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刚刚好》 01 慕晨荷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 我是这样认为的。 ＊ 「硕纶啊，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这盒泡菜拿去给人家。」老妈说。 「乾我什么事啊！」我小声地抱怨着，走到隔壁按了门铃。 看起来比我大一岁的男孩开了门，对我笑着说：「呦，是新邻居，进来坐吧！」 他说完便把一脸问号的我拉进屋内。 「妹妹！出来见邻居！」他往屋子里大吼一声。 然后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走了出来。 这就是我跟慕晨荷的初遇。 ＊ 现在的我看着在我身旁走着的女孩，一脸哀怨地走着。 「黄硕纶，你干嘛苦着一张脸啊。」慕晨荷笑嘻嘻的说，「送我去学校有这么讨厌吗？」 「嗯，很讨厌。」我摆摆手。 慕晨荷是一个好熟的女孩，跟我认识之后便常常来缠着我。 「我说过多少次了！离我远一点！」我看着越贴越近的她说。 「怎么可以呢？你可是答应了我哥要护送我去学校的耶。」她嘟起嘴。 关于这件事，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我老妈当天晚上就邀了那两兄妹来我家吃晚餐，原因是“要敦亲睦邻”，然后慕辰赫...噢，就是慕晨荷她哥，就提一句说他没办法带她妹去学校，因为他们不同高中，我妈就嗨了，直接命令我每天护送她去学校。 我捏捏自己的太阳穴，说：「这是我妈答应的，也不想想，我们要是不同校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呀，我们同校呀。」慕晨荷丝毫没get到我的点。 「啊！！！」我快崩溃了！ 「欸你走慢一点啦！」慕晨荷赶紧跟了上来。 这种情形每早都会发生一次，天哪，老妈，你的敦亲睦邻害死我了！ ＊ 「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老师正在台上朗读着席慕容的诗lt;初相遇gt;。 不，老师，初相遇一点都不美好。 席慕容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看向坐在我右边的慕晨荷，然后我就呆了，她竟然在哭！ 「喂喂，我说，你是怎么了？」我问。 「不觉得很感动吗？女孩和男孩已经相恋很久，却还是像初相遇一样感情很好。」她抽抽嗒嗒的说。 行了，我完全get不到她的点。 「这首诗是这样吗？」我忍不住半瞇着眼。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是真的认为这首诗是在讲初相遇吗？」幕晨荷瞪大双眼。 我还没开口，台上的老师就打断我了：「硕纶，你似乎没在上课喔～罚你下次上课前阅读一篇席慕容的诗然后上台报告你的心得！」 该死！ 我狠狠瞪向慕晨荷，只见她非笑似笑的看着我，说：「要好好上课呀，硕、纶。」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而且她每次看到我在看她的时候，总是会对我微笑一下，等到放学就会问我一句：「你今天干麻一直看我？」 「谁看你了？」我嘴硬的说。 「你呀。」她笑着跳到我面前，「你喜欢我，对吧？」 我噎了一下，大叫：「你哪来的自信！我才没有！」 「没有吗？没有就好。」她笑嘻嘻的说，然后便会哼着小调走在我前面。 就像我前面说的... 慕晨荷，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呢。 02 开学过了一阵子，看着她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我突然庆幸了起来。 这样他就不会烦我了吧！ 没想到... 「硕、纶！该回家了！」 放学时，慕晨荷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 「你不跟朋友一起回去？」我有些无奈。 「你就是我朋友呀！」她开心的说。 「哪来的自信...」我更无奈了。 「走吧走吧！」她一手拿过我的书包说。 「书包给我啦，我是男生欸。」我翻了个白眼。 「可以啊。」她将两个书包丢还给我。 等等，两个？ 「你这是在干嘛？」我半瞇着眼。 「你说要拿的喔，男孩子硕纶先生。」 看着她俏皮的眼神，我突然不介意身上多一个重量了。 「不加姓氏吗？」我只是这样说。 「不加。」她回答，「所以，你也要叫我晨荷喔。」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我一定会反感的大翻白眼，但我今天竟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叫就叫。」 看着她开心的神情，我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其实说实话，我不讨厌和她一起回家，刚开始很排斥，但久而久之就习惯了，甚至还蛮喜欢的，因为她总是会跟我讲些五四三，丰富了我无聊的归途。 「硕、纶！你知道薛之谦吗？」她今天这样问道。 「我知道啊，班上女生好像都蛮喜欢他的，怎样，你也喜欢？」 「不算喜欢，只是喜欢他的歌！」 「这样喔。」 「你真的很会句点人欸！」她鼓起脸，让人很想捏一下。 「好啦，不然你说说，你最喜欢他哪首歌？」 「嗯...有点难抉择，不过应该是lt;刚刚好gt;！」 她自顾自地说完，便开始哼起小调来： 我们的爱情到这刚刚好 剩不多也不少还能忘掉 ---薛之谦lt;刚刚好gt; 「你的歌声意外的不错。」我忍不住讚赏她。 虽说没有到明星等级，但她纯净的嗓音十分美好，让我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换你唱了！」她突然停下来对我说。 「我？我才不要！」 「你总有一天会唱给我听的，硕、纶！」她朝我哼了一声。 「我相信不会有那天的到来...」我话都还没说完，她突然高声打断我：「你看！是小猫！」 我皱起眉，看着她往路边的纸箱跑去。 「硕纶，牠好可爱喔！」她抱起小猫，把脸贴着牠。 「笨蛋！牠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你还这样直接抱牠！」我走过去说。 「才不会呢！你看看，牠多可怜啊！」她又鼓起脸，还是一样让人想捏一下。 我蹲到她身旁，盯着她看。 在那一刻，玩着小猫的她，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我的心脏，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那是初恋。 03 在今天国文课的时候，慕晨荷望着外头的天气蹙起眉，喃喃自语道：「下雨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面，真的下雨了。 斗大的雨滴落在树叶上，象徵着春天的来临。 我和慕晨荷认识也有半年了呢... 「啊...小咪她的箱子没有加盖...」她突然说。 小咪就是上次我们看到的那隻猫咪，慕晨荷擅自就帮牠取了名字，还会每天拿食物去喂牠。 我会知道的原因是因为她都会在我们回家的路上特绕去那片空地，将装着牛奶的盘子放在小猫的箱子前之后才回家，盘子甚至还因此不见过。 一放学，我就发现慕晨荷不见了，这是她第一次丢下我。 带着有些担心的心情，我踏上了那片空地，只见全身已经湿透的她正用自己的外套遮着小猫。 原来我们都没有带伞。 我走了过去，将外套举高替她挡去雨滴。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瞬间绽放出微笑。 「我们回家吧。」我说，「带牠一起。」 「可是我家哥哥不在家，我不敢随便养动物...」她有些犹豫。 「我养不就好了？走吧。」我将外套暂时披在她身上，蹲下来将猫咪用她的外套包起来塞进她的手里。 她的脸上湿湿的，不晓得是雨滴还是泪水，但她即时扬起了一抹微笑，说：「走吧！」 我拿起她头上的外套遮住我们，带着她跑了起来。 她紧紧的靠着我，不时抬头望着我的脸。 「谢谢你。」她露出微笑。 「谢什么？我也算是牠的爸吧？怎么可能只让你照顾牠。」我说。 「嗯，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硕纶。」她说。 看着她的笑容，我突然觉得自己全湿的衣服已经不要紧了，只要她开心，我就满足了。 04 隔天，慕晨荷发了高烧，我特地请假在她家里陪着她。 「你的身体还真虚弱呢。」我刻意开玩笑道。 「谢谢夸奖。」她明明就很虚弱，却还扬起一抹微笑。 我不禁有点心疼。 「为了牠，你真的很拼命。」我逗弄着怀里的猫咪。 「因为我觉得牠跟我很像，都是被遗弃的人...」她咳了几声，「啊不对，牠是猫。」 「被遗弃？」我没有放过关键字。 「我家不是空空的吗？所以我才觉得被遗弃了。」她看着窗外依然下着的大雨说。 「你才没有被遗弃！」我大声说。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我脸有些红，继续说：「你哥哥不是也还在的嘛？只是去外地上学了而已，所以，你才没有被遗弃！」 她盯着我看了许久，淡淡的说：「谢谢你，硕纶，你人真的很好呢。」 又是这句话。 「不要老是这句话嘛...听起来怪奇怪的，彷彿我被发好人卡一样。」我抱怨。 「你救了我跟小猫呀，所以我才这样说。」她笑了。 我并没有问她，我到底拯救了她什么，我只知道，此刻的她看起来距离我十分遥远，彷彿一不注意就会消失在风中一样。 「我会一直在的！」我突然说，连我自己都吓到了。 她淡淡地笑了。 「谢谢你，硕纶，你人真好呢。」 「你都没有别句话好说了吗？」我无奈。 「对不起，不过，我真的只有这句话能表达了。」她说。 「为什么？」 「因为我怕。」 说着这句话的慕晨荷的表情有些痛苦。 慕晨荷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我不敢去知道，因为我也害怕。 我害怕我知道后，会失去爱她的勇气。 05 后来，我们谁也没再提起那天的事。 今天回家时，慕晨荷塞了一隻耳机到我的耳朵里后，就走在我身边哼着曲调，是李玖哲最新的歌曲。 原来这就是遗憾我们总懂的太晚 愿望和失望不停在交换 时间让我们遗忘时间让我们去想却没有答案 ——李玖哲《willyourememberme》 「喂，黄硕纶。」她突然叫住我。 「嗯?」我说。 「如果有一个女生，她得了绝症，想在死前跟喜欢的男生告白，你会建议她去做吗?」女孩的脸庞在路灯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我停下脚步，慕晨荷皱眉回头看着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难道你...」 「你白痴啊!」女孩嘟起嘴巴了我的头一下，「诅咒我是不是?」 「是你自己问奇怪的问题的耶...」我无辜的摸摸自己的脑袋说。 「我会这样问的原因是因为我昨天看的一齣偶像剧!里头的女主角因为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她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告白。所以我才想问你，如果是你，你会告白吗?」她说。 「看喜欢的人好不好看阿。」我哼了一声，走过停在原地的她身边。 「我很认真在问耶...」她看起来很埋怨，跟在我身后。 「如果是我，」走了一阵子后，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说，「我不会告白。」 「为什么?」眼角瞄到，路边的小水漥里，女孩的倒影露出淡淡的微笑。 「因为，如果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那自己死去后，不就是徒留悲伤给那个人吗?与其这样，还是不要告白比较好吧?」我假装漠不关心的说。 「噗哧。」女孩笑了出来，然后换她走过我身边，「跟我的选择一样。」 我纳闷地看着继续哼曲调的女孩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 过了一阵子后，我才懂了慕晨荷当初的意思。 06 后来，4月了。 这个月份是我们的运动月，很多大大小小的比赛都会在这个月举办，从第一週的篮球，到最后一週的话剧，都让人万分期待。 奇怪的是，慕晨荷一项都没有参加，除了话剧外。 「为什么你一项运动项目都没有参加？」我问坐在座位上的她。 「因为我怕热啊。」 「你以为你是公主喔。」 「反正月底的话剧展出是我主掌嘛，剧本道具角色全部都是我要管的耶，你应该要懂我的辛苦才对。」她吐吐舌。 「好好好，辛苦了，喏，这个给你。」我把藏在身后的草莓牛奶拿给了她。 「谢谢，你人真好。」她一脸幸福地喝了一口说。 「你真的没有别句话可以形容我了吗？」我翻了个白眼。 「没有呀。」她说。 算了算了，不跟她计较。 「我等等要比篮球，你要不要来看？」我拿出书包里的毛巾披上脖子问。 「当然要！」她说，「我加油棒都帮你做好了！」 看着那两跟掛着“黄硕纶最棒”布条的加油棒，我噗哧一笑，说：「你什么时候做的啊！我都没发现。」 「当然是半夜熬夜做的啊！」她鼓起脸，「这是你养小咪的回馈喔！」 「这个回馈也太廉价了吧！我养小咪的饲料可是很贵的！」我说，「还有，不要为了这种事熬夜啦！」 「你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呀，硕纶。」 「我应该要说谢谢夸奖吗？」 「我可是换了形容词喔。」 这时朋友通知我要上场了，我跟着他们走的同时，回头望了慕晨荷一眼，只见她朝着我比出讚的手势。 上了场后，我变得比平常练习时都还要认真，投了好几颗三分球，让坐在场边的同学尖叫不已。 「硕纶好棒！」这时我听到了慕晨荷的喊声。 我转头用眼神扫描观眾席上的人潮，找到了她。 我对她露出灿烂的微笑。 我听到好几个女生都倒抽了一口气。 接着，我抢过对手的球，投下致胜的关键。 场上的尖叫声不断，我看向慕晨荷。 她竟然又哭了！ 见我疑惑的神情，她赶紧敲起加油棒，大叫：「硕纶超棒！我好感动！」 原来是感动到哭了。 果然，跟我很久以前观察到的一样。 慕晨荷，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 07 等篮球比赛结束后，慕晨荷找我到她家去讨论话剧比赛。 她选了美女与野兽的戏码。 「为什么选这个啊。」我皱着眉坐在地上看她的剧本。 「因为我喜欢呀。」她说，「不觉得很感动吗？无论那个男人是不是囚禁她的人或是不是野兽，女孩都还是想尽办法去对男人好，进而改变了他，这种爱情，堪称完美，你不觉得吗？」 「感动是感动，但是完美的话...我觉得还好呀。」我说。 「不管！你就是要接受！」她霸道的说。 「好，我接受，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要演野兽？」我撑着下巴说。 「因为你是我最熟悉的男生啊，不找你演男主，我难道要找女生吗？」她倒了一杯果汁给我说。 这个理由我喜欢。 「好好好，我会努力的。」我说。 「谢谢...」她才刚开口，我就打断了她，说：「别再说那句话了！」 「好啦，野兽先生。」她嘿嘿一笑。 还野兽先生... 我翻了个白眼。 不过，看她一脸期待的神情，我还是认真点吧。 ＊ 运动月很快地就到了尾声，明天就是话剧比赛了。 到了放学，身为组长的慕晨荷留下来做最后检查，虽然她说叫我先回家，但我觉得那么晚了一个女生自己留在教室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所以就留下来陪她了。 「应该都可以了。」她确认完单子上的所有事项后，就转过头对我说。 「明天就要表演啦。」 「对呀...有点紧张。」 「不要紧张，大家都这么努力，我们一定可以的。」 「谢谢你。」她坐到一张桌子上，「这是我第一次担任主角，我会努力的。」 「我知道。」我坐到她身旁，「你一直以来都很努力。」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我喜欢你。 我突然想说这句话。 但她出声了。 「硕纶，你说过你不喜欢我的，我希望，这句话，永远不要变。」她从桌上跳了下来，「回家吧，硕纶，你妈妈应该担心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第一次觉得，我距离她好远好远。 彷彿天涯与海角。 08 今天是我们的话剧比赛。 一早我就到了班上让班上化妆特别厉害的女生帮我化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她化妆真的很厉害。 「你觉得...画的好吗？」女孩有点侷促。 「嗯，很好，谢谢你。」我对她露出微笑。 我突然想到慕晨荷。 不知道她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会说些什么... 可能又是什么硕纶人真好之类的。 「硕纶同学...」旁边的女孩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我说。 「你有女朋友吗？」她问。 女朋友... 「没有呀。」我说。 「怎么可能！」她惊呼，「我以为晨荷是你女朋友的...」 「哎呀，我们两个算什么男女朋友？在班上都不讲话的欸。」我摆摆手。 「那，你放学可以留下来吗？我有话想跟你说。」女孩说。 「喔，好啊。」反正慕晨荷现在应该也不想跟我讲话。 这时候慕晨荷到班上了。 她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今早丢下她自己来到学校，只是看着我的妆容，对女孩说她很厉害这样而已。 莫名让我觉得不太开心。 因为我在班上本来就很少跟慕晨荷讲话的原因，班上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我们怎样，但我自己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们差不多要去后台了！」班长此时说。 大家赶紧搬起道具，我伸手帮两个女孩抬了一样，跟着队伍走到活动中心。 在等待上台前，慕晨荷换上了戏服... 不得不说，真的很适合她，很美很美。 「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她有些害羞。 「等一下跳舞的时候你要小心喔！」服装组长说。 慕晨荷朝她点点头。 终于，轮到我们上台了。 在跳舞那一幕，我牵起慕晨荷的手，走到舞台中间。 「你这样，还蛮可以的。」这是她今天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这样也蛮可以的。」我也用她的话回她。 等到镁光灯照射到我们头上，我们随着配乐慢慢起舞。 taleasoldastime songasoldasrhyme beautyandthebeast ——《beautyandthebeast》 在暖暖的橙黄色灯光下，穿着礼服的她在我眼里闪闪发亮，这种感觉一直到剧终都还是没有散去。 ＊ 终于，话剧比赛结束了，因为我和慕晨荷的那场舞，我们班得到了第一名。 在慕晨荷跟班上同学兴奋讨论着的同时，那个女孩来找我了。 我跟着她到了一间没有人的教室里。 「你要说什么？」我问。 「我...」女孩的脸涨红了，「我喜欢你！硕纶同学！」 我愣住了。 「从刚开学那堂国文课，我就觉得你好可爱...」她红着脸快速地说着，「还有那次篮球...我有帮你加油喔，你还对我们这里笑了一下...就好像阳光一样...」 我一脸呆滞地听着她讲述着对我心动的时刻，但那些时刻...都是我跟慕晨荷互动的时候... 人总说，谈恋爱会变漂亮，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变了呢... 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慕晨荷衝了进来，一把拉起我的手拖着我离开了现场。 等我回过神，我们已经来到操场旁的司令台了。 「天哪，慕晨荷！你这是在干嘛？！」我大叫。 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 「你为什么要听她说！」她也大叫。 「为什么不要？我刚开始不知道她是要说这个啊，还有，你现在是在在意什么？不是说希望我不要喜欢你吗？那我去喜欢别人，为什么不可以？」我有些气恼。 「不管！我不要！」她赌气的踏脚，「我要你只当我一个女生的朋友！」 我突然觉得好冷。 原来是下雨了。 「慕晨荷。」我看着从司令台边缘落下的雨滴说，「你知道吗？」 「什么？」她低下头。 「你这样...真的很自私。」我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现在想想，要是我当时有好好观察她，我一定能发现她哭了。 但我没有。 09 就这样，我跟慕晨荷之间...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隔天我向那个跟我告白的女孩道歉，她对我说她都了解，说只是希望我知道而已，她不要求太多。 一生中，能遇到这种女孩，也算是我的福气吧。 我看着身边的空位。 从那天之后，慕晨荷彷彿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来上学、晚上去她家按门铃也没人应门。 奇怪的是，老师也从没问过她的状况。 就算被我说很自私，也没必要逃避吧！ 我终于忍不住打给她的哥哥慕辰赫。 「小荷说不想跟你说...但我认为你应该知道...」她的哥哥喃喃自语道。 然后下一秒，我的手机从我的手里脱落了。 「她住院了，因为心脏衰竭。」 ＊ 来到了她哥哥所说的医院，我抱着小咪走在走廊上，搜寻着慕晨荷的病房。 终于走到她病房所在的那条走廊，里头传来对话声，我轻轻地靠在门上聆听。 「你只要好好加油，还是可以康復的！」医生鼓励着她。 她的回答我没有听清楚。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我赶紧躲到角落去，只见慕辰赫跟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慕辰赫问。 「之前装的支架已经没办法用了...她的情况也没办法再撑过一次手术...我只能说，没救了。」医生面有难色地说。 「那，还剩多久？」 我发现我自己屏住了呼吸，等待医生的答覆。 「最多...再一个月。」 眼泪从我的眼眶滴了出来，落在小咪头上，惹得她小声的喵了一声，也让慕辰赫发现了我。 「你来啦。」他努力扬起一抹微笑，「对不起，让你听到这些。」 我用力摇头，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辰赫露出苦笑，说：「小荷她从小心脏就不好，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治疗，我们一直搬家，搬到拥有更好的医疗资源的地方，后来搬到了这里，明明已经拥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了，却还是救不了她。」 我想到，体育课的时候...慕晨荷从来都是坐在旁边的，还有运动月... 她说是因为怕热，结果是因为心脏不好... 她还说自己被遗弃了... 我猛的抬头问：「你们的爸妈呢？」 慕辰赫的脸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说：「他们丢下了我们。美其名是去美国找更好的医疗资源，但我现在看到的，只有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有搬家费，他们的影子，我连一次都没看到过。」 原来，慕晨荷所谓的被遗弃是这样的... 自己的父母为了逃离这种人生到了美国去，只留下钱让两兄妹生活。 我口口声声说喜欢慕晨荷，但我好像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她呢...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说。 慕辰赫连忙扬起微笑说：「没有没有，都是我不好，説这沉重的话...对了，你要进去看她吗？」 我连忙点头。 「那你进去吧。」慕辰赫替我开了门。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你...」在床上看书的慕晨荷瞪大双眼，「我被辰哥出卖了？！」 「你这个大笨蛋！」我大叫，「要不是我问了他，我还要被你瞒多久？要等到来不及了你才要跟我说吗！」 她看着我的脸，叫我弯下腰，然后用手擦去了我的泪水。 「我不是说过了吗？硕纶，我不希望你喜欢上我...」她自己也流下了眼泪，「我告诫我自己说不能动心，不能徒留悲伤给你，但是，越跟你相处...我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看到有人跟你告白的时候，我真的很嫉妒...我觉得，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幸福，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告白，我却不行...也许，我真的很自私吧...」 我把小咪放在一旁，抱紧了她。 原来，她跟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在那晚，我们对彼此敞开了心扉。 但我们，却只剩下一个月。 10 从那天算起15天后，慕晨荷就出院了。 其实医生的建议是不要出院，但慕辰赫觉得，毕竟时间所剩不多，与其继续在医院里受罪，不如好好去享受人生，于是就帮她办理出院。 「你会后悔的。」我依稀听到医生这样说。 「人生最后几天陪医疗用具度过才叫后悔。」慕辰赫回。 看着在我身旁沉默着的慕晨荷，我问：「你有想要去哪吗？」 「游乐园。」她对我露出大大的微笑，然后勾起我的手，「我想去游乐园。」 于是过了几天后，我自己带她来到了游乐园。 慕辰赫因为学校关係所以不能同行，于是只有我跟她两个人。 「你要坐什么设施？」我低头问着她。 「我想想...对心脏无害的设施...」她歪着头的样子十分可爱，「旋转木马先好了。」 因为不想让她心脏负担太大，所以我们都选择慢慢来的设施，其馀时间都在园区内拍美美的照片。 吃完午饭后，我们坐上摩天轮。 「好美的景色。」慕晨荷轻声说。 「真的很美。」我也回覆道。 「这种景色...我还能看到几次呢？」她淡淡开口。 我开始颤抖起来，对她摇头，说：「别说了，你一定还可以看到很多次很多次的！」 她轻轻躺在我的怀里，说：「有你真的很好，硕纶。」 我抱住她，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硕纶，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呢。」她抬头对我露出微笑。 「有，说过很多次。」我擦去刚流出来的眼泪，「说到我都觉得烦了。」 「谢谢你如此包容我，我真的好感动。」她轻轻吻了我的唇，「人人都说，在摩天轮顶上亲吻，就能够和自己的爱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但是为什么，我们却不行呢？」 「我们一定可以的。」我固执地说。 「你真像我那天呀。」她笑了，「很自私。」 「两个自私的人配一对不是刚好吗？」我说。 「我不是问过你，如果得了绝症，会不会跟喜欢的人告白？」 「这...」 「我们都选择不要徒留伤悲，你忘了吗？」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所以，不要喜欢我了，硕纶，我们的爱情，到这，刚刚好。」 我忍不住泪崩，紧紧抱住面前的女孩，直到摩天轮到达底端。 「要吃土耳其冰淇淋吗？」下来后，我努力打起精神问道。 坐在树下长椅上的女孩笑了，「好。」 在我转身买冰淇淋的那刻，我听到了女孩倒地的声音。 我的泪，再也忍不住了。 终章 又下雨了。 我进了一家咖啡厅，对着里头的慕辰赫挥挥手。 「你来啦。」他对我露出微笑。 「嗯。」我点点头坐到他对面。 慕晨荷在那天就离开了爱她的大家，去当了小天使，我们都很思念她。 「硕纶，你也应该要找个女朋友了吧？小荷都走五年了。」慕辰赫喝着饮料说。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她还在。」我轻声笑着，「彷彿还在我身旁盯着我一样，所以我不敢交女朋友。」 「唉。」慕辰赫叹气，「我知道你很难过，也很想念她，但人不能停滞不前呀。」 「我知道，我会走下去的。」我说。 这时慕辰赫的电话响起。 「对不起，我女友来了。」他笑着对我说。 「你看起来很幸福呢，什么时候结婚？」我说。 「还不会结婚啦！急什么...」他涨红了脸，「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当伴郎，你放心！」 「好好好，快走吧，人家在等你。」我看向在外头的清秀女孩。 「下次见啦，硕纶。」慕辰赫说，「对了，这是小荷的随身听，她特地对我说五年后再给你的，要听最后的录音喔。」 我接过了随身听，向他道谢。 「谢什么，记住，人不能停滞不前呀。」他说完后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幸福的背影，我突然想去拜访慕晨荷。 于是我坐上了计程车。 ＊ 站在她的墓前，我还是很没有真实感，照片上笑的温柔的她永远停留在了16岁，而我却已经21岁了。 我在她的墓前放了一束百合花，也在她墓旁的小墓放上一碗牛奶。 彷彿追随她的脚步似的，小咪在两年后也走了。 我坐在他们的墓前吹着有些凉爽的风。 我跟慕晨荷也是在今天相遇的呢。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口袋里的随身听，点开最后的录音档听了起来。 然后，泪流满面。 硕纶，五年了，你现在应该也已经忘记我，过着你自己的人生了吧？ 好啦，我知道你没有，因为如此你才会听到我这些留言呀。 我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更久，对不起我就这样走了，对不起我爱上了你。 你曾说，不愿意徒留悲伤给留在这世上的人。 我也是一样的。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人真的不能停滞不前呀，硕纶。 忘了我，好好的过下去吧。 我爱你。 但，我们的爱情到这... 刚刚好。 录音档到这结束。 接下去的是薛之谦那首《刚刚好》。 我哑然失笑。 果然是慕晨荷的作风。 以前我不懂她，但现在我懂了。 她很爱哭，因为她知道这些回忆都将会是最后一次。 「你说，我总有一天会唱歌给你听的，对吧？」我对着她的墓说，「是我输了。」 然后我站起来面对她的墓碑，说：「我现在唱给你听。」 我们的爱情到这刚刚好 再不争也不吵不必再煎熬 你可以不用记得我的好 我们的流浪到这刚刚好 趁我们还没到天涯海角 我也不是非要去那座城堡 天空有些暗了暗的刚刚好 我难过的样子就没人看到 你别太在意我身上的记号 --薛之谦《刚刚好》 伴随着我的歌声，风吹动了树叶，发出了大自然动人的声响。 我爱你，慕晨荷。 永别了。 我们的爱情，到这，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