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也要谈恋爱》 一、地振高冈 陈桦是个顶老实顶厚道的女人,现下在学校当教授,下班就回教工家属楼,自己带着个孩子过日子,每天按部就班不大请假,不拘是老师还是学生,来找她她必轻声细语地招待,能帮忙的事绝无二话,不能帮忙也直来直去绝不虚以委蛇,是个让人敬重的好人,可惜就是过于老实了些,同事里有刁钻的,求到她这里让她暑假替班。 她实话实说:“我要去外地看我爱人,不能替你。” 同事是个新来的,暑假要去国外,她大可以学陈桦,每个老师就值几天,调在一起一口气值完就好了,她不,非要挑软柿子捏,左右陈桦家在学校里,多值两天班怎么了,她继续缠这个老实人。 陈桦不犯难为,她做不到就不会勉强自己,她又说:“你实在没空,去找院长请假嘛。” 新来的小姑娘心中骂她不通情理,说话不好听起来:“人人都说你厚道,我怎么没觉得。”她忘了陈桦对她的帮助,一点点仇就把以前的照顾全忘了。 陈桦无话可说,她本就不善言辞,只得承认道:“那就算我表里不一吧。” 小姑娘继续胡搅蛮缠:“不行!我现在就去和院长说!我说陈教授替我班了!”她想造成既定事实,陈桦总不好意思在院长面前和自己掰扯吧,说完就跑了出去。 然而院长断然否认:“不可能,她放假就要去看她爱人,怎么可能给你替班,你让她自己跟我说。” 在职场里,老实人是人人皆可欺负的,小姑娘不免把陈桦归于此类了,她缠着院长发嗲:“你就同意吧,你同意了她就不好意思推了。”这本是常见的老实人受欺负的桥段。 可院长怜悯地看着她,说道:“我不敢。” “啊?为什么呀!” “你知道陶景湖吗?” “这谁不知道啊。” “那是陶景湖的儿媳妇。” 小姑娘目瞪口呆。 南方这个城市的市政府立意要和全国反着来,人家的政府门口安静肃穆,这个市政府门口广场上到了傍晚时分,跳广场舞的扭秧歌的唱戏的,还有新兴产业,比如搞直播的,人声鼎沸,既有了人便有了生意,卖手抓饼的烤面筋的卖奶茶的,还有臭豆腐,城管列队走过来,没人跑,跳舞的摆摊的干嘛干嘛,城管提醒一下大家,不要占道经营,不要乱扔垃圾,不要扰民云云的就走了。 陈桦买了份冰粉拎着。 “你怎么不吃,天这么热,一会儿就不凉了。”陈桦的爱人问。 “我怕撒地上不好打扫。”她顶怕麻烦别人。 陈桦又买了些别的,南方特有的零食,有些难免汤汤水水,手里一时拎不过来,还是那句话,她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哪怕是她的爱人呢,她爱人呢,没有照顾人这个意识,倒背着手两手空空地溜达,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人。 陈桦回头看了看担忧地问:“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她爱人笑了笑,讽刺道:“你放心,相比于防备我做什么,他们更怕我不当心出点意外死了。” 陈桦继续担忧道:“我看了你签发的那些文件,是不是太明显了点,不唱颂歌就算了,怎么明晃晃地和中央打擂台。” “听中央的,只怕人都要穷死了,你放心,”他指了指天,“就算我把这天捅个窟窿,他也没脸动我。” 陈桦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噗嗤笑了:“倒叫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虎父无犬子。” 陶其飞不领这个情:“对,我爸是虎父,我就是犬子。” “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分,我这不是夸你嘛。” 陶其飞冷哼一声往前紧走两步不理她了。 陈桦讷于言语,他不理她她便罢了手,只跟着他回了家。 按级别,应该给陶其飞安排一套150平的房子,当地再结合实际情况,一般是给套复式的住,但陶其飞这套房子满打满算也就120平,因为家里没有女主人,东西堆的到处都是,陈桦老实到近乎于迂腐,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往往都界限感严明,她小心躲着地上的东西走也不给陶其飞整理,她怕他的东西自有他自己的章法,她碰了便不好找了。 放下东西她的电话就响起来,那是暑假去看爷爷的孩子,有这么个规律,父亲厉害了儿子就怯懦,父亲老实了儿子必然就要强,他们俩的孩子很有其祖父之风,他正在变声期,说话老声老气的,询问陈桦一切是不是平安,又询问陶其飞的近况,口吻不像个儿子竟像个老子,可他毕竟不是个老子,陶其飞不耐烦他问来问去,他也并没有做父亲的自觉,半辈子了还是孩子似的,家里是个个都比他强势的,他便捣乱,颇为强势的把陈桦拥在怀里,绵长细密地去吻她,儿子还在那边向她汇报所见所闻,两边她都招架不来,一时陷入了困境。 这是天底下顶麻烦的一家人,陈桦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麻烦,也是天底下顶厉害的一家人,可陈桦是最老实的姑娘,她是怎么进的陶家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二、侠之大者 陈桦的父亲是个好人,长得俊俏,还是村支书的儿子,在那个偏远地区的山村里,是阿妹们最喜欢的阿哥,可他不喜欢那些同村的漂亮姑娘们,他喜欢上了来下乡的城里女学生,死缠烂打不管用,就借着他爸的权势威逼之下把人追到了手,可追到手后结了婚,也就看的如同马棚风似的了。 女学生过了几年生了个女儿,就是陈桦,陈父嫌弃是个女儿,要扔了她再生,女学生当机立断,借着知青回城的东风和他办了离婚,可能是陈父命里只这一个孩子吧,后来娶了婆娘,他的婆娘再也没有生养过,他心里苦闷吃了酒就打人,后来他父亲没了,他也在村里失了势,他父亲给他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家底吃空以后婆娘也跑了,他又成了光棍,这时候记起陈桦来了,进了县城找他们娘俩,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去了陈家就不走,赖着吃住,陈母有体面工作也是个要强的女人,不愿意让别人看笑话,更多的是为了陈桦,怕坏了女儿的名声,宁愿拿钱养着这个前夫,陈父便天天的吃喝打麻将,这种糟心日子是很磋磨人的,陈母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陈桦则养成了老实温顺事不关己不开口的沉闷性子。 陈桦争气,她是县城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她和陶其飞成为同学要托赖于中国的户籍制度,若是陶其飞高考考了陈桦那个分数,就能和他家里人成为校友了。 在陈桦考上大学的时候,陈母再次做了一个决定——搬家,她看得清楚明白,陈父是要一辈子缠上她了,可她不能让他再毁了她的女儿,陈桦以后还要结婚呢,可谁敢招惹陈父这样的老丈人呢,于是她们母女收拾东西偷偷来了北京,找了落脚地租了房子住了下来,原以为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可县城的人看惯了陈家的热闹,他们不知陈母的去向,他们的孩子却知道陈桦考上了哪个学校,陈父照着他们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北京。 陈桦在学校里看到陈父的时候心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她们母女的噩梦看来是一辈子醒不过来的,陈父在他女儿的学校里,穿着破旧的衣服躺在那里打滚,痛斥陈桦偷偷跑到北京不管他的事情,同学围了一圈,陈桦在小学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场面,若是陈母不给他钱,他就去学校堵陈桦,她不会哭,只是在心里会问。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了这样的父亲?” 学校很快通知了陈母,陈母从单位赶来,这个女人已经忍无可忍,她掏出从医院里装出来的尖头镊子要杀了陈父,陈桦才开始新的生活,她在上大学,她会在大学里谈恋爱,可这个男人闹这一出,她的同学会怎么看她,他把她女儿的一切都毁了。 陈桦不迭声叫着妈,噙着眼泪抱着陈母不让她做傻事。 “小桦,你让开,”陈母的眼神直勾勾的,“你让我杀了他,我们娘俩清静。”她杀了人不过就是个枪毙,但她的女儿从此就安宁了。 “死娃子,你老汉儿你也不管喽,你们快来看看,考上大学就不管老头儿喽,这就是你们培养出来滴高材生莫?” 陈母气得手哆嗦,陈桦心里却突然安静下来,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命源自于他,他却用她来拿捏她的妈妈,她记得小时候看哪吒,在她看来,这是世界上顶悲哀的事儿,你的父亲逼你,你只能从血肉里掏出一句我还给你来给他。 老实的姑娘钻了牛角尖,她夺过陈母手里的镊子,准备把她的命还给她父亲,捅破颈动脉,可能很快就会失去意识,不会很疼的,她没了以后陈父就没有可以拿捏她妈妈的东西了,她妈妈有工作,以后有退休金,她可以活的很好。 娘俩都是普通老百姓,普通老百姓遇到点难事无法解决,他们会想,我还有条命,我大不了不要这条命了,匹夫之怒血溅五步罢了。 “是不是我没了,你就会放过妈妈?”她咬了咬嘴唇举起镊子往脖子上扎去,她命大,人群里有个看热闹的,他叫辛毅,拔枪速度0.21秒,散打九段,他是来给领导家小孩送东西的,赶上这场热闹就在旁边看了看,一看小姑娘要自残,一个健步冲上去就把镊子卸了下来。 这场闹剧终于在公安来的时候结束了,但公安问了问仨人的关系,他们说,这是家务事,让他们好好解决就走了,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好多次,陈父又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他找他闺女并没有错。 走极端的念头却在陈桦心里生根发了芽,她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想的已经不是自戕,而是杀人,这个老实姑娘被逼到了极点,她知道她母亲现在在面临什么,陈父又来了定然会去找陈母,她小时候就见过,陈父折辱起陈母是不会避她的,陈母不依,陈父就打陈桦,陈母便无法了。 她想到这里释然了,杀人总强过自杀的,她起身悄悄拧亮了台灯,写了一封绝笔信,她写完放在了抽屉里便去睡了,没有注意到,她的隔壁床的同学掀开一点蚊帐好奇地看了看她的书桌。 隔壁床的姑娘叫严伟芳,也是陈桦的同班同学,父亲是一个在京官员,她上学第一天想认识陶其飞,便出一百块要和陈桦换位置,可陈桦没要钱就和她换了,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她断定陈桦在欲擒故纵,大晚上写信肯定憋着坏呢,所以第二天她悄悄打开了那封信,她想的是风月事,哪里想得到陈桦这个苦命孩子写的是遗书,她看着信眼睛越睁越大,惊叫一声跑了出去。 “陈桦要去杀她爸!”她不知道去找谁,想了半天先跑去了教室,今天是周六,教室里只几个人在看书,闻言一脸茫然抬头,反应过来才夺过她手里的信看起来。 “我们去找老师?”严伟芳六神无主。 “找老师,老师只能报警,人还没死,公安不会管的,我有办法。” 三、斗转星移 辛毅在家给领导浇花呢,张飞绣花似的,拇指食指捏着水壶小心翼翼地往那娇贵的植物上倒,电话机子叮铃铃响了起来,他一不小心又倒多了,手忙脚乱去接电话,接起来是陶其飞,他听完却断然拒绝。 “那是人家的家事,”国人大概都是这样的想法,尤其是男人,“再说了,”他压低了声音,“小飞,她要是真的杀了她爸,你正好在现场,外人怎么猜疑?她又跟你没关系,别给你爸惹事。” 陶其飞年轻又是学生,并不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脾气,他最近沉迷金庸,沉迷于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任他怎么求,辛毅就是不松口,陶其飞灵机一动,撒谎道:“你不管这事也和我脱不了关系,那是我女朋友,她爸那天来学校你也看见了,就是来找我的,刚才她爸给我打电话,说要找记者来报导呢。” 辛毅倒抽了口凉气,这么一来这事性质就完全变了,他马上报告了李俊生,查出陈桦出门回了趟家,下午出门联系了陈父,晚饭的时候和陈父吃了一顿羊肉火锅。 “别是咱们误会了吧?”辛毅问。 陶其飞也迟疑了。 李俊生一语道破:“吃断头饭呢,按你说的,爷俩关系能好到一起下馆子吗?” 陈桦确实在给陈父送终。 她第一次撒谎:“爸,你多吃点,我妈没见识,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骨肉,还不是父亲去哪女儿就跟到哪。”她不准备给自己留活路了,就算这不是她的父亲,杀人在她看来也是必须以命抵命的,不需要法律审判。 陈父洋洋得意,滋地一声仰脖灌了一酒盅酒。 吃了饭去河边散步,陈父在前面走,陈桦把手伸进了包里,她紧赶几步要冲上去再次被辛毅破坏了,辛毅拿着巧劲轻松从她手里夺过刀子顺势扔进了河里,控制着陈桦上了车。 在车里辛毅李俊生不动声色地打量陶其飞的女朋友,小姑娘很白,略显木讷不够灵动,这让她看上去有点娇憨气,但确实无疑是可爱的。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严伟芳抱着陈桦痛心疾首地问。 陈桦轻轻道:“他不死就要缠我妈一辈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搬家来北京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逃避也是需要费用的,再说逃到天涯海角,她对陈父还是有“赡养”义务的,陈父打人公安不管,陈父若说是女儿不管他,公安便不辞辛劳帮他联系他唯一的女儿,想来想去,唯有一死了,死的不拘是谁。 辛毅和李俊生倒是见惯了世上的不平事,可陶其飞和严伟芳养尊处优哪里想到的世上还有这样的事。 “咱们帮帮她吧?”陶其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可这不是武侠世界,不能把人一掌打死的。 “找公安吗?”严伟芳茫然地问,可陈父没有违法啊。 “那要不,咱们凑点钱让他回老家?” “凭什么啊!再说,钱总有花光的一天,那不是个无底洞。” 辛毅和李俊生一句话都不说,把俩女孩放到学校,辛毅边开车边劝兴致不高的陶其飞:“你从小没见过厉害,这种事到处都是,无赖横行老实人受欺负,都这么过日子,天底下找几对恩爱夫妻啊。” “可这样就是不对啊。” 李俊生冷哼一声:“解决的办法我有一万个,可我一个也不能跟你说,这种事多了,你能管的了几个。” 陶其飞扯着脖子辩驳:“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既然发生在我眼皮底下我就不能不管。” “好啊,”李俊生戳破他的武侠梦,“在中国,向来是寻求公道是要靠特权的,正好,你有这个本事当一回青天大老爷使使你的狗头铡。” 陶其飞愣住。 辛毅不赞同道:“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李俊生接着说:“如果没有特权,每个个体就要靠自己,我要是你同学的妈妈,我就好吃好喝伺候好那个无赖,一天三顿的给他酒喝,一顿不低于一斤,不出两年,这人就没了,要是身体壮实点,就让他喝了酒出去遛弯,掉河里……” “喂喂喂!”辛毅赶紧制止住他的话头,“贾文和,你快别说话了。” 进家门之前辛毅嘱咐道:“今晚的事别跟你爸说啊,让你爸知道了,咱们仨都没好果子吃。” 陶其飞却眼睛一亮,辛毅正好点醒了他,他向来是天塌下来有他爸顶着的,可他爸大概也不会管他同学家的事,他想起了对辛毅扯的那个慌。 秋天的夜晚有点凉风,但还是热着的,他找出秋衣秋裤来套在里面,去书房跟陶父说他谈恋爱了。 陶父从公文上茫茫然抬头,问道:“我不是不让你上着大学谈恋爱吗?” 陶其飞牙齿打架,鼓起勇气道:“我,我没忍住。” 陶父点头后起身,抽出腰带就打了上去。 第二天陶其飞上课的时候还疼得呲牙咧嘴,但陈父却从北京消失了,负责办这事的是李俊生,他向来是陶父安排五分他领悟八分能做到十二分的,陈父揣着大把的票子回了老家,好不逍遥快活,这是能听到的关于他的最后的消息了。 事情解决,可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这天陶家正吃着饭,陶母对陶其飞说:“周末让你女朋友来咱家玩玩吧。” “我哪有……”他看着陶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嘴角颤抖,“好啊。” 四、阴阳合欢散 陶其飞提出让陈桦扮演他的女朋友第一个提出异议的是严伟芳。 “不行!”她猛地站了起来反对。 陶其飞陈桦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她。 “反正就是不行!”严伟芳看着俩人茫然抬头看她的表情,老实和天真殊途同归,竟莫名地看出些相像来,这个女孩有了不祥的预感,很多年后这个预感成了真。 陈桦对陶其飞是感恩戴德的,她不知道要怎么谢他,他替自己家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别说假扮他女朋友,就是假扮他闺女也无不可的,于是周末便去陶家吃饭,她老老实实回答人家父母的问题,多大了,哪里人,家里都有谁,功课吃不吃力,爱看什么书,对最近的新闻有什么看法等等之类的。 陶父最后费解地问:“你这样好的孩子是怎么看上他的?” “太想不开了。”陶其飞的姐姐附和道。 陈桦认真道:“陶其飞同学待人热情热于助人,在功课上也非常努力,还参加学校的活动……”老师写评语似的。 陶家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称并不认识她嘴里这个人。 陈桦知道因为自己的认真让他们发笑了,于是也腼腆地跟着笑起来,陶其飞看着她的笑容心弦一动,不过也并不是什么玄妙的东西,只是因为家里有人在维护他夸奖他。 两下里慢慢地熟稔起来,还会交换家里带来的饭,只有严伟芳整日里念叨:“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去他们家了啊?” 陈桦解释道:“下周吧,这周不行,叔叔没在家,让我帮忙给他浇花呢。” 严伟芳又去问陶其飞:“你什么时候跟家里说你俩分手了啊?” 陶其飞换了本书,最近沉迷天龙八部,人都会喜欢和自己相似的人,书里段誉正谈恋爱,可惜谈一个是他妹妹谈了一个又是他妹妹,陶其飞敷衍道:“快了快了,唉,我要是段誉,我一指头戳死段正淳。”说完站起来朝前面使了个关冲剑的手诀,被他指到的同学配合地应声倒下,他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养花就得陈桦这种按部就班的孩子,陶父委以她重任,她便跟着陶其飞一起回了家,陶其飞去邮箱里摸牛奶,打开一边喝一边看邮箱里一并摸出来的一封信,歪头想了想打开了它。 陈桦正浇花,陶其飞狂奔的斗牛一样跑过来,红着眼睛左右环顾,突然端起一盆陶父的宝贝花狠狠摔在了地上,陈桦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勃然大怒,人家安排她浇花,那她就要负责任,眼看着地上的破烂花盆和沾了泥土的紫粉色花朵,她气得噼里啪啦抽在陶其飞的胳膊上。 陶其飞垂头丧气怆然欲泣,手里捏着皱皱巴巴的信,陈桦看他不大对就住手问道:“你怎么了?” 陶其飞把手里的信交出来,陈桦定睛看去。 “王小红同学: 我已人到中年,虽位高权重但如履薄冰,回到家中也不能放松一时半刻,女儿叛逆儿子顽劣,妻子困于子女及家事之中并不能解我心事,那天与你在酒局中相识,本琐事缠身千头万绪心烦意乱,然你甫一出现便如拂面之春风,是你,点燃了我久违的激情。 你年芳十八正是最好的年华,我不免在你面前自惭形秽,诚然我这个年龄和你讲爱情是过于无耻了些,而且你就读北大也不是那种女孩子,徽州的女子向来也不是俗人,但除了爱情,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内心的感受,你天资聪颖,能否找出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受……” 陈桦看了两段猛地抬头,这是一封情书,缠绵悱恻,诉说着一个男人的爱意,她脸火辣辣的不敢再看,便低头去看落款,这一看她便愣了,竟然是陶其飞的爸爸,他在向一个女人表达爱意,对方是个叫王小红的安徽籍的十八岁的北大女学生,比他的儿女年龄还小。 陶其飞失魂落魄坐到了台阶上,陈桦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只能坐到他身边一起唉声叹气。 “我真傻,真的,我以为我们家最圆满的……”陶其飞开始絮絮叨叨,越说越生气越说越生气,他站起来嘶吼,“我要去检举他!”说完夺过信封就要走。 “你别这么激动,”陈桦拦住他,“你还是先跟你妈妈说吧。” 陶其飞想起他那单纯直率的母亲,她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这种冲击对家庭美满的小孩来说太大了。 陈桦理智还在,拉着失魂落魄的人去买花盆,就算陶父不是个好人,可人家交代的事还是要做好,买了花盆回来把花移进去,虽说有点无精打采的,但陶父回家之前它有足够的时间恢复过来。 陶其飞看着花却越想越气,又要辣手摧花,陈桦眼疾手快赶紧拦住他。 “它们又没得罪你!” 陶其飞直愣愣道:“我知道了,是我不争气。” 陈桦低落道:“我小时候也这么想过。”还怪过她自己是个女孩子,子女不忍去怪父亲,就归咎在自己身上。 陶其飞这才想起陈桦的事来,俩人是一样的命苦,想到此处,张开臂膀抱住了陈桦,陈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陶其飞心中苦闷,竟埋在她的肩头抽抽搭搭地哭起来,陈桦心中觉得好笑,心想果然是不经打击永天真的,一封情书就把人弄成这个样子了。 陶其飞这里却渐渐被陈桦脖颈处的香味扰乱了心神,他皱起鼻子使劲去嗅。 陈桦缩着脖子躲,问道:“你,你干什么呢?” 陶其飞鬼迷心窍,伸手捏了一把陈桦的脸,入手滑腻,他痴痴念道:“水木清华,婉兮清扬。”这是段誉见木婉清。 陈桦胆怯起来,尴尬地别过了头。 陶其飞低声道:“我带你去我卧室看看。”说完牵着她的手往卧室走去。 如同倒在他六脉神剑下的同学,世上鲜有人不配合他,今天不过是换了把“剑”,何况他于陈桦有恩,陈桦自觉欠他许多,就是要她的命也不能报答,她闭着眼睛任陶其飞笨手笨脚探索她的身体,这天她还有三个月才过二十岁的生日。 五、塞上牛羊 严伟芳最近很开心,因为陶其飞和陈桦终于要分手了。 陈桦说:“等他和他家里说一声,我们俩就没关系了。” “阿弥陀佛。”严伟芳忍不住念佛。 但是陶其飞态度成谜:“她这么说?她这么说啊,可我,我爸还靠她养花呢。” “咦?”严伟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俩,怎么怪怪的?” 他们俩闻言对视一眼又慌忙地躲开视线,眼神闪烁,俱都结结巴巴道:“没有啊。” 严伟芳一头雾水。 那天两人草草成事以后还没说点什么陶母便回家了,陈桦偷偷跑掉留下陶其飞和他母亲谈话,第二天才知道这是个误会。 陶其飞垂头丧气:“我知道,是我傻,哪有人给情妇寄情书往自己家里寄的啊,那信本来就是寄给我妈的。” 陈桦不明白。 “我爸,和我妈,唉……”陶其飞都说不出口,他有时候也有陈桦那样的感叹,为什么是我,是我遇到这样的爸爸。 看着他难以启齿的表情陈桦明白了,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夫妻,做妻子的套了个别的身份,和做丈夫的发展婚外情,他们还写情书,还做别的什么吗,她蓦然想起陶其飞的身体来,立刻红了脸。 陶其飞唉声叹气,他做了出格的事,他做这事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秩序来自于他爸爸,当秩序崩塌,他就只剩下本能了,可现在知道秩序没有崩塌,世界还在正常运行,他却做了他爸最忌讳的事,他下结论:“我爸爸一定会打死我的。” 陈桦安慰道:“那我们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对对对!我们瞒住他!” 陈桦坦诚体贴地看着他道:“我以后不去你家了,等过一段时间你就说我们俩分手了,这样谁都不会知道了。” “嗯?”陶其飞觉得哪里不对,“等一下,我们要瞒住的是……你等等,我想想。” 陈桦不等他想,发誓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 “啊?” 他被分手了,可本来他们俩也没有谈恋爱,一切只是回归原点,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了,这这那那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他因为什么都不缺,所以对人没有很强的企图,看似他是主动的,其实他是被动,而且没了这个还有那个呢,恭维他的多了去了,如此种种导致他脸皮很薄态度很飘,终究没有拉下脸来掰扯,他支吾半天停了嘴。 严伟芳很开心,跟陶其飞借小说看,投其所好嘛,陶其飞看下册就把上册给了她,她不免这里不懂那里不明地来问,促膝而谈,食指尖如笋在书上点来点去,笑了嗔了地还拿指头点他手和脸,陶其飞开了窍便看着那指头愣神,心想这指头若是生在陈桦身上定要抓过来咬一口,可惜长在她身上,想到这里又抬头看去,陈桦不看闲书,一心只有学习,她在默不作声地念书,念着念着手在脖子上无意识地挠了两下,那脖子纤长白皙,顺着脖子下去也是一片雪白…… “哎,我跟你说话呢。”严伟芳惊醒了他。 “哦哦哦,你说什么?”他清了清喉咙低头看去。 严伟芳还带陶其飞进女生宿舍,武侠小说稀缺得很,严伟芳托别人带了两本陶其飞没见过的来,她便拿那两本书吊着陶其飞。 “你肯定没看过,这是我哥哥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他不让我借人。” “求你了,借我一晚,一晚我就能看完。”他是这个时候开始近视的。 “那好吧,你跟我来宿舍拿。”她致力于所有打破正常同学关系的行为。 真正打破了同学关系的人也在宿舍,陈桦穿了一件无袖黑色背心在写东西,在宿舍里自然没有穿胸衣,她听见动静回头望去,她和陶其飞一对上眼睛彼此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陈桦不着痕迹地去摸衬衣,但又觉得太显眼太刻意了些,便反身趴在书桌上,两根胳膊紧紧夹着她的胸,恨不得缩成一团。 可宿舍里只有这一张桌子,严伟芳的书就在她脚底下的箱子里。 “哎,你起起,我拿个东西。” 陈桦被逼无奈,只能站起来,伸手拿了一件衬衣边套边说:“你找什么呢,我帮你。”然而穿衣服胳膊带动臂膀臂膀又带动胸脯,伸展期间肉和胸俱都动了起来,陶其飞眼都不眨地看。 “喂,给你。”严伟芳把书递给他。 “嗯?”陶其飞回神,接过书来等不及回去再看了,一屁股坐在人家女孩子的床上。 陈桦小声嘟囔道:“我刚换了床单。”但她不敢去拉他。 严伟芳慈祥地看着陶其飞,像看她盘子里的肉。 陶其飞渐渐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把书合上看封面,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把她的书递过去,说道:“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的这本我就没听说过,你看看作者。” 严伟芳和陈桦看过去,上面写着“金庸新着”。 “怎么了?”严伟芳不明所以。 陶其飞乐不可支:“这个作者叫金庸新!”原来是有人冒名顶替,不止有金庸新,还有金庸巨金庸名金庸原等等,买书要时时小心。 屋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严伟芳跌了脸,怒气冲冲把书扔在桌子上。 “这些书都差不多吧。”陈桦打圆场拿起来看,不都是一群人打来打去。 “才不是呢,”同宿舍的一个也看金庸的女生说,“金庸的故事都有一个很伟大很悲剧的核心,还有禅意在里面,爱欲恨离别苦求不得,而且,他写爱情也很厉害,我觉得比琼瑶厉害多了,塞上牛羊空许约……” 陶其飞要蹦起来了,知己难得,他拍手道:“对对对!我也喜欢这一段,而且他的目录都是一首词,我还会背呢,青衫磊落险峰行,玉壁月华明……” 严伟芳愤恨地瞪着说话的两人,陈桦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无名气,走到陶其飞面前要拉他起来:“我刚换的床单,起来背。” 陶其飞边背边笑着去抓她的胳膊,抓上以后两个人才回神,陈桦低着身体,因为没有穿胸衣胸脯垂在那里,沿着衬衣雪白的皮肤…… “你们俩干嘛呢?”严伟芳最近一直觉得两个人气氛有点怪。 两人慌忙撩开了手,陶其飞起身告辞要走,陈桦坐下继续看书没有送他。 严伟芳很多年后有了男朋友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把俩人掐死,“奸情”竟然开始的这样早! 六、侠客行 陶其飞是家里的小乖乖,陶父霸道陶母粗心,他姐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学习好主意大,大学毕业竟然要出国。 “爸爸会打死你的。”陶其飞担忧地说。 姐姐答非所问:“人不能只享受权力不履行义务,尤其是特权,反噬起来可能会要人命的,我要离开这,从这个圈子里跳出去,能去国外就去国外,不能去国外就去远一点的城市,你现在是顺风顺水坐享其成,可要是有一天,爸爸不能保护你了呢,你要怎么办?” 陶其飞没想过这么多,中国的儿子,或者说男权社会下所有男孩子的通病,他们自认家族和他们是密不可分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陶其飞还是决定站在姐姐这边,为了避免姐姐被打死就去求他们的妈妈。 陶母三十岁了才生了两个孩子,陶父不在家,她自己带着俩孩子难免有些娇纵,孩子七八岁难管,她就等陶父回来告诉他,然后关门去遛弯,等她回来陶父就能还她两个乖乖的孩子,其实两个孩子只是挨揍了,大人都忙,谁有功夫好好教育,打孩子效果又好又快,哪怕高材生管孩子也不能免俗,只不过妈妈还是要心软一些,小时候他们上了学,姐姐功课好,可陶其飞功课要差一点,晚上忐忑地拎着试卷回家。 陶父看完成绩单一脚就踹了上去:“我让你在学校念书你就念了个这个?”打了骂了不算完还要罚站。 陶母心疼孩子劝他去睡觉。 “我还要站两个小时。”小小的陶其飞可怜巴巴。 “去睡吧,我来解决。”陶母去了卧室,不知夫妻俩说了什么,但事情就解决了。 久而久之,他们也知道出事求陶母是有用的,闯了祸总是先来找陶母。 “儿女都是冤孽。”陶母扶额叹道。 “你帮帮忙吧。”陶其飞哀求道。 姐姐坐沙发上不动声色,陶母看着她摇头:“我帮不上你,你爸爸是个老愤青了,背地里对我们那些出国的同学一直颇有微词,这事我劝不了他。” 陶其飞缠着陶母道:“你帮忙说说话嘛,她只是出国学习又不是不回来了。”姐姐的小应声虫不停劝说。 “你把这些话跟你爸爸说,别跟我说。” 这事在饭桌上果然让陶父拍了桌子。 “不行!中国的教育资源培养的人才去给外国人服务,别人我管不了,我们家的人不能出国。” “不是服务,是出国学习。”姐姐一声不吭,陶其飞讨好道。 “在国内钻研一样,中国不比他们差。”陶父说。 “那为什么专业文献都是拉丁文或者英文写的呢?”姐姐冷淡道。 这话愤青怎么听得了,陶父火冒三丈。 “回房去,都回房!”陶母对孩子喝道,到底看不下去帮了忙,拉着陶父回了房慢慢劝说。 第二天早上起床,陶母丢给孩子们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果然陶父在早饭桌上说。 “出国学习可以,但是不要忘了自己是个中国人,学了一身本领还是要回国效力。” 姐姐执拗一声不吭,因为她不能保证以后的事情。 “你一定能做到的对吧,”陶母用威胁的眼神看她,“对吧!” “对对对!”陶其飞赶紧替姐姐打包票。 母亲总是心软的,陶母把女儿送出国以后一直闷闷不乐,她摸着陈桦的手说:“唉,小跃出国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好有你时常来我们家。” 陈桦有口难言,她是来道歉的,陶其飞不配合,所以她自己上门打算说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可陶母红着眼眶看着她,这让她说不出口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她长舒口气,郑重道:“阿姨我会的,我会常来的。” 等陶母开心起来,她又一次去陶家,这次只有陶父在。 她忐忑道:“叔叔,我想专心学习,不,不打算谈恋爱了。” “哦,他怎么得罪你了呀?”陶父笑容可掬和蔼地问。 “不是的,他没有得罪我。” “他一定得罪你了,你放心,你没有父亲,受了欺负告诉叔叔,叔叔来替你管教他。”他说完脸色骤变长腿一扫,旁边的陶其飞就猝不及防被踹了个跟头,陶其飞边爬边叫妈,可陶母没在家,陶父起身要接着揍他。 “叔叔!你别打他了!”陈桦赶紧拦着。 陶父又变脸,和善问:“那你原谅他了?” “原谅了原谅了。”陈桦欲哭无泪。 分手遥遥无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陶其飞开始真假不分了,他在心里真把陈桦当了他的女朋友,可他是不会做人男朋友的,人家的男朋友会帮女朋友打水占座买饭,他统统没有这个自觉,只有一样,他趁家里没人,含羞带怯地拉着陈桦的手。 “你干嘛?” 他闭着眼睛去亲陈桦。 第一次靠的是一腔孤勇,因为不了解所以无所谓,现在她知道怕了,想起身体被撑开的感觉头皮发炸腰背发酸,于是她缩着脖子躲起来。 陶其飞却不容分说抱住了她的腰,年轻人情难自制,勃起的性器就抵在她的大腿上。 “你家里人……”陈桦低声提醒。 “你放心,我很快的。”陶其飞也用同样的音量蛊惑道,上次他进去哆嗦了两下就射了,处男是受不了这种刺激的。 大白天卧室里拉着窗帘,屋里乱糟糟的,陶其飞跪在床上抱着陈桦的腿一边动一边给自己鼓劲,他满头都是汗,瞪着眼睛十分的亢奋,奇怪的是这次时间很长,他满意地提上裤子就听见了门响。 吃饭的时候大人看出了端倪,小情侣一个低头不敢看对方,一个眼神痴痴跟着对方走,陶家父母对视一眼,一个挑眉一个难以置信,但什么都没说,只在一个晚上,陶父敲开陶其飞的门,陶其飞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是下意识慌乱地把小说塞到枕头底下。 陶父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倒背着手溜达到他的书桌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放上去,扔下句:“别闯祸啊。”就又倒背着手走了。 两下里过了明路,看上去只等着毕业结婚了,好家庭的孩子一般都早婚,可陈桦在快毕业的时候忐忑提出,她也要出国念书。 “这……”陶父住了嘴,虽说心中不满但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轮不到他置喙。 陶其飞直接表达不满:“你要是出国我们就分手。” “啊?”陈桦心想我们谈过恋爱吗,不是骗大人的吗? 陶其飞看她不为所动便退了一步: “好吧好吧,念完书就回来。” “当然回来了,我妈还在北京呢。” 陶其飞听她只字不提自己又生气了,生气归生气,他给姐姐打电话拜托她照顾陈桦,于是两个女孩子在美国接上了头,然而陈桦去了美国拜托陶家姐姐的第一件事是请她给陶家打电话,说她变心了。 于跃拿着电话还在迟疑,她很喜欢陈桦,便不冷不淡道:“你是一点都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啊。” 陈桦轻轻道:“齐大非偶,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父亲,当年就是村里书记的儿子。”她这才道出心里的症结,假装谈恋爱也好,哪怕上床哄哄他也没事,但是,结婚,是不可能的,她害怕这些靠父荫的公子哥,哪怕她明确地知道陶其飞是好人,但他身上那种天真和随心所欲时不时刺痛她,让她想起她的父亲。 于跃翻了个白眼:“对,我爸以后也是书记呢。” “真的对不起。”陈桦很抱歉。 于跃拿着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那边是陶父,她说道:“爸,麻烦你通知一下小飞,他被陈桦甩了,对,她在这边谈了个男朋友,185的个头,是个博士,成熟稳重博学多才,从来不看武侠小说。”她照着陶其飞的反义词说。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挂了电话。 “怎么样?”陈桦忐忑问道。 “我爸同意了,你安心念书吧。”一码归一码,她又提出邀约,“哎,明天有留学生演讲,咱们一起去吧。”异国他乡总算是个熟人,不至于为个傻弟弟就离了心。 “好啊。”陈桦欣然答应,远离故土和美国开放的风气好像是能让人自私起来,她们俩把家庭扔在脑后,且自逍遥没人理,哪管国内天昏地暗。 七、多情剑客无情剑 于跃言出法随,陈桦回国的时候坐飞机,邻座是个185的男人,虽说不是博士,也是名校毕业,成熟稳重的,陈桦在看专业书,宋思凯看着这个努力的姑娘好笑,搭讪道:“我猜你是学生。” 陈桦摇头:“不,我是老师。”她刚接到学校的聘书回国工作。 “那我猜错了,什么学校?” 陈桦老实讲了。 宋思凯肃然起敬:“哗,你很厉害。” 陈桦不好意思地笑:“不,我只会念书。” “宋思凯。”他伸出手来。 陈桦赶紧把书放下和他握手做自我介绍,下了飞机宋思凯把她送回家,留了联系方式。 陈桦回来的时候是暑假,忙忙碌碌地收拾了几天见了几个同学,还和宋思凯一起吃了一顿饭,他对陈桦的好感显而易见,陈桦还在思量,这时有人给她发了一封邮件,是同学聚会,她便欣然赴约。 去了酒店严伟芳和她热烈拥抱,女人感性,她们俩眼含热泪脸贴着脸,等见了一圈同学这才坐下要吃饭,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进来了几个人,穿着夹克服,进来先道歉,然后关了窗子拉上窗帘边边角角地检查过去,同学们莫名其妙,等他们检查完毕用对讲机汇报了情况,门又被推开。 陈桦呼吸一滞,几年不见陶其飞变了好些,曾经那副天真的样子已经褪去变成了一种斯文儒雅,他西装革履的也不嫌热,进来就道歉,对保镖的行径无奈得很,同学倒是都能理解,热切地握手捶他的肩膀,陈桦看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样子又欣慰又心酸,曾经那个沉浸在武侠世界中的孩子长大了。 等握到陈桦的时候陶其飞皱眉思考:“这位是……” 陈桦有些尴尬,他竟不认识自己了。 “你怎么把她都忘了,”严伟芳挽着陈桦的胳膊道,“你们俩还……”她哈哈大笑起来。 陶其飞恍然大悟:“我有点印象了,叫陈,陈……” 陈桦点头低声做自我介绍:“陈桦。” “对对对!”陶其飞记起来了,便转头去和别人握手了。 陈桦怅然若失又松了口气,她自己做了错事,但对于富有的陶其飞来说,可能那是微不足道的。 吃饭的时候严伟芳非要挤到陶其飞跟前,如此陈桦和陶其飞就只隔了一个严伟芳,严伟芳不住嘴的问他工作上的事,还晃着陈桦道:“以后要叫陶总了。” 陈桦笑起来。 陶总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陈桦,道:“这是我的电话,有事常联系。” 陈桦低头看去不禁愣住,这公司出自她要供职的学校,主要研究各种新科技,这几年发展十分迅速,上面写着陶其飞的名字和职位,他竟然是总裁。 这时旁边塞过一个男同学的头:“陶总给我一张成不成?” 陶其飞便摸了一把西装内袋,抱歉道:“改天吧,我就带了一张。” 陈桦赶紧把她手里这张递给那个男同学,说道:“电话我记下了,给你吧。” 男同学喜滋滋地拿着名片走了,陶其飞笑容未减。 大家一壁说话一壁聊天。 严伟芳挤眉弄眼问陈桦:“你谈男朋友了没有?” 陈桦想起宋思凯,不知道他算不算男朋友便迟疑了一下,严伟芳看到她的迟疑便认定是有了,晃着她要她讲讲,陈桦看着隔壁的陶其飞有些尴尬,便捂着脸摇头,严伟芳立即起哄,陶其飞转过头看着她们笑成一团也笑起来。 到了去学校报道的日子,负责的主任看着她的聘书却为难起来。 “学校的教职工已经饱和了。” 陈桦莫名其妙。 “也没有宿舍分配给你。” 陈桦摇头:“这个没关系的。” “工资也发放不是很及时。”主任看上去晕头晕脑起来,好像他对他自己的话也不是很坚定。 陈桦皱着眉头看他。 “唉,总之你改天再来。” 可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陈桦不善言辞,只得拿着聘书又回了家。 宋思凯得知情况后问:“是不是要送礼?你买点东西去他家坐坐。” 陈桦为难起来:“我不好意思,算了吧,等安排吧。” “我怎么觉得他在难为你?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陈桦皱眉道:“我刚回国,我能得罪什么人呢?” “也是。” 陈母见到三四年没见的女儿喜不自胜,这两天总给她做好吃的,还说我们小桦以后也要挣钱了,陈桦的工作却迟迟没有落实,她只得又去找负责的主任。 “啊啊啊,你又来了,来的正好。” 陈桦以为工作终于有了着落。 “实在是腾不出地方来放你,要不你先去管宿舍吧。” 主任等着陈桦和他吵架,陈桦却问:“那您跟我讲讲我的工作职责吧。” 主任喝茶被呛了一口,这姑娘太老实了。 不能不说,陈桦创造了一个记录,目前中国文化程度最高的宿管。 陈母念念叨叨:“怎么叫你去管宿舍呢?” “没有职位空缺吧,没事,等安排吧,我先干着,正好清闲,我可以看书。” 还可以约会,宋思凯的邀约越来越频繁,听说陈桦去管宿舍他确定下来:“绝对是有人在为难你,卡着你给你使绊子。” 陈桦很坦然:“没有关系的,我觉得宿管也很好。”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很多人觉得是句空话,陈桦把它当了真,不然当年也不会很坦然地和陶家来往。 有心人的招式都落了空,眼看着陈桦容光焕发地被宋思凯送回来,陶其飞目露凶光:“李叔,我要他死。” “好。”李俊生痛快答应。 辛毅连忙喝道:“喂喂喂!你们俩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应,我报告首长了啊。” 陶其飞悻悻坐回去。 辛毅接着说:“贾文和的点子你能听吗,你这是和人小姑娘结仇。” “我就是要报仇,我说过,我一定要报复。”陶其飞看着窗外咬牙切齿。 辛毅和李俊生对视一眼,辛毅说:“你换个人问问,你爸呢,问问你爸。” 陶其飞问过他爸,陶父苦恼道:“我,我没有经验啊,当年你妈看我长得俊,对我死缠烂打,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到了我家就不走了,我没办法就娶了她,这个怎么让女孩回心转意……” 陶其飞攥着拳头:“不是回心转意,我要报仇!” “对对对,报仇报仇,怎么报复变心的女人,我真的没经验,我身边的女人都对我死心塌地的,要不你去问问你齐叔叔?据我所知,当年他撬了别人的墙角。” 齐叔叔这么说:“这种事心诚则灵,当年为了找共同语言,我把你阿姨的专业书籍全背会了,就算不明白也死记硬背。” 陶其飞评价道:“你的办法太笨了,难怪你整天睡办公室。” 齐国阳心想你要不是领导家小孩我非揍你不可,他祸水东移:“要不你去问问你宁叔叔,他结婚多。” 宁叔叔叼着烟使劲吸了一口,无所谓道:“女人这种东西,都一样,这个不行你就换个。” 陶其飞评价:“难怪你留不住老婆呢。” 宁家齐心想你要不是领导家小孩我非揍你不可,他继续祸水东移:“你李叔叔阴招多,你去问问他。” 只有李俊生,只有李俊生领会了他的精神,要报复,不是要追求。 李俊生胸有成竹:“你放心,我要让她来跪着来求你,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陶其飞心满意足地笑,可霸道总裁遇到了老实姑娘,陈桦老老实实管宿舍去了。 八、四“女”同舟何所望 陈母和陈桦一直相依为命,母女两人关系非一般母女能比拟,晚上有时候还要同榻而眠,陈母看着又出息又漂亮的女儿在身边总觉得不真实,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小桦,还记得你爸爸吗?” 陈桦莫名其妙:“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我听老家的人说,他没了,没了有几年了,喝了酒掉河里去淹死了。” 陈桦扭头怔怔地看着陈母。 “说是,死的不明不白的,但是家里翻出来了不少钱,他的亲戚想没下这些钱,就一口咬定是意外,分了钱就不了了之了。” 陈桦心乱如麻,强笑着说:“他家的事跟咱们没有关系,妈,你别乱想。” 陈母换了个话题:“陶家那个孩子,就是你那个同学,真是知书达礼好家教,过年过节总是来看我,说是他父母说,你出国了,有什么事就和他说一声。” 陈桦知道,陈母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两件事连起来说,她小声道:“他们家一向是很好的。” “那个孩子……” “妈!人家贵人多忘事,已经把我忘了。”陈桦不想进行这个话题。 陈母放下心来。 早上出门去上班,正好遇到对面的邻居也开门,陈桦深深点头打了招呼,微胖的女人把陈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她家有个适龄未婚的儿子。 去报了道,宿管阿姨把她领进传达室,把工作一项一项说给她听,陈桦拿出一个本子来记,阿姨笑了出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陈桦不好意思地说。 阿姨掐指一算,预言道:“你啊,干不了很长时间的。”大学宿舍图书馆食堂之类的地方一向卧虎藏龙。 “我服从调剂。”陈桦说。 房间很小,摆了一张床,床前用布帘隔段了一下,外面是一张书桌,桌子对着窗户,可以看到来往的学生,学生有事过来总是探头探脑:“宿管去哪了?” 陈桦说:“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学生不屑撇嘴:“你哪个班的啊,装什么呀。” 还有男生大晚上在女生宿舍门口哭,陈桦要关门,想了又想于心不忍,拿着手绢拍了拍男孩子的肩膀:“她心里没有你,你就是把泪哭干了也没有用啊。” 男生抬头,看着陈桦月光下瓷白的脸,变心了。 他也问:“你哪个班的?” 严伟芳来玩,在小小的传达室里转来转去,不时从嘴角发出点声音来。 “我这算是过渡,等待安排嘛。”陈桦安慰道。 她也说:“是不是找找关系啊,你找找咱们的老同学。” 陈桦知道她说谁,也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果断摇头。 严伟芳缠着她:“你就算为了我嘛,给他打个电话吧。” “你自己给他打嘛。” 严伟芳退了一步:“那你跟我说他的电话行不行。” 陈桦想了想:“这个行。” 可严伟芳电话接通就说:“陶其飞,陈桦工作了,你前女友呢,”她咯咯咯地笑起来,“你不来给她庆贺庆贺?” 陈桦脸面通红,和她抢听筒,边抢边朝那边喊:“我没有!严伟芳跟你闹着玩!” 但陶其飞还是来了,依旧西装革履的也不嫌热,在传达室里走来走去,不时从嘴角发出点声音来,然后解了西装扣子随性地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继续啧啧感叹,陈桦一声不吭。 “下了班一起去吃饭吧。”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好啊好啊。”严伟芳道。 “我一会儿有约。”陈桦说。 说曹操曹操到,宋思凯来了,问:“还有多久下班?” “哇~”严伟芳感叹。 陶其飞不动声色,潇洒地靠在椅子上笑着点头打了招呼。 “再等我一会儿吧,换班的还没来。”陈桦说。 换班的没来,邻居家儿子来了,他说:“我单位就在这附近,正好顺路,我们俩一起回家吧。” “哦~”严伟芳感叹。 陶其飞换了个姿势,依旧潇洒地靠在椅子上笑着点头打了招呼。 “我……”陈桦还没拒绝,一个男学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封信扔到桌子上然后跑了,粉红色的信纸。 “呃……”严伟芳不知道要用什么语气词了。 陶其飞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陈桦桃花不开则已,一开就是一树。 九、我偏要勉强 陶其飞召开了第一届情敌扩大化会议。 “宁叔叔,你精学术,学校里那个你负责,李叔叔,你办法多,邻居你负责,齐叔叔,你影响力大,你去消灭那个宋,宋什么。” 被委以重任的三人对视一眼,宁叔叔问道:“那你呢?” “我?我在这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啊。”端的是比领导还领导。 齐叔叔说:“虽然我老住办公室,但,我也好歹知道,追女孩你得自己上阵啊,你消灭情敌消灭到什么时候去。” “谁要追她!我要报仇!”陶其飞咬牙切齿,“殷素素果然没有说错,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三人相互对视不出声重复道:“漂亮。” 陶其飞补充道:“当然我不是说她漂亮啊。” 三人附和道:“啊对对对。” 宁叔叔斟词酌句:“我冒昧问一句,陶夫人怀着你的时候,有没有,嗯,就是说,出现一些小小的事故,小磕小碰之类的,或者,吃错什么东西?” 李叔叔也问:“你出生那天,医院里乱不乱,是不是生孩子的特别多?” 齐叔叔人厚道,皱着眉头沉思没有说话。 陶其飞又不傻:“我妈孕期没有出过意外,也没有抱错孩子,你们要是编排我妈我就告诉我爸。” 两人忙道歉。 还是齐叔叔:“小飞啊,追女生,不是,报仇,还是得自己来,哪怕笨一点,慢一点,或者做错一点,首先你要自己去享受那个过程,再一个让女孩子感受到你的诚意,不是,恨意,外人,帮不上什么忙的。” 陶其飞沉思道:“你说的没错,我要亲手来,我要让她哭着求我。” 陶其飞自认为三人不值一提,马上就能被他斩于马下,第一战是学校那个送情书的男同学。 主任找到陈桦:“你猜怎么着!有空缺了!明天来办手续马上开课!” 陈桦莫名其妙。 “愣着干嘛啊!收拾东西啊!” 陈桦摇身一变成了老师,男同学只能又在女宿舍外面哭了一场。 赢了。 第二战是邻居家的儿子。 陈母奇怪道:“不年不节的,你怎么来了。”慌忙擦手接过陶其飞手里的礼物。 陶其飞道:“还有二十天就是重阳了。” 陈母莫名其妙,她正准备下去换煤气罐,便说:“你坐一坐,我下去换上煤气罐马上上来。” 陶其飞刚要坐下心念一动,脱了西装跟在陈母后面下了楼,下去的时候煤气罐是空的,陈母自己拎了下去,上来的时候煤气罐很重,陶其飞等老板过了称一把拎了起来,他哪干过这种活,发力不对马上闪了腰,但愣是咬着牙扛上了四楼,头上疼出了细密的汗。 放下煤气罐陈母看他站姿不对,这才一拍大腿:“你看你这孩子,是不是闪了腰啊!” 他是来耀武耀威的,结果把衬衫拉上去腰带解开趴在沙发上惨兮兮地拔罐,罐头瓶子不够,陈母说:“你等着我去对面借俩。” 对面邻居也跟着陈母走了进来,看着陈桦家里有个衣衫不整的大男人,大惊小怪问是谁。 陈母表情不自然起来:“小桦的同学。” 陶其飞身残志坚,颤抖着伸长了胳膊去摸他的西服,找出这辈子第二张名片递给邻居,抑扬顿挫道:“对,同班同学。”一个规律,男女暧昧不清还没过明路便爱用同学遮掩。 邻居看着名片上金光闪闪的头衔,又看了看衣衫不整趴在陈家沙发上的陶其飞,回去让她儿子死心去了。 歪打正着,也算赢了。 最难解决的是宋思凯,陈桦待他明显与别人不同,陶其飞准备用绝招。 他托严伟芳请俩人吃饭,陈桦不明所以带着宋思凯来了,看到陶其飞她慌乱了一会儿又镇定下来,心想大约是严伟芳终于得手了,便坦然坐了下来。 严伟芳也开心呢,他们俩一对我们俩一对,给陶其飞布菜倒水不亦乐乎。 宋思凯照顾陈桦,便调侃道:“你们俩怎么跟别人反过来,你男朋友都不照顾女同志嘛。” 陈桦怕宋思凯说错话得罪陶其飞,便打圆场道:“他以前就这样的,别管他。” “对,”陶其飞接话道,“我们俩谈恋爱的时候多亏了你照顾我。” 陈桦失手差点打了杯子。 严伟芳还乐呵呵:“假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陶其飞淡然道:“你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陈桦还在我们家住过呢。”他夹了个花生拋到自己嘴里。 严伟芳愣住。 陈桦手直哆嗦便放下了筷子。 宋思凯皱起了眉头,严肃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在公众场合这么说就太不尊重人了,陈桦,我们走。”说完站了起来。 陶其飞一摔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宋思凯毫不胆怯:“你这是要打架?” 陈桦慌忙拦住他,眼里噙着泪挡着宋思凯往上冲,在他耳边颤抖着声音说:“别别别,他是他是陶景湖的儿子。” 宋思凯愣住。 陶其飞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但是陈桦愤恨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分明是她曾经看她父亲的眼神,他心中一凉,不对,他输了。 陈桦和宋思凯走后,严伟芳也拿起包失望道:“你太过分了。”然后走了出去。 陶其飞看着桌子上一片狼藉,第一次后悔,如果他没有说那些话就好了。 十、我问心有愧 和宋思凯没有开始就结束了,陈桦这么说:“你我之间已经有了龃龉,与其日后为了这事闹的不好看,不如罢手。” 宋思凯诚恳道::“我并不介意。” 陈桦是介意的,这事没闹宋思凯眼皮底下无所谓,闹事的不是什么人的儿子也无所谓,可偏偏这两样都占了,日后好就好,不好定会提起,不如不要开始。 “唉。”宋思凯无话可说,“那好吧,日后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宋思凯绅士风度还是送她回家,到了楼底下陶其飞就从车里钻了出来,不顾宋思凯还在,跟在陈桦后头道歉。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真不知道那天怎么了,鬼迷心窍,你原谅我。” 陈桦不说话只管走路,宋思凯也只好跟着,到了楼下,陈桦笑着对宋思凯道:“谢谢你送我回家,路上小心。”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陶其飞。 宋思凯离去,陶其飞巴巴地跟着陈桦上了楼,宋思凯笑着摇了摇头,顿生凄凉之感,好似他才是个外人,但犯不着为个女人开罪陶其飞,他日后还要在国内发展,于是他紧了紧衣服走了。 陶其飞一路跟着陈桦回家,陈桦进门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陈母正在打毛衣,戴着老花镜道:“我恍惚看见门口有个人。” “没人。”陈桦平静道。 “有!”陶其飞在外面喊,“阿姨,您给我开开门!” 陈母不知道俩人在闹哪出,起身给陶其飞打开门,回头嗔怪道:“你怎么把人关在外面了。” 陶其飞进门就说:“哎,我得罪了陈桦,您帮我说说话。” 陈母道:“她小孩子脾气,你别理她,坐坐吧,待会阿姨做饭,你吃了吗?” “没有没有。” 陈桦怕他和陈母再说些什么,就坐着沙发上佯装看书,可心里一股气哪里看的进去。 陶其飞坐她旁边愣愣地看她,一直记挂着报仇都没好好看过她,陈桦学生时期的婴儿肥褪去颧骨明显起来,于是五官便立体了不少,皮肤仍是雪白的,他不觉伸手去摸。 陈桦赶紧躲开怒目而视。 陶其飞往她面前凑,低声道:“咱们去你卧室说话。” 陈桦看他一脸痴缠火冒三丈,她不会吵架,总是还没说一句话先把自己气得又流泪又哆嗦。 “好啊,”陈桦嘴唇颤抖道,“我们去屋里说话。” 陈桦关了卧室门就去拉窗帘,陶其飞的火气腾就上来了,脱下西服就扯领带,又不好意思又情不自禁,笑着把脸凑过去……挨了陈桦一巴掌。 “你打我!”他难以置信。 陈桦又给了他一巴掌,浑身都哆嗦,咬着牙控制声音,但声音仍是抖着的:“叔叔说的对,你这个人,就是欠揍。” 陶其飞一脸凶狠地看着她,陈桦不免怯懦起来,努力挺着身体紧咬牙关等着他还手,谁成想陶其飞猝不及防狠狠亲了她一口。 陈桦的火气马上大涨压过了怯懦,又扇了他一巴掌。 陶其飞又亲了一口。 陈桦又给了他一巴掌。 陶其飞又亲了一口。 陈桦的巴掌一次比一次狠,陶其飞的吻一次比一次时间长,最后亲着她摁到了床上,陈桦也不拘于脸了,能够到哪打哪,陶其飞也不执着于嘴了,亲到哪算哪,一边亲一边去拉扯陈桦的衣裳,他红着眼睛解皮带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陈母的声音。 “你们俩在里面干什么呢?吃饭了。” 陶其飞这才回神,看看身体底下衣衫不整满脸酡红的陈桦,狠狠叹了一声唉呀从她身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系上皮带,拿西装挡在裤裆前面打开门一溜烟跑了。 陈母待要说什么,陈桦边整理头发边主动交代:“我把他打了一顿,我怕他迁怒宋思凯。”她若是置身事外什么都不做,那宋思凯必然是首当其冲,陶其飞若是想起来折腾他可怎么得了,陶其飞只怕轻飘飘一句话,这里就没有宋思凯立足之地了,她想到这一折,鼓起勇气把人打了,把错揽过来。 陈母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别为了咱们家的事带累了别人。” 母女忐忑不安又松了口气。 陶其飞回家的时候脸已经肿了,他遮遮掩掩往卧室跑,陶父察觉不对喊他站住,走到他面前把他遮掩的手拿下来,看了一会儿扶了扶眼镜拿起外套往外面走去,儿子他能打得,别人打不得。 “爸爸爸爸,”陶其飞慌忙拦住他,“我不怪她。” 陶父奇道:“你怎么被人打了还替别人说话?” 陶其飞嗫嚅道:“是,是陈桦打的。” 陶父思考了一会儿,唤辛毅去把陈桦带来,陶其飞劝说不下,过了一会儿,陈桦就被带来了,她愧疚地叫了叔叔。 “说说吧,怎么回事啊?”陶父亲切地问。 陈桦不免一五一十地说了,她最后又道歉:“对不起叔叔,我不应该打人。” “你确实犯了一个错误,”陶父严肃批评道,他起身走到陶其飞面前继续说,“你打得太轻了,”说完一巴掌把陶其飞扇了个跟头,又把人拽回来继续打,边打边骂,“我让你仗势欺人。” 陈桦和辛毅慌忙去拉,辛毅强硬地把陶父扶沙发上坐下,陈桦搀着陶其飞逃到卧室里去了。 陶其飞又疼又丢脸,他进门便趴在枕头上呜呜地哭起来。 陈桦哭笑不得,过度的保护加过度的严苛,陶其飞就是这么长起来的,她不忍心怪他。 “我就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我爸爸瞧不起我,你也瞧不起我,”他一边哭一边说,“我又在你面前丢人了,我怎么和那个宋什么比嘛,人家成熟稳重一米八五呜呜呜呜呜。” 陈桦坐到床上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你也很好啊,我都听说了,你又踏实又能干,脑袋瓜还机灵,公司倾注了你好些心血呢,就算没有这些,在我看来,你也是最好的。” 陶其飞茫然抬头。 “你一片赤诚,是最干净最天然的人,好像只要在你身边,就能让人情不自禁开心起来,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她眼睛含着泪看向陶其飞恳切道,“不是因为你处理了我爸爸的事,也不是因为你照看我妈妈,因为,”她笑起来,“因为你又怂又乖,还整天上蹿下跳,我有时候觉得,他可真可爱啊。” 陶其飞爬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是,在一起生活不是这么简单的,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如果强硬地扯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她握着陶其飞的手哀求道,“你乖一点呢,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答应你,你一天不结婚我也不结婚好不好,等你成了家,我再考虑。” 陶其飞皱眉,歪头看了她一会儿狠狠把她的手甩开,骂道:“都说你不能言善辩,我看你厉害得很,还什么天然、可爱,骗人!” 陈桦冷冷道:“我不会骗人,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你爱信不信。” 陶其飞闻言又牵回她的手哀求道:“那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想和他在一起吗,你就答应我吧,我以后都听你的行不行。” 陈桦濒临崩溃,甩开他的手跑一边跺脚道:“你这个人怎么说不通呀!” 陶其飞耍无赖:“我老婆说了我就听,别人说我就不听。” 陈桦回头要再打,可看他一脸青紫下不去手。 陶其飞抱住她缠道:“你就答应我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了。”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把手伸进陈桦衣裳里去摸她,吻她的耳朵。 陈桦不动声色,直到陶其飞呼吸粗重,顶着她时她才道:“我不想做。” “我很快的。” 陈桦扭头问:“你不是说都听我的?” 陶其飞理智和他的身体拉扯,艰难地把陈桦从他怀里推出去,反身上床双腿夹着被子痛苦地叹气呻吟。 陈桦看着他的模样也跟着叹了口气。 十一、为谁开?茶花满路 过年陈桦和陈母要回老家,陶其飞百无聊赖看她收拾东西和带给亲人的礼物。 “你老家还有人?” “对,姑姑舅舅姨妈,还有妈妈的一些老亲戚,她的姑舅姨妈什么的。” “嗐,都久不联系了回去干嘛,我们家都叁十年没回老家了。” 陈母和陈桦却不是陶父那样决绝的人,老家的亲戚频繁来信,托她们从北京买东西,有时寄钱有时欠着,说是欠着,也没见他们还过,再说陈母对她的兄弟姊妹也有感情,好不好的总是一起长大的,便年年都要回去。 “你都不邀请我吗?”陶其飞看陈桦提起行李不满道。 陈桦一愣,道:“你一行一动哪有这么容易,老实在北京待着吧。” “那你跟我说你家的地址行不行?” 陈桦摇头,任他怎么纠缠也不开口。 老家的亲戚免不了对她们母女指手画脚,自然,这是“为她们好”。 “北京那些退休干部,你找一个,好歹是个伴儿,两口子领着退休金多好。” 陈母笑了笑:“自己一个人过习惯了。” “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要为小桦考虑,以后姑爷上门,连个老丈人都没有,她要是结了婚在婆家受了欺负谁给她撑腰,你说是吧小桦,谈男朋友了吗?” 陶其飞还在考察阶段,而且陈桦不愿意成为她们的谈资,便摇头。 “唉,你说这孩子出息了有什么用,小桦快叁十了吧,我们家玲子孩子都叁岁了,虽说工作不如你好,可在眼皮底下,她婆家有的是钱,这不是,要过年了,给我们家送了这么一大块肉。” “真好。”陈母感叹。 这时有人敲门,陈桦赶紧离开这群亲戚去开门。 来了几个人,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环顾一周后道:“我们找陈桦同志。” 陈桦莫名其妙:“我就是,你们是?” “哎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同志握住陈桦的手,“我猜就是你,你看这装扮这样貌,这不是要过年了,我们代表区政府来给你送年货。” “我?” 后面几个人把油米面肉放在地上,然后那个女同志又说:“要过年了,家里忙哈,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一声,这是我的电话,你先忙,我们年后再来给你拜年。”说完告辞了。 陈桦莫名其妙。 陈母猜测道:“是不是你们学校?” 陈桦心想她成就还没有大到惊动政府吧。 亲戚换了个角度:“你看你们家,这个老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个家样啊,人啊,最后还是得落叶归根,我听说你们在北京租着房子?” 陈母解释道:“不租了,现在住的是小桦单位分配的房子,小房子,等她结婚了,我就得回来,还是咱们这养人,到时候再一样一样添置。” 亲戚感慨道:“家里连个电视都没有,春晚都看不成吧。” 这时又有人敲门,陈桦再次去开门。 “您好陈小姐,我们是市政府的,听说您回老家过年了,新年新气象,家里的老物件该淘汰了,好了搬进来吧。” 一行人对陈母陈桦的拒绝置若罔闻,给她们安了彩电冰箱等家用电器,然后告辞了。 亲戚试探道:“小桦在北京到底研究什么?” 第叁波人来的时候陈桦不开门了,她隔着栅栏门道:“不管你们是哪的,带来的是什么,请带回去吧,我不要。” “家风啊!这就是!”省里的干部斩钉截铁道,“同志们看到没有!咱们这的姑娘!走到哪里!也是好姑娘!”一行人热烈鼓掌。 陈桦长长地吐了口气。 “既然陈小姐在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他接过另一个人手里的花束,本地盛产茶花,可大冬天他们也不知道去哪弄了这么一大束,朵朵碗大,皆是名品,他递过去道,“陈小姐新年好,给陈小姐拜个早年。” 人家态度诚恳,而且只是鲜花,陈桦便开了门,她接过花来省里的干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把钥匙放在花上,推心置腹道:“虽说你们一家人小夫妻的可能不在意,但在首长面前事关咱们省的形象,陈小姐,搬家吧。”说完就要走。 陈桦忍无可忍:“你们站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小姐原来不清楚啊,是这样的,今天北京来电话,打听陈小姐家的地址,我们省里不了解情况,就问了市里,市里一直查到区里,这才查到陈小姐家的地址,正好过年嘛,我们就顺便,来给您拜个早年。” “北京为什么打听我?” 来人恭敬地笑起来,几人对视后道:“他们打听的是,陶其飞同志的,岳母家。” 陈桦看着桌子上香气扑鼻的茶花发呆。 陈母一脸担忧:“我早说了,齐大非偶,这可怎么得了,还没怎么着呢,就是打听打听咱家的门,区里、市里、省里马不停蹄地就来送礼了。” 经陈母一说,陈桦察觉出不对,还缺了一环,这时外面突然人声鼎沸起来,还有隔壁窗户被打开的动静以及惊叹声,陈母莫名其妙也打开窗子往外面望去,陈桦也赶紧过去看,楼下停了一溜黑车,陈母深吸一口气差点晕过去,陈桦使劲抓着窗楞,看着陶其飞从其中一辆车里出来,他对别人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边系西装扣子边抬头环视了一圈,他看到陈桦的时候眼睛一亮,喊道:“陈桦!我来找你过年!” 陈桦继续抓窗楞,以此抑制着往楼下泼水的冲动。 “我爸说!女婿第一次上门要郑重!我就问他借了迎宾车队!你……” 陈桦把窗户砰一声拍上了。 邻居热情道:“她家就住叁楼,楼道左边那个就是,你是她们家的女婿?” 陶其飞痛快点头。 “你家是干嘛的?” “我家是……” 陈桦还在窗后听着楼下的动静,她心中气恼,打定主意不给他开门,听到他又开始管不住嘴,无奈推开窗户,怒气冲天道:“你还不上来!” “哎哎哎!”陶其飞和邻居热切挥手然后消失在楼道里。 陈母担忧地看着陈桦,陈桦只得苦笑,看着门等它被人敲响。 番外——白衣少女 陶父除夕不能在家过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初一下午,司机保镖因为熬夜一脸灰败,只他还精神抖擞,陶母心疼他。 “上去睡觉吧,来拜年的我接待。” “那你陪我睡着再下来。”陶父低声道。 陶其飞打了个哆嗦坐的离他们远了一点。 陶父既然回来了,便不停地有人上门来拜年,陶母和陶其飞忙得团团转,一刻也不停地与人寒暄,直到黄昏才不见来人了,陶母看着她的乖乖儿子拿出钱来道:“初一呢,你也上街玩玩去吧。” 陶其飞便邀朋喝友坐车出去玩,有会玩的,便说:“咱们去卡拉OK吧。” “这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九十年代的卡拉OK装修的金碧辉煌不能直视,陶其飞只觉得闪的他昏昏沉沉想要睡觉,进了包厢十分的热,于是他更困了。 旁边却坐过来一个衣着清凉的姑娘,给他倒了杯酒递过来,陶其飞看着她半露的酥胸修长的大腿发呆,问道:“你不冷吗?” “有点,我能靠在你身上吗?” “冷你穿衣服呀,找我有什么用。” 姑娘捂着嘴笑起来。 陶其飞又看着她的眼睛发呆。 “你看我做什么?”姑娘拿下手来问。 “不不不,”陶其飞拿起她的手又挡在她的嘴上,痴痴道,“你的眼睛,像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坏人。”他斩钉截铁道。 “哦?她怎么得罪了你?” 陶其飞便说起他和陈桦的恩怨来,最后他失落道:“她是这世界上最坏的人,过年都不回家。” 姑娘幽幽叹气:“从美国来回一趟要多少钱,她那样的家庭怎么经得住这样折腾,她肯定是要等学业完成了。” 陶其飞不忿道:“她的男朋友为什么不给她花这个钱?” “有的女孩子,”姑娘低声道,“是不会从男人手里拿钱的。” 旁边的一个女孩喝骂了句又咯咯笑起来,原来是陶其飞的朋友塞了一把钱在女孩子的胸口里,塞完了便顺手摸了两把。 姑娘低声问:“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胸脯,这是真的,不是垫的。” 陶其飞果断拒绝:“不要,我没钱,我妈就给了我一百。” 姑娘愣住,又笑起来。 十点了陶其飞便要走,他家有门禁,陶父睡下以后陶母怕打扰他,便不允许人进出了。 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屋里时不时被烟花的光照亮,他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睡着了做梦也光怪陆离,姑娘捂着嘴看他,眼睛和陈桦很像,等她放下手来却变成了陈桦,她问自己要不要摸一把她的胸脯,他鬼使神差摸了进去,他还记得摸上去的手感,应当是微凉的,乳尖翘起,像小鸟尖尖的喙,一下又一下啄着他的手心。 他俯身把她压在身子底下,场景一变就成了他的卧室,他们趁着家里没人在这里私会了好多次,多半是周六的下午,因为上午还有课,他在她的胸口没有章法地乱钻,她便两只手交迭去推他的头。 从她胸口起来他就去床头柜里摸套,戴平整以后握着他自己去碰陈桦,陈桦拿胳膊挡着眼睛,她总是柔软无力被动承受,这样也蛮好,他也是不好意思说话,哪怕心里有,只能默念你好漂亮你的嘴唇很鲜艳你叫起来很好听我很喜欢你,但说不出口,害羞,这是隐秘而错误的情事,他们班的男生都没有女朋友,他们谈论起性事来往往天马行空,只有他,知道这里是软的那里是湿的里面有硬块抵着它磨女孩子就会叫出声来。 他也低声地叫,唉唉地叫,进出艰难所以需要他给自己鼓劲,让人害羞的声音在屋里回荡,陈桦偏着头,一个耳朵埋在枕头里,一个耳朵拿胳膊挡住。 “你起来。”他想换个样儿。 陈桦莫名其妙,了解他想让她趴着以后断然拒绝:“我不想这样。” “那好吧。” 陈桦很奇怪,她只能接受躺着,躺在那里捂了眼睛捂耳朵,她和别人也这样吗? 他眼前又换了个场景,《北京人在纽约》那样的环境,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模糊的男人,他和陈桦拥吻,他使劲揉陈桦的胸,陈桦咯咯地笑,像卡拉OK的女孩那样,嗔怪地看着那个男人,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舌头也是,他喊着醒来了。 他醒过来定了定神,但还是愤恨难平的,坐起来抹掉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一句比一句声音大,最后攥拳朝天怒吼,“我一定要报仇!” 二楼的陶父从浅眠中惊醒,问陶母道:“你听,谁在说话?” 陶母拍了拍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接着睡,我去看看。” 她噼里啪啦趿着拖鞋下楼,一脚踢开陶其飞的门,冲到床前扬起巴掌狠狠拍在陶其飞的背上,边打边骂:“你爸刚睡着、刚睡着、刚睡着……”说一句就打一下,打了十几巴掌,她才摔上门扬长而去。 陶其飞被拍扁在床上,流着眼泪默念:“我一定要报仇。” 十二、棒回掠地施妙手 眼见两人渐渐好起来,陈母的态度却越发坚定,这个苦命的女人吃够了婚姻的苦头,她也没有别的理由,只一句,齐大非偶。 陈桦小声道:“他和我爸不一样。” 陈母看她的样子大为诧异:“你,你愿意了?” “我……”母女一直相依为命,陈桦心里觉得她这种行为是种背叛,她不敢再说了。 “总之我不同意。”陈母坚定道。 单亲的孩子都愚孝,不管男孩女孩,陈桦这碗水端不平,她不自觉地偏向她的母亲。 “以后再说吧,”陶其飞说起婚事的时候她便含糊其辞,半真半假道,“你要是着急结婚,有你喜欢的合适的就定下来,别因为我耽误了你的终身,”然后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到时候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陶其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陈桦理亏地低下了头,不防备他突然伸手挠她痒:“红包在哪我看看。”陈桦笑倒在他怀里,俩人闹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地分开。 “你放心,”陶其飞喘着粗气点头道,“我来想办法。” “那你不许仗势欺人。”陈桦嘱咐道。 “你放心吧。” 他转头又把他的智囊团找了来。 李叔叔评价道:“你这恋爱谈的,还不如我那上初中的儿。” 齐叔叔不赞同地蹙眉:“怎么初中就谈恋爱?” 李叔叔提起他的儿子来眉飞色舞,贼笑道:“有人给他写情书塞书包里了。” 宁叔叔没孩子,就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 陶其飞敲了敲桌子:“说我的事呢!” 仨人都没有被岳母为难的经历,只能建议他多送东西多上门嘴甜一点云云。 陈母却彻底和陶其飞撕破了脸,她堵着门口道:“你还是快回去吧,我们家小门小户高攀不上,你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体面,找多好的女人找不到呢,小桦不漂亮,又人笨口拙的没有心眼,你要是为她好,断了吧,啊?” 陈桦在陈母身后愧疚地看着陶其飞,陈母说完坚定地闭上了门,俩人牛郎织女似的隔在了一扇门的两边。 陶其飞茶饭不思起来,吃饭的时候也托着腮帮子想事情。 “吃饭啊,你干嘛呢?”陶母问。 陶其飞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陶母眨了眨眼睛端起碗来躲避陶其飞的视线,陶父嘿嘿笑出声来。 陶其飞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了?” 陶父说:“我跟你说啊,这事我有经验,当年,你妈哭着喊着要嫁给我那会儿……” 陶母冷淡提醒:“不要艺术加工。” “哦,”陶父消停下来,郑重说,“我是完全用我的人格魅力打动你姥姥的……” 陶其飞插嘴道:“可我姥姥说是靠厚脸皮哎。” 罗生门事件。 陶父丢了脸便开始阴阳怪气:“你还是反思一下你自己吧,你妈妈当年可是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的。” 陶其飞立刻给陈桦说话:“我们俩情况不一样!你当时什么情况!我现在什么情况!你要是普通公职人员她妈妈肯定就不嫌弃我了!” 陶父打孩子是有原则的,那就是原则性问题必须打,顶嘴是不要紧的,他闻言大受打击,脆弱不堪地倒在陶母身上说道:“我就说儿子白养吧,你还对他那么好,我告诉你,全是给亲家养的,你白疼他这么多年。” 陶其飞问了一圈没人给他好建议,他想起上次搬煤气罐的事来,索性把脸面扔在一边,去陈家堵门。 陈母早上一开门就看到了陶其飞,她没好气地又摔上了门,等母女吃了饭,陈桦要去上班,一开门陶其飞还在那。 “快走吧。”陈桦不安地回头拉着他想走。 “不,”陶其飞拒绝道,“我不找你,我找阿姨。” 陈桦莫名其妙一步叁回头地去上班,陈母全当他不存在,陈桦走了以后她便去菜市场买菜,陶其飞亦步亦趋。 “你跟着我干嘛!”陈母喝道。 “我帮您拿东西。”他拎着衣服乖巧道。 “别跟着我了!”陈母扔下句话就跑,可老太太怎么跑的过年轻人。 卖肉的老板和陈母很熟,一脸八卦地打量陶其飞,暧昧问道:“这是谁啊?” “我是陈桦的男朋友!” “不是!”陈母歇斯底里。 付账的时候陶其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钱扔到老板的钱盒子里,并大方道:“不用找了。” 老板无语道:“不够。” “哦。”陶其飞只能又掏钱。 老板递过肉来陶其飞一把抢过来拎着,陈母菜也不买了就往回走。 陶其飞停在门口不进去,把肉乖乖递给陈母:“阿姨,您买的肉。” 陈桦中午回家吃饭,看到陶其飞还在她家门口当门神。 “你在干嘛啊?” “死缠烂打。” 陈母没买菜,于是中午饭是红烧肉,红烧肉很美味,但母女俩都难以下咽。 “我吃饱了。”陈母推开饭碗道,然后起身去了卧室。 陈桦慌忙另盛了一碗饭把半碗红烧肉倒进去蹑手蹑脚打开门递给陶其飞。 “你来的正好,我快饿死了。”他边扒饭边含糊不清地说。 陈母从卧室出来看了一眼饭桌,对陈桦冷冷道:“你吃了这么多?” 陈桦低下了头。 下午也是如此,到了晚上,电视机里响起了新闻联播的声音,陈母叹了口气,关上电视出去遛弯,陶其飞还是跟着她。 陈母咬牙笑着道:“小桦在屋里呢。” 陶其飞乖巧回答:“路上黑,我陪您散步。” 陈母一直有点低血压的毛病,今天好像痊愈了。 晚上老太太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去了陈桦的卧室,陈桦没在,她火冒叁丈,冲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俩人席地而坐,屁股底下垫着陶其飞的外套在说话。 “妈。”陈桦站起来心虚道。 “妈。”陶其飞晕晕乎乎地跟着叫。 “谁是你妈!谁是你妈!你这个死孩子!”她气急败坏地打陶其飞的肩膀。 “阿姨阿姨!”陶其飞赶紧喊。 陈母住了手,气得大喘气,恶狠狠道:“结了婚再改口!进来睡觉!” 十三、 陶其飞坚定地要求陈桦给宋思凯写一封喜帖,因为他们之间有深刻的“友谊”。 陈桦艰难开口问道:“你是指……差点打起来吗?” “没办法,谁让我们当时是竞争关系。”他甩了一下头,很明显,他现在已经宣布全面胜出了。 陈桦断然拒绝:“不,我不打算给他写喜帖,你没有机会在他面前炫耀。” 然而宋思凯还是来了,他单独来学校给陈桦道喜,但是又不无担忧,毕竟在他眼里,陶其飞是个彻头彻脑靠父亲的混蛋。 “你是自己愿意的吗?”他问陈桦。 陈桦顿生一种负心汉之感,尴尬道:“嗐,别问了,我对不起你。” 宋思凯笑笑道:“这没什么,我不至于这样没有肚量,只是,怕你不情愿。” 陈桦低声给陶其飞说话:“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陈桦便说起了他们的故事,宋思凯听完更加忧虑,问道:“你不怕重蹈你母亲的覆辙吗?” 陈桦笑了笑:“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最后想,我们的情况和父母的情况是反过来的,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他要离婚,我不肯,我想到这里就释然了,我是不会做那种死缠烂打的事的,我会选择体面离开,所以……” 宋思凯笑了笑下结论:“所以,你没有安全感。” “不不不,”陈桦否认,“恰恰相反,这样我很有安全感,我认为,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它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在感情里,我们只需要考虑一样东西,那就是,爱,我曾经也在两者之间犹疑,后来才想明白,我的犹疑来源于我的不强大,当时我只是个穷学生,我在等着别人给予,现在我想要什么可以伸手去拿了。” 宋思凯沉思以后道:“所以,你现在想要他,我想我知道那位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干涉你们交往了,因为你是一个很难得的内核强大的女人,缄默无声但沉稳,陶其飞那样的二世祖,需要你这样的人来当家,是我来晚了,我们如果相识在去美国的飞机上就好了。” 陈桦赶紧笑着否认:“你说的太肉麻了,我没有这么好,他也没有这么糟。” 陶其飞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直缀在后面看两个人说话,看到他们频繁说笑他追上来道:“你们还没说完。” “说完了,”宋思凯释然道,“最后,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作为道别。” “可……”陈桦说。 “不行!”陶其飞插进两人中间。 宋思凯最后伸头对陈桦恶作剧道:“他太幼稚了,难怪你说你没有安全感。”说完道别头也不回的走了。 陶其飞回头疑惑道:“你没有安全感?” 陈桦百口莫辩:“我没有,我……” 陶其飞对他的智囊团说:“我老婆没有安全感。” 李叔叔说:“还没结婚谁是你老婆。” 齐叔叔说:“什么是安全感?” 宁叔叔说:“什么是老婆?” “你们正经一点!” “正经正经,新嫁娘的不安吧,毕竟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这样啊。”陶其飞沉思。 陈家这边,陈母在和陈桦道别。 “等你结完婚我就回老家。” “必须这样吗?”陈桦一脸悲哀。 “别人家的媳妇不好做,更何况他们那样的家庭,我走了以后你把心思放婆家好好过日子。” 陈桦伏在她的膝头道:“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不要孩子气。” 陶其飞这边想到了办法,他在饭桌上严肃道:“我准备结婚以后去我岳母家住。” 一桌子人目瞪口呆。 他愧疚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没有出息,爸爸,你打我吧。” 陶父放下筷子站起来拍拍大腿,难掩一脸的喜色:“我来给你收拾行李,现在就搬吧?” “啊?” “我们家这个孩子就托付给你了,这孩子从小太娇惯了,在家没怎么做过家务,你们多包涵。”陶父在婚礼上对陈母说。 “我……哎哎哎。”陈母只能答应。 做人媳妇不容易,做陶家这种家庭的媳妇更不容易,然而陈桦这里没这个,她依旧和妈妈住在教职工宿舍里,早上吃了早饭走着去上班,接陶其飞去上班的车停在楼底下,邻居知道陈家的女婿当老板,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毕竟住在岳母家他能有多大的出息,陈桦一个大学教授也不算高攀,晚上一起回家吃饭,陈母做饭非常好吃,陶其飞迅速发胖了。 他们周末会去陶家,陶父挑事儿道:“你看,还是别人家的饭好吃。” 陶母打开陈桦带来的包,那里面是陈母让他们带过来的菜,那菜香气扑鼻,再去锅子上一热就能吃,她惊喜道:“灵芸做饭就是很好吃啊。” 只是晚上不是很方便。 陈桦堵着陶其飞的嘴哀求道:“你小点声。”陈家房子隔音不好。 “我们应该有个自己的房子。”陶其飞发表战后总结,但早上起床看到陈母做的早餐,他又把这句话抛在脑袋后面了。 可他们毕竟不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陈桦接起手机,听完以后她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她捡起来捂着突然隐隐作痛的小腹往外跑。 陈母喊住她问:“怎么了。” “妈,”陈桦强装镇定地转头道,“我去我婆婆家一趟,有点事。” 她去了陶家,陶母也在等消息,她神情镇定,看到陈桦笑着把她拉到沙发上说话,等天黑,去外地出差的人才回来,好在有惊无险,只有辛毅胳膊受了伤。 李俊生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刚放学的儿子,半大小子不忿道:“他们干嘛对小飞哥动手啊。” “你知道什么呀,闭嘴。” 齐国阳解释道:“没有比对人家小孩下手最快的办法了,小孩没了,大人的心就乱了,到时候自然会做些错事留下把柄。” 医生揭开辛毅被草草包扎的胳膊,枪伤带走了他一块皮肉,众人都蹙起了眉头。 辛毅看着伤口满不在乎道:“下车我就觉得不对,几个人看着我们眼光闪躲,我就又把小飞推车上去了,他们看没了机会,就匆忙动了手。” “从不放权到置你于死地,几次不成,现在他们都对孩子们动手了,你还准备坐以待毙?” 陶父看着辛毅的伤口下了决心:“把小跃从上海叫回来吧。” 陶其飞看着陈桦很抱歉,他的家庭毕竟和普通家庭不一样,等人散了他内疚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陈桦只有担忧,她建议道:“你搬回来住吧。” 陶其飞摇头:“在北京没事的,我以后尽量不会出差。” 陈桦的小腹又抽疼了一下,疼痛来的突然,她呼吸一滞皱眉吸了口凉气。 “你怎么了?” 陈桦不好意思小声道:“可能是,怀孕了。” 番外——共读西厢 九十年代是VCD的天下,夫妻结婚已经不要手表自行车了,他们会置办VCDDVD家庭影院家庭卡拉OK,每家都有个放碟片的盒子,陶家也有,分门别类,大人看的叁大战役牧马人庐山恋,孩子看的李连杰成龙周星驰,还有外国电影The Silence of the Lambs,Terminator等等,陶父讲究,碟片分名别类的放在抽屉里,外国片中国片武侠片文艺片,一群学生搞到了新的影片,便周末约了去他们家看,影视作品不比小说,更容易被人接受,男孩子热血沸腾,严伟芳陈桦也为了家国情怀儿女情长伤怀,看完了按惯例,陈桦要留在陶家“浇花”。 女孩子矜持啊,就说我们再看一块吧,陶其飞心情很好,那就再看一块吧,俩人就在抽屉里扒拉,陶父的碟片都有严格的分类,有个类别叫“批判类”。 “什么叫批判类?”陈桦问。 “就是外国那些资本研究之类的,没意思,我爸不让我们动,你想看?” “哦,那算了。”她只是想着兴许忧国忧民之际就没兴致了。 “没事,你想看我们就看看。”上床前的男人特别好说话。 把碟片推进影碟机后,上面出现了公司的标志“SB”,剧情开始,北宋的街景出现,行人络绎不绝,小贩在叫卖,卖炊饼和梨,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和打打杀杀的江湖是两种样子。 “这有什么好批判的?” “封建社会吧?”陈桦猜测道。 一家二楼噔噔噔噔下来一个女人,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叁寸金莲,真像是批判封建余毒的,然后出现一个老妪,口称女人为“金莲”。 “哦,水浒传啊。” 演的是武松打虎那一节,但武松一直没出现,金莲杆子失了手,西门定了挨光计,王婆把两人送进房,按电影惯例要切镜头到事后了,但是没有。 “嚯!” 俩人一个前倾一个后仰,俱都吸了口凉气,屋里一时连呼吸声都不闻,只有电视里西门金莲之欢好声,千钧一发之际,王婆推门进来了,陶其飞失望至极,马上就要上前按快进,然而女孩子看色情片更在意剧情,按住他道:“别。” 抛开色情不谈,李翰祥师承徐悲鸿,拍出来的电影让人仿佛置身千年前的那个世界,只是陶其飞的精神渐渐不放电视上头了,先牵了手,最后拉在怀里揉搓她,呼吸粗重,电视内电视外一般情境,只是不敢在沙发上过分亲热,他就伏在陈桦耳边咬着她耳朵道要去卧室看看。 影视作品的影响非同一般,陈桦也觉得情难自禁,然而她还记挂着电影,执意要看完。 “改天再看。” “看完吧。” 上床前的男人特别好说话,那就看完吧,只是依旧揉搓她,电影终于看完,天已近黄昏,气氛已经烘托到极致,家里大人效仿王婆,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陶其飞要疯,他跟着陈桦要走,“我送你回学校。”这是很超出常理的,他没有伺候人的习惯,一般是提上裤子就你路上慢点。 一路寻找机会一路没有机会,直到到了女生宿舍,陶其飞忍无可忍:“你宿舍有没有人?” 如果是平时,陈桦一定会推,就算没人也说不知道可能有,今天她身上粘腻得难受,便迟疑地摇了头。 宿舍的床只有九十公分,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睡不开的,不是碰了胳膊就是撞了腿,甚至陶其飞猛地抬头,一头撞上铺铁横杆上去了,撞得头嗡嗡响了半天,可陈桦今天很不一样,缠着他咂着他,就也顾不上疼了,走廊上还时不时有动静,俩人都恍惚起来,怕不是真成了西门金莲,这种事往往是越偷偷摸摸越畅快的,陶其飞咬着牙额上冒出青筋抖了起来,他想说两句话,陈桦又推着他快走,解了乏她就后悔了,披着衣服就把人赶出了门。 陶其飞欲言又止,她决计不听,挥着手赶人,看人走出楼去,她关上门回来的时候走到镜子前突然一怔,镜子里仿佛变了个人,鬓发蓬松,脸上雾蒙蒙的,眉梢眼角皆是媚气,她不自觉朝镜子里的自己飞了个眼风,镜子里的人便妩媚地笑了,她忙移开眼脸红心跳不敢再看,心想那电影果然有鬼不能看的,难怪要拿来批判。 十四、 陈桦怀孕以后矛盾开始突显,以前也有矛盾,但陈母和陈桦不和“少爷”一般见识,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反正都是些琐事,比如乱扔的衣服,随手捡起来给他洗了就好了,比如半夜不睡觉看小说,陈桦就自己睡自己的,还有顾着他的胃口做饭,人家家里不吃辣的,因为陶母不吃辣,所以陶家的饭桌上便看不到辣椒,然而陈家母女来自湿热的南方,她们是无辣不欢的,从陶其飞来了陈家,哪怕给他单独做饭,他也不喜欢“在饭桌上闻到辣椒的味道”,于是,陈家就不吃辣椒了。 其实过日子这样的事比比皆是,要彼此迁就要说的,但是陈家母女都缄默,她们的生活中长久的没有男人,矛盾越积越大,陶其飞浑然不知。 陈桦挺着肚子勾起沙发上的衣服,低声嘟囔道:“你把衣服挂起来嘛。” “好好好。”陶其飞随口答应,但其实他根本没听清陈桦说了什么。 刺眼的光线让陈桦睡不着,她怀孕以后睡眠一直不是很好。 “睡吧。”她低声问。 “嗯嗯嗯。”陶其飞翻过一页纸后随口答应,但他根本没听清陈桦说了什么。 陈桦叹了口气翻身拿胳膊挡住了眼睛。 看到兴起还会吵醒陈桦,想和她探讨一些知识,比如守宫砂的科学原理,小龙女尹志平用了什么体位,完颜洪烈和包惜弱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有没有做过,段正淳为什么只能生女儿不能生儿子,实践与理论相结合寓教于乐,探讨完了他翻身就睡,陈桦苦不堪言。 陈桦的大姨从老家寄来了今年新鲜的干辣椒,陈桦拿起来深深地闻了一下,发出满足的叹息。 “妈,做点吧。” 陈母朝外面使了个眼色。 “你做了放厨房,我们俩在这吃。” 然而还是不行。 “这屋里什么味啊,这么呛!”辣椒刚下锅,客厅里的人就闻到了。 陈桦忍无可忍,但也只是低声偷偷骂道:“狗鼻子。” “啊?你说什么?”客厅里的人喊。 陈桦声音又低了点:“狗耳朵。” 矛盾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陈桦同事结婚她去吃喜宴,席上有一道尖椒肉末,陈桦十分喜欢便吃了很多,进了家门气息就是一滞,陈母在收拾餐桌,陶其飞四仰八叉地坐沙发上看电视,沙发背上又搭着他的外套。 陈桦脚底下绊着陶其飞乱伸的腿把他的衣服捡起来,陶其飞被打扰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兴致勃勃让她看新拍的武侠电视剧,俩人脸碰脸之际狗鼻子又闻到了辣椒味,他捏着陈桦的脸教训道:“又吃辣椒了是不是?” 陈桦不说话。 “啊?听到没有?” 陈桦突然开始掉眼泪,这眼泪一掉就不可收拾了,芝麻绿豆点的事也涌上心头,哭的停不下来。 陶其飞去扒她的脸看,贱兮兮地问:“真哭了?” 陈桦哭出声来。 陈母着急忙慌从厨房跑出来,问:“怎么了?” 陶其飞莫名其妙,陈桦只是哭不说话。 陈母责备陈桦道:“怎么跟小孩一样,不嫌丢人啊。” 听完妈妈的话,陈桦就崩溃了。 陶其飞这才知道出事了,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吃饭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陈母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陈桦只是哭。 陈母和陶其飞急出一身的汗,才换了陈桦两句话:“你家去,我不想看见你。”她对陶其飞说。 陶其飞大晚上被赶回了娘家。 陶父陶母听完他的叙述沉沉叹气。 “你们说,是不是孕期荷尔蒙什么的。”陶其飞认真探讨。 但是别人不想和他探讨。 “你洗洗睡吧。”陶父关爱地抚摸了一下他,不想和蠢人浪费时间。 陈母第二天给陶家打电话道歉,她说她的女儿不懂事。 “还要怎么懂事才算懂事,”陶母截住她的话头,“是我们家没教好孩子,小桦好点了吗。” 陈母不想说自从陶其飞走了以后陈桦吃得好睡得香,但陶母猜到了。 “等过两天再让他回去吧。” 两个人分居了。 周末陈桦依然会去陶家,带着陈母做的饭。 “Hi~你还在生气吗?”陶其飞试探着打招呼。 “我把你常穿的衣服带来了。”陈桦把包递给他,老实人真的生气了。 十五、 Y𝔲𝖘H𝓊𝔴𝔁.𝔠𝔬𝓂 齐叔叔皱眉道:“我觉得你做的没有问题啊。” 宁叔叔也说:“没有啊。” 李叔叔呵呵笑了两声,他也不愿意和蠢人说话。 陶其飞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院长很抱歉:“陶总换个教授吧,陈教授身体不大方便,她怀孕了。” 陶总一意孤行:“不,我就要她。” 陈桦被叫了过来,参与一个对外项目,进门看到陶其飞她就想走。看圕請至リ首髮棢詀:𝓍ⓘtông89.c𝑜𝖒 陶其飞搓着手迎上去:“你肚子又大了哎。” “陶总和陈教授认识?” “同学。”陈桦轻声细语撇清关系。 陶其飞闻言大受打击,但他没有任何长进,自顾自坐到车里,等着陈桦自己开门上车。 “上来啊。” 他的不照顾人是因为他不需要考虑很多,总有人抢在他的前面,比如他的秘书,虽然是个男人,但是。 “陈教授不能喝咖啡和茶吧,我给你倒点温水,这里还有一点小饼干,你要是饿了就垫点。” 陶其飞无知无觉。 秘书不好和陈桦太过亲密,就对陶其飞说:“陈教授坐的这个椅子设计的不好,腰那块是空的。” “嗯。”陶其飞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秘书努力把他往道上领:“是不是给陈老师垫个抱枕。” 陶其飞转头问陈桦:“你需要吗?” “不用了。”陈桦是个老师,老师最擅长客气了,于是她客气道。 “她说不用了。”陶其飞跟秘书转达陈桦的意思。 秘书心中感叹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陈桦扶着酸疼的腰被陶其飞送回家,他跟着陈桦往里走又被陈桦挡住。 “你该回家了,你家。” 陶其飞再次大受打击:“你太伤人了!” 陈桦叹气,退了一步:“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不然,你吃了饭再回家吧。” 陈母执意要换饭菜,因为她不知道陶其飞要来,清一色的辣菜。 陈桦又想闹脾气又胆怯,她小声抱怨道:“我都饿了。” 孕妇不经饿,于是陈母端上来她先吃,屋里满是辣椒味,陶其飞频繁咳嗽。 “你就吃这个啊。”陶其飞一脸嫌弃。 “我就爱吃这个。” 陈桦的口音有点冲,但是又被温和的嗓音中和了,于是陶其飞毫无察觉,继续啧啧感叹频频咳嗽句句抱怨。 “不吃你就走!”这次的口气就明显是很冲了。 陶其飞哪里被人这么说过,立刻回嘴呵斥道:“你发什么脾气!”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陈母忐忑地出来看陈桦,陈桦抑制着手的哆嗦继续夹菜吃,她没有胃口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的。 这时门被敲响,陈母去开门又看到了陶其飞,他气冲冲道:“我吃了饭再走!”说完也不等陈母给他做饭,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就吃,他哪里吃的了重麻重辣的饭菜,吃第一口就喷出来了,满桌子找水,陈桦无动于衷,陈母边给陶其飞递水边不满地拍了陈桦的背一下。 陈桦正在气头上:“你打我干嘛?” 陈母为了给女婿看她的态度也是没斟酌就脱口而出:“你看你现在小性的,怀个孩子一家人就要顺着你啊!” 陶其飞边吸冷气边看陈桦吃瘪乐得哈哈大笑。 陈桦一扔饭碗,扔下一句我不吃了然后打开门跑了。 陈母和陶其飞面面相觑,回过神来马上朝走廊上跑去,谁知一会儿工夫不见人影了。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陶其飞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慌不择路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 陈桦并没有走远,她去了教职工宿舍附带的公园,她准备坐一会儿就回去,她是个从小就没人哄的孩子,使小性要自己消化。 坐了一会儿身后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响声,有个人从这里经过,她看到陈桦打招呼道:“你怎么在这?” 陈桦不好意思道:“我,我和家里拌了两句嘴,就出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父母,小飞气的你吧,行了,跟我来吧。”这人把陈桦带走了。 知女莫若母,陈母道:“她绝对走不远,顶多在公园逛逛就回来了,咱们回去等就行了。” 结果等了俩小时也没见人回来,陈母心里也没底,心想她还怀着孕呢,别是在哪摔跤了吧,越想越害怕,陶其飞也是。 “不行,咱们再出去找找。” 陈桦这边坐了坐就想回家:“我出来这么久他们一定担心了,我得走了。” “你去哪啊,你好好在这待着,等他来接你。”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他们不知道我到你这来了。” “你安心坐下,他要是有心肯定能找到你,他要是没心,你回去干嘛呀。” 陶其飞这边又找到李俊生,李俊生打了几个电话,回头迟疑道:“她,跟着成教授的车走的。” 于是马上联系齐国阳,齐国阳也立刻往他家里打电话,然而成教授说从公园出来她俩就分开了。 齐国阳嗫嚅道:“可是……” “你不信我?” “信信信信!” 于是齐国阳回过电话来说陈桦已经从他家离开。 “那她还能去哪?” 陈桦也叫苦不迭,她被成教授扣住了。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成教授啜饮着咖啡拿小拇指点着她道。 陈桦偷偷摸摸拽住成家小孩,交托道:“你给你小飞哥哥打个电话行不行,告诉他一声我没事,在你家玩呢,让他睡吧,我明天就回去了。” 小姑娘眼睛一转甜甜地答应了,转头在电话里勒索人。 “你媳妇在我家呢,对,她很生气,十分生气,特别的生气,你要拿一样世界上最甜的东西来接她她才会回家,是的,她是这样说的。” 陶其飞回头迟疑道:“最甜的东西?糖吗?还是巧克力?”人小姑娘就是这个意思,她妈妈管得比较严,她想吃糖。 “不,”李俊生的儿子谈恋爱比较多,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我知道了,世界上最甜的东西,哼哼哼,是男人的甜言蜜语。” 一屋子人打了个哆嗦,哀求道:“求你了小满,别这么肉麻。” 李俊生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儿子:“我觉得小满说的没错。” “那我也不会说甜言蜜语啊。”陶其飞摊手道。 “这么多人呢,哪个不是写了一手好文章,一起想一起想。” 陶其飞灵光一闪,抬手道:“不用了,我有了!” 他学罗密欧,借着“爱的轻翼”飞跃成教授家的“院墙”,站在院子里念情诗。 “我曾经以为我与你最美的是初遇,直到第二次与你重逢,我曾经以为世间最美的是你十八岁的容颜,直到在梦中不经意窥见你八十岁的脸。”他磕磕绊绊地背完了一首情诗。 成教授抱着胳膊问:“他自己写的吗?” 陈桦摇头:“不知道从哪抄的吧,我该回去了。” “你呀,太好哄了。” “不是好哄,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我当初因为他的赤子情怀和他结婚,难道结了婚就要他变成一个世俗体贴的男人吗?他只要对我有心,别的,我不怎么在乎。” “傻女。”成教授评价道。 陈桦话说的又敞亮又深情,但是还是不让陶其飞进门。 “你在家我睡不好吃不好心情也不好,你等我生孩子再回来吧。” 陈母欲言又止,陈桦离家出走把她也吓着了,最后把话咽了回去。 “我都改嘛。”陶其飞死缠烂打。 “我不想勉强你吃辣。” “我可以吃!” “我也不想勉强你早睡早起。” “我可以早睡早起!” “那你进来吧。” 陶其飞准备好一大杯水,深吸一口气开始吃饭,陈母不满意地瞪了陈桦一眼,从厨房里端出红烧肉来,这个是不辣的,陶其飞感激涕零。 陶其飞没有早睡的习惯,等陈桦睡着以后他又偷摸出手机来看小说,看着看着陈桦睡梦中翻了个身,他慌忙把手机扔床底下去了,扔出去才偷偷去看,发现她只是翻身并没有醒,陶其飞朝睡梦中的人做了个鬼脸,悄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又俯下身子亲了亲她隆起的肚子,转身去捞手机,发现他用力过猛扔最里面去了,无奈只好睡觉。 番外——产仔呀 杰夫是个摄影师,藏匿在草丛后大树下捕捉明星日常的一面,比如穿拖鞋遛着狗边吃烤肠边挖鼻屎,当然,大部分人对他的称呼是狗仔,不过他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比如能人所不能,他曾经为了蹲一个明星在垃圾桶里待了一晚,着名影星莎莎要生孩子,他早早就潜进了医院,VIP病房不好进啊,他就扒铁窗,钻下水道,愣是让他混了进去,拿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每一个产妇,他的异常很快就引起了医护人员的注意。 “哎!你干嘛的!” 他也不回头,拔腿就跑,老鼠一样到处乱钻,一个病房虚掩着门,他嗖一下就钻了进去,这也是个VIP病房,客厅厨房卫生间样样俱全,屋里静悄悄的,空气中有一股奶香,他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响起:“你拿相机来了吗?” 杰夫嘿嘿笑着探出头来。 “你是谁?”陈桦好奇地问。 “你知道莎莎的病房在哪吗?”杰夫讨好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 杰夫知道医院的人肯定还在找他,他决定继续猫在这里,他低头看孩子没话找话:“你也生孩子呢?” 陈桦笑了笑没说话,继续低头看熟睡的孩子。 这时门被人轻轻地推开,陶其飞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他用气声说:“我把相机……你是谁?”他看到了杰夫。 “找莎莎的。”陈桦说。 “你找莎莎来我们病房干嘛,出去出去,别打扰我老婆孩子休息,出去。”陶其飞皱眉赶人。 杰夫忙套近乎:“别啊,哥们儿,我摄影师,专拍明星的,我给你们拍两张呗。” 杰夫身上长枪短炮的确实唬人。 陶其飞挑眉道:“好啊,你给我们一家叁口拍两张吧。” “不要开闪光灯。”陈桦补充道。 “那行,哥们儿您受累把您那相机递给我,我这,内存还要留着拍莎莎。” “想什么呢,”陶其飞把相机拄他怀里去,“你就是想用我们也不让你用。” 夫妻俩把熟睡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姿势怪异。 杰夫拍大腿道:“哎呀!那不是个炸弹!你们自然点!” “你小点声!”夫妻俩一起小声喊。 “好好好。” 拍完以后陶其飞接过相机来嫌弃道:“专业的也就这样,我还以为能把我照多帅呢。” 这时客厅门又轻轻地被推开,又有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卧室。 “还在睡吗?”于跃伸头看了一眼小孩,轻轻问道。 “一直睡。”陈桦有点担忧。 “小孩都这样。”杰夫又插嘴。 “他是干什么的?”陆正渊问,狐疑地上下打量杰夫。 “嗐,照相的,刚才让他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 杰夫看着陆正渊出神:“你好眼熟啊。” 陆正渊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葛优对不对!” “册那!”陆正渊抬腿要踹。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乍一看有点像,细一看你比他帅多了,嘶,不对不对,我绝对在哪见过你。” 陈桦建议道:“咱们也拍几张吧,这位老师拍照技术真的很好。” 杰夫乐得躲在这里,闻言欢快道:“好嘞,我一定把你们拍漂漂亮亮的!” 各个组合拍了个差不多,杰夫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去客厅里打开门伸头往走廊上看了看,狗仔们各显神通,竟然出现好几个人在走廊上无所事事地晃,杰夫断言绝对是同行,这时医院保安开始查人,他赶紧又缩进了房间里面。 门再被推开的时候杰夫已经习惯了,问道:“要照相吗?”问完他又觉得于蓝眼熟,“你,是不是演过什么电视?” 于蓝现在谁也不想搭理,眼里只有她的孙子,抱过小孩亲热地贴上去摩挲,又好好端详,下结论道:“像妈妈。” “哎,阿姨,你是不是演过什么电视剧里的婆婆?还是什么古装剧里的太后?” 陆正渊不怀好意道:“不,是皇后。” “闭嘴。”于跃小声警告道。 杰夫恍然大悟,煞有介事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哪部电视剧来着?” 辛毅已经冷着脸打量了他半天,提醒道:“你该走了。” “我还要照相呢。”杰夫诡辩。 “现在用不着你了,出去吧。” 杰夫莫名害怕辛毅,觉得他身上带点杀气,亡命徒似的,撇了撇嘴溜达了出去,出去就被人逮住了,走廊正在戒严,他忙不迭跟拦着他的人问:“是不是莎莎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警卫员不明所以,蹙眉没有搭理他,过了一会儿保安又来查人他就被哄了出去,无奈只好蹲在病房楼下面等,出来一个产妇大家就蜂拥上去一通乱拍,可惜莎莎早从另一个通道走了,杰夫只能遗憾回家。 晚上他又猫某个明星小区外面的时候,他一个朋友给他打电话,香港的朋友,也是同行,开口就要顶他的肺,问他在医院有没有拍到奇怪的产妇。 “点解叫奇怪的产妇?”杰夫叼了一根烟点燃。 “你地边个太几妃呀,和莎莎一起产仔呀。” 杰夫苦口婆心:“咱们都建国五十几年了,你们也回归了,你就忘了伊丽莎白她老人家吧。” 那边叼了他的老母就挂了电话。 杰夫念念叨叨:“太几妃呀,黄喉呀,这香港佬什么口音,”他重复道,“黄喉?”他从树丛里跑出来跑到报亭那,“快快快!给我一张报纸!”说完不等报摊老板反应飞快地一张张找过去,终于找到了一张,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的人仰天长啸。 报摊老板被吓了一跳,扶了扶老花镜:“这人疯了吧?” 十六、 静怡是个记者,她跟同租的朋友说今天要去采访一个“大人物”。 “我这个季度还续不续租就看今天了。”她踌躇满志。 “你这是又有什么花头心思?”她的朋友停下了化妆的手,转头来问。 “我今天要采访一个人……”她伏在朋友耳边说道。 她的朋友嗤之以鼻:“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挑了,芝麻绿豆点大的官。” “他的官是小,他老子大呀。” “嗯?他老子是谁?” 静怡又低声在她朋友耳边说了什么。 她的朋友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不屑道:“这种家庭的孩子只怕是在心眼里泡着长大的,能进了你的圈套?我不信。” “你就瞧着吧,我定叫你服我。” 政坛上闹出事来多半是和记者,原因无它,妻子年老色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皮松肉垮脸像沙皮狗,伏在女人身上半天硬不起来,硬起来眨眼的工夫就卸了货,于是肉体的欢愉不那么重要起来,他们缺少的是解语花,这是老妻做不到的,使了谁的关系发的家,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枕边人一清二楚,待要吹嘘几句,夫人转眼就给拆了台,哪里比的上天真无知又能说会道的年轻女人。 静怡已经做好见到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的准备了,谁知接待她的是个年轻人。 “你好,我找陶市长。”她迟疑道。 “我就是啊。”陶其飞摇头晃脑还要挑眉,一副不稳当的样子,“你坐你坐。” “您好年轻啊。” “面嫩面嫩。”陶其飞煞有介事道。 “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静怡咬着钢笔低头从眼睛上面看人。 “你也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陶其飞随口说。 “哪里不一样?”静怡追根究底。 陶其飞愣了,实话实说道:“我就是客气客气。” 静怡乐不可支,活像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男人的笑话多半无聊,能笑出来的女人一般以爱意作为驱动,不止如此,接下来的采访她全顺着陶其飞说,他说他是北京人,静怡就改了她的祖籍,他说他祖籍哪里,静怡就现把姥姥家搬过去,陶其飞下结论道:“你这个人很好。” “时间过得真快,”静怡看了一眼手表惋惜道,“可惜我还没问您什么,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吗?” “可以可以。” 又一次见面静怡挑了地方,保镖进来把包厢摸了个遍陶其飞才进来,进来就道歉。 静怡抚着胸口道:“我都懂,你不自由。” “可不是!”陶其飞算是遇到知己了,叽里咕噜把搬到南方以后遇到的破事说了一遍。 “嗯嗯嗯,我都懂。”静怡感伤地说,桌子底下翘起了二郎腿,那桌子太窄,便若即若离地碰着了陶其飞的小腿。 陶其飞掀开桌布不满道:“你把我裤子弄脏了。” 静怡努力笑着道歉以后老老实实收起了腿。 陶其飞抬脚掸了几下裤腿,静怡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介意他裤子脏了,她在心里骂了句什么,继续虚以委蛇。 “您夫人,没有和您一起来吗?” “唉,她也有她自己的工作,比我还忙,孩子都管不过来,我岳母身体不好,孩子,我带着呢。” “您自己带孩子啊?那一定很累。” 陶其飞含糊道:“还好吧。” “您真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爸爸,做您的妻子一定很幸福,可以和您谈天说地。” 陶其飞抱怨道:“我爱人不爱听我说话,嫌我啰嗦。” 来了来了,中年男人的妻子无一个能理解他们,真是咄咄怪事。 “怎么会!”静怡震惊地捂住了嘴,“冒昧问一句,你们是政治联姻吗?你要是介意,可以不回答。” “同学,我们家爱找同学,我爸我妈是同学,我大姨大姨父也是同学,你猜怎么着!我爷爷奶奶也是同学!还有啊我的邻居……” 静怡心想,你确实很啰嗦。 陶其飞把他的亲朋好友数了一圈,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碗来喝水,静怡终于解脱了。 吃了这顿饭天色已经不早,人小姑娘自己回家不安全,陶其飞便让司机先把她放下,到了地方静怡便邀请陶其飞上去“喝杯咖啡”。 “大晚上的喝咖啡?今晚还睡不睡了?不喝!” 静怡和她的朋友说:“陶景湖的儿子是个傻子。” “不能吧?肯定是装的,那你要放弃了吗?” 静怡坚定地认为装傻是装不了那么浑然天成的,决定孤注一掷,和傻子是没办法调情的,下一次采访她直接送了房卡。 “这是?”陶其飞莫名其妙。 “我等您。” 静怡穿得性感撩人等在酒店里,门被打开,陶其飞和她的主编走了进来。 “啊!”静怡的尖叫回荡在房间里。 “怎么了怎么了?”陶其飞兴致盎然地问道。 主编脸色铁青,回头给陶其飞鞠躬道歉,自称管理有漏洞。 “没事没事,我还以为让我来接着采访呢,”陶其飞乐呵呵道,转头跟静怡说,“天挺冷的,你穿件衣服。”倒是十分贴心。 他回家的时候小孩在看书。 “几点了,还不睡觉?”陶其飞边换鞋边问。 小孩放下书站到他面前,抬头板着脸看他,质问道:“你干嘛去了?”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陶其飞越过小孩去洗手间放水。 小孩不依不饶,推开洗手间门刚要继续质问,看到眼前的景象又生气道:“你又不掀马桶圈。” 陶其飞忍无可忍:“我在撒尿你进来干嘛!再说家里就我们俩男的!掀什么马桶圈!” “那我妈妈来怎么办!” “你等着,我撒完尿就弄死你。” 小孩见事不好马不停蹄跑他自己卧室关上了门。 陶其飞跟陈桦联系:“你什么时候来,我照顾不了你儿子。” 陈桦叹了口气:“到底是谁在照顾谁啊,我问你,你早上几点起床?” “啊?”陶其飞含糊道,“八点吧。” “早饭是谁买的?” 陶其飞挠头不答。 “成蹊过去跟给你做保姆一样。” “反正我照顾不了他。” “唉,我周末就过去。” 他们的儿子现在上小学,陈母身体不大好,接送不了,陶家两个老人还要工作,陈桦也忙,只有陶其飞是个闲人,他听从陶父的安排把那个总裁的职位辞了,去某个城市挂名锻炼,成日里了无事事便自告奋勇带着儿子,可惜他不会照顾人,早上睡到自然醒,儿子早就上学去了,饭桌上还留着他给他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父亲买的豆浆油条。 这孩子不止照顾陶其飞,还兼职做间谍,见了他妈就报告。 “我爸分别在本周的周二和周五回家晚了两个小时。” 陶其飞抬手就要打他。 陈桦也奇怪:“谁让你做这个的。” 小孩理直气壮:“我姥姥啊!她说我爸不靠谱,让我看好门,不然就要来个后妈。” 陶其飞怒不可遏:“陈桦你听见没有,你妈和你儿子就这么想我。” “别生气别生气,我信你我信你。”陈桦赶紧安抚。 陶其飞坐沙发上倒是一五一十地说起了他晚回家的原因。 “你放心,”他说完以后补充道,“我什么都没做,”他不知是解释给谁听,情绪低落道,“就算她不是什么人派来的,我也不会做,我有老婆。”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陶其飞看向她道:“傻女,你得亏就是遇到了我,不然按你的脾气。”他摇了摇头。 陈桦理所当然道:“就是遇到了你才相信啊,要是遇到别人……”她和别人可以说陶其飞的好,不知怎么在他面前便说不出口了。 陶其飞却明白了,俩人深情对望之际,一阵低沉的咳嗽声响起,活像陶父,把陶其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知道是他儿子,身陷夫妻恩爱现场十分别扭的儿子。 “咳嗽你就多喝水!”他气急败坏要打人,孩子又跑了。 陶其飞重重叹气,片刻后道:“陈桦,我觉得好累啊,我想回北京去。”他想永远在陶父的庇佑下做个富贵闲人,不想话永远只能说叁分,时时刻刻要紧绷着弦,因为天底下都是算计他的人。 陈桦安抚地摸他的手,安慰道:“现在是多事之秋,让你出来也不失为一种保护。” “才不是呢,他就是把我交出来当人质,一方面是成全他的名声,另一方面是保全他的人。” “我不知道爸爸怎么想,但是,你别和他置气,他老了,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老了许多。” 陶其飞扭头不听:“难道他们还会对我动手吗?又不是以前那会儿了。” 陈桦说:“我只知道在狮群里,新狮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上任狮王的幼崽。” 陶其飞喃喃道:“我们所处的地方比狮群要危险得多。”说到这里他突然遍体生寒,蜷缩在了陈桦的腿上。 番外——成蹊 男女之间有了肉体关系往往是瞒不住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男人看到女人露出来的一点点肌肤往往能由点及面想遍她的全身,女人看见男人的全身往往能由面到点眼神落他裤裆上去。 尤其是熟人,大庭广众还要做生疏的样,越隐秘越快乐,看着那个人就一阵阵酥上来,年轻男人的脑袋里脏得堪比垃圾场,这是一个人的高潮。 然而一个男生挡住了他的视线,这个男生和陈桦在说什么东西,随意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陈桦微怔,但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俩人便继续说话,严伟芳也走了过去,他们仨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他含笑看着,突然起身,走到他们中间,跟陈桦说一声“跟我出来一趟”,同学们不以为意,左右不过指使陈桦做些什么。 这次的活儿实在是难为人。 “在学校里不行。”陈桦别着头拒绝,储藏室里昏暗,只她脸上反着莹白色的光。 “你和他说什么呢?”陶其飞低声问她脸上去。 她低声答道:“学习上的事,你别多心。” “我多什么心!”他断然否认,行动上去相反,拉着人耍流氓,把陈桦的手从他敞开的裤腰塞进去,带着它上下地捋,火热又坚挺,世界上最硬的东西是钻石,第二坚硬的是年轻男人的生殖器,底下忙着嘴上也不空,他叼了陈桦的嘴唇细细地咂。 陈桦的手渐渐麻木了他还没有完事,陶其飞也察觉到了,苦恼道:“哎,这样到不了。”他把陈桦翻了个身去拉她的裤子。 陈桦坚定拒绝:“不行!你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而且,而且,没有那个。” “就一次,没事的。”说罢不容她拒绝就掀起了她的裙子。 地方不是地方,时间不是时间,兼之扭手扭脚,陈桦腿都打颤了他还不行,她回身望去,陶其飞满头都是汗,紧蹙着眉头,她想了想闭上眼睛往后去迎合他又暗暗加了点力气,他果然嗷嗷叫着射了出来,他退出来就给她提上了裤子。 “你!” “看你还敢不敢跟别人说话。”说完提上他自己的裤子扬长而去。 他恶作剧完成,看了一天陈桦坐立难安的样子,然而他的报应很快来了。 陈桦偷偷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道:落花流水春去也,浔阳江上不通潮。 他看了半天没明白过来,只能去问。 “就是,我的例假一直没来。”她为难道。 “啊。”陶其飞点头答应,他并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是,”陈桦又压低了声音,“怀孕。” 陶其飞眼睛瞪大,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他第二天没来上课,第叁天才见到他人,鼻青脸肿不敢行不敢动,手里拿着张纸,坐到陈桦身边,坐下的时候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跟我家里说了,我父母……” “你等等。” “你先听我说完,我父母的意思是听你的,怎么处理他们都配合,你要留就留要打就打……” “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我的意思呢,是你休学一年,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没有……” “到时候也不用你带,你就回来继续上学,我呢,这两天没睡,给孩子起了个名字,你看看。”他把纸条拿给陈桦看,“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陶成蹊,男孩女孩都能用……” “没有!我例假昨天来了,对不起,它一般不推迟,我,我不知道这个月是怎么回事,对不起啊。” 陶其飞难以承受这个打击,趴在课桌上呜呜哭起来,哭他的“成蹊”。 “他又怎么了?”同学偷偷问。 陈桦抱歉地摇头。 同学了然,又犯痴病了。 十七、 陶其飞对陶父的安排心有不满,年也不回去过了,陈桦放了暑假便来陪他,他也确实过的苦闷,整个人茫然没有目标,单位什么事也不安排给他,只想养着这位大少爷别出事就行,武侠已经不流行了,他现在看修仙的小说,与时俱进嘛,看到下半夜,白天睡到中午,陈桦放任不管,成蹊整天念念叨叨。 “我爸爸还没起床吗?唉,这怎么能行。”他在卧室门口伸头伸脑地看,卧室里陶其飞只穿着裤衩睡得四仰八叉的。 陈桦笑他们的关系颠倒,招呼成蹊自己吃饭别管他爸爸了。 陶其飞想要在这里过年,反正他们一家以前过年也没怎么聚过,一直是陶父带着陶母天南海北地过年,他在岳母家过,然而这个年陶父来了上海,按照惯例陶母在下榻的酒店等着,陶父的秘书联系陶其飞,说陶母想他了,请他去上海一聚,陶其飞便启程去了上海,下了车就被抓到陶父身边给他拿大衣,他第一次跟着陶父公干,在角落里小心躲着摄像机,心中暗想陈桦果然在骗他,陶父丝毫不见老态,兴致勃勃地满上海跑了一圈,他都累了陶父都未见疲劳。 去了酒店,陶其飞姐姐也在,一家人难得的在异乡聚在了一起,陶父问起陶其飞的工作来,事无巨细要他汇报,陶其飞语焉不详他便生气了。 “那你这岂不是尸位素餐!” 陶其飞硬着头皮准备挨揍,不管是儿子还是下属,倒是无论哪个层面陶父都打得了他。 “过年了说什么公事。”陶母拿着一碗中药塞到陶父手里示意他喝下去。 “好好的又喝什么药?”于跃问道。 “老毛病了,”陶父轻描淡写,仰脖把中药灌下去,接过陶母手里的毛巾擦嘴,接着教训陶其飞,“我让你藏愚守拙不是让你做甩手掌柜,哪天你当家做主了也这样?不让你做你就多听多看……” 陶其飞嫌他啰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让我想想我再跟你交代点事。” 屋里渐渐没了动静,只有两个孩子的玩闹声,陶其飞抬头望去发现陶父闭着眼睛竟然睡着了。 “爸……” “嘘,”陶母马上制止他,小声道,“你把他叫起来他就睡不着了。”她朝几个人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陶其飞蹑手蹑脚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陶母正轻手轻脚给陶父夹克拉链往下拉,拉完又把衬衫扣子解了两颗让他睡舒服点,然后坐他旁边握住他的手,而陶父闭着眼睛缩在椅子里,长眉压目暮气沉沉,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再也不见白天的风发意气。 陶父陶母和他们姐弟匆匆过了个年就又出国了,毕竟人外国人不过年,初七年轻人玩心正重,陶其飞晚上又熬夜看书,两点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陶其飞接起来跟辛毅开玩笑:“你过年过懵了吧,咱们这边半夜呢。” 辛毅不搭理他,郑重道:“小飞,无论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北京,千万不要回北京。” “怎么了?”陶其飞坐起来问。 “你答应我,不要回去。” “你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平日里杀伐果断的男人带着哭腔道:“小满,让人杀了。” 陶其飞宛如五雷轰顶,他下意识觉得辛毅在骗他。 “这不可能,杀他,杀个孩子干嘛,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上学呢!” “李俊生的老婆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疯了,李俊生,李俊生全城布控要找到凶手,因为他的动作各大军区闻风而动带兵进城,北京全乱了……” 陶其飞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眼前只有那个叫着小飞哥的孩子,他盲目地下床找鞋,喃喃道:“不行,我得回去。” 陈桦已经醒了,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看他要下床马上去给他拿衣服。 辛毅焦急道:“你没听懂吗!不能回去!你还不明白吗!要是,要是出事的是你呢。” “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吗!” “小飞!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不为成蹊想吗!你哪也别去!这也是你爸的意思!” 陶其飞难以置信:“李俊生跟了他半辈子,他要袖手旁观吗?” 辛毅艰难开口:“李俊生做人做事不留后路,他早就站队了,他对你爸爸一退再退的做法很不认可,他想更进一步,他的行为引起了对方的忌惮,本来,本来这次出门的应该是他,他让小满替他去了。” 陶其飞心如刀绞,他无法想象,如果成蹊替他死了他会怎么做,是不是也会全城布控,也会疯狂行事。 “你在那待着好不好,只要你在对方的地盘他们就不敢动手,他们不能让你爸唯一的儿子死在他们的地盘上,小飞,听话。” 直到出了正月他才被允许回到北京,曾经热闹的李家已经落寞下来,也有人进人出,只是他们在查点财物,李俊生的老婆已经疯了,进来个人就问见没见过小满。 “你是来找小满的吗?”她问陶其飞,然后喃喃自语,“他去上学了,他学习特别好,老师让我去跟我说了,说他以后能出国,”她突然又疑惑道,“他是不是已经走了,我好几天没见他了,你,你见小满没有?” 李俊生一直含笑看着她,听到这里哄她道:“小满出国了,说是放暑假就回来,刚才还给我打电话了呢。” “哦哦哦。”她满意了,晃来晃去念念叨叨地上了楼。 李俊生风采依旧,只是头发全都白了,丧子之痛一夜白头,他潇洒地朝屋里仅剩的一张沙发挥手,示意陶其飞坐下。 陶其飞低声承诺:“我会照顾好阿姨的,给她找最好的医院。” “不用了,我想自己照顾她。”李俊生拒绝,不等陶其飞答复他接着说,“麻烦你代我给你爸爸道个歉,是我冒进了。” “不,他不怪你。” 这时进来几个人要搬这张唯一的沙发,意大利真皮,还能卖个大几千。 李俊生站起来看着他们搬东西,随口念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是红楼梦。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他不再搭理陶其飞,边念边转身上了楼。 陶其飞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这时楼上砰地传来一声枪响,陶其飞跟着屋里几个人往上跑去,跑到半截,又是一声,他停下了脚步,两声枪响两个人,李俊生夫妇去找小满了。 完结 进了叁月陶父陶母也要搬家,他们原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但是陶父的身体不允许,政势也一天比一天难琢磨了,他们决定去遥远的南方,远离这一切的南方去养病。 陶母看着楼上跟他们姐弟说:“他已经透支了心力,一退休人就垮了,我带他到处散散心,哪里住着舒服就在哪里住下来,只是对不起,我又要离开你们两个了,你们的孩子都那么小。” 于跃冷淡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 陶其飞抱了抱他的妈妈:“没关系的,你好好照顾爸爸。” 于跃冷哼一声道:“你比他还大了两岁,你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吧。” 陶母还没说什么,护工下来在她耳边道首长醒了在找她。 “好好好,我这就上去。”她起身走了上去。 陶父的几个心腹来给他送行,他们搀着陶父上车,陶父坐在车里,陶其飞一直握着他的手,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突然冒出一句:“爸爸,你再打我一下好不好?” 陶父疑惑地歪头看了看他,突然笑了,拿颤抖的手摸了摸他的脸,略显吃力道:“要好好的,啊?” 陶其飞退开陶母闭上了车门,隔着车窗陶父佝偻着背呆呆坐在里面,头微微前倾,陶母上车最后和他们挥手道别。 齐国阳一直站在陶其飞身边,两人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时比较适合说点别人的闲事,齐国阳便说起了宁家齐。 他话里满是不屑:“和一个小姑娘打得火热,孩子都快生了。” 陶其飞十分奇怪:“他都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又结婚?” “那是献给上面的投名状,他怕落个李俊生那样的下场,就自己主动交出一个把柄去,昏聩好色这个把柄是最安全的。” 陶其飞明白过来笑了笑道:“你不要怪宁叔叔,他不比你,是彻头彻脑我爸爸的人,他没有根基,只能忠于一号。” 齐国阳还是愤恨难平地长舒口气,他咬着后腮帮子低声不知在向谁承诺:“你爸爸让我不要勉强,你看着点,我定要让燕秋踩在我的背上,一步登天。” 这个房子要被封起来了,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地搬东西,齐国阳看了片刻和陶其飞告别,他低声道:“你万事一定要小心,他们总觉得你爸爸给你留了什么东西。” 陶其飞苦中作乐道:“我家的东西都是我妈管着,她把家里值钱的都带走了,她才不会给我留什么东西。” 齐国阳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辞了,他走了其他人便也告别了,院子里空荡荡的,陶其飞便回头望向他的姐姐,只剩他们了。 可于跃说:“小飞,我也要走了。” 陶其飞一怔,下意识问:“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了。” 陆正渊把车开到门口敞开车门,于跃和孩子坐了上去,小女孩和陶其飞挥手告别:“舅舅再见。” 陆正渊给她们闭上车门,也拍了拍陶其飞的肩膀也上了车,车慢慢驶远了。 陶其飞不敢回头看,他身后什么都没有了,这时突然响起了清脆的瓷器破碎声,他循声望去,那是陶父的花,它被工作人员当做垃圾扔在地上,准备一会儿清理出去,花盆破碎,泥土粘在了紫红色的花瓣上,他怔怔望着那花发呆。 这时一个人拎着桶走到了那花旁边,她小心地连花带土捧起来放到桶里面,那是陈桦,她拎着桶走到陶其飞身边笑道:“咱们也回家吧。”说完用还带点泥土的手牵起了他,桶里的花无精打采的,但只要给它们时间,精心养护,它们会精神起来的,陈桦是个中能手。 陶其飞终于开始闯荡江湖,每天焦头烂额,为了当地发展奔波,头发一天白似一天,他的身份是把双刃剑,有人因为老首长帮他一把,有人因为这个故意为难他,从来不看人脸色的人开始小心翼翼琢磨每个人的想法,他时不时想起困守襄阳的郭靖来,恨不得一招降龙十八掌把他们掀翻。 夏天的一场泥石流把矛盾彻底暴露,本地财政全部用来赈灾可还是杯水车薪,上级的拨款推叁阻四迟迟不到。 陶其飞的副手道:“实在没办法了,向民间筹款吧?” 办公室里死气沉沉,谁都知道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陶其飞失望道:“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了老百姓。” 捐款文件挂在了网上,陶其飞愁的家也不回了,就睡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副手门也不敲兴奋地一把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够了!” “什么够了?”陶其飞坐起来莫名其妙。 “钱够了!” 陶其飞赶忙起身打开电脑,边念叨道:“这是哪里来的菩萨,我要好好谢他!” 打开以后名单太长一时半会加载不完,电脑卡顿得厉害,哪有什么菩萨,都是个人账号,捐款有零有整,屏幕上还在一顿一顿地加载,陶其飞晚上一直没睡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看着电脑道:“我知道我爸爸给我留下的是什么了,我也知道他们怕的是什么了。” 他彻底放开了手脚,明晃晃和中央打对台,谁阴阳怪气他就和人谈资本论。 “这叫先有鸿钧后有天!没有马克思还有新中国吗你说陈桦?” “嗯嗯嗯嗯。”陈桦不停点头,从武侠到修仙,中二病不会康复,少年永远年轻。 番外——上善若水 陶其飞开会从来不带本子,他的副手就跟老妈子一样,念念叨叨地替他操心,另拿出一个本子来放到他面前又给他摆上笔,陶其飞视而不见扒着他的胳膊说一些琐碎小事,如今的工作重心不放经济发展上,偏偏他们所处的地方穷得很,一味地讲山清水秀浑然不顾老百姓死活,陶其飞看不上这副做派来,你跟他说他好好好是是是,回去该怎么办怎么办,会议精神也不传达,是班子里出了名的混不吝。 开完会回家陆正渊的电话来了:“出来一起吃饭吧,我来你这出差。” 陆正渊在陶父退休以后再次出山做生意,毕竟要给女儿挣学费的,坐吃山空怎么能行,他滑头得很,隐退十几年已经和商场脱节,他便从陶其飞的辖区开始投资,好有个倚仗,也能带动当地发展,“良性官商合作”嘛。 坐下来陆正渊才说了跑出来的实情,陶父陶母去了他家,他怕陶父查问就提前跑了出来,陶父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好了以后就天南海北地玩,自然最爱看孙辈,来了自然就要视察工作,事无巨细,孩子的功课大人的工作他都要问一遍,孩子还好些都争气,女眷也好,陈桦安分随时行事低调一向得陶父赞赏,于跃事事拔尖样样争先很有陶母年轻时的风采陶父更是爱煞,但陆正渊的滑头陶其飞的混账他瞧不上来,定要唠唠叨叨指指点点,陆正渊便跑了出来。 可这个城市离陶父又不远,饭还没上桌,于跃的电话来了。 “爸爸往你们那边去了,”她警告陆正渊道,“好好顺着他不许惹他生气,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陆正渊一脸无奈,是他把“敌人”引过来的。 陶父也是无聊,家里都是女人孩子,小心哄着顺着,怕他生气怕他累着看顾他吃饭撵着他睡觉,一点自由也没有,便出来找“不痛快”,为了“引蛇出洞”,他放低姿态自称“草民”要听听陶书记和陆总的“高见”,叁个男人其乐融融地推杯换盏,喝了几杯才说起正事来,陶其飞很快上钩大放厥词。 “爸,你这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人家现在不这样了。” “哦?” 陶其飞得意忘形把如今官场上的弊病一一指出,洋洋得意说他的应对方法,陶父听完皱起了眉头。 “你就是仗着他们不敢动你,我年轻时若是像你这么随心所欲只怕早就让别人弄下来了……”上了年纪的人喜欢谈过去。 “你那是什么年代,风云际会英雄辈出,现在基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已经固化了,不做就不会错,别的不说,就说平乱吧,要是我弄你当年那一出,我就找我爷奶去了,我现在这样已经是官场一股清流了。”陶其飞洋洋得意。 陶父是来找不痛快的,没想到这么不痛快,清流如今就这么一副二愣子样?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和他们一样的行事准则了,有心待打,但陶其飞也是四十往上的人了,还有个姐夫在这看着,他想了想继续逗陆正渊,陆正渊还没醉,而且他以前吃过这个亏,陶其飞不长记性他长的,于是小心应对。 陶父也有法子,沉沉叹气后道:“若是当年不让你退下来就好了,如今的口舌……” 陆正渊心事被戳中便也滔滔不绝起来:“若是我不退下来,如今舆论便掌握在我们手里,何至于如此。” 陶父退休以后行事和以前如出一辙,不爱听好话就喜欢别人驳他,再从别人的话里找漏洞一击必杀,他闻言频频点头,笑着看俩小辈喋喋不休,他放低姿态便是最慈祥的长辈,酒过叁巡叁人就差称兄道弟了。 陶其飞和他爸勾肩搭背,感慨道:“好久没喝这么痛快了。” “对啊,”陶父也感慨,“你妈你姐姐还有陈桦,仨人全盯着我的饮食,我喝点酒吃点糖怎么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说完他又夹了一筷子红糖糍粑。 “爸,你要是受不了我妈管就来我这。” “哦?” “反正我要是你我受不了,你看你这个身份,”他拍着陶父的胸膛说,“天天让我妈骂的跟狗一样,我都替你憋屈,还有我姐!”他又转头朝陆正渊说,“我要是你,我和她过不了日子,从小我就发誓,不找厉害老婆,你看陈桦!”他拍自己的胸膛,“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正渊醉醺醺摆手不认可道:“过日子,过的是个情趣,就是要有来有往,你姐姐,比岳母和善,比陈桦灵动,对吧。” “爸你说呢?” “都好都好。” 陶父吃饱喝足满意地回了上海,进门就惆怅道:“我是个落伍的人了。” 家里叁个女人两个孩子全围了上来,他这才说起被儿子教训了一顿女婿提起以前的事被抱怨了一番,还说起…… “小飞说你们俩凶。”他对陶母于跃说。 “陆正渊也说你凶,还说你迂腐。”他对陶母陈桦说。 他最后补充道:“他们还灌我酒,还让我吃糖。” 陶母陈桦心疼陶父,于跃恼陆正渊编排家里女眷,一个电话让俩人滚回来,滚回来以后就挨批斗,陶母负责骂于跃负责动手,饶是陶其飞滚刀肉一样也惧怕陈老师看向他的不满又失望的眼神。 陶父偷偷从书房门缝里看,他的身后是他写给女婿的大字,雷声隆隆振聋发聩:上善若水。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陶父看俩人被骂的狗血淋头满意地笑了。 番外——问世间,情为何物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晨,陶父神色凝重地敲开陶其飞的卧室门。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给你打击很大,”他说,“我尽量委婉一点。” 陶其飞点头。 “陈桦在美国移情别恋把你甩了。”陶父说。 电视上正在演《神雕侠侣》,陶家也出了个李莫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李莫愁吟道。 陶其飞胡子拉碴望着窗外“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的鸟潸然泪下,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陶母吓坏了,轻言细语道:“小飞?吃饭吧?” “妈妈,我不饿。”他了无生趣道,然后去电话上不知第多少次拨打那个美国的电话。 那边叽里呱啦说英文。 陶其飞比比划划:“坎呦嘶呗可拆啊你知?” 那边不会拆啊你知继续叽里呱啦。 陶其飞无奈地挂了电话——他英语不好,于是继续望天去了。 陶母担忧地望着他,跟陶父商量道:“你劝劝他,别想不开啊。” 陶父不以为意笑道:“怎么可能。” 陶母拉下脸来:“你去不去?” 陶父就在晚上又敲开了陶其飞的门。 陶其飞面前摆放着《神雕侠侣》的小说,但只是摆着,他没有看进去正在发呆,陶父叹了口气把书拿过来随手翻了两页,然后掸了掸椅子坐了下来,幽幽道:“我知道你的心情。” 陶其飞幽怨地瞅了陶父一眼继续做深沉状。 “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有来北京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她很漂亮,父亲是当地政府的一个官员,解放前,你爷爷是当地的大资本家,我们家和她们家是世交,你爷爷和她父亲还拜了把子,还说要让我和她结婚……” 陶其飞的心神回来了,把注意力放在了陶父身上。 “可你也知道,后来公私合营,我们家败了,她父亲却青云直上,两家就这样断了联系,那年我考上了大学去找她辞行,虽然两家是戏言,但毕竟一起长大,我一直对她与别人不一样,她父亲还好些,知道我考到了北京,对我们俩的事乐见其成,可她……”陶父略显痛苦地望天,“她没有出门,她瞧不上我了,只隔着窗户把我送给她的礼物扔了出来砸到了我身上……” 陶其飞同仇敌忾,放下书含着眼泪听陶父讲。 “世事变幻无常啊,那年我去南京视察竟然又见到她了……” 陶其飞迫不及待地问:“她过的怎么样?” “她父亲还在官场,是县级干部,可不执行中央决定过的很不如意,她呢也结婚了,她爱人本来也是走仕途的,后来不做了,去做生意,生意垮了,开始吃岳家,两个人也没生个孩子。” 陶其飞愤恨难平:“她活该,薄情寡义。” “我没有多说什么,她父亲和她爱人遇到了难事我还帮了一把。” 陶其飞解气道:“对,最好的报复就是让她看到我过的多么好。”他扔掉小说拿出专业书籍开始用功。 “我要让她看看!”陶其飞捏着书发誓道,“让她看看,她离开我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陶父欣慰点头出了门,回了卧室陶母就问:“怎么样了?” “振奋起来了,在学习呢,要混出个人样给陈桦看看。” 陶母好奇道:“你跟他谈什么了?” 陶父撇嘴道:“我把杨过和郭芙的事编了编给他听。” 番外——陶父的教导 pô18mⅹ.cô𝔪 陆正渊数十年如一日的有腔调,回家给于跃带了花,还说英文,honey,love you什么的。 “洋泾浜。”陶其飞评价假洋鬼子。 “苏北宁。”陆正渊回击曰乡下人。 于跃一人赏了一巴掌和陈桦去把花拆开水培。 陈桦捏着一株红玫瑰想起件事:“有一年我不知道是谁,在窗户底下和我说了两句话,给我放下了一大束红玫瑰,可我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 陶其飞坐在沙发上哼笑了一声,那是冬天,一个下雪的日子,陶家来了个人说陶父让陶其飞过去吃饭,去了却发现陶父不知道这事。 “是我让人把他叫来的。”有人乐呵呵道。 鸿门宴,父子俩在心里给这顿饭定了性,然而人家是好心,要给陶其飞保大媒,对方大包大揽,直把女方说的天上有地下无,在酒桌上俨然就要把婚事定下,陶父不予置否只是笑,殷勤地给主座上的人敬酒,仿佛那被人逼的无话可说的孩子不是他儿子。 陶其飞一副孬种样子,为难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是摇头,大家越发来劲,不停让服务人员给他倒酒,酒他来者不拒,被人灌的眼睛红红的,但还是摇头。泍呅唯❶璉載䒽址:𝓹õ18𝖇𝓉.𝒸õⅿ “你说呢,景湖,你拍个板。”有人征求陶父的意见。 “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你们问他。”陶父又把问题拋给了陶其飞。 “咱们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能这么随孩子的性儿,婚姻,是一定要带有政治目的滴,郎才女貌强强联合,小飞,你点头,伯伯送你一个大美人。” 众人哈哈笑起来。 服务人员又给陶其飞倒上,陶其飞摇摇晃晃站起来乖乖给对方敬酒,喝下去才为难道:“伯伯,谢谢您的抬爱,我实在是不应该拒,但一来我们家世寒微,二来我也不怎么出息,不敢委屈了这位姑娘,况且我有个大学同学交往多年了,我们感情很好。” 陶父呵斥道:“废物!你伯伯这是爱重你,天上落下个金凤凰你不惜福反而往外推!” 陶其飞怕极,被他老子唬破胆子一样低头不敢回话了。 陶父失望至极,自嘲道:“这孩子随了我个十足十,性子绵软不能成大器,你给他个好他也接不住,别在这里碍眼了!还不快滚!” 一桌子冷眼看陶其飞的样子觉得陶父也确实所言不虚,便不再提保媒的事了,陶其飞给伯伯们鞠躬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出了酒店门他的脚步就稳当起来,钻进车里闭目醒酒。 到了车上李俊生给他解释:“联姻的事他们提了几次,你爸一直玩笑敷衍过去,没想到他们把你骗来要直接逼你认下,还好你机灵,难受啊,喝点水吧。”说完递过水杯去。 又过了个把钟头陶父也醉醺醺地出来了,但心情很好,上了车兴高采烈揉搓陶其飞玩。 李俊生看他开心就玩笑道:“还真是上阵父子兵,我刚才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应下来就麻烦了。” 陶父也跟着开玩笑,煞有介事摇头晃脑地逗陶其飞:“你就不好奇人家姑娘长什么样?要是错过个仙女可怎么得了?” 只陶其飞不开心:“要是天天在家过这样勾心斗角的日子,仙女我也不要。” 陶父醉眼惺忪地打量他,片刻后道:“你说的没错,婚姻嘛,说是找人,其实寻找的是种生活状态,谁让你舒服,让你天天开心,来个仙女都不换。” 陶其飞提出世界性难题:“可她要是在你身边觉得不舒服呢?” 陶父冷笑道:“你管她做什么?你舒服不就行了,她要是不同意你就骗、就抢,骗就骗的她一辈子高高兴兴,抢到了就一辈子牢牢抓住别撒手,谁来使绊子你就对付谁。” 陶其飞若有所思。 女宿舍已经熄灯了,只有宿管的屋子还亮着一盏小灯,灯光照亮了窗户前面的一小块地,陈桦在写字,窗外传来了脚步声,踩着雪咯吱咯吱的,脚步停在了她窗户下面。 “你又来了?”北京风大,窗户外面用一层油纸钉死了,看不清来人,她便没有抬头问道。 外面的人没说话。 “你这是何必呢,”陈桦边写边说,“这样的天气又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受苦她在上面看着也不好受,情债是最难还的了。” 外面的人幽幽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人影消失在窗台下面,他似乎是靠着墙席地而坐了。 “你别坐雪地里,多凉啊,你还年轻,一点点小事就觉得天都塌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停了停才接着说,“也有个喜欢的男生,唉,我那时候年轻,不会处理事情,做了一些对不起他的事伤了他的心,现在想起来很是愧疚,怕是一辈子都难释怀了。” 窗台下竟传来了哭声,陈桦哭笑不得,又是一个陶其飞,不过男生大多晚熟,往往同龄的女孩子已经把婚恋上升到了个人抱负妇女解放社会发展之类的角度了,男孩子还在靠本能驱动行事,幼稚者比比皆是,说起来陶其飞其实比她还大了一岁。 陈桦索性放下笔对着窗户继续劝:“回去吧,这么晚了我也不好给你开门,外面多冷啊,有话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日子长着呢。”她想了又想还是不敢开门,在她的观念里,男人是暴虐的是冲动的,她不敢拿这一整栋楼的女孩子安危开玩笑。 那人默不作声地又待了一会儿,陈桦又唤他,怕他冻晕过去,这时窗台上多了个黑影,外面那人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对不起。 陈桦奇怪道:“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呢?” 然而又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那人走了,陈桦这才披上衣服去开了大门,外面只有一行凌乱的脚步,还有窗台上一捧鲜红的玫瑰花。 第二天陈桦要把花还给那个男生,可是他说。 “昨晚下了那么大雪,我就没有来。” 陈桦把红玫瑰插到花瓶里遗憾道:“可惜我一直不知道那是谁送的花。” 那天陶其飞回家就病倒了,喝了酒又在外面冻了那好一会儿便发起烧来,陶母给他请了假,陶父起床后若有所思。 “坏了坏了,昨晚我喝醉了好像和小飞说了两句不大好的话。” “什么话这么要紧?”陶母奇道。 “记不清了。”但陶父总觉得是什么要紧的话。 “别是教他坑蒙拐骗了吧。” “不能吧,我这么纯良的一个人。”他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就去看他的花,屋里暖和,那花开得鲜艳,他摇头晃脑教育花道,“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 番外——王孙落魄,怎生消得,杨枝玉露 陶其飞的姥姥还健在的时候总是语重心长地嘱咐他。 “离你爸妈远点,别学他们,小飞是个好孩子,老老实实板板正正的长大,毕业以后咱们再想谈恋爱的事。” 但有些东西往往是一脉相承又耳濡目染的,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一家四口睡在一张床上,他长大以后才明白黑暗中陶父为什么趴在陶母身上喘得不可开交,后来回了北京陶父又为什么忙到半夜也要回家睡觉,原来陶父晚上要做把他制造出来的事,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有时候他的成绩单不好看,陶父便叹道:“你说那天晚上我要是别那么恋,或者计生办多发给咱们几个……” “闭嘴。”陶母警告道。 “唉,”陶父看了一眼他的成绩单,“他听不懂,他的生物才考了八十九分。” 陶母便爱怜地看着他,他想说八十九分在班里已经是很高的了,但没敢说出口,因为姐姐考了个九十八,他们家标准比较高。 可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他灰心丧气,原来陶父也不能免俗,那么恩爱的夫妻也有可能是假的,当世界坍塌人性暴露,最先膨胀的情绪是破坏欲,破坏一盆花或者破坏一个女孩的身体没有什么区别,他在这样的情绪里脱了陈桦的衣服,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让他平白想起了尹志平和小龙女,破坏总是会让一个男人亢奋的,尤其是破坏一个圣洁的坚贞的女人的肉体。 他试探着去捏她的胸,那柔软的有点低于体温的专属于女性的性征,她发育的倒是蛮好他在心里想,不像他的姐姐,胸脯和他没什么区别——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姊妹间不带欲望的想象,就像想他姐姐长了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是一样的,毕竟谁会对一个从小内衣和自己衣服晾在一起的人动欲念呢。 然而眼前这个肉体是不一样的,她是一个外人,一个和他母亲他姐姐迥然相反的女人,柔顺可怜乖巧可爱,他低下身子依恋地埋在陈桦胸口听她噗噗的心跳声,不知为何,男人对女人的胸脯总是充满了感情,可能那是人生最初的安全港湾,他一直待在那里,陈桦便抖着胳膊迟疑地抱住了他的头,他这才惊醒,抬头去看,两人对视俱都不好意思起来,他这才上去迟疑地吻她的眼睛鼻子腮,最后才是嘴巴,笨拙地吃东西一样的吻,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脱了裤子又笨拙地去找入口,然而进不去总是要滑开,而且陈桦躺着他跪着总不好发力,次次滑开次次差点闪了他的腰,他抓狂起来,此时倒是突然无师自通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童年黑暗中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他索性趴在了陈桦身上,手放下去握住他自己全靠感觉去找入口,陈桦捏住他的胳膊深吸一口气抖了起来,果不其然进去了。 屋里有人嗯嗯地叫起来,不是陈桦,她咬着牙不出声忍痛,叫的人是进出困难手脚别扭的陶其飞,还没怎么着他就发了一身的汗,总觉得这样不对那样不对,手脚没地方放,陈桦看出了他的窘迫,忍着疼抬起下半身去迎他,只是她一动他这边就完事了,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门口就传来了动静,陈桦慌忙推开他,别别扭扭地匆匆穿衣服,脚步声却离陶其飞卧室越来越近,她绝望地看着门,然而脚步没停,它路过陶其飞的卧室去了洗手间,于是她慌忙借着这个工夫跑了。 陶其飞整理好自己便出去安慰陶母,他看着陶母心碎难当,怎么会有男人忍心辜负和自己相濡以沫水乳交融过的女人,他一边恨陶父一边发誓绝对不要做陶父那样的男人,他生是陈桦的人死是陈桦的鬼了,然而…… “婚外情?不,信是给我的。”陶母很尴尬。 为什么有人年过半百还会这么肉麻呢?他抖落鸡皮疙瘩以后才意识到崩塌的世界如同施了观音的杨枝玉露轰隆隆回到了正轨,主持人突然报导世界末日是假的你们被骗了,可他确凿无误地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做了不能挽回的事情。 “我爸爸一定会打死我的。”他惊恐地想。 番外——天涯思君不可忘 陆正渊要请陶其飞吃饭,有个生意要在他的地盘上做,可看到陆正渊旁边的人,陶其飞脸色骤变,门都没进来转身就走。 “怎么了怎么了?”陆正渊赶紧去拉他,察言观色道,“认识啊?” 宋思凯点头笑道:“是,以前……打过交道。” “怎么?”陆正渊看着陶其飞满脸愠色试探道,“这是有过摩擦?” 宋思凯没想到陶其飞四十多了仍然这么随性毫不掩饰情绪,尴尬道:“我和陈桦认识。” “看你小气的,”陆正渊明白过来哈哈大笑,他把陶其飞强硬地按到椅子上调侃道,“你姐姐的前男友找我投资我都没你这个样。” 陶其飞斜着眼睛看他:“哪个啊?美国那个?” “对啊。”陆正渊乐呵呵给他倒茶。 “哦,我姐熬夜给他织毛衣那个啊。”陶其飞阴阳怪气道。 陆正渊笑容也消失了,接下来情绪不高地谈合作。 事情倒是合法合规,叫父母官来顶多是告知一声,但陶其飞不配合:“我考察考察再说吧。”他打着官腔故意刁难人,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宋思凯孩子多大了。 “我还没结婚。” 陶其飞十分吃惊:“你还没结婚呢!” 宋思凯笑着解释:“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过过就过独了。” 陶其飞顿时饭也吃不下去了,饭局散了他要回家突然对司机说:“回北京。” 这位大爷一向想一出是一出,可司机还是吃了一惊:“这个时间?” “啊。”他理所当然。 司机也无法,方向盘打到底掉头去飞机场。 陈桦也吃惊披上衣服揉着眼睛问:“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陶其飞冷着脸坐沙发上不出声。 “遇到什么事了啊?跟我说说好吗?”陈老师耐心开导。 陶其飞还是冷着脸不说话,看着陈桦一脸无辜相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拉着人去了卧室。 “哎,你干嘛啊?”陈桦不明所以。 陶其飞默不作声开始“性暴力”,扭着人按床上大开大合地动。 陈桦没受过这个罪,况且灯也没关,她又羞又恼:“你怎么了?你别这样,我不喜欢。” 陶其飞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折辱人怎么来。 陈桦下最后通牒,红着眼睛道:“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陶其飞这才翻身躺床上继续生气。 陈桦收拾了一下也翻身背对着他生闷气,陶其飞开口问道:“你们在美国,住一起吗?”他问的是陈桦和宋思凯,因为从他的视角看,事情是这样的,陈桦去了美国和宋思凯在一起然后把他甩了,陈桦回国以后他死缠烂打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不,”陈桦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学校离的有点远,而且我住宿舍……” 陶其飞松了口气,陈桦有过别的男人这事他不问,但一直是根刺。 “……偶尔过去睡一晚。”陈桦接着说,但她回答的是她和于跃。 那根刺一下子就戳陶其飞心里去了,他屏住呼吸忍住什么,继续装作不在意地问:“你觉得,他,比我怎么样?” 陈桦心里有气就回答道:“她肯定是比你强多了。”但她仍然回答的是于跃,而且这是陶家公认的嘛。 人太老实也是个缺点,陶其飞看着陈桦的背影咬牙切齿,不过也可以想象,宋思凯比他高大,按比例来说应该也比他大。 他喉咙里发甜继续折磨他自己:“他比我大吧?” 陈桦心想这叫什么问题啊,你不是叫她姐姐吗?谁大不知道啊。 陈桦没回答陶其飞便认为这是默认了。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她现在人在上海见不大到了,有时候确实挺怀念那段时光的。” 她竟然知道宋思凯在上海,她还怀念。 “你们一直有联系?” “昨天还打过电话呢。” 陶其飞简直要呕出一口血来,都做了他的老婆了,还和别人藕断丝连,他突然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们,你们俩在我们婚后有没有,有没有发生过……” 陈桦回头奇怪道:“发生过什么?” 陶其飞含着口血问道:“就是!就是睡觉啊!你装什么傻!” 陈桦开始仔细回想起她婚后有没有和于跃一起睡过觉来。 “呵!呵!呵!”她的沉默给了陶其飞答案,他起身穿衣服要走。 “你到底怎么了!”陈桦顾不得生气了,觉得肯定是遇到大事了,起来问道,“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吗?” 陶其飞看她一脸担忧终于眼泪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我知道当初是我强求的,但你,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啊,你,你要不要和他断给我句准话。”他抹了把眼泪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陈桦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肯定是陆正渊欺负人了,这才要和他姐姐断绝关系,她拿出手机叁更半夜给陆正渊打了过去。 “你们在一起干什么了?他怎么这么……”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陶其飞的状态。 陆正渊回家找茬被赶了出来,也坐车里生无可恋呢,他兴致缺缺应付道:“做什么?什么也没做啊,吃了饭就散了。” 陈桦没问出个答案来,便又过去蹲着捧着陶其飞脸安慰道:“没事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以后不和她联系了。” 陶其飞趴在她的肩头抽噎着哭起来,边哭边说:“我知道你嫁给我不情愿。” 陈桦反驳道:“谁说的,我愿意着呢。” “我知道你和我做不舒服。” 陈桦反驳道:“谁说的,舒……挺舒服的。” “真的?” 陈桦使劲点头:“真的。”她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亲上了陶其飞的嘴角,就算老实毕竟也有女性的本能,边用拇指摩挲他的耳后皮肤,边把人压在了床上。 陶其飞很快掌握了主动权,他边顶弄的陈桦闭着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呻吟边在陈桦耳边低声问:“和他舒服还是和我舒服?” 陈桦陷入快感中好一会儿才理解他的话蹙着眉毛问:“谁?” “姓宋的啊。” 陈桦整理自己的记忆,一直整理到十年前才想起“姓宋的”来,她疑惑道:“宋,宋什么凯?”她说出口便明白过来了。 “宋思凯,你装什么傻啊,不是昨天刚给人打过电话嘛。”陶其飞不满道。 “哦,你刚才说的他,是宋思凯?” “还能有谁,人家还没结婚呢,是不是等你离婚呢?他做梦去吧!” “滚。” 陶其飞以为他听错了。 “滚出去。”她使劲把人推起来。 他看着陈桦生气的脸又觍着脸道歉:“怎么了怎么了?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咱们做咱们的,以后不说了。” 陈桦继续把他往外推,还贴心地给他拿了睡衣和毛毯。 陶其飞边往外退边解释:“我在国内盖着贞节牌坊,你在国外,那啥,对吧,我难免心理不平衡嘛。” 如果是于跃一定会说她在国外不止谈了这一个,个个都很大,不把眼前的人气死不罢休,但是陈桦心善,她忍着怒气解释道:“那只是我分手的理由,你不信可以去问你姐,我和宋思凯是在回国的飞机上才认识的,连手都没有拉过,你不许去找他的麻烦。” “你早说啊!”陶其飞高兴地要跳起来,“你不知道!这些年我……” 这时他已经退到了屋外,门就在他面前关上了。 陈桦心好,好歹没把人往楼下赶,陶其飞还能睡沙发,本来要和他姐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但是他摸到成蹊房里把人摇了起来。 “爸爸,”成蹊揉着眼睛说,“你回来了。” “你,去沙发上睡去。” 成蹊莫名其妙去了客厅睡,他坦然躺在了儿童床上,还抱怨:“这床怎么这么短呀。” 番外——倚天长剑飞寒铓 于跃是先陈桦两年回国的,回国就躲上海去了,陶其飞第一次去上海看她,没成想开门的是个男人。 “你是谁!”陶其飞质问道。 陆正渊看过于跃家的全家福,立刻反应过来:“你是于跃的弟弟吧,她出门去了,你进来等吧。” 陶其飞坐沙发上难以置信,这于跃什么眼光,这找的男朋友太……好了。 陆正渊长袖善舞又善于察言观色,两叁句话就投其所好了。 “我可以联系到金庸,古龙是没办法了,应该早点劝他戒酒。” 官员商人的行为习惯思维方式是截然相反的,官员是有钱也要藏着不能花天天吃糠咽菜,商人是没钱也要打肿脸充胖子恨不得拿美元点烟,官员是紧张的商人是松弛的,香车宝马灯红酒绿,如今于跃就过着这样的日子,喝着法国的酒吃着日本的牛,骄奢淫逸很不像话,艰苦朴素的陶其飞提出严厉批评。 “明天我和你飞香港,去拜访一下金庸先生。”陆正渊端起高脚杯。 “好啊好啊。”陶其飞欢快地把红酒倒进嘴里。 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小舅子这个亲戚不得了,往小了说这是贵客往大了说这是钦差,陆正渊秉持着让他吃好喝好事事舒心件件快乐的宗旨班都不上了伺候陶其飞,陶其飞十分坦然地接受,拍着陆正渊的肩膀许诺。 “你很好,我会在我父母面前多给你说好话的。” 陆正渊叩谢钦差大恩大德。 玩了几天陶其飞才在饭桌上说出来意:“她,在美国怎么样?” “谁?”于跃问。 陶其飞很不在意地说:“就是她啊。” “哦~”于跃拖着长腔道,“她啊。” 陶其飞继续不在意地支着耳朵听,他忘了,于跃和陶父一样性格十分恶劣,以欺负他为乐。 “那是她刚去美国吧,很不适应,举目无亲,”于跃毫不负责地撒谎欺骗陶其飞,“那个男人帮了她大忙……” 陶其飞握紧了拳头。 “他们俩交往就密切起来,你知道的,男女之间很难有纯洁的友谊,一来二去就确定了关系……” “好了,”陶其飞打断她的话,“你告诉我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就行,不用说这么多。” “当然好了,她男朋友特别体贴,天天接送她上学,嘘寒问暖……”于跃说的煞有介事,其实陶其飞如果冷静下来考虑一下就会觉察出不正常,别的不说,于跃话这么多就很不对劲。 陶其飞第二天就不想出去玩了,躺在卧室拉着窗帘把胳膊挡在眼睛上一动不动,男人的思想直接又肮脏,他在想,现在是中国上午十点那美国就是晚上十点,她应该要睡觉了,睡觉,她自己睡还是和别人睡,如果和别人睡,谁在她身边忍得住什么都不做,他亲过的嘴现在谁在吻,他咬过的胸脯现在把玩在谁的手里,他进入过的地方…… 他想不下去了,爬起来找陆正渊,郑重道:“我要找个女人。” 陆正渊问道:“谁啊?我帮你打听。” 陶其飞又重复道:“我说,给我找个女人。” 陆正渊明白了。 女人叫Flora,是个模特。 “Flo……ra?”陶其飞重复道,他英语不好。 Flora笑着说:“对,花,花之神的意思。” 陶其飞拍板道:“那我叫你小花好了。” 小花秉持着要让眼前的人开心的原则把抗议咽了下去。 陆正渊给司机放了假亲自给小舅子开车,他在前面一言不发,因为Flora是最会说话的人,她在后座把陶其飞哄的十分开心哈哈大笑,男人向来喜欢美女的恭维,Flora天南海北杂七杂八的知识都知道一点,用来哄一个年轻男人开心游刃有余。 下午去夜总会消磨时间,陆正渊端着酒杯在角落里还是一声不吭,看着Flora贴在陶其飞身上喂他吃水果,她时不时因为陶其飞并不好笑的笑话笑弯了腰,然后又是吃牛排喝红酒,天黑了,陆正渊贴心道:“给你在230开了房。” 然而陶其飞在上面待了一支烟的工夫就下来了,陆正渊偷偷看了一眼手表撇了撇嘴。 陶其飞在车后座出神,他什么都没有做,进屋Flora就去洗澡了,在哗啦哗啦的水声里他坐床上发呆,这是中国晚上九点美国也就是九点,她应该刚上课,穿着牛仔裤羊毛衫越过草坪,草坪上可能有人在谈恋爱有人在看书,喷泉在阳光下制作出一道小小的彩虹,而他在这进行一桩肮脏的交易,陆正渊肯定给Flora钱了,肮脏但这么光明正大,他们当初那么相爱却要偷偷摸摸,但无疑是开心的,那甜从心里溢出来,可为什么她眨眼就能忘掉呢,她遇到困难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他也可以解决啊,一个女人的心怎么能这么狠转眼就可以爱上别人,他擦掉脸上的泪起身走了出去,他不能在那段回忆上弄上污点,也许以后认真谈个女朋友,也许她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又是单身了呢。 他的文艺想法在走进客厅的时候消失了,现实是十分残酷的,于跃站在门后,松腕握着一把鸡毛掸子,鸡毛掸子垂落指地像把开了锋的剑,她身上杀气腾腾,陆正渊和陶其飞腿都吓软了,依稀仿佛看见于姥姥陶父陶母的高大身影从她身后缓缓升起。 于跃对陆正渊冰冷道:“你是外人我不打你,现在,收拾东西搬出我家,我们俩一刀两断。” 陆正渊咽了口唾沫徒劳道:“你听我解释。” 于跃不听,她继续宣读陶其飞的罪状:“你,去色情场所、欺凌妇女,我不报警,因为爸爸丢不起这个人,我打你一百下这事就算过去了。” 陶其飞扯着陆正渊给他做盾牌,在后面嚎道:“我什么也没做!” 陆正渊在前面努力讨价还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俩换换,你让他走,我来挨打,挨完打这事就算了,别赶我走。” “对对对!”陶其飞探出头来表示认同。 “做梦。”于跃忍不下去了,高高擎起鸡毛掸子带着飒飒的风声抽到了两人身上,一起嫖过娼的友谊就在这一鞭一鞭里抽散了,屋里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哀嚎。 这事还没完,陶其飞回到家还要面对陶父。 他一脸儿子出息了的表情,兴奋道:“我听说你嫖娼啦?” 陶其飞把胳膊放在头上挡着随时可能抽下来的巴掌,结结巴巴辩解道:“没!没嫖成!” 陶父拿出本红色的书递给他,和蔼道:“你放心,你姐姐已经打过你了我就不打了,刑法,抄一遍,抄完再睡觉。” 一直默不作声的陶母说话了:“还不到六万字,抄两遍吧。” “有理有理,没问题吧?”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和好以后,有天天气很好,他们给陶父晒书,陈桦看着厚厚的一摞手抄刑法十分惊讶,哪怕参加司法考试也没有这么虔诚的啊,都搬不动了,她拿起一沓好奇地翻看,然后问起来。 陶父轻描淡写道:“这是那年小飞去嫖娼,我罚他抄的。”不能骗人家姑娘啊。 陶其飞脸色苍白语气无力地辩解道:“没嫖成。” 陈桦用两根指头把那一沓放回去,活像上面有什么病毒,她跟陶父陶母礼貌告别看也不看陶其飞一眼就走了。 番外——新妇素手裂红裳91SHuJia.𝖈𝖔m 没有误会需要解开,所有人都知道他没嫖成,保镖可以作证女孩还没洗完澡陶其飞就走了,陆正渊可以做证陶其飞在上面待了没有十分钟,于跃也可以证明,包括陶父陶母,大家都知道他嫖娼没嫖成,但这个日子仍然成为了一个节点,陶家家史上的陶其飞嫖娼元年。 比如说以前的一件事情,陶家会说。 “我记得这是小飞嫖娼那一年的事吧?” 表达时间比较早会说。 “嗐,那一年小飞还没嫖呢。” 表达陶其飞厉害会说。苯魰蓶ー璉載棢圵:xℱàⅾïàn.©𝑜m “人家娼都嫖过这算什么呀。” 陶父表达谦逊会说。 “哪里哪里,我的成就不值一提,我都没嫖过娼。” 陈桦也明白,她乖顺道:“咱们婚期都定了我不会反悔的,再说你也没做成嘛不是,我没事,你回去吧。” 陶其飞恨不得抓住他的头发拔下来让它们随风而去,不怕她恼不怕她闹就怕她这么乖顺好说话。 齐叔叔心有余悸道:“她们老师都这样啊,我还以为只是个别现象。” 陶其飞负荆请罪,人陈母这么说。 “哎,你这样家庭的孩子我也能理解,诱惑太多,难免行差踏错,再说那个时候你们也分手了,你也没真做错事对吧,阿姨能理解啊能理解,你是好孩子。” 说真的,不如不理解直接打他一顿。 “谁来打我一顿吧!”他仰天怒吼。 二楼的陶父闻言跃跃欲试。 准备婚事的时候陈桦偶尔会来陶家,和好以后他们一直没有深入了解过彼此,陶其飞想留她过夜。 “没有多久就结婚了,以后吧。”她低眉顺眼却坚定地推开陶其飞的手。 他周末去陈家,陈母笑着说:“昨晚熬夜了,还在睡呢。” 陶其飞眼睛蹭就亮了推门潜进了人家大姑娘的闺房,一股暖香扑面而来,他陶醉地长嗅,然后悄悄脱了外套裤子钻进了陈桦的被子,陈桦却抵死不从。 精虫上脑陶其飞口不择言:“你给我,你给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好久没做了,忍不了了,我这些年想的厉害,自慰想的都是你。” 陈桦只默不作声使劲推他。 无法成事使的陶其飞气急败坏:“你到底怎么了嘛!你以前不这样的!” 陈桦抱着被子挡在胸前眼光躲闪道:“对啊,我以前都随便你嫖的。” “你怎么这么说你自己!你和她们能一样嘛!” 陈桦正色道:“有什么不一样呢,我们都是女人啊,你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你怎么看她就是怎么看我,你嫖了一个女人……就是嫖了天底下所有女人。” 陶其飞愣住,只能无力道:“我……没嫖成。”但是他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他让陆正渊给他联系那个“小花”。 “我的大少爷,您想坑死我啊。”陆正渊在电话那边说。 “我只是想跟她道个歉。” Floar还记得他。 “哦,那个把我扔在酒店的小男孩啊。” “对不起。”陶其飞郑重给她道了歉。 道完歉他对陈桦说:“婚前我不会碰你。”以示尊重。 他一直忍到洞房。 “现在可以了吧?”他请示道。 陈桦想了想苦恼道:“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陶其飞撑着笑脸道:“你快,快想想怎么罚我,罚完了我们好抓紧睡觉。” 陈桦试探道:“要不?你再抄一次刑法?” 陶其飞风风火火越过陶父钻进书房找到刑法就往外跑,陶父眼疾手快抓住他问道:“洞房花烛夜,你拿它做什么?” “陈桦说让我再抄一遍刑法。”他扔下这句话就跑了。 陶父毫不心疼儿子,回房感慨地和陶母说:“陈家这个姑娘,至少可保我们家叁代平安无虞。” 陈桦去洗了澡,结婚的物件一水全是红的,她的睡衣便也是红的,红色丝绸吊带,酥胸半露,还有雪白的大腿,她脸飞红云低头道:“你快写吧,我等你。”她拿了本书坐床上看,两腿交错之间阴影处令人遐思。 陶其飞咽了口唾沫开始写字,他边写边想他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洞房夜硬着抄刑法的新郎,而且,家里如果再有嫖娼的男丁就可以拿出曾祖父或者曾曾祖父的叁遍手抄刑法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传家宝呢,他想到这里奋笔疾书,其实他手下的字飞扬浮躁没一个字能看得清。 番外——女生外向 陈家有亲戚来总是在酒店招待,不往家带。 陈母摆手低声煞有介事说:“脾气古怪,特别难伺候,不敢得罪他,回去还要看小辈脸色,咱们在外面舒坦。” 陈桦的姑姑一脸可不是嘛使劲点头:“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能有个好伺候的?” “啊。”陈母使劲点头。 旁边的陈桦满脸不满欲言又止。 陈姑姑问那个问了八百遍的问题:“你说那样的家庭是怎么找上咱的啊。” 陈母第八百次回答:“亲家古怪的很,不让子女亲戚借他的势,不让攀附权贵,看我们家干净,图陈桦老实,这才,唉。” “怎么有这么怪的人呢你说?” “可不是,当官图什么呀,我听说谁在外面说是他的亲戚他就大发脾气一定要从严处理呢。” 陈姑姑瑟缩了一下,转而对陈桦说:“小桦命苦啊,那样家庭的儿媳妇不好做。” 陈母使劲拍了一下大腿,接着造谣:“我这个苦命的孩子啊,借不着她公公的好处就算了,还嫁了那么个男人。” 陈桦听不下去了,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陈母坐。 “他对小桦不好啊?” “他怎么能看着咱们这样的家庭,也没什么拿捏他的,他要回家就回家不回家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陈桦手机响了一下,是陶其飞的短信:“你们在哪,家里怎么没人?” 陈桦回信息:“我姑姑来了,在外面陪她吃饭,你自己吃吧。” “好的。”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条,“需要我过去吗?” 陈桦看了眼侃侃而谈的陈母回了个不需要。 陈母还在抹黑陶其飞。 “长得也不俊,尖嘴猴腮。” “可惜了咱们小桦这样的人才。” “没本事,全靠他老子。” “二世祖都这样!” “脾气不好,对我呼来喝去,人家爸爸说了,要好好照顾他儿子,可不能打骂。” “这就太过分了,到底谁是长辈!” “我听说以前男女关系上还不干净。” “天底下的女人随他挑拣他能不贪花好色的?” 陈桦趁着亲戚们总结刚才的谣言,她抓住陈母不满道:“你怎么那么说他!” 陈母拿指头戳她额头:“你傻不傻?我说咱们在这过的多好,说公公婆婆多么疼你,说人家孩子全由着你的性儿,他们信吗?他们想听见你过的不好,就算你说你过的好,回去他们还是该怎么说怎么说,我刚才那么说他们就高兴了,而且你不怕他们回去仗着你的势欺负人?到处说啊我侄女是谁谁谁的儿媳妇,给你惹出麻烦来我看你拿什么脸去见你公公。” 陈桦无话可说,但还是据理力争:“那你也别说他为人不好啊。” 陈母不满道:“这就护着了?老话真是没说错,女生外向。”她继续诋毁陶其飞去了。 陈姑姑看到她们过的不好心生怜悯又心满意足,住了几天酒店要走了,陈桦开车送他们去机场,没成想陈桦下去给大家买水的功夫,陈姑姑家的孙子在按了陈桦车上所有的按钮之后,他把魔爪伸向了手刹。 大爷躺地上大喊大叫,要赔钱。 陈姑姑说:“你明明是车撞树上以后才过来躺下的!” 大爷不依不饶,要五千块钱。 陈桦蹲下和他商量:“我家里人着急赶飞机,您看我让他们先走,我和您去医院行不行?” “不行!今天一个也别想走!不给钱我就不起来!” 陈姑姑气急败坏转头要打孩子。 陈桦慌忙拦着:“不怪他不怪他,我停的不是地方,这有个坡呢。”她又蹲下和大爷商量,“我们让公安来看看行不行?” 公安都是和稀泥的好手,他们是维稳工具不是包青天,大爷也是碰瓷专业户,早就摸清了他们的路数,继续躺地上大喊大叫,公安说这么大年纪随便赔俩钱算了,大爷开口就要五千,陈桦是老实可不是傻子,她左右为难,眼看着飞机要误了这才给陶其飞打了电话。 陈姑姑看着人下车的时候断定陶其飞一定是秘书,因为这是一个眉清目秀举止潇洒的小白脸,没成想小白脸过来顺手就抄起了她的孙子玩,边玩孩子边嬉皮笑脸和他们打招呼。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俩医生,二话不说就给大爷检查身体。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大爷躲医生的手。 陶其飞放下小孩煞有介事地蹲下和大爷说话:“嗐,大爷您甭害怕,医生这就给您做个全身检查,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咱们一定查清楚喽,到时候我再叫公检法过来,呦,公安在呢,正好公安勘察现场出报告,检察院起诉,法院判决,到时候该给您多少钱我们一定一分不差地给您。” 医生看了一番道:“没有受伤,大爷,您到底哪疼啊?” 大爷还没消化完陶其飞的话,浑浑噩噩地摸肚子。 医生大惊失色:“别是腹腔出血吧!” “那了不得啊,抓紧放出来!”陶其飞握着大爷手道,“大爷您放心,就算您没了,我也一定给您联系最好的火葬场,一概费用我和您孩子算。” 旁边医生拿出了一臂长的针,大爷便爬起来不药而愈了。 赶飞机确实是来不及了,陶其飞有条不紊地安排,先让秘书把陈桦的车开去修,然后他送亲戚们去军用机场。 “我找人给调了辆飞机。”他打完电话回头说道。 “哎哎哎。”陈姑姑颤巍巍道。 到了机场他叫陈桦和他一起拿东西,开了后备箱是满满的特产。 陈桦小声问:“你这是干什么?” 陶其飞理所当然道:“你都不让我见你的亲戚,人家来了我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走啊。” 陈桦抿着嘴笑。 “是吧?”陶其飞讨赏。 小夫妻眉眼官司打得火热,陈姑姑偷瞄了陈母一眼,陈母弄了个没脸,赔笑用口型信誓旦旦道:“装的。” 陈姑姑只呵了一声。 东西办了托运人送进去,陶其飞举着两只手热切和他们道别。 陶其飞觉得自己做特好,转头对陈桦道:“我们回去吧?” 陈桦示意他看身后。 陈母脸色不佳,抬手就拍他的背:“让你拆我台!” 陶其飞十分冤枉,嘟囔道:“干嘛又打我啊?” 番外——谁家子弟谁家院 成蹊身体不是很壮实,上了幼儿园老生病,脸烧的红扑扑,无精打采地跟看望他的长辈打招呼。 “爷爷奶奶,你们工作忙就不要来看我了,我只是和小朋友们待在一起接触到了一些我没有见过的病毒,这是人体免疫系统必经的过程,等我好一点就可以去上学了。” 陶父眉飞色舞逗他:“成蹊懂这么多啊?” “我听医生跟我妈妈说的。” 陶其飞评价道:“假模假式的,不上学在家待着多好啊。” 成蹊红着小脸忧虑地摇头:“不行啊,老师工作需要班长辅助啊。” “嚯,好大的官,咱家除了你爷爷就数着你了。” “滚!” “哦。” 陈母有她的一套理论:“小孩命贵难免身娇体弱的,我们成蹊以后这是有大出息呢。” 还没滚出去的人说风凉话:“哪贵啊?我和陈桦小时候身体可壮实了,真不知道随谁。” 陶父回头板着脸说道:“随我,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你怎么还在这?” 陶其飞终于滚了。 陶父最近没事便商量让成蹊去跟他住一段时间,隔辈亲嘛,其实隔辈亲的原因往往是因为父母对孩子有所亏欠,陶父便有这种情绪,孩子不舒服便跟着他们睡,看着成蹊的睡颜对陶母感慨道:“我后悔以前对他那么严苛,有一次他到了学校门口可怜巴巴地跟我说能不能跟我去上班,保证老老实实不打扰我,我以为他想逃学,捶了他两下就扔下他走了,接他放学才摸着不对,原来他在发烧,现在想想不过是上学,怎么看那么重,本末倒置了。” 陶母没有印象了,陶其飞的大而化之便是遗传自她,她满不在乎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去问问他,他肯定早忘了。” 陶父看着眼前的小孩,成蹊沉稳陶其飞顽皮平日里不大像,但安静下来父子便看出相像来了,他担忧道:“这个孩子怎么不随点好,身子随我这么弱,西医只知道用抗生素,要不让他吃点中药调理调理,增强一下抵抗力。” 陶父说干就干,拿出了黄帝内经什么的,还找了几个老中医随时给他解惑,成蹊十分配合,和爷爷一起研究,也甘当实验品,早晚各喝一碗中药,还一起练太极,小小的孩子越发老成持重了,也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幼儿园的病毒他都见识过了,过了一冬竟然没生病,陶父不免飘飘然起来,到处给人把脉,成蹊跟着他打下手,爷孙俩成了红墙里的野郎中,但他把脉总给大家一种“尚能饭否”和“杯酒释兵权”之感,仿佛下一句就是“老大哥啊,你的身体也不行了啊,不如退下来吧”,一时搞得风声鹤唳,大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景湖同志给你把脉了没有”,这样下去不利于团结,于是他就只能在家给自家人看病了。 中医博大精深,除了望闻问切还有针灸按摩等等,按摩用在了腿脚不好的陶母身上,针灸却不敢对人下手了,陶母随他折腾不过嘱咐他不能给儿媳把脉,万一把出点妇科病来多尴尬,陶父一身本事无处可使,便看到陶其飞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抓过他的手来就搭了上去,陶其飞满不在乎任他摸,陶父一边望闻问切一边说起他的心事来。 “你还记得有次我送你去上学在学校门口打了你的事吗?” “什么时候啊?” “我记得是一年的冬天,下着雪呢,怪冷的。” “哦,我记得有一天下大雪你给我在学校门口买了块烤地瓜,真甜啊,北京没那么甜的地瓜。” 陶父笑骂道:“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陶其飞偷偷问陈桦,陶父怎么突然提这个,陈桦叹道:“那是人老去的征兆,我妈也总提起以前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为了作业骂我了这样的事。” 陶其飞全然不信,没大没小道:“都过去那么久了才后悔管孩子严了?晚了!子欲养而亲不待。” 陈桦皱眉:“你语文是谁教的?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这么用吗?” 陶其飞耍宝逗老婆:“不是想养儿子儿子不待见了的意思吗?” 陈桦被逗乐,成蹊看着妈妈那么高兴若有所思,默默记下了这句话,然后学有所用,陶其飞要走的时候逗他要不要跟着走,成蹊表示还想继续跟爷爷住以后叹道:“我爸爸对我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大人们闻言俱都哈哈大笑起来,老成持重的孩子丢了脸,面红耳赤的,眼睛都红了,委屈道:“我爸爸教的,他说爷爷对他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陶其飞笑容消失拔腿就跑,陶父看他跑出一百米才示意辛毅去追,辛毅把人扭送回来陶其飞嚷道:“打了我你以后可别又心疼!” 陶父闻言迟疑起来,思忖片刻后问成蹊:“你爸爸乱教成语,你说咱们怎么罚他。” 成蹊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幼儿园老师说谁不乖就给他扎针,不如我们给我爸爸扎针吧。” 陶其飞光着上身鬼哭狼嗷,然而陶父警告他:“你如果乱动扎错了地方,好呢,全身瘫痪,不好呢,可就不能人道了,不过也没关系,成蹊都这么大了。” 陶其飞哀怨地看他的儿子:“我要是被你爷爷一针扎死了,你妈妈怎么办?” 成蹊给陶父抱着针灸包郑重许诺:“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 陶父一针下去陶其飞吐出舌头翻了白眼,成蹊爬上床拍了拍陶其飞的脸又扒了扒眼睛,回头对陶父说:“爷爷你放心,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