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边界 (骨科 1v1)》 你知道哥哥有多想你吗? 晴空,烈日,蝉鸣。 破败不堪的教学楼里下课铃声刚止。 何秧重重呼出一口气,双手一摊就要往堆满课本的桌子上趴。 教室里学生已扑倒一大片。 课业繁重的准高三毕业生,日复一日在课桌前消耗精力,必须有效利用一切可以短暂休息的时间缓解疲惫。 “小秧小秧,要不要一起去小卖铺?” “我不去了,肉肉。”何秧脸颊枕在臂弯,声音瓮瓮的。 “好吧,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后桌萌哒哒的女生问。 何秧困得眼皮打架,礼貌回:“不用了肉肉,谢谢你。” 今天周一,何秧前两天被继母提溜出门干活,一整个周末都没有时间完成作业,周日晚上才集中精力把作业全赶完了。 早知道今天精神状态会那么不佳,昨天晚上做完作业以后就不刷题刷到那么晚了,上课的时候都没办法专心。 一定要认真起来啊,读书的机会是那么地来之不易。 可是今天真的好困,只在今天偷一次懒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应该是可以的吧? 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声音归于寂静。 熟悉的脸庞突然在脑海里冒出来,手臂被狠狠地掐出青紫,痛感是那么强烈,尖利的声音几乎刺穿她的耳膜。 “何秧!你这个小贱蹄子!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老娘可不是白养你的!快滚起来把你弟弟的衣服鞋子洗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读书的料啊?你爹那副窝囊样,你以为他下的种能有什么考上好大学聪明脑袋?蠢蛋!” “待会儿和我去按摩店干活,你再搁客人面前扭扭捏捏的,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女孩子读书有个屁用,早点出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才是正事!” “一天天就知道花家里的钱,何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谩骂、侮辱、贬低,何秧每天听在耳朵里。 家庭的不幸让本就学业压力如山的高三生不堪重负。 “叮铃铃!!!” 及时响起的上课铃打断了那些不堪的谩骂,何秧拖着沉重的身子坐起来,脸颊被衣服褶皱印上红痕。 短暂的偷懒,清醒后随之而来的是满腹的罪恶感。 对于何秧来说,想要远离这个家,唯一的路就是好好学习。 她的妈妈三年前死了,爸爸是个赌徒酒鬼,继母是个凶悍的女人,对了,她还有一个不那么讨喜的弟弟。 一切都那么地不如意,她才十七岁,生活就是一地鸡毛。 何秧揉了揉眼睛,摆好字迹清秀的数学试卷。 “何秧!何秧!” 课前躁动还未停息的空挡,何秧被门口传来的呼喊声吸引目光。 是班主任李悦蓉老师。 “你出来一下。” 何秧站起身,单薄到风一吹就要倒的身体,本该发育的年纪,何秧却看起来瘦骨嶙峋。 她低着头,在同学们的目光中走出教室。 她总是这样低着脑袋缩着肩膀走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瑟缩模样,很怕受人瞩目,被目光裹住,何秧感觉自己像在被凌迟一样难受。 “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留不算厚重的齐刘海,皮肤是很扎眼的白,清透,眼睛很水灵,又圆又大,看起来清澈干净。 老师把她拉到一边。 “你告诉我,你手臂上是不是有块红色的胎记?”李悦蓉关切询问,似乎还有些激动。 何秧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左臂,只摸到一把薄薄的皮包骨头,她校服底下手弯处,确实有块小小的不规则红色胎记。 她如实回答:“嗯,是有一块。” 李悦蓉两眼放光,她教书十余年,见过的苦孩子太多了,何秧就是其中一个,如果何秧能够脱离如今这个不堪的家庭,她会由衷地替这孩子高兴。 何秧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聪明好学,是个读书的料子,如果能离开一心要拽着她往深渊里坠落的家庭,何秧这小姑娘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至少,不用再整天为学费发愁。 她道:“这么仔细一看,确实有些像,何秧,你知道吗?你有个亲哥哥,他来接你回家了。” 亲哥哥? 她没有亲哥哥啊,她分明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何秧露出迷惘的神情,下一秒就被班主任拉住手腕,“走,我带你去见他。” 班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何秧忐忑跟在老师身后,脑子里混乱得厉害,刚才老师和她讲了一些她一时无法消化的事情。 原来她不叫何秧,她四岁以前的名字,叫司清樱,她是十三年前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的。 老师义愤填膺地说,怪不得你妈去世后你家里人对你这样坏。 何秧低着头,不置一词,默默听着,跟在老师后头。 是啊,在妈妈还活着的时候,虽然她的日子也很难过,但至少不会总是饿肚子,也不会因为交不起学费一次次麻烦李悦蓉老师。 来自社会人士捐赠的不太合脚的帆布鞋踏在台阶,一级级向上,她心中有些忐忑,也生出不可言说的期待。 胎记,她确实有,她握紧了手臂,好像抓住了证明自己身份的至关重要的信物。 那个不堪的家,没有了妈妈的家,像地狱一样的家,如果真的能离开的话…… 她受够了被那个酒鬼父亲殴打的日子,每当听到父亲回家的关门声,何秧都缩在房间角落一动不敢动,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便惹得父亲不悦,进入房间毫无理由地殴打她。 但很多时候,家暴者打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所以她总是挨打,就算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让自己藏起来变成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似乎在父亲心中她也是碍眼的。 她也受够了被继母责骂逼着到按摩店帮忙的日子,每当从按摩店离开,她都要清洗好多遍好多遍自己的手,才觉得自己手上沾到的那些臭男人身上的汗液被洗尽。 在按摩店时,有一次她差点被揩油,何秧吓得魂飞魄散,冲出来打电话给李老师才得以被解救,那次的事还闹到了警局,父亲觉得她小题大做,继母也只是被警告教训一通,后来若不是李老师时常家访,继母被教训后开始顾虑她年龄还小,恐怕后面那几次差点被揩油时继母早就放任她让人欺凌了。 每次被继母拖着去按摩店,何秧都害怕得要命。 继母不止一次说过不准她念书让她尽快找个人家嫁了这种话,她很快就成年了,她生怕哪天继母就真的狠心毁了她。 她想逃,早就想逃了。 那个来接她走的人,何秧真心期盼他真的是她的哥哥。 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司清檐立在走廊尽头,瞧着外头烈焰晴空,心境从未如此澄明,十三年的坚持与追寻,终于要在今天尘埃落定。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孤寂,骨感匀亭的指节夹着一根香烟凑到嘴边深吸一口,然后又垂到身侧,烟丝袅袅升起。 何秧在老师的示意下靠近,紧张得快要忘了呼吸,距司清檐一步之遥时,司清檐沉哑嗓音突然响起。 “清樱,你知道哥哥有多想你吗?” 司清檐如释重负地轻笑,而后转过身来,自然而然将烟藏到身后,沉目锁定在何秧身上,眼前的女孩怯怯地仰头望着他,和他记忆之中小小的人影重合。 颓墙 几个月前,西焦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司清檐带领侦查小组侦破了一起十三年前发生在西焦市城郊的大型拐卖虐杀案,拐卖案主犯近十三年间多次兴风作浪,却因为极为谨慎机敏的反侦查手段,一次次逃脱警方的追捕。 司清檐自警校毕业后跟进此案多年,终于在这一次,亲自给主犯戴上手铐,审讯室内,他从主犯口中听到了亲妹妹司清樱的下落。 “司清樱? 时间太久了,警官,我早就记不清了。 穿着雪白绒裙,头上戴着个红色小贝雷帽,眼睛很大的那个小女孩? 别说,似乎还真有点印象了,她手上戴着个价格不菲的手镯,两车人,偏偏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问了她的名字,本来想着要不要敲她家人一笔,后来还是放弃冒险,要不是我马子瞧见她手上戴的东西,老子还不知道那手镯价值百万呢,奶奶的,那可是零几年,她家里人给她戴那么贵的手镯,也不怕丢了?” “是不是这个?”司清檐手中捏着妹妹的手镯,指节捏得泛白。 “你拿近点,离那么远,我怎么看得清?” 司清檐沉着脸,“贺凯,我劝你别耍花招。” “哪儿敢啊警官?只是这手镯零几年的时候就被我卖了,你们从哪找回来的?”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后来把司清樱带到哪了。” “司清樱…… 哼,她啊,不听话,整天吵着要找哥哥,你说我们怎么可能帮她找哥哥呢?我是人贩子,又不是你们这群衣冠楚楚的人民警察,她求错人了啊。” “别废话。”司清檐语气隐忍,眼神中却已露出寒意。 “别急啊警官,我接下来说的事儿,你肯定感兴趣,我把她手镯取走,她就一直大哭大闹,哭得嗓子都哑了还哭,老子觉得耳朵都快聋了,我有个兄弟吧,他是个精神病,受不了闹腾,哪个小孩哭闹,他就会把哪个孩子的衣服脱光丢雪地里冻,冻到这些孩子不哭不闹,呵,司清樱也是踩在我兄弟雷池了,本来扔她进雪地只是想吓吓她,哪成想她竟然要跑?我兄弟气急,直接抓过来就按在雪地里打一顿,小孩子嘛,细皮嫩肉的……没打几下就不行了……啊!警官,你怎么动手!” 司清檐动作迅速利落,贺凯脸上挨了一拳,衣领被揪着,整个人被提起来。 “畜生!”司清檐目眦欲裂,被紧跟其后的师傅奋力拖拽出了审讯室。 “司清檐!你冷静!” “冷静?师傅,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你没听到他们这些畜生做了什么吗?清樱当时才四岁,被陌生男人脱光衣服丢在雪地里恐吓打骂的时候,她该有多害怕?我不敢想,她当时多害怕啊?” 司清檐是被那个“死”字激怒的,但他不能允许自己相信司清樱已经被杀死了,他绝不肯信。 可他不受控地感到恐惧,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悄悄剥离,他冷汗直下,好痛。 常勇抬手给了司清檐一巴掌,冷脸看着他,“你要是冷静不下来,待会儿的审讯,你就不必再参与了,心里再愤怒,表面上你也得给我保持淡定,司清檐,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那么失控过!” 司清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灰败。 常勇自十三年前接到此案就一直跟进,司清檐自小到大隔三差五就往警局跑询问案件进展,从小立志要成为警察找回妹妹,后来也确实说到做到,司清檐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孩子从小就聪颖,向来成绩优异,当年从警校毕业时在警界已可谓是新生代里的一大风云人物,他肩上背负着找回妹妹的担子整整十三年,其中苦涩是常人不能体悟的,苦苦追寻妹妹的坚持、毅力和担当,也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 司清檐一直处于揪出案犯找回妹妹的备战状态,他对一切犯罪者的冷脸和不容情,都是因为内心深处对犯罪者的深恶痛绝。 从业三十多年的常勇每天看着这个时刻绷紧神经以高敏锐度洞察一切的年轻人走进警局,心中都常常自愧不如,纵使他年轻时,也不曾做到如此地步。 司清檐向来冷静,从未这样情绪失控过。 常宇并非不知道司清檐是为什么失控,支撑他活下去的救命稻草是找回妹妹的希望,若是追寻了十三年的希望突然间落空,无异于抽筋剜骨。 很多时候,常勇总觉得司清檐平静而克己的外表下,是随时都会崩塌的内里,他这十三年来,每一天都在为妹妹司清樱而活。 “清檐,你之前已经做的很棒了,拐卖案主犯已经被你抓获,这些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顺藤摸瓜,找到你妹妹只是时间问题,你穷追不舍抓贺凯那么多年,难道只是为了打他一顿?好好想想你这些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冷静下来了,再进来。” *** “警官,你对这个司清樱,似乎很上心啊?” 常勇看了看一旁已冷静下来的司清檐,对贺凯道:“老实交代你的事,闲扯什么!” “好好好,关于司清樱,我再想想,对啊!她好像没死,应该是被我们丢下车了吧?” 接下来的几次审讯,司清檐眉目冷硬,无论贺凯说出什么,他心中再惊涛骇浪,表面上都巍然不动、面不改色,只是每天像行尸走肉,有时候抵达警局,同事会发现向来体面而冷酷的司清檐居然下巴胡渣都忘了刮,整个人眼神空洞,尽显颓丧。 像一面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倒下的颓墙,每个人路过时都觉得它要倾倒了,可它却又偏偏那么顽固地立在那里。 贺凯充满戏谑的迷惑性回答令司清檐近几个月来备受折磨,一次次的希望落空让他接近崩溃边缘,贺凯的报复奏效了,司清檐几乎理智全失,脑海中无数次预见他将子弹射进贺凯脑袋的场景。 但贺凯死了,他就再也找不到自己妹妹的下落了,司清檐只能强迫自己压下掏出枪抵在贺凯脑门上的强烈冲动,一次次冷静地和贺凯斗智斗勇。 直到昨天,他疯了一样以非常规手段撬动了贺凯的口,马不停蹄来到这里,寻找未知的结局,接他的妹妹回家。 此刻,司清檐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高悬的心终于稳稳落下来。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司清樱一直离他那么近,只是人海茫茫,想找到一个人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西焦市隔壁市的一个小城学校里,他终于找到了她。 在局里看到司清樱如今的照片资料那一刻,他就隐约觉得,这一次的希望不会再落空。 司清檐抬手触摸妹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轻揉。 他面庞映着褪去黑暗后清晨的光辉,声音沉稳有力,有着令人心颤的诱人蛊惑气息,“清樱,跟哥哥回家。” 他五官深邃英挺,分明是很冷酷的长相,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向司清樱时,眼神中却是无尽温柔。 何秧仰头望着眼前这个用陌生的名字叫她的男人,看到他左眼下,有一颗淡淡泪痣。 何秧从没见过笑起来这样好看的人。 她呆呆看着,只觉得自己忽然进入了一场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梦。 我信你 何秧迟疑一瞬,动物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绝非歹人,甚至看起来他眉宇间还有股子浩然正气。 十分冷酷,又极其正派的长相,站在他面前,莫名会觉得很安全。 可是,真的可以跟他走吗?今天才见了第一面的……陌生人。 她不得不警惕,从小到大的遇到的很多人,遭遇的很多事,都企图教会她,警惕一切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只可惜,处处警惕,却只有不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又间接造成了她的胆小,很多时候,警惕太甚,勇气不足,退缩就成了第一本能。 躲在房间可以偶尔避免一顿不明原因的殴打,闭口不言默默忍受可以偶尔缩短一次不堪入耳的谩骂时长。 每一次在心里鼓起勇气想反抗,心怀期待自己在痛苦时刻做出不同的反应,临到头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反抗,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退缩。 现在也是一样,明明非常想和他走,却不由自主地又开始警惕,又开始退缩。 眼前自称她哥哥的男人,看着她叫出那个名字时是这样笃定,是已经确认过她是司清樱吗? 很好听的名字。 司-清-樱,短短的几分钟,何秧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恍恍惚惚的,她很想她是司清樱,却又真的不敢轻易相信。 不确定他是不是个好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司清樱。 “怎么了?你不信我?”司清檐笑了笑,“也是,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就要你跟我走,对你来说是太唐突了。” 下一瞬,他掏出了自己的所有证件,身份证,警官证,甚至驾驶证……都在她面前耐心地一一展示。 所有的证件上面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司清檐。 “我不是坏人。”他说,“我叫司清檐,你的哥哥。” 她迟疑不决地看向他的手,好像……在抖,很轻微,如果不是仔细看,看不出来。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一定很紧张,她的直觉告诉她,但他把情绪藏得很深。 这样突发的情况,突然出现的人,其实也让她感到无措。 确定了他的身份,确定了他不是个可疑的人,何秧强迫自己镇定,语气很冷静,少女的眼睛盈着光亮,一字一句,郑重其事,“我想知道,你确定,我是司清樱吗?” 她需要一个毋庸置疑的保证,保证她是他司清檐的妹妹,保证她是司清樱,保证……带她逃走以后就永远不会再把她送回来。 对于她来说,美好的东西,比如一个真正的家,真正的爱……永远没有比有过更可怕。 她不想自己明明看到了光,也触摸到了,却又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失去,她害怕。 第一次伸出手去触摸前,她需要获得足够的勇气。 “我找了你十三年,清樱,我不可能认错你。”他皱眉,笃定地说。 十三年,确实很漫长,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何秧似乎听到他颤抖至紧绷的声线。 她没有反应,司清檐继续道,“你的眉眼和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她动摇了,很轻易地,因为他看她的时候,迫切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搂入怀里抓紧,那眼神,怜爱,心疼,又像是笼子,生怕她脱离他的视线,她沉溺了,她清楚自己无比渴望被这样的眼神关住。 但司清檐只是定定看着她,没有做出任何过激举动,始终维持着该有的冷静自持。 何秧盯了他很久很久,他站立不动,静静等待着,最终何秧嘴角挤出一个笑,紧绷的气氛在瞬间缓和,没有比现在更差的日子了,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次,她说:“我信你。” 司清檐勾起唇角,如释重负地笑。 随后,何秧安静待在一旁,看着司清檐和李老师交谈,实际上,此时她的脑子里在嗡嗡作响,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的心跳得很快,难以平静下来一丝一毫。 她说不清自己同意和他走的这一刻是兴奋即将到来的逃离,还是恐惧未知的将来。 可清晨的光忽然好暖,不远处的教室传来阵阵阅读声,晕出光圈的视线里,司清檐转向她,叫了她一声“清樱”,然后拉起了她的手。 哥哥的手很大,完全可以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手心。 她听到李悦蓉老师的叮嘱,告诉她往后也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能懈怠散漫,她好像哭了,重重地点头,说自己一定会的。 直到司清檐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踏下台阶,穿过走出教学楼后必经的林荫道,坐进一辆车内,她才渐渐缓过神来。 她脸色变了变,眼睛聚焦,突然抓住了司清檐给她系安全带的手,看向他。 “怎么了?”司清檐问。 她神色有些慌乱,怯生生地,“我……我还有需要告别的人。” “告别的人?谁?”提及这个话题,司清檐的表情似乎在瞬间凝重起来,“清樱,别告诉我,你说的是那些把你带到这种地方的人贩子。” “不,不是……”何秧急忙否定,她是今日才知道自己并非那个男人亲生,但从前,也从未在那个人身上感受过丝毫的父爱,她完全没有一丝留恋。 至于已经死去的女人…生前对她很好,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今想或者不想,似乎都很难堪。 把她带到这里的人或许不可饶恕,但她的老师她的朋友是不知情的,是无辜的,她要走,总要和她们说一声,她刚才已经和李悦蓉老师说过再见,可肉肉呢?她还没有。 这些年,肉肉一家都很照顾她,走得这样突然,好歹,走之前要说一声,不然肉肉一定会担心她。 骨头都有些硌手 教学楼下,听说了一切的陈晨抱住何秧,哭得眼泪止不住。 何秧也哭了,瘦弱的胳膊,抱住了她这些年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陈晨肉肉的脸颊,糊满眼泪,她比谁都清楚,何秧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呜呜,小秧,这种家庭,你早点离开了也好,到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如果不开心,一定要联系我,我去找你。” 何秧哭着点点头,“肉肉,我会想你的。” 车子驶出很远,何秧还依然扭着身子看向陈晨,陈晨擦了脸上的眼泪,高高举起手,笑着送她离开,与她挥别。 “清樱,回家后如果你想她了,我们可以把她接过来陪你住一段时间。”司清檐看着她,原本不发一言,但看她实在难受,开口说道。 何秧看向他,但目光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很快移向别处,而后慢慢回身坐好,一如既往地低着脑袋,眼泪像珠子一样坠落。 她摇摇头,说:“不用了,现在高三,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到她学习,以后……会有机会再见的。” 她们约定过要考同一所大学的。 司清檐看她哭,总觉得揪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开着车,却不免分心,这些年,对于哄妹妹这件事,他还真是生疏了太多太多。 她低着脑袋抽泣,似乎连哭都不敢让人看见,整个人怯怯的,刚才与他对视也是一样,都不敢维持太久的时间,看起来,胆子很小。 司清檐抬起右手,沉默地,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西焦市中心地段,御山别墅,迈巴赫停到了地下车库。 何秧她昨夜就没能睡够,今日本就是昏昏沉沉,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困极了,中途便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总是想挣醒,却又像中了梦魇,掀不开眼皮。 司清檐的视角,她小小一个,窝在座位里,看了不知多久,他才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俯身,将她抱起来。 很轻。 是抱起她的第一印象。 抱着她,像抱着一张轻飘飘的纸,甚至她身上的骨头都有些硌手,太瘦了,明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是被养得白白胖胖才对,绝不是这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司清檐皱眉,眼神冷下来。 *** “清樱,醒醒。”司清檐蹲在床边,看着他的妹妹。 何秧听到有人叫她,很有磁性的嗓音。 悠悠转醒,映入眼帘是司清檐的脸,像雕刻师的绝笔,很深刻,很锋利,周正又冷酷。 他的眼睛很有神,亮亮的,像璀璨的宝石,她从未奢求见过的闪耀。 她还在呆愣,脑子还未完全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司清檐又开口,“你已经睡了太久,该醒了,咱们还没吃午饭,起来,哥哥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嗯?” 何秧不敢耽误,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却表现得很乖,“好。” 她起身很快,像是生怕慢一秒就会惹他生气,他摸了摸她脑袋,说服自己接受她被拐十三年后对他不可避免的生疏。 但司清檐始终觉得,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也可以重塑一切。 他声音淡淡的, “清樱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很平缓的声线,不经意间却抚平她的紧张。 何秧摇了摇头,“我都可以。”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不挑食的好宝宝。”司清檐笑道。 他口中小时候的事情,何秧记不清了,但他说她是,她就默认了。 从小到大,自有记忆以来,何秧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很开心了,确实是的,她从未挑食过。 她也没有选择,向来是有什么就吃什么,当司清檐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才发觉,即便有了可以选择的机会,她也已经连任何一种想吃的食物都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她吃过最多的就是白粥,除了活下去,更高阶的需求,她不曾拥有过。 洗漱时,走进浴室,看到那些洗漱用品,何秧才察觉这个房间似乎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再一回想这个房间的陈设和风格,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的确是的,这是司清檐的房间。 在司清檐将一条白色长裙递给她的时候,何秧听他解释了为什么让她睡到他卧室的缘由。 司清樱丢了的时候年龄还小,住的是儿童房,母亲自从失去了女儿,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好,常常在女儿住过的儿童房一待就是一整天,不许任何人动里面的东西,可如今司清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总不能还住进儿童房里。 司家从老一辈开始就是做外贸生意的,司清檐司清樱的爸妈接手家族企业,之前就经常国内外往返,两年前索性出了国,一直定居在国外,现在听说了司清樱的消息,正在往回赶的飞机上,由于司清檐前些日子一直在警局处理拐卖案,刚得到司清樱的消息就迫不及待跑去把人接了回来,所以家里是还未来得及准备的状态。 何秧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这些日子,清樱就住哥哥的房间,我去睡客房。”司清檐说。 何秧怔了怔,她初来乍到,其实就算司清檐让她去睡客房也没什么的,但她还是乖乖点头,接受了司清檐的安排。 不配得感 “清樱,清樱?” 何秧回神,看向餐桌对面的司清檐。 “在发什么呆?”司清檐的手握着刀叉,骨感的指节,熟练地运作着手中趁手的工具,在切面前的牛排。 何秧耳朵红了,坦诚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正确使用这些餐具。” 司清檐神情一怔,明显的错愕,很快掩盖,下一秒脸上涌现出来的情绪,似乎是愧疚凌乱。 “对不起。”他突然说。 他的身后,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高楼大厦,正午的阳光很刺眼。 听到他说对不起,何秧渐渐低下了头,手指下意识攥紧裙子,声音很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她明明猜到了。 在今日之前,他们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何秧从没进过看起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吃过法国菜,走进餐厅时她觉得自己像个丑小鸭,一切都是亮晶晶的,只有她是灰扑扑的,纵使她已经穿上了那么漂亮的新裙子。 点餐的时候,她看着菜单上的可怕数字,有样学样和司清檐点成一模一样的菜品,上菜到牛排之前,她都全神贯注,心惊胆战地学着司清檐的样子,生怕遗漏一丁点细节害自己出洋相,然后把面前的食物一样一样小心翼翼送入口中。 司清檐用餐时似乎并不爱说话,自然光下,模样矜贵得像橱窗里最漂亮的玩偶,悠闲自在地享受着他二十多年来日常的生活。 她却磕磕绊绊,用餐时坐立不安。 对于司清檐来说,恐怕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已经活了十七八年,却真的不会用这些于他而言如此常见的餐具,也真的从未吃过这些食物。 所以他把她带进这个餐厅,让她自主搭配菜品,带她感受他习以为常的生活。 明明没什么的,但在司清檐面前,何秧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笨蛋,用心融入他生活的样子带着笨拙的讨好,样子一定好傻。 她低着脑袋,不敢看司清檐的表情,当巨大的生活质量差距具象化地表现出来,而她却因此产生自卑的情绪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从前的那个家摧毁了面对这些东西时该有的平常心态。 她只是睡一觉,就成了另外一个人,在御山别墅睁开眼睛时,她迟迟清醒不过来,或许正是被这种看起来不可逾越的差距冲昏了脑袋。 她知道自己可以脱离苦海,却不知道下一瞬就会一步登天。 眼前光鲜亮丽的一切,让她感觉陌生极了。 按理说,她作为何秧十多年,虽然对家里人的虐待有过抱怨,却并不嫌弃从前的家里条件差,这一刻当她突然意识到从前那些所谓的亲人都把她当一条小狗养,一些残羹剩饭就是赏赐,勉强挤出一个小小的角落让她栖息,告诉她她只配那样活着。 而如今面前的人却把她捧在手心仔仔细细地照顾,无论是物质基础还是情感需求,用心把最好的捧给她,对待她小心翼翼。 在这种体验感天差地别的事实面前,她发怯了,不免会自卑到骨子里,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根本不值得他对她这样。 太可怕的对比,不论是这顿法国餐,现在那个富丽堂皇宽敞的家,还是司清檐的温柔,她都在努力说服自己尽量平静地接受,可是真的好难,这一切真的是她这样的人可以在突然之间拥有的吗? 不配得感让何秧很无措,在听到司清檐说对不起后,就更加难堪。 他没必要向她道歉的。 从前,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心情,向她道过歉。 甚至连他叫司清樱时,她都一时难以转变,如果是在司清檐面前活了十三年的司清樱,肯定能将这一切心安理得地收下吧。 很可惜,她只是灰扑扑的何秧,没办法突然间变成他的妹妹司清樱。 她手指攥紧了裙摆,已将裙面捏得褶皱,几秒钟后她听到凳腿撤开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司清檐穿着蹭亮皮鞋的脚尖侵入她的视线。 司清檐在她面前蹲下,侧头看她的脸,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哄她,“如果清樱不喜欢在这里吃,我们去吃点别的,不论你想去哪,哥哥都陪你去。” 当幸福来临,人们总会被砸得晕头转向,她感觉自己此刻就是被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这个人一字一句砸晕了脑袋。 司清檐无条件的迁就,是何秧这些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柔。 何秧看着他发了好久的呆,他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等待,耐心十足。 很久,何秧终于在他的注视中挣醒,下意识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决定不能浪费,摇头说,“不用了,就在这里吃吧。” 司清檐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心疼,再起身时,将她面前的盘子取到自己跟前,用刀叉慢慢将牛排分割,然后端到她面前。 “餐具的使用,只是为了给人们进餐时带来便捷,使用的方式不同,完全取决于个人的使用感受,不一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不论做什么,可以随意些,清樱。” 何秧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吃吧。”司清檐看着她,勾唇笑了。 哥哥每天都陪着你 “司清檐,你绝对是疯了!” 电话那头,震怒无比的常勇手掌重重拍在办公桌上。 司清檐面色平静,站在阳台,看客厅里窝在沙发上静静待着的妹妹,开口,“我没有。” “你没疯?你没疯你会把录像关了一个人进入贺凯审讯室,你没疯,你没疯会不顾纪律做出这种事情!现在贺凯咬定了要告你刑讯逼供,我看你怎么办!”给他打了一整天的电话,到现在才终于接通,常勇已经快被司清檐气死。 由于审讯期间不断挑衅,贺凯知道司清檐当时已经是忍无可忍的状态,光是看到司清檐起身关闭录像就真的慌了,看到他面无表情靠近,更是吓得边骂边疯了一样想制止他,要说他刑讯逼供,不如说是他反制了贺凯,刚被压制,司清檐还没说话,贺凯就屁滚尿流地供出了司清樱当年被拐卖的细节。 虽然擅自将贺凯弄进审讯室且关闭录像确实不合规矩,但他当时已经别无他法。 司清檐声线依旧冰冷,“师傅,我接到她了。” 她是谁,不言而喻。 “……”常勇沉默一瞬,“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没关系,师傅。”司清檐目光始终落在他失而复得的妹妹身上,“我不在乎了。” 十三年的紧绷,在找到亲生妹妹的一瞬间就泄了气,他整个人放松下来,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好好陪她,弥补他们失去的十三年。 “清檐,你当警察这些年,破了那么多案子,让那么多家庭重聚,该明白,你不能只为一个人而活。”常勇无奈,坐到办公椅上。 司清檐不能否认,每当看到那些家庭因为他的穷追不舍而寻回被拐的儿女,他感到欣慰,正是这些欣慰积聚起来汇成希望,支撑着他到现在,在那些家庭面前,他像个救世主,挽救他们,脱离痛苦绝望的深渊,同时挽救岌岌可危的自己。 他一遍遍祈祷,祈祷有一天那种喜极而泣的笑容也能出现在他和他家人的脸上。 司清檐明白常勇的意思,还有很多这样的家庭等待着那种喜极而泣的笑容,等待着他的帮助,可他的时间有限,无法一心二用将重新培养兄妹感情的精力抽出去一部分,他想尽快和她不那么生疏,他很想自私一回,“对不起,师傅,我会尽快办理离职。” 缺失的十三年,他恨不能立刻填满。 挂断电话,司清檐走近妹妹,坐到她身旁。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接电话前调试出来的电视平台,刚才问她想看什么,她没有做出选择。 司清檐求助在警校时的好友许让,许让他妹妹许清刚好也是在读高中,年纪也是十七八岁。 从许清口中,司清檐得知像他妹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爱追一些偶像剧,他给她放了许清推荐的其中一部,说是口碑不错,挺火的,叫做《想见你》,然后她就一动不动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着,也看不出她究竟对他的选择满不满意。 “好看吗?”他问。 何秧从他走到阳台,再走回来,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想看他,又不敢,目光虽然看起来是落在电视界面上的,实际上根本没聚焦,完全无法集中精力看电视里播放的内容,但司清檐问了,她就点点头,说,“嗯,好看。” 随后司清檐就不说话了,何秧悄悄用余光看他,发现他竟然在盯着她,她连余光都不敢瞥向司清檐了。 但很显然,司清檐察觉了她的偷瞄。 “怎么了?”司清檐问。 何秧的偷瞄被发现,心里乱糟糟的,忙转移话题,下意识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刚才,是谁给你打电话?” 明明前一个通话都能在她面前,后面接的那个,为什么跑去阳台接。 何秧并不是觉得自己应该于他来说熟稔到可以毫无顾忌,只是,她似乎太想知道了,关于司清檐的一切,一点也不想遗漏,司清檐一避讳,就更让她抓心挠肝。 好在司清檐并未隐瞒,她问了,他就实话实说,“我师傅,常勇。” 何秧知道司清檐是警察,在今天早晨,他掏出他的证件证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何秧就知道了,短暂的相处期间,也听他提及一些这些年他如何费尽心力找她的事情。 “他找你有什么事吗?”她依旧没看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身子却始终在沙发上坐得笔直。 今天一整天,司清檐都在家里陪着她,是局里找他有事吗?但他没出门,反而还是坐到了她身边,是不是自己的缘故,耽误他去做正事了? 她胡思乱想。 “没什么。”司清檐摸了摸她脑袋,何秧听出他带笑的声音,“清樱,往后,哥哥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何秧怔了怔,这才震惊到转头看他,声音小小的,音量很低,小心翼翼问,“每天陪着我?可是……你不用上班吗?重案组警察整天忙着破案应该很忙吧?” 司清檐笑笑,无所谓道:“就是因为太忙了,如果我回去,会没空陪你,所以不想干了。” “不…不行。”何秧睁大双眼,慌得整个人都抖的,虽然她初来乍到对这个家还没有完全适应,但真的不必让家人不顾自己来照顾她的。 “你不希望我陪着你吗?”司清檐听了她的答案,问道,表情似乎也冷下去了一些。 她心虚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是不用你每天陪着照看着的。” “我只问你,想不想,其余的事,是我该考虑的。” 隐隐约约的霸道,何秧纠结了一会,艰难地诚实地点了头。 她看到司清檐笑了。 司清檐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认识的人,她焦虑不安,便习惯性地想要依赖他。 “如果我不做警察,会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待在一起。”司清檐看着她,说。 何秧犹豫了,但她从来不是自私的人,也不喜欢自己的存在给别人造成麻烦,她维持理智,问道,“那你喜欢从前做的事情吗?喜欢做警察吗?如果没有我这个顾虑,你会想继续做下去吗?” 司清檐表情在这一刻滞住,他当初是为了找回妹妹才选择的这份职业,但不可否认,他在其中获得的成就感,看到的那些喜极而泣的笑容,足以让他爱上这份职业。 “你很喜欢自己做的事情不是吗?如果是这样,请你不要因为我,做出会令自己后悔的决定。”何秧说。 停顿了一会儿,她想了想,又继续道,“是你把我找回来的,你找到了我,可是还有很多被拐卖的小孩需要你去找呀,你不能因为我,就不管他们了,不是吗?怎么能因为我回来了就不干了呢?” 她说着说着,都要急哭了。 因为她看到司清檐皱起眉头,怕他觉得她不领情就算了还唠叨他这么一大堆,会不喜欢她了,可她不敢遵从内心的坏想法而妥协,要他放弃所有一直陪着她。 她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了陪我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做警察那么厉害,我丢了十三年,你都可以把我找回来,那么厉害,为什么要不干了呢?你可以是我的哥哥,也同时做警察啊,这么厉害的人,不能只围着我一个人转。” “我……你懂我意思吗?”她生怕自己此时思绪混乱什么都说不清,眼睛里汪了眼泪,可怜得要命。 说这么一大堆,就是要他继续做他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到了现在了,找到她以后,还是一如既往忽略自己为她而活。 司清檐看着她,心口酸酸涩涩的,原本做下的决定,这一刻却因为她眼眶里的眼泪而动摇了。 他只是心急,失而复得的珍宝,他想每天都注视着,想丢下一切付出一切去弥补她。 他做错了吗? 看到妹妹的眼泪终于兜不住,他还是毫无悬念地认输了。 他抬手揩去她眼尾泪珠,不由地叹笑,“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再考虑考虑。” 晚安吻 由于回国安排太仓促,司清檐的父母只能买到至他市转机的机票,回到西焦市至少得第二天早上。 晚上,两人待在客厅,电视剧已经播了好多集,何秧和司清檐偶尔聊几句,断断续续看着剧情发展。 期间何秧问起司清檐她转学校的事情,司清檐告诉她这一切都不用她担心,很快他会安排好,如果担心安排期间的学习问题,他近期会请家庭教师给她补课。 何秧忙说不用了,只是她暂时需要一些练习题做一做,之前的书本,她也已经让肉肉帮忙寄过来了,过几天就会到。 司清檐回说让她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再带她去买学习资料,让她自己挑,何秧就点了点头。 一切都太仓促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把她接回家。 “那么,亲子鉴定,什么时候做?”过了很久,何秧问了一个纠结了一整天要不要问出来的问题。 司清檐显然皱了皱眉,像是很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我没说过要你做那种东西。” “还是,做一下吧。”何秧揪住裙子,鼓起勇气才敢开口,“我怕……” 下一秒没出口的话被司清檐打断,“我相信你是清樱,就没有做的必要。” 何秧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件事这么固执,就算是他提出做,她也不会觉得被冒犯,何况这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他为什么不愿意? 十三年,这其中会发生多少巧合?万一,她就怕那个万一,万一她只是碰巧手上有个胎记,碰巧是被拐卖的,碰巧年龄和司清檐的妹妹年龄相仿呢? “清樱,别胡思乱想了。”司清檐很无奈地说。 何秧知道劝不动他,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再提这件事触他霉头,只好识相地闭了嘴。 “好。”她低低地应。 睡前,司清檐给了她热了一杯牛奶,放置温热才给她端来,何秧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然后喂进嘴里,浅浅抿了一口。 甜甜的,很好喝。 从前家里买的牛奶,她没能喝过,后妈只会给弟弟喝,要是她敢拿,一定会被往死里打。 她尝了一口又一口,然后在司清檐面前肆无忌惮地喝光了一整杯牛奶,舍不得放下似的将空杯子抱在手里,不经意瞥到司清檐含笑的眼睛,她也浅浅地笑了。 “喜欢喝牛奶吗?”司清檐突然问。 肚子里暖融融的,她打了个小嗝,口腔中残留的味道是淡淡的奶香,她点头。 司清檐取过她手中的空杯子,自顾自做出了安排,“睡前喝牛奶有助于睡眠,而且,你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也该多喝牛奶,往后我每天在睡前都给你热一杯。” 他将杯子放下,腾出手摸了摸她脑袋,看着她这营养不良的身体,心想她必须得做个全面检查,“对了,明天我打算带你去做个体检,得早起,去睡吧,很晚了,回到家的第一天,希望你有个好梦。” 何秧想,她已经处在一个美梦之中整整一天了。 “体检?我们学校刚做过。”何秧说。 司清檐笑了笑,“学校的体检?项目太少了。清樱,我认为你需要一个更全面的检查。” 何秧不说话了,司清檐要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她答应,“明天几点去?” 问好时间,她喜欢所有的事情都按先后顺序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样可以有效避免自己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手忙脚乱。 明天要做体检,要去买学习资料,还要见司家长辈……哦,还得抽空问问肉肉今天老师带着复习到哪里了,然后再做几套试卷。 她想着想着就出神,司清檐开口,“七点左右,体检得空腹,早点检查完,我带你去吃个早点,然后带你去买资料。” 何秧听着他的安排,点头,“好。” 什么都是好,没有一句反驳,乖得要命。 司清檐不由笑了,“去睡吧,晚安。” 说完,他看着面前妹妹毛茸茸的发顶,“清樱,介意哥哥给个晚安吻么?” 站在他灼灼目光的中心,何秧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正在由内而外熊熊燃烧。 何秧是呆滞着眼神回的房间。 她抬手轻轻触摸自己的额头,仿佛刚才司清檐印下的一吻还触得到余温。 心脏砰砰乱跳,某种隐秘的情愫似乎静悄悄地滋生了,那种真实让她这一刻难以抵挡,心里骤然生出些许罪恶感。 她一激灵,忙收回额间的手。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床边,坐下,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 再次回到司清檐的房间,她才发现司清檐床头柜上那几个相框,相片里,是司清檐小时候,他的旁边,是三四岁时候的司清樱。 何秧伸手触摸相片上那张稚嫩的脸,和她的眉眼真的好像。 只是,亲子鉴定没做之前,她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司清樱,就连“司清樱”这个名字,她也不敢轻易霸占,她好怕这只是一场闹剧,一场一触即破的美梦。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很想,一直拥有司清檐。 夜已深,怀着忐忑的心情,困意袭来,何秧渐渐沉睡。 在这个家,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会是错 司鸿和徐嫣是在第二天黎明时分赶回西焦市的,夫妇俩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了故国的土地。 飞机落地的一瞬间,徐嫣还要靠丈夫司鸿搀扶着才能镇定,步步落实。 她的手在司鸿手里紧紧握着,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医生从前就叮嘱过司鸿,要让她尽量避免大喜大悲,避免情绪的波动太大,因此在出发前,司鸿才陪她又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 这些年,司鸿常年为她备着镇定类的药物,以应对突发状况。 在听闻清樱已经找到后,这么多年徐嫣第一次在看心理医生时极度配合,她强迫自己克制情绪,做好准备要回来见她丢失了整整十三年的女儿。 一个小时前,司清檐准备出门去机场接父母,临行前他打开了妹妹的房门,查看了她的状况,夜里四点,她还睡得很熟。 房门轻轻扣上,他出门往机场前去。 夜里的高速很安静,破开黑暗的的沉寂,徐嫣迫不及待询问司清檐,司清樱的情况,问她这些年过得怎样?问她现在多高,多重,眼睛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样大,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对人撒娇,和小时候一样活泼可爱。 司清檐一句一句耐心地回,最后一句话是,“那些人,对她非常,非常不好。” 妹妹换上裙子后,他不经意瞥到过她手臂上的淤青,新添的,像是被用力掐出来的痕迹,他开口问了,她却低着脑袋说是她不小心撞的。 不止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虐待。但考虑到母亲的情绪,他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司清檐通过何秧的各种表现很轻易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警方今天早上已经控制住买方,我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他定定看着前方,面色冷冰冰,声音冷酷无情,他对司清樱有多怜惜,就对那些拐卖他妹妹的人有多痛恨。 在听到司清檐说司清樱很瘦,长期营养不良,而且性格也变得很安静甚至有些胆小的时候,徐嫣哭得不能自已。 再听到司清檐说司清樱这些年过的不好,即便他们早就预料到了,确还是一时承受不住这个事实。 纵是司鸿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淌了眼泪。 御山别墅。 静悄悄的,司清檐打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所有人都不敢呼吸似的,屏住呼吸看着门内卧在床上睡得安安稳稳的女孩儿。 徐嫣率先忍不住转身捂嘴哭泣,她太想快点看到她的女儿了,可只看一眼,她就忍不住鼻酸。 司鸿扶着她,轻声温柔地安慰着她,带她往楼下客厅去,等待他们的女儿醒过来。 纵使奔波了几千公里,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女儿如今的样子,抵达了,第一时间,他们却不忍心吵醒她。 司清檐陪他们坐在客厅里,听着母亲的低声抽泣,父亲的温声安慰,沉默地等到天明。 何秧洗漱好,下楼时,才知道家里已经多了两个人。 当她的脚步声出现,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她。 她顿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况,然后司清檐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带她坐到了司鸿和徐嫣的对面。 徐嫣的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脸色也有些苍白,何秧总觉得徐嫣的眼神很脆弱,在观察面前的人。 司鸿也是一样,看着她,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又看向她手臂上的胎记,有些哽咽,然后欲言又止。 这种状况,何秧很局促,坐得十分端正,等待面前的两个人率先开口。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樱,他们是爸妈。” 僵持许久,司清檐打破了沉默。 何秧怯怯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徐嫣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她抽噎着,捂面哭泣,很快有呼吸不畅的情况,她手指不受控地蜷缩抽搐,指甲抓破了脸颊,司鸿迅速拉开她抓脸的手,紧紧抱住了她。 司清檐也迅速起身,打开父母的行李箱,精准找到一盒药,拧开,递给父亲司鸿,司鸿娴熟地给徐嫣喂下。 他们的反应很快,在过去,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次,所以他们才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如此快速的举动。 徐嫣慢慢安静下来,虚笼着眼皮,像是没了意识,很虚弱的状态。 何秧看着这一切,无措地红了眼眶,她被吓到了,从徐嫣突然发病就站在那里呆住。 第一反应,她刚才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才会造成这种情况,害徐嫣哭成这样。 *** 在她无措的时候,司清檐握住了她的手。 她这时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在发抖。 “清檐,别担心这里,你先带清樱回楼上,我在这里看着,等你们妈妈缓一会儿再说。”司鸿面色凝重,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女儿,看到她好像被吓到的模样,心怀愧疚,声音软下来,“宝贝,你先和哥哥去楼上待一会,好吗?妈妈时隔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你,看到你一时太激动了,你别害怕,好吗?” 何秧无措地点点头,随后便任由司清檐搂着她肩膀上楼。 她坐在床边,低垂着眼睫,一副要落泪的模样,“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小声问。 司清檐一怔,随即在她面前单膝蹲下,开口,“清樱,你没有做错什么。” 何秧摇头,敏感且焦虑地固执道,“一定是我刚才做错了什么,所以妈妈才会……” “清樱,她只是看到丢失太久的女儿重新回到家太激动了,她只是,心疼你。” 在何家,如果她说什么做什么惹何家人不悦,直接就是一个巴掌呼过来,她总是在不停地卑微认错。 何秧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心里慌极了,自顾自抽噎道,“当你介绍爸爸妈妈的时候,我不该那种态度的,哥哥,我不是不愿意认他们,你知道吗?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叫他们,如果知道她会那样,我该在你介绍他们的时候有所回应的,至少不要那么胆小,主动和她打个招呼。” 司清檐听着,看着她颤动的眼眸,如注的眼泪,知道他现在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他选择伸出手臂抱紧她,安静等她平复下来。 “不是你的错,清樱,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司清檐一直重复这一句,“在这个家,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会是错。” 无论她做什么,在这个家里,都不会有人责怪她,所有人弥补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她?她是司家人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宝贝。 很久,何秧才渐渐停止哭泣,她向来敏感,不仅是怕自己做错了事,还对害徐嫣哭成那样而无比愧疚。 她刚才分明注意到徐嫣情绪不对劲的,却还是因为胆小不敢主动和她打个招呼,甚至在司清檐告诉她,对面的人是她的父母时,只是点了点头,她想,在徐嫣看来,她一定表现得很冷淡,所以才会因难过哭到承受不住。 在她哭到无力再抽噎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司清檐松开停止哭泣的她,看到她呆呆地安静下来,才起身去开门。 徐嫣由司鸿搀扶着站在门口,心疼地往门内看。 “我刚才,是不是吓到她了?”徐嫣愧疚地说。 司清檐回头看了一眼妹妹,低声说,“刚才进来一直哭,她以为是因为她没叫你才害你犯病。” 徐嫣一听,心里酸酸的,她说:“你们父子俩都出去,让我单独和她说说话,好吗?” 司清檐有些担心,司鸿也是如此,犹豫不决的瞬间,徐嫣把他们都推了出去,“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关上门,挪步走到女儿身旁,轻轻拉起女儿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揉,声音温柔,“宝贝,妈妈不是因为你没叫我而难过犯病的,你知道吗?妈妈只是太想太想你了……所以今天看到你,太高兴了,可是你怎么这么瘦,这么小小的一个,我的宝贝离开妈妈的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妈妈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何秧哭了,她看向徐嫣,下意识地,深深拥抱住面前这位因为思念女儿而受抑郁症折磨了十三年的母亲。 喜欢甜食啊 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何秧是徐嫣牵着出的门,今天一整天会很忙,徐嫣和司鸿去办女儿转学的事情,司清檐则先带着她去体检。 进入医院,何秧乖乖巧巧地跟着司清檐,先抽血,然后再做其他项目。 抽完血司清檐给她递过来面包和牛奶先垫垫肚子,看着她吃完,才继续下一个检查。 好在提前预约过,体检中心又有认识的朋友,免去了很多繁琐排队流程,体检结束时也才九点左右。 然而就在要走出医院的前一秒,何秧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拽住了他的衣服,低着头怯生生地,“哥,我想顺便做一个亲子鉴定。” 她没有询问,只是单纯地陈述想法。 司清檐看出她的胆怯,也看出她的誓不罢休,倘若他一直不答应,她能在这儿低着脑袋僵持一整天。 竟还有些可爱的小固执。 他还是妥协了,“清樱,如果你非要从我这里讨个安心,我给就是了。” 做完亲子鉴定那一刻,何秧心情放松了一些,但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总有一股隐隐的忧虑萦绕心头,恐怕在结果出来之前,都不会散去了。 从医院出来,坐上副驾驶,司清檐一如往常给她系上安全带。 “饿不饿?”他问。 何秧并不太饿,但若是有吃的,她觉得能填填肚子也不错。 “有点。”她说。 司清檐听后笑了笑,“行,哥哥这就带你去吃早餐。” 何秧点点头。 很快穿过市区,他们来到一个环境幽闭的小院之中,里面飘出阵阵咖啡的香气,还夹杂着一些面包的味道。 “这是一家私厨,我朋友开的,做的餐点还不错,挺适口,我想你应该喜欢吃。”刚才他给她吃的面包正是从这家带的,她吃得很干净,看起来挺喜欢,到店能吃到更多种类的。 走进去,是一位长卷发,妆容素雅的女生在里面做着手磨咖啡。 “早,姜怡”司清檐带着何秧走进去,开口打招呼。 姜怡抬头,脸上瞬间带上笑容,“哟,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露面?前几天我寄给你的面包收到了吧?还算合口不?” 司清檐走过去,站定在台子对面,神色淡淡的,只嘴角带了一点儿不明显的笑意,“嗯,挺不错,我妹妹还算喜欢吃。” 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何秧。 何秧一进门眼睛就盯在那个叫做姜怡的女生身上,成熟又淡雅的气质,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她看到姜怡看过来,下意识地冲对方笑了笑,“你好。” 姜怡脸上似乎是惊讶,下一秒她惊叫,“天哪!她是司清樱?!!!你真找到你妹妹了啊!” ***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可以安心去帮我们做两份早餐了么?” 姜怡太好奇司清檐究竟怎么找到的司清樱了,直到听完一切来龙去脉,才终于心满意足起身,看向何秧,何秧总觉得她眼里有藏不住地温柔,“妹妹,等着,姐姐马上去给你做份好吃的,很快。” “谢谢。”何秧仰头看着她,说。 一双眼睛在齐刘海下亮亮的,圆圆的,瓜子似的脸蛋,瘦了瘦了点,但一张脸完全就是精致又可爱的洋娃娃。 “不用客气哟~”姜怡看着她的时候,说话都夹起来了。 何秧有些受宠若惊,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对她笑了笑,笑起来特别乖巧。 简直了,姜怡觉得自己的心融化了,走前看向司清檐,“你妹这样,你招架得住?她怎么这么乖啊?” 听了这话,何秧耳尖红红的。 她偷瞄司清檐,发现司清檐嘴角似乎漾了漾愉悦的笑,目光落在她身上。 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被夸赞了,从心底里漾出的笑意。 院中绿意盎然,无尽的绿色之中裹着满院的无尽夏,斑斓的色彩在清晨透着清凉的微风中浮荡。 何秧自觉受不了他注视的目光,在他的视线里她总是心跳如狂。 她还是匆忙选择低下脑袋。 随后她听到一声轻笑,司清檐问,“怎么了?看看都不准么?” 何秧心里轻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说话。 天知道她现在心跳得有多快,快到她觉得自己真是疯掉了,面前的人,是哥哥啊。 好在姜怡很快端着两盘吃食出来,“妹妹,会喝咖啡吗?要不要来一杯?” 何秧本想摇头,余光却扫到司清檐,他正在喝,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姜怡笑了笑,“我昨天得了些新豆子,刚烘出来,我去给你做一杯。” 不多时她端着一杯咖啡出来,何秧道谢后接过。 “尝尝吧妹妹,特意做的卡布奇诺,你应该会喜欢。”姜怡笑。 何秧尝了尝,第一口是奶泡的甜味,随后便是浓郁苦涩。 她抿了抿唇,唇峰的奶泡中和了口中留下的甘苦,“好喝,谢谢姐姐。” 姜怡笑开了颜,“喜欢就好。” 随后又有客人来,她陪两人做了一会便进了店内。 何秧重新拿起叉子,吃盘子里的甜口贝果,上面抹了满满的黑芝麻酱、奶酪和草莓酱,香甜适口,她还挺喜欢的。 司清檐有一口没一口地看着她吃,来了一句,“喜欢甜食啊。” 何秧一顿,点了点头,余光扫到店里忙碌的身影,问道,“你和姜怡姐姐很早就认识了吗?” “不算很早。”司清檐靠在椅背,一五一十解答她的疑惑,“几个月前,她报案称在街上看到几个疑似人贩子的男子,后来确实如她所见,所以才认识。” “哦。”何秧心不在焉吃着盘子里的东西。 “怎么了?”司清檐问。 何秧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姜怡姐姐有男朋友了吗?” 司清檐似乎因为她问的问题有些惊讶,很快掩去,“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懂得这些。” 何秧心里叫嚷,我都十七岁了!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为什么不懂? 她出口就变成嘀咕,“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很快就成年了。” 司清檐笑了笑,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分明当年她丢失的时候还特别小的一个,如今再见,已经是个快要成年的人了,他真的错过了妹妹的人生中很多重要时刻,“是啊,一眨眼,你都已经快十八岁了。” “嗯啊。”何秧说。 司清檐发起呆来,目光静静地看着她,脑海里正在盘算怎么给她过这个成年礼,该给她送个什么礼物。 直到她的声音再次钻进耳朵,“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姜怡姐姐有没有男朋友?” 司清檐不明白她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她,根本无暇去想姜怡究竟有没有男朋友。 即便在从前,他也从不去关注身边人的单身状况,他的心早就被妹妹占据了,他整天像个机器人一样在乏味的生活中冷冰冰地穿梭,一心只想找回自己的妹妹。 他随口说,“应该有吧。” 再不会忘了 一整个下午,何秧买了许多学习资料,一回到家,就在客厅里做起题来,司清檐看她认真模样,只静静待在一旁看着,偶尔看她做题犯难,会出声指点一二。 何秧很聪明,他不过随意提醒两句,何秧便懂了,解题很快。 做完两套试卷,何秧再抬头,已是傍晚时分,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是沉浸,很容易忽略一旁的动静,司清檐是何时起身离开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写字写得手有些酸痛了,她放下笔,用左手揉了揉右手关节,转了转手腕。 徐嫣和司鸿竟还未回来,何秧疑惑之时,司清檐从她身后走过来,他俯身看她写得认认真真的解题步骤,笑了笑,“清樱,做完了吗?该吃晚饭了。” 何秧点头,“做完了。” 说完又突然想到家里人还没回来,忙说,“我还不饿,等等爸妈吧,等他们回来再一起吃。” 司清檐说:“哦,忘了跟你说,爸妈让我先带你吃,他们跑商场里给你挑床去了,定制恐怕也得一个月后才能送到,不过正好,那时候你的房间应该也装修好了。” 这意味着,她得在司清檐房间睡整整一个月吗?那司清檐不就得在客房睡一个月? 她难以启齿似的,开口,“还要一个月吗?那……要不我还是去睡客房吧,让你回你的房间住。” 司清檐摸了摸她脑袋,无奈笑道,“是哥哥的房间你住着不习惯吗?” 她摇了摇头,她向来不认床也不挑环境的,而且司清檐的房间真的很不错,至少她从小到大,没在这么舒服的地方睡过。 她认认真真地说:“我没有不习惯,我是怕你睡客房不习惯。” 其实是很容易能看出来的事情,司清檐对生活品质有着很高的要求,他所用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一丁点粗制滥造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昂贵的腕表,看起来精致的袖扣,连他身上的衬衫,都没有一丝褶皱。 客房的床,他睡得惯吗? 她说出这个顾虑,司清檐突然笑了,她倒是细心,猜到他会睡不好,但他并不觉得把这件事说出来让妹妹自责是件正确的事。 他说,“放心,我没有不习惯,我昨晚睡得很好,你就安心在我房间睡,等着你的房间弄好再搬进去,嗯?” 何秧愣愣地,只好点了点头。 晚上,在何秧睡前,徐嫣与司鸿才赶回来,彼时何秧刚喝完司清檐给她热的牛奶,准备上楼。 徐嫣看她有了困意,虽然有心和她再坐一会儿,却没说什么,与她道了晚安就让她上楼去。 何秧听完,乖乖巧巧地和父母说晚安,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司清檐,直到电梯关闭,她想,刚才,司清檐还没有和她说晚安,也没有来得及给她一个晚安吻,便被突然进门的父母打断了。 她有些失落地进了司清檐的房间,脱鞋躺到了床上。 很快,她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很规律的敲门声。 她坐起身来,在床里小小的一个,“谁?” “是我。”司清檐的声音响起,“睡了吗?” 何秧如实说:“嗯,睡了,有事吗?” “哦,”司清檐的声音淡淡的,低低的,很好听,“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来和你说声晚安。” 他轻笑着开口,“晚安,清樱。” 何秧听了,嘴角微微翘起来,不自觉地。 她手指扭在一块儿,缠得解也解不开,她说,“嗯,好的,晚安,哥哥。” “嗯,早点睡,我走了。”司清檐站在门外,话音刚落,便启动了步子。 何秧听到他离开的声音,突然着急忙慌地下了床,竟不慎被床沿磕到了膝盖,很响的一声,一瞬间,她觉得膝盖好痛! 下一秒,她听到远离的人又近了,然后门便被打开,她眼睛里疼出眼泪,咬着下唇委委屈屈的模样地看过去。 司清檐冲了过来,皱着眉在她身旁蹲下,关切道,“怎么了?” 何秧骨头阵阵痛麻,撞到的瞬间痛到快要失去知觉似的,此刻正在一点点回过神来,隐隐作痛。 “撞到了。”她声音有些哽咽。 随后她感觉失重,离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坐好。 然后他重新在她面前蹲下,一点点掀开她裙摆,撩到膝盖上方,留下淤青了,他心疼地说,“很疼吗?” 何秧点点头。 原本她能忍的,她以前受过很多的伤,掐伤,撞伤,棍伤,很多被殴打的伤,多得数不过来,可当突然有人关心的时候,这一次微不足道的小伤就变得异常疼起来。 点完脑袋,她一下子哭了出来,委屈得要命,是憋不住突然哭出声来的。 她从前从来不敢哭出声,就算疼到流眼泪,也是默默地。 “好,乖宝宝,很疼就哭出来,不用忍着。”她听到司清檐说,然后她被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背哄。 等她哭够了,司清檐抬手帮她擦眼泪,动作温柔,何秧原本没有眼泪了,被他一碰眼睫,又毫无征兆落下一滴来。 司清檐怔了一下,笑了,“简直是个小哭包,怎么那么多眼泪?” 他摸摸她脑袋,耐心地哄,“好啦,不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明天眼睛要肿的。” 何秧听他这样说,又乖乖地吸了吸鼻子,匆匆抬手擦点脸上剩下的眼泪。 司清檐看她这样,一时有些忍俊不禁,“你怎么就这么乖。” 何秧低下脑袋,不说话,耳尖却在他注视中红了。 司清檐起身,去客厅取药来给她擦药,动作很轻,像是怕再惹她哭,他问:“刚才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腿了?” “我刚才……”何秧看向他,眼睛湿漉漉的,眼尾也红红的,话到嘴边又有些难以启齿。 “刚才怎么了?”司清檐认真给她擦着药,顺着她的话诱导性地问。 “我刚才怕你就这么走了。”她鼓起勇气,一鼓作气说出口。 “哦,原来刚才清樱还有话想和我说?”司清檐看向她,笑,“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何秧下意识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眼睫在颤抖,低着脑袋喃喃,“晚安吻,你忘了吗?” 司清檐手上擦药的动作一顿。 随后他轻笑,抬手轻轻拨开她刘海,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他说,“对不起,哥哥再不会忘了。” 定心丸 这些日子,司清檐每天来给司清樱撞伤的腿涂药,然后和她道晚安,俯身给她一个晚安吻,再给她掖了被子才走。 这一天他进门时,手上除了药,还多了几样东西。 亲子鉴定结果和改名后的户口簿身份证拿在手上那一刻,司清樱才从心底里接受自己是司家女儿这个事实。 她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眼睫上有残留水汽,她看着手中比那个胎记更能作证自己身份的东西,终于从提心吊胆中解脱。 她抬眼,看向正在给她涂药的司清檐,有些呆呆地说,“哥哥,我真的是司清樱。” 话出口,她就忍不住哭了,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司清檐一看她哭起来,很快把药放在一边,抬手帮她擦眼泪,笑道:“傻瓜,哭什么。” 司清樱哽咽,鼻子一抽一抽的,她声音有些抖,“我真的是司清樱,是你的妹妹,我……就是高兴,很高兴,所以忍不住想要流眼泪。” 她可以一直做他的妹妹,可以一直拥有他,拥有爸爸妈妈,拥有她从未享受过的真正的爱。 她太需要他们了,从前的家庭带给她的全都是不好的回忆,每每想起,她都会感到恐惧,她真的好怕自己不是司清樱,好怕自己再被送回去。 今天司清檐给她的这两样东西,无疑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你是我妹妹。”司清檐笑得令人如沐春风,“清樱,现在可以安心了吗?” 司清樱哽咽着点头,“嗯。” “真是个小可怜。”司清檐看她这模样,自然知道她为什么泪流满面,他一想起妹妹曾经过的那些日子,心里就像被顿刀子深深划开一样疼,他苦笑了一下,把她抱进怀里。 司清樱的脑袋埋在他肩颈处,哥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拥有让她心安的力量,她感受着司清檐耐心的安慰和体贴,任他将她抱紧,任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总觉得哥哥面对她的时候像是在哄小孩子,动作温柔,声音温柔,神色也很温柔,她简直快要沉溺了。 在他怀里情绪平复后,司清檐帮她吹着头发,一缕一缕的头发缠绕在他骨感指节,他动作很轻,开口说起让她转学的事情,学校已经打点安排好了,司清樱入校后和他警校好友的妹妹许清一个班,按照司清檐的说法,是让她在上学期间,他照顾不到的地方遇到问题就去求助许清。 司清樱之前从未主动交过朋友,程晨能和她相熟都是因为一个意外,程晨被外校人员围堵霸凌过,是她发现后悄悄报了警,那些外校人员后来又来找过,是李悦容老师出面,才护住了她们两个。 程晨父母和程晨也是和她相熟后才知晓了她的家庭情况,自此对她多有照顾。 司清樱不知道怎么交朋友,陌生的环境也会让她无所适从,因此在入学头一天晚上,她就狠狠地失眠了。 清晨,司清檐敲响了房门。 司清樱迷迷糊糊起来,眼睛酸疼不已,困到有些呆滞,她揉了揉眼睛,起床去打开门。 门口的司清檐看她一副没睡好的模样,皱了皱眉,“清樱,昨晚没睡好?” 她眼底下的黑眼圈太明显了,而且一张口就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赶紧捂住嘴巴,打完了哈欠,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如实说:“我昨晚一直在想新学校什么样子,想新同学又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突然就天亮了。” 司清檐有些无奈,抬起她下巴仔仔细细观察她的眼睛,眼下黑黑的熬夜痕迹,眼睛里面有细小的红血丝,眼皮无力,看起来她已经困到完全睁开眼睛都有些困难。 他当即做出决定,笑道:“算了,晚一天再去报名吧,让小野猫补个觉,行不行?” 司清樱怔了怔,忙拉下他的手,小手握住他手腕,作哀求状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开口,“不……不用补觉的,我还是今天去报名吧,哥,我已经落下好多课程了。” 他只担心她身体受不了,一周前的检查结果出来后,他认认真真看过她身体的每一项指标,严重贫血、营养不良还导致她身体瘦弱,比一般同龄女孩子轻很多,而且还伴有窦性心律不齐的状况,就这样的身体,她熬夜了,司清檐看着就不放心。 偏偏司清樱一听他今天不带她去报名了,就慌得没了神一样,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眼神里全是可怜巴巴的哀求。 司清檐承认,他最怕她用这种眼神看他,只要她开口,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要给她摘下来。 再次劝阻无果,只好勉为其难依了她,但还是争取把报名时间推到了下午,让司清樱休息了一个早上。 出门前司清樱补了一觉,精神头确实比早晨好上不少。 她刚在副驾驶位坐好,司清檐就自然而然给她系安全带,她笑看着他,撒娇似的,乖巧道:“谢谢哥哥。” 司清檐看着她可爱的眉眼,宠溺地露笑,他忽然觉得那个亲子鉴定做得挺值当的,司清樱看过亲子鉴定结果以后,似乎在他面前都自在了不少。 车子驶出别墅,很快抵达西焦市第一中学校门口。 司清檐今天开的是单位的车,一辆不算起眼的黑色丰田,他在陪司清樱报完名后得回警局处理之前留下来的烂摊子。 因为有校领导和父母认识,而且司家每年给学校研究开展各种项目的资金也从不低于千万量级,所以他们刚到就有人出来迎,简单参观校园后,司清樱在教导主任的带领下准备走出办公室,去往所在班级。 她回头看了看司清檐,司清檐正坐在皮质沙发上与校长交谈,看起来相谈甚欢,他高中也是在第一中学念的,还是位不得了的学霸,多少老师至今对他这个优秀学生念念不忘,校长也不例外。 司清檐察觉到她目光,转头看向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怕,说:“去吧,清樱,等警局的事儿处理完我就会来接你回家。” 司清樱点点头,这才安心走出办公室。 “徐叔,清樱在这儿的几个月就拜托你多照顾了。”司清檐看着妹妹走出去,这才又看向徐校长,笑道。 新同桌 司清樱低着脑袋走上讲台,只开口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就没了话说。 班主任看她局促神态,便笑了笑向讲台下的同学说,“让我们欢迎新同学。” 司清樱挺感谢她的善解人意,老师的这个举动确实及时解救了她,让她可以快点躲开全班人的注视。 同学们并没有很热情,只零星几个起哄的欢迎新同学的到来。 司清樱自己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喜,她向来冷冰冰的怯生生的,刚才自我介绍也做得太仓促,原本打好的腹稿在站上讲台的瞬间就全成了空白。 没办法,她自然知道自己刚才做的很差,给新同学留下的印象恐怕也没有多好,她只能期望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不足以讨人厌,这样就够了,然后安安稳稳过完这几个月。 老师让她自己找个空位坐下,司清樱抓紧书包袋子踏下台阶,小心翼翼扫视教室里的空位,然后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 “司清樱!这里!来这里坐!” 司清樱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一头卷发,五官明艳的女孩子。 她愣怔了一下,便又听那女孩身后的男生扯了扯她头发,“喂,许清,你旁边不是有人吗?顾泽凯回来你让他坐哪去啊?” 许清转回头瞪了张衡一眼,说话带了火气,“关你屁事啊!他爱滚哪滚哪去,我管得着么我?” 说完,一转头看向她,又是一副友善的模样,“过来吧司清樱,你就坐这儿。” 原来这个女生就是许清,真是个脾气捉摸不定的女孩,上一秒还火爆的脾气,下一秒就笑意盈盈的了,变脸比变天还快。 司清樱刚看她吼过人,此时心里怯怯的,听她第二次邀请自己,只好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你好。”她站在课桌旁,眼睛亮亮的,细弱蚊蝇的声音,“你同桌的书包还在桌子上,这里有人坐了,我……我还是找别的空位吧。” 许清一听,有些不耐烦了,起身直接取下她书包,把书桌上原本放着的那个拿起来就丢地上。 “诺,可以坐了。” 司清樱无话可说,在她催促的目光中既不干脆也不利落地坐下了。 司清樱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呆呆地来了一句,“谢,谢谢你啊。” 许清笑起来,颇为郑重地看着她,“顾泽凯回来以后,要是他赶你走,你也不准走,知不知道?” 司清樱小声哦了一声,虽然疑惑,还是答应了,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个新同桌许清,怎么好像很讨厌那个顾泽凯的样子? 一整个下午,司清樱认认真真听课,几节课下来,她还是能适应这里老师教授课程的节奏的,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感觉,这一点让她整个人放松放松了很多。 晚自习时间,她拿出试卷就开始做,等再抬头,外头已经全黑了,树影在窗外婆娑,她看了看时间,还有一节晚自习就下课了,也不知道司清檐警局那边的事情有没有处理好了。 她出神了一小会儿,许清拍了拍她胳膊把她拍回了神。 她看向许清,许清刚才一直趴在桌上睡觉,她犹豫了好久才小声想叫许清起来了,后桌张衡却突然出声提醒她,“母老虎睡觉你也敢吵啊?” 她这才作罢,没想到她发个呆的功夫,许清醒了,她看着许清睡眼朦胧的眼睛,“怎么了吗?” “作业做完没有?借我抄一抄。”许清说。 司清樱怔住,“啊?” 许清撑着脸,坐直了,不耐烦地重复,“啧,我说,你的作业借我抄一下。” 司清樱没想到许清居然是要抄作业,她老老实实地开口,“我做完了,但是……”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但是如果你只是抄答案的话,只是应付交差,以后也不会做这些题的。” “你怎么和顾泽凯一样婆婆妈妈的呀?”许清一看就是还没睡够,整个人很烦躁的样子,“就一句话,你给不给嘛?不给我找别人借去。” 许清话音刚落,后桌张衡又开口了,“许清,顾泽凯不在,你就盯着新同学欺负啊?” 许清一听这话就心里更不顺,“我抄个作业怎么就欺负了,我又没从她手里抢?” “你今儿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张衡吊儿郎当地笑笑,显然是察觉气氛不对想找台阶下了。 许清没给他好脸色,“你别和我说话会被炸吗!” “唉?你这……” 司清樱脸色慌乱,看起来许清都要和张衡吵起来了,她匆忙开口阻止:“别吵了!你们……别吵,我没说不给,你们别因为我吵架呀,我没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许清笑了,自然而然搂上她肩膀,颇有些得意地看向张衡,“看到了吧?我可没欺负她,拜托,我哥和她哥认识,我能欺负我哥朋友的妹妹?” 说完看向司清樱,“是吧?我没胡说吧?你哥是和我哥认识,你哥和你说过了吧?” 司清樱确实知道,她点点头,然后把试卷都整理出来递给许清。 许清下节晚自习挺安静的,抄答案似乎很有心得,看她盯着,还对她说,“抄答案啊,得跳着抄,插空填几个错误答案,要不然抄出雷同卷,老师就找来了。” 司清樱没抄过别人的作业,此时听得一愣一愣的。 终于放学了,她收拾好书包,许清和她一块儿走出教室。 “这边楼梯人太多了,走,我们往另一边下,那儿人少。”许清说。 司清樱对这个学校还并不熟悉,听她这样说,便乖乖跟着她走。 在楼梯间走的时候,许清突然被人提着书包无法下楼,司清樱的胳膊也被她一拽,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到一个高个子五官周正的男生,正皱眉看着许清,“我听说,你擅自把我这个同桌给换了?” 许清气冲冲地,直接从书包带里退出来,松开司清樱让她先走,现在的情况,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司清樱呆呆地问:“那你呢?” 许清笑道道:“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就和他掰扯掰扯为什么不要他做我同桌的事儿,然后就回家了,昂。” 司清樱半信半疑,总觉得这个顾泽凯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一个人走了很不妥,万一留下他们两个人,这个男生对许清怎么样就惨了。 看出她犹豫,许清倒是有些好笑,她明明胆子这么小,居然因为担心自己敢留下来。 不过,她和顾泽凯之间的事,有第三个人在场还真不好解决,她笑了笑,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其实是我男朋友。” 司清樱心里震了震,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年纪,许清怎么敢谈恋爱呀? 但许清都这么说了,她反倒不好留下来了。 司清樱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然后看到顾泽凯把许清堵在了角落,影子投到楼梯上,他们好在……亲吻。 意识到他们在干什么,她赶紧低下脑袋,耳朵都红了,逃一样跑了。 这么乖啊 司清樱走出校门时,司清檐早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他靠在车边,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手里燃着一支烟。 抬眼看到司清樱的身影,他就匆忙掐了烟,摆手散了散味,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站在车边的男人开始笑着朝她摆手,示意她过去,司清樱便赶紧跑了过去,“哥哥,你等很久了吗?” 司清檐摸她脑袋,“没等多久,我也刚到。” 烟抽完一根的时间,他刚从警局出来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也只提前了十来分钟而已,确实不算太久。 人潮拥挤,司清檐让司清樱先上车。 车子从拥挤的道路开出去,道路渐渐宽阔,司清樱才开口关切问道:“局里的事情,哥哥处理好了吗?” 司清檐看她一眼,故作轻松地笑道:“做了个小处罚,让我在家反省几天,看起来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应该都有时间多陪陪你。” 司清樱一听就知道这事情肯定不简单,都停职在家反省了吗? 她拧着一张小脸,低下了脑袋,闷闷地自责,“都是因为我。” 她几天前就从司清檐和司鸿的交谈之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司清檐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纵使他们都不在意,觉得值得,她仍然自责。 司清檐立刻察觉她情绪低落,迅速将车子停到一边,他看向她,“清樱?” 司清樱果然开始掉眼泪了,她总是低着脑袋悄悄地哭,要不是司清檐当警察当惯了,多数时候感觉很敏锐,对待妹妹又十分细心,恐怕根本发现不了她又悄悄哭了。 他有些急,司清樱一哭他就心里乱糟糟的,“这事不算严重,处罚结束我就复职,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假都没怎么请过,这次就当请了个长假,正好可以陪你,我心里挺乐意的。” 司清樱泪珠子还是啪嗒啪嗒地掉,司清檐无计可施了,他从小到大什么都能做好,哄妹妹的本领却在这些年内急速退化,他语气有些无奈,“别哭了,清樱,你一哭,我心里真挺乱的,你饶了我好不好?” 司清樱这才抬眼看他,泪眼朦胧的,水汪汪的,看到司清檐担忧她到有些着急,她赶紧吸了吸鼻子,抬手飞快地擦眼泪。 都怪自己,又这样控制不住地泪失禁惹司清檐担心了。 她模样着实惹人心软,司清檐看着她极力想要乖乖听他的话停止哭泣,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的模样,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倾身把她揽到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笑道:“算了,想哭就哭吧,哥哥等你哭完再走,好不好?” 司清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但对她这种总是多愁善感的人来说,遇到无解的题时掉眼泪真的能舒缓情绪,听着司清檐低沉的嗓音,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她小心翼翼点了点头,眼泪又啪嗒掉几颗在他肩膀。 车子再次启动,司清檐问她今天晚饭吃了什么,司清樱说自己是在食堂吃的,吃的饱饱的。 听她说自己有好好吃饭,没饿肚子,司清檐就笑笑,“这么乖啊。” 司清樱有点不好意思,好好吃饭在他眼里也算乖吗? 随后司清檐又问起她和新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司清樱想让司清檐别担心自己,就说,“嗯,挺好的,我和许清做了同桌,她很照顾我。” 司清檐:“那就好。” 想起许清,司清樱又想起楼梯间看到的影子了。 她侧头看向司清檐,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他唇瓣上,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又慌里慌张地低下了头,正襟危坐。 —— 今天多来一章,补昨天缺的! 你知道亲亲是什么感觉吗? “你知道亲亲是怎么感觉吗?”司清樱洗漱完,喝了热牛奶,嘴里甜滋滋的,司清檐关上门出去后,她悄悄给程晨打了电话,犹犹豫豫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晨正在喝水,听到她这一句提问,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电话那头的咳嗽声令司清樱一怔,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她突然问这种问题,肯定吓到程晨了。 可是除了好朋友程晨,她不知道还能问谁,这疑问她憋在心里好久了,心痒难耐地想知道。 “小秧…哦,不对,清樱,你是不是在那边喜欢上哪个男生了啊?”程晨终于缓过来,八卦道。 司清樱脑海里浮现哥哥的样子,赶紧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藏起来,她耳尖红红的,脸色也润润的,口不由心地撒了个谎,“没有,我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 好在程晨没有怀疑她,甚至开始思考着回答她的问题。 “亲亲这种事情,应该很舒服吧。”程晨猜测,甚至开始举例偶像剧里的亲吻场景,她幻想着补充,“对方的嘴唇应该软软的,凉凉的,亲起来不仅舒服,应该还很美好。” 司清樱听着,心里痒丝丝的,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瓣,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司清檐照常早起晨跑,到时间就回家带着司清樱吃完早点亲自送她去学校。 这天她一进教室,就发现昨天她坐的位置上坐了个人,顾泽凯,她昨天刚见过。 她想起昨天许清和她说过的话,鼓起勇气走过去,颤抖着声音对顾泽凯说:“这是我的位置,请你……请你让开一下。” 说完这一句,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胆子小得要命,可是许清昨天交代过她,绝对不准把位子让给顾泽凯。 顾泽凯这才抬眼看她,有些不耐烦似的,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踢了一下桌子。 “你搞清楚,这是我的位置,不是你的位置。” 男生的动静吓到她了,司清樱缩了缩脖子,眼睫颤了颤。 此时教室里没什么人,除去他们也只剩下三两个而已,他们回头看了看顾泽凯,就没人敢说话了。 他看起来很不好惹,司清樱昨天就发现了。 顾泽凯弄出这么一个动静,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身后飞过来,直接从她身侧擦过,砸到顾泽凯的胸膛上。 是一盒粉笔,刚砸到顾泽凯身上粉笔就散落一地。 顾泽凯抬眼看过去,司清樱也下意识地回头。 站在讲台上丢粉笔盒的人,是许清。 许清踏下讲台,在他们的注视中走过来。 下一秒司清樱被许清搂住肩膀,许清凶巴巴地看向顾泽凯,“你脾气真大,踢什么桌子啊,欺负小姑娘?人家是新同学,你给她让个座怎么了?” 顾泽凯咬了咬牙,似乎很不高兴,但许清一出现,他就像被套了止咬器瞬间失去攻击力的家犬,张不开嘴了。 许清也没打算等他开口,在他沉默的注视下把他东西全都拾掇拾掇往后桌张衡旁边的空位一扔,“喏,你坐那里去。” 司清樱就看到顾泽凯真的不情不愿起身了,从她身边擦过时还目光凶狠地看她一眼。 司清樱身体一僵,许清笑了笑,“别怕他,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刚才做的很好,很听话嘛。” 许清在夸她刚才叫顾泽凯让座位的事情,可她真的不理解,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而且昨晚好像还……和好了,为什么还在闹矛盾。 她坐下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昨天没有和好吗?” 许清看着她笑了,伸手往后一把抓起顾泽凯的手十指相扣,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你说呢?” 顾泽凯也任她握着,不发一言。 司清樱更搞不懂了,一脸迷茫。 “他不给你让座,就是想和我坐一块儿呗。”许清说,“我偏不让,谁叫他前几天惹我生气,这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许清说完,看了看顾泽凯,眼神傲慢又嘚瑟。 顾泽凯倒是面色很淡,“我昨天跟你解释清楚了,那是个误会,为什么还有惩罚?” “那我也确确实实因为你不高兴了,你不该受点惩罚吗?”许清理直气壮的。 司清樱总隐隐约约觉得,许清口中这套歪理也有那么点道理。 她看着两个人腻歪的眼神,自己反而羞红了脸,感觉转过身子坐好,不看他们两个了。 许清察觉她脸红,也转过来坐好了,像看奇葩似的看着她,“啊,你不会还没和男生牵过手吧?恋爱也没谈过?” 司清樱想,这很奇怪吗?在她以前的学校,确实没有见过谈恋爱的人呀,也没有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敢在学校里亲亲的男女生,这里的学生,都这么早熟,这么开放的吗? 她今天进校门都看到了好几对男男女女一起走在学校走廊上的学生,在她眼里,这简直就是奇景,从前她所在的学校,男女生走在一起都要被警告。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到许清投来怜悯的眼神,“谈恋爱多有意思啊。” 言下之意,司清樱居然没做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司清樱听着,突然开口问她,“谈恋爱,很有意思吗?” 许清意味深长地笑,说:“当然啊。” 司清樱求知欲旺盛起来,她继续认认真真地问:“有意思在什么地方呢?” 许清想了想,“就是很开心啊,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牵手听歌散步吃饭,还有一块儿出去玩,都很有意思。” 说完停顿,许清又眯着眼睛笑着凑近她耳边,小声说:“还有……和喜欢的男生做其他很刺激的事情,也很开心。” “……”司清樱有些不解,其他刺激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她疑惑地看着许清。 许清欲言又止,污染小白花的罪恶感油然而生,“算了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等你长大了慢慢就懂了。” 司清樱突然有点失落,“你说吧,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呀。” “哼。”她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冷笑,然后就听顾泽凯说,“就是除了牵手以外,更亲密的事情。” 她回头,看到顾泽凯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许清笑。 许清倒也大大方方的,笑说,“嗯,他说的对。” 然后司清樱就想到昨晚楼梯间的两个影子。 原来他们说的是亲亲啊。 那种事情,确实挺刺激的。 高三生忙碌得要命,司清樱也不例外,除却早晚能和哥哥相处一段时间,基本都是在学校里度过。 时间飞逝一样,转眼间就过了一个月。 她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全家人陪她走进去,关心地问她喜不喜欢,司清樱看着布置得像公主房的卧室,只感受到满满的爱意,他们一定很用心。 她重重地点头,说:“喜欢,我很喜欢,谢谢爸爸妈妈。” 然后她看向身后的司清檐,声音软软的,“谢谢哥哥。” 司清檐笑着,漫不经心地抬手揉揉她脑袋。 当晚,她从司清檐的房间搬了出来,住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她从来不挑床的,可今夜总是迷迷糊糊,半夜,她意识不清地起了身,光着脚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再躺上床时,她好像抱住了一个暖呼呼的物体,然后沉沉呼吸着,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 情不自禁 司清檐睡眠很浅,几乎在司清樱躺上他床的瞬间就清醒了,借着朦胧的光,他看到自己怀里钻进了一个小小的女孩。 他几乎忘了呼吸,整个人一动不动,任她伸手抱紧了他,然后她下意识地在他胸膛上蹭了下,似乎在确定自己抱住了什么。 很快,司清樱就不再动弹了。 “……”司清檐屏住呼吸,半晌才回过神来。 “清樱?”他小声叫她。 却听到她平缓的熟睡后的呼吸声。 司清檐无奈笑了一下,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妹妹居然有梦游的毛病。 司清樱抱他很紧,就像小时候一样,总是一整个儿地钻进他怀里,这一刻让司清檐有些恍惚,他唇角勾出个浅笑,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后脑勺,便自然而然将妹妹搂进了怀里。 清晨,房间里渐渐亮起来,司清樱悠悠转醒,睁开眼睛,赫然看到哥哥近在咫尺的面孔,她立刻屏住呼吸,吓得大气不敢喘。 她匆忙转动眼珠子看了看周围,这分明是哥哥的房间,她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思索半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人是缩在司清檐怀里的,视线重新回到司清檐脸上,与司清檐高高的鼻梁平齐,听着司清檐缓慢的呼吸声,她心跳在一点一点加速,目光不由自主往下,落到司清檐唇瓣上。 薄薄的两瓣唇,此刻对她就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她这一个月以来,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盯着哥哥的嘴唇看,日日夜夜,肖想亲上去的感受。 可她每次都忍住了,次次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她知道不应该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一直在刻意说服自己相信自己对司清檐的感情只是因为妹妹对哥哥的依赖而已,可欺骗总归只是谎言,她总是在下一次看向哥哥时情不自禁地重复掉进欲望的陷阱。 越是不愿意相信,她就越是确定,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她挣扎着妄图自救,却一次次玩火自焚,埋藏心底的隐秘爱意如藤蔓疯长,缠缠绕绕爬满了她的心,已经快要把她绞杀了。 此刻离得那么近,司清檐又睡得那么熟,她心里忽然间躁动得难以抑制。 只是趁着哥哥睡着偷偷亲一下,应该不会被他发现的吧?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司清樱就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一点点靠近,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唇瓣贴压上去。 软软的,温热的,很舒服,她的心脏在这会儿已经跳得快要爆炸了。 可是她舍不得分开,这种新奇的感受真的好刺激,不知是因为这个吻,还是因为她亲吻的人是自己的亲哥哥,或许两者都有,她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她颤抖着眼睫,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沉溺在这个胆战心惊的吻中。 一个胆小鬼,情不自禁地亲吻了自己的亲哥哥,战战兢兢,忘乎所以,全然不顾一切后果。 苦苦挣扎的幼鸟 直到她听到哥哥很轻的一声睁醒的哼声,司清樱忽然睁大眼睛退开,一下子坐起来,根本不敢看他,匆忙爬下床,跌跌撞撞光着脚逃出了司清檐的房间,跑时还不慎扭了脚踝。 她心如擂鼓,抱着脑袋坐在自己的床上,缩成了一小团,心里慌得不知南北,脚腕发痛都顾不上。 司清檐醒来的时候她有及时退开吗?她被发现了吗?她刚才做的事情,司清檐感到不适了吗? 她心慌意乱。 “咚咚。” 她惊颤抬眼,“谁?” “是我,清樱,可以进来吗?” 司清樱不敢回答,半晌,她听到门把手被按下的声音。 她连忙翻了个轱辘,扯起被子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司清檐进门时神色复杂,看向床上把自己捂起来的妹妹。 他抬脚走过去,脚步声落在司清樱耳朵里,越来越近了……司清樱声音低低地哀求他,“你别过来。” 司清檐站住。 “清樱,我想你需要和我谈谈。” 他直截了当,说。 司清樱吓哭了,声音有点抖,“我……我不需要。” 司清檐的声音很平静,转移话题企图让她放松一些,“我刚才看到你崴了脚,痛吗?” 司清樱在被子里摇摇头,发丝摩擦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让我看看。”司清檐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着被子里小小的一团,“是你自己把脚伸出来,还是我伸手去握?” “不要。”司清樱还是哭,声音染上哭腔。 “没关系的,清樱,别怕,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司清檐莫名地霸道,言辞间完全不容拒绝。 司清樱不说话,缩在被子里抽泣。 然后她感觉到他的大手在靠近,下一秒他就触碰到了她,轻而易举捉住她脚腕,把她的小腿轻轻地往外拉。 司清樱是痛的,她忽然间倒吸一口凉气。 “很痛?”司清檐停下动作,问她。 她还是不说话,只发出小声的抽噎声。 司清檐看着她的脚,手指抚上她脚踝,他垂着眼,“还好不肿,应该伤的不重,下次,不许再跑那么快了。” 司清樱听着他的关心,眼睛总是热热的,她小心翼翼开口问:“你……不怪我吗?” 她听到司清檐轻笑,反问:“我为什么会怪你?” “我刚才……”像是极为羞耻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司清樱难以启齿,“你都知道了吗?” 司清檐很轻地嗯了一声,又继续道,“你只是太依赖我了,所以天真地很喜欢哥哥,不是吗?” 他对她,已经包容到可怕的地步。 司清樱察觉到他的意思,战战兢兢把脑袋瓜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司清檐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她,可她感觉不到一丝地压迫,只有安心,她从哥哥那无底线包容的眼神中汲取了无限的勇气,以哭腔断断续续道:“我……喜欢哥哥,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也可以吗?” 然后她看到司清檐的眼睫动了动,他似乎只是犹豫了一秒,便对她点了头,“当然。” 司清樱眼睛亮了,忍不住继续问他:“那你呢?你,你喜欢我吗?”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司清檐面色淡定,兀自深沉呼吸着,他稳住自己的心神,抬手触摸妹妹的脸,“当然,你是妹妹,哥哥当然喜欢你。” 司清樱听出不对,她垂眼,又猛地缩回了龟壳之中,没有听到期待的答案,她失落地喃喃自语:“你对我,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她在期待什么呢?这种天理不容的感情,她竟然还期盼着哥哥也和她一样滋生了吗? 司清檐是警察,他比她更能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乱伦这种事情,是错的啊,不仅错,还大错特错!司清檐怎么可能和她一样?怎么可能明知是错还往南墙撞去……他根本不可能对她产生不应该的想法啊。 她为什么心怀侥幸向他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明晃晃地暴露她对哥哥不可理喻的爱意。 她突然感到羞耻和悲哀,身子颤抖着缩成更小的一团。 司清檐眼神顿住,被她脸上流露出的悲伤刺痛心脏,她哭得可怜极了,像从巢中坠落地上苦苦挣扎的幼鸟,惹人怜悯,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捡起来放在手心。 他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还是决定不让她如此难过,他选择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流连在她唇瓣,然后俯身,将自己的唇瓣贴到她的唇瓣上。 司清樱登时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全身僵硬,她脑子一顿,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亲这里,可以吗? 司清樱一整天都过得恍恍惚惚,哥哥落下的一吻让她当场忘记了哭,过后很久很久脑子都是晕叨叨的。 上课她难得发了呆,被许清碰了碰手臂,“喂,司清樱,你怎么啦?” 她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平时认真得不得了,今天总是心不在焉,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有心事。 司清樱目光呆呆地,看向许清,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简直丢了魂似的,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许清表示怀疑,司清樱眼神闪躲,不敢再和许清对视,生怕同桌看出什么蛛丝马迹,她和哥哥的事情,是谁也不能告诉的,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一整天的精神恍惚,她终于熬到放学,司清檐早在校门口等她了。 今天天气晴朗,晚上吹来的风仍然有些热度,她扎着个高高的马尾,把校服外套脱了抱在臂弯,身上是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和一条百褶短裙,书包是方方正正的卡其色小皮包,上面挂了个可爱的小毛球,她整个人瘦瘦小小,跑起来感觉都轻飘飘的。 后视镜里,她很快跑到了车边,俯身,颤着眼睫看向驾驶位上坐着的司清檐,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司清檐刚才看着后视镜发呆,司清樱离近了叫他,他才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笑起来,看向她,“上车吧。” 司清樱从车头绕过,司清檐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他今天想了很多,导致一整天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满脑子是妹妹,后知后觉自己今天清晨对妹妹做出的举动有多疯狂,无时无刻身陷煎熬之中。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因为他的纵容开始脱轨,但他又无法自控地总是下意识顺从妹妹的意思。 虽然他只是不想让她难过,可他的举动无疑已经成了导火索,引导着妹妹对他的感情行驶向更偏的轨道。 他明知是错,却在面对司清樱时无力阻止,也不能够阻止事情的偏航。 她是他找了十三年才找到的妹妹,是他日思夜想了无数个日夜才寻回的珍宝,他舍不得她难过,他恨不得对她千宠万惯,恨不得把一切都捧给她,只要能哄她开心,司清檐任她予取予求。 车子在霓虹灯下穿梭,司清樱从上车便始终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早已扰乱了他的心绪。 “哥哥,从今天开始,晚安吻可以不亲额头吗?”沐浴完,湿着发任他勾起发丝吹头发的司清樱突然问道。 看来他的纵容已经让妹妹变得更大胆了。 他故作轻松,笑问:“亲额头,清樱不喜欢吗?” 司清樱转过身子面对他跪在床边,像是怕他不同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没有回他的问题,而是生出些小小的固执,指尖不自觉地放到嘴唇上,她红着脸说:“亲这里,可以吗?” 纵使司清檐早就猜到她会说什么,在听到的瞬间还是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 她那样战战兢兢地请求,若他拒绝,她肯定又要难掩失落。 司清檐与她对视一会儿,将吹风机俯身放到了床头柜上,沉默地抬起她的下巴,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第二次主动贴上了她唇瓣。 若说第一次的感觉有些怪异,这一次,那种怪异的感觉竟奇迹般地消散了。 司清樱心脏跳得好快,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感受哥哥给她的这个很轻的吻,唇瓣压上唇瓣,浅尝辄止便分开,她有些意犹未尽,眼神紧紧黏在哥哥的嘴唇上,直到她发觉司清檐看出她的贪欲,她又害羞地低下了脑袋。 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的,司清樱明白这个道理,只这样,她也很满足了。 她心里酥酥麻麻的,像电流蹿过。 当晚,司清檐失眠了。 直到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靠近,钻进了他怀里,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是在等她。 司清檐任她搂紧自己,感受着妹妹的体温,自嘲地笑了笑,他几个小时前还自诩正人君子挣扎纠结,如今却就这样禽兽不如地期待妹妹钻进他怀里来了吗? 动作间,司清樱的手渐渐从他身上往下落,垂下去,手背忽然碰到了他腿间。 司清檐瞬间清醒,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很快皱起眉来,屏住呼吸,才强行压下不应当的冲动。 他是司清樱的哥哥,可他也是个男人,一般来说,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被异性碰到鸡巴时还保持淡定,他也不例外。 更何况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处于禁欲的状态,这一碰,精准地刺激到了他。 不可否认,他起立了,脑子里有根弦在这瞬间崩断。 他滚了滚喉结,看了看熟睡中的妹妹,始作俑者无知无觉,留下他在这黑暗里备受折磨,司清檐叹了口气,天知道他今夜要怎么熬过去。 她发出一声懊悔的呜咽 迎来一个闲暇的周末,清晨,司清樱还是在司清檐床上醒来的。 几天前,司清檐带她去检查过梦游病因,医生说她梦游的原因应该是高三压力太大,司鸿和徐嫣都很担心她,但好在她梦游只会在二楼活动,路线也只是从她房间到司清檐房间,司清檐为让父母安心,说自己会看好她,不让她受伤。 从此司清檐总是会给她留门,走廊上安装了监控,一旦司清樱有出自己房间的动静,司清檐手机收到提醒,然后他就会起床护送着她到他床上躺下。 一开始他要离开,却看到司清樱躺下以后手在摸什么东西,摸不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蛋,居然会有着急的情绪。 司清檐几乎立刻意识到她在找什么,无奈笑了笑,又躺回了自己床上,等着她像小树袋熊一样攀上自己,进入他怀中。 长此以往,两人都习惯了这种日子,渐渐习以为常。 司清樱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便听到浴室里司清檐在沐浴的声音,很多时候,她一睁眼,哥哥就已经晨跑完在沐浴了。 每周难得的清闲时光,她慵懒地又躺回司清檐床上,不自觉嗅了嗅他床上属于司清檐的味道,很淡的香味。 她心里有点儿乱乱的,小鹿乱撞,然后不自觉地,她双腿不知何时夹住了司清檐的被子。 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嗅着属于司清檐的味道,双手双脚慢慢地就自然而然拥紧了他的被子,她只是希望这样可以平复自己躁动的心情。 只可惜,偏偏适得其反,她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热,有什么东西点燃了她,一点一点从内心灼烧,由内而外地,烧红了她的耳垂。 她咬住下唇,听着哥哥淋浴的水声,脑海里浮现哥哥的样子,只觉得身体忽然间好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穿着睡裙,此刻一条腿埋在被子里,一条腿则裸露在外,细长白皙,压在被子上,不受控地出于本能轻轻地蹭了蹭。 动作间,她臀肉露了些,薄薄的绵质内裤遮住了她私处,但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洇湿的痕迹。 她咬紧了牙关,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突然,她听到浴室门被打开了。 她眸子湿湿的,匆匆看过去,正好和司清檐震惊的双眼对视上。 这一刻司清樱体会到什么叫做羞愤欲死,她受惊过度,整个人直接维持着那个奇怪的姿势呆愣在原地,整个屁股蛋都暴露在司清檐眼前了。 她只记得,这种尴尬的局面,是司清檐先绅士地转过了身背对她,然后她才回过神立刻爬起来匆匆往外跑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靠在门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着火了,快要被羞耻心燃成了灰烬。 她刚才的样子在司清檐眼里,肯定很像一个小变态! “呜~”她发出一声懊悔的呜咽,腿上都失了力,靠着门一下子懊恼地蹲滑下去。 下一秒,她手机铃声忽然间响起来。 一般来说,周末的电话,如果不是许清给她借作业,就是肉肉打来和她聊天的。 她表情丧丧的,这种时候根本没心思和别人说话,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走过去拿起了电话,一看,是许清。 “许清?”她接通。 “啊,嘶~别动了!”许清的声音。 司清樱怔了怔,听到那边很重的喘息交错的声音,以及一些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她试探地又叫了一次许清的名字,可那边的声音还是很杂乱,对面的人好像也没听到她的声音。 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了顾泽凯说话,很低沉,“好了,现在趴下,把屁股撅起来,让我从后面操你。” “滚蛋,还没折腾够么?都天亮了!”许清有气无力地吼了一句,声音很是沙哑。 “……” 司清樱目瞪口呆,刚才不小心听到的一切,电话那头的一句句对话直接把她吓呆了,简直可以说是把她炸得外焦里嫩,她的手机突然从手中滑落坠地,哐地一声。 紧接着,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她也想要 “清樱,洗漱好了没有?”司清檐站在门口,“该下楼吃早餐了。” 司清樱现在光听他说话就面红耳赤,哪里敢见他,她慌里慌张地连忙推辞,“我,我不饿。” 脑海中一想到刚才被司清檐看到的一幕,她就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司清檐没走,听到她不肯吃早餐,他皱眉,“不饿也要吃一点。” 他自然知道妹妹现在是因为刚才用他的床上用品自慰而不好意思见他,但他并不会因自己的东西被她那样使用而感到被冒犯,他现在只担心她不吃早餐待会儿会饿到自己。 “出来。”他说。 语气已有些不怒自威的强硬,在对司清樱身体的照顾上,他从不敢马虎,这一个多月,他尽心尽力,司清樱也只长了一点点肉而已,还完全不够,司清樱没有达到预期的体重指标。 司清樱在门内听出了司清檐的誓不罢休,只好咬咬牙闷着脑袋把门打开了,她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杵到地上去。 “走吧。”司清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随便吃一点也行。” 然后她看到司清檐抬腿,脚尖转向,她才敢抬头看他背影,像个小受气包似的跌跌撞撞跟上去。 只要司清檐一冷下语气说话,她就怕得不能自已,不知道是因为血脉压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就是怕司清檐对她冷冰冰。 好在从开门到下楼,直到她坐上餐桌,司清檐都没有提今天早上亲眼目睹的那件糗事,被哥哥当场抓包,已经快让司清樱羞死了。 她低着脑袋往嘴里塞三明治,把自己塞成个小松鼠,腮帮鼓鼓囊囊地咀嚼着。 她仿佛能感受到司清檐的目光,可实际上现在司清檐并没有看她,两个人一个不敢看,一个刻意不去看。 终于吃完手里的东西,司清檐给她递过来一杯牛奶,她匆匆接过,“谢…谢谢哥哥。” 一开口,她声音竟然有点哑,都怪自己太紧张了。 “嗯。”司清檐淡淡地应了一声。 没多会儿,司鸿徐嫣也起床了,等他们坐上餐桌,有一茬没一茬地和她聊天,她才终于从紧绷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刚才只有哥哥和她两个人的时候,气氛真的好凝滞!她大气都不敢喘。 她今天真的做了件好糗的事,丢脸死了。 一整天,她都迟迟缓不过来。 夜幕降临,司清檐照常来给她送一杯牛奶,她坐在床边静静地喝,房间里暖融融的光照着她,眼睫一颤一颤地,撅着嘴巴咬住杯沿,咕噜咕噜像小孩儿一样,将牛奶喝下去。 喝完,司清樱舔了舔嘴唇,下意识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司清檐,对上他眼神,今天早上的一幕又冲击她脑海,赶紧垂下眼帘。 司清檐没说话,默默把她手里的空杯子取走。 她手里空了,两只手就只能无措地耷拉在腿上,然后她的下巴被哥哥抬起来,她看向他,司清檐已经俯身凑近。 她的心狂乱地跳动,无措地抿了抿唇,激动地等着哥哥日行一例的晚安吻。 偏偏马上就要亲上来的时候,司清檐突然停住了,她一时间心急难耐,揪紧手指缠绕着,仰头够了够,把嘴唇印了上去。 一亲上,她就舍不得退开。 她越发大胆了,司清檐没有及时退开,她就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哥哥的嘴唇。 “唔。”她喘息,嘴唇张合,神情沉溺。 司清檐看着她,就这么静静地像一块木头似的看着她闭着眼睛贪得无厌地亲吻自己,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被融化,身体里有一把锁正在被她情难自禁的吻轻轻撬动,司清檐喉咙干涩难忍。 可这一切都是不应该的。 他脑海里快要被淹没的声音一直在低低地出声警告他,他应该立刻退开,可在这个警告从心底发出时,他忽然间生不出一丝力气躲避。 他迟疑不决之时,司清樱亲上了瘾,她渐渐觉得仰头好酸,缠在身前的手指松动,她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搭到了司清檐的脖子上,她拽着他往下沉。 她由着性子,在不停地把司清檐拽向欲望的深渊。 司清檐并未阻止她,甚至无条件地屈服,随着她的动作渐渐倾倒下来,这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直到她哥哥被她拽得压到了她身上,下身抵在她腿间,司清樱的脸已经红透了,她感觉到哥哥如山般的身体,沉沉地压倒了自己,体温相触,彼此交融。 她有些急躁了,脑海里想到今天早上在他床上不自控所做的事情,又想到许清的电话,如果哥哥愿意,她……她也想要。 她焦急地亲吻司清檐的嘴唇,期盼哥哥对她的行为不只是简单的允许,而是主动张开嘴唇,主动把她含入进去。 只可惜她急切得吮舔哥哥嘴唇好久,甚至忍不住抬起腰去蹭他,司清檐都是沉默以对。 她这样急迫,很容易便察觉到他的无动于衷,她睁开双眼,想从司清檐平静的眼神中寻出哪怕一丝欲望,偏偏看不到。 她忽然哭了,她搂着司清檐的脖子,有些生气却只是可怜兮兮地问:“为什么……不回应我?” 司清檐这时才伸手抚弄她额前的刘海,温柔又缱绻,他无法忽视跨间的滚烫,却还是选择静静地看着妹妹,“清樱,你还太小了,有些决定在这个年纪做出来,是冲动使然,或许过几年,你就会后悔。” 司清樱忽然有些讨厌司清檐对她太过珍重,连碰她这种事都要替她考虑未来她会不会后悔,她这一刻都不会后悔,将来也一定不会。 她泪眼朦胧,很笃定地告诉他,“我不会后悔的。” 司清檐叹了口气,继续道:“就当你不会后悔吧,可你现在才十七岁,清樱,你就饶了我,别让我不知廉耻地变成禽兽,除了上床这件事,哥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可我是自愿的。”眼见说服不了司清檐,司清樱忽然变得很固执,她知道自己再怎样任性司清檐都不会怪她的,她哭到哽咽,开始耍赖向哥哥要一颗梦寐以求的糖,“是我想要你,只要我们谁都不说出去,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你和我上床……” “清樱。”司清檐忽然叫她的名字,制止她再说下去,他无奈地咬了咬牙,然后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郑重地亲了亲她流泪的眼睛,声音低低地流露出温柔,他说:“别哭了,清樱,时间已经很晚,你该睡觉了。” 我怎么就不会啦 司清樱看着他从自己身体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中充满爱意,流露更多的只是哥哥对妹妹这幅可怜巴巴模样的心疼。 他皱着眉,面色冷静地看着她,狠心道了句晚安,便转身走了。 司清樱难过得要命,她脸都不要了,鼓起全部的勇气做出那种引诱哥哥的举动,却根本没法说服他,羞耻感和失落感包围了她,她泪如雨下。 当晚,司清樱入睡前,费了好些力气把房间里的单人沙发挪动到门口挡着,担心自己梦游时能搬开,又跑回书桌前搬来一大堆书丢上去,白色裙边随着细瘦的小腿跑动而摆动,她光着脚在房间里忙来忙去。 很久,确信自己今晚肯定出不去这个房间了,才安安心心地跑回床上躺着。 她翻来覆去,脑海里一直在想着哥哥司清檐今日的态度,哥哥对她,真的就没有一丁半点的意思吗?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蛋,她与司清檐是亲兄妹,司清檐长得那么好看,她的眉眼和他其实是有几分相像的,并不赖。 她虽不是什么美艳的大美女,却也算是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啊…… 以前也有几个男生追过她的,她总是悄悄地不搭理,冷处理了那些让她无所适从的关系。 难道…… 她的手又往下,在黑暗中捂到自己胸脯上,轻轻地捏了捏,因为人瘦,胸部好像还没完全发育,捏起来并没有什么肉感。 她脑子里想到许清,校服都遮不住的很漂亮的胸。 司清樱突然丧气起来,小声地叹了口气,心想,难道司清檐喜欢有女人味儿一点的女的吗?所以才在面对她刚才那么猛烈的攻势时毫无波动。 她还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什么都不懂,还因为营养不良,明明都马上成年了,胸还那么小,也没有走起来扭得很漂亮的圆润的屁股。 她想着想着,身子缩成了一小团,这是属于何秧的,保护自己的方式,对自己的不认可,让她又陷入无穷无尽的自卑之中。 想着想着,眼泪又流出来了。 她小声地抽泣,默默地哭,直到哭累了,困意才渐渐袭来。 第二天一早,她眼睛肿肿的,睡眼惺忪醒过来,自己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看来昨晚挡门的方法是有效果的,挡住她不去哥哥房间了。 在被拒绝以后,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司清檐,她把司清檐的包容当做爱,得寸进尺太多了,她好怕自己会越来越贪得无厌,害自己被哥哥讨厌,到最后连那点包容都被她消磨殆尽。 她不敢,她害怕,她怕司清檐不仅不包容她,还厌恶她。 谁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呢?或许自己真的是个异类吧,她想。 如果她从小就拥有了哥哥的爱,是否就不会对司清檐产生如今这种为世俗所不容的男女之间的爱了? 可是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要她不喜欢司清檐,那也太难了,她做不到。 若是她非要喜欢,司清檐能忍她到何时?若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喜欢他,司清檐会讨厌她吗? 她不知道。 她只能克制自己,尽量不让自己陷得更深,也不让自己再做出昨天那样的事情惹司清檐厌烦。 她不敢去司清檐房间了,一旦去了,她就会忍不住的。 “喂。”刚醒,司清樱就接到了许清的电话。 “那个,司清樱,今早上我手机好像……”她欲言又止,“好像不小心拨通你的电话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啊?” 司清樱一想到今天早上听到耳朵里的对话,就红了耳朵,她习惯了诚实,所以并不善于撒谎,就算撒谎,也很容易露馅。 她结结巴巴说:“没……我没有听到你,你和顾泽凯的声音。” “……”对面突然沉默了。 司清樱这才后知后觉,捏紧电话低下了头,尴尬地承认道:“好吧,其实……我听到了,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手机都没拿稳,只听到了一两句对话……” “停,是我不小心打出去的电话,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也不是为了责怪,你别紧张,我就是给你道个歉,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许清的声音有点哑哑的,司清樱突然问,“许清,其实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对不对?” 许清发懵,“什么事情?” “就是,想和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想和他上床,是正常的,对不对?” “那当然啊。”许清说。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绝对不该喜欢上的人,怎么办呀?” “感情这种事情,谁能控制得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及时行乐吧。”说到这个,许清挺慵懒随意地笑了笑。 “嗯,我知道了。”司清樱说。 许清这才听出不对,忙问,“不是吧司清樱?你喜欢上谁了啊?你?怎么会?” 司清樱抿了抿唇,有点反驳的意思,“我怎么就不会啦。” 不怎么好 “咚咚咚!” 电话刚挂断,司清樱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她下意识看过去,不必猜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穿了鞋,走到门口,费劲儿地再把单人沙发挪开,弄出很大的动静,然后气喘吁吁地打开了门。 司清檐目光落在她身上,余光则瞥到了一旁的那个沙发。 一整夜,司清檐的房门一直没有被打开的迹象,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半夜偷偷溜上他床另一边的妹妹,也没有来。 原来如此,她昨天为了不出自己的房门,为了不爬上他的床,真是费了不少力气。 司清檐看着司清樱轻喘的模样,淡淡丢了一句,“下楼,吃早餐。” 随后便转身走了。 司清樱一句话不敢说,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司清檐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她赶紧跟上哥哥,在他后面低着脑袋挪步子当小跟屁虫。 司清檐突然在电梯口停下,她反应不及,撞了司清檐背脊一下,慌里慌张揉着自己脑袋,抬头看司清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司清檐已转过身看向她。 哥哥面无表情,“还没睡醒吗?昨夜没梦游,应该睡得很香才对啊。” 说完,又不等她说话,立刻转身进了电梯。 司清樱如鲠在喉,次次话都堵在喉咙里,站在电梯门口呆呆看着司清檐。 司清檐也看着她,此时轻轻皱了皱眉,说:“进来。” 司清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发呆,司清檐进电梯了,她还站在原地愣着。 她回神,赶紧小跑着进了电梯,局促地站到了司清檐旁边。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她余光总是不经意地瞥司清檐,而司清檐总是目视前方,整个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冷冰冰的。 好冷的气氛,她决定还是鼓起勇气和司清檐说说话,缓解此时的尴尬。 “哥,你昨晚睡得好吗?”她偏头看向他,声音都在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假笑。 司清檐一听,抬脚侧身站到了她面前,垂目看她,面色冷淡,开口,“不怎么好。” 司清樱躲他目光,低头,“我昨天没有打扰你,你也没有睡好吗?” 下一秒她听到司清檐轻笑,“对,因为总在挂念着,你会不会在我睡着的下一秒就来。” 司清樱背着手,像犯错的小孩子一样,在司清檐看不到的地方缠紧了手指头。 “对不起。”她声音低低的,有要哭的迹象,“都怪我,总是害你担心。” 司清檐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一时间心酸异常,一看她这幅模样,他就想开口哄她。 他忽然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对她态度那么差,差到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他刚才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司清樱刻意堵门不来他房间,就这么值得自己在意么? 他眸子暗了暗,忽然想到,司清樱堵门,是因为昨晚自己拒绝了她,所以她在准备放下他了吗? 如果真是如此,这应该是件好事啊,可他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呢? 他沉默了一会,直到电梯门开,他突然说,“清樱,以后不许再堵自己的门。” 你在哪里,哥哥就在哪里 司清樱不明白司清檐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担心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梦游发生危险吗?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让她照常去他房间睡觉? 她坐在餐桌对面,小心翼翼抬眼看他,司清檐正在给她倒果汁。 他递过来,她就赶紧伸手去接。 她这时仔仔细细盯着他,才注意到司清檐眼下并不太明显的黑眼圈,他昨晚是没睡好,可他是因为什么没睡好的呢? 司清樱想破脑袋,也猜不明白。 他拒绝了,就是明摆着要让她死心不是吗?现在又允许她半夜梦游到他那里睡,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她丧气地低下头,浅浅抿了一口果汁在口中,只觉得没滋没味的。 吃完早餐,她赶紧溜上了楼,抽出一张物理试卷做着,希望能压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 直到徐嫣给她送来一份切好的果盘,她才停笔。 徐嫣坐到她身旁,声音温柔:“宝贝,你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司清樱一愣,她从前没有过过生日,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茫然地摇了摇头,说:“爸爸妈妈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都可以的。” 徐嫣眼里流露出心疼,硬生生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爸爸妈妈尊重宝贝的意愿,你告诉妈妈,你是想过得热闹些,还是简单些?大办的话就会热闹一点,爸爸妈妈这边的朋友亲戚都会来参加,也让你认识认识,办简单一些的话,宝贝不会那么累,就爸爸妈妈哥哥给你过,我们一家四口在一块儿过。” 司清樱听着,还是那句,“我都可以的。” 她向来不善于做选择,虽然她不太喜欢热闹,更倾向于一家四口安安静静简单的过这个生日,但她也能看出徐嫣是想为她大办一场生日的,这是她回家的第一年,徐嫣想要所有人见见她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这是无可厚非的,她不想扫了爸爸妈妈的兴。 徐嫣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握住,像是怕捏疼她,小心问她:“宝贝,很多人听说你回家了,都很想见见你,我和爸爸也想让你认识认识他们,那我们今年就好好办一次,以后,我们再一家四口简单过,好不好?” 司清樱点了点头。 生日的一切事宜,司清樱并不用操心,一切由徐嫣来办,徐嫣兴致很足,定蛋糕定宴会厅定礼服,整天都神采奕奕,一改从前郁郁寡欢的模样,司鸿看在眼里,心里很安慰,自从他们的女儿回家,徐嫣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与此同时,司清樱学业压力也越来越重了,她梦游的迹象越来越严重,但好在每天都是在司清檐床上醒过来,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时间飞快流逝,高考仅仅只剩几天时间了。 最后那几天全家人都紧张得要命,司清樱也紧张得厉害,虽然爸爸妈妈都告诉她不用把成绩看得太重,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让她出国留学有书可念,但司清樱还是想考好一些留在国内。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若是真的得出国,到时候应该也只有父母陪同,司清檐工作生活都在国内,恐怕不会和父母一样陪她去的,可她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高考前晚,司清樱照常坐在床边,司清檐俯身,她便小心翼翼地坐直身子亲吻哥哥的嘴唇,自上次她情不自禁的试探之后,这段时间以来,她都只敢轻轻碰一下就作罢。 她抬手触碰自己的嘴巴,哥哥嘴唇的余温,怯怯地看着司清檐。 司清樱坐在暖光里,睁着双怯生生又亮晶晶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都毛茸茸的,像只可爱的小猫。 司清檐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脑袋,一碰到她,就觉得心都软了。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加油,相信我们清樱一定可以考好的。”司清檐说。 司清樱任他摸着脑袋,只觉得哥哥的大手触碰很舒服,忍不住不经意地把脑袋凑过去蹭他手心,她看着他,“嗯,我会好好考的,我……我想留在国内。” 司清檐突然轻笑了一下,大概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司清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了脑袋,害羞得不敢看他。 然后她听到司清檐说:“别担心,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清樱,你在哪里,哥哥就在哪里。” 司清樱心里一震,却也在瞬间放松了许多,她看向司清檐,笑得发自内心,眼睛亮亮的,很开心地点了点头。 今日深夜,她总是睡不着,也不知是担心明天的考试,还是因为司清檐的保证而兴奋得毫无睡意。 翻来覆去几个小时后,她清醒着光脚往司清檐房间走去。 熟门熟路 司清樱轻盈地上床,熟门熟路。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温热的身体,安心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察觉到司清檐翻身,闭上眼睛后的黑暗中,静悄悄的沉默许久后,她额头上忽然被轻轻印上一个吻。 她感受到哥哥掌心的炙热,司清檐的手轻轻压在她侧颈,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 哥哥恐怕以为她这一次仍因梦游而来。 但他既然主动亲吻她额头,动作如此温柔又小心,恐怕是不讨厌她贸然前来的。 司清檐嘴唇离开她额头,手仍搭在她颈部,哥哥肯定还在看她,沉默地,不知他在此时看向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久久都没看够。 司清樱梦呓般假意轻哼了一声,摩挲她脸颊的指节忽然停顿下来。 此次试探果真佐证了她的猜想,哥哥还看着她呢。 她心里升起一丝愉悦,又因司清檐长时间的紧盯而紧张得揪紧了睡裙。 许久,她大着胆子,贪恋地轻轻在司清檐手心蹭了蹭。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后,她再没敢太过越距,她早憋坏了,心里着急难受,不受控制地想要亲近哥哥,可又害怕被哥哥讨厌。 这回,反正哥哥以为她在梦游,即便做了什么,哥哥也不会怪她吧?她想。 她一点点挪近司清檐,整个人缩进司清檐似乎渐渐僵硬的身体,然后仰头,在黑暗之中脑袋在他胸膛轻拱,像小猫儿撒娇,然后她察觉司清檐低头,她便轻轻仰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准确吻住了哥哥的唇瓣。 从轻到重,由浅入深,她神情迷恋,诉说着她的难以自控。 她的手轻轻抚摸上哥哥的胸膛,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手心里,他心跳都停滞了一下,毋庸置疑的是,司清樱的心快要跃出胸腔了。 太久的空白,太久的浅尝辄止,早已让她心痒难耐,她想和他唇齿交融,她想和他吻得像一对缠绵的情侣,而不是需要时刻保持分寸的兄妹。 她太喜欢这样的吻,太期待这样的吻,竟渐渐对司清檐每日例行的晚安吻有所不满,哥哥能给她的,已不足以满足她了。 司清樱察觉到自己的贪心,可她无法自控,她的贪心在纵容者的宽容下日益增长,早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贴近他,她忘情地搂住司清檐的脖子,她不舍地吮吻他的唇,红着脸,身躯渐渐滚烫。 突然,司清檐的手竟轻轻压住了她的后脑勺,她的唇被哥哥重重地含入舔吮,她急促地喘息着,情不自禁伸出舌尖,也被他迅速吮住。 哥哥很快压到了她的身上,她感觉到哥哥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更好地受住他疾风骤雨一般缠绵的亲吻。 湿热的氛围,沉默的黑夜,呼吸交融,她听到哥哥难忍的低喘和愉快地沉吟,他一定和她一样,已从身到心,都在此刻完全失控了。 她被卷入危险的风暴,可她无比享受其中,甚至想要这个吻永不结束,想要哥哥失控得更久一些。 她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察觉到她是清醒的,也不知道哥哥此时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清醒还是糊涂,可她不想管了,她只要这个吻更久一些。 她哼哼唧唧地将自己融入哥哥怀中,心生可怕的期待,恨不得立刻让哥哥把自己吞吃入腹。 虽然难以启齿,但她真的很想很想,只要哥哥同意,她早准备好了。 乱套 司清樱渐渐夹紧双腿,忍不住轻轻蹭动,哥哥的沉沉倾压,让她莫名升起难以描述的爽感,她脑子一片空白,一切举动只能凭借本能。 好热,心里焦急慌乱,一切都乱了套。 而她却无比享受这种乱套,清醒地沉沦,她放弃思考一切,让对哥哥的欲望把自己彻底吞没。 她的手早已不知不觉盘在司清檐的脖子上,勾着他压向自己更紧,像生怕他反悔,要将他牢牢勾在身上。 司清檐显然察觉到她蹭腿动作,他亲吻着她,隐忍地叹了口气,司清樱在黑暗中听得清清楚楚。 她脑子乱糟糟,下一秒竟扭着腰往哥哥身上去蹭,整个人在司清檐身下,表现得像一只发情的小猫,求她的主人怜悯怜悯,急躁不安地期盼他尽快对自己做一些什么。 “清樱。”司清檐若是不开口,两人都发觉不了他如今声音有多低哑。 他肯定是愣了一下,喘息交融的卧室里,声音有短暂的空白。 司清樱满面晕红,眼睛却始终未曾睁开,眼睫轻轻颤着,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我究竟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司清檐看着身下小小的一个她,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吵醒她。 他这一句,饱含这些时日以来不曾明说的无奈与纠结,同时藏着此刻内心最隐秘的,波涛汹涌的欲念。 即便对方是亲妹妹,被勾引时,他也会心跳加速,原来他只是一个最最普通不过的男人,这个认知几乎快令向来恪守原则的他崩溃了。 他职业原因,他自身原则,皆告诉他是错,明知不可为,可他此刻还是要沦陷了。 司清樱仍在蹭他,蹭得他热血上涌,头皮发麻。 他的大手很快往下,轻轻按住了她的腹部,短暂制止了她的动作,他隐忍地呼了口气,便妥协了。 他看着她,眼睛深不见底:“清樱,别急,哥哥帮你。” 司清樱的脑子轰然炸响,整个人呆若木鸡。 哥哥的话于她来说,无疑是承诺了这些日子以来最梦寐以求的事,她被这份允诺砸晕了脑袋。 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哥哥此时的神情,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但她不敢,她好怕自己一睁眼,哥哥好不容易妥协的决定,会因为她的突然清醒而匆忙反悔。 她闭着眼睛,静静等待着哥哥对她做些什么。 下一秒,她察觉到小腹处哥哥的炙热手掌轻轻移开,他的手撩开她睡裙的裙摆,悠悠探入她股间,那大掌覆在敏感地带,轻轻搓揉了几下。 光这几下,未经人事的司清樱已受不了了,她不自觉地夹住他的手,忍不住神情难忍地哼出了声。 “怎么轻轻一碰就夹这么紧?”司清檐的声音低低传来,他当是不期待的她回答的,更像在自言自语,“看样子,你应该很喜欢这样,清樱。” 她确实很喜欢,哥哥对她做什么,她都很喜欢。 很快,司清樱已察觉到自己湿了,司清檐正用中指轻轻顶弄着那一小片湿濡的内裤布料,她逼口被触碰,凉凉的。 司清樱羞死了,哥哥的逗弄像是故意的,上瘾一样,戳弄个不停。 她不满地“唔”了一声,司清檐才停止,紧接着便用那骨感的指节拨开了她的内裤边缘,指尖触到一片湿濡的柔软,肥嫩的阴唇被他抚摸,保护她的两片花瓣也被他轻轻拨开,他指腹按压上小小凸起,简单轻柔地试探几下后,便是疾风骤雨的揉搓。 司清樱简直如临大敌,整个人因为突如其来的爽感扭得不成样,刺激传遍全身,如遭雷击的瞬间。 她哼哭着,梦呓般无助地呻吟。 司清檐被她声音刺激,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