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套路深》


 青梅套路深_1

    书名：青梅套路深
    作者：胡黎
    文案：
    第一次见牧槿，顾绵便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她，做她的好朋友，好闺蜜！
    但是没想到……
    *我好像喜欢上了我的闺蜜，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ㄒoㄒ)*
    分开多年以后顾绵才知道，她不是猎人，而是牧槿胜券在握的猎物。她会爱上牧槿，不是偶然。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有城府的心机girlVS缺心眼的元气girl的故事。
    两人有误会有分离有折腾，没出轨没小三没炮灰，偏现实像，略狗血。
    #我走过的最长的路，是你的套路#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近水楼台破镜重圆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牧槿，顾绵┃配角：┃其它：青梅青梅，1V1,HE
    第一章
    顾绵第一次见牧槿是在T县那个破旧的汽车站里，当时牧槿留着齐腰的长发，穿着黑色的连衣裙，遗世独立，精致无双，看起来与脏兮兮、乱糟糟的车站格格不入。
    顾母肖臻慧上前接过牧奶奶张素琴手里的箱子，和张素琴寒暄了几句后看着牧槿道：“这就是小槿吧？”
    张素琴神色怅然，满脸疲倦，却仍打起精神说道：“对，这就是小槿。小槿，叫肖阿姨。”
    牧槿抬起头看了肖臻慧一眼，没什么感情地喊了一声“肖阿姨”。
    她的声音很好听，调也很特别，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肖臻慧应了一声，回过头把顾绵拉到跟前：“小槿，这是阿姨的女儿顾绵。你们年纪差不多，以后可以一起玩。”
    顾绵露出灿烂的笑，大方地说道：“小槿你好，你可以喊我绵绵。”
    牧槿木然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肖臻慧拍了拍顾绵的肩，对她说道：“绵绵，去帮小槿拿一下包。”
    顾绵点点头，伸手去接牧槿的包：“小槿，我帮你。”
    牧槿躲开她的手，生硬地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顾绵以为她在客气，热情地说道：“没事，你给我吧，我力气大，累不着的。”
    “不用。”牧槿抿着嘴，提着包跟在张素琴后面走了。
    顾绵出师不利，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人。
    汽车站离顾绵家有七八里的路，要回家得去外面坐公交车。张素琴和肖臻慧两个人走在前面，牧槿安静地跟在她们的后面。
    顾绵几次想要和牧槿搭讪，无奈牧槿一直冷着脸摆出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她只好作罢。
    顾绵不傻，她能感觉到牧槿对她的接触的抗拒。可奇怪的是，即使被抗拒了，她还是想要接近牧槿。
    ——或许是因为矮了她半个头的牧槿看起来太孤独了，或许是因为双眼通红、黑眼圈浓厚的牧槿看起来太可怜了，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牧槿长得很好看。
    总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绵便不自觉地把牧槿归在了“应该被保护”的那一类人里，并且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没有变过。
    回到家已经两点多钟了，肖臻慧把之前就准备好的饭菜拿出来热了热，招呼牧槿和张素琴吃。
    张素琴挺不好意思，说了一堆“太麻烦你了”之类的客气话。
    肖臻慧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举手之劳的事。”
    牧槿吃饭的时候，顾绵就坐在一旁偷偷地看她。牧槿长得好看，白白嫩嫩的像个公主一样。她出现在小小的杨柳镇里，就像掉入鸡窝的金凤凰。
    顾绵是只没什么见识的“小鸡仔”，好不容易看到一只金凤凰，视线便控制不住地要往她那边移。
    肖臻慧一巴掌拍在顾绵的后脑勺上，没好气道：“我叫你去舀汤，你一直傻坐在这里干什么。”
    肖臻慧那一下拍得并不重，打得人不痛不痒的。顾绵冲她做了个鬼脸，起身去厨房舀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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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顾绵厚着脸皮跟着去了张素琴家。她嘴上说着“要帮张奶奶收拾屋子”，实际上却是想和牧槿套近乎。
    牧槿这个人很“冷”——这是顾绵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以形容她的词了——她不说话也不笑，随时都端着一张脸，微皱的眉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哀痛。
    顾绵不知道牧槿在哀痛什么，她自小活得没心没肺，哪怕是被老师指着鼻子骂“顾绵你这一辈子都完了”的时候，她也没有一丁点的难过。
    对她而言，最难过的事可能就是被肖臻慧扣零花钱了吧。
    张素琴离开了大半个月，屋子里积满了灰。顾绵拿着扫帚，故意在牧槿周围转悠。
    “小槿，你家在哪儿呀？”
    “你是回来看张奶奶的吗？”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你爸爸妈妈怎么没有来？”
    顾绵问了很多问题，牧槿虽然态度冷淡但都回答了。唯独最后一个问题，顾绵问了两遍她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僵硬，顾绵摸了摸鼻子，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小槿，我和思思他们约好了后天去摘莲蓬，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下水。”牧槿把帕子放在桌子上，看都没看顾绵一眼，转过头对张素琴喊道，“奶奶，我困了，我可以先去睡一会吗？”
    张素琴和肖臻慧在打扫厨房，闻言忙道：“困了你就去睡，这里有我和你肖阿姨，不用你操心。”
    牧槿回了一句“好”，垂着眼往房间走去。
    顾绵望着牧槿上楼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经过几人一下午的努力，屋子总算是收拾妥贴了。
    晚饭是在张素琴家吃的，算是张素琴对肖臻慧和顾绵的答谢。
    牧槿只吃了几口饭便放了筷子，说是吃饱了。
    张素琴也没说什么，只告诉她食品柜里有零食，让她饿了的时候自己拿着吃。
    看到张素琴温声细语的样子，顾绵忍不住羡慕：牧槿的命可真好，碰到脾气这么温柔的张奶奶。如果是她不好好吃饭，铁定是要挨批的。
    吃过饭，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肖臻慧怕打扰到张素琴休息，坐了一小会便提出了告辞。
    张素琴留她们再玩一会，顾绵懂事道：“不了张奶奶，你们赶了几天的路肯定累了，早点休息吧。”
    张素琴不再勉强，把两人送出了大门。
    一直到两人走出牧家大门，牧槿也没有露面。
    回去的路上，顾绵忍不住向肖臻慧抱怨：“妈，那个小槿为什么都不理人？”
    因为下午的事，顾绵已经放弃和牧槿做朋友的想法了。她知道，牧槿是来自大城市的人，而她只是一个没见识的乡下小孩。牧槿看不起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知道归知道，顾绵还是觉得低落。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去接近一个人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是不理你，她只是……”肖臻慧顿了顿，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张奶奶为什么去B市吗？”
    “知道，”顾绵抬起头，看着肖臻慧，“是因为牧叔叔不在了，她去给牧叔叔处理后事……”
    顾绵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牧叔叔就是小槿的爸爸？！”
    肖臻慧点了点头。
    顾绵有些吃惊。她知道张奶奶的儿子去世了，也知道牧槿是张奶奶的孙女。然而，她却一直没有把张奶奶的儿子就是牧槿的爸爸给联系起来。
    想到自己下午问牧槿的那些问题，顾绵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居然还问牧槿她的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来，这不是往牧槿的伤口上撒盐吗？
    顾绵心里有些愧疚，又问肖臻慧：“那小槿的妈妈呢？”
    肖臻慧摸着顾绵的脑袋，道：“她妈妈也不在了，和她爸爸一起走的。”
    顾绵震惊地“啊”了一声：“小槿好可怜。”
    她虽然没有爸爸，但至少还有妈妈。牧槿却是爸爸妈妈都没有了，还是一夕之间失去的，难怪她看上去那么难过。
    “所以小槿不理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她现在正难受，不想理人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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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想了一下，如果有一天肖臻慧突然不在了，她肯定也是不想理人的。那个时候如果有人想要和她套近乎，还一个劲地提及她的伤心事，别说以礼相待，她不揍人都算是好的了。
    思及此，顾绵点点头：“我知道。”
    肖臻慧又说：“你这几天要是没事，可以多去张奶奶家陪陪小槿。你们年龄差不多，应该比较处得来。”
    “好，”顾绵心里带着愧疚，也不介意牧槿的态度了，只想着怎么尽可能地补偿她，“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她，就算她不理我，我也保证不生气。”
    肖臻慧想起自家女儿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忙交代道：“如果她实在不想理你，你也别硬凑上去，那样会惹她心烦的。”
    顾绵想起今天下午的事，为难了：“那我要怎么做才能不惹她心烦？”
    肖臻慧想了一下，说道：“明天你拿着课本，我送你去张奶奶家，让她帮忙监督你看书。你在张奶奶家看书的时候，张奶奶肯定会把小槿也叫出来，让她和你一起看书，这样你们就可以待在一起了。”
    小学毕业没有暑假作业，肖臻慧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一套初中的教材，想让顾绵提前预习一下初中的知识。不过暑假过去大半，顾绵碰都没碰那些教材一下。
    顾绵不喜欢看，她更喜欢去外面疯跑。不过为了牧槿，她一咬牙答应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首日三更，喜欢大家能喜欢~(≧?≦)?
    第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肖臻慧就带着睡眼惺忪的顾绵去了张素琴家。
    张素琴正在做早饭，见到她们热情地招呼道：“臻慧、绵绵，早啊。你们吃早饭了吗？就在我家吃吧。”
    “谢谢张姨，我们吃过了。”肖臻慧把顾绵推到张素琴面前，略为难道，“张姨，其实我来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张素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绵绵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学了嘛，我给她借的初中教材她都还没看过。你也知道我要上班，管不了她，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看着她一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嗨，这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张素琴把顾绵拉到身边，“你就放心地把绵绵交给我吧，我保证看好她。”
    肖臻慧连声道谢，又和顾绵交代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肖臻慧走后不久，牧槿从楼上走下来了。她换了一条白色的长裙，头发随意地披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更仙了。
    留着小男式、穿着脱胶凉鞋的顾绵“呼”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拘谨地冲她打了个招呼：“小槿，早上好。”
    牧槿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一句：“你好”。
    牧槿语气冷清，听起来很敷衍。但到了根本没奢望能得到回应的顾绵耳里，却变得格外悦耳。
    顾绵一激动，顿时把肖臻慧的叮嘱忘的一干二净：“我来张奶奶家看书，你要一起吗？”
    牧槿沉默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顾绵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双眼闪着光：“那你先吃早饭吧，等你吃了饭，我们再一起看。”
    两人正说着话，张素琴从厨房出来了。看到牧槿，她招呼道：“小槿起来啦，先去洗漱，洗漱了就过来吃饭。”
    牧槿“嗯”了一声，往浴室的方向走了。
    牧槿走后，张素琴走到顾绵身边，小声说道：“绵绵，小槿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说话做事都有些欠考虑。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奶奶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不不不，张奶奶你别这样说……”顾绵何时被长辈如此郑重其事地道过歉，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知道小槿心情不好，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其实昨天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好好好，你不介意就好，奶奶就怕你心里有疙瘩。”
    顾绵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牧槿都这么可怜了，她就是有再大的疙瘩，也该消散了。
    虽然顾绵已经吃过早饭了，但在张素琴的热情招呼下，她还是又吃了一个包子。
    吃完饭，顾绵想帮着收拾一下碗筷，但被张素琴拒绝了：“你们去楼上看书，这里我来收拾。对了，楼上有空调，你们热的话就把空调打开。”
    顾绵应了声好，转过头看向牧槿：“小槿，我们现在去楼上？”
    牧槿点点头，带着顾绵往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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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这么多年，顾绵上张素琴家二楼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张素琴一个人住，吃饭睡觉都在楼下，二楼基本是闲置的。
    张素琴家的二楼装修得很好，墙是粉刷了的，地上铺了地砖，有带浴室功能的厕所，家具也很齐全，看起来和城里的房子没什么差别。
    顾绵搞不懂她张奶奶，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要用来接灰尘？
    张素琴家的楼房是她已经逝世的儿子牧永楠修的。作为常乐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牧永楠可谓争气。他大学毕业后只身留在B市，刚工作了一年便回家修了这样一栋漂亮的两层小洋楼。
    当时这事在常乐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那个吃饱饭都艰难的时代，村里连平房都很少见，更别说如此豪华的小洋楼了。
    大家都说牧永楠能干，有出息。又说张素琴累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享福了。
    夸赞牧永楠的人很多，真心实意的却没几个。更多的人，说出来的是羡慕，藏起来的是嫉妒。
    后来，牧永楠在B市娶了妻，娶的还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家里有大公司的那种，资产上亿。
    这一下，村里更是炸开了锅。这些人一辈子生活在小小的杨柳镇，连个百万富翁都没见过，更何况万万富翁。就说整个T县，也找不出几个资产上亿的人来啊!
    一时间，村里和张素琴套近乎的人多了不少。村支书和镇长也来拉家常，话里话外就想让牧永楠为家乡做点贡献。
    牧永楠不是忘本的人，捐钱给镇上的中学修了一栋教学楼，又给村里修了一条路。至于那些借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来讨好的人，他则一律回避了。
    牧永楠发达了，却不带着村里的人一起发达。渐渐的，大家从吹捧到眼红，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也出来了。
    当时说法最多的，就是牧永楠吃软饭，靠老婆养活。
    顾绵还小的时候，就曾听村里的王大妈怪声怪气地说过：“书读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吃软饭的！借着着女人装阔气，我都替他丢脸。一有钱就忘本，连自己亲妈都不认了。以为修座房子就是孝顺了？他要真要有心，怎么不把他妈接到B市去住？要我说，这软饭就是吃不得。吃多了，连良心都没了。”
    当时顾绵和张素琴在一起，她那个时候不懂事，拉着张素琴的手问：“张奶奶，什么是软饭？”
    顾绵至今都还记得张素琴那时的表情，她笑着，却像是有人扯着她的嘴角让她笑一样，看起来僵硬而悲凉。
    顾绵见牧永楠的次数并不多，对他的印象却很深刻。牧永楠长得高高大大的，每次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和电视里那些成功人士一模一样。
    虽然有钱，但牧永楠一点架子都没有。他随时都笑眯眯的，对人很和善。
    顾绵再小一些的时候，他还抱过顾绵，亲昵地带着顾绵去买糖。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绵心目中的爸爸都是牧永楠这样的。
    那个时候，没有爸爸的顾绵抱着牧永楠，突然很羡慕他的孩子。
    而现在，牧永楠的女儿就在她眼前，她却怎么也羡慕不起来了。
    “怎么了？”顾绵的视线热切得让人难以忽视，牧槿终于抬起头，开口问道。
    顾绵从各种思绪里回过神，慌乱道：“这、这道题我看不懂，想问问你。”
    她为了掩饰尴尬随便指了一道题，却不想牧槿拿过书，看了看那一小节的内容，三五两下就在草稿纸上把解题思路写出来了。
    “给你。”牧槿把书和草稿纸推到顾绵那边，低着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顾绵对了答案，又看看草稿纸上详细的解题步骤，惊叹道：“我天，小槿你也太厉害了吧！”
    “没什么厉害的，那道题很简单。”牧槿把手上的书翻了一页，漠然道。
    “简单是简单，但是我们不是都还没开始学嘛。”顾绵凑到牧槿身边，八卦道，“小槿，你这么聪明，成绩一定很好吧！”
    牧槿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哦。”顾绵悻悻地坐回去，重新翻开了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张素琴一叫吃饭顾绵就站了起来：“小槿，张奶奶叫我们吃饭了。”
    “我听到了。”牧槿合上书，把桌子上的课本收拾整齐，这才站起来，“走吧。”
    顾绵看着自己这边乱糟糟地桌面，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好，我这就来。”
    吃过饭，顾绵提出要回去睡一会午觉。
    张素琴取下围裙，挽留道：“绵绵，你就在奶奶这儿睡呗，和小槿挤一挤，醒了再一起看书。”
    顾绵有些心动，但是看到一旁的牧槿眉头微皱，她又拒绝了：“不了张奶奶，我睡觉不老实，怕把小槿挤下床。”
    “你这孩子，”张素琴也察觉到了牧槿的抗拒，改口道，“要不这样，你去我屋里睡，反正我也不睡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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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回去睡好了。就这么点距离，几步路就到了。”顾绵拉开大门，闷热的空气席卷而来，“张奶奶，小槿，我先走了，一会见。”
    走出大门，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身上。顾绵把手遮在头顶，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下午睡醒之后，顾绵又去了张素琴家。张素琴摇着扇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音很小。
    看到顾绵来了，张素琴招呼道：“绵绵来啦，小槿在屋里看书，你直接上去找她吧。”
    顾绵点点头，几步跑上了楼。
    下午的时光同样难熬，顾绵看不进去书，牧槿又不和她说话，她只能在草稿本上乱写乱画。
    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就是牧槿的房间开了空调，要说避暑，这可比她们家那台吹了十几年的风扇强多了。
    顾绵一直在张素琴家里待到了肖臻慧下班。
    肖臻慧在一家鞋厂上班，鞋厂工资不高，工作却很多。她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八点到家，中午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顾绵还小的时候，肖臻慧经常早上就帮她把午饭做好，等到了中午再让她自己热着吃。后来顾绵长大了些，便开始自己学着做饭，为此还被周边的邻居夸能干了。
    不过那些人当着面夸顾绵能干，背着怎么说的就不一定了。
    顾绵虽然没听他们议论过自己，但是也能猜到一些。什么“没有爹的孩子就是可怜”，什么“她那个不检点的妈也是作了孽了”，语气带着同情，眼里却闪着兴奋。
    这些人向来喜欢八卦别人的家事，尤其偏爱从批判的角度来八卦。好似别人都是傻子，只有他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可事实上，他们家的那一摊子烂事，也同样是其他人嘴里的八卦。
    张素琴作为把儿子嫁入了豪门的“阔老太太”，肖臻慧作为未婚先育的“不检点女人”，两人很多时候都是那些人八卦的主题。
    再加上张素琴不爱八卦别人家的事，肖臻慧早出晚归没时间参与这些人的八卦，因此潜移默化的，他们两家被周围的人孤立了。
    虽然邻里邻居的，大家见面还是会打个招呼。不过他们和其他人的关系，也就仅止于招呼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张素琴和肖臻慧两家倒变得更亲近了。
    第三章
    回去的路上，顾绵显得没精打采的。
    肖臻慧问道：“怎么了？怎么焉了吧唧的？”
    顾绵揉了揉鼻子，闷闷道：“没怎么。”
    肖臻慧对顾绵是再了解不过的了，见状了然道：“在张奶奶家看书无聊了？”
    顾绵诧异地看了肖臻慧一眼，没有否认：“我坐了一天，屁股都坐痛了。”
    肖臻慧拍了拍顾绵的屁股：“我看你分明就是一天没蹦跶心痒痒了。”
    “你也知道我心痒痒了呀！”顾绵苦着脸道，抱怨道，“坐在那里看书真的是太无聊了，小槿她又不和我说话，我觉得自己都快成哑巴了。”
    “哪儿成哑巴了，你这不嘴皮子翻得挺快吗？”肖臻慧故意说道，“既然看书那么无聊，那你明天就别去了呗。”
    顾绵急了：“不行，我都和小槿说好了。”
    肖臻慧有些意外：“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小槿的嘛。”
    “她一个人，我不陪着她，就没人陪她了。而且，张奶奶也希望我能多陪陪她。”顾绵看着肖臻慧道，“人要知恩图报，张奶奶对我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现在她遇到难事了，我也应该帮助她。”
    “哎哟，我们家绵绵长大了，还知道知恩图报了！”肖臻慧抱着顾绵的脑袋亲了一口，“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我决定奖励你一个雪糕！”
    顾绵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要两个，还有小槿！”
    “没问题。”肖臻慧一口答应道，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顾绵，“给你五块，想吃什么你们自己买。”
    “谢谢妈妈！”顾绵接过钱，喜不自禁。五块钱，她能买好多好多东西了！
    ————————
    早上七点，顾绵准时到张素琴家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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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素琴今天有事要办，她照顾牧槿吃了早饭，又交代两人好好看书，然后拿着东西出了门。
    屋里只剩顾绵和牧槿两个人，顾绵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书，很快便坐不住了：“哎，小槿，你想不想看电视？”
    牧槿正在草稿本上计算着什么，闻言头都没抬一下：“不想。”
    顾绵想起自己兜里的五块钱，继续说道：“那你要吃雪糕吗？或者辣条？”
    牧槿不为所动：“不要。”
    顾绵动了动身子，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牧槿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书。”
    顾绵又被嫌弃了，“哦”了一声，老老实实闭了嘴。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时钟行走时出发出的“滴答”声。
    顾绵双眼无神地盯着课本上的字，百无聊赖。
    她向来是个坐不住的主，让她安静十分钟都难，更何况是安坐一整天。如果不是为了陪牧槿，打死她她也不会在这里坐这么久。
    “喂……喂……顾绵！”
    顾绵正发着呆，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问道：“啊？怎么了？”
    牧槿眼里闪过不耐，用比指了指窗外：“外面有人喊你。”
    “喊我？”顾绵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往外看。楼下，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正扯着嗓子喊“绵绵”。
    “哎，我在这儿呢！”顾绵吼了一嗓子，以便楼下的两人看到她。
    那两人顺着声音看过来，眼睛被太阳晒得只剩一条缝了：“绵绵，你怎么跑到张奶奶楼上去了？”
    “我看书呢！”顾绵洋洋得意，好似自己真的是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学生。
    肖华建这个小胖子接嘴道：“看？小黄书？”
    “滚你丫的，老子看数学书呢！”顾绵懒得和他们这群凡人说下去，直接说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没事就早点回去吧，别打扰姐姐我学习。”
    肖思思瘦瘦小小，说话声音也不大：“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摘莲蓬吗？”
    顾绵一拍脑袋，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你们等等，我马上下来。”
    顾绵关了窗子，回过头对牧槿说道：“小槿，我们去摘莲蓬吧。”
    牧槿愣了一下，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不去。”
    顾绵凑到牧槿身边，想拉她的手：“去嘛，书我们可以回来再看，你天天待在屋里不见阳光也不好。”
    牧槿躲开顾绵的手，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不去，你想去就自己去。”
    顾绵面露失望，在牧槿对面坐下：“那我也不去了。”
    牧槿抿了抿嘴，说道：“你想去的话去就是了，不用管我。他们还在等你，你就这样放人鸽子不好。”
    顾绵神情有些松动：“可是我走了，你就一个人了。”
    牧槿不在意道：“一个人就一个人，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看着。”
    顾绵内心挣扎着，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走。
    摘莲蓬是顾绵想了好久的事情，杨柳小学后面的那一池莲蓬长得可诱人，大朵大朵的，她从结莲开始就惦记上了。
    无奈那个池塘有人守着，就是防止他们这些熊孩子靠近。好不容易今天守池塘的张老汉要去走亲戚，他们早就做好下手的打算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见顾绵还在犹豫，牧槿说道：“你看，你待在这里也没看书，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着他们出去玩，我也清静一些。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奶奶她们。”
    顾绵被说服了，站起来看着牧槿：“那我走了？”
    牧槿挥手：“去吧。”
    “我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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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恼了：“走！”
    顾绵走出几步，突然转过身对牧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小槿，你好好把家看着，姐姐我给你摘最大的莲蓬。”
    牧槿脸上也带着笑意：“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谢什么，应该的！”顾绵挥挥手，潇洒的走出房间。
    随着房门的关上，牧槿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盯着房门看了好一会，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低着头继续看书。
    一个人的时候时间似乎被拉长了，牧槿心不在焉地把一小节的内容看完，时间才过去了十分钟。
    她有些心烦意乱，连看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干脆一把合上书，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牧槿的认知，接二连三的噩耗把她的世界被捣了个天翻地覆。
    最开始是她一向敬佩的父亲被抓，罪名是行贿——数额巨大、牵涉广泛的行贿。
    那段日子对她而言是灰色的，他们家的别墅被封了，车被收了，银.行卡也被冻结了。她的母亲四处求助无门，只能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父亲的判刑。
    当时正临近小考，她明明害怕得不行，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依然正常上学放学。
    学校里，同学的欺辱、老师的漠然，让她本就已经沉甸甸的心情，更加阴暗。
    她终日惶惶、受尽委屈，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她的妈妈做了一辈子的公主，遇到事情比她还慌乱。她非但不能向她诉苦，还得为她撑起一片天。
    最后，父亲的判刑下来了。因为他的主动坦白，刑期比预期的要短。
    这个时候小考已经结束了，她看着逐渐坚强起来的母亲，想着虽然消瘦但精神尚佳的父亲，总算是在灰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可上天似乎就见不得她好，她刚对生活重拾了希望，变故再一次发生——她的母亲自杀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2003年7月14日。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去上游泳班，回来却发现母亲不在家。她当时也没有在意，只当母亲是出去买菜了。
    天气太热，她打算去浴室洗个脸。推开浴室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她的母亲泡在浴缸里，头发凌乱，神情安宁，了无声息。
    浴缸里的水满满的，带着不正常的红。她一步步走近浴缸，最后一口血吐出喉咙，滴落在浴缸里。
    母亲的事还没来得及处理，监狱那边又传来消息——她的父亲自杀了。
    她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双亲的逝世压垮了她瘦弱的肩膀，那个时候，她只想跟着父母一走了之。
    后来……
    后来，奶奶出现了。她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过之后，这个矮小的老太太站了起来。她给她做饭，哄她睡觉，看着她不让她胡思乱想，还一手处理了她父母的身后事。
    待一切事情都料理完后，她带着她回到了T县，这个连名字都带着土味儿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喜欢的话多多收藏评论哦，给你们比小心心~
    第四章
    牧槿对顾绵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要说原因，可能是因为她笑得太灿烂了，灿烂得让人讨厌。
    后来顾绵不看脸色缠着牧槿，更是让牧槿厌烦，厌烦到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她。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礼貌，可她连家都没有了，还要礼貌干什么呢？
    那天晚上顾绵和肖臻慧走后，张素琴和牧槿谈了很久。
    张素琴说，奶奶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奶奶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过好自己的日子，这样，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她又说，你肖阿姨和绵绵都是很好的人，奶奶不要你一下子就接受她们，但是你也不要抗拒她们的接近可以吗？
    她还说，小槿，奶奶就你一个亲人了。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地活着。
    牧槿看着这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小老太，要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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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她和张素琴一年才见一次面，虽然她家里的那些亲戚包括她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这个土土的小老太。
    可在她家出事的时候，只有这个小老太站出来了。她的那些姨妈，全都对她避而不见。
    老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牧槿用一辈子惨痛的代价，参悟到了这句话。
    迷迷糊糊间，牧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睡得半醒不醒，也没力气爬起来证实。
    自父亲被抓，牧槿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而在亲眼目睹母亲的自杀后，她更是整夜整夜地闭不上眼。
    她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敢睡。只要一闭上眼，母亲的死状就会出现在她面前，逃无可逃。
    “小瑾，我买了雪糕，快来吃。”房间门被打开，顾绵欢快的声音传进来。
    牧槿的噩梦被打断，却仍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在睡觉呀。”顾绵一手拿着一个雪糕，表情小心翼翼的，“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牧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想起梦里的场景脸色还有些难看，“你不是摘莲蓬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顾绵撕开一个雪糕，递到牧槿嘴边：“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回来陪着你。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想出门，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
    牧槿垂眼看着嘴边的雪糕，思考了一下，还是咬了一口：“我不出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绵把自己的雪糕也撕开，津津有味地吃起了，“这个雪糕好吃吧？”
    嘴里的味道过于甜腻，奶油的味道也是很劣质的那种。
    牧槿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嗯。”
    虽然味道不好，但至少足够凉快。
    顾绵见牧槿点头挺高兴：“你喜欢吃的话我再给你买，我有钱。”
    吃完雪糕，两人继续看书。
    可能是因为吃到了好吃的雪糕心情比较好，顾绵竟难得地静下来了。她翻着那本晦涩难懂的数学书，从最基础的开始看起，慢慢地、一点点地吸收。
    在张素琴家吃过午饭，顾绵照例回家睡午觉。不过她出门之后没有往家里走，而是拐了个弯去肖华建家了。
    顾绵还是放不下她心心念念的莲蓬，便和肖华建以及肖思思约好中午睡午觉的时候去摘。这个点牧槿在睡觉，她不用陪着，是摘莲蓬的大好时机。
    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三伏天的太阳过于毒辣，大家都不愿意出门。
    顾绵先去叫了肖华建，再和肖华建一起去叫肖思思。三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一点不在乎毒辣的太阳。
    “哎，绵绵，和你一起看书的那个女生就是张奶奶的孙女吗？”肖华建八卦地问道。
    顾绵点点头：“她刚来杨柳不习惯，我妈叫我陪着她。”
    不过两天时间，牧槿来杨柳镇的消息已经在常乐村里传遍了。大家都想看看曾经的大富豪、如今的狱中魂的女儿长什么样子，正好发散一下自己的正义心与同情心。
    无奈牧槿来了两天，连个脸都没露。八卦者们心痒难耐，想着法子打探消息，甚至还有不顾大热天气特意找到顾绵家来问的。
    来顾绵家打探消息的正是十年前骂牧永楠“软饭吃多了良心都没了”的王大妈，她最爱八卦别人家的事，尤其喜欢听谁谁谁家过得不好。好像别人家过得不好，她就能过得好了一样。
    不巧的是，王大妈上门的时候顾家只有顾绵一个人。顾绵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孩了，恰恰相反，作为一个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这十年来的流言蜚语让她比同龄人更加懂事。
    王大妈刚把自己的意图表露出来，顾绵便热切地“关心”了一句：“王奶奶，我大杨叔出院了吗？”
    王大妈表情讪讪：“我问你牧家那小妞子的事，你提你大杨叔干什么？”
    顾绵笑道：“我这不是关心我大杨叔嘛，听说他的骨头都被砍出来了，住院得花不少钱吧？哎，也不知道我小杨叔是怎么想的，都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他也下得去这个手。”
    顾绵嘴里的“大杨叔”和“小杨叔”是王大妈的两个儿子。她两个儿子不成器，整天游手好闲，三十好几了还没谈对象。
    好不容易小儿子谈上了一个对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女方提出要求，要独占他家的小平房，不和他爸他妈他哥住一起，否则结婚免谈。
    王大妈一听，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没有表现出来。
    她算盘打得精，想着先把儿媳妇给安抚下来。等结了婚过了门，生米煮成了熟饭，这房子怎么分还不是她说了算？
    不过王大妈愿意让这一步，她的大儿子却不乐意了。本来嘛，他自己没找着对象弟弟却有对象了他就着急，再一听还没过门的弟媳妇要霸占家里唯一的房子就更着急了。
    人一急就容易冲动，人一冲动就爱做傻事。杨家大儿子跑去弟媳家大闹一通，骂弟媳的娘家人不要脸，把那一家人骂得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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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大儿子混混了这么多年，骂起人来那是花样十足。他弟媳娘家的几口人愣是没骂赢他，最后老爷子被生生气住院了。
    老爷子一住院，他弟媳和弟弟的婚事自然也就吹了。
    杨家二儿子求爹爹告奶奶，甚至连跪都下了，还是没能挽回准媳妇的一条心。最后他恶向胆边生，提着刀把自己的哥哥给砍了。
    这事在常乐村闹得很大，连警察都来了。王大妈伤了大儿子自然不愿意再栽小儿子，好说歹说连哭带闹把小儿子留住了，没让警察给带走。
    事情再大，在她的眼里那都是家务事。家务事就该关上门来一家人解决，警察想插手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最后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杨家大儿子进了医院，杨家小儿子自知理亏，去隔壁县晃荡去了。
    这些事肖臻慧自然不会和顾绵说，不过小八卦王肖华建会呀。
    肖华建说起这事来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把当事人的心理过程分析了一遍。
    顾绵一出口便直戳王大妈的伤口，王大妈顿时变了脸色：“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管？”
    顾绵在学校经常和人吵架，嘴皮子翻得很溜：“我没说要管你们家的事呀，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
    说完还眨眨眼，以示无辜。
    王大妈打探消息不成反倒被人戳了伤疤，最后嘴上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愤愤地走人了。
    顾绵在王大妈面前不肯牧槿的信息，对肖华建和肖思思却没什么隐瞒。
    她大概说了下牧槿的情况，对牧槿父母的事情只是简单带过，侧重在于牧槿有多好看多聪明。
    “小槿比我还小半岁呢，那些题我看都看不懂，她做起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顾绵说起牧槿，眉眼间尽是骄傲。
    三个人里唯一一个成绩比较好的肖思思闻言向往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看书吗？”
    “这个嘛……我问问小槿。”顾绵抓抓脑袋，有些为难，“小槿她怕生，我怕人太多了吓着她。”
    肖思思腼腆地笑笑：“没事，我就问问。”
    顾绵不想在小伙伴跟前落了面子，攀着肖思思的肩夸下海口：“你放心，有我在，小槿肯定会接受你的。小槿她最喜欢我了。”
    肖思思崇拜地看着顾绵：“那就拜托你了，绵绵。”
    顾绵的虚荣心得到很好的满足：“包在我身上。”
    被忽略的肖华建一听这话坐不住了：“我呢我呢？绵绵你也要把我带上。”
    顾绵上下扫了肖华建几眼，嫌弃地挥挥手：“你就算了，你块头太大，房间挤不下。”
    “我哪有那么胖！”肖华建蹬蹬脚，身上的肉颤了几颤。
    顾绵口不饶人：“还说你不胖，你看看，你的肉都抗议了。”
    小胖子咬咬牙，慷慨激昂道：“为了小槿妹妹，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减肥！”
    顾绵一脚踢了过去：“滚，不准你喊小槿妹妹！”
    小胖子骂道：“顾绵你重色轻友。”
    顾绵反击：“就你那体重，我想轻也要轻得了啊。”
    小胖子争不过顾绵，一脸委屈：“绵绵你就知道欺负我。”
    顾绵昂着头：“我不欺负你欺负谁呀。”
    肖华建争不过顾绵，转头找找肖思思求助：“思思，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肖思思抿着嘴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那就要问绵绵了。”
    “你们怎么都这样！”肖华建叉着腰对着天悲嚎，“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五章
    两个小时后，顾绵左手提着一大口袋莲蓬，右手举着一片荷叶，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进了张素琴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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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素琴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顾绵手里的莲蓬念叨道：“绵绵，你又偷偷下水了是不是？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杨家池塘去不得，那里面淹死过人。”
    顾绵把莲蓬放在石板上，把最上面那朵挑出来：“我没有下池塘，我就在边上摘的。”
    张素琴依然不放心：“边上也危险，杨家池塘的水深得很，万一滑下去了，那可就起不来了。”
    “嗯嗯，我知道，我以后不去了。”顾绵敷衍道。
    她听这些话耳朵都听出茧了，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和很多孩子一样，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迷之自信。她坚信自己即使下池塘也不会出事，什么“淹死人”都是大人们危言耸听。
    张素琴一看顾绵那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她没有办法，只能威胁道：“你要是再去，我可就要告诉你妈妈了。”
    顾绵露出讨好的笑容，撒娇道：“张奶奶，你别告诉我妈妈，我以后真的不去了。”
    “你保证？”
    顾绵想也不想：“我保证。”
    “再有下次我肯定告诉你妈妈。”张素琴伸手抹了抹顾绵鼻尖的汗珠，总算放过了她，“看你这一身的汗哟，快去屋里歇一会。”
    顾绵转身就跑：“好的张奶奶，我先上去找小槿了。”
    顾绵拿着最大的那朵莲蓬，还在楼下就开始喊：“小槿，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牧槿打开房间门，看到顾绵那满头的大汗忍不住蹙眉：“你怎么热成这样？”
    “外面太阳大嘛。”顾绵不在意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牧槿对顾绵带给她的东西一点都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顾绵那只擦了汗的手：“什么？”
    “当当当当~”顾绵配着音，把身后的莲蓬拿出来，“莲蓬！这是最大的那朵！”
    牧槿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不是说了要给你摘最大的莲蓬嘛。”顾绵把莲蓬往前递了递，“你拿着啊。”
    牧槿犹豫着接过莲蓬，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你要不要去洗把脸？脸上都是汗？”
    “有吗？”顾绵用手在脸上胡乱扒拉了几下，本来想说“不用洗”的，可是看到牧槿的表情又改口了，“那我去洗洗。”
    “里面有热水，你别用冷水洗。”牧槿对顾绵的背影喊道。她站了一会，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跟着顾绵去了浴室。
    洗完脸，牧槿陪顾绵在外面站了一会才进房间。室内室外温差过大，顾绵顶着一身热气进空调房的话容易中暑。
    顾绵虽然被折腾了一番，但心里却美滋滋的。小槿不让她洗冷水脸，还陪着她在外面歇凉快了才进空调屋，这分明就是关心她嘛！
    顾绵心里挺得意，一得意就有些忘形：“对了小槿，今天和我一起去摘莲蓬的那两个人——就肖思思和肖华建，他们也想和我们一起学习，你看可以吗？”
    牧槿低垂着眼看书，一时间没有说话。
    顾绵见状，以为牧槿不愿意，忙补救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就是问问。人太多了也不好，打扰你……”
    “可以啊，”牧槿打断顾绵的话，抬头看着她，“我无所谓。”
    顾绵怕牧槿说的不是真心话，解释道：“你如果不想他们来就算了，不用勉强自己。没关系的，他们不会生气。”
    “我没有勉强，”牧槿露出一个笑来，“人多热闹，不是吗？”
    顾绵看牧槿的表情不似作假，放心了：“这样呀，那我明天就把他们带过来，你们认识认识。他们人很好，你肯定会喜欢的。”
    “嗯，”牧槿看了眼时间，“都三点半了，快。”
    “好，”顾绵牵线成功，心里很高兴，举着手臂振振有词道，“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二天早上，顾绵如约带上了肖思思和肖华建。
    都是一个队上的人，张素琴也认识肖思思和肖华建。再加上顾绵经常和这两人一起玩，她对他们还算了解。
    作为家长，张素琴自然希望自家孙女能多交几个朋友。她热情地招呼着三个小孩，拿了一堆瓜子糖果出来。
    “张奶奶，小槿呢？”顾绵一进屋就开始搜索牧槿的影子，发现小槿不在屋里，她立马询问道。
    张素琴回道：“小槿还没起床呢。”
    “还没起床？她怎么了？不舒服吗？”顾绵着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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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平时都起得很早，基本上顾绵过来她就起来了。今天顾绵晚来了一个小时，她竟然还没起床。
    牧槿不像是会赖床的人，因此，顾绵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生病了。
    “没有，她就是没休息好。”张素琴在沙发上坐下，絮絮叨叨道，“她昨天晚上拉肚子，折腾了一晚上，觉都没怎么睡。”
    “拉肚子？她怎么会拉肚子？”
    张素琴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两人正说着话，牧槿从楼上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拉肚子的缘故，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黑眼圈也更浓厚了。
    顾绵站起来，招呼道：“小槿，你起来啦。肚子怎么样了？好了吗？”
    牧槿看了看肖思思和肖华建，不动声色道：“已经没事了。”
    肖思思和肖华建也跟着顾绵站起来，小声地喊道：“小槿。”
    顾绵这才想起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开口为牧槿介绍道：“小槿，这就是我昨天和你说的肖思思和肖华建，他们过来和我们一起学习。”
    牧槿站在楼梯上看着两人，淡淡地点了点头：“你们好。”
    肖思思和肖华建拘谨地回应道：“你、你好。”
    虽然牧槿的个子小小的，但她的气场很强大。肖思思和肖华建站在客厅里，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小槿起来啦？我这就去舀饭。”张素琴站起来，转头对肖思思和肖华建说道，“思思和华建也吃一点吧？”
    肖思思和肖华建连连摆手：“不用了张奶奶，我们吃了早饭的。”
    “再吃点，我煮了莲子羹，你们都尝尝。”张素琴说着，已经往厨房去了。
    顾绵怕张素琴一个人端不了那么多饭，走过去说道：“张奶奶，我帮你。”
    肖思思和肖华建紧跟顾绵的步伐：“我们也帮你。”
    吃过早饭，四个人小孩子一起往楼上走去。由于多了两个人，牧槿的书桌坐着有点挤。张素琴把楼上客厅的茶几收拾出来，让他们在茶几上看。
    桌上的氛围并没有顾绵想的那么好，牧槿一直低头不说话，肖思思和肖华建也因为放不开一个赛一个的安静。
    顾绵一个人努力活跃着氛围，无奈两边都不配合，气氛倒显得更尴尬了。
    顾绵看看冷着脸的牧槿，又看看浑身不自在的肖思思和肖华建，突然觉得自己把他们俩叫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牧槿性格本来就比较冷淡，不容易和人亲近。她一下叫来两个人，牧槿怎么接受得了？
    欲速则不达，今天这事是她唐突了。
    “那、那个……小槿，”弱弱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安静，肖思思拿着书，红着脸看着牧槿，“你、你能帮我讲一下这道题吗？我看了好多遍还是看不懂。”
    牧槿抬头看向肖思思：“哪道？”
    肖思思的声音更小了：“就这道。”
    顾绵接过书，发现那是一道写有详细解题步骤的例题：“你是哪里不懂？”
    “第三步那里，”肖思思凑过去，和牧槿头靠着头，“就是这里，我不知道这一步是怎么化到这一步的。”
    “这个很简单，”牧槿拿起笔，边写边说道，“你把这这个式子化形，然后这两项加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牧槿三五两句话便把困扰肖思思多时的问题解决了，肖思思看着牧槿，眼里满是崇拜，“小槿，你真厉害！”
    牧槿不甚在意：“没什么，你只是化形那里没转过弯。”
    肖思思碰到了学神，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谢谢你，你接着，一会我有不懂的再问你。”
    牧槿“嗯”了一声，没有拒绝。
    学渣肖华建凑到顾绵耳边，小声说道：“我真佩服思思，居然敢主动和小槿说话。”
    “这怎么了？我还主动和小槿做朋友了呢。”顾绵赏了肖华建一个白眼，“就你最没用，平时话多得不得了，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肖华建油嘴滑舌道：“我这不是见到美女，心里紧张嘛。”
    顾绵狠狠地拧了肖华建的大腿一下：“我告诉你，别TM打小槿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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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那一下拧得毫不留情，肖华建没忍住叫出了声，引来另外两人的视线：“怎么了？”
    “没怎么，”顾绵笑笑，“小胖他抽风。”
    牧槿扫了顾绵和肖华建面前的书一眼，淡淡道：“你们如果不想看书的话，可以去楼下看电视。”
    “不用！”
    “好啊！”
    顾绵和肖华建同时回答道。
    顾绵瞪了肖华建一眼，虚伪地说道：“电视有什么好看的呀，还是看书比较重要。”
    肖华建屈服于顾绵的淫威之下，口是心非地附和道：“对，我们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看电视的。还有十多天就要开学了，现在不抓紧时间预习，开学肯定会跟不上。”
    牧槿没有坚持：“随便你们。”
    第六章
    这之后肖思思又问了牧槿几个问题，牧槿的态度虽然说不上热情，但都一一为她解答了。
    顾绵看着她们俩头挨着头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过，如果她没有把肖思思和肖华建带过来就好了，这样，小槿就只能和她在一起了。
    随即，她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肖思思是她多年的好友，牧槿是她一见如故的朋友。自己的两个好友成为了朋友，她明明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会生出被抛弃了的念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小气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顾绵清了清嗓子，开始闲聊：“马上就要开学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分到一个班。”
    肖华建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课本上，接话最快：“如果我们四个人都在一个班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写作业了。”
    顾绵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是想抄作业吧！”
    肖华建理直气壮道：“我那不叫抄，叫参考。”
    顾绵“切”了一声，转头问牧槿：“对了小槿，你应该也是去实验中学吧？”
    牧槿写字的笔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顾绵急了，“你成绩这么好，不去实验中学难道去杨柳中学吗？”
    实验中学是T县一中名义上的附属中学，因着这一身份，它的地位水涨船高，成了整个T县最好的初中。
    杨柳镇因为离县中心较近，镇里很多人都想把孩子送去实验中学。大家成绩好的靠成绩，成绩不好的就靠钱。总之只要有条件，都鼓足了劲往实验中学钻。
    条件好的学生都去了实验中学，杨柳中学的位置就尴尬了。因为没有好的生源，杨柳中学的升学率不高；由于升学率不高，好学生都不愿意到杨柳中学。
    如此恶性循环，杨柳中学渐渐沦落为一所“混混中学”。
    肖思思的成绩向来很好，上实验中学完全不成问题；肖华建是个吊车尾的，不过家里比较有钱，也让他爸塞进实验中学去了。
    顾绵成绩不好家里也没钱，不过有个强悍的妈妈。在“肖妈妈”的棍棒教育下，她头悬梁锥刺股地奋斗了一年，最后擦着实验中学录取分数线的尾巴进去了。
    顾绵一直以为牧槿会和自己一起去实验中学，现在听她说不确定，人都要急死了。
    牧槿却一点都不上心，继续算着她的题：“我这样的情况，按规定应该去户籍所在地的中学上学。”
    “可是你成绩这么好，去实验中学完全绰绰有余！”顾绵情绪有些激动，“不行，我要去问问张奶奶，看她是怎么打算的。”
    她说完便起身下楼了，牧槿叫都叫不住。
    过了一会，顾绵满脸春风地回来了：“小槿，张奶奶说了，她正在联系实验中学的老师，要把你送去实验中学呢！”
    肖思思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真的吗？这样的话，小槿就可以和我们一个学校了。”
    牧槿冷静道：“只是联系，又不一定能成功。”
    “肯定会成功的，”顾绵在牧槿身边坐下，信心在握，“你这么优秀，实验中学傻了才会不要你。”
    牧槿表情微变，泼冷水的话都到嘴边了又被她咽了下去：“嗯。”
    学校的问题讨论完了，四个人继续看书。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肖思思放下笔，说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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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随口问了一句：“时间不是还早吗？为什么不多看一会？”
    肖思思解释道：“我要回去做饭了。”
    顾绵这才想起来：“哦对，那你先回去吧，要是晚了你妈又该说你了。”
    肖华建早就坐不住，见状立马站起来跟在肖思思身后：“我也回去了。”
    肖思思面对着牧槿，踟蹰了一会，鼓起勇气问道：“小槿，我下午可不可以继续过来看书？”
    牧槿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可以。”
    肖思思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小槿，我们下午见！”
    肖思思和肖华建走后，房间里只剩顾绵和牧槿两个人。牧槿打了一个哈欠，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
    顾绵看着牧槿那浓厚的黑眼圈，关心道：“困了就去睡一会吧，看了一上午的书，你的大脑和眼睛也该休息一会了。”
    牧槿又打了个哈欠，摇摇头：“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失眠吗？”
    牧槿顿了顿，没有否认：“有一点。”
    顾绵道：“你每天黑眼圈都那么重，不会晚上根本没有睡觉吧？”
    “没有，我只是偶尔睡不着。”牧槿不想顾绵再问下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想下去帮奶奶做饭，你要去吗？”
    顾绵哪有不去的道理，当即跟着下去了。
    吃过饭，顾绵没有回自己家睡午觉，而是跟着牧槿上了楼。
    “这不没多久就要开学了嘛，反正我也不困，就抓紧时间多看一会书好了。”面对牧槿疑惑的眼神，她这样解释道。
    牧槿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结果，就在牧槿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自称自己不困要抓紧时间好好看书的顾绵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嘴半张着，脸因为受力不均被压变了形，看起来很搞笑。
    牧槿撇了撇嘴，看着那张脸渐渐陷入沉睡。
    “小槿……小槿……”
    若有若无的声音把牧槿从睡梦中唤醒，她睁开眼，看到了顾绵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顾绵见牧槿醒了，声音放大了些：“小槿，都三点多了，你该起来了。”
    “三点多了？”牧槿愣了一下，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对呀，我叫了你几次你都没醒。”
    牧槿掀开被子，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我去洗个脸。”
    顾绵跟在牧槿身后：“对了，刚刚思思过来，说她下午要带她弟弟，不和我们一起看书了。”
    “带她弟弟？”
    顾绵点点头：“嗯，她有一个弟弟，刚满三岁，有时候她妈会叫她帮忙带一下。我不喜欢她弟弟，小霸王一个，烦死人了。”
    牧槿没有接话，顾绵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思思也挺可怜的，她家里人重男轻女，对她一直不怎么好。人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思思既有爹又有妈，却连根草都不如。她弟刚生出来那会，她爸还打算让她退学在家照顾她弟——那个时候她才读三年级呢！后来学校老师去她家找她爸谈了话，她才能继续读书。”
    顾绵为好友打抱不平，越说越气愤：“我觉得她爸妈也挺搞笑的，儿子是人，女儿就不是人了吗？思思成绩好，又懂事，哪点比不上肖宇坤那个小霸王了？要我说，思思以后肯定比肖宇坤有出息。”
    顾绵说得义愤填膺，牧槿的表情却始终淡淡的，也没有出言附和她。
    顾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一直在失去父母的牧槿面前说关于父母的话题，这不是往牧槿的伤口上撒盐吗？！
    顾绵懊恼地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如何缓和气氛。
    顾绵不知所措的时候，牧槿却像没事人一样。她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平静道：“回去。”
    顾绵老老实实道：“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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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便到了开学的日子。
    顾绵看着日历上的数字，猛地回味过来自己竟然在书桌旁度过了这最后的十几天暑假！
    多动症的自己居然静坐了十多天，这要是放在以前顾绵想都不敢想，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学校八月三十号开始报名，为了避开高峰期，肖臻慧打算八月三十一号再过去，报了名正好领新书。
    张素琴配合她的时间，也把报名的事拖到了八月三十一号。
    报名这天，几个人吃了午饭早早地出门了。
    这是牧槿第二次出牧家大门——她上一次出去是五天前，为了参加实验中学的测验考试。
    如顾绵所说，牧槿的成绩很好。测验考试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最后她以非常漂亮的分数顺利通过了此次考试。
    正值开学的时期，虽然天气很热，路上还是有不少人。
    熟人见面无非一个流程，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再互夸一下彼此的孩子，然后笑着分手。
    由于牧槿很少出门，大家看到她便多问了几句。这些人里有真关心的、有假八卦的，更有一转身就冷嘲热讽的。
    不过不管是哪种，他们至少表面上都留了分寸，没有当着牧槿的面说难听的话。
    肖思思和肖华建在公交车站等他们，几个小孩一凑堆，气氛立马热闹起来了。
    肖华建声音最大，一见面便迫不及待地问：“绵绵，你知道自己在哪个班了吗？”
    “不知道，”顾绵把牧槿往阴凉的地方拉，不在意道，“急什么，去了学校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在八班，我爸给我查了。”肖华建苦着脸，忧心忡忡，“我真怕到时候班上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我好像也在八班，”肖思思插进话题，“昨天肖琳去报名的时候帮我看了一下。”
    “真的吗思思？”肖华建双手交握，两眼发亮地看着肖思思，“太好了，我不是一个人。”
    顾绵抬杠道：“你不是一个人难道还是一条狗吗？”
    肖华建没脸没皮道：“只要能和思思在一个班，当一条狗我也愿意！”
    顾绵“啧啧”两声：“瞧你那点出息！”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实验中学，停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挤满了人。顾绵他们因为上车比较早占到了座位，侥幸逃过被挤的命运。
    这一站下车的人比较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带着孩子来报名的家长。顾绵他们随着人流下了车，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实验中学的大门上方挂着巨大的横幅，上书“热烈欢迎实验中学2003级新同学！”
    拥挤的人潮从横幅下穿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看起来有种过节的喜庆感。
    顾绵在前面开路，几个人先去大厅看了分班情况。
    肖华建和肖思思果然在八班，顾绵找了一圈，没在八班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回过头来从一班开始找起，刚找了一半，肖华建便在一旁嚷道：“绵绵，你在这里，四班……呀！小槿也在！”
    “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顾绵推开肖华建，挤到四班的名单前面。
    在四班最末尾的地方，上下排列写着两个名字：顾绵，牧槿，端端正正，整整齐齐。
    顾绵核对了一下其他信息，确定这两人就是自己和牧槿，而不是其他同名的人，内心一阵激动：“太好了小槿，我们在一个班！”
    牧槿“嗯”了一声，表情毫无波动。
    肖臻慧在一旁催促道：“行了，分班信息你们也知道了，我们赶紧去报名吧。你们三点钟就要去班里集合，这都两点半了。”
    “走走走，报名去！”顾绵心里高兴，一时忘形，一把拉住牧槿的手。
    牧槿皱了皱眉，轻微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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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察觉到牧槿的抽离，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牧槿，表情有些尴尬。
    牧槿神色自若，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顾绵握了握指尖，那上面还留着若有若无的冰凉。她把手揣进裤兜里，大步跟上前面几人的脚步。
    因为时间较晚，报名处的人并不多。几个人快速报好了名，各自往各自的班级走去。
    初一四班在一楼，教室外站着不少等孩子的家长。肖臻慧和张素琴自动加入到这些人的队伍中，目送顾绵和牧槿进教室。
    顾绵和牧槿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们身上，有好奇有打探有惊艳。
    顾绵直接无视了这些视线，神情自然地带着牧槿往后面走去——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只有最后一排还有几个座位。
    两人入座的时候，教室里早已恢复了喧闹。前排的瘦猴子转过头，敲了敲顾绵的桌子：“顾绵同学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顾绵看清那人的脸，眉头拧在一起：“唐巍宇？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在这儿读书啊。”唐巍宇笑了笑，是那种带着酷气的痞笑，“怎么样？见到我是不是很高兴？”
    “是啊，我好高兴哦，高兴得我都要哭了。”顾绵怪声怪气道，冲唐巍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神经病。”
    唐巍宇是顾绵的小学同学，两人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一直在一个班。和顾绵一样，唐巍宇也是一个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打架迟到不写作业惹是生非样样精通。
    顾绵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但她至少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唐巍宇不一样，他不但不听话，还喜欢手贱。
    什么往同学文具盒里丢毛毛虫啊，什么用泡泡糖黏同学头发啊，什么把同学鞋带栓在一起啊，怎么贱怎么来。待把人弄哭了，他就在一旁取笑别人“爱哭鬼”。
    直到有一天，他把胶水涂在了顾绵的凳子上……
    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对那一天记忆深刻，当时，顾绵察觉到不对劲后，硬生生把凳子和裤子分离开了。她把外套脱下来绑在腰上，阴沉着脸问：“谁干的？”
    大家迫于唐巍宇的淫威都不敢说话，视线却集体转向了唐巍宇。
    唐巍宇也不否认，站起来洋洋得意道：“我干的。”
    顾绵点点头，站起来走到唐巍宇身边，提着他的领子把人拽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往我凳子上涂胶水？”
    唐巍宇想挣开顾绵的手，结果竟然没成功。他强撑着面子，酷酷道：“不为什么，好玩。”
    “好玩是吗？”顾绵放开唐巍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头打了过去，“老子让你好玩！”
    后来的情况不提也罢，总之对唐巍宇而言，被一个女生压着打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
    那之后唐巍宇和顾绵结下了梁子，两人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场架，每次都以唐巍宇惨败落下帷幕。
    再后来大家年纪都大了点，唐巍宇不再做那些小儿科的恶作剧，也不再和顾绵打架，却总改不了口头招惹顾绵的习惯。
    顾绵曾以为，自己毕业了就能摆脱唐巍宇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上了初中自己还和这人一个班！
    看着唐巍宇那张欠扁的脸顾绵就来气，她扭过头和牧槿说话，把唐巍宇当作空气。
    然而唐巍宇却丝毫没有做空气地自觉，涎着脸问道：“顾绵，这位是你朋友吗？我怎么都没见过？”
    顾绵没好气道：“世界上那么多人，难道每个你都见过？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见毛|主|席？”
    “我就是问问，你火气这么大干嘛。”唐巍宇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你朋友长得可真漂亮，比你漂亮多了。”
    顾绵骂道：“漂不漂亮管你屁事，漂亮也和你没关系。”
    顾绵骂归骂，却也知道牧槿漂亮是事实。她的漂亮不仅是五官长得好看，更重要的是一种气质，一种一看就与众不同的气质。
    T县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哪怕是住在县城里的孩子见识也不够多。牧槿不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牧槿一出现，就显得他们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土。
    自牧槿进门开始，教室里很多人都在观察她、讨论她。
    顾绵有些不爽牧槿成了别人讨论的对象，又有点与有荣焉的骄傲。
    她的小槿，无论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爸可是死刑犯！”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自教室中间传出，那声音不大，但已足够教室里的大部分人听到。
    旁边的人问道：“真的呀？他爸犯了什么罪？”
    “贿赂罪，”那人冷笑一声，嘲讽道，“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去贿赂那些贪官，以给自己牟取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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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句“我们的血汗钱”激起了大部分人的仇富心理，很多人看向牧槿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
    顾绵猛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指着那个女生道：“肖雪莹，你TM乱说什么呢，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臭嘴！”
    “哼，”肖雪莹冷哼道，“我乱说？这事在杨柳镇都传遍了好嘛？大富豪牧永楠因受贿入狱，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啊？不然你们以为，她一个‘大小姐’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个小地方读书？”
    顾绵大声辩驳道：“牧叔叔犯错是牧叔叔的事，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这和小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样不是她爸给她买的？她既然享受了她爸通过不正当手段赚来的钱，就该承受相应的惩罚！”肖雪莹斜了顾绵一眼，“你这么激动，该不会也享受了她爸提供的便利吧？”
    “你放屁！”顾绵红着眼扑上去，拽着肖雪莹的头发使劲往后拽，“去你MD的惩罚，老子今天先惩罚你！”
    肖雪莹没想到顾绵会直接扑上来，“啊”地一声惨叫出声。周围的人乱作一团，却没人敢上前拉开两人。
    顾绵手上用劲把肖雪莹的头往课桌上撞，在离课桌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她的手被人拉住了。
    顾绵回头，看向来者的眼睛带着血丝：“唐巍宇，你找死？”
    唐巍宇勉强拖住顾绵，低声道：“顾绵，你还想不想在实验中学读书了？”
    “爱读不读，老子不稀罕！”顾绵挣开唐巍宇的钳制，还没来得及用力，手又被拽住了。
    三番两次被人打扰，顾绵内心的暴躁更上一层楼。她用力甩掉那只手，破口大骂：“滚开！”
    “顾绵！”手再次被拉住，牧槿冷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要冲动，为了这种人违规，不值得。”
    “可是她骂你！”顾绵情绪激动地喊道。她一直把牧槿当宝贝一样看待，平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引起她不好的回忆。
    可是今天，肖雪莹当着众人的面把牧槿的伤口撕开，不但往里撒了一把盐，还说这是她该受的。
    顾绵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她知道自己一动怒就难以控制脾气，所以平时都尽量不生气。
    别人的取笑与嘲讽只要不摆在她面前，她都能装作不知道。因为她知道，她为了出一口气爽了，麻烦的是肖臻慧。
    可是今天，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第八章
    教室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家长，家长们齐齐涌进教室，牧槿在家长进来之前让顾绵放了手。
    肖雪莹的母亲李蓉走在最前面，一进门便看到自己的女儿头发凌乱满脸泪水。她脸色突变，几步走到肖雪莹身边，心疼道：“莹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肖雪莹一见到母亲，心里的委屈悉数爆发，扑到李蓉怀里大哭起来。
    李蓉用力抱着女儿，抬起头大声质问道：“谁欺负我们家莹莹了？”
    肖雪莹的同桌指着顾绵，愤愤不平道：“是顾绵，她刚刚把莹莹的头发都扯掉了。”
    肖臻慧一进教室便听到这么一句，怒吼一声：“顾绵！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顾绵心里还有气，不怕死地回了一句：“我没有！”
    李蓉不干了，指着顾绵控诉道：“你没有？你没有的话我们莹莹是怎么受的伤？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的，你还想狡辩？！”
    顾绵不服气地喊道：“我是打了她，但那也是她欠揍！”
    李蓉一听这话瞬间炸了：“谁欠揍了谁欠揍了？啊？我看你才欠揍吧？整个一个小混混样，打了人态度还这么嚣张，早晚有一天要被人打死！”
    李蓉的话实在不好听，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肖臻慧微皱了下眉。她拉住想要发作的顾绵，一脸平静道：“绵绵，给雪莹道歉。”
    顾绵正气头上，恨不得把肖雪莹压在身下再狠狠地揍一顿，怎么可能道歉。她倔强地昂着头，恨恨地瞪着肖雪莹。
    李蓉把肖雪莹护在怀里，见状对周围的家长嚷嚷道：“你们看看她这是什么眼神，啊，什么眼神？！小小年纪就这么狠，长大了还不得杀人啊？像她这样的人，让我们怎么放心把自己的孩子和她放一块？！”
    肖臻慧深吸了口气，把顾绵拉到身边，好言好语地对李蓉说道：“顾绵打了雪莹，这事是她不对，我替她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她。雪莹受的伤，我也会负责，医药费和营养费，该出的我都会出。”
    李蓉尖着嗓子喊道：“你负责？你付得起这个责吗？我女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以为用钱就能把我给打发了？我告诉你，没门！老娘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抱歉，对不起。你们想怎么解决这件事都可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我也保证，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教育顾绵，避免再出现此类事情。”
    “你教育她？你拿什么教育她？你要是能教育得好她，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了。”李蓉睥睨了顾绵一眼，语气轻蔑地说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难怪她爸不要她呢。我要是有这种女儿，我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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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额头上的青筋忽闪了一下，她紧握拳头，把一口气咽了下去：“李蓉，我们有事说事，这件事怎么解决我肖臻慧悉听尊便，你就是要打顾绵一顿消气都行。但是你不能这样说顾绵，他爸的事和她打人无关。”
    李蓉得理不饶人，用尖锐的声音喊道：“怎么？她爸不要她了难道不是事实？她从小就没教养难道不是事实？你们家顾绵从幼儿园开始就爱和人打架，你教育了她这么多年，她还不是这个样子？要我说，她就是天生的暴力分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蓉句句话都在戳人心窝子，肖臻慧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你TM说够了没有？！”
    李蓉被突然爆发的肖臻慧吓了一跳，但一看周围有那么多人，又有底气了：“你凶什么凶？你道歉就这态度啊？”
    “你明里暗里地骂我女儿，我还要什么态度？”肖臻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响亮地一声脆响，“我都说了打人的事该怎么解决怎么解决，你还一直逮着顾绵骂，我看你就是不想解决吧！”
    李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顾左右而言其他：“呵，你女儿打人还有理了吗？”
    “我女儿打人是不对，那也不代表你就能随意骂她了！”
    李蓉狡辩道：“我可不是骂她，我是帮你教训她呢。”
    “教训？你要不要把你女儿放开，让我用同样的方法‘教训教训’她？”肖臻慧步步紧逼，气势汹汹，“再说了，我还没死呢，我的女儿轮得到你来教训？！”
    李蓉被抵得哑口无言，脸色胀红：“总之你女儿打人就是不对！”
    “我知道我女儿打人不对，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别人先惹她，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打人！”
    李蓉急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这里这么多小朋友看着，你要不要问问他们，你的乖女儿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才会惹得我们家绵绵打她？”
    一听这话，立马有好事的学生站出来说：“肖雪莹说顾绵妹妹的爸爸是死刑犯，还说她妹妹应该受到惩罚，然后顾绵就打她了。”
    李蓉是知道自家女儿那个脾气的，也明白这件事肖雪莹不完全无辜。不过她并不打算认错，反而无理取闹道：“那个谁的爸爸本来就是死刑犯啊，A市富豪牧永楠，私自行贿，前段时间才被枪毙了，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啊。怎么，他自己犯了罪还怕别人说吗？”
    “他犯了罪是他的事，他也受到了该受的惩罚，可是这关孩子什么事？”肖臻慧指着牧槿，义愤填膺道，“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刚失去双亲，你的女儿就当着她的面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这是人做的事吗？”
    李蓉的气势短了一截，却仍嘴硬道：“小孩子懂什么呀！”
    肖臻慧被她气笑了：“是，小孩子不懂什么，所以我们家绵绵打你的女儿也是小孩本性使然。你要是不服，把你女儿放下来，让她们再打一架。打伤打残都各凭各的本事，咱们谁也不许插手。”
    李蓉对自家女儿的战斗力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对顾绵以小打大的“光荣事迹”也略知一二。之前因为大人进来得及时，肖雪莹并没有真正伤到哪里。可要是放任她们再打一架，那就不一定了。
    李蓉没有说话，教室门口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都围在这里吵吵什么呢，教室是菜市场吗？”
    周围的家长一听这话便知道是班主任来了，主动让出一条道，顺便给她解释道：“俩小孩打架，家长在这里扯皮呢。”
    初一四班的班主任名叫刘勤，大约四十来岁。她穿着一身过时的职业装，方形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她的表情严肃，嘴角的两条竖纹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好接近：“打架？谁打架了？”
    李蓉恶人先告状：“这个叫顾绵的打我女儿了。”
    肖臻慧也不甘落后：“是她女儿肖雪莹先骂人。”
    李蓉嚷嚷道：“骂人和打人能一样吗？我打你一顿，再让你骂回来，你干不干？”
    肖臻慧怼道：“能动手就别哔哔，我打你一顿，你尽管打回来就是了。”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刘勤低吼一声，不怒自威：“够了！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亏你们还是家长呢，怎么给孩子做示范的？”
    肖臻慧和李蓉无意得罪老师，闻言都闭了嘴。
    刘勤把点名册换了一边夹着，一板一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好说。”
    李蓉抢先开口道：“是这样的刘老师，我女儿肖雪莹正和同桌聊着天呢，这个顾绵不知道怎么回事，冲上来就把我女儿打了一顿，把我女儿都打哭了。这打人本来就不对嘛，我不过是说了顾绵几句，她妈妈就和我吵起来了，还说我女儿该打。”
    肖臻慧被气笑了：“李蓉，说话凭良心。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这样断章取义？”
    刘勤皱了皱眉，对肖臻慧道：“那你来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肖臻慧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详细地说了一遍，不偏不倚，还算公正。
    刘勤心里大概有了数，毕竟是开学的第一天，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和解道：“肖雪莹骂人是不对，但顾绵也不能打人。这事是顾绵没做好，你们好好道个歉，肖雪莹这边也别计较了。”
    肖臻慧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娘又不是没好好道歉”。但对方毕竟是顾绵的班主任老师，她不能不留面子，只能不走心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们家绵绵不该打你们家肖雪莹。”
    李蓉“哼”了一声，不算接受道歉，但也表现出了不再追究的态度。
    刘勤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家长们都暂时出去一下，我要开班会了。”
    周围人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三三两两凑成一团，边回味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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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的更新时间换到晚上九点，谢谢大家的支持，mua~
    第九章
    顾绵在牧槿地拖拽下不甘不愿地回了座位，教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刘勤走到讲台上，“啪”地一下把点名册摔在讲桌上，厉声道：“我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件事情，这里是实验中学，整个T县最好的中学，不是你们凭户籍就能入读的小学，更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三流中学。你们在这里读书，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最好不要给我惹出什么不该惹的事来，知道了吗？”
    下面稀稀拉拉地回应：“知道了——”
    刘勤大声道：“你们就是以这种状态迎接你们的初中生活的吗？大点声，拿出你们的精气神来！”
    下面立马声音洪亮地配合道：“知道了！”
    “好，下面我开始点名，念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肖雪莹……”
    顾绵和牧槿是最后起来做自我介绍的，顾绵心里还有气，站起来就说了四个字：“我叫顾绵。”
    牧槿比她多说了几个字：“大家好，我叫牧槿。”
    刘勤看了她俩一眼，没有说什么，叫了几个人开始发新书。
    新书发下去后，刘勤又说了几句，无非就是要遵守校规校纪、上课不准出小差之类的老生常谈的话题。
    大概四点半的时候，刘勤喊了放学。精神紧绷的新生们松了一口气，背上装满包走出教室。
    顾绵和牧槿是后面几个走出教室的，她俩出去的时候张素琴和肖臻慧正讨论着什么。
    张素琴神情紧张，念叨道：“她不会为难绵绵吧？”
    肖臻慧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却还是安慰道：“不会，就绵绵那个性格，还能让人欺负了去？”
    见顾绵和牧槿走出来，她们停止了交谈。
    肖臻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俩人招招手：“今天正好出来了，我带你们去逛逛街，买点学习用品什么的，逛完了咱们晚上就在外面吃。”
    顾绵问道：“思思和小胖他们呢？”
    “思思有事先回去了，小胖可能是一个人不好意思，和她一起走了。”
    顾绵闷闷地“哦”了一声。
    肖臻慧笑道：“行了，别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我还没喊委屈呢。看在你刚开学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计较。”
    顾绵稍微有了点精神：“真的吗？”
    肖臻慧没好气道：“我骗你干嘛，骗你又没有糖吃。”
    顾绵开始蹬鼻子上脸：“那我要吃麦当当的汉堡包，刘姥姥家的酸辣粉，心连心的串串香，还有贰哥家的麻辣香锅。”
    “你是猪啊吃这么多！”肖臻慧一巴掌拍在顾绵的后脑勺上，“今天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吃什么小槿说了算。”
    一直游离在外的牧槿抬起头，愣了一会才说了句：“我吃什么都可以。”
    顾绵在一旁撺掇道：“吃串串香，心连心的串串香可好吃了！”
    牧槿看了她一眼，开口道：“那就吃串串香吧。”
    顾绵兴奋不已，扑上去抱住牧槿：“小槿你真好！”
    牧槿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她抬起手想推开顾绵，却在碰到顾绵的时候又放下去了。
    算了，都被夸好人了，就让她抱一下吧……
    学校外面有很多卖文具的，肖臻慧给两人买了一些笔、尺子、改正纸之类的，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应该给顾绵买个新书包。
    顾绵一听有新书包背很开心，指着牧槿的书包说道：“我要小槿这样的。”
    “买不起，”肖臻慧看了牧槿的书包一眼，一句话掐断了顾绵的希望，“二十块钱以内的书包你随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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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顾绵耷拉着脑袋，任由肖臻慧给她拿了个纯黑色的书包。
    买完东西，时间已经六点多了。肖臻慧考虑到有老人在，喊了辆出租车去心连心。
    心连心是一家专卖串串香的大排档，在T县很有名。四个人到那儿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最后老板在外面给她们收拾了一张桌子出来。
    “小槿，我们去拿菜吧。”顾绵拉着牧槿的手，不等她回答，拉着人走了。
    大排档的卫生不怎么样，装菜用的篮子上沾着不少油垢。
    顾绵像是完全没发现一样，拿着篮子兴高采烈地选菜。牧槿跟在她身后，过了好一会才伸手去拿篮子。
    顾绵不一会就选好了一篮子的菜，她转过身，发现牧槿的篮子里还只有几串土豆片。她把自己的菜篮子递过去，接过牧槿手上的篮子：“小槿你怎么才选了这么点菜，你想吃什么，我来帮你拿。我妈难得请客，你别讲理，想吃什么尽管说。”
    牧槿双手端着顾绵递过来的菜篮子，嘴角微微抽搐：“我都可以。”
    “什么叫都可以呀，总有你喜欢吃的吧？”
    牧槿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我以前没吃过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顾绵点点头：“那行，我就按着我们的口味给你选。”
    两人选好菜回去的时候，锅里的油已经煮开了。红色的油在锅里翻滚着，飘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顾绵拿了一大把鸡心鸡翅麻辣牛肉之类的荤菜，一股脑丢到了锅里。
    肖臻慧见牧槿情绪不高，关心地问道：“小槿之前没吃过串串吧？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牧槿答道：“我没关系的。”
    张素琴也说：“小槿要是吃不习惯的话，我一会给她买点别的。”
    说话间，锅里的肉已经烫好了。顾绵首先给张素琴捞了几串易嚼的虾饺鱼丸一类的，又给肖臻慧拿了几串她喜欢的鸡胗子和鸡翅膀。
    轮到牧槿的时候，顾绵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便照着自己的口味给她拿了几串麻辣牛肉和鸡心。
    大排档的特大号风扇呼呼地吹着，周围的食客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吵闹的欢叫。锅里的油烟飘荡着，模糊了对面那个人的笑脸。
    牧槿的这个夏天，多出了一道名叫“串串”的味道。
    吃完饭，肖臻慧和张素琴抢着要给钱。张素琴说今天买文具打车都是你给的钱，这饭钱就该我给。
    肖臻慧说绵绵在你们家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天，我给小槿买点文具、请你们吃一顿饭算得了什么？
    两人争执不休，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她们要打起来了。最后还是肖臻慧手快一些，争赢了张素琴。
    时间已经八多四十多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是九点钟的。几个人在公交车站等了一会，公交车摇晃着过来了。
    由于时间太晚，公交车上没什么人。四个人分两排两两坐着，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
    顾绵趴在前排的椅背上，看着牧槿的脸傻笑：“小槿，你今天高兴吗？”
    牧槿沉思了一会，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也很高兴。”外面的路灯倒映在顾绵眼睛里，她的眼睛看起来就像落入了星星，“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吃过饭了，有我妈，有张奶奶，还有你。心连心的串串可真好吃，下次我们还来吃，好吗？”
    牧槿还是那个回答：“嗯。”
    下了公交车，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肖臻慧拽住想往张素琴家跑的顾绵，指着手表上的时间给她看：“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往张奶奶家跑？明天还去不去学校了？”
    顾绵嘟着嘴，满脸不高兴：“我起得来。”
    “起得来也不准去，张奶奶和小槿不休息的吗？”
    张素琴在一旁劝道：“绵绵喜欢就让她去嘛，一会我把她送回来就是了。”
    “不了张姨，这孩子就不能惯着她。”肖臻慧瞪了顾绵一眼，摆出家长的架子，“给张奶奶和小槿说再见。”
    顾绵的心愿落空，嘴巴翘得能挂酱油瓶子了：“张奶奶，小槿，再见。”
    张素琴对她挥了挥手：“再见，明天你和小槿一起去上学。”
    顾绵听到这话得了点安慰，点点头：“好！”
    一回家顾绵便被肖臻慧赶去浴室了，跑了一天身上全是汗，吃串串又染上了油烟味。

 青梅套路深_20

    顾绵有些困了，三五两下洗好澡，套着睡衣出来了。
    “先别回房间，你过来我们聊聊。”肖臻慧坐在沙发上，对顾绵喊道。
    顾绵走过去，闷闷不乐地问道：“怎么了？”
    肖臻慧把顾绵拉到跟前，拿起帕子给她擦还滴着水的头发：“我们来聊聊今天下午的事。”
    “妈——”顾绵拉长声音喊道，“你不是都说了不找我算账了吗？”
    肖臻慧把顾绵的头发揉成一团，咬文嚼字道：“我不是找你算账，只是和你聊聊。”
    顾绵自知难逃一劫，认命地说道：“行，聊吧。”
    肖臻慧静了一会，放低了声音：“绵绵，你还记得妈妈以前给你说过的关于打架的规则吗？”
    “知道。”顾绵闭着眼，学着肖臻慧的声音念道，“打架的时候，绝对不能先动手。”
    “对，可是今天你是怎么做的？”
    顾绵睁开眼，回头看着肖臻慧：“我听到她骂小槿才动手的。”
    “妈妈知道你和小槿关系好，但就算是为了小槿，你以后也不能这么冲动知道吗？你这样做，不仅自己有理变没理，也会拖累小槿。”
    “那我怎么办？我就让她骂吗？”
    “当然不，别人骂你，你就骂回去。不但要骂回去，还要比她骂得更凶、骂得更狠。”肖臻慧摸着顾绵的头，丝毫没有自己在教坏孩子的觉悟，“等他被骂得受不了，忍不住动手的时候，你就可以动手了。”
    顾绵点点头，一脸受教了的表情：“我知道了妈，总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做先动手的那一个。”
    “对，”肖臻慧想了想，补充道，“当然，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如果对方实在太过分，你可以先动手。咱们不主动去欺负别人，但也绝不能让别人白白欺负了去。”
    “好，我记住了。”顾绵打了个哈欠，“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去吧，”肖臻慧把帕子从顾绵头上拿下来，拍了拍她的背，“我也该去洗澡了。”
    顾绵刚走出几步，肖臻慧突然叫住她：“绵绵，等等。”
    顾绵回过头，睡眼惺忪：“又怎么了妈？”
    肖臻慧看着顾绵稚嫩的脸庞，又联想到下午看到的李蓉进刘勤办公室的画面，表情有些复杂：“学校里如果有人欺负你或者小槿，而你自己又没有办法解决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了，”顾绵又打了一个哈欠，不在意地嘀咕，“谁敢欺负我啊。”
    肖臻慧见顾绵的睁不开了，对她挥了挥手：“行了，你去睡觉吧。”
    “好，妈你也早点睡。”
    第十章
    第二天早上，顾绵一大早就被肖臻慧叫醒了。她看了看时间，忍不住哀嚎道：“妈，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
    “都六点半了还早？你们七点半就上早自习了。”吴臻慧把顾绵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收起，拍了拍她的屁股，“快起来，别让小槿等你。”
    顾绵不情愿地顶着鸡窝头坐起来，边换衣服边抱怨：“为什么人一定要上学啊？我可不可以不上学？”
    “可以啊，你退了学跟着我去鞋厂上班，正好我也轻松些。”肖臻慧习以为常道。
    “那算了，我还是去上学吧。”顾绵把裤子拉好，穿着拖鞋去浴室洗漱了。
    因为还有些困，顾绵的动作比较慢。待她洗漱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六点五十了。
    六点五十五的时候有一趟公交车，肖臻慧怕时间来不及，塞了两个鸡蛋一盒牛奶在顾绵怀里，推着她往外走：“快快快，公交车要来了，早饭路上再吃。”
    顾绵没精打采地抱着自己的早餐，刚走出两步又被肖臻慧拉了回去：“你鞋还没换！”
    顾绵一低头，自己果然还穿着那双就快断底了的粉红色“水晶”拖鞋。
    在肖臻慧的催促下换好鞋，时间已经七点五十三了。顾绵走出家门，后知后觉地问道：“小槿呢？”
    “她先走了，”肖臻慧锁好门，拉着顾绵小跑着往公交车站跑去，“我看你太拖拉了，就叫她先走了。”

 青梅套路深_21

    “妈你怎么能这样！”顾绵急了，“小槿是来等我的又不是等你的，你凭什么让她先走？”
    肖臻慧瞥了她一眼：“我不让她先走难道让她和你一起跑着追车？你想和小槿一起去学校就早点起来！”
    顾绵理亏，翘着嘴不说话了。
    两人运气算好，赶到站牌的时候公交车正要启动。肖臻慧挥挥手拦下公交车，待车门打开后把顾绵推上了车：“去吧，到了学校给老娘好好表现。”
    顾绵边刷公交卡边不走心地回答道：“知道了。”
    车门关闭，也不知道肖臻慧有没有听到。
    刷了公交卡往里走的时候，顾绵听到有人叫她：“绵绵！”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老熟人——肖华建、肖思思，还有面无表情的牧槿。
    顾绵的心情瞬间便好了，几步走过去，在牧槿身边的座椅上坐下：“你们也刚到啊？”
    “我们到好一会了，为了等你才坐的这一趟车。”肖华建邀功似地说道。
    无奈顾绵完全没有听他说话，注意力全放在牧槿身上了：“小槿，你吃饭了？要不要吃个鸡蛋？”
    牧槿看着她递过来的鸡蛋，摇了摇头：“我吃过了。”
    肖华建从后面探出脑袋，伸手想去拿鸡蛋：“我没吃。”
    顾绵快速地把鸡蛋收回来，冷酷无情道：“你想吃自己买去。”
    肖华建控诉道：“绵绵你怎么能这样，你你你……你重色轻友！”
    顾绵把鸡蛋往肖华建的额头上磕：“你傻啊，我不是都说过你这个体重我轻不了了吗？”
    玩笑归玩笑，顾绵还是分了一个鸡蛋给肖华建。肖华建三五两口把鸡蛋，边吃边说：“对了，你们知道肖雪莹回T县读书了吗？”
    顾绵想起昨天的事情，表情有些凶狠：“知道，我还和她一个班呢！”
    肖华建显然已经听说过顾绵和肖雪莹打架的事情了，闻言没有丝毫的诧异：“那你们知道她为什么会回T县吗？”
    顾绵一听肖华建这语气就知道有八卦，顿时来劲了：“为什么？”
    虽然实验中学在T县是最好的中学，但和C市的教育资源比，真算不上个什么。
    顾绵一直搞不明白，在C市读了四年小学的肖雪莹为什么放着C市那么多好中学不读，而要回T县这个小地方来读书。
    肖华建也不吊人胃口，直接说道：“因为她爸和她妈要离婚了。”
    顾绵吃了一惊：“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昨天那个女人和我爸讨论这事的时候我听到了。”自己的八卦能力受到质疑，肖华建有些着急，把知道的料全都抖出来了，“据说肖雪莹的爸爸在外面养小三，还让小三怀孕了。小三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她爸这么多年就想儿子呢，一听这消息高兴得不得了，头脑一热要把小三扶正。她妈肯定不干啊，和小三大吵一架，还差点把小三搞流产了。她爸因为这事大发雷霆，一怒之下把她妈和她送回T县了。”
    肖华建说完，还装模作样地点评道：“你们说这男的有了钱怎么都喜欢养小三儿呢？虽然我不喜欢肖雪莹和她妈，但她爸这事做得也太不厚道了。”
    顾绵半张着嘴，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惊。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以前老爱骂她没有爸爸的肖雪莹，现在竟也没有了爸爸。
    肖雪莹一家原本是常乐村的人，房子就在顾绵家隔壁。肖雪莹自小长得乖巧，她妈又喜欢给她打扮，她一直以来都很受村里人的欢迎。
    与肖雪莹的长相成正比的，是她的脾气。因为李蓉的无条件溺爱，她的脾气很坏，放到现在来说那就是妥妥的熊孩子。
    作为肖雪莹的邻居，顾绵并没有因为两家离得近就和肖雪莹的关系好。因为在肖雪莹眼里，顾绵就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和这样的人一起玩，自己也会被传染野性。
    小孩子自然不懂这些，肖雪莹会说出这些话，还是和家里的大人有关。
    而肖雪莹又是个不懂得收敛的人，好几次当着肖臻慧的面骂顾绵是“没有爸爸的野种”。肖臻慧若是变脸，李蓉便笑嘻嘻地说“小孩子懂什么嘛”。
    肖臻慧不可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顾绵会啊。在肖雪莹又一次骂她野种的时候，她扑过去把肖雪莹揍了一顿。
    那是顾绵第一次打人，她心里积怨已深，下手没个轻重，若不是大人看到了把她拉开，肖雪莹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残。
    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是肖雪莹住了一个月的院，而肖臻慧则低眉顺眼地给她做了一个月的保姆。
    顾绵不明白她妈为什么要对肖雪莹和李蓉那样低声下气，可是看到她妈满脸愁容的样子，她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没有答案，顾绵便把一切都归结到肖雪莹身上。一定是因为肖雪莹太霸道了，所以她妈妈才会那么为难。
    就这样，顾绵和肖雪莹的怨恨越来越深，曾一度到了看到对方都要闭上眼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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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肖雪莹的爸爸肖中正在C市做生意赚了钱，就把李蓉和肖雪莹母子也接去C市了，一家人在C市定居。
    几年时间过去，顾绵早已忘了肖雪莹这号人。直到昨天肖雪莹出口中伤牧槿，她才想起这个昔日邻居。
    虽然肖中正出轨还扶正小三的做法让人不齿，但对李蓉和肖雪莹这对母女，顾绵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昨天肖雪莹还当着全班人的面揭牧槿的伤口呢，可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嘴还是那么贱，人也还是那么讨厌。
    对于她，顾绵最多能做到不主动招惹。但若肖雪莹胆敢再犯牧槿一步，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一路讨论着肖雪莹家的事情，公交车摇摇晃晃到了县区。车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有不少早起买菜的老人。
    四个人都把座位让了出去，像挤沙丁鱼罐头一样挤作一堆。
    天气本来就热，人一多便更热了。顾绵站在牧槿身后，见她额头上不停冒汗，艰难地从书包里翻出一本练习册给她扇风。
    一阵凉风从头顶传来，牧槿回头，对上顾绵傻笑的脸：“你干嘛？”
    “扇风啊。”顾绵回答得理所当然，全然无视旁边被她打扰的人。
    牧槿对上旁人责备的眼神，表情有些无奈：“我不热，你不用扇。”
    “怎么不热，你都出汗了。”顾绵说着，扇得更用力了。
    牧槿怕引起众怒，眉头微皱，拉住顾绵的手：“别扇了。”
    顾绵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好，声音闷闷的：“哦。”
    牧槿见她这样，叹了口气解释道：“你扇风会打到旁边的人。”
    顾绵这才注意到她身边为了躲开她的手肘不停往一边挤的人。那人和她一般高，背着斜挎包，看样子也是实验中学的学生。她歉意地笑笑，说道：“不好意思啊同学。”
    那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塞上掉落的耳机继续盯着窗外。
    顾绵冲肖华建他们做了鬼脸，把练习册收了起来。
    就这样一路拥挤着，公交车好不容易到了实验中学站。车门一开，门口被挤变了型的学生便跳了下去。
    顾绵跟着大部队下了车，边拿着练习册狠扇边抱怨道：“这公交车可真他大爷的挤，老子都要被挤扁了。”
    肖华建附和道：“就是，以前怎么没发现2路车这么多人。”
    “这大早上的，又是上学又是上班，还有大爷大妈们凑热闹买菜，人不多才怪了。”顾绵接过牧槿递过来的卫生纸，擦了擦脸上的汗。
    “天天这么挤也不是办法，我打算让我爸给我买辆自行车，以后骑车上学。”肖华建人胖怕热，出的汗比顾绵还多。
    顾绵眼前一亮：“对哦，我也可以让我妈给我买辆自行车，还省了车费呢！”
    她碰了碰旁边的肖思思，问道：“思思，你呢？”
    “啊？”肖思思猛地回神，表情迷茫，“你说什么？”
    “我和小胖打算骑自行车上学，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肖思思望了一眼前面的背影，心不在焉道：“算……算了吧，我妈不会同意我骑车。”
    顾绵惋惜道：“这样以后我们就不能一起走了。”
    肖思思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没关系的，放学了我们还能一起玩嘛。”
    顾绵被安慰到了，打起精神说道：“对，不管有没有一起上学，我们的关系不会变！”
    肖华建凑过来喊道：“还有我还有我，我要和你们做一辈子的朋友！”
    顾绵笑骂：“去你的！谁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她伸手揽着牧槿的肩，亲昵地说道：“我要和小槿做一辈子的朋友。”
    第11章
    顾绵和牧槿到达教室的时候时间是七点二十八，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班主任刘勤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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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勤原本在低头和学生交流，看到顾绵和牧槿，她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都什么时候了动作还不快点，初中生了一点积极性都没有，早上早几分钟起床很困难吗？”
    顾绵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道：“凶什么凶，我们又没迟到。”
    不过毕竟是开学的第一天，她又答应了肖臻慧要好好表现，所以她什么都没说，特别老实地往座位走去。
    班里大部分人都是按昨天领书的位置坐的，前面的座位照例被坐满了，顾绵拉着牧槿在最后一排坐下。
    刘勤在教室里站了一会，见大家都在很听话地读书，暂时出了教室门。
    刘勤刚走，顾绵的课桌便被人撞了撞。她抬起头，看到唐巍宇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用书遮住嘴巴，半侧着脸小声问道：“喂，开学第一天就被训的感觉怎么样？”
    顾绵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拒绝回答这种白痴问题。
    唐巍宇又撞了撞桌子，低声分享自己知道的情报：“哎，我给你说，这个刘勤可难搞了，凡是被她带过的学生，没有不怕她的。你以后做事收敛一点，不要那么冲动，万一落到她手里就惨了。”
    顾绵正要开口，余光看到刘勤进教室了。她踢了唐巍宇的椅子一脚，不过来不及了，刘勤已经看过来了：“唐巍宇，顾绵，你们两个不好好看书在说什么呢？”
    班上人的视线都随着刘勤的呵斥集中投过来，顾绵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说话，低着头装死。
    刘勤往里走了几步，继续训斥道：“我一转身你们就开始说话，像什么样子？啊？学习是我的事吗？都初中生了还要我天天盯着你们学吗？”
    这些话顾绵耳朵都听出茧了，她埋着头，努力装出一副“我错了我不该说话我一定改我以后再也不会了”的样子。
    刘勤又训了几句，但也知道听不进去的怎么都听不进去。她冷着脸走到讲台上，把下节课要用的教材放在讲桌上，目光锐利地巡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下面众人顿感亚历山大。
    早自习就在这种压抑而又憋闷的奇怪氛围中结束了，下课铃一响，班上的人同时活了过来。
    顾绵伸了个懒腰，扭头问牧槿：“小槿，你要不要去上厕所。”
    牧槿翻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摇了摇头：“不去。”
    顾绵其实也不想去厕所，就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可是看牧槿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便歇了这心思。
    唐巍宇转过身，敲了敲顾绵的桌子：“哎，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进这学校的？”
    顾绵看到他就想起早自习的事情，没好气道：“走进来的呗，不然还能怎样？像你一样爬进来？”
    唐巍宇持续被抬杠，不禁有些郁闷：“你怎么了这两天？我好像没惹你吧？”
    看唐巍宇的神色，顾绵有些后悔那样怼他。但她又说不出服软的话来，只能呛声道：“你没惹我，我自己惹自己了不行吗？”
    “行，当然行，你是爷你说了算！”唐巍宇举手作投降状，“你慢慢降火，我不打扰你了。”
    唐巍宇转过去了，顾绵趴在桌子上，盯着牧槿的侧脸看。
    牧槿经常被她这样盯，却仍不能习惯她的视线。她停下笔，侧头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顾绵笑笑，立直身子，胡言乱语道，“可能是刚来新学校有些‘水土不服’。”
    所以需要看看身边的人，给自己一个坐下去的理由。
    牧槿早就习惯了她的无厘头，没有继续谈论下去：“你要是闲得无聊的话，可以把书拿出来预习一下，免得上课的时候跟不上。”
    顾绵点点头，拿出书装模作样地看着。
    第一节正课是刘勤的数学课。一般新学期的第一节课老师都会用来近一半的时间来和学生聊天——做做自我介绍、讲讲课堂纪律、吹吹牛、调调侃，顺便拉近一下和学生间的距离。
    但刘勤没有这样做，她站到讲台上就开始讲课，争分夺秒，一句废话都没有。
    顾绵用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黑板，刘勤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黑板的上方有挂着一个钟，顾绵看了看时间，发现才过去了十多分钟。她打了个哈欠，感觉有点困了。
    昏昏欲睡间，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绞痛。顾绵皱眉，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刘勤似乎是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又似乎是没看。她接着讲自己的课，没有任何表示。
    肚子传来的某种信号越来越强烈，顾绵把手举得更高，开口喊道：“刘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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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勤被打断，面色不虞地看着她：“什么事？”
    顾绵也不难为情，在全班人的注视下大声道：“我肚子疼，想出去上个厕所。”
    刘勤把粉笔丢在讲桌上，双手撑着讲桌：“你这肚子也挺神奇哈，早不疼晚不疼，偏偏就上课的时候疼。”
    顾绵两只手捂着肚子，已经快到极限了：“肚子疼这种事又不是人为能控制的，它说疼就疼了，哪会管我是不是在上课！”
    班上有人哄笑。
    刘勤脸色挺难看，但见顾绵表情痛苦、头冒虚汗，不像是装的，她又不敢把人扣在教室不让走：“去吧去吧，一天就你事情多！”
    顾绵如蒙大赦，动作灵巧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大步往外面跑。
    一路飞奔着到了厕所，顾绵略微分辨了一下男女，一头扎了进去。刚进去，她便见一个短发男生从厕坑里站了起来。
    顾绵吓了一跳，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往外撤。
    出去之后，她又看了一眼厕所门口的标志。红色油漆，正楷字体，确实是写的“女”没错。
    顾绵满头雾水地再次走进去，只见刚刚那个男生已经穿好裤子走出来了。他紧抿着嘴，面无表情，像是没看到顾绵一样侧身而过。
    顾绵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他有些面熟。不过翻腾的肚子让她顾不上想太多，她找了一个靠里的比较干净的厕坑，急急忙忙地蹲了下去。
    顾绵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她不想回教室，但又担心不回教室地话刘勤会找她麻烦。
    她本来就是因为肚子疼才出来的，若是不回去，只怕刘勤会直接给她的行为盖章为“借上厕所之名行逃课之实”。这样的话，她以后再想在上课时请假就难了。
    顾绵并不喜欢她的初中生活——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
    班里的人她都不熟悉，除了寡言的牧槿、聒噪的唐巍宇，她认识的人就只剩了与她势不两立的肖雪莹。
    其他人顾绵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她感受得到他们自带的骄傲。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也是有县城区和县郊区之分的。
    顾绵是个来自县郊区的刺头，她融入不了那群人的世界。
    而对于刘勤，顾绵更是从第一眼就觉得不喜欢。她最开始以为这是坏学生碰到严厉老师的必然结果，可与刘勤的几次交锋后她才明白，原因不仅如此。
    她不喜欢刘勤最重要的原因，是刘勤看她的眼神不带感情。
    顾绵以前的老师也会罚她、骂她，很多时候甚至比刘勤更过。但无论怎样，他们至少没有放弃她。
    可是刘勤不是，她从一开始就没对顾绵抱有希望。在她眼里，顾绵就是一个拖她后腿的阻碍物。
    虽然知道自己的成绩与行为不讨老师喜欢也是活该，但被一个老师这么赤.裸.裸地嫌恶，顾绵依然难免烦闷。
    围着厕所旁的小花园转了两圈，顾绵还是没精打采地回教室了。
    她回去的时候刘勤正在让大家做练习题，肖雪莹被抽到黑板上做。刘勤站在讲台下看肖雪莹答题，眼里带着欣慰。
    顾绵喊了一声“报告”，刘勤看过来，眼神瞬间从欣慰变为了冰冷。她甚至都没说话，只是不怎么明显地点了下头，转过视线继续看肖雪莹解题。
    顾绵不甚在意地往教室走，走到唐蔚宇桌子边的时候还心情很好地对抓头挠耳的唐蔚宇比了个小指向上的手势。
    回到座位，顾绵发现牧槿端坐着没有动笔。她一路走来看到大家都在做题，连唐蔚宇都在装模作样地做，只有牧槿没动。
    顾绵凑过去，好奇地问道：“小槿，你怎么没做题？”
    牧槿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做好了。”
    “这么快？”顾绵把牧槿面前的本子拿过来，发现完全看不懂，又把本子放回去了，“你好厉害。”
    两人说话间，肖雪莹也放下粉笔回座位了。刘勤对着黑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下面的人，过了几分钟才叫停。她指着肖雪莹写下的答题步骤，问道：“大家看看肖雪莹的步骤有没有问题？”
    班上的人回应道“没有”，这其中有确实看懂了的，也有单纯凑热闹的。
    “对，完全没问题。”刘勤在肖雪莹的解题步骤旁划了一个勾，表情看起来难得有些愉悦，“有哪些同学做对了，举手我看看。”
    班里约有二十多个学生举手，大多都是中前排的。顾绵看了看牧槿的答案，提醒道她：“小槿，你不是也做对了吗？怎么不举手。”
    牧槿低头看着课本，表情晦涩不明：“不用了。”
    顾绵知道牧槿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性格，却仍忍不住惋惜她的聪明才智不能被人所知。不过她很快又想通了：别人知不知道无所谓啊，反正这又不影响牧槿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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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上午两节课上完后，有二十分钟的课间操时间。初一新生因为还没学新的广播体操，便站在操场上看初二的学长学姐们做。
    此时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一群小萝卜头站在烈日下，被晒得汗流浃背，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顾绵因为个子高站在队伍的最后，头顶有树叶挡着。牧槿就没这么好运了，她个头在班里算矮的，直接被安排在了前面几个，对着太阳晒。
    顾绵没心思看广播体操，转着脑袋四处张望。她看到了肖华建、看到了肖思思，还看到了很多以前认识的人。然后在八班的最后一排，她看到了上午在厕所碰到的那个男生。
    可能是因为八班的男生人太多队伍站不下的缘故，那个男生站在女生的队列里。周围的人都在三三两两的凑堆讲话，只有他独自一人，也不说话，表情淡漠。
    顾绵多看了那个男生几眼，突然想起自己在哪儿见过他了——早上坐公交车的时候，她给牧槿扇风时，旁边那个被打扰的人就是他！
    顾绵“啧啧”两声，心想这也太巧了。
    “喂，你看哪个帅哥呢？”唐巍宇贱贱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顾绵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反正不是看你。”
    唐巍宇抹了一下头发，故作姿态：“我这么帅你都不看，不觉得可惜吗？”
    顾绵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吐槽道：“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
    他们俩的声音并不小，站在前面一些的肖雪莹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冷冷地提醒道：“顾绵，唐巍宇，不要说话！”
    顾绵一听她这语气就来气，抬杠道：“我说话喝你家水了？”
    “你……”肖雪莹一张脸气得通红，“你信不信我告诉刘老师？”
    顾绵嚣张道：“去告去告，老子怕了你了？”
    “顾绵，少说两句。”唐巍宇拉住顾绵，劝解道，“她要真告诉刘老师了，倒霉的还是你。”
    顾绵不在意道：“告就告呗，她刘勤还能吃了我不成？”
    “行了，别说了。”唐巍宇不停地给顾绵使眼色，又回过头对肖雪莹笑笑，“不好意思，我们不说了，你别告诉刘老师。”
    肖雪莹“哼”了一声，把头转回去，马尾甩得老高。
    顾绵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又站了两三分钟，广播体操总算结束了。一散场，顾绵便蹦跶着找牧槿去了：“小槿小槿，告诉你一件很神奇的事。”
    “什么？”
    “你还记得今天早上在公交车上差点被我打到个的那个男生吗？”
    “怎么了？”
    “我刚刚发现，他就是我之前在厕所里碰到的那个人。哈哈哈哈，有没有很巧？”
    “嗯。”
    牧槿的反应一直很平淡，顾绵也不在意，换了话题继续聊：“对了，下节课是什么啊？”
    “英语。”
    “英语？”顾绵苦着脸，哀叫道，“我之前学都没学过英语，怎么听得懂。”
    牧槿道：“英语不难的。”
    顾绵垂着头，丧气道：“那是对你而言，对我来说，什么都很难。”
    四班的英语老师是个高高瘦瘦的大美女。她穿着大红色的吊带长裙，露出修长的脖子和好看的锁骨，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大美女名叫肖瑶，名字逍遥人也很逍遥。她一进教室就给四班的小花朵们秀了一段英语，准确地咬词、婉转的语调，让一句话都没听懂的小花朵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肖瑶换回普通话，把刚刚说的话翻译了一遍：“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英语老师肖瑶，你们可以叫我MisXiao，也可以叫我瑶姐。很高兴能成为各位的老师，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大家看出这个老师性格豪迈，是个可以惹的，七嘴八舌地凑热闹：“瑶姐你客气了。”
    “我们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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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姐你好高。”
    “瑶姐你好漂亮。”
    肖瑶看着下面一张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待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才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OK，大家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希望到了课堂上你们也能这么热情。英语就是要说，要多说。所以在我的课堂上，我不会要求你们闭嘴。你们想怎么就怎么说，当然前提是——用英语。”
    众人哄笑。
    肖瑶拍拍手，拿起桌上的粉笔：“好了，说正事。有些同学以前可能没接触过英语，不过有几次词你们肯定会说。Father、Mather、Money、Soryy、Thanks……这几个词的发音哪个同学能给我们演示一下？”
    前排的尖子生们集体举手，顾绵看着讲台上神采奕奕的老师，评价道：“这个老师看起来还不错。”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肖瑶看了过来：“请那位短头发红衣服的同学给我们演示一下吧？”
    看着众人望过来的眼神，顾绵一脸懵逼。她用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我？”
    “对，就是你。”肖瑶把头发往后拨了拨，笑意盈盈，“个子高，衣服又穿得这么喜庆，我一进教室就注意到你了。”
    顾绵头脑发懵地站起来，肖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顾绵老实答道：“顾绵。”
    “绵绵，名字很好听。”肖瑶指着黑板上的几个单词，“这几个单词认识吗？”
    顾绵摇头：“不认识。”
    “肯定听过吧。”肖瑶面带微笑，把那几个词快速读了一遍。
    “听过。”
    “那你来给大家读一遍，”肖瑶看着顾绵，在她开口前抢先说道，“别说你不会，这几个词你肯定会。”
    顾绵望着肖瑶带着笑意的眼睛，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发热，妈惹，忙你，缩锐，三科死。”
    顾绵的发音很不标准，这种不标准放在日常的调笑中没什么，拿到课堂上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班上有人没忍住笑出来，肖瑶挥挥手示意顾绵坐下，表情稍微有点严肃：“我希望下次我再点同学起来说英语的时候，不管他说得怎么样——哪怕他是用中文说的，大家给他的都是掌声而不是取笑。在我看来，他们能站起来说就已经很优秀了。”
    肖瑶的一番话让刚刚发笑的人有些尴尬，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语调一转说道：“好，感谢绵绵的演示。下面再请绵绵的同桌给我们读一下吧。”
    大家的目光从顾绵身上移到牧槿身上，牧槿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直直地看着肖瑶。
    肖瑶与她对视，赞叹了一句：“Buteafulgirl。”
    牧槿下意识地回道：“Thanks。”
    肖瑶的眼睛亮了一下，照例问了牧槿的名字。牧槿回答后，直奔主题，把黑板上的几个单词念了一遍。
    明明只是几个简单的单词，教室里随便一个人都会读。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牧槿要读得格外好听一些。
    肖瑶带头鼓起掌来，愉快地对牧槿说道：“我决定了，我的课代表就是你了。”
    牧槿不知道自己只是读个单词怎么成了课代表，她想要拒绝，肖瑶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先不要拒绝，考虑考虑再说。做我的课代表不会亏的，我一向很照顾自己人。”
    肖瑶这是明目张胆地偏袒了，班上却没人觉得有这有什么问题。牧槿也低着头沉思，开始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肖瑶又点了几个人读单词，这几人里有发音准确的也有完全不在音上的。
    肖瑶回到讲台，拿粉笔在黑板上的单词下画了一条线：“听了这么多同学的演示，可能有同学会问了：为什么同样的单词，大家读出来会不一样？到底哪一个才是它们的正确发音？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东西——音标……”
    她把话题拉回到课本上，因为之前的一系列互动，大家都不自主地跟上了她的思路。
    肖瑶讲课很灵活，不像别的老师那么枯燥。直到下课铃响起，大家才惊觉一节课就这样过去了。
    “OK，这节课就到这儿了，下课。”肖瑶收起书，干净利落地喊了下课。她走出几步，又退回来，看向牧槿的方向，“对了，牧槿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正在整理笔记的牧槿闻言放下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顾绵扭过头，殷勤地问道：“小槿，要我陪你去吗？”
    牧槿摇摇头，拒绝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顾绵也觉得去个办公室都要陪着好像有点太过了，没再坚持：“好，那你自己小心。”
    牧槿走后，顾绵没了交流的对象。她趴在桌子上，无聊地听其他人聊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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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里的很多人都在谈论肖瑶，从他们的话语中不难看出，大家都挺喜欢这个英语老师的。
    顾绵对肖瑶的印象也不坏——性格豪爽、讲课有趣，还长得好看。最关键的是，她欣赏牧槿。仅最后一条，就足够顾绵对肖瑶另眼相看了。
    想起课堂上肖瑶对牧槿的赞赏，顾绵嘿嘿直乐：她们家的小槿，果然是最招人爱的！
    第13章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这个点大家都饿了，听课听得心不在焉，一个个都盼着放学。
    顾绵像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生物老师，肚子里时不时传来“咕咕咕”的声音。
    生物老师是个好脾气的，班里人集体走神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时不时地提醒一下大家注意力集中。
    好不容易等来下课，顾绵“呼”地一下跳起来，对牧槿大喊一声“我先去打饭”，率先冲出了教室。
    一路上有不少人往食堂冲，顾绵的教室在一楼，再加上她跑得快，到食堂的时候人还不多。她跑到窗口，打了两份饭，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了。
    顾绵坐下的时候，大部队才刚来。她寻找着牧槿的身影，过了四五分钟才看到人。
    “小槿，这儿。”顾绵站起来用力挥手，示意牧槿她的位置。
    牧槿走过去，在顾绵对面坐下。
    顾绵分了一双筷子给她，说道：“今天只有这些菜，你看看你喜欢吃哪一盘。”
    “我都可以。”牧槿随便端了一盘，拿起筷子开吃。
    顾绵拿着筷子在餐盘里挑挑拣拣，把还带着毛的肥肉挑出来，抱怨道：“这都是什么肉啊，肥就不说了，还有毛。食堂的菜果然名不虚传，早知道我们就出去吃了。”
    由于学校离家比较远，再加上肖臻慧中午没时间回家，张素琴也找了一份工作无法及时做饭，两人一商量，便决定让两个孩子在食堂解决午饭。
    为了避免顾绵拿了钱去外面吃没有卫生保障的街边小摊，肖臻慧还故意把她的生活费全部充在了饭卡里。
    “我觉得还可以啊。”唐巍宇端着盘子边走边吃，凑了过来，“味道还行。”
    “就这也叫味道还行？”顾绵瞪大了眼，“你别是吃猪食长大的吧？”
    唐巍宇一口饭呛到喉咙里，咳得肺都要出来了：“顾绵，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顾绵端开餐盘，嫌弃道，“你要咳一边咳去，别喷到我饭里了。”
    “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你害的。”唐巍宇缓下气来，在顾绵旁边坐下，“还有，你打饭的时候也不等我一下，眨眼就没影子了。早知道我就不提醒你打饭要趁早了。”
    “你自己跑得慢怪我咯？”顾绵鄙夷道，“白长了这么长的腿。”
    “我哪儿敢和顾爷您比，您可是飞毛腿。”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呛声，牧槿已经放筷子了：“我吃好了。”
    顾绵看着牧槿餐盘里剩了一大半的饭菜，忍不住蹙眉：“你怎么才吃这么点？再吃点吧？”
    牧槿摇摇头，拿出纸巾擦了擦嘴：“饱了。”
    顾绵知道牧槿的饭量一直很小，也不好逼着她吃，便打算一会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备着，以便牧槿饿了的时候填肚子。
    吃过饭，顾绵和牧槿直接回了教室。时间还早，牧槿拿出上午老师布置的作业写起来，顾绵无人说话坐着无聊，也拿出本子来写。
    一点钟的时候，牧槿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预备铃响起都没醒。
    顾绵看牧槿睡得那么香，故意让她多睡了几分钟，直到老师进教室才把她叫起来。
    下午的课比上午的课更难熬，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和教室外知了聒噪的鸣叫汇成一首催眠曲，让人睁不开眼。
    顾绵中午没睡午觉，困得脑子都成浆糊了。她半眯着眼撑了一会，实在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两节课，终于到了最后一节课。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一般由班主任主持安排。想起刘勤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顾绵坐直了身子，不敢再睡。
    上课铃还没响，刘勤便拿着笔记本走进来了。她敲敲讲台，板着一张脸说道：“大家安静一下，趁班会课我们重新排一下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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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一听这话精神了，重新排座位？怎么排？她和牧槿是不是要分开了？毕竟从身高上来看，牧槿是肯定要坐到前面去的，而她妥妥地是最后一排。
    理智上来讲，顾绵希望牧槿坐到前排去。牧槿的个子在班上不算高，坐最后一排老被前面的人挡住视线，看黑板都不方便。
    可是从情感上来说，顾绵又希望牧槿还是能和自己做同桌。因为做同桌两人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方便培养感情。
    刘勤让班上的人把东西收拾好，全部站到教室后面去。她拿着排好的座次表依次念名字，念到谁谁就坐在指定的座位上。
    前四排依然是尖子生的天下，顾绵环顾了一圈，心里有些着急：这第五排都要念完了，怎么还没有牧槿的名字？
    座位一共有七排，到第六排念完，顾绵总算是听到了牧槿的名字：“顾绵，牧槿，第一组第七排。”
    顾绵瞪着眼，张嘴想要抗议。牧槿拉了她一把，冲她摇了摇头。
    顾绵着急道：“你坐最后一排看都看不见。”
    “你没发现她是按成绩排的座位吗？”牧槿拉着顾绵坐下，声音压得很低，“我们的排名在后面，你抗议也是自取其辱。”
    顾绵愤愤不平道：“可是你成绩明明很好，是因为转校才排在后面的。”
    “说这些没用，他们只看成绩，不听解释。”牧槿看了刘勤一眼，表情淡淡的，“而且也没必要解释。”
    “那怎么办？你坐后面黑板都看不到，上课怎么跟得上老师的思路？”
    “无所谓，”牧槿拿出化学课本，看老师留下的课后作业，“看不到黑板我一样可以学。”
    虽然知道牧槿很聪明，自学也能成材，但顾绵还是觉得不爽。刘勤完全就是以成绩看人，成绩好的就培养，成绩差的就放弃。
    可是差生里也有上进的学生啊！
    牧槿的入学排名确实是在最后，可实际上她成绩很好也很有上进心。对于一个交了学费又很有上进心的学生，凭什么该被放弃？
    不过不满归不满，顾绵也不敢和刘勤对着干。她这个老油条被刘勤拉入了黑名单无所谓，要是连累牧槿也进了黑名单就得不偿失了。
    似乎是看出顾绵的不平，牧槿开口道：“没必要觉得不平，优胜劣汰很正常。换个角度想，按成绩排座位也算公平。只要你努力，你就有坐好位置的机会。”
    顾绵一想也对，凭牧槿的实力，考第一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前排的好位置就可以任她挑选。
    座位安排完，刘勤没有给大家和新同桌联络感情的时间，直接开始下一个流程——选班干部。
    四班的班干部没有采取竞选机制，是由刘勤直接点名任命的。入学成绩排名第一的肖雪莹做了班长兼数学课代表，排名第二的一个男生则成了副班长。
    最后班委名录出来，基本上都是前几排的尖子生，只除了一个：“英语课代表，牧槿。”
    班委名单公布完，刘勤收起笔记本，翻开数学课本说道：“还有二十多分钟，大家把数学书拿出来，我们接着上午的课讲。”
    班里哀声一片，大家都对班会课还要上正课的事实感到心累。
    刘勤拉下脸，呵斥道：“‘唉’什么‘唉’？上课很痛苦吗？既然这么痛苦你们还来学校干嘛？回家躺着去啊！都已经是初中生了还一点自觉都没有，上个课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
    班里的人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有怨言。
    刘勤又训了几句话，见大家都老实了才开始讲课。
    最后这二十多分钟顾绵坐得比之前的所有课都难受，一来肚子饿了没力气；二来想着可以回家了心里着急；三来班主任的课不敢明目张胆地走神。
    好不容易熬完最后一分钟，刘勤还没喊下课顾绵就把课本收起来了。班里和她一样着急的人有不少，刘勤见状不高兴了：“你们干嘛呢，我还没喊下课呢，一个个的就这么急着走？一秒钟都坐不住了？”
    顾绵暗戳戳地把刚装进摸出来，又坐了好几分钟才下课。
    正是放学的时候，公交站牌人很多。顾绵看着车上挤成一堆的人，小声嘀咕：“这么挤怎么走啊。”
    肖华建凑过来，商量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自行车买了吧，买了正好骑回去。”
    顾绵把裤子口袋翻出来，没好气道：“我四个口袋一样重，用什么买？而且这事还要和我妈商量，我妈同意了才行。”
    晚上肖臻慧回来后，顾绵第一时间把骑自行车上学的事情给她提了。
    肖臻慧把各种利弊分析了一番，点头答应了这事。
    两人就“什么时候买车”、“买什么价位的车”讨论了一番，最后根据双方的意见折中做了选择。
    买车的事情敲定下来，肖臻慧换了个话题聊：“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啊？”
    顾绵眉毛皱成一团，诉苦道：“一点都不好，课又多又无聊，老师还严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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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肖臻慧不动声色道，“你们那个班主任呢？她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有点凶。”顾绵想了一下，补充道，“她不喜欢差生。”
    顾绵把换座位的事和肖臻慧说了，意难平道：“小槿成绩明明就很好嘛，刘老师还让她坐最后一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班上的人都是按入学成绩排的座位，也不能只给她特殊待遇。”肖臻慧摸着顾绵的脑袋，安慰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小槿那么聪明，早晚会被老师看见。倒是你，你要是不好好学习的话，只能坐三年最后一排。”
    顾绵不在意道：“没事，我个高，坐最后一排也看得到。”
    肖臻慧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你就不能有点追求？”
    “我的追求就是快点放寒假。”顾绵说完，怕肖臻慧再来一巴掌，迅速转移了话题，“对了，小槿现在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了，英语老师亲自点名要她做课代表！”
    “这么厉害？你们英语老师很有眼光嘛。”
    顾绵洋洋得意，与有荣焉，好像被看上的“千里马”是自己：“那是，我们肖老师人美心也美，眼光超级棒！”
    肖臻慧揶揄道：“你什么时候也让老师另眼相待一次，当个课代表、委员什么的给你妈看看？”
    顾绵不要脸道：“这可能就有点困难了，我的优点比较隐蔽，老师一般都看不见。”
    “出息。”肖臻慧又是一巴掌拍在顾绵后脑勺上，不再和她废话，“行了，快滚去澡洗，洗了早点睡觉。明天你要是再敢赖床，我就要家法伺候了。”
    第14章
    第二天早上顾绵没有赖床，因为这天的早读课是英语，牧槿这个新上任的英语课代表需要早点去教室做领读准备。
    和语文不一样，班上很多同学并不熟悉英语，因此要组织大家一起朗读有些困难。牧槿尝试了几次，最后决定自己先读一遍，然后班上的人跟着她读。
    不过由于老师不在场，大家并不那么配合。成绩好的不屑于跟着她读，成绩差的不愿意跟着她读，这就导致了她读了一遍之后班上没几个人跟着读。
    教室里闹哄哄的，几乎要把牧槿的声音盖过去了。牧槿提高音量，招呼道：“大家安静一点，别说话。”
    说闲话声音最大的一个男生抬杠道：“不说话的话我们怎么读音标呀？”
    另外一些不想学的人也跟着他起哄：“对啊，你不是让我们跟着你读嘛。”
    牧槿看了那个男生一眼，冷冷道：“既然你这么想读，就起来把前二十个音标都读一下吧。”
    男生背靠着座椅，一副大爷的坐姿：“我又没说我要读。”
    “你是没有说，可是我说了！”牧槿盯着他，表情凌厉。
    男生面子有些挂不住：“你说了我就要起来读吗？你算老几？”
    “她说了你就要起来读，”一道好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即，肖瑶惹眼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因为在我的课堂上，她算老大。”
    大家没想到英语老师会突然出现，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顾绵把到嘴的脏话咽了回去，看着脸红成了猪肝色的男生，心情大爽！
    ——平时老师们罩成绩好的学生时她常常会觉得不爽，但真正体会过后她才发现，这种有人罩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有肖瑶坐镇，班上的人顿时老实下来了。牧槿把前一天上课时学的音标带着大家复习完了，用眼神请示肖瑶下一步该干什么。
    “接着教他们读，”肖瑶扬了扬下巴，“把后面的都教了。”
    牧槿点点头，继续读后面的音标。
    把所有的音标都教了一遍，肖瑶示意牧槿可以回座位了。待牧槿坐下后，肖瑶走到讲台上，沉着脸看着下面的五十多个学生：“说实话，我今天挺生气的。因为我看到牧槿在教大家读音标的时候，下面没有几个人配合。你们是自认为学得足够好了，还是觉得牧槿没有教你们的资格？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班上没几个人能认全这些音标吧？”
    下面没有人说话。
    肖瑶接着说：“在这里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件事——牧槿教你们读音标不是责任，而是贡献。你们如果不想学的话，可以说，我把这个环节取消掉。反正对她而言，读这些烂熟于心的东西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班里的人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
    肖瑶扫视了一圈教室，摆摆手：“行了，道理你们能听懂就好。才刚开学就不罚你们了，自己把刚刚牧槿教的那些音标再熟悉一遍，上课我要抽查。”
    大家一听要抽查，都卖力地读起来了。也有人浑水摸鱼，借着读音标和周围的人说话。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听起来吵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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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勤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幅闹哄哄的画面，她板着脸，不高兴地说道：“英语课代表呢？怎么不组织大家读英语？”
    牧槿站起来解释道：“已经读过了，肖老师让我们自己再练习一下。”
    “那你也要把纪律管好，这样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刘勤走上讲台，面向全班意有所指道，“在这里我也说两句，班干部是为班集体服务的，不是挂名耍威风的。我希望班里的所有班干部都能明白自己的职责，做好自己的工作，别只挂名不做事。”
    她这话是指向谁很明显，班上有人同情地看着牧槿，也有人幸灾乐祸。
    顾绵冲刘勤做了个鬼脸，在心想感慨还是肖瑶那样的老师讨人喜欢一些。
    周二的课程对顾绵而言同样无聊，唯一让她有所期待的，便是下午的体育课了。
    四班的体育老师名叫张洋，长得矮矮瘦瘦，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灰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很精干。
    她吹着哨子让大家集合整队，看着乱糟糟的队伍，她皱眉喊道：“体育委员出列。”
    班里的人面面相觑，后知后觉地意识道：刘勤选班委的时候忘了选体育委员。
    “你们班还没有选体育委员？”张洋一看大家的表情便猜到其中的原委了，得到确切答案后，她说道，“既然这样咱们现选一个吧，有没有同学毛遂自荐？”
    大家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站出来。
    张洋鼓励道：“别害羞，有这个想法的就站出来。或者你们有合适的人选的话，也可以推荐。”
    顾绵无聊地吹着自己沾了汗的刘海，正在心里抱怨“太阳这么大为什么不在室内上课”，突然背后一股劲把她推出去了：“张老师，我推荐顾绵。”
    “顾绵是吗？”张洋上下打量了顾绵一番，满意道，“行，个子这么高，腿这么长，是做体育委员的料。”
    顾绵一脸懵逼，下意识地回绝道：“张老师我不行的。”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行了，别废话，就你了。”张洋拍了一下顾绵的背，吩咐道，“去整理一下队伍，按从高到矮的顺序排好。”
    “哦。”顾绵闷闷地应道，转过身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唐巍宇一眼。
    队伍整理好，张洋教大家做了一些热身运动。因为初一新生要学新的课间操，再加上天气太热，她便没有让大家跑步。
    把前三节课间操教完，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张洋见大家都热得不行，看了看时间说道：“休息一会，下课在这里集合。”
    班上的人擦着汗，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顾绵回过头在人群中寻找唐巍宇的身影，看到人后，她一个箭步跑过去了。
    唐巍宇反应还算迅速，看出顾绵是要找自己算账，撒腿跑了。
    两人围着操场跑了半圈，最后唐巍宇还是被顾绵追上，挨了一顿削。
    教训完唐巍宇，顾绵转过身去找牧槿。
    室外温度太高，即使站在树荫下牧槿依然热了个满脸通红。顾绵让她先回教室吹风扇，自己去小卖部买了两个冰淇淋。
    从小卖部出来的时候顾绵碰到了肖雪莹，肖雪莹瞪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怨气十足的“哼”。
    顾绵莫名其妙，嘀咕了一句“有病啊”，错身走了过去。
    顾绵拿着冰淇淋回到教室，发现牧槿又在看书。她回到座位上，把冰淇淋递给牧槿：“你天天看书写作业不烦吗？”
    牧槿接过冰淇淋，说道：“不烦，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了。”
    “怎么会？你总有自己的爱好吧？比如说爬山啊、钓鱼啊、打游戏啊、看小说啊、看电视啊之类的？”
    牧槿吃冰淇淋的动作僵了一瞬，过了一会才摇头道：“没有。”
    顾绵没有发现牧槿的异常，继续问道：“那你平时在家都干什么？”
    “学习。”
    “难怪你成绩那么好……”顾绵想多问一点，又怕触及牧槿的伤心事，只得换了话题，“要不这样，这周末我们去野炊吧？叫上思思和小胖，人多热闹。”
    牧槿有些犹豫。
    顾绵努力说服道：“你看你来杨柳这么久了，都还没去周边转转。天天呆在家也不好，时不时还是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嘛。我知道一个地方环境特别好，很适合野炊，你要是不去看看的话多可惜啊。”
    牧槿看着顾绵满是期冀的目光，心神一动：“等周末再看吧，如果周末我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去。”
    “真的吗？那就先说好咯！”顾绵喜上眉梢，好像牧槿已经去定了，“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到时候我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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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随便，我什么都吃。”
    “那就到时候再说，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吃的呢！”顾绵越想越开心，恨不得下一秒就是周末，“我都好久没有去野炊了。”
    把冰淇淋吃完，差不多到了集合的时间。顾绵和牧槿走下去，张洋刚好在吹哨子。
    待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张洋说道：“体育委员点一下人。”
    新晋体育委员顾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出列点人。
    第一天上体育课，大家都比较老实，人全都到齐了。
    张洋站在队伍前面，总结道：“今天大家表现还可以，就是有一点没做好——集合不准时。上课铃一响，你们就应该出现在集合的地点，主动整队集合，而不是等上课铃响完了才慢悠悠地从教室里走出来。就这一点，希望大家下节课能改正。好了，下课。”
    张洋一喊下课，大家都散开了。顾绵跟着队伍要走，张洋叫住她：“顾绵，你留一下。”
    如顾绵所想，张洋把她留下就是交代她体育委员该做的事情。
    顾绵从小到大连个组长都没当过，一直都是被别人管而从来没有管过人，因此很不习惯。
    “慢慢来，”张洋拍着顾绵的肩，鼓励道，“我相信你能做好。”
    顾绵第一次被老师相信，一时间受宠若惊：“张老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知道我没看错人，”张洋满意地笑道，“行了，快上课了，回教室去吧。”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顾绵飘飘然回到教室，快上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语文书落在家里了。
    四班的语文老师是个不苟言笑的老教师，为人很严肃。若是被他发现上课没有书，肯定会挨罚。
    顾绵动作迅速地出了教室，往八班跑去。
    八班的教室在二楼，顾绵过去的时候刚好碰到正准备进教室的肖华建。
    看着顾绵急匆匆的样子，他奇怪道：“绵绵，你怎么上来了？有什么事吗？”
    上课铃已经响了，顾绵顾不上解释，直奔主题：“把你语文书借我用一下，快。”
    肖华建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好”便去拿书去了。
    肖华建的座位在第三排，他的前桌就是肖思思。
    顾绵猜肖华建应该和肖思思提了一下自己，因为一直在埋头写作业的肖思思突然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顾绵冲她回笑，余光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则个熟悉的身影是谁呀~
    第15章
    肖华建把书拿出来的时候，顾绵好奇地问了一句：“思思怎么和男生坐一桌？”
    五年级之后他们就开始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很少有男女混坐的。
    “什么男生……”肖华建往教室里看了一眼，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说那个呀，嘿嘿，说出来吓你一跳，那是个女生。”
    “什么？女生？！”顾绵果然被吓了一跳，“那明明就是一个男生啊！”
    “之前我也以为她是男生，可事实上，她就是女生。”肖华建啧啧称奇，“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比你还男人婆的女生。”
    “滚！”顾绵给了肖华建一脚，被肖华建躲开了。她还想再八卦几句，不过八班的老师已经往教室走来了，她不得不压下好奇心，“我先回去上课了，下午放学再说。”
    回到教室后，顾绵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女生的事。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生那么像男生。
    她虽然也一直被叫“假小子”，但单从外表来说，别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女生。
    可那个女生，她无论是发型还是穿着，都完全都是男生的风格。如果知情人不说，还真没人看得出来她是女生。
    顾绵想起之前在厕所碰到那个女生的事情，她当时还以为那人走错厕所了，现在来看，那人说不定就是怕人误会才故意挑上课时间去厕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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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顾绵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猛地回神，看到讲台上语文老师的脸色不太好看。
    顾绵一脸茫然地站起来，连语文老师问了什么都不知道。她低头准备接受训斥，却见牧槿悄无声息地把草稿本推了过来。
    草稿本上是牧槿娟秀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表达了诗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
    顾绵迎上语文老师的视线，在他开口前中气十足地回答道：“表达了诗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
    语文老师的呵斥卡在喉咙，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挥挥手示意顾绵坐下：“上课认真点。”
    顾绵压根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喜滋滋地在草稿本上写到：谢谢小槿！
    牧槿看着那四个狗爬似的字，想了一下提笔写到：认真听课。
    这次顾绵听进去了，回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嗯！”
    说到做到，顾绵后半节课听得无比认真。注意力一集中便觉得时间便过得特别快，下课铃响的时候她还惊了一下。
    语文老师喊了下课，顾绵边收拾东西边迫不及待地和牧槿分析八卦：“哎，小槿，你还记得昨天我上厕所碰到的那个人吗？”
    牧槿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刚刚我去找小胖借书的时候又看到她了，”顾绵靠近牧槿，故作玄虚，“她啊——其实是个女生！”
    顾绵说完，等着看牧槿惊讶的表情。
    谁知道牧槿非常淡定地“哦”了一声，表情变都没变一下。
    顾绵追问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牧槿看了顾绵一眼，好像她问出这个问题才是奇怪。
    “一个女生，打扮得那么像男生，难道不奇怪吗？”
    “奇怪吗？我觉得还好啊。”牧槿说道，“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女生只能留长发穿长裙。”
    被牧槿这样一说，顾绵便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大惊小怪了。她抓了抓头发，附和道：“也对，像我不也喜欢短头发嘛。而且那个女生那样穿还挺好看呢。”
    两人边说边出门，一抬头就看见话题的主人公站在她们教室外面。她似乎是来等人的，一直探着头往教室里看。
    顾绵多看了那人两眼，突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的像男生了。仔细看到话，还是能看出她属于女生的清秀。
    不过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顾绵都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好看，是属于站在人群里就比较吸引眼球的那种——当然，和牧槿比她还是差了点。
    回去的路上顾绵把周末野炊的事情和肖思思以及肖华建说了。肖思思他们也挺长时间没有出去玩了，因此顾绵一提出来他俩便高兴地答应了。
    几个人敲定了具体的出游时间，又开始协调每个人应该准备什么东西。待把一切商量好，公交车也到站了。
    怀揣着对美食的向往，顾绵心心念念的周六终于到来了。
    这天天气挺好，温度不高，很适合外出游玩。顾绵提着两桶矿泉水、背着一书包菜，兴高采烈地到隔壁去喊牧槿。
    考虑到牧槿比较“娇弱”，顾绵分配给她活不多，只让她带了一些小东西。然而牧槿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是提了两个大包。
    顾绵想帮牧槿拎包，又腾不出手来，只能问道：“小槿，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都是一些吃的，”牧槿解释道，“奶奶让我带的。”
    张素琴对牧槿的宠爱顾绵是再清楚不过了，她会为牧槿准备这么多吃的顾绵也不奇怪：“包重吗？重的话先放在这儿，一会让小胖来提。”
    “不重，我提得起。”牧槿不想顾绵老把自己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催促道，“我们快点走吧，再过一会就要热起来了。”
    几个人在肖华建家集合，肖华建的爸爸肖远亮知道他们要去野炊，提出开车载他们过去。
    有免费的车坐顾绵自然不会拒绝，野炊的地方离他们村有一定的距离，真要走路过去还是挺累人的。
    把东西放在后备箱，顾绵拉着牧槿坐在后座。
    肖远亮看起来挺随和的，属于比较健谈的那一类人。一路上他主动找话题和顾绵他们聊着天，气氛倒也不至于尴尬。
    顾绵对肖远亮的看法挺复杂的，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你要说他好，他妻子刚过世就给肖华建找了个后妈。那个后妈处处针对肖华建，他也像是没看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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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要说他不好，他又从来没有短过肖华建的吃穿用度，零花钱大把大把地给肖华建，甚至还花大价钱把肖华建送去了实验中学。
    不过不论好与不好，让顾绵庆幸的是，肖华建的后妈过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怀孕。是以她闹腾归闹腾，肖华建的地位还是存在的，他在家也没怎么受过委屈。
    把人送到目的地，肖远亮很快便离开了。顾绵一行人把东西搬下车，找了个平坦又遮阳的地方“驻扎”下来。
    几人野炊的地方名叫“桃花谷”，是隶属于杨柳镇的一处非知名景区。春天桃花开的时候周边的人还会过来玩玩，现在桃花谢了再加上天气炎热，整个山谷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不过这一切并不影响顾绵的好心情，她指挥肖华建在烧烤架周围铺上报纸，然后把书包的里生食一样样拿出来。
    食材是肖臻慧帮忙准备的，得知顾绵要带牧槿出来野炊，她很豪气地买了一大堆食材给她们备着。
    顾绵看着那堆食材，直说牧槿才是肖臻慧的亲女儿，她就是捡的——要知道以前顾绵出来野炊的时候，都是自己想办法搜罗食材的，肖臻慧最多资助她个三五块钱。
    不过玩笑归玩笑，顾绵拿着食材还是很开心。肖臻慧心细，知道他们要烤烧烤，把竹签都准备好了。
    时间还早，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几人打算先去周围转转。肖华建从包里掏出一个相机，提议道：“我们来拍照吧！”
    “好啊！”顾绵眼睛一亮，随机想到另一个问题，“你哪儿来的相机？”
    “我在家里拿的。”肖华建底气略有不足。
    顾绵了然：“她的？”
    肖华建“哼”了一声：“什么她的，还不是我爸花钱买的。”
    顾绵不想扫了肖华建的兴，咋呼着转移了话题：“来吧来吧，我们先来一张合照。小槿思思站过来一点，小胖过去帮我们拍。”
    肖华建抗议道：“不是说了拍合照嘛，为什么不把我算进去？”
    “这里就我们四个人，把你算进来谁来拍照？”顾绵拉着牧槿和肖思思摆造型，“少废话，快点拍，拍了我给你拍单人照。”
    三个人拍了合照，顾绵拉着牧槿兴冲冲道：“再给我和小槿来几张双人合照。”
    牧槿想要推脱，但见顾绵已经靠过来比着剪刀手笑得牙不见眼了，她拒绝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拍完双人合照，牧槿主动提到：“我来帮你们拍照吧。”
    肖华建巴不得有人接手“摄像师”的工作，忙不迭地相机给了牧槿。
    因为有顾绵和肖华建两个人来疯在，之后牧槿拍出来的照片大多是恶搞居多，只有肖思思的单人照要正常一点。
    拍照过程中顾绵提出让牧槿也来几张，但都被牧槿婉拒了。
    拍了约有一个半小时，牧槿提醒道：“只有三张胶卷了。”
    “啊，只有三张了？”顾绵把扯着肖华建耳朵的手拿下来，“怎么用这么快？”
    肖华建马上甩锅：“都怪你太浪费了。”
    顾绵一个白眼翻过去：“死小胖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里面就你的照片最多好嘛。”
    牧槿拿着相机，询问道：“还拍吗？”
    “算了，先不拍了。”顾绵走过去，接过相机装模作样的看，“留着一会想拍的时候再拍。”
    “那行，先来烤烧烤吧。”肖华建拿了一包牧槿带的薯片，垫了张报纸坐在地上，“拍了一上午的照片我都饿了。”
    肖思思没好意思拿东西吃，蹲在烧烤架面前生火。木炭不易生火，她捣鼓了好一会都没把火点燃。
    牧槿打算过去帮肖思思，刚走出两步，顾绵在后面喊了一声：“小槿。”
    牧槿回头，顾绵迅速按下快门。
    第16章
    牧槿微蹙着眉头，问道：“你干嘛？”
    “给你拍照啊，”顾绵扬了扬手里的相机，“你今天一张单人照都没拍，拍一张留作纪念嘛。”
    “可是我说过我不拍照。”牧槿抿着嘴，语气里带着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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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还是第一次见牧槿把不高兴表现得这么明显，忐忑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牧槿硬邦邦地说道，可她脸上分明就挂着“生气”两个大字。
    顾绵只想着给牧槿拍张照留个纪念，没想到会惹得她如此不高兴。她有些手足无措，嗫嚅道：“对不起小槿，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拍照。你别生气，要不我现在就把胶卷扯出来，把照片毁了吧？”
    顾绵说着，竟然真的打开了相机的后盖。
    “你干嘛！”牧槿按住顾绵的手，把相机抢过来盖上后盖，“你们拍了一上午的照片你不想要了？”
    顾绵小声道：“可是如果留着照片，你会不高兴。”
    “那你也没必要把胶卷扯出来吧？”牧槿把相机收好，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是我小题大做了，照片拍都拍了就留着吧。”
    顾绵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生气了？”
    牧槿“嗯”了一声。
    顾绵不放心地确认道：“真的不生气了？”
    牧槿突然停下来，看着顾绵：“你不觉得生气吗？”
    顾绵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生气？”
    牧槿静静道：“我因为你拍了我的一张照片就摆脸色给你看，你不生气吗？”
    “可是这事本来就是我做错了啊，”顾绵低头，踢着脚下的泥土，“我明知道你不喜欢拍照还硬要给你拍，你摆脸色也是应该的。”
    牧槿看着鹌鹑似的顾绵，眼神复杂。她吸了吸鼻子，把视线移开：“我们快过去吧，他们都点燃火了。”
    “哦。”顾绵走了几步，又问了一遍，“小槿你是真的不生气了吧？”
    牧槿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对，我不生气了，真的真的不生气了。”
    “不生气就好，”顾绵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嘿嘿笑道，“我们快点过去吧，慢了小胖就把烧烤吃完了。”
    牧槿看着身旁一脸傻笑的人，想起一年前的一件事情来。
    那个时候她还有爸爸有妈妈，住的是大别墅，读的是私立贵族学校，结交的也是和她一样出生的公主少爷。
    有一次大家一起出去玩，有个女生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偷拍了几张她的失真丑照。
    她发现后，态度坚决地要求对方把照片删除。那个女生嘴上答应着“好好好”，回头就把照片打印出来在班上传阅。
    牧槿到现在都还记得班上某个男生拿着她的照片不怀好意地跑到她面前问“牧槿这真的是你吗”的时候她的心情，震惊，羞愧，以及愤怒！
    她去找那个女生对峙，那个女生笑嘻嘻道：“我觉得你这几张照片很好玩了，所以就打出来了。”
    牧槿气得不行，却仍保持着最后地理智和她说道：“但是我当时明明要求你把照片删了，而你也答应了的。”
    “我不是忘了嘛，照片是我妈打印的，她又不知道不能打印你的照片。”那个女生看着牧槿，故意说道，“你不是吧，这点小事也要生气？”
    牧槿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侵犯我的人身权！”
    那个女生变了脸色，争辩道，“我怎么就侵犯你的人身权了？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上纲上线的吗？”
    “可是我觉得这个玩笑并不好笑！”牧槿情绪激动地喊道，“你那么爱开玩笑，怎么不把自己的丑照打印出来！”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故意的咯？”那个女生站起来，脸色也冷了下来，“朋友这么多年，我马雯萱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周围的人见两人闹起来了，忙出来劝解道：“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行了，萱萱别多想，小槿她不是那个意思。小槿呢也少说两句，萱萱没有恶意的。”
    “这样，照片我马上让人收回来，这事咱们就这么了了可以吗？”
    有看不惯牧槿的人搅混水道：“切，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干脆躲回家不要出来玩啦。”
    “对啊，不就是几张照片嘛，要了她的肉了？”
    “人国家领导都不介意被拍，到她这里就侵犯人身权了。”
    “这么怕被人看见，干嘛还要出来？”
    牧槿被一群人围着，却觉得前所未有孤独。她想不明白，她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被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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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几张照片而已？开个玩笑？可是这对她来说都是真真切切的伤害啊！
    她做错了什么？她被人中伤了难道连个道歉都不能要吗？
    最后在家长和老师的插手下牧槿得到了一个并不真心实意的道歉，而这事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她再也不愿面对镜头。
    烧烤架内木炭烧得很旺，肖华建和肖思思正拿着鸡翅排骨之类的往烤架上面放。
    天气逐渐热起来，两个人烤了一会就出了一身的汗。肖华建不停喊着“好热好热”，被走过来的顾绵一脚踢开了：“一边歇着去，顾爷我来。”
    “顾爷你怎么现在才来，”肖华建在一旁坐下，拿着报纸不停扇风，“没有你我们差点连火都点不燃了。”
    “你就是笨！”顾绵拿着刷子往食材上刷油，“你说说，除了吃你还会干嘛？”
    肖华建理直气壮道：“会吃就够了。”
    牧槿蹲下，对满头大汗的肖思思说道：“你去吃点东西吧，我来烤。”
    肖思思擦了擦头上的汗，受宠若惊道：“没事没事，小槿你去歇着，我不饿。”
    “什么你不饿，肚子叫得跟打雷似的。”顾绵在一旁拆台，“别不好意思，饿了就去吃。东西带出来本来就是吃的，你该和小胖学学。”
    顾绵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思思不好再推辞。她把刷油的刷子递给牧槿，去拿了个面包啃。
    烧烤烤起来比较慢，顾绵和牧槿烤的速度压根追不上肖华建吃的速度。不过几个人本来就只是为了尝个鲜，压根没指望用烧烤填饱肚子。
    断断续续地烤了两个多小时，七七八八地吃了一肚子东西。待太阳升上正空的时候，几个人也烤得差不多了。
    盘子里还堆着一堆没吃完的烧烤，顾绵推了推肖华建，指着盘子道：“去，那一盘就交给你了。”
    肖华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我吃饱了，不吃了。”
    顾绵教训道：“你这是浪费！”
    肖华建悲愤地看着那一盘糊得不像样的食物：“我都吃了那么多糊的了，你还要我吃，还有没有人性了！”
    牧槿拿着水把捡出来的木炭浇灭，直到确认木炭不会再燃起了了才收手：“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先不回，”肖华建把垃圾打包放好，说道，“我爸一会要来接我们。”
    顾绵在石头上铺上报纸，对牧槿和肖思思喊道：“过来坐着歇一下，这会有风。”
    肖华建没有抢到位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风一阵阵吹过来，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顾绵伸了个懒腰，惬意道：“真想搬张床在这里睡午觉。”
    “我也想，”肖华建说起风就是雨，“我们去买帐篷吧。”
    “买个屁，我就是说说而已。”顾绵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美梦，“这里这么远，你爸难道还会天天送我们过来睡午觉不成？”
    肖华建偃旗息鼓了：“嘁，没劲。”
    肖思思拍了拍肖华建的肩膀，问道：“小胖，你洗照片的时候可以全部都多洗一份吗？我给你钱。”
    肖华建一口答应道：“没问题，到时候我直接洗四份出来。”
    顾绵想起牧槿的那张单人照，开口道：“里面有一张小槿的单人照，我没有拍好，你就不要洗了。”
    肖华建有些奇怪，不过涉及到牧槿，他没敢多问：“好，到时候我给老板说一声。”
    肖思思惋惜道：“可惜我们都没有四个人的合照。”
    “对啊，”肖华建跟着叹了一口气，“本来还说留着胶卷让别人帮我们拍的，结果一上午了，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牧槿突然开口：“其实也不是不能拍。”
    肖思思和肖华建眼前一亮：“小槿你有办法？”
    牧槿点点头：“一般相机都有自拍功能，我之前看了，你这台也有。我们把相机放在高处，用自拍功能，它会延时十秒，然后拍照的人可以趁这个时间跑到摄像头前。”
    肖华建迫不及待地把相机翻出来，递给牧槿：“那个自拍怎么弄，小槿你教教我。”
    “很简单的。”牧槿接过相机，边操作边讲解了一遍。
    肖思思四下张望了一圈，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说道：“我们可以把相机放在那块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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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自告奋勇：“我来拍，我跑得比较快。”
    几个人分好工，很快选好了位置。顾绵喊着“一、二、三”，按下快门，迅速往牧槿他们的方向跑过去。
    肖华建一听到“一二三”便习惯性地面带微笑，谁料快门一直没响。他笑得脸都僵了，抽了抽嘴角以缓和面部表情。结果他刚抽着嘴角，照片就拍下来了。
    不用看照片肖华建都能想象自己的表情有多滑稽，他抗议道：“这张不算，我拍得太丑了。重新来一张。”
    顾绵收起笑脸，拍了拍脸颊，没好气道：“就你事多。”
    肖华建喊冤道：“还不是你，喊什么‘一二三’，我以为下一秒就要拍了。”
    “自己笨还怪我，”顾绵走到相机拍，挥了挥手，“归位归位，我要拍了。这次我不喊‘一二三’，你们自己估计时间。”
    一回事二回熟，顾绵按下快门，照着之前的路线跑了过去。
    地上有很多小土粒，顾绵穿的又是凉鞋。快到目的地到时候，她脚下一滑，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面前的牧槿。
    “咔擦”一声，白光一闪，画面定格。
    第17章
    上午玩够了，下午顾绵老老实实地和牧槿一起写作业——肖思思要在家带他弟弟，肖华建去照相馆洗照片了，因此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由于才刚开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大多是抄写类的。顾绵三五两下抄完了，然后开始对着作文本发呆。
    语文老师要求班里的人每周都要写周记，还规定不少于600字。顾绵写个一两百字的日记都憋得头疼，六百字的周记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牧槿抬起头，见顾绵咬着笔头在发呆，问道：“你怎么不写了？”
    “周记不知道写什么。”顾绵松开笔头，探过头去看牧槿的作业本，“你写的什么？”
    牧槿大大方方地让给她看：“我写的开学的感想。”
    顾绵苦着脸：“开学有什么好写的，‘开学一周我每天都在盼着放假’？”
    牧槿提点道：“不一定非要写开学，你可以写我们上午野炊的事情。”
    “对哦！”顾绵一点就通，迅速在脑内组织了一下语言，“和吃相关的我分分钟就能写出几千字来。”
    事实证明顾绵对于吃是带着真情实感的，证据就是她这次的周记被当作范文在班上念了。这是她初中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语文老师夸奖，之后的三年里语文老师每次看她的周记或者作文都想把人提到办公室训一顿。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肖臻慧答应了顾绵要带她去买自行车，索性休了一天的假——她每个月只有三天假，只要不和其他人挤堆，可随意选择休息的时间。
    张素琴的工作没有她那么辛苦，朝九晚六有双休，只是工资不如她高。不过同样的，张素琴的经济压力也没她大。
    这十多年来牧永楠给张素琴打了不少钱，那些钱她都存着没用，因此有一定的积蓄，要把牧槿供养出来完全不成问题。只是她不想坐吃山空，所以才想着找份工作，聊胜于无。
    四个人到了城区，先去服装店转了转。新学期开始，肖臻慧后知后觉地想起应该给顾绵买两身新衣服。
    顾绵上一次买夏装已经是五年级的事了，那些衣服穿着显旧不说，而且都短了。
    顾绵自己对穿的没什么追求，有新的就穿，没新的就穿旧的。她也没有要打扮自己的意识，休闲装、运动装，什么舒服穿什么。
    没怎么挑选就买了两套衣服，肖臻慧还要再逛，顾绵不乐意了：“买那么多干嘛，学校要发校服，到时候天天穿校服，这些衣服买回去还不是放着。”
    “小兔崽子，给你买衣服你还不乐意了。”肖臻慧拍了拍顾绵的脑袋，“行，不买就不买吧，不买我还省钱了呢！”
    嘴上这样说，肖臻慧心里对女儿还是有些愧疚的。她未婚先孕，再加上遇人不淑，年纪轻轻就成了单亲妈妈。这么多年来她既要供养顾绵又要偿还父亲生病时欠下的债，一个人扛着家里所有的事，不可谓不辛苦。
    为了多挣点钱，她拼了命地工作，忙碌的同时对顾绵的关心也少了点。别人家的小孩都过得像温室里的小花朵，就她家的孩子有了母亲还是过得像没人管的野草。
    让肖臻慧欣慰的是，顾绵到底没有被她养歪。虽然她成绩差了点、脾气暴躁了点、性格顽皮了点，但她懂分寸、知是非。不说她有多高尚无私，至少她行得正坐得端。
    买了衣服，几个人又去菜市场逛了一圈。
    肖臻慧难得休假，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做一顿好的给一老两小吃。一来是给天天吃食堂的两个孩子补充一下营养，二来是答谢张素琴。
    顾绵经常在张素琴家蹭饭，肖臻慧知道张素琴不会要她的钱，又不忍心叫顾绵不要去蹭饭，就只能用请客的方式来还张素琴的人情，能还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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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鸭鱼肉地买了一堆，终于到了顾绵最期待的时刻——买自行车！
    菜市场对面就有一家卖自行车的店，顾绵走进去，这辆摸摸，那辆看看，每辆都喜欢得紧。
    肖臻慧扫了一眼那些车的标价，提醒道：“一百五以内。”
    顾绵的视线黏在那些车上，心不在焉地说道：“我知道，我过过眼瘾不行吗？”
    过足了眼瘾，顾绵开始选自己的自行车。看过那些炫酷的山地自行车、公路自行车之后，粉粉嫩嫩的女式自行车便再难入顾绵的眼。
    老板根据价位推荐了几款自行车，顾绵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说得老板都不高兴了。
    最后肖臻慧怒了，指着一款少女心满满的自行车说道：“就要这款。”
    “别啊妈，”顾绵把肖臻慧的手按下，鬼哭狼嚎道，“这种车不适合我。”
    “那你觉得什么车适合你？高大威武的公交车？”肖臻慧故意板着脸说道，“张奶奶和小槿都还等着你呢，你就不能像小槿一样干脆点？”
    ——牧槿进店五分钟便选好了车，是一辆嫩绿色的女式自行车，样式很普通，满大街都是。
    顾绵不喜欢太粉嫩的款式，又买不起价格昂贵的山地车、公路车，最后选了一辆黑色的、前面带横杠的男式自行车。
    买了车，几个人准备打道回府。由于带着自行车挤公交车不方便，她们打算分两个人出来骑车回去。
    张素琴不会骑自行车，且她年龄大了这些人也不放心让她骑自行车，所以被排除在外；而顾绵从买了自行车便没从车上下来过，所以肯定是要骑车回去的。
    分歧主要出现在牧槿和肖臻慧身上，肖臻慧体谅牧槿没吃过苦，担心她大热天地骑车回去会中暑，提出由自己骑车回去。
    牧槿呢不想周围的人处处照顾自己，以“反正我以后也是要骑车上学的，现在骑回去就当练习了”为由，提出自己来骑。
    最后还是牧槿争赢了，她和顾绵在大人不厌其烦的叮嘱下，骑着自行车先行离开了。
    虽然没有买到中意的自行车，但骑着新车的顾绵心里依然美滋滋的。
    过了城区路上的车便少了，顾绵和牧槿并排着走，边骑边聊天。
    聊天的内容没什么营养，顾绵是想到哪儿说哪儿。她心情不错，连带着看人都顺眼了。路上碰到王大妈，她还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把王大妈搞得莫名其妙。
    两人到家，张素琴和肖臻慧已经先到了。顾绵直接把车骑到自家院子里，带着牧槿往屋里走去。
    肖臻慧和张素琴已经在厨房忙开了，顾绵想进去帮忙，被肖臻慧扔出去了：“碍手碍脚的，出去陪小槿玩。”
    顾绵乐得不用干活，去客厅找牧槿。
    牧槿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准确地说，她只是盯着电视，并没有看里面的内容。
    顾绵家的电视剧还是黑白的，通过天线接收信号，播不了几个台。
    牧槿没见过这样的电视，也不会换台，电视里在放广告，她便盯着电视发呆。
    “小槿，我们去我房间玩吧。”顾绵走出来，对牧槿喊道，“这会没有好看的电视，我带你参观参观我的房间。”
    牧槿正坐着无聊，听顾绵这样说便跟着她去了。
    由于肖臻慧不常在家，再加上牧槿不爱串门，平时都是顾绵主动去找牧槿玩，而牧槿很少到顾绵家来。
    算起来，牧槿到杨柳镇大半个月了，除了刚来的那天在顾绵家吃了个饭外，之后竟再也没有来过顾绵家。
    顾绵家的房子是平房，带前院没有后院。她家的前院是封闭式的，两边修有瓦盖的厨房、卫生间和储物间。她家的正屋由三室一厅构成，占地较宽。
    顾绵住进门靠右的第一个房间，房间不算大，不过睡一个人还是足够了。
    顾绵的房间很简洁，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一个写着“雪花啤酒”的纸盒子——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装着什么、还有一个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散架的电风扇。
    顾绵招呼牧槿在床边坐下，扭开电风扇对着她吹。怕牧槿坐着无聊，她又把自己珍藏的漫画书翻出来给牧槿看。
    牧槿平时基本上不看漫画，顾绵递给她的《乌龙院》她也是听过没看过。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打开来看了。
    漫画挺有趣的，里面的人物各有特征，夸张的表现手法让人忍俊不禁，笑过之后又能有所体悟。
    牧槿刚开始还抱着打发时间的想法在看，后来便不知不觉地入了迷。她看完一个小节，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牧槿抬头，对上顾绵毫不收敛的视线。她有些不自在，问道：“你看我干嘛？”
    “小槿你笑起来真好看，比电视上的人还好看。”顾绵看着牧槿，语气真挚，“当然，你不笑也很好看，不过笑起来要更好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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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从出生到现在经常被人考长得好，但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得这么直白、这么诚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吗？”
    “是啊，”顾绵放下手里的书，和牧槿并排坐下，“我见过的人里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了。”
    牧槿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回道：“谢谢。”
    正在这时，张素琴进来叫两人吃饭。牧槿把漫画书合上，递给顾绵：“吃饭去吧。”
    顾绵接过书，把它和同一系列的其它卷放在一起，又随手把风扇关了：“走吧。”
    第18章
    午餐很丰富，大大小小的有七八个菜。张素琴一直在念叨肖臻慧菜炒多了，四个人肯定吃不完。
    肖臻慧把筷子递给顾绵和牧槿，笑道：“吃不完就放冰箱里，晚上继续吃。难得有机会露一手，我也过过瘾嘛。”
    顾绵拿着筷子，对牧槿眨了眨眼：“多吃点，我妈炒菜特好吃。”
    牧槿是第二次吃肖臻慧炒的菜了，第一次吃是她刚来杨柳镇那天，肖臻慧去车站接了她和张素琴，还给他们备了饭菜。
    那个时候她心情不好，连吃了什么都不知道，更遑论味道了。
    而如今换个心情再吃肖臻慧炒的菜，牧槿不得不承认，肖臻慧炒菜确实挺好吃的。
    一顿饭下来，牧槿比平时多吃了大半碗的饭，顾绵更是撑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肖臻慧看着桌子上被消灭了大半的菜，只觉得心满意足。她拍了拍顾绵的肩膀，吩咐道：“碗就交给你了。”
    顾绵也不推脱，一口应道：“没问题。”
    张素琴要帮着收碗，被肖臻慧拉住了：“张姨，你别管，这里交给绵绵，她能搞定。正好你今天在这儿，过来帮我看看这鞋底吧，我怎么纳都纳不好。”
    张素琴和肖臻慧商讨纳鞋底的事去了，顾绵站起来开始收碗，牧槿也帮着收拾。
    在来杨柳镇之前，牧槿从未做过此类家务事。家里的一切都有保姆负责，哪怕是牧永楠入狱那段时间，也有钟点工帮着收拾。
    到了杨柳镇之后，牧槿最初依然没有要做家务的自觉。还是暑假那段时间，顾绵每次吃了饭之后都主动帮着洗碗，她才开始学着接触家务活。
    牧槿和顾绵经常合伙洗碗，已经洗出默契来了。顾绵用洗洁精洗第一遍，牧槿用清水洗第二遍。两人分工合作，心照不宣，不一会便洗完了。
    牧槿走出厨房的时候张素琴正和肖臻慧坐在树荫下一边纳鞋底一边聊天，她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去睡午觉，被张素琴叫住：“对了小槿，你的床单被套我收去洗了，可能还没干。家里只备了那一床大床单，要不你用我衣柜里那床小的先垫着？”
    肖臻慧把针在头发上划了划，说道：“哪那么麻烦，反正今天也不是特别热，让小槿就在绵绵床上睡一会呗。”
    “这样也行，”张素琴看着牧槿，征询道，“小槿你看呢？”
    牧槿略作思索，看向顾绵：“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打扰不打扰，完全不打扰。”顾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生怕牧槿下一秒就反悔。
    “那好，我就在这边睡。”牧槿把头扭向张素琴和肖臻慧，礼貌道，“奶奶，肖阿姨，我们先进去睡觉了。”
    “去吧，”肖臻慧点点头，想了一会又交代道，“记得把风扇调到‘摇转’，别对着吹。”
    顾绵头也不回地应道：“知道了——”
    回到房间，顾绵把自己床上的衣服收了一下：“我的床比较小，小槿你别嫌弃。”
    “不会，就是睡个午觉而已。”牧槿脱了鞋爬上去，睡在靠墙的那一边。
    顾绵看着那所剩不宽的空间，踟蹰着说道：“要不我去我妈那边睡吧。”
    “为什么？”牧槿看了看旁边的空位，“这床不是睡得下吗？”
    顾绵抓了抓头发：“我怕挤到你。”
    “没事，你上来吧。”牧槿说道，“你去肖阿姨那边睡了，肖阿姨一会睡哪儿？”
    “也对，那我就在这儿睡吧。”顾绵上了床，在牧槿身边躺下。
    两人仰面躺着，谁都没有说话。牧槿是因为瞌睡来了闭眼睡了，顾绵则是因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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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一次在张素琴家牧槿无声地拒绝了和顾绵同床之后，顾绵便再也没有表现出过要和牧槿一起睡觉的意愿。她看得出牧槿是个领域意识很强的人，靠得太近只会惹她反感。
    可是不表现归不表现，顾绵心里还期盼着的。于她而言，“睡一张床”不仅仅是能近距离接触牧槿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牧槿开始接受她了。
    如今愿望达成，顾绵闻着牧槿身上好闻的味道，咧着嘴慢慢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可能会比较短小，因为真的实在太忙了，基本没码字，存稿撑不住了。
    对不起大家，我会尽快调整过来。
    第19章
    牧槿是被热醒的，她睡得正香，突然一个火炉砸在她身上，压得她气都快喘不过了。
    她睁开眼，发现罪魁祸首正是与她同床的顾绵。
    ——顾绵睡得四仰八叉的，手压在牧槿胸前，腿搭在牧槿腰上。她体温偏高，整个人把牧槿围住，就像一个火炉一样。
    牧槿推了推顾绵，想把她翻转过去。她这一推没把顾绵推动，反倒把人推醒了。
    顾绵睁开眼，看到牧槿近在咫尺的脸。她还没彻底清醒，伸手摸了一把那张精致的脸：“诶，是小槿呀。”
    牧槿微蹙着眉，抬了抬被压的腿：“你压着我了。”
    顾绵这才清醒过来，把不听话的腿收回来。她坐起来，表情讪讪：“对不起啊小槿，我睡觉不太老实。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妈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和我分床睡的。”
    “没事。”牧槿也坐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虽然被压醒了，但她睡得很好。来杨柳镇这么久，这可以说是她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既然已经醒了，两人都没有再继续睡的打算。张素琴和肖臻慧还在外面纳鞋底，窗口时不时传来两人低语的声音。
    顾绵和牧槿穿着鞋子走出去，肖臻慧看到她们，招呼道：“你们醒了呀，桌子上有西瓜，自己拿着吃啊。”
    顾绵一听有西瓜吃，眼睛都亮了。她快步走到桌前，掀开桌罩，露出里面约三分之一的瓜。
    顾绵把西瓜分成四瓣，给张素琴和肖臻慧拿了两瓣出去。
    张素琴没有接瓜，客气道：“我刚刚才吃了一瓣，就不吃了，这个留着你吃。”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顾绵硬要把西瓜塞给张素琴，“张奶奶你拿着吃就是了，我那里还有。”
    肖臻慧也帮腔：“对，张姨你别客气，我还留着半个呢。”
    张素琴推脱不过，只好乐呵呵地接了西瓜。
    把瓜送了出去，顾绵转身回到屋里。她发现牧槿坐在那里没有动桌上的西瓜，奇怪道：“小槿你怎么不吃西瓜？”
    牧槿说道：“我不吃。”
    “为什么？”顾绵不解，“大热天吃西瓜可舒服了。”
    “我不喜欢吃西瓜，”牧槿说完，见顾绵瞪着眼睛一脸诧异的表情，多解释了一句，“汁太多，沾在手上太黏了。”
    “这还不好办嘛，切成块用叉子叉着吃不就行了。你等着，我去厨房拿个碗过来。”顾绵说风就是雨，风风火火地往厨房去了。
    牧槿“诶”了一声，话还没出口顾绵已经跑远了。
    顾绵拿了碗回来，把西瓜肉切成小块小块的，插着叉子推到牧槿面前：“行了，现在你可以吃了。”
    牧槿端着碗，神情复杂：“我吃不吃都无所谓的，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就几分钟的事。而且夏天就是要吃西瓜才有意义嘛。”顾绵拿起自己的西瓜咬了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汁多味甜，清凉爽口。吃一口平心静气，吃两口心旷神怡。实乃居家旅游、驱热避暑的必备良药！哦，不对，这不是药……”
    牧槿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叉了一块西瓜塞到嘴里。
    顾绵又咬了一口西瓜，说道：“等下次让我妈多买两个西瓜，我们可以划成两半，一人一半用勺子舀着吃，那样更爽。”
    牧槿回应道：“嗯。”
    “对了，我们还可以把西瓜汁榨出来，放到冰箱里冻成西瓜冰糕，也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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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牧槿眼角带笑，心里突然对这个夏天多了一份期待。
    张素琴和牧槿一直在顾绵家玩到快睡觉了才回去，走之前，顾绵把一系列的《乌龙院》交到牧槿手上，郑重其事道：“小槿，你把这套书拿回去看吧。”
    肖臻慧看到了，开玩笑道：“你不是很宝贝这套漫画书吗？小胖想看你还要守着才让他看，现在怎么舍得借出去了？”
    “小槿不一样嘛。”顾绵摸着漫画书的封面，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牧槿见状，不动声色把书推回去：“就把书放在你这儿吧，我想看的时候过来看就是了。”
    “可是你都很少来我家。”顾绵把书放到牧槿怀里，一咬牙说道，“你拿着，反正我也经常在你那边，放在你那儿我还方便看一些。”
    牧槿还想推辞，肖臻慧说道：“小槿，你就拿着吧，难得绵绵这么大方，别辜负她一片心意。”
    牧槿想了想，没有再推辞：“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它的。”
    双方道了别，牧槿走出两步后又停下，回头问道：“顾……绵绵，你要不要去我那里睡，我房间有空调，要凉快一些。”
    “可以吗？”顾绵双眼亮晶晶的。
    牧槿点点头。
    顾绵思索了片刻，忍痛拒绝了：“还是算了吧，我睡觉不老实，会挤着你的。现在晚上也不是很热了，我吹风扇就行了。”
    牧槿本来就是一时冲动才说出那番话，听顾绵这样说没有再坚持：“嗯。那明天见。”
    顾绵挥挥手：“明天见。”
    第20章
    新学期的第二周，顾绵比第一周起得更早了——骑自行车上学不比坐公交车快，公交车只要二十分钟左右，自行车却要四十多分钟。
    不过虽然早起了，顾绵的心情却还是好的。不用和别人挤来挤去，还能一路欣赏风景，骑自行车比坐公交车简直好了太多。
    星期三的时候肖华建把周六拍的照片拿了过来，他把照片分了两个信封装，顾绵和牧槿一人一份。除此之外，他还单独给了顾绵一个信封。
    “这是小槿的那张单人照，照相馆的师傅说，底片不洗容易曝光，我就让他洗了一张出来。照片和底片都放在这个信封里，你看是你拿着还是给小槿吧。”
    顾绵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肖华建的肩膀：“谢了，小胖。”
    “谢什么，”肖华建笑了笑，“行了，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
    和肖华建分开后，顾绵拿着照片回了教室。她递了一个信封给牧槿，顺口解释了一句：“周六那天拍的照片。”
    牧槿“哦”了一声，接过信封塞到了书包里。
    上课铃响，顾绵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把装着单人照的那个信封拿出来。
    在教室里看照片注定会引起围观，顾绵无意成为焦点，也不想把照片给别人看，因此一直忍到了放学回家才看。
    照片搞怪居多，顾绵看着照片，回忆着那天的情形，乐得一直在笑。她边笑还边和牧槿讨论自己哪张照片拍得最好、最有谐星的气质，好像照片上那个斜眼歪嘴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在各种辣眼睛的照片之后，顾绵翻到了她和牧槿的双人合照。照片里，她龇着牙笑得一脸傻样，牧槿表情尴尬身体僵硬甚至连镜头都没看。
    顾绵摸着照片上牧槿的脸，真心实意地赞美道：“小槿你真好看，表情这么不自然还是很好看。”
    牧槿看了一眼照片，觉得照片上的自己简直丑破天际了。不过她没有说出来扫顾绵的兴，而是回了一句：“你也很好看”。
    “真的吗？你还是第一个夸我长得好看的呢！”顾绵哈哈笑道，“我不管，第一次被人夸好看，假的我也要当真了。”
    牧槿观察着顾绵的脸，真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一笑便弯成了月亮的大眼睛、高高挺挺的鼻梁、自带上扬弧度的嘴角，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一个美人。
    不过可能是因为她平时不注重形象，又总是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把优点都掩盖住了，大家反而没注意到她的美。
    顾绵不知道牧槿内心所想，继续翻看照片。翻到某张照片时，她突然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看到什么了笑成这样？”牧槿被顾绵的笑声吓了一跳，凑过去看她手上的照片。
    顾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了，把照片递给牧槿看。
    牧槿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也“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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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是第一次拍的那张四人合照，照片里，肖华建正眯着眼咧着嘴缓和面部表情，而肖思思可能是笑太久了的缘故，表情很僵硬，看起来像是强颜欢笑。
    顾绵则是一副军姿站姿，表情严肃得不像是在拍照，而像是在接受检阅。只有牧槿看起来正常点，但也有些失真。
    这四个人分开看不觉得有什么，合在一起就搞笑了。
    顾绵笑得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擦擦眼睛的生理泪水继续看后面的照片。
    下一张是顾绵、牧槿、肖思思三个人的合照，照片还算正常，中规中矩。
    还剩两张照片的时候，顾绵看到了四个人的另一张合照。
    顾绵还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自己滑了一下，她本来以为这张照片会很失败，谁知道效果竟意外的好。
    肖华建笑容自然，镜头削弱了他的肥胖，凸显出了他肉嘟嘟的脸上姣好的五官；肖思思笑得含蓄，眼睛里却带着星星，两颊的酒窝更是为她增添了一份甜美。
    至于牧槿，她由于腰上突然多出来的手受到了惊吓，正侧脸往身后看。镜头拍下了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以及长长的睫毛。
    而顾绵，她双手抱着牧槿，眼神深邃，眸子带着水光，看起来既忧郁又深情。
    第21章
    “这张照片把我们拍得好奇怪，看起来就像……”顾绵拿着照片，想了半天还是没把“恋人”两个字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两个字说不出口，如果照片里她抱着的人是肖思思甚至是肖华建，她都能毫无压力地说出来。
    最后顾绵把原因归咎为“牧槿看起来太正经了”，正经得让人不敢也不忍心开她的玩笑。
    于是她话锋一转，自恋地说道：“这上面的我看起来可真帅，就我这颜值，完全可以加入小虎队了。名号我都想好了，就叫忧郁虎。”
    牧槿虽然知道顾绵是在胡扯，但也不得不承认，照片上的顾绵还真有点“忧郁美男子”的样子。她看了看现实中一脸嘚瑟的顾绵，冷静地提醒道：“你已经看了快半个小时的照片了，该做作业了，今天的作业很多。”
    顾绵顿时嘚瑟不起来了，耷拉着脑袋应道：“哦。”
    老老实实做完作业，时间已经七点半了。顾绵告别了牧槿和张素琴，背着书包回家做饭。
    虽然张素琴多次表示顾绵可以直接在自己家吃晚饭，肖臻慧下班回来也可以将就吃点，但顾绵大多数时候还是回家自己做的。
    张素琴对自己好顾绵知道，她也一直牢记在心，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张素琴的照顾。
    蹭饭这种事，如果只是偶尔蹭蹭没什么，若是天天蹭就太给人添麻烦了。
    “能自己做的事情尽量自己做，不要总是麻烦别人。别人对你好你可以接受，但绝对不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除了我，没有人有义务对你负责。”
    ——这是肖臻慧小时候给顾绵说过的话，顾绵一直记在心里。她学着做饭、学着洗衣服、学着做各种家务，都是因为不想给人添麻烦。
    放下书包，顾绵哼着歌开始煮饭。
    淘米、掺水、按下开关控制键，熟练地把饭煮在电锅里后，顾绵又开始择菜。
    炒菜相对来说要麻烦一些，顾绵家用的是柴灶，炒菜时需要随时往灶里添柴。她边炒菜边烧火，热得汗一直往下流。
    待顾绵把菜炒好，肖臻慧也刚好下班。母女俩坐在厨房里的小桌子旁吃饭，顾绵眉飞色舞地把照片洗出来的事情告诉了肖臻慧。
    肖臻慧笑着说道：“是吗，一会也给我看看。”
    “没问题。”顾绵吃了几口饭，又想起什么，“对了妈，我想买个相框，放今天的照片。”
    “买什么相框，我床头柜的抽屉里就有，你拿去用就是了。”
    “嗯！妈你真好。”顾绵谄媚地说道。
    肖臻慧毫不买账，给了顾绵一筷子：“那就让我少操点心。”
    顾绵嬉皮笑脸地说道：“我最近明明很听话，作业都做完了，也没惹什么祸。”
    肖臻慧道：“那也全靠人小槿，如果没有她带着，你会老老实实做作业？”
    顾绵也不否认，端着碗嘿嘿傻笑。
    吃过饭，肖臻慧负责洗碗，顾绵迫不及待地拿相框去了。
    肖臻慧的抽屉里有三个相框，都是空白的，没放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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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先拿了一个相框，想了一会，又拿了一个。她之前本来打算就放一张四个人的合照，可是相框有多，她便想把和牧槿的双人合照也摆出来。
    回到房间，顾绵猛地扑到床上，伸手把不远处地书包拖过来。她拉开书包拉链，把装照片的信封拿出来。就在她准备合上拉链的时候，突然看到英语书的中间露出黄色的一个角。
    顾绵顺着那个角把书里的东西扯出来，发现那又是一个信封。她看了一会，猛地想起这是牧槿的单人照！
    顾绵四下看了一下，做贼似的把信封打开。她拿出里面的照片，借着橘黄色的灯光观赏起来。
    牧槿这张照片拍得很好，照片里她从前面回过头，脸上表情微愣却不显迷茫，很好地把她冷清的气质体现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顾绵动后盖影响到了的缘故，照片有点曝光。不过这曝光的地方恰好从左上方斜下来，看起来就像打在牧槿身上的阳光。
    顾绵看着照片里的女孩，第无数次感慨：小槿长得可真好看！
    好看得，她心跳都加快了。
    第22章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新学期开学大半个月后，顾绵终于习惯了初中生活的节奏。非但如此，她还在班里混得风生水起。
    四班坐在后排的都是成绩吊车尾的学生，他们之中有个别努力了但就是学不会的“笨鸟”，但更多的是不爱学习自暴自弃的学生。
    和曾经的顾绵一样，这些人不爱写作业，大多都是第二天到学校来抄。
    由于他们和尖子生们离得太远，基本上没怎么交流过，要借作业抄也比较困难，所以只能将就抄抄邻座的。
    可邻座的错误率又太高，作业交上去大家都错得差不多，照样挨批。
    这个时候，坐在后排成绩却不差的牧槿便成了他们看中的目标。
    不过牧槿实在是太过沉默，要和她搭话比找尖子生借作业还难，大家便曲线救国，把目光看向了顾绵。
    顾绵也是从抄作业走过来的，对他们的处境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只要别人开口，她基本上都不会拒绝。
    一来二去，顾绵和后面三排的人打成了堆，人缘竟然还不错。
    顾绵小日子过得滋润，肖华建可就惨了。他上次偷拿相机出去拍照，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把相机摔了，还好死不死被她后妈文珍珍发现了。
    文珍珍向来不喜欢肖华建，因着他是肖远亮唯一的孩子，她不敢动他，可平时煽风点火的事却没少做。
    肖华建把自己价值好几千的生日礼物摔碎了，文珍珍第一时间跑到肖远亮面前去参了一本。
    不过她聪明，没有一个劲地说肖远亮的坏话，而是把锅都甩给了肖华建的朋友：“他整天和两个女生混在一起，像什么话嘛。尤其是那个顾绵，你也知道她自小就是个不消停的，华建和她在一起能学好吗？”
    文珍珍见肖远亮蹙着眉不说话，继续说道：“青春期不比小学时期，小学他们再怎么折腾都是小打小闹，青春期的小孩叛逆起来可是什么都做得出的。万一华建跟着顾绵惹出什么事来，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一直沉默的肖远亮终于开口了：“那你说该怎么办？让华建不要和顾绵他们来往？”
    文珍珍道：“你这样肯定是不行的，说不定还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我们要旁敲侧击，想办法减少华建和顾绵的相处时间。这样时间长了，他们自然而然就生分了。”
    肖远亮看着文珍珍，眼神意味深长。
    文珍珍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透了：“我知道华建不喜欢我，我管他他也不乐意。可我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妈，我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
    肖远亮收回视线，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于是，在文珍珍“枕头风”的吹拂下，肖华建被迫住进了距实验中学不足千米的一个小区。小区里有肖远亮早年买下来的房子，家居什么的都是齐全的，稍微打扫一下就能入住。
    肖华建不愿意搬家，为这事和他爸大吵了一架，最后还闹了出离家出走。当然，他走也走不到哪去，最多就是去顾绵家转转。
    “我爸太霸道了，我都说了我不想去县城住，他还硬要我去。”躺在顾绵家那把陈旧的老爷椅上，肖华建愤愤然道。
    顾绵劝慰道：“肖叔叔也是为了你好，那里离学校近，你上下学方便。”
    “屁，他才不是为了我，她是为了那个女人。”肖华建说起来就是气，倒豆子一样吐槽道，“那个女人一直想搬到县城去住，都给我爸提过好多次了。这次我爸同意了，你没看到她那副嘴脸，就像当了皇太后一样，到处宣传自己要搬新家了。妈的，住个县城有什么好炫耀的，有本事搬到首都去啊！最重要的是，她想住自己去住不就行了，干嘛把我拖下水！”
    顾绵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问道：“那怎么办？你就这样一直和你爸闹下去？”
    肖华建语气决绝：“我不管，总之我是不会搬过去的！”
    顾绵眨眨眼，把一直堵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其实我觉得住县城挺好的呀，买东西方便，离学校又近，你为什么不愿意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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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华建低着头，过了半晌才开口：“我不想留我妈一个人在这边。”
    肖华建的母亲是三年前出车祸去世的，从她嫁到肖家到意外身亡，她一直住在杨柳镇这边的房子里。肖华建所有关于她的记忆，也都在这边。
    顾绵被肖华建的情绪感染，低声安慰道：“你有这份心，郭阿姨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你爸爸。”一直旁观的牧槿突然开口道。
    肖华建还沉浸在悲伤中，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关于你为什么不愿意搬家，你可以直接给你爸爸说。”牧槿一针见血道，“你说了，事情说不定还有回旋的可能。你若是一直这样闹，他只会觉得你不懂事。”
    肖华建也不是傻的，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不过多年的唱反调经历让他顾不上想那么多，以致于他用最烂的手法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推动了。
    如今听牧槿这么一说，他又有些心动：“我给我爸说了的话，他能同意我搬回来？”
    “不一定，”牧槿也不敢打包票，“但不管怎样，至少比你现在这样无理取闹要好。”
    肖华建被说动了，回家之后果然找时间和肖远亮聊了聊。
    他说出了他不愿意搬家的原因，说出了他这么多年来对亡母的思念，也说出了自己对父亲不闻不问的失望——而他之所以叛逆，不过是想引起父亲的注意。
    肖远亮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他摸了摸肖华建的脑袋，叹息道：“是爸爸对不起你，我只想着让你吃饱穿暖，却忽略了你的心理需求。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肖华建内心触动，他虽然叛逆，但心里还是爱他爸爸的：“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是因为生意太忙才顾不上管我，不是故意不管我的。”
    “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肖远亮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今天才真正认识他一样，“杨柳镇和这边的房间我都给你留着，你想住哪边就住哪边，我不强迫你。只是你文阿姨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她可能会留在这边，家里没人做饭，你只能自己在外面吃。”
    肖华建心说：我和文珍珍住一块的时候她也没怎么给我煮过饭啊。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而是懂事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煮。”
    肖远亮瞪大了眼，惊奇道：“你还会煮饭？”
    “会，我煮饭很好吃的，等有时间了我煮给你吃。”肖华建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实际上他只会煮白水面。
    “好好，”肖远亮笑起来，“以后我每个月多给你打五百块钱，你想吃什么自己买，别亏待自己。”
    肖华建没想到自己装乖一番还能有这种好事，立马应道：“谢谢爸爸。”
    “谢什么谢，我是你爸爸，应该的。”肖远亮拍了拍肖华建的肩，“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课呢。”
    肖华建顺从道：“好，爸你也早点休息。”
    肖远亮走后，肖华建一个猛扑蹦到了床上——留守老屋成功，还意外多得了每月五百元的生活费，他简直要美上天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绵，却发现身边没有电话。
    躺在床上，肖华建望着天花板暗想：肖远亮看起来心情不错，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再问他要一个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
    第23章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国庆长假即将到来，班上的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期盼着假期的狂欢。
    九月三十号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本来应该是生物课的，刘勤和生物老师换课了。
    教室里很多人都身在曹营心在汉，偏偏班主任的课又不敢走神走得太明显，便都一脸呆滞地望着黑板。
    刘勤自然看得出他们在走神，把昨天的作业大概讲了一下，下课铃响了之后没有再拖堂，只提醒了一句：“你们不要忘了月考的事，回去之后好好看书。好了，下课。”
    大家一听这话，把桌子上的包往外冲，好像晚一秒都亏了似的。
    顾绵不赶这点时间，边收着书包边和牧槿抱怨：“学校事儿真多，放假就放假嘛，还要安排假期后考试，还让不让人痛快地玩耍了！”
    坐在她前面的张婷欢听到这话，取笑道：“这话说得，好像安排了考试你回家就会看书一样。”
    顾绵哼哼：“谁说我不会看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作业都还要抄？”
    张婷欢贱兮兮道：“我哪儿敢和您比呀，您可是绵爷，下次考试就要坐到前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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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就好，”顾绵心情好，和她胡扯道，“要抱大腿赶紧的，绵爷去了前排还罩你。”
    张婷欢抱住顾绵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绵爷，人家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哦。”
    顾绵像摸小狗一样摸着她的头：“乖，只要你听话，绵爷保证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牧槿冷眼看了她俩一眼，说了句：“走了。”
    顾绵立马推开张婷欢，狗腿道：“马上就来。”
    被推开的张婷欢捂着胸口倒在同桌身上，装作受伤的样子：“啊，绵爷你太狠心了，有了新欢，抛弃旧爱。”
    郭婷欢的同桌推开她，毫不留情地纠正道：“这位小姐，麻烦你搞清楚，小槿才是绵绵的旧爱。”
    顾绵提着书包往外走的时候差点撞上了一个人，她侧眼一看，发现来人正是八班那个短头发女生。
    在那个女生看不见的角度，顾绵冲牧槿使眼色：“又来等蒋晨娜了。”
    蒋晨娜是他们班上的一个女生，长得不错，打扮也挺潮流，看起来挺好相处，可一旦惹到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她是真的能狠下心来把人弄得生不如死的那种。
    牧槿看了短头发女生一眼，没有发表意见。
    顾绵跟在她身侧，继续八卦道：“那个女生和蒋晨娜关系可真好，如果她是个男生，别人肯定会以为她们在谈恋爱。”
    牧槿不在意道：“为什么非得她是男生？女生就不可以谈恋爱了吗？”
    顾绵瞪大了眼：“小槿你在说什么呀，女生和女生谈恋爱……怎么可能嘛。”
    牧槿动了动嘴唇，最后只是看了顾绵一眼，什么都没说。
    顾绵被看得莫名其妙，不过她向来是个不记事的，路上碰到肖华建，很快便把这点事抛之脑后：“小胖，今天你是回杨柳镇还是去你爸那儿？”
    肖华建闷闷不乐道：“去我爸那儿，我姥爷病了，我们国庆节要去看他。”
    顾绵“啊”了一声：“你姥爷没事吧？”
    肖华建顿了顿，说：“应该死不了，估计又是想要钱。”
    顾绵知道肖华建不喜欢他姥爷，甚至是厌恶那一家子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呢？”肖华建不想谈论他姥爷的事，岔开了话题，“国庆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待家里看书呗。”
    “哟，”肖华建上下打量着顾绵，“你居然还主动看书？不得了不得了。”
    顾绵指了指牧槿：“陪小槿看。”
    “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肖华建收起玩笑话，认真道，“跟着小槿好好学习，以后上县中肯定没问题。”
    “我要是能考上县中，我妈做梦都能笑醒。”顾绵笑道，却没有否认肖华建的话，“其实你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学，反正小槿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是吧小槿？”
    牧槿点了点头。
    肖华建摆摆手：“我就算了，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我一看到课本就犯困，让我读书比要我的命还恼火。”
    肖华建这样说，顾绵也没勉强他。
    到了校门口，三个人约定好等肖华建回来之后叫上肖思思一起玩，分两头走了。
    第24章
    国庆的前四天顾绵都跟着牧槿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学习，她们花两天时间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后两天则在复习。
    肖臻慧得知自己的女儿这么拼命都吓到了，五号她有一天的假，便提出要带顾绵和牧槿出去玩。
    顾绵连学四天已经差不多要到极限了，肖臻慧一说要带她们出去玩，她立马便答应了。
    肖臻慧说：“只有一天时间，咱们也不走远了，就去野生动物园吧。”
    顾绵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变成了不乐意：“不去，野生动物园有什么好玩的。去那里我还不如就在家看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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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所谓的野生动物园是T县的一家动物园，里面没什么动物更没什么游客，听说已经快倒闭了。
    顾绵小学毕业前在学校的统一组织下去过一次，交了五十块钱的门票费，基本上没看到什么。里面环境不好，动物都脏兮兮的，看起来挺可怜。
    顾绵去过之后的唯一感想便是：早知道就把那五十块钱拿来买吃的了。
    顾绵的威胁毫无作用，听她这样说，肖臻慧爽快道：“行，那你就在家里。”
    话是这样说，肖臻慧自然不可能真的把顾绵一个人丢在家。四个人一番商量——准确地说是顾绵和肖臻慧两个人一番争执，最后他们敲定：去市区那个大型的游乐场玩。
    从T县到D市市区要坐一个小时的大巴车，为了早点到那边，第二天一大早四个人就出门了。
    不过虽然走得早，四个人到游乐场还是快九点了。游乐场人很多，大大小小，熙熙攘攘，比大打折的超市还挤。
    顾绵拉着牧槿，艰难地行走在人群之中：“失算了，忘了国庆到处人都很多了。”
    肖臻慧带着他们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用手扇着风：“还好没买通票，看这样子，今天能玩上四个项目都不错。”
    事实证明肖臻慧的话没有错，最后几个人只玩了三个项目就出来了。人实在是太多，玩几分钟，排队都得一两个小时。
    肖臻慧知道顾绵她们没玩尽兴，安抚道：“我们中午去吃火锅吧，去你一直想去的那家。”
    顾绵来了点劲：“好啊。”
    然而，当四个人坐着车到了顾绵一直想去的那家火锅店时，店里已经坐满了人。不仅如此，那家店的店外还一堆人等着。
    肖臻慧进去问了一下大概要多久才能轮到她们，被告知至少还要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等一顿火锅不划算，况且这一行老老小小也饿不得，她只好作罢。
    最后四个人随便找了一家店把午饭吃了，又随便逛了逛，之后便早早地去车站坐车。
    车站人也多，她们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上车。
    这次出行，四个人什么都没玩上，还个个都搞得疲惫不堪。顾绵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嘴里嘀咕道：“以后国庆节再也不出门了！”
    牧槿在一旁分买回来的东西，随口接道：“国庆人确实很多，习惯就好了。”
    顾绵爬起来，好奇道：“小槿，你国庆一般去哪里玩呢？”
    牧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国外。”
    “国外人应该不多吧，”顾绵斜靠在沙发上，一脸向往道，“我也好想去国外看看，可是我连C市都还没出过呢。”
    “以后会有机会的。”
    顾绵看着牧槿，笑着说道：“如果以后我能出国玩的话，小槿你和我一起吧。你英语这么好，可以给我当翻译。”
    牧槿答应道：“好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顾绵坐起来，拍了拍沙发扶手，雄赳赳气昂昂道，“为了能和小槿一起出国，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肖臻慧在一旁吐槽道：“你要是能做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不用小槿做翻译了。”
    顾绵垮下脸：“妈，你别总拆我的台行不行！”
    肖臻慧不走心地改口道：“好好好，我们绵绵最厉害，我们绵绵要挣大钱。绵绵加油，妈妈等着你带我出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我好想再过一次国庆节哦，在家里宅七天简直不要□□逸！
    第25章
    国庆长假的第七天，肖华建从他姥爷家回来了。据他说，他姥爷这次真病得挺厉害的。他们过去的第二天，他姥爷就去世了。
    死者为大，肖华建再不待见他姥爷，葬礼还是要参加的。况且就算他不想参加，他爸也会劝他参加。
    用他爸的话说就是：“你姥爷舅舅做人不厚道，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
    “你都不知道我舅舅有多搞笑，他居然还想让我爸出钱举行葬礼。”肖华建用力嚼着薯片，好像那是他舅一样，“他也真有脸说，当年他做的那些事我都还清清楚楚地记着呢！”
    肖华建说的那些事和他妈有关，那个时候他妈刚出车祸，还躺在医院生死不明。他舅舅带着家里的老老小小跑过来，哭着闹着想要他妈的赔偿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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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肖华建第一次见他好脾气的爸爸发火，他爸红着眼，把他舅舅按在医院的墙壁上，如果不是周围的人拉着，肖华建觉得他是真的想杀了他舅舅。
    ——他妈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他舅舅打电话问他妈要钱。他妈不给，他舅舅便破口大骂。他妈情绪激动，和他舅舅争执起来，没看到红灯，所以才出了车祸。
    肖华建的妈妈抢救无效去世后，他姥爷舅舅又来闹了一场。他爸把人轰出去，之后一张状纸把他舅舅告上了法庭。
    他舅舅这些年问他爸借了不少钱，在他妈的强烈要求下，这些钱都是写了欠条的。他妈在世的时候，这些欠条只是摆设；他妈走后，这些欠条就成了证据。
    他舅舅和姥爷见在他爸这里讨不到好，悻悻然作罢。回去之后将他爸的所作所为大肆宣扬了一番，把他爸说成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绵对肖华建舅舅一家的作风有所了解，闻言追问道：“那你爸给了吗？”
    “肯定没给啊，”肖华建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道，“我直接当着一众亲戚的面说，这葬礼是该儿子办。如果我舅舅愿意承认我爸才是我姥爷的儿子，也行，他得把我姥爷的房子和存折都交给我爸。你是我没看到我舅舅当时的那个脸哟，啧啧，都绿了。”
    肖华建表面笑着，但顾绵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他妈自小在那个家里就没感受到过温暖，好不容易长大了，还要受那个家庭的剥削，甚至连死了都不消停。
    要说恨，肖华建肯定是恨的。他姥爷伤了他妈的心，他舅舅间接害了他妈的命。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可偏偏他不可以，他只能在他们求上门的时候冷眼相对，至多再冷嘲热讽两句。
    “不说这个了，我们出去玩吧。”肖华建站起来，故作轻松道，“咱们把思思叫上，去网吧。今天我请客！”
    顾绵其实并不想去网吧，她对上网没什么兴趣。不过看肖华建这样，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走吧，我们骑车去。”
    肖华建扭头看向牧槿：“小槿也一起吧，上了网我们去吃好的。”
    顾绵就是担心牧槿不去才故意没叫她，谁料牧槿点点头，答应了：“好啊，我上去换个衣服。”
    牧槿换衣服的时候，顾绵悄声和她说道：“小槿，你要是不想去网吧的话，不去也没关系的。”
    “我没有不想去。”牧槿把衣服套在身上，“正好我也很久没上网了，去看看也行。”
    顾绵松了口气：“这样啊，我就怕你勉强。毕竟你也知道，网吧里环境不好。”
    肖思思要带弟弟出不来，顾绵他们便三个人去了网吧。
    条例规定，禁止未成年人进入网吧。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网吧老板在网吧后面开了个门，把后面的小黑屋改造成临时网吧，所有过来的未成年人都塞到后面去。
    肖华建开了三台机子，熟门熟路地带着顾绵她们进了“小黑屋”。
    三人落座，顾绵打开电脑，对着桌面不知道该干什么。
    肖华建在玩游戏，她凑过去看了一会，发现看不懂，便又收回了视线：“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游戏了？”
    肖华建的目光一直盯着电脑，心不在焉地答道：“没多久，我们班上很多男生都在玩。”
    顾绵看他一副全然陷进去的样子，直觉不好，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见牧槿点开了Q.Q图标，问道肖华建：“对了，我Q.Q号和Q.Q密码是多少，你帮我输一下吧。”
    顾绵和肖思思的Q.Q是肖华建帮忙申请的，她们俩很少玩，大多数时候都是肖华建在登陆，为了挂号升级。
    肖华建专心于游戏，开口应付道：“你等一会，我把这把打完。”
    顾绵等了一会，闲着无聊，又去看牧槿的屏幕。
    牧槿刚把Q.Q登上，她一登陆，提示音便“嘀嘀嘀嘀”地响个不停。
    牧槿关了声音，点开消息。
    消息都是她以前的同学发过来的，大多是问她去哪儿读书了，最近过得好不好之类的。
    牧槿看过消息，关了对话框，开始删除好友列表里的人。
    顾绵眼睁睁地看着牧槿的好友从三位数变成个位数，她张了张嘴，想问牧槿为什么要删除好友，开口却说：“小槿，我加你好友吧！”
    牧槿应了声好，把号码给顾绵报了一遍。
    牧槿的网名是一串字母，顾绵猜测那应该是一个单词。她自然是不认识那个单词的，便打开网页偷偷搜索了一下。
    那个单词的意思是“木槿”。
    牧槿，木槿，顾绵默默念了一遍，发自内心地觉得牧槿的网名取得特别有格调。和牧槿一比，她的“大力水手”简直傻逼透了。
    顾绵想改个网名，但想来想去又想不出什么好的网名。肖华建的“莣卟掉嘚恸”她看不上，肖思思的“思”又过于简洁。
    她也想过像牧槿一样改成与名字谐音的英语，但一说起绵，她就只能想到棉花。棉花的单词又是什么，她压根不知道。
    最后顾绵打算还是坚持自我，保留了“大力水手”这个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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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的逼格不是谁都学得来的，尤其是她这样的学渣。
    顾绵点开和牧槿的对话框，用一指禅给她发了个消息过去：“小槿你好[微笑]。”
    牧槿很快回道：“你好[微笑]。”
    大力水手：中午你想吃什么？
    Hibiscus：我都可以。
    大力水手：小胖请客，可以随便吃。
    Hibiscus：嗯[微笑]。
    大力水手：你打字好快呀。
    Hibiscus：多练练你也可以。
    大力水手：还是算了，让我妈知道我来网吧要挨骂的。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肖华建打游戏的空隙看过来，发现她俩在和彼此聊天，目瞪口呆：“你们为什么离这么近还要在电脑上聊天？”
    顾绵“哼”道：“这是情趣，你懂什么。”
    新一轮的游戏开始了，肖华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电脑屏幕上，碎碎念道：“好吧，我确实不懂。”
    情趣什么的，不是情侣之间才讲究吗？
    第26章
    三个人在网吧里玩到快十二点半才走，走之前肖华建加了牧槿的Q.Q，并把肖思思的Q.Q也加了牧槿的好友。
    牧槿看着好友栏多出来的三个名字，觉得那里总算是不那么空荡荡的了。
    中午他们去吃了汤锅，在实验中学出门左拐两百米处的一家小店里。这家店的汤锅价格实惠、味道鲜美，很是受学校学生的欢迎。
    吃了饭，顾绵提出想回家休息一会，肖华建则打算回网吧继续厮杀。
    临分开的时候，顾绵叫住肖华建，把憋在心里大半天的话说了出来：“小胖，你还是少去点网吧吧。”
    肖华建不甚在意道：“没事，我知道分寸。”
    顾绵还想再说点什么，又怕说多了肖华建厌烦：“你知道就好，总之你注意一点。”
    ————————
    国庆长假的最后半天时间，顾绵跟着牧槿的思路把所学的知识点全部梳理了一遍。
    这一个月以来，顾绵在牧槿的带领下学得还算认真，很多知识点看起来都不困难，她对即将到来的考试可谓是充满了信心。
    这还是顾绵第一次对考试充满了信心，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了。
    晚上洗过澡，顾绵早早地上床躺着了。她闭着眼，在脑海里回顾着下午牧槿讲的那些考点。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用心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牧槿的声音，隐隐约约，不停地在喊着“肖阿姨、绵绵。”
    不对！
    顾绵猛地坐起来，侧耳听了一下。
    不像是幻听，牧槿好像真的在外面叫门。
    顾绵一把掀开被子，随意套着鞋子便跑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牧槿的声音变得更清楚一些了。顾绵听着她声音里毫不掩饰的哭腔与急切，心急如焚，大步跑过去把院子大门打开。
    门外，牧槿还在边喊人边敲打着大门。看到顾绵，她像是看到了希望：“绵绵，肖阿姨呢？把她手机借我用用，我要打120。”
    说话间，肖臻慧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小槿，发生什么事了？”
    牧槿满脸惊慌，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奶奶突然晕倒了，我扶不起她。家里电话坏了，我打不通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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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走过去，拉着牧槿的手安抚道：“你别着急，奶奶不会有事的，我这和你过去看看。绵绵进去拿手机打120，顺便把我的钱包拿上。”
    顾绵应了一声好，回屋拿电话去了。
    打了120，顾绵匆匆往牧槿那边赶去。她心神不宁，差点连自家的门都忘关了。
    救护车过了十多分钟才来，这期间张素琴一直没有醒过来。
    医护人员检查了一下张素琴的情况，又问了一下她的过往病史，之后才叫人把她抬上担架。
    救护车只能上一个家属，肖臻慧好说歹说，把牧槿给带上了。
    顾绵一个人留守在家，她走来走去、坐立不安，最后心一横，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顾绵赶到医院的时候张素琴已经在输液了，看到她，肖臻慧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我骑车来的。”顾绵抹了抹头上的汗，看向张素琴，“张奶奶怎么样？”
    张素琴半躺在病床上，脸上苍白，精神不济，却仍笑着回答道：“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医生说问题不大。”
    “没事就好，”顾绵松了一口气，在病床边坐下：“张奶奶，你还是要注意保重身体。你突然昏倒，小槿都急哭了。”
    “我知道，以后我会注意的。”张素琴摸着牧槿的脑袋，“今天晚上麻烦你们了。”
    肖臻慧说：“有什么麻烦的，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张素琴输的液体有挺大一瓶，她年纪大了，不敢输得太快，快一个小时过去，液体才将将少了一半。
    肖臻慧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在这儿守着，绵绵和小槿先回去吧。你们明天还要读书，晚上不休息好可不行。”
    张素琴显然也不想两个孩子在这儿守着，附和道：“对，你们先回去休息，都快十一点了。”
    牧槿看着张素琴，婉拒道：“我想留下来陪着你。”
    “这不有你肖阿姨陪我嘛。”张素琴笑了笑，拉着牧槿的小手，“听话，你和绵绵先回去。我把液输完就回去了，要不了多久的。”
    牧槿抿着嘴，特意强调道：“医生说了，你需要留院观察，等明天再做个详细的检查。”
    张素琴说：“哪儿有那么严重，医生都是吓唬人的。我就是没吃晚饭有点低血糖，身体好着呢。”
    “你身体要是真的很好的话，现在就不会躺在医院里了。”牧槿反驳道，态度坚决，“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明天让绵绵帮我请个假，我陪你做检查。”
    张素琴劝道：“奶奶真没事，你和绵绵先回去，明天好好地上学，我这里不用你操心。对了，你们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考试你怎么能请假？”
    牧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留下来的决心。
    第27章
    张素琴还要再劝，肖臻慧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来：“小槿，你看这样行吗？你和绵绵先回去，医院这边的事儿我来处理。我保证照顾好你奶奶，确定她明天做了检查没问题了才出院，可以吗？”
    牧槿有些犹豫：“但是这样太麻烦你了。”
    肖臻慧说：“什么麻不麻烦的，绵绵天天跑到你们家去蹭饭，也没见你们觉得麻烦啊。咱们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
    顾绵也跟着劝：“对啊小槿，你不用和我妈客气。而且明天的考试不挺重要的嘛，你要是请假的话，刘老师肯定不会批准的。”
    牧槿左右为难，留肖臻慧在这里太耽搁肖臻慧的时间了，但她若自己执意留下来张素琴又不会答应。再加上顾绵说的，明天的考试挺重要，刘勤不一定会准她的假。
    张素琴道：“我答应你在医院里好好做检查，你也答应我回去好好休息，可以吗？”
    牧槿没有说话，神情动摇。
    张素琴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这里有你肖阿姨守着，不会有问题的。你听话，和绵绵先回去。”
    牧槿终于松口，点了点头：“肖阿姨，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你安心回去，我会照顾好你奶奶的。”肖臻慧把两个孩子送出病房，又掏出三十块钱递给顾绵，“一会你们打车回去，路上小心点。”
    顾绵接了钱，信誓旦旦道：“知道了妈，我会保护好小槿的。”
    肖臻慧笑了：“去吧，到家了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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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带着牧槿出了医院大门，站在马路边等车。
    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两个人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出租车，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抢先了一步。
    顾绵望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目瞪口呆：“我艹，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又站了十多分钟，两人等来了第二辆出租车。牧槿拦下车，正准备上车的时候，余光看到了一旁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看起来挺年轻的，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在怀里抱着，一个在身边跟着。
    她怀里的那个孩子一直在哭，她低声哄着，但没什么作用；她身边跟着那个孩子大约四五岁，犯困到了极致，抱着妈妈的腿站着都在打瞌睡。
    牧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对那个女人喊道：“姐姐，你是在等车吗？要不你们先走吧。”
    女人看过来，确定顾绵喊的是自己，满脸感激道：“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妹妹。”
    牧槿回以礼貌的笑：“没什么，举手之劳。”
    第二辆出租车扬长而去，牧槿回过头，发现顾绵正看着她笑。她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顾绵笑眯眯道：“小槿你虽然看起来冷冷，但是心肠很热嘛。”
    “我是看她带着小孩，不方便。”牧槿说，“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了。”
    顾绵忙说道：“没事没事，小槿你做得很好，换我我也会这样做。”
    两人又等了一会，突然，一道闪电出现，将夜空劈成了两半。雷鸣随之而来，从半空中打下来。
    顾绵望着天，担忧道：“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牧槿点点头，说：“有可能。”
    “下雨我们怎么回去啊……”顾绵发着愁，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槿，干脆我们骑车回去吧？”
    “嗯？”牧槿记起顾绵是骑了车过来，提醒道，“你的车没有后座。”
    顾绵不在意道：“没事，你可以坐前面。”
    黑夜无边，狂风四起。街道上白色的塑料袋被卷起来，“哗啦啦”作着响。顾绵把牧槿圈在怀里，低头问她：“小槿，你冷不冷？”
    牧槿的手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却仍说道：“不冷。”
    顾绵犹豫道：“要不你换个方向坐，脸对着我，这样可能要好些。”
    “不用，”牧槿虚握着车龙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快点走吧，就要下雨了。”
    顾绵应了一声“好，”踩着脚踏板将车蹬了出去。
    牧槿的头发是披散着的，风一吹，发丝便飘到了顾绵的脸上。
    顾绵的脸被那些不听话的头发搔得酥酥的、痒痒的，可因为前面带着个人，她又不敢松手去挠，只能一路忍着。
    好赶慢赶，两个人总算在下雨之前赶到了家。顾绵用家里的座机给肖臻慧打电话，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通了。
    听筒里肖臻慧的声音有些失真，却仍不能掩盖她的着急：“喂，绵绵吗？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
    “我们没坐到车，”顾绵说，“好不容易等到两辆车，一辆被人抢了，一辆让给别人了。后来我们一看要下雨了，干脆就骑车回来了。”
    “这样啊，你们安全到了就好。”肖臻慧暗松了一口气，“张奶奶这边一切安好，她已经输完液睡着了。你让小槿安心睡觉，明天好好考试。”
    “嗯，小槿就在我旁边听着呢。”
    “我就是说一下，免得她担心。时间不早了，你们洗漱了早点睡吧。”
    “好，妈你也早点睡。”顾绵说着，欲挂电话。
    “对了，”肖臻慧突然说道，“今天晚上你就和小槿一起睡，睡我们这边或者她们那边都行。晚上把门关好，睡之前记得定闹钟。”
    “好的，我一会就去定。”
    “还有，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在路上买点包子馒头什么的吃，别饿着肚子就去读书。”
    顾绵望着天花板，拖着声音回答：“我——知——道——了——”
    肖臻慧听出她声音里的不耐烦，笑骂道：“行了行了，挂电话吧，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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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回了句“拜拜”，终于把电话挂掉了。
    第28章
    鉴于顾绵的睡姿过于狂野，两人决定去牧槿那边睡。牧槿的床毕竟要大些，可供顾绵发挥的地方也要宽一点。
    草草洗漱完，时间已经快一点了。顾绵一般十点半左右就睡了，很少这么晚睡，困得睁不开了。
    她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和牧槿道了声“晚安”，拉过被子抱着抱枕闭上了眼——抱枕是她特意在沙发上拿的，为了避免自己再压着牧槿。
    由于太困，顾绵闭眼几分钟就睡着了。也许是因为挂念着早上没人叫她起床了，她睡得并不是特别地沉，总觉得下一秒闹钟就要叫了。
    在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梦境里，顾绵突然被一声惊雷给震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外面闪电乱现，雷声大作。
    雨哗啦啦地下着，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顾绵看了看闹钟，刚三点半。
    时间还早，顾绵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翻了个身，打算看看牧槿是不是也被吵醒了。
    床头的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灯光下，牧槿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攥在胸前。冷汗顺着她紧皱的眉头流下来，无声无息地滴落在枕头里。
    她的嘴半张着，像是要喊什么又喊不出来。她的表情绝望又悲怆，仿佛正在经历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顾绵愣了一愣，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要把人叫醒。她凑过去，还没开口，牧槿突然睁开了眼——她双眼通红，表情狠戾，好像下一秒就要拿出刀子和人拼命一样。
    顾绵毫无防备，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
    牧槿脸上的表情只维持两秒，很快又恢复到她一贯的淡漠：“怎么了？”
    顾绵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小槿，你刚刚好像做噩梦了。”
    “是吗？”牧槿伸手碰了碰眼角冰冷的水珠，毫不动容，“我不记得了。”
    顾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床头柜扯了几张纸递过去：“你出了好多汗，擦擦汗吧。”
    “谢谢。”牧槿随便擦了几下，翻身下了床，“我去卫生间洗把脸，你继续睡你的，不用管我。”
    ————————
    冰凉的冷水扑在脸上有些不适，牧槿捧了几捧水洗脸，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了之后才停下来。
    她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双手撑在洗漱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双颊不见一丝血色；眼神空洞，眼皮微微有些红肿。
    牧槿看着那个人，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其实她刚刚说谎了，她还记得自己做的那个噩梦，不但记得，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
    梦里，她见到了很久没见的父母。她的母亲依然躺在血红色的浴缸里，与之前的梦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眼睛是睁开的。
    她脸上带着笑，对她招手，轻声呼唤着她：“小槿，妈妈的乖女儿，快到妈妈这儿来。”
    她想过去，又下意识地觉得害怕，踟蹰着没有上前。
    她的母亲得不到回应，脸上的笑渐渐变成悲伤：“小槿，你不要妈妈了吗？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好冷，你过来陪陪妈妈好不好。”
    说话间，她的脸开始浮肿，皮肤一层一层地剥落。
    牧槿害怕了，拔腿想跑。她有这样的欲望，却怎么都抬不起脚。
    正惊慌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怎么了宝贝？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牧槿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喜，转身扑了过去：“爸爸！”
    向来温暖的怀抱这次有些冰冷，牧槿抬起头，指着浴缸：“爸爸，那里……！”
    她的眼睛陡然睁大，要说的话也因为害怕卡在了喉咙里——她那个向来温文尔雅的父亲伸着长长的舌头，黑色的眼珠向外凸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了。
    牧槿推开男人，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不是我爸爸！你是谁？把我爸爸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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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向她靠拢，声音带着一贯的宠溺：“宝贝，我是爸爸呀，你不认识爸爸了吗？”
    浴缸里的女人也起来了，脸上带着绝对温柔的笑：“小槿，妈妈在这里，你过来陪陪妈妈呀。”
    两个人越靠越拢，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衣服。牧槿几近崩溃，大声喊着“奶奶”！
    听到这声呼喊，两个人变了神色，脸也变了模样，不再是她爸爸妈妈的样子。
    男人冷哼一声，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在叫那个乡下老太婆？她早死了。”
    女人也不复温柔，斜眼看着她：“你忘了吗？你是克星。所有对你好的人，都会被你克死。”
    牧槿瞬间白了脸，大声反驳道：“不，奶奶没死，你们胡说！”
    “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绵转身跑出去，场景变成了她现在所在的家。张素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之后牧槿便醒了，可即使醒了，她仍能感受到梦里的惊慌、恐惧、与悲痛。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母会以那样的形象出现在她的梦里，明明她那么想他们，想得恨不得下去陪他们。
    同时她又有些后悔，后面自己没有过去陪妈妈，后悔自己推开了爸爸。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睁开眼的妈妈和会说话的爸爸了，哪怕是在梦里，他们也永远都只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希望世上有鬼，如此，她便能再次见到她的父母了，即使他们是梦里的形象。
    镜子里的世界渐渐变得迷糊，牧槿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哭了。
    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任眼泪肆意地流出来。
    牧槿洗完脸回到房间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顾绵还没睡，正坐在床上等她。
    牧槿清了清嗓子，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你怎么还没睡？”
    “一个人睡不着。”顾绵没有揭穿牧槿的伪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槿你快过来，陪我再睡一会。”
    牧槿脱了鞋子，静静地爬上床。
    顾绵关了大灯，往牧槿那边靠了靠：“小槿……”
    “嗯？”
    “你别担心，奶奶不会有事的。”
    “嗯。”
    “还有……那个……”顾绵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
    “我……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牧槿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不抱着东西睡不着。”顾绵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顺便偷偷把抱枕踢到了地上。
    牧槿没有说话。
    顾绵打着哈哈，给自己找台阶下：“我随便说着玩的，你不答应也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牧槿应了一句“好”，也不知道是指可以抱着她，还是指她不会放在心上。
    顾绵拿不准答案，犹豫片刻，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牧槿的身体有些僵硬，但至少没有推开顾绵。
    顾绵受到了鼓励，以保护者的姿势把牧槿抱在怀里。她什么话都没说，却用行动告诉了牧槿：无论如何，我都在这里。
    外面风停了，雨小了，闪电和雷鸣也消停了。牧槿把头靠在顾绵的胸前，无声地说道：“谢谢你，绵绵。”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本章部分描写比较渗人，胆子特别小的小天使最好白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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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支持，能被大家喜欢真的很荣幸，群么一个(づ￣3￣)づ╭
    第29章
    第二天顾绵和牧槿一大早就起来了，她们买了早饭，先去医院看望张素琴和肖臻慧。
    张素琴的状态比昨天晚上要好，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牧槿坐在医院里陪了她一会，之后才在她的催促下提着书包去学校参加考试。
    新学期的第一次考试，学校非常重视，不但使用了年级混考，还在每个教室安排了四个监考老师。
    不过由于空间有限，教室里座位和座位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如果有心的话，想作弊还是较为容易。
    顾绵和牧槿不在一个考室，却意外地碰到了肖华建。肖华建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世主，抱着她的大腿大喊“绵爷求罩”。
    考试进行了两天，每天考三科。学校老师的改卷速度很快，头一天考完，第二天试卷就改出来了。
    总分合计和学生排名还没出来，各科老师先把单科试卷发了下去。
    牧槿的成绩不错，几科成绩都排在班上前几名，英语更是以绝对的优势位居第一。
    通过一个月的观察，各科老师已经清楚了牧槿的情况，因此对她这个成绩并不感到意外。
    他们发现牧槿丢分的地方都是粗心大意造成，还教育她以后要细心一些，以她的实力考满分不是问题。
    数学是最后考的，也是最后出成绩的。刘勤连夜把自己班的试卷找出来，第二天早读课就把卷子发了下去。
    顾绵数学考了七十五分，将将及格（满分一百二）。她想知道着牧槿考了多少，却一直没有等到牧槿的试卷。
    直到肖雪莹手里的卷子发完，牧槿也没有拿到卷子。顾绵刚要举手问刘勤，肖雪莹先开口了：“刘老师，我没看到我的卷子。”
    “你的卷子在我那儿，一会你和我一起去办公室拿。”刘勤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又用冷冷地目光看着牧槿，“牧槿，你也来办公室一趟。”
    牧槿被刘勤叫走后，顾绵有些坐立不安。她不知道刘勤叫牧槿去办公室能有什么事，这一个月以来，虽然牧槿的课堂表现不错，但刘勤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
    甚至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绵总觉得刘勤不喜欢牧槿，处处都有些针对她。
    但牧槿和刘勤又没有什么过节，那些所谓的“针对”也没有确切的定论，所以顾绵不敢轻易下结论。
    而现目前的问题是，刘勤叫牧槿到底有什么事？
    难道是牧槿这次数学考得很好，刘勤对她刮目相看，所以把她叫去办公室谈心？可是看刘勤当时的表情又不像是这样。
    或者是牧槿这次数学考得太差，刘勤是要把她叫到办公室去训一顿？但唐蔚宇数学考二十多分都没被叫，牧槿肯定不会比他还考得还差。
    顾绵左想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借上厕所的名义溜出教室，往教师办公室去了。
    教师办公室集中在独立的一栋楼，就在初一年级的教学楼旁边。
    刘勤的办公室在二楼，顾绵偷偷跑到她的办公室门外，刚靠过去就碰到了他们的生物老师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老师。
    顾绵喊了一声“蔡老师好”，又指了指办公室解释道：“我来找刘老师。”
    蔡龙推了推眼镜，提醒道：“刘老师正在忙，你过一会再进去吧。”
    刘勤在忙？忙什么？顾绵心里疑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谢谢蔡老师，您是要去上课了吗？您先忙您的，我在外面等一会就是了。”
    蔡龙点点头，转过身继续和身边的男老师低声讨论道：“要我说牧槿这孩子挺聪明的，应该不至于去抄别人的试卷。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男老师不在意道：“能有什么误会，两个人连细节都错得一样。总不可能那么巧，两个人都把小数点看漏了吧？”
    蔡龙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男老师反驳道：“如果她们是分开坐的，那还有可能是凑巧。可偏偏这两个人又是挨着坐的，这‘凑巧’可就微妙了。”
    蔡龙没有接话，男老师继续说道：“那个叫牧槿的女生也是倒霉，怎么就落到了刘勤手里。要知道刘勤眼里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我看她这次呀，麻烦咯。”
    两个人渐渐走远，声音慢慢听不清楚。顾绵把听到的信息提炼出来，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牧槿被人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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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之前“PRISON阿”小天使说过“千万不要出现考试成绩被质疑这种事”，当时心虚的我没有回复，因为确实有这种情节_(:з∠)_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有绵绵和肖妈妈在，小槿肯定不会被欺负的！
    第30章
    顾绵不清楚办公室里的情况，站在外面一筹莫展。她想闯进去为牧槿撑腰，又怕自己一时冲动给牧槿添麻烦。
    顾绵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你以为你大城市来的就了不起了吗？你爸贿赂当官的，你考试作弊，我看你们牧家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绵一听这话顿时血气上涌，再也站不住了。她推门而入，对刘勤喊道：“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随意辱骂学生，我看你才是最歪的那根梁！”
    办公室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是刘勤最先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指着顾绵：“顾绵，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最歪的那根梁！”顾绵毫不畏惧，当着办公室里五六个老师的面义正辞严，“你身为人民教师，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污蔑班上学生作弊，还对学生进行语言攻击，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老师！”
    “你……你……”刘勤气得嘴都歪了，指着顾绵半天没说出话来，“顾绵，我看你是不想在实验中学待下去了吧。”
    “不待就不待，你以为谁稀罕？”顾绵走到牧槿身边，以保护者的姿势站在她面前，“有你这样的老师，实验中学早晚完蛋！”
    刘勤被气坏了，指着顾绵的手都在发抖：“行，你有志气，我绝对成全你！”
    顾绵故意气她道：“谢谢您的成全。”
    说罢，她拉着牧槿走了。
    出了教师办公室的大楼，顾绵的理智在微风的吹拂下渐渐回笼。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我去，我到底在干嘛啊！”
    牧槿见她突然停下，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骂刘勤了！”顾绵满脸懊恼道，“我不但骂了她，还把你给牵扯进来了。怎么办，万一她真的要我们退学怎么办？”
    “她没有这个权利，”牧槿冷静地分析道，“我们最多被记过，不会被退学的。”
    顾绵闻言稍微放心一些了，但还是后悔：“小槿，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我这烂性子真的太冲动了，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不用道歉，刚刚你不开口，我也会开口的。”牧槿安慰道她，“这次的事本来就是刘勤不对，她不但污蔑我，还侮辱我的家人。而你没骂人没打人，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完全不理亏。”
    牧槿没有怪罪自己，顾绵松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家吧，”牧槿说道，“回去等着学校请家长。”
    顾绵想也不想同意了：“好，反正我也不想上课了。”
    学校是半封闭式管理，进校门要校牌，非放学时间出校门要请假条。两人出去的时候被门卫拦住了，顾绵笑嘻嘻道：“叔叔，我们没有假条，我们被学校开除了。”
    门卫愣了一下，呵斥道：“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第一天上班吗？没有假条就快回去上课，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顾绵作出一副打算回去的样子，走了几步突然指着操场那边一惊一乍地喊道：“哎呀，那里好像有人打架！”
    “什么！这群混小子想翻天吗？！”门卫一个健步冲了出去，顾绵趁机拉着牧槿跑了。
    等门卫反应过来自己被骗的时候，顾绵和牧槿已经跑远了。
    去车棚取了车，顾绵说自己想先去肖臻慧那里一趟。刚开学一个月就惹出这么大的事，她要先和肖臻慧坦白一番，争取宽大处理。
    牧槿提出和她一起去，还说自己可以帮她把事情解释清楚。
    顾绵想到肖臻慧对牧槿的特别关爱，答应了。
    两人赶到皮鞋厂的时候，肖臻慧正好挂了学校打来的电话。她的手机是很久之前买的二手货，因为顾绵经常惹祸，学校老师时不时要联系她，她便干脆买了个手机。
    看到顾绵，肖臻慧的气不打一处来，上手便拧住她的耳朵：“小兔崽子，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哎哟疼疼疼，妈你轻点……”顾绵把自己的耳朵从肖臻慧的魔掌中解救出来，控诉道，“这次真不是我惹祸，都是我们那个班主任太过分了！”
    牧槿也上前解释道：“是的肖阿姨，绵绵没有做错什么。”
    看到牧槿，肖臻慧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给我说清楚。”
    顾绵心里还有气，义愤填膺地把事情给肖臻慧讲了一遍。她边说边演，把刘勤的丑态学了个八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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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听完，脸色微沉：“你们那个班主任，她平时也这样吗？”
    “平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她对成绩不好的学生一向很苛刻，动不动就体罚，我们班还有人因为体罚晕倒了。”顾绵斟酌着说道，“可是小槿成绩不错，她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总觉得她有点针对小槿。”
    “针对？怎么说？”
    “就比如前段时间发校服，小槿领到的衣服比她报的尺寸大了几号。我们去找刘老师换，她就爱搭不理地说小号已经没有了，让小槿自己想办法，可是明明上一秒我们还看到有人找她换衣服。”顾绵说完，补充道，“当然，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找到小号衣服还是故意那样说的，所以也不敢确定她是不是针对小槿。”
    “最后呢？小槿换到合适的衣服了吗？”
    “换到了，”顾绵道，“是英语老师出面帮忙，给小槿找了两套合适的衣服。”
    就这一件事，肖臻慧也不好判断：“还有其他的吗？”
    “有。比如说早读课，小槿不是英语课代表嘛，要负责领读。班上有些人不听招呼，领读的时候不跟着读，自己在下面说小话。刘老师看到了，就逮着小槿训斥，说她没管好班上的纪律，没有尽到班干部的责任。可是语文早读课的时候也有人说话啊，刘老师就从来不会说语文课代表。”
    肖臻慧若有所思：“行，我知道了。”
    她转过头，看向牧槿：“对了小槿，刚刚学校那边打电话的时候让我把你的家长也叫上。我的意思是这事我们就别告诉你奶奶了，直接由我作为你的家长出面和学校洽谈，你看行不行？”
    张素琴虽然出院了，但医生说了她需要休息，保持心情愉悦，尽量少操心。
    牧槿正苦恼着要怎么应付学校那边，肖臻慧把解决方案送到手，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谢谢肖阿姨。”
    肖臻慧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放心，你和绵绵都不会有事的。”
    第31章
    学校的小会议室里，刘勤坐在一边，肖臻慧、顾绵、牧槿坐在一边，德育处主任以及副校长、校长坐中间。
    德育处主任问道：“牧槿的家长呢？怎么没来？”
    肖臻慧说：“她奶奶有事，暂时过来不了。我是她姨，可以替她做主。”
    “这样啊，”德育处主任清了清嗓子，把话引入正题，“想必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学校把你叫过来，是想讨论一下这事怎么解决。”
    肖臻慧面带微笑，举止大方得体：“各位领导好，在讨论事情怎么解决之前，我可以先知道学校的决定吗？绵绵——也就是我的女儿顾绵，说她因为不尊重老师，要被学校开除了？”
    德育处主任说：“开除肯定不会的，学校不会轻易对学生作出开除的处罚。只是顾绵对班主任老师态度不端，之后又擅闯校门，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知道，我理解。”肖臻慧把顾绵拉到身边，轻轻拍打着她，“我们家绵绵就是太冲动，见小槿被刘老师误会，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冲撞了老师。当然，我这么说不是为她开脱，这事确实是她做没做好。老师误会、错怪了学生，我们可以解释、可以委婉地提出她这样说不妥，但不管怎样都不能直接就开口责备老师。尊师重道，作为学生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肖臻慧看似在指责顾绵，但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我女儿没错，她就是说话耿直了些。她可以道歉，但这不代表她做错了，只是为了表现对老师的尊重”。
    德育处主任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只能打着哈哈道：“你是明事理的人，相信我们谈起来也会轻松得多。那么刘老师这边呢，你也是当事人之一，你有什么想法。”
    刘勤扶了扶眼镜，因为抿着嘴法令纹看起来更明显了：“当众辱骂老师，按校规应该记大过，并且当着全校人的面作检讨。”
    肖臻慧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刘老师，顾绵是一时冲动冲撞了您，但您说她当众辱骂老师……怕是过了点吧？”
    “过了点？她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配做老师就不过了？她冲着我嚷嚷‘有你这样的老师，实验中学早晚完蛋’就不过了？”刘勤冷哼一声，“你也别一直提什么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就可以不承担后果了吗？我一时冲动杀了人，法院会判我无罪吗？”
    “刘老师，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做错了事，当然应该受罚，与冲动不冲动无关。”肖臻慧敛了笑容，说话也不是那么地客气了，“可现在的问题是，顾绵只是冲撞了您，您却硬要给她定性为‘当众辱骂老师’，还要给她记大过……不好意思，这点我不能接受。”
    “顾绵的行为是冲撞还是辱骂，不是你说了就算。至少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认为这就是辱骂。”刘勤看着肖臻慧，语气轻蔑，“那么过分的话在你眼里都只能算是冲撞，我也就不难理解顾绵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肖臻慧心里的火一下便冒起来了，她强压着火气，努力平复语气：“刘老师，话不能这么说。人都有口不择言的时候，如果您一定要把顾绵的行为定义为‘辱骂老师’，那么您对牧槿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定义呢？”
    刘勤的脸色微变：“我对牧槿做什么了？”
    肖臻慧徐徐道：“污蔑她考试作弊，在她不承认的情况下，‘辱骂’她以及她的家人。”
    刘勤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情绪激动：“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我胡说八道？难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不是刘老师说的吗？”肖臻慧眨眨眼，表情无辜。
    刘勤一口承认道：“是我说的又怎样？牧槿作弊不是事实吗？”
    “事实？刘老师所谓的事实又是怎样得到的呢？刚刚在路上牧槿告诉我，她没有作弊。而我也相信，以她的成绩，她根本就没有作弊的必要。所以，刘老师又是因为什么一定要说她做了弊呢？”
    “她说她没作弊就真的没有作弊吗？小偷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吗？”刘勤冷哼一声，说道，“这次的数学试卷是我出的，最后一道大题有些超纲。想做出最后一道题，要么用已学的知识点，通过复杂的计算得出答案；要么用下学期才会学的内容，五步之内就能得到答案。初一年级共有十一个人做出了这道题，而这十一个人当中，只有牧槿和肖雪莹用的是简便方法。牧槿就坐在肖雪莹后面，她要是没作弊，会和肖雪莹用一样的方法、甚至连两位数的加减计算都和肖雪莹错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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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刘老师你认定牧槿作弊仅仅是因为她的卷子和另一个同学错得一样，而不是因为亲眼看到了她作弊？”肖臻慧笑得有些嘲讽，“您就这么草率地就下了结论，是不是有些不妥？”
    刘勤脸色铁青：“不然呢？难道还能是肖雪莹抄了她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我也不敢妄下结论。”肖臻慧耸了耸，“可是要验证牧槿有没有作弊不是很简单吗？你拿一份新的试卷——或者重新出一些相似的题，让牧槿在你的监督下再做一遍，真相不就一目了然了？”
    刘勤负隅顽抗道：“我本来也打算这样做的，可是还没来得及，顾绵就冲进来了。”
    她故意把话题绕回到顾绵身上，肖臻慧却不接招：“所以刘老师您就在事实未得到验证的情况下给牧槿定了‘作弊’的罪？”
    刘勤理亏，抿着嘴别开头不接话。
    “我理解刘老师您对作弊深恶痛绝的心情，我也知道一个老师要管班上几十个学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肖臻慧摸着牧槿的脑袋，说道，“可是作为一个家长，我认为老师对学生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话还是有些不妥。这话在您看来也许只是为了教训学生，但从学生和家长的角度来说，我们却觉得这样的‘教训’更像是辱骂。”
    肖臻慧反将刘勤一军，刘勤无言以对。副校长出面打圆场道：“这个嘛……刘老师确实是说了不妥的话，但她也是为了学生好嘛。我们学校对待作弊向来是零容忍，刘老师她也是恨铁不成钢，希望你们家长能理解。”
    “我知道刘老师是为了学生好，虽然很难，我也愿意试着去理解。”肖臻慧看着校长，表情真挚，“但同时我也希望，刘老师——以及在座的各位领导，能理解一下顾绵为朋友打抱不平的心情。绵绵和小槿向来感情深厚，小槿被刘老师误会，绵绵也是不愿朋友受冤屈才会做出那番举动。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希望各位领导看在绵绵的出发点是好的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肖臻慧说得真情实意，要求也合情合理。会议室里三个领导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校长覃峰开口道：“事情我也听明白了，不偏袒地说，这事两边都有责任。顾绵冲撞老师出言不逊，给予通报批评处分，并作检讨；刘老师调查不到位，可能存在冤枉学生的情况，那就下去之后把情况查明。如果牧槿真的是被冤枉的，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牧槿正个名。这样的处理方案你们看怎么样？”
    覃峰嘴上说不偏袒谁，但说出来的话明显是向着刘勤的。
    不过这里是学校，顾绵和牧槿还要在这里读三年的书，肖臻慧也不敢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况且顾绵只是被通报批评，没有被警告或是记过，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思及此，肖臻慧点点头，大方地笑道：“我相信学校，也相信覃校长，您说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吧。”
    覃峰把头转向刘勤：“刘老师这边呢？”
    刘勤勉强地点了下头：“可以。”
    覃峰道：“行，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肖臻慧站起来，对覃峰他们说道：“今天的事给三位领导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教育顾绵，让她以后不那么冲动。也希望学校别放弃她，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您言重了，”覃峰说，“每个送到我们这里来的学生我们会尽心尽力去教导，这是我们责任。”
    肖臻慧又面向刘勤，口是心非道：“在这里我也要给刘老师说声对不起，孩子不懂事，给您添堵了。您大人有大量，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我知道，您是一位很有责任心的老师，把孩子放在您的班上我也放心。”
    刘勤睥睨着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事情解决了，肖臻慧提出请几个人吃饭。正是严打时期，想当然的，他们都拒绝了。
    肖臻慧本来就是客气一下，也没坚持，和一行人告别，带着孩子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文案上的入V通知，是哒，明天这篇文就要V啦！上午十点左右会掉落粗长的万字更新，希望大家会喜欢~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第三十二章
    走出办公室，顾绵兴奋地冲肖臻慧喊道：“妈,你刚刚实在是太帅了！”
    “帅个屁,你个小兔崽子就会给老娘惹麻烦。”肖臻慧给了顾绵一记爆栗,“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别冲动别冲动,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被通报批评了高兴了吧！”
    顾绵没料到肖臻慧会秋后算账,捂着脑袋委屈兮兮道：“我也不想那么冲动啊，可是我一听到她骂小槿就控制不住嘛。况且就当时的情况,除了骂回去,我还能怎么办……”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生的，我肖臻慧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女儿。”肖臻慧指着顾绵的额头,气愤道，“这事本来就是刘勤理亏，当时的情况,除了骂回去你还有很多种选择。你可以像我一样和她讲事实摆道理，也可以哭哭啼啼地装柔弱帮小槿喊冤,不管哪种方法都比你直接骂回去要强得多。她毕竟是老师,你一骂回去，有理也变无理了。”
    顾绵小声嘀咕道：“我当时就顾着生气了,哪儿想得到这么多。而且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我下次尽量不冲动就是了。”
    “事情看起来是解决了，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刘勤的面子，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肖臻慧本来不想和顾绵说这些的,但为了顾绵以后不吃亏，她又不得不说，“她是你们的班主任，要整你们简直太容易了。”
    顾绵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们那班主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肖臻慧说着，见顾绵满脸担忧，又不忍心地安抚道，“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忧。有污蔑小槿考试作弊的事情在先，她应该不至于太明目张胆。但是你们在学校一定要处处小心，千万不能让她抓着小辫子，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顾绵和牧槿乖乖点头。
    肖臻慧低头看了两人一眼，说：“小槿我倒是不担心，主要是绵绵。你这段时间最好把皮给我绷紧了，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来，我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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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抬起头，承诺道：“肖阿姨您放心，我会看着绵绵的，同时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顾绵也郑重其事道：“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小槿，也会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
    肖臻慧看着两个孩子坚定的眼神，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来了：“好，我相信你们能说到做到。”
    几个人走出小会议室，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肖瑶。肖瑶面色匆匆，一看到肖臻慧一行人便着急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肖臻慧没见过肖瑶，但经常听顾绵提起她，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她的身份：“谢谢肖老师关心，事情都解决了。”
    肖瑶仍不放心：“学校这边怎么处理的？两个孩子没吃亏吧？”
    肖臻慧答道：“没有，这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
    肖瑶松了口气，神情懊恼：“我今天去市上学习了，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不然的话，哪能让别人这样欺负我的课代表。”
    肖臻慧笑道：“肖老师有心了，小槿在学校承蒙肖老师照顾了。”
    肖瑶也笑：“我和小槿这孩子投缘，我第一次见她就喜欢得紧。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肖瑶，是绵绵和小槿的英语老师。”
    肖臻慧道：“我知道，绵绵在家经常提起你，说她的英语老师是个性格特别好的大美女。”
    肖瑶故作夸张地说道：“哟，看不出绵绵同学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嘛。”
    “那是你本来就很受欢迎。”肖臻慧神色坦然，落落大方，“我叫肖臻慧，是顾绵的妈妈。”
    肖瑶道：“巧了，我们都姓肖，说不定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肖瑶把话题转回正题：“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听别的老师说小槿考试作弊，被刘老师叫到办公室去骂了一顿。我知道小槿不会作弊，可是这事怎么又闹到校长那里去了？”
    “哎，这事说起来还是绵绵惹的祸。”肖臻慧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肖瑶听完，点评道：“这件事情绵绵是冲动了点，不过年轻人嘛，该有点血性，你也别责怪她。”
    肖臻慧道：“我倒没有责怪她，就是想到她们两个还要在这个班上待三年，有点头疼。”
    “这也是个难题，”肖瑶思考了一会，提议道，“要不给她们转个班？我虽然没什么实权，不过这点忙还是帮得上的。”
    “转班也不是万全之策，而且因为这种事转班，其他班主任也不一定愿意接手。”
    “也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人愿意得罪同事，更别说刘勤还挺有背景。”肖瑶“啧”了一声，皱眉道，“外人都觉得学校环境单纯，可实际上，单纯的只是学生，而不是老师。”
    肖臻慧倒是挺理解的：“老师也是人嘛。”
    “你也不必太担心，这里毕竟是学校，刘勤就算真的针对小槿和绵绵，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肖瑶安慰道肖臻慧，“而且有我在，我会尽量护住她们。”
    肖臻慧没想到肖瑶会这样说，发自内心地感激道：“谢谢肖老师，小槿她们能碰到你这样的老师，真的是三生有幸。”
    “什么三生有幸，这俩孩子本来就讨人喜欢。”肖瑶说完，又陷入了沉思，“不过这事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就算刘勤不明目张胆地针对小槿和绵绵，她暗地里的行为也会影响到她们的身心健康。这样，我给你支一个招，不一定有效，但聊胜于无……”
    肖瑶和肖臻慧远远落在后面，她们的讨论声也渐渐听不清楚。顾绵回头看了两个大人一眼，感慨道：“小槿，肖老师对你真的好好哦。”
    “嗯，”牧槿也回头看了两个大人一眼，“她和肖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顾绵笑问道：“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是好人？”
    牧槿被她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些许微笑：“你也是。”
    顾绵顿时笑得更灿烂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槿你也是很好的人，非常非常好，宇宙第一无敌好！”
    肖臻慧和肖瑶说了好一会话才赶上来，顾绵见她只有一个人，问道：“肖老师呢？她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你们肖老师还有事要忙，先回办公室去了。”肖臻慧心情愉悦，一扫之前的忧愁，“今天中午我们出去吃，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
    顾绵立马说道：“我要吃麻辣烫。”
    肖臻慧一口否决：“不行，不卫生。”
    顾绵又说：“我要吃火锅！”
    肖臻慧又否决了：“不行，时间太长。”
    顾绵的热情散了一半：“那你打算带我们去吃什么？”
    肖臻慧念道：“苦瓜炒肉，苦瓜炒蛋，凉拌苦瓜，酱渍苦瓜，苦瓜丸，蒸苦瓜，苦瓜排骨汤，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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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听着一长串的苦瓜，露出了苦瓜脸：“妈，你这是赤.裸裸地打击报复！”
    “我就打击报复怎么了？你就说吃不吃吧。”
    顾绵屈服于威武之下：“吃……”
    肖臻慧冷哼一声：“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吃过饭，肖臻慧回厂里上班，顾绵和牧槿回教室上课。
    顾绵顶撞刘勤的事情已经在年级传遍了，班上那些深受刘勤“折磨”的差生们都冲顾绵竖大拇指，说她不愧为爷。
    顾绵苦哈哈地写着检讨书，心说如果不是为了小槿，我才不想当爷呢。
    下午的课顾绵一直在写检讨书，因为不是真心实意地要检讨，她写得很痛苦，一下午才写了两三百字。
    牧槿敲了敲桌子，对顾绵勾勾手指：“检讨书给我看看。”
    顾绵愁眉苦脸，把检讨书推过去：“我还没写完。”
    牧槿看了一眼顾绵花一下午时间写出来的检讨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什么玩意！
    顾绵的检讨面凌乱，毫无美感，字丑就不说了，墨团比文字还多。至于她的内容，干巴巴、硬邦邦，看不出一点检讨的意思，倒是能透过墨团看到很多发泄的话。
    与其说她写的是检讨书，倒不如说是申讨书。
    顾绵也发现自己的检讨书很不像样，她讪笑着抓了抓脑袋，想把检讨书拿回来：“我再重新写一份。”
    “不用，”牧槿把顾绵写检讨书的本子翻了一页，拿起笔便开始写，“我帮你写。”
    有人帮忙顾绵求之不得，可是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她又有些犹豫：“还是我自己来写吧，你快听课。”
    牧槿奋笔疾书，说话的时候都没停：“这点时间，听不听都不影响。”
    顾绵闭上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不再出声打扰她。
    牧槿惯用的写字工具是一支黑色的钢笔，和她这个人一样，这支钢笔看着低调，实际上价格不菲，用起来也非常顺滑。
    顾绵不喜欢用钢笔写字——可能是因为她用的都是劣质钢笔，常常漏墨或是笔尖裂开，留下了心理性反感——但她却喜欢看牧槿写字。
    看牧槿写字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她写字很快，字却不会因为速度过快而显得潦草。她笔力劲挺，写出来的字一点不像初中女生的字体，倒像是练了十几年书法的中年男人的字。
    很久之后顾绵才知道，牧槿的字是随了他的父亲牧永楠。
    牧永楠爱书法，便想让女儿也培养出这方面的兴趣。
    谁知道牧槿不爱那些大书法家的字，独独偏爱自己父亲写的字。她整天对着牧永楠的字临摹，书法课不好好听，字帖也不好好练，牧永楠说她，她就反驳说“爸爸你的字也是书法的一种啊”。
    牧永楠向来拿女儿没辙，见她铁了心要学自己的字，不但亲自教学，还自制了字帖给她练手。十几年下来，牧槿竟把牧永楠的字学了个八分像。
    当然，这又是顾绵后面才知道的事情了。此时此刻，她看着牧槿行云流水般地写着检讨书，对她的佩服几乎要溢出胸腔了。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牧槿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页纸。她盖上笔盖，迅速的浏览了一遍，随后递给顾绵：“你熟悉一下，明天照着念就行了。”
    顾绵拿过本子，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和顾绵干巴巴的检讨书不同，牧槿写的检讨书感情充沛、认识深刻，让人一听就能感受到写书人的悔过之意。
    她在最后一段加了点励志的结束语，以致于第二天课间操时间顾绵念检讨书的时候，下面还有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鼓掌。
    年级主任抢过话筒，对着起哄的人群就是一顿训斥。大家百无聊赖地听着年级主任的咆哮，又多站了几分钟才解散。
    月考总成绩出来后，班上的座位又调换了一次。大家的成绩都挺稳定，座位变动并不大，更多的是相邻两排的交换。
    牧槿成绩不错，考了班上第五名；顾绵也算争气，考了班上三十几名。不过两人的座位没变，还是在靠后门的最后一排。
    这几乎算得上是明目张胆的针对了，班上的人个个心知肚明，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两人。
    顾绵受了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她自己坐最后一排无所谓，但牧槿坐最后一排实在是太吃亏了。
    可没办法，刘勤就是摆明了要欺压她们。她做得也不算太过分，顾绵就是想和她闹也闹不起来。
    顾绵回家之后和肖臻慧说了这事，又把刘勤大骂一通。

 青梅套路深_58

    肖臻慧问：“你没和她闹吧？”
    “没有！”顾绵愤愤，“我本来要找她理论的，被小槿拉住了。”
    “小槿把你拉住是对的，”肖臻慧赞许道，“这事真要说起来也算不上个什么事，你如果找她闹了，只会惹得自己一身骚。”
    顾绵不平道：“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任她欺负吗？”
    “当然不，反击是一定要反击的，只是需要时间。”肖臻慧看了跃跃欲试的顾绵一眼，说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的。你只需要把皮给我绷紧了，千万别让你们那个班主任抓住把柄。”
    顾绵低下头，闷闷地“哦”了一声。
    肖臻慧拍了她一下，吩咐道：“行了，洗澡去吧。洗了早点睡，早上早点起来，别整天都踩着点进教室。”
    顾绵拿着换洗衣服往浴室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了妈，你知道我是吃什么长高的吗？”
    肖臻慧没好气道：“吃饭长高的呗，难不成还是吃屎啊。”
    “不是，我不是指这个，”顾绵道，“我是说你有没有给我吃过营养品或者补药之类的东西。”
    肖臻慧说：“没有。”
    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差点连锅都揭不开，哪有闲钱给顾绵营养品或是补药。说起来，她从小到大连牛奶都没喝过。
    顾绵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情绪有些低落：“好吧。”
    肖臻慧奇怪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想问了给小槿吃。”顾绵比划了一下，“如果小槿有我这么高，就不怕坐最后一排了。”
    肖臻慧听得哭笑不得，却还是认真地建议道：“我听人说运动能长高，你从小就好动，说不定是因为这个长高的。”
    顾绵把这点记下，一见面就把自己长高的“经验”传授给牧槿了。说完，她还自告奋勇道：“我可以陪你一起运动。”
    牧槿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自说自话了一大堆的顾绵有些尴尬，自找台阶下：“我就是提个建议，运动强身健体嘛。”
    牧槿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顾绵就被肖臻慧叫醒了。她看了看时间，才六点钟，顿时崩溃了：“妈，你这么早叫我干嘛，闹钟还没响呢！”
    肖臻慧一巴掌拍在顾绵屁股上：“快起来，小槿找你跑步了。”
    “跑步？”顾绵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跑步啊……可是为什么要一大早去跑！”
    她说着，又要倒下去。
    肖臻慧把人拉住，一把掀开被子：“就是要大早上跑才有效果，快起来，小槿还在外面等你呢！”
    早上的空气还带着点凉意，顾绵洗了个冷水脸，人瞬间清醒多了。
    她换了鞋子，问牧槿：“我们去哪里跑？”
    牧槿穿着一身运动装，人看起来很精干：“我对这边也不是很熟，听你的。”
    “去这边吧，”顾绵指了一条路，“这边没什么人。”
    顾绵好动，跑步对她来说就和吃饭一样简单。她边跑边和牧槿介绍周围的风土人情，表情轻松，步伐欢快，半个小时跑下来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让人惊讶的是，牧槿竟也跟着顾绵的节奏跑下来了。她一路上安安静静地跑着，偶尔搭一下顾绵的话，也不喊累，也不说要休息，以致于跑完了顾绵才发现她跟得有些吃力。
    顾绵暗自懊恼她只顾自己跑得欢，没有照顾到牧槿的体力，咬着唇问道：“小槿，你还好吧？”
    牧槿脸色潮红，气喘吁吁，精神看上去却很好：“我没事，就是太久没运动了有些不适应，多跑几天就好了。”
    顾绵推开院子的大门，邀请道：“进来歇一会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就这么几步路，我回去喝也是一样的。”牧槿站在门口，见顾绵还要再劝，率先开口，“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收拾收拾，一会还要上学呢。”
    顾绵一想也对，没有再坚持：“好吧，那就一会见。”
    牧槿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问道：“对了绵绵，明天你还跑吗？”
    “跑啊，为什么不跑，我说了要陪你的。”顾绵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好像早上赖床不起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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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笑了：“好，那我明天早上还是那个时候来找你。”
    顾绵拍拍胸口应道：“没问题。”
    顾绵这一应，就应了很多年。以致于两个人分开的那段时间，她还是会习惯性地早起晨跑。放空大脑摆着手臂跑起来的时候，她会觉得那个人就在身边。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却从来不缺存在感。
    天气渐渐转凉，当学校的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的时候，顾绵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很长了。
    十一月十号、十一号、十二号是学校期中考试的日子，三天考试结束，紧接着又是为期两天的校运动会。
    对于运动会这种不用上课可以在室外疯玩的活动，大家自然是喜欢的。早自习还没下课，部分人就很积极的往操场上跑了。
    顾绵作为体育委员，需要操心的地方比较多。好在班上那群不听话的“问题学生”和她关系不错，都还挺配合的。
    入场仪式即将开始，广播里响起运动会必备的《运动员进行曲》。顾绵站在一旁清点人数、整理队伍，忙得不可开交。眼看三班就要入场了，她又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位置。
    四班的方队练习时间并不多，基本上就是体育课练了一下。别的班把班会课和自习课都用来练习，刘勤却不肯，觉得这样耽搁时间。
    顾绵在队伍最前面举牌子，走方队的时候看不到班上的情况。不过班上喊口号的声音很洪亮，效果应该不至于太差。
    走过主席台之后，一群人在整队老师的指引下小跑着到操场内排队站立。站立的时候队伍分为两列，男生一列，女生一列。
    排好队后，顾绵小声问站在她前面的张婷欢：“刚刚我们班走得怎么样？”
    张婷欢竖起大拇指，同样压低了声音：“非常好，比平时练习的时候好多了。”
    听她这样说，顾绵安心了：“那就好，我就怕我们班走得太乱。”
    初一年级一共八个班，后面还有初二年级、初三年级的。
    四班入场早，站立等候的时间也长。大家干站了一会，很快便耐不住寂寞和周围的人聊了起来。
    站在后排的一个男生鬼鬼祟祟地排到了中间去，伸手拍了一下他旁边那个女生的脑袋。
    顾绵皱着眉，眼看男生一直动手动脚地欺负女生，忍不住开口喊道：“江帆，你站到后面来。”
    名叫江帆的男生回过头，看着顾绵：“为什么？”
    “大家都是按从矮到高的顺序站的，你那么高的个子杵在前面，破坏咱们班队伍的整齐度。”
    班上的人哄笑，江帆面子挂不住，又无可反驳，只得恨恨地瞪了顾绵一眼，不甘不愿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顾绵被瞪了也不在意，对上被欺负的女生的视线，她还友好地笑了笑。
    谁料女生并没有回以她微笑，也没有露出所谓的感激的表情，而是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顾绵呆住了，拍了拍张婷欢的肩膀：“刚刚邱悦是在对我翻白眼吗？”
    张婷欢看江帆的反应去了，没注意到邱悦的情况：“什么白眼？”
    旁边的唐巍宇插进话题：“对，她就是在对你翻白眼。”
    顾绵目瞪口呆：“她为什么啊？”
    唐巍宇说：“人小情侣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打情骂俏，结果硬被你分开了，她不怨你怨谁？”
    “打情骂俏？”顾绵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江帆不是在欺负邱悦吗？”
    张婷欢和唐巍宇对视一眼，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绵绵，你要不要这么好玩？”
    顾绵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江帆和邱悦在处对象，这事班上的人都知道，你难道不知道？”
    “处对象？”顾绵看看张婷欢又看看唐巍宇，“我不知道啊。”
    张婷欢笑得停不下来：“哎哟我的绵爷哟，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顾绵知道张婷欢是在取笑自己，有些郁闷：“江帆和邱悦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干嘛要关心他们是不是在处对象。”
    郭婷欢和唐巍宇交换了一个眼神，抿着嘴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为了证明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道江帆和邱悦在谈恋爱，运动会开幕仪式结束后，顾绵第一时间找到了牧槿：“小槿，你知道江帆和邱悦谈恋爱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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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怎么了？”
    得知真.“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牧槿也知道这事，顾绵更郁闷了：“难道真的就只有我没看出他们在谈恋爱？”
    牧槿看了一眼那对直往偏僻角落走去的小情侣，事不关己道：“这种事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多做一套试卷。”
    顾绵深以为然，用力点着头：“对！我也这样认为。”
    唐巍宇走过来，提醒到顾绵：“女子一百米预赛要开始了，你不去给张婷欢加油吗？”
    “当然要去，”顾绵肯定道，又回头去拉牧槿的手，“小槿，我们一起过去。”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牧槿躲开顾绵的手，指了指教室，“我回教室看会书。”
    顾绵有些失落，却也没勉强她：“那好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牧槿点点头，转身往教室走了。
    顾绵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唐巍宇再次开口喊她才回过神：“来了来了，催命啊！”
    运动会是体育委员最忙碌的时候，他们不仅要在运动会之前鼓动班上的人参加比赛，还要在运动会之中维护班上秩序、为参加比赛的人加油助威。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自己也参加了比赛，且往往都是大家不愿意参加的、较为艰难的项目。
    为了起好带头作用，顾绵把最难的女子四百米和女子八百米全包了。如果不是每人限报两项，她恨不得把所有跑步类的比赛都报了。
    班上的人见体育委员这么积极，纷纷自觉报名参加比赛。因此，四班很罕见地没有出现其他大多数班都有的硬插名额的现象，为此他们还被张洋给表扬了一番。
    ——好吧，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顾绵以“不参加比赛就不给抄作业”为威胁，逼迫后面几排的人报名参加比赛。
    四班后面的学生都是从每天体罚走过来的，运动神经还算发达。张婷欢的一百米预赛跑了个第二名，和第一名仅一步之隔。
    顾绵递了瓶水给她，她一口气喝了一半，之后抹了抹嘴角问：“小槿呢？”
    “回教室了。”顾绵看着赛程安排，筹划着一会该去给谁加油助威。
    张婷欢奇怪道：“你怎么没和她一起回去？”
    顾绵幽怨地看着她：“那也要我走得掉啊！”
    郭婷欢幸灾乐祸地说道：“这班干部不好当啊。”
    “可不是嘛，”顾绵收起安排表，指了指沙坑那边，“唐巍宇的三级跳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过去看看。”
    张婷欢换了个手拿瓶子，爽快道：“走！”
    在顾绵卖力的助威下，唐巍宇的三级跳得了个第二名，郭婷欢的一百米决赛得了第三名。班上其他人的成绩也不错，四班的总体成绩排在前面。
    顾绵的四百米初赛在下午，这种比赛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于她而言，至少比做作业简单多了。
    广播里叫运动员去检录处检录的时候顾绵还在四下张望，张婷欢推了推她，直白道：“别看了，牧槿没有来。”
    顾绵面露失望，闷闷地“哦”了一声。
    牧槿没有参加运动会的比赛项目，对观看比赛也不感兴趣。除了走方队的时候下来转了一会，她其他时间一直待在教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绵提了一句下午有四百米初赛，她没有直说让牧槿来看自己比赛，但心里还是期望着的。
    可是现在，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牧槿也没有出现。
    发令枪响起，顾绵一个健步冲了出去。她心中烦闷，跑步的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长跑秘诀了，一个劲地往前冲，同组的人很快被她甩在身后。
    用一百米的冲劲跑四百米显然是要吃亏的，跑到一半的时候，顾绵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右下腹也隐隐作痛。
    顾绵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暗自懊恼自己又冲动了。牧槿本来就是不爱凑热闹的性子，她不来看比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就这么一件小事，自己不但小心眼地生了牧槿的气，还影响到了比赛。
    右下腹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顾绵用手按着腹部，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离终点还有大概八十米的时候，第二名赶了上来。她喘着气从顾绵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第三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顾绵抬头望向终点，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个人站在人群之中，没有撕心裂肺地大喊加油，那眼神却比任何鼓励都要有用。
    顾绵精神一振，顿时觉得呼吸不喘了，腹部不痛了，心底那点郁闷也消失殆尽了。她像打了鸡血似的，健步如飞，在接近终点的时候把第一名反超了。
    由于惯性，顾绵跑到终点后又向前冲了十几米才停下。郭婷欢跑过去抱住她，激动地大喊：“绵爷你太棒了，你最后五十米简直就是在飞！”
    肖华建也过来凑热闹，表情夸张地问道：“绵绵你最后那里是吃了菠菜吗？怎么可以跑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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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堆人围在顾绵身边，七嘴八舌地称赞她最后的爆发。顾绵没有说话，透过重重人群看向牧槿。
    牧槿还是那个样子，穿着一身整齐的校服低调地站在人群之中。对上顾绵的视线，她眨了眨眼，随后比了个大拇指。
    顾绵刹时笑开了花。
    第三十三章
    “400米决赛在明天上午10点半，800米预决赛在明天下午2点钟,之后还有50米接力赛……哎我去,这哪个神经病排的时间啊,绵爷你受得住吗？”郭婷欢翻着赛程,碎碎念道。
    顾绵刚打了鸡血,浑身是劲，自信满满地说道：“没问题。”
    牧槿把水递给顾绵,关心地问她：“小腹还痛吗？”
    “早就不痛了，”顾绵接过水喝了一口,只觉得那水一路暖到了心里,“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们跑到一半的时候，”牧槿看着顾绵,“对不起，我没听到广播，来晚了。”
    “说什么对不起啊,”顾绵傻笑道，“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站在一旁的郭婷欢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她“啧啧”两声,放下赛程表走开了。
    ——这要不是因为顾绵和牧槿两个都是女孩，她还以为这两人是在谈恋爱呢。
    第二天的赛事进行得很顺利,牧槿为了不错过顾绵的比赛，早早地到了赛场，还给广播站投稿为她加油。
    顾绵心情好，跑步也有劲。她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训,一路上把握好自己的节奏，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初一女子400米和800米长跑的冠军。
    五十米接力赛安排在下午三点半，顾绵休息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清点班上的参赛人员。
    每个班参加接力赛的人数有四十个，男女各二十个，学校美其名曰“尽量让每一个学生都参与进来”。
    四班一共有五十六个人，男生三十一个，女生二十五个。当初顾绵为了凑够接力赛的人数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可不管她怎么吆喝，女生还是差了两个人。
    后来她报告张洋，张洋直接让没参加比赛的几个人抽签确定名额，这事才算解决。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顾绵左数右数女生都还差两个人。牧槿拿着名单看了一遍，提醒道她：“何萱和周巧琪不在。”
    何萱是四班存在感比较强的一个人，她长相一般，成绩也不好，但家里有钱，和班上前几名——尤其是肖雪莹——关系不错。
    周巧琪是与何萱关系不错的前几名之一，属于传统意义上好学生。按理来说她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和何萱没什么交集，但由着肖雪莹是她同桌的关系，她潜移默化地加入了她们这个小团体。
    顾绵一拍脑袋，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这两个人给忘了。她找到何萱的同桌，问她有没有看到何萱。
    何萱的同桌推了推鼻翼上笨重的眼镜，不确定地说道：“可能是在教室吧，我之前在教室看到她了。”
    顾绵道了一声谢，转身往教室跑去。
    教室里，六个女生围在一起闲聊。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问道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的另一个女生：“何萱，我们就这样翘了比赛，顾绵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何萱冷哼一声，不屑道：“找就找呗，我还怕了她不成？她顾绵算个球！”
    周巧琪向来是乖学生的做派，从未做过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一时间担心不已：“万一她告诉老师呢？”
    “告诉老师又怎样？我们又没有主动报名，是张洋硬把我们添上去的。到时候她问起，我们就说不知道。”
    周巧琪依然不放心，嗫嚅道：“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何萱拉下了脸，冷眼看着她：“周巧琪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把你拖下了水吗？我说了，今天的事就是为了给顾绵一个教训。你要是觉得良心不安你现在就出去，我不拦着你。”
    肖雪莹几个人都看着周巧琪，眼里带着不屑与鄙夷。
    周巧琪心里委屈，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说我要出去。”
    几个人气氛正僵硬的时候，顾绵打开了教室门。她看着教室里的人，大声喊道：“何萱周巧琪你们还在教室里干嘛呢！接力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跟我过去。”
    何萱换了一只腿跷二郎腿，口里嚼着口香糖，整个一个不良少女的形象：“真不好意思，我大姨妈来了，不能跑步。”
    顾绵脱口而出：“你大姨妈来了有你父母接待，和你跑步有什么关系？”
    坐在何萱旁边的几个女生差点笑出来，还是顾虑到何萱的面子才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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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萱本想让顾绵难堪，谁知道反给自己下了套。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总之我现在不方便，你找别人跑吧。”
    顾绵瞪大了眼：“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上哪儿找人去？”
    何萱抄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管你去哪儿找人，反正我跑不了。”
    顾绵知道何萱就是故意找茬，正准备和她争辩一番，刘勤出现了：“你们在教室里嚷嚷什么呢？”
    顾绵看到刘勤，心有不满。别班的班主任运动会全程在场，他们班的班主任却一直连面都没露一下。班上的班委在肖雪莹的带动下都和她不对付，运动会的事情基本上是她一个人操办的。
    不过想到接力赛的事情，顾绵也顾不得计较刘勤不露面的事情了：“接力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何萱和周巧琪突然说他们不去比赛。”
    刘勤虽然看不惯顾绵，但更在意班集体的荣誉。她的眼神扫过何萱和周巧琪，神色凛然：“是这样吗？”
    何萱早在刘勤出现的那一刻就跳下了桌子，她看着刘勤，狡辩道：“我不是不去参加，而是来月经了不能跑步。”
    肖雪莹出声为好友作证：“何萱她确实来月经了，刚刚还问我要卫生巾了。”
    有了肖雪莹的保证，刘勤的脸色稍缓：“周巧琪呢？你也来月经了？”
    借口这种东西，第一个人用了，第二个人再用就没什么可信度了。周巧琪胀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我就是、就是……过来看何萱，我马上就去操场。”
    “那就早点过去，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周巧琪毕竟是尖子生，刘勤没有过多地为难她。她面向教室，提高声音吩咐道，“教室里的人都去操场，接力赛跑完了要参加运动会闭幕仪式。”
    顾绵跟在刘勤身后，心有不甘地问道：“那何萱的事情怎么办？”
    刘勤侧过头，甚至不肯拿正眼看顾绵：“你去找个人代替她不就解决了。”
    顾绵话里带刺地反问：“都这个时候了，我找谁去啊！？”
    刘勤瞥了她一眼：“你是体育委员还是我是体育委员？什么事都问我，你这个体育委员是干什么吃的？”
    顾绵在心里冷笑一声，伸手指着肖雪莹：“行，那就肖雪莹代替她吧，反正何萱和她也是好朋友。”
    肖雪莹看过来，想也不想拒绝道：“我不行，我跑不快。”
    顾绵说：“没关系，我也不指望通过你来拿名次。你只要参加就行了，重在参与嘛。”
    肖雪莹看着刘勤：“刘老师，我真不行，你再喊其他人吧。”
    刘勤微皱了一下眉头，对顾绵说道：“肖雪莹不想去就别让她去，你再找找其他人。”
    顾绵没想到刘勤竟然偏心偏到这种程度，看着肖雪莹小团队的另外三个人语气不悦道：“那就她们三个中的其中一个。”
    那三个人显然也不想参加，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三个人中成绩最好的那个女生站出来了：“刘老师，我……我们穿裙子，不是很方便。”
    刘勤扫了一眼她们的着装，眉皱得更明显了。
    顾绵出主意道：“这没关系，你们可以和何萱或者肖雪莹换裤子。”
    那三个人明显不乐意，谁都没有说话。
    刘勤正要发话，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走过来。她心里一动，开口问道：“牧槿是不是不在五十米接力赛的名单里？”
    “是，”何萱立刻说道，“她什么比赛都没参加，之前也一直在教室里看书，连加油都没下去喊。”
    刘勤说：“那就牧槿去吧。”
    顾绵一口否决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何萱在一旁煽风点火，“作为班里的一份子，她也应该为班集体出出力。”
    顾绵说：“她脚之前受伤了，医生说过不能剧烈运动。”
    “她脚受伤都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吧？就扭了一下，现在还不能跑步？”何萱阴阳怪气道，“我说顾绵，你作为一个班干部，这样假公济私怕是不合适吧？”
    第三十四章
    几个人说话间，牧槿已经走过来了。刘勤没有理会顾绵,直接对牧槿说道：“牧槿,一会你替何萱跑一下五十米可以吗？”
    牧槿不明所以,问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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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勤说：“何萱现在不能跑五十米,你代替她跑一下。”
    顾绵抢在牧槿开口之前喊道：“医生说了牧槿的脚至少要修养一个月,这还没到一个月呢，刘老师你叫别人吧。”
    刘勤有些不耐烦了,看向牧槿：“就五十米而已，你应该能坚持吧？”
    牧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反应迅速地拉了一下要说话的顾绵：“应该没问题。”
    “什么叫没问题,你不想要你的脚了？万一你要是出了事谁来负责？”顾绵冲牧槿瞪眼，“而且那边那么多人,干嘛就一定要你去跑？”
    牧槿低声劝道顾绵：“没事，五十米而已，我能坚持。我们先去操场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班集体为重。”
    刘勤多看了牧槿两眼,没有说话。
    何萱不爽牧槿在刘勤面前刷了好感,冷哼道：“就知道在老师面前装好人，虚伪！”
    顾绵心情正差,闻言挤兑道：“虚伪又怎样？那也比你们虚都不虚伪一下要强！一个个只知道推辞，一点集体精神都没有！”
    何萱回呛：“是，你最有集体精神。你有集体精神干嘛还一直替牧槿推脱？她自己都说没问题好嘛？！假公济私！”
    眼见两边又要吵起来，刘勤开口斥责：“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这点小事要闹多久？跑个五十米是会要人命吗，至于闹成这样？！”
    刘勤这话明显是针对肖雪莹那一拨人的，以肖雪莹为中心的小团体顿时偃旗息鼓了，一个个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
    顾绵见她们吃瘪，心情好了一些，揽着牧槿的肩膀叮嘱她：“你一会慢点跑，别急，速度我们来提，你的脚要紧。”
    牧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几个人到操场的时候，离接力赛开始已经只有几分钟了。郭婷欢见顾绵把牧槿安插在队伍里面，用眼神示意她怎么回事。
    顾绵解释道：“何萱来月经不能跑接力赛，小槿要代替她跑。”
    郭婷欢瞪大了眼：“为什么是牧槿代替她？牧槿不是脚受伤了不能剧烈运动吗？肖雪莹她们几个呢？”
    顾绵看了一眼肖雪莹那边，满是讽刺意味地说道：“那几个‘公主’可都精贵着呢，哪能来参加我们这些屁民的活动。”
    郭婷欢也知道肖雪莹那群人的尿性，皱眉问道：“你没说牧槿脚受伤的事情吗？”
    “说了，可是刘老师说五十米而已，没关系。”
    郭婷欢忍不住报了一句粗口：“我艹！”
    顾绵拍拍郭婷欢的肩，安抚道：“没事，我告诉了小槿让她跑慢点，到时候我们快些就是了。”
    说话间，号令枪响了。跑步是从男生那边开始的，四班的第一个男生如箭一般冲了过来。
    大家都在喊那个男生的名字，齐声为他加油。男生领先其他班两步，第一个把接力棒交给了女生。
    大家呐喊的名字瞬间变成了接力的女生。这一刻，无所谓优等生与差生、朋友或是敌人，大家都只有一个念头，为班级争光！
    比赛进行得热火朝天，操场上回荡着振聋发聩的呐喊声。
    四班一直领先，跑到快一半人的时候，已经领先了其他班近一半的跑道。
    顾绵把牧槿排在中间，眼看着就要到她了，顾绵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
    对面的男生冲过来，把接力棒交给周巧琪。他的手握在接力棒中间，周巧琪刚拿着棒，他便松手了。
    接力棒掉在地上，事发突然，周巧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牧槿排在周巧琪后面，她迅速捡起接力棒，一下冲了出去。
    耽搁的这点时间里，五班已经快追上四班了。牧槿拼了命地往前跑，谁料五班跑到上的人突然往她这边串了一下。
    牧槿毫无防备，被突然出现的人打乱了平衡。她踉跄脚步着想要稳住身体，却还是“噗通”一下倒了下去。
    牧槿这一下摔得很狠，摔下去的时候她听到了周围人倒吸气的声音。膝盖很痛，裤子应该是破洞了。手臂也火辣辣地疼着，肯定有不少擦伤。
    在周围人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中，牧槿听到了顾绵凄厉的喊声。她撑起身子，捡起滚到一旁的接力棒，咬着牙跑完了最后十几米。
    操场上静了一瞬，很快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把接力棒交给下一个人，牧槿几乎要站不住了。身边的男生扶了她一下，不过很快被赶过来的顾绵接手了。
    牧槿看着火急火燎的顾绵，问她：“你过来干什么？你不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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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这样，还跑什么！”顾绵检查着牧槿身上的伤，眉头皱成了一团。
    牧槿说：“我没事，就擦破了点皮。”
    顾绵不理会她，在她面前半蹲下，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牧槿没动：“你要是走了，接力赛怎么办？”
    顾绵有些不耐烦：“凉拌！”
    牧槿坚持着不肯上去，顾绵也不肯站起来。两个人僵持了一会，还是牧槿先开了口：“绵绵，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把比赛参加了——反正也没几个人了，等你跑完了我们再去医务室。”
    班上一个和牧槿并不熟的女生凑上来，热心地说道：“对啊，顾绵你先去比赛吧。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陪牧槿去医务室。”
    其他人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表示自己可以带牧槿去医务室。还有人搬了张椅子过来，示意牧槿坐下。
    牧槿谢过拿椅子的人，望着顾绵说道：“绵绵，我真的没什么事。你先去比赛好不好，我就在这里等你跑完。”
    顾绵态度有些松动：“你真的没事？”
    牧槿把自己的伤口拿给顾绵看：“真的，这些都是擦伤。”
    顾绵挣扎了一会，终究还是同意了：“那好，你在这里坐着。等我跑完了，我们马上去医务室。”
    由于周巧琪的掉棒和牧槿的摔跤，四班已经落后其他班一大截了。顾绵回到女生的队伍里，大吼了一声：“四班加油！”
    班上的人很有默契的跟着大喊：“四班加油！”
    “四班最棒！”
    接力棒到顾绵手里的时候，四班在第六名。他们比第五名落后了四五米，比第一名落后了十几米。
    顾绵一接到接力棒，立马如发了疯的烈马一样跑了出去。她听不到班上人的加油声，看不到围观群众惊讶的脸。她满心满眼的，都是牧槿摔倒了之后又爬起来的画面。
    要赢，一定要赢！哪怕是为了牧槿，拼了命也要赢！
    顾绵越过终点的时候，操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四班的人团团把顾绵围住，说她是英雄，夸她最棒！
    顾绵出奇地冷静，客套地说着“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大家都辛苦了”，推开人群去找牧槿。
    四班接力赛的最终成绩是第三名，虽然和一开始打算拿下的第一名有所差距，但在出了这么多状况的情况还能拿下第三名，已经是奇迹了。
    顾绵走到牧槿面前，背对着她蹲下：“上来，我们去医务室。”
    牧槿没有拒绝，趴到了顾绵背上，轻声说了一句：“绵绵，你真的好棒。”
    第三十五章
    闭幕仪式，校长在主席台上宣布此次运动会的总体排名。四班排在第三名,和第二名仅一分之差。
    何萱瘪了瘪嘴,和肖雪莹抱怨道：“都怪牧槿,如果她没有摔那一下,我们肯定能得第二名。”
    肖雪莹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郭婷欢听到了，不客气地说道：“你可得了吧,如果不是你突然来月经，牧槿会摔那一下？”
    何萱没想到郭婷欢会这样说,顿时怒了：“郭婷欢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班没得第二名怪我吗？”
    “我可没那么说,但我觉得，我们这些卖力的人都没说牧槿什么,你这个什么力都没出的人就别说话了吧。再说了，摔倒也不是牧槿自愿的。她摔那么重还爬起来继续跑，就这一点,她也比你这个只会说风凉话的人强多了。”
    周围的人向何萱投去鄙夷的目光，显然是认同郭婷欢说的话。
    何萱心里不舒坦,犹争辩道：“我说什么风凉话了？我还不是希望班上的名次能好一点。”
    站在何萱身后的陈薛莉嗤笑：“你要真这么有集体荣誉感,怎么不‘抱病上场’？”
    郭婷欢马上接到：“对啊，而且据我所知,你当时不能跑也没出来说一声吧？还是顾绵去叫你你才说你不能跑。如果顾绵比赛前忘了清点人数呢？如果当时找不到人替你呢？你什么都不说直接玩失踪，这样真的合适吗？”
    何萱被郭婷欢问得哑口无言，她求助般看向她所谓的好友，谁料那些好友都把头别开了。
    最后还是肖雪莹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道：“行了，你们都别说话了。安静点，校长刚刚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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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婷欢早就看肖雪莹不顺眼了，她一出头，她便立马把枪口对了过去：“哟，这个时候知道摆班长的架子啦？运动会开了两天怎么没见我们的班长大人出来维护秩序呢？五十米接力赛找不到人怎么不见我们的班长大人主动站出来呢？”
    陈薛莉配合道：“哎呀，你别说得这么直白嘛。毕竟是班长大人，你这么说，她万一去告老师怎么办。”
    周围的人哄笑出声。
    刘勤偏爱肖雪莹，肖雪莹则是刘勤的眼线。平时后面几排的人哪怕犯了一丁点事，肖雪莹都会去告状——而且只告和她关系不好的人。因着这一点，后面的人都不是很喜欢肖雪莹。
    郭婷欢和陈薛莉的一席话相当于是当众给了肖雪莹一巴掌，她脸色难看，面子全无，却还硬撑着班长的架势：“郭婷欢，陈薛莉，你们说话注意着点！”
    “怎么注意？要毕恭毕敬地供着您吗？”郭婷欢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个班长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肖雪莹何时被人这样中伤过，一时间气得手都在发抖：“你……你……”
    郭婷欢学着肖雪莹的样子：“我……我……我怎么了我？你打我啊！”
    肖雪莹一跺脚、一甩手，气得跑出了队伍。
    班级这边上演着针锋相对的“征讨”大戏，顾绵和牧槿那边就要和谐多了。
    顾绵把牧槿背到医务室，首先让校医检查了一下牧槿之前扭伤的脚踝有没有再次受伤。
    得知牧槿的脚踝没有受伤，身上也都是皮外伤后，顾绵松了一口气。
    “你的这些伤口需要消一下毒，”校医左手拿消毒.药水、右手拿棉签，在牧槿面前蹲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牧槿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点了点头。
    校医手里的棉签一点点接近牧槿的皮肤，眼看就要贴上去的时候，顾绵开口了：“等……等等。”
    校医手一抖，棉签错开了：“怎么了？”
    顾绵看着校医手上的棉签，像看着什么可怕的凶器：“这个会不会特别疼。”
    “疼肯定是要疼的，不过没酒精疼。”校医说着，再次把棉签贴过去。
    “等等……”
    校医叹了口气，看向顾绵：“又怎么了？”
    “你要不先给她弄点止疼药什么的吃吧。”
    “止疼药是能随便乱吃的吗？”校医瞪着眼看顾绵，“这位同学，你要是再说话打扰我，我可就要赶你出去了。”
    顾绵做了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会安静。
    没了顾绵的打扰，校医的棉签终于是沾到牧槿的伤口了。牧槿微皱了一下眉头，听得一旁的顾绵倒吸了一口气。
    牧槿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顾绵的手：“没事，不疼。”
    顾绵顺势拉住牧槿的手，眉毛都快凑到一堆去了：“可是我疼。”
    她的小槿是多精贵的一个人啊，何至于来受这种罪。
    校医取笑道：“看你长得高高大大的，还不如这个小个子。她上着药都没喊疼，你看着倒疼起来了。”
    顾绵说：“阿姨，你不懂。”
    她不是肉疼，而是心疼。
    第三十六章
    周一顾绵到学校后，发现班上很多人都变了。平时对她和牧槿爱理不理的那些人,今天突然都非常热情地主动和她们打招呼。
    顾绵一路回应着这些招呼,小声问牧槿：“他们怎么了？突然这么热情,我好不习惯。”
    牧槿答道：“可能是因为运动会的事情。”
    顾绵运动会两天一直在操场上忙乎,不管是和她关系好的还是不好的,她都积极地为别人端茶送水、加油助威。
    虽然她做这些是出于体育委员的责任感，但其他人看在眼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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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牧槿，她带伤救场,摔倒了还爬起来继续比赛,已经在初一年级传成了先进事迹。且不说她还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虽然性格冷淡了些,但平时大家向她请教问题她都不会拒绝。
    青少年是最爱憎分明、非黑即白的一群人，当初班上的大部分人因为顾绵的成绩、牧槿的身份而嫌弃她们、孤立她们，如今他们亦为她们对班级的奉献、百折不饶的精神而感激她们、钦佩她们。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对顾绵她们转变了态度。依然有人固执己见，认为顾绵是班上的毒瘤、牧槿是罪犯的孩子,她们都是不可结交的人。
    不过顾绵也不在乎这些,她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让别人的恶意伤害到牧槿就足够了。
    期中考试的试卷差不多都改完了,早自习下课，肖雪莹去刘勤的办公室把数学试卷拿了下来。她找了几个人帮忙分发试卷，全程表情都不是很好。
    何萱自告奋勇地接手了一部分试卷，暗搓搓地窥视着别人的成绩。
    发了大约一半试卷的时候,何萱一惊一乍地喊道：“哎哟，这谁的试卷呀，怎么才考了二十分？”
    周围的人被她的声音吸引过去，都抬起头看着她。
    何萱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装模作样地翻着试卷：“我来看看名字……牧槿……不是吧？我们的大学霸怎么才考了二十分？难道是因为这次考试没和雪莹坐在一起？”
    她说完，“哈哈哈”地尖笑起来。
    上次月考的“作弊”事件班上的人基本都知道，虽然肖臻慧为牧槿正了名，但肖雪莹那边的人还是认为牧槿抄了肖雪莹的。
    牧槿的簇拥者听到这话可不乐意了，怪声怪气地说“谁抄谁还不一定呢”。双方人马因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两位当事人却从未参与进来。
    何萱是“牧槿抄肖雪莹”派的核心人物，一直坚信当初就是牧槿炒了肖雪莹的卷子。
    无奈她没有过硬的证据，肖雪莹又不肯站出来说话，所以他们一直没能以压倒性地优势让“肖雪莹抄牧槿”派闭嘴。
    如今牧槿的数学才考了二十分，而肖雪莹有一百一十三分，当初是谁抄了谁不一目了然吗？
    离何萱最近的一个“牧槿拥簇者”不相信自家偶像才考了二十分，把牧槿的试卷抓了过来：“你看错了吧！”
    试卷的顶上方用红色签字笔写着个“20”，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我怎么可能看错。”何萱赢回一局，顿时觉得扬眉吐气、浑身舒畅。她态度倨傲地伸手想拿回试卷，还强调了一遍，“这就是二十。”
    “等等，我再看看……”抓着试卷的那人躲开何萱拿试卷的手，把试卷翻了一面，“牧槿她前面的题全部都没写，只写了最后一道大题！”
    “真的假的？”坐在她四周的人都凑过来，一起围观这神一般的试卷，“我去，居然是真的！牧槿也太牛逼了吧！”
    “我最后一道题连门都摸不着，她居然全解出来了。”
    “完了完了，我以后都想叫她牧爷了。”
    上完厕所的顾绵和牧槿回到教室，看到围在一堆的人，顾绵好奇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绵爷，牧槿数学考了二十分！”
    “什……”
    顾绵还没惊讶完，另一个人又立马说道：“她只写了最后一道题。”
    顾绵插腰大笑：“哈哈哈哈我们家小槿就是牛逼啊！”
    被“啪啪”打脸的何萱脸色铁青，不耐烦地嚷嚷道：“你们让开一点，我还要发试卷呢。”
    有人故意揶揄道：“何萱，你们家肖雪莹最后一道大题得了多少分呀？”
    “她得多少分管你屁事，简直莫名其妙！”何萱恼羞成怒，顾左右而言他，“让开让开，我要过去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别挡着我发卷子。”
    顾绵围一堆去凑了会热闹，把牧槿的卷子拿回来了。她看到卷面上鲜红的“20”，后知后觉地担忧道：“小槿，你这样做，刘勤不会找你麻烦吧？”
    “不会，”牧槿把下节课要用的教材摸出来，笃定道，“她也许会在心里记仇，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顾绵放心了：“那就好，我就怕她找你麻烦。”
    如牧槿所料，刘勤果然没有找她麻烦。只是她上课的时候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搞得班上众人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没表现好被她拿来“开刀”。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学校开了一次家长会。除了顾绵和牧槿，这几乎是后两排所有学生的噩梦。
    顾绵的期中成绩较之上一次月考有所下滑，班级排名在四十名之后。不过肖臻慧对她的要求本来就不高，只要不排在倒数几名就是好。
    而牧槿因为数学只考了二十分排在了班上第九名。不过张素琴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人，哪怕牧槿考最后一名，她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于是家长会的时候，后两排的其他家长都拿着成绩单抬不起头，只有肖臻慧和张素琴笑意盈盈，一副“我家孩子怎么这么优秀”的骄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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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换座位唐巍宇又换到了顾绵的前面，肖臻慧和唐巍宇的妈妈算得上是熟人，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孩子平时在学校的表现讨论了一番。
    不仅是唐巍宇的妈妈，顾绵发现肖臻慧和谁的家长都聊得上几句。她喊不出那些家长的名字，但她能准确地说出那些家长的孩子的名字。
    顾绵趴在窗户上，看着她妈和那些家长聊得热火朝天，甚至还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知道她妈要开始搞事情了。
    想到这儿，唯恐天下不乱的顾绵竟隐隐有些兴奋。
    肖雪莹的妈妈李蓉也来开家长会了，她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光镯子就带了三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里有钱。
    然而据顾绵所知，肖雪莹的爸爸肖中正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他们母女俩了。小三的孩子出生了，他现在正忙着体验当父亲的喜悦。
    家长会散会的时候肖臻慧一行人和李蓉碰上了，李蓉用鼻孔对着她们，冷哼一声，摇曳着身姿走了。
    肖臻慧被她的态度搞得哭笑不得，最后只是摇摇头，带着顾绵她们吃大餐去了。
    ————
    期中考试过去之后，日子又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十二月快接近末尾的时候，四班发生了一件大事，打破了现有的平静。
    事情还是和早恋有关，不知道是学校的命令还是刘勤心情不好，她突然开始狠抓班上早恋的问题。
    一直以来谈恋爱都谈得很高调的江帆和邱悦首当其冲，先后被叫到办公室去谈话了。
    当时正值课间休息时间，邱悦被刘勤叫出去的时候大家还没察觉到不对。后来邱悦红着眼睛回到教室，江帆马上又被叫了出去，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有和邱悦关系好的人去问她怎么了，她刚说了一个字，眼泪立马就蹦出来了。
    她的好友面面相觑，也不敢再问下去，拍着她的背一直安慰她。
    江帆被谈话的时间比较久，一直到上课铃响起他都没有回来。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操场上突然传来一句撕心裂肺的“邱悦我爱你”。班上的人集体把头扭向操场，更有好事者跑到靠近操场那边的窗口去看热闹。
    操场上，江帆被一个男人拉扯着。他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有骂刘勤的，也有骂那个男人的。
    男人扯着江帆往校门口走，眼看就要走完四班教室的路段了，江帆又喊了一句“邱悦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这句话可能是触动到邱悦的某根神经了，她捂着脸，崩溃地大哭起来。
    课堂上乱成一团，有讨论江帆的，也有劝慰邱悦的。讲台上蔡龙招呼了几次纪律都不管用，最后只好无奈地让大家自习。
    顾绵望着江帆远去的背影，眼里闪着八卦的精光：“看不出来这个江帆也是一个人物啊……你们说刘勤究竟把他叫去说什么了？他骂刘勤骂得那么狠。”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唐巍宇背靠着墙壁，不停地按动这圆珠笔的开关，“刘勤这个人……不行……”
    一旁的郭婷欢插进话题：“那个男人是江帆的爸爸吧？家长都叫来了，你们说江帆和邱悦会不会被迫分手？”
    “肯定分，”唐巍宇故作深沉，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小年轻的爱情，根本经不起一点风雨。”
    这个时候他们还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如果知道后来事情会发展得不可收拾，他们肯定不会用如此轻浮的语气去讨论当事人。
    第三十七章
    顾绵是放学的时候才知道江帆出事了的，这个消息还是肖华建告诉他的——肖华建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各样各样的八卦,不管是他们班的还是其他班的。
    乍一听到车祸这个词,顾绵吓了一跳：“江帆出车祸了？怎么回事？他不是被他爸带回去了吗？”
    “就是被他爸带回去的路上出的车祸,”肖华建说道,“过马路的时候,他突然挣脱他爸的手往回跑，结果就被车撞了。”
    毕竟是自己班上的人,顾绵还是比较关心的：“他伤得严重吗？”
    肖华建说：“听说挺严重的，110和120都去了,具体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顾绵内心挺震动,为江帆祈祷道：“希望他没事吧。”
    第二天一早，江帆的事便在学校传遍了。大家都在说初一四班有个男生为爱发狂,被车撞进医院了。
    邱悦没来上课，据说是去医院看望江帆去了。刘勤也一天都没出现，估计正忙得焦头烂额。
    这一天,学校冒出不少有特殊消息渠道的“知情者”。他们有人说江帆伤得不严重，修养一两天就能出院；也有人说江帆生命垂危,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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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班的人集体保持着缄默,不参与任何讨论。
    第三天的时候，总算有消息出来了。江帆并非像“知情者”说的那样生命垂危,但情况也不容乐观——他的腿受伤严重，下半辈子极有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沉默了，十三四岁的少年，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群人,也是最受不得挫折的一群人。
    “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这种事他们想都不敢想。
    半晌，生活委员提议：“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他吧。”
    众人自然同意。
    学习委员提醒道：“派几个代表去就行了，人太多了会打扰到他们。”
    最后大家决定由班上的班委和平时与江帆关系不错的几个人做代表，买了东西去看望江帆。
    江帆的事情发生后，邱悦再也没有来过学校。顾绵以为她一直在医院照顾江帆，后来才知道她转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绵很惊讶，她瞪着眼，万分不解道：“邱悦为什么要转学？她不等江帆回来了吗？”
    “等什么呀，”郭婷欢道，“且不说邱悦的父母允不允许她早恋，就江帆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他们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和江帆在一起？”
    顾绵语塞，顿了一下才反驳道：“可是邱悦不是喜欢江帆吗？她还去医院照顾江帆了。”
    “喜欢？喜欢又能怎样？江帆现在那个样子邱悦还怎么和他在一起？在现实面前，喜欢算得上什么？！”
    其他人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喜欢”贬得一文不值，好似一个个都是看破了红尘的感情大师。
    顾绵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她退出讨论圈，小声问道牧槿：“小槿，你也觉得邱悦是故意扔下江帆的吗？可是她之前明明表现得那么喜欢江帆啊。”
    牧槿虽然没有参与话题，但对他们的讨论还是听了一耳朵。她放下笔，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觉得邱悦对江帆还是有感情的，她应该也想过留下来照顾江帆的，只是她父母不同意。你知道的，她父母一定要让她转学的话，她也没有办法。”
    顾绵显然更能接受这个答案，连声说道：“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我们小孩子没钱没地位没人权，只能任大人摆布。”
    “所以……”牧槿指了指顾绵面前的课本，“好好看书，变强大了你才能喜欢你想喜欢的人。”
    顾绵深以为然，拿着书信誓旦旦道：“好！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坐在他们前面的男生听到这话，摇摇头说道：“哎，绵爷又发病了。”
    江帆的事沸沸扬扬地传了大半个月才算过去，他的事刚过去不久，四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二十多个家长集体到学校要求校长换初一四班的班主任。
    换班主任这种事可大可小，实验中学时常有年轻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经验不足以致于做不下去的。
    可这事放在刘勤身上就不一样了，其一，她是被学生家长要求换的；其二，她教龄十几年，在学校算是老牌教师了。就这样被学生家长要求下课，无异于被人当众扇耳光。
    学校不想事情闹大，自然是以安抚为主。不过过来的家长都不是吃素的，说起话来振振有词：“我儿子学习认真、遵规守纪，就因为他考试不及格，刘勤就骂他没脑子，说他是猪。我想问问，学校老师就是这样教育学生的吗？”
    “我女儿性子是跳脱了点，可她不过是上课说了两句话，刘勤就让她大热天的在操场上罚站，一直到中暑晕倒才作罢，这样的体罚对学生来说真的合适吗？”
    “我家孩子个子那么矮，刘勤却一直让他坐最后一排。交同样的学费，我想问问学校，为什么我家孩子就只能坐角落？你们这座位到底是怎么排的？”
    家长们七嘴八舌地控诉着刘勤的不是，这些事不计较就是小事，可真要计较起来就说不清了。
    待所有家长都说得差不多了，作为家长代表的唐巍宇妈妈拢了拢头发，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之前说的那些，而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那件事相信学校领导比我们都要清楚，我就不赘述了。我现在想说的，是刘老师对早恋的态度。据我所知，刘老师在得知班上有人早恋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两个人当事人叫去办公室骂了一顿。——对，不是教育、不是引导，是直接骂了一顿。她骂的那些话我就不说了，我也说不出口。”
    唐巍宇妈妈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学校老师、以及我们家长，都很担心学生早恋的问题。更有甚者把早恋视为洪水猛兽，觉得它会毁了孩子的一生。可平心而论，在座的我们都是从孩子们这个年龄过来的，你们谁没有过情窦初开的经历？早恋这个事，真的有那么可怕？当然，我不是说学生早恋我们应该不管。管还是要管的，但怎么管、管到哪种程度，就需要我们多多思考了。总之像刘老师这种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我也不想我的儿子有一天仅仅是因为喜欢了一个女孩，就被骂‘不要脸’、骂‘种猪’。”
    其他家长静了一会，纷纷加入讨伐大队。如果说之前有些家长对早恋的态度还是一棒子打死，可经唐巍宇妈妈一说，他们都把矛头指向了刘勤。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早恋再可怕，比起班主任老师的谩骂甚至是辱骂，那也得靠后。
    学校领导被家长们围攻得一个头两个大，然而最让他们头疼的是，家长们说的话不无道理。
    刘勤的教学方式有问题，这在她第一年执教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她重优轻劣的表现过于明目张胆，几乎每年都有家长因为这个来学校闹。
    不过往年过来的家长都是零零散散的，学校几句话就可以打发走。今年这么多家长同时出动，再加上江帆的事情，想要糊弄过去怕是不易。
    其实要换个班主任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刘勤和教育局的某位领导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学校处理起来便不是那么痛快了。
    唐巍宇妈妈看出学校领导的犹豫，直接一剂猛药下去：“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学校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就只好去教育局坐坐了。”
    其他家长附和道：“对，去教育局。”
    “我就不信这事还没人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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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做老师的？她还把学生当人看吗？”
    众怒难犯，学校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顺着家长们来：“大家说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对刘勤老师的所作所为，学校这边下来之后会去查明。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必然会采取相应的措施，以做补救。”
    家长们对学校这个不痛不痒的官方性的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众人的情绪再次高涨起来：“什么叫你们下来之后会查明？万一你们一辈子都查不明呢？”
    “刘勤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情况属不属实你们还不清楚吗？”
    “我看你们就是想包庇她吧，学校难道也要讲究一个官官相护？”
    家长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嚷起来，好似学校包庇刘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眼看事情就要失控，校长覃峰站起来说道：“各位家长别激动，学校绝对没有要包庇刘勤老师的意思。只是凡事都得讲个证据，我们肯定要先调查清楚，才能做出相应的决定。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如果刘勤老师的作风真的有问题，学校绝不姑息。”
    有家长怀疑道：“真的吗？”
    “当然。”覃峰笑了笑，“在学生的教育问题上，学校和家长一样，都希望学生能受到最好的引导——无论这个学生的成绩是好是坏。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您们说呢？”
    “也有道理。”
    “听你这样说我们就放心了。”
    “我们肯定是相信学校的，不然也不会把孩子送过来了。”
    家长们得到想要的结果，态度瞬间缓和了下来。学校和家长就具体事宜作了一番商讨，最后在还算和谐的氛围下告了别。
    走出教师办公室的大楼，唐巍宇妈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她把今天与学校谈判的经过和结果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对方，在对方说出“谢谢”两个字的时候，她笑了。
    “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我们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们也想不到为孩子们争取他们应得的利益。有时间出来吃个饭吧，叫上小宇和绵绵一起。我看他们关系也挺好的。”
    那边的人欣然答应，两人约定好时间地点，都带着心满意足的心情挂了电话。
    第三十八章
    四班换班主任了，换成了他们的语文老师吴建军。学校对外的说法是“刘老师接下来两年想要继续进修”,但实际原因四班的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
    要说换班主任,最高兴的莫过于四班后面几排的学生了。虽然吴建军为人严肃、死板,做他的学生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但和刘勤那种完全不把差生放在眼里的老师相比,那还是好了太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是差生,也会渴望老师的关怀。可刘勤对他们没有关怀，有的只有无尽的鄙夷。
    吴建军当上班主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班上的座位调换了一下。他没有完全按照成绩来排,也没有完全按照身高来排，而是经过综合考虑,从影响力大小、关系度亲疏等等方面来排的。
    顾绵和牧槿理所当然地被分开了，牧槿坐在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顾绵则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牧槿的新同桌是一个话比较多脑子聪明但不认真学习的女生,顾绵的新同桌则是一个个子高高成绩平平但却很努力的女生。
    顾绵望着牧槿的遥远的身影，心里有些惆怅。和牧槿同桌这么久,她早已习惯了牧槿的存在。想到以后再也不能一侧头就看到牧槿的脸了,她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惆怅归惆怅，顾绵从未想过去找吴建军把座位换回来。现目前的座位才是最适合牧槿的,她做不出耽搁牧槿前程的举动来。
    ——————
    转眼间，一学期已接近尾声。在大家的期盼与忐忑中，期末考试来临了。
    实验中学的期末考试和期中考试一样，有三天。最后一天考完,大家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了。
    顾绵心情愉悦地收拾着书包，走路都带蹦跶的。她从开学的第一天就在盼寒假，现在终于放假了，她恨不得扯着嗓子高吼两声。
    相对于她的欢快，牧槿就要沉稳得多。她记下拿成绩单的日子，默默在心里筹划着寒假的学习计划。
    期末考试的成绩要五天后才出来，与此同时，学校会再开一次家长会，以对学生一学期的表现做个总结。
    顾绵从来不担心家长会的事情，因为肖臻慧是个挺开明的母亲。即使她考了最后一名，肖臻慧也至多说她几句，而不会惩罚她。
    让肖臻慧没想到的是，顾绵的期末成绩竟然还不错。她不仅没有考最后一名，甚至还比期中考试进步了一名。
    这就有些出乎肖臻慧的意料了，她本以为没了牧槿的监督顾绵的成绩肯定会下滑，谁知道竟还进步了。
    面对肖臻慧的疑问，顾绵解释道：“考试之前小槿给我划了重点。”
    “我就说嘛，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肖臻慧拿着成绩单，一脸的骄傲，“咱家小槿就是厉害，随便划划重点就让你过关了。”
    如果肖臻慧夸的是其他人，顾绵铁定是要抗议的。可偏偏她夸的是牧槿，顾绵非但没有一点不爽，还觉得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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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这次考了班上第一名，和第二名拉开了很大的差距。她的英语和数学考了满分，其他科目的分数也几近完美。
    吴建军点名表扬了牧槿几次，说她作为学生上课认真，说她作为同学乐意助人，说她作为课代表尽职尽责。
    一时间，牧槿成了四班所有学生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家长会开完，寒假生活正式开始。初中生的作业不算多，顾绵每天跟着牧槿的学习计划安排时间，日子过得既洒脱又充实。
    肖思思有时候也会过来一起做作业，但更多的时间是在家里照顾弟弟；肖华建仅刚放寒假的时候出现了一次，其他时候都不见踪影。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五的那天，肖臻慧和张素琴带牧槿和顾绵去买了新衣服。
    顾绵不喜欢选衣服，索性就买了和牧槿一样的衣服。牧槿买的白色，她则选了灰色。
    肖臻慧把穿着新衣服的两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之后摇着头叹道：“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为什么同样的衣服，小槿穿着那么好看，绵绵穿着就那么怂呢？”
    张素琴拉着顾绵的手，笑呵呵地说道：“我倒觉得绵绵看起来挺精神的。”
    肖臻慧嫌弃地看了顾绵一眼：“她也就只能‘精神’了。”
    虽然肖臻慧的话很不给面子，但顾绵也不得不承认，牧槿穿这套衣服确实比她好看多了。之前她一直觉得牧槿的衣服很好看，现在她才惊觉，好看的从来都不是衣服，而是牧槿。
    虽然离新年还有几天，但村里家家户户都提前贴好了春联。顾绵翻出刚买回来的春联，自告奋勇地提出要贴。
    肖臻慧把浆糊递给她，大手一挥：“拿去，贴歪了就用你的压岁钱重新买。”
    顾绵一手拿着浆糊，一手提着凳子，笑嘻嘻的：“相信我，保证贴得端端正正的！”
    把春联一贴、灯笼一挂，家里的年味瞬间便足了。这几天顾绵也不看书做作业了，每天拉着牧槿在外面疯跑，势要带牧槿把杨柳镇跑个遍。
    年三十晚上，肖臻慧和张素琴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饭桌上，四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好似真的是一家人一样。
    吃过饭，肖臻慧把洗碗的活包了下来，让顾绵带着牧槿出去玩烟花爆竹。
    顾绵有固定的玩烟花爆竹的地方，和肖华建、肖思思一起。她带着牧槿赶过去的时候，肖华建和肖思思已经在那里玩起来了。
    看到顾绵，肖华建恶作剧地扔了一个擦炮过来，想要吓吓她。
    不过顾绵玩炮竹这么多年，早就不怕这玩意了。她淡定地捡起擦炮，反手朝肖华建扔了回去。
    肖华建吓得抱头鼠窜，顾绵白了他一眼，训斥道：“别乱来，没看到小槿在我后面嘛，万一伤着她了怎么办？”
    肖华建躲过一劫，不在乎道：“哎呀，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伤不着人的。”
    顾绵把牧槿护在身后，一板一眼道：“我们皮糙肉厚是伤不着，但是小槿皮肤那么嫩，和我们能一样吗？而且就算伤不着人，烫坏了衣服也不好啊。”
    肖华建被顾绵义正辞严地样子镇住了，要知道，以前顾绵都是玩这些玩得最疯的。真要追溯起来，拿擦炮扔人这个活动还是顾绵兴起来的。
    可如今，这个活动的“创始人”居然开始科普这个活动的危险性了！
    肖华建望了望天，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第三十九章
    大年初一顾绵和班上几个玩得好的同学约了一起去出去玩，这是他们的惯例,正好过年拿了压岁钱兜里都有钱。
    几个人约在实验中学的门口见面,顾绵和牧槿过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到了。
    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顾绵把唐巍宇拉到一边,满脸不悦地问他：“梁豪怎么来了？我们好像没叫他吧？”
    唐巍宇压低了声音道：“他问我今天有什么安排，我说我们要出来玩,他就说想和我们一起。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拒绝对吧。”
    顾绵蹙着眉看了梁豪一眼：“你要早说他也来,我今天就不来了。”。
    唐巍宇劝道：“我说绵爷,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咱就让它过吧。梁豪当时也只是想逗一下牧槿,他又不是故意的。”
    听唐巍宇这么说，顾绵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他那么逗人的吗？拳头都打在人头上了。再说了，牧槿是小狗吗？他想逗就能逗？”
    唐巍宇忙哄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梁豪打牧槿是他不对，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都不对。不过呢,你都已经加倍打回来了，他也没有再找你的麻烦,咱们就把这事翻篇可不可以？”
    顾绵抿着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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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巍宇作哀求状：“绵爷，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这样我夹在中间多为难呀。”
    顾绵又看了梁豪一眼，不甘不愿道：“好吧,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你转告一下他，让他最好别再来招惹牧槿。不然的话，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唐巍宇双手作揖：“好好好，我一定转告他，让他离牧槿远点。好了，我们过去吧，他们都等着我们呢。”
    唐巍宇和顾绵回到大部队，郭婷欢故意揶揄道：“老唐，绵爷，你们两个在那边嘀嘀咕咕大半天说什么呢？”
    顾绵刚要开口，唐巍宇打着“哈哈”打断了她：“没说什么，我们在商量今天的行程。”
    陈薛莉靠在郭婷欢身上，笑嘻嘻地问道：“所以我们今天怎么安排？”
    唐巍宇说：“上午去大广场那边转一圈，下午去爬山。”
    “爬山？”陈薛莉反对道，“爬山有什么好玩的，我们换一样吧。”
    有女生附和：“对啊，爬山太累了。”
    “山上又很冷。”
    唐巍宇无奈道：“那你们说去哪儿玩？”
    “这……”
    刚刚还说个不停的女生面面相觑，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她们只是不想爬山，真要问她们想去哪儿，她们也没主意。
    就在这时，梁豪站了出来：“要不下午我们去唱歌吧。我小叔在建设路那边开了家KTV，我可以带你们去，不收钱。”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活跃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围着梁豪问道：“建设路那家KTV是你小叔家开的？”
    “那家装修看起来很豪华啊。”
    “我们真的可以去吗？”
    这个时候的KTV还是稀罕物，这里的少部分人跟着家长去玩过，更多的是只听过没去过。因此乍一听说可以进去看看，众人都挺兴奋。
    眼看场面要收不住了，唐巍宇提高声音喊道：“KTV的事我们一会再商量，现在我们先去公交站牌等车好嘛？”
    有人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好。”
    众人哄笑，吵吵闹闹地往公交站牌走了。
    一群人没等多久公交车就来了，车上人不多，大家上了车之后三三两两地找位置坐下，基本都是关系好的和关系好的坐一起。
    顾绵理所当然地和牧槿坐在一起，郭婷欢和陈薛莉坐她们后面，梁豪和唐巍宇则坐在她们左边。
    顾绵坐在外面，和梁豪之间只隔了一条过道。她不喜欢梁豪，对着梁豪也没什么好脸色，一路上都冷着脸。
    梁豪几次想要和她说话，但都被她的脸色吓回去了。
    “绵爷，”梁豪终究是没忍住，笑着开了口，“你一路上都冷着一张脸，还生我气呢？”
    顾绵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哪儿敢生你的气，你可是要让我‘好看’的人呐。”
    梁豪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那是年少不懂事，说大话呢。再说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把我鼻血都打出来了，我总得说点什么找回面子吧。这样，我给你道歉，咱这事就算完了行不行？”
    顾绵斜了梁豪一眼，发现他也不是那么的不顺眼了：“算了，那事我也有不对，我不该下手那么重。你也不用给我道歉，你该道歉的人是牧槿。”
    梁豪看了牧槿一把视线移开了：“牧槿，之前的事对不住了。”
    牧槿还在状况外，一脸茫然地说了一句：“什么？”
    梁豪看着她，脸有些红：“我之前和你开玩笑，不小心打到你的头了。”
    “你说那个呀，”牧槿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
    梁豪跟着笑出来：“你不怪我就好。”
    虽然牧槿表现正常，但顾绵看出来了，她其实根本没想起那件事来。她就是这样的人，对不在意的人和不在意的事根本不关心，也就顾绵还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儿，顾绵又有些庆幸——还好有自己在牧槿身边，不然就牧槿那性格，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学生逛街基本上都是那么回事，买点吃的、看看小饰品、累了就找个奶茶店坐坐。
    吃的基本上都是男生在给钱，顾绵不想老占别人便宜，在奶茶店的时候抢着把钱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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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行的女生买了不少小东西，在奶茶店坐着的时候，她们便把那些小饰品拿出来欣赏。
    顾绵没什么想买的，她问牧槿要不要牧槿也一个劲地说“不要”，因此两人逛了一大圈什么都没买。
    她们并排坐着，捏着奶茶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奶茶差不多喝了快一半的时候，梁豪突然坐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两个吊饰，朝顾绵她们递过来：“绵爷，小槿，这个给你们。”
    顾绵被他吓了一跳：“这什么？”
    梁豪认真地解释道：“小饰品，挂书包或者钥匙上的。”
    顾绵问：“你干嘛要给我们这个？”
    梁豪干咳了一声：“刚刚一起买的，女生都有。”
    顾绵看了一圈，发现其他女生手里果然都有这个，只是样式不一样。平白收人东西终归不好，顾绵犹豫道：“这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吧。”
    “说钱多没意思，就当我送你们的。”梁豪见顾绵不接，又往前递了递，“你们就拿着吧，这个也不值钱。”
    梁豪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绵再不接就显得矫情了。她把两个吊饰都收下，顺手揣在了兜里：“那就谢了。”
    梁豪有些傻眼，支吾着提醒道：“那个……有一个是牧槿的。”
    “我知道，我先帮她装着。”顾绵说完，还扭过头问了牧槿一句，“没关系吧，小槿？”
    牧槿不在意道：“你拿着就是了。”
    梁豪的表情有些挫败，唐巍宇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招呼道：“快十二点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其实大家吃了那么多小吃都是饱的，但不管饱还是饿，他们潜意识觉得午饭还是要吃的。
    其他人凑在一起商量去哪儿吃饭，顾绵站起来说道：“你们去吃饭吧，我和小槿要先回去了。”
    “诶？”郭婷欢率先问道，“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顾绵笑笑说道：“我妈叫了我们中午回去吃饭，我也答应她了。”
    唐巍宇问：“那你们下午还出来玩吗？”
    顾绵说：“再看吧，有时间就来。”
    陈薛莉说道：“来嘛来嘛，我们下午还去KTV，我想听绵爷你唱歌。”
    “你干嘛要听我唱歌，我唱歌那么难听。”顾绵拉着牧槿，朝众人挥了挥手，“行了，你们慢慢玩吧，玩开心，我们先走了。”
    大家也没再挽留，挥着手说“拜拜”。
    走出奶茶店，牧槿摇了摇顾绵的手，问她：“你怎么了？”
    顾绵装傻：“什么怎么了？”
    牧槿戳穿道：“阿姨好像没有叫我们回去吃午饭吧？”
    “我就突然不想和他们一起玩了，”顾绵耷拉着脑袋，口是心非道，“你如果想和他们一起玩，可以回去。”
    “玩什么呀，我和他们又不熟。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我压根就不会出来。”
    顾绵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南门路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吃火锅吗？”
    “可是我钱不够了……”顾绵摸了摸口袋，可怜兮兮道，“就带了一百块钱出来，刚刚喝奶茶花了快五十。”
    牧槿扬了扬手里的包：“我请，我钱多得很，管饱。”
    顾绵瞬间笑开了花：“哎呀小槿，你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南门路离她们现在所在的地儿就两公里的路，反正还不是很饿，两人决定走路过去。
    路过一家饰品店的橱窗的时候，顾绵突然停下脚，转过身进去了。
    牧槿跟在她后面问道：“怎么了？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顾绵径直走到橱窗的位置，取下一个小吊饰：“你看这个，是不是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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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着的是一个猫咪吊饰，浑身发黑的猫咪半眯着眼伸着懒腰，看起来既可爱又慵懒。
    牧槿点点头，奇怪道：“你买这个干什么？”
    “送给你。”顾绵走到收银台，把吊饰递给收银员，“新年礼物。”
    牧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第四十章
    惬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又到了开学的日子。顾绵还没从寒假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每天上课都没精打采的,不是发呆就是走神。
    她和新同桌一直没能混得很熟,熟得能随意打闹的那种。好在她的前面还有一个老熟人郭婷欢,想聊聊天的时候还有人陪。
    她有时候也会想在课间休息时间去找牧槿玩,可看牧槿总是在埋头学习的样子她又不忍心打扰。
    “哎……”望着前方牧槿的背影，顾绵重重地叹了口气。自从两人分开坐之后,她和牧槿在教室的交集几乎为零。
    上课就不说了，她们离得这么远,根本没有交流的可能。而下课牧槿又总是在看书,她之前还会约牧槿一起去上厕所，可牧槿好几次都是陪她去,自己不上，后来她就渐渐地不叫牧槿了。
    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的时间，就是吃饭的时间和放学之后的时间。虽然这个时间也不算短,但和以前同桌时候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顾绵，你起来说一下,这里应该设什么为x？”
    数学老师的话把顾绵的思维拉回现实,她站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看这里,不要看我，我脸上又没有字。你来说说，这里该设什么为x？”
    顾绵盯着黑板看了一下，完全看不懂。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胡诌一个答案，有人在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低头，一个草稿本推到了她的面前，上面写着“路程”两个字。
    这一幕过于熟悉，顾绵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回答道：“路程。”
    坐下之后，顾绵对她的新同桌笑了笑，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新同桌回了一个腼腆的笑，说了句“不用谢”又扭头看着黑板了。
    这次的事情之后，顾绵和新同桌的关系有所改善。虽然新同桌还是内向、话少，但两个人时不时还是能聊上几句。
    一个月过完，月考如期而至。顾绵荒废了一个月的时间，即使有牧槿的重点，她的成绩还是一落千丈。
    看着倒数几名的排名，顾绵内心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她小学的时候经常考倒数，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看完成绩转过身的时候，顾绵对上了牧槿的视线。
    牧槿的眼神淡淡的，明明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顾绵就是突然羞愧得无地自容。
    对视不过几秒钟，顾绵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站在原地，想上前和牧槿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下午的课顾绵一直不在状态，虽然这一个月她都不在状态，但此时此刻的这种不在状态又和以往的又不一样。
    以往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听课，现在她却是因为自己不想听课而觉得焦虑不安，进而不在状态。
    再一想到放学要面对牧槿，顾绵便觉得更不安了。她无所谓自己考得怎么样，但是一想到牧槿特意抽时间给自己划重点，而自己还考得这么差，她就总觉得很对不起牧槿。
    放学铃响起的时候，顾绵第一次没觉得兴奋而是觉得煎熬。
    她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本，把挂满红灯的试卷一股脑塞进书包。
    牧槿已经背着书包站起来了，顾绵加快了速度，在牧槿过来之前把书包收好了。
    “小槿。”顾绵跟上牧槿的脚步，露出一个带着些谄媚的笑。
    牧槿“嗯”了一声，面无表情。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顾绵几次想要和牧槿说点什么，可看到牧槿的表情又退缩了。
    虽然牧槿表现得并不明显，但顾绵能肯定她在生气，而且她生气的对象就是自己。
    眼看马上就要到家了，顾绵在牧槿进门之前叫住了她：“小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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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捏住刹车，把车停在门口：“怎么了？”
    “一会我来找你做作业，”顾绵吸了吸鼻子，内心忐忑不安，“你……你给我讲讲这次月考的卷子可以吗？”
    牧槿看着顾绵冻得通红的鼻子，叹了口气，从兜里拿了张纸递给她：“你把车放了早点过来。”
    顾绵满血复活，忍着激动道：“好！”
    卷子有点多，虽然牧槿只挑了一些简单的讲，但讲完天还是黑了。
    张素琴已经叫了两遍吃饭了，牧槿边收东西边说道：“今天晚上就在这边吃饭吧，吃完我给你制定一个学习计划。”
    顾绵确定道：“学习计划？”
    “对，学习计划。”牧槿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你不想要的话也没关系。”
    顾绵哪敢：“不不不，我想要我想要。我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你为了我的成绩这么操心，可我还考那么差。”
    牧槿低着头，说了一句：“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学啊。”
    顾绵小声嘀咕道：“我也想好好学，可就是学不进去嘛。你也知道，我自控能力不行，一上课就忍不住要发呆走神，你又不在我旁边监督我。”
    牧槿听她说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顾绵不知道牧槿所谓的“知道了”是知道什么了，看牧槿晦涩不明的脸色她又不敢多问，只能憋在心里，揣测了一晚上。
    不过很快，顾绵便明白了牧槿那句话的意思。
    看着新鲜出炉的座次表，顾绵既激动又兴奋：“小槿，我们坐一桌！”
    牧槿一脸的淡定从容：“嗯。”
    顾绵高兴得恨不得去操场上跑几圈：“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做同桌了！”
    “是，”牧槿提醒她，“快把书搬走，别人要过来坐了。”
    顾绵“哦”了一声，把一大摞书一次性搬走了。
    帮牧槿搬书的时候，顾绵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等等小槿，我们坐一桌不会是你和吴老师主动提的吧？”
    牧槿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提了一个意见，采不采纳是他的事。”
    “小槿……”顾绵想要抱抱牧槿，无奈手上拿着书没有办法抱，只能拿脑袋在牧槿颈窝蹭了蹭，“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牧槿的身子僵了一下：“我答应了阿姨要看着你。”
    顾绵没有理会她掩饰性的话语，继续表露着心迹：“谢谢你小槿，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哟，棉爷，看不出来你还会说这么煽情的话。”前方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顾绵的真情流露，“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管你什么事，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顾绵抬起头，用“超凶”的眼神盯着唐巍宇，“你为什么在这儿？”
    “哎哟我的爷，我坐在这儿啊！”唐巍宇捂着胸口，作出一副受了伤的样子，“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我吗？”
    “鬼大爷关心你。”顾绵半点不配合他，直接望向他身边的人：“梁豪也坐这儿？”
    “对，”梁豪笑笑，看了牧槿一眼：“以后多多指教。”
    顾绵“嘁”了一声，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和牧槿做回同桌之后，顾绵如鱼得水，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上课不再走神，下课不再发呆，如果只看阵势不看成绩，俨然一个学霸。
    无奈现实是残忍的，看着练习本上一连串的红叉，顾绵都想哭了：“我明明觉得我做得挺好的，为什么还是错了这么多？！”
    牧槿用红笔把她出错的地方勾出来，安慰道她：“你错的都是一些小细节，只要多加注意就可以了。”
    顾绵趴在桌子上，第一次觉得这么挫败：“我就不是读书的料，你都讲得那么清楚了，我还是不会。”
    牧槿说：“你只是基础差了点，慢慢补起来就好了。”
    顾绵半信半疑：“真的吗？”
    牧槿坚定道：“真的。”
    顾绵还要说什么，梁豪拿着他的作业本转了过来：“牧槿，你可以给我说一下这道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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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有些不开心：“你没看到小槿正在给我讲题吗？”
    梁豪好脾气地说道：“那我等你们说完吧。”
    顾绵还是不开心：“你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问题，你就不能去问别人吗？”
    梁豪一脸无辜：“我今天就问了三个题。”
    顾绵呛声道：“你问三个他问三个，班上每个人都来问三个，小槿还要不要学习了？”
    顾绵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声音也不小。梁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什么都没说。
    牧槿拉了拉顾绵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她看向梁豪，道：“你等一会，我把这道题说完就给你讲。”
    梁豪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不用了，我问问别人吧。”
    梁豪转了过去，牧槿拿着笔，看着顾绵：“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梁豪？”
    顾绵避开她的视线，心虚道：“我哪有。”
    “没有？”
    顾绵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他之前不是打你了嘛。”
    牧槿显然不信：“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已经道过歉了，你也说过不计较了。”
    顾绵微皱着眉，说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看到他靠近牧槿不喜欢，看到他对牧槿笑不开心，甚至看的他看牧槿都不喜欢。
    明明班上靠近牧槿的人那么多，对牧槿笑的人也那么多，看牧槿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她就是独独不喜欢梁豪。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第四十一章
    天气渐渐回暖，班上众人也慢慢复苏。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大家聚在一起讨论集体春游的事情。
    正说得兴致高昂的时候,有人一盆冷水倒了下来：“我们讨论得这么火热,吴老师会同意吗？”
    想到吴建军严肃的表情,众人静默了。
    安静了一会,有人提议：“要不班委去找吴老师商量一下？”
    又有人问了：“谁带头去？”
    “班长吧，吴老师不是最喜欢班长了嘛。”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角落里的牧槿,又一起收了回来：“谁去给班长说？”
    众人面面相觑，开始互相推脱：“要不李欣去吧,你之前不是和班长做过同桌吗？”
    李欣连连摆手：“不不不,其实我和班长不熟，就是一般的同桌关系而已。”
    “那副班长去吧,你不是经常和班长一起做事情嘛。”
    “什么叫‘我经常和班长一起做事情’，我们也才共事了半个月而已。”副班长往牧槿的方向看了一眼，唏嘘道,“如果不是前任班长主动辞职，吴老师把牧槿提为班长,我觉得我整个初中都不会和牧槿说一句话。”
    众人正苦恼着,顾绵甩着手走进来了。李欣看到她，用力招手：“绵爷,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顾绵走过去，好奇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开会吗？”
    李欣把顾绵推到人群之中,殷勤地说道：“是这样，你看这天气这么好，我们商量着出去春游呢。”
    顾绵立马接话道：“那感情好啊，我也想去。”
    李欣旁边的一个女生说道：“可是没人敢去和吴老师说这事。”
    顾绵做了个防备的姿势：“你们看着我干嘛，我也不敢啊。”
    “嗨，谁要你去说了。我们是想让你给牧槿提一下，看能不能让她去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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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样啊。”顾绵恍然大悟，“你们直接给小槿说就是了嘛。”
    李欣道：“我们懒得过去了，你去帮我们说说呗。”
    顾绵也不拆穿他们，一口答应道：“行，我去问问她，不过能不能成我不保证。”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顾绵回到座位，凑到牧槿身边：“小槿，刚他们在讨论说想出去春游。”
    牧槿头也没抬问道：“然后呢？”
    “他们想让你带头，和其他班委一起去给吴老师说一声。”
    牧槿抬头往众人聚集的地方看了一眼：“集体春游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顾绵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反正那群人是想去。”
    “行，我知道了。”牧槿放下笔，“我一会先去和其他班委商量一下。”
    牧槿的行动很快，不过两天时间就把春游的事情定下来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难事，学校本来就鼓励春天的时候以班集体为单位出游一次。不过很多老师担心出事，都没有执行。
    吴建国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牧槿把事情给他说了一下，他便在班会课上提出来了。
    有人想去春游，自然也有人不想去。想去的人占了近百分之九十，不想去的也可以不去，不勉强。
    春游的时间定在周六，地点是T县著名景区之一凤凰山。
    凤凰山说是著名景区其实也只在T县著名，每年有一定的客流量，不过不多。
    山上有不少农家乐，每家都打着“地道农家菜”的招牌吸引游客。
    为了节省出游经费，四班的人集体同意自己带餐具食材去山去野炊。
    于是出发的这天，四班的人人人手里都拿着锅碗瓢盆，场面看起来格外壮观。
    因为是非上学时间段，大家都穿的自己的便装。可能是为了迎接春天，很多人都特意打扮了一下。虽然不至于花枝招展，但还是能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大家是走健身梯上去的，有女生体力弱，才走了一小段路就不行了。
    这时便到了男生发挥绅士风度的时候了，一个个主动站出来帮女生拿东西，更有甚者，直接手拉手把女生也捎带上了。
    顾绵看着前面一对对拉着小手红着小脸的情侣，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之前在郭婷欢的某本小说上看到的一句话：“春天，是恋爱的季节。”
    她扭头看了看牧槿，鬼使神差地想了一下牧槿未来的对象。
    对方一定要好看，还要对牧槿好，并且要牧槿不嫌弃。
    Ta要对牧槿很熟悉，不然Ta会不懂牧槿的爱好和情绪——毕竟牧槿是一个情绪不外露的人。
    Ta还要很专一，保证能一直只喜欢牧槿，不会出现出轨劈腿这些烂事。
    Ta会把牧槿放在心尖上，不仅爱牧槿的好，也享受牧槿的不好——虽然在顾绵眼里，牧槿没什么不好。
    把这几点一一罗列出来，又把认识的人筛选了一遍，顾绵发现，最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似乎就只有自己了。
    自己和小槿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顾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摇脑袋想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你怎么了？”爬了这么久的山，绕是牧槿经常锻炼，说话还是有些喘。
    “没，没什么……”顾绵心虚地否认道。她见牧槿脸色潮红、头上冒汗，二话不说把牧槿手里的东西拿过来了，“我来拿这些吧。”
    “我拿得起，不用你帮忙。”牧槿想要把东西拿回来，被顾绵躲开了，“你手上东西这么多，再拿这些会很累的。”
    顾绵不在乎道：“没事，我不累。”
    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两人身后的梁豪见状走了上来，开口道：“我来帮你们拿东西吧。”
    顾绵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了。”
    梁豪没有放弃：“你看你拿这么多东西，双手都不空，爬山也不方便。”
    唐巍宇凑过来，附和道：“对啊，虽然你是绵爷，但也是女生呀。像拿东西这些粗活重活，就该我们男生来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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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看着唐巍宇手上比自己还多的东西，揶揄道：“哟，你收获不小嘛。”
    “都是她们扔给我的，”唐巍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就是一被压榨的小白菜。”
    顾绵说：“看你这么可怜，我就不压榨你了。”
    唐巍宇油腔滑调道：“别啊，帮你拿东西怎么能叫压榨，这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唐巍宇的脚滑了一下。他双手不空，没有支撑的点，要不是梁豪伸手扶了他一把，他铁定要摔个狗吃.屎。
    顾绵的心经历了一次过山车，没好气道：“荣你个头的幸，你还是先把自己顾好吧。”
    她看了一眼梁豪，把右手的口袋递给他：“麻烦你了。”
    梁豪接过口袋，连声说：“不麻烦不麻烦。”
    顾绵拿空出来的右手牵住牧槿，关切道：“这段路不好走，我们牵着，免得摔了。”
    梁豪在后面目瞪狗呆。
    爬到山顶，众人都累得不行。他们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七歪八扭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吴建国穿着一身运动装，站在人群中招呼道：“大家一会吃了饭可以自由休息，但是不能跑太远，安全第一。下午三点我们返行，还是在这里集合，清楚了吗？”
    众人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清……楚……了……”
    吴建国嫌弃道：“看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的，体力还不如我这个老年人呢。”
    毕竟是年轻人，大家休息了一会便又活了过来，一个个精力充沛地张罗着搭架子做饭。
    野炊是分小组进行的，顾绵找到自己的组员，分工合作把准备工作做好了。
    万事俱备，只等炒菜。组里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
    “你们谁会炒菜？”
    “我不会。”
    “我也不会。”
    “别看我，我连烧开水都不会。”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选择炒菜？”
    “不知道，好像是绵爷提议的。”
    “绵爷呢？”
    “上厕所去了。”
    于是顾绵上完厕所回来，对上的便是一双双殷勤的眼睛。
    “你们……怎么了？”
    “绵爷，”郭婷欢凑上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顾绵，“你会不会炒菜啊？”
    “会啊，”顾绵撸起就是干，“不然我为什么要提议今天中午炒菜吃？”
    郭婷欢双手合十、双眼放光，钦佩之情都要溢出来了：“上得战场下得厨房，我们家绵爷就是厉害！”
    陈薛莉撞了她一下：“别做梦了，再厉害她也是小槿的。”
    郭婷欢：“哦。”
    顾绵的厨艺深得肖臻慧的真传，虽然比不上什么名家大厨，但要征服几个小萝卜头还是不成问题。
    大家爬了半天的山，早就饿慌了。顾绵的菜一出炉，组里的人就筷下生风，三五两下抢完了。
    郭婷欢刚开始还喊着“给我绵爷留点”，后来战场实在太残酷，她便只顾着抢顾不上喊了。
    不过抢归抢，分寸大家还是有的。把第一碗菜抢完之后，大家都自觉地等着“厨师”一起吃。
    吴建国没有组队，拿着个碗到处蹭吃。走到顾绵这一组的时候，他皱眉看着毫无卖相可言的菜：“你们这炒的是什么啊？”
    组里成员异口同声道：“没什么，将就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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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建国多精的一个人，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反常。他找了个位置挤进去，伸筷子夹了一口菜：“我尝尝。”
    然后他这一尝，便一直尝到了收场。
    自此，顾绵在班上多了个“顾大厨”的称号。
    第四十二章
    吃完饭之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班上的人有凑成一堆的,也有凑成一对的,各自行动着。
    郭婷欢叫顾绵去打扑克,左右也没事干,顾绵便加入了战队。
    吴建国也在扑克战队中,得益于他这半天“亲民”的表现，大家都没那么怕他了。
    看着成双成对走出去的小情侣,有人开玩笑问道：“吴老师，你都不管管这些早恋的人吗？”
    “我管？那也要我管得了！”吴建国出了一对二,被人四个三炸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学生要早恋，我管了你们就不恋了吗？还不是偷偷摸摸地进行。”
    众人哄笑：“吴老师你心态真好。”
    “我不是心态好,是确实没办法。”一局结束，吴建国扔了牌，“不过听你们这样说,我觉得我可能应该找他们谈谈心。”
    顾绵没有加入到“早恋”的话题中去，她放下牌,问一旁的陈薛莉：“小槿她们上厕所怎么还没回来？”
    陈薛莉道：“不知道,可能是在蹲大吧。”
    顾绵站起来，说：“你帮我顶一下,我过去看看。”
    她说完，不等陈薛莉拒绝，起身走了。
    四班搞活动的地方位置较偏，如果要上厕所只能去离这约一公里远的一家农家乐。
    大概二十分钟之前,牧槿跟着几个女生一起去那边上厕所去了。按理来说，她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
    虽然她们有好几个人，基本上不会出什么事，但顾绵还是觉得不放心，总要看到人才能安心。
    走出几百米的时候，顾绵碰到了之前一起去上厕所的那群女生。她们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一切正常。
    不过，顾绵没有在人群中看到牧槿。就四五个人，她看了三遍，都没有牧槿。她心里一紧，跑上前问道：“李欣，牧槿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牧槿啊，”李欣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她被梁豪叫走了。”
    “梁豪？”顾绵皱了皱眉，“他们往哪里走了？”
    李欣往一片树林的地方指了指：“喏，就那边。”
    顾绵道了谢，匆匆往那边赶去。
    李欣在后面大喊：“哎，绵爷，你别去坏他们的好事啊。”
    顾绵现在哪还听得到其他声音，她的内心充满了愤怒，支配着她不停往那边走去。至于过去之后要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走过拐角处，顾绵总算是看到了牧槿和梁豪。梁豪正一脸深情地说着什么，牧槿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我会对你好，每天都陪着你……我会好好努力，争取和你考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牧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答应我好嘛？”
    “答应你个屁！”牧槿还没说话，顾绵先跳了出来，“你谁啊就想让小槿答应你？你也不先拿镜子照照自己，就你那鬼样子，也配和小槿在一起？”
    好好的告白被打断，还被人如此洗涮。梁豪握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怒意：“顾绵！你说话别太过分！”
    “我过分什么？你配不上小槿这不是事实吗？”顾绵把牧槿护在身后，毫不露怯地和梁豪对视，“告诉你，小槿她不会也不可能喜欢你，你就别做你妈的春秋大梦了！”
    梁豪怒极反笑：“别搞笑了好嘛，你又不是牧槿，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说不定她正和我两情相悦呢？”
    顾绵一拳头冲梁豪挥了过去：“你TM不要脸！”
    她这一拳头丝毫没有留情，梁豪的脸当时就肿起来了。他抹了抹嘴角的血丝，眼神变得狠厉：“顾绵，你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打你了。”
    顾绵叫嚣道：“来啊，老子他妈怕你？”
    恶战一触即发，牧槿插.到两人中间，一手推开一个：“你们闹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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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不大，却把盛怒中的两人都镇住了。
    牧槿看向梁豪，冷静地说道：“梁豪，谢谢你喜欢我。不过我现在只想学习，没想过谈恋爱。”
    梁豪的眼神黯淡下去：“我知道了。”
    牧槿道：“对不起”。
    梁豪勉强笑了笑：“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打扰你了。”
    牧槿看了眼顾绵，说道：“至于顾绵打你的事情，我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别和她计较。”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我可以不计较。”
    牧槿暗暗松了口一气：“谢谢。”
    梁豪苦笑一声，转身打算离开。他走了两步，又站住了：“顾绵，我有句忠告要送给你，做人别太狂妄。我知道你打架厉害，但你毕竟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还有，”梁豪回过头，冲顾绵恶劣地笑了笑，“牧槿她并不是你的所有物，她是一个鲜活的、独立的人。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选择权利。就算今天她拒绝了我，早晚有一天她也会接受别人。”
    “放你妈的屁！”顾绵成功被他激怒，想上前却被牧槿拦住了。
    梁豪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好自为之。”
    梁豪走后，牧槿看向顾绵：“打人好玩吗？”
    顾绵心里还有气，没好气地回答道：“好玩！”
    “好玩那你继续去打，”牧槿放开控制住顾绵的手，“去啊。”
    顾绵扭开头没有说话。
    牧槿继续说道：“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阿姨的了吗？你说过你会控制你的脾气，可你又是怎么做的？今天的事情明明我一句话就能解决，你就非得闹成这样？”
    顾绵还是不说话。
    牧槿瞪了她一会，最后叹了口气：“绵绵，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总是这么冲动这么意气用事。梁豪他毕竟是男生……”
    “你是不是喜欢梁豪？”顾绵突然开口说道。
    牧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梁豪？你想和他在一起？”
    “顾绵！”牧槿提高了音量，“我在和你说你的问题，你给我乱扯什么？！”
    顾绵也提高了音量：“我看你就是喜欢梁豪，不然你为什么要一直维护他？！”
    牧槿看着顾绵，眼里有受伤也有失望：“如果你认为我说那些话是在维护梁豪的话，行，我无话可说。”
    牧槿说完，没再看顾绵，转身走了。
    顾绵站在原地，心里知道自己该追上去道歉，脚下却没有动。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知道刚刚那些话说出来会伤害到牧槿，可她还是控住不住要说。一想到牧槿为了梁豪训了她，一想到牧槿可能喜欢梁豪，她就觉得很生气，气得连理智都没有了。
    可她又是为什么生气呢？有人喜欢牧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算牧槿也喜欢那人，这也无可厚非吧？
    就像梁豪所说的，牧槿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顾绵的所有物。她总有一天会碰到喜欢的人，她会和他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他们会一起找工作一起奋斗，等时机成熟了，他们还会结婚生子，一家人甜甜蜜蜜地过一辈子。
    而顾绵，她只是牧槿一生中可有可无的配角。运气好的话她或许会成为牧槿婚礼上的伴娘，可是更大的可能，是她们从高中开始就分开，然后慢慢疏远，直至最后分道扬镳。
    真往白了说，自己只是牧槿的一个朋友而已，又有什么权利干涉牧槿的感情呢？
    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大堆，越想情绪越低落。直到郭婷欢她们找过来说要集合返程了，顾绵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想到集合会碰到牧槿，顾绵心里有些纠结。但她又不能不过去集合，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
    到了集合的地方，顾绵左看右看没看到牧槿。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身旁的人：“你知道小槿去哪儿了吗？”
    “她先回去了啊，”郭婷欢一脸诧异，“你不知道吗？”
    “哦，现在知道了。”顾绵听到这个答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失望。她设想了无数种见到牧槿时应有的表现，却独独没有想到牧槿已经先走了。
    郭婷欢观察着顾绵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绵爷，你是不是和小槿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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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问？”
    “你平时不都挺黏小槿的嘛，可是这次，小槿走了你居然都不知道。”
    顾绵静默了一会，问：“你也觉得我太黏着小槿了吗？”
    “诶？”郭婷欢愣了一下，“其实也还好啦，毕竟你们关系在那里嘛。”
    “那如果小槿要谈恋爱，我还这样黏着她合适吗？”
    郭婷欢八卦道：“小槿要谈恋爱了？和谁？”
    顾绵加重了语气：“我说‘如果’。”
    “这个嘛……我说实话绵爷你可别生气啊。”郭婷欢的神情稍微认真了些，“如果小槿真的谈恋爱了，你再那样黏着她肯定是不合适的。小情侣嘛，肯定都希望有独处空间。你要是还像现在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小槿转，像个什么话。”
    顾绵心有不甘：“可我是小槿的朋友的啊。”
    “你也说了是朋友，朋友和恋人能一样吗？”郭婷欢说道，“你见过谁谈恋爱是丢下恋人天天和朋友在一起的？”
    “这样吗……”顾绵点点头，“我知道了。”
    “绵爷你今天很反常啊，”郭婷欢后知后觉地说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郭婷欢知道从顾绵的嘴里问不出个什么，也不再多说：“好吧，你没事就好。”
    顾绵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到底眼底。
    她看向远方，眼里满是落寞。
    朋友……呵。
    第四十三章
    顾绵回家之后没有去找牧槿，她知道牧槿在生气,她应该去哄哄牧槿,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去。
    肖臻慧回来之后看到顾绵瘫在床上还很奇怪,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顾绵裹了裹被子,没精打采道：“没有。”
    “没有你躺床上干嘛，”肖臻慧过去拍了拍被子,“快起来做饭。”
    “我不想起来。”
    “怎么就不想起来了？就算你不做饭难道还不吃饭吗？”
    顾绵用被子捂住脑袋：“我今天晚上不吃饭。”
    肖臻慧走过去，在顾绵床边坐下：“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顾绵在被窝里点了点头。
    “你居然还会心情不好……”肖臻慧取笑了一句,继续问道,“怎么心情不好了？和小槿吵架了？”
    顾绵掀开被子，惊讶道：“妈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我可是你妈，你有什么心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哦。”顾绵重新捂住脑袋，又回到了没精打采的状态。
    亏她还以为牧槿找肖臻慧谈过话呢,看来是她想多了。
    “来，给妈说说,你们怎么就吵架了？”
    顾绵敷衍道：“没怎么。”
    肖臻慧坚持道：“说说嘛,妈给你出主意。”
    顾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就是有一个男生给小槿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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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一听这话,骄傲道：“哟，我们小槿人气不错嘛。”
    顾绵一肚子气，又缩回了被窝：“不说了！”
    “别啊绵绵，”肖臻慧拉开顾绵的被子,好言好语地哄道，“刚刚是妈妈错了，妈妈不够严肃，我向你道歉。你接着说，妈妈保证不打断你。”
    顾绵瘪了一下嘴，继续说道：“我听到那个男生说那些话，很生气，就跳出来把那个男生骂了一顿。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差点打起来……”
    肖臻慧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怎么回事差点打起来？”
    顾绵看了她一眼：“好吧，其实是我先打了那个男生一拳头，如果不是小槿拉着，我们很有可能就打起来了。后来那个男生走了，小槿把我骂了一顿。我明明是在帮她，可她为了维护那个男生还骂我。我觉得很难过，就还嘴了，还问她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生。然后小槿也生气了。”
    肖臻慧消化着顾绵话里的信息：“小槿骂你？不可能吧？”
    顾绵斟酌了一下用语，说道：“也不能叫骂吧，就是语气不怎么好。”
    肖臻慧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顾绵把牧槿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肖臻慧摸着顾绵的脑袋：“我的傻女儿哦，你怎么连好话赖话都听不懂。小槿这哪里是在维护那个男生，她分明就是在关心你嘛。”
    顾绵也不是真傻，气过之后再回想牧槿说的那些话，她也砸吧出些不一样的意味来了：“可是她关心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嘛，干嘛非要那么凶。”
    “就你做的那些事，她没打你一顿都算好的了，你还指望她好好说话？”肖臻慧给了顾绵一下，“你说你也是的，人男生给小槿告白，你跳出去闹个什么劲？难道你喜欢那个男生？”
    顾绵想也不想反驳道：“怎么可能！”
    肖臻慧笑道：“那你就是喜欢小槿。”
    顾绵提高了音量：“妈！”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肖臻慧正了正神色，认真道，“要我说，这事是你不对。第一，你冲动行事给小槿添了麻烦；第二，你辜负了小槿的良苦用心；第三，你出口伤人了。综上所诉，你应该向小槿道歉。”
    “我知道我该道歉，”顾绵动了动身子，“可是我不想去。”
    肖臻慧不解道：“为什么？”
    “道歉了又能怎样呢？小槿那么优秀，喜欢她的人肯定很多。有人喜欢她，我就会不高兴。我不高兴，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进而又会惹小槿生气。”
    “有人喜欢小槿，你不高兴个什么劲？”
    “我就是不高兴！”顾绵翘着嘴，“一想到有人喜欢小槿，而小槿也会喜欢别人，甚至和别人谈恋爱，我就不高兴。”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顾绵同学，你的占有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肖臻慧说道，“小槿她首先是她自己，之后才是你的朋友。我理解你不想失去朋友的心情，但你不能因此而绑架小槿的人生吧？”
    顾绵底气不足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绑架小槿的人生了？”
    “你都不准她谈恋爱了，这还不是绑架她的人生？”更多小说，八二四五二零零九
    顾绵小声嘀咕道：“我也没有不准她谈恋爱啊……我就是不想她丢下我而已。”
    “这样吧，咱们不说感情的问题，换个说法。假如……我是说假如……小槿交了新的朋友，然后她因为新朋友而忽略了你，你怎么办？”
    顾绵光是听到这个假设就觉得委屈得不行：“小槿才不会这样呢！”
    “怎么不可能，如果你们不能上同一所高中，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小槿不可能只围着你一个人转，你也不可能只为了她而活。你们有各自的人生，有各自的侧重点，你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像现在这么好，总有感情变淡的那一天，就像你和小胖思思他们一样。”
    顾绵望着肖臻慧，几乎要哭出来了：“所以呢？”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呀！”肖臻慧话语一转，谆谆善诱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那些有的没的想再多也是白费力气自寻烦恼，还是过好当下最重要。你老担心小槿谈恋爱了就不和你好了，可小槿不是还没谈恋爱嘛。再说了，她比你小，说不定你会比她先谈恋爱呢！”
    经过肖臻慧的一通点拨，顾绵茅塞顿开：“对哦，我想那么多干嘛。现在小槿还是关心我的，也和我最要好，我为什么就非得去想她会丢下我呢？”
    “对嘛，你一天到晚想那么多就是闲得。”见顾绵被忽悠过去了，肖臻慧成就感十足，“想明白了就快点起来，壮得跟头牛似的在床上装什么林黛玉呢！”
    “我这就起来！”顾绵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便往外面跑。
    肖臻慧在后面大喊：“喂，你去哪儿呢？”
    顾绵远远地回答道：“找小槿。”
    肖臻慧哭笑不得：“个小兔崽子，老娘是叫你起来煮饭的！”
    ————————

 青梅套路深_82

    张素琴家的大门是关着的，顾绵敲了敲门，忐忑不安地等着开门。
    “谁呀？”屋里传来张素琴的声音，伴随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张奶奶，是我。”
    “是绵绵啊，”张素琴拉开大门，笑得一脸慈祥，“这么晚了有事吗？”
    顾绵探着脑袋往里看了看，没看到牧槿的身影：“我来找小槿。”
    “小槿在楼上，我叫她下来？”张素琴说着，张嘴想喊牧槿。
    顾绵忙制止了她：“不用不用，我上去找她就行。”
    两个人往屋里走的时候，张素琴小声问顾绵：“绵绵，你老实告诉奶奶，你和小槿是不是吵架了？”
    顾绵干笑了一下：“没有，我怎么可能和小槿吵架。”
    张素琴也不拆穿她，只是把人带到屋里后叮嘱道：“去吧，上去了好好说话。别吵，吵架多伤感情啊。”
    第四十四章
    张素琴家的楼梯顾绵已经走过很多次了，次数多到她闭着眼睛都能指出哪一阶梯的地砖花了、哪一片的墙角有印记。
    她走了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艰难。就好像脚上被绑了重重的铁球,每走一步都需要花费莫大的力气。
    牧槿的房间门是关着的,顾绵站在门外,手几次抬起来又放下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深呼吸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敲响了面前的门。
    “门没锁。”房间里传来牧槿冷清的声音。
    顾绵半开房门,先探了个脑袋进去：“小槿，是我。”
    牧槿正在看书,闻言抬头看了顾绵一又把视线移到书本上去了：“哦。”
    顾绵拿不准她的“哦”是什么意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思索了半天，最后思索出一句废话来：“你在看书呀？”
    牧槿这次连头都不抬了：“嗯。”
    房间又陷入了安静，顾绵站在门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外面有凉风吹进来，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可以进房间,便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她还是不说话,就傻站在哪里。
    最后还是牧槿看不下去，合上书主动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这句话一出口,后面的话说起来就顺畅多了，“今天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冲动打梁豪，也不该误解你的好心,更不该冲你大吼大叫惹你生气。小槿，我错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你错了？原谅你？”牧槿看着顾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你是错了，可是凭什么你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谅你？”
    顾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尖锐的牧槿，像一只长满了毒刺的刺猬，让人根本不敢接近。她愣了一会，之后才手足无措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以不原谅我，这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很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顾绵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她看着牧槿，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小槿，你还是打我骂我吧，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牧槿冷笑道：“我理不理你重要吗？反正我就是一个为了维护喜欢的男生可以对朋友发火的人呀。”
    顾绵情绪激动地大声反驳道：“你才不是那种人，我知道，你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我好！你理不理我也很重要，因为你是我最想珍惜、也是我最不想失去的好朋友。”
    牧槿慢慢收起冷笑，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她看着面前的课桌，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顾绵不想走，又不敢不走。她一点点挪动着脚步，借说话拖延时间：“那小槿……我明天再过来找你可以吗？”
    “不用了，”牧槿说完，不等顾绵开口又继续说道，“你在平时我们汇合那里等我就行了。”
    牧槿态度模糊，顾绵也拿不准她是原谅自己了还是没原谅自己。不过现在她也不敢问出口，只能狗腿地说道：“好，明天我在那里等你。你早点休息，晚安。”
    牧槿没有回应她的晚安，只说了一句“帮我把门带上”。
    顾绵耷拉着脑袋，像只被嫌弃的小狗一样。她拉着门把手，一点点把门关上了。她一直低着头，因此错过了房间里牧槿意味深长的眼神。
    走下楼，顾绵打起精神和张素琴打了个招呼：“张奶奶，我先回去了。”
    张素琴热情地挽留道：“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再多玩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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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洗澡。”
    张素琴把顾绵送到门外，走之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绵绵，小槿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那个孩子脾气是古怪了些，有时候处起来可能会很累。如果她有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和奶奶说，奶奶去和她提，但是希望你别因为她的脾气而对她失望。”
    顾绵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张奶奶你别这样说。小槿她很好，这次是我做错了事情惹她生气。你放心，只要小槿不主动推开我，我绝对不会不理她。”
    张素琴摸着顾绵的脑袋，感慨道：“你是个好孩子，小槿能碰到你是她的福分……”
    顾绵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应该说碰到小槿是我的福分才对。”
    张素琴抬头往牧槿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其实小槿她很重视你，和你吵架她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和你吵架，她今天晚上饭都没怎么吃。”
    顾绵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毕竟小槿她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张素琴道，“你明天再和她好好聊聊，朋友间没什么说不明白的。”
    顾绵用力点了点头：“嗯。”
    因着张素琴的一席话，顾绵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她想她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早点让牧槿原谅她！
    第二天早上顾绵早早地穿着运动服在路口等着牧槿了，要知道平时基本上都是牧槿等她，这还是为数不多地她等牧槿。
    早上温度较低，顾绵搓着手、跺着脚还是觉得冷。她想到以前牧槿就是这样等她的，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身后传来牧槿的声音，还带着很明显喘气声。
    顾绵睁着眼说瞎话：“没事，我也才来没多久。”
    牧槿深呼了一口气，问顾绵：“你做好准备活动了吗？”
    顾绵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牧槿说完，率先跑了起来。
    顾绵抓了抓脑袋，跟在牧槿身后跑了起来。
    乡村的早上很安静，没有车辆川流的声音以及汽笛鸣叫的声音，有的只是欢快的鸟叫声，以及不知道谁家传来的犬吠声。
    跑步的路上顾绵想和牧槿搭话，刚开口便被牧槿一句“跑步的时候不要说话”打断了。她抿了抿嘴，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之后去学校的路上也是这样，顾绵说话的时候牧槿要么不回应，偶尔回应也是很敷衍、很冷淡的回应。
    顾绵最怕牧槿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一整天都备受折磨。上课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梁豪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盯一个洞出来。
    如果不是梁豪，她就不会惹牧槿生气，牧槿也不会对她那么冷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梁豪而起，可他自己却过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绵越想越生气，气得恨不得跳起来把梁豪暴打一顿。不过她也只能想想了——牧槿现在还在因为她打人而生气呢。
    就这样过了几天，牧槿对顾绵一直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你要说她不理人，但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又要给反应。可你要说她理人，她又一直都很冷淡。
    顾绵错也认了、娇也撒了，就差没抱着牧槿的大腿痛哭流涕了，但牧槿还是那样。
    顾绵没辙，只能向小伙伴求助。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肖思思，因为肖思思算得上是她朋友圈里唯一一个比较靠谱的了。
    “你和小槿吵架了？不可能吧？”肖思思听到顾绵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顾绵垂头丧气道：“也不能叫吵架，是我单方面把她惹生气了。”
    “不过你说那些话真的挺伤人的，小槿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我错了，我也认错了。可这都好几天了，小槿还是一直不肯原谅我。”
    肖思思说：“我觉得她不原谅你，是因为你认错没认到点上。”
    “没认到点上？”顾绵不解道，“我应该怎么认到点上？”
    肖思思问：“你说你认错了，但是你告诉小槿你为什么会错了吗？”
    顾绵摇摇头。
    “所以啊，你应该把这些都告诉她。你就直说你是因为害怕失去她所以才口不择言，她肯定能理解你的。”
    顾绵低着头，别开视线：“可是我说不出口。”
    肖思思想了一下说道：“要不就写吧，把你的想法都写出来，然后给小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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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顾绵迟疑道，“这能行吗？”
    “肯定行，毕竟小槿又不是真的不想理你。”
    肖思思那句“毕竟小槿又不是真的不想理你”给了顾绵力量，下午和牧槿一起做完作业后，她早早地回了家准备写信。
    从肖臻慧记账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铺开，顾绵提笔便写：“小槿：你好。”
    她写下这几个字，觉得说“你好”好像太傻了，便又撕了一张纸打算重新写。
    ——小槿：见信安……
    ——小槿：我是绵绵……
    ——小槿：对不起……
    撕了十几页纸，顾绵连个开头都还没写好。她崩溃地趴在写字台上，不停地用头撞击着写字台。
    “哟，自虐呢？”
    顾绵抬眼往门口看了一眼，有气无力道：“妈……”
    “你干嘛呢？”肖臻慧走进房间，“晚饭也不煮，还把我账本撕了这么多页。”
    顾绵侧脸趴着，生无可恋道：“我在写信。”
    肖臻慧露出八卦的表情：“写情书？”
    顾绵无奈：“给小槿的道歉信。”
    肖臻慧幸灾乐祸道：“小槿还没原谅你呢？”
    顾绵嘴硬：“原谅了，我就是想再郑重地道一次歉。”
    肖臻慧没有拆穿她：“那你写好了吗？”
    “没有……”顾绵用眼神示意肖臻慧看那一堆废纸，“我连开头都还没写好。”
    “一个开头而已，你纠结个什么劲？”肖臻慧拍了一下顾绵的脑袋，“写信最重要的不是开头、也不是结尾，而是心意。只要你是真正投入了感情去写这封信，哪怕你的措辞烂得跟屎一样，那也是一封很成功的信。”
    顾绵似懂非懂：“就是说其实我可以不写开头对吗？”
    “你爱写不写，随你乐意。”肖臻慧对顾绵的理解能力跪了，“你慢慢琢磨吧，我煮饭去了。”
    肖臻慧走后，顾绵对着面前空白的纸盯了好一会。她思考完后，提起笔慎重地写下第一行字：
    小槿：
    我妈说写信最重要的不是开头，也不是结尾，而是心意。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开头合适，所以就不写开头了……
    第四十五章
    天气渐渐热起来，当学校里大部分人都开始穿短袖的时候,张洋宣布了一个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消息：“下周起我们要开始上游泳课了,大家下去之后把装备准备齐全。”
    她的话一出,立马有人问：“张老师,我们可以不学吗？”
    “不可以,”张洋道，“这是学校要求的,每个人必须学，期末还要考试。当然,如果你们有人因为身体原因确实不能下水的,拿医院的证明来找我。”
    听到这个消息，班里顿时哀声一片。哀叹的大多是女生,平时没下过水的那种。
    当然，也有人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不行——比如顾绵。张洋一说要上游泳课，她就开始筹划下午放学去买泳衣的事情了。
    张洋又说了些游泳的注意事项和应该遵守的纪律问题,后来看大家都心不在焉的，大手一挥说道：“好了,咱们开始上课。体育委员出列,领着大家先慢跑三圈。”
    实验中学的操场一圈有四百米，平时大家跑个两圈都累得不行,跑三圈更是要人命。
    有人开口抗议，张洋便板着脸说道：“再讨价还价就跑四圈。”
    大家顿时闭了嘴，在顾绵的带领下老老实实地跑了起来。
    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顾绵欢天喜地地找到牧槿,和她商量买泳衣的事情。她说得兴致高昂，问起牧槿想要什么类型的泳衣的时候，却听牧槿说：“我不上游泳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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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呆住了：“为什么？你是害怕吗？不用怕的，学校泳池里的水不深。而且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牧槿解释道：“我晕水。”
    “晕水？”
    “嗯，一看到水就头晕。”
    顾绵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晕水的：“你晕水严重吗？看到水会不会想吐？平时洗脸的时候会晕吗？”
    牧槿无奈道：“晕水不是晕车，不会想吐，只是头晕。而且晕水不是看到水就晕，只有看到大片的水的时候才会晕。”
    顾绵担忧地问道：“头晕会晕得站都站不住吗？”
    “会。”
    顾绵叮嘱：“那你以后一定要离水远一点。”
    牧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顾绵想了想，又说：“对了，要不张老师那边要不我去帮你说吧。晕水这个事，医院应该不能出证明吧？”
    牧槿婉拒道：“没事，我自己去说就行。”
    顾绵没有坚持，看着牧槿叹了口气：“我还说你要是不会游泳的话，我可以教你呢。哎……”
    牧槿不上游泳课的申请很轻易地便得到了通过，不过为了统一纪律，张洋要求班上不能下水的学生必须在泳池附近待着，不能回教室。
    于是每节体育课的时候，牧槿便和班上四五个同学在泳池外守着。有时候守着的人会多一两个，每节课都有不同的人，基本上都是女生。
    这天体育课的时候，牧槿一如既往地在泳池外面站着。课大约上到一半的时候，班上一个女生走出来，满脸着急地对她说道：“牧槿，张老师叫你过去一趟。”
    牧槿疑惑：“她叫我过去干什么？”
    来的女生名叫黄蓉曦，挺平凡的一个人，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叫你过去。”
    牧槿不疑有他，对黄蓉曦道谢过后往泳池方向走了过去。
    实验中学的泳池不算大，不过要给一个班的学生折腾是足够了。泳池里的水还算清凉，在阳光的映射下折射出粼粼波光。
    牧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尽量不往泳池里看。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听到有人叫她，又似乎没听到。
    “小槿，小心！”有人大喊了一声，是很熟悉的声音。
    牧槿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一眼，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体被人撞了一下，顺势往泳池里倒了下去。
    “咚！”
    身体砸在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漫天盖地的水汹涌而来。牧槿呆呆地望着水面上的世界，任由四面八方的水将她紧紧包围。
    水顺着鼻孔和耳朵流进身体里，挤压着胸腔的空气。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
    应该张嘴呼气，应该抬头吸气。手划动起来，脚摆动起来。
    动啊，为什么不动？不动就要死了，死了……死了就解脱了。
    如果那天下午没有去上培训班……如果不是为了比赛多训练了一个小时……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回家……
    都怪你，为什么要去培训呢？明明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惦记着什么狗屁比赛？
    “小槿！”
    谁？谁在叫我？
    “小槿！”
    别叫了行不行，很烦！
    “小槿，你醒醒，你快醒醒。”
    为什么要醒？睡着了不是更好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
    谁需要你的保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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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师，小槿她不会有事吧？”
    “她就是呛了几口水，能有什么事？你一边儿待着去，别挡着我急救。”
    “哦……”
    “呕……咳咳咳……”随着胸腔里的水的排出，身体慢慢恢复意识。牧槿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顾绵那双通红的眼睛。
    “小槿，你终于醒了……张老师，小槿她醒了。”见牧槿醒来，顾绵高兴得语无伦次。
    张洋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她本来就没什么大碍，都是被你闹严重的。”
    顾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牧槿扶起来：“小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牧槿低咳了几声，说道：“没有。”
    张洋在一旁提醒道：“你先带她去换身衣服，现在虽然是夏天，湿衣服穿了还是会感冒。”
    顾绵为难道：“但是我们没有衣服可换。”
    陈薛莉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让小槿穿我的衣服吧，我寝室里有衣服。”
    这个时候也别无选择了，顾绵和牧槿道了谢，跟着陈薛莉一起往寝室去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张洋把涉及到的几个人叫到办公室质问了一番。
    首先是把牧槿叫去泳池边的黄蓉曦，当被问道为什么要传假消息的时候，黄蓉曦一脸无辜地说自己没有给牧槿传过消息，而是给牧槿旁边的人消息，可能是牧槿听错了。
    当时站在牧槿旁边的是黄蓉曦的同桌，她也出来作证黄蓉曦说的不是假话。
    对方有人证——虽然那个人是作的伪证，可这种情况下，即使牧槿敢肯定黄蓉曦当时确实是给自己传的消息，但在她找到有力的证据之前，也拿对方毫无办法。
    至于把牧槿“撞”下泳池的几个人，她们则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故意的，而是不小心。
    “故意”还是“无意”这种事情不好判断，再加上那几个人诚心诚意地向牧槿道了歉，张洋也无法再追究下去。
    牧槿被撞进泳池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顾绵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牧槿却像没事人一样，还安慰她：“我不是没出事吗，而且张老师也说了，以后的体育课我都可以在教室休息，也算因祸得福了。”
    “什么因祸得福，呛水有多难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顾绵看起来比当事人还气愤，“要不是我答应了你会控制脾气，我非得把那几个人jian人提出来打一顿不可。”
    回家之后顾绵把这事给肖臻慧说了，说完还不解气道：“妈，你说我蒙了面去打她们可以吗？”
    肖臻慧听完之后，点着顾绵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打打打，你就知道打。用用你的脑子行不行，别整天就会用蛮力。”
    顾绵不乐意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顾绵问：“怎么还？”
    肖臻慧无奈道：“她们来阴的，你也来阴的。你一个体育委员，让人呛两口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顾绵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肖臻慧翻了个白眼：“等你想到，世界都毁灭了。”
    于是再次上体育课的时候，黄蓉曦和她的同桌以及把牧槿撞下游泳池的几个女生发现，自己怎么每节课都在呛水？
    第四十六章
    升入初二的时候，四班来了一个转校生。那个转校生一来,便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
    “大家好,我叫陶锦,来自B市。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讲台上名叫陶锦的男生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粗神经如顾绵都能感受到班上女生的兴奋和班上男生的不屑。
    “陶锦同学刚从B市过来，生活上可能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你们多多帮助他。”吴建军说完客套话，扭头对陶锦说道,“行,陶锦，你先暂时坐那边里吧,不合适我们后面再调。”
    陶锦对吴建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大方得体地说道：“谢谢吴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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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座位，举止言行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陶锦的位置在郭婷欢和陈薛莉的后面,也在顾绵和牧槿的右斜后方。陶锦走过来的时候,郭婷欢紧紧抓着陈薛莉的手，激动地说道：“莉莉,我好像看到丘比特在像我招手。”
    陈薛莉面无表情道：“对，他在叫你去当射箭手。”
    “讨厌。”郭婷欢拍了陈薛莉一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正式宣布,从今天起，陶锦是我的新晋男神了。”
    陈薛莉已经对她的花痴行为见怪不怪了，：“你昨天才宣布了你的男神是周渝民。”
    郭婷欢道：“哎呀，周渝民离我太遥远了，我们两个不现实。再说了，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嘛。”
    陈薛莉推了推眼镜：“陶锦和你也不现实。”
    郭婷欢和陈薛莉讨论新同学的时候，顾绵也在暗暗地打量他。
    牧槿难得见她对一个人这么有兴趣，随口问了一句：“你一直看他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面熟。”顾绵收回视线，抓了抓脑袋，“算了，想不起，不想了。”
    牧槿抿了抿嘴唇，没有搭话。
    下课的时候，郭婷欢转过身主动和陶锦套近乎道：“陶锦你好，我叫郭婷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陶锦脸上挂起微笑：“你好，应该是请你多多关照。”
    “我们互相关照，互相关照。”郭婷欢打着哈哈，开始给陶锦介绍周围的人，“这是我的同桌陈薛莉，她是我们班的文娱委员。这是我们的体育委员顾绵，我们都叫她绵爷。这位长得很好看的是我们的班长牧槿，她成绩很好，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她。”
    陶锦看着牧槿，笑容加深了些：“牧槿是吗？名字很特别。”
    郭婷欢道：“对啊，和木槿花同名。不过小槿的牧是牧羊人的牧，不是木槿花的木。对了，说起来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个jin字，还挺有缘的呢。”
    陶锦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态的顾绵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扭过头说道：“有缘什么啊有缘，不过是名字发音相同而已。要像你这样说，我的绵字和锦字也很像，难道也是有缘？”
    顾绵如此拆台，郭婷欢有些尴尬：“额……我就是说着玩玩而已啦。”
    顾绵仿佛没看到她的尴尬，继续说道：“当初我妈是想给我起名顾锦的，她希望我前程似锦。结果上户口的时候，那个人把我的名字写错了，所以我才叫了顾绵。要说有缘，那也是我有缘。”
    郭婷欢完全接不下去话了，恭维道：“是是是，绵爷你才是那个有缘人。”
    顾绵听到这话满足了，挑衅地看了陶锦一眼，转过身继续学习。
    郭婷欢不好意思地对陶锦笑了笑：“绵爷她平时不这样，其实她人挺好的。”
    陶锦勾了勾嘴角：“嗯，我知道。”
    郭婷欢勉强露出一个笑，心想：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你不是今天才来吗？
    陶锦的出现在初二年级引起了一定的轰动，通过四班女生的宣传，每天都有其他班的女生来围观他。
    长得高、帅、有气质，看起来挺有钱，知书达理，笑起来很温柔——这几乎是大部分女生心目中的理想恋人了。
    有胆子大的女生当场把陶锦叫出去告白，陶锦笑笑，礼貌地把人拒绝了。
    渐渐地大家便发现，陶锦这人看起来平易近人，好像对谁都很随和，实际上很难接近。他可以和任何人和平相处，但也仅仅是相处，别人走不进他的世界。
    发现这一点，众女生失望的同时又有些高兴。这么完美的恋人，虽然自己得不到很可惜，但别人也得不到呀。
    学校里唯一能被陶锦区别对待的，就是牧槿和顾绵了。
    不知道是不是郭婷欢那套“有缘人”的说辞打动了他，他主动申请坐到顾绵和牧槿的后面，时不时问牧槿个问题，或者和顾绵闲聊几句。
    偏偏牧槿是个冷性子的人，每次说完题就闭了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而顾绵这个热性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也特别不待见他，每次他找顾绵说话顾绵都爱答不理的，三五两句话就把人打发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顾绵和牧槿走在路上被人拦住了。拦她们的是学校里有名的不良少女莫晓琳，她身后还跟了五六号人。
    顾绵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来者不善，不动声色地把牧槿护在了身后：“你们有什么事？”
    莫晓琳用脚踩住顾绵自行车的前轮，露出一个“社会”的笑：“没什么，就是找你们聊聊。”
    顾绵把车往后退了一点，莫晓琳的脚滑了下来：“我和你们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莫晓琳面子有些挂不住：“小贱.人，你很嚣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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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眨了眨眼：“你叫我什么？”
    “小贱.人！”莫晓琳特意加重了语气，“你难道不是贱.人吗？见了男人就想要，整天围着陶锦转。”
    顾绵翻了个大大白眼，“这位大姐，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从来都没有围着陶锦转过，是他整天围着我转好嘛？你要喜欢你赶紧去把他收了，天天在我面前转悠我烦都烦死了。”
    莫晓琳就是那个当众对陶锦告白却被当场拒绝了的女生，顾绵的这一番话在她看来就是满满的讽刺，她脸色一变，放狠话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顾绵抬杠：“不好意思，敬酒罚酒我都不吃。”
    莫晓琳也不多说废话，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顾绵能打，但那是一对一的情况下。莫晓琳那边六个人，她在一对六的情况下还要顾及牧槿，应付得有些吃力。
    因为怕伤及牧槿，顾绵一直以防守为主，没有主动进攻。结果拉扯间，莫晓琳趁人不备把牧槿拽倒在地，重重地踢了她一脚。
    “小槿！”顾绵大喊一声，推开身边的人跑过去把牧槿扶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莫晓琳那一脚正好踢在肚子上，牧槿痛得站都快站不住了，却仍强忍着说道：“没事。”
    顾绵看向莫晓琳，眼睛里充满了血：“你TM的动小槿，老子打死你。”
    一对一的情况下莫晓琳根本不是顾绵的对手，当顾绵把火力全部对准她的时候，她毫无招架之力。
    莫晓琳的那些同伴刚开始还想通过攻击来使顾绵放手，后来她们发现不论怎么攻击顾绵都像没感觉到一样，只一个劲地打莫晓琳，她们才慌里慌张地去拉人。
    可是盛怒中的顾绵又哪里是轻易能拉得动的，等她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拉开的时候，莫晓琳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顾绵被人控制着，还在不停叫嚷：“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绵绵……”冷清而隐忍地声音唤回了顾绵的理智，她回过头，看到刚刚被她扶起来的牧槿又坐在了地上，满头是汗。
    顾绵顿时顾不上莫晓琳了，甩开拉着她的几个女生跑到牧槿身边：“小槿，你怎么了？”
    牧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我肚子疼。”
    “肚子疼？刚刚她踢你肚子了？”顾绵咬牙切齿。她蹲下来，对牧槿道，“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牧槿咬着牙站起来，刚扑倒顾绵背上便叫了出来：“疼……”
    顾绵这才想起牧槿伤的是肚子，用背只会让她更痛。她急得团团转，眼泪花儿都出来了：“怎么办，要不我抱你过去吧。”
    牧槿靠在顾绵身上，忍受着一波接一波的疼痛：“不用，我缓一缓就好了。”
    “你都痛成这样了，还怎么缓啊！”顾绵大声喊道，“我抱你出去，至少走到大路上，到时候我再拦车。”
    牧槿没有拒绝，顾绵正要抱人，一声喇叭声打断了她。她内心一喜，扭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轿车。
    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两人面前：“牧槿，顾绵，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第四十七章
    虽然不待见陶锦，但这个时候看到他,顾绵还是喜出望外：“小槿受伤了,我们可以借你的车去一下医院吗？”
    陶锦看了牧槿一眼,打开车门走下了车：“上来吧。”
    顾绵道了谢,抱着牧槿上了车。
    陶锦关上车门,走到副驾驶座坐下：“去县医院。”
    顾绵又道了一次谢，随后低头询问牧槿：“小槿,你感觉怎么样？”
    牧槿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她给了顾绵一个安抚的笑,安慰道她：“我好多了。”
    顾绵拍了拍她的手：“你再忍忍,医院马上就到了。”
    陶锦回过头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里满是担忧,好似真的很关心牧槿一样。
    提起这事顾绵就生气，她白了陶锦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的追求者闹的,她觉得我们和你走得太近了，找人来堵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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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锦疑惑：“我的追求者？”
    “莫晓琳,就刚刚被人扶着的那个女生。”
    陶锦拧着眉沉思了一会,摇摇头：“没印象了。”
    顾绵无语：“拜托，莫晓琳好歹也是实验中学一人物,你居然完全没印象了？”
    陶锦笑得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柔：“我对不喜欢的人没有兴趣。”
    牧槿呻.吟了一声，顾绵再顾不上陶锦，低下头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小槿？肚子又痛了吗？”
    “没。”牧槿嘴上否认着,额头上却冒着虚汗。
    顾绵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只能催促司机：“叔叔，麻烦您再开快一点好吗？我朋友她很难受。”
    紧赶慢赶到了医院，顾绵抱着牧槿就闯了进去：“医生，医生在吗？这里有人肚子疼。”
    前台的工作人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会，随后指指排着长长队伍的挂号窗口：“先去挂号。”
    顾绵着急道：“我朋友肚子疼得厉害，能不能先帮她看了再挂号？”
    前台工作人员手指一转：“你可以挂急诊。”
    急诊窗口有一定的距离，顾绵正犹豫是抱着牧槿去还是把牧槿放下来，陶锦跟了上来：“你先带她去找医生，我去挂号。”
    顾绵求之不得，抱着顾绵往急诊科去了。
    顾绵抱着牧槿到了医生办公室，先给他解释了一句“有人正在下面挂号，马上就好，”之后又把牧槿的情况给他说了。
    医生给牧槿大致检查了一下，说道：“可能是软组织损伤，应该没有伤到内脏。你带她去做个B超，具体检查一下。”
    顾绵拧着眉头：“医生，她这么疼，你有没有办法先让她不疼？”
    医生被她问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她自己忍忍。如果实在受不了，可以打止痛针。”
    顾绵还没有说话，牧槿先开口了：“不用打止痛针，我能忍。”
    顾绵虽然心疼牧槿，却也知道止痛针打多了不好：“那好吧，我们先去做B超。”
    一直站在一旁的陶锦抽过检查单，说了句“我去缴费”，拿着检查单走了。
    顾绵想要叫住他，突然想起自己兜里没钱，想了想又闭嘴了。
    做B超的人挺多的，好不容易折腾着检查完了，牧槿的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
    好在医生看了检查单之后，确定了之前的说法：“就是软组织损伤，没有伤到内脏。我给你开点药，你们先去拿药，拿了回来我再给你们说用法用量。”
    陶锦很自觉地接了药单去拿药，等医生把用法用量和注意事项都交代清楚后，天已经快黑了。
    顾绵扶着牧槿，和陶锦一起走出医院大门。
    陶锦家的司机还在路边等着，麻烦了别人这么久，顾绵已经不好意思再让人把她们送回去了。
    她在路边站定，对陶锦道：“陶锦，今天谢谢你了。你把缴费单给我吧，检查的钱和买药的钱我明天再给你。”
    陶锦不在意道：“算了，也没多少钱。”
    顾绵坚持：“不，这个一定要给。我们不能浪费了你的时间，还要你给钱吧。”
    陶锦想了一下，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的话，请我吃饭吧。”
    顾绵实话实说道：“我现在没钱，我的钱都充卡里了，明天我可以帮你刷卡。”
    陶锦笑了：“行，那我请你们吃饭？”
    顾绵看了牧槿一眼，见牧槿低着头没说话，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家大人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吃饭。”
    陶锦好脾气地说道：“那我送你们回去总可以吧？”
    顾绵犹豫了：“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们顺路。再说，天都黑了，你们两个女生回去也不安全。”
    考虑到牧槿还有伤在身，顾绵没有再拒绝：“那就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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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医院离顾绵家有一定的距离，走在路上的时候，陶锦提醒道：“已经这么晚了，你们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家里说一声？”
    “对哦，我怎么把这事忘了！”顾绵懊恼地拍了下脑袋，“张奶奶和我妈肯定都急死了。”
    陶锦从兜里掏出个手机，递过去：“你记得家里的号码吗？用我的。”
    顾绵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拨通了肖臻慧的电话。
    电话接通，顾绵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妈，是我，绵绵。”
    电话那边是肖臻慧着急的声音：“你们去哪儿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事……不对，出事了，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们现在在同学家的车上，他们家司机送我们回去，可能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肖臻慧那边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你是借同学的手机打的电话吗？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这样吧，具体的等你们回来再说。”
    顾绵道了声“好”，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陶锦。
    陶锦收起手机，和她闲聊道：“你是给你妈妈打的电话？”
    毕竟麻烦了别人那么多事，顾绵对陶锦的态度好了不少：“嗯，是我妈。”
    “你爸爸不在家吗？”
    顾绵还是第一次被问起爸爸，愣了一下才答道：“我没有爸爸。”
    陶锦露出歉意的表情：“对不起。”
    顾绵笑笑，不在意道：“没关系啦，你也是不知道嘛。”
    陶锦从后视镜看了牧槿一眼：“对了，你和牧槿是姐妹吗？嗯……表姐妹那种？”
    “不是，我们是邻居。”顾绵揽着牧槿的肩，“不过我们的关系和姐妹一样好。”
    陶锦道：“看出来了。”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牧槿一直看着窗外，不参与话题，也不打断他们。
    顾绵觉得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怪——毕竟她向来对人都是这样。
    偷偷把牧槿的手握着，顾绵觉得心里踏实些了。不管怎么样，她的小槿永远都是她的小槿。
    车子到家的时候，张素琴和肖臻慧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顾绵打开门扶着牧槿下车的时候，陶锦已经下车和张素琴和肖臻慧打招呼了：“奶奶好，阿姨好，我是顾绵和牧槿的同学，我叫陶锦。”
    肖臻慧客套道：“你好你好，谢谢你送绵绵和小槿回来。”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陶锦帮着扶了牧槿一把，把她交到张素琴手里，“牧槿她今天受了点伤，不过奶奶您别担心，医生说了是小伤，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
    张素琴拉过牧槿，眼睛看着陶锦：“好，谢谢你啊同学。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吃了饭再走？”
    “不用了，我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陶锦拉开车门，对肖臻慧她们说道，“奶奶，阿姨，外面风大，你们进屋去吧。我先走了。”
    张素琴和肖臻慧对他挥挥手，目送他的车离开。
    回家之后，肖臻慧吩咐先吃饭。等把饭吃完，她才把顾绵拉到一旁拷问。
    顾绵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肖臻慧说了一遍，因为不是她主动惹事，肖臻慧没有为难她：“人没事就好，你明天就去把钱还给你那个同学，给个整数，就当给他补油费。”
    顾绵点点头：“嗯，我知道。没事的话我先去洗漱去了？”
    “去吧，”肖臻慧挥了挥手，待顾绵走出几步，她突然又问道，“对了，你和小槿的车呢？”
    “车？”顾绵突然大叫一声，“我们的车还在路边上！”
    第四十八章
    肖臻慧和顾绵当即赶到下午几个人打架的地方，两辆自行车早就没了踪影。
    顾绵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免不了一顿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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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肖臻慧叹了口气：“算了,当破财免灾吧。”
    顾绵心虚,小心翼翼地问道：“妈,你不骂我？”
    “我骂你干什么？我骂你车也回不来啊。”肖臻慧说,“再说了，今天这事又不是你惹出来的。你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顿,你也很委屈啊。我就是要骂，那也该骂我自己。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把你保护好,让你受伤了。”
    顾绵没想到肖臻慧会这样说,一时间鼻子有些酸：“妈，你别这样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肖臻慧揉了揉顾绵的头发，声音也有些哽咽：“行了，别肉麻了。身上痛不痛？妈妈回去给你擦药？”
    顾绵用力点了点头。
    肖臻慧嗔怪道：“你说你也是,都去医院了，怎么也不给自己检查一下？”
    顾绵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时候就顾着担心小槿去了,没察觉到痛。”
    肖臻慧感慨了一句：“你对小槿这孩子是真疼啊。”
    两个人回到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顾绵定眼一看，喊了出来：“小槿？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给你送药。”牧槿递了一个瓶子过来,“你今天下午被人打了那么多下，身上肯定有很多伤。下午忘了叫你去检查一下，你先用这个涂着吧。”
    顾绵心里挺感动的，嘴上却说：“送药明天也可以嘛,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身上还有伤，干嘛要一直等在这里。”
    “没事，我肚子已经不疼了。”牧槿抿了抿嘴，“药送过来了，我就先回去了。肖阿姨，你们早点休息。”
    肖臻慧回应道：“好，你路上小心。”
    两人一直目送牧槿进了大门，之后才打开门回屋。
    经历了这么一摊子事，两人都挺累的。肖臻慧用牧槿送过来的药给顾绵擦了伤处，之后便各自休息了。
    打架事件过后，顾绵对陶锦的态度缓和了不少。陶锦再找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也没那么敷衍了。
    不过牧槿对陶锦还是很冷淡，虽然她对谁都很冷淡，但对陶锦的冷淡和对别人似乎有些不一样。
    ——如果说她对别人的冷淡只是懒得搭理，对陶锦的冷淡则多了一层不爱搭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陶锦私下去找了莫晓琳，莫晓琳被顾绵打得那么惨，竟没有找顾绵的麻烦，甚至还来给顾绵和牧槿道歉。
    顾绵虽然生气她伤到了牧槿，但自己已经把人打回去了，而且打得更重，因此只能摆摆手表示不再计较。
    因着此事，学校里开始流传起陶锦喜欢牧槿的流言。
    顾绵：exome？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顾绵的成绩进步了；肖臻慧的鞋厂搬了新厂，涨了工资还离家更近了；牧槿被肖瑶推荐到学校广播站当播音员，深受广播站老师的喜爱；张素琴的身体好了不少，多年的老寒腿也有所改变。
    这天放学，顾绵刚出教室门便被肖远亮拦住了：“绵绵，你知道华建去哪儿了吗？”
    “小胖？他不是请假了吗？”顾绵说道，“思思说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好像是要去哪里培训？”
    肖远亮满脸着急：“他根本没请假，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家他也没回，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他在哪里。”
    “怎么会这样？”顾绵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三天不来学校不回家，那他会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啊。”肖远亮抓了抓头发。
    顾绵安慰道他：“叔叔您别急，T县就这么大，他能去的无非就那几个地方。我叫上思思，我们分头去找，肯定能找到他。”
    这个时候肖远亮也别无他法了：“那就麻烦你们了。”
    顾绵首先排查的是网吧，要说适合长时间停留的地方，非网吧莫属。
    他们几个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找起，最后顾绵在一家位置偏僻的黑网吧找到了肖华建。
    顾绵第一眼看到肖华建的时候，几乎没认出他来。不过短短几天没见，这个昔日的小胖子竟消瘦了许多。
    他的黑眼圈很重，下巴上贴满了胡茬。明明应该是很疲惫的人，眼睛里却闪着精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他的手边有一个泡面盒子，里面浸泡着纸和烟头，看起来和这个网吧一样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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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过去时候，肖华建正把手上的烟头往泡面盒子里摁。整个过程他的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甚至连顾绵接近了他都没发现。
    “小胖……”顾绵喊了他一声。
    肖华建没有反应。
    顾绵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小胖。”
    肖华建还是没有反应。
    顾绵拍了拍他的肩。
    肖华建把肩上的手拍开，不耐烦道：“别打扰我，没看到我正到关键时候吗？”
    顾绵冷笑一声，直接把电脑的插头拔了。
    “你他妈……”肖华建跳起来，正要发火的时候发现扯他插头的人是顾绵，“绵绵，你怎么来了？”
    顾绵反问道：“你说我怎么来了？”
    肖华建神情不悦地“啧”了一声：“他去找你了？”
    顾绵质问道：“你无缘无故消失三天，肖叔叔不该去找我吗？”
    肖华建的脸上闪过不耐：“我们家的事你别管。”
    “我别管？我他妈能不管吗？”顾绵陡然提高了音量，“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不说同生共死，同甘共苦总有吧？我把你当兄弟，现在你这个样子，你TM叫我别管？”
    肖华建眼神动了动：“这事你想管也管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管不了？”
    肖华建拿了根烟出来，叼在嘴上点着了：“文珍珍怀孕了。”
    顾绵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就这事？”
    肖华建吐出一口眼圈：“嗯。”
    “屁大点事值得你这样？”顾绵把肖华建的烟抢下来扔进泡面盒子，“她怀孕了怀她的呗，你不一样是你爸的儿子。”
    “不一样。”肖华建反驳，“她要是生了儿子，我就不是我爸的儿子了。她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个机会呢，我知道，她早就想赶我出门了。”
    顾绵道：“她看你不顺眼是事实，但你是她说赶就赶得走的吗？就算她想赶，肖叔叔也不会同意。”
    “我爸？”肖华建冷笑了一声，“他眼里只有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有过我？到时候那个女人给他生了儿子，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赶出家门。”
    “你这说的什么话？！”顾绵皱眉，“这么多年来，肖叔叔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他如果真的不爱你，至于为了你操碎了心？”
    “你不是我，你不懂。”肖华建又拿了根烟出来，“我没有你那么幸运，碰到一个一心一意只为你好的母亲。”
    顾绵知道肖华建的情绪不稳定，也不和他争论：“咱们先不说这个，你先跟我回去好吗？你看你在这里待了三天，饭没好好吃，觉也没好好睡，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
    肖华建叼着烟，插上电脑插头，开启了电脑：“我不回去。我已经没有家了，还回哪儿去？”
    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顾绵心里有些冒火了：“肖华建，我再问你一遍，你回不回去？”
    “不回，”肖华建点开桌面上的游戏图标，“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顾绵点了点头，直接上前把人提了起来：“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即刻，马上！”
    肖华建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拼命挣扎着：“我说了不回去，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顾绵没有放手：“今天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
    “放开我！你放开我！”肖华建挣扎了好一会，还是没有挣脱顾绵的手。
    眼看就要走出网吧大门了，他脱口而出：“顾绵，你他妈以为你很伟大吗？我告诉你，你这样只会招人烦！”
    肖华建的话一出，连空气都凝固了。赶过来的肖远亮、肖思思和牧槿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当事人，一时间忘了言语。
    顾绵拉着肖华建的手松了松，很快又攥紧了。她从后面一推，把肖华建推到肖远亮面前：“肖叔叔，人我找到了。”
    肖远亮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干巴巴地说道：“谢谢你绵绵，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应该的。”顾绵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肖叔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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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远亮说道：“我的车就在路口，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不用，我有自行车。”顾绵指了指倒在一旁的自行车，“你把小槿和思思送回去就行，我骑车回去。”
    肖远亮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没有勉强：“那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行，肖叔叔再见。”
    第四十九章
    顾绵正要走的时候，牧槿伸手拉了她一下：“绵绵,我和你一起回去。”
    顾绵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就坐肖叔叔的车回去啊,和我一起干嘛,我的车又不能载人。”
    牧槿道：“我可以坐前面,或者我们一起走回去。”
    顾绵想了想，点点头：“行,我们一起回去。那肖叔叔，你就把思思送回去吧。”
    肖远亮不放心,劝牧槿坐自己的车回去。无奈牧槿坚持要和顾绵一起走,他只能作罢。
    双方道了别，顾绵扶起自行车载着牧槿走了。这期间肖华建一直没说话,顾绵也就当他不存在。
    回去的路上顾绵很安静，牧槿也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去安慰她。一直到快到家了，牧槿才突然开口：“绵绵,其实我一直很感激你。”
    顾绵还在肖华建的话里没回过神，不在状态地“嗯？”了一声。
    牧槿看着顾绵,认真道：“我刚来长乐村的时候,如果不是你一直来找我，和我玩,我可能现在还被困在那场噩梦里。所以绵绵，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带出那场噩梦。”
    顾绵显然没想到牧槿会说这些，她心里一暖,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找你玩的同时你不也陪我玩了嘛，所以我也是有私心的……”
    “那不一样，”牧槿直直地望着顾绵的眼睛，“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救世主。”
    顾绵的大脑有一瞬的当机，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砰砰砰”地急速跳了起来。她仿佛看到一束绚丽的烟花，从地面上缓缓升起，最后在她的世界绽放开来。
    在她因为朋友的中伤而开始自我怀疑时，有一个人——还是对她很重要的一个人，突然告诉她她的存在给她的人生带来了不一样，这句话的治愈效果比任何大道理都要来得实在。
    顾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傻乐了好一会，等她回味过来该说点什么的时候，牧槿已经换话题了：“今天晚上就在这边吃吧，我给奶奶打了电话，让她多煮点饭。吃了饭我们一起写作业。”
    张素琴把饭都煮上了，顾绵自然应好。今天找肖华建花了不少时间，她再回去煮饭时间也来不及。
    想到肖华建，顾绵暖起来的心窝又有些冷却。她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向来那种话。她并没有想做救世主，她只是不想自己的朋友自甘堕落而已。
    吵吵闹闹日子还得继续，顾绵从肖思思那里得知，肖华建来上课了。只是他明显不在状态，每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发呆。
    班主任老师叫了家长过来，谁知肖华建看到肖远亮更没好脸色，直接跑出学校了。
    “他其实很后悔那天对你说那种话的，”肖思思边说边观察着顾绵的脸色，“天天和我打听你的行踪。”
    “他要真后悔让他自己来和我说，我人就在这儿他又不是找不到。”顾绵想起肖华建这么多天都对自己不闻不问就生气，亏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苦口婆心地和肖华建聊聊。
    “他想来找你，可是又怕你还在生气，会不理他。”
    “他不来我才生气！”顾绵气鼓鼓的说道。她气了一会，又问道，“他还去网吧吗？”
    肖思思小声说道：“好像还去。”
    眼见顾绵的脸色又难看了，她急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不会上通宵了。”
    顾绵烦躁地把脚下的石子踢开：“不上通宵也不行啊，他现在的网瘾是越来越大了。”
    “我知道，可是又说不听他。”肖思思道，“要不绵绵你去和他谈谈吧，他听你的话。”
    顾绵想起那天在网吧肖华建的态度，心里更烦躁了：“再说吧。”
    说话间，几个人经过一条胡同小道。小道里有吵闹声传出，顾绵看了一眼，发现是几个职中的学生在欺负人。
    这种事在学校周围时有发生，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精力旺盛无处发泄，便以暴力的方式宣泄出来。
    顾绵原本没打算多管闲事，不过她发现被欺负的人有点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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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思，”顾绵拉了拉身旁的肖思思，指着打架的地方，“那个人是小胖吗？”
    “哪个？”
    “挨打的那个。”
    肖思思观察了一会，肯定道：“对，就是他，他今天穿的条纹衣服。”
    “艹！”顾绵骂了一句脏话，拔腿跑了过去，“你们干什么呢？！”
    肖思思和牧槿对视一眼，也跟着跑了过去。
    打人的是几个男生，看到三个女生跑过来，他们毫不胆怯，还恶劣地拍了拍肖华建的脸：“你眼睛看不见吗？我们在欺负他啊。”
    顾绵上前把那个人的手拍开，把肖华建拉起来：“他是你们能欺负的？”
    带头的男生上下打量着顾绵，不怀好意地笑道：“哟，你这是打算美救狗熊？”
    顾绵“呸”了一声：“你们才是狗熊，以多欺少，脸都丢到你姥姥家去了！”
    “你……”带头男生额头上的青筋忽闪了一下，他想要发作，但终究还是忍住了，“看在你是女生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这样，只要你们帮他把钱给了，我就不为难你们。”
    顾绵问道：“钱？什么钱？”
    “每周的保护费，”带头的男生说道，“他给了五十，还差一百五。”
    顾绵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肖华建：“你居然交保护费给别人？我TM的保护了你这么多年一分钱都没收，你居然交钱给别人？！”
    带头的男生有些不耐烦了：“废话少说，乖乖交了钱早点走人。”
    “我教你喊爸爸我教！”顾绵一脚踢在那个男生的膝盖上，当场把他踢跪了，“我罩的人，凭什么给你交保护费？”
    “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男生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无奈他想站起来却没有成功，最后是被人扶起来的，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顾绵中气十足地吼了回去：“老子稀罕你给我脸了？！”
    “好，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生把手指折得“咯咯”作响，一步步靠近顾绵。
    他的同伙想要一起围上来，被他制止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们不许插手。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到底谁是爸爸！”
    随着“爸爸”两个字出声，男生一拳头挥了过来。顾绵反应灵活，侧身躲了过去。她屈起手，一肘子敲在男生的背上，把他敲得一个踉跄。
    男生出师不利，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左右看了看，急吼吼地冲了上来。
    顾绵不紧不慢，见招拆招，三五两下就把男生打趴在了地上。
    “明哥，你没事吧？”男生的同伴围上来，把男生扶了起来。
    “我没事。”男生推开同伴，竭力维持着老大的风范，“好男不和女斗，今天我是让着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顾绵翻了个白眼：“那我真是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咯！”
    “你……”男生抬手指着顾绵，指了一会又愤愤地把手放下了，“我们走！”
    “明哥，我们不打回来吗？”
    “打什么打，她一个女人你好意思真的打？”
    “那保护费……”
    “都这样了，还收个屁的保护费啊！”
    一伙人吵吵闹闹地走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肖思思和牧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对方有五个人，而他们这边说好听点是四个人，说白了也就顾绵一个人能打。顾绵就是再厉害，一对五——还是五个男生——她也肯定打不赢。
    “每次看绵绵打架我都觉得又痛快又提心吊胆的，”肖思思和牧槿感慨道，“她胆子真的太大了，和谁都敢硬碰硬。”
    牧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肖思思想起牧槿因为顾绵打架而生她气的事情，连忙解释道：“不过每次打架都是别人招惹她，她从来不会主动去惹别人。就比如说今天这种情况，她也是逼不得已……”
    牧槿点了点头，注意力一直放在顾绵那边。
    顾绵还在教训肖华建，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脑袋：“天天来网吧是吧？被欺负了也不告诉我是吧？惹我生气了也不来道歉是吧？见了我还绕道走是吧？肖华建，你现在能耐了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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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华建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躲。
    顾绵打了一会，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低头一看，只见肖华建红了双眼。
    “哎，你怎么哭了啊……”顾绵何时见肖华建哭过，顿时慌了神，“是不是我把你打痛了？你你你你别哭，我帮你揉揉……”
    “绵绵……”肖华建突然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对不起……”
    顾绵被那响亮的一耳光惊呆了，过了一会才开口：“怎么了这是……道歉就道歉，你打自己干什么！”
    “我是混蛋，我该打！”肖华建说着，又要给自己一耳光。
    顾绵抓住肖华建的手，正了正神色：“我过来可不是看你打自己的，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一句话一耳光像什么样？”
    肖华建垂丧着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没脸和你说话。”
    “你要是因为那天在网吧的事觉得没脸面对我，那我告诉你，大可不必，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而你要是因为自暴自弃觉得没脸面对我，那我只能说，有脸没脸都是你自己给的。”
    肖华建抬头，震惊地望着顾绵：“你原谅我了？”
    顾绵一脸高冷地说道：“那得看你接下来表现。”
    说罢，她对牧槿和肖思思打了个响指：“小槿，思思，我们继续买书去。”
    第五十章
    “保护费”事件之后肖华建再没有去过网吧，每天放了学就老老实实地在四班门口站着,等顾绵出来之后,再和顾绵一起回家。
    他和肖远亮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最近几乎没有回过家,每天都是回老房子住的。
    顾绵有心劝他,但看他对这件事实在很抗拒，只能作罢。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眼看着文珍珍的肚子越来越大，肖华建和肖远亮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这天下午,肖华建趁肖远亮不在家回去拿衣服。他本以为家里没有人,打开门却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文珍珍。
    文珍珍约摸着以为是肖远亮回来了，脸上早早地挂上了笑容。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肖华建,她脸上的笑凝固了，摸着肚子怪声怪气地嘲讽道：“哟，稀客呀。”
    肖华建没想到文珍珍在家里,愣了一下，随即反唇相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的主人姓肖吧？”
    文珍珍不屑地“嗤”了一声：“姓肖又怎样？肖家村那么多姓肖的,难道每个姓肖的都能分一块砖？”
    肖华建冷笑：“就算是让肖家村的人每人分一块砖，那也比让外姓的狐狸精抢了强！”
    文珍珍用尖锐的声音喊道：“你说谁狐狸精呢？！”
    “谁应我就说谁。”肖华建“蹬蹬蹬”走上楼,把文珍珍往旁边推了一下，“好狗不挡道，麻烦让让。”
    意外就发生在这一秒，文珍珍被肖华建推了之后,身子一滑，直接从楼上摔了下去。
    她的肚子在楼梯上磕了几下，摔下去之后下.身很快被血浸湿了。
    肖华建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过了一会才想起来打120。
    医院，肖华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肖远亮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他以为肖远亮会吼他、骂他，甚至动手打他，可是没有。他来了之后只问了一句“她人在哪儿”，之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
    肖华建内心很忐忑，虽然他知道自己推的那一下根本不至于让文珍珍摔下楼，可文珍珍确实是因为他推的那一下才摔的，他脱不了干系。
    毕竟再怎么说，文珍珍都不至于为了陷害他而让自己流产。
    正煎熬着，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肖远亮上前去问情况，医生说了句“胎儿没保住”。
    听到这句话，肖华建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胎儿没保住”，也就是说文珍珍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不待见那个孩子，虽然他曾很多次恶毒地诅咒过文珍珍最好流产，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那个刽子手。
    肖远亮和医生聊了几句，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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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华建身子一抖，下意识地辩解道：“不是我推她的，爸，你相信我。我只是把她往旁边推了一下，我没想把她推下楼。”
    文珍珍躺在病床上，悲痛地指责道：“是你，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这个杀人凶手！”
    肖远亮拍了拍文珍珍的手，回过头对肖华建说道：“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文珍珍没想到肖远亮就这样放过了肖华建，激动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骂他，为什么不打他？他害死了你的儿子，你还要维护他吗？”
    肖远亮微皱了下眉，对肖华建使了个眼色：“你先走。”
    文珍珍在病床上大喊：“肖远亮，你没有良心！你不是人！你前妻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了吗……”
    肖华建在文珍珍的哭闹声中离开，他心烦意乱，走了好一截路才想起来打车。
    这个时候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他拦了辆出租车，直接报了顾绵家的地址。
    “我没有要把她推下楼，真的没有。我只是想把她往旁边推，她一下就倒下去了……”肖华建说起当时的情景，还是痛苦不已。
    顾绵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我相信你，当然相信你。你也不要想太多，事情发都发生了，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绵绵，”肖华建抬起头，看着顾绵，“你说我爸会不要我吗？”
    他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最怕的还是这个。
    顾绵对上他的眼神，受不了地别开了头：“不会的，你是他儿子，他怎么可能不要你。”
    “可是我不听话，成绩也不好，每天和他吵架让他怄气，现在还杀了他的另一个孩子。我这么差劲，他凭什么还要我呢……”
    顾绵于心不忍，拍着肖华建的背：“你别这样说，你没有杀人。文珍珍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你也没想到会这样不是吗……”
    劝了大半晚上终于把肖华建劝睡着了，顾绵走出门，对上肖臻慧担询问的目光。
    “他情绪稳定下来了？”
    “没有，”顾绵摇摇头，“只是暂时睡着了。”
    “哎，这孩子也是可怜……”肖臻慧叹气道，“行了，你也去洗漱了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之后的几天肖华建一直在顾绵家待着，他想回家，又不敢回家。他怕回家了家里没有人，更怕回家了家里有人。
    过了约一个星期，肖远亮终于找上门来。他先和肖臻慧道了谢，说肖华建在这边的这么些天打扰了，又提了一袋子水果递给肖臻慧，算作是补偿。
    肖臻慧没有拒绝，把肖华建叫出来交到肖远亮手里。他们父子俩临走的时候，她不放心地说了一句：“这孩子这几天也不会好过，你有话好好说，别骂孩子。”
    肖远亮点点头：“我知道。”
    走在路上，肖华建连脚步都放轻了。他希望肖远亮能说点什么，可肖远亮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华建。”抽完第三支烟后，肖远亮终于开口了。
    肖华建的身子抖了一下，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肖远亮低头，问道：“你想不想换个环境生活？”
    ————————
    肖华建走了，被肖远亮送去了一家据说是“军事化”管理的学校。顾绵问过肖华建的意见，他是自愿的。
    肖华建自己自愿，顾绵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
    临上车前，肖华建抱了抱顾绵：“绵绵，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了。”
    送走肖华建，顾绵很快又迎来了期中考试。她这段时间忙着操心肖华建的事情，课没好好上，作业也没好好做，成绩一落千丈。
    牧槿知道事出有因，也没过多的为难她，只是为她制定了一份更为紧凑的学习计划。
    期中考试过后，班上换了座位。张建国把唐巍宇和陶锦排在了一桌，就在顾绵和牧槿的后面。
    这一下，顾绵和牧槿成了班上女生集体羡慕的对象。要知道，唐巍宇和陶锦可是四班公认的帅哥。他们一痞一儒，各有风格，各有魅力。
    四班的部分女生曾因为唐巍宇更帅还是陶锦更帅争执过，她们各执一词，僵持不下，最后把一旁正在认真写作业的顾绵拉进了战场：“绵爷，你来说说看，我们班谁最好看？”
    顾绵想也不想说道：“小槿。”
    大家听了这话，故意怪叫道：“哟~小锦~绵爷你喊得可真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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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看来我们‘小锦’的魅力是无人可挡啊，连我们的绵爷都动了凡心。”
    “哟~虽然绵爷没有选唐巍宇我很难过，但我还是想跟着‘哟’是怎么回事？”
    顾绵被她们“哟”得莫名其妙，一脸懵逼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女生们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陶锦，“善解人意”道：“我们懂我们懂，我们什么都没说。”
    “对，害羞嘛，我们都理解的。”
    众人正调侃着，唐巍宇抱着篮球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哐当”一下拉开椅子，重重地坐了下去。
    周围的女生顿时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动声色地回了各自的座位。
    顾绵往后撬动着椅子，撞了撞唐巍宇的桌子：“怎么了火气这么大？比赛输了？”
    唐巍宇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笑道：“对啊，谁让你不来。”
    “我学习呢，”顾绵抓了抓脑袋，“期中考那么差，再不好好学习怎么考县中。”
    唐巍宇问：“你想考县中？”
    “当然啦，”顾绵觉得他的问题很多余，“难道你不想考？”
    “县中哪是我这种人去得了的。”唐巍宇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摸出MP3插上耳机，“你要听吗？”
    顾绵好奇地凑上去：“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昨天，我成绩不是进步了嘛，我妈就给我买了一个。”唐巍宇拿了一个耳机塞到顾绵耳朵里，“效果还不错，你试试。”
    耳机里传来喧闹的重金属音乐，唐巍宇跟着音乐摆动起来，顾绵也不自觉地跟着摆动了起来。
    两个人正在high着，牧槿回来了。她看了看和唐巍宇凑成一团的顾绵，抿着嘴没有说话。
    顾绵过了一会才发现牧槿回来了，她取下耳机，献宝似的递给牧槿：“小槿，你要不要来听一下歌？”
    “不用。”牧槿说完，过了一会才又问道，“你的题做完了？”
    “做完了，”顾绵把耳机还给唐巍宇，拿出作业本，“只是最后一个题我不太懂，等着你回来给我讲。”
    牧槿的脸色稍缓：“我看看。”
    她们身后，陶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巍宇：“MP3好用吗？”
    唐巍宇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陶锦意有所指：“可惜了，这么好的MP3都留不住人。”
    唐巍宇警戒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陶锦笑了笑，“看着同桌的份上，给你一个建议，喜欢就要早点下手。毕竟，盯着她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唐巍宇死死盯着陶锦，威胁道：“你他妈别想打她的主意！”
    陶锦摆了摆手指：“不不不，我没打过她的主意。虽然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不过不是我的菜呢。”
    听他这样说，唐巍宇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我的事不用你管。”
    陶锦耸了耸肩：“我没想管啊，只是作为同桌提醒你一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第五十一章
    肖臻慧生病了，她生病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一次病得比较严重,甚至一度到了不得不住院的地步。
    刚开始她没注意,以为只是小感冒,吃了点感冒药就放之任之。后来她持续高烧不退,上班的时候直接晕倒了，这才被工友送到医院。
    顾绵听说肖臻慧进了医院的时候吓坏了,当即甩了书包就要往医院跑。还是牧槿叫住她，提醒她可以骑车过去,她才又倒回来骑车。
    张素琴熬了粥,让顾绵一并带去了。顾绵带着粥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看到肖臻慧正坐在病床上输着液和同房的病友聊天。
    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可以，不是顾绵想象中那种虚弱得只剩半口气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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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肖臻慧没什么大碍，顾绵松了一口气,提着粥走进去，喊了一声“妈”。
    “绵绵来啦,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肖臻慧说着看了看时间,“哟”了一声，“这都快六点啦。”
    “对啊,你生病病得连时间都忘了吗？”顾绵把装粥的保温桶打开，递给肖臻慧，“给，这是张奶奶特意给你熬的粥。”
    “还是你张奶奶想得周到,这医院的饭菜简直不是人吃的。”肖臻慧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口粥，向病友介绍道，“这是我女儿顾绵，在实验中学读初二，下半年马上就要升初三了。”
    病友不了解顾绵，但还是习惯性地恭维道：“实验中学啊，那可是好学校。高中打算考哪里？县中？”
    肖臻慧略带骄傲地说道：“她自己有这个打算，不过我不给她压力。顺其自然，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去其他高中也一样的读。”
    待肖臻慧和病友炫耀完，顾绵才开始发问：“你怎么回事？怎么感冒都感冒到医院来了？”
    要知道肖臻慧的身体向来很好，一年最多感冒一两次。那一两次也就是吃点药就好，有的时候甚至连药都不用吃。
    她平时连输液都很少有，更别说住院了。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医生说得太吓人了。”肖臻慧把最后一口粥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说我什么什么抵抗力弱，要我留院观察一下。开玩笑，就我这身体还抵抗力弱吗？！”
    顾绵回想了一下肖臻慧这么多年的生病史，摇了摇头：“不弱。”
    “可不是嘛……”肖臻慧继续道，“我本来不想留院的，但是我们老板一定要我听医生的话，还说医药费由厂里出。那我就不住白不住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顾绵把保温桶收起来，放在一旁：“反正你没事就好，现在医药费也有人出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
    肖臻慧点点头，见顾绵没有要走的意思，催促道，“行了，这儿没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顾绵道：“我不回去，我今天晚上就在这里陪着你。”
    “你陪着我干什么？我这儿又不需要人照顾。”肖臻慧用脚踢了踢顾绵，“快回去，你今天的作业还没做吧？再说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顾绵坐着没动，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听话绵绵，别和妈妈拧。”肖臻慧坐起来，劝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压根就没什么事。你要真想在这儿陪我一晚上，那我马上就出院。”
    她说着，掀开被子要站起来。
    “你别起来，”顾绵把肖臻慧按回去，“我回去就是了，你还是听医生的话留院观察。”
    肖臻慧操劳了这么多年，对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少有照料，顾绵也挺怕她出什么毛病的。
    “这不就得了，”肖臻慧满意了，重新躺了回去，“回去吧，张奶奶和小槿肯定还等着你吃晚饭呢。”
    顾绵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把保温桶提在手上：“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你还过来什么啊，我明天就出院了……”肖臻慧说着，见顾绵拧着眉，忙改口道，“行行行，你过来吧，顺便给我带两个梅大娘家的花卷。”
    “好，豆浆要吗？”
    “要，要大杯的。”
    顾绵临走前，肖臻慧又交代道：“你睡觉之前记得把门锁好，家里该断的电要断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给张奶奶打也行。”
    “知道了，”顾绵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没一个人睡过。”
    肖臻慧笑骂道：“知道你能干，小小年纪就敢一个人睡了。”
    顾绵回去之后，张素琴和牧槿果然还在等她吃饭。看到她，张素琴招呼道：“绵绵回来啦，快过来吃饭。我刚还给你妈打电话问呢，她说你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
    两个人等着自己，顾绵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张奶奶你们煮好了先吃就是了嘛，等我干什么。”
    “我们也才刚煮好，没等多久。”张素琴把筷子递给顾绵，“快吃，吃了你还要做作业呢。”
    吃过饭，天已经微黑了。顾绵提着书包，和牧槿一起上楼做作业。
    因为快升入初三了，她们的作业多了不少。待顾绵把作业写完，天已经完全黑了。
    顾绵看了看时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该回去了，小槿你洗漱了也早点休息吧。”
    牧槿站起来，跟在顾绵身后：“我和你一起过去。”
    顾绵笑道：“你过去干嘛？这么几步路你还要送我不成？然后我再把你送回来？”
    牧槿道：“今天晚上我去你那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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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没想到牧槿挥这样说，诧异地反问了一遍：“你在我那儿睡？”
    “怎么？你不希望我过去？”
    顾绵忙说道：“不不不，当然希望了。就是我的床有点小，我怕你睡不好。”
    “有什么睡不好的，我又不是没睡过。”牧槿收拾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带头走在前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了顾绵家，顾绵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尽管两个人都已经很熟了，但牧槿在他们家过夜的次屈指可数，她老怕怠慢了牧槿。
    看了看客厅的时钟，顾绵开口道：“小槿，要不你先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你洗了好早点睡觉。”
    牧槿点点头，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进了浴室。她把东西摆放好，过了一会又打开浴室门：“绵绵，你有多余的睡衣吗？我睡衣忘带了。”
    顾绵有两套睡衣，不过两套她都穿了一下还没洗。最后她找了一件自己的T恤和一条短裤，让牧槿将就穿着。
    牧槿在浴室洗澡的时候，顾绵把床上的床单换了一下。她床上的床单已经垫了快两个月了，肖臻慧说了几次让她换，她都犯懒没有换。
    换好床单，顾绵顺手收拾了一下房间。等她把房间收拾得差不得的时候，牧槿也洗好出来了。
    “绵绵，你们家的吹风在哪儿？”牧槿穿着顾绵过大的T恤，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问道。
    “吹风在我妈的房间里，我去……”顾绵说着说着消音了，因为她发现牧槿下面竟然没穿裤子。T恤的下摆刚好遮到她屁股下面一指长的地方，她两条白皙纤细的腿就这样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牧槿顺着顾绵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腿，解释道：“我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裤子落在地上打湿了，反正这衣服也够长，我就没让你再找裤子了。”
    “哦哦，这样啊。”顾绵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眼睛想往牧槿那里看又有点怕往那边看。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你先躺床上去，别着凉了。吹风机在我妈那边，我去拿过来。”
    她说完，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把吹风机拿给牧槿，顾绵草草地收了衣服进了浴室。关上浴室的门，她长呼了一口气，之后崩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刚刚看到牧槿裸.露的腿的时候，她竟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虽然牧槿的腿很长、很白、很细，但自己也不该产生这种猥琐的想法啊！
    心烦意乱地洗完澡，顾绵胡乱擦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一想到要和牧槿同床共枕，她竟有些紧张。
    走进房间，牧槿还靠在床头柜上看书。看到顾绵，她放下书，询问道：“你怎么洗了这么久？都快十一点了，快过来睡觉吧。”
    “哦，好。”顾绵不敢看牧槿的眼睛，视线四处飘忽着，“你先睡你的，我等头发干了再睡。”
    牧槿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吹风：“吹风在这里，要不你吹一下？”
    顾绵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头发这么短，一会就干了。”
    牧槿没有勉强她：“好吧，那你晾干了就早点过来睡觉。”
    再怎么拖延，头发总有干的时候。顾绵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你怎么现在才上来？”牧槿还是被她吵醒了，睡眼惺忪地问道。
    “我刚去上了个厕所。”顾绵胡乱找了个借口，快速上床躺好。
    牧槿打了个哈欠，抬起一条腿搭在顾绵腿上：“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晚安。”
    顾绵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无意识地回了一句“晚安”。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生病了，不然为什么心会跳得跟打鼓似的呢？
    第五十二章
    肖臻慧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出院，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一直低烧不退,医生给的说法是操劳过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四十天都在工作,这么多年来年年如此,也确实是操劳过度了。
    张素琴接人出院的时候还在说她累了这么多年，该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肖臻慧也并没有好好休息,出院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她不是不想休息，只是生活不允许她休息。
    肖臻慧住院的这两天顾绵格外听话,不仅把家里的事情理得妥妥帖帖,在学校也表现得很出色。
    肖臻慧这一病，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只是一个凡人,也有虚弱的时候，也有难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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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因为她担着母亲的责任，便再不敢露出任何一点脆弱。因为她是母亲,要为女儿撑出一片天。
    因着顾绵突如其来的听话，肖臻慧还开玩笑地说自己这一病病得很值。住两天院换来一个听话的女儿,赚大发了。
    顾绵看着肖臻慧眼角的细纹,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肖臻慧也站起来,帮着顾绵一起收拾：“妈妈和你一起洗。”
    洗碗的时候，肖臻慧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咱们家绵绵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有吗？”顾绵想了想，说道，“我没什么心事啊。”
    “哦……那就是我看错了。”肖臻慧甩了甩手上的水,把碗端到碗柜里，“不过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心事的话都可以和我说，妈妈是过来人，比较有经验。”
    顾绵乖乖点头：“嗯，我知道。”
    待把一切都收拾好，顾绵回到房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肖臻慧猜得没错，她确实是有心事。不过说是心事也算不上，更准确地说是一些小烦恼。
    顾绵的烦恼来自于牧槿，自肖臻慧住院那天晚上和牧槿一起睡了一觉之后，顾绵发觉自己对牧槿的心理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她对牧槿好是因为她把牧槿当好朋友，作为朋友，她的付出是不计回报的。她心里所想的、所盼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牧槿可以过得快乐。
    而现在，她还是把牧槿当朋友，还是想对牧槿好，还是希望牧槿可以过得快乐。但是这种好里面，却多了一点私欲——她希望牧槿能看到她的好，并且能因为她的好而把她放在心尖上。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点变化，顾绵还不至于过于烦恼。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她对牧槿的占有欲在日益增加。她时时刻刻都想看到牧槿，也希望牧槿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
    牧槿和别人说话忽略了她她会不高兴，牧槿对别人笑没有对她笑她要不高兴，牧槿给陶锦讲题两个人靠得近了她要不高兴，听到别人开牧槿和陶锦的玩笑她更是不高兴。
    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她每天都在不高兴，却又随时会因为牧槿的一句话、一个笑而高兴。
    她心情的大起大落都是因为牧槿，牧槿看到她她就开心，牧槿看不到她她就失落。她就像一个渴望得到大人关注的孩子，拼了劲地想引起大人的注意。
    可牧槿不是大人，她也不是孩子。
    ————————
    “……在这里画条辅助线，然后利用三角形相似的原理就能证明出来了，懂了吗？”
    顾绵看着牧槿一张一合的嘴唇，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牧槿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绵绵？”
    “啊？”顾绵猛地回神，“什么？”
    牧槿的表情有些不悦：“我问你听懂了吗？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这个题我懂了。”顾绵顺着牧槿刚刚划线的地方虚划了一下，“在这里作一条辅助线对吧？”
    “对。”牧槿把练习册推到顾绵那边，问道她，“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走神？”
    顾绵装傻：“有吗？”
    牧槿不给她装傻的机会：“有。”
    顾绵打着哈哈：“可能是因为快期末考试了，所以有点紧张。”
    牧槿抿了抿嘴：“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中考。”
    “对于你来说当然不紧张咯，可是我会紧张嘛。我想考好一点，这样以后才能和你一起去县中啊。”
    牧槿的脸色稍缓：“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离中考还有一年呢。”
    顾绵点点头：“嗯，我提前做准备嘛。”
    两个人正说着话，陶锦拿着练习册走了过来：“牧槿，你可以给我说说这道题吗？”
    牧槿接过他的练习册，问道：“哪道？”
    “就最后一道，第二问我算出来和答案不一样，可是我觉得我的做法没问题。”陶锦指着练习册，把自己的解题思路说了一遍。
    牧槿显然对这道题也有些拿不准，皱着眉研究了好一会。她试着说出自己的见解，可最后发现都行不通。
    陶锦的成绩挺不错，就上次月考来说，他考了班上第二名，只比第一名的牧槿差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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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他问牧槿的题都是一些很难的题，与其说他是在请教问题，倒不如说是两个人在讨论问题。
    顾绵看到陶锦和牧槿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题，说的都是她不懂的知识点，心里既有些酸又有些气。
    她气自己不争气，只会问牧槿一些很基础的问题，耽搁牧槿的时间。不像陶锦一样可以问牧槿一些高难度的题，两个人共同讨论共同进步。
    她又气陶锦事情多，这样的题不拿去问老师非得来问牧槿。牧槿每天已经够忙了，他干嘛还要来浪费牧槿的时间。
    她甚至还有点气牧槿，明明一开始对陶锦爱答不理的，不过是讨论了几次题就和他这么要好了。难道真的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她其实对陶锦有好感？
    顾绵莫名其妙地生着气，李欣突然凑上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心里不是滋味了吧？”
    顾绵内心一惊，下意识地矢口否认道：“什么心里不是滋味？”
    “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凑一块，心里不是滋味啊。”
    顾绵松了一口气，随即受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喜欢的男生？你们别乱说好不好？”
    “什么叫乱说，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我们班谁不知道你喜欢陶锦啊。”
    顾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喜欢陶锦，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李欣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就是不想破坏陶锦和牧槿之间的感情。要说你这个朋友也够意思哈，为了朋友可以放弃爱情。”
    顾绵有些不耐烦了：“我都说了没有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多戏？！”
    李欣被她的语气镇住了，愣了一会才讪讪道：“没有就没有嘛，你凶什么凶。”
    顾绵憋了一肚子的气话，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你去找别人说话吧，我要做作业了。”
    李欣瘪瘪嘴，回过头和同桌分享新的八卦去了。
    顾绵看着作业本，半天都没写一个字。李欣说的话还影响着她，那句“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凑一块心里不是滋味”一直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心里的确不是滋味，然而却不是因为看到“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凑一块”。她之所以不是滋味，是因为“看到喜欢的女生和别的男生凑一块”。
    是的，喜欢，这是顾绵第一次承认自己对牧槿的感情。
    她花了大半月的时间来整理思绪，曾无数次的肯定否定又肯定，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对牧槿的感情就是喜欢。
    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而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看到她对自己笑会开心，看到她和别人相处会吃醋。会时时刻刻注意到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和她待在一块。
    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可是承认归承认，顾绵却并不打算接受。
    在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之后，她曾上网查过“女生喜欢女生”的问题。看到搜索出来的一连串“变态”、“恶心”、“有病”的言论，她被吓坏了。
    虽然也有人指出这是正常的心理现象，大家应该以平常心对待。但这种不痛不痒的论调，远不及那些激烈的谩骂来得深刻。
    顾绵活了十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个变态。而她在知道自己是“变态”后的第一想法，就是不能连累牧槿也成为“变态”。
    所以她得忍，忍着不说，忍着不表现出来，忍着不去喜欢。
    她可以对牧槿好，很好很好——以朋友的身份。
    她只是牧槿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第五十三章
    初二结束的那个暑假是顾绵有史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暑假，几乎一整个暑假她都和牧槿待在一起。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也是看书学习做作业,但只要想到牧槿就在自己身边,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到牧槿,而且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没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人来打扰,她就足够满足了。
    有的时候顾绵会想,其实像现在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守在牧槿身边也不错。至少她还能看到牧槿、还能摸到牧槿，偶尔还能因为牧槿一些无意的举动心神荡漾好几天,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知足常乐，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她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悲情。
    这样一想明白,顾绵顿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她不再愁眉苦脸，又做回了以前那个一整天都乐呵呵的顾傻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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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很快来临,升入初三，班上的学习节奏骤然加快了。
    音乐课、美术课、信息技术这类纯放松的课程全部被取消了，换成了语数外物化五大巨头。
    班会课和体育课也常常被其他老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征用,大家刚开始还会嚷嚷两句，后来就麻木了。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小问题。最惨无人道地是学校开始上晚自习了,从下午六点半到晚上九点，两个半小时,每个人必须参加。
    张建军把这个消息一说出来，班上便响起来此起彼伏的哀叹声。
    张建军用黑板刷敲了敲讲桌：“‘哎’什么呢‘哎’，学校不一直都是这个传统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行了,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拿出来，马上就要上课了。”
    有人提醒道：“张老师，下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课？哦，对！”张建军拍了一下脑袋，“你们张洋老师今天有事请假，下节课我帮她上。”
    有人问：“张老师，你会上体育课吗？”
    张建军板着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体育课体育课，都初三的学生了还就想着上体育课，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上什么体育课，下节课上语文课。”
    大家听到这个噩耗，开始了新一轮的叹气。
    张建军又训了他们几句，回办公室拿教材去了。
    张建军走后，顾绵和牧槿商量道：“小槿，我们今天下午出去吃饭吧？”
    牧槿问：“为什么？”
    顾绵舔了舔嘴唇：“我想吃校门口的凉面了。”
    “不行，”牧槿一口否决道，“你来月经了，不能吃凉的。”
    “我就吃一点点，”顾绵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不会有影响的。”
    “不行就是不行，”牧槿丝毫不松口，见顾绵耷拉着脑袋，她又加了一句，“你要实在想吃的话，等你月经完了我可以陪你去吃。”
    顾绵知道凉面无望，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哎，做女生可真麻烦，每个月都要来月经。你说我怎么就不是男生呢，这样就不用忌嘴了。”
    牧槿把语文书拿出来，随口接了一句：“男生也有男生的烦恼。”
    顾绵想起唐巍宇的公鸭嗓音，突然就释怀了。
    顾绵是初二暑假来的大姨妈，比牧槿晚了整整一学期。当时她正在牧槿房间里做作业，做着做着突然觉得身下一热，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顾绵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尿裤子了，她很不好意思，也不敢给牧槿说，便借口上厕所打算偷偷处理一下。
    到了厕所，顾绵拉下裤子看到一片血红，脑子居然懵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想起班上女生神神秘秘讨论“大姨妈”的情形，于是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大姨妈”了。
    来大姨妈了该怎么处理？似乎该用卫生巾？家里好像有卫生巾，但是该怎么用呢？不管了，先回去把卫生巾拿着再说。
    用纸擦了擦内裤上的血迹，顾绵提起裤子走了出去。她给牧槿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回家拿点东西，然后神色如常地离开了。
    回到家找到肖臻慧的卫生巾，顾绵研究了好一会都没研究明白该怎么用。最后她把卫生巾中间的离型纸撕了，直接把卫生巾贴在了身下。
    贴着卫生巾的感觉并不好受，顾绵站起来走了几步才勉强习惯它的存在。她顺手拿了本练习册，又回到了牧槿的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顾绵一直坐立不安，她能感觉到下.身不断有东西流出来，湿湿的、黏黏的，向四周分散着。
    那个叫卫生巾的东西好像也没起什么作用，因为她发觉血已经流出来了，甚至沾到了凳子上。
    顾绵对此感到羞愧不已，想偷偷用纸把凳子上的血擦掉。可那个又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擦得干净的，她越擦越多，最后整张凳子上都是她的血迹。
    牧槿最终还是发现了顾绵异常，她盯着顾绵看了一会，突然开口：“绵绵，你起来一下。”
    顾绵屁股底下全是血，哪敢起来。她移了移屁股，试图把凳子上的血遮住：“起来干嘛？”
    “你是不是……”牧槿看了一眼顾绵的凳子，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顾绵自知事情暴露，索性不再遮掩，垂头丧气道：“嗯，我来了。我还把它弄到凳子上了。”
    牧槿问：“你没有用卫生巾吗？”
    顾绵觉得很挫败：“我用了，我刚刚回家就是为了拿卫生巾。可是它好像没什么用。”
    “不应该啊……”牧槿沉思了一会，问道，“你是怎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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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把那层胶布撕了，然后贴在身上啊。”
    牧槿吃惊道：“你把粘的那一面贴身上了？”
    顾绵也很吃惊：“难道不是吗？”
    牧槿没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当然不是了，粘的那一面贴身上还怎么接血？”
    顾绵的头都快低到地面上去了：“那怎么办，我贴都贴上了。”
    “撕了重新贴就好了，我这里有卫生巾，我去给你拿。”
    牧槿拿了卫生巾出来，见顾绵裤子上全是血，又建议她先回去换条裤子。
    顾绵遮遮掩掩地回到家，拿了换洗的裤子躲进浴室。
    过来的路上牧槿已经把卫生巾的正确用法给她说了一遍，顾绵擦了身子，按照牧槿教的把卫生巾贴好，之后再提上裤子，感觉果然不一样了。
    顾绵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正对上牧槿关切的目光：“弄好了吗？”
    “嗯。”把大姨妈外漏的事情处理完毕，顾绵很快便把之前的那点羞愧抛之脑后了，“对了小槿，你怎么知道卫生巾怎么用的啊？”
    “因为我用过啊。”
    “你用过？”顾绵惊呆了，“你已经来了？”
    牧槿点了点头。
    顾绵持续吃惊中：“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有一天我肚子疼，然后没多久就来了。”
    “我居然不知道……”顾绵深觉自己的失职，连牧槿来大姨妈了都不知道。
    牧槿被她一脸呆愣的样子逗笑了：“这种事你知道干嘛，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绵坐在沙发上，和牧槿就月经的事情闲聊了起来：“你来的时候紧张吗？”
    “还好吧，以前我……我妈妈教过我，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妈都没给我说过这些……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像女生吧。”顾绵说着抓了抓自己小男式短发。
    “阿姨是太忙了，没注意到。而且她们那个年代的人一般都来得比较晚，估计也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牧槿说完，又添了一句，“不过你来的也不算早，我们班女生可能就你没来了吧。”
    面对“前辈”，顾绵虚心讨教道：“这个一般会来多久呢？”
    “三到七天吧，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有的人来的时间长一点，有的人来的时间短一点。”
    “哦。”顾绵莫名松了一口气。
    牧槿交代道：“你最好把你来的日子记住，这样下个月来的时候才好提前做准备。”
    “下个月？”顾绵瞪大了眼，“这个不是来一次就好了吗？”
    “谁说的？”牧槿没想到顾绵居然没常识到了这个地步，“这个每个月都会来，不然怎么叫月经呢？”
    “啊？每个月都会来？那要来到什么时候才会完全结束啊？”
    牧槿想了一下，举例道：“可能到我奶奶那个岁数就不会来了吧。”
    顾绵瘫在沙发上，只觉得生无可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经来得太晚的缘故，顾绵每次来的时候量都特别多。
    第一次她没有应对的经验，下课的时候一站起来血就“哗哗”直流，直接浸到裤子上了。
    好在班上的人都挺善良，没人拿这事开她玩笑取笑她。陈薛莉还主动提出自己寝室里有裤子，顾绵可以穿自己的裤子。
    不过让顾绵崩溃的是，她才刚换了裤子，下节课下课的时候又是一阵“哗啦啦”，裤子又被弄脏了。
    顾绵被扰得心烦意乱，索性坐在凳子上不起来了。她卫生巾也不换、裤子也不换，破罐子破摔。
    郭婷欢和陈薛莉小声讨论着“不应该啊，不应该漏这么快啊”，牧槿则若有所思。
    到了吃饭的点，顾绵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起来的打算。她现在根本不敢站起来，她知道自己一站来肯定又是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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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也不劝她，只说了一句让她在教室等着便出了教室。
    这期间不断有人招呼顾绵去吃饭，她干脆趴在桌子上装起睡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牧槿终于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两盒盒饭，还有一个装服饰的口袋。
    “饭一会来吃，你先和我去一趟厕所。”
    顾绵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委屈：“我不敢起来，我的裤子上都是血，我站起来血还会继续流。”
    “没事，让它流，我给你买了新裤子，我们去厕所换。”牧槿把校服脱下来，围在顾绵腰上，“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顾绵望着牧槿，在她鼓励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厕所，牧槿先拿出一包湿巾交代顾绵把下.身擦一下，之后又拿出了一包新买的卫生巾：“这是超长夜用的卫生巾，你一会别用你的卫生巾了，用这个。”
    顾绵不知道超长夜用的卫生巾和她买的卫生巾有什么区别，不过牧槿总不会害她的，她老老实实地把卫生巾接过来了。
    把一切交代好后，牧槿去门口守人，顾绵则在里面收拾。她先把下面的血迹擦干净了，然后换上干净的内裤。
    牧槿买的卫生巾还未拆封，顾绵把它拆开，拿了一片出来，展开。
    看着那厚厚的海绵和长长的尾翼，顾绵烦闷的心情突然就缓和下来了。被超长夜用的卫生巾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的小槿，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槿。
    第五十四章
    从学校到顾绵家有一段比较偏僻的道路要走，顾绵和牧槿下晚自习后的时间太晚,肖臻慧不放心她们两个女孩子回来,便每天都在路口接她们。
    顾绵心疼母亲,说了几次不用接,但肖臻慧还是我行我素。
    这天下晚自习后,顾绵先去了一趟药店。她买了一盒感冒冲剂和一些退烧药，想了想又买了一瓶止咳糖浆。
    牧槿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关切地问道：“肖阿姨又感冒了？”
    顾绵把药一股脑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对啊,前两天就有些咳,让她来拿药她也不来。现在是实在咳得受不了了，这才让我带点药回去。”
    自上次住院后,肖臻慧的身体突然弱了许多。曾经一年半载连个感冒都没有的她，现在动不动就发烧发热。
    顾绵叫她去市医院做个检查，她嘴上应着“好好好”,转身就把这事忘了。
    牧槿皱着眉，不赞同道：“她这样没有针对性地吃药也不行啊,治疗效果差不说,对身体也不好。有时间还是让她去医院看看吧，最好做个全身检查。”
    顾绵叹了口气：“我叫了她去,但她就是不肯去。她不去我也没办法啊，我又不能拽着她去。”
    牧槿对肖臻慧的性格也是了解的，她看起来脾气很好，实际上特别倔。她不想做的事情,别人再怎么劝都没用。
    牧槿拍了拍顾绵的肩，提议道：“要不我们再去买点梨子吧，听说把梨子和冰糖混在一起熬水喝可以止咳。”
    顾绵自然应好，推着车往水果摊去了。
    这个时候的水果摊已经不多了，顾绵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卖梨的，也没问价钱，直接挑选了两斤。
    买好梨，两人继续往家走。骑出没多远，顾绵突然放慢了速度：“小槿，你看那是思思吗？”
    牧槿顺着顾绵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肖思思正和一个人手牵着手在压马路。她点了点头，肯定道：“对，是她。不过……她旁边那人是谁？她交男朋友了吗？”
    “不知道，”顾绵抿着嘴，神色有些凝重，“我不认识那个人，她也没有给我说过。”
    “可能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吧……绵绵，要不我们就别去……哎，绵绵！绵绵！”牧槿的话还没说完，顾绵已经骑着车往肖思思那个方向追过去了。她没有办法，只能骑车跟上去。
    “思思！”顾绵把车停在离肖思思半米远的地方，视线扫向她旁边的人，“是你……”
    肖思思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绵，下意识地甩开了旁边那人的手：“绵绵……小槿……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去绿源市场买了点水果，正要回家。”顾绵说着又把视线移向肖思思旁边的人，“你这么晚不回家，怎么还和同学在这里闲逛？”
    “我没赶上公交车，刘维说送我回去。我们本来想坐出租车的，但是没碰到车。”肖思思语无伦次地说道，“对了，我还没给你们介绍吧，这是我同桌刘维。刘维，这是我朋友顾绵，牧槿。”
    “我知道，初三四班的顾绵和牧槿，我们学校的名人。”刘维笑了笑，“没想到思思你和她们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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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思思有些局促地解释道：“我和绵绵是邻居，我们从小就认识。”
    顾绵看着刘维，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好：“我也认识你，你经常去我们班找蒋晨娜。怎么，你今天没和蒋晨娜一起回家吗？”
    “我住校，晨娜有她们家司机接送。”刘维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说起来我和晨娜也是从小就认识了，就和你们一样。”
    顾绵没有接话，直勾勾地看着刘维。
    气氛过于怪异，牧槿扯了扯顾绵的衣角，提醒道：“绵绵，时间已经不早了，肖阿姨还在等我们。”
    肖思思早就受不了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了，闻言感激地看了牧槿一眼：“对，绵绵你们先走吧。你们骑车比较慢，回去该很晚了。”
    “你和我们一起回去，”顾绵从车上下来，示意牧槿和她换车，“我载你。”
    肖思思摆手拒绝：“不用不用，绵绵你走你的，我打车回去就行。”
    “打车要花钱，而且你还不一定能打到。”顾绵看了刘维一眼，“就算你不急着回去，你同桌总要回去休息吧。”
    肖思思犹豫道：“可是我很重，你载着我骑车会很累。”
    “我又不是没载过，这么点重量累什么累。”顾绵皱了皱眉，用不容拒绝地语气说道，“上车！”
    肖思思看看顾绵又看看刘维，最后往顾绵那边走了两步：“那刘维你先回寝室去吧，我坐绵绵的车回家就行。”
    刘维的笑容淡了些：“嗯，你们路上小心。”
    肖思思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她只是挥了挥手，小声地说了句“再见”。
    顾绵不等刘维说话，脚一蹬把车骑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绵什么都没说，肖思思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牧槿看出肖思思的无措，主动找话题和她闲聊起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总算不那么尴尬了。
    到了分叉路，肖臻慧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最近消瘦了不少，站在路灯下有一种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的感觉。
    顾绵看着肖臻慧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心里莫名一酸，开口说了回家路上的第一个字：“妈。”
    “回来啦！”肖臻慧满脸笑容，看到顾绵后座上的肖思思还主动打招呼，“思思也在呢。”
    “肖阿姨，”肖思思喊了声肖臻慧，和她解释道，“我晚上没坐到车，正好碰到绵绵她们，绵绵就把我带回来了。”
    “这个点的公交车就是不好挤，你们下晚自习人又多。”肖臻慧建议道，“要不以后你都和绵绵她们一起回来吧，反正绵绵力气大，载你也不费劲儿。”
    肖思思忙拒绝道：“不用不用，公交车我还是能挤上去的。我今天晚上是出校门晚了，所以错过了公交车。”
    肖臻慧顺着她的话说道：“能挤上车就好……你们上个学也是不容易。”
    有了肖臻慧的加入，几人的氛围看起来更融洽了。她们一路上有说有笑，不一会就到家了。
    把肖思思送回去，顾绵一路沉默着跟在肖臻慧身后。
    肖臻慧打开大门，回头问道：“又怎么了？怎么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
    “没怎么。”顾绵把车放好，帮着肖臻慧关门，“我就是有点累了。”
    肖臻慧没有追问下去，说道：“累了就早点休息，今天凉快，可以偷个懒不洗澡。”
    “嗯，”顾绵打开客厅的门，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我先去洗漱了。”
    肖臻慧问：“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张奶奶今天下午熬了骨头汤，给你留了一大碗，我还热在锅里呢。”
    “不吃了，我不饿。”顾绵走进浴室，突然想起书包里的药，“对了妈，感冒药在我书包里，你拿出来先冲一包喝了吧。”
    “知道了。”肖臻慧关好房门，拉开顾绵的书包把药拿了出来。
    顾绵洗漱完毕，又和肖臻慧说了两句诸如“按时吃药、如果还不好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之类的话，然后在肖臻慧不耐烦地催促下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顾绵随手把书包丢到椅子上，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床上。
    她想起晚上在马路上看到的那一幕，突然抬手狠狠地抓了抓头发。
    她想不明白，难道喜欢同性已经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了吗？不然为什么她是这样，肖思思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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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肖思思介绍刘维时说的是“这是我的同桌刘维”，但顾绵不瞎，她看得出来她们两个不仅仅是同桌关系。
    她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她们两个看向对方时的眼神，都太明显了。
    肖思思一直以来都是乖孩子的典范，成绩好、懂礼貌、会家务。她从小中规中矩地活着，连上课迟到这种事都很少有。
    顾绵从没想过肖思思会早恋，更没想过肖思思会和一个女生早恋。她一直觉得肖思思是他们三个人里最不让人操心的，但没想到，她一来就来这么大一个炸.弹。
    不过现在顾绵还是没有把肖思思划分到“同性恋”的区域里，因为刘维太像男孩子了。她不确定肖思思是被刘维的男孩子形象所吸引，还是因为刘维的女孩子身份而喜欢她。
    如果是前者那事情还有解，如果是后者……
    顾绵叹了口气，她不希望是后者。
    虽然顾绵自己就喜欢同性，但正因为她喜欢同性，所以她才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走上这条路。这条路不好走，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况且撇开这些不说，刘维这人看起来也不可靠。她和蒋晨娜的关系不明不白，顾绵在知道女生和女生也能谈恋爱之前就曾一度怀疑过她们是恋人关系。
    而且蒋晨娜对刘维的占有欲很强，如果她真的对刘维有意思，那么肖思思的处境就会危险了。
    顾绵抱着被子低吼了一声，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理智上来说，她应该让肖思思和刘维分开，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无所不用其极。
    但感性上来说，她又舍不得去逼迫肖思思——肖思思看向刘维的视线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每天都会用这种视线看着牧槿。
    如果有一天她得偿所愿和牧槿在一起了，这个时候有外力要分开她们，她肯定生不如死。
    第五十五章
    因着肖思思的事情，顾绵一晚上都没睡好。她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到肖思思和刘维吵架分手了,一会儿又梦到刘维变成了男生,肖思思和她结婚了。
    离谱的是,梦里的她明明在台下观看肖思思和刘维的婚礼,最后她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婚礼的主角。
    她能感觉到自己牵着一个人的手，却一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她以为那个人是牧槿,却看到牧槿在台下冲她微笑。
    顾绵急坏了，想甩开牵着的那个人去找牧槿,却怎么都甩不掉。她猛地回头,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发现那人正是牧槿。
    顾绵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台下那个冲着她笑的牧槿。她往台下看，发现那个牧槿已经不在了。同一时间，她手里牵着的手也没有了。
    “小槿？”顾绵回过头,身边哪里还有牧槿的身影。她心里一慌，大声呼喊着牧槿的名字。
    周围有很多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好似没发现牧槿消失了,也没听到顾绵的呼喊。
    顾绵想问他们有没有看到牧槿，可是她说不了话——除了“小槿”这两个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牧槿的名字，带着希望，体验绝望。
    “小槿！”顾绵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眼角还带着冰凉的水珠。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时间还早，顾绵却了无睡意。梦里的感受过于真实，即使醒过来她还是觉得心脏紧得厉害。
    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顾绵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第二天，牧槿见到顾绵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吗？”
    顾绵没精打采地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道：“睡了，没睡好。”
    牧槿建议道：“要不你今天别去跑步了，再回去睡一会？”
    “不用。”顾绵抖了抖肩膀，打起精神做热身运动。
    跑步的路上，顾绵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打算问问牧槿对肖思思和刘维两人的事情的看法。
    一来她是想牧槿给她出出主意，这件事她到底该怎么处理；二来她也想试探一下牧槿对同性恋的态度，看她是排斥还是接受。
    “咳……”顾绵先清了清嗓子，之后才拐弯抹角地说道，“说起来，我都没想到思思和刘维的关系那么好，她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玩到一起的。”
    牧槿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她们是同桌，关系会好起来很正常吧。”
    “也对，”顾绵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又开口，“不过刘维太像男孩子了，我昨天晚上看到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她们在谈恋爱呢。”
    牧槿说了句顾绵始料未及的话：“她们不就是在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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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呆住了：“啊？”
    牧槿看了顾绵一眼，轻飘飘道：“别给我说你没看出来。”
    顾绵抓了抓脑袋，老实承认道：“好吧，其实我看出来了。”
    牧槿放慢了步伐，调整着呼吸：“你昨天晚上就是因为这个失眠？”
    “嗯，”顾绵点点头，“我觉得我应该阻止思思，不让她和刘维在一起，毕竟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可是我又觉得我没有权利这么做。”
    “你确实没有权利这么做，而且她也不一定会听你的。那是她的人生，无论怎么选择都应该她自己做主。”牧槿直白地说道。
    顾绵情绪低落：“那我就这样看着她冒险，什么都不做？”
    “当然不，你可以和她聊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以旁观者的身份把这件事的利弊以及可能发生的后果全部和她分析一遍，然后看她的反应。如果她表现出犹豫不决，你可以劝她分手。如果她意志坚定，并表示这些问题她都已经想到了，那你说再多都没用。这种时候，你只需要表明你的态度，告诉她无论她喜欢的是谁，你都会在她身边。”牧槿说着，回头问道顾绵，“你不歧视同性恋吧？”
    顾绵连忙摇头，说道：“不歧视，当然不歧视。”
    她自己就是同性恋，她哪能连自己都歧视。
    牧槿回头看前面，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那就好。”
    顾绵思考了一下，又忧心忡忡地说道：“可万一她们的事情被老师家长知道了怎么办？”
    “那么事情会很糟糕。”牧槿低声道，“以思思家里的情况，打骂、转学、退学，甚至赶出家门都有可能。”
    顾绵想了一下肖思思家的情况，觉得牧槿说得没错：“那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不知道。”牧槿叮嘱道，“所以你和她聊的时候，一定要提醒她这一点。你要让她知道，如果她继续和刘维在一起，需要承受很大的风险。”
    她顿了一下，低喃道：“不过我觉得以她的性格，肯定已经考虑过这些了。即使这样她还是要和刘维在一起，估计你找她聊也无济于事了。”
    顾绵深以为然。
    跑完步，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她们并肩走着，顾绵突然开口道：“小槿，你是不是长高了？”
    牧槿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顾绵面向着牧槿，对比了一下两人身高：“你之前只到我肩膀，现在已经到我下巴了。”
    牧槿不在意道：“可能是吧。”
    “真好呀，锻炼了这么久你终于开始长高了！”顾绵很为牧槿高兴，“你再加把劲，说不定到毕业就能赶上我了。”
    牧槿毫不留情地打击道她：“你以为我是你吗，见风长？”
    初中几年，牧槿的身高并非没有变化。不过她生长的速度非常缓慢，和班上那群正处于发育期的、见风就长的少年少女们比起来差远了。
    顾绵就是这群“见风长”的少男少女们中的一员，牧槿刚来的时候还能到她下巴，半年后就只能到肩膀了。
    顾绵长得最快的那段时间，牧槿曾一度只能到达她胸部的高度。
    虽然牧槿嘴上不说，但顾绵知道她很在意自己的身高，否则她也不会每天早上都起来锻炼了。
    得知牧槿终于开始长高了，顾绵比谁都高兴，饭都顾不上吃就要拉着牧槿测量身高。
    “一米五二，比半年前长高了七厘米，不错不错，看来锻炼起效果了。”肖臻慧看着刻度尺，欣慰地说道。
    “我呢我呢？妈给我也量量。”顾绵靠过去，挨着墙站得笔直。
    “你不是一个月前才量过吗？怎么又量。”肖臻慧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给顾绵量了，“一米六九，再冲冲应该能到一米七。”
    顾绵“嘿嘿”笑了两声，对牧槿道：“小槿就在这边吃饭吧，我妈煮了粥。”
    牧槿拒绝道：“不用了，我想先回去冲个澡。”
    顾绵没有强行挽留：“那好吧，一会我去找你。”
    第五十六章
    择日不如撞日，顾绵当天中午就把肖思思叫到了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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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正是午休时间,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顾绵和肖思思并排站在天台边上,望着楼下的风景。
    “思思,”顾绵酝酿好情绪,终于开了口,“你和刘维……是不是在谈恋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顾绵把话挑明的时候,她竟感觉肖思思松了一口气。
    “你果然看出来了。”肖思思笑了笑，坦然承认道,“我们确实在一起了。”
    “为什么？”虽然早知道答案,但顾绵听到肖思思亲口承认还是有些着急。
    “因为我喜欢她，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肖思思看着顾绵,语气真挚，“说实话，我没想过我们俩会在一起。哪怕我们成了同桌,哪怕我们关系一天比一天好，哪怕周围的同学都开玩笑说她像我男朋友,但我还是没有奢望过她会喜欢我。可是昨天晚上,就在昨天晚上，她对我表白了。她说她喜欢我,她想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吗绵绵，那一刻我就在想，为了她这句话喜欢，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顾绵被肖思思眼里的情感所震撼,过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你们都还小，现在又是中考的关键时期。就算是彼此喜欢，你们也可以等一等，等到你们再长大一些，或者等到你们都考上了高中，那个时候再在一起也行啊。”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我为什么要等呢？”肖思思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我现在就喜欢她，现在就想和她在一起，刚好她也喜欢我，也想和我在一起，我为什么不顺应心意呢？等以后？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哪天她就不喜欢我了呢？到时候我哭都没有地方哭去。对我来说，享受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可你们现在这样……万一被家长老师知道了怎么办？”
    肖思思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她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不了就是被赶出家门，没什么好怕的。”
    顾绵察觉到肖思思的情绪有些不对，放缓了语气：“思思，我今天也不是来劝你和刘维分开的——虽然理智上来说，我更希望你们能分开。但是我知道，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感情这种事都是不能勉强的。可是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想明白，你是真的做好和刘维在一起的准备了吗？你知道你们在一起后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肖思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也能预计如果我们的事情被老师家长发现了会怎么样。但是绵绵，我喜欢她，真的喜欢她。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都想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去争取过自己喜欢的东西。只有她，我想去争取，就算是付出一切我也想要争取。”
    若是以前顾绵听到肖思思这样说，只会嗤之以鼻，觉得她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被鬼迷了心窍。
    可是现在，顾绵突然很能理解肖思思的心情。因为她也有喜欢的人，如果那个人向她表白，她也会做出和肖思思一样的选择，无论后果如何。
    少年人的爱情，是冲动的、幼稚的，也是最纯粹的。
    顾绵想起昨天牧槿说的那些话，拍了拍肖思思的背：“想争取就去争取吧，但是你要保证，你不会因为恋爱影响到学习。”
    肖思思没想到顾绵会这样说，侧过头诧异地看着她：“绵绵，你……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好奇怪的，你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也喜欢你，这是好事不是吗？”顾绵把手放在肖思思肩上，郑重其事道，“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你可以答应我吗？”
    肖思思的眼里带着湿意，她重重地点着头：“嗯！”
    两个人相视而笑，正在这时，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
    顾绵和肖思思同时回头，看到来人，肖思思微微瞪大了眼：“刘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过来找你，”刘维看了顾绵一眼，以保护者的姿势站到肖思思身边，“你们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没聊什么，就随便说说。”肖思思转移话题道，“午休快结束了，我们下去吧。”
    刘维观察着肖思思，见她没什么异样，没有多问，拉起她的手打算走。
    肖思思挣扎了一下：“在学校呢……”
    刘维哄道：“就牵一会，这里又没有人。”
    顾绵咳了几声，示意自己还在。
    刘维像没听到一样，拉着肖思思走了。
    肖思思冲顾绵做了个歉意夹杂着无奈的表情，她的眼睛带着笑，脸上写着幸福。
    肖思思和刘维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因着平时她们的关系就不错，因此两人变得更腻歪后，班上的人也没怀疑什么。
    周末的时候肖思思会带着刘维和顾绵他们一起玩，顾绵看她们红着小脸拉着小手，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能以恋人的身份拉牧槿的手。
    因为顾绵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自己和刘维关系的人之一，肖思思俨然把顾绵当成了自己的爱情顾问。和刘维的日常相处她要问顾绵，送刘维礼物她也要问顾绵。
    顾绵嘴上说着“你就是故意来眼红我的吧”，心里却很为好友高兴。
    她喜欢看肖思思和刘维甜蜜的样子，因为她们的甜蜜能给带给她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
    有的时候顾绵会故意在牧槿面前说好羡慕肖思思和刘维，牧槿问她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她就开玩笑说“对啊，但是没有人和我谈”。
    牧槿直接把作业本糊在她脸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初三了还挂念着谈恋爱，你还想不想考县中了？”
    听她这样说，顾绵剩下的半句“你就委屈一下把我收下好不好”便再也说不出口了。她把本子捡起来，黏糊道：“当然想考了，我想和小槿你读一个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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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冷，元旦的日子也慢慢接近。因为市教育局呼吁各学校要提升校园文化精神，学校打算举办一场元旦晚会。
    这样的晚会和顾绵是没什么关系的，她四肢不协、五音不全，从来都是做观众的料。
    牧槿原本也没想参加，不过因为上一届的节目主持人毕业了，播音室的老师便推荐她去当主持人。
    牧槿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她个子不够高，做主持人压根不合适。
    但播音室的老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得好像没有牧槿这节目就办不下去了，她拒绝不了，只好答应。
    做主持人虽然不用像表演节目的人那样天天排练，但需要准备的还是很多。研究台词、背台词、对台词、和其他主持人配合演练等等，花费的时间还是不少。
    元旦晚会一共有四个两对主持人，都是一男一女的组合。和牧槿搭档的男主持人是陶锦，他是主动请缨揽下这份工作的。
    顾绵知道牧槿要和陶锦搭档，嫉妒的火苗都要烧穿胸膛了。每次牧槿趁晚自习去演练的时候她也逃课跟着去，去了就坐在一旁恨恨地盯着陶锦。
    混熟之后，一起排练的另一个女主持人开玩笑问顾绵是不是陶锦的女朋友，不然为什么每次陶锦排练的时候她都盯梢盯得那么紧。
    顾绵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叫我盯梢盯得那么紧？我是陪小槿来的好嘛！”
    女主持人笑道：“你是陪牧槿来的，可你的眼睛一直在陶锦身上啊。”
    顾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拜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看他了？”
    女主持人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男主持人火上浇油：“我四只眼睛都看到了。”
    ——他戴了眼镜，外号四眼仔。
    顾绵气得要吐血了：“你们什么眼神啊，我明明是在看小槿好嘛！”
    女主持人偷笑：“你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再说了，谁没事会整天盯着自己的同性好友看。”
    女主持人的“同性好友”四个人仿佛一道符纸，瞬间把顾绵给堵住了。她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几乎快憋出内伤了。
    因着女主持人的玩笑，第二天晚上顾绵没有跟着牧槿去排练。她坐在教室里做牧槿留下来的练习题，把练习题看作陶锦，做一道杀一个。
    顾绵正“杀”得酣畅淋漓，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轰动。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陶锦抱着牧槿走了进来。
    “哒……”顾绵的笔尖戳在练习本上，把练习本戳出一个洞来。
    她站起来，铁青着脸走向陶锦，伸手就要抱牧槿：“把小槿给我。”
    陶锦躲开她的手，用一种“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语气”说道：“就这么几步路了，让我把她抱到座位上好吗？”
    顾绵不理会他，直接把牧槿抢了过来。动作中她碰到了牧槿的脚，牧槿倒吸了一口气。
    陶锦语气有些急：“她脚崴了，你注意点。”
    顾绵一方面心疼牧槿崴了脚，一方面又不爽陶锦的语气。她瞪了陶锦一眼，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不劳烦你操心了！”
    把牧槿放到座位上，顾绵这才关心起牧槿的伤：“你脚怎么崴了？严重吗？”
    牧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排练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已经去校医院看过了，不严重。”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穿运动鞋也能把脚崴了。”顾绵把牧槿的裤脚放下，随口道，“脚崴了就好好休息几天吧，本来你就不该去参加什么鬼元旦晚会。”
    牧槿道：“没事，医生说了休息两天就可以正常下地。”
    顾绵听出了她的隐含之意：“元旦晚会你还要上？”
    牧槿点了点头：“都这个时候了，临时换人也来不及了。”
    顾绵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所以你的脚瘸了也没关系吗？”
    “哪有那么严重，就一点小伤。”
    顾绵置气道：“小伤就小伤吧，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又不是我的脚，我瞎操什么心！”
    牧槿这才察觉到顾绵的反常，疑惑道：“绵绵，你怎么了？”
    顾绵知道自己的火发得莫名其妙，憋着气道：“我没怎么，我就希望你能爱惜自己一点。你的脚都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休息，还要去主持元旦晚会？”
    “我的脚真的不严重，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碍。”牧槿好言好语地哄道顾绵，“你放心，我有分寸。我就是再怎么有责任心，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青梅套路深_110

    顾绵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我们可以去问医生。”
    顾绵小声嘀咕道：“你说真的就是真的吧，还问什么医生。”
    牧槿抿着嘴笑了一下：“马上就要放学了，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回家。”
    她的话音刚落，下课铃便响了起来。
    顾绵收拾好两人要带回去的东西，把书包交给牧槿，随后在她面前蹲下了：“上来。”
    牧槿推拒道：“不用你背，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顾绵没有起来：“快上来。”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牧槿站起来，还特意走了几步给顾绵看。
    顾绵只觉得一股气血上涌，脱口而出：“所以你宁愿陶锦抱你也不想我背你是吗？”
    牧槿露出诧异的表情：“你说什么？”
    顾绵抿了抿嘴，底气不足地把头扭向一边：“你刚刚明明让陶锦抱了。”
    牧槿看着顾绵，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她什么都没说，伸出手趴到了顾绵的背上。
    第五十七章
    牧槿崴了脚，顾绵自然不可能再让她骑车。到了车棚,她问牧槿要了钥匙,把牧槿的车开了锁：“我载你回去。”
    牧槿冷淡道：“哦。”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顾绵有些后悔自己说了那句话,但一想到牧槿愿意让陶锦抱却不让她背她又确确实实生气。
    抛开自己喜欢牧槿这一点不说,自己和牧槿的关系再怎么也比陶锦和牧槿要好吧。可是比起陶锦，牧槿居然对自己更客气！
    顾绵越想越生气,气着气着她又觉得很委屈。她一会觉得牧槿没有把自己当朋友，一会又觉得牧槿是对陶锦动心了。
    她自怨自艾地想,自己于牧槿就是多余的。牧槿那么优秀,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牧槿并没有离不开她，一直以来都是她离不开牧槿。
    就这样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着，到家的时候,顾绵已经由一开始的怒气冲冲变成了垂头丧气。她把牧槿送到房间，说了句“我先走了”就要离开。
    “等一下,”牧槿开口叫住顾绵,眼睛直视着她，“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顾绵低头看着脚下：“没有……”
    牧槿盯着顾绵看了一会,随后移开视线：“好吧。”
    顾绵等了一会，见牧槿没什么要说的了，交代了她一句“早点休息”，带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顾绵和牧槿依然没什么交流。顾绵知道牧槿在生气，但她没打算去哄牧槿。因为她也在生气，她也不高兴。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绵没让牧槿下去，她一个人把饭打上来的。上楼的时候碰到肖思思，两个人还聊了两句。
    聊天的时候肖思思问：“小槿的脚好一些了吗？”
    “好些了，”顾绵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小槿的脚受伤了。”
    “昨天晚上我碰到她了，”肖思思道，“我看到她单着脚往楼上跳，就问了两句。”
    “单脚往楼上跳？她昨天晚上不是和陶锦一起上楼的吗？”
    “对啊，他们一起的，陶锦跟在她后面。”
    顾绵隐隐察觉到不对：“陶锦没有抱小槿？”
    “抱？没有啊，小槿是自己跳上楼的。”肖思思脸上带着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顾绵心不在焉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教室了，小槿还等着吃饭。”
    肖思思点点头：“嗯，快去吧，一会饭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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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小跑着回了教室，看到牧槿正望着黑板在发呆。
    这个点大家都下去吃饭了，教室里只有几个人。牧槿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条，眼神也带着空洞。
    看到这样的牧槿，顾绵莫名心疼。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傻逼，只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顾绵端着饭盒走进教室，咳了两声：“小槿，吃饭了。”
    “哦，好。”牧槿回神，接过饭盒。
    “今天中午是芋头和土豆丝，都是你喜欢吃的。”顾绵把筷子递给牧槿，狗腿地说道。
    牧槿看了顾绵一眼，没有接话。
    打开饭盒吃了两口饭，顾绵踟蹰着说道：“刚我上来碰到思思了。”
    牧槿不走心地问道：“怎么了？”
    “她问我你的脚好些没有。”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
    顾绵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饭，酝酿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她还说你昨天晚上是一只脚蹦上楼的。”
    牧槿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只蹦了几步。”
    “所以一开始陶锦并没有抱你是吗？”
    牧槿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你就真的这么在意陶锦抱没抱我吗？”
    “我不是在意这个事情，我就是……就是……”顾绵避重就轻道，“就是见你愿意让他抱你，但是不让我背你，觉得你在和我客气，把我当外人。”
    “我不让你背，是因为我的脚还能走路，没到不能下地的地步，所以我不想累着你，毕竟我也有好几十斤，背着我下三楼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至于陶锦，我压根就没让他抱我上来。是快到教室的时候我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怕我再伤着脚，就直接把我抱起来了，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事情就是这样。”
    顾绵知道自己错怪了牧槿，暗自自责：“我以为你不让我背你是在和我客气，所以我觉得挺生气的。对不起啊小槿，我又做傻事了。”
    牧槿叹了口气：“没事，反正我都习惯了。只是我希望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能直接和我说出来，别一个人暗自发气。”
    顾绵理亏，老老实实地应道：“哦。”
    过了一会，她又说：“那我也希望下次你不方便的时候能想着我，别觉得麻烦我，我一点都不嫌麻烦。还有啊，其实背着你下三楼一点都不累，真的不累。”
    牧槿笑了一下：“知道了，你是大力水手嘛。”
    顾绵洋洋得意：“那是，背你，都是小case。”
    元旦在全校学生的期盼中姗姗来迟，因为元旦节要放假，学校把元旦晚会提前了一天。
    晚会当天，牧槿中午开始就被叫去做准备了。化妆、换衣服、彩排、走位、对词，忙得不可开交。
    顾绵还要苦兮兮地上课，没法去看，只能心不在焉地坐在教室。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下课铃一响顾绵就冲出了教室。晚会彩排已经结束了，她直接去后台找牧槿。
    后台人很多，顾绵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很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小槿……”
    牧槿听到呼声回过头，那一刻，顾绵呆住了。
    因为晚会需要，牧槿化了妆盘了发。由于是学生，她的妆并不浓，但在发型和服饰的衬托下，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一下就有了女人味。
    “你怎么来了？”牧槿走过来，问道顾绵。
    “过来找你。”顾绵抓了抓脑袋，傻笑道，“小槿，你……你这样真好看。”
    “有吗？”牧槿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我觉得有些别扭。”
    “不会不会，真的很好看。”顾绵傻笑了一会，见牧槿里面穿着单薄的礼服，外面就套了一件羽绒服，后知后觉地说道，“你穿这么少会冷吧？”
    “不冷，我身上贴了暖宝宝。”
    “贴了暖宝宝也会冷啊，你这羽绒服这么短，都遮不住腿，我把我的衣服给你。”顾绵说着，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你干嘛？！”牧槿制止了顾绵，“现在天这么冷，你把羽绒服脱了是想感冒吗？”
    “不会，我火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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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火气大，火气大不也一样感冒？”
    顾绵前段时间来了一场重感冒，鼻塞喉痒流鼻涕，持续了大半个月，弄得很狼狈。
    顾绵也想起了那场感冒，不敢再打肿脸充胖子了：“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衣服换着穿。我的羽绒服要长一些，你能把腿也遮一下。”
    牧槿知道顾绵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只得答应道。
    顾绵穿牧槿的衣服有些小，但勉强还能穿上。她把衣领拉到鼻子边闻了闻，陶醉道：“小槿你的衣服好香啊。”
    牧槿不在意道：“奶奶买的洗衣服比较香。”
    “不一样，”顾绵又闻了一下，“不是洗衣服的味道，就是一种很香、闻着很舒服的味道。”
    牧槿凑过去闻了一下：“我怎么闻不到？”
    顾绵一脸紧张：“你该不会是着凉了鼻子堵塞吧？”
    “没有，我能闻到洗衣服的味道。”牧槿没有再和顾绵扯下去，“王老师给我们喊了盒饭，你一会和我一起吃盒饭吧。”
    顾绵自然应好，还特意穿着牧槿的衣服去陶锦面前晃荡了两圈。
    吃过饭，牧槿又被喊去排练了一下。顾绵在一旁守着，也没去打扰她。
    晚会开始，四个主持人一起走到台上，顾绵站在后台，静静地望着牧槿的背影。
    牧槿今天晚上很耀眼——虽然和其他三个主持人比，她是最矮的，但她身上的气质让人注意不到她的这点缺陷。
    顾绵知道台下有很多人都在看着牧槿，她本来有些吃味，但一想到牧槿还是和自己最要好，她又打心眼里觉得自豪。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牧槿和陶锦真的好般配。”
    “对啊对啊，他们俩站一起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和谐。”
    “我看他们好像经常走一块，你说他们不会真的在交往吧？”
    旁边传来两个女生八卦的声音，顾绵往那边看了一眼，突然插嘴道：“他们没有交往！”
    八卦被人发现，两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但八卦的心战胜了内心的羞耻，她们试着和顾绵搭话：“你是牧槿的那个朋友吧，牧槿和陶锦真的没有在一起吗？”
    “没有，我们小槿可是好学生，不早恋的。”
    其中一个女生继续问道：“那他们是不是互相喜欢对方呢？”
    顾绵故意说道：“不是，小槿才不会喜欢陶锦那种虚伪的人。”
    两个女生犹豫道：“陶锦虚伪吗？我们觉得他人挺好的啊。”
    “那只是你们觉得……”顾绵说着，突然觉得这种背后抹黑人的做法很小人，于是换了口风，“反正小槿不喜欢陶锦。”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问道“那你知道她喜欢谁吗？”
    “知道，当然知道。”顾绵眼珠一转，恶作剧地说道：“她喜欢我，你们没看到我身上还穿着她的衣服嘛。”
    “切~”两个女生摆了摆手，一副被扫了兴的样子。
    “下一个节目就是你们的了，你们要不要先去准备一下。”好听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几个人侧头，发现牧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后台。
    两个女生有些尴尬，打闹着走开了。
    顾绵也有些不好意思，弱弱地喊了声“小槿”。
    牧槿面不改色道：“你在这里看节目方便吗？要不还是去观众席吧，我给你找个前面的位置。”
    顾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在这里看挺方便的。”
    她的目的根本不是看节目，而是看牧槿。
    牧槿没有勉强她，就近找了张凳子坐了一会。
    因为晚会需要，牧槿穿了高跟鞋。虽然鞋跟不是很高，但穿着还是累。再加上牧槿前两天崴了脚，穿着就更不妙了。
    “你的脚还受得住吗？”顾绵蹲下身，拉着牧槿的脚看了一下。
    “受得住，就是没穿过高跟鞋有点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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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抱怨道：“早知道当主持人还要穿高跟鞋，我就不让你答应那老师来主持了。”
    “没事，这个鞋的跟又不高。”
    说话间，陶锦端了一杯水过来：“你要不要喝点水？”
    “谢谢。”牧槿接过水，顺手递给了顾绵，“今天晚上的菜有些咸，你肯定渴了吧。”
    顾绵拒绝道：“我不渴，小槿你喝吧。”
    牧槿直接把水塞到顾绵手里：“做主持人不能喝水，不然中途想上厕所就麻烦了。”
    “哦……这样啊。”顾绵感叹着，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陶锦一眼。
    陶锦毫不在意，还冲顾绵举了一下杯子。
    顾绵做了个不屑的表情：就知道装逼。
    休息了没一会，又到了牧槿他们上场。
    牧槿把外套脱下来交给顾绵，挺直了背往前台走。
    陶锦落后了她两步，经过顾绵身边的时候，他凑近顾绵小声说了一句：“纠正你一下，穿她的衣服并不代表她喜欢你哦。”
    顾绵脸色突变，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陶锦已经挥着手走了。
    第五十八章
    因为陶锦的一句话，顾绵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她无意识地咬着嘴唇,心乱如麻。
    既然陶锦听到了她的那句玩笑话,那么牧槿呢？她也听到了吗？她会怎么想？是当真还是当做朋友之间的玩笑？
    如果是当真,为什么她当时没什么表情？如果是当做玩笑,为什么她当时不接话？
    顾绵越想越烦躁,甚至开始自怨自艾。她怨自己不够稳重，总是在牧槿面前出丑,像个傻逼一样。
    眼看着牧槿报完幕又要回来了，顾绵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头脑一热转身走出了后台。
    室外的温度比室内低,顾绵一出门就被寒风冻了个激灵。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发现大小不合适,这才想起了自己还穿着牧槿的衣服。
    看到衣服，顾绵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她叹了口气，打算出去转转。
    由于大家都看元旦晚会去了,校园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顾绵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后花园”。
    实验中学的“后花园”是靠近学校边缘的一个废弃的花园,这里偏僻、幽静,是众多情侣的幽会胜地。
    学校的老师曾多次在这里抓早恋，一抓一个准。即使如此,在这里约会的小情侣依然络绎不绝。
    离顾绵不远处的榕树下隐约有一对人影，顾绵毫无打扰到别人的自觉，迈着稳健地步子往那边走去。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没注意到顾绵的靠近，犹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
    “你给我这个干嘛？”
    “我看你挺冷的,所以就给你织了一条。”
    “额……其实我也不冷，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习惯围围巾。”
    “我好不容易才织好的……”女生的话里带上了哭腔。她吸了吸鼻子，稳住气息，把装饰精美的袋子往男生怀里一推，“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你收下，怎么处理随便你。”
    “我给我我也用不上……”男生为难道，“要不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或者给你爸也行……”
    “唐巍宇你什么意思？”女生突然发作。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我不该收。”
    “你嫌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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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犹豫道：“我不是嫌弃它，就是单纯地不需要……”
    “那就扔了吧。”女生一把抢过袋子，重重扔到了花坛里，“真不好意思，打扰你看节目了。”
    男生有些无措：“哎……你……”
    女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过身飞快地走了。
    顾绵迅速躲进黑暗里，待女生走远了才现身：“唐巍宇，你行情不错啊。”
    唐巍宇诧异地转过身：“绵爷？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转转，谁知道就看了一场大戏。”
    唐巍宇苦笑：“什么大戏，我烦都要烦死了。”
    “有什么好烦的，大美女给你告白你还烦。”
    唐巍宇作告饶状：“行了绵爷，你就别打趣我了好嘛！”
    “行行行，就饶你这一回，不取笑你了。”顾绵往女生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不过说真的，她长得还挺不错的，你怎么不答应她？”
    唐巍宇装傻：“答应什么？”
    “答应和她在一起啊，你们最近关系不挺好的嘛。”
    “我和她的关系哪里好了，不过是坐在一起，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唐巍宇看着顾绵，眼神深邃，“而且要说起关系好，我和你的关系不是更好吗？”
    顾绵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我和小槿的关系最好。”
    唐巍宇笑了一下，收回视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不去看牧槿主持晚会，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顾绵胡乱找了个借口：“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唐巍宇道：“你不觉得外面有点冷吗？”
    “好像是有点。”顾绵拢了拢衣服，“走吧，回去了。”
    顾绵和唐巍宇回到四班的观赏区的时候台上氛围正浓烈，顾绵心不在焉地看着节目，心里想的却是牧槿回到后台发现她不在了是什么心情。
    她设想了几种可能，又一一推翻。直到牧槿带着标准的微笑上台，用不急不缓地语气准确无误地说着自己的台词，她才停止各种幻想。
    ——不在就不在呗，能有什么心情？
    顾绵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挺无聊的。
    晚会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教导主任在台上交代着“大家回教室的时候慢点”、“严禁在楼梯上嬉戏打闹”、“各班把自己区域的垃圾带走”等事宜，下面的人带着自己的椅子跟着大部队慢慢挪回教室。
    顾绵没有拿椅子下来，因此也不用再专门回教室一趟。她赶在节目结束之前回到后台，在牧槿放包的地方等着她。
    牧槿下台之后径直走向顾绵，问道她：“你刚刚去哪里了？”
    “出去透了会气。”顾绵站起来，把羽绒服披在牧槿身上，“你要不要先去把衣服换了？”
    牧槿点点头：“你等我一下。”
    待牧槿把衣服换好，两个人和其他人告了别，一前一后往车棚走去。
    和之前的冷清不同，此刻路上全是学生。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兴致高昂地讨论着晚上的节目。
    “今年的元旦晚会怎么样？”牧槿主动问道。
    “啊？”顾绵压根没怎么看节目，愣了一下才说道，“挺……挺好的。”
    “我主持的时候没出错吧？”牧槿继续问道。
    “没有，”顾绵真心实意地赞美道，“小槿你主持得特别棒！”
    牧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怕我中途出错，精神紧绷了一晚上。”
    顾绵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原来小槿你也会紧张吗？”
    牧槿笑了：“我也是人啊，当然会紧张了。”
    顾绵道：“我看你做什么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还以为你不会紧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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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道：“那只是我掩饰得好。”
    “能完全把紧张掩饰住也是一种能耐。”顾绵想起晚上看到的八卦，迫不及待地和牧槿说道，“对了，我今天晚上去后花园的时候看到有人给唐巍宇告白了！”
    牧槿不走心地问了一句：“哦，是吗？”
    顾绵没发现牧槿的不走心，继续兴致勃勃道：“你知道告白的人是谁吗？”
    牧槿敷衍地问道：“是谁？”
    “你猜猜。”
    牧槿想也不想道：“猜不出来……”
    顾绵也不卖关子，一脸神秘地说道：“是肖雪莹！”
    “肖雪莹？”牧槿惊讶道，“她给唐巍宇告白了？”
    第五十九章
    “对啊，”顾绵说起来还觉得好笑,“她送围巾给唐巍宇,结果唐巍宇说他不习惯围围巾,让她把围巾收回去,留着她自己围或者给她爸爸围。肖雪莹气得不行,直接把围巾丢了。”
    “唐巍宇估计也是不知道她家里那摊子事情才会这样说。”牧槿看了看顾绵光溜溜的脖子，随口说了一句,“你好像也不怎么围围巾。”
    “我不习惯，”顾绵有些难耐地动了动脖子,“总觉得围着围巾有种被束缚的感觉,很难受，所以我一般都不会围。”
    牧槿捏住书包带子,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不会冷吗？”
    “还好吧，特别冷的时候我也会勉强围一下。”顾绵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围巾，乱七八糟地缠在脖子上,“比如说骑车的时候。”
    牧槿对着手哈了口气，把手套、口罩等装备拿出来,一一戴上：“冬天骑车确实煎熬。”
    顾绵念叨道：“我说我载你你又不答应,坐车再怎么也要比骑车暖和一点吧。”
    牧槿弯了弯眼睛：“没事，也没多远,就当锻炼身体了。”
    两个人一路骑着车回到家，快分开的时候，顾绵叫住牧槿，扭扭捏捏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小槿,这个给你。”
    牧槿疑惑：“这是……”
    “元旦礼物，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学习进步，天天开心。”
    “谢谢。”牧槿收了礼物，为难道，“我这几天太忙了，忘了给你准备礼物。”
    顾绵道：“没事，我就是想送你礼物而已，又不是为了收到你的回礼。”
    “话是这样说，可心意还是要有的。这样吧……”牧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突然上前一步抱住顾绵，“礼物我明天再准备，今天先补偿你一个拥抱。元旦快乐，绵绵。”
    顾绵的大脑当场就当机了，她傻愣着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元……元旦快乐。”
    牧槿笑了笑，对顾绵挥挥手：“外面很冷，快进屋去吧。我们明天再见！”
    顾绵机械般地挥了挥手：“明天见。”
    魂不守舍地回到房间，顾绵足足站了有一分钟才回过神来。她猛地一下扑倒床上，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牧槿抱她了！牧槿主动抱她了！虽然牧槿忘了准备元旦礼物，但这个拥抱就是最好的礼物！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以后的每个节日牧槿都能送她这个礼物！
    闻着衣服上残留下来的牧槿的气息，顾绵“嘿嘿”傻笑出声。
    牧槿还说了要给她准备礼物，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是为了收到回礼”，但一想到东西是牧槿送的，果然还是好想要。
    怀揣着对礼物的向往，顾绵就这样趴在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牧槿拿着一个装着手织围巾的袋子满脸娇羞地递给她。
    顾绵看着袋子，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很嫌弃地说道：“你给我这个干嘛，我又不围围巾。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牧槿脸上的娇羞转变为受伤，她望着顾绵，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这是我亲手织的围巾，你真的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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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不屑地“切”了一声：“这么丑，我才不要！”
    牧槿抱着装围巾的袋子，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我喜欢你，你也不要吗？”
    真.顾绵在一旁呐喊着“我要，我要！围巾和你我都要！”，梦里的顾绵却冷酷无情地拒绝道：“这么丑，我才不要。”
    “顾绵，你这头猪！”牧槿把礼物扔向顾绵，抬头的一瞬间她的脸突然变成了肖雪莹的脸。
    顾绵吓了一跳，直接睁眼醒了。她拍了拍受惊的心脏，一摸额头出了一头的冷汗。
    回想起梦里的场景，顾绵心有余悸。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好梦里没有答应肖雪莹的告白，还是该遗憾好好的一个美梦被肖雪莹打断了。
    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整，顾绵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漱。
    不过现在去洗漱势必会吵醒肖臻慧，顾绵脱了鞋在床上躺好，打算就这样脏一晚上。
    再次入睡前顾绵想起曾经看过的笑话，她自娱自乐地想，自己也算是邋遢了“两年”的人了。
    第二天顾绵直接睡到了大天亮，她睁开眼呆了几秒，突然一个翻身弹了起来：“完了，上学要迟到了！”
    正要穿衣服的时候顾绵突然想起今天放假，她紧绷的神经一松，又重新钻进了被窝。
    ——外面的空气实在是太冷了，只有被窝才是唯一的归宿。
    就这样闲适地在被窝里躺到快十点，一直到肖臻慧进来叫人顾绵才起来。她边穿衣服边问：“妈，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你们放假我也要放假啊。”肖臻慧见顾绵慢吞吞的，催促道，“你快点，小槿还在外面等你。”
    “小槿？”顾绵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找我干嘛？”
    “不知道，”肖臻慧故意说道，“我看她手上拿着个袋子，可能是来给你送你礼物的。”
    顾绵立马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妈，你让她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肖臻慧“啧”了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三五俩下穿好衣服，顾绵随便用手抓了两下头发就出去了：“不好意思小槿，我起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我刚来一会，也没等多久。”牧槿站起来，把装着礼盒的袋子递给顾绵，“这是我送你的元旦礼物，元旦节快乐！”
    “都说不用回礼了，你搞得这么客气干嘛。”顾绵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她接过牧槿的礼物，问道，“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牧槿点点头：“当然可以。”
    听她这样说，顾绵也不客气，拿出礼盒当场拆了起来。
    礼盒看着很大，拿着却很轻。顾绵猜不准里面是什么，只大概知道应该是针织类的东西。
    想到昨天晚上做的梦，顾绵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紧张。她把礼盒的盖子一点点揭开，露出里面的礼物。
    礼盒里躺着一顶粉红色的帽子和一副粉红色的手套。
    “我看你骑车的时候太冷了，就给你买了副手套和一顶帽子。”牧槿解释道，“希望你会喜欢。”
    顾绵看着那粉嫩嫩的颜色以及那充满少女心的蝴蝶结，勉强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肖臻慧路过，看到礼物开口道：“这手套和帽子看起来还不错，是小槿的吗？”
    牧槿答道：“是我送给绵绵的。”
    “绵绵的？”肖臻慧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哈哈哈哈，我还没见绵绵用过粉红色的东西呢。快，绵绵，戴来给我们看看。”
    顾绵把礼物盒子盖上，逃避道：“我一会回房间戴去。妈，有早饭吃嘛，我饿了。”
    “都这个点了哪里还有什么早饭，厨房里有冷馒头，要吃自己热去。”
    顾绵“哦”了一声，起身打算往厨房走去。
    “你不先试试帽子和手套合不合适吗？不合适我还可以拿去换。”牧槿突然说道。
    顾绵抓了抓脑袋，打着“哈哈”道：“不用试了，小槿你送的肯定合适。”
    “我是照着我的尺寸买的，估计会有点小。”牧槿打开礼物盒子，亲自动手帮顾绵把帽子戴上，“嗯，还好，大小刚合适。”
    肖臻慧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顾绵，满意道：“别说，绵绵带着这帽子还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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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赞同道：“嗯，很好看。”
    帽子戴都戴上了，顾绵也不挣扎了，自暴自弃道：“我平时难道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吗？”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肖臻慧毫不留情地翻老底道，“你看看你衣柜里那些衣服，哪一件像女孩子穿的？”
    “每一件都是啊！”顾绵晃了晃帽子上的毛绒球，觉得挺好玩，一个人开心地玩了起来，“又不是只有穿粉红色才像女孩子。”
    “绵绵你皮肤白，穿粉红色要更显肤色一些。”牧槿插嘴道。
    顾绵听她这样说，立马改口：“是吗？那我可能要尝试一下粉嫩系列了。”
    “你可得了吧，饶了我们的眼睛好嘛！”肖臻慧把顾绵的帽子扯下来，“你还真是给点颜色就灿烂了。”
    三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张素琴突然推门进来了：“小槿，你不是要给绵绵送礼物吗？怎么把礼物都忘家里了？”
    顾绵最先发现张素琴，闻言好奇道：“张奶奶好，你刚刚说什么礼物？”
    “她给你织的围巾。”
    “没什么！”
    张素琴和牧槿同时开口。
    顾绵看看牧槿又看看张素琴，最后把视线定在张素琴身上：“围巾？小槿给我织的？”
    “对啊，这条围巾她织了好久，还向我请教来着。”张素琴说着，把手上的袋子递给顾绵。
    顾绵接过袋子，翻了翻里面的围巾，抬头看向牧槿：“你不是说忘了给我准备礼物吗？”
    牧槿把视线移开了一下，很快又对上顾绵的视线：“你不也说你不习惯围围巾吗？”
    顾绵已经说不清自己是高兴更多还是震惊更多了：“可如果是小槿你织的，我肯定愿意天天围着！”
    牧槿道：“我没把围巾给你，就是不想你勉强自己。”
    “不勉强不勉强，”顾绵把围巾拿出来，围在自己脖子上，“这个围巾这么暖和，我很喜欢！”
    牧槿看顾绵的神色不似作伪，终于露出了笑脸：“你喜欢就好。”
    第六十章
    因为是第一次做尝试，牧槿织的围巾算不上好看——花纹简单、线头明显、针脚缺漏、纹路不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次并不成功的尝试。
    偏偏顾绵还对这条围巾喜欢得不得了,天天都把它围着,逢人就炫耀。
    看到顾绵那嘚瑟的劲儿,牧槿有些后悔自己送了这么一份礼物。她试着和顾绵商量重新给她买条围巾,被顾绵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买的围巾和你亲手织的围巾能一样吗？我才不要买的围巾，我就喜欢你织的这条。”
    牧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顾绵都不为所动。
    最后牧槿放弃了说服顾绵，开始考虑练熟针织技巧,重新给顾绵织一条围巾的可行性。
    冬去春来,当大地开始回暖，学校里的人都脱掉了校服里那件厚厚的棉服时,顾绵也终于取下了她的围巾。
    见状，不仅是牧槿，顾绵周围的人都顿觉松了一口气：“绵爷,你终于把你的围巾取下来了，我每天看着你都热。”
    顾绵没了围巾的“保护”心情有些欠佳,闻言反唇相讥道：“才十几度的天气你就热了？我看你是发烧了吧？”
    唐巍宇翘着兰花指打了顾绵一下,故意捏着嗓子用尖锐地声音说道：“讨厌，什么骚不骚的,人家才听不懂呢~”
    顾绵被恶心得打了个寒颤：“卧槽，你能不能正常点？”
    “人家哪里不正常了嘛~”唐巍宇说着，还朝顾绵抛了个媚眼。
    顾绵戳了戳陶锦的背，没好气道：“麻烦把你们家的疯狗栓好。”
    唐巍宇终于恢复正常：“艹,谁是他家的狗？”
    陶锦笑着对顾绵说道：“他比较想做你家的狗。”
    “这种狗我们家不要。”顾绵嫌弃地冲唐巍宇摆了摆手，“我要学习了，你自生自灭去吧。”

 青梅套路深_118

    唐巍宇不服气道：“不是，我一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么就成狗了？你们俩合起伙来洗涮我呢？”
    “谁合伙洗涮你了？”
    “你和陶锦，你们两个！”
    “好吧，我为我的口误道歉。你不是狗，你是男子汉，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顾绵敷衍道，“麻烦这位男子汉回到自己的座位好嘛？我要学习了，我真的要学习了！”
    唐巍宇吃了个哑巴亏，气呼呼地把头转了回去。
    顾绵翻开课本打算看一会书，突然发现有一道视线向她射来。她抬起头，对上了肖雪莹怨恨的眼神。
    顾绵有些无语，不屑地冲肖雪莹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看书。
    只有不到半年时间就要中考了，学校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来，初三学生的休息时间大幅度减少。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年一度的春游计划自然也被取消了。
    学校不组织，班上众人便商量着自行组织。大家都想以班集体为单位，毕业之前再集体出游一次。
    牧槿作为班长，无论她愿不愿意，都成了这次活动的中心组织人物。她和其他班委商量好出游的时间、地点，最后再转达给班上的人。
    “因为时间紧张，我们不走远了，就去东桥湖转转。下午两点钟在东桥湖大门口集合，玩半天，午饭晚饭你们自行解决。”
    下面有人喊道：“班长，玩都玩了，干脆就玩一天呗。”
    “对啊，半天有什么意思，什么都没玩到就散了。”
    陶锦站起来，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玩半天是我们班委最终商议的结果，因为如果玩一天，一来浪费时间，二来不好安排伙食，三来我们也怕出什么意外。如果你们有人想多玩一会，可以和朋友约好先过去，到时间了再和班上的人集合就行。”
    陶锦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陶锦扫视了一圈教室，点点头道：“行，大家都没有异议的话就这么定了吧。班上有相机的同学可以把相机带上，咱们多多合影留念。”
    有女生趁乱问道：“副班长，我可以和你合影吗？”
    陶锦好脾气地笑道：“可以啊。”
    其他女生立马争先恐后地喊道：“我也要！”
    “还有我！”
    牧槿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陶锦吸引过去，收起记事本打算回到座位。
    班上比较皮的一个男生对牧槿吹了个口哨，问道：“班长，我们可以和你合影吗？”
    其他男生跟着起哄：“对啊，我们男生也该有点福利嘛。”
    牧槿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绵先跳了出来：“合个屁的影，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是皮痒痒了吧！”
    有男生抗议道：“绵爷，你都霸占班长三年了，留点机会给我们行不行？”
    “不行！”顾绵虚揽着牧槿的肩，以保护着的姿势跟在她身后，“你们这群凡夫俗子，都给我离小槿远一点。”
    笑归笑，闹归闹，该上的课还是要上，该做的作业还是要做。
    好不容易等到春游的日子，顾绵和牧槿早早地就出门往东桥湖去了。
    时间尚早，两人抵达东桥湖的时候，班上只有陶锦来了。
    看到顾绵和牧槿，陶锦挥了挥手，扔过去两瓶饮料：“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顾绵接过饮料，拧开盖子顺手递给牧槿：“你不也很早嘛。”
    陶锦道：“我想着早点过来，其他人来了才找得到组织。”
    顾绵看到他脚边的两箱矿泉水，挑了挑眉：“你把水都准备好了？”
    “司机送我过来的，就顺便拉了两箱过来。”陶锦举起手上的饮料，笑道，“饮料只有三瓶，你们是特殊待遇，别声张。”
    三个人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因为游玩是自愿，有部分人没有来。最后顾绵粗一计算，发现来了有约四分之三的人。
    这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这样的集体活动没什么人参加，之前还想着能来一半的人都不错了。

 青梅套路深_119

    不过看着班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她又彻悟了。有陶锦和唐巍宇这两棵草，再加上牧槿这朵花，大家不来才怪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懂的。
    东桥湖没什么可观赏的景点，就是一些人工打造的花花草草、假山流水，唯一吸引人的卖点便是竹筏。
    和其他湖河使用的轮渡、游艇不同，东桥湖的竹筏是需要人工划动的。游客可以坐在竹筏上优哉游哉地感受水波微动，也可以在工作人员的教导下亲自划船。
    班上有好几个人都带了相机，大家也就不急着去坐竹筏，先在岸上拍了一圈照片。
    拍照时陶锦可谓是热门人物，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和他合照。他来者不拒，一直微笑着配合其他人。
    也有人想找唐巍宇合照，可是在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三个人之后，渐渐地就没人找上来了。
    除了陶锦，班上第二抢手的人物竟是顾绵。不仅女生有人找她合照，男生也有很多要和她合照的。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不能和班花一起拍照，能和班花的守护者拍也行。”
    顾绵给女生面子，每一个来找她合照的女生她都大大方方地答应了。对男生她就没那么客气了，一个“滚”字说的干净利落。
    “绵爷，我们来拍一张吧。”唐巍宇拿着相机，凑到顾绵身边邀请道。
    顾绵还没来得及说话，唐巍宇又道：“我们都九年同学的关系了，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给给给，我说不给了吗？”顾绵把相机拿给牧槿，边摆造型边对唐巍宇说道，“一会拍完了你帮我和小槿拍两张。”
    唐巍宇点头答应，那头牧槿喊道：“一、二、三，茄子——”
    相机按下的那一瞬，郭婷欢闯了进来。她插在顾绵和唐巍宇中间，只露出一张脸，笑得牙不见眼。
    唐巍宇板着脸，责问道：“郭婷欢你突然插进来干嘛？”
    “和你们一起拍照啊。”郭婷欢半靠在顾绵身上，“谁让你们拍照不叫我。”
    “你想拍的话可以过一会再拍，你没看到我们正在拍嘛。”唐巍宇抱怨道，“照片的美感都让你破坏掉了。”
    唐巍宇的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顾绵怕郭婷欢尴尬，打着哈哈道：“哎呀，就我们俩那造型有什么美感不美感的，随便拍拍得了。再说了，刚拍照的时候我还在想应该把婷欢和薛莉叫上，毕竟我们也前后桌了那么长时间嘛。”
    郭婷欢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听到了没，绵爷都不嫌弃我，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你拍完了就让开，我也要和我绵爷一起拍。”
    “你……”唐巍宇气得说不出话，又不好发作，只得憋了一肚子气甩袖子走人。
    班上的人拍了两个多小时的照片，直到胶卷用完才作罢。
    不能拍照，东桥湖也就没什么可以逛的了，大家又一起往乘坐竹筏的地方走去。
    一个竹筏上最多可以坐六个人，大家自由组队，基本上都和关系好的人一起。
    牧槿晕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上竹筏。顾绵和陶锦、唐巍宇、郭婷欢一组，同行的还有梁豪以及何萱。
    看到这个阵容，顾绵直皱眉头。陶锦。唐巍宇，郭婷欢和她一组她还能理解，但她不知道梁豪和何萱跟上来干什么。
    自上一次春游牧槿明确拒绝了梁豪之后，梁豪再没有表现出对牧槿有任何想法。渐渐的，顾绵也就忽略了这个人。
    今天再次看到他，顾绵又想起了自己因为他和牧槿吵架的事情，心情顿时有些不美好。
    梁豪看出她的不友好，举着手作投降状：“绵爷，你别那样看我，我对班长已经没有爱慕之情，只有钦佩之情了。”
    顾绵有些不爽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哼”了一声：“你有爱慕之情也没用，小槿又不会上竹筏。”
    唐巍宇开玩笑道：“绵爷把小槿看得这么紧，简直就像是她的男朋友一样。”
    顾绵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搂着牧槿道：“男朋友算个屁，我和小槿是比男朋友还要亲密的关系。是吧，小槿？”
    牧槿推开顾绵的手，无奈道：“你们能不能别老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偶尔也想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好嘛？”
    郭婷欢接话道：“就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何萱挤兑道她：“你就有觉悟了吗？你有觉悟怎么还考倒数几名？”
    “你哪儿冒出来的？”郭婷欢做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不去跟着你的肖大小姐，跟着我们干嘛？”
    何萱不客气道：“我爱跟谁跟谁，干你屁事？”
    郭婷欢回道：“真不好意思，我的屁不干事。不像你，放得好了还能做做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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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萱气急：“郭婷欢，你就要和我过不去是吧？！”
    郭婷欢道：“对啊，你打我呀~”
    “你以为我真不敢动你吗？”何萱放狠话道，“你等着，毕业之前我一定要你好看。”
    “你该不是要拿你的屁来轰炸我吧？”郭婷欢贱兮兮地缩着身子，做出害怕的样子，“哎哟，我好怕怕哦。”
    何萱气得脸都红了：“郭婷欢！”
    顾绵和牧槿走在前面，听到何萱的声音往后方看了一下。她看到何萱生气地站在一旁，而郭婷欢正红着眼睛和唐巍宇争论着什么。
    顾绵正要过去问他们怎么回事，只见郭婷欢大声地说了句“唐巍宇，你TM有种”，随后转身走了。
    “婷欢，婷欢……”顾绵喊了两声，郭婷欢没有理她。她走过去，问道唐巍宇，“怎么了？婷欢怎么走了？”
    “没怎么，”唐巍宇的脸色也不好看，说气话道，“不用管她，我们玩我们的。”
    郭婷欢走后，顾绵这组便少了一个人。何萱的脸色早在郭婷欢走的时候就阴转多云，她欢呼着招呼肖雪莹过来这组。
    肖雪莹看了看唐巍宇，有些为难。但在何萱热情地招呼下，她还是过来了。
    唐巍宇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六个人心情各异地上了竹筏，顾绵走在最后，依依不舍地和牧槿告别：“你来了东桥湖却不能乘坐竹筏，有什么意思啊。”
    牧槿无所谓地笑笑：“没事，我看你们坐一样的。”
    “如果你不晕水就好了，”顾绵感慨道，“这样我就可以划着竹筏载你了。”
    牧槿没有接话，而是说道：“你快过去吧，他们还等着你呢。”
    三月的春光正好，暖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让人的身心都变得愉悦。
    小小的竹筏在水里前行着，荡开一片片涟漪。顾绵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清爽，很快把牧槿不能坐竹筏那点遗憾放下了。
    ——虽然牧槿不能和她坐同一叶竹筏，但她们还能沐浴同一束阳光，感受同一阵微风，呼吸同一片空气，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思及此，顾绵冲岸边的牧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老实了一会，顾绵很快便坐不住。她站起来和工作人员的人套近乎，让他教自己划竹筏。
    在这方面顾绵很有天分，工作人员教了两遍她就能像模像样地划动船桨了。
    剩下的五人坐在竹筏上，空气安静，气氛尴尬。
    何萱努力寻找着话题，主要是和陶锦套近乎。陶锦一改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似笑非笑，爱答不理。
    肖雪莹数次望向唐巍宇，眉目含情，欲语还休。唐巍宇直接视而不见，最后干脆站起来和顾绵一起划竹筏去了。
    几个人乘着竹筏在湖上转了一圈，期间，肖雪莹看向顾绵的眼神越来越凶狠。
    竹筏靠近岸边，顾绵撑着船桨等其他人一个一个上去。肖雪莹走最后一个，经过顾绵身边的时候，她身子一斜，和顾绵一起掉到了水里。
    第六十一章
    “绵绵！”
    “雪莹！”
    岸上响起其他人的呼喊声。
    顾绵毫无防备，入水的时候被席卷而来的湖水呛了一口。她迅速屏住呼吸,调整姿势,让自己不至于沉下去。
    肖雪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不会游泳,一入水就拼命挣扎,嘴里大喊着：“救救我，我不会游泳,快救救我！”
    岸上的人还没游过来，顾绵叹了一口气,满脸不情愿地游过去帮助她。
    肖雪莹一碰到顾绵的手臂,就立马贴了上去。她可能是吓坏了，不管不顾地抱着顾绵的身体,紧紧地不肯松手。
    顾绵被肖雪莹钳制着，根本没法发挥。眼看着两人都要沉下去了，她不得不伸手把肖雪莹往一边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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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景区的工作人员及时赶到,把肖雪莹接了过去。
    顾绵顿觉全身轻松，她把脑袋浮出水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绵绵,你没事吧？”
    迎面游过来一个人，却是唐巍宇。
    顾绵抹了把脸上的水,摇摇头：“我没事。”
    唐巍宇问道：“用不用我带你过去？”
    “不用。”顾绵看了看还在拼命挣扎的肖雪莹以及行动有些艰难的救援人员，指了指那边，“你去帮他们吧。”
    唐巍宇往那边看了一眼，尽管不情愿,还是游了过去。
    顾绵无端遭受这么一出意外，心情可谓复杂。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往岸边游去。
    刚游出半米远，顾绵的脚突然一阵抽搐。她暗道不好，忙狠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伸手按住抽筋的小腿。
    按了半晌，小腿的疼痛毫无缓解。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身体也在不断往下沉。顾绵想要呼救，却发现她已经没法张开口了。
    四周都是水，数不尽的水。从记事起就没有怕过的水的顾绵，第一次对水有了恐惧之情。
    她努力憋着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会有人发现我抽筋了吗？我会溺死在这里吗？
    肺部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顾绵再憋不住气，鼻翼一松打算放弃挣扎。
    呼气的那一瞬间顾绵以为自己会呛水，谁料进入她嘴里的不是水，而是空气。同一时间，还有一个柔软的物体贴到了她的唇上。
    顾绵睁开眼，面前是牧槿有些变形的脸。她瞪大了眼，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牧槿用手指了指上面，示意顾绵往上面游。
    顾绵本来就会水，在牧槿的带动下，两个人很快浮到了水面。
    头探出水面的那一刻，牧槿放开了顾绵的唇。两人同时呼出一口气，大口地呼吸着水面上的空气。
    “小槿，你怎么下来了？”一旦能张口，顾绵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牧槿拉着顾绵的衣服，以给她提供一个支撑点：“上去再说。”
    顾绵也发现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点点头在牧槿的带领下往岸边游去。
    两人上岸的时候班上的人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她们有没有事。还有男生主动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们身上。
    面对大家担忧的目光，顾绵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腿突然抽筋了。”
    郭婷欢红着眼睛道：“你吓死我们了，明明上一秒还看到你在水上浮着，下一秒就不见人影了。”
    “就是，我们刚开始还以为你在故意搞恶作剧呢！”
    顾绵安抚道她：“别担心，这湖其实不深。而且这里这么多会水的人，你们还能眼睁睁看着我淹死不成。”
    “如果不是小槿及时发现不对劲，你说不定就淹……啊呸呸呸，不说那个不吉利的字。”郭婷欢说完，嗔怪道顾绵，“你说你也是的，既然会水就早点游回来嘛，还在水里玩什么玩？这么冷的天，你难道还想洗个澡不成？”
    她的话音刚落，顾绵便很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陶锦挤进人堆，招呼道：“大家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咱们先让牧槿和顾绵回去换衣服好吗？”
    众人自然同意。
    陶锦看到牧槿发乌的嘴唇，皱了皱眉，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我刚给司机打了电话，他应该快到了，你再忍忍。”
    牧槿脸色苍白，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谢谢。”
    “谢什么。”陶锦抬起手，想说什么，但思考了一下，又把手放下去了。
    “小槿，你的手好凉啊。”顾绵拉着牧槿的手，放在嘴边不断哈着气，“你感冒才刚好，刚刚不应该下水的。”
    牧槿笑了笑，说道：“不碍事的。”
    牧槿嘴上这样说，身体却不是这样表达的。她的嘴唇由乌青变成了泛白，身体一直微微颤抖着，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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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想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颤抖，但她无法控制。她觉得冷，很冷，那是一种从心底向体外散发的寒冷，漫过心脏，穿过骨髓，侵蚀着她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到顾绵的嘴在动，但她听不清顾绵说了什么。寒冷冻结了她的大脑，让她连强撑着不倒下都难以做到。
    “小槿！”
    “小槿！”
    牧槿倒下的那一瞬间，顾绵和陶锦同时伸出了手。顾绵先陶锦一步，她把牧槿接住，打横抱在怀里。
    陶锦看了一眼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垂眸掩饰住眼底的那点失落：“车来了，把她抱到车上去。”
    顾绵点点头，在陶锦的带领下上了车。
    陶锦在副驾驶上，边系安全带边对司机说道：“去县医院，尽量快点。”
    顾绵坐在后面，把牧槿抱在怀里：“小槿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当然不会。”陶锦眉头紧皱，也不知道是在说给顾绵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
    医院，牧槿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点滴顺着长长的输液导管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身体。
    牧槿突然晕倒，医院给的说法是发烧，四十度的高烧。
    顾绵诧异于牧槿的高烧来得如此迅猛，但听医生说只要退烧就没事了，她又放下了心。
    “你真的不回去换一身衣服吗？我可以叫司机送你。”陶锦递了一罐热咖啡给顾绵，在她旁边坐下。
    “不用，”顾绵不习惯喝咖啡，只是捧在手上取暖，“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给我带身衣服过来。”
    陶锦喝了一口咖啡：“她们还有多久过来？”
    “应该快了，”顾绵习惯性想看看手上的时间，却发现她的手表因为进水已经停止走动了，“从家里打车过来的话可能就十多分钟。”
    “是吗。”陶锦两口把咖啡喝完，捏着罐子把玩了一会，“既然这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诶，你不等小槿醒过来吗？”顾绵惊讶道。
    “不了，你们这么多人守着她，我就不凑热闹了。”
    “那好吧，我送你出去。”
    陶锦拒绝了：“送什么送，就这么几步路，我又不是找不着大门。你好好把牧槿守着吧。”
    顾绵没有坚持：“行。今天谢谢你了，路上小心。”
    陶锦把外套搭在臂弯，冲顾绵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顾绵回到病床边，继续守着牧槿。
    点滴已经滴了小半了，可牧槿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
    顾绵伸手抚平牧槿的眉头，低声说道：“小槿，你快点醒过来吧。”
    陶锦走了没多久张素琴和肖臻慧便赶了过来。张素琴满脸着急，一进病房就拉着顾绵问：“小槿没事吧？她到底怎么了？”
    “张奶奶您别急，小槿没事，就是有点发烧。”顾绵指了指挂着的药瓶，“医生正给她输液呢，输完液她就好了。”
    张素琴松了口气：“这孩子，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烧来了。”
    顾绵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小心掉湖里了，又碰上脚抽筋，小槿是为了救我才发烧的，都怪我。”
    张素琴自知失言，反过来安慰道顾绵：“你别这样说，生病的事谁料得到呢？再说了，小槿救你是也是应该的，。今天掉湖里的人换成是小槿，我相信你也会第一时间跳下去救她的。”
    顾绵还是自责：“我如果再小心一点就好了。”
    “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因为我们无法意料、无法避免啊。”张素琴拍拍顾绵的手臂，摸到她还带着湿气的衣服，她皱眉道，“哎哟，你这衣服怎么这么湿。臻慧啊，你是不是带了衣服来？快给绵绵让她去换了，别弄感冒了。”
    肖臻慧把手上的袋子递给顾绵，顺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就会给老娘惹麻烦。”
    肖臻慧考虑得很周全，连内衣内裤都给顾绵准备好了。顾绵去厕所里换了衣服，干爽的衣服让她心情轻松了点。
    走出厕所，顾绵看到肖臻慧站在走廊和一个不认识的医生说话。那个医生表情很严肃，肖臻慧的眉头也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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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的心陡然跳了一下，她走过去，开口问道：“妈，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肖臻慧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她很快掩饰过去了：“没什么，妈妈在问小槿的情况呢。”
    顾绵有些奇怪肖臻慧问的为什么不会之前给牧槿看病的医生，但她转念一想，医生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也就没有多加怀疑：“小槿怎么样？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不一定，还要看她身体素质够不够好。”肖臻慧说着转移了话题，“我回去熬点粥，等小槿醒了之后好喝，顺便给你们也带点吃的。你去病房陪着张奶奶，需要跑腿的时候跑快点，别偷懒。”
    顾绵拖着声音回答：“知道了——”
    第六十二章
    回到病房，牧槿还在沉睡。顾绵坐到张素琴旁边,好奇地问道：“张奶奶,小槿她是不是学过游泳啊？”
    “对啊,我们小槿从四岁就开始学游泳了。”张素琴看着牧槿,眼里带着骄傲,“她游泳可厉害了，不仅加入了学校的游泳队,还代表学校得过全市第一名呢。”
    顾绵的眼神晃了晃，不动声色道：“那么小就开始学游泳了,小槿她一定很喜欢游泳吧？”
    “嗯,她特别喜欢玩水，每次去游泳都高兴得不行。”张素琴说着想起了什么,表情渐渐落寞下来，“不过来这边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游过泳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张素琴叹了口气，“我问她,她就说没时间。可是你们学习再忙,也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吧？”
    顾绵没有提牧槿逃了学校游泳课的事情，反而安慰道张素琴：“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游太多,长大了就不想游了吧。就像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甜食，因为吃太多，长大了就不喜欢吃了一样。”
    张素琴经她这么一逗心情轻松了些：“你不是不喜欢吃了，是因为吃太多甜的长蛀牙被你妈禁了才对吧。”
    顾绵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也确实不喜欢吃了嘛。”
    原本顾绵以为，牧槿只要输完液就会好起来，而且医生也确实是这样给她说的。
    可是一瓶液体输完，牧槿还是没醒。她的体温降下去了一会，可是没多久又升了起来。
    张素琴几个人有些慌了，问医生怎么回事。医生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说再观察一晚上，如果明天一早还不退烧的话再做具体检查。
    听他这样说，顾绵情绪激动地质问道：“可是今天晚上呢？就让她一直这么烧着吗？”
    医生应该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语气平缓道：“家属可以给她物理降温，她现在是低烧，问题应该不大。”
    “既然问题不大，那她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可能是她不想醒过来。”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病床上的牧槿一眼，“她这次发烧很有可能是心里因素引起的。”
    “心里因素？”
    “嗯，有的时候心理压力过大，也会引起发烧。”
    顾绵本来想说牧槿没什么心理压力，但是想起牧槿经历过的那场“灾难”，她又闭了嘴。
    ——并不是表现出来的压力才叫压力，有的时候藏在心底的压力更可怕。
    因为担心牧槿的情况，顾绵和张素琴晚饭都没怎么吃。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牧槿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张素琴看了看时间，对顾绵和肖臻慧说道：“时间不早了，臻慧、绵绵你们先回去吧。”
    顾绵站在病床边，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守着小槿。”
    “这……”张素琴看了肖臻慧一眼，表情有些为难。
    病房里只有一张陪护床，张素琴是肯定要留下来的，如果顾绵再留下来，就没地方睡了。
    可是顾绵出于一片好心想要留下来，张素琴又不好直接拒绝她，只能向肖臻慧求助。
    肖臻慧看懂了张素琴的表情，上前劝道顾绵：“绵绵，你今天晚上先跟妈妈回去好不好？这里只有一张陪护床，你如果留下来的话，就只能和小槿挤。万一再把小槿凉着了，那多不好啊。”
    顾绵倔着嘴道：“我晚上可以不睡觉，我就一直守着小槿。”
    肖臻慧道：“你晚上不睡觉怎么行，一会小槿好了你又倒下了？再说了，现在晚上的温度那么低，你就坐着肯定会冷的。”
    顾绵咬着唇想了一会，抬起头看着肖臻慧：“可是妈，我不想走，我想守着小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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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知道你担心小槿，我也很担心她。可问题是，你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啊。你现在先跟我回去，把觉睡够了，明天一早咱们就来看小槿好嘛？”
    顾绵有些动摇：“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张素琴于心不忍，想开口答应她留下来。肖臻慧冲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是不让你留，确实是这里睡不下。”
    顾绵的肩膀耷拉下来，不再坚持：“好吧，那我跟你回去。”
    “乖，我们明天早点过来。”
    “嗯。”顾绵点了点头，拉着牧槿的手和她告别，“小槿，我先回去了。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我们才能一起出去玩。”
    话说完，顾绵恋恋不舍地放开牧槿的手。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了。
    顾绵猛地回头，听到牧槿微不可查地喊了一声“妈妈”。
    ————
    牧槿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梦里有爸爸、有妈妈。
    爸爸还是那个爸爸，爱着她、宠着她；妈妈也还是那个妈妈，嘴上念叨着“牧永楠你别惯着你女儿”，其实自己也很惯着她。
    她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喜欢玩水，每次洗澡的时候都要在浴缸里扑腾，把浴室弄得到处都湿淋淋的。
    每当这个时候，妈妈都会气急败坏地喊：“牧永楠，快来看看你女儿做的好事。”
    而爸爸则会带着笑，一脸自豪地说：“哎哟，我女儿可真厉害。”
    妈妈气得转身就走：“你女儿厉害让你女儿收拾浴室去。”
    爸爸把小小的牧槿抱起来，追上妈妈：“老婆别生气，浴室一会我去收拾。你看你，一生气皱纹都出来了，来老公亲亲，不气了不气了。”
    妈妈把爸爸推开，嘴上嫌弃地说道“老不正经，走开”，嘴角却翘了起来。
    梦里的场景被拉快，一下到了牧槿上小学的时候。那时的她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游泳比赛，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爸爸妈妈都在为她加油呐喊，她看着眼前明晃晃的水，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比赛进行得很顺利，牧槿一路领先，轻松拿下了决赛的冠军。她站在领奖台上，四处搜寻父母的身影，却怎么都找不到。
    颁奖人将奖牌挂在她的脖子，随后用沉重地语气告诉她：“你妈妈死了。”
    牧槿瞪大了眼，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愣了足足有一分钟，随后才大声喊道：“不，你骗我！我妈妈刚刚还在这儿！”
    颁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穿着警服的警察，他指着浴缸，用既温柔又残忍的语气说道：“你妈妈真的死了，她是自杀的。你看，她的尸体还在那里呢。”
    牧槿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到了母亲毫无血色的脸。她安静地躺在浴缸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之后的梦牧槿就没什么印象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沉睡，又好像是醒着的；似乎是做了梦，又好像没做梦。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声音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她想回应那个人，但她张不开嘴——就像是有某种力量控制着她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张不开嘴。
    那个人因为一直得不到回应，转身要离开。牧槿明明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却感受到了她离开的意图。
    她心里一慌，伸手抓住那个人的手，终于张开了嘴：“妈妈。”
    第六十三章
    见牧槿醒了，顾绵一下扑了过去,急切地问道：“小槿,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难受？”
    牧槿眼神迷蒙,过了好一会才稍微清醒：“这里是哪里？”
    顾绵答道：“这里是医院。”
    “医院？”牧槿皱了邹眉,“我怎么在医院？”
    “你忘了吗？今天下午在东桥湖,你跳进湖里救我，结果上岸没多久就因为发烧晕倒了。”顾绵把手放在牧槿额头上,探着她的温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
    牧槿摇了摇头,看起来挺没精神的：“头有点晕。”
    “你烧了一下午,头肯定会有点晕。”顾绵帮牧槿按了按太阳穴，“我妈叫医生去了,待会让医生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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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点点头，把目光转向张素琴：“奶奶，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你肖阿姨带了饭过来。”张素琴拉着牧槿的手，感慨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我,先把自己照顾好吧。”
    牧槿虚弱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话间,肖臻慧带着医生进了病房。
    医生给牧槿检查了一下，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最后说道：“现在还有点低烧，不过问题不大,休息一会应该就能退烧。不过我建议你们再留院观察一晚上，只要不再反复发烧就没事了。”
    肖臻慧谢过医生，又问道：“那她现在可以吃饭吗？”
    医生点点头：“可以适当进食，不过要吃清淡一点的。”
    肖臻慧忙道：“这个我知道，我给她熬了点粥。”
    肖臻慧熬的粥装在保温盒，放到现在依然是温热的。牧槿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其他三个人担心，她还是勉强吃了半碗下去。
    吃完饭，时间已经快九点了。顾绵坐在病床边，不动声色地说道：“张奶奶，既然小槿已经醒了，今天晚上就我在这里陪着她，你回去休息吧。”
    张素琴没有答应她的提议：“这怎么行，你明天还上学呢。”
    “没事，明天我和小槿直接从这边去学校就行。让思思帮我们把书包带去教室。”
    顾绵把一切都考虑好了，张素琴还是不放心：“算了，还是我来守吧。”
    顾绵道：“医院里晚上休息不好，你身体弱，还是回去吧。”
    张素琴则道：“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让你陪床的道理。你还小呢，万一有点什么事也料理不到。”
    两个人相持不下，牧槿突然开口：“奶奶，你回去吧，让绵绵留下来陪我。”
    张素琴满脸为难：“这……”
    牧槿劝道：“我已经没事了，就是找个人陪而已。你在医院肯定睡不好，现在晚上又冷。别我的病好了，你又感冒了。”
    顾绵连忙帮腔道：“对啊张奶奶，我年轻人体力好，在医院住一晚上也没关系。”
    两个人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张素琴只能妥协：“好吧，你们晚上可要把被子盖好。”
    顾绵拍着胸口道：“张奶奶你放心，我保证把小槿看好。”
    张素琴被她逗笑：“好，奶奶相信你。”
    肖臻慧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递给顾绵：“手机我留在这儿，有事你们就打家里的电话。”
    顾绵接过手机：“知道啦！”
    张素琴和肖臻慧走后，顾绵突然想起她和牧槿都没有洗漱用品。还好两个大人走的时候留了钱，她给牧槿说了一声，拿了钱去医院旁边的小超市买了洗漱用品回来。
    两个人洗漱完毕，一时间找不到事情做。初春的晚上有些凉，牧槿拍了拍病床空着的那一半，招呼道顾绵：“绵绵，你上来躺着吧。”
    顾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睡陪护床就行。”
    “陪护床太硬了，被子也很薄。你还是上来和我一起睡，两个人暖和一些。”
    顾绵纠结了一下，犹豫道：“可是这床这么小，我上去会不会挤到你？”
    “不会，我们靠拢点就行了。”
    顾绵内心自然是想和牧槿一起睡的，听牧槿这样说，她也不纠结了，脱了外套就爬上了床。
    医院的病床的确小，比顾绵的单人床还要小。两个人平躺在病床上，手臂贴着手臂，大腿挨着大腿。
    顾绵莫名有些紧张，连呼吸都紧促了。她躺了一会，突然又爬起来：“我去把灯关了。”
    牧槿提醒道：“衣服穿上。”
    顾绵不在意道：“没事，就几步路而已。”
    关了灯，房间陷于昏暗。顾绵钻进被窝里，侧身面对着牧槿：“侧着睡没那么挤。”
    牧槿嘴里“嗯”了一声，还是平躺着，没有动。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顾绵借着走廊的灯光观察着牧槿，鬼使神差地说道：“小槿，我今天问了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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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闭着眼睛：“问什么？”
    “关于你会游泳这件事，张奶奶说你学过游泳。”
    牧槿没有接话，过了好一会才平静地开口：“所以呢？”
    顾绵踟蹰着说道：“所以……其实你不晕水对不对？”
    牧槿道：“以前不晕，但是现在晕。”
    顾绵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牧槿睁开眼，扭头看着顾绵：“你想知道？”
    看着牧槿的眼神，顾绵突然问不下去了：“没……没有。”
    “真的吗？”
    顾绵败在牧槿的注视之下，叹了一口气坦诚道：“好吧，我是挺好奇的。可是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牧槿收回视线，重新闭上了眼。就在顾绵以为她已经睡了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你知道我妈妈是自杀的吧？”
    顾绵没想到牧槿会提起这个话题，生怕哪句话没说对伤到她，小心翼翼道：“听说过一些。”
    “我是第一个发现她自杀的。”牧槿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手却不自觉地拽住了床单，“那天下午我训练完，回去就发现她在浴室里割腕了。”
    顾绵拉着牧槿的手，想要打断她：“小槿……”
    牧槿没有理她，继续说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那天没有去训练，我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因为医生说了，再早半个小时送去医院她都还有救。”
    “可是你也想不到阿姨她会……”顾绵把“自杀”两个字消了音，笨拙地安慰道“所以你别多想，这和你训不训练没关系。。”
    “不，有关系。”牧槿翻身背对着顾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是我害死了她，我应该一放学就回家的。我明明知道她情绪不好，还跑去训练，都是我的错。”
    牧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带着哭腔。顾绵心疼得不行，从后面把她抱住：“小槿，你别这样说，这是阿姨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牧槿咬着手指，有些神经质地说道：“就是我的错，我是扫把星，害死了我妈，害死了我爸，还让奶奶生病了。”
    顾绵何时见过这样的牧槿，既担忧又心疼：“不是这样的！叔叔阿姨的事是意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是扫把星，你是小槿，是我的福星小槿！”
    牧槿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顾绵的话听进去，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地抽泣起来。
    顾绵把牧槿紧紧抱在怀里，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小槿，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不用强撑。很抱歉我不能帮你分担痛苦，但我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
    牧槿靠着顾绵，肆意地哭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之停下来的时候，头下的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牧槿哭的时候顾绵就抱着她，没有说话。待牧槿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才再次开口：“好些了吗？”
    牧槿点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顾绵把牧槿翻了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小槿，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牧槿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睛：“什么事？”
    “别再把叔叔阿姨的死因归在自己身上，也别再拿这件事折磨自己了。”顾绵认真道，“你这样，我会心疼，奶奶会心疼，叔叔阿姨在天之灵肯定也会心疼。”
    牧槿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抬起眸子，和顾绵对视着：“你真的觉得，他们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关系了，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关系。在这件事里，你明明就是受害者啊。”顾绵道，“发生这种事，你可以难过，可以消沉，甚至你自暴自弃我都理解，但是你没有理由自责，你也不应该自责。”
    牧槿看着顾绵，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弯着眼睛笑了笑：“绵绵，谢谢你。”
    顾绵被牧槿眼里的星光闪到了：“你突然说谢谢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面对牧槿如此近距离的笑容，顾绵有些受不了。她扭开头，掩饰道：“时间不早了，快睡觉吧。”
    “嗯，”牧槿往前凑了凑，落了一个温热的吻在顾绵脸上，“晚安。”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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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的嘴唇过来的时候，顾绵整个人都呆住了。她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甚至差一点就开口问牧槿为什么要亲她。
    但是看牧槿一脸淡定的表情,她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不定小槿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感谢呢,朋友间亲亲脸蛋也很正常吧……
    可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亲过思思,再感动也没有亲过……
    但是小槿看起来那么坦然,应该没有别的意思。自己问太多会不会显得太不淡定了点，万一被小槿看出端倪怎么办……
    顾绵胡思乱想的时间里,牧槿已经躺回去了。她拉了拉被子，说了句“晚安”便闭眼睡了。
    顾绵错过了最佳的发问时间,只得把各自疑惑吞回肚子里,顺着牧槿的话回了一句“晚安”。
    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脸上，顾绵想伸手摸摸脸,又怕惊动了那点残留的温度。她悄悄往牧槿那边移了移，伸手拉着牧槿衣角，带着复杂而又愉悦的心情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顾绵是被电话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那边是肖臻慧特意打电话来叫她们起床的。
    肖臻慧说明来电意图后,又问了一句：“小槿昨天晚上没有再发烧了吧？”
    “小槿？”听到牧槿的名字,顾绵稍微清醒了些。她睁开眼往旁边看了看，这一看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小槿不见了？！”
    “你醒了啊，”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牧槿扬了扬手上的包子，招呼道,“我买了包子，快起来吃吧。”
    看到牧槿，顾绵悬空的心落了回去。她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
    电话那边不知所以的肖臻慧还在追问：“小槿怎么了？什么叫小槿不见了？”
    “没什么妈，小槿她买早饭去了，应该没有发烧了。”
    “应该？你连小槿有没有发烧都不知道吗？”肖臻慧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昨天晚上是你硬要留下来照顾小槿，所以就是这样照顾病人的？”
    顾绵被肖臻慧训得直缩脖子，拿着手机没有说话。
    山寨手机的收音效果不好，牧槿把肖臻慧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上前拿过电话，对电话那边的肖臻慧说道：“肖阿姨你好，我是小槿。你别担心，我已经完全退烧了，没有事了。”
    听到牧槿的声音，肖臻慧放缓了声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绵绵这个不靠谱的，果然什么事都做不好。”
    “肖阿姨你误会了，绵绵其实把我照顾得很好。晚上好几次我醒来都发现她在摸我的额头，看我有没有发烧。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睡好，所以早上也醒得比较晚。”
    “这样啊，我还以为她直接把你丢下自己呼呼睡大觉呢。”肖臻慧发现自己误会了女儿，赔笑道，“你把电话拿给绵绵，阿姨给她道个歉。”
    “好。”牧槿把电话递给顾绵，顾绵翘着嘴巴接了电话。
    “喂……”
    肖臻慧调笑道：“怎么了？不高兴啦？”
    顾绵口是心非道：“我才没有。”
    “对不起，是妈妈的错，我不该不问清事实就凶你，原谅妈妈这一次吧。”
    顾绵的心里好受些了：“都说了我没有生气了！”
    肖臻慧话里带着笑意：“好好好，我们家绵绵没有生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说小槿买了早饭回来？你先去吃饭吧，吃了还要上学呢。”
    顾绵点点头，挂了电话和牧槿一起分着把早饭吃了。
    县医院离学校比较近，顾绵和牧槿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早。
    进校门后碰到几个班上的同学，顾绵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却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顾绵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直到进了教室碰到郭婷欢，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萱到处说是你把肖雪莹推下河的。”郭婷欢显然不满何萱和肖雪莹很久了，说这句的时候咬牙切齿的。
    “什么？我推的肖雪莹？”顾绵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一脸诧异地瞪大了眼。
    “对啊，她还说你对肖雪莹见死不救。”
    “这TM……何萱这人有毒吧？！”顾绵缓了一口气，问道，“肖雪莹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有说，”郭婷欢给了顾绵一个“你懂的”的表情，“所以班上相信的人还有点多。”
    虽然顾绵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但班上好多人对她的印象仍停留在“一言不合就打人”的暴力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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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肖雪莹，自从刘勤走后她就低调了许多，在教室的大多数时候都在看书，成绩从来没有掉出过班上前十。
    这样的两个人，大家自然是选择相信肖雪莹。
    顾绵有些暴躁：“这些人脑袋有屎吧？我TM没事把肖雪莹推到湖里去干嘛？”
    郭婷欢小声道：“民间传言是你喜欢唐巍宇，而唐巍宇对肖雪莹关爱有加，所以你吃醋了。”
    “我喜欢唐巍宇？唐巍宇对她关爱有加？我吃醋？”顾绵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这些人的想象力还能再丰富一些吗？”
    郭婷欢替顾绵烦恼：“怎么办，绵爷，你要澄清这事吗？”
    “澄清？怎么澄清？”顾绵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个一个拉着班上的人说我没有把肖雪莹推下水，我也没有喜欢唐巍宇？”
    郭婷欢想象了一下这画面，不仅很傻，还会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那你就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吗？”
    顾绵一大早就无端被人泼了一盆污水，内心燃着一股子无名火：“爱怎样怎样，懒得管。反正我都是‘小霸王’，多个推人下水的名头也无所谓。”
    班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基本上每个人进教室前都会往顾绵这边看一眼。
    这些人里有信了何萱话的，看向顾绵的视线带着鄙夷；有对何萱的话半信半疑的，看向顾绵的视线里带着打量；也有完全不相信何萱话的，看向顾绵的视线里带着同情。
    顾绵被一群人看得火大，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人类吗？”
    她这么一吼，原本半信半疑的人的天平都开始倾向于相信。大家面露鄙夷，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牧槿拍了拍顾绵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找到前桌的一个女生，对着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什么。
    前桌的女生边听边点头，一下早自习就和人“八卦”去了：“你们真以为是顾绵把肖雪莹推下水的？错，大错特错！我当时就在现场，看得清清楚楚，是肖雪莹不小心滑倒了，把顾绵带到水里去的。”
    有人疑惑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何萱要说是顾绵把她推到水里去的？”
    前桌女生不屑道：“何萱看顾绵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泼个脏水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再说了，顾绵和肖雪莹落水的时候何萱正背对着她们往岸上走，她能看见才怪。”
    有当天也在场的人附和道：“对，我当时也看到了，应该就是肖雪莹自己不小心滑倒的。不过看何萱说得那么言之凿凿，我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人的记性都是有偏向性的，之前何萱说是顾绵把肖雪莹推到湖里去的，大家便隐约记得顾绵好像是推了肖雪莹一把；现在有人说是肖雪莹自己不小心滑倒的，大家便又觉得肖雪莹好像是滑了那么一下。
    前桌女生只是把话题开了个头，便陆续有“目击者”站出来为顾绵正名：“顾绵和肖雪莹怎么落水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记得很清楚，她们落水狗顾绵明明去救了肖雪莹。”
    “对对对，这个我也记得。因为肖雪莹挣扎得太厉害了，顾绵差点被她摁到水底下去。后来顾绵腿抽筋也是因为这个吧，如果不是牧槿发现得及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对啊，牧槿因为下水还高烧晕倒了。”
    “为了救肖雪莹顾绵差点把命都去了，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吧。”
    “就这样肖雪莹也不站出来为她说句话，任由别人污蔑她。啧啧，人心啊。”
    前桌女生适时插嘴：“也别这样说啦，肖雪莹今天都没有来上学，可能还生病在家吧。”
    “八卦小圈”的指向风向完全转变了，前桌女生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些“内.幕”就会传遍全班，功成身退。
    到下午肖雪莹出现的时候，班上大部分人都已经相信了“顾绵是无辜的”这个说法。
    有人故意去肖雪莹面前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本来就苍白的面色更不好看了，冷着脸说自己太慌乱忘记了。
    唐巍宇和何萱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吃瓜群众看热闹看得不够尽兴，都等着第二天的大戏。
    第65章
    到第二天唐巍宇和何萱都出现了，四班的人却再也顾不上吃他们的瓜了。因为这天有更具冲击性的爆炸性新闻传出,几乎整个年级的人都在讨论新的八卦。
    顾绵和牧槿也是到学校之后才知道出事了的,她甚至都还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就有好事者跑到她跟前问她：“顾绵,你和肖思思关系那么好,你知道她是同性恋吗？”
    顾绵只觉得大脑“嗡”了一声，无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原来你也不知道吗？”好事者误解了她的表情,用八卦的语气兴奋地说道，“肖思思在和女生谈恋爱,是一个同性恋。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顾绵的大脑慢慢恢复运转，她露出恼怒地表情,大声地否认道：“你TM少胡说，思思她才没有和女生谈恋爱！”
    好事者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据理力争道：“我才没有胡说八道,肖思思就是在和女生谈恋爱。她亲那个谁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这难道还有假吗？”

 青梅套路深_129

    旁边的一个人拿出照片,递给顾绵：“喏,就是这个照片。”
    顾绵接过照片，发现上面的人的确是肖思思。她当时应该正在和刘维打闹,噘着嘴想要去亲刘维。
    照片里刘维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像是要躲开肖思思的亲吻。由于她是背对着镜头的，顾绵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能想象，那时的刘维一定是笑着的——她故意作出不让肖思思的亲吻的动作,眼里却带着宠溺的笑。
    刘维在实验中学算得上是一个名人，她虽然是女生，打扮却很男生，而且比学校里大部分男生都帅。
    学校里时不时会有不明真相的女生去找她告白，然后在得知她是女生后落荒而逃。也有对她爱得深沉的女生，知道她是女生后仍然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无一例外都她拒绝了。
    虽然刘维没有和女生交往，但大家都默认了她喜欢的应该是女生。毕竟以她的外在形象，和男生在一起并不协调。
    对于这事，刚开始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但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接受了。
    一来她长得帅，和女生在一起也毫无违和感；二来她喜欢女生其实也没有碍着谁，以她的眼光，看不上她的人估计她也看不上；三来她身边有一个不好惹且护着她的蒋晨娜，谁要是敢和她过不去，蒋晨娜首先让那人过不去。
    所以这次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大家激动的点都不是刘维和女生交往了，而是和刘维交往的女生居然是肖思思！
    肖思思是谁？一个斯文的女生、成绩很好、老师的宠儿、为人很低调、话少、穿着土气、长相很普通、家庭条件不好、是个书呆子……
    这大概就是认识肖思思的人可能对她产生的全部印象，像她这种除了成绩突出之外其他一切都平平的人，以后的人生几乎可以预见。
    ——考上县中，熬灯苦读三年之后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兢兢业业地完成大学学业，出来找一份撑不死饿不到的工作，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
    到了年龄，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和一个还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子，然后辞了在家工作相夫教子，之后便渐渐在时光的洪流中一点点老去……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有一天被爆出她是同性恋，而且还在和学校很帅气女生交往，这就很出人意料了。
    就好像有一束聚光灯，突然打在完全不被人注意的黑暗角落里，那势必是要引起所有人注意的。
    事实上，今天被爆出和刘维交往的是学校任何一个长得好看且为人高调的女生，都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顾绵死死盯着手上照片，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把照片捏出了皱褶。她突然收起手指，把照片揉成一团，顺手扔在垃圾桶：“我去八班看看。”
    “哎……”牧槿没来得及出声叫住顾绵，眼睁睁看着她在张建军的眼皮子底下跑出了教室。
    早自习已经开始了，顾绵的耳朵里飘过一阵又一阵整齐的朗读声。她一口气跑到三楼，不顾八班老师诧异地眼神，站在门口向里张望。
    “这位同学……”
    “肖思思在哪儿？”顾绵打断八班老师的话，急切地问道。
    “肖思思？”八班老师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答道，“她在教导主任办公室。”
    顾绵心急如焚，连谢都没有说一句，转身就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跑。
    八班老师后知后觉地喊道：“喂，那位同学，已经上早自习了，你不回教室往哪儿跑呢？！”
    顾绵一路疾驰跑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办公室里刘维和她的母亲站在一边，肖思思一个人站在一边。她身形单薄，孤立无助，看起来好像被世界遗弃了。
    顾绵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刘维说道：“是她自己来亲我的，我拒绝了。”
    肖思思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地看着刘维。
    教导主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肖思思的表情：“你没有和肖思思谈……在一起吗？”
    “没有，”刘维看都没看肖思思一眼，冷冰冰道：“我是女生，怎么可能和女生在一起。”
    肖思思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看向刘维的眼里满是伤害。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第66章
    “刘维你这个混蛋！”顾绵怒气冲冲地走进办公室，直接对着刘维打了一拳头。
    “哎,你怎么打人呢？”刘维的母亲把刘维护在身后,想上前和顾绵对峙,又被顾绵的眼神吓得退缩了。
    她扭过头,冲教导主任大声嚷嚷：“汪主任,你们学校的学生怎么回事？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都敢随便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汪敬国被顾绵拂了面子,脸色不豫：“顾绵，你闹什么闹？！还想不想毕业了？！”
    “不毕业就不毕业,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人渣不可！”顾绵咬牙切齿道,还想再下手，被八班的班主任拉住了。

 青梅套路深_130

    刘维的母亲见顾绵被钳制住了,态度嚣张了些：“你说谁人渣呢？啊？你说谁人渣呢？！你一进来就莫名其妙地打人，我看你才是人渣！”
    顾绵压根不理她，恶狠狠地看着刘维：“刘维,你TM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到底有没有和肖思思交往？”
    刘维回望着顾绵,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
    刘维的母亲帮腔道：“对！我们家维维怎么可能和女生交往,她又不是变态。都是这个女生一厢情愿，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想把我们家维维带坏。”
    “你放屁！”顾绵激动地吼道。
    “噢哟，你这个人才凶呢！”刘维的母亲看着顾绵，满脸鄙夷，“话说起来你又是谁？是这个什么思思的家长吗？”
    她明知道以顾绵的年龄不可能是肖思思的家长,却还是故意这样说出来让肖思思难看。
    “她是肖思思的朋友。”八班的班主任有些不悦刘维母亲的态度，故意解释这么一句抵她。
    “朋友？朋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是她家长呢！”刘维的母亲用责备的眼神看了顾绵一眼，不耐烦道，“这个什么思思的家长还来不来了？不来我们可要走了。这件事明明都是这个女生的错，凭什么要我们在这里等这么久？”
    汪敬国赔笑道：“你再等等，他说了马上就过来。这件事影响比较大，咱们还是要把事情搞清楚嘛。”
    正说着，肖思思的父亲肖连坤赶过来了。他穿着破旧的牛仔外套，脚上的胶鞋还带着泥。
    刘维的母亲上下打量了肖连坤一眼，瘪了瘪嘴，面露嫌弃。
    肖连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弓着背走进办公室，点头哈腰道：“老师们好，你们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和八班班主任还没来得及说话，刘维的母亲先开了口：“你们家女儿暗恋我家孩子，想要偷亲她。这一幕刚好被人拍下来了，今天早上这张照片贴得到处都是。”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肖连坤。
    肖连坤接过照片，待看清了照片上的画面后，他的表情由疑惑变为愤怒。他转过身，反手给了肖思思一个耳光：“不要脸的东西，老子送你进学校是让你来勾引男人的吗？！”
    他这一耳光下手极重，肖思思被他扇得一个踉跄，脸颊当即便肿了起来。
    顾绵挣开八班班主任的钳制，上前扶住肖思思。她看了看肖思思脸上的伤，冲肖连坤大吼道：“你干嘛打思思？！事情搞清楚了吗你就打人？”
    刘维的母亲也被肖连坤的举动吓住了，回过神后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家维维是女生，不是男生。”
    肖连坤没明白这其中的关联，问道：“什么意思？”
    刘维的母亲护着刘维往后退了一步：“意思就是你们家女儿勾引的不是男生，而是女生。她是个喜欢女生的变态。”
    肖连坤愣了一会，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伸手指着肖思思，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眼神也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肖思思抬起头，眼里是一滩死水：“是真的。”
    “老子今天打死你！”肖连坤怒吼一身，上前就要打人。
    八班班主任忙把他拽住，顾绵也第一时间把肖思思护在了身后。刘维下意识地想往肖思思那边去，被她的母亲拉住，躲得老远。
    八班班主任艰难地拦着肖连坤，劝道他：“肖先生，你先冷静一下。事情还没搞清楚，你这动不动就打孩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肖连坤扯着嗓门喊道：“我冷静什么！我今天非打死她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不可！我们肖家没有这种变态，我肖连坤丢不起这个人！”
    肖思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推开顾绵冲肖连坤大喊道：“对，我就是不要脸，我就是变态！你打死我吧！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肖连坤被肖思思的一席话激得更是气急败坏：“你还敢顶嘴？老子看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忘了自己姓什么是吧？！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你究竟该喊谁喊爹？！”
    肖连坤推开八班班主任，解下皮带一皮带就冲肖思思打了过去。
    他这一下打得毫不留情，眼看着皮带就要落在肖思思的脸上了，有人冲到肖思思跟前挡了一下。
    “啪……”
    皮带打在衣服上发出闷响，刘维的母亲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维维……维维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傻，你帮别人挡皮带干什么！”
    刘维只穿了两件衣服，皮带打在她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她看了肖思思一眼，云淡风轻道：“没事，不疼。”
    刘维的母亲拉起刘维的衣袖检查了一下，看到刘维的手臂上通红的一片，她既心疼又生气：“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要教训你女儿就好好教训去，你把皮带往我女儿身上打干嘛！”
    肖连坤一口恶气正堵在胸口出不来，闻言也不做小伏低了，直接呛声回去：“你凭什么怪到我身上来？明明是你们家那个人自己站出来的，我还没怪她挡着我教训人了！”
    “你打人还有理了是吧？”
    “我打我的种怎么就没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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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谁是你的种呢？！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走人！”
    眼看着肖连坤和刘维的母亲要吵起来了，汪敬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摆摆手，提高音量道：“家长们都冷静一点好吗？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解决孩子们的问题，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教导主任的面子两个家长还是要给的，肖连坤和刘维的母亲休了战，互不服气地瞪了对方一眼。
    汪敬国清清嗓子，把话题引向正题：“肖思思和刘维的这个事情呢，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我说这个照片啊，就是两个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开玩笑嘛，哪至于扯到同性恋去。”
    刘维的母亲把脸扭到一旁，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肖连坤看了肖思思一眼，言不由衷道：“主任说得是。”
    汪敬国点点头，继续说道：“虽然事实我们都知道，但这件事的影响确实不小。我把两位家长叫过来，就是想把实情问清楚，到时候学校这边也好给其他学生一个交代。”
    肖思思张了张嘴想什么，被顾绵拉住了：“实情就是肖思思在和刘维开玩笑，她没有喜欢刘维，也没想过真的要亲刘维。”
    肖思思震惊地看了顾绵一眼，顾绵不动声色地冲她摇了摇头。
    被汪敬国这样一说，顾绵的脑子算是转过来了。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帮肖思思出气，而是撇清肖思思和刘维的关系。
    就算刘维是真的在和肖思思交往，就算大家都认定了这个事实，但只要当事人不承认，这事明面上就过得去。
    汪敬国面露微笑，问道肖思思：“事情是这样吗？”
    肖思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顾绵心道不好，接下来便听到肖思思说道：“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刘维，也是真的想亲她。”
    汪敬国的笑僵在脸上，其他几个人也很意外：“思思，你胡说什么呢！”
    汪敬国很快回过神，打圆场道：“你们小孩子懂什么喜欢，我看你就是把刘维当成了男孩子，心里对她有一种崇敬罢了。”
    “不是的，我就是喜欢她，知道她是女生我也喜欢她。”肖思思笑了笑，那是一种疯狂的、把一切都豁出去的笑，“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喜欢她了。”
    第67章
    听到肖思思的一席话，肖连坤暴怒：“肖思思,你TM疯了吗？你还要不要脸了！”
    肖思思不理他,对汪敬国说道：“汪主任,学校这边该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吧。那些话我只是随便说说,不用在意。”
    她又面向班主任,鞠了一躬：“林老师，对不起,我辜负你的厚望了。”
    八班班主任拦着肖连坤，表情有些动容：“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性取向这种事是天生的,不是你能选择的。再说了，你既没有违法也没有犯罪,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了一个人，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怎么样，你依然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刘维撇清关系的时候肖思思没有红眼睛,被肖连坤打的时候肖思思也没有红眼睛。然而听到班主任的这些话，肖思思的眼睛瞬间便红了。
    她强忍着眼泪,又冲班主任鞠了一躬：“林老师,谢谢你。”
    “谢什么。你中考考好点，让我多拿点奖金,这就是最好的谢礼。”八班班主任快拦不住肖连坤，回过头冲顾绵使了个眼色，“顾绵，你先带肖思思回教室。”
    顾绵也怕肖思思再被肖连坤打,听八班班主任这样说，她忙拉着肖思思走了出去。
    路过刘维和刘维母亲所在的位置时，刘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肖思思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刘维的母亲，也没有看刘维。
    “对不起。”有人低声说了这三个字，很快散在空气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出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顾绵没有把肖思思带回教室，而是把她带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角落。
    肖思思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顾绵从她的表情也看不出个什么。两人安静了半晌，最后还是顾绵打破了沉寂：“思思，你没事吧？”
    肖思思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冲顾绵露出一个笑来：“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顾绵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不想笑就别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肖思思的笑容淡在脸上，最后完全消失：“的确挺难受的，不过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所以觉得还能承受。”
    顾绵忧心忡忡：“你接下来怎么办？看你爸那架势，回去肯定得找你算账。”
    肖思思不在意道：“算账就算账呗，他还能把我打死不成。”
    顾绵没有她那么乐观：“他是不可能把你打死，但是其他的就难说了。要不今天晚上你去我家吧，等你爸气消了你再回去。”
    “不用，不打我一顿我爸的气是不可能消的，我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见顾绵一脸担忧的样子，肖思思笑了一下，开玩笑道：“别担心，他要真把我打惨了，我就跑，跑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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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你说你也是的，当时干嘛要承认自己喜欢……女生。你就咬死自己和在和那个人开玩笑，你爸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肖思思看着前方，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那种情况下我承不承认都没差，我爸就盼着我犯错呢。”
    作为邻居，顾绵是再清楚不过肖连坤的为人的了。他重男轻女的思想过于严重，总觉得肖思思这个女儿是个赔钱货。
    肖思思在那个家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她的父母一直想让她辍学在家干家务，等年龄大点就出去打工。
    可偏偏肖思思成绩好，受老师喜欢，一旦她家里不让她去上学，老师就会上门当说客。因着这层原因，肖思思才能勉强读到了现在。
    顾绵曾多次和肖臻慧抱怨肖思思的父母不配做人父母，可她再不满，能做的也只有抱怨了。
    ——那毕竟是生养了肖思思的人，她既不能打一顿替肖思思出气，也没办法让肖思思彻底脱离那个家庭。
    顾绵看出肖思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贴心地转移了话题。她和肖思思聊了很多，关于过去、现在、未来，但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刘维。
    直到下课铃响起，肖思思才道：“第一节课都下课了，我们该回教室了。”
    顾绵有些不放心：“你现在就回教室吗？”
    肖思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了笑：“没事，我受得住。”
    顾绵还是不放心，一定要把肖思思送到教室才罢休。肖思思没有拒绝，和顾绵并排着往八班教室走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顾绵听到有人提肖思思的名字。
    “肖思思？不可能吧？她是我小学同学，我觉得她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怎么不可能，公示栏上的照片你没看到吗？再说了，学校把家长都请来了，这事还能有假？”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啊，看起来道貌岸然，背地里不知道什么鬼样呢。”
    顾绵满脸怒容，想冲上去和那些人理论。肖思思抓住她的手臂，轻轻冲她摇了摇头：“别过去绵绵，这种事大家都会讨论。就算你堵住了这几个人的嘴，也堵不住全校人的嘴。”
    顾绵气鼓鼓的，满脸不服气：“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任他们乱说你吗？”
    “让他们说吧，他们说不了几天的。”肖思思拍了拍顾绵的背，安抚道，“别生气，没什么的。这个世界上，我们最管不住的就是别人的嘴。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什么都要去听，什么都要去计较，那会活得很累。”
    顾绵还是气不过，故意走到几个人后面用力咳了一声。几个人一回头发现话题的主人公就在身后，尴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顾绵搂着肖思思，大声说道：“我说思思啊，有些人怎么就这么小人。学习上拼不过你，就在生活上抹黑你。”
    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那个女生跳着脚问：“顾绵，你说谁小人呢？”
    “谁应我说谁咯。”
    女生气急败坏，指着肖思思嚷嚷道：“谁抹黑她了，她肖思思喜欢女生难道不是事实吗？”
    顾绵靠近那个女生，问她：“谁告诉你这是事实的？肖思思还是刘维？”
    女生有些心虚：“就……那张照片啊，学校好多人都看到了。”
    “照片？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朋友间开个玩笑都不行了吗？”顾绵靠女生更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像我现在离你这么近，你说会不会有人拍张照片就说我喜欢你呢？”
    女生脸红筋涨，推开顾绵骂了句“神经病”跑开了。
    顾绵扫了一眼另外几个女生，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攘着回教室了。
    顾绵放松面部肌肉，表情一下由凶狠变为嫌弃：“都是孬种，就知道欺软怕硬。”
    肖思思扯了扯顾绵的衣袖，提醒她：“我们快点走吧，要上课了。”
    顾绵把肖思思送到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刚好响起。她想把肖思思送回座位，顺便用“超狠”的表情震慑一下八班的人，不过被肖思思拒绝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快回去上课吧。”
    “真的不用我送你进去？”
    “真不用，上课时间呢，他们能说什么。”
    顾绵皱着眉，懊恼道：“我该直接带你回家。”
    肖思思笑道：“你自己想逃课别带上我呀。”
    眼看着八班的老师已经往这边来了，顾绵不得不离开：“你快进去吧，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肖思思没有回绝顾绵的一番好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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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走出两步，肖思思突然喊了一声“绵绵”。她回头，看到肖思思的眼里有水光闪烁：“你和小槿一定要好好的。”
    顾绵点点头，回了一句：“你也要好好的。”
    肖思思点了点头，说道：“快回去上课吧。”
    顾绵挥了挥手：“拜拜。”
    这个时候的顾绵还不知道，她和肖思思这一别，就是好多年。
    第68章
    顾绵回到教室的时候化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她喊了声“报告”,在全班人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座位。
    牧槿投来询问的目光,顾绵摇摇头,表示事情的发展不尽人意。
    “思思呢？”牧槿用口型问道。
    “回教室上课去了,”顾绵见化学老师看着她们这边,掩着嘴道，“你先听课,我们下课再说。”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顾绵一股脑把教导主任办公室发生的事情给牧槿说了。说起刘维,她义愤填膺道：“我真的没想到刘维是这种人,当时那种情况竟只顾把自己摘出去。就算她怕被老师家长发现她的性向，她也可以说她和思思只是在开玩笑,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现在闹成这样，思思可怎么办！”
    顾绵越说越气愤，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我当时出手就该再狠点,打死她那个孬种最好。亏我以前还觉得她人不错，真是瞎了眼了。”
    牧槿没有对刘维的行为作出评价,而是问道：“思思现在怎么样了？”
    “看起来还好,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很难受。”顾绵皱着眉，担忧道,“而且她回家也是个麻烦，就她爸爸今天那个样子，回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顾绵说着说着坐不住了：“我还是叫她今天晚上去我家吧，她现在回去肯定会被她爸打死的。”
    “诶……”牧槿想叫住顾绵,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绵就出门了。
    她叹了口气，帮顾绵把下节课要用的书翻出来了。
    过了几分钟，顾绵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牧槿了然道：“思思没同意是不是？”
    “嗯，她说她早晚都是要回家的，逃避也不是办法。”顾绵趴在桌子上，无力道：“怎么办啊小槿，我要怎样才能帮到思思？”
    牧槿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今天放学之后我们和思思一起回她家。我们不露面，就在她家外面观察。如果她爸把她打得狠了，我们就出面阻止。你看可以吗？”
    顾绵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便点了点头：“好，到时候还可以把我妈也叫上。”
    两个人正说着话，坐在前门门口的同学突然喊道：“顾绵，有人找。”
    顾绵抬起头，正对上一张布满了沧桑的脸。她心里一突，站起来往外面走去：“何阿姨，你找我什么事？”
    被顾绵叫做“何阿姨”的女人名叫何芙蓉，是肖臻慧的工友。看到顾绵，她满脸焦急地说道：“绵绵，你妈妈今天上班突然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乐观，让家属过去一趟。”
    顾绵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什么叫情况很不乐观？”
    何芙蓉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直接，语无伦次地安慰道：“你、你也别急，你妈妈应该没事。她可能是太累了，医生都是吓……”
    顾绵打断何芙蓉的话：“她在哪个医院？”
    “县医院。”
    何芙蓉话音刚落，顾绵已经不见了影子。
    随后赶来的牧槿不知所以，问道何芙蓉：“阿姨你好，我是绵绵的朋友。绵绵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去医院，”何芙蓉回过神，见牧槿面露不解，解释了一句，“她妈妈晕倒了，医生说让家属去一趟。”
    牧槿脸色突变：“肖阿姨她在哪个医院？”
    “县医院。”何芙蓉道，“你要去看她吗？我们一起吧。”
    牧槿点点头，道：“我先去请个假。”
    在张建军那里请好假，牧槿和何芙蓉一起往医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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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上的时候，牧槿向何芙蓉问了一下肖臻慧的情况。
    何芙蓉只道肖臻慧上着上着班突然就晕倒了，她脸色煞白，意识全无，鼻子里还不停滴着血。他们几个工友合力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当即就把人送到抢救室去了。
    “她今年已经第二次了，脸色也常常不好看。我们都叫她去医院好好查查，她也不去，就说自己有点贫血。”何芙蓉补充道，“其实说白了，她就是怕花钱。你说她都瘦成那样了，怎么可能只是贫血！”
    牧槿眉头微皱，继续追问道：“肖阿姨她还有其它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其它的好像也还好……”何芙蓉想了一下，说道，“对了，她还经常流鼻血！我好几次都看到她用纸塞着鼻子。要知道她以前从不流鼻血，有一次她被凳子脚撞到鼻子都没有流血。”
    牧槿不愿把事情往坏的那方面想：“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把家属叫去。你也知道臻慧只剩绵绵这一个家人了，我们没办法，只能把绵绵叫过去。”
    牧槿若有所思，她捏着胸前的观音玉佩，在心里暗暗为肖臻慧祈福。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肖臻慧已经醒来了，顾绵坐在病床边，看起来不太高兴。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被她削得乱糟糟的。
    看到牧槿，肖臻慧惊讶道：“小槿怎么来了？”
    牧槿指了指旁边的何芙蓉：“我听这个阿姨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看看。肖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着呢，就我这身子骨能有什么事！”肖臻慧笑道，“来都来了就过来坐会吧，让绵绵给你削苹果吃。”
    牧槿走过去，顾绵递了一张凳子给她。
    肖臻慧在和何芙蓉说话，牧槿凑到顾绵身边，轻声喊了一声“绵绵”。
    顾绵应了一声，把苹果的最后一点皮削掉。垃圾桶里散落着一截截断了的苹果皮，如削皮人的心一般凌乱。
    “吃苹果。”顾绵把手里坑坑洼洼地苹果递给牧槿，声音没精打采的。
    牧槿提醒她：“你给肖阿姨吃吧。”
    “我不吃，”肖臻慧目送何芙蓉离开，回头看着两个小孩，“我早上才吃了两碗饭，现在还饱得很呢，吃不下去。”
    顾绵没有理会肖臻慧，继续把苹果递给牧槿：“你吃。”
    牧槿接过苹果，坐在顾绵身边默默地啃起来。她看出来顾绵和肖臻慧之间有问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顾绵从口袋里另外拿出一个苹果，毫无章法地削着皮。
    肖臻慧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顾绵，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背：“喂，你真的不理我了？”
    顾绵把凳子往前拖了些，用沉默标明自己的态度。
    肖臻慧故意叹了口气：“哎，我可真凄惨。生病了，女儿也不理我了。”
    顾绵回过头，气呼呼地说道：“既然知道自己生病了就好好配合治疗啊，医生都建议你住院治疗了，你还在倔什么！”
    “就是有点疲劳过度，也不用住院治疗吧……”肖臻慧话说到一半，见顾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住院配合治疗，在医生宣布我能出院之前，我坚决不出院，这样可以了吗大小姐？”
    顾绵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了，却还是嘀咕道：“你本来就应该听医生的话。”
    肖臻慧摸了摸顾绵的脑袋，开始赶人：“好了，现在我也没事了，你们两个马上就要中考了的人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
    顾绵看了看时间，说道：“都十一点了，回去也学不了个什么。我再陪你一会，等吃了饭再回去。”
    肖臻慧直接戳穿了她的意图：“你就是想偷懒吧。”
    顾绵吐了吐舌头：“学习压力太大了，偶尔也要放松放松嘛。”
    肖臻慧也没有勉强她，扭过头问牧槿：“小槿呢？”
    “我一会和绵绵一起回去，”牧槿多解释了一句，“我请了假的，给绵绵也请了。”
    肖臻慧欣慰道：“还是小槿考虑得周到。”
    三个人东拉西扯地聊着天，眼看着就要十二点了，肖臻慧道：“中午了，你们两个先去吃饭吧。”
    顾绵问：“那你呢？”
    “你们给我带点回来，”肖臻慧晃了晃输液管，“我现在这样也没法出门。”
    “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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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肖臻慧想了一下，又改口道，“给我带碗馄饨吧，突然想吃馄饨。”
    顾绵点点头，叮嘱了肖臻慧几句，和牧槿一起出了病房。
    第69章
    作者有话要说：第68章的后半段修改了一下，放在这章开头，大家不用倒回去看了。
    在张建军那里请好假，牧槿和何芙蓉一起往医院赶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牧槿向何芙蓉问了一下肖臻慧的情况。
    何芙蓉只道肖臻慧上着上着班突然就晕倒了，她脸色煞白，意识全无，鼻子里还不停滴着血。他们几个工友合力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当即就把人送到抢救室去了。
    “她今年已经是第二次了晕倒了，脸色也常常不好看。我们都叫她去医院好好查查，她也不去，就说自己有点贫血。”何芙蓉补充道，“其实说白了，她就是怕花钱。你说她都瘦成那样了，怎么可能只是贫血！”
    牧槿眉头微皱，继续追问道：“肖阿姨她还有其它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其它的好像也还好……”何芙蓉想了一下，说道，“对了，她还经常流鼻血！我好几次都看到她用纸塞着鼻子。要知道她以前从不流鼻血，有一次她被凳子脚撞到鼻子都没有流血。”
    牧槿不愿把事情往坏的那方面想：“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把家属叫去。你也知道臻慧只剩绵绵这一个家人了，我们没办法，只能把绵绵叫过去。”
    牧槿若有所思，她捏着胸前的观音玉佩，在心里暗暗为肖臻慧祈福。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肖臻慧已经醒来了，顾绵坐在病床边，看起来不太高兴。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被她削得乱糟糟的。
    看到牧槿，肖臻慧惊讶道：“小槿怎么来了？”
    牧槿指了指旁边的何芙蓉：“我听这个阿姨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看看。肖阿姨，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着呢，就我这身子骨能有什么事！”肖臻慧笑道，“来都来了就过来坐会吧，让绵绵给你削苹果吃。”
    牧槿走过去，顾绵递了一张凳子给她。
    肖臻慧在和何芙蓉说话，牧槿凑到顾绵身边，轻声喊了一声“绵绵”。
    顾绵应了一声，把苹果的最后一点皮削掉。垃圾桶里散落着一截截断了的苹果皮，如削皮人的心一般凌乱。
    “吃苹果。”顾绵把手里坑坑洼洼地苹果递给牧槿，声音没精打采的。
    牧槿提醒她：“你给肖阿姨吃吧。”
    “我不吃，”肖臻慧目送何芙蓉离开，回头看着两个小孩，“我早上才吃了两碗饭，现在还饱得很呢，吃不下去。”
    顾绵没有理会肖臻慧，继续把苹果递给牧槿：“你吃。”
    牧槿接过苹果，坐在顾绵身边默默地啃起来。她看出来顾绵和肖臻慧之间有问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顾绵从口袋里另外拿出一个苹果，毫无章法地削着皮。
    肖臻慧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顾绵，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背：“喂，你真的不理我了？”
    顾绵把凳子往前拖了些，用沉默标明自己的态度。
    肖臻慧故意叹了口气：“哎，我可真凄惨。生病了，女儿也不理我了。”
    顾绵回过头，气呼呼地说道：“既然知道自己生病了就好好配合治疗啊，医生都建议你住院治疗了，你还在倔什么！”
    “就是有点疲劳过度，也不用住院治疗吧……”肖臻慧话说到一半，见顾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住院配合治疗，在医生宣布我能出院之前，我坚决不出院，这样可以了吗大小姐？”
    顾绵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了，却还是嘀咕道：“你本来就应该听医生的话。”
    肖臻慧摸了摸顾绵的脑袋，开始赶人：“好了，现在我也没事了，你们两个马上就要中考了的人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
    顾绵看了看时间，说道：“都十一点了，回去也学不了个什么。我再陪你一会，等吃了饭再回去。”
    肖臻慧直接戳穿了她的意图：“你就是想偷懒吧。”
    顾绵吐了吐舌头：“学习压力太大了，偶尔也要放松放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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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也没有勉强她，扭过头问牧槿：“小槿呢？”
    “我一会和绵绵一起回去，”牧槿多解释了一句，“我请了假的，给绵绵也请了。”
    肖臻慧欣慰道：“还是小槿考虑得周到。”
    三个人东拉西扯地聊着天，眼看着就要十二点了，肖臻慧道：“中午了，你们两个先去吃饭吧。”
    顾绵问：“那你呢？”
    “你们给我带点回来，”肖臻慧晃了晃输液管，“我现在这样也没法出门。”
    “你想吃什么？”
    “随便。”肖臻慧想了一下，又改口道，“给我带碗馄饨吧，突然想吃馄饨。”
    顾绵点点头，叮嘱了肖臻慧几句，和牧槿一起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门的时候，牧槿回头看了一眼肖臻慧。肖臻慧恰好也在看着她们,对上牧槿的视线,她露出一个有些慌乱的笑。
    牧槿回以微笑,在确定肖臻慧看不到两人的时候,她开口问顾绵：“肖阿姨她到底怎么了？”
    一出病房,顾绵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疲劳过度，医生建议住院治疗。”
    牧槿问道：“只是疲劳过度吗？”
    “她是这样给我说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问医生，医生就只说建议住院治疗,具体的还要做进一步检查。”顾绵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小槿,我有些害怕。”
    听顾绵这样说，牧槿的心情也沉重起来。她拍了拍顾绵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阿姨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午饭顾绵基本上没怎么吃,牧槿知道她现在没心情吃饭,也没有劝她，只是多买了些能充饥的零食给她备着。
    倒是肖臻慧把馄饨全部吃完了,连汤都没有剩一口。吃完之后她还评价了一句这里的馄饨没有十里大道的好吃，肉不够多。
    除了人消瘦了点、脸色苍白了点，肖臻慧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得了病的人。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喜欢开玩笑，病房里她的笑声基本上就没停过。
    牧槿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也许肖臻慧真的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她就会好起来。
    差不多一点半的时候，顾绵和牧槿在肖臻慧的催促下回了学校。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顾绵突然“哎呀”了一声。
    牧槿忙问道：“怎么了？”
    “我上午约了思思一起吃饭，走的时候忘了给她说一声了。”顾绵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我这烂记性。”
    “没事，思思去班上找你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告诉她你走了”，牧槿安慰道，“你也是事发突然，思思会理解的。”
    顾绵想即刻去找肖思思解释一下，无奈上课铃已经响了，她只得放弃：“算了，我下课再去找她说吧。”
    第一节课下课后，顾绵急匆匆地往八班的教室跑去。待她到了八班的教室，却没有看到肖思思的身影。
    她随便找了一个八班的人肖思思去哪儿了，那个人惊讶道：“肖思思？她回家了啊。”
    “回家了？”顾绵急了，“现在不是在上课吗？她怎么回家了？”
    “不知道，是她妈妈过来把她带回家的。”
    顾绵心道不好，又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第三节课的时候，当时我们正在上课，她妈妈直接把她喊出去带走了。”
    第三节课，距离现在已经快四个小时了。顾绵不敢去想肖思思回家经历了些什么，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转身往学校外面跑去。
    走出校门，顾绵猛地想起自己没有带钱。好在自行车的钥匙还在身上，她去车棚取了车，踩着脚踏板往肖思思家赶。
    天上开始飘雨，不大，但打在人身上也足够让人心烦。顾绵心急如焚，骑着车穿梭在车流里，有好几次都差点擦挂上小轿车。

 青梅套路深_137

    轿车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顾绵顾不上理睬，早已走出老远。
    火急火燎地赶到肖思思家，他们家的大门是关着的。顾绵把车子随手甩在一边，上前敲门。
    屋里传来一个女人不耐烦地声音：“谁啊？”
    “是我，顾绵。”门一打开，顾绵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思思呢？她在家吗？”
    肖思思的母亲王雪梅靠在门上，戒备地看着顾绵：“她不在。”
    “不在？她们班上的人不是说你把她带回来了吗？”顾绵不相信王雪梅的话，对着屋里大喊，“思思，思思，你在家吗？”
    顾绵的呼喊引起了周围人家的注意，王雪梅面露尴尬，把顾绵拉到院子里关上大门：“她真的不在，她跑了。”
    顾绵皱眉道：“什么叫她跑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爸打了她一顿，她心里不服气，就跑了。”
    顾绵猛地抓着王雪梅的肩，焦急地问道：“她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她又没给我说。”王雪梅被抓着有点疼，挣扎了一下，“咱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顾绵放开王雪梅，表情有些狰狞：“所以她跑了你们也没有去找她？”
    “找她干嘛，她自己要跑的。”王雪梅不在意道，“等她冷了饿了自己就知道回来了。”
    顾绵攥紧拳头，陡然提高了音量：“那她万一不回来了呢？”
    “怎么可能，她不回来她能去哪儿。”王雪梅说完，又有些担心肖思思真的不回来了。她看着顾绵，质问道，“你是不是去找过你？你知道她在哪儿？”
    “我TM要是知道她在哪儿我何必来问你！”顾绵满腔怒火，没忍住爆了粗口。
    王雪梅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你激动什么。”
    顾绵努力平复着情绪，继续问道：“思思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王雪梅道：“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我在厨房，没注意到。”
    顾绵深吸了一口气，推开王雪梅径直进了肖思思的房间。
    肖思思的房间同时也是他们家的杂物间，里面堆满了杂物，看起来乱糟糟的。
    她的床是一张单人钢丝床，旁边有一张破旧的写字台。
    这张写字台是肖思思九岁那年在收破烂的老头那里花五块钱买回来的，她磨了好久，那老头才答应把写字台卖给她。
    写字台是顾绵和肖华建帮忙抬回来的，顾绵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肖思思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
    她说自己以后终于有写作业的地方了，不用再趴在小板凳上做作业了；
    她说这个写字台有带锁的抽屉，以后她可以把自己珍贵的东西都锁上；
    她说这个写字台其实也挺好的，用水洗洗再拿报纸贴一下就是新的了。
    向来话少的肖思思那天说了很多，顾绵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
    然而写字台搬回去之后，王雪梅却想把它放在客厅。肖思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嗫嚅着说自己做作业需要。
    不过肖思思的需求注定是得不到满足的，王雪梅甚至都没注意到她说了话，招呼着顾绵和肖华健把写字台搬到客厅去。
    顾绵放下写字台，叉着腰直截了当地说道：“王阿姨，这个写字台是思思的。”
    王雪梅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我是她妈，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她的我的。”
    肖华健插嘴道：“可是这是写字台，是用来做作业的。”
    王雪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她不愿在小孩子面前丢了份子，讪笑道：“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是饭桌呢。那你们搬到思思那边去吧，这孩子就想要一个写字台。”
    保住了自己的写字台，肖思思很开心。至于那天晚上她在家受了多少责问和嘲讽，顾绵便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肖思思很喜欢这个写字台，尤其是那个带暗锁的抽屉。为了不引起肖连坤和王雪梅的注意，她还撒谎告诉他们那个锁是坏的，根本打不开。
    事实上，那个锁的钥匙就挂在她的脖子上。对她来说，锁住的那一小片空间就是她的全世界了。
    可是现在，那个随时都锁着的抽屉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只有几张被揉乱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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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内心的不安渐渐扩大，她翻找了一番，试图找到肖思思留下的只言片语，但是什么都没有。
    写字台上放着的草稿本还留着肖思思打的草稿，她的字体干净且清秀，一如她这个人。
    第70章
    肖思思走了，在看到家门口的那封信时,顾绵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时候已经是肖思思失踪的第二天了,顾绵也是回家帮肖臻慧拿换洗的衣服时候才看到那封信的。
    信应该是肖思思透过门缝塞进来的,由于前一天下了雨,信封完全被打湿了。信封上潦草的“顾绵收”三个字几乎快看不清了,好在里面的信还能看。
    绵绵：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你别担心,我事先做过准备。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危，也能保证自己的基本生活。
    选择离开也是迫不得已,我的事被我爸发现,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和刘维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被家里人发现的准备，但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中考我应该是不能参加了,答应了林老师的让他拿奖金也不能实现了。不过你也不用为我觉得惋惜，反正即使不发生这件事我爸也迟早会让我退学，我在这种情况下提前离开也算是一种解脱。
    对于刘维,你也不要太针对她。那种情况下，她选择自保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和我不一样,我要不要这个家都无所谓,但是她不能。我相信她喜欢过我，只不过我们都太年轻,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喜欢一个人，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结局。说起来也是我对不起她，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我不该说那些气话。那样除了让她难堪以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当时我确实挺生气的,忍不住就把那些话说了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你代我向她说句“对不起”吧]（被划掉）。算了，还是不要说了，都这样了，就让我们干脆地相忘于江湖好了。
    绵绵，谢谢你。从小到大，你帮了我太多太多。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我很荣幸遇见了你，也很荣幸和你成为了朋友。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爱。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很潦草的两行字：绵绵，我必须要走了。不知道是谁把我的事在村里说了，我爸现在很生气。很遗憾不能当面和你道别，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你说。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希望我们的再见之日不会太远。
    加油！
    顾绵看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滴落的眼泪把信上的字晕染开，她揉了揉眼睛，骂了一声笨蛋，拿着信去找肖臻慧。
    虽然肖思思说了她能保证自己的安危，也能保证自己的基本生活，但她毕竟还小，顾绵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飘荡。
    她不知道该去找谁，找肖连坤或者王雪梅肯定是没用的，干脆就去找肖臻慧。
    肖臻慧把信看完，叹了一口气：“思思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顾绵急得抓头挠耳：“现在怎么办？思思她还那么小，万一被坏人骗走了怎么办？”
    “把信给警.察吧，看他们能不能找到线索。”肖臻慧摸着顾绵的脑袋，安慰她，“别担心，思思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肖思思在信里透露的信息太少，警.察拿着信也无从下手。他们在T县的各个车站搜罗了一番，可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由于肖思思是主动出走的，再加上肖连坤和王雪梅不够配合，肖思思的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
    学校里关于她的传言很多，村里的人也都在讨论她的八卦。顾绵每每听到那些人背后说的小话，都既生气又难过，同时也很害怕。
    很长一段时间里，顾绵都在用肖思思和刘维的事情鼓励自己。看到肖思思和刘维幸福的样子，她会觉得喜欢女生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怪事。
    可是现在，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就像是一只在黑暗里摸索的飞蛾，她以为她看到了启明灯，最后才发现那是火焰。
    顾绵的心态在陶锦找到她的时候彻底崩了，陶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希望你以后能离牧槿远一点。”
    顾绵语气不善地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陶锦笑了一下，是那种顾绵最讨厌的笑，“肖思思的下场你没看到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最清楚不是吗？牧槿她有大好的前程，我相信你也不想她和肖思思落得同样下场吧？”陶锦凑到顾绵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离她远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绵推开陶锦，脸色很难看，“小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算喜欢她，也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作为朋友，我就该随时站在她身边，为什么要离她远点？反倒是你，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叫我离她远点的？”
    陶锦差点被顾绵推倒，他稳住身子，动作看起来狼狈，表情却一点不见狼狈：“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反正我话已至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你他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和小槿的事不用你操心！”顾绵拉着陶锦的衣领，低声威胁道，“顺便再提醒你一句，不该说的话，你最好别说！”
    丢下这句话，顾绵头也不回地走了。牧槿还等着给她讲题，她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刘维回学校上课了。顾绵虽然很想去把她暴打一顿，但是想起肖思思的话，她生生忍住了。
    学校里的人好不容易慢慢把肖思思的事情遗忘，她去打刘维的话，势必又会引起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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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想自己的冲动给肖思思惹上麻烦，更不想肖思思走了还要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让顾绵没有想到的是，她没有去找刘维，刘维却主动找上了她。她上来什么都没说，开口便问：“思思去哪儿了？”
    顾绵的拳头攥紧了，忍了又忍才没有挥出来：“你他妈还有脸问思思？”
    刘维满脸焦急，看起来不像作伪：“我知道我孬种，我知道我对不起思思。要打要骂都随便你，但是求你告诉我，思思她到底去哪儿了？”
    “你真的想知道思思去哪儿了？”
    刘维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顾绵松开拳头，冲刘维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刘维凑过去，顾绵对着她的脸蛋打了一拳头：“你还好意思问我思思去哪里了？”
    对着肚子又是一拳头：“我他妈也想知道她去哪里了。”
    “她走了，一个人走了！”
    “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了，我们都找不到她！”
    “她本来可以有大好前程的，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毁了，一切都毁了！”
    顾绵说一句打一拳，而刘维也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还手也没有躲避，任打任骂。
    “她才十五岁，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外面的世界那么凶险，万一她被人拐了呢？万一她被人卖了呢？万一她饿死了冷死了呢？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不准你胡说！”一直安安静静的刘维突然情绪激动地大喊起来，“思思她那么聪明，她才不会出事！”
    顾绵停下拳头，气喘吁吁：“她再聪明又怎样？她再聪明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她走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有带一件，她身上的钱也不可能有太多。她还那么小，你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活？！”
    刘维浑身发着抖，连声音都不稳了：“那就报.警啊，让警.察把她找出来啊！你们明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为什么还不去找她？”
    “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出了事就只会做缩头乌龟吗？”顾绵冷笑一声，整个人突然冷静了下来，“我们早就去找过她了，也报过警了，但是找不到。她就是故意躲着我们，故意不让我们找到。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吗？都是因为你！”
    “如果她真的出什么事了，罪魁祸首就是你。”
    顾绵说完，也没有再动手打刘维的欲望了，直接转过身走了。
    她就是故意说那些话刺激刘维的，她要让刘维愧疚，让刘维一辈子都记得有一个女生被她毁了一生。
    ——身体上的伤害只是一时的，只有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永久的。
    把刘维打了一顿之后，顾绵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她。就在她以为这个人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她又不期然地遇到了她。
    事情说来也巧，市里的领导要来实验中学检查，学校下令让把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干净，不留任何死角。
    四班分配到的打扫区域是初三教学楼的顶层，这里常年上锁，已经很久没有人上来过了。
    张建军把铁门的钥匙交给牧槿，让她负责开门和锁门。顾绵是和牧槿一起上去锁门的时候看到刘维的，同她在一起的还有蒋晨娜。
    当时，刘维正和蒋晨娜争辩着什么。她们的声音不小，再加上周围很安静，顾绵和牧槿能清楚地听到她们的谈话。
    蒋晨娜抓着刘维的衣服，情绪激动地质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找她？是不是还在找她？你不是答应了我会和她分开吗？你为什么还要找她？！”
    刘维把头扭到一边，淡漠道：“不管你的事。”
    “为什么不管我的事？”蒋晨娜用力抓着刘维，看起来像个发病的疯子，“我不准你再去找她，听到了吗？我不准！你是我的，你心里只能有我！”
    刘维推开蒋晨娜，不耐烦地低吼道：“够了，你别闹了！”
    蒋晨娜被刘维推坐在地上，她望着刘维，大喊道：“我没闹！我就是不准你再去找她！你要是再找她，我就先找人弄死她!”
    “你以为用这招还能威胁到我吗？”刘维冷笑道，“我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了。”
    蒋晨娜站起来，冲刘维大喊：“我说真的，我真的会找人弄死她。”
    刘维靠近蒋晨娜，表情狰狞：“你要是敢弄死她，我就弄死你。”
    蒋晨娜似乎是没想到刘维会这样说，呆呆地看了刘维好一会：“你说什么？你要弄死我？为了一个才交往了几个月的女人，你竟然说你要弄死我？！刘维，我们这十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算什么？！”
    “我们的感情早在你威胁我离开肖思思的那一刻起就断完了！”
    蒋晨娜歇斯底里地喊道：“可我那也是为了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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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你为什么要把肖思思往绝路上逼？！”刘维猛地提高了声量，“你明明说了只要我和她撇清关系就不动她，为什么还要把她的事情拿到他们村上去说！”
    “那是她活该！”蒋晨娜尖叫道，“她动了我的人，她就该受到惩罚！”
    刘维的拳头慢慢握紧，她盯着蒋晨娜看了好一会，最终只是说道：“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人，我是独立的个体，我有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权利。”
    “可是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
    “是，我是喜欢过你，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刘维看着蒋晨娜，近乎残忍地说道，“更何况，我早就已经不喜欢你了。”
    蒋晨娜打断刘维的话：“不，不可能！你喜欢了我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是看我交男朋友了所以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蒋晨娜说着，感觉自己找到真相了：“对，肯定是这样。你和肖思思交往是为了气我，你说不爱我也是为了气我。维维，我错了，我不该为了虚荣心和王强交往。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喜欢的是你，你原谅我，我们在一起吧。”
    刘维冷笑着反问：“你认为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蒋晨娜拉着刘维的手，“我和王强分手了，肖思思也走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样不好吗？”
    “不好！”刘维甩开蒋晨娜，“我说过，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现在对你只有厌恶。就算我找不到思思，我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
    眼看着刘维要走了，蒋晨娜在她身后绝望地喊道：“刘维，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绝？”刘维讥讽地笑了一下，“和你比起来，我可是差远了。”
    蒋晨娜崩溃地尖叫了一声，翻身爬上了边沿的水泥围栏：“既然你这么恨我，那我跳下去以死谢罪好了！”
    刘维显然没想到蒋晨娜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瞪大了眼看着她：“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快下来！”
    “我不下来！”蒋晨娜挥舞着手臂，半只脚都悬在外面，“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刘维不敢激怒她，伸着手一点点接近她：“我没有不要你，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蒋晨娜满脸泪水，“你不喜欢我了，你恨我，你还要和我绝交！”
    蒋晨娜的身子向外晃了一下，刘维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我没有，我刚刚都是说的气话，是故意气你的。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恨你，你下来好吗？”
    蒋晨娜看着刘维，用哭腔问道：“真的吗？”
    “真的。”
    “那你喜欢我吗？”
    刘维顿了一秒：“喜欢。”
    蒋晨娜的脚往前移了一点：“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刘维点点头，距离蒋晨娜还有半米的距离：“我愿意。”
    “你骗我！”蒋晨娜突然发作，往后退了半步，“你刚刚犹豫了！”
    刘维着急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愿意和你在一起。娜娜，下来好吗？”
    蒋晨娜半信半疑：“你真的没有骗我？”
    “真的，我发誓。”
    蒋晨娜露出笑脸，打算从围栏上下来：“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过来，我要你接着……啊！”
    随着这声惨叫，蒋晨娜的双脚互相绊了一下，身子向外倒去。
    第71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快把这一段剧情揭过去，还是那句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orz。
    “娜娜！”刘维大喊一声，冲过去抓住蒋晨娜的手腕。
    “维维！救我！”蒋晨娜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慌乱地大喊道,“我不想死,快救救我啊！”
    “你别急,我这就拉你上来。”刘维艰难地拉着蒋晨娜,额头上布满了汗。
    但蒋晨娜毕竟是个九十多斤的大人，即使刘维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把她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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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因为拉蒋晨娜大半个身子探在外面，脚下不吃力,身体随着蒋晨娜的动荡一晃一晃,随时都有被拽出去的危险。
    大滴大滴的汗从刘维的额头滴落，她拉着蒋晨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满了人，可那些人只是望着他们,谁都帮不上忙。
    “怎么办？”刘维听到了自己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失去平衡,却没有办法控制住,“我要被拽下去了吗？我要死了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我可不可以松手？对……松手……”
    “维维！”蒋晨娜尖叫了一声。
    刘维被她的声音唤回理智，正打算松开的手又捏紧了。她要紧牙关,从喉咙里挤出字来：“你别急，再等等，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很清楚：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救他们。她最多还能坚持几秒，而这几秒根本不足以让发现他们的人赶过来。
    “你拽着刘维，我去拉蒋晨娜。”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即，刘维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的腰。下一秒，她手里的重量也轻了。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把她拉上来。”那个声音冷冷清清，却把刘维从地狱拉回到了人间。
    “好。”
    “一、二、三。”
    蒋晨娜的身子上来了一半。
    “一、二、三。”
    蒋晨娜能趴到围栏上了。
    “一、二、三。”
    蒋晨娜从围栏外落到了围栏里，拉她的三个人外加她一起跌坐在地上。
    刘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几乎快把衣服都浸湿了。她扯着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你们怎么来了？”
    徒手拉一个青年人上来，顾绵也累得不轻。她猛喘了几口气，没好气地说道：“恰巧路过。”
    虽然顾绵态度不好，但她毕竟救了自己的命。刘维看着顾绵，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谢谢。”
    顾绵回了她一个白眼，扭头去问牧槿的情况。
    学校的老师和看热闹的学生随之赶来，蒋晨娜瘫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力气，最后是被人背下楼的。
    一下楼，刘维和蒋晨娜便被送去了医院，顾绵和牧槿作为现场目击者则被请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里，顾绵用语言把她在楼梯口看到的大戏演绎了一遍。她自己说着都觉得匪夷所思，两个初中生谈个恋爱居然还差点谈出人命来了。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刘维和蒋晨娜两个人的恩怨，与顾绵和牧槿没有任何关系。
    相反，她们见义勇为、反应迅速，用自己的力量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被学校领导好一顿夸赞。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顾绵微皱着眉若有所思，心情看起来并不明朗。
    “你怎么了？”牧槿开口问道，“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不知道，有点烦。可能是因为救了不想救的人吧。”顾绵“啧”了一声，“早知道刚刚我们就不出去了。”
    牧槿知道她在说气话，顺了顺她的背：“好了，别想太多。恶有恶报，你看蒋晨娜和刘维那个样子，她们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太好过的。”
    “我就是替思思不值，”顾绵提起就来气，“她本来可以有大好的前程，可就是因为这些破事，连中考都不能参加，我真的……想起来都觉得好生气！”
    牧槿安慰道她：“思思她不是莽撞的人，我相信她一定是考虑清楚了才会选择这条路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次的事情，对思思而言是一次新的机会也不一定。”
    “但愿如此吧。”顾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牧槿肯定道：“会有机会的。”
    刘维和蒋晨娜的事情不可避免地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为爱自杀就已经够吸引人眼球了，更何况这还是两个女生的恋爱。
    肖思思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作为这场三角恋的主角之一，她被贴得最多的标签就是“小三”、“趁虚而入”。
    大家都道刘维和蒋晨娜的关系好，一定是一早就在一起的。而前段时间传出来的照片也显示刘维躲开了肖思思的吻，所以一定是肖思思一厢情愿。
    学校里谣言满天飞，顾绵却完全顾不上澄清——肖臻慧又住院了，而且她这一次的病势来得比前几次都要凶猛。
    县医院已经不敢收人了，直接建议家属把人送到市医院去检查。顾绵心慌意乱，在张素琴和牧槿的帮助下把肖臻慧送到了市医院。
    到达市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急诊室的医生翻看着肖臻慧的病历，越看脸色越沉重：“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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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站出来：“我，我是她女儿。”
    医生往她身后扫视了一圈：“你们家其他大人呢？”
    “没有了，就我和我妈。”顾绵心急如焚，焦急地问道，“医生，我妈妈她到底怎么了？”
    医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顾绵的眼里露出怜悯：“从她的临床表现和病历来看，初步怀疑她是患了血癌。”
    顾绵的心颤抖着，艰难地问道：“血癌是什么意思？”
    “通俗点说，就是白血病。”
    第72章
    听到“白血病”三个字，顾绵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用手撑着桌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抖起来：“白……白血病？”
    “当然,这只是可能。我建议你们做个骨髓穿刺,具体什么情况还是要看检查结果才知道。”医生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顾绵,“你也别太着急，现在医学发达,白血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了。只要发现及时、治疗及时,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还是有治愈的希望的。”
    医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绵也知道所谓的“检查”只是为了确诊。她咬着牙，还是没忍住眼泪溢出眼眶：“我妈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顾绵抽噎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无意识地咬着拳头，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滴落。
    牧槿上前扶着顾绵,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语言的苍白无力,连让一个人别那么难过都没办法做到。
    医生还有一些检查前的注意事项要交代，顾绵努力稳住情绪,红着眼睛一一记下来。
    待一切都交代清楚后，她谢过医生，拿着肖臻慧的病历往病房走去。
    肖臻慧还在沉睡，顾绵看着她消瘦的脸颊,鼻头一酸又差点哭了出来。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忍住酸意，对张素琴和牧槿说道：“张奶奶，小槿，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张素琴在病床边坐下，帮肖臻慧掖了掖被角：“你妈妈住院，医院里没个大人怎么行。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
    牧槿也表态：“我等肖阿姨做了检查再走。”
    顾绵知道张素琴和牧槿不放心自己，她不想辜负她们的一片好意，又觉得太麻烦她们了：“这里我一个人守着就行了，小槿明天还要上学呢，你们就先回去吧。”
    “你一个人？”张素琴看着顾绵，问她，“医院里这么多事，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顾绵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说实话，医院的事她应付不过来。从知道肖臻慧可能是白血病那一刻起，她的脑子一直都是混乱的。别说医院的琐事，她连自己的心情都收拾不好。
    张素琴叹了口气，拉着顾绵的手安慰道她：“绵绵，奶奶知道你难受，实话告诉你，奶奶也很难受。不过难受归难受，该面对的我们还是得面对。我们陪着你，明天先给你妈妈做检查。她没事当然最好，如果老天真的那么不长眼让她得了那怪病，你也别怕。我们配合医院治疗，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妈妈治好。”
    顾绵忍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嗯。”
    两个人正说着话，病床上的肖臻慧突然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她晕倒得突然，刚醒过来还没搞清状况，盯着天花板的眼神有些迷离。
    顾绵凑过去，关切地问道：“妈，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绵绵……”肖臻慧看到顾绵，脑子开始转动。她扫视了一圈病房，故意自嘲道，“我又平地摔跤了？”
    “嗯，谁让你不按时吃饭。”顾绵也想笑一个，不过没成功。她低着头，怕肖臻慧发现她的不对劲。
    肖臻慧似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把视线转向张素琴和牧槿：“张姨和小槿也来啦，真是不好意思，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张素琴特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呀，快点把身体养好，这才是不麻烦。”
    “好，我争取争气一点。”肖臻慧笑道。她看了看窗外，问道，“对了，现在几点了？”
    牧槿看了看手表：“八点半。”
    “都八点半了呀，”肖臻慧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张素琴道：“我们早就吃了，倒是你，还饿着呢吧。”
    “也还好，输液输饱了。”肖臻慧笑了笑，说道，“这个点都没车了，小槿和绵绵明天还要上学，一会让绵绵叫个车送你们回去吧。”
    “回去干嘛？”张素琴板着脸，“你液还没输完，检查也还没做。我们都回去了，留你一个人在医院？”
    “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你一个人怎么应付？打着吊针去排队缴费？”张素琴道，“我刚还和绵绵商量来着，今天晚上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等明天你做了检查，看医生怎么说，我们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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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沉默了一会，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输了液就可以回家，不用做检查。”
    “不行！”顾绵大声喊道，“你一定要做检查，医生说了的！”
    肖臻慧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再一看她的眼眶红了，忙安抚道：“怎么这是，怎么还哭起来了呢？”
    顾绵心里难受得厉害，又不敢表现出来：“你老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生气不行嘛！”
    “行行行，”肖臻慧好脾气地哄道她，“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让你担心了。明天我一定配合医生好好检查，可以了吗？”
    顾绵情难自禁，俯下身抱住肖臻慧的腰：“妈，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说了要陪我一辈子，不能食言。”
    肖臻慧摸着她的头，笑道：“傻孩子。”
    第73章
    病房里睡不下三个人，点滴输完之后,肖臻慧在医院附近的宾馆给张素琴和牧槿开了一间房,方便她们休息。
    她本来想让顾绵也住宾馆的,无奈顾绵不同意,执意要回医院陪她,便只能作罢。
    医院的小道上，肖臻慧和顾绵并排着一起走。道旁的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了很长,肖臻慧看着地上黑色的影子，突然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我们绵绵比妈妈都要高了啊。”
    顾绵情绪不高,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肖臻慧扯了扯顾绵的脸，故意逗她：“怎么了？怎么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谁惹你生气了？”
    顾绵本来想说“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相信肖臻慧对自己的病情毫不知情，很有可能在她之前肖臻慧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可是她没有说，谁都没说。她甚至还在众人面前伪装,装出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
    那些不安、那些煎熬，她统统藏起来一个人消化了。
    顾绵想到这些又想哭了,她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自己不能成为肖臻慧的依靠。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替肖臻慧承担这一切。可是病痛不能转移,而她也只能陪着肖臻慧演若无其事。
    肖臻慧见顾绵一直没说话，侧着头去看她。这一看，她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我才没有哭，”顾绵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地鼻音说道，“我这是被风吹的。”
    “好好好，是被风吹的。”肖臻慧开玩笑道，“这风怎么这么讨厌，把我们家绵绵的眼泪都吹出来了。”
    肖臻慧的语气越轻松，顾绵的心里就越难受。她伸手抱住肖臻慧，偷偷把眼泪蹭掉：“妈，我有点害怕。”
    “别怕，有妈妈呢。”肖臻慧安抚性地拍着顾绵的背，声音也有点哽咽，“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上天注定要和肖臻慧过不去，医院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她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而且因为她拖了一段时间，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
    顾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如果不是张素琴和牧槿扶着，她可能就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倒是肖臻慧的心态比较平和，一边安慰着顾绵，一边冷静地询问医生治疗的方案。
    医生的建议是尽快住院，先进行化疗。这期间如果能找到适合的骨髓进行移植最好，如果不能找到的话，再考虑半相合移植。
    肖臻慧问道：“如果不移植，只进行化疗的话，我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医生斟酌道：“这个不好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像你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你做移植手术。”
    “做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医生顿了顿，说出一个数字：“二三十万吧。”
    肖臻慧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绵先开了口：“做手术，我们做，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做！”
    当然，移植手术不是说做就能做的，首先要找到适合的骨髓才行。医生让顾绵去做了个骨髓配型，她是肖臻慧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最有可能和肖臻慧配型成功的人。
    然而，幸运之神没有眷顾道肖臻慧。顾绵的骨髓配型不成功，张素琴和牧槿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配型结果出来的时候肖臻慧已经开始了第一次的化疗，让人欣慰的是，她的化疗效果还不错，白细胞一直在持续下降。
    化疗期间，顾绵一直在医院陪着肖臻慧，没有去上课。她直接给学校请了长假，说要照顾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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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近中考，学校自然是不愿意学生缺席的。但顾绵情况特殊，他们破例同意了她的请假请求。
    肖臻慧提了几次让顾绵回去上课，张素琴也多次表示自己可以留在医院照顾肖臻慧。可顾绵谁的话都不听，固执地要留下来。
    以她现在的心情，即使去了教室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根本听不进去课。还不如留在医院陪肖臻慧，这样她心里也安稳一些。
    顾绵对自己算是放弃了，可牧槿却没有。她把老师上课的重点全部梳理出来，每次张素琴去医院的时候都让张素琴带过来，以便顾绵复习。
    张素琴第一次带着课本和牧槿梳理出来的笔记本到医院的时候，肖臻慧乐得不行。她看着顾绵，揶揄道：“小槿这招厉害啊，这样某些人就不能找借口偷懒了。”
    顾绵不服气道：“我才不是偷懒，我是事出有因！”
    她翻看着牧槿亲手写的笔记本，要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一向自制力奇差的她，在没有老师监督的情况下，把牧槿梳理出来的重点都看了。
    肖臻慧的第一次化疗过程还算顺利，虽然偶有白细胞回升或者发烧发热的情况出现，但总的来说效果还算理想。
    连医生都说她恢复得够快，如果继续保持下去，等过个两三天就可以暂时出院了。
    听到“出院”两个字，肖臻慧和顾绵同时舒了一口气。
    肖臻慧是因为钱，住院的每一天都是巨额消费。不过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她这些年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了。
    顾绵则单纯是为了肖臻慧能出院而感到高兴。出院意味着身体状况有好转，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能让人不那么压抑。
    肖臻慧出院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出院前医生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要注意卫生，要好好休息，尽量避免劳累，每周都要检查一次血常规……
    他甚至把食谱都给肖臻慧安排好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可以多吃，什么尽量少吃。
    顾绵拿了个小本本出来，把医生交代的话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
    交代完后，几个人谢过医生，收拾好东西去办了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顾绵明显感觉到肖臻慧整个人都明朗起来了。虽然她心态一直很好，躺在病床上也笑声不断，但顾绵看得出来，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愉悦。
    肖臻慧心情好，顾绵也跟着心情好。但她随即又想到这次出院只是暂时的，心情回落了一些。
    医院一直没有找到和肖臻慧相配的骨髓，虽然她们相熟的人以及学校里的部分人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做过配型，可那一线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医生的建议是先接着化疗，实在不行到后期再进行半相合移植。半相合移植的效果虽然不比全相合的好，但还是有一定治愈的可能。
    肖臻慧回到家里后，二话不说把顾绵赶去了学校。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中考了，虽然顾绵有牧槿的笔记本支撑着，但学习效果肯定还是没有在教室里跟着老师学来得好。
    顾绵内心其实是不怎么想上学的，毕竟肖臻慧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一点疏忽。
    更重要的，肖臻慧治病需要钱，她上学也需要钱，她们家里没有钱，到时候势必要有一方做出让步，而她根本不可能让肖臻慧让步。
    不过顾绵没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她知道，她说出来了肖臻慧肯定不会答应。
    肖臻慧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好好读书，考个好高中、好大学，不要像她一样吃没文化的亏。
    以前顾绵成绩不好的时候肖臻慧还想着顺其自然，现在顾绵在牧槿的带动下成绩有所提升，肖臻慧的这种愿望就更强烈了。
    这种情况下，顾绵自然不忍心让肖臻慧失望。她心里想着，自己还是把这段时间撑过去好了，无论如何，至少撑到把中考参加了。
    剩下的日子里顾绵成了拼命三郎，除了照顾肖臻慧和陪肖臻慧去医院检查的时间，其它的时间她全部都在学习。
    她的这股拼劲甚至影响到了周围的人，大家看她那么努力突然都有了危机感，一个个也跟着努力起来。
    就这样，四班的人一个影响着一个，到最后全班人都突然振奋起来了。
    在自身的努力和牧槿的帮助下，五月中旬的摸底考顾绵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张建军当着全班人的面把她好一顿夸，私底下还鼓励她继续努力，以她现在的成绩考县中完全不是问题。
    顾绵回家之后把张建军的话告诉了肖臻慧，肖臻慧高兴得抱着她就亲了两口。因为心情好，当天晚上她还多吃了两碗饭。
    就在一切看起来都慢慢好起来的时候，意外再次出现了——肖臻慧开始不明原因的出血，同时还伴随着持续不退的高烧。
    顾绵看到肖臻慧通红的脸时腿都吓软了，她手忙脚乱地打了120，当即把肖臻慧送去了市医院。
    一下救护车，肖臻慧就被推到了急救室。顾绵等在急救室外面，心悬得高高的，一直找不到落脚处。她甚至在心里想，如果肖臻慧出不了急救室，她也跟着走了算了。
    张素琴和牧槿随后才到，顾绵一脸平静地把肖臻慧的情况给她们说了。她看起来似乎很冷静，可事实上，她只是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而已。
    牧槿搂着顾绵的肩，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道“没事的，肖阿姨会没事的”，也不知道是在说给顾绵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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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的是，肖臻慧的血止住了，人也从急救室出来了。只是她的情况还是危急，白细胞急剧上升，比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高了好几倍。
    主治医生取下口罩，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不是说了最多两个星期就要回医院进行第二次化疗吗？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把人送过来？”
    顾绵有些傻地瞪着眼，张素琴和牧槿也面面相觑：“我们不知道啊。”
    医生略一思索便反应了过来：“病人没给你们说？”
    顾绵愣愣地摇了摇头。
    医生愤然道：“她这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顾绵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肖臻慧回了病房。那天晚上她在病床前守了肖臻慧一夜，一直没有合眼。
    肖臻慧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醒过来的，她乍一睁眼，便对上了顾绵红肿还带着黑眼圈的双眼。她吓了一跳，关切地问道：“绵绵，你没事吧？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我没事。”顾绵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什么没睡好，她分明就是一夜没睡。”隔壁床的大爷插嘴道，“我好几次醒过来都看到她坐在那里，根本就没躺下过。”
    肖臻慧冲隔壁的大爷笑了笑，心疼地摸着顾绵的脸：“傻孩子，你怎么不睡呢？”
    “我没有……我就是睡不着……”顾绵想随便找借口糊弄过去，可她一眨眼，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连忙用手去擦眼泪，可是越擦，眼泪就流得越多。
    顾绵擦了一会，眼泪还是没有止住。她挫败地用手捂着脸，悲哀而又绝望地说道：“我害怕，我怕我一闭上眼，醒来就看不到你了。”
    听她这样说，肖臻慧的心宛如刀割。她把顾绵抱在怀里，低声说道：“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站在门外的张素琴和牧槿看到这一幕，同时背过了身。
    第74章
    肖臻慧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她的病情暂时控制住了,可第二次化疗的效果远没有第一次好。
    医生商量着给她换一种治疗方案,但新的方案就意味着新的风险,也意味着要花更多的钱。
    肖臻慧不怕承担风险,毕竟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可是她怕花钱。
    她怕花了钱最后她还是没有留下来，留顾绵一个人背负着债务艰难地生活——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当年的她至少还成年了,日子虽然艰难但也能勉强拉扯着过下去。可顾绵还这么小，她不忍心也不可能给她留下债务。
    医生也知道肖臻慧家的条件,他没有多劝,只叫她好好再考虑一下。
    而肖臻慧压根就没打算过要考虑，她一面叮嘱医生不要把她的情况告诉顾绵,一面装作自己恢复得很好的样子试图让顾绵安心回学校上课。
    顾绵守了肖臻慧两天，最终还是在她不厌其烦地念叨下背着书包回了学校。
    去学校的路上，顾绵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小槿，我不想读书了。”
    牧槿因为过于吃惊而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顾绵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不想读书了,就现在。”
    “为什么？”牧槿着急道,“以你现在的成绩考县中完全有希望，你为什么要突然说你不读书了？”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一直拖着不去医院治疗吗？”顾绵扭头看着牧槿,不待牧槿回答，她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家没有钱。她怕万一她治病把钱花完了，我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
    “可就算这样,你不读书也省不了几个钱啊。”
    “我可以去打工，我可以努力挣钱。就算是卖血卖器官，我也绝不想让我妈再因为钱的事耽误治疗。”
    顾绵的语气很认真，牧槿相信，如果此时真有人要花钱买她的器官，她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牧槿心里着急，却也知道顾绵肯定是下定了决心才会把这番话说出来。她无力地劝说道：“绵绵你别冲动，钱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只有半个月了就要中考了，无论如何，你至少把中考参加了。”
    顾绵道：“反正我都不打算上高中了，参不参加中考又有什么意义呢？”
    牧槿知道说其他的顾绵不会听，只好把肖臻慧搬出来了：“就当时为了肖阿姨吧，肖阿姨她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考上县中，就当是为了她，你也把这段时间撑过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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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内心天人交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辍学去赚钱，想每天都可以去医院照顾肖臻慧，但她知道肖臻慧肯定不会同意。
    肖臻慧一心希望她能心无旁骛地学习，中考考个好成绩，上个好的高中，以后再考个好的大学。可以肖臻慧现在的情况，她根本没法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里学习。
    顾绵微蹙着眉，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再说吧。”
    因着牧槿的一番劝说，顾绵在学校里多待了几天。她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即使她有一身力气，也没谁会雇佣一个还不到十六岁的未成年人。
    周五下午，下课铃一响顾绵就跑出学校往市里赶去。她早就想去医院看肖臻慧了，但肖臻慧一直在电话里阻止她过去，还说她要是敢逃课过去自己就马上出院回家。
    顾绵不敢赌肖臻慧的脾气，老老实实地在学校待到了周五。
    急急忙忙坐上最后一班班车，顾绵长舒了一口气。她把书包放到前面，从里面掏出一个背单词的小本本。
    虽然想过要辍学，但既然计划未能实施，顾绵打算还是照着平常的轨迹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让肖臻慧高兴高兴。
    坐在顾绵旁边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她探头看了看顾绵手里的本本，开口问道：“孩子，你几年级了？”
    顾绵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初三了。”
    老奶奶道：“那不是马上就要中考了？”
    顾绵有些惊讶老奶奶竟然知道中考的时间：“对，还有十天左右。”
    “我孙子也初三了，学习拼命得很。”老奶奶拍了拍怀里抱着的包，“这不，我打算给他送点鸡蛋去，补补营养。这是我自己家的鸡生的蛋，正宗的土鸡蛋，营养好着呢。”
    顾绵恭维道：“有您这样的奶奶，您孙子可真幸福。”
    “哪里哪里，我也就只能做做这些了。”老奶奶道，“其实要我说，不就是一个中考嘛，哪至于这么拼。考得好就去好一点的学校，考得差就去差一点的学校，在哪里不是学呢？可我这孙子偏不。他想去一中——你知道市一中吧——那竞争多激烈啊，我真怕他身子熬不住。”
    老奶奶语气真挚，顾绵看得出她是真的担心孙子的健康：“您孙子这叫有志气，他自己那么努力，又有您这样的家人支持，肯定能考上如意的学校。”
    “那就借你吉言了，”老奶奶笑得褶子都挤到了一起，“也祝你金榜题名，考上理想的学校。”
    顾绵在车上和老奶奶聊了一路，分开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她有些迫不及待，抱着书包大步往病房走去。
    肖臻慧的病房在四楼，电梯一直停在九楼没下来，顾绵等得不耐烦，干脆从楼梯走了。
    她走得着急，最后拐弯的时候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个人手里拿着水壶，为了避免顾绵往后倒下去，他直接扔了水壶拉住了顾绵。
    顾绵在那人的支撑下稳住身子，看着还在地上打着转的水壶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被撞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衬衫，袖子挽起半截来，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没关系，我没事。”男人温柔地笑了笑，非但没有责怪顾绵，还关心起她来，“你有没有撞到哪里？”
    顾绵被他的笑容晃得楞了一下神，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回答他：“我没事，实在是对不起。”
    男人伸手拍了拍顾绵的脑袋，像一个好脾气的长辈教育晚辈一样说道：“以后走路慢一点了，这么莽莽撞撞的可不行。”
    “我知道了，谢谢你。”顾绵捡起水壶递给男人，又冲他鞠了一下躬，之后才往病房走去。
    肖臻慧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脸颊红红的，笑容也比平时要灿烂一些。
    因为化疗，她把头发全部剃光了。虽然顾绵嘴上安慰道她“不丑不丑，一点也不丑”，但是说实话，光头的她确实远不如平时的她好看。
    可是进病房的那一刻，顾绵竟觉得肖臻慧笑起来比她旁边的花儿还要漂亮。
    “妈。”顾绵喊了一声肖臻慧。
    肖臻慧把脸扭过来，笑容更深了：“绵绵来啦，吃饭了吗？”
    “没有，过会再去吃。”顾绵走过去，拿起床头旁的花捏了捏，是真花。她把花凑到鼻子边闻了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花谁送给你的啊？”
    肖臻慧卖了个关子：“你猜。”
    顾绵把花塞回花瓶里，在病床边坐下：“我猜不到。”
    肖臻慧扬了扬下巴，示意顾绵看病房门口：“喏，送花的人来了。”
    顾绵扭头看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你？”
    男人也很惊讶：“原来你就是绵绵？”
    顾绵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她避开男人的视线，扭头去看肖臻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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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开口道：“绵绵，他是你爸爸。”
    第75章
    在顾绵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她对爸爸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的。“爸爸”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冰冷的符号,和“桌子”“椅子”没什么两样。
    更小一些的时候她或许还会幻想过自己爸爸的样子,但自懂事之后,她就很少再去想这些了。
    这也和肖臻慧的教育有关,肖臻慧基本上不在顾绵面前提她的爸爸——不是故意不提,而是顺其自然地当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就好像顾绵真的是她一个人生出来的一样。
    顾绵本来就不是心思细腻的孩子,肖臻慧不提，她也就不再去想。慢慢的,她便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
    可是现在,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肖臻慧告诉她,这是她的“爸爸”。
    没有惊喜，没有兴奋，顾绵的心里只有迷惘和慌乱。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肖臻慧,期盼着她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
    可肖臻慧注定要让顾绵失望了，她拍了下顾绵的手,催促道：“傻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叫人？叫什么人？顾绵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脱口而出两个字“您好”。
    肖臻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让你叫人，你问好干嘛。”
    男人看出顾绵的无措，上前解围道：“行了臻慧，你别逗绵绵了,咱们慢慢来。”
    向来我行我素的肖臻慧听到男人这样说，竟真的就作罢了：“行，慢慢来。”
    男人走过来，给肖臻慧的杯子里加了些水，又给顾绵倒了一杯水：“绵绵要中考了吧？”
    顾绵有些烦这种一找话题就问中考的人，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对。”
    男人拉了张凳子在病床旁坐下：“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顾绵看了肖臻慧一眼，实话实说道：“县中。”
    “县中不错，算是T县最好的高中了吧？”
    顾绵点点头：“嗯。”
    男人双手交握，斟酌着问道：“你想不想去A市读高中呢？A市的教育资源相对于T县要更好一些，以后考大学也轻松一些。”
    顾绵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
    男人补充道：“我在A市三中有认识的人，只要你的中考成绩过得去，进去不是问题。”
    顾绵回过神，没多作考虑便拒绝了他：“谢谢您，不过不用麻烦了，我还是比较想想留在T县。”
    男人若有所思：“这样啊。”
    肖臻慧打断他们的谈话：“你现在说这些干嘛，绵绵都还没开始考试呢，你这样说不是在削弱她的士气嘛。”
    男人歉意地笑了笑：“是我欠缺考虑了，绵绵你别放在心上。”
    顾绵道：“没事。”
    肖臻慧岔开话题，对顾绵说道：“对了，你不是还没吃饭嘛，让你爸带你下去吃点吧。”
    顾绵听到“你爸”这两个字浑身一个激灵，身上不停地冒着鸡皮疙瘩。她连声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吃就行，还是让他留在这里陪你好了。”
    肖臻慧估计是看出了顾绵的不自在，没有勉强：“行吧，你身上有没有钱，没有去我包里拿。”
    “我身上还有钱，”顾绵站起来，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给你们带点什么？”
    肖臻慧道：“不用，我们都吃了的。”
    “哦，那我先下去了。”顾绵说完这句话，眼神复杂地看了男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走出病房，顾绵暗暗舒了一口气。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自己竟一直在绷着身子。和那个据说是她“爸爸”的男人在一起，她感受到的只有拘谨和不自在。
    顾绵不知道为什么她所谓的“爸爸”会在了无音讯十多年之后突然出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肖臻慧对他的出现表现得毫不意外——就好像他一直都在一样。
    她只知道，她不喜欢这个男人的出现，甚至可以说，她害怕这个男人的出现。她怕这个人会打乱她既有的人生轨迹，把她的未来和期望搅得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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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无力改变。
    不管肖臻慧内心是怎么想的，但至少表面上她是接受了这个男人。在这样的前提下，顾绵根本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感受而任性地让男人离开。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男人的出现对此时的顾家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肖臻慧生病需要人照顾，肖臻慧治病需要大量的钱。虽然说起来不厚道，但这个男人的出现确实能解决她们的燃眉之急。
    顾绵叹了口气，打算不去想那么多了。现目前还是肖臻慧的病最要紧，只要能治好肖臻慧的病，别说叫“爸爸”，就是让她叫“爷爷”她也愿意。
    食不知味地吃了晚饭，顾绵又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才回病房。她不想回到病房面对那个男人，可她又想多陪陪肖臻慧。
    顾绵回到病房的时候男人正在给肖臻慧削水果吃，旁边不明情况的病友夸奖道：“你命可真好，找了个这个体贴细心的老公。”
    肖臻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顾绵走进去，喊了一声“妈”。
    肖臻慧还没说话，男人先开口了：“绵绵回来啦，吃饱了吗？”
    顾绵对他这种没话找话的对话方式有些不耐烦，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心里再烦躁，也还是礼貌地回答道：“吃饱了。”
    “吃饱了就好，”男人随口念了一句，“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他这话一出顾绵就不乐意了，这意思就好像肖臻慧没把她照顾好一样。顾绵心里不舒坦，说出来的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我喜欢瘦一点。”
    男人愣了一下，很快又笑道：“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苗条，不过苗条归苗条，身体还是要照顾好。”
    顾绵坐到肖臻慧旁边，看都没看他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肖臻慧摸着顾绵的脑袋，对男人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男人笑道：“没事，我再陪你一会。”
    “我这里没关系，有绵绵守着就行。”肖臻慧体贴地说道，“你明天不是还要去谈生意吗？早点回去休息，把精神养好。”
    男人的笑凝固在脸上，他点了下头，站起来收拾东西：“行，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肖臻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明天再说吧。”
    男人走后，顾绵不高兴地问道肖臻慧：“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肖臻慧故意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顾绵朝病房门口努了努嘴：“就那个人……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肖臻慧道：“什么这个人那个人，他叫顾泽洋，是你名正言顺的爸爸。”
    “我才没有爸爸……”
    肖臻慧开玩笑道：“你没有爸爸，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蹦出来的呗，反正我有妈妈就可以了……”顾绵意识到话题被肖臻慧带偏了，又把话题拉了回去，“你别岔开话题，快告诉我他怎么回事？怎么十多年都没消息，现在突然冒出来了？”
    “你个小屁孩，还拷问起你妈来了。”肖臻慧敲了下顾绵的脑袋，不甚在意道，“也没怎么回事，就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我生病了，过来看看我。”
    顾绵不相信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肖臻慧被顾绵的表情逗笑了：“就这么简单啊，不然还要怎样？”
    顾绵追问道：“既然他那么容易就能知道你的消息，之前怎么没来找你？”
    “其实他来找过我，不过我没有见他。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日子，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见面也不过是给彼此添堵，有什么意思呢？”肖臻慧扭头看着顾绵，问她，“绵绵，你不会怪妈妈吧？因为我的自私，让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妈你别这样说，”顾绵抱着肖臻慧的手臂，真心实意道，“跟着你我觉得很幸福，一点都不苦。”
    肖臻慧摸着顾绵的脑袋，低声道：“你也别怪你爸爸，他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其实他想过把你接过去，不过我没同意。如果当年我同……”
    “还好你没有同意，”顾绵打断肖臻慧的话，“如果当年你同意了，就没有这么贴心听话的小棉袄了。”
    “就你会说话。”肖臻慧笑着刮了刮顾绵的鼻子。
    顾绵冲她做了个鬼脸。
    肖臻慧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道：“绵绵，有些事不是妈妈不告诉你，只是还没到告诉你的时机。你马上就要中考了，现在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等你把试考完了，妈妈再慢慢告诉你好吗？”
    肖臻慧把话说道这个份上，顾绵哪还有说“不好”的道理。她点点头，斩钉截铁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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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臻慧怕自己用力过猛，又叮嘱了一句：“你也不要太拼命，首先还是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县中考不考得上都无所谓，只要你尽力了就行。”
    听肖臻慧这样说，顾绵又想起了在大巴车上碰到的那个老奶奶。
    可能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的吧，既希望儿女能展翅高飞，又担心儿女过于劳累。
    顾绵看着肖臻慧，乖巧地点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妈你不用担心。”
    第76章
    第二天一大早张素琴和牧槿就来医院看肖臻慧了，顾绵见到牧槿很高兴,给肖臻慧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牧槿出去吃早饭了。
    路上,顾绵兴致勃勃地和牧槿分享着她昨天来C市路上的见闻,牧槿有些心不在焉,看向顾绵的眼光闪闪躲躲,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牧槿表现得过于明显，迟钝如顾绵也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她看着牧槿,关切地问道：“小槿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牧槿摇了摇头，欲盖弥彰道：“没……没什么。”
    顾绵不信：“有什么你就直说,我们之间还用遮遮掩掩的吗？”
    牧槿咬了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得开口：“我听奶奶说，你爸爸……他来看过你们？”
    顾绵没想到牧槿会说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对，昨天我还碰到他了。不过晚上我妈把他支回去了，估计是回宾馆了吧。”
    话起了开头,再说下去就很容易了：“他和肖阿姨一直都有联系吗？为什么他现在才出现？”
    “我不知道，”顾绵叹了口气,“我妈只说他曾经去找过她,不过她没有见他，其他的她就没有多说了。”
    牧槿点点头,把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他这次来，是想把你们都接去A市吗？”
    “应该不是吧，”顾绵想起昨天顾泽洋问她的想不想去A市读高中的问题，不确定道,“我看我妈好像也没这个意思啊。”
    牧槿道：“如果他提出来的话，肖阿姨会答应和她一起走吗？”
    “我不知道，”顾绵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听牧槿这样说有些慌了，“我妈她没和我说过这些。”
    “那么你呢？”牧槿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顾绵，“如果他想带你走，你会跟着他走吗？”
    顾绵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跟着我妈，我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牧槿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说服顾绵还是在安慰自己：“其实去A市也好，那边的医疗条件要相对好一些，对肖阿姨的病情应该更有帮助。”
    “如果去A市可以把我妈的病治好当然是最好的，但现在什么都还不一定。”顾绵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小声道，“说不定他只是回来看看我们，根本就没打算要把我们接过去一起生活。”
    牧槿道：“就看他怎么想了。”
    ——————
    顾泽洋是半中午的时候赶到医院的，他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花，看到张素琴和牧槿还主动打招呼，俨然一副顾家男主人的模样。
    虽然顾绵不太待见顾泽洋，但她不得不承认，顾泽洋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他性格温和，善于人际交往，处事的方式让每一个与他相处的人都觉得愉悦。
    一天的时间相处下来，张素琴对他改观不少，背地里悄悄和肖臻慧说道：“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你如果想复合的话也可以复合。你一个人撑着这个家真的太辛苦了，家里有个男人会好很多。”
    肖臻慧笑笑：“张姨你别这样说，我们从来就没想过要复合，也没可能再复合。”
    张素琴不解：“为什么？”
    肖臻慧抽了一支花出来，拿在手上把玩：“他有老婆孩子，都在A市。”
    “他有老……”张素琴陡然提高了声音，意识到自己过于一惊一乍后又压低了音量，“既然他有老婆孩子了，那他在你跟前忙前忙后地表现这一通是为了什么？”
    “为了绵绵，”肖臻慧把花插回去，语气淡然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我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绵绵还太小，她需要一个归宿。”
    张素琴于心不忍：“你别这样想，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的病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你好好配合医院进行治疗，其他的就不要操心了。”
    “医生的话都是安慰人的，我的身体我最清楚。”肖臻慧道，“我就是放不下绵绵，这孩子性格太拧，我怕我不在了，她会做傻事。”
    “那你就好好活着看管着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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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把她交给别人。可是……”肖臻慧苦笑着摇了一下头，“我想着，与其把她一个人留下，不如把她交给她爸爸。一来血浓于水，二来顾泽洋对绵绵有亏欠，肯定不会对她太差。绵绵去了那边可能会受些委屈，但我相信顾泽洋不会让她吃苦。”
    张素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才开口：“绵绵知道你的打算吗？”
    “她不知道，她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等她考完了再告诉她。”
    “哎……”张素琴叹了口气，“你说这老天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为什么偏偏就让你碰上这种病。”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肖臻慧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就是那个被上天选中的人。”
    张素琴笑不出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好好配合医院治疗。就算是为了绵绵，你也要努力抓住那一线机会。”
    肖臻慧轻轻点了点：“嗯。”
    “我还是那句话，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那儿的钱完全够你做手术。你也不用想着把我的积蓄花光了对不起我之类的，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只要能把我女儿的命救回来，倾家荡产我都愿意。”
    肖臻慧有些动容：“我知道，张姨，这些年你对我怎么样我最清楚。我只恨自己不争气，都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
    张素琴拍着肖臻慧的手，低声道：“你好好配合医院治疗，争取度过这一关，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第77章
    顾泽洋这些天一直留在医院照顾肖臻慧，从和医生商讨肖臻慧的治疗方案,到平日里给肖臻慧端茶送水,他把医院的一切事务都揽了过去。
    他尽心尽责地照顾着肖臻慧,无微不至,事无巨细,连顾绵都对他改观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中考的日子转眼便到了。
    肖臻慧的病情有所缓解,在征得主治医生的同意后，她暂时从市医院转到了县医院,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陪考。
    顾绵不在本校考试,而是被分到了另一所离县医院更远一些的学校。
    顾泽洋为了方便顾绵在考场和医院往返，特意向他的生意伙伴借了一辆车,专门用来接送顾绵。
    中考有两天，共五科四场考试。顾绵每考完一场都要回医院陪肖臻慧一会，说是要看到妈妈才能静得下心来考试。
    肖臻慧只当顾绵在撒娇,却不知道顾绵说的是实话。
    可能是过于紧张的缘故，这几天顾绵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她看书看不下去,睡觉也睡不好,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顾绵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也想努力调整过来。可她越刻意去调整,心态就越不好；心态越不好，她就越想要去调整。最后形成恶性循环，让她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
    顾绵很担心自己的状态会影响考试发挥，好在三场考下来,她自我感觉都还不错。不说发挥得有多出色，但平常水平应该是达到了的。
    最后一场考试是英语，这是顾绵最擅长也最不担心的一科。
    这一场的考试时间是下午两点半，时间还不到一点肖臻慧就催着顾泽洋把顾绵送去考场了。
    顾绵赖着不走，想多陪肖臻慧一会。肖臻慧不给她商量的机会，直接冲她挥了挥手：“行了，陪什么陪，早点去考场待着吧。我想睡觉了，你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如果肖臻慧只说前面那句话，顾绵势必是要再磨一会的。可肖臻慧说了后面那句话，顾绵立马就妥协了：“那好吧，我考完试再来看你。”
    肖臻慧摸着顾绵的脑袋，鼓励道：“最后一场考试了，好好加油。”
    顾绵重重地点了下头：“嗯，我一定会把县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你手上。”
    肖臻慧笑了：“不要太有压力，不管怎么样，我们绵绵都是最棒的。”
    顾绵附身抱了一下肖臻慧：“等我凯旋。”
    顾绵跟着顾泽洋走出病房，肖臻慧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到了，她突然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顾绵坐在副驾驶上，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烦躁。那股情绪在她身体里游走着，几乎快让她坐不住了。
    顾绵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试图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现在过去会不会太早了点？学校应该都还没开门吧？”
    顾泽洋倒着车，不在意道：“没事，没开门的话我陪你等一会就好了。”
    “不用你陪，你还是早点过来陪我妈吧。”顾绵把玩着安全带，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早走了，还可以多陪我妈一会。”
    顾泽洋安慰道：“不急于这一时的，等你考完了试有大把的时间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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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想考试快点结束，太难熬了。”
    “考完了就解脱了。”顾泽洋打着方向盘，和顾绵闲聊起来，“说起来你有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顾绵摇摇头：“没有。”
    顾泽洋斟酌着问道：“你要不要去A市玩一段时间？那边好玩的还挺多的。”
    顾绵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了，我要留下来照顾我妈。”
    “让你妈也一起过去，”顾泽洋说道，“A市的医疗资源比C市好，等她病情再稳定点，我们就陪她去那边的医院看看。你觉得呢？”
    顾绵有些心动，但不敢轻易替肖臻慧做决定，只能模棱两可道：“到时候再说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离开医院老远了。顾绵内心的焦躁没有因为和顾泽洋的聊天而减弱，反而还伴随着一股不安越长越烈。
    她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又用手扇了扇风。
    顾泽洋把空调往她那边拨了拨，关心道：“热吗？”
    “没有，”顾绵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突然开口，“你可以把我送回去吗？”
    顾泽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把我送回去吗？送到医院。”顾绵满脸通红，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
    顾泽洋有些担心，靠边停了车：“你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没有，我就是……就是……”顾绵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急得都要哭了。她有很强烈的预感，肖臻慧出事了，她必须要赶回去，一刻都不能多等。
    顾泽洋拍着她的肩，安抚道：“你别急，慢慢说。告诉爸爸到底怎么了？”
    “你把我送回医院吧，我想回去看看我妈。”顾绵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有点害怕，我一定要回去看看她。”
    “别急绵绵，我这就带你回去。”顾泽洋打开左转弯灯，启动车子准备掉头，“时间还早，我们先回去看看你妈妈，之后再回来考试也赶得及的。”
    “嗯。”顾绵平复了一下情绪，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任性。她看着顾泽洋的侧脸，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顾泽洋笑了笑：“谢什么，这都是我该做的。”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医院，车还没停稳，顾绵便打开车门下了车。她一路跑着到了四楼，心急如焚地赶到肖臻慧的病房，却发现肖臻慧不在病床上。
    看到空荡荡的病房，顾绵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拉着隔壁病床的陪护家属，近乎哀求地问道：“阿姨，我妈呢？我妈去哪里了？”
    “你妈去急救室了，”隔壁病床的陪护家属看着顾绵，眼里带着怜悯，“她突然大量出血，呼吸困难，现在应该还在抢救。”
    第78章
    顾绵腿一软，差点就坐了下去。随后赶来的顾泽洋从后面抱住她,对隔壁病床的陪护家属道了谢,扶着顾绵往急救室走去。
    张素琴就在急救室外面,顾绵和顾泽洋过去的时候,她正拿着手机在给谁打电话。电话似乎是没有打通,她捏着手机，焦灼地在急救室外面走来走去。
    “张姨……”顾泽洋远远地喊了张素琴一声。
    张素琴闻声转过身,看到顾泽洋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都亮了：“泽洋,你可算回来了。臻慧突然发病,现在还在抢救。我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顾泽洋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懊恼道：“我昨天晚上忘了充电，手机关机了。对了，臻慧为什么会突然发病？医生有说什么吗？”
    “医生说是肺部感染,很有可能……”张素琴说着，看到了顾泽洋身后的顾绵。她止住话题,诧异地问道,“绵绵，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考试吗？”
    顾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着急地问道：“我妈怎么了？医生他怎么说的？”
    “你妈……你妈她没事，就突然有点发烧。”张素琴避开顾绵的视线，试图转移话题，“这马上就要到两点了,你先回去考试好不好？等你考完了你妈就出来了。”
    顾绵现在哪里还有考试的心情，整个人都是浑噩的。她走到急救室的门口，固执而悲愤地说道：“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等我妈出来。”
    “这……”张素琴有些为难，把视线移向顾泽洋。
    顾泽洋冲她摇了摇头，意思是别劝了。
    张素琴叹了口气，把顾绵拉到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奶奶陪你一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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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半靠在张素琴身上，身体一直在发抖。她望着急救室的门，呢喃般地问道：“张奶奶，我妈她不会有事的对吗？”
    张素琴哄道：“对，你妈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顾绵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张素琴的回答，有些神经质地嘀咕道：“她答应了我暑假要带我去游乐园，还说了开学要陪我去高中。她要看着我读大学、看着我找工作，她答应了我那么多事，不可以食言。”
    张素琴的眼眶有些红：“不会的，你妈她最疼你了，她不会食言的。”
    “对啊，我妈她最疼我了……”顾绵念着念着没了声音，她盯着急救室的方向，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出来：“谁是病人的家属？”
    顾泽洋快了顾绵一步答道：“我，我是她丈夫。”
    医生取下口罩，快速地说道：“病人肺部感染严重，情况不太乐观。人先送去重症监护室了……”
    他的视线扫过顾绵：“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顾绵的身体晃了晃，人差点站不住。她的大脑嗡嗡地响着，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耳边有张素琴崩溃哭泣的声音，也有顾泽洋和医生讨论的声音。她能听到，可她无法感受。
    她放佛进入了一个无感的结界，让她的一切感观都被冻结了。
    顾泽洋低声安慰着张素琴，一抬头看到顾绵满脸呆滞。他有些担心，伸手在顾绵面前晃了晃：“绵绵……绵绵……”
    顾绵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啊？”
    “你……”顾泽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顾绵想笑一个，可是眼泪不听话地“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用手擦着眼泪，眼泪却越来越多。最后她放弃了，蹲在地上咬着牙压抑地抽泣着：“我妈说了要陪我一辈子，她才不会丢下我不管。她那么疼我，怎么会舍得……”
    顾泽洋叹息一声，轻轻地拍着顾绵的背。
    ——————
    顾绵哭得几乎快昏厥过去，最后是被顾泽洋半抱着走的。
    还没到探视时间，家属不能进重症监护室。顾绵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椅子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由体内到体外的寒冷把她的心冻得紧缩成一团，思维也冻僵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泽洋拍了拍顾绵的肩：“探视时间快到了，我们先去换衣服。”
    顾绵点点头，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了。
    顾泽洋想要拉她，被她拒绝了：“我没事。”
    顾泽洋不放心地问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顾绵道，“我们走吧。”
    进重症监护室之前的准备工作挺繁琐，需要换隔离服，穿鞋套，还要带口罩。
    顾绵在护士的指导下把所以准备工作做好，最后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重症监护室有十几张病床，每张病床周围都围满了各种仪器。
    肖臻慧在九号病床，顾绵看到她的时候，几乎没认出她来——她脸色惨白，鼻孔和身上都插着管子。她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生命特征全靠周围的仪器显现。
    看到这样的肖臻慧，顾绵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妈”。
    肖臻慧自然是没有回应的，顾绵在病床边蹲下，尽量压抑着哭腔：“妈，我是绵绵，我来看你了。”
    肖臻慧的手指动了一下，专注中的顾绵没注意到，犹自顾自地和肖臻慧说着话：“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过是去考了个试，你就把自己弄病了。插着这些管子一定很难受吧，你别怕，等你好点，我立马就带你出去……”
    “妈，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吗？我还等着你带我去游乐园呢，爸也说了要带我们去A市玩。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省呢，你起来陪着我去好不好？”尽管压抑着，但顾绵的声音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哭腔，“妈，你一定会好起来对吧。”
    肖臻慧的眼皮颤抖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了。她吃力地抬起手，拍了拍趴在病床边的顾绵：“绵绵……”
    顾绵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猛地抬起头。
    “妈，你……你醒了？”顾绵激动不已，语无伦次地冲医生喊道，“医生，医生，我妈醒了！我妈醒了！”
    肖臻慧拉着顾绵的手，每说一个字都很吃力：“绵绵，别喊，妈妈想和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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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把肖臻慧的手捧着，殷勤地说道：“嗯，你说，我听着。”
    “绵绵，对不起……”肖臻慧说一句话就要停顿一下，“妈妈可能熬不过这一关了……”
    “不，”顾绵打断肖臻慧的话，急切地喊道，“你会好起来的，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不要哭……”肖臻慧抬手擦掉顾绵的眼泪，自己眼睛却湿润了，“我们绵绵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动不动就哭了。”
    顾绵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抽噎着说道：“我不哭，妈妈我听话，我不哭。”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听话。你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也是最懂事的孩子。”肖臻慧看着顾绵，眼里满是眷恋，“绵绵，可以答应妈妈一件事吗？”
    “你说。”
    “以后的日子，你要把自己照顾好。”肖臻慧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成绩不好无所谓，钱挣得不多也无所谓。但是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这就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
    顾绵摇着头，视线模糊了眼睛：“我要你在身边才能快乐。”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肖臻慧连睁眼都有些困难了，“我会永远守护着你。”
    眼看着肖臻慧就要失去意识，顾绵慌张地喊道：“妈，妈……你不要睡，我求求你不要睡。你再睁眼看看我，再陪我说说话啊……妈……”
    病床上的肖臻慧没有回应，她的嘴最后动了几下，一旁的顾泽洋看出来，那是一句无声的“我爱你”。
    第79章
    肖臻慧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走的，这期间她一直陷入深度昏迷,再没有醒来过。
    医生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顾泽洋一行人都担忧地看着顾绵,生怕她会承受不了。
    出人意料地是,顾绵表现得很平静。她既没有大哭,也没有大闹,只是沉静地问道医生：“我可以去看看我妈吗？”
    “可以。”医生点点头，把她带到尸体停放的地方。
    肖臻慧的身体是用白布盖着着,顾绵走到病床边，抬起手把她脸上的布一点点掀开。
    白布下的肖臻慧脸色灰败,嘴唇发白,面容并不好看。顾绵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碰到了一片冰凉。
    “妈……”顾绵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她的喉咙充斥着一股血腥味，让她连哽咽都困难。
    两行清泪从顾绵的眼眶中溢出，她俯下身,抱住肖臻慧的腰，就像她从前很多次撒娇那样：“妈妈,我好怕,你带我回家好吗……”
    ——————
    之后的几天，牧槿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顾绵身旁。遭此巨变,大家都怕她会受不了。有个人陪着她——哪怕只是单纯地看着，也让人要放心一些。
    不过顾绵却表现得很正常，她正常地吃饭，正常地睡觉,正常地和周围的人交流，甚至还积极地帮着料理肖臻慧的身后事。
    可她表现得越正常，顾泽洋他们就越担心。她看起来就像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不去感知，也就不会难受了。
    花了五天的时候把肖臻慧的后事处理完，顾绵沉沉地睡了一觉。
    牧槿知道她这几天累着了，起床的时候也没有叫醒她，想着让她多睡一会。
    顾泽洋买了早饭回来，三个人把早饭吃完，顾绵还是没醒。
    牧槿把桌子收拾完，怕早饭冷了，打算先把顾绵叫起来吃饭。她走进房间里，轻声喊道：“绵绵，起来吃饭了。”
    顾绵没有回应，牧槿走到床边，伸手摇了摇她：“绵绵，别睡了，先起来把早饭吃了。”
    顾绵还是没有反应。
    牧槿有些担心，加重了推顾绵的力度：“绵绵，你醒醒……绵绵……”
    顾绵依然沉睡着，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牧槿慌了，冲门外喊道：“奶奶，顾叔叔，你们快过来。”
    顾泽洋和张素琴闻声赶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牧槿指着顾绵：“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叫不醒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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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泽洋走上前，直接把顾绵立起来了：“绵绵？绵绵？你醒醒，你能听到爸爸说话吗？”
    顾绵双眼紧闭，没有反应。
    牧槿急得都快哭了：“绵绵她怎么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顾泽洋把顾绵抱起来，“你帮绵绵收拾几件衣服，我送她去医院。”
    几个人匆匆忙忙地带着顾绵去了市医院，医生给顾绵做了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没有问题。
    “那她为什么一直不醒？”牧槿着急地问道。
    “可能是自我意识的一种逃避吧，”医生推了推眼镜，一板一眼道，“因为受不了失去至亲的巨大痛苦，所以选择沉睡，之前医院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就要看她什么时候愿意醒了，少则三两天，多则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医生道，“你们可以多和她说说话，看能不能把她唤醒。”
    顾泽洋谢过医生，把他送出病房。
    牧槿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顾绵，鼻子忍不住发酸。她还是大意了，虽然时时守着顾绵，却没能为她分担哪怕一丁点的悲痛。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顾绵悲伤归悲伤，但这一切终究都会过去。再加上顾绵刻意的伪装，她竟没发现她藏在心底的痛苦。
    牧槿拉着顾绵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脸上：“绵绵，你睡够就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顾绵现在的情况不宜回家，她处于昏睡状态，无法进食饮水，得靠医院输液来维持营养。
    顾泽洋提出自己在医院照顾顾绵，被牧槿一口否决了：“还是我来照顾绵绵吧，我可以陪她多说说话。”
    “照顾病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你还太小……”
    “我保证，我绝对会把绵绵照顾好。”牧槿打断顾泽洋的话，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顾泽洋这才认真审视起牧槿来，在他之前的印象里，牧槿就是一个长相精致、成绩优异、彬彬有礼、思想成熟的邻家女孩。
    在他看来，牧槿优秀归优秀，但总少了点什么。她就像一尊放在博物馆的漂亮花瓶，美则美矣，可总缺了点人间的烟火气息。
    他一直不明白这样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和冒冒失失的顾绵走在一起，可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以心交心。
    顾泽洋和牧槿对视了一会，最终妥协道：“你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这样行不行，我们一起留下来。晚上你在医院陪床，我去外面住旅馆？”
    顾泽洋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牧槿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好。”
    虽然说了自己可以多陪顾绵说说话，但当真的面对着着顾绵时，牧槿却沉默了。
    平时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顾绵说、牧槿听，现在顾绵安静了，牧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绵绵，”牧槿张嘴，发现嗓子有些哑。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之前说等中考完你要一次性睡个够，把缺失的睡眠全部补回来。我当时还以为你在开玩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睡了。”
    “我知道你瞌睡多，每天都在嚷嚷着想睡觉。可是你像现在这样一次性睡太久了也不好吧。你不是经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你这样睡下去，要少吃多少顿啊。”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吃串串吗？现在试考完了，我们可以去吃了。只要你现在起来，我马上就陪你去吃，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打包都可以。”
    牧槿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但顾绵是铁了心要把瞌睡睡够。三天时间一晃眼过去了，她依然没有要醒的趋势。
    牧槿之前的心理建设一点点崩塌，晚上给顾绵接水擦身体的时候，她一时失手把盆里的热水打翻了。滚烫的水从她手腕淋过，悉数倾倒在地上。
    “小妹妹，你没事吧？”旁边的人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牧槿捂着手腕，低着头说道，“你们过一会再去接水吧，我把里面的水扫一下。”
    “放在这里让清洁工扫好了，我看你手好像烫着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今天的水不烫。”牧槿笑了笑，“我还是先拖一下好了，地上有水容易打滑。”
    牧槿去卫生间拿了拖把出来，一点点把地上的水拖干。待把开水房收拾干净后，她先让其他的人接了水，自己排在了最后一个。
    接水的时候牧槿看到自己的手腕已经红了，并且火辣辣的疼着。晚上接水的人多，开水房的水虽然没有完全达到一百度，但八.九十度还是有的。那么一盆水冲下来，没有起泡已经是幸运。
    牧槿接好热水，兑冷水的时候随便冲了冲手腕。
    回到病房，隔壁病床的一个阿姨好心地建议她：“其实你没必要天天给她擦身子，像她这样躺着没动，身上也不脏，两三天擦一次就可以了。”
    牧槿婉拒道：“没关系，也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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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上帘子，牧槿把顾绵身上的病服脱下来。这段时间顾绵瘦了不少，本来就不胖的她看起来只剩皮包骨了。
    牧槿仔细地帮顾绵擦着身子，嘴里絮絮念道：“你那么爱干净，我要是两三天才给你擦一次，你非跳起来和我抗议不成。”
    她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笑道：“你要是能起来和我抗议就好了，只要你愿意醒过来，我站着任你说，一句嘴都不回。”
    牧槿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来。
    顾绵沉睡的时候她没有哭，第一次给顾绵擦身子把病床上的床单打湿了大半的时候她没有哭，每天守着顾绵说话却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她没有哭，被开水烫到的时候她没有哭。
    可是现在，她突然就很想哭。她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累，就是单纯地想哭。
    牧槿把帕子扔到盆里，整个人坐在地上，趴在病床边压抑地哭起来：“绵绵，你真的不打算再醒过来了吗？肖阿姨不在了，所以你连这个世界都不要了吗？你不是说过会陪我一辈子吗？你这个骗子，你起来……你起来啊……”
    哭过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牧槿擦干眼泪，把盆子和帕子收拾好，拉开窗帘，她又成了那个众人嘴里听话懂事的“小女孩”。
    时间已经不早了，牧槿帮顾绵洗漱好之后，自己也匆匆去洗漱了。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预计会降温。牧槿给顾绵搭了条薄被，又放了条毯子在一旁，预防晚上降温。
    把一切都收拾好，躺在床上的牧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面向顾绵，尽管知道不会有回应，还是轻声道了句“晚安”。
    第80章
    半夜的时候牧槿被打雷的声音惊醒了，一阵阵雷从空中敲打下来,仿佛要把房子劈开。
    闪电照亮了外面的世界,倾盆大雨从天上落下来,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
    牧槿下意识地要把毯子拉过来盖在顾绵身上,却发现毯子已经盖好了。她先是一惊,随后满怀希望地回过头，却见顾绵依然闭着眼,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牧槿的心情一点点沉落下去，她了无睡意,静静地睁眼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直到东方泛白。
    雨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停，牧槿睡眠不足,眼睛又酸又涩。她想闭着眼养一下神，谁知道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牧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洒满了整个病房,窗外有麻雀在电线杆上跳来跳去。隔壁病床的大爷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输液，他的老伴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话。
    牧槿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匆匆忙忙要起来。她刚把手支起来,便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小槿，你醒啦？”
    牧槿的动作怔住,不敢置信地回过头。身后顾绵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正带着笑看着她。
    牧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喃喃地喊了一声：“绵绵……”
    顾绵在枕头上趴着，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我看你睡得好香,都不忍心叫醒你。”
    牧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绵绵，你……你没事了？”
    “我没事啊，”顾绵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道，“唔……就是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我梦到我妈妈不在了，出现了一个男人说是我爸爸。我都忘了自己还有爸爸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牧槿心里一凉，试探性地问道：“绵绵，你还记得我们中考的事情吗？”
    “记得啊，”顾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牧槿，“这才过去了几天，我当然记得啦。”
    牧槿于心不忍，却不得不一步步地提醒道：“那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没有去考英语吗？”
    “我没有去考英语？”顾绵回想了一下，突然神情痛苦地抱住了头，“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牧槿暗自责怪自己太心急了，安抚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早饭好不好？”
    顾绵沉浸在自己凌乱的记忆里没有说话，就在牧槿打算起身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拉住牧槿：“对了小槿，我妈呢？为什么我起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她？”
    牧槿愣住，喉咙有些发干：“肖阿姨她……”
    “小槿，快来吃早饭了。”顾泽洋的出现打断了牧槿的话。
    牧槿和顾绵同时向门口看去，看到顾泽洋的那一瞬间，顾绵变了脸色。
    顾泽洋走过来，看到顾绵醒了又惊又喜：“绵绵，你终于醒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绵没有理会他，扭头问牧槿：“小槿，他是谁？”
    牧槿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开口：“他是顾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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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叔叔……”顾绵的脑子一片混乱，她看看顾泽洋又看看牧槿，心一点点往下沉，“不是梦对不对？我刚刚说的……不是梦对不对？”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再遮掩下去的必要了。牧槿拉着顾绵的手，试图安慰她：“绵绵，肖阿姨她没有离开，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守护你……”
    牧槿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两行清泪从顾绵的眼眶里漫了出来。她的心一阵刺痛，俯过身去抱住顾绵：“绵绵，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顾绵把头埋在牧槿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牧槿的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她一下一下地拍着顾绵的背，以给她安慰。
    顾绵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么久以来的伤心事全部都哭出来一样。哭完之后，她什么都没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配合医生做检查。
    医生的检查结果是身体营养有些失衡，其他没什么问题。回家只需多补充营养、加强锻炼就行了。
    一行人谢过医生，收拾东西办了出院手续。
    回去的路上顾绵很安静，一直扭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也不笑。
    牧槿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些大道理去安慰她，只是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回到家的时候张素琴已经在煮饭了。虽然心情沉重，但看到张素琴的时候，顾绵还是喊了一声“张奶奶”。
    张素琴眼里带着湿意，拍了拍顾绵的背：“好孩子，回来了就好。”
    吃过饭，顾绵回到家里收拾屋子。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家里基本上没顾得上收，看起来乱糟糟的。
    牧槿寸步不离地跟在顾绵身后，好几次欲言又止。
    都说睹物思人，这个屋子里无不充斥着肖臻慧的气息，牧槿看到那些东西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顾绵。
    顾绵把肖臻慧的衣服一件件叠起来，工整地放在衣柜里，就好像肖臻慧还在的时候那样。
    对上牧槿担忧的目光，顾绵勉强露出一个笑，低声说道：“不用担心，虽然我还是无法接受我妈离开的事情，但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我会慢慢缓过来的。”
    牧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顾绵接着说：“我可能还会难过很长一段时间，但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我妈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快快乐乐的，我让她失望了那么多次，这次不会再让她失望了。”
    牧槿鼻子有些泛酸：“绵绵……”
    “我会好起来的，”顾绵笑着，眼睛里却带着泪光，“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牧槿给了顾绵一个拥抱，“我陪着你。”
    ——就像你曾经陪着我那样。
    抱了一会，牧槿放开顾绵，转移了话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顾绵道：“我想去打暑假工。”
    “暑假工？”牧槿诧异道。
    “嗯，”顾绵点点头，“以后花钱的地方很多，我想尽量趁有时间多挣点钱。”
    牧槿立马问道：“你不跟着顾叔叔去A市？”
    顾绵摇摇头：“我从一开始来就没打算去A市，我妈在这里，我要留下来陪她。”
    牧槿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想到现实问题，她又犹豫了：“可是肖阿姨特意把顾叔叔叫回来，就是想让顾叔叔照顾你吧。”
    “我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顾绵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而且不是还有你和张奶奶嘛，以后我就跟着你们过日子好不好？”
    “当然好，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对了，你给顾叔叔说你的打算了吗？我看他好像已经默认了要把你带走。”
    “还没来得及，我晚上再和他谈吧。”顾绵说完，有些担忧地看着牧槿，“小槿，你说我这样会不会太任性了点？”
    牧槿想也不想地答道：“不会。”
    你不会离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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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泽洋显然是没有想过顾绵会做出不和他一起去A市这个选择的，因为顾绵给他说这个的时候,他非常诧异：“不和我去A市？为什么？”
    “我从小在Ｃ市长大,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不想去Ａ市那么远的地方。”
    顾泽洋着急道：“可是你不去Ａ市的话,以后谁照顾你？”
    顾绵说道：“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而且我还有张奶奶和小槿呢。”
    顾泽洋双手交握，努力说服着顾绵：“绵绵,我理解你的想法。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你太小了,根本不具备把自己照顾好的能力。你需要一个监护人来照看你,当初你妈妈把我叫回来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至于张奶奶和小槿，我承认她们是很好的人,我也相信她们愿意照顾你。可她们一老一小都需要彼此照顾，你留下来势必会给她们加重负担。”
    顾绵道：“但是我如果跟着你，也同样会加重你的负担。”
    顾泽洋想也不想地说道：“你是我的女儿,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顾绵直直地望着顾泽洋的眼睛：“你会这样想，可是你家里那两位也会这样想吗？”
    顾泽洋怔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狼狈地说道：“她们会接受你的。”
    顾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带刺的话脱口而出：“她们会像张奶奶和小槿一样对我掏心掏肺？”
    顾泽洋顿了顿没有说话，他掏了支烟出来,拿在手上但没有点燃：“绵绵，你还怨我是不是？”
    顾绵把头扭到一边，答非所问：“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从一开始，就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我知道，这十几年的空缺不是我一句‘对不起’就能填补上的，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顾泽洋叹了口气，“可是绵绵，去A市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去A市对你而言是最佳的选择。我想把你带去A市也不是为了弥补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真的。但是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去Ａ市。”顾绵重新对上顾泽洋的视线，认真道，“我之前想的是，如果我妈要去Ａ市治疗，那么我可以陪着她去。现在我妈选择了留在Ｃ市，我也就没有过去的必要了。”
    顾泽洋知道自己劝不过顾绵，打算采取缓兵政策：“绵绵，这事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再好好想想，咱们过一段时间再说，好吗？”
    顾绵却不留商量的余地：“不用过段时间了，这就是我最终的决定。”
    顾泽洋用手抹了一把脸：“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顾绵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说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给你说的，那样也不至于耽搁你这么多时间了。”
    顾泽洋苦笑了一下：“说什么耽搁不耽搁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绵道：“对了，你做生意应该很忙吧，这么久都不回去看看没关系吗？”
    顾泽洋一眼看穿了顾绵的意图，直接说道：“我等你们的中考成绩出来了再走。”
    顾绵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等的，我的成绩也就那样了。你都在这边耽搁这么久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顾泽洋摸了摸顾绵的脑袋：“我说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耽搁。”
    中考成绩是七月五号出来的，这一天学校格外热闹，大家拿成绩条的时候免不了要和老朋友老同学一顿寒暄。
    顾绵和牧槿从走进校园开始就被人各种注视，还伴随着低声的讨论。
    顾绵一头雾水，正想找个人问问怎么回事，就被狂奔而来的郭婷欢扑了个满怀：“绵爷！第三名！小槿考了我们市的第三名！”
    “什么？”顾绵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狂喜，“真的吗？她考了多少分？！”
    “六百八十九，离满分只差十一分！”郭婷欢激动地喊道。
    顾绵心里也激动，她拉着牧槿的手，真心实意地赞美道：“小槿，你好厉害！”
    牧槿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运气好而已。”
    “什么运气好，你这就是妥妥的实力。”郭婷欢喊道。
    顾绵顺口问道郭婷欢：“对了，你拿到成绩单了吗？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郭婷欢的情绪低落下去，“我只有三百六十多分，离县中的分数线差了一大截。”
    “没事，尽力了就好。”顾绵拍了拍郭婷欢的肩膀，以示安慰。
    郭婷欢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嚷嚷道：“对了绵爷，你快去拿你的成绩单吧。我想看你的成绩，张老师说必须本人才能看。”
    顾绵勉强笑了笑：“我的成绩也就那样了，有什么好看的。”
    郭婷欢没注意到顾绵的异常，附和道：“也对，以你的实力，考上县中肯定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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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教师办公室，张建军被一群学生围着，即使这样，他还是一眼看到了牧槿：“班长来了呀！快过来快过来，快来拿你的成绩单。”
    周围的人自动给牧槿让出一条路来，牧槿走进去，张建军笑着把成绩单递给她：“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高的分数。”
    牧槿恭维道：“都是张老师您教得好。”
    虽然知道牧槿是在故意恭维自己，张建军还是乐得哈哈大笑。
    六班的班主任走过来，随口说了一句：“牧槿这成绩，去市一中肯定没问题了。”
    张建军听到这话，笑容慢慢淡去：“这孩子报的是县中。”
    “县中？”六班班主任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这么好的成绩去县中，这也太浪费了吧……不是牧槿，你当初报志愿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就你平时的成绩来说，那也是稳上一中的啊。”
    牧槿淡然地笑了笑：“在哪里学习都一样，一中竞争大，我过去不一定能适应。”
    “话不能这么说，县中和一中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六班班主任摇着头，惋惜道，“可惜了，你这个真的可惜了。”
    “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都是孩子自己的选择。”张建军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咱们班还有谁没有拿成绩单的，快来拿啊。必须本人来拿，刷脸卡给过。”
    郭婷欢把顾绵推进去，大声喊道：“张老师，顾绵的还没拿。”
    “顾绵……”张建军看了一眼手上的成绩单，脸上带着些不明显的凝重，“我就知道你会和牧槿一起来，所以你们的成绩单我都放在一起的。诺，这是你的。”
    张建军把成绩单递给顾绵的时候特意折叠了一下，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单子上的成绩了。
    顾绵接过成绩单，郭婷欢凑了个脑袋过去看：“绵爷，你考得怎么样？”
    顾绵也不遮着掩着，大大方方地把成绩单展开：“四百二十三。”
    “四百二……”郭婷欢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底气不足道，“县中的分数线是四百六十五。”
    顾绵神情自然地把成绩单收回兜里，无所谓道：“没什么，发挥失常。”
    牧槿从后方握住顾绵的手，顾绵冲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
    “绵爷，一会我们一起去玩吧。”郭婷欢把顾绵拉出人群，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考完试我们还没有一起玩过呢，以后不在一个班了，相聚的时间就更少了。”
    “好啊，”顾绵一口应道，“我们去哪儿玩？还有哪些人一起？”
    “还有唐巍宇和莉莉，至于去哪儿，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顾绵往办公室门口望了望：“他们什么时候来？”
    “估计快了，碰到你们之前我给莉莉打了电话，她说她已经出门了。”郭婷欢摸出一个粉红色的翻盖手机，“我再发条短信问问她什么时候到。”
    郭婷欢低着头发短信，顾绵没话找话道:“你买新手机了？”
    “对，中考完之后我爸给我买的。”郭婷欢“啪嗒啪嗒”几下把短信发出去，“对了绵爷，你还没有我的号码吧，快记一个，以后多联系。”
    顾绵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把郭婷欢的号码记了下来。
    三个人又等了一会，陈薛莉和唐巍宇姗姗来迟。他们先去张建军那里拿了成绩单，陈薛莉发挥得不错，上了县中的分数线。唐巍宇发挥“稳定”，离县中还差了一大截。
    郭婷欢掐着陈薛莉的肩膀，使劲摇晃她：“莉莉，你不厚道啊，居然扔下我一声不吭地就把县中考上了。”
    陈薛莉挣开郭婷欢的魔掌，推了推眼镜：“我吭了声，是你自己没跟上。再见朋友，以后我就跟着绵爷和小槿混了。”
    顾绵插进话题：“你可能没办法跟着我混了，我没上县中的分数线。”
    “什么？”陈薛莉和唐巍宇同时出声，“你没上县中的分数线？”
    “对，”顾绵被陈薛莉和唐巍宇的反应逗笑了，“你们这么惊讶干嘛，我没考上县中不是很正常吗？”
    陈薛莉不甘心道：“可是绵爷你的成绩比我好多了，照理来说不应该啊。”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考试这种事变数本来就大。”
    唐巍宇几个人都知道肖臻慧的事情，大概也猜到顾绵是受了肖臻慧的影响。
    对此他们也不能多评价什么，只能打着哈哈道：“我们绵爷不去县中一样能闯出一片新天地，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那是。”郭婷欢很有眼力见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一会去哪儿玩？”
    唐巍宇配合地建议道：“嘉兴路那边新开了一家电玩城，我们去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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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几个人也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听唐巍宇这样说，都默认同意了。
    第82章
    一行人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梁豪，唐巍宇和梁豪关系不错,两个人打了个招呼,互相问起对方成绩。
    “我运气好,勉强上了县中的分数线。”梁豪笑了笑。
    “行啊你,比我强多了。”唐巍宇拍了拍梁豪的肩,“我们要去电玩城玩，你要不要一起？”
    梁豪扫了一圈其他人：“可以吗？”
    唐巍宇道：“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里都是熟人，你还害羞不成。”
    梁豪点点头：“那行吧,我也好久没出去玩了。”
    路上几个人讨论起班上的总体情况,唐巍宇肯定道：“咱们班这次绝对考得好，我去拿成绩的时候看到张老师脸都笑开花了。”
    郭婷欢道：“就我了解到的情况,咱班这次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人上了县中的分数线。再加上小槿那逆天的分数，张老师不乐才怪呢。”
    陈薛莉插了一句：“不知道我们的副班长考得怎么样，他稳定发挥的话,应该也考得不错。”
    郭婷欢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听人说起过他,也没看到他来拿成绩单。”
    “他没有来拿成绩单吗？”陈薛莉叹了口气,“哎，我还想着今天能见他一面呢。”
    郭婷欢推了一下陈薛莉,揶揄道：“我说你下半学期怎么那么拼命，原来是为了和你的王子一个学校呀。”
    陈薛莉也不否认，坦然承认道：“不然你以为呢？也就只有爱情的力量有这么伟大了。”
    郭婷欢提出了一个可能：“万一他不在T县读高中，而去市里读书了呢？”
    陈薛莉显然是想过这种可能的,故意捂着胸口作出痛苦的表情：“那就说明我们此生注定无缘，而我，也将痛失所爱。”
    其他人被陈薛莉夸张的表演逗笑，梁豪走到牧槿身边，和她闲聊起来：“一进学校就听别人说你考了C市第三名，恭喜你啊。”
    牧槿礼貌地回应道：“谢谢。”
    梁豪摸了摸鼻子，问道：“对了，你分数那么高，应该会去市一中吧？”
    牧槿摇了摇头：“我去县中。”
    “县中？”梁豪有些意外，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多问，“县中也好，离家近。”
    “对。”
    “以后我们可以继续做同学了，”梁豪对牧槿笑了笑，“还请多多关照。”
    牧槿道：“互相关照。”
    嘉兴路的电玩城才开张，现在正值暑假，里面人很多。
    唐巍宇去换了一堆币，每个人分了一些。顾绵只意思意思地拿了几个，她的眼睛四处搜寻着，像是在找着什么。
    牧槿跟在她旁边，问她：“绵绵，你看什么？”
    “我看这里招不招人，如果招人的话我可以来这里打暑假工。”
    牧槿没想到顾绵之前说的打工不是开玩笑，怔愣了一下：“可就算要招人，他们也不会要未成年吧？”
    “会要的，”顾绵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我把工资开低一点，他们就会要了。”
    牧槿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默默地跟在顾绵身后。
    顾绵找到电玩城的负责人，给她说明了来意。如牧槿所料，电玩城的负责人一听顾绵还未成年，当即就拒绝了她：“我们这里不收未成年。”
    顾绵哀求道：“姐姐，我真的很想要这份工作，你就通融一下嘛。”
    “这个我通融不了，毕竟规定在那里。我们要是请你，那可就是犯法了。”电玩城的负责人说完，多问了一句，“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急着出来找工作？”
    顾绵半真半假地说道：“我要挣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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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玩城负责人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我们这里确实不能招未成年人，不过我有个朋友开了家奶茶店，最近生意比较忙，她想找个帮工，要不你去试试？”
    顾绵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好事，当即答应道：“好啊好啊，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干！对了姐姐，你那个朋友的店在哪儿？我是自己去找她还是怎么样？”
    “她的店离这里不远，我直接带你过去好了。不过我现在还要上班，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等我一会，我十二点下班。”
    顾绵自然应好，想着左右没事，拉着牧槿到处溜达着玩去了。
    电玩城里的项目挺多，不过人也多，基本上每台机子前都有人。
    顾绵带着牧槿玩了一把投篮，玩了一次双人飞车，两个人都有些兴致缺缺。
    双人飞车的旁边有两台拍大头贴的机器，郭婷欢和陈薛莉正在里面凹着造型拍照，两人看到顾绵她们，热情地招呼道：“绵爷，小槿，过来一起拍大头贴呀。”
    顾绵对这玩意不感兴趣，婉拒道：“你们拍你们拍，我们去那边看看。”
    “哎呀来嘛，”郭婷欢直接走过来拉人，“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拍照，就当留个纪念咯。”
    盛情难却，顾绵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她回头看了眼牧槿，原本以为牧槿会很不乐意，却见牧槿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头贴机器。
    顾绵靠近牧槿，小声问道：“小槿，你想玩这个？”
    牧槿没有否认：“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顾绵建议道：“要不我们也拍一份？”
    大头贴一份有二十张，三十分钟的时间随意拍，拍得不满意还可以删除重来。
    牧槿用下巴指了指郭婷欢她们：“先看看她们怎么玩。”
    大头贴的操作非常简单，先选场景，选好之后把头放在镜头里，摆好造型之后按拍照键就行。
    几个人先拍了几张四人合照，随后郭婷欢和陈薛莉很有眼力见地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顾绵和牧槿拍双人照。
    顾绵向来不擅长拍照，一面对镜头表情就僵硬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配合着牧槿的操作。
    两个人拍了四五张合照，每一张顾绵都觉得自己特别的傻。
    “我觉得很可爱啊。”照片洗出来的时候，牧槿小心翼翼地两人的合照收了起来，“既然你不喜欢，照片就给我收着吧。”
    “诶？”顾绵没想到牧槿会这样，厚着脸皮道，“要不你还是分我一张，我也留个纪念嘛。”
    郭婷欢在一旁插嘴：“绵爷你和小槿随时都在一起，哪还需要什么纪念。”
    顾绵胡诌道：“纪念还是要留的，万一以后我们分开了呢。”
    这个时候的顾绵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一语成谶。不过那又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当她看着大头贴思念着牧槿的时候，早已想不起自己曾说过的这句话了。
    第83章
    快十二点的时候，唐巍宇招呼一群人去吃饭。顾绵看了眼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电玩城负责人,对其他几人说道：“你们去吃吧,我还有点事。”
    郭婷欢问她：“你有什么事啊绵爷？”
    顾绵没有细说：“一点私事。”
    陈薛莉问道：“你们下午还出来玩吗？”
    “下午就不出来了,得把成绩单拿回家看看。”顾绵见郭婷欢满脸失落,笑着安慰她,“没事，暑假还长着呢,时间有的是，咱们以后再约。”
    顾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几个人也不好再勉强。双方挥了挥手,互相道了别。
    唐巍宇他们走了没多久，电玩城负责人便收拾好东西出来了：“刚去处理了点事,你们久等了。”
    顾绵连声说道：“没有没有，我们也才刚刚散场。”
    电玩城负责人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对了,我叫许艺雯，你们怎么称呼？”
    顾绵态度谦卑地答道：“许姐好,我叫顾绵,她叫牧槿。”
    许艺雯道：“牧槿……这个姓倒是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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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笑道：“是比较少见。”
    几个人边走边聊，许艺雯在询问顾绵基本情况的同时,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也交代了一番。
    “我那朋友叫白晓珊，和我差不多大。你们千万别叫她白姐，叫姗姗姐就行。她的奶茶店刚开张不久，生意还不错,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所以想找一个帮工。”许艺雯性子急，说话也快，“其实她是想找熟手的，这样更省心一些。不过我看你挺合眼缘，就带你过去试试。”
    顾绵冲许艺雯弯了弯腰：“谢谢许姐。”
    “先别急着说谢，你要干得好才能留下来。”
    顾绵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干！”
    许艺雯点点头，继续说道：“她这边的工资不会太高，但也不至于太低。午饭我们自己做，你可以留下来一起吃。你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下午可以早点回去。休假的话双休是不可能了，不过一个月可以有三至五次的单休机会……”
    许艺雯连珠炮般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顾绵没有开口的机会，索性就一直点头。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许艺雯在一家走简约风的店门口停住了：“就在这儿。”
    顾绵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只见上面用圆润的字体写着“时光”两个字。
    顾绵诧异道：“我听朋友说起过这家店，他们说这里的奶茶很好喝。”
    “是吗？”许艺雯毫不意外，“晓珊做奶茶都是用的好料，好喝也是应该的。”
    顾绵冲牧槿挤了挤眉毛，做了个鬼脸。
    奶茶店的里屋走出一个人，那人长相柔和，声音也很温柔：“雯雯，你回来啦。”
    “嗯，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回来晚了点。”许艺雯把身上的包取下来，顺手挂在收营台里面的架子上。
    顾绵和牧槿看到来人，礼貌地喊道：“珊珊姐好。”
    白晓珊被她俩的阵势吓了一跳，开玩笑道：“这怎么回事，你收小弟了？”
    许艺雯解释道：“你不是说想招个帮工嘛，这不，我给你带来了。”
    白晓珊打量着顾绵和牧槿，迟疑道：“她们应该还没成年吧……”
    许艺雯不在意道：“小孩想趁暑假挣点学费和生活费，你通融一下好了。”
    顾绵立马表态：“珊珊姐，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让你和许姐失望，你就收下我吧。”
    白晓珊冲她笑了笑：“这工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还是挺累的。这样吧，你先做几天，看能不能适应，适应的话咱们再说。”
    白晓珊这话这相当于同意留人了，顾绵喜出望外，兴奋地说道：“谢谢姗姗姐，我会尽快适应的。”
    白晓珊又问：“你大概什么时候能上班？”
    “后天吧，我明天还有点事。”顾绵说完，怕白晓珊觉得她拖沓，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可以啊，反正我招人也需要时间。”白晓珊把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客气地招呼道，“你们还没吃饭吧，过来一起吃点。”
    顾绵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们回去吃，家里煮了饭等着我们。”
    白晓珊本来就没准备俩人的饭菜，闻言没有再劝：“那行，后天你九点左右过来吧。”
    顾绵记下时间，又对许艺雯和白晓珊道了谢，随后才拉着牧槿出门。
    一走出“时光”的大门，顾绵就高兴地对牧槿说道：“小槿，我有工作了！”
    牧槿也替她高兴：“嗯！恭喜你！”
    顾绵拉着牧槿的手，讨好地说道：“你不是喜欢喝奶茶嘛，等我学会了做奶茶，我做给你喝好不好？”
    牧槿欣然答应：“好啊，以后我的奶茶就由你负责了。”
    顾绵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拍着胸口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张素琴已经煮好饭等着了，顾泽洋也在这边，主要是为了看顾绵的成绩。
    一看到两人，顾泽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拿到成绩了吗？你们考得怎么样？”
    顾绵骄傲地说道：“小槿考得特别好，是C市第三名！”
    张素琴被这个名次吓了一跳：“真的吗？我们小槿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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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槿一直都很厉害，考这个名次也不奇怪”顾泽洋夸完牧槿，又问顾绵，“绵绵，你呢？”
    顾绵竭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不行了，离县中的分数线还差了一截。”
    顾泽洋难掩失望，却还是安慰道顾绵：“没事，你已经尽力了。如果加上英语的分数，你稳上县中。”
    顾绵道：“嗯。”
    顾泽洋怕再说下去会惹顾绵难过，转移了话题：“我们先吃饭吧，都这个点了，你们肯定饿了。”
    张素琴附和：“对对对，先吃饭，其他的吃完饭再说。”
    张素琴准备了一桌子的菜，顾绵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她还是装作胃口很好的样子吃了一大碗饭。
    吃过饭，顾绵和牧槿帮着把碗洗了。顾泽洋可能是有心事，在外面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顾绵看着垃圾桶里散落的烟头愣了一下，说了一句：“你还是少抽点烟。”
    “好，不抽了。”顾泽洋把手上的大半支烟摁掉，抬头看着顾绵，“绵绵，我们再聊聊吧。”
    顾绵大致猜到顾泽洋会说什么，没有拒绝：“去里面聊，外面太热了。”
    两个人在里屋坐下，张素琴和牧槿各自回了房间，没有出来打扰他们。
    顾泽洋问道：“绵绵，你真的不跟着我去A市吗？”
    顾绵毫不犹豫地摇了头：“不去。”
    “但是你留在这边……”顾泽洋微皱着眉，努力想着合适的措辞，“你上学怎么办？”
    顾绵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还是骑自行车去上啊。”
    顾泽洋道：“我是说你的学校……”
    顾绵这下听懂了：“我应该会去槐中，我的第二志愿填的槐中，分数也够。”
    顾泽洋的食指缓缓敲打着桌面：“据我所知，槐中的升学率并不理想吧？”
    顾绵耸了耸肩：“我知道，但谁让我自己不争气呢。我这个分数，不去槐中，就只能去职高了。”
    顾泽洋试探着说道：“你如果去A市的话……”
    顾绵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去A市。”
    “好吧，”顾泽洋彻底放弃了说服顾绵去A市这个想法，“那你有没有想过复读一年呢？以你的成绩，复读一年考县中不是问题。”
    顾绵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复读太浪费时间了。”
    顾泽洋道：“如果你去槐中，可能更浪费时间。”
    “也许吧，但是我认为，浪不浪费时间，是要看我有没有认真地过每一天，而不是看我去了哪个学校。”顾绵看着顾泽洋，眼神坚定，“小槿可以放弃市一中读县中，我又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县中呢？只要我自己好好努力，在哪个学校不都一样？”
    “话是这样说，但好的学校师资力量要强大一些，学习氛围也要更浓厚一些。你付出同样的努力，在县中肯定要比在槐中考得更好一些。”
    顾绵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我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想复读，我宁愿在槐中付出更多的努力，也不想去浪费那一年的时间。”
    顾泽洋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鼻翼：“你真的决定了？”
    “嗯，”顾绵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认。”
    顾泽洋是见识过顾绵的倔强的，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其他人很难更改。他叹了口气，认命道：“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劝你了。不过你记住，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顾绵“嗯”了一声：“我知道。”
    顾泽洋摸了摸顾绵的脑袋，放柔声音说道：“你尽管去赌，赌赢了我为你骄傲，赌输了我替你赔付。”
    顾绵的鼻子有些泛酸，她想说“谢谢”，却在张口的瞬间又收了回去。
    最后她只是冲顾泽洋笑了笑，在心里说了一句“谢谢你。”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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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泽洋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回A市，顾绵和牧槿一起去了送他。
    路上顾泽洋给顾绵说了不少话,基本上就是叫她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
    顾绵“嗯嗯啊啊”地应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我过段时间再回来看你,你有事随时和我联系。”进入安检区之前,顾泽洋郑重其事地对顾绵交代道。
    “我知道。你也照顾好自己,没事少抽点烟。”顾绵礼尚往来地说道。
    “我会的。”顾泽洋看着顾绵，眼神深邃,“那我先进去了？”
    顾绵点了下头：“嗯，路上小心。”
    顾泽洋揽着顾绵抱了一下：“什么时候你改变主意了就给我打电话,A市一直有你的位置。”
    顾绵道：“好,谢谢你。”
    时间紧迫，顾泽洋不得不放开顾绵进入安检区。两人再次道了别,顾绵扭头对牧槿说道：“小槿，我们回去吧。”
    牧槿问：“你不等顾叔叔进去了再走吗？”
    “不等了，”顾绵歪着脑袋冲牧槿笑道,“奶奶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回去的路上顾绵有些不在状态，顾泽洋的离开还是或多或少地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食不知味地吃完饭,顾绵借口昨天晚上没睡好,提前回屋睡午觉去了。
    午后的阳光毒辣辣的，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鸣叫着。远处传来小孩隐隐约约的欢笑声,为这个寂静的午后增添了一份寂寥。
    “这么热你怎么也不开风扇。”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顾绵的思绪，她迅速用被子擦了擦眼睛，浓厚的鼻音却还是出卖了她：“小槿，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牧槿走到床边坐下,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顾绵低垂着眼，没精打采道：“没怎么，就是有点提不起精神。”
    牧槿摸了摸顾绵的额头，摸了一手的汗：“这么热的天你还盖被子，小心中暑。”
    “不会，”顾绵嘴上这样说，却还是把被子掀开了，“你要不要上来睡一会？”
    牧槿点了点头：“好啊。”
    顾绵给牧槿让出位置来，两个人并排着躺了一会，顾绵突然开口道：“小槿，我心里难受。”
    牧槿默默地牵着顾绵的手，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还是怨他，怨他当初丢下了我和我妈；怨他那么晚才出现；怨他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我甚至还怨他不肯留在C市陪我。”顾绵把头埋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我这样想是不对的，他这段时间帮了我们那么多忙，他很好，我不应该仗着他的好就得寸进尺。”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顾绵吸了吸鼻子，“我之前不小心听到过他给他的女儿打电话，他的声音很温柔，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柔。你知道吗？当时我居然觉得嫉妒。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呢？那本来就是别人的爸爸，我不过是借用几天，就妄想占为己有。我最近常常在想，如果他不是我爸爸就好了。这样我就只会感激他，而不会怨他了。”
    “你别这样说，无论谁处于你这个位置，心里都难免有怨。”牧槿道，“如果怨他能让你心里舒坦一点的话，那就怨他吧。不管你是怨他还是恨他，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真的吗？”
    牧槿肯定道：“当然，和一般人比起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但我还是难受，”顾绵趴在枕头上，低声说道，“我妈走了，他也走了，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亲人了。”
    “谁说你没有亲人，”牧槿看着顾绵的眼睛，“我和奶奶不就是你的亲人吗？”
    顾绵直直地望着牧槿：“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顾绵回握着牧槿的手：“我也是。”
    一直和你在一起，以朋友的身份，以亲人的身份。
    顾绵在奶茶店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她嘴甜，人勤快，动手能力也不错，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掌握了奶茶店的基本操作。
    白晓珊也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她没有因为顾绵是员工就把活儿全部扔给顾绵，而是和她一起忙活。
    这天午时刚过，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地上。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愿意出门，奶茶店里只有几个消磨时间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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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晓珊递了一杯柠檬水给顾绵，随口问道：“小槿这两天怎么没有过来了？”
    顾绵接过柠檬水喝了一大口，答道：“我们英语老师给她找了份家教的活，她忙着挣钱呢。”
    白晓珊奇怪道：“她怎么也想起做兼职了？”
    顾绵道：“她说想帮我分担一些。”
    白晓珊道：“那也挺好，她帮你分担一些的话，你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顾绵含着吸管“嗯”了一声。
    白晓珊看着顾绵，语重心长道：“绵绵，姐和你说句心里话。既然你决定了要考大学，就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高中不比初中，高中课程紧，容不得一点分心。”
    顾绵点点头：“我知道。”
    白晓珊叹了口气：“你许姐以前也是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她半工半读，结果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去打工，学习这头没顾得上，最后没考上大学。”
    顾绵不知道许艺雯还有这样的经历，诧异地追问道：“后来呢？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基础没有打好，复读也没什么希望，只能放弃读书。”
    顾绵没想到这个故事这么不励志，面露失望地“啊”了一声。
    “所以啊，”白晓珊拍了拍顾绵的脑袋，“开学了你就好好地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再想着打工的事了。”
    顾绵若有所思：“我会的。”
    “老板，要一杯奶茶。”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顾绵放下柠檬水，条件反射地答道：“请问你要大杯还是小杯？加冰吗？要不要珍珠和椰果？”
    柜台外的人“噗嗤”一声笑出声：“绵绵，你这样可真像一个小老板。”
    顾绵看着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的人，瞪大了眼睛：“小胖？你怎么回来了？！”
    第85章
    奶茶店的角落里，顾绵和肖华建相对而坐。
    不过两年时间不到,肖华建长高了不少,也瘦了许多。他的五官轮廓更清晰了,整一个人五人六的俊朗小伙,再不见过去的敦实与憨厚。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适合被叫“小胖”了。
    顾绵心里感慨万千，一开口就是质问：“死小胖,你这两年到底去哪儿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绵爷，我苦啊。”肖华建哭丧着脸,一秒原形毕露,“我当初听我爸的话去了夏雷中学，里面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没网、没手机、没周末,成绩达不到预定目标连寒暑假都没有！我本来底子就差，当时为了争一口气定了个高目标，然后除了逢年过节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那所学校！绵爷,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你知道吗？”
    肖华建说得撕心裂肺，旁边两个正在闲聊的女生往这边看了一眼。
    顾绵扯了扯肖华建的衣袖,说道：“行了,注意点形象，人妹子在看你呢！”
    肖华建一听这话更愤慨了：“对,里面还连妹子都没有。”
    “都瘦成这幅狗样了，你还有心思想妹子。”顾绵翻了个白眼，把话题拉回正轨，“你这次回来还过去吗？”
    “要,怎么不过去。我爸为了我把生意都移到了那边，我们以后可能就在那边定居了。”
    顾绵听肖华建这样说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这样对肖华建更好她又释怀了：“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学，别辜负了叔叔的一片心意。”
    “我知道。”肖华建答完，开始问起顾绵的情况，“别一直说我了，你呢？最近怎么样？”
    顾绵模糊地答道：“还行吧，也就那样。”
    肖华建继续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工了？”
    “没办法，生活所迫，”顾绵耸了耸肩，“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总得想办法养活自己。”
    肖华建从张素琴那里听说了肖臻慧出事的事情，但他不敢贸然提起，只能避重就轻地问道：“这边的工作累吗？”
    顾绵笑道：“累什么累，这又不是什么重的体力活，能累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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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华建看着顾绵，认真道：“绵绵，你如果缺钱的话，可以给我说。我这两年存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应该够你高中的花销。”
    顾绵拒绝了肖华建的好意：“不用，我有……”
    “你别和我客气，”肖华建打断顾绵的话，“在我心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没和你客气，”顾绵笑着说道，“不过真不用你给我钱，我有。”
    肖华建明显不信她这个说辞：“你能有多少钱？”
    顾绵不在意道：“七八万吧。”
    肖华建惊了一跳：“你说多少？”
    “七八万，”顾绵看了肖华建一眼，“怎么了？”
    肖华建诧异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顾绵道：“我妈给我留了一些，那个人又给了我一部分。”
    肖华建没听懂她的代词：“那个人？”
    顾绵解释道：“就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肖华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你说你……”那个“爸”字都到嘴边了又被他收了回去：“他怎么出现了？”
    顾绵尽量用平缓地语气说道：“我妈和他联系过，他还回来照顾过我妈一段时间。”
    肖华建一时间没法消化这个消息，瞪着眼好一会才继续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回A市了。”
    “回Ａ市了？”肖华建满脸怒容，陡然提高了音量，“他把你一个人留下自己回Ａ市了？他什么意思？不想对你负责？他还是男人吗他？！”
    “你别激动，”顾绵拍拍肖华建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想过把我带去Ａ市，是我自己不去的。”
    肖华建依然愤然：“你不去Ａ市，他就不能留在Ｃ市陪你吗？”
    “不能，他的老婆孩子还在Ａ市等他呢。”
    肖华建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气呼呼地说道：“那他就这样把你扔下不管了？”
    “没有不管啊，他昨天还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没钱就给他说。”
    肖华建咬牙切齿道：“那你就问他要钱，每天要，要得他倾家荡产！”
    顾绵被肖华建的反应逗笑了：“行了，至于嘛你。”
    肖华建梗着脖子道：“怎么不至于，这都是他欠你的。”
    “没什么欠不欠的，刨去过去的事情不说，他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顾绵淡然道，“其实像现在这样也好，我们各在一方，不会有太多的感情纠缠，我就当他是一个热心的资助人吧。”
    肖华建盯着顾绵，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叹出一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该问他拿的钱你还是要拿，千万不要为了所谓的‘面子问题’就不用他的钱。你用他的钱是应该的，你要实在觉得过不去，可以工作之后把再把钱慢慢还给他，现在就当是你借他的。”
    顾绵道：“我知道，我没那么傻。”
    肖华建一针见血：“我看你就有那么傻。”
    “我有分寸。”顾绵拿起奶茶喝了一口，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三四天吧，”肖华建伸了个懒腰，“月初我要去参加一个英语夏令营。”
    顾绵赞赏道：“可以啊小胖，你现在够拼的啊。”
    “有什么办法，我爸为了我都学孟母‘三迁’了，我不拼点怎么对得起他。”
    “这样也挺好的，你听话叔叔也高兴。”顾绵正了神色，叹息道，“我现在就特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地听我妈的话，总是在惹她生气。”
    “你别这样说，在我看来，你已经够听话了。肖阿姨她还夸你呢，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听话的孩子。”
    顾绵故作轻松地笑道：“真的假的？你可别仗着我没法和我妈对质就骗我啊。”
    “当然是真的了！就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不是被人打了嘛，你为了帮我出气把那人打了一顿，后来学校就请家长了。当时班主任把你贬的一文不值，肖阿姨直接就和他拍桌子了，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们家绵绵是这个世界上最听话的孩子!’你不知道，当时我觉得肖阿姨可霸气了。我爸去学校就只会数落我，从来都没夸过我。”
    “我妈她就是那样的人，她怎么说我都可以，不过她容不得别人说我一句不好。”顾绵低着头笑了笑，“其实肖叔叔也很爱你，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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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华建点点头：“以前我不懂，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顾绵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站起来道，“小槿那边快结束了，我们过去接她吧。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我们好好聚聚。”
    “好啊，今天晚上我请客，你可不许和我抢。”
    顾绵不客气道：“本来就该你请客，谁要和你抢了。”
    肖华建嘿嘿笑道：“这才是我的绵爷嘛，你之前突然那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
    “和你客气你还不乐意，我看你就是欠虐。”顾绵习惯性地想拍肖华建的脑袋，却发现自己要举起手才能拍到了。
    两年时间，他们都变了很多。但幸运的是，他们之间的情谊没有变。
    第86章
    顾绵特意休了一天的假陪肖华建玩，白晓珊本来想给她两天假,被她拒绝了。
    最近奶茶店比较忙,休息一天已经不合适了,休息两天更是过分。
    白晓珊人很好,但顾绵知道,她的好不是自己得寸进尺的理由。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时光”奶茶店里多了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店员。因着这层原因,奶茶店的生意还火爆了一阵。
    看着来买奶茶的女生或娇羞或火热的视线，顾绵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啊。
    肖华建是七月三十号走的,顾绵把他送到车站,目送他上了车。
    肖华建满脸不舍，上了车还探出脑袋喊：“绵绵,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一定要记得啊！”
    顾绵笑骂道：“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烦不烦！快把你的脑袋收回去,这还没过年呢不需要杀猪。”
    肖华建委屈巴巴地把脑袋缩回去：“绵爷你好凶。”
    顾绵霸气地说道：“老子不凶怎么做你的爷。”
    车慢慢启动，肖华建转着脑袋看顾绵,依依不舍：“绵绵,我寒假再回来看你，再见。”
    顾绵挥着手,鼻头有些酸：“再见。”
    肖华建走后，顾绵的日子又回到了往常。她白天在奶茶店上班，晚上回去就跟着牧槿一起预习高中的课本。
    课本是肖瑶找来的，牧槿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想趁着暑假时间提前预习一下高中的课程,她就把全套课本都找来了，还让牧槿有不懂地方的随时问她。
    ——哪怕毕了业，她对这个课代表还是完全偏爱的。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暑假就到了尽头。
    八月二十九号上完班，白晓珊把顾绵叫到里屋，给了她一个红包：“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马上就要开学了，明天你不用来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开学要用的东西。”
    顾绵捏着明显比上个月要厚实的红包，开口问道：“晓珊姐，你这拿太多了吧？”
    “不多，你工作做得很好，里面有你的奖金。”
    “可是……”
    “别可是，给你你就拿着。”许艺雯插嘴道，“你晓珊姐现在可是小富婆，不差这点钱。”
    “胡说什么呢你。”白晓珊推了许艺雯一下，又对顾绵说道，“这个月奶茶店的生意很好，营业额比上个月翻了一倍。你忙了一个月，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你发点奖金。拿着吧，这都是你应得的。”
    白晓珊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顾绵也不再推脱：“谢谢晓珊姐。”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帮了我那么多忙。”白晓珊对顾绵说道，“以后寒暑假要是有需要的，欢迎你继续来我这里兼职。”
    她顿了顿，又笑着说道：“当然，我更希望你没这个需要。学生嘛，就应该一心做学生该做的事情。”
    顾绵听懂了白晓珊话里的意思，她是在劝她好好学习，不要为了所谓的“面子”而拒绝用顾泽洋的钱。
    两个月的相处时间，白晓珊多多少少了解了顾绵家里的情况。她知道她有一个在A市的“爸爸”会定期给她生活费，也知道她并不想接受她爸爸的钱。
    不过即使知道这一切，她也没有以“大人”的身份去长篇大论地劝解顾绵“别犯傻”。因为她知道，那势必会加重顾绵的逆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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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在平时的生活中一点点地将道理渗透给顾绵，尽量引导她少走“弯路”。至于最后怎么选择，那还是顾绵自己的事情。
    这也是顾绵特别喜欢白晓珊的一点，为人通透，不好为人师。
    牧槿的家教工作早在一个星期前就结束了，开学在即，家长想带着孩子出去旅游一番，算是对他暑假缺失的一点补偿。
    顾绵和白晓珊与许艺雯告了别，拿着红包出去找牧槿：“小槿，我们回去吧。”
    牧槿站起来，顺手把桌子上的奶茶捧起来：“晓珊姐给你结工资了？”
    “嗯！”顾绵把红包抽出一角给牧槿看，“加上奖金有好厚一叠呢！”
    牧槿被顾绵的情绪感染，笑着说道：“说明你工作做得好。”
    顾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明天上午我们出来逛街吧，马上就要开学了，我想买点学习用品，还想买点新衣服。”
    牧槿应道：“好啊。”
    “买完东西我们再去一下理发店，我的头发太长了，我想剪短点。”顾绵一件一件安排着第二天的行程，“中午把唐巍宇和郭婷欢他们叫出来吃个饭，他们给‘时光’贡献了那么多营业额，我也回馈一下老顾客。”
    牧槿被顾绵的形容逗笑了：“都听你的。”
    顾绵继续安排道：“晚上我们还是在外面吃，叫上奶奶，就我们一家人，我带你们吃大餐。”
    “好，一会回去我就给奶奶说。”
    顾绵“嘿嘿”傻笑起来。
    牧槿问她：“你笑什么？”
    顾绵望着被夕阳染得通红的天，笑得更灿烂了：“没什么，开心！”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顾绵就和牧槿出门了，学习用品买起来很快，基本上一家文具店就搞定了，但衣服买起来就没这么快了。
    牧槿问顾绵：“你想去哪里看衣服？”
    顾绵边整理书包边说道：“岭南路那边吧。”
    牧槿听到这个答案诧异了一下。
    岭南路是一个近两年新开发的商业区，那边的衣服比较贵，一般他们买衣服都不会选择去那边。
    不过她没有多问，而是点头道：“走吧。”
    两个人骑着车去了岭南路，到了那边，顾绵径直往一家装潢精致的店进去了。
    这家店的衣服看起来都很淑女，牧槿正奇怪顾绵竟然换风格了，就见顾绵拿起一件碎花的长款连衣裙问她：“小槿，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
    牧槿看着那条裙子，委婉地提醒道：“好看是好看，不过可能不太适合你。”
    顾绵拿着裙子在镜子前比划，神色自然地说道：“不是我穿，我想给我妈买。”
    牧槿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回神：“肖阿姨穿的话一定很好看，她个子高，适合穿这样的长裙。”
    店里的店员适时地上来插话：“小妹妹是要给妈妈买衣服吗？我们这款长裙很显气质，你如果方便可以把你妈妈带过来试试。”
    “我妈她过不来，”顾绵露出一个笑，“你直接给我装上吧。”
    店员没想到顾绵这么干脆，笑意盈盈：“好的，我们店三天包退七天包换，你拿回去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过来换，不过吊牌不能拆哦。”
    顾绵礼貌道：“我知道，谢谢姐姐。”
    买好裙子，顾绵又带着牧槿去了下一家店。进店之后她看的还是裙子，不过这次换成了白色的蕾丝连衣裙。
    牧槿走过去，小声地提醒道：“绵绵，你穿这个可能会有点短。”
    顾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啊，你觉得我像穿裙子的人吗？”
    她拿着裙子在牧槿身上比划：“这是给你选的。”
    “给我选的？”牧槿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衣服够穿，不用给我买。”
    “来都来了你就去试试嘛，要是不合适的话我们不买就是了。”顾绵不给牧槿拒绝的机会，直接推着人往试衣间的方向走，“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裙子就觉得很适合你，你穿上肯定好看。”
    牧槿推脱不过，只得拿着裙子进了试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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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选的是一件纯白色的蕾丝连衣裙，圆领，喇叭袖，腰间带松紧，下摆大概到膝盖处，裙摆上还拼接了蕾丝条。
    裙子既带着点小女人的性感，又不失甜美的少女心，把牧槿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身材完美地显现了出来。
    牧槿推开试衣间的门走出来的时候，顾绵的瞳孔明显的放大了。她呆呆地看着牧槿，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带着仙气款款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孩子。
    “怎么了？不合适吗？”见顾绵一直没有说话，牧槿有些拘谨地扯了扯裙摆。
    “不不不，很合适。”顾绵回过神，赞不绝口道，“小槿你穿这条裙子真的太好看了，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牧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有那么夸张。”
    顾绵真心实意道：“没有夸张，我说的是实话。”
    “妹妹你穿这条裙子确实好看，”店员上来帮腔道，“你皮肤白，适合穿白色。”
    “嗯嗯，她穿白色特别好看。”顾绵冲店员炫耀完，又用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牧槿，“怎么样小槿，你喜欢吗？我们买下来吧。”
    牧槿有些犹豫：“我觉得没必要买，我也不缺衣服穿……”
    听牧槿这样说，顾绵果断道：“那就买了，姐姐麻烦你帮我们装一下吧。”
    给牧槿买完衣服，顾绵又给张素琴买了一套衣服。全家人的衣服都买齐了，唯独还缺了她自己的。
    牧槿见顾绵没了继续逛的意思，问道她：“你不去看看你的衣服吗？”
    顾绵道：“不看了，这边没我喜欢的衣服，到时候我去批发市场看好了。”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不喜欢。”牧槿指了指对面的一家店，“我觉得那家的衣服还挺好看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顾绵看着那显眼的对勾标志，扯了扯嘴角：“算了吧，那里面都是运动服，有什么好看的。”
    牧槿道：“你不是就喜欢运动服吗？去看看吧，反正来都来了。”
    在牧槿的坚持下，顾绵还是进店去逛了一圈。她压根就没打算买，随便逛了逛便以“我都不喜欢”为由出来了。
    牧槿也不拆穿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喜欢我们再去其它店看看，这边的店多，你可以慢慢看。”
    顾绵拉住牧槿，说道：“算了吧小槿，你看这都快十一点了，天气又这么热，要不咱们就不逛了。”
    牧槿看着顾绵：“可是今天本来就是出来给你买衣服的，不管怎么说，总得买一套吧。”
    顾绵知道牧槿的用意，也知道今天她不买衣服牧槿不会罢休。
    她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只得顺从牧槿的意愿随便指了一家店：“那我们去那家店看看吧。”
    牧槿点点头，和顾绵一起走了过去。
    一进店顾绵就后悔了，她原本以为这家店看起来朴朴素素的，价格肯定不会太高。谁料她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标价直接上千了。
    顾绵把衣服挂回架子上，也不试了，拉着牧槿就往外走：“这家店的风格不适合我，我们再去其他店看看吧。”
    牧槿好脾气地跟着走，两个人转了一圈，最后顾绵还是回到最初牧槿指的那家店买了一套衣服——还是买的反季打折的衣服。
    买好衣服，牧槿又提起剪头发的事情。顾绵折腾够了，就近找了家理发店走了进去。
    理发店的店员迎上来，懒洋洋地问道：“两位是要烫发还是剪发？”
    顾绵道：“我剪头发。”
    店员指了指洗头专用的躺椅：“先来这边洗一下。”
    顾绵的头发不长，洗起来很快。洗完头后，理发师拿着剪刀问她：“你想换个什么样的发型？”
    顾绵看了看自己齐肩的头发，随意道：“随便，只要凉快就行。”
    理发师比了一个“OK”的手势，拿着剪刀开始剪起来。
    牧槿坐了一会，打算出去买个水。她问了顾绵要喝什么，拿着包出了门。
    顾绵一个人坐着无聊，索性闭上了眼睛养神。
    理发店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剪刀发出的“咔嚓嚓”的声音。
    大概二十分钟后，“咔嚓嚓”的声音终于消停了。理发师做完最后的修剪，把披在顾绵身上的布拿开了：“可以了，你看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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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睁开眼，被镜子里那个短头发的“假小子”吓了一跳：“这会不会太短了点？”
    “短吗？我觉得挺合适的。”理发师顺了顺顾绵两边的头发，满意地说道，“凉快又帅气。”
    顾绵哭笑不得：“我一个女生，要那么帅干嘛。”
    她回过头想问问牧槿觉得怎么样，却发现牧槿不在。她心里一慌，抬头问道理发师：“师傅，你看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生了吗？”
    理发师扫着顾绵颈窝的细碎头发：“她不是买水去了吗？”
    “可是买水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
    理发师漫不经心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顾绵急着出去找牧槿，也顾不上头发的长短问题了，给了钱便匆匆出了门。
    她先在理发店周围的便利店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又往更远一些的地方走去。
    她一直绕着圈找，也不敢走得太远，怕万一牧槿回来了两个人会错过。
    正着急的时候，顾绵听到牧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绵绵？”
    顾绵猛地回头，只见牧槿就站在她身后两三米的地方。她心里着急，一开口就是质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买个水买了这么久？”
    “我买奶茶去了，那家店人比较多，排队的时间长了点。”牧槿一手拿着一杯奶茶，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等这么久，让你担心了。”
    顾绵看了眼牧槿手里的奶茶，是自己喜欢的牌子。她心里顿时什么火气都没有了，放缓语气道：“你没事就好，‘对不起’应该我来说，我刚刚不该对你那么大声。”
    “没有没有，我知道你是着急，而且这事确实是我不对。”牧槿走过去，递给顾绵一杯奶茶，“先喝点水吧，看你满头大汗的，一定渴了。”
    顾绵接过奶茶喝了一大口，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擦汗的时候她想起自己的新发型，略带羞涩地问道：“对了小槿，你看我这发型好看吗？会不会短了点？”
    “好像是有点短，”牧槿故意顿了顿，“不过你剪还挺好看的。”
    顾绵脸上的紧张转变为欣喜，她压抑住内心的欢喜，谦虚道：“就是太短了，有点像男生的发型。”
    两个人正说着，顾绵的手机响了。电话是郭婷欢打来的，她说他们已经到了岭南路，问顾绵在哪里。
    顾绵说了自己的位置，又和郭婷欢确认了一遍见面的地点。挂了电话，她对牧槿道：“他们已经到了，我们先过去吧。”
    牧槿点点头：“走吧。”
    顾绵和郭婷欢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在中午要吃饭串串店里，郭婷欢他们先到，顾绵和牧槿刚进店门，郭婷欢便挥着手大喊：“绵爷，小槿，我们在这儿。”
    顾绵带着牧槿走过去，郭婷欢兴奋地说道：“绵爷，你这个发型好帅啊，我觉得自己都要爱上你了。”
    “你可别爱上我，没结果的。”顾绵开了句玩笑，又对一桌子人说道，“你们叫菜吧，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绵爷霸气！”陈薛莉拍了下桌子，“那我就放开肚皮吃了？”
    顾绵道：“吃，随便吃，到时候万一钱不够把你当在这里就是了。”
    陈薛莉委屈巴巴：“绵爷，你不会这么狠心吧？”
    顾绵做了个“超凶”的表情：“我就有这么狠心。”
    少年人在一起总是充满活力的，大家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一直到下午快三点才结束。
    由于天气太热，再加上逛了半天的街人比较累，顾绵和牧槿吃完饭便打算先回家了。
    她们和郭婷欢他们约好第二天一起去报名，之后便说了再见。
    到了第二天，顾绵和牧槿带上报名所需的资料和学费早早地出了门。
    张素琴把两人送到门口，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们一定要把钱装好，现在的小偷可多了，专盯着你们这样的学生偷。”
    顾绵安抚道：“知道了奶奶，我把包背在前面，坚决不给小偷任何机会。”
    顾绵和牧槿先去县中，因为县中离得比较近，大家一致决定先去县中看看。
    这个点报名的人挺多，不过缴费窗口也多。顾绵一行人排在队伍里，郭婷欢“啧啧”赞赏道：“好学校就是好学校，报个名大家都自觉排队。”
    陈薛莉和她抬杠：“所以你考不上县中是因为你不喜欢排队？”
    郭婷欢拍了陈薛莉一下：“死莉莉，都要分开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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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薛莉道：“我很温柔，不温柔的是你。你这样小心被你们家宇哥哥看到，到时候他嫌你太暴力了怎么办？”
    郭婷欢一张脸羞得通红：“胡说什么呢你，什么叫我们家宇哥哥，他才不是我们家的。”
    在另外一列的顾绵被她俩话里的信息惊了一跳，后知后觉地问道牧槿：“郭婷欢和唐巍宇？他们两个……嗯？”
    牧槿道：“郭婷欢喜欢唐巍宇，你不知道吗？”
    “什么？”牧槿看看郭婷欢，又看看唐巍宇，“郭婷欢喜欢唐巍宇？我还真不知道。”
    她回想了一下郭婷欢和唐巍宇的相处模式，又觉得像那么一回事。
    顾绵还想再问，却被另一件事转移了注意力：“小槿，你看和唐巍宇说话的那个人是陶锦吗？”
    牧槿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
    顾绵皱着眉：“他怎么在这里？难道他也报的县中？”
    牧槿还没来得及回答，陶锦朝她们走了过来：“好久不见，小槿。刚刚才知道你考了全市第三，恭喜。”
    牧槿表情淡淡的，客气道：“谢谢。”
    陶锦问道：“对了，你在几班？我也在县中，说不定我们在一个班呢。”
    牧槿答道：“一班。”
    “这么巧，我也在一班。”陶锦露出惊喜的笑，“以后我们又可以做同学了。”
    牧槿淡漠道：“嗯。”
    陶锦被冷待了也不在意，转头问顾绵：“绵绵呢？你在几班？”
    顾绵脸色有些难看：“我不在县中。”
    陶锦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你不在县中？那你在什么学校？”
    顾绵语气不善：“与你无关。”
    陶锦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关心一下老同学。如果有冒犯到你，我给你说声‘对不起’。”
    顾绵“哼”了一声：“不需要。”
    陶锦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转过身和郭婷欢陈薛莉她们寒暄去了。
    因着陶锦的出现，顾绵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话也少了很多。
    给牧槿和陈薛莉报完名，一行人继续往槐中走去。
    这是顾绵第一次来槐中，虽然她一直都知道槐中比不上县中，但真正看到槐中的样子，她还是难掩失望。
    ——生锈的大门，老旧的教学楼。操场只有县中一半大，学校里还有化着浓妆的女生冲她吹口哨喊她“帅哥”。
    看着与县中有着天壤之别的槐中，顾绵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真的可以凭借自身努力考上好的大学？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顾绵看了看手上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使后悔，她也只能咬着牙拼命走下去。
    第87章
    顾绵和郭婷欢唐巍宇不在一个班，却和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同班了。
    在教室看到肖雪莹的那一瞬,顾绵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学校。
    在确定了这里就是槐中、而肖雪莹也不像是来参观学校的外校人之后,她有些唏嘘——没想到一向以成绩自傲的肖雪莹竟然也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顾绵称槐中为“鬼地方”不是没有理由的,这边不仅生活环境很差,学习氛围也很差,上课基本上没有人在听的。
    老师在上面讲课，下面的人说话的说话、睡觉的睡觉,甚至还有围在一起打扑克的。
    偏偏他们的班主任又是一个毫无震慑力的老好人，招呼人的声音还不及打扑克的人的欢呼声大。
    顾绵坐在座位上,心里堵着一团无名的火。就现在这个状态,别说专心听课，她连听清老师的声音都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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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几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顾绵放下笔，伸手敲了敲他们的桌子：“你们小声点行吗？”
    几个人正玩得尽兴，突然被打断自然不爽：“你谁啊？我们说话管你什么事？”
    顾绵神色不变,一脸认真地说道：“你们妨碍到我听课了。”
    周围的人都盯着这个方向，几个男生面子挂不住,梗着脖子大声嚷嚷：“你什么意思？找不痛快是吧？”
    “我没什么意思,也没想找不痛快。”顾绵指了指讲台上的班主任，“但这里是课堂,现在是上课时间，尊师重道你们不懂的话，尊重别人总该知道吧？你们想打牌，回去随便打,不要在这里扰乱纪律。你们不想听课，有的是人听课。”
    顾绵一番义正辞严的话赢来了一片叫好声，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冲她吹口哨。大家都在等着看戏，之前还死气沉沉的教室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班主任阮庆国放下粉笔，摆了摆手招呼道：“大家安静一点，现在是上课时间。”
    班上的喧嚣声小了一点，但没有消失。阮庆国又对着打牌的几个男生说道：“这几位同学把牌收起来，刚刚那位同学说得没错，课堂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打牌的。父母把你们送到学校是希望你们能成才，你们也别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几个男生虽然不爽，但班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他们愤愤不平地收了扑克，背地里冲顾绵竖了个中指：“你给等着。”
    顾绵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一个，低着头继续看课本。
    好戏结束，教室慢慢恢复平静。
    顾绵旁边一个边顶着金色波浪卷、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女生靠近她，大咧咧地说道：“帅哥，你很酷啊。”
    顾绵不想理她，也懒得去纠正她的称呼：“哦。”
    女生毫无被嫌弃的自觉，继续说道：“哎，你以前哪个学校的？”
    顾绵应付道：“实中。”
    “实中不错，比我们学校好多了。”女生伸出涂得花里胡哨的手，对顾绵说道，“交个朋友吧，我叫吴媛媛。”
    顾绵没有理会吴媛媛的手，忍着脾气道：“顾绵。”
    “顾绵？你名字挺特别的呀。”吴媛媛说完，见顾绵没有答话，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她耸了耸肩，识趣道，“算了，你先听课吧，我们下课再说。”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顾绵只觉得如释重负。阮庆国讲课实在是太枯燥了，哪怕她已经很努力地集中了精力，还是忍不住要走神。如果不是因为提前预习过这些内容，她肯定跟不上进度。
    顾绵长呼一口气，打算把这一小节的课后练习题先做了。她正要下笔，突然“嘭”地一声，桌子被人一脚踢歪了。
    桌子上的课本因为惯性落了一地，顾绵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始作俑者。
    踢桌子的男生被顾绵的眼神震慑住，但他很快回神，用不友善地语气说道：“小子，你很狂啊。”
    顾绵回过头，面色平静地把地上的书捡起来：“哪有你狂。”
    顾绵的反应让男生有些下不来台，他褥着顾绵的衣领，把她提起来：“怎么说话呢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顾绵拍开男生的手，很不给面子地说道：“不知道。”
    “你……”男生脸色涨红，想发作又生生忍住了。他看着顾绵，用鄙夷的语气说道，“算了，就你这书呆子的样子，不知道也正常。不过要我说，你呆子吧，皮肤那么白干嘛呢？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声音也那么娘，你妈生你的时候别是生错性别了吧？”
    周围的男生夸张地哄笑起来，想让顾绵难堪。
    顾绵面色不豫，但声音还算克制：“我就算是小白脸那也比你强。”
    “你他妈的小白脸还挺自豪哦。”男生嘲讽道，“要是早知道你是这幅娘娘腔样，当初我就不该和你妈把你给生出来。”
    顾绵捏着拳头，脸色阴沉：“说话就说话，别带我妈！”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子。”男生不屑道，“老子今天还就带你妈了，你能把我怎么……”
    男生的最后一个字没能发出来——顾绵抓着他的手，在围观群众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男生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那“嘭”地一声巨响，让围观的人菊花一紧。
    男生躺在地上好一会没缓过神，他的几个同伴上前蹲下身，着急地问道：“航哥，你没事吧？”
    被叫航哥的男生咧了咧嘴，瞪着眼说道：“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扶我一把！”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来，有人问道：“航哥，这小白脸怎么处理？”
    男生揉了揉屁股，龇牙咧嘴道：“处理个屁！”
    几个同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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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不耐烦地低吼道：“她他妈的是个女的，老子发过誓不打女人，怎么处理？！艹！”
    “女的？”几个同伴睁大了眼，上下打量着顾绵，“不过你这么一说，她也确实有点像女生哈。”
    顾绵有些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她严重怀疑这些人眼睛有问题，她不就是头发短了点吗，怎么就成男生了？
    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议论声，顾绵把桌子摆正，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拿了出来。
    吴媛媛凑了过来，她双眼发光，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原来你是女生呀？”
    顾绵没好气地反问：“我看起来不像女生吗？”
    吴媛媛实诚地摇了摇头：“不像。”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也不像男生。”
    顾绵心想：“那我就是不男不女了？”不过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安静地翻开课本等着上课。
    吴媛媛被冷落了也不在意，热络地问道：“诶，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顾绵的心颤了一下，她故作镇定地斜了吴媛媛一眼，强调道：“我是女生。”
    吴媛媛不在乎道：“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可以交女朋友了吗？”
    顾绵不想和吴媛媛讨论这个问题，冷淡地说道：“我没这方面的爱好。”
    吴媛媛自讨了没趣，再加上上课铃响了，她“嘁”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第二节课是英语课，七班的英语老师是个瘦瘦矮矮的个小老太，她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从外表看已经完全到了退休年龄。
    小老太个子矮，气势却很足。面对下面叽叽喳喳毫无已经上课意识的一群小屁孩，她拿起黑板刷就是一顿猛敲：“上课了上课了，你们听不到铃声响吗？”
    班上的人被她的声音镇住，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小老太丢了黑板刷，板着脸说道：“你们要是耳背，我可以向学校申请在教室里给你们安一个喇叭。”
    下面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没人说话。
    小老太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飘逸的两个字：“我叫张芮，你们的英语老师。在上课之前，我先说说我的规矩。”
    张芮把粉笔丢进粉笔盒，拍了拍手上的灰：“第一、在我的课堂上，绝对不可以说小话。你不想听课睡觉都可以，但是最好别发出声音。第二、在我的课堂上，发言请用英语。我不管你是中式英语还是美式英语，哪怕是中英结合，都必须得用英语。”
    张芮的第二点一出，教室里的人顿时坐不住了：“张老师，全部用英语太难了吧？”
    “对啊，我们好多单词都不会。”
    张芮敲了敲讲台：“我说了，中英结合都可以。不会说的单词问我，我会。”
    大家悻悻然闭了嘴，在心里打定主意英语课上要少发言。
    顾绵倒是挺喜欢这个英语老师的，对她这种想好好学习的人来说，老师越严厉越好。
    而且在接下去的时间里顾绵发现，张芮的确是有定规则的底气的。
    她的英语发音非常地道，以顾绵“阅片”无数的经验来看，她的口语底子绝对不差。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仅发音标准，而且吐词也很清晰。她用的也都是一些简单句，以便班上的大部分人听得懂。
    这几点说起来简单，但要兼顾并不容易。哪怕是肖瑶，也做不到张芮这个地步。
    顾绵沉浸在“碰到一个超棒的英语老师”的喜悦中，冷不丁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顾绵……谁是顾绵？”
    顾绵懵懵懂懂地站起来：“我。”
    张芮盯着顾绵看了一会：“你来把这段短文读一下。”
    顾绵暗自庆幸自己听了课，不然铁定要出丑。牧槿不在，这里没人会提醒她老师说的“这段”是哪段了。
    想到牧槿，顾绵的心情又有点低落。她到这边之后一直在想牧槿，看到新老师想和牧槿说，碰到新同学想和牧槿聊，发生的每一件事她都想和牧槿分享，可惜牧槿不在。
    带着复杂的心情把短文读完，顾绵抬头看着张芮，等着她接下来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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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体来说读得还不错，不过有几个单词你没读对。第二行第五个的br□□e，\'ra\'应该是rei，不是re……”
    张芮把顾绵出错的地方一一指出来，最后说道：“在你们班选出班干部之前，你先兼职一下英语课代表吧。”
    顾绵被她突然的转折搞懵了：“啊？”
    “英语课代表。”张芮重复了一遍，之后很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坐下吧。”
    顾绵晕晕乎乎地坐下，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英语课代表。
    而且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第88章
    五节课上完，又到了吃饭的时间。顾绵正犹豫着去哪儿吃饭,门口突然有人喊道：“顾绵,有人找。”
    顾绵往教室门口看去,看到了郭婷欢和唐巍宇。她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找你吃饭。”郭婷欢拉着顾绵,上下打量她，“绵爷,我听说你们班有人找你麻烦，你没事吧？”
    顾绵有些惊讶郭婷欢竟然也知道了这事,她笑了笑,安抚道：“没事，一点小问题,我都已经解决了。”
    唐巍宇道：“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告诉我说，我帮你解决。”
    “谁能找我麻烦,我这么老实一个人……”顾绵说着，对上了唐巍宇不赞同的目光。她举着手,妥协道,“好好好，以后有麻烦我一定告诉你。”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个人影从他们面前快速经过。郭婷欢眨了眨眼，不确定道；“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人有点像肖雪莹？”
    顾绵抬眼看了那人的背影一眼：“不是像，那就是肖雪莹。”
    郭婷欢不敢置信道：“她也在槐中？”
    “嗯，而且还和我一个班。”
    郭婷欢瞪着眼,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的妈呀，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大学霸居然和我这个学渣在一个学校，真玄幻啊。”
    “行了，你正常点，”顾绵推了郭婷欢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乐开了花。”
    郭婷欢收起鬼脸，笑嘻嘻道：“哎呀绵爷，看破不说破，给我留点面子。”
    “说起来你为什么那么讨厌肖雪莹？”顾绵奇怪道，“她好像也没有惹过你吧？”
    “不为什么，就是讨厌，看着她就烦。”郭婷欢伸了个懒腰，扭头问顾绵，“你不讨厌她吗？我记得初一开学第一天你们还打了一架呢。”
    “我的确不喜欢她，不过还不到讨厌的地步。”顾绵道，“讨厌一个人太劳神费力了，她还不值得让我去花那个心思。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可以当她不存在。”
    郭婷欢一听这话，开始无脑吹：“啧啧，看到没，我们绵爷这就是境界啊！”
    顾绵彻底拿她没办法了：“你正常点可以吗？”
    “可以，”郭婷欢嬉皮笑脸道，“我们绵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绵和唐巍宇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顾绵的高中生活还算顺遂，刨去学习上偶尔出现的力不从心、刨去时不时有人把她认作男生、刨去那个被她过肩摔了的叫做周航的男生老想和她做拜把子“兄弟”、刨去那个叫吴媛媛的自来熟女生总想和她交往等等事情……
    其他事情顾绵都还能应付，吴媛媛的事情着实让她烦恼了一阵子。
    吴媛媛第一次向顾绵告白是在开学半个月的时候，当时是晚自习，顾绵正在对着作业本纠错，吴媛媛突然凑了过来，开口就是：“绵爷，我们在一起吧。”
    顾绵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来思考吴媛媛所谓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在意识到她的“在一起”就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之后，她翻了个白眼说道：“神经病。”
    吴媛媛问道：“神经病是几个意思？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顾绵早就习惯了吴媛媛的无厘头，伸开手掌把人推开：“别闹，我改错题呢。”
    “我没闹，我是认真的。”吴媛媛把顾绵的手拿下来，故作深情地说道，“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我为你心动了。”
    “你的心什么时候没动？”顾绵没把她的话当真，低头看着作业本，“死人的心才不会动。”
    吴媛媛把顾绵的作业本抽走，迫使顾绵看着自己：“绵爷，我说真的。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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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观察了吴媛媛好一会，最终确定了吴媛媛是认真的而不是恶作剧。她不动声色地把作业本抢回来，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说道：“我是女生。”
    “我知道你是女生。”吴媛媛靠拢顾绵，“你要是男生我还不喜欢你了呢。”
    顾绵诧异于吴媛媛的直白，什么时候喜欢女生也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了吗？她握着笔，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我是女生，我不可能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怎么不可能，”吴媛媛攀着顾绵的肩，“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有姬的潜质。”
    顾绵没懂她口中的“姬的潜质”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没有问：“我有喜欢的人了。”
    吴媛媛道：“是谁？是不是三班那个唐巍宇？”
    “不是，”顾绵撇清道，“我和唐巍宇只是朋友，他有自己喜欢的人。”
    吴媛媛半信半疑：“那是谁？”
    顾绵知道吴媛媛得不到答案不会罢休，只得含糊其辞：“是我一个初中同学。”
    吴媛媛继续追问：“叫什么名字？”
    顾绵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说说，说不定我认识呢！”
    顾绵眼前闪过牧槿的脸，她垂着眼，漫不经心道：“我不想说。”
    吴媛媛自知在顾绵这里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了，见好就收：“好吧，我知道了。”
    顾绵原以为这样说了之后吴媛媛会自动放弃，谁料她前一天才说了“我知道了”，第二天就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爱心早餐、课间小零食、无处不在的真情告白、形影不离的追随，吴媛媛无所不用其极。
    顾绵拒绝了吴媛媛多次，可不管她怎么拒绝，吴媛媛还是我行我素。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你有拒绝我的权利，我也有追你的权利。
    好在因为两人都是女生，再加上吴媛媛的思维向来跳脱，大家都只当她们是在闹着玩，而没有太当真。
    吴媛媛追顾绵追得轰轰烈烈，不仅槐中的很多人知道，连牧槿都知道了。
    一次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牧槿用玩笑的语气说道：“我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女生在追你？”
    顾绵的脑子“嗡”地响了一下，莫名有一种在外偷情被正牌发现了的慌乱感。她的车头拐了一下，差点拐进沟里：“她是闹着玩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她。”
    牧槿伸手拉住顾绵车子，无奈道：“你小心一点。”
    顾绵顾不上车头，急切地解释道：“小槿，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相信我。”
    “我知道，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牧槿往后退了几步，示意顾绵把车倒回来，“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急什么。”
    是啊，我急什么——顾绵的脑子因着牧槿的这句话渐渐冷却下来——我只是她的一个朋友，即使我真和吴媛媛有什么，她也不会伤心难过。
    想到这点，顾绵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她藏好情绪，用轻松的口气说道：“你还说我，你自己呢？据我所知，你们学校追你的人都快从校门口排到食堂了吧？”
    牧槿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学校里大部分人还是冲着学习去的，无聊的只是小部分。”
    顾绵故意作出八卦的样子，问道牧槿：“诶，我听人说县中的帅哥还挺多的，怎么样，你有没有看上的呀？”
    牧槿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学习，没心思想那些。”
    听牧槿这样说，顾绵顿时觉得自己也成了牧槿口中那一小部分“无聊的人”了。她干笑了两声，尴尬道：“对，还是学习为重。”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顾绵把吴媛媛叫到了学校的天台上。
    吴媛媛手上拿着包子和豆浆，故意嗲着声音说道：“绵爷，你还没吃早饭吧，先把这些吃了。”
    顾绵没有接她的包子豆浆，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别玩了。”
    吴媛媛愣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嗲着声音说道：“绵爷，你这说的什么话呀。我可是在很认真地追你，没有玩。”
    顾绵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你就是觉得这样好玩。可是你玩得起，我玩不起，我不想我喜欢的人误会，所以你还是去找别人玩吧。”
    吴媛媛捂着胸口，装作受伤的样子：“绵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的喜欢是喜欢，我的喜欢就不是喜欢了吗？啊，我的心好痛。”
    顾绵眉头微皱：“你别闹了，我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话。”
    “哦。”吴媛媛收起夸张的表情，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以后就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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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有些不相信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吴媛媛坐在阳台边，毫无形象地晃着腿啃包子：“那是肯定的，我还不想惹得你烦。”
    顾绵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吴媛媛从阳台跳下来，大咧咧地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不成恋人，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顾绵犹豫道：“这……”
    “你放心，我真的就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保证不会有任何超出友谊的情谊在。”吴媛媛攀着顾绵的肩，放低声音加了一句，“也保证不会让你喜欢的人误会。”
    吴媛媛这样说，顾绵也不好再拒绝：“随你吧。”
    “Yes！”吴媛媛打了个响指，又开始不正经，“既然都是朋友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有福同享？”
    顾绵用戒备的眼神看着吴媛媛：“什么意思？”
    吴媛媛压低声音，贱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实验中学美女挺多的，你有没有认识的，给我介绍一个呗。”
    顾绵一听这话马上把吴媛媛的手甩开了，冷酷无情道：“没有。”
    吴媛媛拽着顾绵的手，哀求道：“绵爷，绵爷，我知道你肯定认识，你给我介绍一个嘛。”
    “我真不认识！”顾绵说完，见吴媛媛一脸“我信了你个邪”的表情，无奈地解释道，“就算我有认识的，她们也不可能喜欢你啊。”
    “什么叫‘她们也不可能喜欢我’？”吴媛媛不干了，拍了拍自己32B的胸，“我这么棒一个女孩子，她们凭什么不喜欢我？”
    顾绵道：“因为你是‘女孩子’。”
    “哎，我怎么又把这点忘了。”吴媛媛拍了拍脑袋，退而求其次，“那你身边有没有单身的姬仔，给我介绍一个吧。”
    顾绵已经是第二次听吴媛媛说“ji”这个词了，她没忍住好奇问道：“你说的‘鸡仔’是什么意思？”
    吴媛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顾绵：“不是吧绵爷，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顾绵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吗？”
    顾绵的反应不像是在假装，吴媛媛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的姬仔雷达出问题了？不应该啊。”
    早自习的下课铃响起来，顾绵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抬脚欲走。
    吴媛媛追上她，喊道：“绵爷，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顾绵心不在焉道：“什么？”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女生吗？”
    顾绵的脚步顿了一下，闭着嘴没有回答吴媛媛的问题。
    眼看就要到教室门口了，就在吴媛媛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突然用干哑的声音说了一个“是”。
    是，我喜欢的人是一个女生，一个很好很优秀的女生，一个我非常喜欢却不敢向她表达的女生。
    第89章
    顾绵和吴媛媛的关系逐渐变得亲近起来，这其中有吴媛媛一直主动的原因,也有顾绵愿意与之来往的原因——班上主动向顾绵示好的人有不少,但每个她都只是保持着点头之交,不愿与他们接近一步。
    可吴媛媛不同,或许是因为两个人有不可言说的共同点,或许是因为吴媛媛知道她唯一的秘密，顾绵对吴媛媛的接近并不排斥。
    喜欢女生这件事像一块巨石一样一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有个能分享秘密的人在，她会觉得轻松一些。
    不过虽然和吴媛媛的关系变好了,但顾绵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变多。吴媛媛的交际圈很广,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朋友来找她玩。
    蹦迪、K歌、游戏城、网吧，她多次邀请顾绵一起去,都被顾绵拒绝了——她要抓紧时间学习，没有精力出去玩。
    吴媛媛说顾绵活得像个老干部，顾绵只是笑笑没有反驳。老干部就老干部,只要能和牧槿考同一所大学——不，这个她已经不奢望了,只要能和牧槿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老干部她也乐意。
    开学一个月后，槐中进行了一次月考。因为只是学校内部的考试,年级上安排得很随意，甚至连考号都没分，各班把桌子拉开一点就考试考了。
    这样的测试考得快分数出得也快，考完的第二天成绩便陆陆续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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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考得还算不错,总成绩排在班上第四名——第一名是肖雪莹，比她高三十几分。
    周围的人都在恭喜顾绵，说她厉害，给他们这群“后进生”长脸了。顾绵翻看着卷子上的分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太差了，她这个分数太差了。哪怕排在第四名，这个分数也毫无意义。
    县中前两天也举行了月考，牧槿考了年级第一名。在考题比她们难的情况下，牧槿的总分超了她两百多。这样的差距，别说努力，就是拼了老命，她也追不上。
    顾绵出神地望着卷子上红色的叉，感受到的是所未有的挫败。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不是她努力就能做到的。
    因为受到了打击，顾绵晚上的学习效率很低。一直到晚自习的结束铃响起，她的卷子还没修订到一半。
    吴媛媛今天晚上没有出去玩，而是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地坐了一晚上。她见放学铃响了顾绵还坐着没动，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下晚自习了，你不走吗？”
    顾绵回过神，动手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要走。”
    牧槿比她们晚半个小时下课，她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
    往校门口走的路上，顾绵一直低着头没怎么说话。吴媛媛知道她心情不好，识趣地没有打扰她。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吴媛媛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顾绵，激动地说道：“绵爷，快看，校门口有个美女，卧槽，太美了！”
    顾绵心不在焉地抬起头，顺着吴媛媛的视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怔，竟忘了主动打招呼。
    吴媛媛没察觉到顾绵的异常，犹兴奋地说道：“啧啧，这脸蛋，这身材，这气质，简直是仙女下凡啊。我不管，我要追她，我一定要追她！”
    顾绵狠狠地瞪了吴媛媛一眼，低声威胁道：“不准打她的主意。”说罢，她拔腿向那人跑去：“小槿，你怎么过来了？”
    吴媛媛看着瞬间变得狗腿的顾绵，双眼一亮：有戏看！
    牧槿对上顾绵的视线，笑着说道：“我们学校停电，提前放学了，我就想着过来等你。”
    顾绵站在牧槿身边，挡住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你自己先回家就好了，干嘛还往这边跑一趟，这么远。”
    牧槿不在意道：“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开学这么久都是你在等我，偶尔也让我等你一次嘛。”
    牧槿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顾绵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看了看牧槿身上的短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今天有点降温，你穿这么少会冷吧。”
    牧槿摆手拒绝：“没事，我不冷。外套你穿着，不用给我。”
    顾绵摸了一下牧槿的手臂：“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说不冷。快穿上，我里面的衣服比你厚。”
    两个人正拉扯着，吴媛媛突然从一旁冒了出来。她亲昵地挽着顾绵的手，黏糊糊地说道：“绵绵，这是你同学吗？”
    顾绵不知道吴媛媛闹的哪一出，把手从她手臂里抽出来：“这是我很好的朋友，牧槿。小槿，这是……”
    “牧槿呀，”吴媛媛打断顾绵的介绍，嗲着嗓子说道，“你好，我是绵绵的朋友，吴媛媛，你可以和绵绵一样叫我媛媛。”
    顾绵瞪着眼看着吴媛媛，她什么时候叫过她“媛媛”了？
    吴媛媛像是没看到顾绵的眼神，娇嗔着说道：“绵绵也真是的，有这么漂亮的朋友也不给我介绍介绍。我们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怕我吃醋不成？”
    吴媛媛话里有话，顾绵怕牧槿误会，忙解释道：“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吃醋不吃醋的，说得好像我们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一样。”
    “你这话说得，什么叫‘不正当的关系’？朋友之间就不能吃醋了吗？”吴媛媛一副“你怎么这么不纯洁”表情看着顾绵。
    顾绵无言以对，一口气堵在胸口。
    吴媛媛不理会她，拉着牧槿的手作出一副姐俩好的样子说道：“小槿——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既然你是绵绵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朋友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不劳烦你费心了，”顾绵把牧槿的手抢回来，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小槿和你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惹麻烦吗？她可是县中的第一名，连迟到早退都不会。”
    “哇，这么厉害的吗？”吴媛媛张大嘴，夸张地喊道，“绵绵你居然还有这种乖乖生朋友，真叫我意外。”
    吴媛媛一个“乖乖生”把牧槿隔离在了她和顾绵的世界之外，牧槿笑了笑，不动声色道：“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我初中就和绵绵认识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无论我是乖乖生还是坏学生，顾绵都认我。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你长，感情也比你深。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评价。”
    顾绵察觉到牧槿和吴媛媛之间的氛围不对劲，站出来说道：“吴媛媛你还不赶紧回家，11路公交车都要收班了。小槿我们也走吧，我还有几道题想要问你。”
    顾绵一句话把亲疏分了个明白，吴媛媛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本着演员的自我修养还是把戏演足了：“公交车收班了你就送我回去呗，反正你又不是没送过。”
    顾绵疑惑道：“我什么时候送……”
    “好了好了，知道你要和朋友一起，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是了。”吴媛媛打断顾绵的话，看着她暧昧地说道，“你骑车慢点，到了给我说一声。记得要想我哦，明天见，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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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下一个飞吻，吴媛媛扭着腰身风情万种的走了。顾绵受不了地拍了下额头，不知道她怎么又犯病了。
    看着吴媛媛上了公交车，牧槿收回视线，状似无意地问道：“刚刚那个女生是你的朋友？”
    顾绵点点头，头疼道：“算是吧。”
    “吴媛媛……”牧槿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之前追你的那个女生也叫什么媛媛吧？”
    顾绵没想到牧槿还记得这茬，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承认了：“对，那个人就是她……不对，她没有追我，就是闹着玩的。她看我剪短头发，以为我是男生，后来我和她说清楚了……其实她没有喜欢我，就是觉得好玩……”
    顾绵越描越黑，长吸了一口气总结道：“总之我和她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牧槿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问问。”
    顾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牧槿的脸色：“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和她来往了。”
    “没必要。那是你的朋友，值不值得交往要看你的判断，而不是我的想法。”牧槿幽幽舒出一口气，从表情看不出什么，“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她说话有点奇怪。”
    听牧槿这样说，顾绵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愿意为了牧槿和吴媛媛断绝来往，但真要做到这一步，她肯定还是会有些失落。
    那毕竟是她在槐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些感情。
    为了让牧槿对吴媛媛改观，顾绵尽力维护着吴媛媛的形象：“吴媛媛这个人是有点奇怪，说话做事经常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人很好，性格耿直，没什么弯弯肠子。”
    牧槿点点头：“那就好，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顾绵提议：“等有时间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你和她接触过就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牧槿道：“好啊。”
    顾绵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提议可行，继续说道：“小槿你可以把你的朋友也带上，大家一起玩，人多热闹。”
    牧槿低垂着眼：“到时候再说吧，她们不一定有时间。”
    想起县中紧凑的时间安排，顾绵发热的大脑渐渐冷切下来：“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假期这么多，总能找到合适的时间的。”
    牧槿回应道：“嗯。”
    一路回了家，顾绵和牧槿吃了张素琴准备的宵夜之后又一起学习了一会。学习的内容主要是顾绵问牧槿自己不懂的知识，而牧槿负责解答。
    今天晚上顾绵问的题目多了一些，待牧槿解答完，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顾绵看着时间，忙催牧槿去洗漱睡觉。等牧槿去了浴室之后，她扯了一张作业纸，写下两行字夹在牧槿的书里。
    【无论我有多少新朋友
    你永远都是我最好、最重要的朋友】
    第90章
    第二天见到吴媛媛，顾绵开口就是质问：“你昨天晚上抽什么疯？为什么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吴媛媛抬起头,一脸无辜：“我说什么了？”
    顾绵不客气道：“少给我装傻,你说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吴媛媛眨眨眼：“我不就是和你朋友打了个招呼吗？”
    “屁,”顾绵激动道,“你昨天晚上说那些话,分明就是想让我朋友误会我们的关系。”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吴媛媛叹了口气,在顾绵发作前抢先说道，“不过我也是为了你才那样做的。”
    “为了我？”顾绵一脸“你就鬼扯”的表情,“你昨天晚上哪句话是为我说的？”
    吴媛媛挑了挑眉,看着顾绵：“昨天晚上那个女生，就是你喜欢的人吧？”
    顾绵心头一跳,矢口否认：“你说什么呢，那就是我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
    吴媛媛翻了个白眼，明显不相信顾绵的说辞：“嘁,你就差点没把眼睛钉在她身上了，还朋友。”
    顾绵迟疑着问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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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看出来,反正我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吴媛媛喝了口豆浆,调侃道，“不过那个女生那么漂亮,你会喜欢她也不奇怪。”
    顾绵听吴媛媛夸牧槿心里喜滋滋的，不过她很快想起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立马又板起了脸：“就算是这样，这和你昨天晚上说那些话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吴媛媛嫌弃地拍了一下顾绵,“我昨天晚上说那些话，是在帮你试探啊。”
    顾绵问道：“试探？试探什么？”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吴媛媛恨铁不成钢地指了下顾绵的额头，“我那么做，当然是试探那个女生对你有没有好感啊。”
    “好感？”顾绵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她怎么可能对我有好感。”
    吴媛媛摆摆手指：“那可不一定。”
    顾绵的眼睛亮了一瞬：“你什么意思？”
    吴媛媛道：“她对你有很强的占有欲。”
    顾绵眼里的亮点消失了：“那又怎样？对朋友有占有欲不是很正常吗？在喜欢上她之前，我对她也有占有欲。”
    吴媛媛道：“她的占有欲不一样。”
    顾绵问：“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一样。”吴媛媛微皱着眉，努力回想着昨晚的感受，“她的占有欲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
    “什么毁灭性的力量，你中二小说看多了吧。”顾绵不以为意，“小槿那么温柔，能毁灭什么。”
    吴媛媛也觉得的自己的话有点神叨叨的，没再继续话题：“不过说实话，你真的不考虑追她吗？”
    顾绵深色黯然：“追什么，她又不喜欢女生。”
    “她不喜欢你就让她喜欢呗，”吴媛媛怂恿道，“你这么帅，什么样的直女掰不弯？而且你们关系这么好，要掰弯很容易的。”
    和吴媛媛相处这么久，顾绵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些“姬圈”术语。她摇摇头，没把吴媛媛不过大脑的话当真：“算了，我不想害她。”
    吴媛媛道：“不过就是让她和你在一起，怎么就是害她了？”
    顾绵看着吴媛媛，表情认真：“这条路有多难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想让她走上这条路。”
    “可是万一她也……”
    “没有万一，”顾绵打断吴媛媛的话，“小槿她那么好，她应该生活在阳光之下。”
    吴媛媛被顾绵的话惹火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就不该生活在阳光之下吗？我们不就是性取向与众不同了点，又不是阴沟里的老鼠，有这么见不得光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绵安抚住情绪激动的吴媛媛，“我很羡慕你的勇敢。可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勇敢。”
    吴媛媛无意与顾绵争执，气呼呼道：“算了，你喜欢单相思就单相思去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你没有多管闲事，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顾绵看着吴媛媛，真挚道，“谢谢你为我操心，，不过我确实没想过要和牧槿在一起。我不想因为我的这点小心思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她对我而言不仅是喜欢的人，更是家人。”
    吴媛媛气消了大半，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她自己是享乐主义，向来敢爱敢恨敢作敢当，喜欢一个人就要追，哪怕弄得人尽皆知也无所谓。
    可顾绵不是，她有自己的顾虑，也有自己要思量的地方。她和牧槿的关系非同一般，根本不适用简单粗暴的“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分”原理。如果顾绵真的把那层纸捅破，而牧槿却无法接受，两个人将再也回不到从前。
    思及此，吴媛媛放缓了语气，诚恳道：“这事是我欠考虑了，只想着喜欢就要去争取，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去想问题。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爱那个女生……总之，祝你幸福吧。”
    这之后吴媛媛又见过牧槿几次，她试着友好地和牧槿打招呼，也得到了牧槿友好的回应。
    经过几次短暂地接触，吴媛媛不得不承认牧槿确实是个非常吸引人的女生。她不仅长得好看，情商也很高。只要不涉及到顾绵，和她相处是一件很舒适的事。
    吴媛媛聊起牧槿的次数越来越多，顾绵危机重重，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啊。”
    “绵爷，你这样说我可不乐意了啊。你看我吴媛媛像那样的人吗？‘朋友妻不可欺’，这点江湖道义我还是有的。”
    顾绵嘟囔道：“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你别乱说。”
    吴媛媛还不清楚顾绵心里那点想法么，不过她没有揭穿，转而提醒道：“我说绵爷，小槿那么优秀，你一直这样干等着，就不怕别人捷足先登了吗？”
    顾绵脸色微沉：“她说了她高考前不会谈恋爱。”
    吴媛媛追问：“那高考之后呢？”
    顾绵摇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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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媛媛看出顾绵心情沉重，拍了拍她的肩：“要不等高考完了你和她告白试试，不说那么明白，委婉地试探一下，说不定她也对你有感觉呢？”
    “再说吧，”顾绵勉强笑了笑，“这才多久，高考还早着呢。”
    “绵爷，媛媛。运动会你们要参加什么项目？”周航拿着个破笔记本，打断了顾绵和吴媛媛的谈话。
    吴媛媛挥了挥手，嫌弃道：“走开走开，我们不参加。”
    “你们参加一个吧，”周航在两人的桌子旁蹲下，苦苦哀求，“女生就没什么人报名，学校让今天就把名单报上去。”
    吴媛媛毫无同情心：“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体育委员。”
    周航扭了扭身子，嗲着嗓子喊：“媛媛……”
    “我艹！”吴媛媛捂着眼睛，作出一副被闪瞎了眼的表情，“你槐中老大的气势呢？！”
    周航非常没有原则地说道：“我不是槐中老大，绵爷才是。”说完还冲顾绵眨了眨眼。
    顾绵被他闹得心烦，冷酷道：“我报四百和八百，你半个月内不准靠近我们的桌子，可以吗？”
    周航试图讨价还价：“七天可不可以？”
    顾绵压根不给他商量的机会：“我不报了。”
    “好好好，半个月半个月。”周航生怕顾绵真的不去，忙不迭地把她的名字写下了。写完之后他又看着吴媛媛，“媛媛呢？”
    吴媛媛牵着自己裙子的一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小仙女适合去参加运动会吗？”
    周航傻呵呵地附和：“不适合。”
    吴媛媛原形毕露，凶神恶煞：“那你还不快滚！”
    周航如梦初醒，拿着本子连滚带爬地逃了。
    顾绵参加运动会只是为了躲避周航的骚扰，谁料她一跑成名，连破了两个校记录。
    吴媛媛激动得嗓音都破了，大声喊着“绵爷你真牛逼！”
    顾绵波澜不惊，面色平静：“牛逼有什么用，牛逼又不能给我加分。”
    ——前不久才举行过的区县联考中，她和牧槿的分差依然很大。她已经够拼命了，可不管她有多努力，依然追不上牧槿的脚步。
    有的时候顾绵也会想之前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或许她应该复读一年坚持考县中，又或者她应该厚着脸皮靠顾泽洋的关系进县中。
    半学期过去，顾绵不得不承认好的学校和差的学校的确是有很大差别的，师资力量、学习氛围，这些外界因素无一不影响着学生，尤其是对她这种欠缺天分只能靠努力来弥补的学生。
    可是后悔也没用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更何况，她和牧槿的差距也不仅仅是学校因素造成的。
    运动会闭幕仪式结束，顾绵把手上的奖状裹成一团打算回教室，却被一个长得矮瘦精干的男人叫住了：“这位同学，请等一下。”
    顾绵认出这是他们学校的一个体育老师，礼貌地问道：“老师，有什么事吗？”
    男老师看着顾绵，双眼发亮：“你跑步这里厉害，有没有兴趣来田径队？”
    开学这么久，顾绵竟不知道这个小破学校还有田径队。她摇了摇头，拒绝道：“谢谢老师，不过我不想进田径队。”
    “你再考虑一下吧，”男老师不肯放弃，“来田径队去市上甚至省上参加比赛，得了名次高考能加分的。”
    “加分？”顾绵的脚步顿住了，“牛逼”还真能加分？
    第91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期末。虽是寒假,但牧槿所在的县中要补课,基本上要到年前四五天才放假。
    顾绵倒是不用补课,不过她要练习跑步。在马文武——也就是运动会上叫住她的那个体育老师地引导下,顾绵光荣地成为了一名体育生。
    马文武最初是想让顾绵走体育特长生的路子,可顾绵在了解了体育生的招考制度后，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体育生的队伍。
    体育生的训练既乏味又辛苦,顾绵每天第一天到、最后一个走，挥汗如雨、毫不含糊。
    一起训练的人笑她太拼,她擦擦头上的汗,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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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牧槿的差距那么大，不拼怎么行？她想要赶上牧槿,她想要和顾绵考同一所大学。只要能和牧槿在一起，再苦再累她也不怕。
    腊月二十六，县中终于良心发现结束了补课,牧槿正式开始她短暂的寒假，而顾绵也停止了她每天辛苦的训练。
    街道两旁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灯笼,两边的店铺也贴上了红对联。
    小小的县城处处都透漏着浓浓的年味,顾绵穿梭在其中，却越发感到孤寂。
    每逢佳节倍思亲,顾绵想肖臻慧了。以前每年过年肖臻慧都会把家里大扫除一番，贴对联挂灯笼，装扮得特喜庆热闹，今年……
    顾绵站在公路对面,看着自家大门上红色的对联，眼睛一点点湿润了。
    张素琴拿着浆糊走出来，看到不远处的两人，她笑着招呼道：“你们回来啦，饭我已经煮好了，快进屋吃饭去吧。”
    顾绵应了一声，跟着牧槿一起回了屋。
    今年，和往年无异。
    这个年顾绵过得很愉快，张素琴和牧槿体贴而自然地照顾着她的情绪，没让她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吃年夜饭的时候张素琴摆了四副碗筷，几个人没有刻意提起也没有刻意回避肖臻慧，她们说说笑笑，就像肖臻慧还在一样。
    大年初一，郭婷欢一大早就打电话约顾绵出去玩。顾绵刚答应了她的邀约，吴媛媛的电话马上又来了。
    两边都是朋友，两边都不好拒绝。牧槿那边约她的人也不少，顾绵和牧槿一商量，索性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在一起玩。
    最后认识的不认识的，一起玩的人有十四五个。好在大家年龄都差不多，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年轻人的玩乐无非就是那几样，逛街吃饭唱歌。一行人去唱歌的时候意外碰到了陶锦，队伍里一个对他有意思的女生很热情地邀请他一起玩。
    顾绵不想陶锦和他们一起玩，故意说道：“陶锦肯定也约了人，我们就别为难他了。”
    陶锦收起手机，温和地笑了笑：“没事，我给他们说一声就行了。”
    其他人不知道顾绵和陶锦之间的那点恩怨，跟着瞎凑起哄：“那就一起玩吧，一起一起，人多热闹。”
    进了包间，陶锦自然而然地在牧槿身边坐下了。其他人都围在一起点歌，他低声和牧槿攀谈：“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发短信，你怎么没回？”
    顾绵有些心虚地把头扭向一边，牧槿像是没看到，歉意地对陶锦笑了笑：“不好意思，过年我没怎么看手机。你有什么事吗？”
    陶锦笑容不变：“没什么事，就是祝你新年快乐。”
    牧槿客气地回道：“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牧槿的态度不可谓热络，陶锦却丝毫不在意，继续没话找话：“奶奶的身体还好吗？”
    顾绵没好气地插嘴道道：“奶奶她好着呢，就不劳您操心了。”
    牧槿拉了拉顾绵的手，示意她不要这么没礼貌：“奶奶她很好，她还让我谢谢你。上次如果不是你帮忙，她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上个月张素琴出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低血糖犯了，晕倒在路边。正好陶锦从那里路过，及时把她送到医院，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陶锦不在意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过几天我想去看看奶奶，不知道方不方便。”
    牧槿还没说话，顾绵抢先说道：“不好意思，不方便。”
    “绵绵！”牧槿低声呵斥了顾绵一声，随后对陶锦赔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奶奶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不过我们最近都比较忙，就不麻烦你跑一趟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和奶奶一见如故，她认了我做干孙子，我也该尽到孙子的职责。”陶锦装作没听懂牧槿的婉拒之意，态度诚恳道，“你们有空的时候给我说一声吧，我就过去看看奶奶，看了就走，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陶锦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牧槿没有办法再拒绝了：“好吧。”
    顾绵把牧槿拉到一旁，满脸不高兴：“奶奶什么时候认他当干孙子了？”
    “就上次他把奶奶送到医院的时候，”牧槿叹了口气，“奶奶就随口那么一说，我没想到他会当真。”
    陶锦救了张素琴是真，顾绵对陶锦再不满，也不好针对这事说什么，只得似真似假地吐槽了一句：“他脑子有毛病吧，还上赶着给人当孙子。”
    吴媛媛递过来一个话筒，打断两人的私聊：“绵爷，小槿，你们别一直说悄悄话了，来一首呗。”
    顾绵心情欠佳，直接拒绝道：“你们唱吧，我不想唱。”
    吴媛媛又把话筒对着牧槿：“小槿？”
    牧槿笑了笑说道：“我听你们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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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牧槿同班的一个女生喊道：“班长，你不唱可不行，这可是我们专门为你点的歌。”
    另一个女生附和：“对啊，班长，来一首嘛。”
    牧槿推脱不过，只得把话筒接了过来：“好吧，那我就唱一首。”
    音响里响起前奏，牧槿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屏，愣了一下：“是合唱曲？”
    “对，”陶锦拿着话筒，带着笑意说道，“《你最珍贵》，会唱吗？”
    牧槿想说不会，怂恿她唱歌的女生喊道：“班长肯定会，她MP3里面有这首歌，她经常听。”
    牧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想再找理由推脱过去，陶锦已经开始唱起来了。
    事已至此，牧槿不好再推辞，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
    这首歌牧槿听了很多遍，已经熟悉到了能把歌词倒背如流的地步。
    这是她爸和她妈去KTV必唱的一首歌，每次看到父母含情脉脉地对唱，她对爱情的期待又会多一分。
    在牧槿心里，她父母的爱情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童话，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向往——哪怕他们最后没能白头。
    陶锦的嗓音很好，低沉又带着点磁性。牧槿的声音也不错，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虽然没有练习过，唱起来也意外合拍。KTV里其他人边鼓掌边怪笑，都带着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顾绵脸色阴沉，有一瞬间甚至想把显示屏砸了。好在她还残存了一些理智，极力控制住了自己。
    包间里空气烦闷，几乎要把人憋闷死。顾绵站起来，想出去透透气。
    牧槿手疾地拉住顾绵，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顾绵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又不能向牧槿发。她忍着脾气，尽量放缓语气：“我去上个厕所。”
    牧槿把话筒拿开，小声道：“你等会，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玩你的。”顾绵说完，没再看牧槿，转身出去了。她怕她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来。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顾绵心里还是憋屈得难受。KTV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在外面她都能听到牧槿和陶锦合唱的声音。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顾绵掏出手机，边打字边往外走。
    她先给牧槿发了条短信，内容很简单：我先回去了，一会让唐巍宇和郭婷欢送你回去。
    她又给郭婷欢发了短信：我有事先走，散场后麻烦你和唐巍宇把牧槿送回家。
    她的手机没什么电了，后一条短信她刚按了发送键，手机便关机了。
    顾绵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兜里，闷头往外走。
    走出KTV的大门，冷空气席卷而来。顾绵忘了拿外套，冻得打了个寒颤。她不想再回包间，索性迎着风，骑着自行车走了。
    一群人是吃了晚饭再来唱歌的，来的时候天还有点微亮，现在已经全黑了。
    顾绵一路从县城区域骑到乡间小道，路上她还碰到一个喝多了的酒鬼，想来拉她的车，被她甩掉了。
    回了家，顾绵没有去张素琴那边，而是直接开了自己家的大门。她怕过去之后张素琴会问她为什么没有和牧槿一起回来，到时她该怎么回答呢？
    “因为小槿和其他男生唱歌，我生气了，所以先回来了。”
    想想都很无理取闹。
    呈大字型在床上躺了一会，顾绵的脑子稍微冷静一些了。这个时候再回想自己的行为，她突然有些后悔。
    牧槿不过是和陶锦一起唱了一首歌，这首歌还是别人起哄让他们唱的，自己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且不说牧槿和陶锦没什么，即使他们真的有什么，自己作为朋友又有什么理由干涉呢？
    顾绵越想自己的行为越觉得不妥，这么晚了，她还丢下牧槿一个人。即使她交代了郭婷欢他们送牧槿回来，那也不如她陪着回来保险。
    而且牧槿那么敏感，她一声不吭地走了，牧槿肯定会多想。
    想到这里，顾绵再也躺不住了。她坐起来，找到充电器，边充电边按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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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刚一开机，便有两条短信进来。顾绵打开来看，发现是牧槿发给她的。
    ——你等等我。
    ——你在哪里？手机怎么关机了？
    第92章
    看着短信，顾绵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立马给牧槿打电话。电话打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顾绵挂断电话,重新拨打过去。电话还是没人接,漫长地“嘟——嘟——嘟——”声过去之后,是急促的“嘟嘟嘟”。
    顾绵有些慌了,给郭婷欢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起了：“喂，绵爷？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郭婷欢那边很吵,顾绵怕她听不见，大声喊道：“小槿在你旁边吗？让她接一下电话。”
    “小槿？”郭婷欢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她不在，她唱完歌就出来了,一直没回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顾绵按捺住心底的不安,交代郭婷欢，“你帮我看看小槿的车还在不在外边。”
    “好。”郭婷欢往外走着,过了一会给顾绵回话,“小槿的车不在了。”
    顾绵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切地问道：“她走了有多久了？”
    “你走后没多久她就走了,可能有四十多分钟了吧。”
    从KTV到家里只要二十多分钟，即使牧槿骑车比较慢，半个小时也足够了。
    顾绵拔了手机充电器，边往外走边交代郭婷欢：“你叫个男生和你一起,你们顺路往我家走，看能不能碰到小槿。”
    郭婷欢被顾绵的语气吓着了：“怎……怎么了？小槿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就是了。”顾绵甩上大门，斩钉截铁道，“小槿她不会出事！”
    挂了电话，顾绵蹬着自行车就出去了。她顺着回来的路一路骑着，边骑还边打着牧槿的电话。
    没人接，还是没人接。刚刚还坚定地说着“小槿她不会出事”的顾绵慌了，如果牧槿真的出事了……
    不，不会有事……
    骑了大概一公里的路，顾绵看到一辆粉红色的车子。虽然隔得老远，但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牧槿的车子。
    “小槿！”顾绵大吼一声，加快了蹬车的速度。过去之后，她直接扔了车跳下来了。
    环顾四周，没看到牧槿的人影。顾绵心乱如麻，又喊了一声：“小槿！”
    “绵……绵……”
    不远处的油菜地里隐隐传出一点声音，顾绵撒腿跑去，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两个重叠的身影。
    顾绵怒火中烧，只觉得全身所有的血都在往上涌。她大吼一声，把压在牧槿身上的男人提起来，一拳头招呼了过去。
    男人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看起来是喝高了。面对顾绵的拳头，他毫无招架之力，被打倒在一旁。
    顾绵蹲下身看牧槿，问她：“小槿，你没事吧？”
    牧槿借着顾绵的手站起来，安抚道她：“别担心，我没事。”
    顾绵上下检查了一遍，见牧槿的羽绒服虽然被脱了下来，但里面的衣服还算整齐，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绵去捡牧槿的羽绒服，捡了几下都没捡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自己不停抖动的手。
    帮牧槿把衣服穿好，顾绵扶着她上了田埂：“你给郭婷欢打个电话，告诉她没事了。”
    牧槿反手拉着顾绵的手腕：“你呢？”
    顾绵咬牙切齿，眼睛里几乎要蹦出火星子来：“我去收拾那个人渣！”
    “绵绵，别……”牧槿想制止顾绵，但她已经重新跳下田。她走到男人身边，一脚踢在了男人的下.身。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他弓着背，双手捂着下.身，看起来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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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不为所动，又一脚踢在男人的背上，同时往他肚子上冲了一拳。她下手极狠，一点没留力气，完全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男人刚开始还能发出点声响，挨了几脚之后就没了动静。
    牧槿怕顾绵把人打出好歹来，忙下去拉住顾绵：“绵绵，够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顾绵挣开牧槿的手，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我今天就要打死他！”说完又是一拳头。
    牧槿拦不住顾绵，索性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好了绵绵，我们已经打回来了。别打了，听话。”
    顾绵呼吸急促，胸膛激烈地上下起伏着。不过她好歹还有一丝理智，没有不管不顾地推开牧槿。
    牧槿静静地抱着顾绵，手一下一下地顺抚着她的手臂。
    在牧槿的安抚下，顾绵被愤怒冲昏的大脑总算慢慢清醒过来。她看着地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你干嘛？！”牧槿吓了一跳，想要去看顾绵的脸。
    顾绵躲避着，不让牧槿看自己：“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你也不会……”
    “你说什么，这哪里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运气不好，碰到这种社会渣渣，和你没关系。”牧槿终究还是看到了顾绵的脸，不过这么一小会，她的脸已经肿起来了。她捧着顾绵的脸，心疼道，“你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干嘛，脸都肿了。”
    顾绵看着牧槿关切的目光，想到她碰到这种事还要来安慰自己，情绪一下就绷不住了。她抱着牧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槿，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好了，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了。”牧槿轻轻拍打着顾绵的背，安慰她，“别哭了，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顾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不利索：“我特别、怕……呜……怕你、出事。”
    牧槿轻声道：“不会有事的，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顾绵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郭婷欢带着唐巍宇陶锦等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女生在油菜地里抱成一团的画面，旁边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顾绵看到他们来了，放开牧槿，吸了吸鼻子招呼道：“你们来了。”
    郭婷欢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是怎、怎么了？”
    顾绵不想回顾刚才的事情，欲盖弥彰：“没什么。”
    陶锦走到男人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指尖有温热的呼吸传来，他顿时松了口气：“活的。”
    其余几人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真的害怕顾绵把人打死。
    男人虽然没死，但伤得很重。陶锦站起来，问道牧槿：“接下来怎么办？”
    牧槿冷静道：“报警吧。”
    “不行，”顾绵立马大声反驳，“不能报警。”
    陶锦拨号码的手顿了顿：“为什么？不报警这事我们怎么处理？”
    牧槿以为顾绵是怕自己打人的事情被警察追究，安慰道她：“没事的绵绵，我们打他是属于正当防卫，警察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顾绵摇着头：“总之就是不能报警。”
    陶锦可没有牧槿那么好的耐心，他自过来之后脸一直黑着，现在更是一改往日的温柔体贴：“对付这种人渣不报警怎么办？让你把他打死吗？还是让小槿白白被欺负？顾绵，你能不能别只知道用蛮力，偶尔也用点脑子行吗？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占理，你就非要闹到我们没理吗？”
    顾绵心里本来就有愧，被陶锦一训心里更难受了：“可如果报了警，别人就会知道……就会知道……”
    牧槿明白过来顾绵是在担心自己的名誉问题：“没关系的，这又不是我的错，别人知道就知道吧。”
    “可是……”
    “别可是了，”陶锦打断顾绵的话，不耐烦道，“我来打电话。”
    顾绵讷讷，不再说话了。发生这种事，她比牧槿这个受害者还慌。除了打人出气，她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陶锦说得没错，面对事情她只会用蛮力。
    警察没过多久就过来了，看到一堆明显未成年的少男少女，他们愣了一下：“怎么回事？刚刚是谁报的警？”
    “我，”陶锦站出来，把这边发生的事情给警察简单说了一下。
    警察惊诧于他的淡定，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们家长在吗？”
    “我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她年纪大了，我们不想她受到打扰。”陶锦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归为牧槿的家人，“我们现在先去警局做笔录，后面的事情我让律师来处理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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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看向陶锦的眼神更诧异了一些：“行吧，你们先跟我回去一趟。”
    在警局做完笔录已经十点多了，陶锦把其他人安排回家，又把牧槿和顾绵叫到自家车上：“后面的事情律师会处理，到时候可能还会叫你过来，你记得叫我。”
    他这话显然是对牧槿说的，牧槿点点头，说道：“今天晚上谢谢你，律师费……我来出吧？”
    “不用，”陶锦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是我妈的私人律师，按月付薪水的。”
    牧槿为难道：“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陶锦的语气有些重，他说完，牧槿和顾绵都愣住了。
    陶锦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牧槿，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把我当朋友看吗？”
    “我没有。”牧槿否认道，但没有任何说服力。
    陶锦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帮帮你。你不用防着我——还有顾绵，你也不用对我有太多的敌意。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害你。”
    牧槿还是第一次接受到来自顾绵和肖臻慧以外的人的善意，有些不习惯：“谢谢你。”
    “不用谢，”陶锦把手搭在额头上，小声说了一句，“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太恨我。”
    牧槿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陶锦道，“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牧槿摇摇头：“没有，我很好。”
    陶锦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我有认识的心理医生，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牧槿道：“不用了，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车子在张素琴家的楼边停下，牧槿下车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交代了一句：“这事先别告诉奶奶，我不想让她担心。”
    “我知道，”陶锦下车送人，“你们回去了早点休息，最好睡一觉就把这事忘了。”
    牧槿点点头，又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和陶锦告了别，牧槿和顾绵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客厅里电视还放着，张素琴靠在沙发上，人已经睡着了。
    牧槿走过去把她摇醒，轻声道：“奶奶，你回屋睡去吧。”
    张素琴睁开眼，迷迷瞪瞪道：“你们回来啦？”
    “嗯。对不起奶奶，我们今天回来晚了。”牧槿把张素琴身上的小毯子拿开，扶着她进屋，“以后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们。”
    “我没困，我就是不小心睡着了。”张素琴看了看墙上的钟，“哎哟，都这个点了呀，你们快去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去。”
    安顿好张素琴，牧槿又回来招呼顾绵：“你要洗澡吗？”
    顾绵摇摇头：“我不洗，你要洗吗？”
    “我想洗一个。”
    顾绵想起晚上的糟心事，心压得紧紧的：“小槿……”
    “怎么了，怎么又一副要哭的样子。”牧槿站在阶梯上，转身捧着顾绵的脸，“好了，别多想了。我真的没事，我就是单纯想洗个澡。”
    虽然牧槿说了她没事，但她洗澡的时候，顾绵还是选择了蹲在浴室门口等她。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她就是想陪着牧槿，一分一秒都不离开。
    牧槿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像小狗一样守在浴室门口的顾绵。她哭笑不得，开玩笑道：“你蹲在这里干什么？还怕我被人偷了不成？”
    顾绵结巴道：“我不是……我没有……”
    牧槿把顾绵拉起来，看着她认真道：“绵绵，今天晚上的事真的就是一个意外，你不用自责，也不用难过。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我都不放在心上了，你也不要想了好吗？”
    “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一想到他碰了你，我就……我就……”顾绵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我就想杀了他。
    牧槿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她捧着顾绵的脸，对着她的唇吻了过去。
    顾绵瞪大了眼，脑子里一片迷糊。她知道自己该给点反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慌乱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牧槿亲了大概有一分钟才放开，看着顾绵涨红的脸，她笑笑：“好了，现在我身上是你的印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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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过了好一会才傻愣愣地问道：“你刚刚、刚刚是什么意思啊？”
    牧槿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猜。”
    第93章
    顾绵猜牧槿那个吻的含义猜了一晚上，最后问题没想明白,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发烧了——她昨天穿着件毛衣跑了一晚上,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又一直没睡,身体自然受不住。
    因为发烧,顾绵全身都软绵绵的。她额头上搭着降温用的湿帕子,床头柜边放着温热的粥和退烧药。这一切显然都是牧槿准备的，但房间里并没有牧槿的影子。
    顾绵坐起来,把帕子放在一边，拿起粥喝了起来。她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难受得很,只想早点把烧退了，顾不上洗漱的问题。
    楼下有喧吵声传来,顾绵刚开始以为是其他人在争吵，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吵声越来越大，她才发觉这是自家楼下传来的声音。
    想到家里只有牧槿和张素琴两个人,顾绵顾不得发烧的身体，掀开被子起了床。
    顾绵下楼的时候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真正跳得厉害的只有王大妈一个人。
    顾绵一看到王大妈就想起了被拘留的杨大东——也就是王大妈的大儿子，继而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一堆破事。
    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冒了起来,发生这种事她没去杨家闹已经算好了，没想到这人还有脸来他们家闹。
    王大妈素来以“泼”著称，稍微不顺着她的意她就能和人吵起来。而她骂人的功夫也是打遍村中无敌手，以至于到后面已经没人愿意和她有争执了。
    顾绵走过去的时候王大妈正指着牧槿,嘴皮翻得飞快：“我看就是你这个骚狐狸精勾引我儿子，引诱他上你。看你一脸狐骚样，村里还有哪个男人没被你勾引过？”
    张素琴向来不善与人争吵，听王大妈这样说气得脸都红了了，嘴上却只会说：“你胡说八道！”
    而牧槿理都没理王大妈，只一心安抚张素琴。
    这种情况下，王大妈骂得更来劲了。
    顾绵听着那些污秽的言语，额头上的青筋忽闪。她走上前，大吼了一声：“你放你妈的屁！”
    顾绵这一声吼可谓响亮，周围人以及王大妈都被她镇住了。
    趁着王大妈没回过神，顾绵劈头盖脸地对她骂道：“王翠萍，你他妈少在我家门口撒泼。小槿勾引你儿子？你他妈逗谁呢？你儿子什么样你心里没点逼数？你最好早点给我滚蛋，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你有什么脸不客气？”王大妈回过神，单身叉腰，中气十足地喊道，“她自己勾引男人，难道还怕我们说不成？小小年纪就这么骚，长大了还不得做鸡？”
    顾绵气势汹汹道：“你少他妈在这里装疯卖傻，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老子现在没心情和你哔哔，快滚，别逼我动手！”
    “哟，你让我滚我就得滚？”王大妈气势不输顾绵，“老娘今天就站这儿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啊！”
    顾绵毫不废话，上前一脚把王大妈踹到在地。
    王大妈估计是没想到顾绵会这么干脆地动手，愣了一下才有反应。她身手灵活地跳起来，伸出爪子要去抓顾绵：“你个小.逼崽子，你敢打我，老娘今天就要你好看！”
    顾绵挽着衣袖，丝毫不退怯：“来啊，谁他妈怕你！”
    看热闹的人或真或假地把两人拉住，嘴上劝道：“行了行了，你们一人都退让一步。你说你一个大人/学生和她一个小孩/老年人闹什么？都退一步都退一步。”
    王大妈情绪激动，被人拉着还不停挣扎：“老娘今天非撕了这个小.逼崽子不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我看你妈就是生生被你气死的！”
    顾绵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声音却意外地冷静：“你别提我妈！”
    王大妈见戳到了顾绵的痛处，骂得更来劲了：“我就提了怎么了！你妈你妈你妈！要我说你妈也是个不要脸的，卖批卖得整个镇都出名。怎么样，染病了吧，死翘翘了吧！要我说，这就是报应……”
    王大妈越骂越难听，顾绵面若冰霜，挣开周围人的手，转身回了屋。
    王大妈以为顾绵认输了，犹叫嚣着：“小.逼崽子你回屋干嘛，你出来继续骂啊，你不是很嚣张吗，你认什么怂？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妈做的烂事让你脸上无光了吧。不容易，就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还知道……啊！”
    一把菜刀擦着王大妈的脸飞过去，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任谁都没想到顾绵会直接回屋拖刀子出来。刚刚那一下如果不是牧槿拉了一把，刀就实打实地落在王大妈身上了。
    王大妈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是真的被吓着了，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她就势坐在地上，拍着腿哭喊：“杀人啦，杀人啦！光天化日之下拿刀砍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顾绵神色懔然，一点也不像刚刚才拿了刀砍人：“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如了你的愿。反正我未成年，杀了你也不用偿命！”
    王大妈被顾绵的话噎住，指着她“你”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周围的人把她拉起来，不停把她往外推：“行了行了，你快走吧。这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你来她们家闹什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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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妈着实被顾绵那一刀子吓着了，在其他人的推壤下半推半就地离开了。她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不过没敢让顾绵听到。
    顾绵被几个人钳制住，冷着声音威胁：“我告诉你王翠萍，你要是再敢说我妈和小槿一句坏话，我绝对杀你全家。不信你就试试。”
    王大妈的身影瑟缩了一下，不过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头都没回，直接走了。
    眼看着王大妈走远了，顾绵扫了拉着她的几个人一眼：“你们可以放开了。”
    几个人把顾绵放开，见没什么事了，打了个招呼也准备撤。
    张素琴拉着他们的手感谢，如果不是这几个人，顾绵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待人都走完了，牧槿转身看着顾绵：“绵绵……”
    顾绵以为她要说自己刚刚甩刀子的事情，梗着脖子等着她教训。
    谁料牧槿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关切地问道：“你吃退烧药了吗？”
    顾绵的情绪一下绷不住了，鼻子发酸：“没。”
    牧槿继续问道：“粥呢？”
    “喝了。”顾绵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小槿……”
    “先去把药吃了，”牧槿打断顾绵的话，“吃了药还不退烧的话，我们就要去医院了。”
    顾绵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跟着牧槿上楼。
    之后的一天牧槿都没有再提早上的事情，就好像早上压根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顾绵几次想开口，但都被她打断了。
    晚上睡觉之前，顾绵再一次开口了：“小槿，我们聊聊吧。”
    牧槿“嗯”了一声：“聊吧。”
    “今天的事情是我冲动了，”顾绵道，“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知道。”
    顾绵不明白牧槿是什么意思：“你知道？”
    “我知道你今天被气急了，别说你，那些话我听着也很生气。”牧槿叹了一口气，“所以虽然我知道你那样是不对的，很不对，但我找不到立场来指责你。”
    顾绵静了一会问道：“我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牧槿扭头看着顾绵，“今天的事又不是你的错。”
    牧槿的态度越好，顾绵心里就越难受：“我知道我应该控制自己的脾气，我也答应过你和我妈我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觉得我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只要我一生气，她就会冒出来，占据我的思维，控制我的行为。我也想改，但我就是改不了……”
    顾绵说着，狠狠地拍打了一下床板。
    “改不了就不改，”牧槿拉着顾绵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冲动也好理智也罢，这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
    “可有时候我也会怕，”顾绵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怕我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别怕，有我呢。”牧槿柔声说道，“我会看着你，不让你因为冲动做出后悔的事来。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帮你控制。”
    顾绵搂住牧槿，声音闷闷的：“小槿，谢谢你。”
    “谢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牧槿回抱住顾绵，拍了拍她的背，“好了，都过去了。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顾绵放开牧槿，把被子往她那边移了移：“嗯，晚安。”
    牧槿凑过去，吻了下顾绵的唇：“晚安。”
    顾绵因为牧槿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愣住了，如果说昨天牧槿吻她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今天又是为什么呢？还是为了安抚她？可为什么安抚人要用吻来表达呢？还不止一次……
    顾绵呆呆地摸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问牧槿：“小……小槿……”
    牧槿没有回应，她的呼吸均匀，不过短短几分钟，她已经睡着了。
    顾绵不忍心再把牧槿叫醒，只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侧身面对着牧槿，借着暗淡的月光默默地看她的脸。
    又是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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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第二天顾绵起床的时候牧槿又不在了，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看到了牧槿发的短信：早饭在锅里,你起来了热一下再吃。我带奶奶去医院检查身体,中午回来。
    顾绵没有回短信,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奶奶怎么了？为什么去医院了？”
    牧槿那边有点吵：“没什么,你别着急，就是定期的身体检查。”
    顾绵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你们在哪里，我去找你们。”
    牧槿拒绝道：“不用,我们这边检查完就能回去了,你来也做不了什么。”
    顾绵想到医院里繁琐的手续，坚持道：“我还是过去一趟吧。”
    “真不用,这边要不了两个人。”牧槿道，“你要实在没事做，吃了饭把家里收拾一下吧。”
    顾绵妥协了：“好吧,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顾绵先去把饭吃了,之后开始收拾屋子。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张素琴天天都在收拾，家里压根就不乱。
    顾绵三五两下把屋子收拾完,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很早。她半躺在沙发上，双眼放空,思绪不自觉地又飘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上面。
    牧槿究竟为什么要吻她呢？是有那方面的意思还是朋友间的礼仪？
    如果说是那方面的意思那也太匪夷所思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
    可如果说是朋友间的礼仪……哪个朋友会用亲吻来表达感情？反正她和肖思思、郭婷欢、吴媛媛她们没亲过——也完全不想亲。
    吴媛媛！
    顾绵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顺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把吴媛媛这个狗头军师给忘了！
    顾绵立马摸出手机，找到吴媛媛的电话拨了过去。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她竟莫名有些紧张。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那边吴媛媛“喂”了一声，声音含糊，看样子才刚醒。
    顾绵看了眼时钟，无语道：“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睡？”
    “是绵爷啊，”吴媛媛翻了个身，声音稍微清楚了点，“我昨天晚上四点钟才睡，还没睡够呢。”
    顾绵道：“你怎么又熬夜？狗命还要不要了？”
    “要，当然要，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嘛。”吴媛媛打了个哈欠，“说吧，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顾绵嘀咕道：“什么一大早，这都十点了。”
    吴媛媛不买账：“你说不说，不说我可挂了啊。”
    “你急什么，我这不正要说嘛。”顾绵酝酿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平时会不会和你朋友亲嘴？”
    “亲嘴？什么亲法？是嘴碰嘴还是法式……”吴媛媛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地喊道，“你和牧槿亲嘴了？”
    “没、没有……”顾绵下意识地否认道，“就、就碰了一下……哦不，两下。”
    “两下……”吴媛媛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碰的，你详细说说。”
    顾绵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好详细说的。”
    吴媛媛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分析。”
    “那好吧。”顾绵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因为心思没在上面，喝下去她才发现水是凉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
    顾绵简单地前两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前面做了一长串的铺垫，说到重点的时候用一句“然后她就亲了我一下”带过了。
    “卧槽！”吴媛媛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道，“她直接就亲过来了？那你怎么反应？”
    “我、我就站着没动啊，我能有什么反应。”
    吴媛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站着不动，你该吻回去啊！舌吻！湿吻！吻到她腿软！”
    顾绵因为吴媛媛的话羞得面红耳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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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绵爷，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都没把握住。”吴媛媛在电话那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单纯地炫耀吗？”
    “不是，”顾绵磨磨蹭蹭地重新躺回沙发，“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小槿她到底什么意思啊？”
    吴媛媛不解道：“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她……亲我，是什么意思？”
    吴媛媛在电话那边翻了个白眼：“还能是什么意思，她对你有意思呗。”
    顾绵纠结道：“可是，我感觉……她好像没那方面的意思。”
    “没那方面的意思她干嘛亲你？”
    顾绵道：“朋友之间也可以亲啊，你和你的朋友不也会亲吗？”
    “我们的情况不同……”吴媛媛想了想，问道，“这么说吧，你会和你朋友亲嘴吗？”
    明知道吴媛媛看不到，顾绵还是把头要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会。”
    “那小槿会和她的朋友亲吗？”
    顾绵思考了一下，继续摇头：“也不会。”
    “这不就结了，”吴媛媛下定论道，“你们都不是会和朋友亲嘴的人，所以她亲你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喜欢你。”
    “但是我和她不一样，”顾绵道，“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朋友。”
    “所以呢？”
    “所以她很有可能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你……”吴媛媛有点崩溃了，“绵爷，我的爷，你又要叫我分析，我分析了你又要反驳，你是在逗我玩吗？”
    “我没有，我就是……就是……”顾绵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有点害怕。”
    吴媛媛在那边咆哮道：“你喜欢的人都主动亲你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啊？！”
    “我怕万一她没有那个意思，我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有那个意思，会让我们的关系受到影响。”
    “好、吧！”吴媛媛揪了揪头发，“既然这样，那你就再试探一下好了。”
    “怎么试探？”
    吴媛媛耐着性子道：“下次她如果还亲你，你回应试试，看她什么反应。”
    顾绵小声地问道：“我该怎么回应？”
    “我的妈呀，绵爷你要不要这么纯情？！”吴媛媛抓狂了，“你伸舌头也好，吸嘴唇也好，想怎么回应怎么回应，这个还要我手把手地教你吗？”
    “我又没有接过吻……”顾绵小声嘀咕了一句，继续问道，“那万一她不亲我怎么办？”
    “那你就亲她，主动点！”
    顾绵犹豫道：“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她都可以亲你，你为什么不能亲她？”
    门外有动静传来，听声音是张素琴和牧槿回来了。顾绵做贼心虚，慌张道：“到时候再说吧，小槿她们回来了，我先挂了。”
    说完，她没给吴媛媛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挂了电话。
    顾绵刚挂完电话，牧槿和张素琴便推门而入了。她站起来，掩饰性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中午吗？”
    张素琴没发现顾绵的异常，乐呵呵道：“我们在那边碰到阿锦了，他在医院有认识的人，给我们行了个方便。”
    张素琴口中的“阿锦”是指陶锦，听说她们碰到了陶锦，顾绵不爽道：“他怎么也在那边？”阴魂不散啊。
    “不知道，可能有事吧。”牧槿换了室内拖鞋，把菜放在桌子上，“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顾绵帮着把牧槿手上的东西接过来，“奶奶体检怎么样？没问题吧？”
    “还好，就是血压有点高。”牧槿道，“医生让拿点降压药，她不肯。”
    “我只偏高了那么一点点，平时注意饮食就行了，没必要吃降压药。”张素琴道，“降压药吃多了不好，有依赖性，能不吃就不吃。再说了，人老了，谁还没点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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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边往厨房走边对顾绵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今天中午我们吃芹菜可以吗？”
    “可以，”顾绵跟着进了厨房，“这么早就要煮了吗？”
    “嗯，今天要早点吃。”牧槿道，“陶锦给奶奶介绍了一个什么老年健身活动，一点钟就要过去。”
    陶锦，又是陶锦，顾绵不痛快道：“他怎么对我们家的事这么上心？”
    “因为奶奶吧，”牧槿看了顾绵一眼，“他和奶奶挺聊得来的，不知道还以为他真是奶奶的孙子呢。”
    顾绵小声嘀咕道：“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牧槿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绵心里有气，又不能让张素琴和牧槿与陶锦断绝来往，只得憋在心里，“这个芹菜要怎么炒？”
    因着陶锦的出现，顾绵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到了晚上，牧槿没有再亲她，她也没了主动亲牧槿的勇气。
    就这样吧，想着今天下午张素琴和陶锦相谈甚欢的画面，顾绵破罐子破摔地想，不挑明问也不再主动试探，她和牧槿就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相处吧。
    至于那两个吻……她就当那是来自亲人的温暖好了。
    第95章
    第二天一大早吴媛媛就打了电话过来，火急火燎地问道：“绵爷,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顾绵不明所以：“什么情况？”
    “你试探小槿的情况啊！”吴媛媛说完,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嗯~”
    “没有,”顾绵道，“我没有试探,也不打算试探了。”
    吴媛媛急了，陡然提高了音量：“为什么啊？我们不是计划得好好的吗？”
    顾绵没有提陶锦的事情,只说道：“我不想冒险。”
    “冒险？”吴媛媛抓狂了,“你和小槿之间就隔着一层纸，你只需要伸手把纸捅破就行了,这有什么险可冒的？！”
    “事情没那么简单，”顾绵声音低沉，“就算小槿对我也有意思,现在我们侥幸在一起了，可以后呢？这条路那么难,我没有信心我们能一直走下去。与其闹到最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我还不如就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守着她。”
    “可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你就这样一辈子以朋友的身份守在她身边，不会后悔吗？”
    “不会的,能以朋友的身份一直守在她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媛媛气结：“行，你喜欢做朋友就做朋友吧，随你的便。我以后要是再管你和牧槿的事情，我就是猪！”
    她说完了,愤愤然挂了电话。
    顾绵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她完全理解吴媛媛为什么会生气。吴媛媛费心费力为她出谋划策，她这个主使人却退缩了，这事换谁谁都生气。
    顾绵正犹豫着是现在打电话过去道歉还是等吴媛媛冷静一会再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吴媛媛，顾绵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吴媛媛抢先说道：“明天我生日，中午十二点翰林酒店，你带着小槿一起来。”
    她说完，不等顾绵给出反应，又“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顾绵拿着手机哭笑不得，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吴媛媛都还愿意打电话来邀请她参加生日聚会，说明她没有真正生气。
    吴媛媛的生日顾绵带着牧槿去了，她原本以为就是简单的几个朋友聚餐，去了才发现吴媛媛的父母也在，还有她家的亲戚和她父母的生意伙伴。
    好在吴媛媛专门给朋友同学安排了一桌，顾绵和牧槿与一堆同龄人坐在一起，倒也不至于尴尬。
    坐在顾绵旁边的是一对小情侣，女生在玩手机，男生耐心地给她剥瓜子吃。
    顾绵见状，问牧槿：“你要吃瓜子吗？”
    牧槿摇摇头：“不用。”
    正在剥瓜子的男生转过头，招呼道：“都是媛媛的朋友，大家随意一点。”
    顾绵愣了一下，这个“男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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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看了看“男生”的喉咙和胸部，果然，没有喉结，有胸——这是一个女生。
    顾绵惊讶的同时又有一丝释然，吴媛媛是同性恋，她交同性恋朋友也不足为怪。
    思及此，顾绵又看了看对面两个手拉手的女生。这两个女生从上桌开始就拉着手，还互相喂对方吃东西，举止亲密，很有可能也是一对。
    她环顾一桌的人，疑神疑鬼地想：该不会这一桌人都是同性恋吧？
    不过同不同性恋的并不影响顾绵与他们交谈，大家年龄都差不多，又都是吴媛媛的朋友，很快便聊到了一起。
    牧槿依然话少，吃东西也秀气。顾绵不停给她夹菜，她的碗里都堆起小山了。
    牧槿扯了扯顾绵的衣袖，小声提醒她：“够了绵绵，你别给我夹了，吃不完。”
    经牧槿一提醒，顾绵也觉得自己过了。她把筷子上的肉转向夹到自己碗里，还不忘告诉牧槿：“你有想吃的告诉我。”
    “不用，我可以自己夹。”牧槿说着，突然扭头往斜后方看了一眼。
    “怎么了？”顾绵顺着牧槿的视线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异常。
    牧槿回过头，冲顾绵笑笑：“没什么。”
    她能感觉到斜后方有人在观察她，已经好几次了。可每次她转过头去都发现不了什么，好像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只是她的错觉。但她很清楚，这不是错觉。
    吃过饭，一桌人坐着等吴媛媛安排。吴媛媛还在跟着父母一桌桌敬酒，脸几乎要笑僵硬了。
    好不容易敬完酒，吴媛媛逃也似地回到了顾绵他们这桌：“走吧，我们去唱歌。”
    顾绵看了看满堂的宾客，问道：“你这么早就走了合适吗？”
    “合适，没什么不合适的。”吴媛媛不在意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我爸妈来的，有他们在就够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外走去，走过大门的时候，牧槿发现那种被窥视地感觉又出现了。
    这次牧槿没有立即回头，而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和身边的人说话，待捕捉到那道视线之后再猛地抬头。
    她的视线和一个约摸三十岁的女人对上，那女人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整个人气场很强，一副女强人的做派。
    那人显然没想到牧槿会来这一招，表情有一瞬的慌乱。不过她很快控住表情，甚至还冲牧槿笑了笑。
    牧槿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脑海里却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她还想多看几眼，却被酒店金黄色的大门挡住了视线，于是只得作罢。
    到了KTV，一群人争先恐后地点歌去了。
    牧槿不爱凑热闹，找了个角落坐下。
    顾绵怕她无聊，问她要不要先走。她觉得这样不太好，摇摇头没有撤离。
    吴媛媛的朋友都是玩得开的，待歌唱得差不多了，他们喊了几箱啤酒，招呼着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
    考虑到牧槿的性子，顾绵不想玩。吴媛媛情绪高涨，非要拉着她们俩人一起：“今天我生日，你们都得听我的。”
    顾绵用眼神询问牧槿，牧槿表示没关系。
    一群人围成一团，吴媛媛用尚存的理智说道：“今天有我几个新朋友在，你们都给我收敛着点。真心话不能太过火，大冒险不能太为难人，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吴媛媛的其他朋友都多多少少地喝了点酒，正在兴头上，七嘴八舌地应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快开始吧。”
    吴媛媛问KTV老板要了扑克牌，选出A到10以及大鬼十一张牌，随机分发。
    拿到大鬼的人可以指定某个牌数，被指定牌数的人出来受罚，自主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若两样都不选，可以喝一瓶啤酒抵过。
    游戏规则很简单，吴媛媛稍作讲解后游戏开始。
    第一把是顾绵拿到大鬼，她点了六号，是一个剪着西瓜头的小个子女生。
    女生大大方方地选择了真心话，顾绵想了一下，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的问题一出，周围的人便开始抗议：“这算什么问题？这也太简单了吧？”
    “就是，再怎么也要问问‘你喜欢的人是谁吧’？”
    “这个问题不算，重新来重新来。”
    西瓜头女生个子小嗓门大，她挥着手，大喊着：“走开走开，问题只能大鬼问，你们都给我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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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场面镇住后，她回答了顾绵的问题：“有。”
    因为顾绵“温柔”的开头，接下来几场游戏都不算太过火。
    不过这个情景也只维持了四五把，随着游戏的深入，现场氛围越来越热，一群人也开始原形毕露。
    “你的第一次是和男人还是女人？”
    “你最想和现场的谁做.爱？”
    “出去大喊三声‘我好寂寞’。”
    “围着那根柱子跳钢管舞。”
    现场的人接受度都很高，不管什么问题、什么命令，被惩罚的人都坦然接受。吃饭时坐在顾绵旁边的那对小情侣当众热吻了一分钟，而她对面那对手拉手的妹子更是突破下限仔细描述了她们的第一次。
    顾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群魔乱舞，突然很想退出游戏。
    “七号吧，七号是我的幸运数字。”被顾绵误认为男生的那个短发女生拿着大鬼，点了七号。
    牧槿叹了一口气，亮出手上的牌：“我是七号。”
    短发女生看着牧槿，跃跃欲试：“你选什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牧槿拿起桌上的啤酒，举了举：“我喝酒。”
    牧槿是第一个选择喝酒的人，众人都觉得有些扫兴，不过规矩在那里，他们也没说什么。
    顾绵担忧地看着牧槿把一瓶啤酒喝完，递了张纸过去：“你还好吗？”
    牧槿擦了擦嘴，看上去还好：“我没事。”
    顾绵看着情绪高涨的一群人，提议道：“要不我们先走吧。”
    牧槿摇摇头：“算了，再玩会。”
    牧槿运气不好，玩了三轮，她又被抽中了。这次是一个男生拿着大鬼，他不怀好意地看着牧槿，问她要选什么。
    牧槿笑了笑，还是选择了喝酒。
    等着看热闹的众人不干了，短头发女生站出来说道：“每次都选择喝酒这游戏就没意思了，这样，我们加个规矩，每个人最多有两次喝酒的机会，用完了就必须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好不好？”
    其他人自然应“好”，顾绵的那声“不好”被掩盖在人群里，没人听见。
    好在后面牧槿没有再被抽中，顾绵拿了两把大鬼，也没有被抽中。
    游戏进行到后期，西瓜头女生拿了大鬼。她俏皮地环视一周，嘴巴是“wo”的发音。
    顾绵猜到她要说五号，而牧槿手上的就是五号。她想也不想，一把把牧槿的牌拿过来，把自己的牌塞给牧槿。
    “诶，你们干什么干什么？”虽然顾绵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短头发女生看到了。
    见大家都看过来，短头发女生揭穿道：“她们换牌。”
    众人闻言，七嘴八舌地说道：“换牌可不行。”
    “对啊，该是谁就是谁，怎么还能换？”
    “玩就要玩得起啊。”
    收拾不住了，吴媛媛出来打圆场：“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不就是换个牌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之前抽中大鬼的男生说道：“这可不行，就算是游戏也不能坏了规矩。”
    吴媛媛有些不耐：“那你想怎么样？”
    男生见吴媛媛不高兴了，收敛道：“牌换回去，她们一人罚一瓶酒。”
    吴媛媛还要说话，被顾绵制止了：“不好意思，换牌确实是我不对。这该罚的酒我喝，不过我朋友已经喝了两瓶了，那一瓶我帮她喝行吗？”
    顾绵的要求并不过分，玩个游戏大家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于是同意了。
    顾绵开始喝酒，牧槿等着被罚。她选择了真心话，西瓜头女生一脸坏笑，歪着头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周围的人一听这个问题，立马嚷嚷道：“这算什么问题，张倩你假公济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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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问我的问题怎么就那么刁钻？”
    “不公平不公平，张倩你就知道偏心美女。”
    被叫做张倩的女生理直气壮地喊道：“我喜欢问什么就问什么，你们管我。”
    她说完，冲顾绵眨了眨眼睛。
    顾绵回以会心的笑，继续喝她的两瓶啤酒。
    牧槿随他们闹，待一群人说得差不多了，她才平静地回答：“有。”
    “咳咳咳……”顾绵顿时被啤酒呛着了，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牧槿忙去拍她的背，问她是否还好。
    顾绵说不出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的内心因为牧槿的一个字翻江倒海，连脑子都迷糊起来了。
    牧槿有喜欢的人了？是谁？是陶锦吗？还是其他人？
    顾绵顾不上火辣辣的喉咙，迫不及待地想问牧槿她喜欢谁。可她刚站起来，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
    “诶、诶，你怎么了？”牧槿和吴媛媛忙把顾绵扶住，只见她满脸通红，眼神也不甚清明。
    顾绵逞强，想自己站着：“我没、没事。”
    “她这是喝醉了？”吴媛媛看着牧槿，眼里满是震惊，“她只喝了一瓶啤酒吧，酒量这么差？”
    “我不知道，”牧槿半抱着顾绵，眉头皱着，“我之前没见她喝过酒。”
    顾绵听到她们的谈话，挥着手抗议：“我、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吴媛媛像哄孩子一样哄道她。她抬起头，交代其他人，“你们自己玩着，我先把她送回家。”
    牧槿道：“不用了，你在这里陪他们吧，我送她回去就行了。”
    “你一个人搞不定。”吴媛媛摸出手机，不由分说地给司机打了电话。
    牧槿拗不过吴媛媛，只得由着她送她们回家。回去的路上吴媛媛主动坐在了前排，把后排留给了顾绵和牧槿。
    顾绵还算老实，一直靠在牧槿身上，没有大声喧哗也没有胡闹。
    牧槿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小槿……”顾绵抬起头，喊了牧槿一声。
    牧槿连忙应道：“怎么了？”
    顾绵看着牧槿，用哀求的语气喊道：“你不要走。”
    牧槿意识到顾绵还没清醒，顺着她的话应道：“我没走，我在这儿呢。”
    顾绵像是没听到牧槿的回答，抱着她低声哭了出来：“你别走，也别喜欢其他人。”
    牧槿愣了一下，随后柔声回答道：“我不走，也不喜欢其他人。”
    过了好一会，顾绵突然抬起头：“小槿，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牧槿与她对视：“好。”
    “真的吗？”顾绵喜出望外，过了一会又不放心地问道，“你不骗我？”
    “不骗你。”
    “真好，”得到肯定回答的顾绵安心了，抱着牧槿的腰安静下来，“小槿，你真好。”
    第96章
    顾绵一回家就躺床上睡着了，一直睡到晚上八点钟才醒。她醒的时房间昏暗,只有一盏台灯亮着。
    顾绵大脑胀痛、昏沉,躺在床上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惘感。她望着天花板,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渐渐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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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一切,顾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崩溃地喊了一声：“卧槽！”
    大脑因为突然的失重而出现眩晕，顾绵捂着脑袋,恨不得穿越回去把在出租车上胡言乱语地自己暴打一顿。
    她居然抱着牧槿哭了！她居然对牧槿表白了！不就是喝了几口酒嘛，她怎么就那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你醒了呀。”房间里突然灯光大亮,牧槿站在门口,手按在电灯开关上。
    顾绵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牧槿，目光闪闪躲躲,应付地答道：“醒、醒了。”
    牧槿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绵不敢看牧槿，一直低垂着头：“没、没有。”
    “醒酒汤都冷了,我拿下去热热。”牧槿端起旁边的醒酒汤，顺□□代顾绵,“你也收拾一下下去吧,把饭吃了。”
    顾绵点点头，支支吾吾地答道：“好。”
    牧槿端着醒酒汤出了房间门,顾绵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回魂。
    牧槿的表现与往常别无二样，说明她很有可能没把自己下午说的那些话当真。既然这样，自己也可以装作喝断片,不再提下午的事情。
    顾绵心里打定主意，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和牧槿的友谊保住了。
    不过想是这样想，顾绵心底还是有一些难以忽视的失落感。
    今天下午，牧槿都已经答应她了呢……
    下去喝了醒酒汤，又把晚饭吃了，顾绵回到房间继续发呆。
    她的酒还没有完全醒，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想问题也想不了太复杂的。
    她沉浸在下午向牧槿告白时的紧张与兴奋之中，心情上上下下起起落落，可谓五味杂陈。
    “我洗好了，你什么时候去洗？”刚洗完澡的牧槿穿着睡衣擦着头发走进来，随口问道。
    “马、马上。”顾绵有些慌乱地回答道，拿着换洗衣服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那样的牧槿太诱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
    慢吞吞地洗完澡，顾绵又把内衣裤洗了。等她收拾好一切回房间，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房间的灯还亮着，牧槿还没有睡。她靠在枕头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顾绵的心因为眼前的画面而变得格外柔软，她走过去，放低了声音问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牧槿把书放在一边，看着顾绵湿润的头发皱了皱眉，“你又不吹头发。”
    顾绵往后抹了一下头发，不在意道：“我头发短，晾一会就干了。”
    “天这么冷，你也不怕感冒。”牧槿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下床把吹风机拿到手上，“过来我给你吹一下。”
    顾绵没有拒绝牧槿的好意，老老实实地在牧槿身边坐下。
    温热的风吹在头上暖暖的，牧槿微凉的手指在顾绵的发间穿过，引起阵阵战栗。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顾绵能听到牧槿轻微的呼吸、能闻到牧槿身上好闻的体香。
    或许是此时的氛围过于温情，或许是顾绵心中终有不甘。她清清嗓子，头脑一热，心底的话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小槿，今天下午……”
    说了几个字的顾绵突然回过神，猛地住了嘴。
    牧槿没听到下文，追问道：“今天下午怎么了？”
    话已开头，顾绵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今天下午……我喝多了。”
    牧槿关了吹风机，把顾绵凌乱的发丝理顺：“我知道。”
    “所以我说的那些话……”
    不用当真。
    那四个字太违心，顾绵说不出口。
    牧槿等着顾绵接下来的话，没有插嘴。房间一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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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眼一闭，心一横，快速说道：“但是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她的心跳得极快，“砰砰砰”，几乎要跳出胸膛。她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牧槿厌恶的眼神，还是恶毒的言语？
    不，不会，牧槿不是那样的人。即使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感情，她也绝不会对自己恶语相向。
    等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顾绵终于听到了牧槿的回答：“我知道。”
    “你知道？”顾绵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观察着牧槿的神色。
    “对，我知道。”牧槿弯下腰，和顾绵面贴面对视着，“我说的也是真心话。”
    “真的吗？！”顾绵喜出望外，猛地站起来，撞到了牧槿的脸。
    牧槿闷哼了一声，侧身捂住了脸。
    顾绵没想到会这样，紧张地去扒牧槿的手：“小槿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牧槿把手拿开，额头上红了一块。
    虽然牧槿说了没事，但顾绵心里还是内疚：“都是我不好，一惊一乍的。你额头都撞红了，一定很疼吧。”
    “真的没事，就疼了那么一下。”为了安抚顾绵，牧槿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嘴角，“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哦、哦。”顾绵呆愣愣的应道，往床边走的时候还顺拐了。
    牧槿亲她了！亲她嘴唇了！虽然牧槿以前也亲过她，但那是在她们关系还不明确的时候亲的。现在她们关系明确了，这个吻的分量就不一样了。
    这是来自恋人的爱心之吻！
    凭借着本能躺上了床，顾绵还觉得这一切像在做梦。
    她向牧槿表白成功了？她们俩在一起了？以后牧槿就是她的恋人了？
    顾绵内心激动，压根睡不着。她侧躺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牧槿。
    牧槿幽幽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看着顾绵：“你不睡觉？”
    “我一会睡，现在还不困。”顾绵“嘿嘿”傻笑着，整个一个大傻妞。
    牧槿无奈，又不忍心背过身去，只得妥协：“好吧，那我先睡了。”
    顾绵直起身，快速亲了一下牧槿的脸蛋：“小槿晚安。”
    “晚安。”
    因为激动，顾绵到后半夜才睡着。她的梦里全是牧槿，笑着的牧槿，温柔的牧槿，深情的牧槿。
    第二天一大早顾绵就醒了，牧槿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楼下张素琴也正好起床，她问顾绵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为什么不多睡一会，顾绵笑呵呵地说她不困。
    帮着张素琴把早上做好，牧槿还没有起床。顾绵浑身粉红泡泡没人分享，想了想干脆拿出手机给吴媛媛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十多声才被接起，吴媛媛的声音没精打采的：“喂？”
    和吴媛媛不同，顾绵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喂，媛媛，我是顾绵。”
    吴媛媛声音迷糊，听着像随时都要睡着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和小槿在一起了！”顾绵说着娇羞地笑了笑，“正式在一起了。”
    “所以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吴媛媛的声音有些崩溃，“绵爷，我的爷，麻烦你看看现在几点好吗？我昨天晚上四点钟才睡，这才睡了两个多小时。”
    顾绵毫无愧疚感：“我这不是想让你开心开心嘛。”
    “是你恋爱了又不是我恋爱了，我有什么好开心的！”吴媛媛愤愤然道，“以后没事少给我打电话，再见！”
    吴媛媛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顾绵拿着手机，被北来的寒风吹了一脸。
    啧，单身狗就是没有情趣。大喜事都找不到人分享，这寂寞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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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自从和牧槿确定了关系，顾绵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跑步更有劲了、走路都带风。
    吴媛媛受不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恋爱的酸臭味,嫌弃地把凳子往旁边拖了拖：“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油腻。”
    “哪儿油腻了,我这不挺正常的嘛。”顾绵看着作业本,嘴角止不住上扬,“昨天做作业的时候,小槿夸我最近进步很大。”
    吴媛媛麻木道：“所以呢？你问她要什么奖励了？”
    顾绵眨眨眼：“这还用得着奖励吗？”
    “当然了，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嘛。一方成绩进步了,另一方奖励她一个亲亲或者抱抱。”吴媛媛把凳子拖回来，坏笑着问道,“对了,你说实话，你和小槿进展到哪一步了？”
    顾绵不解：“什么进展到哪一步了？”
    “别给我装傻,”吴媛媛用胳膊肘碰了碰顾绵，“说说嘛，你们有没有那个……嗯？”
    顾绵从吴媛媛不怀好意的表情里读懂了“那个”的含义,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你说什么呢，我们都还这么小,怎么可能……那个。”
    吴媛媛有些惊讶：“看不出你还挺有原则。”
    顾绵小声嘀咕：“我本来就很有原则。”和牧槿在一起这么久,她根本想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吴媛媛继续八卦道：“那你都不会有冲动吗？你们接吻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心痒难耐？”
    顾绵奇怪道：“为什么要心痒难耐？”
    “和自己喜欢的人接吻为什么不心痒难耐？”吴媛媛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顾绵,“绵爷，你不会性冷淡吧？”
    “什么性冷淡，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顾绵拍了拍吴媛媛空白的练习册，“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少想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吴媛媛“嘁”了一声。
    和牧槿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顾绵表现得太明显，连郭婷欢都看出异常来了：“绵爷，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顾绵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你这满脸春光的……”郭婷欢用玩笑的语气说道，“不会是恋爱了吧？”
    顾绵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对，我就是恋爱了。”
    “什么？！”郭婷欢瞪大了眼，诧异地问道，“你别是逗我玩吧？你和谁在一起了？”
    顾绵擦了擦嘴，竭力用自然的语气说道：“小槿。”
    “什么嘛，”郭婷欢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你果然在逗我玩。”
    顾绵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事实说出来，没想到郭婷欢是这种反应：“我没逗你，我说的是真的。”
    郭婷欢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我会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和小槿在一起了，就像你和唐巍宇一样。”顾绵无奈，“我们已经在一起大半个月了，之前我就想给你说，怕你接受不了，一直没提。”
    郭婷欢见顾绵表情认真，有些不确定了：“绵爷，我知道你和小槿关系好。但你拿这个开玩笑，可能不太合适。”
    “我没开玩笑。”
    “你确定？”
    “确定。”
    郭婷欢盯着顾绵，过了良久，说了一个字：“艹！”
    顾绵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她看着郭婷欢，问道：“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为什么会？就算你喜欢女生，你也是我的绵爷啊。”郭婷欢双手交叉，欲言又止，“只是我觉得……你可能应该再仔细想想。你和小槿，你们对彼此，真的是爱情吗？会不会是因为你们平时关系好，把友情和爱情搞混了？或者说是你天天和吴媛媛在一起，被她影响了？”
    顾绵摇摇头，笃定道：“没有，我很确定，我对小槿是爱情，很久之前就是了。”
    “好吧，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居然没看出来。”郭婷欢尬笑了一下，“我刚刚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别放心上。”
    “不会，我知道你也是一时接受不了。”
    “其实我也不是接受不了，就是……怎么说呢，不愿意接受吧。”郭婷欢叹了一口气，“大环境对同……那个、很不友好，你们两个女生在一起，必然会受到很多非议，也会经历各种磨难。你和小槿都是很好的人，你们也都有远大的前程。我不想你们因为这种事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更不想你们因为这种事影响到未来。所以……对不起，我好像又在泼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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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郭婷欢，顾绵仿佛看到了几年前面对肖思思的自己。她拍了拍郭婷欢的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小槿好。不用担心，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都考虑过。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努力试试。”
    “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是有主意的人，我相信你比我考虑得要多。”郭婷欢鼓励道，“既然你下定了决心，就努力和小槿好好地走下去，我相信你们可以走到最后。”
    顾绵真诚道：“谢谢你。”
    “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郭婷欢满不在乎道。她摸出手机，刚打开Q.Q准备发消息，突然又问道，“对了，这事我可以告诉莉莉吗？”
    “可以，我正好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说这事。”顾绵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她要是敢不接受，我就打到她接受。”郭婷欢噼里啪啦按着手机键盘，给陈薛莉发了消息。
    陈薛莉的消息下一秒就回了过来，是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郭婷欢没有理她，等着她后面的消息。
    陈薛莉：我早就觉得绵爷和小槿两个人不对劲！
    陈薛莉：我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陈薛莉：没想到她们真的在一起了！
    陈薛莉：我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
    郭婷欢等陈薛莉说完了才慢悠悠地回消息：“你发消息的时候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手机一直响一直响很吵。”
    陈薛莉：所以你平时都是不关声音的吗？
    陈薛莉：牛逼！
    陈薛莉：不对，你不要岔开话题，我们不是在说绵爷和小槿的事情吗？
    陈薛莉：你和绵爷在一起对不对？让她请客，这事必须得请客！
    郭婷欢回道：你为什么不去叫小槿请客？
    陈薛莉：我怂，我不敢。
    陈薛莉：我害怕小槿冷眼看我。
    陈薛莉：我也害怕绵爷吃醋打我。
    陈薛莉：毕竟我能天天和小槿呼吸同一个学校的空气，而绵爷不能。
    郭婷欢：你够了，小心我把消息给绵爷看。
    陈薛莉：别，我求您了。
    陈薛莉：我们要开始午休了，先不说了。
    陈薛莉：记得叫绵爷请吃饭。
    郭婷欢回了一个“凸”，收起手机。
    顾绵见状，有些紧张地问道：“莉莉她怎么说？”
    “她说……”郭婷欢故意停顿了一下，“要你和小槿请吃饭。”
    听到这个回答，顾绵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都踏实了：“饭肯定是要请的，就这周周末吧。你们讨论一下去吃什么，定下来了给我说就行。”
    “Nice，”郭婷欢打了个响指，“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
    说是让请吃饭，但大家都带了礼物。陈薛莉送了一对手机挂件，郭婷欢和唐巍宇送了一对毛绒玩具。吴媛媛比较神秘，送了一摞包装严实看起来像是书的东西。
    顾绵接过吴媛媛手里有些沉重的礼物，开玩笑道：“你别是送了我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吧？”
    “我送那玩意干嘛，”吴媛媛看了一眼后方的牧槿，凑到顾绵身边小声说道，“这可比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好多了，你拿回去，自己偷偷地，好好研究研究。”
    顾绵从吴媛媛的表情里读出了不怀好意的味道：“你不会是……”
    “不用谢，”吴媛媛打断顾绵的话，拍了拍她的肩，“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绵狐疑地看着吴媛媛，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把这堆东西丢还给吴媛媛，但鬼使神差的，她偷偷收了下来，并且一下午都带在身边，没让牧槿发现。
    吃过饭几个人又去逛了一圈，因为牧槿和陈薛莉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大家早早地散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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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中的周日晚上只有住校生要上晚自习，且是自愿选择。以往顾绵都会主动去学校和极少数的学生一起学习，今天她送了牧槿却转向回家了。
    吴媛媛送的那几本书像一根钩子一样勾住了她的心，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了。
    到了家，顾绵没回张素琴那边，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家。她回到房间，关好门，从书包里拿出那几本书。
    她的心“砰砰”跳得极快，简直比做贼还要紧张。
    拆开包装纸，里面的书露了出来。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是夜空封面的书，名字叫《星星》，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顾绵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吴媛媛耍了，随手翻了几页。里面就是普通小说的内容，和吴媛媛平时看的书没什么两样。
    顾绵继续往下翻，看到后面一本书的封面时，她的呼吸顿了一下。书的封面是两个卡通形象的女生抱在一起，右边用卡通字体写着《百合物语》四个字。
    姬了这么久，顾绵自然懂“百合”的另一层含义。她屏住呼吸，翻开了书。
    这是一本漫画书，故事的主角是两个女生。顾绵看了几页，合上书继续翻看下一本。
    后面一本书的封面依然是两个女生——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两个女人——这两人的姿势看起来比上一本书的两个女生更暧昧。这本书的名字也比较直白，叫《她与她的365个夜》。
    顾绵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闹腾起来，她拿着书，在看与不看之间挣扎着。
    最后她的理智还是没有战胜好奇心，她随意翻开书，迅速扫了一眼。
    看了几行，顾绵面红耳赤，一把把书合上，像丢烫手山芋一样丢在了一旁。
    她一边觉得害臊，一边又觉得好奇：接吻不就是嘴碰嘴吗？为什么要吸嘴唇还要伸舌头？嘴唇吸着不会痛吗？还有舌头要怎么伸？
    虽然好奇，但顾绵却打定主意不再翻那本书。她看向最后一本书，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政治。
    顾绵疑惑，以为是吴媛媛放错书了。她拿起来翻了翻，然后脑子“哄”地一声炸开了！
    顾绵的视线里，是两个可爱的女生抱在一起亲吻——不是她和牧槿那种嘴碰嘴的吻，而是她刚刚才看过的吸嘴唇伸舌头的热吻！
    漫画比文字更直接、更有冲击性，顾绵过于震惊，愣愣地又往后翻了一页。
    后一页的两个女孩都没了外衣，只穿着内裤和Bra。顾绵扫了一眼内容，后知后觉地合上了书。
    吴媛媛这个天杀的！明天她绝对要去找她算账！
    第98章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顾绵和牧槿在一起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顾绵成长了许多,不仅学会了“吸嘴唇伸舌头”式的接吻,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吴媛媛送的那几本书研究了个透。
    不过虽然增长了不少知♂识,顾绵却始终没有和牧槿做到最后一步。她心里有杆标尺,在没有到达那个标尺之前,哪怕再想，她也不会踏出那一步。
    那杆标尺或许是两个人都年满十八岁,又或许是之后更久，总之不是现在。
    两人的一周年纪念日正好在寒假期间,顾绵早早地起了床,把提前半个月就准备好的纪念礼物悄悄放在牧槿枕边。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牧槿起床接受惊喜，却不想牧槿被她的动静吵醒,动了动眉头，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眼：“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顾绵被“抓包”了也不在意，顺势低头给了牧槿一个早安吻,把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牧槿：“一周年快乐！”
    “谢谢，”牧槿稍微清醒了些,接过礼物放在一边,起身从衣柜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你的,一周年快乐。”
    顾绵有些惊讶：“这是给我的吗？谢谢小槿！”她一直以为牧槿没把纪念日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期待过能收到礼物。
    顾绵送给牧槿的是一枚银质戒指，戒指不值钱，却是她亲手打出来的,意义重大。
    她打了一对，两人一人一枚。知道戴在手上不方便，她还特意买了两条链子，打算把戒指挂在脖子上。
    牧槿细细端详着样式简单的戒指，心里有些触动。
    顾绵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只买得起银质的戒指，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钻戒。”
    牧槿把戒指戴在手上，轻轻抚摸：“不管是银质的还是钻石的，只要是你送的，对我而言都是无价之宝。谢谢你绵绵，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自己送的礼物得到牧槿的喜欢，顾绵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你喜欢就好。”
    牧槿送顾绵的是一双最新款的运动跑鞋，鞋子穿着很舒服，价格也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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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每月的生活费是固定的，不算多，只是够用。虽然她需要钱的时候张素琴一定会不问理由地给，但顾绵知道她绝对不会为了买礼物而问张素琴要钱，更别说这么贵的礼物了。
    既然不能问张素琴要，那么这钱就只能从牧槿自己的生活费里面扣了。
    想到牧槿为了给自己买鞋极有可能省吃俭用了很长一段时间，顾绵顿时觉得脚下的鞋万分沉重：“小槿，这礼物太贵了。我不需要这么贵的礼物，我只要你把自己照顾好。”
    “嗯？”牧槿有些不明所以，“你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但是这个鞋这么贵，你生活费又不多……”顾绵看着牧槿单薄瘦弱的身体，“我不需要你克扣自己的生活费存钱给我买礼物。”
    牧槿知道顾绵误解了，解释道：“我没有克扣生活费，这是我兼职挣来的钱。”
    顾绵不信：“你每天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在家写作业，什么时候去兼职了？”
    牧槿道：“我给班上一个同学补习，她给我钱，相当于我做她的家教。”
    顾绵有些相信了，放缓了语气：“你给她补习会不会影响到你自己的学习？”
    牧槿道：“怎么会，我给她补习相当于又复习了一遍嘛。”
    “好吧。”顾绵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觉得有些过了，“我就怕你为了存钱，饭都不好好吃。”
    牧槿笑道：“我有那么傻吗？”
    顾绵摇头。牧槿的确不是那么傻的人，她一直都理智而冷静，即使恋爱也无损于她的这点优点。
    牧槿买的鞋，顾绵自然是舍不得穿的。她原本想把鞋收起来供着，不过被牧槿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不穿的话，我送这礼物还有什么意义？”
    顾绵扭捏道：“我也不是不穿，我就是想留着比赛的时候再穿。”
    “可是你不先磨合，比赛的时候穿不惯怎么办？”
    牧槿说得在理，顾绵犹豫半晌，最后点头道：“好吧，我训练的时候就穿。”
    两人的一周年纪念日过去没几天，又到了开学的日子。顾绵穿着牧槿给她买的新鞋子，走路都带着风。
    吴媛媛是第一个发现顾绵穿了新鞋子的人，她揶揄道：“哟，绵爷，新鞋子挺好看啊。”
    顾绵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心里乐滋滋又努力不表现出来：“那是。”
    吴媛媛一看她的表情就懂了：“小槿送的？”
    “嗯！”顾绵点了点头，嘴角控住不住地往上扬，“我们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
    吴媛媛一大早就被喂了一嘴狗粮，幽幽地叹了口感慨道：“你命可真好，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找到我的‘小槿’啊。”
    顾绵问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和你初中喜欢的那个女生联系上了吗？怎么样？你们有没有进展？”
    “我和她能有什么进展啊，”吴媛媛趴在桌子上，翻了个白眼，“人家是市一中的尖子生，以后要考Q大B大的。我呢？槐中的吊车尾，连专科都考不上。就我这样，哪儿敢高攀人家。”
    顾绵不赞成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好好学习，努力追上她的脚步。不说和她考同一所大学，能考到同一个城市也可以呀。”
    “算了吧，那也太苦了。”吴媛媛从包里拿出新买的杂志小说，心不在焉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毅力。”
    顾绵无奈道：“你要是把看小说的心思分一半到学习上，也不至于连专科都考不上了。”
    吴媛媛敷衍地“嗯”了一声，并没有把顾绵的话听到心里去。
    顾绵见她这样，不再多言，拿出单词卡背了起来。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高考的日子也一天天临近。顾绵他们虽然才高二，但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
    ——学校随处可见的激励横幅，高三教学楼前醒目的“高考倒计时”，校园里行色匆匆的高三学生，以及高三教室熄得越来越晚的白炽灯，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诉说着高三生活的紧迫。
    老师们耳提面命，时不时拿“你们马上就是高三的学生了”来刺激班上的人。班上有人突然奋起，也有人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把老师的话听进去。
    无论其他人怎么样，顾绵依然照着自己的学习节奏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在自身的努力和牧槿的帮助下，她的成绩自高二以来就一直稳居年级前三。
    虽然槐中年级前三的含金量并不高，但作为一个体育生，顾绵能保持这样的成绩，已然是一个奇迹。
    她成了老师们眼中的宠儿，哪怕是别班的老师，也喜欢拿她来激励学生。
    顾绵这个曾经的“差生”成了老师们的宠儿，而肖雪莹这个曾经的“宠儿”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差生。
    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她的成绩就一直在下降。到了高二，她更是一度降到了班上倒数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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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心思全都花在了打扮和恋爱上，面对一天天下降的成绩，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不过在学校的表彰典礼上，看到顾绵万众瞩目地站在领奖台上，她的眼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嫉恨的情绪。
    不过顾绵完全没注意到肖雪莹的情绪，她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长跑训练上，连文化课都快顾不上了。
    “S省中学生田径锦标赛”就在下个月，对于想走体育生路线的顾绵而言，这个比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顾绵每天不要命地训练着，别说其他体训生，连马文武都被她吓着了。他特意把顾绵叫到一旁，安慰她：“你别有太大压力，训练慢慢来。以你的成绩，只要正常发挥，拿二级证书没问题。”
    顾绵看着马文武，目光灼灼：“我想报Q大或者B大的特招。”
    马文武被噎了一下，Q大和B大，华国最顶尖的两所学府，千万学子向往的地方，整个T县每年也只能考上一两个，且无一例外地出现在T中，顾绵想去那儿，无疑是痴人说梦。
    马文武斟酌了一下，尽量不打击顾绵的积极性：“你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训练还是要有计划地进行。俗话说的好，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你这样没日没夜的训练，效果不一定好。”
    顾绵不卑不亢道：“谢谢马老师的关心，我心里有数，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
    顾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马文武不好再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学生训练过于积极而烦恼。
    让马文武欣慰的是，顾绵的训练是有效果的。看着她奔腾的背影，马文武竟在心里生出一种“或许她真的能上Q大B大”的念头。
    不过他的这种念头很快就被现实拍下去了，顾绵在跑步上是有一定的天赋，但但凡有野心报Q大B大特招生的，哪个又没有天赋？他们中的很多人受到的训练更专业更系统，就槐中这种三流学校终究还是比不了。
    想到这儿，马文武惋惜地摇了摇头。顾绵是棵好苗子，只可惜生错了地方。
    第99章
    顾绵不知道马文武心中的那些想法，她只是日复一日地在跑道上挥洒着自己的汗水。
    这种魔鬼式的训练无疑是痛苦的,但看着一点点增长起来的成绩,她痛并快乐着。
    ——只要能取得好成绩,拿到报考Q大B大的特招资格,再苦再累她都觉得值得。
    这天训练完后,顾绵和下楼买零食的吴媛媛一起回教室。其他体育生训练完都直接回家了，只有顾绵训练完了还要回教室上自习。
    吴媛媛问了顾绵一些关于比赛的事情,两个人边走边聊，冷不防从拐角处冲出来一个人,直愣愣地往顾绵撞了过去。
    顾绵毫无防备,被撞得往后仰了一下。幸好吴媛媛反应快，迅速伸手把她拉住,这才避免了她摔下楼梯的惨剧。
    撞人的女生停下来看了她们一眼，什么都没说，拔腿要走。
    吴媛媛把她拽住,质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吗？”
    撞人的女生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吴媛媛的钳制,开口道：“你放开我。”
    吴媛媛看清她的脸，略有些惊讶：“肖雪莹？”
    肖雪莹趁吴媛媛分神的瞬间挣开她的手,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噔噔噔”跑下了楼。
    吴媛媛回过神来，愤愤不平道：“艹，她这什么态度啊！”
    顾绵看着肖雪莹匆匆而去的背影,拍了拍吴媛媛：“算了，别管她。要响铃了，我们赶紧回教室吧。”
    吴媛媛不爽地“啧”了一声，又不能再追上去，只得和顾绵吐槽：“我看她就是嫉妒你，所以故意来撞你，想让你受伤参加不了比赛。”
    顾绵笑道：“你说什么呢？她又不知道一拐弯就会撞到我，怎么故意？”
    吴媛媛也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这样认为。她叹了口气，跟着顾绵继续往上走：“算了，我还是不和她这种人计较了。我要和她计较了，不就成了和她一样的人了嘛。还是我们绵爷大人有大量，我应该多多向你学习。”
    顾绵不领情道：“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要真想向我学习，今天的作业自己做。”
    吴媛媛发出一声哀嚎：“别啊绵爷，今天作业那么多，我可全靠你活了。”
    两个人互相打趣着，并没有发现刚刚还急匆匆下楼的人，转了弯之后就没有再走。她一直站在拐角处，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肖雪莹的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唯有一只眼睛被光照着。如果此时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就会发现她的眼里全是愤恨与不甘。
    两节晚自习结束后，顾绵骑着车直奔T中。明天是周末，她和牧槿约好了一起去买学习资料。
    想到明天一整天都能和牧槿在一起，顾绵浑身充满了劲。她加快了骑车的速度，以便能早一点见到牧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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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有几辆逆向行驶的摩托车开过来，刺眼的灯光射得顾绵几乎睁不开眼。她伸出一只手挡住最亮的那束光，同时放慢了骑车的速度。
    顾绵原本想着和那些车错开就好了，却不想那几辆车直接奔着她就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与光束团团把她围住，让她无处可逃。
    顾绵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些人是来找她麻烦的，她停了车，迎着灯光直视着领头的人：“你们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是一个染着黄毛的男青年，大概二十岁左右。他伸手关了摩托车的灯光，下巴往后座的方向指了指：“我没什么事，她找你有点事。”
    光线骤然变暗，顾绵过了几秒才看清从青年后座下来的那个人：“肖雪莹？”
    肖雪莹穿着一身紧身皮裙，烫着夸张的波浪卷，与她在学校的清纯模样相去甚远。她把滑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信步走到顾绵面前：“怎么，看到我你很惊讶？”
    顾绵的确很惊讶，但现在明显不是惊讶的时候。她看了看肖雪莹身后那群“社会人士”，一脸平静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顺风顺水的有点不爽，想给你找点麻烦。”
    顾绵握紧了捏着车把手的手：“我好像没惹你吧？”
    “你是没惹我，但我想惹你不可以吗？”肖雪莹凑到顾绵跟前，张着大红嘴唇低声道，“顾绵，你抢了我那么多东西，现在我可要和你算总账了。”
    顾绵轻叹了一口气：“我抢你什么了？”
    “你抢我什么了？”肖雪莹冷笑了一声，陡然提高了音量，“你抢了我喜欢的人，抢了我第一的位置，抢了老师对我的关爱，还抢了我的人生！你把我什么都抢了，还想不承认？我告诉你，没门！”
    顾绵看着歇斯底里的肖雪莹，整个人意外的平静：“肖雪莹，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件事。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弄丢的，不是谁抢的。”
    “你还在狡辩，我说你抢了你就抢了！”肖雪莹看着顾绵，表情狰狞，“今天晚上，我就要把属于我的一切全部夺回来。你一个没了爹又死了妈的野孩子，凭什么比我过得好？凭什么？！”
    顾绵微皱了下眉，看着肖雪莹道：“凭什么？就凭我比你努力，凭我比你上进，凭我不会自甘堕落之后还要拦着别人疯似的说别人抢了我的人生，这些理由够了吗？”
    “你闭嘴！”肖雪莹甩手想给顾绵一个耳光，却不想被顾绵钳住了手。顾绵捏着她的手，顺势把她往后推了一把，差点把她推倒在地。
    上了高中之后顾绵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她一副乖乖软软的样子，让人几乎快忘了她逆天的武力值。
    载肖雪莹过来的黄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问道：“你自己能不能解决？”
    肖雪莹恨了顾绵一眼，回过头一脸委屈地对黄毛说道：“强哥，我打不过她。”
    “嘁，早说不就完事了。”黄毛从摩托车上下来，走过去推了顾绵一把，“小子，我的马子你也敢碰，活得不耐烦了吧？”
    顾绵把自行车往后退了一点：“我没碰她。”
    “碰没碰你说了不算，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的。”
    顾绵知道这事不能善终，也不再试图和他们讲道理：“你想怎么样？”
    黄毛比顾绵高出半个头，身上的肌肉也比顾绵发达。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对顾绵勾了勾手指：“这样，我也不欺负人，你下来，我们单挑。”
    听到“单挑”这个词，顾绵心里松了口气。她不紧不慢地从自行车上下来，还好整以暇地把自行停在了一边：“我下来了，然后呢？”
    黄毛走到顾绵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小子，今天哥就教你一件事，做人最好别太嚣张！”
    “张”字落音的一瞬间，黄毛落在顾绵肩上的手瞬间变成了重重的拳头。顾绵有所察觉，偏了一下身子，拳头落在了她的背上。
    还好，虽然疼点，但没伤到要害。
    许久没和人打架，顾绵动起手来有些生疏。好在黄毛也不是什么擅长战术的人，打人全靠蛮力，顾绵还能招架得住。
    黄毛原本以为，就顾绵那个小身板，把她打趴是件很容易的事。但真正动起手来他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顾绵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力气却不小。两个人对战了一会，他竟慢慢落了下风。
    跟着黄毛一起过来的人见同伴落了下风，自然不干了。他们纷纷从车上下来，跃跃欲试地围了过去。
    黄毛和顾绵拉开一定的距离，对他的同伴喊道：“你们别过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谁也不许插手！”
    顾绵听黄毛这样说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自己今晚难逃一劫，但看黄毛这缺心眼的样子，她或许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顾绵活动了一下筋骨，问道黄毛：“我们还打吗？”
    “打，为什么不打？我们之间还没分出胜负，那就得一直打下去。”
    顾绵其实不想打了，既浪费时间又浪费体力。但她看出黄毛性子比较轴，今晚不分出胜负他肯定不会罢休，便打算速战速决。
    再次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顾绵故意让了黄毛几招。黄毛下手毫不留情，她三五两下便被打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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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毛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绵，得意洋洋：“你小子，认不认输？”
    顾绵趴在地上，作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我认输。”
    黄毛继续问道：“以后还惹我马子吗？”
    顾绵连连摇头：“不惹了不惹了。”
    黄毛牛逼哄哄：“给她道歉。”
    顾绵从地上爬起来，“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头部便受了重重的一击。
    这一击可比黄毛打的那几下重多了，顾绵踉跄了一下，没稳住身形，整个人不可控地摔倒在地。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痛得几乎要炸开。天旋地转间，她看到肖雪莹拿着一根钢管站在她身后。
    肖雪莹的表情有些慌张，又有些疯狂。她见顾绵倒地了，举起钢管，对着她的小腿敲了下去……
    第100章
    顾绵躺在病床上，看着满脸焦灼的吴媛媛以及沉默不语的牧槿,笑了笑说道：“你们的表情这么凝重干嘛,了解情况的知道我只是骨折了,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我没救了呢？”
    “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有救没救的,在医院里不许乱说话。”吴媛媛看了一眼顾绵打着石膏的右腿，小声嘀咕,“再说了，你骨折又不是小事。”
    “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呀。”顾绵道,“刚医生不是说了嘛,我这伤不严重，最多一个月就能拆石膏了。”
    吴媛媛嘴快道：“锦标赛还有半个月就开始了,等你一个月以后拆石膏，黄花菜都凉了。”
    她的话一出，病房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顾绵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过了好一会才又勉强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想在锦标赛上拿名次,比上天还难。我报名就是凑个热闹,真去了也是打酱油，所以不去也没多大影响。”
    “话也不能这样说,绵爷你这么厉害，拿名次还是有可能的。”吴媛媛下意识地维护着顾绵的实力，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哪壶不开提了哪壶。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绵爷，你怎么会惹到黄兵？”
    顾绵疑惑：“黄兵？”
    吴媛媛解释道：“就是带头堵你的那个人。”
    顾绵脑海里浮现出一头黄毛：“我没惹到他，他是肖雪莹叫来帮忙的。”
    “肖雪莹？”吴媛媛和牧槿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昨天晚上的事情是肖雪莹挑起来的？”
    “你们不知道吗？”顾绵也惊讶，“我脚上的伤还有脑袋上的伤都是她打的。”
    顾绵见吴媛媛和牧槿一脸茫然，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吴媛媛和牧槿的脸色凝重起来，牧槿道：“我去警.察局的时候只看到黄毛，没看到肖雪莹，也没听说这里面有她的事。”
    “她肯定是跑了，”吴媛媛想起顾绵说的那些话，越想越生气，气愤地对着空气捶了一拳头，“艹，这个疯女人。”
    牧槿的眼神沉了沉，对顾绵道：“一会警.察要来找你做笔录，你把情况照实了说。”
    顾绵点点头：“好。”
    牧槿帮顾绵掖了掖被角，安慰她：“你放心，我们不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的坏人。”
    吴媛媛附和：“对，绝对不放过。”
    话说出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不容易。
    黄兵一口咬定顾绵是他打的，什么肖雪莹王雪莹他压根不认识。
    而肖雪莹也恢复了一贯的好学生模样，满脸委屈地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还“一不小心”说出自己和顾绵之间有误会，暗示顾绵冤枉她。
    这本来就是小案子，再加上顾绵拿不出确却的证据证明她是被肖雪莹打的，警方不愿再折腾，准备就此结案。
    牧槿不肯罢休，提出要和黄兵聊一聊。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之前还一副吊儿郎当油盐不进样式的黄兵，和牧槿聊过之后神色就变了。
    过了一夜，黄兵翻供，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还叫了他的小兄弟来作证。他的说法和顾绵的说法基本没有出入，事实确凿，警方关押了肖雪莹。
    故意伤害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若是黄兵这样的老油条认了罪，进去蹲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算什么，但换了自小在象牙塔长大肖雪莹可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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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就在哭，哭得一度快昏厥过去。她的母亲李蓉也急得不得了，还试图把她从警.察手里抢回去。
    警.察自然不可能让李蓉如愿，态度强硬地把肖雪莹带走了。李蓉追在后面，哭喊着安慰肖雪莹：“莹莹你别担心，妈妈会把你救出来，一定会！”
    李蓉首先去找了肖龙，她和肖龙已经离婚，知道自己留不住人，她从肖龙那里狠狠捞了一笔。
    肖龙本来不想见李蓉，但她又哭又闹的，他不得已见了她。
    李蓉哭着把肖雪莹被警.察带走的事情说了一遍，肖龙神情不耐，皱着眉道：“所以你找我又能怎样？我又不是警察，我还能把她放出来不成？”
    “肖龙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李蓉猛地站起来，指着肖龙用尖锐的嗓子喊道，“那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怎么了？我又没说我不管。”肖龙摆了摆手，示意李蓉坐下，“警.察把雪莹带走就是问个话，问完就会放她回来的。”
    李蓉迟疑道：“真的？”
    “真的。”肖龙无所谓道，“小孩子打个架能有多大问题？不都是口头教育几句就完了嘛。再说了，雪莹还未成年呢，警.察还真能抓她去坐牢不成？”
    李蓉慢慢坐下，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那莹莹什么时候能回家？她晚上一个人睡觉都害怕，现在被关在那种地方，还不知道得怕成什么样呢。”
    李蓉说着，又要哭出来了。
    “她害怕？打人的时候她怎么不怕了？”肖龙皱了皱眉，没好气道，“你就是太惯着她了，什么都要依她。慈母多败儿，我看啊，她就是被你惯坏的。”
    李蓉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提高音量控诉道：“我的女儿我惯着怎么了？要像你那样不闻不问才是对的吗？肖龙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从小到大你对雪莹付出过多少？要不是我……”
    肖龙不耐烦听她说这些，打断她：“行了行了，你现在掰扯这些有什么用。一会你去律师事务所走一趟，请个律师，保准把雪莹捞出来。”
    李蓉稍微冷静下来，也觉得律师比肖龙靠得住：“你再给我点钱。”
    “你怎么又要钱，我不是前两天才给了抚养费吗。”肖龙说着，见李蓉又要撒泼，妥协道，“行行行，我给你给你。”
    律师事务所的人没把这场学生之间的“打架斗殴”太当一回事，毕竟未成年，法律对他们很宽容。
    他建议李蓉先去找受害者聊聊，看能不能拿点钱私下把这事解决了。只要受害人表示不追究，这事就没什么大问题。
    得了律师的保证，李蓉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一些了。她一刻也等不及，出了律师事务所便去买了一大堆营养品，打算拿着去看顾绵。
    她心里想着，他们家和顾绵邻居这么多年，再加上她又是长辈，她去说情让顾绵不追究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现实注定要让李蓉失望，她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医院，却被告知顾绵已经转院了。
    李蓉心里有些隐隐地不安，问道医院的工作人员：“那你知道她转去哪里了吗？”
    工作人员微笑着告诉她：“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清楚。”
    ——————
    顾绵转院是顾泽洋安排的，他在A市听说顾绵骨折了，立马拜托在C市的熟人把顾绵安排到了C市最好的医院。
    顾绵本来想拒绝，但顾泽洋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绵绵，你还想继续跑步的话，就好好养伤。”
    顾绵当然还想继续跑步，就算错过了锦标赛，她也依然需要跑步这块敲门砖去敲大学的门。
    顾绵所在的医院离T县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牧槿嫌每天跑来跑去麻烦，索性请了长假一心在医院照顾顾绵。
    对此，顾绵自然是反对的。他们正处于升高三的关键时期，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拖累牧槿。
    但是牧槿态度强硬，找老师签了假条便打包在医院住下了。顾绵拗不过牧槿，只得妥协。
    好在牧槿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哪怕是在医院当陪护，也没把功课落下。她每天有时间就学习，不仅自己学，还把顾绵也带上了。
    对于牧槿的好意，顾绵当然不忍心辜负。她学习起来比牧槿还用功，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又回家修养了半个月，她的成绩不仅没有倒退，甚至还有进步。
    顾绵拆石膏的那天，法院对肖雪莹的判决也下来了——有期徒刑一年，即刻执行。
    一年的时间说不上长，但在这样的案件中，又涉及未成年人，能得到这样的结果顾绵已经很满足了。
    在肖雪莹未被判刑的这一个月里，有不少人来找过顾绵。其中包括肖雪莹的父母、学校的老师、甚至肖家村德高望重的长辈。
    他们过来都有同一个目的，让顾绵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弃起诉肖雪莹。李蓉还提出，只要顾绵放弃起诉，她可以给顾绵钱，多少都可以。
    顾绵最初的态度很明确，直言她绝对不可能放弃起诉。但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人的轮番轰炸，到后期她也动摇了。
    倒是牧槿一直以来都很坚定，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就冷冰冰的三个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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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顾绵问她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过分了的时候，她也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又怎么会过分？”
    顾绵抓抓脑袋，困惑道：“可是他们都说，我会把肖雪莹毁了。”
    “他们说的都是屁话！”一向文雅的牧槿难得爆了粗，“肖雪莹打人不是你叫她打的，后来说谎也不是你教她说的。什么叫你会毁了她？在这件事情里你做什么了就毁了她？难道在那些人眼里，被打到骨折也是你的错？”
    顾绵呆愣地看着牧槿，没有说话。
    牧槿以为自己吓着她了，放缓了语气安抚道：“绵绵，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真正错的是那个咎由自取的加害者，以及那些‘慷他人之慨’以给自己谋利的伪君子。你信不信，这件事要是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只会闹得比你还厉害。所以，你别理会他们说的那些话，好好养伤。”
    顾绵终于有反应了，她伸手摸了摸牧槿的脸蛋，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小槿，你一本正经说大道理的样子可真帅。”
    牧槿：……
    第101章
    拆了石膏之后，顾绵开始去学校上课。虽然她在家里也能学习,但缺了牧槿的补习,她的自学成果终归比不上学校。
    班主任对顾绵的回归给予了欢迎,班上也没什么人对顾绵指指点点。顾绵坐在久违的座位上,看着教室里空出来的一角,低声问道吴媛媛:“他们怎么这么老实
    吴媛媛扫视了一圈教室，把几个带着八卦眼神看过来的人瞪了回去,不在意道:“不知道。
    顾绵注意到那几个被吴媛媛瞪了的人都迅速缩回了脖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谢谢了。”
    吴媛媛装傻装到底:“突然谢我干嘛,莫名其妙。
    虽然能独自到学校上课了,但顾绵的腿并没有完全恢复好，她现在连走路都不敢走太多,更别说训练了。
    这么久没有进行训练，顾绵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着急的。
    她尽量让自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不去想跑步的事，却还是在看到其他体育生在操场上跑步时,自心底生出一种恐慌来。
    不过她把这种情绪隐藏得很好,连随时和她在一起的吴媛媛都没看出端倪来。
    下了晚自习，顾绵匆匆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在学校大门那盏昏暗的路灯下,有个熟悉的人影正等着她。
    “小槿，”顾绵小跑过去，歉意道，“我们班主任说事情耽搁了一会,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来。”牧槿把书包递给顾绵，示意她上车。
    顾绵娴熟地把牧槿的书包背在前面，嘴里絮叨道：“医生都说我可以自己骑车了，不用你每天来接送我。”
    “医生说的是可以骑，但是最好不要骑。”牧槿抿了抿嘴唇，踩动了脚踏板，“你现在的要务就是好好养伤，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顾绵双手抱着牧槿的腰，嘟嚷道：“可是你每天这样跑来跑去，我会心疼。”
    “没事，我又不累。”牧槿拍了拍顾绵的手，“每天可以多和你在一起几十分钟，我觉得很开心。”
    “真的？”难得听牧槿说一次情话，顾绵心里暖洋洋的。她攥紧了放在牧槿腰间的手，傻笑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会因为这种事开心呢。”
    “怎么会，”牧槿顿了顿，道，“我也和你一样，每分每秒都想和你在一起。”
    “嘿嘿……”顾绵的嘴咧得更开了，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真希望我们可以永远这样。”
    “只要我们想，我们就可以。”
    出院之后又静养了一个月，在得到医生的首肯之后，顾绵迅速加入了体育生的训练。
    两个月没有练习，她的成绩下降了许多。不过好在她底子好，虽然速度不及以前，但也不算太差。
    况且还有时间，顾绵坚信，只要她好好练习，一定还能回到当初的巅峰时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个期末。作为准高三生，暑假这种东西就是浮云。期末考结束之后，才回家休息了十天，顾绵和牧槿便同时步入了无休止地“补习”当中。
    班里不少人都在抱怨，说这个暑假太短了，短得他们还没回过神就结束了。
    顾绵气定神闲地做着作业，丝毫没有受教室里浮躁氛围的影响。
    让顾绵惊讶的是，吴媛媛居然也在看书，看的还是高一的数学教材书。
    顾绵盯着吴媛媛观察了一会，确定她是真的在学习里面的内容，而不是在用教材催眠，顿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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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媛媛瞥见顾绵的表情，不爽地开口道：“你那什么表情？”
    顾绵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挺惊讶你居然没有看小说。”
    吴媛媛把书翻了一页，小声嘀咕道：“看小说有什么用，又不能帮我考大学。”
    顾绵凑近吴媛媛，追问她：“你受什么刺激了？”
    吴媛媛放下笔，脸可疑地红了：“没有。”
    顾绵明显不信：“嗯？”
    吴媛媛一把把书合上，娇羞道：“哎呀，就是赵君妍啦，她昨天跟我表白了。”
    赵君妍就是吴媛媛初中时候喜欢的那个女生，吴媛媛在年初的初中同学聚会上和她再次联系上了，之后也经常性主动和她聊天。
    不过碍于她“市一中尖子生”的身份，吴媛媛一直都只敢撩，不敢表白。
    顾绵本来以为她们俩会就这样没完没了地一直暧昧下去，没想到赵君妍居然直接表白了！
    顾绵追问道：“那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没有……”吴媛媛“转羞为哀”，哭丧着脸，满脸悔恨，“我当时头脑一热，拒绝她了。”
    顾绵听得心急死了，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为什么呀？”
    吴媛媛道：“我怕影响她的学习！”
    顾绵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继续追问：“那她是什么反应？”
    “也是和你一样问‘为什么’，而且看起来很难过。”吴媛媛底气不足道，“我看她那么难过，就告诉她我不是因为不喜欢她才拒绝她，而是因为不想耽误她才拒绝她的。”
    “其实谈恋爱也不一定就会耽误学习吧，像我和小槿，不也好好的吗？”
    “她也是这样说的，还说我拒绝她才是真的耽误她。”
    顾绵附和道：“她既然都向你表白了，肯定是希望你能答应她的。你要是拒绝她，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想着这事。”
    “所以我松口了，”吴媛媛把脸压在桌子上，幽幽叹了一口气，“我说我们先做朋友，等高考完了再在一起。”
    “这也可以呀，既不耽误她学习，也给了她在一起的希望。”
    吴媛媛看了顾绵一眼，眼神很幽怨：“然后她很认真地说要和我考一所大学。”
    “这……”顾绵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市一中”的尖子生说要和槐中的“吊车尾”考同一所大学，老师听了只想打人，“你同意了？”
    “我肯定不能同意啊！”吴媛媛立起身子，激动道，“我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同意这种事情吧，我什么水平，她什么水平？这点数我还是有的好嘛！”
    “那你们最后怎么办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最后我们决定去同一座城市。”
    “同一座城市……”顾绵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她突然想起来，最初她的想法也是能和牧槿去同一座城市读大学就好。
    怎么到后来就变成了非同一所大学不可了呢？
    和牧槿考同一所大学本来就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她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但自己努力争取了也不至于后悔，她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遥远的“目标”来把自己框死？
    尽人事，听天命，知足常乐。
    想通这一层，顾绵顿时觉得这段时间一直压在自己心底的阴霾消散了许多。她看到吴媛媛正盯着她看，后知后觉地接话到：“这样也挺好，两个人还是可以经常在一起。”
    “可是她要去的城市都是高端学府，我怕我高攀不起。”吴媛媛恢复有气无力地状态，软趴趴地瘫在桌子上。
    顾绵了却一桩心事，心里晴朗，拍着吴媛媛的肩鼓励道她：“没事，这不还有一年嘛，你好好努力，还来得及！”
    高三的生活注定是枯燥且乏味的，吴媛媛底子差，经常崩溃地把卷子揉成一团扔地上，过一会又认命地捡起来展开。
    顾绵在保持自己学习节奏不乱的情况下，也会抽时间帮吴媛媛补习。她也是从这个时段过来的，所以很清楚吴媛媛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偶尔闲暇的时候，顾绵也会和牧槿一起去“时光”坐坐。
    最初吴媛媛会经常跟着她们去，后来郭婷欢、唐巍宇也跟着去了；再后来，陈薛莉、梁豪、陶锦也跟着去了。到最后，吴媛媛的“预定”恋人赵君妍也去了。
    实际中的赵君妍和顾绵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在她的想象里，能让吴媛媛惦记这么久、并且有勇气先吴媛媛一步表白的人，一定是一个气场很强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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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实际见了顾绵才发现，赵君妍就是一个娇娇小小、柔柔弱弱、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的可爱型小女生。
    她腼腆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被吴媛媛像母鸡护小鸡一样藏在角落里了。
    近十个少男少女待在奶茶店里，无端给奶茶店增添了许多人气。
    白晓姗每次都笑着招呼他们，不仅提供分量十足的奶茶，还给他们统统打八折。
    许艺雯嘴上说着嫌弃她们，却经常在他们讨论问题讨论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帮他们把饭喊好。
    于是，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奶茶学习小组”的队伍竟越来越庞大了。
    虽然人多热闹，但顾绵却觉得很心烦！这本来应该是她和牧槿两个人的约会时间，突然出现的这一堆“灯泡”真的很碍人眼。
    看着和牧槿凑在一块讨论习题的陶锦，顾绵醋意浓浓，也没心情做作业了，丢了笔打算去上个厕所。
    因为“学习小组”的人多，大家平时上厕所都是去外面的公共厕所，以免把奶茶店的厕所弄脏。不过顾绵一心顾着吃醋，忘了这一茬，直接往奶茶店的厕所去了。
    她推开奶茶店的中门，只见许艺雯和白晓姗抱在一起，正在忘情地接吻。
    顾绵出现得突然，白晓姗手忙脚乱地推开许艺雯，背过身子不知道说什么。
    许艺雯被推开了，一脸不爽地瞪着顾绵：“没人教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吗？”
    顾绵也没想到自己推开门会看到这样的画面，整个人都愣住了。被许艺雯训了之后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一边说着“对不起你们继续”一边关门退了出去。
    因为不小心撞破了许艺雯和白晓姗的关系，顾绵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总是不自觉地要去观察她们两个，看她们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顾绵撞破了关系所以有些尴尬的缘故，白晓姗一下午都在躲着许艺雯。
    许艺雯一靠近她就离开，许艺雯想拉她的手她也不让。
    不过这样一来，顾绵倒是更加确定了她们的关系不一般。毕竟普通朋友，谁会没事拉小手玩？
    晚上回家的路上，顾绵把自己的发现和牧槿说了。谁料牧槿一脸淡然，语气平静道：“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顾绵一惊一乍，“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碰到了……”
    “没有，我是看出来的。”牧槿看了顾绵一眼，“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明显吗？”
    “明显吗？那我怎么那么久都没看出来？”被牧槿一说，顾绵觉得自己宛如一个瞎子。
    “你只是没往那方面去想。”
    “也对，我观察力本来就不行。”顾绵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看着牧槿向往道，“不过我倒觉得，她们那样的日子挺让人羡慕的。”
    两个人，一家店，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身边有喜欢的人，小富即安。
    “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也可以一起开家奶茶店。你驻店全职，我休息时间来兼职。”
    “真的？”
    牧槿点点头：“反正你会做奶茶，手艺我们是有的。”
    顾绵喜笑颜开，郑重道：“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好啦！”
    第102章
    翻过年，时间便像是被按了加速键一样,过得飞快。随着黑板旁“高考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教室里的学习氛围也越来越紧张。
    受这种紧张氛围的影响,顾绵的情绪也有些波动。各高校已经陆陆续续贴出了体育单招的公告,她大致看了一下,单招的院校里没有她特别钟意的学校。
    但不管怎么样，单招考试的机会还是不能浪费。顾绵和马文武商量着选了几所学校,打算回家的时候再和牧槿讨论一下。
    回家后，顾绵把选出来的学校的名单给牧槿看了。
    牧槿看了之后,神色有些古怪：“你选的怎么都是B市的学校？”
    顾绵不假思索道：“因为你要去B市啊。”
    牧槿愣了一下：“我没打算要去B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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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顾绵呆住了,“你不是要考B大或者Q大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考B大或者Q大？”
    顾绵想了一些，牧槿还真没说过她要考B大或者Q大,这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的认知。但牧槿若是不考Q大或者B大，她又打算去哪所大学？
    顾绵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牧槿想了一会,回答道：“我应该会去C大。”
    “C大？”顾绵震惊了，C大虽然也重点大学,但和B大Q大这种国内顶级大学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为什么呀？”
    “因为我想去C大，”牧槿看着顾绵,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你看不起我们C大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以你现在的成绩去C大太浪费了。”顾绵都要急死了，“你二模成绩那么好，晓珊姐都说了，只要你高考稳定发挥，去B大Q大完全不是问题。”
    “我二模成绩是不错，但你也说了，那是二模成绩，不是高考成绩。”牧槿不再开玩笑，语气认真，“B大Q大不是那么好考的，且不说我高考能不能稳定发挥，就算我稳定发挥了，以我现在的成绩，去那里也选不了我喜欢的专业，更不用说万一我发挥失常。与其冒那么大的险去读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我还不如稳妥点，就在C大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再说了，”牧槿顿了顿，看了一眼楼下，“我留在C市，也能常回家看看奶奶。”
    虽然牧槿前面说了一大堆，但顾绵知道，最后这点才是她选择C大最主要的原因。如果牧槿是因为其他理由放弃报考B大Q大，顾绵还能劝她两句。但她把张素琴抬出来，顾绵那些劝慰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张素琴对牧槿很重要，甚至比自己都要重要。这一点顾绵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接受。
    见顾绵一直呆楞着没有说话，牧槿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只是商讨一下报考的学校而已，你表情那么凝重干嘛。这不是还没考试嘛，万一我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了，你再替我难过也不迟。”
    “呸呸呸，不准你乱说话。”顾绵两只手捂住牧槿的嘴，瞪着眼睛道，“你才不会发挥失常，你只会发挥超常。你会成为市状元……不，省状元，然后B大Q大轮流打电话邀请你去他们学校。”
    “最后我选择了C大。”牧槿被捂着嘴，含糊道。
    顾绵和牧槿对视几秒，叹着气放开了捂着牧槿的手：“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这么厉害，去哪所学校都可以学得很好。只要你喜欢，那就无所谓浪不浪费了。”
    “可是你呢？”牧槿用下巴指了指顾绵列出来的几所学校，“我们不是在讨论你要报哪所学校吗？”
    “这些我都不去了……”顾绵拿出笔，把列出来的几所学校一个一个划掉，“太远了，不去了，我再看看省内有些什么大学。”
    牧槿看着顾绵画在那些学校上的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绵绵，其实你没必要跟着我报考……”
    “等等！”顾绵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牧槿的话，“我好像记得，今年单招的院校里有C大？”
    “什么……”
    “你等等，我问问马老师。”顾绵顾不上和牧槿说话，拿出手机拨通了马文武的号码。
    这个点马文武已经睡了，突然接到顾绵的电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顾绵出事了。他接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急切地问道：“马老师，我想问一下，今年体育单招的学校里是不是有C大呀？”
    听到这个问题，马文武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对啊，我下午还建议你报考来着，不过你说你不考虑。”
    “现在我要考虑了，我决定就报考C大。”顾绵心情大好，欢快道，“谢谢马老师，我没什么事了，你接着睡觉吧。”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马文武气结：这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明天一定要罚她多跑几圈！
    不过用不着马文武亲自动手，顾绵自己就很积极地多跑了几圈。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顾绵一想到自己可能有机会和牧槿读同一所大学，就兴奋得要上天了，连测验成绩都提高了不少。
    同行的体育生听到马文武报出来的成绩，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绵爷，你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别是嗑药了吧？”
    问话的体育生向来和顾绵有些不对付，不过顾绵今天心情好，不想和他争吵，只赏了他一个白眼，不屑道：“就一个体考而已需要嗑药吗？拜托，这种事情正常人都想不到吧。”
    “你……”
    男生要发作，不过被马文武打断了，“大家休息一下，等会我们进行第二组测试。顾绵，你过来一下。”
    马文武带着顾绵走到一边，看了看她的成绩，夸奖道：“你今天状态不错，又破纪录了。”
    顾绵狗腿道：“都是马老师您教得好。”
    马文武故意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都教你什么了？”
    顾绵转了转眼睛，立正身体行了一个礼：“您教了我跑步的技巧以及做人的道理，您的教诲我终生受益，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就你皮。”马文武笑着呼了一下顾绵的脑袋，继续说正事，“你现在这劲头挺好的，继续保持。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能运动过度。五月份就要考试了，你可别再给我出什么岔子。”
    顾绵知道马文武这是还惦记着上次大赛的事情，怕她又出什么意外。她点点头，保证道：“马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有了明确的目标，顾绵波动的心绪再次沉淀下来。她按着既定的步骤走着，该训练时训练，该学习时学习，哪样都不落下。
    ——虽然体育单招对文化成绩的要求不高，但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她还是没放松对文化课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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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到了五月，C大的单招考试安排在五月六号和七号。考试的那一天，牧槿请假把顾绵送到了学校门口。
    虽然顾绵一再强调不用这么麻烦，她自己去就行了，但牧槿坚持要把她送过来。用牧槿的话来说就是，这次考试相当于顾绵的“高考”，无论如何，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顾绵拗不过她，只好任她行动。
    两人出发得比较早，到校门口的时候，离进校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
    牧槿再一次帮顾绵检查了各种证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紧张之类的话。
    顾绵看着话突然多起来的牧槿，紧绷的心不知不觉间竟放松了下来：“别担心，我现在心态好得很，一点都不紧张。”
    牧槿点点头：“不紧张就好。我相信你。”
    门卫开始放人入场，顾绵看了眼时间，抬头说道：“行了小槿，你回去吧，我先进去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考，保证不让你失望。”
    牧槿上前一步，用力抱了抱顾绵，嘴巴不甚明显地擦过她的脸颊：“加油。”
    虽然顾绵说了下午不用过来接她，但牧槿依然早早地在校门口等着了。
    考试结束，考生陆陆续续从学校里走出来。牧槿向里张望，远远的和一个人对视上了。
    那人看到她的时候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撒着欢跑了过来。不多时，牧槿便被跑过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顾绵满脸兴奋，身上还带着汗味：“小槿，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等你。”牧槿拍了拍顾绵的背，问她，“怎么样？”
    “我跑了我有史以来的最快速度！”虽然极力掩饰，但顾绵的话里仍带着藏不住的骄傲。
    “真的吗？你太棒了绵绵！”牧槿欢呼出声，由衷地为顾绵感到高兴。
    她之前本来想着，受环境等因素的影响，顾绵可能发挥不出最佳状态。不过以她的成绩，能发挥出平常的水平问题就不大。
    但她没有想到顾绵这么争气，竟然在考试的时候突破了极限！
    顾绵把头埋在牧槿肩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跑步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你，然后也不觉得累了，不知不觉就跑完了全程。所以说，这都是你的功劳。”
    “什么我的功劳，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周围人比较多，两个人不好一直黏糊。牧槿放开顾绵，问道她：“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顾绵眼睛发亮：“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我要吃火锅，就去C大后面的‘火上火’！”顾绵说着都要流口水了，为了保持最佳状态，她这两个月一直营养饮食，已经很久没碰火锅烧烤之类的食物了。
    牧槿有些犹豫：“可是你两天后还有文化课考试。”
    “只吃这一顿没关系的，况且我体考都过了，文化课肯定没问题。”顾绵拉着牧槿的手臂，开始使出杀手锏——撒娇，“你刚刚不还答应我吃什么都可以嘛，我都好久没吃火锅了。”
    牧槿最受不了顾绵撒娇，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们去吃火锅。”
    C大后面的“火上火”挺出名，虽然是夏天，店里依然坐满了人。
    顾绵和牧槿等了好一会才排上号，顾绵点了一大堆肉，摩拳擦掌地等着上菜。
    锅上来之后，牧槿张罗着下菜，顾绵则负责捞菜。不过她不是只给自己捞，给牧槿也捞了许多，两个人吃得肚子发胀才放筷子。
    “要转转吗？”结了账走出火锅店，牧槿问道顾绵。
    “不了吧，”顾绵看了看时间，“都快八点了，奶奶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那我们直接回家吧。”这个点已经没有回T县的班车了，牧槿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两人回到T县已经九点多了，院子里的灯还亮着，张素琴又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睡着了。
    牧槿把张素琴喊醒，让她回房间睡去。
    张素琴问了一下顾绵考试的情况，得知她考得很好之后，打着哈欠回房间了。
    牧槿看着张素琴的背影，随口感慨了一句：“奶奶最近的瞌睡好像有点多。”
    “好像是哦？”顾绵回想了一下，张素琴最近老是看着电视就睡着了，“她晚上睡得怎么样？”
    “不知道，我一直没顾得上问。”牧槿说起来有些愧疚，“有时间我再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她都大半年没体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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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点头赞同：“嗯，你忙的话就我陪她去，反正如果顺利的话，我以后应该会很空闲。”
    像她这样的单招体育生，只要通过招生学校的体考和文化课考试，就可以不再参加高考。
    牧槿笑道：“放心，肯定会很顺利的，到时候奶奶就交给你了。”
    顾绵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
    两个人简单洗漱之后就上床躺着了，顾绵一个翻身把牧槿压在身下，看着牧槿绯红的脸结巴道：“小槿，我……我……”
    牧槿眼神清澈，一脸纯良：“你怎么了？”
    “我想亲你！”顾绵说完这句话，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牧槿的嘴。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了火锅比较上火，她总觉得心里燃着一团火，烧得她心痒痒。
    牧槿以同样的激情回应着顾绵，两个人抱成一团，恨不能把对方拆骨入腹。
    动情中的两人没有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更没有察觉到忘了反锁的房间门被打开了。等她们发现并且有所反应的时候，事情已经来不及。
    “奶奶！”
    第103章
    医院里，紧闭了几个小时的手术室门终于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取了口罩走出来,问道外面的人：“谁是病人家属？”
    “我,我是她的孙女。”牧槿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医生,“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现在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在CPU观察一阵子。”医生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女生，有些于心不忍,“她是情绪激动引发的突发性脑出血,这个病极有可能造成后遗症，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牧槿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顾绵扶着她，追问道：“可能会出现哪些后遗症？”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要视她的具体情况而定。”医生把口罩放在衣服口袋里,对她们说道，“你们俩可以先休息一下,明天就能知道情况了。”
    顾绵对医生道了谢,扶着牧槿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她没有提休息的事情，她也知道牧槿没心情想休息的事情。两个人沉默地坐在那里,慢慢等着天亮。
    早上八点钟，医院的人渐渐多起来。顾绵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摸出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顾绵，小槿和你在一起没有？”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在，你有什么事吗？”顾绵看着牧槿，用口型示意她，“是陶锦。”
    “我想问一下她今天为什么没有来上学，我打她电话没人接。”
    牧槿伸手，示意顾绵把时间给她。
    顾绵快速说了句“我把电话给她你自己和她说”，随后把手机递给了牧槿。
    “喂，”一晚上没说话，牧槿的嗓子有些沙哑。
    “我没事，这会在医院。”
    “不是我，是我奶奶。”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不舒服。”
    “我可能要请几天的假，你帮我给王老师说一声。”
    “真的没什么……你不用过来……喂？喂？”
    牧槿看了一眼被挂断的手机，满脸疲倦：“他说他马上过来。”
    顾绵内心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槿，你要吃点什么吗？”
    牧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我吃不下。”
    顾绵理解牧槿的感受，也没有劝她，只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担心，奶奶肯定不会有事的。”
    牧槿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嗯。”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陶锦赶了过来。他还带了面包和牛奶，态度强硬地塞给了牧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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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情况怎么样？”
    牧槿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不知道，奶奶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我们没见到人，医生也还没有来。”
    陶锦看了看时间，安排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院长。”
    陶锦和院长相熟，不一会就有一个医生来告知他们张素琴的情况，还说他们可以去重症监护室看看病人。
    三个人换了无菌服在护士的带领下进了重症监护室。张素琴身上插着管子，呼吸还算平稳。
    牧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牵着张素琴的一根手指，话没出口先湿了眼眶。
    顾绵走过去想安慰安慰她，谁料她刚靠拢，连着张素琴身体的某一仪器突然尖锐地叫了起来。
    “病人血压突然上升，准备急救。”随行医生立马进行急救，护士急而不乱地把三个家属请了出去。
    牧槿脸色发白，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她想在这里守着张素琴，又怕会耽搁医生的抢救，最后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重症监护室。
    透过外面的玻璃，可以看到重症监护室的一角。牧槿趴在玻璃处，却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
    好在过了没多久，医生拉开门走出来了。他给了几个人一个肯定的眼神，安抚道他们：“没事了，病人的血压已经降下去了。不过她可能需要多在这里待段时间，等情况稳定下来才能转普通病房。”
    牧槿悬着的心放松下来，眼泪也一下落了下来：“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医生笑了笑，交代道，“不过病人在恢复期间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她醒了之后，你们一定要顺着点她。”
    顾绵和牧槿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陶锦把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不过什么都没有说。
    医生又交代了几个人几句，随后走了。
    牧槿的情绪基本缓和下来，她看着陶锦，客气道：“今天谢谢你了，这边应该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陶锦找了张椅子坐下，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不用，我已经向王老师请了假了，等奶奶醒了我再走。”
    陶锦以张素琴的“干孙子”的身份守在这里，牧槿不好再赶人走，也没有精力再和他客气，索性任他去了。
    张素琴大约是在下午一点钟醒的，她醒的时候牧槿几人正在吃午饭。一听说张素琴醒了，牧槿丢了筷子就往重症监护室跑去。
    顾绵紧跟在牧槿身后，却在踏入病房前停了脚步。
    牧槿一心挂念着张素琴，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倒是后面赶来的陶锦关切地问了一句：“你不进去看看吗？”
    顾绵躲开陶锦的视线，欲盖弥彰道：“我突然肚子有点疼，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进去吧。”
    她说完，不待陶锦给出反应，转身往厕所的方向走了。
    等顾绵“上完厕所”出来，牧槿和陶锦已经探视完毕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牧槿眼睛有些红，但情绪还算稳定。
    张素琴虽然没醒多久，不过意识比较清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出现偏瘫、失语之类的糟糕后遗症。医生说她明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只要好好做康复训练，正常生活不是问题。
    听到这些，顾绵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陶锦站在牧槿身边，提议道：“等明天我们把奶奶转到市医院去吧，那边的康复训练要更专业一些。”
    牧槿点头表示同意，这种时候，所有对张素琴有益的提议她都不会拒绝。
    晚上牧槿依然要守夜，顾绵自然是陪着她。
    陶锦托关系给她们找到一个休息床位，两人总算是能较为安稳地睡一觉了。
    第二天一早，陶锦又提着早餐来了医院。
    顾绵在一旁看着他殷勤地对牧槿嘘寒问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她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因为她虽然看不惯陶锦，却不得不承认，这两天陶锦帮了她们很多忙。
    比起陶锦，顾绵还有更烦心的事情——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张素琴。
    昨天她只是靠近病床，就让昏迷中的张素琴血压升高了。今天她要真站在张素琴面前，还不一定会把张素琴气成什么样。
    眼看着医生过来给张素琴做最后的检查了，检查完张素琴就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顾绵心一横，对牧槿提出她要回家一趟。
    牧槿的心一直在张素琴那里，没怎么顾得上顾绵的感受。听她这么说，她脱口问道：“为什么？”
    “我手机没电了，我想回去充电。而且我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嘛，我也要回去准备准备。”
    看着顾绵四处乱转的眼神，牧槿回味过来她现在的尴尬处境。不过她也不敢拿张素琴的健康冒险，只能心酸地抱抱顾绵，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考试加油，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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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顾绵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往常热闹的家里此刻显得格外冷清，她甚至连厨房里水龙头漏水的声音都能听到。
    顾绵觉得自己的生命也随着那声音在慢慢流逝，“嘀嗒，嘀嗒”，离死亡越来越近。
    自暴自弃地躺了半个小时，顾绵强迫自己起来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张素琴因为她还躺在医院，牧槿因为她忙得焦头烂额，她没资格在这里感时伤怀。
    想到牧槿这两天都吃的医院餐，而张素琴醒来肯定也需要进食。顾绵去厨房炒了两个菜，又蒸了一碗蛋羹，用保温桶提着往医院去了。
    之前牧槿给顾绵打了电话，说张素琴已经被转去了市医院。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就是说话有点含糊，是脑出血导致的后遗症。
    不过市医院的医生说了，她这种情况已经算好的了。好多老年人脑出血，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而且张素琴的状况不算严重，只要她好好做康复训练，还是有恢复的可能。
    听到这些，顾绵一直压抑着的心总算有了点喘息的空间。
    顾绵没有告诉牧槿自己要去医院送饭，她打算到了之后再给牧槿打电话。
    先坐大巴车到C市的客运站，再从客运站坐公交车到市医院，这样一番折腾下来，顾绵到市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钟了。
    张素琴的病房在五楼，顾绵来不及等电梯，提着保温桶走楼梯上去了。
    气喘吁吁地站在病房门外，顾绵却突然犹豫了。她的手放在门把上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转动把手。
    就在顾绵挣扎的时间里，病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顾绵来不及躲开，和里面的人面对面碰上了。
    出来的是一个顾绵不认识的人，应该是张素琴隔壁病床病人的家属。那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顾绵，上下打量了她好几圈。
    顾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提了提手上的保温桶：“我来看我奶奶。”
    那人“哦”了一声，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顾绵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往病房走了两步。张素琴的病床在远离门的那边，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那边的情况。
    顾绵看到牧槿正背对着她在吃饭，虽然只大致晃了一眼，但她也看得出那些饭菜很丰富；陶锦坐在床边，正端着碗给张素琴喂汤；张素琴嘴里伊伊哇哇地说着什么，顾绵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
    病房里的氛围意外的温馨，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顾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掉漆的保温桶，默默地退了出去。
    手机上有牧槿十二点多发来的短信：绵绵你什么时候过来，陶锦叫他家里人送了饭菜来，我等你一起吃。
    顾绵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回了短信：“你先吃吧，我想在家里看一会书，就不过去了。”
    还没走出医院，顾绵的手机便响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陶锦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不过顾绵知道这不是陶锦打的。
    “喂？”
    “喂，绵绵，你吃饭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牧槿疲惫的声音。
    顾绵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吃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早吃了。”
    “哦，”牧槿那边沉默了一瞬，“你今天……不过来了吗？”
    “过去坐车不太方便，我就先不去了。”顾绵咬了咬嘴唇，“我想等考完了试再过去，如果奶奶问起来，你帮我给她解释一下。如果……如果她没问，那你就什么都别说。”
    “好……”牧槿那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你明天记得把东西带齐，身份证准考证签字笔2B铅笔，千万别忘了。做题的时候先易后难，碰到不会就跳过，不要死磕，把能拿的分尽量拿到。”
    听着牧槿细细软软的声音，顾绵的鼻子又有些泛酸。她笑了笑，故意用自信满满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他们都说体育生的文化课考试很简单，你就放心吧，对我来说小case。”
    牧槿也跟着笑了笑：“嗯，我相信你。”
    牧槿的笑声在听筒里慢慢消散，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大约有十秒，牧槿哑着嗓子道：“绵绵，对不起。”
    顾绵知道牧槿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却故意装傻道：“你给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义务陪我考试。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连考个试都还搞不定吗？”
    牧槿没有顺着顾绵的话茬跟着装傻：“再给我点时间，等着我。”
    顾绵抬头望着天，太阳光有些刺眼：“好，我等你。”
    第104章
    顾绵的文化课考试进行了两天，一共考了四门。她自我感觉还不错,只要不出现诸如涂错机读卡之类的低级错误,过线应该没有问题。
    走出考场,顾绵正犹豫着是回家一趟还是去医院,牧槿的电话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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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应该是回家拿了手机,因为她是用自己的号码给顾绵打的电话。
    “喂？”
    “喂，绵绵,”电话里牧槿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你考完试了吗？”
    “考完了。”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那就好。”牧槿像是有些心不在焉,“你一会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过来医院一趟吧。”
    “我现在直接过去可以吗？”
    “嗯，”牧槿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奶奶问起你了。”
    顾绵不知道这属于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如果说是好消息,可牧槿的语气又不够好；如果说是坏消息，可张素琴至少提起了她——这可比张素琴对她不闻不问好多了。
    不管什么情况,还是要过去看了才知道。顾绵握了握书包袋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考场离市医院比较远，顾绵赶过去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她过去的时候牧槿不在,病房里只有张素琴一个人。
    “绵绵来了呀。”张素琴说话有些大着舌头，但气色看着还不错。
    顾绵一听到张素琴的声音就绷不住了，红着眼睛往她怀里扑：“奶奶。”
    “哎哟，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张素琴拍着顾绵的背，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啊？”
    “不是，我考得可好了。”顾绵竭力稳住情绪，“我就是担心您。”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张素琴说着，叹了一口气，“就是辛苦小槿那孩子了，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人都瘦了一圈。”
    顾绵有些拿不准张素琴这个时候提牧槿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奶奶……”
    张素琴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和顾绵说道：“对了绵绵，你向来和小槿要好，奶奶问你，这丫头是不是在和阿锦处对象啊？”
    张素琴的话犹如一颗炸弹，把顾绵的脑袋炸得嗡嗡作响。她低着头，不敢看张素琴的眼睛：“我、我不知道。”
    张素琴没有察觉到顾绵的异常，犹自说自话道：“我就觉得他们俩在处对象，不然哪个男孩子会为了不相干的老太婆跑前跑后。不过小槿可能是害羞，一直不肯承认他们俩的关系。其实奶奶也不那么死板的人，他们要真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反对。阿锦这个孩子还不错，把小槿交给她我也放心。”
    张素琴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插在顾绵的心口，痛得她快不能呼吸。她死死低着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张素琴终于发现顾绵的异常：“绵绵，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说话？这个时候她能说什么？顾绵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逃避地说道：“我肚子有点疼，我想去趟厕所。”
    顾绵说完，一秒也不愿意多待，转身出了病房。
    在门口的时候顾绵碰到了打水回来的牧槿，牧槿似乎是喊了她一声，不过顾绵没有应她，直接往厕所去了。
    ——她承认她是有些迁怒牧槿了，可她现在确实不想面对任何人，无论是张素琴还是牧槿。
    蹲下.身子把脸埋在臂弯里，顾绵隐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她以为张素琴主动问起她是表示对她的原谅，但事实证明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张素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分明都是在逼她离开牧槿。
    她还没天真到觉得张素琴会接受她和牧槿的事，但至少也别这么坚决地反对。她以为张素琴会给她留一线争取的机会，却没想到她连一丝余地都不愿意留给她。
    如果张素琴坚持要让两人分开，牧槿会怎么选择？
    顾绵知道答案，却宁愿自己不知道答案。无知者无畏，如果不知道张素琴对牧槿有多重要，她也许还有勇气去与张素琴争取一番。
    可偏偏她知道，于是她连一点点勇气都拿不出来了。
    顾绵躲在厕所里哭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不过好在这里是医院，是每天都会上演生离死别戏码的地方，有人哭红了眼睛也不奇怪。
    顾绵不想再回病房去面对张素琴，索性给牧槿发了一条短信就直接回去了。牧槿一反常态地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走，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好”。
    顾绵觉得自己的流出来了。
    顾绵没有回张素琴和牧槿那边的房子，而是回了自己家里。这段时间忙着考试，家里已经很久没打扫了。她打开大门，看着落在院子里的树叶，突然又有些想哭了。
    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顾绵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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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自己和牧槿有可能会分开，她的心便一阵阵绞痛，比死还难受。
    顾绵不愿意和牧槿分开，在这个世界上，牧槿是她活着唯一的动力了。如果没了牧槿，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但如果她死赖着不走，牧槿又该怎么办？一边是疼爱她的奶奶，一边是陪了她多年的同性恋人，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人受伤。
    不，不对。顾绵开始钻牛角尖，她怎么可以把自己和张素琴放在同一个高度。在这个世界上，恋人可以有很多个，奶奶却只有唯一的一个。所以恋人可以失去，奶奶却绝对不可以。
    可是，对她顾绵而言，牧槿也只有唯一的一个。矫情点说，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离了她，自己还能去哪儿？
    顾绵突然很想肖臻慧，如果肖臻慧在，她肯定可以告诉她该怎么选择。就算肖臻慧给出的选择是她不愿意的面对的，但在她难过的时候，肖臻慧至少还能给她一个接纳她眼泪的怀抱。
    她好想抱着肖臻慧痛快地哭一场。
    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很多，顾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牧槿、有肖臻慧、有张素琴、有陶锦、有肖思思、有肖华建，还有很多很多人。
    可具体梦见了什么内容，她又完全不记得了。
    第二天顾绵是被饿醒的，外面天光大亮，太阳已经挂得老高。她拿过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充电器在张素琴那边，顾绵不想起来，索性放空了自己继续躺。
    床头柜上的相框里，肖臻慧抱着年幼的顾绵笑得很灿烂。
    顾绵突然很想知道，在顾泽洋离开的那些日子里，肖臻慧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她一个人，还带着孩子，可比现在的自己艰难多了。
    顾绵看着肖臻慧的笑脸，直到视线模糊。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这么点压力就要死要活的，一点都不酷。
    起床把床铺收拾了一下，顾绵去张素琴那边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
    手机的电已经够开机，顾绵开了机，给牧槿打了个电话：“小槿，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做了给你送过去。”
    电话那边牧槿的声音格外无力：“不用，我不饿。”
    顾绵敏锐地察觉到牧槿的情绪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牧槿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隐忍的哭腔：“奶奶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顾绵“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刚剥好的鸡蛋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床板下面去了：“你说什么？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阵子。”牧槿沉默了一会，又加了一句，“医生说她的后遗症可能会加重。”
    顾绵扯了充电器，拿了钱包钥匙就往门外走：“小槿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在医院的走廊看到牧槿的时候，顾绵知道了张素琴昨天的那句“人都瘦了一圈”并不夸张，不过三天没见，牧槿瘦得人都变形了。
    顾绵看着消瘦的牧槿，心疼她的同时也很怨恨自己。
    这几天牧槿既要上课、又要照顾张素琴，同时还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而自诩“爱牧槿爱到骨子里”的自己却只会躲在一边自怨自艾，非但没有帮上牧槿什么忙，甚至还迁怒于她。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牧槿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也不敢想象昨天晚上牧槿心急如焚地给她打电话时，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时候的心情。
    “小槿，”顾绵走到牧槿身边，想碰她却又不敢碰，“我来了。”
    牧槿看了她一眼，眼里没什么光彩：“哦。”
    顾绵从没见过这样牧槿，就好像是……就好像了失去了灵魂。顾绵内心煎熬，却不敢表现出来让牧槿发现。她挨着牧槿坐下，凑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你别担心，奶奶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牧槿顺从地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嗯”了一声。
    张素琴是下午醒过来的，再一次走过鬼门关，她的精气神衰退了很多，反应也有些迟钝。有的时候给她说一句话，她要过好一会才反应得过来。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后遗症反应，在鬼门关走了两遭，她能有现在的状况，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顾绵却依然觉得难以接受，她的“张奶奶”应该是精明能干的，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
    牧槿面容憔悴，顾绵猜想她又是一晚上没睡。她找了张床位，强迫牧槿休息，自己则陪着张素琴聊天。
    张素琴反应慢，顾绵就耐着性子等她反应；张素琴思维跳脱，顾绵也跟着她的话题走。
    医生说多和病人交流有助于她恢复正常，虽然很难，但顾绵还是希望能够再次看到那个精明能干的“张奶奶”。
    牧槿这一觉睡到了天黑，连中午饭都没有起来吃。眼看着时间已经往九点钟的方向走了，顾绵还是把牧槿喊醒了。一整天不吃饭，她怕牧槿的胃受不了。
    张素琴已经休息了，顾绵提议两个人出去吃饭，顺便再到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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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自然没有异议，沉默地跟在顾绵身后。
    医院周围没什么好吃的，顾绵想着牧槿一天没吃饭了，找了家饮食比较清淡的店。
    吃饭的时候牧槿的话依然不多，顾绵给她夹菜她会吃，顾绵和她说话她会接，但她很少自己主动找话题。
    看着默默吃着饭的牧槿，顾绵总觉得，牧槿像是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刚来C市时候的状态。
    不，不会的，顾绵给自己打着强心针，今时不同往日，她和牧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她隔绝在外。
    吃完饭，顾绵带着牧槿沿着马路溜达了一会。
    这个点马路上基本上没了行人，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
    顾绵伸手去拉牧槿的手，牧槿瑟缩了一下，不过没有躲开。
    握着牧槿的手，顾绵心里总算踏实一些了。她酝酿了一会，终于把那三个字说出口了：“小槿，对不起。”
    牧槿“嗯？”了一声。
    顾绵道：“我这几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都没有顾得上你。”
    牧槿没有接话，顾绵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几天的表现很糟糕，作为你的恋人，我应该和你共进退，而不是自我逃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那么辛苦。你别生我的气，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逃避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为止。
    “绵绵，”牧槿终于开口，说的话题却让顾绵有些不安，“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吗？”
    顾绵不知道牧槿为什么要这么问，她思考了一会，实诚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牧槿看着顾绵：“你会永远爱我吗？”
    顾绵毫不犹豫道：“会。”
    “只爱我一个？”
    “只爱你一个。”
    牧槿笑了：“那就够了。”
    第105章
    这次的聊天之后，牧槿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她周旋于学校和医院之间,两边都有顾及,两边都不落下,又回到了那个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牧槿。
    顾绵也不再逃避,她不用上课,便一直留在医院里照顾张素琴。经过这几天的康复训练，张素琴的反应能力有所提升,说话也更清楚了。
    这期间张素琴没有再提过牧槿“恋爱”的话题，也没有在顾绵面前表现出一丝异常。顾绵知道她是心疼牧槿,不想牧槿在高考前分心,便也陪着装“不知情”。
    顾绵不知道事情最终会走向何种结果，不过她也不想浪费精力去想那些事情了。与其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难过,她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替牧槿分担压力。
    吴媛媛郭婷欢唐巍宇陈薛莉他们有时候会来医院，不过高考近在眼前，大家的时间都不多,他们往往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陶锦这么久一直没有出现过，只给顾绵打了几个电话,都是为她提供便利。比如给她找休息床位,为她提供可以煮饭的厨房等等。
    顾绵知道牧槿、陶锦以及张素琴三个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不过他们不说,她自然也不敢问。
    日子就这样看似平静地过着，在张素琴出院的后一天，高三学子也终于迎来了他们学习生涯中最重要的高考。
    六月七号，顾绵一大早便给牧槿准备好了营养早餐。陪着牧槿吃完早饭,她又骑着车载着牧槿去学校。
    ——为了让牧槿以最好的状态去参加高考，顾绵连车都不让她骑，硬是争取到了自己载她去学校的机会。
    把牧槿送去考场之后，顾绵回家继续准备午饭。待上午的考试快结束的时候，她又骑着车去考场外等牧槿出来。
    高考两天，顾绵这个不用参加高考的人比所有考生都要紧张都要累，她很怕牧槿受最近发生的事情的影响，所以一直尽力为牧槿营造着舒适的环境。
    六月八号，牧槿考完最后一场考试，顾绵和她一起在县中的操场上坐了很久。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直到牧槿的手机突然打断这场寂静。
    高中结束，两个人的班里都有聚会。虽然顾绵没有参加高考，最后的二十多天也没有去上课，但当班长打电话说晚上有聚餐的时候，她还是说了要去。
    虽然她和班上的人很多人并不交好，可毕竟一起生活了三年，散伙饭还是应该吃的——就算不是为了同学，为了老师她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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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牧槿作为班长，班上的聚会更是不能缺席。
    她因为没有精力，把联系酒店之类的事情交给了副班长和生活委员他们办理，直到他们打电话来问“班长你在哪里，怎么还没过来”，牧槿才结束发呆准备出发。
    T县稍微大一点的酒店就那几个，顾绵班上聚餐的地方和牧槿班上聚餐的地方离得不远。
    顾绵把牧槿送到目的地，又和她约定好散会之后一起回家，之后才去自己班里的聚餐。
    顾绵赶过去的时候班上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好在吴媛媛给她占了位置，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坐。
    桌上有一半的人是顾绵比较熟悉的，还有一半的人她没怎么打过交道。
    大家互相点头问好，等着晚餐开始。
    散伙饭无非就是那几个流程，老师致辞，学生敬酒，好朋友互诉衷肠，小情侣私定终身。
    顾绵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所以从一开始就拿了饮料。好在坐在桌子上的都不是喜欢劝酒的人，所以她这顿饭吃得还算安稳。
    有人提着酒瓶一桌桌敬酒，有人喝多了大声嚎叫着给心仪的女生表白，也有情侣因为志愿问题当场吵起来的，酒店里人声喧沸，热闹非凡。
    不过热闹是其他人的，和顾绵无关。她端着饮料去敬了老师，又听吴媛媛聊了半天的八卦，之后便一直等着饭局结束，她好去接牧槿。
    牧槿，牧槿，顾绵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只有这两个字是属于她的，完完全全属于她。
    八点半，聚餐结束，还有意犹未尽的人组织着去唱歌，顾绵不爱唱歌，回绝了那人的邀请。和W吴媛媛说了一声之后，她骑着车往牧槿那边去了。
    牧槿还没有打电话过来，顾绵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结束。她在酒店前面的花台坐下，拿着手机玩贪吃蛇。
    酒店旁的小巷子里隐隐有争吵声传出来，顾绵刚开始以为又是哪对志愿没谈妥的小情侣在吵架，没在意。可随着那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顾绵发现吵架的两人竟是牧槿和陶锦。
    小巷子里灯光昏暗，顾绵看不起两人的动作表情，只听见陶锦在说：“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说白了，在这件事情里，我也是受害者。我现在不求别的，只想去看看奶奶，你连这个也要阻止吗？”
    牧槿不带感情地说道：“奶奶她不想见你。”
    “你怎么知道奶奶她不想见我？你问过她了吗？奶奶她不过是顾及到你的感受没有说出来而已！”陶锦的情绪有些失控，“牧槿，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以为奶奶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谁？是因为你！”
    “够了！”牧槿怒吼一声打断陶锦的话，“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们家的事情？”陶锦冷笑一声，问道，“牧槿，你真的打算让牧家断后吗？”
    “断不断后都和你无关，我不想再看到你，请你让开！”牧槿说完，一把推开陶锦，往公路上走了。
    顾绵迅速躲在角落里，以免牧槿发现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但是潜意识里，她不想牧槿知道她听到了这些谈话。
    牧槿的身影慢慢走远，陶锦也转身回了酒店。顾绵从角落里出来，骑着车往来时的反方向走了一段路——做戏要做全，她需要营造一种自己还没有来过这里的假象。
    过了有十多分钟，顾绵接到了牧槿的电话。电话里牧槿语气如常地告诉顾绵自己班里的聚餐结束了，问顾绵还要多久。
    顾绵也很配合，说她这边的聚餐也结束了，她正在往牧槿那边赶，让牧槿再等她一会。
    挂了电话没多久，顾绵“赶”到了牧槿聚餐所在的酒店。牧槿就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等着她，顾绵打了一下铃，牧槿立马抬头看过来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路上基本上没人。顾绵一路上和牧槿说着聚餐时候发生的趣事，和之前无数个两人一起回家的夜晚一样。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亲密地重叠在一起，看着前方，顾绵第一次希望这条路可以没有终点。
    两人到家的时候张素琴已经睡了，顾绵把牧槿送到屋里，转身要回自己家——为了不刺激到张素琴，她这几天没和牧槿一起睡，都是回自己家那边睡的。
    “绵绵，”牧槿叫住顾绵，开口道，“今天晚上就在这边睡吧。”
    顾绵有些动摇。这么久牧槿一直忙于学习忙于考试，两个人虽然天天都能见面，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牧槿想和她一起睡觉，她又何尝不想和牧槿一起睡。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聊聊天也好。
    张素琴的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顾绵回过神，回绝了牧槿的提议：“算了，我还是回那边睡吧。你晚上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辛苦了。”
    牧槿缓缓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好吧，那你早点休息。”
    顾绵看着牧槿的那个笑，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就在这边睡”。不过张素琴的声音打断了她：“小槿，是你回来了吗？”
    “对，奶奶，我回来了。”牧槿往张素琴的房间去了，留下顾绵一个人。
    客厅里老旧的时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顾绵站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高考完之后的几天里，牧槿基本上都在陪张素琴。她陪她上街，带她逛公园，甚至还和她一起纳鞋底。
    顾绵自然也和她们一起，她善于活跃气氛，又自带幽默体质，经常说些打趣的话逗乐张素琴和牧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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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和谐，日子也过得很“平静”。不过顾绵知道，这种所谓的“平静”，早晚有一天会被现实戳破。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在炸.弹爆炸的时候，尽量保证张素琴和牧槿少受伤。
    这天晚上，顾绵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大姨妈来访。
    家里没有卫生巾，卫生巾都在牧槿那边。这个点出去买太晚了，顾绵打算过去拿点。
    张素琴家里大门小门里里外外的钥匙顾绵都有，她也不想叫牧槿起来给她开门，自己拿着钥匙开门进去了。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顾绵径直走了进去。她刚想开口喊牧槿，便听到张素琴房间里传来的谈话声：“所以小槿啊，你就接纳阿锦好不好？奶奶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以后无依无靠。”
    听到这话，顾绵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提着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屏着呼吸等牧槿的回答。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顾绵听到牧槿用嘶哑的声音回答道：“好。”
    石头落下，世界崩塌。顾绵知道，牧槿需要她的时间结束了。
    第106章
    六年后
    “黄先生不好意思，我这边堵车了,可能要晚几分钟才能到。”
    “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到,你慢慢来,不用急。”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会尽快赶过去。”挂了电话，顾绵拿着包开始了狂奔。虽然对面说了“不用急”,但对他们而言，让客户等自己是大忌。
    一年前,从体校毕业的顾绵阴差阳错之下成了为某房地产公司的一名销售人员。
    她对房地产不熟悉,对销售更是不熟悉。但那个时候她身边的同学都找着工作了，她心里急,匆匆忙忙签了三方。
    顾绵最初的想法是先在这行做着，把生活维持下去。后期如果实在做不下去，到时候再找其他工作。
    出人意料的是,顾绵在工作中如鱼得水。不知道是不是和她耿直真诚的性格有关，和她聊过的客户都很信任她。很多客户自己在她手里签了单,还推荐亲戚朋友来她这里。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顾绵的业绩突飞猛涨，成为了同楼盘推销员中的佼佼者。
    紧赶慢赶到了约定的地点,顾绵连声道歉：“黄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被叫“黄先生”的男人长得温文儒雅，性格也极好。他面带微笑,安抚道顾绵：“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到。对了，这是我未婚妻，我今天主要是想让她来看看房子。”
    顾绵顺着黄先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是……绵绵？”那人看着顾绵，迟疑地问道。
    顾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喊道：“思思？”
    “真的是你呀，”肖思思笑了，露出顾绵熟悉的酒窝，“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他乡遇故知，顾绵情难自禁，上前一步抱住肖思思：“你这些年去哪儿了啊？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我一直在Q市。”肖思思回抱住顾绵，拍了拍她的背，“你呢，怎么来Q市工作了？”
    “我在这边读的大学，毕业之后就在这里找了工作。”
    眼看两人有长久交谈下去的趋势，“黄先生”适时插嘴道：“那边有咖啡厅，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坐坐吧。”
    顾绵和肖思思也觉得大马路边不是叙旧的好地方，同意了他的提议。
    肖思思放开顾绵，指着“黄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道：“对了绵绵，这是我未婚夫，黄书逸。”
    顾绵对黄书逸的印象还不错，闻言热情地回应道：“黄先生你好，我叫顾绵，是思思的好朋友。”
    “我知道，思思经常提起你。”黄书逸笑道，“思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直接叫我书逸就行了，不用那么生分。”
    顾绵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到了咖啡厅，黄书逸安顿好顾绵和肖思思，借口自己还有事，结账先走了。
    顾绵看着黄书逸离开的背影，对这个人的印象又好了一些。她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肖思思，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思思，你这些年来……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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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的，”肖思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刚出来的那年可能会比较辛苦，但是后来就好了，因为我碰到了我的老师。”
    当年肖思思从家里逃出来，全身上下只有两百多块钱。她坐火车来到了与C市相邻的Q市，想找工作却处处碰壁——她那个时候还不到十五岁，没有人敢用她。
    肖思思凭着一股怒气从家里跑了出来，心里只想着逃离那个地方，以后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却没想过她根本连挣钱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Q市的街头，捏着口袋里越来越少的钱，肖思思第一次生出了慌张的心情。
    最后是一家私人饭馆的老板娘收留了肖思思，老板娘看她可怜，同意她在店里当服务员，对外则宣称这是她的远方侄女。
    饭馆管吃管住，一个月工资只有三百。工资虽然少，但对当时的肖思思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饭馆客流量一般，只有饭点会稍微忙一点。空闲的时候肖思思会把带出来的教材拿来看，虽然她现在维持生活都是问题，但她仍不想放弃自己的学习梦。
    那个肖思思口中改变了她命运的老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饭馆没什么生意。肖思思坐在饭馆的收银台看数学题，卡在一个步骤出不来了。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数学题上，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她面前站了很久。直到那人伸出手来告诉她解题方法，她才发现。
    想到自己让顾客等了这么久，肖思思很是惶恐。她手忙脚乱地收起课本，语无伦次道：“您好，您结账吗？您们是几号桌？”
    结账的人约四十岁，带着金丝边眼镜。她面容和蔼，身上有股让人安心的温柔气息。见肖思思被吓着了，她还笑着安抚她：“没事，我现在不结账，我想再看看你刚刚那道题。”
    肖思思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人，迟疑着没有动。
    那人继续说道：“刚刚那道题我就要找到解题方法了，你拿出来我再看看好不好？”
    肖思思看对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忐忑地把课本拿了出来。
    那人找到肖思思不会的那道题，还真的和她说起了解题步骤。她思路清晰，不过几句话便让肖思思茅塞顿开。
    肖思思被那人的学识所折服，又拿出另外几道自己不会的题问她。那人也挺耐心，一道一道地和她讲解。
    两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在饭馆的收银台前忘我地讨论了起来，一直到那人同行的人把她叫走。
    那之后，那人经常来这家小饭馆，有的时候是一行人，有的时候是一个人。她每次来都要和肖思思交流，或讲题或闲聊。
    肖思思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也乐意和她交谈。
    谈话中，肖思思知道那人叫李婉仪，是Q市十三中的一名数学老师。她是本地人，有一个儿子，正在读高中，还有一个女儿，两年前意外去世了。
    肖思思最初还不肯和李婉仪交代自己的情况，坚称自己就是饭馆老板娘的远方侄女，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暂时休学过来帮忙。
    不过在后来的接触中，肖思思的心里防线一点点被李婉仪的真诚攻破，她最终还是和她说了实话。
    李婉仪问肖思思：“你还想回学校吗？”
    肖思思沉思半晌，点了点头：“想。”
    李婉仪只说了一个字：“行。”
    这次之后李婉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饭馆，肖思思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也不敢主动去找她问前因后果，只每天暗暗期盼着她的到来，再一次次的失望。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就在肖思思不抱希望的时候，李婉仪再次出现了。
    随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于当时的肖思思而言再好不过的消息：李婉仪为肖思思争取到了十三中的转校资格。
    “老师知道我自尊心强，给我交学费拿生活费都说是暂时借给我。她还给我介绍家教工作，教的都是小孩听话家长大方的家庭。其实我知道，如果不是她，这种工作哪儿轮得到我。那些家长给的奖金里，不知道有多少是她凑的。”想起过去的这些事情，肖思思依然感动，“能碰到老师，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顾绵听完肖思思这些年的经历，也感慨不已。肖思思是幸运的，于千万人中碰到了她的老师。但顾绵也不敢想象，如果肖思思没有碰到她的老师，这些年她该怎么过来。
    肖思思说得口有点渴，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一直在说我的事，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怎么留住Q市上班了？肖阿姨和小槿呢？”
    听到肖思思提起的两个人，顾绵的眼神黯了一瞬。她笑了笑，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道：“可能是养我太累了，我妈她提前去了极乐世界。”
    肖思思眼里难掩震惊，她拉着顾绵的手，歉意又难过地说道：“对不起绵绵，我不知道这事……唉，肖阿姨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没事，都九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接受了。”顾绵看着窗外经过的一对母女，说道，“只要我还想着她，她就一直在我心里。”
    九年前，肖思思在心里算了一下时候，问道：“那你这九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还好啦，”顾绵说道，“我妈给我留了一大笔钱，还主动联系了我亲生爸爸，应该是想找个人照顾我。不过我没跟着我爸走，一直和张奶奶还有小槿生活在一起。”
    肖思思问道：“张奶奶和小槿也在Q市？她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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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她们不在Q市，在C市，应该过得很好吧。”
    肖思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应该？”
    顾绵“嗯”了一声，低头佯装喝咖啡：“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们了。”
    肖思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顾绵抬头笑了一下，“就是我和小槿谈恋爱被奶奶发现了，我不想奶奶难过，在小槿高考结束后走了。”
    肖思思是知道顾绵和牧槿的关系的，听到顾绵说她和牧槿谈恋爱也没有惊讶：“走了？你走之前和小槿说了吗？”
    “没有，我说不出口。”顾绵低声道，“因为我的事情，奶奶被气得住院，小槿忙得焦头烂额，家里的氛围也变得很沉重。如果我这个时候去和小槿说我要离开，就像是在逼她做选择一样，我不想小槿为难，也不想那么自私。”
    “可是你怎么知道小槿会为难？万一小槿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和你分开，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她怎么办？”
    顾绵愣住了。离开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事情会怎么样”，但她从来没想过牧槿是否希望她离开？
    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她的离开是众望所归的。这样的结局对她、对张素琴、对牧槿都好。
    肖思思看着愣住的顾绵，叹了一口气：“绵绵，我不是你，我不好评判你做的事情。但是我认为，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在做任何决定之前，你都应该和另一半商量，而不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擅自做决定。因为你不是对方，你也不知道你做的决定是不是真的能让对方‘好’。”
    顾绵隐隐觉得肖思思说得对，可是想起自己两年前偷偷回C市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场景，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能说我的做法是对的，可是我认为，在那个时候，我的离开是对大家而言最合适的选择。”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你的离开是合适的。但对于当事人而言，这就不一定了。”
    见顾绵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肖思思继续说道：“刚刚你见过的黄书逸，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老师的儿子。这么多年我和老师家走得很近，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女儿。我刚和书逸哥在一起的时候，受到了很多非议。大家都说老师居心不良，照顾我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养童养媳。更有甚者直接说我和书逸哥是乱伦。”
    “那段时间我很痛苦，别人议论我没关系，但我不想老师一家因为我遭受这些非议。为了让其他人住嘴，我以‘爱上了其他人’为理由和书逸哥提出分手。当时书逸哥正在开车，听到我说要分手，一时分心撞到了路边的防护栏上。”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肖思思依然提着一颗心：“也算是幸运，书逸哥只受了一点轻伤，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院了。我把自己和他分手的真实原因和他说了，他当时给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他说，‘那些人的非议对我造成的伤害，不及你和我分手所造成的伤害的万分之一’。”
    “所以绵绵。”肖思思看着顾绵，“我希望你能把这一切和小槿说出来，我不想你因为误会错失幸福。”
    顾绵低着头沉默，过了道：“可是小槿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
    “什么时候的事？你确定事情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肖思思沉默了一瞬：“好吧，你也别太把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当一回事。我们两的情况不一样，我不该用我的经验来要求你。”
    顾绵道：“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之后，肖思思和顾绵默契地回避了关于牧槿的话题。两人就其他的人和事聊了很多，一直到黄书逸打电话来说在明堂酒店安排了晚餐才结束聊天。
    晚餐黄书逸是和两人一起吃的，顾绵对黄书逸的印象不错，一顿饭吃下来，对他更是赞赏。
    吃过饭之后黄书逸开车和肖思思一起把顾绵送回了家，看着远去的车灯，顾绵心里既开心又难过。
    肖思思看起来很幸福，牧槿呢？她是不是也同样幸福？
    第107章
    重逢之后，顾绵和肖思思的联系理所当然地多了起来。两人经常约着一起吃饭、逛街,肖思思还把顾绵介绍给了李婉仪。
    顾绵在Q市六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倒不是别人不愿意和她交朋友,而是她不喜欢和别人走太近。这六年来,她只偶尔和顾泽洋联系,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和肖思思遇见后,顾绵再次体会到了被人惦记的滋味。虽然这六年她也一个人过来了，但正是因为经历过那种一个人的孤寂,她才更加珍惜有人和她一起“走”的感觉。
    日常的相处中,顾绵也知道肖思思真的很幸福。有合适的工作、温暖的家人以及贴心的爱人，说一句人生赢家也不为过。
    作为肖思思这么多年的好友,看到她这么幸福，顾绵自然替她开心。但开心的同时，她心里又有些苦涩,因为她总会想起牧槿。
    她会想牧槿是否也和肖思思一样，天天与她的恋人黏在一起。两个人会一起商量着买房子,一起筹备婚礼,甚至一起生孩子。
    虽然当初走的时候大义凛然，现在也可以笑着说出“只要小槿幸福就好了”这种体面的话,但顾绵内心深处还是带着一点不切实际的期望。
    ——她期望牧槿能和她一样，这些年一直在等着她，没和别人在一起。
    不过她知道这个期望不切实际，所以只敢带一点点,所以只敢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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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顾绵刚上班，便被部门经理叫到办公室了。部门经理翻看着资料，用闲聊了语气说道：“我没记错的话，顾绵你是C市人吧？”
    顾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点点头回答道：“对。”
    部门经理把资料翻了出来，递到顾绵面前：“你有没有回家乡发展的打算？”
    顾绵不明就里：“什么意思？”
    部门经理点了点下巴，示意顾绵看手上的资料：“公司在C市新开了一个楼盘，我想让你过去带队，做销售部组长。”
    顾绵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万经理，我不行的，我……”
    “先别说自己不行，把企划书看了再做决定。”部门经理看着顾绵道，“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不希望你这么轻易的就拒绝掉。”
    顾绵对上部门经理的视线，没有再拒绝：“好的。”
    部门经理说了句“明天给我答复”，便示意顾绵可以出去了。
    之后的一天顾绵都在思考这件事情。
    虽然她之前下意识地拒绝部门经理了，但那是因为她担心自己能力不够。如果抛开能力够不够的问题，作为一个刚入职一年的新人，去C市绝对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好机会。
    顾绵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她想要发展，想要有改变，想要挣更多更多的钱，而不是一辈子做一个基层销售人员。
    同时她也想回去C市看看，看看那个人。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看看她还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哪怕是以朋友的名义。
    顾绵去C市的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蓝云白。
    六年时间，C市变了很多。顾绵坐在出租车上，只能隐约看出一点曾经的影子。
    物是人非。
    现实没有给顾绵太多时间伤感，新楼盘开张，她作为销售组长，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
    她幻想中的与牧槿在C市街头不期而遇的场景也一直没出现，也是，C市那么大，哪那么容易就能让她们俩碰上。
    昏天暗地地忙了两个多月，顾绵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她给自己腾了半天的空闲时间，打算去医院挂个水——她感冒大半个月，嗓子已经哑得快说不出话了。
    天气转冷，医院里的人挺多。顾绵挂上了号，没排上床位，在走廊拿了张凳子坐着挂水。
    医院的病人大多有人陪着，像顾绵这样形单影只的并不多。顾绵也不在意，边挂水边低头发微信，解决工作上的事情。
    好不容易在微信上把事情说清楚，顾绵一抬头，发现液已经输完了，她的血正顺着输液管在倒流。
    顾绵吓了一跳，拿着输液杆急急忙忙地去找护士。
    护士正在给一个小孩子扎针，那孩子还小，可能就一岁左右，长得特别可爱，像精雕细琢的洋娃娃。
    她性格也很好，针头扎进去只小声“哼”了两声，既没大哭也没大闹。
    抱着小孩的是一个看背影还很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修身的长大衣，一头黑发既柔又顺，身上带着让人舒心的香气。
    护士给小孩子输完液，转身看到拿着输液杆的顾绵，被吓了一跳：“你有什么事？”
    顾绵把视线从那孩子的身上收回来，举着手给护士看她被倒吸的血：“我的血被吸了。”
    护士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边没好气地念叨着“你怎么不早点叫人拔针，你这样多危险知不知道”，一边娴熟地帮顾绵处理好了。
    顾绵自知理亏，哑着嗓子和护士道了谢。她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期然和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对上了视线。
    时间凝固。
    顾绵想过很多次和牧槿相见的场景，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因为感冒脸色苍白嗓子沙哑蓬头垢面，牧槿衣着华丽妆容精致怀里还抱着一个和她有两份相似和陶锦有七分相似的孩子。
    顾绵看着牧槿，看了很久很久，最后艰难开口：“小槿。”
    她以为牧槿会惊讶地叫她的名字，或者微笑着和她打招呼。谁料牧槿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低着头继续哄孩子去了。
    顾绵不知道牧槿是没认出她还是故意不理她，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不会就这样离开。她上前两步拍了拍牧槿的肩，再次开口道：“小槿，我是绵绵。”
    牧槿再次抬头，脸上的神情有些漠然：“哦，原来是你啊。”
    ——语气生疏得像没什么交情的普通同学相见。
    顾绵不知道牧槿是什么意思，厚着脸皮在她身边坐下，没话找话道：“这是你的小孩吗？长得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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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低着头，不热切地“嗯”了一声。
    顾绵干笑了一声，继续没话找话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牧槿这次开口多说了几个字：“我也没想到。”
    顾绵用手扣着掌心，忐忑地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挺好的，”牧槿终于抬头看顾绵，脸上带着她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笑，“有老公有孩子，工作也挺清闲，很不错。”
    顾绵的心被划了一下，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无意义地附和道：“那就好，那就好。”
    牧槿没有接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们不是很熟，你快走吧别叙旧了”了的抗拒气息。
    顾绵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牧槿的生疏。但她不愿意就此离去，好不容易碰到牧槿，哪怕尬聊，哪怕被嫌弃厚脸皮，她也想和她多待一会。
    顾绵再次开口：“奶奶她还好吗？”
    牧槿道：“挺好的。”
    “她还住在老房子吗？有时间了我回去看看她吧。”
    牧槿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用，没必要。”
    顾绵在职场上练就的金刚心在牧槿这里碎成了渣，她不明白昔日和她无话不说、无心不谈的一个人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就算牧槿不愿意承认她们之间的“恋情”，单以友情来说她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顾绵心里既悲痛又憋屈，但她还不能把这两种情绪表现出现，只能好言好语地用自己的热脸去贴牧槿的冷屁股：“看还是应该看的，毕竟奶奶以前那么照顾我。对了小槿，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住在哪里？我们交换个手机号码吧，以后常联系。”
    牧槿眉头深皱，语气不耐：“我说了‘不用’、‘没必要’，你听不懂吗？麻烦你让开一点好吗，不要把你的病传染给了我家宝宝。”
    顾绵没想到牧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满心的难过与委屈顿时包不住了：“小槿……”
    “你别叫我名字，你的小槿早在六年前就死了！”牧槿的情绪有些失控，怀里的孩子害怕的拽住了她的衣服。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你走吧，以后也别想着和我联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被过去那些烂事打扰。”
    顾绵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人一刀刀割破了，又扔到绞肉机里绞碎了，痛得她无法呼吸。她眼眶湿润，视线模糊，喃喃说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狼狈地逃离了医院。
    离开医院之后，顾绵没有回公司，直接回了家。她做了很多很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梦到牧槿说很想她，一会又梦到牧槿说讨厌她。
    梦里的她哭得很伤心，有人拿了帕子帮她擦眼泪，她拉着那人的手哭得更厉害了。
    “师傅，师傅……”
    顾绵是被人摇醒的，她睁开眼，眼前没有牧槿，只有她的小徒弟徐琳莉。
    徐琳莉手上拿着毛巾，脸色有些尴尬。
    顾绵顺着徐琳莉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正紧紧拉着徐琳莉的手。她放开徐琳莉的手，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琳莉把帕子展开，铺在顾绵的额头上：“我看你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怕你出什么事，就过来了。”
    顾绵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徐琳莉这个人，名字很“琳莉”人却一点都不伶俐。她到公司来一个半月一单都没签出去，午间休息的时候坐在楼梯间哭得很伤心。
    顾绵刚好碰到了这一幕，又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徐伶俐的妈妈生病了，需要大量的钱治疗。她没什么专业特长，听人说房地产行业挣钱多门槛也低，所以懵懵懂懂地进了这一行。结果才一个多月就被社会教做人了。
    带着些许同情的心里，顾绵主动找到徐伶俐，带着她签了一单大单子。
    徐伶俐当月的提成因为这一单有了着落，后来又靠着顾绵的人脉签了几单。她对顾绵感恩不尽，一口一个“师傅”喊得比孙悟空还甜。
    徐伶俐虽然脑子不够灵活，但人还是挺踏实。顾绵正好没收徒弟，那边开口叫了师傅，她也就顺意受着了。
    作为徒弟来说徐伶俐很合格，她不但在工作上对顾绵服服帖帖，生活里也很照顾顾绵。
    顾绵经常没时间做饭，她就自己做了饭用保温桶带给顾绵；顾绵出租房的地板被水泡了需重新装修，她时间多便主动问顾绵要了钥匙帮忙监工。
    再比如这次——顾绵发烧在家里睡着了，她帮忙端水喂药煮饭熬粥还拧了湿帕子帮忙物理降温。
    退烧药下肚，顾绵的脑子也清醒一些了。她给公司那边请了假，又催促徐伶俐赶紧去上班。
    徐伶俐哼哼唧唧不想走，顾绵不留情地刺激道：“你还想不想签单拿提成了？”
    徐伶俐一听这话，说了句“师傅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拿着包就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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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伶俐走后，屋里恢复平静，顾绵望着天花板，脑袋里毫无章法地乱想着。
    都说生病让人脆弱，以前顾绵不懂，现在她体会到了。
    ——如果不是因为生病变脆弱了，她怎么会动不动就想哭呢？
    闲着也是闲着，顾绵摸出手机和肖思思聊天。她省去了“去医院输液”这个背景，把碰到牧槿的事情和肖思思说了。
    肖思思知道顾绵这两个多月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看张素琴和牧槿，听说她和牧槿不期而然地碰到了，她比顾绵本人还要激动，消息一条接一条。
    “小槿是不是很激动？”
    “不对，我猜应该是你比较激动。”
    “你们是不是促膝长谈了？小槿那边是什么情况？”
    “你把当年离开的原因和小槿说了吗？”
    看着肖思思发过来的一长串消息，顾绵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不想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好友，最后她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概述了一下：“小槿结婚生子了，她让我不要再联系她。”
    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好一会，最终肖思思发过来的也就三个字：“为什么？”
    “可能是怕我影响到她现在的家庭吧。”
    “但你们不仅在一起过，还是很多年的好友啊！她连你朋友的身份也不承认了吗？”
    “应该是。”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说想回去看看奶奶，她也不让我回去看。”
    “我觉得张奶奶你还是应该去看看，她和你亲奶奶差不多了，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看看她。”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你看张奶奶的时候再试探一下小槿的态度，我总觉得以她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样对你。”
    “好。”
    “别太难过[抱抱][抱抱]。”
    “没事，我有心理准备。”
    结束了和肖思思的聊天，顾绵打开了工作群的对话框。工作虽然在很多时候让人生厌，但有的时候也是逃避的良药。
    她必须要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能不去想那么多，心也可以稍微不那么痛。
    第108章
    顾绵选择了周末去看张素琴。她们做销售的，其实无所谓周末不周末。而她之所以选择周末,是想着牧槿或许会在家。
    买了大包小包的保健品准备着,顾绵一路上心都跳得很快。T县也变了很多,但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大致位置顾绵还是能分清的。
    车子拐入杨柳镇的时候顾绵的心几乎快提到嗓子眼了,有一瞬间她甚至很想让司机掉头回去。但她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闭着眼靠在椅垫上做深呼吸。
    肖家村在修路,车开到村口就进不去了。顾绵提前下了车，提着大包小包步行前进。
    路上碰到以前的邻居,指着顾绵一脸惊讶地问：“你是臻慧家那姑娘吧？叫……叫顾绵对不对？”
    顾绵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的名字。她笑着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礼貌性地喊了声“阿姨好”。
    “哎哟,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那人语气热络，拉着顾绵闲聊起来,“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有对象了没？”
    顾绵有些招架不住这种一开口就问“工资、对象”的热情，含糊道：“没,我回来看看张奶奶。”
    “对,我记得你们家和张大妈家关系很好。”那人咂咂嘴，有些不是味地说道,“张大妈的命可真好，半路捡了个孙子，现在又多了个孙女。”
    顾绵听出她话中有话，也不愿去深究她什么意思,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告辞了。
    家里的大门出现在顾绵眼前的时候，顾绵几乎都要挪不动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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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家的房子还是六年前的模样，除了更旧了点，其他没什么两样。
    房子一看就有人在打扫，一点也不像六年没住人的样子。
    隔壁张素琴家的院子大门敞开着，里面有欢笑声传出来。顾绵站在门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哒——哒——哒——”
    一颗黄色的乒乓球跳跃着从院子里跳了出来，咕噜噜滚到了顾绵脚边。她弯腰捡起乒乓球，随即听到了从院子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顾绵浑身僵硬，屏着呼吸等院子里的人出来。她甚至提前挂好了笑脸，以免到时候做不出合适的表情。
    从院子里出来的是一个男人，虽然他西装革履，变成熟了许多，但顾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陶锦。
    陶锦似是没认出顾绵来，狐疑地看着她，问道：“请问你找谁？”
    陶锦的出现把顾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击打得七零八碎，她把手上的乒乓球递给他，慌乱地说道：“我……我没找谁，我路过。”
    陶锦盯着顾绵，突然问道：“你是顾绵吧？”
    顾绵想要否认，却又觉得那样太欲盖弥彰了，而且丢面。她努力挺直了腰板，尽量表现出大方得体：“对，我是。”
    陶锦嘀咕了一句什么，转头对院子里喊道：“奶奶，小槿，顾绵回来了。”
    院子里一阵慌乱，不一会，张素琴迈着蹒跚的步伐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顾绵，她情绪激动，几步走到顾绵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绵绵，真的是绵绵呀。”
    听着张素琴哽咽的声音，顾绵的情绪也被感染。她回抱住张素琴瘦弱的身躯，同样湿了眼眶：“奶奶……”
    陶锦把顾绵放在地上的保健品和营养品提起来，好意提醒道：“外面冷，进去说吧。”
    顾绵扶着张素琴往屋里走，踏进大门的时候，她碰到了冷眼站在门口的牧槿。
    顾绵刚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冷了下去，她带着些“不请自来”的羞赧，余光又看到走在前面的陶锦，心情复杂地喊了声“小槿”。
    牧槿没有理会她，抱起正在学走路的小孩转身进了屋。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张素琴拉着顾绵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绵绵，你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你当初说要去你爸爸那儿玩一段时间，后面怎么就没了消息？我们都要急死了。”
    六年前顾绵听到牧槿同意接受陶锦，下定决心打算离开。她给牧槿和张素琴说的是顾泽洋叫她去A市玩一段时间，她自己也想到处走走放松放松。
    离开C市之后顾绵确实去了A市，时间匆忙，除了顾泽洋那里，她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刚到A市的时候顾绵还会时不时和牧槿联系——虽然她是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牧槿联系的，但为了给自己的离开做铺垫，她不得不控制。
    后来牧槿的高考成绩出来，顾绵知道她发挥得很好，给她发了短信说恭喜。
    牧槿过了好久才回了两个字：“谢谢”。反应冷淡。
    顾绵在A市的这几天牧槿的态度一直比较冷淡，顾绵以为这是牧槿发出的分手信号，默默接受了。
    她一直想等到牧槿的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再做了断，现在知道牧槿考得不错，她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从牧槿的世界里脱离。
    顾绵给牧槿发了句“我知道我的存在让你困扰了，对不起，希望你以后幸福”。之后她便扔了手机卡，断了与牧槿的联系。
    这一断，就是六年。
    但这一切顾绵不知道该怎么和张素琴说，毕竟她和牧槿的关系在张素琴这里还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面对张素琴询问的目光，顾绵含糊其辞：“我在那边碰到了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离开这么久不联系是我不对，我让您担心了。”
    张素琴没有追问顾绵发生了什么事，只问道她：“现在那些事情都解决了吗？”
    顾绵点点头：“基本上都解决了。”
    张素琴连声道：“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对了，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顾绵答道：“这会还说不清，我现在在C市上班，后面要看公司怎么安排。”
    张素琴劝她：“就留在C市吧，C市多好啊，发展前景好，离家也近。”
    顾绵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陶锦端了泡好的茶上来，张素琴指着陶锦，问顾绵：“对了绵绵，这是阿锦，你还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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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看着比初高中时期更有魅力的陶锦，笑着说道：“记得。”
    这个人她当然记得，而且估计一辈子都都忘不了。
    张素琴絮絮叨叨道：“说起来也是戏剧，我第一次见阿锦就觉得投缘，还阴差阳错认了他当干孙子。谁知道啊，他竟然是我的亲孙子。”
    顾绵有些没明白张素琴的意思：“亲孙子？”
    张素琴点点头：“对。”
    顾绵懵了：“可是奶奶你不是只有牧叔叔一个儿子吗？牧叔叔也只有小槿这一个孩子呀？”
    “你牧叔叔他脑子不清晰，当年做错了事……哎……”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情，张素琴没说太明白，点到为止。
    顾绵被这个事实给震惊到了，她做过那么多假设，怎么都没想到陶锦竟然是牧槿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这就说明牧槿和陶锦没有结婚，那个孩子也不是他们的。
    但这同时也说明，她这么些年的醋都白吃了，她破釜沉舟离开的六年也成了一场闹剧。
    一时间，顾绵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张素琴神情怅然，明显还沉浸在过去的事情里。顾绵也顾不上自己的心情了，拍着她背安慰道她：“奶奶，这些事都过去了，咱们就不想了。你看现在，你有个贴心的孙女，又多了个贴心的孙子，这不是好事吗？”
    “你说错了，我可有两个贴心的孙女。”张素琴拉着顾绵的手纠正道。她说罢，想起过去那些事，又叹了口气：“我是得了大便宜，就是委屈小槿了。”
    想起牧槿，顾绵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奶奶，小槿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你就要自己问小槿了，她那孩子心事重，就算过得不好也不会让我发现。”张素琴看着顾绵的眼睛，突然说道，“绵绵，你怪奶奶吗？”
    顾绵不明就里：“什么？”
    “奶奶当年老顽固，接受不了新鲜事物，让你和小槿产生了误会，你怪奶奶吗？”
    张素琴这番话的指向很明显，顾绵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震惊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当然不，当年是我不好，我做了错事……”
    张素琴打断顾绵的话：“你别这样说，那不是错事，那是人之常情。奶奶现在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你们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顾绵没想到张素琴会说出这番话来：“奶奶……”
    张素琴笑道：“小槿这会在楼上，你去找她吧。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一定有很多话要聊。”
    张素琴家二楼的布设变了很多，墙重新刷了，地板重新铺了，家具也都换了新的。
    牧槿隔壁那间以往做“书房”的房间，现在也改装成了一间“三口之家”的卧室。
    这里唯一没变的，便是牧槿的房间。
    那个小孩估计是被陶锦抱走了，此时牧槿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顾绵站在牧槿的房间门外，两人之间明明只有几米远的距离，她却觉得仿佛隔了一个银河。
    她就一直站在那里，不出声也不动，直到牧槿突然抬头看向她。
    和牧槿的视线对上，顾绵自然没法再装“不存在”。她指了指楼下，呐呐道：“奶奶让我上来和你聊聊天。”
    牧槿收回视线，冷漠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顾绵知道牧槿还在生气，也知道自己理亏。她往里走了几步，拉着牧槿的手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小槿”。
    牧槿甩开顾绵的手，冷眼道：“你别碰我。”
    顾绵知道牧槿的怒意一时半会是平息不了的，继续装可怜：“小槿对不起，六年前我不应该那样离开。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好不好？”
    牧槿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你没错啊，你做得很对。你离开之后我过得不知道有多好，所以你还回来干嘛呢？”
    顾绵心里一阵刺痛，她不再装可怜，真情流露道：“因为我想你，这六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牧槿心潮翻涌，嘴唇微微颤动。她闭着眼睛努力想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终归还是压制失败了：“既然想我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六年时间你连一天的空闲都没有吗？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你根本不想我，也根本就不爱我！”
    牧槿一发作，顾绵的心绪便全乱了。她拉着牧槿，语无伦次地表明心迹：“没有，我没有。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既然爱我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顾绵嗫嚅道：“当年奶奶因为我们的事情气病了，我不想你夹在我和她之间为难，所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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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知道这是‘我们的事情’，那你走之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牧槿步步逼近，咄咄逼人，“顾绵，你是不是以为你很伟大？‘君子成人之美’，你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我，多伟大啊。”
    顾绵小声反驳：“我没有。”
    牧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压根没听到她的反驳：“可是你是成了君子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啊？你知道你走了之后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怕你出事，怕你冻着饿着，怕你再也不回来，每天都在怕，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我去警局报警，警察查了半天告诉我你确实在你爸爸那里，安全得很；我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你爸那，你爸却说你已经走了，没有留联系方式。我想着大学你总得回来读吧，我等着开学和你见面。可是开学之后我找遍了C大所有学院所有专业，都没有一个叫顾绵的人！”
    “你消失得那么干净，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存在了。说不定你只是我幻想出来的呢？说不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叫顾绵的人呢。”
    “我就天天这样给自己洗脑，到了现在，我终于接受了你离开的事实了，但是你又突然冒出来了。你说你错了，当年你不应该离开。可是你错了我就要原谅你吗？这是我的世界，凭什么你想离开就离开，想回来就回来？！”
    牧槿没有哭，但在她的每一句话里，顾绵都听到了痛哭的声音。她抱住情绪失控的牧槿，只觉得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对不起，我知道我罪大恶极。
    你要怎么罚我我都接受，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第109章
    那天一通发作之后，牧槿对顾绵的态度依然冷漠。
    不过顾绵的心情不一样了,虽然牧槿对她冷漠,她却依然厚着脸皮乐此不彼地往牧槿面前凑。
    她还从张素琴那里要来了牧槿的电话号码,有事没事就给牧槿发短信——牧槿没有同意她的微信好友申请,她只能通过发短信这种古老的方式来聊表心意。
    顾绵短信的内容很复古,翻来覆去就是“吃饭了吗”、“今天降温了注意加衣服”、“明天有雨记得带伞”“我今天看到一条狗长得好搞笑[图片]”等等之类。
    深夜的时候她也会矫情一下，发点“我想你”、“今晚月色真美”之类的撩人的话。
    而牧槿通常的应对方式就是不回复,偶尔被惹烦了就把人垃黑名单里一会。
    放假的时候顾绵也总往T县跑，她嘴上说着是去看张素琴,实际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碰到牧槿。
    碰不到也无所谓,她可以从T县拿一堆吃的送到牧槿那里去，然后告诉她“这是奶奶让我带给你的”。
    牧槿就是再也不待见顾绵,也无法拒绝张素琴的心意。
    顾绵之所以敢在牧槿明确表示了“我不想看到你”之后还这么频繁地在牧槿面前刷存在感，不过是因为她有依仗。她的依仗就是——牧槿还爱她。
    没错，牧槿还爱着自己。顾绵很肯定这是事实,而不是她的自作多情。
    虽然牧槿常常不理她，惹急了还会说“你理我远点”、“你能不能别再烦我了”“我和你不熟”这种绝情的话,但她从始至终都没说过“我不爱你了”这几个字。
    既然没有说不爱,那就表明还爱着。顾绵看着手机上未被回复的短信，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
    临近年边,对工作党而言，过年最让人期待的就是长达七天的年假了。公司放假前销售部组织了聚餐，顾绵作为组长，毫不意外地被灌酒了。
    顾绵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尽量在挡。但架不住过来敬酒的人多，虽然她尽量挡了，却依然被灌醉了。
    顾绵酒品比较好，喝醉了既不哭也不闹，就是老是站不住，一站着就要倒。
    销售部的很多人知道顾绵酒量不行，但也没想到她的酒量会差到这个地步。如今她这个状态也没法再聚了，徐琳莉自告奋勇，主动提出先送她师傅回家。
    大家都知道顾绵和徐琳莉师徒俩的关系好，把人交给徐琳莉他们也放心。他们帮着徐琳莉把顾绵扶上出租车，又叮嘱徐琳莉到了之后说一声。
    告别了众人，徐琳莉长吁一口气靠在座椅上。顾绵的头歪斜着靠在车窗上，徐琳莉怕她靠着不舒服，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她垫着。
    徐琳莉靠过去的时候顾绵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小槿，手还试图抓住徐琳莉的双手。
    徐琳莉躲开她的手，没脾气地解释道：“师傅，我是你的乖徒弟徐琳莉，不是小槿。”
    她已经是第二次在顾绵嘴里听到“小槿”这个名字了，也不知道这个小槿是哪个绝世大帅哥，可以让她家师傅如此念念不忘。
    下了出粗车，徐琳莉扶着顾绵艰难地往小区里面走。
    顾绵走路不稳，几乎整个人的分量都压在徐琳莉身上。徐琳莉比顾绵矮半个头，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两人就像是搂抱在一起的亲密情侣。
    不过徐琳莉已经顾不上什么亲密不亲密的了，她现在只想快点把顾绵送回家。顾绵看起来挺瘦的，体重却不轻，扶起来可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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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走到单元门口，徐琳莉正想着怎么开门，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那人长得很好看，面色却不善。她阴沉着脸看着顾绵，咬牙切齿道：“顾绵！”
    徐琳莉见她这样，以为她是顾绵的仇人。她大义凛然地把自己的师傅护在身后，挺着胸膛问道：“你是谁？你想干嘛？”
    对面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徐琳莉身后的顾绵先倒戈了。她绕开徐琳莉，撒着欢扑向对面那人。
    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走到一半便双腿打绞差一点摔倒。好在对面的人反应迅敏，在她摔倒之前把她扶起来了。
    然后徐琳莉便看到，她那个一向理智冷静的师傅，像只小狗一样不停地蹭着对面那个人的脖子，嘴里还撒着娇喊道：“小槿……”
    “咔——”徐琳莉仿佛听到自己的世界有什么裂开了。原来她师傅心心念念的“小槿”根本不是什么绝世大帅哥，而是一个绝世大美女。
    这个世界真玄幻。
    师傅和师娘真般配。
    ————————
    送走了明显被吓傻的顾绵的徒弟，牧槿扶着顾绵进了电梯。
    顾绵一路上都不老实，逮着机会就想往牧槿身上蹭。牧槿不甚其烦，抬手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老实点。”
    这一巴掌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牧槿是平时教训小侄女习惯了，刚刚没有多想便拍了这一巴掌。拍完她才觉得不妥，手举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而顾绵则一直维持着靠在牧槿身上的姿势，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动也不动。
    牧槿以为顾绵是被伤自尊了，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打破沉默，却见顾绵一把把头埋在她的颈间，羞涩又期待地说道：“小槿，你可不可以再摸我一下。”
    牧槿：……
    她为什么会认为喝醉了的人有自尊心这种东西？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牧槿总算把顾绵带上了楼。面对紧锁的大门，她拍了拍顾绵的脸颊，向她伸手：“钥匙。”
    顾绵看了看牧槿伸出来的手，傻笑着把自己的下巴放上去了。
    牧槿已经被闹得没有脾气了，自己拿了她的手提包翻钥匙。
    顾绵手提包里东西很多，还乱七八糟的。牧槿好不容易把钥匙翻出来，还没来得及开门，顾绵突然从后面使劲抱住了她，把她手上的手提包打落在地。
    牧槿看着从包里掉出来散落了一地的小物件，额头青筋直冒。她深呼吸几次，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和醉鬼计较不要和醉鬼计较”，然后忍着脾气把顾绵拖进屋里，扔到了沙发上。
    顾绵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少祸，被扔到沙发上仍不老实，挥着手哭喊着要牧槿抱抱。
    牧槿不理她，转身去收拾门外那一堆“烂摊子”。
    顾绵包包里什么都有，工作用的笔记本、宣传单、签字笔，化妆用的粉底、口红，护肤用的唇膏、护手霜、防晒霜，甚至还有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空薯片袋子。
    牧槿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捡起来丢进顾绵的手提包里，最后只剩掉得比较远的钱包还没捡。
    顾绵的钱包没有扣，牧槿捡起来的时候它直接打开了。顾绵的钱包和她的手提包一样乱，银行卡、身份证、百元大钞、一毛零币、各种各样的发.票全塞在一堆，把钱包抵得鼓鼓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她里面装了多少钱。
    牧槿的视线落在相片夹那里，照片上她和顾绵头挨着头笑得很灿烂。
    牧槿还记得这是她们初中毕业时在电玩城拍的照片，当时还有郭婷欢和陈薛莉一起。
    那个时候的顾绵留着短发是名噪一方的“绵爷”，那个时候的牧槿瘦瘦小小是每个老师都称赞的“好学生”。那个时候的她们还很稚嫩，稚嫩得会把“一辈子不分开”这种话当真。
    沙发上顾绵还在大声呼喊着牧槿的名字，牧槿回过神来，把钱包扣好丢到手提包里，关上门进了屋。
    一看到牧槿，顾绵立马老实了，讨好地傻笑道：“小槿……”
    牧槿接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坐好，喝水。”
    顾绵乖乖地坐端正了，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水。她自以为隐蔽地用余光观察着牧槿，一旦牧槿看过去，她便立马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喝水。
    眼看着一大杯水都要被她喝完了，牧槿终于开口：“行了，别喝了。”
    顾绵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闻言立马把停止了喝水，把杯子端端正正地摆在面前，睁着眼一脸无辜地看着牧槿。
    牧槿对上她的眼神，想冷漠也冷漠不起来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绵摇了摇头，摇完之后打了个嗝。她皱着鼻子，嫌弃地说道：“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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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叹了口气，认命地过去扶她：“走吧，去洗漱。”
    牧槿怕顾绵喝醉了不会放热水，把人放在马桶上帮她把漱口水和洗脸水都接好了。她转过身想叫顾绵来刷牙，一回头却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肉——就在牧槿接水的时间里，顾绵把身上的衣服全脱光了。
    C市现在的温度是一摄氏度，屋里没有暖气，和屋外一个样。空调制暖效果有限，牧槿只脱了外套还穿着保暖内衣和羊绒毛衣都觉得还有点冷，更何况顾绵这样一.丝.不.挂。
    牧槿反应迅猛，第一时间打开了取暖灯，又把顾绵脱下来的羽绒服裹在了她身上。她看着冷得瑟瑟发抖的顾绵，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你好好的脱衣服干嘛，这么冷的天是想感冒吗？！”
    顾绵被牧槿吼得直缩脖子，却还是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要洗澡。”
    牧槿把顾绵裹紧，拽着衣服前襟要把人拉出去：“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洗什么澡，赶紧过来洗漱了乖乖去睡觉。”
    之前还很听话的顾绵此刻却格外倔强，站在那里不肯动，暗地里使劲和牧槿做“拔河比赛”：“我不，我要洗澡。”
    牧槿和她对峙半晌，终究拗不过她，把人放到一边，打开花洒的水龙头为她调试水温。
    待水温合适之后，牧槿把顾绵的羽绒服脱掉，拉着光.溜.溜的她走到花洒下面，指着水龙头说道：“站好，扶着这个，闭上眼睛，不准乱动。”
    顾绵听话地一一照做，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牧.老妈子.槿开始任劳任怨地给顾.小朋友.绵洗澡，好在“顾小朋友”一直很听话，整个洗澡的过程还算顺利。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地方牧槿只草草地给顾绵冲了一下。她把沐浴露捏在浴花上，揉散起泡之后放在顾绵颈间，利用水的冲力把泡沫带到全身。
    眼看着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牧槿关了花洒，长舒了一口气。她刚要转身去拿浴巾给顾绵擦水，突然一股热水打在她身上，把她本来就有一点湿的衣服淋得更湿了。
    牧槿一把把花洒的水关了，对顾绵吼道：“你干什么？！”
    顾绵没接收到牧槿“死亡的凝视”，笑嘻嘻地再次打开了花洒，还试图把牧槿拉到花洒正下方来：“小槿，你也来洗。”
    牧槿闭上眼睛，抹了抹脸上的水。她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顾绵：“顾绵，好玩吗？”
    顾绵脸上的傻笑慢慢消失，眼神也变得深邃。她一点点靠近牧槿，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打在牧槿的唇边：“小槿，我想要你。”
    牧槿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唔……”
    第110章
    第二天早上顾绵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心里一惊,掀开被子跳了起来,嘴里大喊道：“小槿！”
    过了大约有十几秒,牧槿推门而入：“怎么了？”
    顾绵看着牧槿身上的围裙,心里安稳了：“没什么,我以为你走了。”
    牧槿上下打量了顾绵两眼，神色古怪：“你不冷吗？”
    一阵寒风从窗户缝吹进来,顾绵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她动作迅猛地跳回到被窝里,耳根都有些发红：“冷。”
    牧槿把空调打开,交代道：“再躺一会就起来吧，饭快好了。”
    牧槿走后,顾绵脸上的热度过了好一会才降下来。她偷偷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牧槿留下的那些印记，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场激战。
    昨天晚上顾绵装醉引诱牧槿,本来想趁牧槿情动的时候把她给XXOO了，谁料情动之时,她先被牧槿XXOO了。
    顾绵倒是无所谓谁上谁下这种问题,就是有些惋惜自己苦练了这么多年的“一指神功”竟然没派上用场。
    不过她很快又释怀了，来日方长,以后她的“一指神功”派上用场的机会多得是。
    吃过早饭，顾绵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便跟着牧槿去了她那边收拾东西。
    她们约定好了今天一起回家，昨天晚上牧槿就是想打电话和顾绵说回去的具体事宜，结果顾绵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她放心不下，才到顾绵这边来的。
    事后顾绵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她假惺惺地骂了一句“破手机”，心里却很高兴。
    ——虽然这破手机关键时候掉了链子，但这“掉链子”引发的后果她还挺喜欢的。
    顾绵来过牧槿这边很多次，却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之前她每次打着送东西的名义过来，牧槿都是让她把东西放下就开始赶人，水都没让她喝过一口。
    ——这次她还是趁牧槿不注意，偷偷跟着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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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的房间装扮得很简陋，和这套房子的整体风格一样，从里到外都透漏着一股子性冷淡风。
    顾绵不太喜欢这种风格，总觉得缺了点“温暖”的味道。所以牧槿老家的那间房间她堆了很多自己的东西进去，让房间看起来有点“家”的味道。
    牧槿在收拾衣服，顾绵小心翼翼地在牧槿的床边坐下。见牧槿没说什么，她又往里坐了坐，甚至还偷偷躺下小打了个滚。
    牧槿瞄了她一眼，继续收自己的衣服。
    顾绵得寸进尺，把牧槿的枕头抱在怀里，和牧槿套话：“小槿，你这房子这么宽，还两室一厅，房租一定很贵吧？”
    牧槿把衣服叠好放在包里，随口答道：“没有房租，这房子是我的。”
    顾绵瞪大了眼：“你买的？”
    “嗯。”
    “你也太厉害了吧小槿，”顾绵打量着房子，钦佩道，“才毕业两年多就买了房子。”
    牧槿道：“贷款买的，奶奶还帮我出了一部分首付。”
    “那也很厉害了，我现在连首付的三分之一都拿不出来。”
    牧槿没有搭话。
    顾绵把脸埋在牧槿的枕头里，继续问道：“你现在一个月房贷多少？”
    “两千多。”
    顾绵终于把话题引到自己的目的上：“小槿，你这多出来的一间房空着也是空着，我在外面租房子也要多给一份租金。干脆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然后把房租拿给你还房贷，你觉得怎么样？”
    牧槿没有说话，只回头看了顾绵一眼，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顾绵以为牧槿不乐意，内心虽然失落但也不愿她为难：“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牧槿收着自己的衣服，在顾绵看不见的地方扬了下嘴角：“我没觉得不方便。”
    顾绵喜出望外：“那你是同意了？”
    牧槿把背包拉链拉上，不在意道：“你想搬就搬吧。”
    “耶！”顾绵欢呼出声，抱着牧槿的枕头“muamua”亲了两口。
    牧槿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顾绵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讪笑着把牧槿的枕头放回去：“你收拾好了吗？”
    “嗯，”牧槿把包提在手上，“我们下去吧，他们已经到了。”
    牧槿嘴里的“他们”是指陶锦一家，陶锦有车，两人打算坐他的顺风车回家。
    两人下去之后，陶锦的车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顾绵同陶锦和姜悦打了个招呼，又掏了一个玩具给后座儿童椅上的陶姝垚。
    姜悦是陶锦的老婆，和顾绵同岁，性格挺好。她见顾绵拿玩具给陶姝瑶，笑着说道：“绵绵你怎么又给垚垚买玩具，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一个玩具而已，哪至于就惯坏了。”顾绵凑过去点了下陶姝垚白白嫩嫩的脸蛋，“而且我们垚垚这么听话，只会越惯越乖，怎么会惯坏呢。”
    陶姝垚咯咯笑着，冲顾绵伸手，意思要她抱。
    顾绵摇摇头，残忍地拒绝了：“咱们要坐车车，现在还不能抱哦，等到家了姑姑再抱你吧。”
    姜悦笑道：“这小人精，知道你爱给她买东西，现在就喜欢赖着你。”
    过年人多，路也比较堵。陶锦的车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顾绵逗着陶姝垚，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牧槿。她不动声色地把左手伸到牧槿那边，试探着抓住了牧槿的右手。
    牧槿往回收了一下手，顾绵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握紧，心也跟着紧了一下。
    好在牧槿只往回收了那一下，见顾绵不肯放手，她也不再挣扎。
    顾绵牵着牧槿的手，心满意足。她也不觉得外面阴沉的天气讨厌了，内心只希望这车可以一辈子这样堵下去。
    ——若是她的想法被车里车外的其他人知道，大家肯定是要把她胖揍一顿的。
    由于堵车，几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因为时间较晚，他们懒得再弄饭，直接在外面饭店随便吃了点。
    吃过午饭，回家休息了一会，几个人又开始准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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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是重头戏，张素琴早早就把食材都准备好了——荤的素的，烟熏的料酱的新鲜的，炖的炒的凉拌的，应有尽有。
    几个年轻人把张素琴推出厨房，然后分工合作，边做饭边闲聊，倒也不无聊。
    晚上七点，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上桌。陶锦出去点了鞭炮，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开始吃年夜饭。
    桌上都是不喝酒的人，家里便准备了热豆奶。吃饭之前，大家先举着装豆奶的杯子碰了个杯，希望来年能有个好兆头。
    陶姝垚有样学样，跟着把奶瓶举得高高的，桌上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年夜饭吃的就是一个“久”字，大家边吃饭边看春晚，一顿饭吃完，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张素琴站起来，拿了压岁包开始发压岁钱。桌上的人人人有份，连陶姝垚都没落下。
    到了顾绵这里，张素琴直接拿了一把压岁包给她：“这是你今年的压岁钱，这是你前些年的压岁钱。”
    姜悦在一边解释道：“奶奶每年都准备了你的压岁钱，你不在她就先收着，今年终于可以交给你了。”
    顾绵听了这话，心里既感动又愧疚。她搂着张素琴，声音哽咽：“奶奶，对不起……”
    “诶，大过年的可不能哭。”张素琴拿了手帕出来给顾绵擦眼泪，“你不用说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奶奶只要你们都好好的，那就比什么都强。”
    顾绵忍着眼泪，对张素琴说道：“奶奶，我保证以后每年过年都陪着您。”
    张素琴乐呵呵道：“好，奶奶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吃过晚饭，张素琴看了一会春晚便去睡了。她人老了，已经熬不起夜了。
    陶锦和姜悦也因为陶姝垚要睡觉，早早地回房间了。
    客厅里只剩下顾绵和牧槿两个人，顾绵见牧槿一直在玩手机，没怎么看电视，小声提议道：“小槿，要不我们也回房间吧？”
    她很怕牧槿会拒绝和她同房，或者又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牧槿还没完全原谅她，她们也还没回到情侣关系。
    谁料牧槿什么都没说，非常干脆地收起手机，准备回房。
    顾绵内心一喜，忙关了电视跟上去了。
    并排躺在床上，顾绵和牧槿都没有说话。顾绵是因为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牧槿是因为什么不说话，她就不知道了。
    窗外有人在放烟花，火光印在窗户上，微微照亮了房间。
    顾绵感觉到牧槿在看自己，她扭过头去，果然对上了牧槿的视线：“怎么了？”
    牧槿侧着头，直直地看着顾绵：“可以给我说说你这六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吗？”
    顾绵干笑了两声：“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牧槿道：“没什么，我想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牧槿想听，顾绵自然不会不说。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当初我离开C市之后先去了A市，在A市待了一段时间，因为不习惯，又收拾东西去了D市……”
    顾绵在D市找了份暑假工，又联系了D市的一所学校准备复读的事宜——她害怕去了C大会遇到牧槿，索性放弃C大的录取通知书，重新来过。
    对顾绵而言，最苦的就是复读的那一年了——孤身一人处在陌生的环境里，既要承受学习上的巨大压力，又要忍受对牧槿深入骨髓的思念。
    她曾一度往学校的心理咨询室跑，如果不是心理老师耐心的疏导，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捱过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二次高考，顾绵再次凭借体育特长生的身份上了重本线。她选择了Q市的一所大学，原因很简单，因为Q市比离C市很近。
    顾绵的大学生活很简单，每天就是上课、兼职、考证。
    顾泽洋会定期给她打生活费和学费，所以她的经济状况不算紧张。而她之所以要兼职，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充实一点。
    毕业之后顾绵留在了Q市，开始千篇一律的社畜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碰到了肖思思，如果不是因为刚好经理推荐她来C市，她可能至今还一个人在Q市徘徊，过着孤身一人的“团圆年”。
    牧槿听顾绵说完，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回来看看吗？”
    顾绵实诚地回答道：“想过。”不仅想过，她还付诸了行动。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我害怕，”顾绵闭着眼，缓缓道，“我怕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幸福的模样，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抢回来，我更怕我根本就抢不回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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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努力压抑着情绪，话出口却还是带着明显的怒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和别人在一起？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说过我要和别人在一起吧？”
    顾绵缩了缩脖子，心虚道：“有一天晚上我过来找你，刚好你在和奶奶聊天。我听到奶奶让你接受陶锦，你答应了……”
    牧槿解释道：“那个时候奶奶是让我接受他的身份……他是我哥，亲哥。”
    “当时我又不知道。”顾绵说起来也有点委屈。
    牧槿继续质问：“好吧，就算是这样，所以呢？你为什么问都不问我一句直接就走了？就算是分手，你也该和我说个明白吧？”
    “我想问的，可是我在A市的那几天，你对我很冷淡，我怕你烦我，话都不敢和你多说，更不敢问你这些了。”顾绵道，“我当时就想，我还是识相一点，自己离开好了，这样还能在你那里留个好印象。”
    “那几天我心情不好，你又走了，所以我比较冷淡。”牧槿叹了一口气，坦白道，“可能我内心还是有些怨你吧，怨你在那个时候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当年牧槿为了让张素琴不再撮合自己和陶锦，一时冲动向她坦白了陶锦的身份。这直接导致了张素琴病情加重，差点抢救不过来。
    后来为了让张素琴接受她和顾绵在一起，她更是答应张素琴，同意和陶锦相认。
    事实上她那个时候很抵触陶锦，只要一想到陶锦，她就会想到自己不忠的父亲，进而由心底生出满满的怨气。可以说，那个时候的陶锦就是她痛苦的源头。
    当时的牧槿，身体与心理都遭受着超负荷的折磨。唯一支撑着她不倒下的，便是身边的顾绵了。
    可偏偏顾绵在她高考完后就表示要去顾泽洋那里散散心，这让本来就因为父亲的事情而对爱情存疑的牧槿更加怀疑真爱的存在。
    但不管怎样，牧槿都没想过要放开顾绵的手。但她不曾想过，顾绵会主动放开她的手。
    顾绵不知道牧槿的这些心理历程，却依然从她平静话语下听出了那些隐藏的痛楚。她侧身抱住牧槿，心疼道：“小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明不白地离开，留下你一个人。我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傻逼，什么都不会，只会让你受伤。”
    “不，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我明明知道你很介意我和陶锦的关系，却没有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你，让你一直误会。如果我早点给你说，可能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了吧。”
    顾绵紧紧抱着牧槿，脱口而出：“小槿，我们和好好吗？”
    牧槿轻轻点头：“好。”
    牧槿此话一出，顾绵对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牧槿也不承让，抱着她吻了回去。
    一吻毕，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怕再吻下去会出事，两个人及时分开了。
    顾绵仰躺着，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心里满是遗憾和悔恨：“我可真是个笨蛋，意气用事，白白错过了你这么多年。”
    “可能我们命里就有这一遭吧，”牧槿安慰她道，“如果当初你没有离开，说不定我们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分开。”
    “以后不会了，”顾绵侧头，看着牧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牧槿同样看着顾绵，露出一个笑：“我也是。”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因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111章
    大年初一，顾绵和老朋友相聚了。
    回C市这么久,顾绵一直没和以前的朋友联系。一来她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二来她没有太多时间,三来她潜意识里有些害怕和他们联系。
    可是现在,她处于假期,又和牧槿重归于好，天时地利人和,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和他们联系一下。
    她们的联系方式是牧槿给的。
    牧槿有郭婷欢陈薛莉的联系方式顾绵不觉得奇怪，毕竟她们本来也是牧槿的朋友。让顾绵没想到的是,牧槿竟然连吴媛媛的联系方式都有。
    面对顾绵惊讶的表情,牧槿随口解释道：“有一次我们在路上遇见了，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牧槿联系的人当中,除了陈薛莉因为去了男朋友老家赶不过来之外，其他人都来了。
    牧槿事先没说顾绵回来了，等人都来齐了之后,再让顾绵突然出现。
    大家的反应如顾绵想象中的激烈，吴媛媛直接冲上去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带着哭腔质问：“你TM这些年死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再不出现,老子都要去给你立衣冠墓了！”
    顾绵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任打任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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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婷欢没有动手,却一样湿了眼眶：“绵爷，你终于回来了……”
    吴媛媛发泄够了，坐在椅子上开始审问：“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
    顾绵道：“Q市，我在那边读书。”
    吴媛媛听到这个答案又想打人了：“这么近你都不回来看看,你在想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小槿找不到你有多着急？”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面对好友的控诉，顾绵只能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
    吴媛媛看看顾绵，又看看顾绵和牧槿牵在一起的手，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了：“算了，小槿都原谅你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今天这顿必须得你请，谁都不许争。”
    顾绵自然不敢有异议：“好，我请。”
    郭婷欢问道顾绵：“绵爷，你这次回来了应该不走了吧？”
    吴媛媛在顾绵开口之前凶神恶煞地说道：“她敢，她要还敢走，我替小槿打断她的腿！”
    顾绵好脾气地笑道：“不走了，我以后就在C市工作。”
    郭婷欢高兴道：“那就好，你在C市的话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出来聚了。”
    几个人就彼此的近况聊了一通，顾绵被问话最多。她离开六年，无论是从关心的角度还是八卦的角度，大家都想知道她的情况。
    顾绵把自己这六年的经历大致说了一下，都是朋友，她基本上没什么隐瞒，除了离开的理由。
    其他人也识趣地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离开，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像她只是一时兴起出去旅游了一圈。
    说完自己的事情，顾绵把话题引到其他人身上。她看着郭婷欢和唐巍宇，打趣道：“你们俩都爱情长跑这么多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快了，应该就今年吧。”郭婷欢笑眯眯道，“到时候绵爷你可要准备一个大红包呀。”
    顾绵爽快道：“那是一定的。”
    吴媛媛故意酸溜溜地说道：“唉，你们就秀吧，欺负我孤家寡人。”
    郭婷欢开玩笑道：“你也赶紧找一个，大红包我给你备着。”
    吴媛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算了吧，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饭菜上桌，几个人边说边聊。
    吃到中途，顾绵起身上了个厕所。她从厕所出来，迎头碰到了在洗手池边等着的吴媛媛。
    顾绵知道吴媛媛有话要说，主动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和你聊聊。”吴媛媛掏出一支烟，引着顾绵往吸烟区走。
    听到打火机清脆的声音，顾绵微微皱眉：“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一直都会，只是没在你面前抽过。”吴媛媛娴熟地夹着烟。看到顾绵的表情，她笑道，“放心，我只是偶尔抽抽，没瘾。”
    顾绵叮嘱道：“没瘾就好，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尽量少抽。”
    “我知道，谢绵爷关心。”吴媛媛看着顾绵，突然笑了笑。她用庆幸的语气说道：“这么多年，你终于是回来了。”
    吴媛媛的话题转换得太快，顾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替小槿高兴。”吴媛媛问道，“你知道你不见了之后小槿做什么了吗？”
    顾绵心里一紧：“她怎么了？”
    “她问所有你可能会联系的人要了联系方式，我的、马老师的、阮老师的甚至张老师的和周航的。凡是你有可能会联系的人——哪怕只是很小的可能，她都要了联系方式，让我们一旦有你的消息就立马通知她。”吴媛媛吸了一口烟，缓缓道，“六年时间，我换了好几次电话，每次她都留了我的新号码，就怕万一我有你的消息不能及时告知她。”
    顾绵觉得自己的嗓子眼有点干涩：“她……”
    “很傻对不对？”
    顾绵摇了摇头，没能说出话来。她不知道牧槿为了找她做了这么多努力，她也没法想象牧槿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
    “其实说真的，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们的。”吴媛媛笑了笑，表情被烟雾遮挡着有些看不清，“我羡慕你们分开六年还不约而同地等着对方。”
    顾绵没有接话，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听，不需要说话。
    “赵君妍你还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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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绵点点头：“记得。”
    她当然记得，当初吴媛媛为了这个女生努力读书，就想和她考同一座城市：“你们后来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高考完就在一起了。”吴媛媛狠吸了一口烟，神情落寞，“我们在一起了五年，去年分手了。”
    “为什么？”
    “因为她出国读书了，”吴媛媛弹了弹烟灰，看着远方，“刚异国两个月，她就叫我别等她了。”
    顾绵要照顾吴媛媛的心情，斟酌着问道：“她是有什么苦衷吗？”
    “不知道。”
    “那你挽留了吗？”
    “挽留了，没太用力。”吴媛媛自嘲地笑了笑，“四年时间呢，我自己都没信心。”
    顾绵安慰道她：“其实四年时间过起来也很快，你们如果还彼此喜欢的话，就再坚持试试。”
    “算了吧，她不是你，我也不是小槿，”吴媛媛道，“她不会明知希望渺茫还时时刻刻念着我，而我也做不到被抛弃了还无怨无悔地等着她。”
    顾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拍了拍吴媛媛的肩。
    “我也真是的，给你说这些干嘛，”吴媛媛笑了一声，把烟按灭，“我就是想告诉你好好和小槿相处，她是真的很爱你。如果你也确确实实爱她，以后就不要做那种让两个人都难过的事情了。”
    顾绵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我再也不会了。”
    吴媛媛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行了，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
    回到包厢里，几个人继续吃吃喝喝。期间陈薛莉还发了微信视频来，说是“想看看好久不见的绵爷”。
    视频里的陈薛莉面色红润，一看就是被爱滋润着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接，又哭又笑地喊着“绵爷”，嚷嚷着要顾绵单独把她的一顿饭补上。
    顾绵自然应“好”。
    吃饱喝足，几个人又去KTV唱歌，打算唱到晚上继续吃。
    因为陶锦一家在家里，顾绵和牧槿也不急着回去，索性陪着他们敞开了玩。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两人才回家，家里的灯还留着，不过客厅没人——张素琴已经睡了，陶锦一家也回房间了。
    顾绵和牧槿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也早早地上床躺着了。
    顾绵喝了点小酒，不至于醉，但反应略有些迟缓。她半抱着牧槿，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突然开口说道：“小槿，对不起。”
    牧槿有些不明所以：“嗯？”
    “当年我自作主张离开，让你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痛苦，对不起。”
    “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经道歉了吗，”牧槿拉着顾绵的手，“而且我说了，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
    顾绵紧紧把牧槿抱在怀里，闷闷道：“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对不起。”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牧槿一下一下拍着顾绵的背，“所以今天开始，这事就翻篇好吗？”
    “好。”顾绵凑到牧槿颈边吻了吻她，“小槿，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112章
    年假一结束顾绵便收拾东西去牧槿那边了，她提着包,装模作样地问：“我睡哪儿呀？”
    牧槿故意指了指沙发,说道：“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你睡那儿吧。”
    顾绵可怜兮兮地看着牧槿：“沙发多冷呀,我会冻感冒的。”
    牧槿道：“那你就勉为其难地和我挤一挤吧。”
    和牧槿同居后,顾绵的生活过得很滋润——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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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做饭好吃、爱干净、性子温柔、脾气好，把顾绵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周到；而顾绵更是恨不得把牧槿护在手心,碗不让收、衣服不让洗，就连拖个地她都怕牧槿累着。
    两个人都把对方放在了心尖上,同居几个月,竟连一次小争小吵都没有。
    久别重逢，两人的关系较之六年前甚至更亲近了。
    牧槿几乎不会对顾绵发脾气,就算顾绵偶尔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她也只会无奈地笑笑，不会责怪她。
    而顾绵也舍不得让牧槿受一丁点委屈。虽然牧槿早就长大了成熟了可以独担一面了,但在顾绵心里，她依然是那个瘦瘦小小需要人保护的牧槿。
    两个人一切以对方的情绪为首要,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感觉。
    顾绵用自己一年的积蓄买了辆代步车,她上班的地方和牧槿的公司顺路，每天她都会把牧槿送到公司再上班,下班了她又顺路去接牧槿。
    她去的频繁，牧槿的同事好多都眼熟了她的车。大家刚开始还开玩笑问牧槿那是不是男朋友，后来发现司机是个女的就没再讨论了。
    顾绵觉得很委屈，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做牧槿的对象了吗？
    这天下班之后,顾绵如往常一样开了车去接牧槿。
    牧槿说了五分钟之后下来，但十分钟过去，她还没有下来，电话没接，消息也没回。
    顾绵担心她出什么事，下了车打算上楼去看看。
    牧槿办公室没人，她还在加班的同事说她几分钟前刚走。顾绵以为自己坐电梯的时候和她错过了，又急急忙忙准备坐电梯下去。
    等电梯的时候顾绵隐约听到有人在楼梯间说话，她刚开始没注意，以为是同事之间闲聊。后来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其中一方的声音怎么像是牧槿？
    顾绵走到楼梯间的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瞄了一眼。说话的人果然是牧槿，她正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由于隔得比较远，顾绵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具体内容，只隐约听到牧槿在说什么“对不起”、“有对象”“谢谢”之类的。
    男人的神情有些沮丧，却还是勉强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牧槿点点头，可能是说了点告别的话，之后便转身准备上楼。
    上楼之前牧槿先往上看了一眼，顾绵的视线来不及收回，猝不及防地和她对视上了。
    顾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了脑袋。缩回来之后她又开始懊恼，视线对都对上了，她缩回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好在牧槿上来之后也没说什么，态度如常地和她说笑。
    两人上了车，顾绵终究还是没憋住，醋意满满地问道牧槿：“刚刚那个人是谁？”
    牧槿轻描淡写：“一个同事。”
    顾绵明知故问：“他刚刚是不是在向你表白？”语气又酸又委屈。
    “对，”牧槿面向顾绵，双手捧着她的脸，“不过我已经告诉他我有对象了，而且我很爱我的对象。以后工作我会注意和他保持拒绝，不给他任何误会的机会。”
    听牧槿这样说，顾绵心里又酸又甜：“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因为这个影响了工作……唉，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话题。”
    “没有，提出来比憋在心里好。不过我和他保持距离是必须的，一来是避嫌，”牧槿凑过去拉着顾绵的安全带，“咔哒”一声帮她扣上，“二来，给另一半足够的安全感，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绵被牧槿的一系列操作撩得脸红心跳，她凑过去偷了一个香，解释道：“其实你已经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了，我也完全相信你能妥当地处理这些事情。而且你被别人喜欢，其实我也挺骄傲的，因为这说明你很优秀。可是……怎么说呢，道理我都懂，但是看到别人喜欢你——哪怕知道你不可能会喜欢他，我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点点不爽，总有一种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了的感觉。”
    顾绵自我剖析了一大堆，一扭头发现牧槿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反正就是很矛盾的心情，你可能不太理解这种感觉。”
    牧槿笑了笑，说道：“我理解。”
    “嗯？”
    “我理解这种感觉，说夸张点，就是你既希望她万众瞩目受千万人追捧，又希望她默默无闻只属于你一个人。”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顾绵连连点头，“小槿你形容得太好了。”
    牧槿谦虚道：“没有，我也是借用网上追星族的话。”
    顾绵故意说道：“我还以为小槿你也会有这样的心理呢。”
    “不会，”牧槿看着顾绵，神情高深莫测，“我还不到这个境界。”
    顾绵没听明白牧槿的意思，不过牧槿的表情让她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啦，我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受欢迎，桃花运也不旺，也算免去了很多烦恼。”
    牧槿反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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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不是吗？”
    牧槿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绵一眼，开始算旧账：“初中时候坐我们后面那个男生、还有班里坐第一排那个瘦瘦小小的男生，以及隔壁班高高壮壮的体育委员，他们都喜欢过你；高中时候你的那些小迷妹，还有你的那个小跟班，据说死心塌地地跟了你三年对吧；大学我不清楚，但我肯定你的追求者一定也不少。至于现在，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徒弟，每天‘师傅师傅’地喊着。就这些人。你把他们都放到哪里去了？嗯？”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顾绵被牧槿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初中时候坐我们后面的男生以及坐第一排的男生是谁我都想不起来了，隔壁班的体育委员我就初二和他打了一架，之后就没了交集——那一架还是因为你打的。高中的那些小迷妹都是跟风闹着玩，至于周航，他也不是我的什么小跟班，我们就一个学习小组的。大学四年我忙着学习和想你，就认识寝室的几个人，连班上的人都认不全，还真没什么桃花。至于徐琳莉，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就单纯是我的徒弟，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在一起五年了，准备明年结婚来着。”
    听完顾绵的解释，牧槿总结道：“所以综上所诉，你有当老大的潜质？”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这种气质的老大，”顾绵开着车，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刚刚说那么多，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牧槿很实诚地点头：“对啊，我吃醋了。”
    顾绵花了五秒钟的时间来判断牧槿是说的真心话还是在开玩笑，最后她认为她是在开玩笑：“小槿，你开玩笑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一本正经，我都要当真了。”
    牧槿强调道：“我没有开玩笑啊，我真的在吃醋。”
    顾绵震惊了：“你也会吃醋吗？”
    “我什么不能吃醋？”
    “我就是觉得你那么厉害，应该不会吃醋才对。”
    “首先，我没有多厉害；其次，就算我厉害，面对喜欢的人，我一样会不安会吃醋，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听牧槿这样说，顾绵心里既高兴又忐忑：“我还以为你不会为我吃醋呢……对了，我平时没什么做得出格的举动吧？如果我有什么举动让你觉得心里不舒服，你可一定要说出来，我改。”
    “不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牧槿伸手摸了摸顾绵的耳朵，“你也别什么事都依我，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哪有，我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呢。”顾绵被牧槿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说起来可能有点肉麻，但我是真的想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拿给你。可惜我能力不够，就只能给你我能够给得起的了。”
    牧槿学着顾绵的句型说道：“这样说起来可能有点肉麻，但确实对我而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顾绵耳朵上染上红晕，却还是配合牧槿说道：“既然这样，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从今天开始，我就属于你了。”
    牧槿故意说道：“今天之前你不属于我吗？”
    “当然也属于了，可是，今天的‘属于’和之前的‘属于’不一样，”顾绵越解释越乱，“哎呀，你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我懂，”牧槿勾了勾顾绵的手指，“作为交换，从今天开始，我也属于你了。”
    从此以后，你属于我，我属于你，我们的人生互相交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再把我们分开。
    第113章
    《肖思思结婚》
    肖思思和黄书逸打算国庆节结婚，她早早地邀请了顾绵,还叮嘱顾绵一定要把牧槿带上。
    遇到肖思思这件事顾绵只和牧槿说过,保险起见,她连张素琴都没透露丝毫。
    她把肖思思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就怕被肖思思的家里人知道她的行踪。若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势必会把肖思思的生活搅得不得安宁。
    国庆节出行的人多，顾绵和牧槿一大早就起床准备出发了。肖思思的婚礼在二号,她们打算提前一天过去，一来不用太赶,二来早点去可以帮帮忙。
    出于堵车和安全双重考虑,两人是坐高铁过去的。到Q市的时候时间刚好十二点，顾绵先带着牧槿去吃了饭,之后再打车去肖思思那边。
    如顾绵所料，肖思思忙得不可开交。不过看到顾绵和牧槿，她还是很热情地出来接待了她们,并贴心地问她们有没有吃饭、旅途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等等。
    顾绵把肖思思拉到沙发上坐下，对她说道：“我们今天就是过来帮忙的,你只管把活分给我们,其他的不用操心。”
    肖思思也不和她客气，丢了一把红包给她：“那你帮我装红包吧。”
    忙忙碌碌一下午,晚上在肖思思的安排下简单吃了个饭，顾绵和牧槿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肖思思给她们准备了住宿，没住酒店，就住的家里客房。晚上睡觉之前,肖思思还过来找她们谈了一会心。
    三个人聊得最多的便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一来这个时段三个人的共同回忆最多，二来小时候的心境最纯真，最适合用来回忆。
    说起小时候的那些傻事，肖思思笑得出来了。可是笑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伤感：“如果小胖也在就好了。”
    这个她儿时最好的玩伴之一，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顾绵高中时期还每年能见他一两次，可自己却是自他转学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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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就算人不在，心也是在的。只要你用心感受，像这样……”顾绵双手捧心，双眼紧闭，脖子伸长，一脸虔诚地望着前方，“就能接受到他的祝福，你试试。”
    肖思思被顾绵的语气和动作逗笑了：“什么嘛，小胖他又不是神明。”
    顾绵一本正经道：“我是说真的，你试试。”
    肖思思拿不准顾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地看向牧槿。牧槿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肖思思配合顾绵。
    肖思思学着顾绵的样子，双手捧心，双眼紧闭，脖子伸长……
    “思思，新婚快乐！”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肖思思一跳。
    她睁开眼，只见顾绵的手机屏幕里，一个穿着一身军装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正在说话。
    “原谅我不能赶去你婚礼的现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你送祝福。说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你都要嫁人了。绵绵说你的老公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这样我也算放心了。”
    肖华建抓了抓脑袋，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肖思思熟悉的笑：“其它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之呢，你过得幸福就好了，娘家人一辈子给你撑腰。新婚快乐！”
    肖华建话音刚落，视频的背景里突然冒出一阵宏伟齐整的吼声：“新婚快乐！”
    视频里的肖华建显然是没料到这一出的，他被吓了一跳，笑骂了一声“艹”，扑过去抢手机。
    视频就此中断，肖思思看着手机，脸上带着笑，眼眶却湿了。
    顾绵抱着肖思思，轻轻拍着她的背：“思思别怕，明天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
    肖思思声音哽咽，连连点头：“嗯！”
    《关于Q市》
    肖思思的婚礼结束之后，顾绵带着牧槿在Q市玩了两天。这件事是两人共同商议的，牧槿想看看顾绵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顾绵则是想带着恋人故地重游。
    两人首先去的便是顾绵的学校。顾绵的母校是一所双一流大学，别的不说，学校的风景以及硬件设备还不错。
    顾绵牵着牧槿的手，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
    训练场、食堂、宿舍、教室、图书馆、打印店、小超市、洗澡间……每经过一个地方，顾绵都能回忆起很多曾经的心境。
    那些在她脑海里死气沉沉的黑色回忆，因着身边的这个人，慢慢变得鲜活起来。
    中午顾绵带牧槿去她曾经最喜欢的一家店吃了火锅，让她没想到的是，老板竟然还记得她。
    面对顾绵惊讶的表情，老板笑笑，耿直地说道：“怎么不记得，你那个时候总是一个人来吃火锅，我印象深刻着呢。”
    牧槿的手陡然握紧，顾绵尬笑着，自我挽尊道：“一个人吃火锅挺好的，想吃什么吃什么，自在。”
    顾绵算是店里的常客，作为“过来人”，她给牧槿推荐了一大堆自己觉得好吃的菜。
    她一边推荐一边勾选，不知不觉就勾选了小半夜。如果不是牧槿拦着，她还能继续勾选下去。
    火锅还是原来的味道，尝着自己喜爱的味道，顾绵又开始回忆过去的生活：“以前我每次过来都会点很多菜，吃得撑不下了才出门。因为我一个人来吃锅底费比较贵，我就想着多吃一点划算一些。那个时候每次吃完我都腻得不行，想着以后再也不要吃火锅了。可是等第二天肚子里的东西一消化，马上又馋了。”
    顾绵说起以前的事情只觉得好笑，牧槿听了却是满满的心疼。她想起顾绵似乎说过和室友的关系还不错，便问道：“你怎么不和室友一起来吃？”
    顾绵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只一瞬，很快她便又笑道：“她们都吃不了辣，和她们一起只能吃鸳鸯锅，红的那一半还必须得是微辣，我吃不痛快，索性就自己来吃了。”
    牧槿自然注意到了顾绵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不过她没拆穿，只感慨了一句：“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没事，现在你不是陪我来吃了嘛。”眼看着两个人的话题又要开始沉重起来，顾绵忙转换了话题，“这个牛肉应该可以吃了，来，小槿，我给你夹。这家的牛肉真的特别好吃，我每次来都要点一份……”
    “你别只给我夹，你自己也吃。”
    “我知道，锅里还多着呢，你不用管我。”
    这一顿，顾绵也是吃得撑不下了才停筷子。
    她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嗝：“我以后再也不要吃火锅了……”
    《关于牧永楠的事情》
    在一次闲聊中，顾绵和牧槿说起了过去的事情。顾绵问牧槿，当年是怎么知道陶锦是她亲哥哥这件事的。
    这个时候的牧槿已经能很坦然地聊起以前那些事了，她扭过头看着顾绵，笑了笑说道：“在我妈的遗书里。”
    顾绵有些惊讶：“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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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槿点了点头：“对。”
    当年张素琴脑溢血，做手术花光了家里多年的积蓄。牧槿为了让张素琴继续接受治疗，打算把她妈妈给她存的教育基金拿出来花。
    林曼留下的东西全部在一个盒子里，里面有她多年来买的金银首饰，也有她留下来的银.行.卡。
    牧永楠出事时他们家的财产被冻结，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度陷入了拮据。但作为母亲——哪怕在父亲和丈夫的呵护下天真了一辈子——林曼也会想着给女儿留一条后路。
    顾绵很少打开这个盒子，睹物思人，即使过去多年，想起当年那些事她还是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次她本来想拿了银行卡就把盒子放回原处，可偏偏她放的时候手滑了，盒子被打翻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开来。
    牧槿叹了口气，率先把盒子捡了起来。她把盒子翻过来的时候，发现盒子底部的一层纸板脱落了，半斜着卡在盒子里。
    牧槿收着这盒子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盒子下面还隔着一层纸板。她把纸板揭开，看到纸板下面有一个牛皮纸信封。
    牧槿的脑海里顿时闪过千万种思绪，她颤抖着手把牛皮纸信封拿起来，拆了好几次才把它拆开。
    信封里有几张纸，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随意撕下来的笔记本纸。牧槿打开那张纸，只见上面用凌乱的字体写着几行前言不搭后语的字：
    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忍受了。
    他不是我的永楠，有恶魔侵蚀了他的灵魂。
    我恨你恨你恨你。
    我在地狱等你。
    小槿，妈妈爱你。
    笔记本纸条的下面是一张印着方方正正打印字体的A4纸。
    牧槿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大致就是说牧永楠和林曼在一起只是为了钱，早在和她在一起之前，他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恋人，并且两人还有孩子。不过为了荣华富贵，他抛妻弃子，去富豪家做了上门女婿。
    牧槿看到这里心绪已经不稳了，她闭着眼，深呼吸了几口气，继续看下面的东西。
    再下面是几张照片，第一张是还很年轻的牧永楠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的合照，两个人手拉着手，甜蜜地对视着；
    第二张照片是这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她神情枯槁，面容憔悴，全然不见第一张照片里的神采；
    第三张照片是一个大约十来岁的男孩，虽然稚嫩了很多，但牧槿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陶锦。
    牧槿捏着照片的手慢慢握紧，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回想起陶锦过往的种种举动，如果他真是牧永楠的儿子，那么一切也都说得过去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要接近自己和奶奶？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什么？
    牧槿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看着散落在地的一片狼藉，紧绷了很长时间的情绪终究还是崩溃了。
    “我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就在那里蹲了一下午，后面腿麻得差点站不起来。”牧槿道，“现在想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牧槿说得轻松，顾绵却觉得很心疼：“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说不出口。”牧槿叹了一口气，“而且我那个时候受打击太大，对‘真爱’各种怀疑。看到你的时候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你会爱我多久？你什么时候会变心’？”
    顾绵知道牧槿一直很向往她父母的爱情，发生这样的事，她会受到打击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你就一个人担着？”
    “也没有，我去找陶锦摊牌了。”牧槿道，“我直接问他靠近我和奶奶有什么意图。”
    “他怎么说？”
    “他说他没什么意图，就是想补偿我和奶奶。”
    顾绵道：“他这个理由……”
    “很不可信对吧？可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是这个答案。我自然不信，对他冷嘲热讽了一顿，还让他离我和奶奶远一点。”
    顾绵想起来，那个时候陶锦是躲了牧槿一阵子，有什么事都是让自己去办，当时她还以为他们两个吵架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真的就只是为了补偿你和奶奶。”
    牧槿同意道：“对，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当初奶奶让你接受他，应该也是想有个人可以照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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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牧槿点点头，“奶奶说我们两个都没什么亲人，怕我们以后老了没人照顾。认了这个哥哥，至少多了个人可以照顾我。”
    “奶奶也是操碎了心。”
    牧槿笑着说道：“不过目前看来，她是对的。”
    “可是我还是不习惯喊陶锦喊‘哥’。”
    “没关系，我很多时候也直接喊他名字。”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顾绵突然喊道：“小槿。”
    “嗯？”牧槿抬起头来。
    顾绵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会一直爱你，绝不变心。”
    牧槿也看着顾绵：“我知道。”
    并且我也是。
    《换工作》
    牧槿生气了，虽然她没有明确表现出来，但顾绵知道，她就是生气了，而她生气的源头，是自己。
    事情还得从早上说起，今天早上，顾绵和牧槿收拾好东西打算去机场，部门经理一通电话打过来，说有个大客户指名道姓要顾绵接待，让顾绵马上销了假回公司。
    顾绵当时就想骂脏话了，她特意请了假打算和牧槿一起出去旅游，她们筹划了很久，好不容易碰到两人都有时间，临出行前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可烦躁归烦躁，工作还是不能不顾。在问清楚了这单只能自己跟其他人都不行之后，顾绵郁闷地挂了电话。
    牧槿早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电话内容，她把行李箱放回原处，笑着告诉顾绵：“没事，你去公司吧。”
    顾绵愧疚不已，抱着牧槿的脑袋亲了亲她：“对不起小槿，再等我几天。”
    牧槿没说什么，只“嗯”一声。
    和客户的交谈还算顺利，好不容易哄着对方在合同上签了字，顾绵前脚把人送出门，后脚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一个小时前就给牧槿发了消息，但牧槿一直没回。这会她也懒得发消息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我现在马上回来，你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吃。”
    “随便。”
    “要不去楼下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吃火锅？”
    “我不想下楼。”
    “那我去‘西厢阁’炒两个菜打包回来？”
    “嗯。”
    “你先找点吃的填肚子，我马上回来。”
    “好。”
    挂了电话，顾绵幽幽地叹了口气。完了，小槿这次是真生气了。
    顾绵自知理亏，回去之后做低伏小，对牧槿好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在睡觉之前把牧槿哄好了，顾绵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顾绵完全理解牧槿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为了这次旅游，牧槿花了很多时间做了很多攻略。她准备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最后却因为自己公司的一通电话破坏了一切。
    别说牧槿，顾绵都对这个结果耿耿于怀。
    这两年来顾绵的工作越来越忙，属于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很多次她和牧槿约好一起吃饭或者看电影，但都因为她要临时加班而泡汤了。
    牧槿嘴上说着“没关系，工作要紧”，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疙瘩。具体表现就是她很少再提前约顾绵了，要吃饭或者看电影什么的，她都是等顾绵有时间了再即时决定。
    可即使这样，顾绵也经常在约会途中被电话叫走。
    一次次地放牧槿鸽子，顾绵自己也不好受。她工作的目的是想要和牧槿过上更好的生活，可现在她因为工作都快没了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
    看着微信上部门经理发过来的十几条五六十秒的语音，顾绵给吴媛媛发去消息：“我打算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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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头雾水的吴媛媛：“什么？”
    “这个破工作我实在是做不下去了，我打算辞职。”
    “你认真的？！”
    “对。”
    “好，我支持你！你那个破工作确实不是人做的。”
    “但是我不知道辞职了可以找什么工作，你经常换工作，经验比较多，可不可以给点建议？”
    吴媛媛无语：“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夸你。”
    虽然无语，但吴媛媛还是认真地建议道：“这就要看你自己想做什么了。对了，你不是学体育的吗？你可以考虑一下去初高中当体育老师。体育老师工作轻松，还有假期，简直是理想工作了。”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那是，而且十三中下学期要招体育老师，你可以去试试。”
    “可是……我更想去开奶茶店。”
    “？？？”
    顾绵几乎可以想象屏幕那边吴媛媛的表情：“我认真的。”
    吴媛媛暴怒：“那你还和我哔哔这么多，逗我？！”
    “没有，我就是活跃一下气氛嘛。”
    吴媛媛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把顾绵拉黑：“那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奶茶店的市场基本已经饱和了，除非你做得特别有特色，否则基本挣不了什么钱。我也不是要泼你冷水，就是提醒你一下。”
    “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我现在也只是想想。我还是会先去找工作，等更有把握了再考虑开店。”
    吴媛媛发了个“ok”的手势：“行吧，有需要尽管开口。别的我帮不上忙，喝奶茶我还是很在行的。”
    顾绵回以“微笑”：“没问题，我给你打十折。”
    在成为体育老师的第三年，顾绵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奶茶店。她请了专人来负责看店，她和牧槿则是有时间再过来。
    吴媛媛待在奶茶店的时间比她们俩都多，大家曾一度以为她才是老板，包括她后来的女朋友。
    对了，她女朋友就是被她泡奶茶的身姿所吸引的。
    牧槿很喜欢这家奶茶店，一有时间就往这边跑。她还开玩笑说要辞职过来这边全职工作，顾绵则表示“老板娘”这个岗位只用兼职就行。
    自从有了专人负责泡奶茶，顾绵就很少亲自动手了。能让她亲自动手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牧槿来了。
    吴媛媛说她瞎矫情，她说吴媛媛不懂情趣。
    她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其他人则碰着奶茶看热闹。
    天气很好，这样的日子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