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过境》 J4506再遇 “道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个人能有什么事?思贤会接我的!要登机了,我先挂啦……” 结束通话,沈婉卿看着逐渐暗去的手机屏幕,微微叹气,心里却又止不住高兴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振宇航空公司J4506航班由江夏前往零陵。由江夏至零陵的飞行距离是1213千米,预计空中飞行时间……”听着飞机里广播女声的响起,头等舱里沈婉卿左看看右看看,找到位置坐下,系好安全带。看向窗外洒落的阳光,随手将扎着的马尾松开,一头黑色且有光泽长卷发便如乌瀑般倾泻,她用手随意理了理。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随后靠在椅背里,闭目,打算就这样睡到目的地。 她没有注意隔着狭窄过道的位置上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那黑色西服应是出自意大利高定,无不勾勒出这个男人劲挺的身材。他微微侧着脸,棱角分明,肤色过于偏白,唇色淡淡,瞳孔若琥珀色,眼眸深处却倒映这这个闭目欲睡的“女人”。 说是“女人”,却不尽然,沈婉卿还有着少女的稚嫩,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身材纤细却不骨感,纯白色短袖、浅蓝牛仔九分裤和一双运动鞋洋溢着活力;说是“少女”,她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卷发却又平添了几分成熟魅惑。 尹希声不动声色地打量完她,想着她刚刚睁着一双澄澈杏眼找位置时的模样,不自觉便皱了皱眉头。 飞机逐渐飞稳后,拿着资料走过来的助理王涣注意到尹声希的表情,赶忙弯腰上去:“尹总,这是上飞机前收到的。” 默了默,眼睛又往四周瞟一眼,压低声音:“雅内克对这个报价不太满意,看来……”怕被周围人听到什么,随后又用法语向尹声希解释。 沈婉卿本就昏昏欲睡,可在朦胧间听人用法语说着话,不禁偷偷立起耳朵听起来,可他们对话声音实在太小,只隐约听到“que munitions”“fusil d’assaut”字眼,心里一惊。 她立马偃神,做出一副已然熟睡的样子,头悄悄往窗户旁靠去,想着能稍微离他们远点。 尹希声此时稍稍抬手摆了摆,示意王涣别再说了,王涣得到指示立马停下来,顺着尹声希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沈婉卿熟睡的颜,金色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在长翘睫毛下落下阴影,鼻子小巧精致,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王涣看到这个已经睡着的女孩,看上去像是个学生,只觉得应该不会听懂他们刚刚说的话,不太在意地转过头,向尹声希颔首,便走出了头等舱。 尹希声本观察细致入微,刚刚沈婉卿眼皮下微微晃动的眼球已然将她装睡的事实出卖了。嘴角轻哂,没睡着…… 他常年居住在南涴市,远在西南,此次到往江夏和零陵是因为要与合作商洽谈订单。原本这些事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面,但是近期位于中东的利德里亚国家突然发生武装叛乱,他家老头子想直接与利德里亚政府背后的军需商签单,不再通过法国人转手,减少中间的利益瓜分链条。 这便是他踏足江夏和零陵的原因。 因时间紧迫,且为低调行事,尹希声没有乘坐专机,只作普通商人模样到零陵与对方来人接头。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尹希声走在贵宾通道里,身旁跟着王涣,他侧头吩咐道:“把那个女人的信息都调查一遍。” 王涣微微惊诧,正要说什么,只听尹希声继续说道:“别让人察觉。”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王涣知道尹希声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否则也不会在不到三十的年纪便成为尹氏的接班人,更何况还接过了老头子手里的军火生意。 作者有话:没错,蓝主角是军火商。 消息 这厢沉婉卿走出航站楼,便见到身着深蓝色修身丝质连衣裙、脚踩黑色丝绒高跟、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历思贤,她站在一辆白色奥迪前对沉婉卿挥挥手。 “你这丫头,回来这么久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要结婚了,你是不是就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说完一把把沉婉卿搂到怀里。 沉婉卿微微一笑,“思贤姐,我不是故意的。”停顿后,又小声说了句,“是我不敢在哥哥面前提你,所以……” 历思贤松开她,拍拍她肩膀,“算了,不说那些了,你呢,明天高高兴兴地当我的伴娘,上车吧。” 白色奥迪在高速上飞快驶动,车里历思贤,“婉卿,听说你有男朋友啦,赶紧跟我说说,他叫什么,人怎么样,家里做什么的……” 沉婉卿听她如连珠炮似的问她男朋友的事,脸上不禁泛出红晕,“嗯,他叫李道珽,是爸爸好朋友的儿子,我们在一起不久,他对我挺好。” 历思贤偏头看着沉婉卿红了的脸,挑眉开玩笑道,“果然还是小年轻好啊,是不是你们接个吻还要提前问一问,‘我可不可以吻你?’” 沉婉卿脸更红了,知晓历思贤是在逗她,“思贤姐……” 心想她和李道珽在一起半年,李道珽和她只牵过手、拥抱过,至于吻,也就是在额头上的蜻蜓点水。 历思贤伸出右手轻轻戳了戳了沉婉卿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略带遗憾的语气,“唉,可惜我非男儿身……” 沉婉卿:“……” 沉婉卿没有告诉历思贤今天在飞机上遇到的事。等飞机落地后,她睁开眼,隔壁的位置上已空无一人,她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 零陵市高层酒店套房内 王涣拿着刚收到的资料向正站在阳台品着红酒的尹希声汇报:“她名为沉婉卿,父亲是沉氏实业的董事长沉泽,母亲张澜,上头还有一个哥哥沉宛扬,目前沉氏实业是沉宛扬在管理经营,沉泽退居幕后。男友叫李道珽,靖川集团的继承人……” 尹希声语气不耐,“挑重点!” “沉婉卿小时身体不好,张澜便带她到加拿大疗养,去年才回国。大学毕业于麦吉尔大学。目前在江夏大学外语系担任辅导员,今天来零陵是参加朋友婚礼……” 说到这里,王涣不由顿住:难道尹总是在担心今天他们说的话都被她听去了? 尹希声没有王涣想象中应有的不豫,手指在房间阳台的围栏处轻轻点了两下,“叫两个人这几天跟着她,在我们回南涴前,别叫她坏我们事。” 王涣有点不理解,以前若出现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一丝风险的人,尹希声必斩草除根,他骨子里便继承了西南尹家的冷血无情,可今天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解释?! 若是说沉婉卿长得漂亮便让他心软,王涣是不信的。 3年前,南涴宋家欲将长女宋绪辰和尹家尹希声联姻。宋家长女宋绪辰16岁便开始参与家族营生,行事果决,26岁的她已出落得妩媚冷艳。 联姻被尹希声拒绝后,心生怨怼,便仗着自己一身好皮囊勾引尹家当年的死对头谭启文,欲将与尹氏往来密切的几大客户都挖走,甚至试图把他的人渗入尹家背后的军火生意里。 尹希声知道后,只叹了叹,“没有眼睛也能够很好活着吧!” 王涣后来知道,宋家举家移民,再不敢踏进南涴一步。至于宋绪辰,只说是在国外某家疗养院好好住着。 尹希声不是善类。王涣参不透他的做法,只知道按他说的做就行,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尹总,利德里亚那边的代表晚上8点到达零陵,还有7个小时,不知接下来您还有什么安排?” 尹希声晃了晃手中红酒杯,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散射出晶莹,“王涣,今天你也辛苦了,下楼去吃饭吧。” 转身将酒杯放在阳台的吧台上,“走吧。” 王涣跟着他踏入电梯,按了到达3楼餐厅的按钮,转头看了眼尹希声,只见他垂眸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平静淡漠,气场清冷,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等电梯到达13楼时,却停了下来,走进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她扫了电梯里的二人一眼,笑了笑,转身在他们俩左侧前方站好。 沉婉卿只觉得那个眼神冰冷的高个子西装男有些眼熟,但仔细想了想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微微摇了摇头,应是自己想多了,第一次来零陵,怎么会认识思贤姐之外的人。心思立马转到即将当伴娘的事情上去,不再想身后的男人。 不一会儿,就到达3楼餐厅,沉婉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去,长卷发扎成的高马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荡。 方才尹希声见电梯门打开的刹那,映入眼帘张脸稍稍让他的思维顿了顿。她不过对他们客套的笑了笑,便转身不看他们。而他的视线之后却一直锁在她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王涣此时才回过神来:“尹总,我不清楚她怎么出现在这,要不要我再去查查,只怕她别有用心。” 毕竟既是同一班次飞机,又是同一家酒店,还似乎知道他们此行目的,这样的人对他们来说是颗定时炸弹,不得不防。 尹希声却没回答,径直走入餐厅。他外形出挑,神色清冷,引来不少人的注视,王涣见状,立马走到他身侧,“尹总,我们去包间吧,这儿人杂。” 尹希声点点头,跟随他走进包间落座,随后,薄唇轻启:“不用盯她。” “这……” 尹希声漫不经心用手指松了松领带,“她男朋友叫李道珽?查他吧!” 六年 王涣有点惊讶,但不敢再猜下去,只应了声“好”,就出去打电话派人调查关于李道珽的信息。 尹希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六年了,找了那么久,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 揉了揉眉心,“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不打扰她。”尹希声如是想着,压抑着内心涌出的莫名情绪。 他不喜欢失控感。无论是在处理事情还是在自身情绪上,一切皆在掌控才是真实的他。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便开始思考今晚和他接洽的利德里亚代表…… 在餐厅和历思贤吃完饭,她就把沈婉卿带到家里,躺在床上说着过去几年两个人的经历。 “婉卿,我明天结婚,有点不安…我跟袁博宇其实才认识半年,就决定结婚,会不会有点草率?” 沈婉卿知道历思贤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碰到感情上的事……她不知道历思贤和她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曾经两人那么亲密,如今却和陌生人一般,几年都没再见。 “思贤姐,我在这方面不过是个愣头青,不太懂。我只想你开心,如果你幸福,即使认识半年又算得什么。” 历思贤摸着沈婉卿柔软的头发,嗤得笑出声,“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想想在加拿大初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孤孤单单坐在院子里看书的小姑娘,一转眼好些年就过去了……” 沈婉卿早些年身体不好,出门少,朋友也没几个,但自从历思贤搬到她家隔壁,她仿佛就像一团热烈的焰火,照亮了沈婉卿平淡乏味的生活。 随着沈婉卿身体好起来,历思贤便带着她和沈宛扬,三个人一起滑雪,驾车从东海岸往西穿越整个加拿大…… 往日种种仿佛还在眼前,沈婉卿不禁湿了眼眶,滚到历思贤怀里抱着她,“思贤姐,不管你和谁结婚,你永远都是我的思贤姐……” 夜幕降临,历思贤开车把沈婉卿送回酒店。 不远处,尹希声刚走出酒店大门口,就看到沈婉卿从历思贤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看起来和她似有不协。 尹希声悄无声息地扬了扬嘴角。 沈婉卿似乎正要转头往这边看过来,尹希声立马调开视线,往前面王涣泊好的车走去,弯腰坐进车里,随即扬长而去,消失在斑斓夜色里。 沈婉卿提着历思贤给她的伴娘礼服回到酒店房间。 她站在试衣镜前端详着身上的这件定制靛蓝渐变色露肩星空裙。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宛如平静湖面自在枭水的白天鹅。往下是被裙身勾勒出的圆润翘挺,再往下一根黑色细腰带圈出蛮腰。璨若星河的重工长纱裙将腿遮住,只露出纤细的脚踝。 这是历思贤专门请某高定品牌为她定制出来的长裙,沈婉卿心想:毕竟只是伴娘,这会不会有点过了? 耳边仿佛又想起历思贤说的话,“婉卿,你穿上它,只要勾勾手指,是男人见你肯定就匍匐在你脚下,任你驱策,哈哈哈。” 沈婉卿不禁脸热,双手捧住脸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要是道珽看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因明天就是婚礼,沈婉卿为了养好精神,早早睡了。 尹希声准时到达与利德里亚代表约定好的地点,对方一行人已在会谈室等候,见尹希声只带一个助理走入,都不约而同站起来与他问候。 对方主要代表是利德里亚政府军中的费萨尔中将,说的是阿拉伯语,尹希声先与他握手,再不动声色地看向费萨尔身旁站着的戴着黑框眼镜、身材稍胖的矮个子男人,那黑框眼镜下的绿眸对他眨了眨。 费萨尔侧头对着眼镜男说了句话,再看向尹希声,眼镜男开口,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没想到尹先生如此年轻,不得不佩服您的胆识,能直接约我们来到这里见面,但愿我们能合作愉快。” 尹希声淡淡地点点头,回头看向王涣,示意他把文件交给对方,费萨尔接过文件,翻阅几分钟后,不由得睁大眼睛,用阿拉伯语感叹了些什么。 不用猜,尹希声也能知道他何意。唇角勾了勾,“费萨尔先生,我方的报价您还可满意?” 听完眼镜男的翻译后,费萨尔咧嘴大笑,露出浓密胡须下的白牙,“当然满意,还远超我们预期。只是不知尹先生是如何做到如此低价的?虽然价低,但我们也需知道这背后我们要担的风险是什么。” 尹希声似毫不在意,“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法国的雅内克先生,之前多次交易里,您这边多通过他来和他国供应商联系。我们‘不小心’知道这背后的买家是贵国,便斗胆使了些手段直接联系您。所以这次交易只有我们双方参与,这势必会为您减少些不必要的成本……当然,这不是唯一原因,相信您在来华夏之前已经全方位调查过尹氏,我们自然有办法降低耗费,所以货的数量和质量您不用担心。” 眼睛男又将这番话翻译成阿拉伯语,对方一行人听完,互相低声讨论。 最后费萨尔似乎松了口气,“尹先生,我们有意向贵公司采购这批武器。能做到如此低价,想来尹先生还有条件吧?” 利 “当然,我们是商人,自然逐利。我们的要求只有三点——一,在贵国结束战事前,只能与尹氏合作;二,我们要求在签订合约后的两天内,收到70%的订单价款;三,如果贵方未能做到以上两点,与尹氏下一次合作的……说不定就是您的敌人……” 费萨尔听完,不由得怒火上头,正要拍桌而起,一直在他身旁的眼镜男突然按住他肩膀,弯腰用阿语小声在他耳边说,“中将先生,您先息怒,虽然他的要求似有些过分,但您先考虑我们国内战况,可是一分一秒都不得耽误。要做到前面两条要求并不难,更何况,尹氏的报价可远比之前与我们沟通的那几家军火商低得多,回去后,国王大人必定会嘉奖您的。真主阿拉保佑,我们必会战胜叛军,结束动乱。毕竟只要战争结束,他的要求可就没有束缚力了……”说完,对他笑了笑,便站直身子。 费萨尔在眼镜男的劝说下,镇定下来,“尹先生,还容我们讨论一下,您看半个小时可不可以?还请您……” 不等眼镜男把他说的翻译完,尹希声就站起来,客气地对费萨尔一行人笑了笑,“当然可以,商议完结果,还请您派人去楼下的茶室通知我,我会耐心等您的答复。” 说完便大步走出会议室,留下利德利亚一行人在那讨论。 楼下茶室 尹希声跪坐在那半明半寐的光影里,修长的手指握着白瓷茶盏,不经意地转着,却没喝一口。 王涣跪坐在茶桌一旁,欲说什么却又忍着不敢出声。 尹希声余光里见他如此模样,便侧头着看向他,“想问什么?” “尹总,您有把握他们会同意您的条件吗?毕竟最后一个条件还挺挑衅,”说完便垂下头,盯着眼前的茶盏,不敢对上尹希声的目光。 “会的。”尹希声不再赘言,继续转着手中的茶盏,眼眸里的晦暗令人看不真切。 约莫二十分钟后,眼镜男找到尹希声他们,内心激动却只能克制,压着嗓音,“希声,成了。” 尹希声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你。” 再次回到会议室,尹希声与对方一行人约定明日上午10点再正式签订合同。 看着利德利亚代表离开的背影,尹希声却开口,“今天中午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还需要点时间,明面上的东西好查,可想知道背后的……” “签完合约我要知道结果。” “好的,尹总。我会催江夏那边。” 回到酒店房间已是凌晨1点,浴室里响起流水声…… 氤氲在暖黄色灯光里的水汽打湿了黑发,尹希声只在腰间松垮地系着条白色浴巾,水滴沿着结实的胸膛滑落,划过腹部的肌肉线条,最后消失在圈在胯骨周围的浴巾里……他光着脚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烟,望着远处的金色霓虹里的声色犬马,一口一口吸着,感受尼古丁给他带来的片刻安抚。 何佑嘉 翌日,历思贤婚礼上,沈婉卿站在一旁看着婚礼主角交换戒指、说出此生不渝的誓言,她没来由地心里觉得空落落。 在婚宴进行过半,历思贤为照顾她身体,便让人送沈婉卿回酒店房间休息。 沈婉卿刚走进酒店大厅,就见大厅沙发里坐着个年轻男子,腿上摆着台银色商务笔记本,手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黑色短发落在额头,遮住了他那双低垂的眼眸。 内心一喜,沈婉卿便悄悄绕到沙发后,突然抱住他的肩膀,“道珽,你来啦?!” 李道珽转过头,见是她,脸上露出笑容,这个笑容仿佛沾染了阳光,让人温暖。他揉揉她的头发,见她穿着那条星空裙,眼神微微一滞,才慢慢回她,“嗯,我这几天有空,来陪你。你今天……很美。” 沈婉卿见他脚边还立着个行李箱,“道珽,你办理入住了吗?要不先把东西放我房间去?” “不用,我已经订好……” 突然,他们的对话被一个人打断,“嗨,你好,你就是沈婉卿沈小姐吧?” 沈婉卿侧头,看着走过来站在李道珽身侧的男人,身量和李道珽差不多,只是留着寸头,穿着纯白色T恤,米色休闲工装裤,踩着一双马丁靴,看上去似乎还像个学生。 沈婉卿疑惑地看向李道珽,“这是?” “婉卿,他是何佑嘉,在江夏读研,我父亲战友的儿子,这次顺便带他一道过来玩。” “你好,何佑嘉,我是沈婉卿。”虽沈婉卿觉着他看她的眼神不对,但还是礼貌地对他笑了笑。又转头对李道珽说,“那你们住一起?” “嗯,我们两个男人方便一点。已经订好房间了,就在你楼上三层。” “那好吧……”,心里微微失望,还以为李道珽专程来陪她的。 说罢,三人一起往电梯间走去。 待到了沈婉卿所在楼层,李道珽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今天一定累了,好好休息,晚上一起吃饭,等我电话。” 沈婉卿低低地“嗯”了声,便走出电梯。 看着电梯门关上,李道珽脸上的柔意随即消失。 “这就是你‘女’朋友啊?”何佑嘉不怀好意笑了笑,刻意把“女”这个字咬得很重。 “阿佑,别闹,你知道我怎么对你的……”李道珽声音低沉。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对我的,”语气乖戾,“你在……床上……怎么对我的。”往李道珽耳边吹了吹气,低声道,“我现在就想要你。” “阿佑……” 话还没说,何佑嘉便吻上李道珽,反复吮吸他的唇。 “嘶……咬我?李道珽,怎么?你正牌女友在这儿,我就得……” 此时,电梯门打开,李道珽拖着行李箱大步迈出。何佑嘉摸了摸被咬破的下嘴唇,眼神暗如潭渊,不声不响跟上去。 房间们刚打开,李道珽便用力一拉,把何佑嘉抵在门后,双手握着他的肩膀,吻向何佑嘉,何佑嘉微微张嘴,李道珽便将舌头伸进他的嘴巴,吮吸他的舌尖…… 情欲在空气里发酵,何佑嘉抬手解开李道珽灰色衬衫的纽扣,一路解完,再把手摸向李道珽的皮带扣,李道珽这时却拦住他要进一步的手。 “不应该在这里,阿佑。”两人额头相抵,还在喘着气。 “为什么?” “她还在这里。” “在这里又如何,在江夏时不也……” “我还不想伤害她。” 何佑嘉推开李道珽,“不忍心了?半年前你主动和她交往,难道你就没考虑过我?” “阿佑,你不知道……” “不知道?”,何佑嘉嗤笑一声,“不知道你父亲还有个私生子?曹钦?” 李道珽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不由僵硬,咬着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何佑嘉悠悠地走向客厅的酒架,随手拿起一瓶红酒,好似在认真端详,“只要是关于你的事,任何细节我都不会放过。不就是个私生子,你有什么好怕的?你们集团不是都默认你是老头子的接班人?” “这还不够,我不能忍受一丝不确定。” “所以……你就和沈氏的掌上明珠交往?想借他家的力,获得所有董事的支持?可是你想过没,万一哪天沈婉卿知道了我们的事……” “不会,在一起两年,也没有人发现我们。她那么简单,又怎么会知道……” 默了一阵。 何佑嘉突然把那瓶红酒往地上摔去,眼尾泛红,“你就那么信我?” “阿佑你……” “也是,谁让我这么爱你呢!”何佑嘉笑了笑,“李道珽,你就知道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 “阿佑,给我一年的时间,时间一到,我一定会和她分手……” 何佑嘉不做声,注视李道珽半晌,慢慢走向他,抬手轻轻抚过李道珽的嘴角,鼻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脸颊,“那,你有没有这样对过她?” 说完,闭着眼睛,吻上李道珽的唇,唇瓣轻柔地纠缠在一起…… 室内静谧,风轻轻吹着落地窗前的白纱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不一会,又传来阵阵呻吟,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 念头 海风吹过,浪花在礁石上汹涌翻滚,似乎在咆哮着不甘,最后一道霞光在海的尽头被黑暗吞噬,只剩灯塔亮起,为归家的船指着方向。 尹希声一个人在海边站了许久,风将他的黑发凌乱,远处的车水马龙、繁华喧嚣都跟他无关。 王涣停好车,远远地透过车窗看向尹希声,他朝着大海,双手插在裤袋,海风时不时掀起他的衣摆,虽然耳畔的车鸣、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不绝于耳,可王涣莫名觉得宁静,可那种宁静里夹杂着些许落寞和孤独。 思虑到这,王涣摇了摇头,应是自己想多了。 王涣整理好情绪,拿起车座上密封好的文件袋,下了车。 尹希声接过文件袋,抽出里头的照片,只看了一眼,之后便随手扔向王涣,“留着,还有用。” 王涣顺手接过,不经意看了一眼,内心不由得惊诧。照片上两个男人在电梯间热吻,“这是?” “李道珽。”尹希声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 王欢听出尹希声语气的冷硬,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王涣……” “尹总,您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 “你明天回南涴,把这笔交易的事先跟老爷子交待了。” “那您不回南涴?” “我去江夏。” 回到酒店,尹希声关上房间门,没有开灯。静静地靠在沙发里,思绪却不受控制地翻涌…… 今天上午签完订单,送别利德利亚一行人,那个眼镜男在最后安检前笑着对尹希声说,“兄弟,我们几年没见,可是才见却要匆匆分别,真是遗憾!你还是一个人吗?我前年结婚了,妻子还在加拿大,女儿刚好一岁。唉,可惜没能让你见见……” 说罢,眼镜男伸出拳头,见他如此,尹希声也伸出拳头和他碰了碰,笑着说“还有机会的,你们国内战乱,好好保重。” “嗯,会的。你也保重,下次再见,也得让我见到你的妻子小孩啊,哈哈哈……” 送完他们,尹希声回到酒店,可还未踏入酒店大门,就见到沈婉卿小心翼翼绕到沙发后弯腰抱住李道珽的样子,呼吸不由得一滞。又见李道珽笑着摸了摸沈婉卿的头发,沈婉卿脸颊微红,露出酒窝…… 尹希声停止了向前的脚步,转身离开,来到海边,一个人一站就是一下午……可在看到那张照片后,心里初是愤怒,可是愤怒过后,一个念头渐渐在心底抽根发芽…… 尹希声地揉了揉头发,点燃一支烟,却没抽。 黑暗里,只有这星点微弱红色火光闪动着……尹希声静静看着它,看它一寸一寸燃成灰烬…… 下午5点,沈婉卿从被窝里伸出手,抓起手机点亮屏幕,却未能收到来自李道珽的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不由得黯然。 这时突然响起来电铃声,沈婉卿立马精神一振,可一看,是来自她母亲张澜的电话,划过接听,“张女士……”声音拉长,一听便是在撒娇了。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温婉的中年女声,“舟舟,你昨天下了飞机也不知道跟我报个平安,不知道我担心啊?你思贤姐婚礼可还顺利?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听你赵阿姨说,道珽是不是也去零陵了……” 见她母亲似有一千零一问,不禁叹了叹气,“妈~这边一切顺利,道珽是来了,不过他还带了个朋友!” “朋友?那也正常,这说明他……” 不等张澜话说完,沈婉卿这边又收到一个来电,是李道珽,“妈妈妈,道珽来电话啦。咱们晚会儿聊。” 这厢沈婉卿接起李道珽的电话,“婉卿,睡醒没,出来一起去吃晚饭吧。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好的,我马上下来。” “不用着急。” 挂掉电话,沈婉卿立马换好衣服,把长发盘成丸子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干净利落,便出门下楼去。 可到了一楼,又见到何佑嘉和李道珽站在一块。不知为何,沈婉卿见到他,就浑身有种不自在感。可毕竟是李道珽朋友,还是走上前主动和他打招呼,“你也在?” “嗯。”他看了看李道珽,嘴角勾起,“李道珽说零陵有家不错的餐厅,要带我们两个一起去尝尝,对吧?李道珽?” “对,叫好车了,婉卿,我们走吧。” 点点头,走到李道珽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对他笑了笑,“那家餐厅很特别吗?我饿了,赶紧走吧……” 落后他们几步的何佑嘉看着两人亲密地走在前,舌尖轻抵上颚,侧着头似是不在意往周围看了看,还是跟了上去。 江夏 尹希声第二天天不亮,便直接飞往江夏。 落地后,一个年轻男子便在停车场候着他,见尹希声走出电梯,便朝他吹了声口哨,“尹大哥,这儿呢!” 尹希声走过去,“云舒。” “尹大哥,上车,听王涣说你这回要在江夏待一段时间?” “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有些事要麻烦你。” “没事儿,有事儿大哥你尽管说,一定帮你办到,在江夏我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尹希声坐在后座,揉了揉眉心,“云舒,我要在江夏大学待半年。” “咦?”云舒抬头从后视镜看向尹希声,“大哥,你想从文了?” 想到什么,尹希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算是……我在西南的事别让人知道。” “好嘞,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 历思贤婚后便和丈夫袁博宇飞芬兰度蜜月,沈婉卿因何佑嘉的在场,决定第二天早回江夏。 在告知李道珽她的计划后,李道珽没多说什么,只让她注意安全,有事和他联系。而他继续在零陵带何佑嘉玩几天。 说灰心是真的。李道珽一直对她温柔有余,无形中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不近不远。这样的感情似一杯无杂质的凉水,暖不了心。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沈婉卿打开手机,订了回江夏的票。看着候机室人来人往,心里混沌的思绪乱如麻。 到达江夏,她没回家,直接回江夏大学的职工宿舍。 ---------------------------------------------------------------------------------- “尹大哥,江夏大学的事办妥了,就是不知你的意思。” 看着云舒新做的雷鬼发型,尹希声转过身,走到桌前到一杯水,“具体的你说。” “是这样,江夏大学有个教军事理论的老师要去国外访学一年,所以空出来的位置我就争取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这个合不合你的意?” “就这样吧。” 云舒坏坏的笑出声,“嘿嘿,尹大哥,还不知道你站在三尺讲台会是什么样子!我有点期待……” 尹希声仰头喝了一口水,喉结上下微微滑动,然后转过头看着云舒,“嗯,我也挺期待。” 云舒听他这么说,暗自松了口气,“大哥,那你打算住哪?还是酒店吗?” “不。就职工宿舍。” “那儿简陋,大哥,要不这样,我在江夏大学附近还有套房,你住那。” 尹希声打断他,“不了,其他的事我自己来吧。” 知道尹希声不是无缘故来江夏,云舒掏出手机,“大哥,入职信息我都发你。”想到什么,云舒眨了眨眼睛,“那个,大哥,你这气场可不符合学校的书卷气啊。要不我带帮你改造改造?” 尹希声走到沙发里坐下,盯着他看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 云舒被他盯着浑身似有蚂蚁在爬,“行行行,尹大哥,有事你再联系我,我先走了,朋友的局还在等我。” 云舒离开后,尹希声打开翻盖手机,查看入职信息,随即拎着个黑色旅行包出了酒店。 你好 下午4点,空气里的热浪依旧不减分毫,沈婉卿抱着一堆资料回宿舍,走到三楼楼梯处,脸颊汗水滑落,轻轻抬起右肩蹭了蹭,再抬起头,见一个穿着黑色短袖,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正要往下走,还未看清他的脸,她赶忙让到一边,那人和她擦身而过,留下淡淡的松香。 尹希声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转角处,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往下压低帽檐,最后无声息地往楼下走去。 沈婉卿回到五楼的宿舍,放下抱着的一堆资料,手机消息提示音却在这时接二连三地响起。打开班级消息群,才知道她带的即将大二的法语班学生在热闹地讨论着新学期的课程。 “你们知不知道马克思学院的林老师马上要出国进修,咱们的军理课老师不就要换了?” “听说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这位新老师什么来历,会不会让咱们好过呀?” “唉。一说军理课就头大,咱都大二了,才上这课。” “嘿,说到这,听马克思学院的同学讲他们系今天来了位新的代课老师。不过也没见着,不知长的帅不帅??” “这期待能有!” …… 看着消息的不断闪过,沈婉卿嘴角微微扬起,看着这群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学生还在猜测着新来代课老师的身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累积多日的沉闷也消散了些。 ———————————————————————————————————— 正式开学后,沈婉卿低头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课程表,坐她对面办公桌的宋明艺悄声喊了她一句,沈婉卿抬头,疑惑地看着她,用眼神问她什么事。 宋明艺一只手挡在嘴侧,小声说,“哎,你听说了马克思学院新来的代课老师尹希声吗?” 沈婉卿摇了摇头,“他怎么了?” “我昨儿见到真人了,长得真是太和我胃口了,我打听了一下,他不过三十,单身,你说我追他能成吗?” 沈婉卿惊讶,“你才见过他一面,你就要追他?你确定?” “那是,这么多年也没碰见一个见一面就老夫我的少女心再次乱撞的人,我当然要抓住机会了!” 沈婉卿扶额,不过自己也没太多这方面经验,拿起整理的课程表站起身,走到宋明艺身边,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那你大胆追,我为你助威。” 宋明艺微眯着眼瞧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要不是你已经有主了,说不定我还没机会。嘿嘿,老夫的少女心能蹦跶多久,姐们你可要帮我啊!” 沈婉卿摆摆手,“宋老师,光天化日之下,您可得为人师表!” “这我知道。不多说了,你这是去开班会吧,你快去,我得先拟个大纲……” “大纲?” “额,追尹希声的……”宋明艺挠挠头。 “你拟吧,不打扰你。” 沈婉卿来到她带的法语班在的教室外,他们还在上课,她便站在走廊里等。 透过玻璃窗,她见到了那天在零陵电梯间遇见的男人,那人正站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地说着什么,投影仪导出的画面一部分落在他的身上,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属镜框折出一道亮光。 五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她耐心站在教室后门处等那位老师离开。 尹希声收拾好走出教室,经过沈婉卿身旁,他停下了脚步,对她伸出手,声音清冽,“你好,沈老师。” —————————— 谁让当年第一次翘课,就被军理老师点到扣分了。以此祭奠我逝去的青春,哈哈哈 手机 沈婉卿没有犹豫,伸出手,与他轻轻握了握,收回手,“你好。你是尹希声尹老师?” 对方点了点头,“这学期暂时代林老师的课。” “这样。”沈婉卿感受到四周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的目光,对他笑了笑,“尹老师,我这边要开班会,就先进去了。” “等一下,沈老师留个联系方式吧。” 沈婉卿不解,尹希声解释,“在你们班上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方便及时和你了解情况。” 沈婉卿一听是这个原因,“可以的。” 尹希声掏出那台翻盖手机,递给沈婉卿,示意她输入她的联系方式。 沈婉卿在见到他掏出那台黑色翻盖手机,思绪微滞:这手机有些熟悉,不过对面这个人怎么现在怎么还用翻盖手机? 尹希声察觉她的疑惑,笑了笑,“念旧。” 沈婉卿只觉得或许巧合而已,毕竟当年这种手机是主流,一样的手机也不是不可能。 她按下她的手机号,“好了,有事可以联系我。” 尹希声拨出一个号,沈婉卿的手机这时响起来,尹希声举起手机对她晃了晃,“我的。” 对她颔首后,便转身离开。 沈婉卿走进教室,那群八卦的眼神满是热烈和按耐不住的好奇。 “Cholé,什么情况?” “尹老师向我了解你们的情况。” 班上一阵起哄,这是一个嘹亮女声响起,“咱们Cholé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们瞎起什么哄。” 班上这下安静下来。 不知道哪个角落悠悠传出声,“可惜了,可惜了。” 沈婉卿无奈,只说,“好了,先来说说这个学期自习的安排吧……” —————————————————— 落日余晖,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影子被拉长。虽已秋初,但夏蝉还在枝头欢快鸣叫。三三两两的学生,有的在一起嬉戏打闹,有的踩着滑板擦着热风滑过,有的抱着本书戴着耳机口里小声念着什么。这是她的生活…… 尹希声的思绪被一声“尹老师好”打断,只见是迎面走过来的几个男学生在向他打招呼,他对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正要就此擦身而过,那几个学生再次叫住了他,“尹老师,前几天上了您的军理课,您讲的AK系列真的很吸引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加一下老师您的NAVERI好友,我们有问题好向您请教。” “不好意思。”他拿出他的手机给他们看了一眼,“你们记下我的邮箱号吧,有问题发我邮箱,我会回复。” 几个学生赶紧掏出手机将他邮箱号几下,“尹老师,您吃饭没?要不咱一块?” “谢谢,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吧。” 礼貌地和他告别后,这几个男生看着他的背影,其中一人感叹道,“这尹老师看上去还真有点高冷啊!不过你们都瞧见了他用的手机没?” “用你说,上课就见他拿着回过消息。挺‘复古’的。” “说这些多没意思。他的课比之前那些老头子讲的课有意思多了,光他敢讲达姆弹,我就服他。” “虽然没问到他的账号,不过有邮箱号也是可以了,咱班长可就欠咱一顿饭了啊!” “这哪儿够啊!隔壁班的女孩不也问我要他联系方式,这下,嘿嘿嘿,咱哥几个可以改善生活了。”…… 他不知道这群在他眼里还是孩子的学生说了什么。 走回教职工宿舍区,停在一栋楼楼道口,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分,是她每天出门去健身房锻炼的时间。 来了这一周,他摸清了她的日常活动轨迹。学院办公楼、食堂、宿舍、健身房,生活简单。这几天,她似乎没有见李道珽。 迈步踏上台阶,不多时,听到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尹希声抬眸。 “尹老师?” “沈老师。” “我就是辅导员,叫我名字就好,沈婉卿。” “好。” “上次就见过你,你住在这儿吗?” “我住7楼。” “7楼?邻居啊。” “巧。” 看着尹希声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包,沈婉卿指了指外面,“尹老师刚下班吧,不耽误你回家了,我先走啦。” 尹希声透过窗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转身上楼。 打开电脑,快速回放了白天记录的视频。画面里正是他的对门那户,只能见到她和他的身影,没有李道珽。 画面窗口被尹希声关掉,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拨出电话,一道男声响起,“尹总。” “老头子那边怎么样?” “尹老先生听说您在江夏,还要待不短的时间,只说……” “只说什么?” “让您别太入戏,误人子弟……” 尹希声嘴角扬起,“阿音你也看着点,有事及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尹希声登录一个网页,看着上面指数的增减幅线,再次拨通了一个电话,“小规模多次买入。”静默片刻,“别打草惊蛇。” 电脑屏幕指数上还亮着“靖川集团”几个字眼,在夜色笼罩的房间内,尤为醒目。尹希声合上屏幕,走到阳台,看了眼已经亮起暖黄色灯光的隔壁,继而抬头,夜空里点缀着星月,寂静无边,有凉风拂过…… 约饭 “他居然住你对门!近水楼台啊,我可得抓住机会。”宋明艺挽着沈婉卿的手臂走在绿荫道上,“要不我这周末去你宿舍吃饭,然后顺水推舟邀请他过来?” “周末不是中秋吗?我得回家。” “中午!我可打听过了,尹希声在江夏一个人,家里人都不在这,所以他可能就一个人过中秋。姐们儿,你不是回家吃晚饭吗?”说完,眨着一双桃花眼,似是乞求。 沈婉卿耐不过她的叨叨,最后同意了,“不过你得先知道,我跟他只是邻居,不过点头之交,他会不会答应可不好说。” “好好好,机会是人制造出来的,不管成不成,都得试试不是?” 还没等她说完。沈婉卿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人,“是道珽。” 宋明艺松开她的手臂,微弯着腰,扬起一只手,给她让出空间,透着“老大,您请”的意思。 沈婉卿接起电话,“道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婉卿,周日有空吗?” 她看了一眼宋明艺,“那天上午有点事,我们下午见吧。” “好。”电话那头头又静默一阵,“婉卿,上次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那天只是累了,想早点回来休息。你和何佑嘉玩得开心吗?” “还行。那么周日下午见,我来接你。” “嗯。” 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这是自零陵回来后,两人第一次通话,之前的十几天里,都只是简单的短信息日常问候。 沈婉卿挂了电话,宋明艺瞧着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 宋明艺没多问,拍着她的肩膀,“我还有半小时就要上课了,咱先回学院吧。” ———————————————————————————————— 秋雨淅沥,温度似乎降了些,沈婉卿披着件薄衫坐在书桌前,暖黄色灯光称得室内愈发安谧,只剩雨声和书页的摩擦声在提醒着万籁生息。 手腕上的指针指向9点45分,沈婉卿看了一眼,合上书站起身,此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滑开屏幕锁,一条来自尹希声的短信: 在家吗? 接着又震动一下: 今天有份资料忘记发给学生了,能不能麻烦沈老师明天带给学生。 沈婉卿回复: 在家。可以的。 不多时,门被敲响。沈婉卿打开门,尹希声拿着一摞资料站在她门外。 身上穿着件黑色的短袖,戴着银色金属细框眼镜,头发有一丝凌乱。老旧楼道的感应灯不那么亮,光晕笼罩在尹希声身上,身前留下一片暗影,却能清晰看见他下颌的流畅线条。 “沈婉卿。”声音低沉沙哑。 听他的嗓音不对,“你身体不舒服吗?” 尹希声点点头,抬起手里的一摞资料,“这是给学生的资料,还麻烦你带给他们。”侧过头,忍不住轻咳了一下。 沈婉卿伸手接过,“这没问题。你吃药了没?” “没有,不严重。” “尹老师不是本地人吧,这边气候到了秋天很燥,”想到了什么,“你稍等一下。”不等尹希声说什么,她转身小跑到厨房。 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这是我晚上熬的一点雪梨水,还有一点,尹老师不嫌弃的话就喝一点吧。润肺止咳。” 尹希声对上她的目光,“谢谢。”伸手接过。 沈婉卿眉眼弯弯,“不客气,大家既是同事,又是邻居,理应的。” “那便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好,再见。” 身后的门关上,尹希声脚步没有动,静静站了一会儿,楼道里的感应灯不知何时也灭了。他攥紧了提在手里的食盒,转身回到对门。 同事? 星期六晚上 因一连几日,沈婉卿都没再见到尹希声,又想到宋明艺的拜托,她便想当面去问问。 可是站在他门前却犹豫了,来回踱着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尹希声的宿舍门。 敲了多次都没人应,刚要转身回去,门却在此时开了。 沈婉卿披散着水波纹长卷发,三七分,拨在耳后。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白色吊带长裙,踩着一双夹脚人字拖,看着很随意。 尹希声看似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才慢声道,“沈婉卿?” 沈婉卿愣了愣,见他穿着一套灰色的丝质睡衣,也没戴眼镜,但那眼神似乎又让她想起了在零陵电梯间遇见他的第一眼,清冷。“吵醒你了?” 尹希声没做答,只问她,“有事?” 听着他声音不再沙哑,她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明天中秋节你有安排吗?” 尹希声思忖一会,“没有,怎么?” “我想邀请你明天中午到我这边吃顿饭,如何?” 沈婉卿盯着他的脸,却没看出他一丝情绪的变化。 “为什么?”声音慵懒,还带着些许困意。 “听说你一个人在江夏,明天又是中秋节,算是同事之间相互关心?”她手心微微捏紧。 似乎察觉出她的不安和紧张,尹希声再次开口,“同事?” 沈婉卿立马点头,“是。” “好。” 干脆利落一个“好”字,让沈婉卿放松下来,对他挥挥手,“那明天见。” 尹希声关上门,眉头舒展,坐回电脑前。早在她敲响门前,他便在监控视频里看着她来回逡巡的身影,见她最终还是敲响了门,唇角也是不由自主扬起。 ——————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 李道珽解开领带,扔在一旁。坐在沙发上,端起红酒杯,漫不经心啜饮。 何佑嘉走过来,拿开他手里的酒杯,一句话也没有,捧起他的脸颊,吻了下去。 “明天要见她?” “嗯。” 何佑嘉用力加深了这个吻,“不要见她。” “阿佑……”李道珽看着他,手抚上他的脸颊,“别闹。” 瞳孔里满是对方,何佑嘉沉默,站起身,将上衣脱去,只见他的的小腹和胯骨连接处,有一道刺青,是一个字。一半隐在长裤里,一半显在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上。 他将那遮着这道刺青的长裤微微下拉一点,这个字完全显露出来——珽。 李道珽抬手轻触那倒刺青,“什么时候刺的?” “前几天。” “疼不疼?” 何佑嘉笑了笑,“这算什么。” 李道珽站起身,和他平视,“我该拿你怎么办?” 瞬而吻上何佑嘉的嘴唇,竭力在他的温热湿润里探寻,为他那可怜的不安全感求得慰藉。 呼吸愈发粗重,李道珽松开何佑嘉,平复着躁动。 何佑嘉捡起刚刚脱去的衣物,再次套上,走到门边,没回头,“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何家难道不比一个沈氏。” “外人不知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家里的腌臜?”李道珽仰头靠在沙发上,手臂挡住眼睛,“我不愿你卷入这龌龊里。” “你知道的,我可以为你……” “阿佑,别说了。”李道珽拦住他要说出口的那个字。“路上开车小心,到家给我电话。” 门被合上,挡在眼睛的那条手臂逐渐无力滑落,他呆呆地看着头顶亮着的那盏泛着冷白的灯,他也曾挣扎过。 第一次在沈家见沈婉卿,她正在靠坐在院子里藤椅上小憩,阳光透过绿色藤蔓织成的网,星星点点洒落在她周身。遑带着不真实感,李道珽愣住了。 沈宛扬此时用手肘碰了一下他,他回过神,“从没见过她。” “我妹妹,沈婉卿,前几个月才回国,以前没机会带你见。” “这样。” 沈宛扬笑了笑,“这丫头性子散漫惯了,在这就睡了。你先进屋稍等,我爸妈跟你爸都在。” 说罢,见沈宛扬朝着睡着的沈婉卿走去,弯腰捏了捏她的鼻子,她皱了皱眉,头轻轻甩开。逗弄着她的那只手却没有如她愿离开,再次捏上她的鼻子,沈婉卿此时睁开眼,先是迷离了一会,随后嗔怒地看着沈宛扬…… 李道珽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仿佛还是孩子般的打闹,心里涌出涩意。 别人都知道他是李修元的独子,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可谁又知晓,在他18岁的生日那天,李修元亲自告知他的那一番话: “道珽,你如今也不小了,有件事我需和你说说。你还有个弟弟,曹钦,比你小7岁,一直养在外头,是我愧对你母亲和你,所以……靖川我会交给你,不会让你弟弟沾上分毫。你母亲也走了这么些年,而你弟弟这么多年也没有爸爸陪过一天,所以我想接他们回来。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当李修元亲自将这一层腐烂的疮疤揭开,尤其是当李道珽从母亲的医生那里了解到她早年就患上抑郁症一直服药的那件事,李道珽内心满是愤怒。 他不仅要靖川集团,他还要李修元的所有。誓将李修元的一切都握在手里。 当天和沈家聚会后,回到李家,李修元在他身后叫住他,“道珽,今天你也见了沈家女儿,我瞧着是个不错的孩子。你考虑下。我想,你沈叔叔也会乐见的。” 没说破,李道珽内心对他那番话充满不屑。他没做声,直接上了楼。 可之后不到一个月,便有人告诉他李修元新注册了家公司,以曹媛的名字。 李道珽再想起那天李修元说的话,讥讽地勾了勾嘴角。随后,展开追求沈婉卿的攻势。每天去她学校等她下班,陪她吃饭。她爱看书,便搜罗些古本送她。 沈婉卿人际交往圈子简单,没那么多心思,很快两人便在一起了。 可当他带着何佑嘉在零陵和她见面,他却开始有些后悔。他不忍看到有一天她知道真相的样子,所以自沈婉卿提出回江夏的事,他没有追问和阻拦。 回到江夏这么多天,不和她多联系,也不敢去见她,怕对上她那干净的双眸,或是因为透过那双黑色瞳孔的深处,他能清晰地窥见自己的不堪。 陈酒入喉 第二天清晨,6点,沈婉卿被闹钟闹醒。天光还未大亮,她掀开被子,赤脚走到地上,长发松散落在背后,睡裙的一根肩带落在臂膀处,似还没清醒。 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出去,闭着眼睛吹了会儿凉风。不多时,觉得清明了些,她便转身欲要回去洗漱。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她发现间隔她家不远的另一阳台处立了个人,是尹希声。 他也在看着她,只是不知看了多久。 沈婉卿终于回过神来,困意也是一丝都没了。扫了一眼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匆忙将长发往前一拨遮住脸跑进房间。 尹希声看着她的动作,无声笑了出来,因昨晚的梦境带来的不安和倦意也消殆不少。 六年前那场让他濒死的刺骨冰冷虽已远去,只是创伤留给身体的记忆却是难以泯灭。它不受思绪控制,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分,再次将你拖入那万丈深渊,体验一次又一次噬骨寒冷的窒息感,挣扎不得,脱离不得。往复循环,似是无形的牢笼,将你困住。 从梦境中醒来,无力感和快速的心跳让人疲倦。尹希声看着屋内外一片漆黑,便来到阳台,等着黎明到来。 见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曙光这一虚幻的定义似乎具象化。 尹希声轻声念道,“舟舟。” 这一声呢喃随着清晨的凉风飘散,消失在初升的朝阳里。 ———————— 上午十点,宋明艺准时敲响了沈婉卿家的门。手里提着一大袋子刚从超市购买的食材。 “累死我了。你说你怎么还住这?电梯都没有,爬7楼,让我喘喘先。” 沈婉卿接过她的袋子,笑着说,“我可没你这么娇气。” “要不是看在尹希声也住这,我才不爬7楼。” “我知道了。下回你可别搁这关照了,你直接敲对门好了。” 宋明艺搭上她的肩膀,“嗨,这不是说着玩呢吗!你知道我的。他知道我要来吗?” 沈婉卿摇摇头,把东西放在厨房柜台上,“我没说,只说是请同事吃饭,他答应了。也没问会不会有其他人。” 宋明艺咂了一声,“这万一他以为你单独约他,误会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别想多了,待会儿我会给你们腾出空间的,你好好把握机会。” “今天这人情我记下了,下回你有什么让我做的,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万死不辞!” “这倒不用,你呀,只要别再让我当月老手下的红线童子就好。” “就这一回,绝没有以后了。”宋明艺松开她的肩膀,“今儿让你尝尝老夫的手艺。” 宋明艺在厨房做着菜,沈婉卿帮她打着下手,就在快要结束时,门被敲响。 二人对视一眼,沈婉卿关上水龙头,“我去开门。” “等等,我去照照镜子。” 沈婉卿拉住她,替她理了理落在额前的碎发,再将她的灰蓝色的修身连衣裙理顺。“妆没花,身上也没什么油烟味,放心见他吧。” “嗯,”宋明艺捂着心口,“我居然有些紧张。我都多少年没怵过了。” “放轻松。”沈婉卿拍拍她肩膀,转身离开厨房。 打开门,见尹希声拿着一瓶红酒,“请进。” 尹希声点点头,跟随她走进去。随手将红酒放在客厅的餐桌上,上面已经摆好了菜,看上去清淡却可口。 “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她指了指餐桌旁的座位,随后走进厨房。 她今天穿着白色棉麻衬衫,衬衫下摆扎进宽松的直筒牛仔裤腰里,长发松松绾在颈后。 尹希声自进门,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却毫无察觉。 他扫了一眼室内,构造和他住的那间房差不多,一室一厅,不大。但看上去明亮整洁,物品摆放错落有致。 他走到靠近阳台的那扇书柜前,上下打量着,拿起一本书,是莱蒙托夫的诗选集。 厨房里,沈婉卿鼓励着这顿饭的“始作俑者”,“人我帮你约来了,你别现在露怯。你当初的信誓旦旦哪去了?” “好吧,先让我做做心理建设。” 就这样“建设”了几分钟,沈婉卿终于把宋明艺从厨房带了出来。 “尹希声。”沈婉卿唤了他一句。 尹希声转过头,看了她们一眼,银色金属镜框后的眸色未变,随后把书放回原位,走向她们。 一时,室内无人说话。 沈婉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这是我们系的宋明艺。” 然后又朝宋明艺道,“这是尹希声,新来的代课老师,也是我对门的邻居” 宋尹二人目光对上,宋明艺赶忙开口,“你好,我是婉卿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我俩也是好朋友。很高兴见到你,尹希声。” “你好。”尹希声淡淡回道。没再有多余的一个字。 沈婉卿随即邀请二人坐下,倒了三杯红酒,随后宋明艺向尹希声介绍菜品。 尹希声没听她说了些什么,低头看着杯中还在晃动的红色液体。 这时,沈婉卿的手机响起,她抱歉地看了两人一眼,便跑到阳台接电话。 尹希声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看了沈婉卿一眼,转头瞥向宋明艺,淡淡开口,“你提的?” 宋明艺愣了一下,才发觉是在问她,“提什么?” 尹希声神色依然,只看着她。 透过他镜片后淡琥珀色的瞳孔,宋明艺没纠结,“是。是我想邀请你吃这顿饭,尹希声,我想认识你。” “哪种认识?” “想和你交男女朋友的那种认识。” “不必。”尹希声侧头看向阳台,“我有喜欢的人。” 宋明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反应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婉卿她有男朋友了。” “那又如何?”尹希声神色无波。 宋明艺想说什么,却像被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处,压抑地让她发不出声。 尹希声举起酒杯,在鼻尖悠悠地闻了一下,“你母亲在昭平申请参与的那块地的拍卖迟迟得不到批。我可以帮你母亲拿到那块地……”陈酒入喉,“不过……这是交易。” —— 撒泼打滚求支持( ′?ω?)?(._.`) 惧意 宋明艺松开握紧的高脚杯,手心却开始冒冷汗,“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不够明白?” “我怎么信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天后你母亲能收到申请批准的通知。但最终能不能如她所愿,就看宋小姐你了。”尹希声往他身前空了的酒杯倒入小半杯红酒。 “我又该怎么联系你?” 尹希声说了他的邮箱地址,“等你邮件。” 宋明艺看着他修长手指轻握在杯盏间,被如血的酒衬得愈发白皙。心里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惧意。 随意三两句,便将背地里的阴私当成筹码,摆在台面上,只看你接还是不接。 以为他不过是身形外貌优于常人的普通代课老师罢了……此刻,她对尹希声彻底没了那方面心思。 客厅一阵沉默。 这时沈婉卿推开阳台和客厅连接处的玻璃门,宋明艺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般,朝她摆手,“快来,和谁打电话呢?” “道珽,我们下午见面。” 宋明艺用余光瞥了尹希声一眼,他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喲,有男人了就抛弃我啦。还想下午和你出去逛逛来着。” 沈婉卿拉开椅子坐下,对她笑了笑,“嗯,是要抛弃你。” 宋明艺戳了戳她的酒窝,“你这丫头。” 这时,沈婉卿看向尹希声,指了指眼前的饭菜,“尝没尝?本来约你来我家吃饭,该我做的,但是明艺厨艺比我好太多了。” 尹希声点点头,“还不错。” “誒,这酒和你一个年纪!你瞧瞧。”宋明艺拿起尹希声带来的那瓶酒,递给沈婉卿。 沈婉卿接过,看了一眼酒的年份,再轻轻放在一旁,抬起头看向尹希声。 “朋友爱收藏这些,他送的。没想到会这么巧。”尹希声扶了一下眼镜,对上她的目光。 一如既往地,沈婉卿只觉他冷静,好像于他而言什么都不重要,无法激起他的波澜。 就这样对视了几秒,她移开视线,拿起酒杯,“碰一下吧,算是又多了个朋友?” 宋尹二人也随她举起酒杯,和她轻轻碰了杯。 一顿饭,只有宋明艺时不时拉着她说话,尹希声安静地喝着酒。 沈婉卿有点奇怪,宋明艺对尹希声没有想象中的热络。两人不冷不热,交流不多。 就这样结束了一次聚餐,沈婉卿到门口送尹希声离开。 宋明艺还坐在餐桌旁,盯着已经空着的高脚杯。沈婉卿回来拉开她旁边椅子坐下,“你怎么了?” 宋明艺好似才回过神,“什么?” “不是说要追他?” “哦~。”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快,沈婉卿没追问,“那以后不用帮你约他吃饭咯。” 宋明艺看着她,好半会才开口,“嗯。尹希声这人,远观就好。” 沈婉卿搂过她的肩膀,宋明艺顺势把头靠在她肩头,“借你这不太结实的肩给我靠靠。” “行。” 半个小时后,沈婉卿收到李道珽的信息:二十分钟后到你楼下。 沈婉卿扬起手机给宋明艺看了一眼。宋明艺撇撇嘴,“女人!” 随即起身拿起包,“走了。” 宋明艺离开后,沈婉卿简单换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米色收腰长裙,头发依旧松松绾着,穿着白色羊皮平底鞋。 不多时,李道珽打来电话,“婉卿,我到了。” “马上来。” 沈婉卿关上门,走到楼下。 李道珽穿着深蓝色西装裤和颜色稍浅的同色系休闲衬衫,垂眸靠在车门。 见是她来了,随即露出往日那般温润的笑,“婉卿。” 替她拉开另一侧的车门,沈婉卿点头,弯腰坐进车里。 李道珽关上副驾驶车门,手顿在车顶几秒,才走回另一边,坐进驾驶室。 伸手从车后座拿过一个包裹,“1921年出版,你喜欢的那个作家。” 沈婉卿接过,眼神亮了亮,对他笑着,“道珽,谢谢你,我很喜欢。” “不用和我说谢谢。”他轻轻握了握她的一只手,随即松开。 启动车子,“你想去哪?下午我都陪你……” -------- 2点钟的太阳穿过透明玻璃窗,与屋内的阴暗交织,让空气里漂浮的扬尘无处遁形。 尹希声站在窗户边,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消失在他的视野。 长睫投下的暗影,将所有情绪掩去。 他松开握紧的拳头,掌心被过于用力的指尖留下血痕。 他的视线依旧在那辆车消失的轨迹上,拨出一个电话,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靖川集团的散股收购加快,最晚下周结束。” 电话那头犹豫道,“这样短的时间内……只怕会引起李家父子注意。” “要的就是他们注意。” “好,我们尽快完成。” 挂掉电话,空气再次陷入沉寂。尹希声将手机放在桌面,走入房间,关上门。 ------- 下午5点,桌上的翻盖手机震动,尹希声打开房间门,走到桌前接起。 “尹大哥,今儿您不用‘教书育人’吧?!” “什么事?” “出来放松放松吧。K75等你?” 摘下眼镜,“可以。” 尹希声步行到江夏大学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停车场,随后开着辆讴歌RLX汇入往来不息的车流。 云舒戴着黑色针织帽,低头看着手机,百无聊赖地在酒吧待了一个小时。 再次抬头,终于等到了尹希声的身影。 尹希声走到云舒所在的卡座,“云舒。” “尹大哥,来了。” 尹希声点头,在他身旁落座。 云舒随意点了两杯酒,“上次让我查的宋明艺算是你同事吧,她母亲给人做情妇就罢了,还想拍地,可真是……大哥,她得罪你了?” “没有……这几天先准了那人的申请。” “为什么?难不成大哥对宋明艺有想法?” 尹希声侧头看着他,云舒赶紧改口,“嗨,我嘴快,大哥您别介意。不过这是给人送好,我总得知道为什么。” “于我有利。”尹希声抿了口酒。 “得,既然话撂在这,我照办就是。”云舒向酒侍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再给尹希声加酒。“不过还有一个事,大哥别嫌我多嘴。” “你说。” “谭家要是知道上回你直接和利德利亚那边牵上线,不得暗地里动些手段?” “不足为惧……” 暗夜的吻 等从K75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虽喝了不少酒,尹希声却依旧清醒。 云舒给他叫了代驾,在等代驾将车开过来是那段时间,云舒对尹希声道,“大哥,虽然不知道您来这的目的是什么,毕竟在这的时间也不短,还是得防备着些……” 尹希声却回他,“来这不在计划中,现在也不方便去见舒姨,代我向她转达,有机会我会去见她。” 云舒双手插在裤袋,“我妈她要知道你在江夏,说不定立马就杀来见你,我可拦住。看什么时候合适再说吧。” “也好。” 尹希声的那辆讴歌RLX缓缓停在两人身前,云舒替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大哥,你就先回去吧。我的夜生活才开始……” 尹希声对他点头,随即入坐,关上车门。 --------------- 沈婉卿和李道珽从沈家吃完晚饭出来,张澜拉着沈婉卿说道,“舟舟,今天就住家里吧。都多久没回家住了。” 沈婉卿挽着她胳膊,“明天学校还有事呢,而且哥哥也还要上班,我可不想麻烦他。” “罢了,还好道珽也在,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好的,知道了。” 李道珽对张澜笑了笑,“阿姨,我会安全送婉卿回学校的,您别担心。” “好孩子,麻烦你了。” 看着李道珽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张澜蹙着眉,对沈泽道,“还是道珽这孩子懂事,你看看宛扬,吃了晚饭人就不见了,都快三十岁了,还整天没个着落。” 沈泽牵起她的手,“我们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孩子们自己有想法,我们不能为他们操劳一辈子……放宽心。” …… 李道珽将沈婉卿送到学校教职工宿舍楼下,“婉卿,今天早点休息。这么晚了,别熬夜看书,嗯?” “会的。今天有点累,你回去开车小心。”沈婉卿对他摆摆手,“我先上去了?” “好。”李道珽轻轻抱了她一下。“晚安。” 沈婉卿转身上楼,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她的步伐,逐层亮起。李道珽抬头看了一会,随后坐进车里,离开江夏大学。 走到7楼的楼梯拐角处,楼道的感应灯此时却熄灭。沈婉卿突然被一股力带到墙壁上,“嘶……唔” 沈婉卿被迫仰头,唇被一道湿热封缄,她抬手想要推开身前将她禁锢的高大身躯,双手却被束缚在身后。 此刻心跳加速,是害怕和恐惧。黑暗里,有酒气飘散,看不清对方模样。她只能紧咬牙关,做最后的抵抗。 对方察觉到她的抗拒,束缚她双手的那只胳膊稍微使力,沈婉卿疼得想要叫出声,对方的舌便乘机探入她的口腔,找到她的,用力吮吸。 沈婉卿欲要甩开对方步步紧逼的纠缠,对方的另一只手却放在她脑后,让她动惮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门关上的声音,感应灯也随之而亮。 昏黄的灯光亮起,沈婉卿的双眸里倒映着尹希声的身影。她仰着头呆呆看着他,微微喘着气,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 尹希声也低头看着她,看着她被他吮红的唇瓣,松开了束缚她双手的胳膊,另一只手也从她的发间离开。半晌,才开口,“抱歉。” 沈婉卿抬手,一个耳光落在他脸颊,声音在静谧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尹希声,你混蛋!” 捡起掉在地上的包,沈婉卿立即跑上楼,伸手在包里拿钥匙,却没能摸到,急得失措。 “在这里,”身侧一只手递来一串钥匙。 沈婉卿没回头,抓过钥匙,打开门,随即用力关上,反锁。 这时,沈婉卿才找回些安全感。她靠在门上,慢慢滑落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埋在双膝间,轻轻啜泣。 尹希声还在门外,似雕塑般僵立着。 昏黄的感应灯熄灭,黑暗复又袭来。寒意在此刻突然侵袭全身,尹希声攥紧了拳头。 在看到她和李道珽同时出现在楼下,看到他们在车前拥抱,尹希声的理智被湮没,等到清醒时,才发觉自己的荒唐。 —— 这是要沉了吗( ′? ??`) 伪装 尹希声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响了几十秒后,没有如预料之中的被拒接。 “尹希声。”还带着鼻音。 “是我。” “无论你今天是不是喝醉,我们以后就不要联系了。班级有什么事直接联系班长余茜,我会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我没醉。对不起,今晚是我不对。我……” “尹希声,我有男朋友。你不用解释,以后,就当我们从不认识……就这样吧。” 电话那头传来嘀声,被挂断。再回拨,只有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在空荡荡的楼道内回响。 拳头落在楼梯间的墙壁上,痛觉神经似乎被关上。尹希声回到对面的那间房子。 站在喷洒的花洒下,黑色的体恤被打湿,紧贴身体,勾勒出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冷水顺着手臂滑落,从指尖掉落的刹那,染带上鲜红,最后汇入那道漩涡,消失不见…… 关掉花洒,他站在浴室镜子前,冷冷地注视镜子里倒映的人。 脱掉上衣,黑色短发落在额头,淡琥珀色双眸没有一丝温度。他微抬起左臂,看了一眼那个刻在上臂内侧的花体字——hypnotized。 扯了扯嘴角,何必再伪装。 若本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兽,再如何收敛锋利的獠牙利爪,只要一遇上妄图侵入其领域内的其他生命,那嗜血和唯我独尊的本性就会被立刻激发出来,极强的占有欲容不得他人沾染其一分一毫。 或许在六年前初见她的那刻起,他就将她纳入他的心上方寸。 那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珍宝,好不容易再次被找到,怎会容得李道珽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和欺骗。 即便她眼里还没有他,即便她心里住着的是别人,即便不久要发生的事会让她受到伤害。可总有一天,乌云要见日,他会将她遇到的所有阴霾驱除,让她眼里能有他。 …… 第二天,沈婉卿的眼睛顶着微肿的眼睛起了床,收拾好后准备去学院办公楼。 打开门,却发现尹希声站在门边,她顿了一下,随即走出门,关上,快步下楼。 尹希声静静地看着她,确认了她没事,便没有跟上去。 到了办公室,宋明艺发现沈婉卿状态不对,坐到她身边,轻声问她,“婉卿,你怎么了?” “没事,昨晚没睡好。” “你眼睛都肿了,哭过了?” 沈婉卿摇头,低声道,“昨晚做了噩梦。” “你别蒙我,是不是昨天李道珽欺负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我替你撂翻他。” 沈婉卿笑了笑,“不是他。你别担心了,我没事。不过,我今天能不能去你那睡?” “嗯?”宋明艺停顿片刻,“当然可以啦,你想住多久住多久,直到你呆腻。” “有你这句话就行。” 下班后,沈婉卿快速回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坐上宋明艺的车离开学校。 尹希声静静看着电脑屏幕里的那抹身影消失在画面中。知道昨晚的行为让她对他产生了畏惧,让她迫不及待和他划清界限。可是,既然知道了她的一切,怎么会让她再次远离他。 本想徐徐图之,他却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原来,他也是会那样冲动和不计后果…… 到了宋明艺的公寓,宋明艺给沈婉卿收拾出客房,供她休息。 “你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嗯?” “明艺,谢谢你。” 浴室里传来流水声,宋明艺打开电脑备课,此时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接起,语气冷冷,“妈。什么事?” 电话里的女声婉转,“阿艺,上次不是说想申请参加昭平那块地的竞拍?找了多少人都没成,今天有人通知我上面居然同意批复了。上回让你找那个光局长,你不会答应了他什么吧?” “没有,他没答应。” “那怎么会?” 宋明艺嗤笑一声,“你不是有张起帆吗?谤上他了,难道他就不能给你做什么?!” “我问过了他,不是他,那会是谁?” “我又怎么会知道?”说完,宋明艺愣住。 过了几十秒,“阿艺,出什么事了?” “你很想要那块地?” “是啊,要是有了那块地,我还用的着找张起帆吗?我这不是也为了你着想,我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以后这些不都是给你的吗?你要是知道怎么回事,可得好好把握住了,如果能成,你还用教书……” 突然涌上一股酸涩感,宋明艺缓缓开口,“好,答应你就是了。” —— Hypnotized 着迷 克制 等浴缸水放满,沈婉卿将长裙脱落,左手小臂处有一道痕迹,是昨晚尹希声落下的。 再次轻触,还是有点酸疼感。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她不明白为何平日看起来冷静疏离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做出那个举动。她回想自己的一言一行,与他的往来一直都保持着距离,他们仅仅同事和邻居而已。 要说最近距离的接触,还是昨日替宋明艺邀请他吃的那顿饭。而他应该也知道她有男朋友,那他…… 是时候申请换教职工宿舍了。 第二天,宋明艺联系到尹希声,约他到江夏大学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等了几分钟,尹希声准时出现在咖啡厅,点了一杯美式。 “你那天说的交易是什么意思?”宋明艺握紧杯子。 “想通了?” “你先告诉我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尹希声端起咖啡杯,漫不经心搅拌,“那块地让你母亲竞拍到手,你……必须为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具体什么事,过几天你会知道。”他放下杯子,“想必这件事你不会告诉别人。” “不用提醒,我知道。”宋明艺看着尹希声,总想能看出些什么,但是他神色淡然,那双冷静的淡琥珀色瞳孔在镜片下让人窥不真实。 双方就这样沉默,宋明艺低头看向桌上的褐色咖啡,低声道,“会不会和婉卿有关?” 尹希声站起身,“最近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明艺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外。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 沈婉卿来到行政处,却被告知教职工宿舍已经满员,无法为她跟换。 宋明艺在门外侯着她,见她出来,“有吗?” 摇摇头,“不行。” “那你先住我那。” “那暂时麻烦你啦,我会找房子。” “不用客气啦。你怎么突然想换房子了?就凭你家的条件,直接在学校附近买套不也可以?” “不了,不想麻烦家里。” 宋明艺搭上她的肩膀,“不还有我呢嘛!” 就这样在宋明艺家住了下来……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沈婉卿和宋明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沈婉卿昏昏欲睡,头时不时点一下,最后靠在她肩膀睡着了。 宋明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婉卿,婉卿……” 没有反应,这时,宋明艺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睡了吗?” 思索了一下,回复:尹希声? “嗯。” “她睡了。” “你开门。” 宋明艺先是惊讶,后又发觉没这必要,他能知道她的地址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小心翼翼地把沈婉卿放在沙发上,随即起身去打开门。 尹希声手里拿着手机,就那样出现在她家门前。宋明艺指了指客厅沙发位置。尹希声随之看向那里,屋里暗,只有大屏幕散出光,只能隐约瞧见沙发上的轮廓。 宋明艺让开,尹希声迈步走了进去。 立在沙发前,垂眸看着睡熟的她。尹希声转头看向宋明艺,宋明艺立即抬手指了指沈婉卿的房间。 尹希声弯腰,轻轻将沈婉卿抱起。她睡得很沉,头靠在他胸口,长发将她的脸遮住一半,尹希声勾了勾嘴角。 抱着她走进那间卧室,抬脚把门虚带上,随后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尹希声坐在床边,摘下眼镜,就那样注视着她的睡颜。轻轻撅起的红唇,还透着些孩子气。他抬手将落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轻轻抚着她的脸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尹希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似是庄重又克制…… 他再次戴上眼镜,走出房间,将门合上。 她知道了 宋明艺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那道虚掩着的门,不知过了多久,尹希声突然走了出来。 她立马起身,看着他走近。 “宋小姐。”尹希声双手交叉在胸前,停在她对面。 “你说。” “交易的事,是不是该履行了?” 宋明艺攥紧了手心,“是,你说吧,我一定办到。但是……请不要动婉卿。” “不会动她。”抬手扶了下镜框,声音质地清冷,“只是想让她看一个东西,明天会有人送给你。以什么方式我不管,但务必确保她看到……她若有什么事,请立马联系我。” 宋明艺深吸一口气,“……好。” 尹希声深夜的到访让宋明艺难安,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说的话,就这样到了天明。 沈婉卿打开门,睡眼惺忪,见宋明艺坐在沙发上,“明艺,这么早?” “嗯,早安!”宋明艺对她挥手。 “早安!”她走到宋明艺身前,弯腰看了眼她发青的眼圈,“没睡好?” 宋明艺不自在地笑了笑,“是没睡好。” “是你把我弄到房间的吗?” 愣了愣,“是啊,就你这小身板,我怎么抱不起来?” 被沈婉卿看得心虚,赶忙推了推她,“你快去洗漱吧,我去买早餐。” 沈婉卿站直,揉了揉眼睛,“哦~” …… 沈婉卿去了班上,宋明艺一个人在办公室看论文。突然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宋明艺抬头看,是一个学生,“宋老师,有您的快递。” 她看了一眼收件人,“好的,谢谢同学!” 坐回椅子上,这个快递来自南涴,她拆开,是个密封的文档。 想起昨天尹希声的话,她没打开看。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沈婉卿回来的时候。 缓缓起身,来到沈婉卿的办公桌前。将这个文档压在她的水杯下。随后,走出办公室,将快递的那个外包裹扔在大门的垃圾箱。 回到办公室座位上,平复着呼吸,继续看起了论文。 二十分钟后,沈婉卿回到办公室。 “这是什么?” 宋明艺看向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才不在办公室。” 沈婉卿坐下,拆开,视线顿住, 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李道珽和何佑嘉,他们在…… 沈婉卿松开那张照片,颤抖着,唇色发白。 宋明艺一直关注着她,看她脸色不好,急忙站起身,“婉卿,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了?” 沈婉卿抖着手把一本书盖在照片上,眼泪模糊了视线,“明艺……我想回家。” “好,我来请假。”宋明艺走到门外打电话。 像是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浑身冰冷麻木,沈婉卿浑浑噩噩地回到宋明艺家中的房间。 坐在床边的地上,头枕在臂弯里,双眼通红。 原来他的绅士得体,温柔和煦,都不过是为掩人耳目。原来那道越不过的屏障,是他根本不爱她。原来何佑嘉那些令她费解的眼神,是她才是他们的第三者…… 就这么一直到天黑,宋明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闭着门的房间。 终于忍不住了,敲响房间门,“婉卿,开门好不好?” 没有回应。 她拨打了尹希声的电话,将今天沈婉卿的不对劲告诉他,“尹希声,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你说过不会动她的。” 尹希声坐在电脑前,手指轻轻敲在桌面,“只是让她知道她该知道的。” “可是,你没见到她的那个样子……” 尹希声能想象出她难过的模样,就如那晚他失去理智强吻她后,她无助的样子。 虽然揭开真相有些残忍,但要最终走近她,只能这样做。即便不够光明磊落,可他尹希声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能最终达到目的,使用什么手段又有什么区别。他已经尽力地在让她面对最少的阴暗难堪…… 却也有些遗憾,为什么没能早一些找到她…… —— 欢迎收藏珠珠哦~你们的支持是我码字的动力 分手 尹希声当晚再次来到宋明艺家。已经十二点半,客厅灯依旧大亮着。 宋明艺先开口,“今天从学校回来,就一直待在房间。晚饭也没吃,水也没喝。你到底让她看了什么?让她受这么大刺激!” 尹希声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径直走到沈婉卿房间门口,转了转门把手,却没能打开。 “她一直把自己锁在里面,状态也不好,我不好强行打开。”宋明艺走回她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把钥匙,“你试试吧。” 尹希声接过,插进锁孔,轻轻转动,门开了。 宋明艺在他身后,看他要进去,放低声音,“ 她要是没睡,别再激她。” 尹希声顿了一下,随即推开门。屋内没开灯,月光从窗户口倾洒,沈婉卿蜷缩着趴在床沿。尹希声看到她的长发落在腰际,不确定她睡没睡着。 放轻步子走了过去,蹲下身,手落在她的发顶,看了半晌,她一动不动,能听见她的微弱的呼吸声。 尹希声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平躺在床上。轻轻抚过她的眉眼,脸颊还带着湿意的。除去她的外套和鞋子,她此时却动了动,侧身正对他。 没醒,松了口气,尹希声就这么坐在床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借着月光,他能看清她皱着的眉心,再往下,她侧着的身子让上衣领口微敞,隐约露出条沟壑…… 午夜时分,悄然寂静,他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啄了一下,低声细语道,“舟舟,你是我的……” 尹希声就这样在她房间待到快天亮才离开。离开后给宋明艺发了条信息:好好照顾她,那块地会落到你母亲名下。 沈婉卿被闹钟吵醒,盯着天花板发呆,摸出手机,视线停留在联系人信息列表:李道珽。 发出信息:今天见一面吧,老地方。 收到回复:好。要不要我去接你? 她回复:不用。 宋明艺开车将她送到和李道珽见面的地点,“婉卿,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谢谢你,明艺。” 宋明艺盯着车的前方,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转过头,牵起她的手,“记得你还有我呢!” 沈婉卿下车走进那家餐厅,李道珽已经在那里等着,朝她扬手,随即站起身替她拉开椅座。 落座后,李道珽笑着问她,“想吃什么?”朝服务生摆手,示意他倒杯温水给沈婉卿。 沈婉卿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今天怎么了?在学校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服务生倒水离开后,沈婉卿才开口,“道珽,我们分手吧。” 李道珽神色僵了僵,那抹笑意也随之消失,“分手?” 沈婉卿点头,“分手。” “婉卿,你是认真的吗?”李道珽眸色暗了下来。 “认真的。我想好了。” “这些天没见你,是公司出了点事,没顾得上你,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他走到她身前,蹲下,仰头看着她。 “道珽,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 “怎么会?你知道的,为了你,我身边没有其他女性。我怎么不喜欢你?” “之少不是那种喜欢!”她放低了声音,“道珽,你的事我知道了……” 李道珽顿住,两人对视着,声音带着一丝无可置信,“你都知道了?我和何佑嘉……你知道了!” 沈婉卿忍住心头泛出的涩意,看向桌上的那杯温水,平静地回答,“是。” 李道珽站起身,缓缓开口,“婉卿……是我李道珽对不住你。”说完,他侧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的高楼。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凝固在这一刻。 最后,沈婉卿哽着嗓音,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不辩解一句呢?我也会难过的……” 随即起身跑出餐厅,李道珽想要追上去,但却依旧止在原地,脚下仿有千斤重。 从一开始,便是他错了。他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挽留她,只是,这个结束来得比他预计的早些。她本就不该和他李道珽有什么交集。利益——给了靖川,真心——给了何佑嘉。他什么也给不了她,似乎又像是松了口气。他厌恶自己对她的虚与委蛇,却又心疼她遇上他这么个人。 这种矛盾,终是结束在这个秋天。 驶过的汽车卷起散落在道旁的枫叶,沈婉卿漫无目的地走,尹希声开着车在不远处跟着。 看着她进了一家茶餐厅,约莫半小时后出来。她继续走着,来到一道繁华的街口。尹希声不好开车跟着,将车停好,步行在后。 来来往往的人潮,尹希声看着她的侧影,只觉万物都是黑白,只有她一个彩色鲜活。 她驻足在一家沙龙前,看了半晌,迈步走进去,等出来时,那一头及腰长发不再。 她抬手揉了揉额前的刘海,整齐却不乏层次感的黑发长度只比下巴多出三厘米。 尹希声的目光再离不开她,眼前的这个身影和记忆中的重叠…… ----- 看到有小可爱的分析,我很开心,但是不知道怎么回复不了留言。在不同视角看待读者、平台和我自身,于我而言也是学习的一个过程,会努力的! 偶然?宿命? 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实都是命中注定。是为宿命。 ——东野奎吾 “舟舟,我和你思贤姐去埃德蒙市看红莓的音乐会,重金属,估计你会嫌吵。你就在这儿玩几天,我们三四天就回来。” “就不能带我一起吗?”沈婉卿捧着一大束白色小苍兰,挡住了下半张脸。 沈宛扬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历思贤,俯在沈婉卿耳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单独约她一起,你就不能帮帮哥哥?” 见沈婉卿还是犹豫不决,沈宛扬轻轻扯了扯她的一绺黑发,“你如果答应我,回去后,我把帕慕克签名的那套书送你,怎么样?” 思索一会儿,她才点头,“好吧。”又将怀里捧着的那束花递给沈宛扬,“你不是要送给思贤姐吗?” 沈宛扬没接,将它推回去,“你拿着玩吧。这花和她不搭。” 沈婉卿视线落在历思贤身上,她长发扎成高马尾,黑色皮衣,黑色机车靴,长腿斜靠在车门,手里还夹着根烟,很飒。“确实不太搭。” 历思贤往他们俩这边看过来,沈婉卿朝她挥手。转头又对沈宛扬道,“那你们去吧,记得回来接我就好。” “行。这边治安在全加也是前几的,不过你也别到处乱跑,一天3个电话,记住了吗?”沈宛扬叮嘱她。 “我都已经成年了。一天还3个电话……” “喲,18岁生日才过几天……小屁孩。”沈宛扬用手指弹了一下她额头,“至少3个,一个都不能少!” “知道了,知道了。”沈婉卿瞪了他一眼,像只想要发威,露出来的却是只粉嫩肉爪的小猫。 沈宛扬一手拂乱她额前的刘海,“行了啊,还敢瞪我。” 沈婉卿空不出手,低头甩了甩头发,转身就要往历思贤那跑。 沈宛扬见她又要给他拆台,一把抓住她后脖颈处的羽绒服帽子,“真皮痒了哈,再敢坏我事,就不怕我揍你?” 一用力,沈婉卿被他带着后退几步,停在他胸前,“这儿可就只有我和你思贤姐,你思贤姐不会时时陪着你,爸妈也都不在这,到时……呵呵,”勾起嘴角坏笑,“可别怪我以大欺小!” 沈婉卿看他的笑只觉瘆得慌,立马低头认怂,小声道,“那……那你把你收藏的那套限量乐高给我。” 一咬牙,“给你就是,你还得寸进尺了!”一把将她的帽子盖在她头上。“我们就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沈婉卿的视野被帽子挡住,等她从中挣脱出来,沈宛扬已经开车离开,消失在街口转弯处。撇撇嘴:怎么只要了那套乐高呢! 她在街边立了一会儿,帽子重新落在背后,一阵风吹过,长度只在脖间的黑发扬起,伴着小苍兰的淡淡香味,沈婉卿转过身,却不料被一股力撞倒,摔到铺满积雪的地上。 那捧小苍兰散落一地,白色的花瓣和雪地融为一体,醒目的是那绿色的茎干……还有眼前坐在地上穿着亮鹅黄色羽绒服的女孩…… “Je suis désolé!” 沈婉卿愣怔了一会,听到一道有质感却清冽的男声,才回过神,慢慢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这个人穿着一双深色运动鞋,深蓝牛仔裤,黑色羽绒服。再往上,入眼的是一张亚洲人的脸。 她又立马低下头,看向散落的小苍兰,小声嘟囔了句,“我的花……” 对方弯腰,伸出手,“没事吧?” 原来对方也说中文……看着眼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沈婉卿抬手握住。 对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看到她通红的左耳,松开她的手,“不好意思,你的花……” 沈婉卿拍了拍衣服,“没事的,反正过不了几天,它还是会枯萎。” 她只在他的肩头高度,再次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真的没事。” 说完,要绕过他走开。对方却拦住她,“将你撞倒,理应道歉,再而毁了你的花,更是我不对。这是什么花?你稍等一下,我去花店再买一束。” “小苍兰……不过我过几天就要离开这,没法养它。所以,你不用买了。” 看着对方似是不信,她重重点了点头,“真的!” “那我请你吃饭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餐厅,“你如果答应,就当是接受了我的道歉。” 沈婉卿看向那间餐厅,是昨天沈宛扬带她和历思贤去过的那家,很合她的胃口。 见她依旧犹豫,对方从黑色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皮夹,抽出几张卡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学生证、身份证,护照暂时不在身上。” 她看了一眼,邻市那所大学的机械工程方向在读博士,才24岁,再看向姓名那一栏——Xisheng Yin。 “尹希声?” “是我。” —— Je suis désolé!对不起 这周忙加班,这几天可能没时间写,之后补上。 (毕竟裸更(?? ??) 谢谢留言的小伙伴,我反手就是……笔芯~ 成年 雪后放晴,天空清澈透亮,明媚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 沈婉卿将那两张卡还给他。再伸出左手,看了一眼时间,11点34分。“好。” 又扫了一眼散落一地的小苍兰,“你稍等一下。”蹲下身将花茎一根根拾起。 尹希声看着她的动作,随后也蹲下身帮着她捡。 当雪地上没有了那绿色的花茎,沈婉卿才抬起头看向尹希声,见他手里也攥着。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尹希声却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往四周看了一圈,朝她道,“等我。” 走到街道的另一边,将花茎放到三色垃圾箱中的绿色箱中。 看着他的身影,沈婉卿的耳朵更红了些。在加拿大这么多年,见惯了金发蓝眼的白人,对过于立体的审美早已疲乏。今天突然遇见这个有着淡琥珀色瞳孔的男人,介乎于欧罗巴人种和蒙古人种之间的轮廓,却似乎有些吸引她。 她出神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要从街道那边过来,挠了挠头:在想什么!立马作毫不在意地样子转头看向其他方向。 尹希声走到她身前,对她笑了笑,“走吧。” 沈婉卿跟在他身后,盯着他修长的双腿踩在雪地里,她便踩着他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走着。 尹希声稍侧头,察觉了身后人的动作,放慢了脚步。 “哎~”沈婉卿撞上尹希声的背,没站稳,尹希声转身迅速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将她拉到怀中。 两人近距离站着,她的脸贴在他胸前冰冷的羽绒服上,却觉得有些滚烫。 这时,尹希声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遇上我就摔,今天,我定要好好赔罪了~”松开她的手臂,“慢一点。” 想躲避他如有实质的目光,沈婉卿向后退两步,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见那家餐厅就在他们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她立马指了指,“到了。”随后走了过去。 尹希声勾了勾嘴角,跟了上去。 找了一个靠窗户边的位置,尹希声接过菜单,递给了沈婉卿,她摇摇头,“Schwortz Deli 最好吃的就是烟熏牛肉了,就点那个。” “好,”随即向服务员点了两份。看一了眼她通红的右手,再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热牛奶。 服务员有些诧异地离开了,沈婉卿却想,“原来这个人也是个体弱的。”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等。过了一会,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两人同时在羽绒服口袋掏出手机。 互相看向对方手上的那个黑色翻盖手机,又再目光对视。沈婉卿讪讪地笑了笑,将手机收回衣服口袋。 尹希声接起电话,用中文回复了对方, “在Schwortz Deli。” … “好。” 他挂掉电话,“有个朋友也要来,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以为来的也会和他们一样是华夏人,等那人到了,才发现是那人有着绿色的瞳孔,身高只和沈婉卿差不多,微胖,戴着黑框眼镜。 尹希声示意那人在他身旁落座后,才向沈婉卿介绍,“这是巴希尔,我同学。” 巴希尔对她点头,随后用中文问尹希声,“这位朋友是?” 尹希声没有回答他,只看着沈婉卿。 沈婉卿对巴希尔笑了一下,“叫我舟舟就好。” “你好,舟舟,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来Ordes度假的吗?”语调带着些起伏。 “算是。你们也是吗?” 巴希尔正要回答她,餐厅侍者这时走过来问他需要什么,被打断,对她眨了眨眼,接过菜单,点了一份熏肉和一杯酒。 这才重新看向沈婉卿,“我和尹希声是来Ordes参加我们老板在这边举办的团队建设,就是滑滑雪什么的。不过我不太行。”说着话,拍了一下尹希声的胳膊,“他滑雪很厉害,有机会你可以看看他的滑降和回转……” 沈婉卿视线重新落在尹希声身上,有些不信地打量了他一番。 看着她有些质疑的眼神,淡淡笑了笑,“一般,只是个业余爱好。” “这就是你们华夏人的谦虚吧?他已经拿到CSIA Lv3证书了。即使兼职个教练也没什么!” 年轻的服务生走到他们桌前,将一杯热牛奶和一杯酒放在他们桌上。尹希声正要伸手将那杯热牛奶推给沈婉卿,却见她盯着那杯盛着金黄色液体的玻璃杯。 巴希尔一把端过那杯酒,咕咚喝着,长舒一口气,“出了实验室就应该这样~” 沈婉卿见他如此迅速就喝掉大半杯,露出些许遗憾却又羡慕的神色。 “你喝这个吧。” 那杯热牛奶停在她前面,她疑惑地看着尹希声。 “给你点的。” 原来是给她点的,还以为他…… “谢谢。”沈婉卿双手握住那温热的杯沿。 巴希尔放下酒杯,有些奇怪,“你不会还没成年吧?” 她先是一顿,尔后睁着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对尹希声道,“我成年了,已经上大一了。”生生把那句‘我才不是小孩子憋了回去’。 听出她有些想急切证明自己的语气,尹希声点点头,“嗯,知道了。” 苦橙余味的初吻 点的三份熏肉上桌,三人安静地吃着。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带来暖意。 这时,巴希尔的电话响起,他跟二人说了一句抱歉,随即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他走回桌前。“兄弟,我那边实验室有些进展,得先回学校了。舟舟,很高兴认识你。”拿起挂在椅背的围巾,又指了指桌上的食物,“My treat。” 在巴希尔离开后,沈婉卿随意吃了几口,擦了擦嘴巴,“我好了,那我……” 尹希声也放下餐具,看了一眼还剩大半杯的牛奶。“你住哪家旅馆?” 她报了旅馆名字,“怎么了?” “今天这顿饭本是我向你道歉的,但是巴希尔请了我们,所以这一顿不算。晚上有空吗?” 沈婉卿迟疑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点头。 “5点整,我在你住的旅馆楼下等你。” 二人分开后,沈婉卿漫步在奥尔德斯小镇的街道上,走到镇中心八角形的广场,在难得的冬日暖阳下,她找了个没有积雪的石阶坐下。在那里,能眺望到不远处的奥尔德斯山。 海拔超过11000英尺,到了冬季,奥尔德斯山有着齐腰深的细干粉积雪,在海恩勒国家森林公园的美景加持下,成为世界闻名的滑雪圣地。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父母的陪同下出门,只有沈宛扬和历思贤。说好沈宛扬来教她滑雪的,没想到山都还没上去,他就带着历思贤看音乐会去了。瞥见脚下有一块石头,将它当成沈宛扬,伸出脚踢了踢。转而想到今天认识的那个男人,又忍不住了轻声笑了出来。 两人只是口头约定,也没留联系方式,沈婉卿不确定他是否会如约而至。广场附近的哥特式教堂钟声敲响,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她站起身,双手合拢呼出一口白色的热气,再揣进羽绒服口袋,她看着远处金色的阳光被覆盖皑皑白雪的雄伟山峦反射回来……此刻,安逸又舒适。 —— 下午一个人在小镇博物馆、剧院转了一圈,踏着夕阳归去。 距离下午5点,还有十分钟。她有些期待和紧张。 期待——能再次见到他,紧张——是因为他给她带来的异样感觉…… 还未能想明白那种异样是什么,她就看到距离旅馆大门5米处站着的尹希声。他靠在街道旁那根褐色的灯柱下,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比起上午,脖子上多围了条灰色开司米围巾。 她揣在兜里的手微微攥紧了些。 “你来了?”走到他身后。 听到她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他转过身,站直了身子,“嗯。”看着她来的方向,“才回来?” “是,下午把这个小镇转了一圈。” 两人并肩走着,“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没有,似乎和以前去过的地方都一样。” “今晚想吃什么?” 沈婉卿想了一会,眼睛转了转,侧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短发落在耳后,“我想尝尝……酒……的味道。” “好。”没有追问。 小镇笼罩起金色的寂静,天空渐入暮色,几颗小星星已经开始闪烁。白日有暖阳的照射,到了黄昏落日时分,才发觉雪后的低温又多冷。 沈婉卿缩了缩脖子,将羽绒服拉高了些。突觉一道温暖,发现是尹希声的那条灰色围巾,落在她的身上。 她呆呆地看着尹希声慢条斯理地给她系好围巾,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跟发热,小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她又立马补了句,“待会儿就还你。” “嗯。” 她跟他不疾不徐地走着,来到两条街道的交汇处,尹希声停下来,沈婉卿抬头看了一眼——Galant。 “这儿吗?” 他推开门,示意她先进去。走到里面,寒意顿消。沈婉卿好奇地左边看看,右边瞧瞧,酒吧内光线不亮,昏黄的灯光营造出一种朦胧感。这时候,光顾的客人也只有零星几个。 她取下围巾,回头见尹希声和一个穿着件棕色马甲的高个年轻男人说着话,二人用法语聊着。她再往里走到吧台前,看着那堵摆满密密麻麻各种酒瓶和罗列着各式酒杯的墙。 有些兴奋……在木质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放在吧台上轻轻敲着。 一张手写菜单滑到她手臂前面,“想喝什么?” 她低头看一眼菜单,“List of Remedies and Cure”,噗嗤笑了出来。又随即摇摇头,“不知道。” 尹希声思考了几秒,对刚刚那个和他说话的年轻男人打个响指,那个人到吧台后,站定在他们对面。 尹希声点了两杯酒,坐在她身边。 “点了什么?” “冰酒。” 没多久,那个男人就将两杯酒放在他们前面,对他们笑了笑。尹希声对他点点,那个人便走开了。 尹希声将其中颜色稍浅一些的那杯推到她跟前,沈婉卿看着两杯酒,“怎么还不一样?” “你闻闻。” 沈婉卿端起高脚杯,放在鼻尖轻嗅一下,有花蜜香和树汁香,再轻轻抿了一口——甜的,过后,带着蜂蜜和荔枝味的回甘。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苦涩。 “这酒的名字是什么?” “Hypnotized。” 她轻晃酒杯,喝了一口,再喝一口,“酒如其名。” 尹希声端起他那杯,悠悠地喝着,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看向她。舒缓的音乐在这家不大的酒吧内流淌。 不多时,沈婉卿那杯冰酒见底。她侧过头看向他手中的那杯金黄色的酒,“你这个是什么?” 尹希声靠近她,“想知道?” 她点头,脸颊透着一丝红晕。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慵懒的女声。 “I'd breathe you in every single day” (我甚至愿意将你融入我的呼吸里) “All of the downs and the uppers” (所有共同经历的高低起伏) “Keep making love to each other” … 他抿了一口,放下酒杯,侧坐着。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他一手放在她椅背后,一手抚上她的黑发,摩挲一会儿,掌心落在她脑后。 瞳孔里倒映着对方,沈婉卿屏住呼吸,看着他逐渐放大的脸。 他的唇落在她的上,贴着吻了两下。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放松的神经让她微微启唇,他伸出他的舌尖试探着进去,找到她的,吮吸了一下……一下…… 湿润的交错,给她带来一种新的酸甜。浓密的梨子、薄荷香气,丰盛怡人,稠厚浓郁。她不禁咽了下去,闭上眼睛,迷失在这个似是漩涡的吻里…… 一首歌的时间,尹希声从她那里退出,又吻了吻她的唇角,“知道是什么了吗?” 她点点头,转过身,正对着吧台。黑发刚好遮住她通红的脸颊,手垂在身侧不知所措。口腔里逐渐有股苦橙的余味漫上来……他的酒有些烈! --- 日常求珠^O^ 码字龟儿爬,安。 欢喜 尹希声依旧侧坐,正对她。一手搭在她椅背。一时谁也没说话。带着烟嗓的男音在酒吧的幽暗暧昧里低低吟唱。 “你……”两人同时开口,视线对上,沈婉卿看了他一眼,又急忙将头转过去。 “还喝吗?”尹希声问道。 “不了。” “饿不饿?” “有点。” 尹希声站起身,“走吧。” 沈婉卿也跟着起身。尹希声看了一眼那条在她手里的那条灰色围巾,拿过,给她系上。 又从他黑色的皮夹里抽出几张纸币,放在吧台的酒杯旁。走到酒吧出口处,和那个站在门口抽着烟的马甲男子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她离开。 “你经常来这喝酒?” “算是吧。这里不闹。” 路灯屹立在冷寂的街道,一盏盏开始亮起来。两人来到距离那家酒吧一条街的一家餐厅。尹希声点了两份清淡的海鲜饭和菌菇汤。 这时候,来这吃饭的从山上游玩下来的游客和小镇居民不少,有些喧闹。在餐厅的中心廊柱上,还挂着个小电视,播送着新闻。 “巴希尔中文怎么说的那么好?” 尹希声一顿,“他以前在华夏上过学。” “这样。那你经常来Ordes?” “嗯,学校距离这车程就两个小时。冬天常来这边滑雪。” 没再问他什么,侍者将他们点的食物放在他们桌上,离开前用法语说了句“祝你们胃口好”。 二人在四周的喧嚣声里安静地吃着。就在他们离开后,坐在那台小电视机下的二人位子上,留着白色络腮胡的两位老人抱怨道,“冬季太长了,这几天道路难得疏通。刚刚新闻又说48小时内北冰洋极地冷气流要南下。真糟糕。” “是。我的孙子们今天还打电话告诉想来这里滑雪,但是这鬼天气,看来难让我见一面我的孙子们……” …… 两人步行到沈婉卿住的旅馆门前。 “到了,谢谢你。” “我也住这。”他低声开口。 门被他打开,还不待沈婉卿反应过来,突然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冲了出来,扑到尹希声脚边,对着他摇尾巴。 是只边牧,白色的毛点缀着不规则的黑团。尹希声弯腰摸了摸它的头,尾巴摇地更欢了。关上门,走到旅馆大堂内。 “你的吗?”沈婉卿蹲在它身边,也试探着伸手想摸摸它。 “嗯。它叫阿音。” “阿音。”它蹭了蹭沈婉卿的手。 “它几岁了?” “3岁。” 沈婉卿和它玩了一会,他静静地看着女孩和这只边牧。 等她玩够了,尹希声问她,“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又是吃饭?他这么喜欢吃饭? 沈婉卿摇头,以为她就这么会拒绝他。“你雪滑得很好?” “还可以。” “明天你教我滑雪吧?” 尹希声看了一眼还在脚边摇着尾巴的边牧,“好。” 沈婉卿对他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那我先回房间了,明天8点半在这里见。” “嗯。我等你。” 沈婉卿走到楼梯口,脚步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一人一狗,突然跑到尹希声身前,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随即跑回楼梯上。 尹希声立在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那只边牧蹲在他脚边,也歪着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他忽而扬起嘴角——刚刚她对他说,“今天的酒……我很喜欢。” 旅馆的值班经理走到他身边,用法语问道,“你女朋友?” 尹希声只对他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帮我照顾阿音。” “朋友间这点小事算什么,只不过你是今天下午临时入住的,只能给你安排一楼的房间。” “没关系。”抬脚轻轻踢了踢边牧的臀部,边牧立刻站了起来,“那我们先回房间。” “好梦。” 尹希声带着那只边牧回到房间,边牧立刻跑到床边的地毯趴下。 他脱下羽绒服,里面只着了一件灰色针织衫,感到他灰色针织衫背后的湿意,他又将它脱下。 今天在不远处看到那抹鲜艳的鹅黄色,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不确定两人的关系,只在不远处等着。听到她叫那人哥哥,才松了口气。 沈宛扬驱车离开后,女孩还依旧在原地,抱着那一大捧白色的小苍兰,他走过去,想和她打招呼,却没想到她突然的转身会和他撞上。她抬起头看向他的那一瞬,心跳的频率似乎突然失衡。 泰然的外表掩盖着内心的浪潮翻涌。唐突地邀约,撇脚的方式证明自己身份,临时换旅馆……还有酒吧里片刻的缠绵…… 在那迷离晦暗的氛围里,看着她轻啜冰酒的唇,没能忍住,吻了上去。大概,这灰色针织衫背后,就是在那时被打湿的。原来他也会紧张…… 本想慢慢来,但是遇上她,却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节奏被打乱。以为她会被他的莽撞吓到,不曾想,她也是欢喜的…… 拿起睡衣,尹希声赤着上身走入浴室……边牧抬起头看了一眼关上门的浴室,嘤嘤了一声,趴回柔软的地毯上。 和我试试? 次日清晨,尹希声早早来到旅馆的小餐厅处,坐在落地窗前,喝着热咖啡,桌上摆着一份吐司。身边的空座位上摆着一个大的黑色运动挎包,边牧乖乖地趴在桌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早。 约莫一个小时后,沈婉卿背着个包来到一楼,端着餐盘,看到在窗边坐着的尹希声,在他对面落座。 “早。” “早。” 见他那空着,“就吃好了。” “嗯。”见她加快了速度,“不着急。” 边牧起身,来到她腿边,蹲下,对她吐着舌头,尾巴在地上轻轻甩动着,似在和她打招呼,又似在求食。 她弯下腰,“你也没吃吗?”将一块火腿喂给它。 尹希声才想起,“不好意思,今天忘记给它狗粮了。” 她对他笑了笑,“你该给它道歉。”转头看了一眼还歪着头看着她的边牧,“是不是?” 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它小声嗯哼了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 尹希声是开车来这个镇上的,索性自己开车带她去奥尔德斯山,边牧被留在旅馆。 两人换好滑雪服,尹希声从车上拿下两人的装备,坐着缆车上山。 无垠天幕下的巍峨银峰雪色莹蓝,被大雪覆盖的原始松林寂静威严矗立。海恩勒国家森林公园中的高山赫克托冰川湖澄澈明静,因其纯粹,随光线深浅,由蓝变绿,漫湖碧透。皑皑雪山冰峰的山涧凹地里,冰川在林海雪原中星罗棋布。 陡坡上的云杉随着缆车的升高变得越来越矮、越来越小。沈婉卿看了一眼坐在她身侧的尹希声,“今天麻烦你了。” 两人都戴着滑雪头盔和厚手套,尹希声握住她的一只手,“不麻烦。怕不怕摔?” “不怕。” 到了滑雪场,尹希声带着她到一个人少、坡度较缓的区域,帮她固定好双滑板。 沈婉卿两手撑着雪杖,尹希声叮嘱她,“感觉自己要摔倒,从左后或右后方坐下,不可以从正后方坐下。要站起来,就把雪板靠拢合并,和斜坡呈90度,利用雪杖把自己撑起来。记住了吗?” 她点点头,借着雪杖的力,慢慢开始滑,很是小心。尹希声站在原地,看着她滑出几米远,不料她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倒在雪地里。 尹希声立马跑了过去,查看她有没有事,她却笑了出来,“一点都不疼。” 就这样,在他的指导下,沈婉卿逐渐能松开雪杖慢慢滑起来。而时间转眼已经到了下午4点。 尹希声问她累不累,她摇头,“很有意思。” 看着他在一旁陪练了这么久,“你要不也去滑一下吧?今天一直教我,也挺无趣的。” 他接过她手里的雪杖,蹲下身松开她的滑板固定器。“不会。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尹希声,巴希尔说你滑得很好,能不能滑给我看看?” “想看?” “想。” 他带着她到一条雪道的下方,“你在这等我。” 说完,他带上他的单板,坐索道上去了。 这条雪道宽度有50米,落差359米,她看着有些期待。 等了二十几分钟,终于见雪道上出现了一道亮蓝色身影,在漫天雪色里,尤为清晰——是他。沿着雪道,遇到障碍物凌空跃起,雪板和冲起的雪浪将他时而淹没……70米……50米……30米……渐渐,他停在了她的不远处。 从雪板上下来,摘下雪镜,还喘着气,站定在她身前。 “你……”她话还没说出口,尹希声捧着她的脸颊,直接吻了下来。 高速滑行和失重状态,大脑会产生内啡肽、脑啡肽和多巴胺,加之肾上腺素的分泌,多重物质的刺激之下,给人带来的感觉近乎毒品吗啡。 他喜欢风在耳边呼啸、板刃摩擦雪面的声音,喜欢仅仅依靠重力和滑雪板突破100km/h时的速度,喜欢它带来的心跳加速,更喜欢停下来时,看到那个女孩在雪道的尽头等着他…… 时间在此刻慢了下来,周围变得安静,他沉醉在这个吻里。呼吸交缠,一只手向下滑,放在她的腰侧,稍加使力,沈婉卿被他带着和他紧贴在一起。 沈婉卿微微转头,尹希声追随她。无法否认,他于她而言,是心动的。他不似她曾认识过的任何一种人,他直接、能带给她热望。 她陷落在他的吻里,陷落在他带来的心跳里。 他的唇瓣依旧贴着她的,“和我试试?嗯?” —— 珠珠吖??? 做吗? 等他们下山,黄昏已谢去,夜色已降临。 走到山下的度假村,有一群人在点着篝火,像是在举行派对。 尹希声将装备放在车子后备箱,此时电话响起,“Yin,你还在这吧?刚刚看到你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我们这儿有派对,你们过来吗?” 他看了一眼沈婉卿,“我问问她。” 挂了电话,走到她身边,“朋友在这里有个派对,邀请我们过去,你去吗?” “什么派对?” “就是普通的篝火派对,喝酒聊天,不会很吵。” “去吧。” 他牵起她的手,“那我们过去。” 在雪道尽头,他问她的那个问题,得到她肯定的答复。 不管是旅途中短暂的邂逅,还是发展成一段稳定的关系,她没有考虑,她只想在能见到他的时刻,和他在一起。 到了尹希声朋友说的地方,一群男女在篝火旁,喝着酒,烤着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寒意被这碎金灯火驱散,一个也还依旧穿着亮橙色滑雪服的金发男子和尹希声打了招呼,掌心相握,碰了碰肩,再扔给他一瓶酒。那人看向沈婉卿,尹希声给他介绍,“舟舟。” 又对沈婉卿说,“也是我老板带的学生,安德烈。” 两人握了握手,安德烈见尹希声看她的眼神,差不多懂了两人的关系,对尹希声说,“今天遇到一个投资人,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他们就在那,要不要去聊聊?” 他看了沈婉卿一眼,她也在看着他,“我在篝火旁坐会儿,你去吧。” “最多二十分钟。” 他和安德烈走到另一处人堆里,她看着他的背影,走到篝火旁坐下,旁边一个女生问她要不要酒,她点头道谢。 透明玻璃装的一小瓶酒,没有颜色,在焰火的照映下,晶莹澄澈。她打开,没什么香味,喝了一口,不苦、不甜、不涩,感到奇怪,再喝了一口,顿觉口腔中有如烈焰般炙烤刺激。 仰头看着浩瀚星河,小口喝着这不知名的酒,身上逐渐暖起来…… 给沈宛扬拨打了一个电话,“哥,我今天学会滑雪了。” … “你们到了埃德蒙吗?” … “还要三天?好,那再见。” 注视着透明的玻璃酒瓶里剩下三分之一的液体,忽然手里的东西被人拿去。 她抬起头,是尹希声,“这么快。” “嗯。”他闻了闻瓶口,喝了一口,再看向她,“你喝的?” “是,它是什么?很特别的味道。” “伏特加。看来你酒量不错。”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沈婉卿呆住。他将她拉起来,“我们今天都喝了酒,看来不能开车回镇上了。就到这里的酒店住一晚吧。” 她同意。 到了那家度假酒店,前台告知他们只剩一个双人间。尹希声直接办理了入住。 进了房间,脱去滑雪服,尹希声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玄关处的沈婉卿,“舟舟,怎么了?” 她走到他身前,“你低头。” 他按她说的做。 忽而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他侧脸,“我很开心。” 他盯着她看,从眉梢,鼻尖到她的唇。“你先洗个澡,暖暖身。” “好。” 将外衣挂在门廊墙上,她走进浴室。 尹希声听着浴室传来的流水声,看了眼玻璃上那个朦胧的轮廓曲线,手心不自觉捏紧了些。 二十几分钟后,浴室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沈婉卿从浴室出来,穿着酒店的浴袍。 脖颈处的短发刚洗过,蓬松柔软。她拂了拂额前的刘海,在床边坐下。 尹希声从另外一个床的边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舟舟,我们做吧。” 沈婉卿仰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他说的“做”是什么。 耳根又开始发热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会不会太快?”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在怀里,“想要你……”他低头,只看得到她发顶的漩涡。“做吗?” 沈婉卿将脸靠在他的左侧胸膛,听着他有力,却也有些快的心跳声…… 仰头,对上他那双淡琥珀色瞳孔,“做……” —— 嘿嘿;-) 沉堕欲海(h) 尹希声进了浴室,十分钟后出来。只穿了条灰色短裤。 沈婉卿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真是胆大,这才认识两天,就已经发展到这儿了。 后悔的想法还没冒出来,尹希声便将她抱起,放在他的腿上。 她看着他紧致的腹肌和结实的胸膛,伸出手抚了上去……尹希声抓起她在他身上的那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我来。” 她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无处安放。尹希声吻上她的唇瓣,用舌尖勾画她的唇形,再探入她的口腔,不放过分寸。她开始回应他,学着他亲吻她的方式,勾过他的舌尖,轻轻吮吸。 无处安放的那只手也绕上他的肩膀。两人在炽热的吻里,乱了呼吸。 尹希声的一只手从她松垮浴袍的襟领中探进去,覆上一个翘挺饱满。两人的唇没分开,微微贴在一起,“没穿?”轻轻揉了两下。 她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女生晚上睡觉都不穿的。” “这样。”他停下的手,又开始轻揉起来,从左到右,指腹擦过那翘挺端的樱果,几下便立了起来。 沈婉卿第一次有这种奇异的感受,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舒服。 尹希声的手逐渐往下,滑过她的小腹,在布料的边缘摩挲着。察觉到他的温热干燥的手所在位置,她从他的脖颈间抬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他热切地回应她,浴袍内的那只手最终还是穿过那层布料,细腻绒毛的触感让他亲吻她的唇更加用力,她的舌被带去他的口腔中,他的用力让她的舌根有点疼,她不自觉便要躲避他。 他松了吮吸的力度。三角区域内的手在她腿心处轻轻揉捏,沈婉卿抱着他,稍稍夹紧了双腿。 “松开些。” 她依言松开,在他那只手的点火下,喉间轻溢出声。似是忍耐,似是愉悦… 渐渐,感觉到了指尖有了湿意,尹希声抽出那只手,解开她浴袍系着的腰带。浴袍从她一侧肩膀滑落,停在臂弯处,肤光盛雪。 尹希声视线从她的锁骨逐渐往下移,看到那翘挺上和那红樱……沈婉卿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衣裳半露,有些不自在地拉紧浴袍。 “舟舟,让我看看…” 抱着她站起身,转身将她平放在床上。俯身而上,将她的浴袍往两边敞开,再把浴袍从她手臂两侧褪下。 皮肤还是有着少女的紧致白皙,胸前圆润饱满。修长匀称的双腿……沈婉卿下意识地将手臂护在胸前,尹希声看着她,将她的手臂移开。 全身的皮肤突然裸露在空气里,不禁有些颤栗。她抓着身下的白色床单,在他灼热的目光下,觉得时间流动太慢。 “尹希声,别……”未说完的话被尹希声堵在嘴里,覆在她身上,用力地亲吻她。这个吻似是疾风骤雨。他一只手撑在她头的一侧,另一只捏住她的鼻尖。 没有了空气,她只能张口呼吸。却被尹希声长驱直入,肆意横夺。她亟需氧气,尹希声给她。像是大海里畅游的鱼却被搁浅在滩涂,窒息感如影随形……他给的远远不够,她双手推拒在尹希声胸前,但那力量对这个常年健身运动的他来说,只像羽毛轻拂而过。感受到她的挣扎,他放开那只手,吻了吻她的嘴角。 她喘着气,脸颊泛出红晕,眼尾湿漉漉的,手还放在他胸膛。 “抱歉。” 他的吻逐渐向下,划过她的下巴、脖子、锁骨再到她的心口柔软,再而,吻过那枚樱果。不满足于,齿间轻咬磋磨。 放在她腰间的手往下,手指勾住布料边缘,她的手拦住他要进一步的动作,尹希声抬起头,“舟舟……”声音里满是欲望。 她松开了,就此沉堕在他的欲海。 那块布料被扔在床脚,接着,另一灰色布料也落在那一旁…… 两具年轻火热的身体拥在一起。尹希声分开她的腿,容纳自己的腰身。瞳孔里倒映这对方,尹希声将贴在她额头的黑发拨开,郑重地吻过她的眉心。下身一沉,沈婉卿不禁咬上他的肩膀,留下深深的烙印。 负距离的交融初始并不好受,待她适应了些,他才缓缓动作起来。在她的身体里慢慢碾磨,尹希声深深吻着她,将她细碎的呻吟收入他的湿热里…… 白色的床单上在欲望里沉浮的年轻躯体交叠起伏,浴室里花洒的水还在无法克服的重力下一滴一滴落,篝火派对的男男女女还在推杯换盏,深邃辽远的宝石蓝天空星河皎皎…… 未至之境的汹涌……今夜,将有冷风过境…… —— 老脸一红(???-)_ 噬骨寒凉 只剩暖黄色的床头灯亮着,手指划过他的胸膛,她依偎在他怀里,“知道我为什么叫舟舟吗?”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为什么?” “Белеет парус одинокой В тумане моря голубом! Что ищет он в стране далекой …… Как будто в бурях есть покой…”声音越来越小,怀里的人闭上眼睛,他伸手将灯熄灭。 她刚刚念的那段话,他没听懂,却将那些音节记了下来。 “舟舟,晚安。”静谧无声,替她把被子捂紧了些,就这样抱着她睡去…… 夜深人静时刻,极地涡旋早已在哈德逊湾登陆,强风流经低压,涡旋核心地区压强850百帕,跨越1200英里,以披靡之势南下,所经之地,瞬间冰封。 北半球万家灯火还在梦中沉眠,午夜乌云无声无息将那天际银河掩去,冷风渐起,在山谷间呜咽,似是为即将到来的入侵征程吹响号角。 雪花飘落在奥尔德斯,起先纷扬,逐渐在寒风中失去那份轻柔,漫天卷来…… 涡旋不甘在无人之境侵袭,以超过每小时155英里的最强飓风速度从东北往西南吞噬纵横…… 6点过5分,尹希声醒来,沈婉卿还蜷缩被窝里面,背对着他。将被子拉低,让她透气。 “冷。”她还在梦中低语。尹希声把她拉到怀里,不着寸缕的二人相互给予温暖。 他吻落在她的发间,后脖颈,肩膀,蝴蝶骨,沿着脊椎一路向下……沈婉卿被身后的那个人弄醒,睁开眼。窗帘紧紧拉上,不知今夕何夕。 她翻转过身,正面和他对上。两人都是侧卧姿势,“你把我吵醒了。” “是我不对。”抱紧了她,一只手却放在她胸前柔软上,不安分得揉捏起来。 这个男人…… 赤诚相对更方便了他的寸寸掠夺,初尝情欲的她才终知晓其中滋味。 他将她放在身下,亲上她的唇,一只手从她胸前慢慢滑落,停在她的腿心处,“还疼不疼?” “有点。” 指腹在那核心轻按,尹希声看着她,想把她每一个神情记在脑海里。她轻咬下唇,双手攀上他的肩背。 不似昨晚在运动后和酒精的双重放松,清晨醒来后,平日的道德行为约束感都回来,她不让自己溢出声,抓过一旁的床单,咬在嘴里。 尹希声将它从她口中抽出,“咬我。”说完,吻了上去,将自己的舌尖送到她那,让她轻咬住… 屋内温暖暧昧,屋外大雪纷飞,冷风肆虐。 他抱着她去浴室洗澡,帮她穿好衣服。 拉开窗帘,只见窗外白茫一片。 “还能回小镇上吗?” 尹希声将蓝色滑雪服套上,“你就在这等我,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吻了吻她,才打开门离开。 …… 尹希声还未走到酒店大门出口,保安告诉他昨夜突降大雪,度假村出去的路被大雪堵住。需要等人清理后,才能回奥尔德斯小镇上。 他对他道谢,正要转身回房间。却突然听到一声轰隆巨响,他和保安对视一眼,随即大步跑回楼上。 那不是枪声,也不是爆炸声……脚下逐渐有震感传来,尹希声加快了速度,来到4楼的房间门口,用力敲响房门,“舟舟,快开门。” 沈婉卿听到这阵急急的敲门声,开门,“怎么感觉楼在晃,是不是我头晕了?” 他一把拉过她,“地震,快跟我走。” 两人在楼道间奔走,终于跑到酒店大门口,一把拉开大门,寒意袭来。 但管不了这么多,他把她搂紧,向开阔的外界跑去。 以为这便得安全,却不想这才是开始。 这不是普通降温,这是一场极寒风暴。奥尔德斯温度一夜间便跌至零下四十度。在这气温骤降中,土壤冻结,地下水体积膨胀,在一连串反应后,引发冰震。 巨响接连不断,在这奥尔德斯山脚下,无法确定其来源。他只能带着她随着人群往开阔地带走去。 雪粉堆积至十九英寸,冷风速达50英里每小时,看不清楚前方,只是紧紧地拥在一起艰难地往前走。 “好冷。”沈婉卿的声音落在大风中,消散远去。 终于走到不远处的开阔地带的露天停车场,尹希声带她钻进车里。暂时避开了如冰刃般刮过的冷风。 两人从滑雪的装备里把雪镜找出,再把帽子手套戴上。 等两人穿戴好,忽然,一阵似是惊雷的响声由远及近,是从奥尔德斯山主峰方向传来…… 冰震将奥尔德斯山上的岩石震松,传导的震波将冰雪击得粉碎…他们透过车窗看向奥尔德斯山,冰雪犹如巨大的瀑布,紧贴着悬崖峭壁倾泻而下,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向低处奔袭而来。 在奥尔德斯山下,是冰川粒雪盆,山峰落下的冰雪和碎石的冲击,打碎了盆内的厚厚冰川和积雪。 在巨大气浪的作用下,盆内的碎冰雪粉腾空而起,像是1945年落在广岛的那颗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雪云升达数百英尺之高,有遮天蔽日之势,瞬而漫天纷飞,四处奔溅…… 惊慌的人群抱头逃散,哭喊声被一阵又一阵的雪崩声淹没…… 剧烈的震动,使山顶上的冰雪和岩石连续不断地崩塌。每崩塌一次,就升起一次蘑菇状的雪云。 峰顶纷纷塌落下来的冰雪让盆内的冰雪愈积愈多,愈积愈厚,开始以极大的速度溢出粒雪盆口,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冰雪流。这股强大的冰雪流,带着强大的气浪,喷着白色的烟雾,呼啸而下…… 车被气浪掀翻,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待车终于停止翻转,“你有没有事?”尹希声问她。 “没事。你还好吗?” “我也没事。你能不能动?” 她动了动,“可以。” 车后座的宽敞让他们避免那二次伤害,尹希声费力地打开了车门,随后出去,再伸手将她拉出。 她刚站稳,眼见他身后一块碎石袭来,她用力推开尹希声,而此时一股气浪再次喷薄,她摔倒在地,被翻滚地带到远处。 “舟舟……”尹希声大喊,雪雾笼罩在这一方天地间,却再也看不到那那抹鲜艳靓目的鹅黄色身影…… 高山冰河被碎石和冰雪改道,不断蓄积,最后终于崩溃,雪水席卷山川……像是末日,尹希声在这噬骨的寒凉里,闭上眼睛…… —— ?(⊙?⊙)??今天会有珠珠吗 温柔却残酷的回忆 隔着人潮,看着她那依旧鲜活的样子,他只庆幸终是再次能够站在她身前。 像风追逐雷鸣电闪,踏过山川白夜,在998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想找到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孩如大海捞针…… 那年那场过境的冷风暴所带来的冰震、雪崩和泥石流中,奥尔德斯小镇近三分之二被毁,而山脚下的度假村尽数被埋。森林崩塌,河流被截,房屋倾倒破碎,大多数人被压死在冰雪之下,快速行进的冰雪巨龙所产生的空气压力,也让许多人窒息而死…… 被雪水冲在一条改道的河流的浅滩上,是阿音将已经失去意识的他从那堆满目疮痍中找到,死神眷顾,让尹希声侥幸活了下来,那她呢…… 能够找出的遇难者遗体里没有她,她也许活着,亦或仍旧被大雪碎石埋在奥尔德斯山下的某个角落。 他无法接受她就这样离开人世的可能……她告诉他,她叫舟舟。他便找遍所有在加华人名子里有“舟”的18岁读大一的女孩。 寻了几年,足迹遍落在加拿大每所大学和学院,却是一无所获。 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两人也或曾擦肩而过,呼吸过同一片空气。 只是,好运似乎没能够如在奥尔德斯小镇上那般落在在他身上…… 也是这样的一个秋天,红枫夹道,层林尽染秋色,仿佛那“白色死神”从未降临过,尹希声最后一次踏上奥尔德斯。苍鹰飞鸟在山间盘旋,湖泊平静澄澈,背着相机的游客架着三脚架寻找最佳机位……穿着黑色风衣的他站在山谷之中,静静立着,手里还握着一束白色小苍兰,仿若在悼念,“舟舟,这束花是给你的……我要回华夏了,你一个人在这会不会孤单……” 被迫归国接手尹氏,再从他家老爷子手中接过军火生意,似乎一切都在和他曾希冀的生活背道而驰…… 关于那个穿着鹅黄色羽绒服、在白色冰雪里对他笑意妍妍的短发女孩,就这样被封藏在那段曾经短暂温柔却又以残酷结尾的回忆里…… 六年过去,他已经接受她已经“不在”的事实,若不是无意登上J4506航班,恐怕这一辈子会就这么活下去…… 飞机上的那一眼,初是不可置信,但世上长得相像的人那么多,他不能认定她便是那个舟舟。而她始终没看他一眼,只是找了位置便闭眼休息。 在零陵酒店电梯里,她终是正眼看了他,可也只是对他客套一笑——她不认识他。 尹希声在见到沈宛扬的资料后,才确定她是舟舟。只是她为什么不认识他?是真的不记得他?还是不想记得他? 他犹豫过,只要她过得好,不管是否真的不想记得他还是真的把他忘了,他便不再打扰她。 可她却遇到了李道珽…… 之后的接触里,她是真的不曾有认识他的痕迹。尹希声不知道她那几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偏偏将他忘记…… 沈婉卿对送她到沙龙外的设计师道过谢,转过身,目光对上站在马路对面的尹希声,两人隔着人潮车流看着对方…… 等我回来 绿灯亮起,尹希声率先走了过去,只穿着黑色夹克,直筒牛仔裤,在人群里依旧吸引人眼球,走到她面前,“好巧。” 那双漆黑的眸子淡定地看着他,“不巧,你一直在跟着我……” 没有否认,“你有没有事?” …… “你知道了?”沈婉卿苦笑,“明艺告诉你的?” 没等他回答,她继续问,“尹希声,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你问。” “在利益前,是不是男人可以利用一切,比如感情?” “这取决于个人。”他没有停顿思考,“至少……我不会。” 她不再看他,“以后你别像今天这样跟着我……” 半晌,“好。” 她对他点点转身就要走。尹希声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我送你。” 她挣开他的手,“谢谢,不用了。” 尹希声看着她走入人潮,坐上公交车,消失不见…… --- 沈婉卿回到沈家,张澜正在花园里浇着水,见她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放下花洒壶,“你这孩子,冷不丁吓我一跳……怎么还剪头发了?” “就是想换个感觉。妈,爸爸哥哥在家吗?” 张澜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你爸和他朋友钓鱼去了,你哥还在公司。今天怎么想到回家了?” “今天周六,想回来看你和爸爸。” “今天就到家里住吧,别回学校了?晚上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嗯,今天不回学校。”走到客厅,“那我去哥哥书房一下,找本书。”说完就往楼上跑去。 张澜站在楼下直摇头:“林嫂,你看看。这孩子回来就知道找书看,真是把她养成书呆子了。” 在一旁打扫的林嫂笑着回她,“婉卿这孩子乖巧,又在大学里工作,可给您省心呐。” 张澜听到这也跟着笑出来,但似乎又想到什么,笑意渐渐隐了下去,“林嫂,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晚上她到家吃饭。” “行,我这就去。” …… 沈婉卿走到二楼沈宛扬的书房,没有去往他的书架,而是直接打开他书桌的抽屉,一个一个打开,翻找着什么,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 在房间里踌躇许久,走到楼梯口往下望了望,见张澜和林嫂在厨房。转身往另一个房间走去,是她父亲张泽的书房。 锁上门,如刚才在沈宛扬书房一般搜寻,却也一无所获。走到书柜前,见左下方最靠墙的那格子里,有个密码箱。她试了几次,最终输入她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才打开。 里面有一沓文件,她一个一个翻看,终于见到那份印着“靖川集团”几个字的文件,是股权协议书。 心里的疑问才算得到答案,将文件原样放回。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下午一直强行镇定的情绪又再次被搅乱,她趴在枕头,视线被泪水模糊。 在疲惫下,睡了过去。等醒来,到了下午四点。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等了几十秒,对方才接起。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Cholé?” “这么早,吵醒了你真抱歉。” “嗯,我的美梦确实被你赶跑了。”对方笑了出来。 “季衡,你上次说你最近回来?有确定具体时间吗?” “下周三,怎么?一年不见想我了?” 沈婉卿轻笑出声,“嗯,确实想你了。” 对方却忽而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才回她,“等我回来。” “嗯。” 帮忙 南涴 王涣穿过曲折的木质回廊,来到幽静的后庭院,身着亚麻色丝质短袖唐装的老人正在廊下逗着那只紫蓝金刚鹦鹉。 “先生。” 老人没有回头,“什么事?” “尹总派我去一趟加拿大,今天晚上就走。” 老人这才转过身,同样是一双淡琥珀色的眸子,眼角虽布满细纹,但那双眼依旧凌厉,似乎一眼就能将你看个通透,让你内心所想都无所遁形。 “希声让你去?公司的事?” 王涣只和他对视一眼,微微垂下头,“是。” 尹谟业走到他跟前,“真是这样?” “是。” 一只手稳稳地落在王涣的一边肩膀上,“既然他让你做什么,便做到万无遗漏。知道如今我们尹家多少人盯着?” “先生,这个我懂。” “孩子,你办事,我也是放心的。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出门在外小心些。” “是,先生。那我先走了。” “去吧。” 尹谟业目光沉沉地盯着王涣离开的背影,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另一处走过来,“先生。” “他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都查清楚了。” “这毕竟是尹总的安排,要是被他知道了……” “他这次去江夏不会这么简单,”语气柔和了点,“我还在一天,总得帮着他……你说他不会还在找那个叫舟舟的女孩子吧?” “这……尹总找了那么久都没有音信,那个女孩说不定已经……” “还以为这几年他会放下这事,没想到他会这么拧,当初若不是让我利用了这点事,他是不会回南涴的。” “如果真是找到那个女孩……” “反正我这老头子已经半截身子入了土……那些都不重要。她若是还活着,总比以后我走了,他在这世上孤零零的强。至少,他心里还是有人走得进去……罢了,你先去把我说的交待下去。” “是,先生。” -- “李董,最近靖川的股价有小幅上涨。” 李修元摆摆手,“这不正常吗?股价小幅涨跌何必跟我报告。” “这表面虽看上去没什么,但……” 坐在沙发里的李道珽开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市场上散户手里的股好像都集中被几个账号收购,而且就在这一个月内。收购价也只是稍高于正常市价。” “有查出这几个账号吗?” “查了,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的账号。” “那先放着,之后再有什么问题跟我讲。” 秘书看了一眼未合上的门,李道珽起身将门关上,“还有什么?” “最近有人看到公司的刘总和蒋总频繁出入一家酒店,像是在和什么人接洽。” 李道珽和李修元互相看了一眼,“多久了?” “就这两周。” “和他们接洽的人有见过吗?” “以前没有见过。应该不是江夏的人。” “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及时跟我们报告?” 秘书离开后,李修元将抽的烟按灭,“道珽,这不正常。” “是不正常。有人要动靖川。” “谁要动我们?我们有得罪谁吗?” 李道珽没直接回答他,神情冷淡,“过几天不就知道了。” “你和沈家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分手了。”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处的挺好的?你提的?” “她提的……这个事你就别管。”李道珽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门把手。 “等等,那沈泽手里15%的股份到时候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购。” “那你知不知道回购的代价?” “知道。”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李修元仿佛泄了气一般,瘫坐在椅子里。 -- 飞机划破长空,缓缓降落在地平线上。 沈婉卿站在机场旅客出口,在人群中张望着。 终于等到了来人,“季衡,这儿。”她挥了挥手。 一个带着墨镜,梳着背头的男子推着行李箱停在她跟前,对她伸出手。 以为只是和他握手,沈婉卿也伸过手轻握住,那人却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一年了。” 沈婉卿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是,一年了。” 随即,两人在这个拥抱里分开。 季衡看了看左右,“你一个人来的?李道珽不会吃醋?” 沈婉卿脸上的笑意淡去,“我们上周分手了。” 季衡摘下眼镜,挂在领口,手落在她背后,推着她往前走,“那正好,我们一块……” 她只当他开玩笑,“之前不是说交了女朋友吗?叫Stefanie?” 季衡顿了顿,“早分了。不说这个,飞了十几个小时,饿死我了,你知道飞机餐多难吃……” 两人来到一家餐厅。沈婉卿喝了口水,“以后确定不回纽约了吗?” “嗯,已经确定了。” “这边的公司也找好了?” “找好了。” …… 沈婉卿看他吃着,好像两人又回到大学里,虽说他主修金融,专业不同,两人却很是合得来。经常一起坐在校园里、公园里的草坪上看书、聊天、码论文,饿了就啃个三明治。虽说关系亲近,却是止步于好友…… “这次,我想让你帮个忙……”沈婉卿开口。 是我的事 季衡停了下来,“你说。” “和李道珽有关……” 窗外华灯初上,侍者期间来过两次,问他们还需要什么服务。 “你的意思我懂了……那个混蛋……”看着她红着的眼睛,“Cholé,这个叔叔他们知不知道?” 她摇摇头,“我只告诉他们我们分手的事。” “目前,让叔叔把那份协议书留存好,暂时别动。其他的事我来。” “嗯。谢谢你。”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还用说这个。”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和她直视,“你一直有我呢。” “嗯。” 手落在她的黑发上,好看的嘴角扬起弧度,“怎么还跟以前我大二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还像个小姑娘…” 沈婉卿拍开他的手,笑了出来,“你又作什么老成!” -- 回到宋明艺的公寓,沈婉卿见宋明艺还在客厅里坐着,“明艺,还没睡?” “没。今天去见老同学了?” “不算同学,是校友。”她换上拖鞋,关好门。 “今天好点没?”宋明艺拉着她坐下。 “我好多了。明艺,谢谢你最近‘收留’我,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别这么着急,先住着吧……婉卿,还有个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是……是关于尹希声……” “关于他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她没有看着 沈婉卿,而是盯着茶几上那台笔记本电脑。 “我能猜出来……明艺,我之前提出来你这住,就是因为他……” “那你……” “我暂时还不想谈这方面的问题,以后再说吧。周末有空的话你和我一起去学校附近看看房子?” “好。” 一周后,沈婉卿回到学校教职工宿舍,走到最后一层的楼梯转角,发现尹希声双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她家门口。 她放慢步伐走了过去,“你在这做什么?” “你不用搬,我会搬走。” … “沈婉卿,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 “既然你已经单身,那从现在开始,我会追你……” 她呆呆地看着他,而他目光沉静如水…… “我才刚结束一段关系,还不想……所以,你不用……” 他朝她走近,稍稍俯身,“上次是我心急和不对……至于之后我怎么做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先急着拒绝我,嗯?” “尹希声……如果我一直没能给你你想要的回应呢?” 他站直了身子,给她让出空间。“那也是我个人的事,和你无关。” 怎么会和她无关? “你一直都这么直接吗?” “我?”他摇了摇头,“只对你……” “那……”她低下头在包里找什么,“那……”翻了一遍又一遍,似乎都没有找到。 “在找什么?” “钥匙……”依旧低着头。 看着她黑发里露出的左耳尖,微微泛红,“没在包里?” 她停顿了一下,把手伸向上衣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小串钥匙。 随即对他点下头,打开门,进去,关上。 李道珽曾给她的温润,让她以为两个人的感情就是应该那样平和,或者说——相敬如宾。 那她又为什么……不知道原由,心跳有那么一瞬是怦然的……她放下包和钥匙,坐在客厅的餐桌椅子上,平复她刚刚听到的那一番话所带来的心绪紊乱。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在她和李道珽提分手的那天,她便确定了。只是做好了拒绝他的准备,却好像那点准备能轻易被他击散…… 尹希声还在门外,心情似乎没有上次那样糟糕。回到对面的房间,给云舒打了个电话,“上次你提的在江夏附近的房子,我这几天搬过去……” —— ?? ??? ?? 希望没爱错人 “尹总,您之前吩咐的事办好了,流通股的30%已经由我们的人收购。刘章和蒋楚河那边也已谈妥,他们愿意让出各自手里的所有股份。” “嗯。” “这样的话,我们手里的总持股占比达靖川的43%。” 他看了汇报的助理一眼,“刘章和蒋楚河那边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最快这周四。” “把他们盯紧点,万一李家父子赶在我们前有动作……” 助记赶忙将文件收起,“因为您是低调来这边,所以和刘章、蒋楚河商谈是以江夏舒家的名义,他们应当不会反悔……” “最好是这样。” 坐在一旁听了半天的云舒忍不住开口,“大哥,你真要动靖川?” 助理收拾好,便告辞离开。 等屋内就剩尹希声和云舒两个人,尹希声才回答他,“是。” 云舒从桌上的冰桶里拿出一瓶酒,给尹希声倒了一杯,“能跟我说说吗?” “这些之后再说,如果刘章和蒋楚河找舒家的人,你……” “大哥,这个我懂。如果他们要找舒家的人确认,我会亲自出面的。” “麻烦你了。” 尹希声喝着酒,视线却一直落在云舒身上。云舒被他打量着觉得很不自在,“大哥,你怎么又一直盯着我看?我哪里又不对劲?”说完,又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 “云舒?你多大了?” “25。怎么了?” “没什么……这附近有没有拳击馆?” “小区正大门出去,对面就有……” —— 深褐色的木质床头柜上,燃着一支还未完全落成灰烬的烟,白色衬衫、深蓝色西裤、运动套头卫衣……随意散落在灰色地毯上,厚实的窗帘将大部分光线拦在外。秋意虽浓,此时此刻的空气,却炙热灼人…… 昏暗的房间没有嘈杂,仅一墙之隔的浴室里,喘息声此起彼伏…… 床头柜上那点星火灭去,流水声渐起,夹杂着两个人的丝毫不减的喘息声…… 等归于寂静……“你知不知道是谁让沈婉卿知道我们的事?” “不知道……” “再加上靖川股市和那两个董事……不觉得都是冲着你来?” “这个我能不知道?但那两个老狐狸嘴紧的很,只说是舒家。”李道珽腰间围着条浴巾从浴室走出。 “舒家?他们什么时候和你们家有过冲突?何况还不惜那么大代价。” 靠坐在床头,拿起打火机,点燃烟,深吸一口,“这点我也想不通……” 何佑嘉赤裸着从浴室走到房间,李道珽随手抓了见衣服扔给他,“穿上。” “怎么?李道珽,完事了就见不得我这样?”手里却还是将衣服不紧不慢地穿上。 时间在香烟的一寸寸缭绕里流逝,“阿佑……万一哪天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 要说出的话被堵在何佑嘉的吻里,“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但如鲸向海,我离不开你……不管你是不是一无所有,毕竟那些,我都不在乎……” “我……你有想过你家以后要是知道我们……会怎么对你?” “知道。他们也许会把我扔在边境某个地方,”说着,又似无所谓地笑了笑,“让我就那么死了也说不定……那样名声说不定还好听点,让何家再添个‘捐躯’的人……” “别说了……” “那些我都不怕……但是,你能和我一样坚持吗?” “我……” “就因为那个姓曹的,你能找上沈家……当初都也不曾问过我,你又当我是什么?”抽走李道珽手里的烟,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顿时屋内大亮。他吞吐着烟雾,“李道珽,希望我没爱错人……” - 短小了。???(??)??? 没躲你 “关于A2考试的安排大概就是这样……”无意间瞥见窗外站着的人,她停顿了一下,“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下面异口同声,“没有。” “那先这样,下周见。” 有学生也发现了那个戴着银色细金属框眼镜的男人,回头就对身边的人使眼色,小声嘀咕,“哎,这都第几次了!要说尹老师和咱们Cholé之间没点‘奸情’你信吗?” “是啊,是啊……这两个月都没见过Cholé之前的男朋友,他们不会早就……”说着将手里的塑料吸管折断,“这个了?!” …… 时不时传来走廊里学生喊“尹老师…”的声音,教室里零星几个学生还在收拾东西,沈婉卿准备将电脑和投影仪关上。 她放缓了动作,想着能拖延一秒是一秒。等教室里没有了学生,尹希声走进来,站在讲台桌边,“还没好?” 她没看他,只低着头看着桌上电脑亮着的屏幕,那抹蓝光终于变黑,她才回他,“好了。” 依旧没看他,将13英寸的笔记本盖上,放入包里。 谁也没说话,尹希声静静地等。 这份诡异的宁静被前来锁门的保安打破,伴着一大串钥匙碰撞在一起的清脆,“老师们还不走啊?这里要锁门了。” “不好意思~现在就走。”沈婉卿将包背在右肩,快步走了出去。尹希声跟在后面,对着保安点了点头。 走到教学楼外,“沈婉卿。”尹希声把她叫住。 她停下,将肩膀上的包取下,提在手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走到她身前,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包,“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我……” “还要躲我多久?” “我……没躲你……” “既然不是躲我,那一起吃顿饭吧?”没等她回答,率先提着她的包走到前面。 沈婉卿看着那个人手里的白色女包,只好跟了上去…… 尹希声开车驶出学校,侧头问她,“有想去哪吗?” “没有,我都可以。” “行。” 车停在附近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车库,他们来到四楼的饮食区。正值晚饭饭点,许多餐厅的门口都排满了等待的顾客,人声鼎沸。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人。”他看着人群,露出些不耐的神色。 沈婉卿察觉到他的变化,终于笑了出来,“这很正常。你没有在这种地方吃过吧?” 他摇摇头。 “现在我也不怎么饿,要不走走?” 见她在他面前放松了些,“好。” 两人并肩走,因时不时避让开迎面走来的行人,距离逐渐靠近,手臂隔着衣物摩擦在一块。 走到一家店门口,沈婉卿停住脚步,尹希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吃?” “嗯。” “哪种?” 她指了指海报上的那款。 “等我。” 尹希声走了进去,不多时,手里握着份大号的冰淇淋甜筒出来。 正要递给她,不知哪里窜出两个嬉闹的小孩,尹希声被撞得晃了一下。 欲要伸出手接过的沈婉卿滞住——甜筒上半部分的白色奶油全落在她的黑发和衬衫领子上。 而那两个小孩一无所知地跑开了。 尹希声空着的一只手摸了摸口袋,却什么也没找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那家店,“你再等等我。” “尹希声,不用,去车里……我的包里有……”她拉住他的外套下摆。 “要不要紧?”他将只剩下半部分的冰激凌扔在店门口的垃圾桶,牵着她往电梯口走去。 “没事的。” 站在电梯里,其他乘客有意无意地往他俩身上打量,尹希声侧了侧身子,将她挡住。 等到了车里,尹希声拿过那个白色包递给她。 她从侧口袋抽出一包湿巾,随后抬手转了转后视镜。 尹希声却拿走她手里的东西,“我来擦。” 呼吸落在她的额头,尹希声小心翼翼地将她头发上的奶油拭去。 她看着他下巴中间的那道浅沟……继而往下,喉结、黑色的体恤和敞开的黑色夹克…… 他很爱黑色? 尹希声的手停在她衬衫领口,“这个?” “我自己来吧。”一把拿过剩下的湿巾,转过身,对着镜子擦拭。 “今天……我很抱歉……” 擦完污渍,侧过头对他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尹希声,离这不远有家清吧,要不要去那坐会儿?” —— 来晚了。安~ 舟舟 到达目的地,停好车。 这时,尹希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沈婉卿解开安全带,“我到外面等你。” 尹希声拿出手机,“我马上就好。” 她的余光在那个手机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下车,关上车门。 “尹总。” “有眉目了?”他看了一眼车外的那个身影。 “那所医院对病人的诊疗信息保密,所以花了点时间。” “那她的记录?” “那个医生只把她的记录调出来给我看了一眼,但我趁他不注意拍了一份。刚刚已经发送到您邮箱。” “简单说一下,记录我晚些时候才能看。” …… 尹希声颤抖着手将手机盖上,沈婉卿敲了敲他这侧的车窗。 像是突然进入了一个真空世界,一切声源被隔绝,他透过那层玻璃看着她,想要努力地辨清她的唇语,却是徒劳。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induced abortion”不断在脑海里回荡,将他清醒的理智淹没。 一句“舟舟~”不受控制地从他喉间溢出——那时她才18岁,怎么能…… “嘀——”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鸣笛声将他从突如其来的混沌中拉出。 他迅速冷静下来,恢复了往常的自若。下车关上门,对她笑了笑,“走吧。” 后现代科技感的简约冷线条和灯光让这家清吧颇具流动感,柔缓的平均律赋格让浮躁沉淀。现代与古典恰到好处结合,在繁忙都市下的一角给人空间暂时卸下生活的负压。 沈婉卿点了杯Mauzac气泡,尹希声却只点了冷萃咖啡。 他坐在她对面,那件白茶色衬衫领上还残存着奶油留下的印渍。摘下银色金属细框眼镜,“沈婉卿。” “嗯?” “你……觉不觉得我们以前认识?” 有些老套……她摇头,“应该没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零陵酒店的电梯?没错吧。” 没回答她,他垂眸搅拌着咖啡,紧抿着唇。 她轻啜了一口气泡,“尹希声,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第一次见你,那时候就觉得你应该不是老师……你不会在学校待很久,对不对?” 他没有否认。 “那……” “沈婉卿,嫁给我吧!” 被刚喝进嘴里的酒呛到,她咳了起来,尹希声起身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又示意附近的服务生拿纸巾。 擦了擦嘴角,仰头望着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俯下身,近距离和她眼神交汇,手落在她的侧脸,“嫁给我。” “我们……还不熟……” “不要着急拒绝我……”尹希声轻贴上她的唇,又离开,“Белеет парус одинокой Втумане моря голубом! Что ищет он в стране далекой?” 像是重力的吸引,那双黑色的瞳孔深深倒映着他,而他的吻再次落下,“Что кинул он в краю родном? Играют волны -x ветер свищет,И мачта гнется и скрыпит...” 略低沉的嗓音,仿若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沾染上她那杯Mauzac的微甜果香,让她的思维此刻停止运转,她不禁附和,“Увы, - он счастия не ищет И не от счастия бежит! Под ним струя светлей лазури, Над ним луч солнца золотой... А он, мятежный, просит бури, Как будто в бурях есть покой!” 鼻尖还贴着,“舟舟……是吗?”,摄人心魄…… “尹希声……” —— 莱蒙托夫的《一只孤独的船》,翻译放在评论区。 安~珠珠支持哦 接纳 降E小调夜曲在清冷的灯光下轻缓流淌,尹希声那双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如行云流水……本该让人心平气和的旋律,在她听来,每个琴键却是重重敲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跳随着音符的起伏而跳动…… “嫁给我吧……” 思绪纷乱,她看了一眼那道坐在黑色钢琴前的笔挺身影,随即起身离开酒吧。 或许今天就不应答应他出来…… 秋风将树叶吹得瑟瑟,她站在公交站台,摸了摸口袋,才发现什么也没带出来——包还在他车上。 叹了口气,在候车长椅上坐下,低头看着脚边的落叶。 尹希声发现位子上的人不见了,立马询问刚才的服务生,顺着服务生说的,找了出去。 没有走多远,便发现了她。 “舟舟~” 她回头,又很快转了过去。他的影子和她的重叠,“尹希声……你让我很……很……” “困扰?” “嗯……” 在她身前蹲下,语气里多了份温度,“是我急了……” 她低头看着他,“三个月……我们才认识三个月” 道路上往来的车呼啸而过,对面大楼的广告大屏幕上重复播放着某个品牌最新季的香水,泛着白光的公交车站牌滚动着即将到站的公车信息……身处繁华霓虹地带的车站此刻却只余他们两个…… 眼里只装下她,他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我尹希声过去三十年虽独自无恙,也曾觉余后孤孓半辈也可……但……”手心握得更紧了,“舟舟,我非草木,遇见你后也会有渴望……” “如果对我有了一点感觉……能不能试着再多接纳我一些?嗯?” 一字一句,像是坦陈,又像是恳求…… 7路公交车到站,下来了几个年轻乘客,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哎,往这边走……”,随后一群人说笑着离开站台…… 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 干燥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是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努力想把他的每一寸轮廓刻进脑海。 那种熟悉感又再次漫上来,但像迷失在白雾迷濛的浓密黑森林,看不清虚实……想抓住什么,却滑过指间消失不见…… “舟舟~” “我试试……” —— 送她回到学校教职工宿舍,对着已经关上的门,小声做着他的告别,“晚安!舟舟。” 尹希声在楼下车旁站着,抬头看着7楼,暖黄色灯光亮起又熄灭。 暗夜里,偶尔风涌,树叶沙沙作响。 等这一栋楼的灯光都暗去,尹希声才驱车离开,回到云舒的复式楼。 他打开电脑,查看王涣发来的邮件。 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向他述说着她过去曾经历的痛。 他反复地看着……直到破晓时分,才将那冰冷的记录关上。 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通红的双眼,他接了把水扑洒在脸上。 如果没有那个清晨他在浴室里的放纵,她之后会不会少受些疼痛…… 有些后悔自己的荒唐,更多的心疼是他不曾参与后,她所遭受的那一切…… —— “沈先生,有人找。” 沈宛扬在堆积的文件里抬头,“谁?” “他说他叫尹希声。” 摩挲手中的笔,低低重复着,“尹希声……尹希声?” 突然站起身对秘书大声问道,“他叫尹希声?” “是,他是这么说的。” “让他进来!” “好的。” 秘书出去后,沈宛扬放下手中的笔,盯着那扇还未关上的门。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秘书在前,后面跟着一个身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 “尹先生,这是我们沈总。”秘书向他介绍。 “沈总,这就是……” 沈宛扬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不等秘书说完,便打断她,“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尹希声看向那张和沈婉卿六分相似的脸,迈步走前,伸出手,“你好……” 算什么东西 “你好……不知道尹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沈宛扬松开他的手。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靖川集团。” 沈宛扬抬手示意他坐下,隔着办公桌,“谈合作的事,可以直接找我们商务部洽谈,不需要找我……至于靖川……你想说什么?” “沈婉卿……” 语速放慢,带着疑问和试探,“这……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李道珽和她前两个月分手……”左手扶了扶镜框。 “这个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李道珽他……喜欢的是……男人?” 听到这,沈宛扬攥紧了手,“李道珽喜欢……男人?” 尹希声点头,“肖澍,进来。”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助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份档案袋。他将档案袋放在两人中间的黑色办公桌上,随即又出去,关上门。 尹希声手指落在档案袋上,轻点两下,“不信?可以看看。” 沈宛扬将档案袋撕开,拿出里面的东西,几张照片——有在电梯间,有在落地窗前,有在车里——李道珽和另一个男人不可告人的亲密…… 他压制着心里涌出的一股怒火,将理智归位。“那是李道珽和我妹妹之间的事,和靖川有什么关联?……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前两个月,我手里已经拿到靖川43%的股份……可以低价抛售,逼让靖川退市,再入主靖川。当然也可以……转让给你……” “转给我?理由?” “李道珽那样欺骗沈婉卿,目的是什么,我想你现在应该想明白。所以那人最在乎什么……就应把他最在乎的夺走……” “你要报复他?”沈宛扬的目光更沉了。 “……现在,我把选择权给你。”依旧那副镇静从容的模样。 “为了我妹妹?” 他点头,“为了她。” “你喜欢她?”一只手从桌上滑落。 没有犹豫,想到她,语气也更柔和,“是…我喜欢她。” 沈宛扬桌下的那只手心满是冷汗,“你认识她……多久了?我要听实话。” “实话?” “嗯。” “六年多。” 想要证实的浮出水面,带着急切,“你们在哪认识的?” 尹希声看着对方神情的变化,而他想要的,正是这样的发展,“加拿大……” “加拿大?告诉我确切的地点 ~” “奥尔德斯小镇~” …… 秘书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的桌前和那个尹希声带来的助记喝着茶。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响动,是杯盏落地的破碎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拳头落在肉体上的闷哼。 秘书和肖澍立马跑到办公室门前,想打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却被里面的人大声制止,“你们都别进来!让这层的人都下去……” “肖澍,你也下去!” 两人听完,看了一眼对方,各自走开。 尹希声躺在地上被沈宛扬压制着,衣领被揪起,“尹希声,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又是一拳,尹希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镜落在一旁,“我不否认……” 沈宛扬咬着牙狠狠说道,“她那个时候才多大……如果那个时候能找到你,我真特么要弄死你……” “是,你弄死我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你现在怎么找来了?六年多了,才想起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他冷冷嘲讽。 “我在加拿大找了她几年,都没有找到,以为她……” “死了?”将尹希声的衣领揪得愈发紧了,“她可就差那么点死了!” …… “现在她终于恢复了,你又找过来,你当她是什么?!” 松开他的衣领,喘着气从地上站起来,又转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几张黑白的照片,“你跟李道珽都算什么东西!” 想知道 尹希声从地上站起,原本笔挺的银灰色西装下摆多出了几条褶皱。抬手用力拭去嘴角的血迹,“还是那句话,你现在弄死我,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沈宛扬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动你,我还嫌污了我的手……” “既然这样……那来谈谈靖川?” “靖川?”他转过身,“那是你们都欠她的!” 走到尹希声跟前,和他平视,“靖川……我要最大的股东是她……” “可以。” 沈宛扬走开,黑色锃亮的皮鞋将那副银框眼镜踩碎,余光里散落一地的照片又将他的怒火勾起,忿而将其一把踢开。 “尹希声,你现在还在谋划着接近我妹妹,是不是?” “是。” “你对她不死心,是想要怎样?拿靖川来说服我么?” “靖川只是给李道珽点颜色。至于接近舟舟……我会娶她。” “娶她?”他冷笑,“是觉得亏欠她,想要弥补她?你又有什么自信让你觉得她会嫁给你!你该知道,她可不记得那个六年前的事……” “不是弥补。我爱她……无论她记不记得……” “这话说的得太早。不过你能花这么大手笔拿到靖川的股权,想来也不是普通身份……” “南涴尹氏。” “尹家?就是……” 尹希声点头,“你可以让人查证。” 沈宛扬将领带扯松,“如果你真是……我们沈家不过普通小户,和你们尹家可差得远”嘴角勾起一抹无力的嘲讽,“你如果真想做什么,我又怎么拦得住……” “所以我来见你……我对她是认真的……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我的支持?你现在待在江夏哪里?” “江夏大学。” “这就是你说的希望得到我的支持?尹希声,你可不可笑?”脑海里浮现往昔那个总是眉眼带笑的恬静女孩,而那个女孩突然被一个苍白瘦弱、小腿上还淌着刺目鲜血的身影代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你走吧……除了你,我也是罪人……” “尹希声,我没法为她做什么决定。但我只想她好好的,无病无痛……真不真心、爱不爱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我只信我眼睛看到的……” 尹希声看着他的侧脸,“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忘记……” 一阵安静过后,“想知道?” …… 云舒看着尹希声脸上的淤青,“大哥,你这怎么还挂彩了?拳击馆练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啊……” 说完又走到房间里拿出一个医药箱,停在沙发茶几前,打开它,取出消毒水和创可贴。 尹希声看着他的动作,“云舒,不用了……这不算什么。” “行。是不算什么,不过你明天还得去学校上课吧!就这样去?” 他想了想,“放着,我自己来。” 在距离尹希声不远处坐下,云舒打开手机,翻找出什么,转头对着尹希声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大哥,你实话跟我说说,你来江夏,是为了‘嫂子’吧?”举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对他晃了晃。 尹希声起身,伸手夺过他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一男一女——是她和他。正是那天晚上在那家酒吧里,他们面对面坐着。再往下一滑,他低着头正在吻她。 “大哥,我可不是故意跟踪你。真是巧合!我那天……” “这手机归我了。” “哎,大哥…你要是想留着做个念想,我把照片发你就是了。怎么手机都不给我了?那里头存着多少东西,我可舍不得……” 尹希声翻看着他的通讯录,“你是舍不得~Ashley~Ava~Beverly……” “大哥,我这不是有需求嘛!这样方便我记着她们……” “需求不少……”将手机抛还给他,“照片发我,之后你这里的删掉。” “好嘞。”云舒接过手机,又往他跟前凑,“大哥,说到需求……你过去这么多年,怎么解决?就咱俩男人,说说呗~” 尹希声睨了他一眼,提着医药箱去了卫生间。 云舒看了一眼卫生间关上的门,小声嘀咕,“不是女人,就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问这干什么!” 没忘 尹希声将门关上,把医药箱放在洗漱台的大理石上,打开医药箱的手突然顿住—— “尹希声,其实她原本没忘记你……”沈宛扬的话无限次地在耳边反复,“她原本没忘记你……” …… “哥哥?”沈婉卿睁开眼,打量着周围,房间的墙都是浅蓝色,抬起手,发现手背上插着输液针,而沈宛扬趴在床沿睡着了。 被她的动静弄醒,他坐直了身子,“你醒了?”又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有没有不舒服?” 见她想要坐起来,沈宛扬立马把软枕放在床头,让她靠着。“腿很痒。” “是冻伤,会好的。” “哥哥,阿音呢?” “阿音?” “你有没有见到它?” 摇头,“她是谁?” “我睡着前还见过它。” “没有见过,只有你一个人。” 她不再接话。 沈宛扬看了一眼将空的输液瓶,“你等会儿,我去找护士。” 房间剩下她一个,金色的阳光穿透几净的玻璃窗,“尹希声……” 光线随着时间,角度发生改变,投落的阴影也随着移动…… “舟舟。”一道温和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她闻声望去,“妈,思贤姐。” 两人手里拿着餐盒,放在一边的桌上,“饿不饿?” 张澜走到床前,摸了摸她的脸,“还好没事。你爸已经到了机场,马上就能过来。” 历思贤站在床脚,“婉卿……” “思贤姐?” … “来换药了。”沈宛扬身后跟着穿着白色护士服的金发女人,“妈,你让一下。” 张澜让出位置,看着护士将新的药瓶换上,调整输液速度,却见输液管涌出一股回血,“护士,小心点~” 那个女人抱歉地对着沈婉卿笑了笑,用法语问她,“疼吗?” 她摇摇头,“不疼。”视线却一直都在她穿的白色衣服上。 等护士离开后,张澜走去桌子前取出带来的食物,沈宛扬和历思贤对视一眼,两人只微微点头,随即错开视线。 “舟舟,这是妈刚刚做好的,趁热吃了。”张澜端着汤走到床前,一口一口喂她。 看着她的瞳孔有些呆滞,“怎么了?妈做的不好喝?” “没有不好喝。” “阿姨,我先去接叔叔。”历思贤开口。 “不用了,我去吧。”沈宛扬从沙发里起身。 “你……留下休息吧。”说完便走出病房。 沈婉卿将张澜带来的东西吃了七分,张澜松了口气,“我把这些拿去洗洗。”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睡着的沈宛扬,“舟舟,你也再休息一下。” 沈婉卿看着张澜走进病房套间的卫生间,又看了一下沈宛扬,低头将手背的针头拔出,也不管溢出来的血滴,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地,走出了病房…… 入眼的皆为白色——白墙,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她慢慢走着,想寻一个出口,逃离这里的出口,却发现怎么也走不出…… 有医生发现她,询问她有没有事,而她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一阵眩晕感袭来,眼前人的脸出现多个重影,忽近又忽远,“好冷~”她抱住自己的手臂,颤抖着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我好冷~” 医生还在努力获取她的注意,“你能听见我吗?” 没有回应,医生立马呼唤护士长,而刚刚给她换输液瓶的护士恰好经过,发现是她,立即将她送回原来的病房。 暖气开足,被子里的她依旧在冒冷汗,“妈,哥哥,我好冷。怎么这么冷?” “Davis医生,之前的检测,不是没有发现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士,您别着急,我们之前的检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身体没有太大创伤。我们会再次检查确认一遍……” 沈宛扬用被子将她裹得紧,隔着被子抱着她,“没事了,没事了,不冷的……” “哥哥,你看那,你看到那里的雪吗?” 沈宛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医生。 “哥哥,那里要雪崩了,你快走,快走,很冷的……尹希声……尹希声……哥哥,你见到他了吗?你们都走……” 她在被子里逐渐用力,欲铮开沈宛扬的桎梏,声音打颤,“哥哥,你们快走……你们快走……” “舟舟……舟舟……没有事的,那些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沈宛扬稍加大了力气,但她却愈发挣扎。 一切开始失控…… 残忍 “舟舟,舟舟……” “婉卿……” 沈宛扬,张澜,历思贤,沈泽一次次的尝试,都无法获得她的回应。 幻视幻听将她禁锢在几天前的回忆里,在三十度的房间里,寒意却深深渗透到她的寸寸骨髓…… 眼前依旧是漫天风雪,她既艰难又漫无目的地走在几乎没过小腿的雪地,没有方向,看不清楚远方,突然,有什么绊住了她的腿,她回头,见到的却是下半个身子埋在冰雪里,露出的皮肤呈青黑色状,瞪着双目,张大嘴竭力呼吸模样的死人。 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骇人场面,她用尽力想要远离这具尸体,而那只腿却僵硬地卡在了积雪里,越来越着急,越想挣脱,越是不得行…… “怎么办?怎么办……” 风雪继续肆虐,无情冷酷地似刀割在脸上,她往周围看了一圈,不远处有个橙色的点,像是一个人,那个点逐渐放大,距离她越来越近,最终她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人看着她,不带有一丝表情,“安德烈,你还记得我吗?”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微微用力,他却往后倒去,落在深深的雪粉中,被掩埋掉,“安德烈……” 咆哮的风将她的声音湮没,白茫茫的浩渺无际里,无措和慌乱仿佛要把她打败…… 不知在冰雪里坐了多久,有个穿着亮蓝色衣服的男人进入她的视线,那个男人踏在雪地里的每一步都那样沉稳。他跨过冰雪,站定在她面前,弯腰朝她伸手,“你有没有事?” “尹希声?” 她向他伸手,想要握住他,就在指尖相触碰的那一刻,眼前的这个穿着亮蓝色滑雪服的男人却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环顾四周,又只剩下她一个,“尹希声,你在哪里……” 绝望之际,一个毛绒绒的柔软钻进她的怀里,带着惊喜,抱住它,“阿音?你怎么来了” “冷不冷?” 阿音紧紧蹭在她怀里,发出呜咽。 “舟舟,我们回家……” 她抬头,“哥哥?” 沈宛扬点头,“来,把手给我。”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边牧,“我们一起回家。” 边牧却突然从她怀里跳出,在距离她几步的地方歪头看着她。 “你不走吗?” 沈宛扬的声音响起,“舟舟……” 她转头看向他,握住他的手,“阿音,和我一起走。” 边牧却转过身子,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向雪原跑去,直至风雪将它的足迹掩盖…… 她大声喊道,“阿音……” …… 沈婉卿睁开眼,汗水将她的额发打湿,眼睛里透露着一股茫然…… 沈宛扬的手被她紧紧抓着,“醒了?” “哥哥?阿音呢?你刚刚也见到它了。” “阿音?她是谁?” “它走了吗?” 沈宛扬再次见她将梦境和现实混乱,“嗯,妈带她出去了。” “这样。”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哥哥,外面还在下雪吗?” 如前面七天一样,相同的问题。 沈宛扬没有将合上的窗帘拉开,“没有。” “哥哥,我想睡觉。” “别睡,晚点再睡……我把那套限量的乐高带来了,我给你,行吗?” 她想了一下,“好。”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嗯。” 沈宛扬走到门前,要拉开门的手停顿一下,回头看向床上的她,她也在看着他,还对他笑了笑。沈宛扬也努力做出个笑的样子,“马上回来。” 他站在走廊里,深吸一口气,往外走去。 沈婉卿看着关上的门,屋内悄然,倦意袭来,再次闭上眼睛…… 沈宛扬回到病房,见到的是那张已经入睡的脸,轻轻坐在床边,用毛巾擦着她汗湿的侧脸。 “舟舟,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都是我……是哥哥对不起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她听不见。 就那样静静守在她床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沈宛扬拿出来,看了一眼她,走到病房外。 “妈,评估结果出来了吗?医生怎么说?” … “PTSD?” …… “好,我知道了。” 沈宛扬将手机按灭,拳头无力地落在冰冷的墙上,懊悔和愧疚压抑地他透不过气。 …… 张澜将温水和几粒药送到沈婉卿嘴边,她推开,“妈,为什么要吃药?”又看向一旁的沈泽和沈宛扬。 “吃了它,舟舟就不会做噩梦。”沈泽放柔和了声音。 “对,吃了它就能好好睡觉了,也就不怕冷了。” “真的吗?” “真的。” 她接过张澜手中的水和药,不带怀疑地喝了下去。 …… 一连半个多月,每天只待在在病房里,醒时看书,多时是在睡觉。 窗帘依旧被严丝合缝地拉上,她没有在意,对周围的感知也越来越迟钝。 梦境里反反复复地上演着那一场雪崩,那一具具尸骸,那冰雪的噬骨刺痛…… 好疲惫…… 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将那白色的颗粒多加了量。或许,这样会好点…… 张澜,沈泽,沈宛扬都没发现。 …… 几天后,沈婉卿从病房套房的卫生间出来。沈宛扬坐在沙发里,膝盖上放着台黑色电脑,正浏览着什么。 他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向她。 “哥……” 发现了她小腿处淌着的那道鲜红刺目,只觉大脑里某处瞬间坍塌…… 电脑摔落外地……沈宛扬抱起她往外大步走去,看着怀里的她脸色苍白,毫无往日的生气,而她再次闭上眼睛…… “help, help……”失声喊着。 医生和护士匆忙赶来…… 沈宛扬被拦在外……不多时,张澜和沈泽也赶了过来,三人现在走廊焦急得等待…… 一位女医生出来,只说了几句,于他们三人而言,却是晴天霹雳…… 怀孕…… 先兆性流产…… “怎么可能呢?沈泽,我们舟舟才多大?”张澜轻声问,声音不可控地颤抖着。“怎么会?她都那么乖……” 沈宛扬跪在地上,“爸,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奥尔德斯,都是我自私……不然她也不会遭受这些……” 沈泽的巴掌重重落在他的脸上,“如果你当初肯带她一起走,她哪里会差点死在那,她又哪里会怀孕……你妹妹才18岁,你要她以后怎么办?她哪里能承受地住这些……”一直以来隐忍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到底是谁动了她?” “爸,我不知道……” 沈泽再次扬起的手被张澜拦住,“舟舟出来了……” 三人看着被推出诊疗室的她…… 等将她送回病房,还是那位医生,将他们叫住,“刚才和这位病人之前的医生联系过,当时可能在怀孕不到十五天做的检测,所以没能查出她怀孕的情况,而此后,这位病人一直在服用药物,所以不排除是药物的作用,另加上她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身体状况不佳,才出现今天先兆流产的症状……虽然目前并未流产,不过综合她目前的情况,这个胎儿即使能生出来,存在先天不足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的建议是在孕早期做药物流产……” “这样,对她身体伤害大不大?” “越早做,伤害越小。49天内,可以药物流产,之后只能进行人工手术摘除。” “医生,让我们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可以。” …… 躺在病床上的她,睫毛颤了颤,泪滴从眼尾滑落,在浅蓝色的枕头上,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印渍…… 随后的几天里,谁也没有对她提这件事。 张澜看着她憔悴的样子,还是将心里的不忍按耐住,“舟舟,你还记得前几天出血的事吗?” 她点头。 “医生说……你怀了小宝宝,但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吃药,小宝宝不能健康的来到这个世界……所以……” “要让他离开我吗?” “舟舟……” “妈,他不只是属于我一个人……” 在一旁的沈宛扬听到这,攥紧了拳头,“舟舟,那个人是谁?” 她看着他,“尹希声……哥哥,你不是见过他吗?还有阿音,我带你见过的。” 发觉她又把现实和幻想混淆,“舟舟,听医生的,行吗?” 沈泽不忍再听下去,走到外面,将门关上。 “妈,哥哥……我不能自己做决定,我要和他说一下。你们等等,好吗?” 张澜怔住,过了好一会儿,“好。” …… 第二天,张澜又向她提及这件事,她依旧摇头,“他还没有回答我……妈妈,再等等……” 第三天,再次得到她同样的答复。 第四天…… 第五天…… ……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舟舟,他还没有给你回答吗?” “没有。” 又是这样,张澜无可奈何地离开病房,找到医生,“她是不是只能手术流产了?” “是的。需要尽快,她的情况很不好,再拖延很可能让她也会面临风险……” 思忖半晌,“可不可以先让她全身麻醉,再做手术?” 医生点头,“如果病人很怕痛,这个是可以的。” …… 沈婉卿看看张澜身后的医生和护士,又看看她,“妈?” 张澜欲言又止,踌躇地看了一眼医生,再走到她病床前,摸着她的头发,“舟舟,睡一觉就好了。嗯?” “妈……不要……” “舟舟,听话。” “我不要……” 张澜退后,麻醉医师上前。 沈婉卿退到床角,“妈,不要这样,好不好?” 两个护士也上前摁住她的手臂,“妈……哥哥……” 沈宛扬在病房门外听到她的请求,却无法去阻止。 “不要这么残忍……” 她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逐渐失去意识。 “尹希声”,三个字虚弱无力地从她口中溢出,成为她最后的希望…… —— 早上好,昨天没更,今天3000字二合一更了(? ˉ ? ˉ)??° 好久不见 堕入了虚空,一片死寂,在梦魇的层层深渊,黑暗混沌里破出一条缝隙,于腐朽处透出一丝微亮…… “爸,妈,哥哥?”对他们的神情感到疑惑,“我怎么了吗?” 又低头看向自己身着的病服,“我们在医院?” “舟舟,你……”张澜想问什么,沈泽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嗯,你生病了。”沈泽回答她。 “生病?”又侧过头,看着沈宛扬,“哥哥,我们不是和思贤姐要去奥尔德斯吗?” 又突然想到什么,“爸爸,你不是在江夏?” “……爸爸过来休假……”沈宛扬接过话,“你生病了,所以我们没有去奥尔德斯。我们现在在渥丁顿。” “我生病了?什么病?” “舟舟,肚子还疼不疼?”张澜在床边坐下。 沈婉卿一只手放在腹部,“没有。” 分不清她处在什么状态,张澜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经过沈泽和沈宛扬身边,低声道,“在她跟前别说太多……去叫医生过来看看。刚刚她的情况和莫罗医生说沟通清楚……” ……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片,满头银色短发的中年女士走进病房,张澜对她微微致意,沈婉卿也看着她。 “舟舟,这是莫罗医生。” 她微笑着问候,“你好,莫罗医生。” “你好。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你做了一场小型阑尾手术……我这里需要做一个术后反馈,了解你恢复的情况,所以,你回答我的问题直接一点,好吗?” “好的,医生。” …… 每天两次的询问,再加上各种检测。张澜的耐心一点点被消耗,“她情况到底怎么样?莫罗医生。” “还是PTSD,只是症状和第一次不一样……二十天前的流产手术让她出现二次创伤。所以她现在选择性遗忘,不能回忆起与过去创伤有关的信息。她在潜意识里回避和奥尔德斯有关的经历……” “那这样对她是好是坏?” “这还需要观察。但是,女士,您应该有发现您女儿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很多,她也没有再做与雪崩有关的噩梦,没有出现幻觉幻听……再观察一周,如果没有意外,可以回家修养了,之后我会每月定期去您家里回访。” 二次创伤! 说不出什么滋味,“谢谢医生。” …… 尹希声对着镜子清理了伤口,再贴上创可贴。拿出手机,试图联系王涣,却始终无人接听。 就要把手机收起来,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看着来电人,是尹谟业。 他接起,“老头子。” “王涣是不是联系不上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你跟踪他?” “是……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我曾经差点当曾爷爷的事!” “尹谟业!” “尹家以前得罪过的人不少,你好好想想是谁吧?” 说完,那头便挂了电话。 …… 沈婉卿刚走出学院办公楼,正要回教职工宿舍。 “你好。”一道女声在背后响起。 沈婉卿回头,见对方戴着墨镜,手里杵着一根手杖——是个盲人。 “你好,需要帮忙吗?” “请问这里是计算机系吗?” “这里是外语系,计算机系不在这。” “啊?这……听你的声音,还是个学生吧?同学,你看我这样,有些不方便,能不能带我去一下?” “可以的。” “同学,麻烦你了。” “没关系。” 等到了计算机系的大楼处,对方却停下了脚步,“同学,你送我到这里就行,谢谢你。” “不用我带你进去吗?” “不用了,我打电话让我侄子下来接我就好。” “那好。我先走了。” “好,好,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再见。” 戴着墨镜的人立在原地,许久,抬起手放在左耳,勾起鲜红的唇,声音里满是缱绻,“尹希声,好久不见……” 搅扰 季衡皱着眉心看着手里的资料,有人拍了拍他的背,转过头,见来的是她,笑了出来,“Cholé,来了。” “嗯。”她穿着桦木白羊绒V领套头衫,浅蓝色修身牛仔裤,在他对面落座。 季衡的目光在她锁骨间玫瑰金色的星芒上停留几秒,“要喝点什么?” “西柚汁……季衡,你是在看靖川的……” 他把手里的资料关上,“嗯。靖川的情况有点不对,这两个月……我简单点跟你说吧,目前靖川最大的股东不是李道珽,也不是李修元。我看了交易记录,就一周前,最大的外部买家才出现,所以,我猜用不了多久,靖川就要退市了。” “退市?” “靖川内部有大动作,有人故意针对李家父子。” “你知道是谁吗?” 他点头,“从那些交易信息上看,是个叫尹希声的。” “尹希声?”有服务生把她的那杯西柚汁放在她跟前,她说了句“谢谢”,又立马侧过头看着他,“尹希声?” “嗯,”他打量着她的神色,“你认识?” “我认识一个叫尹希声的,他是我们学校的代课老师……不过不确定他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这个人。” “还知道关于他的什么?” “他教军事理论,是南涴人……”喝了一口杯中的西柚汁,“就这些……” 上唇边缘沾上些果汁气泡,季衡伸出手想要帮她拭去,她不解地看着停在她脸前的手,那只手却突然转向桌上的纸巾。季衡指了指她的嘴巴,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餐巾纸,“谢谢。”将左侧的黑发拨在耳后,轻轻擦了擦唇瓣。 “他是南涴人?确定?” “应该是的。”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她的左耳,没有戴任何饰品,耳垂却泛着红,在桌下的一只手不自觉握紧了些,“和他熟悉吗?” “我和他……” 不等她说完,猝不及防地问出了口,“他在追你?”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他……”,随后点头。 “那你呢?对他……什么感觉?” “季衡…” “Cholé,抱歉,是我逾越。但……能不能告诉我,你对他有没有感觉?” “他……很直接。我……” “不排斥?” “嗯。” 他低头看着白色的A4纸,“好……我知道了……” —— 沈婉卿走到教职工宿舍区,远远就看见楼下的那道挺拔的身影。她走了过去,“尹希声。” 尹希声从背后拿出一束花,“舟舟。” “给我的?” 他点头。 她接过,“这是?” “小苍兰。” 看着他嘴角和右眼眶旁边贴着的创可贴,“尹希声,你低头。” 尹希声照做,她把那束花插在她左肩膀上的托特包大袋里,空出来的两只手分别落在他脸颊上,两人越靠越近…… “尹希声。” “嗯?” “尹希声。” “嗯……”手指用力摁在他的创口处,“嘶~” 她噗嗤笑了出来,松开手,转身就往楼道口跑去…… 尹希声还是保持着那个微佝着背的姿势,侧过头看着她小跑的背影,也无声地笑了出来。 他大步迈开腿,几下便追上了她,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去。 “疼不疼?”沈婉卿问他。 “不疼。”将她肩膀上的包拿下,提在手上。 “脸上的伤怎么来的?怎么还像个十几岁的中学生。” 握在一起的手变成十指交叉,“拳击馆练的。不会再有下次……” 到了7楼,沈婉卿打开门,在门口换了鞋,尹希声还立在门外。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 “你进来吧。” 尹希声点头。 “有没有吃晚饭?我来做。”沈婉卿把包放去房间,走了出来。 打开冰箱,上下翻看,“只有蔬菜,你……” “我来做。”尹希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手落在冰箱门上,有热度传来。 她扶在冰箱门上的手紧了紧,“你会?” “我会。你去休息一下。”他的气息落在耳畔。 “那……” “去吧。” 她只觉脸颊发烫,从他身前走开。指了指一道门,“厨房在那。”随后往阳台走去,拉开玻璃门,让晚风吹进。她在阳台站了一会,转头看向亮起灯的厨房…… 他到底…… 没多久,尹希声端着两碗蔬菜面条从厨房出来,放在餐桌上。他往客厅看了一圈,没见着她,找到阳台上,“舟舟。” “好了?”走向他。 尹希声点头,将玻璃门关上。 沈婉卿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对他笑了笑,“我先洗个手。” 尹希声靠在卫生间门外,听着里面的流水声,心里说不出的平和…… 她擦干手,走出来,手臂突然被尹希声握住,唇上多了一份温度……他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吮吸,另一手臂将她带进怀里,沈婉卿近距离看着这张脸,看着他的淡琥珀色瞳孔…… “舟舟,张开嘴……” 他略低沉的嗓音带着万分的蛊祸力,闯入她的城池,搅扰那湾平静…… —— 补上之前落下的~ 疯狂还是病态 她踮起脚尖,揪着他胸前的黑T。尹希声在她腰部的手臂搂紧,另一只手穿过她的黑发,轻柔地抚摸着,唇齿间的你来我往是两人最亲密的旖旎…… “有感觉吗?” 她松开他的衣服,“吃晚饭吧。”走到桌前坐下。 尹希声走到她背后,弯下腰,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桌沿,“舟舟,回答我~” 躲无可躲,她点头。 一个吻落在她侧脸,随后在她旁边坐下。 两人安静地吃着……尹希声先停下筷子,等着她。 等她吃好,擦了擦嘴和手,“尹希声,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行吗?” “你问。” “靖川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 “是你做的?” “是我。” “为什么?究竟……” 他截断她的话,握住她的手,“舟舟,他对不起你……他只是为自己做过的错事承担后果。” “可你那样做,又白白浪费多少……”尹希声的手指落在她唇上。 “不是浪费。我看过靖川的报表和经营信息,就当我是投资……” “尹希声,原本这些和你无关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除了你是代课老师,来自南涴,其他都不知道……” “舟舟,我的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如果你知道了,就不要再躲开我,可以吗?”尹希声凝视着她。 “你先告诉我。” “知道南涴的尹氏?” 她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我家老头子的……军火生意……” 有些诧异,“……是我想的那种?” “没错……会不会因为这个怕我?” “那是你的职业……” 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其他的,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 季衡开车来到郊区的别墅区,在其中的一幢停下,将车在车库停好。 一楼还是空荡荡的,只有零星的沙发桌椅。他踏上楼梯,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 打开门,一片黑暗,伸手按了按开关,瞬间明亮。 他环视一圈墙上的油墨画,画中的女孩有的坐在墨绿的草地上、扬着头微笑。有的站在深褐色的古朴书架前,正认真地翻阅着一本书,黑色的长直发被拨在耳后,露出侧脸。有的走在夕阳映照的红枫林小道,像一团燃烧的烈火,只留个背影的女孩回了头,这一刹那,风卷起她了的黑发…… 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姿态,却有着一张相同的脸…… “Cholé……”季衡轻声念着。 他走到画板前坐下,拿起铅笔在白色的画纸上勾勒,寥寥几笔,锁骨间戴着星芒细链的她复现。 将笔放下,眸子里的温柔淡去,一层阴鸷涌现,“从大学认识,我一直陪着你,你怎么能喜欢上别人!不过才离开你一年,先是李道珽,后又尹希声……” 他指尖抚上画中人的锁骨,声音里复又带着痴迷,“Cholé……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对得起我……” 一只手逐渐向下,金属皮带扣解开的声音响起,另一只手将刚刚那幅画取下…… “Cholé……” 欲望的喘息声在空荡的二层别墅内回荡……当一股白浊喷洒在那纸上,他的神智才回来。 看着女孩的脸,锁骨都被自己的液体染上,先是温声抱歉,“Cholé,对不起……” 安静了几分钟,却又沉沉地笑了,“Cholé,这是对你的惩罚……谁让你不乖……” 听不出是疯狂抑或是病态…… 但这又有什么区别…… 见一面 电音震耳欲聋,灯红酒绿下的年轻男女在酒精和荷尔蒙的作用下贴身热舞,不少人为猎艳猎奇,也有人为短暂麻痹神经逃避压力…… 何佑嘉找到李道珽时,他正喝着酒,衬衫扣子解开三颗,穿着修身黑色吊带背心裙的女人窝在他脖颈里亲吻。 晦暗的灯光下,何佑嘉就那样看着他,李道珽发现他的到来,没有停下,依旧任由那个女人在他身上撩拨,酒,一杯接着一杯。 女人抬起头,拿开他手里的酒杯,从他的喉结一路往上,顺势要亲到他的唇…… 何佑嘉大步跨过去,一把拉开那个女人。 “诶,怎么回事?” “滚~” 女人站起身,捋了捋裙子,看了两人一眼,语气里带着不屑,“都什么人~”踩着细高跟走出了包间。 “阿佑,你来啦?”李道珽对他笑了笑。 何佑嘉弯下腰,紧攥着他的衣领,“不就是没了靖川,那有这么重要?等我半年,我们离开江夏,重头再来不好吗?” “阿佑,太天真……靖川完全被私有,高层管理人员被那个人带来的人换掉,我手里的那点股份也都被他低价强行让购,我还有什么资本重来?我一无所有了,阿佑……”没有起伏的语气里充满颓丧。 “你还有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李道珽仰头,像是探寻什么,“是啊……还有你。” …… 寒霜初降,银杏黄时,校园里的教学楼掩映在一片金黄色中。 萧萧风起,枯叶在北方的深秋飞舞,坠地后便厚厚铺满一条条道路。 沈婉卿将手插在针织外套的口袋,气温虽降,但看着眼前热烈翩飞的落叶,一步一步踩在积了一夜的金色枯叶上,心情莫名轻松。 “舟舟。” 她回头,“尹希声?” “要去哪?” “图书馆。” “我陪你。” 见他两手空空,摇头,“不用了。” 他走近她,“不会打扰你。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这秋色深浓的道上,迎面而来几个学生,还未走近,其中就有一人大声喊,“Cholé!” 等距离近了,那个学生才扶着眼镜慌忙道,“啊~是尹老师也在啊!”旁边一起的两个学生掩嘴低头笑。 “Cholé,尹老师好。” “你们好。这是出去有事吗?”沈婉卿微笑着问。 “嗯,这不周末嘛,去郊区爬山。” “早点去吧,晚了就堵车了。” “嗯嗯,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朝她们挥手,“再见。” 等他们二人走远了点,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从包里拿出手机,拍下两人的背影。 “来,你们瞧瞧我这个构图~”说着把手机递给另外两个人,“我这狗鼻子真灵~欸,呸呸呸~” 另外两人拍了拍她的头,将手机还给她,“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你这狗鼻子灵~” “我这不是嘴瓢了嘛!我的意思是我早就嗅出不对劲了,这不是终于有证据了!”晃晃了手里的屏幕。 另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再看向她,“这几个月尹老师都来咱们外语系等过多少次Cholé了,全班就你没瞧见?” 将手机塞回包里,想了一下,“没有!” “看来你这狗鼻子不太好使啊!哈哈哈~” 清晨清脆爽朗的笑声揭开了这一天的序幕…… 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沈婉卿拿出托特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和书,尹希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她抬起头,尹希声低声问,“怎么了?” 她指了指尹希声左手边的空位,“坐那里。” 他摇头,“就这里。”说着坐下。 她不再看他,翻开书,在键盘上敲着字节,时不时轻声念着什么。 尹希声就那么看着她,随后起身去书架上随意拿过一本书。翻看了几页,放下,侧过头…… “尹希声,可不可以不要再盯着我看了?”她微恼地转头看向他。 “舟舟,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勾起唇角,伸出手将贴在她侧脸的黑发拨到耳后。 她回过头看着电脑屏幕,呼出一口气,继续手里的工作……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走出图书馆,沈婉卿的手机铃声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手指犹豫着没有滑过去。 “是谁?” “李道珽。” 尹希声走下台阶,回头,“舟舟,接吧。看他说什么。” 沈婉卿看着他的身影,滑过接听。 “喂。” “婉卿,是我。” “知道。” “今天下午有空吗?能不能见一面?” “今天?” “嗯,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我……但我过几天就走了,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好吗?” “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婉卿,就见一面,最多半小时……” 她默了几秒,“好,就半小时。” “5点,老地方等你……” 挂了电话,沈婉卿转过身,对着玻璃门里的倒影,“都过去了……” 回到7楼的宿舍,尹希声还跟在背后,她开门,尹希声却先她一步进去。 “舟舟。” “嗯?”合上门。 “能不能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还握着钥匙的手顿住,又轻轻将钥匙放进包里。 “下午和他见一面。” “见一面?” “对。”听不出他的情绪。走到冰箱前,“中午我来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刚要打开冰箱门的手被尹希声握住,“不用了,我刚刚在餐厅订了餐,会送过来。” 从背后抱住她,“舟舟。”呼吸落在在她的脖颈。 “怎么……” 尹希声将她要说的吞入腹中,她被迫侧仰着头承受他的热吻,舌被勾去他的口腔……吮吸地愈发用力…… “疼,尹希声。” 他松了力道,将她拦腰抱起放在沙发上,又覆身而上,她往沙发里侧退,他步步紧逼,看着她鲜红欲滴的唇,“别躲我。” 继续着未完的吻…… 一只手解开她针织外套的两个扣子,隔着单薄的底衫,停在胸前的柔软,轻摁几下,沾上欲色的淡琥珀色瞳孔对上她的,“舟舟……” —— 00 俗人一个 手落在薄衫下摆,缓缓往上推,露出白皙平滑的小腹。 她握住他的那只手,“尹希声……” “让我看看,舟舟。”声音略低沉磁性,眸子里带着诱惑和恳切。 盯着他半晌,仿佛在确认什么,松开他的手,小声应道,“就……看一眼……” 薄衫被推至胸前的弧度后,露出白色法式bralette。中间的搭扣被他解开,指尖夹着那片三角形薄垫,往两侧分开…… 她的手攥着压在身下的针织外套,而他的呼吸逐渐向下,经过她的下巴,脖颈,再是锁骨,温热的气息最后停留在她暴露于空气里的翘挺上……没有触碰,仅隔着一个拇指的距离,久久没有再动作…… “尹希声,你……好了没?”比少女时期的音色少了些稚嫩,多了份成熟,这时候,夹杂不安。 从她身前抬起头看她,“舟舟,可不可以……” 虽是询问,干燥的掌心却已收不回来,在她的饱满柔软上轻揉,没有给她回话的机会,封住她的唇,在她的湿热里掠夺。 “蒽~”她想侧开头,从他窒息的亲吻里出来,他却丝毫不心软,紧追不舍。下面的那只手从左到右,攻城略地,直到那顶端的樱果被他弄得通红,立了起来。 用力咬住他的下唇瓣,“尹希声~” 他停下,看了一眼还落在她柔软上的手。随后将她的薄衫拉下,“扣好……”从沙发离开,走去卫生间。 听着里面的流水声响起,沈婉卿坐起身,将外套捂紧,跑进房间,关上门。 站在更衣镜前,将针织外套褪去,又把薄衫脱下,内衣还未扣上。镜子里倒映的白色翘挺上,多了几道红痕…… 说好只看看…… 将搭扣合拢,调整好肩带,再把薄衫穿上。看了眼一旁的针织外套,又将它拿起套上。 走出房间时,流水声还未停止。 大门被敲响……她接过送来的午餐,在桌上摆好…… 尹希声出来,见她正坐在餐桌前,垂下的黑发将她的脸颊遮住,看不到她的表情。 刚走到她对面坐下,就听她小声说,“要说话算话。”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会……尽量。” 她忽地抬起头看他,“你!” 他从椅子里站起来,来到她身边,身子前倾,将她圈外怀里,对着她的右耳,轻笑道,“舟舟,我也不过俗人一个……要我坐怀不乱,委实困难了点” 她的脸颊以可见的速度染上红晕,趁她不注意,咬上她的耳垂,又迅速站直身子,回到对面落座。 她捂着被他咬过的耳朵,只觉得浑身发烫,有些嗔怒却又结巴地回他,“你这个……无……无……无赖……” “是无赖。”他将饭菜推到她跟前,“先吃吧。” …… 吃完午饭,她回到房间午睡。尹希声收拾好,再试图去拧开她房间的门,却发现里面反锁。 他勾了勾嘴角,随后去阳台上,拨出一个电话,“肖澍,帮我预约位医生……” …… 近下午4点,她才从房间出来,依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穿着宽松的吊带睡裙。尹希声安静地坐在沙发里,就那么看着她。 似乎忘记了家里还有个男人的存在,她径直走到卫生间,打开洗脸池的水龙头,接水冲了冲脸,站直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舟舟。” 她募地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你……还在?” 他斜靠在门边,“嗯,我没走。” 见她没反应,他走到她背后,双手放在她腰两侧,低头吻在她肩膀上的细带上,又吻在裸露的皮肤上,直到脖子后出现一个红痕,“醒了吗?” 她看着镜子里的他,“醒了。” “待会我和你一起去。” “去哪?” “不是要见李道珽?” “会不会不太……” “我不和你们坐一起,就在附近等你。” 她点头。 “换好衣服,我等你。” 不欠你什么 尹希声隔着三个桌位坐下,余光一直落在她那。 李道珽先开口,“婉卿,过去和你在一起的几个月,是我对不起你。” 她低头看着杯中之物,没说话。 “我跟何佑嘉在一起两年多,本就不该再和你扯上关系,是我一时迷了心窍……现在……”扯了扯嘴角,“我之前做的错事,报应都来了。” “李道珽,从始至终,你都是骗我的,对吗?就为了靖川?” “婉卿……我……”还是点了头。 她站起身。李道珽见她要走,连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婉卿。” 尹希声见状欲要过去,但见她用力甩开李道珽的手,还是按耐住了。 “李道珽,你应该知道我和尹希声现在的事吧,你今天找我来,是不是为了靖川?无论尹希声对靖川做了什么,那都是他的决定,我不会干涉其中,即便,那可能是因为……” “你和他真的……” “是,”她直直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坚定,“和你分手后……如果你要离开江夏,就这么走了,或许,我还能心平气和和你道一声平安。但如果你还想从我这获得关于靖川的什么,今天之后,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她的视线转向尹希声那处,“毕竟……做错了,总要付出代价……” “婉卿,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样的人过于狠心冷硬?我当初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可他却逼得我无路可退……他步步为营,利用舒家做掩护,我才没及时止损……万一以后他变心,你该怎么办?如果叔叔阿姨他们知道你们的事,他们会同意吗?尹家和沈家不同……” “李道珽,无论他如何,那也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拿起椅子里的包,“我——从来不欠你什么。” 转身走到尹希声的桌边,“我们走吧。” 他揽着她的肩膀,经过李道珽身旁,视线没有在他那停留一秒,像是透明的空气。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玻璃碰撞破碎的声音忽而响起。 “先生,你没事吧?”女服务生面露担忧地看着他满手的鲜血。 李道珽还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那里早无一人,“没事。” —— 尹希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她将包放进去,却转身突然抱住他。 “尹希声,抱我。” 把她紧紧圈在胸前,“舟舟。”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我知道。” 她仰头,“尹希声,那张照片是不是你让我看到的?” 几秒,才反应她说的是什么照片,“是我。” 她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仔细打量着他。 “你会不会觉得我……” “卑鄙?不择手段?”她接过他的问题。 她低下头,一副思考的样子。见她像是犹豫,把她拉过抱得更紧,“舟舟。” 她的脸贴在他胸前,就这么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在他的怀里闷笑出声,“尹希声,谢谢你。” —— 一所高级私立医院内 “尹先生,您确定要做吗?”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停下了手中的笔。 “确定。”他慵懒地靠在灰色的沙发上,长腿交叠。 “您要知道,未来如果您改变主意,有25%的几率无法恢复。” “我知道。所以才需要另做准备。” 医生从桌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我的建议是您在婚后,育有两个小孩再做这个手术。” 尹希声没接,“医生,谢谢你的建议,但还是原来的计划来吧。” “如果您真的决定做,那么还有其他事项您需要注意下——精子冷冻存储通常期限是十年,所以为避免将来无法生育的风险,您……” “不用说了,医生,直接开始吧。” 男医生将他带到一个小房间,墙上贴着几张露骨的海报,医生又指了指房间桌上的杂志,“那个……可以帮助您……” “不必……” —— (文中涉及的信息可能不准确,切勿当真) 钢笔 “肖澍,还是没有王涣的消息?” “据老先生的人说,他是在肯特机场不见的。” 垂下的长睫将他的眸色遮住,手指在黑色的桌面轻点,“肯特机场?” “是的。” “派人继续找。谭启文最近有什么动向?” “一直让人盯着,他目前人在比利时。预计半个月后回国。” “把他看紧。有什么不对劲及时告诉我。” “尹总,老先生还有句话让我带给您,您之前说的半年后回南涴,只剩半个月。” 手指从桌面收回,他合上电脑,看向肖澍,“我没向他承诺过什么。还有事吗?” “没有。” —— “你好,请问大文豪系列莎士比亚那款还有吗?”沈婉卿在黑金主色调的专柜转了一圈,转身向背后的人问道。 导购露出例行的职业微笑,“小姐,不好意思。那款是限量款,去年已经停产了。请问您是自己用,还是送给朋友呢?我可以给您推荐其他款。” “送朋友的生日礼物。” “能不能透露一下性别呢?” “男士。” “如果是男朋友……” 她立马摇头,“不是男朋友。是认识很久的同学。” “这样。那您看看这款怎么样?” 她顺着导购员的手所指的方向,那是一款饰有锤击痕反光面的银色笔杆,笔帽深灰色,另一端为蓝色。“这是?” “这款是大文豪系列的另一款,列夫·托尔斯泰墨水笔。手工精制,镀铑Au750金笔咀上有他的家族徽章。您看它的外观,很适合商务人士。” “能试写一下吗?” “可以的。” 她拿着这只钢笔,在纸上轻划。“就这支吧。帮我包一下。” 导购员的手在细致地将那支笔装好。她随意扫过木质柜台上的那一列,被其中一支香槟色镀金处理过,饰有珊瑚红色树脂的金属钢笔吸引。 “这支笔,能介绍一下吗?” 导购抬起头,笑了笑,“这支属于致敬荷马系列,笔帽上镌刻的图案灵感来自《伊利亚特》阿喀琉斯的铠甲。您要不要看看?” “嗯。”她接过这支透着冰冷质感的金属钢笔,拔下笔帽,笔环上浮现传统希腊黑色陶器图案。 “这支也帮我包一下。” —— 江夏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因初冬气温骤降,刚出地铁站,一股冷风袭来,她将脖子上的黑色开司米围巾系紧。 来到那栋54层的甲级写字楼一楼,进入室内,往来步伐匆匆的男士身着得体的西装或是衬衫,女士画着精致的淡妆,通勤半裙和丝质衬衫透着干练。 手机响起,她滑过接听,“我到了。” … “嗯,好。” … 她在大厅里的沙发坐下,将围巾解下,等了五分钟。耳后传来一道男声,“Cholé。” 她起身回头,对着来人露出笑容,“季衡。” 看着她鼻尖通红,“怎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包装的盒子,“生日快乐!” 他接过,“谢谢。”打开,白色软垫上,躺着一支香槟色的钢笔,取下笔帽。他正准备开口说话,手里的东西突然被她拿去。 笑了笑,“季衡,不好意思,不是这支。”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他,“是这个。” 季衡这次没着急打开,“两支?” “嗯。” “自己用?” 她摇了摇头。 “尹希声?” “是。”将搭在手臂里的围巾拿起,作势要围上。 季衡随着她手里的动作,视线落在她左侧脖颈间的吻痕上,“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这次就不了,我要早点回去准备材料,后天要去趟法国,图卢兹,我一直很喜欢的那个作家答应让我来翻译她的作品,去见她一面。” “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吗?” “抱歉啊,事情突然,昨天才决定的……等我回来再一起吃饭吧。”围好围巾,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寿星,我先走啦~” “我送你回去。” “这里有地铁直达学校,不麻烦你了。”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侧过半个身子对着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季衡笑着挥了挥手…… 他回到办公室,打开这个黑色的盒子,放在桌上。沉沉地盯着那支银色的钢笔,眸子里有复杂的情绪涌动。 “砰…” 盒子重重落在地上,金属钢笔从中滚出~ “尹希声……” 风雨欲来 尹希声送她到检票处,“真不让我陪你去?” “不用。”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侧脸,“几天就回了。” 他把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头发,“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我电话。” “嗯。”从他怀里出来,转身把票给检票员,“走啦。” 透过落地窗,看着飞机离开地面,消失于云端,尹希声才离开机场。 “尹总,接下来去哪?”肖澍启动车子。 “去沈氏。之前让你准备的文件都带了吧?” “带了。” 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尹希声其他的吩咐,肖澍抬头通过后视镜看向车后座上的男人,他靠在后座椅上,合上双眼,不知是睡着了,还只是闭目养神。 他回过神,集中精力开车。跟在尹希声手下有三年,但是这半年来,尹希声与以往的清冷相比,终究是多了几分温度。 他没有王涣待在尹氏的时间长,不了解尹希声的过去,一千多个日夜,终日在不见硝烟商场,与人做着不见血的厮杀。仿佛生活上,是一片空白。 阿谀的合作商不是没有试图往他身边塞女人,但都没能有成功,甚至有人曾在他下榻的酒店留下被酒或药弄得神志不清的清秀男学生…… 若不是见到他和沈婉卿在一起的亲昵,只怕他自己也……肖澍止住了无边际的猜想,将车挺稳。 “尹总,到了。” 尹希声睁开眼睛,“几点了?” “11点过10分。” 才不到一个小时。 肖澍下车,拉开尹希声这侧的车门,尹希声脚下的那双手工高级定制黑色固特异皮质Park Avenue稳稳踩在地上,笔挺的量裁西裤和平织衬衫恰如其分地将他的比例和线条展现。西风阵起,肖澍拿上文件,关上车门,将那件黑色大衣披在尹希声肩上。 “尹总,待会您要是和沈小姐哥哥再……我要不要帮您把他拉开?” “肖澍,你就在外面等着。” “可……要是万一又挂彩了,您怎么跟沈小姐解释?” 他拍了拍肖澍的肩膀,带着笑意,随后走进沈氏大楼。 —— 沈宛扬看着来人,不带表情得指了指沙发,“坐。” 尹希声将文件放在两人中间的玻璃茶几上,“前几天想了些办法,让她签了这份协议。不过她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你替她收着吧。” 沈宛扬拿起文件,翻了一遍。“还算言而有信。不过,你对别人用的手段,还使在她身上,可算不得光彩。” “她要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不会签的。你了解她。” 沈宛扬不置可否,“没有下次!” 他点头。 “有没有想过将来?” “上次来这,我说过了。” “我要的不是这个,你知道!” “给我点时间。” “这些,别让她知道,这是……” “男人间的约定。”尹希声从沙发里起身,黑色大衣搭在臂弯,“就不打扰你了。” 没有客套挽留,沈宛扬拉开办公室的门,尹希声对他颔首,走出去。 等在外面的肖澍见他这么快就出来,“尹总。” 跟在他后面等着电梯,“尹总,没事吧?” 他侧头看了肖澍一眼,勾了勾嘴角,“你多虑了。” —— 凌晨两点半 “尹希声,睡了吗?” 听着她的声音,才有种安心感,“没有,在等你。” “我到酒店了。” “舟舟,累了早点睡。” “嗯,确实很累。那我先去洗漱啦,晚安!” “晚安。” 看着暗掉的屏幕,无奈地笑了笑……也不会说想他…… —— 第三天下午,肖澍敲响了尹希声所在住所的门。 尹希声打开门,来的人不止肖澍……还有王涣…… “尹总。” 不动声色,让两人进来,关上门。 他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只冷冷看着,等着两人开口。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肖澍先出声,“尹总,宋绪辰回来了……” 站得有点久,王涣晃了晃身子,肖澍立马伸手搀扶。 看出他腿的不对劲,“怎么回事?先坐下吧。” 王涣脸色苍白,没有依他言坐下,却是直接双膝跪地,“尹总,我被宋绪辰的人从肯特机场带走。我……” 烟被摁灭在玻璃烟灰缸,语气依旧平稳,“她做了什么?” “她知道您在江夏,所以逼问我您在这做的事……她知道了沈小姐……” “你说她知道了?” “她人目前在国内,来过江夏……” “你怎么回来的?”听不出喜怒。 “她……” 肖澍替他回答,“宋绪辰动了王涣的腿,逼了他半个多月,他才说出了沈小姐的事。尹总……” 尹希声背对他们,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等了几十秒,无人接听。 再重复拨打,依旧无人接听,直到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 试了多次,无果。 他闭上眼睛……再挣开,淡琥珀色眸子浮现一层凌厉肃杀…… 他转过身,走到王涣身前,弯下腰,提着他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所有参与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尹总……” 电话震动声从桌上传来,尹希声直起身,一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 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尹希声,是不是联系不上女朋友了?”满是轻蔑挑衅,“我这里恰巧有个姓沈的小姐,就在我身边睡着!长的可真是尤物啊~” “谭宗樾!你敢动她!”额头青筋凸起,垂下的那只拳头攥紧。 “是,我现在不敢动她~后天下午,长垣市不见不散,地址我发给你~如果没见到你,我可不敢保证做什么了~” 电话被挂断,不多时,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都听到了?肖澍,去南涴。” “尹总?长垣距离南涴不远,您是要……” 王涣倏地抬起头,“尹总,谭宗樾挟持沈小姐,定是要和您谈条件交换,如果您动用……到时候会难以收拾!” “王涣,你就留在江夏吧。肖澍,现在跟我走。” 语气虽是恢复平静,但肖澍知道,将有风雨欲来…… —— ( 0 x 0 ) 大火 粗粝的手指从沈婉卿脸上划过,低头在她脖颈间嗅了嗅,“啧啧,这么漂亮的妞,真是便宜了尹希声那个混蛋~可惜宋小姐不能看到了,不然,你也能知道那个人喜欢是什么样子,早照这样子整整,也不会把自己弄成丧家之犬~”回过头,阴恻恻地看向戴着墨镜的女人,“你说是不是?” “谭宗樾!” “哟~别这么叫我,你当年可就差点成我后妈了!”走到她跟前,一手掐住她的喉咙,狠狠地道,“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爸他会不自量力地跟尹家斗?” 被他扼住呼吸,拍打着他的手臂,挣扎着发出声音,“你放手……那个女人,可是我弄过来的。” “是你弄过来的。”松开掐住她的那只手,女人摔落在地,“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激?” 他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报复他。来说说听听,你想怎么报复他?” “我要他的一只手!” “这样啊!这么血腥,我可不喜欢。唉~可惜我不能帮你了!”他站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谭宗樾,你出尔反尔!” “是,我就言而无信了,你能怎么样?” 被两人的动静吵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陌生的环境,想用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 谭宗樾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走到床前,“沈小姐,醒了?”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样子,长得白净斯文,声音却沙哑,“你是谁?” “忘了向你介绍了,我是谭宗樾,是尹希声的老朋友。”对她笑了笑,左侧脸颊有个酒窝。 “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 她试着再次坐起来,谭宗樾俯身扶她,“沈小姐,我帮你。”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模样,“你真是他的朋友?” “他不是……”坐在地上的宋绪辰忽然开口。 沈婉卿才发现房间里她的存在,看向她,觉得有些脸熟,“是你啊!” “你别信他,他是尹希声的……” “宋绪辰!”转头看向沈婉卿,随后坐在床沿,“沈小姐,我叫你姐姐吧,我真的和尹大哥是好朋友。你别听这个女人的,是她让人把你弄晕,我救了你~” 她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一圈,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谢谢你。既然你救了我,能不能给我手机,我让家人来接我。” “这个可不行呢,姐姐。” “为什么?” 他却答,“姐姐,你真美!” 她惊讶地看着他。 “姐姐,我带你看看我家吧。”说着,一手放在她背后,一手放在她腿弯处,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不用,我不用看……” 她伸手推他,却没有任何作用。 “你喝的药劲还没过,是没有力气的。我抱着你,不好么?” 他没有带她参观他的家,却是把她带到另一个房间,放在柔软的床上。“姐姐,我突然不想带你看我家了。”眼里透着讳莫如深。 “你想做什么?” 他贴近她的黑发,“你真香!” “谭宗樾,你不是尹希声的朋友,对不对?” “姐姐真聪明。”拿着一绺她的头发在手里把玩,“我更喜欢了!” 说着就把手伸向她的羽绒服领口,“这里是长垣,没有图卢兹那里冷,你热不热?我帮你脱了吧。” “不用。”她的手拽紧领口。 “姐姐不热,可我觉得热。”站起身,将唯一的一件上衣脱掉。 她立马转过头不看他。 “姐姐,怎么不看我?”把她的脸掰向他,“怕我的比不上尹希声?嗯?” 看着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闭上眼睛,“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行。听姐姐的,我走。” 制着她脸的手松开。 沈婉卿闭着眼,将头埋在膝盖上。 过了许久,以为他走了。她抬起头,却见谭宗樾浑身赤裸地站在床边。 “姐姐,我的不比他差吧!你跟他和不和谐?不和谐的话,和我试试,怎么样?” 被他的所作所为震惊,她无所适从地看向别处,声音颤抖,“谭宗樾,你滚!” 他握住她的手,往他身上带,停在他的腹部,“摸摸看?” 无法挣脱他的束缚,她闭上眼睛,眼泪不由自主地从脸颊滑落。 见她在哭,谭宗樾放开她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别哭啊,你哭我就心疼地不行。” “你滚开~” “姐姐,你怎么生气连骂人的话都不会!”靠近她的耳旁,“你知道刚才那个女的眼睛怎么瞎的吗?”又笑了笑,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刺耳,“尹希声没跟你说过吧!那是他让人弄的……” 谭宗樾离开后,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白天黑夜的轮转,等感觉到力气的恢复,才试着下地,踩到地上,虚浮感让她难以迈出第一步。 在尝试着向前走,突然门被打开。 “姐姐,有力气了?” 被这个人突然的声音打断,没稳住,摔在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伸手去拉她。 拍开他的手,“不用了。” 打了个响指,门外有人端着餐盘进来。 他不顾她的躲避和挣扎,将她抱起,放在窗户下的沙发上,“姐姐别闹了,今天下午就能见到尹希声了。你不想见他吗?” 见她不再动,指了指餐盘里的食物,“吃了它。” 她没给他回应。 “姐姐自己不吃,那我喂了。”端起餐盘里的那碗粥,搅拌着。 “我自己来。” 她喝了半碗后,眩晕感来袭。“谭宗樾,你……”眼前一片黑,失去意识。 瓷碗摔落在地。 “姐姐,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他抚摸过她的脸颊,“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走了……” 侍者将餐具端出去,关上门。 脱下她的羽绒服,正要再进一步,门被敲响,“谭宗樾,你要干什么?如果她少了分毫,拿什么和尹希声交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拉开门,“宋绪辰,你当年怎么没死在他手上……” —— “尹总,那边都准备好了。” 他转了转手腕上宝石蓝的表盘,“嗯。” 黑色车队驶向长垣市郊区约定的地点,肖澍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开口,“尹总,您真要亲自动手吗?万一……” “没有万一。”他侧过脸,望向窗外,紧抿着唇,眼角还带着未褪去的红血丝,下巴隐约现着青色的胡茬。 下午五点,天气阴沉,没有一丝风。 “她人呢?” “别着急,尹希声。”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很简单……谭家当年被你们姓尹的弄得元气大伤,所以什么来钱最快,我就要什么……你们手里四成的军火生意,我要了。” “很想要?” 谭宗樾给尹希声倒了杯勃艮第红酒,“用沈小姐来换,你也不亏吧?” 肖澍站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对着尹希声点了点头,侧着身子走出房子。 “你没动她吧?”尹希声接过他递来的红酒,晃了晃。 “我识趣,自然不会动她。”抬起手,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对着尹希声扬了扬杯子。 尹希声的唇即将贴到杯沿,又将杯子放下,“你的要求,我答应。” 谭宗樾示意他的人将协议拿出来,推到尹希声前面,“爽快,签吧。” 尹希声没看内容,找到签字的那栏,签上他的名字。 “你都不看一下,就签了?尹希声,这可不像你。” “可以带她走了?” “可以。”他指了指楼上的一个房间。 尹希声起身上楼,打开房门,她正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舟舟。”他将她从床上抱起。 她靠在他怀里,睁开眼,“尹希声,你来啦?”又沉沉闭上眼睛。 “舟舟……” 谭宗樾在一楼看着尹希声抱着那个人下楼,经过他身边,“尹希声,合作愉快!” 尹希声没有停下,径直离开了这栋别墅。 走到车前,肖澍打开车后座的门,尹希声抱着她弯腰坐进车里。“走吧。” 他细看着她的每一处,随后抬起落在她背后的左手腕,右手从她腿弯处抽出,转了转左手腕表盘侧面的一个金属耳。 轰隆巨响接连从车后面传来,在车里也能感受到大地传导的震颤,肖澍透过车窗外的后视镜,看向离开的地方——天空将黑未黑,独栋别墅被炸开,火焰和黑烟吞噬着所有,燃烧的火光将那处照得通亮,沙石尘土随之扬起…… —— ?(??^??)?有点没动力了 归山海(h) 南涴市 穿着黑衣的保镖站在庄园的两旁,尹希声所在的那辆俄产黑色Kortezh缓缓驶入。 “舟舟,到了。”尹希声对着怀里的人细语。 “南涴?”手指轻扣在他胸前的第三颗纽扣上,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侧脸,滑过他的胡茬。露出浅浅的酒窝,“尹希声,你老了。” “嗯。”低头亲吻她的眼睫。 肖澍打开一侧的车门,“尹总。” 他抱着她从车里出来,侧过头问,“医生到了吗?” “已经到了,就在里面等着。” —— 将她放在他的卧室床上,中年女医生对她做了详细的检查,回头看向尹希声,“尹先生,沈小姐服用了含高浓度镇静成分的药物,好在量不大,可以自行代谢。无力感是暂时的,不用太担心。” “谢谢你,医生。”靠在软枕上的沈婉卿对着医生笑了笑。 医生收拾好东西,回了她一个笑容,“不用谢,沈小姐,这是我的职责。” 医生离开后,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们两个。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灰黑白三色,“尹希声,这是你的房间?” 站在门边的男人没回答她,只看着她,克制已久的情绪从他的眼睛里的闪烁微光流露。 “尹希声……” “嘀~”,电子锁被锁上。 被他重重拥在怀里,“对不起。” 她的手环上他的背,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劫后余生感后知后觉涌出来,“尹希声。” “舟舟,对不起……” 金色的霞光穿过玻璃窗,一半洒落在拥抱的人身上,一半落在灰色的床被上。窗外传来的海浪翻涌和沙鸥鸣叫声,衬得室内愈发静谧…… 过了许久,“尹希声,我好热。带我去洗个澡,好吗?” 松开她,“好。” 浴缸里放好水,尹希声帮她脱去外衣。等剩了最后一层贴身衣物,“舟舟?” “还没力气。”是默许。 尹希声没有多余的心思,将她所剩无几的布料褪去。 靠在浴缸里,看着他拿着白色湿毛巾仔细地帮她擦拭左手臂,她空着的右手突然向他的方向掠起一阵水花。见他的头发被打湿,下巴滴着水,衬衫也出现水渍,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将她两只手握在一起,“别闹……” 帮她简单洗完澡,只拿浴巾裹着她放到床上。他走进衣帽间,翻找好一阵,最后拿了一件他的白色T恤出来。 “舟舟,换上这个吧。” 她接过,“我自己能换了。”又指了指他,“你的衣服湿了。” 他看了眼浴室,“很快就好。” —— 浴室门关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白色T恤,又放在一旁。 没过多久,尹希声从浴室出来,在腰间系着浴巾。见她还没换上他的衣服,“怎么没换?我帮你?” 她摇头,“你过来一下。” 尹希声坐在床沿,“怎么了?” 她两个手指松开缠在胸口上方的浴巾节,把浴巾从两侧打开。 “舟舟,你……” 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吻住他的唇。像是在探索,吻了一下,便离开。 尹希声要开口说什么,她再次吻上去……反复几次,他察觉到她的意图,“舟舟,你现在身体……” “我没力气了,能不能抱着我。” 带着湿意的手揽住她的腰,而她带着迫切,尝试着探入他的口中,一只手从他肩膀往下滑,从他肌肉紧实的胸膛再到线条分明的腹部,止在围在他胯骨的浴巾上,指尖顺着与浴巾相接处的胯骨来回划着,他抓住那只点火的手,“舟舟……你这样,我……” 下半身的浴巾被她松开,“明白了吗?尹希声……” 被他腾空抱起,又平放在床上。 腰间的浴巾滑落在地,两人此刻皆身着无一物。他俯身而上,手臂撑在她两侧,目光相接,满是赤裸裸的欲望~ 用力吮吸着她的唇瓣,再是深入勾过她的舌尖……将贴在她脸颊的几根头发拨开,顺着她的脸颊抚过,温热的手掌在她的脖子锁骨处来回摩挲,逐渐往下,放在她的柔软翘挺上…… 离开她的唇,吻过下巴,吻过脖颈,吻过翘挺顶端的那颗樱红~ 手继续往下,沿着她白皙大腿,由外往内……最后,落在她的腿心处…… 被一道力时轻时重地按压揉捏,她不禁闷哼出来,“尹希声~” “我在。” 乳尖在他齿间的厮磨下,立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她脸颊泛出的红晕,“舟舟~” 腿被分开,她看着他俯下身,将头埋在她腿间,察觉他要做什么,试图把腿夹紧,“不要这样……”但却没能如愿…… 咬着小臂,想要抑制住喉间不自觉溢出的碎吟……核心处在他的湿热力度下,传来一阵酥麻…… 指腹沾上些她的透明液体,他直起上身,拿开她的手臂,狠狠吻住她。双腿被他分得更开,腿心处也被一个硬着的火热抵住…… “抱紧我……” 撕裂感和充实感同时涌上来,“尹希声~”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山海,浪花在潮涨潮落间不知疲倦翻滚,而二百公里外的烈焰还在迸发灼人的滚烫……跨越寒冷阴郁,曾干枯腐朽的在这个无凛冬之地,再次舒展…… 沉寂暗夜(h) 额角一滴汗水顺着他的侧脸滑下,落在她的背后。他停下身下的动作,注视着这滴汗水沿着她脊椎沟的线条一路往下…… “尹希声?”她稍侧了身子,那滴汗水最后停在她右侧腰窝的阴影里……用指腹抹去。 一只手将她的脸转过来,俯下身吻住,继续起刚才中断的动作。 “嗯~”破碎的闷哼声在他有力却不乏温柔的征拓下时不时溢出。 头被他带着侧仰,用手肘撑着上半身十几分钟对目前的她来说已是极限。力气殆尽,终于不支,倒在被单上…… 尹希声伸出手拽过枕头,垫在她身下……手紧揪着柔软的枕头,感受着他在她身体里的的热度和存在,“尹……”被他的一个进入打断,“嗯~” 手臂撑在她两侧,将她完全覆盖在下,胸膛紧贴她的裸背,气息喷薄在她颈窝,带着桉树薄荷味须后水的味道。 急促的呼吸,难以自矜的触碰,快速涌动的血液在每一寸肌肤下释放着荷尔蒙…… 炫目的霓虹逐渐在夜里点亮,海湾咸湿的凉风从窗口吹进。尹希声打开床头灯,她无力地趴在软枕上,两人还未分开,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蝴蝶骨,“舟舟。” 被他翻过身,靠在枕上。脸上情欲的潮红更甚,黑色的眸子在灯光下,仿若缀着星光,几缕黑发被汗水打湿,沾在额头。 她直起身轻咬他的喉结,手在他的腹部无章法地抚摸。红唇离开他的脖颈,往下,舌尖轻拭过他的胸口,当唾液与汗水交融,抬起头,“咸的……”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继而捧过她的脸颊,分享那丝咸涩。将她的腿分开放在腰侧,沉身再入……十指交缠,投落在墙上的交叠身影随着他的律动而轻晃。 似有若无地擦过某个点,一阵近乎窒息的快感蔓延滋长,被他禁锢在身下,张弛不得,脚尖紧绷,无处释放。 沉寂的房间只能听到久久不歇的纠缠喘息,直到终于在她体内释放……淋漓的深入结束,余味就像躺在温暖的漩涡浴池里,被不断地旋转着,扩散全身…… 平复许久,手指穿过他的短发,“尹希声,你好重,压着我了!” 从她的胸前抬起头,“饿不饿?” 她点头。 拿过挂在床尾的那件白色T恤,给她穿上。“等我。” 捡起浴巾,松散地围在腰间,开门出去。几分钟后,端着清淡的蔬菜清粥回来。 见她一直看向窗外,他转身将朝向大海的那扇门打开,将晚餐放在露天阳台的桌上。再回到房间,抱着她出来。 坐在他腿上,听着夜风吹过棕榈树林,层层海浪拍打沙滩,偶有的汽轮鸣笛~“尹希声,如果时间能停在这刻,多好啊。” 往她嘴里送了一口粥,“舟舟,只要我在……” “我信你。” 等她吃完,静静靠在他怀里睡着,他的眼里满是柔意。 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再换上衣物,关上灯和门,离开这个房间。 —— “尹总,人抓到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东西带来了吗?” “带过来了。” “走吧。” 来到一个暗黑的房间,女人凄厉的声音传入耳中。 “尹希声,你不能这样对我,如果不是我,你知道谭宗樾会对她做什么!”声音里充满了惊惧和颤抖,“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接过肖澍递来的HK416,尹希声装上弹夹。 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瞬时萎靡,“尹希声,你这个疯子……” 撒旦的问候 冰冷的枪膛抵着她的额角,尹希声勾了勾嘴角,上一刻温柔曾荡漾着星光的淡琥珀色眼眸染上了冰霜的颜色,低沉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疯子……那你要不要去陪谭宗樾?我送你?” 当失去视觉,黑暗混沌里,其余感官格外敏锐。不是询问,而是来自撒旦的问候,一股寒意从她心底蔓延,宋绪辰似乎才回过神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人,仿佛那年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给自己带来的血淋淋不曾存在过。不甘和仇恨让人失去理智,她后悔没能做好万全准备就急于复仇,后悔低估了他的狠决。“尹希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抖着手试图解开衣扣,“尹希声,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啊~”剧痛从大腿传来,她摸上疼痛传来的那处,温热的濡湿沾上手心。 尹希声站起身,将枪丢给肖澍,“看来你很想脱?那如你愿。” 说罢,走出去,肖澍紧跟在背后。 “尹总,万一她要再……” 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停留几秒,“你看着办。” “是,尹总,我知道该怎么做。” 银黑色Huracań车门自动朝上打开,尹希声坐进车里,车门缓缓关上。白色车灯点亮,引擎的轰鸣声渐起,他单手落在方向盘,脚下踩过油门,2.8秒,车速表盘橙色指针转到最右,瞬时消失在黑夜。 速度能拉平沿路的一切,引擎的声浪、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嘶鸣声在深夜的沿海大桥尤为清晰,橘黄色路灯和暗影交替落在他的侧脸。 若说平静的人幻想伏特加和醉生梦死,那么他渴求的恰是相反。 尹希声回到家中,打开门,白色毛绒身影窜出来,在他腿边打转。他抬起脚,轻轻踢了踢它的臀部,“小点声。” 边牧哼唧了一下,转过身跑到他前面,爬上楼梯,停在转角处,等了他一会。见他上来了,又摇着尾巴往上爬,最后停在一个房间的门口,用爪子挠着门。 尹希声走到门前,抬脚勾着它的肚子旁边引。被他弄开的边牧不放弃,倔强地再次趴到门缝下,抠着门。门在它的爪子勾挠下发出声音,尹希声揉了揉眉心,准备提它走。门却从里头突然被打开。 “吵醒你了?”尹希声把往她跟前凑的边牧不动声色地踢开。 她上下看了一遍,“它是你的吗?” “嗯。” 弯下腰摸了摸它,边牧的尾巴甩地更欢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音。”尹希声回她。 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大音希声……看来给它取名字的,好像更喜欢它。” 尹希声一手拦在她腰间,将她后退着带到床上,伏在她身上,“现在有力气了?”手不安分地在她胸前揉捏两下。 她摇头,把他的手拿开,“没有。” 手从她的大腿处往上走,穿过那件白T恤,才想起来除了这件她没穿其他。手往后滑,摁了摁她的臀。 “尹希声,你……流氓。” 她的呵斥不具有任何杀伤力,反而增添了几分情趣。那只大手又在她的大腿内侧摩挲,有意无意地擦过核心,“有不舒服吗?” 她不回答他,察觉身下还带着几分黏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起来。我想洗个澡。” 尹希声将她抱起,“一起。” 边牧看着浴室门被关上,走过去蹲在门口,歪着脑袋,吐着舌头,静静等着。 不多时,里面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尹希声,把你的手拿出去……” 食色,性也(上) “爸爸,你们不用担心我。”手指轻轻穿梭在她身侧熟睡的男人发间,“过几天我就回来。” … “学校请好假了。” … “让妈接一下电话,好吗?” … 将手机到左朵的距离拉远,过了几十秒,等那边停歇,才把手机靠回耳畔,“妈,我有男朋友了,下次再给你介绍。先和你说一声……” … 尹希声睁开眼,看着眼前正眉眼弯弯望着他、还在打着电话的女孩。他把手搭在她腰上,上下来回抚摸。 等她挂了电话,把她的手机夺去,往后塞在他的枕头下。 她伏在他裸着的胸膛上,低下头亲了亲。爪子挠门的声音此刻又传来,她撑起上半身,往房间门看去。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她回头看了一眼尹希声,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去开门。 边牧见门被打开,兴冲冲地立起前肢,扑到她身上,咬着她穿的大T下摆。 “阿音!”听到尹希声的声音,它却没有停下来。 被它的力带着往外走,她侧过头对他笑了笑,“我跟它去看看。” 边牧晃着尾巴三步一回头,确认她有没有跟上。来到一楼的一个小房间,角落里放着几个飞盘和小球。 它用嘴衔起其中的一个蓝色飞盘,仰头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尾巴不知疲倦地摇着。 “要出去玩吗?” “它可以出去。”尹希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尔后,她落在他的怀里。“你确定要这样出去?”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不出去了。” 边牧的耳朵动了动,转过它毛绒绒的身体,低下头将衔着的飞盘衔回原位,又走到旁边的窝里,趴了下来,蜷缩着将尾巴遮住脑袋。 “它生气了?” 尹希声捏了捏她的耳朵,“是。” 拥着她往外走,“去楼上洗洗,等会吃早饭。” 等听不到两人的动静,边牧把尾巴从脑袋上甩开,看向关着的门,低低呜咽几声。 沈婉卿在他的衣帽间寻找什么,看到深褐色木柜格子上摆着的不同颜色领结,拿起其中的一个,拆开。 在他房间的浴室洗漱好,拍了拍脸颊,用干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再来到楼下,四处找了一圈,听到某处传来的声音,她走了过去。 10点的阳光从窗户洒进,北欧风简洁明了的厨房被照得透亮。眼前的男人光着上身,只穿了条灰色棉质睡裤,正微弯着腰在光洁的白色台面切着什么。切完了,直起身打开墙上和他身高齐平的灰色橱柜,拿出玻璃杯…… 从背后看,手臂和肩胛在他的动作下露出紧实的流畅线条,昨晚都没好好看过一眼……她不想错过他的每个细节,就那么安静地在原地注视着他。 他不经意回头,就见她斜靠在门框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再等一会。” 她没出声音,只轻轻点头。 他继续手里的动作。 窗外——大鱼在深海遨游吐着汽泡,银鸥贴着海平面飞行,湛蓝海水反射着夺目光线…… 她走向他,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背上。 尹希声无法空出手,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语气缱绻,“等不及了?” 她的手在他腹部来回摸索。 “舟舟,别动。” 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没停下。 他深吸一口气,“舟舟,你再动,等……” 在他背后轻咬一口,手从他腰间撤出,“不打扰你了。” 走到门口,回头对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两个酒窝。“你继续。” 视线在她发间缠着的咖色丝质绸带上停留几秒,等她消失不见,他才回过头。 没过多久,她再次来到厨房。 这次没撩拨他,只站在他身侧,伸过头想看他在做什么。 一只手却挡住她的眼睛,“别着急。” 头发被散下,咖色绸带落在他手上。 察觉头发松散,她忙道,“在你房间找的。” 挡住她视线的手被拿开,还不等她看清楚什么,那根咖色绸带就再次遮住视线。 尹希声将那根绸带在她脑后系了个结。 “你做什么?” 一个软物贴在唇边,“张嘴。” 她张口,他将那软物送进去。入口即化的空气感,夹杂着一丝蓝莓味和奶油味的清香。“是舒芙蕾松饼?” “嗯,要不要?” “要。” 尹希声喂了她几口,“还要吗?” 她点头。 他却送了半颗草莓。她的舌尖勾过草莓,在周围尽是白色、灰色冷色调的室内,这抹红是一道诱惑。 她再次张开口,等着他下一步。 这次他送来的不只是草莓,还有他的唇。 尹希声把草莓咬碎,再将它推到她口腔,草莓浆的甜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开来。 看不到眼前的人,感官聚焦在味蕾。她吮吸着这股混杂他的味道的甜,两人的舌尖来回纠缠。她不自觉便将他的津液咽下。 稍稍分开,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瓣,再拿起一颗完整的草莓,用同样的方式喂她。 “喜欢吗?” 食色,性也(h)下 “喜欢。” 他无声笑了笑,端起一杯水,送到她嘴边,“漱漱口。” 她喝过,却咽了下去。 “很渴?” 放在身后台面边缘的手紧了紧,她又摇头。 尹希声把水杯放回原位,指尖夹起一片白瓷碟中的新鲜红色花瓣,在她鼻尖停留一会儿,“尝尝。” 初是一股涩味,等轻嚼几下,微甜的回甘涌上来。 “这是什么?” 他没回答。 听到冰块和玻璃碰撞的声音,她好奇,欲抬手将蒙在眼睛上的遮挡物取下。尹希声握住她的那只手,“别动。” 他晃了晃手中那杯清澈透明的红色液体,喝了一口,温度适中,再喂给她。 她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玫瑰幽香。小抿一口,液体在口中转了一圈,香而不腻,入口绵甜,醇正柔和。 “酒吗?” “玫瑰酒。” 她抓着他的小臂,把酒杯送到嘴边,再喝了一口,握着他的手晃了晃,红色的液体顺着她唇角滑落,不安分的舌尖轻舔了舔。 红唇贝齿,是最极致的诱惑。 他放下杯子,低头含住她微张的嘴巴。攫取她的一切,残余的玫瑰酒,还有氧气…… 她推了推他,而他的手往下滑,停在她的大腿处,往上卷起衣摆。 清晰地察觉到他手的动静,“要做什么?” “抬手。” 仅穿的一件衣服被他脱落。 她手臂挡在胸前,因无法视物,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有点不安,“尹希声?” 将那件宽大的白T铺在地上,站起身看着眼前浑身白皙通透的女孩,不,是女人…… 阳光从后面穿过玻璃落在她身上,将她包裹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他走进她,充足的光线下,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那么柔软。 一手把她胸前的手拿开,另一手抚摸她的脸颊。拿起那杯剩下的酒,饮去所有,钳着她的下巴,将那口酒渡到她嘴里。在他让人始料不及的动作下,没能顺利将酒咽下,反而从两人相接的唇瓣流了出来,掉落在她胸前的翘挺,沿着弧度下滑…… 尹希声离开她的唇,低头看向她的胸口,好一会儿,才抬手将那滴红色液体从她小腹抹去。随后手指伸到杯中,夹起一颗留下的方形冰块,还沾着些红色。 冰块贴在她的下巴,被突然的冰冷刺激,“尹希声,你在……” 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嘘~舟舟。” 冰块从她的下巴缓缓下滑,顺着脖颈一路往下…… 冰块在她的乳尖打转,陌生的感觉,她不禁后仰着脖子,手指和脚尖都紧绷。 由左往右,让她颤栗。 见她咬着唇,尹希声吻过她,让她放松。 可手里的那个冰块却毫不客气往她小腹滑去,“尹希声,不要……不要这样” 小核被冰块抵住,他稍加力摁了摁。 冰冷的触感在黑暗里放大,她闷哼出声。 手指间的湿润不知是来自哪里,还未完全融化的冰块被他扔掉。 她双臂勾在他的脖颈,与他近乎窒息地吻着。他的手还在她的腿心处按压。一场燃烧的欲火就此点燃…… 那条灰色的长裤被踢在一旁,尔后,一条男士短裤落在它上面…… 她双手向后撑在白色的大理石台面,小腿被他带着缠在他腰上,“舟舟~” “啊~” 猝不及防的进入,两人都出了汗。 他试着动了动,察觉她的不适,便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抱起,放在地上的那件衣服上。 他在她身体里的动作让她难捱,想要的更多,“尹希声,亲亲我~” 他低头,将她乳尖的水滴吻去,再吻她的唇。同时,在她身体里动起来…… 南境久夏无冬,有绵延无尽的暧昧。因为过分闷热,会让人甚至觉得这是一个粉色的夏夜。炽热的阳光下,在肌理纹路上缓缓流动的汗水……可以让人无限靠近,用肢体表达所有的热情…… 而无人知道,二楼房间内灰色枕头下震动的手机,屏幕上反复亮着的名字…… 试枪(微h) 如果说费洛蒙的碰撞是一次干柴烈火,一点即燃。那么这是一场世纪大火,西起西伯利亚苍茫原始森林与草原,与风竞速,黑色泥土拥着灌木野草苔藓共赴死亡的盛宴。火种被西风吹过白令海峡,席卷了阿拉斯加的针叶林,蔓延至纵贯北美大陆的落基山脉,焚毁所有…… 两人紧密拥抱在一起,被欲望封住耳朵,喘息像潮水,难舍难分,他还在她的身体里驰骋,辗转多个地点,从厨房到客厅,再到他撞开一扇合上的门,无一丝光线的房间,她的背靠在冰凉的不规则物体上,在他的冲撞下,有些难受。 “尹希声……这里……嗯~不舒服。”在他耳边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 尹希声空出一只手,在墙上摸索,找到开关,冷炽的灯光亮起。这是一个没有窗的大房间,四面墙上都是各类枪械军火,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大桌子,上面依旧是各种枪械和军刀。 他找到一个有些空位置的墙,再将她抵住,勾起她的一条腿,继续…… 许是萦绕鼻尖的火药味让他更为兴奋,在重重地进入和退出后,释放了欲望。 头靠在她的颈窝,让快速的心跳平缓下来。 抬手把围在她眼睛上的绸带摘下,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清周围的物体,“这是?” 他站直身体,把贴在她脸上的湿发撩到耳后,“舟舟。”握着她的一只手,停在一轮机枪上,“什么感觉?” 手指从枪柄到消音管,她思索了一会,“用于战争,可以是死亡和屠戮;用于安保防卫,也可以是和平。” 听到她过于“认真”的回答,他轻声笑了出来,“待会要不要试试?” “它吗?” “这个太重,不适合你。”察觉身上都是汗水的黏腻感,“先去冲个澡吧,等会再来。” 半小时后。 他带着她走到这个房间中央的桌子前,拿起其中的一把全钢结构手枪,“CZ-75SP-01Phanton,二战后产自捷克斯洛伐克,这个型号是改良版,精度不错。来,右手给我。” 沈婉卿接过枪,尹希声绕道她身后,覆盖她握在枪柄的两个手,“右手臂伸直,手枪轴线和手臂平行成一条直线,左臂向下屈曲。看到那个绿色箱子吗?对准它,整个身体和目标呈45度,上身挺直。” 扣动扳机,空弹。 她侧仰头看着他,尹希声亲了亲她的鼻尖,“要实弹?” 她点头。 尹希声松开她,走到房间不起眼的一处,摁了什么,一扇门自动打开,“过来,带着它。” 她跟在后面,走进一个明亮的射击室。 尹希声拿过她手里的那把CZ75充填子弹,等把一切都调试好,“待会开枪后,有后坐力,不用使劲握住,记住了吗?” “记住了。” 给她戴上降噪耳机,和刚才一样,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对准10米外的人行靶,开出第一枪,“砰!” 他松开手,摘下她的耳机,“去看看几环?” 她把枪给他,转身小跑过去,看了标靶一眼,对他笑着喊道,“中了靶心。” 他看着那抹轻快的身影,扬起嘴角。 她跑回他身前,眼里盛满笑意,两个酒窝很明显,“你再带着我开几枪,待会让我自己试试,好吗?” “好。” 尹希声再手把手教她开了几枪,等她自己单独开枪时,却久久没能扣下扳机。 他站在一旁,看着她微微晃动的手臂,走上前,摘下她的耳机,“别紧张,呼吸配合。” 她点了点头。 再次给她戴好耳机,她恢复了举枪的姿势,平缓呼吸,开出了她的第一枪。 子弹出膛,似是一股压力的释放,心情也跟着飞出去的子弹轻松起来。 连着开了几枪,她才垂下手臂,把枪和耳机交给尹希声,“原来开枪是这个感觉。” “什么感觉?” 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这个不能不告诉你。”转过身往标靶那里跑去,将那张人形靶取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射击成绩,叹了口气。拿着它走到他面前,晃了晃,“和你差太远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第一次玩这个,不要紧。以后臂力也要练练。” …… 夜晚,换上浅灰色床单的床上。男女纠缠在一起,食髓知味。于他而言,是经年的重逢和失而复得。 他靠在床头,手扶在她的腰上,“舟舟,动动~” 她的手臂圈在他脖颈,扭了扭身子,不得章法。 他轻笑出声,手臂使力带着她动起来,“上下动动。这样,会了吗?” 她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别说话~”却跟随他的节奏,起起伏伏。 微弱的震动从旁边的枕头下传来,尹希声摸出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你的。” 她停下动作,接过手机,“季衡?” … “我没事了。过几天就回来。” … “我在……”她看了他一眼,“南涴。嗯~”因他突然的一个顶撞,不禁溢出声。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 … “是他。嗯~”她捂住嘴巴。他再动了一下,她嗔了他一眼,又捏了捏他的手臂。 “季衡,就这样吧。回来我会告诉你。”飞快说完,不等对方回复,挂掉了电话。 “尹希声!” 他握着她的双臂,两人瞬间换了个位置,他上她下,“就在这,不走,好吗?” “会不会太快了?况且我的工作还在那里。”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过了几十秒,“那先不提这个。”身下又开始动起来…… —— 季衡看着暗掉的屏幕,眸子里满是森冷。恨不得立马飞去南涴,将她从他身边带回来,“Cholé,你这个傻瓜!” 风月(微h) 两人的晚餐被耽搁至夜色深浓时分,边牧安静地趴在桌底,尾巴微微举起晃动着。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边牧随即起身,看向外边。 尹希声起身去大门处,眼皮轻掀,语气冷淡, “你来了。” 来人朝他点了点头,“家里来了客人,也不带给我瞧瞧。”说完径直往里走去。 “小姑娘,晚上好啊。”尹谟业停在桌旁,拉开一个椅子坐下。 沉婉卿放下杯子,站起身,看着眼前满头银发,却依稀精神矍铄的老人,“您好。” 尹希声搂过她的肩膀,“坐着。” 她小声在他耳边问道,“他是?” 尹谟业看着耳语的人,“小姑娘,有问题何不直接问我?” 她随着尹希声的动作坐下。 “我是他爷爷。想来他这小子没跟你提过我吧?” 听他说完,才恍然地道了句“爷爷好。” 尹希声握紧着她的手。 “他提过您的,是我没记住……” 尹谟业笑了笑,“你这小姑娘懂礼貌,不像他。” 沉婉卿侧头看了他一眼,尹希声摇了摇头,手又落在她椅背。 “来这里有什么事?”尹希声朝对面的人淡淡开口。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客人。毕竟,这是头一遭。” 不一会,一个黑衣保镖拿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走进来,“老先生。” 尹谟业用手指了指沉婉卿,保镖便将盒子递到她面前,“小姑娘,拿着玩吧。” “这怎么行?” 尹希声却伸出手接过。 尹谟业起身,“就不打扰你们了。”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沉婉卿,笑着对她道,“谢谢你~小姑娘。” 走到大门外,尹谟业侧头对身旁的人说道,“肖澍,你们封锁谭宗樾的消息,谭启文早晚也会知道。”紧接着,目光扫过身后关上的门,语气沉了两分,“疯狗不看住,也还是会咬人的。摘得干净点。” “明白,老先生。” -- “他为什么说谢谢?” 停在唇边的杯子顿住,尹希声把它放回桌上,“不用在意他说什么。” 沉婉卿指了指桌上的木盒,“你收着吧,我不能要。” 他却起身走到她身后,将落在她侧脸的发丝拨到她耳后,“吃好了?” 她点头。 轻嗅她颈间的味道,“舟舟。” 被他喷洒在她皮肤上的气息弄得些许痒,她稍稍离开他几寸,“怎么了?” 尹希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往楼上走去。来到楼顶的泳池旁,尹希声把她放在软榻上。 海风拂过,有浪潮层层的翻涌声。 “要游会吗?”尹希声将迭在一旁的薄毯围在她肩上。 她摇头。 尹希声吻了吻她的唇,“没力气了?” 听出他的逗弄,沉婉卿拍开正帮她系着薄毯的手,“你看着。” 她起身走到泳池边,手指落在衣摆,却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只见尹希声唇角微扬的笑意。 她垂眸走回软榻,在他身边坐下,低低回了一句,“你去游吧。”自己拿起薄毯围住肩膀,不再看他,而仰头望着夜空。 今晚的月尤为清澈透亮,丛星明灭。尹希声看着她眼里映着的光,仿若盛着星海… 他抽开她身上的毯子,“冷就抱紧我。” 她在他身下,衣摆只是被往上撩起几分,没有爱抚和亲吻,便那样直接紧密地在一起了。 尹希声将她困在怀里,头埋在她的发间,一遍一遍唤着“舟舟”。 因他突然的进入,她绷紧了神经,身体里多了异样的存在,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涩意,有些难捱。她应着他,双手穿过他的背,“我在。” 尹希声没动,两人只紧紧在一起,任是星月轮转,海潮流涌。 她的指尖在他的背脊划过,尹希声稍稍松开她,双臂撑在她两侧。她看着上臂纹着的那个词,小声念了出来,“hypnotized。” 随即对上他的目光,“这是?” “是你。” 他吻住她,身下也缓缓动起来,在她的温热致密里纠缠。 乳在他掌中揉着,唇在他的力下吮出水光,她身在柔软绵延里任他挞伐… 倦(h) 深邃夜色里大海倒映的月光聚又散,星河在她的眼里荡漾,潮潮迭沓,像是飘浮在翻滚的云浪。 倏被他的温度灼烧,才发觉这不是沉沉痴梦。唇擦过他耳畔,细碎的喘息如含羞低语,他的分寸举动皆为她带来颤栗。 尹希声从她身体退出,褪下她那件已经满是褶皱的t恤,让她的乳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用他的身躯遮挡住她被凉风拥吻的周身。低头再覆住她的唇,轻吮着~直至…… “嘶~”尹希声皱了皱眉头。 离开她几寸,两人目光对上,谁也没说话,像是在对峙。最后还是沉婉卿先笑了出来,“弄疼你了?” 尹希声没答,却把刚扔在一旁的t恤拽过,盖在她眼睛上。随即俯身下去,含住她的乳尖,没用力,只是轻舐。 发觉她抬手想把遮住她视线的衣物拿掉,尹希声摁住她的双手,“舟舟,别动。” 她还是挣扎,“尹希声,我想看你。拿开它,好不好?” 尹希声闻言松开她的手,拿开那件衣服,将她圈外臂弯,一手缓缓来回抚摸她的黑发,静静地注视她的眼眸。 沉婉卿眨了眨眼,手从他的胸膛往下滑去,来到那片“禁区”,指尖徘徊不前。能感觉到他的紧绷,她稍侧头往他胸膛咬了一口。尹希声依旧没动作。 她不禁有些奇怪,“尹希声?” “舟舟,别动了。” 听着他沙哑了几分的嗓音,她的指尖不再停留,直达终点,“你还没……会不会难受?” “我……”她的手不安分地上下套弄几下,尹希声只觉有电流穿过全身,“我没事!” “你在撒谎。”沉婉卿仰头吻了一下他的唇,“不用担心我,我没那么……那么……”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尹希声低头看着他臂弯里的人,随后握住她在他身下的手,放在她身侧,“舟舟,永远别离开我!” 说着便再次入她的身体,深深浅浅,像是远远不够。将她的腿缠在他腰侧,紧紧抱住她,密不可分… 除了汗水的交融,还有那因欲而滋生的爱液在湿濡蔓延。 —— (′..)? 今日欢 疏落银河渐隐,天光抹绯,曦光逐现,万物渐从睡梦中苏醒。 沉婉卿从从薄毯下探出头,揉了揉眼,阳光早已铺满周身。欲要起身,一支有力的臂膀还圈在她胸前,她轻拿开那手臂,却发现身体里还有异物的存在,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还在熟睡的人,便不再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刚被她拿开的手再次覆上她的乳。她转过头,“醒了?” “嗯~”声音微哑,尾音还带着一丝慵懒。 “那能不能……先出去?”她说完转过头不看他。 “好。”嘴上这样说却加大的手臂的力度,将她拉得更近,紧贴着她的背。 感觉到那异物更进了几分,两人都不禁闷哼出声。 尹希声吻上她裸露在空气里的背,身下动了动。 “尹希…声…” “嗯?” “你…”断断续续的喘息着。 她的颦息是清晨最好的催情剂,尹希声从后覆上她…… 潮水吞没白沙,飞鸟离开山林,沐阳被揉碎。徂川悠悠,冷遇暖便成雨,冬遇夏便有岁月,南北际遇,尽是馈赠。 —— “确定吗?”季衡起身看着眼前彭博终端机上跳跃的指数,眸色暗了暗,等待了几秒,“一个小时后我会亲自去见他。” 还停在耳边的手机屏幕暗掉,季衡攥紧了它,灰色衬衫卷在臂弯处,露出的手臂上的青筋凸起,脸上尽是阴戾。 等平复之后,他走出办公室,在等待电梯的空挡,几个同样穿着通勤西装的男士说笑着来到他身边,其中一个面部轮廓较深的红发年轻人搂过他肩膀,“Vincent,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pub里喝杯?” 听他夹杂异韵的腔调,季衡握住那搭在他肩膀的手,不着痕迹地放下来,微笑带着歉意,“Chris,你们去吧,今天我还有点事。” 对方摇摇头,“今天我哥们儿约了几个美女和我们联谊,我看过她们的照片了。”双手比划出线条,对他挑了挑眉,“So hot!” 季衡知道对方平日的习气,按耐住心里的焦躁,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确实可惜。有机会你再给我介绍?” “一定。不过Vincent,在纽约的时候你就不怎么和我们一起聚会,你说你有女朋友,怎么不让我们见见?” 听到这句话,季衡笑了笑,“她比较忙。等她有空,我和她邀请你们来我家吃饭。江夏本地菜,行不行?” “当然好……” 电梯门此刻打开,对方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先走了!回见!” 季衡摆摆手,“好。” 等一群人离开,只剩他一人站在原地。 女朋友? 想到这,骨血里的涌动的兴奋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蠢蠢欲动。 归 尹希声看着她将那药片放进嘴里,欲要说什么,却还是没开口。沉婉卿垂眸看一眼已经见底的杯子,正要端起它,尹希声拦住她的手,拿起那个杯子转身便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的客厅,尹希声把装着药片的盒子扬起端详一眼,回忆里那几个刺痛神经又仿佛浑带着血淋淋的字眼再次浮现。他将盒子打开,抽出里面剩下的药片,再把纸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那个不复原样的东西,随即又若无其事给桌上的空杯倒水。水杯满了,他端起放在唇边抿一口,不烫,也不至于凉。他仰头再喝一口…… “砰~”有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 沉婉卿从房间出来,跑到楼梯口,却见楼下地上一摊碎玻璃,“尹希声?”她慢步走下楼梯,正要踏上最后一阶。 “舟舟,站那别动。”尹希声突然开口。 沉婉卿止住脚步,看他脸色不对,“你怎么了?” 他摇头,“没休息好而已。” 她心有异样,却只是答,“那这个……”指了指地上的碎玻璃。 “会有人打理。你上去好好休息,我们下午回江夏。” 她没转身回楼上,反而走下最后一阶,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你把杯子打碎了,可我还要喝水啊。”说完往厨房的方向走。 尹希声看着她还赤着的脚,长腿迈出几步追上她,将她拦腰扛在肩膀上,转头往上楼去。 沉婉卿倒在被子上,正要爬起身斥他,尹希声弯腰捏了捏她红红的脸,“在家不要光脚下楼,记住了?”又迅速吻了一下她的唇,见她睁大眼睛说不出一字,他扬起嘴角,再次转身下楼。 —— 飞机降落在江夏郊区的一块停机坪上,尹希声将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套在沉婉卿身上。等拉好拉链,沉婉卿往窗外看去,一片白茫,“到江夏了?” “到了。” “江夏下雪了。和南涴真像两个世界。” “会学校还是回家?我送你。” 她还看着窗外,往玻璃上呼出一口热气,伸出手指在氤氲水汽的玻璃上划出一个“尹”字。 “我先回学校吧,学生都应该放假了,学校还有收尾工作。” “好。” “那你呢?以后还来江夏吗?” 尹希声轻笑出声,“你在这,我不走。” 沉婉卿站起身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口,半天没说话。 尹希声松开她,将她的黑发拨去耳后,“不差这几分钟,走吧。” 沉婉卿仰头看着他,“你现在住哪?” 尹希声想到之前跟云舒说的话,“回去就换地方,再告诉你。” 回学校的路上,沉婉卿翻着自己的背包,又看看正在开车人,“我的手机呢?” 尹希声注视着前方往来的车辆,“下车给你。” 沉婉卿松开背包,一手插进尹希声的大衣口袋,摸索一下便找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好几天没见到它,原来是你啊!” 尹希声刚要回她,却见她划开手机屏幕,手指忙着打字。自己就这么被忽略了,尹希声侧过头专心开车。 沉婉卿看着收件箱里满是季衡的信息,不禁奇怪:以前两人经常不待在一块,也没见他这么热络联系自己,现在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回复他:我回江夏了,有空补上寿星的生日晚餐。 不一会儿,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接听,“季衡?” “你现在在哪?” 听他咳嗽两声,声音沙哑,“你生病了?” “感冒而已。你欠我的一顿饭什么时候补上?” 她转头看了一眼尹希声,“叁天后,地方你定,行吗?” “好。你……现在还和尹希声在一起吗?” “嗯,他在我旁边。” 对方沉默一会,“那叁天后见。” “嗯,再见。” 沉婉卿将手机放回包里,“今天要不要在我那里住?”她偷偷瞥了一眼尹希声,“就是地方有点小。” 尹希声在红绿灯处将车停下,转头看向她,半晌,绿灯亮起,后面的车喇叭声不断,他转回视线,启动车,“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要求? 沉婉卿皱了皱眉头,“怎么能是‘要求’呢?我……” 她突然回过神,看到尹希声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知道自己被他耍弄了,她往后靠在车椅子上,头转向车窗那侧,小声嘟囔了一句,“尹希声,你个棒槌!” “舟舟,”尹希声隐约听到她说话,但是被周围的嘈杂声淹没,“你说什么?” 她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天已将黑,尹希声刚停好车,沉婉卿拎着背包便迫不及待地往宿舍楼道走去,因有积雪,沉婉卿没注意脚下,在距离楼道口两米的地方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感受这尾椎骨传来的阵痛。 离 尹希声关上车后盖,拿出行李箱,回头却见她坐在雪地一动不动。像是画面的重现,他滞了一下,便扔下行李箱,快速走到她跟前,将她抱起,“怎么又摔了?” “哪里‘又’?”眼睛里泛着水光,她快速眨了几下眼,把眼泪逼回去,“你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就是摔了一下!” 尹希声没松手,直接抱着她往宿舍走去,快走到7楼时,沉婉卿问他,“不累吗?我体重可有叁位数。” 尹希声低头,目光扫过她周身,“还好长在该长的地方。” 沉婉卿仰头轻咬一口他的脖颈,“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舟舟,到了。” “那你放我下来。” 尹希声依言放下她,沉婉卿拿过在他臂弯的包,找出钥匙,打开门,却见屋内狼藉一片。 “尹希声?这?”这让她难以置信。 尹希声站在她身后,神色顿时冷了下去。他拿出手机拨出电话,“王涣,把老爷子上次在江夏待的地址发我,我这就过去。” 王涣询问他是否长住,尹希声给了肯定答复,再加了一句,“两个人。” 挂了电话,尹希声从后揽住她,“舟舟……暂时先去我那住,嗯?” 她走进客厅,环视一圈,原本摆放在书柜里的书散落一地,尹希声再跟着她走进卧室,像是被洗劫过一般,沉婉卿深吸一口气,想不出有什么能解释这里的混乱,她回头看他,“那只能先去你那暂住几天,我会尽快想办法再……” “不用。这和我有关,是我连累了你。住我那,我也放心。” 沉婉卿走到衣柜那,翻找出尚还齐整的厚衣服,“我们走吧。” 尹希声拿过她手里的衣服,两人一起离开学校。 下过雪的江夏,尽是肃冷。等到了尹希声的住处歇整好,已是深夜。 沉婉卿洗好澡窝在被子里,床头灯还亮着。夜深人静,屋内只余流水声。 尹希声打开房门,看着床上的一团,走过去轻声唤她。她整个人都缩在被窝,没给他回应。尹希声掀开一角,见她已经睡熟,便上床从她身后抱住她,关了灯。 梦里,沉婉卿只觉浑身发热,像是在烈日下被骄阳烤炙,想要动动身体,总觉有一股力在桎梏她,动弹不得。她张开嘴呼吸,能获得的空气却越来越少,似要窒息。可身上某处逐渐传来舒适感,给她颤栗。为何如此矛盾…… 她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那只是梦? 可被子里的人的动作给了她答案。 被子里她的睡裙被撩起,而那最后的防线也不知所踪,尹希声的气息落在她的小腹,继而往下…… 她想要有动作,尹希声一手摁住她。他在她的核心处或是用齿轻咬,或是吮吸亲吻,十足的耐心与温柔…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异样的快感从他所在处蔓延至全身,一波又一波。 等她喊停,尹希声才被窝里出来,把她睡裙拉好,躺在她身侧,“舟舟,还早,继续睡吧。” 第二天天亮,尹希声放轻动作关门离开房间,打开手机,回拨电话,声音低哑,“什么事?” “尹总,您还记得法国的雅内克吗?” “他怎么了?” “他派人找上我们的人……说是有事商量。” “看来他知道了。还有什么?” “他的人说雅内克要见尹氏的决策者。” “他说见就见?” “尹总……” 听对方吞吞吐吐,尹希声揉了揉眉心,“到底还有什么?一次说完。” “我们最后一批运往利德里亚的货在波斯湾被截…还有…我们在凯尔盖朗岛的生产线,被人…被人炸了…” 尹希声只着一件睡衣走到落满雪的阳台,“多久了?”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我们这边也是昨晚才接到消息,尹老先生已经知道了,但是他让您来做决定。” “我会去见雅内克……” “那您得尽快动身,雅内克……” 不等对方说完,尹希声挂了手机,他回到房间坐在床沿,沉婉卿已经醒了,拥被靠在床头。尹希声伸手拉住她,抱住,“舟舟,我要出趟差,你就到我这里住着,要出门联系王涣,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现在就走?” “嗯,过几天就回来。” “能告诉我去哪吗?” 尹希声沉默了,拍了拍她的背,“抱歉,之后再告诉你。” 飞机起飞的前一刻,尹希声叮嘱王涣,“她如果出门,找两个人跟着她。别让她察觉。” 露冷 露冷 飞机抵达约翰内斯堡,尹希声从贵宾通道走出,在几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脸上已染上倦色。 肖澍一行人等在通道的尽头,见他出来,肖澍身后一位左臂上还裹着绷带、肌肉浑虬的男人走上前,态度颇为恭敬地唤了他一声:“尹先生。” 尹希声朝他点头示意,“梁缙。”目光又往其余人身上扫一遍,“走吧。” 梁缙紧跟在他身侧,尹希声侧头,“岛上的事,我来解决。”他解开身上的西装,将它脱下扔给身后的人,再戴上墨镜。 “告诉雅内克,我到了。”说完,弯腰坐进已等候多时的银色布加迪Divo, “见面的地方,我定。”车门关上,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停车场。其余一行人也赶忙上车,紧随其后,向约翰内斯堡的西北方向驶去。 梁缙坐在肖澍的身边,看着前面那辆银色的跑车消失在视野,他开口问道,“这次尹先生想怎么做?雅内克这个老东西这次让我们损失这么大!”又往窗外唾了一口,“他娘的,要让我见到他……” 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肖澍,尴尬地笑了两声,“嘿嘿,肖秘书,我们老粗人……” 肖澍礼貌地对他笑笑,“梁先生,尹氏在海外的生产基地这么多年能顺利运行,和您的能力分不开。这次……不过是意外……” 听着他客套又公式的回答,梁缙转过头望向窗外飞驰过的陡峭山脉、原始森林,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语气沉了几分,“肖秘书,不瞒你说,我之前跟在尹老先生手下做了十几年,是知道尹氏的规矩,从不留无用和犯错的人,我们这次损失的可是一整条生产线,不是几位数的问题……这次回国后,我是难在尹氏继续待下去,让雅内克的人钻空子是我的错,我认,只是,我那些帮着我一起为尹氏做事的兄弟,能不能让尹总……” 肖澍拦住梁缙继续说下去,“梁先生,这个您不用担心。” “肖秘书,你的意思?” 肖澍扶了扶眼镜,“尹先生自会有决断。” 车里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 到达南非与博茨瓦纳的边境城市Sun City,尹希声将车停在“失落之城”的皇宫酒店外,年轻的门童看到这辆车,露出几分惊异之色,惊喜地接过尹希声的吩咐去泊车。 酒店以金色为主调,庄严奢华,正厅穹顶以丛林动物为主题画作,不同颜色晶莹剔透的水磨大理石铺就地面。这座酒店将欧式城堡的气魄与浓郁粗犷的非洲草原气息融合,碰撞出迷人的风情,与往来游客的喧闹融为一体。尹希声径直往里走去,与欣喜放松的游客们截然不同,偶有人因他的经过驻足回头。 尹希声无心这些,穿过正厅,他留意到一位靠在刻着繁复花纹图案柱子上、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那男人也似乎不经意朝他看了一眼, 随即转身离开,消失在这偌大的厅堂。 一个短卷发的黑人小男孩这时扯了扯他的裤腿,仰头用英语说道,“先生,这是另一位先生给你的。”说完把卡塞到尹希声手里,便笑着跑开了。 尹希声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往楼梯方向走去。 来到酒店房间,尹希声刷卡开门,客厅里面的人正摇着杯红酒笑着望向他,“又见面了,兄弟。” 尹希声将门关上,摘下墨镜,“巴希尔,好久不见。” 自尹希声说要出差,沉婉卿便无法再联系上他,手机那头传来的无法接通重复循环。她撇撇嘴,围上围巾出门。 王涣见她从大门出来,快速上前几步,“要出去吗?” 她点头,“你是?” “王涣。” 她想了一会,对他笑了笑,“是你啊。” “尹先生说若您想出门,我可以送您。” 她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这里应该不方便打车。于是回他,“好,那麻烦你了。” 沉婉卿坐在后座,看了看背对她的王涣,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纠结好一会儿,“那个,王涣,你知道尹希声要出差多久吗?” 王涣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抱歉,这个我不清楚。”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王涣的回答还是一样。 沉婉卿没有继续追问,一直到目的地下车。 她正要关门离开,王涣喊住她,“我在这附近等您吧。” “会不会耽误你其他事?” 王涣说不会,“在尹总回来前,我的职责就是为您工作。” 她摇头,“谢谢你,不用。”手机传来两下震动,她点开看了一眼,“我先走了,王涣,你先回去吧,不要等我了。” 走进那家熟悉的餐厅,沉婉卿没有看到在等的人。她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又把围巾解下,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桌上点着…… 看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她迅速接起电话,左看看,右看看,“都等你十几分钟了,不是说早到了吗?你在哪?” “Cholé,等会有人会带你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笑了笑,“你是又要玩什么?” “不是说给我补过生日吗?今天就不能听我的?” 她应下来,“那你在哪等我?” “待会就知道了。” 没几分钟,一位女服员走到她跟前,示意沉婉卿跟她走。沉婉卿跟着她从餐厅后门离开,走到一辆黑色的车前,季衡放下车窗,对她眨了眨眼,“久等了。” 沉婉卿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这么神秘?季衡?” 季衡转头露出个痞痞的笑,“第一天认识我?” “不和你计较,今天你最大。”说完将他的头转向正前方,“开车吧,季司机。” 车在城市的街道穿梭,车内暖气开足,时间久了,沉婉卿昏昏欲睡。季衡打开窗,将一个黑色塑料袋扔出窗外,继而将车窗和车门全锁上,他看了一眼身侧的人,眸子里有暗潮涌动。 待天黑,沉婉卿才转醒,她看到窗外一片漆黑,“你怎么不叫醒我?”转头却见季衡神色不明地盯着她,她解开安全带,“怎么不说话?” 季衡倾身过去,察觉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沉婉卿不自在地往后靠,“你……唔……” 季衡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她奋力推开他,却被他压制地无法动弹,两人的气息混乱交缠。季衡欲要将舌探入,却被她狠狠咬了。 “啪……”季衡的手掌落在她的脸上。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运转,他看着她脸上逐渐显现的红痕,和她湿润的眼睛,没有了动作。 沉婉卿还喘着气,摸上发烫的脸颊,身音颤抖,“季衡,你疯了。”转身想要打开车门,却无任何能打开的迹象,试了几次,无果。 另一侧的车门打开,季衡走下车。沉婉卿再次试着开门,终于开了,她连忙往车外跑,没有方向地跑。在冬夜的冷风里,她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却还未来得及拨出一个电话,就有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地在她背后响起,“Cholé,你要去哪里?” 最┊新┊Woо①⑧┊小┊说: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痂 攥紧了手机,冷汗将额头的碎发打湿,沉婉卿努力平复呼吸,慢慢转过身,“季衡。” 四周被黑暗吞噬,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男人没有动作,“过来,Cholé!” 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一个熟悉的轮廓,她将手机放回口袋,此刻刮过的冷风像一把利刃将欲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你知道我已经……” 季衡沉沉地笑了两声,将她打断,“尹希声?” 她看着他走近,他的眉目逐渐清晰,放大——是她以往从未见过的阴戾。季衡的一只手抚摸上她的泛着红的脸颊,“疼不疼?” 她的呼吸仿佛被扼住,季衡低下头,抵着她的鼻尖,“跟我回去?嗯?” 她摇头,往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这不是你,季衡!这不是你……” 季衡一把扯过她的上臂,将她拉到跟前,一字一句,“看清楚了?” 他拦腰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挣扎,也不顾她咬在他身上的痛,径直把她往那栋已经亮起灯的独栋别墅方向带去。 合上大门,继续带她上二楼,来到其中一个房间,将她扔在床上,再打开灯。 沉婉卿看着四周墙上的画,震惊地说不出一个字。她看向季衡,“你……” “知道了?”季衡将大衣脱掉,随手扔在地上,“这是我们的家。准备给我们的家!” “不,季衡,我们只是朋友。可是现在……你亲手毁了我们的关系。”沉婉卿从床上下来,跑到房门,锁却动不了分毫。 季衡走近她,从她身后用力地将她禁锢在门和他之间,“你知道我在纽约的一年是为的什么?”深深嗅着她的黑发,“你那时心里有李道珽,当然不会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我的,倒是我隐藏地太好,让你误会了!” 他的气息逐渐往下,让她愈发不再敢动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李道珽喜欢男人,所以我放任你跟他交往,因为你早晚会回到我身边。” “嘶~” “疼吗?”季衡松开口,摸上留在她脖颈的齿痕,“应该不疼。你和尹希声睡的时候,和我的感受相比,这些都算什么!” 他伸手探进她的口袋,拿出她的手机,关机。再施力把她往床边带,将她压在身下,“这些画和你像吧?” 沉婉卿没有做声。 “回答我,Cholé!”季衡捏住她的下巴迫她和他对视,“我早就想要你,所以这些画~”他拉着她的一只手往下,“其实,应该还远不如你!” “疯了,你疯了!”沉婉卿抬腿踢他,伸手推他,用尽力气摆脱他,只是徒劳。 季衡擦去她眼角地泪水,“因为尹希声,所以不接受我?你又当他是什么好东西!” 他从床上离开,打开手机,将声音开到最大: “你真要找这个叫舟舟的女孩子?” “我尹希声承恩必践。” “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不管她是死是活,你都得回来。若是还活着,还个恩情便罢了,若是死了……” “我会回来。” 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沉婉卿愣住。 承恩必践? “Cholé?还是舟舟?他的声音你不会听错吧?你以为他多爱你,他不过是把你当恩人。” 沉婉卿的心此坠入深渊,“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况且录音还能造假!我不相信。” 季衡无谓得笑了笑,“没关系。”他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床沿,“我不会无聊到这个也去造假!” 沉婉卿没有伸手打开看,季衡几步迈到床边,弯腰拾起,翻到某一页,“好好看清了!你爱的尹希声可是和你在一起后还去做了手术,他告诉你了吗?” “他这么不想你怀上他的种!”松开覆在她后脑的手,“看来确实是‘够爱你的’。” 沉婉卿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字,难以消化这些信息。季衡盯着她看了一会,“我不逼你,”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我会等你乖乖回到我身边。” 他起身走到门边,“上次绑架你的人已经被尹希声弄死了,尹家人,谁手上还没几条命。你好好想想吧!” 精┊彩┊书┊本┊前┇往: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所往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沉婉卿攥着那张纸,反复地将每个字读遍,可惜签过字的文件总是那么冷冰冰,以过于绝对的方式证明一件事的发生。想起往日种种,或许这能解释为何尹希声当初不惜大代价逼走李道珽,能解释从未和她有过接触却莫名地对她说爱,也能解释见她吃药时他那令人不解的眼神……可是当她回忆和他有关的一切,却无法想起是在何时何地,又以怎么样的方式给过尹希声“恩”。 急于求证,沉婉卿找到地上关机的手机,重新开启,白天想要联系的人只给她回复了几个字:有时差,早点休息,我很快回来。 拨出号码,对方依旧无人接听,她咬着手指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在尝试几次后,她闭上眼,努力冷静下来,可是呼吸却无法顺应她的节奏。 季衡靠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人的哽咽,却是笑了,随即哼着不知名轻快小调往楼下走去。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黑漆漆,悄寂无声,沉婉卿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窗沿的雪、树枝上的雪还未融化,天依旧阴沉,不像黎明,她回过头,杂乱的房间,纸张四处散落着。 她见到门边靠着墙的人,又转过头看向窗外,“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给我点时间。” “真的知道?” 她伸手抓了一把窗沿新积的雪沫,又扬开,“嗯。” “别骗我,Cholé。” “不骗你。” 季衡站直了身子,“那……” “我先回家。”沉婉卿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越过他,往外走去。 “我送你。” “季衡,让我一个人待会。” 心绪一直漫无边际地飘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来到一个站台,看着一辆到站的公交,不管它驶向哪里,跟着前面人的行人上了车。 城市在车水马龙里苏醒,公交车停靠的站台上有人走,有人来,她透过车窗看向外面,不知是呼吸出的热度模糊了玻璃窗,还是眼睛的酸涩迷濛了视线。 “姑娘,到终点站了,不下车吗?”驾驶位上的司机大叔笑着大声问道。 沉婉卿这才回过神,揉了揉眼睛,“好,这就下。” 她走下车,找到王涣的联系方式,发出一行字:来接我吧。附带着定位信息。 对方立马回了:好的,在原地等着我,马上就到。 没过多久,王涣开着车找到了她,不等他问什么,沉婉卿先开口,“我在朋友家住了一晚,忘了跟你说了,抱歉。” 王涣只好将话咽回去,“没事就行。” “嗯。” 王涣见她闭上了眼睛,便没再说话。昨天跟着她的人都短暂昏迷过半小时,也没发现她离开的踪迹,所有萦绕的疑问却无法直接问她。 回到尹希声的住处,沉婉卿打开她的电脑,将回收站里的一个文件夹恢复,并登录邮箱发送出去。 精┊彩┊文┊章┊尽┇在: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染血 南半球的雨季还未到来,尘土在空气里飞扬,偶有几头巡视领地的雄狮穿过马路,将飞驰的车辆拦下,待它们慢悠悠离去,过往的车辆才如常驶离。 巴希尔收回拍照的手机,看了一眼靠在后座的人,“这里的狮子可比动物园里见到的威风多了,回去可以给我女儿讲讲,等她大点也带她来草原。” 尹希声闭眼低声“嗯”了一句。 坐在副驾驶的肖澍接起电话,没几句便挂了。“尹总,他们都准备好了。” 尹希声这才睁开眼,“还有多久到?” “还有一个小时。” 巴希尔提高车速,“尹,再重新考虑个方案吧。” 尹希声拿起一旁的猎枪,将子弹上膛,对准窗外草原上的一头羚羊,在几十秒的计算和校准后,“砰”,那头猎物应声倒地。 尹希声收回猎枪,扔在座椅脚下,“雅内克当了几十年的捐客,难得见一次,不得把损失加倍讨回来?” 听到“损失”这两个字,巴希尔笑了出来,“和你共事,哪次不是剑走偏锋,倒是我多虑。” 到达约定的私人野生保护区,金色夕阳洒落在广袤的丛林大地,粗犷原始又质朴,目经一切却能让人感受到从骨子里迸发的野性。 营地酒店露台上早已有人在等候,雅内克看着朝他走进穿着黑色体恤的男人,神色中满是审度,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才用法语道,“终于见到你了,尹先生!” 尹希声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没有客套的寒暄,“尹氏损失那批货和生产线如何解决,雅内克先生?” 雅内克也不对他的单刀直入奇怪,点燃一根雪茄,“尹先生,做这行总有这行的规矩,你抢了我的买方,总得从你身上收回点成本,你说是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蓝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波。“毕竟我手下还有这么多人跟着我,他们也得供养家庭。” 尹希声往后靠在沙发上,“那又为什么要求见我?夺走我的货,远离我的视线不才是你最应该做的?”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对方布满细纹的脸,“还是说,我们尹氏可以任你雅内克摆布?” 双方似乎都有足够的耐心,雅内克倏而笑了出来,“尹先生,我做这行这么多年了,最知树敌的后果。所以,我这次要求见你是想和你谈个合作。” 尹希声落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轻点几下,垂下眼眸,“这是威胁?” 雅内克放下手中那根雪茄,“怎么会是威胁!先听听我的提议,你会感兴趣的。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尹氏的那批货和生产线自然会得到弥补,甚至我给的会超过你的预期。” 尹希声示意他继续。 “瓦尔特WA2000狙击步枪。我很早就知道尹氏在无枪托设计上领先多国制造商,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与尹氏联系,正好这次我上游有人急需一批瓦尔特,所以我想到了你。这才借此机会与你合作。我认为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利。尹先生,你认为呢?” 他沉默一会,不经意扫了一眼雅内克身后的人,“需要多少?” 雅内克伸出手比了个数字,“我拿的只是佣金,若我们合作,获利最多的还是尹先生。” 尹希声没有急于答应,“我需要时间考虑。” 雅内克回头给了身后的人一个眼神,那人拿出一份文件,“尹先生,我明天就要回法国,时间比较紧迫。这是我初拟的合同,你看一下,我保证,这是双赢的合作。” 他翻看几眼,随后扔回桌面,“20%?我看不出雅内克先生合作的诚意。” “我和其他人合作都不低于20%,但这次情况特殊,我们还有协商的余地。” 经过多次谈判,已是深夜,尹希声最终同意与雅内克的合作。在签完合同后,雅内克客气地握了握尹希声的手,“用你们的话讲,这是‘不打不相识’。” “没错。” 就在雅内克准备离去的时候,酒店所有的灯忽然熄灭,一行人还未有反应,便听到一声惨叫。待几分钟后灯再次亮起,原本身着浅色花衬衫的雅内克满手都是鲜血,手背还插着一把刀,满脸不可置信地痛苦呻吟,而与他同行的人皆被举枪制服。 尹希声接过肖澍送来的帕子,擦着手,又看了一眼雅内克的手,便有人过去抓着雅内克受伤的手将那颗戒指取下来。 “尹希声,你这是违背……啊……”被人踩住伤口,雅内克无法再完整地说一句话。 尹希声扔掉染血的帕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说规矩?”他冷冷笑道,“规矩,就是用来违背的。所以,你以为在威胁我后,我还会和你合作?!这点钱和货算什么,它们,可都远不及你的铼矿。”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就在打开车门的刹那,尹希声顿住步伐,身体被异物穿入的痛如海啸山崩般袭来。他缓缓地往地上跪下。 “尹!” “尹总!” 巴希尔和肖澍等人大惊失色,看向子弹来的方向。 想你 手掌被贯穿的痛牵扯着每一根神经,雅内克颤抖握枪的胳膊垂下,他看着尹希声中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被人设圈套的恨意在那双蓝眸里翻涌沸腾,“用你的命换一座铼……” 话还未说完,站在酒店大门里侧的梁缙即刻拿过身边人手里的机枪对着雅内克一阵扫射,在连续的枪响后,雅内克睁着眼睛倒地,涌出的血染红了身躯,那头银发在鲜红的映衬下尤为醒目。 紧接着,悄寂下来的草原又是一阵巨响……将雅内克带来的人全部解决后,梁缙将枪扔给身后的人,一边转动脖颈,一边往外走,“听肖秘书说草原这会……狮子鬣狗应该还饿着?” 踢了踢脚下的障碍,“这儿的老板问起,告诉他这个数。”用手比划完,“跟人再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不再拖延,梁缙快速拉开一辆车的车门,启动离去。 到达预先约定好的地点,直升机在午夜的原野轰隆,螺旋桨掀起的大风吹乱及半人高的野草,尹希声已经被送上飞机,梁缙也不敢耽误时间,将车扔在草原就登上飞机。 飞机往约翰内斯堡方向飞去,机舱内,尹希声陷入昏迷,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格外地慢,巴希尔将急救绷带摁在他出血的位置,嘴里用阿语小声祈祷。 当抵达城市上空,医院顶楼灯火通明,医生护士早已在等候待命。 尹希声被推进手术室,巴希尔、肖澍等人候在走廊。就着墙上海报玻璃框的反光,梁缙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把手伸进口袋取出那枚戒指,转身递给肖澍,“肖秘书,当时尹总示意我取下来,它肯定有什么用,这我不懂,你拿着吧。” 肖澍接过,从戒指内侧摸索一会,掰下一小块黑色的晶片,随手将剩下的戒指主体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巴希尔靠墙闭着眼,肖澍低着头端详那枚晶片,其他人守在手术室门口,走廊里陷入了沉默。 等待了几个小时,医生才从里出来,他告诉巴希尔尹希声的伤势,脾脏破裂,内出血严重,但所幸手术成功,子弹也成功取了出来。 松了一口气,巴希尔给医生道了谢。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看一眼,是尹希声的手机。没接听,直到手机的屏幕暗掉。 舟舟?有些熟悉的名字。心里这样想着,这时尹希声被推出手术室,他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走上前去。 一直到术后第叁天,尹希声才逐渐清醒过来,忍着伤口的疼痛,他坐起身,寻找什么。 巴希尔正好走进病房,见他这样,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拦住他,“尹,别乱动,小心伤口。” “手机呢?”尹希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巴希尔摸了摸口袋,把手机掏出给他。 尹希声接过,翻看来电记录,有七八个未接电话,都是同一个人。又打开信息。 “那个……前天我见这个舟舟打了几个电话给你,看这名字又像个女人,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是和你关系挺近,所以我自作主张帮你回了一条……没事吧?” 尹希声看完巴希尔发出的信息,将手机放到枕边,“没事。” 巴希尔给他倒了杯水,随后边走边打开一听啤酒,坐到沙发里,大口喝着。喝完,才悠悠地从手边的包里取出一个小物件,“尹,这个拿到手,铼提纯的方法就有了。” “雅内克现在怎么样了?” 巴希尔听他问起,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应该已经在狮子肚子里吧!” 尹希声点头,把杯子放回原位,轻声咳了一下,“该有的文件都已经弄好了,他在智利的铼矿你去接手吧。” 巴希尔笑着答,“你这差点用命换来的,怎么好……” “我们合作这么多年,在外都是你运作。去智利就当休假吧。” 巴希尔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你提前谋划这么久,早知道他会盯上你吗?” “嗯。” “怪不得他抢了那批货,炸了你们的生产线你也无所谓。原来我还奇怪你让我去智利调查他手里的矿,真没想到啊!” “后天我回国。” 巴希尔摇头,“医生说你要在医院至少观察两周。” “太久。” 见他脸色苍白,巴希尔起身,“尹,这次你听我的。我去帮你带午餐过来。” 等他离开后,尹希声拿起手机,拨出电话。等待十几秒,那边接通,“舟舟。” “尹希声。” “哭了?”听着她的鼻音,他皱了皱眉。 “没有,我是在被子里和你说话。你还有多久回来?” “最快下周。” 双方都安静一会,沉婉卿先开了口,“我前几天怎么都联系不到你?” “我……太忙了,抱歉。” “我想问……” “问什么?” 再次沉默,“不是问你什么,就是想你了……” —— PS:铼,稀有金属,主要用于航空航天和军工等。 渐离 内心的某个角落被这几个字触动,尹希声的喉头艰涩的上下滑动,因她带来的莫名柔软,让伤口的痛也顿时消弭。 过了几秒,沉婉卿未等到他的回应,开始喃喃自语,“Спокойно дышат моря груди,Но, как безумный, светел день……ублюдк!” “И пены бледная сирень В черно-лазоревом сосуде.”尹希声低声笑了出来,“舟舟,骂我?” 因惊讶音调不受控制地高了几分,“你知道?”随即把电话掐掉。 尹希声听着那头传来的嘟嘟声,看向窗口洒进的明媚阳光,好半晌, “Я тоже скучаю.” —— 第二天一早,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沉婉卿从被窝探出头。又听沉母喊道,“舟舟啊,起来吃早饭,再不起来都凉啦!” “知道啦!”沉婉卿坐起身,揉了揉头发,掀开被子下地,走到房间门口,又忽然转身走回床边,摸出枕头下的的手机,显示电量不足即将关机。她找出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后关门离开。 来到楼下,沉母沉父和沉宛扬都已经坐在桌边吃饭,她将桌上的早点看了一圈,“我去洗漱。” 看着她走进浴室后,沉母对沉宛扬问道,“你妹妹是怎么了?从前几天回来起就闷闷不乐的。” 沉宛扬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她打算辞职。” “辞职?”沉母皱眉,“她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说!是学校怎么了?” “不知道,”继续端起热咖啡喝着,“你们自己问她。” “你这孩子,这当哥哥的怎么不多关心关心她?!还有,沉泽,你也是,自己的儿女也不多操心操心,天天要么出门钓鱼,要么打球……” 听沉母开始唠叨,沉泽停下筷子,“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行行行,我操心!”他指了指沉宛扬,“先说说宛扬吧,这么多年也不见你带个正经女朋友回来,得给爸妈个准话……” 沉宛扬低头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喝着咖啡,似乎二老的对话与他毫不相干。 沉婉卿洗漱好在桌边坐下,刚要伸手去倒牛奶,就被沉母冷不丁地拍了一下手背。 “妈,疼!”沉婉卿看着红起来的手背,扬起来给沉宛扬瞧,“哥,你看妈!” 沉宛扬将手机放在一边,“妈,有话好好跟她说。又不是叁岁小孩子了。” 沉母看着沉婉卿,“行,我问你,你回来几天了?” “叁天。” “你要辞职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们?” “这……我就是前几天才有这个想法,还没……” “还没什么?” 沉婉卿低下头,“这不还没辞嘛?” “辞职后有什么打算?” “不确定。” 沉母叹了口气,“是学校对你不好吗?” 沉婉卿接过沉泽给她倒的热牛奶,“不是。不是学校的原因。” 见她不想说,“既然还没想好以后的打算,就先回家住吧。” 一家人吃好早饭,沉宛扬正要开车出门,沉婉卿拦住他,“哥,你送我去趟学校吧。” 沉宛扬坐进车里,“上来。” 等离开了沉宅,沉宛扬才开口,“是去辞职的?” “嗯。” “能不能跟哥说说,怎么回事?” “我想……回加拿大。” “这才回来多久,怎么又要……”到了红绿灯路口,沉宛扬缓缓将车停下。“是不是和尹希声怎么了?” 沉婉卿转头看向他,“哥,你知道他?” 沉宛扬也看着她,“他来见过我。” 沉婉卿仿佛泄了气一般,摇了摇头,“哥,你别问了,我暂时还没理清楚。” “行,你大了,我不问。”车子继续开动,汇入车流。 到了学校办公室,宋明艺也在。“哟,婉卿,早啊!” “明艺,早上好。”沉婉卿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整理东西。 宋明艺把厚厚的羽绒服脱掉,随手放在椅背,“你放假后有什么打算?时间挺长的。” 沉婉卿停下手里的动作,“明艺,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你要走了?” “嗯。” “这么突然!” “我之前就有这个计划,但是因为一些原因,现在才决定好。” 宋明艺走到她跟前,搂住她,“你这可不道义啊!事到临头了才跟我说!” 沉婉卿笑了笑,回搂住她,“下午我办完了,一起吃饭吧!算我赔罪!” 宋明艺松开她,“得了吧,我请你,算是同事一场,我给你践行!” —— 冬季的夜降临地早,城市里霓虹初上,沉婉卿和宋明艺打车来到一家火锅店,店内人声鼎沸,暖意十足,与外面的寒风呼啸对比鲜明。 她们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点完菜后,宋明艺问她,“婉卿,之后我们能再见吗?” “当然啦。” “那……你和尹希声……” 沉婉卿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只觉酸涩,“不提他,好吗?” “你都要离开学校了,我有件事想和你坦白……但是,和他有关。” 侍者来到她们桌前上了几道菜,离开后,“你说吧!” “之前……你和李道珽分手前,尹希声让我把一个文件放在你桌上给你看,而你在看了那个东西之后,就和他……对不起。” “明艺,”她握住宋明艺的手,“我知道是他。” “可……我做的不止这个。因为尹希声允诺了我好处,如果我帮他,我妈就可以……” “别说了,明艺。” “婉卿,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及早结束和李道珽的关系,那本就是错的。至于尹希声……我们……”她指了指那盘牛肉,“赶紧下锅吧,我好饿。” 见她转移话题,宋明艺松开她握着的手,端起那个大盘子,开始涮肉。 等两人吃饱,从店里出来,站在路边左右看着往来的车辆,宋明艺掏出手机,“我叫车吧。” 沉婉卿点头,又将帽子戴好。宋明艺为避开车辆噪音,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沉婉卿在原地跺着脚,就这么来回几下,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她跟前,她不禁奇怪。等后座的车窗降下,看到那个人的脸,“尹希声?” ———— PS:俄文翻译(引自曼德尔施塔姆SILENTIU) 沉:“大海的胸膛平静地呼吸,但是,白昼闪耀,如同疯子……混蛋。” 尹:“泡沫样的白丁香,插于深蓝色的容器里。” “我也想你。” 晚安 热┊门┇阅┊读: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沦 肖澍下车,将后座车门打开。冷风掀起几缕她的黑发,沉婉卿转身,见宋明艺对她摆手,“先回去吧,我叫好车了,一会就走。既然他来接你了……” 沉婉卿朝她迈几步,轻轻抱了抱她,“明艺,多和我联系。再见!” 宋明艺笑笑,“一定。” 肖澍还站在车门边,又看看车里的人,“尹总?” 尹希声没做声,只凝视着她的背影。 等二人告别,沉婉卿弯腰坐进后座,与尹希声隔了点距离。车子启动,她看向窗外还在朝她挥手的人,直至一片新的霓虹出现在视野。 沉婉卿坐正身子,“今天回来的?” “嗯。” “也不告诉我。” 车里一阵静默。 “舟舟,过来。”尹希声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无力。 沉婉卿摇头,“身上有味道。” 因伤口的疼痛,尹希声强忍住,没有动作。 “回棠溪吧……回家。” 又是沉默,沉婉卿侧头看向他,却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沉婉卿立马转回视线,轻轻踢了踢前排的座椅底部,“怎么不说话?” “尹总他……”肖澍刚要开口,收到后视镜里尹希声警告的目光,便不再多言。 一路很稳,就这么安静地回到尹希声的住处,肖澍将两边车门打开,沉婉卿下车跺了跺脚。 肖澍等在另一边,想问尹希声需不需要帮助,尹希声示意不用。 肖澍看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楼内,摇了摇头,将车开走。 屋内,沉婉卿将灯打开,脱去厚厚的羽绒服,把它随手放在沙发上。尹希声走近她,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有点凉。低头,呼吸和她的交织。在她的唇边逡巡片刻,就要吻上,沉婉卿将头侧开。 “我……”沉婉卿手攥得紧,把尹希声推开,转过身背对他,“说了回家。” “为什么搬走?” 这是见面后,他的第二句话。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暗道这个时候嘴笨,“就是想回家。” 尹希声握着她的手臂,让她面向他,随即吻了上去,这是一个直接、深入的吻。说不上多久没见,想要立刻证明她还在的欲望确实那么浓烈。 看着这个和她如此近距离的男人,感受着他的热切。沉婉卿慢慢闭上眼睛。 黑色针织上衣下摆被撩起,胸前的扣子被他轻车熟路解开。尹希声缓慢轻揉,指腹时不时擦过顶端的樱果…… 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仿佛就要沉溺于此,沉婉卿猛然睁开眼,将尹希声的手从衣服内拿出。远离了他几步,“我们……能不能谈谈?” 尹希声再次走近,抬起手,拇指在她的唇摩挲。没说话。 沉婉卿抬头望着这张熟悉的脸,似乎疲惫不堪。在和她亲密纠缠后,见他的嘴唇终于有了血色。 此刻,她觉得这种僵持分外难熬,“尹希声?” “先去休息。有什么之后再说。”呼吸都在牵扯着痛觉神经,尹希声说出这几个后,一手落在沙发的背椅借力支撑,忍住晕眩感。 他的动作并未有何异常,仿佛最自然不过。 沉婉卿也自觉这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她自己的思绪依旧混乱,他突然回来找她,更让她猝不及防。“好。你才回来,肯定很累,早点休息。” 尹希声点头,拉住她的手腕往二楼主卧走去。等她去浴室后,听着里面的水声,尹希声才关门离开。 一楼王涣肖澍和一名中年男医生在等着,见他下来后,肖澍快步走上前去,“尹总,您的伤口?” 尹希声指了指一扇门,众人领会后都往里走去。 尹希声坐在床沿,将外衣和里衣脱去,落在脚边的衬衫被鲜血染红。医生正拿出医药箱的工具,转头见他身上的狰狞,皱了皱眉,“尹先生,你这……” 尹希声看了一眼肖澍,肖澍接到示意,“蔡医生。” 医生不再说话,安静地为他重新处理渗血的伤口。 在接完那个电话,不管医生和巴希尔的劝阻,尹希声执意归国。伤口深,创口还未修复,在一路舟车下,伤口早已裂开。止痛药效也已经过去。 医生的动作很慢,在设备助手不齐全的情况下处理这种伤口着实费力。外力的刺激让尹希声的额头冒出冷汗,但他还是依旧不皱一下眉。 “你这……怎么了?”一道女声从门口传来。 尹希声这才抬头望向门口。 沉婉卿手背抵住嘴巴,靠在门框上。 被她知道,尹希声并没有意外。但见她只穿了他的黑T,尹希声这才拧起眉心。 肖澍走到她身边,“尹总现在不方便,沉小姐,您看?” 沉婉卿的视线依旧锁在尹希声光裸的上身,“好,我走。” 过了几十秒,她才转过身离开。 回到卧室,她掀开被子躺下去。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刚才的画面。在翻来覆去多少次后,终于睡去。 梦里,她涉步在雪原,跌跌撞撞,莽莽苍穹的远方有一道声音呼唤她,“舟舟……” 她寻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在入目皆是白色的地平线,一个蓝色身影出现,不知受到什么驱使,她自主地走向他。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立在她对面的男人戴着雪镜和面罩,她想要开口问他:你是谁? 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男人握住她的一只手,可就在触碰到护目镜的一刹那,整个世界瞬间崩塌,消散…… 迷(h) Crowded rooms to numb the pain (拥挤的房间,让疼痛也变得麻木) Coke amp; rum to erase the trace (有可乐和朗姆酒的狂欢) …… 缘分终是太清浅,漫不经心地,踱几步,拐几个弯,就到了路口。 雪簌簌落在窗外的枝丫,冬日似乎没有尽头。沉婉卿把头枕在左臂弯,右手轻轻转着桌上的透明玻璃杯。又将它举到眼睛近处,仔细端详,杯中只剩几滴残酒。 借着酒精的麻痹和放松,回国后的一幕幕重新在脑海里放映一遍,往日里被压抑的情绪终是不受控制地涌出。 真实虚假,她分不清。 有意或是无意的背叛,无论说没说出的介意,总该都是变了质。 尽管辛辣,酒依旧一杯接着一杯…… 夜幕下,尹希声顿在大门处,拍了拍肩上的落雪,这才进去。二十几天,伤已经恢复地差不多,而他也没让她离开这座房子一步。 既然已经把她卷入自己的生活,就不想再放她离开。他有私心,毕竟他的行事与她所接触的过去差别太大,她需要接受。 尹希声在一楼转了一圈,没发现她。转身朝二楼走去,卧室门半掩,他推开。 “别动。” 被冰冷的硬物抵在胸口心脏跳动处,尹希声无声地噙起嘴角。 这是第一次见她此番模样。红唇似染血的玫瑰,眼角微微上挑,齐肩的直发末端也朝里卷出了弧度,而她身上的黑色丝质吊带裙长度仅在腿根处……尹希声右手将门带上,往前走近一步。 枪口抵得更紧,“你猜有没有子弹?”沉婉卿问道。 尹希声扫过地面,黑色细带高跟鞋,小腿衬得纤细笔直…… 视线重新交汇,尹希声握住她持枪的手,稍用力,一个转身迅速将她禁锢在胸前。沉婉卿背对他,动弹不得,而他的手还和她的覆迭在枪上,“试试就知道。” 砰! 一声巨响,没装消音器。 看着墙上出现的黑洞,沉婉卿感觉到尹希声在轻嗫她的耳垂,他的气息沾带外面风雪的冷冽,“要不要继续?” 力量的悬殊,游戏的结果显而易见。 沉婉卿手里的M1895纳甘转轮被他拿走,随意扔在角落。 她转身面对他,拇指停在他风衣第一个纽扣处,“脱了它。” 尹希声照做,剩最后一件件衬衫,他停下动作,“你来。” 沉婉卿一颗一颗解开,尹希声顺着她的动作,露出光裸精壮的腰身,她用指甲在他已愈合还残有痕迹的伤口来回划动。 吻落在那处,留下一个红痕。 她攀上他的肩膀,轻吻吮吸他的唇。 受不了她的主动,尹希声搂住她,往上托住她的臀部,沉婉卿的双腿离地,圈在他腰侧。被他紧紧抵在门上,舌被他带入他的口腔,他的力道失了分寸,有点疼。 她退出,反客为主,勾着他的舌尖来到她的,吮吸轻咬。因她的温柔纠缠,整个神经都泛起一阵酥麻的涟漪,最后那种异样感在血管中奔腾,冲击到每根血管的末梢。 尹希声空出一只手,来到她的裙摆,往里探,穿过那一层蕾丝布料,直接施力撕开。那一点东西就那样被扔在地上。没有了任何阻碍,尹希声的掌心覆上她的秘境之地,与往日的触感不一样,光滑……真是个妖精! 沉婉卿就着这个姿势,被他带到床上,短裙因这一系列动作翻到了小腹处。尹希声从她身上起来,弯腰半跪,脱去她的高跟鞋,再握住小腿,把她拉向床沿…… 双腿被架在他的肩膀,他的短发摩挲她的小腹……时而啮咬,时而舔吸,腿心处在他的攻势下沦陷…… 不知过了多久,尹希声抬头,见她脸颊潮红,这才站起身,解开皮带。 沉婉卿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等他要褪去最后一层,“等一下。” 她撑起身子,往后挪动几下,抬起一条腿,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拇指勾住他内裤的边缘。 尹希声的目光紧锁住她,耐心等待她的小动作完成。 终于结束,尹希声倾身而上。能明显感觉到床的两侧沉了沉,他的一只手臂撑在她耳边,另一只手勾住她肩膀上的丝带,往下。 半边乳露在空气里,他摘去那枚乳贴,随手往外一扬。 身下已经挺立的热物在她的腿心处来回摩擦,过门不入。 他握住她的乳轻揉慢捻,没有吻,只是仔细观察她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 见她咬着下唇瓣,尹希声的手从乳上离开,来到她唇边,伸入她的口腔……终于勾得她闷哼出声。 尹希声趁势而入,彼此交融。 二人的肌肤都因心脏剧烈的跳动沁出薄汗,暖黄灯光下,他们望着对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一张一弛,似乎这样才能将彼此的灵魂填满。 沉婉卿的腿勾住他耸动的腰臀,而身下人的黑裙半遮半掩,欲盖弥彰反而最能催生根植在心底邪恶欲念,想要揉碎,想要摧毁…… 这是第一次萌发这种念头,却也觉这绝非最后一次…… 他的动作愈发用力,他在她身体里的存在感也过于强烈。 察觉到要释放的反应,尹希声停了下来。沉婉卿推推他,翻身而上。入得更深,她跟着本能和往昔的记忆,来回碾磨。 尹希声吻了吻她今夜格外明亮的黑眸,一手搭在她的细腰,上下抚摸,又揉揉她的乳。另一根细黑丝带挂在她的肩膀,欲落未落。 等她累了,尹希声这才起身,膝盖着着床,立起上身,从后抱着她,一手撑在墙头,让她的背紧贴他的胸膛,再次深入。 沉婉卿抬起右手朝后轻轻抓住尹希声的短发,尹希声垂头轻咬她左侧后颈,迷失了玄次…… 沉婉卿看着他的睡颜,掀开被子下地。解开左肩的丝带的结,皱巴巴的黑裙落在脚边,原本白皙的肩背胸口布满红痕。 赤着身子走到靠窗的桌边,倒了一杯水,返回床边,摇醒他,问他渴不渴。 尹希声接过她递来的那杯水,仰头喝着,沉婉卿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松了口气。 尹希声喝完这杯水,把杯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把她拉入怀里,“不冷吗?” 她摇头,尹希声的手顺着她的曲线往下,摸到一片濡湿,“有不舒服吗?” 沉婉卿抽出他那只手,亲了亲他的嘴角,笑着说,“没有。” 他把被子包裹住两人,沉婉卿开口,“我想明天回趟家。” 二十多天两人就做了这么一次,尹希声此刻正是放松,“我送你。” “嗯。” 见她闭上眼睛,尹希声也渐渐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四周静谧,过了一会,沉婉卿睁开眼,放轻动作下了床,拉开衣柜的门,拿出衣服穿好。 走到门边,才回头看了一眼。 “尹希声,再见。” —— 翌日,尹希声转醒,摸了摸被窝,并没有如预期碰到那个人,另半边位置,已经冷却,没有温度。 他坐起身睁开眼,却见床边柜子上一张白纸。 他抽过来看,字里行间的内容让他顿时倦意全消: 尹希声,我知道你的名字,听过你的声音,牵过你的手,也感受过你的拥抱……这些,已经足够……就到此为止吧!不用找我! 沉婉卿 火 一缕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落在灰色的地毯上,初霁。大概因为积雪,周遭一切都那样安静。 纸张捲成一团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尹希声从掉在地上的大衣中摸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不多时,王涣和肖澍都来到二楼的卧室内。 “有烟吗?”坐在窗前椅子上的尹希声问。 王涣看了一眼肖澍,肖澍微微颔首。“有。” 尹希声接过他递来的烟,王涣上前点火。尹希声侧开夹着烟的手,“给我。” 没人再说话,他们屏息等着尹希声开口。 他不断翻开又闭上打火机的盖子,金属盖和机身的碰撞声和跃动的火苗在这本就昏暗的房间内来回荡。 像是犹豫了许久,尹希声终于点燃了左手夹着的那根烟。放在唇边,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含带着尼古丁的烟雾。遇到她之后便戒掉的烟,让他躁动的神经得到短暂安抚,“怎么走的?” 肖澍回他,“监控上显示11点25分,有辆车来接她。大门的守卫有拦过,不过她当时说来接她的是她哥哥,而且也获得您的同意。此外,她手里拿着纳甘转轮,我们的人不敢强行拦住她。” “沉宛扬?” “是。” 尹希声起身拉开身后的窗帘,望着被白色浓雾笼罩的花园,再抽了几口烟,几轮烟圈打着旋消散在空气里,“还有其他?” 王涣拦住要继续的肖澍,“尹总,在您回国前,沉小姐曾在一位朋友家住了一晚。” “住一晚?朋友?” “她并未告知。” “让人跟着也不知道?”尹希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王涣还要解释什么,尹希声复又看向窗外,“把季衡所有的地址给我。” —— 银色divo在刚被除完积雪的路上飞驰,引擎的声浪在空荡的郊区环响。尹希声一手在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一瓶红酒,仰头喝完酒瓶中的最后一滴,他看了眼前面那辆同样以高速行驶的黑色RX-7。油门踩到底,不过几秒,那辆RX-7便落在其后。 黑色的车重新出现在左侧后视镜,尹希声余光收回,那双淡琥珀眸子看似平静无波,左手却将已经见底的玻璃酒瓶伸出窗外,松手。 轰隆巨响…… 黑色RX-7在高速碾过玻璃酒瓶后,失去控制,车胎与地面摩擦,在没有方向地打转几圈后,冲向路边护栏…… 车身半边破碎,车灯还在闪烁,雪末与尘土在空气里弥漫,在外力的的冲击下,季衡只觉胸口闷疼,松开安全带,鲜血从耳朵里流出,他摸了摸脸颊,红色沾染了手指。 可心脏剧烈的跳动还未缓和下来,驾驶座这边的车门便被人打开。 尹希声将季衡拖出车外,拳头狠狠落在他的下颌骨。 季衡躺在地上,上半身靠着车身,看清了来人,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血,随后却勾起嘴角笑道,“是你啊……尹希声!” 尹希声揪着他的衣领,声音里透着阴沉,一字一句慢道,“你动了她?!” 脖子被勒得生疼,季衡咳了两声,“是……又怎样?” 尹希声抬脚踩在他的胸口,见他呼吸难受,“痛?” “她对我真心实意……我们在一起5年,你认识她多久?你凭什么……唔……” 肋骨骨折的痛传到全身的神经,已经疼得说不出一个字。 尹希声垂眸看着对方,“你配?” 这时,尹希声的手机震动,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接通,等对方说完,收回手机,睨了地上的人一眼,便驾车离开。 来到肖澍说的地点,尹希声上了二楼,看到肖澍站在一个房间门口。他加快步伐走过去。 “尹总。”肖澍低声道,“这处并不在他名下,所以费了点时间找。” 尹希声扫了一眼房内,“这里还有谁来过?” “之前不知道,找到这处后,就没让其他人再上来过。” 尹希声摆手,让他先下去。随后走进房间内,看着墙上画着的熟悉的那张脸,还有他未曾见过的某些时刻,每一张脸,他都细看。 似乎画上的就是她,多久没见她这般笑过…… 尹希声燃起一根烟,拾起落在地上的一张白纸,沿着纸的边缘点燃,见火星亮起,他松开手,火苗瞬间吞噬了整张纸,余下的星火又将其他物品点燃。 火势逐渐加大,尹希声看着火苗攀上她的脸,这才离开。 热┆门┆收┇藏:woo18.vip (W oo 1 8 . vi p) 痕迹 尹希声嘴里噙着烟从这栋楼走出,背后则是升腾的滚滚黑烟。在上车前,尹希声给肖澍留下一句话,“看好,烧干净了再走。” 回到车上,尹希声抬起左臂,露出手腕上的宝石蓝表盘。在把金属耳逆时针旋转两圈后,表盘上的指针数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一个红点的地图。 依旧无法定位。 放下袖口,他驱车来到位于棠溪区的沉宅,雪落满庭,周围也安静地很。坐在车里等了半天,沉宅里无人走动。 再拨打沉宛扬的电话,关机。 尹希声闭上眼,靠在椅背,手机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 过了许久,一个围着大红色围巾,戴着黑色帽子的中年男人敲响他的车窗,尹希声睁开眼,将车窗放下。 不等尹希声开口,那个中年人率先问道,“年轻人,我就住在对面,见你在这待了一个下午,是来找沉家人的?” 尹希声回答是。 “那可不巧,他家夫妻俩上礼拜去南方啦,他家儿子女儿也是好久没见到了。你要是找他们,换个时间来吧。” 尹希声道了谢,那个中年人见他话少,面相上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就不再多赘言。说了句天冷,年轻人早点回去便离开了。 暮色渐深,寒风刮过树梢,枝条上的雪零零碎碎落在车窗,幽暗的车内悄寂无声,他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等再次抬腕打开定位,红点旁边显示了一串字母:VANCOUVER. ———————— “哥,到蒙特利尔的航班都取消了。只能再等等看。”沉婉卿低头查询航班信息,没察觉沉宛扬目光的异样。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身边的人有任何回应,沉婉卿将手机放回口袋,顺着沉宛扬的视线望去,却只是来往的车流。“哥?” 沉宛扬这才回过神,“嗯,再等等吧。” 他提起沉婉卿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沉婉卿跟在他身后,雪地靴踩在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哥,要不你先回去吧,你这么忙,我自己在这等就好。” 沉宛扬停住脚步,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径自把她的行李放在车的后备箱,随后打开车门,“不急这几天。” 沉婉卿被他推着坐进车里,沉宛扬给司机报了个地址。车里暖气开的足,司机也是个亚洲人模样,见他们兄妹俩说着中文,就兴致勃勃地拉着沉宛扬攀谈。 沉婉卿坐在车后插不上话,靠着车椅,闭上眼睛。飞了这么久,身上隐隐泛着酸疼,很疲惫。 车子从郊区驶向市内,大概是因为车内温度太高,沉婉卿迷迷糊糊抬手扯松了围巾。恰在这时沉宛扬回头,见她露出半截手腕。 一路畅通,很快到达沉宛扬说的地点,司机帮他们拿下行李后,笑着和他们道别。 沉宛扬在酒店前台开好房间,沉婉卿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去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和你聊聊。” 两个人的房间连着号,沉婉卿开了门,回头见沉宛扬还在看着她。“哥,有什么事你现在问吧。我告诉你。” 沉宛扬点头,走进她房间,关上门。“你回蒙特利尔是威廉教授联系你的?” 沉婉卿脱下厚外套,随手扔在沙发里,“嗯。我几个月前就和他发过邮件,想跟着他完成博士学位。” “那他呢?” “尹希声?”沉婉卿摇摇头,“没告诉他。” “分手了?” 沉婉卿想起十几个小时前,两人无比亲密时他尹希声在她耳边说的那几个字,沉默下来。 “没有吗?”沉宛扬继续问道。 “分手了。” 沉宛扬走到她跟前,拉起她一只手,卷起衣袖,“因为他对你动手了?” 沉婉卿看着手臂上的痕迹,顿时心跳加速,迅速抽回手,放下衣袖,“没有,没有。” 沉宛扬见她耳朵通红,没再逼问她,“只是对你昨天突然联系我带你离开江夏有点疑问。舟舟,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哥……” 沉宛扬对她笑了笑,一只手臂轻轻搂住她,“有什么事还有哥哥呢。” 沉婉卿头埋在他胸膛,像是蓄积的洪水将拦起的大坝冲毁,一直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房间安静无比,沉宛扬听着怀里的人小声啜泣,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过了许久,沉婉卿从他胸口离开,站直了身子背对他。沉宛扬低头看了眼衣服上的湿渍,“先在温哥华玩两天,我再送你去蒙特利尔。” “好。” 沉宛扬知她心里有事,应该给她留点空间,“好好睡一觉。我走了。” 房间剩下她一个人,沉婉卿走到卫生间,打开手龙头,弯腰接了把水冲脸。她看着镜子里倒映的自己,眼睛泛着红,水滴顺着下巴滴落在米色毛衣。 就这么呆呆着站了一会,她忽然将衣服全部脱去,将浴室的灯光调亮。 她打量身体每一寸,那一道道红痕证明他们曾炙热拥有过对方,指端划过乳尖,从左到右,继而往下,穿过那层细绒毛,沾染上湿意……还存着他的痕迹…… 免*费*首*发:fadìańwū.сoм [fadianxs.com] 粉碎 缭绕的水汽轻拢慢涌,如烟似雾,耳边的流水声夹杂着钢琴曲13 Jours en France的舒缓旋律,一个个音符在演奏者的指腹中坠落,随着水滴荡入肺腑。沉婉卿拂去脸上的水,关掉花洒,抬头睁开眼望着头顶昏黄的灯光,流泻如潮水的琴声依旧碰撞在冰冷的墙面,化作颗颗透骨的冰珠向四周散去。 她的视线在旋转,找不到焦点。 擦干水,沉婉卿穿好浴袍走出浴室,打开沙发里的包,找出常备的药,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时间,却无奈地笑了笑。 一切事物都能轻易背叛,甚至是一片阿斯匹林,也在匆忙的日子里默默过期,在她头痛欲裂的时候失去作用。 头发还是湿的,沉婉卿扫视房间一圈,还是走到飘窗前,拉开窗帘,曲腿坐下。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大雪纷飞,街道上的路灯逐一亮起,只余偶有驶过的车辆,少见行人。 沉婉卿闭上眼,头靠着墙面,不安感愈发强烈。 时间在分秒针的转动里流逝,无尽的虚空混沌中,仿佛有无数道力在撕扯着她。可就在她失去着力点,被痛感蚕食殆尽之际,一道温暖将她包围,疼痛随之渐渐消失。 她翻了个身,却察觉到不对,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被窝里。她坐起身,试图伸手找墙壁上灯的开关,却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房间内突然响起。 “醒了?” 那人摁了摁身后的开关,房间的灯光顿时明亮。 沉婉卿见床的另一侧被子上多了一件黑色大衣,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就在看清靠墙站着的男人的一刹那,她攥紧了手里的被子:不是幻听。 尹希声无视她的小动作,径直走向她,停在床边沿,弯下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难不难受?” 沉婉卿侧头,甩开他的手,“尹希声……” 尹希声若无其事地在床边从容坐下,“舟舟。我没答应过的事……就当它从没存在过……”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乖。” 虽然此刻的房间平静,她却觉全身的血液摆脱了生物定律, 加速涌向她的心脏。 见尹希声站起身,将衣服一件件脱去,动作缓慢。沉婉卿低头看着白色的被子,听着房间内窸窣的声音,终于知道了先前的不安都来自于哪。 她忽然掀开被子,赤着脚往门口方向跑去,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身后人拦腰抱住,双手也被紧紧束缚,她的挣扎仿佛于他而言是场闹剧。 “为什么?尹希声,我的自尊已经被你碾得粉碎,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为什么连最后一丝也不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