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高塔(高干)》 1雨夜 2016年冬。 深夜十一点,一辆保时捷跑车自二环高架极速俯冲下来,撞坏了某大型购物商场绿化带护栏,撞在该商场正门的外墙上。 前保险杠乃至整个车头损坏,安全气囊弹出。 车里包括司机在内一共二女二男。 后排一名女性和两名男性均磕了药,交警赶来的时候尚未清醒。 二女二男被带走,等待尿检结果。 拘留所做笔录。 “姓名。” “靳悦。” “年龄。” “二十二。” 姓靳? 一旁的警官和做笔录的同事递了个眼色,整个京南市姓靳的人家不多。 叫得出名头的,能开这种跑车的,难道是……那位? 靳悦看着那位警官出去打电话,平静的双眼渐渐低下去。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 六年后。 入了秋的夜,原本干燥凉爽,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夜平添几分冷意。 钟悦披上风衣急促下楼,在门廊鞋柜上拿了车钥匙。 钟广舒从客厅跟过来,关切的追到玄关,柔声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外面这么大雨。” 钟悦解释:“有个学生出了点事,我得去一趟。” “那你开车慢些。” “姑姑放心,您早点歇着。” 话落,钟悦已经转身出了门。 钟广舒擎着伞走到屋外缓步台上,看见钟悦的车从车库出来,车灯在雨幕中急闪了两下,很快便消失了。 雨势渐大,城市交通播报新闻,前面出了严重事故。 一大串车流堵在栅子街附近。 原本这是去皇兴俱乐部最近的一条路,眼下这情形,钟悦倒是觉得自己这捷径走亏了。 钟悦索性给车子熄了火,得了一方宁静,生出闲情雅致欣赏这座城市雨夜里的灯火阑珊。 想起那些年月,她每次被长辈训诫完之后,总是带着迁怒情绪冲那个人发脾气。而他从不跟她生气,一次又一次耐心开着车带她从九思巷出来,穿过清榕路,再从清榕路绕到栅子街,经过石桥铺,望星楼,最后又绕回九思巷。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带她游遍中心城区,该讲的道理也就讲完了,她的气也消了。最后她爬到他身上,搂着他嘻嘻哈哈的又卖乖,哥哥哥哥叫着讨他欢心…… 钟悦扶着额头,突然意识到,那些事情,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前面来了交警,车辆分流,钟悦很快穿过栅子街,顺利抵达皇兴俱乐部。 钟悦撑伞走进俱乐部的时候,风衣湿了半截袖子。 班里两名在皇兴兼职的女学生看她来了,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许茉现在人在哪里?” 钟悦问李雯,李雯都快哭了,呜呜咽咽没说个重点。 一旁的刘燕妮要镇定一些,但回答钟悦的话嘴唇也有些发抖,“被、被那个男人的保镖带走了……钟老师,许茉她、她不知道是这种情况……她要是知道,就不会、不会……” 说到后面,大概还是因为害怕,刘燕妮也带了哭腔,“那些人都有枪,是真枪,许茉当时都尿裤子了……” 钟悦皱着眉,心知肚明许茉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这些事情她以前也见得不少,不过她是被保护的一方。 她问刘燕妮:“那人还在吗?” 刘燕妮指指上面,“701。里面还在谈事情,走廊上全是保镖。” 钟悦点点头,就要上去,刘燕妮喊住她,“钟老师,您就这么上去吗?” 钟悦只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进了七楼专属电梯,钟悦靠在墙上闭了闭眼。京南市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过去她跟在他身边也见得不少,楼下停着的那一排特殊牌照的车,缩小了钟悦印象中的圈子,不知道这位爷到底是单家的还是赵家的,也有可能是朱家的。 她都离开靳家这么多年了,没有靳晏西给她撑腰,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卖自己面子……正想着,电梯门开了。 钟悦一走出去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高级知识分子,绅士有礼,正在跟走廊上的保镖们交代些什么。 钟悦看见他,脚下犹如灌了铅,在电梯门口走不动了。 是陈钊,靳晏西的司机兼秘书。 陈钊兴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转身。 和钟悦一样,见到她他也是一愣。 随后他扶了扶眼镜朝她走过来,嗓音一如当年温柔:“悦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悦有些诧异于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但她没太在意,“回来很久了。” 陈钊点点头。 他看钟悦的眼神有几分复杂情绪,他依旧温声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跟朋友聚会?” 钟悦摇头,如实相告:“我的学生被你们扣了。” 陈钊立马就明白了,“那是你的学生?” 钟悦说是,陈钊就笑了,“她给晏西下药呢,搞不清楚状况就想靠这路子攀高枝儿?” 钟悦沉了沉气,“学生涉世未深,没被社会毒打过,自然分不清什么人能惹。” 陈钊说:“你跟我说这话没用,保镖是你妈妈……是徐阿姨的人。” 钟悦沉默一阵,又道:“我去和他讲。” 陈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半晌,过去给她开了门。 从外面听来包厢里很安静。 靳晏西本来也不是个喜欢歌舞升平的人,更何况这会儿估计是在谈重要事情。 钟悦跟在陈钊后面进去,她个子娇小,已经被陈钊背影挡了大半。 坐在环形沙发上那几位都不约而同歪了头朝这边看过来,也包括靳晏西。 钟悦在一群人中间站着,她形单形只出现得如此突兀,甚至都不知道一会儿那些人问起来,靳晏西会怎么样介绍她。 她抬眸去寻找那张熟悉英俊的脸庞,却看他俊美五官隐匿在晕黄的光线里,靳晏西一身黑衬衫黑西裤,闲适的靠在沙发里,光影中,钟悦看得清楚那张因所有欲望被满足过后的漫不经心的脸,他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松弛感和与生俱来的淡漠。 他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她。 直到身边有人开口,问陈钊:“陈秘书,这位是?” 陈钊确实是不知道如何解释钟悦的身份,只礼貌说道:“是那个服务生的老师。” 在座的也就知道是来说情的了。 靳晏西盯着钟悦看了一阵,然后收回视线对在座诸位抱歉道:“今天就到这儿,有点私事要处理。” 很快包厢里就只剩下钟悦和靳晏西两个人,连陈钊都出去了。 靳晏西侧了下头,示意钟悦:“坐。” 钟悦便过去坐下。 又和靳晏西对视了一会儿,她看见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盒。 钟悦手快,去帮他拿了一根烟出来,双手递给他。 靳晏西被她这举动搞得笑起来,细长的手指捏住那根香烟,也没打算点燃,起了逗她的兴致:“几年不见,你这姿势倒学得挺像了。” 以前让她给他拿烟点烟,她死活不干,还咒他,靳晏西你抽那么多烟早晚肺癌。 钟悦如今早已敛去少不更事时的任性和锋芒,原先那股劲儿早没了,说她夹着尾巴过日子也不为过。 钟悦没有浪费时间,主动说明来意:“许茉是我学生,她今晚的所作所为确实错了,你能不能放过她这一回?” 靳晏西自己点了烟,眯眼抽着:“陈钊应该跟你说了,扣她的不是我的人。” “你可以跟……跟阿姨说说情。” 她这声阿姨叫得如此刺耳,靳晏西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问她,“回国多久了?” 钟悦答:“半年多了。” 靳晏西想起三月份钟广舒和一院院长胡德松结婚的事,当时挺热闹的,靳家也收到请柬,当时大家都很忙,也不知道最后派了谁当代表去了一下。 原来那时候靳悦就回来了。 靳晏西正要问下句,钟悦突然开口,“我以为你知道。” 靳晏西没答,又见她唇角微弯,“我姑父安排我和陆寅宁相亲来着。” 陆寅宁父亲陆骏甫是卫生部一把手,钟广舒倒是下了一步好棋,可惜了,陆寅宁跟靳晏西两人穿连裆裤长大的,怎么都不可能去踩这个雷。 靳晏西故意问一句:“没相成?” 钟悦也故意说:“他估计不敢。” 只是她很意外,陆寅宁连她回来这件事都没告诉靳晏西。不过想想也对,他要是说了,估计靳晏西也就知道他俩相亲了。 没话了,钟悦赶紧把话题扯回来:“许茉是农村来的孩子,你们扣了她是打算交到学校去吧,到时候她就彻底毁了。” 钟悦看着靳晏西那眼神,那蔑视的神色分明就是在说许茉自作自受。 “他们那出个大学生不容易,要不是家里穷也不至于来皇兴兼职赚钱,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这话到底是憋了回去。 她能有什么面子,她在他那里只有一个忘恩负义。 靳晏西眼睛毒辣,早就看穿她那点心思,“能不能什么,说出来。” ———— 求个收藏和珠珠哇谢谢大家么么哒~ 2对峙 钟悦轻轻呼了口气,“哥,放过她吧。” 为了一个外人跟他服软,这倒是靳晏西没有想到的,那双桃花眼打量她好一会儿,倏然轻笑,“刚才不是喊阿姨?我怎么就成你哥了?” 钟悦抿着唇,手掌微微攥起,良久她开口,“靳晏西,坦白讲在这件事情上你也没有吃亏,你身边的人察觉到你被下药已经即使止损了,那孩子也得到教训了,是不是非得让她回学校接受处分或者直接被开除你才满意呢?” 这才是她。 顶着一张看似纯净的漂亮脸蛋,说着自以为很有道理的话。 靳晏西平静的眼底毫无情绪波动,在钟悦公式化的语气中,他也只是噙着薄薄笑意,三分轻佻两分讥讽,剩下几分晦暗不明。 银色打火机在他修长的指尖开了又合,寂静的包厢里因这清脆突兀的响声,让气氛更加晦涩了。 “你平时就这么教你的学生?” 靳晏西在沉默许久后突然开腔,使得钟悦有些怔愣,“什么?” “教书育人,顺便把人生道理也讲了,自己犯了错,在没有伤害到当事人的情况下,这错就当做没犯过?” 靳晏西冷笑,一把收起打火机起身,“要不我不追究学生了,改投诉你这个老师?” 钟悦也站起来,伸手拉住靳晏西袖子,还没等她说什么,靳晏西已经反手捏住她细细的手腕:“这件事不用再说了,已经交给徐女士处理。你现在住哪儿,送你回去。” 钟悦抽回自己的手,没帮到学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她看起来情绪低落,摇摇头,“我住在姑姑家里,开了车来的,可以自己回去。” “悦悦。” 靳晏西正要说什么,陈钊敲门进来,“晏西,车子淹了,石桥铺一带发大水,武警和消防都出动了,今晚估计回不去。” 钟悦一听这话立马就要下楼去,她车还在露天停车场呢。 却在下一秒被靳晏西拧住胳膊,他语气几分冷静的严厉:“干什么?” 钟悦皱起了眉头,“我开我姑父的车,得赶紧挪个地儿。” 靳晏西笑,“我们的车都淹了你那车还有救呢?” 钟悦:“……” 陈钊听着也笑了,“悦悦,大概率今晚你也得留在这里了。” 路淹了,根本没法走。 钟悦不放心李雯和刘燕妮:“我还有两个学生在这儿兼职,雨太大了她们出去不安全。” 没等她话说完,靳晏西转头吩咐陈钊,“你去打点一下。” 陈钊点点头,又问钟悦:“那两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李雯,刘燕妮。” “行嘞。” 陈钊出去带上了门,包厢里就又只剩下钟悦和靳晏西两个人。 钟悦看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 脸颊有些发热,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 靳晏西朝她走近两步,两人之间不到一米距离,他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她。 她消失这六年,好像一点没变。 又好像变了一些。 变得沉默了,也小心翼翼了。 连开她姑父的车出来也怕被水淹了。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胆大妄为,无拘无束,好像就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成为她的烦恼。 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被徐女士发现她跟他上了床,怕被赶出靳家,怕再也不能见到他。 靳晏西目不转睛盯着她好几分钟,在这几分钟内的某个短暂时刻,他心头的某些东西似乎已经淡化了,所以,他揽住钟悦瘦小的肩膀,“今晚别走了,和我一起。” 六年不见,钟悦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和他一起,究竟只是单纯过个夜,还是说,他想跟她做爱。 靳晏西是皇兴俱乐部超级VIP,在这里长期拥有自己独立的套房。 他带着钟悦进了电梯,去往21层。 钟悦这是没得选,她回国之前就知道的,如果靳晏西要她,无论如何她都拒绝不了。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靳晏西得不到的东西。 进了套房,靳晏西也没急着和她做些什么,他久居高位,常年公务繁忙,哪怕已经深夜,只要他工作手机没关机,依然会有电话进来。 靳晏西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讲着电话,钟悦无所事事,在欣赏起居室那幅莫奈的《睡莲》。 隐约听见靳晏西在那头提到“卓能”,“周怀信”等字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几分钟后靳晏西挂了电话,也关了机,他走到钟悦身后,同她一起看画。 干燥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自身后穿过来,轻轻按着钟悦平坦的小腹,继而将她整个人按向自己的身体。 “你上学那阵儿我教你画过莫奈。” 他漂亮的唇形贴着钟悦的耳廓,“但你不乖,次次都半途而废。” 钟悦低头,固执道:“你也不是好老师。” 靳晏西轻轻笑起,握在她腰间的手加深了力道,“确实,怪我。” 画到一半,她不想画了,可他又过分严厉,她不得不使用最有效的一招,就是坐在他大腿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靳晏西低头,沿着她纤细白皙的脖子吻下来,薄唇经过的地方仿佛带了电,每一寸都刺激着钟悦敏感的感官。 以前,就这样被他揉一揉亲一亲,她很容易就来了感觉。 靳晏西边吻她,修长干净的大手边往下,当他单手拉开她风衣带子,就要去解她的牛仔裤扣,钟悦脑子里一激灵。 气还没喘匀,她转身和他对视,在靳晏西稍显不耐的表情中,再次开口请求,“你放过许茉好吗,我知道只要你开口,阿姨她一定听你的。” 靳晏西眼底几分愠怒:“还喊阿姨。” “现在就算我想喊妈妈,也得她认我。” 钟悦眼睛突然红了,“我是靳家的罪人,你是不是还需要我提醒你?” 在她把这个话摆到明面上来了之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之前的粉饰太平全都白做了。 靳晏西盯着她,眼睛里只剩下清醒的目光,之前短暂淡化掉的某些情绪,在这一刻又重新聚拢来。 她多有能耐呢,单凭一己之力就能让靳家所有人身陷囹圄,她就是这样无情,狼心狗肺。 钟悦不是不懂此刻他复杂的心境,他不过是又想跟她上床,又恨她。 两个人胶着对峙着。 她硬,他也硬。 到了最后,不知道靳晏西到底是像过去那样让着她了,还是他想尽快结束这无意义的对峙。 他给徐敏之打过去,“那个学生你们怎么处置了?” “放了吧。” “没有,就觉得没必要。” “那您先休息。” 挂了电话,靳晏西重新走到钟悦面前,“我是不是该有点什么补偿?” 钟悦没说话。 下一秒,他就将她抱起来了,一路朝着里面卧室去。 楼下。 陈钊安排好那两个大学生,刚联系完保险公司,陆寅宁的电话就进来了。 陈钊一手拿手机一手扶着头。 “幸好你没来,今晚根本走不了。” “和晏西谈生意那几个人估计正堵路上等救援呢。” “晏西?他这会儿估计是在楼上和小悦儿打重逢炮。” “你有屁就放!” “……” 陈钊咬牙切齿骂出来了,“你丫等死吧。” ———— 大家点点收藏和珠珠哦,谢谢啦~ 3跟我 狂风骤雨撕破暗夜的静谧,城市灯火已逐渐隐匿于浓重雨幕。 钟悦被靳晏西粗暴的扔在床上,随后他附身下来,一条长腿压着钟悦轻盈的身子,将她双手举过头顶按在枕头上,低了眼帘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她看。 钟悦平静的眼睛里哪怕有一丝惊惧和抵抗,靳晏西也不至于如此窝火,她太乖太顺从,让他生不出丁点得逞后的成就感,也就显得她廉价了。 不过身子总归是软的,哪儿都软,驼色大衣穿在身上,靳晏西的指从她微烫的面颊往下移,循序渐进,有章有法,在她浑圆的胸前停顿几秒,继而解开她丝质衬衣的纽扣。 酒红色蕾丝露了出来,冰冷的指尖钻进去,摸到那白嫩的乳肉,光滑,紧致,挺拔而绵软,是记忆里的触感。 指缝里那粒粉色茱萸微微挺立,钟悦下意识稍拱起上半身,那张逐渐染红的脸在水晶灯明亮的光线里格外好看,诱人。 靳晏西用力揉了两把,雪白的软肉在他掌心里被揉到变形。她咬着下唇,没让自己哼出来。 靳晏西却知道她舒服,她的每一个表情代表的是什么,他都非常清楚。 比如现在,她看似委屈顺从,一副反抗不了的模样,而靳晏西能从她已经弥漫着薄雾的眼底看穿她是想要了。 下一秒他收了手,从她身上起来,双手插兜站在床外,用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打量她此时的狼狈,“衣服穿好。” 钟悦似乎是舒了口气,良久,她坐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她这低眉顺眼又服从的模样,叫别人看了去一定觉得她乖巧懂事,但靳晏西知道并不。 她善于伪装,她惯会用她那张看似无害的脸蛊惑人,尤其是男人。 靳晏西的私人手机又响了,他转过身去接起来,语气很淡:“你知道了?” “我现在不想见他,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再想见他。” 陆寅宁已经知道靳晏西和钟悦见面了,相亲的事自然也就瞒不住了,虽然靳晏西表面上不会因为这种事跟自己发小闹矛盾,但心里肯定憋火。 他们这帮发小关系再铁,也不可能铁到共用女人这种程度,而且圈子里都知道,当时要不是出了事,靳晏西都要娶钟悦了。 陈钊打这通电话也就是为了替陆寅宁说个情,多少年兄弟了,犯不着为这种事记恨上。 坦白讲,陈钊也明白靳晏西确实有理由记恨,陆寅宁明明知道钟悦和靳晏西的关系,明明知道钟广舒让自己侄女去联姻就是为了让钟家东山再起,甚至是与靳家为敌,他他妈还是去相这破亲了。 即便最后没成,靳晏西也膈应。 陈钊在电话里说,“寅宁当时处境也难,不得不听家里安排一次,见完面回去就跟家里说小悦儿不合适。” 陈钊还说:“胡德松后来跟陆家反馈的也是,小悦儿自己不喜欢。” 靳晏西回头看一眼还在整理自己的钟悦,刻薄的笑了一声,“她喜欢什么样的?” 钟悦因这话抬了下头,看他。 陈钊又说了几句,电话挂了。 总之靳晏西是计较上了,陆寅宁说摆酒赔罪他也不去。 见他挂了电话,钟悦才开口,“我去看看那两个学生,一会儿就不过来了。” 靳晏西皱着眉,眼神傲慢:“这地儿你住不到其他房间。” 钟悦抿了抿唇,道:“你这屋我住不惯。” 靳晏西都给她气笑了,舌尖抵了抵口腔侧边,笑道:“钟广舒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导致你现在是不是觉着我们靳家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烂人,和我住一个屋还委屈你了?” 钟悦说:“没有。” 靳晏西咬牙:“滚蛋。” 钟悦又看他一眼,走了。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被踹上,声响震耳欲聋,钟悦在原地站着闭了闭眼睛,到底是松了口气。 钟悦赶到楼下休息室,李雯和刘燕妮一人裹了张毯子已经在那儿了。 钟悦打算今晚就住这儿,她对两个学生说:“许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不要再担心。” 刘燕妮问她,“钟老师,你和那位先生认识吗?” 钟悦点点头,“有点交情。” “哦。” 刘燕妮也不意外,钟老师在他们南大经济系当讲师只能算是她的副业,不知道是卖学校哪位领导的面子,她的主业是卓能资本的高管,卓能的老板周野听说是她男朋友。 而周野的父亲据说是某大型央企董事。 所以她能认识这种,连保镖的车都是军牌的大人物,在刘燕妮看来也是很正常的。 雨是后半夜停的。 第二天一早,钟悦就带学生回学校了。 姑父的车进水了,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她们只能打车离开。 许茉也被人送到学校,看起来没吃什么苦,但估计是被昨晚那阵仗吓到了,整个人眼神有些飘忽。 钟悦皱眉问她:“你给人家下药做什么?你去那种地方兼职,为了赚钱,为了傍大款连个底线都没有了?” 许茉咬着唇,眉心已经紧紧皱起,“不是这样的,是别人让我做的。” 钟悦一惊:“谁让你做的?” 许茉摇头,满脸恐慌,“我不认识,应该也是有权有势的。给我药的是那人的司机,我就看见她半张脸。” 昨晚许茉去皇兴前一个小时,一辆黑色奔驰把她拦在学校后校门,黑衣黑裤的司机下车来交给她一袋药,把房号给她说了,也把照片给她看了。她要是不去做这件事,对方会让她在学校待不下去。 其实许茉觉得那个男人特别帅,身材比例无比优越,真让他喝了春药被他上一次肯定很爽。 但对方是想自己上,只让她下药。 这会儿她虽然被放回来了,但依旧后怕。那男人被保护得很好,权势必定在给自己药那边的人之上。 钟悦只问到这些信息,她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对靳晏西下手。 不过靳家对手那么多,发生这种事也实在正常。 下午钟悦要去参加一场商业峰会,她平时做项目要带上许茉这种优秀的学生,这次也带她去了。 座位被安排在第三排比较靠中间的位置,周野已经到了,朝着钟悦的方向打手势。 钟悦带着许茉过去,许茉毕恭毕敬喊一声周总,周野勾唇轻点下头。 钟悦落座,只听周野小声道:“听说昨晚皇兴俱乐部挺热闹。” 钟悦看他一眼。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你当时也在?” 钟悦:“事后我才到的。有人算计靳晏西。” 周野冷笑了一声,“意思你昨晚和他见面了,上床了?” 钟悦抿着唇看着前方讲台,没再回他话。 入口人头攒动,钟悦下意识看过去,便看见靳晏西一身纯黑西装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了。 “是他?” 许茉很是震惊,双手捂住嘴巴,“钟老师,他……” 钟悦轻扯了下唇,“放心,他记不住你。” 靳晏西这人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不上心,哪怕上一秒才见了,下一秒都能忘记,主要是他太忙了。 她驾轻就熟说的这话让许茉一脸讶异,扭过头去看她,她已经又在和周野低头交谈了。 靳晏西的座位在第一排最边上,此次峰会他只是过来旁听,不是主要人物,但是坐在最中间那几位领导齐齐起身给他陪着笑脸那场景,又使得他成为整场峰会的核心。 时至今日,钟悦已经习惯了他始终端坐云端,旁人眼里的仰望、试图攀附,在钟悦这里永远不会有。 三个小时的峰会尚未结束,靳晏西已经被人前拥后簇带着离场了,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许茉的视线大多时候停留在他的侧影上。 昨晚她没太仔细观察这个男人,今日再见,她对他生出仰望的同时,也多了许多不该有的情绪。 没有女人抵抗得了靳晏西这种浑身上下都被权势浸透的男人。 钟悦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消息:「出来,停车场C区」 钟悦面不改色收起手机。 却被周野觉察出异样,周野侧目看她:“靳晏西找你?” 她嗯了一声。 “不打算去?” “结束再去。” 她是真的没有给靳晏西面子,足足让他在那等了半个小时。 峰会结束,不少企业负责人要接受群访,钟悦把许茉交给周野,让她代替自己。 她要去作死周野也没管她。 会展中心地下停车场,钟悦上了那辆尊贵的黑色车子。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靳晏西的表情,但从他不悦的语气,钟悦知道他在这儿等得早没了耐性。 司机不在,车里就两个人,靳晏西问钟悦:“周野同意你去相亲?” 钟悦倒是没想到他一来就问这个,只顿了一下,道:“他管不着我。” 靳晏西笑了一声,“也是。” 周怀信总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娶她。 靳晏西仰头靠着车座,修长手指漫不经心一下一下敲在腿上,片刻后又道:“给他做情人也是做,不如跟我。” 钟悦脸转到窗外去,“我不要。” 靳晏西也没逼她,只说,“你考虑一下,想一想谁更有那个本事帮钟家东山再起。” 说话间他点了一根烟,“或者你可以去问问钟广舒,与其推你出去联姻找靠山,是不是来讨好我更有把握。” 钟悦这才回头看他,“我姑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靳晏西拿烟的手伸到窗户外面去,对上钟悦水盈盈的双眸,一时间心下情绪异样令他烦躁,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她说,“你可以试试我要不要插手。” ———— 又来求收藏和珠珠啦,么么~ 4恶劣 如今坐在钟悦面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比六年前更具威严,他将权势玩弄于股掌那一套终究是落到了她身上。 可以说她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连说一句不都没资格。 司机算准时间回来,驱车去了一家中餐私房菜馆。 包厢门推开,里面都是一些老面孔,有男有女。她的出现让在座诸位不甚意外,尤其是离她最近的陆寅宁。 陆寅宁见了钟悦直接站起身来,“小悦儿也来了?” 钟悦得体微笑:“寅宁哥。” 靳晏西外套递给一旁的服务员,轻轻一笑,颇有些阴阳怪气,“这不是相亲没相好再给你一次机会吗。” 陆寅宁干笑两声,也没跟他置气:“瞧你说这话。” 又看还杵在那的钟悦,赶紧招呼她,“快过来坐啊,别傻站着。” 钟悦点点头,看靳晏西落座,自觉地过去坐在他旁边。 餐桌上都是靳晏西的发小,除了陆寅宁,另外两个是赵祁正和单庭裕,陈钊今天外出办事去了,没赶过来。 赵祁正身侧作陪的漂亮女人很眼熟,应该是个明星,但钟悦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叫什么。 吃饭时谁也没有主动问及钟悦和陆寅宁相亲那事儿,既然靳晏西肯来,那就说明这茬已经过了。 中途钟悦去外面接个电话,返回时在门口碰到陆寅宁。 钟悦猜他是刻意在那等她的。 “寅宁哥。”钟悦大方喊他。 陆寅宁性格挺好一人,跟小姑娘说话也温柔,他问钟悦:“你跟晏西这是和好了?” 钟悦笑着摇摇头,“他今天就是故意带我过来的,想看看我怎么在他跟前面对你。” “三十几岁人了这么幼稚。” 陆寅宁双手叉腰,良久,他又问钟悦:“后面你姑姑又安排你和哪一家联姻?” “没有合适的。” 钟悦说完,陆寅宁点点头。 两人一同回包厢,陆寅宁没再多问其他,连她现在和靳晏西算是怎么回事也没问。 问了也没什么意义,靳晏西有未婚妻了,靳家和肖家的联姻已经提上议程,这桩婚事还是上面那位撮合的。 再者,就算靳晏西不娶肖妮娜,也不会娶钟悦,靳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会赞成。 回到包厢时,里面几个男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赵祁正那个明星女友正照顾他喝药,这几年赵祁正身在高位,办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大事,就是身体不太好。 靳晏西看钟悦和陆寅宁一起回来,眸色几缕暗淡,钟悦自觉的没再和陆寅宁讲话了,又坐回他身边去。 靳晏西说,“司机下班了,一会儿你开车。” 钟悦说好。 靳晏西看她脸色,她和陆寅宁一起就侃侃而谈,跟他就无话可说,答句话也只是服从式回应。 去伊泰华府的路上,靳晏西一直头疼。 钟悦知道他的习惯,喝了酒总是要喝解酒药,他和赵祁正一样,胃长期泡在烟酒里。 靠边停了车,钟悦下去给他买药。 药拿回来就着水喂给他喝了,钟悦问他:“我不在那几年,身边谁照顾你?” 靳晏西掀开冷漠狭长的眼,蹙着的唇扯出一抹讥讽的笑,“你当你是谁,你不在了我还得巴巴等着你回来?” 钟悦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其实自己对他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点点头,“没有,我只是问问。” 说完重新启动了车子。 车子在伊泰华府地下车库停好,钟悦说,“我就送你到这了,能自己乘电梯上去么?” 靳晏西也没打算下车,摸了根烟出来点上,再次说起原先在会展中心的那个话题,“我说的话你放在心上,你知道我的,多少有点不折手段。” 平静温和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极其残酷,他没有在和她商量,他只是拿他的身份在压制她,让她不得不答应。 钟悦问他:“你有在交往的女人吗?” 靳晏西笑,“你很在意这个?” “没有很在意,只是不想当第三者。” 她的话总是莫名其妙戳中靳晏西愤怒的点,但这会儿他不想与她计较,后槽牙要紧又松开,之后他下了车,冷冷扔给钟悦一句:“跟上。” 钟悦也只能跟过去,靳少爷不高兴了,怎么都得哄着顺着。 电梯里,靳晏西将近一米九的个子靠在钟悦身上,他们这是一梯一户的豪宅,即便有监控也保护业主隐私,靳晏西在这片私人领域就很放松。 上行时,他转身搂住钟悦,把她整个儿按在自己的胸前,低头,薄唇落在她的发顶。 “我想做爱。” 他低哑的嗓音落进钟悦耳朵,“想在这里, 像过去那样狠狠要你。” 彼此亲密无间,钟悦鼻腔里汲取着他身上混合着酒气的只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进了房间,还在玄关钟悦就被抱起来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她惊呼一声,靳晏西已经贴上来,带着酒气和戾气的吻将她的呼吸挡住,大手掐住她的下巴,钟悦被迫仰起头承受他掠夺似的吻。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靳晏西在教训她,濡湿的舌头勾着靳悦丁香软舌,绞紧吸缠,让她呼吸困难的同时,舌根疼得发麻,泪都给逼出来。 靳晏西停了一下,眉心拧起:“换气。” 靳悦大口呼吸,想推开他从柜子上下去,靳晏西不让,笔挺西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已然挤进了她脆弱的腿心。 他抬手将她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扔在地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用一种极尽讥讽的语气说她:“怎么还不会了,这几年周野没调教你?” 钟悦不吭声,看着他那张足够魅惑众生的脸,却没长一张好嘴,恶劣至极的话足够让她难堪。 但钟悦怎么会生他的气呢,她也只是抬起双臂勾住他的脖子,把他脑袋往下压一压,抬头吻上那双灼热又凉薄的唇。 她像他那样含着他的舌尖吸,勾缠,不时在他唇上舔一下,只是这样,她也感觉得到靳晏西是受用的,于是她更大胆一些,一只手滑下来,放在他腰间的皮带扣上。 ———— 加更喽,麻烦大家点点收藏,再小声求个珠珠 5疼 可是下一秒,钟悦的双手被靳晏西扣到了她身后,他不让她碰他。 钟悦知道,他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由着她为所欲为,在任何事情上,她在他这里都失去了主动权。 靳晏西双眸冷厉却像是带着钩子般笔直盯着钟悦,审视着她脸上微末细小的表情变化,她微张的嫣红的唇、她等了许久没等来他下一步动作时那双盈润眼眸里的小小失落,靳晏西看得明明白白。 然后他剥开了钟悦的牛仔裤,在她挺翘的小屁股上拍了拍,示意她抬起来。 钟悦稍稍抬起翘臀配合他的时候,他单手将她牛仔裤拉下去。白细光滑的双腿露出来,牛仔裤已经被他扔在一旁。 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她的衣物凌乱堆迭在一起。 靳晏西拉松领带的时候,嗓音已经沙哑,“在这儿还是去床上?” 没等她做出反应,他已经凑上来,将她两条细腿拉过去围在了他的腰上,“算了。” 就在这儿。 他扣着钟悦的后脑勺,重新吻上去,含着湿软的唇舌舔弄吸吮,大手已经伸到她腿间私密处。 隔着底裤抚摸,那里柔软湿润,长指直接将布料挑到一边,接触到甜美泥泞,食指和中指缓慢推入,轻微扩张着紧致幽径。突然听到钟悦闷闷哼了一声,靳晏西的下唇就被她咬了。 钟悦吸着气,额头在冒汗,“疼……哥,我疼。” 靳晏西却没怜惜她,声线暗哑又残忍,“还没开始就疼了,等会儿怎么做?” 话音刚落,手指抽离,短暂响起金属碰撞声之后,有滚烫异物抵上来,抵在她尚未被成功扩张的细细蜜缝。 靳晏西一手掐着钟悦的腰,另一只手扶着性器在那水润处磨了磨,试探着进去,就看钟悦拧着眉直摇头,小拳头打在他肩膀上,“疼,不要再进了。” 靳晏西蹙眉观察她的表情,这是真疼。 那儿这么紧,碰一下就喊疼,她是多久没跟男人这样了。 涨痛的顶端卡在那处,靳晏西也被卡得额头直冒汗,太阳穴青筋暴起,他等不了她长时间的适应,双手紧紧按住钟悦的腰,整根全部沉了进去。 “啊……” 钟悦疼得仰起头,疼得生理眼泪都落下来,靳晏西几乎没有前戏的进入她,那种硬生生被劈开被塞满的感觉太疼了,可他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顶着她最里面开始冲撞。 连内裤都没脱,他就这样把她膝弯抓在掌心里用力挺动劲瘦胯部,钟悦瘦弱的背脊随着他凶狠的动作一下一下撞在墙上,她嘴里轻轻喊着,“哥,哥……我不行……嗯……” 靳晏西全然没有理会,一边抽插一边空出手来将她上衣脱掉。 她皮肤本来就很白,在强烈光线下被酒红色蕾丝内衣衬得更白,浅浅的乳沟里嵌着一颗淡褐色的小痣,更生出几分性感。 靳晏西将内衣往上推,漂亮圆润的雪白乳房露出来,他低头含住一边淡粉色的乳头,舌头绕着舔吸勾弄,在钟悦低低的呻吟声中,他感觉到她蜜处的水逐渐充沛,双手握着白嫩乳房大力揉捏,性器开始在她阴道里肆意进出。 快感逐渐朝钟悦席卷而来,她能感觉到靳晏西抵着操弄的那个地方越发酸软,洪流往她小腹快速聚拢,她双手撑在柜面上死命攥起了拳头,翘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悬空,她仰着头在靳晏西猛烈抽插十几下之后,浑身颤抖着,眼前白光乍现。 钟悦呜咽一声,软得趴在了靳晏西的肩膀上,“哥……” 靳晏西将她抱起来,下体却依旧埋在她水润滚烫的阴道里,他转身往卧室走,每走一步深处的粗长都能碰到钟悦敏感的那块凸起,把她压倒在床上的时候,她双臂紧紧抱住靳晏西,脸埋在他颈脖里不让他看自己。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到了极致愉悦的巅峰。 等她痉挛结束,靳晏西抬起上半身看她,钟悦高潮过后那嫣红小脸甚是好看。 靳晏西忍不住笑了,抽出粗硕柱身将她的内裤脱掉,两条细腿被他压在她胸前,这样便能清晰看见钟悦腿间敏感又脆弱的花蕊。 钟悦脸上发烫,想伸手去挡,却被他直接按住。她无力的喊他,“别看了。” 靳晏西不仅要看,还要将那两片沾着水液的花瓣儿分开来看。 那儿依旧泛着少女的粉,毛发很少,圆圆一粒肉珠儿挺立在那里,又细又窄的一条缝分泌着甘甜。靳晏西喉结滚动,再次扶着尺寸傲人的性器塞进去,这一次她足够湿了,进入得很顺利,蜜源深处软肉四面八方绞过来,绞得靳晏西头皮发麻。 钟悦从他抿着唇几分隐忍几分克制的目光里能看出来,他很舒服,他需要这样的放纵。 钟悦大胆伸出手臂将他脑袋勾过来,她什么都不管了,圈着靳晏西的脖子,含着他湿热的唇吸缠,交换着彼此的唾液,彻底分开自己的腿,让身体最大程度的为他打开。 “嗯……哥……” 钟悦被他撞得声音破破碎碎,承受着他有些粗暴的强势占有,靳晏西一边抽插一边捻弄她下体那粒敏感的肉珠,钟悦低吟着酥软着又流出许多爱液,水乳交融,彼此相连的地方一片粘腻。 最后时刻,靳晏西让钟悦趴跪在床上,从后面埋进去用力顶弄好一阵才按着她的腰释放在她最深处。 事后靳晏西也没留在床上,没有半点温存,披上衬衫下去点了根烟抽。 钟悦趴在枕头上失神的盯着落地窗外蓝天白云,午后密闭的空间让她感到窒息,当房间里弥漫起淡淡青烟,理智开始一点一点归位。 6药 过了好久,直到靳晏西手机铃声响起,钟悦才缓过神来。 靳晏西坐在落地窗前的皮沙发上接电话,大多时候都是对方在说,他隔很久才应一句,注意力始终在钟悦这头。 他那赤裸直白的眼神看得钟悦窘迫,她拉被子盖住自己,然后爬到床沿去捡地毯上的内衣裤。 巴掌大的那点布料从脚踝穿过,顺着纤细小腿往上扯,最后包裹住她的屁股。 一并盖住了白嫩臀肉上靳晏西的巴掌印。 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毛病,做到兴起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好疼的,钟悦心里暗暗烦他。 不过这会儿他又还算好,怕她着凉,主动去外面给她把外套拿进来。 靳晏西看着她穿衣服,嘴里从容应着电话那头:“普雷斯顿我亲自去,我亲自谈,尽快安排行程。” 钟悦的上衣最后一颗扣子扣好,靳晏西电话也讲完了。 他放下手机走过来,“不睡一下?” “不了,我得回公司。”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弄狠了,钟悦这会儿声音都是软的,她在靳晏西的视线里,整个人从上到下透着一种被抽干之后的软绵。 靳晏西走到沙发重新坐下,拍拍一旁的位置,钟悦便过去坐下来。 “晚上再过来?” 他执起她的一只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事后嗓音几分沙哑性感,连带着亲昵的动作都染上一层欲。 钟悦因他这样的触碰,感觉到腿间的濡湿,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靳晏西牢牢捏着,没让。 她不吭声,他就又说了一句,“房子密码你知道,晚上自己过来。” 钟悦对上他深沉看不透情绪的眼睛,“改天吧,今晚我得回我姑姑那儿。” 早上报了保险,4S店的人来拖车,钟广舒自然就知道她她昨晚在皇兴俱乐部,问她怎么去了那里,她解释得含糊,钟广舒估计就猜到她和他见了面。 钟广舒没有多余的话,只让她清醒些。 她答应得好听,结果她清醒的和靳晏西厮混了一个下午。 靳晏西看她忌惮钟广舒,“你不像是能被人制约的人。”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让着她一点儿也没什么。” “任何人你都能让着,就我不行。” 他的声音很淡,语气里的温柔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钟悦一时噤了声。 这不是什么好话题,两人默契的及时收住。 靳晏西松开她的手,重新给自己点了根烟,“钟广舒打算从哪里撕开口子?” 钟悦她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良久才答:“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很少跟我说这些。” 这点靳晏西倒是知道的,钟广舒凡事把钟悦撇开,就好像当年在靳家,涉及到不光彩的那些事,靳晏西也是极力把她割裂开,尽最大可能保护她。 结果这只白眼狼养不熟,跑了,跑之前还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们在香港收购了一家公司,最近快要上市了。” 钟悦说,“霍邵霖是姑父和他前妻的儿子,没有随父母姓是为了方便办事,他现在为我姑姑所用。” 如此一来,靳晏西也算了解了钟广舒的用意。 照他推断,钟广舒借壳上市之后估计很快就要涉入航空、电讯、能源等领域,等她有了相当的资本,再去谈条件就有机会了。 他抬手揉了揉钟悦的后脑勺,“把电视打开。” 钟悦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果然就拿遥控器开了电视。 靳晏西指挥她找到财经频道,刚好在播今天峰会后面的群访。 镜头前,许茉陪在周野身侧,正在回答记者问。 钟悦问他,“你认出来啦?” 靳晏西皱眉看她,她便笑起来:“那药不是我学生的,她是受了人威胁。” 闻言,靳晏西不动声色的目光里才有了一丝波动,他没说什么,又抽了两口烟把烟头插进了烟灰缸,然后说,“再陪我一会儿。” 这天下午在沙发上,钟悦被他要得挺久。 她坐在靳晏西腿上,灼烫湿软的花心包裹住他肿胀的欲望,阳光从外面洒进来,金黄色光晕在靳晏西英俊清瘦的面庞上打下一片温柔的阴影,她承受着他的索取,仰头去咬他性感的喉结。 离开伊泰华府时已经是四点多了。 钟悦在附近药店买了避孕药,收起纵欲过后萎靡的样子,打车回到卓能。 7医院 周野还在开会,钟悦路过小会议室时正好看见了她。 十几分钟后周野去了钟悦办公室,抱肘靠在门板上打量她,钟悦没工夫看他装逼,在整理明天出差要用的资料。 “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宝贝?” 周野朝她吹了声口哨,钟悦头也没抬,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噼啪打字:“周总您不忙吗?” “忙啊,这不是来慰问一下你。” 周野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走过去,言辞讥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为了公司利益去陪睡了,怎么样,靳晏西活儿是不是挺好?” 钟悦一脸无动于衷,只觉得他无聊,“不是说了不干涉我私事?” “真他妈以为我想管你呢,钟悦我就提醒你,脑子别不清醒,到时候被人玩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野看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火大,又不想真跟她发火,语气也缓了下来:“靳晏西有未婚妻了,你少招他。” 钟悦落在键盘上的指尖有短暂停滞,周野看她一眼转身走人。 不小心蹭到她放在桌边的包,掉落下来,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看见那盒还未开封的紧急避孕药,周野刚压下去的火瞬间又冒上来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让他不戴套的干你!明知道他玩你就跟玩小猫小狗似的还巴巴的给人送过去,你说你是不是贱!” 钟悦闭眼揉了揉额头,“我不能也玩玩吗,正好我今天想了,就这么简单。” 周野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说完人就走了,摔门声重重砸在钟悦脑门上,她只觉得头更痛了。 周野这人就是坏,一天尽知道戳她心窝子,每次都能把话说到最难听且没有余地,让她连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机会都没有。 闭眼仰靠在转椅里,想着周野说的那句“靳晏西有未婚妻了”,不由得回忆起先前问他身边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他没有正面回答。 靳晏西这人没有撒谎的习惯,但坐在那位置时间久了嘴里总不至于都是真话,今天他避而不答,显然周野说的就是真的。 他了解钟悦的脾气,要是她知道他身边有人了,是断然不会跟他纠缠。 钟悦坐了好一阵,掰了一粒药硬吞下去。 从公司出来已经华灯初上,钟悦站在大厦外面绿化带前等网约车。 一辆路虎揽胜从地下车库驶出来,连续朝她鸣笛,钟悦回看了一眼,透过挡风玻璃和周野对视。 她上了车,也退了网约车,周野送她回鹭岛花园。 “你父亲最近是有什么大动作?”靳悦系安全带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周野转头看她,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钟悦摇头,“昨天听靳晏西讲电话,无意间听到的。” 周野没开腔,好半晌才问她:“如果后面局势不好控制了,你会不会因为你姑姑跟我站在对立面?” 钟悦反问,“你呢,你会不会因为周怀信,跟我站在对立面?” 周野听着就笑,末了无奈叹气:“你总是让我伤心,我早该猜到,一个靳晏西,一个钟广舒,这两个人总会成为你和我感情上的绊脚石。” 钟悦抿唇不再吱声。 周野隔段时间总要感慨一次,她早就习惯了。 回到鹭岛花园,钟广舒已经在客厅等她。 钟悦换上拖鞋过去,喊了一声姑姑。 “昨晚是和靳晏西在一起?” 钟广舒语气十分严厉,她好久没有这样和钟悦讲话了。 钟悦好言好语回答:“没有,只是碰巧见了一面。” “还狡辩,今天下午有人看见你和他出现在静宁路私房菜馆!” 钟悦呼了口气,“姑姑,我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我做什么事有自己的主见,我也很清楚我在干什么,您不必草木皆兵。” 她很少这样,钟广舒看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憋红了脸,心想她这是撞邪了,“你这没上没下的态度是打哪儿学来的,当年我不在,你在靳家,徐敏之就是这样教你礼数的?” “徐敏之教我教得很好,不管是礼数还是教养。” 钟悦多少带了点逆反去反驳她,钟广舒闻言轻笑,“你到现在还在为那一家子说话,钟悦你记住了,你姓钟,你这辈子都是姓钟的,注定跟他们家站在对立面!” 忽然钟悦内心极其无力,她点点头,声音恢复以往的温和:“知道了。”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刚才态度过激,钟广舒开始软下声来哄她:“姑姑也是为你好,不想你被靳家利用,你该明白姑姑的苦心。” 钟悦点着头迎合,“嗯,明白的。” 例假提前了一个星期,这晚上钟悦辗转失眠,半夜发烧了,肚子绞疼得厉害。 也不知道是下午放纵导致,还是因为紧急避孕药起了副作用,钟悦疼得豆大汗珠往外冒。 她不想惊动钟广舒,只能给周野打电话,“可不可以来接我,我很难受。” 去医院的路上周野一直在骂她,说她自讨苦吃,钟悦闭着眼睛听了一路,直到医院那人才闭嘴。 钟悦痛经又发烧,整个人没有力气,周野要抱她,她摇摇头挽着他胳膊往里走。 周野总是被这个蠢人气得牙痒痒,却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根本不关心他生不生气,她心里就没他。 医生开了几天的药,要输液,周野去便利店给钟悦买水,钟悦则坐在诊所外面的走廊上,感受着冰凉液体从血管钻入骨髓,全身乍寒乍冷。 她仰着头靠在墙上发呆,想起她和钟广舒结束谈话后回到楼上,给靳晏西发的那条消息他到现在没回。 医院的消毒水味令她难受,大脑昏沉,却不知如何在当下生出几分大胆,她再次给靳晏西发了一条消息:「哥,我进医院了。」 8绝 钟悦望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对话框,复又发过去一条:「二人医急诊」 凌晨两点,在钟悦快输完第二袋液体的时候,靳晏西出现在医院走廊的转角处。今夜月色暗淡,凉风萧索,他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昏暗光线隐匿了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周野正和看着他脸红的小护士说话,一转头看见靳晏西来了,很显然是愣了一道。 靳晏西身着纯黑色风衣,里面衬衫纽扣只扣到倒数第二颗,钟悦看着他,知道他是被自己从床上叫起来的。 而靳晏西也不是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 一开始她发消息问他在做什么,他没回她,的确是因为下午她拒绝了晚上要去伊泰华府,而故意冷落她。 之后她进了医院,如果她就只是发第一条消息,靳晏西不一定会问她在哪家医院,也就是说不一定会过来。 与其让他开口问,不如自己直接告诉他,他来或不来都随他,她不愿意让自己处在一种过分纠结的情绪里。 她就是这么清醒的自私着。 靳晏西在她跟前蹲下,双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有些冰凉的手,“好些了没有?” 钟悦点点头。 他保持那个姿势看她许久,然后摸摸她后脑勺,站起身来看向周野,以及他身侧的小护士。 靳晏西身上自带一种压迫感,站在周野身边的小护士自打他出现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场面早就冷下来。此刻他冷隽而沉敛的目光朝这头看,小护士更是大气不敢出,是他先开口问她,“她怎么回事?” 小护士被他那气场震慑住,说话都结巴,“没、没太大问题,就是痛经,再加上,加上紧急避孕药有点副作用导致发烧。” 靳晏西听完又回头看一眼钟悦,她正低着头,他的视线落在她头顶的发旋儿上。 小护士感慨帅哥虽帅,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没在那多待,遁回了自己办公室。 走廊上除了钟悦,就只剩下靳晏西和周野。 这两个在大院一起长大的男人,早年周野还喊他一声晏西哥,他也喊一声小野,如今谁看谁也不痛快。 周野手里打火机啪嗒响了一声,点了一根烟,边抽边说,“你未婚妻知道你在外面搞女人吗?” 他声音不大,但钟悦听到了。 靳晏西不动声色的眼底像是淬了冰,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觉得他不是个东西,“你要是有点本事,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他语气轻蔑根本没把周野放在眼里,周野知道他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能对自己说出这种折辱对方的话,多半还是因为这么些年他和钟悦不清不楚,让他心里窝着一股子邪火。 周野突然就笑了,也不再说一句话,在旁发狠似的抽烟。 很快钟悦输完液,小护士出来给她摘针头,没忘了斜眼去看站在身侧的英俊男人。 真帅啊,那气场也真是不敢接近啊。 但他人很有教养,跟小护士说了声谢谢,嗓音低沉好听,小护士脸比之前在周野面前更红了。 靳晏西问钟悦:“回家吗?” 钟悦摇摇头:“回去会吵醒我姑姑。” 靳晏西嗯了一声,又问:“要不要我抱?” 钟悦肚子还有点疼,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有点不太好意思,点头也只是轻轻点了下。 她很轻,靳晏西把她打横抱起来。 周野几步走过来,很烦躁的把一大袋子药扔在钟悦身上,“过河拆桥我算是看明白了,跟什么人学什么人,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钟悦看着他负气离开,最后视线转到靳晏西脸上,“小野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靳晏西没说什么,只冷冷笑了一声。 把她带回伊泰华府,没有暖手袋,他就用干燥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腹部。 想起下午在这里的不节制,他低头问她,“下午不舒服?” 钟悦不答,只是静静盯着那双有自己影子的眼睛,“你是不是要和肖妮娜订婚了?” 他眼中色彩就淡了下来。 他没有否认,也就是真的了。 钟悦很平静,平静到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她说,“我给你发第一条消息的时候,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靳晏西沉默片刻,也只是很温柔的回应她:“你不能要求我在原地等你。” 钟悦眼中有划过一丝不明显的惶然失措,然后她弯了唇角,“知道了。” 他的掌心很温暖,揉着她的肚皮也让她很舒服,缓解了痛经的难过。但是钟悦心里的难过,是谁都缓解不了的了。 她将他另外一只手攥在自己手里,有商有量的对他说:“哥,你收回你的话,我不要你帮钟家,你也不能对我有所要求,我们就到这儿吧,好吗?” 就到这儿了,只能到这儿了。 钟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和六年前一样平静,甚至最后,她走得也是那么干脆果断。 靳晏西靠在玄关柜上,缓慢的点了根烟抽着,不知怎么突然哑然失笑,不明白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能做得这么决绝。 ———— 作者的话: 一个装淡定一个嘴硬。 PS:晏西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对小护士说谢谢那里是我一点儿私心。 9爷 钟悦从伊泰华府出来,在大门口等了很久才等来一辆车。 夜色中的京南市不似白日里繁华拥挤,空无一人的街头仿佛进入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车窗外道路两旁的凤凰树在视线里一晃而过,钟悦在玻璃倒影里看见自己被抽干最后一丝勇敢的狼狈样子。 权力斗争最严峻的那几年,父亲成了牺牲品,母亲不堪其辱在逃离的飞机上了结了自己。靳奶奶宅心仁厚,动用了不少关系才给她改名换姓接到靳家。 那时候她已经开始懂事,从她懂事起就一直记得,靳晏西很疼她,靳家的每个人都很疼她。 他总是以兄长的身份存在于她的生活中,予她关爱,教她道理,甚至为她的世界筑建了一道保护墙。 年少叛逆,钟悦十六七岁的时候被周野那混小子迷得人五人六,两人背着家里早恋,那段时间钟悦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撒谎,瞒得过家里长辈却瞒不过靳晏西。她以为哥哥会骂,哥哥也只是对她说一句,谈恋爱可以,学习不可以落下。 能瞒着的哥哥也都帮她瞒了,就是为了不让她挨骂。 当时靳晏西也二十四岁了,从国外回来以后在融商集团下属融商基金任职,他是那种在男女感情上开窍比较晚的人,一门心思工作,没怎么谈过恋爱。 家里开始给他安排相亲,陆陆续续有不同的千金小姐到家里来做客,一开始钟悦没怎么在意,后来有一次靳晏西大概是跟某个姑娘谈得来多聊了几句,钟悦在门后看见了,就开始不舒服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正视自己对靳晏西的占有欲。 恰好那晚上周野约她出去想跟她开房,钟悦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怎么就跟着去了酒店,等周野脱她衣服的时候她就跟大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一把把人推开,然后落荒而逃回去找靳晏西。 当时靳晏西在书房看文件,她二话不说冲过去抱住他。 靳晏西大概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吭声。 就这样抱了他很久,她在他怀里缓缓抬头,“哥,我好像,好像不喜欢小野。” 靳晏西眼底一如平常的淡然,却弯了唇角,手指捏着她早已泛红的耳垂,“那你喜欢谁?” 车子停在卓能大厦楼下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钟悦下车,在冷空气中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裹进风衣领。 原本打算回公司睡几个钟头就动身去机场,却是走到大门口台阶底下的时候,原地站了站,一屁股坐在了梯子上。 不远处大树下,周野正坐在车上抽烟,指尖烟火忽明忽暗,眉心紧皱,将那蠢货的一举一动全然尽收眼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门下车又甩上车门,一气呵成的动作搞得动静挺大,原本埋着脑袋的钟悦抬起头来。 周野走过去,牵了牵裤腿坐下来。 他为自己跟她一起犯蠢这种举动感到可耻,却忍不住对她软了声音:“怎么又出来了?” 钟悦揉揉眼睛,笑笑,“挺没意思的。” 周野也笑,抬手将她额前凌乱发丝拨到耳后,“怎么就没意思了,不跟着了魔似的?” 钟悦摇摇头,“以后不会了。” 话落,她又低下头去。 在这夜风中,周野望着她单薄的身影,一时控制不了胸中酸胀,忍了又忍,到底是把她拥入怀中,“跟我结婚。” 在医院的时候,靳晏西说他没本事,这话或多或少刺激了他。他不是不想,是不能。 如果钟悦愿意,他可以抛弃名利地位,抛弃家族给自己的一切去得到她。可她心里没有他,她自始至终都不爱他,他搞个天翻地覆为了跟她结个婚,也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可以忍受靳晏西骂他没用,但他看到钟悦现在这样子就受不了。 笑话就笑话吧,能让她过得顺遂一点,自己当个笑话也未尝不可。 “小野,为了我跟家里决裂,不值当。” 钟悦手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就好像当年,靳晏西为了我跟他妈妈闹了矛盾,结果我背叛他,背叛了靳家,我这种人不值当。” 她走上台阶,开始往大厦里面走。 周野双手插兜走在她身侧,“值不值当我说了算。” 钟悦听着又笑了笑。 两人步入电梯,周野摁了楼层,“一会儿去枝江出差要不要我一起?” “不用,我带上许茉就行。” “你倒是挺栽培她。” 周野觉得许茉这姑娘没有外表看着单纯,但她确实又是系里比较出色的学生,钟悦要带她他就没有阻止。 上午十点的飞机,八点多的时候陈钊来了一趟卓能。 知道钟悦忙,他也没太打扰,把她落在靳晏西那儿的药给她送了过来,又关心了几句才离开。 走的时候他估计也是忍不住,对钟悦说了一句:“这几年晏西也不容易,你要是有心,也体谅一下他。” 钟悦攥着手里的药,没有吭声,目送陈钊离开。 之后半个月钟悦没再见过靳晏西,却是从各个地方都听说融商集团今年干了件大事,成为了上面拟表彰对象。 钟家经营了半个多世纪的融商集团,如今在他手里已经站得越来越高,走得越来越远了。 其实钟悦不明白,既然事已成定局,为什么姑姑还要再争那一口气? 这天有个商务论坛在京南大学举行,由院长主持,钟悦和几名讲师作陪。 她坐在后面,目光一直没从第一排中间的位置移开过—— 也不知道靳晏西是有了什么闲情雅致,竟然百忙之中接受了邀约,院长大概是觉得倍有面子,整整一个下午在台上容光焕发。 晚上六点有宴会,钟悦也被叫过去。 她可以有任何理由拒绝的,但院长说靳董今晚也在,这种机会难得,今天参加论坛的讲师都争先恐后了,她要是不去显得很不合群,也就答应了。 从院方利益来讲,确实是该去讨好讨好那位大爷。 ———— 作者的话: 一晃半个月没见了,经不起考验的两个人酒后擅长搞hs,激烈船预警啊呜~ 微博Aubrey瑞拉 10醉 几个女同事在洗手间给自己补妆,钟悦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她们在议论,不知道私底下有没有机会和靳董单独说话。脸颊殷红,怀揣着女人试图攀附顶端男人明目张胆的野心。 钟悦嘴角微微弯起。 有机会的。 靳晏西工作之外是很好相处的人,但也仅限于你请教他问题,他回应你。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受环境影响,既能向上求索,也能向下兼容。 但也仅限于此。 如果你对他心怀幻想,他不动声色的从容很容易就让你心生窘迫和狼狈,至此再也不敢靠过去。 宴会安排在盈江宾馆,通常是一些单位接待重要来宾的地方,很显然靳晏西是院长眼中的重要贵宾。 钟悦和同事们一起到达,下车的时候她不经意看见不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 她看过去,正好车里的人也看着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里胶着数秒,同事在喊,钟悦应了一声,转身跟过去。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钟悦身着通勤装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女同事化着精致妆容,换上昂贵礼服,推杯换盏游走在那些名流显贵中间,而钟悦只对条形自助餐桌上的珍馐美馔感兴趣。 可院长没有放过她,在和靳晏西以及融商集团几位董事畅聊之际,没忘了把她招过去,调侃说,“这是我们经管系最优秀的讲师,以前在芝加哥大学给汤普森教授当助教,我都差点没能请动她。” 几位年长董事连连夸赞,年轻有为,长江后浪推前浪。 只有靳晏西似笑非笑的开口:“钟老师挺有面子,连秦院长也请不动。” 钟悦对上那双莫测又有些轻浮的眼睛,回以公式化微笑:“是院长抬爱了,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闻言秦院长爽朗大笑,“年轻人不要这么谦虚,你的课,大课小课教室都坐得满满当当,能让学生们重视课业的老师,一定就是好老师!” 靳晏西身旁那几位董事又顺着气氛夸赞了几句,钟悦只好连声道谢。 之后院长和他们还要接着谈学院实验基地的事情,钟悦识趣的先走开了。 今天的餐酒是樱桃和树莓混合口味的,钟悦馋了,多喝了几杯。 这酒入口甘甜,但很容易上头,而且她一个人得闲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的享受,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些。 要不是同事找到她,她都不知道宴会结束了。 鞋跟有点高,三步连着两步的走得不太稳,但还没有醉到要扶墙的程度。 她喊了网约车,从电梯出来快走到定位点的时候,她转了个身,换了个方向走。 酒店地下停车场出口处,院长的车子开上来了,估计是司机听了院长吩咐,在她面前停了一停。 院长喊她:“小钟老师要不要搭我的车回去?” 钟悦笑嘻嘻的摇头,“不了,我等网约车。” “那你注意安全。” 院长的车子缓缓驶离,钟悦朝着车尾挥挥手。 她单手拎着包,一条腿往后轻轻翘起的俏皮样子,刚好就被后面那辆车上的人看见了。 她的那些小把戏。 靳晏西伸手摁了摁眉心,无奈摇摇头,对司机说,“前面停下。” 黑色车子停在钟悦面前,车窗下滑,钟悦弯腰看里面,“靳董?” 靳晏西没工夫跟她打官腔,“上车。” 钟悦晃了晃手机,“我叫了车了,不麻烦靳董。” 靳晏西也懒得揭穿她,皱眉看她,“上不上来?” “哦。” 钟悦便拉开车门坐了上去,车门一关,她身上的酒气就更加明显了。 靳晏西掐住她下巴,眼中不悦,“你这是喝了多少?” 钟悦答非所问,“那酒很好喝诶,我把牌子记下来了,回头一定要……” 话说到这里,就看对方眼神越发阴沉,她也就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声音也低了下去,“也没喝多少,可能就半瓶。” 靳晏西一瞬不瞬地瞅着她,钟悦被他看得后脑勺发烫。 刚才在宴会厅,他和那些人谈事情的时候,也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看她,那种眼神带着一种猎人锁定目标的倨傲和欲望,众目睽睽,钟悦根本不敢跟他有任何视线交流。 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陌生号码。 钟悦抬眸看了一眼靳晏西,些许尴尬的转过身去接了。 安静的空间里,两人坐得又近,靳晏西自然听得到那头在说什么。 在钟悦说完“抱歉”挂断的时候,他笑着问她,“酒店有标识,你不可能找不到网约车停在哪里。” 钟悦已经收好手机,理直气壮看过去,“是你要我上车的。” 靳晏西不再说什么,就只是笑。 薄薄的笑意挂在他唇边带了几分讽刺,钟悦权当没看到。 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伊泰华府,把钥匙交给他之后就离开了。 光线昏暗的车库里,靳晏西把微醺的钟悦一把捞过去坐在他腿上,“勾引我?” 钟悦不承认,水润的杏眼染了醉也染了欲,“明明是你勾引我。” 四目相对,眼波暗涌,还没有做什么空气里就都是靡靡暧昧的气息。 靳晏西把她带回去压在沙发上,很快就将她身上衣物除尽,只剩最下面那一小块布料。 两人吻在一起,莹白的双腿被迫分开,靳晏西长腿挤进去,膝盖不经意摩擦到她早已濡湿的下体,钟悦忍不住低吟一声,双手将他颈脖圈住。 靳晏西一边勾着她的舌尖吸吮,一边揉她的娇美圆挺的胸,粉嫩的乳头在他指尖渐渐挺立,粗粝指腹来回摩挲,那快感刺激着钟悦浑身每一个细胞,她舒服得挺起上半身,还想要更多。 突然就这么停下来。 靳晏西低头看她,白皙手指将她汗湿的发捻到脑后去,声音带着笑意,“你今晚出现在那里,是不是就指着融商给你们经管学院捐赠实验基地?” 钟悦眨了下眼睛,“没有。” 靳晏西嗤笑一声,“我用自己名义给你们学院捐了,花这钱是为了干什么你不知道?” 钟悦纤细的手腕绕到他腰后,手指在他腰窝处画着圈,“小野用不着我为公司利益出去陪睡,现在你要让我为了院方利益跟你上床?” 她说的这是人话? 靳晏西咬紧后槽牙,很快又松开,冷冷笑了声,“你要这么以为也不是不行。” 钟悦说:“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由不得你。” 靳晏西已经拉开旁边茶几的抽屉,拿了一盒什么东西出来,“什么好处都给你占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11欲 看见靳晏西手里那盒避孕套,钟悦脑中一晃而过某个场景,心头说不出地苦涩,竟是一时没忍住朝他手里挥过去,将那盒子扫到了地上。 “我不要这个。” 她羞愤时眼中零星带着偏执的隐忍,没说出来的话,靳晏西自然明白是什么。 他也没打算解释,曲起她的腿往她胸前压,她的身体柔软得不行,任由他摆弄成各种形状。 脚踝上的高跟鞋带子似乎在这旖旎的氛围里添了一把浓稠欲火,靳晏西将它解开,鞋子就这么掉了下去,他在她小腿上亲了一口,然后俯身继续先前那个吻。 窒息般的唇舌勾缠,钟悦感受着自己的口腔全然被他强势占据,水到渠成的动作间他已经将自己的衣服解开,滚烫的躯体压在她身上,他扣着她的手往下面去,抚上藏在暗处的猛兽。 酒精作用下,钟悦大脑一片混沌,不受控制般渴求着那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领地,她驾轻就熟解开靳晏西的皮带,将那早已高高翘起的阴茎攥在掌心里。 凭着记忆里他喜欢的方式抚摸揉弄,从茎身到阴囊,还有那条性感的会阴线,动情时溢出的透明液体沾湿了钟悦的指尖,耳边是他克制的喘息。 钟悦默契的仰起柔美修长的颈项,靳晏西低头去亲吻她的颈窝,瘦而精致的锁骨,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他脱掉钟悦的内裤,手指在她已经湿润的穴口轻拢慢捻,听她齿间溢出舒服的咛嘤,两指挑开闭合的贝肉试探着进去,蜜汁逐渐充盈,他开始在里面抽插顶弄,钟悦呻吟着双手攀上他的肩背,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哥……嗯……” 手指抵着她里面最敏感那一块软肉快速戳刺,酥麻酸软得让她连呼吸都提不上力气,只感觉到一股热源朝着小腹涌去。 她受不了那种热潮汹涌的致命快感,被送上顶端时负气的一口咬在靳晏西的脖子上,然后就这么紧紧搂着他颤抖了好一阵。 “欠收拾。” 她那一下没留什么情面,疼得靳晏西皱眉,下一秒就按着她的腰冲了进去。 “你慢点……” 虽然前戏足够久,但距离上次和他做爱也有半个月,滚烫涨硬的性器没有给她一点适应过程就这么塞进去,钟悦也还是疼的。 看她疼得皱起眉,靳晏西放缓速度,浅浅插了几下就埋在里面没有动了,等她逐渐放松了才开始冲撞起来。 钟悦纤薄的泛着粉的娇躯承受着他猛烈的撞击,小手伸到底下去摸两人紧密相连的地方,黑色丛林早已湿透黏腻,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靳晏西压着她操了一会儿就将她整个抱起来,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抱着她圆圆的小屁股开始上下顶弄,这个姿势入得很深,钟悦低头就看见那形状在自己小腹间若隐若现的突起,她趴在他肩头紧紧抱着他,嘴里就没停止过哼哼,“轻一点呀……嗯,轻点……” 钟悦在他身上又高潮了一回,温热的液体包裹着靳晏西的性器,爽得他腰眼发麻,按着她的肩膀快速抽插了几十下,很快拔出来射在了她的腿上。 之后他抱着钟悦去洗澡。 酒品很差的女人挂在他身上根本不下来,靳晏西就这么抱着她站在水柱底下,也不知道她是真喝高了,还是借着喝了点酒发酒疯。 钟悦也不老实,在他身上扇风点火,一会儿喊他名字,一会儿又喊哥哥。 靳晏西索性关了水,又把她抱到盥洗台上坐好,分开她的腿再次插进去。 镜面里,是两人紧密相连的身影,靳晏西要得又凶又狠,钟悦知道,他一定在借机报复。 报复她当年的背叛,报复她没有按照他所以为的正确轨迹走下去,最后走到的终点只是一段分岔路。 他走这边,而她走那边,两人最终形同陌路。 感受着他凶悍的器官在自己体内抽插顶弄,耳边舒爽的喘息证明着他是如此渴望着她,她同样也是,只是她分不清自己如今在他眼中到底是什么,是一时兴起想要用来解渴的玩物,还是身在高位从来都是被人捧着却被她抛弃的不甘心? 钟悦甚至都不敢猜测他是不是还爱她。 毕竟爱这种东西,对他们那种人来说本来也不是什么稀有物,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享受过太多的爱和关怀,众星捧月的世界让他生出来为数不多的那一点爱,早在六年前就被她彻底磨灭了。 从浴室出来,钟悦被靳晏西给套上他的衬衫后倒头就睡,她真的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靳晏西也没去吵她,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给她盖上被子就去了书房。 第二天早上,钟悦一觉醒来时意识很清醒,知道自己昨晚犯蠢,借酒行凶去招惹了靳晏西。 门外有人在讲电话,她快速穿上自己的衣服出去,正好靳晏西背对着她这头,她也没打招呼,拿了包就直接往大门口走。 靳晏西听到身后动静,正准备喊她。 门已经开了,平静目光穿过钟悦肩头看见门外站着的来人,神色一顿。 钟悦却是整个人僵住,手放在门锁上一时也忘了收回来。 ———— 作者的话: 大家要是喜欢的话,麻烦投一下珍珠吧,我看珍珠那里实在是太冷清了,作者多多少少有点儿虚荣心??? 12错误 比起那两个人的惊讶,徐敏之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几乎瞳孔地震。 她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一大早在靳晏西家中看见钟悦的这种设定。 和钟悦对视,她的眼神也是带着凌厉审视,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钟悦在她眼中恐怕比靳晏西随意招来解决生理需求的女人更为低级廉价。 钟悦手心儿浸出冷汗,都忘了要得体地喊一声“阿姨”,匆匆和她错身而过。 她脚步急促凌乱,仿佛狼狈逃逸的肇事者。 直到钟悦彻底离开视线,徐敏之才拎着保姆熬的粥走进靳晏西的大门。 “你和她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徐书记一向雷厉风行,没有多余的话,开门见山就是这一句。 靳晏西不疾不徐走过去接了保温桶,也没瞒着,“就是你扣她学生那天晚上。” 说罢拿出里面的粥,随口问一问家里老太太,“奶奶近来身体可好?” 徐敏之的眼睛却直直盯着他衣领处那一圈深红的牙痕,当下就感到血压飙升:“晏西,你不要和我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就问你,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靳晏西坐下来喝粥,“我的事情您不要过问。” “我希望你搞清楚!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犯错误!多少人在盯着你!” 靳晏西拿勺子的手一停,抬头看着徐书记笑,“犯什么错误,她又瞧不上我,瞧不上靳家,我能犯什么错误?她总不会吵着闹着要嫁给我。” 徐敏之最烦他嬉皮笑脸这一套,沉了沉气收起先前的严肃,好言道:“今晚和肖家一起吃个饭,你和妮娜多接触接触。” 靳晏西轻描淡写:“您安排。” 从儿子家里出来,徐敏之攥拳在胸前捶了两下,才勉强把那口气顺了下去。 晏西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钟悦瞧不上靳家这种话,故意在她面前抬高钟悦贬低他自己,他是什么心思徐敏之又不是不知道。 她绝对不允许。 一整个早上,直到午餐时间钟悦都还停留在和徐敏之见面的恐惧中。 这一次,她好像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不该再去招惹他的。 钟悦九岁被接到靳家,一开始徐敏之待她极好。靳振邦这一房有两个儿子,靳晏西和靳晏南,唯独没有女儿是他们一家的遗憾,可想而知钟悦的出现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大的喜悦。 钟悦还记得徐敏之第一次叫她“悦悦”的时候,声音有多温柔,拉着她的那只手有多温暖。 要不是亲眼撞见她不着一物坐在靳晏西身上,她们或许能一直母慈女孝下去。 那天钟悦自己坐高铁去靳晏西外派的城市找他,她撒谎说学校今天没有课,被靳晏西拆穿教训了她几句。 教训完之后她情绪一直很低落,靳晏西又耐着性子哄,哄着哄着两人就吻在一起。 当时钟悦坐在他腿上,女孩曼妙柔软的身体贴着他,夏日里的空气都是湿腻的甜。 靳晏西工作烦了需要放松,钟悦疼他,主动取悦他。 徐敏之就是这个时候进去的。 那年钟悦二十一岁。 后来她回忆起那些不堪的画面,后知后觉她和靳晏西到最后都是注定要分开的。 靳晏西维护她,在徐敏之丢下一句“你们收拾一下”转身出去之后,他把她锁进了卧室。 而后就是激烈的争吵。准确来说是徐女士在骂靳晏西,端庄自持的机关干部,却对着自己儿子说尽了天底下最恶毒难听的话。靳晏西没有还口,认错,认骂,却没有要后悔和改变现状的意思。 那一年母子关系紧张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钟悦是不能再回靳家了,靳晏西购置了伊泰华府的房子,和钟悦在那儿住了大半年。 再后来,徐敏之认命了,开始重新接受钟悦,在靳奶奶的调和下,钟悦和她的关系逐渐好转。 也就是这个时候,风头过去,在外十几年的钟广舒回来了。 每个人的一生总会面临许多选择,靳晏西无论在哪种情况下都会选她,她却没有选他。 …… 下午三点半,上完课钟悦回了趟公司。 路上接到钟广舒的电话,说她姑父今晚在家,让她尽可能的回家吃饭,有事情要和她商量,钟悦应下来了。 姑姑姑父同时在家,又有事找她,多半是又有了合适的联姻对象。 原本周野打算晚上带她应酬,她说不去,周野也没有勉强。临着离开公司,他提醒她,“上次说的那件事你考虑一下,没跟你开玩笑。” 钟悦没理他。 胡德松和钟广舒夫妇给钟悦安排的联姻对象是魏副市长家的小儿子,刚从国外回来,研究精密器械的,在保密部门担任要职。 “你们年纪相当,又都有在国外留学的经历,沟通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周六下午,钟广舒亲自送钟悦去见魏尧旭,一路上都在给她讲男方信息,方便他们稍后交流。 不管钟广舒说什么,钟悦都很乖的点头应和,说好。 等红灯的时候,钟广舒忍不住转头打量她,“你这次这么配合,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钟悦好脾气的笑笑,几分不正经:“我都这么大了,再不结婚该被嘲笑没人要了,遇到条件好的总要争取一下。” 秋日最后一道斜阳透过玻璃洒落在她眉眼微弯的白净脸颊上,钟广舒从她精致的模样里瞧出当年文茜的影子。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这般美人。 ———— 作者的话: 谢谢大家投送的珠珠。 谢谢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 13避 钟广舒把钟悦送到吃饭的地方就走了,走前嘱咐她好好跟人相处,买卖不成仁义在,别得罪了人到时候在圈子里不好处。 私房菜馆门口两侧花圃里种满了法国冬青,在这栋复古建筑与人行道之间形成一道绿色景障,一方天地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显得遗世独立。 钟悦下车走进前厅,很快有服务生过来领路,钟悦报了魏尧旭的名字,服务生带她去二楼。 “得得得,大爷你面子大,我下来等你行吗?” 刚从楼梯转角上去,迎面过来一个讲着电话的男人,走得太急兜头撞在钟悦身上,连声道歉。 四目相对才看见是熟人。 钟悦眼睛一弯便笑了,“寅宁哥。” 陆寅宁则是一愣:“……小悦儿?” 钟悦回头对服务生客气道,“到这里可以了,我自己找过去。” 等服务生离开,钟悦才打趣陆寅宁:“寅宁哥是把这里买下来了?” 上次见面也是在这家菜馆。 陆寅宁干笑两声摸她脑袋,“你就跟我贫吧。” 手里电话还没挂断,他赶紧对那头说了声“先这样”就匆匆给挂了。 然后问钟悦:“跟朋友来吃饭呢?” 钟悦说:“相亲。” 陆寅宁又笑了两声,也没多问其他,心想一会儿那位爷来了知道这么个情况,估计这饭也别吃了。 正说着话呢,旁边一间包厢门开了,魏尧旭从里头出来。 照片他是见过的,钟悦他也是一眼就认出来的,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几年未见陆寅宁。 相亲变成了叙旧,陆寅宁见到魏尧旭也是很高兴,两人重重握着手聊了几句,陆寅宁不想打扰两人,便说,“你俩先吃饭,回头咱们再聚。” 之后就下楼去了。 钟悦跟在魏尧旭身后进了包厢,心头无奈发笑,这圈子也太小了,前后相亲过的两个人竟然是朋友。 “我听家里人说起过,之前你和寅宁没成。” 魏尧旭看起来十分坦荡,给钟悦倒茶,一边问她,“寅宁条件都那样了,你是哪里不满意?” 钟悦喝了口茶,一脸认真看着他:“我不喜欢太帅的。” 魏尧旭一噎,随后爽朗笑出声来,“你到底是想捧着寅宁呢还是贬低我?” 钟悦也笑,“开玩笑啦。” 气氛很好,钟悦和魏尧旭相处起来也很轻松,对方性格好,也有趣,基本上不会冷场。 只是钟悦突然想起方才接着电话下楼去的陆寅宁,能让他都喊大爷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思及此,钟悦下意识起身走到窗前。 果真就看见一辆黑色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正是她熟悉的那一辆。 魏尧旭也走到窗前,“怎么了?” 钟悦回头看他:“我记得那边那条街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杭帮菜,要不我们俩去试试?” “行啊。” 魏尧旭作势就要走,钟悦却坐下来又端起茶杯,“再坐会儿,这茶不错。” 隔壁包厢。 靳晏西刚到,脱下外套递给服务生,就有人开始给他斟茶递烟了。 今天是陆寅宁有求于他,家里表亲出了点事兜不住,需要他亲自出面。 原本靳晏西是不愿意管这些破事的,陆寅宁哄了半天没哄好差点骂娘了,他才得逞的笑,说你下来接我。 菜上齐了,那位表兄低声下气跟靳晏西描述了整个事情,靳晏西听得脑门儿冒火,要不是跟陆寅宁几十年发小的关系,当下就要起身走人了。 完了陆寅宁小声问他:“如何,能不能解决?” 靳晏西瞪他:“拿了百姓的钱,一分一毫都得吐出来,没有这么个搞法。” 陆寅宁赶紧皱眉示意他表兄,表兄连连点头,就差跪下了,靳晏西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表兄的事,陆寅宁拉着靳晏西贱嗖嗖的说悄悄话:“我看见你家小悦儿了。” 靳晏西捏着茶杯的手停了一下,抬眸看他,陆寅宁挑挑眉,“魏副市长家公子,人品相貌俱佳。” 靳晏西和他对视几秒没接话,收回了目光。 反正陆寅宁知道这饭是吃不痛快了。 靳晏西先前在电话里也是听见钟悦声音的,还没来得及问,寅宁自己就说了。 过了一阵,陈钊去了趟隔壁,很快回来又坐下,“寅宁你他妈是不是眼瞎认错人了,隔壁压根没人。” 钟悦算好时间,确定了不会在外面撞见靳晏西,才和魏尧旭离开私房菜馆。 两人去了那家杭帮菜,吃完饭魏尧旭绅士的送她回鹭岛花园。 恰好胡德松也在家,魏尧旭作陪,两人对弈到晚九点才结束,客厅里氛围十分和谐温馨。 送走魏尧旭,胡德松回房了,钟广舒去敲钟悦的门。 “你姑父对小魏很满意,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钟悦刚贴上面膜,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人随和又好相处,挺好的。” “那就先接触着,回头抽空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好啊。” 等钟广舒出去关上了门,钟悦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许久没动一下。 心头窒息苦涩,却也知道这是当下能选择的最好结果了。 隔天陈钊去了趟九思巷靳家,去靳振邦那帮靳晏西拿点资料,出来的时候恰好遇上徐敏之要出门。 陈钊嬉皮笑脸上去打招呼,“徐书记这是要出门呢?” 徐敏之走到门口换鞋,嗯了声,“正好搭你便车,送我去趟京南大学。” 陈钊神色一凛,半天没吭声。 这个人是和靳晏西穿连裆裤的,徐敏之自然知道他在迟疑什么,哟呵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着,陈秘书贵人事多送不了我?” 陈钊笑嘻嘻一把接过她的手包,“哪儿能呢,能送您是我荣幸啊。” ———— 作者的话: 谢谢大家投递的珍珠。 有在认真写文哦。 14刺激 西方经济学课堂人满为患。 这节课已经到了尾声,钟悦抬腕看时间,还有三分钟下课。 后排有学生交头接耳面面相觑,钟悦看见了,笑着出声:“那位同学有什么见解,请站起来讲。” 是一名高大的戴眼镜男同学,他在旁人推推搡搡中有些害羞的起身,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钟老师,市场当中那只所谓的看不见的手,它是不是万能的呢?在西方的整个经济运作体系当中,看不见的这只手,他又会带来哪些问题?” 在他提问之后,同学们齐齐看向钟悦,钟悦点点头,就此问题发表自己观点:“每一个经济都是计划的,区别在哪,是政府来计划还是国际金融机构或者金融资本来计划,所有的经济体系里边,都有这样一个看得见的手,但是经济学理论他是用看不见的手把看得见的手给掩盖起来了,我国经济学要健康发展,一定要有突破西方的市场为上的原教旨主义经济学。” 钟悦说完望着学生温和的笑笑,“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同学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钟老师。” 学生们又开始讨论的时候,下课铃声正好响起。 钟悦走出教室,拿出手机看到院长给她发的消息,让她去一趟院长办公室。 此时的院长办公室,秦院长正亲自给徐敏之沏茶。徐书记到访,那是怎样的蓬荜生辉,院长脸上甚至比当日靳晏西来参加商务论坛时更为春风得意。 徐书记要找钟悦,秦院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人人都是人精,不该问的自然不会多问,只管把人叫过来就是了。 钟悦走到门口时,恰好听见秦院长在感谢上次靳晏西给经管学院投资的实验基地,她心有疑惑,敲门进去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徐敏之,背脊一下僵直。 对上徐敏之凌厉的视线,钟悦还是很怕她的。 “钟老师来了。” 秦院长推推眼镜朝她招手,“快过来坐,领导有事找你。” 钟悦来了之后秦院长就识趣的把办公室让出来了,出去的时候把门也给带上。 “杵那儿干什么,不是叫你过来坐吗?” 徐敏之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但钟悦就是条件反射的怕她,是那种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将被制裁的害怕。 她走过去,手里紧紧攥着上课资料,脸上却再也没有先前在课堂上的从容淡定。 “阿姨,您找我有事?” 她小声开口,也不知道是鼓起多大勇气才敢和徐敏之对视。 徐敏之在她喊了自己之后连连点头,冷笑道:“好啊,我们母女的情分果然是到头了,现在让你喊我一声妈是很为难你?” 钟悦说:“我不敢。” 徐敏之就又笑了,“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让你跟晏西做兄妹你要做情侣,做情侣就做情侣,可转头你就跟钟广舒合起伙儿来报复靳家,丝毫没有手软!” 她开始算起账来,每一句话都像是拿了刀往钟悦心口扎,“你明知道靳家对手那么多,要不是根基深,要不是徐家手腕强硬,靳家还能有今天?” “这几年好不容易缓过了劲儿来,你倒好,你一回国就往晏西跟前凑,你说你不敢,你不敢什么了!” 钟悦心跳慌乱,连呼吸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在徐敏之厉声厉色的审判下,她颤抖着唇开口:“那天我喝多了,以后不会了。” 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有短暂的沉默,之后徐敏之收起先前那副严厉说教的姿态,语气也软下来,“悦儿你知道的,那时候我很疼你。但是,你和我们靳家的缘分,六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钟悦点点头,“我知道的。” 那是她一生之中做过无数个决定里,最无法挽回的,可如果再次回到那个时间节点,即便她已经有了上帝视角,她依然没有第二个选择。 靳振邦正面临最重要的一次上升,劲敌无数,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成为致命打击。 靳家小女藏毒的消息一出来,风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徐敏之所言,如果不是两家势力太过强大,那一次靳家倒下估计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徐敏之离开之前,眼神复杂的盯着钟悦看了很久很久。 那会儿她已经心软了,已经打算接受晏西要娶她的事实了,她偏偏要做出那样的事。 如今晏西事业如日中天,她又怎么可能允许钟悦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成为他坦荡仕途的绊脚石? …… 下午两点要代表卓能参加省重点项目启动仪式,钟悦没有在和徐敏之会面的糟糕情绪中沉浸太久,在食堂吃过饭就带许茉离开学校前往会展中心了。 与此同时,陈钊和靳晏西刚坐上车。 陈钊开车,靳晏西坐在副驾,手边一沓待处理文件。 去会展中心的路上,陈钊纠结片刻,还是把上午徐敏之去京南大学的事告诉了靳晏西,“徐书记估计是去找悦悦麻烦,你俩做什么事刺激她了?” 靳晏西抬了下头,沉吟片刻也没吭声,低头继续看文件。 陈钊想起那天司机后来跟他汇报,说董事长那晚带了个姑娘回家,他不禁怪笑一声,“该不会是你俩正上床被徐书记撞见了?” ———— 作者的话: 下章终于要见面啦。 再爬上来补一句,请大家多多投珠啊,么哒~ 15坏 “你要是闲得慌,” 靳晏西突然合上手里资料,没什么表情的一眼扫过去,“就去边疆搞基建。” 陈钊悻悻笑了两声,“得,得,我管不着你。” 启动仪式来了不少高官,也请了几家央企、国企高层过来助阵,主办方对媒体很友好,准备了媒体区,欢迎各路记者会后采访。 钟悦从人群中看见和靳晏西站在一起的周怀信,此人从她父亲出事起,执掌了融商整整十六年,也难为他在被剥夺大权之后还能在靳晏西身边做小伏低。 许茉第一次来这种各路大佬齐聚的场合,一时有些小兴奋,拍了不少照片发朋友圈。 其他人在眉飞色舞接受记者采访,许茉看靳晏西落单,犹豫片刻,从侍者托盘里端了两杯酒朝他走过去。 “靳董您好。” 许茉鼓足勇气叫他,靳晏西闻声侧了下头,花了几秒时间认出她来:“是你。” 许茉点点头,“靳董,上次的事情我……” “不用再提。” 看得出对方和自己说话很紧张,当时她也是受人威胁,并且他早已猜到指使她的人是谁,也就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打转的必要。 靳晏西一共就跟她说了两句话,准确来说只有六个字,之后他就被人叫走了。 许茉双手麻木,僵硬地举着两杯红酒伫立在原地,她原本是来道歉的,他知道的,可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 兴许他能从她自卑且羞愧的行为举止里看出她的潜在意图,即便许茉打从心里觉得自己不配,但靳晏西的冷淡还是刺痛了她。 展厅外面的走廊上,钟悦从洗手间出来就被靳晏西堵了。 这地方随时有人,靳晏西将她拉到了转角处的廊柱前。 “和周怀信打照面了?”靳晏西问她。 “嗯。” 钟悦不太想提起这个人。 先前在内场应酬的时候她被周怀信叫住,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钟悦就是再厌恶他也得保持端庄笑脸。 周怀信夸她女大十八变,身上越来越有她妈妈蒋文茜的影子,十足的美人坯子……幸好又有人过来跟她寒暄,她才成功躲开了周怀信。 那老东西是个十足的坏种,也难怪当年周野妈妈要死要活的跟他离婚。 靳晏西看她情绪也没受什么影响,打算问她关于莫桑比克水泥厂投标的事,结果她很冷淡的跟他来一句:“先不打扰靳董了。” 说完就要走,靳晏西见不得她翻脸不认人的这副嘴脸,“站住。” 钟悦始终是有些骇他的,他一开口她就不动了。 靳晏西皱眉说她:“跟我装不熟?” 一开口,董事长那语气就出来了,钟悦心想你教训下属呢。 白他一眼:“没装。” 嘴上再怎么淡定,也忘不了那晚上跟他默契契合的情形,脸颊不自觉就红了。 靳晏西看一眼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也没拆穿,只道:“用完就扔,你倒是很有本事。” 钟悦说,“我就是这种人。” 靳晏西好笑道:“既然这样,你计较那盒避孕套干什么,你以为是谁用过留在那的,你都可以随便对待男女关系,又何必计较我跟谁上过床?” 钟悦被训得面红耳赤,这感觉让她回到小时候不听话被他教育的画面,硬着头皮回他:“我喜欢干净的!” “我脏也是被你弄脏的。” 靳晏西没好气的看她,钟悦脸上终究是挂不住了,又不敢冲他发脾气,琢磨着快跑,下一秒靳晏西就把她推到了那根柱子上。 “靳晏西!” 钟悦气得想骂他,靳晏西却已经掐着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许茉站在原地,眼前旖旎的画面让她整个人被震慑住。 她看见自己最喜欢的老师,正在跟手握滔天权势的男人激烈拥吻,而那个男人一边亲她一边摸她的胸,彼此贴合毫无间隙。 她花了两分钟才从那种割裂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然后走到远处,镇定的拿出手机打给钟悦。 “钟老师,您在哪里?我们可以走了哦。” “许茉……嗯……你先回学校,我还有点事……” 话音未落,那头已经给挂了。 许茉握着手机,掌心汩汩冒着冷汗。 这件事对她而言冲击太大了,连平时清高正直的钟老师也会屈服于强权之下,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失魂落魄的走到会展中心大门口,连车子都忘了叫,就那么木然的站在那里。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滑下,里面的人和气的喊她:“小姑娘,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许茉抬头,看见对着她笑得满含深意的那个中年男人,正是钟老师叫她离他远一点的男人。 钟老师说,那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许茉还是上了他的车,周怀信的车。 …… 许茉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纠缠,钟悦慌慌张张的把靳晏西推开了,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靳晏西也没继续惹她,只开口问:“徐书记找你麻烦了?” 钟悦面颊滚烫,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抽离出来,“没有。” 靳晏西却早已恢复淡然神态:“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自以为大度的隐瞒,就对你改观?” 钟悦说:“你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需要你改观什么?靳晏西你现在在我面前说话尖酸刻薄的样子完全不符合你的身份。” 靳晏西笑起来:“你也不差,牙尖嘴利。” 他应该还有别的事,钟悦趁他看表的时候问他,“莫桑比克水泥厂的消息你能不能透露一点?” 靳振邦就是管进出口贸易这块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靳晏西皱眉瞅她:“机密我能跟你说?” 突然话锋一转,“不然你再陪我一次,说不定我嘴就松了。” 钟悦转身就走。 靳晏西确实有事,只不过是家事。 靳老太太近来身体每况愈下,他答应了要回去陪她。 回到九思巷老房子,推门进去就看见满墙凋零的蔷薇枝叶,零星几朵耐寒的深红从缝隙钻出来,倒是给这安静的院落增添了几分艳丽。 其实以前院子里是没有蔷薇的,那都是因为她喜欢,他才差人过来种植打理的,木马,秋千,回忆的光影里都是她的影子。 那些东西还在,可她放弃了曾爱护过她的这一家人。 靳晏西想起钟悦读大学的时候,两人也确定关系有一阵子了,她真真是把恃宠而骄发挥到了极致。 当时他调到融商集团香港分部,有一次说好下午回来陪她一起吃饭,结果临时有事回来晚了,她就赌气饿肚子,怎么都哄不好。做爱也不配合,咿咿呀呀的在床上跟他闹。 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她汗涔涔的往他怀里缩,说哥哥不要了,我快要死掉了。 靳晏西就亲她的额头,逗她,悦儿里面好烫,是不是发烧了?得好好检查一下。 她说哥哥坏死了。 他说还有更坏的。 …… 靳晏西站在花圃前,一手掐着烟,一手摸着钟悦那时候最喜欢的秋千,恍然惊觉那些夜半无人时和她有过的香艳情话,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奶奶走到他身后,亲切地喊一声晏西,他转过身来。 奶奶乐呵呵的握住他的手,说:“半月不见,好像更挺拔了。” 晏西苦笑,“奶奶,我已经三十五岁了。” 已经不再是孩子,那些孩童时期鼓励他的话俨然已经成为了习惯。 奶奶问他:“听你妈妈说,悦悦回国半年多了?” 他点头,“在京南大学当老师。” “晏西,你得为家里考虑,纵然心里再放不下……” 靳晏西闻言畅快笑出来,将奶奶的肩膀搂住,“怎么还伤感上了?” 奶奶怕他故作轻松,“晏西……” 他按了按老太太的肩膀,“放心,我有数。” 很快到了十二月初,亚热带季风气候的京南市逐渐冷起来了。 这天魏尧旭约了钟悦看歌剧,临了下班打过来说抱歉,今晚确实是要事在身走不开。 钟悦表示理解,但是一票难求的两张《茶花女》门票总不能浪费。 周野说陪她去,被她无情拒绝,他深深感到他在她心头地位还比不上许茉。 许茉农村出来的女孩,和钟悦来剧院之前,她也只是在书本上了解过茶花女,所以检票时心里头抑制不住的雀跃。 座位较好,在第二排比较靠中间的位置,许茉一坐下来就习惯性朝四周打量。 她的目光落在第一排正中间,和一名贵妇坐在一起的年轻女人的侧脸上。 盯着那个侧面许久,她突然对身旁的钟悦说:“钟老师,我看到那个女人了。” 16身份 顺着许茉的视线看过去,钟悦瞧见了第一排坐在徐敏之身旁的肖妮娜。 那是从靳晏西留学回来就一直被家里要求联姻的人,早年因为钟悦的存在,联姻搁置了,钟悦离开之后没了阻碍,她名正言顺地上位。 靳晏西前两年能顺利从周怀信手中夺得实权,肖妮娜的父亲肖景行在背后出了不少力,所以肖妮娜这个未婚妻不仅当得名正言顺,还名副其实。 徐敏之也发现了钟悦在现场,结束时故意拉着肖妮娜去钟悦面前打照面,明晃晃的婆媳关系就是要摆到她面前去。 肖妮娜看钟悦的眼神清高又警惕。 出口处,钟悦笑眯眯地喊一声阿姨,肖小姐。徐敏之手攥着肖妮娜,那亲热劲堪比当年她们母女感情最好时。 上车时,许茉问钟悦:“那位看起来很凶的阿姨是什么人,她对您好像很有敌意?” 钟悦笑了笑,“融商集团靳董的母亲。” 许茉很显然被震惊到,紧接着又问:“旁边那位呢?” “他未婚妻。” 这让许茉心下微妙,她理所当然认为,靳董的母亲拉着他未婚妻在钟老师面前宣示主权,无非是早就知道钟老师和靳董的情人关系,是在警告她要安分守己。 可为什么他未婚妻要给他下药呢? 钟悦开车送许茉回学校,许茉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她跟钟悦说:“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搭上质量上乘的梯子往上爬没什么不对,钟老师,您不要有太大压力。” 钟悦讶异眼神看她,许茉也只是笑笑没再说别的。说了谢谢钟老师,就下车回学校了。 今晚的事让钟悦想起那盒避孕套,再结合靳晏西的反应,她不禁猜测,难道靳晏西和肖妮娜一次都没有过? 之后的时间钟悦很忙,一直在忙莫桑比克水泥厂的项目,这项目是上头重点扶持项目,卓能今年务必要拿下来。 稍有闲暇,她会和魏尧旭约会吃个饭,或是看场电影。魏家对钟悦很满意,已经在和胡德松钟广舒夫妇商量婚期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十二月下旬的一个下午。 那天钟悦和同事逛街,遇到魏尧旭和一个长相温柔素净的女孩子一起,女孩应该是怀孕了,两人走进了一家孕婴店。 钟悦找借口说遇到熟人要谈点事,让同事找一家餐厅等她,然后她给魏尧旭打电话。 魏尧旭十分坦荡,他对钟悦说:“家里不可能接受她,能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的办法,只能是听从安排结婚。” 钟悦说:“你应该争取。” 魏尧旭笑得苦涩,无奈摇头,“多少年了,也不是没争取过,最严重的时候我以死相逼也干过。但是没用。” 钟悦轻轻呼口气,说:“我来解决。” 和同事吃完饭,钟悦早早回了姑姑家。 彼时钟广舒正准备出门应酬,身上一件湖绿色长裙衬得她优雅淑女,可她的行事作风又是另外一回事,强势霸道又不留余地。 “姑姑,我要和魏尧旭解除婚约。” 钟悦这话一说出口,很显然家中气氛就变了,钟广舒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收回你的话,我当你刚才说错了。” 钟悦淡定道:“我没有说错,您也没有听错,我和魏尧旭打算解除婚约。” 钟广舒深深盯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家。 钟悦在客厅沉默地坐了好久才上楼。 隔天下午,魏尧旭就找了她。 钟悦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过,流淌着舒缓音乐的咖啡店里,她低着头,泪水不可抑制地掉下来。 魏尧旭笑得云淡风轻,甚至反过来安慰她:“悦悦你是个好女孩,只是可惜我们没有缘分。堕胎的事情不怪你,我早该料到的。” 魏尧旭说:“谢谢你让我在这残忍的世界里还能看见一丝血性,以后你也要好好的,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人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你也不要让自己遗憾终身。” 魏尧旭离开前,钟悦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苦笑摇摇头。 钟悦不知道他是不愿再说,还是根本没有打算。 第二天,占据各大社交平台榜首的热点,是一个年轻女孩从居民楼顶楼纵身一跃的爆炸性新闻。 据现场的人描述,那女孩死的时候眼睛闭得很紧,哪怕是跳楼自杀,死的时候脸上表情似乎也很淡然宁静。 钟悦离开公司的时候情绪很激动,双眼通红,像是遭遇了重大打击,周野怕她出事,拦着她不让她开车,“冷静,冷静!” “滚开!” 钟悦一开口已经带了哭腔,“为什么她一定要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 周野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按着她,“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找过去也没用!不如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帮他!” “帮?” 钟悦发狂似的笑起来,使劲推开周野,“那女孩已经死了,魏尧旭在家族里低声下气这么多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好,你觉得有谁能帮他?” 趁周野一时不备,钟悦上车锁车,一气呵成的把车子给开走了。 走的时候很急,钟悦没有心思注重自己的形象,在名媛会找到钟广舒的时候,钟广舒一脸嫌弃:“你好歹也是我钟广舒的侄女儿,能不能把自己头发梳整齐再过来!” 钟悦死死瞪着她:“把人逼死了,你满意了?” 钟广舒一怔,大概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眼神几分闪烁:“堕胎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 钟悦掉着眼泪,笑比哭还难看,她几乎声嘶力竭地质问钟广舒,“如果你没有去找魏家施压,魏尧旭的家人会去逼那个女孩吗?要是他们没有逼她打掉孩子,我和魏尧旭就不能结婚!这些都是你算好的!” “就像当年你算好了,只要我给靳晏西发短信说分手,他一定会撇下工作来找我!” “然后你躲在隔壁听着我们上床,等他走了就逼我去找法医提取精液控告他强奸我!” “姑姑你总是在算计,好像每个人在你眼里都不是人,是满足你一己私欲的工具!” 钟悦说着这些难堪的过往,已经哭得没有声音了。 钟广舒怕她再这么闹下去一发不可收拾,把她拉到了地下车库,“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儿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再说。” 钟悦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往后退,“姑姑,我不想看见钟家东山再起,我也不想再成为满足你野心的棋子了。” “我最喜欢的身份是靳悦。” “由始至终,都是。” 17上赶着 钟悦从名媛会出来,情绪很难受控制,在街上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好久,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吧外面。 车钥匙扔给泊车员后径直往里走,听着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喝着最烈的酒。 当年钟广泰出事之后,没多久靳家就扶持周怀信上位,在钟广舒看来,自己兄长落马少不了这两家勾结构陷。她一回国,立马要求钟悦和靳家划清界限,自然也包括靳晏西。 那时候她已经毕业了,住在伊泰华府那套房子里,她说她要考研,靳晏西就让她在家里安心学习。 恍然记起那日,钟广舒用最恶毒决绝的话逼她和靳晏西分手。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靳晏西就回来了,明天香港那边有紧急会议,原本他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钟悦一条消息他立马让司机调了头。 靳晏西知道钟广舒回来之后她压力一直很大,两个人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他怎么可能同意钟悦一时意气。到家之后就一直哄她,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了脾气,只告诉她,除非是你自己要放弃我,否则咱俩就不会分开。 那阵子靳晏西忙得成天在天上飞,好久没有和她亲热,一时情动就把她抱去了卧室。 钟广舒由始至终都在隔壁,将两人最为隐私的那部分听了个一清二楚。钟悦知道她姑姑在隔壁,又不敢说,只能紧紧抱着靳晏西任由泪水浸湿枕头。 第二天一早靳晏西就要出席香港那边的会议,他得走,洗完澡抱了钟悦很久才离开。 他不知道,那算是两人琴瑟和鸣的最后一次了。 靳晏西走后,钟广舒抓住把柄一般要带钟悦去报警,强奸犯的罪名足以让靳晏西身败名裂。 钟悦怎么可能让最爱自己的男人背负这样的名声,她给钟广舒跪下,哭得声音都没有了,求她,说姑姑不要这样,他没有错的。 她说姑姑求你,不要这样对他,我不可以这样对他。 最后她紧紧抱住钟广舒的腿,认命一般闭上眼睛:“姑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到您满意。” 后来她去了酒吧,找了买药的那些人。 甚至在他们嗑药喝酒之后把他们装上车,故意开车经过平时查酒驾的那条路。 其实那天晚上,她并没有遇到查酒驾的,可老天爷没有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钟悦那会儿已经后悔了,她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她想过要回头的。可是后排的两个男人开始起来对她动手动脚,他们朝她扑过去,钟悦躲避不及,慌乱之中撞了车。 交警过来把他们带走,尿检,然后打电话给家里人。 尿检结果出来,她根本没有嗑药,可她一口咬定,那几袋氯胺酮是她的。 如今事情过去好久,每次想起来都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她有过后悔的机会,可最后还是没有抓住那次机会。 她抬起迷离的双眼看着眼前的调酒师,自言自语似的问他:“我这么坏,不值得他对我好,是不是?” 调酒师看她喝醉了,好心提醒要不要给她朋友或是家人打电话来接她。 钟悦就傻乎乎的笑,食指竖起来摇了摇,答非所问一般:“没有人懂我,谁都不能理解我!” 又坐了一阵,她稀里糊涂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上头赫然写着靳晏西三个大字。 她弯了弯唇笑笑,拿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去——按到最后一个数字,她停下来,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又问调酒师,“他肯定很讨厌我,他不会来接我的,对吗?” 调酒师温和冲她笑了笑算是回应。 每天都有喝高了的顾客来跟他唠嗑,或是倾诉,他早已习惯。 钟悦扔开手机,双手拍了拍吧台:“再来一杯!” 皇兴俱乐部包厢里,靳晏西皱眉握着手机,安静的房间里传来钟悦醉醺醺和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吵杂的音乐声。 陆寅宁摘下嘴边的半截烟,皱眉磕了两下烟灰,“要不你过去看看,一个人在外边儿不安全。” 靳晏西漫不经心注视着手里一副漂亮牌面:“我去做什么呀,那天在会展中心还骂我脏。” 寅宁都给他气笑了,拿桌上纸巾扔她他,“你就嘚瑟吧,一会儿可别上赶着去找人家!” ——钟悦手机随便往边上一扔,电话不知道怎么就拨了出去。 她一直跟人家调酒师在说那些无聊的垃圾话,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听不下去了,“靳悦!” 她没听到,调酒师听到了。 看她实在醉得离谱,直接把手机拿起来:“您好,这位客人她喝醉了……这里是惠贤路东779号……好,好,您请放心。” 靳晏西挂了电话,跟在座诸位赔了个不是,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到酒吧的时候,那傻子半张脸趴在吧台上,还在跟人家调酒师扯东扯西,靳晏西以前就没见她一张小嘴这么能叭叭。 跟调酒师道了谢,将她打横抱着离开酒吧。 18风险 车子缓慢行驶在深夜的街头,坐在副驾上的人极不安分,不是自言自语说胡话,就是爬过去惹靳晏西。 靳晏西一只手按住她,连警告的语气都只剩下无奈:“老实点。” 钟悦索性趴在车座上看他,像是在认人,认了半天也不知道认出来没有,就只是直愣愣的盯着他。 后来大概是认出来了,吵着要下车,奈何车子落了锁,她急起来像是一头愤怒的小兽,直到车子驶进地下车库也都还没有消停。 “你让我下去。” 钟悦闹了一路,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了,“靳晏西你让我,下去!” 车窗摁下,靳晏西低头点烟,“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 她死不承认:“没有!” 靳晏西笑了一声,扭头看她,“我以为你有长进一点,结果还是那样,在我这里除了用这些恶劣行径还能干点什么?” 钟悦一拳捶在车座上,“我要下车!” 静默的空气里除了呛人的烟味,什么都没有。靳晏西看着她。如果非要在他深幽无边的冷漠目光里看出点什么来,那一定是恨。 可他偏偏又恨不了她。 烟头摁熄在车载烟灰缸里,靳晏西调整好车座伸手去捞钟悦,把她捞过去放在腿上。 她一直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眼底情绪。 但她下意识死死抓着他大衣衣领的动作彻底暴露了她对他的依赖,藏都藏不住。 靳晏西也没打算在她意识薄弱的时候问点什么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汗湿的发拨到耳后,薄唇轻启:“在外面那些年,不高兴了就喝酒?” 她渐渐掀开眼帘,对上他深沉的眸,她在这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里将自己的影子看得很清楚,他身上的薄荷草味道将她整个人包围住,这是属于彼此最近的距离。可她持续了这个姿势许久,也没有回馈他只言片语。 靳晏西从钟悦的肢体和眼神里看出她对那段回忆的保留,更有可能是退缩和逃避,仅此沉默相对两分钟,他拍拍她的背脊,像过去那样哄:“回家,可以吗?” 也许在某一刻,钟悦是真的回到了六年前。 回到了钟广舒没有回国之前的那段记忆,她缓缓抬起双臂圈住靳晏西的脖子,点了头,“嗯。” 电梯里,钟悦依旧不老实,一会儿掰着他下巴看他的脸,一会儿又挠他的后脑勺。学着靳奶奶的话:“晏西,几日不见,好像更挺拔了。” 靳晏西弯了弯唇,却是仰头忍住眼角酸胀。 回到家中时,钟悦已经趴在他肩头昏昏欲睡了,他也没吵她,直接将她抱回卧室放下。钟悦在床上滚了半圈,睡着了。 伫立在床边看了她许久,靳晏西拿手机打给陈钊:“你想办法查一下,靳悦在国外那几年,除了周野还接触了些什么人,发生了什么。” 陈钊嗤笑:“您当初不是死活不肯听一点她的消息?” 靳晏西声音很冷:“要不你去莫桑比克建水泥厂?” “你丫就知道拿权势压人!认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陈钊骂骂咧咧给他挂了,靳晏西转身去浴室打热水给钟悦清洗。 次日早上七点,钟悦被闹钟叫醒。 每次宿醉躲不了的头痛欲裂,她扶着额头下床才意识到这是在伊泰华府,昨晚是彻底醉了,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在原地站了一阵,抱着侥幸心理轻手轻脚开了卧室门出去。 外面没人。 她刚舒了口气打算赶紧走,却被一道看好戏的声音叫住:“这是又打算跑路呢?” 钟悦背脊僵了僵,一转身对着靳晏西,脸上就堆满了笑,“感谢靳董昨晚收留,我公司还有事,先走。” 靳晏西好整以暇地靠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看了看腕表:“哟,谁家公司七点钟就开工?要不我帮你去劳动保障行政部门投诉一下?” “不劳您费心。” 钟悦手里的包往客厅沙发上一扔,人随之坐下来,脸上的笑瞬间收起,“既然靳董这么闲,不如一起吃个早餐。” 靳晏西看她那副市侩的嘴脸就想把她弄床上去一顿修理,斜了她一眼,到底是拿手机叫人送吃的过来。 一顿饭也吃得不省心,钟悦知道外人面前随和好相处的靳晏西,在她这儿也就不是什么善茬。果然,刚往嘴里塞进一口云吞,就听坐对面那人不紧不慢的开口了:“相亲有风险,跟我多好。” 钟悦拿勺子的手一顿,抬眼看他,“我不想当第三者。” 靳晏西听着就笑,“靳悦,你那点儿心思我会不知道?你就想让我说我和肖妮娜什么事儿没有。然后呢,然后你打算如何处理我们之间肉体之外的关系?” 钟悦耳垂泛红,低头继续吃云吞,却吃不出来什么滋味了。 “肖妮娜让你学生给我下药的事情你知道了,你也知道我跟她名不副实,你心里挺美是吗?” 靳晏西直勾勾的盯着她,唇边一抹讥诮,“你攥着这个所谓的秘密是不是觉着自己挺有成就感?觉着我没了你还真不行?我那所谓的未婚妻就连要跟我上个床都得找人使那种手段?” 他就是有那种本事逼她开口,原本钟悦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回应他,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就是想听她亲口承认吗。 钟悦点点头,“是啊,我是挺有本事啊,你一见我就迷得不行!靳晏西你真是没种,多少年的事儿了你还放不下。” 她望着他露出一个绝美的笑来,双手撑着桌沿起身,面对面凑近他:“你不就想仗着你那点儿权势包养我吗?行啊,我接受啊!” 说到最后,彼此眼中都噼里啪啦燃着火焰,对视许久,钟悦平静下来,往自己的位置坐回去,“哥你别这样,你不要逼我。” 离开伊泰华府,钟悦漫无目的走在上班高峰期车水马龙的街头。 等了很久网约车都没来,干脆在路上找了个长椅坐下。 陈钊开车经过的时候故意放缓了车速,问后排的靳晏西,“要不要喊小悦儿上车,送她去公司?” 靳晏西还在气头上,完全不予理会。 之后的半个月,钟悦除了在学校上课,其余的时间都在忙着莫桑比克水泥厂的投标。 半个月后结果公示,卓能中标了,同时中标的还有融商集团一家下属公司。 19没开玩笑 自从上次因为魏尧旭的事情和钟广舒闹翻以后,钟悦就搬出来住了。 周野给她找的房子,在学校和公司的中间位置,方便她出入。 钟悦回国后没怎么交朋友,不是在学校讲课,就是在卓能帮周野做事,她身边人际关系很简单,平时除了和同事一起逛个街吃个饭,也没有太多其他交际。 她从钟广舒那儿搬出来其实挺好的,钟广舒平时管她管得很紧,连跟谁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家,她都一问再问。 周野觉得那老女人很变态,但碍于她是钟悦的姑姑,也就没把话说得太难听。 在国外的时候钟悦跟他讲过,从小到大她家里人的相处都非常亲切和睦,她跟她姑姑一直很亲,要不是当年家里出了事,姑姑能一直看着她长大,她也一定是把姑姑当成自己妈妈来爱的。 中间有十几年的分别,虽然钟广舒回来以后钟悦和她明显生分,但钟悦一直记得小时候每到周末都是姑姑在带她,关爱她,一个接一个的芭比从国外给她买回来,一次又一次的带她去游乐场……那时候的钟广舒其实不是后来那样强势专制,她也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从超市出来,周野拎了两大袋东西走在钟悦前面,钟悦说要自己拿,他完全不予理会,长腿只管迈得快。 那两袋东西里大部分都是日用品,是钟悦出国要用的。 上车后,等她坐定,周野忍不住又说她:“要不这次你别去了,我让王乾去。” 钟悦系好安全带转过头来:“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亲自去。” 周野动了动唇,没再继续说她,驱车驶离地下车库。 反正她性子那么倔,怎么说都是没用的。 莫桑比克那鸟不拉屎的国家,她竟然要亲自跟项目组过去,周野心想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这蠢货不是躲钟广舒,就是躲靳晏西。 有那两个人在的地方,钟悦一定不太平。 叁天后,钟悦随项目组的人出发去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同行的还有融商那边的项目组。 这趟飞行时长17个小时,钟悦倒也没觉得多累,睡了两觉,看了几个电影也就到了。 这次过来,华人商会那边的人非常友好,不仅机场热情接待,也给两家公司参与项目的人员安排了马普托最好的Polana Serena酒店。 这家酒店被誉为撒哈拉以南最好的酒店之一,拥有百年历史,浓郁的殖民地时期风格。钟悦住的那栋楼旁边有海景别墅,对面就是印度洋,蓝色海面惬意而宁静。 马普托的城市建设已经逐渐完善,城市延伸向北发展,水泥厂的选址就在由北向南的中部地区。 在酒店休息了一个晚上后,钟悦随项目组的人进驻到办公区域,中方员工一共有12名,包括融商那边一名领导,大家称呼他为方经理。 来桑一个星期后,大家也都熟悉起来,经常相约去中国人开的餐厅,湘菜和川菜深得钟悦心。 方经理对钟悦格外关切,有事儿没事儿就钟总长钟总短,大家都看出来了,他是看上钟悦了,想利用这一个多月的出差就把人给追到手。 酒店附近有繁华的城市综合体,周六上午,钟悦正打算出门去买点东西,一开门就看见候在门口的方经理。 钟悦早几天就看出了他那点心思,只是当时忙于工作,再加上不想给对方难堪,也就一直避而远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这就找上门来了。 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一道熟悉男声正跟人交谈着自电梯那头传过来。 钟悦心头一咯噔,条件反射朝那头看过去。 方经理大概也是认出了自家大领导的声音,几乎是和钟悦同一时间看向电梯那头——然后两人同时看见走廊上被人引导着走过来那道颀长的影子。 “靳、靳董!” 方经理见了靳晏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靳晏西淡定地看他一眼,又扫了一眼旁边冷着脸正盯着他的钟悦,目光在她脸上停顿几秒,低沉磁性的嗓音喊方经理:“去把工作报告整理一下,一个小时之内发到我邮箱。” 方经理大概是觉得,自家领导出现得太意外了,竟一时有点转不过脑子来:“……工作报告?” 靳晏西低了低头,瞧着比自己矮一大截的人:“要我教?” “不不,不不不不不!” 方经理额头上爬满了汗,使劲儿摆手,“这就去,我这就去!” 一转过身去就在想,怎么大领导亲自来了? 他知道这项目很重要,上头很重视,难道已经重要到自己无法想象的程度了?关乎到中非友好的程度? 方经理甩甩脑袋,赶紧的回了自己房间。 亲自去机场接靳晏西,并亲自送到酒店里来的这位,是华人商会最高级别的负责人。靳晏西站在走廊上和他又交谈了几句,两人相谈甚欢,连连握手,约定改日再聚。 等那人离开后,靳晏西再转过头来看钟悦,没了外人,他声音一下就变了,轻佻许多,“看来钟总在非洲生活得挺滋润,还有闲情雅致跟男人出去约会。” 钟悦不怒反笑:“靳晏西你有完没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跟他去约会?” 靳晏西双手拄着拉杆箱杆子,若有所思地点头,“明白了,在跟我解释。” “神经。” 钟悦锁上门,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靳晏西喊她站住,她压根不理。 结果到了超市没多久,他人就找过来了。 戴了个鸭舌帽,身着休闲装跟在钟悦身边,往她购物车里扔了许多他要的东西。 还包括一盒避孕套。 钟悦停下脚步侧过头去看他,不紧不慢道:“靳董,你这么明目张胆跟女人在外面鬼混,就不怕给你公司的人瞧见了,往上打报告说你作风有问题?” 你也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靳晏西从她挑衅的眼神已经看出来了。 他只是笑笑,又往购物车里扔了一瓶润滑油,“除了小方,其他人没见过我。” 钟悦抿着唇,气恼地把他刚扔进来的两样东西放回去,靳晏西也没动,只是低头看她,声音小得只有她能听见:“不喜欢我戴套?” 钟悦沉了沉气,试图跟他有效沟通:“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对谁都不好。” 他挡在她身前,一把按住她要推走的购物车,“那天早上你好像答应了,让我包养你。” “靳晏西!” “没开玩笑,我就打算这么做。” 20疯魔 以前她总有办法气得他说不出话来,现在换成他气她,钟悦只觉得是自己的报应。 从商场出来,钟悦提醒他,“你这样和我一起出现在工作人员面前,总归是影响不好。” 靳晏西拎着东西走前头去开车,“我心里有数。” 钟悦始终认为他不是来微服私访这么简单,忍不住问他:“你真是来工作的?” 那人眉宇微挑,嘴里语气分不清真假:“是专程来睡你的。” “靳晏西,你就没打算好好跟我讲话!” “我讲了也得你信。” 驱车驶离地下车库,他才稍微正经了点:“代表上面来谈点事情,有关援建非洲的项目。” 钟悦抿了抿唇,心想你也不属于这个部门,我要信你才怪。 靳晏西开着车看她一眼,轻笑:“我都说了你不信。” 管他是真是假,钟悦只觉得与自己无关,她只需要干好分内之事即可。 回到酒店,靳晏西把超市里买的一堆生活用品拿到她房间里去。 生鲜食材以及水果之类的往冰箱里塞,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偏偏有模有样地卷起衬衫袖子干这种杂事,倒让钟悦对他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感觉来。 她笑盈盈地靠在橱柜上看他,“家里保姆换了没有?” 靳晏西背对着她,手里动作顿了一下,也没回头:“前阵子兰姨还问起你,说你是不是回来了,在新闻上看见你。” 钟悦脸上笑意僵了好一会儿,才道:“回去之后替我问兰姨好。” 靳晏西关好冰箱转过身来,在原地站了一阵才朝她走过去,单手搂住她的后腰,“那天早上说的事情算不算数?” 钟悦摇摇头:“那天我俩都在气头上,而且你已经有未婚妻了。” 靳晏西抬手抚了抚了她柔软殷红的唇,“未婚妻还不是妻。” “你在跟我谈判吗,靳晏西?”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沉默下来,四目相对,谁的目光里也没有要承让的意思,谁也没打算退步。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靳晏西的手才从钟悦的腰窝处松开。 方经理苦哈哈的在那头跟最高领导汇报:“靳董,邮件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怕您有事耽误了看,跟您说一声儿。” 靳晏西说:“知道了。” 难得有私底下跟大领导碰面的机会,方经理都把要追女人的事情抛之脑后,一门心思拍领导马屁:“靳董,我知道有一家非洲当地传统菜非常不错,您看您……” “您觉着我有那个闲工夫陪您吃饭?” “不不不!” 方经理大惊失色:“您忙!您忙!” 这头靳晏西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再去看钟悦,正闲适地整个人半躺在沙发上,在翻阅当地旅游资料册。 靳晏西双手插兜过去,朝她手里的册子扫了一眼:“想去黄金角?” 钟悦掀开眼皮看他:“你也知道这个地方?” “我可以给你当司机。” “不需要,谢谢。” 钟悦拒绝得快,靳晏西反应更快,在她说了那话之后俯身下来,在她耳边道:“要么跟我出去,要么跟我上床,没有第叁个选择。” 车子经过莫桑比克马普托跨海大桥的时候,一路沉默的靳晏西突然开口,对钟悦道:“这座桥是我国援建的。” 钟悦以前略有耳闻:“是为了打通马普托和黄金角的交通要道,使原来六小时车程缩短到一个半小时。也是非洲第一大悬索桥项目,对吗?” 靳晏西唇角微挑,说她:“你这功课做得不错。” 钟悦也笑,“我是入乡随俗,既来之则安之。” 去黄金角的路途中会经过大草原,坐在车里能清楚看见两侧草原上的野生动物,它们有的在觅食,有的在散步。远处有快速奔跑的长颈鹿,钟悦趴在玻璃窗上看得好不兴奋,一条路上脸就没转回来过。 靳晏西看她喜欢,特意放缓了车速,好让她多看一阵。 黄金角在莫桑比克至南非边境口岸的交界处,所谓的碧海蓝天,也就是形容这样这样的怡人风光,波浪层层迭迭,蓝色海平线逶逶迤迤。这里可以浮潜、游泳,还可以看见成群的海豚。 靳晏西将车子停在一处静谧的海滩上。 钟悦下了车去,赤脚浸透在海水里,顺着远处天际线走了很远很远,靳晏西则一声不吭跟在她身侧。 再回头,车子在视线里就快成了一粒黑点。 天地万物在眼中都已经不再重要,是一种没有任何人可以制约她的自由。 已到下午,钟悦饿了,靳晏西又陪她走回去。 来的时候在车里放了些牛奶和面包,可以充饥。钟悦嚼着干巴巴的面包,和靳晏西对视,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跟他们那些大的一起去露营。 “我记得那时候肖妮娜追你。” 钟悦说:“别人都吃面包,只有你,吃的是她给的家里厨师精心烘焙的点心。” 靳晏西也没忘,伸手揉揉她脑袋,“最后不都是你吃了?在我帐篷里,大晚上跟只老鼠似的。” 钟悦抿着嘴笑。 两人目光又碰触在一起。 在这充沛的日光里,将彼此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靳晏西拉住钟悦的手臂,低沉的嗓音已经染上几分沙哑,“到我这儿来。”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捞起,视线恍惚间,钟悦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座椅调好,哪怕她背抵着方向盘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他就在眼前,他的肉体就在她的微微蜷缩的手掌之下,钟悦分得清自己此刻的欲念是因何而起,靳晏西眼底的火焰快要将她融化。 靳晏西双手紧紧搂着她过分纤细的腰身。 十二月底的莫桑比克正值夏季,钟悦上身露了肚脐的小开衫总共四粒纽扣,靳晏西带电的手指将它们一粒一粒解开,白色蕾丝裹着的浑圆渐渐显山露水,在他沉敛的眸底。 纽扣解到最后一颗,钟悦没有阻止,她只低头看他埋在自己的胸前,唇和齿游走于她娇嫩顶端和性感的沟壑,半杯型内衣挤出饱满的形状,她有足够的资本让男人为她疯魔。 21要不要h 既然躲不掉,不如在这广阔的天地万物间放纵自己。这是在堕落前的最后一刻钟悦唯一听到的那道声音。 冷白皮在近乎透明的光线里泛着一层珠光,从肩头到锁骨,靳晏西滚烫唇舌所到之处无不留下深浅斑驳,内衣在他指尖掉落,他扶着钟悦的腰往上轻轻一抬,低头含住一边嫣红,入耳是她艰涩的呻吟。 乳头在齿尖逐渐硬了,颜色从浅到深,由纯到欲,勾得靳晏西丧失理智。大手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往下就是松垮的阔腿裤裤腰,他低头咬她的耳朵,哑声开口:“要不要?” 钟悦没有回应他,放弃了一般仰靠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 靳晏西将她的裤子脱掉,手指在她私密处抚摸几下便挑开底裤探进去,摸到一手的蜜液,知道她一定是喜欢的。 钟悦一条手臂枕在额头上,上半身近乎悬空,难熬又渴求,渴望着空虚的身体被填满。 直到听见他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钟悦才看他,靳晏西什么也没说,自己套上之后便抵着柔软蜜处渐渐沉了进去。 钟悦稍直起身,双手搭在他肩头配合他,感觉到滚烫性器厮磨着敏感的阴道,低头咬他肩膀,是那种需要借机发泄才能舒缓的快感。 靳晏西按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揉她的乳房,粗粝指腹摩擦捻弄着乳头那种致命的舒服让钟悦想要叫出来。 他太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她什么地方最敏感,更知道她什么表情之下需要什么样的刺激,他含着她的唇,彼此舌头情欲地勾缠在一起,津液交融。靳晏西下身飞快抽插,抵着钟悦深处用力冲撞,很快钟悦就在他怀里软下来,淋漓的汁水浇在他粗硬的器官上。 靳晏西抽身出来,拉住钟悦的手抚弄几下之后就着充沛的花液再次插进去,然后掐着她的腰再次上下顶弄起来。 钟悦胸前雪白漂亮的乳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视觉效果更是勾人,靳晏西再次低头含住乳头,啃咬吸舔,留下暧昧吻痕。 座椅放下,他让钟悦跪在上面,自身后扶着她的腰插进去,突如其来的一下顶得太深了,钟悦没忍住大声呻吟:“啊……” 靳晏西附身亲吻她曼妙的背脊,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一掌又开始操弄起来。 钟悦的身体他早年掌握了要领,后入的时候一边干她一边揉她下面那粒肉珠她会舒服得连命都可以给你。 靳晏西用力挺动腰胯插着她的穴,手伸到前面去有技巧的捻弄那粒软绵的阴蒂,钟悦猫儿般细细的低吟逐渐变得尖锐,“啊……啊……嗯……” 双重刺激下她坚持不了多久就又到了,脸贴在座椅上翘高了小屁股颤抖了好一阵,蜜汁随着靳晏西抽出阴茎时流了满腿,滴到了座椅上,画面极其淫靡。 靳晏西在她缓过来之后重新覆上去,钟悦手臂圈着他的脖子把他身体往下压,在他耳边说,“我们这样,一定会遭报应。” 靳晏西说:“你怕不怕?” 钟悦说:“怕。” 他将她双腿折起压到胸前,握住依旧滚烫粗硬的性器重新插进她余韵未退的花穴,“怕也没得选。” 车窗外海水沉浮,惊涛拍浪,远处海鸥嗡鸣,四周幽谷不时传来嘲杂回声,不知是游客还是出海渔民。 那些都不重要了,钟悦在靳晏西给的爱欲里难以抽身,自甘堕落。 晚上他们没有回马普托,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靳晏西没有放过她,一整晚。 他以前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这么狠,那股狠劲仿佛是在向她讨要什么,也是在提醒着她要记住些什么。 但他也还跟过去一样温柔,会伺候她,用唇舌把前戏做到足够,钟悦在这种时候就觉得自己特没骨气,离不开他。 最疯狂的时候她渴望他的精液留在自己的身体深处,但靳晏西没有依着她。 钟悦想,他大概是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第二天上午钟悦要去潜水,靳晏西答应了她,在附近找了口碑不错的潜水店,给她聘请了一名教练。 钟悦知道靳晏西懂潜水,所以在教练给她讲解完,换好潜水服之后过去找靳晏西商量:“哥,你带我下去吧,我就想跟你两个人去。” 靳晏西愣了一下。 但也没理由拒绝她,原本也是可以不用找教练的,只要她记住那些注意事项,乖乖跟着他就行。 靳晏西点了头,钟悦这才笑眯眯的转身上了游艇。 坐游艇出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靳晏西握紧钟悦的手慢慢下潜,钟悦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天际线,海鸥,红日,海浪。她要记住这一抹浓重色彩。 钻入水下,阳光在平静海面折射下,映入视线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光芒,渐渐又消失于眼前。 靳晏西带她避开了礁石和珊瑚,身边不时游过来一群斑斓色泽的鱼类,隔着面镜,靳晏西都能瞧见钟悦明媚的笑眼。 再往深处去,海洋生物逐渐少了。 在这片空旷的海域,钟悦回头看眼前的靳晏西,依旧是那双笑眼看着他。 那一刻,回忆如走马灯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想起那些依赖他的日子,那些被他庇佑在身后永远无忧无虑的岁月,那些耳鬓厮磨说着永远不要分开的深夜……钟悦一点一点掰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靳晏西看着她的身体逐渐往后,她看着他,伸手去摘自己的呼吸管……靳晏西几乎是在一秒钟内就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在她刚松开手的一瞬间就极快的游过去再次抓住了她,紧紧按着那根呼吸管不让她摘下来。 无声的海水深处,无声的挣扎,靳晏西双目通红死命拽着她,将她从那片黑暗中拽回来。 靳晏西把钟悦拖到岸上,怒不可遏的摘掉她的面镜和呼吸管,虎口死死掐着她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靳悦,想拿这条命抵给我是吗?我告诉你没这么简单,抵不掉的。” 钟悦惶然的听着他盛怒之下说出来的话,心脏被他捏着似的,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比海底还要稀薄。 他坐在那个位置,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哪怕是他们重逢之后万般拉扯的情况下,他也是游刃有余的处理着有关她的一切。 四目相对,彼此眼底都是对方一目了然不需要言明的对白。 钟悦脸色苍白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惊惧剧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在他沉厉的注视下说,“我刚才,只是有点恍惚。” 靳晏西捏了捏眉心,然后看她,“靳悦你记住我的话,给我好好活着。” 开车回马普托的路上气氛不好,靳晏西一句话都没和钟悦说。 这太难受了,钟悦宁愿自己搭车回去也不要这样跟他相处两个多小时。正好是午餐时间,钟悦冷不丁开口:“我饿了。” 靳晏西没理她,从他阴沉的侧脸可以看出他没消气,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气。 过了几分钟,钟悦又说:“我饿了!” 还是没反应。 气得她踹了一脚抬高嗓门:“靳晏西,我要吃饭!” “你不是想死吗,还吃什么饭。” 靳晏西淡淡回了她一句,也没看她,进入城区后停车找了间中国餐厅。 老板是中国人,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矮胖男人,看起来很随和,拿菜单给他俩介绍特色菜。 靳晏西生气归生气,点菜都是照钟悦的喜好,辣的,甜口的。 潜水和吵架都很费体力,再加上昨晚被他掏空,钟悦是真的饿得能吞下一头牛,靳晏西给她夹菜来者不拒。 吃饱以后再次上路,她才假惺惺去讨好一下他:“哥,你昨天刚落地就带我出去玩,这来来回回也辛苦了,我那儿有安神补脑液,回酒店给你拿一点。” 靳晏西不吃这套:“你要真有这种觉悟也不至于成天气我。” “哦。” 好歹他是跟她说话了,之前两个人在车上一言不发那气氛太诡异了。 回酒店后,送她回房间她还真给他拿了安神补脑液,靳晏西白了她一眼,把门给她关上就走了。 等回到自己房间,他立马打了个电话。 对方大概是惊讶他主动联系自己,在那头阴阳怪气说挑衅话:“天高皇帝远你都跟过去了,你要真拿权力压她,她也奈何不了你,怎么,找我就是为了炫耀她被你征服后的成就感?” 靳晏西没计较周野话里讽刺:“你尽快安排时间过来,我在这里最多呆一个星期就得回去。她今天差点出事。” 周野在那头愣住。 靳晏西说:“你明白我意思。” 之后几天靳晏西没去找钟悦,他之前跟钟悦说了他这趟来非洲的原因,钟悦一开始没信,这是不得不信了,他就是因公出差,顺便睡一下她。 大领导没在,方经理没了工作压力又蠢蠢欲动的去追钟悦。这天在办公室,下班之前钟悦正愁怎么拒绝方经理今晚请她吃饭,靳晏西发过来一条消息: 「晚上我来找你」 ———— 今天珍珠能到500吗,好亢奋 22不可以h 钟悦不是很想和靳晏西见面,正好也觉得可以趁这次机会跟方经理说清楚,也就答应了他。 下班后方经理驱车,带钟悦去上次他给大领导介绍的那家非洲菜。 方经理应该是从国内同事那里打听过钟悦,知道她一些喜好,去餐厅的路上投其所好聊的都是她感兴趣的话题。 钟悦在外面很低调,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只是从她的穿着谈吐以及学历看出来她家境不错,完全符合方经理找另一半的要求。 两人在餐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钟悦刚坐下来就看见外面停了一辆熟悉的车,眉头一皱,心想那不是靳晏西那天开的那辆车吗? 等她下意识地回头,便看见九点钟方向,靳晏西和几个男人坐在那里,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钟悦:“……” 方经理也看见自家大领导了,顾不上要追的女生,“哎呀”一声就急匆匆往靳晏西那边去了。 钟悦收回视线摁了摁眉心,只觉大事不妙。 方经理过去了好半天都没回来,钟悦忍不住又往那边看,此时已经没看见靳晏西了,而方经理已然落座,在和那几个男人口若悬河的讲解着一些什么。钟悦也认出了那些人,全都是华人商会的。 正想着今天这饭估计也不用吃了,手机响起。 钟悦认命地接了电话,靳晏西在那边说,“出来。” 她往窗外一看,便看见靳晏西已经坐在了车子上,很显然是在等她。 她拿了包去跟方经理打了个招呼,走出餐厅上了靳晏西的车,车门一关,靳晏西就开口了:“不是说加班开会?” 钟悦低头系安全带,“你知道我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宁愿跟其他人约会?” “你又开始了。” 钟悦皱眉看他,“我只是跟同事吃个饭而已,你有必要吗?你是不是要跟我姑姑一样,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以后我做什么,跟什么人见面,都得提前跟你说一声儿?” 这话让靳晏西怔住,好半晌才道:“抱歉。” 钟悦摇摇头,“走吧,换个地方吃饭。” 两人去了另外一家西餐厅,钟悦给自己点了份套餐,沉默地吃完,全程没有跟靳晏西说一句话。 吃完饭,两人去附近海边转了一圈就回酒店了。 靳晏西送她回房,钟悦进去之后在门口等他,他一进去她就把门关了,然后把他推到墙上,踮起脚和他接吻。 暮色降临时窗外海风肆意,窗前纱帘轻轻飘起,最后一点零星的落日余晖从缝隙洒落进来。 钟悦去解靳晏西的衬衫纽扣,手被按在胸前,他垂眸看她:“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她把他的衬衫从裤腰里拉出来,一边和他接吻一边去抽他的皮带,房间里除了皮带扣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口腔里唇舌相缠的啧啧水声,极其暧昧。 靳晏西坐在床沿,钟悦扔掉高跟鞋上床跨在他身体两侧,笑着说:“你妈妈要是知道我俩在干什么,会不会气得疯掉?” 靳晏西也笑:“你可以试试。” 她双手抓着他衬衫衣襟,抵着他的额头,“不要,我不想被她知道。” 靳晏西扣着她的腰让她坐下来,“后天我就回去了,要不要跟我走,工作交给其他人?” 锦悦靠在他胸口,摇头,“我喜欢这里的工作。” 学生们已经在期末考试,等她这边的工作结束回国,刚好也就是年后开学了。她不想回去过年,不想和钟广舒阖家团圆,那样的团圆让她既不觉得踏实,也不觉得幸福。 靳晏西也没逼她,亲她的嘴角,“好,依你。” 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她习惯性地就伸手去抱他,靳晏西低头看她好一阵,眼底是说不出的温柔,“还听不听我的话?” 钟悦盈润水眸里有短暂一滞,很快便点点头,然后就听靳晏西说:“过年我陪不了你,你知道的。我们也不缺这点儿时间,我先回去,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想说的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问你。” 钟悦点头点得有些敷衍,靳晏西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又道:“明白我意思吗?” 她这才郑重其事地又点了一次头。 衣物被扔了一地,钟悦趴在枕头上,感受着身体被硬物贯穿的充实和满足,身后沉重的男性躯体压下来,掰着她的下巴和她接吻,下体猛烈抽动,靳晏西将她的呻吟吞入腹中,含着她的唇沙哑道:“不要再和小方出去吃饭了。” “……嗯。” “我不高兴。” 随着一记深顶,细尖吟叫声从两人唇缝里溢出来,靳晏西双手揉着她胸前两团柔白软绵,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儿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那里很小,已经被撑到极限,酥麻又酸疼。高潮两次之后,服软的声音落在靳晏西耳朵里,“哥,可不可以……嗯……” “不可以。” 钟悦习惯性跟他耍赖,不想要了就装可怜,靳晏西早些年已经摸清她这性子,床上从来不惯着她。 索性把她抱起来,下床把她抱到了浴室去。 钟悦被分开双腿坐在大理石盥洗台上,低头便能看见两人亲密结合的地方,那里水润湿滑,穴口被撑开成他的形状,靳晏西按着她纤瘦的胯骨往自己身下送,每一下的撞击都狠狠砸在她里面最敏感的那个地方,没几下钟悦就受不了的趴在他肩头哭出来。 她的头发已经湿透,浑身被情欲染得通红,淋浴的时候又被靳晏西抱着压在墙上要了一次。 此时方经理就站在门外—— 在餐厅的时候,大领导和钟总几乎是同一时间走的,一开始方经理没多想,但是后面怎么打钟悦电话她都没接,并且他突然就想起领导来的那天,好像箱子拉到钟总房门口就没动了。 不管他是不是住进了钟总的房间,但两人眼神间你来我往藏不住的波光流动让方总越想越诡异。 他打算敲钟总的房门,想把之前没来得及表白的那些话说出口。但是手都抬起来三次了,最后还是没敢敲上去。 万一靳董跟她是那种关系,万一靳董人就在里面,万一靳董正压在她身上……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掉饭碗等于掉脑袋,得罪了大领导那真是小命不保。 钟悦这种风情万种的清冷美女,不仅他喜欢,连靳董都喜欢,说不定靳董早就把她弄上床了。 虽然靳董有个家里同样是高官的未婚妻,但外面养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方经理抠抠后脑勺,转身走人。 卫生间里,靳晏西给钟悦擦干了头发,拍拍她屁股,“去吹干。” “哦。” 钟悦去吹头发了,靳晏西才给自己洗了个澡。 出来之后换上自己的衣服,对钟悦说:“今晚我不住这里,给人看见对你影响不好。” 钟悦问他:“你真是过来谈工作的?” 靳晏西已经扣好最后一粒袖扣,抬眸看她,似笑非笑地:“你以为我真是专程来找你?” 钟悦没吭声,下一秒就听他说:“事实上我可以推掉。” 他走上来将她抱在怀里:“借工作之名来看看我不好哄的初恋情人,顺便用权势压一压她,让她对我服帖一点,是不是这样?” 听他开始胡扯,钟悦忍不住笑起来,“就是这样。” 靳晏西低头,一瞬不瞬盯着她好一阵,钟悦被他这直白无所顾忌的眼神看得心慌,推了推他:“你回去吧,我还要处理一点工作。” 他这才放开了她。 床上是最亲密的爱人,除此之外,她对他的疏离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 靳晏西也没逼她,她想一个人待着,他就给她足够的空间。 在他走后没多久,钟悦接到周野电话。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这地方鸟不拉屎,不是人待的?” 钟悦笑着坐在窗台上,和周野聊天时一扫先前的低落感。 周大爷在那头呵呵冷笑:“想你了,想过来找你,跟你来个异国恋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回来咱就把婚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玩世不恭的语气太好笑,钟悦咧开的嘴角就没合拢过:“我不和你贫嘴,好好讲话。” “后天我就到了,到了再说。” 他说后天,钟悦脸上笑意渐渐收起,“小野,你和靳晏西联系过。” 周野也没瞒她,“是啊,联系过,托你的福,你要不搞那一出他估计这辈子不会主动找我。” 钟悦唇色微微发白,掌心已经攥起,声音冰冷:“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鬼知道他知道些什么。” 周野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能想到的钟悦估计也能想到,便说:“他应该找人查过你在美国那六年的生活,悦悦,你知道他办得到。” “他凭什么!他没有那个权利!” “可他有那个权力。” 怕再说下去她又激动,周野趁机转移话题,“跟你说个事儿,你淡定些。” 听到那头嗯了一声,周野才呼了口气道:“前天早上我去周怀信那给我妈拿点东西,你猜我见到了谁?” “你说。” “许茉。” “谁?” “你那好学生许茉,她跟了周怀信。” 23家族利益 周怀信私德奇差,常年在外面玩女人,不仅玩大学生,只要他看上的,别人的老婆也能强行占有。周野母亲宋绍芬十几年前受不了跟他离了婚,只因周野是周家长孙,宋绍芬没能把他带走。 但周野从小就知道他爸作风不正,早年叛逆也是因为这些事,父子俩一直没什么感情,周野从国外回来以后更是很少回周家,偶尔去一下也是不得已的情况下。 基于早年夫妻情分,周怀信会给宋绍芬一些便利,那天周野去周怀信那儿就是为了帮宋绍芬拿一份盖章的文件,没想到人刚走进客厅,就看见穿着睡衣的许茉从楼上慢悠悠的下来。 当时周野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他爸的情人竟然比自己还要小十岁。 许茉看他的眼神有几分不自然的闪躲,却一定不是害怕,有周怀信给她撑腰,哪怕此时站在面前这人是自己的老板,她眼底那明显的、想要踩着质量上乘的梯子往上爬的野心也昭然若揭。 周野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平复情绪,拿完文件也没在那久留,上车之后给许茉发了条消息:【你让你老师如何看你?】 许茉回复的话让他感到头皮发麻,之后哂笑一声,驱车离开。 【我亲眼看见钟老师屈服于权势,同样都是女孩子,她能理解我的。周总,来京南市三年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要务实一些,不然这个城市不可能有我的立足之地。】 钟悦扶着额头,只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过了好久才开口:“她说她看见我和靳晏西在一块儿了?” 周野嗤了一声:“除了他还能有别人?” 钟悦皱眉想了一圈,就想起来大概是省重点项目启动仪式那天的事,当时她和靳晏西在后面走廊上拉扯,恰好许茉就是那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照周野话里意思,许茉和周怀信搞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野说得对,她是挺失望的。 她培养许茉确实是因为她优秀,更多的原因还是她的家庭。钟悦亲眼看见过许茉那位衣衫破旧的母亲拎着蛇皮口袋跋山涉水从偏远山区到城里来看望她,一袋子新鲜土豆已经是她全部的爱了。钟悦心生恻隐,不仅在学业上给她帮助,得知她缺钱,也安排了她去卓能实习,有项目也尽可能的带上她,让她获得佣金的同时,也算是提前给她铺好了毕业以后的路。 周怀信一直都是钟悦忌讳的人,许茉跟了他,肯定是不能再为钟悦所用了。 第二天早上,钟悦刚出门就接到工厂那边打过来的电话,水泥厂矿渣仓库严重堵塞,几名工人被坍塌下来的废渣掩埋,目前已经挖出来了,正送往医院抢救。 挂了电话,钟悦疾步跑到电梯门口猛摁按钮,背后是焦急的脚步声,回头就看见方经理神色慌张的朝这头走,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大领导人就在这里,竟然他妈的出这种事,都他妈别干了!” 钟悦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额头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很多工人都是国内招工过来的,是家里的经济支柱,要是出了人命那相当于毁掉整个家庭。而且就算安顿好了他们的家人,外界舆论的压力下水泥厂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得打个问号。到时候会牵连到许多人,包括她和方经理,也包括周野。 钟悦坐方经理的车去了医院,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那几位工人总算是抢救过来了,都没有生命危险,钟悦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医院没停留太久,她和方经理被上头领导召唤回去,两人坐在办公室和国内那边开视频会议。在安全情况不明和隐患不明的情况下安排人员进行高危作业,两家公司过来的负责人都得为这次事故承担责任。 会议结束后,方经理骂骂咧咧表示不服,钟悦则一声不吭准备去写检讨。方经理看她一脸淡定,骂人的话也停下来,打量她一阵忍不住开口问:“钟总昨晚突然离开,是跟靳董一起走的吧?” 钟悦停下脚步,转头和他对视:“您看见了?” 方经理嘿嘿一笑,那笑声有点猥琐,还冲钟悦眨眼睛:“我懂的,放心,我不会到处说,我也没那胆子往外说。” 钟悦笑了笑,“我问你是不是看见我和靳董一起走的?” 方经理油腻的笑脸僵住,“那、那倒没有。” “方经理,您别瞎猜了,” 钟悦说:“我有男朋友的,他很快就要来了。” 走廊转角处,靳晏西停下脚步,钟悦那话不偏不倚刚好落进他耳朵里。 眼底微怔,只一瞬便收起那一丝不悦,长腿阔步走过去。 “靳董!” 见了人,方经理心头卧槽了声,赶紧迎过去招呼他。这地方认识靳晏西的人不多,毕竟平时也见不到,他低调进入办公区直接就到了管理组这一层,路上没有人跟他打招呼。 走到两人跟前,靳晏西看了一眼钟悦,却只喊了方经理进办公室。 卓能属于合作方,而他是融商的领导,是没有那个权限去教训其他公司员工的。门一关,钟悦很快就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了。 一般情况下靳晏西骂人都不带怒火的,却能字字句句说得你抬不起头,说得你都觉得自己不配做人。 当然,要是今天出了人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钟悦回办公室后坐了一阵,又拿手机瞧了瞧,出这么大的事周野还没来电话,估计人已经上飞机了。 没多久靳晏西就过来找她,门一关,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靳晏西负手站在她面前,她坐在转椅里纹丝不动,他低头看了她起码五分钟才说了第一句话:“谁是你男朋友?” 钟悦抬眼:“于公你没权限私下找我,于私,谁是我男朋友也跟你没关系。” 靳晏西笑起来,微微躬身,双手撑在她椅子扶手上,“这样说话就不合适了,昨晚我们才亲热过,要不要告诉你男朋友?” “你去告诉他啊。” 他总是不动声色就能惹毛她,可如今钟悦已经不再是十几岁毫无城府的愣头青,明白在和他对峙里越镇定才越有机会稳操胜券,钟悦问他:“你派人去美国查了我是吗?不仅如此,还联系小野过来盯着我。你在怕什么,怕我去死?” “靳晏西我不妨告诉你,其实你和我姑姑没什么两样,你们惯会拿捏我,哪一天要是把我逼死了,你们一定是罪魁祸首。” 钟悦说着缓缓站起来,在靳晏西薄唇紧抿克制愠怒的表情中,把他原本就很平整的衣领牵得更平整一些,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你也知道我来莫桑比克就是为了躲你,可你还是来了。你不就想要我承认我很喜欢跟你上床吗,我承认就是了。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有意义的事吗?没有的。” 钟悦收起双手,“你让我给你打电话,让我有事就找你。我真的可以这样吗?你能像过去那样再接受我一次吗?即便你可以,那你的家庭呢?靳家可以吗?” 她撇唇,苦涩笑笑,“别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就回去,和肖妮娜尽早结婚,从此和我断了联系,这才是你唯一正确的选择。” 靳晏西看她放弃的垂下眼帘,那一瞬她的神情里似乎能看见那日在海底的决绝,她不只是不要他,她连整个的人生都在放弃。 靳晏西眼眶一阵火辣,难耐时喉结无意识地滚动,无声中不知道看了她多久,才缓和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情绪,他说:“但凡你能多和我说一句话,我也不至于查你。” 钟悦笑着摇头,“你看你多虚伪呢,昨天晚上才告诉我,说我要是不愿意说的,就可以不说。” 靳晏西噤声,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 到底是长大了,跟他理论起来丝毫不落于下风。 “是我的错。” 一片沉默中,靳晏西突然开口。钟悦闻声愣了一道,迎上他的视线,他眼底依旧是泰然处之的沉敛,“不该以冒犯你的方式去调查你,以后不会了。” 钟悦竟不知道该回一句什么过去,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跟人道歉或是妥协都很违和,她瞪着一双眼睛那表情相当滑稽,靳晏西勾唇摸她的脑袋,“你也别总跟我作对,凡事我也都是为你好的,这话不假。” 稍顿片刻,他开始说正事:“这次事故你也有责任,融商这边我把小方调走,工人的赔偿除了保险部分,剩下部分两家公司共同承担。” 钟悦点头,“应该的。” 靳晏西看她:“你们公司内部如何处理我无权参与,但总要给上面一个交代,交代不满意卓能以后也别想拿项目了。” 他说的是事实,此次事件可大可小,要不是他恰好就在这边,估计消息早都泄露出去了,舆论压力下谁也别想好过。 这天上午靳晏西离开钟悦办公室后,两人就没再联系,就连他什么时候回国的钟悦都不清楚。好在水泥厂废渣坍塌事件在第一时间压了下来,没有后续的麻烦。 周野是次日清晨到的,处理公事就忙了一天,和钟悦私底下见面已经是晚上了。 他问钟悦:“你又犯什么蠢,不是答应了我回国要好好生活吗?” 当初她要回来,一是为了参加钟广舒的婚礼,再就是修葺钟广泰夫妇的墓地,她一个向往安定的人,回来了也就不想再出去了。 周野知道她没法见靳晏西,同意她留在国内的前提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得好好过日子,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出尔反尔。 钟悦低头抱着膝盖,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对周野说真话:“我没办法,他一来找我我就没法控制我自己,我受不了。” 周野烦躁地捏眉心:“你在丢我人这件事情上从来不让我失望,我跟你说过一万次了,靳晏西和肖妮娜结婚那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他们两家在一条船上,你觉得六年后的现在,对他来说是感情重要,还是家族利益重要?” 24年夜饭 钟悦没回答他这问题,估计也是回答不了,周野眼神犀利地瞪她:“见人就说我是你男朋友,拿我当挡箭牌到底是想跟靳晏西划清界限,还是想保护他,你自己心里有数。” 钟悦跳下沙发想离他远一点,她最讨厌他这个死样子,有些话非要说得那么清楚明白来剜她的心。 周野拉住她胳膊,恨铁不成钢道:“这世界上除了他是不是就没男人了?” 钟悦唇角动了动,说:“可能我有病吧。” “跟我结婚亏着你了?” “怎么能和自己姐妹结婚呢?” “你他妈……” 钟悦掰开他的手,“小野,别再管我了。” 平日里繁华的京南市,到了春节反倒清静许多,车水马龙的街头也没了往日拥堵。 靳晏西从机场出来,只花了半小时就回到市中心,收拾一番再去九思巷老宅,刚好赶上年夜饭。 今年的年夜饭,家中多了座上宾,正是靳晏西那位人尽皆知的未婚妻肖妮娜。 中式装修的饭厅低调奢华,看似不起眼的陈设,兴许都是出自哪位名家。墙面正中间那幅《澹荡韶光三月中》,曾在苏富比以六位数高价被神秘富商拍走,那位富商是靳老夫人的学生,在靳老夫人寿宴当日将这幅画送到府上,以报答老师早年知遇之恩。 今年晏南有任务在身,没能赶回来,为此老太太还埋怨了好一阵,到最后也只是在电话里关切地对孙子说一句:“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吃饭时老太太又想起晏南,随口问一句靳晏西:“你弟弟的工作始终是危险的,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往回调?” 靳晏西给老太太夹一块鱼肉搁在碟子里,耐着性子哄:“奶奶,晏南一向有分寸,他的选择我们要尊重。” 老太太闻言嘴一噘,餐桌上气氛就有些冷下来。肖妮娜见状适时地插话,笑着安抚:“奶奶您别太担忧,回头我让我爸问问情况,工作调动都是小事儿。” “那可要谢谢你啦。” 老太太笑眯眯说着客套话,肖妮娜心头反倒不是滋味,如果是帮自家人,哪有这么客气的,很显然这位老太太就是和靳晏西一条心,知道自己孙儿对这桩婚事持观望态度,老太太也不会提早跟她走得过于亲近。 这个圈子里的人际关系,不管是平辈之间,还是长辈和平辈之间,学问都多得很。 肖妮娜自讨没趣般的接话不仅自己招了不痛快,还换来靳晏西不冷不热的一道眼神,一顿年夜饭吃得别扭至极。 饭后,靳晏西和他的父亲以及二叔都被爷爷靳华韬叫到了楼上书房,男人们讨论国家大事,女人们则在楼下打牌聊八卦,喝茶看电视。 靳家上下不是资本家就是政客,哪怕是肖妮娜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在那些阔太太眼里也不是需要笼络的,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就去玩自己的了。 这样一来肖妮娜在靳家就显得几分格格不入,走也不是,继续待着也不是,今天这一趟来得实在是糟糕透了。 她甚至隐约听见,靳晏西的婶婶和姑姑们在那小声议论着已经离开靳家六年的靳悦。 “那时候开心果儿在家里,逢年过节不知道多开心了。” “要怪就怪那个钟广舒……” “少说几句少说几句,一会儿给徐书记听到又要骂起来啦!” 然而徐敏之又不是耳聋,那些窃窃私语或多或少也能钻进耳朵。当年靳家上下确实是没有一个人不喜欢靳悦,不仅是老太太的开心果儿,还是靳家的门面,漂亮水灵的姑娘,走哪儿都长脸。 “阿姨。” 肖妮娜起身喊徐敏之,徐敏之笑着上前握她的手,“姑姑婶婶们就喜欢玩牌,冷落你了。” 肖妮娜点点头,“不会的。” 徐敏之看了看时间,道:“也不早了,我上去叫晏西,你稍等一会儿,我让他送送你。” 外面不时响起烟花爆竹声,不知道是哪几家小孩,嘻嘻哈哈在巷子里追逐打闹,透过窗户看出去,黑夜里忽明忽暗有星火。 大约过去十分钟,靳晏西和他父亲靳振邦一起下楼。 靳振邦还在和他说着些什么,他个子高,走路也都侧着身子听父亲讲话,神色几分严肃,不时点一下头。 挺拔清瘦的身量,俊美疏离的五官,落在肖妮娜的目光里就是她私藏了整整十年的清辉。 行至客厅,靳振邦收起先前在儿子面前的冷肃,双手交握于身前,微笑着同肖妮娜攀谈:“妮娜和晏西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到靳家吃年夜饭,家中上下,老老小小人多得很,未来还请多担待了。” “叔叔客气了,能同晏西一起陪诸位长辈吃年夜饭,我心里也是非常开心的。” 说着话,肖妮娜笑着瞧一瞧靳晏西,又道:“我已经开始期待下次家宴了。” 闻言靳振邦朗声笑起,连连点头,“常来,常来。” 和长辈道别,靳晏西送肖妮娜回肖家。 已经是夜里九点多,街上无比冷清,往日里喧闹的街景,如今只剩下依旧伫立在料峭寒风中的路灯和光秃秃的梧桐树。 零星飘下点点碎雪,还未落至地面便已融化。 等红灯时,靳晏西抽出根烟来低头点上,窗户下降一半,那点碎雪随着夜风吹进车厢,掉在肖妮娜纯黑色大衣的袖子上。 她垂了垂眼,突然出声,“你去莫桑比克找她了?” 靳晏西拿打火机的手停顿片刻,手腕轻轻一晃那束火苗就灭了,他眯眼吐了口烟,淡声开口:“去了。” 肖妮娜搁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起,忍了多日的怒火已经在胸口呼之欲出,“晏西,你是要和我结婚的!” 红灯变绿,靳晏西将车子开出去。 他的镇定自若对肖妮娜来说是一种耻辱,没有哪个男人在被自己未婚妻揭穿这种事的时候还能像他这么稳如泰山的,她近乎暴怒,竭力压制住那股怒意:“你明知道我找人给你下药,你却置若罔闻,你哪怕跟我发一次火也不至于让我觉得我在你眼里是一团空气!” 靳晏西直视前方,姿态依旧闲适自若:“控制一下情绪,别这么容易动怒。” 25孤儿 “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靳晏西说,“我要是如你所愿去找你质问,你打算如何给我交代?” 肖妮娜一张脸涨得通红,攥紧的拳头,手背上蓝色血管清晰可见:“你和她上床了是吗。” 靳晏西拿烟的手伸出窗外,声音淡漠冷硬:“我没有义务跟你汇报。” 肖妮娜闻言大声笑出来,“好!好!” 她再次提醒他:“我不计较!但是靳晏西你知道我的,我们的婚事要是有任何意外我不会放过她!” 车厢内骤然沉默,许多情绪在这充满战火的氛围里游离,靳晏西抿着双唇没再接肖妮娜半句话,从他削瘦冷肃的侧脸肖妮娜能感受到他此刻愠怒。 他从不外露情绪,但牵扯到那个女人他会自乱分寸,这一点是肖妮娜最恨的。那个女人走了多久,他们就在一起多久,这六年他不但没碰过她一下,连和她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 他与人相处有多温和,内心就有多冷漠。平时他在她面前也都是谦逊有礼,只因为今晚她稍有越界,靳晏西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傲慢冷漠就在她身上折射出来了。 在靳家餐桌上自作主张说要找父亲给靳晏南调动工作,越界了;两人之间禁忌的靳悦由她提起,还是越界了。 其实她还是没沉住气,走到这一步,结婚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靳晏西坐那个位置,一旦结婚就不可能有婚变丑闻——肖妮娜闭目仰靠在车座上,恨自己这些年没长进,只需要忍耐就可以办到的事情她还是搞砸了! 车子已经行驶到肖家大宅前面那个路口,肖妮娜控制好自己情绪,好言好语和靳晏西商量:“寅宁和黎恩的结婚礼物,你看是不是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去送?” 车子在前面调了头,靳晏西侧脸已经隐匿进今夜淡薄的月色里:“你随意。” 二月九号,钟悦结束莫桑比克的工作和周野一起回国。 这个春节两人在外面过得相当冷清,像两个孤儿。 宋绍芬和周怀信离婚后有了新的家庭,也生了小孩,给周野的关爱也就被分走了大半。再加上周野成长过程中基本上缺失了亲子关系这个环节,家庭归属感那个东西他是没有的,对他来说在哪儿过年都一样,他只是想陪着钟悦。 在莫桑比克的时候,钟广舒隔三差五给钟悦打电话,让她回去。魏尧旭那件事之后钟悦彻底逆反了,从钟广舒家里搬出来,就是正式向她宣告从此不再受她控制。 立春之后京南市一连晴了好几天,从机场出来,钟悦望着外面刺目骄阳,都觉得提前进入了夏天。 她身上就只着一件针织半袖,外套系在腰上,等车的时候对周野说:“我自己回去可以了,你先回去处理公司的事。” 太阳一晒,周野人都晒懒了,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钟悦身上:“去你家睡一觉再说。” 钟悦朝他吼:“我快站不稳了!” 他这才悻悻地站好,摸了下鼻尖,看她:“靳晏西后来联系过你没有?” “没有。你突然问他做什么?” “呵呵,没事。” 周野心虚地转头盯着远处红火大太阳,可真刺眼呐。 公司的车很快来了,周野没真去钟悦家睡个觉,公司有急事,把钟悦送到楼下就走了。 钟悦回去之后把东西整理了一遍,打算洗个澡回学校一趟,新学期开学之前老师们都是要培训学习的。 刚把头发挽起准备去洗个澡,门铃响了。 这地方只有周野知道,钟悦纳闷那个人难道这么快就处理完事情了?门一开,看见来人立马愣住。 钟悦抿着唇,手搭在门把手上,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 钟广舒气势逼人地看着她,“离开两个月,连姑姑都不叫了?” 她这才收起目光,低垂着眼睑喊一声:“姑姑。” 看她没那意思要自己进去,钟广舒径直从她侧边擦身而过进屋去了,“渴死了,给我倒杯水。” 钟悦脸色几分苍白,在门口站了站,这才关门往里走。 她给钟广舒倒了一杯白水,“没有您要喝的那个牌子矿泉水。” 钟广舒接过杯子,皱眉道:“姑姑在你心里就这么挑剔?” 钟悦这才抬眼和她对视:“姑姑不只是挑剔,还很刻薄,对我,对任何人。” “你要这么说,我倒是不知道如何反驳你了!” “姑姑不必反驳。” 钟悦说,“我不会跟您回去的,我就想一个人在外面住。” 钟广舒咬牙:“是吗,在外面住?给你和靳晏西留机会?” 钟悦没吭声,脸别到一边不想和她讲话。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是刻薄,钟广舒温和了语气:“悦悦。” 她刚开口,钟悦突然冷不丁笑了一声,“您不是想东山再起吗,不是想拿回祖上基业吗?把我献给靳晏西正好,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帮您达成目的了呢。” 这话说出来让钟广舒足足愣了半分钟,之后她笑起来:“悦悦,收起你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刚才的话我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会尽快安排你相亲。” 钟悦摇头,冷静道:“我不会再去相亲的,如果您一定要逼我,那我们的亲情也就只能到此结束了。” “钟悦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想跟我,跟钟家脱离关系?” 钟广舒高姿态地看她,眯了眼啧啧摇头,像是在看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钟悦你记住了,离开姑姑你什么都不是,你一个落魄千金你还有什么能耐?还在肖想靳晏西?呵,别说靳家,稍微好一点的家庭都不会考虑你!当年你捅了那么大篓子,要是没有我给你擦屁股,你现在还能干干净净出现在人前吗!” “既然在姑姑眼中我这么不值钱,那就请您不要再认我了!” 钟悦心里十分清楚,当年她用的那种方式钟广舒是非常不满意的,不仅不满意,出事之后还扇了她好几巴掌,她一张脸整整肿了半个月。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钟广舒送她出国那天说的那句话。 她说钟悦,这次我就原谅你,但凡以后你还要再因为靳晏西执迷不悟,我就不再是你的姑姑! 26场面 钟广舒仰头闭目数秒,再看钟悦,语气已经柔和下来:“悦悦,姑姑怎么可能不认你?你爷爷这一房现在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不认你,你让我祭祖的时候如何面对祠堂上那些牌位?那些牌位就像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我。” 钟悦抿着唇,眉心紧紧拧着。 她很想万分叛逆地告诉姑姑,我不在乎什么祖宗牌位,不在乎那些早已经死掉的人,我只在乎我爱的那一个。 可她任由泪水充斥眼眶,那些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钟广舒上前抱了她一下,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抬手拂掉她眼角湿润,也不再提相亲:“抽空回一趟家里,你姑父和你邵霖哥总提起你。” 钟悦送她到门口,道:“姑姑慢走。” 晚些时候周野过来,进屋就看见钟悦情绪不对,弯腰脸对脸盯着她瞧:“哭过了?” 钟悦往厨房走,“煮面你要不要吃?” 周野嘻嘻笑着跟在她身后,“两个荷包蛋。” 过了一阵还是觉得她这状态不对,周野斜靠在橱柜上看她:“靳晏西联系你了?” 钟悦捞面的手一停:“你怎么老和我提他,你俩背着我干什么了?” “没。” 周野摸摸鼻子,走去流理台等着吃面。 不多时钟悦让他去端面,他把两碗面端过来对着放,钟悦就坐在他对面。 暖白的光线下,周野看见钟悦眼底淡青色外加一些肿,忍不住搁下筷子:“你他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钟悦平静地吃面:“我姑姑来过。” 周野声音住了,钟悦看他一眼,苦涩笑笑:“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爷爷这一房的人,坐牢的坐牢,死的死,如果连我都和她决裂,她身边就真的没人了。” 钟悦声音很平静:“她也不年轻了,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要争那一口气。就算她把融商夺回来攥在手里又如何,现在的融商,早就已经不再是钟家当年那一亩三分地。” 没有意义的,钟悦觉得抛开了感情去争权夺势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对周野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本来就一无所有,走的时候也会如此,所以我不知道我姑姑到底求个什么呢? 我回来这半年多,我答应她不去找靳晏西,答应她去相亲联姻,她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可她还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我不喜欢这样,她的种种行为都让我窒息。可她是我的姑姑。” 钟悦说完最后一句话,热泪吧嗒一声滴落在大理石台面上。 周野没靠过去,他知道自己的安抚其实没多大作用,她历来都是自己调节。 他抹了一把脸。 当年,钟悦到美国之后其实已经脱离了钟广舒的掌控,除了不能再见靳晏西,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能上帝在某个瞬间眨了下眼睛,风雨雷电齐刷刷往她身上砸,直把人砸出个窟窿。 钟广舒重新拿捏了一次钟悦,自那之后钟悦也没再想着摆脱她。 就如同和靳晏西再见面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她说姑姑是她唯一的亲人,让着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周野清楚,她哪里是让,她只是认命。 如果没有发生魏尧旭小情人那件事,也许钟悦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生命是鲜活的,钟悦执着于那个女孩和她肚子里孩子是间接因为她才这样没了的,她做不到无动于衷,蠢蠢欲动的反抗就这么冲出了禁锢牢笼。 周野洗碗摔坏了一个,被钟悦骂了一顿。 还能骂人就说明她状态不算太差,周野陪她又喝了一盏茶才离开。 学校已经开学了,同事们约了聚餐。正值周五晚上,钟广舒来电话让她过去吃顿饭,说是特意为她下的厨。 比起姑姑给的那点亲情,钟悦更喜欢和同事们一起的惬意,她婉言回绝了钟广舒。 教研组孙老师挑的地方,包厢里既能吃饭又能玩牌,还能唱歌。 钟悦这趟去完非洲回来,不仅人没晒黑,性格似乎还更开朗了些。以前和同事们聚餐只有被点名的时候说几句,这回倒是主动和大家聊起莫桑比克当地民俗风情,谈笑风生间,已经三杯酒下肚了。 厕所被同事占用,钟悦起身去外面公共卫生间。一出来就听见走廊上有人在讲电话,离得近了才看见是陆寅宁。 钟悦眼睛一弯就这么笑起来了,正好陆寅宁转了个头,眼神和她撞个正着。 “哎呀哈。” 陆寅宁电话收了线,背着手朝钟悦走过来,“又要说哪儿都有我了是不是?” 钟悦哈哈笑了两声,“好久不见了,寅宁哥。” 陆寅宁好像她小时候那样摸她脑袋,对待自家妹妹一样,“有应酬呢?” “没有,跟同事聚会。” “钟老师人际关系可以啊。” “那当然了。” 两人打趣了几句,陆寅宁才说:“你哥也来了,过去打个招呼不?” 钟悦说,“不了,不打搅他。” 陆寅宁点点头,“也是,肖家那位在,确实也不方便。” 闻言钟悦又笑笑。 钟悦说:“寅宁哥你进去吧,我上洗手间去。” “悦儿。” 陆寅宁喊住她,钟悦就停下脚步,“寅宁哥?” 陆寅宁想了又想,才道:“二月十四号哥哥结婚,你来参加婚礼不?” 钟悦脸上表情微僵,末了笑着点点头,“寅宁哥结婚我一定来。” 她能这么说,陆寅宁相当高兴,重重拍她肩膀,“好,说话算话!” 等钟悦去了洗手间,陆寅宁才转身走了几步推开这边的包厢门。 里面乌烟瘴气,每个人抽烟都抽得很凶。陆寅宁在靳晏西身侧落座,忍了又忍没忍住:“悦儿跟她同事在隔壁聚餐。” 靳晏西正和一旁的人谈笑,陆寅宁的话钻进他耳朵,拿烟的手明显在半空顿了两秒,才把烟递到嘴边。 他没接话,继续和人攀谈,陆寅宁也没再说什么。 坐在陆寅宁身边的是他未婚妻苏黎恩,苏黎恩隔壁就是肖妮娜。两人是闺蜜,今天因为有肖妮娜,苏黎恩来这饭局才玩得更尽兴一些。 陆寅宁低头点烟,心想这场面悦儿也确实不适合过来打招呼。 没多久靳晏西起身说出去接电话,陆寅宁坐在位置上眼睛都没斜一下。 听那扇门沉重地合上,陆寅宁捏着眉心,轻轻摇头。 ———— 今晚珍珠能到700吗,冲鸭??? 27较劲 那天晚上在公寓,周野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好言好语和钟悦讲了一堆道理,钟悦也答应他以后都不会再酗酒。但今晚和同事在一起开心,就喝了几杯。 同事们喝红酒要兑雪碧,钟悦喝了反而头晕,从洗手间出来,在盥洗池前洗了手,双手撑着台面低头缓和那个劲儿。 靳晏西就站在离她大约二十米的地方,看着她。 天气转暖,加上酒后燥热,钟悦没穿外套,牛仔裤套一件低领针织衫,背脊细又薄。靳晏西悄然注视着她,没喊她,直到她缓缓抬头,在镜面里和他对视。 自上次在莫桑比克分开,两人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钟悦对靳晏西的情感里,没有是否想念这回事,因为想念这种东西已经成为她生活中极为奢侈又虚浮的一部分。但靳晏西又确确实实一直住在她的世界里,不管是在美国那六年,还是回国后断断续续纠缠这几个月。 所以他们两个人不会有突然见到彼此时那种突兀与怔然,两双眼睛都是平静的,眼神里却也是拉着丝般勾缠着的。 钟悦定定地看了靳晏西几秒钟,然后转过身来,正准备喊一声哥,他身后的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女声:“晏西!” 钟悦脑子有点晕,但人是非常清醒的,在听见那道声音的同时下意识地就往身后退了几步,隔在她和靳晏西视线中间的那道墙把她挡住了。 “晏西,我奶奶突发心脏病被送医院抢救了,你送我过去好不好?” 肖妮娜顺着靳晏西的视线往那头看了一眼,双手自然地挽住他。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亲密重合,落在走廊刻着雕花的墙壁上。 靳晏西的注意力转回来,语气温和地问她,“哪家医院?” “就是上次你和我一同去探望那家。” “去收拾一下,马上送你。” “嗯。” 肖妮娜进去拿外套和包,靳晏西又往洗手间方向瞧了瞧,然后跟在她身后重新回了包厢。 钟悦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一下,鞋跟太高有些站不稳,伸手扶着墙。 有人经过看她好像不太舒服,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摇摇头说谢谢。 靳晏西和朋友打完招呼,很快就从包厢里出来送肖妮娜去医院。钟悦听他们一路谈论着肖奶奶的病情,像极一对夫妻。直到脚步声逐渐远了,她才从那面墙里走出来。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庆幸肖妮娜没看见自己。 军医大附属医院,急救室外站了不少肖家至亲,肖妮娜的父亲肖景行在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放下公务赶过来了。 靳晏西和肖妮娜一同到了医院,肖妮娜在那边和女眷攀谈,靳晏西则被肖景行叫住。 先和他聊了几句肖奶奶的身体状况,然后就聊到他和肖妮娜的婚事,肖景行说:“妮娜这一辈就只剩她还没成家了,老人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她出嫁,晏西,你们的婚事要提前。” 靳晏西一如往常沉静:“最近上面有安排,不是结婚的好时机。” 情况肖景行是了解的,上面重视靳晏西,对肖家也有好处。靳晏西说了此话,在婚事上他也就没再多言了。 但此前肖景行多留了个心眼,怕中途突生变故,早就把联姻消息放了出去,事已成定局就不怕靳晏西临阵变卦。 在医院待到十点钟,靳晏西驱车离开。 车里播放天气预报,今夜有暴雨。靳晏西搭在车窗上那只手里的烟燃到一半的时候,他在大路口调了头,把车开到了钟悦公寓楼下。 地址是周野给他的。 小区里路灯已经熄了大半,靳晏西将车子停在钟悦那一栋楼下的银杏树下,他没有立马上去,在车里坐着抽了很久的烟,直到那场暴雨如期而至,他才下车进了单元楼。 黑色风衣沾了雨水,氤氲了满身雾气,钟悦开门看见是他,只怔了几秒钟便让他进屋,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拿进去给他烘干。 钟悦站在烘干机前背对着他,一边操作一边问,“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靳晏西就在她身后,盯着那道忙碌的背影,笑了笑,“见着面,没说上话,心里总归是不踏实。” 钟悦手里动作停了一下,回头看他:“肖妮娜的奶奶怎么样了?” “转到重症病房了,估计熬不了多久。” 靳晏西说完话,刚好钟悦那头烘干机已经开始运作了,她走过来,靳晏西看看她,又往厨房那边看一眼:“给哥做个宵夜如何?” 钟悦勾唇淡笑,“合着来找我就是为了吃顿免费宵夜。” 靳晏西挑着眉,牵了牵裤腿坐在了沙发上,“伺候一下。”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钟悦去厨房翻箱倒柜,翻出来几盒半成品的意大利面,这还是上次周野在超市里拿的,说她不会做饭,家里备一些半成品以防万一。 这就用上了。 等钟悦忙活一阵煮好了那盘意大利面,过来叫靳晏西的时候,那人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钟悦刚要喊他,却看见他眼底一片青色,这是长时间没睡好觉导致。 看着怪让人心疼的,钟悦顾不上那盘面了,没有叫醒他,而是去打了热水过来给他擦脸擦手,然后拿毯子给他盖上。 钟悦怕弄醒他,也没把他往沙发上摆平,就这么让他靠在扶手上睡着了。 她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他,不过片刻功夫,鼻腔已经泛起酸涩。 很多事情已经变了,她不再是为所欲为的孩子,也不能再肆意靠近他,哪怕是有过几次最亲密的时刻,两颗心也不能真正贴合在一起。 钟悦的手在空气里隔空临摹他的五官,那高挺的鼻梁,清瘦的下巴,她想上去亲一亲他的唇,最终也只是怯懦的站直了身子。 转身就给周野发消息:我在哪租的房子是你告诉他的? 周野这会儿还跟合作方在酒桌子上谈生意,很快就给她回过来了:大姐,他都找着我了我能怎么办?就算我不告诉他,他自己也能查! 钟悦没再理他。 一会儿周野电话打过来,手机铃声在深夜安静的房子里异常突兀,吓了她一跳,生怕闹醒了靳晏西。 钟悦去卧室里关了门接起来:“你是不是还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野呵呵,又是那副狂妄不羁的死样子:“找了个大奶子的妞,刚还坐在我身上摇,晃得我头晕,我晕奶。” “……” 钟悦闭了闭眼睛,“你正常点!” 周野说:“姑奶奶,真没背叛你,你要不哪天搞个老虎凳给我逼供行么?” 钟悦说:“少在外面乱搞,当心得病!” 就给他挂了。 再去外面看靳晏西,那人估计是困得不行,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可沉了。 钟悦抿唇笑笑,过去给他掖了掖毛毯,这才回到卧室去洗漱。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的时候,靳晏西已经穿戴整齐了。 司机送了吃的过来,在流理台上摆盘好了,很丰盛的一餐。 靳晏西招招手让她过去,钟悦就乖乖过去。有很多时候两人的相处其实跟六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靳晏西总像是她的家长。 毕竟是给她开过家长会的人。 “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 靳晏西把一碟虾饺摆到她面前,抬眼看她,眼神平静又带些严厉。 钟悦吃着虾饺,点点头,“我知道的。” 靳晏西又问她:“和你姑姑彻底闹掰了?” “没有。一家人没有闹掰的。” 她的回答让靳晏西沉默,钟悦见他不吭声了,抬眸看他:“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我对你不公平。觉得在我心里,你和我姑姑的地位不是平等的。” 靳晏西往后靠在椅子上,“实际上呢?” 钟悦似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他:“实际上我没法回答你。” 如果不提这些事该多好,不提的话今天早上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早上,最多就是多了个陪她吃早餐的人。 但她明知道他的禁区还要去踩,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好好的一顿早餐也吃得不高兴了。 不过靳晏西今天好像没有在这不痛快的事情上多作停顿,他让钟悦快吃,吃完送她去上班。周六她是要加班的。 他问钟悦,“平时学校公司顾得过来?” 钟悦说:“没有太大问题。” 靳晏西点点头,吃过饭后就送她去卓能。 路上钟悦想起昨晚在会所见到肖妮娜,对靳晏西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来找我比较好,都要结婚了,该避嫌还是得要避嫌。” 靳晏西和她一起坐在后排,原本在处理邮箱里标注的加急文件,一听她这话就转头看她,淡声说:“昨晚你在肖妮娜面前那德行,实在是丢我的脸。” 钟悦也看他,眼神灼灼和他对视:“不然呢,让她以为咱俩私底下背着她见面?” 靳晏西唇角一挑,嗓音低沉平稳:“咱俩不仅私底下见面,还私底下该干的都干过了。靳悦你少在我面前来这套,你其实就是想听我说我不在乎肖妮娜知情不知情,从小到大你跟我玩的那些心眼到现在还是没长进,你不想肖妮娜知道咱俩还纠缠不清,怕给自己找麻烦,又一门心思算计着,即便我要结婚了但心里还惦记你,你连我这样的人都能轻松拿捏,你多能耐啊。” 几句话说得钟悦面红耳赤,抿唇不语,双手握拳放在腿上好半天都没松开,索性把脸转到一边去不看他。 他真的太讨厌了! 大概是看她生气了,靳晏西见好就收,抬手去挠她后脑勺。 钟悦懊恼的把他手拍开,靳晏西一把握住她的手,“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 钟悦瞪他,他倒是笑了,又开始哄,“回来一个月没联系你,之前那几天正好在过年,事情多。后面一直在忙新项目,去外地出差了半个月。” “而且你没主动联系我,我就想跟你较劲。” 靳晏西把她手拿到嘴边亲了亲,掀起眼皮看她:“昨晚见着你,就不想再较劲了。” ———— 今天字数多,谢谢大家的珍珠。 28刻字sℯxiaòsℎu.℃ò м 直到从靳晏西车上下来,钟悦脑袋里都还是一团浆糊。到底是要年长她好几岁,以前她就看不懂他内敛克制的情绪里到底隐藏着怎么样一个人,现在也就更看不懂了。 还在莫桑比克的时候,周野问过她,对靳晏西来讲,到底是个人感情重要,还是家族利益更重要。其实钟悦很清楚,自己早就不该存在于他人生的选项里,她在心里已经替他做了选择,自然是后者。 即使是最亲密的时刻,她也没有妄想过重逢后自己的存在会改变他当下的人生轨迹,包括仕途,婚姻。 钟悦在晨风中仰了仰头,唇角勾起浅浅弧度。无论未来如何,她只希望他一生顺遂。 卓能是一家年轻的公司,从老板到员工,平均年纪没有超过三十岁。当然,这里不养闲人,随时随地快节奏,周六的办公大楼,有敲键盘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自然也少不了主管训斥下属的声音。 因为学校那边刚开学,有不少培训课程,以至于钟悦手里工作落下不少。 忙完已是下午五点,想起陆寅宁的婚礼,钟悦难免头疼。不是不愿意去,是不想去那种场合去应付那些熟面孔,低头不见抬头见,见面了,又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说什么样的话来维持彼此体面? 周野在外面敲门,钟悦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周野进门关门动作麻利。夲伩首髮站:ⓠцyцshцwц.χ yΖ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他问钟悦:“寅宁婚礼请你了?” 钟悦一愣:“请你了?” 周野笑了声,“咱们好歹发小儿,我和靳晏西不对付,又不是和另外几个哥哥不对付。” 钟悦皱眉说他:“靳晏西怎么你了就跟他不对付!” 周野:“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钟悦:“……” 良久,不知怎么她就笑起来:“你幼稚不幼稚?” 说完也没理他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是真心祝福陆寅宁,也是真心想去挑份礼物。 周野和她一起离开公司,陪她买礼物去。 两人都看上一对镯子,情侣款,二十几万,周野二话不说就付款去了。 还让人在盒子上故意刻了:周野amp;钟悦。 钟悦忍不住白他一眼,真是幼稚到家。 陆寅宁和苏黎恩的婚礼在金湖宾馆举行,这种档次,可想而知去的都是些什么人。钟悦小时候经常都陪靳家人去这地方吃席,那会儿她对这些东西概念很模糊,也是后面长大了才知道自己成长在什么圈子。 二月十四号是周二,放学后周野去校门口接钟悦。 钟悦上车前,手握着车门站了一阵,眼神笔直瞅着前面不远处那辆车,以及和她同样也站在车外的人。 钟悦看着她,她也看着钟悦,隔着约摸五十米远的距离。 曾经那是她最重视的学生,钟悦甚至还为了她和靳晏西起了争执,然而她最后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还看什么,人都走了。” 直到许茉上车,那辆车子开走,周野才忍不住开口。 钟悦上车系安全带,一边感慨:“觉得挺难受的,以她的天赋,她以后前途不会差。” 周野呵了声:“你看人眼光一向不太行。” 钟悦抿唇拧了拧眉,没太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到了金湖宾馆,两人一同去前台签到。 钟悦不经意瞥见礼品台那边有个金色盒子,上头刻着“靳晏西amp;肖妮娜”字样。 周野也看到了,“人家夫妻档送礼,咱俩情侣档也不错。” 说完把礼物交给专人,揽着钟悦肩膀大摇大摆进了主宴会厅。 中式风格的婚礼现场,到处都是绚丽的红。说是参加婚礼,大家也不过是换了个方式和场合搞社交。 是所有政商名流的聚集地,那些人谈笑风生间一句不经意的话说不定就能带动往后某个风向。 新娘估计还在后台休息室打扮,新郎却马不停蹄地在招待来宾。 陆寅宁注意到了周野和钟悦,和那边的人说了几句就疾步过来了。 “你俩也不知道早点!” 陆寅宁重重握住周野一只手,又往他胸前打了一拳。今天难得周野正经,规规矩矩喊一声寅宁哥,“恭喜!” 陆寅宁也是真高兴,忍不住和他拥抱了一下。 回过头来看笑眯眯的钟悦,推了推眼镜道:“那晚上我也是一时兴起,过后我还想小悦儿搞不好要放我鸽子。” 钟悦轻轻叹气:“寅宁哥心里我就这样的?” 陆寅宁往背后瞧了一眼,又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又叮嘱周野,“哥今天忙得不行,一会儿你照顾悦儿。” 周野笑:“你快去忙你的,这儿有我。” “回头咱哥俩再好好喝几杯!” 等陆寅宁走了,周野从裤兜里抽出手去揽钟悦,“找一桌你看着顺眼的坐去。” 钟悦忍不住笑:“要不咱俩单独一桌?” 周野也顺着她玩笑:“行啊。” 两人找了一桌全是生面孔的,坐下,周野拿杯子给钟悦倒水喝,一边对她说,“左前方,靳晏西和他爸妈,还有他未婚妻一家。” 钟悦眨了下眼睛,缓缓抬眸往那头看过去。 今日靳晏西一身纯黑色西装,衬衫领带熨帖地在衣领下方,正式又隆重。挽着他的女人也是经过精心打扮,姣好妆容,身段玲珑,气质优雅,是配得上他的女人。 靳振邦和肖景行连连握手,愉快攀谈,两个家庭彼此和睦融入,谁瞧见不得感慨一句完美联姻? 钟悦收回目光重新低下眼睑,视线里隐约又浮现的,是金色盒子上的“靳晏西amp;肖妮娜”。 29别瞎喊 陆寅宁和苏黎恩的婚礼,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自然也就有许多周野的旧识,周野免不了要去应酬。 钟悦以前也在这圈子里,但她被靳家保护得很好,有点温室里的花朵那意思,所以她结交的朋友不多,平时也就跟自己的同学走得近些。 周野跟人寒暄客套去了,钟悦安静坐着吃菜,陆寅宁带苏黎恩过来敬酒的时候,还特意给她介绍:“悦儿,这你嫂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你嫂子说。” 苏黎恩娇俏可人,人也温和:“是呀,悦儿可别跟我客气。” 转身背对了钟悦又是另外一副面孔,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周野被叫去喝酒,一去就是半小时没回。钟悦觉得宴会厅人多空气不好,吃了几口菜就去外面透气了。 想着一会儿周野要是被人缠着走不了,她自己就先走了。 去走廊的时候经过饮料台,钟悦随手拿了一杯橙汁。 刚出去就听到熟悉的女声在那闲聊。 钟悦无意偷听,却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停下脚步。 “刚敬酒的时候我看到那个靳悦了,除了长得漂亮点,其他地方也不能跟你比。”这是苏黎恩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傲慢轻视,与之前面对钟悦的时候判若两人。 肖妮娜笑了一声:“你根本不了解情况,她从小在靳晏西身边长大的,了解靳晏西喜好,知道怎么拿捏他管用。” 苏黎恩:“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嘴里喊着哥哥背地里就爬他的床!” 肖妮娜漫不经心地摇头:“那没办法,人家妈妈就是那样,把男人弄得神魂颠倒,咱没办法比。” “她妈又有什么八卦你快给我讲讲。” “这说来话就长了……” 钟悦面无血色站在廊柱后面,肖妮娜的话一字不落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两个女人边说边笑,那笑声是恶俗丑陋的,带着对一个人最大的恶意。 她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了。 直到钟悦淡淡开口打断:“你亲眼看见过?还是谁干了什么亲口跟你说过?” 肖妮娜被这阴森的声音震得一僵,却在回头看见钟悦时,表情松弛下来。 她淡淡笑着,“有些事情不需要亲眼看见,是事实就一定是事实。” 钟悦面无表情,只道:“道歉,给我妈妈道歉。” 肖妮娜脸一垮,“你疯了吧,要我给一个死人道歉!” 钟悦嘴唇微颤,“我说,道歉!” “神经病!” 肖妮娜皱眉起身,对苏黎恩说:“我去找晏西了,回头……啊——” 话没说完,昂贵的礼服上瞬间打湿了一大片,黄澄澄的橙汁浇在她粉紫色色的纱裙上,刺目又显眼,将她原本的高贵毁于一旦。 “你太过分了!” 苏黎恩拿纸巾给肖妮娜擦拭,一边给陆寅宁打电话,“你快让靳晏西过来一下,妮娜遇到麻烦了!” 很快靳晏西就赶过来,一起跟来的还有陆寅宁,以及靳振邦和徐敏之夫妇。 “怎么回事?” 靳晏西语气沉冷,眼神在擦过钟悦侧脸的时候率先看向肖妮娜。 肖妮娜站着没动,也不声响,眼前的状况说明了一切,还有苏黎恩这个见证者在,她无需多言。 陆寅宁在旁打听,苏黎恩夸大其词说了一通,在场的也就都了解了个大概。 徐敏之拨开人群,皱眉瞪着钟悦:“悦悦,给妮娜道歉!” 钟悦仍旧直勾勾盯着肖妮娜,“该道歉的人是她。” 徐敏之咬牙:“我以前教你的礼义廉耻,温良恭俭让,你给我学到狗肚子去了!” “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落在钟悦脸上,钟悦半张脸瞬间麻了。 靳晏西面色沉厉正要去拉徐敏之,一道人影飞快插入人群将钟悦护在怀里,“你他妈跟他们斗什么!” 周野搂着钟悦,几乎把她的脸夹在胳膊与胸口之间,带着她离开时,钟悦的视线落在徐敏之脸上。 她没哭,在和徐敏之对视时,周野默契的停下脚步。 钟悦出声:“妈妈,您以前,舍不得打我的。” 过去无论徐敏之有多严厉,给人压迫感有多大,女儿她总是舍不得动手的。 如今,她为了肖妮娜打了她。 徐敏之仰着头闭了闭眼,还想说点什么,人已经被周野带走了。 靳振邦双手背在身后,低声呵斥她:“胡闹!你打她做什么!” 徐敏之:“你懂什么!” 肖妮娜朝这头看一眼,心里头涌上来的苦涩不比年夜饭那晚少。 不管是靳晏西,还是他的父母,他们一家人和钟悦同时出现的那个画面,那种氛围让肖妮娜觉得自己无法融入。 即便刚才徐敏之打了钟悦。 肖妮娜不蠢,刚才徐敏之的那一巴掌,到底是给钟悦难堪,还是给她解围,恐怕她自己心里头才清楚—— 但凡肖景行质问,靳家这边肯定会以给过钟悦教训了为理由,让肖景行不要再追究下去。 肖妮娜握紧的拳头越发冰冷。 周野带钟悦回去,一路上那傻子又不说话了。 在便利店给她买了冰块,敷了一路,到家时被扇耳光那张脸总算是消肿了。 钟悦倒了酒喝,周野皱眉,摇头示意她不行。 她盘腿坐在了地毯上,“我难受,你忍忍我。” 周野陪她坐下,舔了下嘴唇,道:“徐书记今天那一巴掌给你省了不少麻烦。” 钟悦没抬眼,默默喝酒。 她的点和他们不一样,她是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人。 周野问她:“你怎么跟人起冲突了?” 她还是不说。 肖妮娜说的那些话太脏了,她不愿意再说一遍。 周野也没逼她,守着她。 手机响了,周野拿到一边去接,“没什么大问题……你自己过来管一下……” 一个小时后靳晏西到了,周野把人交给他。 周野临走前不满地说他:“看你送礼那盒子她就受刺激了,肖妮娜跟她闹起来你也不帮她一下。” 靳晏西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看一眼趴在茶几上的钟悦,“那种情况我怎么帮?” 周野哼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少有点公主病。” 这话给靳晏西整笑了。 周野最后看他一眼,“我走了。” “小野。” “嗯?” 两人站在玄关,靳晏西想说什么,最后拍了下他肩膀:“没事,改天再聊。” “神经!” 靳晏西关了门,转身去客厅把钟悦抱起来。 她从小到大都这样。 十几岁的时候,大冬天,偷爷爷酒喝在酒窖醉得不省人事,被找到时发高烧人都烧迷糊了,在医院住了整整半个月。 又菜又爱喝。 靳晏西把她弄到床上,钟悦半醉半醒间看见他,伸手摸他下巴:“晏西?” 靳晏西愣了愣,把她手拉下去握住:“别瞎喊。” 钟悦笑嘻嘻的,翻身把他压在下面,“你喜欢听我喊什么?” 30抱我h 她压在靳晏西身上,双手掰着他的俊脸看了一阵,突然很凶地说:“我不想喊你哥哥,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儿,也不是哥哥该干的!” 她声音本来也不大,凶起来反倒像极了撒娇控诉,靳晏西好笑,捏她的脸,“你倒是说说我对你都干了些什么?” “这样那样都干了!” 钟悦眯起眼睛看他好一阵,额头抵上去,声音迷迷糊糊的,是在犯困了:“我今天,很难过。” 靳晏西手按在她背上,“我知道。” 两双眼睛离得很近,他看见她眼里雾气凝结,嗓音软下来:“受委屈了?” 钟悦点点头,嗯了一声。 手伸到他衬衫领前,解他的纽扣,“我讨厌肖妮娜,我要报复她!” 靳晏西仍旧微微笑着,眼尾却泛起红。 钟悦吸吸气,泄恨一般使劲扯他衣服:“我要睡她未婚夫!” 说话间已经把靳晏西衬衫扣子解开得差不多了,手放在在他腰间皮带上,没带犹豫的,直接解开,拉链松了,握住他。 靳晏西知道她酒品不好,这会儿发酒疯明早就忘了,她爱折腾也依着她。 钟悦抚摸他,逐渐挺立的性器在手里快要握不住了,她低头亲他的嘴,“我看见你俩名字在一起,很不开心。” 靳晏西扣着她后脑勺,“悦儿。” 她抿抿唇,摇头:“我可以更坏的,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你就不会放下我!” “小野问我,问我,在你心里,什么最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 靳晏西眸底浓黑深潭,语气却无比温柔,“知道什么?” “我不说!” 钟悦眼睛通红,执拗得很:“我不会说出来的,我说出来,就是在逼你。我不想,逼你。” 一通胡言乱语之后,她重重吻上他的唇,含着吸舔,和他的舌搅在一起,唾液交融,喉咙里轻轻哼着,手里上下滑动,指尖沾到黏液,她停止和他接吻,低头去看,那处已经高高翘起,“哥哥想要了。” 靳晏西把她脑袋按在胸前,不让她看,想抽开她的手,她却握得很紧。 她又说,“哥哥想要我。” 隔着裤子,她也能感受到那里有多硬,抬起头,漆黑透亮的杏眼盯着他,“我要报复肖妮娜。” 靳晏西分得清她这话几分真假,自然知道是报复的心态居多,还是她想要他居多,扣着她的腰换了姿势,把她按在床上,“先说好,明天早上起来不许翻脸。” 钟悦仰起脖子去亲他喉结,“不翻脸。” 她今天去参加婚礼,一点也没有参加婚礼的隆重,通身就是西装裤和白衬衫,靳晏西一一给她剥下来。 窗外飘进冷空气,钟悦躲了一下,靳晏西将她双臂钳制在枕头上,“躲什么,刚才不是挺能耐吗?” 钟悦眼睛笑得弯弯的,“没躲。” 挣脱开来,双手又去圈住他脖子,把他拉下来细细的接吻,嘴里嘀嘀咕咕的,“不要用套子,我喜欢你不用套子。” 靳晏西大手在她乳房上揉着,指尖捻弄那朵玫红,俯身含着舔弄,钟悦舒服得轻轻哼着,拉他的手去搂自己的腰,“哥哥抱我。” ———— 这章短小,兴许晚上能再写一章(很晚了勿等) 31耐心哄h 她确实是很磨人。 靳晏西眼含淡淡笑意,伸手将她腰身扣紧,再次俯身含着她的唇。 两人吻了好一会儿,钟悦自觉地分开双腿缠上他劲瘦的腰身,靳晏西摸她紧致的下面,她今天状态不好,不够湿润,和他纠缠或多或少也有些放纵自己的情绪在里面,但并没有很投入地和他亲热。 她有心事,靳晏西将她汗湿的发捻到脑后,亲她的鼻尖,然后起身将她的腿折起压在胸前,低头埋在她腿心。 钟悦闭着眼睛,手指插入他乌黑的发,他大概是把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 “嗯……不要了……” 感官被无限放大,蚀骨的痛苦和极致的愉悦同时侵占了她敏感的身体,浪潮汹涌喷薄而出,钟悦的魂几乎都被他卷走。 钟悦被他按着,废了好大劲儿坐起来,捧着他的脸和他深深接吻,口腔里都是自己的味道,腥甜又苦涩。 她扶着涨硬的性器一点一点坐下来,腰身被他禁锢着,寻着自己喜欢的感觉坐在他小腹前后厮磨,呻吟从一开始的克制变得逐渐放浪,她的声音细又娇媚,好几次让人把持不住,靳晏西死死抵着她最里面停顿了好久,才又开始顶弄起来。 钟悦高潮的时候趴在他肩膀呜呜的哭,身体潮红微微发颤,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眼神迷蒙,是醉的,也是被情欲染的,她咬着靳晏西的耳朵问他:“哥哥舒服吗?” 靳晏西将她压下来,再次分开她双腿沉进去,逗了她一下:“小青蛙。” 钟悦咬着下唇打他,双手很快被他摁在枕头上,靳晏西眼尾弯起,又道:“是小悦儿。” 话音未落已经揉着她圆挺的乳房操弄起来,钟悦咿咿呀呀一会儿说还要,一会儿又说不要了,靳晏西故意说:“再喊今晚就不出来了。” 把她翻过去侧身躺着,撩起一条腿在手臂弯里,狠狠撞进去那一下钟悦几乎魂飞魄散。 她转过头来,雾涔涔一双眼睛和他对视,靳晏西见不得那无辜的可怜眼神,虎口掐着她下巴堵住她的唇,将她的呻吟尽数吞进腹中。 钟悦再次被放平在床上,她仰头舔靳晏西的喉结,亲他的锁骨,紧紧攀着他的身体,声音又小又软,“哥,给我吧。” 靳晏西摸着她汗津津的额头,没有犹豫,用力抱着她释放在她滚烫的深处。 钟悦睡着前还在说胡话,“好想给你生宝宝哦。” 晕黄的路灯下,周野的车一直停在那里,车底下已经积了不少烟头。 他脑袋靠在车座上,看钟悦那道窗口的灯一直亮到半夜。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赌这一局。赢了,钟悦后半辈子都会在靳晏西的庇护下生活。输了,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深渊。 一月十日在马普托机场,一个走,一个来,他和靳晏西在航站楼停车区见了面。 他告诉靳晏西,你有权知道和你有关的所有事情。 周野知道,自己每说一句,就等于把钟悦从自己身边推远一截,但是他除了这样做似乎再无选择。 他们青梅竹马,他们彼此依靠,像家人,似乎又比兄妹更了解彼此,终生注定无法成为情人。 周野至今还记得靳晏西绯红的眼尾,克制的情绪和开口时嗓子眼那一股子艰涩。 所以周野相信,他是爱她的,由始至终都是爱她的。 他问钟悦,在靳晏西心里到底是家族利益重要,还是感情重要。他是在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赌钟悦对靳晏西的感情不再抱有希望。 可他忘了一件事,他忘了从六年前开始钟悦已经失去了主动选择的勇气,与其等她再去选靳晏西,不如让她停在那里,让靳晏西自己朝她走过去。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 钟悦在坐起来之前,睁圆眼睛盯着天花板起码十分钟,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回忆得清清楚楚。 本来喝了酒第二天就头疼,现在更疼了。 她当然记得昨晚靳晏西在和她上床之前跟她说的那句:明天早上醒了不许翻脸。 绝望地捂着脸坐了很久,突然有人敲门,抬头就看见靳晏西那矜贵禁欲的面容出现在和煦的晨光中。 他说:“起来了就出来吃饭。” 钟悦:“……哦。” 靳晏西没和她多说什么就转身走开了,情绪如此稳定,令钟悦暗自恼恨,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有什么失控的时候,而她这会儿如坐针毡。 穿好衣服出去,因为心里不爽又不能跟他发脾气,往嘴里塞面包都跟泄恨似的。 靳晏西坐她对面盯她很久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喊她:“到我这儿来。” 钟悦停止塞面包的动作,抬眼和他对视,眼中不满和反抗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是接受到靳晏西眼神的明示又不敢忤逆,只好起身过去,他再次示意,她就坐在了他腿上。 靳晏西搂住她的腰,钟悦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就听他问:“和肖妮娜闹什么?” 那不是什么好回忆,钟悦摇头不想再提起。 她就是这般脾性,要是不愿意了严刑拷问都没用,靳晏西看了她一会儿,没再继续追问。 却是耐心和她解释:“现在形势所迫,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等时机成熟我总不会和她结婚。” 钟悦心口紧了紧,装腔作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说这些做什么……” 靳晏西笑,抬手擦掉她嘴角面包屑:“是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钟悦抿抿唇,垂下眼帘不吭声了。 可是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甜。 她太了解他的性格,只要是说出口的,一定就是真的,从小到大也从没骗过她。 钟悦忽然想到什么,觉得不对劲:“小野和你私底下见面了?” 靳晏西看着她,没开腔,她不依不饶的打他胸膛,挠痒痒似的:“哎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小野出卖我了,靳晏西你们两个混蛋!” “好了。” 靳晏西一只手给她双手反扣到身后去,捏着她下巴,“消停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钟悦心里对他很大不满,别开脸不让他看。 想想昨晚他和肖妮娜联名送的那份礼,心头嫉妒再起,不服气地狠狠咬在他肩膀上。 32想我没有 靳晏西让她咬,她从小到大都在他面前行凶作恶,哪次他不是宠着惯着。 等她咬够了,抬头给他抚了抚肩上布料,从他腿上起来,“我准备去学校了。” 靳晏西起身拉住她,钟悦心虚不敢看他眼睛,“……又怎么了?” 声音小得快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了。 靳晏西说:“送送你。” 她想说不用,又显得很虚伪。昨晚在床上是怎么对他予取予求的,她脑子里简直不要记得太清楚。 坐上车,钟悦问靳晏西,“陈钊哥被安排去做别的工作了?” 靳晏西故意逗她:“还知道关心人呢。” 钟悦张了张嘴,索性不说话了。 然后就听靳晏西回答:“他先去香港安排工作了,下月初我要过去。” 原本钟悦的脸对着车窗外,听他这么一说,转头:“你要去香港?” “要去待一阵。” “哦。” 钟悦双手攥着放在腿上,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还要和他说些什么,靳晏西看她一阵,问她:“不想我走?” 钟悦皱着眉,声音很轻:“胡说。” 靳晏西就笑了。 盯着她那小小的脑袋,只觉得连后脑勺那发璇儿都和她本人一样执拗。 也不知道在国外那几年,没他在身边,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快到学校的时候,靳晏西再次开口:“飞香港也就两个小时,你随时可以去找我。” 钟悦耳畔发热,抿着唇没回应他。 只在车子挺稳的时候,礼貌地跟前排司机道了谢,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机年纪稍长,是靳家远亲,忍不住开靳晏西玩笑:“你这姑娘不好哄啊。” 靳晏西唇角微微挑起,摁了摁额角:“谁说不是呢。” 等那辆显眼的黑车走了,钟悦又倒回来,在路边站了站,还是去了趟药店。 喝醉了那点任性情绪做不得数的,虽然她确实是有那种自私的念头,但这种时候有了意外,要是被有心人抓住他的把柄,到时候只会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钟悦不想那样。 坐在路边长椅上,手里握着吃药剩下的矿泉水,脑子里全是今天早上靳晏西说的那番话。 等到时机成熟,她真的还有资格和他在一起吗? 钟悦重新审判自己,在她的心里,至少有两件事是她无法原谅自己的。 靳晏西已经原谅她了吗? 等她整理好思绪回到学校,等待她的是另外一场风暴。 校内网从昨晚就开始大量上传帖子,知情人控诉京南大学经管系某知名女讲师当第叁者,插足官叁代千金和某大型央企董事长的感情。 底下一水的跟帖,证明此时千真万确,并附有两人同框合照。 那些照片做了处理,看不出来男方的模样,但是女方只是虚虚打码,一时间经管系所有学生都认出那是他们最喜欢的钟老师。 钟悦冷静地坐在院长办公室,滑动手机看着一帧又一帧的画面,不禁回忆起六年前她和靳晏西朝夕相处的点滴。 照片全都是她早年和靳晏西在一起的时候被人偷拍的,所以一开始她挺纳闷,这几个月她根本没和他见几面,就算见了也几乎都是在室内,怎么可能被人拍到,点开校内一看原来是过去两人在一起的照片。 院长坐在她对面口若悬河,和她沟通要如何危机公关,钟悦思绪根本没在这儿—— 照片中,靳晏西搂着她一起遛狗,陪她去图书馆,带她去买雪糕,和她排队看电影……这些画面让她记起当时两人是那般如胶似漆,有时候靳晏西忙于工作没办法陪她,她都可以生气一整天的。 周野说她多少有点公主病,都是靳晏西惯的。 “钟老师,我讲的话你听见没有?” 秦院长看她一直沉默不语,而且看起来也没多害怕舆论的样子,不禁皱眉喊她。 钟悦本来也没听他叽歪,只对他说:“我小时候被靳家收养,我和靳晏西是一家人,院长,这件事稍后我会做出说明。” 秦院长推眼镜的手都僵在了半空,嘴巴张开成了一个O型,他激动地一下站起来:“什、什么?” 钟悦默了一会儿。 现在靳晏西和肖妮娜还有婚约,虽然还没结婚,但在外人眼里他俩就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一对儿。 校内扒皮她这件事,说不定就是肖妮娜使的手段,是在逼靳晏西那边出具官方声明,她才是正室。 钟悦看似温和,有人威胁到靳晏西,她也不是什么善茬,“院长,这件事很显然是有人构陷靳晏西,底下那些回复一看就是境外IP,您觉得正常吗?” 秦院长皱起眉宇,官场之上明争暗斗,波云诡谲,从来不乏陷害之事。 秦院长对钟悦说:“你先不要出去,联系人过来接你。” 校园里已经掀起风波,也不知道哪些是外来人口,哪些是真学生,浑水摸鱼拿了鸡蛋面粉在教学楼外等着钟悦,嘴里喊着打小叁。 秦院长吩咐技术部删帖的时候,周野的车已经停在了学校门口。 他本来要直接开进去的,结果人还没下来就看见靳晏西的车。 周野给靳晏西打过去:“这种时候你不适合出现,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靳晏西脸色也难看:“我不可能不管。” 周野冷笑:“你怎么管?亲自去接?坐实你俩有一腿?她以后还当不当老师了!” 那头没出声,周野又道:“肖妮娜不就逼你发声明吗?她她妈就等着你发声明说她才是你未婚妻!悦儿不是!” “你偏不!” 那声音挺混账的,靳晏西没忍住笑:“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哼哼,大不了两败俱伤!她也不算赢!” “你悠着点。” 靳晏西挂了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走。 周野看他走了,这才把车开进学校去。 下午叁点,卓能公关部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则声明:钟女士为卓能资本首席执行官周野先生未婚妻,关于网上对她的诋毁,周野先生律师团将对造谣之人提起法律诉讼。 肖妮娜面无表情看完这则声明,恼怒地将手机砸在了墙上,“周野!” 这一局她明明是要赢的。 昨晚她跟了靳晏西一路,最后跟到了靳悦那小区外面,而靳晏西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夜! 她坐不住了。 她了解靳晏西,只要是能伤害到靳悦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把靳悦推到风口浪尖,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靳晏西这边证明她肖妮娜是他的未婚妻,然后她自证,最后这起风波渐渐平息。 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个周野! 肖妮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之后将近一个星期时间,靳晏西没再去找过钟悦,反倒是周野每天高调送她出入校园。钟悦是坐实了周野未婚妻的头衔。 钟悦很厌烦他们处理事情的方式,骂周野:“你跟靳晏西别的没学会,惯会搞这些蝇营狗苟!” 周野吊儿郎当靠在座椅上,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答非所问一般:“据说肖妮娜这一星期扔了好几个手机了,你不高兴?” 钟悦这人跟一般人高兴的点不一样,她觉得肖妮娜的事与她无关,连幸灾乐祸都懒得。 她问周野:“靳晏西最近在干什么?” 周野斜睨她:“哟呵想他了?” 钟悦瞪他一眼,就要拉开车门下去,周野在她耳边叹气:“肖妮娜奶奶过世了,这几天肖家办丧事,他这个准未婚夫怎么都得陪着。” 殡仪馆停车场。 靳晏西把靳振邦夫妇送上车,肖妮娜就站在他身侧,一身素色,表情温婉送未来公婆。 等那车子驶离,靳晏西转身往殡仪馆里面走。 他对肖妮娜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她窝火,忍了一星期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靳晏西,你可以对我再冷淡一点!” 靳晏西腿长走得快,摸出根烟来点上,没接她的话。 肖妮娜几步跟上去张开双臂把他挡住,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面对他父母时的柔和,浑身戾气,“自从你和她联系上了,咱俩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了!靳晏西你是什么打算你以为我不知道?” 靳晏西蹙着唇,面色寡淡看她一眼,微微侧身打算从她旁边经过。肖妮娜一把拽着他的袖子,平整的西装面料霎时起了皱。 “靳晏西你听着,你要是敢悔婚,我一定能毁了她,你知道我做得到!” “妮娜。” 靳晏西依然淡定,指尖点着烟灰,眉梢微微拧起,问她:“你是不是一定要在你奶奶的追悼会上跟我讲这些?如果你一定要,我们不妨好好来算一算这笔账,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能被威胁的人。” 肖妮娜脸色变了一变,靳晏西一点一点扒开她的手,“那天在寅宁婚礼上,我给你留足了面子,靳悦跟你井水不犯河水她不会无端和你起冲突,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晏西。” 肖妮娜眼神闪烁,一张脸因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拆穿而变得苍白,她试图再次抓紧靳晏西的袖子,却被他狠狠捏住手腕。 靳晏西说:“你沉不住气的样子,和你父亲一点都不像。” 深夜,靳晏西离开殡仪馆。 彼时钟悦刚洗完澡准备再看一会儿书就睡了,结果门铃响起。 在猫眼里看见靳晏西,她几乎是一秒钟就把门打开了。 然后靳晏西进屋,面对面就把她抱起来,额头抵上去,嗓音还带着些许倦意:“想我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