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一个人》 01寂寞，相遇(1)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江可凌抿唇，望着对方，眼皮动都没动一下。 「你觉得为什么？」他笑了。 「因为你另结新欢了？」江可凌冷笑了一下，忽然发觉自己眼眶湿热，连忙用手揉眼，偽装成眼睛进沙。 「不是。因为我受够你了。」 「什么……意思？」 「简单说就是，腻了。」语毕，对方转身欲离。 「为什么！」再也无法假装镇定，江可凌一把抱住对方的后背，将脸深深埋入，似是在说：不要走。 「以后我们别在联络了吧。」说罢，沉士君将她环绕住自己的手拨开，微微回过头低眸望了她最后一眼，「再见。」 江可凌一个人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顿时，眼泪如午后雷阵雨般，来的又快又急又猛，连她自己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吗？ 心，好痛好痛。 眼泪不停的滑落，无法停止，就好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不停不停的流着泪，最后乾脆直接放声大哭。 「该死！」江可凌用力捶了自己的大腿，连连捶了好几下也无法消气。 「另结新欢就直说！我江可凌也没这么笨！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呢！居然还跟我说是因为腻了？」江可凌越骂越大声，只怕路过的人看到都要报警了。 「这种男人不要也罢，何苦？」一个低沉且附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吓得江可凌猛地抬头，却连来者的下巴都撞不到。 是的，对方非常高。 「何况，你现在一个人在这边喊，人家都走远了呢。」对方继续讲他的，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下巴底下的人惊讶的表情。 江可凌迅速在脑中分析，确认他应该不是坏人，但还是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关你什么事？」 「因为我也失恋了。」对方一个耸肩，貌似一点也不在意。这让她感到莫名的反感。 「先生，我看你不像是失恋的样子。」江可凌冷冷一笑，语带讽刺。 「是么？我觉得我挺像的。」 江可凌无语。 「既然我们都失恋，不如一起去解愁吧？」对方提议，江可凌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 反正间着也是间着，就算这名看似年轻有为的青年真的是坏人想绑架我，对现在的我也没差。反正，我跟沉士君玩完了，人生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想到这，以前和他在一起的这3年，真的是一段非常开心的日子。回忆不停涌上心头，感受到一股酸楚，江可凌将头抬高，想忍住眼泪。 青年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一头盖上江可凌的脸。 「喂！干什么，想绑架我？」江可凌用力挣脱，但对方却越压越紧。 「放开我！」江可凌现在全没了哭的慾望，丢脸都丢死了，哪还有心情哭？ 「怎样？还想哭吗？」青年问。 就算隔着外套，江可凌依然可以清楚听见，对方说这句话时，语中的温柔，心头一暖。 「不想哭了。」 「那好，我们去兜风吧。」语毕，青年握住江可凌的手，将她带到一辆黑色轿车前，替她开了车门。 江可凌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上车了。 这个人，应该可以相信吧。 上车后，良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江可凌望了望坐在驾驶座的青年，他有一副非常精緻的脸蛋，黑色的头发垂在额间，不会太长，瀏海的长度恰到好处，身高至少有180以上，和她155的身高是天差地远。修长又带有骨感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很轻松的控制着，看似毫不费力。 「好看吗？」对方终于在开了20分鐘的车后开口问道。 江可凌一愣，慌忙别过头。 太羞耻了，居然被他发现我在看他。江可凌在心里喃喃道。 「嗯？」对方发出似笑非笑的嗓音，嘴角微翘，等着江可凌的回答。 「不……不错看……」天哪，这是什么鬼回答啊！江可凌暗骂自己是白痴大蠢蛋，一张脸红到不能再红。 「哈哈哈……」青年突然笑了起来，「你好有趣。」 江可凌正要将脸埋入手掌间，对方却出声阻止了她。 「我们到了。」 「这里……是哪里？」老天啊，莫非她江可凌是被那死叛徒气到掛了吗？这里美的……不像话。 「阳明山顶。」 现在已经接近夜晚，家家户户包括路灯都开始陆陆续续被点亮，将整个台北地区点缀着亮光，而身处山顶的江可凌两人，能将这整片美景尽收眼底，她忍不住发出讚叹：「太美了。」 「美吧？」 「嗯。」 「妈！我爱你！我现在就喊给你听！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请原谅我一直无法说出口！」青年忽地大喊，吓了江可凌一跳。 「那个……」 「你也喊吧？」 「哎？我不要。」你当我演偶像剧？ 「为什么不？喊出来会很舒服。」 「不要就不要。」我不想再提那个人了。 而青年只是一个耸肩，继续望着这片美景，似是在想事情。 「那个……请问你刚刚喊着你妈妈是……」是怎样？ 「喂！谁在那边？」一道陌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江可凌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青年镇定的拉住她的手，大喊道：「完了！快跑！」 「啊？」原来他是非法入侵吗？江可凌好气又好笑。 两人气喘吁吁的坐进车内后，青年加速将车子开走。 「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啊？没、没关係，你送我到你把我拉走的地方，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看来你不放心让我送。」对方脸上掛着笑。 「没有……只是不想麻烦。」被猜中了…… 之后他没再说话，江可凌担心他是不是生气，却又不敢出声。 之后他果真放她下车后就离开了。 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 算了，他不过是陌生人。 但是，想更了解他…… 想知道他的名字…… 真的很神奇，他出现后，心痛的感觉虽然依然存在，但是，好像不那么痛了。 02寂寞，相遇(2) 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寂静。 昨天的事犹如一场梦，江可凌躺在床上，仔细地回忆每个细节。 对，昨天她被甩了，被那个另结新欢的该死傢伙用一句话给甩了。 好不甘心。 还有，昨天冒出来的青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江可凌缓缓坐起身，思绪非常混乱。 她望了望满地的卫生纸垃圾，才想起昨晚回到家后，还是很不争气地哭到不能再哭为止，心又抽痛了一下。 不要为了这种人哭，不值得。江可凌在心理安慰自己，但是胸口传来的感觉却很真实，像是一次次提醒着：你被甩了、被背叛了。 「别再想了！」江可凌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 「上课去吧……」江可凌无力地拖着自己的身体下床，走到镜子前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觉地冷笑起来，「失恋而已，没什么……没事的……」 儘管如此告诫自己，不准再去想，不准再为他落泪，但此刻江可凌还是哭了。 「烦死了！」江可凌对着镜中的少女吼着，再怎么努力将泪吞回去，最终也无法成功。 胡乱地套上制服，江可凌戴上鸭舌帽，压低帽缘好遮盖红肿的双眼。确认遮得完美无缺，才出发前往学校。 ＊＊＊ 又是那堂无趣的辅导课么？ 江可凌无力地趴在桌上，等着那位既胖又机车又爱找学生麻烦的辅导老师来上课。 轻瞥了一眼斜前方的座位，江可凌叹了口气，努力将一股酸楚吞回肚里。 一切都结束了。 从今以后，寂寞会继续找上我。 江可凌用力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中，停止所有的思考。睡觉。 隐约中，似是有人再叫她。 是谁？ 士君吗？ 不对，我们已经分手了…… 想到这，江可凌把脸埋得更深了。不想……面对现实…… 「同学！」这两个字不停重复在耳边回盪，好烦。 「同学，你再不起来，我要记你旷课了！」 旷课？江可凌猛地抬头，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 「很好，我们可以继续了。」对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深邃的双眸盯着她，几秒后，他转身走向黑板。 这个人……好眼熟…… 「咳，我是你们辅导课的代课老师，」说着，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我叫陆易恆，从今天起带你们高三的辅导课，到你们毕业为止。」 台下同学一听，先是面面相覷了一会儿，随即手舞足蹈起来。 「太好了！终于不用上机车胖女的课了！」 江可凌听着同学们的欢呼声，心里也跟着暗自欢呼着。 但是，这个代课老师……真的太眼熟了…… ============================= 作者有话说: 这章短短的，所以今天更两章唷！ 目前文案已有五章，我会继续努力的（笑） 很高兴昨天一放上来popo就有人喜欢这个故事！ 请各位继续支持呀www 03寂寞，相遇(3) 他开始上课了，但班上女生全都在欣赏着这位代课老师帅气的模样，而他说的话基本上并没有人在听。 此刻江可凌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位陆易恆先生看。 她非常肯定曾经在哪见过他，但就是没办法说出是在哪里见过。 「同学，有问题吗？」陆易恆放下粉笔，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在看他的少女。 江可凌一愣，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她迅速将脸别开，低着头轻声道：「没、没事……」 班上一片譁然。 「哈哈哈，江可怜爱上陆老师了！」班上最不长脑的一名同学率先叫到，随后，其他同学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吧？『真可怜』居然也妄想癩蛤蟆吃天鹅肉？」 「真不要脸！」 「哈哈哈……」 江可凌用手遮着脸，催眠自己甚么也没听见。 陆易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 终于，他选择打破自己的沉默，淡淡地说了一句：「闭嘴。」 全班霎时安静无声。 「别让我有机会记你们警告。」语毕，陆易恆扬起一抹微笑，扫视班上每一个人。 于是，该闭嘴的都闭嘴了，陆易恆满意地頷首，随后继续上课。 江可凌认定他是一隻笑面虎。 不过，在她说闭嘴之前，江可凌清楚地看见，沉士君也在笑。 这个笑，比任何其他人的笑，还来得刺痛。 而且，更像是讽刺。 泪水在眼眶打转了许久，终于落下一滴泪。江可凌慌忙地用手胡乱地擦着，随即接到一张意料中的纸条。 『江可怜，哭屁？没用的好吗！没人会安慰你的。』果然，还是被看见了。 江可凌轻叹，将纸条塞入裙子口袋。 不用你们提醒，江可凌自己也清楚，不会有人来安慰自己。 陆易恆轻瞥了一眼，转身继续写黑板。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江可凌准备起身去洗手间，却被还在讲台上的陆易恆叫住。 「同学！13号江同学。放学后到办公室来一趟。」说罢，不等她回答，陆易恆就先一步比她快踏出教室。 「放学……」江可凌喃喃道，他应该是要问刚才的事吧？也对，毕竟是辅导老师。江可凌稍微想了一下，便前往洗手间。 一进洗手间，江可凌便对着镜子照了全身，这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因为曾经有人在她背后年了便条纸，让她被笑了一整天；更有人在她的头发里塞落叶和枯枝。 因此，江可凌总是习惯性地做检查。 见自己身上没被恶作剧，江可凌吁了一口气，才放心的离开洗手间。 ＊＊＊ 闷热的气温逐渐转凉，也意味着放学时间来到。 江可凌背起书包，匆匆赶往教师办公室。 「你来了。」陆易恆放下手中的资料，笑盈盈地看着江可凌。 「老师，请问有甚么事吗？」 「事情啊？有，」他顿了顿，「我想请你担任辅导股长，帮我做事。」 辅导股长？那原本的呢？ 「老师，但……」 「现在我才是你们的辅导老师，我想，要用谁应该是由我来决定，所以你不用操心。」语毕，他又扬起了招牌的微笑。 江可凌傻了眼。 不会吧……她根本甚么也还没说，她怎么知道？难不成辅导老师都会读心术？ 「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再通知原本的辅导股长。没问题吧江可凌同学？」 「没、没问题……」无法拒绝…… 「很好。接下来我们还有事情要谈，不过学校要关门了，我想跟你另外约时间。」 「请问，要谈什么？」其实江可凌早已心里有底。 「明天拨一节课的时间到辅导室来，届时你就知道了。」说完，他站了起来看着她。 「我明白了。」也好，总比待在那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教室好多了。 04寂寞，相遇(4) 「坐下吧。」陆易恆用下巴指了指摆在他眼前的椅子，示意江可凌坐下。修长的手指正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游走。 「老师，我们……要谈什么？」江可凌见陆易恆忙于输入资料，只好率先开口问道。 「阿，抱歉。这个，」他将笔电转向江可凌，并递上一份资料，「这是你们班的辅导作业成绩，麻烦帮我输入进去。」 「好、好……」江可凌接下成绩单，一个一个替班上同学输入成绩，而陆易恆只是在一旁看着，令江可凌感到不自在。 「那、那个……？」 「你做事很细心，是个好女孩，为甚么被大家欺负呢？」陆易恆说这句话时，脸上依然掛着笑。在她眼里，这是同情的笑。 江可凌一愣，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你不用怕，我是辅导老师。」 江可凌挤出一抹笑，「您在说甚么？大家都对我很好！」 陆易恆轻叹了口气，道：「别逞强，老师都看见了。」 「我想您看错了。」江可凌脸上笑容依旧，但黯淡的眼神透漏了一切。 「那张纸条，你好好的收在铅笔盒里了吧？」陆易恆柔声问到，令江可凌心不由的一紧。 她抿唇不语。 是的，昨天放学后，江可凌便将口袋中的纸条放入了铅笔盒中。 并不是只有这一张，而是从以前到现在收到的每一张纸条，江可凌都会非常珍惜似的收好，因为她认为，这表示还有人在注意她。 「为甚么不丢掉？」 江可凌依然不回答。她认为不该告诉一个辅导老师这么多，她不喜欢辅导老师介入这种事。她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从高一到现在，江可凌一直都是拒绝辅导老师的帮助的。 她寧可……寧可告诉那位陌生的青年。 好奇怪，自己好像……莫名的对那位青年產生了信任。 「我想您管太多了，何况我也没被欺负，所以您不用担心！」江可凌脸上掛着笑，手又开始了方才因震惊而停止的工作。 「别打了。」陆易恆出声阻止，或许是急了，所以语气令人感觉像是命令。 江可凌顿了下，又继续打着，希望藉由工作让自己不再烦躁，却忘了，陆易恆还在旁边。 「江可凌，我说可以了，别打了。」 她依然不理会他。 「江可凌！」陆易恆抓住她的手，试图阻止她。 「你到底想怎样？」眼泪不听使唤的落下，为甚么每一个人一次次都要提醒着自己，自己被霸凌了！ 陆易恆沉默了。 是的，作为辅导老师，他太心急了。急着想帮助这位学生。 「放开我。」江可凌冷冷道。 陆易恆放手了，随后，江可凌起身离开。 他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 这辅导老师真的是很……他干么就非要刺激她的痛处不可？ 说起来……自己刚才居然莫名的就想到那名陌生的青年……或许，把事情告诉他？反正，他是个陌生人，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被嘲笑吧？ 心里想着，到了放学时间，江可凌却自然而然地走到前天遇到那名青年的地方。 实际上她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来到这里，但是，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她在这里等待。 也许是因为心里太过寂寞吧…… 也到了，该发洩的时候…… 由于对那位辅导老师感到反感，所以她并不打算告诉他。至于家人，那种东西，她没有。 恋人？把她甩了呢，哪来的恋人？ 虽然知道依靠陌生人真的很糟糕，但是她别无选择。 至少，陌生人离她而去的时候，她不会难过。 反正，彼此都不认识。 ＊＊＊ 这里是一座公园，江可凌特地选了一个上次遇到他的旁边的位置等。 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天色渐暗，江可凌依然站在那里等着。 大概不会出现了吧…… 会出现吗……？还是回去吧…… 正当江可凌放弃想离开时，不远处出现了一道身影。 江可凌愣住。 一名穿着运动外套、运动裤和运动鞋的青年跑了过来，在江可凌面前停下。 辅导……老师？ 05寂寞，相遇(5) 不对……这个人，好像和那个什么陆易恆的不太一样。而且，来者正是她要等的那名青年！ 「嗨！又见面了！」青年粗喘着气，率先开口打招呼。 「嗨、嗨……」明明见到面了，江可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在等人吗？」青年问道。 「啊？」正在欣赏眼前英俊的青年的江可凌，被这么一句话吓到张大了嘴。 完蛋了！她刚才的表情一定很憨！ 「那个，同学，我建议你把嘴巴闭起来。」同学？对了，江可凌一瞬间忘记自己穿着制服就跑过来了。 她默默地将嘴巴闔上。 「咳，所以，你在等谁？」青年又问了一次。 「啊，我、我在……」在等你。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看起来你要等的人没来？」青年问着，脸上掛着笑。 这笑容，非常熟悉。 眼前的青年头发乱糟糟，还戴了副黑框眼镜。江可凌就是觉得他长得很像谁。 「恩，对，他没来。」她说谎了。 「是吗？那你早点回去吧，天黑了，危险。」语毕，青年转身打算继续慢跑。 江可凌慌慌忙忙地抓住他，「等、等一下！」 「什么事？我今天没有开车，没办法送你回去。」 「不、不是……」 「嗯？」 「我想……跟、跟你一起跑！」天哪江可凌，你都在说些什么！ 「哈哈哈……」青年忍不住大笑，「好啊。」江可凌心中一喜，迅速将书包搁在树下，随即跟上去。 良久，他终于停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江可凌气喘吁吁的喘着气，她还真是自讨苦吃…… 「我想……跟你……你……」 「吃晚餐？行啊，正好我有带。」青年笑盈盈地看着不知所措的江可凌。 她……她从头到尾有说吃晚餐这三个字吗…… 他像是没看见她的满脸错愕，顺手从包包中拿出两个御饭糰，将其中一个递给江可凌。 江可凌愣愣地接下饭糰，和他并肩坐在长椅上。 「说吧，你有心事吧？」青年咬下一口饭糰后问道。 江可凌微微頷首，思考着该从何讲起。 「让我猜猜，和上次那个男的有关？」 「他是其中之一。」江可凌咬了一口饭糰，垂下手，不好的回忆又再次涌上心头。 「之一啊？让我猜，还有学校的事吧？」 「恩……恩。」他又猜中了。 江可凌沉默了。说实在的，真要她说，她还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让她不知该从何开始说起。 「如果你现在说不出来，那之后再跟我说吧？」青年笑着拍了拍江可凌的背，让江可凌觉得一阵温暖。 「谢谢你，不过你怎么都猜得中啊？你是做什么的？」跟陆老师的感觉……好像…… 「我？」青年明显钝住了。 江可凌见他搔搔头，又想了几秒后才答道：「我叫陆尹枫，心理諮商师，24岁。」 好、好完整的回答……江可凌在心里暗自讚叹。 心理諮商师啊？怪不得他都猜得中，也难怪感觉和辅导老师那么像了。 「你呢？」 「我、我是江可凌……18岁，高三。」 「话说回来，难怪你都猜得中耶！」 「普……普普通通啦！」难得见他口吃，他在心虚甚么？抑或着是在害羞？江可凌不解。 「对了，你也姓陆！」 「什么叫『也』？」 「因为我们辅导老师也姓陆，陆易恆。」 「陆易恆……」青年似是在思考，喃喃地重复念着陆老师的名字。 「我不认识耶。」陆尹枫笑道。 「是么？我跟你说，他真的很过分，随便碰触别人的痛处就算了，居然还咄咄逼人，真的很烦！简直是讨人厌的典范。」江可凌越讲越上火，而陆尹枫只是在一旁乾笑。 「你真的很讨厌你们那个辅导老师？」 「至少目前是的。」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之后再聊吧？」陆尹枫说着，嘴角扬起的弧度一直没变。 江可凌抬手看了眼手錶，随即惊呼道：「啊，这么晚了？那我走了！」江可凌捡起书包匆匆离去。 见她走远了，他像洩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长椅上。 陆尹枫？什么东西…… 06寂寞，他与他(1) 江可凌一直觉得，陆尹枫和陆易恆有哪里很像，但又说不太上来。 对了，是笑！他们都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说是笑里藏刀也许过分了点，但就是有种他们的笑底下，又有着什么别的含意的感觉，却又让人想不透到底是什么。 良久后，江可凌选择停止思考这个问题，毕竟这不是很重要。 翌日，江可凌无力地趴在桌上，沉重的眼皮就快闔上，忽地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让她吓得差点跌下椅子。 「同学，有什么事吗？」江可凌故作镇定的拉拉制服衣襬。 「辅导老师叫你下节下课去办公室一趟。」叫她的女同学公事公办，说完便离开了。 江可凌应了声，陷入了沉思。 他又找她干嘛？ 「报告。」江可凌轻敲了办公室的门，心里有些忐忑。 毕竟昨天她才那样直接离开，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进来。」里面传出老师的声音，江可凌新不由得一震。 轻推开门，江可凌不安地踏入办公室。只见陆易恆正盯着电脑四是在思考。 「老师，您找我？」 陆易恆并没有直接回答江可凌，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你是不是有一次辅导作业缺交？」说着，他指了指萤幕里的成绩纪录，「这里，怎么没分数？这样会影响到之后的期末成绩喔。」陆易恆的声音非常温柔，依然是那副表情，一股酸楚涌了上来。 「对不起，作业我弄丢了。」江可凌强忍想哭的衝动，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道。 「弄丢了？怎么会？」陆易恆眉头微皱。 江可凌抿了抿乾燥的嘴唇，「就是不见了，找不到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江可凌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下，随即又乾咳了两声，装成普通的咳嗽。 几个月前不愿意回想的回忆又再次涌现。 那次的辅导作业是以家庭关係为主题，要访问家人对这个家庭的看法，并以自己的亲父母、兄弟姊妹为主要的访谈对象。 江可凌一听见这份作业，心一沉。她的父母在她15岁时离婚，离婚后，母亲便患上忧鬱症，自己跑回台南的老家去，自此便音讯全无。而父亲则是跟罪魁祸首的女人同居。他们以前一家三口一起居住的房子，自然留给了江可凌这个独生女。至于其他的亲信她也连络不上，大概是因为所有人其实都反对她父母的婚姻，所以他们结婚后对这对夫妻都是不闻不问，自然连有江可凌的存在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他们家的状况，也对江可凌很好很好的人，是江可凌的亲奶奶。 不幸的是，她也在去年年底过世了。 简而言之江可凌简直就是典型的悲剧女主角，而且是非常、极度的悲剧。 她的身世极其悽惨，只差没被写成八点档的剧本。 谁叫世界上就真的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存在？ 谁叫，这世界上又有个女孩，名为江可凌，外号，真可怜。 她也经常这么自嘲自己，这也成了她唯一的乐趣。令人嗤之以鼻的乐趣。 真是个讽刺的作业……江可凌在内心暗自呢喃。 她曾试图跟那位机车胖女辅导老师要求换个方式完成这项作业，但是她非但不谅解她，反而警告她如果不交作业，就以零分计算，没别的好谈。 江可凌从那次开始就认定，这个机车胖女绝对不是甚么好东西。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作业就这样被她一拖再拖，直至缴交期限迫在眉睫，也是她的生日要到了。 江可凌瞄了一眼被丢在房间角落里许久的学习单。只要完成访谈就行了吧？ 考虑到不完成作业太对不起自己，于是她鼓起勇气，独自一人前往父亲现在和那女人同居的住所，摁下了门铃。 「请问是哪位？」传出的是女人的声音，江可凌握紧了拳的手隐隐渗出汗水来。 「我找江泊凯。」江可凌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应声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问道：「你是……？」 「他的前世情人。」说着，江可凌不自觉地冷笑了下。 「你是他女儿？」 「是。」 「你先进来。」女人语毕，公寓的门弹了一下，伴随着发出机械声，江可凌迟疑了下，还是推门入内。 「先坐。」女人扬起微笑，在江可凌看来讽刺无比的微笑。 「阿凯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你要等他吗？」女人问，听起来像是在赶人。 她江可凌就偏不让你如愿。 「不，我等他。」江可凌学女人扬起了灿烂的笑，装的天真无知。 女人沉默了下，随即继续说起话来：「你要不要喝点甚么？」 「好的，谢谢。」像是没料想到江可凌会这么回答，女人顿了会儿，尷尬的进去厨房拿了麦茶出来。江可凌想她现在心中一定很多os吧。 「请用。」女人将倒好的麦茶放在江可凌面前的茶几上，又道：「你应该不会不晓得我是谁吧？」 江可凌看了女人一眼，啜饮了一口麦茶后，才缓缓頷首。 「那你又怎么有办法正面面对我这个破坏你们家庭的第三者，小凌？」 「至少我还是相信你的人品，除了在恋爱这方面是完全失格之外的人品。」女人一听，先是一愣，后抿了抿唇，「还有，别这么叫我，你不够格。」江可凌放下玻璃杯，看着女人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令女人的心不由得抽痛了下。 良久，两人都没在说话，直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羽絜，我回来了。有客人吗？」是父亲的声音……不，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是她的父亲。 「有……」钟羽絜缓缓站起身，走道玄关去迎接她的『阿凯』。 「对了，今晚我买了咖哩，等等我们煮来吃……小凌……？」来者呆若木鸡。 「爸！不，也许我不该叫你爸？」江可凌讽刺地笑了声，而江爸则依然愣在原地。 「背叛者这个词也许比较合适哦。」 「小凌！你这话过分了吧！」钟羽絜出声叫道。 「我说过别这么叫我。」江可凌压低声音，顺便将一股酸楚吞回肚里。 「江可凌，够了，你想怎样？」江爸突然大声一叫，吓得两位女生同时顿住。 江可凌突然又一阵鼻酸。之前疼爱她的老爸，真的不復存在了吗？ 「作业。」说着，江可凌递出学习单。 江爸看了一眼，随即放声大笑。 「你就是为了要完成这个，特地过来？」 「对。」江可凌篤定道。 「所以，你要我怎么写？」江爸从衬衫胸前的口袋抽出一支笔，准备要写。 「就写，我们的家庭很美满，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诸如此类的。」 「对了，不要忘记签名。」 江爸微微頷首，便埋头开始写，没有人瞥见他眼里的一丝异样。 「好了。」江爸将学习单还给江可凌，顺手将领带扯下，一屁股坐进沙发。 江可凌看着被填满的学习单，满意的点点头，道：「那我走了。」 「等等！小凌，不一起吃晚餐吗？」钟羽絜叫住正在穿鞋的江可凌。 「不用了钟羽絜，你跟你的爱夫一起吃，婢女就不叨扰了。」语毕，江可凌迅速开门离开，直到进了电梯内，豆大的泪珠才不听使唤的滚落。 07寂寞，他与他(2) 江可凌哭得泣不成声，却忘了按楼层，良久，电梯门被打开，打开门的，正是江爸。 「小凌......」 江可凌一惊，急着想关闭电梯门，却被江爸用手阻止。 「你还有什么事？」江可凌带着哭腔问道，一双眼红通通，瞪着曾经疼爱过自己的老爸，心有多痛是难以言喻的。 「小凌......」 「你也别这么叫我，你没资格。」江可凌吸了吸鼻子，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 江爸一愣，江可凌趁机将他都手拨开，准备按下关门钮。 「等等！我们谈谈好吗？」江爸慌忙喊道。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等一下！拜託你别这样......」江爸眉头紧皱，像是在忍耐。 「我别这样？你怎么不说，妈那时候叫你别这样，你也是像现在这样不领情？」江可凌忍着想衝上去赏巴掌的衝动，用力握紧了拳，直至掐出指甲痕才放松些。 「那么这张虚偽的学习单，」说着，江爸将江可凌手上的学习单一把扯来，用力撕成碎片，「也可以不用了。」 「你在做什么！」江可凌顿时大惊失色。 「你爸爸我决定，以后不管是对谁都不再说谎，所以，这虚假的学习单，你不能交。」 江可凌霎时怒气冲天，朝着江爸挥了一巴掌，「你就是为了要撕我的学习单，特地跑出来再伤害我一次吗？那么我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满意吧？」语毕，江可凌关上电梯门，离开江爸居住的住所，回到那个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公寓。 江泊凯望着关上的电梯门和满地的纸屑，就明白，他又失败了。 「阿凯，先进来吧。」钟羽絜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不用了，我在外面待一下再进去。」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只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伤了她们母女俩的心是事实，这是预料中的结果。」钟羽絜缓缓说出每一个字，字字句句都刺中江泊凯的心。 「是阿，我太衝动了......」江泊凯忍不住叹息。 「所以，你就没办法交出作业了对吧？」陆易恆柔声问着，而江可凌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不再做出回应。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陆易恆看着江可凌的眼神中，多了份怜惜。 一回到教室，找麻烦的人很快便上门了。江可凌的校园生活中，每天不免会出现几个找麻烦的傢伙来，就是刻意要找她麻烦。 「有事吗同学？」江可凌在心中暗自叹息，很想将她们赶快赶走。 「不，只是想提醒你。」其中一个女生说道。 「提醒我什么？」江可凌保持对这种人一贯的平静语调问。 「你如果还想继续住在那间房子里，就快点交出房租，明白吗？」 江可凌愣了下，对了，之前打工的工资还没领。 「我明白了，过几天后会交，感谢你的提醒。」江可凌扯扯嘴角，扯出一抹笑。 「不客气。」对方说完便走了。她是房东的女儿，正好跟江可凌同班，其实江可凌并不会讨厌她，儘管她特爱找她麻烦。 日正当中，江可凌抱着便当来到学校顶楼的角落。这里是江可凌最喜欢的地方，这里空气十分清新，偶尔会有风拂过，非常舒适，而且还可以望着远处发呆，对江可凌而言这是最棒的时光。一天受到的委屈也可以在这里获得舒坦，虽然回到教室又要继续承受各种压力，但是，她还是很享受这短暂的午餐时光。 一上楼，江可凌便看见栏杆边有一抹身影。江可凌愣了愣，轻声问道:「辅导老师......？」 陆易恆闻声转过头，惊讶道：「江可凌？」 看见他讶异的眼神，江可凌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是我......」江可凌轻声答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易恆问，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我来吃、吃饭！」江可凌下意识握紧手中的便当盒。 「其实我看的出来。」陆易恆指了指江可凌手中的便当盒，笑了下。 「哦......哦......」江可凌始终低着头，不敢正视他的双眼。 「要一起吃吗？」 「咦？」江可凌傻眼。「可、可是您是老师......我......我......」 「不用担心，这里除了你会上来，没有别人会上来了。」陆易恆笑容依旧。 「你、你怎么确定？」江可凌不安地问着，但其实仔细想想，平时在上面吃午餐的时候，顶楼确实都没有人来过。 「你没看见顶楼的门口贴的标示吗？『学生禁入』的标示。」陆易恆满脸震惊，表情有些有趣。 「啊？」有这么一张纸吗？她平时根本没注意到。 「看起来你没注意到？」陆易恆问着，脸上掛着笑。 江可凌轻轻頷首，表示她的确没注意到。 等等，这种问法，好像曾经有听过...... 脑中隐隐浮现一个人的声音：「看起来你要等的人没来？」 是陆尹枫！他们说话的方式很像。 但是，江可凌虽然心中觉得奇怪，却没有问出来，也没继续多想。因为她不想再她脑袋里再装入会令她烦恼的事了。 「所以，要一起吃吗？」他微微一笑，「机会难得嘛。」说着，他逕自席地而坐，并拍拍他身旁的地板道：「坐吧？」 江可凌呆呆地望着陆易恆身边的空位，犹豫了下，还是坐下了。毕竟她完全没理由拒绝陆老师。 「你的便当看起来很不错，是你母亲做的？」陆易恆问着，一边解下系在脖子上的领带。 「不是......」江可凌顿了顿，将喉咙里的一股乾涩吞下，「是我自己做的。」 陆易恆顿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明明方才在办公室才听她描述了自己过去。 「抱歉。」陆易恆压低声音，深怕江可凌会对他更反感。 「没关係。」江可凌低头吃着便当，由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正眼看陆易恆一眼，语气里也听不出是喜是怒是哀是悲。 陆易恆决定打破沉默，「江可凌。」他放下碗筷，微侧着身柔声唤道。如此温柔的呼唤自己的声音，江可凌已经三年没听过了，身子不由的一颤。 「什么事？」她微微抬眸，视线正好对上他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辅导老师介入你的事？」陆易恆问着，眼底的一丝惋惜被江可凌捕捉到，她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不想麻烦您！」 「一点都不麻烦。」陆易恆望着慌忙解释对他的江可凌，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我......」江可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他。因为她确实是不希望辅导老师介入，但是不知道为甚么，自己又不希望让陆易恆觉得失望。 「没关係，大部分的学生通常都不会希望辅导老师介入。」陆易恆安慰似的说道，并伸手拍了拍江可凌的肩。 「还有，」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以后别跟我甚么您不您的，叫我陆老师就好了。」语毕，陆易恆露出一抹灿笑。「我还很年轻呢。」 江可凌傻呼呼地望着陆易恆，随后将发烫的双颊埋入抱紧的膝间。 08寂寞，他与他(3) 许久，江可凌缓缓抬起头，一眼就撞见陆易恆满脸笑意地望着她。 「请、请不要这样看着我。」江可凌羞愧地打算将头埋回膝间，却被陆易恆阻止。 「别害羞啊，师生这样称呼没什么的吧？」说着，陆易恆笑意渐深。 「可、可是......」 「好啦，要上课了，赶快吃一吃下去吧。」语毕，陆易恆轻拍了下她的肩，江可凌可以感觉到陆易恆的力道，像是在鼓里她一般，充满了力量。 江可凌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无法回神过来。 也许，他真的只是想帮助她。 上课，江可凌撑着头盯着黑板发呆，心里所想的全都是陆易恆。 放学，经过辅导室时，总是会想，他在里面吗? 她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非常奇怪。 「所以，同学，你一路跟踪我就是要说，你们辅导老师叫你叫他陆老师，让你觉得很奇怪吗？」陆尹枫打趣地问道，见江可凌一语不发，更是忍不住笑意。 「想不到你这么内向耶。」陆尹枫说着，随手指着一棵矗立在公园边的行道树道:「你看，就像那棵树，我们不都是称它为树吗？就像你会称其他老师为老师是一样的。所以，叫他陆老师没甚么吧?」陆尹枫一笑，温柔的微笑充满了说服力。 江可凌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确实她是没理由担心叫他陆老师，他毕竟是她的老师，不会有人多想的。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下江可凌今天在学校遇到的事，其实都是很琐碎的小事，但也足以让陆尹枫察觉，她在学校其实没朋友，而且，她很珍惜所有来跟她说话的每个人。 「谢谢你今天愿意陪我说话。」江可凌微微一笑。 「不用客气，我很喜欢听你分享你的故事。如果可以，下次再多跟我讲些你的事吧？不要只是学校的。」陆尹枫带着笑容说着，让江可凌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只好愣愣地点头。 我的.......事......不只是学校的事吗......？江可凌在心里呢喃着。 「说好了。」说着，陆尹枫又扬起一抹笑，让江可凌心头暖暖的。 「嗯。」反正，说说也没什么。反正，我们只是陌生人。 「那我把我的联络方式给你，你以后要找我也不要再一直跟在我后面了，会被当变态。」 江可凌一听，瞬间满脸胀红，实在很想挖个洞鑽进去。 是的，刚才她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超商，发现陆尹枫在里面买东西，突然很想跟他聊聊天，却又不知道要怎么找他，只好一路跟着他，却始终想不到该怎么开口叫他，还一直以为人家不知道。直到陆尹枫忍俊不禁的转过身来叫她，这才开始跟他在公园聊起天来。 而江可凌也发现，跟陆尹枫聊天的时候是很开心的，毫无顾忌。毕竟，她们彼此认识不深，交情也不深，就算之后会失去，她也不会感到寂寞，对吧？ 「好啦，这是我line的id，你之后加我，想找我的时候用这个找我，平常也可以直接传讯息我有空就会回。当然，上班时间别传。」陆尹枫将抄了他的联络方式的纸条递给江可凌，确认她收下后便匆匆离去。具他所说，他晚点跟同事有场饭局，必须早点过去会合。 江可凌握紧了手中的纸条，心里有些复杂。 这样我们......交情会不会不小心变得太深？ 一股害怕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她握紧了那张纸条，将它塞入书包角落。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一星期过去，又到了一星期一堂的辅导课。 江可凌坐在座位上，又想起前几天在顶楼老师说的话。 「叫我陆老师就好。」 「我还很年轻呢。」 脑中出现的回音不知不觉让江可凌红了耳根。 「就像你会称其他老师为老师是一样的。所以，叫他陆老师没甚么吧?」 另一道声音响起，算是让江可凌吃了一剂定心丸。没错，不过是叫个陆老师，大家都这么叫他的，不多自己一个。 江可凌望着腿上的辅导成绩登记表，等等要把这张还给他才行。 上次一怒之下便离开，到后来她自己都忘了。要不是刚才她整理抽屉发现，不然早就被她的教科书挤到烂掉了。 「我们开始上课。」陆易恆走上讲台，微笑着扫视班上每一位同学，光是如此就足以让班上同学安静。不过，花痴可例外。 「陆老师！为什么江可怜会变成辅导股长？」一位女同学发言，语气里听得见对这个决定的不满。 「琳琳以前好歹是辅导股长，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为什么换掉她？」女同学质问道，陆易恆只是站在台上不发一语。 「你这个决定对琳琳很不公平！你事先问过琳琳的意见吗？」江可凌心里一颤，不知道为甚么，女同学的质问，让自己深感罪恶。好像她成为了辅导股长，是很不堪的一件事。 「琳琳，你倒是说说话，你不是之前一直觉得很不公平吗？」女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晃晃名为琳琳的女孩的手。 而张琳琳只是沉默地看着陆易恆，彷彿用眼神告诉他，她有多不甘。 「同学，」陆易恆终于开口，他脸上的笑依然存在，但是却给人一种坚定的感觉，「这件事情老师事先跟前一位辅导老师谈过，她也同意了，第一时间没有先通知你是老师不对。但是后来通知你时，你接受了。这说明你对这决定已经没有任何异议，事到如今你来跟我表达不满，老师也无能为力呀。」他笑笑，又继续道：「如果你们两个还有甚么问题，欢迎下课来办公室找我谈，但是请不要为难我的辅导股长，她是我亲自由贵班眾多学生中挑选出来的，并没有任何错。」语毕，他又衝着两位女同学笑了笑，女学生顿时哑口无言。 江可凌由始至终都将头低的低低的，她没有勇气迎上女同学怨恨的目光，更没有勇气抬头看见陆易恆。 她好讨厌他，她讨厌他擅自替她做了决定，让她当辅导股长，讨厌他让她又多了两个敌人。 「陆......陆......」江可凌拿着登记单站在讲台边犹豫了大半天，终于开口说出第一个字。 陆易恆都快被她逗笑了。 下课，江可凌为了把成绩登记单还给陆易恆，她鼓起勇气去找他，结果等班上其他人跟他说完话，江可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陆老师！」 「噗......江同学，你站了这么久，找我有什么事吗？」陆易恆忍不住笑出声来，让江可凌觉得羞耻无比。 「这个，还你。」江可凌将单子丢在讲台上后便往教室外衝，不让他有机会叫住她。 陆易恆无奈地望着她奔出的方向，唇角微弯。 09寂寞，他与他(4) 江可凌气喘吁吁地拚命向前衝，直到厕所才停下脚步。奇怪，她到底在紧张甚么？江可凌望着镜中的自己，双颊微红。 「江可怜，你别挡在镜子前！」嫌恶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江可凌下意识地低着头道了歉，闪进一旁的厕间里。 她在里面等着，等着刚才出声的女孩离开。 而女孩临走前，还不忘落下一句：「也没多正，一直照干么？」 江可凌心中一抽，她多想衝出去解释：不是的我不是在看自己有多美！但是，就算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以前，跟沉士君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跳出来帮助她、守护她，所以，即使当时活得在怎么艰辛，江可凌总是告诉自己，没关係，自己不是一个人。 但是，她被甩了。 果然，被拋弃、被霸凌的人，终究只能自己一个人活着。 一想到和沉士君在一起时，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江可凌总是忍不住落泪。 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要答应跟他交往，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常常在心中这么问自己，却总是得不出答案。 她开始害怕失去。 既然如此，不要拥有，就不会有失去。 于是，江可凌决定不再对任何人笑。也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可是陆易恆很讨厌，真的很讨厌。 他为甚么非要介入她的事情不可？反正，最终的结局都会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他的介入，父母就会復合，她和钟羽絜就会和好，沉士君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江可凌用手用力一抹眼睛，打开厕所的门出去。 一个人，很好。这样，就好。 回到教室，江可凌将书包打开，从里面捞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某个人的id。 江可凌轻叹口气，又将它塞回书包。 朋友，我不需要。你只要永远做我的陌生人就行了。江可凌在心里想着，将书包收拾好，踏上夕阳的馀暉返回公寓。 路过平常总是会经过的便利商店时，江可凌下意识地往里面一望，果真瞥见陆尹枫在里面看着杂志。 纠结了一下，江可凌还是选择离开。毕竟他明明叫她加他的line，她却没有加，这叫她用甚么脸面对他？ 「江同学！」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响起，江可凌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不想被声音的主人抓到。 「江......呃，江可凌！」对方似是再思考她的全名似的，中间还顿了一下，重点是他喊的非常大声！ 「你一定要这样叫我吗？」江可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其实她心里是很感动的，感动他居然没有生她的气，还主动找她。 「太好了，你总算停下来了。」对方气喘吁吁地喘着气，指着江可凌身后。 「红灯呀同学。」陆尹枫站直身体道。 江可凌望着熙来攘往的马路，吓得往后倒退几步，撞上陆尹枫。 「谢、谢谢......」这下她也明白，为甚么他要叫这么大声了。 「聊聊吗？」陆尹枫晃了晃手中的霜淇淋，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看样子是刚才离开便利商店时买的。 江可凌犹豫了下，点头答应。她果然无法抗拒他的温柔。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吃着冰，缓缓走到他们常常坐着聊天的公园。 「对了，你......怎么没加我好友？」陆尹枫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令江可凌呛了口霜淇淋，猛咳嗽。 「哦......我......我手机坏掉了。」她对他说谎了。 「原来如此。」陆尹枫很配合地点点头，眼神却停留在江可凌书包微开的一个小缝里面的金属物体。 查觉到他的视线，江可凌也顺着看去，瞬间羞红了脸，迅速地拉上拉鍊不停乾笑着，害怕他会因此生气。 不过陆尹枫非但没生气，脸上还依然掛着笑。 「没关係，确实加line是有点勉强你了。」陆尹枫露出一抹苦笑。 不，不是的，一点都不勉强啊！江可凌在心里吶喊着，不知道为甚么，看着他露出那种表情，她的心总是会微微抽痛。 「其实不勉强的......」江可凌低着头低喃着，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是吗？」陆尹枫依然笑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我们交换电话号码吧？」江可凌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他还没放弃吗？ 「你笑了。」陆尹枫淡淡地说着，眼神一直停留在江可凌身上不放。 正打算掏出手机的江可凌忍不住身体一颤。她笑了吗？她笑了？ 对了，差点就要跟他交换电话号码了。明明已经决定只把他当陌生人的。 「对不起......」 「不用道歉。」陆尹枫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她第一次见他不笑。 「可、可是......因为我......」江可凌忙着想解释，但那样的原因，却又令她说不出口。 「真的不用道歉。我知道你并不想和我更深入的认识。」陆尹枫说着，脸上的表情又恢復了以往温柔的笑，这样的表情真的很熟悉，跟陆易恆很像。 江可凌沉默了。确实，她只想他永远做她的陌生人。 「你之前答应我要跟我说更多你的事吧？」陆尹枫柔声问着。 「嗯。」 「这星期六，可以说给我听吗？」 「啊？」 「就约在这座公园。行吗？」 「好......好。」也许是说谎的罪恶感，江可凌马上点头答应。 「很好，那为了方便连络，我们交换手机号码吧？你放心，平常我不会去骚扰你的，你有事就打给我。」他温柔的嗓音让江可凌忍不住一阵鼻酸。 「对、对不起......因为我这么自私......让你要这样配合我......」江可凌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对不起......明明、明明只要用line就好了......」 「别为这种小事哭呀，我真的不介意。重要的是你怎么想。」陆尹枫轻拍着江可凌的背，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却又说不出口。 「谢谢你......」 「不客气。我是心理諮商师嘛！」说着，陆尹枫露出迷人的笑容，两人交换玩手机号码后便分开。 江可凌回到家后，愣愣地望着手机的联络人栏，里面多出的一个名字——陆尹枫。 10寂寞，他与他(5) 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跟这个"陌生人"交换了手机号码......。 江可凌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望这陆尹枫的一串电话号码，久久无法入眠。 隔天一早，江可凌便将昨天顺路去领出来的薪水放入信封内，穿着简便的运动服下楼，来到二楼房东太太家，摁下门铃。 「你好，我是住在五楼的江可凌，我来缴房租！」江可凌对着里面大喊，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有人在家吗？」江可凌又再问了一次，这时，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正是上次在班上跟陆易恆讨价还价的那位少女的声音。 「江可怜？快进来，门没锁，快点！」 江可凌虽然知道她总是对自己不怀好意，但是听这声音，她迟疑了下，还是推门进入。 「怎么了？」江可凌冷冷问道。她不过是来缴房租的，又叫她进去屋子哩，这是在演哪齣？ 「咳......我拿药好吗？我动不了了。」眼前的少女倒卧在地上，面容痛苦地望着江可凌和化妆台上的药袋。 「我知道了。」江可凌没有多想，迅速将药袋拿到少女面前，还替她倒了杯水。 「......」少女在江可凌的搀扶下坐起身，小口啜饮着温开水，一语不发。 「好点了吗？」江可凌问着，见少女微微点头，才缓缓站起身。 「等等。」少女用手拉住江可凌的脚，令她全身一颤。 「陈若熙，你还需要什么吗？」江可凌轻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少女。 「江可怜，你为什么要帮我？」陈若熙望着江可凌，眼底尽是复杂。 「因为你是我同学。」江可凌回应道，随即转身欲离。 「我那样对你，你不会恨我吗？」陈若熙微带着哭腔问道，让江可凌觉得耳朵都痛了。 「看你怎么想囉。」语毕，江可凌加快脚步离开房东家，留下陈若熙一个人呆坐在地上。 关上房东家的房门，江可凌大口喘着气，将心头的一股酸楚吞下，扯扯嘴角让自己的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没事的，我根本不在意，我不在意......不在意......」江可凌喃喃念着，让自己的心平復，好让自己有好的心情去赴约。 江可凌依约来到那座他们相遇的公园，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对这场约会抱有着一丝期待。 她更加重握着手机的力道。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陆尹枫。 「喂？」 「喂？江同学，我们改到旁边的那家咖啡厅聊好不好？我刚跟人谈完事情，你直接过来这边，外面太热了。」 「知道了。」江可凌掛下电话，匆匆赶往公园旁的咖啡厅。 推开店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伴随着咖啡厅内悠扬飘着的音乐，非常的舒适悦耳。 江可凌环视着咖啡厅，终于在厅内的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看见了陆尹枫的身影。 「嗨，你来了！」陆尹枫望着江可凌，脸上掛着笑。 「恩。」江可凌应声，尷尬地望着陆尹枫对面的女人。 「那我先走了。」女人开口道。 「好。」陆尹枫难得没有笑着对人说话。 待女人离开，江可凌才缓缓坐入女人原本坐着的位置，好奇地问道：「她是......？」 「我的前女友。」陆尹枫淡淡地答着，低头搅拌着冰咖啡里的冰块。 「对、对不起......」江可凌自觉讲错话，慌忙道歉。 「为什么道歉？」陆尹枫笑着抬起头，看着因为不知所措而红了脸的江可凌。 「因、因为她是......」 「不要紧，我不在意的。」陆尹枫说着，江可凌忍不住心一颤，彷彿空气凝结住，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 这句话，她也常常对着自己说。 「你以为我会这么想吗？」陆尹枫似笑非笑的啜饮了一口冰咖啡，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这话......甚么意思？」 「意思是，人不可能不在意所有伤害自己的事对吧？」陆尹枫嘴角扬起的弧度一直不变，完全看不出他心里的情绪。 「那为什么还要想尽办法去忘记它？硬是告诉自己，自己不在意？明明就在意的要死不是吗？」 陆尹枫继续说着，而江可凌只是一愣一愣地听着他所说的字字句句，无法答腔。 「就像我刚跟她分手了。我很难过呀，但是我不能告诉自己不在意，因为我做不到。因为越是这么想，反而越是容易想到她。」他顿了顿，像是在硬吞下一股酸楚，皱了下眉，又继续道：「如果想要忘记她，忘记一切，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失意，要不然，回忆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的东西，如果忘得掉，世界上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因为失恋而得到忧鬱症、甚至自杀的人了。」 因为失恋而得到忧鬱症......江可凌不自觉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失恋......对了，她也失恋了。 「要怎么忘记？」江可凌望着陆尹枫依然不变的笑容，忍不住红了眼眶。 「伤痛没有办法忘记。」他笑了笑，「你要去接纳它，唯有接受现实，你才有办法放下。」 「我知道......我知道这点，可是......」眼泪不听使唤地滑落，江可凌用力用手抹去，却还是无法止住眼泪。 「别哭呀，人家以为我欺负你咧。」陆尹枫伸出修长的手，替江可凌抹去眼泪，让江可凌浑身僵硬地望着他。 「别这样看我馁，我是帮在你擦泪，不是骚扰唷！」陆尹枫笑着，将双手举高，做出投降的姿势。惹的江可凌忍不住发笑。 「噗......谢谢你，你人真好。」 「不客气囉。」陆尹枫露出灿烂的笑容，又道：「那你要安慰我吗？我也失恋耶！」 「要怎么安慰你？」江可凌忍不住笑意，咯咯地笑着，而陆尹枫也只是就这样看着她笑。 「亲我一下如何？」陆尹枫开玩笑地看着听到这句话后表情一直很好笑的江可凌。 「我、我才不要！」江可凌连连挥着手，表示拒绝。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陆尹枫看着她逗趣的表情，也跟着笑着。 「请别开玩笑。」江可凌微嘟着嘴，等她察觉时，心情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好了。 11寂寞，他与他(6) 「所以......你真的跟刚刚那个女生分手了吗？」江可凌喝了一口刚送来的果汁，有些小心地问道。 「是阿。」陆尹枫笑笑，「我跟她交往了5年。」 忍不住的好奇心，让江可凌不知不觉的直接脱口问：「那还挺久的呀！怎么分手了？」事后等她惊觉这么问不太好时，早就来不及了。 「她要求的。」陆尹枫抓抓没怎么梳理过的头发，顿了顿才继续道：「她是我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她真的是不错的女孩。后来，我们在同一所大学相遇，我向她告白，她非常爽快就答应了。 那之后，我们便在一起了，大家都说我们十分登对，这些年来也很少有大吵，我们一直过着平凡的生活，但是她却觉得我给她的不够多。」陆尹枫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像是在责骂自己。 「那天，本来想约她出来，打去她家才知道她从前一晚就没回来。我到处找她，终于在一家餐厅内目睹她和一个男人正在说话。」 「我鼓起勇气进去，才知道男人其实是她的亲哥哥，她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还谎称自己是独生女。之后我找他谈谈，她承认她爱上了她哥哥，为了不让她哥哥起疑，所以才答应跟我交往的。」说着，陆尹枫又请服务生倒了杯水，仰头一口饮尽。 「......」听完陆尹枫的爱情故事，江可凌突然觉得自己跟沉士君根本是小菜一碟。 她想，也是，比起沉士君跟这样的自己在一起，跟隔壁班的班花在一起确实是好得多。 想当初每每自己被人欺负，沉士君总是保护着自己，自己也对他开始產生依赖感，因而忽略了他对自己的好，开始觉得一切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她自嘲地笑了笑，「陆先生，我发现，我和沉士君，其实是我有错在先。」 「哦？怎么说？」陆尹枫微笑着看着江可凌，沉士君，应该就是她的前男友了。 「这又必须先从学校的事情说起。」江可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履行先前的承诺，把事情都告诉他。 「我的父母在我15岁那年离婚，离婚的原因和同时失去的好友让我打击太深，彷彿陷入了无止尽的黑洞中，那之后我妈妈罹患忧鬱症，跑回南部的老家，便音讯全无。从此我便失去了笑容。」江可凌鼻头忽地一酸，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之后，我上了高中，因为一张脸上总是没有笑容，看起来总是在瞪人，也因此没有朋友，而我自己也不是很想再交朋友。」江可凌搅动着杯中的冰块，回忆起那段时间。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交朋友呢？」陆尹枫微笑着问道，让江可凌难以拒绝，「这真的说来话长，而且......我不太想告诉其他人......。」 「我是其他人吗？」 陆尹枫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江可凌顿时乱了手脚。 的确，她只把他当陌生人看待，对她而言他确实是『其他人』但是，不知道为甚么，她又觉得把他定位于陌生人或其他人，对他好过分。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陆尹枫笑了笑。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之后改天再约约吧！」 「阿......嗯......」江可凌连连点头。 道别了陆尹枫，江可凌一个人漫步回公寓，到了公寓入口，赫然遇见了陈若熙。 只见她惊讶地望着江可凌，而江可凌连瞥都没瞥一眼，逕自走向电梯口等电梯。 「江可凌。」陈若熙叫住她。 「什么事？」 「你说那句话是甚么意思？甚么叫，看我怎么想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江可凌真的很懒得理她，但又不得不回答，谁知道她之后还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我不懂。」陈若熙看样子已经快受不了江可凌对待她的态度，额间的眉紧紧皱着。 「就是，你认为我恨你，那我就是恨你的；你认为我不恨你，那我就不是恨你的。一切都取决于你的想法。」会这么说，其实也是江可凌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对于第一个对她做言语霸凌的女生，是恨还是不恨。 「......」陈若熙沉默了，而江可凌便藉机搭上电梯，直直搭往五楼。 12 寂寞，他与他(7) 江可凌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见面时，陆尹枫所说的话。 赫然发现自己好像渐渐地可以对沉士君跟她分手的事情释怀了，但是这却又好像是利用了陆尹枫更糟的遭遇来安慰自己一样，让江可凌觉得心里有些纠结。 又想到方才在楼下遇到的陈若熙，也让江可凌陷入了沉思。 翌日一大早，江可凌套上制服准备出门，却接到了一封简讯。 『江同学，最近可能不能和你聊天了，因为有些事情要忙。陆尹枫』 江可凌握着手机，回传了一条讯息后，心理莫名升起一股寂寞的感觉。 这种感觉，明明以前早就经歷过很多次，却从未是如此......希望那个人能不要离开。 明明不想对他產生依赖，但是无形间却也形成了一种牵绊...... 又到了辅导课，江可凌对于等一下陆易恆会进教室这件事情感到坐立难安。 上一次在学校顶楼遇到他，他不仅邀自己吃午餐，还要求自己更换对于他的称呼，虽然陆尹枫总是说这没什么，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会去多想。 陆易恆走进教室，劈头就说出江可凌上了高中以后最讨厌的事。 「各位同学好，今天我们要进行分组活动。」说着，他露出一抹煞死人的微笑，女学生总是会因为他的笑容而对他倾心，江可凌则是觉得他真的是......很造孽。 都高三快毕业还搞分组活动......有没有搞错啊......原本以为到了高三下学期应该就不太会有分组活动了，陆易恆却一脸心血来潮的说「各位同学我们要分组哦！」让江可凌感到非常非常的反感。 「这次活动的主题，是用抽籤的方式决定分组，之后各位同学五个五个围成一圈，进行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陆易恆说着，拿出抽籤筒。 「另外，为了预防有些同学会出刁难他人的题目，因此请每位同学先回家准备好题目，下次上课时我们就会进行活动。」此话一出，不禁有些同学哀怨道：「我以为今天就会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也要回家想题目阿？」「老师，我们不是幼稚园小孩了耶。」随后，全班开始吵吵闹闹，笑的聊天的都有，而陆易恆只是掛着招牌的微笑站在讲台上观察着每个人。 视线走到江可凌这边时，江可凌下意识地回避，所以没有看见他在看见她的回避后，脸上一瞬间闪过的表情。 同学依然吵闹，直到陆易恆终于幽幽地飘出一句：「不参加的，可以离开，但你这学期的成绩会是零分。」 顿时，全班全都安静下来，正襟危坐。 即使是不怎么重要的辅导课，就算零分也无所谓，但是只要看过陆易恆此刻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后，绝对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很好。」陆易恆露出满意的笑。「接下来进行分组抽籤。」语毕，陆易恆便开始抽籤，还叫正在发呆的江可凌上来帮忙登记抽籤结果。 「第5组，4号、8号、28号、13号、30号」陆易恆边抽边念着，而江可凌急急忙忙将号码写在纸上后，才惊觉，这分组不太妙。 首先，13号是她自己，另外的30号和4号姑且不提，8号是陈若熙，28号则是沉士君啊！ 「老、老师......」江可凌小声的叫住正在抽籤的陆易恆，陆易恆轻轻一回眸，微笑道:「江同学，请叫我陆老师。」他的眼神彷彿在告诉她，我在顶楼上跟你说的话，你应该没忘吧？ 「啊？喔、喔......陆老师......」江可凌虽然真的觉得这么叫很难为情，但是还是勉为其难地叫了生平第二次的陆老师。 「嗯，什么事？」他微微笑着回道。 「那个......这个分组......能不能换？」 「很抱歉，不过不行。」说着，陆易恆没继续看她，继续抽起籤来。 江可凌则失望地垂着头，默默地登记着号码。 直到登记完，江可凌都没发现，坐在台下的几个女生正虎视眈眈地望着江可凌。 13 寂寞，他与他(8) 江可凌回到座位上，而陆易恆则继续上课。 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衰？连抽籤分组都能跟这种早就不想要再有任何交集的人同组。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江可凌抬起头，正好对上陆易恆的视线。 「江同学，有甚么问题吗？」陆易恆嘴角微微翘着，让江可凌看得心里很不爽。 「没......」才正要开口，陈若熙的小跟班章苡蓁马上替江可凌接了话，「她哪有甚么问题？」说着，章苡蓁笑了笑，语带讽刺地道：「她不过是隐藏不住那对陆老师你深深的爱慕之心罢了！」语毕，全班同学也跟着笑了起来，而江可凌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原位。 头早就低到不能再低，她咬紧下唇，隐忍眼泪。 原本以为自己只要这样就好，这样子撑过三年就好。 可是方才章苡蓁和同学们的笑声依然让江可凌的心彷彿被捅上深深的一刀，卡在胸口，动弹不得。 又想起了陆尹枫曾与自己谈过的话，鼻头忍不住一震酸。 真的没有所谓的不在乎吗？真的没办法不在意吗？ 同学们的笑声依旧，江可凌依然低着头，双手用力抓着裙摆。 「章同学，请你冷静下来，老师我＂不喜欢＂有同学在我的课中随意起鬨。」陆易恆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散发出的气势咄咄逼人，才一秒的时间就逼得同学们各个闭上嘴。 江可凌这才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一抹笑，「老师，您可以继续上课。」 陆易恆彷彿被江可凌这样的反应吓到，微微露出狐疑的表情后，淡漠的表情上起了点涟漪，他低声道：「江同学，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要登记作业。」语毕，他转身继续上课，而江可凌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是该感谢他帮自己解围，还是讨厌他每次都要提起自己让自己被笑了。 下课，江可凌来到了陆易恆的办公室，轻敲两下门后，逕自开门进入。 「您找我？」 「是陆老师。」陆易恆面带微笑地朝江可凌招手，示意她过去。 江可凌无奈地露出一抹笑，来到陆易恆身旁的空办公椅坐下。 「所以，有什么事？」 「你知道的。」陆易恆喝了一口水，唇角的弧度依旧，只不过这次眼里多了点怜惜。 然而江可凌只是瘪着嘴不愿多作回应。 「我并不想勉强你，请你先明白这一点。」陆易恆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上次我告诉他辅导作业事件时一样的温柔。 「我......」江可凌依然做不出回答，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她总觉得他老是故意找自己麻烦，例如刚才。 假如刚才陆易恆不要叫自己，刚才所造成的轰动就不会发生了。 面对江可凌的回应，陆易恆只是以轻笑带过，随后双眼直望着江可凌。 「怎、怎么了？」察觉到陆易恆的视线，江可凌反射性地警觉起来。 「看来你不相信我。」陆易恆脸上笑容依旧，完全无法猜出他的情绪。 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话令江可凌完全愣住。 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或着，自己确实就不相信他？ 「你、你怎么确定？」 「因为我是辅导老师。」语毕，陆易恆笑了笑，又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希望你不要有压力，能直接告诉我。」 江可凌一听，虽然觉得内心有块地方彷彿因为他的这句话忽然间变得有些许暖暖的，但是，要是她有办法毫无压力地告诉他，那她从头到尾的坚持不就变得很可笑？ 但江可凌还是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江同学，老师劝你最近最好注意一下其他部分女生。」语毕，他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上课鐘声正好响起。 「你先回去吧。」他顿了顿，「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情，有朝一日能够做到。」说完，他又笑了笑，江可凌走过他身边时，他还轻轻地拍了拍江可凌的肩，那股温热的力量，即使是到了未来，江可凌依然没有忘记。 14 寂寞，冰冷亦温暖(1) 江可凌轻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脑袋里依然在思考刚才陆易恆所说的字字句句。 他为什么要自己注意其他女生？ 江可凌心里清楚班上没有人喜欢她，所以就算谁来找自己麻烦，江可凌也早就习以为常，平时也经常在注意其他人，为什么他又要自己特别注意呢？ 「同学，你该回教室了。」穿着军服的教官从不远处的教官室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要去上课。 「对不起，我马上回去。」语毕，江可凌匆匆离去。 「报告。」推开教室门，江可凌在全班的注目礼下走进教室，她尽力将自己的身体压低，但还是免不了一些间言间语。 「去哪了？」这节课的国文老师问道。 「辅导老师找。」江可凌弱弱地回答。 「唉江可怜，我看你经常出入陆老师的办公室哦？」章苡蓁又再次发表了她的高见，只不过这次并没有说得很大声。 江可凌轻瞥了一眼章苡蓁和陈若熙，只见章苡蓁还是露出那看了就让人怒火中烧的笑容，而陈若熙只是在一旁轻轻陪笑，没有注意到江可凌的视线。 「安静屁孩们，还有你，快回座位。」这个国文老师是出了名的讨厌小孩，在他眼里所有大学以下的人都是小孩，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讨厌小孩，却还选择来高中教书。 整堂国文课江可凌都心不在焉，她偶尔可以感觉到周围有部分女生在交头接耳，但是并不能确切地得知她们到底在说些甚么。 一直到了放学，那些女生还是依然在窃窃私语，偶尔还会看向江可凌，江可凌一直装作不以为然，但一想起陆易恆说的话，内心不免有些防备，放学鐘声一响，江可凌便迅速地出校门，回家。 直到安全地将公寓门锁上，江可凌才吁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真是小题大作。江可凌在内心暗暗呢喃，将书包扔向一边，打开手机的简讯栏。 工作很忙吗？江可凌盯着陆尹枫传来的讯息，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寂寞的空虚感。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萤幕上陆尹枫这三个字，不停地问着同个问题：我该相信陆易恆吗？ 想着想着，自己居然就这么发了封简讯给陆尹枫。 等她自己回过神来时，陆尹枫已经回了讯息给她。 15 寂寞，冰冷亦温暖(2) 当江可凌见到手机跳出『讯息—陆尹枫』时，事实上已经是过了二十分鐘后的事。 但由于江可凌在传讯息时，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回覆她的讯息，所以为此感到十分讶异，她一直以为他很忙。 对于自己为甚么会这么衝动地想传讯息给他这件事江可凌自己也不能理解。 深呼吸了一口气，江可凌点开简讯介面，一条炙热的新讯息在所有简讯栏的最上方。 轻轻打开，映入眼帘的字句再度让江可凌陷入深深的思绪里。 『不用担心，我相信你的辅导老师没有问题的。必要的时候，还是依靠一下他吧？你不会有损失的，当然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但至少在我看来，你辅导老师是真的想帮助你。祝你好运！：）』 江可凌看见打在简讯最后面的一张小笑脸，她完全可以想像如果陆尹枫现在就在自己身边，那他肯定会露出跟陆易恆几乎一样的笑脸。 等等，陆易恆？ 说起来，这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老是觉得陆尹枫和陆易恆很相像？ 可是，陆尹枫都说他不认识了...... 但是这还是很奇怪，江可凌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那唯一的可能性。毕竟他们还是有地方不一样，例如职业、年龄。 江可凌轻轻叹了口气，倒在床铺上，思考着陆尹枫和陆易恆说的话。 也不是没道理，也许，试着相信他一次？ 「那么今天，我们就要进行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了。」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周，江可凌百无聊赖的转着笔，她非常想无视这一切，可就在这时，陆易恆一如往常的将江可凌叫上台。 江可凌明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却还是遭到一些言语的攻击。 这些攻击声非常小声，但也足以听进江可凌耳里。 这些大多数都是在说，江可怜跟陆老师到底什么关係？ 如果可以，江可凌真的很想回头大吼：我是他的辅导股长啊！ 可是要是她做得到，她也不会被班上同学霸凌了。这就是现实，现实的残酷。 在现实，总是有种不管无论事实如何，非得要扭曲事实，然侯再另外编一个新的故事的人存在着。 「陆老师，需要我做甚么？」江可凌无视掉那些间言间语，走到讲台旁。 一抬起头，便迎上了了陆易恆温柔的目光。 「你进步了。」说着，他不着痕跡地轻轻拍了拍江可凌的肩，在旁人看来也许只是在叫她。 进步了？什么意思？江可凌思考了一会儿，再次迎上陆易恆目光时，倏地她明白了。 她刚刚非常自然地就叫了他陆老师！ 想到这，江可凌的脸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緋红，而陆易恆则用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她。 「别那样看着我，我只是出于需要。」江可凌别过头，盯着那张抽籤分配表。 「出于甚么需要？」陆易恆嘲笑似地笑着。 「叫你的需要！」江可凌想大声反驳，但是却努力压住声音，这样使得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彆扭。 「噗......」陆易恆忍俊不禁地笑了声，让江可凌顿时有种想找洞鑽进去的衝动。 「所以"您"到底要我帮你做甚么?」江可凌刻意避免再次提起陆老师三个字，这样的行为让陆易恆不再继续憋笑，而是装起了正经脸，要求她整理所有同学出的题目，按组别排好再发下，且千万不能先偷看题目内容。 过程中，同学们开始按照抽籤结果分组座好，有些人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谁知道他们是出了甚么样折磨人的题目呢？ 想到这，江可凌忍不住去想，和她同组的那几个人，究竟会出甚么样的题目？ 不过江可凌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陆易恆似乎已经准备好让课程开始进行，她清楚要事耽误他会有什么后果，肯定是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那么课程开始，请各位同学开始进行游戏，顺利完成的人会算在这次期末成绩上。」陆易恆扬起嘴角，却是很有威严性的。所有同学都不敢反抗，然而，当他的目光与江可凌对上时，却又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16 寂寞，冰冷亦温暖(3) 江可凌正经八百地坐在小组座位上，整个组别的气氛异常地紧张，反观其他组就没那么地僵硬，每个人都因为被整而哭笑不得。 江可凌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组上另外两个无关紧要的组员。 「我们开始吧，你们不要我还想要期末成绩呢。」陈若熙开口道，她举起了拳头，准备猜拳。 不久，沉士君也举起了拳，其他两人也是，当然也包括江可凌。 江可凌用眼角馀光偷偷瞄了眼站在讲台前的陆易恆，他脸上带着笑，并没有往江可凌的方向看，但是当他转过来看向江可凌这组时，江可凌慌忙别过头的样子被他捕捉个正着，她这样的举动不免让他觉得有些无奈。 「剪刀时头布！」这一回，沉士君输了。 依照陆易恆要求的玩法，我们又猜出了一个最赢的赢家，最赢的同学a则拿出他事先被陆易恆要求准备好的题目说出来，而沉士君也只能乖乖照做。 「青蛙跳10下加摸一个女生的头发一下！」同学a是个个性很开朗的男生，他很快就打破刚才沉重的气氛，出的题目立刻让整组同学笑得合不拢嘴，而沉士君只有跟他乾瞪眼的份。 接着我看见沉士君乖乖地在原地跳了10下后，转身走向同学b，伸出僵硬的手轻触了一下。 换作是以前，我江可凌肯定会因此而吃醋，不过这次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对沉士君的一举一动几乎没甚么感觉了。 原因有很多，江可凌也说不上来。有可能是陆尹枫的话，也有可能是失恋这件事情已经比过了被霸凌来得不重要了。 江可凌嚥下所有和沉士君相关的事情，专心投入到游戏中。 「剪刀时头布！」组员们再次猜拳，这回轮到江可凌输了，而赢家则是陈若熙。 不会吧......江可凌在心里暗暗叫道，就这么好死不死居然偏偏就要做陈若熙出的题目？ 而陈若熙也明显愣住了，不过她很快恢復了平常的表情，冷冷地道：「题目：学狗叫，并原地绕圈5圈。」 她很明显地避开了她原先决定要拿出来用的题目，因为这种题目绝对不是像陈若熙这种人会出的题目，再怎么说水准也太低了，而且这是建立在一个老师事先请同学回家仔细出题的题目上，和她这么人本身的水准。 江可凌乖乖照做了，她自己十分清楚假如不做，会有什么下场。 所有同学一听见这消息，马上凑过来围观。而这一次陆易恆虽然试图赶人，却不算成功，大部分的人都在自己的组别上往这边看。 「汪......汪......」江可凌看见大家都在笑，但是她还是必须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沉士君也在笑，心虽然不再像之前如此椎心地痛，但是却还是紧紧纠着。 而陈若熙......她没有笑，但表情十分严肃，让人猜不透她的心里在想些甚么。 当一切结束，江可凌坐回原位，同学们的目光终于散去，江可凌轻轻吁了一口气。 「剪刀石头布！」继续猜拳，这次轮到同学b输了，而赢的人是沉士君。 江可凌对沉士君出的题目一点也不感兴趣，因为也是那种无聊至极的整人题目。 很快，每个组员都轮过一轮，江可凌举手告知陆易恆，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江可凌很想现在就揍陆易恆一拳。 「还没下课呢，再玩一轮吧。」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脸，不过看着江可凌的眼神却非常的温柔，至少与现在满腔怒火的江可凌截然不同。 心不甘情不愿下，江可凌这组又开始了猜拳，这一次，江可凌输了，而出题人又是陈若熙。 江可凌不禁惋叹自己的不幸，同时也努力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正常，而不是内心怒火就快爆棚，却无处发洩。 陈若熙也露出了一脸手足无措，日常生活中很少有机会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江可凌猜想，她大概是在犹豫要不要问她事先准备好的题目吧？ 这时，陆易恆来到了我们这组，检视我们是否有按照规定做，陈若熙迫于无奈也只好照唸手上的题目。 江可凌必须承认她出的题目如果问其他同学会是非常正常的题目，可是问在自己身上就很有问题了。特别还是由＂她＂亲口问出来。 「题目：请说出对这个班级的想法。」语毕，陈若熙看向江可凌，而此刻的江可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们身上，而两人间的气氛也变得十分尷尬。 江可凌不停告诫自己要赶快回答问题，可是却突然在意起了一旁的陆易恆。 她不想要让他听见自己的答案，因为等一下自己说出来的答案一定会让他失望，她不想让他失望，不仅仅是因为陆尹枫曾经说过要她相信陆易恆，也是因为自己也想要相信他一次。 可是如果让他失望了呢？他肯定会对自己改观，觉得她是个无药可救的学生吧？ 但是，江可凌还是想要照实回答，因为想要报復她，报復陈若熙和其他同学。「我的回答是，我非常厌恶这个班级。」语毕，江可凌扫视着所有同学，看着顿时安静下来的全班，江可凌不禁有些得意，「尤其是"某几个"不知分寸，老是刻意攻击我的几个人。」说着，江可凌目光凌厉地扫视着那曾经、或者现在还是在不停霸凌自己的人，试图令她们难堪。 江可凌自己并不清楚哪来的勇气可以这样对他们，也许是因为陆易恆就在旁边。 「没有更多了，这就是我的回答。」而江可凌也眼尖的发现陈若熙又再次露出了上次在公寓遇到她时的表情，这让她显得十分憔悴。 而江可凌也瞥见，陆易恆的眉头紧皱，令江可凌非常后悔就这样讲出这些话。 自己果然让他失望了。 17 寂寞，冰冷亦温暖(4) 下课鐘声响起，班上又恢復了一贯的吵闹，而江可凌也如预期地被陆易恆找去办公室。 「为什么这么说？」陆易恆质问道，虽然他说这句话时非常的温柔，但此刻看在江可凌眼里，无非就是质问。 「不为什么。」江可凌轻轻别过头，不让自己的目光和他的相对。 「不要说不为甚么。」陆易恆拉过江可凌，强迫她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与他对视。 「不然要怎样？难道要我说谎吗？」江可凌从刚才开始无处发洩的怒气终于爆炸，对着陆易恆就是一阵吼。 「我说的句句属实，不然呢？那群人确实欺负我，身处在这样的班级里三年，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该庆幸，我非常厌恶，比恨我爸还要厌恶，比恨钟羽絜还要厌恶！」江可凌气喘吁吁地吼完这些，才发现陆易恆正用一种惊吓后的脸看着自己，也突然意识到自己都讲了些什么。 眼泪就这样无情地落下，江可凌试图用衣袖抹去，可是却只换到更多的眼泪。 「你......」陆易恆惊讶地想安抚江可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江可凌很懊恼，也很生气，满腹的委屈一次爆发，这是连在陆尹枫面前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对了，还没告诉他自己在学校被霸凌的事情呢。 「对不起......」江可凌小小声地说道，而陆易恆就这样顺着江可凌的道歉而继续他的＂辅导＂。 「你不用道歉。」陆易恆柔声说着，让江可凌不小心又红了眼眶。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吗？你只是个被害者。」 人们总是在最无助的时候需要人的陪伴，而江可凌亲自验证了这一点。 她也惊讶地发现，自己无形中确实对他產生了极大的信任，否则不会在他面前放肆地大哭。 「那就帮我制裁他们阿！」江可凌可怜的吸了吸鼻子，说出了三年以来一直想说出的请託。 「对不起。」陆易恆艰难地露出了一抹招牌微笑，又道：「学校这边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就一般来讲我们不能随意制裁他们。」 江可凌一听，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降了下去，失望的感觉已经无法言喻。 「不过那些纸条可以成为一部份的证据。」陆易恆说着，温柔的眼神看着江可凌，递上了面纸给她，而江可凌在接过面纸的同时兴奋地跳了起来，「这可以成为一部份的证据！所有的纸条我都留着！」 「没错。」陆易恆露出笑容，「我们还只差一点，就能蒐集足够的证据了。」 「差一点？甚么意思？」江可凌好奇地问，此刻心理是非常兴奋的。 报復，谁不想？但是报復可以有很多种，现在这种方式是所有方法中江可凌最乐见的，也是三年来最不敢踏出的一步。 「这个我暂时不能说，毕竟也是要看那群人的反应如何了。」陆易恆一个耸肩，拿出了手机，「这将成为最好的蒐证工具。」说着，他扬起了充满自信地笑容，而这样的情绪也成功感染了江可凌。 「到底是什么啊？」江可凌笑着问道，心里也清楚陆易恆是不会说的。 「给我你的电话号码。」陆易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江可凌措手不及。 「啊？」 「电话呀，这样我们方便联络。」语毕，陆易恆露出他的招牌笑容。 「哦哦......」江可凌想想也对，于是便交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陆易恆，事后陆易恆便放江可凌回去。 「记住，手机这阵子都别离身。」陆易恆在打开办公室门的那剎那补充道。 「知道了。」江可凌虽然不解，但看在终于有老师愿意帮助自己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 18 寂寞，冰冷亦温暖(5) 晚上，江可凌到附近的超商买泡麵充饥，却遇见了许久不见的人—陆尹枫。 「你回来了！」江可凌兴奋地喊道，但也不太清楚自己干嘛这么兴奋？也许是心情不错吧。 「江同学！」对方也同样露出惊喜的表情，于是两人各买了一碗泡麵后，在每次两人都会去的公园坐下聊天。 「我们好久没聊天了，这段时间你去哪里阿？」江可凌问道。 「其实也没有去哪里啦，就是去忙囉！」陆尹枫低头吃了一口麵，没有再多做描述。 「对了，你跟那个辅导老师现在怎么样了？」陆尹枫问。 「阿，说到这个，我必须先跟你说一件事，但是你必须很有耐心地听我说完。」江可凌小心翼翼地将泡麵放在一边，回忆起了高中三年到目前为止被霸凌的事蹟。 「这也难怪你辅导老师一直纠缠你啦！」陆尹枫笑道，「所以，他说你只差一点证据就可以构成他们确实霸凌你，而可以对他们作出相对的处分了？」 「没错！」说着，江可凌得意地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发自内心的笑过。而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那么你要加油哦！」陆尹枫轻拍了拍江可凌的肩，让江可凌有种熟悉的感觉。 「嗯，我会的。」江可凌微微一笑。 回到公寓，江可凌从信箱抽出一封信，那封信深深吸引了江可凌的目光。 上方整齐地写着江可凌小姐收，而这样的字跡她再熟悉不过。 是钟羽絜。 江可凌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突然明白为甚么她要寄信了。因为在那件事发生后，江可凌便在通讯软体和社交网站上的她全部封锁，电话也设为拒接，因此她也只能寄信了吧。 信里面的内容意外的简短，上面只写着『小凌，下个星期六能和我见个面吗？就在你我熟悉的那个地方。羽絜』 见还是不见？这成了现在困扰着江可凌的问题。 心中彷彿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是拚命说着坏话的恶魔，一个是想试图说服江可凌去见他的天使。 江可凌一股脑地倒在床上，思绪飘到了久远的曾经。 「你来了！」正打算进入员工休息室的女人兴奋地看着江可凌。 「是阿！今天怎么样？上次那个＂奥客＂还有再出现吗？」江可凌满脸担心地问道。 「没有了，多亏你呀！」女人用手肘戳了戳江可凌的书包，同时拉着她的手走到书店的角落坐下。 「上次你帮我摆脱那个奥客，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女人坐下后，用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江可凌。 「不会啦，举手之劳嘛！」江可凌害羞地用手指捲着自己的马尾。 「对了，你是国中生吧？你叫什么名字？」女人好奇地问道。 「我叫江可凌，今年刚升国一。」江可凌甜甜一笑，脸上泛起了红晕。 「真是看不出来，你还蛮适合当店员的耶！不如下次你来我们店里打工吧？」女人笑着，而江可凌则是微笑着不语。 「对了，你有甚么想看的书吗？不如我送你一些做为谢礼吧！」说着，江可凌还来不及谢绝，女人就已经站起身朝书库走去，招招手示意江可凌也过去。 在女人的热情下，江可凌选择了一本一直很想要却因零用钱不够而买不下手的小说。 江可凌抱着女人刚包好的书，兴高采烈地抬起头道：「真的很谢谢你！呃......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现在才意识到吗？真是可爱呢。我的名字叫钟羽絜，以后欢迎常常来书店玩哦！我可以算你半价。」语毕，钟羽絜朝江可凌眨眨眼。 「真的吗？」江可凌兴奋地握紧了拳，店长答应自己可以经常光顾耶！这对平常就喜爱逛书店却买不起书的江可凌何尝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呢？ 「当然，我可不喜欢对人说谎。」钟羽絜微微一笑。 「谢啦小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 「谢谢小羽姊！我还会再来的！」江可凌兴奋地抱着书离开了书店。 19 寂寞，冰冷亦温暖(6) 「小凌，你回来啦？」推开公寓门，熟悉的温柔声音传入江可凌的耳里，江可凌兴奋地将在书店遇到的事告诉母亲，而江妈妈只是温柔笑着。 「我回来了！」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玄关传来，江可凌匆匆跑向门口，一股脑扑向了自己的爸爸。 「小凌！」江爸惊喜地摸了摸江可凌的头，随后走向客厅沙发坐下。 「爸，我跟你说哦！我今天去书店阿，认识了一个人很好的大姊姊哦！因为我之前帮她，所以她送我书耶！而且还说我以后可以常常去，她会算我半价哦！」 「这样啊？很好啊！」江爸微微一笑。 「已经可以吃饭了哦！」江妈再次用那温柔的嗓音叫唤着，明明，那时候一切都很好。 「小羽姊！我又来了！」在那天之后的两个月，江可凌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这间书店两、三次，可以说是常客。 「嘿小凌，你又来啦？」钟羽絜背对着江可凌，似是在忙着书店的工作。 「你很忙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哦？」江可凌将头探向柜台内。 只见钟羽絜像是遮掩什么似的，慌忙将手机藏到背后，扯出一抹笑道：「小、小凌阿，你先随处看看吧！姐姐今天有点忙。」 「哦、哦......。」看见钟羽絜这种反应，江可凌心中不禁猜测她是不是在隐瞒自己什么？但还是不想怀疑自己的朋友。 之后，江可凌几乎每次来都会被钟羽絜这样对待，江可凌根本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她并没有对自己恶言相向或是摆臭脸什么的，但是刻意避开自己的举动却十分明显，令江可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可凌下定决心问清楚，于是挑了书店准备关门前来询问。 「小羽姊。」江可凌嚥了口口水，要是是自己胡乱猜测误会了小羽姊该怎么办？ 「什么事？」钟羽絜放下手上正在整理的书，转身朝江可凌微微一笑。 看着钟羽絜的笑容，江可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那、那个......。」 「看你这样，是想问我问题吧？」钟羽絜又甜甜地笑了下，让江可凌瞬间觉得这样问她的私事好像不太好，毕竟她都刻意避开自己了......。 「也、也没甚么啦！就......」 「没关係的小凌，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问吧。」 「那......好吧！」 「恩。」钟羽絜找了张椅子坐下，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最近......感觉小羽姊一直在隐瞒着我甚么......」江可凌咬着下唇，对朋友问出这种事情，假如这其实只是自己误会，江可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你说这个阿。」钟羽絜笑了，让江可凌觉得有些害怕，却又好像有点松了口气。 「既然小凌是朋友，那就告诉你吧！其实......」她故作神祕地到处看看，事实上书店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我啊，最近交到男朋友了。」钟羽絜露出幸福的笑容，甜甜一笑。 「真的嘛！」江可凌也跟着兴奋了起来，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对方是甚么样的人？」 「他长得非常英俊，年纪比我大，非常可靠哦！」 「真好耶！恭喜你小羽姊！」江可凌握住钟羽絜的手，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谢谢你。」她也回握住江可凌的手，隐隐加重了力道。 而江可凌也没有察觉，钟羽絜甜甜的笑容下，那一点的苦涩。 20 寂寞，冰冷亦温暖(7) 将思绪拉回，江可凌从床上坐起身，走向附近的公园坐在经常与陆尹枫聊天的地方吹风。 思绪跳离了那段比较美好的日子，来到了她14岁，准备过15岁生日那天。 这天，江可凌放学刚回到家，原本是希望能看见母亲一如往常地准备好了蛋糕，迎接自己，却只听见了母亲的哭骂声。 在江可凌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见到母亲如此歇斯底里过。 一直到现在，对江可凌而言，那一天彷彿是一场梦。恶梦。 「你在开甚么玩笑？你到底在搞什么！」刺耳的尖叫声一次次传入江可凌耳里，江可凌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地听着。 「我在搞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在搞甚么！」 「我？我甚么都没有做啊！」紧接着这句话的，是无声的哭泣。 「你跟那女人是什么关係？」此话一出，江可凌终于听明白了。 是小三。 「说甚么关係也太难听了吧！」江爸无所谓地笑笑，随即开口道：「她是我女朋友，也就是你们女人常说的，小三。」 「你......！」江妈的最后一条理智断线，明知江爸是喝多了才会这么说话，但是，有小三这件事情是事实。 接着是响亮的赏巴掌的声音，江可凌靠着门板滑落在地上，昏暗的房间彷彿佈上一层灰。 不要......好恐怖...... 一段不短的沉默后，江妈妈总算再次开口正常说话：「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你不用知道。」江爸差不多酒精也被骂退了，只听见他不停地叹息。 「我为甚么不用知道？我好歹是你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 「因为不再是了，我们离婚吧。」 「你就是特地要跟我说这些才答应今天晚上提早回来帮小凌庆生的吗？！你之前老是很晚回来，也是因为她—那个女人，对吧！」 江可凌身子猛地一僵。 「对！你说的都对！所以快点在这张协议书上签字！」 「我拒绝！小凌怎么办？」 江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 「你不签，我就永远不回家。」江爸说完，便抓起了公事包走向门口。 「别这样......」江妈跌坐在地上，像是永远爬不起来似的。 「对了，那女人，名字叫钟羽絜。」 碰！门关上了，江可凌驀地睁大了眼，累积已久的眼泪就在这一刻溃堤。 『他非常英俊，年纪比我大，非常可靠哦！』钟羽絜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江可凌手忙脚乱地衝出家门，拦住了江爸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眼泪依然不听使唤地狂落，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小凌......」江爸又再一次地叹息。 「我在问你话！」此刻，江可凌全身上下散发着的怒气十分明显，连江爸都显得有些怯步。 「你开甚么玩笑！钟羽絜是我朋友！你是我爸爸！」江可凌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眼泪依然掛在脸颊上，没有要停止的跡象。 「让开......」江爸再次无力地叹息，这次他连眼睛都不再看着江可凌。 心犹如被撕碎一般，一片一片地，碎了满地。 「你是我爸爸......你是我爸爸阿......」江可凌依然张着手臂，挡着江爸，已经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了。 「小凌......」这次，他连头也没抬。是没脸见，还是觉得无所谓？ 「叛徒......」江可凌喃喃道，随后加重了说话的力道，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叛、徒！」随后，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小凌。」江爸无情的脚步声，到现在，江可凌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夜晚，彷彿有一年那么长。 直到12点，她的生日过了，迎接她的，是没有父亲的15岁。 而当她回到家后，便看见江妈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 怜悯地看着她，抚摸她，亲吻她，拥抱她，之后，转身离开。 她只记得，江妈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 从此，寂寞找上了她。 21 寂寞，冰冷亦温暖(8) 猛地睁开眼，江可凌大口喘着气，往四周看去才发现自己还在公园里。 而且，旁边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辅导老师。 「你怎么在这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可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问我怎么在这里？现在是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在夏天的夜晚待在外面缩在椅子上发抖，身为老师不过来关切一下怎么行呢?」陆易恆说完，又露出他那招牌的笑脸，江可凌顿时觉得心中多了一股暖意。 「不用你管。」江可凌不假思索地就说出这句话，事后才想起他不过是尽老师的职责罢了。 「是吗？不用我管吗？」陆易恆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看着江可凌，作势要离开。 「不、不要离开......」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拉住了陆易恆的衣服下襬，才惊觉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像在撒娇。 依赖。 这两个字不停地在脑袋里徘徊，挥之不去，她对他產生了依赖。 不，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孤独的缘故。 「我不会走。」他恢復了正常的笑容，「不过你必须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这回江可凌认真的沉默了。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他甚至没有告诉陆尹枫这么详细的过去，只是简单概略的说她父母离婚所以自己失去笑容因此被霸凌，然后就没有再说过更多。 她也忽然发现，之前曾经在不知不觉中跟陆易恆说过学习单的事情，于是江可凌下定决心，决定告诉陆易恆。 她曾经答应过自己要信任他的。 回过神，她发现他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发烫。 怎么回事？ 「喏，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陆易恆再次温柔地问道。 江可凌又一次回过神来，才缩起身子来重新回忆起那段日子。 「你会恨她吗？」陆易恆问着，手不着痕跡地搭上她的肩，似是在说着：别担心，有我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江可凌把头埋进拱起的双脚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说出你心里最深处的实话。」陆易恆又露出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江可凌意外地发现她其实并不讨厌。 她知道他只是想帮她，但同时也只是因为他是辅导老师。 但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失落？ 「我......我很喜欢羽絜，真的。至少以前是这样。」江可凌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是自从我知道真相，就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她。」 陆易恆轻轻叹了口气，「这就足以说明你其实讨厌她。」 「不！」江可凌猛地抬起头，「只有那个当下，但是之后我想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上次去她们家时就能够证明。」 只见陆易恆又叹了口气，好像鬱闷的人是他一样，他轻声问道：「你真的很傻，时间是会冲淡一切，可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发生，你敢说你忘得了吗？」 江可凌愣愣的看着陆易恆，一时半刻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的这番话她也听陆尹枫说过类似的。 只是那次是因为沉士君的事。 江可凌正要张嘴反驳，却被陆易恆阻止。 「嘘，先别说了。」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回过头要求江可凌跟上。 「要去哪里？」 「送你回家。」语毕，他逕自朝着江可凌住的公寓的方向走去。 但是问题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 像是有读心术一般，陆易恆回答了她的疑惑：「到了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他微微一笑，江可凌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他独特的温柔入侵，心砰砰狂跳着。 到了公寓，江可凌正想请他进来坐坐，他就已经走向了隔壁的房门前，拿出钥匙开了门。 江可凌顿时傻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 陆易恆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种。 「很惊讶吧？我住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起码也有三年，我也好奇你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笑了笑，等着江可凌的回应。 「我......」江可凌吱吱唔唔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惊讶已经佔据了她全部的脑容量。 见江可凌没有反应，他只是笑了下，道：「晚安，江同学。」语毕，他就进屋了，留下江可凌一个人愣在原地。 22 寂寞，危险信号（1） 夜色中，浓浓的潮湿味意味着雨的降临。 江可凌托着腮望向窗外，思绪停留在方才陆易恆所说的话。 这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自己的疏失，她怎么会不知道隔壁住的人是他？而且起码有三年了。 这也表示，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很清楚。 这就是他在学校坚持要帮她的原因吗？只单单是因为怜悯？ 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又为什么要问？这是辅导老师必会做的程序吗？ 义务。 思考了许久，江可凌只得出这样的答案，那股失落感又再次涌上心头。 其它的她不愿意多想了，想了又有什么用？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屋子隔壁就住着陆易恆，没来由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陆易恆拿出自己的手机，电话栏位中，有一个不论如何都一定会第一眼看见的名字——江可凌。 从她们家搬过来，自己也不过是高中生那时，他就一直关注着住在隔壁的这一家人。 偶尔，他会趴在墙上仔细听着隔壁邻居和乐融融的谈笑声，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美好。 美好到他光是听，就彷彿可以填补他空虚的内心。 直到一切发生，那年他刚安定好台北的租屋处，准备好好迎接新生活。 当他从外面回到家，便接到阿姨打来的电话，说是家里有急事，要他马上回高雄老家一趟。 接到电话的陆易恆当晚就搭乘高铁赶回家去，却只见到了家族破碎的一面。 他的母亲跪坐在地上哭嚷着，而父亲则是一脸凝重的坐在对面。 本想上前关心一下，却在看见罪魁祸首时止住了脚。 离婚协议书。 发生什么事了？陆易恆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时，一切都风云变色，他只知道父母离婚后，父亲虽然没有小三，却一直对母亲很不好，母亲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狠下心来。 以前母亲竭力隐瞒，好不容易捱到他长大，母亲才放心的提离婚。 他清楚母亲是爱父亲的，所以当时才会哭得如此歇斯底里，但是父亲是不爱她的。 陆易恆为母亲感到不公平，愤恨之下许久不向老家联络，一直窝囊的躲在台北。 每当他听见江可凌他们家的欢笑声，总会得到些许安慰。 可是好景不长常，世事难料，就连他始终相信会一辈子和乐融融的家庭，也產生了破裂。 那个哭濠声比什么都要大的夜晚。 几年过去了，女孩的笑容消失，当他在路上遇见她时，也是她高三的时候了。 帮助她走出阴影，是他想为她做的事情。 她认为她应该要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论给予的人是谁，他希望能再听见她的笑声。 而他愿意当那个人。 23 寂寞，危险信号（２） 他仰天长叹，这么做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即便是欺瞒。 那群伺机而动的人也差不多快要行动了。 陆易恆握紧手机，心里暗自盘算着，却难得的露出了毫无把握的面容。 翌日放学，江可凌收到陆尹枫的简讯：『明天开始我要去出差，2天后回来，这两天你找不到我所以也不要等，有事发简讯给我不要闷着。』 江可凌低头望着手机，突然有种想哭的衝动。 有多久没有人像这样暖言关心自己了？三年？仅仅是三年？怎么好像已经过了有一世。 叹了口气，江可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那间书店。 那间回忆中美好却也恐怖的书店。 她默默地进了书店，确认店里没有钟羽絜在，才放心地走进书店里的一个小角落。 那里的书架上放着一本许久都没有卖出去的书，江可凌轻轻将它从书架上取下，会卖不出去单纯是因为上头贴了非卖品。 她翻开有些旧的书本，里面留有了当年她们曾经的痕跡，心不免的纠结了一下。 「我们把这张纸收在这本书里面，这是我们友谊的证明。」钟羽絜笑着，曾几何时，那样的笑脸是江可凌最信赖的笑脸，也是最喜欢的笑脸。 那是一张着成爱心的纸，里面写着一辈子当朋友这种老土的话，但对当时的两人却意义重大。 「把这张贴纸贴上去。」钟羽絜递给江可凌一张红色的贴纸。 「非卖品？」江可凌疑惑的看着钟羽絜。 「对阿，如果有人把书买走了怎么办？」钟羽絜笑着，手已经伸了过来，轻轻地扶着她的手，一起将贴纸贴上书本。 江可凌微颤着手将那张已经有些泛黄和皱褶的爱心取出，将爱心拆开，里面歪斜的字跡是当时在写的时候打打闹闹造成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会是那个将她的家庭粉碎的那个人。 她一直视她为知己！可是她呢？不过是个玩具，拿来接近自己父亲的玩具。 背叛是世界上最难以容忍的罪，尤其是当这个人还是自己曾经最信赖的人。 了断吧，江可凌在心中告诉自己，她用力将那张爱心撕得粉碎，决定不再为钟羽絜掉泪。 大大的吁出一口气，江可凌将满地的纸屑捡起来，收进口袋里。 星期六，她决定去见她一面。 「咳，各位好久不见，我回来带今天的辅导课。」机车胖女站在讲台上，全班都傻了眼，包括江可凌。 「为甚么？」一位男同学站了起来，槓上机车胖女。 「同学有问题吗？」机车胖女推了推掛在脸上的眼镜，语气里充满嫌恶，和陆易恆那种带有威严的说话方式截然不同。 他为什么请假？江可凌不解，却没有胆子去问机车胖女，只能坐在座位上，不停猜测各种可能。 24 寂寞，危险信号（３） 直到星期六到了，也因为没有辅导课了，所以江可凌也就没有再见过陆易恆。 她很希望能找陆尹枫聊聊，可是他出差了。 这天，江可凌简单的梳洗过后，就朝与钟羽絜约定好的地方前进。 那是他们以前经常去的一家速食店，江可凌一走进去就看见钟羽絜朝着自己招手。 江可凌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坐下，然后掏出前几天撕碎的碎片，递给钟羽絜。 「这是......」钟羽絜眉头微皱，不用她说江可凌也知道她看得出来。 「这个，还给你。」江可凌开口说道，才发现喉咙有些乾涩，「这张纸，我不需要，你也一定不需要，对吧？」 「小凌你怎么这么说......」 不等她把话说完，江可凌急着接下去:「先毁了它的，是你，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完成最后的工程罢了。」说着，江可凌冷笑了下，看着有些傻眼的钟羽絜。 「小凌......」钟羽絜面露难色，像是要说些甚么，却又说不出口。 这次江可凌任凭她这样叫自己，反正，这会是最后一次了。 「对不起。」沉默了许久，钟羽絜缓缓道。 江可凌微微挑起一边眉，等着她继续。 「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等一下！」江可凌迅速举起手，示意她暂停，「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我不想听。」 「小凌......」她顿了顿，才继续：「那时候，你爸爸来到我们书店，她说她常常听你提起我，我那时候真的很高兴，所以就跟他自然地聊了起来。」 江可凌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些，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 「那之后，我告诉他我是这里的店长，也请他常常来店里看看，他答应了。之后的每一天，他几乎都会在你离开之后来到这里。」 江可凌倏地睁大了眼，顿时像是明白了一切一样，双眼空洞无神。 「原来是这样......」江可凌喃喃地念着，然后站起身来朝钟羽絜狠狠地赏了个巴掌。 「告诉你，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我从不亏欠你，你却是这样对我，我想我有资格。」说着，江可凌发疯似地笑了几声，「恨你？我恨阿！非常恨，你这个叛徒，自私的婊子！」顿时，全素食店里的人都转头看向江可凌。 但是江可凌豪不畏惧，她继续道：「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我再多说什么也是没用的，这样吧，我就尽我身为你曾经的朋友最后的责任，祝、你、幸、福。」语毕，江可凌掉头走人。 她一直走，一直走，始终没有发现身后有个人一直跟着她。 直到他出声叫她。 「江同学！」 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陆尹枫帅气挺拔的身影。 「你回来了吗？」江可凌不得不说自己的心理是有些高兴的。 「对，我回来了。」陆尹枫笑着，又朝一旁的巷子里招了招手，从里面走出一名妇人，一名江可凌再熟悉不过的妇人。 「妈？」江可凌朝自己的母亲狂奔过去，泪水终于溃堤，不是因为钟羽絜，而是因为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是......是我......」江妈颤抖着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女儿，纵然泪下。 25 寂寞，危险信号（４） 「为什么......为甚么你会跟我妈一起出现？」两人紧紧相拥了许久后，江可凌转身去问陆尹枫。 「我就是找到囉！我听她说她是你母亲，很想见你一面，于是就带她来了。」陆尹枫微笑着。 「所以你说去出差只是个幌子？其实只是去接她？」 「没错，不过是善意的谎言，你可不能怪我！」陆尹枫耸了耸肩，把剩下的时间留给她们母女俩。 「小凌......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江妈开口问道，上下打量着江可凌。 「很好......很好......你不用担心。」江可凌扯出一抹微笑，她不怪母亲，可是也不想让她知道她走以后，自己有多痛苦，因为她知道她比自己更加痛苦。 「那就好......」江妈再次将自己的女儿拥入怀中，江可凌也回抱住她。 「可是，妈你怎么会想要回来。」江可凌好奇地问道。 「我想了很久，」江妈顿了顿，继续道：「还是觉得不应该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可是始终没有勇气回来见你，也害怕会见到那个人。」江妈边说，边顺着江可凌的发丝，许久不见，从前的小女孩如今已经亭亭玉立。 「可是，这位先生告诉我了关于你的事。」 江可凌回头看着始终站在他们身后的陆尹枫。 「谢谢你做的这一切。」江可凌看着陆尹枫，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回报他。 「不用谢。」陆尹枫微微一笑。 一个女人朝这里走来，起初江可凌还看不清，之后才发现她就是方才被自己赏了巴掌的人。 「你还来干嘛？」江可凌没好气地问道。 「小凌，她是......？」 「叛徒。」 江妈顿时就领悟了来者是谁，并向前一步挡住了江可凌。 「你是......？」钟羽絜不确定地问道。 「你丈夫......的前妻。」江妈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江可凌则用力握住江妈的手。 钟羽絜明显语塞，她结结巴巴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我其实没有和他结婚。」语出惊人，这下换江妈语塞了。 「是吗？」江可凌率先做出反应。 「他......很后悔。」钟羽絜说出这句话时，面容痛苦。 但是她没有想过，更痛苦的是江可凌他们。 「怎么说？」江可凌尽量让自己冷静地问道。 「他一直很后悔自己做的事，所以我们没有结婚。上次，也就是你来我们家那次，他追着你到了电梯那，也是想告诉你这个。」 江可凌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甚么，江妈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切都太迟了！事情已经发生，不管是我或是我妈，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傻，我跟你更不会。」江可凌说着，她已经不害怕失去这些了，如果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迫留着只会酿成更糟的悲剧，而就在陆尹枫领着江妈出现的瞬间她突然发现，如果不是陆尹枫，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她也发现，自己......可能喜欢上陆尹枫了。 26 寂寞，危险信号（５） 「对不起......」钟羽絜垂下眼帘。 「别继续说了。」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是江爸。 「现在是？全家大集合吗？」江可凌被眼前的画面搞得笑出声来，绝望的笑。 「小凌，老婆。」江爸低着头走到江可凌和江妈面前，「我犯的错是不可原谅的，我不奢望你们原谅，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继续生活。」 「你开什么玩笑！」江妈终于无法克制的大声了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小凌过得有多辛苦？我又过得多辛苦？」江妈眼泪不停地掉，江可凌慌忙地从背后抱住江妈。 「对不起......」 「你们就只会说一样的话，那我们也没有义务继续听下去，走吧妈。」江可凌护着江妈转身离开，陆尹枫只是沉默地跟上。 走了一段路后，江妈转身过去看着江可凌。 「小凌，妈妈要回去了，我很对不起留下你在这里，可是老家的外婆生病了所以......」 江可凌明白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地回去吧。我想，我已经没事了。」江可凌微笑着。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等一切弄妥，我会回来和你一起住，不让你再是一个人。」 「恩。」江可凌轻声回应。 目送江妈上了计程车离开后，她转身看向陆尹枫。 「谢谢你，真的。」 「都说了不用谢。」陆尹枫笑了，他露出了跟陆易恆相似的笑容。 「可是，我该怎么报答你？」江可凌凑上前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毫无顾忌。 陆尹枫只是继续微笑，他摸了摸江可凌的头，随后低头到她耳边低语：「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好好的就好。」语毕，他就离开了。 江可凌不解为甚么陆尹枫会这么说，只知道自己对陆尹枫，已经不是以往那般轻松自在，心跳的速度异常的快。 喜欢......吗？江可凌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但是她知道，早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已经成为朋友了。 她忘不了临走前，陆尹枫朝她说了一句话：「你没有错，你只是需要一点勇气，现在，你有了。」 她知道他在说的是甚么。 江可凌推开教室门，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可是她希望自己不要再低着头，她并没有犯了什么涛天大错，没有必要畏畏缩缩好像自己真的错了一样。 于是她抬头挺胸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正好与陈若熙对上视线。 陈若熙看她的眼神深不可测，江可凌只是默默地坐下。 「江可怜，＂你的＂辅导老师找你。」下课时，一位女同学从教室门口往里面喊，全班一听都笑得合不拢嘴，以前她会难过，会伤心，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母亲，有陆尹枫，还有辅导老师。 她拥有的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多。 「江可凌。」一走出教室，陆易恆就站在门口，吓了江可凌一大跳。 「陆老师。」江可凌故作镇定，才没让自己直接吓得叫出来。 「你和你妈妈见到面了吧？」陆易恆边领着江可凌朝办公室走，边说道。 「对，不过你怎么知道？」江可凌疑惑的看着陆易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呢？」陆易恆没有看着江可凌，而是看着前方的路，但是两人并肩走路的距离非常的近，近到江可凌不时会摩擦到他的衬衫袖子。 「我爸和钟羽絜都出现了，他们说他们很后悔，但我告诉他们我们不可能和好了。」江可凌说出这些话时，以前心中那股刺痛感只剩下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见到自己母亲这件事真的让江可凌壮足了胆，事后回想起来江可凌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吼出声来的。 「你后悔吗？」陆易恆柔声问着。 「后悔甚么？」 「后悔不原谅他们。」他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不后悔。」江可凌想也没想，便直接回答了陆易恆的问题，「就像陆尹枫说的，我需要的仅仅是勇气。」 「那就好了，恭喜你。」陆易恆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江可凌的肩。 「谢谢老师。不过，你到底为甚么知道？」江可凌再次将话锋转向此，令陆易恆有些措手不及。 见他思考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道：「今天放学时你来我办公室，我跟你说。」 「知道了。」上课鐘声响起，江可凌只能简单回了下，便匆匆离开。 陆易恆将头靠在办公椅上，望着办公室的天花板。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27 寂寞，危险信号（６） 放学鐘声响起，江可凌背起书包准备去找陆易恆。 却被班上某些女生给拦住了去路，江可凌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却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事？」 「唉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了？」其中一个女生开口。 「我哪里惹到你们了？」江可凌内心白眼无数，既然要讲，那就大家都讲清楚，她不怕。 「据若熙所说，你今早看她的眼神很傲慢嘛！」另一个女生接着帮腔。 「傲慢？」江可凌疑惑的回想，才想起来是与她对视的那个时候，但她完全感觉不出哪里傲慢了，她们只是想找自己麻烦吧？ 「而且，我说江可怜阿，你以为是陆易恆的辅导老师就可以跟他走的这么近吗？」另一个女生又说。 天哪，江可凌心中满满脏话，她是他的辅导股长耶！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说话的是陈若熙。「只可惜我们也曾经目睹你们在公园上并肩坐在一起。」是那次阿，江可凌心想。 「恩亨？所以？」江可凌心里虽然有那么一丝害怕，但那几乎微乎其微，且现在眼前的状况她没有时间害怕，她将自己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勇气搬上檯面，双眼直勾勾望着陈若熙，给她施予压力。 「你们的关係并不单纯。」刚才说过话的女生又开口说道。 「但是这关你们甚么事？」江可凌反问。 「是不关我们的事，不过你那是甚么态度？自从你成为陆易恆的辅导股长后，就越来越嚣张了啊！」一位女生开始大声了起来。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吧？今天他把我们都找了过去，说什么我们霸凌你啊？」一位女生嚣张地吼着，江可凌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那女生，而是陆易恆。 他把她们找过去？ 「怎样？你倒是说说，我们有霸凌你吗？」 江可凌没有回应，她想点头，可是她却看见那群女生渐渐将自己包围，随后眼前一黑。 江可凌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周围漆黑一片。 这里是哪里？江可凌想动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綑绑起来。 该死，她们以为把她关起来她们就可以免除霸凌同学这条罪名了吗？ 书包被人拿走，江可凌无助的坐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 等眼睛都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江可凌才看清这里是学校体育馆内的储藏室，而门也被反锁。 她是怎么被关进来的？江可凌忽然有种想哭的衝动。 怎么办？现在学校早就关门了，就算她喊救命又如何？ 她焦急地哭了出来，她以为自己是勇敢的，可是呢？她还是懦弱的被她们关了起来！ 她恨自己的没有用，恨自己的懦弱。 陆尹枫......如果你在，会来救我吗？ 陆老师......你会来救我吗？ 好可怕......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以前那种孤独寂寞的心情彷彿又要再次涌现，她不要。 「救我......」她喃喃地说着，几乎是不抱希望的倚靠着墙，眼泪流了下来，再次让江可凌感到无助。 她自以为自己已经坚强，而事实是，那不过是表象。 当她害怕的孤独再次找上自己时，一切又像回到了原点。 她就连挣脱绳索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绳索绑得很紧，她身边也没有利器能够割开它。 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陆尹枫和陆易恆一直以来教她的。 信任、勇气。 如果她连这点勇气都拿不出来，那她一辈子也无法走出伤痛。 而当她听见外头急促的脚步声后，她知道，是时候了。 28 寂寞终章 ，不是一个人（上） 「救我！」江可凌大声朝着门外喊，而对方肯定是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江可凌的所在地。 「江可凌！」来者的声音，江可凌此生绝对不会忘。 陆尹枫！ 「我在这里！救我！」江可凌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着，她知道自己就快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令人感到寂寞的地方。 「你等我，我去叫警卫。」 「好。」江可凌顿时松了一口气。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陆易恆。 「陆老师？」江可凌惊讶地望着来人。 「是我。」他温柔的笑着，随后大步流星走向江可凌，替她解开了绳子。 「我......我以为你是陆尹枫......」江可凌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也不是。」陆易恆蹲下身体与她平视。 「甚么意思？」江可凌完全不能明白。 陆易恆露出他那招牌的微笑，随后用手将整齐的头发胡乱拨了拨，并戴上了黑框眼睛。 出现在江可凌面前的，竟是陆尹枫。 「你......你是！」江可凌实在惊讶到无法说出话来，同时心中又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和陆尹枫感觉那么相像，也是他为甚么会有办法找到她母亲，她就不相信陆尹枫下去南部能轻易就找到她母亲，原来是因为他即使想要学生的资料也是很容易的，当然，也能轻易地想办法连络到她母亲。 甚至这也是为甚么他会知道她跟母亲见过面了。 「你骗了我？」江可凌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对。」陆易恆回答时，多了一分苦涩。 「你可以不要随便玩弄人的感情吗？」江可凌愤怒地站了起来，现在脑袋里只有＂被欺骗＂这三个字，理智什么的早已消失。 见陆易恆没有回，江可凌又继续道：「你知道吗？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实话？只因为一开始我没有认出你，你就这样将错就错吗？」江可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一次流了下来。 「我......难得我终于又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陆尹枫！」语毕，江可凌忿忿地衝出储藏室，陆易恆只愣了一秒就急忙跟了上去。 「江可凌！」陆易恆追了过去，忽地，天摇地动。 江可凌已经衝出了学校，在路上疯狂地跑，只为了不被追上。 陆易恆为甚么要这样？他为甚么一开始就不对她说实话？他觉得她很好骗吗？ 「江可凌停下来！」陆易恆艰难地用更快的速度衝向江可凌，随后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碰的一声，江可凌只觉眼前一黑，而拥着自己的人，双腿一软，就这样抱着江可凌倒了下去。 张开双眼的时候，周围一片雪白。 这里是哪里？ 江可凌勉强坐起身来，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发生甚么事了？ 「你醒了吗？」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江可凌有些茫然地望向病房门口。 「你是谁？发生甚么事了？」江可凌想也没想就问出这句话。 「我是易恆的表姊，我叫蓝罄如，刚才发生了地震，现在外头一团遭，我一接到通知就从法国赶回来了。」女人有着非常清秀的五官，和陆易恆有那么点相似。 「地震？」江可凌依然恍惚，只是愣愣地问。 「是的，你很幸运，只受到了擦伤和轻微的脑震盪，不过我弟弟就没这么幸运了。」说着，蓝庆如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弟弟，陆老师？陆老师怎么了？ 像是能读懂她心里所想的，蓝罄如接着开口：「地震发生时，你们两个都在街上，一旁的建筑物因为很老旧了，所以从上面掉了一块大砖头下来，陆易恆为了保护你，用自己的肉身替你挡住了，自己却重伤，这样你能明白吗？」 「重、重伤......」江可凌的记忆一下次清晰了起来，当时，她听见陆易恆在她身后发狂似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因为这个......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陆易恆和陆尹枫这件事。」蓝罄如此话一出，江可凌马上浑身僵硬了起来。 「这件事我想你已经知道真相了。」蓝罄如走道她的病床边，坐下。 「他一直都有告诉我这件事，因为我是他所有家人中与他感情最好的人。所以我一直都知道，昨天他还特地告诉我，明天他会告诉你真相。」她无奈地笑了下，「你知道吗？他真正这么做的原因？」 「我......不知道......」江可凌有些害怕，他害怕他只是看她可怜所以才对她好，可如果不是呢？这样她会有多对不起他？ 「他在刚升大一的时候，父母离婚，原因是因为其实他爸爸根本不爱他妈妈，只是他妈妈为了他而强忍着直到他有能力照顾他自己为止。而当时，他心里是非常绝望的，但他说，每天听着你们一家人在隔壁的嬉笑声他会觉得自己好像也能融入其中，能获得一家人该有的温暖。」江可凌张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陆易恆的遭遇，与他当时的依赖，都让江可凌感到无比震惊。 「直到那一晚，他听见你们家的争吵声，才知道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他说，他再也没办法听见你的笑声；他说，他希望能帮你找回你应有的幸福；他说，不论这样要付出多少，但是，他愿意，只因为他想再见到你的笑容，听见你笑。后来，他母亲自杀了，原因正是因为之前的离婚，让她得了忧鬱症。」她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些事情他都请我对你保密，不过是到如今我认为我应该告诉你。这才是他欺骗你和死缠烂打的帮助你的原因。」 所以一开始他带她去阳明山顶时，他说他失恋了，他指的，正是他妈妈。 眼泪顿时泪如雨下，江可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伤害了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使用陆尹枫的身分？」 「你还记得一开始吗？就是他刚出现在学校里那时，你对他很反感，所以他在公园发现你认不出他是辅导老师后，就决定要偽装成另一个身分来保护你、帮助你。」 「我......」江可凌说不出半句话，他全是为了他好，然而自己却那样骂他。他甚至帮自己把自己的母亲找来！一直以来他都在帮助自己，一直以来她爱的人无他！就单单只是......陆易恆。 29 寂寞终章 ，不是一个人（中） 江可凌愣愣地坐在床上，一直以来，告诉他要勇敢的人是陆易恆；陪着她在公园里吃霜淇淋倾听她心事的是陆易恆；要求她把自己的事情详细的说出来施放压力的也一直都是陆易恆，而不是她所认为的，只会坐在办公室里把她叫过去问个几句话又放她走的那个陆易恆！ 而他真的成功了！真的！可是自己在最后一刻却伤了他的心。 自己到底有多么糟糕？ 「有多严重？」江可凌低喃。 「甚么？」 「他的伤，有多严重？」江可凌看着蓝罄如，而很明显能从她的表情里捕捉到这句话：状况并不乐观。 「你想看看他吗？不过他现在正在加护病房里，恐怕没办法让你去看，等个几天吧，等他情况好转我会再通知你，先休息吧。」蓝罄如说完就走了，江可凌焦虑地捉紧了被单，他是为了自己才付出这么多，他是为了自己才会受重伤，自责的情绪已经蔓延至全身。 他希望他没事。 不论他是陆尹枫还是陆易恆，他都是她终于发现她所爱的那个男人。 他们是同一个人阿！ 江可凌就这样恍惚地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其实身上的伤并不构成大碍，但院方坚持她有脑震盪，于是要求留院观察。 也好，这样她可以距离陆易恆更近一些。 从蓝罄如的口里她得知了陆易恆的状况，知道他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但是依然是昏迷的。 江可凌一听见消息，便吵着要蓝罄如带她去看他。 「进去吧。」蓝罄如替她拉开了病房的门，江可凌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以往，他都是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去，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可以看见他掛着招牌的笑容迎接他，可现在呢？他脸上罩着氧气罩，双眼紧闭，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而且全是因为她。 江可凌走向陆易恆的床边，轻轻握住他的大手，这双手，当时他带她去阳明山顶时，开车的时候他说：「好看吗？」而自己傻傻地回了：「还不错看。」 那时的他是如此有朝气，如今却因为自己而躺在这里，江可凌再次不争气地贵在床边哭了起来。 蓝罄如走了过去，轻声问道:「还好吗？」 「如果他死了怎么办？」江可凌依然哭着，担心自负已经胜过一切。 「他不会的。」蓝罄如轻声道。 「我不要他死掉！」江可凌大吼，「他死了我怎么办？明明，明明是他说要帮助我的不是吗？他不能丢下我！」泪如雨下，却无法叫人现在马上清醒。 她什么也做不到。 「他不会的。」蓝罄如再次重复道，却连自己也不是那么肯定。 「对不起......」江可凌紧紧抱着蓝罄如。 「为甚么道歉？」蓝罄如无奈地摸着她的头。 「都是我害的。」江可凌瞥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一股酸楚又涌上心头。 「这不是你的错。」蓝罄如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现在，易恆不能做到的，放心，姐姐会帮你。 又过了一个星期，陆易恆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而已无大碍的江可凌不得不回到学校上课。 她看见陈若熙和那群女生，都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便问了班导师。 「她们被召集去参加霸凌处至会议了，你身为主角可以去看看，就在会议室里。」 「知道了，谢谢。」语毕，江可凌朝着学校的会议室走去。 进入会议室，里面的气氛凝重，现在正在拨放一段江可凌没有看过的影片。 「江同学，来的正好，这边坐。」一位不认识的老师朝江可凌招手，而陈若熙和其他女生都露出惊恐又厌恶的表情看着她。 影片正是江可凌被关起来的那天发生的事。 她忽然想起陆易恆曾说，他会有证据来证明她们霸凌的事实，于是她便开口问了一旁的老师。 「这部影片是从陆老师的手机里拿到的，提供者是蓝小姐。当时陆老师就在你们教室安装了针孔摄影，并将画面传到自己的手机里。」 江可凌顿时明白，为甚么那天早上他请同学叫她出去时，他会出现在教室门口，而不是在办公室里。就是为了安装针孔！ 之后又经过了几天的调查江可凌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们一直在计画的，她们就是没来由地看江可凌不爽，尤其高一时她们每个人都被她瞪视过，其实不过是没有笑罢了。 陆易恆观察细微，才会在一个礼拜一堂的辅导课中发现她们隐约在计画着什么。 虽然自己之前也曾经感受到过，可是她以为她们只是一如往常具起来说她坏话。 「江同学，请问你要继续追究责任吗？」主席的老师开口询问道。 江可凌顿了一下，随即开口道：「不追究。」并露出了邪魅的微笑。 不追究对她们而言才会是最好的惩罚，就像你明明做错事，对方却无条件原谅你，虽然被原谅了，可是这种时候通常都会寧可自己被骂。 所有女生彷彿都被吓了一大跳，而江可凌只是从会议席中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30 寂寞终章 ，不是一个人（下）(完) 天微亮，蝉鸣。 夏天，江可凌的学校正如火如荼的准备毕业典礼的会场。 上学前，江可凌来到医院，推开病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她朝思暮想的陆易恆。 江可凌轻手轻脚的来到他的床边，陆易恆双眸紧闭，沉睡着。 透过他平稳的呼吸，江可凌知道他已经脱离险境。 「老师，是我。」江可凌轻声道。 「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醒着，江可凌继续说着，「现在，不管你是陆尹枫还是陆易恆，我都不会怪你了。」说着，江可凌哽咽了下，才继续：「不管你是谁，我永远都不会怪你。是你帮了我，我却如此的傻，认为你帮助我只是你的职责，我不知道你有段那样的过去，我很抱歉我在储藏室说的话，对不起，陆老师。」 江可凌用自己的双手将陆易恆的手包覆起来，「你会好起来的对吧？我知道你会好起来的。」江可凌更加重了自己握住他的手的力道。 「吶，陆老师……陆老师……是你教会了我要勇敢，所以我拿出勇气面对了我的寂寞，可是老师呢？老师是不是也很寂寞？」江可凌轻轻地用手指在他的掌心画了颗心。 「陆老师，我喜欢你，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江可凌嚥下堵在喉头的酸楚，「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你如果丢下我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吶，醒来好吗？来看看我的毕业典礼好吗？陈若熙他们已经被揭发了！吶，很棒吧？对吧？」见陆易恆依然没有回应，江可凌一颗心沉了下去。 「陆老师，永远陪着我好吗？」 直到江可凌轻轻关上病房门后，床上的男人才缓缓睁开眼。 江可凌，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毕业典礼当天，江可凌一早就去了学校。 她在那次探访陆易恆之后，又去了一两次，虽然终于不再是昏迷的状态，但是江可凌每次去他都在睡觉，于是她便留了张纸条给他，假如他康復的差不多了，也许他会来，也许。 即使只是一点点的希望她都要抱。 「毕业生进场！」司仪下令，所有毕业生都依序进入会场 江可凌下意识地往老师的座位区看去，但是，她没有看见他。 她捉紧了自己的制服裙襬，不，他会来的。 「颁发毕业证书。」 流程一道一道的走，江可凌始终没有看见陆易恆的踪影。 直到结束都没有。 为什么他没有来？他真的来不了吗？他的伤.……还很严重吗？ 担心的情绪愈发强烈，江可凌一出了校门就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不，他不会丢下我的。 江可凌不停在心理安慰自己。 跑过了不晓得多少个街头，即使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江可凌一步也不愿意停下，他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事，那么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用力拉开病房门，只见陆易恆的床铺一片空白。 什么？怎么回事？ 江可凌顿时脸色刷白，衝到走道抓一个护士问一个，总算知道他今早退院了。 但他会去哪里？ 江可凌跑出了医院，想了下，便前往了她唯一确定的地方。 江可凌走进充满绿意的公园，这里是她经常与他聊天的地方，也是第一次真正相遇的地方。 不远处的长椅上有一道身影，而那身影她江可凌就算是下辈子也不会忘。 陆易恆。 「陆老师！」江可凌激动地朝他跑过去，眼泪不听使唤地滚落，江可凌用手摀住自己的嘴，望着他缓缓露出招牌的笑脸。 「江可凌。」他轻轻伸出修长的手臂，抚上江可凌的脸，整个人虽然营养不足消瘦了点，但是属于他的温柔和温度一直以来都不会变。 「对不起，没能去参加毕业典礼。因为.……」他正要解释，却被江可凌突如其来的拥抱给阻止。 「没关係，不用解释.……」陆易恆轻笑了下，也回抱住她纤瘦的身体。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他柔声问道。 「不！当然不！」江可凌用力地抬起头，两人四目相交。「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我知道一切了，是罄如告诉我的。」江可凌说着，见陆易恆摇了摇头，然后道：「那大嘴巴。」他看似十分苦恼。 江可凌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笑得越来越大声，好久、好久没有笑的如此开怀。 「真好看。」陆易恆轻声道，然后把她拥进怀里。 「甚么东西好看？」 「你的笑。」他在她耳边低语。 之后，陆易恆陪着江可凌回到公寓，江可凌请他进去里面坐坐，他答应了。 两人肩并肩的坐在沙发上，脸上都掛着微笑。 自己有多久没有笑了呢？ 她看了看身旁的青年，是他，改变了自己。 她不再是一个人。 这间屋子彷彿又恢復了当初的光彩般，夕阳从落地窗照入室内，为所有人事物都染上了一丝橘色。 「江可凌。」陆易恆突然开口道。 「甚么？」 「我喜欢你。」他柔声说道。 「我也是。」江可凌回应。 陆易恆听见她的回覆，轻轻微笑了下，抬起手，将她的下巴抬高。 「等、等一下。」江可凌抬手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了？」陆易恆无奈地笑笑。 「我其实比较喜欢陆尹枫耶。」 陆易恆一愣，随即笑出声来：「真的？」语毕，他衝她顽皮一笑，将自己的头发弄乱，随后轻轻将自己的唇贴上她的。 「你若喜欢，那我就永远做你的陆尹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