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里的情人诗【1V1】》 他硬了 五号线从东边的三坡口起,一路经过市中心到达西边的范家湾,像条主动脉般打通了整个泯江市。 乔臻预计六点四十五上车。今天没有早八,但能赶上早高峰。 车厢间人挤人,谁带的早点掉了,一股鸡蛋灌饼的油腻味混着金属、汗臭味直冲天灵盖。 乔臻忍住恶心,试图迁往能呼吸上新鲜空气的车门另一侧,首先天灵灵地灵灵,非常感激自己有万年晚睡晚起的先见之明,明理就明在为了赶时间没在食堂门口买早饭。 想想,她还是把包从人堆里拔出来,期间不知道踩了谁一脚。 “不好意思。”乔臻向后道歉,找出手机给学生发条自己可能会晚到,要他先做套卷子的消息。补习地点远在市中心的士林大厦,她望着占了自己四分之一的路费,还是于心不忍。这年头找兼职找到生源不容易,可要在早高峰的地铁站里存活更不容易。 好在手机短信提示的进账稍能安抚人心。乔臻自认为是容易满足的人,放手机时也有了莫大的决心。只不过决心表露的太明显了点,换手时又不小心砸到了后面的人。 这次,她听见对方一声低沉的呻吟。 又上来了一波,下去的乘客简直是杯水车薪,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异味被洗衣粉的清香取而代之。她后知后觉,自己撞进了那人的怀里,而且只能这样贴着。 如果他也不下车,那么他们还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乔臻有点愧疚,她已经接连误伤他两回了,“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男声低沉回应。他应该是比她高的,说话时气息就喷在她的头顶。 乔臻感觉到空气好像更加炙热了。 身体随着惯性,在地铁发车向后摆动。乔臻抓紧头顶的把手,但是无济于事。 她的脸开始变红。 得了,这下不知谁才是真的倒霉蛋了。 她的臀部似乎对着他的某个部位。糟糕的是,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随着车厢小幅度前后晃动。 一下,两下,三下。布料隔着布料摩擦,乔臻能感受到他慢慢挺立起来,有团火在烧。 他硬了。 乔臻别扭地移动,始终不敢回头。她下意识探下去,用空下来的手抓住他。制止他,呃,或是说叫他冷静一点? 但下一刻,手腕就被那人的温热手掌先发制人。麻酥酥的,她知道自己每寸毛孔都开始缩紧,每寸皮肤都在战栗。他贴合的手掌缓慢的,以一种酷刑般的慢条斯理牵制着乔臻,她猜不透,只能僵硬着侧过身看罪魁祸首:“你这是干什……” 那人身着蓝白相间的夏季校服,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乖顺的碎发在眉上鞠躬,一双眸子生得晶晶亮,喉结一滚一滚,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 “姐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仿佛是为了力证清白,他慌忙往旁边挪挪,但这一举动让他的蓝牙耳机被挤掉一只,耳廓也烧得红火。 车继续晃动,她离他本就近,这下倒是乔臻往他的方向贴过来。现在,是她的股沟不偏不倚离挨着那杵着的硬物了。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物什大得吓人,一跳一跳。 轮到乔臻使劲控制自己与男孩保持距离。她抓住他的手还没能彻底松开,就随着地铁的停稳下意识去抓住些什么,又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大腿。 乔臻在心里疯狂擦汗,情况好像真有点不对劲。 平常和朋友在一起只图口嗨,有钱当富婆就要寻男模找男高的话不是没说过。但男高一旦站在眼前,她胸腔中的良心却在火热地跳动,提醒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造孽啊造孽。谁知她就这样轻易地把玩了祖国的花朵。 “姐姐,真的对不起。”他再次郑重道歉,声音明显沙哑了。 僵持着,车门开了。这次下车人多点,市中心越来越近了。 离这里距离最短的树人中学还有两站,那男孩却在这时脱下根书包带,斜背书包挡在身前,逃跑似地转身下车。 留下乔臻一人在车厢凌乱。她其实还是挺想翻出手机来找点什么的。只不过这次,是为了看黄历。 桃花运 周淇敲敲乔臻的桌面,全然不顾讲台上正在滔滔不绝的老刘,把手机界面立起来给她看,“喏,这是本月金牛座运势。”见她还忙着切屏, “这个月能发家致富吗?” 乔臻算得热火朝天,听到这话不生气,反倒想逗逗她:“我挺想多点几次疯狂星期四,大仙你看我还有那个机会吗。” 财运没来,反而跟着上次那个地铁小子一起跑了。大学城一块虽能带动起周边商圈,但说到底还是处于城西郊区。接着说回她趁着没课的日子里千里迢迢去士林给人补习,那个男孩子悟性极高,分数提高得很快。只可惜上过几次课后,便借由说自己课程安排变动,开始推脱。乔臻见对方兴致不高,知趣结了几次课时费,踏上新的寻找生源之旅。 反思教学方法不当?不,坏人胃口才糟糕。她坐便利店里吃便当时莫名其妙被噎住,然后猛灌一口水。吞下去的一瞬间眼睛雾蒙蒙的。 重新寻找英语补习生源,不如变成乞丐回到旧金山挖沙子。 乔家靠饼店养活一家人。家境不富裕,但能护着老大乔臻和老二乔希安稳长大,十八年风风雨雨的巨大成就就是抚养老大乔臻上了大学。乔妈乔爸保持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眼光还没有变,当初支持乔臻报考英语专业,还是看中她的分数够到重本,这样的孩子在老家还属于香饽饽。香饽饽进公司挣大钱妙是妙,但给别人打工,不如毕业后回到家乡考个教师编制,还能没事干就守着店铺,一家人幸福美满。 “我们臻臻,真让人省心。以后眼见着她结婚生孩子,妈妈我这辈子也就圆满了。”乔妈上了年纪,时常在节日时在饭桌边提起。而乔爸呢,也就应和着,“我还是想让孩子继承店面,哎哟,还会英语。以后带着咱家,带着乔记去大城市肯定不是问题。”乔希这时就端着饭碗作遮挡,偷看她姐姐。 只有乔臻没有动静。 除了高中那次的小小事故,乔臻应该是懂事,并且顺利一路沿着他们的规划前进的。谁知道呢,她却是始终只字不提自己的态度,除了开始更加依靠兼职赚钱。 “财运没有,桃花运要不要?”周淇翻个白眼,“我不管,你奖学金下来了必得请我吃饭。” “桃花运能给奖金?”乔臻从申请界面退出来,切换回微信开启的月球壁纸。 她最近的桃花运只有地铁上的脸红小弟弟。 等待时间里她竖起手指作摇晃状,非常不客气,“那就等奖学金名单下来再说吧。” 消息加载出来,第一条显示:阿臻,有活儿! 她喜出望外,拍周淇的动作大了一些。 台上正好讲到一分钱原则的老刘对此表示疑惑,然后问道,“同学们,继续说,如果你们遇到地面上的一分钱。尽管它不值钱,但是你们,捡还是不捡?” 霎时,赶辅修作业的,赶选修论文的,刷手机看八卦的,各位都动静小了点。有位甚至拍了拍邻座:“小点声,他要准备开始提问。” 不巧,周淇顺着乔臻的提示看下去:树人中学家属院,一对一口语补习,价格面议。 她好不容易克制,不曾想乔臻没克制住。她伸出双手,像是要回答问题一般,然后就听她轻轻松了口气。 “这位同学,你说!”老刘像是得到了救星,“对,就是坐倒数第二排的那个穿绿衣服的女生!” 这时所有人的头都不约而同地中断正在做的事情,齐刷刷看向穿绿色防晒衣的乔臻。 “啊?”乔臻惊呼,不是说好绿色才是森林里的保护色吗。 一边的周淇:“哇,原来你为了学分上水课也这么陶醉。” “你才陶醉,你全家都陶醉。”乔臻抬手擦去刚因为伸懒腰打哈欠流出的眼泪水,不假思索,“我肯定捡回去。” 全班哄堂大笑。 没想到老刘更加激动。他嘀嘀咕咕,竟然朝乔臻竖起了大拇指,“这里和经济学有点关系。那么这位同学,我要恭喜你!” 他神神秘秘地说,“华人首富李嘉诚当年也面临和你一样的问题,做出了和你一样的回答。” “尊重财富,才能获得财富!这位同学,这说明你很有致富的头脑。” “我一直觉得老刘适合当励志讲师。”周淇支着下巴等着看乔臻什么反应,“你也是。” 乔臻这会儿笑了,她一直奉行能强则强,不过度谦虚。更何况是面对着这么美好的祝福:“谢谢老师吉言了。” 他是我的学生 上节加课的老师从查德奥利弗创办的火鸡写作班讲到如何制作一只火鸡,跨越度不仅有点广,跨越时间还很长。乔臻下了课,从五教下到一楼就开始跑酷,赶上了前往学生提供地址的地铁。 墙面斑驳,绿色的油漆掉了大半。她扶着栏杆一路往上,蹭了满手灰。 泯江的教育资源极其好,而其中的名声离不开树人这所建校久远的中学。家属院当年和主校区一起建成,只不过没有跟随教学楼一起翻修,有些年头。住在里边的职工家属后来就陆续搬走,现如今只剩下一些恋旧的退休老教师留在这里。 门铃沙哑了。乔臻又怕家里有性子着急的长辈,改成敲门的动作放缓了。 没有听到脚步声。她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靠近猫眼。 小窗里首先露出的是那人的眼睛,典型微微下垂的狗狗眼,但胜在黑眸长睫,幽深有神,粗犷中混合着丝丝秀气。 乔臻晃了神,居然想到家里会在节日里烤的黑加仑馅饼,上边铺满大颗大颗的饱满果肉,就放在橱窗里边招揽生意。她揉揉眼,又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有点像…… 她狠狠拍拍脑门,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外院里男孩子不多,但也不能一见到帅哥就说,这个小哥,我是见过的。 门就在这时候打开了。 天气热,他居然在家里套着校服。拉链半开着,领子歪了,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对方显然被乔臻的举动吓到了,但恢复平静得很快, “姐姐,你还好吗。” 这下乔臻可以好好看清楚来人了。她一米七四的身高现在不占优势。他高她一头不说,因为之前的运动引起的体温升高让乔臻心跳加速,现在已经面红耳赤。 她有些生理上的狼狈。 “我们……”有些话需要留白。她没说他就是那天被她撩拨起火,裤裆鼓鼓最后仓皇逃跑的地铁小子。 “我们之前就见过。”他很大方地承认,只有耳廓上层的血管泄露秘密,显出淡淡的红,”为什么不进屋说话呢。” 乔臻思想不保守,见他坦然面对也就不扭扭捏捏。何况她分得清工作和私人生活。 她应声,和他一起进房间。屋子收拾得格外整洁,所有的摆设都是实木,透出一种古朴的简约。客厅不见摆放电视,沙发的对面反而放置了书柜。玻璃折射出太阳光,闪闪发亮。 他见她立在门边好奇,便解释,“那是我外公的宝贝。他出去上课还没有回来,如果能等到他,这书也就能自己开口说话了。” “姐姐别客气,请随便坐。”话毕,他已经倒好了水,装水用的陶瓷杯釉面光滑,乔臻身上汗没有干,连手心都是湿的。接过时不小心手中打滑,碰到了他的手指,又是激起同样的颤栗,“小心烫。” 他的手其实更烫。 乔臻很少怕人,但她现在确实顾忌和他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会引起蝴蝶效应般的异样,在她心里翻起小小的波澜。也许是还没有缓和的心跳,也许是那声“姐姐”,又或许是时不时想起他惊人的某处,在作祟。 她还是决定拉开些距离:”其实不用叫我姐姐哦。虽然我只比你大三岁,但是你在上课的时候需要叫我老师。” “老师?”他眼睛眨眨间短暂待机,仿佛是在思考,就像…… 回答有这么棘手吗。乔臻故作严肃失败,终于想起来,他这样像一只萨摩耶。 真可爱。 完了。周淇是不是说过,一个女人倒霉的开始,就是觉得一个男人可爱? “好。”他注意到她在笑,又微笑着揉揉后脑勺,很快就改了口,“但是老师,口语练习的时候用miss和professor好像也都不合适。我们在这里不如用英文名。” 原来是在考虑这个,相当周到。乔臻爽快用英文答应,“可以,叫我珍妮。” “那,我是朱利安。”他与她相视一笑。 “那么朱利安,作为一些热身项目,我接下来会问你一些私人问题。”乔臻抽出铅笔,她上学期有选修雅思训练这门课,课上认真做过笔记。她只需要按照相似的思路,抛出相似的提问,“这也便于我们互相了解彼此。” “没问题。”他眼神里真诚得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杂念。 “请简短介绍一下自己。” “朱利安,朋友们大多称呼我朱利。” 有着漂亮眼睛的大男孩中文名是何张扬,何必张扬的意思。他即将升学,一边预备着申请华大生命科学,一边陪伴身体不好的外公。 “恐惧和第一次从显微镜下观察到洋葱表皮切片细胞时的经历迎面相撞,然后消失得一干二净。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一定得是它,我总该得到它。” 树人升学内部没有国际班,这意味着他需要额外的私下训练。 毫不掩藏的野心令人惊喜而不是惊讶。乔臻没有少见多怪,在接手之前她看过何张扬的SAT成绩单,漂亮的分数已经率先为他赢得好感。美中不足的是语言成绩,他想要更好看的。 十八岁,迷人的十八岁。她十八岁那会儿在干嘛。是为了每周多省五十块生活费而改吃全素套餐,还是题海战术里分神后呆呆傻傻被男人骗,经历一场失败的早恋? “那肯定是一段难忘的经历。所以你一直在为之努力,包括学习英语,对吗?”她突然不想以补课为名义打探他更多的私人信息。 “语言不外乎是浪漫的交流工具。我与它,与其说是学习和被学习,”何张扬斟酌用词,“不如说是迷人的恋爱。” “bewitching love”用在这里无可指责。合适的停顿,语速适中,乔臻惊讶于他的口语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流利,“我的问题问完了,感谢你的回答。” 房间里唯一降温的家电只有一台不合时宜的老式落地风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偶尔接触性不良,譬如现在。 何张扬蹲下重新按下开关,没有着急起身,“珍妮你呢?” “什么?”乔臻收笔,不在状况。虽然说话时直视他人鼻尖是礼节,但她很难不注意到他直白的目光。 “你说过我们要互相了解的。”何张扬蹲在地上,温和的大型犬有大型犬的迷人之处,比如笑容。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有说过这个吗。” “有啊。”他继续眯眼笑,无辜得和书报亭里卖的每本八元的青春杂志封面一样让人轻易卸下心防。 既然如此,乔臻点头,把简历上的一切抛给他,“珍或者珍妮。乔臻,目前在泯外英文系念大二。” 面对客户,她很诚实,“雅思成绩只保存两年,所以我没有急着去考,现在没有办法提供给你。尤其是在太阳一出,月亮失色的情况下,我好像没什么说服力,”乔臻不掩饰她对他的欣赏,但同样不想失去机会,“可我将尽我所能帮助你,我现阶段所有的成绩单会是证明。” “你太谦虚了,实训课程里的口语搭档难找,”何张扬说,“而且我们真的很默契。” 乔臻没想到他如此直截了当。这是一锤定音前的趋势。 “那就成交?”她切换回中文。以前也有家长在试课后想要借用她是未毕业的学生调价,最后没有谈拢白白浪费时间的案例。遇到何张扬这样的客户简直是求之不得,更何况他很乖,还不挑剔。“我一直都是学生价,一小时七十五。日期是一三五还是二四六,随你定。或者我们也可以随时在微信上联系。” 她没有听出来这话有些歧义,开心的样子和派对上期待侍者端来的水果蛋糕一样诱人。何张扬喜欢奶油顶端的草莓,那和她的嘴唇一样红润得让人透出欣喜。 乔臻不知道他的喜欢就是贪图每天都能见到欣喜的东西。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雀跃着,伸手已经率先打破自己之前树立的防线。 何张扬回握,“还有路费钱,我可以付一百的。” 他解释,“我是个讨厌的学生,平时的问题会有点多,害怕耽误老师时间。” 乔臻也不是拿了钱就随便敷衍了事的人,开玩笑道,“没有事情的,我也是话很多的老师。” “谢谢老师,你真好。”大男孩真诚道。 “不用太客气啦。下了课,我们也可以是朋友啊。”乔臻爽朗回复。顺利谈下一笔,截至目前,她在路线上一直保持最佳航行。 一切,好像还没有变得不对劲。 你要不要看看 夏至后终于盼来一天凉爽。天气悄悄背叛预报,晴转多云。街头银杏枝叶摇晃,风中飘然,惬意化身女郎。 那风卷着吹着,一路直达乔臻心窝。 她猛然一惊。 “乔希,你老老实实和我说。”乔臻听着那头抽泣的妹妹,终究狠不下语气,“你到底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乔家的小女儿最近陷入了早恋风波。 现在不流行英雄救美,反而美救英雄落了上乘。也有俗话可讲,好心有好报。乔希未曾想,某天在校门口的见义勇为落得个好报,就是被自己搭救的男孩盯上。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只晓得他打群架伤得最重,让她不得不坐视不管,叫来学校警卫人员。乔希看他就仿佛他像是只伤着了腿脚的猫猫狗狗。可惜他不管,他只看到她长得漂亮,于是等不及伤口长好,就像罗密欧一样在乔家楼下守着她上下学,迫不及待。 “我没有,我不是……”没等乔希说完,电话就被一把夺过:“臻臻,这日子没发过!我们作什么孽,两个孩子轮着来!” 俗套的三流小说情节,却引爆了乔家的导火索。乔妈三叉神经常痛,带着全家都神经敏感。于是被小混混的一句“我等着睡你啊”激怒的不止是乔希。 只听见乔希在怒吼,“我说了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天天嫂子好害的我温书温不好,巴不得他们都喊嫂子坏!” “你怎么不坏?再不教,就上人家床了吧?” 乔臻太阳穴神经突突跳,一边劝,一边又道,“妈,你和她好好说,别吵别闹……” 未果,只能手动挂机,她已走到楼门边。干笑一声调整心情,迅速爬楼按门铃。 没有等到熟悉的开关门声。看来何张扬家中无人,可他们约好了时间。 无奈,乔臻重新回到单元门口,找个台阶乖乖坐着,给家人群里发安抚消息,又迅速切换模式询问她的乖学生什么时候到。 世界好吵,她突然就好烦躁。 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乔臻等着等着,突然就好郁闷。还好,门口来了个老大爷,看着乔臻坐在那里,他也跟着坐下,一起等。 等着谁家的小狗一溜烟跑过去,两只鸟也飞走了。 “小姑娘家家的记性看来也不好。”老人家精神气十足,还知道打哈哈,“我一看就知道你忘带了钥匙。” 乔臻垮掉的精神一口气提上来,实在没忍住笑,走到草坪边上拔了狗尾巴草,“爷爷,您还知道些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老爷爷笑呵呵道,乔臻忽然就觉得他在谁的脸上也看过这种笑脸,不假思索间又听他道,“我忘了说个事情。” “您记起来就请说吧。” “哎哎哎,我想起来了!那草坪才打了药,狗尾巴草不能叼!” 何张扬一路骑车疾驰,远远就看见一老一少,一个白发如银的老爷爷,一个穿格子衬衫的丸子头女孩坐在那里说说笑笑,画面美得像一幅画。 他突然觉得心上某个地方被装上了什么,暖呼呼的。 “您坐在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忘带钥匙啊。” 女孩子把手上的狗尾巴草往头上一插,说了些什么然后站起来,侧过来看到了他,“何张扬!”称呼二字反而生疏,称呼姓氏太老气,直来直往的全名,不用英文代称。何张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乔臻,浑身上下冒着生机勃勃的热气。 那时候也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正背着光。 他一愣,跑来招手应了。 旁边的老爷子乐了,“你小子,见到美女就忘了外公是吧。” 乔臻皱眉,乔希的相关事件还没消下去,眼下草木皆兵。听老爷爷一说很难不多看何张扬一眼。但更是不可置信的是老爷爷的身份,“这位就是外公吗?” 面前的老人一脸“怎样,你没想到吧”的表情。 何张扬不置可否,向对方相互介绍。末了解释自己放学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三人有说有笑地上楼,该吃晚饭的吃饭,该上课的上课。再看,楼间炊烟袅袅。 今天的练习是分享一部你最喜欢的电影。 一般的学生为了拿高分,会说是《怦然心动》《阿甘正传》之类的。 他们补习的地方在他的房间。外公虽嘴贫,但育人核心不改,关门前叮嘱何张扬务必认真认真。 她回头向他求证,他却比出个“嘘”的手势:“阿公他能听点英文。” 好家伙,连带着她也紧张,缓和个气氛半开玩笑道,““或者说说你最近看过的?我们不求标准背题模板。” “最近看过的影片,”没想到他乱来:“‘Lust,caution‘.” 乔臻没听出个所以然,小心欲望?她再次确认,“你可以说说它的简介。” 谁知道何张扬抽笔出来在纸张上开始写写画画,一本正经:“王佳芝和话剧社的同学们策划了一场锄奸计划。随着计划的深入,她接触到了目标易先生。但在灵与肉的交合之间,她困惑了……” 他其实不用再往下说。 她眨眼。后知后觉,色戒,这是色戒。好孩子什么时候也变坏了,小坏蛋,他在眼皮子底下走钢丝耍她,这个小坏蛋。 他是真的不怕。而且她还拿他没办法。 “珍?”眼前小坏蛋说完,恢复乖孩子模样抬眼看她,“怎么了?不是说最近看过的电影吗。” 乔臻深呼吸,她这属于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你不是说,阿公能听懂吗。” 何张扬不知所以,“我们是在聊口语啊。珍,不然我们在干嘛。” 她正襟危坐,刚想绕开话题。但一时间,恶意滔天。 乔希的嘶吼,楼边漫长的等待,还有小心翼翼隐藏的伤疤。 男孩们不过都如此。 鬼神差使地,乔臻伸腿出去,踢掉拖鞋,脚尖无比灵巧地从他的脚踝起,蹭他。何张扬瘦是瘦,腿部肌肉竟是暗藏不露。她夏季穿丝袜,滑溜溜似蛇,沿着他的腿肚蜿蜒。他换了短裤,没能搞乱他的裤腿,乔臻有点失望,但更没气馁,因为她很快就收复了失地。腘窝处温热潮湿,随着摩擦逐渐轻颤,又像是翕动着的唇舌在无声求饶。 “聊话题啊,入乡随俗,做罗马人该做的事情。”乔臻干脆去贴他的大腿。大腿内侧,擒贼先擒王。她不犹豫,足尖索性绕着那物打滑。比上次还要熟悉它,所以感受着它的跳动,变大。搅弄着,两颗圆圆的卵蛋好玩,和她的脚趾捉迷藏,她见状便故意去躲,然后再声东击西轻触他们。 他因为她再次硬了,乔臻得意地看何张扬。回想初次见面,他在地铁上和她说“姐姐对不起”,她更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今天看他脸红,难得没有负罪感。在他意犹未尽时收兵,学他口吻说话,“不然我们是在干嘛。” 你们好孩子变坏也不彻底。成年人有没有涉足过成年人才能玩的游戏? 但何张扬除了脸红,什么也叫她看不出来。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此刻睁得更大些,更显无知。他仿佛就是在交代,最近看了什么电影。 慢慢地,乔臻有些得意不起来。她和乔妈,和这世界上大多数先入为主的人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另一种方式上的谈性色变,谈起胴体就恶俗地想起乳房,肚脐,性交与性器官,看见裸露就想到插入,性快感。维纳斯和大卫的雕像有没有在认真观看?她分明在下定义时就用眼神亵渎了它们。她的开明其实就是一种判断。 她后怕,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原来自己才是坏蛋。 但是,她听见他说,“珍妮。” “你要不要看看?” 帮我看看吧 “我想让你看看它。”何张扬像是在重复低吟着一个高深莫测的咒语。 “外公就在外边。”她艰难出声,声音变成她平常最不齿的《和卡戴珊同行》里的诡异气泡音,班里以前学美国口音,爱把卡戴珊装作反面教材。 她都能想象到周淇躺在床上笑得四仰八叉,“乔臻,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傻。” “外公会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我真的好难受,姐姐。”他央求道,“帮我看看吧,我真的好难受。”说罢,他佯装真的张口要喊。 原则上她可以说不。但她正在面对何张扬。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对待她永远像是在求解问题。可不可以看看等于可不可以这样说,我真的好难受等于老师,这题真的好难。 乔臻没法装傻,潘多拉宝盒是被她打开的,她现在关不上了。 完蛋,她带坏了多好的一个小孩。 就在今天下午。他还是眼含笑意向她跑来的弟弟,虽然偶尔会露出疑惑的宕机表情,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面露潮红,天真又无邪地逼近她,若有似无地把问题抛给她。她还是和老爷爷贫嘴的姐姐,虽然等得她气急败坏,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主动钻到桌子下,去褪他的裤子,选择权在她。 他没有想到乔臻的动作如此迅捷,他以为她还是坚持怀柔政策继续温吞,“你……” “朱利安,我不是说过不要背模板。”乔臻一面守则到底,一面磨人地解开他的裤绳。话是说给外面的外公听,话的气息却对准里面的小小何张扬。 何张扬哪受过这样的折磨,一时间坐立难安,仰头青筋暴怒,化作喉头间一声闷哼,配合得巧妙,“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李安,李安的饮食男女,”何张扬在她扒下他的平角内裤时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装作斟酌措辞,“还有卧虎藏龙。” 那根腥膻之物指向她,粉红却筋肉分明。多么诡异的符号,偏偏和谐统一地与他的身体共存。她叹为观止,无师自通地用指肚触摸,再刮蹭尖端,随机获得他更剧烈地反映。 “令人惊叹。”乔臻强调,抬眼看向何张扬,“我最喜欢的是他导的理智与情感。” 理智与情感都在崩坏。她知道她在诱拐。 何张扬就在此时从桌上的缝隙去偷看乔臻。她眼中的冷静令他感到陌生,或者说他们从不熟悉,哪怕她的鼻尖就挨着他,哪怕是她快要轻吻上他的鸡巴,哪怕他在梦里千万次祈祷,祈求她这么做。 明明他就是抱着试探的心态。 明明是她在明他在暗。可是为什么,他有时却觉得她就一直在岸边清醒地看他在水中下沉,像是在等待着他的溺毙。 “可以了。” 终于。何张扬在乔臻吐出红舌正要舔他时及时扶正她想要制止,但他忘了自己的力度有多大。 乔臻钻出桌子时手还扶着头顶,想不明白这小子在干什么,更想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鬼迷心窍。今天走的每一步都让她迷失。 “我们……”乔臻欲言又止。 “今天就到这里吧。”没想到他说。 兵不厌诈 张振安坐在摇椅上翻书,椅子吱嘎,他分出一半心来听见房间里的说话声,又忧心太用工不好。纠结半天总结出来,两个孙子只有这个最像阿莉,阿莉最像谁?笑话,还不是像阿公他。 他想到这儿,乐呵呵地笑,不小心闪到腰,这下可要乐极生悲。左扭扭右扭扭,还是起不来。 何张扬和乔臻一前一后走出来,一看老爷子姿势怪异,暗叫不好。二人慌忙左搀右扶,把他老人家扶回床。 张振安人老心不老,躺上床还在说“老骥伏枥”,非说自己没事,伸胳膊动腿没几下,“嘿咻嘿咻”就换成了“哎呦哎呦”。 “您再动弹,我就喊妈回来给你送去医院。”何张扬道。 张振安一下子被按住命门,去看旁边的小丫头片子,发现对方脸上也是写满了“我知道您啥样”的字眼,“别别别!我返聘回来是干嘛,可不想看见一大家子都守在床边。要见你爸就算了,还有张……” 话一下子被何张扬堵回去,“那您就好好休息着嘞。” 老先生见好就收,“呵,休息就休息。看我脸色不一样很健康。” “你们小年轻,大惊小怪的。看看都看看,没走几步,这不比我脸还红。” 乔臻没带镜子,但她知道自己脸上烫烫的。何张扬嘛,鬼晓得。她才不想看他。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说她脑袋上有个洞搞了自己的学生,良心时有时无她也认了。可他为什么在事前做那样的暗示,事后翻脸不认人? 她有点喜忧参半。喜的是对于这个新学生,她好像能识破点他表里不一的假象;悲的是新到手的工作没准得黄,她短短的教学生涯,特例就是这个何张扬。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何张扬开始转移炮火,“这还得谢谢您的风扇,它懂事,接触不良还能省点电。” 张振安一看旁边不吭气的乔臻,真以为是委屈着了孩子们,别的不说,他其实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心软,平常能说会道的嘴也停了,“得,阿公认输。想换就去换吧,这回不拦你。” 乔臻害怕势头不对,间隙里又嘘寒问暖了几句。不过天色已晚,她也必须得回家了。 “平常机灵的劲儿去哪了,快去送送人家小乔。”张振安示意何张扬。 她抽抽嘴角,本想说不用,一看走廊里黑咕隆咚的,还是算了。 老楼的物业难免懈怠。乔臻之前走过几次知道,过道的灯一闪一闪爱罢工,现在直接就不亮了。 别的都好说,主要是她打娘胎里带出来就有点夜盲。 两人安静行走,中间夹着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她主动说话,“下次找物业说说,阿公年纪大,晚上看不见怕摔着。” “你就当我白天是在发癫。” “还有,我们下次……” 乔臻继续摸着往前走,手里的汗水混着扶手的灰尘,泥泞了。她的手一下没抓住,险些一个趔趄。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从后面护住了她的肩胛骨,轻巧借力扶她,却又要绕道到她的脊骨处,抱怨似的轻按一下,“姐姐也是,多容易摔着啊。” “我谢谢你。”他又来了。乔臻看到一层的亮光后救命一样赶快向下跑。 “我也要谢谢你。”她听见何张扬在后边说。兵不厌诈,可她这次实在走的太快,压根没听清后半句。 “你说什么?”乔臻回头看他,她觉得自己拿他真没办法。 “我有说什么吗?”何张扬恢复往昔无知模样。 我其实想说。那会儿真害怕你说,结算完课程,下次就不要再见面了。 小混蛋,混蛋! 乔臻打个喷嚏,去接周淇递过来的卫生纸。接过来想用来擦鼻涕,结果先读到上面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怎样,我算出来你小子吉星高照,应该是桃花运快来! 她立刻恨铁不成钢,连带着最近的怒气写在纸上原路返回,“桃花运个大头鬼!不要讲,人不会踏进同一条河流,老娘被男人骗一次就够。” 靠人不如靠己,乔臻自己翻包找卫生纸,看到周淇作鬼脸,“你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珍妮,起来读一下这一段。”下一秒就被名着经典赏析老师抓包。 “是这一段吗,老师。”乔臻立刻站起来。看一眼这个题目,哟,真巧。 她刚擦完鼻涕,说话声音有点嗡嗡的,但好在读得清晰,“Love is a fallacy(爱情,是个谬误)。” 我可以吻你吗 草坪上的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曳,整块草坪都是金黄色的。 她看见高中时期的乔臻被老师拦着。女孩子的高马尾一甩一甩,脑后的头发像一片肥厚的热带植株树叶,人也急得出了汗。她在向人群拼命解释,求助般望向其中的瘦高身影,“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实话?” 那人头也不回就要离开:“我和你认识吗。” 仍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谁家女孩子不学好还来教坏我们家小孩,你这样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眼泪快要流下来,但听见身后声音问,“姐姐,你怎么哭了?” 是何张扬。 “我没关系,你刚才想问哪个部分?” 但是她怎么就浑身赤裸。 他左手伸长前来托住她沉甸甸的胸乳,右手捏合她阴唇的动作还不曾停下,“我是想问,我能不能吻你。” 此人贼心不死。 窗外风景宁静。乔臻却是被按住,赤裸的上半身紧贴玻璃,乳头扁扁。在窗边留下两个小豆豆的印记。她费劲想要反抗,但还是容易失神,眼神也失焦。 脑海里又在一遍遍回放记忆里的声音:“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不等她反应,何张扬唇舌先上,紧贴她的私处。宛如婴儿吮吸母乳,舌头一搅,乱得毫无章法,但每一下都直接击中要点。 他怎么能这么会。 她看不见他的眉眼,但可以想象到他的专注,他干净又清新的气息,与眉宇间若隐若现的熟悉。 乔臻也不知道怎么会和何张扬又这样以更加紧密结合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但她突然就喜欢他托住自己奶的手,就像有人轻轻接住了她的灵魂。 随便,那就遭报应好了。 “能不能再进去一点,我只要那一个点…”她放弃了抵抗,忍不住呻吟。辨不出是苦是乐,慌乱里凑近他。 “什么?”何张扬求学又好学,孜孜不倦。从她的股间起身,鼻尖和唇边还沾有她的水渍:“什么样才算舒服,这样,还是这样?” 他舌头倏尔地抽离让她慌乱。嘴唇张合开始大口喘气,带动底下的小洞也是。 “老师,你怎么了?”罪魁祸首在课上偏偏态度恶劣,“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他们约法三章,上课时候叫老师,口语时候喊珍妮,下课了就是姐姐。他没有做错,他哪里都没有错,只是用本应该抓笔解题的手指,用它来抓了她的逼。 他迟迟不见有下一步动作。但乔臻等不及,她还在悬浮,可是肉体空虚。空虚带出痒的骚动,带出汁水的丰茂。 她把心一横,索性说,“你错在,没有操我。” “靠,谁在追《回家的诱惑》!”是隔壁床的周琦在哀嚎,“不要让我听见你在唱主题曲!” 没人反应。 又过了一会儿,闹铃继续响。 周淇忍无可忍,开始狠劲踹上铺的乔臻,“要命啊,我只有今天没课。” 乔臻惊醒,有气无力道,“有没有可能是你的。” 原来是梦。原来她近日里居然还能对着她的学生做出匪夷所思的春梦,影响到她的睡眠。 乔臻汗颜,承认这比现实中还让人无法面对。她有点考虑最近是不是要减少与何张扬的见面。 声音自然而然理直气壮了一点:“是你的。” 对方不甘示弱:“肯定是你的!” 买完饭回来的另一个舍友此时举起手机,“那个,乔臻。这好像是你的微信电话……” 乔臻反应过来,想先跳起来起床去拿桌面的手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很有可能是希希拿我手机设的…”但是她忘了她睡在上铺。于是“咚”的一声,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当半分钟后,捂着头的乔臻终于接起电话,她得发誓现实生活堪比噩梦。 平平淡淡的一天。乔希提前吃完早饭去赶早自习,照例在早上绕过小区边上的花坛留一个背影,然后再也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老师打电话来家里,她压根儿也没去学校。 “等等,妈,她有给你留下字条吗?”乔臻夹着手机,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衣服,打乱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可是她为什么…” 有些问题出现得不合时宜。 “这重要吗?”乔妈还在喋喋不休,“你都不知道小希的成绩最近下降的多严重,我怀疑她没有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和那个小混混在一起?前几天,她还顶嘴吵架,说以后要离我们远远的——” “然后?”乔臻很不希望知道那个答案。 “然后我轻轻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不就这样。” “不是,为什么要动手……” “你当年不也这样吗?打一打才清醒!我都不好意思说,死皮赖脸非要扒着人男孩子,怎么啊,聊点就觉得三观相同外貌合适,都巴巴梦着当灰姑娘呗。噢,现在这个不做梦了,就非得作贱自己去找下三滥!” “要死啊。”周淇把头从蒙着的被子里拔出来,“找你妹,你到底在找什么?” “要死了。”乔臻转过去看她,“找我小妹啊,她不见了。 陈年旧事 她们生长在一起,就像缠绕的藤蔓。小时候她们手拉着手一起坐公车去幼儿园,一起在厨房里把面粉糊了满脸。她们分享同一个房间,分享同一张被子,长大后乃至分享同一张月经周期表。关禁闭时她偷偷给乔臻送零食,在她和爸妈谈判时一遍一遍地轻拍她的手,也会在爸妈决策她和他们的人生时用“你危险啊”的眼神调侃她。 “有机会一定要来看我!”乔臻费劲拽开班车窗户,朝乔希比口型。 “是你来看我才对!”乔希做鬼脸。 可她不见了。 乔臻插翅飞出去,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乔希。 她自以为是走进的新世界,其实就是冷漠的成人世界。 第三遍冰冷女声的提示响起,乔希还没接听。她能去哪儿,她背着她的书包还会去哪儿? 剩下讯息的方式,乔臻开始一遍一遍地发:在哪儿。 “上哪去找?”周淇一个激灵坐起来,“现在飞琅城吗?” 她看乔臻还在看手机,在衣柜里扒拉时不忘拍她的肩,“找不到合适的,不如待会儿我去问问我爸,他能弄到。” “不飞回家。”乔臻给她展示手机短信界面,联系人一栏里简简单单两个字:乔希。 蓝框白字写着:我来找你。 此外再无其他,乔希不愿多答。诚实偶尔也是她留给乔臻为数不多的美德,比如公布在试卷上的红水笔印等她模仿签名,初潮时留在床单上的血渍等待她刷洗,或者是现在,她等待乔臻回来把她找见。 他们寻求解题方法一样寻找乔希,每联系一个人,就像是在立体几何学里画出一条辅助线。比如周淇去机场,其他几个室友分别去往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拜托了学校门口的大爷多多注意,而乔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联系何张扬。 他的地址是她最近更新的教学地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就是说乔希在那里说不定也会出现。 在这座大城市里,人们来来往往,互相碰撞。因为金钱,感情,欲望,他们短暂相见。乔臻兜兜转转,有些想要再见一面的人再也没能见到,有些想要躲着的人,却还孽缘一样注定得见。 回消息讲究速度与及时。而何张扬在这一点上说到做到,五分钟回复,然后四点半准时出现。说是注意,但实际上他是和乔臻一起找。 外援外公还要着急,他下午少教一节课,据说专门蹲守门口,观察有没有穿着校服四处乱窜的女学生。光是四处乱窜的女学生不行,她还得有着和乔臻一样的卷发,短短的方圆脸。 “你不晚自习?”乔臻礼貌关心。 “我和老师说了,我得提前回家补课。” “时不待人,不能真拖到二十四小时后以后报警,闹得太大会不好收尾。”哪知何张扬拎着智能机在她眼前晃晃,“发呆干嘛。以后的时间那么多,找到之后你再想问什么我就回答你什么咯。” “她能发消息,就说明随身携带了手机。如果是我出走又不想引人注意被送到警察局,学校周边会是好选择。”他沿着地图继续查找,“泯江大大小小十几所中学,我肯定会去我相对熟悉的。” “紧急出门,又不会有太多零花钱。过去半天,想要省钱,没有移动电源的话,就只剩下几家冷饮,奶茶和炸鸡店了。”何张扬指给乔臻看,“这里,这里的移动电源是免费的。” 他离她很近。身上又是那股熟悉的洗衣粉味,浸着冷冽的香,像他整个冷静的人,其实他根本没有没有慌张过,哪怕是在最意乱情迷的时刻。乔臻听完擦去鬓角汗水,说她不着急其实是假的,“哈,你还挺理智。” “姐姐,有句话叫关心则乱。”他冲她皱皱鼻子,只有这会儿短暂地像只不聪明的小狗,“而且家门口肯定是我熟悉的比较多。” 他们是在离树人最近的一家肯德基里找到乔希的。小女孩最后和乔臻合吃一杯冰淇淋,接近尾声时乔臻调整好情绪,猛然挖掉最后一口,装作很凶的样子问她为什么。 “姐,你装的太不像了。”乔希吐舌头,看了不远处的何张扬一眼,“喂,我请你吃个甜筒吧,你看了好久了。” 乔臻干笑,刚想说他不喜欢吃甜食,他吃晚饭连老阿公炒的西红柿炒鸡蛋都不爱吃,就看何张扬乖乖往吧台走,边走还向她眨眼,“说真的你得请我啊。” “不老实明天我就送你回家。”乔臻装作没看到,转回去捏乔希鼻子,“我这边串好口供,就说你来找我散心,前提是你得告诉我——” “我之前不是也问过你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嘛。”乔希捂住鼻子赶快躲开。 乔臻愣愣,没想到妹妹反将一军。但见她一脸坦然,很快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调笑道,“考前压力大,还叫爸妈胡思乱想的以为你为情所困,那你还真是不如我。因为这点小事离家出走,就算是有关他们男人,又有哪点值得。” “你还真敢说。”乔希不敢恭维,“哪有人自揭伤疤安慰人的。” 谁知乔臻哈哈大笑,眯起眼,“这算哪门子伤疤。无非就是他在我荷包扁扁,恨不得一门心思钻进书本时乘虚而入了。说几句话聊几句哲学就觉得同病相怜缘定三生,实际上也不就是为了解决高考压力找个乐子。他乐我也乐,找乐子不就是求这个。可惜我那会儿不懂事,把他个鸟枪当了宝使。哎,他爽完不借着影响他留学的借口甩掉我,我迟早也要用这个借口甩掉他,最后叫他个没风度的,又是叫家长又是写检讨,动静搞得真大。” “能说出名字的事情,小妹,这就不叫事儿了。”乔臻胡言乱语继续道,“你看我连他姓什么都已经不记得。” “胡说,他不就姓张…” “诶诶诶,打住,我不都说了别记得。” 说话声应当淹没在放学后来往的学生顾客的大呼小叫声中了。 何张扬就站在离她们最近的拐角处,没有上前。他吃甜筒吃了一半,剩下的冰奶油沿着筒壁慢慢往下滴,一滴一滴,黏糊糊的。他才反应过来,苦笑着,好像是该去洗洗手了。 睚眦必报 好在人是找到了。 结果原来说好在校门口暗中观察帮忙找人的张振安却不见了。于是寻人任务后半截转换了目标,连乔希都加入进来一起寻找老爷子。 “不是,我也没想到你妹子变成了老爷爷?”周淇直接甩过来一语音条。 最后兜兜转转,人是在学校警务室外那棵歪脖子树下的象棋桌边找着的。找到他的时候,张振安下得正不亦乐乎。据说刚开始他只是觉得热,想着在树下阴凉地找会方便些。后来就想指教一下桌上不成器的后生,后来的后来,就“成就”了一场火热的战局。 “他一直都这么不着调的吗。”乔臻把何张扬拽到一边悄悄问。 何张扬刚比出噤声的手势,两人就各自挨了张振安一记敲打,“好意思说我,不着调的不是你们小年轻吗。” 乔臻和何张扬这时齐刷刷看向后边的乔希,非常默契地选择转移话题,“我们这次不就是为了来找她的吗。” 解释清楚起始只是一场家庭矛盾引起的青少年叛逆式的离家出走而并非早恋私奔以后,乔希不例外受到了张振安的教育,诚恳地知错认错。而张振安在一顿输出之后,也表示为了补偿大家后期为了寻找他花去的精力,愿意下厨帮大家解决晚饭肚饿问题。 至于远方的周淇,她和其他的小伙伴则婉拒了。不过他们抗议他们的补偿得换成乔臻在假期里请他们大吃特吃顿海底捞。乔臻算算最近一笔薪水加上奖学金到账日期,也爽快表示可以接受。 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最后由何张扬,乔臻,乔希三人坐着阿公的小三轮兜风回家作为happy ending 。走路十分分或是骑车五分就能到达的路程,张振安却愿意尽一下自己的地主之谊,于是路程时间延长了三倍,附赠三次树人中学绕圈游。 “阿公,咱啥时候能到家吃饭呢。”何张扬在第三遍绕路时问。 路上碾过了一块石子,车身一震。 乔臻拍拍他,“阿公没听到。” “换我来试试。”乔希在后排清清嗓子,大喊,“阿公,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没想到张振安立刻回答,“饿了的话,咱现在就回家!” “你说,他怎么不搭理你呢。”乔臻灵机一动,非要火上浇油。 “小姑娘上来,我就是假外孙。”何张扬扬眉。 “小乔,你——说——什——么?”张振安调转车头。 “你说,他怎么就搭理你了呢。”何张扬很快大仇得报,露出得逞的笑容。 乔臻没想到他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瞪他,又恨自己被抓包的能力,好在反应快,“您说的是大的这个还是小的这个?” “噢。两个乔,还要分大乔还是小乔,铜雀春深锁二乔呐。” 她突然就有点头痛张振安的宝刀未老。小老头话又密,一搭没一搭地聊,说起来没完没了,“听你们俩姊妹口音,是琅城人吧。” “琅城好啊,琅城妙啊,琅城不是有那个三宝吗。” “说起来,张扬还在琅城待过一段时间哩。” 乔臻直接打起来瞌睡,好在能抓到重点。在坏小子面前,她当然能占的便宜都要占,才不要当什么正人君子,“假外孙,你外公刚有提到你。” 旁边坐着的乔希插话,“你在三中读过吗,说起来我们同届,但是从来都没听说过你。” 小城镇有小城镇的好处,所有同级的学生中间普遍有六人定律。乔希又自来熟,理所当然把何张扬划分到琅城重点中学的一档。 张振安耳朵这时候好使起来,“他啊,就是去那儿找他哥过个暑假。他是跟着他妈调动工作去的来着,两年前阿莉不是调任了嘛。我大外孙倒是在三中读,应该是和——和你姐一届的吧,说起来啊,那小子当年也干出来了和你一样的事儿……” “张扬,你还记不记得——” “我不记得。”何张扬这时候嘴挺快,扶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到处看。 乔臻以为他发糗,瞌睡也不打了,见他这样又是打趣,“哟哟哟,你急什么呀。” “我急着看路找回家吃饭呀。”他正色道,“吃饭不积极,这不思想有问题吗。” 乔臻:你行,你真行。你待会儿再挑食不怎么吃饭,你就跟我姓。 一路吵吵闹闹,他们到了。 想和我上床吗 好吧,其实也不是期待中的大餐。乔臻有幸蹭过几次饭,最喜欢吃何张扬不吃的西红柿炒鸡蛋。但失而复得的心情冲淡胃口,她虽然饿,但吃不下。 看一眼何张扬,他好像也没吃什么。 也对,一会儿还要上课。口语炖阅读,真是难为了……她。 张振安在饭桌上还对棋局念念不忘。好在乔希对他的书柜感兴趣,可以勉强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除此之外,乔臻还发现了她对历史感兴趣的潜力。 她忙着暗自规划,忙着把妹妹也排除在了人生之外。乔臻端着饭碗挡脸,轮到她暗地里偷看乔希。他们其实一样吧。 张振安一个高兴,以数学老教师的身份愿意给乔希作保。这样以来,小话唠说完她赶高铁的经历,聊得更是一个停不下来。惊讶于原来她不是坐了早班机才在这么短时间里完成逃跑之余,乔臻其实更开心她也是第一次听见乔希分享这么多心里话。 无意用余光瞟一眼细嚼慢咽还在吃菜的何张扬。 不错,今天也有他的功劳。 其实他,大多数时间里都是靠谱的吧。 乔臻把门一关,眼看何张扬低头填表,“下个月就要去考雅了吗。”别说,他长了让女孩子羡慕的皮肤,露出长长脖颈,安静的模样还挺乖。可就是怕他冲你笑的时候,露出随时都会偷咬你一口的獠牙。 “嗯。”何张扬抬头,掰着指头和她一一来算,“老师,那这样来说我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了。” 是啊。乔臻点头,难免不联想到乔希一事。 想想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就算有那样的想法,荷尔蒙作祟也是无可厚非。自己多加劝诫,稍微暗示他合理自娱自乐,也算是求个福报。 青少年走错了路,自己这个不小心带错了路的人也要亡羊补牢。 眼前他很坦诚,目测也没有小九九嘛。 心一软,捏着话题条的手也松了,今天聊你最感激的人。她在心里赶快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财神爷,感谢周围伸出援手的朋友们,也感谢一下他吧。 “所以今天的话题是我需要感谢的人?”何张扬帮她捡起脚下的纸条,照着上面念。 “是呀。”乔臻涛涛不绝道,“除去这次课,我们还有三周课时间。我托朋友搞到了最新的题库话题,所以还能多说多练一点……” 该难过还是高兴。他其实还是想和她亲近一点。可是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他做了什么又让她回到了高高在上的老师。何张扬看她兴致勃勃,低头眨眨眼睛。妹妹是让乔臻卸下了心防,可她怎么,除了对乔希以外对谁都是一个样。 时间一开始就只有一个月。可是他就是很贪心,成绩和她,他都想要。 不能像上次一样毛躁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也不能把豆腐放凉。 何张扬嘴角一勾,耐心听她讲。 乔臻说得专注,没注意他的目光里藏着什么。等她发现了这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语速渐渐就放缓了。 “珍,你怎么不说了?”他问她。 “朱利安,现在就是你的时间了。”眼下她做好本职工作,乔臻作出请的手势。 “好。“何张扬点头,稍加思索道,“圣经上说,感恩会从我们的心里和嘴里流出,它是一种自然的生活方式。” “最初,我们用嘴唇接触一切想要感恩的事物。就像婴儿一样,用唾液,用手指。”何张扬选择引用的方式展开,他擅长适当美化一个在记忆里模模糊糊出现的角色,自然省略了其中不必要出现的人。 只是提起有些词的时候乔臻容易想歪。例如开头提到唇舌,梦里的画面又恍然出现在她眼前。饱暖思淫欲。奇怪她怎么总是喜欢联想。乔臻摇头很快打消了那些想法,而那张脸的主人现在还在不急不徐地讲述,还好他没发现。听起来何张扬分享了一个曾经在他懵懂的少年时代给予他莫大心理安慰的女孩子。 能把微妙的情感描述成感恩,他嘴巧,舌也……真巧。 很好,他原来也有喜欢的人。 乔臻努力保持镇定,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现在只需要潜移默化地输出, “我们有时也很想把感恩的心情分享出去,你能聊聊你的看法吗。” “当然,成为无国界医生是一方面。”何张扬停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习以为常但缺乏关注的问题,大到第三世界,贫穷与饥饿,病毒与战争,小到我们走在路上每天都能踩到的易拉罐,有人从不同的方面施展它。发声或者不发声,援助或是不援助,扔还是不扔,我们无法要求别人,却可以允许自己。” “可是珍。” 乔臻发现他有时真的很会吊人胃口。 “如果遇到自己没做到,又要施于他人,这该怎么办?” “比如说?你可以举个例子。”乔臻心里有点发毛,她是不是有点太放心何张扬。 她怎么觉得他在诱导性提问。 “你就没做到不是吗。” “啊?”她看向他,心里轰的一声。 “有人有火锅吃,有人待会儿说不定有拥抱。我也帮了忙,所以我有什么呀。”何张扬直直盯着她,像是想要看到她的心里。 果不其然。 波澜不惊下炽热烫手,不要到不罢休。他是讨要糖果的小孩子没错,可也别把他当半大的孩子看待了。 电光火石间,乔臻突然懂了。 “之前也有和我提要求的男孩子。所以你和他一样——”她泰山崩于前不变色,只是不齿于自己说出那个词语,“是想和我上床么。” “哎呀,我本来只问你可不可以亲一下我。”何张扬惊讶道。 糟糕,她怎么好像带他走进了更深的误区? 番外·情人诗之一 月亮爬上了树梢,月光爬上了何张扬的床。他躺在床上想啊想,睡不着,索性起身坐到桌前。明明该窃喜她在该胆大时胆大,该装傻时装傻。但得到太简单,就意味着很容易失去。一切从炮友开始,实操起来,他心如乱麻。 何张扬早就知道了。但是听她说有人曾要求和她睡觉时,他方才明白。他和他哥不一样。他的喜欢就是从内到外地希望她属于他,包括她无形的疤。 翻到用来画细胞模型的小册子的最新一页,他像是在写一封忏悔书一样如是写道,提前学习和她做爱的方法让她舒服?不,我宁可接受上帝给予我的心灵惩罚。 琅城的夏天并不美好。可在十五岁的暑假里,我在那儿第一次见到她。 张莉升职之喜,也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和何玉华吵架。她可以做她的漂亮太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洒脱不强求,把衣服塞满行李箱去好好学习进修,可她为什么非要把刚放暑假的我也加入她的放逐计划? 来接我的人只有我的哥哥张何尘。他那会儿就坐在轿车驾驶座,兴冲冲地朝我按喇叭。我们家两兄弟,他跟张莉姓,我跟何玉华姓。楚河汉界般预言阵营。他刚满十八岁,而我也懒得犯蠢问他拿到驾照了吗。他虽然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都能做,喝酒泡吧又打架,但任何难题都难不倒张莉,比如她想方设法动用关系把张何尘调到升学率可观的琅城,为的可不是让他一晚上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个女人,我根本就不想承认她是我妈。 这座城很小。他带我兜兜绕绕,开向我们在山坡的房子。一路他兴致很高,不断向我介绍,这是人民广场,这是市民中心,这是中心大街,这里是他读书的地方。 开到主城区,张何尘的车速不减。 还好有红绿灯拦他。斑马线上让行,又走过一群补课的新高三生。他某根筋搭错,毫无征兆地按鸣笛。 我在心里骂张何尘想死不要带着我一起死。但是放到台面上,我只是拉紧安全带,问他,“我不知道红灯在这里的习惯是按喇叭。” 拜托,这个世界上能不能有人治治张何尘此类人。把别人的忍让当做包容,把自己的愚蠢当做善良,把讽刺当夸奖。 我正这样想着,前面走过的一个束高马尾的女学生竟转头过来,朝我们大拇指朝下——那个鄙视的手势相当文雅,但配上她的表情就相当有神来之笔——那表情是在说那有怎样吗。我被逗笑了。 此人自来卷,连发丝都在风中翘着,和美不沾边,但让我很容易对照倪妮在某部电影里抽烟的神韵,有段时间我偷看电影,疯狂对她着迷。 她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夏天湿糊糊的水汽,带着柏油路烤焦混合车上喷洒的香水味道,带着我的心烦意乱。 我很想触摸她的脸,寻找她收着情绪的内心。那可以抵过多少个张莉歇斯底里的夜晚,抵过她和何玉华在房间操弄着泄露叫床与喘息后还要继续的争吵,抵过多少张何尘人头猪脑的荒唐事。 对,我向往她。那才是我第一眼就记在心里的她。 但所有的震惊不及那时,我听见我那混账哥哥说,“看到没有,我新同学乔臻。下床就翻脸不认人的小婊子,很耐操,很会叫。” 我对上他下流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那一瞬间让我有了裂痕。我为什么要对他惊讶?那不就是他会做的事情吗。 可是对象是她。 “看我干什么?感兴趣不吃不是我。”张何尘低低地笑,“有什么好震惊的?家里有你一个好学生还不够吗。” “那你,喜欢她吗。” “我睡了那么多,难道都要说喜欢吗。聊几句尼采还是叔本华就分分钟送上来的,不想睡了,踹掉不就好啦。” 这个话题太沉重。张何尘未来大可出国一走了之,他最近一直都在准备这个,为此不断打通关系说好话。但是她怎么办?我想不出来,干巴巴地问出,“是嫂子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不就是顶好的免费午餐吗。” 听不下去。他把她比喻成餐桌上轻易就能掀开的肉罐头,他把她当食物,享用她的情绪,享用她的真诚。 她不知道,不知道围绕在她身边,来自她信赖之人的恶意;不知道有人偷换概念,把喜欢却空白的部分换成缺失的性教育;她也不知道,有个人她还不曾认识的人满心都是她,最大的疯狂也是记住她。但他,也怀着最大的惭愧无颜见她。 我们还没见面却要说再见。可我又是多盼望着再见她一面。 我也想过我们见面的方式,但没有想过是在他们全家登门向我们家道歉,为自家的女儿无耻的行为道歉的那一天。 要知道这个世界总是宽容张何尘,宽容我们这样有着龌龊心思的男孩儿的。 荡妇,坏女孩,不知廉耻的贱人,各种标签朝她飞来。 当时我就站在楼梯口上看着那个女孩儿,那个被张莉奚落得一文不值的糕点店的大女儿。 她察言观色,过来认错,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可她的身板直,腰板也直,站得直,接住了所有的脏水脏话。 以后的日子里我想了很久,用我十五岁不长的寿命中所有的理智来思考。我要尽我最大的能力在我的梦想里加入她。我爱她,我爱她,哪怕我对她一无所知,哪怕我曾旁观她跌进陷阱。只要我能再见到她,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献上我自己。就算是自我毁灭,就让我爱,让我回报给她。 这个坏小孩,让我来做吧。 教教我好不好H 送乔希回家的日子定在周末。 “我只要求她能好好听我说话。”乔希啜吸吸管。 “她希望你能好好听她说话。”乔臻负责传达。她坐一百二十块一晚的宾馆里预备赚下一堂七十五一节的课,随时还能变身成夹心饼干一枚。 “什么叫好好说话,我给你论道论道,她就是抗压能力不强大……” 矛盾永远不会消失,它的态度比皮肤下暗藏的囊肿还要可怕。一时的欢声笑语会让你短暂忘记它。而它会永远镇守在风平浪静下,等待着下一个经受住考验的人来发现它。 伴随着忙音的结束,乔希猛然仰头倒向乔臻,没挨着,一头砸向床垫,“姐,生活总是如此吗。” 好没头没脑又中二的发问。看来她的小女孩走到青春片,正经历生长痛一期。 乔臻则和她倒向了相反的方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算是安然无恙地走过来,以幸存者的名义,但我提供不了更多的实际建议。我心里的那个小孩子还困在原地呐喊,那不是吃饱穿暖就能解决的事情。升学,被爱或不被爱,友情离散,家人去世。你以后还会遇见更多天与地一起向你施加压力的问题。你会不断问下去。” “可是希希。如果留在原地就要一直问问题,你为什么不试着长出翅膀然后飞出去?”她也在说给自己听。 “说起来,我以前还有和你一样的考虑呢。” “然后你怎么想明白了?” “嗨,当然是受到造化点透了。”乔臻打哈哈。这造化不提也罢,她当年不走运,傻到被人说出心声就以为是找到知音,反倒被骗炮又丢名。她的希希可以同样短暂迷路,但绝对不能像她,“这样吧。我爱听,你多说,以后还望你争取继承智慧的衣钵。” “你不嫌我烦啊。” “怎么会?”乔臻道。她烦的那个人恐怕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 何张扬打了一连串两个喷嚏。同桌见状给他递纸,调侃道,“怎么,昨晚又偷学到到好晚?” “这是有人在骂我呢。”最新的外刊摊在桌上看不下去,他索性收拾好书包准备走。 “走这么早?”同桌男不明所以,感叹他们好学生补课的特权也忒大。 “是啊,要回家偷学嘛。”他揉揉头发,一撮碎发最先耐不住翘出头。 只不过偷是偷香窃玉的偷。 张振安今天不在家。 “你想怎么开始?”说这话时乔臻脚踩帆布鞋,坐在何张扬睡的单人床边。她翘着二郎腿腿脚一动一动,不时露出白嫩的脚后跟。 这小孩没救了。然而她也是。引导正确的道路一直到床上去。 想想也是各取所需的事,何张扬的口语练习原来是不说话推倒她,用嘴唇先和她的奶子打交道。他本来想从她的嘴角开始亲,但乔臻不肯。她嫌他磨磨唧唧,又不是老情人。 抱怨换来何张扬变本加厉地啃。他钟爱她的乳尖,用舌头含着,开始绕着边缘一圈一圈的循序渐进,最后绕着圆心一嗦,激起乔臻一声轻叹,“你是小狗吗,这么爱咬人。” 他轻笑,果真在乳房边缘下狠心一咬。她的胸是圆盘形状,脱掉黑色运动内衣后立刻显山露水,风中轻颤,摇摇欲坠。何张扬脱掉衣服,感受她的光滑细腻,与他的坚硬刚强做摩擦。他爱极了她的乳尖对着他的肌理轻飘飘地接触,瞬间击溃理智防线。 做,要做就要做一辈子。留她在身边,天涯海角都要去。他们会一起去读书,一起生活下去,一起看着对方变老。 老天爷让他们重新再见,就绝对不是徒劳无功的安排。 他们可以一起去波士顿看海,去伦敦划船,去格陵兰的极光下许愿。她想念书想升学都可以,结不结婚都没关系。他满心欢喜,只要她的身边能有他在就可以。 乔臻没想到何张扬服务意识还不错,稳步迈进又不急躁。他舌头探进她的肚脐,转眼往更下方游走,一直到茂密森林里去。他的冷清又和发红的耳朵形成强大反差,一冷一热,蛮有那天他在地铁上忍耐勃起又道歉的味道。 放轻松,她不动心。一个月时间没有几次,她也要学会享受这种不吃亏。他想要就拿走,不要一直挂在心上时刻算计她,她累得慌。 唯独前车之鉴让她后怕,“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话说完,她惊呼,感受到他拔下了一根她的阴毛,“何张扬,你真的很烦人!” 谁知道他在她话音刚落就立刻探舌长驱直入,搅乱一池春水。 唇舌间,何张扬的声音混沌,“姐姐,如果我说我是生手的话,你会教教我吗?” 他对不准H 乔臻能在二十分钟内不受干扰顺利读完规定数目的阅读,也能白天满课晚上打足精神上辅导,可她强大的免干扰系统在何张扬用手指进入她时完全不起效。这很奇妙的对应住梦里的场景,他干劲十足,乔臻认命求饶。 “我不信。”她吃力地去拔他的头发,何张扬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我才不信。” 阻止不了他,那就干脆用腿夹他,“是谁?是不是那个感恩话题里的女主角?” 何张扬想必是被夹得呼吸不畅,手上的力度大些,又掏又刮。很快,床单就湿了一大片。 他才不喜欢她一直都保持冷静。 乔臻仰躺着,看不见何张扬的动作。她被玩弄得不上不下,一时间又被吊着,更不安了。她的脑子现在很乱。稀里糊涂地被蛊惑着给小弟弟口交,稀里糊涂就被利用感恩之心,自以为高他一等,戏谑着答应跟他睡觉。可他呢?他真的有表面那么乖吗,是否从一开始结识她就在等这一天呢? 不合时宜的第六感出现,放大她所有的感官知觉。 她开始有些悲哀。心死寂,身体本能却控制不住地去吸他的手指,“你不说话,是还是不是?我是你的第几个目标?是你靠近她之前的练手题,还是你得不到她之后的短暂替代品?” “她是谁?”何张扬不解她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了个假想敌。他正专注着乔臻的花蕊,关心她那里正进行一张一合的大动作,他的宝贝真辛苦,真努力。 何张扬的分享精神提醒他,不能让她太痛,一会儿才能一起舒服。 这样想着,他的手没有闲着。他使用所有想象中的,能让她感受到快慰的小动作,一动,她的大小阴唇也跟着一起收缩,可爱极了。 她以为她的夹腿就是在报复他,实际却相反。何张扬反而能更好地再靠近一点。她那里很粉嫩,和他的鸡巴的颜色很相配。动情时水也多。以前一直都是乔臻在无意间把他逗弄得面红耳赤,现在终于轮到何张扬把她搞成一只熟透的虾子。 他无法想象,一会儿插进去与她灵肉结合,该是一个多么飘飘欲仙的奇迹,“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性幻想的场景里,所有的对象都是你。 他肯定没有说实话。男人床上的话不可信。他们连站在地上讲的承诺都不可以信。 他们采用传统的传教士体位。乔臻被何张扬八竿子打不着的回应气着,不想问他为什么不用男生都爱用的后入式。在他对准她想要进入的时候咬咬牙,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道,“不是说你不会吗,那我待会儿就教教你。” 说罢,把伏在她身上的何张扬搂紧了。 下一秒身下猛地一痛。乔臻一声惊呼,去掐何张扬的脊背,“你怎么就对不准了?” 纵然何张扬做了多少前戏,到重头戏时也会犯错。 再来一次,不行。 又尝试了一次,还是不行。 他的龟头一次又一次地从入口弹开,三过家门而不入。乔臻本可以保持理智的情绪,但也敌不过何张扬这样的失误。糟糕的是,她原本潮湿的身体被这种骚动和异样的触感彻底勾起了欲火。 他什么时候能插进来呢? 建立的信心一下子卸了气,何张扬知错,埋进了乔臻的颈窝里,“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 感受到他的失落,乔臻无语凝噎。 好像……还真就是个弟弟。 “算了。”她微微推开何张扬的胸膛,想要保持一点操作的距离。而何张扬则以为乔臻是嫌弃自己外强中干,偏又使了心机压紧了她,不让她趁机逃跑。 “不是,你还想不想要啊何张扬?”乔臻拍拍他装死的头,“我不是在教你吗?” “嗯。”他应了一声,接着听见她发出蛊惑般的声音,“所以——” 何张扬感受到她柔软无骨的手缓慢往下,咦,她不是在推他。何张扬迟疑,撑起身来,想看看乔臻要做什么小动作。 接下来,她的反应却让他气血猛冲上头顶。 因为乔臻慢慢用左手拨开一片软肉,右手模拟他的阴茎位置,暴露出来小洞,“你应该这样进来……” 这完全是不同的感觉。她动情了吗?她还在冷嘲热讽吗?她会嘲笑他吗? 乔臻没想到他真正进入她的一瞬间,动作又猛又急。 “你,你,我……”她一口气没顺过来,不得不说,被填满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满足。 管他的。所有的道德,理智,情感都请随风而去。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口中变成了呻吟,随着何张扬的动作,一声一声。 她的叫声是最美的情歌,变奏是滴滴答答的水声,鼓励般让何张扬大开大合。 他额角起了青筋,她也是真的紧。 “何张扬,你慢点……” “嗯。” “何张扬?” “何张扬。”她被他操的抑制不住,“我虽然不是处女,但是你不知道……” “嗯。”他干脆吻上她的唇,“我知道。” 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消退不掉的吻痕 泯外食堂统共三层,其中又算三楼的特色食堂最吸引学生。周一周二自选里出青椒火腿,周三周四出芦笋肉丝。十块钱三菜一汤,加两块补酸奶,包管你吃好饭。 她们二人下了大课就从离食堂最远的教学楼里一路杀出来,抢到餐盘就像中到几千万六合彩,于是握着筷子嗬嗬起舞,假装击退乌泱泱干饭大军。 “老子这样下来,不是会被热死就是会被累死。”周淇掰开桌子上的纸巾擦汗,她起了大清早的妆就这样化了,实在是痛心。痛心往往会用另外一种形式补偿,只见她愤愤不平顺走了乔臻盘子里水果酸奶。今天是桃子的,桃子好,还能养颜。 乔臻不甘示弱,碗筷间过招。第一招,叼走周淇盘子里唯一的鸡腿。 “爱吃肉,就你爱吃肉。到时候啊,肉都长到你身上。”周淇白眼望她一眼。 “放心,该长的都有,要长也会长在会长的地方。”乔臻不用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交换卡路里,这下反倒抓住周淇想在秋季开学之前减肥顺利塞进小吊带的愿望。况且她更忙,应付完何张扬,周天还抽身去送乔希了,回合制地在电话里和乔妈斗智斗勇,肉体和心理同时需要补偿。 周淇反正说不过她,“你跟谁拜师,怎么最近明里暗里嘴都这么毒。”说着便要轻搡一下乔臻的肩膀,“会长,那你也穿啊。这么热的天,你还倒回去穿衬衫,领子拉那么高什么做什么样。” 乔臻经她这么一提,嘴角抽抽,更是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是希希睡觉不老实,周末我出去和她过夜,这么大还要讲故事,不讲就给挠脖子。” 她心里清楚得跟个镜子一样。在衣服覆盖之下,乔臻自胸部往下,青紫色的斑斑点点更是数不胜数。 乔臻在心里骂道,什么难听的几乎都骂出来。这人多久没开荤,这么不知好歹。那天更是越战越勇,趁着她意志不清醒,哪里都啃,哪里都亲。多大了还玩吻痕一套,第二天早上她照镜子看到锁骨往上,耳后的位置还有几枚。爱盖章,跟狗一样爱用撒尿建立领地,怎么就不干脆用针刺上:何张扬到此一游? 还好读心术实属特异功能。周淇不知情,几句话绕过人家家事,话锋转头一绕,“别说,那你这样还挺适合去面试新一届的招生动员大会的。” “这么晚了还招,你这消息保不保真啊。”乔臻道。 “我人脉,今天下午才发布,这不就讲一个先到先得嘛。”所谓的人脉就是周淇的供职在学生会的暧昧对象。她神秘道,“这道理都不懂,不是咱年初的时候没赶上好时候,招新宣讲调成线上了嘛。如今恢复,泯外总得来波线下的吧?外语类是出来蛋炒饭的,可咱要吃饭,就别自己瞧不上自己嘛。” “我课外实践还差点学分。”乔臻意有所指。 “打听好了,最高加两分。” “什么时候来着?” 她笑了,最后一锤定音的是周淇说,“喏,周三周五周日,我听说学校给补贴呢。” 补课又不是真补课。乔臻注意到的是日期,其中有一天刚好就是何张扬约她再见面的日子。用这个借口一石二鸟,一是为了最后一次的学分机会,二是为了躲他。谁知道那鬼小子会不会忍不住,反正她是受不了那么激烈的性爱,真怕会被他做死在床。如能少一次是一次,少拿到补课薪水也不是问题,保命要紧。 面试之前微信发他的时候难得雀跃,看何张扬黑白的碇真嗣头像难得觉得他本人和动漫主角一样可爱,“何同学,我本周要参加学校的招生动员,这次的三节课实在是不好意思。” 衣着得体,体貌端正。老师在看完她的简历后,又让乔臻用英文回答了几个问题。面试过程尤其顺利。 呵,何张扬,老娘自有办法。 就这样,乔臻不出所料地过了。收到短信的时候她下了辅修,读到“恭喜同学”一行字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现在只需要再等待一下分配的学校,他们演讲小分队到时会跟着带队的老师一起去。 就是奇怪何张扬随时随地回消息的美德不见了。 她反倒比等待面试结果更担心。 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确的。第二天晚上,她终于等到了他的消息。 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吻痕的印记淡了,她还来不及高兴。 “抱歉,姐姐,最近学校忙。时间上我不介意,我们可以把日期挪到周末加课的,还要辛苦你。” “混蛋!”乔臻怒骂,这叫她怎么高兴? 生闷气 “坐在那里傻乐干什么,走啊何张扬。”有人拿纸团投他。 何张扬抬头,对上窗外一个艳阳天,“太晒了喂,又去看球啊。” 夏天的理科班,荷尔蒙气息最盛,火气汪。而男生们独有的解闷方式就是在课间去蹭体育馆的篮球场。 升上新高三以后,他们的体育课全部关停了,但阻挡不了球赛的火热。其中还有不怕事的,套上校服混在一圈高二的学生里蒙混过关。不过临近期末,这种被抓的风险就更大了。这样还愿意打球,何张扬由衷地佩服这群篮球爱好者们。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今天下午休息不补课?”有同学又说,“泯江外语的来宣讲招生,校方就把活动日的时间挪到今天了啊。这种好事,不比篮球赛解闷。” 他在听到“泯江外语”时心头一动,“哦?” “没想到你平常英语没上过九十,还给自己定下目标考外国语。”说话的是平常和何张扬交好的周择锡。 “嗨,我直说了,谁不知道泯外的美女一抓一大把啊。” “你来发一下今晚的作业也挺解闷。”路过的王美妍闻言把试卷塞给方才那个说话的,又道,“何张扬,这是你的。”斜插进来漫不经心地把一张递过来。 何长扬看一眼,立刻在脸上扬起标志性的眯眼微笑,“谢谢你啊学委。” 噢,她才是把外国语院校写在志愿榜上的人。 “你就知道帮他拿,不知道帮我啊。” “我不是给你了吗。”女孩用手指向桌面。 “不去的话还能早点回家。”周择锡没好气地自己去翻自己的,“你是申请制,时间紧张,别和我们凑这个热闹也挺好。” “谁说我不去啊。”想到她错愕的表情,何张扬不再掩饰内心的狂喜,“这种好事,比篮球赛解闷的多了。” 好一个艳阳天。树人中学的花坛里种茉莉,茉莉花开,香味很浓。乔臻随大部队一路迁移至礼堂,千般万般祈求,没求到不会被分到树人,就求一下不要见到何张扬吧。 外语类院校近年来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招生人数持续下降。为了吸引更多学生,分数也随之暴跌。校内领导特别重视这些招生活动,想尽一切法子,不得已也打出“风景线”招牌。正值高考结束,还有部分老高三生回到校园取书,也可趁机宣传造势,在填志愿前赢回一波老生,还能为冬季宣传作铺垫。 此次前来,也不知学校的计划有无奏效。她被安排坐在大礼堂中央的桌子边缘负责解答事宜,往下看的时候发现来的学生还挺多。 嚯,看来颇有回光返照之相。 “同学,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想要了解吗。”面对众多人头,乔臻暂时还没看见熟悉的面孔。于是便先以大局为重,发挥她最大能力的耐心与亲切。 谁知那个留板寸头的高个男孩没有问出什么实际的问题,倒是理直气壮道,“学姐,我还没有想好问什么。但是你能不能先给我你的微信?” 乔臻看着他正气凛然的脸,努力调动面部神经挤出笑容,“不能。” 回光返照什么的,当她什么都没说。 何张扬大老远就见礼堂负责解答的桌子边排着队,“我都不知道想学外语的人有这么多。” “我还以为只有王美妍这样的。”周择锡看看从走出来的学生,攒动的头颅间他见到个略微皱眉正在听面前人讲话的女生,然后表情转换快到不可思议。没化浓妆,和想象中步入大学后的靓丽辣妹还不太一样,但就是看着很舒服。 “还真就解闷。”他给何张扬一指,“她不赖啊。” 何张扬顺着周择锡的手向前看,是他的乔臻不错。几天不见,他更想念她红润触感的脸颊。 好想亲她。 刚想笑她,那是不就是无语的表情嘛,难道遇到了比他还难缠的学生让她头疼不成? 何张扬就看见她笑着为那人低下头写了什么。 不是,那个男生贴的那么近,说的话想必也难登大雅之堂,为什么她的态度上一秒还维持着“你在说什么”,下一秒就奉上开怀的笑容?他甚至很少见到乔臻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大多数时间里,她要么露出看待傻小孩的眼神,要么就是送上无可奈何的微笑。她的欢颜,从来没有像这样发自内心。 他怅然若失。 前面的人又少了几个。王美妍数着个数,满心欢喜地眼看着马上要轮到自己。等一下,前面的那个人是谁? “下一个同学是谁哇。”乔臻写完表格,无论如何都调整好心情笑开颜,“你好……” 映入眼帘的弯弯眼怪物,躲不过逃不掉,不是何张扬又是谁? 她眨眨眼,这种场合能让她说什么话?她还是决定要装作不认识他,“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呀。” 何张扬勾勾手,认真要她靠过来一点。 乔臻无奈,只得一点一点贴过去。然后在他们能保持的最合适的社交距离里,她听见他说,“姐姐,你是在生闷气吗。” “哪有……”他说话时的热气喷在她的脸庞上。乔臻现在有点莫名的心虚。 “就是有。是不是因为,我太用力?”他看见了,她藏在衣领下的淡红痕迹。 他怎么哭了H 到底是谁在生闷气?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她真的就是因为怕他而已啊。 乔臻努力想要扶住何张扬的肩膀,但几次三番都控制不住滑落。 扑哧扑哧的水声在寂静的林间空地中并不明显。但她还是倍感羞耻,在听到几声鸟叫后下意识夹紧了何张扬埋在她体内的鸡巴。 “啪”的一声响,何张扬用力拍了她的屁股。他随即用手掌托着她,让她大腿使劲,好缠在他的蜂腰上不掉下去喂虫蛇。 她白嫩的身躯他还没看够,可舍不得。 这一声响惊扰了刚才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同时又让她神经高度紧张,那处收缩得更加剧烈,后果是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形状。 可是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被听见,甚至调笑,“姐姐,放松点,你都快夹断我啦。” 乔臻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自己想野战,非要找她在招生会上假装不认识他的借口祸水东引。 活动上调情也就算了,解散后又借口说想要多了解一些招生知识约她详谈。他们小组的负责人居然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他这张脸到底是多有说服力,能让负责人相信教学楼后的知源林就是去往活动室的路? 关键是乔臻自己还无力反驳。 何张扬一点就通的基本功也能灵活运用在做爱上,几次交手间就摸索到了她的敏感点,一直激烈进攻。十三分钟已经过去,他居然越战越勇。 怎么搞的,她眼泪都快忍不住流下来。 实在是,太讨厌。快感迸裂,又很舒服。 她不想丢面子让何张扬看见自己控制不住眼泪的样子,干脆与他交颈。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乔臻忍不住想,为什么他总要让她正面朝向他? 人类作为最脆弱的哺乳动物,为什么在储存宝贵脏器的腹部没有骨骼保护的情况下,反而更愿意把致命弱点暴露在外呢? 乔臻宁可何张扬偏爱从后面上她。她不想看他,她受不了这种强烈的不安感。 她抬头望向繁茂的树叶,希望阴影的部分能盖住他俩。 “姐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何张扬得寸进尺,爱不释手地把玩她的那对奶子。灵活的手指捏住尖端,轻轻一旋,让她咬紧下嘴唇的齿缝间泄露一声娇喘。 “我没有。“她愤愤控诉,谁知他变本加厉,“谁说没有生气?我好生努力,你却在这里不专注。” 她又是这样。 对话时,楼前有熙熙攘攘路过的学生。他们讨论棘手的题目,不过最具吸引力的还是食堂里琳琅满目的食物,佳肴填满空荡荡的胃部。 何张扬却并不饥饿。及时的占有稍微能缓解些他突如其来的焦虑。她如同婴儿一般绵密吸允的小穴正费劲地吞噬着他。他喂饱她,也要喂饱自己的空虚。 年少时的所求真的到了手,他又无法控制不了自己想要更长久地拥有。如果不止这一个月就好了,如果他们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没了他何张扬,她不自知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又会出现下一个王张扬,刘张扬?乔臻轻轻松松就能用活力让他成为她的信徒,他又如何能让她的光芒只为他照亮? 一想到这儿,他就怒不可遏,对待满分试卷一样对待她,身下的动作誓要像钉子一样钉住她,钉死她。 如果再努力点就好了。如果套子能破掉就好了。如果能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就好了。如果她能一直是他的就好了。 他很少哭。他童年时只为混乱的家庭,被逼走上不喜欢的人生之路,以及外婆的离世而哭。但此刻却庆幸她与自己贴面。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眶泛红的模样。 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在乔臻的眼里,她讨厌他的恶劣的小把戏。就像这个世界总是对善于钻空子的人手下留情,而不放过任何勤恳的人一样。 有人每月都拥有丰厚的生活费,却偏偏要争抢那点点微薄的学生补助,只为买双崭新的球鞋;有人逢年过节地送礼,却在表面功夫里勤奋好学,只为混得更高的均分推优推免;有人在信条里把道德规范踩在脚下,转身就站上了标榜优秀的讲堂。 她与之为伍,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乔臻索性自暴自弃,对着何张扬的耳朵吹热气,又猛地收缩阴道。恨那里不是铜墙铁壁,不然就能压缩他的阴茎。他不是很爱这样吗,那就绞杀他,绞死他! 自己受苦受累不怕,反正也要让他受不了,“你说的不专注,是这样,还是这样?” 不管了。她能感受到那里的水一滴一滴滴下来,打湿他的阴毛,留在了他的校裤上。 听到何张扬的低吼,乔臻满意一笑。 和姐姐斗,小弟弟你还嫩了点。 乳肉摇晃出水波。波纹溅到他的夏季短袖上,流到她光滑的小臂上,一片清凉。 不对啊。乔臻猛然感觉到湿意。 是她过火了吗。他怎么还哭了呢? 不是,好歹让她先哭啊。 一年为期 sℯxiaòsℎu.℃òⅿ 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回想听说过的奇闻异事,乔臻还是第一次见有男孩在这种情景下落泪。 “那什么,我把你……不对,”她力道有点放松,纠结道,“你操我操哭了?” 她想扭头去看何张扬,何张扬却不给,抱着乔臻的手颠一颠,带着两人相交的性器抖一抖,意图威胁乔臻。 她受不住,只好采取迂回战术,“难受的话,就让我亲亲你吧。亲一口就不疼了。”说着,就从他的下颌处边缘吻起,像是在郑重保证,“我妹妹小时候是个哭包,摔一跤了就这样,亲亲的话就不哭啦。” 何张扬别着头,原本心里存着一股气。可她的话,就像是一只温柔的手,瞬间安抚住他心里的小怪兽。 这也是她头次主动提出要亲他。 慢慢的,他乖乖转过头。那双内双眼不含一丝杂质,亮晶晶的。哇哦,看来果然是眼泪,他含泪而不流。 乔臻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心下竟有些动容。忘记了原计划的目的,说到做到去吻他。 从眼尾开始,眼泪是咸咸的。然后是鼻子,他高挺的鼻,鼻头圆圆。然后是嘴巴,薄厚均匀。夲伩首髮站:ⓠцyцshцwц.ⅹ yⓩ 逅續章櫛請到首蕟詀閱 乔臻一开始不打算深吻下去。但与他未曾合上的大眼睛对视,瞳孔中的人影却没有一丝色情的意思。他的眼神中,有虔诚与千言万语。 下次应该告诉他,做爱接吻时是要闭上眼睛的。 下次再说吧。 她叹气,伸出舌头,安慰般从他的唇边入侵,很快得到了他的回应。 聪明的学生,学什么都快。乔臻沉默着,多希望他的聪明不要使用在这里。 他的舌头,正在模仿他们性交的动作与她的作纠缠。涎水不受控制沿着嘴角流出来,就像她不由自主分泌的液体。 真色情。 “现在好了吧?”她被含着舌尖,连下面都在忙碌着含住他,小心翼翼地嗦着,无暇分心。 “没有,还没有。”他上与她的舌战斗,下与她的花蕊分分合合,战得难舍难分。 “那,你想怎样。”乔臻受不了这样的对待。二十一年的光阴,蛰伏过最漫长的寒窗苦读,却不曾消受过如此上下煎熬的折磨,“我,我……” 何张扬就在等她这句话。 他猛地全身而退,鸡巴还贴着乔臻的腿根。乔臻的私处适应了巨物的进入,突然的撤出空留一地空虚。软肉见不到依附的阴茎,一个劲儿地抗议。她的水流的更多了,像是在呼唤一位战士重归故乡。 “你——”乔臻大口喘气,差点溺毙在何张扬的怀里,“你到底想怎样?” 那肉棒抵在她的阴户前缓慢摩擦,就是不进去,沾着多少湿气,分不清是这树林间的水汽,还是她的淫水。 威胁着靠近,然后轻触着弹开。 何张扬贴着乔臻的耳朵,与她耳鬓厮磨,“一个月的时间太短,太短。” 我要不够。 原来在这儿摆了她一道。乔臻咽下口水,拼命阻止喉头想要尖叫的冲动。 “姐姐你,给还是不给?”他去舔她的耳垂,岂料让乔臻的触觉再次被无限放大,“一年,我要一年。” “你算盘打得挺好。”乔臻忍耐道,“我在这儿陪练,还能给你,陪睡?” 下一秒,他的龟头堪堪再次探入她。 乔臻再也控制不住,“啊”的一声。洞口的软肉立马围过去,死命地吮吸。 何张扬也忍得辛苦,“我暑假还有夏校,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况且。这么舒服的体验,姐姐你上哪去找。”他说起骚话毫不含糊,驱使着肉棒再往前探索,“你看,你自己都不放过我。” 乔臻擦汗。她被他拿捏得死死,找不到脱身的方法。是注重当下,还是该放眼未来?时间不让她稍作犹豫。如果还会有人经过,一定会听见她的声音。宣传组,宣传组这个时候见她久久不归,会不会已经去楼上找她? 一年后这个小鬼头毕了业,还会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吗。她完全不懂何张扬迷恋她的点在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年后她一定攒够了钱,再也不需要操心这么多。大四拿到Edin的offer就走,那时他势必已经前往美国读书,各色各裔的美人那么多,一定忘记她。 这笔交易与其说是在规划未来,不如说是在给现在的她一次救命的机会。 乔臻不再思考,“好,我答应你——” 她的话刚说完,何张扬就迫不及待地,再次占有了她。 这次,思源林里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鸟叫伴着隐约的水渍声,形成了那天下午最为暧昧的氛围。 茉莉露水 喜鹊讨喜。为了图个吉利,树人中学善待校园里的这些鸟儿。因此,它们大多都不怕人。 何张扬拉着乔臻抄小道从教学楼后方绕出来。她的手很好摸,他便与她十指紧扣的同时用指腹摩挲她的指关节。 有几只喜鹊大摇大摆路过他们,再叽叽喳喳叫几声。 他神清气爽,顺便用余光偷偷打量乔臻。心里更是欢喜,牵得紧了些。 “真是不害臊。”乔臻嘀嘀咕咕。她之前想要挣脱,又被他不厌其烦地圈回来。索性如他所愿,只是眼见着迎面而来的人影,不免紧张,还是奋力摆脱了何张扬。 “何张扬,你跑哪去了?”来人是个带着金属眼镜框,长相斯文的男生,“刚不厚道啊,宣传会一结束,你就没影了,叫我一顿好找……” 他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乔臻,“这,不是学姐嘛。” 她脸颊上的酡红让周择锡很难不多看几眼,“你们原来认识!” 乔臻应声,“何同学对我们英语专业很感兴趣,下了活动就去活动室找了老师。刚好我负责这块,就又解答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这故事一言难尽,她又能说些什么呢。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现在说谎也可以不打腹稿,干脆就围绕着何张扬的幌子往下说,还能趁着这个机会甩掉他,“讲了这么久,老师估计也在找我啦,你们先聊,我就回去了。” 走之前眼尾一抬,又瞪了何张扬一眼。 “姐姐再见啊。”现在,她可是看不出来何张扬有一点儿方才委屈的样子。他和那个叫周择锡的男孩子一起向他招手,不知为什么,乔臻居然还发现他翘起了嘴角。 告别乔臻之后,周择锡和何张扬返回教室。两人家虽不住一起,但男孩子也是喜欢组对抱团的。他本想着叫何张扬帮他先把书包送回家,自己再去球场还能无牵挂。等了一肚子的牢骚,现在却无处可吐,“你的裤子,好像沾水了。” 何张扬顺着周择锡所指的方向往下看,深蓝色校裤右边大腿的地方果然湿了一大片,留下圈深色的印迹。 是她的水。 “思源林里的茉莉花开了。”他神色如常,“我看开得好看,就去摘了朵。没想到林间露水重,就打湿了。” “不对吧。” 半晌。周择锡心下明白了些,但还是玩笑道,“谁家茉莉花的露水这么重?” “想不到,那个学姐——” 何张扬眉头一皱。他狂喜过头,来不及想原来老友也有这样的念头。三年前乔臻低垂脑袋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那些明枪暗箭如果因为他再向她投去……他不敢想。 他的快乐将建立于她的痛苦之上。 女孩子在这方面的话语权天生就具有弱势。被强迫,被伤害。所有的原因归结下来,还是得说,你不该穿那条裙子,你不该打扮漂亮,或者是说,你不该是你自己。你不该过分美丽。 “哦?那是我家的。”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何张扬的眼神压制住,“但是你要是带着谁的名字到处乱说,那我就挑个好日子把你对王美妍有好感的事儿告诉她本人吧。” “你,你竟然是真的……”周择锡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我怎样?”何张扬挑眉。靠近傍晚,校园里的路灯全部打亮。灯光照下来,照出他颀长的身姿,地上影子的轮廓也更加清晰了。 好想读懂她 进入六月末,期末周就来临了。 自习室,图书馆,寝室,楼梯间。各位心照不宣地四处寻找可以复习的场所,早去的得以抢占先机。 乔臻不怎么去图书馆,那里的氛围安静得常让她打瞌睡。但期末周英语学院排课不减,各种团队活动和每月的思想汇报也不停止。她在自习室方面抢不过那些大一新生,下了课想学习只好在图书馆的书架夹缝中寻求生存空间。只是这样一来,她原本就因日程安排而严重压缩的睡眠问题就变得更明显了。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困”成为了她和周淇之间相互交流的日常用语。 下周三就要考的中外文化赏析还没翻完,周淇撑不住,先上床睡觉。睡前用心良苦,“乔臻,这不是吃不吃得下的问题,当心吃不消。” 可惜一分也是分。一分中间能插空上好几人。乔臻一边怪她不要乌鸦嘴,一边还要强打精神。 尤其是当她面对着何张扬朝气蓬勃洋溢着欢乐的脸,心里难免不会感叹:啊,高中那段为了目标而忙碌的日子才叫好日子。 她偶尔也想摆烂放纵一次。 于是何张扬发现这段时间的乔臻格外地顺从。她会答应他每次心血来潮想要尝试的玩法,眼睛里不见从前 “你真幼稚”的眼神。 他以为是她在身体方面也在尽力接纳他,所以更加尽心尽力。 他从侧面插入,这样既能最大限度地看见她动情时的样子,还能与她更加深入,何乐而不为。 某次他们在课桌上开始,玩得还不尽兴,乔臻就昏睡过去了。 醒时还能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体里一动一动,“这么累吗,我还以为是我把你操昏过去了。” “你上了大学就知道了。”乔臻叹气,“那种盲目的忙碌会耗尽所有的精神气啊。” 她会偶尔羡慕少年好精神。 除了性爱,她也会有很多想说的想要分享,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算了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生活充满激情,但与他相比却是黯淡无光的。 何张扬听后眸色沉沉,动作不减,但幅度轻柔了许多,“那,再让我一次就好,我很快就结束。” 但乔臻却误解了他。 她以为这小子没安全感的毛病又发作了。而这种毛病直接导致的就是说话不算话。 所以,乔臻很聪明地去拱何张扬,像是某种程度上的讨好, “你别。男孩子太快了也不好的。” 何张扬深吸一口气。他不懂察言观色,沉浸在其中已经是不该了。如今想弥补着尽快纾解自己,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懂还非要撩拨了呢? 他喘着粗气,尽可能放弃想要冲刺的欲望,甚至寻找话题转换的时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暑假有打算吗。” 暑假……乔臻想要实习。但没有足够的经费,还是得需要家里。这就得让她回到琅城不可。何况还有乔希,她有点担心她。时机不到,家里更需要她回去作缓冲粘合剂。 “我得回家的。”视线转移回身上起起伏伏的男孩。哦,她还有个他,“我知道你暑假……” “我有段时间会见不到你。”虽然去国外读书也是他的心愿,但是何张扬不想在她的面前多提张莉,“我妈也有安排。” 乔臻多数时间见何张扬,他都是一副“对啊,我很开心”的样子。他真正的情绪不外露,所以她很难读懂他。 他应该会觉得孤独,这是此刻乔臻的想法。但又不见他提出任何想法,这使她有些心软。 毕竟和他在一起时,她也能获得某种程度上的情感价值。 他是不是也需要一点呢。 “我会很想你的。这样想着,就不会难过了吧。”她轻轻抚摸他。 原来乔臻一直在照顾他的情绪。她已经很累,却还以为他不理解她。 何张扬笑了。他也不想成为她的累赘啊。 “我也会很想你。”然后何张扬说,“所以,请你也再努力一点吧。” 两人相拥。这一刻,他希望自己正在读懂她。 吹风回家 喜怒哀乐依然围绕,能分享的人哪里去寻找。 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风,去吹吹风。 乔臻上午考完试,下午就立刻买票启程,到达时是傍晚。 全乔家空前团结,齐刷刷出动。 乔爸特地开上了家里的小汽车,沿途开回家。 乔臻左手撑脸,眼睛左转右转打量,“后视镜也修好了,左后轮也修好了诶。” 乔妈补道,“就连音响都修好了。” 乔爸随即放歌,是张学友的《想和你去吹吹风》。 “为了迎你,家里可是花了好大代价。”乔妈的抱怨没有恶意,她只是习惯了把付出这样说出口。是求回报吗?她只希望家里的两个女儿都能乖巧点。居安思危,是要靠语言悬挂在头顶时刻提醒的。 她们都已成年。但在乔妈眼里,她们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甘之如饴啊,我们都超级超级想阿姐的。“乔希喜滋滋,“爸爸不是说好要带全家下馆子嘛。” “希希你就是这点不好,老爱打断大人说话。还有,下什么馆子?”乔妈有些不满。 涉及这种微妙的情绪时,乔爸是不擅长发声的,“要不希希,咱还是……” “爸爸,你说话不算话。” “不是,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商量了?” 乔臻偏着头,风从车窗外携带着热气洗刷她路途的疲惫。正值下班期间,他们的车停在十字路口等待下一次的通行。下班的车辆,非机动车齐刷刷地团成一团,和他们一起等待。灯光在钢铁建筑间闪烁出温暖的光芒。灯光打在淳朴人儿的脸庞,照出暖黄色。 “咱们就开车在这里多转转吧,待会儿回家一起吃。”她打破僵局,“好久都没回来了。” “好,好,好!”乔爸像是找到了救星。 “去过了大地方,竞争压力那么大,肯定还是想家。”乔妈转怒为喜,“都说咱琅城的孩子努力,一个二个拼命考,考出去。照我看都是些没有长远眼光的挤破头,金窝银窝肯定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也不对。咱家臻臻是要考研的,考,话说你什么时候准备考?”乔爸跟风,“咱这儿的公务员标准也高。乔记以后能出个公务员啊。” 她的根在这里。她的亲人和朋友也都在这里。 她知道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这样安定下来,然后永远离不开这里。他们还保存着稚气,但是所有的路都已经提前决定好。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选择了吗。人生之路必须如此吗。 “一会儿回去,妈多做几道,有你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 不行,她不要。 她不要这种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生活。 乔臻查看账户收支。开学她就即将大三了。有些事情必须提上日程。 何张扬,你不是也在担心或多或少被安排好的游戏规则嘛。 可是这一点,你比我幸福多了啊。 番外·情人诗之二 收到最新一份雅思成绩的时候,我在Seattle Aquarium跟着大部队看鱼。 意料之中的七点五,口语整体提升了一分。 张何尘美其名曰和家里人说要培养我自主意识,实则自己偷跑去华盛顿旁边蒙大拿滑雪。 他新交了个拉丁裔床伴。 “小扬,你也要向你哥哥学习。他一个人在美国这么多年,小到坏掉的灯泡,大到搬家,都是自己解决问题。”张莉最近迷上了炒股,分去她一些注意力。 “自己去学习,也不要太任性太让人操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知道张何尘是第几次延毕。 我这边替张何尘圆谎,那边又要成为他游戏中的一环。他在集体活动时间里忙里偷闲给我打电话,表示他热情的欢迎。 “我以为你会预读法律或者商科。生命科学嘛,也不错。”他自以为是,电话听筒里传来清晰可见的被褥摩擦音,“诶呀,你别搞。”显然这话不是对我说的。 肉体的啪啪声,女人的呐喊尖叫,还有他的喘气声。 他是故意叫我听的。 我几乎就要堵住耳朵。 “来这儿收起你国内的一套,放肆玩。”他依然嚣张,“白人妞有你想象不到的热情。” “这就叫做,待客之道——” 水域之窗里的蛙鱼朝我们的方向游来,张嘴吐出个大泡泡。 前边的法国女孩自来熟,转过头来皱鼻子,“你看,它是不是在呕吐?” 漫步场馆。如何克制愤怒,无语,燥热? 我满脑子都是乔臻。 她在干什么? 我在脑海里勾勒她曼妙的身体曲线,回想她的一颦一笑。 我们中间只隔着十五个小时,我怎么觉得比我们之间相隔的任何距离都要遥远? 想看她生气,想看她开心,想和她分享有关我周围的一切。 她会看我消息,她不会看我消息。我望着水窗里面介绍作业工作的潜水员,从“她会”开始数,数到“她不会”,又希望她此时应该安然入睡,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我不知道狮子鱼也能看得这么入迷,不觉得它们很吓人吗。”新认识的埃里克是韩裔,他和我一样,都是本次来自全球各地的十五个学生中的一员,相同的肤色让我们几个亚裔学生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 “不,我是在许愿。”我自嘲。来这里以后,我也曾想过给她寄明信片。但是我该以什么名义?我是她的爱人吗。 我知道她喜欢西红柿炒鸡蛋,喜欢浅绿色的丝质连衣裙,喜欢什么姿势什么体位,喜欢水果味的冈本避孕套。我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对最真实的她所知尚少。 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微微震动。原来上帝听见了我的呼告。 她换了新头像,一颗松子形状的东西在荧幕上闪烁跳动。她爱玩谐音梗,非说这取她的同字不同音,是榛仁。 “美梦成真了,多好哇。” “是美梦成臻。”我学她,可想而知,她这会儿会不会在床上翻来覆去,笑到打滚? “你的女孩?“埃里克八卦,”你的愿望有没有实现?” “当然,美梦成真。”我摇晃手机。 今天的西雅图天空很蓝。希望她睡醒起来后,那里的天气也是一样的好。 像她笑起来一样好看的好天气。 奖励裸聊H 乔臻新找到了给人补习的兼职,对方是个四年级的小学生。地址离家近,她每天坐公交车去,负责给人家讲解基础的语法知识。 她不头痛,小学生可是头痛她布置的抄写作业。 每天都上交整齐的抄写作业,课上真正默写的却是一塌糊涂。Am, is, are,傻傻分不清楚。 乔臻奇了怪。某天翻开检查了看似用心在做的本子,水蓝色油性笔一排一排挨的整齐。她一看,清楚了几分。把纸张放到阳台上阳光正好的地方,回头叫坐在沙发上啃娃娃头雪糕装傻的小孩,“自己去看看错字吧,改完就放在那里了。” 小孩以为没有被发现,舔完冰棒开心地去了。 “老师,我明明在上面写字了啊。”他望着空白的本子,很委屈。 “你再仔细看看。” “老师,真的没有。” “放到冰箱冻一下吧。记得下次不要用复写纸了哦。” “所以你怎么和他说的?”黑白头像急切地跳动。 “我很严肃地告诉他,下次想偷懒就把两支笔绑在一起写,写得效果很好的。”乔臻洗漱完,关好房间门。这会儿周淇出去泡吧,她找不到人倾诉,就找上了某个说是分享好消息,实则是在邀功的坏家伙,“所以还是你好带点啦。” “哎哎哎,你别不信啊,我小时候都是这么对付作业的。” “那我真庆幸你没这样对我啊。”何张扬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愉悦。说起来,他那里的时间现在正好与乔臻的相反。但能作为小小听众倾听她的日常也很不错。乔臻有时候的确防备他,但止不住的,他就偷偷跑进她的身边来了。 他们什么关系? 姑且就算他是她的得意门生吧。 她的心情难得不错,“你要是天天都不想有的没的,我就一直都不会啊。” “哎呦呦。”何张扬这时倒是坦诚,“别这样说自己,我要是在想你该怎么办。” “何张扬,你可真烦!”乔臻不满,翻个身,手指不小心点开视频通话。 何张扬比她急切,不到半秒钟就点了接受邀请。 “哎!”她赶快把夏凉被盖上胸脯,对上那头他眨巴眨巴的黑眼睛,“你怎么接通了?我就是手误啊。”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他想和我说的吗。”明明被问的人是何张扬,他居然还能反客为主,“你看,我这次考的这么好——” “想要奖励啊。”乔臻冷哼一声,“你动一动,我都知道你想干嘛。” “你看,你都知道我想干嘛。”何张扬压低了嗓门,“我刚才反锁了宿舍门。公平起见点,你猜猜,我想干什么?” 乔希正在隔壁洗澡。待会儿,她不睡觉还要回书房复习功课。 她还有二十分钟。 给看还是不给看? 乔臻把手机推倒,屏幕荧光直直投在天花板上。他一定在用漆黑的深眸盯着这边等待。想象他那微皱的眉头,因为期待而抿着的嘴角,滚动的喉头,和逐渐升高的体温吧。 可她的心脏也在狂热地跳动。 “你就不想我吗。”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催眠。 乔臻一个睁眼坐起,再度拿回手机,“你想干什么?想干我吧。” 这边的何张扬眨眨眼。她太主动,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们现在是异地。” “我再确认一次,你的门锁好了吧。”乔臻清了清嗓子,努力想把它变得柔和点。 何张扬回头去看了眼房门,埃里克刚下楼去吃早餐。 掩在胸口的薄被再次被掀开了。这次并非大意所致。乔臻睡觉不老实,又不喜欢在床上穿太多。她的睡衣就是件小小吊带。为了追求观感,她的腋下管理一直都很到位。 她轻而易举地脱掉那件浅灰色吊带,露出胸衣,将手机立在床架边。她则后退到床尾,跪坐着,“你不是想我嘛。” 二十一岁,是女孩也是女人。她这次不穿全包的运动型内衣,反而选了淡紫色的蕾丝边胸罩。这不怪乔臻料事如神,她原先的内衣也没想到她会二次发育,抗拒不了地心引力,肩带变得松松垮垮。回来还来不及买新的,就穿了家里的凑合凑合。 谁想到家里的更小,睡觉爆乳本是无所谓,但这样一脱,就被何张扬看了。 应该是因为面对着镜头,他们哪怕做过,乔臻的动作都有些扭捏。都要脱了,她还在侧过身去整理肩带。 那透露出来的弧线太过漂亮。暗粉色的乳圈被牵制在蕾丝下,小心翼翼没有跳出。但半圆的轮廓藏不住。 看起来变大了。 软香满怀,何张扬还能回想到他捏,拉扯它们,把它们肆意把玩成什么形状。 藏在他口中,也很美妙。 “你好美。”他呢喃,“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它们。” “你不是说也想我吗。”乔臻缓缓去解背后的扣子,对应着何张扬脱下裤头的动作。 他讨厌出汗以后的臭味,所以不怎么参与篮球活动。但是精瘦里也能有肌肉。肱二头与腹部肌肉并不明显,却无不暗藏着力量。再往下看,乌黑粗大的体毛里裹着的,就是…… 乔臻吞了吞口水。 他也在为她情动吧。那样一张纯洁干净的脸,却有着和身材比例不相符的鸡巴。紫红的盘根错节被他握在手里,肉眼可见地慢慢抬头,顶端微微上翘。 “我想,我都想。”他叹气,“你一直都知道。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像是献上最尊贵的礼物般捧着双乳,凑近摄像头。因为害羞,也是因为没有彻底走出那关,乔臻感觉脸上烧糊糊的,“你觉得呢。” 这还蛮奇怪的。 “我真是疯了。”那个声音在她脑子里回荡,“我送给我得意门生的礼物是,裸聊。” 想看你洗澡H “你又不说真话。”何张扬叹气,提枪上阵,“你就不想它,好狠的心。” 他意图用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兄弟震慑,指缝中泄露天机,也不管自己的表情有多失控,“你用爽了,就一点儿也不记得我的好了。” 岂料乔臻虽红着脸,听完他说话后却是一个黑影盖过来,“这么没耐心,你好无趣啊。” 何张扬以为是她临时变卦,又不好意思拒绝。也对,大多数时间里都是需要他主动的。 他苦笑,也不就是非得勉强不可的。就是要苦了他正蓄势待发的阴茎,只能自己用手掌心解决了。说着,就恋恋不舍地要挂断,“可你……算了。” “你别走啊。”乔臻没想到何张扬这么不经逗。不好意思的人不应该是她吗,“不是说想见我吗。” 黑色屏幕再次闪现出柔光,水光莹莹的。看起来露出了什么,是肉色的。 何张扬随后呼吸一滞,她朱粉的菱花唇轻启着,上唇薄薄。唇珠微软,欲言又止。再看那略钝的小巧下巴往下,就是对剔透玲珑的锁骨,而那对他钟爱的乳儿摇晃着,展示一副露惊寒蝉之姿。 等一下,她刚才是拿什么盖住的摄像头? 乔臻重新夺回了手机视角,随着她拉远的镜头,现在何张扬发现了。 她方才是在调整姿势,以一种跪坐的方式,将手机前置摄像头盖着的。 也就是说。那团肉乎乎的,泛着水渍的,正面对着他的,其实就是她的逼。 算了。原想是他要紧紧把乔臻掌控在手中挑逗嬉戏,未曾想最后被戏弄在股掌之间的人竟然会是他自己。 他吃定了她这一套。 而这边呢,乔臻还在为自己的放荡而纠结。她脑子里还残留着最后一点羞耻。羞耻让她无法直面镜头。 他现在在干嘛,是继续带着渴求的眼神凝视她,换取她对他无声地馈赠吗。 他会知道她的苦心和牺牲吗。 乔臻也无法控制自己在这种想法下能不分泌出来丝丝淫液。它会不会滴落在屏幕上?她暗自叹气,随着叹气跑出来的声调听起来是意想不到的挠人,“我来,投诚。” 她扭动腰肢,试图缓解不安。呼吸间拉扯,她不知道她的阴道口也在张合。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水只会越来越多。 这是他的宝贝,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良方。 何张扬鼻尖凑近,仿佛那片蜜谷就在眼前。他以一种近乎是虔诚的姿态拜倒了,轻嗅低语。 “宝贝,你再扒开一点。”他的声音嘶哑,不容易克制。丝绒般包裹住的丝滑,这次他可以不受任何牵制地进入她,感受窒息般的享受,“我想看着你的小逼,插进去。” 乔臻听话地伸手下去,擦去一丝白色的液体,“是这里吗。” “你做的很好。”何张扬喘着。他应该感谢这层屏幕,让他体验从未拥有的感觉。之前即使是最接近的距离,他们肌肤之亲,肉贴着肉,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乔臻。 是他的。是他的宝贝。 “我好想要你,要你插进来。”乔臻伏趴下来,从正侧方的视角看何张扬。胳膊会遮挡起她红得不行的脸蛋,但身体不能。她全身都泛出不谙世事又妖艳的粉红。 何张扬就在山谷下仰望她泛起情欲的脸,头上悬挂着绵软月盘,盘中呈上红艳艳鲜果两颗。她的乳尖晃晃悠悠打头阵,就是在说请君品尝。 即便是插过几次,她的阴部小小,看起来接纳他鸡巴的能力也有限。 “我进来了。”何张扬扶好胯间粗大,经不住闭眼,假如手掌心就是她的软肉。他正在慢慢上她,带着恶作剧般的心情。 这样还不够。 如果这是她给他的奖励,那他更要努力。下次见面他会用成绩问乔臻讨要更多。他们要在床上把这空缺的叁年中的日日夜夜全部补齐。一年的时间,他要占领她的身体,还要夺取她的心。那时,她的逼会和他的阳物更有默契。 “你好软好湿。”他感叹,“我恨不得把你架在床头狠狠抽插进去。” “下次见面,你愿意让我这样干吗。”他继续蛊惑,“你的逼很诚实,说它想要我。” “快说,是不是?”何张扬低语。 乔臻正情难自已地呜咽,发出近似“嗯嗯”的声音,只好叼起床单一角。视讯上的模拟也会让她敏感多汁。早知道就不要轻易尝试。她与何张扬跨越一汪大洋,此时却不能违心。她要他的鸡巴救急。 敲门声不能让她停下,但也让她更加心乱如麻,“姐,我洗好了。” “姐?我灯还关不关,你待会儿洗吗。”乔希见房间里灯还亮着,乔臻却不回答,“你是不是睡着了?”说着便要推门进来。她们姐妹并无间隙,凡事也不太讲究私人空间。 乔臻在她进来之前拿着手机钻进被子,只是这样以来,战火波及的范围更大了,“洗!我洗的,但是得再等会儿,你要不先关了吧。” 乔希拉开一道门缝,暖黄灯光下,她的姐姐正窝在被中,只露出肩胛。说她热?可她裹着严严实实的被子;说她不热,她看上去好像又脱光了。 走之前,她只好好心提醒,“那好吧。你记得早点洗,爸妈睡了。” “还有,你小心别中暑了。” 被褥一扯,何张扬再次见到神情迷离的她。她刚动作太迅速,他只好在蛛丝马迹中捕捉信息。看不见她的逼,又差点险些交代在这里。 “你要洗澡?”他喃喃。 “嗯。”乔臻扭扭捏捏,不见了平日里的果断。没有实物,她本就没法儿到,现在只能靠自己的手指疏解。 “我想看。”他说。 浴室心声H 说实话,我更不下去了。没有多少人在看。 —————————————— 呼吸,下潜再下潜。 乔臻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好难为情。 从外表来看,她一直坚持维持平和。但呼吸骗不了人,她手下的动作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只见她把手机对准私密部位,努力把腿叉开到最大。小腿就搭在浴缸边缘。适应了热水的皮肤接触了冷空气,剧烈收缩毛孔。那里也是。 中指的插入满足不了她。只好加入了食指,和无名指。 她良好的记忆力不用来背诵,暂时应用到这里,回想他进入她的瞬间。惊涛骇浪,水花四起。狭窄的甬道恢复记忆弹性,叹气再叹气,感受那粘稠的热度,和男主人不在时的空虚。 脚趾忍不住痉挛,乔臻咬着下唇,好不容易扯出断断续续的,“亲爱的,好想你的肉棒。” 何张扬眼神幽深,马眼对准看得到摸不着的丛林。只要拨开它们,肉粉一团就在眼前,“宝贝,你再张大一点。” “你的逼太紧,太小我进不去。”他一边色情,一边道貌岸然。上身套蓝色衬衫领带制服,下身野兽般粗暴胀大,“行行好,让我捅进去吧。” 她只好摇晃着毫无保留地献上所有。 色欲爬上了她的大脑。所以暂时地,哪怕爸妈在床,乔希随时都有再闯浴室的可能,乔臻都没办法停下来。看到何张扬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半闭着眼,眼下潮红一片。他快慰本与她无关,他的一切都是。但是今天,好像一切又突然有了变化。 是给他的奖励,为什么她也在抑制不住的狂喜? 乔臻伸手不禁覆上乳房,沿着边缘剐蹭,感受温暖。突然好想念他舔她,好想好想。 此时的何张扬如此遥远,可又是这样具象化。今天他不是与性挂钩的符号,不是听话忠诚的性爱伴侣,不是她乖巧懂事的学生,不是引诱她进入深渊的恶魔。 她们同样都是正在生长的孩子。差叁岁又如何,年纪的潮水一样把他们推离儿时的桃花源。 是谁说阴道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 乔臻仰头叹息。快感让她愿意短暂承认。 “何张扬,我爱你。” “我爱你,何张扬。” “什么?”何张扬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动,渴望探进去一操再操,她不是从不相信他在床上的甜言蜜语吗。 既然说他的心里话是甜言蜜语。那她的又算什么呢? 可是这一刻,我还是愿意相信的。何张扬粗喘。 骗我也罢。 我相信我在这一刻拥有了光。 我要把它藏进心里。 傻气表白 ÿuS𝓱𝓾𝓌𝔁.c𝓸𝓶 两个月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新学期伊始,乔臻顺利升入大叁。这次,她不打算跟大流考教资了。 “为什么?你不是有很好的家教经历嘛,多加分呐。”周淇问她。本年度教资将在九月中旬开启笔试,她们一个寝室除了乔臻都报了名。圕請dǎò艏髮棢詀:𝕩𝕚𝓽𝓸𝖓𝑔⑧⑨.⒞ö⒨ “暂时,没有那个计划啦。”乔臻吐舌,她鼠标单击NEEA(中国教育考试中心)时倒吸一口凉气,还是点了进去。 这次考雅思的人也该轮到她了。因为九月是换题季,与其选择九月的第叁场,不如去选十月或者十一月的。 叁十分钟之内账户内划走钱,就算报名成功了。 乔臻在确认的那一瞬间脚蹬桌腿一下,借助转椅的推力远离了桌子。她把头后仰,直直对向天花板,像是舒展又像是叹息。 两千一百七十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失败了? 她猛然睁眼。 不,绝不会失败。 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如先逼自己一把。很多东西是靠选择,而不是一味的学习。 她的课表遵从老样子,一周十四节课。秋季减秋膘,她的课也不带减的。学生间调侃,这就是英专生。炒饭,炒粉,英译汉?汉译英。空闲时间就去走廊或者楼道里,戴上大号头戴式耳机,留到清楼时再回,背书图个安静。 她学习不让人操心。 唯独惺忪睡眼泄露机密。何张扬发现她最近老打哈欠,吻上上去咸咸的,原来是在流眼泪。 老情人相见,没有臆想中的极致缠绵。 只有他读完课本,央求乔臻一定要给他讲解一下模拟英语试卷。换乔臻白他一眼,“IELTS和SAT的阅读没有让你认清楚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他留下她的幌子也越来越敷衍。张振安也陪着他外孙一起闹,天知道他有没有想明白一个基本解决完语言基础的准留学生为什么还要花钱日复一日地锻炼口语。 哦,反正他好像也有点小钱。 何张扬擅长说谎,但知道她喜欢诚实,在她面前就不愿。磨磨蹭蹭半天,终于探出来,对着她的脸蛋就是一口,“没办法,我就是想见你。” “因为想见你,所以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就不要在意了嘛。” 乔臻继续打个哈欠好整以暇,强装表示一个受用吧。 他的嘴唇也不安分,越亲越往下,“你怎么这么咸?” 他埋头忙活,又是咕叽咕叽地道,“以前可是甜的。” “滚蛋吧。”她不禁想用小腿踹他,却转眼差点化在他身下,“鬼知道你又亲了哪儿。” “都是你的味道,都是你的。”他的舌尖与她的阴蒂嬉戏不休,滑腻腻像豆腐般,爱不够。闹够了再上来,贴着她的耳垂慢慢含。他学习诚实,但同样要她偿还。 “怎么开学还这么忙。” “有很多事情啊。”她媚眼中还有难得的一丝清明,“小孩子懂么,反正就是赚钱,赚钱,赚钱。”说罢不再理他,把他浪荡着留出的一半时间用来补觉。接下来反正要发生点什么,彼此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何张扬用来睡她,她就用来睡觉,二者不相干扰。 “那我养你啊。”迷迷糊糊地,她听见何张扬凑近了她的耳廓,气息喷在上面,热热的。 像他这么大时,她有段时间爱看周星驰。看《喜剧人生》,看他追着张柏芝喊这句台词。 好浪漫的傻气。 哎哟喂,这个傻小子。不知道在太轻易说出口的年纪,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吗。 “你神经。”她笑。 雏菊的花语 朋友们,好久不见!!! 蓝色雏菊的花语其实是爱与希望哈哈哈哈哈,何张扬他暗着骚没办法哈哈哈。另外,这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哦。 —————————————— 宿舍门前最近多了一束挂起来的花。那是那天何张扬送她到大学城时在地铁站边上买的。 紫色雏菊里只剩下最后一束淡蓝色,在晚风中摇曳。夜色里看不清,花瓣更容易看成白色的。 “稍微等等我。”何张扬说这话时贴着乔臻耳垂处低语,看起来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张振安教何张扬每次都要恪守礼节,他做到又没有做到,开学更是不知节制。她被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一时间激到头脑发昏,不经咕嘟,话中意有所指,“何张扬,你真不知羞的。” 他不语,跑向不远处花摊。和蓝白想比,何张扬不喜欢红蓝相间的秋季校服,故而与她私下相处,他爱穿私服。又想在不经意间显出男子气概,好让她潜移默化认为他们是对等的,他的私服抛弃了街头风,在休闲中故意选择了夹克搭配白色无袖内搭,想更突出点干练。 乔臻眼看他与那位卖花的老婆婆商量了几句,又向她这里一指。两人竟呵呵一笑,随即付钱的付钱,递花的递花。 还别说,虽有谁家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不着调感,但当何张扬向她奔来,乔臻还是感到心情愉悦。 可能是他在床上动情说出那样幼稚可爱的话?又可能是他在风中轻扬其的发丝与微笑的眉眼。 笑出来是眯眯眼的人都是怪物。 乔臻心想。 可这一刻的他是为我而来的啊。 “你买这个干什么?”她指指何张扬手里的花朵。 它们被精致的包装纸包扎着,花瓣上还沾有些许露水,那是商贩为了吸引年轻的顾客,尤其是学生群体而刻意为之的。男男女女,买花的又多为情侣。而被买的花中,红玫瑰更多。 该说何张扬是有情趣,还是别具一格? 不料他轻松将花插进她的斜挎包中,“当然是送你的啊。” “为什么是这个?” “因为雏菊的花语是……希望。”何张扬直直望着乔臻,“新学期的祝福,送给你也送给我。” “哦……”乔臻更没想到他心细如发。是该夸奖他,还是夸奖他? 不料某个小子下一秒恢复往日的闷骚,“所以说,我不该要点报答嘛。” 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比不了谁更不要脸,所以开始装傻,“你怎么就不知道叫我姐姐了?这时候开始不着调了。” “太不公平了。”何张扬见状努努嘴,“凡事都讲究平等。是谁说私下都是朋友来着,喏,你还叫着我大名呢。论这个,你还得叫我……贤弟?” 一回合内轻易败阵。乔臻抽抽嘴角,一代更比一代强,她这个前浪啊就沦落到被后浪拍在沙滩上吧。 没办法。她只好凑近了他,“不是想要报答嘛,那你过来点。” 在即将分别的街头,有一个女孩轻轻把吻落在了男孩子的嘴角处。 “痛!” 乔臻的脸颊肉被戳了戳。她立刻瞪向罪魁祸首周淇,“哎哟,不知道很痛的啊?” “门口贴白花,多不吉利啊。”周淇借机展示自己新做的穿戴甲。 她微微一怔,却是想到了什么。 “雏菊的花语是希望诶。”乔臻的声音与心底的那个重合,“而且,我的大小姐,你看清楚那是淡蓝色的!” 周淇不敌她戳她腰肉的反击,“停停停,希望不就来了,我就是顺便叫你把班群里的申请表填了的!” 消失的名字 𝒽á𝔦𝓽á𝓃𝑔𝓌ô.𝒸ô𝓂 “知道啦。”乔臻坐下来掀开笔记本。 家里唯一一台笔记本上了“年纪”。乔臻为了省钱,大一刚开始入学时便不打算买新电脑。好在除了有点过慢的系统,过去和这台笔记本一起成长的年岁合计上又是叁年的大学生涯,她有的是满腔的情怀。 这次的键盘却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是贴了键盘膜,敲打字体时偶尔也会变得轻飘飘地虚浮。她享受每次在键盘上手指飞舞的感受,每次的敲击都有种坚定的畅快。 但软趴趴的键盘突然在她心头蒙上些许不确定的因素。 等,等一下。看書綪椡首發網詀:𝖗o𝓊sh𝓊𝔴𝓊❷.𝖈ôⓜ 她为什么没有在确认表格里看见自己的名字? 按照惯例,校级奖学金和国家级奖学金都将在新学期开学后一到两个月内陆续审核下放。 是谁说的,对于一切在计划之内的事情,都要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好确定一切走势都在掌控之中。这样,厄运之神哪怕即将来临,也会被你的勇气吓走。 她为此准备了好久。只要这一次还有,她将连续两年获得校级。她扪心自问,这是应得的。快乐需要用什么作为交换。每科平均九十往上的成绩,乖乖做好学生,下课后最后一个走,哪怕是最简单的问题她都要问到尽头。凡是能有所帮助和收获的课程,她都要用笔闯出天地。 所以说,肯定能有她的嘛。 乔臻使劲揉揉眼,然后费劲地挪动光标至空白处,敲敲打打了好半天,填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也有耐心等待好事发生。 不过在此之前,乔臻盯着自己的老伙计叹了一口气。 显示器也出了问题。 果然还是得去维修一下她的笔记本呢。 时间在等待中流失,而她意外也发现自己变得意想不到的柔软。 学校里也有女孩为了抵抗焦虑学会了抽烟,可乔臻不会。她受不了周淇她们塞过来的细长女士香烟。 但她已经无师自通转移注意力。一次次欢爱中,乔臻终于反攻为上。她示意何张扬不要动,自己则自由地坐在她的胯部扭动腰肢,含着他的那端,轻轻摇摆。 何张扬受不了她的文火慢炖,那块热乎乎的部位死命吸住他的分身,却又不让他大力猛冲。他刚想按住她的臀部,好让她借力下沉,让他快速摆脱这种痛苦时,就见她俯冲下来,与他额头抵着额头。 仿佛不知疲倦。 记忆单词,使用俚语,标准化作答。这次做答卷的人变成了乔臻,谁给谁补习都说不准。 “你不想好好要我吗。”何张扬咬着后槽牙,克制不已。 “我有耐心的。”她微笑,然后去吻他的眼。 “乔臻,你个妖精。”何张扬放弃了抵抗,“乔臻,乔臻,乔……” “乔臻同学。”学习委员叫住她。 这使乔臻有了新的欢喜。你看,一切真的有在变好,“上次我反应的名单上没我的问题……” 取而代之的却是学习委员抱歉的表情,“我找辅导员老师确认过啦。但是好像……” “真的没有你啊。” 乔臻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决定为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一次,“我确认我符合一切标准啊。周媛媛也在上边,没记错的话她的均分还低我两分吧,而且你……” “臻臻,我们班委只是老师的传声筒,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哦。”那个留着如娟般短发的女孩子,鼻梁上的金丝边镜片一闪一闪,听到这里猛然打断她,劝说的笑容甜美但暗藏几分尴尬,“咱们大叁了啊。有些事情不是不知道,评这个不是光靠成绩的吧。” “如果真的有疑问,臻臻你也可以在课后去办公室问问哦。” 乔臻瞬间就懂了。 有些话不必真的说出口。 “谢谢你啊。”她模样上未见气馁。 “这有什么,咱们不都是朋友嘛。”女孩推推眼镜,“而且臻臻,有些时候我们不可以太功利心的。名誉,也不重要吧。” “真的需要的话……助学金申请的日子,也快到了哦。” 她狠狠咬紧牙关,“没有的事情哈,我只考虑奖学金。” 轻易就将虚无的东西冠在乔臻头上。如何低头?如何摆脱这层无用的王冠。 近乎何不食肉糜的残忍。要那名誉有何用?分明知道最重要的是金钱。 而且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获得的钱。 当你最简单的理想还游荡于温饱,如何为家庭节省更多开支好用于家中另外一个孩子的培养,并且深知自己无法放弃求学之路时,你是没有权力讨论游离在物质之外的东西的。 乔臻垂头丧气。她为她的自尊心无法低头。更无法为这二十一年以来的坚持低头。 自以为是努力掌握了书本上的知识,就试图用同样的法则了解这个社会。可惜,她还是没能完全学会。 醉酒惹的祸 “切。”周淇放了手里的酒杯,侧过去抱住乔臻,“有水分也是姜祈年她的最大。装什么癞蛤蟆屁股插鸡毛掸子,每次下课了去办公室腆着脸要分的不也是她吗。” 身边有同伴心领神会,“别这样说,她专四好歹过了啊。” 周淇冷笑道,“不过再领个奖,那更名不正言不顺了这不是……” 乔臻被头顶的旋转灯晃得眼球痛,隔壁包厢里的音响的回声震荡过来,与她的心跳声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淇淇!行了噢。”她借力挣脱出她的怀抱,也是为了避免让周淇说错话,“你说出的出来玩,来泡吧也就算了,怎么莫名其妙就绕到别的话题了?”为了盖过庞杂的背景音,乔臻清清嗓,只得把声音努力适应成和周围人说话声一样的大小。表达意思清楚了,嗓子却是不适起来。 她去拿桌上刚刚放上去的杯子,里面的液体在灯光的折射下看起来好像变多了。 入口的一瞬间,西瓜的清香并没有萦绕上舌尖。 乔臻马上意识到有问题。果然,在陌生的地方喝东西,总该是要注意点的。不过这里也算是周淇的地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嗨,我没有评奖评优的顾虑,也不怕什么背后嚼人舌头根子,这恶人我当的心安理得。”周淇自然是没注意到乔臻喝东西的动作,只是叹气,“凡事如果都憋在心里烂掉,不能讲出来,岂不是成全了别人恶心了自己?” 上半年约好的火锅饭局,这下子变成了她连哄带骗地带乔臻来喝酒。俗话说的好,一醉解千愁。你说乔臻愁吧,她眉宇间看不见一点苦意,嘻嘻哈哈的没事人一样该开玩笑开玩笑;你说乔臻不愁吧,周淇和她从大一军训玩到现在,还真就能读出来,这个人不开心。 一醉解千愁,不知道几杯气泡水能不能解个够。 她虽酒量不好,但周淇自信自己能在熟人地看好她,保证乔臻在有限的范围里尽兴。 大学生哪有不发疯的? 但眼前能说会道,起码平日里爱反驳的丸子头女孩不搭理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撇嘴。 周淇定睛一看自己的杯子,眼下正被她拿在手中。杯中的液体已经空了, “老天爷,你怎么把我的长岛冰茶给喝了?姑奶奶,这可不是你那个保温杯里边泡的茶!” 何张扬赶到现场时,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就伏在门口的桌边,由一头栗色短卷的俏丽女郎看着。 她悄悄翻个身,将侧脸朝向了他。 此人正是乔臻。 唯独只有她打给他电话时,铃声在唱,“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那是何张扬特地为她设置的,只要一call,就好让他知道,是她在找。 “这里不提供服务给小朋友哈。”那女郎朝他招呼道,但又见他上前把乔臻拢在怀中,更是大呼小叫道,“喂,喂,喂,你干什么你!” “成年了,不是小孩。刚才乔臻要你给打电话的人就是我。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再给你报一遍电话号码。”他正正神色,一手揽着乔臻的肩膀好让她不难受。而她只是在他身上低声呢喃,在说什么呢?何张扬想凑近了听,可是却嗅到了她身上的酒精味。那股味道不属于她。 “你们给她灌酒了?”他立刻神色严厉道,“还是烈酒。” 周淇眉头一挑,除了学生,乔臻什么时候多了个她都不知道的男性朋友?嗓音,身形,发型,服装都可以伪装,但此人眼底保留的一丝稚嫩骗不了人。 如要说他是见乔臻有了歹心,可细节又做不了假,他乖巧温顺得又不像是那种人。 她姑且相信他一次。把实际情况与这个名叫何张扬的少年说了。瞧他是个男生,又道,“别看今天是周末。我们身上的酒味都重,这样根本回不了大学城。你不如帮个忙,打掩护先把阿臻送到我们朋友那边——哎呀,也不行。那就在隔壁民宿开个钟点房帮她醒醒酒,这个小傻瓜哟,她喝不了多少,这样也装不回去。” “我要你在她醒来后,提醒她给我回电话。”周淇指住何张扬,一字一句强调,“要她本人和我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男的心里都有些什么样的小九九!” “这你得信我。”何张扬笑,扶好怀里不安分的乔臻。 他有定力,也有分寸。 何张扬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大学的大门。一切制度规章在优等生面前都得自动放行,又是星期五,他找了个去朋友家探病的借口出了门。出门前以为她终于主动说想她,雀跃着到达,谁知竟是她醉了,彻彻底底地醉了。 没想到,“探病之行”变成了他在周淇朋友帮忙看好的房间里守着乔臻。 他就在床边陪伴着,做不了王子,便做骑士吧,守卫着他的姑娘,他的女孩,他不安分的睡公主。何张扬倒了一杯又一杯的水,听着她低声喊口渴,再一杯一杯地灌下。怕她呛着,又怕宿醉引起发烧,何张扬尝试用手背轻触乔臻的苹果肌,好实时观察她的体温。 乔臻是睡着,可是巧嘴却也是不停歇的,一张一合间,默默念着什么。何张扬见证过这张小嘴中如何努力说出RP口音,也与这张巧嘴在唇齿间纠缠,让肉棒在贝齿与舌尖吞吐,但才知道,当她喝醉时,唇色更鲜艳。 好漂亮。 “骗子,遗憾,对不起。”她默念着什么,只是几个词语,破碎的,混乱的,组不成句子。 “说什么呢,小傻子。”何张扬上前,俯下身帮她塞好被角,希望她能快快彻底入睡,希望她不被噩梦打扰才好。 “何张扬,朱利安,何张扬。” 靠近乔臻的那一刻,她咕咚着翻一个身,与何张扬作对般蹬开被子。中英文混着说,这下终于清晰了。 凑巧,唇角擦过他的耳廓,那气息温温热热,带着可乐,柠檬与酒精混合的气味,让人迷醉。 “你说什么?”他凑近了听。 “何张扬,朱利安,何张扬。”像是抗议他刚才说她傻,又像是故意。 何张扬一怔。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事里,也有他呢。 她还在迷迷糊糊地说醉话。不过,他也醉了。好想就这样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免得让她真的说出些坏话。 他这样想,也真的这样做了。 月亮不美 你永远无法对醉鬼保持期待。 何张扬下一秒就很后悔,他说过自己定力很好的。也许从一开始,他只想要枚香吻。她的檀口轻启,盛着盈盈酒气。她的唇角自然下垂,沉醉里也自然带几分严肃。 他亲着亲着,却觉着自己也醉了。 不料醉鬼乔臻也有回报,左手猛然上抬。何张扬以为她是要抚摸自己,欲乖顺着如她意,谁知下一秒她直接搡开他,挣扎着坐起,呕吐个痛快。 过后乔臻随即一个歪斜,顺势靠在了何张扬左肩。她醉了,醉得理所应当。 休闲外套下只套间银灰色方领内搭,出露脖颈还不够,还要将半片美景献上,颤巍巍的半圆形。天,牛奶般白——天气渐凉,北半球进入冬季。何张扬其实不爱冬天,但也许这样一片雪景打动他足以。 他爱雪,更爱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任君把玩。 手已经绕道背后。如要攀爬雪峰,当从山麓入手。她剐蹭着他,他心也痒。箭在弦上,射不射出?解不解开? 反正她也是醉着。醉着了比平时少了坏心眼,不用他处处设套就轻易走进来,多可爱。 “我醒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个个人模狗样。披上了皮,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吃肉不吐骨头的恶鬼!”乔臻未曾清醒,又要闹。她内心是刚硬的三角形,外表却温吞。他无可避免触及她最柔软的一部分,火光电石般接住捧得在手心。 身体在骚动,在叫嚣。小何张扬慢慢挺立,硬到发痛,但心却不能。 “我是,我是。”何张扬被她张牙舞爪这么一挠,便也忍着痛哄着“罪魁祸首”,生怕她由此滚下床摔着。 又不免轻笑开解着,多甜蜜的痛苦哟,还好他的乔臻不留长指甲,否则这公报私仇下来必然是要在他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 一边又听她像个小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终于说出了完整句子,“何张扬。” “嗯?”他心软半分。 “你们都,很坏。” 夜色浓如墨。 月牙才几堪探出头,很快便被飘忽而过的云朵遮住了。那月光昏昏暗暗的,照得并不清晰。房间里只开盏落地小夜灯,影子长长投射在墙壁上。唯有窗台上投有一束柔光。 细看,只是硬纱制成的窗帘笼在侧面,朦胧像月光。 今晚月光原是不美的。 她讲她的心酸,她的嫉妒,有关于她光辉与伟大的另一面。讲她被无缘无故吞掉的名额,讲她被引诱着向下,但又奋力爬出的深渊。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走到这儿,只能到这儿了吗?可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他听完她梦呓般的故事,转头看向房间那处柔和一隅。 他是骗子不错。可她又为什么而遗憾,又为什么而抱歉? 泯江啊泯江,你的夜晚太过漫长。那么暗淡的光,还不能把这座城市,这个人照亮。 乔臻这觉睡得并不安稳。她已经很多年不蹬被子,但这夜却是不得安宁。又像是要从哪里挣脱出来一样,她突然很讨厌那种,被束缚,被笼罩的感觉。 然又像是有人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给她盖上。家里这种活计,从前向来是她对乔希做的。 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乔希在睡前缠着她讲故事,如一千零一夜那样漫长。她喉咙肿痛,舌尖笨拙,而对方则没完没了纠缠。 “你不要不乖。”乔臻颤抖。 她大脑混乱,更是眼皮沉重,只有生物钟耐心耐力工作将她叫醒。 醒来后头钻心地疼,身体上更甚。像是被人活生生拧下来了胳膊和腿,再随机组装上。 睁眼直直对上天花板,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 “周淇?” 乔臻试探着喊出名字,除她以外没有其他人在的房间无法给她交付满意的回答。 一切都断在了那杯误喝的饮料上。 浆洗的被套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熏香,比酒精还让乔臻感到不安。 是被捡尸吗?不可能。身上的衣物完好整齐,疼痛也并非来自熟悉的深处。那种肮脏的泥泞感还好并不存在。 她此刻干燥,却易燃,顺着床品摸索。 终于摸到了手机。 上午九点半,只有两条消息。 乔臻随即一怔。 第一条,是周淇发来的:醒来记得回电话,那小鬼说你还睡着,请假别担心。 第二条,显示账户交易提醒,收到汇款。阿拉伯数字9后面跟三个圈,圆满到耀眼。 —————————— 雨中等待 乔臻他们这辈生于新世纪之初的孩子有着相当响亮的名头:千禧一代。长辈们都说,他们是幸运的,安然无恙地度过“千年虫”问题,成长中不自觉接受电子洗礼,他们生在了好时代。 标签很容易被贴上,扯下去却不易。 她抬头去盯PPT上已经盘出电子包浆的示例照片,试图顽强做笔记,目光中未能摆脱前几日宿醉带来的后遗症,疲态中走神得更加明显。学校最近严抓严打此类夜不归寝的学生,狂欢过后的萎靡不振姑且算作其特征。半生被粉笔灰埋没的老教授见状随即清清嗓子,继续道:“你们这一代,也可以被称作Z世代。于是有人评价说,Z世代是只知享乐的一代,是消费观与众不同的一代。” 坐在前面的姜祈年借故转过身来去取笔记本,眼神轻飘飘睨一眼乔臻,再度低下头写写画画,态度认真得过分。文字如战场,笔杆间无声厮杀搏斗,每个人都祈祷能在罗马角斗场里幸存,换句话说,是要能获得胜利。 课前他们最后确认一次通知,她提交完表格后特地来关切乔臻,好可惜,真的不要申请助学金了吗。 泯江的秋天短暂,白露之后就要接着准备冬日的衣服。姜祈年却换了双新的黑白格低帮帆布,鞋面上印着的logo白色两端延展出去,斜勾字样,像是白鸥的翅膀。随着她调整坐姿,白鸥飞走了。 “哟,他老人家居然把这个流传八百年的课件更新了。”现只有周淇我行我素埋首于平板间,分不清是在读文献还是在看小说,堪称一心二用之典范,末了还能给乔臻发微信。 周淇真正的叛逆期被斩断在衡水模式下的体制里,如今仍走不出漫长的青春期。文字,烟酒,浑水摸鱼,她都没有负罪感地明着来,面对压力有着独特解答法,不然如何直面综英课七十八,八九天后考教资也能面不改色。相比乔臻,她看得更开,反正最后都是殊途同归的一步。人生嘛,得过且过也是一生,总要在该快乐时快乐的。 “我是不是就要这样见证一个女大的自暴自弃了?”周淇接着发,“不能发达,就想点快乐的事情啊,和那个小鬼弟弟的事情——” “你们最近还有在见面嘛。” 乔臻不语。 暑假回家之后,她的厨艺已经大有长进。一手烧电话粥的手艺练得炉火纯青,因为对象里加入了何张扬。 某家的面包店新出的甜品很好吃,超市的山药薯片打了折,今天的专业课老师夸奖了她……不能见面的日子里,她只捡好听的说,桩桩件件说起来就像是在讲童话,面对他,她乐于说这样的天真故事。 “臻臻,你真像个小老婆婆。”何张扬在电话那头跟着笑,她之前暗里嫌弃他总喊她“姐姐”,年纪就像被越扯越大的衣领。他便得寸进尺开始喊起她小名“臻臻”,那声音随电磁波传递,抚平乔臻心里的毛躁。 她居然不懂拒绝了,俨然气急败坏地上套,没有发现其实自己是在撒娇,“那你就是小老头子!喂,小老头子,说说你自己!” “好好好,我呀。”他的尾音轻扬,不动声色地加进去好暧昧的所属性词语,“我在听我的小老婆婆讲话。” 她情迷意乱的时刻,竟真卸下了所有防备觉得何张扬是她的,她也是何张扬的。 乔臻不回她,握笔的手力道不减地在纸张上写,“没事,继续看你的霸道总裁爱上小娇妻吧。” “姐换口味了哈哈哈,现在不看霸总,也学你实际点。” “你改看纪实文学了?” “贴近实际的,比如说富家子弟和他的小娇妻啊。” 她们从前也曾痴迷过这些桥段,换汤不换药的写法,哪怕这些有钱人的生活往往又有点那么不切实际,比如富豪们为了体验所谓的人间烟火不惜从迈巴赫上下来吃路边摊;比如他们万花丛中过,却在见到小家碧玉的穷姑娘后就此只取一瓢饮。 花前月下,情到正浓。啪的一声,男方的长辈必然会甩下张支票或房产或其他的什么东西,要求女孩子离开他。 如果不收,坚贞不渝的爱情就此诞生了吗?如果收下,是否就断言这只是一段金钱买断的回忆? 同样的错误,她已经犯过一次了。 可是在收到那笔钱后,她还是忍不住冲动想问问何张扬,也问问自己,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么熟悉的账户,那么刻意而为之的联系记录。户主姓何,剩下用星号隐藏起来的部分就像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九千块停留在里面,不多,够他一个高中生出手挥霍。够她在泯江这座小城里孤独漂泊半年,也够她多刷几次不满意的语言成绩,换一台最想要的新笔记本电脑,更不必如此操劳地冒风险到处去给人补课赚实习房费。 乔臻不敢继续往下想,她决定收心回来继续听讲,心比笔尖颤抖得更狠。 或者她应该问,他是否已经轻车熟路,是否曾经嘲笑过她廉价的骄傲,嘲笑她睡都睡过了,就应该放下脸面提些该提的。 短短几个月,他们是师生,却也做遍了所有情侣该做的事情。何张扬由她教,她教他接吻时应该轻舔对方舌尖,教他做爱时轻拢慢捻不要急躁。她交给他留在床单上的水渍,交给他她的赤身裸体。他回以她幼稚却又坚实的胸膛,让她以如此危险的姿势坦诚相待,正面迎敌,却对自己真正的家世背景守口如瓶。 他和当年东窗事发,那个来乔家登门拜访的女人一样,有着惊人的相似。这里是何张扬给她上了一课:成年人的世界只谈既得利益,怪不得你学不会准则。 电光火石之间,乔臻确认,她从何张扬这里,暂时要的只是快乐而已。也只要得起快乐而已。 送舍友参加教资的那天是个雨天。 周淇好说歹说被乔臻从床上轰起来,打消了弃考的念头。慌慌张张,倒是乔臻更像要上考场。 四人合计坐一辆出租车,考试的分别划给了不同考区,最后车厢里只剩乔臻一个人。她摸摸口袋,一乐,没摸着。原来今天匆忙,只套间没口袋的卫衣就出门,连手袋和伞都没拿。 司机问姑娘你要去哪,她在落汤鸡和流浪的落汤鸡里边做选择,死活选不出来更好的,便打肿脸充胖子不计较车费说随便,师傅您看着开就行。 片区绕不过学区,又在树人中学主路,车第三遍开至十字路口,右拐就是育才巷口。缓慢消耗掉半小时,马上就到午饭时间。大叔也没了耐心,关掉冰冷机械导航语音,从后视镜打量她,委婉道,“今天这儿还有考试,封路雨又大,待会儿铁定是要堵起来不好走的,小姑娘你要不还是找个就近的地儿避雨吧。” 她把那块雾蒙蒙的玻璃一擦,树人中学的路标再熟悉不过。仿佛在遇到何张扬之后,她的所有好运气全都失灵,怎么都躲不过去。幸运了是一年为期的倒霉,不幸之中的不幸可能就会是一辈子。 算了,不为难司机大叔,也不要放过自己。 “师傅,您请路边停,我就想等个人。”乔臻靠车门,出租车滴答滴答的临时停车警示音和雨水一起落在了地上。她的确是在等。 学校专门为教资考试开出一条道,学生们中午因此比以往早放学。校内食堂有那么多的餐点,校外有那么多饭店,她如何确定自己就能在人头攒动中找到何张扬。乔臻不知道,但她要等。就像那部老电影里的台词:有那么多家店,你怎么就走进了我这里。 一年以后,或者是在这的许多年以后,乔臻会记得她推开门的这一瞬间。她会记得那把黑伞,那个惬意随性又熟悉的后脑勺,如何凭借一个背影判定就是何张扬?乔臻也不知道。她喊他的名字,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换来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深邃眼睛一眼看见路牌下被浇个半湿的她,充满了惊异,与毫不掩饰的惊喜。 于是见他和周围三三两两的人打个招呼,举伞三步并作两步在人堆里逆行而来,长腿跨过小小水坑,动作幅度带动胸前两根帽绳。 阴雨天,又是在阴影下,他顶着青色眼圈应对升学季焦虑,眼睛却带着闪闪光芒,让乔臻不敢直视。何张扬成绩一向不会叫人担心,日常里也能身体力行地工整对仗,就像在说,看,无论如何我都会不顾一切应和你,只要你说你选择我。 老人们常说,有这样眼睛的人好也不好,心里能藏得住事。 乔臻的问题更多。她不问,他怎么就不会说? “你特地来看我。”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嗯。”她低声回应,“你……” 话没说完,人却落入了一个干燥又温暖的怀抱,他衣服上洗衣粉的香味因为被她身上的雨水沾湿气味浓烈,躯干也在配合着抖动——她诧异,原来何张扬是在低笑。 那些伤人的话语乔臻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变成一句担心,“何张扬,你当心被当成早恋被老师抓到。” “事实而已,随他们说去。”他斩钉截铁道,“我不管,我就是特别想抱住你。” 抱住你那颗湿漉漉的心,我希望我能温暖你,以及送给你我源源不断的精神气。 乔臻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她原本搭载何张扬腰间的胳膊忍不住动动,终于搂住他后背。 今天回去八成要落后遗症。她想。 因为这个后遗症,她变得好矫情。 做得更凶 p o1 8b s.c om 鸡蛋裹一层生粉,下锅油炸后重新和时蔬一起翻炒即为湘南名菜金钱蛋。 外面雨大,外卖却没耽误,很快就送来了。 “不带我回家吗。”乔臻去拉窗帘,反手钻进卫衣背后,把内衣扣子慢慢解开了。 她没带雨伞还能上交身份证。两人的迭在一起,就像一同等待批阅的抄袭试卷,而他们是共犯。考期的白日钟点房比想象中好订,赶上最后一间大床房。老板眼看是一男一女两人,也不会像数学老师一样细究每步骤问:为什么男生穿校服学生气未脱,相仿年纪的女孩咬唇不语沉默得刻意。 情侣之间,不过是情趣而已啊。 食盒是塑料制的,装盒的红白黑三色只带倒显精致。何张扬打开它,挑筷尝一口后慢悠悠靠过来,回答的答非所问,“这蛋今天炒的火候掌握得不好。” 最近似有哪家品牌倒闭又有哪家崛起?乔臻不知道。她来泯江已有三年,却一直规避吃喝玩乐之小事。 也许树人中学里的每一个高中生都会和这座城市里其他乐于享受的食客一般,点起这家远跨一个街区的餐馆招牌作为偶尔的调味品。 还是说,只是他而已。夲伩首髮站:p o18 m a. com “啊?”傻就傻吧,她想,反正装傻不差这一次了。她不知道的比她想要知道的还要多。 他轻笑,于是凑着她的耳廓吻过来,“要不,你尝尝咯?” 何张扬的动作又猛又急。不算太久没碰乔臻,可他还是太想她。以至于一只手率先深入乔臻衣领,没有遮掩直冲龙头。手心轻松捧入软绵山地,那沉甸甸又熟悉的触感更是使他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你……” 乔臻舌尖上多了一抹青椒味。要怪就怪有人失了狡黠就是坏没坏彻底,呆得过分。 她还扎丸子头,将那套头卫衣迅速脱了,又把头发放下。褪了她的,又去扒何张扬的。天色还亮着,但是她的暮色已经低垂了。 顺着何张扬并不清晰却很结实精干的胸肌一推。她把他推到在床,奖励似的与何张扬交迭手指,诱导着牵着他的手,就像之前她无数次循循善诱告诉他口语搭配一样,沿着她的腰肉往上彻底覆盖住她的乳房。 如此丝滑柔软,美不胜收。他一只手抓不住,心有灵犀般双手并举玩弄,高举她却又有向上献祭般真诚。何张扬叹气,原来那是真的,他眼中的举世珍宝又变大些。 “不吃也可以。擦嘴嘛,还要白白脱给我。”小小一粒右乳头,摩擦着何张扬左手中指指节老茧。何张扬细细研磨,一定要乔臻细细体会自己坚硬的过程,难受还是舒服,何张扬聪明得有分寸有把握,他有乖得过分的天生品格,也有释放内心深处罪恶的天赋。 手掌就此揉得乱无章法,只要一个随心所欲。誓要在嘴中搅乱乔臻,用手捏出她在何张扬心目中的最佳模样。 “给你的。”乔臻心乱得发慌,面上却镇定,“我不好吃吗。” 她几乎是俯身下去用乳肉堵住何张扬,下身也不停歇,下蹲式精准对准何张扬的鸡巴慢慢往下坐。 他们有过很多次经验。在课桌上,在家属院那间老旧的书房里,在树人中学开满茉莉花的小路上。乔臻以为她的身体应该能记住何张扬的形状。 只可惜他的性器坚挺如旧,可乔臻湿得还并不彻底。哪怕是这样,她也咬着牙。 缓慢快感逐渐顺着尾椎骨爬上脊髓,乔臻骂自己活该。哪有人贪心到鱼和熊掌都能两手抓住的,哪怕面对的是身体担当何张扬,她也有点分不清这是真心,还是为了其他的东西。 终于一坐到底,他那坚硬的卵蛋也死死抵住她,乔臻的阴道索性就紧紧吸住他的鸡巴要和何张扬比个高低,“你继续说啊,这蛋今天火候怎么就不行了。” 她咬得太紧,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何张扬抑制不住想要按住她大冲特冲,海浪比他在西赫斯特海岸冲浪时还要汹涌澎湃。 最后一刻,何张扬几乎是艰难地和乔臻平齐对视,要深深看进她的眼里去。 懊悔,愧疚,感激。只要出现一个也好。但他除了他自己的倒影以外,什么也没看见。 上天啊,看在他总是于心不忍轻易放过乔臻,这次就请原谅他一下吧。 “对不起,我可不可以待会儿做得更凶一点?”何张扬咬紧牙关挤出这几个字。他终于明白,张何尘想要对外宣扬,仅此一份,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激情,“火候好不好,你一会儿不就知道。” 就算乔臻是在装傻又怎么样。何张扬眼角上翘,是忍不住的喜悦,这个女孩是我的,非是我的不可。 这一刻她属于我。栽了,也就认了。 做到尽性H 时间,时间走到了哪?钟表软绵绵,黏糊糊。他沾满雾气的如林发梢挡住了,只留下半分视线。天地间,只让她看见这一点点。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梦。大雨穿过屋檐淋头直浇,浇至赤裸躯体湿欲交加。如果说在梦里,天花板如浪波动翻滚,乔臻一定就是那条濒临窒息却又沉浸其中的鱼。她不去寻找走失的理性了,此刻只要贴在名为张扬的礁石岩壁。 法海无边,回头是岸。可乔臻回头看,这里哪有回头路可言。如果已经走错,何不就闭眼装作看不见。 她闭眼,听觉便被无限放大再放大。可他火力猛烈直捣营地,没什么技巧,就是让乔臻咬唇也抑制不住快意呻吟。而何张扬紧随其后,鸡巴咬定不放松,低喘是混迹在成熟和青涩之中的少年好嗓音,本人应该没有走出伊甸园许久,否则为什么会忘记教义,还有不知节制自甘堕落的本能。 他在上,而她又在下。何张扬忍不住用胸肌贴着她颤巍巍,随着动作晃动的奶子好不享受,恶作剧般一蹭一蹭,让越发滚圆的乳尖在他的胸膛写诗。行到爽时,便又是畅快喘息,惹得乔臻探颈,奶子堵不住就用嘴巴。她会吻,就用舌尖勾着舌尖,拉出丝水连连。 “你声音……太大。”乔臻费力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句子,咬牙切齿也不过于此,怨就怨何张扬精力旺盛还不知羞耻,白日宣淫,过分到要让全世界都听见。 “你不喜欢吗。”何张扬察觉到乔臻的不满,装作听不懂。他胯间收住,点点弄弄戳戳,像是在喂他的小女孩吃棒棒糖,问喜不喜欢这个口味,喜不喜欢这个形状,喜不喜欢这个喂法。 不做白不做,不让叫床,那让她亲也好。 他也在溺水,海浪就是乔臻的吻,海浪声就是乔臻的水声。何张扬钟爱她的慷慨让他爽到万分,怎么会有人如此可爱,逼是遥遥温柔乡,清水逼中源源流。 就在这时,电话铃大作。雨中惊雷,惊得乔臻那里一缩,丝丝内肌似触手,明明是在抗拒何张扬,一吸一放让他更要沉沦。 “何张扬。”乔臻惊醒,赶快去摇他,“我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你让我接个电话好不好?” 一定会是周淇他们,上午的综合素质已经考完。没带雨伞已经是意料之外,来树人时乔臻更没想到会遇到何张扬,遇到后也没想过会干柴烈火地碰撞那么久。没有提前打好招呼,哪有就这样让朋友在雨天的考场被放鸽子的道理。 这样想,她央求的嗓音沾了床事变得沙哑,一着急就像带了哭腔,激起何张扬几分清明:“好不好,如果是我朋友他们,教资出了门没看见我,是要着凉到处找的。” 趁何张扬动作渐缓,乔臻扯出一边肩膀去勾床头柜闪个不停的电话。起先没够着,乱丢的蕾丝胸衣被她抛到一遍。 果不其然是周淇,声音委屈巴巴。乔臻自惭形愧,她的好朋友结束与题搏斗,或许正想要的是她一个鼓励支持的拥抱,而她却一晌贪欢,把怀抱给了一个连她男朋友都算不得的人,“阿臻,你在哪啊。呜呜呜,这份考试钱不如让咱去吃小火锅……高凝凝她们也在,我们来找你,咱四个中午去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好不好——” 她哪好意思再说自己吃了点,刚想回复让他们稍微等等。这边的何张扬刚才还慢条斯理地用拇指刮蹭她被吃的鲜红欲滴的奶尖,这会儿却像是摸准了般不放她出劲地一拧,让乔臻猛地发出尖叫。 这声尖叫太怪异。声音暧昧,虽然是疼痛引起的,但细听其中还沾了几分欢愉,让人摸不着头脑。 周淇觉得今天的乔臻失踪后就有点奇怪,“阿臻你这是……撞到哪里了吗?” “没有,没有。刚才就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乔臻瞟一眼何张扬,怎么就是个急性子了,怎么就非要在这会儿干。他没准就是故意的。 没错,何张扬就是故意的。他不看乔臻,直接低头含住一只,叼住那肉乎乎的粉圆,挑衅一样砸吧砸吧,绕着乳晕一圈颜色较深的地方舔舐,门牙随机轻轻夹住樱桃果肉状的奶尖尖。他同时遵守认真就要认真到底,玩就要好好玩的原则,灵光眼睛微眯。看起来无邪,其实是在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怎么就狠得下心离开我。 他和她的身体交手,早是老手,知道哪里是敏感点。此刻劲腰也要缓缓挺进,乔臻能感觉到,那根滚烫并没有软去的粗棍子此刻就顶在她的穴口,有卷土重来之势。 熟悉的灭顶快感,让乔臻本能闷哼。他从她的穴中撤出,可是爱抚没能停止,空虚让她欲火焚身。也许就差那一步,她就要攀至云霄,而他也能畅快射精呢。 这拉扯之间,乔臻反而失了果断。她在钢丝上行走,随时可能失去平衡,摔向哪一端。她一向赞同婚前性行为,但绝对没有让好友在电话那头直播听活春宫的爱好。 “你说你的,我干我的。”何张扬低声无辜道,“我有分寸,不打扰。”说着立刻用动作表示诚心,龟头往前一伸,刚刚探入又立刻退出,试水一样小心翼翼。他这样,即便是做坏事,又怎能忍心让人苛责。只是这样,乔臻反而越发不能控制自己。 “阿淇,你听我解释。我现在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去找你们。”乔臻调整呼吸,努力不叫周淇听出端倪,她的嗓音还沉浸在和何张扬的情事里,冷静里有若有若无的绵软,“我淋湿了,现在找了个地方烘衣服,午饭也只能点外卖了。” 周淇不会钻牛角尖死死计较这些,只是半开玩笑又说乔臻比她脑子还不好使,一番叮嘱她不要为了赶回学校冒雨感冒发烧后挂了电话。 “何张扬。”乔臻去掐何张扬的耳垂,又不愿意太使劲。她突然有点想哭。让她说他什么才好,怎么会有人好到让人心里发酸,又能坏到让人恨不得指天痛斥。 “算了,算了。”她更觉得自己没法问他余额变动的事实了。是他让她痛苦,又让她苦中作乐。 何张扬哪里会等她酝酿,他的耐心在乔臻床上这里等于零。笑着眼神却是幽深莫测的,压住她的动作却是又快又迅急,“哎呀,这下再看看火候好不好。做,就要做到尽性嘛。” 金屋藏娇 乔臻喜乐参半。怎么就许何张扬没脸没皮?她轻轻用阴唇夹击他龟头,像是安慰一抚,一横心与何张扬交换位置。 现在,又是她在上而他在下,“好,好。那就说话算话。” 而在何张扬看来,眼前就是最美的图画,令他无法自拔。 何张扬拔不出来了,因为乔臻用着那对他爱不释手的乳儿夹住了他的鸡巴。 乔臻知道他的趣味是正面对着正面,老汉推车和观音坐莲乐此不疲。但往日多数时间里,她不是最主动的那一个。可是这次的非插入式,她和何张扬交换了角色。 她的逼是盘丝洞,阴道如地毯般丝滑,那乳儿便是坊间制作上乘,用晶莹剔透的磁盘呈上的嫩滑豆腐。 臻臻啊臻臻,你怎么就浑身是宝。 与他的不加节制不同。乔臻的行动更加轻柔。她总是这样,嘴上总是嗔怪,但有苦也不说,有恨也不说,只是一味地包容。 何张扬仰躺着,感受着他的阴茎在她的乳肉间摩擦,面对着他的整块天花板都柔情似水。 他不成比例的紫红和她的嫩白碰撞,对比的触目惊心。她靠下,无论是上面的唇瓣还是下面的都没有方法再使何张扬抑制。他的低喘声越来越急促,随着包皮最后一次的缩动,马眼轻颤着喷出纯白色液体。 这次,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射在了乔臻的怀里。 乔臻也累了,挣扎着爬上来,就依靠在他的肩头。精液纷纷自由落体,唯独胸口乳珠还挂着晶莹剔透的一滴。 他们紧靠着,情人般亲密。 她依偎在何张扬火热的胸膛,耳边他的心跳声强壮有力,让人安心。只是很小很小一声地,他听见了她的一声叹息。 乳房上的珠子还留着,看起来就像泪滴。 “留下吧,臻臻。”何张扬低头吮走怀中人的脆弱,动作虔诚。 何张扬还是没有学会闭眼,无论是在事前的调情还是在事后的收尾,他看她的眼神中哪有一点色情,漆黑瞳仁中满是清明。即便如此,也要说出近似告白一样的话语,“和我在一起。” 他说的到底是今晚,说的是剩下的几个月约定,还是永远永远?还有太多没有说清。怎么说的清。乔臻闭上眼,很久很久,她说好。 晚上何张扬补着请了半天的假,又在张振安那边打了哈哈。乔臻这里在教务系统上上传了生病的假假条,就趴在床上看何张扬换便衣做规划。看着看着就笑了,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她就会变得怪怪的,坏坏的。 二人心照不宣都空出今晚,只是大的那个白天做的混沌,小的那个又自知收不住火。可以说是约会,最后就演变成两个挤在一个伞下,简简单单的散步也能变成浪漫童话。 他像是在重新做自我介绍,向乔臻介绍这座看着他长大的城市,向她展示这里应有的故事。 街道盏盏路灯依次点亮,红绿灯交换更迭,络绎不绝的人群返家。影子拉扯拉扯再拉扯,映照在玻璃门上。他们从学区已经走到商圈。高楼细数敌得过多少个学子之乡琅城,街景如路边奢侈品店般玲珑精致。 路过时她才会有这样的荒唐念头,如果自己能在这里扎根发芽,如果爸爸妈妈在这里也能开一家乔记的饼店。而有穿梭人群和马路上轿车流量,乔臻才能从梦中醒来的很快:这里是泯江的心脏地带。 何张扬担心乔臻被人流冲散,就自然地去牵她的手,“走,我们去看这间。” “你还真挺成熟的。”她原以为是躲雨,又哪里懂个高中小子的鬼心思,匪夷所思,便得努力憋笑调侃。没人和她说过,床上合拍的人经历了嫌弃和羞涩,最终还能回到床下玩学校时兴的羞答答。过程像情侣一样默契,终点地落脚却在家具店。 刚想说什么,陈列区就有台热销的落地灯吸引住了乔臻。米黄色灯罩,灯光柔和又不刺眼,一米多的伸缩台架,怎么看都合眼缘。 他心细,不会没注意到她的关注点,“你很喜欢这个吗。” “我是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阿公。你忘啦,你们家到了晚上,光线不是太好。”乔臻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转头看向何张扬。大学生和高中生来讨论家具陈设,古怪却有点温馨,也应该是环境主导,“这个灯一点也不刺眼。” 何张扬就是看见这样的乔臻,落定在灯具处露出个俏丽侧影,那头自来卷经历了一上午的风雨后干脆就在肩背处披着,几根细丝绒毛,让人心里痒痒的。向他比划说,上次家属院楼道的昏暗灯光还是没有修好,她都容易摔倒那阿公肯定也是,云云。 她还是她,有着永不认输的刚硬性子,却也能有最柔软的部分。这样的女孩,适合好好爱着,不是为了找个方便上床的地址,而是适合找个好日子,郑重用情侣的身份带回家。 他们看的这片区,店铺均属于小众轻奢类。乔臻言笑晏晏,心头却是后知后觉的一震,要怪就怪是何张扬眼光不好来这家,也要怪她今天怎么就那么心软听话地跟着他。他呢,就那么露出笑眼听着,不打断她。 旁边就立刻有导购出来演示三种护眼灯光,以为又遇上了置办新家的新人,说话只是根据他俩目测的年龄稍作调整,一点都不谨慎,“先生,您女朋友眼光真好,这款产品最近还有八五折优惠……” “不,不。”乔臻反应过来,立即打圆场拒绝,也不知道是在拒绝推销,还是在拒绝接受旁人的那句“女朋友”。 不是,不要。那她又能是他的谁呢。 乔臻想要,又打心里眼里抗拒。这不会是个确认的好时机。她不够坚定,也许可以打炮,但恋爱是比肉体还要接近的距离。 何张扬值得怀疑。他挑眉,看见却无视了乔臻不停的眼色,暧昧地对于那个称谓置之不理,选择和导购小姐低语了几句。 “你和她说了什么?”后来,乔臻假作不经意间问起,“你不会爱充冤大头吧,下次可以去找平替。” “没什么。”何张扬只有十八岁,十八岁该有的气宇轩昂的眉宇,懂得该怎么样使用最佳年华里的魅力,包括那份狡黠,“我们以后也会用得上的。” “什么?” “为了我们以后的家啊。” 乔臻闻言扑哧一笑不搭话,这个故事天真得像金屋藏娇。 十八岁的诺言还可不可靠。乔臻会想起迢迢岁月不断往前,她十八岁时曾经相信过的,另一个人的诺言。 她还分得清,递过来的是手,而不是生殖器官;心心念念的是爱情,不是金钱吗。 雨停了。何张扬收伞,长臂却是挽着乔臻不松开,美其名曰是怕她着凉。他的身高还在长,比初次见面时又增加了小半个头,二人已是亲昵。 夜晚,霓虹灯光映照在路面积水处,被汽车车轮碾过,迸开了无数的星花。 天若有情 天亮得一天比一天晚。 梦醒后乔臻再也睡不着,她不乐于早起,生物钟就偏偏作怪不如人意。 翻身时牵连起背部肌肉,昨天的腰酸背痛还没能缓解,睡梦中姿势也怪异。天气凉些,乔臻就有睡觉时爱将手钻到衣角下取暖的习惯。 乔家女性个个体寒,手在春夏季时勉强可以称作还好,可是到了秋冬就容易冰凉。以往宿舍供暖不足,人人都抱热水袋,她睡不好,睡前有时候手心还会冒冷汗。 此时,她的手没有在熟悉的位置,却并不感到寒冷。它们乖乖地贴在何张扬的胸口——而他以一种并不好受的姿势揽她在怀里,不知是如何度过长夜的。 “你醒啦。”他眼睑半阖,也是醒着的。乔臻离何张扬极近,此刻也不由得红了脸。他生了副让女孩子还要艳羡的好皮囊,肤色适中也没有寻常学生因作息不规律长青春痘导致的痘坑痘印,五官就是在这样的白纸上锦上添花。 如果硬要说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他下眼睑周围的淡淡阴影。乔臻不记得何张扬有深色卧蚕。 她明白几分,便要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言外之意很明显,“我先起来回学校,你再睡会儿……” 哪知何张扬做数学题思路来的快,整宿未睡好也能轻易猜中她的心思,调笑道,“臻臻,你不要用完我就跑,别做灰姑娘逃跑好不好?” “那你还想留着,阿公那边怎么交代。”乔臻听了这话,经不住去掐他脸颊还没有彻底消失的脸颊肉,“你啊你。” “嘘,我趁他晨练从后门爬阳台。”他借机去反蹭她的手背,像极乖乖的大狗狗,“我只是想送送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她若有所思。很多人会告诉乔臻,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可是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害怕她孤单着。 他们从时间的秒表里溜走,走进朝霞的光里。 天蒙蒙的,还没有亮得彻底。马路上车流不多。 乔臻靠在何张扬的后背,由他骑车带着。载着二人的单车,奇异地穿过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轿车囚笼。从市中心到市西大学城,他们正和逐渐增多的早高峰车流量背道而驰,路途上面见一条在日出中波光粼粼的泯江。 天边泛起鱼肚白,然后渐是嫣红晕染,从江际看对比得更明显。 迎面还有拂来江边水汽的凉风。 她不免又搂紧健瘦的少年,再紧点。想到很小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希希,爸爸妈妈带着她去城中心唯一一家电影院,墙面绘着上世纪九十年代风格的泰坦尼克号宣传海报。 那年复映刘德华的《天若有情》,乔臻年纪小,看不懂为什么里面的叔叔阿姨为什么相爱至深,最后又要生离死别。她只记得那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子,也是这样抱着男孩坐在摩托车后座上。 这里没有她熟悉的道路。这里满是让她恐惧又厌恶的人群。可这里居然也会有这样一个人,让她头次萌生“落地”的心愿。 请再放松,短暂忘掉那些人间束缚吧。请相信物质会有的,爱情也是会再来的。 乔臻懂了,这就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又略带惶恐的心情。 “臻臻,小心。”到了地,何张扬扶她下来。 他知道他又要主动了。不主动就会后悔。何张扬把乔臻这次的出击看作是自己受到重视的证明。可是此时一别如果不再热烈些,不敢想还要度过多少个想念她的日子。 “阿扬。”而乔臻先说,她没有再带着全名喊他。这次何张扬也不再是朱利安。 那一刻,何张扬觉得整个人都落座云端,轻飘飘的。 因为乔臻踮脚靠近再靠近,吻中他的唇。不同于以往多次的,哄骗的,色情的,意义不明的,没有舌尖勾连的,“阿扬,下次见的时候,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会告白吗?她会说她也喜欢他吗? 就是这样一个,来自他的初恋的,青涩的吻,无比认真,让何张扬忘记了所有,让他忘记了后半句,“但是,你可以等等我吧。” ————————————————————————— 好了,做爱是升华感情,他们该正视一下彼此咯~~~~ 等她答应 周择锡斜挎背包,拉链没拉好让里边的锋利试卷章页无声龇牙,“哥们,你给我点收拾时间,快点啊。” 月初大考重新整合座位,唯独何张扬不用跟进保留第四排靠窗位置。 老师们都知道何张扬申请海外院校,对他的管束自然等于零。只是感叹,尖子生就是尖子生,尘埃落定的闲暇时间也不忘记自觉参加学校活动。 但老师们不知道何张扬顶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再思考课上的任何知识,也不知道他做题仅仅是为了振作精神。 “哎呀,好一块风水宝地。”旁边的同桌男现在换成了选择纯理的周择锡。换了位置人也飘,整理好抽屉后来抢了何张扬因为思考试卷最后一道选做题而短暂在转的笔。 他们的座位离第一排的王美妍还差了些距离。 何张扬听罢,望一眼那姑娘正瞧着上节课板书的圆润后脑勺。 他打蛇打七寸,笔被抢了也不生气,慢悠悠道,“是嘛,我看就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周择锡差点被何张扬语不惊人死不休气出一口老血,“你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见不得我好。“ “嗯,对。”何张扬不否认,轻笑着点头,他的人间三大喜事之中的“金榜题名”要和“洞房花烛”撞在一起。 她让他等,怎么就不是为了在录取通知下来以后给他准备惊喜。 他等。多久他都等得起。 这样想,何张扬不免心旷神怡,“诶,我问你。要是有个女孩主动亲了你,还让你等她下次的消息。这怎么说?” 他外露的情绪太明显,内双要微笑成弯弯狗狗眼,让周择锡彻底无语,“看你笑得一脸不值钱那样。你狗,狗得非得把狗粮喂我嘴里。” 转眼就到十二月。 张莉那边来消息来的很快,UW的通知书下来她第一个联络何张扬。 公司拓展了新业务,海外那边需要出差一趟。她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帮儿子庆祝,庆贺就不溢于言表地打进了何张扬的银行卡里。 何张扬看一眼户头汇款,她的爱只用钱来表达,比较对象是张何尘,比他还要多点就是在说“妈妈爱你,拿去买想买的东西。” 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何张扬嘴角扯扯,他不要什么名牌鞋子,跑车,房子,也不要像哥哥那样随时说换就换的女伴。他只要那点点爱而已。 他中午骑车走市中心,再次路过那一排铺开的小众奢侈品店。停下驻足时,那些透明玻璃上照出他年轻,不谙世事下暗藏着野心的脸。一时之间,看不清到底是在出售昂贵的珠宝,还是每一个迷失在这里的灵魂。 在这里。不会有人在意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小鬼头。 可是他有比这些更宝贵的了,他明明就是最富有的人。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 如果说,非要用什么来表示他不曾正真表达的心意,何不就就此献给他所珍视的人。 车轮改变了方向,它停在临时停车点,指引何张扬再次走进那家家具店。 那盏灯还在那里,低垂着,就像虔心祈祷的信徒,祈求上帝谛听心声。 从店里出来,他已经对其他不是目标的都再无兴趣。可是有一家钟表品牌,打出来的广告标语却是这样说:“让时间留住永恒。” 平面模特亮出手腕闪闪腕表,白浅色淡雅又没有过分装饰,庄重不失典雅。这是家享誉百年的国际钟表品牌,宣称以卓越的工艺水准服务消费者。 何张扬弯起嘴角,又想到了什么。 柜员并不在意这位拜访者。穷酸学生一般都买不了什么。但出于礼貌,这位上月获得销售冠军的行业佼佼者还是展示了他受过的良好培训素质,“这一款是瑞士自产的机械机芯,属于我们蚝式恒动系列,表带采用了金钢材质。您看的这一款是女式,如果有兴趣,这边的男式——” 他尽量选一些晦涩难懂的词语,甚至觉得眼前的男孩有退缩之意。 什么样的小鬼才能不知好歹逛到这里。买东西送小女朋友,就快快走,女孩子好哄,你随随便便的糖果鲜花都能让她觉得你是爱她的,不值得花这样的代价。 这位柜员不知不觉有点得意,不就是学生而已,学生时代的恋情都是这样啦。 没想到男孩却说,“好,我知道。我就要这只。” 他的臻臻,手腕握上去刚刚好有五寸的,不大也不小。 付钱时,能见出账,也见进账。 那并不是喜兆。何张扬不信什么“右眼跳灾”,但此时他的右边眼皮跳跳,让他暗叫不好。 他低眉去仔细检查,心跳声愈演愈烈,心一抽一抽地竟有些痛。 是上次做过交易的同一账户。九千,一个零也不少地退还给他。 他等到了,他当然等到了她的消息。 不是什么再见面,很想你。 短信备注只有一句话,我不要。来自乔臻。 我喜欢你 最后的等待,就是没有结局吗。 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不是没有再见过。 跨年夜,有不少年轻人没从上个圣诞节缓过来劲。他们齐聚泯江滩口,或玩仙女棒,或自购来烟花爆竹。 泯江市政府为了分散市中心大批量人口活动,促进城西经济,也同意在江边举行大型烟花集会。 据说晚上十二点整的那一场最为盛大。 消息迅速传播,很多家庭迅速加入了进来。 这注定将会是个不同于以往的新年。 乔臻他们也去了。在以学生为中心的学校据点里,这样新型活动很受青睐。尤其是,那天还是跨入新年的一天。 “别担心查宿的问题。”周淇起了个大早,又是修眉又是疯狂护肤做妆前工作,“阿臻,怕啥,咱不是头次违反规定了。” 周淇知道乔臻不愿意说。这段时间里,她照常生活。定点该做什么做什么,拿了7分的雅思综合,也能平静照旧。 可是,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那个男生,怎么没头没脑地出现,又会没头没脑地消失了。 “到时候早点去吧,人会很多。”乔臻换上新的丝绒裙子,接着她的话说。 那是周淇不曾见过的一件衣服。在她的印象里,乔臻不爱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于是便试探道,“对,我还听说,今天下午全市的中小学都放假。小学生还好,初高中生——” “是啊,多好的日子。”乔臻置若罔闻,笑道,“希希放的也早。我爸妈他们,说好今天要来和咱一起看烟花呢。” 新的一年会是很好很好的一年。 日子一直都在正轨上,从来没有走偏过。 乔希维持在年级前五十,最近的模考拿到了第三十九名;乔记年末订单客观,乔妈确认下半年的生意好过预计;耐不住乔希软磨硬泡,二老同意搭高铁来泯江看乔臻,一方面,也是想乔臻了。 应是为了迎接家人,她换了新裙子,这是她用最近兼职薪水中的一半买的。朱红,和圣诞树上挂着的圣诞袜是相同颜色。颇有新年感觉,加绒还保暖,买时导购不住地夸奖乔臻肤色适合这样的装束。 有个人还没见过她穿裙子呢。 乔臻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 可是正是何张扬一声不响地跑进了她心里,才让她必须考虑。 乔臻是爱钱,可她爱的是属于自己的那笔钱,是她自己应得的。 金钱围攻之下,她很害怕自己会变成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变成像那个女人嘴里说的,他们以为的人。她更害怕,何张扬以为她就是这种人,以为她欲拒还迎,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会是如他所表达的,接纳她曾经的所有,还能不质疑地去爱她吗。 或者说,她能试着去爱他吗。 逃避心理作祟,乔臻心烦意乱。 也只有对上心的人,才能这么心烦意乱。 大陆性季风气候的冬季,风如刀子般刮人。 几个女孩纷纷带上帽子挂上围巾,乘地铁过去。乔爸乔妈和乔希先去了宾馆安顿,见识了复杂的交通系统,心疼乔臻来看他们要多花钱,要她和同学们吃好玩好就足够,晚点在泯江一号滩涂雕塑碑前面会合。 等到几人见面,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 江边聚集了比想象中还要庞大的人群。其中有不少拖家带口的,开车前来的夫妻,家庭。 小孩们个个裹成年老虎样,帽兜前缀两个小球,跳起来像只小小拨浪鼓。在中心公园摆摊的小贩把车推来,卖糖葫芦的,卖红薯的,暖融融的光和香气侵扰着人们的神经。 远方高楼点亮电子大屏,彩灯闪烁,一层一层接力,亮起“新年你好,我们欢迎你”的字样。原来让人恐惧的,从来不是什么没有生机的钢铁森林。 生活在这里的人民书写他们的动人篇章,哪怕是忙碌中的小小温情,这样就够了。 这座城市其实有着他们想象不到的万家灯火。 乔希带头去买些仙女棒,没戴手套也不觉得冻人,甩得开心。 乔妈本想说什么,看眼乔臻的同学们,还是忍住了。 倒是乔爸,平时没什么主见,耙耳朵的他凑过来偷偷给乔臻说,“臻臻,寒假在这里实习吧,会有很多机会的。爸爸我啊,存了一些私房钱的,嘘,别让你妈知道,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他从前是从老家农村出来的电焊工人,学了些手艺,娶妻,有了两个乖巧女儿,落脚到了琅城。 村的外面,有个琅城;琅城的外面,还会有更大的城。 乔爸一辈子憨厚隐忍,可是明白啊他的乖臻臻啊,心里还有更大的地方。 风很大,可是吹不到乔臻心里去。她的心里暖和,不住地去回握爸爸那双因常年揉面和面而苍老的手,“谢谢你,爸爸。” 却听乔希一声,“啊,我的烟火棒燃完了。姐姐,我们再去买点吧。” 乔臻说好,怕乔希走丢,紧紧去牵她的手。两姐妹的手都在外面冻得通红,有些麻木的痛。那是因为寒冷导致的感官迟钝。 可是乔臻还是一下子就听见,乔希喊了一声,“啊,何张扬。” 她化了妆,睫毛上结了层厚厚的霜。应该是这样,眼皮才会觉得沉重的吧。应该是耳朵外盖了层帽子,才会产生幻听吧。 但修长身高,即使是和周围男孩一样穿着校制深色冲锋衣,戴上了白色口罩,那头零碎的短发和口罩上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乔臻一看也知道,就是他。 二人相见,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乔希问了好,自己也觉得尴尬。还好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社交牛逼分子,和何张扬那边的男孩子们能从电子游戏上开辟话题,仙女棒也不玩了,聊着聊着去说灌篮高手大电影细节。 走开前乔希还看了她姐一眼,很明显,她看出了何张扬和乔臻不约而同想求一份独处的时间。 “你还需要时间吗,姐姐。”何张扬恢复了最初的称呼,他的鼻尖冻得通红,像是没有长长鼻子的匹诺曹。短鼻子的匹诺曹是不会说谎的,“你让我等的是这个吗。如果我们俩再没见面,你是不是就这样要丢掉我了,姐姐。” “都算什么呢,姐姐。”何张扬一脸没关系,无所谓,但他确实是在质问。为什么你亲了我让我等,又不给我答案;为什么你理智的一句我不要,就可以轻易把我们截断。 怎么就甘心没有开始,就要荒唐的结束。 是孽缘。 乔臻低头去看脚尖,“听我说,何张扬。那些都不能算数的。” 何张扬终于露出了大表情。他在笑,可那笑容笑得却是极其凶横的。乔臻和他认识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笑容中透出了锋利的刀刃,不屑也在自嘲,“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一年为期,没有字据就不算的。” 他慢慢走近,说话时绽放一朵又一朵水汽的雾花,最终和她耳鬓厮磨,“姐姐啊,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心的,所以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我恨不得,将我能拥有的,悉数都捧到你面前;可你呢,怎么能给了我希望,又要亲手毁灭它?我们之间,算什么呢?”他的话同样让她很冷。 零点马上就要到来了。 大楼电子屏上进入三十秒倒计时。 乔希看不下去,和几个男孩子一起冲着他们二人大喊,“快了快了。”声音很快就被尖叫声盖过了。 十。 “算什么呢。”乔臻叹气,回头看他,“何张扬,我们之间怎么才能算清?在师生和炮友之间来回转换,我常因为道德心感到羞耻。” 九。 “我也确实很需要钱,我在泯江不能只靠理想活着没错。可我不需要,有一个人,就这样做好事不留名地施舍。” 八。 “何张扬,喜欢上床伴已经让我够悲哀的了,你现在还让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长期妓女。” 七。 “所以我们更需要重新考虑开始不是吗。还是说,你想继续之前?” 倒计时最后三秒,乔臻不等着去看烟花,却忙着去捂住脸,“我只是真的没有想好,我该怎么和你说——” 新年的第一束烟花在空中迸开了,紫红的颜色,团着,簇拥着。 周围是呼喊,是互道祝福。 “害羞的话,我来说就好。”乔臻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耳膜咚咚直跳,有个男孩贴着她的耳垂,慢慢说,“这就够了。我听见你说你喜欢我。” 不是意乱情迷的床上情话,也不是为了安慰我说的甜言蜜语。 我只要你这句真心话。 乔爸乔妈很久都不见两个女儿,慌了神,和周淇他们一起在人群里寻找。 就见大女儿和另一个清秀模样的男孩手挽着手一起走来。 男生看上去并不是社会青年,身上同样有着很重的书墨气,一表人才,年轻但可靠。 乔妈一眼就看得出来,乔臻和他在一起,是开心的:“叫我们一顿找!不看烟花,原来是见朋友去了——” “那这位是?”乔爸问。 “叔叔阿姨好。”何张扬拉着乔臻的手没有松开,像是在告诉她请相信,请放心:“我是乔臻的男朋友。” 后边的王美妍戳了戳周择锡的胳膊,“这什么情况。” 周择锡看看眼前的烟花,又看了看一脸“我就知道”的新朋友乔希,为自己还没有在跨年实现的告白计划默哀:“他这是,见家长了。” 不过,老朋友用这样的时机先幸福了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