至于要用这样的手段防止泄秘吗? 凤启帝的圣旨已下,哪怕已进腊月,这个时节都是旅人归家的时间,那也得搬! 尤其是凤启帝的圣旨上并没有写明要青岚什么时候搬,这事就更拖不得了。以凤启帝对青岚的重视程度,谁知道他哪一天不会突然上心去问? 万一问了,发现青岚还赖在家里,他大发雷霆,出了事,这个责任谁担? 谁都担不起,因此,圣旨颁下的当天,金珠捧着圣旨去办户籍,顺天府一路绿灯,一天不到,眼都不眨就把搁在平时能跑小半个月的事办了下来。 大势已定,青贤再不愿意,也不敢拖延时间,兄妹俩还在琢磨皇帝颁这个旨的含义所在,青贤的长随已经拉着脸过来了:“大小姐,老爷说,既然圣旨下了许您立女户,您中午之前就赶紧走吧,走晚了,万一圣上问起来,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青岚还没说话,青琚的脸色就变了:“现在让大小姐走?她怎么走?” 凤启帝是赐了宅子,可没说要连宅子里的家什器物都赐了啊!她现在要是去了,恐怕那里连张床都没有! 长随物似主人形,脸上一个丧气样:“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是传的老爷的话——哎哟!” 却原来青琚被长随的话气得站了起来,抬脚就踹了他一脚,那长随人都傻了:“大少爷,您的腿没事了吗?” 青岚也有些吃惊:她这些天陪着青琚做复健训练,知道他可以站起来,偶尔也能走上两步,没想到他的腿已经这么有力气了。 青琚却只踹了那两下,又跌回了轮椅里,厉声道:“老爷说的?我看你是假传老爷的意思吧?大小姐人就在这儿,我看谁敢赶她走!” 长随嗫嚅两句,最终没敢犟嘴,连滚带爬地走了。 那人一走,青琚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就泄了气:“岚儿,你放心,有我在这儿,爹他不敢太过分的。” 他嘴唇微抿,眉头略锁,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他刚刚对那长随说的话,也只是想拖延些时间,让青贤看在自己这个嫡长子的份上有个顾忌罢了。 青贤被圣旨扇了这么大个耳刮子,这一回他只怕在全城人面前都要丢尽脸,怎么可能让这个使他丢脸的大女儿好过? 如果他存了心地要为难青岚,青岚只怕也要吃上些苦头。 青岚心里早就有数,对这个父亲,青琚或许还有期待,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但她既然知道了这人是个什么德性,怎么能没有提防? 只是,她有些遗憾:有些事情,只能是在现在提前去做,恐怕这样一来就得不到最大的好处了。 青岚却只歉意地对青琚笑了笑:“只怕这回真的要给哥哥添麻烦了。” 青琚一扬眉:“这话从何说起?” 青岚冷笑道:“他青家想赶我出去,不给我分家产就算了,起码也要等我把母亲的嫁妆拿到手吧?” “嫁妆?可是母亲的嫁妆不是被——”青琚说到一半也明白了过来。 大凤国的女子地位虽低,可有一条还是向着她们的,出嫁女对自己的嫁妆有绝对的处置权。 哪怕出嫁女因为各种原因,嫁妆放在夫家手里保管,但决定嫁妆去向的,只有出嫁女的同意才行! 青岚刚一出生,便被夺离了母亲的身边,令得白氏对这个女儿愧疚至极,早就留下遗言:她的嫁妆全数要给女儿继承。 但这些年过去,白家一直式微,青家和余家又渐渐地赶上来,青家的嫡长女自己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村姑日子,青家人早前顾忌名声,还不敢动白氏的嫁妆,但现在只怕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第1154章 尤其是青家以为白氏的嫁妆单子遗失,没有了单子,那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还不是任他们随便瞎编?更何况,余氏心思缜密,生怕青家贪墨亡妻嫁妆的事被揭露出来,再者又心恨青岚占了她女儿的嫡长女之位,早就存了心不给她留活路,又岂会好好地保存属于白氏的东西? 这些年青家凭着青贤当官得的那点俸禄,根本就不够青家那些奢糜的开销,余氏是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妇人,既没有丰厚的嫁妆给夫家补贴,也没有足够的见识和手腕来为家里开源。她手头上封存着白氏的大笔财产,如此好动用,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段时间银宝她娘出力不少,青岚很清楚:白氏的嫁妆,只要好动用,方便变现的那些东西全都被余氏拿了出去。 白氏出嫁时是一品将军家的家中独女,又受尽宠爱,陪嫁物中有不少珍爱宝物。 银宝她娘查得很清楚:那些好一点的首饰和绸缎早就被余氏要么拿着自用,要么换成现钱,要么就干脆送人了! 只怕现在白氏的嫁妆里,最完整的反而是那一座每一本都有来历,充满了珍本和善本的书楼。 其他的宝贝,真要叫他们现拿出来,只怕把他们的家底子抠掉都赔不出来! 如果可能的话,青岚也不想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但青贤这样咄咄逼人,怕是不到明天,京城里就会传出她跟娘家人交恶,几乎断了来往的谣言。 尽管她不怕这些流言,甚至凤启帝的圣旨里还有着让人猜想的偏向,但猜想是猜想,只要他们两家还有表面的平静,就算流言满天飞也没有关系。 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万一此时传出流言,她一个单身的女孩子住在一个大宅子里——这世上的歹人虽不太多,但也绝对不少。一旦被人盯上,她总不可能真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去防贼吧? 青贤大约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想到以后都没办法辖制她,才会在最后的这一道关卡里给她出个阴招吧? 她只能在这个时候把白氏的嫁妆提前跟青贤抛出来,好叫他有个顾忌。 青家的名声想必现在已经足够不好,再多一样克扣亡妻嫁妆的坏名声,青家的儿子们还想不想娶妇了? 青琚想明白的就是这一点,但他没有表示反对,只道:“只要能拦住父亲,这就是个好点子,妹妹不必担心大哥。何况,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这人最好面子,妹妹只要提出这个,他不会不管不顾的。” 青岚心中一暖:穿越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各种便捷的现代享受,但她有了一个随时为她着想的亲人,不以自己的喜好为转移,这么一想,她觉得,只凭这个,她就值了。 青家兄妹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抬头便见青贤面带怒气地朝着青琚这里走来。 青贤不能不怒,他每每在认为自己能掌控住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时,现实总会扇得他晕头转向。事实上,若不是青岚有这道圣旨作护身符,青贤早就毫不客气地把她丢回了庄子里,任她自生自灭! 然而不等青贤走进门,青岚抢先一步出了门,她站在门口柳眉倒竖:“老爷,我听那不长眼的下人说,您要把我单身一个女子赶出门外?” 青贤万万没想道,她居然还敢倒打一耙,愣了一下。 青岚逼进一步,怒得双眼都像是在喷火:“不过,那下人已经被我赶走。我是不信的,老爷怎么会是这么凉薄之人?这一定是他们离间我们的奸计,你说是吗?” 青贤嘴巴抽动一下,想说,这不就是圣旨所下,你若不愿意的话,圣旨怎么会下得这么离谱?奈何青岚的气场太足,他对着她那气愤无比的脸居然没办法点头说是! 青岚趁着他发愣的时候,再逼近一步,义正言辞道:“老爷你放心,我知道老爷您不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亲父女,您绝不会眼看着我身无分文地就出门的,是吗?” “岚儿!你说什么,父亲从来对儿女仁爱,怎么会做出这样惹人诟病的事!”青琚“喝斥”青岚一句,适时地为青贤“帮腔”。 青贤面色紫涨,并不为青琚的话而有所退让,喘着粗气正要开口,青岚又抢先一步道:“那当然!好歹老爷也是当朝五品,陛下取仕首先要臣下仁爱,这样惹人诟病,实不是贤臣所为!哥哥,你放心,我不是随意听信那等小人胡言的人!” 青贤被挤兑得胸脯剧烈起伏,断喝一句:“好了!” 青琚看他面色不好,忙关切地问道:“父亲可是被那欺上瞒下的下人给气得狠了?父亲可要保重身体,咱们青家的天可还要您撑着呢。” 青琚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愣是让青贤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指着“面带无辜”的两人,运了半天的气才指着青岚冷声道:“你翅膀硬了,为父也管不住你了,既然圣旨已下,你还是早早地奉旨去吧。” 青岚作恭敬听话状,闻言直点头:“老爷说得是,女儿定是要早早奉旨去的。陛下也是,过年之前偏要下个这样的圣旨,叫人好不为难。老爷,生受您了!” 比起之前的咄咄逼人,青岚的态度一下软化了这么多,还站在青贤的角度为他说了点公道话,这令青贤受用了一些,他脸色又好看了许多,态度依然不好:“你不必多说,叫你去,你便去吧。” 青岚点头,真的就要往屋外去,一脚刚踏出门外,又转了回来:“对了,老爷,说了半天,有件事我忘了问,以往旁人家里分家都有分家财的,我的分家财是多少?” 分家财?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来的分家财! 青贤的眼睛又立了起来,待要怒喝,青琚已经先代他的父亲吼了出来:“够了,岚儿!由古至今,家财都是诸子来分,你一个女儿家还敢要分家财?!” 青贤暗暗点头,觉得还是这个儿子好,把自己想说,又不好说出口的话全说了出来,还不用他来做恶人。 他刚一这样想,便听他这个善体人意的好儿子接着道:“家里的资财你是别想要一分,圣旨上可没说过你立女户还要分父亲家里的财产!” 青贤越听越满意,见他那个嚣张得意的女儿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样,呆呆问道:“那我岂不是净身出户?!我就这样一文没有地出了门去,可怎么过日子啊!” 青贤面带微笑,冲口就要说“是”,但理智压住了他,他去看青琚,这兄妹二人一向亲厚,在青岚面前,他这大儿子的话或者比自己这个当父亲还要管用。 青琚也是一脸苦恼的样子:“事实如此,父亲他不能不照规矩办事啊。” 青岚如丧考妣,一脸哀愁。 青贤捋了捋胡须,几乎要对这个一向智谋无双的大儿子挑起大拇指夸他说得好! 但青琚话头一转,沉吟道:“不过,母亲临终前有过遗言,说是要把她的嫁妆全部给你,你若是怕——” “琚儿!”青贤听着青琚越说越不对劲,断喝一声,想提醒他不再说下去。 但青琚欣然道:“原来父亲也记得母亲的话啊?母亲当年的陪嫁不少,如果给了岚儿,我们也不怕岚儿在外银钱不够用,挨冷受饿了!” 青贤张口结舌:他能说青琚记错了吗?当年白氏死之前,青琚可就在床前侍奉,他已经记事,就算他的忘性再大,也不可能连先母遗言都记错吧?而且,当日白氏死时,见证此事的人可不止他们青家这一家子! 青岚也反应了过来:“真的吗?那太好了!既然这样,青家的财产我也不惦记,就请父亲把母亲的嫁妆还回来,让我带到宅子里就行了。” 还回来就行了?她说得容易! 青贤作为一家之主,怎么会不明白家里的资产如何?这些年,白氏的那点嫁妆只怕早不剩下多少了,即使要他拿出来,也得他拿得出来才是! 而且,对这个没怎么相处过,一见面就吵架的女儿,他实难生出亲近之心,想让他拿钱,让她在外头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光是这样一想,青贤的心就忍不住要暴怒。 一儿一女都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拿最终的主意……青贤一拍额头:“是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回事,岚儿你等着,为父这就叫人把你母亲的嫁妆清点出来好叫你带走。” 青岚拍手而笑,一派天真:“那就好了,母亲嫁妆不少,还要多谢父亲劳神了。” 青贤面上笑得温和:“你这丫头,知道就好。”哼,你母亲的嫁妆有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正这样想着,青琚忽而笑着拿了张单子递过来:“对了,父亲,这是母亲在官府里备案的嫁妆单子,我誊抄了一份,您照这个去取,千万别把我们家的东西混进去了。” “官府里备案的嫁妆单子?”青贤像是没听懂青琚的话,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这自然是青岚从王妈妈那里拿来的单子,当年白氏虽在出嫁时在官府中备案的有嫁妆单子,但年份已久,官府里怎么可能那么快找得出来? 青岚只想快刀斩乱麻,不耽误她出府的时间,才先骗了青贤一骗。看来,青贤真不知道,白家当年在官府里还留了这一手。 青岚笑眯眯地催促青贤:“是啊,好长的一张单子呢,母亲可真是疼我。老爷,老爷?” 青贤盯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只觉头晕目眩,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不能叫这兄妹俩发现实情!尤其是这个总给他惹麻烦,不知轻重的死丫头!若她发现了,定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咧开嘴想笑,却不知他的脸色有多难看:“那这样的话还等请岚儿在府里多呆些时辰了,待为父去把那些东西清点出来。” 青岚依然笑眯眯:“没问题,老爷去吧,想来圣旨下了,晚个一日半日的,皇上也能体谅。” 青贤心中一凛,狐疑地看着这女儿:刚刚她的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时候她抬出皇上来,是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太过拖延时间? 青岚恍若不知,起身要送他:“辛苦老爷了,好在单子都齐全,只需清点出来我核实一道便可出府。” 核实?这死丫头还要核实一遍? 青贤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 这一去,中午的时候没有回来,到了晚饭时分,各府里开始掌灯时,青贤也没见踪影。 青岚兄妹俩并不着急,青贤官场中人,自然知道轻重在哪里,该说的,该敲打的,青琚和她都一黑一白地说遍了,他不算太笨的话,就该明白,从白氏的嫁妆里,他做不了什么手脚。 倒是青琚有些郁忿:“这么长时间,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看来,母亲的嫁妆亏空太大,让他们都不敢来提一嘴。” 青岚慢悠悠地道:“这不是我们都能想到的吗?反正,哥哥也知道,母亲的嫁妆短期内我们肯定要不全,还不如现在先让他们乱上一乱。” 直到青岚回到青家,弄清楚白氏的遗言,青岚才明白,原主被青家那样刻意虐待存心在哪?就是为了白氏遗言里那一注嫁妆! 如果白氏没有那句遗言,原主哪怕活得艰难些,也不一定会死,毕竟,她只是个女儿。既然能继承家业的嫡长子都能好好活着,青家人断不会拿一个女儿这样蹉磨,随便给口吃的,女儿长大了,还可以用来联姻得好处,又不用占据儿子的地位,分薄儿子的家产,一箭多得,比弄死她划算多了。 但有了白氏的那句话,青岚就非死不可了! 也不知道白氏泉下是否有知,要不是她宠女之心太过,又不识人家险恶,也不至于让女儿年幼早夭。 青岚感慨一时,便听露华院的看门婆子叫:“哎哟喂,我的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青岚和青琚对视一眼:这是正戏没上,先来前奏热场? 青贤绝事先做在前头,他前头叫人通知女儿净身出门,后头就使人封了她的院子。青岚听得银宝来报,并不着急,就耗在青琚这里,等着他们自己跳脚。 阎王不见,小鬼先来了。 青瑜青白着脸,只穿着件棉袍子,连斗篷都没披一个就冲进了青琚的房间。他二话不说,双膝触地,朝着兄妹俩跪下磕了个头:“大哥哥大姐姐,我娘做了错事,我代我娘来给你们赔罪,只求你们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第1155章 这男孩先头一天见了青岚,还话里话外地给她难堪,轮到要求她的时候,倒也这么干脆,放得下身段。青岚便“惊”道:“二少爷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快起来好好说。” 她伸着手要来扶他,青瑜将身子一扭,避开了,眼泪马上就下来:“我娘做了错事,我代她来赔罪,不敢起来。” 青岚原本就是虚虚一伸手,既然这人要跪,她有什么好拦的? 他这样穿得单簿,又穿过半个园子才到的这里,依青家上下现在对他的着紧程度,如果不是有心放水,这么个刚十岁的小男孩怎么可能跑得到这里来? 青琚咳了一声:“二弟这是什么话,夫人若是做了错事,只有父亲可以处置她,你找我们可是找错了人。” 他既不问余氏做错了什么,也不大包大揽地先答应下来。 青瑜咬着牙,似是十分难堪:“是这样的,我娘这些年掌理家业,要与人往来应酬,家计十分艰难,便,便,便将先夫人的嫁妆先支取了一部分,现在……” 他求助地看了眼青岚。 青岚却垂着眼,没有看到青瑜的眼神。 看来这一天过去,他们已经有了定论,打算把余氏推出来做个替罪羊。只是先叫青瑜拖着病体过来向兄妹俩求情,想必他们以为自己兄妹年轻面嫩,面对兄弟的求情终会软下来愿意放余氏一马,这样余氏也不需付出太大的代价。 这怎么可能? 青岚只要一想到青琚的病情,就不会任由余氏这条毒蛇伺伏在府中,让她再找到机会去咬青琚一口! 她至多两日后便会出府,青琚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子,他一旦出府别居便代表着失去继承权。这倒算了,反正青家也没有什么可继承的,可嫡长子被分出去,只有可能是被逐出家门的弃子才会这样,青岚即使有办法让他自立门户,也舍不得让他背着这样的名声立于人前,他将来可是要走最重视名声的仕途的! 青岚下定决心,还没开口,便听青琚道:“这么说,我母亲的嫁妆已经被夫人挪用了?” 青瑜咬牙点了点头,不待他说话,青琚已是冷声笑道:“甚好!虐待继女,挪用先夫人的嫁妆,再加上加害嫡长子!这等残害子嗣,贪悭刻薄的妇人,二弟你竟还要我去原谅她?” 青琚义正辞严,言语如刀,青瑜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被他训得抬不起头来,只是痛哭流泪:“母亲都知道错了,求哥哥放母亲一马吧。而且,母亲并没有害哥哥啊,虐待继女这又从何而来?姐姐不长在母亲跟前,即使姐姐受了虐待,母亲至多也是个失察之罪,断断不至于加害的呀!” 青瑜看着慌乱,还把青琚给余氏罗织的罪名里最没有证据的一项给单独列出来否认了,这反应也很不错嘛。 青琚似是知道青岚要说话,一个严厉的眼刀刺过来:“二弟不必再说,家有家规,余氏她要怎么处置,也不是我一个晚辈可以置喙的,我相信父亲自有公论。” 青瑜膝行上前,一把抱住青琚的膝头,哀求道:“大哥,父亲现在要休了母亲,你只要去说一句情,父亲那样看中你,一定不会逆了你的意思的!” 青琚神色挣扎了一下,青瑜为人精乖,立刻便觉出了他的松动,以为有戏,却听青琚冷幽幽地道:“二弟不必多说,我只是个小辈,我信父亲会给出一个公道的处置,你若真想救夫人,还不如去求求余家来救命吧。” 青瑜不可置信:这还是他那个处事宽和,被誉为有君子之风的大哥吗?若不是瞅准他心软,他怎么会冒着风雪来跑这一趟! 此时此刻,京城的另外一头,郑王府内,有人也在说青家这一出稀奇事:“现在青老爷已经是在急得跳脚了。” 坐着的那人没有说话,眼皮一挑,另外一个人知机,立刻道:“青大小姐无碍,只是她的院子被封,怕是今晚没有地方好住。不过,有她哥哥在,她的处境也不会为难到哪里去。” 黑衣人甲自以为说得巨细皆全,不想仍然被主子那冷箭一样的目光射得心里发慌,不明所以。 黑衣人乙恨铁不成钢:咋就有这么不开窍的人呢?这位主子分明就是想青大小姐正在“为难”!主子想她“为难”,青大小姐就是不“为难”,那也得“为难”! 他忙补救道:“话虽如此,但这不是个长法,青大小姐至多过个两日就要出来单独立府,到时候,若住处空得像雪洞似的,可不是太凄凉?” 黑衣人甲想说:这姑娘这么彪悍,现在又得了圣旨撑腰,谁凄凉,她都不会凄凉。 黑衣人乙就防着他犯傻,瞅着那位主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看他们,忙把胳膊肘一捅止住他的话头,就听主子发话了:“她为我献上了酒精,我这个直受了她恩惠的人没有理由不帮她一把,吩咐下去,给青大小姐家里采办一套新家什,就当贺她乔迁之喜。” 青岚这里,暂时还没办法顾及到新家里的家伙什,青家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青瑜没有作过大恶,说到底,他们都姓青,而且他还是个可以外出,能写会算的准仕子,凭他这个身份就不能让青岚像对待青嫣一样简单粗暴。 青瑜这样抱病来求他们兄妹放余氏一马,一部分是看中了青琚原本是个心肠软的人,另外一部分,便是明白,不管这两兄妹心里是怎么想,面上那一定不会做得太过难看。 想不到,作为正主的青岚还没开口,青琚先拦上了。 长兄如父,青琚的面再软,也不是青瑜可以想怎么缠就怎么缠的。 青琚打定主意不想叫妹妹出头,以免被青瑜利用,传出去坏了名声,不管青瑜跪在地上再怎么哭求,也绝不松口。 青瑜见事情终不可逆转,怨恨地瞪了他们兄妹一眼,转头冲出了门外。 没过一会儿,青家的大管家秦管家便来了。 这位大管家正是银宝的爹,王妈妈的丈夫。青岚平时在内宅,跟秦管家打交道的少,还不知情况,青琚却知道,这位大管家平时跟王妈妈分内外两院,没有大事,是绝不会踏足内院的。 看来,青贤已经做好了取舍。 秦管家将他们兄妹请到了青家在京城的小祠堂,那里供奉着青贤的父祖两代牌位。 余氏被捆着手脚,按在地上,像是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奄奄一息。像是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一样,看见这两个致她于此的罪魁祸首到了,眼睛里连个愤怒的影子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青嫣陪着她的母亲跪在一边,她的脸颊上敷着一块黑色的膏药,也看不出上午她的烫伤到底怎么样。 她不发一言地垂头跪着,倒有了几分可怜落魄之相。 青瑜却不知所踪。 青贤眼睛里全是血丝,他厉声斥责余氏:“你这不贤的妇人,我信任你,把白氏的嫁妆给了你保管,可你监守自盗,你如何对得起我的信任?” 他再一说,两行热泪便滚了下来,哽咽着面向青岚:“岚儿,是为父对不起你,竟让这毒妇钻了空子,把,把你母亲留下来的嫁妆给败了个彻底!” 此刻正是逼他表态的关键时机,青岚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倒是青琚,还记得最要紧的事,震惊道:“彻底?这怎么可能?父亲,这可是母亲留下来给妹妹留的傍身钱哪!” 青贤沉痛点头:“家门不幸,谁知会出这样的事。这毒妇主持中馈,却险些害你遭人暗算,还把先夫人的嫁妆挪用得干干净净,我是留不得了,今日这便开祠堂,敬告先祖,把这恶妇休出家门!” 青贤说完话,满以为满室的人至少要拦上一拦,谁知那兄妹俩,青琚惊得张了嘴,似是没有回过神,而青岚自始至终就是一副冷冷淡淡,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没有人搭台子,这戏可还怎么唱下去? 正在此时,不远处有人高喝一声:“且慢!” 关键时刻,余家的大舅爷终于赶到了,余晋怒容满面:“好你个青贤,我妹妹自嫁入你家,为你生儿育女,辛辛苦苦操持家务这么些年,你不说谢谢她,反而要休她回去,这是何道理!” 青贤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怒道:“你不问问她干了什么事?她做的事,哪一样不是犯了七出之条?!” 余晋早有准备,闻言冷哼一声:“我可是知道你们青家的嘴脸怎样了,琚儿受伤她看护不周,的确有错,可以不至于犯了‘七出’吧?说是挪用白氏的嫁妆,你也不想想,你不过一个六部下的小官,年节走礼,吃穿住用,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哪一样不需要钱?家里没有生计,她也是着急你的体面才挪用了些许,说来说去,也是为了你而着急,这你也要扣到她头上去?” 青贤一滞,去看青岚,那兄妹俩此时却有志一同地垂着眼睛,他咬着牙叹了口气:“可她也不该去动用白氏的东西,她这样做,可把大丫头放在哪里?” 他终于把最关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余晋顺着青贤的话看向青岚,面对她时又换了个样子,走到她面前,软声道:“外甥女,你看,这你母亲也不是有意为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家里撑这么大个架子,她也难得很。”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跟余晋没啥血缘关系,前几天还在跟余家的人划清界限,难为他能厚着脸皮叫青岚一声“外甥女”。 “哼!”青琚冷声道:“难?难就能不打声招呼,便把我妹妹的东西给挪用了?”他是打定主意要扮恶人到底了。 余晋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事她做得不对,可事情已经做下,我只能代她向外甥女赔个不是了,外甥女,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遭吧。”说完,他就要向青岚弯腰赔礼。 众目睽睽之下,若这个腰真让余晋弯了,说不准哪一天,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就要压到青岚头上。 青岚正要闪身避开,青琚又开口嘲道:“余大人话说得容易,我母亲当年有多少嫁妆进青家,想必还有老人记得的,你一句轻飘飘的赔罪就要把这么多亏空给抹平了?” 余晋腰没能弯下去,但他就等着青琚这一句话,遂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好给你母亲辩白。白家的嫁妆里有多少亏空,我先替她垫上吧!” 青琚和青岚无非也在等他说这句话,但此事不能这样轻轻揭过。青琚便道:“这些只是余大人的一面之词,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我们是不知道的。但余氏挪用我母亲的嫁妆恐怕不只是填补家里的亏空吧?” 余晋谨慎地没有开口,青琚是个聪明人,他既然这样说,必是有了把握,这个时候贸然反驳说不得就要转身被打脸。 便听青琚将手一伸,指向青嫣:“若我没有记错,二妹妹手上有一枝红翡的‘步步生莲’,那正是我母亲留下的陪嫁吧?我母亲的陪嫁,怎么会落到二妹妹手上?这真是个值得探讨的好问题!” 余晋动了动嘴唇,青琚却没打算给他留下说话的机会:“余大人千万别说这是相似的簪子,你大约不知道,这枝步摇是前朝宫里流传下来的珍品,其簪身上必然有标记,簪子还用了绝品的金丝红翡为莲瓣,世上只此一枝,我绝不会认错!你若不信,现在可以让人去二妹妹房里验看。” 青琚歉然地看了一眼青岚,这件事,他连亲妹妹都没有说过。子不言父之过,他是青家的大儿子,未来的青家家长,对于家里的一些事不是全然无知,只是,他只以为以余氏的胆子,也只敢偷点母亲的珠宝现银来用用,最后他总要想办法让她还给妹妹的。 要不是王妈妈有心观察后跟青岚汇报,他还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他轻易不想闹得家宅不宁,万万料不到白氏的嫁妆,除了那些不好出手的孤本善籍,竟然在这些年被她或卖或转地弄成了个空架子! 青嫣猛地一抬头:那枝步摇是她缠了母亲好久,母亲才给了她的,她也不知道此物先是从何而来,只是看母亲戴过一次后觉得好看,找她要了来的,这枝步摇一直是她最爱的首饰,可现在大哥他两片嘴皮一碰,竟要将它夺走! 第1156章 她张嘴就要喊,目光却触到青岚那冷冷淡淡的眼神,这个卑贱的乡下人站着,而她跪着……她还不得不屈辱地仰视着她! 青嫣的目光渐渐冷静了下来,藏在袖里的手几乎要把手心刺破,她再次深深地埋下了脑袋。 青嫣的动作并不在这些人的关心之中,余晋即使是脸皮厚,那也是有度的。白氏的嫁妆有些东西去了哪,他也有所耳闻,再一样样地追查下去,只能更加地难看,他的脸也会保不住。 他今天来,不是让青家的小辈来看余家笑话的,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验看倒不必了,我信大外甥的品行。只是你也知道,她们女人家看到漂亮的东西肯定不忍它们蒙尘,一时鬼迷了心窍是有的,我,我——” 他快步走上来,“啪啪”甩了余氏两个耳光,大骂道:“你这目光短浅的蠢妇,妹婿他这么信任你,让你管了先夫人的嫁妆,你却这样贪心,便是我是你哥哥,我也饶不得你了!” 他打完余氏,似是极为激愤,面向青贤,“噗嗵”一声跪下,哭道:“妹婿,我这妹妹有时候做事虽糊涂了些,但也一心为了你青家着想,只求你念在她为青家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不要休她回家,让她没个活路啊!” 青贤似是十分感慨,他一把扶住余晋,叹道:“舅兄这是做什么?!不是我不想饶过余氏,只是她这次犯的错太大,怪只怪,她自己起了贪心,不是我不帮她啊!” 余晋从青贤的话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忙问道:“挪用的嫁妆我可以帮着她还,只求不休她回家,这还不行吗?” 青贤看着余氏十分不舍,这时,青瑜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身着单衣,在残雪中跪着直磕头:“父亲,哥哥,大姐,母亲用掉的那些钱我一定会还给大姐的,只求不要休母亲回家!” 青嫣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一言不发地向着上首的几个人磕头。 青岚一直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淡地看着他们;青琚一直坚定的神情中有几分挣扎。有了余晋的插手,想把余氏赶走的确不大现实,他也该就坡下驴了。 青贤作势扶起余晋几次都没能扶起他,舅甥几个可怜巴巴地跪在寒风当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琚兄妹俩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最后,青贤为难地看向青琚:“琚儿,你看……”他也奸滑得很,把最为难的决定一直在往青琚和余晋身上甩。 青琚长叹一声:“余家舅舅说来从小也指点过我学业,如果不是余氏此次太过分,我也不会……这样的人,如何堪配为我青家主母?” 他话只说了半截,里头的松动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余晋连忙道:“我知道大外甥心中恼怒,这次你母亲她的确做得过分,换了是我,我也不能容她!”他闭了闭眼睛:“她也的确该受到教训,此次之后就送她到庄子上静养一段时间吧。” 青瑜和青嫣同时大惊:“舅舅!”送到庄子上不就是变相地发配?身为官宦子女,这样的事,他们也听过不少,出去了,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余晋面上义愤极了:“好了,你们不必求饶,这是你们母亲应得的!妹婿,大外甥,你看?” 青琚咬牙不作声,神色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坚决。 青贤叹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忍心她没了下场,这样吧,若是白氏的嫁妆你们能赔回来,便依你的,我不休她,但必须让她去庄子里好好养养性子。” 余晋大喜,连声道:“那是自然,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些东西筹集回来,不至于叫大外甥女一点傍身之物都没有!” 至此,白氏的嫁妆之事算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平息了下来。 青岚全程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安静得连青贤都觉得有点反常,等他说完后,还有点忐忑地去看这个女儿的反应,但随即又觉得自己有点丢脸,恼怒地扭头哼了一声。 但是一直到余晋告辞离开,青岚真的是做到了一语不发,她反常的反应连青嫣都看了她好几眼。 他们却不知道,青岚不说话,除了因为青琚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子什么都冲在前面,显得太过独立。除此之外,她还为着一个原因:不管在外人眼里,余氏到底败掉了多大一注财,但青岚根本不在乎白氏的那点嫁妆,她有手有脚,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赚来钱财? 一想到今后不用陷在宅门里跟这些人斗,而去过那自由自在的日子,她高兴得整个人都快要开始放光了,压根没注意他们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自由,我来了! 腊月二十四,小年一过,青家紧闭了三天的府门终于开了。 上京城里刚刚下过雪,青府里马车辘辘地驶出来,压得积雪吱嘎作响。 即使这马车驶得慢,行走的路人们还是看到了马车上堆得满满登登的行李。 青家的大小姐今天终于搬家了! 凤启帝那一纸圣旨可谓是开了单身女子立女户的先河,这几天青氏一家子忙着处理内务,根本没有功夫管到外面的事,当然不知道,如今青家不光在世家豪贵之间大大扬名,这名声早就传到了市井中间。 大家都等着看这传说中,对青氏长女如此刻薄,连圣上都要主持公道的青家人到底是怎样的面孔,以及青贤会给这位长女多少分家产。 看着不大的马车上堆了起码一二十个箱子,驽马拉得极为吃力的样子,有经验的人立时就判断出来:这里头的东西都放得很实在,不然要是空箱子的话,车子的辄痕不会轧得这样深。 “大小姐,我们真的什么人也不要就出来吗?” 今天青家的几驾马车全部出动,青岚和两个丫鬟就坐在之前她回京城时的那一辆当中,这车现在之前是余晋专门托营作司打制来后送给妹妹的,现在余氏要补她娘的嫁妆亏空,便把这车抵给了青岚。 金珠见青岚清清爽爽地只带了她们两个丫鬟就出了门,不由得担心不已。 青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凭着凤启帝给的那个宅子,如果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在的话,只怕会守不住门户,惹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窥伺。 但此事她早有打算,不可能才脱出青家,还要去收青家送来的奴仆,让青贤的手眼长到她的新家里。 她安抚地拍了下金珠的手:“不怕,我们今天只是先搬过去,向圣上表明我们没有违旨之心罢了,但又不是说我们就此与青家断了关系,我作为青家的女儿,难道不能时不时地回青家小住?” 金珠惊讶:“可大小姐,你不是跟老爷都……”要势成水火了? 青岚知道金珠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余氏的事毕竟是青家家丑,因而那天他们跟着秦管家出门时,青岚怕到时候累及无辜,就没有带着这两个丫鬟出门。 事后,也是同样的原因,她没有细说当天在小祠堂发生的事,以至于金珠一直以为青贤还会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以父权,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压制小姐,压制不住时便要翻脸。 尤其是之后小姐取得的夫人的嫁妆,里面的田契地契一张不见,珠宝首饰也大多成了粗制滥造的仿冒品,其他的东西,除了那一箱箱死沉死沉的书之外,竟都是些拿不出台面的劣货。 这更坐实了金珠的想法。 青岚笑了笑,没有作声:余晋虽说大包大揽地要把余氏欠下的亏空还给青岚,可他不傻,白氏的嫁妆是前扬威将军府几代的积累,他一个新晋的三品京官就是把家底挖空,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多的珍品归还。 好在白氏的嫁妆单子上有不少东西都是有据可循,顺着那单子去查,不难查出,那上面的东西有不少还给了青贤拿去用。 这是几家人心知肚明的事,只是余氏还要在青贤手底下过日子,余晋才没撕破脸,捏着鼻子认下了,但青贤作为父亲的权威已经完全扫到了地底,在没得到青岚满意的价码之前,他的腰杆在她面前是直不起来的。 因而,她虽名义上分了家,只要新家里的家当没有置备好,她随时可以回去住。 当然,这一切就没必要跟金珠多说了。 梅氏病倒,青瑜又发了高烧,主母犯下大错被发配到庄子上去,青家的小年夜过得凄风惨雨。 青岚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上了马车没多久,便在马车的一颠一簸中睡着了。 这在马车里匆匆睡过去的一觉竟是前所未有的好,直到她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江成,怎么停下来了?这是到哪了?”青岚感觉到马车停下,扬声问了一句。 江成作为青岚从青家要来的唯一男仆,除了一手赶车的技术外,也是个灵俐人,他答道:“大小姐,这里正是三柳巷口,我们正要进去,但前头被马车堵住了,您等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凤启帝给青岚赐的宅子就在三柳巷里,这里紧靠内城,一代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尤其是临着金吾卫训练大营,平日里高门深院的,清幽静谧,不大可能像人多又杂的平民区一样会堵路。 不一会儿,江成就回来了,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喜色:“大小姐,我打听清楚了,前面是郑王府的家丁,他们是来为他们家王爷给小姐送乔迁之礼的。” 郑王府?二皇子慕昱清? 这些日子青岚一直忙得没想起他,如今猛地听到他的名字,叫她怔忪了一下。 “郑王爷,他送的什么?” 江成正要回答,青岚先跳出了马车,朝着人群拥堵的地方走过去,一名穿着红白短打,腰间别着佩刀,一身侍卫打扮的男人正在此时扭头,看到她后行了个礼递上一份礼单:“见过青大小姐,我家主子听说青大小姐乔迁之喜,特为小姐送上乔迁礼。” 青岚看着这个弓着身子的侍卫,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古人是有这个送礼的风俗,青岚接过礼单,抬头就看到上面写的“紫檀木家具一套”“黄花梨木嵌青母屏风一件”。 通篇粗览一遍,礼单上全部都是她正要操心置办,却因为在年关,并不好买到的家具物什。 这个人,还真有心了……青岚心里有点不自觉地发甜。 进了门,还不等郑王府那些送礼的人把东西全部安置好,江成又来报:“大小姐,琉金阁齐大管事送来贺礼。” 琉金阁?青岚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从项城进京时救过一个人,是琉金阁的大管事,但这事她都快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他挺有心,打听到今天自己搬家,还托人送了礼。 这人送的是一套珍品汝窑天青色笔洗。 青岚本以为最多就这两个人送礼,她正准备招呼几个丫鬟好好把新居打扫一遍,江成又来了,他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大小姐,又有人来送礼给咱们了。” “又有人?这次是谁啊?”青岚这下可真有些好奇了,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丫头,京城里的人都不认识几个,还会有谁来给她送礼? “来人说他是燕王府的人。”江成道。 燕王府?那不是大皇子府吗?她和白行立把大皇子母子得罪得这么狠,他怎么会想到给她送礼的? 青岚心里存疑,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她一介民女,即使是面对王府的奴仆,礼节上还是要出去亲自谢礼的。 还不等她走到门口,一个身着青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远远地向着青岚拱手:“青大小姐乔迁之喜,慕某上门道贺,大小姐可不要再生气,把慕某拒之门外啊!” 这个人身材高大,面貌俊秀,一举一动潇洒倜傥,分明就是燕王本人! 青岚急忙要整衣下跪:“见过——” “不必多礼!”燕王快步上前,阻住了青岚下跪,笑道:“地上冷,我今日上门只为贺喜而来,大小姐可不要整那么多礼数,叫人看着不爽快。” 青岚本来就不乐意跪人,听燕王这么说,就不再坚持,谨慎地看着他,笑道:“既如此,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没有行完这个礼,燕王也不见生气,笑得极为亲和:“好!我当日看着姑娘就是个爽快利落的性子,只可惜你我有些误会,今天慕某得知姑娘乔迁,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亲自跟姑娘道个歉。” 他说得极为诚恳,而且此人眉眼带笑,波光流转间如脉脉含情,真是生得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好皮囊。 第1157章 如果青岚没有看到他当天在皇宫里做了什么好勾当,还真有可能被他迷惑过去。 但是现在嘛,她面上不显,连连摆手:“王爷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当天我也有些急躁,不该一时口快,让贵妃娘娘生气。” 她便宜都占了,对方身份又比她高这么多,她不介意在嘴上让着他一些。 慕昱宏似乎没有想到她当天表现得像个愣头青似的,现在这么上道,笑得更加开怀:“姑娘不生气那就好,我这些天一直愧疚不已,幸好姑娘没有什么事,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客气,青岚更不可能端着,忙笑着摆手:“王爷——”刚只说到一半,江成又进来了,这一次,他的脸色更加怪异。 “怎么了?” “大小姐,靖王府来人贺您乔迁之喜了。” “靖王?”青岚听说过这个人,这人是皇帝的堂兄,她跟靖王府的人一向没什么牵扯,靖王府的人怎么会突然道贺? 见青岚一脸糊涂,燕王提醒了一句:“靖王叔就住在这巷子里头。” 原来是邻居啊。 青岚恍然,想来是她这里一会儿郑王府,一会儿燕王府的,把这位王爷弄糊涂了,这才叫人准备了礼物来探个虚实。 青岚只好又迎了出去,送礼的那人一脸倨傲,见着青岚正准备说话,眼神一变,连忙跪下:“小的见过燕王爷,给王爷请安了。” 青岚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燕王居然跟了出来。 燕王收了满脸的笑,淡淡对着那人点了个头:“起吧,你回去时代我向王叔问个安。” 那人朝青岚脸上晦涩不明地看了看,奉上礼物转身离开。 青岚被他看得不明所以,却不知,她房顶上,某个黑衣人义愤填膺:看看那人什么眼神,定是把咱们未来主母当成了燕王的红颜知己! 燕王的风流不羁在京城里原就不是个秘密,正好他微服出现在这里,很难不引起旁人的误会。 过了一会儿,黑衣人甲地跃下房顶。 黑衣人乙急打手势:你去哪儿?! 黑衣人甲:去给那人套上麻袋揍一顿! 黑衣人乙:…… 靖王的礼物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不一会儿,住在三柳巷子里的其他几家住户都或纷纷亲自登门,或遣来下人送上贺礼。 她刚刚进门还不到半天的房子里竟满当当的塞了一屋子人。 燕王原本就是微服出行,人一多难免不方便,他只好在人多之前找了个机会跟青岚告辞。 青岚之前忙着家里的事,也没有时间打听她未来的邻居,想不到,这条普普通通的巷子里竟住着一个王爷,一个公爵,还有几家重臣,其中有一家,正是金吾卫副使江卓的家。 她在这里接待着客人不觉得,那些在暗处留意她的人更加惊异。 当天圣旨下时,不少人就认为,这女孩现在看着风光,其实前途是完了的。 她没有了父祖的庇护,单独一个女孩子要在京城里支应门庭,难上加难,不少人认为凤启帝这圣旨下得荒唐,暗中等着在看笑话。 却叫人没想到的是,并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郑王殿下第一个给她送来了珍贵实用的贺礼,而第二个送礼的,居然是连达官贵人都很少见到的琉金阁大管事。 这还不算她的本事,她月前跟燕王府的人闹的那一场还历历在目,转眼间,连燕王府也借机登门跟她求了和。 去的早的,见到了燕王那一身平易近人的作态,甚至还有了更加惊人的猜想。 前头三家给青岚送礼的各有缘由,但后面的都是没有弄清楚她的来路,是跟风来贺的。 靖王府这家打了头阵之后,其他的权贵们纷纷都跟进,不一会儿,青岚的新家便车水马龙的,有了一副权贵之家迎来送往的派头。 青岚万没想到,她不过搬个家而已,连自己家长什么样还没有看清,屋子里就塞满了来自各家各户的礼物。 这些人家里都是常年有人情往来的人家,送的礼物还挺实用。 你送一套瓷器,我送两个妆盒,青岚前两天还在操心家什的置办,等到送礼的人都走后,发现竟然需要采办的已经不剩下几样了。 金珠喜上眉梢,点着礼物,一点不觉得累:“大小姐,这些勋贵们可真大方,送的东西里有的咱们,哦不,有的连青府都没有。” 再一看,青岚却没有那么高兴,不由疑惑:“大小姐,您看着好像不大高兴哪,怎么了?” 青岚郁闷:“原以为,搬出来多少能清静一下,想不到这里是重规矩人情的古代,送了礼,我还得想着怎么回礼,真是麻烦啊!” 金珠只顾着高兴了,闻言也犯了难:“是啊,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咱们刚刚从那府里出来,连现银都没有几个,哪里还得上?还马上要过年了,过年时必是要挨家感谢走礼的,到时候我们怎么还哪?” 青岚其实更发愁的是郑王府送的那一套家具,她再没见识,也知道慕昱清送的那一套家具价值连城,以她现在的身家,根本就还不起那么重的礼。 想不到还没有体会到当家作主的快活,青岚还先愁上了。 正在此时,江成又进了门,青岚现在看他真有点怕了:“又是谁来送礼了?” 江成这回却摇了摇头:“外头有个面生的婆子,说她姓顾,是给大小姐做女师的。” 顾妈妈? 她几乎快把白行立为她请的这位女师给忘了! 青岚的眼睛顿时大亮:她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快请!” 青岚跟这位顾妈妈除了在教授礼仪时说上两句话,还来不及跟她熟悉起来。 她作女师的,没有特殊情况,就会住在学生家里。今天青岚起得早,也没有特意跟她聊起这个话题,便打算等一切都安顿好后,再回青府时一起把她接出来,想不到,她竟自己找了过来。 顾妈妈的头发抿得一丝不乱,身板挺得笔直,嘴角常年耷拉着,看上去就是一名刻板严厉的女师。 她以为自己的要求肯定会被顾妈妈毫不留情地驳回,没想到,听了青岚的苦恼后,顾妈妈嘴角泄出一丝笑来:“这有何难?老身定会为大小姐办得妥妥当当,只是,大小姐需得答应老身一件事。” 青岚大感不妙:这老太太肯定说的不是什么容易事,不然不会专门拿捏着来提条件。 果然,顾妈妈道:“只是,我为大小姐解决了难题,大小姐是不是也要体谅一下老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难处,好生跟老身学学规矩呢?” 青岚立时苦了脸: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她那些天跟顾妈妈学习礼仪时可没有那么老实,虽不至于明目张胆地跟顾妈妈对着干,可也学得一点都不走心。 她还庆幸,她学得这么散漫,顾妈妈也没有来针对她,看来,她并不像她的外表一样,严厉得可怕。 想不到,顾妈妈在这儿等着她呢。 要不是圣旨这些天在全城都传开了,青岚几乎以为顾妈妈就是赶在这个时候专门来堵她的。 送礼是个大学问,尤其是规矩多的大户人家,送得不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犯了别人的忌讳。 顾妈妈愿意接手,条件也不算过头,青岚只能答应,但她先得跟她约法三章:“我平日里有事要出门,如果妈妈要我学的话,得依着我的时间来。” 青岚是个重诺的人,她轻易不答应什么事,一旦答应了,那必然赴汤蹈火就要办到,何况只是“认真学规矩”这么简单的要求。难得顾妈妈要到她一个承诺之后也不喋喋不休地一提再提,这让青岚对这个干脆的老太太好感更深。 顾妈妈眉毛一扬,最终没问她有什么事,很干脆地点点头:“那好,大小姐其实资质不差,只要认真愿意跟老身学,想必很快便可以出师。” 前头那些勋贵们即使送了青岚不少东西,但最重要的一样物事必须得由主人家自己采办——那样东西就是床。 古代的床都是订制的,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 早在圣旨下的时候,银宝就想到了,在去顺天府办户籍的时候就为她订了一架架子床,只是木匠日夜赶工,也还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打好。 再加上新年到正月十五,像这样的手工艺人都要停工过年,青岚的床直到十五都没办法拿到手,也就是说,她名义上虽是搬了家,其实还要在青府至少住到新年结束。 但她的金吾卫大营是可以去了。 青岚主仆三人忙到了月上柳梢头才回青家,角门里还给她留了个门,看门的婆子见她这么晚归,打过招呼后问都不问一声就放了行。 这完全是把她当家里分家了的爷们来看了。 一旦青贤认清了现实,他比谁都会处事。府里苏姨娘全面接管了家务,青岚一回来没多久,便吃到了热饭热菜。 即使知道青岚几乎是贴着宵禁的时间回的家,家里也没有谁敢来叽叽歪歪。 照例去看了眼青琚之后,青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卧房,很快进入了梦乡。 金吾卫是整个京畿最核心,最受重视的武备力量,训练也是最严格的。 正式的金吾卫侍卫必须得住在军营里,每天寅时起床开始训练,一个月只有三天的休沐日才可以出营。 从这点来说,凤启帝真是给青岚开了一个天大的方便之门。 要是她完全地遵照营规来办事,住到营里去跟那些大男人同吃同睡,不说有朝一日暴露后名声的问题,恐怕不到一个月,她就得漏馅。 但是特例可一不可再,因此,青岚觉得她只是闭了闭眼,丑时正便到了。 青家离金吾卫可是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简单地洗漱过后,她就坐着马车朝营里赶去。 “大小姐,您要是觉得累的话可以在车里先打个盹。” 青岚带出来的这三个人中,江成是最了解青岚要去哪里的人的。在他来看,青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现在家里人又被她全部整服了,她何必去遭个罪。 但主子们的世界他是不懂的,出于对主人家的关心,江成才提了这么一嗓子。 但青岚怎么可能觉得累呢? 事实上,只要想到那让人热血沸腾的军营生活,青岚身上就充满了元气满满的干劲:“我不累!” 她把炉子上的茶壶提起来,准备给自己先喝点水。 只是稍一使劲,那茶壶的壶柄就像熔化的铁片一样,被捏出了一个深深的指印。 青岚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茶壶:这茶壶该不会是哪里出的劣制品吧?才一捏就变形了? 她不信邪地又捏了一下:入手冷硬冰凉,茶壶柄上除了那个指印,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还不信邪了!青岚一个激动,又捏了一下,“咔吧”一声,黄铜做的壶柄断成了两截! 其实这样的现象已经出现过几次了,只是她太忙,并且之前的征兆也不太明显,每一次她都没有时间好好想。 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主的身上好像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被禁锢了起来。直到她穿越过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异,这力量开始松动起来,她情绪稍微激烈一点就会被使用出来。 青岚原本一直在发愁,原主这么弱的身体,还病成了那个程度,想要练到前世她那个身体素质恐怕是不可能了,但有了这力量傍身,只要找出它正确的使用方法,还有什么难的? 青岚看着自己的拳头,几乎快忍不住大笑:这是不是老天看自己穿越后的日子过得太惨,特地给自己的鼓励啊? 这个鼓励来得可太及时了! 想到即将开始的军营生活,青岚的心里充满了干劲。 连江成说:“大小姐,金吾卫大营到了”时都没有及时听到。 直到军营里突然传来军号声时,青岚才惊觉,金吾卫集合的时间快到了! 糟了,第一次去军营里可千万别迟到了! 青岚跳下马车拔腿就跑。 她这样不淑女的动作让江成张大眼睛,一脸不忍直视,也让不远处暗里的那个人微微翘起了嘴角。 “喂,你们看那小子,来几天了都不讲话,他是不是哑巴啊?”校场不远处,有人在对话。 那人声音不小,没有刻意背着青岚,这让青岚听得苦笑不已。 她顺利地在金吾卫里参加了他们的训练,但是毕竟是个性别不同的女孩子,该注意的地方她还得注意,因此,平时她一直刻意保持着跟其他人的距离。 第1158章 只有像棉布这样吸水力强的布料才适合做绷带。 等等,棉布!青岚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僵在了原地—— 她不会真的要那么做吧!要是她这么做了,说出去她就不用再做人了! 她犹疑不定地看向了慕昱清。 床上的慕昱清根本不知道醒着的那个人是多么地纠结,最终青岚把心一横:多少这个人也是帮过她那么多回的,要是见死不救,她良心上就过不去,以后此事肯定会成为心结的…… 罢,罢,只要她不说,谅也不会有什么人猜到! 青岚纠结这么长时间,无非是因为,她想到的绷带的材料——棉布,她身上还真有一样。 棉布在大凤朝属贱物,达官贵人都不会用来做衣服,但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青岚很清楚棉布的好处:用它来做贴身衣物,又透汗又有弹性,穿着不像丝绸一样地勒人,因此,她的肚兜一向是用棉布做的。 现在情势所逼,她必须把肚兜拿出来给一个男人裁成绷带,贴身绑在身上,即使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那也挺叫人害羞的。 算了,先让这东西将就用着,等那人情况好转,能换绷带后就马上换下来毁尸灭迹。 青岚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家伙晕得像死过去一样。 这个房间是唯一一间有床褥的房间,是她那天专门带着金珠他们收拾出来的,就是防着哪一天赶不及,她可以在这里临时休息,因此,这里就只放了一个罗汉榻,慕昱清高大的身子放在榻下,根本就窝不下。 他睡得那么不舒服都没有醒过来,看来她也不用害怕走光。 青岚想了想,把原本合起来的屏风打开,躲在屏风后面换衣服,让她感觉安全了不少。 她不知道的是,这扇屏风中间镶嵌着青母板,青母板原本就是半透明材质,此时光线又足,她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印在屏风上,那曼妙的身姿,让屏风后的人脑子开始充起了血。 慕昱清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即使身体不支,心理上一直没放松。功力在他身体里运行了一圈,身体上的剧痛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一醒过来,他的眼睛立时就对上了那扇印在屏风上的倩影。 屏风后的人缓缓脱下厚重的冬装,可以想象那道影子的主人有着一双纤瘦的削肩,如蝤蛴一般的脖子。 正在此时,屏风后的人一甩头发,突然面向了他。 慕昱清的心开始狂跳:不会吧?她发现了我在看他?失血过多的他根本没有想到,隔着一个屏风,青岚的眼睛又不会透视,怎么可能知道有人看到了她换衣的全过程? 慕昱清一着急,他眼前金星直冒,又晕了过去。 青岚只是凭着敏锐的直觉以为有人窥视,她一把披上衣服打开门,外面寒风瑟瑟,枯树黄叶,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不放心地快速检查了一遍,才再次回房。 之前青岚在慕昱清短暂的昏迷中已经给他上好了药,但他的伤口太大,血仍在缓缓地流动,再不处理,他很快就会死。 青岚把肚兜撕成三指宽的长条结成一条长绳,又敷上一层药粉,开始给他包扎。 按道理讲,她的动作很大,必然会弄痛他,可他紧闭着眼睛,哼都没哼一声,显然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青岚很快把他包扎好,看看地上的血迹和药粉,准备一起拿到厨房里烧掉。 她还没走出门外,罗汉榻上一阵轻微的响动,慕昱清眼睛睁开,手臂也半撑了起来。 他动了一下,那血就如注般喷涌出来,青岚有点生气地回去按着他:“你怎么起来了?好不容易把你包好。” 慕昱清张了张嘴,声音微弱,要不是青岚学过唇语,只怕还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不能留在这里。” 青岚拍拍脑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话。刚刚事发突然,她差点忘了,他是被人追杀来的,即使她小心地清除了所有的痕迹,但难保那些人了解三柳巷住户的布局,知道她的房子几乎相当于在空置,会也跟着进来搜一搜,到时候,被人发现可就迟了。 青岚想起这里的厨房下面挖了一个地窑,用来储存冬天的蔬果粮食,她咬咬牙,背起慕昱清,朝地窑处走去。 她今天本来就训练了半天,还扛着慕昱清跟追兵玩了好一会儿的躲猫猫,虽然是大冬天的,也出了些微汗。 慕昱清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惊醒,那香味随着那姑娘的走动愈加浓烈,直要薰人欲醉。这姑娘的背部纤细,其实在上面很不舒服,但这一刻,慕昱清忽然有了一种“永远也不要走到头”的想法。 慕昱清强撑着清醒了一会儿,终究敌不过失血过多的晕眩,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青岚把慕昱清放下的时候,把了把他的脉,只从脉相里看出他很虚弱,其他的,她也把不出来。 但这种大伤,即使是失血过多,如果不好好调养也会损伤根基的,像他还要在阴冷的地下室里躲着,身体素质再好,也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地好起来。 青岚把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好后,忍不住担心起来,这样又黑又冷又潮的地方,正常人都住不下去,何况一个病号? 她特地翻墙出去,绕着胡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两名雪衣人,不知是离开了,还是潜伏起来了。 再回到地下室时,青岚发现,慕昱清虽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盖了,可他的手脚还是蜷了起来,显见是冷得厉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青岚咬咬嘴唇,准备出去给他多弄些被子和炭火。 但这个时候并不是江成约定好去接她的时候,内城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马车。青岚站在路边,知道此时救人如救火,心急如焚。 正在此时,一个人骑着马从远处奔来,青岚没有看他,那人冲过两步,忽然又勒停了马,惊讶道:“白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这人竟是李崴! 青岚还没说话,他已是眼中喜意直溢:“这真是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你可一定要跟我好生切磋一番。” 青岚眼睛盯着他的高头大马,在考虑现在夺马的话,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可这个人他真是天生的武人,别看他现在在马上姿势随意地骑跨,她却找不到攻击的角度。 倒是李崴先问道:“怎么白兄弟盯着我的马干什么?” 青岚犹豫了一下:“李校尉,我现在有急事要做,能不能借你的马一用?” 李崴人很爽快:“没有问题,这马白兄弟可以先借你用,只不过,作为回报,你是不是该好生与我打过一场。” 青岚:……她就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 但是不答应肯定不行,慕昱清还等着她回去救命。 青岚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这没问题,只是,不能是今天,你我改日约过可好?” 李崴立时翻身下马,把马缰递给她:“那就说定了,明天辰时我们在龙跃楼见,你还我马,顺便,我们找地方比过。” 龙跃楼?那是什么地方? 青岚的疑问一闪而过,抽了一下马鞭:“那好,到时见。” 李崴目送着青岚远去,不一时一辆马车驶过他的身边停下,车中人掀起一角车帘:“李校尉,你怎么在这里?在看什么?” 李崴忙向来人跪下见礼:“卑职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的脸在车帘下露出半角:“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的马呢?” 李崴笑道:“刚刚一位同僚有事,我的马便借给他了。” 秦王道:“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吧。” 李崴也不推脱,爽朗地抱拳,跃上马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卑职回家,您如果方便的话直接送我回去便可。” 秦王轻笑:“还是你性子直爽,我喜欢。不过,我真是好奇,你的那马不是大宛良驹吗?平时你宝贝得不得了,旁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怎么今天舍得借出去了?” 李崴道:“舍不得也要舍得啊,我那同僚一身功夫好生古怪,我要找他比试,他却不想同我比。今天他好容易有事求到我身上,我怎么能不抓住机会找他好好练练?” 秦王哑然失笑:“你啊,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武痴,我看,你那个同僚被你缠上要比武那可就倒霉了。” 李崴摇摇头,很谨慎地道:“那可不一定,我觉得我那同僚功夫应当不在我之下。” “哦?”秦王挑眉,提起了一点兴致:“你居然对他评价那么高?你们什么时候比,我可得去看看你这回有没有走眼。” 于是,青岚在她没有得到通知的情况下,她本不打算开始的这次比武还没有开场便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李崴的马再是千里良驹也比不上前世的汽车,好在她没事就喜欢出来逛街,对在哪里买到这些生活用品心里有数。 她匆匆买了些被褥,棉布,火炭,炭盆,又去药房里抓了些祛寒药以备不时之需,等到一通大采购下来,小小的一匹马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物资,她叫店伙帮她雇了一辆马车朝住处赶回去。 想了想,她干脆把漱具,盆盂等零零碎碎的小家什也到杂货铺子里选购一通,把马车摆满,押在车后朝三柳巷里而去。 走到巷口的时候,随着马车的驶近,青岚分明看见,最外面那个房顶上有一角露出来的白色巾布,看来,慕昱清的敌人就躲在那里还没放弃。 那种窥视的感觉一直到马车停下都没有消失,直到店伙帮着她把买的锅碗瓢盆搬到房子里去,青岚背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轻松了一些。 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她采购的床褥目标太大,根本瞒不住旁人的目光,她还得再出去几趟。 青岚把桌椅都归置好后,又出了两趟门,一次是采买蔬果,另外一次是打扫庭院倒垃圾。 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刚刚在三柳巷安家的样子出来,第二次出门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青岚松了口气,连忙进屋换了套衣服朝营房的方向赶了过去。 江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只是军营重点不得乱闯,他只能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大小姐,你怎么不是从那里头出来的?” 青岚匆匆跟他交代了一声:“你回去跟大哥说,我这些天都有事要做,年前暂时不能回府去了。” “什么?”江成大吃一惊,害怕青岚要做的事跟金吾卫有关,想问又不敢问:“可是——” 青岚哪有空跟他“可是”?说完这句她已经跑出了老远,江成打马跟上,在青岚喝斥之前急忙问道:“那大小姐,大少爷问您去哪了,我该怎么回他?” 青岚为难了一下:慕昱清这情况,根本不是一两天就能好,她恐怕直到过年都没办法脱身了。可她又不方便透漏具体事宜,更不能冒着危险让青家人出现在这些人面前,见江成紧追不舍,只好含糊地给出了一个期限:“就在新年期间吧,我总会抽空回去一趟。”今年是她作为青家成员露面的第一年,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得在新年时跟着青家人一起祭祖。 江成得了这个答案,虽不满意,可青岚的眉已经皱了起来:“行了,你快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也不等他再回答,直接两手一撑一带,翻过一堵墙走远了。 江成傻在原地,欲哭无泪,几乎能想到,回去之后大少爷将会是怎样的震怒。 青岚甩脱了江成赶回三柳巷,本打算第一时间去看看慕昱清的,想到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她的屋里没有炊烟也可能惹人怀疑。 她只得忍着焦心之感,点燃灶火煮了一锅白粥和一碗止血收敛的药,她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着被子,再次下到了地窖中。 青岚先给慕昱清检查了一下身体,这人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居然情况还挺稳定,只是一天没有进食,又缺血,他原本湿润的嘴唇干得起了皮。 青岚犯了难:她从来没有伺候过病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在对方昏迷的情况下让他吃下去东西。 她想了想,伸出两指捏住慕昱清的鼻子,他的嘴巴因为要呼吸空气而张开了一条缝。 青岚连忙舀了一勺水准备给他喂一口,谁知她一松手,慕昱清的嘴巴又合上了。 青岚:…… 等到青岚一勺药一勺水一勺饭地给慕昱清喂完,他原本干干净净,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的前襟上沾满了饭粒和水渍。 第1159章 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慕昱清的头发上还沾了一粒米饭。 这个人即使头一次在火场里见到他,青岚也没有看到他如此狼狈过,自己给他喂了一顿饭,居然让他成了这样。 青岚莫名地心虚起来,幸好他晕着,要是他醒着的话,恐怕会气得要杀了她吧? 但很快,她就没空心虚了。夜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慕昱清现在还没脱离威胁,她肯定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到房间里住。 她必须得留下来陪床,夜间的上京城只会更冷,即使现在在地下室里生了三堆炭火,这里依然有趋之不去的寒气。 现在慕昱清看着情况是稳定了一些,但谁知道到了夜间会不会突然恶化?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她鞭长莫及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青岚跑出了地窖,准备把被褥搬到地下室将就一夜。 这个时候她完全忘了,古代的男女大防是有多么严重。 冬天的夜总是黑得太早,青岚身上披着一层被子,守在她用木凳临时搭起的床铺前却不敢睡觉。 她以前过得就是这种日子,很是明白,伤后的第一晚护理相当重要,稍有差池,便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闲来无事,青岚凑到油灯前,翻开一本从青家带来的话本看起来。 这话本还是白氏的嫁妆,古代的书籍极少,又全都是文言文,这是是个连现代在电视里都懒得演的才子佳人型话本,青岚没看两页便昏昏欲睡起来。 她只得站起来走动两下,待到走得精神一些,又再坐下。 这样走走坐坐,半夜过去了。 青岚原还打起精神时刻警惕着,以为在这样恶劣的情势下慕昱清不说发起高热,起码也要小小地折腾一下,没想到这人是真的强悍。 他这一晚上,不知是昏迷所致,还是他生性坚忍,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青岚几次为他检查,发现他还真不是昏得连声都出不了了。他的呼吸虚弱却平稳,并且渐渐地有力起来,看来他的确是在缓慢而有效地恢复着。 估摸着时间,她翻开地盖朝天上看过去,启明星已经出现在了东边的天空,天快亮了。 青岚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慕昱清这个时候发了急病,除了更加精心的护理外,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他挺过来了。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特别容易疲惫,青岚从上午训练,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闭过眼,她再翻了两页书本,只觉眼睛重得像坠上了秤砣,不知不觉间,眼皮已经合上,头越垂越下。 慕昱清醒来时便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他的床边,披着一条厚重的被子,整个人像虾米似的,越弓越下。 柔黄的烛光为她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但正在此时,她的一缕头发垂到了油灯上面! 慕昱清这就要张嘴叫她,但嘴巴一张才知道,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一个着急,他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剧痛,他眼前一黑,凭着绝大的意志力,愣是强撑着没有晕倒。 正在这时,青岚猛地扎了一下头,整个脑袋向着油灯栽了过去! “别……”慕昱清嘶哑地惊呼了一声,但已经叫晚了。 青岚顶着一脑袋黏乎乎的灯油,根本没弄清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慕昱清见她没事,只是被燎着了几根头发,看着这姑娘犯傻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如果现在有慕昱清的任何一个手下在,估计这回得惊掉眼珠子:这位主子的性子冷淡,不苟言笑在整个京城都很出名,他何曾有过这样言笑无忌的时候? 他这一笑,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青岚羞恼不已,气愤地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这人真没良心,自己好心救他,他不但不感谢她,还好意思笑话她! 青岚这一眼明明没有其他含义,看在慕昱清眼里,心头却荡了一荡,再就笑不出来了。 只是一不笑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这尴尬连青岚这样粗大的神经都觉得不自在,她硬着头皮再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住了,扭身就准备往外走:“你既然没事,我就先上去了。” 头发上粘腻腻的,也不知粘了多少的灯油,她这样糟糕的形象怎么好意思再坐在这里? 慕昱清这才想起有个问题忘了问:“这里是哪里?我昏了多长时间?” 他一问,青岚也想起了最要紧的问题:“这里是我家,你昏了有一夜。对了,你准备在我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她可不信,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心腹来处置这些突发事宜,以前她出任务时总会有一个人负责接应。 话一出口,立时她便感到了这话说得不大对,连忙补救:“我是说,我这里人多嘴杂——” 慕昱清抬手止住她:“我明白,你这里不方便养伤,”他原本想说,“我今天就走”,可这姑娘垂着头,一束头发随着她的微微摆动飘来荡去,他眸色渐深,话头一下被荡了回去,声音突然低了很多:“我——” 他声音太低了,青岚侧头去听,这男人长长的一个“我”字之后,半晌没有下文,她忍不住回头,却见他的目光正凝在自己的身上,见她转头,像是突然间才醒过神来:“我这一身伤不好挪动,只怕还得在这里多待几天。” 青岚想了想,庆幸她跟江成说回家时辰时留的有余地,慕昱清的话也是实情,她没有多想:“那好吧,只是这几天要委屈你待在地下室里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慕昱清怎么会这样奇怪地出现在她面前。连同他有可能带来的危险一样,青岚都像是忘记了似的。 交代完这句话,青岚扭身出了地窖。 天色开始发蓝,青岚在厨房里烧了一锅水。前些日子她被“连慕昱清都会烧火”这个事实刺激了,仗着青家没人敢管她,没事的时候跟着厨房学了几回。想不到还没给自己做过一次饭,反而先伺候上他了。 不过,也幸好她及时学会了,否则他们两个现在连口热水都喝不到。 水烧完了,青岚开始熬药,又煮了一锅粥。她就着热水在厨房洗头发,等到一头长发洗完时,粥也熬得差不多了。 慕昱清昏昏沉沉地被叫醒了,睁眼便见这姑娘带着一头的水汽道:“先喝点药吧,你有伤在身,这几天只能喝粥了。” 蒸腾的水汽中,这姑娘脸蛋微粉,如鹅腻新脂,慕昱清眼神微微一滞,她披下来的头发扫进了他的脖子,凉凉的,痒痒的,他几乎是深重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呼吸力道让他的伤口又剧痛起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青岚原本看他精神不错,想问他能不能自己吃粥,但现在看情况,他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她犹豫了一下:“你能自己吃吗?需不需要我喂你?” 慕昱清深深看她一眼,声音微哑:“好。” 青岚被他看得脸一红,突然有些不自在,她急忙舀了一勺粥,一把塞到慕昱清嘴边,那粥勺却是歪的,一下子半勺粥又倒到了他的胸襟上! 慕昱清眼神更深,青岚心虚不已,急忙扯着帕子来给慕昱清来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柔软的小手在慕昱清胸膛上像蜻蜓点水一般拂过一遍又一遍,令得他的身子一阵阵发紧。 而这个女人懵然不知的样子让他恼恨不已,至于恼恨什么,慕昱清却又想不出来。 “算了,你别擦了,快喂我吃饭!”慕昱清粗声道,再擦下去,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青岚好不容易给慕昱清喂完了粥,匆匆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便逃也似地奔出了门外。 慕昱清盯着她轻捷的背影,眼睫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才过了一会儿,青岚的脸突然又在通道上方露出来:“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有事出门,你自己小心一些。” 原本慕昱清在这里又不能动,青岚交不交代都没有关系,但她走了几步,总觉得像有些不自在似的,等到她交代完自己今日的行踪,心里拎着的那个疙瘩才像是真正坠下了地。 “金吾卫最近不训练,你能有什么事?” 青岚不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去向,毕竟,当时要不是他在,自己也不会有机会面圣,争取到去金吾卫训练的机会。 正好她有些事也不是很清楚,便道:“今天跟一个同僚有事相约,对了,你知道龙跃楼在哪吗?” 同僚?慕昱清立刻就想问是什么同僚,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怎么会去龙跃楼?” 他奇怪的神色让青岚觉得了有点不对:“怎么了?那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慕昱清神色古怪:“那里是教坊司下辖的一处青楼。” 青楼! 青岚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我不信!这龙跃楼的名字叫得这样威风,怎么可能是青楼!” 慕昱清阴沉着脸,若是知道这丫头会跟老头提出那个要求,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把这通天之路交到她手上!现在才入了营几天?居然就像那些老兵油子似的,居然学会了逛青楼喝花酒!最好别叫他知道那人是谁! 见这丫头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似乎是在无声地控诉他在说谎。 慕昱清更加不痛快:“你要去喝花酒,怎么还不知道那地方是青楼?” 青岚急了,虽然她对古代的青楼长什么样有很大的好奇心,可不代表她就乐意被人误会,她怒道:“谁说我去喝花酒了?我是有人约我比武,谁知道那人这么怪,比个武还要约在青楼比!”难怪她没听说过这地方,正常的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把教坊司摸得这么清楚? 慕昱清心里的阴霾一下就散尽了,连说话都正常不少:“这人想找你比武的话,那倒也没有约错地方。” “怎么?一个花楼罢了,怎么还跟比武扯上了关系?”青岚怒气一撒,好奇心也跟着回来了。 慕昱清不知想到了什么,口角含了一抹微笑:“龙跃楼跟其他的花楼不同,当年曾有人说过,脂粉堆里也能出英雄,即使是妓子也有有情有义之辈,后来便有人盖了一栋侠妓楼来应着这句话。只是那人又说,侠妓楼这名字太难听,烟花之地毕竟是做烟花生意,还是要让男人先舒坦才能做好营生,所以,后来又改了个名,就是这龙跃楼,取飞龙在天的意。既然叫了这霸气的名字,总不好再像以前的那些烟花之地一样弄些靡靡之音,干脆就像男人一样弄了练武场,日日让那些女妓们舞刀弄枪,时日长了,居然也叫他们成了气候。” “想不到你们这里还有为妓子说话的人,”青岚赞叹一句:“这人地位该是很高吧?” 慕昱清没有回答:“你怎么这么问?” 青岚笑道:“这不难猜啊,那人地位要是不高的话,怎么会有人只凭一句话便为他盖一栋楼?再凭他一句话,又换了楼名?甚至好好的风月之地都弄得不像个风月之地了。” 慕昱清问道:“你不觉得那人说的这些话太过骇人?妓子哪里有情了?” 青岚白他一眼,看不惯他一副藐视平民的样子:“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妓子怎么就不能有良心了?” 慕昱清似是被她这句话问住,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时辰不早,你该走了。” 青岚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跟这个相识没有多久的男人聊天聊得几乎快忘了时间。 她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丢下一句话:“我会尽快回来的!” 地窖里,慕昱清凝视着青岚离去的方向,半晌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真巧,母后,居然那丫头跟你想的一样。” 他伸进怀里,似乎想摸出一样东西,手先碰到了绷带,他缓缓拉开衣襟,看着那一截淡绿色绣着粉荷的布料,似乎想到了什么,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青岚这一头却不是很顺利,她再是好奇古代的青楼产业,也不可能真的一个大姑娘家跑去瞎逛。 幸好她在这里多准备了几套男装,又还没有长起来,旁人看见她,也只会当她是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男孩。 但那龙跃楼所在,她还是问了好些个人才找到。 还没进门,便见大门口守着两名身穿鱼鳞软甲,腰悬佩剑,头上梳着男式发髻,一脸英气的女子。 两名女子看见青岚,向她抱拳为礼:“见过公子,请问公子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