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为囚》 南海有祥瑞 南海有神兽,其名落龙子,马面蟒身蛇尾,肋下双翼,形似蛟龙。可通天入海,视为吉祥如意,英勇智慧之瑞兽。 其族久居深海,性温忠诚,为雄性繁育其后。性晚熟,需五万八千岁才成年可繁育子嗣。 虽为神兽,发情期落龙子会在百天内神识全消。退为海兽,蛰伏深海,寻爱求偶。 传说此时是他们最为羸弱,最具兽性之际。这个时候的落龙族,人若是有运气的话只用渔网都能抓得住。 可临安这个靠海的小镇数百年来都没人真的见过,落龙族似乎只存在人们口耳相传的传说里,酒楼说书先生的话本中。 八珍楼里一壶茶,一碟南瓜子,躲了一日清闲的临安县衙捕快,凉意意犹未尽地从拐角梯上转下来。大堂里迎面一圆脸壮硕,快有她两个人大的黑衣捕快,挎着朴刀唤她。 “凉爷,到处找你呢。朝廷攻打倭寇,总都衙门让临安将常平仓的贮粮押送到舟山。刘师爷找了城门口的张瞎子算明日下午起南风,正好装船运粮让咱俩一起押送。” 凉意从木梯上蹦下来,凑在那胖捕快身边,咧嘴笑得欢。 “需得去几日?现在时节雨水大,风向多变,明天怕不见得会吹南风。” 她说着,跟着胖捕快没走几步肚子便有些阴疼。猜想大抵是最近衙门事多没歇息好,月事怕是要提前了。 胖捕快张明德踢着四方步走出酒楼,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之城偶尔有几只麻雀略过。 “顺风的话来回不过十几日就回来了,皇上体恤东南抗倭兵劳民苦。不仅给民夫长了工钱,衙门补助也涨了。” 他伸出胖胖的手指,比了一个三。 凉意喜道:“三两?!” 正攒嫁妆钱的她眼睛一下就亮了,三两银子正好再可以往自己的妆奁里再添张酸枝美人榻。以不至于到出嫁那日连十六抬嫁妆都太不出来,叫王家看不起她,让她母亲没面子。 其实十八岁的凉意已经在很努力的攒嫁妆了,可银子太难挣,忙活了快三年也凑不出十二抬妆奁来。 这在厚嫁之风盛行的临安,上到商贾宦官,下到平民百姓都卯足了劲地攀比。嫁女儿,抬不出十六抬妆奁来是要被人邻里笑话的。 她只好自己拼了命努力攒银子,让老母亲安心。 至于同王家的亲,到底也是她家高攀。 二十年前她爹爹凉玠还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小秀才,王家老爷赏识他的才华,料定他日后必定高中。 遂两家相约结下秦晋之好,那时候她和王黎都还在亲娘肚皮里,生下来后就互换了庚帖。 可很不幸,王老爷和她爹爹一样的短命。忘年交的两人五年间先后去世。 王家,有长子肩上挑着,年复一年的红火起来,生意都做到宫里去了。 凉家就不行了,凉玠去世后家里没了考功名的希望,日子也不行了。 只能靠在街头卖小馄饨为生,凉意又是个姑娘家在那样的环境里什么都做不得。拼命才挣了一个衙门里的低等捕快,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 否则她好像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长大,然后嫁给王黎了。 但是王老夫人不喜欢她舞刀弄枪,天天在混迹男人堆里。此事因为有王大公子在母亲年前周旋,所有她才得以在衙门里有差使。 可成亲后,她就要辞去捕快的差使。去到王家,做二少奶奶,侍奉婆母相公。然后怀孕生子,开枝散叶。 虽然那样并不是凉意想要的生活,但王家有信不嫌弃她家贫,她母亲又年近半百,身子不好记挂的只有她的婚事。 所以即便王黎早有通房侍妾,她还是愿意去试试,也许一切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糟糕。 相信她这样开朗潇洒的性子,也一定会是一个宽宏大度的主母夫人。 可是见到王黎,他就站在槐树下负手等她。早就立下婚约,亲梅竹马一起长大,又仅仅只有不到一年就要成亲的人。 凉意感觉自己对他的态度比对衙门的县老爷,甚至是一旁的小胖子张明德还要冷淡。 张明德也看见槐树下的人,冲着她努嘴道:“去吧,二公子等你呢。明日午牌时分我在衙门等你,以后同你出差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一起去吧!。” 凉意点了点头,向王黎走去。走得很慢,以至于他没了耐心直径自己上前来迎她。 “去哪儿了?” 他似乎很喜欢牵着她的手,每每相遇都会熟络亲昵的牵她,甚至没人的地方抱她。 以前凉意还能借男女大防推脱,可自从订下了婚期,一切规矩好像都没用。 所有人都默认他可以对她动手动脚,王夫人是,她的母亲也是。 “去茶楼听书了。” 凉意几乎是下意识的挣开王黎牵住她的手掌,不过看到他一掠而过的不悦,她又十分不自在的把爪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伸去给他。 “我……我手有汗……” 现在,是连她自己也在说服自己这个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可以对她动手动脚。 王黎心满意足的把她的手拢进掌心里,悠哉悠哉地走进巷子里。 行人少了,叫卖声也弱了。 接下要做什么,凉意似乎也心知肚明了。 转角,落了竹影,日光斑驳。 王黎反手将她抵在墙上,额头相抵,炙热地呼吸烫着她。 “意儿……” 凉意一下将自己的呼吸禀住,不愿意喘息,不愿意与他气息交缠。 “二……二公子,有人来了……” 王黎歪头一看,巷子口依旧是人迹匆匆,哪儿有功夫往这里面看。 “叫我什么……”,他威胁着凑到她的耳边。 凉意歪着身子避开他,忍了半响没忍不住忽然一把将跟前的人推开了。 “二公子,我……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在给我些时间。等成亲好不好……等成亲可以吗?” 她的力气很大,险些给王黎推到地上去。看见他不知是何意的笑,凉意心里毛毛的。觉得他定时恼了,生气了。 却不知道,那人爱极了她这青涩的模样。 熟透多汁的果子吃多了,他也是贪恋这一口涩在心头的梅子。 “那么胆小,洞房你可怎么办……” 王黎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灼热的眼光仿佛要穿过裙衫看到里面包裹着的美丽酮体。 他噙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白玉小桃,不过女子拳头大小。通体月白,日光下泛着温柔的炫彩。 “这个可是学了?” 王黎将凉意堵在墙后,单手抄开那玉桃的活盖。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尊媾和的小人,雕刻得栩栩如生。透过日光似乎还能够看见男子插进牝户里的阳具,那匍匐在下的女儿长发落地,或飘落胸间。衣衫半褪腰间,看得出来是外衫的罩甲。 “二公子,你!!” 凉意看出来那女子仿的是个女捕快,是暗喻她。 “给你添的妆奁,用来压箱底。” 他竟还会给她添妆奁,凉意咬着后槽牙才忍下动手的冲动。 可她不知,如果现在就要忍了,那以后她还会要忍多少事呢。宰相肚里能撑船,她身为当家主母只怕要撑得下巨舰才不会落得善妒的罪名。 王黎将那只玉桃合好塞进她的手中,可又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姑娘的手里还攥了另外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他一手就将红线提了起来,一只黑漆漆的落龙子坠子晃荡在眼前。看不来是什么材质,雕工确实不错。 “怎么,就想为我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了?” 王黎心情大好,也不管凉意青一阵白一阵难看的脸色,只当她是只“恼羞成怒”猫儿。 落龙子,为祥瑞。在临安女子佩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他自以为窥探到了凉意的小心思。 “我……没有!!” 凉意斩钉截铁怒道,一把将坠子抢了回来。 落龙子,上古神兽。可通天入海,畅达四方,逢凶化吉。是智慧与威德,忠勇吉祥的象征。 可是,好像没什么人记得了。 茶楼里,说书先生一遍一遍的说,只有凉意一遍一遍的听。记得它是祥瑞,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奇遇1 次日,依旧是个晴朗的天,有些热。但没像张瞎子说的那般起南风,是偏了角的东南风。去舟山的话就不是那么顺风了,若是再剐成了东风或是突然下起雨来,海上行船就要担风险了。 然而,临安县老爷让师爷去普陀山拜风神,给凉意一行求平安了。保管他们顺顺利利的把粮运到舟山,平平安安回到临安。 如此来,县里的衙门对上总督衙门的指令执行落实了,对下运粮官差的抚慰也做了。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吃了败仗或是翻了船,都没了责任的。 毕竟剿倭是戚将军的事,至于送粮的差役民夫,若是真的遇上了意外,县衙能做的就只是多拨些抚恤金了。 因为,明年临安的县老爷赵志鹏就要调任进京。临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所以上下都抓得紧。 很多事都是本着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可运粮的是总督衙门下的公文,前方战事又吃紧。 这烫手的山芋他是一刻也不想多揣,当即就组织人押送粮草,把命交给天去选择。 所以,这趟舟山是有赌了命的。 行船出临安到沙鸟岛,一路向南张得风帆向舟山岛去。顺顺利利的走了三天,但第四天夜里下起了大雨。似拳头大冰雹骤然落下,直径就砸穿了帆。 原本被狂风吹得鼓囊囊的风帆如破布一般转眼间就落了下来,连桅杆都被风吹断了。 又是下着冰雹,狂风怒吼,没人敢去起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运粮船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在海面上打起了转。 “快……快来人帮忙控制船舵,船要被卷进漩涡里,撞上礁石就麻烦了!!” 眼见情况危机,船工纷纷跑去船尾控制船舵,以免船转进骤然的漩涡急流去。 凉意看雨势有弱,背了一圈麻绳同几个衙差一起爬上了三楼甲板。 “明德,快把船帆绑好,升起来!!” 她用麻绳重新将吹断的桅杆接好,和船帆绑在一起,然后把绳尾扔给另一边的张明德,一圈一圈的捆紧固定。 此时另外两个差役也重新将翻绳接了起来,凉意跑到了绳子下,几人合力将倒下的船帆重新拉了起来。 “明德,让开!!” 张明德险些被慢慢升起的桅杆戳到自己,退开了后又立刻钻到轴轮后,将凉意几人拖在地下的绳子接起来。然后一个莽劲的转动,船帆很快就升到了空中,鼓满了风。 “凉爷,没事了!” 他大声的吆喝。 船身慢慢的绕开了漩涡,众人都欣喜的笑了起来。 凉意抹了一把脸,喊道:“去船室,帮忙尽快让船驶出这里!” 可是忽然间,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正中船帆。 他们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帆在大雨中燃出了个巨大的窟窿,还未等反应过来天边的飓风就靠了过来。 掀起惊涛骇浪,船险些撞上暗礁,幸得船市里的船工奋力转舵,才得以稳住船身。 然而颠簸间,甲板湿滑。一个小差役踉跄踩在冰碴上,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掉进海中。 “小心!” 凉意一手抓住张明德的胳膊,一手去抓那差役。却不想半夜突起意外,从床上爬起来的张明德只穿了条裤子,光着膀子滑溜溜的,又是一身的软肉。 她手滑没抓住,和小差役一起掉下了船。 “凉意!!!” 张明德急忙伸手去抓,什么也抓住。眼睁睁看着两人落入海中,消失在惊涛骇浪里连影子也被吞没得干干净净。 “凉意……凉意!!!” 他扯破嗓子大喊,捡起地下的绳子系在腰间要跳海去救人。 “官爷使不得,没救了,没救了!!”不知何时从船室里跑出来的船老大,五十多的老头双手拽着他的胳膊不许他跳。 “掉进海里就没有能活的,死了就死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一会儿若是再起飓风,这一船的人都要死在这里!” 现下张明德已经是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是凉意,她不会死的,她会浮水!!!” 他相信只要现在下去就一定可以将凉意救上来! 可已经不是救不救的事了,雨小了,风小了,那离船不过数丈的漩涡好像也没了。 现在不走还要等什么时候,让这一船的人都陪葬在这里吗? 知道打不过张明德,此人一身的蛮劲横肉。背后有人乘他同船老大争执时,悄悄捡起了地下的木头砰地敲在他脑后。 “你!!”张明德吃痛,正要回头又被砰的一棍敲在地下。 船老大见状大松了一口起,忙得招呼道:“快快,把官爷抬进船舱里。立刻升帆,开舵离开这里!!” 这也许是船老大能存得最大的良心,没就势将张明德扔进海里。 很快,剩下的船工和差役一起将烧焦了的船帆升起来,几乎不废什么功夫就驶离了这片海域。 没人发现,风浪是在凉意和那小差役掉进海里后慢慢就将歇了。甚至一个时辰后,海上升起了皎洁的圆月。 月光清冷,穿过波光粼粼的海面,落在了海底的暗礁上。一只似蛇似鱼,马面又生鳍的落龙子盘旋在上。 于月色同时破水而来的是一具纤弱的身躯,开始时她还奋力向上浮去。身后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积向下,像是刚才那阵飓风。 明明刚才是吞噬天地之势,现在似乎只是要呑掉她。所有的风力都只卷着她一个人,甚至连她要救的小捕快也被扫至一旁,晃晃悠悠的被珊瑚挂住。 只有凉意被无情的卷到了海底,她感觉到无力抗争,浮了一下就认命的下沉。海水灌进口鼻,脑海陷入一片空白之际。 她想到了母亲,想到小时候带她出海的父亲,还有衙门里贪财好名的赵大人……很多人,最后才想起来了王黎。 想到他还没娶亲就要做鳏夫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忽然好似有东西上前来接住了她,还她落在了那上面? 凉意分不清,胸口和脑子都是闷疼。想要睁开眼睛,海水就无情的灌了进入,火辣辣的疼。 也许是什么吃人吃肉的大鱼或是海蛇。 她想,就让自己再发挥一点余光余热,给它们一顿饕鬄盛宴。释迦摩尼以身饲虎成佛,现在她以身喂鱼喂蛇也圈功德无量。 凉意放弃了抗争,任由那东西包裹住身子,等着它一口吃掉自己还是细细的嚼碎。 可是那东西只是张开似翅膀般的鱼鳍,把她裹了进去,甚至在那一瞬间海水也隔绝了。 只是它压得很紧,凉意依旧喘息不了。以为还泡在海水中,疲累的连眼睛也不愿意挣开。 而落龙子长长的尾巴缠住她的身子后,又牢牢的挂在海底的礁石上。 紧致又坚硬的腹部抵着她,双鳍拥着她柔软的身子胡乱的磨蹭。蹭掉了她的纱帽,长发散落,漂浮缠绕。 直到那东西蹭了好些时候,磨破了她劲间的皮肉,它才蹭开了她的衣领。 而此时才得以看见,凉意系在脖子间的落龙子吊坠正生如月色的般的光辉,通体由黑变得乳白。 只见,它张开嘴小心翼翼把坠子含了进去。坠子便由乳白变得晶莹剔透,如若琉璃光彩夺目。 衔着玉坠的嘴顷刻间褪出艳丽的猩红,皓齿相间。徐徐化出一张俊美绝逸的男子脸庞来,眸子邃如深海。喘息化作无数水泡升至海面,化成银色星海。 只是旁的就再也化不出来了,他笨拙得用小腹顶撞鳍下的人,寻找那个可以让自己舒服情动卵囊。 可被层层厚重的衣物阻隔,他在努力贴近她,顶撞她还是触不到如脖子那般软腻的皮肉。 徒劳了半响无果,他倾身下来用唇将束在腰间的腰带咬烂了,咬坏了。衣摆轻飘飘的散开,用头一蹭就蹭开了。 他高挺的鼻子一下就碰到了凉意小腹软腻的皮肉,显然他是喜欢的。莽莽地蹭着,将她的衣服都蹭到了胸上。张开唇,用力的吮吸着她小巧可爱的肚脐。 那曾是与母亲相连,供养她发育长大的地方。后来被用剪刀剪开,她成了凉意,母亲成了母亲。 从来都不曾再有人碰这里了,凉意感觉有人埋在她的小腹上吮吸着自己的肚脐,将她的元神都吸走了。 “……不……不要……”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从这里开始吃她。 奇遇2 海水凉得渗人,那东西的身子虽不热,却也是温温的。触着很舒服,有些滑腻,像蛇一般。 凉意身子发冷,本能往他靠去。即便是要被吃掉,也想要好受些。 它身子滑溜,手伸上去一用力就滑落了。凉意怕死怕冷又怕疼,混沌中甚至想要手脚并用的攀上它的身子,圈住它不让自己掉下去。 但她张不开腿,纤细的双腿被长长的尾巴束着,只得将力气都用在了手上。 摸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部位。又粗又长,盘旋在她的周围。只能感受到它的头倔强的伏在她的小腹,用力的吮吸,好似想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吸出来罢。 过了很久很久,它终于累了才重新爬到了凉意的脖子。 适才深邃混沌的眸子闪了些光亮,似乎又有些难过,愣愣地看着陷入混沌的人。 “为……何……” 它突然张嘴想要说话,却只是发出几个简单的字符。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嗓子里,满腹不解和难过。 这在落龙族里,是发情求偶失败了,雌性落龙子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产在雄性的子孙袋里。 而要等下次性熟是三万年后,届时相比于第一次仅仅只是充斥交配,繁育后代的动物本能冲动。第二次性熟的落龙子便会具有爱人、情动的神识。只是一只落龙子终身只有一个伴侣,也就是第一次与之交配的雌性。 当然因为,第一次发情的落龙子神识会消散百日之余。在这期间蛰伏海底,与他们交配繁殖的可能是本族也可能是异族。 若是本族落龙子,幸运的可以怀上孩子,结为一对夫妻。 若是异族多数是连后代都繁殖不上的,再等第二次发情,想要再寻雌性落龙子也是难上加难。 因为此等特殊的习性,使得一些雄性落龙子错失伴侣。从而导致后代锐减,可见灭族端倪。 所以几乎是所有的落龙子都会本能抓住第一次靠近的雌性,用长长的尾巴绑住它与之交配繁育子嗣。 显然,凉意是异族。那蠢笨的落龙子连她是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她的肚脐就是雌性落龙子卵囊。 可她不是落龙子,无法将孕育子嗣的卵囊像其他雌性落龙子那样排到雄性的子孙袋。 所以那只抓住她的落龙子便是本能的急了,抱着她,细细地重新感受她与自己极其不同的身体构造。 很快,它就感受到了那颗被胞宫孕育成熟的卵囊的气息。离它很近,却不知道在哪儿。 凉意只觉小腹突然起了一阵绞痛,有些酸胀。慢慢的自己的身子也发了热,像是被暖阳照射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她混沌的脑海了闪现了王黎给她的那压箱底的玉桃。 她看见那两个交媾的小人在自己的面前动了起来,男子的阳具插着女子的牝户。肉花翻卷,那小洞被撑得圆圆的,腻着黏糊糊的白浊。 怎会这样?! 凉意感觉自己的耳根子也热了起来,还……还感觉自己的腿能动了。 她脑子乱糟糟从那尊小人变成了春花楼里香艳的光景,好像回到了一年前临安春花楼的命案时了。 二进灯火辉煌的小楼里,骤然从天井跳下了一个女人。穿着火红的大袖衫子,像只蝴蝶一般扑腾了一下砰的咋在水池之中。溅起人般高的水花,吓坏了吃酒嫖娼的嫖客,也砸死了条鱼。 那女人的血很快就染红了池水,眼睛也变得同那死鱼一般了,直勾勾地盯着天井。 临安县衙接到报案,凉意跟着谭捕快一起去的现场。她只来得及远远地看了眼尸体,就被安排去清扫春花楼宿夜的嫖客了。 出了人命案,躲在房间里的人几乎都出来看热闹了。但还是有房门紧锁着的,里面也正干得热火朝天的。 男子的低吼,女子的娇吟,充斥耳边的污秽。她想也没想,抬手就咚咚的敲门。 “官府,出人命案子了,所有人都到天井边去!快点穿衣服,麻溜的出来!” 可同她一起前来的捕快可没那么多耐心,一脚踹开了门。正对着敞开大门的小榻上,两具光溜溜的身子交缠在一起。 女子撅着白花花的屁股跪在小榻上,双手撑着两只奶子随着身后男子的汆弄有节奏的晃着,晃瞎了人眼。 “出去!” 被人打断了好事,那男人很是不悦。重重地喝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继续汆弄那女人。 那捕快眼尖看清楚了人,拽着凉意赶紧往外撤,“凉爷,是二公子。没事没事,咱们去别处看看!” 可凉意走不动道了,脚似被钉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具健壮有肉的背脊。耳根子、脸颊、身子,一下就被这香艳的景色烫伤了。 是王黎,她的未婚夫。 她……亲手在春花楼里抓住他嫖妓了。 王黎显然没料到凉意也在门外,听见那捕快的声音回头便看见吓傻了的小姑娘,跟烧红的呆头鹅一样。 “凉意?” 他撑着涨红的阳具,慌乱地从那女人的牝户里撤出来,捡起榻上的帕子胡乱的抹了一把上面的白浊,将那家伙什塞进裤裆里。 而床上的女子没了支撑一下榻软摔在床上,正巧花白的身子就对着凉意和小捕快。 都在这光景下了,她甚至连捡起衣服遮住自己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蜷缩着身子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 那被捅坏了小穴吐着白腻,撑得圆圆的像搁浅的鱼绝望的张着鱼嘴。 “意儿,别怕……”王黎走到门口来,用身子遮住了凉意的视线,“是干净的。” 他解释道,告诉凉意别怕,那女人是干净才开苞,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病。 “二……二……公子……” 凉意艰难地闭上眼睛,忍了半响还是让眼泪流了下来。 “吃醋了?”他噙着笑看她,伸手去拭她的脸颊的泪,“府里云娘近来身子不利爽,你又不许我碰你。我没办法了才来这的,对不起。乖,别恼好不好。” “你别碰我,脏!” 凉意嫌弃的别过头,没让王黎的手指碰到自己。她闻到了那股精血的腥臭,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 她嫌脏,嫌臭!! 见她如此的嫌弃自己,王黎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倾身哄道:“好好,不碰你。知道你爱干净,我洗干净了再碰你好不好?” 凉意眉头一蹙,更是恼退得远远地,怕自己闻见他身上的味道呕出来。 王黎扶额,“那么胆小,成亲了你可怎么办?你不知男人天生就要有女人,没有女人会憋坏的。你嫁过来了前,母亲下死令不许再往房里舔人了,我不得已来的。不然家里只有一个云娘,我怎么办?你若真的不喜欢,我不来了便是。只是,你可是想要怎么补偿我?” 他说着又靠近了些,跟着凉意的那捕快十分有眼力的躲开了,正是同她厮磨的时候。 王黎真是爱极了她什么都不懂模样。 她是一只结在树梢上的青梅。王家,凉家多少人细细的呵护着,他早就垂涎她的滋味了。 可他又什么都没做,想要等这果子自己落掌心里来。 “意儿,我们试试好不好?” 他蛊惑着,想把她吃进肚子里,“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还什么都不懂,又不许我碰你。这一年那么久,我憋坏了怎么办。这东西不碰女人会坏,会生不出孩子。你现在不许我这,不许我那,将来真的生不出孩子可如何是好。” 凉意厌恶地躲开,却又怀疑是不是会真的憋坏。男人没有女人真的就不行吗? 那……为什么,她可以没有男人,也好好的? 王黎见她面色有犹豫,继续哄骗道:“你害怕我们就一点点慢慢来,我们可以先牵牵手,抱一抱……不到成亲,我不会动你的。最多最多就是抱抱你,不会动你,脱你衣服的好不好。” 他作势又要摸上了她的脸,凉意有被蛊惑到,可还是忍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 “不要碰我,你去洗干净。” 她以为,这是每个女人都应该要经历的。 可却因为这次,她开始生理性厌烦王黎了。讨厌看到他的人,讨厌他的触碰。 只要他一靠近,凉意鼻间似乎永远都充斥着那股精血的腥臭。 但,她就要嫁给他了。 沉在海底的凉意有些难过,却哭不出来。脑海里都有王黎那张阴柔的脸,如他所说的那般开始牵一牵手,抱一抱她,绝不会脱她衣服的。 可是,现在他堵住了她唇,用力的吮吸,吸走她口腔里所有的空气。 她不由自主抱紧他滑溜溜的身子,害怕摔下去。可会摔哪儿去呢? 凉意不知道,只能害怕的抱紧怀里的东西。 她开始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腿被放开后便害怕的夹紧了它。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害怕自己摔了,掉进深渊去。 可她不知,这一主动张开腿攀住那东西,它就寻到了胞宫里成熟的卵囊。 那根原本束住她的尾巴游动着钻进她的腿心里,硬挺又磨人,隔着厚厚得裤子顶着她。 “……呜……不要……” 凉意嘤咛地哭出声音来,以为身上的是王黎拼命的挣扎,推搡。 可它抱着她很紧,厮磨着她的腿心。徒劳的挣扎了半响,她只噩梦里惊醒而来。 睁开眼,看见了眼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你。”凉意不认识他。 一瞬间,不止凉意被吓傻了,那东西也吓了一跳。看着她微微潮红的脸,惊恐的眸子,竟是不敢动了 却只在顷刻间,它忽然扣住凉意埋进自己的怀里,用柔软的鳍遮住她的眼睛,眸子里略过一瞬的慌乱。 它知道,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交予它。 所以,贪念恶意四起。 奇遇3 一个人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任它魑魅魍魉定都是不怕的。可当他不会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怕了。 凉意能够让他吃掉自己,却无法忍受他那样的侵犯她。 他像一个怪物一样,只有头,身子似蛇似鱼。用柔软的鱼鳍遮住了她的眼睛,滑腻腻的尾巴钻进了她的裤子里,贴着股沟厮磨着腿心的蚌肉。 “放……放开我,混蛋!!” 凉意哭喊出来,被遮住双眼后全身的知觉都涌到她的腿心里。 那样男子阳具一样的尾巴,粗壮又湿滑,想要钻进她的身子里。却又太过于庞大,无法入内。 “……别……哭……” 那东西圈着她,艰难地从喉间吐出了些声音来。 他竟还会安慰她? 凉意微微一愣,听见他的声音呜咽得更大声音。 因为那条不安分的尾巴蹭掉了她的裤子,从未视过人的私处,那样毫无遮掩的裸在水中。他柔软湿长的身子又像水草一般交缠住她的双腿,向着两边张开。 那颗成熟卵囊的气息便是更加浓烈了,蠢笨的落龙子无法像男人的阳具插入她。只能像挑逗雌性落龙子那般,引诱她情动将孕育子嗣的卵囊排出来,泄在他的子孙袋里。 他的子孙袋生在精壮的小腹处,因为情欲和生殖交配渴望,早就变得柔软无比。里面的生殖腔更是湿软得紧,尾巴也敏感异常像男子的阳具般灼热,又好似男人的唇。 一会儿用力顶着凉意,一会儿轻轻嘬着她的软肉,吮吸着里面的肉核。 她就那样软了身子,腿心里又痒又空虚,想要那东西进去。搔住那股痒意,填满那里的空虚。 可他是什么东西啊? 凉意无可避免地在害怕和屈辱中情动了,呜呜咽咽的哭,吸着肚子不让自己泄出来。 那东西察觉到她在故意吸肚子,邃与凉意起了争夺胞宫里那颗卵囊的心,更加用力的吮吸她的小穴。 凉意很快抵抗不住身子底下那张奇特的嘴,脑子里想到了春花楼里,勾栏美人夜里供来消遣排寂的玉祖。 忽然地,底下那张带了嘴儿的玉祖顶进了她身子里。凉意吃痛,吸住肚子的气一下就泄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身子控制不住的痉挛颤抖,脑子白光炸现冲散她所有的意识和自制。 她湿淋淋地泄了出来,眼角的泪珠乖顺地滑进发间。 “……呜……你放开我!” “……不要……放开我……” “放开我……滚蛋……登徒子……” 凉意大声的哭喊起来,无措的抱住那具滑溜溜的身子。害怕得不由自主的夹紧他,以为会有铺天盖地的疼袭来。 可只有他初入那瞬,如蚂蚁叮咬般的疼。她感觉自己泄在那顶在穴口的玉祖之上,还没等细细回过味来,从那处便升起暖意。 从穴口到细狭窄的甬道,埋在身子的里胞宫。再到五脏六腑,全身生暖。如春日暖阳般温着她身子肌肤,她感觉自己像一颗龙蛋一样要被孵化。 一点也不疼,好舒服…… 凉意抱住那东西的胳膊更紧了,止住哭认命地由那东西安静地插着她的小穴。 她感觉他是有些乖的,竟就那样顶着她不动了。 “不许在往前了,疼。” 凉意,濡噎着声音伏在他的肩膀上。 “好……” 他似乎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那很长长的尾巴插在凉意的穴口,盗走了胞宫里的那颗卵子。然后那卵囊便随着尾巴上悠长的精道,滑落在了他的生殖腔里。 他终于是满意了,感受到卵囊在生殖腔里与精液相交相融,发着热,烫着他柔软的小腹。 在那里百天后会孕育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小龙子成活率低,几乎所有的雌性都会尽可能的多多产卵在囊袋里。 如今只得一颗,那东西欢喜了片刻后又搅动着尾巴顶弄起来。吮吸着凉意底下的小嘴,叫她再将卵囊排出来。 然而,凉意是人。她不是落龙子,一个月月事前她只有一颗成熟的卵子会落在胞宫里,等待男子的精血。 纵使他再如何伺候吮吸,她只是泄了一阵又一阵的春液,最后竟然在他的嘬弄下睡着了。 但即便如此,那东西还是没有放开她。依旧与她维持着交媾的姿势沉在海底,整整三天不曾放开。 第四天时,凉意有了些意识。因为海水灌进了她的胸口里,灌满了她的耳朵鼻子。 救……救我…… 她张开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只被灌进了大口的海水。用力一挣扎就挣脱了束缚住自己的尾巴,去落叶般无力地坠向深渊。 救我…… 还是只吐出了几个水泡,声音便救被海水吞没。凉意睁开眼睛,奋力地向上浮,挥舞着双手。 却只能看见海中,落着阳光的红色珊瑚上缀着一个乌发少年,人年蛇身鱼鳍。微微颔首低头看向深渊里的她,垂眸安详。像广缘殿里盘雕在神柱上,腾雨驾雾的神龙侍者。 救我……救……救我…… 凉意望着那张神像绝望无声地大喊,只是神从来没有怜悯她。 最后救她的是一张渔网,从海面抛下卷积着无数的鱼虾和凉意,然后被海面上一个驾着渔船的老渔夫用力从海底拉扯上来。 因为带着一个女子,渔网异常的沉重。缓缓向上拖拽,经过盘旋在珊瑚上的少年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看见凉意卷在网中,慌乱地向上游去想要拽住她。可他没有力气,游了几丈便如巨礁坍塌一般重重地摔了下去。 迅速下沉,直到骤然落到海底,掀起惊涛骇浪。那张网着凉意的渔网,变得如豆丁般大小,消失在他的眼中。 此刻,神识消退三百多天的他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落龙族南海三太子。 而那个女人…… 所有由性熟生起的冲动欲望都归于平静,他想起来自己从何处而来,要往何处而去。 知道只是情发而已,落在这海底熬过三百天后便自行恢复了。 但却突然间闯入了一个女人,他与她交媾孕育了孩子。 他法力尽失,却没有能力去就留住她。 她就这样离开了,往后他该去何处寻找她。 落在海底的落龙子在混浊的海水中,抬头望向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海面,难过地将身子盘旋在海底卧着。 小心翼翼得将头枕在小腹上,那里还扁扁平平的,里面却是热乎乎的,有些灼疼。 是他们的精血在融合,孕育生命。 强扭的瓜 距离运粮船失事已经过了五天,所有人都默认凉意和那个小捕快已经死了,官府、王家早就放弃了打捞,只有凉意的母亲执着的花银子顾人出海,纵是人活不下来,也想要将凉意的尸体找回来。 平静的海面上,一艘渔船驶来,船上的捕鱼老夫妻合力收网,碰巧便将凉意从海底捞了上来。 已经是失踪五六天的人了,本该以为没了活路的人从海底里捞上来,还喘着息。 只是也不知道在水底遇到了什么怪物,将衣服都咬烂了。衣不蔽体的姑娘湿淋淋地卷在渔网中,老夫妻俩一眼就认出了是县衙里的女捕快。 老妇人忙得脱下自己的短衫把凉意裸露的双腿盖盖住,催促着丈夫开船。 “是……是衙门里的凉姑娘,人还有气呢。快回去报信儿,凉姑娘没死!” 老爷子见状连渔网里的鱼也不收了,短衫扎进腰带里,晃着两条健壮的腿爬上甲板,将风帆升了起来。 “老婆子把凉姑娘带进船舱里,马上开船回去了!” 于是载着凉意的小船如利箭一般飞速的驶离海面,海底那只落龙子还在虚弱的盘卧在深渊里。 他对凉意的感应越来越弱,男女精血融合后,身子开始变得更为矫健强壮,眼尾通红如若落了胭脂一般。 这是为即将承担孕育生命的变化,也是无可掩藏避免的存在。这样子的他,不日回到龙宫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已经受孕。 而那个让他怀孕的姑娘,离开了。 临安,凉意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镇。她被接到王府中照料,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而那时,县衙里的赵大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抬着抚慰品、赏格,来王府探望凉意了。 王黎十分不喜那县官沽名钓誉的做派,推脱凉意身子还未好全,不宜惊扰劳累。 可王家还要同官府做生意,总是拦着不让见终究不妥,故而王大公子自做主带赵大人去见了凉意。 那天真的是很热闹,吹吹打打的锣鼓,三抬的慰问品。还有瞧热闹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还以为是县老爷娶亲。 听说进王家前还打马绕城一圈,临安那不大的小镇老弱妇孺没有人不知道凉意护粮有功,县老爷代表朝廷前去嘉奖慰问。 凉意觉得有些吵,但还是开心的。毕竟朝廷记得她的功,虽然免不了被县太爷用来树立自己勤政爱民,体恤下属的工具。 当赵大人将代表着朝廷,绑着大红花的嘉奖公文、赏格还有抚慰金颁她手中时,百姓们还欢呼着他是青天大老爷,清政廉洁。 大家商量着在县太爷调任赴京那天要一起给他送一把万民伞,以纪念他在临安的功绩。 但当百姓们都走了之后,赵大人的脸色便有些为难了。 “凉意啊,你来衙门也有四五年了吧。本官说实话,论办差能力来说在衙门里你也不比那些大老爷们差。但,你是个女儿家,就快要成亲了。王家是体面大家,你将来是要做二少奶奶的人,总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不好。本官想,不如就这样这个月让账房给你多支两个月的月银,以后衙门就不用来了。安心准备做二少奶奶,学学大户人家的规矩,你以后可就不能丢份了。” “大……大人我……”凉意听见这话愣了半响,不安的捏着被角,“我……我好像没犯什么错,您说过让我做到年底的。” 明年春,她就要嫁到王家了。期间这段日子,早前便说定,王家也同意了。 现在怎么就突然不让她做捕快了呢。 赵大人呵呵一笑,好心劝道:“没说你犯什么错了,你看你是朝廷钦封的巾帼捕快,本官还给你多发两个月的月钱。不是赶你走,是体恤你就要成亲了。新嫁娘就要有新嫁娘的样子,趁这些日子好好准备待嫁,学学规矩绣绣嫁衣。待你成亲本官还要来喝喜酒呢。” 话虽如此,可谁又不知道他不是怕凉意一个姑娘家混在衙门里日后再出点什么时牵连自己,毕竟王家也不是好惹的。放这尊大佛在衙门里已是不易,他自然想要赶紧甩掉凉意。 县太爷话是说的好听,凉意听得却是十分的难过,低头紧紧拽着那张挂着红绸的文书。 床榻边的王黎看她失落的模样,软声宽慰道:“那破差使不做就不做了,家里不缺这几两银子。回来好好养身子,你这趟吃了大亏要仔细调养才是。听话,衙门就不要去了。” 凉意当然是知道王家不缺她挣的这几两银子,甚至还觉得她拿命去拼可笑得紧。 可她是个捕快,她的责任捉拿盗贼,守护百姓,而不是挣了几两银子。 但没人认可她信奉的这些东西,只觉得可笑,没事找事。自讨苦吃,放着好好的二少奶奶不做,非要拼了命的去挣衙门里的那二两银。 “……那以后我做什么?” 凉意忽然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她抬头失落地看着王黎。 “咳……你说呢……” 他故作模样的清咳了一声,站在屋子里的赵大人和一众差役立刻会意。 “凉意,那本官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见你就唤二少奶奶了,你好好养身子。” 客套一番,赵大人领着差役鱼贯出了屋子。只剩下凉意和王黎,他便十分熟络亲昵地拥住她,伸手抚着她软发。 “不要难过,意儿。以后就做我的夫人好不好,做王家的二少奶奶。至于你缺的嫁妆,我替你添上,不会在出嫁当日让你母亲难堪的。” 凉意鼻子一酸,乖顺地伏在了他的怀里。 王黎鲜少看到她如此顺从的模样,挺直了背脊。抚着凉意软发的指腹不知何时,虚虚地落在了的耳后。温热的脸颊蹭着她的额头,有些痴迷地闭上眼睛,用力的吮吸着凉意身上的香气。 是药香,也是女儿香…… “意儿……” 他的声音有些哑,手指揉捏住了凉意的耳珠。 “我……我想要亲亲你好吗?” 王黎半睁着眼,目光落在她的朱唇上。 “我……我身子还没好,骨头有些疼,不要……” 凉意抗拒地推开他,又被反抱进怀里。 王黎看着她脸颊通红,又慌乱的模样,痴痴笑道: “只是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若是疼,我帮帮你揉揉就好了。” 他故意拥紧了她,感受怀里的人像兔子一般的乱蹿。 “哪儿疼,我帮你揉揉?” 王黎问着,已经是不顾凉意的挣扎,伸手捉住她圆润的肩头。 “可是这?” 凉意大惊,“不……不是,二公子,我们还没有成亲!” “那可这?” 他恍若未闻凉意的话,大掌一下就捉住了她软乎乎的胸脯。用力的去抓,弄疼了怀里的人,软肉隔着衣料溢出指缝。 “不要,你别碰我!!” 凉意狠狠地一掌拍开王黎的手,眼中的泪水忽地就掉了下来。 她真的好讨厌他,讨厌他的触碰和亲昵。 可是他是她未婚夫,他们要成亲,要洞房,要生儿育女的。 “你……怎么那么胆小,就摸了一下不会有事的。”王黎揶揄着她,“小丫头不会以为摸一下就要生娃娃吧?” 当然不是!! 凉意瞪他,却又不能说她只是讨厌他罢了。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好了,不逗你了。你不给碰,我总要找地方解决。”王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本想让凉意好好休息,自己去找解决的地方。 可突然又想到,她总是这般抗拒自己终归不行。现在还能躲,难道成亲洞房也要躲不成。 于是他突然又不怀好意的靠近来,将双腿张开,“你自己看看,你将我折磨这什么样子了。你将来是要做我的夫人的,不能总害怕。既然不许我碰你,那你认认我,先摸一下可好?” 王黎说着便翻上了床,挺跨跪在凉意的腿上。拉起她的手,一把覆在裤裆下。 她不大又纤细的手握得满满当当,又烫又硬。 “不要,你……你放开我!” 凉意慌乱地扯手,却被他紧紧的抓住。 如今,王黎铁定了心思要她接受自己,不再抗拒。 “要摸还是要看?” 他还给她选择,其实既要她摸自己的阳具,又要她睁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清楚自己。 凉意那软嫩的蚌肉他可以留做大婚前无限的遐想,但她必须从现在起认识他,接受他这可怖的东西。 “自己选……”王黎依旧霸道抓着她的手。 凉意眼泪扑簌簌掉,身子都发抖,“我……我手疼……” 她是真的全身骨头都在发疼,王黎却当她是做了选择。放开凉意发抖的手,又一把拽下自己的裤子。 “看它,意儿……” 那胯间的东西又硬又大,两颗硕大的卵蛋蛰伏在黝黑的耻毛间。肿胀起来的阳具青筋暴起,如虬龙一般昂着头,吐着水儿。 凉意含着泪,睁大了眼睛去看。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这东西,她是捕快不仅摸过还剖过。 可是从来没有人这样侮辱她,强迫她去看去摸男人的阳具。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模糊住视线,脸上黏腻腻的。即便是这样,凉意也忍着,手指狠狠地拽着被子也不愿意用手去擦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王黎终于是看够她哭了,才一把将凉意拢进怀里安慰道: “乖,不哭。不是要欺负你,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才能让你不害怕我。你总这样害怕的话,将来还怎么做我的二少奶奶,为王家开枝散叶。别害怕,成婚前我不会动你好不好。可你要学会接受我,以后多这样看看摸摸,你自然就不害怕了。” 凉意明白他的话,可接受不了,一把将王黎推下床,“我累了,你出去。” “好,那你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王黎晃着身子站好,拉起裤子。虽是未亲到美人芳泽,却也还是心情大悦。摇着折扇出门去,转而便钻进了后院通房云娘的小院里。 凉意卧在床上,眼泪还是不停的流,濡湿了软枕。抬着那只摸过王黎胯下的手哪儿也不敢碰,良久后才朝外唤了声,“水,我要洗手。” 你爹爹死了,世间不会再有那样的人了 当你开始决定忍耐时,便意味着妥协。假以时日,你才会发现当初那些妥协,最后都变成了囚禁自己的牢笼。 你的人生并不没有因妥协和忍耐变得更美好,反而是变得更加糟糕。 凉意或许便是如此,因为世人所谓王家千般的好,那一纸缔结的婚约。向门阀世族夫为妻纲的规矩妥协,忍受王黎纳妾嫖妓。 这被视为人妻的贤良淑德,为世人所传颂。 毕竟纵使王黎在后院收到多少妾室,宿了几回春花楼。王家主母夫人的位置还是凉意的,也从未让哪个女人怀孕留下王黎的种,嫡长子的位置也是留给她的孩子的。 这是王家留给凉意最大的体面,作为一个没有出身的贫苦人家的女儿,所有人都告诉她应该感激王家的。 可是,这些所谓的体面像山一样压着她无法喘息,更无从谈起感激。 凉意只是忍着,因为王夫人告诉她自己那么忍过来的。所以现在身份地位、儿子什么都有了。 当然历经数年,她也以为自己能够具有一个正妻该有的气量。但显然,凉意高估自己了。 也许将她接到王家来休养,王夫人便是有意而为之的。 对于她的抗拒,王黎很会徐徐图之。每日与她厮磨一会儿,不会真刀真枪的来吓她。厮磨够了,便自己钻到后院云娘的小院里。 凉意很识趣从不往那处去,只是有些事她有意躲也是躲不掉的。 什么时候走到这小花径,又从什么地方走来的,她全数有些绕晕了。身子并还未太利索,她随意地走便就忘了来路。 直到花径后的水榭中传来王黎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走到不该来的地方了。急急地想要躲开,绕出假山倒是将里面相交厮磨的人看得更清楚了。 “……云娘这小骚穴可真是水,爷们操了两年还是这样的紧,这逼可真经操……” 从假山的花丛下,凉意无比避免的看到了王黎匍匐在侍妾云娘的腿心里的样子。那两只玉腿大敞开着,高高翘起。被染着丹蔻的素手、玉足比猩红的凤仙花还要耀眼。 “二公子……二公子,奴家……奴家不行了。速速退开,要……要喷水儿了……快了……” 云娘的声音绕着情欲,嘶嚎着像发情的猫儿一样。总嚷着要到了,又没到,激得底下的人更加卖力去舔她。 凉意慌乱的捂住耳朵从假山后退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开。脑子里全是王黎舔舐云娘的模样,她是个捕快,年纪也不小了。 什么事没见过呢,甚至连王黎那根舌头是如何挑弄云娘身下的小穴,她都是知道的。 而此刻,她无比的渴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当他们在玩耍像孩子一样的骑大马。 可她做不到,眼泪、难过、恶心一下全数涌了上来。 那是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不要,她不要嫁给王黎!! 凉意提着裙子狂奔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王家。可脚底有很多的石头,很多的门槛。她不看路,肆意妄为终究是要摔跟头的。 “啊……” 果然没跑几步,她就被石阶绊倒摔在了地下。手掌膝盖磨着粗粝的卵石,一下就破了皮。 凉意吃痛,跪倒在了地下。 “跑那么急,如何不会摔。可是摔疼了?”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月白锦靴,一双削瘦如竹节的手递到凉意眼前,声音也很是温柔。 是王家大公子,王槿。 凉意抬头,是那张有些病弱苍白的脸。不及王黎的阴柔似妖魅,而是多了几分亲近感。 他如何也在这里? 而此时,水榭里动静也正欢。 凉意才意识到,他可能一直都在这了。看见了王黎如何同云娘雨云,看见她撞破这等羞人的事如何手足无措地摔在地下。 “多谢大公子,我没事。” 她避开了那只手,自己从地下站爬起来。可是王槿还是执意要去扶她,执意毫无顾忌的将她磨破皮的手握在掌心里。 “破皮了……” 他低头轻轻去吹,凉意惊恐地想要缩回手,却是徒劳。 王槿抬头来又是一副温柔的模样,抓着凉意的手指,用指腹磨着她的伤口。 “可是疼了?那你要记住这样的疼,不要忘记。王家的主母夫人是你,有我和母亲在谁也抢不走。可是二公子的心要你自己去笼络知道吗?你原就比云娘漂亮,比她干净。可你太胆小了,不过人伦罢了就吓成这副模样。” “我……”凉意的伤口被磨得生疼,有些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人。 王槿低声一笑又道:“你将来是王家主母夫人要比云娘更懂规矩,知体面。可在床上,男人终是好色。所以要笼住二公子的心,你要比云娘更会叫,更会流水。当然,也要更快的怀上孩子才是。” 他在教她如何笼络王黎的心。 大公子为何要这样做,凉意不解。可她不想再忍受这些了,她为何要同云娘比。 “大……大公子,我……我不想……” “好了,有些事慢慢的就习惯了。有我和母亲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回去吧。” 王槿直径打断了凉意的话,知道她今夜撞见这事,向来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又要不听话了。 他施施然地转身离去,削瘦地背影有些绝情,忍着不回头去看凉意。 她原本该是他的小姑娘的。 王槿心下怅然,然而因为天意弄人,与她缔结婚约的却成了他的弟弟。 凉意很少有那么倔的时候,从小她便很听话懂事。爹爹去世后,才六岁的孩子就会体恤母亲不易,帮着操持家务,卖豆腐。 她从来都是爱母亲多过爱自己,可这会她不想听话了。 半夜,凉意就从王府跑回了凉家。 母亲已经入睡了,却是浅眠。凉意推门的动静便惊醒了她,卧房里亮起了灯。 她披衣,想要起来,门外却更快的响起了委屈巴巴的声音。 “娘……我……不想嫁给二公子了。我一点一点都不喜欢他,我讨厌他碰我。我学不会王家的规矩,学,不会主母夫人的气量。我不要嫁给他了,我们退婚好不好。” 凉母听见她的声音,脸色一凝,嘭地拉开门,脸色十分的不悦。 “你再说一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凉意看见母亲苍老的脸色,有些心软犹豫,可想起来王黎她又哽着脖子哭道: “娘,我受不了二公子纳妾嫖娼,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厮磨。我不喜欢他,不想嫁了。” 凉母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下一杵,“跪下!” “娘……”凉意无可奈何,跪在了地下。可她不认命,“我不嫁!” “娘问你嫁不嫁!!” 凉母举起拐杖,重重地落在凉意的背脊上。 “不嫁!” 凉意从不会忤逆母亲的,今夜她似乎迟迟的显露出了那些幼时才会有的叛逆。 “王家有什么不好,这是你爹爹定下的亲事。岂容你说不嫁就不嫁,今夜你就这里跪着,跪到你知道错为止!” 凉母恨铁不成钢地拐杖毫不留情的打在凉意身上,盛怒之下她好像忘了,凉意身上还有伤。 “娘叫你胡说八道,让你嫁你就嫁,你就是死了,我也要给你抬到王家去!” 凉意梗着脖子像头倔犟地毛驴一样,直挺挺地跪在地下,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父亲还在世时,她不好好念书时被罚在院子跪。 后来凉玠去世,同母亲相依为命,她又听话懂事便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被打过,罚过了。 所以她一下就想起了爹爹,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母亲。 “娘,我不嫁。我只嫁像爹爹一样的男子。” 凉意记得自己爹爹,一生只爱母亲一人。 “你爹爹死了,世间不会再有那样的人了!” 凉母混浊的眸子因为凉玠忽然地就亮了起来,哆哆嗦嗦杵着拐杖回屋,嘭得将门摔下。 她才知道,女儿原来是如此的肖似自己。 当年,十六岁的姑娘,不知世间疾苦。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一见钟情的凉玠,嫁给了爱情,并拥有了一段极为幸福快乐的时光。 然而一切随着凉玠的去世,所有的甜蜜都化成了生活的苦难。 她可以守着与凉玠的回忆过一辈子,却不允许女儿走自己的后路。 因为,世间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清风霁月的男子了。 胎儿孕育,两心知 凉意不懂母亲为何执意要自己嫁到王家,或许那只是她想要完成丈夫唯一的遗愿。 夜深了,凉家那不大的小院里。主卧亮着灯,里面断断续续的咳嗽着,凉意举着双手跪在门外。 听见母亲的声音,她知道定是因为气急攻心才以至于牵起了旧疾。 也许说一句愿意,低头认个错,一切就都没事了。 可是…… 凉意闭上眼睛,那些抗拒王黎的画面,他同云娘交媾的模样如走马灯般闪现。她强迫自己不要怕,不要逃避,直面将来所要忍受那一团糟的处境。 “娘……”良久,她哭着大声喊道:“我愿意嫁给二公子,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女儿知道错了。” 屋子里的咳嗽声骤然停了,可随后又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然后变成呜咽声。 凉母在屋子里哭,凉意跪在屋外哭。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流过苍白的脸颊,从她削瘦的下巴落在脖子上。 正巧凉意那枚落龙子玉佩就用红线串着,挂在她的脖子上。 沾染了泪水的玉佩顷刻间变得通透明亮,映出她雪白的肌肤。 而远在南海之外,正被龙宫众人逼问的手足无措的蟠落——龙族三太子,恍惚间觉得有水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有。 她哭了…… 莫名得,他心头便涌上了这奇怪的想法。 这种感觉,曾落在他的脖子上,胸口上。因为那时在珊瑚礁上,他将她欺负狠了。 龙宫里他已经回来了数日,根本无法掩饰身上异乎寻常的气息。 精血融合,落龙子受孕,几乎所有的龙族都能察觉到。 可是,怎么不见太子妃? 他不愿意说,太子妃没一起回龙宫。明眼人一猜就知道,三太子被拒绝抛弃了。 常理来说,雌性不愿意,雄性落龙子是不会受孕的。但现在三太子受孕又被抛弃,明显这孩子来路不明。 显然三太子,用强了! 可如此而来,事情就更麻烦了。 龟丞相捋着脸上的小胡子,担忧问蟠落:“殿下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以后?他没想过,摇了摇头。 龟丞相:“三太子虽贵为龙宫太子,但还是避免不了龙族的此性影响。倘若此次没有怀孕的话,待下次殿下还可寻找到有缘人。可现在,殿下怀孕了,这就难办的,弄不好您要当一辈子鳏夫的。” 他可真是一点都不避讳,蟠落的脸色有些尴尬,躲开热心的龟丞相回到宫中。 不久后,他又迎来一位稀客。已经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大哥蟠寻来看他了。 在南海龙族里,蟠寻从第一次性熟便遇到相伴一生的女人。一胞孕育了十二子,这在龙族里也是鲜有的。 小龙子生下的那日,龙宫里大摆筵席以庆贺。待到第二次性熟时,蟠寻便成婚了。 对于怀孕生子,娶妻成家来说。蟠寻比蟠落有经验得多,听得他无意间性熟受孕后就赶来了龙宫。 “阿落,如今觉得怎样了?” 大抵是不太好受,从蟠落的脸色便看得出来。虽然身躯愈发的矫健,脸色却是苍白,呼吸也是急促。 “无碍。” 蟠落依旧是冷冷地模样,他知道落龙族性熟受孕无可避免。可他觉得有些难堪,自己一个人怀孕了。也许从今以后,他的孩子都只会有他一个爹爹。 “别怕,落龙族便是这样,天性而已。往后还会更难受,这是先前爹爹给我的赤流珠。落龙龙身冷会影响胎儿生长,赤流珠可生热,维持龙体孕育的温度。你拿着,万事有大哥在。” 蟠寻幻化出赤色如同火焰流转的赤流珠,放在蟠落手中。只是拉起他的手,向来冰冷的身体却是异乎寻常的热。 这也正是蟠落现下所不能适应的,除了觉得孤身一人怀孕生子的难堪外,更难以抵挡的是身体的变化。 生殖腔的柔软发烫,小腹胀起。还有他那总是抑制不住的淫欲,他总是想起她。 又羞耻于龙性本淫,已经愈发清醒的蟠落,愈发地难以接受自己随意同那一个陌生的人交媾。 也许这就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的原因,而此时他的肚子又是会生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蟠寻察觉到他总是避而不谈性起之事,总是出神发愣,眉间又自顾显现傲慢悔恨之意。 “阿落不需要赤流珠了。” 他将赤流珠收了回来,蟠落不解道:“为何?” 蟠寻看着他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强健的尾巴盘旋在龙榻之上。 纵是他不想承认,怀着这个孩子他还是欢喜的。 看他那尾巴悠悠地像鱼尾一样摆着。 蟠寻将声音压得很低,去问他:“阿落,她是个人类女子是不是?” 蟠落一愣,没想到被猜中。一直避而不谈的事突然揭开,耳朵一下就红了。 蟠寻:“她在和你一起守护这个孩子,阿落。” 什么?! 蟠落不解看向自己的大哥。 蟠寻:“你可知道你体内的温度从何而来?” 他摸了摸蟠落光洁的额头,是落龙子从未有过的温度。 “是人类的温度,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孕育孩子的温度了。可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够得到这样的体温?母亲的体温,不会凭空而传的。” 蟠落也摸了摸自己额头,手指又滑落在脸颊,想起了刚才那颗恍惚落在这上面的水滴。 “……是我的退符。” 退符,落龙子在成长到两万岁时褪下的金身。通常是会被落龙子吞食掉,只有少部分会化作礁石、化作琥珀、化作黑玉。 他想起来凉意脖子上的玉佩,它认得他,所以也许凉意并不是意外来到他身边的。 可是,他的龙符为何会在她的身上? 蟠寻会心一笑,知道蟠落同那个女人的缘分不至于此。 “如今阿落可还是觉得难过?她没有抛弃你,在无意中与你共同孕育这个孩子。人类同龙族本就不一样,他们将情义看的极重,有着他们自己礼义道德。那姑娘原与你不识,所以才会抗拒你。阿落,去把她找回来好吗?” 蟠落抬起眼来,终日氲在里面的郁气疏散开来,如珍珠般明亮。 “……大哥,她好像在哭。” 他感受到了凉意的难过,那样怆然绝望。 蟠寻安慰道:“人类他们自有自己的法度,也许她正陷入了不得已之中,所以才会难过。大哥想,阿落将孩子生下后就去将她找回来好吗?” 蟠落垂眸不说话,抚着枕在尾巴上的小腹,神色充满慈爱。是一个要做父亲了的模样,笨拙又小心。 干干净净的女儿家 自落海后凉意的身子便大不如前了,大热的天她穿得也比寻常人多,微微吹些风就受凉咳嗽可不停。 老人说她这是惊扰了海神,三魂七魄留了一魄在海底深渊里,所以变得如此孱弱。 凉母每月十五都会去海神庙烧香,为凉意祈福。 这样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次年春,大婚之际才好转。 迎亲前两日,王老夫人突然造访了凉家。 同行而来的除了王大公子王槿外,还有王府的管家嬷嬷、一众随侍婢女。 阵仗不算大,显然是私下来访并不想惊动什么人。 老嬷嬷推开凉家那扇木门时,凉意抱着家里养着逮老鼠的狸花猫躺在竹椅里晒太阳。 听见响动后,她立刻站了起来,掸掸身上猫毛。屋子里捡豆子的凉母也连忙洗手,奔了出来行礼。 凉意按照王府规矩,以儿媳身份向王老夫人行跪拜礼。 “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慈爱地将她从地上扶起,笑道: “意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今日来啊,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不日你与黎儿就要大婚了,按王府规矩这新嫁娘要让嬷嬷看看。就是随意看看,你生了那么久的病,瞧瞧可是好利索了。莫要在大婚那日累着了,也看看哪儿没必要繁琐的规矩该省就省了罢。” 王府看新嫁娘的规矩,凉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她想既说有那便有,乖巧的点了点头。 大公子站在母亲身旁见凉意神色不大好,眉头微蹙,遂贴心地开口宽慰她 “别怕,就是让嬷嬷看看。” 他似乎想要解释,又什么也没说。 一直候命的老嬷嬷得到王老夫人和王大公子的示意,走上前来拉起了凉意的右手。 将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胳膊。那颗灼眼的守宫砂完美地落在她的肌肤上,老嬷嬷、王夫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其实原以凉家这样的平民小户,守宫砂这种东西用料昂贵又稀有是用不起的。 奈何他们家有王家这样的亲家,小凉意从六岁时就开始点了。 壁虎和朱砂都是王家送到了凉意家中来,她亲手一点点将那东西养大。然后看着老嬷嬷把它放在研钵里捣碎,猩红的血液用软毛笔点在她的手臂上。 感觉又疼又辣,还有些点恶心。 夜里小凉意背着人偷偷用水去洗,却怎么洗也洗不掉,一直跟着她到现在。 长大了她才知道这叫守宫砂,只要她和男子行房后就会消失。 不对,是她同王黎行房后就会消失。 所以,王黎很是钟爱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说那是心头的朱砂痣,让他一生魂牵梦绕。 或许,所有人都很钟爱吧。 凉意才明白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老嬷嬷眉梢吊着喜色,说道:“姑娘屋里请。” 凉意看向母亲,忽然的就红了眼睛,委屈巴巴的。 母亲只是摸了摸她,“别怕,一点都不疼的,每个女人都要过这个槛的。” 可为什么只有女人要过,没有人告诉她。 随后王老夫人和老嬷嬷带婢女和凉意一起涌进了屋子里,木门关上的那刻凉母也不知道怎么就掉了眼泪下来。 其实她该是一起进去的,却是不敢了。躲去墙后,想起了凉玠。 也许他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他的女儿进那扇门后吧。 可是他早早地就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了。 屋里,燃了檀香,取出火盆放满了草灰。 老嬷嬷:“姑娘请将裙裤解了,跨上火盆上面去。” 她手中还拿着青烟袅袅的檀香。 凉意知道这些验处的法子,她只给尸体验过,没被别人验过。 曾经她验处是替死者洗刷冤屈,现在王家用同样的方式验证她的贞操。 凉意霎时间全身的力气就如被人抽去了一般,无力地脱掉裤子,双手提起裙子半蹲在火盆之上。 老嬷嬷举着檀香薰在她的鼻尖,青烟将她薰得眼泪清涕流了一脸。 良久后她才受不住重重的打了喷嚏,胯下的火盆里纹丝未动。 老夫人的脸色更是和蔼了,忙得止住老嬷嬷。 “快快住手,莫伤了意儿。” 凉意这才得以从痛苦难过中解脱出来,可这会儿还没完呢。 老嬷嬷又道:“得罪姑娘了,姑娘请脱下衣物躺在床上去。” 说话的声音恭敬中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不等凉意反应,一旁的侍女已经服侍上来与她解开了衣衫。 不到片刻,一丝不挂的凉意干干净净的站在屋子里让众人看着。 大家的神色都很满意,少女的酮体那样的美好,像蜜桃一样。细细的绒毛乖顺的伏在白嫩通透的肌肤上,日光落在上面似乎都变得温柔了。 凉意颤抖着身子,因为天很冷。即便屋子里生了炭火,她还不可避免的打起了冷颤。 她拘谨得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胸口,又想是不是该遮住身子下,还是遮住脸…… 只是怎样都遮不住的。 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掉,她们都以为是那檀香薰疼了的眼睛。 老夫人将她通身打量完后,似乎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开来。 “意儿莫怕。” 老嬷嬷遵照老夫人的指示凉意捂在胸口前的手臂拉了下来,那对挺立乖顺的乳便就无可躲藏得露了出来,雪顶上傲人的粉尖艳丽动人。 随后凉意又被唤躺床上去,支起双腿。那老嬷嬷匍匐在下,粗糙的手指拨开那两瓣藏得深的蚌肉。 动作算不上粗暴很轻柔,毕竟是将来当作主子的人。 可凉意忍不住了,从被脱掉衣服后一直在哭。她那样扒开她的腿,窥她私处。 哭蒙了的人看见匍匐在胯间的人一下就想起了水榭里的王黎和云娘。凉意突然一脚蹬开了老嬷嬷,本能间的动作,力气很大。几乎将她踹下了床,窝心的一脚疼得老嬷嬷直嚎。 “意儿你!!” 老夫人蹭得站起来,只是有些意外并未生气。看了眼蜷缩在床上的人,转而问地下的老嬷嬷。 “可是看仔细了?” “回夫人看仔细了,姑娘是完备之身。” 听见完备之身,床上的凉意将身子团得更紧。背对着屋子里的人,像是剥壳虾一般,她以为这样这些人就看不见自己了。 她想起了一个人,那年在春花楼命案,王黎胯下的那个女人。 王黎撤出后,她也是这样,像蒸红的虾一样蜷缩在小榻上。 凉意上前给她穿衣服时,她咬着软被呜呜地哭,唇角全是混合着血迹的津液。 从那以后,她便伤了牙根吃不得太酸太甜的东西。后来成了春花楼的花魁,凉意唤她铃儿姐姐。 黄粱梦尽 只记得王家人离开凉家时是高高兴兴的,至于为什么突然大婚前来验身。大抵是有人在老夫人面前提起来,凉意被救回来时身下的裤子没了,是老渔婆将她收拾干净了才通报了王家。 两日后的大婚如期而至,王家给足了凉家体面。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连凉意的嫁妆都是大公子提前差人抬到凉家,足足三十六抬,是临安最高的规制。 至于凉意拼死拼活攒了那三年的嫁妆最后被剩在小院子里。 凉意被大红的八抬大轿,热热闹闹的锣鼓声接走。只剩下那十六抬嫁妆扎着红绸,安安静静地像她一样听话。 凉母恍惚就以为女儿还未被抬走,跑到院子外扶门而望。 那喜庆的影子就快要消失在了巷子口,但从凉家门口一直拥堵着来看热闹的人。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跪在凉玠的牌位前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王府今日大排宴席,高朋满座,府邸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喜堂里大家围着看新嫁娘。听着司仪的唱喝欢呼叫好,小娃娃好奇的探头去看红盖头下的新娘子。 “母亲,新娘子哭了。” 那小萝卜头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盛装的夫人只是牵紧了孩子的手,告诉他这是新娘子欢喜的眼泪。 只听得司仪高喝:“新郎新娘,跪……” 牵着红绸的凉意和王黎一起跪在喜垫上。 “一拜天地……” 两人俯首叩去,突然人群中响起来一声比那司仪更高更响亮的“不可以”。 喜堂里众人皆是惊愕失色,齐齐看向踏风而来的黑衣男子。 剑眉星目,身姿矫健,脸上有急切之色。 盯着红盖头罩住的人,又喊了一声。 “不可以,你……你忘记我了是吗?” 堂内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很快王黎和王槿就意识到这是来抢新娘的了。 王黎率先提步上前质问,脸色十分的不好。 “你是什么人?” 那人根本不理会他,推开王黎绕到了凉意面前。 一手掀开她的盖头,“你忘记我了?是我,你是我的太子妃,你忘记了?” 瞬间就被那张藏在盖头之下明艳的小脸惊得失言,同傻掉了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她。 凉意也蒙住了,“你……你是谁?” 她不认识这人,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一旁的王大公子不等他反应过来,侧身上前将凉意护在了身后,冷冷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胆敢在此胡言乱语!” 那人着急道:“是我,阿落!你不记得我了,那这个……” 他又推开了王槿,横冲直撞的将一脸懵的凉意拥进怀里,低头磕在她的唇上。 “唔……” 突然被强吻,凉意骤然醒了神,吃痛推开蟠落。除了那一瞬间触及而来的柔软,便是闷头闷脑的疼,口腔了布满了血腥。 她被他磕破唇,咬到舌头了,“啊……疼……” 不等蟠落再发疯,王黎冲上前来一把揪住他摔在了地上。 看着那样矫健的一个人,竟连王黎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都打不过。 家丁护卫很快也围了上来,用迅速用烧火棍夹住蟠落的手脚。 “打……给老子狠狠得打。你他妈的,敢动老子的女人,老子打残你!” 平日那样温柔的一个人瞬间就换了一个人似的,呲牙咧嘴的指挥着家丁殴打蟠落。 他才是生产后的身子还来不及恢复,几棍下来就见了血。 王黎更是叫得欢了,凉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像从来从来都不曾认识他一般。 “可是磕破嘴,咬到舌头了?” 不同于王黎,王槿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来递到凉意嘴边,因为常年吃药,这帕子上似乎也沾染了隐隐的药香。 “张嘴,将血水吐出来,莫咽了。” 大公子看着她,完全不理会打人的王黎。说话也很温柔,却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凉意正是吃痛之际,本能张开嘴想要吐出嘴中血水。可她又立刻意识到不妥,想要退开。大公子一手轻轻的按住她的头,催促道: “吐出来,无碍的。” 他还是用手帕接着,看见那口中的丁香小舌。骤然间就沉了眸子,想像着它是如何的香甜,如何的灵活有力。 “大……公子……” 凉意还是觉得不妥,不想吐。 那人还有些不悦了,“乖,吐出来。” 凉意被他突变的神色吓了一跳,心里毛毛的,突然间比害怕王黎更害怕这位大公子了。 而在一旁,地下的蟠落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嘴中却倔犟的喊着凉意,可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呼喊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 “你……你真的忘记我了吗?我是阿落,我们有孩子了的。你是我的太子妃,我要娶你为妻……” 这话一说出来,喜堂里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海底,你忘了吗?” 他又喊,不知凉意为何忘记得如此绝决。 她竟是半分也想不起来了。 王黎这下又暴躁起来了,叫人拿来竹篾抽在蟠落的嘴巴上。 “老子打烂你的嘴,王八蛋,叫你胡说八道!” 他揪着蟠落的头发,让他看着凉意,“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是老子的女人,是王府的二少奶奶!” 蟠落的嘴已经肿了起来,津液血水淌在地上,他还叫着凉意。 “……是我,你忘了。我是阿落,你是我的太子妃……” 可是凉意根本不记得蟠落了,她只是红了眼睛,眸子里蓄起了泪水。 看见那人被打得快要死了的模样,仍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好似她辜负了他天大的恩情一样,好似她将他抛弃了。 眸子中那样的不甘和难过。 可他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只是说自己是他的太子妃,而他又是哪国的太子。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太子,什么人敢这样胡言乱语呢。 或许,他真的是在胡言乱语。 凉意一口将嘴中的血水吐了出来,像曾经那个捕快一样拦住了王黎。一把夺过他手中竹篾扔在地上,张开手将那人护在了身后。 “住手,二公子。这里不是官府没有人可以动私刑,何况他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历都还没弄清楚。不要弄出人命,我不认识他,把他赶……赶出去就可以了。” 她竟是不敢回头看地下的人,不敢去想那双如此纯粹真诚的眼睛。 王黎不肯善罢甘休,放过这羞辱王家,羞辱他的人。 “意儿,他……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本公子断不能放过他,定要打到他低头认错,给你道歉为止!” 家丁眼看就又要动手了,凉意红着眼睛大声阻止道: “不可以,会出人命的!把他赶出去就好了,已经打过了。” 凉意根本没意识到她这是在袒护这个人,没有意识到他的那些话会让围观的宾客作何感想。 王家颜面扫地,若不是老夫人提前验过她的身。 与男子暗结珠胎,只怕她也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王黎让揪起了蟠落的头发,又捡起了地上的竹篾啪的抽在他已经血肉模糊的嘴上。 “看着她,说对不起,认错!” “哪儿来的疯子还敢冒充太子,那爷就是你天皇老子!” 又一竹篾抽了下去,蟠落被迫抬着头,眼睛里充满了悲伤难过。 纵是被打成了那样,还是不改其口。 “太子妃,你是我的太子妃,你忘了?我是阿落,我是阿落……” 凉意真的不记得了,落海像一场梦一般。被救起来那几日她略略还记得海底好像有条蟠龙,但又生了几乎一年的病。 那一点点的记忆像梦一般随着时间越推越远,她只记得从船上掉进了海里,四五天后才被人救起来。 人们都说她是被海神救了,但又被留了一魄在海底所以才孱弱不堪。 苦海无边 最后出来主持场面的王大公子,蟠落死也不改其口,王黎又揪住不放。 他看出来凉意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这男人是个疯子赶了出去便好。 “好了,二弟。意儿说的对,王家又不是官府不能动私刑。不要弄出人命来,把他扭送去衙门交给赵大人就好了。” 关乎着王家的脸面,王槿自然也不想善罢甘休。至少要弄清楚是什么人,若真的是个疯子神经病。还是死了干净,毕竟疯子的嘴里谁能保证日后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可是疯子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他不仅叫凉意太子妃,还说他们有个孩子。 自然蟠落被差役架走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凉意的肚子上。 王老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是解释她还是处子之身还如何。 思虑一番后,沉声道:“叫婆子们上来。” 她又走到凉意面前,拉起她的手,“意儿别怕,老夫人相信你。” 当然是相信凉意,可验身的事只有王家人知道。如今她被疯子缠上了,还要验给外人看的。 证明他们王家娶得是清清白白的闺女,八抬大轿抬的一个处子身。 凉意不懂,为何又要验她。 明明她嫁,王黎娶,要验的却只有她一人。 “为何?” 凉意含着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眶中,忽然转身奋力指着王黎质问道: “为何他不用?” 这一下,她将喜堂里的人都逗笑了。老夫人像哄孩子一般看她,“意儿傻不傻,世间哪有验男子的道理。从来都是验女子,女孩儿就要干干净净的嫁人。” 凉意忍在眼眶里的那滴泪还是落了下来,滑过她削瘦的下巴落脖子的那枚落龙子吊坠上。 她看了眼已经吓到虚脱的母亲,将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放在大公子手中。 点翠珠花摇曳,金钗头凤熠熠生辉。 凉意把喜服霞帔都摘了下来,耳珰弓鞋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 只剩下一身红绸中衣衬裙,踩着雪白的足袋,向母亲和老夫人拜了一拜。 “对不起,娘。” 她先向母亲赔罪,再拜向老夫人。 “对不起,王夫人。感谢王家多年的抚育栽培,凉意实属并非二公子命中良人。今日凉意自作主退去与二公子的婚约,所有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嫁妆聘礼,我会悉数奉还。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愿王家择得贤媳,二公子早日觅得佳人。” 凉意叩下头去,凉母已经虚软的倒会圈椅中,颤抖着流下眼泪。 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她,怒道:“意儿这叫什么话,婚姻大事岂容得你说退就退。你知道王家等了你多少年,黎儿这样钟情于你。把你捧在手心里,事事顺着你,要做捕快也依你了。你……你退婚,如何对得起他,对得起王家!” 凉意只拜一拜便站了起来,“对不起,老夫人,我不嫁了。凉意并非良人,承蒙二公子错爱。” 王黎听见此话,一把掰过她的身子,“意儿,为何?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愿意,等你嫁给我。为了这一天,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你说嫁就不嫁了,你将我至于何地?” 那像头恶狼一样的人眼睛里第一次流出了眼泪,他以为她只是意气,使小性子。 心疼地贴近她的耳边,“意儿,我信你。我知道你是干干净净的女孩,那人是个疯子污蔑你的清白。我不会放过他的,可……可他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为了王家,为了我,让嬷嬷看看好不好。你知道的,我、母亲还有大哥都相信你的。” 相信她? 凉意怒红着眼推开王黎,那是因为他们提前验过她了,所以才相信的! 她冷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我为何要验?我清清白白的,纵使是捕快,在男人堆里我也从来没有越矩过一分。而你呢,纳妾嫖娼,淫辱婢女。我干干净净的,为何要嫁你?纵使……纵使我落海真的失了身,那原就不是我的本意,你们有什么权利来指责我,来验我?” 凉意抹了一把脸,将口脂也弄花了。声泪俱下,那样的惨烈。 “二公子,王夫人……”她一个个的指,又看向围观的众人,“还有你们,这世间谁不是干干净净的女儿。” 是三从四德,贞操将她们弄脏了。 然后她们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荡妇淫娃,婊子…… 可如今凉意是发泄够了,提着裙子义无反顾地跑了出去,却不知自己变成了临安最大的笑话。 有人说她不检点,包庇奸夫,给王二公子怀了野种才不敢验身的。 王家被退婚,老夫人和凉母都被气得犯起旧疾。那场盛大的婚礼草草收场,王黎一气之下穿着喜袍钻进了春花楼,夜御数女。 就只剩下王大公子还在操事着善后,将宾客都送回了府。喜宴、戏班、焰火……全都罢了。 “大公子这……” 来收拾喜堂的婢女怯怯地看着他手中凤冠,手臂上还收着凉意脱下来的喜服。 王槿:“给我吧。” 他将喜服都接了过来,自顾转身走出去。却从怀里掉了张手帕出来,小婢女忙得捡起来唤他。 “大公子,您的手帕掉了。” 王槿不慌不忙的回来拿,那婢女又道:“大公子,脏了。奴婢帮您洗干净了,再给您送去?” 她是真的想帮洗帕子,以为是大公子体弱近日来操劳过度,以至于咳血了。 “不必,给我吧。” 王槿神情自若地将那帕子揣进袖子中,抱着凉意的喜袍和凤冠离开。 一直回到了自住的怀意小院,他清冷的眸子才落下难过来。 凤冠霞帔都是他亲自挑的,喜服花样尽心尽力盯着绣娘一针一线绣的。 府里人人都称道身为大公子,持家有度。一手包办了弟弟二公子的婚事,事无巨细亲自过问。 如今落得一地鸡毛,新娘子不嫁了,新郎宿去春花楼了。 只有王槿自己知道,一场婚礼是他给自己和凉意筹备的。 她的聘礼嫁妆是他备好送到凉家,而那时二公子不是在青楼赌场里花天酒地,就是在云娘的院子里折腾得不知日月。 而现在,凉意亲手将凤冠还给了他。 大公子进了那栋无人敢叨扰的屋子里,凤冠霞帔放在桌子上。在那之后是一幅六尺之高的画像从楼中悬挂下来,上面那女人穿着正是桌上那套凤冠霞帔,巧笑倩兮,眉目如画。 是凉意,再往屋子两侧望去。 从她出生在襁褓里、蹒跚学步、蓄发、生辰……及笄、大婚,所有的时刻都凝聚在画轴之上。 “意儿……” 大公子喃喃地唤着画上的人,“你如何又这般不听话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凉意吐了血渍的手帕,放在鼻尖闻,好像闻到了那条丁香小舌的香气。 帕子上的血迹津液已经快干了,血渍发猩红发黑,津液又黄而腥臭。 大公子从奶娃娃时想起了凉意,襁褓里小丫头片饿急了。张嘴就拱进了他的怀里,隔着夏日的薄衫撕咬他的胸口。 牙口那样的尖利,将他嘬出血来。 那时小厮们私下打趣他,小小年纪就会给媳妇嘬。 他臊红了脸,全身都是痒痒的。 再后来家里的长辈父母,小厮玩伴就都不叫那奶娃娃小夫人了。 她在王府有个新的称呼,小二夫人。 知己相知 凉意从王家跑出来,躲到了海崖壁后的响风石后面哭。 竭尽全力,歇斯底里的哭。海风带走了她的哭喊,只有海鸥声显得那般的扰人。 待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她抬起头来,才看见岸上有人提灯站着等她。 风将那人的裙摆吹得像只要振翅翱翔的蝴蝶一样,可她是一只纸鸢,牵着她的线从春花楼放出来。 凉意畅快淋漓的哭完,拖着湿漉漉的裙子从响风石后走出来。 “铃儿姐姐……” 她跟兔子似的肿了眼睛,嗓子也哭哑了,像只老公鸭一般。 那唤作铃儿姐姐的女人递了一个水囊过来,“可是哭够了?” 她嗔笑地看着凉意,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这十几年辛苦了,以后就不用再忍了。” “嗯……” 凉意仰头喝着水,还是温热的,暖着她灼痛的喉间。眼泪都蓄在眼眶里,仰着头却还是从眼角流了出来,滑进发间耳朵里。 她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清楚了,像天空都落进了海里一般。 铃儿从什么开始在这里找凉意的,大抵是在春花楼那桩命案时。 她没见过衙门里还有女捕快的,没见过撞破未婚夫嫖妓,还进来给妓子穿衣服擦药的。 可是等她镇定自若地弄完所有事,同那大块头捕快把尸体也搬回了义庄。 凉意就一人跑来海边哭,占了她的位置。 铃儿寻声找过去,才发现是白日里的小捕快。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低头道:“对不起……” 凉意抬起头,像个孩子一样胡乱用袖子抹着眼泪,莽莽地一把推开了铃儿。 “干你何事!!!” 她跟头小牛似的,一身蛮力将弱不经风的人撅进了海里。 “喂!!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凉意伸手去拉她,一直跟在铃儿身后的春花楼打手也上前来搭手,合力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那人愣愣地警告她:“姑娘还是惜命些好。” 铃儿坐在石头抱着膝盖突然就大声哭了起来,腿间又疼又辣。进了海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那娇软的蚌肉那般。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死不了。 她死了,她的母亲妹妹还有弟弟都还在春花楼里怎么办,她那倔脾气的爹爹才刚埋进土里就要被人挖出来枭首鞭尸。 凉意知道铃儿伤在哪儿,手忙脚乱地扶她起来,“对不起啊,是不是很疼?你快跟我回家,洗澡换衣服。” 于是她就被带着回了凉家,用凉意的澡桶,穿她的粗布衫子,缚她那只有茉莉花香的香膏。 铃儿没想到抄家流放,沦落风尘。竟还能穿上良家女子的裙衫,而那女孩的未婚夫,还是白日她床上的恩客。 “对不起……” 她拘谨得盯着自己不安分的脚趾,不敢看凉意。 可为什么要道歉铃儿也不知道。从抄家、流落风尘、接客、搔首弄姿、迎来往送……穿着最少的衣服、敷着最浓最艳的脂粉、发着最让男人血脉喷张的淫叫…… 每一步都不是她想做的,可是她还是做了…… 她真的是怕极了春花楼沾着盐水的鞭子了,怕极了男人的那根鞭笞她的肉根,可是她没有地方躲。 所以白日,那女人才会从天井上跳下来吧。 凉意也闷闷地,“我说过不干你的事。” 后来铃儿才知道,凉意话中的意思。原来在那个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一身是胆的小丫头片很爱哭。 在王黎纳妾的时候哭,嫖娼的时候哭。甚至对她好,给她买漂亮的裙子,送她大把的银子时也哭。 那夜凉意知道春花楼的打手一直跟着铃儿,拉开门恶狠狠地朝那人呲牙。 “她今夜不回去了,你……你自己回去吧!” 至于那人到底走没走,她不知道。关上门就将铃儿拉到了床边,从柜子里翻出药罐来。 “也不是特制的药,但能缓解疼痛,姐姐先用用。明日,我再去帮你卖好点的。” 她背过去,“我不看你,你擦吧。” 铃儿握着掌心里的药罐,不可避免地又红了眼睛。她小声音的濡噎道: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身上太冷了,失去了所有温度。 凉意回过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让她抱住了自己。 铃儿拥着她,抬起手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发。 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小姑娘,就那嫁给那样的人了。 从这夜起,她们忽然间就成了很好的朋友。铃儿开始明白凉意对于王黎的无可奈何,她不喜欢他,却仍旧要遵守父母之命,守着那十几年前的婚约嫁给他。 她要学王家的规矩,执掌中馈。学老夫人的气量,忍耐丈夫的滥情赌博,还要给他开枝散叶。 如今,凉意不用再忍了。铃儿发自内心的,为她欢喜。 “原是送预备送你的成亲贺礼,姐妹们一起凑了银子,托关娘子以她的名义去金匠铺子里打的金簪。怕我们名声不好,想着等哪天有机会托人给你送去。如今,用不到了。” 铃儿说着,身后的那打手递上来一只锦盒。她将灯给他,把那只偌大的金凤钗拿出来丢进海里。 凉意忙得拽住她的手,将金钗夺了回来,“是姐姐们给我的贺礼,即便不成亲了,也是我的,不能丢!” 铃儿笑道:“这只不要了,赶明儿我们意儿寻到了真正的如意郎君,姐姐们再一起给你打一只更大更漂亮的好吗。” 凉意将金簪收在了手中,抱着她吸鼻子。 “不要,是姐姐们给我的就是世上最好的,我只要这只。” “你啊,还是那么爱哭鼻子。” 铃儿抚了抚怀里的人,她不及自己高,头顶只在蹭在她的耳边。 她想起来自己那高挑又纤细的妹妹,性子和凉意一模一样。只是可惜,三年前就被春花楼的嫖客用马鞭抽死在了床上。 如今她就只剩下怀里这一个了。 “意儿……”铃儿唤她,“再叫我一声姐姐好吗?” 凉意钻在她怀里,“……姐姐。” 长兄为主 不要害怕孤单,回头看,总有人默默站在你的身后。 凉意以为自己回去定是要被母亲骂到狗血淋头,揪着她的头发去王家给老夫人认错赔罪。 可铃儿送她回家时,母亲撑着虚弱的身子扶在门外等她。 “意儿……” 凉母好似在一日间就苍老了许多,凉意跑出去,是王槿让人请了大夫来,又亲自护送回家。 看见母亲的模样,凉意难过不已。 她以为自己又会向上次那样服软,低头认错。 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可是饿了?娘……娘给你做了你爱吃刀削面……” 其实那面都放坨了,凉母陷入手足无措中。不知是看凉意好,还是她身后的铃儿好。 “对不起,娘。我不嫁他了,死也不嫁他了。” 凉意跪在地下,给母亲磕头。 “起来,不嫁就不嫁了。饿了吧,快进来吃面。你的嫁妆,娘都帮你收起来了。” 凉母扶起凉意竟是没问今日悔婚的事了,只是又招呼铃儿道:“铃姑娘也一起进来,都饿了吧。” 原以为毁天灭地的事,如今好像是吃碗面就没事了一样。不仅铃儿,跟着她那打手也一起进屋吃了面。 夜里,凉意睡不着。听见母亲的房里传来了哭声,还有很重很重的线香味。 她悄悄起床去看,只见母亲深夜一个人跪在父亲的牌位前哭。 “凉玠,你可是怨我,我让你的女儿受委屈了。” 但没有人回应她,只有白烛火焰迎着风在跳跃。 “你为何不干干净净的死去,要留下那婚约。为何,为何当初不起带我们母女走!” 凉意躲在窗外,捂着嘴哭。 想起爹爹去世那年,将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是她母亲去王家借了银子,借了豆子回来。这些事在她爹爹再世时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也是从这开始同王家的关系便不再也像从前了。 她和母亲总是仰着头看他们,就是后来长高了也是。 次日,凉家来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客人——张明德。 舟山运粮后他被朝廷嘉奖有功,升了捕头。没多久就被派去押送犯人进京,回来时凉意已经被衙门扫地出门了。 要做待嫁新妇,王家那样的人家,他总不好再找凉意。 直到昨日她出门,张明德才来送她,却没想到又发生疯子大闹礼堂的事。 现下他正才从衙门里出来,避开人来寻了凉意。 “衙门大牢里那人你认识吗,可想去看看?” 凉意一愣,脑海里闪现那双清澈的眸子。 “可……可以吗?” 张明德:“天黑换值时我带你进去,昨天夜里二公子从春花楼出来又去牢里打了他半夜,人都被打残了。我看大公子的意思是没想留活口,你想救他吗?” “我……”凉意被问得哑口无言,不是想不想救,他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 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有关系,是奸夫淫妇。 “不救……” 她心虚地避开张明德的眼睛。 “好,那一会儿我来接你。” 入夜,县衙大牢都被张明德提前打点好了。凉意穿着捕快服,没费多大功夫就见到了那人。 被打得半残的模样扔在草堆上,她靠近来。他才挣扎撑起身子,半睁开眼睛看着凉意。 唯一同昨日一般真诚清澈的只有那双桃花眼了,其他地方都打得不见原样。 尤其是亲过她的那双唇,几乎快被王黎用竹篾抽烂,血肉模糊。 可他再疼,看见凉意,眸子里的难过也没了。 抬起手臂用软趴趴的手指去摸她的脸,血渍都呼在了她干净的脸颊上。 凉意低头避开,左眼的泪珠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收敛了很久很久的思绪,才沙哑着声音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阿……落。” 凉意给他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又耐心的问:“那阿落还记得有什么家人吗?你告诉我,我让你家里人接你回家好吗?” 她想他或许真的是个疯子,不然怎么会不怕死的说自己是太子呢。 阿落已经不太能说话来,呜咽出些声音。将她的手拽得牢牢的,不让她走了。 凉意像哄小朋友一般随意坐在草堆上,“阿落,别怕。明日你跟着那个大哥哥走,不要哭也不要吵好不好。他会送你回家,你就可以见到你爹娘了。” 她指了牢房外的张明德,不想让他真的死在大公子手中。 这也许是她曾经作为捕快,残剩的唯一点正义和良知了。 在大牢里凉意一直等到那人支持不住昏睡过去才离开,他被人夹断的手指不知从哪儿生出力来紧紧的抓着她的十指相扣。 张明德帮着她花了好些力气才抽手来,两人在衙门外分手。 才没走几步,张明德忽然回头便看见王黎醉醺醺地跟着凉意去。 他立刻追回来,却止步在了槐树下。 只见凉意被拽到了王大公子身后,她脸上、手上血淋淋的都是阿落的血渍。 “黎儿退下!” 王槿冷冷呵斥醉醺醺的二公子,平日那样不羁放纵的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就像只训练乖巧的狼狗退开了。 半分不敢上前来,只是委屈巴巴的看着凉意。 又或是看的是大公子。 没人知道。 王槿继续命令道:“蹲下,不许动。” 二公子果然很听话的蹲下了。 凉意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怎么可以像训狗一样,训他的亲生弟弟? 王黎又为……为何那样听话,竟真的就乖乖蹲下,不敢过来了。 大公子回过头来看她,温声安抚着,“别怕,黎儿不会伤害你的。” “我……我……” 凉意不是害怕王黎,是害怕眼前的大公子。他看着那样的奇怪又恐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从怀里掏出手帕来一点点擦点她脸颊的上血迹,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真的不喜欢黎儿,不喜欢他碰你是吗?” 凉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王槿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我以为你喜欢他的,他那样会伺候女人,你不喜欢吗?可以忍忍吗,你从小就很听话,只要怀上孩子就好了。” 是啊,王黎是唯一与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人。他可以把他的小姑娘送到弟弟床上,可以抚养他们的孩子,将全天下的珠宝财物都送给他的。 凉意害怕地挣开王槿,磕磕巴巴的拒绝,“大……大公子,我不要。我会再次亲自去府上退婚,赔罪的。” 大公子:“黎儿很乖的,你不喜欢他那么多女人。那我们就把她们都赶走好不好,王府只要你一个人女人。” 他像是在为凉意主持公道,却让她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背脊发凉。 树下的张明德见凉意面色难看,立刻掏出两个铜板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两个肉饼。故作惊讶的大喊道: “哎,凉意你的饼怎么忘记拿了!” 他大长腿几步就冲了上去,大公子已经放开了她。 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了几眼,并未开口说话。 张明德:“你适才不是说要请我去陈家铺子吃混沌吗?愣着干什么,走啊!” 他大剌剌的拍了凉意肩膀一下,豪迈的挎着她肩膀就走了,也不同王槿行礼。 两人就在他深沉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人群里。 躲掉他的视线后,又立刻扒在矮墙后看了回来。 只听得王槿对着地下的王黎喊道:“跟着,回去了。” 地下的人立刻就爬起来跟在他身后,那是狗跟着主人最是忠诚和安全的距离。 大公子当然知道凉意回头了,微微有些失望她不仅不听话,还学会忤逆。 不再像以前那样给什么就吃什么了,他给她调教那么久的王黎,现在也都敢挑嘴了。 他想倘若她要是一直养在王府里,是不是就会像黎儿一样听话了。 生乎死乎 这世道想杀一个人是不容易的。一个死刑犯问斩,要经各州府衙门层层审批。一直报到京城刑部,皇帝圈朱才能处斩。 可想要杀人也是很容易的,暴毙、上吊、畏罪自杀……不明不白死在监狱大牢里的人太多了。 何况蟠落那样来路不明,又像个疯子似的人,死了也不用担责任。 王家给点钱,有的是差役愿意帮做这种事。 阿落半夜仰睡在的草堆上,忽然胸口就被压上两个粗布袋子。沉甸甸的压着,他的嘴巴也坏了,疼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就这样子压着,到明日人就气绝而亡了。身上看不出伤口来,往上报个暴毙也不会有人追究。 他并不知道人类这杀人的法子,胸口愈发的疼到无法喘息。他便愈是想念凉意,想念在南海龙宫里的那两只小龙子。 他们才刚出生,阿落就丢下孩子来临安。即便如今被逼道生死存亡之际,法力尽失,有口不能言。 他还是不后悔,因为只要再来迟一步,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虽然她忘记了他了,把自己当做疯子。可那个善良的小姑娘昨天还愿意来看他,那个大块头男人叫她凉意。 阿落嗓子里反复濡噎着这两个字,脑海里全是她红盖头下那张明媚的小脸。 她那样好看,为何要用盖头蔗起来。 他想日后成亲,一定把她打扮得比昨日好看上十倍百倍。让龙宫数百万生灵都看她,看他的太子妃。 但胸口的那两个麻袋太沉了,没一会儿阿落便失去了知觉。 约莫快要天黑时,牢房外提来盏灯。两个一高一矮的差役打开牢门,一把就提起了阿落胸口上的麻袋。 原是沉重不堪的袋子变得轻飘飘了,提起来时挖得那两个洞还在漏沙子。 那大块头是张明德把阿落背了出去,凉意最后打扫着现场晚了半盏茶才出来。 大牢后院的小门外,他果然是记住了凉意昨天的话。乖巧的坐在马车里,撩帘看她。 凉意走到他旁边安慰了一下,“阿落别怕,大哥哥送你回家啊。” 许真的以为他是疯子傻子,凉意同阿落说的声音很是温柔。还很贴心的把他探出来的脑袋藏了回去,然后才到车前来交代张明德。 无奈,那脑袋又从帘子后伸了出来,还伸手摘了她脸上的面巾。 “你……干什么!!” 凉意瞪他,原给拍他一巴掌的手也只是轻轻落下,把他的爪子拿开。 “不许乱动,不听话会挨打的!” 她吓唬他,可看见阿落满身的伤痕,破相的脸,肿得有馒头高的嘴又心疼了起来。 不知道将来若真的找到他的家人,该如何交代。 “你……你别怕,姐姐同你玩呢。伤会好的,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你了。” 凉意将他小心翼翼的塞回马车里,转身那爪子有抓住她的衣服不撒手了。 隔着帘子,那断掉的五指软趴趴的,他的脸藏在后面。 “……不……要走。” 阿落发出的声音很小,可凉意和张明德都听见,那样的脆弱。 抓着她衣服的手指也是不知疼一般的用力,骨头都断了。一用力软绵绵的,四处冒着血水。 凉意:“阿落,放手会疼的。” 她不敢用蛮力去别扯。 马车那人不听话,抓着她很紧像前几日在大牢里一样。 明德无奈,只得劝道:“这家伙就听你的话,一起吧。左右就在青行山上,不用天亮就回来了。” 看着那只无骨的爪子,再下去他真的会觉得这男人同凉意真的有点什么了。 但是凉意的为人张明德是清楚的,她绝不会乱来。自己做的事就一定会认下来,不是她做的就杀了她也不认。 如此的话,那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从哪儿来的。 这些日子衙门里盘查了临安所有的城门入口,都没人看见过他。唯一见的只有王府喜堂里的人,他像从天而降的一样。 但他怎么能够从天而降,又不能凭空消失呢?如何落到这个地步还要人来救。 明德不解,只能和凉意一样认为他是个疯子是个傻子。 于是三人一起架车去了青行山,里面的老方丈出家前曾是张明德的师傅。为修习佛法剃度出家,是远近闻名的辩经大师,在京城里也颇负盛名。 两人将阿落藏在这里,料定将来真的让大公子发现人没死也不敢来这里造次。 何况根本不用等到那时,凉意早就找到他的家人送他回家了。 佛门重地,阿落满身污血不好让庙里的小沙弥脏手。明德把他背进禅房里给他换衣服,清理伤口。 脱了那身黑袍露出下面精壮的身躯,虎臂蜂腰。肌肉硬邦邦的比明德那大块头还要健硕,他不由地惊叹道: “你……你……这身板还能让二公子给撂倒了?” 不可思议,看着样子再有个几招功夫,五六个家丁都不在话下。 凉意刚好端着盆进来,看见床上那人的身子,突然就脸红了。 不过她装得很好,还不忘数落他一顿。 “你……白长那么一身腱子肉了,人家打你都不知道跑,就敢出来胡说八道!” 阿落有些难过,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了。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凉意,目光那样的急切真诚。 看得她都抖了手,手中的棉布滴着水在他的肌肉上,从胸口那只粉嫩上流到柔软的小腹。 凉意慌乱间没了分寸,用手指胡乱地去给他擦。立刻又被烫得缩了手回来,明明阿落身上是和她一样的温度。 她不知道,她是被自己烫伤了的。 一旁剪棉布的明德很快就嗅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息,十分不客气的将凉意推搡出门去。 “凉爷都饿一宿了,去找点吃的来,这里交给我。” 凉意自然是落荒而逃,阿落却是着急了。挺起半个身子来看她,又被明德很不客气的摁了回去。 “眼睛闭上,不许乱看,不许打她的主意!” 可看见阿落那健壮的身子,脸虽然已经破相了,却还是能看出原来该有的骨像。 深遂的眸子,高挺的鼻子,还有…… 喔,嘴巴被打坏了。 但皮肤也很白皙…… 明德不由自主的想,这样的长相,身材。凉意那没见识又单纯的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被他欺负了,这人在喜堂上还敢当着众人的面亲凉意,所以才被二公子用竹篾抽破了相。 “说,你到底有没有欺负过凉意?” 他一手抓住了阿落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 可阿落不怕他,说不出话来便用眼睛毫无畏惧地看着明德。 “算了,等你能开口了再说。你要是真的欺负她,看我不打残你!” 他决定先给这人养好伤,日后再打残他。 弄完后,明德心里还是不踏实。想起传言这人在喜堂喊着凉意太子妃,还说他们有孩子。吓得他连忙就去找了凉意。 “凉爷,你真的不认识这男人?” 凉意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了,“不认识。” “那……他说你们有孩子,你……你最近可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月事可有……” 明德害怕凉意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欺负了,害怕傻乎乎怀了孩子自己还不知道。 凉意:“没有,月事大婚前几日才走的。其实之前王夫人和大公子就带着人来我家验身了,明德没有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说我是太子妃,说我们有孩子。” “没有就好,只是害怕你被欺负了。” 明德拍了拍她的肩膀,“凉意,以后不用再忍他们了。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现在大小也是个捕头,应该可以在衙门里给你谋个差使。” “嗯,谢谢你明德。” 凉意咧着嘴看他,笑着眼尾却红了。 她才知道原来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叫她可以不用再忍了。 侍奉神女 阿落脸上的伤要用上好的药,怕落下伤疤破了相将来没法和他家人交代。凉意没银子了就回家,将那没用的嫁妆当卖了来抓药。 目前他出于不能自理中,她同明德厚着脸皮请庙里的小师傅帮忙照看。 夜里下了值,明德才会去青行山。凉意现下不大有空,还是同王家搅和在一起。 她同母亲去王家退还聘礼,取回婚书。王老夫人好像还是很喜欢她,难过地拉着她。 “意儿,你就说夫人这些年待你好不好。王家待你们凉家不薄,怎么突然就要退婚。你看看,我们一家人都等你多少年了。这是你爹爹遗愿,你怎么可以任性呢。” 凉意客客气气的将老夫人的手多开,看了眼圈椅上的王黎。 他又变得和往常一样了,不像那天夜里般奇怪。 大公子也是,谦逊有礼又通情达理。闹那么大的事,王家竟没一个人对凉意冷脸。 “对不起夫人,凉意非良人,王家另择佳媳吧。今日,我同母亲是来退还聘礼,还有取婚书。往后若有不嫌,需要凉意的话我还是愿意来帮忙的。” 王家那么大的家业,仆从奴婢无数会需要凉意帮什么忙呢,她只是说说客套话。 以前他们需要她给王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但现在她不愿意了,所以就没用了。 只不过同在临安,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够维持体面,凉意还是想要面上大家都好看些。 可王家好像并不想退,王黎突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凉意。 “意儿,我错了,对不起。你不喜欢的,我都改好吗?我会为你守身的,我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了。” 他抱住了凉意,浑身上下像是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扎人的刺,变成了只顺毛狗。 可是,表面可以改,淫性却如旧。只抱了一般一下,他那根活物就支起了帐篷。 “你放开我!” 凉意用力睁开王黎躲在了母亲身后,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身子的变化,立刻慌乱地看了王槿一眼。 然后用衣摆遮住自己的身子,退开了。 大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着:“别怕,大哥来劝意儿。” 王黎只是低着头,他又想将这东西放进女人的牝户里了。 “意儿,陪大哥出去走走好吗?” 王槿虽是时询问,却有不可抗拒之意。他没等凉意,就自己走出花厅了。 凉意有些怕他,又不得不跟上,走进了水榭里。 “意儿多大了?大哥记得你是在王府里出生的,那时我还抱过你。没多久黎儿也出生了,王府里就变得很热闹了。十八年了,算起来你同黎儿都是大哥一手带大的。” 凉意客气道:“多谢大公子和王家多年来的栽培,凉意让你们失望了。我意已决,不嫁了。” 大公子还缓步往前走,听见这话轻轻叹了口气。有花枝落下来,还伸手去给凉意挡。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随和,仍旧是王家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泰然处之的大公子。像出尘之外的人,又所有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掌心。 “你不喜欢以前的黎儿,那他听话些,乖巧点,你会喜欢吗?” 听话? 乖巧? 凉意觉得这样的词用来形容一个成年男子有些奇怪,王黎不是孩子,也不是什么疯子傻子,怎么会听话会乖? 难不成是像那夜大公子训斥他,他就跟条狗一样蹲着不敢动了吗? “我……” 她有些语塞,不喜欢被如此追问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因为改成什么样子就喜欢了。 可是大公子觉得,十几年那么听话的小姑娘对王黎还是有点不舍的。 他再如何放纵也从来没欺负过她,大声吼过她一句。 从小她要摘的花的,王黎爬上最高的树给她摘。要养的小狗,他花重金买来进贡来的西域雪山狮子。 长大了,她要做捕快,那孩子也眼巴巴来求大哥。 从小到大,他都是把她捧在心尖尖上的。 “来,跟大哥来。” 大公子抓起凉意的手腕,带她走进了竹林小院里。 大片的竹林遮住了日光,有些阴凉。 凉意看见适才在花厅的王黎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小院中,端端正正的,手掌乖巧的放在腿上。 “二公子?” 凉意惊讶道,看着那纹丝不动,眼睛又随时追着自己跑的人,心里发毛。 像是小时候捧着大排骨,被家里那只大黄狗涎着口水盯着她的感觉。 好像它随时候会扑上来,却又被铁链拴住了。 王槿:“叫黎儿,他就过来了。” 听见黎儿,椅子上的二公子动了动耳朵。眼睛也亮了,只是还不敢动。 凉意不敢叫,因为感觉在逗狗一样。你叫他名字他就过来了,不叫他就是动也不敢动了。 以前那个王黎呢? 他好像死了。 这样的感觉,凉意在六岁时也曾有过。 因为她想要摘树上的椰子,那时候还是好静不喜动的王黎不愿意爬树。被大公子领回家去后,没过多长时间他连性子也变了,又调皮又捣蛋,脾气也不好。 可对凉意越来越好,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她去摘。 只是,二公子只对凉意一个人好。 他把叛逆、反抗、暴戾、乖张给了所有人。 大公子以为凉意还是被大婚那日的王黎吓到了,拉着她的手走上前。像是要摸一只凶恶的狼狗一样,温柔地将她的手抚在他的脑袋上。 “意儿,别怕。他不会再想以前那样子了,黎儿很乖的。” 二公子听见王槿的声音立刻就抬起了头,欢喜地看着他。 “大哥……” 大公子:“抱抱意儿,不要弄疼了她。” 凉意大惊,赶紧躲开,却又没躲开。 王黎的手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来,他长手长脚的就将凉意抱住了。 “……二……二公子,你……” 王槿宽慰道:“意儿别怕,你看黎儿很乖的,就是抱抱你。” 二公子的身量很高,张开的手臂就像一双很大的翅膀,将凉意完完全全的拢在怀里。 动作轻柔,一手抚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掌着她的腰,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莽撞和乖张。 凉意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是被双翼拥住的温暖和安全。 可这是王黎啊。 她挣扎不来他的手,求救地看向王槿:“……大公子那个我……” 见她着急了,王槿才不慌不忙道:“唤他黎儿,他就听话了。” 凉意无奈,只能皱眉开口,“黎……黎儿,放开我。” 他果然很听话的松手了,像只顺毛狗一样欢喜的看着她。 大公子又拉起了凉意的手摸上他的头顶,摸着他的眉眼,鼻子嘴巴,下颌还有削瘦的脖子,凸起的喉结…… 甚至将她的手伸进了二公子的衣服里,摸着他漂亮的锁骨。 “这样的黎儿,意儿还不喜欢吗?”大公子问道。 凉意被那灼热的肌肤烫得一下缩回手来,“大公子,我……我说过我不嫁了,就是不嫁了。二公子很好,您再给他找个好姑娘吧。我娘找我了,我先走了!” 她是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倘若凉意再鼓起勇气回头看一眼,一定便会看见大公子那重重的一巴掌扇在王黎白皙的脸上。顷刻间就肿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下。 “……大哥,我……我……” 二公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敢去看大公子的脸,眼睛里盛着当年那个六岁孩子的神色。 “你欺负她了?” 大公子又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鲜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王黎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没……没有……” “还敢狡辩,没欺负她,她会那么怕你!” 大公子狠狠地踹了一腿窝心脚,将王黎撅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 又是好几脚,地下的人吃痛得蜷缩起身子来。不会哭也不会喊,就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张嘴巴哼气。 踢着踢着,忽然间暴戾的大公子又难过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捧着王黎的脸,胡乱抹着他嘴边的污血,心痛道: “大哥……大哥又打你了,别怕。你听话些,不要欺负意儿,好好爱她,大哥就不会打你了。将来……将来大哥还会给你们养孩子,抚育他长大,把王家的家产都给他。” 王黎垂眸,冷笑着将口中鲜血吞下肚子里。 家产是给孩子的,而不是给他的…… 他想要大笑却笑不出来,因为王槿又揪着他的衣领进了阁楼。 那小楼里供奉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捕快,却被大公子视为神女。 用世间的财富、珠宝、珍羞和最听话的男人来俸养,只可惜那没见识的捕快就惦记着衙门里的那二两银子的俸禄。 孕傻 张明德下值,凉意同他一起悄悄去了青行山。阿落的伤已经见好了些,伤口结痂,嘴巴也消肿了。 他的身子简直是有异乎于常人的愈合力,连手指断掉的骨头也自己长了起来。 两人没到一会儿天就下起了雨,寺庙里刚送来了新的佛像,张明德帮忙去搭棚子遮雨。禅房里只剩下了凉意和阿落,她还在想着白日的王黎。 对着阿落突然指着下雨的院子道:“阿落,出去!” 那人看了看湿漉漉的院子,没动。自己将身上的被子捂紧了些,没理会她。 凉意不死心,想要将他赶到屋子的角落去。 “阿落,去那儿蹲着。” 自己为何要去那儿蹲着? 阿落不明白,也不想去,还是捂在被子里。 凉意并不生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夸奖道: “你还不笨嘛,知道下雨不能出去,角落没有床舒服。” 可要是王黎,他会出去吗? 他和阿落一样都变成傻子了吗? 凉意想不明白,为何王黎突然会像狗一样听话乖巧了。她像白日里摸王黎那般摸了摸阿落的软发,他一样没有抗拒。 指腹摸到他的眉眼脸颊,他便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后有些……有些害羞……烧红了耳朵根。 看着眼前那张明媚的笑脸,目光竟不知落在何处是好。 她的眼睛,还是可爱的鼻子,亦或是未点而赤的唇…… 阿落心咚咚的跳了起来,想起凉意海底圈住他,相拥交媾的模样。 她的指腹摸着他的脸颊,破皮的嘴唇,削瘦的脖子。所过之处皆在全身引起战栗酥痒,阿落想要将她的手拿开,又想她再用力再往下摸些。 摸到他漂亮的锁骨,绷紧的肌肉,还有他那瘙痒的尾巴。 阿落的身子好像一下就突然苏醒了来,等待着她的爱抚。 凉意也魔怔了,脸颊通红。她知道阿落和王黎不一样,他那样极具侵略占有的眸光好像要将她吃了一样,而王黎他只是欢喜地等着自己去摸摸他。 像小狗一样,你摸它,它就高兴了。不摸它,它就要摇尾巴来讨好你。 阿落的耳珠红得像樱桃一般,凉意忽然就生出了欲念。想要咬上去,咬破它。 然而比她突生的欲念更快的是阿落的唇,阴影从眼前罩过她,她的耳珠就被温热濡湿的嘴含住了。 阿落用力去吮吸,将凉意的魂魄都勾走了。 她不知道,在阿落面前同样有两颗红透的樱桃引诱他。 他内心的欲望没有办法抑制,便就那样吃了上去。 不知这样的行径在人间一样要挨打的。 张明德冒雨从寺外回来,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净就看见阿落匍匐在凉意耳边,立刻就起了戒备心。 “干什么,谁让你靠那么近的!” 他上前来一把就提溜开阿落,那缠绕在凉意耳珠上的银丝纠缠着,暧昧又动人心魄。 凉意慌乱的伸手将它斩断,缠绕在指间上,心虚的捂住黏腻腻又滚烫的耳朵。 “他咬你了?” 啊,是咬不是亲。 凉意立刻点头,捂着耳朵心虚又恶狠狠的瞪着阿落。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明德,像是在告状。 明德:“你出去。” 凉意一看,他指的是自己只好落荒而逃躲去了给庙里的小沙弥搭雨棚去了。 这下阿落没被赶出去,凉意倒被赶出去了。 往后的日子,明德跟防贼似的防着阿落。私下叮嘱凉意不要单独靠近他,瞧着他的身板像是练家子。 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轻信不得,即便他可能是疯子傻子。 所以他们一遍暗查阿落的来历,一边等着他开口说话。 可是那家伙是个闷嘴葫芦,嘴伤好了之后更是一个字也不开口了。 “阿落,你可以开口说话了吗?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告诉我们,我们送你回家。你出来那么久,家里人该着急了。” 又是一日晴朗的天气,凉意和明德围在已经看不出伤痕的阿落面前,好声好气地哄他开口说话。 可半日过去了,穿着禅衣的男人只是盯着她,嘴好像被麦芽糊住了一般。 凉意又去拿了纸笔,放在阿落面前,“字呢,你会写字吗?” 她不相信看着如贵公子般的人不仅脑子坏掉了,连字也不会写。 只见他提起了笔,凉意面露喜色。纸上端端正正落着她的名字——凉意。 “这是我的名字,你呢?你家里人的名字,家住哪儿,家人都叫什么?” 阿落抬眸,动了动唇,“阿意……” 凉意面色一窘,还从来没有人这般唤过她。 也不知为何这个人对她,总喜欢做一些从有人做过的事。 她尴尬的看向明德,表示阿落脑子有病,他们要多担待些。 接着,他又开了口:“我叫阿落,是龙宫三太子。阿意,我们有孩子了。我把它们生下来了,你知道吗?” 啊,就这? 凉意和明德对视了一眼,这说辞他俩都能继续给阿落往下编。简直和茶楼里说书先生编得一模一样,他甚至连名字也不改也下。 “你是不是落龙子,所以你叫阿落,然后你还会生孩子是不是?那你的孩子呢,我们可以看看嘛?” 听见她这翻揶揄的话,阿落以为凉意真的想起来了。激动的看着她,眼睛都亮了。 可是孩子呢? 他左右找了找,才想起来孩子留在龙宫里了。 凉意翻了个大大白眼,拍拍明德,“明晚有空吗?,咱们带他去回春堂看看吧。他身上的伤好了,这里好像还不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向阿落,明德会意。 回春堂的老大夫是个看脑子毛病的高手,奈何老头年纪大了,上不了山来。两人只能趁天黑把阿落带下山去看看,能不能医好他。 阿落原是听凉意问自己家在何处,要送他走就不是很想说话。现在,她还说自己是神经病,阿落愤愤分辨道: “我脑子没有病,我是南海三太子,真的。阿意,你相信我。” 凉意:“阿落没病,我当然相信你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下山玩好不好,山下可多有意思的事了。一会儿呢,阿落就早早上床睡觉,明天姐姐来接你。” 她还是像哄孩子一样的软言软语,显然就是不信。 “你不信我?” 阿落有些恼,摔袖就回了禅房,只剩下凉意和明德两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没事,明日我先去回春堂打点。天黑前你就带着阿落下来,晚上由我护送回来。”明德笑道。 凉意点点头,正好庙里的法会也开始了。两人便就没再管阿落,钻到大殿外瞧热闹去了。 一直到天黑就要下山回家了,凉意才想起他来。吃饱喝足后,花了两个铜板买串糖葫芦来哄他。 “阿落,来吃。” 她将糖葫芦塞给他,天有些热,糖化了黏在手指头上。 凉意嘬着指头,催促阿落,“可好吃了,阿落以后听话些,姐姐每天都给你买好不好?” 可为什么要听话? 阿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听话,她该送他回家才是。 说完凉意一瞬间就想起了王黎,不知道让阿落听话,是让他想王黎一样跟小狗一样的对她点头哈腰吗? “……我不是想要你听话,只是想要你能好起来。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儿,我好送你回家。” 因为十八年来她足够的听话,所以那些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事她都忍耐了下来。 现在不用再忍了,凉意不想听话了,也不想让什么人听她的话。 阿落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不想回家。 他将自己的手伸到凉意面前,七尺壮汉明明那样讨厌她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当孩子哄。还是委屈道: “这里疼。” 是手腕,骨结还有肌肉的酸疼。那些看起来好的伤,似乎钻在了肉里。 看着它们都不在了,却一直都在。 其实阿落哪儿都疼,小腹下的撕裂、尾椎的疼痛……是生产后的遗症。他从未休养好,又遭遇王黎的殴打,许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何况他是龙,这样的痛要伴随着生生世世。 凉意不知道,好笑地瞥了一眼阿落,抓起他的手掌呼呼的吹了两口气。 “这样还疼吗?” 阿落:“疼……” 当然是疼了,可他喜欢凉意鼓着塞膀子吹气,在他掌心里弄出痒痒的感觉,钻进他的心房里。 娇娇 回春堂里阿落十分的不老实,几乎是每走一步就要念叨自己没病,要同凉意争论。 所以她又买了糖葫芦来哄他,“阿落乖,我们给大夫看看,一点都不疼的。看了大夫吃了药,病好了姐姐就送你回家了。” 阿落:“阿意,我不想回家。我想要娶你,我们一起去南海好吗?” 他的眼睛看着凉意,却对她手中的糖葫芦咽了口水。喜欢那红彤彤的果子,和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糖丝。 “你喜欢这个是不是?” 凉意觉得阿落像个孩子一样好哄,一张俊脸冷冰冰的。眼睛却是那样的透亮,像甜蜜蜜糖丝。 于是她将糖葫芦塞进他的嘴里,把人按在椅子上,吃着糖葫芦果然就老实。 老大夫捋着胡子诊脉,花白的眉毛盯着阿落又看像凉意,问道: “是不是凉姑娘来瞧病的?” 他大抵听说过些半个月凉家退婚的事,传言小姑娘失了身子,奸夫大闹礼堂,王凉两家的婚事都黄了。 如今看着她这偷偷摸摸的动作和眼生的男子就想到了那奸夫,这人除了体虚外别的病就没了,脑子也好好的。 凉意连连摆手,“不是,老先生看他。他脑子好像坏掉了,老说自己是太子。” 她又低声凑到老大夫耳边,唯恐被人听去了,“他还说……还说自己会生孩子。” 老大夫眼睛瞳孔一震,摸着阿落脉象的手抖了抖。才发现这……这确实是产后体弱之像。 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生孩子,他的眼睛又看向凉意清咳道: “姑娘坐下来,老夫给你看看。” “我没事,老先生烦您给他看看是不是脑袋坏了,有淤血什么的。” “你大夫还是老夫是大夫,坐下。” 精神矍铄的老头立刻就不悦了,凉意讪讪坐下还是忍不住争辩。 “老先生我没事,你看看他。” 阿落在咬着糖葫芦慢条斯理地咽下,才一会儿功夫竹签上就只剩下一颗果子了。 “我没病,我知道自己是谁,可你不信我阿意。” 好吧,凉意不愿意再同白费力气,等着老大夫诊脉。 没一会儿,老大夫就收了手,“行了,你二人都没事,回去吧。这位公子较为体虚,多补补就好了。还有山楂活血化瘀,吃多了烧心反酸,少吃点。” “脑子真的没病吗?”凉意不可思议,而阿落已经吃完了竹签上的最后一颗山楂。但没听老大夫的话,还是舔着唇回味,惦记着屋子外的叫卖声。 见老大夫被质疑医术,脸色不太好,凉意拉起阿落连连告辞。 “谢谢老先生,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堂外明德已经驾车在等了。看见他们立刻招手道:“凉意,这!” “走,阿落这边。” 凉意忙拽着阿落奔过去,可他不动脚,杵在那儿看卖糖葫芦的小贩。 他有些委屈地道:“阿意,我……我饿了。” 凉意白眼一反,“你是馋了,不是饿。大夫说这东西不能多吃,伤胃。” 阿落还是不动,那抗着竹竿卖糖葫芦的小贩错愕的看着他。 有见过男子给女人买糖葫芦的,没见过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拽着女人的手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嚷着要吃糖葫芦。 凉意被他看着发毛从荷包里掏出了两个铜板,吓唬道:“就这一串了,一会儿吃烧心了我可不管你!” 她害怕被人认出来,拿着糖葫芦就跑。 可明德却往这边走来了,朝那小贩扔出两个铜板,“再来一串。” 他将那穿糖葫芦递给了凉意,“你不是最爱吃了吗,想着别人也不要忘了自己。” “谢谢你,明德。” 凉意眼睛一酸,不好意思的拿过来。这是一个比王槿让她还觉得像大哥的人,而不是像王槿那样让她窒息而逃离。 阿落吃着糖葫芦,一眼就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愣愣地将自己手中糖葫芦也递给了她。 “给……给你吃。” 他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只顾着自己吃了。 可他真的很饿很饿,想吃糖葫芦,吃鸡蛋,吃鱼……吃很多很多的东西。 所以他将肚子吃坏了。 才上马车不过半会儿,阿落肚子便痛了起来,心口灼疼。如老大夫所说反酸烧心,疼起来连手中的那串糖葫芦都拿不住,掉在了马车上。 “阿落!!” 凉意扶住他的肩膀,阿落倒在她身上喘息道:“疼,阿意。” “哪儿疼,是伤口吗?还是……糖葫芦吃多了?” 阿落不想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是胃的地方,她才松了口气。 “你看吃多肚子疼了吧,以后不许吃那么多。” 凉意的手原想退开,又被紧紧的抓住。看着那个像孩子一样的人,只得朝车外喊道: “明德,慢着点。阿落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外面的声音急切了。 “好像是糖葫芦吃多了。” 果然马车应声慢了,阿落不知何时也躺了下来枕着凉意腿重喘,冷汗密布。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我帮你揉揉……” 凉意覆在他肚子上的手便动了起来,像幼时母亲帮肚子胀气的她一样轻轻柔柔地揉着,哄着。 “阿落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这样将他当成为孩子,当成傻子。她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只觉得自己忽然地就母爱泛滥了。忍不住地想要对阿落好,想要护着他。 可是她的手指被濡湿了,凉意抬起手借着车外飘忽不定的火光看到那东西好像是血。放在鼻尖闻,腥腥的。 “阿落,你流血了?!” 她掀开车连拉住明德,“不好明德,阿落伤口裂开了!” 可是伤口不都愈合好了,连痂都结了吗? 明德不解,钻进马车掀开阿落的衣服上一看。从肚子到小腹。那道本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伤疤,突然之间又显现出来了。裂开细长的口子,渗着鲜血。 “去回春堂!” 他立刻就驾起车来。 凉意拦道:“太远了,去我家,我家有伤药!” 穿过这条巷子后就凉家,明德明白调转车头往凉家奔去。 凉意抱着阿落不敢再乱动,可是他还是拉着她的手要揉。 “阿意……好疼……” 阿落呢喃着,肚子又胀又疼。 凉意只得帮他的揉,揉着便越发现他的肚子、他的小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精壮。明明是肌肉分明,却柔软无比。 像一张撑开的面皮覆在上面,软乎乎的。 “阿落,让我看看……” 她又掀开阿落的衣服,在肚脐下看见了那道细细的裂痕。像被刀划开,可以揭开一样。 凉意不知道那下面藏的是落龙族的育儿嚢袋,和女人胞宫一样用来孕育胎儿。 她是人族,孕育在阿落嚢袋里的两个小家伙像七八斤的孩子一样大。 育儿嚢袋的口子才多大,不过拳头大小。两个小龙子争先恐后的挣出,原本好好的嚢袋便撕裂开了。 凉意以为那只是寻常伤口,拨开衣服伸手去摸他柔软的小腹。 “阿……阿落,你这里怎么……怎么……” 她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住了,阿落的肚脐像生过孩子的女人一样,摸起来软塌塌的。 但他已经无瑕分辨她的话了,只觉得小腹上的手冰冰凉凉的,摸着很是舒服。 慢慢地他感觉全身的疼痛都被唤醒了,想要凉意帮他揉,帮他摸…… 执念 凉家门有不速之客,张明德驾车跑进胡同口就看见了站在废石磨旁的王黎。 那人不再是从前锦衣华服,放荡不羁的模样。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素色的暗蓝直身,长发半挽,垂手立于凉家门口。 张明德惊讶道:“二公子?” 马车里的凉意听见他的话也好奇的钻出脑袋,险些没认出王黎来。 “他怎么在这?” 两人正疑问,阿落的脑袋也钻了出来。认出是那日殴打他,要娶凉意为妻的人。怒气冲上脑来,趁凉意和明德不注意蹿下马车,怒气冲冲的像王黎冲去。 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嘴角立刻就渗了血。 “阿落,住手!” 凉意大骇,跳下马车追上前。而阿落已经揪住了王黎的衣领,一把将他摔在地下拳打脚踢。 像热血沸腾的少年,势要一血前耻。 王黎竟就任他打不还手,眼睛里骤然而是的愤怒也因为凉意冲上来将歇。只是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等着阿落的拳头落下。 “阿落不可以!!” 他那样不反抗,凉意怕打出人命来一把抓阿落的手腕,不住地摇头。 “阿落不可以,冷静点……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她耐心的安抚,将阿落的拳头收起来。然后回头看向地下的王黎,冷冷道: “不知道二公子今夜来此有何贵干,你我已经退婚,嫁娶各不相干了。” 王黎委屈地抬起头,“意儿,我改了。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二公子,我们都各自放过彼此吧,不必再苦苦纠缠。你王家如此大的家世要什么样的夫人没有,凉意只是一个低等的捕快并非良配。” 凉意将盛怒的阿落护在身后,话说的很绝情。不明白王家为何如此执着于她,王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讨厌他所谓的改变,作书生装扮,乖顺状来讨好她。 正当王黎哀求之际,王槿突然从落灯火巷口走了进来。似伺机已久,又像偶遇在此,遇见了凉意同野男人殴打他的弟弟。 他看向凉意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痛苦,“意儿如今竟无情至此了吗?即便退婚,你我两家也有十多的情分在,为何如此绝决。黎儿是真心喜欢你,才会夜夜来你家门口傻站,祈求你的原谅。你若觉得苦闹,我自己将他领回家教导训诫。” 王槿扶起王黎,又对着阿落欠声道:“大婚那日,令弟鲁莽了。在下代他向公子赔罪,请公子见谅。意儿的事我们都误会了,可由此引发了退婚,我与舍弟弟仍旧难过。想要与意儿再结良缘,公子可以的话能否帮我们劝劝她。” 阿落脸色不悦,盯着王槿想要看清楚他那双真挚的双眼之下暗藏的阴晦。 “不可以,我们本就有了两个孩子。至于你的道歉本太子不接受,除非你让我把他的嘴一样打烂掉。” 他霸道的扣住凉意的手,宣示主权。 凉意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想要挣开阿落的手却是徒劳。 如此一来的话,她同阿落的关系便更说不清了。 她想说不清就说不清了,何况要摆脱王家若是没有挡箭牌,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怎能抵抗他们兄弟。 凉意反手握住了阿落的手,王槿的眼中比王黎落下更大的悲伤和失望。 “黎儿别怕,有大哥在。” 他牵起王黎的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 凉意便也放开了阿落,推开扇老旧的门。还未领着阿落和明德进去,便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她立刻想起来王府后院里那个乖顺如傀儡的王黎,寻声奔上前去。只是见大公子抬起巴掌重重的扇在王黎的脸上,他一动也不动的,抬起脸来让他打。 “没用的东西!” 只是因为没娶到自己,所以那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王黎就变成了没用的东西了吗? 凉意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槿,他不仅像狗一样训斥亲弟弟,还打他。 跟上来的明德也不可思议道:“大……大公子怎么会打二公子?” 凉意不太明白,一向温润如玉的大公子突然间就变得很奇怪。她怕他,以至于看见他训斥殴打王黎都不敢上前制止。逼迫着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最好趁机同王家撇清关系才是。 “不……不知道。” 她急忙推搡着明德进屋,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冲上前制止王槿。 巷子口待墙后的两人缩回了头,大公子便停了手从怀里掏出手帕,心疼地擦去王黎嘴角上的血渍。 “黎儿做的好,大哥打疼你了吧。” 王黎低头:“不疼,是黎儿没有用。” 王槿温温一笑牵着他的手腕,像幼时第一次领王黎进后院那间小黑屋里一样温柔。 “黎儿看见那个男人了吗?意儿喜欢那样的,所以你也要改成那样的。要像意儿认错,她这个人最是心软了。” 王黎点头,阴柔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点,落在上面冰冰凉凉的。 因为他近来听话了很多,意识已经清醒了些。却还是不敢忤逆王槿,不敢表现出来。 身上养的那只情蛊愈发的成熟后,他便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随时随时地的想要发泄,想要御女。 可是啊,他的大哥要他为他的小姑娘守身。 王黎身上的帐篷已经支起来了,走在大公子身后的呼吸声愈发的沉重起来。看他的眼睛都花了,他那孱弱了十几年的身姿像女人一样弱柳扶风。 “大哥,我……我难受……” 他突然的就贴上王槿,前面那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了。大袖下的手掌隔着衣摆捏住支起来的帐篷命令道:“自己弄出来。” 王黎迷离着神智,半趴在大公子的背上呜咽:“大哥……大哥……” 像十一岁那年他第一次有了反应了一样,看见婢女丰厚的胸脯偷偷去抓,摸进她的裤底。把人按在墙上支着肉根磨蹭,无路可进。 最后竟是插进尿道里,把那婢女捅裂了下身,倒在地下苟延残喘。 王槿摸着那愈发的炽热肿胀的肉根,知道情蛊发作远胜于人性起欲。王黎憋得太久,他体内的那只虫子也憋得太久了。 “以后这样弄,再让我发现你找女人,就不要怪大哥打你。” 他将王黎怒推至墙上,伸手摸进他的裤裆里套弄,抚摸……直到一股股腥臭的精液流满自己的手。 王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身子都绷紧了,身上布着层层的密汗。 他的手从王黎的裤裆里退出,放在鼻间细细地去闻。 那将是王黎和凉意的孩子,他知道的,也是将来他的孩子。 只是可惜这东西不能从自己裤裆里流出来,塞满那小姑娘温暖的小穴。 王槿痴迷地想着,染着黏腻白灼的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一遍又一遍的抹在那条死龙上。 大雨至 人总是这样为自己所不能拥有的东西,而心生执念。 大公子不知道,王黎最喜欢看的就是他如此无能为力地,将自己的白灼抹在他那条死去的肉根上。 这是他无声,最有力的反抗。 每次只要王槿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成为傀儡,变成狗一样听话,去替他爱凉家那小姑娘。 侥幸在他的疏忽之下摆脱控制,王黎便会故意在他面前勃起。支起大肉龙像发情的狗一样蹭着王槿,告诉他自己难受,让他用手帮自己疏解。 每每这样总会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想起自己的难堪,不能人道。徒劳的将白灼抹在他死了的肉根上,痴心妄想它还能活起来。 在墙根下,王黎一次又一次的湿了王槿的手。让那眼红的人嫉妒地用蛮力捏他生生不息的肉龙,发泄不满。 “大……大哥,好舒服。用力,黎儿好舒服……” 其实他是疼的,可王黎还是迷离着双眼呻吟刺激着王槿。 这是他毕生所求能够和自己共感共知与人欢爱的滋味,只可惜十几年了,其中的快活只有王黎自己知道。 何况他们根本就不是双生子,怎么会有心理感应。 王槿在刺激之下,显然急了,拉着王黎的手抓着自己的裤裆。 “黎儿,摸摸大哥……” 可是摸了、捏了……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的身下是一堆死物。 王黎倒在王槿身上,痴痴地喊:“大哥,可是舒服……” “退开!!” 他恼羞成怒,退开王黎,重重的一掌扇在昂首的肉龙上。片刻之后又后悔,蹲在王黎的胯下忘神的抚摸着那顶小帐篷,怕打疼了它。 “这东西是我的。” 王槿阴郁地眼睛看向墙根的人,护食一般护着那根东西。 可明明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他的呢? 王黎染着胭脂的眼尾就滑落下了颗泪水,不敢争辩。 凉家,凉母亲对阿落冷冷淡淡的。不怨他毁了同王家的亲,却怨他坏了凉意的名声。 上完药立刻就要赶他走,可雨越下越大,水气蒸腾茫茫黑夜如起大雾一般。 于是便只能将他和明德安排在小客房里。 入夜,凉意梦见了王黎。小小的人,捧着书坐在凉亭里和夫子作学问。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就有小神童的美誉,远近闻名。 小凉意也喜欢和他一起玩,有好吃东西愿意同他分享。可是她看见凉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王黎,大公子从小花径里走上来。从大袖衫子里掏出一块砖头,砸向王黎的脑袋。 要将他砸烂了,砸碎了,别人才不会总喜欢他。 小凉意大声惊叫起来,“啊!!” 她看见大公子向自己跑来,拼命的躲。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回神。 “……阿……阿落?” 凉意睁眼便看见阿落凑在自己的床头,担忧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问。 凉意心有余悸的点头,“嗯,梦……梦见大公子要杀二公子。” 听见是这两人,阿落脸色有些不悦,“就是因为他,你才不愿意同我回南海?” 凉意:“不是,你知道南海在哪儿吗?世上没有南海,还有你根本不是落龙子。虽然你脑子没毛病不是傻子,我也不知道你如何魔怔进这无稽之谈里了。但现在你也暴露在大公子眼皮底下了,那还躲什么躲。明日我就让明德去衙门给你报失踪案,发寻亲告示。相信没几日你家人就会找来了,到时候你就能回家了。” 她现下能感觉到阿落除了胡说自己是落龙子会生孩子之外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猜想他或许只是有什么执念罢了。 既然已经暴露在大公子面前,避免再遭暗害。索性把阿落的身份挑明了,让他堂堂正正的走在临安,叫王家不敢胡来。 阿落则是无奈道:“为何就是不信我?” 他将自己身后那条尝尝的尾巴盘上凉意的床上,不想和她讲什么道理了。就直接这样带她回南海,眼见为实,她便自然信了。 可是她这样倔犟,掳走她,她会害怕难过吗? 凉意不知阿落现下的这般心思,被他盯着心里发毛,讪讪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 阿落欲言又止,凉意适才的惊叫声惊醒了一旁的凉母。没一会儿她的脚步声就走到了屋外,敲了敲门板。 “意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做噩梦了。” 凉意扯着嗓子心惊胆战的顶着门外,又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风雨淅淅沥沥的吹进来,她看着床边埋在自己床边的人,明白他大抵就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可他不是伤口裂开了,不舒服吗?怎会还有那么大的精力,大半夜爬窗。 凉母也看见敞开的窗户,踱步过来。凉意手疾眼快的一把将阿落支着胳膊的脑袋按进被子里,心虚的看着窗外的人。 “夜里风雨大,窗被吹开了,可是受凉了?” 凉母担忧地问,从窗户外只能隔着帷幔看见凉意半抻起来的脑袋。 凉意:“娘我没事,才被吹开我就醒了。没事,您也快回屋歇息吧。” “嗯,那娘回屋了。意儿若是怕的话,要不要来娘的屋子睡?” 凉母看向黑夜里的倾盆大雨,水气浓雾从地而起,朦胧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夜色而来。 临安好像从来没下过那么大的夜雨,护城河似乎一下就暴涨了起来,犹如万马奔腾。 凉意藏着阿落,心虚道:“我不怕,娘。您回屋睡吧,别淋湿了。” “那娘回去了。” 凉母屋外的影子微微一愣,消失了在了窗柩上。 藏在被子里的阿落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那扇禁闭的窗,“你娘走了?” 凉意白了他一眼,从床上钻出来推开窗,指着大雨道:“阿落出去……” 她话才刚说出来,屋外就卷起了狂风暴雨险些将她吸走。屋子里的帷幔像幽灵一般,跳跃飞舞。 木架上的花瓶也被扫在地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意!!” 她好像要被那阵风卷走一般,瘦弱的身子在与黑夜里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 阿落那条湿漉漉的尾巴立刻化出双腿,冲上前抱住凉意侧身挡住住那莫名的风雨。眼睛紧紧盯着雨幕浓雾,里面似乎藏匿着千军万马,叫嚣着无数的戾气。 “阿……阿落?” 凉意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好奇怪,阿落的身子似乎就变成了一堵上为她遮住了肆虐的风雨。 她看向黑漆漆的雨幕,又看向阿落。他的眼睛那样的深邃,好像穿破了黑夜。 “阿……阿落,你看见了?” 可看见什么了,凉意不知道,甚至她也看不到。只是相信阿落的眼睛,那样无所掩饰的震惊和不解。 “没事,只是下雨了。” 阿落放开凉意将窗户关上,拢了拢她的碎发低声道:“去陪你娘,我去看看。” “可是……”凉意急忙拉住他的胳膊,“阿落,你身上有伤。” “没事。”他自顾便走进了雨里。 “阿落!”凉意大喊,却惊醒了母亲。 凉意披衣而起,退开门就见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屋檐下。 “意儿,怎么了?” 凉意心急道:“娘阿落……阿落他走了。” 她不知道是去找阿落还是照顾母亲,左右为难。 凉母:“下那么大的雨,那孩子怎么自己走了。他身上有伤,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出事了怎么办?意儿,快将他追回来,要走明日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她以为阿落是负气走的,返回屋子给凉意拿了伞,催促着她去追。 “娘那您?” 凉意担心的看着母亲,今夜的雨太奇怪了,她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呆着。 凉母:“娘没事,娘只管将门栓紧,谁来也不开门。” 凉意只得拿起伞,抱了抱母亲送她进屋锁好门窗。 “娘,您别怕,我很快就带阿落回来。” 她大喊了一声,身影和声音一起消失在屋外。 亡灵怒怨 阿落走进雨里,每过一处风雨就停了,而他的身后立刻又会掀起狂风暴雨来。 他看见藏在雨夜之后冤魂,在哭泣,在怒吼…… “你们是谁?” 阿落抬头看向那卷积起来,似有千斤之重的黑云,沉沉的压在临安的天空之上。 他大声的喊,眼睛却红了。 风雨愈发的大,像是在回应他。 可纵然是千言万语,满腹哀怨,都化作了风声雨声的怒吼。 “阿落……阿落,你在哪儿?” “阿落,你回来!” 雨幕之外,凉意撑着伞跌跌撞撞的跑向那抹白色的身影。脆弱的纸伞无法抵抗风雨的肆虐,早就变的破烂不堪。 卷积在黑云下小幽灵俯冲下来叼走她的破伞,凉意徒劳的和它拉扯。 “你是什么东西,放开我!!” 可伞来是被它叼走了,凉意摔在水坑里,被拖着脚按在泥水之中。强迫着她喝那泥水,似要溺死她。 阿落看见凉意,大步流星地跑过来扶起她,“阿意,怎么样,没事吧?” 凉意:“没……没事……” 她胡乱抹着脸,却发现眼睛鼻子火辣辣的疼,都是淤泥。 “我……我看不见了……” 凉意不敢再乱揉眼睛,阿落冷冷的环视了一圈肆虐的风雨,突然间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那枚落龙子吊坠。 深邃的桃花妖微微一凝,将凉意的脑袋扣在怀里,怒喝道: “退下!!” 凉意被他声音里不可抗拒的威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立刻又被按下。 “别怕……” 他软声安慰道,削瘦的手指按着凉意脑袋。扫视着周围黑云暴雨的眼睛不知何时就落下了泪,狂风刮起他的衣摆,如银蝶飞舞。 凉意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子在发抖,滚烫眼泪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在哭。 “阿落不要怕,他们很怕人的。只要我们比他们更凶更狠,他们就不敢伤害我们的。” 她以为阿落害怕,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埋在他的胸口前恶狠狠的警告着肆虐的风雨。 “滚开,我不怕你们的!!” “滚!!” “小心小爷抽出大刀将你们砍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显然激怒了那雨中的东西,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连阿落身边也下起了大雨,不再像适才那东西再嚣张还是敬畏着他。 “阿意,不要说话。” 他捧起凉意的脸低头噙住那张喋喋不休,叫嚣的唇。吮吸着,纠缠着,将她咒骂冤魂的话全都囤进肚子里。 “唔……阿……” 凉意惊骇睁开眼睛,又立刻被大雨冲刷着难以视物。双唇只发了一点声音就被阿落吞噬,开始她能感觉他只是不想她再说话,所以堵住她的唇。 可后来他竟是霸道的攻城掠地之势,撬开她的唇齿吮吸着甜蜜的津液,纠缠她的丁香小舌。 凉意的舌根又痛又麻,呜咽地哭出声。又睁不开眼,像梦呓一般想要叫人狠狠的欺负她。 阿落愈发疯狂的折磨那张小嘴,身下泛起阵阵情潮,酥酥麻麻全身战栗。那健壮的双腿化出长长的尾巴,拍打着积水。龙尾变得肿胀而僵硬,腹部无儿嚢袋瘙痒无比,渴望着爱人的抚摸。 很快在龙尾现身后,雨势渐小,风也停了。云雨拨开,只有渠水潺潺,津液交缠,发出让脸红的吮吸吞咽声。 “……阿……阿落……唔……” 凉意才发出一点点声音便被吃得干干净净,她僵硬着身子睁开眼睛看见阿落那张如玉般的脸惨白如纸。 眼尾通红,像兔子一样看着她。 可却是一只暴躁的兔子,执着得抢夺她的呼吸,将她提得高高的。 凉意逐渐从抗拒变得顺从,被雨水洗刷得冰凉的身子变得燥热起来。连腿间也热了,濡噎着想要流下着东西。 她夹紧了双腿,红着耳朵蛊惑自己,那是雨水而已。 可明明是她情动了,又骗得了谁呢? 凉意全身变得炽热而娇软,呜咽变的撩人心魄。像小猫一样会缠人,会哭。 她想要叫阿落的名字,叫不出来只能睁着水气朦胧的眼睛看他。像在祈求施舍,想要他的爱抚。 一样在情动之中的阿落又如何不是,藏在他龙身之下对这具美丽身体的所有记忆都苏醒了。 可他眼睛突然凝神,脸色变得冷骏而陌生。看着怀里的人,竟是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凉意摔在了地下。 “阿……阿落?” 凉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拂袖而去的人,声音里充满了难堪和她无法接受的情欲。 她向他求爱了…… 可……可他把她摔在了地下。 凉意感觉好像被人扒了衣服一样,又羞又恼。难过的坐在地上,闷闷地抱着膝盖。 阿落才不过走几步,情动、愤怒、不甘冷静下来之后,发现凉意还远远地被丢在地上。 他有些后悔那样对她了,又走回去接她。 “对不起……” 凉意没抬头,抱着膝盖冷冷道:“明天你就走吧,王家的人不敢再伤害你了。以后,你有事找明德,他会帮你。” 阿落垂眸难过地问:“那……那你呢……” 凉意很不客气抬眼瞪他,“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什么总要管你!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又不是捕快,你要回家自己找官府去!” 她恶狠狠地警告完,爬起来就跑,又轻而易举地被湿漉漉的地砖撂倒在地。 “对不起……” 阿落蹲在她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就倒了下来压在凉意肩头上。嘴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灼热的浇在她的肩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阿……阿意……我没力气了……” 见他如此,凉意哪儿还需要什么解释立刻就将刚才的事忘到了脑后,着急地扶住阿落。 “怎……怎么突然会这样,你哪儿受伤了?” 阿落嘴中含着鲜血,搪塞道:“是旧伤,别怕。” 他竟是再也不提刚才那股扔下凉意独自离开的冲动,只是告诉她是旧伤复发,手上没力气了才没保住她的。 凉意这才松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那样?” 阿落明知故问,“哪样?是这样吗?” 他低头又在凉意唇边落下浅浅一吻。 凉意慌乱的别开脑袋,感觉自己问得太傻了,他明明是怕自己激怒那些东西才堵住她的嘴的。 她尴尬地岔开话题,“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掀起那么大的风雨?” 阿落眼神一凝,看着凉意脸上闪过难过之色,“没什么,大抵是什么妖物。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后不要同他们硬来知道吗?” “喔,我知道了。那你呢?”凉意将阿落扶起来,边走边问道。 阿落:“我也是普通人。” 凉意一愣,惊喜的看向他。这人终于不说自己是南海太子,是落龙子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仍旧酥麻充血的双唇,突然就在一夜间生了不舍。 “你回家后还会记得我吗?” 阿落倚着她瘦弱的肩膀没说话,慢吞吞的走在青石板路上。 他还会回家吗? 可这临安为何囚禁了如此多的龙族亡灵,它们在黑云暴雨中怒吼不甘。 他是龙族三太子,要丢下它们不管吗? 阿意长大了 暴雨已歇,临安的海面上很快就升起了皎洁的月光。从海上倾泻而来,照亮了漆黑的夜。 凉意问阿落回家后会不会记得自己,他没有回答她。 可她大抵会记住他一辈子的。 安然无恙的回家后,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她又想起了他疾风骤雨般的吻。 抚摸着酥麻红肿嘴唇,她不知何时就忍不住夹紧了被子,若有若无的磨蹭起来。 她想,日久深情会不会就是这样。 为何都王黎就不是呢? 凉意钻入牛角尖中,无法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的情愫。 想着想着就入了梦,是在那场她无法喘息的大雨里,阿落抱着她交相拥吻。 她不知道,她长大了,不要男人也可以。可她会想要男人,她的身子会比她的男子克制不住的想要男人。 梦里,她开始肆无忌惮,全身心的向那个人敞开自己的。 张开双腿缠着阿落的腰身,在他唇下哭泣呜咽。纠缠着他强劲有力的舌头,吮吸着他的津液吞入腹中。 她将为王家那场荒唐的亲事学的本领都用到这场虚无的梦境之中,因为知道是梦而放纵自己。 夹着那小被子用力的磨蹭,像是缠住梦中精壮的腰身。将自己的磨得腿间湿漉漉的,小花唇充着血,连那深处的小核都挺立起来,濡湿在情动的爱液里。 “……阿……阿落……” 凉意梦呓出声,想要梦里的那人紧紧的抱住自己。浑身虚软又瘙痒,挺立起身子跨坐在他身上,那对藏在衣服里的雪兔似乎就要自己跳出来了。 她呜咽着将自己埋进阿落的俊脸上,软乎乎的胸脯夺去他的呼吸。 “要吃……要阿落吃……” 她又是急切又是难为情,小脸涨得通红。好像看到了春花楼那些姑娘骑在男人身上的模样,卖力地将他们的荷包都榨干。 可她又是为了什么? 凉意不知道,急得眼泪汪汪的。泪珠自己滚下来,落在了身下男人挺拔的鼻子上。 他抬起幽暗的眸子看她,张嘴撕咬那眼前的绵软的胸肉。 “唔……疼……” 凉意吃疼,可也却实是爽快了。声音婉转高昂,像百灵鸟一样。 “自己将奶儿掏出来……” 身下那人清冷的声音仿佛不见一丝情欲,霸道的命令她。 凉意的手脚就不听使唤了,塌下身子来当真伸手摸进衣服里,将左边那对饱满的乳儿掏了出来。 半挂在敞开的清灰色衣襟上,像春日里从绿叶中探出头来的玉兰花。 洁白如玉,通透无暇。 阿落张嘴吃下,吮吸吞吐。濡湿的唇,灵巧的舌头扫着她酥麻的肌肤,惊起阵阵地战栗。 凉意抖着身子,只觉腿间一阵一阵的湿软。小腹胀胀的,微微疼。 她知道这是情动的滋味,缩着那小穴不敢让它肆意泄出来。 可,立刻就条硬棒棒的东西钻了进去。磨着她,顶着她。 “阿……阿落,不……不要……” 凉意呜咽着伸手去抓,“会……会尿的……不要,呜……” 她才是“第一次”,又是在梦里。害怕受不住连尿都一并泄了出来,明日湿了床她便是没法交代了。 而她身下的人才不管,吃着那对乳儿将她的衣服都弄乱了。嘴角牵着丝丝缕缕的银丝蛊惑道:“乖,吐来。” 凉意胡乱的摇头,看见那银丝一下就想起来阿落含住她的耳垂那般真真切切的触感。 感觉顶在她腿心里的那东西也更真切了,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抓。 她才知道自己裤子也没了,柔软的指尖像那毛绒绒、又肿又红的阴户抓去。却不经意抓到挺立起来的小核,小穴顷刻间就吐出了腻乎乎水儿来。 像勤劳的蚕宝一样不知疲倦的吐着,流在青石板上和雨水混迹在一起。 凉意突然感觉身子被掏空一般,双手抓着身下那硬棒棒的东西倒在阿落身上。 “不……不要,我不要了。你拿开,拿开……” 要的是她,不要的也是自己。 她却已是无瑕顾忌,抵在阿落的胸口上委屈巴巴的哭。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声尖叫。 “啊!” 晨曦里,凉意惊恐地从噩梦中醒来。手紧紧的被人握在手中,阿落担忧地看着她,耳朵根子也是红红的。 “怎么了?” 是不喜欢吗? 他担忧地看着她,明明她梦中那样的喜欢他,为他情动难耐。 “没……没事……” 凉意心有余悸道,浑身上下残留着情动的余韵。香汗密布,身下肿胀濡湿。看见自己的手被阿落握着,如避猛兽般摔开。 她只知道梦里,情动不已的自己用手抓得阴户水淋淋的。 而在梦外,阿落没握住她的手的话。那只爪子就要在他面前将自己扒得一丝不挂,摸进裤里抓伤娇嫩的蚌肉了。 “别怕,是阿意长大了。”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还在迷离之中。没反应过来阿落的话,有些难堪地看着半夜又爬进自己的屋子里的人,很不客气道: “出去,谁……谁让你进来的!” 阿落:“我……我担心你……” 凉意不买账,心虚地将阿落赶出去。 然后才鬼鬼祟祟的掀开被子,床上干干净净的。她大松了口气,犹犹豫豫的张开腿摸向腿心。 果然小裤濡湿了一片,还在涨涨得发疼发痒,指尖摸上去那瞬间便舒服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的用力抓了抓,唇角溢出嘤咛声。片刻之后,手掌鬼使神差的探进了裤底。肉贴着肉摸着那湿漉漉的阴户,拨开黏腻的肉片上下划动着那软肉和小珠。食指好奇地伸进穴口,只伸了半指在绞弄。 但什么感觉都没有,还是从梦中醒来的瘙痒,只是没有在像梦里那般流水了。 凉意蜷缩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梦里的旖旎和春花楼里乐此不疲扣弄女人穴道的嫖客。 此处有何乐趣,她竟是全然不知。 可是自从阿落出现后,她的欲望突然就像野草一般肆虐疯长。 难道王黎想女人也是像自己想男人了这般吗? 她不太明白,虚脱着身子陷入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之中。 抛夫弃子 清晨,太阳才撒了赤红的朝霞,凉意就爬起来偷偷摸摸地的洗被子洗裤子。 她瞧话本见过人家公子哥梦遗,没听说女人做春梦成自己的这样的。 天亮,她挂在院子里的东西就被凉母看见了。 “意儿,你怎么了,一大早被子都洗了?” 凉意心虚的摸了摸耳朵,“那……那个,娘我来月事弄脏被子了……所以就洗了。您在家忙,我……我先把阿落送到衙门去了!” 没了昨夜那般让人情迷意乱的夜色,她这一下变得清醒无比。张罗着要将阿落这个“害人精”赶紧送走,送得越远越好,自己就不会变得这般奇奇怪怪了。 阿落被推搡着出门,凉意立刻就跟避瘟疫一样同他划开距离来。 小姑娘一脸正色的警告他:“不许走太快,你只能走我身后。” 阿落便顺从地跟着,目光落在前面那人单薄的背影上。 许是目光太炙热了,没一会儿就把凉意看毛了。 她脑子里立刻就想起来了些没用的废物,好像那道炽热的目光变成了一个非常滚烫炽热的东西从后面抵住她。 像后入的姿势,充斥着动物最原始本能的欲望和占有。 像春花楼里衣冠楚楚的嫖客会随时随地掀开女人的裙子,急不可耐的塞进他滚烫的阳具。 “你,走前面去。” 凉意忍了半响没忍住,又把阿落赶到自己前面去了。 可才走没几步,盯着他的背影又想起来梦里的那条黑龙尾,会不会是被他藏在衣服下了。 龙……龙尾就……就是男人的阳具吗? 阿……阿落真的是落龙子? 凉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甩了甩脑子让自己清醒起来。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胡思乱想。 然而她不知,昨天那场大雨不仅将她弄得心神不宁,阿落也同样落得苦恼不已。 那小姑娘带着他的褪符,他能后清楚的感知她心神,她的喜怒哀乐。还有她将自己身子弄得那样敏感娇软,像烈火一样焚烧他。 否则,半夜阿落如何会翻到她的屋子。 是她的欲火燃到了他的身上。 他可以正视甚至憧憬它,所以窃走她的梦。 看见梦境里,在大雨滂沱中他们交缠在青石板上。 可最后凉意看见了他的真身惊恐地从梦中惊醒,然后就不肯面对直视它。 虚心的遮掩,甚至想要将他送走。 明明这就是人之常情的情欲,为何人族不肯面对它。 阿落走回到了凉意跟前,神色不明。 “你……你要干什么?!” 凉意看见他的眼睛莫名就红了脸,节节后退。 “阿意,为何不肯定面对那个梦?” 凉意还没想明白他说的什么,就立刻矢口否认:“我……我没有,什么梦,我没有!” 阿落沉声逼问道:“昨夜的梦,在大雨中你明明……” “没有,没有!!!你给我闭嘴,我没有!!”害怕大庭广众之下阿落把梦抖落出来,凉意伸手着急去捂他的嘴。 方寸大乱,破绽百出。 阿落:“明明有,阿意你动情了。” 这话在凉意耳朵里简直无异于:凉意,你想男人了。 她的脸立刻就爆红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捂着他嘴巴的手也颤抖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把阿落拽进墙后,预备着和他撕破脸。 “你怎么知道我的梦!!你再敢胡说,我真的打你了!”小姑娘急眼了。 阿落伸手将她脖子里的玉坠勾了出来,笑道:“因为这个,阿意。这是我的褪符,这样你还不信我吗?” 凉意错愕:“啊,你说什么?!” “你脖子上的玉坠是我的褪符,所以我才能感知你的心意和梦境。” 阿落温柔地抚摸上凉意赤红的脸颊,笃定道:“你喜欢我对不对?所以你才会梦到我,才会为我情迷意乱,情动不已。” “我没有!”凉意发现自己争辩不过他了,那张被她用来遮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被他捅破了。 她无力狡辩,她想的男人就是阿落。所以只能狡辩,徒劳的狡辩。 阿落不解道:“为何,只因为梦里的那条尾巴吗?” 凉意有些难堪,“是,我就是害怕那条尾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缠着我?” 她退开了好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阿落:“我说过了我是落龙子,阿意我们有了孩子。我是来接你回南海的,可我身子还没恢复所以只能暂时留在临安。你再给我些时间,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立刻就回去。” 凉意:“我为什要跟你去南海?你凭什么说你的孩子是我的,它没从我的肚子里出来怎么会是我的孩子?” 她虽然听说过落龙子的传说,真正的落龙子也确实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可凉意还是接受不了,她才十八岁,还未成亲怎么会有孩子。 即便她真的让眼前这个人怀孕了,孩子对她来说那样的陌生。 没有十月怀胎的孕育,情感的缔结。素未谋面,那两个孩子对她来说或许连只小猫也不如。 只像青天白日的给她扣了口大黑锅。 阿落看着她绝决的模样,难过道:“可我们真的有孩子,阿意。他们在南海龙宫里,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他们吗?” 凉意:“对,我不想。即便是我的孩子又如何,我没怀过他们,他们便不是我的孩子。阿落,你既然喜欢他们,那就都给你吧。我是人,不是动物,不是落龙子。我有我该婚配的人,你有你的太子妃。” 她也不知道为何事情就变得难以收场了,像抛夫弃子一样绝情,完全忘了她的心是喜欢阿落的。 “既然如此的话,你回去吧。不必再来找我,我怕你。” 凉意头也不回的走掉,她很难过,只是为阿落难过。 可他们并非同族,如何能够在一起。他的家人在南海,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而她的家人在临安。 “对不起,阿落。” 凉意绝情的背影将阿落远远在身后,伸手拽下脖子上的玉坠摔在了地下,于是她身后的那道目光也暗淡了下去。 她再回头,墙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第一次凉意为了自己和家人,抛弃了阿落还有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人心易冷 阿落是南海三太子,从小众星捧月,作为龙宫继承人所培养。自来便就没吃过什么苦头,让人撂过冷脸。心思又深沉,不喜言语,让人感觉难以亲近。不像大太子蟠寻那般,性子温润亲和。 只因他早早去了霜花海做上门女婿,二太子志在四海云游,不然东宫太子的位置也落不到蟠落的身上。 所以阿落从小便被当做储君教养,勤政爱民,心怀族人。虽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他的心是热的。 看见黑云之下的亡灵他如何不会心痛,他是他们的君主,而他族人的亡灵被镇压难以超生。 凉意选择自己,而抛弃了他和孩子。扔下玉佩后,她掩藏住阿落的气息消失殆尽。落龙子的气息完全暴露出来了,蟠寻很快便寻到了他的踪迹。 “阿落!!” 蟠寻踏云而来,看见他坐在礁石之上。长龙盘尾,半系起来的长发被吹散,青丝缠绕海风。 “大哥……” 蟠寻:“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多久了,你身子还未恢复,万一落入心怀叵测的人手中怎么办?落龙子生产后连人族也不敌,你就敢一个人跑出来!” 阿落不与大哥争辩,听着他的数落半响后才开口道: “可我再来晚一点她就要嫁给别人了。但即便我阻止了她嫁给别人又如何,她那狠心连我和孩子都不要了。还说她有该婚配的人,我有我的太子妃。” 蟠寻:“她不愿意和你回南海,不想认孩子?” 阿落沉着脸没说话,满目伤怀。 “其实……”蟠寻犹豫道:“阿落,再给她点时间好吗?她从未见过孩子,与你相识也不久。她是人族,从未经历这般惊世骇俗的事。许再给她点时间就好了,也自然会接受你和孩子。再过一段时间,孩子可以出龙宫了,你带他们来见她。血浓于水,她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会吗?” 阿落不确定的问。 蟠寻:“会,一定会的。” 他笃定,她的血脉会生出龙宫里那两个漂亮聪慧的小家伙,她也一定会是个善良的人。 “好,那大哥先回南海,过些日子我再带阿意一起回去。” 阿落似一下就恢复了斗志,看着海滩上扎在人堆里帮忙打捞尸体的忙碌背影,顷刻间化成龙潜入海底。 “阿落!!” 蟠寻大喊,却是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能感应他的气息在海底。 随后礁石之上另外一条落龙子也消失在海中。 蟠寻返回了南海。想要将孩子带来临安,相信母子连心,那个女人怎么会真的忍心抛弃孩子和阿落。 月色笼罩的海滩上,被那夜暴雨疾风卷走的数十人终于从海里打捞了上来。 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不剩。死因也出奇,并不是溺水而亡。瞳仁散裂,惊吓而死。 显然生前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可那到底是什么? 凉意大抵知道些,却并没有真的见过。只知道那些东西藏在了黑云之后,掀起巨浪作祟。 提起这些,她又忍不住想到了阿落。 想他大抵真的被自己气走,回南海了。 只是她好难过,那个人连玉佩也捡走了,她关于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剩了。 凉意跟着差役把尸体抬回义庄,脖子上依旧挂着红绳。可那下面坠的是一个木头雕的落龙子坠子,她不后悔把那人赶走了,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回去捡那只玉佩。 “阿落,你是不是回家了?” 她站在义庄外,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临安有妖怪了。你不知道人其实不太讲道理的,万一……万一你被他们当成妖怪了怎么办?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她赶走他时那样的绝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现下却涩了眼睛。抻着袖子胡乱的抹眼睛,才低头的瞬间就看见张明德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凉爷,不好了。二……二少爷在春花楼欺负金铃了,你快去看看!” 可在春花楼嫖客嫖妓女怎么能算欺负呢。 所以被关进王黎客房里的金铃三天都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任由那房间里的女人啼哭如厉鬼哀鸣,颠鸾倒凤的身影映在纸窗之上,犹如绝美艳丽的皮影画。 凉意赶紧收拾了心绪,跟在明德身后边走边问道: “怎么回事,二公子又去春花楼,他……他不怕大公子了?” 从凉家退婚,王家不仅不责怪凉意,还要王黎为她改过自新。为此大公子严禁他上青楼,连府中的芸娘都赶走了。前几前还被管教得像狗一样听话的人,就突然上了青楼。 王槿呢? 明德翻身上马,“大公子近日来忙着和宫里的公公打交道,临安又起飓风伤了那么多人命正忙得脚不沾地,许是没空管教二公子。听说人前天就去春花楼翻了金铃的牌子,人关进房间里三天没让出来。没敢人管,鸨母收了钱就不问事,连棺材都给金铃准备好了。” “什么,这是要闹出人命来!!” 凉意夹紧马肚,狂甩马鞭冲出马厩。明德在后面紧紧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赶进春花楼里。 二楼的客房在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嫖客、妓子、鸨母、龟奴……洒扫的奴仆像看什么绝世稀奇一般。 有漠不关心吃酒的:“有什么好围着看的,嫖客嫖婊子没见过啊?!” 好事猜测,幸灾乐祸的:“都三天了,二公子从凉家退婚后就憋坏了吧。二公子果然是临安第一枪,威风不减。怕这回金铃这小婊子的小穴要被操烂,操松了。” 这人颤抖着脸上油腻腻的肥肉对鸨母讨笑道:“我说妈妈,这回金铃这价钱要减了吧?也让咱们爷尝尝花魁的味道,如何?” “我操你妈逼,就你胯下的死鸡撒尿都湿鞋还敢挑春花楼的姑娘。你给老娘死远点,金铃也是你配睡的?” 鸨母翻着白眼张牙舞爪的冷呲那胖子,引起哄堂大笑。 可人心就是冷的,一门之隔间人间天堂,不见女儿泪。 最干净的衣裳 春花楼,凉意熟客了。那二进的小院,三层高的楼阁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她从马上跳下来,像泥鳅一般钻进楼中,明德连她的影子都未追上。 待他跑上二楼时,凉意一脚就劈开了紧闭的梨花木门。 满屋的腥臭蒸腾出来,尿液汗渍、精液血腥、食物腐烂、呕吐污……秽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像是在闷煮什么奇怪的东西。 门口的看客捂着鼻子往里面瞟,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像鸭子一样,仿佛让人扼住了咽喉。 凉意砰地又将门关上,双眼通红,捂着嘴巴大喊外面的明德。 “明德,让外面的人滚,让他们滚开!” 明德怕凉意一个人在里面出事,急促地拍着门板道:“凉意,二公子在里面,你出来!!” “明德,我没事。你让外面的人滚,去把龟奴找来。” 凉意胆战心惊的走进里间,绕过屏风。沾满污秽的地毯上交媾喘息着奄奄一息的男女,女人的腿间插着男人肿胀紫红的肉根,花肉充血泛青。 从堵得严严实实的小穴里一丝一丝流着血,穴口被撑破,肉缝一直裂到尿道之后。 “金铃姐姐!” 金铃往日里那般风姿卓越的人,吃再多苦也不掉一滴眼泪的人。现下被折磨得牛马不如,像动物一样被按在地上欺凌,浑身沾满了污秽,鞭伤触目惊心。 她像濒死的鱼一样张嘴,声音却哑掉了。只能伸手就拉凉意的衣摆,想要摆脱王黎。 可他的那紫红的肉棒就像生了倒刺一样,将她撑得满满当当,又撕裂开来的小穴绞得紧紧的。 像发情的狗交配一般,挣也挣不脱。 “姐姐别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凉意一边哭一边将金铃从王黎身下拉开,他的那肉根湿漉漉的出来,又是嚣张的勃跳。在胯间耸立,涨的又紫又骇人。 他瘫倒在地下,看见凉意只是动了动眼睛。垂眸扫去,金铃已经被她拉到了一旁,找来了毯子擦拭。 可她的双腿无法并拢,仍旧是大敞大开待人操弄的模样。小穴抻得圆圆的,像鱼嘴一样痉挛着淌着污血。 凉意看见他支着那么一根擎天柱,扫视金铃气得一把捞起小榻上乱糟糟的锦被盖住他。 “姐姐,别怕。穿好衣服,我们就走,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她哭噎声音找来些许干净的衣服给金铃套上,拢好她的头发,让她整整齐齐的走出那房子。 金铃虽是妓子,可她曾是被父亲捧在手心的官家女。她读过那么多圣贤书,教会她礼义廉耻。可就是没有教如何从这泥淖解脱,她愈是挣扎愈是陷得越深。 到后来就把父亲教得那些东西都忘得干干净净了,成为了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 她唯一的执念只剩下她的衣冠,裙裳干净整洁,鬓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 绝不像猪狗一般任人凌辱,每次她都是整整齐齐的走出进妓房,整整齐齐的走出来。 从来没有人看过她衣冠尽失,钗环凌乱的模样。 人前她如玉兰花一样高傲圣洁,人后却受尽凌辱。她的身价抬的越高,便会吸引来更多的采撷者,吃得苦头也越多。 她和凉意说,金铃啊,只有身上的这身衣裳最高净了。 可现在,她连干净的衣裳都没有了。 屋外,围观的人早被明德驱散了。凉意带着金铃出来时除了他,还有一个黑衣男人。 是春花院的打手,也是龟奴,侍奉监管的金铃的人。没有名字,前些年还能说话,后来灌了药就哑巴了。 明德在门打开前很自觉的背过身去了,为她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那男人看见她被风吹开的纱帽下的鼻青脸肿。 可他只是动了动眼睛,伏地蹲下。 金铃温顺的趴上去,眼泪簌簌的落在他的脖子上。 “小哑巴,带我走好不好……” 她痴人说梦的看着春花楼灯火绚烂的廊楼,无数的男人憧憬地走近来,无数的女儿死在这里面。 那人轻轻的点头,挽起的双腿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凉意红着眼睛追上去,“姐姐去哪儿?去我家好不好,我娘想姐姐了,说姐姐好久未曾去看她了。” 她想将金铃带回家,害怕他们真的逃走了,被春花楼的护院追上便真的是活不了了。 那哑奴的左腿就是在这样的痴心妄想下被春花楼的猎犬追上咬断,无论他们跑多远都逃不掉,换来的只能是一次次毒打。 直到变得顺从听话了,那凶恶爪牙才对他们收起来。 金铃以为只要自己愿意躺下,一切就会好过了。可她的妥协,只是让她更加迅速的沉浸了泥淖里。 如果死掉了多好,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她看见了鸨母为自己准备的那副棺材,放在后巷的角落里。由几块破木板拼成,同黑夜融成一色。 “小哑巴,去那儿。” 金铃抬手指着那木头,凉意和明德提着灯跟着。 哑奴走到棺材前,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人立刻会意,放下灯合力将棺材盖推开。 里面湿漉漉的,显然几块木板并不防雨。是不花银子的木板从马厩里拆下来,即便如此也是春花楼最大的恩典了。 多少人死了,用张草席一裹就往乱葬岗一丢,最被野狗叼了。 “姐姐,你要做什么?” 凉意害怕地看着神情怆然的人。 “意儿,我好累啊……”铃儿伸手想要摸摸她,又怕弄脏了那个小姑娘,在咫尺间又退了回来。 “告诉你娘,金铃不能去看她了。以后带着姐姐份努力活着,幸福的活着……” 她像交代遗言一般,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说。 凉意拉着她的手摸抚在自己的脸上,呜咽的哭。不想她死,却又不知道如何劝她活下去。 “明明说过,要等你寻到如意郎君,给你打金簪,送你出嫁,现在什么也不能了。” 金铃动了动食指拭去凉意脸上的泪花,凄惨一笑。 真好,这世上还会有人为她真心流泪。 她将手收了回来,重新伏在哑奴身上。 即便是不言语,他也知道她的心意。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地上,明德搭手扶住她。 同样是什么话也没问,打横将金铃抱进棺材中。 忽然她揪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这是除了春花楼的嫖客之外,第一次有人那么抱她。 哑奴探过身去用手背擦去她的眼泪,四指蜷缩如滚过热油的鸡爪一样,手指无肉只有一层死皮贴在骨头上。 他像抚着珍宝一样摸着金铃的脸,从黯然漠视这个跌入风尘的女人,到为她丢了腿,断了手,变成哑巴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可她现在丧失生的渴望,只想躲进那小小的一方棺材里安歇。 他的眼泪滚烫地从眼眶里落了出来。 明德将金铃放进棺材里,她立刻就在里面蜷缩着。哑奴支起胳膊肘一点一点将棺材盖合上,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从木板里传出了凄惨的哭声,她在歇斯底里的哭,将所有的委屈耻辱都宣泄了出来。 凉意、明德还有哑奴他们都没走,凉意找来纸伞。三个人抻开伞遮住那小小的棺材,雨水便渗不进去了。 很久以后,里面的哭声停了。 凉意便将灯笼提近了些,放在棺材边。告诉里面那个人,别怕,他们都在。 追光 天快亮时,金铃从棺材里面自己爬了起来。她又恢复往日那般清冷的模样,抱了抱熬了宿脸色发青的凉意。 “谢谢你,我没事了,回去吧。” 她看向明德,同样报以笑意:“谢谢你,张大哥。” 然后扶着哑奴的胳膊从棺材里跨出来,连头上纱帽也摘了。顶着鼻青脸肿的脸颊和他十指相扣,回头浅浅地笑。 “我回去了,凉意,再见。” 说完,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凉意看着晨雾中的人影,心都揪了起来。 “明德,她……她要回哪儿去?” “是春花楼吗?” 明德也不敢却定,金铃像在告别。同他们欢喜的告别,说来生再见。 “明德,衙门里还有事,你先走。我要看着金铃姐姐,不能让她做傻事。” 凉意赶紧跟了上去。 春花楼里,鸨母一如往常的没有追究金铃一夜未归。在这里,稍微有点姿色名气的姑娘都会有专人看管。 鸨母要供着她们捞银子,不仅会给巴掌,也会赏给蜜糖。姑娘接客被嫖客折腾惨了,心里有阴影了,便允许她们出去游荡游荡。 只要不出临安,自己回来就可以。 所以看见金铃和哑奴阴阳怪气了一番就放他们回去了,临走还不忘指着哑奴的脑袋骂道: “你个小杂碎还不赶紧去给她上药,金铃脸上要是留下一条疤,老娘唯你是问!” 凉意躲在门外,确认两人没被为难才离开。 可半夜就出事了。 那两个走在悬崖边上人,为生奋力一搏逃走了。 临安漆黑的夜一下被火把照亮,犬吠马鸣如马匪一般呼啸而出。 因为是官妓出逃,春花楼到官府报案连差役都出动了。 两人是分开而行,哑奴剔了金铃的头发将她扮成小沙弥的模样跟着来做法事的和尚潜出城。 自己则穿了她的衣服吸引追捕的差役,很久就因为骑技不善被围在城门下。 而早先行一步的金铃,因为跟的是官府请来给前些日子死在海啸中的亡灵做法场,所以很顺利就出了城。 她在约定的岔路亭等他,等了很久直到看见城北火光冲天,才知道哑奴被抓了。 城门之下,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凉意站在人群里,抬头看那个被吊在城门下的人。 他在张大了嘴巴像草原上的狼一样呜嚎,告诉金铃不要回来。 走,走的远远地,她就自由了!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一生都是被钉在临安,埋在春花楼里。 凉意在人群里发现了潜逃回来的金铃,坐在王家的马车上。 除了她,阿落也在。 他好奇的掀开车帘,盯着吊在城楼上的人。 “姐姐,你……阿落?!” 凉意吃惊地看着两人,怎么都和王家搅和在一起去了。 王槿从马车上下来,摇着扇子温和地唤她:“意儿,别怕,有大哥在。” 他还是把自己当成凉意的大哥,似乎她才是他的亲妹妹,而王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吩咐了小厮上前去请鸨母,没一会儿城墙上哑巴奴就被放了下来。 鸨母殷勤赔着笑,远远地就开始点头哈腰起来。 “呦,是大公子。老身无意惊动了公子大驾,请大公子赎罪。” 王槿并未搭理她,用扇柄指着金铃道:“这个女人,本公子赎了。多少银子,妈妈开个价。对了,还有城楼上的那个。” 这话不仅鸨母惊住了,一旁不吭声的凉意也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要赎金铃和哑奴? 鸨母:“大公子哪儿的话,既然是大公子要人,随便给老身几个辛苦钱就可以了。” 虽说金铃是官奴不能随意赎之,可王家人脉广,不说宫里宫外的依仗。就是朝廷给王家受的那七品功名冠带,也没人敢寻他家的不是。 鸨母自然是连声气也不敢喘就把人放了,当然王槿何其的精明,让人送了五千两银子名曰为辛苦钱。 凉意这下心情更加复杂了,她迫不及待摆脱的王家,如今摇身金铃的救命恩人。连阿落也不知怎么就和王槿搭上关系,成了王府的座上宾。 王槿还催促着她上马车,“意儿去不去王府,金铃姑娘和这位公子身上都是伤,我带他们回去让钟叔看看。” 钟叔是王家养了三十多年的老大夫,从御药房里退下来后就在王家帮忙打理生意。 凉意认识他,一个驼背的老头,看着有些吓人,却有妙手回春的本领。 如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好推辞,邃上了马车。 可金铃和哑奴被塞在后面,同阿落同乘。前面的马车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大公子,狭小的空间里灼热沉闷的气氛立刻就让人憋闷了起来。 “意儿怎么了,现在对大哥这样生疏了?我知道这回是黎儿的错,回去大哥替你好好教训他。叫他以后再也不敢去春花楼了好不好?” 凉意吃惊的看着他,有些尴尬。 不明白,为何他总是对她如此的好。甚至让她错觉,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他的亲妹妹。 她小声道:“……多谢大公子搭救金铃姐姐。” 大公子:“你将她视为姐姐,如今我替你救了她。以前的事我们都一笔勾销了好不好,我依旧是你的大哥,你还是我的意儿妹妹。至于黎儿你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自小放荡惯了,一时改不过来罢。” 凉意点了点头,“嗯,可是大公子我……我真的不喜欢二公子,也不想嫁给他。” 大公子眸色一沉,片刻后又换上了温和之色。 “那意儿想要嫁给谁?”他沉沉地看她,掀开帘子望了眼后面的马车,“意儿想要嫁给阿落?” “我……”被戳中心思的凉意慌乱地否认道:“没有,我没有。” 大公子并未露出恼意,真的像亲妹子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哀怨和祈求道:“意儿,再唤我一声大哥好吗?” 凉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如今只是一声大哥就叫你这般为难了吗?” “……大……大哥。” 她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感觉自己正在踏入无尽的深渊里。 “哎……” 大公子温柔的应道,眉梢似乎都挂着笑意。熟络的将马车的食盒都翻了出来,糖枣果子蜜饯,瓜子肉脯满满当当地塞满她的怀。 “来,意儿吃。给你买的,都是你爱吃的。” 他又是忙不迭地剥了纸皮,亲昵地喂进她的嘴里。 “张嘴,你最喜欢的糖球。” 凉意被他的热情吓得连忙躲开,“大……大公子,我不吃……” “叫大哥……”他突然有些黑脸,又是难过,“意儿忘了,大哥以前也是这样喂你的。” 凉意被逼进角落里,退无可退,那颗糖就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瞬间她就不想去王家了,什么人也不想管了。 请君入瓮 上了贼船又怎会轻易的就下得了,凉意还被捎带进了王家。 大公子似乎有万种方法让她自愿走近这里,自愿留在这里。 当夜他就将王黎提溜进了祠堂,当着所有的人面请家法。明明应该是家事,弄得如衙门公堂一般。 王黎被从床上拖出来,跪在先祖牌位前,用沾着盐水的竹鞭抽。抽完后不让上药,跪在祠堂里反思认错。 凉意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大公子的异常,对自己的好是极端疯狂的控制欲。对王黎视之如猫狗,他不听话便是全打脚踢。 她害怕,半夜偷偷跑去敲阿落的门。 “阿……阿落,我,凉意。” 里面的人应声拉开门,看着心神不宁的人。想起她前些日子的绝情,神色有些冷漠。 凉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因为我赶你走,你没地方去了才来找的大公子吗?你总说要带我回南海,那地方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所以我气急了,才那样和你说话。我忘了你的伤还没好,对不起。” 她抓起他的手认真道:“阿落,跟我走。离开王家,养好伤你就快回你说的南海。临安最近有妖怪了,衙门和大公子正到处请法师,要是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将你打成妖怪怎么办?走吧,明天金铃姐姐和哑奴也要离开了。” “不是,是我自己愿意来的。我不会走的阿意,你也不要怕大公子。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的。” 阿落从怀里将那枚落龙子玉佩重新带在凉意的脖子上,把那木头的收进怀里。 那些意气之下的恼怒和失望,因为那块木头就消失殆尽了。 她的心意即使她并未承认,也不需要解释了。 阿落明白,她是喜欢自己的。 可不知,只是喜欢而已。人族并不是喜欢就会在一起,厮守终生。 他们总是权衡利弊,嫁给爱情的是奢侈,更多的是和合适的人平平淡淡的相守了一生。 “阿落,为什么?大公子并非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他像一口不见深渊的黑井一样。” “别怕,他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怕。阿意,他只是喜欢你而已。” 阿落温柔的看着,戳破凉意一直不愿意直面的东西。 可那真的是喜欢吗? 不是,是一种执念变成吞噬人性温良的怪物。 “不是的……”凉意大声反驳他,“阿落,不是喜欢。大公子喜欢的是八岁听话的凉意,就像六岁听话的王黎一样。” “是又如何,阿意,有我在,他不会伤害到你的。”阿落伸手揽过微微颤抖的小姑娘,“他只是执念太深了,阿意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跌入深渊里。这世间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为什么是我?”凉意挣开阿落,难过道:“阿落,我真的好害怕他,他像疯子一样把我当成小时候的凉意。拼命的对我好,连他的亲弟弟都要训成我喜欢的模样。可我就是不喜欢王黎,我讨厌他碰我。我不知道,二公子是不是因为我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记得,小时候他好乖的,又听话又聪明,只是不愿意帮我爬树去摘椰子,被大公子领了回家。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性情大变了。” 阿落当然明白凉意的愧疚,她那样善良总是有点点不是便引咎自责,坐立难安。 看到王黎被王槿那样折磨控制,怎么会坐视不管。只要再刺激刺激她,她就会豁出性命了的去救王黎。 可是他不会让她真的搭上命的,只要替他骗骗王槿。找到王家囚禁龙族亡灵的地方,他放了它们离开就带她回南海。 “阿意,所以你才是他们兄弟间解铃人。王黎为何去春花楼,是他在像你求救,在反抗他的兄长。” 阿落在一步一步把凉意骗如他以为安全无虞的圈套里。 “你怎么知道?!” 凉意感觉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立刻警觉了起来。 事实胜过雄辩,阿落自觉自己并未胡说八道。而是将真正的王黎带到她的面前,所以拉着凉意穿过花廊,爬上月色笼罩着的小阁楼上。 坐在屋檐角,刚好可以看见王槿那静谧的小院。 受过鞭刑的王黎被带来这里,用皮带栓在躺椅上。 “黎儿,张嘴。吃了就会听话,以后大哥就不会打你了。” 王槿手中拿着药碗,耐心地一勺一勺将那血红的不明汁液喂进王黎的嘴里。 东西不全难喝,比起汤药来还是甜的。开始他还会乖顺的喝几口,可喝着喝着就不愿意了。一口一口吐了出来,像血液一用的东西流满他白色的衣襟。 远远地看去,像捧着一大把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就是因为这样,时而听话时而不听话。王槿无法确认王黎是否能够被他所控制,是否和他生出共知感应来。 愤怒之下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将药碗都摔在了他的脸上。 坐在屋檐角的凉意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有过种种幻想,亲眼所见仍旧背脊发凉。 阿落带着她翻下来,落在小花径里,边走边道:“那日,原是想回南海的。可是大公子找到我,说要代王黎给我赔罪。我那时也正在气头上,未曾考虑太多就来了。原是想要狠狠报复的人,看见他的模样竟是不忍了。后来,大公子替我请大夫补身体,我无处可去就留了下来。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凉意看了刚才那副场面,早就对阿落没了戒心。难过的回头看了眼竹影深深的小院,失神道: “从前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自从大公子十五岁那年烫伤了身子,一切都变了。王家寄予的厚望都转移到二公子身上,大公子变得孤僻又敏感。没过多久王老爷死了,二公子也变了。我开始越来越害怕王家,可我娘说嫁到王家是我爹爹的遗愿,说我生来就要是王家的人。” 她想起来,小时候的王黎可讨厌自己了,扬言要把她赶出府去,连王府面前那块空地都不许她和娘亲路过。 可后来,他在一边滥情中一边对她情根深种。 缘灭,孽起 陷入执念,人就会走如迷雾里。 看见阿落,王槿才恍然大悟,谜题的答案或许并不在王黎身上。而是在凉意,小姑娘长了腿她会跑的。有了心爱的人,就会绝情的抛弃他而去。 他想要留住的从来不是王黎,也不是现在这个十分不听话的凉意。那个不嫌弃他一身排泄物,腥臭无比。坚定的告诉他,他一直都是王家大公子的小姑娘,留在了十年前。 所以他要把那个小姑娘从十年前带回来,生儿育女,厮守一生。 次日,金铃和哑奴便被送出了临安。天涯海角,任君游。大公子将她的卖身契烧掉扔进了海里,还送了五百两银子与他们做盘缠。 凉意心下五味杂陈,看向阿落。心想或许他是对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可金铃没有收那五百两银子,和哑奴跪在地上向大公子磕头。看着阿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 “阿落公子,我……我有些话想要和你单独说说,可以吗?” 阿落点头,跟着她走往海滩上走了些。 “只是说几句话,怕她把你的阿落吃了?” 大公子揶揄凉意,摇着扇子钻进马车。凉意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只觉每个人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意儿,上来。”车里的人又催促。 凉意原本就怕他,赶紧跑去扶住哑奴,“大……大公子,哑奴行动不便,我先送他上马车。” 大公子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去。然后目光就落在远处的阿落和金铃的身影上。 “阿落……”金铃唤住自顾闲暇望海的人,脸色有些沉重,“凉意喜欢你,你不要骗她,伤她。” “好。”阿落仍旧看着海,连头也不回。应得那样的笃定,坦然。 金铃怒不可遏地拽过他的胳膊,“那你为何昨夜对凉意说那些话?她本来已经和王家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故意激起她的怜悯之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昨夜,阿落对凉意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被金铃听了去。她原只以为凉意担心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可才几句话那个原本机灵的人就被套进了套子里。 阿落冷冷道:“我的事自不用姑娘操心,阿意我会护着她。姑娘还是管好自己吧,你也知道大公子不是什么善人。在下奉劝你,出临安后立刻想办法杀了那马夫,否则被杀的就是姑娘你自己。” 金铃大骇,回头看向远处的马车背脊发凉,“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不需要知道,回去吧,他们该着急了。” 阿落施施然的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金铃。 因他提醒这一句,一路上她和哑奴都是提心吊胆的。又不敢轻易动手,怕背上人命官司日后更加难脱身。 直到半夜屠刀真的举到了脑袋上,两人才合力杀了那马夫。哑奴护着金铃,不幸被斩断了左臂流落他乡。 王槿从不会坐亏本的买卖,他需要钱财权势,也需要名声脸面。 赎金铃最后春花楼还是将那五千两送了回来,所以不但一个铜板没花,还赚的了一个好人的名声。凉意感念他的恩情,冰释前嫌。 又岂知,在这场角逐中谁才是最后的黄雀。 回城的路上,阿落很自觉的钻到后面的小马车,把她和大公子扔在一起。 王槿依旧是对她很好,身上随时随地藏了糖果。看见凉意不舍地望着金铃远去的马车,眼泪汪汪的,还扒了颗糖果喂她。 “舍不得了?” 凉意躲开他,可每次又都被迫吃下。她含着糖果,犹豫道: “大公子,我……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她也有话和自己说?! 王槿期待地看着她,“好,你说。” 凉意清咳道:“有些事已经过去,该向前看了大公子。我知道你一直执着于当年烫伤的事,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对你的那一点点好,你都铭记到了现在。谢谢你,大公子。有些事它既已发生,我们无力去改变它,便只能去接受。可无论如何你依旧是王家的大公子,是你撑起了那么大的家业。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我、二公子都不是当年的孩子。王家和凉嫁也退婚了,二公子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大公子让他自由吧,他不需要为我活着了。” “是吗?” 王槿落寞地问,可是她教他不放弃,不要认输。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叫他成为可以挑起王家的人。 为何现在就要叫他认输,接受现实了呢。 他不明白,看着凉意的眼睛想要穿过她琥珀般的瞳孔找到那个当年叫他大哥哥的人。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屁孩。垫着脚从轩窗外给他递春日里的海棠花,说: “大哥哥,你出来呀。外面可暖和了,花儿都开得可好了。有蝴蝶有青蛙,昨天我爹爹带我出海玩了。等你好起来,我带一起去好吗?” 可是黑暗的屋子里没人理她。 小凉意还是天天来,看不到里面的人还是对着窗户自说自话。 直到有一天,莽撞的小姑娘从窗外的假山摔了下来。屋子里的人才忍着腿间的撕裂着急地拉开门,跑到假山下。 “……意……意儿……” 他太久没说话了,险些连声音也没发出来。 突然哗地从水池中钻出来一个小脑袋,哈哈大笑道:“大哥哥,我没事,我会凫水!” 小凉意游到岸边,他身上来不及遮掩的腥臭和污秽一下钻进了鼻腔里。她忍不住捂了鼻子,又感觉自己冒犯了他。 “大哥哥,你……你只是受伤了,会好起来的……” 她想要解释,可少年无地自容的自尊心难以为抑制,像乌龟一样才刚缩出来的脑袋又害怕的缩了回去。 他腿间的伤口撕裂,渗出血渍。尿液哆哆嗦嗦的漏出来,滴在小石板上。 小凉意爬上岸,咚咚地敲门,“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执着的是说对不起,想要那个少年振作起来。告诉他只是烫伤而已,王家有那么多厉害的药一定可以治好的。 可她不知道一切都晚了,伤口感染、自虐、抑郁,随着父母精力的转移演变得越来越厉害。 他变成的一个没根人,顶着一只死龙。无法传宗接代,变得那样古怪。对王家来说就是没用了,王家夫妇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小儿子身上。 那会儿王黎才刚显现出来小神童的聪慧,过目不忘,文静有礼。承载了他们所有的厚望,所以连将来可能是状元郎家小姑娘也改指了。 只是世间没有可能,王老爷看中的凉意爹爹死了也没考中状元。 那日小凉意以为他一定是不想再见自己了,谁料第二日再来时他干干净净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大哥哥,给。” 她将手中小包子递给他。 那人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姑娘怦怦跳跳走开,钻进了书房里把另一个小包子递给了看书的王黎。 “给,二公子。” 他嫌弃拍开,小包子掉在桌子上弄脏了纸笺,然后滚到了地下。 小凉意叹了口气,对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公子十分的无奈,只能灰溜溜走开了。 她不知道,王黎让丫鬟捡起来扔给猫的小包子,最后被大公子捡走了。 往后的日子里,她还是一样的爱在王府里瞎跑,一直到她爹爹离世。 小小的脑袋瓜里大大的迷惑 孩子会大声的哭,变得奇怪又敏感,他只是想要拥抱和注意。 可总有人将他们当成了怪物,后来他们真的就成了怪物。 大公子盯着凉意许久,不知释怀与否。垂眸问道: “你不怪我把他弄成现在的样子了吗?” “我……”凉意不知如何回答,责怪的话她该以什么什么身份去责怪呢。 “去看看他吧。” 大公子并不逼问她,退开靠在马车上闭目假寐。 回到王府,凉意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王黎,而是衙门里的赵大人和大公子一起从台州请来的法师。 几人一进来,他便举着罗盘转到了阿落的身边。 凉意立刻就将人护在了身后:“你要干什么?!” 她一炸毛,老道士就将罗盘比划到了上来,“奇,奇了。” 凉意心正虚,拉着阿落赶紧躲开到了屋子里,收拾东西。 “快,阿落耽误不得了。你赶紧走,他们将法师真的请来了。一旦被人污为妖怪,那十叁条人命定是要扣在你脑袋上的!” “怕什么,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我的。” 阿落抢过凉意手中包袱扔回柜子里,他要走的话哪儿还需什么包袱。龙尾一卷,就将身边这小姑娘卷到南海去了,省事省力。 “你……为什么?” 凉意跑去门外东张西望了一圈,确认没人跟来才将门重新掩上。谁料阿落悠哉悠哉地跟在她身后,一转身来险些栽在他身上。 “因为这个。” 他又将凉意脖子上的玉坠子勾了出来,“因为你戴了这个,我不仅能感应到你的心事,你的气息也全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掩盖住了落龙子的气息,就连我大哥都找不到我。不信你闻闻……” 阿落将手臂凑过去让凉意闻,可她一个凡夫俗子哪儿能闻得到。只拉她的手摸上自己的手臂,“落龙子生于深海,龙体没有温度。是因为你,所以我才有了体温。” “真的?” 凉意摸了摸半响也没感觉出来有什么异常,却是迟钝的反应过来他说……他说这东西可以让他感应到自己的心事! 那她所有的秘密,岂不是都暴露无遗了! 她的心事,她的春梦,她止境的欲望…… “你……这东西我不要了,还给你……还给你……” 她慌乱的想要摘下玉佩,爪子立刻就被阿落抓了下来。 “你摘了,外面的老道找到我了怎么办?” 她一愣,果然老实了。 阿落又恐吓道:“你也说了要是被抓到当成了妖怪,是要给那十叁条人命偿命的。他们人多势众,我怎么敌得过。” “那……那你不许乱读我的心事,你没事赶紧回南海啊,在临安干什么!” 凉意不买账,皱着眉头反驳他。 阿落怎能让她给忽悠了,俯身把人堵在门上,低声诱骗道:“你有什么心事,那么心虚?怕我知道你小小的脑袋瓜里都是你们人族认为的腌臜的东西?” “才……才不是,你给我退开!”凉意咬牙切齿道。 “不退,为什么害怕让我知道。阿意只是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想要轻薄他是不是。” 这样直白揭露心事,凉意白皙的脸颊唰得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落龙族的都像他这样的无耻,厚脸皮。 这当然了,龙性本淫,这样一个香甜软糯的小姑娘在眼前,阿落恨不得一口一个。 他低下头,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唇角。 “这样,可还是害怕?” 他还记得她害怕自己龙尾的事。 凉意急促着呼吸,只感觉到被软乎乎的唇碰了一下又立刻退开了。她有些紧张的扫视着阿落,从清瘦的脸颊,宽阔的胸膛再到细窄的腰身,最后是两条边长长的腿。 “怎么,想看我的尾巴?” 他果然可以读到她的心思,凉意连忙摇头,“没……没有,你别乱来,万一招来外面那老道怎么办!” “好……”阿落退开了些,目光落在她修长的脖子上,午后的阳光正穿过窗柩落在上面。白皙温腻,如玉一般。 他克制地吞咽了一下,明显能够感受她微微的颤抖和害怕。 “为何平时你不怕我,现在会怕?” “我……我当然怕了,我从来没见过龙……” 凉意磕磕巴巴地争辩,龙本性淫,她也是知道的。 古书有云:龙性最淫,故与牛交,则生麟;与豕交,则生象,与马交,则生龙马…… 谁知道人和龙的孩子会是什么? 而且和龙到底……到底怎么交……交媾,它那东西长在什么地方,怕不怕人。 她怎么知道,她连看见男人那二两肉都会吓一跳。何况龙呢,它会不会长得更大更吓人!弄起来,会不会很疼。 凉意浮想联翩,忘了阿落能读她的心思,跟看小傻瓜一样看着她惊骇又困惑的大眼睛。 “……会有点疼,像人族一样。只生孩子的话,也可以不疼。” 他抵住她的额头,蹭着她的鼻子。适才被海风吹散的头发,乖顺地落在她的眼前。 凉意盯着他双如碧海深渊的眸子,呼吸都窒住了。 “……阿……阿落……” 她失了神智,如坠深渊。 “嗯……阿意不明白的自己试试好不好。你想要的,阿落都能给你……” 他低头,蛊惑着凉意。 可她哪儿那么容易骗,一把推开阿落呲牙道: “我……我不要……” 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不把这苗头扼杀了,一会儿她一定会被他亲到想要的! 当然,阿落也是知道的。 凉意苦恼皱眉,长大一点都不好,她会生出欲望。 她身体的欲望比脑子在更加肆意蔓延,犹如野草疯长。 我并不爱你 衍宗丸,王家进贡内庭的秘药。仪仗此药得获皇帝青睐,特受七品衣冠带。垄断江南药业,成为皇室、太医院最大的皇商。 每年夏至和冬至,宫里会派遣专门的太监不远千里来临安取走当年的供药。 此药奇效,补肾壮阳,年迈七十者服用亦可金戈不倒。 王家从一个寻常小药商实赖于此丸和王槿在官场中周旋,短短数年成为江南最大的皇商。 可他的药再厉害,对自己也是没用。当年的烫伤因为护理不当,下人疏忽以至于创面感染,精道受损。 加之王家夫妇注意力的转移,忽视了他。以至于王黎那段时间变得异常胆小敏感,不愿意配合治疗复健。 到如今他真的是成了春花楼鸨母嘴中那个撒尿都要湿鞋面的死鸡。 而王黎就不一样了,他几乎完全继承了他父亲那强盛的精力。九岁遗梦,十岁就会摸小丫鬟的裤底,十二岁是便已经让侍女怀孕。 只是孩子和女人都让大公子被乱棍打死了。 后来他就收敛了许多,知道不能随便让人怀孕。 可他永远记得那个孩子,唯一一个会是他自己的孩子。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会疯狂的控制他,操纵他。将他的肢体视为己有,让他去爱所不爱的人。 如今他已经不太能反抗他了,所以春花楼里他吃很多很多的春药、补丸、壮阳折磨金铃。把她操到呕吐便溺,那根肉龙也将歇不下来。 当然反抗只能换来毒打和折磨。 他看见了那个大抵是奉命来看自己的女人,她肯定觉得自己很可怜。然后对自己怨和恨,因为怜悯都消失了。 “二……二公子?” 凉意站在竹门外看王黎,他还是那天祠堂里的模样。衣服没换,伤口也没处理,化脓流着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来了……”他没有回头,声音清冷中带着讥笑,“怎么觉得我很可怜?” 可是觉得他很可怜,这个蠢女人就中王黎的套圈了。 觉得他和王黎可怜,她又中那个叫阿落男人的圈套了。 你看,她还傻乎乎在那里悲天悯人。 凉意没说话,走进屋子将药和纱布都放在桌子上。然后退了出去,才开口道: “大公子那边我和他解释了,以前的事我们都放下吧。我会和他说放了你,十年了你可以做自己了。” 王黎冷笑:“是吗,哈哈哈哈!!!” 他突然如疾风一般冲过来,一掌掐住凉意脖子按在墙上。 “凉意,你以为可以和解吗?不,不可以。他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看在我多年并未伤你分毫的份上,凉意替我杀了他,放我自由。我并不爱你,杀了他,你就自由了,和你的小情郎双宿双飞去吧。” 凉意只觉得眼前黑影闪过,来不及反应就被按在墙上。王黎用力掐着她,一点都不像要求她帮忙的人。 没一会儿她的脸就憋得通红,难以喘息,眼睛泪花泛滥。 “二……二公子,你……你放手!!!” 她被那只大掌提到了半空中,脚无借力点,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猫一样无力挣扎。 “对不起,弄疼你了。” 他像是想起来自己要求她了,脸色一变立刻慌乱地将人放了下来。 凉意摔在地下,他也立刻跪了下来。 “凉意,求求你替我杀了他!这个世界只有你能够靠近他,我爹爹,我娘,我的孩子都是他杀的……王家都是他的人,我们都逃不掉的!” 王黎胡言乱语道,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惊恐地比划在凉意的脸上。刀刃泛着冷光,起了微风顷刻间就将她的碎发割断了。 吹毛短发,他想一把刀捅进去一定不会很疼。 “凉意,替我杀了他!” 王黎把刀柄塞进她的手中,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捅。 “像这样,用力插进去,一点都不疼的。” 刀刃立刻就划破了他的衣服,扎进皮肉里。凉意大骇,一把推开王黎。 “二公子你要干什么,你清醒点!!” 捡起地上的匕首抛进了水里。 “二公子,我不会替你杀人的。我曾是朝廷的捕快,大公子有过律法自然会惩戒他。当然,你若杀了人也一样逃不过的。” “哈哈哈哈,是吗?凉意,你太天真了!朝廷的律法不过是一张废纸,你居然还相信它会给你主持公道!” 王黎怒睁着通红的眼睛,疯狂的大笑。凉意太害怕了,从未见过如此疯癫的王黎,跌跌撞撞地跑出竹园。 可他的声音还是破墙而来,“凉意,我们叁个你一定要杀掉一个的!” 叁个? 为什么会是叁个? 其中还有一个是谁? 凉意心一颤绊倒在了卵石路上,手掌磋磨在粗粝的石板上,磨破了皮。 “怎么了?” 她的眼前突然就走出来了一双黑色锦靴,沾着腐败的竹屑。 凉意回头看向来路,已经离竹园很远很远了,王黎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可王府里只有那里有竹林,只有那里有带着青苔的红泥。 “阿落……” 她跪倒在地下,抬起眼睛不解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为什么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王黎挟制她? 为什么这一切她原本不知道,和王家已经没有任何干系了,他还是将自己拖进王家的泥潭里。 凉意想要质问,却不知道问什么。 她那该死的慈悲心,怜悯心又蹿出来了。像当初会怜悯被王家打得不省人事的阿落一样,像小时候心疼那个受伤的大哥哥一样,像她会觉得身不由己的王黎很可怜一样。 “……阿……阿落,跟我走好不好……” 凉意感觉自己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了,她没有办法让王黎王槿和解的。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有死了才会将歇。 她伸出磨破皮的双手去够阿落,像摔在地上要寻求父母安慰的孩子一样。 “阿……阿落,跟我走好不好……” 她不想再管,再怜悯这些事了。她只是一个小捕快,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只想要阿落跟她走,他们走得远远地,再也不过问王家的事。 “阿意,别怕。有阿落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原就是很好的人,你忘了你小时候和他们一起长大了吗?他们只是心魔魇住了,阿意是唯一能够救他们的人。” 阿落蹲下身子抱起地下的凉意,将她带回客房。 在那一张软榻上的四角雕花矮桌上,早早的就放了一碗桂花莲子羹。 他贴心的给她绞来脸巾擦赶紧哭花的小猫脸,小心翼翼吹着磨破皮的手掌,用指尖温化了药膏才抹上去。 “可是疼?”阿落温柔地问。 凉意摇摇头,他才将纱布缠了上去。 良久后,软榻上的人也止住了哭泣,失神的盯着花架上萱草。 阿落抹上那碗莲子羹的手指犹豫了一下,看向凉意。 她好像从未骗过他。 他想起金铃的话,凉意最讨厌别人骗她了。 可他是龙族的太子,他想救的只是龙族的亡灵。 “阿意,饿不饿?” 凉意回神看他,“……不……不饿。” 阿落:“是厨房刚送来的莲子羹,可是要吃些?” 虽是问,他拿着汤匙的手还是递到了凉意的嘴边。 “……阿……阿落。” 她看着他的眼睛,止住的泪水突然就掉了下来。哭红的眼尾满是难过和失望,可又什么都没问张嘴吃下了那一勺莲子羹。 “来,再吃些。” 他又喂了一勺,凉意一口一口的吃。直到把它吃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别怕,我们一会儿就二公子那儿坐坐。阿落会一直守在阿意身边,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阿落搁下碗,拭去凉意脸上的泪水。把她拢进怀里安慰道:“阿落知道你害怕,可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我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今夜过去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立刻离开王府,像你说的那样再也不管他们了好吗?” 他还不知道自己将凉意信任都出卖光了,把她的情意贱卖给王槿。 水漫临安 入夜后凉意被送到王黎的竹园里。穿着王槿送她的新裙子,阿落牵着她走到已经有些呆滞了王黎面前。 王槿跟在后面,并不太相信阿落的话,“我不想让她痛苦难过,她从前抵死也不愿意让黎儿碰她的。” 于是阿落指了指椅子上的王黎问道:“阿意,那是谁?” 凉意疑惑了一下,肚子绞得疼痛不已,看着眼前的人莫名的害怕。 “阿……阿落……” “那你去找他吧。” 阿落轻轻推了一下凉意,她便顺从地走了上去,忽然有回头看他。 “去吧。” 终于,她走进王黎,坐在前面。 “阿落,你吃酒了?” 那人不理会她,她便凑近去闻了闻,笑道:“你吃醉啦?” 看见亭子里像小猫一样活泼的人,伸手去逗痴迷了的王黎。她似乎完全不记得白日里的难过和害怕了,搬着椅子挪到王黎身边,贼兮兮地唤他。 “阿落?” “……阿……落……” 凉意故意压着嗓子,拉长了声音附在王黎的耳边。声音甜腻腻的,勾人心魄。 “我喜欢你,阿落。” 一声喜欢击在了王黎心上,他的眼睛忽然聚了神。 同王槿站在园子在阿落心口如被一只手狠狠的抓在了掌心里,肆意揉捏,疼痛得难以呼吸。 他听了到她一直躲藏的心意。 “大……大公子,不可以,我后悔了!” 阿落害怕的冲上前想要把凉意带回来,可一把就被王槿拉住,冷笑道:“一个女人而已,入了王家商会给朝廷做生意有了钱,要什么女人没有。” 可他忘记了,自己为了一个小姑娘执着了十年。 亭子里,凉意好像没听到外面的争执一样。禀着呼吸贴近王黎盯着他若有所思的笑,然后凑上前落了一吻在他的嘴角。 “阿意!”阿落心急的大喊她的名字,方寸大乱,忘了他的周全布置。 而王黎在听见他的声音那刻,眼珠子忽然便动了起来,揽住凉意将她压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汲走她所有的呼吸,肆意纠缠。 堵得她呜咽低泣,又打横将人抱进了屋子里。 那一刻阿落是真的慌了,后悔了,可王槿让两个家丁架住他拖出了竹园。 “阿落公子既然有诚意,舍得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我王家也自当拿出诚意来,请。” 王槿让人把阿落架到了药房前,抬手拍了拍叁声脆亮的掌声,立刻就从四处涌出来数名黑衣护卫。 有人拿来狐裘披在身上,王槿解释道: “生意嘛,做大做强少不了合作伙伴。阿落公子是个爽快人,本公子愿意和合作。衍宗丸还有落龙子这味药材极为珍贵,需要冷库冰藏。下面冷,阿落公子穿好衣服。” 药房的池塘上,有人提着六盏特制红灯在湖面上晃过叁圈,池塘突然间就陷出了大坑,水流涌进去。 家丁下池清扫淤泥,没一会儿干净的池底赫然显现一幅巨大的石刻镇妖符。 “阿落公子不必惊讶,落龙子这东西野,怨气重。得要镇镇才行,往后公子去西周,药房下也要弄那么一个东西。不过不用担心,届时本公子会派人去帮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阿落未说话,眼睛深深的看着那到石符。诡异的静谧之下他听见那些被镇压在池底的亡灵,不甘、愤怒、怨气冲天。 嘶鸣哭泣,怒吼厉笑。 可他也感受到了凉意的害怕,她在哭,在难过,受着痛不欲生的折磨。 “阿意?” 突然间阿落抬头四处张望,只在片刻间便无法感受到凉意的存在。 池底的那块石板下剧烈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要冲出来一样。只是洪水猛兽从海上而来,掀起海浪扑向临安。海水漫入城来,一寸一寸淹了城郭街道。 许多人在睡梦中被藏在里面的怨气卷进水中,无法挣扎求救,溺死在不过脚踝高的水中。 不过很快,人们也意识到起海啸了,敲锣打鼓的喊起来。 “……海水倒灌进城啦!” “……海水倒灌,大家快起来!保护老人孩子,上山!” …… 官府的差役穿着水衣挨家挨户的敲门,转移百姓。可海啸掀起的风浪有数十丈之高,铺天盖地的扑下来了。转眼间小半个城郭就吞没了,人像鱼一样在里面挣扎漂浮。 谁又知道水里又会藏着什么东西,许许多多原本会凫水的人就被无形的力拖进了黑暗里,再也没起来。 有黑气从东南破夜色而出,弥漫到海面上。接着海浪便无情地扑像了临安城,明德站在海水齐腰的大街上也看到了那黑色。 想起来了数月前夜里突起的骤雨,似乎和现在一模一样。 “是王家的方向!!” 他立刻和身边的小捕快淌过海水向王家跑去,偌大的门口空荡荡的连家丁都没有。大门敞开,细软丢了一地。 “凉意,阿落!!” 明德闯进王府一边跑一边大喊凉意和阿落,可没有人应他。只有那道弥漫在天空中的黑气,指引着他往王家药房而去。 药房外的池塘之上,已经是剑拔弩张之势。阿落感受不到凉意,那便意味着她把落空子玉坠摘了。 可是她自己摘的,还是王黎摘的? 这些都已经无暇顾及,没有玉坠,他身上的落龙子气息一展无余。 他是南海龙宫叁太子,是那些被镇压在地窖之下的亡灵能够仪仗的龙主。 所以它们愈发的嚣张起来了,发出水猴子般的嘶鸣,在为摆脱这数十年来的封印而庆贺欢呼。 王槿当然意识道了异常,在家丁的护卫下退至人后,厉声质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妖物?” “我说过,我乃南海龙宫叁太子!王槿,今日本太子就是来释放我龙族亡灵的。你王家扑杀落龙族,炼制秘丹,囚禁亡灵。如今这些债,就让你来还吧!” 阿落冷笑,沉着脸瞬移至王槿面前,掀开护卫在他前面的家丁,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来……来人,杀……杀了他,给本公子杀……杀了他!!” 王槿还在负隅顽抗,不信阿落是落龙子。 何况落龙子本就是长在深海里的畜生,只不过因为有壮阳补肾的功效才会用来入药。生来就是低贱,只能为人所食,用来医治阳痿早泄而已。 护卫立刻就反应过来,怒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咬牙切齿的向阿落背脊砍去。 果然,他像普通人一样流出了鲜红的血。众人大喜,继续持刀砍去,想要将他乱刀砍死。 可那血流出来就像水气一样化开散在了空中,又变成血雨落了下来。 阿落的背后在漫天的血雨中化出巨大的黑色龙尾,盘旋在天空之中,然后重重的像池底的石碑撞去。 咚……咚……咚…… 顷刻间地动山摇,瓦片四落。 所有人都吓傻了,不敢上前来,胆怯的看向人身龙尾的人。 池底的亡灵跟随着它一起奋力撞击石碑,黑气肆意从裂缝中钻出来,撕咬人。 明德藏在墙后不可思议地这一混乱又震撼人心的场面,他终于明白阿落真的是龙。 可,是他放出池底的妖物来屠杀人族,掀起海啸水漫临安。 他来不及多想放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冲上去,挟制住了阿落,将明晃晃的朴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阿落,放开大公子!还有让这些妖物退下,离开临安!” 阿落看见他,先是一愣,后重重的一甩将王槿甩在假山之上。撞碎了脑袋,流着满脸鲜血的掉下来。 “他们不是什么怪物,是落龙子,是我的族人。他们被王家扑杀而来,啖肉饮血。亡魂囚禁于此,不得超生!!” 明德:“……阿落,住手。它们在水淹临安,临安有数千百姓!!” 可是,井底有数十万的落龙族冤魂。 它们原只是自由的生活在海底,却被人族捕捞杀害。以前阿落不知,父亲教授他为君之道,如何爱护族人。却从不敢说那些突然无缘无故消失的落龙子去哪儿了。 “龙族的亡灵,回家吧!” 阿落推开明德化出龙身,腾云驾雾,在空中盘旋掀起疾风骤雨。嘶鸣怒吼,俯身冲向池塘里的石碑。 猎龙少女 “阿落,不可以!!” 凉意突然从漆黑的走廊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她的手里还拿那枚玉坠。眼见那条黑龙俯身冲下,毫无畏惧的跳进池塘,站在石碑上。 “阿……阿落,不可以。他们在屠杀百姓,水漫临安。” 她哭着用手中的短刀指向天边掀起的数十丈海浪,已经在迅速吞没临安。她甚至不知母亲的怎样了,有没有跑到山上去了。 可是她的家早就没了,淹没在海水中了。 黑龙看见凉意减慢了俯身冲下的速度,似乎在一瞬间想起来自己当初是临安做什么的了。 它轻轻的停在了她的面前,眼睛湿润了。 “你给退下,让它们住手!!阿落我从未骗过你,伤过你!你就是一个陌生的傻子我也把你带回家,给你疗伤治病,可是你呢!” 凉意哭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龙,她才知道他的心和身子一样都是冷的。他可以凭借褪符窃取自己的体温温暖自己,也可以把她的心偷走,贱卖给王槿。 如果不是她潜意识里极度的害怕恐慌,在王黎的身上将那碗莲子羹都吐了出来,她就要一生陷入他们叁个人给编织的虚假美梦里了。 “阿落,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把我送给王黎,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以为他是你!” 凉意难堪极了,她知道那时自己是清醒的,只是迷了神智将王黎当成阿落。她把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爱慕,欲望都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她说阿落,我喜欢你。 说梦见他,在做夫妻一样亲密的事。 说阿落,我想要你…… 可是那个人是王黎,他像看傻子看疯子一样看着她。把手中的刀递到她的面前,告诉她: “凉意,阿落把你卖给王槿了。他要你给王槿生儿育女,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到如今我连王黎都不是了,是阿落的替身,一个人能让你怀上王家血脉的工具。而你呢,你的情郎把你都卖了!” 他仰天狂笑,抓着她的手,像是要吃人一样。 “凉意,去杀了他们。杀了那些贱种,你是高贵的人族,阿落根本配不上你!你善良又漂亮,为什么要给王槿那个疯子生儿子。杀了他,不要让他欺负你的善良!” 王黎拖拽着凉意冲出竹园,把她拖到药房外。阿落已经化出真身,用龙尾击打着池底的石碑,提溜起垂死挣扎的王槿一把摔死在假山之山。 看见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喘息的人,王黎笑了。 是大仇得报的快意,是那个低贱的龙太子真的替他杀掉了王槿。 可他才不会信守承诺放过凉意,她才是一切祸乱的开始,她也要得到报应的! “凉意,看看那个贱种在做什么!他把你卖王槿就是要放出镇压在石碑下的妖怪,屠杀百姓,屠杀临安。贱种就是贱种,你看你的家没了,你娘也死了。” 王黎的话像巨浪一样将凉意魇住,临安的哭声,厉鬼的笑声。天空如血,落下狂风暴雨。 “阿落,住手!让它们退下,退出临安……”凉意怒道,短刀直指黑龙的心口。 她向着黑云历声警告:“你们都给我退下,否则我就杀了你们的龙主!” 可黑云并没被吓退,反而被激怒。于他们而言,凉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人族而已。 它们忽然聚起怒气冲冲的向她冲来,掀起巨浪将她卷进去。 黑龙张开龙鳍大声的仰天嘶鸣,悠长又沉闷。凉意被龙鳍捞走,她回头看见阿落的龙尾重重的击在石碑之上。石碑瞬间炸裂涌出无数的怨魂漫向天边,肆意凌虐那些落入水中的人。 空中突然好像不止那些充满怨气的亡灵,层云里有新的龙影在盘旋在嘶鸣。 听见龙鸣,它们更加兴奋了,仿佛有了更大的仪仗。 凉意大骇,惊恐地看着天边,“我说我会杀了你的,为什么不让它们退下,不让它们住手!” 她手中的刀怒不可遏地插入了黑龙的心脏,它坚硬的龙鳞就像豆腐一样被短刀劈开。 她赫然看见了那颗巨大又在强烈跳动的龙心,鲜红又炙热! “……阿……落……” 凉意滚烫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可是她手中的刀已经深深的插了进去,原本不过几寸长的短刀就突然那样自己变成了锋利的短剑。从心口捅穿龙身,尖刃耸立在黑夜中。 那颗炙热的龙心在她的面前逐渐熄灭了光泽,变得晦暗坚硬,和龙身一样化成了石头。 那看着坚硬无比的石龙被长剑悬射在半空之中,笼罩在地下化成巨大的阴影。可它又像朽木一样,龙鳍承受不住女孩的重量,顷刻间以摧枯拉朽之势裂开。 “……阿……落!!” 凉意极速从空中坠落下来,她眼中的那条石龙化成无数的碎片瓦砾落下,重击她的身体,她的心口……无情的划伤她的脸颊。 “凉意!” 地下的明德眼见凉意坠下立刻丢下手中的朴刀,翻身跳入池塘,张开手臂去接她。 “……凉……意,别怕,明德在!” 可是那么高的天空中掉下来如何接得住,凉意砰地从他指尖擦过。明德手疾眼快地去伸手去捞,她还是重重的摔在地下,筋骨尽裂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那颗化成石的龙心那么脆弱,摔在凉意的身边化成石渣。 “凉……凉意,别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明德跪在抱住凉意胡乱给她擦去污血,安慰她。大声的呼救,“来人,快人来人,救救她!大夫,大夫在哪儿!!” 可是什么人也没有,人人都自顾不暇。躲在墙后需要下的家丁只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天边的冤魂突然间也不敢肆虐了,风雨戛然而止。 凉意虚弱的睁开眼,天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难过道:“明……明德,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她无力的垂下手,掌心里的那块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从前的模样,像石头一样又拙劣又蠢笨。 黑云的怨气冲进石佩里,天骤然间便清明了,海水缓缓褪去。 明德哽咽道:“不是,是你救了临安。是你救了临安,凉意。” 可是她笑不起来了,曾梦想着成为盖世英雄的凉意痴痴地看着那碎了一地的龙心。 阿落,你一定很疼是不是…… 生路 临安风雨骤歇,浊夜澄净出原本的清冷,抬头望去似乎还能看见空中留有龙影残痕。 凉意虚虚指着天空,小声问道:“明德,阿……阿落是不是还在那里……” 明德热泪沉痛一洒,抓住她的手,“不要说话,凉意,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他连头也未抬,将凉意放在地下。胡乱捡起几根木棍搭起简易的担架,又凶神恶煞的拉来一个躲藏在草丛里的家丁,两人合力将她抬起来。 所以明德并未看见天空中真的还有龙影,不知道在看见凉意将长剑刺进阿落的心脏后。害怕让自己身上的那两个小家伙看见,他们的母亲无情的绞杀父亲时,它就迅速钻入深海,游出了临安海域。 而在龙身上的两个人族模样的小娃娃,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一样的大小,长得也肖似。分不清是男孩女孩,也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妹妹。两个人都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在海水里飘着像水草一般。 他们用力抱住身前硕大的龙角,争先恐后地问: “阿叔,为什么回来了。你不是说阿娘和爹爹在那个叫临安的地方等我们吗?” 黑龙在深海中嘶鸣,游得愈发的快似要将那两个孩子摔进海底。 可是这念头一出来,它就后悔了,立刻又游慢了很多很多。 龙眼通红,热泪和海水相融,蒸腾上海面化成银雨。 “……阿叔,阿叔……忘记你们阿娘带礼物了。阿叔,带你们回去取好吗?” 他想起身上的小家伙,小小年纪未得龙身,却生人躯。一点都不像阿落,而是肖似他们那绝情的母亲。 可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想要救的是临安,而阿落要救的是龙族。 他们做的事明明都是一样的,却一个身死魂灭。 这便是异族之间永远也摆脱不了宿命,他们的道,他们的义相同,却相向而立。 而那两个流着人族血脉的小幼龙,将来又该何去何从。他们生来就没有母亲,最后连父亲也失去了。 但这一切他们还并不知,真的欢喜地等着阿叔给阿娘取礼物,而这礼物整整取了十年。 凉意呢,她成为了临安的猎龙少女,百姓的盖世英雄。 朝廷的封赏塞满了她的新家,不同于以前那个狭小又拥挤的小院。衙门给她拨了一栋二进宅子,气派恢宏。 知府赵大人还发起组织,号召百姓捐银子,集善款给她修了一座生祠,让后人永记她的功德。 这也成为了他在临安的最后一项功绩,考功司核定后赵大人擢升礼部员外郎,克日进京就任。 肯定了他在临安七年来治理地方安定繁荣,教化民风有功,才能涌现像凉意那般勇敢的少女。 给生祠揭红的那天比她当初落海得救还要热闹,生祠外围满了百姓。 人们似乎来不及悲伤在叁个月前那场海啸中死去的亲人,就陷入杀死恶龙的庆贺中。 赵大人脸上的那两撮小胡子这些日子都快要飞上眉梢去了,他催促着喊道: “凉意,揭红啊!来乡亲们,鼓掌有请我们的猎龙少女揭红!” 然后响起了如潮水般的掌声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凉意僵硬的手指用力扯下祠匾上的红布。 猎龙祠,几个恢宏的大字像钢刀一样扎进她的胸口。 她从小便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成为盖世英雄,拯救苍生。 如今倒是真的功成名就了。 生祠堂正堂里,照着她的身量一比一塑的铜像,手持斩龙刀,踏祥云之上勇敢的望着天边。 看那它手中的那把刀,凉意才想起来,有些事情或许要她自己去找答案。 “明德,我还有事,赵大人这边交给你了。” 凉意叮嘱了明德几句,绕到后门往王家而去。 当日那做恢宏气派的府邸才几个月光景,就已经不复当年的荣光。 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王家大公子死了,二公子疯了,王老夫人也失踪了。 一夜间王家泼天的富贵就成了没主的东西。 这当间其实也不乏有些远方的亲戚来打主意的,可这么大的家产傻子才会送给别人,送到地主乡绅的口袋里。 朝廷寻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查封了王家,家产也抄没充公了。剩下的只有眼前这座空壳,再过几天的话连空壳都会没有了。 凉意揭开封条走了进去,满地萧瑟的落叶残枝和瓦砾。鞋底踩在上面沙沙做响,仿佛在重诉这那夜的惨烈。 她走进了药房外的池塘,里面水已经干涸,石板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那夜的邪祟就是从这里放出去的。 后来衙门组织了人下去考察,发现地下除了是一个巨大的药库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里面阴森森的,凉意抬头看着石壁仿佛看到邪祟跳跃的身影。可她并不害怕,知道自己是幻觉了。 但是走出来后,她真真切切的看见一个失踪了的人——王老夫人。 那女人似乎苍老了许多,穿的破破烂烂的,鬓发也乱了,拖着疯癫的王黎往外走。 “老夫人!” 凉意隔着残败的花廊大喊,那身影顿了一下痴痴地回过头来看她。 “老夫人,二……二公子他?” 王老夫人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上的乱发,难过哄着手中的人。 “黎儿,看看谁来了?是意儿,你不是最喜欢她的吗?” 王黎抬着呆滞的眼睛,看见凉意那一瞬间似乎就有神了。扯了扯她的袖子,“意儿别怕……” “你还记得意儿啊,可是现在我们要回家了。娘带回家,我们明天再来看她好不好。” 老夫人扯着王黎往前去,凉意看着两人脑子里忽然冒出奇怪的念头来。 王槿真的死了吗? 王黎真的如愿的杀死了折磨他数十年的人了吗? 可他现在和王老夫人在一起,她是王家的正牌嫡夫人。 从来都只是不起只是个小妾生的王黎的,对他从来都不会自称娘。永远都是高高再上,盛气凌人的嫡夫人。 “老夫人!!” 凉意意识到她手中人是王槿,他如愿的占据了王黎的身体躯壳。 可是他是朝廷定的走私行贿的罪人,所以只能被叫作黎儿。 老夫人似乎也猜到无法瞒过凉意,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意儿,念在往日的情分给他一条生路吧。” 可是王黎的生路又谁来给他呢? 凉意吗? 再生 凉意的梦总是魇在杀死阿落的那晚,是王黎把斩龙刀塞到她的手中,让她将阿落杀掉。 他们都陷入到了他的圈套里,借阿落的手杀掉王槿,借自己的手杀掉阿落。而她最后呢,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又心软的烂好人。 对付这样的人,又有什么难度。 可王黎没想到,他和王槿并不是只能活一个。他们一起活下来了,一个藏了起来,一个成为了躯壳。 现在要拿起刀吗? 这是她最容易杀死他们,给阿落报仇的机会。 凉意远远地跟着王老夫走了很久,从王府到城郊的城隍庙。两人钻进神像后的小角落,那里有用稻草铺成的小窝。没一会儿,后面响起了哼唱声。 她站在神像之下,城隍爷慈祥地注视着世间万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在问。 凉意,你要杀掉他们吗? 是他们造成了你十几年来的痛苦吗? 是他们让你杀掉了你的爱人吗? …… 可她又不是掌管世间万物的神,不是惩治罪恶的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尽管现在世人将她奉捧为了神女,她依然还是凉意。 是凉意就做不到戕杀弱小,她抬头看着神像,眼角滑下泪珠来。 “是我杀的他,对不对?” 最终她将阿落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又忽然间凝神坚毅道: “可我不后悔。” 随后凉意便离开了城隍庙,她的身影走远,神像后面的哼唱就止住了。 王夫人颤抖着抚摸王黎的脸,失声痛哭,“别怕槿儿,没事了。娘就知道意儿最善良了,她不会杀我们的,不会的。” 她当然知道了,否则当年在王槿失去王老爷的垂青之际,也不会教导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日日去小黑屋里看他。 那张顶着王黎脸的人呜呜咽咽趴在她的怀里哭,拱着她的衣服,“娘,槿……槿儿怕……” “乖别怕,娘抱着你,等天亮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娘啊,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在那儿还有一个长得很像得意儿的小姑娘,娘让你们成亲好不好?成亲了,槿儿就有媳妇了,还会有儿子……” 说着老夫人四旬半老,却依旧风韵犹存的脸颊上涌上一阵酥麻。她的衣服被拱开,那个记忆停留在五岁了的人张嘴衔住半垂的奶子,吮吸着闭上了眼睛。 “槿……儿……” 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看着那张陌生的脸,身子里住得是她的儿子。却有那么的陌生,凤眼狭长如会勾魂一般,身子一碰就有知觉了。酥酥麻麻的绷着着,忍不住将怀里的脑袋抱紧,像二十岁时怀抱着小王槿偷偷给他喂奶一样。 那时他总爱吃,断也断不掉,只能躲着王老爷给喂。可是喂完小的还有大的,她总是那么不堪重负了。 凉意回到城门口,明德一个人站在路边等她。 “回来了?” 他看向凉意,身上干干净净的,那把杀死阿落的短刀好短短的别在腰间。这一生嫉恶如仇的明德身为公门中人,第一次有了偏袒一个人的心,所以只是袖手旁观看着凉意跟踪王老夫人而去。 她就是杀了他们也不会过问半分,徇私舞弊,包庇她去杀人,去报仇。 凉意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有些失望。从明德跟前走过,并未去看他。 “凉意!!”明德心急道。 “明德,你是我心中唯一的一盏明灯了,如果我陷入了仇恨中,请不要忘记叫醒我。我不后悔杀阿落,可是我很难过,难过他死了。” 凉意回过头来,像个孩子一样在呜咽。 “好……”明德冲上前来抱住孤零零的凉意,“对不起,以后明德不会看着你做错事了。” 他担忧看着猎龙祠方向,喧闹过后只剩下孤寂的灯火,最后灯火也会消失的。 “凉意,明天赵大人就要进京去了。临安新任知县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往后你怎么办?” “往……往后……” 凉意失落的往前走,她是知府赵大人塑造出来的英雄少女。他拍拍屁股欢欣鼓舞的走了,留在临安的百姓终究有一天会想起来失去亲人的痛楚,而那天就是她这个虚假的神女坠落之日。 也就是新任临安知府到任的那日。 新知府是一个已经四十了的老头,大腹便便的模样。家里没什么门道,考了二十年叁十岁才中了举人。岁月都蹉跎去了,这样的人自然也是着急往上爬。 第一日就去猎龙祠去看了凉意的那尊神像,古来怎有女子立生祠之列。所以他的脸色不大好,问道: “凉意可在?” 列队迎接的队伍里静悄悄的,大家抻着脑袋四处张望。 她不在,明德赶紧周旋道:“启禀大人,凉姑娘近来身子不适,拖卑职向您赔罪。请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她。” 新任临安县太爷李至良,阴阳怪气的哼唧起来,“一个黄毛丫头架子倒不小,明日叫她来衙门,本老爷有些话问她。” 明德连连掉头道:“是是,卑职马上就去。” 一个新来的知县,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可刁难小小的黄毛丫头呢。何况她还是百姓眼中的屠龙少女,英勇无畏的化身。 次日,原本以为只是私下的召见,变成了公堂上缉问。凉意一进来便感觉到了不对劲,还未回过神来就被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差拿下,摁在地下给李至良磕头。 她是民,上面是官,原该就是要跪的,所以凉意没有挣扎。可围观在公堂外的百姓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的看着里面的人。 “凉姑娘犯什么事了,新老爷怎么一来就把她抓了起来?” “不知道,没听说。” …… 人群里窃窃私语,立刻有人附耳小声的嘀咕起来,仿佛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我听说,王老夫人回来了,有人看见她领着疯疯癫癫的二公子在城隍庙里乞讨。凉姑娘好像是拿刀跟着去了……” 此时,公堂上的呵斥声也响了起来,“大胆凉意,胆敢引邪祟入临安,谋财害命你可知罪!” 什么!! 凉意猛得抬头,愤声争辩道:“我没有,大人,我没有!” 她才知道,今天是来审问她的。 是立好的一个靶子,然后来打倒她,以显示新知县的正直无畏。 “还敢狡辩,来人带证人!” 公堂后不仅出来了一个叁十好几的屠夫,还有王老夫人和王槿也出来了。 县老爷指着凉意问那屠夫,“说说,你半个月前在哪里看见的她,在做什么?” 屠夫:“回大人,小人半个月前曾见过凉姑娘带着刀出现在城隍庙,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才出来,随后老夫人带着二公子着急忙慌地从里面出来,到码头搭船逃去了松江县。” 知县睨了一旁的王夫人,和蔼地问道:“老夫人有什么说苦楚冤屈都说出来,本官会替你做主的。那夜是不是这个女人想要杀你们,你们躲到神像后才逃过一劫的?” 这是要往自己脑袋上扣杀人之罪了,凉意看着王夫人不甘道: “夫人,我没有想要杀您和大公子的!” 她是生了这样的念头,可是并没有付诸行动,所以她抵死也不认。 李知县便立刻反问,“那你那夜拿着刀跟踪他们孤儿寡母做什么?还不承认你引来邪祟,谋财害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凉意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本官!” 说着他蹭得站起来,指使两名差役擒住凉意,“来人搜身,这个女人用来引妖物的法器就在她身上!” “你们凭什么搜我,有什么证据妖物是我引来的。我谋哪家的财,害哪家的命了?” 凉意躲开那两个差役,左右两个利落的扫腿就将两人打趴在了地下。 “受害人就在这里,你还敢狡辩!”知县大人指着王夫人言之凿凿的质问。 凉意一头雾水,围观的百姓也是一头雾水,可是细细一想似乎又能咂摸出着味道出来。 邪祟水漫临安,城中百姓谁家不是家破人亡。就连偌大的王家也是死的死,疯的疯。 只有凉家不但未伤分毫,还得朝廷的奖赏,名利双收。何况凉意心里没鬼的话,为什么要私下去王家,要跟踪已经疯掉了的孤儿寡母。 于是在不言中,很多人似乎开始想,城隍庙那夜她是不是真的要斩草除根,而王家母子侥幸逃脱了追杀。 王夫人也只是凄凄惨惨的模样不言语,可这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凉意悲愤道:“夫人,您说句话。我从来都没想过害王家的,从来没有!” 王夫人这才抬起眼睛来,怯怯地看她,却还是不说话。 中二小公主 人心向来最是容易被蛊惑的,只不过在只言片语间好像凉意真的就变成了谋财害命的犯人一样。 围观的百姓等着看她如何被正义法办,也或许有人会为她争辩,可那也只是如虫蝇般的嘶鸣,很快就被人潮声所掩盖。 一个两个衙差拿不下凉意,四个五个还拿不下吗?衙门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举着烧火棍的打手了,几个一拥而上凉意就被叉跪在了地下。 她那挂在脖子上的坠子就掉了出来,在胸口前晃荡。 “把她脖子上的妖物摘下来,妖女就是用它引来邪祟,水漫临安。赵大人仁爱被她蒙骗了,可本官不会。来临安前本官就觉得此事蹊跷,所以暗中查访才得以将这个妖女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李知府得意洋洋的笑,等着衙差把凉意脖子上的坠子取下来。 可他根本碰不了那东西,一拿起来掌心就被烫起了水泡。 “大人,这东西人手拿不了,烫如炭火。” “那就把绳子割断,用火钳夹。” 然而用刀也割不断,因为那是阿落用自己的头发化出的红绳挂着褪符。 他也许并不是很懂得人族的爱,可落龙族向来并不是很讲道理的。他们认为第一次交配生子的人,便是注定要相爱,要在一起。 那样的爱起得很随性热烈,却又极其容易破碎,甚至是遗忘。 可如今那样滚烫能将人手灼伤的坠子凉意却能贴身佩戴,又如何能后让人相信她的无辜的。 坠子拿不下来,他们就将她架在木桩上绑了起来。李知县负手而立,指着堂上的妖女正义言辞。 “这块坠子就是引来邪祟的妖物,乡亲们请看。这并不是本官信口胡言,你们也都看见了除了这妖女没有人碰得了这东西。还有她杀死恶龙的那天晚上,有人亲眼看见邪祟最后都钻入到了这里面。她若真的无辜,为什么藏匿这块东西不报官府。明明就是还想着用它日后作乱!” 凉意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坠子她从小就戴了。是同父亲出海时,从海底捞上来给她玩的。 她喜欢,一戴就是多年,当初王黎不知道还以为她想给王家开枝散叶。 可是它为什么会变得滚烫,让人无法触碰呢? 她不知道,更无从解释。 “那妖龙也是被她召唤而来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就无需本官解释了。” 知府大人的解释真的是有矢放地,留足了让围观百姓自圆其说的想象空间。 很快,凉意就被定罪了。 入夜临安海滩之上堆起了柴堆,浇上烈酒顷刻间就染起了大火。 可是火烧了半夜,倒在灰烬里的人还好好的。凉意只是乱了些鬓发,小脸被醺得黑糊糊的。 “凉……凉……意……” 消失了一天一夜的明德突然出现在了火堆旁,双手裹了厚厚的棉布将埋在灰里的人刨了出来。 “……伤到哪里没有?” 他担忧地问,有些后悔那夜没拦着凉意去城隍庙,甚至有私心包庇她杀人。 “我没事,明德……” 凉意留下黢黑的眼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又浴火重生。 明德松了口气,将凉意抱出滚热的灰烬外,掸尽她身上的灰尘。然后牵来了一匹马,催促道: “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明德,我走了,你呢?” 凉意发现留下来看管火场的差役都倒在了地下,那个正义凛然的捕快终究还是杀了人。 “我也会走的,别担心。你娘,我也给你接来了,她好好的。官府的人去抄家前,我就把她老人家带出城了。现在正在码头等你,去吧。” “可是……”凉意担忧地看着明德,他一点都不像要逃的人,而是像要赴死的人。 “走啊,不要再回来了!!” 他突然怒吼着推搡着凉意,直到把她逼上马,才消了些怒气。 “凉意,如果无法躲避掉要杀人,就杀吧。活下来才最重要,不要害怕。” 说完,明德红着眼睛捡起地上的木棍重重一抽,烈马载着凉意便如利剑一般冲了出去。 他也迅速翻身上另外一匹马消失在了夜色里。 因为明德提前打点好了一切,凉意很快就顺利出城,在码头上找到了自己的母亲。两人坐船南下,不知往何处去,只是顺着水流漂。 明德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即便是出城离开了临安。可毕竟是杀了官差,无可避免的成了通缉犯,通缉令贴满了两京一十三省。 他几乎只能躲藏在山间,走小路南下寻找凉意。 至于为什么愿意为她背负这些,明德也不知道,只是默默谋划着,为她打点好一切。 但也或许是因为她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一切就都不用开口了。 怕她苦恼,怕她为难,怕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明德也是幸运的,在山林里他遇见了一个同样只敢走小路的人。 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带着乔装打扮的护卫翻山越岭的往临安方向去。 明德路过盘山县城时不幸被官差认了出来,逃入山林时不慎被射伤左腿,从山崖上滚下来正好滚在了一个小丫头的脚边。 “公主!” 她身边的护卫很机警,一把就冲上了前来。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改口道:“小姐当心!” 可是明德已经听到了,防备地盯着那小姑娘。因为临安地处偏远,京城的事知道得并不多。只大概听说皇帝膝下只有一个皇子一个小公主,兄妹两差了二十多岁。 想来眼前的小姑娘大概就是那小公主了。 但他没想到,堂堂一个公主竟然敢带着两个侍卫逃出宫,堂而皇之的走在大山里。 “你……你是什么人?” 小公主躲在侍卫的身后,怯生生地问,又是好奇忍不住上下打量明德。 山林中官府的追捕声已经近了,明德见撒谎瞒不住了索性摊牌。 “回公主,卑职是……是官府的通缉犯。” 他不但交代自己身份,见小姑娘的身份也一起捅破了。 被人识破身份,小公主兴殃殃道:“你认出我是公主了?你会告诉他们,让我父皇和皇兄抓我回去吗?” 明德思忖一下,“不……不会,公主既然有意隐藏身份,卑职不会做忤逆公主意愿的事。” 小公主眼睛忽然亮起来,脸上爬上笑容,好奇地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通缉你?” 公主身后那两个侍卫目光犀利,冷冷的扫视着明德,并不打扰他和公主说话。像暗卫一样,但他们又站在了太阳底下,想来大抵是公主胆小不敢一个人走,所以只能陪着。 明德被看得有些心虚,想要信口胡诌的心思也灭了,如实道: “卑职临安捕快张明德,因杀人被通缉,所以逃亡至此。公主若是想要将卑职交官府,请便吧。” 他抬起双手,握成拳头,等着被扔给闻声而来差役。 小公主却突然大喜,从侍卫身后钻了出来,“你……你就是明德?那你认识凉意对不对,临安的猎龙少女!我仰慕她好久了,你带我去见她,我就救你怎么样?” 这……她是来找凉意的? 明德还没弄清楚状况,可是官差已经离得很近了,他只能唬弄道: “是,卑职愿意带公主去见凉意,求公主救卑职一命。” 小公主立刻就指着其中一个侍卫催促着,“你,带他藏起来,等那些人走了再出来。” 于是明德便这样逃脱了追捕,但又掉入了另外一个“狼”窝里。 前锋左将军 元嘉,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小女儿。养尊处优地养在深宫了十几年,宫里苦闷没什么乐趣。 她听闻临安有个猎龙少女,是个巾帼英雄凭一己之力救了一城的百姓。 遂心向往之,趁着月黑风高的夜从里宫里溜出来。一个人傻乎乎的带着两个侍卫,千里迢迢去临安,想要亲眼见见传说中的猎龙少女。 至于为什么可以这般轻易的逃出宫,瞒过她像狐狸般狡诈的皇兄,一路“有惊无险”地走到盘山。 小公主也没仔细想过,大概以为父兄忙于国事无瑕顾及她。才所以连自己“丢”了都不知道。 此时,小公主出走快进半年,在离临安只有不到二百里的盘山捡了到明德。 为报救命之恩,他愿意带她去找凉意。 可那家伙带的路根本不是往临安的方向,而是往京城方向去的。 于是走着走着,小公主就毛了。 “大胆,你骗我,这条路不是往临安去的!” 走了十几天,她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被带着往回走了。 她怒不可遏地指着身后的两名侍卫,“你……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骗本公主,你们竟然一点都没察觉。皇兄养你们有什么用!!” 于是那俩侍卫赶紧做悔过状请罪,“公主恕罪,属下立刻打死他替公主出气。” “你……谁说要打死他了,他死了谁带本公主去找凉意!” 公主跟瞧傻子一样看他们,还不知道真的被当成小傻瓜是自己。 只要她不出事,没什么生命危险。她那两个侍卫是断不会出手干扰任何事,何况明德现在只是个半条腿的瘸子,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再话下。 所以乐的轻松,看着公主被骗。 明德自知骗不过去了,只得跪下认错。 “请公主恕罪,卑职不是有意诓骗您的。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凉……凉意已经不在临安了。她被新任知县李至良被打成妖女,放火要烧死她。卑职无奈杀了差役,将她放走。如今,卑职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去了。” 小公主大惊,不可置信问:“怎么会,她不是朝廷钦封的猎龙少女吗,怎会是妖女?父皇还嘉奖她,赐了御书的。” 明德:“可她从来也没想过成为神女还是妖女,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任人打扮。说她是神女,拯救苍生,她便是神女。说她是妖女,为祸人间,她就是妖女。她从来好像都不是自己。” 元嘉:“那……那她到底是什么?” 怎么会有人说是神女就是神女,说是妖女就是妖女。 元嘉生来便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从来都不懂生在底层百姓的痛苦和无奈。 明德难过道:“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公主放过凉意吧。她已经躲了起来,那就让她好好躲起来,安安静静地做她自己。公主此行出宫已久,还请回京去吧,临安没有凉意了,世间也没有神女了。” “可……” 元嘉好是失望,她千里迢迢来就是来看那个猎龙少女的。可现在却告诉她什么都没有,是世人编造的谎言。 她不甘地追问:“那……那临安真的有过邪祟吗?凉意姐姐真的有杀过妖龙吗?京城百姓传言都可真可真了,有好多好多写她的话本,我全都让人买进宫中看过的!” 明德:“有,可那不是妖龙。他叫阿落,是凉意的心爱的人。她为救百姓,亲手杀掉了他。可没人知道阿落为何要放出邪祟,水漫临安。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他的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凉意又被裹挟到了人前,成为神女又成妖女。” “原来是这样。” 元嘉听了明德话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愈发地激动起来。 “明德大哥,你是说……是说那条黑龙是凉意姐姐的心上人是吗?她怎么会一条黑龙相爱,她又怎么舍得杀掉自己心爱的人?她现在一定是难过后悔极了是吗?” 明德:“凉……凉意她……” 不等他回话,小姑娘又迫不及待地插嘴道: “原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隐情,明德大哥你不想替凉意姐姐洗刷冤屈吗!你是个捕快,怎么可以任由事情就这样不明不地下去!” 她像正义之师一样,拍着明德肩膀,“你跟我回京吧,你和凉意姐姐不就是因为没权没势,才被那些狗官欺负的吗?可我有,我是大明的公主,天下人谁敢不听我的!我让我父皇和皇兄,封你做总督做知府。做比那些狗官还大的官,看谁还敢欺负你们!” 元嘉可真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朝廷的官虽不是说能给就给的。可明德还被她感动到了,热泪盈眶地看着公主。 他才幡然醒悟,既不甘为人所辱所杀。为何不成为权势,为人所敬所畏。 这世道本就是恃强凌弱的残酷,如今上天竟然赐给他一个接近权势,唾手可得的机会。 小公主见他久久未表态,指着自己的两个侍卫恶狠狠地警告道: “你别想跑,你既然落在我手里了,就是逃不出他们的手心的!临安的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所以现在本公主任命你为前锋左将军,为本公主冲锋陷阵!” 明德错愕,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竟是觉得小公主这怕不是话本瞧多,魔怔了。 可她真的是公主,是他现在可以唯一仪仗的势力。 于是重重跪下,叩首在地。 “卑职张明德,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元嘉不好意思乐道: “好了好了,没要你去死。你记着了,这件事查出来后,功劳是要记在本公主头上的!” “是,卑职遵命。” 于是明德就这样将一辈子都赔给了这个看起来有点傻的小姑娘,元嘉为帅,他为车,一生为她冲锋陷阵。 忽然见故人 三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故人早已不复当年旧样。只是古藤破庙下的泥塑,依旧还是当年蠢笨拙劣的模样。 传授凉意塑泥的老师傅说心诚则灵,神会听见她的祈祷,完成她心愿的。 可是已经三年了,泥像依旧还是泥像。她可以把那条盘旋在大殿梁柱上的黑龙雕刻的栩栩如生,越来越像当初的阿落。 却无可避免,终究只是一滩没有用的泥巴。 她总是站在神像下自言自语。 “阿落,你还会回来吗?昨夜我又梦见你了,你说我们有两个孩子对吗?也不知怎么,从前那般觉得你在胡说八道。如今我竟是越来越相信了,总是梦见你带着他们出现在临安的海面上……” 凉意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突然有人路过深山,见山中有庙,遂登门而来。 “打搅了,请问可有人在?” 她赶紧擦了眼泪,拉开破旧的殿门。只见门下站着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绸衣锦靴,风度翩翩。 身上有一股隐隐地不怒自威的威严在,凉意鲜少遇见这般有气势的男子。 即便站在殿内,比那人高出一截,还是觉得被那人狠狠的压住了气势。 “竟是位姑娘,想不到深山野林中还有如此佳人在,妙哉妙哉。” 凉意有些尴尬,讪讪道:“公子可有事?若是讨水吃,可自行向右往后面井边而去。若无他事就请离开吧,前面不过二里就是南杭县城,吃饭打尖的都有。” 见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男子颇觉有趣,自顾摇着扇踏阶而上。走进了大殿内,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尊黑龙神像供奉在神坛之上。 许是年久,表面彩漆有脱落,殿内正放着各样的泥桶,画笔和颜料。 显然这姑娘在给神龙补漆,可她哭什么? 男人笑道:“鄙人向来信奉佛道两教,因果报应。凡是遇庙必拜,途径宝地见有庙,所以特意来上柱香。” 凉意这鸠占鹊巢的破庙向来不灵验,鲜少有人来拜,无甚香火。看他也没什么恶意,遂取了线香来。 “公子上完香后就请快离开吧。” 男子修长的手指接过香,想了想又认真问道:“你这庙保什么的,可是灵验?” 凉意语塞,“公子求什么,他就保什么。” 那男人想了想忽然凑近来,“求姻缘,它可灵验?” “呃……灵。” 于是那男人拜了拜将线香插在香炉之上,“那就保这千里江山如故,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乱流流离之苦吧。” 他求的不是姻缘,竟为的是江山百姓而求?! 凉意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世间谁才会有这个资格,不言而喻。 “民女参……” “嘘……” 那男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扶了一把凉意,然后便消失在了山门外。 没有想到新帝会微服出巡至此,凉意追出门外,几个人已经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中。 随后的日子山里还是稀稀落落的有人经过,心有所求之人会进殿来上一柱香以慰藉心灵。或求姻缘,平安,或求子嗣前程。 但都不太灵,所以从来没有回头的香客。凉意的生计也再难为持,买不起给神像修补的泥料。 甚至因为当年从半空中摔下来,碎了的骨脊迟迟未好落下病根。每到风雨夜便是疼痛难忍,似有万虫噬骨。 她的药没有了,茶壶是空的,灶也是冷的…… 所有人都离她而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像孤魂野鬼般穿梭在深山老林里。 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母亲也病死了…… 凉意扶着墙壁,冒着风雨走到供奉神像的大殿。 这其实原是一个破败的寺庙,和尚跑光了,她从临安和母亲逃到这里落脚。 在这破庙中为他塑像立庙,诵经念佛,愿他能魂归南海,放下心中的怨恨。 可他该放下吗? 那是他的族人,就像临安的百姓一样。她才发现落龙族和人族是无法化解的恩怨,而她和阿落竟还有两个孩子。 当初他真的是来找自己的,还是来复仇的? 三年了,凉意还是无法看清事实真相,身心俱疲。 她将供在香案上坠子重新带在脖子上,她能够感受到里面不安的残魂。 “阿落,这场恩怨消解了吗?” 她抬头看着梁顶自己亲手雕刻的蟠龙,来不及修补的龙身在雨水的浸泡下一点一点的裂开,轰然倒向她砸下来。 凉意没有躲,梁柱之上昂首的龙首恍惚间让她想起来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在幽深的海底,有个侍神少年盘旋在五彩的珊瑚之上。低眉垂目,悲悯地注视着她。 “阿……阿落……” 凉意只发出了最后一丝声音,神像碎裂向她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庙宇之外狂风骤起,有黑影至天边而来。她没有看见风雨中腾飞冲向破庙的黑龙,庞大的身躯盘旋山腰之山嘶鸣,招致更大的风雨和雷鸣。 它一尾扫来,大殿便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凉意被埋进烟尘瓦砾中。 那黑龙又将她刨了出来,犹豫地看着那个没有了气息的人,生出了些怜悯。可很快怜悯又被仇恨愤怒所淹没,它用锋利的龙爪勾起她的身子飞向半空中,又狠狠的抛下来。 反复数次,直到把尸体摔得满身是血才善罢甘休。 可它似乎又后悔了,盘旋在她的身边痛苦的嘶鸣。最终冲破云霄,向天边飞去潜回了深海。掀起惊涛骇浪,不仅震动人间山河,临安再遇海啸遭遇灭顶之灾。 连在南海之端的龙宫受到了惊动,潘寻迅速察觉到了逼近的危机,和熟悉的气息。 跑到落龙台之上,才发现三年自己魂归而来,在珊瑚珠上聚集起来的龙识灯消失了。只剩下失去光泽的珍珠落满了地面,像鱼眼一般。 而只在片刻间,那条黑龙就已经冲到了龙宫之外。一扫龙尾便掀翻了龙宫的虾兵蟹将,打破宫门而去。 潘寻一眼便认出来了它,惊喜道:“阿……阿落,你回来了!!” 可它浑身充满了戾气,恍若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怒不可遏地卷起了那两个在礁石上捡珍珠的孩子。 在那上面有那个女人的气息…… 他赤红着眼睛,想起了剜心之痛。 “阿落,住手!!” 潘寻从未见过如此暴怒和陌生的阿落,大声呵斥他。 “放下孩子,阿落,你忘记了,他们是你的孩子。是你和凉意的孩子!” 黑龙却如被激怒一般,愈发的暴躁将孩子卷得越发的高,然后狠狠的从高空中抛下。 “阿落,你疯了!” 潘寻立刻化出龙身腾空而上接住了掉下来了的孩子,可阿落身上充满了异常恐怖的力量,时而清醒时而暴怒。 像是有无尽的怨,无尽的恨一样,向潘寻攻击去。从他手中把两个孩子抢了过来,卷出龙宫。 穿新衣坐花轿 显然,那山中的破庙并不灵验。离新皇出巡路过南杭还不过半年就传来了临安水患的消息,民间流言甚嚣尘上,相传当年的恶龙又重新回来了。 有人亲眼看见它从海上而来,卷积着风浪,势如破竹般冲进临安。 它像是复仇一般去了王家旧宅,去了凉家,最后去了那座已经破败下来的猎龙祠。黑龙所到之处断壁残垣,它怒不可遏的打碎了里面的神像。 那两个被它挟持而来的孩子被扔在祠堂里,嚎啕大哭。他们害怕,却又无处躲藏。只能依偎在一起,胆怯地看着那条黑龙。 它有些陌生,但或者他们也是认得它的。只是他们都吓坏了,不敢去唤眼前的黑龙。 黑龙发泄够了,将整个祠堂拆得一干二净,凉意的神像也在它的脚下化成瓦砾。它看着那张落在尘埃里熟悉的脸,狂怒嘶鸣。 “你们没有娘亲,她死了!” “她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了!” 阿落看着那两个孩子,长得那么肖似凉意。明明就是人族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落龙子。 他将心中难以抑制的怨和恨都发泄了出来,毁了她的家,拆了她的庙,甚至想要杀了她的孩子。 可他们也是他的孩子啊! 其实那两个小家伙其实根本就听不见它的话了,捂着耳朵眼睛大声的哭。哭到抽噎无法思考,像从水里捞起的两只小猫一样。 转眼间又被黑龙裹挟着向天空飞去,重新潜入了海底。 潘寻带着侍卫在半道上就截住了它,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来,“阿落,放下孩子!” 它果然听话的将孩子轻轻放在了地上。 两个孩子立刻害怕地跑向来潘寻,抱着他的双腿,“阿……阿叔……” 潘寻一手摸着一个小脑袋安慰道:“别怕,那是爹爹,你们忘记了?” 他们只更加害怕的躲了起来,藏在潘寻身后,不敢去看前面那条黑龙。 潘寻只得看向阿落,解释道: “阿落,他们是阿欢和喜宝,你忘记了?他们一直在等你回来,在给你捡珍珠。龙识灯下的珍珠全是他们自己捡来放在上面的,只因为大哥说灯越亮爹爹就会越早回来。可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黑龙犹犹豫豫地看着那两个被吓破胆的小家伙,化出人身来。有些晃神,对于适才的事竟也是糊涂起来,只是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唤道: “喜宝,是爹爹,过来……” 潘寻左腿边的小家伙揪着他的衣摆,红着眼睛怯生生摇头,表示自己害怕,不要过去。 阿落只得难过地又唤另外一个,“阿欢,过来。是爹爹,不要害怕。” 那唤阿欢的小家伙比喜宝大一些,又是男孩子,胆子也大。抽噎着声音,看向潘寻。 “阿……阿叔,我不要过去。他不是爹爹,爹爹还没有回来。” 潘寻只得招了两个兵士将孩子带下去,走近阿落。细细一看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被黑气吞噬,一点光都没有了。 他难过道:“阿落,你心中有怨有恨是不是?” 阿落一愣没有说话,他还记得凉意那把刀插进自己胸口时。他明明什么怨什么恨都没有,害怕那些落龙族的亡灵伤害她,所以用龙鳍护住她。 可现在呢?只是提起她的名字,他的心中就有无限抑制不住的怒气和怨恨。 所以,他杀了她,把她摔死在那座庙门之前了。 “是,大哥。我恨她,恨人族屠戮落龙族。所以我杀了她,她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 潘寻难以置信道:“你……阿落,你杀了凉意?” 阿落冷冷的站起来,扫视了一眼周围水族兵士,大笑道: “从今日起,你们就跟着本太子踏平人族,一起为那些死去的亡灵报仇吧。” 潘寻:“阿落,踏平人族,你要干什么?” 他才知道为何喜宝和阿欢会害怕阿落了,他不是他们的爹爹。 是一条被亡灵怨气束住了的恶龙,可也是它们守住了阿落的最后一缕亡魂,才得以让他重生。 所以他才会那么的怨恨凉意,因为她杀了它们的龙主。 潘寻一下子竟然就不忍心苛责眼前已经有些疯狂失智了的人,劝解道: “阿落,冷静些。挑起落龙族和人族大战必将让三界生灵涂炭,你才刚回来身子还未痊愈,先养好身子再说。” 阿落拂袖而去,并不理会潘寻。 只是那个人的气息越来越弱了,他的恨却好像越来越重了。 就那样让她死掉吗? 她欠他的那一刀还没有还,要把她的心剜出来才是…… 阿落站在落龙台上,脑中涌出无数的思绪。感觉自己似乎比以前强了很多,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甚至也无法控制它。 南杭深山之中,凉意在大雨中躺了三天才有人发现她。山中的破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坍塌了,她满身伤痕的躺在雨水中,身子也泡得发白了。 路过的商客以为是不幸被砸死的,遂报了官,粗略的尸检后就裹着草席埋到了乱葬岗。 可第六夜,乱葬岗濡湿的泥土里就松动了。凉意自己用手从里面将土刨开,钻了出来。满身是泥血的走下山,走到集市里。 百姓如见鬼般躲开,用木棍驱赶,朝她扔石头臭鸡蛋。最后仍旧是官府的差役来把人抓进了大牢里关起来,这一关就是整整一年。 她有些痴傻,在那样潮湿的地牢里身上的伤口也愈合了,脸上的疤痕消失得干干净净。顶着那样乱糟糟的头发,倒真的让人心生了怜悯。 后来真的来了一个心善的老妇人,跟着衙差走进牢房里。 差役将手中的灯笼照进角落里的人,“看吧,就是这个。脑子摔了有些痴傻,不过脾气还好不吵也不闹,正好用来办事。” 老妇人扒拉了一下凉意脸上的头发颇为满意,但又有些担心。 “这姑娘确定是没什么人家的吧?别我家老爷买了去,人家家里人找上门来告我们,再耽误了大事!” 差役:“放心,她原来就是深山里的孤魂野鬼。后来山上的庙塌了,差点被砸死。兄弟们都将她埋到乱葬岗去了,谁知道这家伙自己又爬了出来。满身是血的走在街上吓人,所以把她关进大牢里来。您就尽管放心,保管没事!” “行,那有劳差爷了。” 老妇人塞了一锭银子进差役的袖子里,和蔼拉起凉意,“姑娘别怕,跟着老婆子出去吧。以后就不用吃这些苦了,咱们住阁楼吃白米,穿新衣坐花轿咯。” 凉意害怕的挣扎,想要呼救。却发现太久没说话,她已经哑掉了,只是呜呜咽咽地发出了些声音。 她不肯走,那差役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便晕了过去。 “哎哟,我的官爷,您可下手轻点,打坏了我家老爷还得费劲再找一个。” 老妇人抱怨道。 那差役打横将凉意抗起来,毫不在意笑了起来,“您放心,这姑娘皮实。庙塌了都没能将她砸死,这算什么。” 他倒是十分好心帮忙把人送上马车。 人祭「Рo1⒏space」 人祭被视为野蛮与落后的象征,临安这座自诩为千年古都的小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靠献祭年轻的少女才能够平稳的度过每年初春,海棠花开的时节呢? 大抵是从当年那条黑龙又卷土而来,人们无法抵抗汹涌的海水,残暴的恶龙的时候。 无路可走的人们只能将生路求之于巫师鬼怪,开始按照生辰八字挑选年轻的少女献祭恶龙。 几乎是每年一个,无论是富贵之家还是穷苦百姓都无法逃脱。人们开始害怕生女儿,一旦生下女婴儿偷偷溺死之者有。 百姓以这样的方式来逃避献祭女儿的痛苦,可是官府需要维持临安的繁荣稳定,这样当官的才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所以为了避免百姓私下溺死女婴,官府强制将生产孕妇看管起来。家中女婴皆上报登记,死了一个都要唯其父母问罪。 当然这其中也是可以操作的,有钱的人家花些钱收养个义女充作数也是可以的。 临安的祭海仅仅只在五年间就形成了朝气蓬勃的产业,表面上和谐安定,私下残害人命,献祭恶龙。 有人写了密揭将此事上奏皇帝,压在临安百姓身上的痛楚才得以被撕开。 朝廷立刻派了钦差大臣下来调查此事,可又是马上要到初春祭。临安的知县忙得脚不沾地应付这将件事,以至于常年来大腹便便的肚子都显瘦了下去。 从天还没亮就带着人在码头上恭迎钦差大臣,站到双腿发麻发痛,才得以看见从雨雾中姗姗来迟的青呢大轿子。 “下官临的安知县李至良携府衙众官吏,恭迎钦差大人。” 五年了,曾经想要踩着凉意一步冲天的李至良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知县。似乎临安这破地方也越来越难搞了,谋害凉意侵夺王家田产,隐瞒朝廷献祭少女。背在身上的这数条人命,已经压得他难以喘息。 可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轿子在他的声音落下后很久没有动静,知县李大人只得提高了声音再次恭请。 “临安知县李至良携……” 他话还没说完,最前面的那顶大呢轿就伸了只手出来。带着乌纱帽的人抬起来脸,和善地笑道: “李大人,别来无恙。” 李至良惊恐地看着那人,“张……张明德?” 已身居四品兵部侍郎的明德睨了他一眼,自顾走到后面那顶红色大轿,掀开轿帘温声道: “微臣张明德,恭请公主殿下下轿。” 一只纤纤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袅袅婷婷地钻出来。 当年那个在盘山捡到明德的小公主长开些,看着不像当年那么好骗了。变成了一只会狐假虎威的小狐狸,意味深长地看了身旁那个身量八尺有余,让人格外安心的大高个。 “咳……” 她装模作样的清咳了一声,李至良大骇没想到公主也亲自来临安,立刻带着一众人等跪地接驾。 “下官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元嘉:“都起来吧,李知县请上前来,皇兄有些话要本公主代为训问。” 李至良颤颤巍巍地上前跪倒,额头上的冷汗融着细雨已经湿了他的头发,腰间后背也是湿漉漉的。 元嘉站在侍女的伞下,学着皇兄黑脸不可近犯的模样的正色问道: “朕听闻临安县近年来,竟有出现以妙龄女子祭海之恶俗?着令尔等速速从实招来,不得隐瞒!” 李至良当然不敢承认临安有用人祭海之事,胡乱搪塞过去。 元嘉也并未追问许多,听了大概就便是信以为真的模样。一行人一起回了城,为公主和钦差大臣接风洗尘。 面对当年卑贱的衙门捕快,被追杀逮捕。转眼间竟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李至良的脸色实在是难堪之极。 加之心事重重,接风宴上便是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明德重温当年旧情。最后忍无可忍,让差役叉了回府。 元嘉趴在门后担忧地看着远去的小轿子,“明德,那个狗官肯定做了万全准备,不怕我们来查怎么办?” 明德听着她义愤填膺的声音笑呵呵地看着小公主,她好像会呲牙的小狐狸。“凶狠”的模样又不会骂人,除了骂狗官,就会骂臭男人。 喔对了,还有登徒子,是骂他的。 “能不能查出来就要看我们元嘉的了。你是公主,这里你最大,李至良怕你。马上就要到初春海棠花开了,祭海肯定就在这段日子。我们来个人赃并获,叫他无从狡辩怎么样?” 元嘉兴奋道:“好啊!” 明德知道她向来喜欢掺合这些事,见识又少怕吓到她,忍不住提醒醒她。 “这次可是要一个人面对李至良怕不怕?” “不怕,我是公主,我怕过谁!” “好,那这次回去我向皇上给你请头功。” 他摸了摸那个有吃酒上了脸的小丫头,蹲在地上等着她伏上来。 元嘉抿了抿嘴,乖顺的趴上去。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只觉得像小姑娘伏在父亲的背脊上,充满了安全感。 可自己可是这个家伙要娶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没头没脑地小声抱怨道:“明德,你能不能不要将本公主当孩子了,我长大了。” 明德背着她,故意顶嘴,“可元嘉就是小孩啊,只会骂狗官臭男人的小孩子。” “我……二十了,已经长大了。旁的女子像我那么大的孩子都有了,就我皇兄非要等到二十一才给我赐婚!” 说起赐婚,明德没忍住笑出声来揶揄道: “皇上亲自给你卜的卦,说我们元嘉要在二十一岁成婚才可以儿孙满堂,幸福一生的。不然,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元嘉将脑袋闷闷地搭在明德的劲边,有些气恼地咬了他一口。 她知道其实并不是要二十一岁才能够成婚的,是明德去找了皇兄,不找到凉意绝不成家立业。 所以给了他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是给凉意留的。 元嘉发现自己好像不在像以前那般崇拜凉意了,有些嫉妒她,又好奇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明德,你喜欢凉意是吗?” 元嘉小声的问,害怕让他听出来自己的难过。 “嗯,以前喜欢过,现在仍旧担心她的安危。” 明德将元嘉放在地上,转过身来抱住她,“可是后来我喜欢上另外一个叫元嘉的小孩,她总是很天真很可爱。偷偷藏着喜欢不让我知道,偷偷藏着难过也不让我知道。” 小公主红着眼睛,抵在他的胸口,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对凉意的崇拜变成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风起雨至 如那善良的老婆子所说,真的是穿新衣住阁楼坐花轿。凉意再醒来时便已经是在一座二层高的小阁楼上,有丫鬟婢女伺候。说是被卖了,看起来倒像是买回家供着当主子的。 只是她瞧着有些痴傻,脾气不好,又会两招功夫。险些掀翻了家丁跑出去,于是乎只能给喂了软筋散。 这下人动不了就老实了,可还是开不了口说。 具体被关在那阁楼里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多久,她也不知道。 大抵好像快要开春了的时节,来了个六旬的老头亲自打点安排阁楼里的仆人。 凉意以为自己是被卖来给人做小老婆的,却听得外面毫不加掩饰的声音道: “京城里来人了,上头查得严,李大人也脱不开身。到了时候就按红婆子算的时辰,把人打扮好送去。做的隐秘些不要让人察觉了,叫那些城里百姓今年就不要去送了。” 另外一个声音恭敬应着,“是,老爷。” 那人似乎又是无限惆怅的叹了口,“挨过了一段日子,大家都会好过,也值了。还有小姐的牌位明日就叫人先不要送到祠堂去,等钦差和公主走了之后再送。” 小厮状的人连连点头退了下去,凉意的房门便就被人推开来。 那老头领着一众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喜服钗环一应放了整整一桌。 他打量了凉意几眼,看见她躺在床上骨碌骨碌转的大眼睛,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姑娘叫什么名字?” 原是想死了就死了,却又突然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凉意说不了话,歪过头去不搭理他。 “也好,知道的太多,就怕心软了。好好去吧,你们都是拯救临安的神女。大家会记住你们,将你们供奉在祠堂之后,永享宗族香火。” 说完,他便无奈的离开了。 凉意才知道她竟然又回了临安,咂摸着刚才那人莫名其妙的话。 婆子和丫鬟扶起她,沐浴更衣。换上喜服,再梳起鬓发就有了新娘的模样。 天黑后,阁楼又来了好些人。有锣鼓碰撞的声音,也有焚烧元宝香烛的香气。 只是大家都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凉意被人从床上扶起来,罩上红盖头站在火盆面前。 忽然响起了一声尖锐又刺耳的长喝:“吉时已到,新娘入轿。” 火盆里突然扔进一只庚帖,顷刻间化为灰烬。凉意垂在炭火之上的目光看见那上面的名字——苏鸣鹤。 揣摩着刚才那人的话,又是如此诡异静秘的婚礼。她大概猜到了,这不是要把送个哪个老头当小老婆。 是去献祭,用年轻少女的性命祭奠深海里的恶龙。祈求风调雨顺,人畜安定。 没想到从前只在临安古籍中读到的人祭,真的在发生了。 他们将年轻的生命献祭给海神,在祠堂宗庙里供奉她们的牌位。于是那些鲜活的少女,便就成为了世人所仰敬的神女。 前去祭海崖的路不是很远,半个时辰的功夫。于往年的不同,今春的海祭规制都削简了。 也没有围观前来送行的百姓,只有一个十六人的送亲队伍。锣鼓唢呐也都是拿在手中并不奏响,花轿前是年老的驼背婆子,亲手提着一盏红灯。灯油是用深海的鱼油炼制,可在长明不灭。 传说只要在海上提着此灯,深海里的神灵就会看见他。 走到祭海崖,海面上已经停靠了一艘花船,准备载着美丽的新娘去向深海。 凉意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就被塞上了花船,以往的新娘会坐在船头,抱着自己的牌位由四名船工下海徒手将船推进海里。 因为男人是不能上新娘船,否则将会惹怒神龙,为临安带来灾难。 但她被下了软禁散只能躺在船上,怀里抱着苏鸣鹤的牌位。 而另外一张苏鸣鹤的牌位在适合安全的机会,和以往那几个同样被献给神龙的女子一样放在临安的神龙祠,以受香火。 真正的苏鸣鹤呢? 那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同她的父亲和母亲正在陪元嘉游湖,知府李至良也在。 苏家是当年同他一起迁到临安的商贾,接手了王家的生意成为第二个给朝廷做生意的皇商。 两人交情深厚,利益互相牵连。本向在临安这块宝地发财,谁料钱没挣倒是惹来一身腥将自己女儿搭进去。 于是四下打点托关系买个女死囚来顶替,差人找到南杭还真的买了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可那女人不是死囚,是个疯子被关在大牢里,为此苏老爷还颇感愧疚。 但谁也没料到正好碰上朝廷派人来查人祭之事,买死囚顶替倒是无意中给了李至良斡旋的机会。 深夜酒席都凉了,苏鸣鹤还好端端的坐府中。苏家不急不慢,知县李至良也是悠哉悠哉的模样。 元嘉焦躁得已经难掩其神色,像锅上的蚂蚁一般频频看向苏府大门。 可明德始终没有出现,那便意味着他没有找到证据,想要人赃并获不可能了。 李至良瞧着她险些跳脚的模样,好心关怀道:“公主殿下可是还有急事?” 元嘉咬牙哼了口气,“没有!” 她气鼓鼓的,又忍不住问:“今夜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啊?苏老爷和李大人自己去忙吧,夜深了,本公主乏了。” 李至良:“公主若是乏了,那是否移驾去后花园赏烟火,还是要回驿馆呢?” 元嘉巴不得他们赶紧走,说不定还要赶着时间去祭海,到时候就可以像明德说的那样来个人赃并获。 她赶紧没有架子地撑了懒腰,“本公主乏了,要回驿站了。你们也都散了,回去吧!” 苏府的人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元嘉的小轿摇摇晃晃地往驿站走。 “阿七,明德去哪儿了,他回来了没有?” 她丧气的声音从轿帘里飘出来。 跟着的黑衣侍卫禀道:“回公主,张大人还未回来。听说他从临安猎龙祠里发现了数张牌位,料定今夜必定会有海祭,所以现下应还在海边寻找献祭之地。” “是在海边吗?” 元嘉从轿子里探出头来,想了想急道: “走走,我们也去海边。还有苏家和李至良那边也不要忘记派人去盯着了。” “是!” 那黑衣侍卫立刻招呼着轿夫往城外去,可临安沿海数百里,上哪儿去找那么一个可以起供坛祭拜的地方。 元嘉依在轿子里苦思冥想,直到轿帘外响起了明德的声音。 “下雨了,元嘉先回去吧,海上风大。” “明德……” 小姑娘探出脑袋来,才发现天空下起了雨,海风也渐大起来了。 可还是没有找到献祭的地方,天马上就要亮,难道真的就这么放弃吗? 还是那个女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偷偷送走了。 她难过伸出手去接那冰凉的雨点,想起来了京城的那些话本册子。凉意如何在狂风暴雨中怒斩妖龙,尽管那是她心爱的男子。 元嘉痴痴道:“明德,会不会是阿……阿落?你看下雨了,起风了……” “阿落?” 明德看向乌云密布的海面上,恍然大悟,“快,出海!元嘉,太危险了,你先回去!”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 元嘉从轿子里钻出来,倔得很。 “你……要出海,你又晕船,怎么去?回去,去驿站等我。只会儿,天亮我就回来了。” 明德劝道,危急时刻也顾不上她公主的脸面,将小丫头噎得无话可说。 元嘉:“那……那我也不回去,明德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她真的是跟头小倔驴一样,油盐不进,明德无奈只得松口道: “好,那你站着不要乱跑。去轿子里等,下雨了。” “那你不要有事,一定要回来好不好。” 小姑娘扑进他的怀里抱了抱明德便乖巧退开,转身钻进轿子里。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以捣乱,他也会信守承诺,能让自己和他站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妥协。 可转身还没走两步,元嘉便感觉后脖子一阵钝痛,挨了明德一掌晕厥了过去。 明德手疾眼快地接住她,探身将小姑娘抱进轿子里。一旁的侍卫神色一惊,又不自觉为新驸马竖起大拇指。 普天之下敢骗元嘉公主的只有那么一个,而且每次花样都不一样,总让公主防不慎防。 故人归 阿落魂魄在凉意的斩龙刀下四散,有残魂入了她的玉坠,也有残魂被裹挟着回到南海。在落龙台的珊瑚下结成龙识灯,倚借着龙宫珍珠的莹光而亮。 里面的魂魄逐渐相融,在凉意重新佩戴起了那块褪符的时候觉醒,幻化出龙身。 可他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阿落了,他仍旧记得曾经的记忆,认识那两个养在龙宫的孩子。但他新的神识里中有那些亡灵的恨,亡灵的怨。 是要消亡人族的怨恨,所以他重生而来便欲亡临安,掀起海啸将那座小小的城池覆灭。 那场迟了三年的复仇,淹死了近半成的百姓。懦弱的人族开始惧怕他们,向落龙族俯首,进献少女为祭。 阿落很享受这样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感觉。 更享受人族之间憎恶,互相厮杀的快感,这样比杀掉他们更有趣。 每年海面上亮起人鱼灯时,他便会从深海中腾起将那个被世人所抛弃的女子卷入龙宫。告诉她,她懦弱的族人将她抛弃了,献祭给了海里的恶龙。 那些女人越是恐惧、怨恨,阿落便越是兴奋,身体中力量也就更强大。 收到这些献祭的少女,他心情好了,便给临安一时片刻的安宁。心情不好,就肆意凌虐城中的百姓,捕杀海上的渔船。 直到阿落重新感受凉意的气息,心下竟不知是欢喜还是难过,亦或是愤怒。 他这条恶龙变得越来越不守信,频繁的掀起海难和飓风水淹临安,逼迫他们献祭更多的少女。 以至于人祭之事无法隐瞒,临安大量的女子失踪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明德猜想临安的恶龙大抵真的就是阿落,尽管他并想将他当成恶龙,仍旧当他是朋友。 可他在戕杀无辜,恃强凌弱。明德便无法冷眼旁观,他是朝廷的侍郎就要对得起身上的官服,对得起百姓一声大人。 他像当年勇敢无畏的凉意一样,在明知可能无法对抗那样的庞然大物的情况下,依旧迅速下令调遣临安附近州府的官兵,组织成剿龙军。 在只有二十名侍卫就敢先打头阵,出海救那个被献祭的女子。 可这他们的船还没出港,就被知县李至良拦截住,搁浅在海湾中。 他怒不可遏地呵斥明德: “张大人可想清楚,当年您也是见识过那条恶龙,知道下官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一旦站在出海遇上那条恶龙必死无疑,即便你救得了一个女人又怎么样?惹怒那只畜生,只会为临安带来更大的灾难,死更多的人。” 明德更本不听,掀开李至良讥讽他,“大人以为向他臣服示弱,就可以平安无事吗?不,你只是在为政绩,为你的官场钱途粉饰太平。” 李至良以为他不过在逞匹夫之勇,害怕真的开船出海将那个已经送走了女子接回来。误了大事,惹怒那条恶龙。 所以揽着明德不让他出海,软硬兼施。让那些牺牲了女儿换去临安平安的父母,从祠堂里将她们的牌位都抱了出来。 “张明德,你看看她们的牌位!虽然本官将她们献祭了,他们的父母也难过不舍。可以一命换临安数十万百姓的安危,值得的。她们没有白白死去,百姓也不会忘记她们的。你若执意出海,惹怒恶龙引来水漫临安,你如何对得起他们!对得起这些年来下官苦心孤诣的做的一切!” 明德仰天大笑:“大人这些年做什么了?!是当年为了拉下前任知县下马,硬生生把凉意打成妖女?还是为了仕途粉饰太平,向恶龙献祭无辜的少女?” 两人僵持不下,李至良用铁链锁住了所有出海的船只。明德被围堵在渡口,只要等着天边的黑云消失,这场祭祀便全完成了。 临安将会迎来一整年的风调雨顺,然后等待明年下一个年轻生命的献身。 忽然间,暴雨之下的官道下影影绰绰的走出来一队黑糊糊的人影。琉璃灯上明晃晃的写嘉字,湿漉漉的青呢小轿很快就停在李至良面前。 众人还还不及参拜行礼,元嘉的身影迅速从轿子里钻出来一巴掌狠狠的掴在李至良的脸上。 “狗官!软弱无能就软弱无能,还敢狡辩粉饰太平。你以为一味的妥协退让就能够阻止那条恶龙为祸临安吗,你不过只是在祈求那它的怜悯!我朝廷有百万雄师,不用献祭无辜性命一样可以打败它!” 元嘉站在雨中怒斥李至良,侍卫的雨伞很快撑到头顶之上。她抹了一把脸上雨珠,剜了他一眼。 “现在本公主以皇兄之名撤去你临安知县之职,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是了,把钥匙交出来!” “公……公主……下官……” 李至良痛苦万分的捂着脸跪在地下,颤颤巍巍的交出钥匙。 元嘉一把抢过塞进明德手中,“快,明德带人出海把那姑娘救回来。” 明德看了她一眼,脸有愧疚之色。 “对不起,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火速带人解开锁链开船出海,海面上已经是雷雨大作。 元嘉目送着他们离开,吩咐身后侍卫道: “来人,把他押入县衙大牢听候发落。” 李至良于是便被摘了乌纱拖下去,可她还是撑着伞站在海滩之上。 她这人向来执拗,说出什么话来便是一定都要做到的。 花船入海,没有片刻凉意便听见了乌篷上的雨点声。起了风,浪很大快要将那一叶扁舟掀翻。 她还是没有力气,无处可逃,只能束手无策的躺在船上。已经能感觉有庞然大物腾出海面,绕着花船盘旋。突然之间一颗巨大的脑袋便猛地钻进船里,海水哗啦啦的淋淋在她的身上。 “啊!” 她吓得尖叫,竟从嗓子里憋出了声音,撇过头去不敢看它如铜铃般的大眼。 那黑龙张开血盆大口将凉意半个身子吞进嘴,尖锐的龙齿深深扎进她的皮肤里,钻出竹筷般大的孔洞,滚热的鲜血咕噜咕噜地冒着。 很快就充斥满了它的口腔,温热又腥甜。 凉意疼得呜咽嚎哭,又被吐出来滚在船板之上。她穿着鲜红的喜服,同鲜血融为一色,显得她本就惨白的脸色如纸一般,一戳就碎。 “害怕了?” 她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刻骨铭心的声音,可却不敢睁开眼睛来看他了。 “看看你当初拼死守护的人,懦弱无能,贪生怕死。他们把你献祭给我了,害怕吗?恨他们吗?” 那条黑龙凑在凉意面前厉声质问,她仍旧只能发出些呜咽的声音。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弄花了她整张脸。不知是害怕了,还是疼痛难忍。 突然只听得雷雨交加的海面上响起砰地一声巨响,有火药味落在她的鼻间。 火铳! 凉意猛得睁开眼睛,是火铳,有人开船出海来了! 他们在用火铳袭击黑龙,击中了它身体。接着又是连发几枪,海面顷刻间就掀起海啸掀翻了花船。 凉意掉进海中,身上的伤口蚀进海水火辣辣的疼,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 很快便染红了整个海面,她睁着眼睛看着那条黑龙破水而来,卷着自己的游像深海。箍着她身体的力道很大很大,似乎企图勒死她。 新娘娘 龙宫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是气氛凝重肃穆得难以喘息。 从新龙主继位后,每年都会掳掠一名人族女子回来。他会亲自出海把献祭的女人带回来,关到后宫之中。 今年变得傲慢易怒的阿落还未回到龙宫,满身血气便已经弥漫开来。 潘寻嗅到异常立刻迎上前,担忧地问道:“阿……阿落,你受伤?” 他手中还抱了一个红衣女子,衣摆滴答滴答的落着血滴。 潘寻探头看看他怀中的女子,阿落立刻往怀里一拢将她的脸遮住。 “阿落她是?” 阿落并不理会他,直径往后宫而去。 喜宝和阿末从侍女的手中跑上前来不解地看着地上的血渍,又看看潘寻。 小喜宝天真的问道:“阿叔,龙宫里又要有新的娘娘了吗?” 潘寻失神恍若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摸着她的小脑袋瓜问,“喜宝现在还怕爹爹吗?” 她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有些犹豫,“怕爹爹的眼睛。” 潘寻蹲下身子抚摸着两个小家伙的脸颊,安慰道:“别怕,爹爹只是生病了,慢慢得就会好起来了的。” 兄妹俩似懂非懂地点头,又不忍住想问为什么以前有娘亲,后来又没有了,以后还会吗? 可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问。 直到侍女上前来提醒,“大殿下,小公主和小殿下经筵时辰到了。” 喜宝一听,小脸就垮了下来,抱着潘寻的腿奶乎乎的摇头。 “阿叔,喜宝不要去,喜宝不要读书!” 阿末人小鬼大的伸手敲她的脑袋瓜,“喜宝不许胡闹,跟哥走!” 他拖着喜宝往宫中去,一副老大哥痛心疾首的模样,“喜宝不读书难不成要做睁眼的瞎子吗!” 灵栖宫内,阿落几乎是毫不留情的把怀里的人扔在床上之上。他像被送祭而来的其他少女一样把她囚禁在宫中,那个想要杀掉她的心又重新躁动了起来。 真的伸手将桌子上的匕首取了下来,一把撕掉她的衣服,将刀比划在雪白的胸口之上。 他看见那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就是害怕得抓紧了身下的锦被也不睁眼。 “凉意,说你后悔杀本殿下了,我就放过你。” 凉意屏气敛息,感受锋利的刀刃轻轻划在自己的肌肤上,激起阵阵战栗的鸡皮疙瘩。 “说,说你后悔了,凉意!” 阿落怒不可遏地提溜起凉意,强迫她睁开眼睛看自己。 但她睁开了眼又怎样,咬着牙就是不开口。 那是与他无声抗争,不言,心中就是不悔。 可不悔,她为何会难过,那样的悲伤? 阿落红着眼睛看她,再次涌上杀她的念头时便冷冷地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凉意。 “这是你造成的,自己用刀挖出来。” 他将手中的匕首塞给凉意,唰地便将上衣撕破露出精壮的半身。 胸口,腰间,小腹密密麻麻的地嵌着黑亮的弹丸,流着血染红了古铜的肌肤。 凉意颤抖着手拿着刀,虚弱地连坐都做不住。一头栽在阿落的伸手,刀也滑到了地下。 他愤怒地捡起来,又塞进她的手中吼道:“你不是连我都杀过一次吗,怎么只是用刀取个弹丸就不敢了?来,用力,本殿下给你机会!凉意你不杀掉我,本殿下就杀死你!” 可是软禁散的药劲没过,身上又都是刚才他咬的伤口。失血过多,凉意早已经没了起来,神色恍惚。 连呼吸都觉得疼痛难忍,只能强打起精神拿起刀伏在阿落身前,伸手去找他腰间的弹丸。 不就是取弹丸吗! 她又不是没取过,他都不怕死不怕痛,自己怕什么! 凉意愤愤的想,起了执拗的劲。尽管眼睛已经重影地无法看清弹丸在哪儿,刀刃又在哪儿。 她还是坚持摸索着把匕首划进阿落的肌肤里,可根本使不出力气来。突然一栽下来,将人扑倒在床上。 贝齿一磕不小心咬在了他的小腹上,隔着不到半寸之下就是他掩盖在人皮下的生殖腔,再下是那不言而喻的敏感之处。 阿落重重哼了一声,脑子便陷入刹那间的空白,脸颊上阵阵酥麻。 凉意一惊赶紧想要爬起来,可四肢无力又狠狠地栽了下去,又听得一声重重的闷哼。 虽然阿落是落龙子她并不是很清楚到底同人有何分别,可他现在是人身。一个男人这样的重哼,她自然也知道以为着什么。 胸脯之下压得那团软肉经不起重创,也经不起那样的磨蹭竟然就逐渐的有了形状。 她逐渐想起来以前自己那些傻不拉叽的幻想,脏兮兮的小脸唰得通红。 心脏咚咚地狂跳,害怕、恐惧、无措笼罩在心底。 凉意知道自己没有力气爬起来,便预备翻身自己从阿落身上滚下去。 可她动了一下还没滚,他便翻身一提将人压在了身下。 “怎么,害怕了?” 阿落的眼睛像深渊,里面似乎住着恶鬼一样。戏谑地盯着凉意,享受她的害怕。 将耳朵贴进她狂跳不止的心脏,张嘴咬住了她柔软的胸脯。 “唔……” 凉意一颤,身子发了抖。感觉到那从未视过人的酥胸被人用牙咬住,衔着那顶头的软住拉扯弹开。 她忍不住嘤咛出声,是阿落从未听过她的啼转。 他抬头看见她屈辱的眼泪从眼尾滑落,撑上身去冷笑道: “你不过是软弱的人族送给本殿下的女人,今日既然是大喜之日,那不防做些大婚该做的事。” 阿落俯身噙住凉意的唇肆意吮吸蹂躏,直到把她鲜红的口脂吃得干干净净,柔软的双唇充血红肿。 他记得,她最讨厌男人碰她了,最讨厌滥情的男人了。 阿落压着凉意,长臂穿过她的腰间,大掌掌瘦弱的薄背贴向自己。 “像你这样的女人,本殿下后宫里就有四个,以后还会有更多。你也不过是我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好好享受怎样做一个女人。本殿下让你知道知道,为何王槿那么执着要用落龙子入药。” 他厮磨在凉意耳边,大掌强迫着她分开双腿。放出腿间已经肿胀得有些难堪的肉龙,以开疆破土之势强闯了进去。 “呜……疼……” 凉意疼得竟不知从哪儿生出力气来夹紧了双腿,狠狠得将阿落蹬了出去。 痛苦的蜷缩起来,害怕的看着他,陌生又难过。 满身都是他适才咬的伤痕,血渍染红了锦被。 忽然间明明那么享受凉意害怕的阿落,竟也自己难过害怕了起来。 他又想起来她的梦,那样愉悦欢快的与他相拥,抵死纠缠,灵魂相交。 如今真的,就这样的痛苦吗? 阿落的身子像一张大网一样覆盖下来,将蜷缩着的凉意抱紧。 想要安慰她别怕,竟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拥着她,指尖抚摸着她肌肤上的伤口。所到之处,伤口顷刻间便愈合起来,连伤疤都不曾留下。 厮杀 凉意再次醒过来时,身上的痛楚已经消失殆尽。感受着腰间搂着手臂,额头抵着的胸膛。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自己又为何能够数次死里逃生,连伤口也是好得又快又干净,连疤痕都没有。 可后悔杀阿落吗? 她瞌着眼闷闷地想要,不后悔,即便是再给她一次机会,或许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的眼泪就从眼尾落了下来。 “唔……” 突然凉意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重绵长的闷哼,一只大掌毫不留情的揉在她的胸脯之上。 那个假寐的人在报复她,狠狠捏着掌心的软肉从指间溢出。 凉意才想起来,脖子上带着阿落的玉佩,他可以读出她的心思的。 显然现在她又在不经意间惹怒他了。 “阿……阿落,放手……疼……” 凉意推搡着他的手,却被反手制住压着她柔软的腰肢相抵。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杀我是吗?” 阿落幽暗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里面充满杀气,暴戾和怨恨。 凉意害怕,像喜宝一样不敢去看。拼命的挣扎,和那只钻进自己衣服里的大掌较量。 “你……你放开我!” 可它已经钻进了她的衣服里,握着她的酥胸肆意揉捏。毫不温柔,凉意疼急了,没忍住蓄力狠狠踹了阿落一脚。 “放开我,疼,真的很疼!” 她想一定是被捏红捏紫了。 阿落冷冷一笑,倾身压住凉意,上下打量着她。 “疼,那我们就换个的地方……”他咬住她的耳珠,“你现在什么身份自己该知道吧,嗯?” 那只大掌滑过她纤细的腰间,轻而易举的钻进她的小裤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的钻入臀缝中,拨开那藏在里面的蚌肉。 黏黏腻腻的有湿热,让他无可避免的哑掉了声音,吻着凉意的唇角哼唧道: “你还不知道吧,本殿下最是喜欢你们人族这张黏腻腻的小嘴,怎么都喂不饱。” 阿落就是喜欢看她害怕无措的样子,手指毫无征兆的插进那穴口,摸索着向前被吸得紧紧的。 “那么紧,这些年可伺候过别人?” 他好笑的看着身下的人,一只手搅着她的小穴,一只手捏着凉意的脸颊,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说话凉意,说你后悔杀我了。你不说本殿下就这样捅进去,肏死你。” 凉意不可置信地抬头,再害怕也愤怒对上了那双幽暗的眼睛。 “你……你来啊,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她愤怒之极,陌生地看着头顶上的人。怒不可遏的扑上去,张嘴咬住他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牙尖嘴利地一下就咬破了皮肉,张着血盆大口恶狠狠道: “没有那把刀,我一样可以杀了你!你不怕死,你就来!” 两人突然间就僵持上了,阿落被激怒一把将凉意撂在床上。抓着她的双手箍在头顶之上,强行剥下她的裤子。膝盖抵开两条白皙的双腿,硬生生,毫不留情的顶了进去。 没有一丝犹豫,遇到那甬道间薄薄的阻隔,奋力一挺悉数整根没入。 “啊……王八蛋,疼!” 凉意疼尖叫出声,没有一丝情欲,情迷意乱。只是撕心裂肺的疼,把身下那根东西夹得紧紧的,翻滚的肉花染着阴红的血丝。 阿落知道人族女子会落红,听见凉意痛苦的尖叫,猛然退出了些。亲眼看着自己肿胀的紫红肉根带出那妖媚的血丝,还是觉得震撼不已。 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愣了好一半响,目光呆滞地落在那绞得血肉翻滚的地方。 凉意猛然挺起半个身子抱住阿落,瞧准了刚才咬得伤口一嘴又咬了下去。甚至不去顾及身下的撕裂,撕咬着他脖子上的那块肉。像恶犬一般,不咬下来不罢休。 “我说过,没有那把刀我一样可以杀了!你来啊,我不怕你!” 她依旧还是那么倔犟,不认输。 阿落:“好啊,那让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他将凉意推在床上,却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她了。 她像八爪鱼一样挂在阿落的身上,咬着他的脖子不撒嘴,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的流。双腿紧紧的盘着他的腰身,把那肉根接纳进去,却又紧紧的绞住不送口,半分也不给他退。 阿落很快就变得疼痛难忍,又涨又疼。根本无法像想像之中那般无情的蹂躏她,反倒是被掣肘寸步难行。 甚至想要向她求饶,哄哄她松松,别夹那么紧。 可他又什么都没说,忍着痛抱紧身下的人,皱紧了眉头将自己送得更深。 “……那便一起去死吧,凉意。” 阿落垂眸。 “爹爹?” 可忽然间,灵栖殿外响起了一声稚嫩的娃娃声。没一会儿那脑袋自己就从宫门下探了出来,眨着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爹爹,你在吗?” 是喜宝,鬼鬼祟祟的跑进来,很快就钻到寝宫里。 阿落和凉意一惊,同时回神清醒过来,不约而同的扫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影子。 “还不松,喜宝进来了!” 阿落慌乱地瞪了眼身下的人,一把扯过踢到了床尾的锦被将自己和凉意严严实实的盖住。 连地下撕碎的喜服也捞了起来,塞进被子里。 “爹爹?” 小丫头片已经跑到了床边,凉意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和一个男人赤条条地躲在被子,外面还站着一个奶娃娃! 胆战心惊的僵在阿落的怀上,露出半个脑袋又被他狠狠的按了下去。 “嗯,喜宝怎么来了?” 阿落故作镇定,怀里抱着凉意,肿胀的肉根从她的小穴滑出,顶着她的腿心。 喜宝还是害怕他的眼睛,从怀里掏出潘寻给的软绫带歪歪扭扭地系在阿落的眼睛。 没一会儿那丝带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敢凑过脑袋去看阿落的眼睛。 清澈又明亮,脸颊上是久违的赤红,还有些燥热。 喜宝小声道问道:“爹爹,新娘娘呢?” “嗯?”阿落懵了一下。 小丫头兴致勃勃地又重新问道:“爹爹,新娘娘你什么时候让她来陪喜宝玩?” 她记得每年这样的时候,爹爹都会从龙宫外带一个好看的娘娘回来给她玩。但是今年的这个娘娘,好像不见了。 她举着小爪子数起来,“爹爹,新娘娘都来三天了,你怎么还不让她还陪喜宝玩?” 阿落面色一窘,新娘娘藏在了他的被窝里。 玩火自焚 正是不知如何之际,灵栖宫外又响起了潘寻的声音。 “阿落,喜宝在你这吗?” 喜宝眸子一亮,惊喜道:“爹爹,是阿叔!” 这下躲在床上欲盖弥彰的两人更是尴尬,凉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僵硬在床上。担心外人的男子闯进来,现下床边这奶娃娃好忽悠,外面那个可不是什么三岁小孩! 阿落立刻指着门口,佯装微怒道:“喜宝出去,你不出去,爹爹就不把新娘娘给你了!” “爹爹,喜宝出去的话,可不可以让我先看看新娘娘呀!” 小丫头片子得寸进尺,阿落根本没想到她已经发现了被子里的凉意了。 “不可以,喜宝出去。爹爹数三个数,你不走爹爹就要罚你了。” 阿落一步也不退,怕让她看到不该看的。 小姑娘本就怕他的眼睛,佯装一怒立刻就以为他的黑眼睛就要来了。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惨兮兮的跑开。 “喜宝马上走,爹爹不要生气!” 一眨眼间,那小小的影子就钻出了殿门外,扑到了潘寻的怀里。 “阿叔,爹爹生气了!” 潘寻抱着她不解道:“爹爹为何生气了?” 喜宝:“阿叔,爹爹把新娘娘藏起来了。就在被子里,可他不给喜宝看!” 潘寻面色一窘,竟不知如何做答。 更是好奇那女子到底是谁,阿落怎么会把她关在寝宫里三日。 还…… 他只得摸摸小丫头的脑袋,牵起身边小手尴尬地把她拖走。 殿内,听着脚步声和说话声消失。床榻上的两人立刻就陷入了尴尬和窘迫中,阿落那根肿胀的肉龙还抵着凉意。 她红着脸退开出他的怀里,距离拉开连带着那插在甬道里的肉龙也掉了出来,弹在她的臀肉上。 适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窘迫中似乎莫名其妙的涌上了些旖旎。 凉意好奇要杀了她的人怎么两副面孔,对那奶娃娃那样的温柔。原是想要一探究竟,现下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龟缩如何解决这难为情的场面。 却没想到头顶上那人更窘迫,红着耳根子背过了身去。 凉意一抬眼只看见了他的后脑袋瓜,和那颗通红的二珠。 她突然就想起了青行山寺里那个被当成疯子一样的阿落,只是摸摸脸颊就红了耳朵。 现在呢,那个喊打喊杀的人突然也不见了。红着耳朵背过身去不敢看她,心噗通噗通地狂跳,好像要窜出胸膛。 可……他是阿落的话,他还有心吗? 凉意怔怔地伸出手,摸了一下那红透的耳根,险些被烫伤。 她看着自己的手十分的不解,刚才痛是自己,被侵犯的是自己,一丝不挂的也是自己。 他……他怎么就自己害羞上了? 凉意愤愤不平,一把将被子卷了过去,闷声道: “我……我要离开这里,把我的衣服还我!” 前面那人半裸着身子,身躯一震,凉意以为必会招来一顿怒不可遏的训斥。可阿落只是愣了一下,慢吞吞的起身裹好衣服,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套月白的干净男装。 “没有女子的衣裳,干净的你……你将就一下。” 说完放下衣服,他立刻就转过身去。 凉意以为是顾及自己穿衣服,没想到目光不经意就扫了那支楞起来的胯间,赫然耸立。 原来还是他自己害羞了,怕让她看见支起来帐篷。 凉意瞬间感慨万分,为何突然间判若两人? 她甚至还起了怜悯之心,颇为关心问道:“你……你自己会解决吧。我……我要走了……” 她脑子里丈量这那东西的尺寸,又大又硬不撸个几次只怕根本歇不了。 可她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问题!! 凉意暗骂自己,赶紧将脑子龌鹾的东西甩开。两三下穿上衣服,跑下床就往殿外冲。 可又忍不住回头,“喂,你……你到底会不会?” 那人不理会她,只是将身子转了过去。实在是太难受了,对着眼前玲珑身段的人,阿落身子里所有的欲望才觉醒过来。 感受到她的存在,那湿濡的甬道所带来的快感。她报复的夹紧他的痛楚竟就全然不记得了,他的脑子只剩下一些奇怪的念头。 让他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凉意的面前无处躲藏,她还总问他会不会。 阿落难堪又是愤怒,记得要杀了她,更记得她是凉意。 所以抑制着眼中涌上来黑气,闭眼不去看她。 却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像极了当初会让凉意怜悯的阿落,所以她总是忍不住回头问。 又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推开门摸着墙根溜走。 可龙宫很大,凉意绕着绕着就绕晕了。她也不知道在这深海中,出了龙宫没有灵气护体,她一个人族必死无疑。 走了很久,绕得她肚子都饿了。凉意喘着粗气从珊瑚礁后走出来,眼前白光一闪,一只软软糯糯的团子就自己滚进了她的怀里。 “爹爹!!” 又是喜宝,她瞧见是阿落的衣衫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抱住凉意的腿。 抬眼才看见,竟然是一个好看的陌生女人。 “你是新娘娘吗?” “啊?”凉意没反应过来,什么新娘娘? 喜宝拽着她的衣摆拖进公主殿内,里面竟然恍若一个小小的人间小市集。 买卖吆喝的小贩,游集的女子,应有尽有。 “娘娘,你会什么呀?” 凉意还是一脸懵,“我……你是谁啊?” 她反问那丫头。 “我是喜宝呀,你和她们都是爹爹抓来陪我玩的。” 喜宝指着市集里的女人,凉意才发现买卖的商返都是女子扮的。 是临安献祭来的女子! 原来她们并不没有死,凉意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所以她们都是阿落抓来陪孩子玩的? 那……那眼前这个孩子? 她呆呆地看着喜宝,想起阿落曾经的话。 “你……你叫喜宝,你爹爹是谁?”凉意似乎在明知故问。 “爹爹是龙主呀!他是南海最厉害的人,可是他现在生病了,阿叔说爹爹会好起来的。” 原来如此,这小丫头就是阿落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吗? 凉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那样的陌生,连她以前家中的那只小猫也不如。 不可能! 她立刻绝情的将这念头扼杀在脑海里,心下起了别的念头。 “那你阿娘呢?” “嘘!” 喜宝像是被踩到了小尾巴一样,立刻伸手捂住凉意的嘴巴。 “新娘娘不可以提我阿娘,爹爹听到会生气的!以后你只要陪喜宝玩,就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不能提,相必还是恨她剜心之痛恨深吧。 凉意蹲下身子,抱住那小丫头,“那喜宝想她吗?” 喜宝顿时就难过了起来,从来没有人敢问她想不想娘亲。她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在龙宫里不能提了。 “娘娘,喜宝没见过我阿娘,爹爹说她死了。后来龙宫里都不许再提她了,你以后也不要提好不好。” 凉意微微一笑,柔声道:“喜宝刚才不是问娘娘会什么吗?娘娘会像你阿娘一样爱你,你要是想她,可以悄悄私下把我当成你的阿娘,我们不让你爹爹知道好吗?” 喜宝眸子一亮,立刻又暗淡了下去,“不要,阿娘死了,喜宝永远都不会再有阿娘了。” “可是……” 凉意颇为失望,没想到小丫头如此不好骗,却不知自己在玩火自焚。 骗子 喜宝拉着凉意走进小市集,小姑娘俨然是这里的主人,每走过一处便有人向她们行礼。 那些姑娘也好奇的打量凉意,她是个人族,这等时节出现在这里,大概都能猜到她是怎么来的。 只是凉意似乎并没有像当初她们刚被掳到龙宫里来的害怕,大大方方的牵着那小公主四处闲逛。还伸手拿了一串糖葫芦塞给她,慢半拍才不好意思地反应过来。 “这要钱吗?” 喜宝已经抱着糖葫芦吃上了,颇为神气道:“不要,这里所有的东西喜宝都可以吃,娘娘也可以吃。” 她忘了这些女人原来也是她的新娘娘,后来觉得她们无趣了,就打发做了别的事。 成为奴婢的,成为逗乐的,但总之不用再回灵栖宫,那个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方了。 “这样啊,那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凉意拉着喜宝逛起来,市集不大倒是应有尽有。小丫头跟在她身后像条小尾巴一样,欢喜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一样的娘娘。 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还那么开心。 喜宝:“娘娘,你害怕吗?” 凉意将手上的布比划在小丫头身上,摇了摇头。 “不害怕呀!喜宝喜欢吗,娘娘给你做裙子好不好?” 喜宝还是不罢休,鼓着腮帮子,用舌尖抵着自己嘴巴里的小獠牙。 “这样娘娘也不害怕?他们都说我爹爹是妖怪,我是小妖怪。” 她朝凉意呲牙,露出自己的獠牙,面露凶像。 “喜宝长得这样好看怎么会是小妖怪,是小福星,小公主。娘娘很喜欢你,像小猫一样可爱。” “真的吗?” 凉意点点头,蹲下身子吧唧在她肉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 “真的,娘娘喜欢喜宝。” “那这样呢?” 小姑娘凑过身子来亲在凉意的脸上,还张嘴咬了她。没轻没重的,尖锐的獠牙一下就刺破了她的肌肤。 “不怕,就有是有点疼。” 凉意暗下感慨,这丫头果然和她爹爹一个德行。 喜宝听话的放开她,轻轻吹了两口气在凉意的脸颊上,“娘娘不疼,喜宝带你去见我哥哥好不好!他是龙宫里第三厉害的人,第一是我爹爹,第二是我阿叔!” 不等反应过来,小小的家伙就拽着凉意穿过市集来到一座殿宇外。 “哥哥,你看这是谁!” 她知道先敲了敲殿门才推门钻进去。 凉意定神,一眼就看见了书案后那个比喜宝高了半个脑袋的少年。 同样看见她,阿末也惊了。 那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喜宝左瞧瞧凉意,右瞧瞧自己的哥哥,惊讶道: “娘娘,你和我哥哥长得好像啊!” 凉意立刻掩饰自己的失态,讪笑起来,“普天下长得有些像得人也不少,喜宝不必惊讶,这也说是娘娘和你哥哥的缘分是不是。” 然后案桌后的阿末却不认为是缘分,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长得像他,喜宝长得像爹爹。而他和喜宝是孪生兄妹,这个女人呢! 她到底是谁,还用说吗? 阿末冷冷地扫了一眼凉意,招呼喜宝过去,“喜宝到大哥这里来,她是个骗子!” 他感受到了凉意的不真诚,她伪装了一层善意美好的面孔。接近喜宝,却不认她。 真相这样清楚明白了,连他一个小孩子都能想明白,这个女人会不明白? 喜宝立刻委屈辩解道:“哥哥,她不是骗子,她爹爹的新娘娘!” 阿末看着那张脸却猜到了凉意根本不是新娘娘,而是他们的娘亲。 那个从来不许在龙宫里提及的人回来了,可她却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模样。表现的那样纯粹和善良,又一点都不怕被骂做小妖怪的喜宝和自己。 “喜宝听话,过来!不许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她是个骗子。” 阿末的声音更加冷漠,黑脸的样子和阿落如出一辙。也不等喜宝反抗,自顾就冲上来拽开她护在了身后。 “为什么要接近喜宝?”他不解的问,疑惑中带着气愤。 凉意敛神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我不是骗子,喜宝在殿外看见的我,我就同她一起进来了。小殿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阿末:“你不是骗子,为什么不怕她,对她这么好?” 他本想质问凉意为什么隐瞒身份,可又怕戳穿她就是他们的娘亲,喜宝更会赖着她不撒手了。 明明她的眼神里就充满了不真诚,见都没见过喜宝就对她那么好,处心积虑的接近那个好骗的小丫头。 凉意:“喜宝从来没伤害过我,又长得那么可爱,我为何要怕她?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人族,小殿下就对我心怀芥蒂吗?可你明明自己也喜欢人族的东西,你喜欢他们的书,喜欢他们文化风俗。你也并不讨厌人族的,为什么了都不了解我便指责我是骗子。” “你……” 阿末被堵的哑口无言,凉意得意勾了勾嘴角。奈何不了阿落,她还摆平不了两个小毛孩吗。 也不管那少年如何忿忿不平,走到了书案上瞧了瞧上的字迹,煞有其事地点评道: “小殿下字写得不错,只是差点力道。像这样如何?” 凉意提笔,挥动着手臂片刻就提起了一张纸笺。字迹行云流水,恢宏大气。 阿末一下就愣了,她温柔的笑起来。 “以后小殿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这些东西我多多少少会些。相信在以后的相处中,一定能够让小殿下对我改观的。” 小少年一把抢过凉意手中的纸笺揉作一团,奋力扔在地上。 “不需要,你就是个骗子!” 阿末拉着喜宝头也不回地冲出殿下,闷头闷脑的去灵栖宫。 可里面空荡荡的,适才凌乱的床榻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爹爹?”少年忍耐了许久的哭噎声响在屋子里,可是没人应他。 喜宝惊讶地抬头,才发现拖着自己一路的哥哥哭了。 “哥哥,为什么要哭?” 阿末倔犟地一抹眼睛,狡辩道:“大哥没哭,喜宝以后不许靠近那个女人!” 喜宝委屈巴巴地问:“为什么,喜宝喜欢新娘娘!”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你靠近她。她是个坏女人,是个骗子!” 可什么是坏女人,阿末却不知道。是因为凉意明明是他们的娘亲,却装作不认识,又要处心积虑的来接近他们吗? 鹑鹊之乱 临安,明德带人从海上下来时已经是快要天亮了。看见船靠案,元嘉立刻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明德,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那个女子救回来吗?” 明德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又难过道:“对不起,她被黑龙带走了。” 元嘉抬头,“是……是阿落吗?” 明德犹豫道:“不知道,我已经不太记得阿落是什么样子了。此番相必会激怒它,黑龙还会再来,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 他拉着元嘉的手走回城,软呢小轿跟在他们身后。 天空已经露了光,朝霞万里,人世从回太平。 次日,明德便向朝廷奏请征调五千火铳手和一万南兵驻守临安,同时启动百姓内迁大工。 更重要的是,他和元嘉去了同州去找被李至良送到长峰山道观的王老夫人和王槿。 多年不见,五旬的老夫人仍旧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一身素简的布裙衬得人愈发的夺目,元嘉第一眼看见她,便忍不住惊讶道: “明德,老夫人好漂亮,你……你不是说她都五十多了吗?” 她感觉眼前的女人分豪不必宫里养尊处优的贵妃娘娘差,甚至更让移不开眼。 老夫人不好意思地给公主行礼,“公主谬赞了,村妇王式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元嘉连忙摆手让她起来,抬头看向明德,“你说我们来干什么的?找……找二公子是不是?” 明德点头,询问王老夫人,“二公子如今可好,能让我们见见他吗?” 老夫人看了眼与当年衙门里的泥腿子判若两人的人明德,身上莫名就酥麻了起来,为难道: “张大人也知道当年的事,黎儿受了重伤便就痴傻了。你们想见他就随我来吧,但他不一定愿意开口说话。” “无妨,烦请老夫人带路。” 王老夫人便领着两人往观中去,深山野林的小观没什么香火。人影寥寥,走一路也见不到什么人。穿过大殿后就是落在山脊后的小木屋,萧条至极,周遭的草木都枯死了,同周围翠绿的山林格格不入。 “看吧,黎儿在这里面。这几年他已经愈发的不爱说话,像个孩子一样天天坐在椅子上发呆,有时候连我也不认识。” 明德探头去看,王黎果然坐在屋子里。只是他们说话走路那么大的动静,他竟也不回头。 元嘉也好奇的看进去,是一个长得阴柔邪魅的男人。若不是提前知道他是王家的二公子,她大抵会以为那是个女人。 王夫人又道:“张大人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民妇,我寻着机会哄哄黎儿看他能不能想起来。” 明德无奈只得开口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当年大公子请到府上的那位道人是谁,现何处可知?” “这……以前的事都是槿儿一手包揽,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黎儿同他大哥亲近,兴许知道带我问问他。” 老夫人一脸的歉意,听说临安又有恶龙作祟了,心下好似大仇得报一样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那有劳夫人了。” 明德点了点头,牵着元嘉离开。 入夜,深山里万籁俱寂,林间黑影憧憧。明德穿着夜行衣,纵马又翻入了长峰山。 小观落在林中,只有大殿里一盏长明灯在微弱的燃着。他向着白日的那间木屋去,才轻步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 “黎儿,给娘吃吃……嗯……” 女人的声音绵长又娇软,抑制不住的情欲从中溢出来,似乎让清冷的也都燥热了起来。 明德身躯一震,想要推窗的手一下就退了回来。 他犹豫着要离开,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门外。 “黎儿,你动动好不好,娘……娘好涨好痒……” 女人急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突然砰的一声里面好像有桌椅被翻了。 明德一急,险些闯进去。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女人痛苦又舒爽的长鸣传出来。 “啊……啊黎儿,慢……慢些……太” “太大了,太深了,娘要被撑坏了……呜……” …… 可无论那个女人如何淫叫,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像独鸣的杜鹃。 明德忍了半响,终究还是伸手推开了窗缝。只见微弱的夜色下,白日里那位风姿卓越的老夫人被男人摁书案上,抵着白花花的雪臀狂入。 两条纤细的长腿悬空挂着,像要濒死的鱼一样扑腾着,两腿间滴滴答答的。 叫得那样的痛苦,又那样舒爽。 “黎儿,好厉害……” 她的鬓发凌乱,香汗淋漓。已经是爽到了极致,小穴火辣辣的疼,那根肉根还是硬棒棒的插在里面。 “别怕,娘帮你……” 只见她推开身前的桌子,将自己拔出来。跪在那男人的胯前,张嘴开最含住挺立的肉龙,舔舐着马眼又娇声安抚道: “别怕,娘一会儿帮你弄出来。娘这还没吃饱……唔……” 明德看见此情景,脑子一片混乱。原以为屋里只是一个女人的自娱自乐,没想到竟是老夫人和王黎。 他们……他们可是母子! 虽不是亲生,可却也是嫡母庶子,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明德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拂袖而去。屋子里的呜咽声更大了,起初还有些淫靡。 “黎……黎儿,轻点……咳……咳……” “痛……黎儿,娘痛,松手!” 可那胯间的肉棒还是毫不犹豫,不容抵抗的塞进了喉咙里。像是用钝木硬生生的往里捅,捅的血肉模糊,涌出猩红的血。 那按住她头顶的大掌还是毫不松手,直至胯间的人挣扎不动,没了声音。翻着白眼,惊恐地看着头顶上的人。 片刻后,明德便头也不回地走到了观门外。一匹骏马与他同时而至,上面那人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明德你……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给你捣乱的。” 元嘉手足无措的看着马下的人,原以为不辞而别,他却好好的还在这里。 “别怕,明德不会不辞而别的。” 明德伸手将她抱下马,长吁了一口气,身子虚脱地靠着元嘉。 “对不起,我应该先告诉你的。让你担心了,半夜孤身一人来找我。”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小姑娘很依赖他,爱她却也把她当孩子。什么事都瞒着她,却不知道只会更加让她感到不安。又不敢无理取闹,怕他嫌弃自己。 “那……你以后做什么都不要一声不吭的去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捣乱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去哪儿了。你让我好好在客栈等,我就会等。可你不告诉我,我就会着急,会害怕,明德。” “好,明德以后不会了。” 他伸手擦去元嘉脸上的泪水,把她抱上马。 “我们回客栈好吗?” 元嘉像个孩子一样噗嗤一笑,胡乱抹着眼泪,看着那个为她牵马的人。 换牙 如今凉意被困在龙宫,从前灰心意冷的人,莫名就有了都斗志。和阿落斗,和那狐假虎威的小殿下斗。 喜宝那小丫头片子又呆萌又好骗,赖着她不撒手,晚上也窝在凉意的怀里。 因而是哪儿也去不了,直接住进了她的寝宫里。阿末听说后带着侍卫气势汹汹的冲进去,把凉意的东西都丢了出来。 “谁让你靠近喜宝的,出去!” 他举着自己的长枪对着凉意。 “小……小殿下我,行行我马上走!” 刀枪无眼,凉意不想和这油盐不进家伙硬碰硬。 半夜无处可去的她只能躲进了柴房里,这一行径倒是和其他刚为掳掠来,吓破胆的女人一样了,她们不约而同的自己睡在偏僻的柴房里。 这里很安静,也很黑,连夜色也没有。龙宫本就在深海中,阳光或是月色穿过海水的话就没有多少光亮可以落下来。 整个龙宫依仗着夜明珠、珍珠这些发光的宝珠借光。越是身份尊贵的地方越是明亮夺目,像是柴房这种地方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凉意靠在石礁之上回忆着以前的事,以前的人。王黎、王槿、阿落……还有自己伤心难过的那三年。 真的爱他吗? 她问自己,却发现找不到答案。找不到他们相爱的痕迹,但为他难过了三年。 还是只是愧疚吗。 凉意想起阿落床上的话,后不后悔杀他。 那时她在气头上,自然和他顶牛。可是冷静下来呢。 原来是真的不曾后悔,再给她一次机会,凉意还是会选择临安。 她在黑暗中抬起手来,愣愣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 “阿落,是不是死的是别人,我也会难过三年?” 没有人告诉凉意答案。 可她的掌心却慢慢的亮起了光来,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接着喜宝那张肉乎乎的小脸也凑到了她的面前。 “娘娘,为什么要哭?” 她伸手给凉意擦眼泪,将夜明珠照亮她。因为小姑娘知道,人族最怕黑了。以前那些娘娘刚来时总哭,后来她分给她们夜明珠。她们就不害怕了,慢慢地也会笑,不会怕哭着骂她小妖怪了。 “娘娘,不怕,这个给你好不好。” 凉意鼻头一酸,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她的身上很凉,像海水一样。 “喜宝怎么来了?” “我哥哥睡了,我就偷偷来看看娘娘。娘娘不要生气,哥哥他只是……” 只是什么,喜宝也不知道。 她窝在凉意的怀里觉得好温暖,这种温度她之外爹爹的怀里感受过。龙宫里除了那几个人族女子,剩下的全是冰冰凉凉的,连夜明珠的光也没有任何温度。 “娘娘,你见过月亮吗?” 喜宝举着手中耶明珠问,“那些娘娘说夜明珠的光和月亮是一样的,是冷的。还说一个叫太阳的,它是暖的,和月亮一样可以照亮天地间所有的地方。可为什么,龙宫没有呢?没有夜明珠,龙宫就会变得黑漆漆的。我们为什么没有太阳和月亮呀?” 凉意鼻子一酸,才知道这丫头片子不但没见自己的娘亲,还海都不曾出过。 “太阳和月亮在海上面,龙宫在海底,当然看不到了。你想看,以后娘娘带你去看好不好。” 喜宝欢喜道:“真的吗?” 但她片刻神色又暗淡了下来,“娘娘是人族不是落龙族出了龙宫会死的,喜宝不想你死。所以我们不要去了,喜宝有夜明珠就可以了。” 凉意一惊,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真的跑出去。虽然迷了路,站在想起来倒是因而得福了。 她并不想伤害这个小丫头,只是想要借她离开而已。 “那让爹爹带我们去好不好,爹爹那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我们的。” 喜宝觉得颇又道理,可她不太敢和阿落说话,鬼精鬼精地看着凉意。 “那娘娘去和爹爹说好不好,爹爹最喜欢娘娘了!” 她想爹爹一定很喜欢新娘娘,不然也不会藏在被子里不让她看。 凉意微微叹气,又是惆怅,蹭着小姑娘的脸颊神游。 阿落喜欢她吗? 喜欢,为什么当初那样对她。 “娘娘?” 喜宝歪头看凉意,她的眼睛有些红。突然小丫头凑在她的脖子上,闷闷哼气像撒娇的小猫一样。 她想叫这个人阿娘了…… “怎么了?”凉意回过神来,揉着怀里的小姑娘。 喜宝:“娘……娘,我……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阿娘。” 凉意:“……我……”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去应了。 喜宝失望地垂下眼,“没关系,喜宝有自己的阿娘的。” 她以为凉意是别人的阿娘,只是有一点点失望,并不是很难过。因为她也自己的阿娘,只是她不在了。 “娘娘,夜明珠给你,喜宝走了。” 小姑娘把夜明珠塞进凉意的手里,故作镇定的从她怀里挣出来。 可凉意又一把将她捞了回来,落下泪道: “好,喜宝可以把娘娘当成你的阿娘。你要记得,你的阿娘从来没有骗你,伤害你。” 骗她的只是自己,从人族来的女人,一个骗子。 龙宫里除了公主殿,其他地方几乎嗅不到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只有在这里会飘出五谷的香气,喜宝很喜欢吃这些人族的东西,几乎从不修炼。所以较之阿末小丫头越长越落后,也越像人族。 然而他也有人族的血脉,会渴望那些人族的温暖。但又整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凉意来后脸色更加难堪,拘着小姑娘不许靠近她。 可喜宝有腿会跑,一个不注意还是“落”到了凉意手中,所以又着急忙慌的赶来救驾。 “哥哥,我们在吃玉米,你要不要?” 喜宝拿起盘子里的半截玉米递给阿末,凉意也啃着半截悠哉悠哉地看着他。 “不要,难吃死了!再吃,小心你就长不高了!” 阿末恶狠狠的数落喜宝,说话黏黏糊糊的,不经意间还捂着脸,眉头紧缩。 喜宝好奇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了?” 阿末遮遮掩掩道:“没什么,牙疼。”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吃五谷的喜宝牙尖嘴利的跟只耗子似的。自己只是安心修炼,汲取天地灵气,牙齿竟然就松动了。 要不是用手捂住嘴巴,肯定就让他们看见嘴巴里那颗歪歪扭扭的牙齿了。 凉意丢下玉米棒,走上前来温柔道:“小殿下张嘴,让我看看。” “我……我为什么要张嘴!”阿末凶神恶煞的瞪她。 喜宝不甘示弱,垫起脚一把捏住阿末的嘴巴,“哥哥,你张嘴!娘娘很厉害的,让她看看。” 凉意忍俊不禁地瞟了小丫头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小殿下别动,我让看看怎么了?” 她伸着手捏住阿末的嘴巴,还没用力他就自己乖顺地张开了。 凉意瞧了一眼,安慰道:“没事,小殿下换牙了,掉了还会再长的。” 阿末一连几天来那颗惴惴不安的新一下落回到肚子里,原来还会长,他不会像龟丞相一样没有牙说话漏风了。 “哥哥换牙了?!” 喜宝好奇跟着凉意,“娘娘什么是换牙,为什么喜宝不换?” “喜宝也会换的,去给娘娘找个针线盒来。” 候在一旁的婢女不等小姑娘动,立刻就跑去取了针线盒来。 “小殿下忍忍,会有点疼。” 凉意用细线缠绕在阿末那颗松动的牙齿,轻轻一拽,乳牙便掉了出来。 喜宝立刻也凑了上前来,张着大大的嘴巴,天真道: “娘娘,喜宝也换,啊……” “好,喜宝也换。”凉意伸手用指尖轻轻在小姑娘的乳牙上做了个拔的动作,笑道: “这样可以吗?等喜宝长大了,也会换牙,站在是哥哥先换好不好。” 喜宝咯咯笑,凉意抱着她原本想把乳牙丢给侍候的婢女时,刚好扫到阿末看着她的眼睛。 “小殿下记着以后换牙,上牙要扔在屋顶上,下牙要扔在床底下,这样才能快快的长出新的牙齿。” 她解释着亲自去搬了梯子来,爬上去将那颗乳牙放在龙宫瓦亭上。 阿末愣愣地看着屋顶上的那个人,双眼湿润。 想要问她,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就他们的娘亲。 凉意站在梯子上回头看见他的眼神,迟疑了瞬间又迅速地收敛神色,若无其事走爬下来。 鞋底才刚踏下地,喜宝就惊呼道:“爹爹!” 阿落?! 凉意心头一震,回过身来便看见阿落一身黑袍的站在喜宝和阿末身前。像是前方有什么万般危险一样,是护犊子的架势。 “我……” 凉意有些害怕那样一言不发的阿落,退了好几步像要躲却无处可躲。 “爹爹,不可以,那是新娘娘。” 阿末和喜宝知道穿着黑袍的爹爹意味着什么,兄妹两立刻就冲到凉意身前,伸手拦着阿落。 “爹爹,不可以,她是新娘娘。你说过,把她给喜宝了,不会带走的!” 阿落一言不发,并未看喜宝和阿末,幽深的目光只锁在凉意身上。 “凉意,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掉,喜宝和阿末大松了一口气。可凉意浑身都在战栗,重新感受到了阿落身上的那股戾气。 她踩在阿落的尾巴上,动了到他的底线。 那就生个孩子吧 正当喜宝和阿末以为危急解除,拉着凉意躲回寝殿后。不速之客很快就来,一个年长些的侍女躲在门外唤她。 “娘娘,您出来一下。” 其实以前她也是新娘娘,后来就变成了粗使婢女。也没什么调教的嬷嬷,所以不太讲究规矩。 凉意一出来,她就急道:“娘娘,殿下今夜宣你……侍寝。” 那姑娘说着耳根子就红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什么?侍……侍什么?” 凉意险些惊掉下巴,显然她身后的那两条小尾巴也惊呆了,傻乎乎看着她。 喜宝:“娘娘,什么是侍寝?” 凉意立刻伸手捂住喜宝的小耳朵,“喜宝不要听,小孩子听不得!” 又示意阿末将小姑娘带走,她才炸了毛,愤愤地盯着婢女带来的裙钗。 “我不去,你……你回去告诉他,不怕死他就来。他要是实在憋得慌,没地撒野,找别人。老娘不伺候他!” 那婢女为难道:“娘娘,您得去。不然殿下找上门来,就不好弄了。” 凉意:“我不去,我身子不舒服,伺候不了人,也不会伺候人。他有那么多的女人,找我做什么!” 小婢女只得硬着头皮磨,“娘娘,虽然……虽然是有很多女人。可是我们中间只有你一个人侍过寝,殿下又点名要您。奴婢真的没办法了。” 再想起来那日收拾灵栖宫的床榻,她是脸上的红霞遮也遮不住了。 虽然不记得来了龙宫多久了,但她清楚的记得看见落红是第一次。所以那日所有的人族女子都私下偷偷的议论起来,一个个举手发誓绝没有让龙主碰过,所以目光才都落到凉意的身上。 凉意傻乎乎的没反应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可她虽然表现那么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内心深处还是怕的,因为会很疼,身心俱疼。因为那双真的是想要杀掉她的眼睛。 难道屈膝投降吗? 她坚决地摇头,冲出殿门去找喜宝。相信只要那小姑娘,阿落一定不敢把她怎么样。 可凉意翻遍了公主殿内在,喜宝和阿末都不在了。 她四处乱走,很快就又迷路了。很不幸的碰上了,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阿落。 “凉意……” 他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凉意抬头惊骇得直往后退,撞在五彩礁石之上。 “你别过来!” 凉意厉声警告,阿落甩着黑袍气势汹汹的逼近她,一把捏住她的脸。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想要用喜宝和阿末威胁我,放你离开?” 凉意挣扎着狡辩道:“我没有,我什么时候利用他们了?” “你还不承认?你以为你骗得过喜宝,骗得过我吗?” 阿落最讨厌的就她嘴硬死不承认的模样,明明做错了事还那样理直气壮。 “凉意,你到底有没有心。喜宝也是你的孩子,你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吗?” 凉意气性一上来,便是死也不认输。梗着脖子,怒道: “没有,她没有从我肚子里出来,我没有养过她,为什么要喜欢她!” “好……既然如此,那本殿下就让你生,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的孩子。” 阿落一把将凉意抗起来,扔在肩膀。 “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凉意扑腾着手臂,头昏眼花。脖子里的那枚玉佩掉了出来,晃荡在她的眼前。 她的眼泪一下就害怕的落了下来,可又是不甘又是气恼。 为何自己总是斗不过他,总是忘记了这枚玉佩的存在。 她只是想要回家,只是想要离开这里而已,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你放开我……呜……” 凉意绝望地挣扎,伸手握住脖子上坠子想要把他扯下来。却是勒疼了自己,也拽不断。 转眼间她就被抗着进了灵栖宫,偌大的宫殿,甚至整合龙宫似乎只剩下的他们两人。 “你……不要过来,滚啊!” 凉意被扔在床上,手足无措地举起软枕砸向欺身上来的阿落。 他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箍着纤细的双手扯下床幔迅速地绑在一起。 凉意如案板上的鱼一样,只能受人摆布,屈辱的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滑进她的发间。 阿落三下五除二就脱了自己的衣服欺上压上去,捏着她的脸冷笑道: “好,凉意。他们你都不喜欢,那你自己就给本殿下生一个。本殿下让你生,让他从肚子里爬出来。” 他伸手掀开凉意的裙子,大掌就钻进了裤子里。狠狠揉着那湿软的地方,挺身生生研进去。 两个人都一样在气头之上,那小穴未经开拓,干涩无比。凉意吃痛,本能缩紧了身子,越夹越紧。 “呜……疼,你出去,疼……” 她哭着一直喊疼,阿落进退两难,可只要想到凉意欺骗喜宝,想着她还要处心积虑的离开。 便愈发的没有理智,按着她两条雪白的长腿硬生生的掰开,直到横冲直撞地闯进去才善罢甘休。 “凉意说你还走不走了?为什么要去碰喜宝和阿末,只因为他们不是你生的吗?” 阿落恶狠狠顶她,撑着手臂看身下的人。她疼得连哭声都碎了,呜呜咽咽地像只猫一样。 凌乱的青丝沾满了她的小脸,双唇微张着喘息,被迫去迎合他。 她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和他对抗,却让那个充满了狂傲的征服者软了心。 阿落冲击着她身体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伸手解了绑着她的床幔把人捞进怀里。 “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他难过地安慰凉意,却无发消弥心中的怒气。又怕她疼,低头去吻她的唇。 拥着她,侍弄着藏在衣间的雪乳。解开腰带,像拨开花瓣一般将他们放出来。 凉意缓了好久,才从疼痛中醒过神来。感觉到胸口那张湿热的唇啧啧有声的吃她的软肉,腿心也逐渐有了些感觉。 “放开我!” 她还是挣扎,推开阿落想要跑。又轻而易举的被抓住脚踝拖了回来,还在张着空虚小嘴一下又被满满当当的塞满。 “嗯……” 凉意闷哼一声,虽是硬塞,却不是很疼,闷哼中无意就带了丝勾人的魅惑。 她自己也害羞那样的声音,可坚决不妥协,愈是挣扎的厉害。 阿落反倒由她去,只拥得更紧,肆意揉着那对酥胸。引得凉意娇喘连连,再是挣扎也还是倒在他的身上。 “呜……我恨你,王八蛋……” 她是没力气了,湿了软了。却不认输,伏在阿落的肩头上边哭,边咬他。 “好我是王八蛋,那你就给我这个混蛋生个孩子吧。” 阿落沙哑着声音,伸手摸向两人交连的地方。白肉翻滚,没了破处那日魅惑的血丝。 他的目光都落在那被欺负恨了小穴,可怜巴巴的吃着肉棒,吃不下又吐不出来。 指尖滑进耻毛里,摸着那撑得硬邦邦的牝户,有些心疼了。 “别怕,湿了就不疼了。” 他勾住那蚌肉里微微涨红的小肉珠,打着转儿的去柔。 身上的人身子一绷,小穴绞得更紧。 阿落当然知道她在故意憋着自己了,用力弹了一下那肿胀的肉珠。小穴里蜜液就湿淋淋的浇在他的肉棒上,两人同时发出舒慰的闷哼。 “乖,我动动,不会疼的。” 他抱紧凉意的身子,挺起腰迅速的抽插了起来。软肉的啪嗒声响成一片靡靡之声,湿润的小穴变得又痒又涨。 凉意瞬间也不知道是疼还是爽,要他快些,还是慢着。 想要出声又极力压抑自己,咬着他的肩膀堵住自己的淫叫。 阿落也咬着她的耳珠,得意道: “乖,不要忍着。叫出来,本殿下喜欢听。” 凉意原本已经松了的口突然就用了力气,阿落当然知道她心中所想,抽插得更快。进进出出的肉棒只身下残影,只有那小穴可怜巴巴的翻着肉花。 “凉意,你给本殿下生个孩子吧,这样你就喜欢他了是不是。” 他最后挺胯狠狠的入了数下,严严实实的堵住那张吃不下自己的小嘴。将灼热的精液悉数都灌了进去,从肉缝里淌出来湿漉漉的流在锦被上。 “……不要。” 凉意虚脱地推开阿落,全然没了往日里的风采。她看着眼前的人陌生又难过哭噎: “现……现在你满意了,可以放我走了吗?我要回家……”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殿门,其实根本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她没有家了,娘亲不在了。 无关情爱 是恼她要走还是恼她利用喜宝,亦或是记着当年的剜心之痛,所以才那么很她是吗? 阿落自己也分不明白,她在时,便记得她的种种不是。她要走,却又更是恼怒和难过。 那双本就漆黑无光的眼睛,更加的怕人。凉意不敢去看他,撇过头从阿落身上退下来。 抹着眼泪去找自己的衣服,可都被撕坏,也沾着黏腻腻的精液皱巴巴的。 “别走……” 阿落抓她的手,被凉意一把甩开。 他气恼不过,一把扑上来像要将她吃了一样。 “凉意,为什么要逃走!那些人有什么可值得你留念的,为了他们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骗!你知不知道喜宝她有多喜欢你。她偷偷的叫你娘亲,即使你不认她。你有没有心啊,是不是将来给你机会,你可以像杀掉我一样,杀死他们!” 阿落失望的看着凉意,临安已经在组织大军布下天罗地网。而组织这一切的是张明德,她呢到底想要干什么,是挟持着喜宝将落龙族一网打尽吗? 凉意冷冷地拂掉他的手,嫌恶地看着阿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骗了喜宝,想要借她离开这里。可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她,只要能够离开这里,我就会放她。我为什么不敢认她,就是害怕她以为她的阿娘会骗她,伤她。可现在我只是一个人族的骗子而已,喜宝依然还会喜欢她的娘亲。” 只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女人,让她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小孩。 阿落:“可是凉意,骗了就是骗了!喜宝还那么小,她那么信任你,你想过她会有多害怕,多难过吗!” 凉意怆然泪下,痴痴地看着那个爱子心切的人。眼中的泪水像断线了一般,她倔强地擦了又擦,忍了又忍。 可都没有用,她咬着唇绝决绝望的质问道: “那我呢!当年你把我丢给王黎时,想过我多害怕多难过吗?阿落,当年我那么信任你。你是怎么做的,亲手喂我吃迷魂汤,把我送到王黎床上。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从小我又多害怕他,你知道吗?如今一报还一报了!” 凉意一气之下藏在心中怨恨都发泄了出来,事到如今,她发现自己不愿意再说爱他了。 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曾确定,是否爱过。 听见凉意的质问,阿落愣愣失神地看着眼前绝望的人,箍着她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当年的事,好像……很久很久没想起来了。 似乎当年他也很笃定有把握不会让王黎伤害到她,可最后呢发生了很多事…… “我……” 阿落眼中的戾气在凉意的哭诉中逐渐消散,他想起来遇见王槿的事,想起来了和王黎约定的事。 “对不起……” 他慌乱地揽住凉意的肩膀,眼中的泪随着迟到的歉意和醒悟落下。 “我忘记了,你会难过会害怕,阿意。” 凉意苦笑,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眼泪难过的涨满了眼眶,可她不允许自己再哭,再难过了。 “好啊,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所以放我离开吧。” 阿落仿佛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半响才回过神来,“别走,好不好。” 他抱着凉意在悔恨中才突然想起来刚才疯狂,打横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去浴房。 “别怕,弄出来就不会有孩的,以后我再也不会射在里面了。” 阿落把人放在弥漫着水气的水池中,因里面放了赤流珠,水像温泉一般温热。 伸手拨开凉意的腿,便要扣进小穴里。 “你放开我!” 凉意躲开他,脸色十分的不善。 阿落知道她的心事,只能退开。 “我自己来,你出去!” 他犹豫着还是走到屏风后。 凉意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定没人了才张开腿将手指伸进去。 只是扣弄了半响什么东西也没出来,那是她的身体。她胆子又小,湿漉漉的小穴反复的洗,却只敢插进两节关节进去。 越是这样,她就越急,小脸红彤彤。 才知道这里那么小,为何吃下阿落的肉棒时会那么痛了。 “不是这样的,弄伤了自己怎么办?” 阿落的声音响在凉意的脑后,她红着脸摸着腿心的手不自觉就停了。 池水不深,起了水气依旧还是能够看见她大敞着腿心,露着牝户自己扣自己。不同于阿落那双修长的手指,她软绵绵的手指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来帮你好不好,越久越容易有孩子。生孩子很辛苦,这样的苦我吃过就够了。” 凉意有些尴尬,可她真的不会也不敢乱来。在身后那个胸膛靠进来时埋了进去。 阿落手臂穿过她的腰间,奋力一提人便轻轻松松的提到了怀里。 “别怕,腿张开。” 怀里的人歪了脑袋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双腿乖乖的张开。 轻柔的吻就落在她的脖颈上,软舌扫着赤红的耳珠,那颗躁动的心噗通噗通的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阿落伸手抚住凉意狂跳的心口,无声的往下抓住那柔软。掌心里顶着那颗顶立的奶珠,赤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一样。 他从背后垂眸打量那对娇乳,把人转到胸前。 “你……你若是不愿意,我就住手好不好?” 阿落将自己那只藏在牝户里湿漉漉的手抬起来,“它们还在里面……” 凉意不愿意说话,靠在了他的怀里,是默认顺从,却在哭,又冷漠得像山间的山茶花一样。 即便是抖了身子,在那只大掌下淌蜜液来只是一服波澜未惊的模样。 阿落:“你还愿意吗?” 他知道她是情动中,也是害怕急刚才的暴虐。 凉意当然也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那还逃什么。 她坐在阿落的身上,盘住他的腰身。腿心贴着他的肿胀的肉棒,鼓鼓囊囊的嚢袋。 “轻些,我怕疼……” 凉意小声地濡噎,手臂紧紧抱住阿落的脖子。 阿落抚着她的后脑勺,哑声问道: “为何,你明明不愿意的。” 他并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无关于情爱的欲望。 不是他,也可以的。 像很多年前一样,凉意只是长大了,想要男人了而已。 而并不是她想要爱人,轰轰烈烈纯粹地去爱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出现过,却又转瞬即逝了。 约法三章 凉意开始真正的像一个女人一样,和一个男人全身心的陷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不再以前那样抗拒,和阿落较量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他,不愿意出声。疼了,舒爽了,就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 “阿意你……” 阿落抱着瘫软在怀里的人,肿胀的肉根埋在她温热的小穴里,无助地愤怒着,却不敢发泄出来。 那双清澈的眸子,凉意认识的。可她不愿意睁开,便看不到。 只是像小猫一样乖顺地伏在他的胸膛上,重重的喘息呜咽着,滚烫的呼吸烫着阿落的肌肤。 “你动啊,那里又痒又涨……动啊……” 阿落眼中的泪水不争气的落下,他看着凉意脖子上那块玉佩,掐着她的肩膀怒道: “阿意,你睁眼看看我。看看到底是谁在同你欢爱,你喜欢的是不是?为何不愿意睁开眼,不愿意看我!” 他抱住她,难过不已。 “阿意,我是阿落。不是王黎,不是王槿,也不是张明德,更不是什么别的男人。为何你脑子里谁都可以是,唯独不能是我?” 凉意苦笑,脑子里那些走马观花的脸一张一张的闪过。 她将欢爱的人天马行空的想象成任何人,唯独不是阿落。 只在一瞬间,思绪落在曾经她以为是个小傻子的纯净眸子里,又很快的被更多男人的脸盖过。 凉意告诉自己没关系,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不是阿落,也可以是别人。 也并不惧怕阿落读到她的心思,大大方方的臆想。那样渴求他,又那样的心不在焉。甚至不愿意叫他的名字。 “动一下……好涨好痒……” 凉意又软乎乎的趴在阿落的怀中,他不给所以只能磨蹭它,浅浅地解着饥渴。 阿落捏着她的脸,开始害怕能够读出她的心思,又怕读不出来。 只能无可奈何地逼迫道,“凉意睁开眼看看我是谁,叫阿落。不要想其他的男人……” 凉意冷笑,挺着身子,胯坐在阿落的腰间。长发落在他的脸上,手指抓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抽动着。十分聪明的就领会到九浅一深的乐趣,感受着那根肉棒带给自己的快感和冲击。 “不就是这点事,是谁有分别吗?插进去就根肉棒,或许你只是比别人大点,硬点而已。我想别的男人,你就想别的女人啊……” 她很知道如何去激怒一个男人,不知不觉中又在和阿落较量。 凉意不知道现在的男人已经不是适才的人,贪恋着她那点的欲望在悲伤和难过中消失,连插着她小穴的肉根也松软了以来。 可她根倔,情迷意乱中得不到满足。跪在床上,手掌抵着阿落的胸膛毫无章法的抽插着,又急快又快。腿软噗的一下下去,直顶胞宫口。 “插……我……嗯……啊!” 凉意只觉得脑子白光乍现,身子又疼又爽,她憋出泪花来也只是浅浅的哼了一声。 只是一下没忍住睁开了眼,染着情欲的秋水落在阿落的眼中。 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看着身下的人,脑子强迫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都跑了干净。 清清楚楚看见阿落纯净的眸子,猩红的眼尾。低头还有自己说什么也绞着吃进去的肉根,紫红色的皮肉上青筋暴起,冲着血硬邦邦的顶着她的宫口。 她本就羞红的脸涌起阵阵酥麻,小穴也止不住的吮吸着肿胀的肉根。 “我……累了,就这样吧。” 凉意脸色瞬间冷漠得像染了霜层一样,可她退得太慌太乱。胯坐在阿落身上蹭得站起来,将自己从挺立的肉棒上抽出。 那样的急切,好像唯恐让人发现了端倪一样,啵的一声又清脆又响亮。 她脸一麻,脑子嗡嗡地只剩下一片空白。 腿心只觉得空落落的,酥麻又是微疼。双手又被拽住手腕,毫无防备的一屁股又坐了下去。肉着拍肉,啪啪地那样的响亮,羞人。 “阿意,一定要这样吗?” 阿落摸着身上那人蹙起来的眉头,翻身反扑而来,凉意便被结结实实的压在床下。 凉意不说话,歪头不看他。 他悲伤的看着她那双神色落在软被上的眼睛,“如果真的像你心中想得那样,是不是我都可以。你只是想要一个男人的话,那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的和我做,凉意你在逃避什么?” 凉意冷漠道:“是,我就是想要男人了,是不是你都可以。” 阿落:“好,那就痛痛快快的和我做一场。凉意,起来。” 他把床上的人捞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叫我的名字。” “阿落……” 凉意直愣愣的盯着阿落的眸子,声音那样冷漠没有一丝情意。 “坦坦荡荡的和我做一次,我就放你走。” “你说的,我做了,你就要放我走。”她像看到一线生机一样,眸子都亮了。 阿落眼底涌上难过,又抬起眸子来若无其事的模样。 “嗯,放你走。” 凉意不知道为何害怕看到曾经那双熟悉的眸子,俯下床捡起落在地上的纱幔。 刚才他用来绑她手腕的纱幔,递在了阿落的跟。 “我怕你的黑色眼睛。” “好,你来系。” 阿落低头,凉意咬了咬唇伸手将纱帽系在他的眼上。 其实她并不害怕那双想要杀掉她的黑色眼睛,而是害怕阿落像当年那个小疯子一样纯净的眼睛。 凉意:“我有话要说,第一,做完立刻放我走,送我回临安。” 阿落:“好,我也有话要说。第一,坦坦荡荡的做,不许想其他的男人。” 凉意:“好,第二,不可以射里面,会有孩子。” 阿落:“好,第二,不可以把我当做其他人。” 凉意:“好,第三,我喊停就要停。” 阿落:“好,第三,叫我阿落。” 凉意犹豫,跪在床上看着那个蒙着眼睛的人,眼眶一热。挺起身子,抚着他的脸颊主动吻了上去。 “……阿……落。” 她的声音轻的羽毛拂在水面之上,连涟漪都没有。 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那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开始真的有个欲望,害羞地躲在被子里梦到那个人。 所以也是这般奇怪的感觉,以至于凉意相信只要做了,他就回信守承诺放自己。 却没想过,这个阿落会如心头肉般珍视她,另外一个也会吗? 她至今没有意识到,阿落不仅仅只是阿落。 那人手揽住她光滑的腰肢,仰着头等待着轻吻和抚摸。凉意就认真甚至虔诚的吻上去,把它当做那年让她手足无措的梦境。 她身子莫名的有些发抖,抚摸着身下的人贴近他的身躯半倚着。温热的唇临着阿落的唇瓣,他顺从的张开嘴,像等待猎物一般。 “阿意,进去……” 凉意稳了稳心神,捧着他的脸轻轻张开自己的唇吃着那两片唇瓣。 唇齿相碰,丁香小舌小心翼翼的探进去。勾住了那强劲有里的软舌,它又立刻退后。 她只能撑在阿落的身子上,捧着他的脸,用心去勾,用心去吃。 它却又总是躲。 凉意只能蹭着阿落的脸颊,吻到他的唇角,一寸一寸吻着他的肌肤,直到含住他滚烫的喉结。 她知道,这里一样是他的命门。贝齿衔住却舍不得用力,用濡湿的唇瓣含着,吮吸着。 阿落身子一战,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子。手指无力插去凉意的发间,嘶哑着声音道: “往下,张嘴咬住这里,可以用力咬……” 他抓凉意手,掌心贴着他的心口。鼓鼓囊囊的胸肌上那两枚小肉珠,不知什么时候就挺了起来,昂首挺胸的立着。 凉意的掌心压着,软软痒痒的。 她的唇扫着阿落的胸口,舌尖有一下没一下的顶着那肉珠。像孩子吃乳上一样张嘴衔住,吃得水声啧啧。 腿心那本就硬邦邦顶她的肉棒变得更烫更吓人,身子力气好像也被人抽干了。 连咬他的力气都没有。 “这里胀得痛了,摸摸它。” 阿落引着凉意手抓住自己的胯叫肉根,那东西确实是喜欢她柔弱无骨的手。 “我想你吃吃它好不好?” 他食指揉着凉意津液缠绕的唇瓣。 “不……要……” 凉意摇头,双手握住那根肉棒有些慌乱的撸着。像拧面巾一般又不敢用力,手指按着吐着淫水的马眼。 “为……为什么它还不出来,我手疼了。” 阿落抚着她的脸,懒懒地向后靠去,“不用手的话,就要用别的地方了,还怕不怕。” 爱过 阿落知道,她真的不要,害怕张嘴去含住那庞然大物。 “那用这里……” 他捏住那姑娘柔软的胸脯,指引她的手将它们捧起来。 “用奶子夹住,不许躲……” 凉意只能捧着自己的奶子夹住那根滚烫的肉根,如此以来他便成了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下来。姑娘赤红的脸在它的咫尺之间,清清楚楚地看见上面的青筋,浓密的耻毛。 还有那水光淋淋的马眼,好像从里面散发出淡淡的腥气,似乎又是一种奇怪的味道。 让人觉得熟悉,忍不住吸鼻子去细闻分辨,又害怕的避开不敢去看。 阿落向上挺身上,包裹在软乎乎的胸脯里的肉根就掉了出来。 “夹住,不要松……动起来……” 他命令道。 凉意没有反抗,凑近了他的胯脸用自己的胸脯再次包裹住了阿落。笨拙的上下动起来,粗粝的肉根磨着软肉留下一片诱人的粉红。 可在此事上,小姑娘太笨了。动了夹住不它,夹住了不动,它就好像噗嗤噗嗤生气的猫儿一样,要炸了一样的肿大发硬,青筋要破裂出血一般。 “……夹不住。” 凉意抬起眼睛委屈巴巴的,阿落蒙着眼睛全身的感觉都汇聚到那肿胀的胯间。目光只能隐隐绰绰的看见凉意跪在他的身下,她已经很听话了。 阿落心一软,哑声道:“你怕就不要弄了。” 凉意如释重负,肩头一松那肉棒就从雪白的奶子里弹了出来。 那样的尺寸长度邦地弹在她小巧的鼻头,又迅速滑下落在自顾喘息的红唇间。 “嗯,阿意!” 阿落绷紧的身子一颤,尾椎生上酥麻直愣愣的冲上头顶。憋了良久的肉棒突然精关大泄,一股接着一股的白灼热乎乎的浇在凉意的唇上。 沿着微启的唇缝流进唇齿间,她突然间就痴住了,不躲也不叫,任由那灼热的精液淋在自己的脸上,从下巴滴落在通红的雪胸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 阿落迅速彻过落在一旁的衣服给凉意擦干净脸上的污浊,担忧地看着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我不是故意想要欺负你。是……我没憋住,才射了出来。张嘴,吐出来……” 凉意只觉得口中有些苦有些咸,或是苦没过了咸。她恍然回神,眸光聚集在了阿落蒙着纱幔的眼上。 她动了动喉间,吞了下去,眼泪唰地落下来。 阿落抚着她颈间的手一颤,“吐出来,不许吞了!” 那姑娘只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伸手绕到阿落的脑后,轻轻解下那根自己系上纱帽。 “苦的,很苦很苦……” 她边说边掉眼泪,它的味道像她爱过他那样的苦,所以凉意再也不想吃这样的苦头了。 “阿落,我害怕。可我还是想要和你做,痛痛快快的和你做。” 她把那个人扑倒,骑在他的身上,青丝酥酥痒痒的扫在汗渍渍的胸膛上。 “用这里,肏进去。阿落,肏我。” 凉意好像疯魔中又在清醒中,磨蹭的腿心的肉棒,抓着他的手狠狠的揉捏自己红肿的酥胸。 “你听,我没有想别的男人的,一直都是你。” 她抽噎着俯下身,把自己心口凑在阿落的脸颊上,极力的想要证明什么。 “好,我知道,阿意乖……” 阿落喘着重气把身上的压在身下,抚摸着凉意哭红的眼尾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可爱过我?” “爱过,很爱很爱你……” 凉意没有躲藏,深深地看着头顶上的人。用指肤临着阿落的眉眼,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滑进发间。 “爱过这双眼睛,偷偷的想过他,和他做夫妻般亲密的事。现在还想和他做爱,想要他亲我,摸我……肏我……可是我害怕……” “别怕,阿落在……” 阿落吮去凉意啪嗒啪嗒落下的泪珠,温柔地亲着她的鼻间,紧张地抿起来的唇角。 “睁开眼看我,我是你要的阿落。” 凉意顺从地睁开眼,心跳一窒息。看着他,又很快移开眼。却抓着他的手中在脑子一片空白中摸到自己的腿心里,“痒……” 男人的手心覆盖上去就沾满了湿漉漉的淫液,已经闹了些般久。从愤怒到无措再到情迷意乱,她已经足够的湿软,他也足够的硬挺。 “叫阿落……” “阿落……”凉意乖顺得判若两人,阿凉是知道她的心意的。她害怕,不愿意看他。却不同于刚才的抵抗,故意激怒他。 她的身子,她的心完完全全的想着他,连言语上都不去遮掩逃避。 “我……我想要,可不可以?阿落,好痒好涨,流水了……” “好……那小阿意要看着我好不好?看着我是谁,看着自己吃着谁的肉棒,给谁流骚水了……” 阿落长臂从前穿过凉意的腿心,箍着她的腰身拖到自己的跟前。高高的举手她的纤细如藕节般双腿架在的肩膀上,炽热的呼吸如野兽般粗喘着。 凉意知觉的自己的小屁股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支撑,被像洋娃娃一般摆弄。紧张的绷紧身子,可爱的脚指都蜷缩了起来。 “……阿……阿落,轻点。” 她像发情的猫儿声音又细又长,勾着三魂七魄。 “好,别怕……” 阿落掐着她的白腿,竟是俯身钻到了那湿热腿间。 “唔……” 凉意天灵盖仿佛都要被击穿了,从身子底窜上快意直抵灵魂。背脊也如弯月般挺了起来,不自主的向那张嘴靠去。 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刚才为什么阿落别没憋住了。她也湿淋淋地浇在他的脸上,凉意看见那张抬起来的脸上,剑眉星目间落着粼粼的水渍,挺拔的鼻子上挂着淫珠,薄唇似还在回味…… 凉意不敢看了,埋进被子里。可她的心还是想要的,好舒服。那条舌头像矫健的鱼儿一样,吮吸着红肿的蚌肉,舌尖抵在穴后勾着她的欲望,吸着她的灵魂。 空虚的小穴湿漉漉的浇下淫液的那瞬间,她第一次爽翻到了极致,身子四肢都痉挛了。 她还想要,要他吃她身下的小嘴,把自己吸到高潮…… 凉意内心翻滚起无尽的呜咽,如疾风骤雨一样来的那样的热烈,无可阻挡。 阿落凑在她耳边,哑声痴笑,“甜的,很甜很甜。” 他知道她想要,却又胆小不敢直面自己。握住那不足一拳的脚踝架起凉意腿,搭在宽阔的肩膀上。长臂抱住她的纤腰,把人带了起来。 凉意就那般坐在了他的肩头上,小腹下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长腿耷拉着落在他的背脊后。 “阿……阿落,太高了……” 她害怕的抱紧腹下的人,想起了一个男人,曾经她也像猫一样的骑在他的肩膀,看见过别样的风景。 “……是我爹爹,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载着我去看庙会。可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一会儿就站不住背不起我了。后来,他连我和阿娘也被不动了,死在了雪地里。” 凉意的泪珠落在阿落的额头上,这样的时候怎么可以想爹爹呢。 他抬起头,“阿落,抬头……” 小姑娘就那样被他架在肩头弄下了床,听见他的声音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灵栖殿之上悬了一块清澈的菱镜。 “可是看见自己被谁肏的了吗?” “是阿落……” 凉意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满面酡红,雪白的身躯落下斑斑点点的痕迹。那镜子照的如此的清楚,她甚至看见了自己的眼中似要喷薄出来的欲望。 她像这局外人一样看着那个女人骑在她心爱的男人的肩膀上,被抵在宫墙上大张着腿心迎合他。 失信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像被一只粘人的小狗缠住了一样。不讲道理的钻进她的腿心里,舔舐着她的蚌肉,引来阵阵战栗。 也更爱看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被迫承欢的模样,眼睛红了,嘴巴也肿了,身子也软了……躺着水儿流从男人的下巴淌进的他的胸膛。 “阿落,我想看。看你怎么肏我,好不好……” 阿落抬头,又抱着她走到石屏后。 凉意被小腹上灼热的呼吸扫得忍住笑了起来,“一定要那么高吗,摔了怎么办?我不想骑大马了……” 阿落:“那想骑什么吗?” 凉意红着脸脱口而出,“骑……阿落……” 她的脑子蒙蒙的,又小声改口道:“想被阿落骑……” 阿落掐着姑娘的纤腰把她放在地下,勾起她圆润小巴恐吓道:“那一会儿,可不许哭鼻子……” 凉意脑子一愣,“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炽热又旖旎的屋子呆久了,她好像脑子都呆了。像孩子一被哄着,又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别人。 “好,不是想看怎么被肏的吗?”阿落转过凉意的身子,身前对着那块雕刻着水纹的石屏便化成了一面清澈的菱菱,他从背后贴近她。 唇落在凉意的脖颈上,大掌环着她的肩膀握住两只挺立的酥胸。 胯间那肿胀的肉根磨着她白嫩的臀缝,抵进蚌肉里。也不是贴的太近了还是那东西太长了,穿过她的腿心顶了出来。丑丑的蘑菇头藏在她耻毛里,从镜子里看得一清二楚。 凉意从来没有这样赤条条的和一个男人站在镜子前,好不容易褪去赤红的脸颊又涌上了酥麻。她忍不住用手背擦了擦脸颊,呼吸沉重。 “害羞了?” 阿落咬着她的耳珠,不怀好意的向前顶她。 “扶住镜子,抬起屁股来……” 凉意脑袋嗡嗡的响,扶住镜子翘起浑圆的小臀,蚌肉里的小穴已经是忍不住吐着水儿,张开了小嘴。 阿落挺着肉根研进肉缝里,十分顺畅的就被吸了进入。 “阿意,叫出来,说要阿落肏我……” 凉意被入的那下险些腿软,她用力地扶住眼前的镜子,看着里面那个从身后插自己的人。 这样的姿势极其没有安全感,更像动物的交媾,没有情爱只有最原始的欲望。 她不用他教便忍不住娇喘了起来,往后倒在阿落的怀里。 “动动,阿落……好痒好撑,要用力要快,狠狠的肏……” 要求着般多,阿落倒是出乎意料之在。一把凉意推在地下,按着她纤细的腰肢快速的抽插了起来。入得急腿得缓,那根东西像长了勾子一样勾着姑娘的小穴。 她又吸得紧,绞得人又疼又爽。 “阿意,太紧了!小东西又紧又软,吃的阿落好爽……” 凉意抚摸着镜子里那个男人的眉眼,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却是心满意足的笑。心里憋着快意,不知道怎么叫出来,溢出嘴边的只是一声一声染着情欲的“阿落”。 她看见自己颤抖的腿间滴滴答答的落下水滴,汇了浅浅的滩。小穴里的肉棒恶狠狠的顶到宫口去,红肿的肉珠被粗粝的指腹揉着,像枝头上的花苞连连颤抖。 身子被满满的堵住,憋得慌。她该把那股东西吐出来的,可怎么吐。 她却不知道,憋下身,只能胡乱的淫哭。 “怎么了……”阿落长臂穿过她的身子,捏住那两只悬挂在半空摇摇晃晃的奶儿。 凉意闷闷地蹭着他的脖子,濡噎道:“难受,好像要尿了。阿落出去,我要……” “要干什么吗?” 他明知故问,“尿尿?” 凉意点头,腿心的感觉很熟悉,像适才他吃着她泄出来的模样。可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如今自己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却是觉得像要尿了一样。 她不敢确定是从小穴喷出来的爱液,还是自己骚骚的尿,只能绷紧了身子。 “阿落……出去……” “乖,别怕。要尿就尿出来……” 他故意恶作剧般的咬小姑娘的耳朵,揉着她的奶儿,手指刮着她的小穴指甲弹在充血的阴蒂上。 甚至想要吹起口哨,像给小孩把尿一样。想了想又顾及小姑娘,怕将她刁难恨了呲牙咬人。 “还尿不出来?”阿落哼笑,缓缓磨着她的肉根,突然间加快了速度顶着花心肏入。 “乖,别怕,是尿阿落也喜欢的……” “嗯……啊……不要,阿……落出去……” 凉意受不住咿咿呀呀的哼叫出来,却推不开了身后的人,直到受不住冲击湿淋淋泄出来了,浇在肉根上。 “呜……尿了……我让你出去的……” 她险些难堪的哭出来,却又发现地上只是滴滴答答的落着从小穴里涌出来的爱液,并未有她想象之中那道淋湿双腿的热尿。 “傻子,是什么都分不清楚吗?” 阿落吻着凉意惊讶的唇角,满足的将憋在精管里的灼热都射在抽出的小穴内。 “是爱液,被阿落肏得爽了从小嘴巴里喷出来的。和小阿意平日里尿尿的地方可不一样,知不知道?” 凉意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可看见沿着自己的腿内留下的白灼,她又慌乱起来。 “王八蛋,你射里面了!你出去,会有孩子的!” 阿落不退,反倒抱紧了她,将剩下的白灼悉数全射了进去。 “别怕,不会有孩子的。一会儿我帮你弄出来,男人要射在里面才会爽的,乖……” 凉意虚脱的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小穴里的那股灼热从腿心升到了胞宫里。 “阿落,你失信了,我们说好不射里面的……” “我没有,我答应不让你有孩子就不会有的,可没答应你不射里面。” “你……” 凉意横眉瞪着身后的人,还没意识到阿落其实早已经失信了。 他们说过她喊停就停的,可他还逼迫她。 只是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那些承诺,说出来就不作数了。 拆窗 厮杀和较量归于平静后,人总是温柔的,互相厮磨着,想要倾诉衷肠。 可凉意急了,软绵绵地趴在阿落的怀中生气,“会有孩子怎么办,你出尔反尔。” 阿落:“我没有,答应过不让你怀孕就不会的,可我要射里面。” 他在姑娘的唇角啄了一下,抱起怀里的人重新走进侧殿后。 凉意被在温热的水中,阿落转进泉眼之上,从水中捞出一颗鸡蛋般大小的赤色流珠。又忙忙碌碌地钻去柜子前捧出了一套藕色寝衣。 “上次没有你的衣服,后来我都让备下了。干净的,解了疼就起来穿衣服。” 他站在池边,看着水中那人懒懒的站起来,向自己伸手。 “累了?” 阿落捞起凉意将她抱在软榻上,细心的擦干净她身上的水珠,服侍着她穿上衣服。 最后才抱回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榻上,拉过被子盖好那个已经虚脱了的人。 凉意枕在被子里,埋怨道:“阿落,你失信了,我们说好的,不可以弄里面得……” 阿落脱去自己的身上的外衫,滑进被子拥着那个控诉自己的人。 “我没有,傻瓜我都做到了。精液用赤流珠这样揉半个时辰就化成水,自己会流出来,不会有孩子的。” 凉意果然感觉他的大掌将一颗微微发烫的珠子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打着转儿地揉着。 珠子生热,很快就透衣服钻进肌肤里,钻进胞宫暖洋洋的。很舒服,让想起了小时候葵水时母亲总是把皮壶灌进水,让她用来捂肚子。 母亲说,女孩子本就是要吃很多苦,要好好护着身子,照顾好自己。 “阿落,以前我来葵水时肚子疼,我娘也总是帮我这样揉,用羊皮壶装着开水热热地捂着就不疼了。” 凉意闷闷道,声音却是掩饰不住的轻松了些。 “那以后我也帮你这样揉好吗?赤流珠生热养人,多揉揉肚子就不会痛了。” 以后吗?凉意垂下眸子没说话,只感觉腿间似乎有水淌了出来,濡湿了裤底。 “阿……阿落,好像流出来了,我……我裤子湿了……” 她红着耳朵,想要探手去确认又不敢。 阿落勾了勾唇拉着她的手摸去,竟然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以后在我面前想要做什么便做,可以不用害羞。还有身子里的精液也不会那么快化,最快要到明早。柜子里还有干净的衣裳,脂粉钗环都在桌子上。想要丫鬟婢女也有,当然你不喜欢用的话自己来也行。别担心,说过不会有孩子就不会有的。” 他耐心的宽慰凉意,看见舒缓了眉头,又坏坏的含住那颗赤红的耳珠。 “这样,以后还让不让我射里面了?” 以后? 又是以后,会有以后吗? 凉意难过地发现,自己赖上眼前的男人了,贪恋与他这片刻的温柔了。 “不让,人族女孩子射里面就是会怀孕的。” 她抬杠道。 “可我是落龙族,射进去用赤流珠揉揉就化了怎会有孩子。还是你不喜欢,喜欢被阿落灌的满满的感觉吗?” 又在调戏她! 凉意哼了一声,翻过身子窝在阿落宽厚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喜欢……” 只有两个淡淡的字,却已经胜却无数了。 阿落揉着柔软的小腹,目光落在那张餍足了的小脸上。痴痴地看着她发呆,像吃饱了孩子一样没一会儿便陷入了睡梦中。 “会想要给我生一个孩子吗?” 他小声地附在沉睡的人耳边,困惑不解,有害怕她吃苦头。自言自语道: “还是不要了,生孩子很辛苦。我们有喜宝和阿末就够了好不好,可不可以为了我喜欢他们一点?” 凉意已经听不见阿落的话,窝在他怀中浅浅得呼吸着。 他理了理被子将两人盖好,想要睡去,却贪恋着怀里那样乖顺的姑娘。 记得喜宝也喜欢这样躺在自己的怀里呼呼大睡,她自己不知道为何初次见面便对凉意那般依赖。其实是小丫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和爹爹一样的安全感,一样的温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落被一道灼热的目光烧醒,睁开眼睛便看见喜宝撑着小胳膊趴在床边。 “爹爹,我想要看一下新娘娘可以吗?” 凉意被抱在怀中,盖着被子。阿落微微一愣,掀开了一角被子。 喜宝探后脑袋去,摸了摸凉意的脸颊。不同于平日的温热,还是有些烫,染着红晕。 阿落抓住她的小爪子,故作严肃道: “怎么进灵栖宫的,进来又忘记敲门了?” 喜宝立刻乖巧的站好在床边,偷偷瞄了眼拆开的窗户。 阿落放开凉意,替她掖好被子。翻身下床,把小姑娘提溜到殿外。 父女俩环抱着胸口一高一矮地站在敞开的窗柩前,煞有其事的对峙着。 阿落:“爹爹教过你几回了,进灵栖宫要敲门,爹爹许你进来了才能进来。谁让你把窗拆了,翻进来的?” 喜宝理直气壮道:“爹爹,喜宝敲门了的,可你不理我。我进不来,所以就从窗台爬进来了。” 在她看来进灵栖宫才是目的,从哪儿进的根本不重要。小姑娘也没说她和大哥是担心新娘娘,所以迫不及待的翻窗了。 这会儿阿末大抵还躲在灵栖宫外,等着小丫头回去。当然,凭借着她的小力气是不可能拆窗的,罪魁祸首躲了起来。 阿落无奈扶额,心下暗暗庆幸小家伙吃了宸星果一觉到现在。若是醒得早杀到灵栖宫来拆房子,他和里面那个女人都要被吓死。 所以必需要立规矩了。 “咳,灵栖宫有了新娘娘,喜宝以后要守规矩知道吗?没有爹爹和娘娘的允许不可以进来,拆窗也不以。你不听话,爹爹就让大哥罚你去抄书。” 喜宝撅着小嘴,眉头皱成两条毛毛虫,“为什么有了娘娘,喜宝就要守规矩?爹爹说过,喜宝不用学规矩。龙宫就我的家,喜宝哪儿都可以去的。” 阿落:“可是龙宫里还有其他人,每个人都会属于自己的地方。在那里可以藏着自己的秘密,如果爹爹不经过你的允许进去发现了你的秘密,喜宝会高兴吗?灵栖宫也是,这里是爹爹和娘娘的寝宫,你这样不讲道理的闯进来,娘娘会不高兴的。” 喜宝:“娘娘会不高兴吗?” 小姑娘还是不太明白,只知道新娘娘很喜欢她,从来没生过气。 阿落怕用凉意镇不住,赶紧改口道:“是爹爹会生气,喜宝以后再在灵栖宫乱跑,爹爹就会生气,不给你看新娘娘了。” 喜宝眼睛一亮:“是爹爹和娘娘有自己的秘密是不是?” 阿落:“对,是爹爹和娘娘的秘密,就像喜宝有自己秘密一样。” 然而小姑娘的秘密是众所周知的,她在寝宫偷偷藏了玉米,像只小老鼠一样。以为把那煮熟的玉米粒埋进海底的淤泥里,就会在她的窗台前长出一大片玉米来。 可是深海不见天日,即便是生玉米种也不会发芽的。 没多久淤泥里的玉米烂了,她还以为是被老鼠吃掉了。然而深海里怎么会有老鼠呢。 “可是……” 小姑娘显然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兴致勃勃的扑到阿落的怀里,仰头道: “爹爹,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喜宝给你看我的秘密,你也给喜宝看爹爹和娘娘的秘密好吗?” 阿落:“不好。” 喜宝:“我不……” 阿落:“你不听话,爹爹只能叫大哥了。” 他一把抱起腿边的小不点往外走,却不知阿末已经和小姑娘“狼狈为奸”了。 小姑娘得意的笑,知道大哥才不会罚她。抱着爹爹的脖子咯咯的笑,有月色落下龙宫来,照的石道上波光粼粼的,她惊讶道: “爹爹,有月光!” 可她哪儿认得是不是月光。 落下的月色发着光晕像烛火,阿落抬头,伸手触去,指间生温。 龙宫藏于深海,日月不达,如何会有光? 人间灯火 殿内,凉意醒来便看见门上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外面对峙。喜宝天马行空的想法阿落总是招架不住,败在小姑娘手中,拿出阿沫来吓唬她。 可是外面好亮,不像龙宫里夜明珠的光芒那般清冷。像是温暖的人间烟火,从天空而来穿过了深不见底的海水来到龙宫。 凉意好奇的推开门,阿落已经带着喜宝离开了。偌大的灵栖宫只有她一个人,她抬头望去恍惚间看见了上元节满河的星火,载着人们美好的祝愿。 是上元了吗? 她才发现若是上元节,自己便已经来龙宫快要一年了,而此时的临安人们会穿着厚重的棉袄在寒风中期待春日的降临。 而临安海面上确实架起了城楼般高的鳌山灯,用竹篾搭建而成的巨鳌戴山状。一十六丈,阔叁百六十五步,中间有两条鳌柱,气势恢弘。各色的彩带花灯点缀其间,鱼油灯长明,绘制着各样的仙人立像、虫鸟花卉。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飘着万盏花灯,照亮海面如同白昼一般。 但是离临安越远,海越深的地方,灯盏便就越少了。所幸那些没被海浪打翻的花灯还是飘到了这里,越聚越多竟微弱的点亮漆黑的海崖。 城中的百姓自发的来到海边放灯,元嘉心事重重的把手中灯放走,担忧地看着明德。 “二公子的话可信吗,明德?” 明德举起手中的滋滋燃着鱼油的花灯,神色同样凝重。 “不知道,总觉得二公子有些奇怪。而且老夫人怎么会突然死了,会是他……” 元嘉好奇打断他,“会什么?” 明德想起那木屋里的荒唐,面色有些尴尬搪塞道:“没什么?只是好奇老夫人生前照顾了二公子那么久都没好,怎么跟着我们才不到半年就愿意说话了。甚至连王家当年请方士的事情也记得一清二楚。” 他曾怀疑老夫人的死与二公子有关,可他们私底下是那种关系,王黎又痴傻怎么会杀人。 何况两人是一起从后山摔下去的,当时王黎也差点死了。 元嘉很机敏的就发现在明德在逃避,隐藏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明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 真的是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明德牵着元嘉往僻静的小路上去。 “还记得老夫人的死官府时怎么结得案吗?”明德问道。 元嘉:“记得,说是失足摔死的。只是我不太明白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半夜带着只有五六岁心智的二公子去后山。天那么黑,又那么危险。” 明德摇了摇头,“有些事为了尽管结案,没有证据的仵作都没说。老夫人确是坠崖死的,可除开外伤在她的喉间还有男子未化水的精……精液。他们把那东西当成了痰液,草草了事。” 元嘉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是精液?老夫人带着二公子住在观里,除了几个小方士就没有旁的男人了。总不成是老夫人那个……怕被人发现走了后山的小路,失足摔下山了?” 明德敛了敛神色,想起凉意。对于男女这些事他总是不如她那般洒脱,一提脑子就发蒙。那丫头若是遇上案子,管是男人女人都不在话下,就让她躲人房里瞧一夜活春宫都没问题。 他尴尬地解释道:“老夫人出事那夜我不是去了长峰观吗?我在木屋在看到她和二公子在……在交媾。” 元嘉脸一热,脑子也发了些蒙,“他……他们不是母子吗?” 明德:“并不是亲生的。” 元嘉:“这样的话那也太……” 她惊骇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暗暗想老夫人的男人是二公子的话,他虽然是痴傻只有五六岁的心智,又是唯一的在场者。 小孩也会杀人的,何况他本就是个成年男子的体型,想要推她下山很容易的。 “明德,人是二公子杀的?” 明德并不却,也不敢全然相信现在的王黎。 “猜得没错的话可能是他,如果是真的这就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但杀掉了老夫人,二公子也借此机会合情合理的“恢复”正常。” 否则的话一起摔下山的,王黎怎么会重伤却处处未及要害。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死老夫人,他们那种关系看起来并不是才发生的。 明德想不明白,只能叮嘱元嘉道:“二公子的话不能全信,我们要提防着他。” 元嘉:“那他说这个人鱼灯可以找到恶龙的话,能信吗?” 既然二公子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元嘉觉得那人大抵在谋划些什么,看着有些害怕。 明德也知道,只是别无他法,当初王家找得那个方士确是杀了阿落。想要再避免临安陷入危险中便只能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杀死恶龙以免它再作恶。 “应该可以,毕竟当年只有大公子和二公子知道那个方士的底细。大公子如今也死了,便就只有二公子的话能信了。能不能找到,也许这两天就会有消息。” 元嘉心头还是觉得怪怪的,望着海面上流光溢彩的灯河怀疑它们真的可以带着人找到黑龙吗? 还有关于当年那方士的事,痴傻了两年的二公子未免也记得太清楚了。 他不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吗? 元嘉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也像是有一只手一样将她拽入了迷局里。 她忽然想到一个严重问题,忍不住问道: “明德,若那条黑龙是阿落的话,你真的会杀掉他吗?” 明德犹豫了一瞬,“此时朝廷已经出兵了,身为临安总我是要杀掉那条黑龙的,无论它是不是阿落。可是作为曾经的朋友,我很难过……像当年凉意为了临安杀死阿落一样。她亲手杀死了她的爱人,而如今我要亲手杀死我的朋友。” 元嘉伸手牵住那个满怀心事的男人,“明德,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即便是有朝一日他真的为阿落和凉意对抗朝廷,她也永远站在他这边。 心之昭昭映流光 黑海上的船顺着风而去,跟着侥幸飘到海崖边的花灯,找到了它们汇集的地方。 已经有数百盏之多了,照亮了整个海边。乘着风还源源不断地从临安海滩方向前来,不久便可以带着人来到这里,找到那藏在深海里的龙宫。 “怎么样,可是记好海道了。” 一个穿着青黑铠甲的兵士眺望着周边海域,看见那座形似天狗的山影指了指另外一个兵士手上的地图。 “这里,天狗山。” 那兵士便拿着笔将地图上的山名圈出来,两艘船又绕着灯海周围附近转了好几圈,细细的标记其中的地名。 “校尉大人好了!” 他把地图递给青黑铠甲的校尉,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说道: “这里下面应该就是二公子说的龙宫,回去禀报张大人不日就可以带兵来这里下神网了。” 那校尉点点头将羊皮地图收起来,两人正欲进仓忽然间发现海水迅速的波动了起来。似乎水地下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搅动海水,企图掀翻他们的船只。 “遭了,水里有东西!快快离开这里,快走!” 海面上的船只迅速点头驶离崖口,可已经来不及了。一条巨大的龙尾已经盘住了整个海面,船只寸步难行。 从海底升一阵阵如狮喉般的巨响,顷刻间就掀起了风雨打翻整个海面上的花灯。原本波光粼粼的海面陷入黑暗之中,黑龙庞大有力的龙尾一扫而上,官兵们两层楼高的大船眨眼间便被击的粉碎。 有人会凫水抱住残木奋力想要向岸边游去,黑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人吐进去,狠狠地向暗礁掷去气绝而亡。其他的人不是被锋利的龙爪抓碎了心脏和脑袋,就是被龙尾甩进了漩涡里。 最终只有残败的船只碎片漂浮在海面上,所有的尸体都落在进了深海中,数月见尸骨腐就化成了海底的淤泥。 黑龙这才重新潜入了海底,浑身充满了戾气让人难以为靠近。 公主殿外,精致的石桌之上堆满了拆剪开的宣纸。凉意在糊着花灯,喜宝和阿沫也学着她把纸糊在竹篾编织成的花灯架上。 从前上元节因为有王家一手安排,她几乎做不了什么自己主。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和王黎看烟火放花灯都安排好了时辰的,一刻不得多一刻不得少。 放的花灯也是特意为她定制,有市无价的灯。现下她手中这盏歪歪扭扭的,显然比起来就粗糙了许多。 “上元了……” 凉意举起手中的灯,高高的放在眼前。透过从海面上落下的光,好像里面点燃了灯芯一般。 喜宝也好奇的凑在她的胳膊来看,小爪子摸着那光,惊喜道: “娘娘这是月光吗?” 凉意摇头,“应该不是,龙宫在深海里,日月不达,怎么会有月光呢。但它很像阳光,是暖的。” 她握着喜宝的掌心,让光落下。 “感觉到了吗?” 喜宝:“有一点,像爹爹和娘娘一样。” 凉意:“喜宝没见过太阳吧,它像一个圆盘一样挂在天边。发出巨大的光芒,照耀着世间万物。所以万物生长,破土发芽,生生不息。像喜宝小花盆里的玉米一样,太阳照到它。它就会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结出大大的,黄澄澄的玉米。” 喜宝没见过太阳,只啃过玉米棒子。第一次知道原来只要有太阳,玉米种子就会发芽开花结果。 小姑娘欢喜的看着凉意,“娘娘,喜宝想要去看太阳,种很多很多的玉米给你和爹爹,还有大哥。” 凉意眼色闪过一丝难过,又立刻扯出笑来。 “喜宝让爹爹带你去好不好,娘娘在临安等你们,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日出日落,海上的月亮……” 她已经不再想着把两个小不点拐走用来威胁阿落,能够这样和和气气的离开龙宫便是最好的。将来阿落再带着他们一起去找她,她愿意见他们。 喜宝:“真的吗?!” 小家伙傻乎乎还没领会凉意的话,可一旁沉默寡言的阿沫已经察觉到端倪。 她要走了。 凉意发觉阿沫很聪明,微末间便可洞察人心。 “娘娘不会不辞而别的,不要难过。”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髻,小少年眼睛滋润扑进了凉意的怀中。 “我们一起去放灯好不好,愿我们喜宝和阿沫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 凉意拿起桌上的狼毫端端正正的落下喜乐平安四个大字,喜宝抓起一旁的夜明珠放在灯中。它便立刻就像燃了烛火一般亮起来,只是光清冷的像是月色一般。 喜宝:“娘娘这就是放灯了吗?” 凉意把灯举到两人面前,笑道:“真的花灯里面点的是蜡烛,生出的光芒是是热的,温暖的。” 她说着从海面上落下的光突然间就消失了,喜宝惊讶道: “娘娘,光消失了!” 凉意也觉得奇怪,只是那光消失了龙宫依旧亮如白昼。 “没事,等将来爹爹带喜宝去海上,你就可以看见真的阳光了。我们还可以放花灯,像这样放在水中。它就像小船一样带祝福,摇摇晃晃的飘远,实现我们的愿望。” 她煞有其事的捧起花灯,像眼前就有一条河水一般,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几个小脑袋瓜凑在桌上好像真的看见了满天星光灿烂的河面,而此时殿外阿落正怒气冲冲的闯进来。 蟠寻大惊失色跟在其后,“阿落,冷静点!事情还没弄清楚,他们也许并不是凉意引来的!” 阿落又是那深令人畏惧的黑袍,连蟠落也并不敢靠得太近。抓住他胳膊的手有被一把挣开,那人赤红着眼睛看他。 “大哥,人族已经找了龙宫。她还在想挟持喜宝和阿沫逼我就范,她还想着要杀我,灭我龙族!” 他似乎完全记不得那那两日极尽疯狂的厮磨,和那个女人销骨噬魂的感觉。他的灵魂和身体都在向她缴械投降,因为凉意心中坦然的爱意,坦然的欲望。 那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洞察了他们心底的爱意。他们妥协了的,阿落愿意信守承诺放她走,愿意每到月圆之日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临安看她。带喜宝和阿沫去看日月山河,让他们不必像虫蚁一样躲在阴暗的深海之中。 愿意告诉两个小家伙,她就是他们的阿娘。 可是现在,他全然不记得了,手上还沾染着那几个官兵的鲜血。 落龙族对鲜血极度敏感,阿落还未靠近喜宝和阿沫就闻到血腥,闻到爹爹上噬杀的戾气。 两个小家伙同时挡在凉意面前,“爹爹,不可以!!” 凉意不知生了何事,看见阿落还拿起了另一盏花灯。里面还未放进夜明珠,只有一个灯架子,灯身落着“君如月兮,妾如星,心之昭昭映流光”。 “阿落,给。” 她把喜宝的夜明珠放进去,灯里顿时就生了光辉。清冷地刻着凉意弯弯的眉眼,可琥珀般的瞳孔在看见那双染着血气得眼睛时,立刻就惊恐地收缩起来。 “阿……阿落……啊……咳咳咳,你……要干什么,放……放开我!!” 转眼间凉意纤细的脖子便被掐住了脖子,阿落滴着血的指腹落在她的脸颊上,揉出一抹猩红。 “说,谁派你来的。” 凉意无力反抗,无力的蹬了几下腿,手中的花灯就掉在地上。阿落抬脚踩下去,连带着那个人的心意也踩了下去。 他的声音让人脊髓生寒,又那样的轻,却是随时都要捏碎凉意脆弱的脖颈。 玉面修罗 蟠寻见状立刻冲上掰开阿落的双手,“阿落,冷静点!你真的要在喜宝和阿沫面前杀了他们的娘亲吗?!” 即便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阿落的掐着凉意的手还是纹丝未动。可是他听见蟠寻的声音,听见了那两个小家伙拽着自己的衣摆大哭的声音。 “爹爹,不要杀娘娘!” “不要杀娘娘,喜宝再也不要阿娘了,不要阿娘了……呜……” 小姑娘以为是新娘娘冒充了自己的阿娘让爹爹生气了,以为是自己偷偷叫那个龙宫里不允许出来的名字,惹怒了爹爹。 她吓得失声大哭,抽抽搭搭的拽着阿落的衣摆再也不敢要阿娘了。 “你们没有阿娘,她死了。死得干干净净的,现在的是一个骗子,以后不许再叫她!” 阿落失控的怒吼,可他不敢杀凉意的,不敢在孩子杀掉她,他们已经足够惧怕这样的自己的了。 于是他一把将凉意甩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咳着,脑子晕晃晃的还没站稳,又被揽腰抗在了肩膀上。 “爹爹!” 喜宝不要命的跟着,阿落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喜宝站住,不许跟!” 小丫头被喝住,阿沫又冲上前张开手臂拦在石阶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阿落。告诉他,娘娘就是他们的阿娘,他不会让爹爹将阿娘带走的。 阿落:“阿沫退下!” 小家伙一动不动的杵着。 阿落:“大哥,把阿沫和喜宝带下去!” 蟠寻只得赶紧把两个人拢在自己的身后,遮住他们的眼睛难过道: “别怕,爹爹不会杀起你们阿娘的。他只是生病了,不记得她了。只有你们阿娘能救他,别怕。” 阿落如愿的把凉意从两个小家伙面前带走,锁进了灵栖宫,甚至下了结界,谁也进不来。 凉意被毫不留情地扔在床榻上,又来了! 那个喜怒无常的人又来了,她看见上次把自己抓回来的阿落。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阿落欺身上来,一把掐住凉意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 “怎么,知道害怕了?”他戏谑地看着她,还有床榻边上的小包袱。 “哼,还想跑?要去给他们带路,来灭我龙族?” 阿落挑开那小包袱,里面只有一卷字轴,是阿沫的字迹。另外是颗夜明珠,喜宝在柴房里送给她,安慰她别怕的那颗。 别的便什么都没有了,她记得他们之间的承诺,也与阿落和解所以并未想过偷偷溜走亦或挟持喜宝和阿沫。 凉意准备了和他们的告别仪式,告诉他们自己的家在哪里,以后和爹爹去哪里看她。 可一切都用不上了。 “我没有,阿落是你答应我,要放我走的。我没有想过偷偷溜走,没有想过伤害喜宝和阿沫。” 阿落冷冷一笑,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喔是吗?本殿下什么时候答应放你走了?” 凉意并不知道阿落已经完全不记得另外一个神识答应她的话,以为他在故意装糊涂戏弄她。 她据理力争道:“你说过的,说我只要我和你做,坦坦荡荡的做完,不想别的男人你就答应送我离开的。” 阿落还故作姿态的想了想,嗤笑道:“做什么?” 凉意一愣,怒道:“做爱,行房……你说过做完就让我走,放我回家。” 阿落仰天大笑,抚摸着那双一哭起来就可怜巴巴的眼睛讥笑。另外一只大掌捏住她悬在胸口上的奶子,肆意的揉捏。 “好痛……你放手……好痛唔……” 一张温热的唇隔衣衫就在她软乎乎的胸脯上咬了一口,那样的用力留下深深的牙印。 凉意仰着修长的脖颈,用力锤着胸脯上的那人,哭出了声音。 阿落抬起头来如地狱的玉面修罗一般,赤红着眼睛看着身下的人,如同玩弄蝼蚁。 “什么时候答应放你走的?凉意,本殿下忘了,再给本殿下肏一回。本殿下想起来就放你走!” 凉意:“你……混蛋你出尔反尔!” 她一掌掴在眼前的俊脸上,直径扇出了血渍来。 阿落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邪魅的放在最终吮干净。 “哼,男人床上的话你也敢信?毛长齐了没有,就敢和本殿下谈条件!” 他扯过落在床边的床幔,熟练的抓住凉意双手束住, 一切又和当初一模一样了,记忆不记得了,身子还记得。迫不及待的就掀开了凉意的裙子,如同从天空中落下粉色的云一般遮住她的眼睛。 凉意只感觉身下凉飕飕空落落的,裤子被脱了膝盖上。 “混蛋,你放开我!” “呜……” 她吓得嚎啕大哭,害怕的缩起身子,软了声音祈求道: “阿落,放开我……放……唔……” 可即便是唤他的名字,阿落的动作也并未停下来。俯下身细细闻着那浓密,黑油油的耻毛。 闻到了属于这个女人的腥甜,双唇轻启包住藏在那下面裂着缝儿软馒头。 凉意一下子就僵直了腰身,脑海陷入一片空中。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蹬脚奋力地去踢阿落的肩膀。 她才发现服软是没有的,他会变本加厉。 “阿落,我恨你!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不会再爱你,永远都不会了!” 阿落冷冷一笑,脱掉她堆在脚踝的裤子抛在地下,高高地架起那藕节般长腿,把头深深埋进去。 爱不爱重要吗? 并不,他只要她湿,她软就好了。 用他舌尖叫她喷甜蜜蜜的骚水来,咿咿呀呀地给他叫出声来就够了。 “嗯……阿落……别……” 凉意受不住那样的挑逗,他和阿落性情判若两人,却熟知着她的每个敏感点。灵巧的舌尖卷着那软肉卷儿吮吸撕扯,好像要把它吃进肚里一般。 牙齿叼着往外轻拽,扯得那骚肉酥酥麻麻的,好像要被叨下来了。 “不要……扯……扯断了呜……” 凉意的苦苦哀求都变成婉转啼鸣,让身下那人的血液都翻腾了起来,更卖力的嘬她的小穴。 凉意以为要泄下的爱液来了,绷了会儿便认命地让它湿淋淋地喷下去,浇在俊脸上,热乎乎的湿了好大的一片。 “意儿尿了……热的,骚骚的……” 阿落抬起头钻在她的小腹上,用她裙子擦干净脸。然后一把拉起倒在锦被上的人,狠狠按在腰上。 那肿胀的肉刃耸立着,以通天之势就捅了进去,直抵宫口。 “啊!” 凉意惊叫着,像杜鹃啼血般,痛苦悲愤的长鸣。眼角的泪珠一下滑进她凌乱的发间,她的手指像猫爪一样锋利嵌在强健的肌肉里。 “自己动!” 阿落命令她,没有丝毫的怜惜。 凉意痛极了,身子像是被劈开了一样。她嵌在男人的身上就是不动,被托住雪臀上上下下的抽动着,一次一次戳进宫口,忍着疼就是不吭声不动作。 阿落:“我说让你动,你最好自己动。让我来,我就肏死你。” 凉意睁眼怒道:“你来啊,阿落你最好今天在床上肏死我。不然将来让我找到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阿落:“好啊,你自找的。” 他将凉意翻身过去,捞起她的腰身将肿胀的肉刃塞进去。塞得满满当当的,立刻就疯狂的抽动起来。 “啊……呜……好痛……” 凉意被猛地顶上去,撞在床桅上。脑子嗡嗡的疼,下身也是撑得又满又疼,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小穴肯定撕裂了。 “自己扶好,抓住床桅……” 阿落依旧挺身在她的小穴里进进出出,探身把凉意的手搭在桅上。 “凉意,听话。我就轻点让你少吃点苦头,让你舒服。” 他熟悉凉意的身子,知道如何折磨她,如何伺候她。 就像内心深处容不得她吃一点苦一样,只要她叫他阿落,害怕难过。那个藏在神识深处的人就会醒过来,控制着慢下身子,让她舒服。 可凉意很不听话,叫嚣着和疯狂的人对抗。他要她抓床杆,那她便死也不抓。手搭上去就滑了下来,阿落又搭,她又滑。 反反复复几次,他终是没了耐心。解开系在凉意手腕上的床幔,把她的手和床桅绑在一起,她便挣脱不得,像只鱼一样被挂在上面。 “抬起屁股,对着本殿下!” 凉意冷笑着腰身塌的更厉害,完全不配合他。这场性爱便完全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阿落捞起她的腰身,狠狠肏进去。她不吭声,他的动作便越猛。只是那个人再也不能为他流出温热的爱液,婉转如啼莺般叫他阿落。 她的水儿都变成了眼泪,落在脸颊上。 “凉意,为什么你不能听话点!” 栓在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力气,手腕挂在床桅上虚弱的喘着气。手腕被磨红破了皮,身后插着肉刃的小穴火辣的疼……明明没有高潮却泄下一滩湿漉漉的骚尿。 凉意咯咯的大笑,就要这样刻骨铭心的疼,如牲畜般的难堪,她才可以永远的记住这个男人,不会为他片刻的温柔而蒙蔽双眼。 “凉意,你笑什么!” 阿落抱着她大吼,她身上带着有他的玉佩,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呢? 所以他慌了乱了,愤怒之下又朝那小穴狠狠的肏了一记。并未立刻退出,而上顶着凉意将炽热的精液悉数都射在她的小穴里面。 那么怕怀孕的人没有一丝挣扎,安静的感受着那灼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胞宫里。 阿落一阵一阵的射出,灼液灌满小穴黏腻腻的流出来粘在被子上。凉意栓在桅杆上的手腕也被解开。她像濒临死亡一样,虚脱地倒向阿落,手臂重重的垂下去。 铛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在地下,不知何时被她拽下脖子的玉佩掉了下来。 那只上次她无论如何也扯不断的红绳,今天竟然自己就松了。玉佩掉在她的手中,就像她曾经爱她他,如今“轻而易举”的不爱了。 她也不再担心会怀上孩子,即便怀上又如何,人间有数十种法子可以杀死那团肉。 她凉意,绝不会给一个强奸犯生孩子,绝不会! 发神经 龙宫没有天日,没有月色,分不清白昼。只有需要休息时才会把用来照亮的夜明珠遮住,凉意昏睡后再醒来便被那刺眼的光伤到了眼睛,火辣辣的疼,刺着她的眼睛流泪。 “怎么还委屈你了?” 身后的那人揽着她的腰身,声音如坠在冰窖里一般。 凉意挣开他,赤条条的起身。把掉在地下的字轴和夜明珠捡起来,重新放进包袱里。 那枚落龙子玉佩也掉在一旁,削瘦的手指掠过顿了一下,没有捡。 她才发现自己曾经以为他们之间那般清楚明白的爱意,只不过是借了那么一块破石头而已。 既然如此,离开了这块石头,她不懂阿落,阿落也懂她,这样的感情要来做什么。 “凉意,不要白费功夫了。” 阿落嘲笑着那个还在痴痴打包袱的女人,美丽的胴体上都是他的痕迹。腿心里像盛开出来的桃花一样,粉粉嫩嫩的从臀缝里染到雪臀之上。 她大大方方的在殿内走着,没有丝毫的害羞和慌乱。 自己的衣服穿不得了,她便去衣柜里找。一转身就落入一个炽热怀里,那根见着她总是不停歇的肉刃顶在她的臀缝里。 适才就磨破皮了,火辣辣的疼。她没有吭,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伸手抓住衣柜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破皮了,是不是很疼?” 身后那人顶着,并未多进一步,指腹轻轻摸进臀缝里。 凉意感觉到伤口上冰冰凉凉的,身子一颤。不解的回头,险些心软。 “别怕,不弄你了。让我顶一下就好,这药以后多擦擦养阴的。” 说是不弄,可是呼吸都重了。 凉意愤怒的瞪着阿落,只觉得他像条发情的狗一样哼哼唧唧地想要肏人。 他说的对,男人的话根本做不得数,谁信谁是小狗! “不弄就放开我,我累了,那里也疼。” 她愤愤地推开身后的人。 阿落:“我说过你最好听话点,本殿下就不会为难你。” 他一把将凉意打横抱起来,抄起桌上的玉瓶走回床榻上。 凉意像摊煎饼一样趴在阿落的腿上,指腹挖着凉凉的药膏揉在她的臀瓣上。身后擦完,一掌又提溜了翻过身子来擦前面。 药膏擦到酥胸上的那道月牙时,凉意疼得直皱眉头,连忍都不能忍了。 阿落:“今日起,喜宝和阿沫你就不必见了。灵栖宫会有人来教你规矩,你要是还想着逃,被我抓住你和张明德通消息。抓到一次,我就是杀一个女人。” 他染着药膏香气的手指捏着凉意脸颊,阴森森地看着她。 “你可以试试,龙宫里的女人够本殿下杀多久。你知道我舍不得杀你,那我就杀你在乎的人。杀得越多,我就越痛快!也不用指望张明德来救你,就算他们找到了龙宫又怎么样,我一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 “你!”凉意梗着脖子挣脱男人的筋骨,直愣愣的看着那双陌生的眼睛。 “还有,本殿下说过你听话点,自然就没有苦头吃。” 阿落又重复了一遍这话,他没有意识到是心里的那个声音想要去教凉意如何安抚这头暴躁的野兽。 只是才这一会儿的功夫,寝殿里似乎莫名其妙的生了寒意。 那个冷冰冰的黑脸男人立刻去衣柜找出了衣服来,套在凉意身上。 “这衣服哪儿来的?” 凉意一愣,没说话。 不是他自己准备的,怎么问自己? 阿落只是顺带问了嘴,并不在意衣服是谁弄来的,心想大抵是那个几个人族女子放在里面。 穿完衣服确人不会着凉了,他才抱着凉意歪在床榻上。 怀里姑娘像兔子一样要挣扎,上下被长手长脚牢牢的箍住。 “别动,以后你就在灵栖宫伺候本殿下,哪儿也不用去了。赐你做一等婢女给我暖床……” 阿落的声音越说越弱,慢慢地便没声音了。只是偶尔梦呓出声来,“龙宫冷,多穿些衣裳……” 凉意一愣,只觉得身上汗涔涔的,脸颊也发热了。 乘着阿落睡着,她小心翼翼溜下床。伸手一推殿门,指间一片空虚连殿门也摸不到。可殿门明明就在眼前的,她摸不到也走不出去。 凉意才意识到,那人真的要把自己囚禁起来了。 床榻上的阿落醒来只是半睁着眼睛扫视她,看着凉意手忙脚乱的样子心情颇好。环抱着胸,像逗小猫一样。 凉意恨恨地瞪他,拢着衣服自己窝到了小榻之上,蜷缩着身子。脑子里细细的回想床上那疯子的话,想到那落进龙宫里来的火光。 是明德吗? 人间的灯火怎么照进了龙宫里? 她想得入神,后背突然间就贴近了一个胸膛。凉意一惊以为又被阿落读心了,手忙脚乱的向胸口摸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才松了口气。 “怎么,做什么亏心事,怕我知道?” 阿落就喜欢贴着她,把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拢进怀里。 幽深如潭水的眸子一凝,手指钻进她松松垮垮的衣服里,揉捏着那颗还在炽热挺立的小肉珠。 “混蛋,疼……你放开我!” 凉意挣开他,往软榻里躲。阿落的长臂轻轻松松地把她捞回来,紧紧贴着自己。 “都没碰到伤口怎么会疼,就会咋咋呼呼的。摸一下就疼了,你豆腐做的?” 吃豆腐吃竟然如此理直气壮! 凉意弄不过他,只能暗暗的生闷气。 她才发现眼前的人是如此的自我,霸道。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她好像成为了他的禁脔一样。 阿落揉捏着小肉珠,眉间露出惬意来。 他就是喜欢看这个女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在他胯下瘫软的样子。想要杀她的心,就莫名变成了想要肏她的心。 他闭着眸子,挺拔的鼻子顶在凉意的耳后热气腾腾的扫着。 “以后你不听话,惹本殿下生气。我就在你的身子上再咬一口,咬到你的皮肤都破了,没地方咬了。我就把你吃了,吃进肚子里,怕不怕?” 凉意翻过身,狠狠蹬了阿落一脚。 “你发什么神经?” 阿落神色一凝,抚着凉意的眉头,反问道: “你说呢?” 他发现这个女人可真麻烦,杀了舍不得,吃了也舍不得。咬破皮了,他还要给她擦药。 可她引来了张明德。 落在凉意眉眼上的手指,不知不觉中就用了力气。阿落揪住那肉乎乎的脸颊,心下嗤笑: 她和那个男人还真是心有灵犀,知己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