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青青麦穗》 穿越之青青麦穗_1 书名:穿越之青青麦穗 作者:金垚 文案: 一朝穿越到异世,睁开眼看到破旧的茅草屋,西远马上泪奔了。不过,听着西韦“哥哥、哥哥”的稚嫩叫声,看到爷爷、奶奶慈爱的目光,望着远处大田里青青的麦穗,西远翘起了嘴角,开始了在异世的奋斗生活! 1、分为奋斗篇 成长篇 感情篇,本文慢热,雷者慎入!要求不高,别打负分就行。 2、我只静静的写文,喜欢的请进来一起分享,不喜欢的请点右上角,不必总到我文的第一章来留言,谢谢! 内容标签: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西远 ┃ 配角:卫成,西韦,孙叶 ┃ 其它:以为不会拥有,却意外收获 银牌编辑评价: 现代青年穿越到古代的异世,一朝周围已是草屋茅舍,木门矮墙,怎一个穷字了得。不过,爷爷奶奶慈祥,父亲母亲老实,弟弟乖巧可爱,中间又无奈领回家一个小包子。于是,为了吃饱穿暖,为了小包子弟弟不再数黄豆粒吃,主角带领着全家努力奋斗,走上小康之路。 作者文笔朴实自然,本文讲述了一个温馨治愈的爱情故事,通篇充满真实的田园风,没有王侯将相,没有宫廷争斗,只是普通人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认真生活的记事。纵观全文,分为奋斗,成长,感情三个篇章,情节中既有小人物励志的升级感,也不乏令人感动的真挚情感。 卷一:奋斗篇 ☆、第1章穿越 “夏天的风静静地从窗外吹来,除了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图书馆内一片安静。时光在这静谧的气氛里流淌着,阳光在地面洒下点点金色,在这样宁静的夏天里,相伴于此的我们是如此幸福,那些为了钱而奔波的人是不会懂得的。” 西远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染红的天际,不禁又想起了这句话! 按理来说这句话从西远研究生毕业后就不再记得了,可是谁让他手欠呢,好端端的平时租房也没少搬家,偏偏这次想把东西好好整理一下,结果就从以前的一本书里找到了这张纸条,西远想了好久,从字体上判断这不是他写的,可是又有谁像他一般时不时的会感情纤细一回呢?西远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研二那年,他和盛葵一起为了查论文资料泡在图书馆里,当时盛葵写了这张纸条给他。他还捉摸了一段时间盛葵话里的意思,很希望有点什么……不过,也只是希望而已。 那么久远的事了,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的确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因为西远穿越了。当时西远正拿着那张倒霉催的纸条慨叹呢,突然“哐当”一声响,西远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也是西远对这张纸条上的内容念念不忘的重要原因。 “哥哥,哥哥,哥哥,吃饭了。”西远扭头,一个小男孩正向他跑来。 “叫一声就行了,我能听见。”西远摸摸男孩的头,然后把手放在他后脑勺上推着男孩往屋子里面走。 “我叫你你都不答应,我不得多叫啊。” “行,行,你对,你是总有理。” 男孩嘿嘿的笑了,用手扯着西远的衣襟。他是西远的弟弟西韦,当然是穿越后的,前世西远也有弟弟,长大结婚后跟西远愈行愈远了。有时候一年到头都不会有一个电话,就像是没有他这个哥哥似的。 屋里炕桌上摆着晚饭,一个柳条编的篮子里放着黑面窝头,这是用高粱面做的,很粗糙,吃到嘴里往下咽的时候剌(读二声)嗓子,还噎得慌。 不过西远还没有怎么体会,因为在他的碗里是用小米面和白面掺的二合面蒸的馒头。西远现在还是病号,他穿来的这具身体在西远来之前几天一直发着高烧,直到近几天才好了。西远暗自揣测,原主可能得的是肺炎,在医术落后的这个类似中国古代的异世里,得了这样的病,丢了性命也不奇怪。 西远穿过来的这具身体今年十岁,原名也叫西远,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和五岁的弟弟西韦,小哥俩的父母已经出去给人帮工赚钱几个月了,本来西远生病,给去了信,可是路途遥远,估计现在正在往回赶的路上。 西远进了屋里,奶奶把他往炕上赶,嘴里不停的叨咕:“这病刚好,就上外边去,自己也不知道加小心。快去炕里边坐着,那暖和。”一边把西韦也抱上了炕。 西远把他碗里的二合面馒头从中间掰开,把一半放到了西韦碗里,西韦拿着碗直接躲开了。“我不吃,我没生病,哥哥吃。” “真的?那我可全都吃了啊。”西远拿起馒头吃了一口。故意把嘴吧唧的很响。西韦拿着黑面窝头,眼珠却随着西远的嘴动着,看到西远瞅他,连忙咬了一口,也故意吧唧嘴。西远不禁笑了起来。忙把自己手里的另外一半馒头塞给西韦,“给,吃吧,哥的病都好了。奶,以后别单给我做细面的了,我真的好了。” “真好了?你可别骗奶啊,你可把奶给吓死了,唉,我大孙这是从鬼门关闯了一遭啊。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娘回来奶可咋有脸见他们。”奶奶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你这老婆子可真是的,孩子都好了,你说你哭啥!”爷爷磕了磕烟袋锅,把它和装烟的袋子缠了一下,放在了炕头,盘腿上了炕。 “我这不是后怕吗,你说这孩子命多大,都烧的几天不认识人了,说啥都不知道了!”奶奶拿起了碗,盛了一碗汤递给爷爷。奶奶做的是角瓜汤,也就是西葫芦汤,西远还记得老家有个说法叫“角瓜汤两头香。”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上我大孙子以后有大出息,爷爷能跟着借光呢。”爷爷“滋溜”喝了一口汤,又咬了一口窝头。 “老大他们俩也不知道收没收到信儿,怎么还没回来。”奶奶把自己碗里的角瓜挑到西韦碗里。 “奶奶,您甭着急,我这不好了嘛。”尽管不是原主,但是穿过来的短短几天里,西远从两位老人这里得到了自己许久不曾体会到的亲情。 “唉!奶奶不着急,就是不知道你爹娘在外边过得咋样,给人扛活可不好干呐。你娘又是头一回出门干活。也不知道她那不着调的性子人家愿不愿意用她。” “你瞅瞅你这话说的,老大媳妇性子是不着调,可是干活从来都是麻利的,那还能相不中?” 西远在爷爷奶奶一句一句的闲唠嗑中吃完了饭,他也很好奇这异世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吃过饭,奶奶收拾了饭桌,然后去喂鸡,家里养了五只鸡,可是鸡蛋从来也舍不得吃,都攒下来卖了,卖得的钱用来买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只是这几天因为西远病了,奶奶才每天煮一个鸡蛋给西远,但灵魂里已经是个大人的西远哪好意思自己吃,每次都把蛋黄偷偷的喂给西韦。 西韦每次都摇头不要,可是当西远逗他,边吃鸡蛋边吧唧嘴时,他就坚持不住了,眼巴巴的看着,这时候西远再给他,他就会妥协,拿着鸡蛋黄小口小口的吃,西远每次看西韦的样子都觉得又好笑、又辛酸。这个家在村里情况也就是一般,平时省吃俭用的,也就是勉强维持个温饱,有时赶上年成不好还要饿肚子。 天渐渐暗了下来,从吃过晚饭,奶奶就不允许西远出屋门了,现在正是八月夏秋之交,这里地处北方,早晚已经有些凉了。 西远歪在炕上,想着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五天了,看来回去的希望也很渺茫。现在回头想想,当初那声“哐当”很可能是隔壁煤气泄漏造成的爆炸,西远很肯定不会是自己那屋,因为他刚搬进去的时候检查过,他那边的煤气没什么问题。看来他是受了池鱼之冤了。 “哥哥,哥哥,哥哥,给你洗脚水。”西韦端着半盆温水小跑着进来。 “你慢点儿,看弄身上水。” “没事儿。”西韦把盆放在了炕边的凳子上,自己也脱了鞋子坐在了炕沿,和西远一起把脚丫浸泡在水里。 哥哥从病好了以后就特别爱干净,每天晚上都要泡脚,他也得洗,不然哥哥晚上睡觉不让他挨着。 西远看西韦一本正经的样子,偷偷把自己的脚放在在西韦的脚丫子上,西韦一开始没明白,动了动自己的脚,看西远还是不把脚拿开,就乖乖的坐着,过了一会儿又动了动,西远看他纠结的样子“噗嗤”一下乐了,用自己的脚趾头挠了挠西韦的脚心。西韦就嘎嘎嘎的乐了起来。奶奶总说西韦一笑像鸭子叫,傻乎乎的。 洗完脚,西韦又小跑着把水泼到了院子里边。 穿越之青青麦穗_2 “你说你这忙三火四的干啥呢。不能慢点啊。”奶奶边关鸡笼子边数落着西韦。 “那还有啥不明白的,定是想让他哥给他讲故事呗。”爷爷把院门也关了,并用绳子把院门栓上。 “你别说,我大孙儿这两天讲的故事就是好听,我也得赶紧忙完,也跟着听听。”奶奶把喂鸡的木头食槽放到了鸡笼的上边。 “那就快点,还有闲心叨叨。” 西远醒过来的第二天,西韦晚饭后跑出去玩,被村里的其他孩子给欺负了,回家哭了一鼻子,西远为了哄他,就给他讲了一段现代人家喻户晓的《西游记》,西韦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现在晚上吃过饭哪也不去了,给哥哥打洗脚水,倒洗脚水,都是为了好缠着哥哥给他再讲一段。连爷爷奶奶也听得上了瘾,晚上也跟着一起听。 西远坐在炕头上,西韦老老实实的坐在西远旁边。西远今天给他讲的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一段,当听到孙悟空从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出来练出了火眼金睛,西韦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抱着西远的脖子,一个劲儿的问“真的呀,真的呀?哥哥,哥哥,哥哥,是真的呀?成火眼金睛了?孙悟空成火眼金睛了!” “你这成复读机了。” “这孙猴子可是真厉害,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都拿他没办法。”爷爷坐在炕前的凳子上,拿着胡麻的麻干从上边“呲,呲”的劈麻线皮,奶奶坐在炕沿上,拿着纺锤把麻皮纺成线。做成的麻绳用处很大,可以做成粗的绳子捆东西,还可以做成细绳用来纳鞋底。 油灯的烟在室内飘散,灯火如豆,几个人的身影摇曳在墙上,在爷爷奶奶的劳作声里,在西韦的复读机声里,西远初到异世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地踏实了下来。 ☆、庄稼 第二天是个响晴的天,西远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不想在家里闷着,就领着西韦,两个人一起跟着爷爷去大田里看看。现在已经是夏末,在这北地,麦子已经收割完毕,有手快的人家已经把麦田又重新起了垄,在上面种上大白菜、大萝卜,这个时候也就这两样东西种下去到秋天还能收一茬,况且过冬的蔬菜也主要靠这两样。 爷爷手里拿着镰刀,腰间别着烟袋锅,在前边慢慢走着,路两边的庄稼长势正旺,偶尔有黄色的蒲公英在田头盛开,一闪一闪的像明亮的小火苗。 “哥哥,哥哥,哥哥,你听,蛐蛐!”西韦牌复读机又开始讲话了。看着西韦闪亮亮的眼睛,西远不忍心让他失望,只好牟足了劲,蹑手蹑脚地顺着蛐蛐的叫声找过去。还好,幼年时候逮蛐蛐的功力还在,在蛐蛐跳起来的瞬间,西远迅速的用手扣住,感觉到手心里蛐蛐不断地挣扎跳动,西远冲西韦挤挤眼睛。 “哥哥,哥哥,哥哥,回去你给我扎个笼子吧,我把蛐蛐放里边养。” “那是蝈蝈笼,是用来养蝈蝈的,蛐蛐放瓦罐里就行。” “哦!” “还有,以后不许叫那么多遍哥哥了,你喊一遍我就能听到。要是再这么罗嗦,我就不给你逮蛐蛐了。” “知道了。” 西韦用手捏着蛐蛐,小腿紧着倒腾,跟着爷爷和哥哥的脚步。这乡村的风景对于西远来讲并不陌生,上一世也是出身农家,对庄稼也有一种出于天然的热爱,看到就感到很亲切。 “哟,老弟,这是去地里看看啊?”迎面来了一个老人,看样子和爷爷的年纪差不多。 “是啊,没事去看看,快到秋天了,怕有那手脚不老实的祸害庄稼。” “可不嘛,听说昨天老李家的玉米就让人给掰了半条垄,老李气得在地头骂了半天。” “这可是太缺德了,这时候庄稼还没上成呢,造孽呦!” “谁不说呐,唉!咱们没事也得多瞅瞅吧。” 西远悄悄地问西韦:“这谁呀,你认识吗?” “哥,你又考我。这不是王三爷爷嘛。”西韦给了西远一个很不服气的白眼。 这两天为了尽快对周围的人和事熟悉起来,西远尽量多的从别人的言语中了解关于村里的信息,但是他不敢明目张胆的问别人,只好从西韦那里来问,美其名曰考考他。西韦一开始还显摆自己知道的多,可是西远问的多了他就傲娇了起来。每次西远一问,他都或是奉送白眼,或撇撇嘴。 和王三爷爷分开,爷爷就开始有些忧心忡忡,西远知道爷爷在担心地里的庄稼。村里有几个游手好闲的人,平时没事专门偷鸡摸狗,在这个时节常常夜里偷人家地里的粮食。 “爷爷,您别担心,咱家的应该没事儿。”西远宽慰着爷爷。 “咱家的庄稼今年长得好,怕招了别人的眼啊。” 西远知道这时候言语说多少都没用,到地里看看才会放心。三个人也没心思慢慢走了,都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段西韦就跟不上了,一个马趴摔在了地上,手上脸上都蹭上了土,手里的蛐蛐也不小心捏死了。 “哇!哥哥,哥哥,哥哥,蛐蛐,蛐蛐!” “没事儿,等一会儿哥哥再给你逮。快,小韦不哭啊,咱不掉金豆子,看让人瞧见该笑话你了。”西远一边给西韦擦着眼泪一边安慰他。然后背对着西韦蹲下来,把西韦背到了背上。 刚才光顾着和爷爷一样揪心庄稼了,忘了西韦人小走的慢。西远知道,在这个一切落后的古代,家里只有那么几亩田,如果赶上这时候被人祸害了,连补种都来不及,弄不好来年就得挨饿。 紧赶慢赶到了地里,三个人都松了口气,西远家的庄稼只有地头靠近路边的被人掰了几穗玉米,别的都完好。 爷爷点燃了旱烟,吧嗒吧嗒的坐在地头抽。西远带着西韦,拿着爷爷的镰刀把已经被别人掰掉玉米穗的玉米杆割下来,削成一节一节的,然后把外面的硬皮扒下来,里边的芯就可以放到嘴里嚼,如同吃甘蔗一样。西韦嚼得很起劲,玉米杆的芯甜甜的,像糖一样甜。家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给小孩子买几块糖,他都快忘记糖是什么样的了。 在大田里守了一会儿,爷爷又带着小哥俩去了种白菜的地。西远家有五亩田,并不挨着,一块三亩,今年种的玉米;一块两亩,种的小麦,麦子收完后,爷爷和奶奶也和别家一样种了白菜萝卜,但奶奶另外还种了一垄芥菜,并见缝插针的挑有空隙的地方种了点香菜和菠菜。 西远在白菜里边挑叶大的掰了点白菜叶,又弄了点香菜。然后和爷爷、西韦回了家。 晚上,奶奶用小米、大米和早饭剩下的玉米粥一起焖了一锅饭,尽管里边白米少的可怜,但这在家里也是比较奢侈的了。然后在锅里少放了一点油,打了一个鸡蛋,稍稍用油煎了一下,弄碎,再放入家里自己做的黄豆酱,最后放一些剁碎的辣椒,小火咕嘟一会儿,出锅。 今天的晚饭就是饭包了:把洗好的大白菜叶摊平,铺上一层米饭,米饭上边放一薄层鸡蛋辣椒酱,接着把香菜和小葱掐成小段放在酱的上面,然后掐着大白菜叶的边缘把菜叶合拢,一个饭包就做成了。 饭包尽管材料简单,但是很好吃,白菜的清香,米饭的饭香,鸡蛋辣椒酱的酱香,还有小葱香菜特有的味道,混在一起,吃起来特别的开胃,让人越吃越有食欲。西远不知不觉的就吃了三个,直到肚子里边再也没有地方装了,才不得不罢手。捧着肚子仰面躺在炕上亮肚皮。西韦看哥哥的样子也觉得好玩,一咕噜也倒下,和西远一起亮肚皮。 “奶奶,真好吃,明儿咱还吃饭包吧。” “贪吃鬼,明儿可不能再吃饭包了,费饭,吃这一顿费的粮食够平时吃两顿的了。” “可不嘛。今天我去地里碰到王老三了,他说西头老李家的地叫人给祸害了,掰了半垄玉米。” “这些挨千刀的,祸害人庄稼也不怕折寿。老头子,咱家的没事吧?” “没事,就是地头丢了几个。” “那就好。” “咱家的庄稼今年长得好,我心里寻思着怕别人给盯上,我看看,要不晚上我半夜起来得过去看看。” “你自己能行吗,半夜天黑,看再有个好歹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3 “不行也没办法啊,这要是叫人祸害了,明年吃啥啊。” “唉,这可真是,真叫人没活路了。” 西远听着两个老人的对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叫爷爷去,真的粮食被偷,明年就得挨饿;要是让爷爷去,一个老人,又大黑天的,万一有点事后果不堪设想。不行,得想个办法,既能保存庄稼,又能让爷爷安安全全地。 “爷爷,您问问王三爷爷他们,估计现在家家都怕丢粮食,都想着半夜去看看,要不几个人结成一伙,排上班,一伙上半夜,一伙下半夜,您看行吗?要行的话,您找王三爷爷他们商量一下。” “嗯,我大孙儿这么说给我提了个醒,不能耽搁了,我马上去问去。”爷爷说着拿了镰刀和烟袋锅就出了家门。 一家人也没有心思干别的了,都在家里焦急的等着爷爷的消息。奶奶收拾完了家里的活计,上炕把被子铺好,西远和西韦把脚丫子放到被子底下——这样暖和。 受到家里气氛的感染,西韦今天没有缠着西远讲故事,眼巴巴的瞅着奶奶在炕沿那儿搓麻绳。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晚上干不了太细致的活。 西远看西韦的样子,一阵心疼,在现代社会,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倍受家人宠爱的年纪,小小的西韦却过早的接触了生活的不易。西远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就提议和西韦一起捉迷藏。 不出屋子,家里东西又少,可藏的地方不多,可就是把被子蒙在西韦身上,西远嘴里边嚷着:“小韦呢,小韦藏哪去了?我怎么找不着了呢。”西韦就能躲在被子下面一动不动。西远怕憋着他,隔一会,装着发现了,掀开被子,装做大吃一惊的样子:“哇,原来小韦躲到这里了!”西韦就会嘎嘎的笑起来,一个劲儿地叫:“哥哥,哥哥,还来。”然后又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看着西韦的笑脸,听着西韦的笑声,西远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西韦说是五岁,实际上这里人计算年龄都是按虚岁,西韦生日小,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的,到现在还不到四周岁,只是三生日多一点罢了。 一直等到了很晚,西韦已经挺不住睡下了,爷爷才回来,不过看着心情还不错。原来,爷爷找了王三爷爷,正好,其他几户人家也有同样的想法,大家就一起商议轮流守夜。因为大家说话的声音比较大,又招来了几个人,没想到村里的里正也过来了。他今天也听说了老李家被人祸害庄稼的事情了,于是决定把村里的劳力组织起来,编成组,大家轮换着看护庄稼。这样,就更有保障了。 西远只听了个结果就进入了梦乡,可能是穿越来的这具身体还很小,熬不了夜。在睡梦中,西远还梦见玉米穗变成一个个玉米娃娃,不知道冲谁嚷着“别偷我,别偷我。”穿越前的西远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也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几穗玉米而在睡梦中都要惦念。 ☆、归来 中秋节就要到了,西远的爹娘还没有回来,虽然爷爷奶奶当着小哥俩的面没说什么,西远还是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了焦虑。按理来说,即使没有西远生病的事情,两口子也应该赶在秋收之前回来,毕竟,爷爷一个人是无法弄完地里所有活计的。 过节的早晨,奶奶用白面做了顿疙瘩汤,里边星星点点甩了一个鸡蛋,现在天冷了,母鸡已经不下蛋了,攒的几个鸡蛋也舍不得吃。 爷爷吃过饭要去地里,他等不及儿子媳妇回来了,现在粮食已经成熟,家家都开始抢收了。说是抢收,还是很贴切的,现在白天渐渐的短了,早晨快到七点天才亮,下午四点多天就开始黑下来了。当然,这里并没有钟表,这是西远根据这里对时间的计法,再结合前世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为了把粮食早点收回来,村里的劳动力只要天还能见着亮就泡在地里,连饭都是家人送到地头,匆忙的吃完再接着干,可不就跟抢一样嘛。 西远也和爷爷一起去地里了,他已经十岁了,尽管是虚岁,但是这里人们不管这些,小孩子只要到了七八岁就要和大人一起劳动,尽自己所能的帮家里干活。 小尾巴西韦也离不开哥哥,他还干不了什么,就在田间地头,在西远和爷爷的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活动,有时候玩一会儿,有时候看谁家地里收完了,就拿着一个小布口袋,往里捡拾黄豆粒啊、谷穗啊,这些漏收的粮食。 一天下来,西远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晚上吃完饭就摊在炕上,实在是没遭过这样的罪。家里牛、马这样的大牲口一个都没有,所有的活计都靠人来完成,人就只能向牲口一样的劳作。 “爷爷,明年咱家也买一头牛吧,这也太累了。” “买牛?那可得不少钱,咱家咋买得起啊。再说,就五亩田,养头牛,不划算。” “是啊,牛也金贵着呢,得照顾好喽,光喂草可不行,还得喂饲料,咱家的粮食收完交完衙门里的税,剩下的人吃将将够,哪有牛的份儿哦。”奶奶接过话茬。 奶奶把被子铺好,一家人就要睡了,现在干活累,有时间就要抓紧休息。这时候不知谁家的狗吠了起来,有脚步声在西远家木门前停下,爷爷连忙起身去外面看。西远也急忙从炕上起来,贫苦的人家是禁不起折腾的,所以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时候外面传来说话声,西韦本来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这时候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跳下地就往外面跑,嘴里嚷着“爹,娘!哥哥,是爹和娘!” “哎呦,让爹看看老儿子!”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间杂着爷爷和母亲说话的声音。西远知道,他这一世名义上的爹娘回来了。 没等奶奶和西远出屋子,几个人就进来了。爹和娘的身上背着包裹,爹的怀里抱着西韦。 “咋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啊?小远生病给你们信儿收没收到?是不是在外面遇到啥事了?”奶奶一边擦着眼睛一边不停的发问。 “收到了,一得着信我俩就惦着回来,可人家主家不让走,说是眼瞅着天要冷了,咱这上冻就干不了活了,这时候提前走耽误人家完工。没办法又耽搁几天,主家找着别人替了才放我们回来。”西远的爹叫西明文,是个个子不高的汉子,一看就是敦厚老实能干的。 “就是啊,这时候村里都要收拾秋了,不好找人。”西远的娘说话有点小大声,看着也是个性子好的,姓张,叫冬至,顾名思义是冬至那天生的。这夫妻两个一看就是老实人。两个老实人,难怪家里有急事都回不来,一定人家说不让走就没注意了。这次西远爹找到的活计是给一户有钱人家建房子,西远娘给这些做工的人做饭。 “来,西韦,娘给买的糖,做炕里和哥哥一起吃。”娘一把把西韦抱上了炕。 “快往炕里坐坐,暖和暖和,我去给你俩热点饭。”奶奶系上围裙往厨房走。西远家只有三间草房,东屋爷爷奶奶带着西远西韦兄弟住,西屋西远父母住,中间是堂屋,堂屋的两边靠墙都搭着灶台,也兼厨房。 “爹,西远得的啥病啊?现在都好了吧?可把我俩给急的。”西远娘问爷爷。 “哎!发烧,烧了好几天,把孩儿都给烧糊涂了,我和你娘都寻思着看样子怕有个三长两短的,这才捎信让你俩回来。还好,咱孩儿命大。”爷爷吧嗒着烟袋锅说。 “那没请大夫啊?”西远爹问。 “咋没请呢,村里李大夫看了,说是瞅着不大好,也不太敢下药。就又去镇上请的大夫。镇上的大夫看了也直摇头!” “爹,看病花了不少钱吧?” “嗯,家里的没够,又和别人家借的。” “爹,我俩这次主家一共给了有将将半吊钱呢,您看够还不?”西远娘从包袱里边掏出件旧衣服,左一层右一层地打开,把一串铜钱拿了出来。 “还差点,不过等卖了粮食估计差不多了。” “那明年种地买种子的钱怎么办啊?”西远爹皱着眉头说。 “再想办法吧,先把眼前的饥荒还了。” “哦。” 西远听着大人的对话才知道自己前身的这一场病,不但耗光了家里的积蓄,还让家里欠了外债。这些爷爷奶奶从来都没跟他提过,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古代生病是一件可怕的事,一个是医术落后,另外就是看病买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父母吃过饭就回房间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下地干活。 月上中天,今天是八月十五,一家人终于又团圆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爷爷奶奶和西韦都已近睡熟,西远翻了个身,想着自己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以前的地方了,该安下心来好好为这一世的生活打算。 有了爹娘这两个壮劳力,西远在旁边打打下手干干零活就可以,估计大人也是心疼西远大病一场,现在好了也舍不得他太累着。西远一有时间就和西韦一起在田里拾秋。两个人把捡到的玉米谷穗上交家里,黄豆粒西远攒着,看看有小二斤了,西远用水将豆子泡了一宿,隔天把水控干,又跟奶奶耍赖皮要了一小勺油。把锅烧热,倒上油,看油开了,把豆子倒锅里,小火慢炒,炒好前再放入少量的盐巴,出锅。 “哥,真好吃!”西韦嘴巴塞得鼓鼓的,像小松鼠一样。 “当然好吃了,也没看是谁的手艺!”西远嘚瑟道。这样炒出来的黄豆粒不像没泡过的那样硬,放了油和盐,咸香咸香的。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古代这就是最好吃的零嘴了。 有炒黄豆的鼓励,西韦拾起秋来更起劲了。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一遍一遍的叮嘱哥哥,早晨起来一定要叫他,他要和大人一起去田里。秋天的早晨已经很冷了,西远本来舍不得他早早起来跟着一起受冻,但又不忍心打消西韦的积极性。 每次临出发前西韦都抓一把炒黄豆放到衣兜里,有时候觉得自己拿多了,再放回去一点,拍拍衣兜觉得有点少,就再捏几粒出来。西远好笑的看着西韦为了几颗黄豆粒纠结。 穿越之青青麦穗_4 地里拾秋的小孩子不止西韦自己,每次几个小孩聚到一起,西韦就从衣兜里拿出几颗黄豆粒放到嘴里,很诱人的嘎巴嘎巴嚼着,引得别的孩子眼馋不已。有的孩子也想吃,就追在西韦屁股后边,喊着“西韦,西韦!”求西韦也给他两颗尝尝。这时,西韦就比较臭屁了,看哪个小孩顺眼就给他两颗,他也不是白给,要别的孩子用拾来的黄豆粒和自己交换,一颗炒黄豆换三颗黄豆粒。要是看着不顺眼的,对不起了,看别人吃吧。靠着二斤炒黄豆,西韦在一众孩子中迅速积累起了人气。西远看着西韦的嘚瑟样也不阻止,深深觉得西韦真是,嗯,孺子可教! 有一天,西远拿了家里逮老鼠的夹子,下到了地里,竟然夹着了两只麻雀。西韦笑得嘴都合不上了,看着哥哥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哥哥真的好能干啊! 晚上回来,奶奶把麻雀放到灶坑里,用做饭的余火把麻雀烤熟,西韦第一个吃得很快,第二个就舍不得吃的太快,因为吃完就没了。最后,西韦把两只考麻雀的骨头都放到嘴里嚼着吃了。 西远看着心里忍不住的发酸。不行,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个类似古代的异世,如果还让家里人吃不好穿不暖,那简直太丢咱穿越大军的脸了。一定要想办法改变现状。可是,有什么办法是可以赚钱的呢? 于是,从那天起,西远家里人发现西远比较怪异,他经常一个人望着远处发呆,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有时候又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跳起来,跑了两步又垂头丧气的停下来。 “这孩子,怎么魔魔怔怔的!”奶奶看着西远在院子里转圈儿,眼里满是担忧。 ☆、赚钱 晚上奶奶用大锅熬的白菜土豆汤,在大锅边上贴的玉米饼子。因为是新玉米用石磨磨出来的面,多多少少带一点儿新粮的味道,吃起来满香的。 吃着玉米饼,喝一口汤,突然,西远眼前一亮,对啊,白菜,家里种了一亩半地的白菜呢,他可以做辣白菜来卖啊。 西远上一世老家那里挨着朝鲜族少数民族聚居地,西远的母亲和朝鲜族老乡学了一手韩国泡菜的做法,当时西远最喜欢的就是辣白菜了,没离家在外之前,每年秋天母亲都要做泡菜,西远总跟着打下手,耳濡目染,不用专门去学,自热而然就会了。 不过,要先了解一下这里有没有人会做这种吃食,如果没有就可以靠着辣白菜少赚一笔了。 西远和家里人描述辣白菜的口感和做法,大家都听的一派茫然,再三确定辣白菜这种吃食还没有人会做以后,西远就着手行动起来。 首先得准备所需的其他配料,胡萝卜、葱、姜和蒜、辣椒家里都有,西远家房子的位置在村庄把头,稍微有点偏,这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周围住户少,所以家里房子后面有个大菜园子,足有一亩半地大小,因为不属于大田,园子里的产物不用交税。 奶奶在园子里种了有一亩地的土豆,土豆的生长期短,早就被爷爷奶奶给挖出来存进地窖。然后又在上面种的大白菜。 奶奶想着冬天白菜不好储存,但可以腌成酸菜,菜多了间接的就可以省粮食了。 剩下的半亩,奶奶除了种上黄瓜、茄子、豆角等农家常见菜外,还种了两垄辣椒,两垄葱和两垄蒜。加上大田地里的胡萝卜,这些足够西远做辣白菜了。 棘手的是家里没有苹果和梨子,花钱买一定很贵,且不说成本太贵,即使有地方买家里现在也没有这个闲钱。 从这天起,白天的时候西远就领着西韦在野地里溜达,看看能不能发现野生的梨树和苹果树。 “哥哥,我们找什么啊?”西韦走累了,趴在西远肩上,由西远背着慢慢地走。 “找苹果树和梨树,看看有没有苹果和梨子。” “苹果?苹果是什么果啊?”西韦没吃过苹果,但听名字一定很好吃。 “就是一种很大很圆的果子啊。红红的甜甜的。” “是像王三爷爷家的海棠果似的吗?” “海棠果?”西远不禁眼前一亮!是啊,找不到苹果可以用海棠果或者沙果代替啊。这个地方苹果树很少见,但是有很多人家房前屋后都会有两棵沙果或者海棠果树,因为常见,也就很便宜,卖的话也不值几个钱,所以也就任由孩子大人随手摘着吃掉了。 西远急忙背着西韦往家里跑,跑到家里和爷爷说想要一些沙果和海棠果吃。西远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在爷爷的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要吃什么东西。好在这两样东西都不金贵,自己家里没有,但村里其他几户人家有。爷爷把今天刚刚从地里收回的大萝卜捡了几个,用篮子装上,提着去别家换果子去了。 西远眼巴巴地在家里等着,没多大一会爷爷就提了满满一篮子海棠果回来了。西远目测足足得有五六斤。可是这些害怕不够,西远又磨着爷爷跑了一次,凑够了预计中的数量才罢休。 第二天,西远还没开始出发找梨子呢,西韦就从外面小短腿紧着倒腾跑回来,像个小炮弹似的扑倒西远身上。 “哥,我知道哪里有梨树了。”经过西远反复的威胁加利诱,他总算不“哥哥,哥哥,哥哥”复读机式的喊了。 “啊?!哪儿有?” “在东面树林边上有两棵。”村子的东面,离村子有八里远的地方有一大片树林,里面灌木丛生,据说常常有狼出没,所以村里人很少往那里去。 “真的?你听谁说的?”不会是谁骗西韦吧,毕竟大树林那里还是危险系数比较高的。 “卫成说的,他说他在那摘过梨子吃,不用进树林,就在林子边上。我给了他两个烤土豆他才告诉我的。”西韦眼睛亮亮地,努力求表扬。 “是嘛,小韦就是聪明。”傻孩子,即使那里没有梨树,等你找人家算账,烤土豆也没了。 不管叫卫成的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西远都决定去试一试。那里有危险,他一定不能让西韦跟着。 第二天,趁着西韦没起来,西远就出发了。他背着一个背篓,手里拿了一把镰刀,又拿了一个火镰,因为动物怕火,到时万一碰到狼,可以点一堆火把狼吓走。 路越走越荒凉,慢慢地就都是蒿草和灌木丛了。西远很怀疑那个叫卫成的孩子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毕竟,有哪家大人会放心让孩子来这种地方呢,就是西远自己也是背着家里大人出来的。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林子的边缘,还好一路安然无事。西远没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往林子的边缘巡视了一圈儿,在林子西北方向的边缘,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发现了两棵梨树,树上挂满了梨子,不过都很小。 西远观察了一会儿,感觉没有危险,急忙向梨树跑过去,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树。 西远快速地摘着梨子,专门挑大些的,瞧着水灵的。时间已近接近中午了,西远的背篓已经装满,他不敢多耽搁,急忙跳下树往回走。毕竟孤身一人,又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碰到野物不是好玩的。 刚走出没多远,西远就听到前方灌木丛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西远心里紧张急了,大脑一片空白,原来想好的应对措施都不知道跑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小远,小远!” 是爷爷的声音!西远这时候鼻子都酸了,颤着声应着爷爷的话:“爷,爷,我在这呢!” 爷爷大步流星地跑过来,一把将西远搂在怀里:“你这孩子,主意多正,这大树林子也敢来!快,快跟爷爷回去。”爷爷边说着边把西远背上的背篓拿过去背着。 “嗯!”西远这时候也不逞能了,乖乖地跟着爷爷走。 一直到了安全地带,西远和爷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爷,爷,你咋知道我去大树林了?” “小韦呗,早上起来没看着你,可哪儿找。我和你奶奶一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哪儿也没看着你才慌了神。小韦就哭了,说他昨天告诉你大树林这有梨树,你一定来这摘梨子了。我才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你说你这胆子得有多大!看回去不捶你!” 西远听着爷爷地训斥也不吭声,一个劲儿地傻乐,心里却觉得温暖。 两个人刚走到村头,就看见奶奶和西韦站在树下等着呐。一看见他们的身影西韦就哭咧咧地跑过来,一把抱住西远不撒手。西远摸了摸西韦的头把他抱了起来。 “不哭,不哭啊,你看,哥这不没事儿嘛。” “哥!”西韦眼睛里汪着一泡泪,冲着西远直打嗝。一说话,鼻涕泡都出来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5 “哎呦,看我们小韦啊,能吹出这么大个鼻涕泡。”西远笑呵呵地逗西韦。西韦一下子就害羞地趴在西远肩膀上,说什么也不抬头了,哥哥实在太坏了! “笑,笑,还有心笑!你可把我和你爷爷吓死了!”奶奶用拳头在西远背上锤了两下。 “奶!”西远仍旧笑呵呵地,奶奶根本就没用力气,一点儿都不疼。 这件事情的后遗症是西韦从那天起就成了西远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早上西远没等起呢,刚一动弹,西韦马上一咕噜爬起来,“哥,你去哪?” 西远:“……”我哪儿也没想去好不好。 配料备齐了,西远就开始着手做辣白菜。冲洗干净整颗白菜,准备好盐。并把白菜从根部切开一小段,用手掰成两瓣。同样的方法,将两瓣的白菜再分别分成两瓣。得到四个小瓣。每一片白菜叶上均匀的抹盐,盛在奶奶以前腌制咸菜用的已经洗净、晒干的坛子里。 腌制一个晚上后白菜变软,倒掉渗出的水份,抖掉多余的盐,用手使劲攥着去掉多余的水份。 然后将胡萝卜去皮擦丝,葱白切末,海棠果和梨去皮切成小粒,放在一个盆里。姜和大蒜在石臼中捣成泥,辣椒用石磨磨成辣椒粉后也放入盆里,再加入白糖和适量的盐。充分搅拌,静置一刻钟。再次搅拌均匀,直至成为酱状。 将沥干水分的白菜铺好,逐片涂抹酱料。每一片都涂抹均匀。最后将涂抹过的白菜瓣从底端卷起,放坛子里,盖上盖。 看着西远娴熟地做着辣白菜,家里人都很疑惑,这孩子打哪学来的手艺啊? 西远给的解释是:去年村里不是来过一个算命的瞎子嘛,就是跟他学的。 一提起这个瞎子,爷爷就生气,因为当时瞎子跟村里人穷嘚啵一通后,到晚上没地方歇脚,爷爷一时心软,把他领到自己家。 瞎子在西家歇了两晚,第三天走的,临走顺走了爷爷最心爱的黄杨木烟袋锅,把爷爷给气的!一直到现在想起来胡子还一撅一撅的。 这是西远听西韦跟他讲的,就拿来做挡箭牌,瞎子不是本地人,又因为干了坏事儿,所以再见他的几率很小,西远想怎么编,就可以怎么编。 十天后,西远掀开坛子盖,从中取出一瓣辣白菜,用菜刀把辣白菜切成小段,端给家里人尝。 “别说,是挺好吃的。小远就是能干。”西远娘尝了一口,也不忘夸奖儿子一句。他和丈夫那天从地里回来可是听说了西远的“英雄事迹”,当时吓得脸都白了。 “奶,您尝尝。” “能好吃吗?”奶奶很怀疑。 “挺好吃的,娘,你吃一口就知道了。”西远爹也帮儿子的腔。 “别说,是不错。咱们冬天又多了一样吃食了。”奶奶边嚼着边肯定了西远的劳动成果。西远听了奶奶的话禁不住咧了咧嘴——他做辣白菜可不光是给家里吃的。 过了两天,西远打听到同村董老七家要赶马车去县城一趟。他家儿子冬月里要娶媳妇,因为家里条件在村中算是比较上等,儿子又在镇上给亲戚家的杂货铺帮忙,比土里找食儿的庄稼汉有出息,因此亲事想办得体面些,有些东西镇上没有就得去县城采购。 西远央求父亲和他一起搭董家的马车去县城一趟,他打算去卖辣白菜,说好了去的时候搭车,回来的时候因为人家的车要拉东西,爷俩个就走回来。 西远家所在的村子叫莲花村,据说以前村旁有个水塘,里边夏天有莲花开放。不过现在水塘已近干涸,更不用说莲花了。莲花村向西南十里地左右是万德镇,再往南二十五里就是彦绥县县城。西远想着万德镇太小,富户、酒楼比较少,辣白菜可能不好卖,还是去县城把握比较大。 父亲被西远磨的没了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去跟董老七说了搭车的事。董老七虽说人有些霸道,但是心不坏,反正去的时候不拉东西,是空车,多坐两个人也没关系,就答应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西远和父亲就起来了。两个人身上都背了个背篓,里边装着辣白菜,西远想着坛子太沉,就让奶奶用油布缝了两个袋子,他和父亲一个人背了有小三十斤的辣白菜。 三十五里地的路程,马车小跑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进城的时候每个人交了两文钱的入城费,把西远爹心疼的不行,也不知道这小远所谓的辣白菜能不能卖出去,这要卖不出去可是亏了。 西远没有理会父亲的纠结,进城后和董老七就分开了,人家去采买东西去了。西远先找杂货铺买了一个小坛子,和伙计要点儿水把小坛子洗刷干净,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和父亲把背着的辣白菜拿了两瓣放到小坛子里。 都弄完了,西远就向路人打听,县城的大酒楼怎么走。有的人听他打听酒楼,看看西远和父亲的穿戴,连理都不理;有的人还会说两句酸话。西远爹羞的脸都红了,好在刚刚忙完地里的农活,脸上晒的比较黑,不大看得出来。西远才不管别人什么态度呢,看见人就问,也有那好心的就把路指给了他。 西远和父亲走了两三家酒楼,酒楼里的活计一看父子两个的打扮,连门都没让进,这下西远可气着了,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转过一条街,西远看到前边有一家牌匾上写着“聚德楼饭庄”的酒楼,这家酒楼看样子规模不是很大,现在已经中午了,里边吃饭的人也不是很多。西远和父亲来到酒楼前边的一个拐角,把身上的背篓放下,让父亲在这里看着,他捧着装着辣白菜的坛子走了进去。 “客官,来点儿什么?”柜台里的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看上去也就八九岁的孩子。 “小孩儿,你这是有啥事?” “掌柜的,我这有一个泡菜想问问你们饭庄买不买。”西远边说着边急忙打开坛子,用筷子夹一小块辣白菜递到掌柜嘴边——要抓紧机会啊,别家酒楼连说话的机会可是都没给他,就给轰出来了。 “哎,你这孩子!”掌柜的有些无语,看着西远亮晶晶的眼睛又笑呵呵的脸,难听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 “小孩,没事一边去,别在这烦掌柜的。”一旁忙着的伙计看到这边的情形急忙过来赶西远。 “掌柜的,你就尝尝吧,真的很好吃,我发誓!”西远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眨巴着眼睛卖萌。 “好好,我尝一下,不过可不一定买啊。”掌柜的只好妥协。 “哎,你别说,……”掌柜的停住了话头,冲西远摆了摆手,西远跟着掌柜的来到了柜台后面的一间屋子。 “你这菜别说,还行。怎么卖的?” “十文钱一斤。” “十文钱?有点贵,你这不就是白菜做的吗?” “可我这配料贵,要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味道嘛。您要是全要了,我奉送两个用辣白菜做菜的菜谱,保管您这的客人爱吃。” 掌柜的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领西远来到了厨房。 饭庄现在生意不大好,隔一个街的美味居新请来一个大厨,据说菜的味道很好,许多食客都跑他家去了。东家前两天还盘算着要是一直这样入不敷出的,不如把饭庄关了。现在,让西远试一下,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西远挽起袖子,做了两个菜,一个是辣白菜排骨汤:将排骨用水焯一下,取出沥干水分。砂锅里放入适量的水,把坛子里辣白菜的汤汁倒进去些许,加一勺的料酒、姜片,烧火焖煮。取少量的粉条用热水泡上,把土豆、胡萝卜切片,葱切段,蒜切片。烧锅倒油,油热后下葱、蒜,香味出来后转大火下胡萝卜和土豆片,这时候将炖的八成熟的排骨连汤倒进锅里,小火再煮一会,开锅之后下粉条,再开一次锅后放入辣白菜,小火慢煮一会儿入味,就好了。 接着又做了一个辣白菜炒五花肉:五花肉切片,辣白菜切碎,葱切段,锅里放入少许油,油热后放入葱爆香,放入五花肉煸炒,肉炒变色后盛出来,锅里放入辣白菜翻炒,再将肉放入,和辣白菜一起炒两下,最后放入辣白菜汁,滴几滴香油,出锅。 菜刚做好,不等西远行动,掌柜的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接着就停不下来了。西远在旁边抿着嘴乐也不出声。现在天气越来也冷了,喝点辣白菜排骨汤又暖和又开胃,辣白菜炒五花肉又香又不油腻。 吃过西远做过的菜后,掌柜的叫西远又回到原来的房间里。也不和西远讲价钱了,西远给的这两个菜谱就比这些辣白菜值钱。掌柜的和西远讲好了,现在拿来的辣白菜聚德楼全要了,让西远一个月后再来一趟。 西远急忙跑到外边把老爹叫进来,两个人带了六十多斤,一共卖了六百二十文钱,这可比一车大白菜还值钱,西远爹乐的直搓手,不相信这是真的。六百文钱啊,他和西远娘累死累活得给人家干了一个多月的活,赚得也没这么多。 赚了钱,西远就掂着给西韦买点好吃的,可家里还有外债没还完呢,没办法,西远只给西韦买了两串糖葫芦放到背篓里。 父子两个一路步行,赶到天黑总算到了家。 西韦早早的就到村头等着了,看到父亲和哥哥飞快地跑了过来,小大人似的接过哥哥的背篓背到自己背上,西远也是真的累了,也就没和他推让。 穿越之青青麦穗_6 西远坐在炕上,端着碗滋溜滋溜地喝着粥,看着爷爷、奶奶、娘同西韦一起数炕上的铜钱。西远现在教西韦数数了,不过刚能数到五十,所以铜钱被他五十个放一堆,五十个放一堆,看起来很多的样子。买来的糖葫芦西韦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只吃了一根,剩下的一个让爹插到了外面,现在天冷了,晚上也不会化掉。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吃食参考了度娘上的做法。嘿嘿 ☆、肉包 西远第二天就和家里人又做了些辣白菜,不过家里海棠果和梨子不是很多,西远有点愁的慌以后用没了怎么办。 “明天镇上有集,估计能有卖沙果和海棠果的,咱们可以买点。”爷爷思忖着说。 “爹,明儿我去大树林那把梨都摘回来,放地窖里估计也没事儿。”西明文说,因为辣白菜卖上了价,所以老爹的积极性也被调动了起来。 “也行,就是你一个人去可不中,到时候我和你去。”西远娘边纳鞋底边加入讨论中来。 “那就咱三个人吧,大树林那不安全,要小心点。”爷爷在鞋上磕了磕烟袋锅。 转天西明文去了集上,买回来一些沙果和海棠果,接着又和老父亲、妻子一起去大树林把梨给摘了回来。村里人看见了都好奇:这么又酸又涩嘴的梨摘回来干啥?西明文听了西远的嘱咐,没有说出事实,但是也不会撒谎,吭哧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小远想吃。”大家都笑他们家太能惯孩子了,这年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想吃啥就给弄啥的说法。 家里今年的大白菜除了奶奶腌了两缸酸菜,剩下的都没有卖,西远打算一部分用来做辣白菜,一部分储存起来,等到明年开春正是冬天储存的菜被吃光,新菜还没下来的节骨眼上,到时拿出来卖才能卖出好价钱。不然,就他家里的这些大白菜连半吊钱都卖不到。 怕梨和果子存不住,西远索性叫老爹又买了两口大缸回来,做了两大缸的辣白菜。反正现在天气凉了辣白菜能放住,,不会坏掉。 剩下的大白菜西远和爷爷、父亲一起把它们用油布封好,放入地窖里面,准备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拿出来卖。前世西远家曾经用这种办法保存过过冬的白菜,但是用的是塑料薄膜,不过这里没有,西远只好用相似的油布代替了。 可能因为西远卖辣白菜让家里人惊讶了一把,现在西远在家里很有话语权,基本上他有什么新的想法,家里人不会认为是小孩子在胡说八道而置之不理了。 西远掐着手指计算着日子,盼望一个月快点过去,他很想看看自己的辣白菜在聚德楼卖的如何。 这天清晨,西远正在院子中教西韦数数,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和人的说话声。西远也没在意,觉得有马车的人不可能和自己家有什么关系。 这时,一架马车停在了院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隔着院门喊:“有人在家没?西明文家在这不?”西远抬头一看,这不是聚德楼的掌柜嘛! 西远急忙小跑着去开了院门,马车太大,院门小,进不来,掌柜的只好把马车放到外面,把马栓在门桩上。反正村子就这么大,大白天的有什么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也不怕有人来把马牵走。 “掌故的,您怎么来啦?”西远有点儿小激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辣白菜应该卖的不错。 “我这找了老半天才找着你家,那天你就说是万德镇这边的莲花村,姓西,我这一路打听着找过来的。还能来干啥,来买你家的辣白菜呗。” “怎么样,我说能好卖吧!”西远得意地晃着脑袋。 “就是啊,这才半个多月就卖没了,来的客人都喜欢上了这一口,说是吃着又爽口又暖和!东家就赶紧地催着我来找你们!” “那您这次想要多少?” “有多少我们都包圆了。你这可不能卖给别家,咱们有多少要多少。”掌柜的说了半天,左右看了看,西远家就两个小孩,“你家大人呢?我有事和你爹说。” “啥事你就和我说吧,我就能做主。” “你?不行不行,还得跟大人办事,你这孩子太小。” 西远寻思着也是这么回事,家里有事总得有大人在场比较好。就让西韦去地里把爷爷和父亲都叫回来。 现在地里的庄稼已经弄完,因为冬天比较冷,家里要多储备些烧柴,不然冬天有的罪遭。西远父母和爷爷就是去野地里打柴了。 西远进屋,给掌柜的倒了一碗热水,家里灶上还是温的,奶奶就把烧好的热水放在上面,能保持小半天不凉。 “小远啊,这是谁啊?”奶奶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老太太今天到王三爷爷家去了——西远家的黄瓜今年长得好,结的黄瓜也多,王三奶奶说要点黄瓜籽明年也种,奶奶趁着今天没事就给送过去了。 “奶,这是聚德楼的祁掌柜,我上次去县城就是把辣白菜卖给了祁掌柜。” “哎呀,那快进屋里坐,别在院里了,院里冷。” 几个人进了屋,也阻止了外面村里人好奇的视线。什么时候西家和这么阔绰的人家攀上交情的呢? 过了一会儿,爷爷和父亲也回来了,有大人在,祁掌柜开始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原来,从聚德楼推出辣白菜做的两个菜以后,客人们都很喜欢吃,祁掌柜又灵机一动,把辣白菜切碎,每桌来的客人都白送一小碟,吃的人都赞不绝口,这几天有的客人上门就专门为了吃辣白菜,饭庄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东家从中看到了商机,就和祁掌柜商量,看看西远家能不能把辣白菜的秘方卖给聚德楼。 尽管爷爷和父亲是大人,但是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还真不懂,再说,辣白菜也是西远鼓捣出来的,所以两个人都瞅着西远没吭声。 西远思量着梨子和沙果自己这里毕竟有限,以后要是没有了配料,辣白菜也做不成,不如现在把方子直接卖了,又省事又赚钱,要知道,他也是个懒人那,做辣白菜很累人的好不好。 “祁掌柜,这辣白菜的秘方可是我家里祖传的,没有二家会。要是卖给你们,我们家可是断了一项财路。您看,您要买的话能出多少价钱?” 听西远前两句话祁掌柜还以为没戏了,没想到西远话一转又有了活动余地。本来祁掌柜还想压压价,现在听西远这么说,也不敢了,这小孩看着一团和气,笑么滋滋的,鬼心眼可是不少。 “二十五两银子怎么样,不瞒你说,这是东家让我给的最高价了,再多我可就做不了主了。”祁掌柜无奈道。 “二十五两,有点少,我这可是祖传的,你上哪能花这么点银子买到人家祖传秘方啊。” “哎呀,你这孩子,二十五两不少了,种一年田累死累活的也剩不了五两银子吧?不信问你爷和你爹!。”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三十两成交,当然这里边包括西远家已经做好的三百斤辣白菜。西远为了以后能继续同聚德楼打交道,又奉送了两个用辣白菜做菜的菜谱,祁掌柜高高兴兴地赶着马车走了。 送走了祁掌柜,一家人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就这么一个方子,就卖了三十两?”奶奶拿着围裙直擦手,不敢置信地问。 “这小远,可是真敢要,我还以为能卖五两就挺多了。”爷爷吧嗒着烟袋锅,不过里边的烟早就灭了,也不知道他抽什么呢。 “哎,还是我大儿子能干。”西远娘一边说话一边搓搓手。 “哥,我看看,三十两银子什么样。”西韦扒着西远的衣襟够装银子的口袋。家里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平常能有几百个铜板就不错了。 “奶,今天晚上吃顿好吃的庆贺一下吧?”西远拖着西韦,扒着奶奶的脖子讨要福利。 “行,行,我大孙想吃啥?”奶奶似乎还没从拥有这笔巨款当中晃过神。 “我要吃大肉包。”西韦急忙嚷道。 “这可是拉不下你,行,就吃大肉包,听小韦的。”西远娘到西韦脑袋上拍了一下,转身进厨房舀面、和面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 “我去老杨家铺子里割块肉。”西远爹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才想起自己干什么。 晚饭吃的是大肉包,不过不是纯肉馅的,一半包的是猪肉酸菜的,一半是猪肉白菜的。奶奶又炖了一锅白菜炖粉条,把肉上带的那块肉皮放了进去,沾了肉腥的菜就是好吃。包子好了,掀开锅,热气一下子蒸腾了出来。 刚出笼的大包子,热乎乎的,咬一口喷香。这回在西远的强烈要求下,没有往里面掺其他杂面,纯白面的肉包。奶奶一边从笼屉上往出捡包子,一边心疼:“过年都没这么吃过,这可是净祸害东西,哪有光吃白面的。” 西远不管那个,来到这个异世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终于可以吃一顿正常的饭了。 西韦坐在西远的旁边,把包子里边的馅小心翼翼的拨到碗里,然后先吃包子皮,今天的包子就是好吃,光吃包子皮也特别香,包子馅他要留到最后吃。 “小韦,你想吃就吃吧,看馅到最后凉了就不好吃了,哥保证,以后我们家会经常吃大肉包的,别舍不得吃。”西远有点心疼西韦。 “吃吧,小儿,奶奶给你留了几个,明儿还能吃着。”奶奶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是不是厨房的雾气熏得。 “奶奶,可好吃了,您快尝尝!”西韦急忙拿起一个包子递给奶奶。 “哎,好,好,都吃,都吃,咱家啊,今天就当过年了。” 一顿饭下来,西远和西韦都在院子里遛食——两个人都吃多了,奶奶怕小孩子吃的太饱马上睡觉不好,就把他俩撵到院子里边让两个人消消食。 ☆、卫成 当天的大肉包大人都没舍得放开量吃,剩下的就让奶奶放了起来,每天早饭的时候给西远、西韦每人热一个。 这天早晨,西韦吃饭时却把肉包留下,说是一会儿饿了再吃,其实是今天他和几个孩子约好了要一起玩,想跟着小伙伴们显摆一下,因为前天他说家里吃肉包了,而且现在每天早晨他都有一个肉包吃,别的孩子都不信,说他吹牛。他要拿肉包给那些说他吹牛的孩子看看,看他们还笑话他不。对于西韦的小心思,家里大人都没点破,小孩子嘛,也是有他们自己的小心思、小骄傲的。 可是还没到中午呢,西韦就哭咧咧的回来了,身上全是土,手掌有一块还破了皮,脸上哭的跟花脸猫似的,西远一看就心疼了。 “这是咋了,咋弄的你这是?” “卫成,卫成。”西韦一边哭着一边卫成、卫成的说。西远也问不明白他,就问跟着西韦回来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比西韦大点儿,口齿也伶俐,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跟西远学了一遍。 原来,西韦拿了肉包,正跟那些小孩显摆多好吃呢,旁边突然窜过来一个身影,抢过他手中的肉包就跑,西韦本能的扯住了那个孩子的衣服,被那个孩子使劲推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西韦起来又追了一段距离,但没有那个小鬼跑的快,眼看着肉包被别人抢走了。那个孩子就是卫成。 “卫成总抢别人吃的,我还被抢过呢。”一个小孩插嘴说。 “嗯,我娘叫我离卫成远点,别惹他。说他是个狼崽子,得谁咬谁,看谁手里有吃的就下手抢。”另一个孩子补充说。 “他还打人呢,上次抢王强的窝头,王强不给,他就把王强给打哭了,王强他娘还找他家去了呢。”又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也接着说。 “这个卫成,怎么竟欺负小孩,上次小韦你是不是也被他招哭的?” “是,奶奶给我烤了一穗玉米,我拿着吃,也被他给抢去了。”西韦想起“往事”,更加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成串的往下掉。西远一看西韦的样子,火气就上来了。 “走,哥领你找卫成去,看哥不收拾他。”西远牵着西韦,后面跟着几个小屁孩,顺着几个孩子的指引,一路找到了卫成家。 卫成家三间茅草房,一看家里大人就是懒的,房子七扭八歪的,定是疏于打理。 西远家也是三间茅草房,但因为爷爷和父亲每年秋天收拾完地里的庄稼,都会给房墙重新抹一遍泥,房顶的茅草也会适当的更换,所以看着很规整很利索。 这家的院子门也没关,西远估计也关不上,门的一边已经瘸腿了,歪在门桩旁边,院子的篱笆墙也稀稀落落的,看着像被猪啃过的玉米棒。 院子里有一个小孩,看着也就西韦那么大,正拽着一捆比他两个人加一起还高的玉米秸秆往房门的方向弄。这时,小孩看见了西远几个人,马上停了下来,站在那儿也不吭声,眼睛里闪着警惕的光,像要咬人的小兽。 “他就是卫成。”一个小孩偷偷地告诉西远说。 “卫成,你给我过来,我问你,为什么抢我家小韦吃的,还推他?” 卫成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吭声。 这时,屋里面的人估计听到了动静,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看上去很高很壮的男人。 “卫成他爹,他爹可凶了。”那个叫柱子的小孩又小声告诉西远。 “你这不是西家小远嘛,上我家啥事?”男人一脸不高兴地说。 “我家小韦拿的包子让你家卫成给抢了,还把我家小韦给推倒了,手都摔破皮了。这可不是头一回了,以前也抢过。” “真有这事?”男人看向自己的儿子。小孩儿抿着嘴不吭声,看神情就知道是承认了。 “一个包子倒是没什么……”西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大步向那个孩子走过去,到近前一脚踹在男孩的身上,小孩被他一脚由窗户底下踹到了院子当中;接着男人撵上去又踹了一脚,孩子一下就被踹到了院子门口。 西远被男人的举止惊呆了!这还是亲爹吗?一看就知道这两脚使了多大的劲,小孩子怎么会禁得住这么踹! “哎,叔,你别打孩子啊。”西远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拉那个男人,但西远的小力气怎么会是男人的对手,被男人一甩就跌到了地上。 “哥,哥!”西韦跑到西远身边又哭了起来。 “哎呦,哎呦,我这胳膊好像摔坏了,怎么动不了了呢。”西远看男人还想去踢那个小孩,连忙自己叫起痛来。笑话,叫男人这样的打法,小孩不被打坏才怪呢,这赶上自己上他家理论时打的,到时候打坏了算谁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就过来问一下这个事,小孩子家家的抢一个包子也没什么,以后注意就行了。你说你打孩子,还跟我使这么大的劲,哎呦,我这胳膊疼死了。” 西远一边吓唬男人,一边跟男人讲道理。 听了西远的话,男人迟疑了一下,论理自己这边本来就不站理,这要是刚才真的把西远给弄伤了,那就得赔钱,至少也得给付医药费。想到钱,男人一阵心疼,这个小崽子,总给我惹事。男人狠狠地瞪了地上的小男孩一眼。小男孩趴在地上,也没起来也没哭,看样子是被打怕了,也不敢跑。但是眼睛里却有一抹狠色一闪而过,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 “来,孩子,你起来看看,看看伤哪儿了。”男人最终还是妥协了,向西远走了过去。这时候院外听到动静也站了几个看热闹的大人,其中一个就是王三爷爷家的王顺伯伯,他急忙跑过来把西远抱在怀里。 “怎么样,小远,用不用找大夫看看?你说你卫老二,人家孩子上你家是来讲理来了,你这不光动手打自己儿子,咋还把人家孩子给伤了,这上哪你能评上理!”王顺伯伯生气地说。 他和西远的父亲西明文关系比较好,所以这个时候向着西远说话。 “是啊,没这么处事的,有理讲理呗,这大人把小孩给伤了,有理也成没理了。”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 “那要不找大夫给瞧瞧?我刚才也没使劲啊,就是他上前来拉我,我一甩手的事。”卫老二极不情愿地说。 “我看看,看看有问题没有,没问题算是你拣着,有问题你可不得给人家孩子请大夫。”王顺接着让西远动动胳膊,看看疼不疼。 穿越之青青麦穗_8 其实西远的胳膊根本就没事,他刚才那么说就是为了阻止卫老二再打卫成。现在,看卫老二也不是啥好人,西远也不愿意把事情惹大和他结怨,就装着慢慢地动动胳膊。王顺就问西远动着是不是很疼,西远就说有点,但不是很疼,王顺撩起西远的袖子,看到胳膊肘那青了一块,估计是刚才摔的。 “能动估计就没伤到骨头,青的这块找李大夫给点跌打损伤的药上上应该就没事了。”王顺也不想西远惹起卫老二的怨恨,所以能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不上屋里面坐一会吧。”卫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别了,不用麻烦了。我还是把这两个孩子给送回去吧。这西明文看见不知道怎么心疼呢。”王伯伯背起西远,领着西韦离开了卫家。 门口还趴在地上的卫成,悄悄地抬起头盯着西远离去的背影看了好几眼,这还是第一次,他爹打他的时候有人拉着,以前村里人或者假装没看着,或者在旁边幸灾乐祸,还有后母,没人的时候故意挑火,恨不得让他爹打死他。 “小远那,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卫老二,那可是有名的浑人,四六不懂,村里人没事躲着他都来不及。”王伯伯看见只剩下西远兄弟两个了,就语重心长地对西远说。 “还不是卫成总抢西韦吃的,今天还把西韦给弄伤了,我想着吓唬吓唬那个小孩,让他以后不敢再欺负西韦了,谁知道他家大人是这个反应,踢孩子那两脚,看样子跟踢仇人似的,估计得给踢坏了,我要不拦着点,不知道得出啥事呢。” “唉!卫成那孩子也挺可怜的!以后别因为一点儿吃食就找那孩子了。”提到卫成王伯伯叹了口气。 “王大伯,怎么回事啊?”西远比较好奇。 “回去问你家大人去,咱在路上不好说这些。”王伯伯无奈道。 “王大伯,你到我家门口那就把我放下吧,您背着我回来看把我奶奶给吓住。” “好,好,不过你也别想着瞒家里大人,今天好几个村里人都看见了,说不上谁就告诉你爹和你娘了。” “嗯,我知道,我回去自己个儿和他们讲。”西远向王伯伯保证道。 就像王伯伯讲的,没等西远和家里大人说明事情的缘由呢,他们就都知道了,爷爷是个倔老头,拿着镰刀要去找卫老二拼命,被西远给拦下了。 “爷,我真没事,我那是装的,我怕他自己把孩子打坏了,再赖上咱们。”西远向爷爷解释道。 “真没事啊?” “真没事,你看,这都没事!”西远边说着边抬抬胳膊动动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要真把我大孙弄伤了,管他是谁,我都得找他算账。” “行,就你能,大孙儿都说没事了,还在那不依不饶地,那卫老二是个好惹的!”奶奶白了爷爷一眼说。 “不好惹怎么地,不好惹也不能让他把咱家孩子欺负了去。谁像他狼心狗肺的不是东西。”爷爷用烟袋锅磕着炕沿不愤地说。 “你说你,这越劝你还越来劲。”奶奶把针线笸箩往炕里一推,下了炕,要做晚饭了,现在冬日白天时间短,家家都吃早晚两顿饭。 “奶奶,卫成家到底咋回事儿啊?”西远一边给奶奶烧火一边问。 “卫成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奶奶叹了口气,一边把玉米面饼贴在锅边。 “卫成他爹不是个东西,刚成亲就打他娘,估计他娘受不了了,就拿根绳子在家里仓房上吊死了。卫成那孩子那时候也就三岁不到,先是他奶奶管着,后来卫婆子也叫卫老二给气死了,这孩子就遭了罪了。卫老二前两年不知道在哪又讨了个老婆,带了一个闺女嫁过来的,也不是个心肠好的,一开始还不敢怎样,后来给卫老二生了个儿子,就开始看不上前边媳妇留下的孩儿,经常怂恿着卫老二打成子。那孩子也没个人给仗腰,在家净受气了。听说卫老二动不动就打他一顿,有时候一整天不给吃饭,估计卫成抢别人家孩子吃的那是饿坏了,以后他再抢就抢了吧,别跟他家大人说。孩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投生到这样的人家。”奶奶一边忙活着做饭,一边跟西远叨咕着卫成家的那点事。 “他姥姥家没有人吗?怎么也不过来给说句话。” “他姥姥家?早就怕了卫老二了,要是能依仗的,能让闺女活活被卫老二打的自己不想活了吗。” 灶膛里火苗一闪一闪的,西远默默无语,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苦命的孩子,自己虽然不幸来到这里,万幸的是家里大人都是勤劳而善良的,虽然穷了点,但总比生在财狼窝里强。 “哥,哥!”西韦今天哭了好几场,眼睛都肿了,西远让娘拿布巾用凉水弄湿,给西韦敷了一会儿,现在好多了。西韦敷完下炕趴在西远背上,看哥哥没有反应就叫了两声。 “眼睛不疼了?有没有不舒服?”西远回过了神,把西韦拉到身前仔细地查看了下他的眼睛,虽然还有点肿,不过消了很多。 “就是觉得鼓鼓的,不过一点儿也不疼啦。”西韦摸了摸脑门回道。 “来,哥给你吹吹,吹吹就好了。以后别人再抢你的东西就回来找哥,别自己跟着抢。”西远用嘴轻轻地给西韦吹着眼睛。 “我知道了”。西韦满足地依偎在哥哥身上。哥哥今天去找卫成了,让卫成被他爹踢了两脚,看他以后还敢抢自己吃的不。西韦小,还看不出那两脚用的力气对于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不过哥哥也被卫成他爹给推倒了,但是哥哥说是吓唬那个大人的,不然怕给卫成打坏了,哥哥简直太厉害了!西韦微肿的眼睛望着西远,不断的往外冒小星星。 ☆、我饿 渐渐地进入了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了,前两天下了点小雪,不过没存住,天一晴就都化了。 这样的天气,西远基本上就做家里蹲了,整体窝在炕头,很少出屋。西韦倒是不怕冷,穿着奶奶给做的厚棉袄厚棉裤,还有哥哥给买的帽子,娘给做的棉手套,整个像个圆圆的小南瓜。每天吃过早饭,他就往外跑,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去冰上滑冰,有时候就是疯跑,每天都能玩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奶奶怕他把手套弄丢了,就在手套上缝了一个长长的带子,把两个手套连起来,这样,他不戴的时候跨在脖子上就好了。 西韦很想让哥哥陪着一起玩,但是西远灵魂里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和一帮小屁孩玩到一起去,所以就哄西韦让他自己去玩,每次都给他带点小零嘴,像炒瓜子啊、炒黄豆啊,让他拿着,村里的孩子为了这些小零嘴也会哄着西韦跟他好,不会欺负西韦,不过像包子啊,窝头啊这些大的吃食西远就不让西韦带出去了,怕再遇到上次的状况。 这天,西远在炕上陪着奶奶搓了一会儿麻绳,看看快要做晚饭了,就打算到后面园子里放烧柴的地方给奶奶抱点柴禾回来。西远家的柴分了好几种,一种是地里的玉米秸秆,一种是爷爷和父亲打回来的有枯木头和蒿子秆、灌木枝,还有就是麦秸秆,麦秸秆不禁烧,也烧不起来大火,只能用来引火,所以每次只要抱一捆,就够用两天的。 今天西远抱了一捆玉米秸秆正加快脚步往回走,实在是外面太冷了,西远感觉冻得慌。路过麦秸秆垛的时候,西远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响声,西远还以为是谁家的猪进了园子里来祸害柴草呢,急忙放下玉米秸秆绕着麦秸垛找了一圈儿,结果什么也没发现,西远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刚想离开,这时候从麦秸垛里爬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这不是抢西韦包子吃的卫成嘛! “你怎么跑这里待着了?这多冷啊,快回家吧。”西远不想招惹卫老二,跟卫成说了句抱起柴禾就想走。可是刚走了几步,西远的衣襟就被拉住了。 “我饿!” “什么?”西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我饿!”小孩站在那,全身瑟缩着,微微地低着头,手里倔强地扯着西远的衣襟不放。 “饿怎么不回自己家吃去?”西远看到孩子站在那里,脚上连双鞋都没穿,西远用手摸了一下,孩子身上穿的也是补丁摞补丁的单衣。这个时候,这个季节,多穷的人家也不会让孩子连件棉衣都没有,不会让孩子连双鞋都不穿吧,要知道,这里的冬天最冷的时候有零下三四十度,即使白天也在零下十几度,真的会冻坏、冻死人的! “他们不让我吃饭!” “……”西远实在不知道再问什么是好了,好吧,家里的确不缺这孩子的一顿饭。 西远放下柴禾,把自己外面的大棉袄脱下来(这是西远让奶奶给做的,类似现代的大衣,平时在屋里不用穿,只有出屋了才会穿)给这孩子裹上,抱起他回到屋里。奶奶正在灶眼那切白菜和土豆,现在是冬季家家都是酸菜、白菜、土豆、萝卜这几样菜。 “这咋还让哥哥给抱回来了?冷了吧,快来灶眼这烤烤火!”奶奶看见西远抱着一个小孩,还以为是西韦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9 “不是小韦,是卫成,还是别让这孩子烤火了,他穿这么少,估计冻坏了,一下子太暖和了不行。” 西远说着把卫成抱进了里屋,放到炕上,握着他的脚用力地搓了起来,直到脚上渐渐暖和了。奶奶也拿着孩子的手搓着。还好,现在还没到数九寒天,不然脚趾头、手指头都能给人冻掉。 “奶,小韦的衣服还有厚实的吗,你看这孩子穿的,现在还是单衣!还有,连双鞋都没有!” “有倒是有,就是得小,是小韦去年穿的,我看着棉花实在旧了不保暖,今年你又给他买的新袄新棉裤,就没动去年的。”奶奶边说边去柜子里边找棉衣。 “旧的也行,咋也比没有强吧。”西远捂着卫成的耳朵回头跟奶奶说。 “先让这孩子披着你的大衣,我现在马上去给他改改,一会就改完了,这孩子这么瘦,估计就裤腿、袖子接一块就行了。”西远娘本来在西屋做鞋,听到声音过来了。 “行,你拿去改吧,我做饭去,孩子看这样也饿了吧。”奶奶把棉衣给了西远娘转身出了屋。西远看见奶奶拿衣服袖子抹了抹眼角——奶奶是一个容易落泪的人,高兴的时候哭,难过的时候也哭,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眼泪窝子太浅。这一定是看到卫成这样又难过了。 晚饭是小米粥,玉米面窝头和土豆炖白菜。西远没敢让卫成吃太多,只是让他吃了一碗粥加几块土豆,这都是比较好消化的,因为卫成跟他说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以前,卫成都在村北边的一处灌木丛里的一块大石头下面偷偷地藏一些土豆或者玉米、黄豆之类的吃食,最近因为村里人都忙完地里的活计,没什么事情就都去野地里打柴,所以大石头下的粮食不知道被谁看见给拿走了,因此这次卫成他爹不让他吃饭他就没有别的东西可填补了。 晚上他偷偷的去家里厨房看过,一点吃食都没有,估计他后娘怕他偷吃故意把饭做得正正好,吃完一点儿不剩。这孩子就整整饿了三天!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西远家的麦秸垛那里,专门等西远出来,也许是凭着一种类似小兽的直觉吧,觉得这个人能够帮助他,给他一点吃的。 西远看卫成眼巴巴瞅着大家吃饭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就又盛了半碗粥给他,并向他保证,明天早晨一定让他吃得饱饱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爷爷、奶奶还有西远爹、娘都默默的吃饭没有吭声,估计心里都不怎么好受。西韦由大人的反应也看出了气氛不怎么对劲,难得的没有像每天那样聒噪。 吃过饭,母亲把改过的棉衣拿了过来,还找出了一双西韦以前穿坏的棉鞋,脚趾头那里破了一个洞,西远娘用一块厚布垫着棉花给补上了。 西远把衣服和鞋给卫成穿上,穿衣服的时候看到这孩子的背上有两块青的地方,别的地方也有着旧伤的痕迹。西远把上次自己受伤从李大夫家买的药拿了出来,给卫成涂上,没问孩子这伤是怎么来的——根本就不用问。 天渐渐的黑下来了,晚上为了省灯油,家里没事也没点灯。只有爷爷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袋,烟袋锅中一点红火时明时灭。西远坐在炕上,怀里搂着西韦,卫成坐在他旁边。这孩子的印象里可能根本就没有享受过这样温馨的家庭生活,小心翼翼的。 卫成家父母和姐姐还有小弟弟住东屋,后母说地方小,挤不下了,就让他睡西屋,西屋是放杂物的地方,平时根本不生火,天一冷,就像个冰窖,还不如厨房的柴草堆暖和呢,所以卫成在家里住的是柴草堆。 每天的这个时候,是西远给西韦讲故事的时候,今天西远兴致不高没开口,西韦也聪明的没有闹腾哥哥,而是鹦鹉学舌一般地给卫成讲起了《西游记》中孙悟空的故事。 卫成听的很认真,嘴抿着,眼睛里闪着新奇的光彩。 西韦讲一段就要停下来问问哥哥,有些地方他记得不够准确,但是这也够让西远吃惊的了,毕竟他只给西韦讲过一次,西韦却能够把大部分情节都记得。以后有钱了,一定要送西韦去学堂读书,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能让他泯然众人了,听着西韦稚嫩的声音,西远想。 卫成一直在西远家住了三个晚上,白天西远就让他在屋子里边跟西韦玩,并嘱咐西韦别对其他孩子提起卫成的事,毕竟他还不想招惹卫成爹那个混蛋。 卫成爹也够狠心的,孩子两天没回家,也没听说他出来找。这几天是卫成长这么大最幸福的几天,有西韦陪着玩,有西远哥哥在旁边看着他,有奶奶在旁边边唠叨边坐着活计,家里其他人也不会对他凶。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西远,看见西远做什么都抢着帮忙,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尽量不多吃,怕自己吃的太多被西家人嫌弃,尽管他觉得自己再多吃两个窝头都没事。 但是不管多留恋这个温暖的家,他知道他都不能再多待了,再待下去,就要多费西家的饭食,即使大家都没什么表示,他也知道家家的粮食都很金贵,多了他一个人吃饭,明年有可能不够吃——家里继母每次吃饭时看见他多吃一口都会念叨家里粮食不多了,都让他这个饭桶给祸害没了,他有时实在太饿了去大伯家,大伯母虽然有时会给点吃的,但是也总会说家里粮食要不够了。 另外,他也怕被他爹或者后娘知道他在这里,给西远哥哥惹来麻烦。 所以第三天吃过早饭,卫成趁着西远上厕所的空,偷偷地离开了西远家。西远其实在卫成没出院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出声,原谅他吧,他毕竟也是能力有限,做不到博爱世人。尽管不断地给自己找理由,西远还是情绪低落了几天。 后来有时候看到卫成,西远都会偷偷地塞点吃的给他,一再地嘱咐,要是饿了别抢其他小孩的,让他直接来找自己。 慢慢地,西远养成了有什么好吃的自己都尽量少吃点,把剩下的留给卫成的习惯,家里人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怎么回事,但都没吭声。 西远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卫成只要不饿肚子,就不会去抢别的小孩,也不会和别的孩子发生什么冲突。以前他那么做,也只不过是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候的一种生存本能,即使生长在现代社会中的文明人,在生存危机面前有人也会做出自相残杀这样的事来,所以谁也没有立场去怪罪一个经常吃不饱饭的孩子,说他这样做是错的。西远能够做到的,就是尽量攒一些吃的给这个孩子,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春节就要到了,西远家因为今年卖辣白菜方子的钱,去掉还债的还剩下二十七两,算是比较宽绰了,但是也不敢多花。 西远跟爹娘去镇上赶了一次集,在集上发现有卖那种男孩穿的小棉靴子,在靴子口那儿有一圈儿小羊皮,看着很暖和,也不贵,一双只要二百文,两双能够更便宜些,只给三百五十文就可以了。 西远想到卫成脚上那双西韦的旧鞋,虽说被母亲给缝补了一下,穿了快两个月,仍旧破了,鞋头都绽开了,现在快过年了,算是给这个孩子买一个新年礼物吧。 西远跟父亲要了三百五十文钱,给西韦和卫成各买了一双。 西明文尽管有些心疼钱,但是什么也没说,现在家里人都知道西远对卫成很好,而且家里的钱归根究底还是西远赚来的。 赶完集的第二天,西远嘱咐西韦,看到卫成叫他来家里一趟,有东西给他。西韦出去不久,院门那儿就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正是卫成,西远有时候都在想,这个孩子是不是没事就在他家附近转悠,因为每次他想找他,都能很快在家附近发现卫成。 西远把鞋拿给卫成,并帮他换上。卫成抿着嘴,也不说话,但是眼睛晶晶亮,像黑曜石样闪着光,这是他长这么大穿的最好的东西! 西远又偷偷地塞给卫成几块留着过年吃的点心——这孩子很有眼力见,怕家里大人看见他拿吃的不待见他,每次当着大人的面给都不肯要。只有西远两个人的时候,给他什么他都会接着,有时候看见东西好吃,会自己边吃边往西远嘴里放,他知道这是西远把自己的那份省下来给的他。 西远看着卫成闪亮亮的眼睛,心里也喜悦起来,这个孩子走进了他的生活,他就希望他能够快乐平安的成长,像西韦一样。卫成看着和西韦一样大,实际上比西韦大了两岁,今年按这里的年龄算已经七岁了,瘦瘦小小的,想来是长期吃不饱穿不暖的结果。 “暖和吧?”西远顶了顶卫成的脑门问。 “暖和。”卫成抬抬脚,低头看自己的新鞋。 “点心放好,饿了就吃两块!” “嗯,放好。” “你爹要是再打你,你就快点跑,找地方躲起来,听着没有?” “跑,抓住打的更厉害!”西远发现卫成说话只能说比较简单的句子,可能是在家里长期没有人和他交流的结果,村里的小孩又因为他以前的“劣行”不愿意和他玩。 “……”这样的爹让西远也束手无策。 “那就看他要发火,看你后娘要挑事,就先躲出去。”这么小的孩子,哪能把大人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啊。 把卫成送走,西远难过了一会儿,不过想到卫成高兴的样子,心情又好了,卫成会长大的,等他长大了,就让他离开家,离他那个爹远远的。 西远心情好,晚饭就抢着帮奶奶做,并显摆了把自己的厨艺,炒了一个醋溜白菜,一个酸辣土豆丝——谁让家里没有别的食材呢,所以只能做这两样了。不过家里人都很捧场,尤其西韦,一个劲的夸哥哥做的饭好吃。 “你再夸,你哥都美得找不着北了。”奶奶乐呵呵地说。看到西远开心,家里人都跟着高兴。 不过,让西远没想到的是,他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回家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 转过天来,西韦吃过早饭就出去玩了,西远懒得动,窝在炕上和奶奶一起包豆馅馒头。 过年的时候收成还可以的人家都会蒸两锅馒头,放到仓房里边冻上,吃的时候拿回来用锅热一下就好了。 豆子是奶奶在菜园的边边角角种的,秋天的时候摘回来,现在用大锅烀熟,再用杵子捣碎,然后攥成鸡蛋大小的圆团;面奶奶是舍不得光用白面的,是白面和玉米面两种掺合到一起,这还是今年家里条件稍微宽裕一些,奶奶才决定蒸一些馒头,每年是没有的。 除了有二合面的馒头,还有用纯玉米面包的菜包,有白菜馅、酸菜馅、和萝卜馅的,里边星星点点的放了点肉。 昨天赶集买年货,由于西远跟着去了,就不顾爹娘的反对,买了五斤肉,大骨头、猪心、大肠之类的,还买了七斤猪板油。肉这次切了二斤放到馅料里,由于馅料比较多,就犹如鱼入大海一般了。年前的菜包子要多包些,这是打算吃整个正月的。板油被奶奶和西远娘熬成了猪油,板油熬过后的油渣,奶奶舀了一勺给西远、西韦炒了一顿小米饭,里边加了葱花和盐,喷喷香,不光西韦,连西远都觉得是他吃过的最香的饭了。 大骨头、猪心、大肠在西远的指挥下都洗净放了起来,留着过年吃。 西远想不明白好吃的为什么一定要留到过年才吃,建议平时就可以适当的尝一下,不过少数服从多数,除了西韦支持他,其他人都反对,两个人的强烈愿望被忽略了。 “你说你买的大肠,那能好吃吗,臭烘烘地,就是便宜也不能浪费钱那。”奶奶看到馅料里面的肉,想起了西远的杰作,又唠叨了起来。 “奶奶,到时您就瞧瞧我的手艺吧,保证好吃。”西远也不嫌奶奶唠叨,笑呵呵地说。 “你咋保证我都不信,到时我可不吃。”奶奶很坚持,他从来没听说过大肠还能吃的,那可是猪下水,是实在过不下去、吃不上饭的人家才会吃的。 “您就瞧好吧,到时不让您吃您都得不乐意。” “你就吹吧,别的本事没长,这吹牛的毛病可是去不掉了。”奶奶也一唱一和地和西远闲着磕牙。从卫成那孩子在家里待了几天又走了以后,大孙子就有些不乐呵,家里人都看出来了,今天难得小远有兴致,奶奶这是哄孙子呢。 正和奶奶说着话,西韦和柱子火烧火燎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哥,哥,卫成他爹打卫成呢,打的可狠了,拿柳条子抽呢。”西韦气喘吁吁的一进门就嚷。 “为啥又打他,这个阎王爹!”奶奶也很吃惊。 “小远哥不是给卫成也买了一双鞋嘛,被卫成他姐看上了,非得要,卫成不给,他爹就打他。”柱子在旁边也嚷道。两个孩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西远,脸色吓得煞白,显然被卫老二的架势给吓着了。 “这个不是人的东西!”西远抬腿就下了炕,奶奶在后边一把没拉住,他就跑出了屋,看到院门边放着父亲劈柴用的斧子,顺手拿了起来就向卫成家的方向跑去,临走还没忘嘱咐奶奶叫奶奶把西韦看住,别让他跟去。 “小远,小远,你给我回来!”奶奶在后边焦急地喊道。 “娘,咋回事?”西远娘出来问,她正在屋里给西韦缝过年的新衣裳,布还是昨天赶集西远给选的呢。 “卫老二又打卫成,小远这是来火了,拿着小斧去的,你快去把他爷和他爹叫回来,千万别出啥事啊!”奶奶用手拽着西韦和柱子不让动,急的都要哭了。 “我马上去!”西远娘马上跑了出去。爷爷和爹看今天天气很好,就想着去村外砍一棵小树,过年的时候绑在院子里,好把灯笼挂在上面。 “乖孩子,你自己在家行不?奶奶也想过去看看。”奶奶一阵阵地心焦,怕西远出事,可看着西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能走,别西远那边没事,西韦一个照顾不周再出什么问题,只能在家干等着。 西远拿了斧子,一路狂奔到卫成家,看到院门口站着好几个大人和小孩在看热闹就更生气了。 院子里,卫老二正拿着一根很粗的柳条劈头盖脸地往卫成的身上抽,卫成也不躲,手里紧紧的抱着西远给买的那双鞋就是不松手,旁边他的后娘还在挑火,“该,这孩子就是该打,你老子的话都不听,赶明儿个长大了还管的了?”他那个“姐姐”站在旁边一脸的幸灾乐祸。 西远看到这个情形火冒三丈,二话没说轮着手里的斧子就奔着卫老二去了,旁边的人加上卫成的后娘看到西远的动作都吓坏了,卫老二也吓得愣了一下,忙丢下卫成往后跑了两步,西远的斧头贴着他的身边过去了,卫老二吓出一身的冷汗。西远看一下没砍着,抡起斧头又追了过去,卫老二吓得赶紧跑。 于是卫家院子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十岁的孩子拿着斧头把身高体壮的成年男人追得满院子跑。 “妈的,我叫你再打,我今天砍死你个不要脸的混蛋,自己不给买,别人给孩儿买的东西也好意思抢。”西远一边追嘴里一边骂。 “你这孩子,疯了这是!”卫老二一边躲一边说。 “小远、小远!”这时看热闹的大人急忙进来抱住了西远,七手八脚地把西远扯到一边——卫老二在村里没人爱理,他家的事村里人也懒得管,但是西远家在村里人缘不错,所以他们不能眼看着西远闹出事情来。 “你这孩子咋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呐!”卫老二一看有人拉架也不跑了。 “呸,你这个孙子,不要脸的,抢我给卫成买的东西。”西远骂道。 “我家里的事轮得着你管嘛,你说你买的,谁看到了?我打我自己儿子关你啥事,吃饱了撑的。”卫老二一百二十个不忿。 “你妈的,你打你儿子也不行,今天我就管了。你再敢动卫成一下我就砍死你。”西远把手里的斧子冲卫老二挥了挥。 “管得着么你!怎么,稀罕我家卫成啊,稀罕地话领你家去,不多要,五两银子归你家了。” “去你妈的,说的是人话吗?”西远气愤地道。 “你别管是不是人话,我今天就把话放这,要不拿钱领走,要不就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么点的孩子不跟你一样地,你还没完了。” “就是,你谁啊,少管我家里的事,别上我家来闹腾。”卫老二的老婆也在旁边奚落西远。 “小远啊,不是叔叔说你,这事你还真的没法管。”旁边的村里人也劝道。 是啊,按理来说自己个外人的确管不着人家的事,而且五两银子够这里普通人家生活二三年了,不是个小数目。 西远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卫老二,又看了看卫成,这孩子也正向他望了过来。西远无奈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外走。 “哥哥!哥哥!”身后传来卫成带着哭音的呼喊。 西远猛地回头,看见卫成正看着他,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这孩子即使卫老二那么打他,从没见他哭过,也没告饶过! 这时候却满脸泪痕地瞅着自己哭! 可能他知道自己这一走,生命当中唯一的一个护着他的人也没有了! 自己要是不管,这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问题,估计得慢慢地被这几个人渣给折磨死! 如果是以前,西远还能狠下心来不管,毕竟自己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可是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处,卫成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重要地位,这是直到此时西远不得不承认的。 这个不幸的、懂事的、倔强的孩子! 西远转过身走到卫成跟前,慢慢地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 “你说的是真的?我给你五两银子,卫成以后跟你卫家再无干系?”西远问卫老二。 “当然是真的,操,男人吐口唾沫都是钉,谁跟你说着玩儿呢。” 卫老二觉得西远毕竟只是个孩子,西家的事也轮不到他来做主,况且西家的情况他也清楚,五两银子?五文钱有没有都不好说,夏天的时候西远那场病可是花了不少钱,老西头四处借钱他可是亲眼见着的,估计现在都没还清呢,上哪去弄五两银子啊。话说回来,要真是给五两银子,把这小兔崽子卖给西家也没啥,反正他还有个小儿子呢,不愁没人给他养老送终。尽管一开始只是随口说说,现在想想这账怎么算怎么划算。 “好,既然这样,口说无凭,咱们得找人做个证明。你确定你这话说的算数?”西远又确定了一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 “当然算数,要是反悔让我不得好死。”卫老二看西远好像真的动心了,又怕银子跑了,为了让西远相信都发上誓了。 他想着西远是小孩好糊弄,等他把事情砸瓷实了,到时老西头和西明文想反悔都不行。 “好,李叔,你帮我请村里的里正过来一下。”西远向其中的一个村里的汉子说道。 “你这孩子,可别他一激你就干傻事啊。”姓李的村民劝西远。 五两银子,有的人家过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攒够五两银子啊!再说,就一个那么瘦的小孩怎么能值五两银子,这卫老二很明显的是在讹西远呢,看他是个小孩好骗。 “李叔,我心里有数,你就帮我去叫一下里正吧。”西远说着起身把卫成抱了起来。 这时,西远的爷爷和父亲也赶了过来,看看西远没事都松了一口气。 “爹,你回去跟我奶拿五两银子过来。我给卫老二五两银子,以后卫成就是咱家的了。”当着卫成,西远不想说买或者卖字。之所以让老爹回去拿,是因为他爹比较老实好说话,爷爷脾气倔,西远怕老头拧不过劲来,不肯答应。 “爹,你说小远这……”西明文还在迟疑。 “去,回去拿吧,听小远的。”出乎西远的意料,爷爷什么也没说,一点不含糊地一锤定音,只是望向卫老二的目光有些不善。 “哎,好。”西远爹也没说什么马上转身回家取钱。 “小远啊,你没事吧?”西远的娘这时也赶了过来,她跑得慢,被丈夫给拉下了一大截,心里着急,跑起来磕磕绊绊,速度反而更慢了。 “没事儿,娘,我这不好好地嘛。”西远看她娘因为跑的太急,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哎,没事就好,你这把娘给吓得。你说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跟大人说多好,自己一个人就往出跑。”西远娘一阵阵地后怕。 “老大媳妇,有什么话回去再说,现在给我消停地。”爷爷开了口,笑话,他老西头的大孙子就应该是这样,不怕事,也能担事。 过了一会儿,里正被请了来,不但里正,还有村里几位比较有威望的族老。里正黑着脸,狠狠地瞪了卫老二一眼,这个事情要传出去,他作为里正也跟着丢人。 在里正的主持下,给双方写好了契约,西远和卫老二按了手印(西远没让爷爷按,怕给爷爷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期间,卫成一直抱着西远的脖子不撒手,任谁劝都没用,他只是把头埋在西远颈前,头也不抬,谁要是拉他的手,全身立刻紧绷了起来,手紧紧地攥着西远的袄子领。西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抚了抚卫成的背,这孩子是被他刚才想离开的举动给吓坏了。 等西远的父亲取了银子回来,当着里正、族老还有村里人的面交给了卫老二,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正是过午十分,天空湛蓝湛蓝的,西远抱着卫成,跟在爷爷、父亲、母亲身后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西远抱不动了,就把卫成换到背上背着,轻声地跟他说:“走喽,哥哥背你回家。” 是的,回家,从今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再也不用挨饿,再也不用挨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天上阳光正好,地上春天的脚步也渐渐近了。 ☆、野鸡 被西远领回家的当天晚上,卫成就开始生病,西明文连夜请来了村里的李大夫。李大夫给开了药,说这孩子给糟践地伤着底子了,要好好治疗将养,慢慢地才能恢复。 “李大夫,能将养过来吧?”西远看卫成吃过药睡着了,就过来探问李大夫卫成的病情。 “这个不大好说,只能边吃药边看情况。” “以前也没听说这孩子有个病有个灾的呀?”西远娘问。 “以前?以前在那个家敢生病吗?生了病他那爹和后娘能给治?这是到你家了,知道有人疼他了才敢放心生病。”李大夫叹了口气。 “那要好好治,能去病根吗?”西远比较担心病能不能治好,这里生活条件差,一个感冒发烧都容易送命。 “尽人事听天命吧。你这孩子也别想太多了。”李大夫摸了摸西远的头,“是个好样的,长大了错不了。多少大人都不如你啊!”他指的是西远仗义解救卫成这件事。 “嘿嘿!”西远没别的话说,只好傻笑。还有李大夫,咱虽然身体是个儿童,但内心是个成年人好不好,您能不摸我的头嘛! 从那天起,西远家每天汤药不断,西远不假他人之手,买药、熬药、喂药都亲力亲为——卫成是他做主领家来的,他就要对这孩子负责到底,不能好人他做了,麻烦扔给别人。如果因此家里人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耐烦,他心里一定不好受。西远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样想的心理——可能不管他怎么努力融入这个家庭,灵魂里还是有距离的吧! 家里的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爷爷奶奶和父母都是心善的人,况且银子是西远赚的,如今西远这样看顾卫成,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为此,爷爷还专门开了一个除了西远外,家庭所有成员都必须参加(包括西韦在内)的家庭会议。 “现在小远把卫成领回来了,我们就不能待这孩子有二样,得把他当自己人一样看。”爷爷用不容质疑的口气说。 “爹,领都领回来了,能待人家孩子不好嘛。”卫成的娘先表态,西远可是她儿子,她本来还怕老爷子老太太有啥想法,花了这么多钱心里边不舒服呢,现在老爷子这样讲了,她也就不担心了。 “爹,咱不是那心狠的人家,既然孩子来了,就当咱家多了一个孩儿吧。”西明文也表态,看西远的样子,不留卫成在这个家是不可能的了。 “我也叫卫成哥哥。”西韦插嘴道,“我哥再给我烧好吃的,我分给他一小半。”看了看大人,又犹豫了,“是不是得分一半啊?”他可是真舍不得,以前可全都是他自己的。 “分一小半就行,卫成是哥哥,可以少要点,我们小儿最懂事了。”奶奶拍了拍小孙子的头说。 西韦美个滋滋地笑,哥哥说了,等卫成好了,带他俩去野地里撵野鸡,回来给他炖鸡大腿。 还有四、五天就要过年了,家里事情比较多,收拾屋子,做过年的吃喝,准备过年走亲戚的年礼……西远一概都不参与,专心地照顾卫成。 这几天家里的客人一下多了起来,村里相熟不相熟的人家都来他家坐一会儿,有的是有事情,有的是关心卫成,有的纯粹就是好奇加上看热闹的心理。有的人来了还拿点东西,说是给卫成的,有吃的也有穿的,被奶奶一律都给回绝了。 “真用不着,这些我家都有,我家小远能叫屈着成子嘛,过年的衣服都不要了,让他娘给成子做了,一整套都是新的!这不他娘正做的就是,都是新棉花,好棉布,里外都是新的。”奶奶把给卫成的新衣服拿给村里人看。 “是好,这布挺贵的吧?好像得二十多文一匹。”一位大娘接话道。 “二十多文可买不下来,我上回在集上问了,要三十八文钱,我都没舍得买。”另一位婶子看了看布料肯定的说。 “是三十八文一匹买的,我家小远买东西挑剔,买啥都挑好的买。”奶奶笑眯眯地说,其实是花三十文买的,谁让他家小远敢说话,会讲价呢,明明人家要三十八文一匹,小远愣是给讲到了三十文,不过她可不会告诉这几个好信儿,专门爱打听事的人。 “是啊,你家小远长大了准保错不了,这孩子有担当,还心善,现在村里谁不夸。”当着西家人的面当然要顺情说好话了。西远这也是不小心树立了光辉形象,在村里人心中有了良好口碑。 当然,这是在明眼人眼里,其他的也不乏有磕闲话、等着看笑话的人家:家里添了一张嘴,还是外姓旁人,傻子才会干的事,等着吧,说不上哪天吃不上饭了该反应过来了。西远一个小孩子不懂,西家大人也不懂?有他们后悔的那天! 西远才不理会村里人怎么想怎么说,他专心在屋里照顾卫成,谁来了都不叫打扰。经过几天的治疗,卫成已经好了很多,每天西远除了给卫成熬药,还精心地给他做各种吃喝,用家里有限的材料做出可口的饭菜,当然也少不了西韦的,因为就西韦这一个弟弟,西远很宠着他,如今多了个卫成,西远怕西韦心里有落差,以为哥哥不疼他了,做什么都忘不了西韦的一份。由于这个原因,这几天卫成还没怎么样呢,西韦的小日子可是比以前好了,哥哥总做好吃的,他以前都没吃过的,西韦敞开肚皮开始吃,才几天时间,小脸就圆了起来,原来因为卫成来家里怕哥哥不喜欢自己了的担心也没有了,反而觉得有卫成的日子更好。 今天,西远正在里屋,用炭火盆给卫成和西韦熬肉粥,里面放了白米、小米还有切碎的肉丁、熬板油剩下的肉渣,西远又放了葱末和盐。没等粥好呢,香味就飘满了屋子,西韦在旁边急得围着西远直转圈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 “哥,哥,还得多长时间能好啊?” “等一刻钟,这粥熬的时间越长越好吃。”西远在炭火上压了点草木灰,让火小点,炭是秋天的时候爷爷和父亲烧的,有点冒烟,不过农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和成子哥撵野鸡去啊?”西韦趴在西远背上,搂着西远的脖子问。尽管西韦没有表现出对卫成排斥,但在卫成面前,还会多多少少有些争宠的小心思,有事没事的就和西远撒个小娇。 “你要不跟着,我明儿天晴了就去,你要跟着,就等明年吧。”这一冬下的雪积了有半米厚,才五岁的小屁孩,到野地里,雪都能把他淹没喽,更不用说在雪地里跑,撵野鸡了。 “哦,可是我也想去啊。”西韦拉长了音儿,努了努嘴。 “你乖乖在家帮哥照顾成子哥,等哥回来给你炖大鸡腿好不好?野地里的雪比你都高,你要是没(读莫)进去了,哥该找不着你了。”西远哄西韦道。 “好吧,那等你逮着野鸡了,回来用野鸡翎给我做毽子。”西韦趁机又提条件。 “好,哥做个漂亮的,你和成子你俩玩。”西远瞧了瞧坐在身旁乖乖听他俩说话的卫成。毽子是西远为了哄西韦讲的,西韦就记住了,这也是他惦记着要和哥哥逮野鸡的重要原因。 “哥,你什么时候去啊?” “等天一晴哥就去,这雪都下三天了,估计明后天就能晴。”西远边说着边把粥从炭火盆上端下来。用勺子搅了几下,然后盛出来两碗放在炕桌上,俯身把西韦和卫成抱上了炕。别看卫成比西韦大两岁,抱着还没有西韦沉。 两个孩子慢慢地一口一口的喝着粥。西远信奉药补不如食补,所以为了把卫成的身体养好,尽量给他做些好消化有营养的吃食。家里条件有限,只能做些粥啊汤啊的,不过两个孩子都吃得很满足。 过年买的五斤肉,包菜包的时候用了二斤,这几天,西远把一小块有一斤左右的肉切成碎末,每次做粥做菜的时候少放点,因为做的精细,尽管肉少,吃起来也很香。 还有二斤肉,根本不够过年吃的,并且还有正月十五元宵节,因此西远想着去野地里逮野鸡,不过冬天的野地可不好走,雪太深,寸步难行,走不了多远就累得一身汗,而且离村子近的地方村里人常去,野鸡基本上不会过这边来,要逮就得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又过了一天,早晨一起来推开屋门,太阳光映在雪地上直晃眼睛。天放晴了,西远就决定去实行逮野鸡计划。 听了西远的打算,爷爷就叫西明文也和西远一起去,西远虽说过了年也十一岁了,可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长得又瘦又小,爷爷心疼大孙子,但知道西远的心思,也不好拦着,就叫儿子一起跟着去。 西远和父亲一起,拿了绳子和木棒,走出了有六七里,才从大路转向野地,越走越难走,也没见着野鸡,西远累得脑门都见了汗,有心退缩,想起西韦和卫成就又坚持了下来。 爷俩走了有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处灌木丛处听到了野鸡“咕咕”的叫声,两个人蹑足潜踪,慢慢地靠近,当离野鸡三五步远时,野鸡就扑棱棱飞起来,落到十米开外,把头藏进雪堆里,真是顾头不顾腚啊!这野鸡真是傻得可爱,它头钻进雪堆里,以为它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它,可笑吧?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顾头不顾腚。 西远平时运动少,手脚行动慢,看到野鸡咯咯哒叫着四处跑,随着父亲在后面追,追到地方,和父亲像拔萝卜似的把野鸡整了出来,然后用绳子把腿绑上,这下一共抓住了三只,其他的都跑没影了。 西远和父亲又码着野鸡的脚印,在野鸡比较常出没的地方下了十几个套,也不知道能不能套着,过几天再来瞧吧。西远觉得自己再也没力气了,于是和父亲打道回府。 远远地,西远就看见西韦和卫成在村口等着他们,急忙跑过去,“你俩咋出来了?这天多冷啊,哥不是不让出来吗?”西远摸摸两人冻得通红的小脸。 卫成穿着西远娘新给做的衣服,头上戴着奶奶给做的棉帽子。奶奶做的时候,西远兴致所及,在帽子上用绒线缝了一朵红绒球,卫成走起路来帽子上红绒球一颠一颠的。西韦看着也喜欢,央着哥哥给他的帽子上也弄了一个,所以两个小红绒球对着颠,看着特喜庆。 “爹,爹,给我看看,我拿着。”西韦看到野鸡,什么都顾不上了,跑过去非要自己拎着。三只野鸡有十几斤,又是活的,他一个小孩子根本拿不了,西明文就猫着腰帮他一起拎着。 “哟,这是打野鸡去了?”路上碰到村民,大家都过来看稀罕。 “对啊,给我家成子和小韦打的。整整走了一小天,这野鸡也不好撵。”西远可不想辛辛苦苦弄来的东西被那些人垂涎,先把别人张口蹭吃的想法给堵回去。 “哎,成子这孩子到你家可是享福了,看你西远哥对你多好,还给你逮野鸡吃。”旁边的村民附和着。 “那是啊,我家成子也好着哪。”西远抱着卫成,把他又往上颠了颠。卫成一只手搂着西远的脖子,双眼里透着笑意,如春天原野里金黄色蒲公英花一样闪亮。 “娘,你说小远这孩子,可真是败家,花了五两银子给不相干的人。你和爹两个也不说说大哥大嫂,哪有这么惯着孩子的。”还没进院门,西远就听到了一个让人讨厌的声音。 这是西远的三婶。西明文兄弟三个,他是老大,老二叫西明武,成亲后搬去了岳父家所在的村子,和大舅哥一起做豆腐卖。老三也是最小的叫西明全,却是在本村生活。 不过两家关系并不好,平时很少来大哥家,连今年的中秋节都没过来给老人送点节礼。 主要是西明全这个人比较豪横,总觉得老人偏心大哥,疑心老两口把私房钱给了老大一家,尤其老二西明武搬走后,家里的五亩田本来想租给大哥家种,这样也算是对爹娘尽了一份心,老三两口子不干,和老人大闹了一场,又找茬和西明文打了一架,最后还是西明文两口子退了一步,把地让给了他们,不过两家从这以后来往的就更少了。 西远因为卫成花了五两银子的事村里都知道了,西明全两口子也听说了,就觉得老大家不可能有这些钱,就他大哥大嫂那老实人,怎么有本事赚那些银子,一定是老人把攒的体己钱拿出来了。 两口子怎么合计怎么不平衡,虽然爹娘是和老大过,可是爹娘的钱就应该也有他们一份,凭什么都给老大家花。两个人这几天经常来老大家附近转转,看今天大哥不在,大嫂有事去邻居家了,就进来跟老太太说风凉话了。 “老大家自己的钱,人爱怎么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我这当娘的也一样。”老太太对这两口子也没好脸,一年到头都不来看老两口一回,过年过节也没个人影,现在看到钱想起他和老头子了,还真以为她老糊涂了哪。 “娘,你这话说的,那对的事你不管,不对的你还不拦着,让他们这么败家。”西明全沉着脸说。 “各人的心思可不一样,不是你觉得不对就不对。行了,你两个也别跟我歪缠了,我这得做晚饭了,一会儿你大哥大嫂也该回来了,你俩也家去吧。”老太太开始轰人了。 “娘,看你这话说的,这怎么是歪缠哪。”三婶还不乐意了。 “我就这么说的,不爱听就别听。”老太太抬腿下了炕。 “娘……”西明全还想再跟老太太递递话。 “爷,奶,我们回来了。”西远在院里大声说,在这之前,他早叫爹把野鸡拿到仓房去了,要是让这两人看见,不拿一只走都不行。 “嗳,我大孙儿回来了?外边冷快进屋。”奶奶不再搭理那两口子,推门出来接西远。西远进屋直接当不知道,去了父母的房间,把卫成放到炕沿上坐着,脱下鞋,用手搓着他的脚丫给取暖,外面的天气太冷,待时间长了容易冻脚。 “娘,要做饭了,我们先回去了。”听说西远回来了,西明全两口子就知道今天没戏,连忙起身回家。 “知道了。”老太太连送都没送。 等老三两口子走了,西远去仓房把爹和西韦给叫了进来,刚才两个人连面都没敢露。 “奶,奶,你看我哥逮的野鸡。”西韦对哥哥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本来是哥哥和爹一起逮的,他都归功给哥哥了,西明文听了也不介意,在一旁嘿嘿的笑。 “哎呦,这都多少年没吃过野鸡了,还是你爷爷年轻的时候逮过两回。” “你也不看看是谁逮的,你大孙子出马一个顶俩。”西远又开始嘚瑟上了。 “哎呦,外边的风也不大啊,怎么牛都被吹天上去了?”奶奶也逗西远。 “啊?真的吗?”西韦急忙往外面跑。 “这傻孩子,你奶是逗你哥呢。”西明文也憋不住乐。 “奶,咱今晚炖一只吃呗。”西远跟奶奶请示。 “这可不行,还没过年哪,日子可不是这么个过法,有好吃的就都吃喽。”奶奶觉得不年不节的炖鸡吃太奢侈了。 “奶,我都答应小韦他俩了,说是给他俩炖鸡腿吃。”西远继续跟奶奶讨价还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 “那就炖两个鸡腿?”奶奶知道西远这是心疼两个弟弟。 “还有,杀鸡时候鸡血也留着,还有鸡心、鸡肝、鸡肠、鸡胗……”三只鸡的内脏加一起也不少啊,可以好好大吃一顿了,西远想。 “行啊。不过鸡肠就算了吧,那能好吃吗?”奶奶仍不能理解西远对肠子的执着。 “奶,您留着,我来弄,保证一点臭味也没有。”西远自信满满。 “行,就信你一回,我烧水去,老大,你把鸡都杀了吧,弄干净了放外面冻上。”奶奶转身去了厨房。 ☆、识字 晚饭时,奶奶用大锅炖了两个鸡腿还有鸡杂,里面放了粉条。 鸡肠是西远自己处理的,首先用刀子把鸡肠割开,把里面的脏东西翻出来用水冲洗干净,接着用食盐搓洗,然后碱面搓洗,最后用水淀粉再洗一遍,这些都是为了去掉鸡肠里滑滑的粘液,;然后用酒浸一会再用清水冲洗干净。烧滚水把鸡肠放到滚水中烫熟,捞出来过冷水,沥干,处理过的鸡肠非常干净,一点儿臭味都没有。 西远把鸡肠切成段,鸡血切成块,锅烧热,下油,八成热后放入花椒和小干辣椒慢慢炸出辣椒和花椒的香味,下鸡肠爆炒,然后放入鸡血,再次翻炒,放葱、蒜、姜,盐和少许豆瓣酱,滴入几滴白酒(家里没有料酒,只好用给爷爷买的过年喝的白酒),翻炒一会儿,出锅。 西远炒的鸡肠和鸡血,由于放了干辣椒和花椒,稍微有些辣和麻,吃起来非常过瘾,西韦和卫成非常给面子,连鸡腿都顾不上吃了。 “哥,真好吃。”西韦吃的小嘴油汪汪的,一边吃还不忘一边恭维他哥。 “好吃就多吃点。”西远给卫成和西韦一人又夹了一块鸡血,都说吃啥补啥,多吃点鸡血对身体有好处。卫成还吃着药,本来应该忌口,不过西远想着家里也不是天天都吃好吃的,今天就没那么讲究。 晚饭奶奶熬了玉米粥、蒸的窝头,西远看卫成和西韦的吃法,怕吃太多肉不好消化,就没给两个孩子窝头,而是每个人盛了一碗粥。西韦和卫成一个人碗里一个大鸡腿,只吃了几口,肚子就吃圆了,西远怕他俩吃撑着,商量着:“鸡腿让奶奶给你俩留着,咱明天吃行不?” “……”西韦没吱声,眼睛盯着鸡腿,看来有点儿舍不得。卫成倒是听西远的,哥哥说不让吃了就不吃,把鸡腿递给奶奶。 “来,咱吃饱了,哥给你俩做毽子去。”估计离了眼面前,看不着鸡腿就会忘了。 “那我明儿早晨就吃!”西韦用的是肯定句。 “行,哥说给我们小韦留着,我们小韦啥时候想吃就啥时候吃。”西远抱起西韦、领着卫成,回了里面的屋子。 “哥,我要这个红色的公鸡翎。”西韦拿着他选中的鸡翎给哥哥。西明文宰鸡的时候,两个小子就在跟前,也不害怕,就等着给鸡拔毛呢。今天逮的三只鸡有一只母鸡两只公鸡,母鸡不好看,公鸡的尾巴却很艳丽,一只是红色的,一只是黑白灰的。 “行,你俩等着啊。”西远拿了一个铜钱,选了四根鸡尾部翎毛,四根鸡肋部小绒毛,又从奶奶的针线笸箩里拿出比铜钱大一些的布两小块,用剪刀把布剪成比铜钱大一些的圆形,将铜钱放在两片圆形布片中间,用线缝牢,再在中心缝上四根短绒毛和四根鸡尾部翎毛,绒毛和尾羽翎毛分别向四个不同方向,然后用线扎起就做成了。 西远一共做了两个,一个是应西韦的要求,全部用红色鸡毛做的,一个是征得卫成意见,黑白花和红色鸡毛掺杂。西韦本来很坚定的要红颜色的,可是等西远第二个做成了,他又觉得两个颜色的也很好看,舍不得这个也舍不得那个,卫成也不和他争,乖乖地坐在哥哥身边等西韦选,看西韦纠结了半天,还是西远给他出主意,让他拿红色的,以后可以和成子哥换着玩,西韦才不左右为难了。 第二天早晨公鸡刚刚打鸣,西远正睡的香甜,西韦在被窝里开始不消停了,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他可是还记得有个大鸡腿没吃呢,得跟奶奶说早饭的时候给他热上,还有哥哥给做的毽子,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边,现在一伸手就摸着了,今天要跟柱子他们好好显摆显摆,别人的毽子都是用麻线做的,丑死了,等他的拿出来让他们眼馋去吧。 西远被西韦给搅合的实在睡不着了,翻过身,一把将西韦按着抱在怀里,用大腿压住西韦的身子。 本来父母看东屋人太多,想叫西韦跟他们睡,但是西韦非得要挨着哥哥,最后只好几个人挤一起。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西远和卫成一个被窝,晚上睡觉搂着他。为此西韦还哭了一鼻子,也要和哥哥一个被窝叫哥哥搂着,西远没办法,只好一人一天,想着等过完年暖和了得买棉花和布让母亲再做一套被褥,他可不愿意和两个小混蛋一起挤。 还有家里的房子太小也太破了,冬天外面的寒风透过窗户和墙缝刮进来非常冷,白天还好,可以烧火盆,晚上尤其到后半夜愈睡被窝里愈凉,冻得鼻尖都冰凉冰凉的,得想法赚钱盖新房了。 “哥,哥,”西远正胡思乱想,西韦被哥哥压着老实了一会儿,看哥哥不理自己,就小声的叫西远。 “嗯?”西远回西韦。 “哥,剩下的鸡毛我都放起来,等这个坏了你再给我做新的。”西韦也知道毽子是用铜钱做的,不能多要。 “行。”西远睡意朦胧地回答。 “哥,哥?”西韦看哥哥又要睡就伸手揪了揪哥哥的鼻子。 “你这个小混蛋,一大早晨的不睡觉。”西远拿鼻子蹭了蹭西韦的脸蛋。西韦就嘎嘎地笑了起来。 这下谁都别想睡了,爷爷奶奶也被弄醒了,爷爷看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就起来穿了衣服,到堂屋把灶台点燃,又弄了炭火盆放在里屋,一会儿功夫屋子就开始暖和了。 奶奶这时也穿好了衣服,用力把西远几个挪到炕头,炕梢一到后半夜就开始发凉,西远考虑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坚持自己睡炕尾。 卫成这时也醒了,隔着西韦,把手也伸到西远的被窝里,一下一下捏着西远的胳膊,西远知道他是想进自己的被窝,又不想和西韦争。西远就翻身把卫成连人带被子的搂着进来,两个被子叠到了一起,一个胳膊搂了一个小混蛋,弟弟什么的多了也很麻烦啊! 早饭,西韦和卫成终于把大鸡腿都消灭了。西韦吃完饭就跑没影了,西远却不肯叫卫成出屋子,卫成的病还没好,西远怕他去外面冷着了再出问题。 给卫成熬好药,看着他眉头都不皱的喝下去,西远拿了一块糖,切了一小块给卫成含在嘴里。这是买年货时给西韦买的,准备过年吃,现在被西远偷偷地拿给卫成,幸亏当初买回来时西韦没有数一共多少块,他本来想数了的,后来西远把给他买的小靴子拿出来,就给岔过去了,第二天出了卫成的事儿,西韦一直没有想起来。 等卫成吃完糖,西远陪着他玩了一会儿毽子,看卫成额头稍稍出汗了,就抱着他坐在炕沿,拿小柴火棍儿教卫成数数。卫成很聪明,基本上西远教一遍他就能记住,讲简单的加减法也是讲一遍就会了,如今已经学的比西韦还好。 今天已经二十八了,西远合计着得去李大夫家抓次药,不然刚过年就买药西远觉得不吉利,本来西远也不迷信这些,不过他自己的神奇经历,再加上也是把卫成放在了心尖上,什么事情就都想的比较多。 给卫成留了几道题,让他自己算,西远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一趟,让他在家里等自己,就穿上了棉大衣,从家里出来。 李大夫家在村子中间,隔着好几户人家,西远在路上不时会碰到村民,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西远也微笑着一一回应,本来西远不是个热情的人,但是想着以后要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而且还有西韦和卫成,因此一定要和同村的人处好关系。 “西远哪,这是去李大夫家啊?”一位姓李的婶子问西远。 “是啊,李婶,您这是干啥去啊?”西远不愿意多讲,不然又会扯到卫成身上。西远还记得前世有一句话,好像是如果碰到你不愿或者不会回答的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反问回去,于是坚决、彻底的执行。 “啊,刚才我听到后边街口好像有卖豆腐的,想买两块留着过年吃。”李婶笑着对西远说。村里谁不知道西远花五两银子才把卫成领回家的事,接着那孩子又生病,天天都得吃药,不把老西家吃的精穷(穷的什么都没有的意思)才怪哩。估计今年过年,西家别说吃豆腐了,能不能吃饱饭都不好说。 “那婶子你快去吧,看一会儿卖豆腐的走了,你该买不着了。”西远一看李婶的表情就知道她内心想的是什么,毕竟他内里不是十岁的小孩子,李婶以为他年纪小也没太隐藏自己的神情。 西远走了有半刻钟才到了李大夫家。李大夫家也是三间土坯房,不过房顶不是茅草而是铺的瓦片。 李大夫腿脚不好,有一条腿是瘸的,平时走路要用拐杖,家里本来有个老婆,前两年和一个来村里卖东西的货郎跑了,扔下一双儿女,儿子比西远还大五岁,不过有点愣头青,不是个省事的,闺女比西远小两岁,却很懂事,如今已经开始帮着李大夫打理家里的家务了。 西远走到院子里面,喊了一声“李伯伯,我来了。”就开门进了屋。西远最近常来所以也不和李家人见外。 卫成生病,家里钱花的像流水似的,如果说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西远借着机会和李大夫熟了起来,李大夫是村里唯二识字的人(另一位是村里的里正)。 西远自己上辈子怎么说也是个研究生,这辈子穿来快半年了,还得装着是睁眼瞎,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好呢,恰巧和李大夫攀上了交情,借着买药的机会和李大夫学认字。 李大夫这个人很好打发,他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个小酒,吃点好吃的。西远投其所好,每次来都会带些。今天就是把昨天捉到的野鸡拎了一只放在篮子里给李大夫拿来了。 西远可是听说这里的孩子读书每年的束脩都不少,李大夫虽说没如私塾里的先生一样教他,西远内心还是很感激,有好东西给李大夫拿一些一点也不觉得亏得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 况且,李大夫觉得西远救卫成的举止仁义,给卫成治病只收了药费,看诊的费用一点也没要。 “小远啊,快进来,这是又拿的啥?下次可别拿了,你家也不富裕。”李大夫正在屋里坐着,他闺女在灶间忙活过年的吃食。 “昨天和我爹去撵野鸡了,抓着三,给您拿了一个。”西远笑着把鸡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就三只还给我拿了一个。”李大夫也没推辞,伸手接了过去,转身递给了闺女。 “给您尝尝,这不要过年了嘛。”西远说着把上次从李大夫这里拿的《三字经》拿出来,还给李大夫。 “这么快就都会了?”李大夫很惊讶。 “嗯,都会了。想让您再换一本书教教我。”《三字经》西远上辈子就会背,如今只不过把上辈子的字和这一世文字对照一下,看看有哪些不同,然后把不一样的地方记住就可以了。 西远发现他现在穿来的世界并不是中国古代的哪个朝代,但是有些东西却又和中国古代相似,比如这里的文字,就类似汉字的繁体,有很多道德律法的标准也相似。 “这是《百家姓》,我先教你前几页。” 李大夫认为西远简直是神童,书上内容领着西远读几遍,西远大体就能记住,剩下的就是回去依声识字。他自己可是花了几年时间才学会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还是他老子拿着拐杖逼着的结果。 李大夫的医术是祖传,家里有几种治病的偏方,有些病在县城或者镇里的药堂都治不好,到他这里用了几次偏方就能见效。不过诊断其他病症,李大夫就和别的大夫没有什么差别了。 西远随着李大夫背了会儿《百家姓》,又帮着李大夫干了会儿家里的活计,没法子,李大夫自己行动不便,儿子李涛又是个不着调的愣头青,不知道为老爹承担责任,一大早的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李大夫撵着下巴上不多的几根短胡须,想起自家的混账小子,弄不好他家的医术到他这一代就要失传了。李大夫想到这里,看了看西远,这小子可是不错,又聪明又心好,还胆子大,对他也好,要不…… 西远可没看出李大夫正打着他的主意,帮李大夫忙活完,就拿上《百家姓》匆匆告别往家里赶。 他不在家,怕卫成一个人在家不自在,西远心里惦记着呢。 ☆、二叔 西远回到家里,一开院门,卫成就从屋里面跑了出来。西远急忙抱起他进到屋里。堂屋里奶奶和母亲正在蒸年糕,年糕和“年高”谐音,预示着明年会过得比今年好,所以过年的时候家家都会蒸一些。这里做年糕是用糜子磨的黄米,年糕上边奶奶给撒了红小豆和绿豆,看着特热闹。 西远看母亲把年糕切成一个个的小块,然后捡到盖帘儿上(用高粱秸秆做的,有的地方叫锅拍儿或者篦盖儿)。随手拿了一块儿,从中间掰开,一半自己吃,一半递给卫成。 东屋里,爷爷和父亲正在裁上坟用的黄表纸,后天过年,明天要去家里祖坟上坟,西远是长孙也得去。 “哥哥,”卫成拽了下西远的袖子,西远进了里屋就把他放到了地上,然后把书放到了奶奶柜子上边。 “哥哥,”看西远没回应,卫成又拽了拽西远的袖子。 “怎么了?”西远低下头看卫成。 “牙……”卫成仰起脸。 “哎呦,看咱家年糕多黏,把我们成子的牙都给粘下来喽。” 卫成现在虚岁7岁,早到了换牙的年龄,不过以前一直没有动静,西远猜可能是营养跟不上去,影响了孩子牙齿生长。前几天前边的门牙有些松动,西远以为还得几天才会掉,结果今天吃年糕给粘了下来。 “这下好了,以后喝米粥顺溜了,前边豁牙子,没东西挡着。”爷爷也打趣儿卫成。 “牙掉了……”西远看卫成眼里含着一泡泪,急忙把他抱起来。 “没事儿,掉了咱会再长新的牙,比这牙还好还结实。”西远边安慰卫成边把掉的那颗牙从卫成手里拿过来。 “上牙往下长,下牙往下长,我们成子掉的是下牙,得扔到屋顶上。”西远抱着卫成,出屋门,使劲儿把牙齿扔到了房子的屋顶上。卫成看哥哥给他扔牙,想要笑,又怕露出缺了一颗的牙齿,连忙用手把嘴捂着。 “呦呵,这是不好意思了?”西远看卫成的样子很可爱就想逗他,用脑袋在卫成的脖子上拱了几下,卫成止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笑了几声想起缺颗牙不好看连忙鼓起嘴把牙包上。 “成子啊,还吃不吃年糕了?咱家这刚蒸出来一大锅哪。”西远娘看西远逗卫成也跟着凑趣。 卫成看了看年糕,又看了看西远,害羞地把脑袋趴到西远肩膀上把嘴巴藏了起来。 “没事儿,谁都得换牙,没人笑话你。”西远拍了拍卫成的小屁股。 “哥哥换牙吗?”卫成把脑袋抬起来捂着嘴问西远。 “换,怎么不换,你哥换牙的时候两天掉了三个,前边就一个牙把门,说话都漏风。”奶奶接着卫成的话说,卫成听了奶奶的话,看着西远,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竟然敢笑话我!”西远用嘴咬了卫成脸蛋一下,卫成奋力用手推西远的脸。 这时外面传来开院门的声音,然后是哒哒哒的脚步声,不用问一定是西韦回来了。 “哥,哥,”西韦一进门就叫。 “你还知道回家!跑哪又玩儿了一天?”母亲过来拍了拍西韦身上的土。西韦不光身上都是土,脸也脏的跟花脸猫似的。 “这都成泥猴了。”母亲在脸盆里倒了热水,给西韦洗干净脸和手。西韦才不管这些呢,看着灶台上放着的年糕伸手就拿了一块。 “你可小心着啊,你看成子哥刚才吃年糕都把牙粘掉了。”西远吓唬西韦。 “啊?”西韦把年糕送到嘴边刚要咬,听了西远的话急忙去看卫成的牙。卫成把牙用嘴唇包住,他才不给看呢,缺了一颗牙多丑啊,以前村里有小孩掉牙,别的孩子都笑话他。 “快吃吧,你哥逗你呢,成子是到换牙的时候了。”奶奶急忙给西韦解惑。 “哦,”西韦一边吃一边疑惑地看着卫成,牙怎么会少一颗咩?卫成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趴到西远肩上说什么都不肯回头。 晚饭后,爷爷把屋子烧的暖暖的,母亲烧了一大锅热水,过年了,家里人都要洗个澡,把旧年的一切都洗掉,干干净净地迎接新年。 西远领着西韦和卫成先洗的,洗完后,西远看卫成的头发又黄又枯燥,上边还有虱子蛋,尽管来家里后,西远用篦梳给篦过,但也不能根除,因此就给卫成剃了个光头,也没全剃掉,前边留了一小撮,微微往上翘着,配上卫成乌溜溜的两个黑眼珠,像年画上的鲤鱼娃娃。 西韦见卫成的头也觉得稀罕,磨着哥哥非得给他也剃个。“没事儿,剃吧。”爷爷先发了话。西远听爷爷这么说了,就给西韦也剃了和卫成一样的头。两个鲤鱼娃娃坐在自家炕上,怎么看怎么喜庆,看来明年说不定真的会鲤鱼跳龙门,新年新气象呢。 卫成和西韦互相摸着对方的光头,感觉特别的新奇。这里小孩子的头发虽然不像大人那样讲究,不过也很少有剃光的,多数都是剪的短短的,自然垂下就可以了。 西远自己也不爱梳长发,不过他毕竟大了,不能够像卫成他俩那样剃光,因此就央求着母亲给他尽量剪短,短到两边刚刚能扎起来一个小发髻。西远一下子觉得清爽多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 第二天,西远随爷爷和父亲还有二叔、老叔一起去坟地上坟。二叔是今天早晨才赶过来的,年关的时候买豆腐的人多,为了赚钱,他和大舅哥一直没歇着,一直到腊月二十九,该买的人家都买了,家里又要祭祖上坟才停下。 上完坟回到家里,一家人坐在奶奶的屋里聊天。西远怕卫成不自在就把他带到自己身边一起帮母亲忙活晚饭。 二叔不在本村住,来一回不容易,要给做点好吃的,好好招待一下。西远看父亲出去从仓房里拿回了半只鸡,还有包的菜包,什么也没说。 二叔给西远家拿了有二十块冻豆腐,他是做这个的,回来一定要给老人和小孩带点,不然说不过去。老叔就比较不客气了,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拿,看二叔给大哥家拿了豆腐,心里就不顺气,坐在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最后还是奶奶不愿看他那个脸色,捡了有七、八块给他,让他拿回家才好了。 西明武是个长得结实的汉子,脾气和爷爷有点像,他小时候就和大哥亲,看不上三弟什么都得把头,什么便宜都想占的豪横样儿,不过也没办法,自家兄弟,也不能说完全不搭理。 对于哥哥家花了五两银子领回个孩子的事他也早有耳闻,如今看到卫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不赞成。大哥家的情况他是了解的,自己家的几个人都顾不过来,怎么还有闲心管别人家的事!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西明武的脸上可没表现出来。 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看出来了,家里下一辈的老大——他侄子西远很看重卫成。西远这孩子以前跟大哥一样是个闷葫芦,今天一看,可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跟谁都笑呵呵的,说话也干脆利落,看着就是个有心眼儿,主意正的孩子。 西明武这才信了别人告诉他的话——拎着小斧把卫老二撵的满院子跑,还真是这孩子能干出来的事!西远可比他大哥西明文看着强多了,以后说不上会有出息,既然是他做主留下的卫成,自己也没必要再说啥叫人堵心的话了。 而且听老太太私下里同自己叨咕,给卫老二的五两银子和现在给卫成看病的钱,都是人家西远自己想办法赚的,借着给卫成看病的机会西远还和李大夫学识字呢。李大夫那人多怪啊,一般人都不入他的法眼,他这个大侄子竟然能和李大夫搞好关系!况且西远要是识字,可就和普通的农家孩儿不一样了。想到这些,西明武不知不觉对这个大侄子更加高看一眼了。 晚饭,西远帮着母亲做了一个鸡肉炖蘑菇,蘑菇是夏天爷爷踩的松蘑,家里一直没舍得吃,如今二叔回来,爷爷奶奶心里欢喜也舍得拿出来了。另外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这是西远的保留菜;接着用干辣椒爆炒了猪心。西远娘用白菜丝、粉丝、豆腐丝、豆芽拌了一个家常凉菜(豆芽是西远用绿豆发出来的,弄了一盆,准备过年的时候做菜),西远又用豆芽和前天剩下的鸡血做了一个豆芽菜鸡血汤。饭是早就蒸好的菜包,放到笼屉上热了一下,又用小锅熬了一锅玉米粥。 饭菜摆上桌,爷爷心里高兴,难得家里孩子聚的这么全,看西明全也不碍眼了,就想喝两口,奶奶也不拦着,爷四个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天。 西远领着卫成还有西韦没上桌,在西屋和母亲一起吃的。中间被老叔吵着,过去给几位长辈敬了一次酒。老叔觉得西远不怎么待见自己,这是找茬呢。西远不想破坏家里气氛,没和他计较,乐呵呵地把酒满了,又和爷爷奶奶凑了会趣儿,把两位老人哄得乐呵呵地,就又回了西屋。 西明全看爹娘和西远的亲近样儿心里就不舒服:他终于知道二老为什么舍得把体己钱拿出来给这孩子败家了,这是西远给老人灌了迷魂汤,被哄的找不着北了。因此话里话外的就开始说西远不懂事,不尊敬长辈,两个叔叔来家吃饭也不说在跟前儿伺候着。西远在西屋听的真真的,装没听着。 西明全看他说了半天也没人搭茬,就恼火了,“大哥,不是兄弟说你,小孩子可不能惯着,不然长大了不得祸害家啊。”他眯着醉眼看着西明文。 “我家小远怎么了?我家小远不用惯着,比谁家孩子都懂事。”西明文可是真不乐意了:同村子住着,平时家里有事,连搭把手都不肯;现在在他家又吃又喝,还说他儿子的不好;他家小远都多懂事了,同村的孩子哪个有他家小远能干。 “你说小远懂事?懂事还干那傻事,卫家那孩子……” “你还让不让人吃顿消停饭了,快点吃,你二哥吃完还得赶回去哪。”老爷子发火了。他心里明白,他们在东屋说话,西远在西屋听得清清楚楚,刚才说西远不好小远不见得生气,但是说卫成不好,西远百分之百的得急眼。 “爹,我这不也没说啥吗?” “啥也不用说,这都是西远帮他娘做的菜,你大侄子也是尽了心的,你知情就行了。”老太太也在旁边帮腔。 “老三明年的地打算都种点啥啊?”西明武问西明全,他家的地可是老三楞从大哥家抢过去的,这一提起,老三一定气短。 “没想好哪,二哥今年做豆腐又剩了不少钱吧?”西明全一听赶紧把话岔了过去,为了地的事他大哥可是一直看他不顺眼,他心里明镜似的。 “也没赚多少,都是个辛苦钱,也没别的出入,只能靠出苦力挣钱了。”西明武看老三不再提卫成,终于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回家待一天还掺合到是非里去。而且他也不想得罪西远,以后这孩子有出息了,他还想着自己家两个小子借借西远的光呢。 “爹,这鸡肉吃着香,是野鸡肉吧?”西明武问老爷子。 “对,你大哥和小远去大野地逮的,把我们小远累得。”奶奶一提起大孙子就一脸的骄傲。 “小远都能逮野鸡啦?我这大侄子有出息。”西明武毫不吝啬他的夸奖。 “就是小远张罗着去逮的,不然你大哥哪会啊。还是你爹年轻的时候逮过,你们三个都没这本事。”奶奶接着道。 “可不呗,那年我和大哥走了一小天也没找到野鸡,还把鞋子穿烂了,回来让您给我俩一人一顿笤帚疙瘩。”西明武想起来以前的事也觉得好笑。 “嗯,小远还留着半只哪,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拿着。”西明文也笑了,他二弟还是跟他贴心。 “别,咱小远好容易逮的,留着给孩儿吃吧。” “给你就拿着吧,小远让给的,说是给他两个弟弟解解馋。等天暖和了,你把两孩子领回来住两天,让我和老头子亲香亲香。”奶奶想另外两个孙子了。 “大哥,有没有我一份啊?”西明全一看也没人提自己,不能干等着了。 “你这不吃着了吗,家里也没了,就剩下半只给你二哥拿着,他离得远,回趟家不易。”老太太赶紧道。看小远不待见他老叔的样,可是不能答应给他拿。 “您这也太偏心了!”西明全心里不舒服了。 “是,我可不偏心咋的,你二哥大老远的回来还想着给你大哥拿几块豆腐,给我和老头子买点点心,你这儿一年到头我可是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老太太也不乐意了。 “行,行,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这不离着近嘛,您想吃什么就去我家呗。”大家懒得搭理老三,谁也没吭声。 吃完饭,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要过年,西明武也没多留,趁着天大亮往回赶,爷爷奶奶一直送到大门外。西远看到奶奶又用袖子抹着眼角,她舍不得老二不在身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家里这边没有别的生计,不能拦着孩子去过好日子。这儿子好容易拉扯大了,给成了家,却去了别人跟前,两个小孙子一年也见不着几回,想想就揪心,要是家里这边有挣钱的活路就好了,就能让二儿子再搬回来…… ☆、过年 过年的这天,家里人早早起来,简单吃过早饭,奶奶和西远娘就开始为中午那顿丰富的过年饭做准备。 西远带着卫成、西韦往窗户上贴奶奶剪的窗花,西韦他俩根本不会弄,贴的窗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歪歪斜斜的,但是两人干劲十足,不让贴还不高兴。西远没办法,手把手,和他们一起贴。 贴完窗花,西远三个又把爷爷和父亲砍回来的小松树装饰了一下,其实就是用奶奶剪窗花的剩余彩纸往树枝上粘。这个只要粘上就可以,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所以西远就让西韦和卫成放手大干。两个孩子都忙碌的很兴奋,西韦是觉得稀奇,以前没做过;卫成是长这么大第一次能够实实在在的参与到过年气氛当中,以前他都是在旁边看别人忙碌,家里没人把他当个成员看,过年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成子哥,这儿贴一张,这儿贴一张。”西韦边往小彩旗(西远给起的名字)上刷浆糊,边大嗓门跟卫成讲话。 “好啊。”卫成的脸蛋兴奋地红扑扑的,拿着彩旗贴在西韦指定的位置,然后又拿一个彩旗往上刷浆糊。 “小韦,贴这儿。”卫成也不忘一心二用。 “看我家成子和小韦,都能帮家里干活了。”爷爷在旁边整理晚上要挂在树上的灯笼,西远帮爷爷打下手。 “那是啊,也不看是谁家的孩儿!”西远也不吝啬夸奖。 两个傻娃一听,干得更起劲儿了,胸脯挺的高高的,骄傲的像院子里奶奶养的那只大公鸡。 爷爷和西远憋不住地乐。 装饰完,爷爷和父亲一起把小松树绑在院门旁边的门桩上,晚上把灯笼点着挂上去,爷爷说,姜子牙封神之后发现没给自己留一个位置,没地儿去了,只好蹲在灯笼杆下,所以过年得树灯笼杆,还得点灯笼。西远听得好笑,西韦和卫成却听得津津有味,追着爷爷一个劲的追问后来呢,“后来呀,后来姜子牙就在灯笼底下蹲着呗,不然咱们能弄灯笼杆晚上还点灯笼嘛。”爷爷回答。“爷爷一定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西远心里想,而且他能预见,晚上西韦和卫成一定会没事儿就过来看看有没有姜子牙。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 弄完这些,已经接近中午了,西远把两个熊孩子收拾干净,换上过年的新衣服,人靠衣裳马靠鞍,两个孩子一穿上新衣,立马就精神起来,真是一对漂亮娃娃。 今年的过年饭破天荒地炒了六个菜:野鸡肉炖土豆、酸辣豆芽、醋溜大白菜、酸菜汆白肉、家常凉拌菜和粉丝冻豆腐煲。当然这里边的酸辣豆芽、醋溜大白菜、粉丝豆腐煲都是西远的创意,西远娘和奶奶把东西准备好,西远直接上勺开炒,所以一点儿也不麻烦。 开饭前照例放鞭炮,不过这里家家很少有像现代放整挂鞭的,只是放几个取一下寓意就好。连吃饱饭都勉强的时候,其他的都要靠后了。西韦和卫成逞能,今年家里的鞭炮一定要他俩放,西远就拿着火,轮换着把着他俩的手一个一个点燃,再抱着他俩往回跑。 “这小远多能惯弟弟。”奶奶一边往桌子上端菜一边唠叨。 “娘,你说小远对小韦和成子咋那么有耐心烦儿。”西远娘乐呵呵地笑。 “满村子也找不着咱家小远这样对弟弟好的。”奶奶摸摸脑后的发髻。发髻上的木簪子还是小远上集的时候给买的,同村的老人家都羡慕他大孙子孝顺,他大孙子可不光对弟弟好。 一家人团团坐在桌旁,过年了,爷爷和父亲可以放松一下,两个人面前的酒盅都满上酒。爷爷喝一口酒、吃一口菜,满足无比。别看今年家里多了一个人,可这年就是过得舒心!其他人没有酒,也没有饮料,直接开动,吃菜。照例两个鸡腿西韦卫成一人一个,西远在鸡肉中挑肉多没有骨头的给爷爷奶奶一个人夹了一块,父母那里也一人孝敬了一块——没办法,四个长辈加两个小孩,少照顾到谁,谁心里都会不是滋味,西远想想,觉得自己好悲催啊。 吃过饭,西韦在家就待不住了,把哥哥炒的五香瓜子揣在兜里拉着卫成就往出跑——今天过年,西远也不拘着卫成在屋里了,小孩都爱凑热闹。 爷爷和父亲喝了酒,饭后一人一个屋,倒下睡午觉,西远没事也陪着来了一觉。奶奶和母亲在厨房,准备晚上的饺子。在偶尔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西远酣然入梦。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早,按现代的时间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就开始暗了下来,还没等天完全黑呢,西韦和卫成就跑了回来,兜里的瓜子少了,多了些花生之类的,过年了,小孩去谁家大人都会往兜里给放点小零嘴。 “哥,哥,”西韦看西远在睡觉,急的在地上转了两圈儿,趴在西远边上,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西远的鼻子。西远其实早就醒了,故意装睡不理西韦。 “哥哥,哥哥,”得!卫成也趴在西远脑袋那拿手指戳西远的脸。 “呼噜、呼噜,”西远佯装睡的很熟。 “你哥咋还不醒啊!”跟西韦和卫成一起回来的柱子问。 “别吵,我哥睡觉呢。”好嘛,他俩戳了半天,才知道他哥睡觉呢。 西远也不逗这两淘气包了,起来找出两段蜡烛,给他俩把小灯笼点上。小灯笼的框架是在西远的指点下,西明文用木条给做的,西远用奶奶剪窗花的彩纸把四面糊好,其实是很简陋的,但对村子里的小孩儿来讲就是比较“奢华”了。 这里的小孩都是散着养,大人只求能让他们吃饱饭,饿不着,冻不着,哪里有闲心给弄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家里的蜡烛也就过年的时候买几根,亮堂亮堂,平时都是点煤油灯,或者连煤油灯都舍不得点,一到天黑马上睡觉。所以谁家肯给小孩子拿蜡烛玩儿啊? 村里的小孩对于西韦和卫成“吹嘘”他哥哥一人给做了一个灯笼感觉很好奇。跟西韦他俩进家门的是柱子几个经常和西韦一起玩儿的,关系比较好的(当然,这是按照西韦的标准评判的),外面院门外还有几个小孩因为很少来西家,没敢进门,在大门外等着,也要看看西远做的神奇的、能拎着的灯笼。 灯笼一点上,两个小萝卜头就迫不及待地要出去显摆,西远也不管,过年了,家家大人都要守夜,大人忙碌完了都坐在家里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天,小孩子就各家乱窜,尽管是晚上,村里还是安全的。 西远给自己和爷爷一人倒了一碗白开水,爷爷也睡了一觉刚醒,奶奶忙碌了一小天,累了,在炕头那歪着小憩。爷孙两个喝着白开水磕着瓜子聊着天。 “咯吱”一声,西远听到院门响,家里今天过年,院门也没栓,可是过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屋里来,大过年的不会有贼吧!西远下了炕,在灶边拿了烧火棍,悄悄地打开了屋门。院门边一个小小的黑影站在爷爷树起的灯笼杆下,不用看西远就知道是卫成。 “成子,怎么不进屋哪?”西远走进卫成问。 “哥哥,”卫成叫了一声哥哥嘟着嘴,站在那不说话了,西远怎么看这孩子怎么不对劲儿。 “怎么了,来,告诉哥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卫成抿着嘴不肯吭声。 “没事儿,跟哥哥说,哥哥不怪我们成子。”西远在卫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灯笼破了。”卫成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西远一瞧,可不是,灯笼上四面的纸都坏了。 “怎么弄的?是不是天太黑摔倒了?有没有摔着哪?”西远一边说一边就着小松树上挂的大灯笼仔细瞧卫成的身上,用手去摸。 “丑丫头,丑丫头抢我灯笼,还推我……”丑丫头是西远给卫成同母异父的那个姐姐取的外号,那个小丫头比卫成大一岁。 “她有没有打你?”西远一听就急了。 “我摔倒了,哥哥做的灯笼破了!我打她,把她打哭了。”卫成是心疼哥哥做的灯笼。哥哥说了,再碰到丑丫头不用怕,只管打,有哥哥呢。 “她没打着你?”西远问,他还是担心卫成受欺负。 “没有,我一打她,她就哭了,说回去找她娘。”卫成也怕给西远惹祸。 “没事儿,宝贝儿,只要咱没受欺负就行,有哥哥呢,那个死女人不敢怎样。”西远给卫成壮胆。妈的,要是那个女人或者卫老二敢大过年的找晦气,他可不是吃素的。 “灯笼破了!”一提起灯笼卫成又眼泪汪汪了,这可是哥哥给做的,也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了。 “没事儿,走,咱进屋,哥哥给你修一下,比原来还漂亮。”西远牵着卫成的手进了屋。 “来,成子,坐爷爷旁边,喝点水,是不是光顾着玩儿了,渴了吧?”爷爷伸手把卫成抱到自己身边坐下。 卫成还是真渴了,他一边喝着水一边看哥哥给修灯笼。家里的彩纸没有大块的了,西远只好把各种颜色的拼到一起,凑成一整面,然后糊到灯笼上面。 “哥,哥,成子哥哥回来没有啊?”西韦一进院门就扯开嗓门大声嚷,西远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大声的说话,也不嫌累的慌。 “回来了,回来了。你快进来吧。”西远应道。 西韦“蹬蹬蹬”跑进屋,他刚才光顾着和柱子他们显摆灯笼了,还有他兜里的瓜子,五香的,别的孩子都没有。等别的小孩告诉他,他才知道卫成叫丑丫头给欺负了。 “成子哥,丑丫头打你没?”西韦问。卫成摇了摇头。 “我和柱子说好了,等明天堵着揍她。”西韦捏了捏拳头。 “呦呵,你还能揍人呢?”西远打趣西韦。 “哼!谁让她抢成子哥的灯笼了。”西韦喊道。 “我也能揍她。”柱子在旁帮腔。西韦可是说了,谁帮打丑丫头就把灯笼给谁提一晚上。 “好啊。”西远也不劝阻,他家卫成可不是像原来,谁想欺负都行。 “我揍他!”卫成也不喝水了。哼!明儿看见丑丫头他还揍哭她,看她还敢不敢抢自己的灯笼了。 “嗯,行。咱不怕他,他爹哥都不怕,咋还怕她个丑丫头。”西远很怕过去的生活给卫成留下阴影,所以不管方式对不对,西远一概支持。 “哥,哥,这个灯笼真好看。”西远用彩色纸拼成大张糊在灯笼上,又把奶奶剪的窗花挑剩下的小的给贴在上面,所以看起来比原来做的那个单色的还要漂亮,西远给里边点上蜡烛,卫成拿着就不撒手了。 “哥,哥,”西韦在旁边叫,急的直倒腾脚儿,一看就是瞧上卫成的灯笼了。 “来,哥也给你的贴两个窗花,你看看要哪个样的。”西远不想委屈卫成,哄西韦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 “要这个,还要这个。”西韦也很容易满足。 弄好了灯笼,西远也不懒了,领着两个弟弟跟一帮小屁孩去玩儿,其实按西远的身体年龄来算,西远也不大,村里有好几个比他大一两岁的小孩还满村跑着玩儿呢。 嗨!谁让咱这心理年龄大呢。 “呦!小远来了。”西远和孩子们去谁家,家里的大人都会来一句,看着西家小远就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村民们也说不清,也许是西远和李大夫学了书的原因? “婶婶过年好。”西远也嘴甜地问好,不过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玩耍的卫成和西韦,他不想让刚才的事再发生一次。 “卫成,你这个灯笼上是什么啊?”别的小孩也想拎拎卫成的漂亮灯笼,不过卫成不可能给他拎,只能想办法凑近了稀罕地伸手摸摸。 “是喜鹊,我奶奶剪的。”被一群小孩子羡慕地围着,卫成很骄傲。 “我这个是燕子。”西韦也把自己的灯笼举得高高的。 “成子,小韦,走喽,咱得回家吃饺子了。”看时间不早了,西远叫两个小家伙。这里年夜的饺子吃得早,不用等到午夜子时。 “回家喽。”西韦和卫成提着灯笼跟在西远身后,两个人你撞我一下,你撞我一下,再跑几步去追哥哥。 年夜饭的鞭炮声又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伴着新年的鞭炮声,西远领着卫成、西韦,踏上回家的路。 ☆、白菜 过了年,转眼就出了正月,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卫成的身体好了许多,李大夫又给仔细地诊治了一次,然后换了药方。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西远在卫成和西韦的衣服肩膀那里都缝上两个龙尾,龙尾是用细高粱秸剪成三厘米左右的小段,然后把彩色的布片剪成圆形或者方形,两个间隔地用线穿起来,在最下面用各种颜色的长布条做成穗子。据说二月二小孩子戴龙尾可以保佑一年平安无灾。 龙尾是西远和奶奶一起弄的,西远管剪,奶奶用线穿。卫成和西韦两个戴上龙尾美个滋滋的拿着哥哥做的毽子玩去了。现在进入二月,天气已经转暖,西远放心地让卫成去外面玩儿,不过一早一晚比较凉,西远就要求卫成不要出屋,卫成也比较听哥哥地话。 望着两个孩子跑远的背影,西远收了脸上的笑容。家里的钱不大够了,去年卖辣白菜赚的共三十两银子,三两还债,五两给了卫老二,其余的除了过年的花销,剩下的都用来给卫成买药了,这还是李大夫没要诊金,省着用的结果。卫成接下来的治疗还要花钱,另外开春马上就要忙地里的事情了,种地要到三月中旬,但是家里要事先把种子预备下,这也需要一笔钱。 外面冰雪已经融化,现在就是早晨和夜晚气温比较低,还会上冻。想起秋天力排众议放在地窖里的大白菜,西远又有了信心。趁着今天天气温和,西远和父亲一起下到地窖里,小心翼翼地把包裹大白菜的油布打开一个角,借着手里的蜡烛光,西远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嗯,还不错!从里面拿了两颗白菜出来,回到上面,手里的大白菜除了表面的一层稍微有些发干,里面的保持的都比较好,西远把表面的一层白菜帮扯掉,里面的白菜脆生生、绿莹莹,和秋天刚收的时候差不多,看着就招人喜欢。 “别说,小远这法儿还真好。”奶奶拿过了白菜欣喜地说。 “小远,这些白菜你打算到镇上还是县城去卖?”西明文问道,他知道小远不会费了这么多心思只是为了给家里添一项吃喝。 “不去镇上,过两天去县城,问问聚德楼掌柜的买不买,他家要是不需要,咱就再问问别家。”西远早就打算好了。 “行,听我家小远的。”西明文知道在这方面自己不如小远有见识,所以把决定权交给西远。 又过了两天,西远起了个大早,和父亲一起走路去县城。没办法,现在村里人都没什么事情,很少有人去县城办事,没法儿搭顺风车。 爷俩过了万德镇就碰到一辆去县城的牛车,西远给赶车的四文钱,让把他和父亲给捎上。西明文想阻止西远,但是张了张口,最终也没吱声。其实他觉得走着去县城也没啥,一共也就三十五里地,以前有什么事情不得不去县城的时候他都是走着去的,可是……看了看西远,他家小远可不禁这么折腾,花四文钱就花四文钱吧。西远看出了西明文的犹豫,但是装作不知道,他才不会为了省四文钱让自己累的像狗似的呢,再说,两个人今天还得回来呢,回来的时候可不见得还会有顺路的车坐。 西远毫不犹豫地爬上了牛车,牛车一路咯吱咯吱地到了彦绥县城。进了城西远直接和父亲去了聚德楼饭庄。饭庄的祁掌柜正坐在柜台后犯愁: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冬天的大白菜大萝卜土豆这些能够储存的东西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即使是剩下的,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冬天也都湿了水分,变得干巴巴的了,用这些材料炒菜一点也不好吃,饭庄的客人也都很有意见。可是也没有办法啊,现在刚开春,离地里的蔬菜下来还有最少两个月的时间,家家都是咸菜、大酱,饭庄里就只能卖荤菜,可是那些有钱人总吃肉也吃腻了,想吃点蔬菜爽爽口,到饭庄一点菜,饭庄也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祁掌柜正思量着,门吱呀响了一声,进来了一大一小,哎,这不是去年秋天来他这卖辣白菜那爷俩嘛。饭庄去年靠辣白菜做的菜可是招揽了不少客人,东家为此年底的时候还额外给了他一笔赏钱哪。 “祁掌柜,您这好悠闲哪!”西远笑嘻嘻地跟祁掌柜打招呼。 “小远啊,你可就别打趣我了,这开门做生意悠闲可不是好事情啊。”祁掌柜无奈道。 “怎么饭庄的客人瞧着不多啊?”西远明知故问。 “现在不是淡季嘛,饭庄里面存的菜都用没了,我这也做不出多少花样来了。”祁掌柜倒是实话实说。 “我家里倒是有些新鲜的大白菜,还有点大萝卜,不知祁掌柜您感不感兴趣?趁着今天来县城我还给您带来了两颗。”西远从父亲手里把篮子拿过来递给祁掌柜,里面是两颗绿莹莹的大白菜和一颗脆生生的大青萝卜。 “哎呦,你这大白菜可是真不错,家里还有多少?我这全包了。”祁掌柜也不傻,稍微一思量就知道西远来此的目的。 “有不少呢,够您这儿支撑到新鲜青菜下来的时候了。不过这价钱……”西远开始和祁掌柜讨价还价了。 “秋天时白菜是一文钱四斤,现在的我给你一文钱三斤怎么样?” “一文钱三斤?那可不行,就是一文钱一斤您现在都没地买去吧?”西远寸步不让。 “大白菜这东西也不出息,里面水分多压秤,价太高也不划算啊!要不一文钱两斤……?”祁掌柜一边同西远讲价钱,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这笔买卖能赚多少。 “祁掌柜,我也不和您多要了,就一文钱一斤,您看看能买不,要是您这儿不要我再去隔街的美味居问问?”西远调侃祁掌柜道,他可知道美味居秋天的时候抢聚德楼客人的事。 “别,别呀,行,行,一文钱就一文钱,成交了!”祁掌柜也不抠搜了。 “那您明儿个派两个马车过去把菜拉回来吧,一共有差不多六千多斤的样子。”秋天家里大田的一亩半加上奶奶在菜园里种的,共收了有一万斤大白菜,除了用掉的,和家里准备过冬用的,地窖里储存了大约六千五百斤,去除失掉的水分,西远思量着怎么也得有六千斤,另外还有大约三百斤的大萝卜。萝卜西远也和祁掌柜商量了,按照大白菜的价钱来。 跟祁掌柜定好时间,西远和父亲一起出了聚德楼,本来想给西韦和卫成买点吃的,不过想想家里钱不多了,西远也不敢乱花,但是又不想两个小家伙失望,他都能想到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盼着他们回去的样子,于是就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 很快两个人出了城,三十五里地,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本来要是西明文自己一个多时辰就差不多了,不过西远腿短,人又不禁累,走一段就得歇一会,又拒绝让西明文背着,没办法,西远爹只好陪着他慢慢磨蹭着往家走。 走走停停,一直到日近酉时两个人终于回到了莲花村,傍晚的夕阳照在村边的柳树上,柳树底下,西韦和卫成早都在等着了,看见父亲和哥哥的身影,马上像撒了欢儿的小马驹一样跑了过来。西远也不含糊,取出糖葫芦一人一根,两个孩子马上眉开眼笑,一路走着,一路和碰到的小孩儿们显摆,别的小孩见了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有的小孩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糖葫芦,看那上边粘的糖霜,一定很好吃! 卫成小口小口地舔着糖葫芦上面的糖,一边得意地看着其他孩子眼馋的模样,他也终于可以让别人羡慕自己了,而不是藏在某个角落偷偷看别家的小孩吃东西。 回到家,爷爷奶奶和西远娘听说西远以一文钱一斤的价钱把大白菜卖出去了,都惊喜的不行。他家小远就是能干,多少大人都比不上! 第二天,祁掌柜早早地就和两个伙计来拉大白菜了。他昨天和东家讲了,东家一听就知道这又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大大赞赏了他几句。祁掌柜一晚上激动地都没睡好觉,这可是美味居那边无论怎么想辙都比不上的好事,毕竟,厨房大师傅的手艺再好,没有材料做也是白费心思。 西远一家和两个伙计一起把地窖里的大白菜搬出来过称,中间西韦和卫成也磕磕绊绊地跟着帮忙,西远怕累着他俩,赶紧的糊弄着叫他俩在院里给看着,美其名曰怕大白菜被别人给搬跑喽。两个小家伙一本正经地一人坐一边守着大白菜,谁都别想到跟前。 “你家这两个小伙子可真懂事!”祁掌柜乐呵呵地说。西韦和卫成一听祁掌柜都把他俩当大人了,更是把胸脯挺的高高的。 “嗯,我家三个娃都一个比一个懂事。”奶奶一点也听不出来人家是在调侃,她就是觉得自家孙子哪儿哪儿都好。 地窖里的油布昨天就已经被拿走,西远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这个方法,他还指着再赚钱呢。几个人用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把白菜都搬了出来,村里人现在只是在做春耕的准备,活也不多,有人看到西远家院门前停着两辆马车,就好奇的过来瞧瞧,一看是西远家在卖大白菜,有在旁边瞧热闹的,也有的去给搭把手,当然,其中也不乏有探探西远家怎么把大白菜保持这么好的心思。 用称一称,一共是六千二百斤大巴菜,二百六十五斤大萝卜。祁掌柜也大方一把,按照六千五百斤算,给结了六千五百文钱。旁边的村人都羡慕的很,地里的大白菜他们都是秋天收完就卖的,不卖也不行啊,如果搁置一个冬天,有的就会冻坏,没冻坏的也会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水分,到时候就得扔。一样的像西远家这些大白菜,秋天的时候连一吊钱都卖不上,西明文家竟然卖了六吊多钱,大家眼气的都不行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 西远也没瞒着,他就是要叫村里人知道,卫成来了他家,他家不但日子没有比以前困难反而越过越好。 ☆、种菜 二月中旬,天气渐渐转暖,西远着手种菜计划。这里一般要三月份中旬才开始种田,园子里的蔬菜也是。西远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他决定运用现代大棚种植蔬菜的方法试试提前一个月种出蔬菜来卖。当然,以现有条件,西远不可能建个温室大棚。西远考虑了很久,或者说他从年前就考虑了,感觉行得通才开始做。西远叫父亲给做了个六层的木头架子,层与层之间间隔30公分左右,每层的木板上面铺了油布,油布上边铺上一层土,西远将奶奶秋天留下的菜籽按不同种类分层撒入土里,然后把木架子挪到了西屋的炕上,现在早晨和晚上外面还要上冻,只好委屈一下爹娘了,晚上要和这些木架子作伴. 西远用心照顾着,控制好家里火炕的温度,适当的在土里撒点水,没过几天,种下的菜籽都发了芽冒出土面,西远一家人小心的呵护着,有时候西远累了,爷爷奶奶、爹娘都轮流上。 由于照顾的细心,菜苗长势良好,当长到大约十公分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三月份,快到清明了,外面气温基本都是零度以上,又等了两天,西远一家一起把菜秧子移栽到菜园子里。 菜园子爷爷和父亲早就修正整好了,一垄一垄的特别整齐。 父亲和爷爷在前面挖坑儿,西远和奶奶、母亲一起栽菜苗,两个小萝卜头也不肯闲着,也要参与到家里的劳动里面,西远便叫他俩拿着水瓢给新栽的菜浇水。两个小家伙干的很认真,把西远规定的数量执行得很标准,西远不忘记给予鼓励,适当的夸两句,他们俩就更干劲二十足了,不过西远也怕累着两个孩子,干一会儿就叫他俩玩一会儿,这样的,边玩边帮忙,两个孩子竟然一直坚持到最后。 一家人忙了三天,才把所有的菜秧子移栽过去,晚上的时候,爷爷或者父亲会小心的用草帘子把秧苗盖上。草帘子是在西远的解说下西明文早就编好的,西明文的手很巧,家里用的柳条筐、篮子、高粱秸秆的炕席都是他亲手编的,整个冬天,别家的男人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一天也没闲着。对于西远偶尔的奇思妙想,要求他帮忙做什么东西,也能在西远的指点下,很快领悟并做好。西远有时想想,觉得自己和现在的爹娘有些疏远,可能是因为自己实际上的心理年龄比他们要大,向比自己年龄小的人叫爹叫娘,他一时还拐不过来弯儿,总有一种违和的感觉。事实上,西远不得不承认,在西明文的身上,有一种传统的身为人子身为人父的美德,脾气好又能干,是典型的孝顺的儿子、慈爱的父亲、负责的丈夫。这样想着,西远安下决心,以后要多和西明文接触接触,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菜苗刚栽到地里的那几天有一点打蔫,这让西远的心里也没底了,毕竟前世家里移栽后都要扣上塑料薄膜,这里用草帘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家里大人也很担心,怕加重西远的负担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爷爷担心的睡不好觉,经常早晨天还没亮就起来,蹲在菜园子的垄沟里“吧嗒吧嗒”地抽烟,有时轻轻掀起草帘子查看一下。 白天阳光上来的时候,草帘子要掀开,让秧苗接受阳光的照射。晚上太阳下去了再盖上。不过,一家人没有焦虑多久,菜苗就经历最初的适应期,开始绽出生命的光彩。望着逐渐精神起来的小秧苗,西远长长舒了口气。 时节到了清明,地里的活计也忙了起来,本地有“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的说法,实际上,麦子的播种要在清明过后几天,在这之前,要先休整田地,给地里施肥。西远家的地,去年秋天父亲和爷爷就已经起好垄,现在只要施肥就可以了。西远没跟着去田里,他放心不下家里的菜园子,另外,他还叫母亲和村里人说好,谁家有小鸡雏、鸭雏、鹅雏的只管和他家讲,他家会买很多。这里人家一般家里都会养一些鸡鸭鹅,但不会很多,夏天的时候会多养一些,冬天地里没有野菜和野草,鸡鸭鹅就要吃谷糠或者粮食,人还吃不饱呢,用什么来喂它们,所以一到秋天大部分会宰掉,或者卖,或者放到雪里埋上,留着过年吃,偶尔留几只,看家里的情况决定,如果赶上年头好就多留,如果赶上年头差的就不留或者少留。不过一般的也就是留个五六只而已。 等到地里的麦子有一寸高的时候,大田里的玉米、大豆也已经种下,田野里一片片的绿色。西远家菜园子里的蔬菜已经长的足够高了,小白菜、菠菜、芹菜之类的已经可以采摘下来吃了,黄瓜、豆角爬满了架,西红柿也开始结出一个个绿色的小圆球球。奶奶种的两畦韭菜、两畦大葱,由于西远也和其他蔬菜一样用草帘子盖上,所以长得比每年早,韭菜现在也能割下来吃了,葱也长出翠绿的葱叶。 西远在菜园子细细观察,发现有的黄瓜秧上已经结出小黄瓜,顶着艳丽的嫩黄色的小花,看着就特想咬一口。过了两天,下了一场细雨,西远真的发现有一根小黄瓜被咬掉了一段,一开始西远还以为是老鼠什么咬的,吃晚饭的时候一讲,西韦和卫成的表情就不对了,两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用眼角左一眼右一眼的瞄着哥哥。大人们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彼此递了个眼神,装着没看见。 饭后,西远又去了菜园子,他打算明儿早晨去一趟县城,估计祁掌柜那里的大白菜也消耗没了,现在地里按时节种的青菜还得一段时间才会下来,西远想把家里现在能吃的菜卖出去。 西远正在那琢磨怎么卖菜呢,园子门口可纠结坏了两个小家伙,那根黄瓜是西韦和卫成嘴馋,一人一口咬的,现在被哥哥发现了,他们俩想跟哥哥招供又怕哥哥生气。 “你俩在这探头探脑地这是干啥呐?”园子门口那传来奶奶的声音。 “玩那。”然后是两个孩子嘻嘻的笑声。 “都快黑天了,还不进屋去,一会儿啥都看不见了。”奶奶哄两个孙子。 “你俩过来吧。”西远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也不想让两个弟弟为了两口黄瓜忐忑不安。 “哥,哥,”这是西韦。 “哥哥,哥哥,”这是卫成。 两个孩子跑到西远面前,讨好地哥哥的叫。 “说吧,有啥事?”西远也不转弯抹角的,直接问出来。 “哥,那个黄瓜被咬掉一块是不是还能长出来啊?”西韦问,卫成也用希翼的目光望着他。 “还能长,但是咬掉的部分不会再长出来了。”西远回到。 “啊?那,那,哥哥,那个黄瓜还能卖吗?”卫成有点儿吃惊,他和西韦看到园子里的小黄瓜,馋的不得了,后来两个孩子一通嘀咕,打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不耽误哥哥卖黄瓜,又可以解解馋,于是最终商量的结果,两个人一人趴在那咬了一口,他们以为只要没摘下来,被咬掉的部分就会再长出来哪! 西远听了两个小家伙吭吭哧哧的解释,顿时忍俊不禁,这两个小傻瓜! 看着两个弟弟后悔莫及的样子,本来也没生气的西远,心更加软了。他顺手从黄瓜架的里边摘了一根有大人巴掌大的小黄瓜,从中间一掰两半,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半,挣钱什么的固然重要,可是也不能守着一园子的蔬菜让自己的孩子眼巴巴的瞅着不是? 西韦和卫成一看哥哥没生气,还给他俩摘了一根黄瓜吃,别提多美了!“咔哧咔哧”把黄瓜咬的嘎巴脆。本来就不大的黄瓜,分到每个人的手里也就一小节,不过俩个都很满足,一小口一小口的咬,举到院子里边还给爷爷奶奶和爹娘一人让了一回,大人当然不能吃他们嘴里的这点吃食,但对孩子的懂事还是很欣慰。 西远第二天的县城之行很顺利,祁掌柜也正愁的慌哪。现在祁掌柜有事没事的就盼着看到西远,因为每次西远来,都能给他带来好消息。这次祁掌柜没和西远砍价还价,直接按照西远的要价付的菜钱,他和东家合计了,西远这孩子别看年纪小,可人家聪明能干啊,这就是他们聚德楼的财神爷,得拉拢着,不能因为小利把财神爷弄跑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况且,西远要的价格的确比较合情合理。 一大早,爷爷奶奶和爹娘就在园子里忙碌,把能吃的菜该割的割,该采的采,该摘的摘。等到太阳刚升到柳树梢,祁掌柜的马车就到了。看到西远家院子当中几大框绿生生的青菜,祁掌柜笑眯了眼,这可比正常蔬菜下来的时间早二十多天,又可以趁机大赚一笔了。熬了一冬天,又撑了一个青黄不接的早春,也许是经历了这样一个漫长的等待,所以这时闻着新鲜蔬菜的味道格外的清新怡人,他相信,那些有钱人一定禁不住诱惑,嗯,菜价一定要涨涨,这可是打着灯笼也买不着的,那,涨多少合适呢? 看着祁掌柜一副精明的算计样,西远无语望天,好吧,他也就是打这个时间差才能赚一笔的。 和祁掌柜定好了下次取菜的时间和菜的品种,西远将祁掌柜送出了门,看着祁掌柜的马车“得得得”的出了村。 ☆、羊奶 一个多月的时间,西远靠家里菜园子里的菜赚了二十多两银子,加上先时卖大白菜剩下的钱,共有二十五两,去除给卫成买药的钱还剩十五两。这期间,西远让他娘跟村里人打听着谁家有鸡雏、鸭雏、鹅雏卖,连村里带十里八村的都寻遍了,一样买了一百只,鸡崽子和鸭仔是一文钱三个,鹅雏是一文钱两个,中间也有一些小来小去的帐差个一文半文就算了的,一共用掉了一百一十文钱。 买回来奶奶和西远娘精心伺候着,现在这些小家禽还小,西远前世只看家里大人养,自己没有亲身实践过,因此把决定权交给他娘和奶奶,自己在旁边适当的给予指导。比如,村里人之所以不大量的养这些东西,怕费粮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养不活,白花力气——一场瘟疫到来,不管养多少都剩不下。为了避免这个事情的发生,西远嘱咐父亲和爷爷寻来了生石灰,隔三差五地撒在这些小鸡鸭鹅的栅栏里,有时候还拿醋熏一熏,起到消毒的作用。并且,这些小家禽被圈在家里的后园子里,平时不让任何无关的人接近,就是奶奶与母亲在喂食的时候都要换上干净的衣服。 长辈们不知道这么做为了什么,不过由于西远几次帮家里赚钱的成功先例,他们都无原则的听从西远的嘱咐。 西韦和卫成看家里养了这么些小东西,非常的高兴,每天提着小篮子,去野地里给家禽们挖野菜,西远把能给鸡鸭鹅吃的婆婆丁啊、荠菜啊、苋菜啊、苦麻子菜啊指给他们看,两个小家伙照样子给挖回来,看着小雏们吃的欢快,自己也高兴的直蹦,感觉很骄傲。那些小野菜,像婆婆丁、苦麻子都是能起到去火的作用,喂给小家禽们很有益处,当然,光靠他俩的劳动成果是不够的,而且现在小东西们还很娇嫩,不能只吃菜不吃粮食,所以食槽里大部分撒的是谷糠,家里的不够用,西远又让父亲和村里人买了一些。等这些小家伙们再大些,就可以到野地里去放养,它们自己就可以找食儿吃了。 除了这些小雏们,西远还让大人们打听着有没有谁家卖正在产奶的母羊,结果母亲在姥姥家所在的村里给买回来一只,是个带着小羊羔的母羊,小羊羔没生下多久,母羊的奶也很好。因为属于买了两只羊,所以就多花了点钱,一共用掉了一吊半。家里大人有些心疼银子,不过看西远坚持,也没反对。 羊买回来,西远就开始挤羊奶,不过以西远的技术,羊奶没挤出来,反而差一点被母羊给带着摔倒,所以西远只是第一次伸了伸手,还没成功,剩下的时间,每天早晨,家里四个大人不管谁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羊奶挤出来放到西远洗刷干净的瓦罐里,等西远起来,用小锅在灶台上煮开,给西韦和卫成喝。西韦喝了两口怎么也不肯再喝了,太难喝了,还有一股膻味。卫成虽然也讨厌这个东西,不过看哥哥辛辛苦苦地弄,就捏着鼻子往下灌,像喝药一样。西远自己尝了尝,觉得实在是味道不大好,就去镇里挑便宜的茶叶买了一些,每次煮奶的时候放里边点去奶腥,又在园子边栽种了些茉莉花,等到初夏茉莉花开放的时候,摘下来晒上几天,用晒完的茉莉花煮奶。 去掉腥膻味的羊奶很好喝,有羊奶特有的香甜味道,不光卫成,连西韦这个小逃兵也开始喝了。有时候煮的奶够多,西远自己也会来一碗,他也不想长得这么瘦瘦小小的,偶尔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也会尝两口,不过他们始终说喝不惯,西远合计着他们这样说一定是怕不够喝,也不勉强他们,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再买两只羊就可以都喝了。 这次西远下定决心买羊可不光是为了长个,而是为了卫成。卫成的身体,李大夫一直在给调理,虽然不用像冬天那样天天吃药了,但是汤药也是没断,西远想着总靠吃药来调理也不行,本着药补不如食补的方针,西远想到了羊奶,这可是营养丰富的东西,不然光靠农家的饭食和西远偶尔给做的小吃食,真的只能解决温饱而已。结果两个多月下来,卫成的气色好了许多,李大夫给诊治了一下,又给换了药方,说是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卫成的身体有望彻底恢复健康。西远心里很欣慰,觉得自己用对了方法。 喝羊奶最见成效的是西韦,只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小家伙长了有半头,现在比卫成都高了,虽然不胖,但是身体倍棒,跟个小牛犊子似的壮实。卫成还是老样子,也没见长,不过看着有精神头多了,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着,两个黑眼珠如夜晚天上最亮的星星,流光溢彩,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成子他娘长得就好看,不然当初也不会叫卫老二给盯上,没办法嫁了他,可惜命不好,没享着福。”西远娘叹息着说。 “为啥非得嫁他,不同意不就完事了吗?”西远觉得里边应该有隐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 “谁知道呢,估计是卫老二使啥损招了呗,成亲那天,成子娘一直从娘家哭到咱村。”西远娘又叹息了一声。 西远也沉默了,不是当事人可能也无法了解内情,卫成的姥爷家从卫成到西家来,一趟也没来看过,不知道是真不了解情况还是装作不知道。不过西远也不稀罕他们来,卫成自然有他们一家子人护着。 小家伙刚开春的时候,西远不让他拘在屋里面了,很是兴奋的出去玩了几天,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就哪儿也不去了,每天围着西远转,或者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西远偷偷的跟西韦和柱子打听,原来有的孩子和卫成打架,骂卫成是被他爹给卖了的,是给西家当奴才的,跟他们不一样。卫成听了把那个混账孩子狠狠咬了几口,他个子小凭力气打不过人家。后来就不出家门了,也没找西远哭诉,可能这些话叫他在心里也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吧,当初西远给卫老二钱的时候他也是在当场的。 西远没去开导卫成,也没去找那个孩子算账,小孩子能懂什么,这都是从家里大人那听来的,西远堵了一个人的嘴,不可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而且村里的这些小孩子和卫成的年龄差不多,是以后卫成成长过程当中的重要伙伴,也是他在村里不得不交往的对象以及人脉基础。 只是从那天起,西远在自家院子里绑了两个装上沙子的布口袋,每天早晨起来,领着西韦和卫成在院子里跑上几圈,然后让两个小家伙打一会儿沙袋,时间一点点的增加。西远想着这样坚持下来最起码身体能够有劲儿,和别的孩子打起架来不会吃亏。 另外,西远还寻来几段窄桃木板,给西韦和卫成一人用刀做了一把刀、一柄木剑。并打磨的光光滑滑地,刀柄和剑柄处用奶奶的布条缠上,拴上一个彩色的穗子,看起来很拉风。西远爹在西远做这些的时候也帮了把手,并细心地用剩下的材料拿小刀子刻了三把小桃木剑,给三个孩子(包括西远)一人一个,用红线拴上戴在脖子上,据说桃木剑能辟邪。 刀剑做完,西远又把前世在体育课上学的花把势武术招式,和业余时间学的太极教给卫成和西韦。太极是读研的时候学校校庆,有个教师表演太极的节目,结果,那些大脑极为聪明的导师们这时候就笨的可爱,没办法,西远替导师上场,很是下苦工学了一段时间。武术只是用来唬弄那些小孩子的,太极教完,西远要求卫成每天都要练上一遍,这样对卫成的身体也有好处。 平时没事儿,西韦不知跑哪去了,剩下卫成,西远就领着他教他怎么上树掏鸟蛋,怎么去野地里逮青蛙,逮蝈蝈,还给他做了两个蝈蝈笼。又做了两把弹弓(一把给西韦的),教卫成用弹弓打鸟。卫成在这上面很有些天赋,没到半个月,就练成了神射手,指哪打哪,经常有笨麻雀被卫成给打蒙,掉到地上,不过卫成人小力量也小,打不了太远的东西,西远也叮嘱他别打着人。 这也足够卫成跟村里的小屁孩们显摆了,所以现在卫成身边很是拥有一批崇拜者,两眼亮闪闪的看卫成用弹弓打鸟雀,用刀剑砍野菜苗。卫成雄赳赳气昂昂地左手刀右手剑,腰间别着弹弓,身后跟着个小跟班,给他提着蝈蝈笼。 那些骂过卫成的,跟卫成打过架的小子们,如今都想着法的讨好卫成,卫成看顺眼的就带着他一起玩,不顺眼的,就干脆不理,哥哥说只要自己有本事,就谁都不用怕了,他要做一个有本事的人! ☆、夏天 夏风习习,西远躺在池塘边的一棵柳树下,嘴里叼着一根草棍,眼睛闭着,肚子上放着一本书,身下垫着一个麻袋片。 不远处的池塘里,一大群鸭和一大群鹅正欢快的游着,有的边游边扑扇着翅膀,有的把嘴探进水里找吃的,有的抻着脖子嘎嘎的叫……这是西远主张养的一百只鹅和一百只鸭,鸭子中间丢了两只,死了三只,如今只剩下九十五只;鹅比鸭皮实点,只是一次同黄鼠狼的战斗中被咬伤了一只,后来没救过来,现在还有九十九只。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村里养家禽的人家很少有这么高的成活率。 每天西远和两个弟弟把鹅和鸭赶出家门,路过的村里人都会驻足围观一下,眼里又羡慕又嫉妒。 “这一大群鸭和鹅,到秋天了不得卖二两银子啊?”有的村民说。 “二两,二两能够吗?你不知道,他家还养了一大群鸡哪,撒出来不好管,就圈在院里了!”另外一个村民咂咂嘴回到。 “哟,你瞧瞧,这不得发了!”这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子李婶。 “人家孩子能干哪,你看这仨,大的才十一,就能领着两个小的放这么多鸭鹅。”先时说话的张大娘看着西远哥仨赶着鸭群鹅群远去的背影嘀咕道。 “也不知道他家咋养的,我那年也养了小三十只,想等秋天的时候卖点钱,谁知道刚过夏天,眼瞅着要出钱了,正赶上闹瘟病,都死了。”另外一个姓花的婶子接过话茬。 “可也是,你说咱问问他家能告诉不?”李婶有些心动。 “要是有法儿估计能告诉,不过我估计就是该着人家今年有这个财运,每年也没见他家养这么多,以前闹瘟病的时候他家不也跟着没剩下嘛。”花婶子是个实在人。 “对,我听说西明全,就他家那老三,前些日子不还和老两口叽咕了嘛。”李婶神神秘秘的小声说。 “啊?为啥?”另外两个好奇之心顿起。 “为啥?你没看今年西老大家进了多少钱!就春天那些大白菜听说就卖了六七两银子。” “这我知道,卖白菜那天我们当家的还帮忙了哪。” “就是,后来又卖园子里的青菜,也卖了不少钱!啧啧。”李婶瞪圆了两个大眼珠子说。 “是啊,也不知道人家那菜咋下来那么早,我家这还没小腿高呢,人家的那个都开花了。”花婶有点羡慕。 “那西明全能不知道这事吗?原先因为西老二的地把他大哥大嫂得罪狠了,现在想插一脚张不开嘴,后来就找老头老太太,想让老两口给说说情。” “他想咋地,想也跟着赚钱?” “那见钱眼开的主,看他大哥家赚钱了能不眼红吗?” “老西婆子他们告诉没?” “好像没有,完了西老三就不乐意,说这还是一家人哪,有挣钱的道儿都不带协着点;说老两口偏心,知道赚钱法子不告诉他,把老西头气个倒仰。” “这老西家还挺热闹,前两年争他二哥家地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是一家人啊?” 三个人嘁嘁喳喳地在那议论西远家的事。 村里就这样,平时基本上没什么事,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无波,所以谁家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就会成为村里人的谈资。 不光那些女人眼气,就是村里的那些男人,这大半年看西明文家的日子过好了也羡慕的直咂舌。因为怕村里人由羡慕而嫉妒,再起歹心,前阶段晚上睡觉,爷爷和父亲都轮流,搁一个时辰起来巡视一下,怕有人祸害家里的鸡鸭鹅。西远瞧着大人连觉都睡不好,暗下决心,明年一定建个带大院的好房子,然后再建一排鸡、鸭、鹅舍。不过现在还没这个条件只能人辛苦一些。 后来,父亲从村里王三爷爷家抱回了一只小笨狗,长得虎头虎脑,是一窝狗崽里边最大最胖的,西远给起了个名字叫虎子。爷爷受了儿子的启发,有一天不声不响地就出去了,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怀里揣回了一只小狼狗崽,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爷爷说,一窝狗崽都被别家要走了只剩下这一个,以前抢不上奶就长得小。 爷爷是到五十里地远的一个拜把子兄弟家要的小狗崽,他这个兄弟家靠着山,有时候会去山上打打猎,所以家里有两只狼狗。看着小狼狗灰不溜秋的样子和乱七八糟的狗毛,没有二两肉的小身子,西远很怀疑他会长成威风凛凛的大猎狗吗?于是赐给了他个名字——毛豆角。 到西远家后,由于伙食供应的好——西远每天都给两个小狗崽子喂点羊奶,不然怕养不活,没多长时间毛豆角就长得滚滚圆,浑身的毛呈深褐色,两只耳朵也立了起来,并且显示出身为狼狗的机灵劲。现在家里晚上爷爷和父亲基本上一人半夜起来一次就好了,平时毛豆角和虎子就睡着家禽窝边爷爷给搭的狗窝里,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旺旺的叫。前两天院里进了一只黄鼠狼,就是毛豆角及时报警,爷爷和父亲起来给赶跑的,不然不会只祸害一只鹅而已。 现在,经过两个多月的喂养与调教,毛豆角和虎子也能帮着看鸡鸭鹅了,当然,主要是毛豆角,虎子是小跟班。西远现在放鸭鹅的池塘,离村子稍微远点,有四里地,不过因为这一带是平原,旁边又有庄户人家在大田里伺候庄稼,所以并不荒僻。离着村里近的池塘边其他放鸭鹅的小孩子或者老人会去,西远不想自己家的同别人家的掺合到一起,万一再传染鸭瘟鹅瘟什么的;另外自家的多,和别人的混了不好往出挑,所以西远选了这处离着村子远的,别人不爱来的地方。这个池塘很大,周围又是荒草地,鸭和鹅在水里耍够了就嘎嘎叫着上岸来寻草和野菜吃,等到傍晚回去的时候,嗉子都吃的歪歪着,一天都不用喂食。 奶奶在每一个鸭、鹅的翅膀那都缝上了一个红布条,这样即使不小心混在一起了,也知道哪个是自家的。 西远怕鸭鹅在岸上吃食走远了钻到草窠里寻不回来,就领着村里的小孩在池塘四周踩了一圈,算是给鸭鹅们画出了一个活动范围,有的鸭鹅稍微过界,西远就吆喝着毛豆角给赶回来,久而久之,现在不用西远出声,毛豆角也能及时撒开他的小短腿跑过去给不听话的家伙点教训。 近三个多月的喂养,当初的小雏们都已经长得半大了。西远闭着眼睛盘算着都要做些什么。眼前已经进入七月,正是盛夏,过几天就要收麦子了,这里叫开镰,麦收和秋收要间隔间隔一个多月的时间,利用这段空闲时间西远打算出一趟远门。家里大人也要跟着去一个,到时候家里人手要紧张,不过去还是要去的。 “哥哥,哥哥,”卫成看西远半天没动静,还以为睡着了,用手指点着哥哥的眼皮叫西远。奶奶说了,哥哥是个懒人,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但是不准在大野地里睡觉,虽说是夏天,北方的野外还是有风的,万一睡出点毛病来就糟糕了,所以他肩负起看着哥哥,不让他睡懒觉的重任。 “没睡,哥在这想事情哪。”西远连忙睁开眼睛。肚子上的书他一动就滑了下来。卫成捡起来又放到西远的肚皮上。 书是西远从李大夫那拿的,西远把《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看完后,李大夫就说他那里除了医书没有别的了,西远只好拿一本医书来看,聊胜于无吧,反正他只是贪图把字认全会写就好。 每次西远取药或者借书的时候,李大夫都会借机问问西远书上的内容,有时候还会从放置药草的抽屉里拿出草药让西远看,和西远讲每种药的性能,西远左耳朵出右耳朵冒,这让李大夫很伤心,为了安慰李大夫,让他不再露出那种哀怨的神情,西远打叠起精神记了一些,李大夫再问的时候,西远就能答的很好了,李大夫高兴的不行,非得让闺女给炒个菜,他要喝一盅小酒。 真是拿李大夫没辙!西远只好勉强自己继续去记那些花花草草。 前几天李大夫一时兴起,领着西远去野地找草药让西远辨识,还说,等以后有时间要带着西远去几十里地外的山上采草药,把西远愁得不行不行的,您老也不看看您那腿脚,连走平地都费劲那,去山上,那不得人背啊。不过西远没明讲,难得李大夫这么兴致勃勃,他不忍心打击他,同时也暗下决心,等有钱了给李大夫买个小毛驴,这样李大夫就不必愁去哪都费劲了。 “哥哥,哥哥,我们刚才逮了好几个青蛙,我还打了两只鸟,你一会给我们烧上呗。”看西远真的没事,卫成开始提要求了。哥哥不让他们几个玩火,但是他们逮着的东西,哥哥都会动手给做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 “好,拿过来吧。” “哎!小韦,快点,哥哥让拿过来。”卫成边往他们几个小家伙放东西的地方跑,边喊西韦几个。 “啊,知道啦。”西韦几个应者,飞快的向西远这边跑来。几个孩子都弄的跟泥猴似的,所以每天晚上西远回去都要给两个小家伙洗洗澡,然后用大布巾一裹抱上炕,还没等解开,两个小子就在布巾里面玩闹上了。 西远把几个小孩子拾来的柴禾架好,用火石点燃,把青蛙去皮抹上盐和少许荤油,放到火上小心翻动着烤,两只鸟一只是小麻雀,一只却是有成人拳头大的不知叫什么的鸟,也不知卫成怎么打来的,西远将两只鸟剖开洗净,内里涂上盐。大的里面塞了些前两天雨后领着卫成西韦采的蘑菇,蘑菇上面撒些辣椒粉花椒粉;另外还放了把西韦几个刚采来的野菜、紫苏叶。然后将火堆移开,把两只鸟埋在底下,再把火移过来。 几个小家伙也不玩了,都围在西远旁边流着口水眼巴巴等着。 现在他们都愿意和卫成玩,卫成会用弹弓打鸟,还会逮青蛙。逮着吃的,卫成他哥就给好,他们和卫成好,也能跟着吃几口。现在是夏天,家家去年卖粮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家里的饭菜连个肉腥都没有,小孩子馋肉馋的不行;另外西远哥做的东西最好吃,比家里过年做的都好吃。 过了一会,青蛙先烤好了,西远给每个孩子一人一个,剩下两个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家两个小萝卜头,要不是为了帮卫成笼络这些小孩子,他一个都舍不得给。小家伙们吃的直砸舌。柱子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要留着给妹妹,今天妹妹不舒服没来。西远也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他是王三爷爷家老大的儿子,王三爷爷家和西远家关系一直不错,柱子和西韦一直也玩的很好。柱子的妹妹刚四岁,比西韦还要小两岁,每天柱子来和卫成他们玩,都要把妹妹领着,小女孩不像男孩那样淘气,经常坐在西远身边,看西远给他编东西。 觉得底下的鸟雀也好了,西远去旁边的田里摘了两片南瓜叶子,南瓜叶子大,西远把它放到地上,从土里把用黄泥裹着的鸟雀拿出来,磕开外面的黄泥,将肉放到南瓜叶子上,再把另外的南瓜叶子撕成小片,一个小家伙一片垫着,上面放上西远分给的肉和野菜、蘑菇。 “真香,成子,你哥真好!”柱子由衷的赞叹道,他现在可羡慕西韦有个哥哥了,回家还和家里大人闹过,非得要个哥哥,后来闹的家里大人没法子,领着来西家,西远哄着以后玩的时候带着他这才罢休。 “也是我哥!”西韦马上骄傲的抢着道。 “小远哥说以后都带着我玩……”柱子也跟着争。 “成子,我跟你好,你以后也天天跟我玩吧。”一个叫狗蛋的小家伙对卫成讨好道。 “我也和卫成好,卫成也和我玩,等哪天看见丑丫头我帮成子打她。”另外的一个叫冬至的孩子喊道,他是冬至那天生的。 几个孩子一听都点头,对,他们以后再也不和丑丫头玩了,丑丫头不会打好吃的,还爱哭,一玩不好就说让她妈找人家里去。 西远微笑地看着几个小家伙围着卫成一起吃东西,一边吵吵嚷嚷着说话。他要慢慢地让卫老二再也影响不到卫成。 吃过东西,西远起身领着毛豆角和虎子,一起去查看下鸭、鹅的状况。旁边他刚才歇息的柳树下,西韦和卫成同几个小伙伴们正拿着黄泥搓成圆球做弹丸,这里都是黑土地,也没有河流,所以石子比较少,孩子们打弹弓用的弹丸都是找黄色的粘土做成泥球,晒干,村里冬天取暖用的火盆也是大人用黄粘土做的,还有建房子用的土坯,最好也有粘土,这样比较结实。也许这些粘土是可以烧成陶器或者瓷器呢,西远想,可惜他不会制陶制瓷的技术。 ☆、麦收 到了麦收的季节,家家都忙得热火朝天,人们把麦子割下来捆成捆,背到村头的场院里码成垛,或者家里院子宽敞平整的放到自家院子里。西远家的院子今年因为养了这么多鸡鸭鹅没地方,就把三亩地的麦子放到了场院里,好在西远家就在村头,离着不远。怕有人偷麦子,麦子放在场院里的人家,男人们三个组成一组,每天晚上轮流看守。白天的时候或者老人或者小孩子看着,壮劳力要下地割麦子。 西远没参与家里的麦收,他还得顾着那一大群鸭子和鹅。不过现在他不整天在池塘边放了,有时候谁家的地麦子收完,多多少少总会有所遗漏,他就把鸭鹅赶到麦地里,让它们自己寻麦穗吃,吃了粮食就是好,短短十几天的麦收季,这些鸭鹅就长大了不少。 村里也有些小孩子,家里用不着他们干什么,就提个小篮子,到地里拾麦穗,不过前提都是人家已经收过的麦田。卫成和西韦就是这样,他们也不去别的地方,西远赶着鸭鹅去哪里,他俩就跟到哪里,提着小篮子在地里捡麦穗,捡的多了,就提到哥哥跟前,目的是给哥哥看看,好夸奖他们两句。 场院里,西远娘正把割回来的麦子摊开晒着,这样比较容易摔打。什么时候家里要是能养得起牲口就好了,可以套上碾子把麦子脱粒,就不用人一小捆一小捆的弄了。 奶奶看家,家里一百只鸡现在只剩下九十一只,不过也够一个人从早到晚的操心了,要给他们切青菜、青草,再拌上谷糠,还要及时饮水,还要防止跑丢或者进院里什么东西祸害。 忙完鸡,接着要给家里人做饭。中午奶奶做好饭了,卫成和西韦就会跑回来,两个人吃完饭,马上提着篮子去给哥哥和爷爷、父母送饭。 西远中午也不回家,把鹅鸭赶到池塘里,他自己歇在柳树下,拿摔过麦子的麦秸秆堆了个窝,倒在里边睡一觉,这时候卫成和西韦负责看着鸭鹅,等哥哥睡了两刻钟左右起来,两个小家伙也躺到西远做的安乐窝里(西远取的名字)来一觉。 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麦秸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味道,西远想到自己久远前的一个梦想,那就是什么也不用想:不用想房子的问题,不用想成家的问题,不用想工作的问题……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像小懒猪似的在阳光下睡觉!如今竟然不经意的实现了!看着在阳光下睡得香甜的两个小家伙,西远眯了眯眼睛,他有些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了。 架起火来,西远把两个小家伙拾到的,有些青的,被收割的大人们甩出来的麦穗用火烤上,烤好了一小把,用手一搓,麦粒就下来了,西远将搓下的麦粒放到麦秸秆编的小篮子里,篮子底儿垫着向日葵叶子,然后接着烤下一把。烤完麦粒,西远等火燃的差不多了,在火里埋了几个土豆,等两个小家伙醒时,就可以直接吃烤麦粒、烧土豆了。 收割完地里的麦子,大人们就开始在场院里摔麦粒,这是一个技术与力量结合的活,很累人。这边摔着,那边就把麦粒摊开晾晒在油布上,这时要盯紧天气,看要下雨了马上得把麦子收起来,不然淋上雨麦子容易发芽,那可就糟糕了。 大人们忙碌着,小孩子们就在旁边玩耍,在麦秸垛里钻过来钻过去,有的孩子能从麦秸垛的这头钻到那头,把大人好容易弄的麦秸垛打个洞,气的家里大人追着骂。 大人们也一边干活一边唠嗑,这是彼此交流信息和沟通感情的好时机,平时家家都忙着地里家里的活计,除了几个碎嘴子,没谁有这空儿扯闲篇。 麦收的时候,西明武帮老丈人家割完,就回来帮大哥家了。他是领着两个孩子回来的,媳妇没回来,大哥家地方小,住不开。 两个小子平时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老太太不让他俩跟着西远,西远要放那么多鸭鹅,还要看着卫成和西韦,再加上两个小的,老人怕西远照顾不过来。 “娘,今年家里怎么养了这么多鸡鸭鹅?”西明武一进院就被满院的家禽给震惊了! “小远让养的,说是到秋天卖钱。”老太太一边给鸡切食一边说。 “一点也没糟践?”这可是不容易,西明武是知道光养几只和养这么一大群的区别。 “也糟践了几只,把你爹给心疼的。”奶奶把谷糠给拌上,然后往食槽里撒食儿。有的大公鸡不怕人,跳起来到奶奶端着的食盆里叨吃的。 “去去去,”奶奶挥着手里的棍子赶着,她可舍不得真打。 “娘,这到秋不得卖二三两银子啊?”西明武内心盘算了一下,这快赶上他累死累活做半年豆腐赚的多了。 “那点钱小远能看得上眼儿嘛。听小远念叨着不定要怎么弄哪,还合计过些日子要和你爹去一趟府城,要买什么东西了?你看我这脑袋,上回我问小远,小远告诉我了,我又给忘了!”奶奶拿拳头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那是要干啥啊,还上府城?”西明武也很好奇。 “小远说县城和镇上他看了,都没有,就要去府城买买看。家里能让他一个孩子去嘛,不过家里养这些个活物也离不开人,就寻思着让你爹跟着。”老太太撒完鸡食关上栅栏门,带着西明武往屋里走。 西远今天吃过晚饭领着几个小的去场院里玩了,不然那两个二叔家的小家伙总想往院子里的鸡鸭鹅跟前凑,西远一个是怕家禽们伤着两个小的,另外也怕他们把这些未来的“铜板”给惊着,干脆就把他们带出来玩了。 老西头也和大儿子大儿媳妇在场院里忙着摔麦子,老二刚刚回来,让他歇口气,所以就没让来。 “娘,你这鸡鸭鹅是咋养的?赶明我也养点行不?”西明武也动心了。 “咋不行,不过这事可不是我和你爹说的算,这都是小远的主意,你到时得问小远。”老太太和老头早都合计好了,他们老两口这一辈子是没享着儿子的福,老大老实,他们老两口帮衬着,刚刚把日子过得不上不下,老二到是肯干脑筋也比大哥活络些,可是家里没赚钱的门路,就大舅哥会做豆腐,才不得已去了丈人家的村子生活。说起来谁家愿意儿子去岳家讨生活呢,尽管不是倒插门,但是心里也不得劲。老三不用说了,是个豪横的,别说没赚钱的本事,就是有,也不会带协着家里人一起跟着过好日子。 可是享不着儿子的福还不能享享孙子的福嘛!想想从去年西远生病好了以后,家里的大事都是这个孩子说的算,一件一件的,愣是把家里的日子过好了,以前一年忙到头,累的够呛,家里的进项少的可怜。可自从去年卖辣白菜的时候算起,家里的活计是比往年多了,可累是累,但是日子有盼头。就卫成治病花的那些钱,要搁以前,一家人省吃俭用一辈子都还不清,可他家小远不仅没让家里负债,反而还有余钱。所以他跟老伴儿商量着,不管老三怎么胡搅蛮缠,都不能把赚钱的法子告诉他,他们俩还指着享大孙子的福哪,可不能寒了孩子的心。这也是老两口硬下心肠不告诉西明全的原因。不然儿子再不好也不能看他日子过不好不帮衬的。 不过,看西远这孩子,只要家里的人入了他的心,他就不会不管,像卫成,还没亲没故的孩子呢,他家小远都懒成啥样了,大冬天的歪在炕头都不带动的人,就因为成子,又是跑李大夫那买药,又是给熬药,做小吃食,又是忙着种青菜,忙着养鸡鸭鹅的。老太太都怀疑要是没有卫成的病需要大把的钱花着,他家小远能不能这么勤快的、整天整天的在野地里放鹅放鸭。 所以,他跟老头也和老大两口子叮嘱好了,不能错待了卫成,不然也会寒了小远的心。 “娘,那小远能答应不?”西明武跟西远接触的少,心里有些没底。 “我看哪,你也不用说,你不忙的时候就想着帮衬你大哥一下,咱没钱还不能出把子力气?小远那孩子是个有心的,到时候看在眼里,你不用提他都能给你想到。”老太太说的很肯定,她大孙子的品行他还是了解的。 “瞧您说的,我不是原来就跟大哥关系处得挺好嘛,这不一到麦收,赶紧帮完那边就回来帮大哥家。”西明武替自己辩白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 “娘知道,所以才跟你说这些。你不像老三,平时油瓶子倒了都不帮你大哥扶一下,有点儿好处紧着跟人抢,现在看你大哥家挣钱了又凑上来,我可舍不出那老脸去帮他说话。”这些家里的是是非非也不能跟外人讲,老太太也只能跟二儿子唠叨一下了。 “我和他能一样嘛,从小我就和大哥好,和老三合不拢。”西明武也不喜欢西明全。 “嗯,两个孩子你叮嘱着,多和他小远哥近乎近乎,别像老三家的,都不让孩子和咱家孩子玩。” “还用叮嘱,这一回来就跟在小远屁股后头,要不是您拦着说小远白天照顾不过来,都不带离开一会儿的。”想起了自家的两个小子西明武嘿嘿的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他俩和小远还是真亲,等明年咱家要是真盖上新房子了,你就把他俩送回来,小远说明年有空儿了就教小韦和成子识字,你的两小子我也让小远给带着一起教。”三个儿子七个孙子,老太太哪个都一样心疼,心里都给盘算到了。 “真的?娘,到时您可给想着。”西明武简直是吃惊了。“还有,大哥家明年要盖新房?这个老房子不是还能住吗?” “小远念叨的,说家里现在的土坯房太小、太破了,明年要盖大砖房,房顶铺上瓦片。我现在算是品好了,只要小远打算干啥事就没有干不成的。”其实今年要不是卫成买药把钱都花了,家里挣的钱也够盖大瓦房了。钱是小远想法子挣的,家里人都没有怨言。小远这么琢磨着赚钱盖房子,也是想给家里一个补偿吧,毕竟,一大家子,不能光顾卫成一个。 “真的,您说的是真的?这要是大哥家日子过好了,能带协一下我,我就搬回来,让两个小的跟着他小远哥,也能学些本事。”西明武激动得直搓搓手,他也不愿意在丈人家讨生活,哪里有在自己爹娘眼前自在。 “你娘还能糊弄你?你就等着吧。”老太太一听说二儿子要搬回来,脸上都乐开了花。 西明武的到来,给家里添了一个重要劳动力,麦收的进度就比原来快了很多。帮完大哥家,西明武又帮了老三家几天,没办法,他和老三毕竟还没撕破脸。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奸懒馋滑,别人家都收的差不多了,他家还有一片地没割回来。 ☆、府城 麦收过后,家里的麦田重新起垄,一家人忙了几天,在这三亩田里种上了大白菜和大萝卜。 时节已经过了立秋,奶奶和母亲又开始忙着晒菜。冬日新鲜菜几乎没有,这里人家几乎都要晒些干菜。立秋前不能晒,会生虫子,所以一过了立秋,家家院子里都扯起麻绳,上边搭着切成条的茄子、角瓜,放在仓房顶上的叵箩里晒着切成丝的豆角,萝卜这时刚刚种到地里,要等到大秋之后才能晒萝卜干。 今年家里的菜园子,早茬菜开始卖后,西远又培育了一茬菜苗,哪块地里的菜卖完,就在哪里继续种上各种蔬菜,因为蔬菜的生长期不同,所以园子里的菜种下的时间也不同,有正好应季节的也有稍微晚一些的,因此,整个由春到夏家里的菜蔬就没断过,这眼瞅着夏天即将过去,秋天又要来了,有的人家园子里的菜要么长老了,要么已经过季快没了,因此晒菜干的时候就得好好衡量一下晒多少合适。西远家没有这个顾虑,园子里的晚菜长势正旺,晒多少都没关系。 “娘,你说每年咱们怎么没想出来这法子,守着这么大个园子,天一凉点,孩子想吃根嫩黄瓜都找不着。”西远娘感叹道。 “要不咋说我大孙儿出息哪,谁家孩子能有他脑袋瓜好使!”奶奶笑呵呵地说,反正现在她三句话有两句离不开他大孙子。 “谁不说哪,把老王三叔家给羡慕的,一门要拿他们家柱子换。”前几天去王家送点蔬菜,一提起西远,连柱子娘在内,都赞不绝口,他家柱子这一夏天跟着西远脸都吃圆了,还懂事了不少。 “也不知道小远和他爷爷到哪儿了?”奶奶开始惦记大孙子了。 家里的菜一种完,西远就和爷爷出发去府城了。本来西明文和西明武兄弟俩要陪着西远去,但老爷子不放心,最后还是自己和大孙子一起去。 “我算是看出来了,咱家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他大孙子在我爹心里重要啊!”西明武开玩笑道。现在家家菜园子里都有菜,豆腐卖不了多少,所以他也不着急回去,留下来帮大哥照顾一下家里。西远不在家,那些鸭鹅就得一个大人放,还有地里的庄稼要时常照应一下,另外他也想跟着看看大哥家是怎么养的这些家禽,他即使不养这么多,少养点也是一个进项。 “也不看看我们小远多可人疼,谁家有这样好的孩儿都得宝贝着!”奶奶用手里的针线板子捶了西明武一下。 “是,是,你大孙儿哪都好!”西明武咧了一下嘴笑道。 “我啊,就等着享我大孙儿的福哪!” 正被谈论的对象西远现在累得跟狗似的走在路上。本来西远想走到县城雇个车去府城,可是到县城一问,赶车的竟然要了四百文钱,爷爷说什么也不肯坐车了,西远也怕钱不够,毕竟如果在府城买到他想买的东西,他和爷爷就一定得雇车了。可是走着去也太艰巨了!早知道他家到府城可是三百里啊三百里! 爷俩一天走大约五十里,包袱里装着奶奶给预备的干粮,饿了拿出来吃,看天要晚了,就找个村子歇下,庄户人家都淳朴,也没有人同他们要留宿钱。 “唉!咋还不到呢!”西远无语望天!认真走起来,他连爷爷都赶不上,老爷子由于一直劳动,体力还是不错的。爷爷一直将就着西远,放慢脚步,边走边歇。 三百多里路,两个人走了八天,中途在一个农家西远说什么也不肯走,强烈要求休息一天,爷爷笑着同意了。这家的主人也厚道,家里做好了饭菜就请爷俩上桌,西远也不客气,吃了个肚圆,他实在是吃不下带的干粮了。临离开时,爷爷给主人家留了十文钱,放在炕头,当面给人家不会要。 歇了一天,西远缓过来乏,剩下的两天速度快了一些,在第八天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府城。 滨江城因为在曲江之滨而得名,是北地最大的城市。一进入城里,西远顿时觉得其中的繁华不是彦绥县城可比的。城中商铺林立,人烟阜盛,街道也非常宽广。好在西远有前世的眼界,没有被吓得无错,像爷爷似的不知迈哪条腿好。 天已近晚,西远领着爷爷打听着找了一家小客栈。客栈的老板很热情,带爷俩到了房间,里边已经有几个汉子在,有的洗脚,有的吃东西,有的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没有。 按西远的意思是想要一个独立房间,可爷爷嫌贵,西远怕老爷子心疼钱再半夜睡不着觉,就没吭声。屋里炕上铺着草席,放着很薄的被子,被子上边汗渍斑斑,屋里充斥着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 西远真想转身就走,可是往哪去啊!西远和老板要来洗脚水,和爷爷一起泡了下,又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西远睡的炕稍,把头紧挨着墙,旁边是爷爷,家里带来的银子被奶奶缝进了西远贴身的小褂子里,西远不得不防着别人起坏心。 本来以为会一夜无眠,没想到刚躺下没多久西远就睡着了。 一定是走这几天路把孩子累得,爷爷给西远掖了掖被子,让大孙子好好睡一觉吧,他得警醒些,别让人顺手把银子摸走。 第二天一早起来,西远精神抖擞,同爷爷从客栈出来,在一家早点摊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两个窝头,临走又买了八个窝头,这些就是爷俩的中饭和晚饭了。 西远临出客栈前,和老板打听了滨江城的集市都怎么走,他们现在处于城西,是穷人集中的地方,出客栈往前走两个街口再往左转,走大约两刻钟就到了。东城也有集市,不过是富人区,里面卖的东西比西城的要好,样数也多,相应的价钱也贵。另外因为曲江从城南流过,在曲江码头那里也有个大集市,经常有些南来北往的船只停泊在那里,船上有商人会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西远不着急,他打算几个集市都去看看,最好能把他想到的东西买齐全。西远养了那么多鸡鸭鹅,打算秋收以后开始做烤鸭、烤鹅和烧鸡。还有那些鸡鸭鹅的脖子西远打算做成麻辣的,类似前世的绝味鸭脖,鸡爪、鸭掌和鹅掌就做成泡椒的好了。有这样的目标,但是并不一定都能实现,关键是做这些东西的调味料能不能买到。 西远在万德镇和彦绥县城都仔细找了,只有花椒、姜、八角等常见的,像小茴香、桂皮、香菇等却没有,另外陈皮、白芷这些得去药材铺才能买到。去掉可以在附近买到的,西远在纸上列了一长串,他要在府城尽量都买到。 和爷爷逛了三天,别的都买全了,只剩下小茴香和香菇、麻椒没有,西远打算去码头那碰碰运气。 一大早爷俩吃完饭就出发了,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方到了地方。此时刚过辰时,清晨的阳光撒在江面上,映的江水波光粼粼。岸边摆着许多鱼娄,里边的鱼活蹦乱跳,鱼家站在旁边叫卖。又往前走了一段,才看见码头处的集市。 进了集市,西远各家杂货铺挨家看挨家打听,终于在一家南货店买到了这三样东西。另外西远还在这家看到了朝天椒,本来做泡椒的辣椒西远打算用本地的尖椒代替,如今发现了朝天椒西远就不想将就了,而且,西远记得前世朝天椒北方也可以种植,明年他完全可以试试自家种一些。 东西买好,西远才有心情好好逛逛。靠着江,各种水产样数又多又便宜,可惜带不回去。西远买了一些小鱼干给卫成和西韦,家里那边不靠山也不靠水,吃次鱼不容易,家里人也舍不得花钱买,西韦和卫成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小鱼干买回去无论蒸还是炒都很好吃,还可以拿着当零嘴,所以西远多买了点。 看天还早,爷俩沿着江边慢慢溜达。这时,西远看见不远的一条船上,摆着东西在卖,走近细瞧,竟然是海货。问了下价格,并不高,船头的伙计还愁哪,本来以为运些海物来北方贩卖,可是这里的人并不喜欢,问津的很少,所以价格一降再降。其实是这里地处北地,南方的海物卖的比较少,所以海产品的做法不纯正,也就是会做的人比较少,所以本地人嫌弃有海腥味,不大花钱买。 西远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最后买了一些海米、一捆海带、还有一些干贝。主要是他和爷爷兜里剩下的钱不多了,回去还要雇车,得把车钱预留出来。 爷俩把钱花完,天已过午,就背着东西往城里走,他们先时买的都放到客栈老板那里了。 “您爷俩坐车不?”后面一架马车经过爷俩身边,车把式搭话道。 “不坐,这儿离城也不远,我们溜达着走一会就到了。”爷爷拒绝道。 “听您这口音是彦绥那边的人吧?”车把式也很逗,让马放慢了脚步,他和爷俩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 “对,老家就是彦绥那边的。”爷爷说了个和洛话,他可得留点心眼,防着别人套话。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 “我也是彦绥的。”原来,赶车的家在离彦绥县城三里远的李家村,他是拉了一趟活儿到曲江码头,如今正在考虑往回转。正愁回去得空车跑没拉着主雇哪。 “我们要坐你的车得多少钱?”西远趁机问到。 “咱们那里来滨江城的少,所以雇车来这都得给往返的车钱,我这属于顺路拉您爷俩回去,就不多要了,您给一百五十文就行。”好容易不用空车回去了,车把式也没敢多要。 “行。”西远假装考虑半天,最后才同意。本来以为得花四百文去雇车呢,如今捡个大便宜! “那就说好了,明天早上一起走,您爷俩也别走着了,咱坐车进城吧,放心,这两步路不会跟你们要钱。” 西远一听说不要钱,蹭的跳上马车,爷爷也坐了上来,拿出烟口袋,和车把式两个一边搭话一边抽着烟。 ☆、迎接 第二天天还没亮西远和爷爷就开始起来收拾东西,天边刚露出鱼肚白两个人就出了客栈,来到和车把式约好的路口等着,爷俩都有些想家了。 西远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归心似箭,昨天晚上他就翻来覆去地想,想奶奶、想父母,想他们这会子在家里都在干啥;最想的还是家里的两个小家伙,是不是不肯进屋,站在院门前往西遥望,盼着哥哥和爷爷回来;这几天自己没在家,没人给他们弄零嘴吃,会不会都瘦了;有没有小孩子欺负卫成……西远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越想越惦记,连着翻了两个身,恨不得天立马亮了才好。这时爷爷用大手拍了拍西远的背,爷爷也没睡着,他也在心里合计着家里的人和事,看大孙子翻来覆去的,就安抚了西远一下,西远这才老实了,让自己数绵羊,慢慢地睡着了。 细想来,自己到这里已经有一年了,从一开始的无措,到后来的安心下来,再到慢慢的喜欢这里,再到现在对家里的开始牵肠挂肚,也就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足可以改变许多东西,西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慢慢融入家里的,总之他已经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看客,而是切切实实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了。马车一路向东,初秋天空非常高远,瓦蓝瓦蓝的,刚刚冒出头的朝阳升起在远处的树梢,迎着秋日凉爽的凉风,西远一边看着大路周围的景色,一边心里想着…… 坐着马车速度就快了,三个人只用了两天半就到了彦绥县城。一路上,爷爷和赶车的老赵没事儿就拉闲磕,两个人已经聊得很熟了,于是在第三天上午到达彦绥后,爷爷和赶车的打商量,希望能把他们送到莲花村的家里,这么多东西爷俩真的拿不了。这也是头天晚上爷爷和西远爷俩商量好的。本来对赶车的还有一些防备,现在到了彦绥,两个人胆气也壮了起来,敢把自家的底细交出来了。因为毕竟还有三十五里路,也不能叫人家白送一趟,所以爷爷做主,多给车把式三十文钱,西远当然不会反对,老赵没犹豫就答应了。天还早着哩,他也想能赚点是点。 三十五里路,马车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刚转过弯儿,到了离村子四里路西远常常放鹅放鸭子的池塘那儿,远远的,西远就瞧见柳树下一个大人领着两个小的正向这边望着,“成子,小韦,”西远大声的喊道。 “汪,汪”站在水塘边的毛豆角支楞起耳朵向车跑来,后边虎子楞了一会,看出是西远和爷爷,也一边叫着一边跟在毛豆角身后。毛豆角和虎子现在已经是半大的狗了,毛豆角现在比较有狼狗的范儿,轻易不出声,出声必有事儿;虎子就不管那些了,不管什么事情都用一字经来回答。 这时,柳树下的两个小身影也箭一般向马车奔了过来,后边西明文也大步往这边走。 “哥哥,哥哥,” “哥,哥,” 两个小家伙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 “慢点,别摔着。”西远也着急的跳下车来。车把式忙把马车停下,爷爷也按耐不住的从马车上下来,乐呵呵地瞧着两个小家伙。 “爷爷,哥哥!” “爷爷,哥!” 跑到了近前,两个孩子小炮弹一般撞到了西远怀里,把西远撞的一趔趄,爷爷忙从后边扶住。两个孩子都抱着哥哥不撒手,傻呵呵地乐。 “小远不说十多天就能回来嘛,他俩从第十天头上就站这儿往路上瞅,一瞅一天,咋让回家都不干。”西明文也赶了过来,对西远和爷爷说。 “这俩小傻瓜。”西远笑着揪了两下小家伙们的耳朵,西韦和卫成也不恼,脸蛋红扑扑的望着哥哥。 “路上还顺利吧?”西明文问,他虽然不善言辞,但这几天也一直惦记着出门在外的老爹和大儿子。 “挺好,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爷爷没细说,“等回家了再唠。”帮着西远把两个小家伙抱上了马车,两个孩子都没坐过,很稀奇的在马车上摸来摸去,其实就是个平板车,上边除了西远买的东西,啥都没有。 “嗯,行,爹你和小远先回去,我把鹅鸭赶上来,也马上回去。”西明文也着急,如今人回来了,不用忧心安危,不过他一方面想父亲和儿子,一方面惦记着小远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爷爷和西远又坐上马车,马车“得得得”向村里行去。车上西韦和卫成乖乖地坐在哥哥的身旁,随着马车小身子一颠一颠的,脸上满是惊奇的神情。 “回来啦?”路上遇到村里人,有人热情地打招呼,同在村里住着,都认识,而且离开家这么多天,也不可能瞒住所有人。不过家里奶奶他们也没全和村里人说实话,只是说去串亲戚,顺便到彦绥县城买点东西。村里人有的一辈子彦绥城都没去过,更不用说去府城了,西远不想招来不必要的议论,临走前一家人就合计好了,对好了话头。 “回来了,有空去家里坐坐。”爷爷笑着回答。 “哎,好。”因为马车跑的快,一会儿就把走着的村民拉下了。好在西远家就在村子的把头,现在又是中午,秋收还没开始,路上的人也没几个。 到了院门前,奶奶和母亲还有二叔、二叔家的两个小家伙都等在那里。“我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奶奶又开始用袖口抹眼角。 “奶,我回来了。”西远跳下马车,一把抱住奶奶。 “哎,哎!我大孙儿可回来了,这几天把奶奶想的呦!”奶奶搂着西远不撒手。 “你奶奶惦记的晚上都睡不着觉,白天干活总出错,那天光给鸡喂食了,忘了给鸡饮水,自己还奇怪哪,这鸡也没饿着啊,怎么一门在栅栏里叫唤!”西明武在旁边笑着补充。 “嗯,还是我给想起来的那!”西明武的大儿子西阳大声证明。西明武两个儿子,大的叫西阳,小的叫西勇。两个孩子都虎头虎脑的,跟西远也亲近,西远很喜欢他俩。西阳嘴里说着话,眼睛看着马车,望着西韦和卫成的神情满是羡慕,小的西勇也是同样。 “那,我奶,必须的。”西远咧着嘴笑说道。一边把西阳和西勇也抱上了马车。一家人边说着话边往下搬东西,四个小家伙稀罕马车稀罕的不行,西远也没叫他们下来,一直到车上的东西都搬完了,才把恋恋不舍的毛头们抱下车。 “赵啊,进屋吃口东西再走吧?”爷爷对车把式说。车把式姓赵,告诉西远爷俩他每天就在彦绥城西的车马行那里等着拉活,以后用车去那里找他就行。一起走了两三天,也多少处出了点感情,村里人都朴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只要彼此看着顺眼就热络起来。 “不了,我这还得赶着回家哪,也出来好几天了,家里也惦记着。”老赵边拿着碗喝奶奶给端来的水,边回答爷爷。 “那别留小赵了,别让家里惦着。”奶奶边说边进屋里,拿了两个玉米面做的菜团子塞到老赵手中,“拿着,大晌午的垫垫,刚做的白菜馅的。” “哎,好。”老赵看这家人实诚,也没推辞。 结完车钱,老赵赶着马车离开了西远家。西远一家人回到屋子中,西明武也赶着鹅和鸭回来了。院子里鸡鸭鹅叫着,毛豆角和虎子摇着尾巴跑来跑去,屋子里奶奶早把饭菜摆上了炕桌,西远和爷爷一边吃饭一边给家里人讲着这次去府城的经历,四个小家伙也挤在炕桌旁边,吃着哥哥从府城给带回来的好吃的。左手小鱼干,右手点心,不搭配的两样东西他们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爹,还是咱家好,我往大哥家屋里一坐,听着你们聊天和院里的鸡鸭鹅叫,就觉得日子特别有盼头。”老爷子和西明武坐在堂屋门口唠嗑,西远昨天没睡好现在在东屋里补觉,老爷子错过了晌午头就不想睡了,白天睡多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这还不得亏小远。以前你大哥家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先和你大舅哥做着豆腐,我听着小远合计,要是家里今年赚了钱,好像也能拉吧你们一把,到时候你们就搬回来。”老爷子哪还有不明白二儿子的心思,他嘴里不说,心里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别人眼么前。 “爹,真的?小远咋说的?”西明武很兴奋。 “小远没细说,还是我替你想着,特意跟小远提了一下,小远的意思今年只能顾着家里这边,还顾不上你那,等明年的时候差不多,你就再等一年,爹这是跟你透个话,你也先别跟谁说,连你家的媳妇也别说,别给小远添事儿。”老爷子嘱咐到。 “我知道了,这样我心里就踏实下来了。爹,你说小远那来钱道儿真的能行?”西明武心中还是有些疑问。 “咋不行,小远想办的事都是事先琢磨好的,可不是头脑一发热才干的。”老爷子喝了一口水,这些天在外面真的很辛苦。 “你不知道咱家小远啊,那么丁点孩子,到了府城愣是不怵头,跟谁都敢说话,还敢跟人家讲价钱,一点都不吃亏,以后啊,指正错不了。”爷爷想想西远在府城的表现,赞叹道。 “这孩子,可真是,你说说大哥和大嫂都不是这样的,怎么小远就这么能干!”听了老爷子细讲西远在府城的一言一行,西明武也满是惊奇。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 “别说你大哥了,就是你们个三个合到一起,估计也赶不上小远。”老爷子又跟老太太一样开始夸奖大孙子了。 “是,是,你大孙子就是个凤凰蛋,没不好的地儿。”西明武笑着说。 “你还别不信,你瞅着。”老爷子在门槛上磕了磕烟袋锅。 院子里,奶奶和西远爹娘正在喂鸡鸭鹅,本来鸭鹅应该到傍晚才赶回来,那样就不用再喂了,可西明文实在挺不到那时候,就提前回来了,所以要切些菜拌些谷糠来喂。四个小家伙脑袋对着脑袋在窗台下团黄泥球,现在西远回来了,他们不想离开哥哥,可是哥哥在睡觉,就只好在院子里玩,等哥哥睡醒。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奶奶都把饭做好了,西远才醒。中间四个小家伙一会儿进屋瞅瞅哥哥醒没醒一会儿进屋瞅瞅,西远睡的沉,一点也没发觉。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四个小脑袋瓜正趴在炕沿上看着他呢,不过几个孩子都很懂事,知道哥哥累坏了要休息,都没出声。 西远一见小家伙们的样子,心里都软了。也不懒了,起来大显身手,做了四个菜:炝拌海带丝、虾米干贝粉丝煲、蒸小鱼干,还用昨天西明武采的蘑菇炒了一个孜然蘑菇,孜然也就是西远从府城费了大力气买回来的小茴香。大人们不用说了,四个小家伙吃的头都不抬,哥哥回来太好了,这些天他们只能吃些西明文给烤的土豆和玉米,简直和哥哥弄的没法比。 因此,第二天西明武想走的时候,他家的两个小萝卜头抱着院门不撒手。在奶奶家这么好,他们才不想回姥姥家呢。最后还是西远发话,把两个小家伙留下了,不过事先说明,晚上他俩得跟着大伯大娘住西屋,两个小家伙只要能留下,哪有不答应的,高兴的直蹦高。西明武无奈的摇着头,一个人回家了,他已经出来太久,不能不回去,要是可以,他也不想走啊! ☆、鱼干 去府城走了一趟,把西远累了够呛,回来的几天,他每天只是陪着四个小萝卜头玩一会儿,再给他们做点好吃的,然后就蒙头倒在炕头睡大觉,睡得昏天黑地。 看西远这个样子,可把奶奶给心疼坏了,看都把他大孙儿累成啥样子了,奶奶一边没事偷偷用袖口抹眼角,一边开始唠叨爷爷,把爷爷气的直敲烟袋锅。 本来爷爷也挺心疼大孙子的,可是奶奶每次抹完眼角就开始数落他,说你这死老头子,陪着孩子去一趟府城,瞧把孩子累的,准是你不精心,没照料好孩儿;或者,准是你个老头子抠门,舍不得花钱,不让孩子坐车,硬走着去府城;准是你个老头子舍不得那几个钱儿,让孩儿没吃好,没住好,看他大孙儿瘦成啥拉……总之,各种理由,各种不是,各种栽赃陷害,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唠叨不出来的。 爷爷现在没事都不敢照奶奶的面,白天拿着个锯,去野地里找干枯的树木出气,把锯子锯木头的声音弄的震天响。小远说了,今年冬天得费柴禾,最好多准备些木柴,从春到夏,他没事就和大儿子积攒木头了。 白天爷爷能躲出去,晚上一回来奶奶接着唠叨,说,你个老头子真是没长心,大孙子累的都起不来炕了,你还有心去野地里闲溜达……爷爷吧嗒着旱烟也不敢吭声,关键是他这边一句话没说完奶奶那边就有无数句话在那等着,爷爷也是个倔老头,一生气,大晚上的拿着爬犁跑野地里把白天锯的木头拉了回来。 两个老人这一闹,原本想偷偷懒的西远也不敢再赖在炕头了,忙从炕上爬起来,下了地,在奶奶跟前蹦了几个高,趴在奶奶耳朵边说悄悄话,告诉奶奶他没事儿了,就是想睡个懒觉,又跟奶奶撒了一会娇,把奶奶哄得眉开眼笑的,才跑到院子里帮爷爷把木头段子码好,又跟爷爷嘿嘿傻笑了会,把爷爷也哄的消了气,一家人方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唠嗑。 第二天,西远乖乖的早起,吃过早饭,领着四个小毛头,牵着两只羊,领着两只狗,赶着一群鸭,还有一群鹅,一行浩浩荡荡向四里路外的水塘进发,前后左右看看,西远无语望天,这是怎样个鸡飞狗跳的生活! 没过几天就到了中秋节,这里的中秋节都不特别重视,因为就要忙着秋收了,家家都没那个闲功夫,条件稍微好点的,做点好吃的,条件差的,平时该咋过,中秋还咋过,顶天晚上的菜里面多放点油。 西远家因为有四个孩子,不忍心让孩子眼巴巴的盼着过节的希望落空,家里中秋节西远拍板宰了一只大公鸡。 西远用鸡毛给另外两个小萝卜头每人做了一个鸡毛毽子,西韦和卫成的那个也给修补加固了一下。奶奶和母亲一起去邻村打了五斤月饼,材料都是自己家拿去的,只要给个手工钱就好。大人们除了过节那天为了应应节气每人吃了半块月饼,剩下的月饼四个毛头平均分成四份,讲好每人几块,都存放在奶奶那里,自己吃多少都记着,吃没了不许要别人的。小毛头都点头表示明白了,几个孩子倒也和睦,每次想吃的时候都一起找奶奶要,所以月饼下去的速度是一样的,没有大人担心的谁先吃没了琢磨别人月饼的事,这让家里大人很欣慰,觉得自己家孩子就是懂事。 过了中秋节就开始了秋收,原先碧绿的田野,如今已呈一派金黄的颜色,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玉米穗上顶着红缨像一个个红胡子的老头;谷穗也沉甸甸的,把谷子压弯了腰;高粱像哨兵一样挺立着,顶上带着个红头盔……今年是个丰收年!望着这样的原野,不会有萧瑟之感,反而有一种即将丰收的喜悦,忙活了一年,仿佛就只为了这几天。庄稼人此时虽然劳累,但心里是舒畅的,谁对生活没有过美好的向往呢!谁不盼着日子越过越红火呢! 西远家的地不多,原来种麦子的三亩田现在接茬种的是大白菜大萝卜,这些都比较好收,还有剩下的两亩田种的是玉米,玉米稍微要麻烦一些,要先把玉米秸秆用镰刀割了放倒,接着把玉米棒子扒出来,然后装上袋子,用家里的爬犁拉回家,还有玉米秸秆也不能扔,得留着冬天烧柴用,也要一捆一捆的捆好拉回家。别的都好说,就是往回运这些东西比较费劲,没有牲口,全靠人力,像蚂蚁搬家一样。 西远倒是没有怎么参与家里的地里劳动,他主要的还是看好养了大半年的鸡鸭鹅。现在地里的活计眼看着要弄完,天也越来越冷,等上了冻,鸭鹅就没地去找吃的了,得宰掉,不然这么多谁家也喂养不起,所以西远的赚钱计划也要实施起来了,西远现在没事就在琢磨还有哪些准备工作没做好,哪些地方自己没想到需要补充。 在这期间,西明全两口子来了家里一趟,还给爷爷奶奶拿来了两块月饼,话里话外的打听老爹和西远前几天去彦绥干啥去了,都买了啥东西回来。家里没人爱搭理他们,只有老太太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刺搭他们两句,两个人也装听不出来。末了他们也没打听出个子午寅卯,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悻悻的,感觉爹娘可不是一般的偏心,老二离着远偏心就偏心了,一年也见不着几回,跟着老大过还这么护着! 家里的孩子早被叮嘱过,卫成和西韦不用说,哥哥说过的话他们都记得真真的,哥哥不让跟别人说他们就一定不会和别人讲。西阳和西勇两个压根就没告诉他们实话,两个孩子还小,也不懂老家的这些弯弯绕绕。 两口子看实在套不出话来,老太太精明着呐,别人说多少她不想告诉都没用。西明全的媳妇又转弯抹角的提,说要过节了,家里也没钱买过节的东西,想给孩子们买块肉的钱都没有,馋的两个小的直哭。西明全也是两个儿子,大的叫虎头,小的叫狗蛋,大的已经七岁了,比西韦还大一岁,小的四岁,比西韦小两岁。两个孩子平时西明全夫妇管着,不叫和大哥家的孩子玩,以前是看大哥家条件不好,怕孩子们一起玩抢自己家孩子的好东西。因为不怎么接触,两个孩子和大哥家的两个都不亲近。有时候还会和村里的其他孩子欺负欺负西韦或者以前的西远。不过自从西远换了个内里之后,西韦和卫成都渐渐的成了村里孩子羡慕追捧的对象,村里小孩都想办法和两个孩子一起玩,因为西远哥总会给他们做些稀奇的玩意,还有一些好吃的,他们跟着玩了也能过过瘾。 西明文家的两个,本来因为大人的告诫很瞧不上大伯家的堂哥堂弟,如今想和人家一起玩,却苦于无法接近。 西明全两口子绕了半天话头,最后才把意思说了,大哥家养了这么些鸡鸭鹅,要过节了能不能给他们两只,给孩子解解馋。奶奶一听就恼了,指着两个人一通数落,臭不要脸的,他大孙子累了一春一夏带半个秋天,他们两个大人一点忙不帮竟然腆着脸来要现成的!老太太气的要拿烧火棍往夫妻两个身上招呼。 “娘,你这是干啥,你说说你,我大哥家的东西你捂得死死的,给我们点能咋地?”西明全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说。 “就是啊娘,您也不能光指着大哥一家养老吧?”西明全的老婆也插嘴道。 “我指着谁养老不用你教我,反正是指不上你们就是了。我大孙子的东西谁也别想打主意,不然我和他拼老命!”奶奶生气地说。 “行,娘您就偏心吧,啥啥都偏向着大哥,现在连孙子也是大哥家的好。”西明全也很生气,同村的人跟他讲,前两天看见老爷子和西远雇着马车往回送东西,一定值不少钱,看来他大哥家这一年真的没少进钱。他来问问是啥,老太太连话风都不透,更不用说叫他瞧瞧了,或者给他些了,当然最后的才是他的目的。 “孩子好的我当然向着,你也别拈那酸吃那醋,你那两小子一年也不见来看看他爷爷奶奶,还怪我不向着。”这小孩子都学大人出事,所以西明全家的两个孩子和老头老太太也不亲近,平时看见了也就喊声爷爷奶奶而已,弄的老太太回来和老头直叹气。 “行,行,明天我就把他俩送来,您看看您,我大哥家的孩子您给照看着,我二哥家的孩子您也放在眼么前,就我们家的不待见!”西明全看实在无望,就气呼呼的领着媳妇走了,剩下老太太做在堂屋的门槛那,直倒气儿。 晚上西远回来听说了这事,很是哄了老太太一会儿,奶奶年纪大了,他怕气出来个好歹。 第二天,西明全一大早就把两个儿子送到大哥家,他早就瞅着不忿了,凭什么老太太给大哥、二哥家孩子都放跟前,就把他家的放一边。他可是听说了,四个小毛头现在待遇好着呢,家里的虎头回去说,看见西韦他们几个拿着小鱼干吃。馋的自家两个一个劲儿跟他两口子作,又哭又闹的。他今天临来的时候都叮嘱了,奶奶家就有小鱼干,想吃就管奶奶要。 西远连搭理这父子三人都没搭理,领着四个小的赶着鹅鸭先走了,气的西明全直瞪眼。虎子和狗蛋跟了两步,又想起了小鱼干,跑到奶奶跟前仰着脸向奶奶要。老太太气是气,不过同样是自己的孙子,也不想薄待了这两个小的,等西明全走了,领着两个孩子坐在堂屋里,拿了一小碟西远蒸的小鱼干,还有西远买回来的小点心给他俩吃。怕两个孩子吃完还要,就一再的跟他们讲明,家里只剩这些,吃完就没有了。两个孩子吃的时候,听了奶奶的话直点头,等吃完了又开始要,闹的奶奶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爷爷进了院子,两个孩子还是有些惧怕这个倔老头的,作闹的声音就小了下去,爷爷也不点破,把西远昨天从菜园子里割下来的甜杆儿拿了两根,坐在院子里给他俩扒着吃。 老太太在屋里直叹气,不是她抠门偏心,可是这些东西都是他大孙子给弄来的,他没有理由把孩子费心思弄来的东西给他不待见的人吃啊。 西远也理解老人的心思,一直没吭声,有时候弄了什么好吃的就放到堂屋点,说是给奶奶留着吃,心里明镜似的进了谁的肚子,不过为了不叫老人为难故意装糊涂罢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秋收以后,西明武就过来把自己家的两个小的领走了,他知道大哥家过后会很忙,不想给他们添乱,西阳和西勇不想走,他们还没和大哥、卫成、西韦亲香够那!可是这次看着抱大门也不管用了,而且西明武跟他们讲了,这次跟他乖乖走,等过完年就还让他们来,不然以后再也不叫来啦,那还了得,于是两个小毛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爹回自己家了。 临走前,西明武当着西明全的面,说孩子不能总放在娘这里,怕有的人说老太太偏心。西明全弄个脸通红,但是没吭声,他现在种着二哥的地呢,谁能惹谁不能惹他心里也不是没数,而且二哥可不是大哥那个老实头。 西明武把孩子领走了,西明全家的孩子就不总来了,偶尔来两次,老太太给点吃的叫吃饱也就走了,奶奶这才清净下来,不过前段时间被闹的上了点火,自己挺了两天,还是倒在了炕上,西远一开始没留心,现在一看老太太的样子,着急忙慌的把李大夫请来,李大夫给诊治了一下,说是有心火,开了药,西远跟过去把药拿回来,家里的银钱现在根本就没剩下多少,最近一个月给卫成拿的药都是在李大夫那赊的,西远盼着农忙快些结束,他急着赚钱了! ☆、合作 九月中旬的时候下了一场小轻雪,白天的气温仍然在零度以上,那点小雪就像秋日早晨的一场霜一样,阳光一晒渺无踪迹了。 地里的活计已经忙完,家里人空闲下来。爷爷和父亲已经把木柴准备足足的,大白菜、大萝卜,除了留够家里吃的,其余的已经像去年一样用油布储存到地窖里,正房西边的仓房,已经被爷爷和父亲从中间隔开,搭上了烤鸭用的炉子,炉子是西远根据以前收集的老北京果木烤鸭砖砌挂炉的图片,画了给爷爷和父亲看,又跟两个人讲了烤鸭的制作方法,父子两个研究了大半年决定的结构做成的。炉子用土坯砌成的,土坯是西明文用黄粘土做的,这种土坯比现代的砖还要隔热。 整个炉身高有三米米,内炉高两米三,底下是长方的,上边搭成圆拱形,内炉下边铺上铁的炉箅子,燃烧的木头就放在炉箅子上,烧过的灰烬直接就落到下面灶膛里,这部分的结构比较像老家以前用的土暖气。内炉的上面拱形结构往上一点,横着一根很粗的铁棒,铁棒上面套着圆环,这是用来挂烤鸭的。烤鸭子的时候,把鸭子用铁钩从鸭脖子处勾起挂到圆环上就可以了。 这些铁做的东西,包括用来调整鸭子位置用的半边木棍半边铁皮的挑杆儿,都是西远讲解后,爷爷去镇上铁匠铺定制的。铁在这里还是比较金贵的,所以要价不低,爷爷因为和铁匠认识,相互比较信任,用家里卖粮食所得的银两付了一半价钱,说好另一半等到过年前一定还上。如今,加上欠李大夫的药费,家里已经有好几两银子的外债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 炉子搭成,烧上玉米秸秆慢慢烘干。西远这两天没事就开始实践了起来,他打算考两个成品送给祁掌柜品尝一下,如果能够成功,就签好契约,接下来就可以行动了。 昨天西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烤好了一个鸭子,结果有的地方糊了,而且吃着发干,不好吃。不过西远没有气馁,他在现代用家里的烤箱烤过,如今换成了土制烤炉,温度不大好把握而已,而且到了如今这一步,他觉得自己也没有理由再退缩了。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压力越大动力也越大,昨天西明文就按照西远的要求宰好了两只鸭子,将鸭子用饴糖沸水浇烫后,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凉坯。 一大早吃过饭爷爷和西远又来到了仓房,因为要用木柴烧火,爷爷不放心西远,怕火炉烫着他,所以自己来亲自操作。 爷爷架好木柴引着火,西远在旁边将凉好坯的鸭子用塞子肛门堵住,然后将开水由鸭子的颈部刀口处倒入,这叫灌肠,既可以防止鸭子烤干又可以让鸭子的皮胀开不被烤软,烤出的鸭子皮很薄很脆,是烤鸭最好吃的部分。 然后用饴糖再打一遍色,看炉温已经足够高了,用钩子把鸭子从脖颈处勾住,用挑杆挂入烤炉,烤制大约两刻钟左右,期间要用挑杆不断地挑换鸭子的位置,以使鸭子受热均匀,周身都能考到。等鸭子的表皮呈现枣红色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将鸭子取出来,查看腔内的颜色,正好是浅白色的汤,证明今天烤的很成功。昨天就因为考的时间和火候没有掌握好,烤过火了。 西远用刀把鸭子的肉片下二块,自己扔到嘴里一块,另一块递给爷爷。老人家额头被炉火烤的都是汗,西远把爷爷往离炉子远的地方拽了拽,爷俩细细品尝今天的劳动成果。嗯,不错,皮层酥脆,外焦里嫩,不过没有果木的清香,爷爷和父亲弄的木头,有一半是酸枣树、野梨树、野杏树等果木,现在是尝试做烤鸭,西远没舍得用,用的是曲柳树的木头,不过吃着也挺好吃的,西远美滋滋地想。 这时,西远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的嚷着什么,忙探身出去听,他家院门外有两个村里人站在那里,正在说着什么,爷爷也跟了出来,问那两个人啥事。 “村里进来了一条疯狗,大家正追着打哪,刚才看见进你家院子了,不过又跑出去了,赵老七他们正拿着锄头往西追哪。”一个村民大声说道。 “你说啥?疯狗进过我家院子?”爷爷和西远同声问道。 “是啊,刚刚跑进去的,又跑走了。估计被追的狠了,有个地方就钻。”另一个村民回答说。 他还没讲完话呢,西远和爷爷回头就往屋里跑,家里堂屋门没关,早晨奶奶去王三奶奶家有点事,两个小的因为西远不去放鹅和鸭,他俩也不去,所以就在院子里玩,西远刚才还听见两个人在院子里嘎嘎地笑呢,现在突然没动静了,不是被疯狗咬了吧,疯狗咬了一下应该也有动静啊,不会被……西远和爷爷越想越害怕,脸都白了。 西远毕竟年纪小,腿脚灵便,很快的就进了屋,堂屋里没有两个小家伙的身影,西远推开东屋的门,炕上两个小毛头脑袋挨着脑袋躺在炕头上睡着了,连枕头也没枕,被子也没盖,可是现在谁还有心情责备他们!西远一边颤着声告诉爷爷他俩在这屋呢,一边用手上上下下摸着两个小家伙的身上,看看有没有地方有伤,这时爷爷也跑进了屋里,和西远一样的反应,院外的两个村民一看两个人的样子,也跟了进来。 “哥哥,爷爷,”卫成先被摸醒了,糯软着声音喊西远和爷爷。 “哥,爷爷,”卫成一出声,西韦也跟着醒了。 “你俩啥时候睡的啊?”西远现在说话还有颤音呢。 “吃完甜杆就睡了啊。”卫成和西韦很好奇,哥哥和爷爷还有另外两个伯伯为啥那样看着他俩啊? “没事儿,没事儿。”爷爷毕竟年龄大,经历的多,如今已经反应过来了,从时间上来判断两个孩子睡了有一会儿了,应该没碰到疯狗。 “这可是真幸运,你家今天吃个喜儿吧,多悬啊!”其中一个村民说。 “是啊,这两孩子赶的点儿多好,这是有福啊,连疯狗都没动他们。”他们都看见了,那条疯狗是进了敞开门的堂屋的。进里面溜达一圈看没地方可躲又出去了?西远也不去深究了,内心只有庆幸的份。 “行,今天吃喜儿,你俩也别走了,一起在家吃一口吧。”爷爷拿来旱烟口袋招待这两人抽烟。 “不用,不用,我俩一会还得接着去撵那个疯狗哪,要不把它打死,咬坏人就遭了。”两个人都这样说,一边拿出烟袋锅装上旱烟点燃,一边往外走。 “爷爷,我爹和娘他们没事吧?”西远爹西明文和他媳妇现在可是在大野地里放鸭和鹅呢。 “没事,咱家毛豆角和虎子不是跟去了嘛。”爷爷其实也有些担心,不过为了安慰大孙子没表现出来。 “哦,那应该没事。”西远想想毛豆角的战斗力,悬起来的心又放下了。 “村里来疯狗了,你们在家没事吧?”送走两个村民刚刚进屋,奶奶就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她本来今天去王三奶奶家找个鞋样子,西韦个头长了,脚丫子也跟着长,现在家里的鞋样子没有合适的,王三奶奶家柱子的脚大小和西韦差不多,奶奶就去王三奶奶家借一下。两个老太太正坐在屋里说话呢,就听外边有人嚷嚷,出来一问,说是有疯狗,大家撵着往村西头去了,奶奶当时吓得都挪不动步了,她家西远和爷爷在仓房,西韦和卫成在院子里,一个比一个危险!王三奶奶在旁边宽慰着,可奶奶哪能放心得下,一缓过来,马上往家里跑。 “还说哪,你说这两小子多命大,正赶上那时候他俩跑屋里睡觉去了,多悬乎!”爷爷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哎呦我这大孙儿可是真可人疼,平日里晌午头让睡个觉跟要他俩命一样,今儿可这么巧。”奶奶又是后怕又是高兴,不断的抹着眼角。 “奶,瞧您高兴的!”西远急忙转移话题。 “可不是!我这眼泪窝子就是浅,一有点啥事就想哭。”奶奶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这真是太幸运的一件事了。 西明文夫妇在野地里倒是没事,疯狗也没往他们那边跑,关键是刚一瞄着疯狗的影子,平时不爱出声的毛豆角就发出了“唔唔唔”的声音来警告,旁边虎子也“汪汪汪”地应和着,疯狗也是有智商的,不会自己硬往枪口上撞。后来村民们追了四五里才追上,几个男人合伙把疯狗打死了,然后就地挖了深坑埋上。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狂犬病,这里的人们对疯狗还是很忌讳的。 因为这件事,本来晚上想光吃个鸭子就行的西远,又加炒了两个菜,一个醋溜白菜,一个鸭血粉丝汤,本来昨天就想给两个小家伙做了,可是烤鸭没成功,西远懒得动,就没做。 西远娘烙了薄薄的春饼,把一只烤鸭的肉片成薄片,就着早就做好的甜面酱和葱丝,用春饼一卷,的确是好吃!这时候西远才想起,烤鸭出炉后还应该再刷一下香油,这样能让烤鸭看起来更诱人,不过还是算啦。 剩下的一只,西远和爷爷放好,准备第二天去彦绥城拿给祁掌柜。 转天还是西远和爷爷去的彦绥城,家里的鸭鹅得放,西明文离不开。爷爷和西远搭伴儿更好,两个人一老一少,速度正好彼此将就。 因为起得早,没到午时就到了彦绥城,两个人找到聚德楼的祁掌柜。祁掌柜现在比较春风得意,因为西远的好点子,聚德楼饭庄今年生意一直不错,别家虽然也有仿辣白菜什么的,但没有方子,都做的没有他家好,老主顾还是觉得他家东西正宗。东家为此也特别看重他,给他提了工钱。东家正考虑开一家聚德楼分店,如今正在选开店的地址,看东家的意思,有可能把饭庄开到离彦绥城一百里的乌马城去。到时候会不会提拨他做两个饭庄的主管事呢?祁掌柜内心很期待! 看见开门进来的是西远,祁掌柜就更开心了,他说怎么今天早晨一出门,树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叫个不挺那,原来是有好事啊。现在祁掌柜已自动把西远上升到财神一派了。不过还真是如此,西远这次又是给他送新鲜物来了。 品尝完西远拿来的鸭子,祁掌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过一听西远说的价格,马上苦了脸,小哥儿,一斤鸭子也就十到十五文钱,你这做好的烤鸭一斤就要一百文,合着吃一只你的鸭子就得半吊钱啊。 不管祁掌柜怎么打商量,西远都不肯再降价,烤鸭技术在这里还没有,他相信凭他的手艺烤出来的鸭子拿到滨江城去卖,一两银子一只都能卖出去,何况半吊钱呢,不过,彦绥城毕竟还小,西远就没要那么高的价,半吊钱已经是最低的了。 这件事祁掌柜做不了主,要去请示一下东家,西远和爷爷也不急,来的时候就跟家里说好了,今天可能会在彦绥城住下,不回去,所以爷俩心平气和地在祁掌柜这里喝着茶水,吃着瓜子花生。过了有一个时辰,祁掌柜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看着二十岁上下,个头很高,双眼炯炯有神,看着你,仿佛能看到你的心里去,想什么他都能猜到。 “这是我们东家,姓孙。”祁掌柜介绍道。 “原来是孙东家。”西远起身行了个礼。 “不用客气,在下孙叶。坐,坐。”孙掌柜还了个礼,和西远一起坐了下来,祁掌柜陪坐在一旁。 “你们做的烤鸭我刚才尝了,的确好吃,不过,小哥儿,价钱上是否通融一下?”孙东家也没拐弯抹角的,直接就进入了正题。他见的人多,一看西远就不是个好糊弄的,而且,以前祁掌柜和西远打交道的经历他也知道,明白西远别看是个孩子,可是比较有见识,主意也正。 “不能再降了,孙东家,您既然尝了,也该知道我这烤鸭的确值这个钱,鸭子是不贵,可咱这手艺是祖传的,咱卖的是这个。”西远也直接表明态度,和聪明人不用说那些没用的。 “说起来手艺,去年我们买了你们的辣白菜方子,不知道这个烤鸭的方子,你们想不想卖?”孙东家问道,他一吃那烤鸭,就知道这要比什么辣白菜赚钱,要是自家饭庄能有此方子,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所以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和祁掌柜赶紧来聚德楼,就是想把烤鸭方子买下来,多出点钱都无所谓。 “方子不能卖,辣白菜同这个不能比。不过我可以承诺,以后只要聚德楼想卖烤鸭,我们可以优先给您这供货。”西远也不傻,这可是一笔发财的路子,他以后还想自己开个烤鸭店呢,怎么会把方子卖出去。 “我出五百两怎么样?”孙东家一看西远不动心,一下子就把钱提到了五百两,本来只想给二百两的,现在他就想用钱把西远砸动心喽。旁边祁掌柜和爷爷一听五百两这个数,嘴里直抽气——这么多,那可是五百两啊! “一千两我也不会卖的,不过我们可以考虑另外一种合作方式。”西远本来是不打算卖方子的,不过想想自己现在也没本钱开店,等到自己开店了,聚得楼烤鸭的牌子早打出去了。西远灵机一动,想到了另外一种合作方式,那就是入股合作式。 最后双方商定,西远以烤鸭的技术入股,卖烤鸭的钱和聚德楼三七分。爷爷听说西远不拿那五百两银子,反而要入什么股,在旁边急的直拽自己的胡子,这孩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啊,是不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了? 西远没时间跟爷爷解释,和孙东家两个人立了契约,找中人做了证,孙叶又带着西远爷俩到主管集市的市丞处在契约上盖好衙门的官印,合作事项就算商定了。不过西远提出,他家的近一百只鹅,一百只鸭,聚德楼得给买了,不过鸭掌、鹅掌、鸭翅膀尖、鹅翅膀尖还有以后他用家里的鸡做的东西,要拿到聚德楼来寄卖,聚德楼可以给他一个小柜台,他雇一个伙计在这里卖,孙东家一点儿没犹豫的答应了,他正愁去哪里陶登鸭鹅呢。 这也算宾主尽欢,孙东家爽快地留爷俩住下,明天他亲自带着伙计去跟西远学习烤鸭技术,并把第一批做好的烤鸭带回来。因为着急卖,所以前几次还得在西远家做好了拿到聚德楼来卖,西远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5 晚上孙东家请今天帮忙办事的市丞还有中人吃饭,把西远爷俩也叫着了,不过爷爷说市丞是官老爷,他和官老爷坐一起吃饭不合规矩,说什么也不肯去,西远只好只好一个人去了。席间,西远看到孙叶同市丞熟悉的样子,心中动了动。 因为受不得孙东家的怂恿,西远喝了两口酒,喝完小脸红扑扑的。睡觉的时候看着爷爷一个劲儿的乐,爷爷叹了口气,本来想问问西远这事是不是他们吃亏了,可看大孙子那样儿,还是别问了。 “爷爷,您收好。”西远把契约拿出来交给爷爷,他即使喝醉了,也知道这个东西很宝贵,放到爷爷那里才保险。 “唉,五百两银子不要,要这么一张纸。”爷爷尽管不赞成,但是也谨慎地把契约叠好,放到贴身夹衣里面的口袋里。 “爷爷,您别担心,这比五百两银子值钱多了,而且咱们不作烤鸭,还可以做别的,家里不是还有一百只小鸡吗?不对死了几只,还宰了一只,那还剩下……”西远怎么算也算不明白家里还有多少只鸡了。 爷爷无奈地把西远挪到炕头褥子上,给大孙子盖好被。但愿小远不是被那个鬼精鬼精的孙东家给骗了吧!一张纸写几个字就能值五百两,他才不信哪! ☆、买驴 第二天,西远和爷爷坐着孙掌柜的马车回村里。爷爷一看昨晚就没睡好,西远内心有点愧疚,他怎么就喝醉了没跟爷爷好好解释解释这入股合作是怎么回事呢。 孙掌柜坐在马车中却很高兴,昨天又合计了一下,觉着烤鸭这东西肯定能好卖,到时候他把分店不但要开到乌马城,还要开到滨江城去。所以今天一上车他就很有兴致地和西远聊天,不过西远不愿意搭理他,他昨天喝醉了,头现在还疼呢,这里的酒可是真要命! 马车跑的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莲花村,毫不意外的,两个小身影正站在村口柳树下向路上张望呢,西远叫了一声,让马车停下,他下车把两个小家伙抱上来,只剩下几步路,他也想让两个小家伙过过瘾,孙东家的马车可不像他们先时坐的老赵的平板车,人家的是豪华型带车厢的。 西远一到家,家里就开始了鸡飞狗跳,首先逮了五只鸭子宰了,西远给孙东家和他带来的厨房大师傅指点怎么宰杀,怎么烫毛怎么褪毛、清洗,怎么在鸭翅下开一小口,取出内脏……当然,西远只会理论上的,实际操作的是西明文,爷爷在半路上下车,把大儿子替换回来,并听西远的嘱咐让他赶回来五只鸭子。 孙东家和大师傅认真的听着,并拿笔记录下来。接下来要凉坯,今天做不了,西远就领着两个人去看挂炉,并和西明文一起解说挂炉的要求和做法,注意事项是西远讲的,具体做法是西明文介绍的。 弄完这些,孙东家看天也不早了,就和西远一家告辞,他今天不回彦绥县城,打算去万德镇找客栈住下。 西远也没留他们,他还急着安慰家里大人哪。连父母爷爷奶奶在内,都不明白西远明明说好的要做烤鸭,怎么出去了一趟,一点钱没拿回来,反而把做的法子告诉别人了哪?西远陪着孙东家,其他人急的在院里直转磨磨儿(转圈的意思)。 等孙掌柜几个人走远了,西远才把家里人都叫到屋里,详细的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原委,细细讲了这样合作是怎么分红的。 “那能行啊?他到时候不会赖账吧?”奶奶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有多少人一起合伙做小买卖,不都后来因为分钱的问题闹的不可开交。 “不会,咱在纸上都写明白了,到时他要不守信用,咱们就可以去衙门告他去。他那么大酒楼呢,不会赖咱这点钱。”西远安慰道。 “那咱们家的烤鸭不做了?”西远娘问,本来一家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呢,谁知道西远这孩子给大家来了个晴天霹雳。 “咱们做别的,不是还有鸡吗?我们用鸡做别的,不过这几天孙掌柜他们在这不能做,等他们走了咱在开始。”西远安抚失望的一家人,没办法,他们还是理解不了西远说的话。 “行啊,烤鸭的事就别想了,咱们再寻思干点别的。”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给西远解围到。 “……”好吧,西远敲敲额头,等祁掌柜那边卖了烤鸭拿到分红,家里人的顾虑自然就会打消,他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不过……明天孙叶来了,给他做个鸭血粉丝汤,然后卖点菜谱钱?嗯,不错! 连着几天,西远都忙着教孙叶他们烤鸭的制作方法,期间用鸭血粉丝敲了孙叶十两银子,西远说了——这是充分利用鸭子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不然这么多鸭子,鸭血怎么消化是个问题,他把鸭血粉丝汤的做法告诉孙东家,属于天上又掉下了个馅饼,哐当砸孙东家脑袋上了。 孙东家乐呵呵听西远磨牙,吃鸭血粉丝吃的鼻尖直冒汗,他实在想象不出西远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想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于是很爽快的付了十两银子。奶奶和爷爷一看,大孙子还没被孙东家给忽悠迷糊了,怎么说也见着钱了呀,一个那什么用鸭血粉丝做的汤就要了人家十两银子,他们大孙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话说,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孙叶一行几个人在西远家整整学了六天,临走的前一天,孙叶派伙计回去赶来两架马车,车上放着笼子,所有的鸭和鹅一次性运走,不然天冷了,西远家就要喂这些鸭鹅们粮食,家里还有那么些鸡呢,到时候把粮食祸害没了,人的口粮就不够了,所以西远一开始就跟孙东家讲好,鸭鹅冬天怎么喂养他自己想办法。 鸭肉鹅肉也就十文左右一斤,因为西远家卖的是活鸭活鹅,加上西远事先说好,鸭和鹅的内脏还有翅膀尖、鸭掌鹅掌他得要,所以价格要稍微低一些,不过孙叶也没太往下压价,鸭给的七文钱一斤,鹅是六文钱一斤,西远家的鸭鹅伺候的精细,长的都好,平均下来一只鸭不到四斤半,鹅差不多到八斤,所以九十五只鸭卖了二千八百六十文钱,九十九只鹅卖了四千七百五十文钱,再加上爷爷和父亲准备的果木,卖了二千文,一共卖了九千六百零十文钱。 孙叶他们一走,家里才真正的清净下来,养了大半年的鸭和鹅,一下子让别人拉走了家里人都有点舍不得,总觉得生活中一下子缺了些什么,就连毛豆角和虎子没事的时候都去常关鸭鹅的地方张望,用鼻子嗅嗅这里嗅嗅那里。 不过西远没有让家里人惆怅太久,他得开始另一项赚钱的计划了。 孙叶在西远家的那六天,每天西远烤五只鸭子,叫聚德楼的伙计每天来取。孙叶听从西远的建议,前三天来了个免费试吃,聚德楼前三十名的客人,每人送上一份片好的烤鸭肉,一小碟春饼和葱丝、甜面酱。结果祁掌柜让伙计回来转告,说反响非常好,已经有客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点这道菜,并且有的有钱人打听着可不可以买整只的拿回家去。 孙叶一听,嘴边弯出一抹笑,看着西远的眼神满是欣赏。现在他完全没有将西远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而是真真切切的当做了一位合作伙伴。聚德楼的那边挂炉已经搭好,所以一掌握了烤鸭的制作方法,孙叶就急急忙忙带着人赶了回去,打铁要趁热啊。 临走前,西远跟他提了自己在聚德楼设一个小柜台的事情,孙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并提出可以把聚德楼的伙计配备给西远一个,帮他卖这些吃食。他家的伙计有一些是自己的家奴,所以可以放心的用。就像这次孙叶带来学烤鸭手艺的大师傅也是他自己家的仆人,这样才不怕学会以后有别的企图。这里的奴仆没有人身自由,身契都捏在主人手里,所以轻易不敢起其他心思。 西远本来还犯愁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卖,家里识字能卖东西的只有自己,难道他要每天去聚德楼卖吃食?雇人的话现在手头也没有合适的。现在孙叶一说借伙计给他,西远没有不同意的,不过说好了,这个伙计每个月的工钱由西远来给,孙叶也没有异议,他知道像西远这样的人是不会去贪那点小便宜的,也不会轻易欠谁人情。 现在没有人打扰,西远开始做最初的准备工作。首先把鸡宰好,当然宰鸡、过沸水烫、去毛、洗净、开膛取出内脏这些活都是西明文夫妇在西远的指挥下做的,西远很类似场外指导。 鸡褪毛洗干净后,开始正式制作。 用刀将鸡爪、鸡翅膀尖切掉,这些西远要用来做别的。然后把鸡的大腿骨敲断,使整只鸡看起来不那么枝枝杈杈。然后把鸡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两个时辰,阴干好后,在鸡身上刷上饴糖,将鸡放到锅内用油炸,锅是西远让爷爷去铁匠那里定做的直身吊锅,这样少量的油就可以把鸡淹没,慢慢地翻动,等鸡炸好后捞出来滤掉油备用。 接着将制作卤料的料包按比例配置好,有八角、花椒、陈皮、桂皮、小茴香、肉蔻、砂仁、丁香、白芷、草果等,用棉布把配料包好扎紧。取来砂锅,放入半锅水、料包、盐、饴糖、生姜、酱油、料酒、猪油大火煮沸,下入炸好的鸡,大火煮一刻钟左右改用小火慢煮,两个时辰后即可。卤汤可以留着下次用。 做出来的烧鸡味道鲜美,肥而不腻,香气浓郁。 鸡爪和鸭掌、鹅掌、鸡鸭鹅的胗、心、肠,西远一半做成泡椒的味道,一半做成麻辣的。 因为刚开始,西远也没做太多,做好后,第二天和西明文一起坐车去了彦绥城,爷俩走了一个上午,紧赶慢赶地在中午饭时来到了聚德楼,饭庄大堂内,孙叶已经给西远准备好了柜台,按照西远的要求弄成一个个小格子。 西远把东西放好,然后拿了碟子把每样东西分别装了一小碟,放在格子当中,每样东西的前边都放了一个小牌子,写着名称和价格,在每样名称前面,西远都写了西记两个字,西记麻辣鸭肠、西记泡椒凤爪……,西远现在就要让西记两个字深入人心,为他以后开自家的店做好准备。 烧鸡西远切成小块,同样的今天前二十名客人他给了免费试吃,等过了二十名就要收费。鸡爪等一小碟五文钱,不贵,有那爱喝酒的,买了一小碟,再要个别的菜,慢慢地喝着也别有滋味,所以刚开始大家都只是吃个稀奇,等到尝过以后,却越吃越上瘾,因为物美价廉,很少有客人不再来一碟的。西远相信,能让现代人吃过难忘的东西,在这里应该更受欢迎。 其实西远就是打了个视觉差,看着一小碟没多少钱,可数量也少啊,要和炒的大盘菜比起来,这些东西的价格还有偏高一些,不过很少有人去往这上面想。看着西远卖东西的方式,孙东家和祁掌柜直咂舌,这孩子要是跟他们抢生意,他们还真未必是对手。 晚上西远和父亲没有回去,谢绝了祁掌柜的挽留,两个人在城里找了一个价格不贵的客栈住下。刚开始,西远想自己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注意的。 一天的忙碌,西远还没泡完脚就倒在炕上睡着了,西明文忙把西远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净,把他放到炕中间盖上被子。 本来以为会卖三天的东西,除了烧鸡还剩下一只外,其余的第二天中午全部卖光。 西远和西明文两个赶紧打道回府取货。一家人忙了一晚上,第二天西远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聚德楼,这次他只是中午跟着伙计卖了,孙叶给找的伙计很机灵,叫张财,说话办事嘎嘣脆,西远把相应的事项跟他一讲,马上就能领会,这让西远很满意。因为东西有具体的数量,价格也是事先定好的,并且是三天一送,西远并不担心谁会做手脚。况且看孙东家的样子,也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中午食客一离开,西远也和父亲离开了聚德楼,爷俩来到了城西的骡马市场,因为以后要总来县城,冬日白天短,不可能当天去当天回,如果住店的话抛费也不少,所以家里人就同意了西远的提议,买一头小毛驴。 一到骡马市场,迎面一股臭气哄哄的味道,西远掩了下鼻子又把袖子放下,他不想显得多娇气,在这里会被人耻笑的。父子两个一边走一边问价格,毛驴的价格从三两银子到七两的不等,西明文看好了一头五两银子的,又觉得贵,西远倒是不急,慢慢悠悠地从这头逛到那头,总得整体了解一下才好下手嘛。 “哎,哎……”西远正和父亲逛着,就听到有人喊。西远也没在意,旁边卖牲口的冲西远说。 “那个人叫你们吧?”西远疑惑地回头,远远地一个人边向他们走来边招手,等到走到近前,西远仔细打量一下,这不是他和爷爷去府城回来雇车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嘛。 “老赵叔。”西远叫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26 “嗳。我这老远瞅着像是你们爷俩,紧赶慢赶地在后面追,喊了半天,就忘了孩儿叫啥名了。”老赵拿着马鞭子说。 “赵叔,我叫西远。”西远也笑呵呵地说。 “我记得你家姓西,就是没想起你名。这是干啥来了?”老赵问。 “想买头毛驴,平时用它拉拉东西。”西明文回到。 “看好没,这个我懂,这里的人我也熟悉,走,我带你们去买。”老赵很是热心。 三个人又看了一遍,也许是庄户人家,天生对牲口就有一种熟悉感,尽管没有养过,但西明文的眼光不差,最后连老赵都觉得还是一开始西明文看中的那个毛驴好,最后老赵陪着一起跟卖驴的人讲了下价钱,最后以四两七钱银子买下来。办完相关手续,三个人牵着驴一边往出走一边唠嗑。 “那是不是还得买车啊,想买个啥样的?”老赵问。 “本来想找镇上木匠给做一个,如果这里有便宜的也可以看看。”西远接口道,老赵做拉脚生意,说不上有什么信息。 “我有个老熟人那里倒是有一辆平板车,就是有点贵,估计得三两银子。”老赵有些犹豫要不要领西远爷俩去,那个朋友的车是专门用来拉人送货的,不大,虽然做的齐整,用的木材也好,可是他知道西远家种地,估计买毛驴是为了秋天的时候拉粮食、柴禾用,那样的话这个车就有点小了,他怕爷俩相不中。 “没事儿,我们过去看看,不行的话再回去做也一样。”西远应道。 “好,那你爷俩跟我走吧。”老赵领着爷俩出了骡马市场向北走,走了有两刻钟,都快出城了,才来到一处院门前。院里的草房已经有些破败,院墙有的地方也塌出了缺口。 “本来挺能干的人,偏偏生了病,在城里的药堂看了半年也没看好,驴也卖了买药了,拉脚的活计也干不成了,就一个老娘,家里别的亲戚也指望不上!”说起这家的人,老赵有些唏嘘。 “栓子在家没?”老赵在院门外喊了两嗓子。 “谁啊?”屋里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应着,过了半天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李大娘,是我,老赵。栓子在家吗?” “在,在,炕上歪着呢。”李大娘打开了院门,西明文把毛驴也牵了进来,栓在院门桩子上。 “呦,这是?”老太太一看西远爷俩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家的车不是要卖嘛,这爷俩正好想买,我领过来给看看。诺,就是房檐下的那车。”老赵领着西明文过去看。这时,屋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从屋门中慢慢挪了出来。年轻人的脸上苍白,眼睛没有神采。 “栓子,你咋出来了,快屋里歪着去。”老太太急忙对年轻人说。 “没事儿娘。”栓子冲几个人咧咧嘴。 栓子家的板车不大,不过能看出来原来用的很节省,做车用的板材也不错,西明文看着很稀罕,不过一想到秋收的时候可能用不上又犹豫了。 “你要真心想买,我可以再便宜点。”栓子道。他的车早就想卖了,不过人家都嫌不适用还贵。 “来,来,先进屋喝口水,慢慢商量。”老太太招呼几个人道。 西远随着父亲进到了屋里,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贫如洗,除了炕上的两床旧棉被,家里连个放东西的箱子都没有。也许是西远的惊讶让栓子感到了难堪,他的脸少见的红了。 “家里为了给我治病,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栓子解释道,眼神也随着暗淡下去。 “这是得的啥病啊?”西明文问道。 “也不知道,问药铺的大夫也没说出来具体门道。”栓子娘给三个人端来水,一边回答。 “那都是什么样的感觉平时?”西远问道。他看栓子的样子,心里想着不会是营养不良加上缺钙吧? “就是浑身没劲儿,走几步路就褪发软,心也跟着砰砰跳。吃了半年的药也不见好。”栓子解释说。 “我师父就是大夫,”西远先做好铺垫,不然他的话这娘俩不见得能够引起重视。 “??”栓子和他娘都看着西明文,嘴里没出声,脸上的疑问却很明显。 “是,我们村的李大夫,我家小远跟着他学习。”西明文也不明白西远为啥提李大夫,不过小远确实跟着李大夫学的认字。 “那,你师父看病好不?”老人家急忙问。 “还行吧,他那有几样祖传的偏方,治病挺灵的。”西远答。 “我家栓子的病他能给治治不?”老太太拉着西远的手激动地问。 “不用去找我师父,您儿子这病我在我师父那的医书上看过,症状一模一样。” “那小大夫你就能治?”老太太手都抖了,旁边栓子脸上也露出期盼的神色。 “嗯,我也不敢百分之百治好,不过您要信我的就试试。”西远也不敢百分之百地打包票。 “你说,你说。砸锅卖铁我都得给孩子治。” “不用砸锅卖铁,你就去市集那买点大骨头,用锅长点时间熬,把熬的大骨头汤给大哥喝喽,估计到过年的时候就能见效,要是不见效,您再想别的辄。”西远一口气把话说完,要憋死他了,为了这句话他做了多少铺垫啊! “我们村李大夫看骨伤是挺拿手的。”西明文在旁边给西远补充到。不过老爹这大骨头汤和骨伤您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啊,西远都要笑场。 “哎,合着我家栓子病该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他买去。”老太太倒是应了。 相不相信只能凭他们自己,西远觉得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 看着栓子家这样的情况,西远父子也没再讲价,直接花三两银子把车买下来,西明文本来还在考虑车太小的问题,不过西远说回去可以自家备些木材,然后请木匠给做一个大些的板车,西明文也就打消顾虑了。 栓子直接把和车配套的笼头之类的都给了西远,所以西远和西明文一起,老赵帮着,把驴车套上,父子两个坐上驴车,和李家娘俩、老赵分手作别,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伴着父子两个走在回家的路上。 ☆、打探 不到酉时,西远爷俩赶着驴车回到莲花村。 此时,天已完全黑下来。村里人秋收一完毕,就改吃两顿饭,所以晚饭吃的较早,基本上申时初(现在下午三点多)就开始吃晚饭,吃完饭赶天黑前收拾好,然后就不怎么出门了,所以驴车进村的时候也没人看见。 把车停在院门前,隔着院门,西远看见西屋窗里透出朦胧的灯光,家里为了节省灯油,有时候晚上根本不点灯,即使点了,也是在爷爷奶奶住的西屋,然后一家人凑在一起,一边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聊天。西远跳下车去开院门,刚把门打开,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跑在前边的毫无疑问是两个小鬼头,看见哥哥站在院门处的身影一下子扑了过来,一左一个右抱住西远胳膊。 “可算回来了,这俩孩子从晌午就开始掂心,天黑了也不肯上炕,非得等着,咋哄都不行。”奶奶冲院门口的身影讲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7 “恩啊,恩啊,”这时西明文手里牵着的驴发出了叫声,好像不满意都到家了怎么不进院。 “啊,驴,哥哥,驴!” “还有车!” 两个小家伙也不粘着哥哥了,都跑到院外稀罕地看着驴和车。 “呀,这还真买回来了?”西远娘也在奶奶身后惊讶地问。尽管家里人一起商量的这事儿,不过家里大人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里会买牲口买车,哪怕是驴和平板车! “这驴不错,你爹挑的?”爷爷边摸着驴边问,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好坏! “是我爹选的,还有咱们上次雇车的那个老赵也帮着看了看,爷,您还记得吧?”西选回到。 “啊,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也是个实在人,咋地?碰着他了?” “嗯,在骡马市那碰到的。” 西远和爷爷一问一答的说着,旁边西韦和卫成非要坐坐自家的驴车,西明文好脾气地把两个小家伙抱上去,两个孩子在车上规规矩矩地坐着,也不怕冷。 “老头子,你咋还问个没完没了,还不让孩子进屋暖和暖和,跟着他爹跑一天了都。”奶奶发话了。 “哎,你瞧我!快,小远快进屋歇着,我和你爹把车卸喽,把驴也喂上,没看刚才这家伙一门叫吗,这是饿喽。”爷爷笑着说,在黑暗中西远都能想象出爷爷笑眯眼的样子。老人家今儿是真开心。 “行,爷。小韦,成子,来,跟哥进屋去,想坐车明儿咱再坐,现在咱家有车了,你俩啥时候想坐都成。”西远边说着边把两个小家伙抱下来,一手牵着一个领回屋里。 “哥,驴能骑吗?”西韦问。 “能,咋不能,那八仙过海里的张果老不但骑驴,他还倒着骑呢。” “啊?那他能看清路吗?”西韦问。 “能,驴能看清,驴认识路。”卫成接话说。 “对喽,他那驴认路,咱家的驴也认识。”关于驴认识路与否其实西远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乱说话而后悔,因为从第二天起,两个小家伙就要骑驴,不仅如此而已,人家还要倒着骑,家里人不让,人家理由还很充足,哥哥说的,神仙都这样骑,而且他家的驴和神驴一样认识路!害得西远一听两个小鬼头要骑驴就头疼! 尽管昨天是天黑后才回的家,西远家的驴第二天还是遭到围观!整个莲花村只有里正家养了头牛,还有赵老七家有头驴,他家去年给儿子成亲买东西用的马车是雇的。 没办法,一个是因为村子小,一百多户人家,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家豌豆荚(西韦和卫成嘀咕一晚上给起的名字,本来西远说驴子脸长,叫鞋拔子好了,结果他的提议受到两个小家伙一致鄙视,说不好听,以驴在他家的地位得取个好名,最后定为豌豆荚,其实也没离开那张驴脸!),一大早西远还在梦中呢,他家豌豆荚“恩啊,恩啊”嘹亮的两嗓子,成功地唤来一群人。 爷爷早就起来了,其实老人家昨晚就没睡多少,半夜起来跑到栓豌豆荚的地方蹲着一边抽烟一边摸着驴说话,问驴吃没吃饱!把奶奶气的,骂了好几句“死老头子”,爷爷也不生气,一个劲儿地嘿嘿乐。老人家一大早鸡叫二遍的时候就起来,给豌豆荚填草填料,拿着刷子给驴刷身上。村里早起的人过来看,他就很耐心地跟人家聊天。早饭时奶奶叫了几遍也没回来。 奶奶又习惯地抹眼角,“你爷啊,一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奶奶还是了解老伴的。 “奶,赶明儿咱家起大瓦房,让您也高兴高兴。”西远哄奶奶到。 “哎,不用起瓦房奶奶也高兴!过了一辈子了,到今儿这日子才越过越有滋味!”老太太很容易满足。 “奶,您擎好吧,以后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有的是事让您和爷爷高兴,让您和爷爷乐得同年画上寿星老一样。”西远和奶奶凑趣道。 “行,奶等着。”奶奶咧着嘴,眼睛旁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我一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西远暗下决心。 不过西远和奶奶没乐呵多久,村里婶子大娘什么的就陆续来他家串门。都是一个村的,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能不叫人家进屋,不过奶奶没往里屋让,她还是了解她大孙子的,小远别看跟谁说话都乐乐呵呵,其实性子格路(有特脾气)着呢,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而已,平时小远也就对家里人比较上心,别家人和事打听都懒得打听,他的东西,除了家里人,谁动一下都不舒服。所以奶奶就在堂屋里和村里女人们唠嗑。 “诶呦,西婶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看这家里连驴车都买上了!”李婶啧啧两声说。 “是啊,您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邻居从嫂子感叹道。 “那驴得不少钱吧?”董大娘问。 …… 奶奶应付着这些人,没有不耐烦,谁家有好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啊,谁家不想日子过得让人羡慕啊!去年小远生病老头子和她几乎把全村借遍了,也就王三爷爷家这些关系好的能帮的帮了一些,其余的人家,走路远远地看见都绕着走,怕她和老头子跟人家张嘴!人啊,谁知道谁以后会过到哪一步啊,当初借了那么些钱,她和老头子以为够家里缓个十年八年的,去年这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家里会有这一天! 奶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和村里人唠着,看到别人脸上羡慕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西远娘也是,不过有老太太在,她就少出声,老人家经的多看的多,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婶子,你家的鸭鹅没少卖钱吧?”李婶问。 “是啊,这又驴又车的,总得五六两银子。”董大娘也想探听一下。 “可不嘛,我家小远可是忙活了大半年。”奶奶答。家里明面上的进项就这些东西,小远说了,其他的先不能跟别人说,免得招人眼。 “还有春天你们那大白菜,对,你家那园子里的菜可下的真早,咋弄的啊?”李婶好奇的问,这也是其他人心中一直想问的,都憋了大半年了,以前只看见西远家卖大白菜、卖青菜,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卫成看病花了不少钱,估计老西家也就是过路财神,赚的钱转手都花了出去,所以他们还平衡点,如今有驴这个实物直接刺激大家脆弱的心灵,所以都有些眼红,忍不住想打听打听。现在有人问了出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老太太。 “呦,这我也说不清,得问我家小远。都是他认识的那个城里的孙东家叫小远弄的,不然我家哪有人会这些啊。”这是西远事先跟家里人对好的话,把所有事情都往他和孙叶那推,他是个半大孩子,说与不说,村里大人都挑不出理来,另外再借借孙叶的威风,孙叶在西远家待了几天,村里人也都看见了,庄户人从根本上说对城里体面的有钱人还是畏惧的。 “啊?那不是你家自己弄的啊?”果然,一提孙叶别人都收起了打探的心思,本来都琢磨着怎么从老西家人口中套套话呢。 “我家哪有那个本事,要不早发家了。”奶奶撇撇嘴,打量着我不明白你们想啥哪。 “小远咋认识城里有钱人的啊?”有人问。 “可不呗,这是认识财神爷了,你家这一年给卫成治病就花了不少钱吧?这还能买上牲口,一定没少赚了!”李婶瞪着大眼珠子道。 “这都谁传的话啊?我家成子的病早好了,一共也没用多少钱!”奶奶不乐意了,打探别的事都好说,打探卫成,这让小远听见就得炸。 “哦,也没谁说,就看着你家小远没事儿总去李大夫家……”看奶奶有点儿撂脸,李婶尴尬地解释道。 “那是小远和李大夫学认字去了,我家小远现在都能把一本这么厚的书都看下来。”奶奶并起三个手指头比划道。 “真的?你家小远这不成了读书人了吗?”大家惊讶道。 奶奶只笑没说话,进屋把西远从李大夫那借的医书拿了出来。 同时,相似的对话也在院子里栓驴的地方发生着,不过男人比较好面,没像女人那样啥都打听。爷爷和西明文一边忙着搭驴棚,一边应付这些人,有关系好的,如王顺伯伯几个人,也跟着搭把手,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其实也想过来看看,不过一猜就知道村里人好信儿的都得到场,他们不想凑这热闹,想等其他都都走了再过来好好瞧瞧。 西远如今也在院子里,没办法,两个小家伙不肯离开豌豆荚身边,又招来了村里其他几个小孩,好几个孩子围着豌豆荚一边摸来摸去,一边叽叽喳喳,西远怕把孩子们碰着,所以在近处照看,不时的把两个小家伙抱到驴背上过会儿瘾。 不远处,卫老二望着西家院子里的热闹,望着骑在驴背上开心笑着的卫成,眼中有一丝算计的光闪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28 ☆、闲言 家里的生活渐渐安静下来,西远现在三天做一次烧鸡,泡椒、麻辣凤爪之类的吃食,做好后,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到聚德楼。生活有了规律,西远就可以把剩余的时间规划一下,其实做吃食的主要工作都是西远爹娘在做,西远也有意识的教他们做法,希望他们能够有一技傍身,不管将来如何总归有好处就是了。所以西远现在的时间很充足,他基本上三天里忙上大半天就可以了。剩下的两天,西远把两个玩野了的小毛头拎回来,开始教他们俩识字。这是西远早就打算好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教西韦卫成一些字,比如家里人的名字怎么写,两个孩子也记得牢牢的,不过因为以前家里没有钱,笔墨纸张又是费钱的东西,所以西远没有系统的教他们。现在有条件了,识字这件事就提到日程上来。 西远特意去了一趟万德镇,给自己、西韦和卫成每个人买了一套笔墨纸砚,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吃过早饭就开始教两个小家伙识字、练字,西远自己的字写的不好看,所以只能教识字,为了不把两个弟弟教得像自己字一样难看,他特意买了描红的本子,一人一本,先教《三字经》。 西远没有像私塾先生那样先让孩子死记硬背,而是就涉及到的字给解释一下,然后利用两个小家伙熟悉的词汇给组上词,词中不会写的字说说就好,等积累的字多了,碰到学过的就组合到一起,这样既复习了前边学过的字,又理解了新字,同时也理解了句子。有时候西远还结合生活中的事情讲解字义、词义和句意,这样两个小家伙理解起来不吃力。因为这样两个小毛头没有感到厌倦反而越发的喜欢跟着哥哥学习。在此时人看来,学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每次西远教认字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神情严肃,奶奶和爷爷、父母也都尽量不进来打搅他们。 两个孩子学的很认真,也很有天赋,西远每天教的也不多,基本上西远教的他们都能迅速领会并掌握,听着两个孩子童稚的读书声,西远很有成就感。 因为现在是两顿饭,不过西远不想整天拘着两个孩子读书,他不想培养出两个书呆子,所以每天只教一个半时辰,从辰时中(早八点)到午时初(上午十一点),剩下的时间由着西韦和卫成自由支配。 这天上完课,两个孩子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去了,西远自己歪在炕头,似睡非睡的,奶奶进来以为大孙子睡着了,上炕拿个枕头塞到西远脑袋底下,又拿了一个小被子盖在西远身上。然后起身到堂屋忙碌去了。 西远也没起来,在那儿渐渐的要进入梦乡。 这时候,西远听到堂屋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王三奶奶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呀,可气死我了!”因为生气的缘故,所以王三奶奶的声音有些大。 “怎么了这是?西远娘快给你三大娘子拿个凳子。”奶奶应着。 “还不是那些碎嘴子,可真是气人。”王三奶奶边坐下边说,旁边西远娘又从灶上倒了一杯热水给王三奶奶。 “他们嚼谁闲话了?我家的?”看王三奶奶的表情奶奶就能猜出几分。 “你说,我要不跟你说说,我这心里边还憋得慌,不过大妹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王三奶奶迟疑道,她有些后悔了,不该来西远家说这些。 “没事儿,你说吧,我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数。”奶奶道。 “唉,这不我想着腌点萝卜干嘛,我家老大媳妇听别人说老李婆子家腌的好吃,我这也腿欠,想着今天没事去问问。”王三奶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结果我进他家一看,嗬,好几个人都在那哪,老张家大媳妇,花家媳妇,还有赵老五媳妇,这跟开茶楼子似的。我一看这阵势,就不想多待,想着说几句话就走。谁知道她们几个臭不要脸的拽着我,非得说没事儿好容易凑一起了,多唠一会儿。”王三奶奶看了看奶奶的脸色,她知道接下来的话西家妹子一定得生气。 “没事儿,你说吧,村里谁啥样咱们都知道,心里都有数。”奶奶说,她其实已经能猜个大概了。 “还不是话里话外的问你家那些来钱道!我跟她们讲了,自己有本事自己想辄过好日子,甭总盯着别人家,又盯不来啥。”西远娘这时把西远做的炒萝卜干拿了一碟过来给王三奶奶。王三奶奶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哎,还挺好吃,咋做的,我回去也弄些。” “用油、盐、作料炒的,给那两个小的当零嘴,炒的挺多,家里大人也跟着吃,你别做了,等一会儿走的时候让老大媳妇给你装点。”奶奶说。 “那哪行,我这还又吃又拿的。”王三奶奶不好意思道。 “让你拿你就拿着吧,本来我家小远也合计着让小韦和成子给柱子拿些吃哪。” “你一提小远我这气又上来了。”王三奶奶也不吃萝卜干了,气的用手直敲凳子。 “咋了,讲究我家小远了?”奶奶这时候方急了。 “可不嘛,你说小远多好的孩子,她们也能给编排出不是来。” “这不想挑拨我们两家关系嘛,就跟我说,说你家小远心眼多,夏天的时候放鸭放鹅,净指使跟他们玩儿的几个小子干活了,让人家孩子给撵鸭撵鹅,他自己躺柳树下躲清闲;还说小远那么大点的孩子就敢拎着斧子砍人,长大了说不上得多豪横哪;出出(离间的意思)我别让我家柱子上你家玩,说跟着小远学不出来好,这么点就敢砍人,长大了不得杀人啊。”王三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看奶奶的脸色。 “这些不要脸的臭婆娘,等哪天我不撕烂她们的嘴,让她们败坏我们小远名声。”奶奶气得把手里的玉米扔到笸箩里。 家里现在刚秋收不久,别的粮食还好说,趁着天气好晒干就能脱下来,玉米可是要拿着玉米棒一穗一穗的把玉米粒搓下来,基本上是一手拿玉米芯,一手拿玉米棒,两个互相别(四声)着把玉米粒弄下来,也有嫌慢的,就两手都拿玉米穗互相往下搓,不过这得有手劲儿,难度比较大。现在家里只要一有空闲,奶奶他们就坐在炕上或者堂屋里搓玉米。 “我就知道跟你说你就得气的不得了。”王三奶奶看奶奶的反应是真后悔了。 “你呀,也别这么生气,我一开始也气够呛,后来想想,她们也就背地里说说,当着面可不敢,再说,就她们那几个人,说啥谁能信!她们想挑拨,我也得听,明儿我领着柱子天天上你家来,让她们瞅瞅,别眯(四声)着心眼啥都瞎说。”王三奶奶劝到。 “行,明儿你天天让柱子来,我家小远现在天天上午教小韦和成子识字那,算柱子一份,让柱子也跟着学。”奶奶说道,她心里合计,这要让那几个人得了逞,西远以后在村里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大孙子才十一,以后还得结亲哪,可不能如那几个人的意。 “哎,老嫂子,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我真不是,这识字得拜先生的,可不是轻易就能定的事儿。”王三奶奶虽然很心动,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儿,你只管让柱子来,我大孙子孝顺,我答应了他就不会反对。”奶奶给王三奶奶打包票。 “那小远真的能答应?”王三奶奶又确定了一遍。 “能,咋不能,本来我家小远就挺喜欢你家柱子的,说柱子这孩子义气。”奶奶道,刚刚说完这话,突然猛拍一下大腿,趔趔趄趄就往东屋跑,她怎么忘了呢,西远在东屋睡觉呢,她们这么大声西远一定听到了,这话叫孩子知道,心里不定怎么难受那。 西远本来就没睡着,王三奶奶进来那一声大嗓门就把他喊精神了,不过他没有起来,听到奶奶的脚步声,西远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他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奶奶进屋,到西远头前站了会,俯下身子看西远还在睡,估计没听到她们说的那些话,心里松了口气,伸手给西远拽了拽小被子,转身又出了东屋。 其实西远一点儿都没把这些话当回事,两世为人,生死都经历了,谁还会在乎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所谓虚名;况且,几个庄户婆娘的碎嘴话,不值得他费脑筋。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那,何况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哪里都会有一些自己懒惰没本事,又看着别人眼红背后说坏话的人。这在现在职场当中更是司空见惯的,所以西远跟本不在意。 奶奶出来和王三奶奶又唠了一会磕,眼看着要做晚饭,王三奶奶早都坐不住了,一想到大孙子也能识字认书,恨不得马上回家跟家里人说,不过又不好意思立刻走,所以坐在那心神不属的和奶奶说话,奶奶也看出来了,因此王三奶奶张罗要走的时候也没留她,只叫他明儿把柱子领来。 王三奶奶回去把事情跟家里一讲,王顺伯伯和王大娘欢喜的,不知道怎么乐好喽。王三爷爷却把老伴儿数落了一顿,怪她不该跟西家娘俩学那些人的话。王三奶奶也实实在在后悔了,有些话没听着就可以当做没有,这知道了说是不当回事也不可能。 “咱村谁没被那几个碎嘴婆娘讲究过,咱们只要别把这些话当真,以后好好跟西婶子家处就行了。”王家大娘看老爷子数落老太太劝解道。 “我也说呢,别看她们穷挑拨,我们该处处我们的,眼气死她们,还打量着我猜不透她们那点心思呢,不就是怕以后小远家帮衬我们嘛,趁现在先来挑拨,咱可不能上那当。”王三奶奶道。 “帮不帮的都是人家的心思,咱可不能强求。小远要是肯教柱子识字就行,我大孙子以后识字了,咱倒是不奔着考个举人秀才的,以后只要能去镇里当个伙计,就比别的孩子强。”王三爷爷开始为大孙子打算未来了。 柱子一听奶奶说明天可以去跟西远哥识字,乐得直摸脑袋。他早就羡慕西韦和卫成识字念书了,还偷偷让西韦帮着问小远哥自己名字咋写,西韦给问了,他心里记得牢牢的。现在能跟小远哥识字,他也可以背《三字经》了!更多的,念书有什么好处,这个朴实的庄户人家孩子还想不出来,只知道只要识字了,村里的大人们都会高看一眼,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第二天,柱子就到西远家跟着西远学识字了,王顺伯伯和王大娘带着去的,还提了两包糕干。这是王三奶奶的闺女过中秋节回来看母亲给买的,王三奶奶没舍得吃,时不常的给孩子们分一块,如今都拿来西远家了。他们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拜先生识字要给束脩,西家没提,他们也不能装糊涂一点表示没有,数数家里能够拿出手的东西也就这两包糕干,家鸭鹅什么的人家西家根本不缺。三爷爷和三奶奶没出面,他们俩怕他们去的话,老西头他们不会收这份礼物,还是让小辈们出面比较好。 西远昨天听奶奶说柱子跟着识字的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明白奶奶的心思,也喜欢柱子这个孩子,反正对他来讲,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因为柱子没有笔墨纸砚,西远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柱子,王顺伯伯争的脸都红了,非要给钱,西远说不用,就当是他给柱子的认师礼好了。尽管没有正式拜师,在王家人心中西远就是柱子的小先生了,先生说话还是比较有力度的,王顺伯伯才不吭声了,心里想着笔墨纸砚可不便宜,以后怎么找机会给西家兄弟找补回来。 柱子同西韦、卫成在东屋随着西远识字,王顺两口子也没走,坐在堂屋帮西家搓玉米,听着东屋里传来儿子朗朗的读书声,心里、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9 ☆、借钱 时节进入十月,天气已经很冷,家里大人孩子都穿上了薄棉袄薄棉裤。村里有的人家没有条件做薄、厚两套棉衣,就做一套偏厚的,一冬天就穿这一套。西远家按着西远的话,家里无论大人还有小孩,平时除了各有一套合身薄棉袄薄棉裤、厚棉袄厚棉裤外,还另做了一套大棉衣,专门用来天气寒冷的时候出门穿。 如今,西明文每隔三天就要去次彦绥城,早出晚归的时候,外面比较冷,那件大厚棉袄奶奶早早给他做好,送吃食的时候套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冷。西远叮嘱西明文,跟祁掌柜要聚德楼宰鹅后的鹅绒回来,准备和奶奶、母亲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一件羽绒服来给父亲穿,毕竟现在刚刚入冬,没到真正的冷天,数九寒天的时候西明文再这样跑会很遭罪,身上的大棉袄可能也抵不住北方的寒气。脚上的鞋子,西远去万德镇的时候看有卖羊皮靴子的,给父亲买了一双,西明文穿了一回又脱了下来,说是热捂的脚直出汗,等到天真正冷的时候再穿。 家里的日子平静的过着,每天西远起来教三个小家伙识字,新的字认完后,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然后再让三个孩子用描红本子描新学的字。三个小家伙很努力,基本上哥哥教的都能够掌握,偶尔一次西远提问没答上,没等西远说什么呢,小家伙自己倒先急得要哭了,害得西远还得去安抚。 因为学生省心,西远课教的也轻松。每次上完课,西远就用家里的炭火盆熬上一小锅梨糖水,爷爷有咳嗽的毛病,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所以秋天的时候,西远和父亲去了一趟大树林,摘回好多野梨子放到地窖里,虽然有些烂了,不过大部分都保存完好,只是日子久了会丢失水分,吃着不水灵,不过用来熬糖水到正好。野梨子本来有些酸,西远将梨子切成小块,里边放上冰糖,熬好后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又化痰又去火,也不知道是梨糖水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爷爷自己也说今年咳嗽的比往年少了。西远猜测还是心理作用更大一些。 每次给爷爷熬梨糖水的时候,西远都会给两个小家伙带一份,现在又加上一个柱子。一开始柱子不肯喝,他知道梨子尽管是野生的,但是能够保存到现在也不易,另外里面的冰糖那可是很贵的,他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买一回,所以每次西远给他的时候,虽然馋的嘴里直流唾液,他还是摇头不肯要,西远再给他,他就转身飞快地跑掉。后来还是奶奶跟王三奶奶讲了,让她回家告诉大孙子,以后西远给什么不要客气,只管拿着好了。王三奶奶也知道,如今西远收下柱子,就不会拿他当外人,如果自家太客气反而外道了,所以把道理跟柱子讲了,柱子方大大方方地和西韦卫成一起享受西远做的好吃食。 不过,王三奶奶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拿一些差样的、不常吃的吃食给西远家。都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谁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人家东西,哪怕只是自家的小孩子。 这天,西远正在炕上看几个小家伙写字,堂屋的门哐当响了一声,西远就听见好像是东边邻居从家婶子的声音。西远家虽然和从家挨着,但是并不怎么亲近。从家人以前是瞧不上西家的,西家老爷子老太太倒是英勇(能干的意思),可惜年纪大了,西明文夫妇都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没什么出息,所以见面只是大面过得去,平时很少有实质性的交往。 从家四个儿子,成亲以后三个小的分了出去,在村子别处盖了土坯房子,现在从家婶子和老大从林一起生活。在从家看来,老大从林可比邻居家的老大西明文强多了,长的人高马大,又交际广泛,和村里大多数有本事的男人都有过往,平时没事还会去万德镇打打零工,比一般的庄户人家都多来钱的道儿。所以他们对老实过日子的西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在内心里是有些瞧不上眼。奶奶和爷爷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一家有些势力眼,所以平时也不主动去巴结走动。 今天从婶子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从婶子其实比奶奶小不了几岁,也不知村里的称呼是怎么叫的,硬是比西家爷爷奶奶小了一个辈分。西远也没太上心,尽管平时过往不多,但自己家和从家也不是没有一点来往。 过了半天,奶奶从堂屋进了东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因为有几个小家伙在,西远忍者没问,看奶奶把头伸进柜子里,掏摸了半天,拿出一个蓝布褂子裹着的小包。西远知道蓝布褂子里面是一个花布包,花布包里面是一个旧帕子,帕子里面包着家里的散碎零用钱。奶奶拿钱做什么?西远看奶奶背过身去,把帕子打开,从中拿了些钱,难道从家婶子和奶奶借钱来了? 西远带着疑惑看着奶奶把蓝布褂子又放回柜子里,将铜钱用一块布巾包好,又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西远听到奶奶和母亲送客的声音。他叮嘱几个孩子认真把字写完,自己下了炕来到堂屋。 堂屋里,奶奶送完客,正坐在桌子上的笸箩前,一边搓着玉米一边出神。 “奶,刚才从婶子来啥事?”西远小声问道。 “来借钱!”奶奶也小声回答到。 “借钱,他家不过得挺好的吗,借钱干啥?”西远有些好奇,以从家眼高于顶的样子怎么跑别人家来借钱了? “说是从老大去县城交地租子的时候把人给打了,得赔人家好几两银子。”笸箩里的玉米快满了,奶奶把笸箩端起来,西远撑着旁边的口袋,和奶奶一起把玉米装进袋子里。 “他去交公粮,打人干嘛?” “你还不知道嘛,这交地赋税的时候,有时候赶上那衙门里公差好说话,交够数就得了,有时候碰到那缺德的就吃大亏了。”这个西远倒是听爷爷和父亲讲过。 朝廷把土地分为上等土地、中等土地、下等土地,三等之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共九等,每等土地所收田税是不一样的,根据朝廷制定的平均亩产来算,不过都是三十赋一,也就是30:1的比例,比如亩产三十斗粮食要纳给衙门一斗。 按理来说这赋税也不算重,但是经常有衙门里负责收粮食的税吏为了从中渔利,他们会挑拣说粮食的颜色不好没上成,让多交些补足;或者在量的时候用大斛做量器,纳粮的百姓要把粮食放进斛里计算粮食数额,所放的粮食不仅要装满还要装的冒尖,然后由主管税吏用脚踢上几下,踢的时候会有粮食溢出来掉到地上,这溢出来的粮食不许百姓扫回去,据说是为了弥补储存和运输的过程中的损耗,实际上都由衙门里的人私自分赃了。这就是所谓的“淋尖踢斛”。有的时候碰到狠心的胥吏,多交个几斗粮食都是平常事。所以今年西远家的田赋就没有交粮食,而是用银钱缴纳,一个是家里粮食本来不多,另外则是避免受这份闲气。 今天从家老大从林就和兄弟们一起去纳地税,结果碰到了个贪心的公差,被人踢斛踢狠了,从老大心里窝着火,不过知道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惹不起衙门里的人所以忍者没吭声。因为心情不好,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和别村同样来纳粮食的人互相剐蹭了一下,两个人谁也没憋着就打到了一起,从家其他三兄弟啥也没说,一拥而上把人家打了个老实,打人的时候是痛快了,可人家也有同村的村民和同姓亲戚在啊,最后双方经过调解,打人的从家要赔偿被打的银两做为医药费。 “哎,一年到头种点儿地不容易啊!”奶奶叹息道。 “奶,你瞧你,自己家没愁事倒替别人家愁上了。”西远劝奶奶道。 “可也是,还是我大孙子说的对。”奶奶笑了笑。 “奶,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让你合计着呢?”西远看奶奶也不像真的全放下的样子。 “啥也瞒不住我家小远哪。”奶奶苦笑了一下。 “啥事?您说。”西远急道。 “也没啥事,奶奶就合计着咱家跟那院从家也没啥过往,平时走动的也不多,你从家婶子今天怎么就忽然的跑咱家借钱了哪!”奶奶又叹了口气。 “奶,你是不是担心以后村里谁家有事没事的都跑咱家借钱,借给了又怕万一要不回来,不借吧又平白得罪了人家?”西远思量着问。 “是啊,奶可不就这么忖度着,你说要是都来咱家借钱咋整!”奶奶担忧道。 “您今天借给从婶子多少?”西远问。 “她可狮子大开口,要跟我借两吊钱,我说咱家可没那么多,好容易攒点都买驴了,家里就剩下五百文,留着平时应急和过段日子买年货的。所以就给她拿了四百五十文。我还以为她得嫌少不能接呢,没想到也拿着了。”奶奶惴惴不安地说。 “奶,这不就得了,来不来借钱随别人,借不借给还不是咱自己说的算,您这愁个什么劲儿啊!”西远一脸无奈地看着奶奶。 “哎呦,可也是啊,我这不钻牛角尖了嘛,当初咱家跟别人借钱的时候,他们不也是有钱不借吗?我这可真是有两个钱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奶奶笑着说。 “是啊,我得跟爷爷和爹娘商量一下,以后悠着点挣钱,不能一下挣太多,不然看把我奶给愁坏喽!”西远苦着脸,摇着头逗奶奶道。 “你这孩子!”奶奶无奈地扒拉下西远的脑袋,自己想了想也憋不住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代赋税问题,金垚有求助于度娘。 ☆、快跑 每天跟哥哥学完认字,吃过哥哥给做的加餐,西韦和卫成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跟村里小伙伴们玩耍。大半年的功夫,卫成真正交到了几个关系好的伙伴,就是那种不是为了他手里好玩的、嘴里的好吃的而讨好巴结他的,而是单纯喜欢和他一起玩的伙伴。除了王三爷爷家的柱子外,还有赵老八家的赵林,解学东家的解明理,程义家的程南。 另外几个孩子知道西韦他们每天要和哥哥学字,虽然羡慕但是知道自己家大人和西家交往不多,没有办法张嘴,不能如柱子一样跟着学,所以并没有去缠磨家里人。他们每天定好时间,约摸时候到了,几个小家伙就凑到一起玩。 现在天已经冷了,地表的冻土层已经达到一拳头厚,白天也在零度以下,水塘里的水已经冻得很瓷实,所以几个孩子有时候到离村很近的一个小水洼滑冰,他们只是在冰面上用脚打出溜滑,几天下来好好的棉鞋底都快滑烂了,被家里大人拿鸡毛掸子一通揍,后来还是西远看不过眼,和西明文一起给卫成和西韦两个各做了一双溜冰鞋,说是溜冰鞋,其实就是用质地较硬的薄木板锯成鞋子大小,在每个木板底下固定两根粗铁丝,然后把木板用结实的绳子绑到鞋子上,这样就可以在冰上滑了。 卫成两个也不藏私,只有他们几个的时候,两双溜冰鞋几个人换着玩。 另外,西远又给他们做了一个木陀螺,几个孩子一人用麻绳拴了个小鞭子,不滑冰了就找个空地拿鞭子抽陀螺玩。 因为总在一起玩,几个孩子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小集体,村里别的孩子想加入却是不容易。虽然有的时候彼此之间会闹点小别扭,但小孩子嘛,今天生气了,不一起玩了,明天没等谁说和呢,自己就和好了,生气也生不了多长时间。所以西远很放心几个孩子一起玩,又因为卫成是几个孩子当中最会玩的,所以尽管个头小,却隐隐成为几个孩子当中的核心人物,大家都很听他的,包括西韦。 这天,几个孩子正在村中间程南家旁边的空地上玩陀螺,一人拿个小鞭子,抽的满头大汗,嘴里大声的吆喝着。这时,从程南家柴禾垛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卫成的父亲卫老二。卫老二瞄卫成几天了,发现卫成每天中午的时候都会出来和村里这几个孩子玩。他本来打算等卫成一个人的时候叫他,问问西明文家的来钱道儿,或者把自己筹划的事情中能利用卫成完成的部分,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想办法叫卫成配合。可是,卫老二一直没有等到机会,原因是卫成每次出来身边都有西韦和柱子跟着,而且,另外的几个孩子经常等不及,没等卫成他们出来呢,就跑到西家院门外等着。 卫老二实在着急等不下去了,所以今天即使有其他几个孩子在场,还是出来找卫成了。 “卫成,你给我过来一下。”卫老二冲着卫成叫道。他并没拿卫成当回事,以前卫成叫他打怕了,他叫卫成说什么做什么卫成都不敢反抗,不然,叫他逮着准是一通胖揍。 穿越之青青麦穗_30 也许是往日的积威犹存,也许是事出突然,卫成在卫老二叫他后,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习惯性的朝卫老二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脸色有些发白,眼中闪出一丝怯意。自从被哥哥领回西家,他的生活仿佛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每天快快乐乐的,以前苦难生活的影子一点一点的被淡忘,去村里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他也刻意绕开卫家人可能出现的地方,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和他们照面,以往的人和事就会离他远远的!可如今,卫老二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卫成才发现,只要卫家人想,他就会像一只小鸡娃一样被攥在手心里。 “成子哥,快跑!回家找哥哥!快点!”西韦看卫成楞在那不动焦急地喊道,这是西远跟他俩反复讲过的,在村里,无论哪里,只要碰到卫老二和他老婆,叫卫成啥也别说,马上往家跑。 “成子,快啊,快点跑!”柱子听到西韦的喊声也忙叫卫成。 一提哥哥,卫成马上想起了哥哥的叮嘱,连看都没看卫老二一眼,转身从程南家院门前向西跑去。 “哎,卫成,你给我站住,我看你再跑一个!”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卫成是这么个反应。楞了一下,抬脚想去追卫成,可是他没走两步呢,西韦就挡在他面前,柱子几个一看,也哗啦一下围了上来。西韦更逗,他也不等卫老二有所反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西韦是真的害怕卫成被追上,另外哥哥也告诉过他,卫老二要找卫成的麻烦,卫成的任务是快点跑,他的任务是大声哭,有没有眼泪不要紧。西韦把哥哥的话记得牢牢的呢! 西韦一哭,柱子几个有样学样,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们就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干打雷不下雨了。 西韦他们一哭卫老二可就慌了,卫成在他面前怎么哭都没事儿,他是卫成老子,管自己娃天经地义,碍不着别人的事。可西韦不一样,那是人家老西家的孩子,叫村里人看见了得说他一个大人欺负小孩,有理也是没理。 这也是去年西远拿着斧子撵卫老二,卫老二不敢还手的原因,另外,因为卫老二的为人,不大着村里人待见,所以不管谁对谁错,大家心里都会有所偏向。人就是这样,一旦在人们心中存下坏印象,以后想要改也不容易。 西韦这一招很见效果,一嗓子把附近的村民都嚎了出来。有的村民在自家院子里观望,有的直接走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咋的了这是?”程义两口子正在家整理仓房,粮食、谷糠、菜干……人都说破家值万贯,平时觉得家里东西不多,这一整理起来也挺费事。正忙着忽然听到了小孩子哭咧咧的声音,其中一个怎么听怎么像自家的程南。程义急忙放下手里面的活计跑了出来,他媳妇也跟在后面,他们是知道程南他们在家附近的空场玩的,刚才还能听到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怎么这一转眼就哭了?而且还不只一个的哭声? 两口子狐疑的来到空场处,看到卫老二挓挲(张开的意思)着两只手站在那里,几个小萝卜头围着他张着嘴大声嚎。程义一看就不乐意了,自己家孩子在家附近玩,招谁惹谁了把孩子弄成这样!所以问出的话口气也不大好。 “他踹咱家柴禾垛!”程南边嚎边回答到。 刚才卫成跑了,几个孩子又来了这一出,把个卫老二气的,没别的办法撒气,照着旁边的柴禾垛猛踹了两脚,这下可叫程南看见了,他爹一出来马上告状。 “卫老二你怎么回事,我家柴禾堆碍你事了?”程义可是个火爆脾气,沾火就着的,一听儿子这么说,马上对卫老二撂了脸问道。 “……”卫老二这火腾腾的,他就是想叫自己儿子说几句话,他招谁了?惹谁了?这个小兔崽子,你说他跑什么?等逮着他的!卫老二心下暗恨。还有西家那个小的,人不大心眼还不少,这一嗓子嚎的! “没事儿,没事儿,程义你别生气,我就逗是这几个小孩玩呢,他们几个不禁逗,嘿嘿。”没办法,卫老二赔着笑脸跟程义解释。程义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可是知道的。 “没事你逗孩子干嘛?我看你这是太闲了。”程义的口气仍然不大好,不过也没揪着不放,他衡量着这事儿估计还是和卫成有关,刚才卫成在这玩他是看见了的,现在转眼没影了,跑不了是卫老二的事,他虽然不怕卫老二,不过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跟他结怨。 “是啊,老二,要不闲着没事帮我们干点活?这家家都忙着呢,就你这么清闲,我们瞅着都眼气了。”旁边后来的村民也跟着逗哏。 “行啊,有事儿你叫我,二话没有。”卫老二也赶紧就坡下驴,转身离开了。 西韦看卫老二走了,赶紧撒腿往家跑,他得回去看看成子哥去。柱子和其他几个孩子也在后面跟着。 “哎,小南,程南,你上哪去?给我回来。”程南娘冲着程南喊道。 “我去小韦家,一会儿就回来。”程南边跑边回答。 “哎呀,这孩子,等你回来的。”程南娘无奈道。 “去就去吧,又不是不回来。”程义跟自家媳妇道,他还是支持程南跟西家的孩子玩的,心里不是不羡慕王家的柱子,要是……嗯,要是也能像柱子样跟着西家老大西远识字,他不介意帮西明文揍卫老二一顿。 西韦他们刚跑到半路就碰到了来找他的奶奶,本来卫成回去把事情一学,爷爷不放心要来找西韦,可是奶奶知道爷爷脾气倔怕他和卫老二打起来,一个老头子怎么打得过膀大腰圆的卫老二,所以奶奶拦着爷爷没叫来,她自己来找西韦。 “奶奶!”西韦看到奶奶马上扑了过去。 “小儿啊,你没事吧,这是哭了?卫老二打你了?”奶奶看见西韦脸上哭的跟花脸猫似的,连忙担心地问。 “没,奶,他没打我我就先哭了。”西韦回到。现在想想刚才自己哭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都跟着哭了。”柱子在旁边说。 “嗯。”其他几个小毛头也齐点头。 “走,家去。”奶奶领着西韦,带着几个孩子往家走。 家里卫成依偎在哥哥怀里,西远为了安抚他正在炭火盆上架个小锅在上面烙土豆片。本来西远正坐在炕头看书,就看见卫成蹬蹬蹬地跑进屋,一进屋跟堂屋的人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里屋上炕扑到哥哥身上。 “成子,咋啦?”爷爷奶奶和西远娘一看卫成和每天不一样,也赶紧跟在卫成后面进来问。 “不着急,慢慢说。”西远放下书把卫成揽进怀里,卫成一到哥哥身边就不怕了,从程南家到自己家这段路对卫成来讲也不算远,从春天开始哥哥就叫他和西韦每天早晨起来跑步、打沙袋、练拳,西韦有时候还偷偷懒,卫成可是一天都没间断过,所以卫成只是看上去瘦小些,体质可是很好,跑这几步路还累不着他,他只是怕被卫老二追上,所以才着急,等一看见哥哥心就安了。 家里人一问,卫成就把事情和大家学了一遍,还没等讲完呢,爷爷就气的转身要出屋。 “死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去?”奶奶急忙拦着。 “妈拉个巴子卫老二,真欺负咱家惹不起他是吧,我今天一锄头打死他我!”爷爷气的可屋里找锄头,他都忘了,锄头前几天收拾家里的时候被收进仓房了。 “你给我消停地,别这事没解决你又整出点事来。”奶奶冲爷爷嚷道。 “爷,爷,没事儿,你别急,我估计卫老二也就是掂心咱家那点儿来钱道想问问成子,别的事他还不敢。”西远安慰爷爷道。 “听小远的,你给我坐这儿。”奶奶把爷爷推到炕沿上坐下。 “是啊,爹,咱慢慢再商议这事儿咋办。”西远娘也在旁边劝着,刚才老爷子要找卫老二拼命,她作为儿媳妇不好伸手去拦,现在也急忙安抚老爷子。 “哎,还有小韦哪,瞧瞧你,净耽误功夫。”奶奶怪爷爷道。爷爷一听也想起来了,卫成回来了,西韦可还在那呢。 “还是我去吧,你要是去了没准再和卫老二打起来,小事儿也成大事儿了,我一个老婆子我不信他还敢伸手打我。”奶奶制止了想起身往外走的爷爷,自己拍了拍身上出了屋门。 “哥哥,小韦没事吧?”卫成看着哥哥给烙土豆片,担心地问西远。 “没事儿,奶不是去了嘛,一会儿就回来了。”西远安慰卫成。 “成子哥,成子哥。”院里传来西韦的声音,小家伙毕竟刚刚哭过一场,嗓子有点哑。 “成子,成子。”其他几个小孩一进来也叫卫成。 “快进来,你们几个没事吧,这怎么都成花脸猫了。”西远看西韦的样子有点儿心疼,不过也不能光顾自己孩子不管别人家的。 “我去打点水,给他们几个擦擦脸。”西远娘转身去了灶房。 “哥,”西韦也过来偎在哥哥身旁,他还是觉得刚才哭鼻子有些丢脸。 “柱子,去堂屋搬几个小凳子来,哥给你们几个烙土豆片。”西远冲柱子道。 “哎,好嘞小远哥。”柱子现在总来,对西远家也熟悉,去堂屋拿来几个小凳子,几个孩子团团围着西远坐了。西远把烙好的土地片分给几个小家伙。家里冬天最不缺的就是土豆白菜萝卜,现在因为要做烧鸡,因为家里的鸡喂的好,所以比较肥,为了烧鸡的味道好,太肥的要把鸡油拿出来,再加上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也经常连带着鸭油鹅油,所以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油了。西远在锅里多多的倒上油,然后把切好的薄薄的土豆片放进去,等煎的两面金黄了,在上边撒上点他自己做的五香粉,然后用铲子铲出来,趁热吃到嘴里喷喷香! 穿越之青青麦穗_31 几个孩子吃得小嘴油汪汪,也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开始一边吃一边唧唧喳喳地说着刚才几个人的“壮举”,西远嘴边带着笑听着,眼睛却微眯了起来,看来他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丢羊 卫老二找卫成的那天,西明文正好去彦绥城送吃食没在家,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老实人很是生了几天闷气。 西远倒还是原来的样子,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识字就是给做好吃的。现在他不让西韦和卫成出去村里玩了,把两个孩子看得紧紧的,其他几个孩子每天午时过来找西韦卫成玩,西远特意在家里后园子里打扫出一块空地,把地铲平,让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踢毽子,抽陀螺,还在旁边和西明文一起立了两根粗木杆,上边栓上秋千架,如今不用管,几个孩子也能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 西远则在屋里给孩子们做小零嘴,用萝卜丝炸菜丸子。 现在村里已经有流言流语说卫老二要把卫成要回去,西远也听说了,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一直在筹划着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想再等等。 毛驴买回来后,西明全来过家里两次,主要也想打听大哥家的鸡鸭鹅到底卖了多少钱,话里话外和西明文夫妇套着近乎。西明文是个心软的,架不住别人几句好话,要不是西远跟他叮嘱过,他早就被套了话去。绕是如此,西明全还是经常把家里的两个小子送过来蹭吃蹭喝。西远倒是一直没吱声,他心里有更大的事情,没有闲心在这些小事儿上花费心思了。奶奶倒是每次都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西远对三叔有些过分的冷淡。按理来说,因为地的事情两家虽然有些闹僵,可是,现在大人都有些缓和了,怎么到西远这里还记仇那,她大孙子应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孩子啊。在老人家心里,十个手指头,咬一口哪个都疼,虽然看不上老三和他家里的为人处事,可是也不想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连外人都不如。 “老头子,你说小远这孩子咋就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老叔哪?”老太太没辙了,只好和老爷子唠叨。 “谁让老三原先出事儿不对了。”老爷子倒没想那么多。 “不对,老三和老大不对付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小远也没这样啊,看见老三该叫叔叫叔,跟老三家的虎子狗蛋也一起玩,不像现在,你看虎子他俩他都不搭理,更不用说他老叔了,老远看见他老叔进院他转身就躲别屋去。”老太太把自己的疑问讲给老头子。 “就你多心,那老三以前来了,老大不也不愿意照面嘛,现在老三递好话了,才跟他没事唠两句。小远以前估计年纪小不想事,现在大了开始想事了呗。”老爷子分析道。 “那是这么回事?”奶奶还是有些疑惑。 “不是这回事还能是咋回事,自己家这点事你还能整出个一二三来,净瞎操心,小远那孩子啥事心里没数,用你翻来覆去地想。”老爷子数落老太太道。 “可也是啊。”奶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暂时相信了爷爷的说法。 日子又过了十多天,西远也没听到卫老二那里有什么动静,心里想着卫老二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天夜半子时,一家人正睡的香甜,突然院子里传来了毛豆角和虎子的叫声,虎子叫大家还不是特别在意,它偶尔有人从村边的路上过也会汪汪几声,可是很少出声的毛豆角一旦发出声音,那必定有事! 爷爷和西明全都急忙从被窝里起来,来到堂屋抄起趁手的东西,不过没有马上出门,现在别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万一门边有人,贸然出去被打闷棍就遭了。听了一会儿,感觉声响在后院,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出了屋,后园子里靠墙根处,毛豆角正和两个人撕络在一起,虎子在旁边汪汪汪的跟着咬,这时候园门拐角处跑过来一个身影,冲着两个人小声喊道:“操,快跑,他家人出来了。”三个人扛起了一件东西,急急忙忙地从后墙翻了出去,其中一个一瘸一拐的。 “爹,跑了。”西明文看到跑走的黑影对老爷子说。 “别追了,看样子也追不上了,快看看丢啥没。”老爷子担心地说。 “羊,小羊没了。”西明文毕竟年轻,眼神比老爷子好使。 “把小羊偷了?大羊那?”老爷子问。 “大的还在。”西明文回到。 “这帮王八羔子,啥亏心的事都敢做。”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直撅个。 “爷,咋着啦,丢啥了?”西远也出来了,不过他听后院的动静,也知道偷东西的人跑了。他一只手拿着油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挡着。 “小羊丢了。”老爷子回道。 “啊,大羊没事吧?”这两只羊还是春天的时候为了给卫成补身子喝羊奶买的,买来时候的小羊羔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过家里人还是习惯的称为小羊。母羊如今产奶七个多月,已经没有多少奶了,西远还想着等父亲在家让他再打听着买一个正在产奶的母羊,好和家里的这个替换着挤奶。 “母羊没事。”西明文答道,边用手摸了摸母羊的身上。母羊“咩咩”的叫了两声,叫的声音很小,听着有声无力的。 “小远,快把灯拿过来,母羊有点不对劲儿。”西明文对西远道。 “咋啦?”爷爷也焦急的问道。 “爹,你看这羊。”西明文对老爷子道。西远把灯拿过来,看见母羊趴在地上,看见人过来了想要往起站,可是站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这是挨了闷棍了,估计活不成了。”老爷子把灯端着凑近了母羊看看道。 “爷,母羊没救了?”西远很心疼,这两只羊买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他去池塘边吃草,他一边放鸭鹅,一边放羊,也处出感情来了。 “把羊解开抱屋里去吧,明天再看看咋样。”老爷子吩咐道。 羊被抱了进来,奶奶和母亲也穿好了衣服正想出去看看,又不放心屋里两个小的。西韦和卫成睡觉比较死,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幸好没醒,不然这黑灯瞎火的家里进了贼,非得把孩子吓坏了不可。 “都怪我,光想着怕驴丢了,把驴拴在前院,没想到羊。”老爷子后悔道。家里前院不宽敞,要放驴,还有车,家里的鸡因为仓房一半用来做烤鸭的鸭炉,尽管后来不用做烤鸭了,又被父亲和爷爷给改了改,现在用来做烧鸡,这也是怕放在堂屋做,有时候村里人来串门会瞧见,所以放到仓房。因为这一半仓房总烧火,所以就比较暖和,家里的鸡被装进鸡笼子里放到了另外的一半仓房里,原来放在仓房里的东西,一半放到了西屋,一半西明文和老爷子放在了驴棚的旁边,修驴棚的时候特意在旁边用木头架了个简易仓房。这样,几样比较值钱的东西都集中在仓房附近,所以把毛豆角和虎子的窝也挪到了驴棚跟前,让两个看着,夜里有动静好能听得到。可是谁知道,不大受人待见的羊竟然也有人偷。 羊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主要是羊肉也好,羊奶也好,吃起来都有一股膻气,人们不知道怎么除去,做出来所以也没人爱吃。因为这个原因,爷爷和父亲加上西远都没怎么防备羊会被偷,前边院子没空闲地,就把羊拴在了后园子里。 “这些丧良心的。”奶奶骂着,可是也无可奈何,这是明显的祸害人呢。 “没事儿,羊也不贵,丢就丢了吧,不然咱家不也打算再买一只嘛。”西远安慰大人们道。 “小远哪,你跟李大夫学了那么久,看看这羊还有救没?”西远娘问西远。 “……”西远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他跟李大夫学的不是兽医好不。 一家人除了睡着万事不知的西韦和卫成,其他人一夜都没有合眼,没等到天亮呢,母羊微弱的“咩咩”叫了两声也死了。 早晨起来,西韦和卫成一看到死了的母羊,都疑惑地看着家里大人,家里人也没瞒着他俩,这事瞒也瞒不住,村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别人都知道,更何况家里进贼这样的事情,与其让孩子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自己家里人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两个孩子一听说小羊丢了,母羊也被打死了,抱着母羊的头就哇哇的哭了起来。西远一边抱着一个,耐心地哄着,跟他们讲以后家里还会再买的。 “这是咋啦?”王三奶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问道。 “昨天进了贼了,把羊偷了一个,剩下的也没让活着。”奶奶叹了口气。 “我们老头子就说夜黑这村里好像有动静,听着好像是你家的狗叫,这不一大早的就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家有啥事,这还真是。”王三奶奶也跟着直叹气。 “这帮挨千刀的,可是真祸害人。”叹完气又跟着生气。西家人谁也没说啥,气昨天晚上生一晚上了,骂啥也不顶用。 “爹,您和爷把羊弄出去吧,看看收拾了留着吃羊肉。”西远倒是心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哎,好。”西明文上来把羊抱了出去。外面毛驴“恩啊,恩啊”地叫着,老爷子光顾着上火,忘记喂他宝贝的毛驴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32 看着西远家这样,王三奶奶也没多待,回家跟家里人讲了,王三爷爷也跟着生了会气,村里那几个二流子,跑不了他们。 “你说,能不能是那院带着人干的?”等吃过早饭,家里没有外人了,老太太悄悄同老爷子合计道。 “你咋想着是他家那?”老爷子问,他心里也盘算着这件事呢。 “那还用想,昨天晚上咱家那么大动静,他家出来人了吗,连王三哥都听着像是咱家这边的动静,他们家就没东西怕丢?”老太太推算道。 “也是啊,咱家也没得罪他家,干啥跟咱家过不去?”老爷子虽然说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想不通。 “为啥,还不是咱家现在过得好了,眼气呗。你没看见,咱家那驴一叫那院从大哥往咱院瞅都没好眼神。”老太太想起了曾经看到的。 “那眼气啥,自己有本事过好自己的日子。”老爷子听说也有些不乐意了。 “哼,打量着我不知道呢,原先总觉得他们家比咱家过得好,高咱一头,现在咱家过得比他们强了,咽不下这口气呗。”老太太越想越有道理。 “还有啊,我寻思着,前些天他家老大不是惹事赔人家钱嘛,来跟咱借钱,我没全借,估计也有这茬。”老太太又想起来一件事。 “爹,我昨晚影影绰绰看着好像有个人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你说是不是让咱家毛豆角给咬了?”西明全才刚进屋,也坐在旁边听老爷子老太太说话。 “应该是,没事咱让小韦去各家玩玩,留心看看谁家情况不对。”大人去太显眼了,卫成现在有卫老二的事不放心让他出去,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西韦。 “小韦那么点的孩子能行吗?”西明文有些担心。 “小韦?你放心吧,就那天挡着卫老二哭的事,没点心眼的孩子能想到?”老太太倒是不担心。 “我看也行,你说小韦这孩子像谁,咱家老大他们仨,加上咱俩也没这么鬼道。”老爷子跟老太太嘀咕道。 “像谁?你说像谁?”老太太把手指头往东屋指了指,东屋里西远正在教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小远这孩子,可真是……”老爷子不知道说啥好了,想起大孙子,心里也不那么憋得慌了。 “赶明儿也得把两个小的教得鬼精鬼精的。”奶奶断言到。奶奶这句话倒是很灵验,日后西韦和卫成在西远的“谆谆教导”下,离腹黑的路越来越近。 西韦这个任务倒是没花两天就完成了,满村里,只有从家老二从仁在家里炕上躺在呢。从仁也是倒霉,当时他正和大哥把小羊打蒙了撅着屁股往袋子里装,没提防毛豆角不声不响地上来“啊呜”照屁股给了一口,剩下的时间就是他和大哥跟着毛豆角战斗了。老三在园子门口那把风,也不知道这狗从哪过来的。老四说好了在墙外接应,本来以为就两只羊还不是手到擒来,谁想到大意失荆州,所以哥俩赶紧扛了小羊,大羊没顾得上就和老三跑了出去。 这几天因为屁股上的伤,家里花了快半吊钱了,他也不敢出去走动,这一走一瘸的,谁看到都得问。又不敢请村里的李大夫来给瞧,满村谁不知道李大夫和西家关系好,李大夫知道了也就等于西家知道了,因此只能让大哥去万德镇跟药堂坐堂大夫说身上让狗咬了买了点药回来上。 “哎呦,这可疼死我了。”从老二呲牙咧嘴的翻了个身,都怪大哥,非要琢磨人家的羊,结果一只羊卖了还不够他买药的钱呢。 西韦回去把情况一汇报,老太太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去隔壁院要钱去了,不给就坐他家不走,话也说的明白,家里招贼把羊偷了,得拿这钱再去买一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从家心里再恨也说不出来什么,没办法去别家挪了钱给了老太太。 “你说他们家能不能是猜着咱家了?”老从婆子和老头子嘀咕道。 “猜着能把咱们咋地,他又没当场捉住。”老从头嘴里说的挺硬气,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都怪老大,非得瞅着人家不忿,这住的这么近,叫西家知道了可怎么办。 奶奶把钱要了回来,心里出口气,心情也好了一些。西远此时正在灶上忙着,他打算和家里人吃一顿刷羊肉。羊死了虽然心疼,可是也不能把羊肉扔了埋了,民以食为天,还是吃为上啊! ☆、契约 这天,西远家里吃过晚饭,一家人正围着油灯各忙各的,一边做活一边唠嗑。院门一响,虎子汪汪叫了起来。 西明文连忙出去,过了一会儿,里正跟着走了进来。西远一见心里隐隐约约知道里正来家里为了什么。前些日子卫老二到处跟人说要把卫成要回去,西家人一直没搭腔,看来现在是找到里正这了。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西屋,他不能让卫成听到这些。里正坐在炕沿上,西远娘给倒了一碗热水喝。老爷子把烟口袋也递了过来。里正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烟,想着怎么开口。这事他不好跟西家人讲,可作为里正和当初的见证人,他又不能不管。 “论理这事是卫老二做的不对。”里正艰难地开了口,屋里西家人谁也没吱声,里正没辙,只好又接着说下去。 “我也不跟你们转弯抹角了,卫老二前几天在村里逮谁跟谁说的话估计你们也都听说了,他昨天又找我去了,说是要把他家老大要回来,没有自己孩子让别人给养的道理。我这寻思了一晚上加这一白天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张这口,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你们看看这事怎么办。”里正说了半天,西家也没个人应声,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恨死了卫老二。 “那这事你就不给管了,就让他把孩子领回去糟践?”老太太问道。 “哎,老婶子,我这不也没法吗,村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人家的孩子我们也不能硬是不给是不?”里正说道,他虽说知道是卫家不对,不过西家他也没当回事,西家人本分老实,只有老二西明武有点本事,又没在村里过活,剩下的哥俩不和睦,所以村里人对这一家子没什么忌讳,他作为里正也是一样。 “您这给不给管的,我们家都得商量商量,不能啥都可卫老二来。”老太太的话头透着不高兴。 “行,你家里商量一下,到时候有啥说法跟我说一声。”里正也觉得心里愧疚。这人心善也不见得都是啥好事,看看西家就知道了,为了一个跟自家没有关系的孩子,花了钱不说,到了还没闹着好。 “行,我们商量好了再找里正。”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 话说到了,里正也没多待,起身回了家。 东屋里谁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西明文起身去了十五里地外的杨家庄,西明武的岳父家是杨家庄的。第三天,西明文要去彦绥城送吃食,西远把自己裹的跟个球似的也坐上了驴车。 过了几天,西明文去彦绥城回来,把孙东家的话带给西远,西远点了点头,叫父亲赶着驴车,去杨家村把二叔和两个毛头接了回来。 西阳和西勇离开奶奶家已经三个多月了,早就盼着过年那,哥哥说了,过年的时候来接他俩。现在提前回奶奶家,两个不知愁的小家伙乐得屁颠屁颠的。 西远叫几个小的吃过东西去后院玩,家里大人坐在屋里合计事情。 西明武当天去了西明全家,第二天和西明全一起去了卫老二家。卫老二正在家里炕上歪着合计他心里那点事呢。 西明武和西明全一进屋,卫老二就楞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大和西家老爷子没来,来的是这哥俩。西明武不是在杨家庄吗,怎么回来了?还有西明全不是和他大哥不对付吗,怎么也来了? “老二,坐,这日子过得挺悠闲啊?”西明武似笑非笑地问道。卫老二的老婆也就是卫成的后娘看到西家哥俩的架势,吓得一声没敢吭,她刚才正和卫老二合计呢,他们要卫成,西家小远指正舍不得,到时候可以趁机再要些银子,或者把毛驴牵过来也行。两口子正做着美梦呢,西明武兄弟进来了。 “嘿嘿,这哪儿的话,庄户人过日子不都这样嘛。”卫老二心虚道,他不怕西明文,但还是怵头西家老二和老三的。西老二小的时候因为有人欺负他兄弟,可是拿锄头砍过人的(看来西远拿斧子砍人也是有家学渊源的),把人脸上砍的一脸血,他现在还记得呢。那西家老三也是个豪横的,打仗敢下手。这真是本来想跟小鬼过过招,却招来两个阎王爷。 “我们兄弟来也没啥事,这不你前几天去找里正了吗,说是想把你家老大要回来,我和我兄弟知道了一合计,这事挺好。”西明武道。 “就是,你说我们老西家又不缺孩子养,干嘛非得养你家那个旁姓外人,我和二哥心里早都觉得我大哥这么出事不对了。”西明全道,他说的倒是心里话。他是被二哥忽悠来的,西明武跟他说了,趁着卫老二反悔,他俩悄悄地去卫老二家一趟,把这事坐实喽,省着叫大哥家养着个不相干的孩子,有那好吃好喝好花的给自己家侄子多好。西明武这话可说到西明全的心里去了,二话没说跟着二哥就来了。 “是啊,老二,我家那两个小子我都领回来了,大哥家也没个地方住,你看看哪天你去我大哥家把孩子领回来,我们今天定好日子。”西明武催卫老二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33 卫老二和他老婆都蒙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去年冬天,卫成一哭西家可是就给了他五两银子,今年怎么就这样子了呢? “大兄弟,你听我说。我家老大我是说要领回家养……”卫老二想着这话怎么圆呢。 “对了,你家老大可不是白去我大哥家的,不是还给了你五两银子吗?还有这一年又给找大夫又给吃给喝的,我们也不跟你多要,一共给十两银子就行了。我听我家老太太念叨光正月一个月吃药就花了十两,不过看你家也不富裕,就少给点吧。”西明武没等卫老二说完就接着道。 “什么?十两银子?哎呦,你们杀了我吧!”卫老二老婆哭叫道。 “怎么地,欠人家钱还想不给怎么的?我大哥家买药的钱可是一笔一笔的记着那,还有那五两银子,契约上不都写着吗?”西明全道。 “就是,哪有自己家孩子让人家养,还朝人家要钱的,你们这是想赖账怎么的?”西明武看上去也恼了。 “不是,不是,你们总得容我些日子不是。”卫老二看哥俩要急眼,连忙捂住老婆的嘴。 “行,宽限几天也行,就五天吧,五天后给钱领人。”西明武说完带着西明全走了。 回了西家,两个人也没提这件事,西远他们也当不知道,晚上给二叔做了一顿好吃的,当然顺带还有西明全,西明全谨记二哥的嘱咐,半点没提卫成这茬。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天卫老二家闹了个鸡飞狗跳,卫老二老婆天天哭天喊地,好容易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也不想卫成再回到家里来,这个家以后都是她儿子的,怎么能够让那个小崽子分去一份。何况还要拿那么些银子才能领人。 第五天晚饭后,实在没办法了,卫老二又去了里正家,跟里正打躬作揖半天,求里正去西家再给传个话,说是卫成他不要了。 里正没法,又来了西家。西家人听里正说完,西明武发话了,问里正卫成这事怎么办,里正也没辙,这卫老二的为人村里谁不知道,孩子硬给送回去他不养也没着,何况让他掏十两银子还不跟要他命似的。 “合着我们家就让他卫老二耍着玩是吧?”西明武生气道。 “那有啥法儿,跟这么个浑人能咋整!你们自己要是有辄我也不拦着。”里正无奈道,心里恨死卫老二了,让他难做人。 “行,您这么说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也不让您为难,只是到时候您别觉着我们越过您,没把您放到眼里就行。”西明武笑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里正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这卫成的事实在难办,也不是我不想解决。”里正也笑道。 西家人要的就是里正的话。第二天西明武和西明全去了一趟彦绥县城。第三天县衙里来了衙役,把卫老二带走了。 整个莲花村都轰动了,说是西家老二、老三把卫老二告了,告他有子不养,还讹诈人钱财。 其实这都是西远计划好的。从去年把卫成领回家西远心里就没底,他记得中国古代是宗法社会,宗族在过继儿子上要求是很严格的,一般都是没有儿子了才能过继,而且只能过继同姓同宗的晚辈,西明文自己有儿子,卫成和西家又不同姓,怎么才能让卫成名正言顺的由西家抚养呢? 这里虽然地处北方,百姓多是流放过来,或者因为在老家生活不下去,与父母、兄弟迁移过来的住户,所以没有如中原一带的世家大户,宗族力量不明显,但是一些原则性事情还是不能触犯的。 西远用近一年的时间来了解,东屋里奶奶柜子上放着的,奶奶曾经用来给村里婆娘们显摆的那本书,根本不是西远从李大夫那里借来的药书,而是通过孙东家借来的《大燕律》,西远现在所处朝代叫大燕,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朝代,但是有许多地方与中国古代比较相像,比如《大燕律》中关于过继的问题就有明确的规定,很类似历史上的唐朝。 《大燕律》中明确规定,过继异性非同宗男性子弟是违法的:“异姓之男,本非族类,违法收养,故徙一年;违法与者,得笞五十。养女者不坐。其小儿年三岁以下,本生父母遗弃,若不听收养,即性命将绝,故虽异姓,仍听收养,即从其姓。如是父母遗失,于后来识认,合还本生;失儿之家,量酬乳哺之直。若祖父母、父母令子孙别籍及以子孙妄继人后者,得徙二年,子孙不坐”1 也就是说只有三岁以下的小孩,被父母遗弃的才能收养,改姓,而一旦亲生父母找到,养父母必须把孩子还归本家。由此看来,卫成无论从年龄和姓氏上都不具备过继给西明文的条件,而且卫老二随时有权把卫成要回去。另外,养子在这里称为螟蛉义子,养父家的财产养子是没有继承权的,而且养子即使可以改姓,本人及其后代均不允许充当宗族首领,干预宗族事务。这让西远很头疼,钱财的事情他不担心,他会在卫成长大前给他置下足够卫成生活的私产,他现在要的是既把卫成养到西家,消去卫老二对卫成的影响力,又不想卫成以后有出息了因为是养子的问题耽误前程。 西远一直束手无策,直到看见孙叶和主管市集的市丞一起喝酒,貌似很熟识的样子,西远方有了计较,后来和孙叶渐渐熟识,西远抱着试试的心态跟孙叶提了一下,没想到孙叶竟然满口答应了。 西远本来还想再等等,毕竟现在家里银钱不多,可是卫老二那边不肯消停。西远正不知找什么借口和卫老二翻旧账呢,没想到头疼就有人递枕头,卫老二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大好机会西远怎么能够不利用。因此,叫父亲把二叔请了回来。西远考虑了,家里爷爷年纪大,他又太小,父亲老实,老叔为人他又信不过,能帮忙办这事儿的只有二叔。 西明武果然不负所望,回来拉着西明全几句话震住了卫老二,让卫老二反悔,转过来又去县衙告了个卫老二有子不养,别人代养不但不给养资,反而讹人钱财。 这也是西远计划好的,不过衙门里的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不会给人白白使唤,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银子。家里卖的吃食刚刚开始赚钱,西远手里五十两都不到,没办法和孙叶借了二百两,说好以后从分红中扣除。孙叶也答应了,一应关系走动,都是孙叶帮的忙,衙门里上下也都是打点好的,这次西远下了血本,他要永除后患。 卫老二被衙门里的人带走,卫老二的老婆着了慌,哭哭啼啼跑到西远家门口闹,被奶奶给一通抢白,自觉没脸又回了自己家。村里人也都被西家的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才发现西家不是以前泥团一样任人揉搓的西家了。 在大堂上,卫老二吓得缩成一团,这年头在村里多豪横的人到了衙门也胆战心惊;老百姓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私下了结,能不经过衙门就不经过衙门,所谓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进一次衙门等于被扒一层皮,所以平时有什么矛盾都在村里或者找族中管事的商量着解决,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二和老三会把他告上公堂,当时就吓得堆灰儿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卫老二就不住的扣头,口口声声称自己冤枉,实在是因为家贫才把卫成给西家抚养。 因为事先已经走通了关系,最后,经县令审明,双方协商,卫财(卫老二)家贫无力抚养长子,卫成交由西家抚养,原私人契约作废,卫老二返还所讹西家的五两银子。从本日起卫成为西明文义子,入西家族谱、户籍,不改名不改姓,西家抚养卫成至十六岁成丁,十六岁后着卫成归宗,另户别居,无论卫成为西家义子还是另户别居,从即日起均与卫财毫无干涉,因未尽到抚养义务,卫财从今而后不得以生父名义干预卫成生活,卫成归宗后,也不得继承卫财家的土地、房屋等家产。 最后双方由县令大老爷判断,立下契约,签字画押,主簿盖上衙门大印,此事方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  1(节选自《唐律疏义》资料来源自互联网) 文中涉及到的古代律法宗法可能会有所疏漏,这也是金垚选择架空历史而不是古代某个朝代的原因! 金垚周六有事儿,亲们不要等哦,后天见! 晋江又抽了,发文发了好久! ☆、往事 “哥哥,以后我就是咱家的人了?”卫成依偎在西远怀里,手里拿着西明文家的户籍册,上面有一页写着卫成的名字,他已经早早就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了,还知道家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小韦的,如今,他的名字也上了家里的户籍,还和哥哥的挨着,后面才是小韦的,卫成在心里偷偷地得意着,不过没敢说出来,怕西韦听到哭鼻子。 “嗯,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爹娘的二儿子喽,小韦要排最后。”西远看卫成幸福的小样儿,也偷偷地和他咬耳朵,而被排在卫成后面的西韦此时正打陀螺打得满头大汗,他才不在乎排在前还是排在后呢! 因为欠了孙叶天大个人情,西远心里琢磨着表示一下感谢,用钱呢,家里一个是没有钱,另外孙叶也不缺钱,少来少去的入不了人家法眼;送东西呢,家里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玉米土豆,西远头疼啊! 要不再给孙叶做点吃的?嗯,这个法子可以,孙叶是开饭庄的,给他做份吃的,顺带告诉他做法,这也等于变相送钱给他了。 西远想了想,起身来到厨房,把早晨母亲挤回的羊奶倒入一个大碗中,家里前两天用奶奶跟从家要回来的钱,又添了二百文,买了一只母羊。这只母羊刚生过小羊,不过那家人没注意,母羊半夜生小羊的时候不知道,小羊本身又体弱,被冻死了,因为觉得养羊冬天还要喂养,羊本身又不值钱,所以这家打算卖掉,因此西远家就把母羊买了回来。 母羊刚买回来的时候很瘦,挤不出多少奶,后来还是王三奶奶给问的法子,将黄豆用水泡了,泡胀后磨成豆浆,把豆浆煮熟待微温的时候喂给羊喝,每天二次,连喂了三四天,母羊产的奶就多了。由于来到西远家吃的草料好,母羊原本打卷的毛舒展开来,“咩咩” 的叫声也中气十足。 西远将羊奶倒入碗中后,在锅中放入水,把水烧开,然后把装奶的碗放入水开后的锅中蒸,蒸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将碗取出来,放到桌子上静置一会儿后,羊奶上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奶皮。 奶皮形成后,西远从碗边小心的将奶皮底下的牛奶缓缓倒入另一个碗中,在碗底留了少许奶,这是怕万一奶皮粘在碗底。 接着西远从奶奶的东屋中取出一个鸡蛋,本来这里冬天冷,母鸡是不会下蛋的,不过西远家今年把鸡放到了与做烧鸡隔壁的仓房里,也许是因为仓房比较暖和,家里的母鸡一直下着蛋,有几只今年养的小鸡也开始下蛋了,不过不如天气暖的时候下的多。鸡蛋在冬天很宝贵,价钱也高,家里的鸡蛋奶奶不让随便吃,攒着等西明文去彦绥城送吃食的时候卖给聚德楼,这也是家里现在的一个进项。 家里人现在还不知道西远跟孙叶借了二百两银子,这要知道了估计不但爷爷奶奶甭想睡着觉,就是西明文夫妇也得愁得整夜无眠,对于他们来讲,二百两那是天文数字,一辈子不敢想的,要知道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死的心估计都得有。所以西远现在是瞒着一家子长辈呢,只说花了五十两。饶是如此,家里人也心疼了够呛,加上西明武在内都直咂舌,觉得西远可是真敢花钱,不过解决了卫成的事,家里也没借多少,所以还都安心。 西远取了两个鸡蛋,磕开,将鸡蛋清倒入碗中,加入少许白糖,用筷子把蛋清打散,打散后把蛋清倒入静置后的羊奶中,然后朝一个方向搅拌均匀。再用细纱布把羊奶蛋清过滤,然后把蛋奶液慢慢倒入有奶皮的碗中,待奶皮完全浮起后用东西将碗盖上,放入锅中蒸,蒸一刻钟后焖五分钟左右即可。这样双皮奶就做成了,西远取出秋天时候做的蓝莓酱,放了一些在双皮奶上,自己拿着小勺尝了一口,嗯,不错! 西远出屋把后园子里玩的几个小家伙叫回来。现在天快黑了,只有自己家的四个小鬼在那荡秋千。 “大哥,这个可真好吃。”西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西远。西明武事情一办完就马上回杨家庄了,现在是冬天,各家菜蔬都没有几样,是卖豆腐的黄金时节,他不敢再耽搁,不过把家里两个小的留了下来,跟着西远一起识字。本来西远想着西勇小,不用现在就跟着学,可是小家伙看哥哥们都学,他也不肯拉下,西远每次就少教他点,也没叫他练字帖,只要字会认会写就行。结果发现小家伙学的一点也不比哥哥们差,除了年纪小拿笔拿不牢外,认字识字背书都学的很快,这让西远很是意外了一把,看小家伙的样子,说不上家里真的可以出个秀才举人之类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34 本来西远教几个孩子识字,并没有寄予太多的希望,他从现代过来的,忍受不了家里人大字不识,长辈们年纪大了没办法,小辈们他可以教着不做睁眼瞎,至于考功名之类的西远还真没考虑,他可是知道这个时代考个进士举人的比现代考大学难多了,真真正正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可是看着家里的这几个萝卜头,西远又觉得他还可以再多打算一些,他自己对大燕国的科举制度、科举内容不熟悉,只能给孩子们做个入门的引导,不过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可以送弟弟们去学堂,接受这个时代的正规教育。真的家里出个举人秀才的,即使不指望着他去做官,只要以后家里多置些地不用交地租就可以了。 现在不仅西明武家的两个小子和西远学认字,还有西明全家的老大西虎。当天县令的判决下来,西明全当时就傻了,这怎么同二哥和他说的不一样啊?西明武摊摊手,说他也没办法,谁让县太爷是官呢,他一个老百姓可不敢跟官斗,大哥家爱养着卫成就养着吧。把西明全气的,瞪了西明武半天,不过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他越想越不是味儿,看二哥家两个在大哥家住下了,他把自家的也送了过来,大的让跟西远学字,小的也跟着混吃混喝。 西远没言语,毕竟卫老二这件事上西明全还是出了力的。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家族的力量决定着家族成员的社会地位。有那人家弟兄多的,别人就不敢欺负,说话做事底气也足;而家里男丁少的,或者只有一个的,在村里邻里说话都没分量。以前村里人不将他家瞧在眼里不就是因为他爹兄弟要么不在身边,要么不和睦嘛,要是家里兄弟抱成团,别人想慢待也得事先考虑考虑。尽管以西明全讨人嫌的性格,想和他抱成团不大容易,不过给村里人个假象也不错。况且,还有爷爷奶奶,西远心里明白,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是希望儿子们能够好好相处的,也希望几个孙子感情融洽。 西远之所以不待见西明全,其实和现在这个西远无关。西远去年初秋的那场病不是平白得的,而是领着西韦玩的时候碰到三叔家虎子,西远逮了一个蛐蛐给西韦,虎子也想要,西远不给,虎子就下力气狠推了西远一把,西远没留神,他站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个小水洼,前几天下了一场雨,水洼里有不少积水,西远往下滑的时候下意识拽了虎子一把,虎子和他两个一起滑进水坑里。水坑虽然不深,可是四面都是淤泥,两个孩子爬了半天也没爬上来,身上都是泥水,本来天都已经有些冷了,身上又湿了,西远冻得直打哆嗦。 西韦看哥哥滑下去了,都急哭了,一边哭一边喊哥哥,也想下去,让西远给制止了,让他去给叫个大人。 这时候,西明全正好上地里看庄稼从这路过,看到这种情况,二话没说,把自己儿子拽了上来,理都没理西远,抱着虎子走了。他以为是西远和虎子干仗两个人才掉进去的。这时候正是快晚饭外面人少的时候,西远爬了半天才爬上来,又怕奶奶知道了生气,所以让西韦跑回家给他拿了一套衣服,换好了才回去。 结果,一下子冻出病来要了小命,让现代的西远穿越了过来。原来的西远是病了很多天的,他一再叮嘱西韦不要和家里大人讲,怕起纷争,以前因为地的事情,三叔和父亲还打过架,他当时就在旁边,老叔力气大,把西明文差点没按菜锅里去,当时正是中午,堂屋的锅里炖着菜。所以,他不敢跟家里大人讲出实情。 现在的西远本来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西韦知道啊,哥哥不让他跟大人讲,可是没说不能跟哥哥自己讲啊,所以,后来西远从西韦的嘴里知道了实际情况。他也没跟奶奶爷爷说,说了老人除了闹心也解决不了什么。从那以后西远看到西明全就爱理不理的,西远觉得待西明全好有点对不起以前的西远,毕竟因为西明全的置之不理,使得以前的西远丧了小命。西明全心里有鬼,所以西远那么待他,他也没尥蹶子。 如今为了卫成,西远也顾不上以前的芥蒂了。而且继续和西明全疙疙瘩瘩下去,奶奶嘴里不说心里也愁,能缓和就缓和吧,反正,和西明全他是亲近不起来,只当做一般的亲戚处好了。 虎子本来不愿意跟西远识字的,他不忿西远比他强,可是家里大人一门让他学。他又笨,今天教的,认了半天,明天就给忘了;识字的时候还不老实,总做小动作影响别人,西远半点没客气,拿了奶奶量衣服的尺子,狠狠打了他一顿手板,打的虎子哭咧咧地回家找他娘,三婶来找西远的时候,西远放话,想跟他学就得听他的,怕挨打,不爱学,那您可以不学! 西明全两口子没法儿,现在是他们求着西远,跟老太太磨了会子牙就回去了。 不过西远也不想虎子影响卫成他们,就把卫成另外几个小伙伴程南他们也吸收进来,分成上、下午,上午教卫成、西韦、柱子、西阳、西勇,下午教虎子、程南、赵林、解明理,美其名曰进度不一样,不能一起教。把那几家大人高兴坏了,都领着孩子拎着东西来西家串门,虽然西远没叫几个孩子给他拜师,但是几个小家伙心里还是把西远当成亦兄亦师的地位来看待的。 和程南几个一起上课,虎子就不敢捣乱了,因为其他几个孩子不会像自家堂兄弟一般让着他,而且程南回家跟他爹程义讲了,虎子上课不老实,程义就挑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来了西远家,特意伸手点了点虎子的脑袋,让他上课规矩点,不然他来收拾虎子,虎子一听就老实了,他可是比较怕程义的,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还得恶人磨。 因为上下午都有课,现在西远自由的时间就少了,不过现在是冬闲,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因为孩子多,再做好吃的,西远就要看情况了,比较常见的,不贵的,就多做点,每个孩子都分一些,像双皮奶这种稀罕物就得趁着人少的时候做,只分给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吃。几个孩子吃得甜嘴巴舌。 第二天,西远起了个早,又做了份双皮奶,用碗装好,放到西明文做的食盒里面,还有双皮奶的做法及一小罐蓝莓酱。 蓝莓是西远夏天放鸭鹅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也不是很多,秋天的时候他把蓝莓摘下来做了一小坛蓝莓酱,时不常的给几个小家伙吃点,如今为了感谢孙叶也舍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哥哥给西韦炒了一小锅黄豆粒,西韦捏了两小把装在衣服兜里,不过西韦的衣服兜下磨出个小洞洞,西韦不知道,装完黄豆,西韦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西韦跑一步黄豆粒漏出两颗、跑一步漏出两颗,等西韦找到村里的玩伴,想捏两颗黄豆粒放到嘴里吃,顺便馋馋其他小孩的时候,西韦把手伸进兜里,嗯?黄豆粒尼?豆粒尼?……肿么某有了? 是酱紫吗?…… ☆、腊八 西明文把双皮奶送到聚德楼,孙叶品尝后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坐马车来到西远家,西远当然要盛情款待,把羊肉切成片,做成羊肉火锅;又切成块,用竹签串起来做成烤羊肉串,把孙叶吃撑得坐在炕头一个劲的说走不动路了,西远看着孙叶嘿嘿直乐。 孙叶这次来,除了谢西远给的双皮奶方子,还带来了一份契约,和上次签的烤鸭契约一样,西远属于用祖传秘方入股,和聚德楼按比例分成,本来上边只有双皮奶,如今又填加上羊肉火锅和羊肉烤串,西远也没推辞,在上边签了字画了押,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都很满意。 孙叶如今在乌马县城的分店已经开张迎客,因为是冬季,外面冰天雪地,人们出去一趟手脚冻得跟猫咬了似的,所以只能在屋里猫着,即所谓的猫冬。不过总在家待着也腻味,没事就会约两个人出来到饭馆坐坐,要两个菜、一壶酒,边吃边聊;或者一个人,要点酒菜,坐那边吃边听别人闲侃。因此,冬季饭馆的生意比平时要好,不过由于这时节菜蔬样数少,菜馆里菜色总吃那几样,吃来吃去就腻味了,想换换新的。 这就给孙叶提供了大好时机,他有西远提供的几样新鲜食物,饭庄招揽了大量食客,老聚德楼不用说了,早已经打出口碑,连在乌马的新聚德楼分号客人也是爆满,本来祁掌柜还担心新开的饭庄客源不足,如今看看满屋客人乐的合不拢嘴。他如今已经不是彦绥城聚得楼掌柜了,新饭庄刚开始筹备,东家就把他升为聚德楼主管事位置,两个饭庄各有掌柜,又由他主管。东家说了,来年还打算把聚德楼开到滨江城去,等明年开春就去看看情况选好店铺,到时候就由他镇守滨江。滨江,那可是府城啊! 西远也盼着聚德楼的生意越做越好,毕竟他还欠着孙叶二百两银子呢,况且,西远总觉得家里地方太小了,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新房盖起来,而且要有一间专门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西远看着坐在炕上认真写字的几个小萝卜头心里合计着。他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新房的建构,这里地处北地,冬天寒冷,考虑到冬天取暖的问题,房屋要相对集中。 进入腊月,离过年就不远了,家家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有的人家有黄米的,就把黄米和玉米面掺到一起,再捏好豆馅,捏一块黄米面,把豆馅放在中间,把面团捏严,用手团成小圆球,一个粘豆包就做好了。西远觉得粘豆包很类似汤圆,只不过汤圆是用的江米而豆包用的是黄米罢了。 西远家奶奶也发了两大盆黄米面,这里用的大盆可不是平时家里做饭的普通稍微大些的盆,而是将近家里大锅那样大的盆,所以蒸两盆面的粘豆包就够一家人吃一冬天。 面发好了,西远娘放适量的玉米面到黄米面里,由西明文把面和好,因为面多,和面的人要有力气。然后一家人团团坐在大盆周围开始包粘豆包,今年连卫成和西韦、西阳也上手了,西勇小,给了他一块面让他坐在旁边捏小鸭子玩儿。 几个小家伙一开始包的很认真,把粘豆包包得滴溜圆,可是包了一会儿就开始溜号了,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我再拿面涂你鼻尖一块白……西远看着也没有阻止。 奶奶和母亲看包的数量够蒸一锅了,就把放豆包的盖帘端到堂屋,把豆包放到大锅的蒸屉上,然后盖上锅盖开火蒸。 那些面一天根本蒸不完,况且家里烧多了火炕太热晚上也没法儿睡觉,所以分了三天来蒸,蒸好的粘豆包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冻上了,然后捡到袋子里放进仓房,想吃的时候拿几个,放到蒸屉上蒸一下就好。也可以在锅里放些油,把豆包放到锅里用油煎;有的人家孩子饿了,直接给拿两个冻豆包,让孩子坐那慢慢啃,既顶饱又打发时间。 晚饭的时候,西远娘用黏米面烙的年糕饼子吃,刚把饼子放到嘴里,西远就想起去年卫成刚到家里的时候,吃年糕把牙粘掉的事情,估计卫成自己也想起来了,抬头不好意思的偷偷看看大家,把小身子往哥哥身边偎了偎,他今年因为吃的好,又有羊奶补钙,所以新牙长得很好,前边的四个门牙都已经换掉,当时西远明令禁止他用舌头去舔,所以四颗小牙长得齐齐整整。 腊八这天,奶奶用家里的红小豆、绿豆、芸豆、大米、小米、黄米、高粱米一起熬了一大锅八宝粥,里面又放了少许的花生、红枣、白糖,这都是家里种的或者在野地里能够摘回来的东西,熬出来的八宝粥粘稠香浓,大家喝得直冒汗。几个孩子喝得都不想撂碗,他们都喜欢喝甜甜的东西,平时西远除了给他们用冰糖熬梨糖水,还是禁止他们吃糖的,怕长坏了牙齿,所以难得的能这样放开了吃。 西明全夫妇领着两个孩子也过来了,腊八虽然不像别的节日那么隆重,好歹也是个节嘛,现在跟大哥家关系缓和了,他们一家只要有机会就跑大哥家蹭饭,更是恨不得让两个小的长到西明文家,像西阳西勇一样由老太太给他们照顾着。 西远对这个三叔还是不感冒,不过也没像以前那样看见掉头就走,现在他会跟打下招呼,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客套话,接着就找个借口干自己的事儿去了。老太太和老爷子看西远跟这个三叔始终热络不起来,也不强求,儿孙们别见了面跟乌眼鸡似的就行啊,他们也知道老三这一家人不招人待见。 今天也是,虎子西里呼噜比其他人吃得都快,他怕一会儿吃慢了粥再没了,旁边还让他娘给盛出来一碗晾着,本来是喊他大娘给盛的,但是西远娘装没听到没动。西远娘其实心里还没忘记这两口子当初为了地跟他大哥干仗的事呢。西明全是西明文的亲兄弟,西明文自己不计较,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还有老太太老爷子在她家里;不过西明文原谅是西明文的,她却如西远似的不咸不淡地和这夫妻两个处着,老三家的两个孩子小的狗蛋瞅着还好,也可能是年纪小,还没有学到这一对爹妈的为人处世,大的虎子她怎么看怎么招人嫌,所以也不像对西阳西勇那样待见。一家子吃饭,小勇都没说单独盛出一碗搁旁边晾着,比西韦还大的虎子凭什么啊?所以她就没动。老三媳妇瞅大嫂没动,她倒是不见外,自己拿了个碗,去粥盆里盛了,放到西虎旁边。 有了他们这一家子,奶奶熬的那一大锅腊八粥愣是一点没剩,西远都被三叔一家狼吞虎咽的吃法给吓着了。按理来说,三叔家条件和以前的西远家比起来,只有好的,不会更差啊。这可真是白吃不要钱啊,也不管桌子上的老人和孩子吃没吃饱,自己吃个肚子溜圆才放下筷子。奶奶也觉得这一家子的吃相太难看,气得拿眼睛瞪了他们好几眼,不过人家就是装着没看到。粥没了,别人饱没饱的也都撂了筷子。 吃完了饭,临走的时候,三婶还跟老太太要家里腌的咸菜,她主要想要西远做的辣白菜,前些日子他们在大哥家吃饭尝过一次,回去怎么想怎么没吃够,所以今天趁着过节,家里老人孩子都高兴,又因为过节了,大人为了图喜气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生气。他们算计的挺好,可是奶奶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老三一家来混吃混喝他们老两口都觉着对不住老大家了,西远娘嘴里没吭声,可是看着心里也是不乐意的,这两口子还没有个收敛,老太太张嘴想数落他们两句,又一想今天是过节,况且当着这么多的小辈儿面前还要给他们留点面子。不过老太太也没如他们的意,没给拿辣白菜,只是从堂屋的咸菜坛子里边给夹了几个芥菜疙瘩出来,其实这个让她大孙子一弄也很好吃。西远让他娘把芥菜切成细丝,然后倒上辣椒油,放点芝麻、蒜、醋,然后一拌,也特别的好吃。 看张了一回嘴,老太太给捞了两个芥菜疙瘩,西明全气得直瞪眼珠子。 “你瞪啥,这芥菜拌着也好吃着呐,再说了,外面都黑天了,你让我个老婆子黑灯瞎火的上地窖里给你捞咸菜去?”老太太数落道。其实,做烧鸡的仓房里就有辣白菜,只不过老太太不愿意给,故意说在地窖里,地窖下一次可是很麻烦的。她也怕这两口子吃麻醉了以后总来要。这不是上次她心疼虎子和狗蛋,寻思着两个孩子没吃过,赶上他们在家里吃饭就给端上来一碟,结果现在就开始惦记着来要了。 拿老太太没办法,芥菜疙瘩谁家没有啊,西明全夫妻俩也没拿,领着两个孩子走了。看奶奶智斗三叔,西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等三叔一家走了,西远才问四个小的吃没吃饱,小家伙们都犹豫着不晓得该不该说实话,他们的确没吃饱,像大点儿的卫成和西阳,还是多多少少能看出来点饭桌气氛不对的。还是小的西勇想事情少,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了,再给做粥吃怕夜晚几个小家伙会尿炕,所以西远用炭火盆给他们烤地瓜、煎土豆片吃,又拿了六个粘豆包放在锅里慢火煎,地瓜是秋天在万德镇市集上买的,莲花村这边主要是黑土地,没有沙土地,种地瓜不爱长也不甜,所以家家都不种,而且秋天的时候在集市上是可以买到的,价格也不是很贵。 地瓜烤熟了,从中间掰开,香味马上出来了,西远给小家伙们一人分了一半,两个烤地瓜,再加上几片烤土豆片,基本上四个孩子就吃饱了,西远没让他们吃粘豆包,天晚了,糯的东西不容易克化,怕他们积食。奶奶和爷爷也是,两个老人也不敢黑天吃太难消化的东西,一人吃了一半地瓜就不吃了。只有西远和西明文夫妇,一人吃了两个粘豆包,这才都混了个肚饱。 老太太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在灯下黑影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节过的真是糟心,她觉着有些对不住几个孩子。 饭后,西远没有让几个小家伙马上睡,怕存住食儿,领着他们几个坐在炕上给讲故事。《西游记》已经讲完,现在开始讲童话,今天讲的是《格林童话》中《狼和七只小山羊》的故事。现在西远有意识的培养几个孩子思考问题能力和对现实一些丑恶现象的识别能力,所以讲故事的时候会问一些问题,比如,如果你是小羊,狼叫门的时候会怎么办,要不要给它开门等等。 爷爷奶奶坐在炕头上也微笑地听着,直到几个小家伙困了,最小的西勇已经瞌睡的直点头,西远娘方过来把西阳两个抱过去放入西屋炕上早早捂好的被窝里。东屋里西远他们也都躺下睡了,村庄的夜晚很安静,一家人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穿越之青青麦穗_35 ☆、胡子 俗语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夜半更深更是北风呼啸,吹得树枝哗啦啦地响,衬得周围越发静谧。 西远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睡得不安稳,似睡非睡中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也许是晚上吃的两个粘豆包不好消化影响了睡眠?西远心里想着,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他左边是西韦,右边是卫成,两个小家伙都要挨着哥哥睡,西远就一边一个。两个孩子睡着了都无意识的向哥哥这边靠拢,小脸儿紧挨着哥哥的枕头。临躺下前爷爷往炕洞里面塞了一炕洞秋天搂(一声)的干树叶,然后点燃,树叶着火慢,可以慢慢燃到后半夜,炕被慢火熏着,能一直热到大天亮,即使睡在炕尾也不会感觉到凉。 西远抬手给西韦掖掖被子,小家伙睡觉不老实,总会把肩膀露出来,不过还好,一冬天也基本上没生过病。关键是一看哪个弟弟有点流鼻涕,西远立马熬上一小锅姜糖水,一个小家伙一碗,谁也跑不了,也许是防患于未然的原因,也许是庄户人家的孩子比较皮实的原因,所以几个孩子都很健康的度过大半个冬天。 刚有些朦朦胧胧地要睡着,突然,西远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西远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声音,但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四周静寂无声,稍微有些动静就能感觉到。西远没动,侧着耳朵继续听。自从家里发生丢羊事件之后,西远的警惕心就比较强。 很快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西远很肯定是马匹走夜路的声音,而且离自己家已经不远了。西远推了推爷爷,爷爷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够灵敏,西远推了几下,爷爷才稀里糊涂地醒来,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毛豆角的叫声,家里人现在已经养成习惯,只要毛豆角叫,一定有事情,爷爷马上惊起,一边静静地穿着衣服一边侧耳听着。 外面的动静尽管不大,但是,西远还是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毛豆角和虎子也剧烈的吠了起来。毛豆角是狼狗,所以很机灵。西远平时也很疼他,家里有时候特意买些大骨头之类的东西,还有宰鸡的鸡肝来喂毛豆角,当然,虎子也跟着沾光。说起来,虎子的名字和西明全家的西虎名字重叠,为此西虎还和大哥怄气,说西远有心笑话他,西远想想也是,自己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刚穿来不久,没有怎么注意西明全一家,所以现在家里人一般喊虎子叫虎头。 直到入冬的某一天,毛豆角领着虎头跑出去大半天,嘴里叼了一只灰兔子回来,西远才不特意买骨头喂它俩了。一冬天毛豆角逮着的兔子,都被西明文把皮给扒下来,找相熟的人熟了(鞣质),奶奶给西明文还有西韦、卫成一人做了一顶兔皮帽子。剩下的边边角角,给西明文做了一个套袖,西明文赶车送货的时候,虽然有手捂子(除了大拇指,其他四个手指连在一起的棉手套),但是坐在车上西北风一打,一会就透了,所以有了兔皮套袖,就可以把手放到里边,放多长时间都不冻手。 因为有野外逮猎物的经验,所以西远还是相信毛豆角战斗力的。不过听着毛豆角的动静,这次进院子里的人绝对不是上次小偷小摸的人可比。西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也都起来了,这时候已经有人来到屋门前拽堂屋的门,门被爷爷从里面用木插插上了,一时间拽不开。 “爷,我怎么听着好像有马的声音啊?”西远悄悄地跟爷爷说道。爷爷和西明文侧耳听了听,的确有马蹄踏地的声音,不过不明显。 “估计用布把马蹄包上了。”爷爷分析道。 “天啊,不是来了响马吧?”奶奶低声惊呼道。 这时候外面拽了两下门没拽开,有人使劲用脚踹了一下,然后外面人估计也听到了东屋里有动静,其中一个来到东屋窗下,低声喝道:“开门,把门开开,不然我们就踹开了。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是胡子(土匪)。”爷爷这时候肯定到。这里管土匪叫胡子,具体为啥这么叫原因不详,可能是这里地处北地,再往北就是北方游牧民族放牧的地方,这里把游牧民族的人统称为胡人,以前胡人曾经南下骚扰,所以当地人把和胡人一样骚扰百姓的土匪也称为胡子。 “哎,小的这就给您开门去。”爷爷颤声应着,真的是胡子的话,这个简陋的木门根本挡不住他们,还不如态度好点给开开,不然惹怒了胡子,后果不堪设想。 奶奶低声催促西明文去西屋把西阳和西勇抱过来,西明文马上转身跑了出去,西远娘也跟了过去,两个人连被子带人一起给抱了过来。西远帮着把两个孩子给挪到了炕里面,大人都坐在炕边挡着几个孩子。其实这根本不起作用,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爷爷下了炕,一边哆嗦着一边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五个人,三个个子高高的,有一个中等身材,一个小个子。其中一个人由另外两个人搀扶着,估计是受了伤,另外两个人正在忙着应付毛豆角和虎头。 爷爷怕他们伤着两条狗,急忙低声喝住毛豆角和虎头,只要家里人一发话,两条狗就老实了,不过还有些不甘心,低声吠了几声,才悻悻的回到窝里。但是,不时的抬头往正屋这边看。 五个人把马拴在了门桩那里,喝命爷爷给马拿些草料,爷爷连忙应声答应着,西明文怕爷爷年纪大了腿脚和眼神不好,这么大黑夜在外边再摔着,就抢着想自己去,结果腿还没迈出门呢,就被中等个头的土匪一脚踹了回来。 “妈了个巴拉,干啥去你?”土匪骂道,他怕西明文跑出去找人报信,爷爷年纪大了,他们顾虑少点。这下西明文不敢动了。小个子胡子在外面看着爷爷给马饮水添草料,其他几个进了堂屋,其中一个看西屋门开着,领着另外三个进了西屋,然后转身出来推开东屋门,拿出火镰把炕上几个人挨着照了照,估计怕有壮丁藏在东屋,趁他们不注意袭击他们。仔细看过之后,发现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这才放了心,转身去了西屋。 西明文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西远在东屋听到胡子让西明文给准备饭食的声音。西远娘也听到了,她想起身去做饭,被奶奶给拽了回来。奶奶从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开始,身上就跟筛糠似的抖得不停,西远搂着奶奶,不停地用手拍拍奶奶的背抚抚前胸,他怕把老人吓出病来,奶奶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几次莲花村,陌生人见的都少,何况是胡子呢。西远娘也害怕,身上也发抖,不过到底年轻,比奶奶要好些。 奶奶死活不让西远娘去抛头露面,外面那些可是胡子啊,万一起了歹心这一家子可就甭过了,刚才那个胡子进来老太太就有意的把西远娘挡在阴影里,所以那个人只看到是个女子,并未看清相貌。 奶奶强自镇定了一会,然后抬腿下了炕,腿有些发软差一点坐到地上,为了这一大家子,老太太还是强迫自己走了出去。她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婆子,即便是死了也不亏了,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活的都活了,只要家里其他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 好在家里的灶上,放着准备明天早饭的东西。有一颗大白菜,两块冻豆腐,还有一些粉条,老太太用大锅炖了一锅白菜冻豆腐粉条,上边用蒸屉热了几十个粘豆包。然后专心蹲在灶前烧火,同时侧着耳朵听着西屋的动静。 西屋里爷爷给点起了油灯,老人家不放心老大一个人应付这些胡子,给马添好草料急忙进了西屋。小个子胡子没跟着进,看来他要在外面打看动静,怕村里人听到对他们有什么不利,万一来人他们跑不了被逮着。 屋里几个胡子正在查看受伤那个人的伤势,那个人个子很高,看上去也就跟西明文差不多年纪,不过也说不准,因为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看不真切。他是腿上受了伤,看上去像刀剑之类给伤的,一条巴掌长的口子向外翻翻着,血从伤口不断地往外流,把包着伤口的布都浸湿了,另外三个人,一个人在他背后撑着他,另外两个把缠着伤口的布往下撤,打算看看伤口的情况。 “三哥,这还流血呢,再这样流下去估计人就不行了,要不在这村里找个大夫?”中等个头的问撑着伤者的那个。 “找大夫……”被叫三哥的那个有些犹豫,他们怕惊了村里其他人。 “老五,要不你跟着他去找大夫,就说他家人生病了。还有你,半路可别起其他心思,不然老五你一刀结果了他。”老三指了指西明文。 “老爷,要不我去找大夫吧?”爷爷跟胡子打着商量,他跟奶奶一样宁可自己犯险也不想儿子出事。 东屋里,西远和他娘正在给几个小家伙穿衣服,西远合计现在胡子是没动他们,万一一会说不上因为什么发起狂了,他和爷爷父亲还有毛豆角小虎也能支撑一会,到时候叫几个小家伙快跑,只要跑出了院子,以孩子们对村子熟悉程度,估计能逃脱胡子的魔掌。 给穿衣服的功夫,卫成和西阳都醒了,西韦和西勇还小,感觉不对劲儿睁了下眼睛又接着睡了。卫成和西阳穿好衣服,靠着哥哥坐着,刚才奶奶偷偷回屋,用手弄了些锅底灰抹到西远娘的脸上,西远觉得太明显,就拿自己的袖子给擦下去一些,并抹均匀了。 这时候,西屋里的胡子已经逼着西明文让他领着去给找大夫,西明文也很为难,他不想连累李大夫,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他没有能力反抗,这一大家子人呢。西远听到动静觉得不能让父亲去找李大夫,那样的话,会叫村里人知道,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告到官府,说西明文暗通土匪,帮着胡子找大夫,到时候就麻烦了。 趁着两个人没出门,西远连忙下了炕,“哥哥,哥哥,”卫成拽着西远的衣服不让西远动,他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是凭直觉知道哥哥出去会有危险。 “好孩子,哥哥出去一下,你别担心,你帮哥哥照看好娘和弟弟,啊!”西远抱着卫成亲了亲,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出去会怎么样,抱着卫成,摸摸西韦,心里满是不舍。时间不容他多想,西明文已经和那个中等个头的胡子走到堂屋门口了,西远连忙出了东屋,喊了一声“爹!” “小孩儿你想干啥?”那个胡子低声喝到。 “大哥,你们不能去找大夫,我们村大夫住在村里边,你们一去一定会惊着村里人,到时候跟过来看就糟糕了。”西远连忙道。 “嘿,谁你大哥啊?小孩儿不大还挺能攀辈分。不找大夫?不找大夫我大哥腿你给看啊?”西远一声大哥把土匪给气乐了。 “啊,我给看,我跟着我们村大夫学了好久了,一般的伤我都会处理。”西远这话倒也不算说谎,他现在没事儿就会去李大夫家,赶上有病人了,小来小去的病,李大夫不愿意动的就让西远看着给处理一下。内症西远还不会诊断,外伤之类的帮着处理过不少。 “小远啊,你能行啊?”奶奶担心的问,西远一出来,老人家就急忙跟了过来,爷爷在西屋伺候几个胡子出不来,心里急的不行。 “奶,没事儿,我跟李大夫处理过。”西远心里也打鼓,他处理的也都是小伤,而且李大夫还在旁边指导。 “真行?”那个胡子有些犹豫。 “老五,你把他领进来,他要处理不了揍瘫他。”西屋里老三嚷道。 “奶,没事。”奶奶一听老三这么说,差点没瘫地上,西远连忙扶住,低声安慰道。奶奶拿手狠狠地摸了摸大孙子的胳膊,不想撒手也拦不住,忍着没掉下泪来,她怕惹着这几个阎王再祸害他大孙子。 “爹,你用壶烧些热水。奶,你去屋里把您做被子用的白色细棉布拿来。”因为家里有西明武的两个孩子,有时候虎子也会打泼撒赖地在这住一晚,所以奶奶觉着被子不够用,前些日子让西明文送货的时候顺路在万德镇买了些布和棉花,她还没来得急做呢。 “哎,哎,好,好。”老太太听大孙子这么说,赶紧转身进了东屋,东屋门口,卫成正趴着门缝往堂屋偷偷地看,他还是放心不下哥哥。 “奶,我给你找。”卫成都听到西远说的话了。他手脚灵便,也不害怕,很快就把哥哥吩咐的东西给找着了,他还想出去拿给哥哥,被西远娘给拽住了,“成子啊,你可别出去,你一出去你哥该分心了,到时候出了岔子胡子该打你哥了。”西远娘哄卫成道,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他们几个大人吓成这个样子,看卫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难道是年纪小的原因?旁边西阳可是吓得把她衣襟抓得紧紧的。 “哎,小儿啊,你娘说的对,你一出去你哥该惦记你了,咱不能给你哥添事儿,啊!”老太太也回过了神,她光惦着大孙子了。 卫成这才爬到炕上,不过坐了一会,还是坐不住,又趴在门缝往外瞧,隔着堂屋什么也瞧不见,可是不看的话,他心里不安心。 奶奶把东西拿到了西屋,西远把西明文烧的开水倒了一些在大碗里,然后放了一些细盐,平时奶奶做菜用的是粗盐,西远觉得不好吃,有些涩味,就买了些细盐,奶奶舍不得用,家里还有好多。 弄好盐水,西远跟受伤的老大商量,要把他的棉裤腿用剪子剪开,这个提议几个胡子倒是没反对,老五二话没说,也没用剪刀,拿着他手里的刀,刺啦刺啦把棉裤给挑开,西远让老三按着老大些,其实现在老大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西远这样说一个是怕他万一动弹,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事先打个预防针,省得一会跟他撒邪火。 穿越之青青麦穗_36 西远用棉布蘸着盐水,给老大细细洗了伤口,盐水有消毒的作用,不把毒消好了,上了药也不愿意好。然后西远来到东屋,从奶奶柜子里把家里的小药箱拿了出来,里面有他从李大夫那里淘换来的各种药,其中就有刀伤药,李大夫家的刀伤药是祖传秘方,治疗伤口非常好使。 李大夫把药制成药面,类似后世云南白药、沈阳红药那样的药面,只要上到伤口上一会就能止住血,还有一副药面用来内服,两者配合,治疗伤口百试百灵。西远现在非常庆幸跟着李大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了这些,这次算是救全家于危难。 把伤腿给上好药,内服药也给服了,伤口一会儿就止了血,西远又叫父亲给伤者冲了一碗红糖水,老三扶着老大的头喂他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感觉伤者的脸色好了一些,老三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自己也说好多了。 这时西远才用干净的细棉布细心地把伤腿给包扎好,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哎,三哥,我发现他家这小孩儿挺逗哎,还给老大这绑了个花儿。”叫老五的那个扒拉了一下西远的脑袋,把西远扒拉地一斜歪。 “小孩儿,老大这次能好,我们替他谢你!”老三低低地开口道。 “操,槽空(饿了),啃富(吃饭)他大爷的。”老五嚷道。 “啊?”西远几个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妈拉个巴子,你说行话他们能听懂吗?”老三给了老五一脚。 “嘿嘿,饿了,吃饭。”老五笑着说。 “哎,好,好。”西明文几个连忙应着把奶奶热好的饭菜给端上来。 “来点儿打牙子、空心子,操,又忘了,来点咸菜、再来点葱。”老五道。 爷爷连忙出去跟奶奶要了咸菜和葱。几个胡子吃完,感觉老大安稳了下来,就倒在西屋炕上歇一歇,他们也累了,这样寒冬腊月的连夜赶路很辛苦,老五出来把小个子换了进来,小个子狼吐虎咽地吃饱了饭。 “你们也别杵着了,去,给爷几个烙些翻张子,操,烙些饼带着。”小个子吩咐道。他在外面冻了半天,吃些东西暖和多了。 西远在灶上帮着奶奶烙饼,奶奶烙了有三十张大油饼,老太太一边心疼白面一边庆幸这几个胡子还没对家里人用强。 鸡叫二遍的时候,几个胡子起来了,爷爷把西明文的厚棉裤给了他穿,又把西明文的一双大靰鞡靴子拿了过来。几个胡子七手八脚地给老大伺候好,老三背着他,另一个高个在后面扶着,一行几个人出了屋子上了马。 临出院门前,老三回头看了看西家几个人,用鞭子指点着:“你们给老子老实点,等爷几个走后两个时辰再跟别人讲,要是敢马上告发去,小心爷和兄弟找你们报仇。还有,你们今天的治伤之情爷们也记下了。”说完了,用马鞭在马背上轻磕了一下,那马就撒开四蹄小跑了起来。 西家几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西明文过去把破败的院门扶了扶,好歹把大门那里挡了一下。几个人回到屋里坐到东屋炕上,炕里面西韦和西勇呼呼睡着,西远真是羡慕这两个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害怕。 “奶,奶,你没事儿吧?”奶奶一着炕沿身体又开始抖了起来,西明文连忙把老太太抱进炕里。西远顺着老太太的心口,叫母亲拿了枕头扶着老太太躺下,给盖上被子,然后趴在那里抱着奶奶。 “这都没事儿了,你就别后怕了。”老爷子也很担心老太太,安慰道。 “奶,没事儿了,啊,您可别害怕了!”西远也跟老太太说。 “娘,我都看了,他们都跑没影儿了,一会儿天就亮了,他们不敢再来了。”西明文也劝母亲。 “哎,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太太抖了有一袋烟的功夫,终于出了声,她一出声儿,西远就放心了,心里有事儿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 ☆、后续 等奶奶完全好了,外面天已经大亮,西远急忙催促爷爷和父亲去里正家一趟。 尽管胡子老三临走的时候交待要等两个时辰以后才让和别人讲,西远寻思着,那样就有些晚了,再过一会儿村里恐怕就会有人来家里打听,到时候再说就有些被动,万一别人怀疑他家私下通匪就糟糕了,还是自己家早点跟里正和村里人通通气,掌握主动权比较好。 而且西远分析,即使村里知道了估计也不敢派人去追,顶天大家议论议论然后报告官府而已。 爷爷和西明文出了家门,西远看奶奶和娘还没有从昨晚的经历当中完全回过神来,就说自己饿了,让两个人去做饭,人只要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东想西想了。果然,奶奶一听大孙子饿了,又见几个小的也点头,就从炕上撑着起来,和西远娘去灶房忙活了。 西韦和西勇两个小家伙也醒了,不过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都没心思理他们,就问昨晚醒着的卫成和西阳,卫成咬着耳朵和两个小家伙讲了,西韦和西远也没有太大感觉,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除了好奇还是好奇,一个劲儿的追问卫成胡子长得什么样子,卫成也没看准啊,所以回答地含含糊糊的,这让西韦很不满意,于是,屋里只剩下哥哥和他们的时候,西韦又追问哥哥胡子长什么样。 “什么样啊?”西远摸摸西韦的小脸,“也就人模狗样吧。”西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顺嘴逗了西韦一句。 “啊?”西韦张大了嘴巴,心里想着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呢?是长得跟人一样,还是跟狗一样?或者像哥哥故事里讲的人的身子,再有一个狗尾巴?嗯,后一个应该是对的。好嘛,兽人都出来了,可见小家伙受西远“毒害”之深。 然后西韦小朋友在村中孩子围着他问胡子什么样子的时候,一律用“人模狗样”来回答,当别的小孩问他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就会奉送一个白眼,连人模狗样都不知道,真是个傻瓜。 一直多年以后,西韦大得足够知道人模狗样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想起哥哥当初的敷衍,很是给了哥哥几个白眼,哥哥什么的,有时候也很讨厌啊! 卫成胆子大,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没怎么样,还能给西韦讲昨天晚上的经历。可是比卫成小一岁的西阳却吓坏了,这个孩子从早晨起就一直抿着嘴唇不吭声,拽着大人的手不肯离开,现在天已经完全亮了,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一直嚷嚷着要回自己家,不在大伯家待着了。 奶奶和西远他们很无奈,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送两个孩子回杨家庄,爷爷和西明文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西远看西阳的样子,想着一会得去李大夫那拿点压惊的药,这孩子估计是吓住了,小孩吓着可不能轻视,容易生病。 西远也惦记爷爷和爹去里正家的事情,不知说的怎么样了。于是就让奶奶把早饭装到食盒里,他提着去给两个人送饭,顺便探探情况。 来到里正家,里正家屋里屋外都是人,村里的壮劳力基本都集中过来了,西远花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了爷爷和父亲,两个人也的确饿了,身上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没吃饭的原因,冻得直打寒战。 西远打开食盒,把筷子递给了爷俩,爷俩也顾不得别人看不看了,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肚子里进了食儿就感觉暖和多了。 爷俩一边吃着一边把情况告诉了西远,西远现在是家里的定海神针,什么事情跟他说完,他给拿了主意,家里老老少少就知道怎么做了,情况是慢慢变成这样的,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人留意到。 里正昨夜也隐隐听到些动静,不过没敢出去探听,庄户人家都怕事,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就都有一种侥幸心理,里正也不例外。 一清早,西明文爷俩过来把昨晚的事情讲了,当然略去了西远给看伤的一段。给胡子看伤可不是小事情,万一别人知道了一个通匪的罪名跑不了,所以家里人通了口供,坚决不能说,大人口严没事,小孩子中卫成只要西远告诉不让说,他就一定不会同任何人讲,至于西阳,这孩子昨晚吓得连西远给治伤这件事情都没留意到,根本不用嘱咐。 里正听了爷俩的话,心下也吓了一跳,他以为昨晚的动静顶天是谁家又进贼丢东西了,没想到是胡子进村了,他连忙派大儿子出去把村里族老请来,几个人商议过后,决定这件事不能瞒着村里人,得把事情跟村民们通告一下,所以,挨家挨户把家里主事男人叫了来,由里正把情况跟男人们讲了。 村民们听了里正的话,心下都有些紧张,如今朝廷承平日久,百姓很久不见干戈,虽然听说东山里有胡子,但是谁也没看见过,人们闲话聊起都只当做传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从莲花村往东七十里左右,有一座高山叫野马山,山的最高峰像一匹奔腾的野马,因此得名。不过,因为野马山地处莲花村东边,这里的村民们普遍称呼为东山。白天的时候,站在自家院子里向东遥望,就能看见野马山影影绰绰的轮廓。 跟村民们讲完了事情,让大家心里都有了个数,里正急忙带着西明文爷俩,还有村里的两个保长,几个人一起去万德镇找乡里保正说明情况,然后还要一起去县城找县尉上报。估计一天都不得空闲,晚上能不能赶回来都不好说。 这个时代有连坐制度,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套上里正家的牛车出发了。 西远看爷爷和父亲同里正走远了,自己绕路来到李大夫家,把奶奶和西阳的情况讲了一下,李大夫长叹了口气,西家今年是真不太平,接二连三地出事。 从李大夫家里拿了药出来,天色已近午时,西远急忙往家里走。路上偶尔会遇到村民,他们看着西远都会露出同情的目光,胡子进家门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有人同情中伴随隐忧,毕竟,西家只不过因为住在村子把头才摊上这样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不会轮到自己家;也有人同情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西家不是能吗,把卫老二一张状纸告到了衙门,把人家儿子生生给抢到了自己家,看,现在报应来了吧。 当然,后者是少数,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怕有一天西家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因此没有那个闲心去嘲笑西家。 穿越之青青麦穗_37 西远不管这些,他对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不大上心,也可以说,西远从骨子里是个比较冷情的人。 到了家里,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还有几个婶子大娘正坐在堂屋里和西远娘唠嗑,西远娘虽然嘴笨,但是不该说的话打死也不会吐口,任凭那几个长舌妇怎么探听也没应声,只是跟人家一遍一遍的讲自家婆婆怎么好,怕胡子看见自己不安全,老人家挣扎着去给胡子做饭,自己坐在炕头上愣是没让没动弹。 西远娘这回是真的感激婆婆,这个事情要是发生在别家,不用说婆婆了,就是自己亲娘,面临生死的时候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都不好说。以前老太太总是惦记着老三家两个小的,有好吃的也给留一份,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现在她算是想开了,跟昨晚的事比起来,那些小事儿真的不算什么,以后老太太怎么做她都不会有啥想法了。和西明文成亲十几年,她虽然脾气好,跟婆婆之间也不是一点纷争没有过,如今经过大劫难,她的心终于和老人家真正亲近起来。 王三奶奶听着也直叹息,一个是同情西家的遭遇,一个是佩服西家妹子的为人,这个事情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 西远进屋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进了里屋。老太太精神头还是不大好,在炕头那歪着,奶奶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如今是真的挺不住了。西韦和卫成、西勇这几个没心没肺的早就跑没了影,只有西阳坐在炕上,奶奶用胳膊把他揽着。 “奶,你感觉咋样?”西远凑近了奶奶问道。 “没事儿,养养神一会估计就好了。”奶奶睁开眼说。 “我从李大夫那拿了两服药,一会儿我给您熬了,吃了就好了。”西远把药包提给奶奶看。 “奶是不是没出息?”老太太问道。 “奶,您就是岁数大了不禁折腾,过了这个劲就好了。”西远安慰道。 “奶知道,奶就是觉得身上没劲儿,在外面坐不住。远啊,给没给阳阳买点药,这孩子估计是惊着了有点儿发蔫儿。”奶奶问道。 “买了,李大夫特意给拿的压惊的面药,我现在就给阳阳吃喽。然后给您煎药去。”西远边说着边解开一个小药包,把一次的用量用小勺子喂给西阳,西阳倒也听话,乖乖地吃了。西远又拿了一块糖给他含着,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堂屋里众人看西家病的病忙的忙都不好意思多待了,都起身告了辞,西远娘送了出去。 西远把药放到瓦罐里开始给奶奶熬药,这个瓦罐以前是专门用来给卫成熬药的,现在卫成不用了,家里也没用它做别的。 奶奶和西阳吃了药都沉沉睡去,西远猜药里面应该有安眠的成分。晚上西远娘做了简单的饭食,西韦几个小家伙也跑了回来。西韦跟村里小伙伴们吹嘘一天胡子的长相了,相当有成就感,饭也吃得香,和西勇两个偶尔还会脆生生地笑两声,听着他们无忧无虑地笑,西家大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卫成因为昨晚醒了以后一直没有睡,吃罢晚饭就瞌睡的不行,西远把褥子、被给他捂好,将睡着的卫成衣服脱了送进被窝。 爷爷和父亲一直到酉时末才回来,他们本来出县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放心家里,赶着夜路回了村。 第二天西明文赶着驴车把西阳和西勇送回了杨家庄,也许是李大夫的药起了作用,西阳虽然有些惊吓夜里出了点汗,却没有发烧,西远把剩下的药也让西明文给带着了,嘱咐让二叔给孩子按时服了。 西阳和西勇坐在车上,屁股底下垫着厚棉垫,身上围着厚被子,除了眼睛,整个人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人坐在车上不活动容易冷,西明文赶一会儿车就问问两个小家伙冷不冷,好在只有十五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西明武对大哥的到来有些吃惊,现在家家都忙着过年的东西,而且他知道大哥家在县城卖吃食的,怎么大哥会有空过来,并且把两个小的也送回来了? 西明文也没瞒着,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估计用不了几天十里八乡的都会听说。 不过他没说西远治伤的事,这个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尽管他相信自己二弟,但是万一什么时候西明武不小心和自家媳妇说漏了嘴呢,所以还是不要说了。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也嘱咐过他。 西明武听了大哥的话半天都没吭声,他心里难受,家里父母和哥哥嫂子孩子经过这样的大事他竟然不知道,更不用说帮着分忧了。 西明文了解二弟心里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了几句。 “老三连这事都没过去看看?”西明武问。 “听你嫂子说昨天过去了,不过咱娘精神头不好,他没坐一会儿就走了。”西明文回到。 “哥,你等会儿,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去。”西明武惦记爹娘,坐不住了,也不虚留大哥吃饭,他现在是归心似箭。 “老二你别急,现在家里已经没事了,你这还一摊子活呢。” “没事儿大哥,我跟大舅哥说一声去。”西明武转身出了屋。 “你快跟大哥回去看看吧,我跟我哥说去。”堂屋里西明武的媳妇说道,她是个爽快人,况且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让丈夫回去一趟说不过去。 “那也行,大哥,咱走吧。”西明武进屋招呼大哥道。 于是哥俩一起赶着车返回了莲花村。 ☆、赶集上 西明武的归来给奶奶吃了定心丸。现在家里什么事情虽然以西远的意见为主,可西远的外壳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现在的西远仍旧长得瘦瘦小小,虽然说过年按这里的年龄计算就十二岁了,可是看上去和十岁的孩子差不多。这一点让西远很郁闷,他也坚持喝羊奶了好不好,为啥就不长个呢! 西明武是个强壮的男人,而且性格当中有强悍的一面,一个成熟的强壮的男人所给人带来的安全感,不是西远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屁孩能够相比的。 西明武往老太太屋子里一站,奶奶马上精神头就来了,也不硬撑着了,跟二儿子诉苦,说响马多么多么的吓人,她心里吓得直突突……而西明武并不多话,只是用男人惯有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事情满不在乎的大咧咧行事风格安慰了一番,奶奶比吃李大夫的药还灵验,也不纠结胡子的事情了,立马起来扎上围裙给二儿子做好吃的去了。 西远看着二叔眼里冒星星,这才是真男人。不行,得尽快让二叔一家搬回来,那样他就不用担心家里其他的事情,可以专心抓经济问题了。 现在正是卖豆腐的黄金时间,快要过年了,家家都会买几块或者用黄豆换几块豆腐,放到仓房里冻上,然后留到过年吃,西明武和大舅哥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起早贪黑地忙活。即使这样,他愣是在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留了一个白天,一直到下晌天快黑了,奶奶催了又催,才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出八里地,剩下的他自己走回去,不然大哥回去的时候就要赶夜路,他不放心。 第二天西远和父母开始忙活给聚德楼那边送的吃食,这次少送了一天,而且快要过年了,西远决定年前只送这一次,现在天冷,多做点放到外面天然大冰箱冻上,多卖几天应该可以,等这次做的卖完估计也到了小年前后,到时候就不卖了,过年的时候休息一下。 因为做得多,西远跟爹娘忙了一天,第二天和父亲一起坐上了驴车,年终了他要去聚德楼拢下账,然后和孙叶算一下这几个月的分红,两下加一起,西远估计能还上欠孙叶的一部分钱。 到了聚德楼,西远把东西交给父亲处理,西明文因为总送货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西远先和张财拢了下最近这段时间的账。 因为前边两个多月收入的钱都拿去解决卫成的问题,打通关系用了,所以现在西远自己的买卖只赚了十五两银子,西远心里有数,和张财对了下账目没有问题,就跟张财讲,把这次送的东西卖完就给他放年假,接着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给了张财,另外又给了五百文钱,美其名曰年终奖,把张财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个小东家虽然心眼多、人精明,可是不难为手下人,而且出手也大方,他做事这么久,除了主人偶尔高兴给的打赏,还从来没得过什么“年终奖”,要是年年都能这样的话,他得多盼着过年啊。 西远给张财年终奖是因为张财这孩子做事机灵不说,为人也诚恳,帮主家做事不藏私心,别看西远不总来,可是自己家每次送的货他心里可是有数,这边只要动点手脚,他那边就能察觉到,平时西远也没露出苗头,细心观察张财的为人,不得不说是个值得称赞的,孙叶真是给他挑了个好伙计。 旁边等着和西远盘点账目计算分红的孙叶,看西远给张财年终奖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小滑头,他只是给了五百文就收买了人心,那他孙叶要给出多少啊?同样都是在聚德楼当伙计,人家张财的主家给了打赏,他聚德楼的不给,那对比也太鲜明了吧? 而且,西远就一个伙计,给就给一个,他聚德楼可是伙计、厨师、掌柜的一大堆啊,这得多少银子啊!孙叶大致算了一下,一阵肉疼,这个帐一定得从西远那儿讨回来,从他那再淘换个菜谱?嗯,不错。 孙叶这边三个多月烤鸭的分红,西远一共得了七十五两,另外还有上次西远提供的双皮奶、涮羊肉和烤羊肉串的分红三十两。加上自己家的,一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西远给了孙叶一百两,另外一百两等以后再还,剩下的二十两他得拿回家过年用。 孙叶也没客气,现在新开的聚德楼生意也不错,过年的时候他还能大赚一笔,西家也能跟着再分些钱,剩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对于西家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办完聚德楼的事情,西远和西明文赶着驴车往回走。本来西远想和父亲就手置办些年货,可是想想家里现在的低气压,西远觉得还是等明天和家里人一起去万德镇逛一下比较好,让过年的气氛冲淡胡子事件带来的影响。 今天是个大晴天,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来往的车和行人给压实了,阳光一晒,表层变得光溜溜的,不过驴车行的还算平稳。 穿越之青青麦穗_38 出了城,一片大平原,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路两旁的白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枝桠直愣愣地向天空伸展着,两旁的蒿草被积雪覆盖,偶尔冒出来个尖头。毛驴小跑着,不断地从嘴里喷出白气。看着这无边的雪原,西远的心境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因为盘账耽误了一段时间,爷俩到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奶奶和母亲在灶上忙碌着,西远把赚的二十两银子给了奶奶,奶奶连忙收了起来。 西远算账的时候西明文并没有跟着,这方面他是比较信任大儿子的,虽然疑惑孙叶给的分红怎么会这么少,不过西远解释了一下他就没有再怀疑。 西远的解释是孙叶在乌马县又新开了一家聚德楼,现在银钱不凑手,所以自己家的分红先少给点,等那边的生意平稳了再把现在的分红补上,至于分红有多少,嗯,差不多三十两吧,西远寻思了一个稳妥的数字。 为了把自己的谎言瞒过去,西远不但拿孙叶做挡箭牌,还又编造了一个谎言,所谓的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掩盖就是说的这个吧!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出于对西远的信任,也没人去怀疑,而且,自己家在外面还有三十两银子,这又拿回来二十两,加一起五十两,也足够家里人震惊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啊! 西远看到家里人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泛起小小的内疚,不过,他还是不能说实话,要是知道家里不是有三十两借给别人,而是还有一百两的外债没还,奶奶估计又得躺炕上。 第二天万德镇有个大集,西远昨天晚上一番动员,家里今天是全体出动。家里本来想请王三奶奶来帮忙看家,可是王三奶奶一听西家要赶着驴车去赶集,严重声明她也要跟着去,柱子在旁边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也想跟西韦卫成一起去。 最后两家商量了半天,决定西家留下爷爷看家,王家留下王三爷爷看家,两个老头无奈地磕了磕烟袋锅,好吧,不过有要求,必须给买二斤烟叶子回来,还得给装二斤高粱酒。西远看两个老爷子的样子心里憋不住的乐,看来人性喜欢热闹古今一样,即使是老人家也不能幸免。 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上了驴车,当然只有老人和小孩坐车,牲口是金贵玩意,要是这么多人都坐上去怕毛驴吃不住劲儿,所以王顺伯伯和西明文就走着去,至于西远娘和王大娘两个人轮换着坐一会走一会。 莲花村离万德镇只有八里地,一会就到了。路上还遇上了一些本村和附近村庄赶集的人,大家相熟不相熟地一起搭着话。不过毛驴跑的快,打了几句招呼也就跑到前头去了。 “这家伙显摆地,可算有个驴车了。”村里有名的大嘴巴李婶子同和他一起赶集的赵老五媳妇道。 “该,不然胡子怎么不去别人家单单去他家呢。”旁边西家的邻居从嫂子解恨道。那天他家也听到动静了,他们还以为西家又遭贼了呢,谁知道竟然是胡子。让你家能,这不老天爷马上就找补回来了。要是西家一直愁云惨淡他们一家还不这么生气,结果人家西家愁了没两天就乐乐呵呵的赶着驴车上集了,他们却得一步一步用脚走,这不诚心气人嘛。 “哟,从嫂子,那天你家没听到什么动静?”李婶子好奇道。 “就听到他家狗咬了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再说了,谁家狗半夜有点动静不汪汪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从婶子连忙把自己家撇清,他可不能承认自己家的人听到动静没出去,不然这也属于知情不报,万一给治个什么罪名那。 “可也是啊。”…… 不说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前几天的事情,西远一家和王三奶奶他们很快到了镇上。西韦和卫成还有柱子兴奋地不得了,一路上跟十几只鸭子似的嘎嘎嘎嘎玩闹个不挺,他们都是没去过万德镇,也是第一次赶集。西远被他们吵的直堵耳朵,这几个孩子说话就不能小点声嘛,干嘛非得扯着嗓子喊啊,西远都替他们感到累得慌。 西韦和卫成带着奶奶给缝制的兔皮帽,身上的棉大衣领子上和袖口上奶奶也给缝了一圈兔毛,两个小家伙一穿上像两个小鞑子。 西远刚一提鞑子两个字就被奶奶给打了一巴掌,这孩子还敢提,“鞑子鞑子的,看再招来胡子”。西远吐了吐舌头,这里把北方游牧民族即叫胡人又叫鞑子,他一提鞑子奶奶就想到了胡人,也就想到了胡子,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到了集上,三个小家伙扯着手,跟撒了欢的小马驹似的,在集市一通跑一通钻,看到什么都新奇,在卖什么的摊子上都垫着脚看半天。西远无奈地在后面跟着,大人得去看年货,几个孩子就理所当然地归他管了。 看着前面兴奋地指指点点着新鲜玩意的卫成,西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自从知道自己和卫老二家彻底脱离关系,名正言顺地入了西家族谱,上了西家户籍,成为西明文的义子后,卫成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卫成就像一棵长在贫瘠之处的小白杨,虽然生命力顽强,努力的生长,可是总是长得费劲,长得艰难;如今被移植到肥沃的黑土地上,扎下了根,马上就伸展开了身条,焕发出勃勃生机,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远就觉得卫成长个了,西远在东屋门框上给他量了一下个头,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量一次,当然,另一侧也有一个横线,那是给西韦小家伙量的,而且西韦强烈重申,以后给二哥量一次就得给他量一次,西远笑着答应了。 自从卫成成为西明文义子,西韦就不喊成子哥了,直接喊二哥,这是对卫成身份的直接肯定。 西远有时候想想,家里的几个孩子,最会看人眼色的是卫成,他到西家一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跟家里大人提过任何要求,也没要过任何东西,什么东西给他和西韦分好了,他都可西韦挑完,剩下的他才拿着。如果有实在舍不得想要的,也是偷偷地和哥哥说,哥哥能给弄来他就很高兴,哥哥不给弄来或者给忘了,他也不会生气。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在西家地位尴尬,底气不足吧。可是,成为西明文义子之后,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名正言顺之后,卫成就不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了。现在他也会跟哥哥以外的家里人要东西了,也会跟西韦抢东西了,偶尔还会学哥哥的样子逗逗西韦,在外边玩的时候,也会像一个哥哥那样照看西韦。 而家里最大度的人,西远想那就是西韦了。小家伙除了卫成刚来,想让他去西屋跟父母睡时哭了一鼻子,平时从未因为卫成的到来,分了一部分哥哥的疼爱和家里大人的关注而闹过别扭;也从未因为二叔家两个小的和老叔家两个小的分享了家里的吃食而耍过脾气。他每天都乐乐呵呵的,无忧无虑的玩耍,像是一个小老虎崽一刻不肯消停。 不过,西韦虽然大度,但是并不懦弱,三叔家的虎子别看平时跟西远要东西,西远不理会他还会和大哥怄气,可是却从来不敢抢西韦的东西。 去年原来的西远生病后,西韦哭了一鼻子,然后觉得都是虎子推大哥才会这样的,虽然哥哥不叫他跟家里人讲,可是并不等于就这么算了。 于是有一天,原来的西远发烧烧的人事不知的时候,西韦一怒之下跑到村里找到了正在空地那儿玩的虎子,上去一脑袋把虎子顶了个四仰八叉,然后两只小爪子上去“咔咔”给虎子脸上挠了个满脸花。 虎子和周围的小孩还有大人都被西韦的一系列举动给弄惊呆了,过了半天虎子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旁边的大人也才把两个小孩子给拉开。他们也不明白西老大家这个小不点儿是咋的了,怎么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堂兄来个满脸花。不过这是人家西家自己家的事,他们也不好掺合,况且西明全夫妇那个样子,他们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事。 事后,三叔领着西虎和老爷子老太太好一顿磨叽,不过爷爷奶奶哪有闲心管那些啊,大孙子躺炕上人事不醒的,老三不说帮着想想辄,反而拿小孩子打仗这样的小事儿来烦心他老两口,老太太心里堵了好久,一直到西远好了才顺过气。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大孙子内里已经换了个新灵魂。 也许是西韦去年的英雄事迹给西虎留下了心里阴影,也许是自己比西韦大,欺负了弟弟一定会被大人骂,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西虎还真是轻易不敢招惹西韦。 ☆、赶集下 “哥哥,哥哥,你看那个灯笼。”卫成跑过来扯着西远的手,他看好那个灯笼了,想让哥哥给买。 “哥,哥,我要这个。”西韦就比较直接了。 西远走近了看,原来是一个老汉在卖灯笼,西韦看好的是一个兔子灯笼,用细纱堆出纹路形成兔身,两只红红的兔耳朵,还有红色的三瓣嘴、兔眼睛,吸引西韦这个小家伙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两个兔眼睛,也不知道做灯笼的人怎么弄的,用手指一碰,兔子的眼睛就会动一下,这让西韦很稀奇。 卫成看好的是一盏老虎灯笼,老虎的全身是黑黄二色的花纹,脑门上还有一个“王”字,把灯笼提起来后尾巴还会动。西韦不得不佩服古代也是有能工巧匠的,就这做工在现代也能凭着手艺吃饭了。 问了下价钱,比别的灯笼要贵好多,西远又买了两个大红灯笼,底下带着黄色的穗子,一共给了老汉五百文钱,同时也跟老汉讲了半天价钱,让老汉把柱子看好的那个大红鲤鱼灯笼送给他,柱子抱着那个鲤鱼灯笼很紧张,他知道如果老汉把这个赠给他们,他就可以拿回家,如果老汉不赠,小远哥哥要添钱买的话,爷爷奶奶一定不会让,一定要给哥哥钱,到时家里大人心疼钱他就得挨骂。 西远磨了半天,老汉无奈,要西远再添十文钱,说是本钱,西远给了他二十文,另外十文钱给几个孩子买了二包小蜡烛。 三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提着灯笼,也不乱跑了,怕万一把灯笼碰坏了。西远摸了摸自己瘪了的钱包,他自己的私房钱加上从奶奶那里耍赖要来的零钱都给孩子们买灯笼了,不过还剩下几文,西远也没留着,给几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领着几个孩子去找家里大人。 奶奶他们正在布庄那研究买什么布做衣服呢,奶奶看好了一匹蓝色带小碎花的布,看着漂亮又素净。可是奶奶有点嫌贵。老太太有年头没来过万德镇了,平时在家里花钱都是几文钱几文钱的花,这几十文、上百文的花她不习惯也舍不得。王三奶奶也一样,两个老太太嘀咕半天了,旁边西远娘和王大娘也是,在那相中了东西却舍不得钱。布店的伙计都不耐烦了,看着几个人直撇嘴。 西远一进来立刻扭转了局面,西远会讲价啊,两家要买的东西放到一块讲,我买这么多你还不给便宜点。最后店铺的伙计都快被西远给讲哭了,一个劲地说你这个价我要是卖了掌柜得骂死我。 西远一看真的到价了,就又给少涨了点,伙计才同意卖了。 奶奶和王三奶奶他们也不纠结了,在他们看来,人家的东西卖的就是那个价,小远一通白话少给了那么多,这是白捡的便宜啊。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觉得这是自家合适,有便宜不捡是傻瓜,所以很痛快地把布买了下来。 那边西明文和王顺伯伯也把过年要吃的嚼过买差不多了,一个农户家,过年也不过是几斤肉,再给孩子买点糖果而已。这时候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地摊子,卖的是冻鱼。彦绥县这边没有大的河流,所以不产鱼,夏天根本没有鱼卖,这鱼估计是冬天里凿穿江面上的冰打上来的,一上来就冻住了,也不会坏。 “爹,给我点钱,我去买点鱼去。”家里的钱没出门前奶奶就把大钱都给了西明文,她自己岁数大了怕拿丢喽。 “买鱼干啥,做了也不好吃,那鱼可腥了。”家里很少吃鱼,也不会做,以前曾经买过一回冻鱼,不过做好了一股子鱼腥味,一点也不好吃。 “没事儿,等我做就不腥了。”西远死皮赖脸地要了一百文钱,来到了鱼摊子那里,鱼倒是不贵,西远花一百文就买了五条大鱼,卖鱼的把鱼用草绳给捆了,放到西明文背着的背篓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39 “远啊,那鱼做了真不腥啊?”王顺伯伯问,他看这鱼不贵也有些动心,家里的孩子也都没怎么吃过鱼,不过他听别人说过,鱼做好了很好吃的,只是村里人家不大会做。 “王大伯,您就放心买吧,回去我教大娘做,过年的时候来上一条年年有余。”西远笑道。 “嘿,你这小孩赶上帮着我吆喝了,诸位听没听到,过年来条鱼可是年年有余啊。”卖鱼的人借西远的话头还真吆喝上了。 “那给我也来一百文的。”王伯伯也不犹豫了,他知道西远这孩子不说空话。 “呦,王老大你这是买鱼那,哎,西家大哥。”西远一回头,看见程义和赵林他爹赵老八、解明理他爹解学东正站在他们身后,估计几个人也是赶年前这个大集一起来的。他们三个因为孩子都在西远这里识字,共同的话题多了一些,所以最近多了些来往。 “程叔,您和赵八叔解叔叔也都买点吧,回去叫婶子来我家,我让我娘教他们做鱼。”西远有意拉近与几家的关系急忙道。这里讲究男人远庖厨,虽然庄户人家的男人不可能一手不伸,但是真的没有男人做饭。西远也不想独树一帜,他虽然还不能称之为男人,嗯,那也是一个小男人了,所以西远决定回去把鱼的做法教给他娘,再让他娘教给别人。 “行,那我也来点。”程义倒是爽快,也称了几条鱼,另外两个赵老八和解学东看程义买了也分别称了几条。 这下把卖鱼的乐坏了,他从五十里外新兰河那里贩来的冻鱼,别人都说这边鱼不好卖,他还不信这个邪,可是今天在集上站了一上午,只卖出去很少一部分,他正愁呢,西远一来把他给解救了,看看剩下的两条小鱼,他也不抠门都给装到了西明文的背篓里。 买完了东西,几家人热热闹闹往回赶。来的时候只有两家,回去的时候队伍就壮大了,男人们一起走,女人们还是轮换着坐车,车上装了一些买的东西,男人们的背篓里也背了一些。 几个男人走在一起聊着天,女人们也互相讲着自己买了什么,打算用买的东西做什么。 “哟,西远他娘,你们也往回走啊?”在半路上遇到了李婶子几个人,他们兜里的钱少,到集上买不了几样东西,所以往回来的比西家人早。 “啊,回来了。”西远娘笑了笑应道。 “哎,西远啊,给婶子腾个空,婶子也坐会。”李婶子是占便宜没够,走累了想坐驴车。 “婶儿,没地了,我这边是东西,挪不动。”西远不愿搭理她。他再不愿理会村里的人和事,也知道这个李婶子没少讲究他家闲话。 “是啊,他婶,你没看我们都走着吗?”王大娘接话道,这话西远娘不好说,她可以说。 “这才多远的路就累了?”那边程义看到这边的情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啊,有点儿,不过也没事,这不眼瞅着就到家了嘛。”一看程义搭话,李婶子马上悄没声了,村里人还都不大敢惹程义,也不知道西家怎么把程义给搭个上了。 程义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和另外几个男人接着说话去了。 到了家,爷爷正在大门那往西巴望呢,他一个是掂心家里的人,一个是惦心他那个心爱的驴,怕老大他们不知道轻重把驴给累坏喽,看到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小毛驴也活蹦乱跳地,老爷子就开心的笑了。 程义几个一进村就回自己家了,和西远约好明天让家里的过来学做鱼,西远一想,这家伙他今天就得教他娘做鱼啊。 “小远啊,这个灯笼花了多少钱啊?”王三奶奶问西远。路上有其他人,她忍着没问,可是看做工、用的是细纱不是纸糊的,就知道这灯笼便宜不了。 “三奶奶,您就放心地给柱子玩吧,这是我给小韦、成子还有我家买灯笼时送的,我买的多,人家多给了我一个,我就给柱子了。” 旁边柱子听到奶奶问西远灯笼的事,紧张的脸都白了,两手紧紧地抓着灯笼的提手,去年他就眼馋西韦和卫成的灯笼了,今年的这个比去年的还好,要是奶奶还给小远哥……柱子觉得这事比天塌了还大,还让他难受。 “真的?小远你可别骗我和你三奶奶啊?”王大娘也问。 “哎呀,我骗你们干啥,你们那布是咋买的我这灯笼就是咋买的,这点事还信不过我?”西远笑嘻嘻地道。 “小远这么说了就是这么回事,你们也别觉着过意不去,快领着孩子回去吧。”奶奶说道。 “就是,一个灯笼小远说了你还有啥不信的!”王顺伯伯道。王大娘白了王伯伯一眼,男人嘛,就是心粗,这么多钱的灯笼哪能不跟人家说说呢。不过听西远这么说,他们也心安了,领着柱子、拿了东西往家走。 柱子提着他的那个红鲤鱼灯笼长舒了一口气,吓了他一大跳!不过回去也得分给妹妹玩玩,他是哥哥,不能只顾自己玩。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西远懒遢遢地起身去做鱼。首先把鱼拿到盆里,倒了些凉水化开,然后去鳃去内脏去腥线收拾干净。做什么鱼呢,北地人口味都重,要不做一个豆瓣鱼吧,家里正好有豆瓣酱。 西远把洗干净的鱼两面各划四五刀,然后涂上酒和胡椒粉腌一下,葱姜蒜切成细末,腌过的鱼扑上一层薄薄的面粉,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煎鱼的时候破皮、粘锅,锅里倒上油烧热把鱼下到油里,鱼下锅前抖掉多余的面粉。鱼两面煎至金黄时出锅,煎鱼的油盛出一些,把火调小在剩下的油中放入豆瓣酱,用温火把豆瓣酱煸炒至酥香出红油,然后放入葱姜蒜末,小火炒香,再放入酱油、酒大火爆香,然后加入适量热水,少量白糖,待开锅后把鱼轻轻放入,小火烧一会儿后把鱼翻面再烧一会儿,把做好的鱼盛入盘子中,在锅里剩余的汤汁中放入少许淀粉勾芡,熬煮至出泡泡时放入少许醋,加入葱花,然后把汤汁浇到鱼身上。 西远把鱼做好,本来做豆瓣鱼最好是鲫鱼,不过鲫鱼一般情况下都很小,西远只好用冻鲤鱼凑合了。煎鱼的时候,鱼的香气就出来了,西韦和卫成本来在里屋摆弄自己的小灯笼,闻着味也跑了出来,趴在灶台那看哥哥做鱼,西远怕油溅到他们身上,连忙让他俩往后站站,两个小家伙就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看哥哥做鱼,除了上次西远给买的小鱼干,他俩还没吃过真正意义上的鱼那。 西远娘也站在旁边细心地看西远怎么做,她还肩负着明天教别人做鱼的任务呢。爷爷奶奶他们也停下来手里的活计,看西远做鱼,他们以前都不会做鱼,看西远做一个鱼费这么多道工序,都直咂舌。 他们以前做鱼就是把鱼收拾了,油、盐、酱、醋、水放好,把鱼往里一放,火一烧,熟了开吃,怪不得不好吃呢。这识字就是好,小远从书上学了多少东西啊,这书上怎么什么都有,连怎么做烤鸭,怎么做鸡爪子、怎么炖鱼都有!西远自从跟李大夫识字后,所有他经手的稀奇东西都推到书上去,反正家里人也不识字。 鱼做好了,一家人团团坐在炕桌旁,西远先给爷爷和奶奶一人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把鱼刺给挑净,可别把老人给扎着。 旁边西韦和卫成等不及哥哥给夹,自己一人夹了一块,也小心地剔着鱼刺,哥哥嘱咐过了,得把鱼刺挑干净,不然会把喉咙扎破的。 “嗯,好吃,怪不的人家都说鱼好吃呢。”爷爷吃了一口鱼,喝了一口大儿子今天给买回来的高粱酒,笑呵呵地说道。 “就是啊,这老话说的还是对,咱们以前觉得不好是因为不会弄啊。”奶奶感叹道。 “哥,真好吃,咱明天还做呗。”西韦冒着星星眼。 “嗯,好吃。”卫成也附和。 “行,明天咱还吃鱼,正好明天咱娘要教王大娘他们怎么做鱼呢。”西远回到。 “远啊,你说娘能做好吗?”西远娘有些忐忑,她还没做过鱼呢。 “没事儿娘,明儿你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西远安慰他娘。 “哎,你在旁边我就踏实了。”一听说西远在旁边,西远娘就不纠结了。 第二天,王大娘和程家婶子他们几个准时来到了西家,西远娘按照西远昨天做鱼的步骤一步一步地教给她们,看的几个人直啧啧,农家做菜哪来这么多讲究,愿不得自己家孩子都说西家哥哥做的零嘴好吃呢,这么个做法就是大白菜也能做出个人参味! 几个媳妇在堂屋一边学一边聊着天,大家都是想往好了处关系的,所以说起话来都很窝心,不时地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家里因为胡子事件而带来的阴影慢慢消散了。 ☆、商议 都说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过,转眼就到了春节。在春节将近的时候,西远就把几个孩子的识字课给停了,每个孩子按照学习的进度都给留了课业。 今年的春节西远没有像去年那样在家里偷懒,而是跟着西韦卫成出去一起玩了,他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来不及,这也是胡子来过的后遗症啊,西远心里暗暗思忖。 “小远哥,你也出来玩了?”一个憨头憨脑地男孩跟西远打招呼道,西远知道他是村东头张老六家的大儿子,名字叫小树。 “小树,你也跑西头来玩了?”西远笑着和小树打招呼。小树的旁边是一个稍微有些腼腆的男孩子,叫王秋阳,他爹是王老蔫,家也住在村子的东边。听奶奶讲,秋阳不是王老蔫的亲儿子,他们老两口自己不能生,后来就不知道从哪儿要来个孩子,因为是秋天抱来的所以取名叫秋阳。 穿越之青青麦穗_40 王秋阳长得很好看,乌溜溜、毛茸茸的两个大眼睛,嘴角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奶奶跟西远说过,他以前和小树、秋阳比较要好,三个人经常一起玩。 西远判断那应该是以前的西远,他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特殊的记忆,所以,生病好了以后,他俩曾找他玩过,不过具有成年人灵魂的西远给拒绝了,让他和小屁孩漫山遍野跑着玩?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王秋阳比西远大一岁,今年过年虚岁十三了,小树比西远小两岁,今年正好虚岁十岁。 “嗯,我们那头没意思,我听说小韦和成子他们买了新灯笼,过来看看。”小树笑着说。 “小远,小韦那个兔子眼睛还会动啊?”秋阳一脸惊奇地看着西韦的兔子灯笼。 “嗯,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西远应道,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小树和秋阳。 “不要,我这有。”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别人的东西。村里人家都清贫,什么吃食都很珍惜,所以也教育自己家孩子去别人家玩别不知道深浅给啥吃的都拿,那样不招人待见,所以即便是小孩子在这方面也很注意。 “我尝尝,听说你家瓜子是带五香味儿的。”小树倒是开朗,抓了几个瓜子放到了嘴里,“还真是,小远哥,你这是咋做的啊?”小树问道。 “想学啊?哪天我教你们。”西远应付道,一个小屁孩还要学炒瓜子?不等过完年家家的瓜子就都得进了肚子,用什么炒啊,等来年吧。 “行啊,等哪天我找你玩去。”小树答应道。 “哎,小韦你俩慢点,要摔了可别哭啊!”西远嘴里和小树、秋阳说话,眼睛盯着西韦和卫成。 几个小家伙玩得很疯,提着灯笼蹬蹬蹬的不消停。西远真怕他俩一个大马趴摔地上去。 “哥,没事儿。”西韦大声喊着,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嘎嘎一顿笑。 “哎,听着好像谁家放鞭了,是不是该回去吃饺子了?”西远看这俩个可是看累了,恨不得现在回去吃完饺子好睡觉。 “嗯,好像是,那小远哥我俩回东头了。”小树跟西远打招呼。 “小远,我们走了。”秋阳也跟西远说。 “好,有功夫来我家玩儿。”西远边说着边跟两个人摆摆手,然后跑过去逮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顺便把柱子也提溜过来。 “走,回家放鞭去。” “啊,放鞭啊?”一提放鞭西韦就摸了摸自己脑袋。办置年货的时候,西明文除了给自家过年的时候买了一挂鞭,又想起了去年西远领着西韦卫成放鞭的模样,一时父爱泛滥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挂小孩玩的鞭,回来西韦就放了两个,但是响声不大,用爷爷的话说跟放屁似的。 “可能是受潮了,炕一下就好了。”西远随口接了一句。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西韦就给记住了,然后琢磨了两天,家里最热乎的地方就是爷爷奶奶屋的炕头,他就把东屋炕头的席子掀开,把小鞭放到了席子下面。 家里大人也不知道啊,过年的前几天,家里又蒸又煮又炸的,炕上烧火就烧多了,炕头热的烫手,忙活完了家里人正坐在炕尾那里吃晚饭呢,结果炕头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这回倒是很响,没有跟放屁似的。 家里人都吃了一惊,西韦“……”!他的一挂小鞭一个也没剩下啊! 西韦哭了一鼻子,最后还是卫成把他的那挂鞭拆了一半给了西韦,才把小家伙哄好。家里大人看西韦的样子又可气又可笑,本来还想数落他两句呢,这一看也别吱声了。 回到家里,西远领着两个弟弟把鞭点燃,他家今年没吝啬,过年放了整整一百响的一挂鞭,馋的柱子都不着急回自己家去放,而是在西爷爷家看人家放完才回去。 放完鞭吃完饺子,开始守夜,西远爹娘都去别人家溜达了,家里两个小的困了,奶奶已经给他们盖上被子放在炕头,让他们睡觉。 这里过年虽然不是整夜的守岁,但是年午夜睡觉得穿衣服。西远也不明白为啥会是这样的习俗,估计是怕有什么情况好快点跑?啊,呸!大过年的要是让奶奶知道他这么胡思乱想准得骂他两句。 爷爷吃过饺子也找村里的老人家拉话去了,家里只剩下奶奶和西远还有两个小的,两个小的因为天晚了就不让出去了。 西远坐在炕上和奶奶一起摸纸牌,奶奶有一副纸牌,西远看着牌的张数和里面的东西,好像类似后世的麻将,看来麻将的历史在中华还真是源远流长啊。奶奶这幅纸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她平时不玩,只有过年初五以前不兴做活计,不忙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奶奶也不会玩别的,就会玩对胡,就是两个一样的凑一对,谁先把手里的牌凑没了谁就赢了。 一老一小在如豆的烛光下慢慢地摸着纸牌,村里偶尔会有几声鞭炮声响,新的一年就这样一点一点走进。 正月初六,西明武领着家里两个小的还有二婶回家看老人。他今年年前没有回来,所以正月回来的。二婶去年没回来,今年也跟着来了。 西阳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小孩子忘性大,这才几天啊,就不怕在奶奶家待着了。 二婶和母亲还有奶奶在灶台上忙着做饭,东屋里爷爷父亲还有二叔在聊天。西远想趁着二叔在家把来年的事情跟二叔说说,也让二叔心里有个数。 “二叔,您和二婶明年能搬回来吗?”西远问。 “我这边倒是没事,我跟你二婶早就说过了,老家这边有生计我得搬回来,她不能有啥其他想法,阳阳大舅那我也都跟打好招呼了。”西明武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什么事情都会事先筹划好了,家不能说搬就搬,毕竟当初大舅哥看他除了几亩田没有别的生活来路,才主动让他过去跟他做豆腐卖,做人不能不知道好歹,他不能自己家这边一有门路了就把大舅哥那边的活计放下,所以事先都跟大舅哥通了气,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 西明武的大舅哥倒是个开通人,也没不乐意,毕竟像西明武这样,说是倒插门入赘又不是,但又在岳父家这边讨生活也不大好,所以出于为了妹夫考虑的角度,觉得还是搬回去比较好。他还半开玩笑地和西明武说,要是西明武回去挣钱了也拉吧拉吧他。 西明武把大舅哥的话和家里人也说了,西远觉得这倒是也可以考虑。他让二叔回来,就一定得给二叔谋个来钱的道儿,二叔多个帮手也可以轻松些。 “不过二叔明年,不对,应该是今年了,这刚过完年有点不习惯。”西远裂了一下嘴,“今年你回来可能得住我家现在的老房子,不然……” 西远迟疑着怎么说,他家今年要是盖了新房,二叔回来应该也能住开,关键是三叔那边,如果二叔住进来了,不让他们家搬进来那还不得红了眼! “知道,你这小子,小孩不大想的不老少!”西明武扒拉下西远的脑袋,他挺喜欢这个侄子的,而且他也不想跟大哥家搅合到一起,那样的话老三就得不忿,然后事儿就多了。只要小远给他琢磨出了赚钱的活计,他西明武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两膀子力气把日子过起来。 “家里现在有二十多两银子,盖个砖房不够吧?”爷爷听着有些迟疑。 “那不是还有地窖里的大白菜嘛,还有今年也可以像去年春天似的卖点青菜。”西明文道。 “嗯,还有孙东家那还有咱家三十两银子。”爷爷合计道,这一共也有六七十两了,在万德镇都够买个小院落了,在村子里盖个瓦房应该足足的了。 西远听得很无奈,这根本不是他最初的计划好不好。 “二叔,你今年过完年要是没事,得回来帮我爷和我爹把盖房子的木材先备下。”这里地广人稀,是大自然强大人类渺小,不像现代似的人类成为大自然的灾害。树木野地里就有,缺乏的只是人工和金钱罢了。 “这个二叔都想到了,正月里不好开工,等出了正月我就回来帮着忙活。” “那太好了,咱得先把料能备好的备好,真正动工我估计得等到麦收以后。”西远道。 “为啥,开春种地以前不就行吗?”二叔也疑惑了。 “哎呀,你们等着,我把我画的图纸给你们拿来。”西远没办法了,从奶奶的柜子里拿出了图纸。 “小远那,这要这么建的话家里的钱可是不够啊。”爷爷吃惊道。 “是啊,”西明文也接着道,想再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所以我说得等到麦秋嘛。”西远真是没辙了。 “可是,大夏天的也没啥进项啊,麦子,麦子去了交税的才能卖几个钱啊。”爷爷还是不相信。 穿越之青青麦穗_41 “爷,您就等着吧,要不到麦秋了还是不够,就按照你们的来。”西远妥协到。 西明武没吱声,眼睛深深瞅了下这个侄子,小远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啊。 “这坐着商量啥事呢?”老叔推开们走了进来。他和老婆算计好了,现在大哥家该做好饭吃饭了,两个人带着孩子掐时间过来的。 “没商量啥,闲着唠嗑呗。”西明武没好气道。他就看不惯老三和他家里的这个做派,即使自己有事过不来,也该让媳妇早点过来帮嫂子忙活忙活,好嘛,这赶点来吃擎等来了。 西远刚才听到院门响已经把图纸放好了,如今看老叔进屋,一起聊了两句就出了东屋。 “这孩子,每次看到你有说有笑地,怎么我一来说不上两句话就走。”西明全不满到。 “那咋回事你心里还不知道?”西明武堵他道。 咋回事?咋回事西明全当然知道,不过是装糊涂罢了。听二哥这么说连忙转了话题。 堂屋里,三婶坐在桌子边和家里两个小的一起喝着热水嗑着瓜子。过年了,家家都会炒点瓜子待客,西远家的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老婶逮着了一顿给嗑,不大一会她面前就一堆瓜子皮。 “大嫂,你不放起来啊?”西明武媳妇看不过眼了,提醒西远娘道。 “让她嗑吧,有这个占着嘴就不找别的了,不然该一通瞎翻了。”西远娘无奈道。 “也就是你和大哥好脾气,这要是上我家这样我就把她轰出去。”老二媳妇道。 “你以为我待见?这不看着老人嘛。” “可也是,一家子要是闹的太不好看,别人也跟着看笑话。”二婶摇了下头。 一家人好容易吃了顿团圆饭,饭桌上因为有西明武在,西明全一家稍微收敛一点,不过也是啥好吃筷子往哪伸,西明武看了看两个老人,又看了看自己媳妇,老二媳妇在婆家没生活太多日子就搬回娘家了,那时候西明全还没成亲,所以对西家现状不是特别熟悉,饶是如此,她也从丈夫的言谈举止间体会出他和大哥亲近,和兄弟不大好,今天看老三和他媳妇的做派心里就明白丈夫为啥会这样了。 第二天,西明武就领着媳妇回家了,大哥家没地方住不开,得东屋睡女人,西屋睡男人,他也盼着大哥家快点盖新房啊,最起码他回家能有个地方待。 ☆、备料 过完年就要为今年一年的生计做打算了,西远跟家里大人商量,今年家里要盖房子,活计比较多,就不要养鹅和鸭了,不过可以多养些鸡,去年冬天卖鸡蛋也卖了几个钱。家里人都有些舍不得,毕竟去年鸭鹅也卖了不少钱,不过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所以也同意了。 过完年西远又去了一次聚德楼,家里现在还是从聚德楼拿鸭鹅的内脏和鸭掌鹅掌,如今的鸭鹅不是自己家的了,所以要给人家聚德楼相应的本钱。两下里定完了价,西远听孙叶说现在收购鸭鹅不大容易,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家大规模地养这些家禽,所以,聚德楼只能派人走村串屯的去收购。 西远听了,跟孙叶说他可以帮忙想想办法,不过要等到秋天才能见成效,这段时间还得聚德楼自己想办法。 因为自己在聚德楼也有股份,西远很是上心,他计算了一下聚德楼加上聚德楼分号一年所需鸭鹅的数量,决定从村里挑出几户人家,教他们养鸭养鹅。 是人都有私心,西远也不例外,他当然要从同自己家关系近的找起。回来跟爷爷奶奶和父母讲了自己的想法后,家里人也都同意了。不过西远想着也不能越过村里的里正,所以得父亲和爷爷出面跟里正说一声,里正家要是愿意也可以养。 西明文和老爷子过去和里正一说,里正当然乐意,他冷眼看着西家这一年的进项,也有些动心。不过不会像那些小人一样胡作非为罢了。 西家说的明白,他们先请里正从村里挑几户人家教着,等这些人家养了没什么问题,再教村里别的人家。而且,养的鸭和鹅,要是自己没有地方卖,他们可以帮着找买家,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不过,人家也限制了养鸭鹅的数量,一家最多养一百只,是总共加一起一百只,不是每样一百只。这是西远特意要求的,叮嘱父亲和爷爷一定要限定,他怕谁家养的太多伺候不过来,到时候该有死的,赖在自己家头上就不好了。 里正也是个明白人,西家把这样好的事情跟他讲了,让他拿主意是看得起他,送了他一个人情,所以挑人家的时候,考虑了和西家关系好的几户,王家,程家、赵老八家还有解家,这些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这几家孩子都跟西家老大念书,关系不好能让去嘛。 另外,里正还从自家族里挑了两户人家,还有村子东头的两户,加上自己家一共九户人家。 里正打发自己家儿子把几户的男人们找了过来,他们一听哪有不同意的。去年西家就几个半大孩子看了一夏天,到老秋就卖了好几两银子买了毛驴,大家都看在眼里,还以为西家不会把这法子告诉别人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藏私,还答应帮着卖,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西大哥,你家今年养不养啊?”几个人出来一起往家走的时候,程义问西明文。程义现在没事儿也会去西远家坐坐,和西明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其实程义和西明文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两个人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他和西家老二西明武比较聊的来,年龄也差不多,不过西明武搬杨家庄去了,他又想跟西家处好关系,那只好和西明文聊了,两个人一聊天,也就是些庄稼嗑儿,什么今年地里都种啥,看天气几月份能开始种地,谁家地伺候的好之类的,这让程义很无奈,关键是西明文老实,你跟他唠别的他也唠不上来。 “我家今年想盖房子,得做准备,家里活多没人照应,就不想养了。”西明文答道。 “啊?你家要盖房子?”“那有什么活你叫我一声,我闲着也是闲着。”程义有些吃惊,盖房子可是大事啊。不过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大好,连忙接着说了一句。 “行,到时候有活儿找你。”西明全憨厚地道。 第二天,选好的几户人家包括里正家,都来西家请教方法,西远把需要注意的事项跟他们讲了,特别强调了需要用石灰和醋消毒,并且要勤快打扫。几个人边听着边把不明白的地方问清楚,西远也说以后有不明白的尽管来问,几个人都很感激。 第二天晚上,西明全听到消息就来了,他觉得大哥竟然把来财道告诉别人却不告诉他,非常气愤。他一脸阴沉地进了屋,跟西明文和大嫂一通嚷嚷,说他们还是长兄长嫂呢,一点也不顾及自家兄弟,没有长兄长嫂的样子,没事儿就会去巴结村里里正和程义那样的,想借人家的光也不看看能不能借得上等等等等,把老爷子和老太太气的,老太太轮着烧火棍要打他,老爷子也气狠了,要拿扫帚轮他。西明文两口子没说什么,他们嘴笨,平时唠嗑都说不过别人,何况吵架呢。 西远看这样闹下去也不好,就拦着爷爷和奶奶,可是西明全就在那打赖不走,也不管会不会把老人气个好歹。他不怕,西明文和西远怕啊,最后到底逼得西明文没法了,找了里正,说自己兄弟家也想养,看能不能通融一下,里正也晓得西家那点事,知道西家老三是个混不吝,这事又是西家老大好心帮衬村里人,他也没难为西明文就同意了。西明全这才消停。 “诶哟,我这是做的啥孽啊,养了这么个东西。”老太太气的又哭又骂,老爷子也蹲在门槛那不起来,吧嗒吧嗒地抽烟。 “奶,没事儿,他想养就养呗,咱家也就我爹去跟里正递个话,别的也没搭啥。”西远安慰老人。 “奶不是生气这个,奶是生气他说你爹你娘那些话哟,从小我和你爷没空管他们仨,你爹是老大,你二叔、三叔都是你爹又哄又抱长大的,你说他咋这么没良心呢。这个糟心的玩意啊!”听了老太太的话,西明文也吃不住劲掉了眼泪,两个兄弟从小他一样地疼,老二倒一直跟他贴心,可这老三,过一段日子不上自己家闹腾一通都像活不下去似的。 “爹,你看你咋还哭了,那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我二叔不挺好的嘛,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好吧。”西远也很无奈。 “没事儿,爹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儿有点伤心。”从小他有口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留下给两个兄弟,因为西明全是最小的所以还偏着他些,谁成想到现在这么对他。 “老大啊,别难过了啊,你看咱家现在这不过得挺顺心挺好的嘛,啊!”奶奶看他一句话把大儿子说哭了,连忙自己停了眼泪劝解儿子。 “妈拉个巴子,这王八羔子,哪天气急眼了我一锄头楔死他我。”老爷子气的骂道。 “爹,没事,您别生气了,我这也是一时心窄,你看咱家现在过得多舒心,再没点让人糟心的事就说不过去了。”西明文又反过来劝老爷子。 家里因为这件事不愉快了几天,不过过日子哪能没有个这事那事的,慢慢地家里人也就不再纠结了。关键是一个是爹娘和儿子,一个是兄嫂和弟弟,哪能一是一、二是二,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出了正月,西明武就回来帮大哥家忙活了。他们先从野地的树林里,把适合做檩子、椽子的树木选好,然后用锯把树放倒,去掉枝枝杈杈留下主干。这些木头要晒一夏天才能干,因为木头不好运,西明文在前后村雇了三个牛车,拉了几天才拉了回来。 程义他们几个看西家伐树,也过来帮忙,现在还没开始种地,家家都闲着,正好有空。村里其他人家,有想和西家交好的也都过来帮个工。这些帮工的不用给工钱,但是要给准备午饭和晚饭,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饭桌上的菜色都很单调,好在家里给聚德楼送大白菜大萝卜的时候留了一些,还有去年秋天奶奶晒的茄子干、豆角干等。 现在家里大人太忙,西远就担起了做往聚德楼送的吃食、送做好的吃食的活计。每隔三天往聚德楼送一次。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就不能这么送了,得天天往彦绥城跑。 每次回来,西远都会顺路从万德镇买些大骨头之类的,把大骨头熬成汤,然后把茄子干和豆角干用骨头汤一顿,特别的好吃,来帮工的人都吃的很香。还有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鸭肝鹅肝西远没用做卖的吃食,而是拿家里的土豆顿上,吃着也很好吃。 所以,几天过后村里人都说西家给帮工吃的伙食很好,有些没事的男人奔着一顿好吃食也来帮工。当然也有来浑水摸鱼的,光想吃好吃的不干活,不过一次之后就不敢来了,现在西家坐镇的可不是西老大,而是西家老二,那可是个茬子,他们不敢乱占便宜。就连西明全也想来混吃混喝,让西明武给一顿臭骂,再也没敢来。 木头拉到了家里,放到院墙外晾着,这个不用担心村里人使坏占便宜,漫山遍野都是荒草树木,谁不长眼来祸害人家盖房子用的东西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2 檩子、椽子预备好了,盖房子最主要的房柁也就是大梁用的木头,村附近树木却没有合适的,本来爷爷合计着领两个儿子去东山里,找他那个拜把子兄弟买买看,山里的树木长的好,长的粗,一定有合适的。 可是奶奶一想到去年闯进家门的胡子,听说就是东山里的,说什么也不让去。后来还是西明武托人打听着,在万德镇的一个木材商那儿买到了。 这下家里的银钱就不凑手了,还没等西远想办法呢,孙叶就赶上西远送货的时候给西远拿来一百两银子,话也说的明白,你先拿着用,其他等过两个月盘账时候一起算。得,西远觉得自己一夜又回到解放前,现在又是欠孙叶二百两。 不过西远也没推辞,把钱拿回了家,就说是孙叶还的欠账,还有这几个月的分红,另外他又预支了一点。 反正家里人算账是算不过西远的,连二叔都不识字,也只好西远怎么说怎么信。 钱有了,别的就不愁了,先是买了打地基的沙子,还有石头,另外还有瓦片和砖。基本材料备足了,家里在选好的房基地上开始挖地基、垫房身,地基要挖二米半左右,这是因为这里冬天的冻土层达到一米七八,所以地基要比冻土层深,然后用石碾子把土夯实,再用沙子填实;房身直接用土铺垫就好,不过也要夯实。 地基垫好后,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西远和二叔商量了房子所用的门窗的多少和大小,这要事先找木匠先给做着。 西明武看着西远半天没吭声,他这个侄子真是个神人,他那天夯地基的时候才想起来,正月里家里人还争论房子盖什么样子呢,结果一动手,不知不觉地就按照西远的意思来了,西远也有意思,钱不够,人家不声不响地拿回来一百两,这孩子! 村里就有木匠,二叔说这个人手艺不错,因此西远也同意把门窗给老木匠做。不过门窗的样式西远结合现代的,和二叔研究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又和老木匠研究了两天,最后才定下。 ☆、春日 做完这些,时令已经进入三月,家家都要为春耕做准备,西明武也回了杨家庄,因为过段时间要春耕,他怕大哥家忙不过来,所以把西阳和西勇也给带了回去。 家里一忙起来就没顾上给早茬青菜育苗,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育苗虽然比去年晚些,不过还可以抢半个月左右的先,所以西远还是弄了一些。但是西远没有种那么多,半个月的时间太短,太多的菜聚德楼消耗不了,另外,家里盖房用的东西有些堆在后园子里,没那么多地方了。 “三月三,曲麻菜(学名苣荬菜)钻天”,进了三月,大地已经完全解冻,万物开始生长起来,野菜、野草也露出了嫩绿的头。向远处遥遥望去,大地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色。 春天的原野,黑土地宽广无边,树木发出嫩绿的叶芽,各种植物竞相冒出头来拼命生长。经历了一个严冬,不但植物,连人也更珍惜这温暖的春色,生命仿佛沉睡了一个冬季,欣欣然地苏醒了。 西远现在倒没啥事,农忙还没开始,家里的活计都被父亲和爷爷抢着干了,他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功课,其余的时间很悠闲。 有时候西韦和卫成兴致来了,非得自己牵着豌豆荚出去溜溜,美其名曰放驴。西远这时候就得跟着,几个小家伙在前边一边牵着豌豆荚一边打闹,到了野地里,把驴放在那吃草,连西远在内,大家就一起挖野菜。 这里的野菜最常见的有曲麻菜、荠荠菜、婆婆丁、偶尔还会找到小根蒜或者会发现缕蒿芽。 曲麻菜据说可以去火,不过它的味道吃起来有点儿苦,婆婆丁也是,所以孩子们更倾向于找荠荠菜,荠荠菜得挑嫩的,老了的也不好吃。 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大块长着荠荠菜的地方,所以挖了两篮子的荠荠菜,因为数量足够,回来后就没像以往似的只是洗干净蘸酱吃,而是把荠荠菜用水焯了,然后切碎,又把过年时候熬油剩的油渣放一些在里面,两个拌了馅蒸包子吃。 刚蒸出锅的包子,带着面的香气,用嘴咬一口,荠荠菜的清香混合着油渣的肉香就飘了出来,简直比过年时的饺子都好吃。 家里吃过一次以后,西韦和卫成就上了心,去放豌豆荚的频率马上就高了起来,而且两个小家伙别的菜都不挖了,专心的寻荠荠菜,不过再也没有碰到那样的一大片。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家里大人也心疼,就用两个孩子挖来的荠荠菜专门给他俩包几个饺子,两个小家伙还不好意思吃独食儿,每次都要给家里几个大人都让到了,每个人都尝过了他们才吃。 至于缕蒿芽,因为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有的人不爱吃,不过西远却喜欢。奶奶往锅里放点油,把用水焯过的缕蒿芽剁碎,放到锅里稍微炒一下,然后里面放些酱,做成缕蒿芽酱;或者把打过水焯的缕蒿芽拿来直接蘸酱吃;也可以放些肉用它来包饺子。不过包饺子又要用白面,又要用肉,忒浪费钱,基本上不会做。 西远跟在驴屁股后头,前边西韦几个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把手里折来的柳条用刀片截成小段,然后用手慢慢地把树皮向着一个方向拧,等里面的树枝和树皮分离后,将树枝小心地取出来,然后用刀片把空心的树皮尖端处最外层的老皮轻轻刮去,这样一个柳哨就做好了,把柳哨放到嘴里,用力吹就会发出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声音。 柳哨村里孩子几乎人人都会做,春日走在路上或者村中,经常入耳的就是这种短促的,不成曲调的呜呜声。 听西远说今年家里要多养些鸡,西远娘就打算自己攒些鸡蛋,然后再买一些,自己用炕头孵鸡蛋。 “娘,你自己孵能行吗?”西远有些担心,这可不像现代,有温度计、专门的孵化器,而是要完全靠人工自己来掌握和调解。 “怎么不行,咱家以前的小鸡都是我孵的。”西远娘道,她觉得与其花钱买鸡雏,不如自己孵省钱。 “能行?”西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娘。 “能行,你娘都孵好几回了。”西明文给媳妇儿打保证。 “那您就试试,不过别孵太多,您就孵一百个吧,剩下的咱买一部分。要真能孵好,以后就都归您弄。”西远也不想打消他娘的积极性,折中了一下。 “行。”西远娘合计着自己家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太多了真弄不了。 于是,从那天起,西远娘就跟村里比较好的媳妇们打好招呼,谁家要是有种蛋可以卖给她,她按正常的价格买。 没过几天就凑够了,西远娘也是个干活爽快的,把家里炕头那儿铺上鹅毛垫,垫子上边放了一个小薄褥子,这还是西韦小时候用的呢,褥子上边放好鸡蛋,然后再用稍厚一点的被子盖上。 每天,西远娘随时伸手进去摸摸里面的温度,觉得热了掀开晾一下,觉得温度不够,就给炕洞里面添把火,等到小鸡定型的时候,晚上又在油灯下拿着鸡蛋照,把其中的寡蛋挑出来。有时候半夜也要把手伸到鸡蛋里面摸摸,看看凉热。 西远看他娘这样每天忙忙碌碌地很是感慨,看来人只有看到生活有奔头了,积极性才会充分地调动起来。家里就要起新房,他娘嘴里不说,可是每天那情绪高昂的样子就让人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 就这样,平时忙着家里或者菜园子里的活计,隔一段时间就跑回来看看她孵的鸡蛋,二十一、二天后终于听到蛋壳里发出“笃笃”的声音,那是小鸡仔用嘴在啄蛋壳。 西远娘细心地把发出响声的鸡蛋放到一处,只要小鸡破壳而出了,马上把它放到炕头旁边的篮子里,如果不及时,那么小的鸡仔在被子里很容易被捂死。 刚出壳的小鸡仔毛茸茸的,不时发出“唧唧”的叫声,可爱极了。西韦和卫成围着爱不释手,就连西远也忍不住拿了一只放到手心里,小鸡仔用它小小的嘴一下一下的啄着手,仿佛饿了要吃东西。 西韦和卫成稀罕小鸡稀罕地不行,不过他俩也知道,尽管喜欢也不可能给他们玩。 第三天爷爷收拾仓房,发现了一窝小老鼠并把他们打死。爷爷把死老鼠放到了仓房外面的木桩子上,一转身的功夫再找小老鼠就不见了。爷爷还心里纳闷呢,难道是自己岁数大记错了? 收拾完仓房,爷爷坐在院子里面休息,王三爷爷正好过来想借下西远家的镐头用用,爷爷就和王三爷爷说起来这件事。 “指正是你放哪儿忘了,自己还不承认。”奶奶这时候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了爷爷的话在旁边接茬道。 “不对啊,我记得让我放门口的木桩上了。”爷爷也摸不准了。 “哎,咱们现在岁数大了是好忘事。”王三爷爷感慨道,“我那天想抽烟打磨磨地找我那烟袋锅,后来还是柱子跟我说我才发现,烟袋锅就在我手心里攥着呢。” “岁数大喽,大喽。”爷爷也不禁感叹着。 “你说你,别的事儿忘了也就忘了,这也能忘,你说那死耗子不扔,搁家里时间长了不得有味?”奶奶数落爷爷说。 “我就觉得我没记错,可不知道怎么就找不着了?”爷爷也没辙了。 这时候,卫成和西韦从外面跑了回来,他们和柱子一起找程南玩去了。 “小韦,成子,刚才你俩在院子里玩了吧?”奶奶喊他俩。 穿越之青青麦穗_43 “啊?啊!”两个小家伙一齐摸脑袋。 “看没看见你爷爷把他打的死耗子放哪儿了?”奶奶问,这老头子爱忘事,还不如两个小的记事儿记得清呢。 “奶,你找耗子干啥啊?”西远这时候刚帮着他娘把小鸡雏归拢好,出了三天终于都出齐了,放了一百个鸡蛋,一共孵出来七十四个,西远觉得他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没白忙活二十多天。 “你爷呗,没事儿非得要收拾仓房,收拾的时候发现一窝小耗子,他说给打死了放外面木桩子上了,转身的功夫就没找着,我说他忘放哪了他还不承认。”奶奶接着絮叨。 “你这可真是,那我还能记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地放木桩那儿了。”爷爷辩白道。 “是,你放那了,耗子呢?”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那谁知道一转身的功夫咋还没有了呢!”爷爷底气不足地道。 “是,是,死耗子也能长翅膀飞了。”奶奶继续跟爷爷怄气。 “小韦,你刚才和成子不是在院子里吗,奶奶刚才问你俩看没看见你俩咋没回答啊?”西远看西韦和卫成磨磨蹭蹭想溜号,估计是这两个小家伙捣的鬼。 “没,没看见……”西韦小声结巴道。 “真没看见?”西远继续追问。 “那,那……”西韦那了半天,最后也不吱声了,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老鼠。 “哎呦,这孩子,你咋把耗子揣兜里了?”奶奶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拿了一个?”西远接着问,这孩子是把小老鼠当宠物了?西远心里想。 西韦就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 “把兜里的都拿出来。”西远命令道,老鼠可不干净,这要是传染点病可怎么办。 西韦继续从兜里往出掏,三个、四个、五个。 “没了?”西远问。 西韦拍拍自己瘪瘪的衣服兜。 “爷,您还记得打了几个吗?”西远问爷爷。 “没记住,估计得有九个十个的,不能光这几个。” “卫成?!”西远看着卫成道。 卫成于是也从兜里往出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掏完了也像西韦一样拍拍衣服兜,证明自己的也都掏出来了。 “这两孩子可真是逗,你说你俩玩啥不好,咋还玩死耗子?”王三爷爷一边摇头一边笑。 “就这些了?是不是还有没拿出来的?”西远想炸炸他俩,看是不是偷着藏起来一个两个的。 “没有了。”西韦迟疑道,西远一看他的表情就有事儿。 “不对,跟爷爷说的数没对上。”西远看上去很有把握地说。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大家都看着西韦。西远不吱声,等着小家伙招供。 “柱子跟我要,我给柱子了。”西韦顶不住压力,只好从实招来。 王三爷爷:“……”。 这下王三爷爷也坐不住了,马上起来拿着镐头要走。 “是不是还有没说的?”西远紧着又问了一句。 “还给了程南一个。”卫成在旁边小声补充道,哥哥什么的,也太明察秋毫了吧,嗯,这个成语还是哥哥前两天教的呢,他当时还奇怪呢,那么细那么小的细毛怎么能够看得清?今天看哥哥审问他俩,原来真的可以啊! “三爷爷,您顺路告诉程南他爹,让程叔把程南那个也要出来。”西远大声对已经走出院门的王三爷爷喊道。 “哎,知道了。”王三爷爷也大声回答。 于是当天下午,西家院子里有两个小家伙,蹲在水盆前用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自己的小褂子,哥哥说这是对他俩的惩罚。 ☆、头疼 老话说“七岁八岁狗都嫌”,西远现在是真有切身体会了。家里的两个小家伙现在就让人头疼的很。 首先是卫成,几个月的时间,卫成长出来半脑袋高。因为过年的时候,爷爷开玩笑,说是在门框上边吊一吊儿,以后就能长大个,扶着两个孩在里屋的门框那,用手把着最上边的横梁晃悠了一会儿。 这下卫成就记住了,他个头比同龄孩子小啊,而且都没有西韦高,所以一有时间就踩着奶奶在院子里洗衣服用的小板凳,没事就抓着上门框晃悠一会。因为这几个月真长个了,所以卫成觉得很见效,现在不管家里谁跟他说那是爷爷过年哄他俩的话,连爷爷自己给他说,他都不信,坚持每天去门框那里报到。 还有就是西远以前不是让两个弟弟打沙袋嘛,卫成觉得自己练一年了,铁砂掌应该小有成就,所以现在走路只要看见能体现铁砂掌威力的东西就来两掌。 他每天进进出出都会从院门过,院门两侧是粗木桩,卫成每次从那走都会哈哈来两掌,他人小力气也小,按理来说应该对门桩造成不了大的影响,但是你架不住人家日积月累,而且农家的院门也不大,木桩也没多粗,几个月下来人家愣是把东侧的木桩给打歪了,没办法,爷爷和父亲拿铁锹把木桩挖出来又重新正了正,卫成看爷爷和父亲忙碌,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西远给他们讲故事,讲到古代名将,跃马扬鞭英姿飒爽,卫成很是向往,所以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把豌豆荚牵出去,他踩着东西骑上让豌豆荚快跑,这让爷爷很心疼,让豌豆荚很郁闷,人家是驴不是马好不好!所以现在只要看见卫成,豌豆荚就紧张地用蹄子刨地,恩啊恩啊地直叫唤,弄的家里只要听到豌豆荚叫就知道卫成回来了,或者只要看到卫成的身影就能听到豌豆荚的叫声。 还有就是每天卫成在门桩那练习铁砂掌的时候,如果村里有人经过,看着好玩就会顺便逗一逗他。 “哎呦,成子,练掌呢?” “啊,练掌。”一看有人参观,卫成练的更起劲儿了。 “练掌干啥啊?” “好快点长大呗。”卫成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你长大想干啥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4 “长大成亲。” “哟,这么点就想着成亲的事儿了,你长大了跟谁成亲啊?”村里人接着逗。 “跟我哥哥。” “跟你哥哥啊,那你俩谁是媳妇儿啊?”村里人觉得好笑,这小家伙连成亲得男人和女人才行都不知道。 “我哥哥是媳妇儿。”卫成很肯定的回答。 “为啥哥哥是你不是啊?” “新媳妇能坐车,还能穿好看衣裳,我想让我哥坐牛车。” “嗨,你这孩子你哥可是没白心疼你。”大人们听了都感觉他说的虽然孩子气了些,但是心里的确是向着他哥的。 正月里的时候,村里有人家成亲,西远领着他和西韦去看,新媳妇穿得漂漂亮亮,坐着牛车,还有人跟着吹喇叭,卫成觉得很拉风。他问西远人为啥要成亲,西远说成了亲就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卫成最想跟哥哥一起生活一辈子了,也最想跟哥哥是一家人,所以他觉得以后他得跟哥哥成亲。 另外就是卫成打了一手好弹弓,基本上距离不是特别远的话是弹无虚发。所以有一次在李婶子同村里婆娘们说他家坏话的时候,卫成猫到附近的墙根后,瞄准了李婶子的后脑勺,照着就给了一弹弓。打完了他也怕被发现,赶紧猫着腰顺着墙根溜了。 李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正唾沫横飞的跟村里人白话,说西家人没成算,不就盖个房子吗,去年就应该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哪有当年盖当年才备料的?还有,盖一座房子备那么多的料,这不是不会过日子就是在穷显摆,真看挣着几个钱了,不知道怎么花好。 她正说的起劲儿呢,突然“啪”一个石子儿打到了后脑勺上,登时把李婶子疼的跳了起来,捂着脑袋,“斯哈”了半天,转身看了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 看李婶的样子,村里和她一起磕牙的闲人都憋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忙过来给她看看头上迅速鼓起来的小包,一边用袖子挡着自己的嘴偷着乐。李婶碎嘴村里人都知道,别看那几个没事儿和她一起讲究别人,其实论关系并不亲近。 不过石子不会自己飞过来就是了,不用大脑分析都能晓得是村里哪个淘气包打的,最有可能就是卫成,因为村里小孩都说卫成弹弓打的准。 所以当天下午李婶在村里看到谁都跟谁说,在西家人能听到的范围内指桑骂槐地骂了半下午。 卫成就猫在家里的矮墙后,他听见李婶子骂了,也知道自己不能接话,所以他打算再接再厉,接着给李婶一弹弓。卫成正瞄准呢,弹弓就被西远从后面伸手给没收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西远抬手给了卫成后脑勺一下。卫成看着哥哥嘿嘿地傻笑。 总之,这是一个精力旺盛,时刻不肯消停的孩子。卫成的病已经全好了,李大夫说以后都不用吃药,只要注意饮食就可以。他现在长了个头,虽然瘦却每天精精神神地,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家伙。 光是一个卫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别忘了还有个西韦呢。 西韦虽然没有卫成大,破坏力却也不次于卫成。春末的一天,他和几个小家伙一个挨着一个坐在村子中间的一段矮墙后,拿着高粱秸秆扎西瓜,就是把高粱杆的外皮从一端剥开另一端不扯断,让剥开成小窄条的细皮连着,然后把细条剥开的那端插进秸秆芯里。这样,就弄成了一个有些椭圆的样子,他们美其名曰扎西瓜。 现在家家土地都金贵,很少有人家种西瓜,镇里卖的大人也舍不得买,所以几个萝卜头根本就没吃过西瓜,只是听大人描述的西瓜样子,人家把弄成圆形的东西就叫西瓜。 最主要的是他们用来扎西瓜的高粱秸秆并不是谁家不要的,而是矮墙后的那家人家的,人家的土墙有一段倒了,因为现在没有麦秸秆,不能和泥补墙,所以那户人家就用高粱秸秆绑成篱笆把园子挡起来。西韦他们扎了半下午西瓜,把人家的篱笆墙愣是给扎没了一段,害得人家刚成亲没几个月的新媳妇,本来刚嫁过来看见村里人打招呼还腼腆着呢,这时候小媳妇也顾不上保持矜持了,拿着烧火棍把几个小鬼撵出去好一段路。 后来人家婆婆回来了,挨着家告诉:你家孩子把我家的篱笆给祸害了。西家也没漏掉,害得奶奶一个劲儿地跟人赔不是。 西韦现在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可以拿着夹子打鸟了,因为家里大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野地,人家还真听话,就把夹子下在家里的后园子里。夹子支好,上面撒上土,土上边撒上点谷子粒或者玉米粒,鸟雀见了就会下来吃。 由于技术不到位,经常是鸟雀把粮食吃了,夹子还好好地在那儿。而且他一玩起来,经常三五天都想不起来过去看看,或者干脆忘了自己把夹子下在哪里了。所以现在家里人去园子里边摘菜拔草都特别小心,怕被夹子夹住。有时候西远没事儿就顺着地垄沟遛遛,拿着木棍一边探着路一边往前走,看到可疑的地方就用木棍往下挖挖,有夹子的话给他弄出来。 人可以加小心,但是家里的鸡不能啊。去年养的鸡家里并没有全卖,那几个下蛋下的比较好的都留了下来。因为老母鸡只有少数几只,家里没圈起来,就散着养呢。有时候鸡会偷偷地跑到园子里,或者找虫子吃,或者吃园子里的菜。 奶奶最喜欢的、蛋下得最好的那只芦花鸡比较倒霉,虫子没吃着,菜也没吃着,一只爪子踩到了西韦的夹子上,“啪”地就给夹住了,这次倒是很灵敏,奶奶正在院子里边纳鞋底呢,就听到园子里母鸡嘎嘎嘎嘎地叫个不停,赶紧过去看,就看到母鸡爪子上明晃晃地一个夹子。 尽管给解救下来了,芦花鸡还是瘸了好几天,可能因为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芦花鸡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下蛋。 别看西韦的技术不咋地,还真有那不开眼的家雀被他打着,西韦很兴奋地拿去让奶奶做饭时给他烧上。 “这家雀得多瞎啊!能让你给打着。”奶奶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家雀埋在灶眼里的炭火中。 还有就是小孩子分不清轻重。有一天西明文正在院子里站着扎笤帚,家里扫炕扫地刷锅用的笤帚都是自己扎的,大的笤帚用普通高粱穗,小的用甜高粱头。西明文正站的笔直,一只手拿着快要完工的笤帚,一只手扯着绳子的一头用力,想把笤帚扎得紧实些。 西韦从院外回来,看他爹这样觉得很好玩,跑过去趁西明文不备,照着西明文后腿弯使劲儿给了一下,膝盖正是吃劲的地方,冷不丁的腿弯被打了一下,西明文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地上,连着栽歪好几步才站稳了。 回头想去教训西韦,人家西韦看他爹这个样子正站在那嘎嘎嘎乐呢,看他爹过来了才意识到不好,撒丫子就跑,西明文在后面追了几步也没追上,主要是西明文脾气好,也没认真追。 总之,这俩熊孩子每天淘气地不行,把家里折腾地鸡飞驴叫,有时候出去直到天黑都不回来,家里大人还得满世界找他们。 所以现在西家门口经常能看见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儿,跟门神似的,背着手站得笔直,那是他俩又惹祸了,家里哥哥在罚站。不过能规规矩矩在那儿站着就不是他们了,只要没人盯着,两个不是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就是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地打闹到一起。 虽然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不过懂事的时候也是真懂事。所以家里也没有人真的跟他们生气,谁没从那个年龄过过呢,谁没有幼稚无知淘气的时候呢,趁着还能够无忧无虑地时候,就让他们多享受一段童年的快乐时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成、西韦:我俩这章表现的好吧?姐姐们快出来撒花,不然,不然我们就……么么哒!出来呗,啊,啊,啊! (汗,有接近的意思么?嘿嘿) ☆、算账 夏天很快就到来了,天气很热,地里的活计基本上已经干完,剩下的就是没事去田间地头扫看扫看,村里有些壮劳力在家待不住,有门路的就通过熟人出去找些零活干,挣点钱。 西明文夫妇前年就是这个时候出去的,不过现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西远又不愿意爹娘去别人那低声下气,让人吆喝来吆喝去的赚那些小钱,所以坚决反对他们出去给人干啥。 不过今年即使西远不反对,他们也不可能出去,家里房场那儿放着那么多盖房子用的材料,尽管觉得有人来偷这些东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要看一下,万一有那不开眼的小偷呢。另外,现在天气热了,不能像以前似的三天去彦绥城送一次吃食就可以,而是要天天送,所以家里根本就离不开人。 前段时间家里忙着备料,西远送了一阵子,现在西明文有空闲时间,就说什么也不叫西远去送了,天气这么热,他不想让西远在日头下遭罪。所以每天夜里把东西放到锅里,下面加上慢火煮着,早晨寅时左右(3点)爷爷和西明文就起来把吃食捞出来,然后寅时中(4点)西明文匆匆吃一口饭就赶着驴车出发,卯时末(7点)不到就能到彦绥城,把东西交割清楚,紧接着往回赶,巳时(9点—11点)过一会就能赶回来,这时候天气刚刚开始接近正午,热气也才上来。 现在正是夏季,天亮的早,所以即使早起也不觉得辛苦。一上午的时间就能把这件事办完。回来后就要接着把从万德楼拿回来的鸭掌鹅掌还有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晚上的时候再下锅熬煮。不过这些就不用西明文动手了,西远娘和奶奶就能做好,有时候西远也会伸手帮忙。 因为天气已经转暖,现在西远给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改在家中的院子里,每个小家伙一个小桌子、一个小凳子,桌子、凳子是刚刚打好的,西远当初跟老木匠定做房子门窗的时候就跟他讲了,边边角角的材料用来制作小桌子小凳子,老木匠很上心,一有空闲就给做,现在已经做够几个小家伙用的了,西远就给搬了回来。几个小家伙一人一个,桌子很类似现在学校中的单人课桌,只不过坐着的是凳子不是椅子。 西远结合现代学校的上课方式,七天里上五天课,然后休息两天。休息的这两天卫成和西韦可就放了羊,满村满野地里跑着去玩,抓蝈蝈,逮青蛙,打鸟雀……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琢磨不出来的。 现在两个小家伙又瞄上了天天去送吃食的西明文,一到休息日就早早等在驴车边,也不管太阳晒不晒,反正就要跟着去彦绥城。其实去了也只不过是到聚德楼把东西放下就回来,可是两个小毛头却是乐此不疲。西远想着让他们出去开开眼界也好,省得像一些庄户人家的孩子,一到城里就胆怯了,不敢说话不敢做事,以后出去闯荡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有了西远的赞同,两个孩子更加的有恃无恐了,西明文也喜欢带着他俩,他在前边赶车,两个孩子坐在车上小嘴不停,有的时候看到什么还会问问他,几个人一边搭着话,一边赶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西远不懒了,也跟着去,爷四个坐在车上很是热闹。 因为他俩总去,家里也不想叫两个孩子眼巴巴去一次彦绥城,光手去光手回,所以每次西明文都会带上十几文钱,给两个小家伙买点吃的玩儿的,不过都是挑便宜的买,西韦和卫成也不挑捡,给买啥都挺满足,都吃得玩得兴高采烈。 因为孩子总去城里,西远不想让他们看上去土了吧唧的,所以特意买了两块布料,看着城里孩子的穿着打扮,让母亲和奶奶照着给两个小家伙做了两套夏衣,每天临出发前都给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个孩子又长得可爱,嘴也甜,每次去都把聚德楼的掌柜和伙计哄得眉开眼笑,连孙叶看过了两次也掐着他们休息的日子去聚德楼,专门逗逗两个孩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45 孙叶有时候还会顺手从聚德楼吃食中抓点零嘴给他俩,不过家里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反复叮嘱过,不能随便要别人家的东西,所以两个孩子都能禁得住诱惑,给啥不管心里多想吃,背着手摇头不要,弄得孙叶想给点东西还得跟人家说好话,一直到家里大人让拿着,他们才吃一点尝尝,也不肯像别的孩子那样碰到没吃过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哥哥说在外面要学会装样儿,他俩完全贯彻哥哥的路线,装样子还装得挺好。这样的孩子越发招人喜欢,聚德楼上下现在都盼着两个小毛头来,给他们添些快乐。 两个孩子跟着西远学会了认字,而且哥哥不仅教他们识字,还教他们算数,现在基本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难不住他们,西远还记得前世做家教时教过小孩子的加减法速算法,什么加九要减一,加八要减二,加七要减三;减三要加七,减二要加八,减一要加九……他把这些也给几个小萝卜头教了,西韦和卫成都学的不错。 有一次西明文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正好有人趁着上午天不热,来聚德楼买他家的麻辣鸭掌鹅掌,还有鸭肠鹅肠,张财给他拿油纸包好,正想拿算盘算一下多少钱呢,西韦在旁边就报了一个钱数,张财没信,又拿算盘算了一遍,结果和人家西韦算的一模一样,这让张财很吃惊。 要知道,像他们俩这么大的小孩子,不要说是农家的了,就是有钱的人家,从小就请了先生教的,也未见得能口算,而且还能算得这么快这么准。 两个小家伙口算能力把聚德楼的人震惊了一把,正好那天上午来买吃食的人还很多,伙计们就逗两个小家伙,每个人买的东西都叫他们给算一下多少钱,不管西韦还是卫成,还真是张嘴就来,不过只限于一百文以内的,过了一百文两个孩子就不会算了,这也足够叫他们风光一下下了,喜的几个活计把两个小毛头抱起来颠了又颠。 西韦和卫成很臭屁,很不屑地给冲着他俩呵呵乐的人奉送了几个白眼,这么简单的加减法还不如他们哥哥平时上课时候考他们的难好不好,而且西远每次给他们讲的时候和考他们的时候,都举的生活中的例子,比如咱家一共卖了三只鸡,第一只多少钱,第二只多少钱,第三只多少钱,一共能卖多少钱;或者咱家买一块青砖多少钱,一片瓦多少钱,买了四块砖五片瓦一共多少钱等等,因为涉及到自己家赚钱花钱,小家伙们算起了都很用心,很怕算差了家里的进项少了或者多花了钱,态度很是积极,而且也把相关的口诀给记得牢牢地。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来过聚德楼的食客都听说有两个算账神童每天上午会过来,有的人出于好奇,没事儿午饭的时候早来一会,或者特意上午过来溜达着买点东西,专门为了见见伙计们极力称赞的两个小孩。 卫成和西韦还很傲娇,你不买我们家的东西我还不给你算,两个孩子站在柜台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瓜,没办法伙计们给拿来两个小板凳,他们俩才能把脑袋全露出来。 小家伙还像模像样地,问人家要买什么,一个给记账一个给算账,旁边张财帮着给拿东西,逗得来的人买过了东西也不走,就站在那儿看,一边还乐乐呵呵地和他们搭话。 因为他们俩的缘故,家里的东西卖得比以前多了,连带着聚德楼也多卖出了一些吃食,比如西远给孙叶方子的双皮奶,孙叶特意让掌柜派伙计放到井里冰了一下,所以现在吃着嫩嫩甜甜的,冰冰凉还滑溜溜,几乎每个客人来了都会点上一份,吃得凉爽爽,仿佛暑气也消散了一般。 有的客人故意端着双皮奶馋西韦和卫成,结果发现两个孩子根本对这个吃食不屑一顾,给他们,人家连看都懒得看,聚德楼的东西可不便宜,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附近村子里的,不可能对这么好吃的东西不上心,难道聚德楼掌柜的给他们吃过? 看客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西韦和卫成心里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双皮奶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俩只要想吃,哥哥就会给做,比聚德楼的还好吃呢!而且哥哥还会做好多聚德楼没有的吃食,他们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没见过大世面!这两个成语也是哥哥新教的,他们俩很快就用上了。 因为总去彦绥城,也总在聚德楼显摆,见到的世面广了,见到的人也多了,两个孩子现在看到谁都不胆怯,都敢说话,嘴也甜,年纪大点的就叫叔叔伯伯,再年长的就叫爷爷,管店里伙计,哥哥、哥哥的不离口,而且按照哥哥教的,即使心里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实在不喜欢讨厌了就只是笑呵呵地不说话,所以他俩的人气在聚德楼飞涨,大家都说这两个孩子扛逗是,怎么逗都不生气。 听着别人这样的夸奖,西明文很想捂脸,他脸上笑着,心里也笑着,不过两个笑的内容不一样:这些夸奖的人一定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在来时候的车上早就商量着今天如果碰到谁谁谁要怎么应付,他要再说什么要怎么怎么回答,如果实在有人不知道怎么对付了就回去问哥哥,哥哥会给他俩支招;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说的内容又变了,开始评价今天谁谁那样子可真傻,谁谁说那话可真小白,小白这个词是跟西远学的,他俩也能够活学活用,而且他俩还给总逗他俩的人每个都取了个外号,什么张老鸭,这是说这个人说话有点公鸭嗓;郭馒头,是说这个人长得又白又胖;李疯子,这个人说话做事有点人来疯,不走正常路数;驴打滚,嗯,这个是说这个人的脸上总像是没洗干净,有一层土似的……总之,每个人都取了个外号,还都因人而起的。 除了给人取外号,每天回去的车上两个孩子还对当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总结评价一番,谁谁那话真是笑死人了,谁谁那么说可是真笨,谁谁逗他俩时一脸傻相……总之,如果让别人听到他俩这些话,估计就不会有人说他们是可爱的小家伙了。 ☆、幸福 这天孙叶让西明文给西远捎话,让他去聚德楼一趟,把这半年的帐结一下。第二天西远起个大早,同父亲还有两个小鬼头一起去了彦绥城。 出发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早晨的空气非常凉爽,西远躺在板车的垫子上补眠。因为最近西韦和卫成总去,所以奶奶把以前西韦小时候盖的一个小被子改了改放到车上当垫子,省得两个孩子坐着硌得慌。 小被子的正面是一整块蓝色的棉布,背面则是奶奶用家里做衣服做鞋什么剩下的布角一点一点连缀起来的,并且根据不同颜色大致缝出来一个向日葵花瓣的图案。光把这些小不角连缀到一起就不知道费多少工夫,何况还要缝制出来一个花样!西远觉得做车垫子有点可惜,可是奶奶说这个小被子西远小的时候就用了,然后西韦又用,里和面早都被他俩给盖得、尿得糟楞(破旧)了,不能做被子或者褥子之类了,用它垫屁股正好。 西远躺在垫子上,身上盖了西明文的一件单衣,随着驴车的走动睡得还很香。旁边西韦和卫成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会看看哥哥,一会看看路两侧的庄稼。 现在青纱帐已经起来了,人的视线看不了多远。偶尔经过一块麦田,能看到麦穗已经灌饱了浆,有些已经沉甸甸的被压得低下了头,早晨的清风拂过,麦浪一波一波地翻过,一片绿色的海洋。 因为哥哥在睡觉,两个小家伙今天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想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声嘀咕。前边西明文偶尔把鞭子扬起来甩一下响鞭儿,豌豆荚就得得得跑得更快,脖子上的铃铛也叮铃铃地发出清脆地声响。 父子三人到的时候,聚德楼后门刚刚打开,张财正探着头往外看呢。西明文基本上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他都先在这里等着,然后和西明文一起把东西在柜台上摆好。如今店里其他的伙计都很羡慕他:平时在店里都是他说了算,活计轻省,主家好说话,偶尔还会给个红包奖励奖励。凭着张财的机灵劲哪能不想把这个活计干好干长远,所以也更上心。 几个人进了店里,这时候孙叶还没过来,西远就坐在店里等着,看着父亲还有西韦、卫成同张财一起往柜台里边摆货,他本来也想帮忙的,不过几个人一致把他推到座位上坐着,说他在那看着就好,不用伸手。 西远感到很惭愧,自己比西韦和卫成大好几岁呢,可是两个小家伙已经干得很熟练了,动作又快又灵活,做得有模有样,积极性还非常高。 过了一会,聚德楼的大门打开,一天的生意正式开始了。孙叶也悠悠闲闲地踱着四方步进了店里。他现在在滨江城也开了一家聚德楼,原来的祁掌柜在那里坐镇,不过孙叶也得经常过去照应一下,毕竟那里是府城,人多人际关系也复杂,怕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所以他现在不经常在这边。 孙叶进了店里,也不忙着和西远对账,而是逮着两个小家伙逗了一会,让他们给背一会儿乘法口诀,这是西远新教的,孙叶觉得新鲜,所以让两个孩子给背背。然后又跟他俩逗了几句哏,直到西远等得不耐烦要跟他翻白眼了,他才叫西远一起去里间盘点这半年来的账目。 因为是半年的帐,盘点起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等西远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西明文坐在自己家的柜台里,旁边西韦和卫成正认认真真地卖吃食呢,柜台附近同样还有一些人买完了没走,站在那看两个小家伙卖东西,顺便跟两个孩子磕几句牙。 西远一出来,两个孩子就不在柜台里边待着了,跑出来拽着哥哥,让哥哥带着他俩去逛逛,西明文每次带着他俩来都是急匆匆地,只有西远来了,才会领着两个孩子去各处走走。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在市集上慢慢悠悠地晃着,西明文把驴车放在聚德楼也跟着,他不放心西远和两个小的,毕竟西远自己也是个孩子。 市集拐弯的一处新开了一家店面,是一个武器铺子,不过里面卖的都是朝廷允许范围内的民间武器,像弩、甲胄、大刀、长矛这些是不卖的。 卫成一看到店里卖的东西就不挪步了,无论西远怎么说怎么哄都不行,跺着脚抱着哥哥的胳膊央求,非得要一张弓箭。他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西远也不想让孩子太失望,就跟店里的伙计咨询了一下。因为西远曾经细读过《大燕律》,所以对朝廷的相关规定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像弓箭,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使用,比如猎人用来打猎用的射程不远的,但是一旦杀伤力到了一定级别,就属于禁止民间私自售卖的兵器了。 卖东西的伙计对这方面很是清楚,他们家经营这个,估计早已经对相关规定熟知能详了,而且卫成毕竟是个小孩子,他能玩儿的弓箭基本上也不具备什么杀伤力,所以在许可范围之内。有了伙计的保证,西远就和店里定制了两张小弓、六支箭,箭他不敢定太多,怕两个孩子乱射伤着人,只有几只的话他们就会很珍惜很小心,不会随便乱用乱射。 交了定钱,说好了取货的日期,几个人方出了店铺。如今日头已经挂在正中天上,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西远领着两个小家伙和父亲一起找了家面摊儿要了四碗打卤面。卤子是肉卤,稍微放了一点青椒,不过一点也不辣,只是借借味。 西韦和卫成,尤其是卫成很是兴奋,他还没有从自己即将拥有一张小弓当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连家里平时很少舍得吃的,纯白面做的打卤面都没咂么出什么滋味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弓箭上,不断的跟哥哥、跟西韦讨论怎么保养、怎么使用、怎么练习、怎么才能射的准…… 西韦被卫成影响地也有些情绪高涨,两个孩子也没有平时在聚德楼的矜持了,说话开始大声起来,就西韦那小动静,弄的西远直堵耳朵,一再要求他俩快吃饭,先别说话,可是两个孩子还激动着呢,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好在现在中午,尽管饭时未过,但是人们普遍嫌热,都尽量在这之前把饭吃完,所以来面摊吃饭的人不多,只有三四个,那几个人看着两个孩子大声嚷嚷着也觉得好玩,并没有表现出来被打搅到了的厌恶之情,这让西远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自己弟弟被人丢白眼。 面给的很多,西远自己吃不了这么大的一碗,就把碗里的给西明文拨了一些。西明文对于西远这样惯两个弟弟的举动很是无语,不过,因为是卫成耍赖想要的,和西韦还不同,他也没说什么。但是还是很心疼钱,不过今天西远和孙叶算完账后,悄悄递给他五十两银子,说是这半年的分红,当时把他吓了一跳,半年的时间,什么都不用管,就能坐家里拿钱,他觉得这个钱拿着有些烫手,心里感觉特别不安,哪有不干活白拿钱的好事啊! 还是西远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这半年孙叶卖烤鸭、烤鹅赚了多少多少钱,如果没有他们给的方子,孙叶根本不会有这一笔进项,其实不是孙叶白给他家钱,而是他们家用方子替孙叶赚钱了,况且和孙叶赚的比起来,他们拿到的根本微不足道等等。 听西远这样一说,好像是他家吃了亏似的,老实人就是这样,别人占他便宜可以,让他占别人便宜就会内心过意不去,西明文此时心里才安稳下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挣钱!去年小远不要那五百两银子,家里老爷子回去一说,所有人都觉得小远糊涂,被孙叶给忽悠了,现在看来,还是小远聪明啊,以后家里即使遭遇荒年什么的,有这个进项也能度过,不用愁吃不上饭挨饿了。 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西明文总怕怀里的银子被人盯上,这要被偷了……他都不敢往下想,所以没事他就用手摸摸放银子的地方,没事就摸摸,弄得西远很是无语,本来人家没注意,让他爹这么一弄也知道了。 所以西远领着两个孩子也不打算多逛了,吃过面就想往回转,反正回去的路两旁都是高高的白杨树,靠着边走的话能遮下荫凉,总比让他爹一直提心吊胆的好。 其实西远家这半年的分红不止这些,一共加起来有一百二十两,这还是鸭鹅收购困难,直接限制了做出烤鸭烤鹅的数量造成的,不然还会更多。 现在三个聚德楼店里,经常是去晚了的人就买不着了,这也使得本来看着价钱偏高的烤鸭和烤鹅打出了名气,所谓的物以稀为贵,或者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西远把其中的七十两用来还欠孙叶的钱,尽管孙叶财大气粗说不着急,但是西远不想总欠人家钱,他估么着家里盖新房子还需要的费用,然后拿了五十两,剩下的给了孙叶。 吃过面爷几个到聚德楼把驴车赶上,西明文坐在前边赶车,西远和西韦卫成坐在后面的车板上,本来板车的上边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后来西明文总送货,怕万一东西掉了他在前边不知道,所以爷爷找木匠给四边打了挡板,平时不用可以卸下来,用的时候把挡板上好,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在车板上都不会掉下来。 驴车跑在路上,尽管天气有些热,不过比起现代炎热的夏季来还真不算什么。因为中午赶路的人少,所以西明文尽量让车行在树荫里,这样就不会晒着自家的几个宝贝疙瘩了。 由彦绥城到万德镇的这一段路属于官道,所以修的很平展,车子在上边行过颠簸的小些,等过了万德镇,剩下的就是通往各个村的路了,相对要窄些、坑坑洼洼多一些。不过每年各村的壮丁都要服徭役,有时候官府没有大的事项了,徭役过后,每个村的里正都会组织人丁把自己村负责的那一段休整一下,所以总体来说虽然是土路,不过还是相对比较平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46 因为受卫成和西韦的情绪感染,再加上今天有钱进账,所以西远的心情也不错。躺在板车上,透过白杨树的缝隙看着辽远湛蓝的天空,西远不禁哼起了他小学时候学校老师教的一首儿歌《我有一只小毛驴》: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西韦和卫成觉得哥哥唱得好听,歌词也好玩,便也跟着学。他们俩学的还很快,西远唱了几遍基本就学会了,而且音量也高,扯着脖子唱,西远都怕他们把喉咙喊破了,不过看他们没事的样子,估计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西明文在前边微笑地听着,他从来没想到自家的日子还可以过得这么开心快乐!平时小远就和他们说日子要幸福地过,他就想啊,家里现在不缺吃不缺穿,这不是幸福是什么?可是今天,听着身后孩子们的歌声、笑声,他终于明白小远说的幸福是什么意思了! 哥仨一路唱着我有一只小毛驴,一边哈哈地笑着,偶尔豌豆荚也凑一下趣,“恩啊恩啊”地应和几声,西韦和卫成就会笑得前仰后合。歌声、笑声、驴叫声撒在北方广袤的原野上,父子四个一路欢歌笑语地向家的方向行去。 ☆、小树 父子几个人的快乐随着驴车进入村里结束了,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你开心的时候天降霹雳,把人从快乐中惊醒,用天灾人祸或者各种不如意给人以悲苦忧愁,使得人们的快乐短促得仿佛从老天爷那儿偷来的。 刚进村,家里的院门是开着的,西远下了车,卫成和西韦两个早就跟猴子似的灵活地踩着车板边儿跳了下来,一路喊着爷爷奶奶、娘地进了屋。 屋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家里感觉比每日要安静。 “奶,我爷和我娘都干啥去了?”人就是这样,天天在家的时候家里人各忙各的也不怎么去注意,等离开家一会儿再回来,就会挨着个的问一遍,不然觉得心里不踏实,哪怕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在干啥。 “奶,你咋了,这咋还哭了?”西远看奶奶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心里一下子就着慌了,是不是大半天没回来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老叔又跑家里来闹腾了? 这时候,西明文卸好车,把驴拴上也进了屋子。看老太太这样也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旁边西韦和卫成也知道这是有事儿了,在炕沿那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贫困人家的孩子天生都有一种危机感,好似随时都做着迎接灾难的准备。 “没事儿,不是咱家的事,你看我把两个小儿都给吓住了。”奶奶连忙用衣襟擦了下眼睛,咧了咧嘴。 “哦,那就好。”西远长舒了一口气,“奶,到底啥事啊?”他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这要不弄明白他今天晚上觉都睡不好。 “唉!”奶奶长叹了一口气,“以前常和你玩的那个,东头张老六家的叫小树的……”奶奶停顿了一下。 “啊,他咋了?”西远有点着急了,旁边西明文和西韦卫成也是。 “那孩子今天早上在东大沟淹死了。”奶奶这回用一个短句子把事情说出来了。 “啊?怎么会?”西远吃惊地问道。 奶奶嘴里的东大沟在村子的东边,是同离村子六里地远的合增村分界的地方,那里因为地势相对低一些,夏天下大雨的时候,田里的水没处流,就都汇集在那里,慢慢地经雨水冲刷形成了一个大约一个半房子高的深沟,这条沟很长,据说沿着沟走能一直走到几十里外的新兰河。 其实这条沟应该就是一个冲击出来的干河,不下雨的时候里边根本存不住水,下小雨的时候有水但没多少,只有下大雨或者暴雨时,水势会一下子暴涨,这时候从这里过是很危险的。平时因为没有水,所以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是下沟上沟的慢爬过去,其实这样规模的干河应该在上边修一座桥了,可是修桥是需要钱的,官府不管,老百姓又没有钱,所以年复一年地任凭这条沟横在那里,人们也就年复一年地爬上爬下。 整个沟面有十几米宽,因为沟很深,所以人轻手利脚地能过,车却不行,因此来往的车辆都不从那儿走,也影响了两个村子人们的往来。 “是啊,东大沟那不是存不住水吗?”西明文也着急地问。 “是啊,都说存不住,这不前天刚下过一场雨吗,沟里深的地方水还没干。”奶奶接着给几个人讲起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因为去年西远家养鸭鹅卖了些钱,村里人都看到了,所以今年村里养这些的人家多了起来。除了里正主持挑选的几家外,其余的人家也有许多养的。他们因为没有经验也不敢养太多,少的人家养了十几只,多的人家也有养了三四十的。这些属于人家私下养的家禽,谁也没有权利说不让养,所以村里里正也没吱声。 因为这个原因,今年夏天村里的孩子就都有事情干了,家家大人忙着田里家里的活计,放鹅放鸭的事情就交给小孩子们了。好在鸭鹅比较好放,只要给它们找一个有草有水的地方,它们就能自己吃草,吃完草就能直接去水里游,孩子们只需在旁边照看一下就行,小孩子嘛,都喜欢热闹,嫌一个人没劲儿,所以经常是几个要好的搭伴儿一起放。 小树家今年也养了二十多只,平时都是小树领着弟弟一起去放,弟弟还小不定性,其实等于小树是又放鹅又看弟弟。 今天早晨小树和几个小伙伴们就把鹅赶到了东大沟那里,等鹅和鸭去吃草了,几个孩子就一起耍了起来。 夏天的时候麦田里会有一种粉色的小野花,开放后像手指肚那么大,因为颜色艳丽、又是一丛一丛地开,所以看上去很漂亮。正好东大沟附近就有一片麦田,几个孩子就跑到麦田里踩了好几束这种野花,他们拿着一边玩一边打闹,打闹中有一束花掉到沟中的水坑里了。 虽然东大沟存不住水,但是沟底下深的地方形成的水坑,在大雨过后的几天里,里面是有水的。 小树看到了就蹲在坑边上伸手去捞,可能是倾斜着身子没站稳或者是坑边有水比较滑,小树就掉进水沟里面了,沟里边的水倒是不深,小树挣扎的往上爬,但是沟底都是淤泥,他越挣扎越往沟的中间滑,那里虽然不是非常深,但是也足够把一个虚岁只有十岁、长得又不高的孩子淹没了。 沟沿上的孩子一开始都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喊人,可是夏天地里的活计早都忙完了,旁边又是麦田,只要等着到时间收割就好了,所以大清早的根本就没有村里人去那里。 几个孩子慌慌张张地四散去找人,小树的弟弟伸手进水要去救哥哥,被一个大孩子给抱住了。其他的孩子去找木杆看看能不能把小树拽上来。可是等他们找到了,等大人喊来了,再救小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怎么没把他肚子里面的水往出弄弄,兴许能救活呢?”西远急忙问道。 “咋没弄,里正把他们家的牛都牵去了,在东边小树林那儿控了一上午也没救过来。”奶奶眼睛望着窗外道。尽管不是自己家孩子出事,可是村里的人都跟着不好受,毕竟都是做爹娘的,能体会到身为父母的苦心。何况小树那个孩子很懂事,他们都觉得这个孩子很好。 “放牛背上空的水?”西远又追问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方法是不是凑效,不过在这里人们普遍按照这种方式来救,当然救活的几率也很低。西远想起了现代那些抢救溺水者的方法,人工呼吸、排除腹水等,可是这里的人都不会,唯一会的自己今天又不在,到现在整整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根本没用了。 那个在春节的灯影下,憨头憨脑、笑呵呵地喊着小远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因为一束不知名字的野花丢掉了性命!淹死在一个只有一米多的水坑里! 西远有一刻的呆愣,他觉得这不是真的,人活一次这么不容易,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而且,一个十岁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最好的年华还没过呢! 在这一瞬间西远有些懊恼,如果自己不是总觉得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小屁孩在一起玩太匪夷所思,如果在小树来找他玩的时候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婉拒,也许这个孩子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西远第一次为自己的冷情而自责! 尽管穿越过来快两年了,和家里人之间也渐渐处出了感情,西远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西家的生活中了,可是面对外面的世界,面对村里的其他人家其他人,他更多的是站在一个看客的角度,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他一个现代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和古人有共同的思想,无法像他们一样采取相同的态度去对待生活对待他人。 即便是西家,如果没有西韦和卫成,两个还称不上真正意义上“人”的小毛头,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引起了西远内心深处对于弱小生命的同情和悲悯,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自然而然地和哥哥亲近,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温柔的一角…… 还有爷爷奶奶,如果不是他们的慈爱让西远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还有父母,如果不是不善言辞的他们默默地对他关爱,如果换了一家,换了一个为人处世方式不一样的家庭,西远想,他可能仍然会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对待家里人。 小树的事情对于西远造成的震动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以为他可以在这一世冷静的看世态炎凉,平静地接受生活中的得与失,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西远开始反思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现在的这个世界,现在的生活,以及那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和事。 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也听到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也很难过,小孩子的内心是最纯净的。小树还和他们玩过呢,尽管比他们大,不大能玩到一起去,可是小树是个知道退让的孩子,他在家里是老大,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他来哄,所以跟着小家伙们玩的时候会像个大哥哥一样。 “唉!小树他妈都哭得背过气好几回了。”黄昏的时候西远娘回来了,村里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得去看看,西远娘没让老太太去,年纪大了经不起伤心事。张老六两口子也都是老实人,平时在村里不言不语地,也没和谁家有过过节。 “这事啊,谁劝都没用。”奶奶道。 “要是不懂事的孩子也许能好点,小树那孩子,早晨临走的时候还帮他娘捡桌子,刷碗,把家里活干差不多了才出去放鹅的。说他娘身子骨不好,他得帮着多干点!”西远娘一提起也有些要抹眼泪。 “别说这些了,死的咋想都没用了,还是先顾活的吧。”爷爷一边往烟袋锅里装烟一边说,他不想让家里人这么伤心,穷苦人家过日子就是这样,老天爷给了啥都得接着。他今天也跟村里男人们去小树林救那孩子了,可是……没办法,这可能就是这孩子的命吧,老天爷觉得他太懂事,把他给收回去了。老人一辈子经的多,看上去是想得开,其实未尝不是一种信天由命的妥协,人和天争,能争得过嘛! 当天晚上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饭,然后又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连西韦和卫成都没有跑出去玩,连家里又进了五十两银子都没让人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树,金垚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照着原定的写,其实心里也很舍不得! 西韦:看到小树没了姐姐们会不会很伤心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7 卫成:我悄悄地告诉你哦,你再悄悄地告诉姐姐们,小树其实没有死,他穿到哥哥来的那个地方了! 西韦、卫成:所以姐姐们不要伤心哦! ☆、游泳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日子还得照常过,一个小生命的夭折就像在湖水里投入一块石头,溅起一些水花后,湖面又归于平静。村里人虽然偶尔还会念叨念叨,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淡忘了,只有家里人,仍然痛苦地撕心裂肺,念念不忘。 现在已经进入伏天,天气不仅热还有些发闷,俗语说“麦子不受三伏气”,还有十天左右就要割麦子了。远处的麦田已经不再是绿色,而是一片金黄,今年年景不错,麦穗沉甸甸的低垂着,像是等着人们来收获。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西远也没闲着,因为小树的遭遇,西远仔细想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原因,一个很主要的缘故就是村里的大人、孩子普遍都不会游泳,如果小树会最起码的狗刨,估计也不会因为慌张在水里越滑越深。 这里的人们都是旱鸭子,因为村子附近根本就没有河流,也没有大一点的小溪,只是在大野地里星星点点的有几处大小不一的水塘。可能因为没有发大水的忧患,所以人们也想不起来学游泳,或者想学也没有人会,没人教。 西远虽然游泳技术一般,但是前世上学的时候学校还是有游泳课的,而且他周末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学校的游泳馆玩玩,学校里面游泳馆收费很低,一次只五块钱,所以在那里消磨时光即能锻炼身体,又能够玩得开心。 现在西远没事儿的时候就教自己家的两个小家伙游泳,柱子几个也想学,西远没让,他怕自己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情来不及,所以给他们说好,等西韦和卫成学会了,他再教他们,一次教两个,让他们手心手背决定谁先谁后。几个孩子很积极,早都自己把先后顺序排好了,每天西远教西韦卫成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感觉日子过得好慢,怎么还轮不到自己。 他们也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成天光能玩的,首先家里的鸭鹅就得他们看,不过因为小树的事情,家里大人都很担心,只要能抽出时间来就自己放鸭鹅了,不让孩子们去水塘边。西远刚教西韦和卫成两个的时候,别家的大人还不放心,怕自己家孩子跟着再出意外,都叮嘱着不要跟着学,可小孩子们哪禁得住,你越不让,他们越觉得稀奇,越想去看看。后来大人们没办法了,就都在放鸭鹅的时候尽量离西远教小孩游泳的地方近一些,有事情好及时过来。 程南的父亲程义来看过一次之后,每次都在西远教的时候不声不响地过来照应一下,后来看西远教两个小家伙教的挺带劲,他也来了兴致,没事也下水,问问西远要领,然后先在浅水的地方游,等练得熟练了,再往深处发展。 因为有程义在,其他几户人家才放了心。而且每次除了西远只有两个小家伙下水,有事情估计也问题不大。 农家的孩子,别看学字背书比较笨拙,可是论动手能力却很强,基本上西远手把手地教个两三遍就能初步掌握要领了,然后西远再带带,纠正纠正错误的地方,就能在水里游了,当然要游得很好还需要继续努力。 因为有程义的带动,村里的男人们也都时不常地过来学学,在水里泡一会,夏天里天气热,人都爱在水里待着,平时在家里也只能简简单单地冲冲凉,哪里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尽情地泡着。所以,莲花村在麦收之前,兴起了游泳热,村里的女人们没事儿都不敢往这边来,男人们光着膀子在那儿晃来晃去,这要遇上了还不羞死个人! 小家伙们就更自在了,每天一到水塘边,马上全身上下脱得光溜溜地,然后像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小孩子更爱在水里玩,有时候天都快黑了,大人喊了一遍又一遍才回去,身上常常因为泡的时间太长而起了小皱纹,不过农家的孩子都皮实,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在这里游的大人也多了起来,他们更加是有恃无恐了。所以今年夏天,莲花村最热闹的地方不是村中间的老榆树下,而是离村四里地外的水塘边。 这个水塘正是去年西远放鸭鹅的地方,水塘够大,而且因为离村子有些远,村里的大人不放心小孩子们来这里放鸭放鹅,所以相对干净一些。现在大家都来这里游泳,更不会有人不开眼地把鸭鹅赶到水塘里了。 毛豆角和虎头对这个地方还记忆犹新,今年家里没有鸭鹅让它们看,所以它俩比较悠闲,没事儿跟着西远它们也到水塘这里来,偶尔还会下到水塘里泅一会水,天气太热,它们又一身的狗毛,热得直吐舌头,在水里泅一会,就能凉爽很多。村里人也没有那么讲究,没有人因为狗和人共用一个水塘而纠结。不过即使有人有些想法也不敢吭声,没看程义在旁边镇着吗?以程义现在和西家的关系谁要吱吱歪歪地那还不得挨收拾。 因为是夏天,家里的菜园,地里的大田都有一些吃食,所以人们游累了就会上来,把裤子套上,上身光着,然后琢磨着弄点什么吃,有时候是烧点土豆,有时候烤一把麦穗,有时候去谁家大田里寻几穗玉米。不过村里这么些人都在这里,他们也不好意思去祸害人家地里的庄稼,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自己家的稍微弄些就好,并且叮嘱家里的孩子,回去别和他娘学,不然又得被媳妇唠叨说不会过日子。还有的村民家里有果树的会偶尔摘些李子、沙果、海棠果什么的拿来,一人给分点。 西远家今年菜园子里的菜虽然没有去年种的多,不过可也不少,所以每次他都会给几个孩子带些黄瓜、西红柿之类的,本来西远想去野地里领着几个孩子摘些蓝莓,这里人们叫都柿,不过想想又作罢了,这要让村里人知道了,他们去年发现的几处秘密基地就会曝光。村里人虽然知道都柿好吃,但是也只是把它当成一种野果子,碰到了连秧带果子的割回家,吃过了一扔,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做成果酱会卖钱。 西远寻思着等家里盖完房子了,要想办法把蓝莓弄一些移栽到菜园子里,这样就可以自己说的算了,不像野地里的被别人发现了自己就只有眼看着的份了。现在蓝莓有一些已经成熟了,西远叮嘱他娘和他爹,没事的时候去他告诉的几个地方摘,等他回来再做成果酱。他自己不方便,他前边一走,后边跟着一帮小萝卜头,即使找机会偷着走了,小家伙们也会可哪里找,而且是不找到不罢休,想让村里人不知道?一个字,难! 西远今年除了在家里的菜园子里种了平常村里人常种的菜,还种了两垄香瓜。香瓜籽是西远在彦绥城买的,尽管买的时候卖菜籽的人信誓旦旦地说,用他的香瓜籽种出来的瓜肯定甜,不过西远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等瓜长出来,熟了,西远摘了一个尝了尝,果然不错,看来古人就是诚实守信,是他在现代见惯了坑蒙拐骗,容易把人往坏了想,冤枉了卖菜籽的大伯了。 家里的香瓜种的不多,所以西远也舍不得拿去给所有人吃,每天都是摘几个放到水里凉着,等他们游泳回来了再每人半个分着吃。当然少不了柱子、程南几个小家伙。 除了他们,如今跟在西远屁股后头的又多了一个王秋阳。如果小树的死对西远来说震撼多于感伤的话,对秋阳来说就是真的伤心了。毕竟西远和小树接触有限,而秋阳自从西远和他疏远之后,就总是和小树一起玩。小树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和母亲去姥姥家不在,等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很是哭了几天,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秋阳娘愁的不行,正好有一天他领着秋阳去放鹅,秋阳现在跟村里的孩子谁都不亲近,也不和他们玩,整天闷在家里,他心疼就带着他出来,说是一起去放鹅,其实是想叫孩子散散心。 路上他们正好碰到了领着几个小萝卜头去游泳的西远,秋阳看到西远腼腆地打了个招呼,想跟着西远玩,又想到西远一直对他们不冷不热地,就又犹豫了起来。让他意外的是那天的西远没有像以往那样,而是非常亲热地招呼他,让他和他们一起去玩。 秋阳娘这几天来终于看到了秋阳开心的模样,暗地里长舒了口气,她真怕这孩子闷出病来。尽管秋阳不是两口子亲生的,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孩子,对秋阳还是很疼爱娇惯的。 从那天起,秋阳也成了西远的跟屁虫。他比西远还大呢,跟别的小孩也不大玩得来,村里别的同龄孩子,嫌他太腼腆,不会上树,不会逮青蛙,不会捉蝈蝈,所以不爱带着他玩,这让他觉得很孤单,以前也只是和小树一起而已。现在小树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谁玩。现在好了,西远又理自己了,而且西远总领着他们玩很多新鲜的东西,这让他既新奇又胆怯。不过,对于西远来讲,连西韦卫成这样的小屁孩都能哄好,更何况秋阳这么听话又省事的呢。 西远对秋阳表现出了从来没有的耐心,秋阳家里对他太娇惯,又因为只有这一个孩子,平时不放心他做这个,不放心他做那个,所以对村里男孩子来讲很普通的事情,到秋阳这里却成为难题。 首先他手脚就没有别的孩子灵活,学游泳的时候笨拙的可以,连旁边的西韦和卫成都跟着着急,一遍一遍地给他做示范,偶尔还会奉送两个小白眼,结果被哥哥给发现了,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可是秋阳不管怎么努力就不会游,还呛了几口水,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西远一看这样不行,人越多秋阳越紧张,越紧张越放不开手脚。西远把卫成和西韦交给程义看着,他自己带着秋阳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慢慢地手把手地教他,教了好几天秋阳终于学会了,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充满成就感。回到家里兴奋地和他娘显摆,无论多大的孩子无论性格是外向还是内向,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强或者和别人一样,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与夸奖。 晚上躺在炕上,伴着挂在家里黄瓜架上,西远帮他逮的蝈蝈的叫声,秋阳酣然入睡,因为小树没了而产生的忧伤和失落,正一点一点地远去。 ☆、坐车 转眼到了收麦子的季节,村里人都开始行动起来。西远家今年要比往年忙的多,因为要赶紧把麦子收完,再种上白菜萝卜,接下来就要忙盖房子的事情了。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一切完毕,今年比往年有一个地方省力气,那就是有豌豆荚的参与,家里的麦子不再人扛肩背地往回弄了。别看豌豆荚长得不高大,运些麦子还是不费劲的,而且家里老爷子爱惜牲口,怕把豌豆荚累着,每次都尽量不多装,宁可多跑两趟。所以,家里的麦子运完,豌豆荚的叫声仍然底气充沛。 每次运麦子都由爷爷赶车,不过,在车辕子旁边还有两个副驾驶,就是西韦和卫成,人家是割麦子割的热火朝天,他俩是跟着豌豆荚跑得热火朝天。每次忍不住了,还会和爷爷商量,想把鞭子拿过来也赶一会儿,他们觉得能驾驭驴车很有成就感。看着村里小孩羡慕的目光,两个小家伙更加斗志昂扬。 爷爷也不全顺着他俩,毕竟还有一车麦子呢,万一叫他俩给赶到沟里去可就麻烦了,偶尔的时候,手把手地教他们挥一下鞭子,两个人就会嘎嘎嘎地笑个半天。这一夏天,因为总往外面跑,卫成晒成了个黑泥蛋,不过看上去却健康了不少,现在脸上已经有肉了,个头也长了一些,有些追超西韦的趋势,害得西韦怕被二哥撵上,每次都要多吃半碗饭,个头因此增加没有不清楚,反正现在西韦的饭量见长。 西韦长得白,而且是那种怎么晒也不黑的皮肤,一夏天下来,虽然比冬天的时候看着黑了一点,但是,脸上还是白白净净地,看着跟没晒着似的。西远就不行,他是能不晒太阳就尽量不晒,但是一夏天也黑了很多,不过也没像卫成一样黑。 但是卫成的黑让人感觉不难看,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长得不管皮肤白还是皮肤黑都让人看着舒服,感觉不仅不是缺陷,反而是一种气质,卫成就是这样。乌溜溜地一双黑眼珠,高挺的鼻梁,配上黑黑的皮肤,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村里人都说一家饭食养育一家人,你看人家卫成,到了西家整个看起来都变了样,不再是以前那个糟糟蹋蹋、破破烂烂的可怜没娘孩儿了,反而像春天大野地里的小白杨一样,经历了阳光雨露,长出新的枝条,抽出细小嫩绿的叶子,变得挺拔俊秀起来;平时行事也有模有样地,看到年长的都笑呵呵地先说话,小的孩子跟着他玩,也从来不会给招惹哭了;跟着西家大小子又学了字,据说还会算账,一张嘴就来,比聚德楼的伙计算的都快。 所以村里人看卫成的目光多了些赞赏,看卫老二一家,包括他哥哥卫老大一家,都充满了鄙夷,好好的孩子,在人家西家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变成这样,在他卫家就是那个样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卫家当初对卫成有多不好!自己家的孩子还这样糟践,可见良心不好。这样的人家,村里但凡正派点的人家都是不屑于跟他们往来的,尤其卫成的后娘——后娘对先头媳妇留下的孩子不好,大家都明白,但是不好到不让吃饱穿暖,并且容不下,怂恿丈夫把孩子给别人家养的还真是少见。所以村里婆娘们见着卫老二老婆,都是嘴角笑着,眼神却有些瞧不起。 村里人这种不自觉的舆论倾向,害得卫老二老婆和卫老二很是哭闹了一场,说卫成都不是他家的娃了怎么还祸害他家,让村里人不说他们好!卫老二现在在村里也有些抬不起来头,本来他以前就不招人待见,但是他觉得自己又没偷又没抢,所以不招人待见也不招待见地理直气壮,现在不行了,村里人见着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声招呼,连聊天都懒得和他扯,把卫老二憋闷的够呛,除了村里那几个二流子,成天不干好事的人,几乎很少有人愿意搭理他了。 他大哥和大嫂也马后炮,过来把他们两口子一通埋怨,说他们不会做事,哥哥嫂子跟着受连累了,现在村里对他们也爱理不理的。把卫老二气够呛,把他哥嫂一通抢白,别以为当初成子没饭吃的时候去大伯家,他们都把饭藏起来,连口粥都不给自家侄子喝的事儿他不知道。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淡了起来。 如今卫老二自己正窝着火那,他老婆又哭哭啼啼地,气得卫老二把他老婆一通揍,别以为给他生了儿子他就不会下手打,当初卫成他娘他不还是照打不误! 想起卫成娘,又看看现在这个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老婆,卫老二更火冒三丈,又狠狠地打了几下,他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又哭又闹撒泼打赖地闹腾半天,不过村里人听见他家闹得鸡飞狗跳,根本没有人过来劝,这两个人什么锅配什么盖,谁也没委屈着谁,搭配的挺合理。 这一番闹腾让卫老二很是憋闷,心里对西家就更怨恨上了。本来一开始有那五两银子,他心里还能舒坦一些,可是去年县令判下来,让他把银子给西家还回去,可他家哪里还有五两银子? 这个该死的婆娘不会过日子,有了西家给的钱,天天做好吃的买好吃的,娘几个都换了身新衣服,他媳妇还打了一根银簪子,平时没事还显摆着戴在头上。后来,他小舅子来说家里种地没钱,又给借走了一两,加上家里其他的花销,结果等让还的时候,只剩下一两多了。 他跟西家老二说了半天好话,好歹的先还了二两,如今家里除了欠西家三两银子,外面还借着别人的债呢,他催媳妇好几遍让她回娘家把那一两银子要回来,他媳妇每次都答应地好好地,然后回头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的,总之是现在也没还。 因为欠着西家的钱,他明面上还真不敢得罪西家,如今卫成也不怕他了,走在路上,远远地看见是他,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好几回卫老二都想追上去踹这小子两脚,这真是有了依仗眼里没有他这个爹了!不过,去年的县衙一回,还真是震住了卫老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西家有什么门路,竟然让县令大老爷亲自给他家审案子,他惹不起,所以也只好躲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48 不说卫老二家的糟心日子,现在西远家可是忙的屁股挨不着炕头。先是收割麦子,等麦子入仓,爷爷和父亲把麦田翻了一遍,然后赶紧地种上了白菜萝卜。 种白菜的时候二叔就领着西阳还有西勇两个小家伙回来了。本来知道大哥家忙,他是不打算带着两个孩子的,可是他俩都好几个月没来奶奶家了,口口声声地想爷爷奶奶,说的西明武直心酸,明知道两个小家伙捣鬼耍心眼也没忍住,还是领着回来了。 不过回来之前说好要是在这不听话,家里人忙不过来了就送他俩回去。两个小家伙连忙点头答应了,他们可是记得程南他们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小远哥领着他们玩可多好玩的,还做过许多好吃的——这才是真相好不好。 西阳和西勇倒也听话,平时也不闹腾大人,就跟着西韦和卫成玩,西韦和卫成很是跟他们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游泳技能和赶车技能。把两个孩子馋的,当时就要下水,不过还是卫成想起了哥哥的嘱咐,没有他在跟前,不要领着别的孩子下水,连忙给拦着了,并许诺,会帮着他们跟哥哥说好话,让哥哥也教教他们。 西勇和西阳不能游泳,就盯上了驴车,这边还没有套车呢,爷爷刚刚拿起鞭子,想过去牵豌豆荚,两个孩子就跑到板车那里等着去了,这个板车不是平时送货的板车,而是家里春天的时候,跟万德镇的木匠那里新打制的,比原来的那个大很多。 现在爷爷一赶车,车上坐着六个小萝卜头,虎子和狗蛋看西阳他们坐车,也不肯老实在家待着,争着抢着要坐,都是孙子,爷爷也不好厚此薄彼,就都一起拉着。 别的孩子都坐得老老实实地,只有虎子总动来动去,没事儿还想去摸豌豆荚的屁股,差点没掉下车去,把爷爷气得拿鞭子头在他背上敲了一下,老爷子也没怎么使劲,虎子就觉得爷爷偏心了,怎么小哥六个,爷爷就打他呢,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爷爷脾气也上来了,当时拎着他就要把他扔下车去,吓得虎子才把眼泪憋了回去,他还是有些怕这个倔老头的。回去和他爹和他娘学了一遍,第二天西明全和他老婆就跑大哥家,跟老太太和两个哥哥说他爹偏心。 “嫌你爹偏心,你就甭叫爹。”老太太也没给他好话。 “娘,您这话咋说的,那咋地还不是我爹。”西明全也听出了老太太话头不对。 “知道是你爹啊?平时也没看见你帮你爹干点啥,也没见着你点吃的喝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受小辈子的编排。”老太太也很生气,以前这两口子有事没事就说他大哥大嫂这个那个,现在连他们老头子都开始弄一身不是了,这还没谁的了。 “娘,这不就闲唠嗑吗,话赶话说到这了,您可别往心里去。”老婶紧忙挽回话题,她今年春天怀了孕,觉得这个时候说话比较有底气。 “闲磕儿也不是这么个唠法啊,你看哪个当儿子的没事说他爹这个那个的?我不往心里去?我心都够大的了,我看那,说不上哪天你们就该编排我这个老婆子了。”老太太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不给这两口子点教训看来还没玩没了了。 “娘,我就是顺口秃噜了一句,您怎么还当真了?”西明全也急忙往回拉话。 “我不当真,我不当真的话说不上哪天您们还得坐在炕头上讲究我和你爹呢。”老太太寸步不让。 院子里老爷子刚刚牵着豌豆荚领着四个小的回来,老远地就能听到孩子们兴奋地笑声。 最后,因为老太太的不依不饶,西明全给爹娘分别磕了个头来赔不是,这事儿才算翻过篇儿,西明文和西明武看老娘智斗老三两口子,又跟着生气,又觉得解气。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禁止两个小的跟着爷爷坐驴车,省得给老人招气生。他跟着大哥他们下地种白菜、种萝卜,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游泳,主要是让家里大人清净一下,好集中精力干活。 家里的小孩子,尽管西远觉得不应该圈着养,不过也要看顾到位,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当中,家庭教育起着至关重要作用,那些经过家长精心教育的孩子,在性格形成中会少走许多弯路,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无原则娇惯孩子的家长。 自己家孩子犯错误还是要罚的,所以西家大门前,经常有小家伙站门桩。 ☆、盖房1 麦收忙完,西远家就开始起新房。因为事先已经把房身和地基弄好,所以直接打地梁起墙就可以了。 这次盖房子不同于春天的打基础了,因为村里没有建砖房的专业泥瓦匠,所以西明武早早地就打听好了,去万德镇请来专门给人盖砖房的匠人和小工,一共有十七个人,西家等于把建房子的任务直接承包给他们,工钱按人头按天算。村里男人有来帮忙的,只要出些力气,给这些人打下手就可以了。 本来说好了,只供这些人中午一顿饭就好,可是这些人的家都离着莲花村很远,最近的距离也得七八里,所以他们晚上也不回去,就在西家房场附近搭了几个窝棚。 因为都是男人也不会做饭,早晚都将就着吃,西远看他们一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也下力气,而且要知道工钱是按天,不是按量来结算,他们还这样,让人不得不感叹。 所以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就把早上和晚上的饭也给做了。不过早晚饭要简单一些,一般也就是窝头咸菜和粥、汤之类的,但是管饱,想吃多少都行。 中午的这顿就不一样了,经常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馒头,有时候西远娘不嫌费事,还会给他们焖一大锅高粱米饭,因为天气热,家里又有事儿,西家暂时停了聚德楼的买卖,但是偶尔隔上一两天,西远或者爷爷就会赶着驴车去一次,把当天早晨聚德楼宰鸭鹅的内脏拿回来,然后同土豆或者豆角茄子一炖,再来一锅菠菜或者小白菜汤,汤上边都飘着油花,喝起来也很香。因为是夏末秋初,园子里的菜也多,每顿还会给他们舀一碗黄豆酱,旁边一个饭盆,里面是各种蘸酱菜。这些匠人和小工们吃的都舍不得放下筷子。 村里人是主动来帮忙的,这种做法属于本地不成文的规矩,谁家有点力气活,像盖房子、垒墙这样的大事,村里人家,只要还想和这家走动的,都会去帮两天工。帮工是不要工钱的,这属于村里的人情往份,以后自己家有事儿了,别人也好帮自己。 所以村子里谁家有人缘,和村里人处的好,有事情的时候看帮工的多少就能看出来。那些平时懒惰,人家有事不去出力的人,他家有事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去帮;还有那些不怎么跟村里人家来往,过日子过成死门子的人家,帮的人也少。 西家因为老爷子、西明文和西明武在村里人缘都不错,所以来帮工的还真不少。有时候看人多用不了这些,像程义、王顺伯伯他们就会先回去忙自己家的事情,等看人手不够的时候再来。 帮工虽然不要工钱,但是中午要供人家吃顿饭。所以村里人加上那些工匠小工,每天要做差不多近三十人的饭。 因为西家的饭可劲吃,菜也做的硬(油水足),所以无论工匠还是村里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他们平常是见不到肉腥的,西家虽然没有专门买的肉,但是鸭鹅内脏吃起来也很香,肚子里面油水足了就扛饿,干起活来也有劲儿。 本来村里人想帮一天的,一看西家伙食这么好,就再多帮两天,给肚子混些油水。工匠和小工们也是,他们以往干活的主顾家,不但只供一顿饭,而且里面清汤寡水地,连个油腥都很难看到,有时候吃的多了,主家都没好脸色,哪像西家,不管怎么吃主家的人都笑呵呵地,还问吃没吃饱,不够灶上还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投之以桃,别人也会报之以李,所以这些人把活计越发的做的仔细认真,生怕做不好对不起这样好的主顾。 不过也有不和谐音,就是西家老三西明全。他觉得自己大哥家盖房子,他也有参与的必要,一笔写不出两个西字,他可是西明文的亲兄弟,所以很想显摆一下,过一把指挥别人的瘾。 村里人都熟悉他,他指挥不起来,他就每天抄着手,趾高气扬地专挑匠人或者小工来指挥。一会儿说人家这没做好,一会儿说那没做好,要不就说人家干活不使力气、藏奸,要知道,他们西家可是给工钱的,而且是按天给,你不给出够力气,那不是骗人家工钱吗? 西明文这一参与,真是一颗老鼠屎搅合了一锅汤,把匠人们给气的,人家是手艺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怎么不比你一个外行人明白。 有一天一个匠人正在砌墙,西明全在下边给挑刺,结果匠人一走神给砌歪了点,西明全这下更是得理不饶人了,一通嚷嚷,那个匠人当时羞得脸通红通红的,这么丢手艺的事情他还头一次出,脸可是没地儿放了!而且要是因为他连累其他工匠就不好了,以前也有出现这种状况主人家扣工钱的事,要真是这样,大家嘴里不说心里也会埋怨他,毕竟都是出苦力挣的钱,都不容易。 匠人也干不下去了,不过他长了心眼,也没跟西明全说什么,直接找到西明文西明武,跟这哥俩说明情况,并且表示自己这几天的工钱不要了,只希望别扣其他人的。 西明文没吭声,他了解自己的三兄弟,说起来泥瓦匠的事情他可能不会干,但是都是做体力活的,他前年还给人家有钱人家盖房子当过小工呢,不会干可是他会看啊,哪个人干活好,哪个人干活孬,他看个一两天就能心里有数。 眼前这个工匠活其实干得不错,就是人老实,估计西明全在下边一挑刺,他心里一慌,才会把墙砌歪了。 “没事儿,这个事不怪你,你干活啥样我都在眼里。”西明文安慰匠人道,他也是个老实人,所以也不忍心欺负老实人。 “我大哥说没事就没事,你回去把歪的那段拆了重新砌正就好。以后只要我大哥没发话,别人说啥你不用往心里去。”西明武一见大哥发了话,也跟着劝这个匠人。 “哎,好,好,你们哥俩真是好人!”匠人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他本来是做着工钱被扣,自己被撵走的准备,没想到——这一家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匠人谢了又谢,回去继续干活去了。 “这老三,怎么净给惹事。”西明文有些生气。西明全每次来,锹镐不动,出力气的事情是一手不伸,没事这儿遛遛那儿遛遛,还不如自己家两个小的呢。 西韦和卫成因为家里大人怕磕着碰着他俩,不允许他们干活的时候靠近房场,所以两个小家伙只能远远地看着,俩小家伙也不想当闲吃饭的,就主动承担起看家伙什和其他东西的任务,干得非常认真。 西远看他俩想参与,也没打消俩孩子的积极性,拿纸给做了个表格,把他俩看的东西横着列在上面,竖着写上日期,谁拿谁还了,都按照日期给记录下来。因为有以前在聚德楼算账记账的经验,人家两个小不点儿干得有声有色。,旁边西阳和西勇也跟着帮忙。 “没事儿大哥,从今天起我专门盯着他。”西明武也很生气,大哥人老实又是长兄,不好当着村里人的面说西明全什么,他却不用顾虑那么多。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跟在西明全身后,西明全对西明武还是有些忌惮,本来刚想张嘴数落人呢,一转头看见西明武了,赶紧把话咽回去;西明武也逗,只要西明全数落人被他逮着,他就来一句:“哟,老三这是一身本领没地儿用啊,来,正好那边缺两个搬砖的,快过来搭把手。” 穿越之青青麦穗_49 西明全推不过去,只好去搬砖,本来打算等西明武一走他再溜号,可是西明武也邪门了,哪都不去,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他一起搬砖。结果搬了三天砖,累得西明全就起不来炕了,他哪遭过这个罪啊,吓得再也不敢去房场那吓指挥了。那些工匠和小工们,还有村里人看出点苗头的,都偷偷地乐。 西明全是不去房场那搅合了,可是人家两口子也是奇葩,就是能拉下那个脸来,每天三顿饭,掐着饭点领着孩子去大哥家吃。 三婶以她现在怀孕,做不得重活为理由,更是吃得心安理得,吃完把嘴一抹,抬屁股就走人。 “哎,咋这样啊,我瞅着都气不公。”王三奶奶家的王大娘跟西远娘嘀咕。 村里的男人都来帮工,女人关系好的也会抽空过来帮着做做饭,像王大娘,程义媳妇,解明理、赵老八媳妇这些跟西家处得好的,都经常过来,还会时常把自家园子里的青菜给拿一篮子,西家的菜再多,也扛不住这么多张嘴吃啊。 “就那样,跟吃冤家似的。”西远娘也不是不生气。 “你说说,别的干不了,坐那帮老太太摘摘豆角都不能干?”程婶子也看不过眼。 “人家那脸也真够大的,这么多人瞅着就好意思。”解明理媳妇也插嘴道。 “你家老太太看她这样也得不顺眼,西婶子多要面子的人啊,他们就这么给老人丢份。”王大娘感慨着叹了口气。他家王顺也是家里老大,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作为长嫂,她很能理解西明文夫妇的难处。 西远娘听着他们议论,尽管心里生气,可是也不能说太难听的话,毕竟得看老人那方面呢。老爷子老太太看家里盖房子,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出力,都急的不行,力所能及的活都抢着干,一天到头忙得脚不沾地,害得他家小远一再嘱咐他爷和他奶悠着点,别房子没盖好呢,他们再累坏了。 “要说啊,你家老人可是真没得挑。”程义媳妇也接着王大娘的话宽慰西远娘。 “是啊,谁家都有点糟心的事,自己想开了吧。”解明理媳妇也感叹着说。他家解明理在家虽然不是老大,可是家里事儿也不少,自己家咋就没摊上西家老大这样一对哥嫂呢! 几个女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他们都是常年劳作的人,干起活来非常快。 堂屋里老太太把晚上做汤要用的菠菜摘好,想起老三两口子的德行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建房的过程中,西远还遇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去年和父亲买驴车的时候,卖车那家生病的青年栓子。 刚看到栓子的时候,西远没认出来,但是栓子却认识西远,他对这个治好自己病的小大夫很感激,连忙认真地跟西远道谢。 西远在他说明情况后才认出是他,实在是栓子前后差距太大,虽说现在仍然瘦,但是可不是去年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了。 “我娘按您的方子给我吃了半年我就好了,本来用不了半年,可是我娘偏说得多吃一段时间,好的彻底。”栓子笑着说。 “嗯,好了就好,以后没事儿多吃点饭,别挑食儿,经常熬点骨头汤喝,只有好处没坏处。”西远叮嘱道。栓子连连点头,他现在对西远十分信服。 “你怎么给人建房子当小工了?”旁边西明文也追问道,栓子家可是彦绥城的,他们是从万德镇找的工匠。 “去年生病不是把驴和车都卖了嘛,还欠了些债,现在病好了就想着干点活计养活我们娘俩,也好攒钱把欠的饥荒还了。”栓子回到,虽然还笑着,但是脸上闪过一丝隐忧。人就怕生病,一生病请大夫、买药的钱能把人折腾地倾家荡产,他家去年就是,家里能折腾的东西都卖了,还跟相熟的人家借了些钱。 “那咋还来万德镇了呢?”西远问。 “就是领你们爷俩去我家买车的那个老赵,看我病好了没有生计,他有个远房亲戚正好是泥瓦匠,给人专门盖房子,诺,就在南边起墙的那个,老赵就给我问了问,我就跟着出力挣钱来了。”栓子解释道。 “这个活计现在还能干,过些日子天冷就干不了了。”西明文用的是肯定句,冬天外面都结了冰,冻土层地下近两米,一镐下去地上只能刨出个印儿,谁家也不会在冬天盖房子,也根本盖不了。 “到时候再说吧。”栓子想到过几天没活计了也很犯愁,从他开始能干活起,欠钱的那些人家都盯着他家那,只要他挣回钱了,马上有人来家里要,他和娘也没什么可埋怨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能借给他们钱的人家还是好的呢,有几家亲戚他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也不肯伸把手,怕他万一没了,他老娘根本还不上,钱就得打了水漂。 和栓子聊了一会儿,栓子一口一个小大夫的叫着西远,把西远叫的很不好意思,他是借穿越过来的光,瞎猫碰着死老鼠蒙对了,可不敢让人称呼大夫,他跟李大夫学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西远觉得自己离大夫这两个字还差的很远。 所以西远一再叮嘱栓子,可别再叫他小大夫了,而且这个事儿也别跟别人说。 “知道了,小大夫。”栓子急忙答应了,说完发现自己又叫了小大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忙碌了近一个月,房子总算建好。完工的当天,西家就给工匠和小工们发了工钱,中午好好做了一顿吃的。那些人都觉得当初领头太有眼光了,联系上西家这个活儿,工钱给的痛快不说,伙食上也好。 每次他们给别人家盖完房子,一个个连累再加上吃不好,都会面黄肌瘦;如今干完西家的活儿,不但没瘦,反而长了不少肉,这些日子的伙食都快赶上自家过年的时候了。 所以工匠们的领头一个劲地跟西明文西明武说,以后有什么活儿只管找他们,他们保证能给干好,因为怕西家有活儿找不到他们,把自己家的住处都告诉了西家哥俩。 西明文和西明武核算着,按照西远的打算,家里以后还真得用工匠,所以急忙招呼西韦卫成两个小的,拿笔把工匠说的地址记了下来。 因为是房子刚刚盖好,所以屋里面还不能收拾,所以西家跟领头说好,等大秋过后,让他领两个匠人来,帮着把顶棚吊好,还有墙壁也要粉刷,同时特意嘱咐他,干活的时候把栓子也带着。 领头的答应了,他不明白为啥让带着栓子,难道那小子活计干得入了主家的眼?可他只是个小工啊,出力气就好,怎么就招人得意(喜欢)了呢? 栓子听说入冬前还可以来给西家干活,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们这些人中午吃过饭,当天就往家返,出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所有人都惦记家里的情况——田里的庄稼该收割了,又因为现在兜里有了钱,也想让家里人跟着乐呵乐呵。 打发走了工匠们,西家终于安静下来,后续的一些小活儿,老爷子领着西明文西明武就一起干了。本来西明文想让老二回家看看,可是西明武坚持把所有活计都弄完再走,家里这一个月从老到小都没闲着,都有些疲惫,所以他得帮着弄到最后。 ☆、盖房2 把该规整的东西规整好,该干的活计干完,秋收也就开始了。西家地不多,又有西明武帮忙,所以比往年收拾的快。 粮食收进了仓,西明武又陪着大哥去了趟彦绥城,找到孙叶早给联系好的打井师傅,师父带着几个徒弟,还有专门的打井器具,一行人来到莲花村。 莲花村只有村子中间有一口大井,村子里人家用水都要去大井那里挑。挑水是个力气活,两桶水有几十斤重,再加上木桶的重量,没点力气的人还真挑不起来。 因为挑水吃,所以家家用水都很节省,小孩子稍微浪费一点儿都会被大人骂。 西远想着家里总做吃食,以后二叔一家回来,想做什么卖的话也得用水,所以还是打眼井便利一些。 打井师傅到了西家,首先在新房四周查看了一下水眼,最后确定院子稍微靠东的位置比较好。 位置选好,师傅领着徒弟在井口那里支起辘轳架,然后用辘轳架在井口用铁器挖下去,一边挖,一边把泥土用工具弄上来,再由上面的人运走。等挖到一定深度,就要一边挖一边加固,这是为了防止塌方。挖到水层的时候,基本就挖完了,此时要把井壁彻底加固一下。西家事先就跟师傅说好,他们家用水多,要打深水井,所以到了九丈深(约30米)水层,又往下多挖了六丈多(20米),虽然多花钱,但是赶上旱年,可以保证家里水井不干,既然费了一回事,就一步到位好了。 井挖完,井壁加固好,井底铺上细沙,因为是在院子里,怕小孩子不知道深浅,万一掉下去可就糟糕了,所以在井的四周用石头垒起井台,井台有50公分高,一般小孩够不着井口,然后把井口用一块厚木板盖上。 井上架起架子,架子上面是个辘轳,在辘轳中间位置栓一根粗绳,粗绳系着木桶,平时打水的时候用辘轳把桶放到井里,水装满后再摇动辘轳,水桶就上来了,然后把桶里的水倒进别的水桶里。 井打好了,井里的水要淘两天,把脏水淘净。不用大人动手,村里的少年们都觉着新鲜,你一桶我一桶,轮不到的在旁边急的不行。大人只在旁边看着,等他们打上来了好把桶拎出来,将水倒掉。摇辘轳头的孩子也得看着点,万一摇失手了,辘轳加上下坠的桶的重量打在身上也不轻。小的像西韦他们,根本不能让他们摸,他们太小,一辘轳打身上,能把他们打一个跟头,所以小家伙们聚一堆,羡慕地看着大孩子打水玩,嗯,在小孩子眼里,什么都能跟玩儿挂上钩。 西韦和卫成也想打水试试,不过人多的时候西远没让,等其他人都回家,只剩下家里人的时候,由西明文把着两个小家伙的手,一人过了两次瘾。西阳和西勇不肯示弱,西明武被磨的没办法也为儿子服务了一把。 村里人现在大多忙着秋收,但是不管男女老少,没事儿的时候都来看看西家打井,即使是那些忙着地里活儿的人,也都趁着上地、回家的空档时间过来瞧瞧。村里从来没有自家打过水井的,一直都是去村中大井那儿挑水,那口大井的年头,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也只是依稀有点当年打井的印象,不过因为当时他们年纪还小,过去了几十年,所以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迹而已。 穿越之青青麦穗_50 所以,西家自己打一口井,以后都不用去大井那里挑水喝了,村里其他人家都很羡慕。不用说别的,冬天冻的手都拿不出来,还要去井台上挑水,有时赶上谁把水弄撒了,上面还会结冰,不小心就会滑到。辘轳在冬天摇起来冰冰凉,冰得手直发木,所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提起挑水都很怵头。 什么时候自己家也能打一眼井呢?看来西家的确是发达了,不光盖上了砖瓦房,还打了一眼井。大家或坐或站的一边看,一边聊两句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每个人眼神中的羡慕是很明显的。 收完秋,打好了井,又过了几天,几个匠人和栓子在领头带领下来了。他们回家后,家里有田的是紧着忙活,这样好快点来西家干活,他们心里怕万一拖拉着来晚了,西家等不及雇别人可就遭了。 离房子大框完成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房子早已经干好,秋天嘛,本来就秋干物燥,风一吹,秋老虎一晒,干得很快。 这次动工就相当于现代的装修,顶棚吊好,铺上天花板;四壁抹上石灰,粉刷成白色,弄好后,又把屋子按照西远设计的样子隔了出来,此时给西家打制门窗家具的老木匠,也领着儿子过来了,和几个匠人一起把门窗安上,家具摆放好。 新房正房五间,正房两侧又分别建了四间东西厢房。连着房子起了院墙,把房子和院子都围上,在大门处用青砖修了门楼,门楼和院墙上都铺了瓦片。 五间正房因为南北向有二十四尺(八米)宽,所以从中间隔了一下,但是一般都是南边稍微宽一些,北面的稍微窄一点,正中间一进门是堂屋,相当于现在的客厅,是家里人干些活儿、吃饭或者招待客人的地方,堂屋的正中间靠北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摆着两把椅子,旁边靠东西墙分别也放了四把椅子。堂屋北面的屋子用做厨房,不过因为家里厢房也单隔出一间做灶房用,所以主屋的厨房只靠东西墙分别搭了两个砖砌的炉子,冬天把炒锅或者焖饭用的锅往上一放,炉子点燃,可以起到既做饭又取暖的作用。 家里以前的大锅灶,如今被挪到了厢房的厨房,做量比较多的吃食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做,不过主要还是做以后往聚德楼送的吃食。 堂屋东面的两间房,中间是爷爷奶奶的,最东边是西明文两口子的。这两间房都有套间,南面是平时坐卧的地方,搭的北炕,炕上靠墙摆着炕厨,底下一层可以放衣服,上面一层放被褥用。炕边挨门的一侧放着个小桌子,可以在它上边放些小东西,跟现代床头柜作用差不多。 炕下另外一面靠墙则放着一个大衣柜,有两个双开门,一个门打开上边有一个隔层,可以把衣服叠起来放在上面,下一层比上面要长一些,上边有个横杆,可以把衣服挂在上边。另外一个双开门打开,除了下边打成两个隔层用来放衣服,上边也被打出两个隔层,不过中间加了抽屉,可以上锁,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锁起来的,可以放到里面。不过真正值钱宝贵的东西一定不会锁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就是了。 往北去的小套间里,也盘着炕,这是准备家里来客人了可以当客房用,平时也可以放些东西。靠着墙摆着炕厨,不过地上没有衣柜,而是摆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爷爷奶奶和父母的房间是一样的布局,连里边的摆设都差不多。 堂屋西边的两间房则归了小哥仨,靠堂屋的那间西远住,不过北面的小半间没有做成套间,而是单隔出来做了洗澡的地方。里面放着两个大木桶,旁边有一个小壁炉,冬天洗澡的时候把壁炉点燃,整个房间一会就会热乎乎的。 最西面的一间给了西韦和卫成,卫成住南面,里面的套间西韦住,南面的搭成北炕,北面的搭成南炕。 三个有套间的房间,炕上三尺高的地方都打上隔扇,最中间的地方装了一块玻璃,四面的木制隔扇雕花,爷爷奶奶的房间雕刻的是富贵满堂图案,西明文夫妇的房间雕刻的是祥云图案,卫成和西韦房间雕刻的是喜鹊登枝图案。 最让大家吃惊的就是西家在隔间、在正房朝南窗户上,都安了一小块长宽五十公分左右的玻璃。 要知道,现在虽然有玻璃,但是奇贵无比,除了有钱的富人家,贫苦人家窗户上都糊的窗户纸,虽然也透点亮,那点亮光只是比没有强些,从外面进到屋里一下子就暗了许多,要适应一会才能瞅清楚东西。西家这一安玻璃,别看只是一小块,而且因为制造工艺还很落伍,玻璃看上去不够透明,稍微有些模糊,而且也很厚,但是怎么也比窗户纸强啊, “哟,这不用开窗户,从屋里就能瞅着外面了。”村里人都惊讶地摸着窗户,真好啊,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整个房间亮堂堂、暖洋洋的。 是好啊,钱也好啊,就这八块小玻璃足足花了几十两银子好不好!西远实在忍受不了一到冬天窗户一关,人在屋里跟住老鼠洞似的感觉,所以不管家里人支持还是反对,都先悄没声地请孙叶帮着从府城给买了几块玻璃,尺寸西远当初设计房子的时候就想好了,打窗框地时候还特意和老木匠提了一下。 除了窗户,西家屋里面的墙都粉刷成白色,棚顶订的是暗红色的天花板,和门窗一个颜色,地上都铺着青砖。 当村里人暗叹着西家屋里设施稀奇的时候,那些匠人却感叹着西家的有钱。西家的房子从外面看和别的砖瓦房没什么大的区别,可是参与建房的这些匠人却知道,西家的房子可是起的两砖半的墙,这里的青砖比现代的红砖要大一些,所以两砖半的墙足有七十多公分厚,要知道这个厚度在现代北方的建筑中也是合格的。 而且西家盖房子用的柁,打门窗用的木料都是纯红松的,红松可是北地最好的木材了。不但正屋是这么建的,连厢房都是,这样的屋子住起来,冬天估计不用烧炭火都能很暖和。而且人家西家的二层棚里还铺上了草木灰,这也是为了防冻而采取的措施。这样,屋子的顶上和四壁都扛风,屋子隔间之间的墙又做成了火墙,只要堂屋北边的灶上一烧火,整个房间的火墙就会热起来,这样的屋子要再不暖和就见鬼了。 这可真赶上神仙住的地方好了。其实大家想说赶上皇帝住的地方好,不过怕引来麻烦,所以改成神仙,看来在人间神仙的威严的确不如皇帝大啊,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 “大妹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王三奶奶羡慕地对奶奶说,她和老太太站在院子里说话,眼睛看着打量着西家的院落。 西家不管正屋还是厢房,房墙四周都铺出了一米远的青砖地,由正屋到大门之间也用青砖铺成一条两米宽的甬路,门楼下两扇朱漆大门,一扇门上开着一个小门,平时人来人往开小门就可以,有车出来进去时再把两扇大门都打开。 哎!人家都用青砖铺院子了,自己家什么时候才能盖上瓦房啊!王三奶奶望着西家高高地门楼内心感慨到,这哪里还是普通的农家院,分明就和地主老财家的宅院一样嘛! 是啊,西远家房子盖好,银子过手的足足有三百两,这些钱在彦绥城都够买三个房子了。 不过西远的意思,他家不可能没事总盖房子,盖了这一次,可能就得住一辈子,一辈子生活的地方,当然要尽量弄得舒服些,所以能弄多好就弄多好。 一开始爷爷还有父亲,包括二叔,瞧西远的眼神都带着不赞成,不过他们也拦不住,人家西远不声不响地把银子拿回来,不声不响地把一切安排好,他们只有照着干的份。 如今房子建好,里边也收拾好,他们尽管还是心疼钱,也不得不承认建成后的新房子同自己当初想的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人家西远想的是有钱人家的宅院,他们想的是农家院,两相一对比,嗯,还是小远的主意盖出来的房子好,这住进去,睡觉都能笑醒喽。 作者有话要说:  嗯,感觉是像现在的乡间别墅,金垚要是住进去也能睡觉都笑醒喽! 关于打井和盖房子的事情,金垚都是请教的老家那边的一位长辈,因为金垚也不懂,所以就依样画瓢的给写下来了,可能有些生涩,只能说句抱歉了! 还有正房的布局也是参考了老家那边的房子,如果因为地域的关系大家理解不能,就想象一下现在楼房室内设计,有些相似,但不完全一样。 ☆、搬家 等一切弄好,基本上已经进入初冬了,找人算了个好日子,西家正式搬家。本来家里东西就不多,除了粮食,生活用具、衣服被子什么的也没多少,新房子和老房子又挨着,所以搬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新房子在西家老房子的西边,那里空地很大,有两个房基地的位置,当初打算盖房子的时候,西明文就去找里正,把空地都买了过来,办完相关手续,加上老房子的位置,西家现在的地方特别宽敞,西远合计着以后西韦卫成大了,家里再加盖房子的话,余出来的地方足够了。 西明文搬完家后,二叔西明武也从杨家庄搬了回来。西明文亲自赶着驴车去接的,西明武家东西也不多,而且西明文搬家的时候,因为新房子那边什么都有,旧的家伙什西远就主张别拿了,奶奶和爷爷摸摸这个舍不得,摸摸那个舍不得,西远一看也不行啊,这旧家具什么的搬过去和新房子搭配也不协调啊,可是看老人的样子,又不想丢下,连忙解释,这些东西之所以不搬,就是等着二叔回来用。 是的,西明武并没有搬到大哥家的新房子,而是搬到了老房子,本来大哥大嫂都说自己家现在地方大,房子也多,让他们住东边的厢房,房间都给留出来了,可是西明武和媳妇商量好后,说什么都没干——他要搬新房子里去,西明全就消停不了,也得闹着要往里搬,这不是给大哥家找事儿吗? 所以他坚决要搬到老房子那去,这样西明全瞅着不是滋味也说不出来啥,总不至于让他回来找别人家的空屋子住吧? 西家原本的三间草房,就这样给了西明武住,老太太心疼两个小的,让他们住自己新屋子的小套间,阳阳和小勇看爹娘也没拦着,很高兴地把自己那些破烂都搬到了奶奶那里。 小孩子搬家,东西看着就叫人可笑,卫成和西韦也是,什么小弓啊,这是上次在彦绥城做得,还有弹弓啊、鸡毛毽子啊、做弹丸用的黄泥球啊、碗碟的碎片啊、木制的各种小东西啊……人家还郑重其事的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间的大抽屉里,然后用把锁锁上,钥匙小心地藏起来,藏到自以为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而真正的衣服、被子什么的,人家压根就没想着,都是家里大人给拿过来放好的。西韦和卫成虽然有自己的房间,可是只睡了半个晚上。 搬家的第一天,西远熄了灯,躺在炕上盘算家里以后的日子,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两个小萝卜头在炕沿那低低的声音喊哥哥,西远一激灵马上醒了过来,起身看见西韦和卫成抱着被子,看见哥哥醒了,二话没说,马上上炕自己铺被子,自己一个房间什么的,等长大一点再说吧。所以现在两个小家伙白天有各自的房间,晚上还是跟着哥哥睡。 老人一听说东西得给二儿子留着,就不那么犹豫了,他们只是舍不得浪费东西,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是一直过得苦日子,如今家里的日子虽然好了许多,但是节俭的习惯一点也没变,家里谁要是浪费一点粮食,把谷粒、玉米粒什么的弄到地上,都得马上捡起来,不然被爷爷奶奶给看见,准得唠叨半天,说不会过日子,糟践东西。 用奶奶的话说,一个人一辈子老天爷给吃的粮食是有数的,人死了,就是他该吃的粮食吃完了,你浪费了多少,就得少吃多少,所以不能祸害粮食。因为老人的缘故,家里人对粮食也都很珍惜。 别的东西老人不坚持搬了,可是奶奶舍不得他和爷爷屋子里面的那对木箱,那还是她和爷爷成亲时候办置的呢,对于老人来讲是个念想,家里别人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人年纪大了,都比较念旧,所以把那两口箱子给搬了过去,找木匠重新给漆了一下,看上去还是崭新的。 搬完家,按照这里的习俗,要请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和关系比较好的吃顿饭,而且,西明武回来,虽然跟村里里正早都说好了,但也有必要跟村里人打个招呼,所以这一顿是一定要好好请的。 别的东西都是事先搬过去的,等到搬家的那天,把锅一挪,这才算是正是搬家。当天家里做了许多好吃的,该请谁早都在心里合计好了。 厢房的灶房里,西远娘和二婶还有王大娘一起忙着做饭做菜,堂屋里爷爷和奶奶忙着招待请来的客人,北面的炉子生着火,水壶里面滋滋地烧着热水,不管谁来了,都会给沏上一杯茶,由西韦和卫成给端到面前。两个小的也嘴甜,不管是谁都笑呵呵地喊叔叔大伯,然后再请人家喝茶。 村里人看着他们懂事勤快的样子,都喜爱地摸摸他们的脑袋。旁边西阳和西勇也帮着拿瓜子花生之类的招待客人,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子。虎子和狗蛋也早跟着父亲来了,虎子和西明全一样,一来就抓了一把零食装到兜里,然后各个屋子乱串,摸摸这个扣扣那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51 年纪小的狗蛋则跟在西阳和西勇身后,来来回回地跑着,兜里也装了一把花生,是大伯给装的,时不常地拿出来吃一颗,他还小,不像虎子受西明全夫妇影响比较大。 西远今年过年就十三了,所以也要跟着父亲还有二叔一起出去请村里人来家里做客,有些熟悉的,像王三爷爷早就自己过来了,可是王三奶奶和王顺伯伯没来,一家人都去人家吃,他们觉得过意不去,只是让老爷子做个代表,后来还是父亲和西远一起去,好说歹说,连拉带拽的把王顺伯伯给请了来,西远又叫着柱子。本来家里大人不让柱子来,可是西远说了,柱子是他半个徒弟,家里有事儿得去帮着跑跑腿,所以就把柱子给领来了。 别的人像程义、张老八、解明理他们都和西家处的不错,所以不用请自己就来了。 最先请的是村里的里正,然后还有几位年长的长辈,各个姓的族长,村里尽管大家族基本没有,但是各个姓氏也都有自己默认的族长,平时倒是不怎么管各家的事情,但是还是很受村里人尊重的。 人到齐了,喝着茶水,吃着瓜子花生,一起聊着天。看着西家的房子啧啧称赞,爷爷和两个儿子都憨憨地笑一笑就算是回答了,家里盖了这么好的房子,虽然心里也是高兴,但是不能在村里人面前显摆,那样人家会觉得你家有钱了傲气,嘴上奉承着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所以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谦逊一些。 西明全坐在那里,谱摆的很大,正和人家白话他大哥家的房子怎么怎么好呢,跟是他自己家的似的,旁边程义听着,瞅了他一眼,忍了忍没做声。程义和西明武关系比较好,所以他们这一拨人由西明武陪着。 菜炒好了,用小盆端到里面的厨房,然后再拿盘子盛出来端到桌子上,来的客人团团坐了四桌。其中就有西明武的大舅哥,他是跟着来送妹子一家搬家的,来了西家就没让走,留着住了两天,一起庆贺乔迁之喜。 看着西家现在的排场,他心里暗暗赞叹,看来妹子是嫁对了人家了,明武只有比他大哥更出息的,如果和他大哥家处好了,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自己也能跟着借借光。 看来幸亏自己当初明智,看着妹子生活困难,主动提出让妹夫跟着做豆腐卖,以后妹夫有了挣钱的生计,也不会忘了自己。想想家里婆娘,没事总跟自己磨叽,说是哪有出嫁的妹子还要娘家来支撑养家的,话里话外想把她自己娘家兄弟叫过来跟着自己做豆腐,幸亏当初没听她的,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哪里有什么远见呢。 首先上来的菜就是给聚楼送的吃食,用盘子装了,麻辣的、泡椒的每样一盘。然后是鸡肉炖土豆,家里养了三百只鸡,这次杀了四只。 接着是大盘装的红烧鱼,是昨天西远和爷爷去万德镇买的,现在天冷了,又有人开始卖冻鱼了。做法去年过年的时候西远就教了他娘,现在西远娘做饭好吃在村里都出了名,平时没事儿村里的媳妇们都会找她讨教一下,这让一直老实巴交的西远娘很有成就感,跟大儿子学起做菜干劲儿十足。 “大嫂,你这菜做得可真好,都能上镇里开饭馆了。”二婶赞叹地跟西远娘说。 “都是小远从书上看到的,手把手地交给我,不然我哪能琢磨出这些!”西远娘笑着回答到。 “识字就是好,我家柱子都比以前懂事不老少。”王大娘也笑呵呵地说。 她一早就过来帮着西远娘做饭了,以前跟西家关系就比较好,西家老太太和西远娘又不是那种有钱就眼高瞧不起人的,所以他们家也没道理因为西家日子过好了就疏远人家。 这四个菜一上来,就看出西家对这次请客的重视,全鸡全鱼,再加上只有城里酒楼里才有的吃食,这伙食的档次一看就挺高。 接着上来的菜也不弱,一个酸菜白肉,一个酱骨头,一个孜然(这里叫小茴香)肝尖,还有一个解油腻西远娘的拿手好菜——家常凉拌菜,最后上来的是排骨辣白菜汤,典型的八菜一汤。 西远给各个桌的酒盅倒满酒,然后就出了堂屋,由二婶和娘在那照应着。奶奶的屋里,奶奶和王大娘领着几个小的,也坐在桌子旁吃饭。别看老婶忙的时候没照面,饭时一到,马上扭搭扭搭过来了,把老太太给气的,本想刺搭她两句,又看屋里这么多人,忍了忍还是没吱声。 西韦几个一人拿着一个小杯子,里面装的是西远用都柿做的果酒,几个小家伙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小的抿一口,然后夹一筷子菜,接着再抿一口酒,还挺像那么回事,没事儿人家还碰一杯。看得几个大人都憋不住地乐。 奶奶给王大娘也倒了一杯,旁边老婶倒是自己不客气,把杯子也递了过来,奶奶就当没看见,剩下的果酒给几个小的分了,一共就拿出一小坛,每个人只能分一小杯。这是给孩子们做的,王大娘是客,给人家倒一杯,自己家的人哪里舍得从孩子嘴里抢食。 老婶闹了个尴尬,还是王大娘给她匀出来半杯,剩下的半杯人家王大娘也没喝,尝了一口意思意思,剩下的也分给了几个小的。 “娘,这个可真好喝,等待会儿回去也给我们拿点吧?没事儿给虎子狗蛋喝点。”人家脸大,还张嘴要上了。 “没了,小远就做了这一小坛,本来打算过年喝的,今儿高兴,拿出来给几个小的了。”奶奶不愿意跟这个掰扯不清的儿媳妇废话,直接说没有了。 老婶根本不信,不知道大哥家把东西放到哪里了,撇了撇嘴,继续伸筷子夹菜吃。 酒席桌上也吃得很热闹,西家人都本分,不会说什么套话,年纪大的加上里正坐主桌,由爷爷陪着,剩下的分别由西明武西明全陪着,有一桌没有西家人陪,就由程义和王顺伯伯主持着招待,大家喝着杯子里的酒,吃着桌子上的菜,还有碗里盛好的汤,真是吃的一个心满意足。 村子人家成亲时候的酒席都不如西家这一顿,简直跟去城里酒楼吃差不多了。 “大哥,嫂子这做饭手艺可是真不错。”酒桌上比西明文年纪小的,能彼此开玩笑的村民,竖着手指头跟西明文赞道。 “嘿嘿,还行。”西明文不会说什么,只知道傻笑,接着劝酒。 旁边伺候着酒席的西远娘高兴地抿着嘴乐,以前村里人都说她老实,过日子没成算,虽然能干,但是不能把家里的生计规划好,所以很有些瞧不起的味道。家里老人也不放心她和西明文两个老实头,怕他俩过日子被欺负,说什么都跟着他俩过,好帮衬他们。现在看她家过得,谁还敢小瞧呢? 二婶在旁边看大嫂的乐呵劲儿,也跟着高兴,家里妯娌三个,老三媳妇她是从心里瞧不上的,不可能往一起处多好,大嫂人实诚,大侄子又有本事,西明武又和大哥亲近,所以她自然也和大嫂关系好。 酒桌上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天,西家的堂屋里暖融融的,饭菜香加上酒香,再加上满座的欢声笑语,让人觉得过日子不仅是每天愁着柴米油盐,还可以有点更高奔头。 ☆、请客 酒桌上大家笑语喧哗,此时西远正在东屋看着几个小的喝果酒,他们以前都没喝过,所以觉得这个东西甜滋滋地喝着很美味,毕竟里面还是含有少量酒的,所以喝完一杯小脸都喝得红扑扑地,尤其西韦,看着桌子上的菜呵呵地一门乐,这个样子和西明文喝醉的时候有点像,西明文喝醉酒后别的反应没有,也不张牙舞爪地耍酒疯,也不说起醉话没把门的,就是一个劲儿的乐,不管看见谁,跟他说啥,他都一个劲儿地乐。 “这是喝多了?”西远瞅着西韦的小样,也觉得好笑,急忙给西韦夹了一筷子鱼,把刺剔了放到他碗里。 “哥哥,我也要。”卫成也把碗递到哥哥眼前,他倒是没事儿,虽然脸有点红,但是该干啥还是干啥,不耽误事。 “哎,好。”西远给卫成也夹了一筷子鱼,剔好鱼刺放到碗里。家里从麦秋到现在一直忙着,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孩子就跟放羊似的,每天都是他们自己玩,只是天黑的时候经管回来就好。 两个小家伙不但没有给大人添麻烦,还能帮助家里干些事情,顺便把二叔家两个小的也给照看了,西远觉得这一向疏于照顾他们,心里有些歉疚,所以现在他们俩有时候跟哥哥撒点小娇什么的都有求必应。 “小远对兄弟可是真好,像个当哥哥的样子。”王大娘看西远给两个孩子挑鱼刺,跟老太太低声说。 “那两个是他哥的心尖尖,当着他哥说一句不好都不行!”老太太看着貌似在责怪西远溺爱两个弟弟,可是语气上怎么听怎么在夸人。 “这还不好!弟兄和睦比啥都强。”王大娘接口道。 “你家柱子也不错,吃啥都想着给妹妹留一口。”奶奶看到柱子杯子里还有半杯果酒,不用猜就是想留下给他家小丫头。 “可不是嘛,对大妮好着呢。”王大娘也不吝惜夸奖自家孩子,他们家王顺年纪比西明文大,可是他俩第一个孩子没站住,没到半岁就没了,后来过了好几年才有的王柱、大妮两个,所以也很宝贝。 “懂事就好,小孩子还不得大人多告诉着才能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奶奶感叹道,眼角撇了一下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填食儿的老三媳妇,旁边最小的狗蛋,拿着筷子夹菜,夹的七杈八杈的她也不管,还是西远瞅着不过眼,给孩子拿了一个小勺,挑每样菜都给夹到碗里一些才好。虎子更是不管不顾,像是怕饭菜不够似的,吃菜跟抢菜一样。 老太太心疼狗蛋,也给孩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 一家人正吃的热火朝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西远急忙出屋去看。 一开门,孙叶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孙东家,您怎么来了?”西远有些惊讶,孙叶现在很忙,要三个地方来回跑,如今去聚德楼也不大能看见他。 “听伙计说你家今天搬家,正好他们要来收鹅鸭,我就跟着过来凑个热闹。”孙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旁边也跟出来的西远娘急忙帮着把大门打开,让伙计把马车赶了进来。 刚过麦收,聚德楼就来莲花村收购鹅鸭了,不过一次只是把需要几天消耗的量收够就好,所以每隔些日子就会派人过来。 有着急的人家急忙卖了,怕过些时候人家再不要,银钱嘛,到手才会踏实,不过聚德楼一下子要不了那么多,所以跟村民们说好,让他们只管给养着,冬季鸭鹅需要的饲料由聚德楼提供。 穿越之青青麦穗_52 这样就两方面都便宜了,村民怕浪费粮食才不敢在冬天养这些东西,聚德楼只要收购一些谷糠就可以有人免费给饲养,不用自己费心派人照管了。 如今聚德楼的伙计一到莲花村,村民跟见了亲人似的,如今东家来了,朴实的村民们反而感到无措,大家都站起来跟孙叶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继续吃,我就顺路没事过来看看。”孙叶也不拿架子,乐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 “孙东家,您坐这儿吃吧。”西明文和爷爷一起,把孙叶请到主桌,西远娘和二婶急忙把吃过的菜都撤下去,重新拿干净的碗碟上菜。 “大家随意,随意。”孙叶也不客气,坐在主桌上就吃了起来。还是村里里正见过的世面多一些,端起酒杯给孙东家敬酒。 这张桌上的其他人都激动了,彦绥城里来的有钱人和他们一起喝酒,这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别人没敢像里正一样给孙叶敬酒,只是笑着在旁边陪着。 爷爷和西明文对孙叶熟悉一些,所以比别的村民对有钱的、城里人的孙东家敬畏心少一些,况且这是到自己家了,要尽到地主之谊,所以也不时地劝孙叶喝一杯。 孙叶知道自己在这桌,村民们不自在,所以虚应了几杯就下了桌,跟着西远来到他的房间。然后认真地打量西家新房子。 他见多识广,倒不像别人那样惊奇,不过也能看出西家新房子的与众不同。 西远给孙叶端来了一杯茶,拿了几块点心,让他先垫垫,知道他没有吃饱,只好等一会村民都走了再开一顿。 堂屋里村民们本来也吃喝地差不多了,如今看西家来了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连忙起身告辞,西家爷几个虚留了留,就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客人走了,二婶和西远娘王大娘连忙收拾东西,一会还要给孙东家和跟来的伙计再做一顿呢。 西远屋里,西韦和卫成正站在孙叶面前跟孙叶聊天那。他们俩因为夏天的时候总去聚德楼,和孙叶混了个脸熟,所以一点也不怕孙叶,正问孙叶是他来时坐的马车快还是他家的驴车快。 堂堂聚德楼的东家正在那里用各种实例证明马车要比驴车快很多,两个小家伙有些不信,他家豌豆荚在他们心中可是很有地位的。 然后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两个小家伙给孙叶唱歌,唱西远教给他们的那首《我有一只小毛驴》,然后还有“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这是西远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常常哼的歌,他们非缠着哥哥教,西远没办法,只好把歌词给改了改,然后教给他们。现在家里小哥仨,没事的时候嘴里就会哼出这么一句。 孙叶听两个孩子唱的稀奇,也跟着学,两个小家伙鼓着脸很认真的纠正孙叶不对的地方,旁边西远只想捂脸,好嘛,他们倒是诲人不倦。 屋门口,西阳几个小萝卜头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他们没见过孙叶不敢上前,家里大人也叮嘱着不要随便去打搅,但是小孩子嘛,看着西韦和卫成和孙叶互动,也眼馋。 一会儿饭菜都上来了,西远陪着孙叶吃,堂屋里给伙计也单开了一桌。聚德楼今天来的伙计很激动,看来今天跟着东家出来就对了,他到哪里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顶天是主人谈事情他们找一个地儿自己买点吃的啃两口。 西远屋里,西远拿出一小坛都柿做的果酒给孙叶满上,不给拿不行啊,刚才孙叶逗两个小的时候,把他们今天吃什么喝什么都给套了出来,点名要他们嘴里说的甜丝丝带颜色地东西。 桌子旁西韦和卫成也坐在那里,他们已经吃饱了,不过觉得自己也是孙叶的朋友,朋友来家里,他们也应该陪着,所以时不常地拿干净筷子给孙叶夹两筷子菜。待人接物方面的礼仪,虽然他们没机会参与,不过哥哥早就耳提面命的教过,所以两个小家伙招待起来一点没有差错。 看他们一本正经地小样,孙叶稀罕地不行不行的,基本上小家伙给夹的菜来者不拒,没事儿还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两个孩子的眼皮底下转一圈,两个小家伙的眼睛就会跟着动来动去,哥哥不让他们喝太多,说小孩子喝酒多了不好,他们听哥哥的话不喝,不过还是很馋的好不好,孙东家真是太坏了。 西远在旁边看着孙叶的恶趣味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给两个孩子每个倒了一个杯底,告诉他们只能喝这些了,西韦和卫成很高兴地接了,小心地一点一点抿着,生怕一下子喝没,孙东家又该馋他俩了。 酒足饭饱,孙叶到院子里把西家新房院落很是仔细地审视了一番,重点研究了一下厕所。 本来西远是打算在正屋里面弄一个厕所的,遭到家庭全体成员一致反对,奶奶的理由代表了家里所有人的意思:从来没听说茅房和住的地儿能在一个屋子过,那样还不得臭死!奶奶一说两个小的就捂鼻子,好像臭味已经出来似的。 西远无奈,最后在西厢房的边上挨着另起了半间房子,把这作为厕所。厕所用的是蹲式马桶,马桶是找石匠用大块石头雕刻出西远要求的样式,底下又找陶窑专门烧制的类似现代下水管样子的陶管,陶管一直下到地下三米深、冬天冻土层一下半米多的地方,然后再向外向屋子背后延伸出去。 厕所里面放了一口缸,里面盛着用来冲刷厕所的清水。旁边就是做吃食的灶房,灶房里面因为总烧火,同厕所中间又建了火墙,所以厕所里面冬天一点也不冷。 这才是低调的奢华啊,孙叶心里感叹。 孙叶一边欣赏西家院落,一边心里琢磨怎么把果酒的配方要去,这一定又是个大进项。 西远看孙叶眯着眼睛一副算计的模样,就知道果酒的配方保不住了,好吧,反正自己也是能够得到利益的。 晚上,孙叶就歇息在了西家,西远把卫成的房间给孙叶住,西韦的给伙计。自己领着两个小的住。两个孩子都有点喝迷糊了,早早地就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西远给他们洗漱干净塞进被窝,两个小家伙睡得呼呼的。 第二天,孙叶派伙计出去把鸭鹅收购足了,然后驾着马车离开了西家,兜里装着做果酒的配方,嗯,不虚此行。 他来西家也没空着手,带来了一幅木制烫金楹联“德为至宝一生用,心做良田百世耕”,西远一看这幅对联上的字就想捂脸,这不是他平时没事儿时候叨咕过的吗?以前在网上没事看到的,现在,嗯,挂在他家堂屋八仙桌后的墙上,看着正好相得益彰。 楹联中间是一幅山水画,画下摆着的也是孙叶带来的一对细瓷插瓶。 好吧,这三样东西一摆好,的确有一些耕读世家的气象了,看在自己帮他赚了那么多钱的份儿上,孙叶还是很细心地准备了贺礼。 家里别人看到孙叶给拿来的贺礼都觉得太贵重了,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玩意,自己一个农户人家怎么买得起、摆的起。 不过看西远没推辞,他们也没说什么,虽然和孙叶也算熟识了,可是平常涉及到具体事情都是西远在和孙叶谈,人家又是送的贺礼,太推辞不要也不好。 西远撇撇嘴,这些东西说不上是孙叶家里不稀得用的呢,嗯,这样说也不对,最起码那幅对联应该是新做的。 堂屋八仙桌前,西韦和卫成看着烫金大字正大声的念着,这是哥哥平时叨咕,他们记下,去聚德楼跟孙叶显摆的时候说的,没想到现在就挂在了自家墙上,他们觉得很有成就感。 奶奶和爷爷笑眯眯地听着小孙子给他们读楹联上的字,外面阳光和煦地撒进来,忙碌这么许久,家里现在才彻底恢复正常。 ☆、懒病上 日子过得很快,刚歇息没几天,就又忙碌了起来。首先是二叔家的生计问题,西远想着二叔会做豆腐,那就从豆腐入手好了。 这里做的豆腐只分为两种:豆腐和干豆腐(千张),西远就教了二叔豆腐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豆浆上层浮皮炼制而成的)的做法,其实西远也不大明白具体操作步骤,只是大概的说一下,二叔和二婶没事的时候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叫他俩给做出来了。 然后西远教他们怎么做五香豆腐干和麻辣豆腐干,麻辣的分为微辣和麻辣的两种,这些做起就简单了,家里有现成的卤汤,只要根据卤制豆干的要求适当的添加还是减少材料就可以。 做出来的豆制品,不管是卤过的还是没有卤过的,统统送到聚德楼西记柜台去卖,聚德楼需要的豆制品,再从柜台去买,当然价格比零卖的要优惠很多。 西远早就和孙叶说好了,以后聚德楼用的豆腐什么的都由西家给提供,孙叶一点都没犹豫地就答应了。 聚德楼每日消耗的豆制品数量很大,像新鲜的豆腐和干豆腐不好存放,西家就不给提供了,剩下的卤豆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这些不怕冻不怕放的,直接每隔两天西明文赶着驴车同自己家的吃食一起送过去,然后聚德楼再从彦绥城往另外两处送一批。 由此,西远又免费给了孙叶几个用豆制品做菜的方子,喜得孙叶一边拿着方子一边乐,这哪是方子啊,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卤制的豆干分为几种,一种是可以做菜用的,块儿稍微大一些,一种是小块的,可以直接装盘上菜,还可以买了当零嘴吃。 因为聚德楼的消耗量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试着做的西明武两口子现在很明显地忙不过来了,这还不用他们送货呢,每次西明文送自家吃食的时候直接就给捎带过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53 西明武就和老爷子、大哥商量能不能把他大舅哥叫来一起做豆腐卖。其实是说给西远听的,这些主意都是西远帮着想的,他们不能闷不吭声的自作主张。 二婶也很紧张地看着西远,他和这个大侄子接触还不是很多,自己和西明武这个决定间接的就是在帮助自家长兄了。她和西明武心里对大哥还是感激的,做人不能忘本,当初他们没有生计的时候可是大哥拉把他们一把的。 “按理来说叫你大舅哥过来是对的,你们前几年也多亏了人家。”老爷子话没说死,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眼睛虽然没瞅着西远,心里也等着西远拿主意,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虽然不懂,但是这些做法可是自己独有的秘方,要是叫李家大舅来了…… 西明文也是心里有这个顾虑,倒是不怕拉把别人一把,就是怕人家把做法学去了,另起炉灶挤兑自家生意,那样擎等吃亏。 “那就让李大舅来帮帮二叔吧。”西远明白爷爷和父亲心里想法,估计二叔心里也有这个顾虑,不过他因为接受过大舅哥的恩惠,所以顾虑中要打些折扣。 二叔家做的豆干、腐竹什么的技术含量本来就不高,只不过没有人想到罢了,豆腐匠们只要肯用心琢磨,也能琢磨出来,只有卤制的豆制品,因为涉及到卤料的配方,所以一般人琢磨不出来,自家的卤汤配料只有西远自己清楚,连西明文夫妇都不明了里面都有哪些东西,每样该放多少,想泄密也不可能,没了这层顾虑,所以也就不必纠结了。 “小远啊,真让你大舅过来啊?”二婶不敢确信又问了一遍。 “二婶,我还能骗你们嘛,明儿您就回一趟娘家,如果大舅肯过来,您就让他来。”西远很肯定的说。 “哎,好,好,我明儿就去。”二婶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当初他和西明武两个投奔娘家,杨家庄的人很是瞧不上,觉得出嫁的姑娘还回来挂啦娘家没出息,一看就是没掌好眼,找了个穷婆家。 可是谁让当初相亲的时候,她透过门缝一眼就相中西明武了呢,死活都要嫁,害得这么多年家里父母大哥都在村里抬不起头,觉得闺女没找好人家,需要娘家帮扶才能混个温饱,尤其大嫂,话里话外总刺搭他们,西明武尽管脾气火爆,但是也一味的忍着,还不是阳阳嘴里叨咕的什么“英雄气短”嘛。 如今好了,自家不但有了生计,还能帮扶娘家,她再回杨家庄也能仰头挺胸了。 等二叔一家走了,老爷子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尽管他相信李家大舅的为人,可是李大舅可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啊,谁知道谁会有什么私心呢? “没事儿,爷,二叔家的大进项还是卤豆干,别的都是带着卖,别人以后要是想做,就让他们做,也省得二叔二婶起早贪黑挣那辛苦钱,咱就专门卖卤豆腐干就行。”西远解释道。其实还会影响收入的,为了安慰老爷子只能这样说了。 “爹,没事,人家聚得楼只认咱的豆腐,别的都不要,他们要做也是卖给别人。”西明文每天去送货,所以比较了解自家和聚德楼之间的往来。 “就是,他们光会做也没用,关键是得卖的出去。”西远心里朝自家老爹竖了竖大拇指,看来常去聚德楼也让老爹长了见识。 第二天一大早二婶就催着西明武套上驴车和她一起回娘家,她是个爽快人,想做什么就风风火火地要实行。 本来二叔家做豆腐,西远想着把豌豆荚借给他们用,不过二叔不肯,爷爷也舍不得累着他的宝贝驴,而且豌豆荚每隔两天还要去送一回货,所以西明武夫妇把自己成亲以来两口子精打细算攒的两吊钱拿出来,这还是去年大哥家还的呢,前年小远生病他们一点没留的拿来给孩子买药,大哥家一有钱了马上还了回来。 西明文夫妇又借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花四两买了一头毛驴,西阳和小勇也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儿,给自己家的驴起名字,弟兄两个憋了好几天,觉得毛豆角啊、豌豆荚啊这些好听的都被大伯家给用了,他们该用什么给自家的驴起一个好听又合适的名字咩? 最后还是西远替他俩拿了注意,毛豆角、豌豆荚之类的被自己家用了,就建议他们从瓜果里取,比如今年夏天给他们吃的香瓜,就叫羊角脆,和驴脸一样长。两个小家伙一听,真的哎,还是大哥说的这个好,所以二叔家的驴理所当然的被冠名为羊角脆。 二叔把羊角脆套上,车已经不是当初的平板车,秋天的时候,西远请弄完自家活计的老木匠给车加了个车厢,里面仿孙叶乘坐的马车样子,不过比人家的马车小,是缩小版的豪华小驴车罢了,人坐到里边既舒服又暖和。 二婶做事爽利,说走就走,把两个儿子也带着,那边姥姥姥爷从小帮着看顾他俩,时间长了看不见也想。 老爷子老太太挑自己家的点心给拿了些,这些是上次孙叶来的时候给老人买的,他们没舍得吃,叫老二拿着去丈人家,如今和以前不同,他们这次去属于走亲戚,不再是以前在人家眼皮底下讨光景的时候了。 看着夫妻两个领着孩子出了院门,老太太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该知足了,住进这么宽敞亮堂的大瓦房,儿子们也都在身边,而且日子越过越好。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里高兴,老太太一边做在炕头整理碎布角,一边嘴里哼着不知什么调什么词的小曲儿。 送走二叔一家,西远家彻底清净下来,西远如今还没有给几个孩子上课,他的懒病又犯了。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快两年半的时光了,西远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想方设法地改变家里现状。 也许一切都自有天定,上一世他被人忽悠和好朋友合伙开烤鸭店,结果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八年攒的钱全搭进去了,朋友也把剩余的款项席卷一空,然后跑的音信无踪。女朋友嫌弃他没房没钱,和别人好了,身边的同事朋友表面上安慰他,实际上背后没少嘲笑,怕西远跟他们借钱,都暗自疏远。一开始他怕家里人跟着着急,还瞒着不告诉,自己一个人苦撑着,结果弟弟家要买楼,觉得贷款得还银行利息,就叫父母张嘴跟西远借钱。 西远看实在瞒不住了,才跟家里人说了实话,满以为他们即使不能帮自己什么也会理解自己,可是谁想到,父母骂他没出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识人不清,三十多岁的人了混成这个德行。 弟弟也怕没钱的哥哥挂啦自己,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手机换号都不告诉自己一声,所以最后的两年,西远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这也是他穿越过来这么久,很少回想以前事情的原因。 可是谁能想到,他突然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上一世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在这一世有了用武之地,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如今基本生活没问题了,剩下的日子只要细水长流就好,所谓的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所以现在的西远,没事就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他很享受这种没有任何压力任何负担的生活。 堂屋里父母忙着手里的活儿,他们是闲不住的人,让他们每天像西远那样仰头瞅房顶,浑身都得不自在。 此时,堂屋里传来父母和谁说话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西远屋里的门开了,王秋阳把头探了进来,西明文两口子不确定西远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但是知道西远待见秋阳,所以就让他自己去看看。 因为对小树的愧疚,西远对秋阳格外的好,要是别人来了他就会把眼睛一闭装睡着了,现在看是秋阳,连忙起身,招呼秋阳进来。 “小远,你这都懒多少天了,还没歇过来?”秋阳睁着一双大眼睛问西远,前两天他来西远也是这个样子,问他他说是家里盖房子累着了,秋阳就想不通啊,盖房子又没用小远搬砖上瓦的,怎么干活的西大叔西大婶没事,连西奶奶都没事,就把没干活的小远给累着了呢,一歇歇了这么多天? “没,早都歇过来了,这不闲着没事嘛。”西远摸摸自己的脸,他脸皮厚,估计没红。 “那你快起来咱们玩会吧,不然我一个人可没意思了。”秋阳一听西远这么说就笑了,终于可以和西远一起玩了。 “哎,好。”西远嘴里答应着,心里翻白眼,他一个成熟的男人跟个小小少年玩什么啊? “要不你等着啊,我做点东西咱们一起玩儿。”西远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让他和秋阳像别的孩子一样满村子乱串吗?想一下就浑身战栗! “爹,爹,”西远说做啥,那也是光支嘴的货,具体的事情,嗯,这不老爹在家呢嘛。 “哎,小远啊,啥事?”西明文进来问,看自己小远盘着腿坐在炕上,心里摇了摇头,这要是他们小时候这样,老太太的烧火棍就得往屁股上招呼。不过他家小远,算了吧,这孩子也不易,家里过成这样还不是孩子费心费力的结果,他可是忘不了那年小远和老爷子去府城,回来累得连睡了好几天的事儿,而且,小远说开春天气暖了还得再去一次府城,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让孩子清闲清闲吧,所谓的猫冬嘛。 “爹,你给我做个这么大,这个样子的棋盘。”西远拿笔在纸上画出个跳棋棋盘的样子,拿给西明文看。 “嗯,行,正好咱家有一块小薄木板,做这个正好。”西明文对西远还真是有求必应,二话没说转身就给西远做棋盘去了。 “小远,那咱俩做啥?”秋阳可不认为自己应该在这坐着吃擎等。 “啊?啊!那咱俩做跳棋吧。”西远无奈道,本来他还想把这个求爷爷给做呢,好吧,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让西远费力去做跳棋也不大可能,他和秋阳出去,到家里菜园子边缘的篱笆那,家里盖房子买的房基地多出来的地方,没有院墙,所以爷爷和父亲就把柳条插在土里编成篱笆,西远就从篱笆那里折了两个柳枝过来,然后又跑到放柴禾的地方,折了两根高粱秸秆。 回来把柳枝和高粱秸秆用剪刀一剪,齐活。 过了一会西明文也把棋盘弄好了,家里堂屋北面的厨房一直烧着火炉,他拿铁丝烧红了,用铁丝在木板上烫出来小远要的棋盘样子,西明文做活计既细心又快,做出的棋盘整整齐齐,和西远长的长短的短的跳棋比起来,真是不搭调。 不过,西远不管那些,他用高粱秸秆,让秋阳用柳枝,教秋阳下跳棋。 ☆、懒病下 下跳棋很简单,西远一边给秋阳讲解两个人一边玩,玩了两盘秋阳就掌握了,西明文在旁边也跟着看的兴致勃勃,西远就让老爹和秋阳来一盘,他给做裁判。 穿越之青青麦穗_54 三个人正下的热闹,西韦和卫成回来了,他俩是在外面跑够回来找吃食来了。西远娘在火炉子上拿小锅给他们做蛋炒饭,家里的鸡如今都放在厢房里,厢房暖和,冬天母鸡仍然下蛋,不过没有夏天下得多。 打了两个鸡蛋,放了点葱花,把小米饭往锅里一倒,再放些盐,炒好以后出锅,因为秋阳在这里,西远娘多炒了一些,给屋里每个孩子盛了一碗,包括西远。 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可是和西远又熟悉,西远一个劲儿的给他,最后推脱不过也接过来吃了,冬天能吃上蛋炒饭,让秋阳觉得很稀奇。 两个小的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吃饭了,趴在炕边上研究大哥做的跳棋。还是西远威胁要不好好吃饭就把跳棋收起来,才忙三火四的把饭吃完,然后棋盘就被他俩给霸占了。 不能让秋阳干瞅着啊,跳棋可以三个人玩,所以西远下地把他娘准备今晚做汤用的大萝卜切下一块,然后又切成小块,嗯,这也可以做跳棋用。 所以秋阳就用萝卜跳棋和两个小的下,弄的满手都是萝卜味。 几个人下的热火朝天,西韦和卫成小声儿嗷嗷地,西远一个劲儿地让他俩小声点,吓唬说小心把房顶震塌了。 西韦和卫成一起朝哥哥翻了个九十度的白眼,他们家房子新盖的,是砖瓦房,怎么可能震塌,哥哥就会糊弄人,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这样的瞎话糊弄住? 因为屋里声音太大,所以堂屋来了人也没听见,后来还是程义领着程南进来了,他们才看见。 程义带着程南都来好几次了,嘴里没问,不过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知道西远还教不教几个孩子识字?他家程南很聪明,学的东西尽管西远快四个多月没管,孩子还每天都拿出来复习一下,没事还像模像样地教两个弟弟,他家最小的儿子还不会说话呢,看哥哥读书,也跟着“啊,啊”的喊,夫妻两个看着既欣慰又着急,西家小远怎么还躺在炕头上望房顶啊。 程南一来,秋阳就把自己的跳棋让给他了,他比这几个大,所以不能跟小的抢东西玩。程义也没去堂屋,自己拽了个凳子坐在几个小家伙身后看他们下。 这边程义还没走呢,那边院子里又来了人,李大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来了。不来不行啊,西远有小半年没去跟他学东西了,原来李大夫以为是他家里盖房忙碌,没时间,可现在都盖完房好多天了,怎么他等啊等,这西远还没动静啊? 西远从窗户看见李大夫进了院子,急忙迎了出去。李大夫站在院子里,看西远走进,二话没说拿着拐棍照着西远就给了两下,他刚才来的时候碰着解明理,解明理说西远这些天啥也没忙,光躺在炕头上望房顶,把李大夫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西远忙拽着李大夫的胳膊陪笑脸,一边往里让李大夫,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迈腿往炕下下呢,他们从屋里看见李大夫拿拐棍打哥哥,想跑出去帮他。至于怎么帮,嗯,还没想好,不过,两个的小眼神都盯着李大夫的拐棍,没有拐棍看你用啥打? 好吧,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忙碌中实现自身价值——西运觉得自己深刻了一把。 留李大夫还有程义在家里吃了晚饭,西远又给李大夫拿了一些好吃食,亲自送李大夫回家,不送不行啊,李大夫腿脚不好不说,关键他还有个坏毛病,沾酒必醉,你不让他喝好了,他拿拐棍就打你,甭管你谁。 程义帮着,把李大夫送回了家。 李大夫家,只有他闺女守着家等他爹,他家大小子又不知道跑哪溜达去了,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他爹和妹子,一天都不着家,和村里几个二流子还走的近,李大夫有时候气急眼了拿拐棍抽他,可是他腿脚不好,人家撒开腿一跑就追不上了。 第二天,当然是第二天,以西远的懒劲儿不可能当天开工,所以第二天,西家院子里又响起朗朗读书声,这次屋子宽敞,所以都一起上,一个人一个小桌子小凳子,谁也别影响谁。 西远就在自己的屋里教几个孩子,上完课小萝卜头们自己把桌子凳子归拢好,然后该玩玩,该回家回家。 几家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怕西远不给教了,另外几家不好意思来催,毕竟他们可是没给人家西家束脩什么的,虽然也会时常给拿点东西,可是跟给私塾先生的比起来差远了。 所以他们就眼巴巴地瞅着王顺家和程义家,这两家和西家关系比他们近,有什么话也好说。 现在终于可以继续识字了,大人送完自家孩子没走,都留在堂屋里,一边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一边帮西明文做活计,西明文也没做别的,他去年冬天编了几领炕席,结果今年家里房子盖好,他一看,觉得同屋子不般配,编的花纹有些大,看着做工粗糙,所以想趁着冬天比较闲再编几领细纹的席子。 如今他正用刀把精挑细选的高粱秸秆劈成细批儿,这些活村里男人都会干,不用说啥就能上手,所以都在旁边帮忙。 厢房里,西远娘和老太太老爷子正在喂鸡,家里今年养的鸡多,西明文早早地做好了鸡笼子,像去年似的弄成一格一格,每格里面多少只鸡都是固定的,鸡也好喂,把食撒在笼子前边的食槽里就可以,槽子旁边有个瓦罐,用来给鸡添水。 爷爷正在打扫鸡舍,地上事先都垫着草木灰,所以用木锨一收,用笤帚一扫就干净了。然后再撒上草木灰,即干净又不祸害屋子。家里的鸡一共占用两间厢房,小远说以后不够用了就专门建个大鸡舍。听着家里的鸡咯咯哒哒地叫,那是下蛋了,老太太笑眯眯地拿着篮子去鸡窝里捡,每个鸡笼子里都有两个麦秸编的鸡窝,专门给母鸡下蛋用。 课上完了,可是几个孩子都不肯走,他们在路上就听程南说了,西远哥哥又弄了个好玩的东西,他们也想玩玩,西韦和卫成也不藏私,马上咋咋呼呼地把棋盘和跳棋拿出来,别的还好说,昨天的萝卜块早都蔫吧了,还是秋阳心细,知道萝卜块用不久,就从家里拿了几个玉米粒,西远看见了偷着笑,他昨天也想用玉米粒黄豆粒当棋子了,结果怕被爷爷奶奶看见骂他糟践粮食没敢用! 这下好了,屋里比刚刚上课还热闹,几个孩子手心手背排先后,玩上的不愿下来,没玩上的急的直跳脚。 程义几个帮西明文把高粱秸秆劈好,也过来看热闹,琢磨回家照样子做一个。西远觉得这么多人嚷的他头疼,就让他们在这里玩,自己跑爷爷奶奶套间里继续躺炕头。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大人才强行把自家孩子领走,并许诺回去也给他们做一个,家里这才安静下来。 吃过饭,日头还没偏西呢,西明武两口子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李家大舅。 李家大舅听西明武一提马上就同意了,家里婆娘还唧唧歪歪让他在自己家做,然后把小舅子叫来帮忙,笑话,他小舅子一身懒骨头,能帮他忙?那不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嘛。 媳妇拗不过他,昨天晚上还哭闹了一场,气的他差点没有动手,哪有自己堵自家来钱道的,这没见识的婆娘。 李家大舅细问妹夫两口子都做啥卖了,那些什么腐竹啊、卤豆干啊,他这成年做豆腐的豆腐匠都没听说过,而且还是专门往城里的大酒楼送,哪能不剩钱?人家西家老大就是往城里饭庄送吃食,才两年就盖起亮堂堂大瓦房。 妹子两口子刚回去就买了一头驴,看来这日子是要过好了,他自家做豆腐用的驴,还是当初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加上妹子的彩礼钱才凑够买的呢,这也是当初他叫西明武跟他一起做豆腐卖的一个因素。 西明武几个在大哥家吃过饭,连忙回到自己家,屋里面大哥大嫂早已经把炕烧得热乎乎的,他们只需要把明天做豆腐用的豆子泡上就可以先睡觉。还是在自己家好,有爹娘和哥哥嫂子照看,知冷知热,互相有个照应,也不用看人家脸色行事。 还有,小远说,让他们牟足了劲儿干一两年,然后也盖新房,他家没有老人,不用起像大哥家那么费钱的房子,只要像一般人家那样的砖房就行。一边想着以后的好日子,两口子一边往缸里倒豆子,旁边李大舅也在帮忙。 做豆腐是一个辛苦活,要赶上后天大哥送吃食的车,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做豆腐。 西远家,小勇正在老太太的炕上,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红枣,一个一个地往奶奶、爷爷还有大伯、大娘嘴里塞,大人们看他这样郑重其事的,都喜欢的不行,虚应着咬一小口,然后再轮到下一个,这是孩子姥姥临走前给他俩装到兜里的,俩孩子没舍得吃,留着回来给家里人。 西远屋里,西阳也是,把兜里的枣子拿出来,按个儿数了一遍,然后分成四堆,结果有一堆少了一颗,他犹豫了一下,留给自己,把另外的分给西韦卫成和大哥。 西远看他的小样,心里很感叹,孔融让梨什么的,在普通人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尤其家里的老大,从小父母没时间,小的大都由哥哥姐姐照看,所以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知道礼让。 西远从自己那堆里拿出了一颗,放到嘴里,剩下的又给西阳装到兜里,西阳摸摸自己的衣兜笑了,嗯,又鼓起来了。 他和弟弟坐在车上,把枣子拿出来看了又看都没舍得吃,母亲也告诉说留着回来给哥哥和弟弟吃,现在都分好了,他就可以吃了,大哥说他不爱吃枣子,就吃一个尝尝,大哥吃东西可真挑剔,连这么好吃的枣子都不爱吃。 如豆的灯光下,西远看着几个孩子嘴里一鼓一鼓的吃着红枣,所谓的生活就是如此吧,不必什么大富大贵,也不必什么高官厚禄,只要一家人心里装着彼此,能够好好的相守在一起,能够共同为生活而努力,这就足够了,西远想。 ☆、打架 冬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寒冷,接着又下了两场大雪,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西北风裹着雪粒呼啸着,像刀子般撕扯一切。 这种天儿,只适合坐在家里,喝着茶水,烤着炉火,一起聊天。 生活毕竟不是童话,所以,人们还是要为生计奔波。 本来,西远觉得这么寒冷的天气就不想让老爹出去送货了,西明文不同意,他虽然不懂生意经,可是做人要守诚信却是清楚的。 “咱这儿一年有五个多月都是大冷天,要是怕冷就不去送货了,一冬天不知道得少去多少回。” 穿越之青青麦穗_55 “可是,外面大雪都封路了,驴车根本走不了!”西远急道。路上的雪有一尺厚,刚下过的雪未经过碾压还很松软,车一上去,雪就把车轮糊住了,寸步难行。 “爹知道,我明儿背着东西去,我估计过了万德镇往彦绥城去的路一定有车,到时我搭个脚,给他点车钱不就是了。”老实人有事固执起来反而很难改变他的心意。 “能行吗?大雪地人走都不好走,还得背这么沉的东西。”西远还是觉得不行。 “没事儿,秋天一麻袋玉米我不该扛也扛了。”西明文坚持道。 “……”西远真心觉得少去送个一两次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清楚冬天雪大有时候道路不通,人车都不能行走。 “要不,把驴牵着,把东西放驴背上。”爷爷虽然心疼驴,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心疼自己儿子。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大啊。”奶奶在旁边道。 “可不嘛!往年没啥事,冬天也不用出门,下多大的雪都跟咱们关系不大,现在就不行了。”西远娘也一边纳鞋底一边接话道。 “那行,我明天就牵着驴去,路上有车坐就把驴拴车后头。”西明文最后拍板道。 好吧,老爹难得有这么固执的时候,西远也没再坚持。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白雪映着太阳,明晃晃地刺人的眼睛。西明文怕路不好走,天一亮就出发了,不过不是他自己去的,西明武不放心兄长,也跟着一起去了。 白天没有啥事,给几个孩子上完课,西远任由他们自己出去玩,然后起身打开自己衣柜门,从中把大棉袄拿了出来,穿罢棉袄,西远晃出了家门。 村里的路还好,家家都赶着下雪赶着把雪扫了起来,堆成一个个雪堆,所以,路上只是偶然有的地方雪被太阳一照有些融化,晚上再一冻,就变得很光滑,大部分都很好。 西远先去了李大夫家,现在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待一会儿,有时候不忙,还会待上一小天儿,李大夫就把看病治伤的方法慢慢地传授给西远,虽然还没有行过拜师礼,但事实上两个人已经如师徒一般了。 西远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正式的认一下师父,可是,他也听说了,李大夫家的偏方看病的法子什么的是要家传的,李大夫又不是没儿子,其实按理应该不用收徒弟。 当初西远也不是奔着人家的家传手艺来的,他只是想找个识字借口,不想装睁眼瞎罢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李大夫家坐了一会儿,天还早,西远就接着往村子东头走。秋阳两天没来了,别的孩子捎话说生病了,西远昨天晚上就寻思去他家看看。 走了不到一刻钟,西远就到了早就问好的秋阳家门前,他还是第一次来。 秋阳家跟村里条件不好的人家一样,两间旧的土坯房,可能有些年头多了,东侧的墙有些往里斜歪,不过看着还算整齐,应该是秋天用新的黄泥抹过,院子里的墙也是泥墙,有些地方还有缺口。在院墙中间有个小木柴门。 推开柴门,西远直接进了院子,屋里的人估计听到动静了,不大会儿,秋阳的爹王老蔫就出来了。 “王伯伯,我来看看秋阳。” “在屋里炕上呢。”王老蔫话不多,这意思是说秋阳在屋里炕上呢。 “哎,我知道了。”西远回应着秋阳爹,迈步进了屋。 秋阳家的两间草房,一进来的外间是灶台,再往里才是睡觉休息的屋子。 “小远,你来啦。”秋阳正盖着被子在炕头躺着呢,说话时有很重要的鼻音,不过听得出来,知道西远来看自己他很高兴。 “嗯,我来看看你,咋样了,好点没?”西远一边阻止秋阳起来,一边坐在炕沿上。 “好像好点了,不过一起来着凉鼻子就不通气。”秋阳裂了裂嘴。 “大娘,一会儿给秋阳熬点姜汤,放些红糖。”西远对秋阳娘说。一边把手里拿的姜和一小包红糖递了过去。 “哎,好,好,我这就熬去。”秋阳娘连忙下了地,李老蔫也跟去灶台那帮着生火。 他家根本就没有姜和红糖,清苦农家,饭菜里有油盐就满足了,其他的根本舍不得花钱买,不像西家,自己做吃食卖,这些东西少不了。 “等一会儿你娘给你熬好了,你喝一大碗,然后盖好被子在炕头,出了一身汗就好了。” 西远嘱咐秋阳,他这典型的现在的风寒感冒,秋阳身子弱,天气突然变冷就很容易生病。 “嗯,我爹还说今天要再不好就背着我去李大夫家看看呢。”秋阳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他爹娘就这一个儿子,很怕有个风吹草动的。 “先喝两回姜糖水看看,明儿要不好就赵李大夫买两付药,别挺着。”感冒即使在现代也可以小病拖成大病的,何况在这里,西远也不敢托大。 “好。”秋阳答应着,然后就和西远聊着这两天都教别人啥了。秋阳别看瘦弱,在这方面倒很用心。 “不用急,等你好了再学也一样。”本来几个孩子的进度就不一样,秋阳比他们大些,又肯用功,如今已经撵上学的最慢的虎子了。 “小远啊,今天在这吃吧,大娘给你和秋阳蒸菜团子。”秋阳娘把熬好的姜糖水端给秋阳喝,一边邀西远在自家吃顿饭,他们家没啥好吃的,他俩想了半天也就是里屋还有两颗白菜,因为放到屋里没冻,所以正好可以做菜团子。 “今天不在您家吃了,我出来的时候没跟家里说晚上不回去吃饭,要回去晚了家里人该着急了。”西远笑着拒绝道。 秋阳家简直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两间草房,西远坐在炕沿上都能感觉到冷气嗖嗖的往裤腿里钻。 “没事儿,要不让你大伯去你家告诉一声。”她是真心想留西远在家吃顿饭,西远除了去李大夫家平时很少登别家的门,这孩子有本事,对自己家秋阳又好,他们两口子不会说啥好听的话,只是想做点吃的表表心意。不过,哎!人家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人家孩子咋能稀罕吃自家这些没滋没味的吃食。 两口子有些失望,连秋阳听到西远拒绝的话充满希望的眼神都暗淡了。他没事去西远家,西远总给他好吃的,他也想回报一下,可是自己家真没有啥稀罕东西。 “大娘,我听秋阳说您秋天晒了不少干白菜,等秋阳病好了,您煮点玉米粥,焯些干白菜,到时我和秋阳蘸酱吃,我家今年盖房子没空儿,我都馋了好几天了。” 西远看他们失望的神情连忙补充道。 “那说好了,到时我好了你来我家吃啊!小远,你真想吃干白菜了?”秋阳眼睛亮晶晶地问。 “早就想吃了,没好意思跟你张嘴。”西远笑着说。 “你咋跟我还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也总在你家吃嘛!”秋阳瞪大眼睛道。 “行,以后就好意思了,我想吃啥都跟你说。” 秋阳听西远这样说,一个劲儿地点头,他也终于可以回报朋友了! 旁边王老蔫两口子也很高兴。 从秋阳家出来,西远急忙往家走,外面太冷了,西远把嘴巴都缩进棉袄领子里,他觉得一张嘴都冻牙。 “呦,我俩当是谁呢,这不西家大少爷嘛,咋,有钱了不认识人了?”西远正闷头往前走,没提防有两个人挡住了路。西远抬起头看看,认识,是村子东头住的赵老大家的俩小子,一个叫赵明,一个叫赵庆。这两个小子十六七岁,长的像赵家人,个子都很高,也随根儿,赵老大年轻的时候就不务正业,他家这俩小子也是村子里有名的二流子,所以老大赵明今年都十七了还没订亲,只要知道的人家,都舍不得把闺女给这样人家。 “大明哥,小庆哥,你俩溜达纳。” 穿越之青青麦穗_56 西远看这两个有点来者不善,连忙装糊涂露笑脸,眼角却往四处踅麼,想找个东西当武器。 可是左右都看了,除了有一堆玉米秸秆啥也没有。这要动起手来,又瘦又小的西远铁定得吃亏。 “你踅麼啥呢?还想找个斧头砍我俩呀?”老大找明看着西远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不挺英雄的么?把卫老二都撵得满院子跑,现在咋熊了呢?”赵庆也奚落西远。 这附近正好是个空地儿,左近还真没有住户,即使有西远很少来东头也不知道是谁家,估计也喊不来人。 西远此时真有点束手无策了,跑?估计也跑不过这俩,而且他俩也怕西远撒丫子,一前一后把西远挤到了玉米秸秆堆跟前,老二赵庆还顺手推了西远一下,西远哪有啥劲儿啊,被他推的一趔趄。 “呦,就这点尿性(本事)啊,还以为你多本事呢,成天人五人六的。”老大赵明也伸脚踹了西远一脚,幸亏西远冬天穿的衣服厚,不过也挺疼的。 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西远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和谁打过架,这次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实力还这么悬殊,不过,不管怎样也不能硬挺着挨打啊,打不过也得打! “这是想跟我俩比划比划咋地,说好了,打不过可不能耍赖啊。”赵庆说。 西远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这纯属几个年轻小孩打架,打完不许告诉家里大人,告诉了就属于没出息,也就是说,西远这回挨打属于白挨。 西远狠了狠心,怎么也不能束手待毙,两个一起他一定只有被打的份儿,他决定可相对来讲要弱一些的老二赵庆来,怎么他也得拽着一个陪榜的。 西远这边刚要动手,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哥哥,哥哥!” ☆、程义 “哥哥,哥哥,”西远不用看就能听出来这是卫成的声音,他心里有点焦急,怕卫成过来两个人更加没法脱身了,刚想大声阻止,卫成已经像一发小炮弹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西远的胳膊。 “哥哥,你在这干啥?快点走,程南他爹找你有事。”他一边用力拽着西远,一边用手扒拉了下旁边的两位,一边大声喊着:“程叔,程叔,我哥在这儿呢,我哥在这儿呢,你快过来。” “啊,程南他爹找我?”西远一边跟着卫成走,一边惊讶地问。程义有什么事情啊,这么忙三火四地找他。 “嗯,程叔说是急事,让我跟他出来一起找你,他就在前边拐弯,李歪脖家门前呢。” 一听说是程义找西远,赵明和赵庆也不敢硬拦着,他俩东张西望了一下,李歪脖家的院门前有个柴禾垛,他们不确定程义是不是在那里,迟疑着讪讪地挪开了身子。 卫成使劲儿拽着西远往前跑,西远急忙快步跟着。 “啥事啊,你这么着急。”西远一边跑一边问弟弟。 “到了你就知道了。”卫成小手不放松,扯着哥哥跑的比西远都快,西远感觉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两个人跑到转弯的地方,哪里有程义的人在,这是? “操,上当了,卫家那个小崽子心眼还挺多。”后边赵明和赵庆本来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如今也反应过来了,撒开腿想去追,可是卫成和西远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而且李歪脖家往前不几家就是王顺家,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好,不会眼看着他们收拾西远不管,两个人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悻悻地冲着西远和卫成的方向呸了几声,骂了两句,转身往别处去了。 一到了王顺家门前,西远和卫成就觉得安全了,西远平时很少做这样的激烈运动,两手拄着膝盖很是喘了半天气儿,然后抬起头和卫成哈哈地一起笑了起来。 “行啊,心眼不少啊!”西远在卫成带着帽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看见他俩要跟我打架了?” “咋样,我这招灵吧,他们都可怕程南他爹了,平时他们大孩子想欺负我们,我们一说让程南告诉他爹,他们就都不敢了。”卫成看着哥哥,眼睛亮晶晶地说。他每天坚持跑步打沙袋连花拳绣腿,所以跑这几步路根本就不当回事。 “走,回家,回去别跟家里别人说啊。”西远领着卫成往家走。 “我知道,我不会跟奶奶他们说的。”卫成挨着哥哥,把手扯着西远的棉袄,一边走一边答应着。 “哥哥,他们为啥要打你?”卫成小脑袋瓜扬起来问西远,他今年长了个,已经到西远咯吱窝那了,现在西远想背他都背不起来了。 “哥也不知道,平时也没跟他们家有啥瓜葛啊。”西远自己也迷糊。 “等哪天我和小韦跟别人打听打听,看我不想办法收拾他俩。”卫成握了握拳头严肃地说,他对这件事很重视,他的哥哥,不允许别人动一根手指头。 “呦,想给哥报仇啊,你现在还打不过他们,可不能跟他们动手,听着没有?”西远怕卫成真的招惹那两个混子,连忙阻止他,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可是他们踢你了,我都看见了!”卫成越想越生气,他一定要给哥哥打回来。 “那也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咱们现在打不过他们,不能鸡蛋去碰石头当傻帽,知道吗?”西远看卫成的小样儿,心里没来由的感觉暖和,他的弟弟真是没白疼。 “知道了,你当我傻啊。” “嗯,你不傻,你要傻能想出今天这招嘛。”看卫成不忿的神情,西远伸手揪了揪他帽子上的绒球,这还是卫成刚来的时候,奶奶给他做帽子时西远缝上去的呢,卫成很喜欢,一到冬天就拿出来戴,如今已经有些小了。 哥俩一边搭着话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回了家,家里西远和程南还有王柱正下跳棋呢,这也是卫成一个人出去找西远的原因,平时西远叮嘱他,出去的时候别一个耍单,一定和西韦他们一起。 因为西远很少出门,每次去李大夫家也是没事了马上回来,所以卫成已经习惯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哥哥,今天回来哥哥没在,他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西韦和柱子他们张罗下跳棋他也没玩,一个人跑出去找西远。 “回来了?快上炕头坐着。”西远和卫成直接进的奶奶屋子,奶奶正在炕上坐着,手里整理着不能穿的旧衣服和碎布角,打算用来打袼褙,袼褙是做鞋底用的,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刷上一层浆糊,然后挑大块布贴上,贴满后,在刷浆糊,然后贴第二层布,中间的用小碎布角,上下表面的两层用大块的布,一共要贴五六层,有时做千层底鞋,贴的层数更多,层数越多纳鞋底时越费手劲。 “哎,还是咱家暖和。”西远脱鞋上了炕,把手放到奶奶的腿底下暖和着。奶奶把腿抬了抬,方便西远把手伸进去。 卫成不上炕,他一天除了睡觉很少有消停坐一会的时候,看哥哥和奶奶在炕上坐着,他趴在炕沿那,帮奶奶捋布角。 “去,上那屋跟小韦他们玩去,这些活不用我们小儿干。”奶奶拍了拍卫成的背说。 “奶,我一会儿再过去。”可能今天的事情影响了卫成,他不想离开哥哥眼前。 “去玩儿吧,这咱自己家。”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朝卫成呲了呲牙,这咋还颠倒过来了,到让小的担心自己。 卫成没动,这孩子有时固执起来还真没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奶,村里人为啥都这么怕程义啊?”西远想起卫成救自己时是借着程义的名头,连忙问奶奶,旁边卫成也偷偷地竖着耳朵听,他也很奇怪为啥村里那些二流子都怕程义。 “程义啊?”奶奶把捋好的布条布角放到一个柳条篮子里,然后又拿出了一些旧衣服碎布角,她年纪大眼神不计,做不来针线活,所以把这些不费眼神的事情都干了,剩下的细致活计由西远娘来做。 “程义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啊?”西远和卫成都很吃惊。 “程义以前从过军,听说是打过仗,打仗能不杀人见血嘛。”看两个孩子吃惊的样子奶奶解释道。 “啊!”西远和卫成又一同长舒了口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57 “程义不是咱们村的,也不知道老家在哪,反正后来不从军就来咱这里了。一开始刚来的时候啊,村里人欺生,没事总难为人家,人家程义也没吭声。后来那几个二流子还想打程义,结果好家伙,好几个人也没打过人家,让程义给打得好几天没起来炕,后来又打了两次,都没打过,然后就知道程义不好惹了,看着人家都绕着走,没看现在连里正都敬人家三分嘛。” “奶,程义是不是会功夫。”卫成双眼放光,一个劲儿地往出冒星星。 “谁知道啊,反正是一般人不敢朝虎(招惹)人家,听说挺厉害的。”奶奶拿起剪刀把旧衣服没用的地方剪掉。老太太现在相当知足,住着这么好的大房子,以前冬天不管屋里怎么烧火,一到晚上,尤其后半夜的时候,从墙缝里灌进来的风吹着头皮都凉飕飕的,被窝里也哇凉哇凉,一家人一到后半夜都把身子缩成一团,有时候赶上天太冷,后半夜都冻得睡不着。 现在好了,白天不烧火屋里都不冷,想干点啥不会像原先似的冻得拿不出手,晚上火炕稍微烧的热些睡觉都盖不住被子,这样的日子,谁能想到!老人家眯了眯眼睛,他和老头子是到老到老享着福喽! “咋,你还想跟着学两手?”西远一看卫成的样就知道他想啥。 “哥哥,你说程叔能不能教我?”卫成真的动心了。 “不知道啊,不过他家程南可是跟着我学认字呢,他跟二叔的关系又好……不过,也没准。”西远心里也没底,他教程南他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真不好意思拿出来邀功。 “明儿我就跟程南说,让他爹教我武功。”卫成兴奋的跳了起来。 “啥武功啊?估计也就是会个拳脚功夫,你别想的多神哦。”西远怕卫成受他讲的故事毒害太深,对程义寄太多希望,连忙泼点冷水。 “那也行,只要能让我打过那几个混蛋就行。”卫成可是还记得他哥哥挨打的仇呢。 “你这志向可是有问题啊,难道就是想打遍莲花村无敌手就行了?”西远扒拉了一下卫成的脑袋,卫成顺势窜上炕扑到西远身上,西远一下子被扑倒在炕上,卫成就把脑袋拱在西远胸前,西远从下面伸手去挠卫成的胳肢窝,卫成就哈哈笑着去挠西远的。 奶奶在旁边看小哥俩疯闹成一团也跟着乐。 卫成对学功夫的事情还真上了心,第二天逮着程南来学字,就把程南叫到他房间里一通问。 “……”程南被问得满头雾水,他爹这么厉害吗?还会武功?他咋没听他爹说过呢,不过他爹的确没事会在院子里抻胳膊伸腿的,有时候还让他一起,那是练武功?不会吧! 从程南这没问出来什么,卫成这一上午都急得抓耳挠腮的,西远看他的样子都替他闹心,下了学,卫成刚想往外跑就被西远给逮着了,卫成一个小孩子要是真跑到程义那,同人家说学功夫,程义未必当真,这事情还得大人来。 昨天西远爹和二叔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哥俩是牵着驴走到万德镇,在万德镇找到顺路车,才坐车去的彦绥城,尽管如此,天寒地冻的一个来回下来,还是累够呛,所以父亲和二叔回来后,西远也没有跟他们提这事。 “成子,等一会儿,等二叔家忙完了,哥领你去问问二叔,看他能不能给你问问程南他爹。”西远把卫成拽到了里屋摁到炕上。 可卫成哪里坐的住啊,一会儿坐那,一会又起来,最后干脆在地上转起圈来,把西远转得直迷糊。 “哥哥,咱去二叔家等着吧?”卫成猴到西远身上,扯着哥哥的手往外拉。 “二叔家冷,还没地方,咱现在过去也唠不了嗑。”西远头疼啊! “走吧,哥哥,要是二叔忙完了呢。”卫成急的直跺脚。 “好,好,走,走,真是拿你没辙。”西远拧不过卫成,只好领着他出了屋子。 西明武那边正忙着呢,看见西远领着卫成来了,二婶连忙把他俩往里屋让,他们做豆腐用的是以前大哥家做吃食的仓房,仓房里边虽然热乎,可是没地方,里边又热气腾腾的看不清人,待着也不舒服。 “二婶,还得多半天能做好啊?”西远问道。 “快了,咋,小远你有事啊?”西远没事不出屋,而且西明武每天都会去大哥家两趟,所以西远到他家来的次数倒是不多。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二叔他们正忙着呢,西远也不想打搅,可是看卫成的着急样,他俩也不可能在屋里消停的等着,所以哥俩就站在二叔家的仓房门口,看二叔他们忙活。 “小远啊,来,跟二叔进屋。”忙了一阵,剩下的活儿二婶和他大哥就能干了,二婶连忙让西明武跟西远他俩进屋,看西远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啥事。 “二叔,程义是不是有拳脚功夫?”西远得事先确定一下。 “有吧,好像以前从军时候学的。咋?”西明武问。 “那他能教教咱家成子不?”西远问二叔。 “这个得问问程义。要不你俩先回家,一会二叔去找程义问问?”西明武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卫成想学,他大侄子来求他探探程义的话。 “二叔,你现在就去吧!”西远催西明武道。 “行,二叔把衣服换了就去。”西明武换过衣服转身出了院子,西远带着卫成回到自己家,卫成这回不在屋子转圈了,他就趴在窗台那,眼巴巴地望着大门。 ☆、狼虫 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卫成还是趴在窗户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外面,西远叫了他好几次都不肯动地方,西远无奈只好陪着卫成等着。 这时大门上边的小门被推开了,二叔正迈步往里走,卫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二叔,二叔,你回来了?”卫成一边打开屋门一边喊,眼里都是希翼的光,西远连忙跟了出来。 “咋样,二叔?”西远也急于知道结果,学不学拳脚之类的他不太在意,只是不想看到卫成失望的目光。 “你俩猜?”西明武看两个侄子着急的样子,恶趣味了一把。 “二叔,好二叔,你快告诉我吧。”卫成抱着西明武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晃。 “成了?”西远一看二叔有心跟他们开玩笑,一定是有好消息。 “你二叔出马,那还能不成!”西明武笑着把卫成举起来,叔侄三个进了屋。 “二叔,二叔,你放我下来。”卫成听了高兴得不行,真想下地蹦几个高,可是他被西明武举着呢,急的直蹬蹬腿。 “好,放你下来,以后我们成子学功夫了,二叔就打不过喽。”西明武把卫成放到了堂屋地上。 “咋,程义咋说的?”堂屋里爷爷用柳条编抱柴禾用的大耳框,西明文还在和他的细纹席子奋斗。爷俩看到三个人的高兴样儿,都关心的问道。 “程义说他也就会点拳脚功夫,不过打三五个人还不成问题,正好觉得他家程南也大点了,该教教了,就让咱家成子跟着一块学,小韦和阳阳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西明武大声道。 “程义这个人仗义,这要几个孩子都跟着去学,咱们得欠人家多大的人情!”爷爷有些顾虑,看样子卫成是一定得去的,他去了西韦就得跟着,这事是老二明武过去给问的,要不让阳阳去好像也不大好,一下子自家去了三个,得给人家程义添不少麻烦。 “没事儿,爹,程义说了,小远教他家程南识字,以后他还打算把他家两个小的交给小远教哪,还有今年咱家不是教了那几家养鸭鹅嘛,还联系聚德楼帮忙给卖了,卖鸭鹅的钱快赶上种一年田多了,别家不知道咋想的,反正人家程义心里都记得,正愁没法还咱家点啥哪。”西明武跟老爷子解释道。 “那就好,我就说程义这人仗义嘛,不是那种只顾着得便宜不吭声的人。”爷爷抽了两根柳条往要编成的框上加框耳朵。 “这还不是咱们小远积下来的恩情,以后跟他学字的几个孩子都能跟咱家走的近。”西明武不忘夸自家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58 西远都不好意思了,好吧,从现在起他真得正视小先生这个职业了,不能光教孩子们识字不做睁眼瞎就满足。 感觉有些亚历山大啊,不过还好,西远前世大学学的理工,后来一直喜欢文学,所以考研时跨专业学的古代文学,毕业以后也一直在学校当老师,对于给孩子们打基础所需蒙学的东西教起来还不吃力,如果以后哪个孩子有出息学的好,想考个功名什么的,可以再上镇里或者彦绥城里的学堂找个好先生教教。 好吧,自己又被赶鸭子上架了,懒病暂时不能犯了。 卫成早抑制不住高兴劲儿,跑出去找西韦报告好消息去了,他因为今天缠着哥哥,都没和西韦他们出去玩,而西韦现在正和程南、王柱几个在解明理家的房檐下,驾着梯子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地掏鸟窝呢。 从第二天起,卫成几个小的就开始和程义学拳脚功夫了,为此西远特意把自己这边的上课时间往后调了一下,早晨起来几个孩子先和程义练拳脚,练完了回家吃饭,吃过早饭再来西远这里识字。 西远根据几个孩子的进度,适当的改变了教学方法,进步大的像西韦、卫成、还有柱子、程南,西远有意识地给他们学的课程增加了难度,不以认字为主了,开始背书并加上对内容的理解,鼓励孩子们勇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为此,西远特意跟西明文去了一次彦绥城,买了几本这方面的书籍回来,做为教学参考。 让西远吃惊的还是西勇,小家伙因为年纪小,在理解力方面还不足,但是书背的很溜,有时候西远给哥哥们讲解,他在旁边听,也能跟着插两句,不过毕竟还小,他的想法见解还有限,但也很不容易了。 几个学生里边秋阳年龄最大,跟西远学的也最晚,看西远开始给西韦他们讲解新知识,秋阳很着急,比以往更用功了。西远知道秋阳身体不好,怕他累着,一再跟他强调过犹不及的道理,告诉他别急,他现在已经进步很快了,强调了几次,秋阳的黑眼圈终于不见了,西远也松了一口气。功课什么的好不好西远还真不是特别在意,考不考功名什么的也不是人生唯一出路,孩子们的积极性他会想办法调动,但是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尤其不想把他们培养成书呆子。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又充实地过着,卫成这回有程义教他,也不每天“哈哈哈”地打家里门桩了,程义对几个孩子比较严格,刚开始蹲马步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嚷嚷腿疼,西远没事儿晚上换着给西韦和卫成捏腿,一直到两个弟弟都睡着了,他才小心地把被子给他们掖好,自己睡下。 毕竟年龄还小,嚷嚷了几天,最初的适应期过后,小家伙们又开始生龙活虎了,没事几个人还互相比划几下,看谁学的好。 “成子是块学功夫的料。”教了一段时间以后,程义也看出卫成在这方面的天赋,教他啥都比别的孩子领悟得快,也比别的孩子练得好,还肯吃苦。 可能胳膊腿抻开了,卫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长了半巴掌的个儿,有时候半夜睡睡觉腿抽筋,疼的一个劲地喊哥哥,西远特意让老爹顺路到万德镇买回来好多大骨头,天天给两个弟弟熬骨头汤喝,加上羊奶、鸡蛋也每天不断,这才好了。 西韦个头没有二哥长的快,所以吃的东西开始往横向发展,小脸圆乎乎的全是肉,不过因为他每天没个消停劲儿,所以看上去很结实,奶奶说他壮的跟小牛犊一样。 因为今年冬天比每年冷,雪下得也比往年大,西明文送货很是遭了点罪,西远就张罗着每次多做点,然后每隔三天送一次。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西明文也没反对。 西明武也心疼大哥,每次西明文送货他都跟着,哥俩相互好有个照应。外面冰天雪地,北风跟刀子一样,有个人作伴心里有个依仗,要知道这里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 经常有人穿的少,又长时间不动,因此把手指脚趾冻掉的,哥俩个送货的时候都是跟着车走一段,跑热乎了再坐一段车,等感觉到冷了再下车跑一会,家里人给做的棉衣服棉鞋也厚实,所以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天,西明文送完货回来,一家人吃过晚饭,没什么事情就早早睡下了,半夜里毛豆角又叫了起来,西明文和西明武都起来把自家院前院后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情况,难道毛豆角也有失误的时候?这时,村里其他人家的狗也汪汪汪叫了起来,有些人家也亮起了灯,难道又有啥事了? 西家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家里来胡子的事情,不过今年家里院墙高,又有老二家作伴,西明文胆子壮了不少,不过还是让弟弟回去把弟媳叫到自己家,西明武的大舅哥也跟着过来了。 毛豆角叫了一会就没动静了,哥俩等了一会,前后院又看了看,觉得实在没啥问题才回去休息,但是始终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起,把孩子们送去程义那里,回来的路上西明文就听说了,昨天夜里狼虫(狼)进了村,把村东头老李家的大鹅叼走了两只,尽管鹅嘎嘎地叫个不停,可是他家人没敢出去,怕把人伤了。 “估计是今年雪大,狼虫找不到吃的才进的村。”程义教完几个小的,也跟着来到了西家,坐在堂屋里和西明武他们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树林那里就有狼虫,不会只有这一只,要是让这些东西码着须子,知道咱村有吃的,以后还得来。”老爷子担忧道,他家倒是不怕,养的鸡都在屋里面,狼想进来叼鸡不大容易,关键是怕狼伤了孩子,所以今天大人们都告诉小孩子在屋里玩,不许出去,不得不出去也要让大人送。 “咱村养了这些鸭鹅,招狼虫了呗,那也不能因为这个不养啊。”解学东发愁道。聚德楼每隔一段时间来收一次鸭鹅,现在家家都卖了一些,但是聚德楼也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有些要准备一直养到来年新鸭鹅下来。 “东西倒是其次,关键别伤着人。”西明武道,他家今年新搬回来的,没养这些,可是养了好几个月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换成钱了,如今让狼叼走,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苦,能有个进钱的路不容易。 “这也眼看着要过年了,要不跟里正说说,每天晚上派几个人在村里守夜,也不能光坐炕上等着狼来啊。”程义道。 “是这么个理,要不狼虫来惯了该总来了,得吓唬吓唬它,让它再不敢来。”王三爷爷道。 “要不跟聚德楼说说,看能不能来一次,多抓点鸭鹅回去,咱们也少养点,不行的话晚上把鸭鹅放屋里,也比让狼叼走强。”程义一边想着一边道。 “我明儿去一趟聚德楼,跟那边掌柜的提提,看能不能行。”西明文马上回应,明天本来不是送货的日子,可是这事也拖延不了。 “行,就这么办,回头各家问问,看都有多少鸭鹅,一家留个二十只,剩下的看聚德楼能不能给拉走,要是能的话,剩下的放屋子里估计就没事,等过完年雪化了,狼就能找着吃食了,就不会进村祸害东西。咱们这就去里正家跟里正商量一下,孩子下了学等我们过来接。”后面一句是跟西明文说的。 “你们去吧,不来大人不能让孩子自己走。”西明文道,他家老二跟着去商量事情,他就不用去了。 屋里西远正在给几个孩子教功课,因为狼进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小孩子没有大人想的事情多,反而有些兴奋的劲头,觉得很稀奇。西远再三给他们强调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强调狼的可怕,他们虽然点着头,不过看样子还是体会不到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没办法,还是得大人当心一些,把孩子经管好喽。 第二天,西明文和西明武哥俩就去了聚德楼,聚德楼掌柜的一听,急忙找到孙叶,把情况跟孙叶讲了,孙叶虽然有些为难,不过也能理解,就最大限度地让伙计多抓些鸭鹅回来,他们在城里,不怕狼会进来,不过又要拨专门的人来喂养。 聚德楼的伙计当天就赶着车来到莲花村,根据各家报上来的鸭鹅数量,统计出要拉走多少,有那村民家里本来就不多,现在一听聚德楼的人来了,就想耍心眼把鸭鹅都卖了,紧着跟伙计套近乎。当初他们听说聚德楼给提供冬天喂养的饲料所以没卖,现在看情况不好,又着急出手,不过聚德楼的人要以村里提供的数据为准,所以根本没理会那几个人。 里正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他召集了村里的族老和壮丁,按照壮丁人数排了班,每天夜里二十个人,上半夜十个,下半夜十个,轮流巡视村子,而且排在一起的几个人不允许单独行动,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同狼对抗的。 ☆、生日 狼可能上次得了甜头,所以没过几天就又进了村,不过它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一个是这次村里安排了人巡守;二是,村里鸭鹅被聚德楼拉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家家都关进屋子或者仓房里,不容易抓了;三是,嗯,它今天比较倒霉,赶上西明文西明武还有程义他们这组。 西明文他们这组是后半夜的班,西远一再叮嘱老爹把毛豆角带上,一开始西明文不同意,他和老二都不在家,怕万一狼进自己家家里没个男人不安全,有毛豆角在,可以起很大作用。西远跟他分析:自己家院子比较严实,而且人都在主屋也不出去,根本就没有危险,最后西明文终于同意带上毛豆角。 他出来的时候,毛豆角就跟在他身后,几个人巡视了几次,感觉今天可能没事了,到了近五更天,正是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几个人也放松了警惕,这时候毛豆角却竖起了耳朵,前爪在地上狠狠地刨了几下,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大家一看毛豆角的样子也都打起了精神,跟着毛豆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果然,在村子南边快要进入村子的雪地上发现了狼的脚印,大家悄悄地掩在土墙下或者柴火垛后。过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只狼虫正小心翼翼地往村子里逡巡,狼这个东西也比较狡猾,它上次是在村东头进来的,这次换了个方向。 等狼进了南边老张家的院子,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去,手里都拿着镐头铁锹,毛豆角也上去寻机会下嘴咬狼虫,它属于狼狗,又没事自己去野地里逮野物,还是比较有战斗经验的。 人们怕伤着毛豆角,另外也不敢靠狼太近,怕被狼反咬一口,还是程义趁着狼被毛豆角缠着的机会,用镐头狠狠地在狼屁股那来了一下,其他人也借机往狼的身上招呼,狼一看情况不好,瞅着个机会,从解学东和西明文之间的空档窜了出去,一瘸一拐地跑出了村。大雪地里,一切都明晃晃地,几个人跟着追出了一段距离,看实在追不上了,才回了村。 接下来一直到过年的时候,狼都没再进村,村里人都送了一口气。 快要过年了,西远正在灶上忙活着,要给卫成过生日。其实,卫成的生日是哪天,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以前在卫家,卫成根本就没过过生日,他自己不记得,卫老二更不知道,可能以前他奶奶记得,可是老人家已经不在了,问村里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只有奶奶和王三奶奶影影绰绰地记得是在天冷的时候。 西远虽然感觉遗憾,可是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所以就把卫成到他家来的那天做为他的生日。本来这个日子离西韦的生日也很近了,不过西远觉得还是给卫成单独过一下生日比较好,两个弟弟他哪一个都不想委屈着。 村里人生活都简朴,过生日不过就是吃碗面条,煮个鸡蛋而已,这还是条件好的人家,条件不好的连这都没有。西远也不打算弄的多隆重,都说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了,不好养活。所以也就是按照村里的规矩来,在这基础上加了两个菜而已。 一家人团团坐在桌边,连二叔二婶都过来了,年前豆腐都做得差不多了,李家大舅已经回了自己家。今天主要饭食是二米饭,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醋溜土豆丝,还有西远娘做的凉拌菜,加上西远做的酸菜鱼。 别人面前都是米饭,只有卫成是一碗面条,和一个红皮鸡蛋,本来西远还想给其他几个小的也来一碗,但是被奶奶给拦住了,说这样属于多过生日,不好,西远不明白吃面条鸡蛋怎么就属于多过生日了,不过还是遵守这里的规矩,只给卫成来了一碗。 虽然家里日子好了许多,不过这样丰盛的饭食也很少吃,西韦夹酸菜鱼筷子就没停过,一个劲儿地嚷嚷,让哥哥等他过生日的时候也给他做酸菜鱼,西远笑着答应了。 卫成坐在哥哥旁边,美个滋滋地吃着面条,家里做这么多好吃的,人又聚的这么齐,就是因为他今天过生日,卫成从心里有一种被接纳被重视的感觉,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咧着嘴笑。 “来,小儿,别光吃面条,快来尝尝你大哥做的酸菜鱼。”二婶也能看出大哥家对卫成的重视,所以没有先给自家孩子夹菜,反而先给卫成夹了一口鱼肉,并且把鱼刺给挑出去了,西明武看了看自己媳妇,满意地点点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59 今天吃这顿饭,压根就没告诉西明全他们,所以老三一家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来堵人心。 “二婶,你给小勇夹吧,我自己能夹。”卫成把二婶给夹的鱼肉放到嘴里,跟二婶说。 “娘,我要这块。”西勇早等急了,他小,还剔不好鱼肉,只能等着大人给夹。 “行,等着啊,娘给你挑鱼刺。”看着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和睦的样子,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很欣慰,不过一想起老三一家,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叹气,老三媳妇要生了,也不知道生个男娃还是女娃。 本来老太太还想过去给照看照看,可人家老三媳妇把自己娘给接来了,说是她娘不放心自己闺女,正好冬天没事来给伺候月子,既然人家不稀得用自己这个婆婆,老太太也没主动去凑这个趣。 看着一桌子人欢欢喜喜地,老太太也把老三家的烦心事情放到了一边。 吃过饭,大人们到老爷子老太太屋里去唠嗑,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自己屋子。几个孩子玩捉迷藏玩的很疯,一会这屋一会那屋地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玩得那么有兴致。 卫成没跟着他们跑来跑去,他陪着哥哥坐在炕上。西远伸开两条腿,把卫成搂在怀里,哥俩一会儿往左晃一下,一会儿往右晃一下,配合的很是默契,像个两件套的不倒翁。他们俩一边晃着一边看西韦他们玩,有时候还在旁边嘴里遥控指挥一下,指点指点找人找了半天也没找见的西勇,告诉他哪里比较可疑,藏人的几率比较大。 趁着别人不在眼前,西远把给卫成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西远花了好几天时间,跟西明文一起用木头削成了一副跳棋,样子跟现代的跳棋一样,只不过在上边尖尖处涂上不同的颜色来区分,而且西远很用心的选桃木来做的,据说桃木辟邪,所以他给弟弟们做木头东西的时候大多选桃木。 “哥哥,真好玩儿。”卫成很惊奇,他们一直都用柳条棍,高粱杆儿做跳棋玩,现在哥哥给做出了这么漂亮的跳棋,他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嗯,这个是给我们成子的,你自己收着。” “哥,这是啥?”西韦这时候也跑了进来,天晚了,二叔二婶回东院了,阳阳和小勇也都要睡了。 “跳棋,以后我们就可以用这个玩了。”卫成清脆地回到。 “哥,那有我的吗?”西韦一边看卫成手里的跳棋一边问哥哥。 “你想要吗,想要等你过生日哥就给你也做一副。”西远好容易才弄出来一副,给西韦的那个还没动工呢。 “哥,你给我做个别的吧,我和二哥玩他这个就行了。”西韦倒是能琢磨,这等于他跟卫成又多了一样可玩的东西。 “那你要啥?”西远本来懒得做跳棋了,不过一听西韦说要别的东西,又头疼给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得给我做一个和二哥这个一样好的东西,是不是二哥?”他还能拉拢同盟。 卫成在旁边跟着直点头,他也很期待哥哥做出的东西,西韦有和他有是一样的,他俩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东西生过气打过架,都是商量着玩。 “好吧,等哥想想,给我们小韦做个什么好。”西远无奈道,弟弟什么的真就是所谓的要账鬼儿。 等西韦睡着了,卫成把脑袋枕到西远的枕头上,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跟哥哥说呢。 “哥哥,我知道那天赵明和赵亮为啥了。”卫成此时才想起说,今天他过生日,一兴奋给忘记了。 “为啥?”西远自己都把这事儿忘差不多了,而且他觉得可能就是半大小子嫉妒心作祟,没事儿欺负欺负小孩什么的。 “因为李大夫家的小涛哥,他说你耍心眼哄他爹,学他家传的手艺。”卫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告诉西远道。 “李涛?哦……”这也是西远一直顾虑的,李大夫的医术尤其是他家药方,都是祖传的,到李大夫这里没传儿子反而教给了他,尽管事出有因,但是别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小涛哥说,要是赵明和赵庆把你揍一顿,他就请他俩去万德镇吃好吃的。”卫成继续把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西远。 “你咋知道的?”西远也奇怪卫成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让赵林给打听的。”卫成骄傲地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又把脸蛋在哥哥脸上贴了贴,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他就跟赵林说了,不过没说赵明赵庆堵着西远要打西远这件事,而是说他听说赵明赵庆瞅着他大哥有本事不忿,要收拾他大哥,让赵林给打听打听是不是这么回事。 赵林他爹赵老八和赵明赵庆的爹赵老大是亲哥俩,不过一个是最大的一个是最小的,所以年龄差的挺多。所谓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赵老大这人年轻时候是个不务正业的主,没事儿喜欢偷鸡摸狗,但是赵老八却是个实诚的,踏实过日子的人,他家因为赵林的关系和西家处的也不错。 “赵林听我说了,没事儿就去他大伯家,正好昨天小涛哥在那,跟赵明赵庆说他俩没本事,这么长时间都没堵着你,堵着一回还让你给跑了。”卫成继续跟西远汇报,越说越来气,忍不住一翻身把脑袋扬起来,双手拄着下巴颏趴在西远枕头旁。这个小涛哥真可恶,自己一天不学好,成天跟村里二流子混,还嫉妒他大哥。 “哥哥,他们会不会还找你麻烦啊?”接着卫成又开始担心哥哥了。 “没事儿,你看这么多天他们不也没把哥怎么样嘛。”西远安慰卫成,同时也发愁跟李大夫学医这个事儿怎么办。 他本来就没奔着这个去,可是看李大夫的架势,不跟他学他得找上门来,可李涛这儿的确是个问题,人家李大夫毕竟还是有儿子的,而且看在李大夫面子,他们还不能把李涛怎么样。这也不是一下就能想出来的办法,慢慢琢磨吧。 “哥哥,你以后去哪都叫我一声,我跟着你一起。”卫成也困了,临睡前还不忘记半闭着眼睛叮嘱哥哥一声。 “嗯,好,听我们成子的。”西远侧身帮卫成掖好被角,掖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卫成的脸蛋,他的弟弟长大了,开始懂得替哥哥分忧、关心哥哥了。 可是,跟李大夫学医的事情怎么处理才好呢?西远伴着两个弟弟微微打鼾的声音,凝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外面,西北风吹着地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西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吵嘴 腊月二十五,西明全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别人还不觉得如何,奶奶可是高兴坏了,老人家生了三个儿子,本来在西明全之前有一个女儿,可是没站住,没几天就夭折了。 老太太觉得没有女儿怎么也会有个孙女吧,结果这么些年,三个儿媳妇生一个是小子,生一个是小子,弄的老太太直叹息说她没有闺女命,稀罕别家闺女稀罕的不行,有时候没事就去王三奶奶家抱抱大妮,过把闺女瘾,前几年还认了一个干闺女,可是人家出嫁了,因为离着有二十几里的路程,所以一直没怎么来往。 现在好了,自己家也有孙女了。奶奶忙把自己准备的小衣服小被子给拿过去,还把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也捡了一篮子,让西远娘给送去。看着老太太欢喜,家里别人也跟着高兴,大家一致认为家里真应该添个女孩了,不然吃饭时聚到一起,一帮小蛋子,想娇宠个闺女都没有。 所以西明全家这闺女得到西家老老少少一致的喜爱,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连西远都放下了对西明全的芥蒂,领着西韦卫成去瞧了瞧,当老婶把小丫头抱给他看的时候还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蛋。 “哥,小不点儿可真丑,像个小猴子似的。”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拽着哥哥的衣服往家走,西韦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不点儿是西远给小丫头起的外号,因为她现在看上去的确身体小小,长得也小鼻子小眼儿的。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私下里叫叫,人家西明全两口子一看家里人对小丫头的热情高涨,说什么都要给孩子取一个好听又富贵的名字,别人给取的一概给否了,气得二婶一个劲儿地跟西远娘嘀咕,说是看不上老三媳妇那个张狂样,不就是个闺女吗,谁又不是不会生! 家里人的高兴没持续几天,就都不大去老三家了。首先老太太就非常郁闷:老三媳妇把她娘给接了来专门伺候月子,人家里里外外一手抓,这边西家谁想帮把手干点啥,老三岳母紧着抢过去,那样子唯恐别人干不好,怕委屈着自己家姑娘,口口声声地这个活应该这么干,那个活应该那么干的,弄的大家都不好伸手,去西明全家倒像是去两姓旁人家一样了。 “我这活了一辈子,自己养了三儿子,还拉扯大好几个孙子,现在倒成啥啥都干不好的了?”老太太气得和老头子叨咕。 “不让你伸手你就不伸呗,能不干活还不好?”老爷子也无奈,只好拿这话来安慰老太太。 “关键她们娘俩要真能干好还成,你没看,把孩子给包的,我都怕把腿给包得长不直溜,以后找婆家不好找。”老太太继续发牢骚。 “你说你多能操心,这刚下生还没满月呢,你连找婆家的事都给想到了?”老爷子也伸手帮老太太往案板上刷浆糊,老人家正在打袼褙。 “那可不得给想想?闺女不像儿子,儿子是往回娶,闺女是往出嫁,嫁的不好以后可不得受罪!”老太太一边把布角往浆糊上粘一边说。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一点爷爷倒是赞同,闺女是要到别人家过日子的,人家要是待着不好,一辈子可不就过得不舒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60 “这家伙的,可算是让她来给伺候月子了,连我们这边都不让伸手,就显摆她能哪,这么心疼闺女也没看到给她闺女拿来啥东西,给老三媳妇煮的鸡蛋她娘还跟着吃,可真下得去嘴,这大冬天鸡蛋多贵!” “你这嘴啊,吃两个就吃两个呗,你说你也叨叨。” “我叨叨咋地?我干啥不叨叨?咱家给几个小的吃都不舍得,寻思给老三媳妇拿去月子里补补,哪有当娘的跟着一块吃的?那是光吃两个的事儿吗?老大媳妇给拿了六十个鸡蛋,预备让老三媳妇吃一个月的,这才几天啊,我看快下去一半了,谁家有钱也扛不住这么祸害啊!” “那还跟着坐月子的人吃一样的?”老爷子听着也不乐意了。 “可不是,今儿早晨我过去,娘俩一人一碗红糖水在那滋溜滋溜喝哪,看我进屋了没来得及藏,还跟我说冲多了不舍得扔,冲一碗糖水还能心里没数?”老太太越说越生气。 “就一碗糖水,你也别总瞎寻思了。”老爷子看老太太生气的样子又劝她。 “是一碗糖水的事吗?那红糖还不是老大媳妇给拿去的,说是怕奶水不够,得喝红糖水,跟他大嫂要,人家小远娘也没跟她一样的,就给拿去二斤,人家这可好,跟吃冤大头似的。” “拿都拿了,你就别叨叨了,老大媳妇不没说啥吗?” “说啥,老大媳妇能说啥?啥事到你这就人家没说啥嘛,人家没说啥嘛,跟你说点啥事都这么费劲儿!” “那你说,不这么说能怎么说,那还能过去要回来?”老爷子看老太太跟他发火也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 “你跟我大声吵吵啥?你说你这辈子就跟我大声嚷嚷地本事,跟你过一辈子遭了一辈子的罪,我这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掌好眼,嫁了你这么个没能耐的。” “你这还遭罪那?你看看全村从东头往西头数,谁家老太太有你享福,吃的穿的住的,哪样能赶上你?”爷爷气的胡子都一撅一撅的。 “我享福?你可是没忘前几年家里没粮食,天天喝粥都算计的时候了,把咱小儿饿得直哭!我享福?我享福也没享你的福,我享谁的福你心里也不是没个数。” “嫌弃我没能耐你就别和我过。”老爷子气得用脚直刨炕墙,也不帮老太太刷浆糊了。 “行,我不和你过,我这么些年跟你可是过得够够的了,你愿意哪儿去哪儿去,这家是我大孙子置办的,我跟我大孙子过。” “娘,爹,你看你俩,这咋还吵起来了?有啥事儿好好说呗。”堂屋里西远娘听着老两口这都要吵着不过了,连忙进屋里解劝。她早都听见了,不过做为儿媳妇没好意思进来插言,如今看老两口越吵越离题,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我倒想好好说,你看看你娘,净讲那歪理。” “嗯,我那都是歪理,不就说你没本事你不愿意不爱听嘛。” “是是是,我没本事,我没本事还不行嘛。” “娘,您可别找我爹别扭了,这眼瞅着要到下晌了,小远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西远娘急忙转移话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提提老爷子老太太的心尖尖,他们大孙子。 “可也是啊,是不是算账耽误了,今儿能回来吧?”老太太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咋不能回来,小远早晨走的时候说天黑前指正能回来,这不还没到时候嘛。”老爷子也被成功转移了话题。 “哎,两个小的非得跟着去,我就说大冬天的不让去,不得冻个好歹的。”老太太又开始担心西韦和卫成了。 西远今天跟着他爹去聚德楼盘下半年的帐,顺带把孙叶那边的帐也算一下,家里盖房子从孙叶手里借的钱,还有一百二十两没还清。 这半年孙叶那边把聚德楼经营得红红火火,西远跟着也多得了一些分红,除还清了孙叶的钱,还剩下三十两银子。终于不欠债了!西远长舒一口气,尽管知道这些钱早晚能还上,但是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现在终于可以彻底踏实下来了。 盘完帐,交代了张财过年前后具体事项,西远和他爹领着两个小的去集市上转了一圈。 昨天晚上西韦和卫成一个劲儿的磨哥哥,说什么也要跟着来彦绥城,他们都大半年没来了,正好哥哥要进城,也想跟来。西远对两个弟弟没辙,只好答应了,主要是今年冬天天气太冷,他怕冻着两个小的。 因为还清了家里的外债,西远心里也感到轻松,所以只要卫成和西韦相中的东西,他就毫不犹豫地给买下来,两个孩子尽管跟着哥哥有点撒娇,不过也懂事,买的多是没多少钱的小孩子玩的东西,如果价钱稍微贵点儿,不用大人说啥,他们先张罗不买了。 西明文跟在后面背着个背篓,把两个孩子买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的装进去,尽管心疼钱,但是家里现在条件好一些了,只要孩子的要求不过分,他也不想太苦着他们。 逛着逛着,父子几个来到一个卖首饰的铺面前,想到自古女人不论老少,均有爱美之心,西远就领着父亲和两个小的走了进去,在铺子里转了转,西远给奶奶挑了一个双如意的银簪子,又让老爹给母亲也挑一个。 西明文想到西远娘自嫁给他,到现在已经十四五年了,金银首饰一样皆无,头上戴的还是西远给买的木簪子,想到媳妇跟自己过日子挺亏得慌,所以没怎么犹豫就开始给选了起来,选了半天,挑了个莲花花苞头型的银簪子,西远让店家把簪子包好,出来又找地方给爷爷买了一个老黄铜的烟袋锅,买完这些,爷几个才打道回府,坐着驴车回莲花村。 回到家,西远把买的簪子和烟袋锅分别给了两位老人家,老两口本来还互不理睬,现在一看大孙子这么孝心,也不再怄气了,奶奶拿着簪子往自己发髻上比划着戴,爷爷拿着烟袋锅反复的稀罕,怎么看怎么爱不释手,他舍不得用,但是也别在腰带上,明儿好跟几个同村的老头儿好好显摆显摆。 “还是我大孙子好,奶呀这心里堵一天了,我们小远一回来就舒坦喽。” “奶,我和二哥也帮着挑了,是我先看见这个簪子的!”西韦一听奶奶夸哥哥,他也急忙表现。 “嗯,我们两个小儿也孝顺,奶奶有你们哪就知足了。”西韦和卫成听到奶奶也夸他俩了,这才转身把给西阳和西勇买的面具拿给他俩,一个是猴子的,一个是小老虎的。 西阳和西勇一边惊奇地看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脑袋上戴,旁边西韦和卫成也把他们自己的戴上,四个小面具人一会儿跑到这个大人前“啊”一声,一会儿跑到那个大人前“啊”一声,这还不过瘾,几个孩子商量商量,趁着家里大人不注意就跑出了院子,他们要去同别的小孩们显摆显摆,后面西远娘一连声地叫也没叫住。 “这几个孩子,眼瞅着要吃饭了。”西远娘无奈道。 “娘,没事,到时候他们就回来了,要不回来我出去找去。”西远道。 旁边西明文把给西远娘的银簪子也拿了出来,西远娘惊喜地用手举着,反复地看。悄声问西明文:“咋还给我也买了?” “小远让的,说是给你和娘攒私房钱。”西明文老实地回道。 “这样儿可真好看,小远给挑的?” “不是,我给你挑的,小远说自己媳妇自己负责。” “说啥呢,你!”西远娘趁着别人不注意打了西明文一下。 “你戴上,戴上我看看好不好看。”西明文怂恿自己媳妇。 “我才不给你看呢。”西远娘脸都红了,急忙把簪子拿到自己屋里,打开柜子放起来。 屋子里,奶奶眯着眼睛反复摸着簪子上的如意图案,摸了半天,又想了下,然后拿出个小布巾,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簪子裹上,下地想把簪子藏到柜子里去。 “奶,你把簪子放柜子里干啥?”西远一看,不解地问道。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能戴在脑袋上,看再丢喽。”老太太都问了,这么个簪子,差一点不到一两银子,谁往脑袋上戴这么值钱的东西啊! “哎呦,我的好奶奶喂,您就戴着吧,这就是个银的,又没多少钱,我买了就是给您戴的,您要不戴我不就白买了嘛。”西远可是真无奈了。 “都快一两银子了,还说没多少钱,这要搁前两年,一个簪子都快够咱家半年的嚼过了。”老太太感叹道。 “您就戴着吧,这不咱家日子过好了嘛,您不念叨着小时候看人家新媳妇戴银簪子眼馋的不得了?”西远想起奶奶给他讲过的老话。 “孩子给你买的你就戴,咋还又藏又掖地?”老爷子一边稀罕烟袋锅一边接话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61 “谁像你,有点啥紧着显摆。”老太太还是把簪子放到了柜子里,“我现在不戴,等过年的时候再戴,咱又不是啥金贵人,平时可不能戴这么好的东西。” 老爷子瞅了大孙子一眼,再没敢搭茬,再说下去老太太又该数落他不会过日子、没能耐了。西远看着爷爷奶奶心里偷着乐。 尽管这么说,等第二天有人来家里坐坐唠嗑的时候,奶奶还是没忍住,一遍又一遍地把大孙子给买的银簪子拿出来给村里婆娘们看,顺带夸夸家里几个孙子懂事又孝顺。 ☆、无名 今年的春节,家里又多了西明武一家,过年的那天,西明文没让老二一家自己做,直接叫到他家来吃。 所以早晨吃过饭,西明武就领着几个小的把家里东西院大门、正房、厢房门两旁都贴上了春联,横批下面还连着贴了几个各种颜色的挂钱,据说是能给家里招财,上面刻着各种图案,什么喜鹊登梅啊,连年有余啊,然后往砍回来的灯笼杆上贴各种颜色的彩纸,这些一弄完,家里的气氛马上就喜气洋洋起来。 二婶也没闲着,帮大嫂和老太太一起在灶上做饭,她是个干活麻利的,有她帮着,今年尽管炒的菜多,娘仨也早早就做好了。 等西明武那边忙完,饭菜也都摆上了桌,西远把买回来的高粱酒,给爷爷、父亲还有二叔一人满了一小酒盅;又给奶奶、母亲还有二婶,包括几个小的,一人倒了一杯都柿酒,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开吃了。 西家饭还没吃完,就有家里吃饭早的孩子来找几个小的玩,西远把瓜子花生还有糖,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装兜里。孩子们都稀罕地捂着兜慢慢地吃,西家现在条件好了,这些东西感觉寻常,可是还有那些家里贫困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大人都是数着糖的块数买的,所以他们都舍不得吃。 秋阳也一吃完饭就跑到了西远家,他来找西远一起出去玩儿。西远用杯子倒了一杯果酒,让秋阳坐在旁边喝着,还拿了一把瓜子花生糖块装到秋阳兜里,秋阳家里不富裕,这些也就过年吃吃,估计也没多买。 吃过了饭,几个小的先跑走了,西远告诉他们天黑前一定回家来找自己,因为冬天里狼虫进村的事情,现在一到天黑,村里人都加小心,不允许孩子们出门,今天过年,虽然不能让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在家待着,但是出去的时候也要有大人跟着。 看别人都走了,西远出屋到家里后园子的雪堆里,从里面端出一个盆子来,里面是西远前阶段做的冰棍,其实就是用水加上煮好的羊奶,再加糖,然后放到外面一冻,西远学着现代的做法,把冰块冻成一个个小长方形,并在中间搁了一个小薄木片,看着也跟现代的冰棍儿差不多,不过吃起来味道要差很多。 尽管如此,在这儿也属于很稀奇的东西了,西远捡了十几个,一半放到外面窗台上,准备等几个小的回来给他们吃。 剩下的拿到屋里,给家里大人还有秋阳一人一根。因为家里今天炒了一上午的菜,所以屋子里比较热,过年又吃的油水足,所以吃根冰棍儿正好,按理来说夏天吃更好,可是谁让这里没有冷藏措施呢,不过冬天吃冰棍也别有一番滋味。 奶奶和爷爷嫌冰棍太凉,冰得牙疼,西远就拿了两个小碗,把他们俩的冰棍放到碗里,等一会冰棍儿化了喝冰水。 秋阳拿着西远给的冰棍一口一口小心的舔着,他现在和西远熟悉了,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客气,而且西远前几天还领着两个弟弟去他家吃干白菜蘸酱了呢,小远可爱吃了,竟然吃了三碗玉米粥,还吃了一大团干白菜,一点都没和他们客气,所以秋阳觉得他也不应该和西远客客气气地,那样显得外道。 吃过冰棍,西远娘和二婶忙着和面剁饺子馅,包年午夜要吃的那顿饺子。奶奶一个人在里屋的炕上摆弄纸牌,爷爷和西明文西明武都出去到别家唠嗑,西远和秋阳回到自己屋,把给卫成做的跳棋拿出来,和秋阳一起边吃零嘴边下跳棋。 没过一会儿,天就擦黑了,西明文和西明武领着几个小的回来了,他们几个正好在外面耍,被西明武给提溜了回来。 西明武打头,把家里的灯笼点上,挂在灯笼杆、还有大门上,整个院子映得红彤彤的,西远今年又买了四个大红灯笼,给二叔家两个,自己家加上去年买的共四个,大门挂了两个,灯笼杆上挂了一个,正午房檐下也挂了一个。 几个小的也不着急走了,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灯笼,又把自己的小鞭炮拿出来,一个个栽到地上,挨着个的点着放,西远把多余的那些都给了秋阳,也陪着他在院子里跟弟弟们一起放。 因为今年家里没有外债了,所以西远还奢侈了一把,买了一个二十个球的烟花,准备吃饺子的时候再放,并邀请秋阳到时候一定来看,秋阳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放完鞭炮,西远和秋阳领着几个小的,和二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过年了,家家大门都没有关,村里的小孩大人都是这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那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 二叔他们大人说话唠嗑,小孩子们提着灯笼,在院子里疯跑,最好看的还是西家几个小子的灯笼,西韦和卫成的还是去年的,不过今年他们又有了新玩意,一人戴了一个面具,灯笼上还拴着一个七彩纸做的小风车,风一吹纸风车就扑啦啦地转动,很是吸引人眼球,别的孩子看得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西远和秋阳随着孩子们一起从这家窜到那家,路上看到几个人往这边来,西远还没认出是谁呢,本来正给别人显摆自己风车转的好看的卫成,一下子就跑到哥哥身边,眼睛警惕地盯着那几个人,因为距离更近了,西远才看清是赵明赵庆还有李涛几个,西远倒是没紧张,这么多人呢,这几个得多不开眼,大过年的找他别扭。 他笑呵呵地冲着李涛打了个招呼:“小涛哥,过年好!” 李涛冲西远这边不情愿地点了下头,走过去的时候,赵明和赵庆还冲西远斜了斜眼睛,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假模假式的,我就看不上这种人。”都走过去了,西远听到赵明故意说给他听的话。 秋阳可能也看出了点不对劲,用疑惑的目光瞅了瞅西远,西远冲他笑了笑,领着几个孩子继续往前走,看那几个人的确走远了,卫成才又跑到前面和西韦他们玩闹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西远准备领几个弟弟回去放烟花,在西韦卫成他们几个的宣传下,其他几个孩子也知道了西家今年买了烟花,所以也都不肯回自己家。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的村西西远家,屋里西明文西明武也早早回来了,正在那摆弄鞭炮,今年买的比去年还多,且得放一会儿呢。 西远把花拿出来,西明武也把鞭炮在院子里摆放好,这边西明武把鞭炮点着,那边西远也把着西韦的手,把烟花点燃,随着鞭炮的噼里啪啦声,烟花一个一个窜到夜空,绽放出美丽的光彩。 孩子们都站在房檐下,仰着脖子看烟花,一个个充满了惊奇,他们长这么大只听过烟花,但是没见过,觉得这个东西很神奇!这一夜的烟花,不知道要进入多少孩子的梦乡,打开他们对未来多么美好的幻想。 鞭炮放完,有的孩子想从西家燃过的鞭炮里挑拣,看看有没有被震掉的没点燃的,好拿回去自己放,西远怕崩着他们,答应给他们留着,明儿早来可劲儿拣,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罢手。 该回家吃饭了,别的孩子都一哄而散,秋阳也想跟他们一起走,西远不放心他,秋阳身体不好,胆子也小,他家又在村子的最东边,要走好半天才会到,所以西远打算送秋阳回去。秋阳一个劲儿的推让,他怕西远再碰到赵明几个人,后来西明武拿起帽子说他和西远去送,几个人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来接秋阳的王老蔫,这下不用送了。 过完年,正月初十,老三家孩子有半个月了,头一天老太太去西明全家看了看,小丫头眉眼已经有点长开了,看着像他姥姥家的人,不过还是很招人喜爱的。 昨天在老三家坐的那么一会儿,娘俩就话里话外地说鸡蛋吃没了,现在奶水不足,红糖还想接着喝。老太太一声没吱,待了一会就张罗着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里心里就不痛快,不过跟谁也没说。 谁知道第二天,老三媳妇他娘,老赵婆子,摇摇摆摆地自己来西远家了。这大正月的不是平常日子,哪有啥也不拿,随随便便就上亲戚家去的。 人家也没有这个顾虑,坐在屋里一点也没觉得不得劲儿。奶奶心里正不自在呢,又反感她,尽管是实在亲戚,也没让到里屋去坐,就在堂屋里招待她。 可是你不让,人家也不知道自觉,自己起身一个屋一个屋挨着看,“哎呀呀,亲家母啊,你看看你家这房子多气派呀,这屋住着得少遭多少罪啊!”一边说一边拍手打掌的。 “你这是光看着吃猪肉香,没看着养猪的难。我们这大房子可是用辛苦钱挣得,人家一到冬天就猫冬,我们家老大一冬天都得往外边跑,数九寒天的都不能歇着。”老太太瞅不惯老赵婆子的妖叨劲,拿话噎着她。 “嗨呀,啥累不累的,我们这想挨累的还挨不着呢。”老赵婆子用手摸着堂屋里孙叶给送来的楹联,还把眼睛凑近了仔细瞅,也不知道能瞅出来个花来不。 “没遭过这个罪的都觉得没啥。”老太太懒得和她磨牙。 “你瞅瞅,你瞅瞅,你家老大这住的、吃的,在城里都是上数的,可怜啊,我这闺女啊,没这命啊,只能住那草房,一到晚上把孩子冻得直哭,一哭哭半宿,哎呦,大人孩子都遭罪呀!”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闺女吃亏了,没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 “享多大福就得遭多大的罪,谁家也不能躺在炕上掉饺子。”老太太看她话头不好听也不乐意了。 “诶哟亲家母,你看你这话说的,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你们家老大住这么好的房,你就忍心看着小儿子住那样?” “这你可别跟我说,老大家的房是人家两口子起早贪黑自己挣来的,他们兄弟三个,哪个成亲的时候我都给置的土坯房,老大老二还是老房子呢,就老三家给盖的新的,跟他俩哥比老三还占便宜了哪。”老太太可是真生气了。 “嗨,我这不心疼你们老三嘛,你看他大哥家这么多房子,正房没地方厢房不是还有空嘛。你说老三那屋,晚上睡觉都冻头皮,你不心疼大的还不心疼小的?”老赵婆子还没完了。 “我心疼?我心疼也得是那样的,春天跟着人家村里别家一样养鸭养鹅,一百个,你问问他们,到老秋出钱的时候剩下几个?连三十个都没到!成天躺炕上等着天上掉馅饼,哪有那好事?也没听说兄弟都分家过这么多年了,看人家过得好就腆着脸刮拉,也不怕村里人笑话!日子能过呢就过,过不起就找根儿绳儿去大树林!”老太太的话头也不好听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有本事就帮扶一下闺女,这么些年鸡毛都没看见他们娘家一根,如今到来他们西家打抱不平来了! “哎呀,亲家母啊,你这话可说的不好听啊,我这不也是瞅着不公说两句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不能光偏着两个大的啊!”老赵婆子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跟个妖神婆似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2 “我偏心,我咋偏心了?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分家的时候只偏着老三他们,亏着我们老大老二了,要不当初分家的东西咱们按样数数,谁家拿的多给我拿回来!自己好吃懒做,孩子都好几个了,还要靠着兄弟养活,能不能活得起了?”老太太声音也高了起来。 本来西远娘看到老赵婆子来,她出来跟着打个招呼就回自己屋子去了,她也不待见老三的丈母娘,此时听老太太说话都不是动静,急忙出来把老人拉到里屋去。 老赵婆子看老太太气得脸色都变了,瞅瞅天色,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估计西家其他人也要回来,急忙开门走了,西远娘看她后面跟鬼赶的似的往外走,也没出去送,在屋子劝解着老太太。 晚上的饭老人家就没吃几口,一开始家里人瞅老太太神色不好,还以为是跟老爷子怄气呢,后来听西远娘把事情偷着学了,都很生气。 奶奶虽然自己没跟家里人说啥,可是年纪大了,着了气,第二天早晨虽然撑着起了炕,可是不大一会儿又躺倒了,脑袋里面嗡嗡响,还有耳鸣眼花,典型的生气上火症状。 西远也没叫李大夫来家,自己去李大夫家把情况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给抓了两服药,西远回来给奶奶煎了,一个人坐在火炉前神色也不大好。 凭三叔以前的所作所为,西远真的不想家里和他有哪怕一点的来往,可是从爷爷奶奶的角度,为人父母的没有哪个儿女不心疼,不管是好是歹,有时候生气恨不得把他怎么怎么样,过后气消了还是一样掂心,所谓的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所以西远对西明全一家一直都采取不理睬态度,况且以前的事情也没法儿跟家里人讲,毕竟在他们眼里西远不仅“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好,说出来只不过徒增家里人烦恼罢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搭理他,他还总上门来找别扭,好好的日子让他们给搅合成这样。 西远正坐在那合计着事情该怎么办呢,那边西明文听了西远娘的复述生气了,俗话说老实人不生气则已,真惹生气了就是大爆发。 西明文也没言语,转身出了院子,到了老三家,西明全正在家里炕头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享受呢。他媳妇坐月子,亲戚里道的都会来随点分子,所以家里还有一些好吃的。 西明全不知道昨天他丈母娘弄的那一出,看见他大哥进家门还很惊讶,西明文从那年他们因为老二家的地闹过一回之后,就没来过他家。 “大哥,你咋来了?”西明全捏着酒盅跟西明文打招呼,西明文也不吭声,到了近前就给了老三一拳头,把西明全都打蒙了,不过他反应也挺快,马上一掀炕桌,和他大哥就支把起来。 西明文是打不过西明全的,本身长得没有西明全高也没有他壮,所以不大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这边老三媳妇一听西屋的动静想下地,老赵婆子拦着没让,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且看样子西家老大打不过老三,所以娘俩当没听到在东屋眯着。 西明全一得手就给了西明文两拳头,西明文这回也是真生气,打不过他也一拳一拳往老三身上招呼。 这边兄弟两个扭成一团,西远和西明武也跑进了院子,看见三叔把他爹按着揍,西远急忙上去帮忙,他力气小,西明全一扒拉,西远就趔趄到旁边去了;还有西明武呢,西明武可是长得又高又壮,光他一个西明全也打不过,何况哥俩!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人家哥俩尤其西明武,专门往老三脸上招呼,把西明全打了个乌眼青,老赵婆子一看不好,连忙过来拉架,西远看他过来了也不和西明全动手,在旁边装模做样的拉偏架,气得老赵婆子直哎呦。 兄弟两个把老三给暴打了一顿,西明全哪吃过这个亏啊,气得嘴里直骂,西明武上去给了他一拳,“我告诉你老三,你别觉得我和大哥总得让着你,你要再敢上咱娘那儿去胡侵,把咱娘气病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成天让着你还把你惯出脾气来了。” “我啥时候气咱娘了?”西明全还蒙圈着呢,他大哥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二哥来了也不帮他,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你没气?你没气是我气的?眼气大哥家过得好有本事自己也置办下个家业,想白吃白占也不看看自己那脸够不够大。”西明武这是拿话敲打老赵婆子,她毕竟是长辈,跟她动不了手,况且岁数大的人耍起赖来也没法整。 “吆,你这孩子这是咋说话哪。”老赵婆子听着西明武的话不好听,还想倚老卖老。 “咋说话?就这么说话,我教训自己兄弟,外人少插嘴。”西明武狠狠地瞅了老赵婆子一眼,老赵婆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地,这时候一看西明武要冲她来,马上吓得堆灰了,一声没敢吭。 没过两天,西明全被俩哥哥给打了的事情,村里大部分人就知道了,西明全自己觉得没脸见人,也见不了人,他大哥二哥没给他留脸,现在还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西明全总算弄明白了自己为啥挨打,找两个哥哥算账吧,他又自觉没这个实力,所以把气撒在了老赵婆子身上,老妖神婆,说是给闺女伺候月子,来了比孩子和坐月子的吃的都欢,自己老婆没养咋样呢,她倒是吃得白白胖胖。 西明全在家里浑作了一通,把老赵婆子给撵走了,他媳妇也没敢说啥,毕竟是她老娘引起的众怒。 家里老头老太太也听说老大老二把老三给打了的事儿,心里是心疼加解恨,老太太又气又笑的照着二西明武的后背捶了两下,至于老大,老大那老实人,不逼急能跟人动手?所以,老大一定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童鞋可能不喜欢看到老三一家,不过金垚又不能忽略过去,毕竟他们也属于西家一份子,就如我们生活当中也不能把我们周围的极品完全摒弃于生活之外一样。尽管本文走的是温馨路线,不过生活毕竟不是童话,童话里也是有大灰狼捏,所以以后还会有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出现,不然整个故事的情节就会断线喽,因此金垚想,以后如果写到老三一家,我就在章节的内用提要前写个阿拉伯数字3,亲们就知道这章有他们了,如果怕看着心塞影响情绪,可以把这章跳过去,肿么样? 嗯,金垚文笔有限,又是第一次写文,不能让亲们满意,在此表示歉意,亲们多担待! ☆、姥娘 出了正月,本来天已经转暖,可是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场春雪下得很厚,早晨起来推门的时候,门都被雪给掩住了,野地里本来已经晒得露出黑地皮的地方被雪覆盖起来,空气里又有了冬天冷冽的味道。 早晨一起来,老爷子和西明文就拿着扫帚扫雪,把从屋门到大门的甬路,正房厢房屋檐下和大门外通向村中主路的地方都扫干净,不然等太阳上来一晒,人再一走,雪就化了,会变得很泥泞,到处都是泥。 西远娘做好了早饭,喊了好几声老爷子才和西明文进屋,他们俩都是恨活的人,不把手里的活干完心里总惦记着。 吃过饭,爷爷和西明文继续扫雪,要把院子里的积雪都扫到一起运出去。今天正是“休息日”,西远没给孩子们上课,卫成和西韦他们一大早跟程义练完拳没事儿,就跑到院子里帮爷爷和老爹扫雪,别看年纪小,可是干活不藏私,两个人一个耳框往出运雪。西明文和老爷子怕把孩子累着,每次都少装点,小家伙们还不乐意,一个劲儿的喊多装点多装点,把干活当成玩儿一样。 看孙子们这么懂事,喜得老爷子一个劲的叨咕“这傻小子,这傻小子。” 西远瞧着热闹,也不嫌冷了,跑出去和弟弟们一起往出抬雪,把院子里的雪都堆在自家院墙外面的西南角。哥仨跑跑停停,忙活出来一身的汗。 西远一时兴起,拿铁锹把堆在一起的雪给拍实了,然后又团个大大的雪球放到雪堆上,跑屋里拿来一根红辣椒、两颗黑芸豆做鼻子眼睛,弄成了一个大雪人,卫成西韦也拿着小铲子,和哥哥一起把雪人修理得更像那么回事。 堆完大雪人,接着运雪,把剩下的雪又堆成两个小雪人,三个雪人紧挨着,就像他们兄弟仨。西韦还用小棍儿在雪人身上写下名字,一个是大哥的,一个是二哥的,一个是他的。 雪收拾完,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去东厢房练习射箭。弓箭还是去年西远给他俩买的,后来因为家里忙,也没领着他们练习,还是程义教几个孩子拳脚以后,卫成拿着小弓去请教,问程义应该怎么弯弓射箭,程义给指点了一番。 不知道是因为有打弹弓的基础,还是本来就具有天赋,程义没教多长时间,卫成就掌握了要领,小箭射得还挺准,不过他那小弓射不多远,这也很让程义惊讶,拍着卫成的脑袋让他好好努力练习,说不上以后能成为一个神射手。 冬天本来就冷,弓拿到外面更是冰手,不好拉开,所以西远就把自己家空着没用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让父亲在里面搭了个火炉,把原来的沙袋也挂到这个屋里,布置成练武场。 西远找来一块木板,学现代打枪用的靶子,在上面画了几个圆圈儿,没事儿让卫成和西韦练箭的时候往靶子上射,看谁射的准。现在卫成已经很容易就能射到第七个圈内了,他正努力向第六个进军。 西韦跟卫成比起来差了很多,将将能射进圈内,不过他并不气馁,卫成练习的时候他也跟着练。西远也不给俩弟弟压力,让他们就把这当成一个游戏一样玩。所以每天的练箭时间在西韦和卫成眼里,嗯,就是玩儿的时间。 有时候西远看两个弟弟玩得好,他也兴致勃勃地把弓拿过来,打算大显神威,结果射了几次,还不如西韦哪,箭射到的地方离靶子有半米远,惹得西韦和卫成嘎嘎直笑,还跑过来教他,西远觉得自己一向维持的,哥哥很强大的形象,瞬间倒塌,回到正屋足足吃了三根冰棍儿才安抚好自己受伤的老心。 两个孩子好容易逮着哥哥的短处,所以捉弄起来毫不手软,今天他俩练习了一会儿,又怂恿哥哥射箭,西远也不负众望,又射得离靶万里,西韦嘎嘎笑得都直不起来腰,旁边卫成也乐得快把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西远还不忿劲儿,他就不信了,咋就赶不上两个小屁孩?所以左一箭右一箭,乐得卫成一个劲儿地问哥哥,用不用把箭靶往前挪挪,西远照着卫成屁股就给了一脚,不过没踢着,卫成现在的反应可是很灵敏,看哥哥的脚过来了,马上一侧身,西远这一脚就走空了,因为没掌握好,西远立刻来了个屁股蹲儿。 西远坐在地上开始摆起哥哥的谱了,西韦和卫成怎么拉他都耍赖不肯起来,后来两个孩子一个在前边拉着哥哥的胳膊背着,一个在后面推着哥哥的屁股,才赖赖巴巴地把西远给扶起来。西远逮着两个弟弟,往胳肢窝一通挠,西韦和卫成嘎嘎地笑声,能把房顶给拱起来。哥几个正在厢房里闹成一团,就听到院子里虎头“汪汪”地叫了起来。 虎头虽然比不上毛豆角聪明,不过家里常来常往的人它也认识,人进院,它抬头瞅瞅,看着是熟人就接着不理了,只有不常来的,或者完全陌生的人他才会叫唤。 西远和两个弟弟也好奇来的是谁,把厢房的门打开往大门那看,院门处,西明文正在同两个陌生人说话。 虽然最后让两个人进了院,不过看西明文的脸色不大好,没有像对待亲戚朋友的乐呵劲儿。 西远正疑惑来的是谁,来他家有啥事情,旁边卫成却拽紧了哥哥的衣襟,西远看着卫成,差不多知道来者是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3 “哎呀,这是我们成子吧,咋长真么高了,真是出息了,不是不认识舅母了吧?”年轻的那个妇人看见卫成站在厢房门口,扯了一下年纪大妇人的衣襟,两个人来到西远小哥仨面前。 “成子?真的是我们成子啊,你可想死姥姥喽。”老妇人伸手想去搂卫成,卫成却没让她搂,刺溜一下躲到西远身后去了,只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望着这两个人。 “哎,成子都不认识姥姥了!”老妇人拿着袖口擦眼睛,看着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你们是?”屋里奶奶和西远娘一看进院子的是两个妇人,又直奔自家几个孩子去,急忙出了屋子。 “老姐姐啊,我是成子姥姥啊。只可怜我这闺女,就扔下成子一个孩儿,我说过来看看一直也没倒出来空,这不赶过完年,趁着有空,大雪抛天的就过来了,我这想成子想的不行不行的,就惦着孩子现在咋样。”卫成姥娘继续用手抹着眼泪,旁边他舅母也看似很难过的样子,跟着抹眼睛。 “我们成子挺好的,这你就不用惦着了。来,进屋吧。”老太太一听是卫成姥姥家的人,急忙往屋里让。 西远领着两个小的也进了屋,卫成拽着哥哥的衣服,一步不离,西远拍着他的手,小声告诉他没事儿,卫成冲哥哥点了点头,不过一进屋,还是躲到了哥哥身后,不管大人怎么招呼怎么拽他都不出来。 家里人也不会难为他,看卫成的反应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卫成姥姥却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哭天抹泪的,“这才多长时间啊,成子连姥姥都不认识了?成子啊,你还记不记得去姥姥家的事儿了?姥姥不是还给你吃的,你忘了?” 姥娘用期盼的眼神瞅着卫成,可是卫成就是躲在西远身后不吭声。人家姥姥来了,也不能不让看看孩子,所以西远也没把卫成领走。 “成子姥娘啊,你也别怪孩子不记得,小孩子记性差,时间长了可不就忘了,从你闺女成亲,我也没看到你往闺女家怎么来过,别说成子了,就是大人看见了,冷不丁的也认不出来。”老太太不喜欢卫成姥娘攀扯卫成的样子,拿话敲打她。 “老姐姐,你说我能不掂心嘛,闺女可是我的亲闺女,就是成子,也是我亲外孙啊,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一想起成子的娘啊,我……” “大娘,都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现在成子在我家生活地挺好。”西远娘听她要提卫成的娘,连忙把话给岔过去。 “可不是嘛,我那闺女命苦啊,你说我闺女那时候,在村里哪个不说个好,偏偏碰着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卫老二。” “远啊,领着成子去给他姥娘舅妈倒碗热水喝。”奶奶看卫成姥娘还一门心思地提卫成娘,就打发西远和卫成出去。 “哎,奶,我们去倒水了。”西远领着卫成出去了,西韦也跟着,西远在灶房里拿了两个碗,倒了水,他也没领卫成再去堂屋,让西韦给端了进去,然后又让西韦给拿了些过年剩下的瓜子花生。 西韦蹬蹬蹬跑了一趟又一趟,然后像个耳报神一样,跑到堂屋里依偎他娘身旁,探听大人都说些什么,嗯,听到了要记下,好学给哥哥听。 西远把卫成领到自己屋子里,然后捧着卫成的脸问他:“成子,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吓着了?”西远不明白卫成今天为啥是这样的反应,一个连胡子都不怕的孩子,怎么见到姥家人这么胆怯。 西远这儿正担心哪,卫成却扑哧一声笑了,“哥哥,我没害怕,我就是不愿意搭理她们。” 看着卫成又活泼起来,闪着亮光的眼睛,西远悬着的心“噗通”落地了,“你这破孩子,可吓死哥哥了。”西远用手拍了卫成一下。 “哥哥……”卫成摸了摸脑袋,欲言又止地叫了声哥哥。 “嗯?咋啦?”西远连忙又化身为知心大哥的形象。 “哥哥,你说我不认她们是不是不对啊?”卫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西远。 “那你给哥哥说说不想认的理由。”西远搂着卫成坐在炕上,拿了一把他闲来无事炒的榛子,扒给弟弟吃。 “我不喜欢她们,那时候他们不让我吃饭,我跑去大伯家,大伯家也不给我,我饿的受不了,就想去姥姥家,走了一天才走到,她们就留我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赶我回来,说是怕那谁去他们家找我。”卫成越说越委屈,那小眼神看得西远直心疼。 “给你吃的没?”西远都忘记给卫成扒榛子仁了。 “头天晚上给我一碗玉米粥喝,第二天给了我俩窝头,还说让我以后别去了。” “就让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回来的?你舅舅他们也没送送?”卫成摇了摇头。 西远问过奶奶,卫成姥娘家是哪里的,奶奶说是在十五里外的黑瞎店,一个孩子跑了十五里路到姥姥家,就得到这么个待遇!西远气得捏紧了拳头。 “哥哥,哥哥?”卫成疑惑地看着西远,哥哥为啥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成子啊,你现在是咱家人了,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所以自己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听着没?”卫成听哥哥这么说眼睛又亮了起来,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你以后就装着不认识他们,不用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爱理就理,不爱理就不理,知道吗?” “知道,哥哥,你快点给我扒,这个榛子大。”卫成挑大个的榛子递到西远手里,平时都是他和西韦自己扒,难得哥哥勤快一回,他要好好享受一下。 “这心大的!”西远无奈白了卫成一眼,不过,嗯,这样的心态的确不错,看来卫成确实抛开以前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放到心上了。 ☆、蹭饭 给卫成扒了一会儿榛子仁,直到卫成吃的心满意足,西远才罢手,看样子卫成姥娘和舅母不会马上就走,西远不想让她们再膈应卫成,破坏好心情,就领着卫成出了家门。 哥俩溜溜达达到了王顺伯伯家,卫成和柱子玩了一会儿,大妮也跟在两个哥哥屁股后面跑,不过不能总在人家待着啊,到吃晚饭时间。现在虽然白天长了,不过庄户人家为了节省粮食,不到春种的时候是不会吃三顿饭的,所以现在村里人还是吃两顿饭。 西远想了下,就领着卫成从王伯伯家辞了出来,然后继续往村东头走,一直走到秋阳家。秋阳正在院子里跟他爹忙着收雪,他家人少,也没起早干,所以现在还没弄完。 “秋阳哥。”卫成隔着院门脆生生地喊秋阳。 “哎,成子啊,小远?你咋来了?”秋阳一看是西远领着卫成来了,放下手里的笤帚就跑了过来。 “没啥事儿,跟成子在村里溜达了一圈,正好看离你家不远了,就过来待会。”西远伸手拍掉秋阳身上粘的雪。 “啊,那快点进屋,我让我娘把干白菜蒸喽,你和成子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吧。”秋阳欢快地说着。 “行,今天就在你家吃了。”秋阳太贴心了!西远也没推辞,旁边卫成已经趁着西远和秋阳说话的空,帮着王老蔫往爬犁上的耳框里装雪,他家人少,不能两个人抬框,所以李老蔫就用小爬犁往出拉雪。 “成子啊,不用你帮忙,快跟你秋阳哥一起玩去。”王老蔫跟卫成说,看这孩子既有眼力见,干活还这么麻利,也不知道卫老二当初咋想的,好好的儿子不要,非得给人家,以后有他后悔的。可能自己没有亲生儿子的缘故,王老蔫很稀罕小孩,尤其像卫成这样懂事又勤快的孩子。 “李伯伯,我们一起帮你弄吧。”西远也没进屋,拉着秋阳一起帮王老蔫弄雪。人多干活就快,而且原来也弄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大一会儿活就干完了。 西远领着卫成,和秋阳一起进了屋,屋里秋阳娘早把干白菜从仓房拿回来,洗干净,用帘屉在锅里蒸上了。 秋阳进屋就上了炕,从他娘的炕柜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糖,这还是过年时候家里买的,还有他去西远家西远给的,他没舍得一下子吃光,现在还剩下几块,西远来了他心里高兴,也没藏私,把剩下的都拿出来,三个人一起吃。 西远没客气,他理解秋阳想对他好回报他的心里,所以自己拿了一块,又给卫成挑了一块,坐在炕沿上一边吃糖一边同秋阳说话。 灶房里,王老蔫帮着秋阳娘烧火,他家日子过得紧巴,两口子又是老实巴交的人,平时村里人很少来家里,秋阳玩伴也少,如今西远哥俩往家里一坐,感觉屋子里一下热闹起来。自从秋阳和西远在一起玩,村里那些嘴长的婆娘常常话里话外地探听,看看秋阳知不知道西家的事情,尤其是西家赚钱的事儿,他们怕秋阳岁数小,心眼不够用,所以再三的嘱咐秋阳,别啥话都往外说,秋阳自己也很小心。 看看西家小远和秋阳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两口子都很欣慰,他家人口单薄,王老蔫只有一个哥哥,不过早些年没了,只有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嫂子,领着侄子侄女过,日子还不如他家呢,时不常地他们还得给接济一下,秋阳又是个腼腆老实的孩子,他们都担心以后秋阳长大了在村里受欺负,如今好了,能和西家的孩子处好,秋阳以后干啥也有个依仗。 在秋阳家吃过了晚饭,西远又和秋阳唠了会儿嗑,看天要擦黑了,想着卫成姥娘总不会在他家住下吧,估计这会儿子该走了,就领着卫成出了秋阳家,哥俩又溜溜达达地往自己家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64 到了家里,西韦正在院子里边探头往外面望呢,本来卫成姥娘他们一走,他就想出去找哥哥,可是奶奶他们说天要黑了,不让他自己跑出去,老爹又去送那娘俩了,爷爷天晚了看不清路,所以他只能着急地等哥哥回来,看见西远和卫成的身影,西韦飞快地跑了出来。 “哥,哥,”看西韦的样子,是想把今天听到的话学给他,不过西远瞅了下卫成,偷偷捏了捏西韦的手,西韦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进了屋,西远娘正在堂屋等着他们,“吃没吃啊?娘把饭菜都给你们放锅里热着呢。”说着转身要去端饭菜。 “娘,不用了,我和哥哥在秋阳哥家吃完饭了。”卫成大声回到。 “你们不吃了?那娘把饭菜端出来了?” “端出来吧,等晚上饿了我们再吃。”家里虽然也跟村里人一样吃两顿饭,不过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西远哥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不到睡觉时间就饿了,还得再吃一顿夜宵,每次西远娘做饭的时候都会特意多做些,把晚上的那顿给哥仨带出来。 卫成和西远一起进到奶奶屋子打了个转,就和西韦跑到西屋玩去了。看卫成走了,西远歪在奶奶身边细细打听今天的事儿。 “奶,她们来干啥?” “还能干啥,从别人那儿听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想借着成子搭个亲戚情分呗,以后有事好张嘴。” “我爹送她们去了,那啥时候能回来啊?”外面天已经擦黑了,西远有点担心老爹。 “不用送多远,她们也不是特意来看成子的,是到许家子屯走亲戚,顺带过来的。”西远一听舒了一口气,许家子屯在他们村北面,离着只有五六里地远,驴车估计一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 “没事儿,甭掂心,你二叔跟着你爹去了。”老太太看出西远是担心他老爹。 “二叔也跟去了?不用吧,这也没多远。”西远疑惑道。 “那可不行,你二婶都跟去了,你爹你还不知道,人老实又心软,那娘俩万一再想啥道道,你爹准上当。” “啊?不会吧?”这个西远没想到,“她们还能出啥噶胡事儿?” “还用那?就你爹,人家一哭穷,再给几句好话,说不上就心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叫小韦过去把你二叔二婶叫着了。”老人家毕竟经的事多,考虑的也周全。 “嗯,这回她们指正不敢起啥幺蛾子,我二叔黑下脸来跟个阎王似的,我二婶厉害起来也不是个善茬。”西远笑嘻嘻地道。 “说我们啥坏话哪?”西远话音刚落,二婶就开门进来了,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凉气。 “哎呦,被抓现行了!二婶,我那是夸你们呢,可不是说坏话。”西远急忙陪着笑脸。 “嬉皮笑脸的,有你这么夸人的嘛。”二婶拍了西远一下,西远也没躲。 “送到地方回来的?”老太太问二儿媳妇。 “也算是吧,她们那意思想让我们给送到亲戚家,估计是想跟人家显摆显摆,我就说天不早了,冬天时候还有狼虫,路上不安全,所以送到村口就让她们下车自己走回去了。”二婶跟婆婆汇报。 “送到了咱们就尽到仁义了。” “哎,我也这么想的。娘,她们怎么那么晚才走?路上全是雪,车一点都走不快,还不如架步蹦儿(用脚走)呢,也没多远。”二婶问到,白天的时候她和西明武忙着做豆腐,不清楚大哥家的事儿,老太太叫西韦过去叫他们时才知道。 “这不来了一小天,成子没认她们嘛,小远后来把成子领走了,估计是想等成子回来再哄哄,后来看天快黑了,实在不走不行了,才张罗走的。” “可也是,那时候才走还真得送,不然两个女的,万一路上出点啥事就不好了。娘,成子没认?”二婶瞅了瞅西远,小声问。 “没有,就躲在小远身后不出来,估计是小的时候他们姥家也没管这孩子,孩子跟他们不亲。” “那倒是,可能当时一个是惧怕卫老二,一个是怕这没娘的孩子赖他们家不走。”二婶倒是快言快语。 “自己姑娘都能舍出去的人家!”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 “娘?”二婶疑惑道。 “成子他娘呗,那时候卫老二打她,她一开始还往娘家跑,可是一跑回去,卫老二就拿着刀去她娘家一通作,他娘家哥也熊蛋包,吓得不敢给妹子出头,紧忙把妹子给赶回来。他姥娘更是,吓得都不敢出屋,哎,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这么惜命,要是我啊,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姑娘吃这亏!” “可不嘛,娘家就是出嫁闺女的依仗,这有事儿了娘家要是能给仗个腰还好点,不然,可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成子娘估计看着实在日子过得没指望了,才……”二婶看了看西远把话题打住了。 “就是啊,卫老二打起媳妇来,你是没看着,把那脑袋使劲往门框上撞,唉!” 西远听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出了奶奶屋子。他的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脑袋碰着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呢。 “你俩干啥那?”西远用手把两个小脑袋瓜对到一起。 “没说啥,就说二哥他舅妈母有一颗大龅牙,可难看了。”西韦扬起脸来冲哥哥笑嘻嘻地说。 “又给人家取外号了吧?”西远凑趣道。 “切,我才懒得取呢,二哥都不认识她们。”西韦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呦,合着让你给取外号还是个荣幸的事儿啊。”西远打趣西韦。 “那是,一般人我们还不稀得给起呢,是不是,二哥?”西韦拉同盟。 “当然了,我们是天才二人组嘛,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卫成得意洋洋的看着西远。 “好嘛,你们这俩天才,合着都把聪明劲儿用这上头了。” 哥仨逗了一会儿趣,又一起吃过宵夜,西远领着他们把功课过了一遍,当然是用背的,不用写和看,西远不让两个孩子晚上写字或者看书,怕把眼睛看坏了,别的孩子他也叮嘱过。 消完食儿,他们就上炕休息了,卫成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西远也有些迷迷瞪瞪的,“哥,哥,”旁边西韦扯了扯哥哥的被角,他还没给哥哥学今天的事情呢,心里搁着事睡不着。 “你咋还没睡哪?真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啊。来吧,跟哥哥说说她们都说啥啦?”西远用胳膊搂了下西韦。 “她们说想接二哥去他们家住两天。咱奶说二哥现在念书识字呢,走不开。” “嗯,还说啥了?” “还说他们都想二哥啦,想得不行不行的,大龅牙还给二哥拿了两双鞋,咱娘就把二哥现在穿的鞋给她们看,小了不老少,根本穿不了,她们也没好意思留。说是不知道二哥长这么高了。” “嗯,还有呢?” “还有,还说当时成子哥他娘是让卫老二给祸害了,不得不嫁给他,其实他们家都特别舍不得自己闺女。哥,啥是祸害啊?” “她们当着你的面连这都说了?” “嗯,咱娘撵我出去,我也没动。哥,是说卫老二打二哥他娘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65 “啊,是,你不都知道嘛还问。”西远正寻思怎么给西韦解释“祸害”这两个字,好蒙混过关呢,没想到人家西韦有自己的理解,西远急忙顺坡下驴。 “哥,她们还问咱家鸭鹅咋养的,春天的菜咋种的。” “奶跟她们说了吗?” “说了,咱奶说反正你今年也要都告诉全村人,也没啥可保密的了。咱奶说不是知道了法子就一定能赚到钱,也得是那样的,大鹅,鸭子以前别家不也都养嘛,也没养出个啥来。” “这倒是。”西远已经跟家里说过了,村里人谁再打听鸭鹅咋养的就告诉,还有早茬蔬菜的事儿,也可以跟别人说,他家现在有聚德楼的收入,这些小钱就不必要捂着瞒着的了,另外,他也不想光自己家富裕 ,看着村里人都穷着,那样太惹人眼气。 “哥,我不想让她们再来咱家。”西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为啥?” “她们一来,二哥心里就不高兴,我都知道。”西韦总和卫成在一起,对卫成心思的揣摩比西远都强。卫成表面上毫不在意,那是为了不叫哥哥担心,实际上怎么可能一点不往心里去。 “知道了,以后不叫他们来。还有,关于你二哥他娘的事别跟他说,听着没?” “听着了,哥,我都知道。”西韦嘟囔着翻了个身,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林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照在雪地上,雪很快就融化了。 这场雪一化完,天气马上就回暖,地上解了冻。西远在家里育上青菜秧苗,今年家里不用盖房子,可以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地方又大,所以西远就多育了些。 村里人家有想种的都过来问问,西家不藏私,把他们领到自己家培养秧苗的屋子,现场参观,有不明白的也一五一十地告诉。 所以今年春天,莲花村的村民们不像每年似的单单等着春耕,而是忙活的热火朝天,养鸭鹅,种早茬菜,西家怎么弄他们就怎么弄。尽管西家说不负责给卖,但这么稀罕的东西,他们觉得自己去万德镇或者彦绥城就行,不用愁卖不出去。 也许是看到了过日子的希望,现在村民们脸上不再只有被岁月艰辛刻下的累累皱纹,而是都有了笑模样,眼睛里闪烁着对好日子向往的光芒。 虽然同村民讲不会帮着卖菜,不过西远还是跟孙叶那边打了个招呼,让他除了聚德楼,再给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帮着消化消化,孙叶没犹豫地答应了,他熟识的一些大户人家,每天都要消耗不少菜蔬,小小的莲花村,能产多少,怕到时候都不够用呢。 而且,他也可以从中,嗯,渔利嘛,这是西远又给他添了个进项,西远哪,简直就是他孙叶的招财童子。 西远今年多育了一些秧苗,是给秋阳家准备的,秋阳家只有两间草房,没有地方弄这些,所以西远跟秋阳说好,让他家先把菜园子收拾了,到时候来他家拿秧苗就行,秋阳高兴地跑回家告诉他爹娘去了。 秋阳家来拿秧苗的那天,西远也跟着过去了,帮着他们把秧苗栽到园子里。并嘱咐了一遍秋阳怎么浇水,晚上怎么用草帘子盖上。 弄完了,秋阳送西远回家,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赵家那两个小子跟西远关系不好,所以不放心西远自己一个人走,卫成今天正好跟程义学拳脚,没在西远身边。 两个人边走边唠嗑,走到村中那棵榆树下的时候,看到有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那,旁边两个更小的孩子正在疯跑。 “小林。”秋阳跟那个孩子打招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伤痛。 “秋阳哥。”小男孩怯怯地跟秋阳打招呼,又拿眼睛偷着瞅了瞅西远。 “这是?”西远对这男孩没印象,秋阳的神情让他有了猜疑。 “小树他弟。”秋阳看了男孩一眼,低着头跟西远解释。 “……”西远细看那个男孩,长得是有些小树的样子,不过,要比小树矮很多,也瘦很多,也没有小树憨头憨脑地可爱劲,反而是怯生生、缩头缩脑的。 “小树他妈……”秋阳迟疑了一下,“小树他妈没事一想起来小树就哭,现在身体也不大好,他爹顾不过来,小林就得照看两个弟弟,小林以前也可爱笑了,现在……”秋阳说不下去了。 西远一听就明白了,看着榆树下的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也有些脏,秋阳的衣服其实也有补丁,可是王大娘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不叫人觉得怎么样,这几个孩子就不同了,而且,小林的鞋子都露脚趾头了。 小林无措地站在树底下,秋阳他还比较熟悉,以前一直跟哥哥一起玩,而且秋阳为人也随和,一直笑眯眯的。西远他就不那么熟悉了,以前哥哥也领着他跟西远玩过,不过那时候他还小,直有个影影绰绰的记忆。 自从哥哥没了以后,小林觉得自己的生活就一落千丈,母亲没事总坐在屋子哭,爹爹也唉声叹气的,娘还总生病!以前家里有啥事哥哥都给帮忙干了,他只要跟着哥哥就好,现在……他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子,手无措地捏着一角,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抠老榆树的树皮。 小林低着头,自从哥哥没了,他就失去了靠山,没有任性性的资本了。 “小林,来,过来,到小远哥哥这来。”西远走到小林跟前,用手把孩子笼过来。 “小远哥?”小林看了西远一眼又低下了头。 “来,哥哥这里有几块糖,你拿给弟弟和妹妹吃。”那两个小的,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小远哥,我爹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小林迟疑着,他想要又觉得得听他爹的话。 “没事儿,小远哥给你的你就拿着,他和秋阳哥是一样的。”旁边秋阳抓起小林的手,把糖放到他的手心里。 “哥哥,哥哥,我要,我要。”两个小的还不懂事,看哥哥手里有糖,都争着抢着来拿。 “给,一人一块,慢慢吃。”小林把糖分给弟弟妹妹,自己也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嗯,真甜,他家今年过年都没买糖。 “小林,以后没事儿就找我家小韦和成子玩,好不好?”西远摸了摸小林的头,透过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憨头憨脑笑呵呵的小男孩。 “好!”小林感受到了西远的善意,眼睛也亮了起来,大声的答应着。 “要是有啥事儿了,就和小远哥和我说,听没听到?”秋阳也嘱咐小林,这几个孩子现在就成了没收没管的。 “知道了,秋阳哥。”小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哎,你们玩吧,照顾好弟弟妹妹,别去危险的地方。”西远又嘱咐了一句,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西韦成天只知道淘气,啥事还得家里大人照看着,小林却开始照顾弟弟妹妹了。 两个人情绪都有些低落,一路没说话到了西远家。西远想起小林露着脚趾头的鞋子,连忙去西韦的屋子里,把西韦以前穿旧的鞋找出了两双,又跑奶奶屋子的套间,把西勇的小鞋也找了出来,一并拿给了秋阳,让秋阳明天看见小林,把这些给他们。 两个人又嘀咕了一会儿,秋阳才走了。 第二天,秋阳就来到西远家,西远把家里剩下的秧苗,匀了一些出来,让秋阳拿走了。这些秋阳没有拿到自己家,而是找到小林,和小林一起到了他们家。 秋阳领着小林到了他家菜园子,里面倒是也弄平整了,不过现在啥也没有。让两个小的自己在旁边玩,秋阳帮着小林,一起把拿来的秧苗栽到垄台上。又领着小林去自己家抱来剩下的草帘子,有一些是西远家去年用旧的,西远刚刚给送过来。 西远之所以不敢去小林家,是因为小林娘一看见西远就能想起小树,村里人养鸭鹅是西家最先挑起头的,小树也是因为去放鸭鹅才会到东大沟,虽然不会因此记恨西家,不过一看见西家人她就会想起小树。这些西远都听秋阳说了,所以尽量不去惹小林娘伤心。 两个孩子,秋阳身体还弱,忙活了小半天才忙活差不多,这时候张老六也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在菜园里面栽菜楞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秧苗跟着栽种。小林一看他爹也跟着干活,这是一种无言的鼓励,得到认可后干劲儿更足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6 弄完天差不多都黑下来了,秋阳又交待小林该怎么侍弄,其实也是间接地说给张老六听,然后才回到自己家,他家和小林家都在村东头,离得也不远。 秋阳在自己家娇生惯养地,今天跟着小林忙一天真是累狠了,晚上躺在炕上胳膊腿都跟着疼,不过心里还是高兴,他终于可以做些事情帮助想帮的人了。 天气完全变暖以后,莲花村家家菜园子里一片翠绿,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喜庆。小林娘仿佛也感受到了村里的气氛,看着自己家园子里的菜蔬,看着在园子里蹲着拔草的小林瘦小的身影,第一次感觉还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从小树没了以后,她一直都很伤心,精神也常常恍惚,有一次在灶台做饭,火都燃出了灶眼她都没发觉,还是张老六恰巧回来看见,舀了一盆水把火浇灭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家里没人的时候,她都不敢动火,所以几个孩子这几个月跟着吃了不少苦。 不能这样了,她还有三个小的呢,也这么懂事,这么贴心,她这做娘的不能让孩子遭罪自己一点也不管。 小林看见他娘终于出了屋子,还蹲在垄沟里和他一起拔草,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娘,张老六媳妇冲着他笑了笑,小林跑到娘身边,和他娘一起伺候家里菜园子,秋阳哥说了,等这些菜长成了,就可以卖钱,可以给他娘买药,还可以给他和弟弟买衣服买吃的。 春天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尽管生活中有各种不如意,可是看着温煦的阳光,也能打叠起精神勇敢地面对。 等到晚上也没有冻的时候,西远组织家里几个小的,和他一起去野地里挖都柿,当然也带着秋阳和小林。 挖都柿的时候西远嘱咐大家要适当的留一些在原地,不要拔草除根,要让这些东西在野地还能繁殖。 挖回来的都柿在自己家菜园子找个专门的位置栽好,现在正是春天,都柿又是野生的,很容易存活,所以,移植蓝莓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注意别把根伤了就行。因为他们有“秘密基地”,所以不用费心思去找寻,直接到地方挖就可以了,几个人用了三天时间把蓝莓移植成功。 秋阳和小林挖的,西远叫他们都拿回家,栽到自家园子里,告诉他们要好好照看,等到都柿结果了,好用它们来换钱。秋阳和小林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在野地里这么常见的都柿还能换钱,不过西远在他们眼里就是钱串子,西远说能卖钱就一定错不了,所以都欢天喜地拿回家去了。 秋阳想着换钱后,自己可以拿这些钱买笔墨纸砚,他现在用的还是当初西远给的呢,想起自己也能为家里添些进项,秋阳挺了挺单薄的小身板,谁说他身子弱,以后过日子指正不行来着?他要让村里那些讲究他家的人看看,他王秋阳也是很厉害的。 小林拿回家的都柿苗,都被他娘精心的栽在园子里,小林看他娘这么重视他带回来的东西,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张老六从地里回来,看到自己媳妇不再躲在屋子里面抹眼泪,而是在园子里忙活,偷偷抹了把脸,他家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果树 三月中旬,将将要春耕前,西明文从彦绥城送货回来,拉回来好多果树苗,这是西远托孙叶在府城给踅摸来的。 家里人一起从车上把树苗搬下来,趁着天还没黑就动手挖坑栽果树。果树主要栽在后园子里,西远拿了一棵樱桃树苗,打算栽在西厢房他领着孩子读书的房间前面。西韦和卫成一见,也分别拿了一棵,跟哥哥凑热闹,西远无奈,又挪了挪位置,哥仨并列栽了三棵果树,西远的樱桃树栽在中间,左边是卫成的小苹果树,右边是西韦的海棠果树。 “这俩孩子,他哥干啥他们也跟着干啥。”西远娘看栽树栽得热火朝天的小哥仨,跟西明文嘀咕。 “孩子和睦还不好?你看那院老从家,几个孩子成天挣这个挣那个,一个爹娘的,骂起来还*你娘*你爹的呢,大人咋打咋骂都不当回事。”西明文笑着说。 “我又没说不好,咱家孩子能跟他们家的一样?要那样我可没脸活了,不够丢人的。”西远娘嗔了丈夫一眼。 “你呀,也就是孩子长脸你才这么说,要是摊上了也得受着,你说,能把他们咋地?”西明文把铁锹放下,去拿果树。 “可也是,我看那院的也没觉得咋样,没事儿还和村里人夸他们家孩子怎么怎么好呢,没事儿就跟咱家孩子比,说咱家小远懒,大冬天也没看见帮家里抱过一回柴禾,他家孩子多勤快。”西远娘瞥了东院一眼,隔着老房子,不过也能清楚地看见。 “让他比去呗,谁眼睛都不瞎,咱家孩子不用夸,个个都好。他们家孩子是勤快,给他爹娘挣来一分钱没有?那么大了抢食儿抢得打仗升天的,还好意思说。” “可不是嘛……”两口子低声说着话,手里也没停。旁边院里,二婶看见大哥家忙活栽树,一个劲儿地催西明武快点,嘴里喊着阳阳先过去帮忙,他俩还有点活没干完。 他大哥前两天回去的,家里要种地了,所以两口子现在比平时要累,而且,今年他们搬回来了,给西明全种的地也要回来自己家种,西明全虽然赖赖唧唧半天,不过也没敢说不给,正月里的那顿胖揍还是见效果的。 “奶,”院门处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是西明全家的狗蛋。西明全挨打后跟大哥家赌气不来了,还禁止家里别人过来。老太太虽然掂心小丫头,也忍着没去看。 大人能忍住不来往,小孩子可是没这毅力。大的虎子还好,本来和奶奶这边也不亲,以前常来都是因为这边有好吃的,现在他爹不让来,他正乐不得的不用读书了,所以根本不照面。 小的狗蛋就不行了,他喜欢和几个哥哥玩,尤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西勇,另外,每次去,奶奶或者大娘都会给他好吃的,不像自己爹娘就会打人骂人,所以,他经常会偷偷摸摸地跑过来玩一会儿,万一被虎子看见回家告状,爹就会骂他。 不过让他不来奶奶家,他还做不到。 “小啊,快进来。”大人之间再有矛盾也不能牵连到孩子,狗蛋每次来,西远一家都不会给脸色看。 “狗蛋,来帮哥把着点果树苗,一会儿干完给你糖吃。”西远逗狗蛋道。 “哎,大哥,我来了。”狗蛋有点畏惧西远,如今看大哥叫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奶奶看着心里欣慰不少,没有哪个老人愿意看到儿女不和睦。 “狗蛋,小不点咋样了?”卫成逗狗蛋。 “小不点现在可聪明啦,我一喊她,她都知道转着脑袋找了。”狗蛋是现在大家了解小不点的重要来源。 “那晚上哭不哭啊?”奶奶问。 “有时候也哭,我娘睡着不知道,我爹就踹我娘,把我娘给踹醒喽。”狗蛋扶着树苗,回头跟奶奶说。 “唉!”奶奶叹了口气,啥也没说,西远看了看老太太,没再接着问。 几个人把三棵果树栽好,又在从堂屋正门通往院门的甬路两旁,一边栽了两溜葡萄苗,葡萄今年还接不了果,不过夏天的时候葡萄架搭起来可以遮阴凉。西远又在葡萄苗附近种了两颗葫芦,是那种可以做水瓢、盛米用的圆肚葫芦,还种了两颗南瓜,这样即使葡萄不结果,还有南瓜和葫芦妆点葡萄架呢。 忙完这些,西远娘已经把饭做好,西明武他们过来帮忙,她就去灶房做饭了。一家人包括西明武一家还有狗蛋,团团坐在桌旁吃饭。 吃完饭狗蛋不敢多待,他时间长不回去,家里人就会猜到他跑奶奶家里来了,弄得小孩子来一趟奶奶家跟做贼似的。奶奶没说什么,还是西远娘把西韦他们常吃的零食给狗蛋装了一兜,老太太的心思她还是了解的。 狗蛋捂着兜,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家。家里西明全他们正要吃饭。 “狗蛋,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帮着娘看一下妹妹。”老婶看见狗蛋没好气地道。家里现在有个小孩子,离不开人,地里活计又要忙起来,虎子一早跑了个没影儿,她又要忙活做饭,又要忙活照看小丫头。 “我去村东头玩啦。”狗蛋骗他娘道。 “没去你奶家?”老婶追问道。其实她心里是希望狗蛋常去老太太那儿转转的,以前老太太不给不给的,家里也没短了大哥家好吃的,她不心疼儿子还不心疼孙子嘛。 生下小丫头以后,看老太太的样子更是爱不释手,她还以为仗着闺女能得些甜头,谁知道让她娘一闹腾,老太太快两个月没来她家了,平时也没说让孩子给拿点啥回来。 她最近馋鸡蛋馋的不行,那天因为这个还跟西明全打了一架,怪西明全为啥不让家里人跟大哥家走动,把西明全气得给了她两拳头。 “没去,我奶家忙着哪。”狗蛋还小,撒谎也撒不利落。 “你咋知道你奶家忙着呢?”西明全在旁边接着问。 “啊?”狗蛋傻眼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衣服兜。 “一定是去我奶家了,爹,狗蛋又撒谎了。”虎子跳了过去,一下就把狗蛋的手掀开,从兜里抓出一把吃的来。 “给我,这是大娘给我的。”狗蛋在后面追虎子,虎子一下就跑到院子里去了,一边跑一边往嘴里送吃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7 “你混蛋!”狗蛋很生气,大伯二伯家堂兄弟都不跟他抢吃的,有好吃的还给他,自己家哥哥却每次都跟他要,不给就抢。狗蛋绕着院子追了两圈也没追上虎子,气得拿土坷垃扔虎子。 “你两个缺火的,别闹了,快进屋吃饭。”老婶在灶房里嚷道。 “吃什么吃,狗蛋别吃了,你不愿意上你大伯家嘛,明儿你就长他家吧,别回来吃饭。”西明全气得骂道。 虎子听他爹骂狗蛋,冲狗蛋紧了紧鼻子,迈步往屋子里去了。狗蛋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屋,他倒是不饿,在大娘家吃饱回来的,可是,不进屋的话…… “你说你,自己跟人家闹脾气拿孩子撒啥邪火。狗蛋,来,进屋吃饭。”老婶喊小儿子,狗蛋磨磨蹭蹭地进了屋,西明全瞪了他一眼,没再说啥。 忙完家里的地,天气彻底暖和起来,棉衣已经穿不住了,连奶奶都换上了夹衣。春天地气暖,万物复苏,西家栽的果树也慢慢缓过劲儿来,开始冒出绿芽儿,虽然死了几棵,不过大部分看来都没事了。 奶奶还很迷信地给每棵树都拴了个红布条,说是这样小树容易活。西远给孩子们上完课,没事儿都要围着树转几圈,看看又长出几个新叶,又哪里冒出了叶芽。 这天,西远正在卫成栽的那颗小苹果树前仔细观察呢,西明文走到西远身后,欲言又止地停了半天,直到西远一扭头,才看到他老爹。 “爹,你这干啥呢?吓我一跳。” “小远哪,爹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西明文迟迟疑疑的。 “啊,行,爹你说吧。”西远以为又是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也没太当心。 “就是,那个……”西明文吭哧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爹,啥事啊,跟我咋还不能痛快说的?”西远一看老爹这样,也变得紧张起来。西明文这样吞吞吐吐地,估计不是啥好事。 “远啊,爹说了你可别生气。”西明文看了看西远的神色。 “爹!你要再不说我可就真生气了!”被吊胃口的感觉不好受啊。 “就是咱家做的吃食,最近我发现总少一些,也不多,我发现……” “谁上咱家来偷拿了?”这是西远的第一反应。 “爹偷偷看了两回,好像是,是,是成子拿的。”西明文迟疑了半天才说,还紧张地看着西远。 这要是西韦拿的,或者西阳西勇拿的,他都不会这么为难,关键这是卫成!卫成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平时也注意对这孩子好,即使做错事情了也不敢说深了,怕伤着孩子。不过,卫成除了淘气点,基本上没犯过啥大错,小错误西远就及时给纠正了,还真没用他们操过啥心。 这次不同了,把自己家赚钱的吃食偷着拿出去,说不好听点,这不是吃里扒外的行为嘛。不过,西明文观察了好几天,确定这事儿的确是卫成干的,他连自己老婆都没敢说,怕说出来大家对卫成印象该不好了。 家里从来都不会亏待几个孩子,即使是用来赚钱的吃食,只要他们想吃,饭桌上就不会少,现在卫成和西韦,包括阳阳和小勇,对这些吃食都习以为常,所以卫成拿东西,一定不会是自己吃。 不是自己吃,那就一定是给别人了!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做啊!西明文为难了好久,才下决心跟西远说。卫成可以说是西远一手给养大的,西远对卫成可是当心尖尖一样,比对西韦都好,也许是因为卫成除了哥哥没有其他依仗的缘故吧。 小远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成子!如果没有卫成,西明文怀疑家里会不会这么快就盖上好房子,按小远的性格他会优哉游哉地慢慢赚钱攒钱,慢慢地把房钱攒够了盖房;不就是因为成子到他家以后,花好多钱治病,小远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嘛,才想着快点赚钱盖房好对大家做个补偿。 如果不是为了成子,小远也不会每天教这几个孩子功课,他顶天教教小韦,让小韦会认字,现在加了程南他们,还不是因为成子和这几个孩子好,小远想着以后成子长大了有个助力。 以前小远教几个孩子功课的时候,那是一个嘻得哈摔(不用心),小远在屋里教,他经常在外面干活,都能听到,有时候小远问,那谁谁你书背会没有?没啊,那回去背会了。那谁谁,上次那几个字记住没,会写了不?还没啊,那回去多写写。总之,就是我教十个,你能记住五个就行。 可自从卫成跟程义学拳脚,小远觉得欠人家程义情分,看程家对程南的功课很重视,上课也严厉多了,现在经常是:那谁谁昨天让背的功课背会没有?会了?那背吧。不对,你这儿背的不对,说吧,用多长时间能背会?一刻钟?好,下学后你多留一刻钟,把它背熟了,背不好今天就别回去了。 所以现在程义他们几个都不用来,就知道自家小子学的啥样,要是到时间没回去,准被留下罚功课了。几个孩子也不敢像原来学习跟玩儿似的了,都很用功,他也经常看见小远捧着本书在读,估计是给孩子们讲功课要用的。 还有,只要小远体会出成子对什么上心,他就会想法给弄来。比如卫成现在从不离手,有时候睡觉都搂被窝里的小弓箭,比如院子里的葡萄苗,樱桃树,那还不是成子有一次听别的孩子说起来,说他去亲戚家吃过,可好吃了。卫成回来吃饭的时候跟家里人学,小远听见了啥话没说,没过几天去了一趟彦绥城,孙叶就帮着给买回来这么些。 小远这样心疼成子,要是成子做错了啥事,最上火的一定是小远!可是要不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西明文纠结了好几天,才犹犹豫豫地跟西远说了,本以为西远会发火,可是看小远的神情,好像还好,西明文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真相 可以说西明文人虽然老实,但是对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对西远心思的体会特别到位。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企及,在多年以后得到了彻底证实。 听了西明文的话西远倒是没生气,他养大的孩子他自己还是了解的,卫成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孩子,也不是一个本质上有问题的孩子,那么他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 “爹,我知道了,等明天我问问成子,你也别放在心上。”西远安慰老爹。 “哎,爹知道了,远啊,你和成子好好说,别把孩子给吓着。”西明文还不忘嘱咐西远一句。 “知道了,爹。” 第二天,西远就用心观察了,现在天气还不太热,所以,家里的吃食还是三天送一回,做吃食当然也是三天做一回。 平时都是头一天晚上把东西放到卤汤里,用大火煮开后,在灶里架上柴禾用小火慢慢炖,等到第二天早晨,西明文和老爷子早起把东西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盆里凉着,然后西明文去洗漱、吃饭、套车、送货。 卫成要想偷摸的把这些吃食拿出来,只能在西明文洗漱吃饭套车这段时间,所以西远也不懒了,这天早起偷偷瞄着卫成。 就看见卫成真的趁家里人不注意,溜进厢房的那个灶间,不大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估计里面是吃食,也不多,有一盘子左右,然后又跑进后院豌豆荚的驴棚,把纸包放到一个小布口袋里,那是以前西远给他和西韦做的,用来捡黄豆粒用的小布口袋。然后,他就把布口袋放到驴棚的墙洞里。 西远还疑惑呢,按说家里的吃食,卫成如果不马上拿走的话,一定会有味道,家里人肯定能闻到,然后发现,原来这败家孩子给放到驴棚里了,这里面尽管爷爷每天都会收拾,看着干干净净,但是还是有豌豆荚的驴粪味儿,所以即便爷爷每天都来,也不会发现。 西远不动声色,吃饭的时候也没表现出异常。等教完几个孩子功课,他就远远地跟着卫成,看他到底把吃食拿到哪里去,以西远的理解,卫成可能把它拿给村里哪个小孩,不过这也说不通,要是哪个孩子家里困难吃不上饭,卫成给他们拿米饭馒头之类的才对,拿往聚德楼送的吃食,一定是温饱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会是给谁呢? 西远跟着卫成,一直来到村东头,那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柳树和几棵老榆树,榆树长得很高,树冠如大伞一样,夏天的时候东头的村民们常常在树下聚一起乘阴凉。 卫成一到,把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口哨,这时候从榆树后面转出来两个人。好嘛,人家还有暗号的。 离着远西远没看清那两个人是谁,不过看着不是小孩子了。西远往周围瞅了瞅,看到前面有一个柴禾垛,趁着卫成和那两个人说话的空档,猫腰小跑了过去。 隐在柴禾垛后,西远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这一看还真让西远吃一惊,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大家的赵明和赵庆。卫成怎么和这两个人混在一起了?而且看着还很熟悉的样子?卫成才十岁,这两个都十七八了,也玩不到一起啊? 西远心中满是疑问,不过,他也没出去,在那看着他们几个。 赵明和赵庆接过卫成递过去的纸包,打开坐在榆树下左右手开工的吃了起来。卫成坐在他俩对面看着他们吃,还和这两个人说着什么,西远离得有点远,也听不清。直到那两个人吃完了,卫成让他们把啃出来的骨头什么的收拾干净,几个人才分开。 卫成像是完成一件任务,也不着急了,溜溜达达地往村里走,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折了一段柳条,一边走一边做柳哨,走到一家柴禾垛那儿,还照着人家柴禾垛哈哈打了两拳,把人家柴禾垛打得直晃悠。西远看着又可气又可笑,这要是让他把柴禾垛打倒了,他家还得给人家码柴禾。 西远等卫成和赵家那两个小子都走了,才走出来,到大树底下看了看,他们收拾的还很干净,他家的吃食,连骨头渣子都看不见了。在树下逡巡了一会,西远想着卫成给这两个人偷吃的可能性,他们欺负卫成,威胁卫成给他们拿吃的? 百思不得其解,愈想愈烦躁,西远也不纠结了,决定回家直接问卫成。要是这两个人真这么欺负成子,西远弄死他们的心思都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68 “成子,来坐哥这儿。”吃过晚饭,西远想办法把西韦支走,剩下他和卫成在屋子里,他把卫成叫了过来,卫成正在摆弄他的小弓哪,听哥哥叫他拿着小弓跑了过来,挨着哥哥坐了下来。 “成子,哥问你个事,你得跟哥说实话,要不说实话哥就生气了,听着没有?”西远看着卫成说。 “嗯,知道了。”卫成看西远一脸的严肃,哥哥还从没跟他这样过,心下不免紧张了起来。 “那你跟哥说说,为啥拿东西给赵明赵庆吃?”西远盯着卫成的眼睛,不给他考虑的机会。 “啊?哥哥你咋知道了?”卫成的眼里写满了大大的惊讶,哥哥真是火眼金睛啊,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机密呢。关键是他家做的吃食是有数的,这边别看是少了一点,到张财那一卖就显示出来不对了,这才会引起西明文的注意,卫成怎么说也才十岁,考虑事情还不够周全。 “快跟哥说咋回事,别打马虎眼。”西远催卫成。 “哦,那不是他们去年说要打你嘛,后来我听赵林说,他们还在想辄要收拾你。”卫成看了看西远的脸色,他本来不想跟哥哥说这些的,怕哥哥烦恼,反正哥哥去哪他就去哪,不会给那两个人可乘之机的。 “那咋又改成给他们拿吃的了?他们用我威胁你了?”西远有点担心,以卫成的性格,估计威胁打他自己没用,但拿西远来威胁的话就不好说了。 “没,哥哥,你别担心,不是这样。”卫成急忙安慰西远。 “那是咋回事?快跟哥哥说说。”西远都着急了。 原来,去年冬天的事情,西远是过去就不当心了,可是卫成怕哥哥万一吃亏却上了心,没事儿的时候就嘱咐跟他关系不错的赵林去探听探听。 后来有一天,赵家哥俩里面的赵庆耍了单,被卫成给揪住和他单挑了一回,别看赵庆今年过年十七了,可是论单挑还真打不过比他小了六七岁的卫成。卫成这一年可是没少长,个子现在都到西远耳朵那了,又很上心地和程义学了拳脚。 赵庆的能耐也就是和村里半大小子耍耍横,论真本事没有,卫成别看人小,可是一直坚持锻炼,很有点小力气,而且程义教他的都是对敌时一招制胜的功夫,专门挑对手的弱点下手,所以赵庆想打赢卫成,还真难! 最后赵庆被卫成一个扫堂腿给绊了个狗吃屎,他不服气,又和卫成大战了两个回合,都让卫成给打输了。所谓的愿赌服输,赵庆同卫成私下里还成了好哥们。卫成又没事儿从家里拿点好吃的给他,他就回去劝自己大哥,别帮着李涛收拾西远了,李涛说请他们去万德镇吃饭,请到现在也没个影儿呢,还不如卫成,每次都能给他拿点吃的解解馋。 赵明一听,倒是无所谓帮不帮李涛,他们几个小混子之间谈不上多好的交情,去年要收拾西远也是李涛说请哥俩去万德镇好好吃一顿的份上。 不过赵明听说西家每次都往聚德楼送吃食,那东西可好吃了,都是城里有钱人家才能吃到的,所以跟赵庆说,要是卫成给他们拿这些吃的拿够十次,他们就不管西远和李涛的事情了。卫成又和他们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定为八次。 这也是卫成为啥偷偷从家里拿吃食的原因,西远跟赵家兄弟的过节,只有他和西远本人知道。 他又不想跟西远说这件事,想自己私下里解决。卫成本能上觉得哥哥和赵家兄弟不是一类人,不想哥哥和他们打交道。 “那你一共给他们拿几次了?”西远听卫成学完事情前后因,欣慰地用脸贴了贴弟弟的脸,他的弟弟真是没白养。 “今天正好八次。”卫成一看西远的反应,知道哥哥没有生气,放心地靠在哥哥身上,举着手指头告诉西远。 “那他们说没说以后还让你给拿不?”西远担心赵家兄弟说话不算话。 “他们敢!再让我拿我就收拾他们,反正他们要是不一起上的话也打不过我。”卫成起身挺了挺胸脯,握了握拳头,比划了个拳脚招式。 “哎哟喂,长能耐了!我看看这是谁家孩儿啊?”西远用手揉着卫成的脸蛋说。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西家小远的大宝贝弟弟呗。”卫成也伸手去揉哥哥的脸,还用力把西远的嘴向两边捏,捏成个鸭子嘴,然后哈哈笑着再松开。 “哎呀,这脸皮也渐厚啊,还大宝贝!我啥时候有这么大个宝贝蛋了?这可不能搁家放着,明儿得拉集上换钱去。” “你打算换多少钱啊?”卫成捏一下哥哥的嘴,然后再放开。 “你说呢?” “一百两?” “呦,还觉得自己挺值钱啊,我看也就能换个一文两文的,还得搭个西韦小宝贝,不然人家才不要呢,你俩这么能吃。” “啊?那你不吃亏了嘛,你大宝贝这么好!” “亏了吗?” “亏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 “那就别卖了呗。” “不卖我不更亏嘛,要不明天把豌豆荚的套给你俩套上,你俩当小毛驴犁地去?” “把我俩累着你能舍得吗?” “舍不得?嗯,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我大宝贝这么好!” 外面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卫成的脸庞也仿佛被夕阳给镀上一层金色,西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吃错了药,老大不小的人,为啥会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还说得兴致勃勃。 哥俩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卫成又想起了什么。 “哥哥,今天赵明和赵庆还给我说了小涛哥的事。” “啥事?他不愿意让我跟他爹学医术的事儿?”西远猜测到。 “嗯,他们说小涛哥本来愣了吧唧的也学不会,他爹让他学他自己都头疼,根本就没想学。” “哦,那倒是,不然李大夫也不可能放着儿子不教教我这个外人。”这个西远早都知道。 “他们说小涛哥找你别扭,是因为小涛哥看上东村老郑家大闺女了。”卫成闪亮着眼睛把自己听到的学给哥哥。 “那跟我有啥关系?”西远倒糊涂了。 “可是人家闺女说了,她家要十两银子做彩礼,不然不同意!”卫成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又翻过来跟哥哥比划一下,十两银子在村里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多数庄户人家二两银子都用不了就能把媳妇娶进门。 “啊?他家闺女咋那么值钱?” “他家穷呗,想用嫁闺女的钱给儿子娶媳妇。”卫成撇了撇嘴,心里很不屑。 “哦,那小涛哥是想让我给拿呗。”西远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嗯,小涛哥说你跟李大夫学手艺,还一毛不拔,自己家盖大砖房,一点也不管他们家。”卫成说到这又很气愤,小涛哥比自己哥哥还大呢,凭什么让哥哥管他娶媳妇的事情啊! “要是只因为这个,倒没啥,行了,我们成子帮哥哥大忙了,说,让哥怎么奖励你?”西远高兴地在卫成脸上亲了一口。 “哥哥,那你能给我买一个……”卫成说说又犹豫了,哥哥还要管李涛娶媳妇的事情呢,他再让哥哥给花钱是不是会让哥哥为难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69 “没啥,成子想要就跟哥说,哥指正给你弄来。”西远看卫成纠结的小样,乐了。他差不多能猜到卫成想要啥了。 “哥哥,我啥也不要,你给我做顿好吃的就行了。”卫成最后还是没有说,他要的东西他都跟程义打听了,那可不便宜,他不想给哥哥添麻烦,等他长大了自己赚钱再买吧,可是他啥时候能长大啊,哥哥给的私房钱他也都攒着呢,可是也远远不够。 “行,明儿给我们成子做顿大餐。”西远也没点破卫成的心思,他考虑着家里的收入,短时间除了二叔家要盖房子也没别的事情,卫成这个心愿不久的将来他还是能给实现的。现在先不说,到时候给成子一个惊喜。 ☆、大燕 第二天,西远就把卫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西明文说了,西明文如释重负,不谈卫成,单从小远这方面他也不希望成子长歪了。 李涛的事情也好解决,西远去了李大夫家一趟,又揪着李涛详细问了问,把事情都搞清楚了。 原来李涛没事儿夏天的时候,总爱跟放鹅鸭的那些人到东大沟厮混,东边合增村老郑家的田地正好在那儿,一来二去,李涛就和老郑家大闺女看对眼了。 郑家大闺女长得一般,不过个子挺高,身体也好,能干活,就是比较厉害,在村里都出名。不过,她家可不是一般的穷,上边两个哥哥到年龄都没娶上媳妇,家里连半吊钱彩礼都拿不出来。所以她爹娘愁了几年,如今儿子都二十好几了,更不会娶亲了,好在姑娘长大了,两口子就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合计着嫁闺女时候多要些聘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大燕,也就是他家闺女听爹娘跟媒婆这么一说,当时就哭了,所谓的英雄气短,任凭你多厉害也得在现实面前低头,她跟爹娘很是吵闹了一场,可是有什么用呢?两哥哥本来巴望着妹子出嫁自己好娶回婆娘,如今看妹子不同意,都不跟她说话了,父母也觉得她不懂事,不体谅家里。 庄户人家,过得差不多的,儿子娶媳妇都按照本地的行情走,那些真正拿钱砸着给儿子娶媳妇的,一定是有些问题。大燕自己愁了好多天,正好麦收时在地里割麦子碰到李涛。 本来她是瞧不上李涛的,嫌弃他有点楞,不过李涛虽然有点游手好闲,可是人不坏,家里老爹又是大夫,远近村庄,谁家有病人了都会找李大夫给看。 大燕衡量好久,与其嫁给媒婆介绍的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人,还不如嫁给自己比较了解的李涛。在生活的无奈下,她不得不妥协,而且,李大夫毕竟是大夫,估计家里能拿出十两银子做聘礼钱。 从下了决心那天起,大燕就有意和李涛接近,李涛本来在村里,姑娘们都不愿意搭理他,李大夫又不能正心过日子,看病的钱都被他拿来喝酒了,如今有个女人对他好,李涛乐得都找不着北。 两个人眉来眼去地一直到了冬天,李涛没事就过东大沟去合增村溜达,和大燕约会。大燕那边也有媒婆给介绍的男人,大燕一看心都凉了半截:不是三四十岁的鳏夫,就是手脚有点毛病的,还有那半傻子的,这更坚定了把李涛哄住娶她的决心。 李涛是哄住了,可是,跟李涛一提聘礼钱,李涛回家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也犯了难。他每天除了比较务治病这门,别的过日子的事情那是一塌糊涂,一听说女方家要这么多钱当时就傻眼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和西远借点,可是他教西远学医术,这种情况下跟人家说借钱,跟要钱差不多,西家又刚刚盖完房,说不上还有饥荒呢,他也张不开嘴啊。 另外西远要真是他徒弟还好,问题是西远直到现在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学着,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孩子根本不在意他这门手艺。 李大夫每次看见西远都犹豫着张不开嘴,李涛一回家就会跟他混作一通,李大夫只能气得骂儿子,家里怎一个鸡飞狗跳! 李涛看西远每次去他家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个气啊,你们家盖大房子,又来占我们家便宜,我这边娶媳妇都急成这个样子了,你连吭声不吭声,所以他把怨气都撒在西远身上了。 关键是西远不知道这事啊,每次去李大夫家,就李大夫和他闺女在,李涛有时候偶然在家,看见西远也是哼一声,然后就不知跑哪去了,平时李大夫家也没谁来唠闲嗑,所以,李大夫不说,西远根本无从知道。 那边大燕也急,他爹娘是紧着想把她嫁出去,好给儿子娶亲,要不是她又闹了两回,跟家里放了狠话,要不随她的心她就死去,让他们人财两空,他爹娘可能都把人家彩礼钱接手里了。就这样拖了大半年,如今眼看着拖不下去了,急得她跟李涛哭了好几场。 李涛也没辙,他老爹死活不跟西远开口,这天正在家里跟他老爹蹦高呢,西远来了。西远详细问明了事情的原委,跟李大夫和李涛拍胸脯保证,李涛娶媳妇的事情他包了,不但给拿彩礼钱,连置办酒席家具等所有的花销他都包了,让李大夫就等着坐炕头上喝儿子喜酒吧。 这里置办酒席家具也用不了多少钱,普通人家给儿媳妇的家具也就是两个木头箱子,一个梳妆台,连酒席下来也就一两银子左右,既然多的都花了,少的地方也大方一把。 李大夫有些过意不去,哪有让徒弟给师傅家这么花钱的,况且西远还不是他徒弟呢。 西远心里却偷着乐那,这件事能这么解决最好了,李涛的婚事是一个契机,把困扰西远好长时间的要不要跟李大夫学医术,学了会不会有人说他占人李家便宜,李大夫家不用别的,就那几个祖传药方,想要卖的话何止十两银子!为了杜绝人们口舌,西远想,以后他可以把这个医术再传回李家后人,但是无论怎样,他西远还有西家都是有好处的。 他现在还真不缺钱,他自己的私房钱都够给李涛娶媳妇的了,不过,这是给自己家长脸面的事,还得让家里人来出面比较好。 他看出了李大夫的顾虑,因此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况且他打听了,李涛相中的那个姑娘是个厉害的,未免节外生枝,西远打算把和李大夫的师徒关系确定下来。 所以,选了个好日子,西远正式拜李大夫为师,并答应等李涛娶亲生子以后,会选合适的孩子,将李家家传医术教给他,也算是还了回来。 把李大夫乐得,当天喝得酩酊大醉,他这辈子,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好的徒弟,也没想到会给儿子娶上媳妇,他一直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如今,自己家也要过得像个家的样子了。 李涛就更不用说了,当天就跑到合增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燕,回来看见西远也不斜着眼睛了,“小远,小远”地叫的比谁都亲。 李涛的亲事,由西家出面,西明文、西明武给张罗的,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过完彩礼,该走的过场走完,没用上一个月的时间,李涛就把大燕娶进了门。 村里人看到西家这是又出钱又出力,都感叹李大夫这一辈子可算是看准了一回,招了个好徒弟,人哪,有时候走对了一步,日子就过得完全不同了。 也别说,李涛还真有那狗屎运,大燕虽然人厉害,但是却讲理,也会过日子。首先她一过门就把李涛给管住了,想要没事儿啥也不干可村里瞎溜达不务正业?门都没有。 尽管已经有点晚了,可是大燕还是跑万德镇跟人家买了五十只鸭鹅雏,回来养着,平时或者她或者李涛去放。菜园子里种上各种蔬菜,和李涛两个人把垄沟垄台收拾的规规整整。 然后大燕打算把家里佃给别人的三亩田,秋后要回来自己种,还合计着明年也能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种一茬早熟菜。 李大夫家院子也不像原来那样破马张飞,有些地方荒得都长草了,被大燕指挥着李涛,和她一起扫得干干净净,有荒草的地方都细心清理好,看着院落虽然破旧,但是整齐了很多。 李涛妹子看嫂子这么能干,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她长这么大,家里老爹除了给人看病就知道喝酒,哥哥每天不着家,也不想过日子的事,如今嫂子来了,家里大变了样,看着就让人舒心,所以她和嫂子自然就亲近起来。 大燕也会来事儿,平时一有空闲就做针线活计,不但给李大夫一家都做了,而且给西家爷爷奶奶都每人做了一双,做的鞋还是千层底的,一看就是出于活计好的人之手。 大燕有她自己的考虑,李涛过日子指正得她牵着才能往前走,她又是个女流,见识有限,以前想嫁李涛,只是考虑到李大夫家人口简单,而且能出得起聘礼钱。 等到嫁过来才明白,他们成亲所需的银钱都是人家西家给出的,因为西家大小子是李大夫的徒弟。 虽然李涛家状况不如她预想的那样,可是能攀上西家这个能过日子的人家,大燕有信心,只要西家成心拉把,她就能把家里日子过好,所以大燕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一点没有感到失落。 平时没事儿,大燕也拉着李涛妹妹去西家找西远娘,或者老太太唠唠嗑,一来二去的把李大夫家和西家的关系处得更近了一层。 大燕另一个功劳就是现在她管住了李大夫喝酒。以前李大夫是逢酒必醉,不让他喝好他拿着拐棍就往你身上招呼。 如今家里儿媳妇给他规定了每天必须喝的量,多一点也不行,人家大燕你咋摔碟摔碗的也不生气,就是把酒藏起来不给你,李大夫自己瘸了吧唧的找不着,闺女儿子也不帮他,他的拐棍打别人行,但是不能打儿媳妇啊,这要传出去他成啥人了。 所以,李大夫很郁闷,别人却很开心。经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出来了,李大夫的脸色明显好很多,整个人精神头也足了,只是偶尔想起酒来闹心一会儿罢了。 村里人惊叹李家的变化,俗话说家有贤妻,丈夫不做横事儿,李涛那么愣了吧唧的二百五,竟然娶了这么个好媳妇,真是有福不用忙啊! 西远也庆幸李大夫家娶了个好媳妇,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和李大夫学医术了。李大夫现在日子清闲,没事儿还要拉西远去野地里找草药,西远看他那腿脚,有时候就和爷爷商量着把豌豆荚牵出来给李大夫骑,又怕总骑爷爷心疼,所以穿插着借两回二叔家的羊角脆。 李大夫有了驴骑,在春末的野地里悠闲的逛着,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的日子才是最舒心的,高兴地和西远聊这聊那,西远苦着脸跟在后面,没办法,李大夫有驴骑他可得架步量。西远真后悔给李大夫驴骑啊,不过,看着李大夫陶醉的样子,西远下决心以后给师父买个小毛驴。 “哥,哥,我想吃狮子头。”这天西远又跟李大夫到野地里折腾了一通,刚回到家西韦就跑过来了。 “咋还想吃这个了?”西远摸了摸弟弟的小脸,如今西韦也长个了,虽然没有卫成长得快,不过西远要想像以前那样抱起来却不能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0 “我就想吃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以前哥哥都是天天在家,没事都围着他和二哥转,现在成天让李大夫给叫出去,他想跟哥哥玩一会儿都不能够,本来他和二哥还跟着出去过两回,可是满野地里瞎晃悠真的很无趣好不好。 “好,好,我们小韦点的菜哥能不给做嘛。”西远宠溺地拍了西韦一下,“走,叫你二哥,一起跟哥买肉去。” 两个弟弟,都是西远的心头肉,西远有时候想一想,西韦和卫成,他与其说是当弟弟还不如说当儿子来养,这两个孩子弥补了西远前世家庭生活的缺失,让他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院子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小哥仨往院外走,西远回头给奶奶做了个鬼脸儿,有这样温馨的家,有惦着你的亲人,这样的生活他还希求什么呢! ☆、端午 端午节到了,北地的人们清明不能踏青,因为天还有些冷,地里小草也刚要冒头,清明去郊野除了大片黑土地没什么可看的。 所以这里人们踏青都在端午节。城里人端午的时候会早早起来,有人积极些,寅时(3—4点)多天还没亮就起来,摸黑往野地赶,不过那样有些冒险,路上也不安全,一般人都是卯时(5—7点)才出发。 人们三五成群到野外后,会找个平坦的地方把带来的吃食,用东西垫着放到地上,然后团团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一边享受大自然的美景。每年人们常去的地方都是固定的,所以端午节那天尽管野外之处也会很热闹,会有很多人。 也有那城里人不愿意跑那么远,就会去城中能看到花花草草的地方走一走,这样的地方不多,人们又都想赶个早晨的风俗去,所以颇有些摩肩擦踵的意味。 不管是野外的还是在城里游玩的,人们聚集的地方,经常会有人拿着香囊来卖,里面装着香草。还有人用木棍挑着各色的纸葫芦来卖,纸葫芦做成葫芦状,底下串着穗子,价格也不贵,一般踏青的人都会买个香囊或者纸葫芦边走边玩,看着很有节日气氛。 城里人是这样,乡下就不同了。 村庄里的人平时就在野地里劳作,好容易过节可以清闲一天,还跑到野地里去看麦苗看玉米看小草,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所以端午节的时候,村里人都是琢磨着歇一天,做顿好吃的。不过与别的地方家家端午都包粽子不同,这里是早晨吃面条和鸡蛋。 在村里娃娃的意识里,端午节就意味着吃鸡蛋。赶上这一天,家里早饭会煮面条,面条里会卧几个鸡蛋,条件好的人家每个人都能分到,条件不好的人家尽量给孩子们吃。 然后大人还会煮几个白水煮蛋,按规矩,孩子们可以放开量的来吃,有的孩子端午这天吃的比一年都多,有人家的孩子曾经在这一天吃过七个鸡蛋,大人们嘴上笑着说这孩子真能吃,心里却不是滋味,要是日子过得好,孩子何以至此。 不过小孩子们拿着家里给煮的鸡蛋并不会马上吃,他们通常都会把鸡蛋揣到兜里,然后找到相熟的小伙伴,拿着鸡蛋互相顶来顶去,看谁的鸡蛋不破谁就胜利。破的那个就把鸡蛋吃掉,胜利的那个继续和其他人比赛。 其实比来比去,鸡蛋最后都会进了肚子,小孩子们却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游戏没有意义,都玩得不亦乐乎,这也是他们童年生活当中最美好的记忆。 西家端午这天,西远为了应节气,提前去万德镇买了糯米,所以家里包了粽子,不过西远娘还是煮了面条,卧了鸡蛋,也给孩子们煮了红皮鸡蛋。 一早晨起来,西远就领着四个弟弟去麦田里用露水洗脸,据说这样可以祛除百病,保一年平安。西远当然不信这个说法,但是也积极的带着四个小的去了,信不信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呢?能让弟弟们感到快乐,留下美好回忆的,西远就认为有意义。 去麦地洗脸还有一个讲究,就是路上不能说话,几个孩子很认真的执行。小孩子拿这些事情当真,大人就未必了,所以路上经常会遇见起早去田里看看庄稼的村民,看着几个孩子的样子就知道去干嘛,就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西远笑着和人家点头,几个小的捂着嘴憋得很辛苦,村民看他们的反应也憋不住地乐。 好容易到了麦地,几个人在麦地边缘就着清晨的露水往脸上胡噜了一把,然后才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说话了,几个小的也都活泼了起来。 “哥哥,你看我比你高了。”卫成抓住路边一颗榆树的树杈把自己悠荡起来,得意洋洋地和西远显摆。 “是比我高了,再长长不用悠树也能比我高了。”西远站在树下看卫成荡来荡去。 西阳和西韦一见也纷纷找树杈,只有最小的西勇够不着,着急的直跺脚喊“哥哥”,西远连忙把他抱起来,放到一个树杈上,小家伙手把着树杈,往下看了看还有些害怕,急忙用手抓得死死地,西远就吓唬他,从下面拽他的腿,西勇吓得直“啊,啊”叫唤,不过西远哪里会真弄摔他,也就是逗逗而已。 西勇倒是聪明,悠树杈不行,就让西远把他抱下来,学着大哥的样子,按个去扯几个哥哥的腿,往下拽吓唬他们。他人小,西韦他们根本就不害怕,不过为了照顾弟弟的情绪就装着“哎呦、哎呦”害怕的样子,逗得西勇哈哈笑得不停。 几个人玩了一会,然后在路上折了点杨树枝条,还有丁香枝条,准备拿回家用。 回到家里,西远先把家里母亲准备的五彩线给几个弟弟拴到手脖子上,然后领着他们把家里奶奶叠的纸葫芦用线穿起来,系在折回来的树枝上,由西明文踩着凳子,插在房檐下或者屋门上。 西阳也拿了奶奶给他们家的份,跑回去让父亲插了,西勇当然也跟着。 吃过早饭,几个孩子都在兜里揣了几个鸡蛋找村里别的孩子玩去了。西远家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鸡蛋多,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些,也不想亏着孩子,所以鸡蛋该吃的时候并不吝啬。不过也不敢煮多了,奶奶养成的节俭习惯,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地遵守,不然老人看不惯。 煮鸡蛋的时候,西远特地挑个大或者肚子圆的,看上去有可能是双黄蛋的,比赛的时候可能并不一定赢,但是吃的时候会有惊喜啊! 奶奶在里屋打纳鞋底用的麻绳,老人家劳作惯了,让她啥也不干待不住。奶奶曾经跟西远感叹过自己年纪大了,说是她年轻的时候干活根本就不知道累,听别人招呼累死了还很奇怪,现在不行了,干点活是真觉得累了。西远就和奶奶开玩笑,说奶奶是干活的命,有福都不会享。 打麻绳的步骤是把麻杆上扒下来的麻劈整理成细丝状,一缕缕做成麻捻,然后一手提着麻线一手转动拨拉捶,拨拉锤就会旋转好多圈儿,一次就能把一长段麻捻打好。打好一段缠起来再接着打下一段。打好的麻捻再合股上劲儿,麻绳就打好了。 拨拉捶都是两端粗中间细,有枣木、榆木,猪骨头、牛骨头的。最好的是牛骨头,不过这里牛比较金贵,所以牛骨头的比较少,不过,奶奶的这个却是牛骨头的,据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所以奶奶用得很精心。 奶奶打麻绳打的很认真,直到麻劈不够了,转身去拿,才看见老三家的狗蛋正踩着门槛撅着个小嘴在那站着呢。 “小儿啊,啥时候来的?咋不进来哪?”奶奶招呼狗蛋进来,狗蛋冲奶奶摇了摇头,也不进来也不走,也不说话,用脚一下一下的磕着门槛。 奶奶一看,哪里还打得下去麻绳,连忙把拨拉锤放好,过来牵狗蛋的手,把他领到屋里。 “跟奶说,这是咋着了?”奶奶问狗蛋。狗蛋低着头,嘴抿着,一看就是一副委屈模样。 “这是过节你娘没给你做好吃的?还是你爹打你了?” “奶!”狗蛋眼泪汪汪地看着奶奶,眼泪就在眼圈里含着,强忍着没掉下来。奶奶摸摸孩子的兜,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看看孩子的胳膊,也没有五彩线。 老人家搂了搂狗蛋,去自己柜子上,把早晨西韦几个拴剩下的五彩线拿来,给狗蛋系在手脖子上;又去灶房,拿了两个鸡蛋给狗蛋放到兜里。 这都不用猜,一定老三家过节啥也没准备,家里本来鸡鸭鹅都没有,过节前也没去买几个鸡蛋或者跟人家用别的东西换几个。 奶奶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西明全家今年过得不比以前,家里多了个小的,二哥家的地又要了回去,本来去年养鸭鹅了,可是没伺候好,剩下没几个,没卖多少钱。生小不点的时候,老赵婆子在这照应,家里有好吃的可劲做,一通遭祸,现在倒好,弄得一溜空。 过节的时候真是手里没钱,家里除了粮食没有其他的。所以只是简单做了点疙瘩汤意思意思。 可是大人行,能将就,小的不行啊,倒不是狗蛋有多馋,关键是端午节别的孩子都拿鸡蛋去比赛,他兜里溜溜空,孩子在旁边瞅了一会别的孩子玩,越看越委屈。 小孩子受了委屈一定会去找能够仰仗的大人,狗蛋回家找父母一定是一顿臭骂,所以,孩子唯一想到的就是奶奶。 可是狗蛋也知道现在自己家和大伯家关系不好,他不好意思跟奶奶张嘴要好吃的,知道那样做磕碜,让人笑话,何况,在狗蛋眼里鸡蛋是个很好吃的东西。孩子又想要鸡蛋又觉得张不开嘴,看着奶奶在那打麻绳,犹犹豫豫的。 奶奶不问他还好,奶奶一问孩子的委屈劲就上来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端午的鸡蛋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了。 奶奶又拿了两个粽子,和两个鸡蛋,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吃。家里的鸡他和老爷子每天都去喂,所以奶奶觉得自己拿两个给小孙子吃还不算过分,怎么说,这也是他们老西家的孩儿啊。 看着狗蛋甜嘴巴舌的吃着鸡蛋和粽子,奶奶的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十指都连心,咬哪个哪个不疼呢! 狗蛋毕竟是个小孩子,过节终于吃上了好吃的,还是他从没吃过的粽子,还有想了好长时间的鸡蛋,一边吃一边就高兴了起来。吃完又在奶奶跟前玩了一会,然后捂着兜里的两个鸡蛋找村里孩子玩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1 家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待不住,都去田里了,西远娘正在自己屋里纳鞋底,家里人多,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已经做不来,所以只能西远娘来做。每个人每年要做好几双,所以一年到头,只要有空闲,她基本上都用来做鞋子了。有时候西远看他娘太辛苦,就会自作主张从城里买些回来,西远还暂时改不了前世所有东西都花钱买的习惯,不过尽管如此,一家人的鞋还是以自己做的鞋为主,过日子人家,谁家不做鞋可劲儿花钱买鞋?那不让人笑话嘛。 西远此时正在屋子里补觉,早晨起得比每天早,几个小的玩去了,他倒头就睡。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就觉得鼻子直痒痒,西远睡梦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一声也把自己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好嘛,脑袋边上趴了五个小脑袋瓜,西家五个小的除了虎子都在那呢,狗蛋跟村里孩子玩的时候,碰到了西韦他们,他们就把狗蛋领家里来了。 西远觉得耳朵有些痒,歪了歪脑袋,好嘛,卫成正拿个狗尾巴草在他耳边晃呢,旁边西韦他们听西远打喷嚏声的时候,就偷偷捂着嘴乐呢,现在看哥哥醒了,更是乐得前仰后合。 “臭小子。”西远拿手在卫成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卫成笑嘻嘻地往起拽哥哥,“哥哥,快起来,娘说一会儿就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完字已经很晚了,所以就没发,让亲们白等了,不好意思啊! 关于狗蛋,亲们看了这章不要优桑,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会有安排的。 关于西远给李大夫家花钱的事,嗯,相信金垚一定会让这钱超所值的(金垚不得不剧透一点呵呵,可以看出亲们是投入感情来看这篇文了。) 还有啊,西远接下来还要花钱的,而且会花的更多,一个是西远是个普通人,也会有弱点的,没有生活压力了,又有固定的进项,所以他也会飘飘然,让他飘一下吧,西远从开始穿过去到现在也不泳衣,不过主要的还是跟后面情节有关,现在先做好铺垫。 关于本文,大致会分为奋斗卷、成长卷、感情卷,所以每一部分的侧重点会有所不同。本来想把这句放到文案里的,但是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不能随便修改,所以先在这里跟亲们讲一下。不过主体风格不会变,还会是家长里短,细水长流型。 还有前面引得亲们桑心的小树,金垚一个是想让小树的事成为西远走出自己小家庭,开始关注莲花村村民的生活,或者更广阔世界的一个转折点,(不过,不会把西远些成博爱型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小树是有其真人真事的,金垚坚持写出来就是为了纪念这个曾经来过又离开的小生命,本来当时就想在留言中说明了,怕亲们会更桑心所以才拖到现在,嗯,还是那句话,亲们把小树淡忘吧。 最后,从开始发文到现在,两个月又二十天了,感谢亲们的陪伴,几次码子累了都想歇两天,是亲们的鼓励与支持让金垚坚持到现在! ☆、第63章 了解 端午节过后,夏天就要开始了,麦子长得有小腿高的时候,西远母亲要回娘家给父亲过七十大寿。 “远啊,”本来西远不想去的,可是看着母亲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西远还是答应了。 西远娘每年正月都会回一趟娘家,西明文也会陪着,因为是冬天,西远又和姥爷家的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谈不上什么感情,所以就懒得动,这三年过年,每次都是他爹和他娘领着西韦回去。 西远对他娘的感情有些复杂,因为以西远穿越过来的年龄算,他娘还没有西远的年纪大呢,向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女人叫娘,西远已经很是克服了一段日子,让西远再如同别的孩子一样来对待娘亲,西远自觉怎么都做不到。 跟西明文的关系,西远处理成多年父子如兄弟,亦父亦兄的相处,他娘……又不能当成妹妹,不过这个时候人普遍比现代看上去显老,所以西远更多时候把他娘定位成大姐姐,相处年头多了,自然很多,类似于母子多年如姐弟了。 看到西远点头答应跟她一起回娘家,西远娘——张冬至,脸上笑开了花儿。她很怕西远总不跟姥爷家的人接触,感情会渐渐转淡。西韦听说哥哥也去,乐得和卫成直蹦高,当然,西远都去了,一定会带着卫成。 同样的辈分,姥爷却比爷爷岁数大了许多,西远问过奶奶,奶奶告诉他,姥爷和姥娘是后到一起的,姥爷的前房留下个闺女,如今已经有四十岁了,也就是西远娘口中的二姐,为啥称呼为二姐,不是大姐,西远猜测可能姥爷在二姨之前还有个孩子,估计夭折了。 姥娘比姥爷小十多岁,如今不到六十,和前房也有个孩子,也就是西远现在的大舅,西远这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大舅和小舅的姓不一样,大舅叫郭严,小舅叫张斌。真是傻了!西远暗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西原娘和小舅是姥爷和姥娘一起过日子后生的,对于姥爷来说属于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就有一个坏处,因为年纪大了未免对孩子有些娇惯,即使不想娇惯,想管也有些有心无力。再加上姥爷和姥娘本身也不是啥会过日子的人,所以西远的大舅、小舅包括西远娘,能干是能干,但是都不大会过日子,这也是奶奶不夫妇单独过的原因。 姥爷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一点西远即使没有去过也体会出来了。西远每次在聚德楼结完账,都会把钱分几类,一类是整数的,回家交给奶奶,让老人家放起来,奶奶放东西从来不忘,别看不认字,放起来多少都心中有数,这让西远很为惊叹。 剩下的散碎银子铜钱,一部分做为家里平时的花销,一部分西远按照比例分给家里人,做为私房钱,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包括西韦和卫成都有,这样自己想买什么小来小去的东西就不用张嘴跟家里要了。 只不过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多,西韦和卫成的少罢了。至于西远,他当然更不会亏待了自己,而且聚德楼的分红,以前因为和孙叶借债没告诉家里,西远是慢慢地还清的,现在没债了,也不能一下子就多出来那么多啊,那样指正露馅,所以西远决定循序渐进地增加聚德楼分红的钱数。 还有一点,就是卫成以后长大了,是没有权利分西家财产的,少的能给,家里人现在也不能说啥,可是,西韦和西远这一代跟卫成感情深厚,不会计较,谁能保证以后的子孙会不会去挖这些老底呢? 西远却不可能让弟弟长大了光身另立门户,因此他打算偷偷给卫成置办些财产,等卫成自立门户了再给他,以确保卫成以后衣食无忧。 在西远心里,他的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好,就应该能够活得自由自在、意气飞扬一些,不必为五斗米而折腰,不必因为钱的原因儿委屈自己,大富大贵可能不会,但是小康之家,西远自信还是能给他们提供的。 至于西远自己,他是家里老大,以后一定要和父母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西远有时觉得自己现在外表是个少年,内心像个老人,既要考虑长辈养老问题,还要考虑弟弟们未来的事情,还有家里生计问题。 也许是西韦和卫成自然的依赖,还有家里人的信任,激发了西远心中的责任感,才使得他不得不考虑这么多。 想远了!西远之所以感觉到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一个是大舅现在已经三十多了,还没有成亲,小舅也已经有二十一岁,仍然没有定下亲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娘和他爹手里的私房钱总是攒不下,实际上又没看到他们怎么花,西远猜测都是给姥家拿去了。他娘每次从娘家回来,他爹都不怎么高兴,谁家有钱也架不住这么搭帮啊,西明文脾气再好也有怨言。 “奶,我姥爷家日子为啥过得这么紧巴啊?”西远问奶奶,按理说大舅和小舅都是壮劳力,家里还有六亩田,不应该把日子过成这样。 “为啥?”奶奶眯缝着眼睛往出挑黄豆粒,西明武家做豆腐,做之前要把坏豆子挑出来,奶奶就拿了一个高粱杆做的盖帘儿,盖帘儿放到腿上,底下用一个盆子接着,抓一把豆粒往盖帘上一放,用手一扑拉,好豆粒就顺着秸秆往下滚到盆子里,剩下的再把坏豆粒挑出来,奶奶没事儿的时候就帮着挑一些,有时候几个小的也帮着上手挑。 “还不是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呗,你姥爷以前是给大户人家做管事的,后来人家搬走了,他没跟去,不会过咱这小老百姓的日子。”奶奶挑完了一把,又抓了一把豆粒放盖帘儿上,西远也伸手跟着挑。 “你姥娘啊,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后来家里败了,前边的那个没了,嫁的你姥爷,两个人对付了,都不会过咱这穷日子。”原来姥爷和姥娘还有这样的历史。 “过日子啊,不能有好吃的一下子都吃喽;有粮食,就天天吃干米饭。得算计着来,秋天时候打多少粮食,剩下多少?这是一年的吃食,算计算计,看看一个月能摊到多少,一天能摊到多少,哪顿吃干米饭,哪顿吃稀粥,都得合计好喽,这才能年头到年尾都不挨饿。不能寅年吃了卯年的粮,那到卯年还不得扎脖儿嘛。”这就是所谓的量入为出吧,西远想。 “可不能有粮食,天天吃干米饭,没多少了,天天喝粥,一点儿没有了就扎脖。过日子哪有那样过得?你姥娘家不就是这样么,不然他们家咋年年粮食不够吃,吃不到老秋啊!”原来姥娘家过得是“三天小地主,七天小富农,二十天小乞丐”的日子,这句话是上一世西远身边那些月光族用于自嘲时说的。 “你姥娘啊,以前是好日子过得,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她娘家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主,人家都说他们家拿着珍珠当弹球,拿着鸡蛋当耍羊拐的口袋儿扔。所以啊,也不会教闺女和儿子,你娘和你两个舅舅都不会过日子。” 听了奶奶的话西远在心里点了点头,穷人也有穷人的逻辑,也有穷人的活法,这其中未尝没有生活的哲学在里面。 “你姥家人啊,都不坏,心肠好着呐,干活也能干,你们去了,他们家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你小时候咱家有时忙,照顾不过来,你还上姥家待过呐,回来一个劲儿的说想姥家,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呢。”奶奶可能觉得自己说的那些会让西远不待见姥家人,赶紧又补充到。 “哎,就是不会过日子,像你娘,干活有个利索劲,就是不会自己找活干,得你把活计一样一样的摆在她眼么前儿,她才知道干啥。”黄豆要挑完了,奶奶拍拍衣裳,拿起盖帘儿放到一旁,将盆里挑好的豆子倒袋子里,西远给撑着袋子。 “哥,明天去姥爷家我让小舅带我去捉蝈蝈,让大舅给我扎个蝈蝈笼,不对,是两个,还有二哥的。”西韦跑过来跟西远说他明天的计划。 “你自己不会捉了吗,蝈蝈笼你二哥自己就会扎,怎么非得让大舅小舅给弄啊?好嘛,还没去呢,你就给俩舅都派好了活。”西远问西韦道。 “可是小舅捉的蝈蝈全须全尾、是豆绿色的,叫声也响啊!”西韦瞪着一对大眼睛跟哥哥讲他自己的理由,“大舅编的蝈蝈笼是用麦秆做的,我们的是用高粱杆。麦秆做的结实又好看!” “行,到时候你去跟大舅小舅说,他们要是同意哥没意见,哥也看看,能得到你西韦大人夸奖的蝈蝈和蝈蝈笼是啥样,我就不信,一个蝈蝈笼还能编出花样来?”西远看西韦傲娇的小模样,和他开玩笑道。 “哼,你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让大舅和小舅就弄俩,我和二哥一人一个,没你的份!”西韦看哥哥不相信的样子,感觉伤自尊了,所以反击回来的办法就是不给哥哥玩蝈蝈和蝈蝈笼。 “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西远敷衍道。 “哥,你都没看到,就不相信,你一点儿也不实事求是!”西韦都有些急了。 “嗨哟,还知道实事求是呢?不错!”西远都被他给逗笑了,这是以前他讲故事时候给几个孩子说过的词。 “我还知道啥是风流倜傥呢!”西韦扬了扬脖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72 “哎?你别说,你还知道这个词呢,那你说,风流倜傥是啥意思?”西远问道。 “就是刮风流鼻涕,鼻涕都淌下来了呗。”西韦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哎呦,咳,咳,哈,哈哈……”西远实在忍不住,也不照顾西韦小自尊心了,笑得直咳嗽,因为听奶奶讲姥姥家的事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哥,你太坏了,我不跟你好了!再也不跟你好了!”西韦气得跑里屋不出来了,西远笑了一会儿,连忙跑过去哄弟弟,顺便告诉他什么是风流倜傥。 ☆、第64章 纠结 “远啊,你说娘穿这个衣服好看不?”是女人都有爱美之心,何况这是回娘家,不但是给娘家人看,也给曾经生活过的村里其他人看,看她嫁出去了生活的多好。 “问我爹去呗。”西远觉得他娘反复拿出来的那几件衣服就没啥不同。 “你爹哪知道啊,问他啥他都说好。”西远娘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回身又拿了一件出来,“要不娘穿这件?不行,这件去年回你姥家好像穿过了。” 西远这才意识到对他娘的忽略,张冬至虽然大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可是这时候的人结婚早,她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岁,还是虚岁。 家里就是过年时候统一给每个人买一两件衣服,这还是这两年家里情况好转以后,平时很少往这方面花钱,因为他娘每天在家里都是穿着那两身很朴素的花布衣裳,西远根本没想到他娘也是一个年轻人,也喜欢好看衣服,也爱打扮。 “娘,你就穿身上这件吧,姥姥家不是离万德镇不远嘛,到时候让爹把车拐一下,咱们去万德镇,给你和我姥娘姥爷一人买一身衣裳。”西远直接给做了决定,听西韦说,姥爷家离万德镇也就四五里的路程,不过跟莲花村不在一个方向上,莲花村在万德镇东北,姥爷家在万德镇偏西北。本来不到九里路,要是绕到万德镇,就得多走三四里。 “那得多少钱啊?你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迟疑,他和西明文手里现在只有不到二百文的私房钱,回去老爹过生日,娘家那头虽然不会大办,可是邻里亲戚的知道了也得去,总得开两三桌酒席,她和西明文都商量好了,这钱他们给出,要是花了,拿啥给置办啊,老爹老娘手里也一定没钱。 “行,你儿子给你买,养儿子干啥,不就是给老娘长脸的嘛。”西远跟他娘开玩笑道。 “真的?你真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哪有当娘的抠搜孩子钱的!“要不别买了,娘就穿这个也不错,娘刚才就想着你二姨他们一家也得回去,穿好点,省得让他们笑话。” 毕竟不是一个娘的姊妹俩,二姐比西远娘大了十岁,日子过得还不错,以前回娘家的时候遇上,人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西远娘都有阴影了,所以每年过年回家她都有意识的和那边错开,现在给老爷子过生日,躲不掉了。 “哎呀,娘,你儿子兜里的铜钱只进不出,都快发霉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花花,你就放心吧,有你儿子呢。”西远这才明白他娘为啥翻来覆去地捯饬一晚上。 “还是我大儿子好!”西远娘也不纠结了,儿子有本事她知道,答应她的事一定不会黄牛,想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又停下了,这两年,西远虽然跟他总和和气气的,有时候还开个玩笑,但是却总让她有种距离感,不像西韦,是儿子大了的原因? “哎呀,娘,你快把你明儿要穿的戴的准备好,省得明儿早晨临时忙不开耽误时间。”西远看出他娘的迟疑,跑过来抱着他娘的胳膊说。没办法,这种距离感要慢慢地才能消除。 “啊,好,你说娘是戴那个木头簪子还是那个银簪子啊?”西远娘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啊!银簪子吧。”西远都想去撞墙了,女人真的好麻烦啊! “那人家不得说娘瞎显摆啊。” “瞎显摆也得有才能显摆出来吧,咱有为啥不显摆啊。”西远都无奈了。 “娘,银簪子好看,上边有花儿。”西韦这时候跑到屋里来了,听到他娘和他哥说的,接话道。 “还是我们小儿有眼光,那娘就戴这个银的。”西远娘把簪子在发髻上比划了一下子。 “嗯,好看。”西韦又认真地趴到他娘头发边瞧了瞧,再次肯定到。 西远这时候无比的稀罕西韦小天使,终于把自己从娘这里解救出来了。 西韦昨天被哥哥伤了自尊,西远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一个劲儿地嚷嚷“不跟你好了”,西远憋着笑,小孩子闹矛盾经常用不跟你好了来威胁,觉得是对对方最大的惩罚。 后来还是投其所好,给西韦做了一份双皮奶,又放到井里弄得冰冰凉,才哄得西韦回心转意,西远又陪着玩了一会儿,人家西韦才傲娇地原谅了哥哥的“过失”。 第二天,西远一家早早收拾好,坐上毛驴车,得得得的驶往万德镇。天气暖的时候,西明文就把车厢卸下去了,所以现在毛驴车还是四周用挡板挡起来,西远小哥仨或坐或躺地在车板上,旁边放着几篮子蔬菜和一篮子鸡蛋、两只老母鸡。 西远家今年又养了三百只小鸡仔,加上原来剩下的老母鸡,有四百多只。鸡的数量年年增加,反正家里有地方养,西远合计以后可以办个养鸡场,加大烧鸡的数量,冬天的鸡蛋也是一大笔进项。 现在园子里应季的茄子豆角都没下来,老太太考虑的周全,头一天晚上就嘱咐西远娘明儿早早起来,一样摘一篮子,这样摆生日宴席的时候就可以少花些钱,而且这些东西现在能吃着可是稀奇物,到时候只要再买些肉就可以了。 路两边的田里,庄稼长得绿油油,看着特别舒服,路旁树木随着车子移动一点点向后退着,豌豆荚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撒下一路的欢快。 西韦和卫成躺不住,坐在西远旁边,手把在车挡板上向四周的原野上望着,有时候还探身子去够两旁的树枝,西远怕他们被带到车下去,连忙喝止了。 “二哥,你看那是大树林。”西韦和卫成虽然老实地在车上坐好了,不过还是能给自己找到乐子。 “嗯,那个露房顶的是李家屯。”卫成也把知道的指给西韦看。 驴车很快到了万德镇,在一个布庄停了下来。西明文把驴车拴好,他在外面看着,西远领着两个弟弟和他娘进去。 这个布庄很大,里面既卖布,也有做好的衣服卖,不过样子不多,家家女人都会做衣服,谁也舍不得多花钱买现成的。不过既然是成衣,卖的是手艺,就一定有其独到之处,手工或者刺绣,常常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来。 西远家过年时候在这个店里买过布,店里的伙计知道他们就是附近村庄的村民,所以很热情。 西远娘转了一圈,看好了一套衣服,一问价格,嫌贵,又看别的,最后买下来一套颜色朴素,在衣襟和袖口绣着莲花图案的衣服,正好和她头上的簪子搭配起来,西远不得不承认他娘选东西还是有眼光的。 接着西远又领他娘给姥爷和姥娘挑衣服,挑了几件他娘都犹犹豫豫的。 “远啊,这儿的衣裳太贵了,要不咱别给你姥爷姥娘买做好的了,咱买两块布,娘到你姥家和你姥一起做,一天差不多就能做好一套,反正你姥爷后天才过生日。”西远娘想了下,做了决定。庄户人家以实用为主,她这么多年也就今天奢侈了一回,但还是舍不得钱,况且这钱还不是她和西明文自己的。 “行,你说咋样就咋样。用不用给大舅和小舅也买一套?”西远想起还有两个舅舅呢。 “不用了,我把你爹穿旧的衣服给拿了两件,还有你二叔的,够他们穿的了。”不能花起儿子的钱没够。 他爹穿旧的衣服,那得多旧啊,还能穿吗?西远没吭声,给姥爷买布的时候,顺便问伙计有没有价格便宜又耐磨的布料卖。 “这您还真问着了,前两天我们刚进的布,里面有两匹染色没染匀,不过不仔细看不明显,我们掌柜也懒得跟染坊那边计较,就让我们看看能不能便宜点给卖出去。”伙计边说边把布料搬了出来。 西远和他娘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只是有一些地方没上好色有些白芥子,庄户人没那么多讲究,穿几天磨磨,洗两水基本上就瞧不出来了。 “都拿着吧。”西远问了下价钱,真不贵,就拍板都买下来了。 “远啊,都买啊,这要好好裁剪,把边角用上,都够你俩舅一人做两身的了。”西远娘总觉得花儿子钱过意不去。 “那要不要一半?”西远逗他娘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73 “哎,别着啊,您要都买了我再给便宜几文钱。”西远娘还没反应呢,伙计那边着急了。西远娘一听人家又给便宜,也不纠结了,高高兴兴地把布拿在手里。 西远姥家离万德镇不远,驴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福和庄。庄子名字取得很好,但是村里人生活状态和幸福还有很大距离。因为离万德镇近,村里土地不像西远家那边多,姥爷家有六亩田都算是多的了。 姥爷家住在村里靠南的位置,驴车还没到门前呢,一位个子高高的男人就迈着大步向车子走了过来。 “大舅!”西韦大声喊了一声。 “啊,来了。”大舅回应了西韦一声,就跟在驴车后面走,也不再吭声,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西远细看大舅,个子很高,有二叔西明武高了,脸膛黑黑的,长得和母亲有点像,估计是像姥娘。 到了院门口,车刚一停下,屋里人听到动静就都出来了,前面是小舅,个子没有大舅高,中等个头,比西明文稍微高些,也是黑脸膛,但是长得和大舅不一样,大眼睛,面庞有棱有角,竟然是个帅小伙,西韦的面庞和小舅有些相似之处,原来是随了姥家人。 “咋才到啊?”小舅跑到车前,一把就抱起西韦,还抱着转了两圈,惹得西韦嘎嘎直乐,嘴里喊着“小舅”。 “来了?”小舅后面是姥娘,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青布衣裳,上边打着补丁,但是很干净。姥娘也是话不多的人,把院门又打开了点让驴车进院子。 西远和卫成也跳下了车,跟姥娘和两个舅舅打招呼,小舅抱着西韦还用手摸了摸卫成的头。 “这都快晌午了,咋才到啊?”驴车进了院,屋门口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但是个子高高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一看就是个有威严的老头,和小舅面庞似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啊,去了一趟镇里,给你和我娘还有他大舅小舅都买了块布做衣裳。”西远娘近前去扶着老爷子。 “买那干啥,有钱自己攒着花吧,搭帮多少是够啊。”姥爷也没转身进屋,就站在那看西明文和大舅卸车。 “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成天招猫逗狗的,也不知道帮着干点活!”姥爷看小舅在那同西韦耍闹,也不帮姐夫卸车,拿着拐棍指着骂道。 小舅也不恼,和西韦两个互相吐了吐舌头,他们都已经习惯老爷子没事骂人了,反正他看什么不惯张嘴就骂,要说拿拐棍打还不可能,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根本就撵不上。 “嗨,这个家呀,是败到我手里了。一天天,除了吃不想别的,就知道吃。”老爷子看车卸完了,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爹,我二姐他们还没回来呐?”西远娘一边扶着老爹,一边问。 “没有,说是今儿回,也没回,谁知道咋想的。” “姥爷。” “姥爷。”西远和卫成帮着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提着往屋里走,到姥爷跟前同老人打招呼。 “哎,来了,小远啊,几年没来姥爷家了,不想姥爷啊?” “想,咋不想呢,这不您过生日跟我娘赶紧过来了嘛。”西远赶忙解释。 “还寻思着你把姥爷给忘了哪。小的时候来姥爷家,就找姥爷抱,别人一抱就哭,现在抱不动喽。姥爷老喽。” “姥爷,看,我奶让给您和姥娘拿的老母鸡。”西远急忙转移话题,以前的事儿他真是不知道啊! “哎,好,好,这是成子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还有小韦,都好都好。”姥爷一边叨咕着一边往屋子里走。 ☆、第65章 姥家 简单吃过午饭,西韦和小舅早就跑没影儿,估计逮蝈蝈去了,叫卫成一起,卫成没去,他得留在家里帮哥哥干活。 卫成现在颇以小大人自居,家里有什么活计他都跟着伸把手,西远觉得他年龄还小,怕把孩子累坏了,只让他干些轻省的活,这未尝不是一种娇惯。 屋里西远娘和姥娘正在裁布料给姥爷做衣服,别人的可以先放放,过生日,一定得让老爷子穿的崭新崭新的。 姥爷坐在炕头,和姑爷西明文唠嗑,问西家的情况。他旁边炕头那块的地上,有一个立柱,上面叮叮当当挂了许多小物件,什么烟袋锅、小锤子、小凿子、小磨刀石、小捣杵,……总之琳琅满目。话说捣杵不应该放在灶房里吗,姥爷为啥要挂在炕头啊? 西远有疑问却没敢表现出来,估计这是姥爷的嗜好。果然,没过一会,姥爷就从柱子上把一个小锤子摘下来,用手仔细摸搓着。 “哎,你家啊,是个过日子的人家,把冬至嫁给你是做对了。”姥爷听姑爷把家里情况跟他讲了,感叹道。 “爹,你过完生日跟我去我们家待两天吧?”西远娘把剪子放下,看着老爷子说。 “爹倒是挺想去的,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姥爷想了下,“还是不去了,现在腿脚都不利索,岁数大了,就在家蹲着吧,别没事儿讨人嫌。” “瞧您说的,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能嫌弃您,小远他们是您外孙,就更不能了,您和我娘去待两天呗,赶明儿让小远他爹再赶车把您和我娘送回来。”西远娘其实很想让自己老爹和娘去自己家待待,自己住那么好的房子,自己爹娘连住都没住过,心里不是滋味。 “不去啦,我和你娘要是不在家啊,那俩夯货都得吃不上饭。”老爷子还是推辞了。闺女和公婆一起生活,不是自己单另过,去了给闺女添麻烦。 “爹,您就去我家待两天吧,我爹和我娘那边啥说法也没有。”西明文也劝老丈人,老爷子英勇一世,现在岁数大了,家还过成这样。但是,他还是挺佩服老爷子的,老爷子别看过平常日子不行,但是在许多大事上很有眼光。 当初他相亲的时候,老爷子看了看他家,看了看他本人,就同意了。老爷子知道自己闺女不会过日子,又看出西家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西家老两口是有正事的人,西明文又老实肯干,闺女跟着不能遭罪。 事实证明老爷子的决定是对的。在西明文心里,他家小远就继承了老爷子的性格,你看他平时懒踏踏的,可是在大事儿上能拿主意,不然他们家还过不成这样。 西远要是知道他老爹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远搁时空的过来,竟然让老爹和姥爷扯上了关系。 “我再想想,你们不是还能住几天吗?”姥爷放下小锤子,又拿起小凿子。 “住啥几天,您过完生日我们就得走,家里又是鸡鸭鹅,又是庄稼的,老爷子老太太看顾不过来。”西远娘低着头缝衣服道。 “就不能多待两天?”一听说闺女待两天就走,连不爱吱声的姥娘都说话了。 “现在不行,等过些日子地里活儿都忙完了,我自己回来住几天。他爹还得往人家聚德楼送吃食,走不开,这还是托他二叔给帮着送一次,才有功夫过来的。”西远娘给老人解释道。 “不待就不待吧,好好过日子是正事。”老爷子发了话。 西远和卫成听了一会大人们讲闲话,就出来到了另外一个屋子。西远歪在炕沿那,打量着姥爷家的房子。 是普通的草房,比他家原来的草房还破败,有的墙角都裂缝了,用泥巴塞着,但是,还是能看到从裂缝中透进来的光线,也不知道冬天西北风往屋里灌的时候,屋子里有多冷,怎么住得了人。 家里摆设也很简单,一个屋子里两个木箱子,上面放着叠好的被褥,都是补丁摞补丁,姥爷他们穿的衣服也是上面打满补丁,有的地方补丁磨破了,又补上一层。灶房里也就简单的锅碗瓢盆。西远知道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但是没想到这个样子。 “远啊,”西明文站在门口,迟迟疑疑地招呼西远,西远正打量姥爷家房子呢,卫成靠在哥哥身上,手里摆弄着他的小弓,即使出门走亲戚他都拿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74 “哎,爹。”西远连忙起身,跟卫成使个眼色,让他别跟出来,看老爹的样子是有啥难为情的事情要跟他讲。 爷俩来到姥爷家的灶房,西明文啥也没说,把米缸上的盖子揭起来给西远看,里面只有不到一个小缸底的米。 “爹?” “爹想问问你还有钱没,借给爹点儿,爹赶明儿再还你,爹想给你姥家买点米,不然不等咱们走,就得没米下锅。”西明文了解岳父家的情况,在里屋探了探话,老爷子可能觉得他们都给买衣服又拿那么多东西,不好意思再搜刮闺女了,含含糊糊地不就找机会出来自己看。 可是他们两口子兜里的钱本来是准备给姥爷子准备宴席的,要是都买米了,就办不成了。而且,一百多文钱也买不了多少米。 “爹?”西远愣了半天,这才几月份啊,离收麦子至少还有将将两个月时间,家里就没粮食了? “爹,爹,爹咋也不能看着当没看着吧。”西明文不好意思的直搓搓手,跟儿子借钱他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啊,爹,没事儿,我怕有花钱的地方,拿了不少呢,你明儿和大舅去多买点粮食吧,咋也得买够吃到老秋的。”小麦下来也不能光吃白面啊,那是金贵粮食。 西远从自己衣服袖子里面掏出了钱,大约有一两左右的散碎银子,幸亏他听娘说二姨一家瞧不上他们,所以想多拿些银钱备不时之需,如今真派上了用场。 “用不了这些。”西明文看儿子拿出这么多,又往回推辞。 “爹,都拿着吧,我这钱不也是咱家的嘛,我平时又没啥花销。”西远把钱都放到了老爹手里。 晚饭的时候,西远终于体会到姥爷家是怎样不会过日子——姥娘竟然给他们宰了一只鸡! 关键是姥娘家本来没有鸡,这只鸡是西远他们给拿来的。奶奶特意挑下蛋下得好的给拿了两只。姥爷生日那天的菜,再买点肉就可以了,所以这两只鸡完全不用宰,留着下蛋就好,现在是夏天,鸡散养在院子里,自己刨食就能吃饱,根本不用怎么喂,姥娘竟然给宰了一只! 西远揣摩着姥娘可能觉得女儿女婿还有外孙都来了,想给做点好吃的,可是家里啥都没有,正好闺女给拿来两只鸡,就给宰了一只,出发点是好的。 姥娘宰鸡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吃,吃饭的时候,姥爷姥娘大舅都捡鸡肉里面炖的土豆吃,只有小舅夹了几筷子,还被姥爷一筷子打在手上,“吃,吃,就知道吃,跟孩子们还抢食。” “哎呀,您这是干啥啊?成天看我不顺眼,您这外孙子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吧?”小舅也没看出来多生气,跟姥爷嚷了一句继续往嘴里夹菜吃。 “馋得跟狗似的,咋有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姥爷嘴里嘟囔。 西远还疑惑呢,不是馋猫馋猫嘛,应该说馋得跟猫似的才对啊? “你姥爷家以前养过一条狗,你小舅可稀罕了,那狗也聪明,就是可馋了。”西远娘看出西远的疑惑给解释道。 西远这边一听还没乐呢,西韦那边先嘎嘎嘎地笑开了,他来姥爷家很放松,姥爷家所有人都很疼他。 “韦啊,吃饭时候别乐,看呛着。”姥娘这时候才出声,她脾气好,看姥爷管小舅也不生气。 好吧,看着这样的姥家人,西远是又无奈又生不起气来,真如奶奶说的,他们心肠好,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可是,西远宁可不吃那些东西,也不希望姥姥家是这样子啊,你给他们多少东西他们都存不住啊! 躺在炕上,听着院子里挂在黄瓜架下,小舅给西韦和卫成捉的蝈蝈的叫声,西远翻了个身。 晚饭前,西韦拿着大舅给编的蝈蝈笼跟哥哥显摆了半天,西远也终于从大舅的手艺中体会出,为啥西韦因为这个和他怄了半天气。 大舅的蝈蝈笼的确编得好,用麦秆编的,条纹很均匀,还隐隐约约编出一个杨树叶子图案,西远觉得大舅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不过没有受过相应的教育,在这乡村里也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西远和卫成一起,跟着大舅和父亲把姥爷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院子打扫干净,屋里东西规整整齐。 忙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西明文也没歇着,和大舅一起赶着驴车去镇上了。天气现在有些热,肉什么的不敢买太早,怕放坏了。 “娘,你不说我二姨他们昨天就能来吗?”西远问母亲,明天就是姥爷生日了,怎么当闺女的还没来呢? “估计是掐时间呗,来早了又得干活又得帮着张罗,怕你姥家再缺啥少啥让他们花钱给买呗,成天嚷嚷自己家过得好,也没看他们搭帮点啥,过年给你姥爷买点糕点就算是看到东西了。”西远娘对这个大了自己十岁的姐姐不怎么感冒。 还真打他娘这个话来了,快吃晚饭时候,老爹和大舅从镇上已经回来,西远他们正在院子里卸东西,二姨一家来了。 “这咋买这么些东西啊?”二姨个子很高,长得也有些像姥爷,说话是个大嗓门。 “啊,正好去镇里就都给买了。”西远娘不咸不淡地回到。 “净瞎花钱。这得多少钱啊!”二姨可能以为是姥爷家拿的钱。 “我们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说是给咱爹过寿,我想着也花不了,咱爹他们缸里米也没多少了,就让他爹多给买了些粮食。” “啊,这些米够吃到老秋了。”二姨一听说是妹子家花的钱,不再歪缠,他们一家也来四五口,就拎了两包糕点。 “这是小远吧,那个是……?”二姨站在车前看西远他们往下拿东西,看见卫成,问道。 “我家老二,成子,叫二姨。”一直没吱声的西明文开了腔,他也瞧不上连襟这一家子,进院子这么半天,都往那一站,没有一个帮把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二姨。”卫成招呼了一声,跟哥哥拿着东西往屋里走,西远冲那一家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哎,你说咱婶他们,年年过日子年年粮食不够。”二姨又开始编排起姥娘,姥娘进门时候她都挺大了,这么多年也没叫过娘,只叫婶子。姥娘脾气好也不计较。 “你家过得比我们都好,没事搭帮点儿呗。”西明文有点看不顺眼,那是他媳妇的亲娘,自己媳妇在外人面前被挤兑,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好啥好,就凑合过呗,我家粮食也是将将够,不然就给咱爹拿来点儿了。”二姨被西明文一呛有点不乐意,转身领一家人进了屋子,两个表兄都赶上小舅大了,也没说留下来跟着忙活忙活。 好在没他们在跟前碍眼,西远他们慢慢悠悠地把车上东西搬完,一家人都默契地不想快干,干完还得应付二姨他们。 干完活,西远也没进屋,领卫成坐在院子里看大舅编蝈蝈笼,大舅瞧西韦和卫成对他的蝈蝈笼爱不释手,打算多编两个给孩子们拿回去。 “爹,你穿上这身衣服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好给你再改改。”屋里传来西远娘叫姥爷试衣服的声音,她干活很麻利,用一天多时间就把老爷子衣服给做好了。 “试啥试,不用试。”姥爷子估计挺满意的。 “试试吧,现在正好没收针线,给您直接就改了。” “还得费事,我说不用试你还不信。”老爷子嘟嘟囔囔的说,不过听动静还是试了。 “哎呀,这布料还真挺好,挺贵吧?”二姨刚开始进屋还显摆自己家有这有那,后来看妹子又给娘家买粮食,又给买明天宴席的吃食,又给老爹做衣服,这才偃旗息鼓,也不斜眼瞅西远娘,改成狐疑的目光了。 “不贵,在镇上买的。”西远娘没多说,他把给老太太、西远两个舅舅买的布料,都嘱咐老太太放好,二姐别看成天吹牛,说他们家日子过得怎么怎么好,眼皮子特别浅,看老太太这里有好东西该要了。 第二天,姥爷生日摆了三桌酒席,没办法啊,二姨一家就得一桌,再加上姥爷的外甥、其他亲戚邻里。 西远娘给做的菜,西远在灶间帮着烧火,旁边卫成给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西韦今天也没和小舅跑出去疯玩儿,帮着拿碗端碟。 菜都炒完上桌,西远娘才到里屋换上西远在镇上给买的新衣服,戴上莲花花苞的银簪子,然后出来和亲戚邻里们拉家常。 穿越之青青麦穗_75 人们看到张冬至这个打扮都吃了一惊,光头上的银簪子可就值不少钱,这真是嫁对了,都说西家是正八经过日子人家,还真没说错。好几个年轻媳妇上来细细地看,看簪子还有衣襟上的刺绣,眼睛里的神情是掩也掩饰不住的羡慕。 二姨正在那里吹嘘自己家咋样咋样呢,西远娘这一亮相,一下子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噎回去了,村里人也不傻,谁不会听谁不会看啊,你嘴上说自己家多好多好,谁看见了?人家张冬至发髻上戴的,身上穿的,院子里“嗯啊、嗯啊”叫的,可是摆在眼么前呢。 以西远娘现在的手艺,村里人都吃得非常满意,况且现在家家茄子豆角都没下来,骤然吃到都感觉很新鲜。炒的菜基本上吃得净光,吃完饭,村里人唠了一会儿嗑都走了。姥爷外甥,也是西远娘的表兄,过来拍拍西远小哥几个的头,啥也没说就走了,他都看出来了,两个闺女,老大往屋里炕上一坐净显摆自己,小的这个闷不吭声地帮着干活。 第二天,西远和卫成就和老爹赶着驴车往回转,二姨一家还在,西远不想卫成不自在,所以就和西明文一起回家。 他娘和西韦再多留几天。他娘是为了把姥娘和大舅小舅的衣服给做好,姥娘虽然比姥爷小十多岁,也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做针线活很吃力。另外她怕自己一走,二姐一家再把这些布料给搜刮了去,有自己在这,他们不好意思张嘴。 西韦小家伙纯粹是跟小舅没玩够,说啥不肯回去,小舅虽说二十一的人了,西远通过这两天的观察,觉得他跟西韦一样像个小孩。 姥娘和舅舅送他们送出了很远,连姥爷都拄着拐杖送了出来,驴车走上大路,西远回头还能看见姥爷一家人站在村口向他们张望的身影。 ☆、第66章 想辙 到了五月下旬,真正的夏天也翩翩而至。北地的夏天不如南边那么热,正午时找个树荫地儿待着就能避过热气。 西家院子里,奶奶坐在阴凉处正在拆棉衣,家里人的棉衣刚换下来不久,趁着现在刚铲完三遍地的空闲得抓紧时间做,不然等到老秋时候就得穿夹衣和薄棉袄了,那时候现做来不及。 奶奶先把棉袄棉裤的里、面拆下来,然后由西远娘洗干净缝制。葡萄藤下,西韦和卫成一下一下的往蝈蝈笼里送黄瓜花逗蝈蝈玩。 小舅给逮的蝈蝈“嘟嘟”地叫着,声音很响亮,没有辜负西韦的夸奖,尤其晌午——一天最热的时候,家里人本想睡个午觉,它们反而叫得最起劲,吵得西远恨不得把它们烤吃了,不过,嗯,他也就想想,当初稍微怀疑一下小舅和大舅的水平,西韦都赌气不跟他好了,这要把他心爱的“大将军”——西韦给他的蝈蝈起的名字,给烤吃了,西韦还不得和他绝交啊。听着蝈蝈聒噪的叫声,西远无奈地翻个身。家里别人午睡都醒了,西远一直没睡着,所以还在屋里炕上眯着。 “小儿啊?”奶奶叫西韦和卫成。 “奶,啥事?”两个孩子一边逗蝈蝈一边问奶奶。 “你们俩悄没声儿地去屋里看看,你哥是就躺在炕上不动呢,还是翻来翻去的?”奶奶迟疑一下道。 “哎。”西韦耳报神一听,放下黄瓜花往屋里跑,卫成在后面跟着。 这几天家里的黄瓜少结了不少,花都被他俩给揪下来喂蝈蝈了,气得西远拿笤帚满院子里追了好几圈,不过他现在没这俩弟弟跑得快,追不上人家。后来还是卫成看哥哥追得太辛苦,故意慢下来,让西远拍了两下解解气,西韦在旁边看着嘎嘎嘎地乐。 最后还是爷爷领他俩到菜园子里,一一指点哪些花是能够结出黄瓜的,哪些不能,让他俩挑不能结的祸害,偶尔再去葡萄藤架子上揪点角瓜花代替,这才使得黄瓜解除减产的危险。 “奶,我哥在炕上烙饼呢。”西韦的意思就是西远在炕上来回总翻身。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大孙子从他姥家回来以后,都这样好几天了,“你们俩啊,以后长大了可得对你哥好点,你哥啊,可是真不容易,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奶奶低着头一边用纳鞋底的锥子挑棉衣上的线头,一边跟两个小的嘱咐。 “嗯,我俩都知道!”西韦和卫成一齐点头跟奶奶保证。 西韦毕竟还小,不明白奶奶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卫成可是懂事不少了,奶奶说完,他就明白,哥哥这是有烦心事了! 也没心思和西韦玩下去了,卫成放轻脚步回到屋里,他也没吭声,就趴在炕沿边上看着西远。 西远闭着眼睛想姥爷家的事情,你说给他们想个挣钱的法子吧,没有人督促怕他们干得不像样,即使能干好,挣钱了,可是架不住人家能花呀!俗话说:“外面有个搂(一声)钱耙子,家里得有个攒钱匣子。” 意思是男人在外面能挣来钱,家里女人会过日子把住钱,这样挣来的钱才能攒住。可是姥娘家跟本就没有攒钱匣子,他们家那是花钱勺子,还是漏勺,有多少钱都能从窟窿眼里给你漏出去。 攒不住钱,挣多少都白费!怎么办啊?西远真是想的头都疼了。 要是不管吧,一是有他娘那方面,毕竟爹娘爹娘,爹和娘哪个都是至亲,没有谁疏谁厚,西家的他管,姥娘家的就当没看到,有点太说不过去。 另外,姥家人虽然不会过日子,但是人是真的挺好,尤其对西远他们真是没的说。西韦为啥那么和舅舅们亲近,还不是大舅小舅都疼他嘛,西韦一去,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可着劲儿的陪着他折腾,西远觉得自己都很能惯弟弟了,可是和大舅小舅比起来,真是还有些距离。 西韦犯啥错误了,西远还会收拾他一顿,到了姥家,西韦干啥说啥,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就没人对他的淘气行为提出过质疑。而且小舅也好,大舅也好,还陪着他一起折腾,不然西韦为什么一去姥家就待不够呢。 所以,姥家的情况还得想办法扭转,不然自己家过着舒心日子,姥爷家在那蓬屋陋室,吃糠咽菜,不用别人,只去过一次的西远都觉得心里不落忍。 卫成看西远在那拧着眉头想事情,心里满是担心,他不知道哥哥究竟为什么事纠结,但是能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不会是小事儿。他忍不住拿手去抚哥哥眉心拧出来的皱纹,刚一碰到,西远就把眼睛睁开了。 “成子,你啥时候进屋的,咋没吭声呐?怎么没和小韦一起玩去啊?”西远一看卫成那样,就知道这孩子为他担心呢,自己刚才想事情太投入了,没有听到卫成进来。 “外面热,我就想跟你在屋里待着。”家里夏天的时候,一到中午就会把门窗都打开,这样有穿堂风吹过,屋子里面也很凉爽。 卫成双手拄着下巴凑到西远枕头边,闷闷不乐。 他太小了,哥哥有事情也不能帮想办法;可是哥哥只比他大三岁,哥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养他了,还拿着斧头把他从那个家里解救出来;还是他太笨了,赶不上哥哥聪明!卫成越想越沮丧。 “来,上炕跟哥哥躺会,你和小韦两个一天也没有个消停,中午让你俩睡个觉比抓猪还费劲儿。”西远拍拍枕头,让卫成和他一起并肩躺在炕上。 “哥呀,也没想别的事儿,就是看姥娘家日子过得不好,想着有啥办法帮帮他们。”西远看卫成不怎么乐呵,应该是为自己担心了,怕他胡思乱想,所以就把自己心里想啥跟孩子说了。 “啊,是这个事啊,哥哥你想出来办法没有啊?”卫成一听西远这样说,马上松了一口气,他小小的心灵里认为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是很大的事情,比家里盖房子还要大,比当初把他从卫家领回来,跟卫老二打官司还要大,因为那时候他也没看见哥哥烦得整天在炕上烙饼。 西远要是知道卫成这样想就得笑,他那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毕竟主动权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自己努力去做就行。不像姥娘家的事儿,让人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总不能让他们跟自家一起过吧?供吃供喝?那可不行,一家人不一家人,两家人不是两家人的,以后等他们长大了,下一代起来了,更麻烦。 “快了,哥想解决的问题还能解决不了?”西远跟卫成吹牛,其实他还真没想出辙来。 “真的?” “真的,哥就是不想起来,外面太热。等一会儿,等太阳再下去一点,哥领你和小韦去水塘里游泳。” “游泳?那我去叫小韦。”卫成一翻身爬起来,下地就往外跑,西远一把没抓住,他就一溜烟跑到门口,哥哥没事儿,他就放心了。 “哎,哎,你这孩子,我不说等会儿嘛,你把那个小活作弄回来,还不得马上去?”西远冲卫成喊道。 “哥,你说谁是小活作啊?”窗外传来西韦不忿的叫声。 “啊,我没说谁,我说成子,成子是小活作。”西远吓得赶紧改口,他半天没听到西韦动静,还以为他跑出去了,原来人家还围着那两个蝈蝈笼转呢。 “哼,你就是说我,还以为我不知道糊弄我!”西韦把哥哥的谎言一下子就给戳穿了。 “行,我就说你了,你就是小活作,你能把我咋地?又不跟我好了?”西远也不打马虎眼了,开始耍无赖。 “奶,你看我哥,净欺负我,你骂他。”西韦离奶奶近,开始搬救兵。 穿越之青青麦穗_76 “可不呗,净惹我们小儿生气!当哥哥的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儿,等一会儿奶奶揍他。”奶奶听西远和西韦逗嘴,知道大孙子没想那些烦心的事,心里也敞亮起来,跟着一起凑趣。 “哎我说,你们合起火来欺负我,我不跟你们好了,再也不跟你们好了!还是我们成子好,我跟成子游泳去喽,不加那个小破孩。”西远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逗西韦,学西韦那天说不跟他好的样子。 “你不领我,我也不跟你去!我,我跟二哥去!”西韦想了下,觉得还是想去游泳,于是又拉拢卫成,“二哥,你领不领我?”不过心里也没底,二哥最听哥哥的话了,他可是知道。 “领,咋不领呢,大哥不领,二哥领你去,让大哥一个人眼馋。”卫成知道西远是在跟西韦开玩笑,所以在中间和稀泥。 哥仨转身出了院子,路上又碰到柱子和程南,几个人在水塘里泡了半下午。也许是年纪小,接受能力快,肢体协调性也好,现在几个小家伙游泳技术比西远还好。看天色不早了,西远喊几个孩子回家,要不然他们得玩到黑天。 哥仨在家门口和柱子、程南分了手,踢踢踏踏的往院门里进,没办法,鞋都弄湿了,估计还得遭奶奶唠叨。 院子里,李涛媳妇——大燕,正坐在矮凳上帮奶奶拆棉衣,西远一看见他,纠结几天的大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姥爷家的事情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 ☆、第67章 强悍 大燕在西远他们哥仨刚走不久就来了,坐在院子当中和老太太一边聊天一边帮拆棉衣,她年轻干活好手脚麻利,本来要拆两天的棉衣,有她帮忙一下午就拆差不多了。 “燕儿啊,累不,要不歇会吧?”奶奶看着大燕,心里很喜欢这个小媳妇儿,李大夫家世代在村里行医,看来积了福分,不然李涛那样咋会娶到这么能干个媳妇。 “不累,奶。”大燕答应着奶奶,手里不停,她没事儿很喜欢到西家坐坐,看着西家的宽敞大院,想一想自己只要认真过日子,说不上有一天也能置办下这样的好房,过日子就有了干劲。 还有,她也喜欢和奶奶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没事儿和她唠叨怎么过日子,大燕都听得很认真,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自己爹娘从来都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也没人嘱咐嘱咐怎样精打细算才能把日子过好。 如今和老太太接触多了,她才明白,即使是普通日子,想要过好,也有那么多说道。 “燕儿啊,前两天的事儿没气着你吧?”奶奶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她是从王三奶奶那里听到的,西家在村子把头,现在又是宽敞大院,所以村里不是特别相熟的人家,没事闲串门的,想去西家都得衡量衡量,他们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西家和以前还是有所不同了。 位置偏,来的人又少,所以有些消息知道的就晚。 王三奶奶家却不同,他们家就在村子中间,平时村里有啥事,谁从她家门前一走一过,顺嘴唠两句就能知道。所以,村里的事情,奶奶很多都是从王三奶奶那里扫听到的。 其实也没啥,就是村里那几家嘴巴有点长的婆娘,看大燕是新媳妇,人年轻,家里爹娘又是那样的行事做法,所以就以为她也是那样,看轻了大燕。 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她们眼气却没有办法,所以就怂恿大燕去和西家闹,毕竟西家小远和李大夫学医术呢,李家几个偏方很好用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 “你这孩子可别像李涛爷俩那么傻,你家偏方就那么让西家小远学去了?”李婶子瞪大眼珠子跟大燕道。 “哎呀,就是,西家盖那么大个大瓦房,连院墙都用青砖起的,还起了那么气派个门楼,你说不瞎显摆嘛,有那钱也不说给你们家老爷子点儿花。”赵老七媳妇在旁边接茬,别看赵老八和西家关系好,他家和西家可是扯不上边,他们倒是想跟人家套近乎,人家西家没人理,赵老七和赵老大一样,不是啥本分过日子人。 “谁不说呢,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还在窗户上安玻璃,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点儿臭钱似的。小涛媳妇啊,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儿你家真吃大亏了;你家李涛想事情少,你们家老爷子,除了看病万事不想,估计让人家灌了迷魂汤。”张大娘貌似提醒大燕道。 “西家那个大小子,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瞄上你家几个偏方了,天天跑你家糊弄你们老爷子,不然村里这么些孩子,瘸大夫能光教他嘛!你家那几个偏方啊,我听说一个就能卖这个数!”李婶子伸出两个手指头。 “可不咋地,你这孩子可得掌好主意,那一家子心眼都不少,你现在和李涛已经成亲,过个一年半载也该有娃了,到时候李大夫教自己孙子不比教个外人强?可别觉得他们家给拿了十两银子成亲就是好人!那是先把你们嘴给堵上了,还真以为他们是啥好心那!”西家的邻居从嫂子在旁边遛缝儿。 …… 总之,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大燕毕竟是新到村里的,一般小媳妇刚到婆家,都得矜持个一年半载的,说话做事都很注意,大燕虽然厉害,刚嫁到莲花村也得适应一段时间。 可是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大燕实在听不下去,找个借口就走了。 不就是想挑拨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嘛,她要是闹起来了,她们好在旁边看热闹,最终有损失的又没有她们。 一开始大燕都忍了,在外面碰到尽量打个照面就完事儿。可是这几个人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跟前说西家坏话,挑拨他们。 这也就罢了,几个碎嘴子没事还怂恿李涛,叫他去跟西家闹。李涛是个二百五,别人说啥信啥,回家跟大燕嘟囔说不让他爹教西远了,要不就让西家给他们家也盖个大瓦房,不然他们家吃亏。 大燕劝了两次,可是禁不住总有人挑事,李涛是别人越说他越来劲儿,气得大燕有天晚上没让他进屋,给他推门外去了,让他在院子里待了一宿,现在是夏天,也不怕冻坏喽。 大燕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第二天拽着李涛,问谁跟他说的那些话,李涛说是李婶子,大燕就领李涛到李家闹了一场,堵李家门口骂了半天,说他们老户欺负他们年轻的。 大家这才见识了大燕的厉害,彻底偃旗息鼓不敢吭声了,李涛也被媳妇的威力给吓住了,不敢再犟下去。 大燕虽然把李婶子骂得不敢出门,可是她自己也不好受,一个年轻女人,刚嫁过来没几天就跟村里人撒泼,一个泼辣的名声是跑不了的,何况还有以前娘家拿她换钱的事,所以大燕越想越憋屈,回家很是哭了一场,李涛急得在屋里直转圈儿,心疼媳妇心疼的不行不行的,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犯浑了。 这些事儿西家都不知道,还是昨天王三奶奶来和老太太说,老太太才晓得。今天正好大燕来家了,她就关心地问问,前两天还奇怪呢,大燕怎么好几天没登门。 “奶,我不管别人咋说,我可是知咱家的恩情,要没有咱家当初给李涛那十两银子,我如今说不上过啥日子呢,能不能活成个人样都不知道!”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在李家,李大夫父子两个都是不会安慰人,大燕有了委屈都没处诉;自己娘家更是没有指望。 “好孩子,不哭啊。”奶奶给大燕擦眼泪,心想这么好个闺女咋就让李涛给娶去了呢,能干、会过日子,厉害还明理,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大燕再小点儿,或者小远再大点儿,给自己当孙子媳妇多好。话说,老人家您想得是不是有些远啦。 “我现在呀,别人可能瞅我嫁李涛那样的是亏了,可是我挺满足的。我们家老爷子虽然好喝点小酒,现在也改过来了,现在我天天给他炒个菜,一顿也就喝两小盅;给人家看病也不说不要钱来顿酒就行了,如今少给一文都不行,成天叨咕,说是哪有他这样丢人的师父,还没咋教人家孩子那,就让人家给拿钱娶儿媳妇!正攒给人看诊的钱呢,说是攒够了还咱家。我那天偷着瞅瞅,差不多快有一百多文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攒到。李涛呢,虽然人有点儿楞,可是对我也好。我知足,真的。” “真是个好孩子,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大燕的命运叹惜还是为自家没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叹息。 “奶,你放心,我不会听她们几个撺掇,她们不就是想看我跟你们闹,她们看热闹嘛,我偏不!就是以后在村里可能人缘不好了!”大燕苦笑了一下,村里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媳妇,以前还总在一起唠唠嗑,说说各自的烦心事,如今大燕闹了一场后,都疏远她了。 “没事,孩儿,一辈子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遇到坎儿得往宽处想,谁好谁坏,人心都有杆秤,不会只听别人说啥就是啥。”奶奶拍拍大燕的手。 “我知道了,奶,跟您说完了,我这心里边敞亮不少。一个人的时候,没人诉苦,越想越往窄处想。”大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别放在心里闷坏了就行,明儿我让你婶子领你各家走走,我们家在村里这么些年,也不是一家没交下,以后你就和这几户人家多来往就行。”奶奶慈爱地看着大燕。 “奶,你真好,我娘从来没给我虑算过这些事!”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来了,可是听到院子外面,西远小哥几个的笑声,连忙憋了回去。 “奶,嫂子。”哥三个一进院就连忙和奶奶、大燕打招呼。 “这是在水塘里泡了一下晌?看这鞋弄的,快脱了用井水冲冲放窗户跟儿底下晾晾。”果真,奶奶一眼就看见他们几个的鞋了。 西远仨互相吐了吐舌头,连忙把鞋换下冲净,按奶奶说的晾好。西韦两个又跑去逗蝈蝈,西远进到屋里坐在窗前,拿起一本书看,耳朵里不时传来奶奶和大燕说话的声音。 “燕儿啊,成亲这么长时间回没回过娘家啊?”西远几个回来了,奶奶就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她大孙子都够烦的了,不能再让他添堵了。 “本来打算再也不回去,跟他们断了才好呢,可是我后来合计了合计,奶,你说我就寻思,我爹娘加俩哥哥都不会过日子,我出嫁给的那么些钱,到他们手里说不上咋败祸呢,要是败没了,赶明儿还得来搅和我这边的日子,那就没个安生了!我越寻思越觉得他们得往这个道儿走,那天就让李涛陪我回去一回,哎!”说到自己娘家,大燕真是不能不叹气。 “把钱给花了?不是说要给你哥娶媳妇嘛?”奶奶看大燕的神情猜出了几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7 “奶,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李涛我也跟他嘱咐了又嘱咐,吓唬他要是跟人说了我就不和他过。”大燕把拆好的棉絮理平整,叠好放到箩筐里。 “我回去那天,我爹娘还挺吃惊,估计他们干的事情,也知道我心里记恨了,我娘拽着我还哭了一场。我知道他们平时有钱都放到哪,趁着我娘去做饭的功夫,就给翻出来了,你说,奶,我这成亲才不到俩月,他们就花了一两多银子!”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自己用手抹了两下又强止住了,实在是糟心的事情都碰到一块了,是个铁人都扛不住。 “这可是够败家的了。”老太太也有些无语,这家人日子过的。 “我就问我娘钱都花哪去了,不是说给我哥娶媳妇用吗?” “你娘咋说的?” “能说啥,不是吃了就是喝了呗,支吾半天没支吾出个子午卯酉来。我就放狠话,说是这钱我拿走了,啥时候给我哥看好媳妇了,想成亲了,这个钱我再给拿回来。你说我哥他们,还有我爹娘!”大燕又哽咽了。 “咋?还跟你动手了?”老太太都为这一家的奇葩惊奇了。 “可不呗,我大哥推了我一下,差点没把我推倒喽,我二哥和我爹娘也来上手抢,拿走钱就跟要他们命似的,还是说以后花他们身上呢,还这样!我要真把钱拿回去不给了,他们都得跟我拼命。”大燕说着说着又来了气。 “哎,这可真是认钱不认亲。”奶奶真不知道咋说好了。 “后来我们家李涛急眼了,把我娘和我爹一人推了个跟头,又给我大哥二哥几拳头,跟他们嚷,要是敢再动我一根寒毛就跟他们拼命,他们就吓得堆灰不敢言语了。我们家李涛别看二了吧唧的,对我可是真好!我呀,这也算是命好,摊上了这么个人。”大燕感慨到。 “钱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我跟他们说,要想给我哥定亲,必须得我给掌眼儿,我要不同意,谁也甭想娶进门,从打我家有了这十两银子,村里那些贪钱的可都盯上了,可不能给我俩哥再弄两个那样的媳妇,不然我以后也不会有安心日子过。” “你这闺女可是真不容易。”奶奶都不禁佩服大燕了。 “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大燕把拆好的棉衣里、面叠好放到框里,奶奶把拆下来的线头拢到一起。 “你娘他们没再来跟你闹吧?”奶奶还是有些替她担心。 “还没呢,估计迟早得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大闹,他们让李涛给吓住了。”大燕说着说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奶奶看着这个孩子微红的眼睛,听着她爽朗的笑声,是越看越稀罕。窗户里面貌似看书,实际上偷偷听两人谈话的西远,也越听越佩服大燕的强悍,越发感觉自己的办法可行。 ☆、第68章 解决 大燕和奶奶唠了一下午,把烦心事跟奶奶倒出来,心情好了不少,看看天色不早,拍拍身上打算回家,该做晚饭了。 “燕儿啊,来,这是你二叔他们家做的豆腐干,今天给婶子拿过来的,你拿几块回去,给你家老爷子做下酒菜。”西远娘从里屋急忙出来,拿油纸包了几块豆腐干给大燕,她没用碗盘啥装,怕大燕面子矮,不好意思拿。 李大夫家在村子中间,大燕回去一定会碰到村里人,让人看见她从西家拿东西又该说这说那了。 大燕也没推辞,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拿着豆腐干要往外走,奶奶顺手揪了两片角瓜叶子,递给大燕,角瓜叶子大,可以把油纸包上。 大燕一边和西家娘俩告辞,一边走出大门。路过葡萄藤架子那儿,还顺手摸了摸西韦的小脑袋,想去摸卫成,卫成笑嘻嘻地躲过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能让人随便摸脑袋,现在除了哥哥,就奶奶能碰碰。大燕也不生气,笑着拍卫成一下就走了。 吃完晚饭,西远跑到菜园子里,弯腰往出挑西瓜。 春天时,西远从彦绥城买的西瓜子,他管买不管伺候,所以种的是西远娘,照看的是爷爷,上肥、除草、打蔓一样一样侍弄。 因为育的秧苗种的早,现在有零星的西瓜已经熟了,西远小哥几个这两天没事就来园子里,在大个的西瓜上按个“嘣嘣”地弹,跟弹脑瓜崩似的,大人都怕西瓜没等熟,就让他们给弹坏喽。 爷爷蹲在垄沟边,一边吸着烟袋锅,一边看大孙子挑西瓜,看西远迫不及待的样子,爷爷觉得很满足,大孙子喜欢他侍弄的西瓜,他觉得自己力气没白费,老人家一副慈爱心肠。 西远挑了半天,还别说,真让他瞎猫碰着死老鼠,摘到一个很甜的。 和爷爷出了园子,将西瓜放到木桶里,下到水井里冰镇一会后,西远提刀就砍,把西瓜切成小块。 西远娘连忙拿来个盆子,把切好的西瓜整齐码在盆子里,先给爷爷奶奶一人挑了一片中间最甜,瓜子最少的,其次是几个小的。 别人还好,西韦、西勇两个,西瓜在井里冰着的时候就围着直转,他们是第一次吃西瓜。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很快把一个大西瓜都消化了,西明武两口子和大哥大嫂接着去忙活,爷爷也去给豌豆荚添草料了。 觉得自己已经想到好办法的西远,坐在葡萄藤架下和奶奶一起纳凉。 卫成坐在长凳上,这是西远画出图,老木匠给做的,葡萄藤架下一边放一个,很类似于现代公园里的长椅。 西远侧身躺在长凳上,脑袋枕着卫成的腿,卫成本来没有半刻老实气,如今哥哥枕着他的腿,他就一动不动,西远特意不吭声,看他能坚持多久。 西韦和西阳、小勇几个,正在蝈蝈笼前研究哪,好像是照着大舅给编的,想自己编一个,西远真无法理解,就一个蝈蝈笼,西韦为啥一天一天的看不厌。 卫成毕竟还小,坐一会儿屁股上就跟长钉子似的,一会扭一下,一会扭一下,不过也没吭声,西远也没难为他,坐起来帮奶奶搓绳子,这个绳子要粗一些,是家里秋天用来绑麻袋什么的。 西远一抬脑袋,卫成滋溜一下就跑了,他可是早就坐不住了。西远和奶奶互相看了一眼,都偷偷地笑,让你装小大人! 看眼前没有别人,西远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奶奶讲了。他在这方面没经验,怕好心办坏事,还是要跟奶奶商量商量,让老人家给拿个主意。 “你是说想给你小舅和大舅也娶个大燕那样的媳妇?”西远刚一提话头奶奶就明白了,其实这些天西远烦心,奶奶也跟着烦心,老人家也在心里衡量这件事儿应该怎么办,她不想让大孙子愁成这样。 “奶,你看我师父家,这才成亲多长时间,完全就变了个样,我觉得我姥爷家要是也娶俩这样的舅妈,指正能把日子过好。”西远一脸希冀的看着奶奶。 “你这主要倒是也行,可是,你要知道啊,大燕这样的可不多。再说,你姥家人都老实,跟李涛可不一样,李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要是给找俩厉害的,跟着一心过日子还行,万一心里向着娘家,有多少东西都往娘家搬,那可比现在还闹心。还有啊,你姥娘和俩舅舅都是好脾气的,要是你姥爷活着,估计别人还不敢给他们气受,可你姥爷都七十了,还能活几年都不好说,他一没,厉害媳妇给你姥娘舅舅气受的话,你到时不得肠子都得悔青了?”奶奶一点一点的,把事情掰开给大孙子讲。 “啊?”西远一听长长了眼睛,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 是啊,小舅还好点,大舅和姥娘是人家骂他们一句都不知道还嘴的人,到时遇上坏良心的婆娘,糟心日子可是没尽头了! “那咋办啊?”西远真投降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如何解决啊! “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能着急,得慢慢打听好,找那能过日子,心肠又好的。你小舅今年二十一,到时多给些聘礼,估计能娶个闺女;你大舅都三十多了,想娶个没出门子的不容易,估计得找走过一家的了。远啊,别急,这事儿也得看缘分,咱家慢慢打听着,看看十里八村有没有相当的。”奶奶看西远失落的样子连忙开解。 “行,奶,听您的。怕就怕人家一看我姥家那破房子,给多少聘礼都不乐意。”西远嘟囔道。 老太太瞅瞅大孙子,心里偷着乐,这家伙,鬼心眼还跟他奶奶使那,有话不明着说,拐弯抹角的。不过,可能也是大孙子张不开口,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姥家那房子快不能住人了吧?”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主动提起话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78 “奶,你是没看着,他们家房墙都斜歪了!说不上夏天哪阵大雨就得倒。墙角还有裂缝,都透亮!冬天准保得往里灌风,比咱村李歪脖家的房子还破。”李歪脖家是西远以前看到最破的房子,现在是姥爷家的。 “咱家现在也没啥大事,就是来年你二叔家得盖房子。”奶奶有些犹豫,毕竟亲家和自己儿子比起来,还是自己儿子近。 “奶,二叔家现在还用不了那么多,而且二叔说先盖四间正房就好,我估摸最多也就一百两银子。我姥爷家更不用盖太好的,就按村里普通瓦房那么盖,盖个小五间,有五六十两银子足足够。”西远先把要花的钱说给奶奶听。 二婶要强,虽说手里钱不凑手,盖房子时不能样样都跟大哥家一样,可是也想盖个全村数一数二的,所以花的钱要多些。 姥爷家不用,给他们盖太好的反而招人眼,普通砖瓦房就行。 其实西远都想过盖泥土房,那样更省钱。可是,还是一步到位吧,盖砖瓦的,他这辈子都不用再为这事操心,泥房挺的年头少,到时候姥爷家还没过好的话,费心思的还得是他。 西远是个懒人,不想再费二遍事,就是觉得不好跟家里人开口,毕竟几十两银子,在此时人们眼里,那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你估摸咱家的钱能凑手?别到时候不够用。”奶奶在这方面倒是相信西远,他们家盖房时,西远不着急不着慌就把钱和东西备好了。 “奶,聚德楼前半年的分红我还没去算,后半年的,加上咱家做吃食的,二叔家自己也攒了不少,我算了算,足够用了。”西远把家里未来的进项说给奶奶听。 其实聚德楼和孙叶的分红就够用了,可是谁让他当初瞒着家里呢,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行的话还撒谎说跟孙叶借了点?西远合计了下,不用这么做应该也够了。 “我大孙子说行就行。你姥家要是盖起了新房,你小舅就好说亲了,你大舅先别急,反正岁数也大了,慢慢给踅摸个合适的。”奶奶虽说舍不得银钱,可是一个是心疼大孙子,另外就是西远娘那方面。 老大媳妇虽说过日子差点,可是人能干,脾气也好,跟老大成亲这么多年,娘俩红脸的时候都少。你说啥就是啥,人家一点都没其他想法。 老大和老三那么不对付,自己有时还帮衬老三家,给老三家拿些吃的喝的,大媳妇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嘴里可是从来没说过“不”字。现在老三和大哥怄气,不咋来了,可是小的狗蛋经常来,老大媳妇将孩子跟老二家的一样待,从来没给过脸色,有好吃的都给张罗到前头。 人和人想处,不管是一家人也好,两姓旁人也好,都得讲究个有来有往,不能只往一面翻土,不然时间一长,人心就处冷了,人心一冷,再想暖和过来就不容易了。 所以,大孙子要张罗姥家的事儿,她和老爷子不仅不能拦着,还得帮扶着点,老大媳妇心里也不会没数。可以说,西远娘这些年的宽容有了回报。 “奶,这可是好几十两银子的事,您不心疼?”西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打算,家里人要是舍不得钱,就得像李大夫家似的,给娶个好媳妇让他们慢慢过。可是奶奶的话,竟然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喽。西远不得不佩服奶奶的心胸,做事有决断了。 有奶奶的支持,行动起来就容易多了。西远第二天找了老爹,商量给姥爷家盖房子的事情。这些事情他只会动动嘴,实际操作上一点不懂,还得老爹给虑算,拿主意。 “要是今年就盖的话,就得多花钱,你姥爷家事先没备料,不过,咱家去年盖房子剩下不少,你二叔家春天备的料可以先借过来用些,到老秋没事爹和你二叔再备点给补上。”西明文一样一样给西远讲。 “剩下的砖、瓦、沙子,石头啥的,直接买就好,人工也不用村里人,还像咱家那时候花钱雇就行,省得以后留罗乱。”大舅子小舅子都不大会人情来往,要是让村里人白白帮忙,以后不还回去,还不得让人戳破了脊梁,所以,西明文觉得人工钱不能省。 “银钱不缺的话,有个月八的就能把房子起来,你姥家按你说的,盖普通瓦房,比咱家的省事不少。” “爹,是现在盖还是麦秋以后盖?”西远要老爹给拿主意。 “现在盖吧,反正请的人工,不用管麦秋能不能忙过来。还有,到伏天,爹怕你姥家房子下大雨再塌了,你姥爷那么大岁数,跑不动砸里头可就糟了。”西明文也想到这点,夏天会下大暴雨,泥房有的就给下倒了。 既然做了决定,西家人马上行动起来。西明武也帮着张罗,二婶和大嫂关系好,大嫂去娘家那边照应,她就帮扶老太太照看家里。 因为有去年自己盖房的经验,西明文西明武也没太慌乱,忙了二十多天,西远姥爷家盖起了五间砖瓦房。 房子盖好,西远跟姥爷说了说他的想法,就是以后等小舅成亲,姥爷姥娘得和小舅过,所以五间房,盖的时候就两头开门,两间给大舅以后成家用,两间给小舅成家用,一间老爷子老太太住。 家里的地,姥爷没等西远提,就做主分了,大舅二亩,小舅二亩,他和老太太二亩,事先说好,他这间房和二亩田,谁给他俩养老送终,以后就给谁。 姥爷没说以后指正跟小的过,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几年,所以得为老太太考虑,万一以后小儿子娶个不好的,老太太有这二亩田一间房,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何况还有老大,那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不行的话还可以和老大过。 搬家那天,别人没咋着,姥爷却哭了,拄着拐杖,看着新家屋门老泪纵横! 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里就旧貌换新颜,老爷子年轻时候是个要强豪横的,谁知道老了老了,英雄落魄,虎落平川,他还以为再也没有风光的时候了! 西远看老爷子的样子很是感慨,后来还是西远爷爷跟老亲家唠了半天,把姥爷劝说好。今天亲家搬家,他也来了,这是实在亲戚,不像两姓旁人。 二姨一家,从开始盖房子起,压根就没告诉他们信儿,姥爷估计心里也明白,嘴里压根没提过这个闺女。 姥娘和大舅老实,只会站在那里抿嘴乐,小舅像个小孩样,跟西韦从这屋跑到那屋,就听着他们嘭嘭的声音了。 福和庄里的村民,听着张家“噼噼啪啪”鞭炮声,和张家人一样半天回不来神!才二十多天,原来穷的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谈资的张家,是村里人笑话对象的张家,竟然起了大砖房! 许多村民如今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哎呀,你别说,都说丫头是赔钱的货,是给别人家养的,如今看来也不全对,你看张家、你看张家,不就借了闺女的光了! ☆、第69章 围墙 姥爷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西远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他们基本生活可以保障。大舅小舅的亲事,如奶奶所言,这不是着急就能办好的。 这期间奶奶在家也没闲着,跟村里相熟人家都打好招呼,叫她们留意一下,看看亲戚邻里有没有合适的,亲。这些事西远不适合做,还是女人之间互相托付比较见成效。 “远啊,有没有啥想吃的?娘给你做。”西远娘问院子里葡萄架下乘凉的西远,她现在对大儿子的感情有些复杂,除了母子之情,还有一份感激在里面。 是的,感激,她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领小远回去给老爹过了一个寿,娘家的状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跟西明文叨咕,西明文就说这都得亏她生了个好儿子。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数,除了家里老人开通,西明文跟她感情好,没有小远在中间逢源,这件事不可能实现,哪有出嫁闺女这么管娘家事的。 “娘,你给我做个凉拌菜吧,天太热吃不下饭。”西远都无奈了,要是不跟他娘提点要求,他娘得一直用这种类似看恩人,嗯,好像有点不恰当,但是西远就是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他跟他娘现在的相处模式有些诡异,想尽量让他娘从这种不正常状态中转变过来,所以就让娘给他做点啥,来满足她想要补偿儿子的心理。 “哎,娘这就去做。”西远娘转身往灶房那边走,家里麦子割完了,本来为给娘家盖房子,耽误了几天,比别家收的晚,可是,先收完的程义还有王顺都来帮忙,所以他们家最后反而比村里那些劳力少,或者地多的收割得快。 麦子还放在场院里,男人们忙着脱粒,她本来也去忙活了一会儿,现在先回来做午饭。 “娘,我要吃豆角。”西韦刚进院子,听他娘问哥哥想吃啥,急忙跟着点菜。 “行,娘也给你做豆角,成子,你要吃啥?跟娘说,娘也给你做。”西远娘现在心情好,对孩子们的要求有求必应。 “娘,你在豆角里放点土豆吧,我想吃新土豆。”卫成坐在哥哥旁边,脸上被汗水淌的一道一道的。 “这是在场院里疯玩了?小韦,刚出了汗不许马上洗。”西远拿起身边的布巾给卫成擦脸,不忘吆喝一声西韦,他正要把井边盆子里的水往脸上撩。 西远刚刚和奶奶一起喂鸡来着,也弄得一脑门子汗,刚刚把布巾弄湿擦过脸,奶奶反复告诫过,身上刚出过汗,不许马上用凉水洗。 “赵林他们家的麦子摔完粒了,我们把他们家的麦秸垛,从这头掏到那头,像个洞似的。”卫成拿过布巾,自己边擦边给哥哥讲他们的英雄壮举,还把胳膊伸直,给西远形容一下洞有多长。 穿越之青青麦穗_79 “大热天,没事往洞里钻,你们可是真不嫌热。”西远看着两个弟弟脸上的汗,都不知道说啥好,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呢。 “哥,你不知道,我们分两伙,那伙儿爬进去了,我们就把洞口给堵上,他们掏半天才扒开。”西韦嘎嘎笑着跟哥哥讲。 “把人家麦秸垛祸害够呛吧?赵林他爹没骂你们?有本事你们掏程南家麦秸垛去。” “那谁敢那,程南他爹一瞪眼睛,谁都害怕。”西韦倒是实话实说。 “来,快点把脸洗洗,洗完了进屋拿个盆,哥给你们切西瓜吃,好消消汗。”西远从井边的小缸里,舀了一瓢晒温的水,倒在盆子里,督促两个泥猴洗脸洗手。 “哥,我听程叔他们商量,麦秋以后村里修土墙的事儿啦。”西韦小耳报神把耍耳音听到的信息汇报给哥哥听。 “真的?村里真要起围墙了?”看西韦和卫成洗干净了,西远把切好的西瓜给俩孩子递过去。 “切,你又不信我说的话,等一会爹他们回来了,你问他们!”西韦朝哥哥翻了个白眼。 “就你事多,赶明儿别叫西韦得了,就叫事儿爹吧。”西远拍了西韦一下,这孩子现在很有些小叛逆。 “你才是事爹那,又给我起外号,走,二哥,给奶和娘送西瓜去。”西韦每次和哥哥闹别扭,都要拉上卫成这个同盟。 “哥哥,是真的,我也听到了。”卫成一手拿片西瓜往嘴里送,一手端着放西瓜的盆,跟着西韦往屋里走。 那看来是真的了。 村里修围墙这事,从去年冬天狼虫进村,就开始讨论。 前年冬天西家进了胡子,去年村里进了狼虫,可以说这两年村里都不太平,而且去年冬天为了防止狼进村祸害东西,也怕伤着人,成年壮丁大半个冬天都没怎么过安稳,每天都有几个人轮流蹲守值夜。 虽然这里没有山,荒草甸子离村也有些远,出现狼群的几率不大。不过,就是偶尔离群的孤狼进村也受不了,祸害点儿东西还好说,伤着人事可就大了。 莲花村四敞大开,根本没有一点防御措施,这也是前年胡子摸进西家,都没惊动村民的原因。 结合这两年的事情,加上去年的确有别村的村民被狼伤着了,以程义为首的一些壮劳力就主张给村子建造围墙,加强村里的防御措施,防患于未然。 建围墙可不是小事,大家找里正商量的时候,里正考虑了很久也没答应。村里没钱,买不起青砖石头,所以只能建土墙,挖土、运土、夯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一年两年根本建不完。 里正年纪大了,又是个做事保守的,所以不敢一下子做决定。可是,他也怕以后村里再进胡子或者狼虫,万一遭了事,他可有脱不开的责任。 里正从去年冬天考虑到今年春天,又从春考虑到夏,前几天趁着去城里,找到上边主管的县尉,又商量半天,这才下定决心,同意了这件事。 春天时候,他领村民来县城服徭役,就跟县尉提过,县尉当时模棱两可,说这是莲花村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 里正考虑着,莲花村这两年比以往多了进项,不用说别的,就是鸭鹅,还有早茬蔬菜,村民就尝着了甜头。 村里日子会越过越好,比附近村庄都强,难免惹别人眼气,不能没有一点保护措施。 这也是程义他们心里想到,没说出来的。里正虽然做事缺乏魄力,但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全的。 等老爷子和老爹二叔从场院回来,西远又确定了一下,这个消息的确是真的。西远也很高兴,毕竟莲花村慢慢可能成为附近村庄比较富庶的,而他们西家,是莲花村里富庶中的富庶,所以,这样有利于保护自己的措施,他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二叔,程叔他们说什么时候开始建了吗?”西远问二叔,二叔和程义关系好,能事先打听到消息。 “估计也就十天八天的,里正说他年纪大了,这件事让程义负责,程义一开始还推辞,现在看形势也推不掉。”二叔把烙饼塞嘴里,又拿起碗喝了一口汤,两家麦子一起收割的,因此吃饭也一起吃,节省劳力。 “啊?这么能看出功劳的事,里正咋让给程叔了?”西远都迷惑了。 “能为啥,还不是不想担事,怕得罪人呗,你以为村里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去干!不用说别的,就那几个二流子,没点能耐的人都震唬不住。”二叔撇撇嘴,他对里正这种做法有点不赞同。里正的位置是从他老爹手里接过来的,年纪又大,尽管不是很能服众,也管了村里这么些年。 “程义那人也不傻,能看不出来嘛,还是答应了,不图名不图利,是个能担事的。”老爷子在旁边接话道。 “等着吧,程义跟我说了,且有得闹那。不过为了这些娃以后没这些操心事,他也没计较。”二叔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又就着西勇的手咬了一口西瓜,小家伙一看有西瓜就不肯好好吃饭。西远比较无语,这爷俩是什么吃饭习惯啊。 “老大、老二,你俩到时得站程义这边,可不能跟着起刺儿,听着没有?这可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事,咱不能做那糊涂人。”老爷子叮嘱儿子。 “爹,这还用说嘛,光看程义和咱家的关系我们也不能拆他的台。”西明文跟老爷子保证。 “说没说修围墙的土从哪挖?”老爷子又想起一个事。 “正合计着,不能从村子附近挖就是了,估计得去大荒草甸子。”西明武回到,去草甸子挖,路就远了,干起来更费劲。 “得多费不少功夫!”西明文和老爷子都想到了。 “那咋整,近处不是大田就是路,挖多土了,下雨一冲,不得冲得跟东大沟似的。”东大沟是硬被雨水汇集一处,日积月累冲刷出来的。 “二叔,你们要不看看,我前年放鸭鹅那个水塘,从那挖土行不?”西远迟疑了一下,他不大懂这些事,不过还是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算是给提个醒,行不行,有经验的村民自然会判断。 “那里?那里离村子也就四里多远吧?”家里人的神情都有些迟疑,那个水塘旁边还有大田。 “哦,我就想着,从那开始往深,往宽挖,要是挖好了,可以把水塘建成水渠,用来存水,平时可能没啥用,要是赶上旱年能浇地啥的。”西远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其实他更想说建成水库,不过这里没有这个叫法。 “建水渠?”爷爷毕竟经的多,听了大孙子的话眯了眯眼,觉得很有诱惑力。 “那得多少石头啊?”西明文首先想到原材料。 “慢慢来呗,反正围墙得建几年,到时咱们村也许每户都有点钱了,大家凑一凑就够了。”西远耸了耸肩,“而且,水渠附近可以种稻子,水渠里还可以养鱼养虾。”他又抛出个诱饵。 “你别说,小远说的还真是个招,那个水塘往西挺远都是荒地,正好可以往西边挖,就怕附近有大田的人家不同意。”二叔考虑了一下说。 “二叔,村里要真决定这么做,谁家不想要那里的田,我们家就给买过来或者换也行。”西远觉得这是个机会。 “换啥?咱家的田侍弄得好,肥力足,跟人家换不亏了?”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他可舍不得自家几亩田,都种出感情了。 “买,买,买,他们要是想卖咱就买。”西远吐了吐舌头,他只是想种稻子,吃米饭罢了,家里虽然日子好了,还是舍不得买稻米,西远都馋白米饭了。 “行,我一会去场院,把这事跟程义提提,程义挺有眼光的,看他咋说。”二叔最后敲定。 也不知道最后怎样商量的,事情的确按照西远当初提议实施起来了。里正和程义不放心,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得通,还去县城里通过县尉,请了一位懂这行,据说曾在朝廷工部当过差的老人,过来看了看,现场给村里人指导解说了一下。 总之,麦秋过后,莲花村里的人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80 ☆、第70章 威武 村里建围墙是件大事,不过,今年只是挖土,把土运回来,堆在需要建围墙的地方。 这也足够热闹了。全村男女老少没事儿都过去,有些人不计较干多干少,家里尽管已经有人出工了,还帮着伸手,有的人就是纯粹凑热闹,蹲着旁边扯闲篇。 小孩子们把这当做稀奇事,有的在旁边看,有的在旁边打闹。 大人怕孩子们万一磕着碰着,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离干活的地儿远点。小孩子都是当面答应得挺好,一转身就往跟前凑,所以,场地上经常能够听见大人骂调皮孩子的声音。 知道这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人不计较多干少干,可是也有拈轻怕重的,多干一点嘟嘟囔囔,或者干活跟本就不下力气,随大流,混天儿。 因为里正事先跟人们讲好,这次村里干活,跟征徭役一样,按天算,干够天数就可以。如果有不想出力干的,也可以如徭役一样,拿钱来赎,村里用这些钱雇人雇牲口。 不过基本上没有人拿钱,想挣钱还没门路呢,谁会舍得往出拿钱啊。西明文和西明武也去干活了,现在天热,做的吃食容易坏,搁不住,所以家里的吃食停下了一段时间。 这天,西远正在屋里准备淡盐水和淡糖水,一会儿给父亲和二叔送去,本来天就热,再干体力活,体力流失的快,要及时补充糖和盐份。 用瓦罐装好水,西远躲在树荫下往水塘那边赶。还没到水塘那里呢,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大人们都没干活,集中围在一起,似乎发生啥事了。 西远快跑了几步,心里砰砰跳,祈祷可别是自己家人。 人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西远钻半天,才钻了进去,一进去就傻眼了,程义在最里面,满脸唳气,正摁着一个人挥拳猛揍那。 二叔和王顺伯伯他们也和赵家哥几个对峙着,不过都没有动手。最外圈,程南在那哇哇大哭。馐钦a耍 “快,都别瞅着啊,快给拉开,再打下去不得出事嘛。”西远喊了一声,被这种场面震惊了的大人们一下子醒过腔儿,纷纷跳下土坑拉架。 赵家另外哥几个被拉走了,西明文、西明武和王顺伯伯他们急忙去拉程义,也许是被程义的样子吓着了,村民们都不大敢凑跟前。 程义被几个人拽了起来,边往后撤边“咣咣”踢了趴着的人两脚,西远这才看清是赵老大,这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地癞子。 程义被拉走,别的村民才上前去拽赵老大,赵老大耍赖不起来,估计是想讹程义,一个劲儿地嚷嚷被打坏了。 程义本来被拉扯到一边坐下了,这时候“蹭”地站了起来,不过被西明武几个人硬给拉住了,程义歪扯着身子指着赵老大,“我草,你有本事就他奶奶地别起来,我告诉你赵老大,今天我把话撂这,你要是能干消停给我干活,要是再敢起刺儿,我照样打,打坏了我给你治,打死了我给你偿命,我程义说到做到。娘的你要是现在就说不行了,我再给你补两锹。” 看程义凶狠的样子,别说一直老实巴交的村民,就是西远都被吓到了。他一直知道村里人怕程义,也知道程义有两下子,见过生死,可是程义平时都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所以西远只是知道,却没有切身体会,今天算是见识了。 怪不得村里二流子见着程义都远远躲开,原来真有人身上能散发出杀气来!西远大热天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都不用问,一定是赵老大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这几天他和村里几个二流子就起刺,嘴里还念叨牙子话,估计今天给程义惹急眼了。 西远看形势被控制住了,连忙跑过去哄程南,程南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淘气调皮,一到这种场合就吓得不知道咋好了。 西远抱着程南安慰他,旁边卫成西韦柱子也跟着说没事儿了。估计孩子是被刚才的气氛给吓的,赵老大还在那趴着呢,他怕自己家被讹上,也怕他爹万一把人打坏了摊上事。 “没事,南啊,你爹不是心里没数的,不怕,啊。”西远小声劝解着。 果真,那边赵老大一听程义放了狠话,还真不敢再装了,借着几个村民搀扶的机会,挣巴几下起来了,坐在一边擦脸上的土和鼻子里流出的血。 程南看赵老大起来了,慢慢地也止住了哭声。程南不敢到他爹身边,孩子没见程义这么凶的样子过,靠着西远也不吱声,小声的抽噎着。 旁边,西明武几个帮着维护秩序,让村民散去接着干活。过了好半天,村里里正才赶了过来。因为赵老大不配合村里的安排,所以最后经里正决定,让他多挖两天的土。村里有心偷懒的人这才不敢了,都好好地干起来。 因为程义的威慑,村里其他想挑事儿的人都老实了,程义揍赵老大他们都看见了,这可真是杀一儆百。 西远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程叔威武! 时间过得飞快,大人们忙的热火朝天,西远领自己教的几个孩子也没闲着。 秋天快来了,菜园子里春天栽种下的都柿也一点点熟了。西远嘱咐秋阳和小林,看到熟的都柿及时摘下来,并且告诉他们果酱和果酒的做法,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因为怕他俩自己做不好,西远索性叫他们到自己家来做,并且把需要用的坛子罐子和糖等东西统一给买了回来,跟他们说好,以后卖钱了,这些花费从赚的钱里边扣除。 秋阳和小林都很高兴,小远说了,这些东西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足够他们来年买笔墨纸砚用,笔墨纸砚可是不便宜,所以,在他们心中这是一大笔钱。 小林现在偶尔来西远这里学识字,他现在在家里是老大,要照看弟弟妹妹,有时候忙起来还要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不过他家离秋阳家近,只要有空闲,小林就会跑到秋阳家,让秋阳教他识字背书。秋阳脾气好,他哪里不会,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讲给他听。小林尽管用的功夫没有别的孩子多,也没有别的孩子聪明,不过也颇认识了些字。 等到真正的秋天来临时候,果树上的果子都成熟了,西远就自己教的几个孩子夹,统计好谁家有果树,告诉他们不要随便摘吃了。 村里人家常常在院子里随意栽两棵果树,只是为了给小孩子当零嘴吃,至于拿这个卖钱还没怎么想过。 秋天正是地里活计最忙的时候,谁有时间去卖果子!而且,这几种果子,都很常见,买的人少,也卖不到几个钱。 因为没有可赚钱的价值,所以家里的果树也好,野地里的野果也好,村里人都只把它们当做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了,给孩子们多添个零嘴,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今年却不同了,和西家走的近的人家,王柱家有一棵海棠果,小林家有一棵山丁子,程南家有一棵面果树,三家的老大,柱子、小林、程南,都禁止家里人随便摘果子吃,说是要拿来做东西。 弟弟妹妹们实在馋了要摘,他们才万般不情愿地给摘几个,而且跟他们说,这些果子以后能卖钱,等卖钱了,分给他们,把几个小的也都哄住了。 王顺伯伯家的大妮更逗,现在整天坐在果树下,谁摘果子都不让,说是给哥哥留着赚钱。你要是逗她真的伸手摘两个,她马上咧嘴哭起来,因为两个果子把人家孩子弄哭,谁也舍不出那个脸,所以,村里人本来谁想吃就去人家摘两个果子的习惯,愣是被大妮给改变了。 西家院子里,西远专门倒出来个屋子,给孩子们做果酱、果酒和罐头。西远无比庆幸自己前世,家里地里位置和这里差不多,千百年时间积累下来纳罹椋梢灾苯幽美从茫热纾龉础9坪凸尥贰 当然,这和人家专门做这个的工艺还有些差别,做出来的味道也稍逊一筹,不过也足够了。 西远把几种东西的做法,用笔写在纸上,后面标上注意事项,孩子们识字,怕万一做错了,都背的滚瓜烂熟,做起来也都认真执行。 因为有的孩子家没有果树,西远做主,把所有的果子平分,不过说明,没果子的,等做的东西赚钱以后,要把果子的钱给人家,等于买的原材料。 剩下的东西,西远先给垫付,等到赚钱了他要扣除本金,然后才能是他们赚的。孩子们都点头答应了。 不过西远也给他们讲明,万一做出来的东西没成功,或者没卖出去,赔了,他给垫付的钱就不要了,那些拿出果子的孩子也表明,他们也不要果子钱了。 按照聚德楼的账簿的做法,西远还给每个孩子做了一个小账簿,让他们自己来记账。 所以,在大人们忙着挖土建围墙,收获庄稼的同时,西家院子里坛坛罐罐、桶桶盆盆地摆了满院,孩子们洗水果的洗水果,削皮的削皮,称重量的称重量,至于上锅蒸的步骤,由西远亲自在旁边掌控。 莲花村第一个小型水果制品作坊,就这样在一群孩子的打打闹闹中诞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1 之所以从孩子入手,西远有他自己的顾虑,万一做不成,大人们只当小孩子们胡闹,一笑罢了,不会有太多是非。 另外,莲花村的村民,西远也分析了一下,他们的父辈们,除了程义、二叔少数几个在外面闯荡过,其他大多都是本分过日子的,很多人最远去的地方就是万德镇,连彦绥城都没去过,见到外人机会少,也不敢张口说话,所以,让他们走出莲花村,同外界打交道,还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地种种田,养养鸭鹅。 能够改变的,唯有下一代了,而且,柱子和程南他们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会成长起来,到时候由他们领头,就会带动整个村子的生活发生变化。 是的,西远不想光自己一家生活富裕,肥羊落入瘦狗群,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西远合计了,他自己上一世在外面闯荡十几年,看尽世间冷暖,这一世他不想再那么折腾,就想在莲花村安稳度日。 至于小一点的,西韦啊、卫成啊,以后怎么发展,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不过,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未来的天空有多么的宽广,最终的归宿都将是莲花村。 这时候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荣归故里,即使当朝几品大员,也逃不出这样固有思维方式,所以,莲花村将是孩子们老有所依的地方。 一个人幸不幸福,不在于多么成功,也不在于多么富有,而是当你疲劳了、倦怠了,想回去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地方,那么一些人,一直等着你盼着你! 西远想给离开或者不离开的孩子们,有一个,有一天停下脚步,想依靠就能够依靠的后方。因此,于公于私,他都要让莲花村的生活好起来。 西远不得不承认,程义他们为了让后代免除忧患,修围墙的举动,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第71章 狗蛋 孩子们快快乐乐忙活着,小狗蛋依偎在奶奶身旁羡慕地看着。他都听小勇说了,这是他们做好了用来卖钱的,可以买笔墨纸砚。 所以,本来想伸手帮忙的狗蛋又把手缩了回来,他要帮忙了,人家会不会以为他也要分钱呢?但是,看着别的孩子都在做,他也很眼馋。一双眼睛随着这个孩子转转,随着那个孩子转转。 “奶,你看二哥又把都柿捏坏了。”狗蛋跟奶奶说。老太太干活干累了,在院子里坐一会歇歇,看孩子们干活,听着他们欢声笑语,心情也跟着好。 “可不呗,你二哥手笨,干不来这个细致活。”老人家哪有不明白狗蛋心思的。想了想,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她也没去别人那里,直接到了西远跟前,把西远刚刚洗好的一小盆都柿,二话没说就给端走了。 西远仰头望天,她能理解成这是老人家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跟他撒娇嘛?好吧,他是给西韦和卫成洗的,本来做这些东西,西远没算自己家的两个小活作,因为家里经常给他俩零花钱,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私房钱。 另外自己家的都柿,西远打算用来做果酱和果酒,自己家留着吃的。 可是两个孩子不干,一蹦老高地表示,他们也要学着自己赚钱,不然该被别人落下了。没办法,西远从别人那里给他们匀来点面果,再把自己家摘的都柿给他们俩。 卫成别看手里有把小力气,可是干这个活就不行了,洗都柿时候,经常一用劲儿就给捏碎了,西远心疼这些都柿,气得拿鞋底抽了他好几下,在现代,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啊。 卫成也不恼,赖赖唧唧的让哥哥帮他洗,西远只好自己动手解决,不然他怕都得被卫成给糟践了。 将将洗完一小盆,又被奶奶给端走了。 奶奶顺手又拿了两个小罐子,一起递给狗蛋。狗蛋却不敢拿,他刚才都看见了,这是奶奶从大哥那里抢来的。也许是西远的疏远,使得狗蛋对大哥有些畏惧,不像其他孩子在西远面前那样随意。他把手背到身后,眼睛瞄着西远。 “拿着,奶奶让你拿你就拿,你大哥不敢说你,他要是敢说,奶奶拿鞋底子抽他。”奶奶拿起狗蛋的手,把东西往他手里塞哄狗蛋。狗蛋仍然摇着头,眼睛还是看着西远。 西远无奈了,这是一定要他表态么?没办法,西远冲着狗蛋笑了笑,点了点头。 狗蛋一下子就咧嘴笑了,大哥这是答应让他弄了!他连忙双手从奶奶那儿把东西接过来,也不在板凳上坐着了,跑到西勇跟前,问怎么弄。他年龄和西勇差不多,两个孩子比较要好,也容易交流。 其他几个孩子看见狗蛋加入进来,也都热心指导,还把自己的果子分给狗蛋一点,所以,狗蛋一共做了四小罐子的东西,里面盛满了他小小的心愿,每天睡梦前都会想一想,盼着罐子里的东西快点好。 等到秋收完毕,天气渐渐转冷的时候,孩子们做的东西有的可以吃了。西远挑其中几个打开,有的做得很好,有的做失败了,不过,大多数还比较成功。 让西远惊讶的是,狗蛋做的四小罐子东西,果酱也好,果酒也好,罐头也好,味道比起其他孩子做的,都要好很多,也许,狗蛋在这方面有独到的天赋? 西远也不客气,狗蛋做的他都留了下来,决定自己家吃。不过把钱还是如数给了狗蛋,并且多给了十文,跟他说是卖得的钱。 狗蛋很高兴,把钱数了又数,不过没有人教过他数数,在西勇的帮助下,才数明白了。然后,他从所有的钱中拿出了五文装进衣兜,留着零花,剩下的都交给奶奶,让奶奶给保管。 他不敢把钱拿到家里去,爹娘见到一定给收了去,虎子要是看见了也会给抢。 西远挑做的好的,让西明文送到聚德楼,让张财卖自家吃食的时候给代卖一下。果酱不用说,孙叶那儿正愁做双皮奶没有果酱呢,当初西远可是给了果酱没给方子。 果酒也不愁卖,这个时候人们温饱问题都没解决,所以,用粮食酿酒并不是谁想酿都可以的,酒的生产受到严格的限制和管控。 西远他们做的是果酒,是用果子酿的,不在管控范围之内。因此,尽管男人们不大喜欢喝这种含酒量少的、甜丝丝的果酒,不过也聊胜于无吧。另外就是,果酒还有它自己的消费群体,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 至于,罐头,可食用的范围就更广泛了。冬天里,正是瓜果蔬菜缺乏的季节,在这样每天白菜土豆,土豆白菜的时候,打开一小罐,吃着酸甜酸甜的,又开胃又消食。不管是自己家吃还是买来送人都可以,老少皆宜。 就这样,小作坊做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都卖了出去。孩子们手里也都有了银钱,西远指点他们,把手里的账簿一一记算明白。 小狗蛋没有账簿,他也不会记,可是他知道谁对他最好。所以村里有货郎来卖东西的时候,小小的狗蛋,用兜里的钱买了两小块灶糖,欢天喜地的跑来给奶奶。 奶奶拿着孙子给买的灶糖,当时就哭了。 “奶?”狗蛋蒙了,不知道为啥自己给奶奶糖,奶奶还哭了,是自己做错了吗? “没事,小儿啊,奶这是高兴的。奶尝尝,我们小儿买的糖指正好吃。”奶奶牙口不好,不过,还是把狗蛋给买的糖含在嘴里,另一块塞到狗蛋嘴里让孩子自己吃。 狗蛋高高兴兴地含着糖,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里面西阳和西勇住,狗蛋要找西勇玩。不过这时候西勇没在,狗蛋就爬上西勇写字桌前的椅子上。 此时,西远没事儿歪在自己屋子的炕上,考虑家里和村里以后的事情。 前两天程义来了,问西远孩子们做的吃食,以后村里大人能不能做。别人不知道,程义可是知道,他家程南赚了多少钱。 西远没犹豫就点头了,这也是他对村子以后的打算。听程义的谋划,想在村子四周,没有种庄稼的田头路边都栽些果树,虑算着村里以后可以靠这个赚点钱。 西远看程义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不过还是指出,做东西不难,难得是怎么卖出去。现在他们做得少,在聚德楼就卖出去了,如果做多就不行了。 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是最关键的问题。另外想要自己村里做的东西好卖,还要把好质量关,最好在村里建个加工作坊,可以考虑让村里家家入股合作的方式,这样里面每户都有股份,都有分红,涉及到自身利益,就不会有人使坏了。 程义一听,本来信心满满的,现在一下子蔫了,你看他在别的方面行,这个事情还真不懂,没做过。 西远叫他不要着急,果树可以慢慢栽,载好的果树两三年才结果子,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 程义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西家小远在这方面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关键是这件事他想不想管,愿不愿意出力。如果肯管的话,一定能够干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82 西远考虑的则是,自己家赚的钱,太过依赖聚德楼了,有孙叶在还好说,万一哪天孙家发生变化,聚德楼发生变化,自己家来钱路子一下就被切断了,这种事情不由自我掌控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必须有一个独立赚钱的法子,不必依赖任何人。 所以西远筹划能不能自己家开店。当初他在聚德楼卖吃食价格牌子上,标上“西记”,也是出于这个打算,不过后来家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实行。 自己家有了店,以后村里产的东西都可以拿去卖。开店要有本金啊,钱啊,可真是有多少都不嫌多。 程义走了以后,西远又在炕上躺了一会,起来去奶奶屋里溜达一圈。奶奶不在,西远腿勤快了一下,进套间看奶奶在不在,老人有时候会在里面收拾西阳和西勇的东西。 套间里,狗蛋正跪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往纸上写着什么。可能察觉到不对劲,狗蛋一抬头,看见大堂兄正站在门口瞅着他! 狗蛋手一慌,急忙往椅子下跳,写字的笔连同纸,都被他带着,稀里哗啦掉到了地下。 狗蛋吓傻了,站在椅子旁边,他知道大哥不待见他们家,所以对大哥一直抱着又尊敬又畏惧的心理。大哥从来没有说过要教他识字,也从来没有教过他写字,写字的笔和纸都很金贵,他背着大哥用笔和纸,现在被大哥给逮个正着! 狗蛋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无措的站在那里。 西远也很吃惊,这个孩子,西家小狗蛋,因为对三叔三婶的厌恶,他从未把目光在这个孩子身上停留过,或者他内心里,希望三叔一家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小狗蛋却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存在! 西远走过去,弯身把地上的纸和笔捡起来,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狗蛋脸涨得通红,眼里汪着一泡泪,他这种行为属于偷偷摸摸,不光彩,大哥一定会骂他的!尽管他从未听过大哥骂人,但是在狗蛋心中,被大哥骂一句比让他爹打一顿还难受。 “来,狗蛋,别害怕,哥不骂你。哥问你,你咋会写这几个字的?”西远尽量和颜悦色,这个孩子被吓坏了。 “我,我,我问,问的小,小勇。”狗蛋声音里都打着颤。 “除了认识这几个字,你还会不会别的?”西远尽量放柔和表情,可是狗蛋根本就没抬头。 “我,我还会背‘人之初,性本善。’”。 “哦?那把你会背的都背给大哥听听,大哥就不生气了。” “真的?”狗蛋抬起头看了大哥一眼,大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受到鼓励,狗蛋胆气壮了些,开始给西远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蛋一开始磕磕巴巴,背着背着就忘了刚才的事情,抬头看看大哥笑着的模样,又受到了鼓励,越背越顺溜。 这下西远是真震惊了:小狗蛋,竟然背下了小半本《三字经》!尽管中间有些地方不全对,背错了。 “好孩子,真不错。你这,这是跟谁学的?”西远都结巴了。 “小勇教我的,我听小勇背,我就跟着记,有时候没记住,就问小勇。”受到大哥的鼓励,狗蛋双眼亮晶晶地说。 “字会些多少?” “就会这几个。”狗蛋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学认字和学背书不一样,小勇只会写下来让他看,不会给他讲解,狗蛋不怎么能记住。 “明天早晨,大哥教小勇他们的时候,你也来吧,跟小勇他们一起学识字,好不好?”西远不得不承认,所谓“歹竹子出好笋”,说的就是小狗蛋了,三叔三婶那一对夫妻,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好孩子。 上一世西远先是做学生,然后教学生,一辈子没离开学校。作为一名曾经的园丁,别的老师西远不知道,反正他喜欢两类学生,一类是学习好的,你讲的东西能够很快消化吸收,让老师觉得自己的付出有所收获;一类是努力的,尽管成绩不多么拔尖,但是学习态度认真,积极进取。 所以,即使出于曾经的职业敏感,西远也想对狗蛋好点。不能让一个小生命,在他努力向着阳光奔跑的时候,漠然视之,置之不理。 “真的?大哥……”狗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大哥让自己跟他一起识字?! “是真的。笔啥的大哥那有,明儿你到点儿过来就成。” “哎,我知道了,大哥!”狗蛋欢喜地都要疯了,原地蹦了两个高,转身就往外跑,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去! 就这样,西家小狗蛋,因为父母觉得这个孩子不和他们一条心,懒得给取大名,一直狗蛋狗蛋叫着的,后来还是大堂兄给他取名为西方的小狗蛋,以他自己特有的方式,走进西家长兄的视线,开始了他看似平凡而又不乏精彩的人生! ☆、第72章 小舅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落了第一场轻雪,不过,雪下得不大,几天以后就化光了,但是天气还是渐渐冷了起来,地表开始上冻,冬天就要来临了。 第一场雪过去没几天,小舅突然来了西家。他以前很少来,知道自己家穷,亲戚什么的尽量不走动,没的招人嫌。 不来姐姐家也是不想给姐姐添事,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帮着盖了房子,家里粮食也够,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总想为姐姐家做点什么来回报,可是姐姐家啥也不缺,他能想到的,就是西韦总跟他念叨,想捉只鸟养着玩。 所以,小舅来没有别的事,给西韦和卫成送鸟笼和鸟来了。 当看到小舅提的鸟笼时,西韦一蹦老高,急忙跑过去自己拎着。卫成也没禁住诱惑,跑过去接过另一个鸟笼。 小舅站在西家院里,看着两个外甥的高兴样,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尽管不会过日子,但是姥家人包括西远娘都有一个好习惯,就是爱干净。小舅和大舅即使破衣烂衫的时候,也穿得干干净净,何况,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西远娘夏天给他做的新衣服,整个人精精神神,帅小伙一个。 “小舅,这是大舅给我和二哥扎的鸟笼?”西韦费力的把鸟笼提起,逗着里面的鸟,大舅扎的鸟笼一大一小,西韦提的那个,都有他腿高了。 “嗯,你大舅给扎了一个滚笼,一个鸟笼,你们俩以后可以用滚笼滚苏雀儿(巧音)了。”小舅给西韦示范滚笼的使用方法。 笼子里面有两只鸟,都是红脑瓜盖,一只有红肚囊,一只没有,小舅说这叫苏雀儿,有红肚囊的是公的。 “我逮了好几个,这俩是最好的,脑瓜盖上的毛又红又新鲜,眼睛大还有神,叫的响还冲。”小舅笑嘻嘻地跟西韦显摆。 “真的哎!”西韦和卫成拿着谷穗去逗,两只苏雀儿就“嘟噜、嘟噜”地叫。 西远还真没见过这种鸟,前世他小时候,家里那边野生鸟兽就少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使得生物远离。 “都说是野鸡比家鸡傻,乌鸡比野鸡傻,苏雀儿比乌鸡傻。这个雀儿啊,是个呆雀儿,你把滚笼往树上一挂,里面的油子(苏雀儿)一叫唤,别的苏雀儿就往这飞,看到里面的谷穗就想吃,然后就掉滚笼里了,有时候能滚到好几十只。”爷爷边看着大舅扎的鸟笼边说。 “真的?”西远也惊奇了,还有这么傻的鸟?他觉得野鸡都够傻的了。 “不信你等下雪的,把滚笼往院子里一挂就能滚着。”爷爷一口断言。 “啊?这么好!”西韦和卫成可是兴奋了,他们以前可是用弹弓嘣的,半天也打不下来一只。 “你大舅这是下了多大的功夫!这鸟笼扎的,我看着比盖房子都费劲。”奶奶也站在鸟笼前看,不过她的关注点不在鸟上,而是在鸟笼上。 “那是啊,我大舅扎的,好看吧,哥?”西韦还记得哥哥当初的“仇”那。 “是,是,那是你大舅,不是我大舅,行不?”西远都无奈了,要是问西韦,他和大舅小舅比谁好,西远严重怀疑西韦的回答不会是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83 不过,大舅的手艺的确不赖,滚笼是用最普通的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呈“品”字型,带了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光看着就比较复杂,也不知道怎么一点一点扎成的。 “他大舅给扎这两雀儿笼费了不少事吧?”奶奶问。 “嗯,打从小韦夏天去,一走就开始扎,先扎了一个嫌不好,又扎的。”小舅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俩雀儿你给滚的?”爷爷问,这都不用猜。 “我在野地老榆树底下滚的,抓了好几天,嘿嘿。”小舅一笑,又露出一口白牙。 “快别顾着说话了,让他小舅上屋里来坐。成子,小韦,你俩也把笼子拎屋里玩吧,外边怪冷的。”奶奶往屋里让小舅。 “没事,婶子,不冷。”小舅憨憨地笑。 “不冷也进屋,快点。”奶奶开着门把小舅让到里屋。西远娘看着自家兄弟来了,心里欢喜,琢磨给做点啥好吃的。 “姐,你家这屋子可真好。”小舅还是第一次来姐姐新家,去年姐姐家盖房子的时候,他和大哥也来帮过忙,不过当时西远没在家,去彦绥城了,后来收拾屋子里面的时候,就没过来,搬家的时候,老爷子没让来,说是不想给闺女丢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姐姐家的新房,小舅觉得快赶上万德镇的地主老财家了。福和庄离万德镇近,小舅没事就去溜达,所以对万德镇比较熟悉。 “好啊?好你就多住几天,咱爹和娘不都挺好的吗?”弟弟难得来家里一趟,西远娘打算留他住两天。 “不住了,咱爹说了,不让我住,怕我在这讨人嫌。”一提老爷子小舅就一脸无奈。 “没事,除了老爷子老太太,剩下的就是你姐夫和外甥,谁能嫌你。” “那也不住了,要不回去又得骂我。” 姐俩正在这里讨论留不留的问题呢,院子里大燕走了进来。 “奶,我听小韦说他小舅来了?”西韦根本在家呆不住,早提着鸟笼跟村里孩子显摆去了,西远拦了半天没拦住,嘱咐卫成跟着点,别好容易做成的鸟笼,再让他显摆坏了,到时候有得他哭的。 “嗯,来了,燕儿啊,你是……”奶奶问大燕,大燕不会无缘无故打探小舅的事。 “奶,你让他小舅在这住一晚上,我上回不跟你说过,我娘家村里跟我挺好的那个闺女,正好我前些天跟她要个鞋样子,她明儿给我送来,您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俩偷着相看相看。” 奶奶瞅了瞅大燕,一个鞋样子人家就跑一趟给你送来?这瞎话编的。不过,那个闺女奶奶倒是真见着过,也觉得不错。 秋收后,村里人忙着起围墙,外村人听说了,有人跑过来看热闹,尽管他们每年出徭役都做过,知道咋弄,可是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没有围墙,就莲花村起围墙,大家都当个新鲜事来瞧,实在是乡村的日子太过平淡,难得有啥事让人们兴奋一段时间。 农闲时,外村人三五成群的过莲花村这边,瞧一瞧,看一看,互相熟不熟的还拉个话。有的人觉得莲花村人是在没事给自己找事,不过只要有心的人,就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羡慕莲花村有人敢担事,能出头把事情搞起来。 大燕没成亲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有一个挺好的姐妹,姓王,名字叫二丫。大燕听奶奶提过西家小舅的亲事后,就留了心,觉得两个人挺合适。 二丫在同村人好奇,也来莲花村瞧热闹的时候,跟着过来一回。她主要是想来看看大燕,看着大燕家过得比想象的好,二丫既安慰又羡慕。 大燕明白二丫的心思,也没废话,领着她到村里干活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借口渴了,去西家喝水,把二丫领到了西家。 当时老太太还有西远娘都在,看大燕领来了个闺女,很热心的给拿水拿吃的,大燕故意在西家多坐了一会,让西家人相看相看,还借机把西远也叫了出来,让西远也瞧了瞧。 大燕熟悉西家,知道他们家大事大多都是西远拿主意,所以,她把能做主的人都叫齐了。 等二丫走了,奶奶瞧着西远就笑。西远还没明白呢,单纯的以为就是口渴了,顺路领同村姐妹来串门,顺便坐坐呢。 可奶奶经过的事情多啊,差不多就猜出了大燕的意思。 事后,老太太又细细地问了问大燕,大燕也没瞒着掖着,有啥说啥,“奶,二丫和我一样糟心,我是亲爹娘没正事。她爹娘倒是挺好的,就是前两年没了。现在二丫和哥哥嫂子过,她哥是个老实头,嫂子有点不是东西,看我们家拿我换了十两银子,她嫂子好像也开始打上二丫主意了,二丫为这事跟我哭了好几回。”大燕一五一十地跟奶奶学二丫家的事情,这些事还得摆在明处,省得以后知道了,她受埋怨。 “这闺女咋样?”奶奶最关心的是二丫本人,要是也像大燕一样的,她不介意多花点钱给西家小舅娶来。现在多花点,娶个好的,比娶个差的,以后事事都得给操心要强。也算是花钱买个省心。 “奶,我觉得二丫挺好的,反正比我好。”大燕说着哈哈的乐了起来,觉得自己在王婆子卖瓜,“干活跟我差不多,在娘家的时候,我俩干啥都经常在一块,二丫干活是手一份脚一份,没得挑,人家爹娘是正过日子的,活着的时候该教闺女的都教了。我过日子有啥不懂的,还得问二丫。” “要说厉害可是没有我厉害,她不像我,在那样家长大,啥事都得出头。可也不是性子懦儿的,有事能拿主意。我那时候的事情,一开始挺闹心,和别人不能说,没事就跟二丫诉苦,有挺多还是二丫给我出的主意呢。”大燕把二丫的性子跟奶奶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我看着也行,不过得看一看张家那边的意思。你这闺女办事,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奶奶说了个和气话,毕竟这不是西家自己的事情,最后还得西远姥家做主。 “行,奶,您和我婶子他们商量商量,要是行的话我在中间给跑跑。”大燕是个爽快的,说话办事都有个爽朗劲儿。 西家娘几个正合计两人合适不合适,可巧小舅就来了。 小舅以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差,把亲事给耽误了。现在家里盖起了瓦房,自己还有地,最主要的还有西家这么个好亲戚,而且,小伙子本人也是个能干的。 刚才大燕进院子的时候,还偷偷瞄了几眼,人家小伙子长得还挺好看,大眼睛,高鼻梁,有棱有角,只是肤色有些黑,不过,村里人,成天风吹日晒,有几个白的。 看来,现在不是别人挑西家小舅,而是人家小舅要挑闺女了,不知道能不能相中二丫!大燕自己现在日子过得舒心,也想好姐妹过上好日子,她怎么瞅西家小舅怎么好,人长得好,听说脾气也好,老人也不会是累赘,人姐姐家赶上年节孝敬老人的,够足老人吃吃喝喝了。 虽说不会过日子,可是看看西家婶子,有会过日子的人经管,不是照样过得比别人家强。这么好的人家,可得给二丫占上,别让人给抢跑了。 上回她偷偷问过二丫,二丫虽然害羞没明说,不过看那意思心里是同意的,不然可着他哥哥和嫂子来,说不上给找个啥人家! 不行,得赶紧回去,回娘家告诉二丫明儿来一趟,好姻缘千万不能错过了。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可是运气却掌握在自己手里,能抓住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 大燕和奶奶合计了合计,然后转身出了西家院子。 屋里小舅还不知道呢,和西远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逮鸟的经过。西远看着小舅如同贪玩的孩子,和西韦凑对正好,心里惊奇小舅是怎样奇葩个存在。 小舅今年都二十一了,转年就二十二,跟他同龄的人,早都成亲,孩子都好几个了,脸上早就爬满岁月的沧桑,可是,西家小舅还能无忧无虑的像个孩童。嗯,这样也好,心态好,活得简单而又快乐。 ☆、第73章 鸟笼 大燕做事情很干脆,第二天还真把二丫给找来了,让李涛来西家告诉了一声。 西远装作没这回事,领着小舅,借口是找李大夫给姥爷开点药。姥爷年纪大了,有点老寒腿,冬天走路不大利落,不过不大严重。 两个人进了李家屋子,二丫和大燕正在堂屋一起研究做棉鞋,一抬头,和小舅来了个脸对脸,小舅不知情,嘿嘿嘿冲人家傻笑了两声,跟西远进了李大夫的屋子,二丫却是感觉到了,闹了个脸通红,急忙躲到大燕屋子里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相亲了。这还是好的呢,两个人最起码都见着面了,有的闺女小伙由爹娘给定亲,一直到成亲才知道对方长啥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84 大燕当时就问二丫咋样,相中没相中。二丫哪有不相中的,论家庭,论人,小舅现在在村里都是抢手货。 小舅那边,西远出来就跟他提了,小舅就知道嘿嘿嘿傻笑,也不吭声,再问就摸脑袋。西远无奈,好吧,这事儿还是由他老娘给搞定吧。 小舅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所谓的自古姻缘天注定,没有大燕也不会有小舅的这份姻缘。 王家哥哥嫂子那边,一听说是西家小舅,哪有不乐意的。他们村子挨着莲花村,彼此知道些信息。莲花村西家现在本村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和西家小舅又是实在亲戚,二丫嫁给小舅,他们和西家也等于间接有亲戚关系了。 两口子思忖好几天,聘礼钱没敢要太出格,只是以小舅岁数有点大为理由,要了村里最高数量的礼金,比西家原来打算的少了很多。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西家小舅就成了亲。二丫还真如大燕说的,是个过日子好手,虽然性子有些厉害,可是个通情理的人,而且在大事上能拿主意,连姥爷都对这个小儿媳妇很满意。 小舅的事情解决了,还有大舅的事情,西远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人生的过程就是解决问题的过程。好吧,又深刻了一把。 小舅的事情,家里人都觉得很幸运了,想找个这样的媳妇,就真找到了,大舅那边就要更麻烦一些,虽然相看了几个,可是家里还是觉得不满意,有的还有小孩,而且是男孩,西远很怕以大舅的性格,把人家孩子给养大了,自己到老连个人养都没有。人家娘俩还不得欺负大舅啊?西远是一万个不放心。 不过,这期间关于大舅,也有另外一个高兴的事情。这要感谢比较能咋呼嘚瑟的小西韦了。 西远因为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了,所以没事就领着柱子几个,跟自家的车去彦绥城,孩子要趁小的时候教,不然长大再教,世界观就形成了,想改不容易。另外,小孩子么,接受新事物比较快。 西远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他们走出去,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小小的莲花村。多见见外界,省得以后必须面对的时候心里打怵。 西远给几个孩子分了拨,一拨两个,征得家里大人同意,每次去聚德楼带上两个,等下次去聚德楼的时候再换另外两个,孩子们去聚德楼也不光听光看,要跟着张财卖东西记账。 头一次去的是柱子和程南,西韦和卫成也跟着去了,西远要让他俩给做一下示范,去年两个小家伙这个事情可是没少干。 不过西远现在不许他们做卖东西记账的事情了,这里士农工商,商人属于末等,几个孩子的未来方向还不确定,不能让他们以后想走仕途的时候,有曾经做过逐利商人的污点。 小的时候偶尔为之,人家只当做小孩聪明,连这都会,一笑而过罢了,要是一直为之,那就有可能会阻碍以后的仕途。 就连柱子几个,西远也是以让他们多接触人,学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为主,一旦孩子们锻炼出来,打开眼界了,他就不会允许他们做这个了。每一个孩子,他都希望能够按照他们自己想要的轨迹前行,尽管这样不大容易。 西韦一听说要去聚德楼,第一件事就是提起小舅拿来的鸟笼子,还让卫成给提另一个。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怎么劝说都不行,西韦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有好东西了想显摆显摆,村里已经显摆差不多了,一听是去聚德楼,那里比村里人还多啊,更有可显摆的了,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不管家里大人的反对,人家西韦坚决把大鸟笼提上小驴车。 一路上笼子里的苏雀儿不停“嘟噜、嘟噜”地叫,苏雀儿这种鸟是傻,别的苏雀儿远远听见笼子里的叫,扑啦啦飞来一大群,围着车子也“嘟噜嘟噜”地叫。 几个孩子好奇,下车把鸟笼挂在树上,西明文赶着车往前走了一段,孩子们藏在树后,不一会,随着“嘟噜嘟噜”声,又来了一群,有几十只,看见滚笼里的谷穗,伸嘴想吃,大舅扎的这个滚笼也神奇,苏雀想吃谷穗,别的地方吃不到,只能站在滚翻儿上才能够着,可是,刚够着,还没吃到嘴里呢,滚翻一转,苏雀儿就翻到了笼子里,真是个神奇景象!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滚笼里就滚进去十几只苏雀儿,一旦进去了,滚翻马上翻回去,怎么也出不来。 西韦几个乐得直蹦高,西远颇无奈,苏雀儿虽然是个傻鸟,在现代也不大常见,家里现在不缺这点鸟肉吃,所以就劝西韦他们把鸟放了。 几个孩子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看西远真生气了,才决定放一部分,剩下的做了分配,什么柱子一个,程南一个,解明理一个,赵林一个,西阳一个,西勇一个,狗蛋,嗯也就是西方一个,总之,能多留一个就多留一个,西远都想问了,有没有他一个。 人家西韦还振振有词,这不是给他们吃的,是给他们养的,好哥们要有福同享! 西远都想翻白眼,只有两只苏雀儿的时候,你怎么不有福同享?还跟人家显摆个没够?他心里很怀疑,不管这些鸟分到谁的头上,最后都要养在自己家。不过看西韦的小样,没有戳穿他。 伴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逗苏雀儿的声音,驴车到了聚德楼。西韦的鸟笼往聚德楼里一提,吃饭的食客就注意到了,没办法不注意啊,你想想,近十只苏雀儿在那嘟噜嘟噜的叫,能不热闹嘛,连张财都顾不上帮西明文他们搬东西了,围着西韦看鸟笼看苏雀儿。 西远无奈,和老爹两个人忙活。忙活完了,人们一开始的新鲜劲也过去了,西远叫西韦和卫成,教柱子程南怎么卖东西,怎么记账。 西韦把鸟笼挂在柜台边,还嘱咐张财给他好好看着,张财乐不得的,他正没稀罕够呢,对着鸟笼一通逗,里边的苏雀儿叫的更大声了。 因为要锻炼柱子和程南,所以得走得比平时晚一些,尽量让两个孩子多适应一会儿。 这样,就赶上中午吃饭人多的时候了。有一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相中了西韦的鸟笼,说啥都要一起买喽,后来加价都加到了一两银子。 可是西韦舍不得啊,他也很喜欢好不好!那个小孩也不肯走,说什么都要买,两个飚上了劲儿。 等加到一两银子的时候,西韦的小脸有些动摇了,一两银子,西韦知道可不是小数。要是把卖的钱给大舅,大舅一定会很高兴,可是,他真的很舍不得啊! 西韦瞅瞅哥哥,别看他现在小叛逆,没事儿跟哥哥犟嘴,真有事儿了,还是要哥哥给拿主意。 西远也有些动心了,就这么个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鸟笼,竟然被西韦给标到了一两银子,当然,这也是碰到了冤大头。 不过,看西韦纠结的小样,西远也心疼,不能因为钱就把孩子心爱的东西给卖了,即使以后大舅能再给扎,也不是当初的这个了。 西远走过去,蹲下来问那个小孩,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鸟笼子,那个孩子点了点头,指着西韦的鸟笼,叫“我就要,我就要。”看来一个是家境好,一个是惯坏了。 “可是,他这个的已经坏了,你要是买就上当了。”西远把鸟笼提过来,给那个孩子看,滚笼一个小窗户那,西远一用劲,一个蒿子秆就出来了,这是西韦自己瞎显摆的时候弄坏的,为此还哭了一鼻子,后来还是西明文想办法给修补了一下,不过没有大舅原装的好,一用巧劲就能拿下来。 “啊?真坏了?可是我想要,我想要这个鸟笼。”那个小孩急的直跺脚。 “这个你不能要,这儿坏了,一不注意鸟就从这飞走了。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你是不是个有耐心的好孩子。”西远觉得自己有哄骗小孩子的嫌疑,关键他看这个孩子的穿戴,是有钱人家的,不想因为个鸟笼把人给得罪了,自己家还要在这儿做长久买卖呢。旁边跟着的估计是家里仆人,所以管束不了这个小少爷。 “我是,我可有耐心了,上次用竹匾扣麻雀我就扣着了,是不是,长顺?”那个孩子还让旁边的家人给做证。 “是,是,我们小少爷真是有耐心的。”叫长顺的仆人在旁边恭维小孩。 “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一个赌,看你有没有耐心等半个月,你看一只手是五天,你数完三只手的天数,到时候我们给你带来个比这个还好的鸟笼,你说好不好,这个你提着有点大,给你做个小点儿,没有毛病的,怎么样?”西远用哄孩子的招数,哄这位小少爷。 “真的?你能给我拿来一个比这个小,也带三层格子,五个窗户,一个门的笼子?”看来也不傻,把笼子的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数了一遍。 “对,一个都不少,比这个小,你用手就能提着。” “我还要两个鸟,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小孩子趁机提要求,还冲西韦翻了个白眼,让你不卖,我都给你要来。西韦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用眼角瞟着这边。 “行,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 “那咱俩拉钩。” “好,拉钩。”西远觉得自己要疯了。 好容易安抚好了这个小孩,也没心思让柱子他们锻炼了,赶紧走吧,别一会儿再招来这么个小阎王。 到了车上,西韦笑嘻嘻地跟哥哥吐了吐舌头,西远气得敲了他一个脑瓜嘣,不叫你带你非得带,这可好。 一行人顺路就去了福和庄,得快点跟大舅讲啊,问大舅半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扎出来一个鸟笼。 穿越之青青麦穗_85 ☆、第74章 邀功 到了姥爷家,还没等驴车停稳当呢,西韦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往下跳,嘴里喊着姥爷姥娘大舅小舅。 最先出来接他们的却是二丫,也就是他们现在的小舅母,二丫正在灶房忙活,快要进入腊月,家里要蒸粘豆包,还要蒸些馒头。她在灶台忙活,小舅在灶眼给烧火,两口子感情还挺好。 听到西韦的声音,小舅还以为是听错了,“我是不是想小韦了,咋耳朵里听着小韦叫我似的?” 二丫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听了一下,觉得不是小舅听差了,应该是西韦的声音,连忙跑出灶房,小舅愣了一下神,也跟着走了出来。 “小韦,你们咋来了?”小舅一下子抱起西韦,把他举得高高的,二丫在旁边帮着西远和卫成把西韦的宝贝鸟笼给提出来,还有西明文在万德镇给老爷子老太太买的东西。 “我们来找大舅,有人要买大舅做的鸟笼!”西韦可得意了,他也能帮大舅忙了。 “啊?这东西还能卖钱?”二丫听见西韦的话,忍不住拎起鸟笼瞧了瞧。 “舅母,你可别弄坏了,这个鸟笼人家给一两银子我都没卖!”西韦冲二丫大声喊道,重点强调了一下一两银子,西远瞧他一脸嘚瑟样儿,恨不得给他一脖拐。 “一两银子?真的假的?”二丫都惊奇了,看了看西韦,觉得不可信,又用眼睛看着西远,还是老大比较靠谱,西远笑着冲二丫点了点头。 “舅母,我说的能卖一两银子你还不信!这是我大舅扎的!”西韦跟二丫抗议。 “没,舅母没不信,就是太吃惊了。”二丫连忙安抚西韦,他知道这是西明文家最小的孩子,难免有些娇宠,也不挑西韦的理儿。 “别站院子里说话了,快进屋来。”姥爷坐在炕头上冲外面喊,他一到冬天就很少出屋,腿脚不大利索,也怕出去灌了北风冻着。 “哎,姥爷,我们这就进来啦。”西韦小咋呼搂着小舅的脖子,冲屋里喊,此时大舅和姥娘也迎了出来。 “大舅,你半个月能扎出来个比我这个小点儿的鸟笼吗?我哥都跟人家定好啦。”西韦冲大舅喊,话都让他一个人给说了。 “有扎好的。”大舅人老实,就四个字来回答,冲着院子里的人笑。 “啊?你都扎好了?小舅,快抱我去看看。”西韦催小舅,小舅笑嘻嘻地真就抱着西韦往大舅住的那两间屋子走。 “小舅,你把他放地下,这咋还跟小孩似的?小韦,下地上走,咋还让小舅抱起没完了,你自己不能走啊?”西远冲他俩的方向喊。 “就不下来,小舅愿意抱我,是不是,小舅?”西韦冲哥哥筋了筋鼻子。 “没事儿,小韦一点也不沉。”小舅冲西远喊道。 “……”西远真是无奈了,这根本不是沉不沉的问题好不好,他转身冲二丫抱歉地笑了笑,西明文那边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冲二丫也笑了一下。 “没事儿,小韦这是跟他小舅撒欢那,他小舅也可稀罕小韦了,方才我们在灶上忙活,他还跟我说想小韦了。”二丫对这父子两个笑着道,她其实非常愿意看到小舅和西家关系好。 “来,柱子,南南,跟舅母进屋。”西远往屋子里让两个孩子。 “哇!二哥,柱子哥,南南哥,你们快过来,看我大舅又编了两个鸟笼,可好看了。”几个人还没到门边呢,那边屋子里又传出了西韦的咋呼声,西远真想过去把他嘴巴给缝上。可是转眼一看,卫成几个都待不住了,可能因为在别人家,没好意思太随便,眼睛却是早都跟过去了。 “成子,领柱子和南南过去瞧瞧吧,是不是真那么好看。”西远跟几个孩子说,他话还没落地呢,卫成几个撒丫子就往大舅屋子那边跑,西远真想拿块豆腐撞死得了,特么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丢人。 “没事儿,小孩都这样。”二丫哈哈哈地笑了,知道西远是因为她刚过门没多久,感觉在自己家这样随便不好意思。 西远也很喜欢这个小舅母,感觉性格和大燕有些像,人爽朗,活计又好。现在一进姥爷家院子,就能看到,收拾得利利索索,东西摆在那儿都放得规规矩矩,屋子里边更不用说,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一看就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能感觉到很浓的生活气息,这样的日子过得才有有劲儿头,不再如以前似乎过不下去的样子了。 “来就来了,咋又买这么些东西,上回你爹来给买的东西我们还没吃没那。”姥爷看西远他们拿进来的东西,嘴里嘟囔道。 “也没啥,就买了二斤肉,还有些糕点,又买了两块布,这不快进腊月了嘛,该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先买着,姥娘和舅母有功夫就给做好了,省得赶上年跟前儿凑到一起忙不过来。”西远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手伸到姥爷腿底下热乎着,大冬天,外面还是很冷的。 “冻手了吧,来,姥爷给你捂捂。”姥爷把自己的手捂在西远的手背上,给他暖着。 “还成,不咋冷,我就是不禁冻。”西远让姥爷给捂手,旁边,二丫整理着西远他们给拿来的东西,西明文坐在炕梢那里,老太太给姑爷端来了一杯热水,大舅在地中间站着,也不知道说啥,眼睛里暖暖地都是笑意。 “大舅,你咋又扎了俩鸟笼啊?”西远问大舅。 “给小韦和成子扎的。”大舅抿了抿嘴唇。 “上次你小舅回来,说是你大舅给小韦扎的鸟笼太大了,小韦提着费劲,你大舅就上了心,说是再给扎俩小的,给小韦和成子一孩子一个。”姥爷虽然没咋去过西家,可是也知道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特意嘱咐大舅,这次要扎的话得专门给卫成也扎一个,不然怕西远心里不舒服,好像姥家人外待成子似的。 大舅以前没想那么多,听了姥爷的嘱咐,真的没事就琢磨,没事就扎扎,现在已经把鸟笼扎好了,就等着啥时候小舅过去,或者西明文来,好把鸟笼给西韦和卫成。 “估计啊,这次小韦和成子还真要不成鸟笼子,我帮大舅都给预定出去了。”西远笑着说。 “真给卖了?这还有人买啊?”姥爷问道,他以前给有钱人家做过管事,知道那些有钱人没事儿爱种个花养个鸟的,不过,人家那鸟笼都是好的,孩子大舅那个可是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做的。 “有个小孩儿看小韦提的鸟笼好,说啥非得买,后来我就跟他商量,让他等半个月,寻思让大舅给扎个小点的,我们还担心大舅扎不那么快,到时候赶不及呢,现在有扎好的正好拿来用。”西远给解释道。 “那,成子和小韦就没有了。”大舅道。西远都想扶额,这时候还想着小的没得玩那。 “没事,他俩现在不有原来那个嘛,让他们先玩着,大舅没事就再扎俩,到时候卖不出去就给他们玩。”西远嘱咐大舅。 “嗯,我再扎俩,给他们扎俩更好的。”大舅答应着,在大舅心里可能给西韦卫成扎鸟笼比拿鸟笼卖钱更重要。 “哥,哥,你看大舅扎的这俩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还没进门呢,西韦的咋呼声先传进来了。 “哎,真不错。”连西明文都为大舅哥的手艺感叹了,大舅这次扎的俩鸟笼比原来的那个滚笼小了两号,西韦和卫成提着玩正好,也是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但是活计比以前那个做的仔细,里面有鸟待的横梁,有放鸟食儿、水的地方,总之,看上去很精致。 “哥,这个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是不是?真好!我那个没有专门放水的台儿。”看西韦的小样儿,这俩鸟笼也舍不得撒手去卖。 “大舅说再给你和成子扎俩比这还好的,你都想要啥样的,现在正好跟大舅说,让大舅给你扎上。”西远赶紧转移西韦的注意力,不然这俩估计也要卖不成。 “真的?大舅,你把插谷穗的地方给我放这行不行?”西韦果然不再纠结这俩了,跟大舅商讨怎样扎个他心目中的鸟笼去了。 “成子,你想要啥样的也跟大舅讲,这俩你大舅本来想给你和小韦的。”姥爷对卫成说。 “嗯,知道了,姥爷。”卫成笑着冲姥爷答应了,也跑过去跟大舅讲他的要求,旁边柱子和程南也帮着出主意。 穿越之青青麦穗_86 吃过饭,天也不早了,姥爷他们本来想留西家父子住一晚上,可是家里那边不清楚情况,所以几个人还是趁天早往家赶。 鸟笼西远没让拿,拿家里去西韦和卫成一定忍不住拿去玩,到时候再卖就不好了。等半个月后,西明文送吃食去彦绥城的时候,顺路再来取就好了。 “哥,这次是不是得回我?”西韦跟哥哥邀功,哥哥早晨还不让他拿鸟笼,要是真不拿,能帮大舅赚钱吗? “你别说,我们小韦还真是干了点好事。”西远夸奖西韦。 “那你咋奖励我呀?”西韦趁机提要求。 “咋奖励啊,用你笼子里的苏雀儿炸盘菜?”西远逗西韦。 “不行!”西韦倒是干脆。 “那咋办呢?别的我也想不出来啊。”西远一摊手。 “哼,你就是不想做。大懒虫!”西韦白了哥哥一眼。 “让哥哥给做双皮奶。”卫成给西韦出主意。 “对,我要双皮奶,里面得放都柿酱,我要狗蛋做的那罐子里的,行不,哥?”西韦知道狗蛋做的那罐最好吃。 “行,咋不行,我们家小活作要的,哥能不给嘛。”西远答应着。 “那,我还要喝一杯果酒,也要狗蛋做的那个。”西韦还得寸进尺了。 “行。” “还要一碗罐头,” “也要狗蛋做的那个?”没等西韦说完呢,西远接茬道。 “就要。”西韦跟哥哥撒娇。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行,行,你今天是大功臣,给你吃还不行嘛。”西远弹了西韦脑袋一下。一边想着,如果大舅一年能够卖几个鸟笼,赚的钱也够养活一家人了,不过,也不会都卖得上这个价钱,还得再考虑一下,怎样才算是长久之计。 唉!要是大舅也能像小舅一样幸运,娶个好媳妇成家就好了。 西远为大舅的亲事发愁,没想到大舅的缘分却不期而至。 ☆、第75章 叛逆 日子过得很快,过了年就是正月,正月里人们互相拜年走亲戚,做好吃的,仿佛一年的辛苦就是为了这半个多月的享受。 今年莲花村村民日子过得都不错,除了少数几家,其余的村民除了田里的进项,都多了鸭鹅和卖青菜的收入,俗话说,手里有钱,过日子不难。手头宽裕了,就可以把日子打点的更像样。 小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裳,兜里也多了零嘴,条件好的人家还会给买一两样小玩意儿玩。 正月里,孩子们这家窜到那家,互相比赛,闺女们比谁的衣裳好看,头花漂亮;小子们比谁的兜里零食好吃,手里的小玩意拉风。整个村子欢欢喜喜的,洋溢着新年的快乐气氛,人们对新的一年有了更好的期待! 也有少数几家年仍然过得紧紧巴巴,都是不大正心过日子的人家,也有的是和西家关系不好的,没办法和村里人一样享受西家给予的赚钱路子的,如卫老二家。 卫老二家小儿子如今已经五岁了,让他娘给惯的没样儿,看着人家有啥好东西都想要,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动步。 卫老二瞅着这孩子的熊样,想伸手打两下,想了想又忍下了,如今,卫成和他们没了关系,他以后可依仗的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得指着这个小崽子养老呢。 里屋,丑丫头正和她娘怄气,卫老二不是他亲爹,所以她还不敢跟卫老二,跟她娘就没有啥顾忌了。 丑丫头比卫成大一岁,今年过年都十二了。 卫老二前几天在村子里看见过卫成,那孩子有他娘年轻时候的影子,一双桃花眼黑漆漆的,能把人吸进去。要是成子娘还活着…… 成子娘! 都怪自己当初糊涂,听了别人撺掇的话。 当年去万德镇赶集,卫老二一眼就相中了成子娘,乌溜溜的头发,黑漆漆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招人,跟旁边的人打听,才知道是十五里远黑瞎店的。 从集上回来,卫老二就掂心上了,睡觉时一闭眼,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在他眼么前眨啊眨。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卫老二跑到黑瞎店,正好和出来抱柴禾的成子娘撞个正着。可是,不管他怎么讨好,成子娘都不理他,卫老二又生气,又恼火,心里又实在放不下,下了狠心,你不是不搭理我嘛,我咋也得想招把你弄到手。 从那以后,卫老二没事就往黑瞎店跑,悄悄的跟着成子娘,终于在夏天的一个午后,趁着成子娘一个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得了手,一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成子娘憋着声音痛哭的样子。 人后来是娶回来了,可是,媳妇跟自己不一心,卫老二也明镜地知道。后来,他有一次去集上,碰到黑瞎店村的村民,拉了一会儿话,才知道成子娘当时在村里相中了一个小伙子,本来两家都准备定亲了,后来叫卫老二横插了一杠子。 卫老二听了,越想越生气,回家看见成子娘冷淡的一张小脸,怎么瞅怎么来气,特么的,没成亲就给老子戴绿帽子,这婆娘就得收拾。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打成子娘就成了家常便饭,那样下狠手打,成子娘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软乎话,成子这点倒是和他娘挺像。要是有一句,卫老二有时候想,有一句软乎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打了,成子娘也不会想不开了。 成子是亲儿子,他是知道的,可是,那时候就是着了魔,看不上媳妇,媳妇没了,又看不上他留下的孩子。 如今,看卫成长大的模样,像大野地里直溜溜的小白杨,卫老二有时候想跟孩子说上两句话,不过那孩子根本就不招他的面,看见他了,转身就走,或者迎面碰上,那双眼睛看他的样子,比他娘还寒。 村里人现在背后都说他糊涂,好好的儿子给了人家,有他后悔的那一天,这些卫老二都知道。西家,西家那个小崽子,要不是他当初跑自己家来把成子勾引走了,成子哪里不会认他这个当爹的,卫老二恨恨地想。 “娘,我要提灯笼。”小儿子的声音拉回了卫老二的思绪。 “上哪儿给你弄灯笼去,要不让你爹给你做一个?”媳妇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爹扎的不好看,我要卫成拎的那样的,眼睛会动,上边还有小风车!”这孩子开始撒泼打赖。 “特么的,再要灯笼我踹死你,给我起来,再给地上滚一个我看看!”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卫老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小儿子一看他爹发火了,连滚带爬地往里屋跑,卫老二虽然没打过他,可是真发起火来,他还是害怕。 “你说你,大过年的跟孩子发啥邪火?”卫老二媳妇看儿子让他爹吓得害怕样,心疼了。 “娘,我就要灯笼,卫成的那个可好看了。”小的还挺坚持。 穿越之青青麦穗_87 “那个得上镇上才能买,得过了初十万德镇才能有集,到时候娘给你买,啊。”卫老二媳妇看儿子一脑门的汗,一边给擦一边安抚。 “娘,你给他买灯笼,不给我买新衣服,人家喜鹊过年还买绢花了,我都没有。”丑丫头一听他娘要给弟弟买灯笼,马上不干了,她今年都十二了,正是爱臭美的年龄,过年时候,村里别家像她这么大的闺女都买新衣服了,可是,她娘说今年家里钱紧,啥也没给她买,她都跟娘怄了好几次气了。 “买,买,买,就知道买。搁啥买!”卫老二媳妇骂道。 “我不,我就要买,就要买。”丑丫头闹道。 “特么的,都给我消停点,吵啥,整急眼我一人一鞋底子。”卫老二越看越闹心,一下子发了火。 “哎呦,大兄弟,这是干啥啊,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西家东院邻居,从老大一开门进了屋,他现在和卫老二走的比较进。 几家欢喜几家愁,西家今年过年比往年还热闹,家里日子好了,生活没啥太大压力,可以好好过个消停年。 新衣服新鞋,好吃的好玩的,样样都不缺,不过,都不是钱太多的,要是花钱太浪费,不用别人,奶奶那一关就准保过不去。 “哥,等万德镇有集了,你领我和二哥再去逛逛呗。”西韦现在求着大哥了,所以说话还比较乖。 西韦和卫成现在都有点小叛逆,这点西远能够理解,孩子要长大了,都会有个叛逆期,他自己曾经从这个时候过来,有切身体会。 西远觉得,一个孩子在该叛逆的时候没叛逆,一定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或者因为物质,或者因为精神,总之,没有叛逆期的孩子,成长的过程有所欠缺。 因此,对于西韦和卫成的小叛逆,西远虽然时常被弄得很无奈,还是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 这俩孩子也奇怪,他们跟别人相处都没啥变化,还是一副好孩子的嘴脸,而且貌似更懂事,他们叛逆的对象一致对准了哥哥。 西韦的叛逆是没事跟哥哥顶嘴,你说西我偏说东,你说南我偏说北,没事还耍点小脾气,一整就不跟哥哥好了,还得西远去哄,啥时候把西远气得要拿鞋底子抽他,他才消停。 卫成的叛逆跟西韦不一样,他是没事就去撩拨哥哥,西远爱没事儿躺在炕上养神儿,卫成就趁哥哥不注意的时候,捏捏西远的鼻子,扒拉扒拉耳朵,拽拽头发,啥时候把西远弄烦了,要拿鞋底子抽他,他就撒丫子跑,跑到西远够不着的地方,看着哥哥哈哈笑。 把西远气得,现在强烈有把抽鞋底的功夫练出来的渴望,希望能够一抽一个准儿。 关键是,这两个小东西跟别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所以家里其他人没有切身体会,感觉好好的孩子,咋小远总吆喝人家,就连奶奶有时候都帮着说话。 “远啊,别没事就拿鞋底子抽我们俩小儿,我俩乖孙儿都多听话了,昨儿个还帮奶奶捋了一下晌麻捻那,前两天看你爷用爬犁拉柴灰费劲,怕累着你爷,说啥都抢着干,你爷愣是一点都没用伸手。” 西远:“……” 西韦和卫成一看哥哥的憋屈样儿,忍不住嘎嘎嘎笑,气得西远冲他俩直瞪眼。 “你做哥哥的别不知足,你看他俩都多听话了,你拿鞋底子撵人家,人家还跟你笑呵呵的,你看那院老从家,大的说一句,小的能对付好几句,哥几个口对口的骂,谁也不忿谁的劲!你呀,别看我俩乖孙脾气好就总吓唬我们。” 西远终于知道窦娥是怎么冤死的了,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奶……” “去,去,你也别奶,奶的拉,吓唬我们小儿半天了,去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去,可得给补补,都叫你给吓破胆儿了。”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西远真是无语了,话说,奶奶,我也是你亲孙子好不好,这咋待遇差别这么大呢! 西远在灶房,一边搅着碗里的鸡蛋一边想着一会趁奶奶不注意咋收拾这俩玩意儿,一分神,把鸡蛋撒碗外边了。 “奶,你说我哥他还不服气,把鸡蛋都撒出来啦。”西韦和卫成正趴门缝往里瞅呢,一下子就看见了,马上跟奶奶告状。 “小远啊,可不能糟践东西啊,奶奶说你是为了你好,那鸡蛋多金贵呀,大冬天的!”奶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西远:“……”,他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哥,哥?你倒是去不去啊?你要是不领我俩去,我俩就找奶奶去。”西韦一看好好说哥哥没反应,马上开始来硬的,他有奶奶这个大靠山。 “行,行,去还不行嘛,现在你俩是老大。说,去集上想买啥?”西远想反正也没啥事,所以就答应了。 “买点苏子,好喂苏雀儿,苏雀儿最爱吃苏子了,明年咱家得多种点。”西韦先数了一样。 “我买一小块磨石,我那个箭头都不亮了。”卫成数一个。 “我想买一个烟花放,要二十个球的。”西韦又数了一个。 “我还想买一条熟皮子,把我那把弓的弓背儿缠一下。”卫成又数了一个。 西远看两个弟弟兴致勃勃的样儿,好吧,看来真得去一次集市。 ☆、第76章 玉珍 正月初十,万德镇开年以来第一个大集市,西远领西韦和卫成去转了一小天,一直快到晚饭十分才回来。 西明文不放心,怕他们买太多东西拿不过来,背了个背篓去迎,一直接到快到万德镇了,才碰到提着东西嘻嘻哈哈往回赶的小哥仨。 还真没猜错,他们的确买了好多东西,回到家里哗啦啦往出一倒,铺了一炕。 “奶,给,这是我给你挑的,这是二哥给买的。”西韦把一盒山楂糕递给奶奶,奶奶爱吃山楂糕,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助消化。 奶奶岁数大了,吃东西不容易克化,吃一两块山楂糕就舒服了。卫成给奶奶买的是一个头网,奶奶的发髻盘在脑后,上面要套个头网,然后再插上发簪,这样头发不容易乱。 “哎,好,还是我俩乖孙好,知道奶奶稀罕啥。”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去。 “爷,爷,这个小羊皮烟口袋是二哥给买的,这盒秋梨膏是我给买的。”西韦和卫成把烟口袋和秋梨膏扒拉出来,拿给爷爷。 “还是我们成子和小韦懂事,啥事儿都想着爷爷。”老爷子也乐呵呵地把东西接过来。 “娘,这是我俩买给你的……” “爹,这是我和二哥给你挑的……” 总之,家里人人有份,连小狗蛋都没拉下。 “我和二哥挑了半天,都冻手了!”西韦正和家里人邀功那,一转眼看见哥哥又抄起了鞋底子,连忙嗖嗖嗖爬到奶奶怀里坐着,“奶,你瞧我哥,又要拿鞋底子打我!”还不忘跟奶奶告状。 “快给我消停地,我们小儿给咱挑了一天东西,瞅这手冻的,你还招我们。”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旁边爷爷也拿着卫成的手给捂着,卫成看着西韦智斗哥哥,哈哈哈笑得正欢。 穿越之青青麦穗_88 西远把鞋底子举了两举,看奶奶跟爷爷瞪他,又放下了。 特么的,说是让他陪着去赶集,两个小活作,一人兜里只装了五文钱,就这还舍不得花,咋装去的又咋装回来了。 西韦和卫成在集上相中啥东西了,站人家摊前就不挪步,“哥,哥”的叫,西远要是装没听见往前走,人家就又跳脚,又抻脖子的大声喊,满集市的人都瞅他,也不难为情,还冲别人呵呵乐。 西远嫌丢人,只好回去给买,卖东西的人还夸那:“你家这俩孩子可真好,相中东西自己不敢买,说得哥哥同意,答应了才能买,真是懂事。” 懂事个屁!特么的就是想让哥哥给掏钱,一趟集赶下来,西远兜里的钱花得溜溜空,人俩还埋怨哥哥没带够,用西远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说哥哥抠门,舍不得花钱。把西远气的,要不是集上人多,当时就想给俩小活作一人一脖拐。 特么的,满炕东西,人俩一文钱没花,还这是你给买的,那是他给买的,这都特么我给买的! 西远真想大声喊出来,不过一想,自己一个大人跟俩小屁孩一样的也够跌份的,于是冲西韦扬了扬巴掌,冲卫成挥挥拳头,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累死他了,整整转了一小天,就万德镇那么个破集市,三人来回走了三四圈,转的人家卖东西的都认识他们了,一个劲儿地问又忘买啥了,这要是兜里钱没花完,俩熊孩子估计都得住那儿。 “奶,你看我买的这个烟花,有二十五个球,二十五个!”西韦一看哥哥走了,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卫成也不用爷爷给捂手了,拿着自己稀罕的玩意儿跟家里人显摆。 狗蛋满足地依偎在奶奶旁边,手里拿着哥哥们给买的灯笼,是个西瓜灯,上边粘着一个七彩纸风车,“噗,”用嘴一吹,风车就转了起来,狗蛋看着风车咧嘴笑。 狗蛋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包小蜡烛,什么颜色的都有,狗蛋刚才数了数,有十二只!够他玩到出正月啦。 “来,乖小儿,奶帮你把小蜡放起来,炕上热,再烙化喽。”奶奶从狗蛋的蜡烛里面抽出一根,留给狗蛋晚上玩,剩下的给他放到柜子里。 奶奶把她屋子里的柜子单独腾出一个,专门给狗蛋放他的那些宝贝,吃的,玩的,还有以前西韦穿过的,现在狗蛋正好能穿的小衣服。 过年的时候,老太太看狗蛋身上还穿着补丁衣服很心疼,想给孩子买新的又犹豫,老三家有仨孩子,要是光给狗蛋买,不给那俩买,让外人看着不大好,而且狗蛋回家又得招爹娘骂。 西远娘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把西韦穿过的旧衣服找了出来,都是以前西远买给弟弟的,西韦长得快,刚穿过一季就小了,还有八成新,狗蛋穿着刚刚好,因为不是新衣服,谁也说不出来啥。 狗蛋穿着四哥西韦的旧衣服,高兴地咧嘴乐,奶奶看着又高兴又心酸,晚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也睡不着,还是老爷子安慰了半天。 “奶,你把我灯笼也先放起来吧,我一会儿回家吃完饭来拿。” 狗蛋把灯笼也递给奶奶,他有啥好东西不敢拿回家,拿回去了,准保得没影儿。 他现在早饭,晚饭准时回家报道,其余时间或者待在奶奶家,或者去跟村里孩子玩。跟大哥识字的时候也是,大哥教完了,他就来奶奶屋,趴在奶奶的炕桌上写功课,写完了,背会了,自己再检查一遍,然后让奶奶把东西放起来,明儿他学识字时再来拿。因此,狗蛋都跟西远识字好几个月了,西明全两口子愣是不知道,没事儿就骂狗蛋心野,成天不着家,狗蛋也不吭声。 狗蛋有时候很羡慕二哥卫成,虽然不是大伯家的孩子,却可以生活在大伯家,有大哥疼,还可以和四哥玩儿,四哥有啥二哥就有啥,只多不少。狗蛋年纪小,不知道卫成早年间的事。 要是能生活在大伯家,就是天天让大哥用鞋底子抽他都乐意,狗蛋暗暗想,大哥打人一点都不疼,大哥打他们,二哥四哥嘴里嗷嗷叫,转过身来就偷着乐,还做鬼脸儿呢,狗蛋都看见啦! 晚上炕上,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捶腿,别看他俩没事儿跟哥哥小叛逆,真有事情了,比谁都向着西远。 所谓的小叛逆,也不过是跟哥哥用另一种形式撒娇罢了。孩子自己觉得长大了,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哥哥腻歪,所以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引起哥哥的注意。 他俩这点小伎俩在西远眼里根本不够看,有意无意的也纵容着,他不想弟弟们受太多拘束,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顺应天性自然成长,只要大方向没问题就行,这方面西远倒是时刻掌控着,只要出现一点苗头就扼杀在摇篮中,至今两个小家伙还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越来越懂事了。 西远被伺候舒服了,才放过两个熊孩子,哥仨逛一天都累了,早早熄灯睡觉。 这天夜里,西远哥几个睡的很熟,西韦和卫成还打起小呼噜,西远也睡的很沉,虽然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毛豆角、虎头的叫声,还有家里人说话的声音,可是楞没醒过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看到饭桌前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西远才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来的女人叫玉珍,娘家姓陈,和奶奶娘家一个村,是奶奶的干闺女。 奶奶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稀罕人家有闺女,跟娘贴心。玉珍没爹娘,在哥哥嫂子跟前长大,奶奶回娘家时候常能看见玉珍,娘俩很投缘,后来,一来二去的认了干亲。 玉珍比西明全还小呢,前几年找了婆家,因为离得远,日子过得不顺心,才一直没来看奶奶。 不过,西远冷眼旁观,觉得这娘俩可不像正月来串亲戚那么简单,吃过饭后,奶奶就领着玉珍娘俩去了自己屋,还嘱咐家里几个小的,不许跟别人说家里来客人的事儿,其他孩子小,没想那么多就跑出去玩了,西远却满腹狐疑。 东屋里玉珍正跟奶奶边哭边学家里的事,“我看天不早了,就背着丫蛋儿在灶台做饭,我们老爷子可屋里转圈圈,后来坐门槛上吧哒吧哒抽烟,我还寻思呢,这老爷子没事儿瞎折腾啥啊!”奶奶听着握了握玉珍的手,这闺女可真是命不好。 “后来,估计老爷子实在心里不落忍了,跟我说‘闺女啊,你咋还做饭呢,他耍钱耍输了,把你卖给胡子了,今儿黑夜人家就来要人了。’我一听,当时就傻了,站在灶台那腿直抖,说啥也挪不动步!”玉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用手往脸上抹了两把,奶奶把自己的布巾递过去,让她擦眼泪。 “还是我们老爷子,推着我进屋,把他的羊皮袄给丫蛋裹上,给我穿上大棉袄,裹上头巾,把孩子用背带给我绑背后了,推着我往出跑,嘱咐我别往娘家去,怕他后脚领着胡子追过去。” 玉珍哭的身子直颤,怀里的丫蛋吃饱了正在睡觉,估计感觉到不舒服,哼哼了两声,玉珍连忙用手轻轻拍着。 “我一开始腿软走不动,后来还是丫蛋喊娘,我才醒过腔,可不能让我闺女入了狼窝,这才猛跑,除了娘家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一边走一边寻思,只能上您这来了。”玉珍贴了贴丫蛋的小脸。 “你们娘俩,命多大,大冬天的,大雪地,三十多里路,大晚上的没出事,这多万幸。”奶奶拍拍玉珍的手。 “可不是嘛,这要半路碰着个狼,或者碰着坏人,我们娘俩就交待了!我跑啊跑,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腿都跑不动了,后来看到咱们村头的老榆树,眼泪就下来了,可算到家了!娘,你说他心咋那么狠啊!”玉珍抱着丫蛋又哭了起来。 “哎,这都是命啊。”奶奶也为玉珍叹息。 “都怨我哥嫂,当初贪图人家给的聘礼,把我给了这么一个人!家里只要有点儿钱,咋踅摸都给你偷出去赌了,输了回来咋骂都不吭声,我还寻思,这人虽然好赌,可是心还不坏,又有了丫蛋,咋将就都得把日子过下去,没想到……”丫蛋估计也感受到她娘的伤心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玉珍忙抱起来哄着。 “得回你们老爷子说了,要不然啊,你这闺女进了狼窝可咋活呦。”奶奶也抹起了眼泪,跟着后怕。 “我们老爷子能不说嘛,他不寻思我还能不寻思丫蛋,我要是没了,下一个他儿子卖的就得是丫蛋,能卖媳妇的人,啥事干不出来!”一提丫蛋,玉珍倒是冷静下来了。 “可也是,这可是他们家的根儿。”奶奶摸了摸丫蛋的额头,丫蛋也不哭了,还冲奶奶咧了咧嘴。 “娘,我在您这待着没事儿吧?我大哥也一家子人呢,可别再给我大哥家招灾。我也是实在没地儿去了,不然不会跑来给您添麻烦,要不我缓缓就走?”玉珍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自己有可能给西家带来的麻烦。 “没事儿,闺女你别瞎寻思,老大他们哥仨呢,谁想找麻烦也得思量思量。”老太太安慰玉珍。 “娘,胡子不会找这儿来吧?”玉珍还是担心,胡子可不是好惹的。 “太平时节,胡子还敢来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说的挺大声,其实,身子早软了,那年胡子进家门的事她可是一点都没忘,她心里其实也很担心,可是有啥办法呢,人都来家了,也不能给推出去啊! 老太太安抚完玉珍,趁着玉珍娘俩睡觉的功夫出去找家里的男人们商量,玉珍再好,也没有自己儿孙亲,老太太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家里人招来灾祸。 ☆、第77章 等待 西明武家,老爷子和哥俩正在商量办法,老太太能想到的,他们也早想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9 “玉珍婆家离东山里近,估计有人能跟胡子通气,要不然,也没路子把人卖给胡子。”老爷子分析道。 玉珍娘家,也就是老太太的娘家,离莲花村往东二十里,玉珍婆家离她娘家还要往东十几里路,已经离东山里也就是野马山很近了。 前年冬天曾经闯进西家的那几个胡子就是野马山的,山里地形复杂,做响马的,都会选择野马山,所以那里聚集的不仅一绺土匪,他们各有各自的地盘,平时严格遵守道上的规矩。 “爹,这事儿咋办啊?胡子不会摸到咱家吧?”西明文有些着急,他们家可是刚刚过上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可不想给家里添来事端。 “唉,玉珍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事咋就让她摊上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他更想说,这事咋叫他家摊上了!又不能把这娘俩撵走,那样良心上过不去。 昨晚玉珍跑到莲花村已经后半夜了,她不知道西家已经盖了新房,但是记得西家老房子的位置,所以就跑到西明武家叫门。 她一叫,院子这边的毛豆角和虎子比较警醒,就汪汪起来,家里人都形成习惯思维了,只要毛豆角出声,一定有事儿! 老爷子和西明文马上起来,听了一会动静才出屋子。东院里,西明武已经把玉珍迎进了屋子,他本来不想大半夜的惊动爹娘,老人年纪大了,禁不住惊吓,但是看到老爷子和大哥过来了,也没瞒着。 玉珍手脚都冻僵了,丫蛋因为用老羊皮袄裹着,没咋地,在里面还睡得呼呼地。 西明武两口子没让玉珍直接上炕,冻坏的人不能直接沾热,不然手脚就缓不过来了。 二婶干啥利落,出去院子里,用簸箕撮了满下子雪,回来把玉珍鞋袜脱了,用雪给她搓手脚。 西明武又去仓房,把冻得冰凉的黄豆背回来大半袋子,等玉珍手脚搓得差不多,又让她把脚和手插到黄豆粒里,等真缓过来了,才让她到炕头捂着,饶是如此,玉珍手脚还是有些冻伤了,估计得缓几年才能好。 身上有冻伤,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有的时候痒的厉害,人就忍不住用手去抓,常常抓破流血,很遭罪。 不过好歹玉珍的手脚都保住了,没有冻掉手指脚趾,这已经很幸运,要知道,虽然已经过完春节,天气没有数九寒天冷,可是,晚上的气温也很低,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呢。 老爷子和西明文看玉珍没事了,现在夜深也不方便说话,就把玉珍安顿在西明武家,然后和大儿子回了西院。 老太太和西远娘也醒了,问爷俩啥事,爷俩怕这娘俩害怕,所以只说是西明武家的驴——羊角脆没拴住,拱开院门跑出来了,毛豆角和虎子才叫的,现在没事儿了。 老太太和西远娘没想那么多,以为没事儿就睡了,一直到早晨起来,西明文父子俩才说实话,老太太一听就有事,而且事情还不小,但是也没办法,缓了半天,叫西远娘过东院把玉珍母子接了过来。 了解完事情经过,西家父子心里也很忐忑,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见过的也就是柴米油盐这点事情,所以,现在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咋办好。 “把小远叫过来商量商量吧,这孩子比咱有主意。”西明武提议道。他大侄子毕竟读书识字,又常去聚德楼,那年和卫老二的事情,就是西远打点好的,这孩子比他们要有见识。 “行,我让阳阳去叫。”二婶也在旁边听着,她没插嘴,男人们都不知道咋办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更没主意。 二婶现在有点埋怨玉珍,这不是平白给西家找事么,白瞎了老太太的一片好心,不过从玉珍的角度,又实在同情和可怜她,这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不然娘俩不是冻饿死,就是被胡子给逮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西远来是来了,可是也没有啥主意,他前世是看过很多人事纷争,可是没有这样的一出戏啊! “要不,把程叔找来吧?”西远思量了半天,程义现在算卫成和西韦他们半个师傅,自己也算程南的启蒙先生,所以程义不会陷害西家,关键是村里有见识有担当的男人,也就程义了。 “程义知道了……”爷爷有点费思量,他怕事情泄露出去。 “程义倒是没事,他那人经过事,也讲义气,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西明武衡量了一下赞同西远的提议。 “那就找程义来商量商量吧。”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心里发愁。 这时候,老太太安慰完玉珍娘俩,过东院来了,二婶一看婆婆,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委屈,眼里在眼圈里转,被西明武瞪了好几眼,硬是憋了回去。 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二儿媳妇的手,坐在炕头上,听男人们商议事情怎么解决。 程义来的很快,听西家人把事情讲述了一遍,程义思量了半晌,提了他的看法。 首先,得问问玉珍,他男人收了人家胡子多少银子,要是胡子那边看人跑了,把银钱给他们就不追究的话…… 程义看了看西家人,不用问也能猜到数量少不了。 “没事儿,程叔,要是花钱能摆平,那就最好了,钱啥时候都能赚。”西远说道。 “唉,可真是!”奶奶和二婶都叹了口气,她们都是仔细过日子的人,对银钱从来都不胡乱花,哪知道…… “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就怕人家只要人不要钱。”程义也道,“我看啊,这事光在家害怕也不行,要不我们去玉珍婆家那边扫听扫听,能顺便把事解决了更好。估计胡子也不会光天化日的到处找人,毕竟还有官府呢。” “可别去啊,她家那离东山里近,你们去了别叫胡子给逮去。”老太太攥着西明武不撒手,老二胆子比他大哥大,要去的话一定会是老二,他哪个也舍不得。 “没事儿,娘,我就是去扫听扫听,他们又不认识我,胡子也不会看个人就抓不是?再说了,哪有那么凑巧就碰上。”西明武安慰老太太,大哥人老实,这事得他出头。 “我和老二去吧,你一个去我不放心。”西明文不想二弟一个去冒险,万一有啥事情,以后他不得后悔死。 “不用,你还是在家里照应一下吧,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西明武不放心家里,他和大哥要是都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有这么个事情横在眼么前。 “我和明武去一趟吧。”程义站起身,他觉得西明文去与不去不起啥作用,“咱也别耽搁,马上就走,早解决早好,越拖事越不好办。”程义说着往外走,他得回家安顿一下。 “程义……”西家人都吃惊了,没想到程义会这么仗义,这可是个麻烦事。 “没事,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等我和明武的信儿吧,估计最快也得明儿下晌能回来。要是三天后我们还没回来,估计是有啥事了,你们再去人。”程义临走没忘了交待。 老太太回去问了玉珍她家在村子的具体位置,又问了玉珍被男人卖了多少钱。 玉珍一听就哭了,她还是给西家带来了麻烦,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不过把该说的都说了,他家在村子最后边,往西数第三家,一共卖了十五两。 西明武和程义一点没耽搁,马上出发,临走,西远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带在身上,如果事情能够用钱解决,西远不介意花多少,只要家里人没事就行。 从西明武和程义一走,西家人的心就提了起来,连西远都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程义跟着去了,让西家人忐忑不安的同时,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第一天,天一黑西家人就早早熄了灯睡觉,孩子们不知道大人心里烦恼,没事还打打闹闹呢,大人虽然心焦的不行,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本来西远娘还想去程义家看看,有没有啥事帮着忙活忙活,被老爷子给制止了,就她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瞒瞒小孩子还行,瞒大人就不行了,程义走的时候不可能告诉他媳妇实话,只说陪西明武出去办点事,两三天就回来,要是西远娘一去,程义媳妇看出来什么,一追问,估计就得露馅,到时候整日提心吊胆的就不光他们一家了。 “程义这人,真是没的说。”老爷子感叹道。 除了西远教人家程南,程义和西明武关系稍微好点,别的也没有啥实质性的恩情在人家那里,然而程义却二话不说地替他们西家出头,要知道,人家可也是老婆孩子一家子人啊。 “是啊,这么重的恩情,我们以后可不能给忘了。”老太太叹了口气,都说三起三落过到老,只盼着事情能很快过去,家里还回到原先就好,日子过得紧巴点也比这样强。 第二天,西家人知道内情的,有事没事,一会儿出院门往东望望,一会儿往东望望,后来老爷子看家里人这样不是个事,就把他平时拉柴灰用的爬犁,悄悄弄坏了,然后拖到院门那里修,这样可以做个幌子,掩人耳目。 第二天傍晚,一直到掌灯时分,西明武和程义还没回来,二婶首先吃不住劲了,怕在老人面前哭引得老人伤心,自己跑东院里摸黑哭了一场,才又过西院来,西明武没在家,老太太不让她一个人在家睡。 穿越之青青麦穗_90 这一夜,家里大人都辗转反侧,第二天一人顶着一个黑眼圈。 第三天,等了一天,仍然没等到两个人的身影,老太太挺不住,当时就倒炕上了,西远坐在旁边紧着安慰。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也改变不了两个人没回来的事实,这要有啥不好的事情,不光自己家,连程家都给连累了。白天,程南还和卫成他们在院子里又玩又闹呢,要是程义也跟着出事了,以后可咋跟人家媳妇孩子交待啊! 看着西家的情形,玉珍嘴上没说啥,心里愧疚的不行,当时光顾着自己和孩子了,没想那么多,现在无比后悔。 玉珍嘴上,起了一排的火泡,不过她没再说对不起的话,只是默默地帮西远娘打理家务,同时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可是西明武还没回来,她不能这样就走了。 第四天,天刚亮,西明文就起来了,他等不下去了,说啥都要去看看,西远和爷爷怎么都劝不住。 最后,西远没招了,穿上棉大衣,也要跟着去,不清楚事情到底会咋样,他不能让老爹一个人涉险。 老爷子说啥也没让西远去,他跟去了,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都没啥,要是两个儿子出了事,家里就得西远支撑着,不能让大孙子再出事,那样,家里的天就真塌了。 望着爷爷和父亲远去的背影,西远心里满是焦急。 ☆、第78章 和离 家里人的焦虑并没有持续多久,日过中天,二叔和程义打头进了院子,后面跟着老爷子和西明文。 屋里人迫不及待地往出迎,二婶跑在最前边,一边跑一边擦了擦眼泪,可算把明武给盼回来了,她这两天掂心的都没睡着觉。 西明文走在最后边,手里牵着一头黑耕牛,不过,现在大家顾不上问牛,都关心事情怎么解决了,咋去了这么些天? 玉珍走在最后面,看西明武和程义回来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西家出事儿,这辈子甭想心安。 回到屋里,程义没多待,暖和了一下,喝了点热水就要回家。出去这么些天,他也惦记家里怎么样,有没有啥事儿?只有媳妇和孩子在家,尽管程南已经十一岁了,能给母亲仗仗胆,可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没经过什么事情。 西远娘拿了一些家里做的吃食给程义,还有西明文从彦绥买回来的点心,让他拿回家,大人出了一趟门,空手回去的话,孩子会失望。程义也没推辞,拎起东西,和西家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西明武坐在屋里,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跟家里人讲事情的经过,他和程义怕家里人着急,早晨天还没亮就往回赶,路上碰到往东去的老爷子和大哥。 “别着急,应该没事儿了。”西明武喝了口热水,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老太太和玉珍。 “胡子没找人?”老太太问。 “找了,第一天晚上玉珍走那天,那个赌鬼领着胡子去玉珍娘家找,幸亏玉珍没回去。”二婶和西远娘放上炕桌,把在锅里预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西明武狼吞虎咽地吃着,俗话说,外出赶个嘴(吃宴席),不如在家喝凉水。出门在外,真是很遭罪,不像在家,不一定顿顿饭都是好吃好喝,可是热汤热水的,还有热乎炕头。 “胡子就消停了?”老太太接着问,玉珍看西明武吃饭,不好意思打听,老太太就一句一句给扫听。 “能消停嘛,把胡老二(玉珍丈夫)打了个半死,让他三天内要不交人,要不给钱。”二婶坐在西明武旁边,给丈夫盛了一碗热粥,吹的差不多了递给西明武,这个人天天在家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有事,才知道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顶梁柱出了啥事,家里可真是塌了天。西明武接过粥,冲二婶笑了笑,滋溜喝了一大口。 “我们俩到玉珍婆家村子的时候,撒谎说想买牲口,看看村里有卖牛的没有。”西明武肚子里有食儿了,不用老太太问,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给家里人听。 “然后假装走错了门,去了玉珍家。”西明武看了玉珍一眼,这个干妹子命苦啊,嫁了这么个混蛋,“正好碰到他们家老爷子。” “我俩也没瞒着,就说是玉珍娘家这边的亲戚,玉珍在我们那呢,让我们过去看看事儿咋弄了。” “老爷子一听就哭了,告诉我们,胡子把他儿子打了够呛,摊在炕上起不来,让他三天内交人,要不就给二十两银子,不然的话烧他家房子,要他们全家人的命。” “这不就在那等了三天嘛,等胡子来了,把钱给了他们。我和程义没出面,钱给的他家老爷子,不过让老爷子答应,以后想不想和胡老二过,玉珍说的算。” 玉珍听了西明武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干娘家花了这么些钱给自己摆平这件事,这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啊,还帮着自己脱离胡老二那个苦海。 她也没说还钱的事,二十两,够她攒一辈子了,还不一定能攒够,只能以后有多少还多少,慢慢给人家,尽管西家人连提都没提钱的事儿。 “别哭,闺女,胡老二那么不是人,咱可再不能跟他遭罪了。”老太太拍了拍玉珍,“武啊,你俩这两天住的胡家?”后一句问的西明武。 “没,能住他家嘛,让胡子看见还不得以为胡老二找的帮手!我和程义求他们村里正,就说要买牲口,得前后村看看,家里离的远,得在他们村住几天,也不白住,给伙食钱,后来,他们里正给找了一户人家,我们就在那家住的。”西明武解释道。 “外边那牛,是你俩买的?”老太太刨根问底儿,她其实还是不放心,怕有啥问题,问个明白心才能落地。 “对,也不能光撒谎不做,那还不得露馅,我俩白天没事还真就前后村转了一下,正好有户人家要卖牛,我和程义一看都相中了。”西明武看了看大哥大嫂,路上他已经和西明文说了,西明文说没事儿,家里正好也应该添个牲口耕田了。 不过西明武明白,这是大哥安慰他,大哥家就五亩田,还有驴,不怎么用得着耕牛,本来他想着大哥家不要的话,他家可以要,可是开春他们家打算盖房子,钱还要从大哥这借,根本就没钱买牛…… “我看这牛也不错。”老爷子怕二儿子为难,忙接过话。 西远娘倒没啥不乐意,本身家里的事情,她也很少拿主意,以前听老爷子老太太的,现在,更多是听大儿子的。 “正好,省着以后买了,开春谁家想卖水渠旁边的地,咱家就给买过来,地一多,没个耕牛可不行,驴拉车还可以,耕田可不中。”西远急忙表态,二叔为家里这样出头,可不能在小事情上和他计较,那样的话让人寒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西明武听西远这么说,哈哈笑了,他和大侄子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村里起围墙在水渠那挖土,附近有田的人家,怕夏天下雨水渠附近积水,田挨淹,觉得在那种田不划算,张罗要卖。 “行,有卖的咱家就买,估计还能便宜点。”老爷子本来还有顾虑,现在为了宽二儿子的心,也豁出来了,大不了到时候他伺候庄稼伺候得更精心些。 “二哥,我现在要是和他和离的话……”玉珍迟迟疑疑地问西明武,她不想同胡老二过了,不过怕那个无赖不放过她。 “没事儿,这个事好说,我们同你家老爷子都说好了,不然的话我们就要那二十两银子,他们家搁啥拿!”西明武对玉珍说,“而且程义说了,胡老二这样做,也算是通匪,他有这个短处捏在咱手里,估计不敢蹦跶。” “哎,那我就放心了,娘,我想过两天就回去和他和离。”玉珍不想再拖了,那就是个火炕,早跳出去早好。 “行,不过这事,你最好找你娘家哥和你一起去,我们家出头不如你自己娘家说话好使。”老太太思量了一会道,自己家只是干亲,替人家夫妻和离,名不正言不顺。 “我知道娘,我明儿就回娘家找我哥去,估计他们这回也吓怕胆儿了,怕胡二再给招来胡子,一定能给我使劲儿。”玉珍还是了解他哥和嫂子的,虽说有点贪财,但是庄户人家,有几个胆子大,敢惹土匪的。 第二天,玉珍就急着回去办和离,老太太不放心,叫西明文赶驴车送,西远跟着,他爹毕竟不是玉珍亲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大方便。 爷俩把玉珍送到离她娘家很近的地方就往回转了,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西家参与了。 过了二十几天,玉珍托人捎信,她已经和胡二和离了。西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真的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却为几年后的事情留下了隐患。 事情终于过去了,西家人也缓了好几天,尤其老太太,着急上火,在炕上躺了三四天,西远给熬了几副药吃下才好。 “这人啊,有点钱还金贵了。”老太太感叹道,她以前有个头痛脑热,根本不吃药,用土法儿治治就好,药那么贵,谁舍得吃啊,现在可好,只要她一闹不自在,大孙子就给开好药,熬好,送到炕头上,老人嘴里说西远乱祸害钱,心里可是觉得暖和。 “没事儿,奶,您大孙子现在就是大夫,咱家人有点小病都不能吃药,我这个大夫不白学了嘛。”西远笑嘻嘻地安慰奶奶。 穿越之青青麦穗_91 “哎,奶知道,奶就是寻思我这老天拔地,穷的时候生不起病,扛摔打,这一有点钱,咋还娇气起来呢。”奶奶感慨。 “您就是舍不得花钱,啥娇气不娇气的,有病咱趁轻吃点药就好了,可不能硬挺,到时候严重了花钱又多,病还不愿意好,人还遭罪。”西远跟奶奶分析道。 “可也是这么个理。”老太太点点头,“远啊,咱家的钱还够用吗?”奶奶有点担心,家里去年给老大媳妇娘家花了不老少,现在玉珍的事情又用了二十两,还买了一头牛,开春老二家要盖房子,老太太怕钱打不开点儿。 “够用,奶,我这两天算了一下,二叔家盖房子的钱足够了,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不识字,银子给她,她只会查个儿数,具体多少不知道,而且,现在西远有时候把大数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老太太就更不知道多少了。 “够用就行,我眼瞅这钱,进来又出去,想攒下咋就这么难!” “奶,甭着急,等您大孙子给您赚大钱,到时候您天天坐炕头上啥也不用干,数钱就行。”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行,奶等着。”老太太也笑了,不管咋样,家里的日子安稳就好,像大孙子说的,钱可以以后慢慢再挣。 ☆、第79章 铁粉 今年的元宵节,因为有玉珍的事情,除了小孩子们不知道真相仍然嘻嘻哈哈,欢欢喜喜,大人都没心思过,家里只是如同每年一样准备了一些必备的吃食而已。 过了正月十五,晚上虽然还会上冻,白天就暖和一些了。西远一反常态,没有闲来无事躺在炕上养神,反而在院子里让卫成教他拳脚。 起因很简单,就是卫成个头窜得很快,已经超过西远一个脑瓜尖儿了,这让卫成很欣喜,西远很郁闷,因为卫成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惹火哥哥的方法,就是没事儿和哥哥比个儿。 西远有时候站在屋里或者院子里干点啥,卫成就悄悄站在哥哥身后,伸手比划,看哥哥到他哪了,旁边西韦西阳他们瞧着偷偷捂嘴乐,等西远发现了,没等拿起鞋底子拍呢,卫成就跑远了。 把西远气得,努力练飞鞋底子的功夫,希望飞十次能有八次打中卫成,不过这也只是西远做的美梦罢了,卫成手脚很灵活,只要他想躲,西远就别想打着。 还有就是卫成总练拳脚,身上有把子小力气,有时候趁西远不注意,冷不丁从后面抱住西远的腰,一使劲儿就能把哥哥抱的双脚离开地面。西远用拳头捶他,他就哈哈笑,乐此不疲。奶奶瞧着也跟着乐,说卫成像个小牤牛(公牛),有蛮劲儿。 受了卫成的刺激,西远就反思啊,为啥自己个头长得这么慢,而且也害怕长大以后个子矮,思量了好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没有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练拳脚。 家里的饭食,从来大家吃的都一样,不会偏着哪个向着哪个,剩下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了。 所以,西远命令卫成,每天没事儿教他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卫成很高兴,真的像个小教头似的,按照程义教他们的方法教哥哥。 不过他这个教头可没人家程义威风,因为他教的是哥哥,西远累了就想歇歇,卫成要是一叽歪,让西远接着练,西远被弄得恼羞成怒了,就会反过来拿鞋底子追着他打,这让卫成很无奈。 西远之所以没敢去跟程义学,就是怕程义那不能通融。 程义是那种往那一站不怒自威的人,去年西远又亲眼见着了程义怒打赵老大,因此,很怕程义让他练啥他练不好,程义再踹他两脚,其实这是西远幻想出来的场景,不过也足够让他怵头了,所以,唯有逮着卫成,让卫成教他。 程义说过,几个孩子里面,卫成跟他学的最好,领悟最快,尤其手里那张小弓,两支小箭,卫成练了近两年,又有程义指点,简直箭无虚发。 跟着卫成练到出正月,别的没见到成效,西远的饭量可是见长,原来一顿能吃两碗饭,现在三碗是最少的,能吃才能长个,西远暗暗地想,所以一定要坚持,不然,自己在这群小屁孩面前怎么树威风。 有长个儿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西远虽然练得将将巴巴,好歹还是坚持下来了。 卫成教西远的时候,后面还有一个小狗蛋跟着学,除了西远,西家几个孩子,就他和西虎没有跟程义学拳脚,狗蛋看二哥他们翻墙上树那么利落,很羡慕,现在有学习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卫成看狗蛋学得像模像样,比哥哥学得都好,非常愿意教,狗蛋练得很起劲,他不像西远怕累,能吃苦,所以进步比西远还快。 狗蛋对长兄西远可以说又倾慕又敬畏又依恋,每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中,都会有一个比他成熟强大的偶像存在,这个偶像通常都是父亲,狗蛋因为西明全的不作为,父亲形象坍塌,所以把小孩子对父亲的情感,某种程度上转移到了长兄西远这里。 每次狗蛋识字时表现好,西远夸奖他,或者赶上西远高兴抱了他一下,狗蛋都会咧嘴乐好几天,乐得奶奶都奇怪了,这孩子没事总咧个嘴,有啥高兴事啊? 一问狗蛋,狗蛋的嘴咧得更大了,很得意地告诉奶奶:“奶,大哥昨天说我学得快。”要不就是:“奶,大哥说这个字这么难写我都能记住。”…… 不过大哥抱了他一下的事情,狗蛋就不好意思说了,他长这么大,没有爹娘抱他的记忆,奶奶和爷爷年纪大了,也很少抱他,所以,西远偶尔抱一次,狗蛋在睡梦里都咧着嘴笑。 为了得到大哥的表扬,还有大哥偶尔的抱一下,小狗蛋是西远教的几个孩子里面最认真,最用功的一个。 开春天气暖和了,西远没事会陪着李大夫去野地里找草药。找回的草药西远拿到自家院子里晾晒炮制。 每当这个时候,卫成西韦他们就跑得远远地玩去了,男孩子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唯一留下来的就是小狗蛋,他帮西远往出挑合格的药材,然后弄干净。那么小,竟然能够静下心来,和西远一起摆弄,一弄就是小半天。 狗蛋一边弄还会一边问大哥这个是什么,有什么用。西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他,这叫什么名字,有啥功用,人得了啥病,用这味药材,和啥一起按比例熬好,吃了就能好,狗蛋都用心记住了。 有时候去野地里玩,看见西远告诉过他的草药,他还会给采回来,颠颠地跑着给大哥送去。 几次以后,西远就对小狗蛋刮目相看,因为他给狗蛋讲的东西,狗蛋都清清楚楚地记住了。告诉他每种药材的功效,狗蛋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能准确的说出来。而且,狗蛋帮忙挑选、炮制的药材,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 也许这个孩子在这方面有天赋。 西远衡量了一下,从自己的医书里面,拿了一本薄薄的,讲述几种常见药材,带着配图的给小狗蛋,让他自己学。告诉狗蛋,有不认识的字,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问他。 狗蛋跟大哥已经学识字快半年了,已经认得几百个字,所以简单的书,磕磕绊绊地还真能读一些。有不认识的字他就跑去问西远,西远告诉了,他就用心的记下。 狗蛋学得很认真,心里有些小得意,因为跟大哥学识字的几个孩子里,只有他,大哥除了教功课,还教了识草药,狗蛋为自己在大哥心中有那么一点点跟别人不同而窃喜,同时也惊叹大哥懂得真多! 现在西远就是小狗蛋的偶像,狗蛋是大哥西远的铁杆粉丝,没事就学西远的言行举止。 比如,西远出屋门后,最先做的事情是抻抻胳膊,然后抬头眯眼看看天,看看太阳,享受一下春风吹过来的感觉。 小狗蛋也是,每次在奶奶屋子做完功课,出了大伯家的堂屋,他就先抻一下胳膊,然后眯着眼睛抬头向天。 人家西远抻胳膊是因为运动量少,没事抻抻筋骨,小狗蛋你一天活蹦乱跳,没有消停时候,抻哪门子胳膊啊! 西远看天看太阳享受春风,是因为前世空气污染,难得有这样蓝的天,响晴的太阳,所以他很珍惜,小狗蛋你从出生起天就是这个天太阳就是这个太阳,你仰头看啥捏? 再比如,西远喜欢吃饭的时候,先喝一口粥或者先喝一口汤,暖暖胃,然后再动筷子吃饭吃菜。 狗蛋家没这个条件,春天里,饭桌上经常就是一碟咸菜,或者大酱。 没办法,狗蛋就舀一碗水,放到眼么前,权当做汤或者粥,吃饭前滋溜喝一口,然后再往嘴里扒拉饭。 弄得西明全两口子直疑惑,这天也不热啊,狗蛋咋就喜欢凉水就饭呢? 还有,西远现在最常常做的事情,就是拿鞋底子抽自家那两个气人精,狗蛋没有弟弟可打,虎子他不敢招惹,妹妹小不点还小,他要是敢用鞋底子打,让他爹娘瞧见,挨鞋底子的就得是他了。 不过这也阻止不了狗蛋向大哥学习,他选择了一个可以拿鞋底抽,又不会给自己招打的对象,就是大伯家的虎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92 毛豆角是狼狗,两个耳朵一立,黑中透黄的眼睛一瞪,一般人不敢上前,小狗蛋也一样害怕,所以,选中了傻乎乎地虎头。 狗蛋没事就拿着个鞋底子,盯着虎头,虎头一犯错了,比如虎头又用爪子刨地了,狗蛋马上就跑过去,把虎头堵到墙角,拿鞋底子抽虎头的屁股,嘴里还学西远:“让你气人,让你气人,还敢不敢了,说!” 虎头不会说,也不知道狗蛋这是惩罚他的错误,还以为狗蛋是和他闹着玩呢,尾巴摇得无比的欢实,偶尔还用舌头去舔狗蛋的脸。 狗蛋就会用手指头点虎头的脑袋,学西远的神气:“我跟你说啊,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去站门桩,看你这么大了,还站门桩,村里人看见笑不笑话。” 奶奶坐在屋子里看狗蛋拿鞋底子教训虎头还疑惑那,狗蛋手里的那个鞋底子,好像是小远穿过的旧鞋,她记得前些日子,收拾家里的东西,没用的她都叫老头子给扔了,咋弄的,这鞋又回来了?难道老头子给落下了? 这个老头子,让他干点啥这个费劲,扔点破烂都能丢三落四。 ☆、第80章 歪脖 春播结束后,西家又忙碌起来。 首先,二叔家要起新房,不过,西明武家起房准备的比较早材料啥的去年就备齐全了,现在只要往起建就行。 虽然也如大哥家似的花钱雇人建房,但是得给他们做吃食。西明武家找的还是前年给西明文家建房的那伙人,因为觉得他们干活勤快又实诚。毫无意外地,西远在这伙人中又看到了栓子。 栓子至今还非常感激西远,想报答又不知道用啥法子。西家一看条件就挺好,他家有的人家西家也不缺。 栓子娘晒的一手好萝卜干,栓子就给西家拿来一小罐,他没好意思多拿,怕人家瞧不上眼。 西远把萝卜干泡开,用油和干辣子一炒,结果意外的好吃。家里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都抢,因为用水把盐都泡没了,不咸,孩子们拿它当零嘴吃。 西远就问栓子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下次回家再给拿点。 栓子高兴地直摸脑袋,笑呵呵地紧忙答应。 二叔家起房的时候,玉珍来了。她在娘家待不住,哥哥嫂子嫌她们母子吃白饭,一天没有好脸,还念小话给她听。 玉珍虽然要强,可是一个女人没房子没地,领着个孩子,生活真是艰难。前些日子还好,哥嫂忙地里的活,玉珍可以帮把手,如今地里活计暂时忙完了,对她们母子的态度越发恶劣。 娘家待着憋屈,玉珍趁现在天气暖和,又是农闲,就来西家住两天,主要还是为了散心。 玉珍一来,家里又添了一个有力帮手。她干啥也是个麻利的,把丫蛋往老太太眼前一放,给孩子点吃的或者玩的,丫蛋自己就能玩半天,不哭不闹,老太太只要时不常看一下,确定孩子没事就行。 然后,玉珍挽起袖子帮西远娘还有二婶做饭。三个人都是干活利索的,做二十几个人的饭,一点不吃力。 忙完了,玉珍就坐在老太太旁边,跟老太太唠嗑,娘俩本来就聊得来,现在玉珍对干娘家又是满腹的感激,跟老太太更加贴心。 她手里不闲着,刺溜刺溜地纳鞋底,别的她也不会,打算做鞋卖点钱维持娘俩的生活。有时候,跟老太太聊着聊着,玉珍就会走神,看看西家过的好日子,她心里非常羡慕西远娘和二婶,这是嫁对人家了,不像她! 受苦受累这么些年,现在连个家都没了! 玉珍的神情,奶奶看在眼里,也跟着叹息。 这闺女是个命歹的,小时候没了爹娘,在哥嫂面前小心翼翼地长大,六七岁就踩着小凳子围着灶台做饭,不小心把碗碟打破了,吓得直哭,怕哥哥嫂子打她。还好是个心宽的,磕磕绊绊地长大了,本想嫁了人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又是这么个结果。 生活的磨难让玉珍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她今年才二十岁,可是看上去却和西远娘差不多,眼角已经出现细纹,整日操劳,使得她的双手比别人家媳妇粗糙得多。 面对生活的磨难,玉珍没有整日唉声叹气,而是默默地背负着,尽量让日子过好,她没了丈夫,没了家,可是还有丫蛋呢,她这辈子命就这样了,不能让闺女再吃跟她一样的苦。 玉珍打算在西家住一段日子后,回到娘家那边,看看能不能租个空房,她有手有脚,咋都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娘俩,她不想让丫蛋像她小时候那样,看人家脸色吃饭。 “你想单过的话,要不就在我们这儿找个房?”老太太听了玉珍的话,犹犹豫豫地说。她家就有房子,可是,玉珍只是她干闺女,老太太不好直接做这个主。 “娘,我得回娘家那边去过日子,不能再给你和大哥他们添罗乱了。”玉珍拒绝了老太太的建议,自己不能给西家再添麻烦了,“没事儿,娘,那边毕竟是我娘家,我就从那长大的,村里人都认识,咋也比别处强。”玉珍看老太太担忧的眼神,宽慰老人家。 “你们娘俩没房子没地的,可咋生活啊。”老太太首先想到的就是基本生计问题。 “我们那不离着许家镇挺近的嘛,我没事儿做做鞋,要是有人需要做针线活啥的,我也能给人做衣裳。”玉珍很发愁,她一个女人家,以前都很少出村子,每天田里,家里转,现在要一个人面对外边的世界,心里说不打怵那是假的。 “闺女啊,你别急着回去,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做了鞋啥的赶上万德镇有集拿去卖,手里有俩钱了再挑梁单过。”老太太给玉珍拿主意。 “行,娘,我听你的。”玉珍心里感到暖意,老太太实际上跟她非亲非故,就是看她有眼缘,啥也没想认了干亲,这么些年也没看到她玉珍点啥东西,真有事情了,自己娘家亲哥都指望不上,还得老太太这边帮着出大力,这也是她上一世修来的福分了。 玉珍就这样在西家住了下来,白天帮西远娘她们忙活活计,晚上在灯下熬夜做针线活。西远冷眼旁观,觉得玉珍这人还不错,那么可不可以,嗯,给大舅做媳妇呢? 西远拿不准,毕竟玉珍比大舅小了十几岁,虽然有丫蛋这个拖油瓶,不过,女孩子,不需要给置房子置地娶媳妇,养大了,有钱呢,给点陪嫁,没有呢,也可以不给。 西远没做声,只是玉珍的为人行事他都用心去看,越看越觉得玉珍不错,虽然能搭上他们西家,却没有借老太太对她的情分,死皮赖脸地攀上,反而点灯熬油靠做针线活攒钱,是个要强的。 二叔家房子盖得很快,不到二十天大框就起来了,因为要等房子晾干,才能弄室内,所以得暂时停工一段时间。 停工这段时间,干活的这些人也没闲着,西明文家要起院墙。 原本西远家只是宅院这边起了墙,后面的菜园和西边的空房场,都是原来的篱笆墙,西远跟老爹和爷爷商量了一下,决定买青砖把家里的宅基地都圈起来。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西明文这边地方很宽敞,除了现在住的房场,往西当年盖房子的时候,又买了有一个半房场大的地方,加上后面的菜园子,还有东边老二家的地方,赶上现在一个小学校园大了。 东边老房子那里给了老二西明武,本来西明武不好意思要,想自己买个地儿盖房子,不过西明文和西远都很坚持,他们都希望二叔家离自家近点,互相好有个照应。 西明武犹豫一下答应了,他也不想离大哥家太远,在老房子那盖房子,和大哥家东西院,离爹娘也近。大哥家房场宽敞,以后卫成和小韦长大,想单独起宅院的地方都足够了,他就没有再推辞。 这次起院墙,连二叔家也一并带着了。院墙起来,西家就真正成了大宅子,村里人自觉不自觉地开始称呼西家大院。 以前西远还会犹豫,这么大的宅院,怕招人眼红。 不过,程义去年领着村里人起围墙,西家村路过村里的主道是东西向的,从村子南边过,按程义的筹划,整个村子在南边和北面分别留个门就好了。这样,西家虽然把头,却被围墙圈起来,比原来安全多了,有村里围墙挡着,西家就不那么打眼了。 程义也怪,村里的围墙,没有从别的地方开始建,而是先从西边,也就是西家这里开始张罗的,如今村里男丁都服徭役去了,围墙的事情暂时搁置,但是今年的徭役只有一个月,人们眼看就要回来了,到时就可以一边挖土,一边夯墙,估计今年一年,西边这面围墙就能够起来。 院墙起来后,西远又让干活的人,在最西边那里起了三间小青砖房,虽然不如西家的厢房,不过比起村里普通人家的草房却好很多。 三间小青砖房起来,围着这三间房起了一个小院落,里面东西南三面起来三排鸡舍。 是的,西远打算大力发展养鸡事业,家里现在养了四五百只鸡。鸡养了几年,积攒到足够的养鸡经验。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大规模的养鸡,鸡肉鸡蛋价钱不便宜,尤其冬天,鸡蛋不是一般二般的贵,西家这两年,光鸡蛋的进项就不少。 穿越之青青麦穗_93 鸡舍起来,里面养两三千只鸡足够了。西远娘已经跟村里人还有附近村里认识的人家讲好,有鸡雏要卖,只管来她家,他们都买。 这么多只鸡,家里人指正忙不过来,所以,势必要雇人。西远本来看栓子不错,想问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栓子家在彦绥县城,来他们莲花村生活,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还没等西远跟栓子提这个事情呢,一个人来到了西家,就是住在村子中间,房子比西远姥爷家还破的李歪脖。 李歪脖脖子并不是歪的,只是习惯性的说话看人往一面,所以村里人给起个外号叫李歪脖。 他人老实,家里人丁又单薄,就哥一个,命好又不好。 说他命好,是因为歪打正着,娶了个漂亮媳妇,莲花村岁数大岁数小的媳妇,除了当年的卫成娘,没有一个比得上李歪脖媳妇。 李歪脖命不好也在这里,漂亮媳妇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并不是说李歪脖媳妇不一心跟他过日子,而是,自己媳妇漂亮,难免招男人们的眼,李歪脖人又老实,他家老人活着的时候还好,他出去干活,媳妇在家还没事。 等老人一没,李歪脖的好运气也就没了。村里那些二流子,不正经的男人,有事没事都从他家那过一趟,找机会撩拨李歪脖媳妇。 关键李歪脖媳妇不是那样的人,见着那些二流子就害怕,紧着躲。可是,那些男人就跟苍蝇似的躲了一个又来一个。平时没事儿还跟村里人吹牛,说李歪脖媳妇跟他咋咋地,相中他了。 村里那些碎嘴婆娘,不知道出于嫉妒还是想坏人家名声,总之一来二去的,李歪脖媳妇为人不正派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李歪脖也生过气,跟那些二流子打过架,可他一个老实人,哪里会打架,动起手来只有挨揍的份。 有一次,村里一个媳妇生小孩没有奶,李歪脖家小闺女正好吃奶的年纪,李歪脖媳妇好心给那个孩子喂了一回奶,巧的是当天晚上那个孩子就坏了肚子,村里的婆娘就说是李歪脖媳妇给招的,说她人不正经,吃她奶的孩子都跟着捞不着好。 这话一来二去的就被李歪脖媳妇听到了,她胆子小,又是正经人,心眼也不宽敞,慢慢地,一个人就憋屈出病来,现在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看见村里其他男人就犯病,追着人家喊,“走啊,你不是找我嘛,走啊。”至于去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小子,一个闺女,当娘的不能照顾,里里外外都得李歪脖一个人,和西明文差不多的年纪,背却有些佝偻,岁月的艰辛,要把这个男人压垮了。 他们家房子是村里最破败的,去年一场大雨,塌了一面墙,李歪脖修了修,不知道寒冬腊月,一家人咋熬过来的。 李歪脖来西家没别的事情,他听说西家要找个人给喂鸡,想问问能不能用他。 他没别的想法,一个是人家西家给工钱,按月给,村里不少人眼馋这个活计,蠢蠢欲动。另外,西家起的那三小间青砖房,就是给喂鸡人住的,独门独院,外面又有西家大院围着,是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只要西家不同意,就没有人能够进去打扰。 如果西家同意用自己,他就把老婆孩子都带过去,没有那些臭男人招惹,估计媳妇的病能好点,这才是李歪脖最主要的目的。 ☆、第81章 喂鸡 “老太爷,我求您了。”李歪脖一进西家院子,就给爷爷跪下了,把西家人包括西远都下了一大跳。 “歪脖啊,有啥事起来说,你这咋还一进门就下跪呀?”老爷子嘴里急忙说,手也去搀李歪脖。 “您答应我吧,老太爷,我这是没有活路了。”李歪脖眼泪都下来了,西明文也忙跑过来扶他。 李歪脖没办法站了起来,以为西家人不想用他,心里凉了半截。 “你这孩子,啥老太爷不老太爷的,我就是西家老爷子,原来你不管我叫叔嘛,先时咋叫现在还咋叫。”老爷子都急了,虽然“老太爷”三个字听着挺好,不过,不适合他呀,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庄稼老汉,家里和原来比,不过多起一道院墙罢了。 “哎,叔太爷,我就是,我就是,我一定好好干,您要是同意了,我,我……”李歪脖人老实,想表表决心,又不知道咋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歪脖啊,来,坐这儿,坐下慢慢说,别急,啊。”老太太把窗台下的小凳子拿过来,给李歪脖,让他坐下。 “不用,我不坐,我,我……”本来李歪脖见西家人还不至于这样,可是,自从西家起了大院,盖了鸡舍,在他心里,西家就不一样了,是有钱人家了,给人家干活,那是扛活,是长工,人家说啥自己得听啥。 “不让你叫老太爷,你还给我弄个叔太爷,你这孩子,有啥事就说吧,来这么半天,我楞没听出你有啥事!”老爷子没辙,李歪脖把他弄蒙了都。 “我,我想问问,我能来您家喂鸡不?”老爷子一说,李歪脖醒过了神,他光顾着紧张,把求人家啥事忘记说了。 “啊,这个事啊,”老爷子瞧了瞧大儿子,拿不准咋办。西远想用栓子,和家里人商量过,老爷子也喜欢栓子,人干活利索,说话做事也爽利。 “叔,您看在我爹娘的面子上,您知道,我家里的,她要是再那啥,就得疯得谁都不认识了,我们家就得散了。”李歪脖还打上情感牌了,这个老实人,想要耍点心机都不会,他爹娘和人家西家老爷子就只是认识,根本没啥交情,让人家看在死去爹娘的面子上?压根儿就没啥面子好吧。 “孩子啊,你家的事儿我都知道,咱们屯里屯亲的住着……,你先回去,这事我知道了,给你记着,到时候要用你的话,就让我们家老大——让我们小儿去找你。”老爷子本来想说让西明文去找他,一想他那个媳妇,一看见别的男人就疯疯癫癫,西明文去不合适,连忙改口。 “哎,叔,我一定会好好干,一定好好干!”李歪脖听老爷子没当场应下,心里想这事一定没戏了,人家西家拿工钱,找谁不是找,放着省心的不用,何苦用他这个带着大麻烦的。 李歪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希望破灭,想想家里的情况,他在村头老榆树底下,抱着脑袋蹲了半天,直到天黑了,想想家里老婆孩子等着他回去喂食,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到了家,屋里黑灯瞎火,他媳妇连个灯都想不起来没点。走进去,冷锅冷灶,老婆坐在炕上,几个小的听到他进屋,眼巴巴地看着,这样的家,连点过日子的热乎气都没有。 可是,老天爷不收,他就得撑巴着活。李歪脖走到灶台那,锅里添上水,下好米,找到火镰,在灶眼里引着了火,火苗映着人的影子,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人啊,为啥活着呢! 西家这边也发愁,李歪脖为啥要上他家来喂鸡,西家人一想就清清楚楚,本来想找个干活利落,省心的,要是用李歪脖,事情肯定得多,不用别的,西明文和老爷子就不能随便去鸡舍。 “歪脖人老实,干活也中,不知道藏奸。”老爷子先心软了,他在村里来来回回,时常从李歪脖家经过,他那个家,哪里是个家啊。 “她媳妇要是没人招惹,也不大惹事。”西明文也不是个心肠硬的,李歪脖比他大几岁,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现在活成这样,他们看着也跟着难受。 “可也是,用谁不是用,只要是个手脚勤快的,事少的。”老太太道,女人更容易心软。 “他们家大小子今年十岁了,平时都跟着李歪脖下田,估计在咱家也能帮着干活。”西远娘道,她有些迟疑,毕竟李歪脖媳妇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现在那女人又疯疯癫癫的,估计影响不到自家名声,不然老爷子老太太考虑事情比她和西明文多,早就给否了。 “可不是嘛,他们家老大前边的两个孩子没站住,不然的话现在都该说亲了。”老太太想起早年间的事情,李家老人活着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可是还没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就跟他说说,先试用一段时间吧。”西远无奈了,家里人都瞅他,还找各种理由,既想说服西远也是在说服自己。 他要不答应,看样子大家心里都得不好受。但是李歪脖和他们家过往不多,他不怎么了解,所以,得看看用着顺不顺手,不能因为无原则的同情,把自己家搅合一锅乱粥里去。 “行,明天叫小韦和成子告诉歪脖一声,让他收拾收拾过来。”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把烟袋锅从嘴里拿出来,马上拍板。 第二天,李歪脖在自家院子里枯坐。 原来一直麻木地活着,没觉得多痛苦,现在突然有了个希望,又破灭了,李歪脖觉得日子没有啥盼头了。 他大儿子李东是个懂事的,虽然只有十岁,不过因为家里的特殊情况,这个孩子比较早熟,不过,性格跟他爹似的,是个老实孩子。 看见李歪脖愁眉苦脸的样子,孩子的心情也不好,他很少出去玩,村里同龄的孩子总拿他娘笑话他,一来二去,这个孩子就不大出去了,只是在家里或者田里帮他爹干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94 “李东,李东。”爷俩正对着愁眉苦脸,院子外面传来喊李东的声音。 “爹,是卫成和西韦。”李东看见,跳了起来,不过往前迈了几步又停下来,急忙跟他爹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一声,西韦和卫成在村里孩子中很拉风,周围总有一群小屁孩,李东只能远远瞧着,心里暗暗羡慕。 “哎,成子,小韦,你俩进来。”李歪脖看见西家来人了,眼里又重新燃起希望,快走几步要去开院门。 “不进了,李大伯,我爷让我和二哥告诉你,收拾收拾去我家喂鸡。”西韦用他的小亮嗓门,冲李歪脖喊了一声,和卫成跑走了。 “哎,哎,好,好,我就去,就去。”西韦和卫成都跑远了,李歪脖才如梦初醒,嘴里答应着,不知道说给谁听。 就这样,李歪脖一家没过几天迁到了西家大院里,他媳妇也不每天在炕头上坐着了,稀奇地摸摸这摸摸那,没事儿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虽然别的事情她不记得了,给家里人做鞋子却没忘,所以,李歪脖家孩子大人,唯一不缺的就是脚底下穿的鞋。他媳妇虽然有些疯癫,不过不祸害东西,只是看见别的男人才会发作。 他们家原来的老房子,李歪脖没事会回去照应一下,以后家里娃子成亲啥的,还要用。 西家人品了几天,觉得李歪脖干活实在,他媳妇也没啥危害,就没雇其他人。 李歪脖也松了一口气,如今,干完活,看着清清爽爽的院落,看着在院子里低头做鞋的媳妇,李歪脖觉得自己原来的家又回来了,脸上时不常地有点笑模样。 村里人不久就知道这件事了,明白事理的感叹西家人心善,也有碎嘴嫉妒的,说些牙子话。 “都说李歪脖老实,我看心眼可不少,西家雇人,别人没抻头,他先给占上了。”李婶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瞪大眼珠子编排李歪脖。 “就那两间新房,起那么大院子,真是有钱烧得慌。”从家老大媳妇满脸不忿,从家和西家挨着,原来西明武家住老房子还好点,看不出太大差别,如今,西明武紧挨着他们家院子起了新房,和他大哥西明文家一样起了高门楼,把他们从家显得要多寒酸有多寒酸!他们家就是没地方去,不然宁可搬家,也不会跟西家挨着,真是气死个人。 不过,不管怎么眼红,怎么不忿,他们在心里也得承认,西家现在有钱了,跟村里普通人家不一样了。 “可也是,有钱就显摆上了。听说人家孩子肉都吃够了,没事抢萝卜条吃,啧啧。”张大娘也感叹,这事不知道咋传成这样,西远要是听见不知道怎么反应。 不管她们怎么说,西家的日子都照常过,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李歪脖很珍惜这次得之不易的机会,每天把鸡舍打扫的干干净净。因为老爷子和西明文不方便过来,平时都是西远和他娘或者老太太过来瞧瞧,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李歪脖。 李歪脖虽然反应不灵敏,胜在勤快肯干,一次没弄明白,再告诉两次,他就能做好了。 李东比他爹记性好,听西远他们说啥,他在旁边很用心的记,回来他爹要是做的不对,李东就给纠正,没事还帮他爹收拾鸡舍,给鸡舍消毒,给鸡喂食儿。 ☆、第82章 大舅 地里秧苗长得有脚踝高的时候,外出服徭役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走的时候只看到西明武家盖房子,回来突然发现,西家起了大院,都纷纷表示惊奇。 程义和解学东、赵老八他们也去服徭役了,回来看西家这个气派,都来道喜,顺便进来看看西家里面是啥样。 其实,也没啥不同,只不过多了几排鸡舍而已。本来大家蠢蠢欲动,想进去看看,这么大规模的养鸡,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知道里面是李歪脖一家,他媳妇的情况他们都晓得,都远远的望了望就止了步。西远突然觉得用李歪脖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阻止了人们去鸡舍打扰。 按理来说,李歪脖也应该去服徭役,不过,他媳妇有疯病,他一走家里饭都吃不上,村里都清楚,里正把他家情况跟衙门说了,免了李歪脖的徭役。 李歪脖正好出来倒鸡粪,鸡舍里收拾出来的鸡粪,每隔一天就要用牛车往出拉一次,运到大田里积肥的粪堆沤粪,因为收拾的勤快,尽管养了那么多鸡,西家主院这边也没啥异味。 看见程义他们,李歪脖过来打了个招呼,不过跟这些人不熟,接着又去干活了。 望着李歪脖远去的身影,程义他们都点了点头,李歪脖一看就跟原来不一样了。 首先是人有了精神气,看着气色不错,还有,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来又脏又破的补丁衣裳。那是老太太看不下眼,把家里大人小孩穿旧的衣裳,收拾收拾给拿了过去。 尤其小孩子的,西韦和卫成长得快,衣服刚穿上身没多久就小了,西远又能惯弟弟,不许弟弟捡剩衣服穿,捡他自己的旧衣服也不行,每次都给做新的。 所以,两个孩子穿过的旧衣服,都有八九成新,要不是他俩太淘气,还会更新,老太太挑合适李歪脖家孩子大小的,给送过去几套,李东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就是。 李歪脖感激的不知道说啥好,唯有勤勤恳恳地用心干活,来报答西家人的好心。 当天晚上,西家做了一桌好吃的,留程义他们在家里吃饭。程义几个也没客气,几家现在处的不错,关系好,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 尤其程义,因为玉珍的事情,西家人心里非常感激,老太太如今对程义,跟对西明武他们差不多。 程义一个人住在莲花村,也觉得孤单,就是一匹狼,也是喜欢群居的,何况人,所以程义真把西家哥俩当成自己兄弟一般来处。 西家没忘把王三爷爷还有王顺伯伯叫来,王家和西家是老关系了,虽然现在西家日子过好了,可是并没有眼高看不起人,两家关系还是一如从前。 几家借着西家的光,这几年也攒了点钱,一样过日子,西家起了高房大院,他们虽然没这个能力,可是也想卯足了劲,好好干几年,攒钱盖新房,跟西家新房一样他们不敢奢望,不过,盖普通的砖瓦房还是可以期待的,因此,几家老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席间,男人们唠嗑,谈论出徭役的见闻,和村里最近发生的事,以及今后村里的事情。 莲花村今年的事情,一个是继续建围墙,还有就是栽果树,另外就是筹划到秋天,能不能把去年孩子们瞎鼓捣的水果作坊,由大人干起。 酒香菜香,还有人们对未来的梦想,真是一幅“把酒话桑麻”的乡村田园风景图。 西远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属于这里的,上一世的种种,仿佛一场梦,离他越来越远了。 西家今年有耕牛,铲地趟地都不费劲,地弄完了,西远娘惦记娘家,让西明文赶着车,带着犁,回娘家帮忙。 帮着犁完地,西明文先回来,西远娘在娘家多住几天。 三天后,大舅陪着西远娘回来了。 西远很怀疑这是他娘故意的,因为玉珍领孩子在他家住着还没走,他娘是不是也想像小舅一样,来个巧遇似的相亲啊? 大舅是个老实人,来了,坐在堂屋里,老太太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西远喊大舅,他就憨憨地笑笑。 直到西韦回来了,叽叽喳喳围着大舅吵个不停,大舅的话才多了起来。 西韦跑到后园子里,拿来一捆麦秸,让大舅给扎蝈蝈笼。把西远气得,照着脑袋给了他一脖拐,不知道大舅这是变相相亲嘛! 西韦也不恼,他都被哥哥打皮实了。还是扒着大舅给他扎蝈蝈笼,点名要样子。大舅脾气好,不嫌麻烦,一遍一遍给西韦弄。 去年冬天,大舅扎的鸟笼,一共卖出去四个,除了第一个碰到个财大气粗的小富二代,卖了一两银子,另外几个没有卖上这么高的价,不过一共也卖了有二两银子,西远把银子给了二丫,说明白了,这是大舅赚的,留着以后给大舅成亲用。二丫也爽快,一点没藏私的给放起来了。 她是个明白人,能看出来,大舅虽然和姐姐不是一个爹,可是从西家那边,待大舅和小舅没有二样,所以,她这边也不能错待了大舅,那样做的话,就把西家得罪了,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95 玉珍坐在老太太屋子里,听着外面西家人和大舅热热闹闹地说话,心里很是感慨,自己生来命苦,没有个可以帮扶的亲戚。 大家正说得起劲,大燕来西家串门了。她现在有了身孕,出门的时候少了。去年冬天,他俩哥哥都成了亲,娶的是东山里那边的闺女。 “奶,我给掌的眼,相亲的时候我娘来叫的我,不叫我也不行啊,钱在我手掐着呢。我也放话了,我要相不中,就不给拿钱。”大燕快言快语地和奶奶学她娘家的事情。 “我俩嫂子家都是东山里那边的,住山脚下,嫌在山里过日子憋屈,就想往出找,聘礼啥的没多要。我跟去瞧了瞧,看得出都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闺女我也打听了,都能干,就给定下来了。”大燕说着笑了笑,她还是有些无奈,哪有妹子给哥哥相亲的,她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不这样,她的日子以后就过不消停。 “咋样,你这俩嫂子?”老太太问。 “过日子没挑,真是仔细。不过啊,我大嫂有点抠门,太小气了,家里的油舍不得用,做菜时候拿筷子夹一点蹭蹭锅底。把我娘家那几个又懒又馋的人愁得啊。”想起她爹娘跟她诉苦的样子,大燕哈哈的乐了起来。 “这也太会过了。”连老太太都觉得稀奇。 “我二嫂呢,有点蛮不讲理,家里过日子啥事都得听她的,不听就没个消停。我做主给他们分了家,我爹娘跟我大哥过,老两口自己带着地,跟谁过把地给谁种。”这是大燕跟西远姥爷家学的。 “你看你俩嫂子过日子咋样?”老太太还是关心娶来的人能不能把日子过起来,可别再跟原先似的。 “过日子行,我年后让李涛跟我回去瞧了瞧,都是能干的,也不是那种糊涂的,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倒腾。”大燕庆幸自己没看走眼。 “那就中,别不往好了过就行,人啊,哪有样样数数都可心的。”老太太点了点头。 “嗯,我也这么想。我爹和我娘,我回去的时候,还跟我抱怨那,说跟两个媳妇过日子累,成天不是这个活就是那个活。奶,你说,过日子可不就是放下这样干那样,躺炕上能往嘴里掉饺子?”这些事大燕就能和老太太唠叨唠叨了。 “你这闺女,真不像是从那样人家出来的。”老太太感慨道,所谓的歹竹出好笋,大燕就是一个。 “我一听他们这么说就来气,没顺着他们说。我俩哥成亲,花了六两多银子,剩下的不到二两,没等我俩嫂子跟我翻扯那,我哥和我爹娘先提,很怕我不给他们似的。……我都给他们了,跟他们讲明白,以后他们家有啥事别来找我,从今以后个人顾个人,有本事自己把日子过好。”一提他爹娘出的事大燕就生气。 “你啊,别生气了,再把自己气个好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奶奶拍了拍大燕。 “奶,我知道,说着说着就来气。”大燕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跟自己较劲,挺小心眼的。 “这就好,凡事得自己往开了想,要是光往窄处想,还不得憋屈死,谁一辈子不得经个七灾八难。”老太太很喜欢大燕的爽朗。 “奶,堂屋里是小韦他大舅吧?”大燕不纠结自己的事情,想起进来时,看见大舅在堂屋里坐着。 “对,送你婶子回来,让他在这住两天,一年也不来几回。”老太太给大燕解释。 “奶,我玉珍姑呢?”大燕问。 “在里屋哄丫蛋睡觉呢,问她干啥?”玉珍在老太太的套间里住,现在老二家房子盖好,里面收拾完,西阳和西勇就搬回自己家住了。 “不干啥,就问问。嘿嘿。”大燕神秘兮兮地笑了两声,冲老太太眨了眨眼。 “就你心眼多。”老太太捶了大燕一下,也跟着笑了,她们心里都明镜的知道咋回事。 “奶,要不你们不好吱声,我给问问?反正我跟玉珍姑也是有啥话都说。”大燕跟奶奶耳语。 “行,那你就给探探话,你玉珍姑心重,别让她有多了想法。行不行都没事,别觉得因为有我们家这方面委屈自己。”老太太沉吟了一下说,她相信大燕的办事能力。 “我玉珍姑见过大舅吗?”大燕问。 “刚才他大舅进院子的时候,我和玉珍在窗户里面看见了。”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她觉得玉珍给了张家大舅,能享福,不会如原来日子过得那么糟心。 大舅人虽然老实,却是个能干的,还有手艺,听小远叨咕,要给大舅的手艺派个用场。不用别的,就凭他家小远,也不可能让大舅家日子过不下去。 “行,看见了就好说,我这就给您问去,行不行的,要个准话。”大燕做事不拖沓,马上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屋子里,玉珍手里纳着鞋底,丫蛋睡在她腿边,玉珍时不时的停下来伸手拍拍闺女,丫蛋就睡实了。 西家仿佛是个避风港,人到这里,就能歇口气,然后再鼓足劲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姑,孩子睡了?”大燕进来悄声跟玉珍说话。 “嗯,刚睡,我哄了半天。”玉珍停下手里的活,冲大燕笑了笑,她和大燕见过两面,两个人还很谈得来。 大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跟玉珍把事情说了,说完看玉珍的反应。 玉珍当时就愣了:“燕儿啊,你可别瞎说,人家条件那么好咋能看上我啊,我这个人命不好,从小没了爹娘,大了又这么个结果。”玉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远姥爷家的事情她听说过,虽然以前日子过得不像样,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人家要房有房要地有地,还有西家这门好亲戚帮扶,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虽说大舅岁数大点,可是没成过亲,没有罗乱,不像她,还有个孩子。 现在根本不是别人挑大舅,而是人家大舅挑别人,前边回绝了好几个给介绍的,她都听说过。 “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要是同意,我去给问问。姑,你也甭不好意思,能享福谁愿意遭罪,错过这个村,你再想找这么好的可不容易了,不用说别的,他们家人心好,一定不会亏待丫蛋。”大燕一看玉珍的反应,嗯,有门,于是再加把火。 “我,我,”玉珍脸都红了,前一个男人,他哥嫂直接给做的主,哪有人问她愿意不愿意,不过,正像大燕说的,错过了可就没了,不为自己,也得为丫蛋打算,“我是怕人家不同意。”玉珍连脖子都红了。 “那就行,可说好,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我可给你问去了。”大燕说着抬腿往外走。玉珍看着大燕的背影,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暗恨自己,都嫁过一回人了,咋还这么没出息。 大舅哪有不同意的,他是个老实人,啥事都由家里做主,姥爷家那边更是,相信西家这边的眼光。 玉珍这边也好说,他哥嫂恨不得她早嫁出去,省得在家里干吃干嚼。等玉珍和大舅成亲那天,他哥嫂才傻眼了,万没想到,玉珍嫁过人带着个孩子,竟然嫁了这么好个人家,当时眼就长长了,非常后悔没有好好待玉珍,以后想借点光,估计玉珍记恨他们,都不肯。 西远对大舅这门亲事也很满意,所谓的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大舅的福分看来是到了。玉珍不用别的,最起码不会给大舅气受,她过日子,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得仰仗西家,只要不傻,就知道应该怎么办。 丫蛋更好说,孩子还小呢,根本什么都不懂,只要大舅好好待,跟亲闺女不差啥。 果然,没过多少日子,西远顺道和西明文去姥爷家,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丫蛋管大舅一口一个爹的叫,大舅乐呵呵地一遍一遍答应。 ☆、第83章 惊喜 麦田绿油油铺满原野,麦穗在叶间闪烁的时候,端午节又要到了。 五月初一,西远起了个大早,今天他要和老爹去趟彦绥城。 临出发前,西远恶趣味了一把,跟卫成和西韦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俩一个惊喜,重点用手拍了拍卫成。 西远这一番故弄玄虚,害得两个孩子追着问是啥惊喜?西远眼睛看着他俩,脸上笑嘻嘻的,但是就是不说。哼,让你俩平时没事儿蹦高气我,这回急傻你俩小活作! 穿越之青青麦穗_96 西远越神神秘秘不说,西韦和卫成越想知道,尤其卫成,总觉得哥哥看他的眼神充满深意! 俩孩子急得抓耳挠腮,追着驴车问,一直跟到出莲花村,往西二里,大路转弯的地方。见哥哥还不告诉他们,就想爬到车上,跟着一起去彦绥城。 西远多狡猾啊,一看出俩弟弟的打算,马上拿鞋底子,照着豌豆荚的屁股“啪啪啪”打了三下,豌豆荚撒开四蹄儿,“得得得”跑的飞快。 卫成和西韦在后边追了半天,越追离驴车越远,气的直跺脚,发誓再也不理哥哥了! 所以说,两个孩子的调皮捣蛋和西远脱不开关系,是他没事儿瞎逗出来的结果。 嘴里说不理哥哥了,可是心里还惦记哥哥临走说的惊喜,到底是啥啊?卫成和西韦午饭都没吃好,一上午,就在村西的大路上不错眼珠地张望。 爷爷看俩孙子可怜巴巴的样儿,恨不得等西远回来捶他两下,没办法坐在柳树下陪着俩乖孙一起等。 一直等到未时中(下午两点),才盼到驴车的身影,俩孩子也忘生哥哥的气了,小跑着往前迎,近了一些后,看清驴车后面的东西时,卫成楞了楞,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撒丫子向前奔去,连西韦这个小同盟都顾不上了。 “马,小马!哥哥,你给我买马了,小韦,哥哥给咱俩买马啦!”卫成一溜快跑,跑到车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早就想有一匹马了! 西明文急忙把驴车停住,不然两个孩子还得跟着驴车跑。这时,西韦也跑了过来,和卫成一起欣喜若狂地看车后面拴着的两匹小马驹。 两匹马驹通体枣红,只是其中一匹全是红色,另外一匹两个前蹄是白的。 卫成兴奋地想伸手摸摸,小马驹“希溜溜”一声扬起脖子,四个蹄子刨两下地,它还不随便让人碰。 “成子,小韦,先别摸,马这东西认人,等养几天熟了就好了。”爷爷赶了过来,把俩孩子喝住。 “爷,熟了我们就能骑了吧?”卫成哈哈笑了两声,原地蹦了俩高,围着马驹一边转一边问爷爷。 “能,咋不能。”爷爷回到,小远是真能惯孩子,马这么贵都舍得给买。 “二哥,我要这匹有白蹄的。”西韦觉得那俩白蹄儿特稀奇。 “行,我要全是红色的这匹。”正好卫成喜欢通体红色的这匹。好嘛,人家自己就分配完了,压根没别人啥事。 西明文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小的,回来路上他和西远爷俩就猜测西韦和卫成的反应,可真是一点儿没猜错。 把两个儿子抱上驴车,放到车尾,不放车尾不行啊,马驹在那呢。老爷子也坐了上来,爷几个一边说话一边往村里走,路上碰到村里人,都会稀罕地瞧一下。所有人问花了多少钱的时候,西远一概回答二十两,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 这两匹马驹是西远托孙叶在滨江城买的,据说是在北边草原上套的纯种野马,驯熟后生的小马驹,这是孙叶托人在黑市买的,要是在明面的骡马市买,两倍价钱还要多。 不过这些西远跟谁都没说,包括他老爹西明文,一匹小马驹十两银子已经是他们能够知道的最高价钱了。 西远早就想给卫成和西韦买匹马了,尤其是卫成,心里惦记这个事有两年多了。去年本来西远想给买,后来因为姥爷家的事情,不得不搁置了,如今总算让孩子如愿以偿。 哥哥给的零花钱,卫成一文不花的攒了起来,打算自己攒够了买匹马,要不然跟西远上集市咋一毛舍不得拔,就是为了买马,让他影响的,西韦也跟着成了小铁公鸡。 现在马买了,心愿实现了,钱对两个孩子来讲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两个小鬼头知道哥哥向着他们,才给买的马,也知道马不便宜,当天晚上就把自己扣扣搜搜攒出来的所有钱拿出来,补偿买马的费用,还声明,以后接着攒,一直把马钱攒够为止。 把西远稀罕的,得得瑟瑟地把钱拿给全家人看,跟所有人显摆自己弟弟多懂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钱交到奶奶手里,你别说,俩孩子还真没少攒,两个的钱加一起有一两多。 “这小远,把孩子惯得没边儿了。”晚上爷爷在自己屋里跟奶奶叨咕。 “惯孩子咋了?好孩子不怕惯!我们俩小儿这么惯也没学坏,比别家孩子都懂事,才多大的孩儿,看家里有啥活就知道抢着干!你看看东院老从家,一有啥活,你攀我,我攀你,成天打仗声天的。”奶奶一听爷爷的话,不乐意了。 “我也没说咱孩子不懂事啊,我就说一句小远惯弟弟,你就给我整出一大堆话。”爷爷急了,他也觉得自己俩乖孙懂事啊,不过对于西远专门给孩子买两匹马骑还是不能理解:不是用来拉车,也不是用来耕田,还花了那么多钱! “你就知道心疼那俩钱!幸亏我们俩乖小儿给他哥长脸,把钱还了,不然你这关都过不去。”奶奶,您还能再强词夺理吗?一两多和二十两可是差很多的。 其实奶奶也不理解西远的做法,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里银钱花销都是为了糊口,不过老人家无条件地支持大孙子,相信西远不会无缘无故给孩子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玩,只不过凡事他们只能看一步,小远却能看出两步三步或者更远。 “真是跟你掰扯不清,还能不能再歪歪了?我没说小远不好,也没说俩小儿不好。”爷爷提高了嗓门。 “喊啥?你跟我喊啥?”奶奶一下子坐直了,也提高了嗓门,“你不就是看老三家过得不像样,日子精穷,心里难受吗?那是他们自找的!”奶奶对三儿子三媳妇灰心了,刚生小不点的时候,多好的机会和老大一家和好啊,连不待见他们的小远都过去看小不点了,可是两口子连带丈母娘一起都不知足! “这咋还整老三家去了?”爷爷声音一下子低了,最了解他心思的还是老太太。 “咋整老三家你还不明白?你不就觉得小远宁可花那么些钱,给俩孩子买玩物儿也不帮扶他三叔,心里不舒服吗?”老太太白了老头一眼,“可你看,那是能帮扶起来的吗?一天天的,就跟别人该他似的,给他们啥都是别人应该应份。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拿老大家的东西接济老三,我就跟你没完。”老太太说着说着招了恼,她当然希望老三家能过好,不看别的就光瞅小狗蛋,那孩子多不容易啊,可是,老三两口子…… “我说,你咋还没完没了了?”老爷子理屈词穷,老太太直接指出了他的痛处。 “我说你心里去了吧?钱是人老大两口子起早贪黑挣的,你干的那点活,人小远给咱俩的私房钱都足够了,只多不少。人为啥给你私房钱,自己还不寻思寻思?你自己一辈子攒了多少,有没有人家给的多?”老太太把老伴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他们自己苦熬干休一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 “老大一家自己挣的钱,人家想咋花就咋花,凭啥非得帮扶自己兄弟?他们要是像老二两口子一样,老大能不管?我也想明白了,那就是灰堆里的豆腐,咋提都提不起来,就是个无底洞,咋填都填不满。你要是舍不得老三,你就和老三过去,我可得跟我大儿子大孙子过。真是享福享过头了,别人叫句老太爷,还真觉得自己是老太爷了!”老太太夹枪带棒把老爷子一通抢白,前两年她不也一心想帮老三家嘛,可是,帮来帮去,帮回来一腔子伤心。 “……”老爷子真是竟无语凝噎,心里偏向老三家的那点小火苗,“噗噗噗”被老太太给扑灭了。 老两口这屋的口角西远可不知道,他现在正大爷似的躺在炕上,享受俩熊孩子全方位服务。 卫成和西韦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捏腿,偶尔还得听从哥哥的临时指派,下地端个茶倒个水,要多乖有多乖,想一想后院的马驹,不知道咋跟哥哥说好,一会儿跟哥哥蹭蹭脸,一会给搂搂脖儿,把西远给得意的!把俩弟弟折腾够了,才大发善心,手一挥,睡觉。 不过西远的得意没持续几天,然后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俩弟弟被抢走了! 以前是西远嫌两个孩子闹腾,没事儿就轰他们走,让他们去外边玩,他自己在家躲清闲。西卫和卫成见哥哥不理睬他们,才想尽办法撩拔西远,跟哥哥闹腾。 现在可好,西远压根儿抓不着人家的影子。每天早晨起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两个孩子一溜烟就跑马棚去了。 西明文本来觉得,马驹跟家里的牛、驴放到一起就行,可是西卫和卫成不干,说那两个东西太笨,配不上他们的踏雪和追风。 西韦给他的马取名为踏雪,卫成取的是追风,要多霸气有多霸气,这是从哥哥讲的书中学来的。 大人不给弄,他俩也能作,要自己建个马棚,又搬砖又扛木杆。西明文无奈,只好在驴棚旁边给搭了个马棚,俩熊孩子也知道给家里添乱子了,抢着帮忙,跑前跑后,无比殷勤,手都磨起了泡,把西明文心疼的,责备的话早忘爪哇国去了。 西远认为马棚建得无比值,因为俩熊孩子整天长在马棚里,围着马驹转,吃饭睡觉,不叫三五遍不回来。西远恨得一遍遍说,给他俩在马棚里搭个床,让他俩住那儿,直接跟马驹作伴得了。 不过他说了两次就不肯再说了,因为瞧两个孩子的样儿,还真动心有那个意思了,西远对此真是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更可以,晚上睡觉躺在炕上都惦记马驹,人在屋里心还在马驹那儿呢,有一天晚上半夜起来三次跑马棚看,西远忍无可忍,拍了卫成好几鞋底子,嘴里骂他“穷汉得了狗头金,半夜起来拎三拎。” 这还是开始几天,现在他想拍都找不到人了。人俩用了几天时间跟马驹混熟了,马驹也让他们骑了,跟贴脸也不仰脖了,两孩子和马驹也就不着家了。 天天练完拳脚,学完功课,西韦和卫成就把马驹牵到外面,去野地里吃吃青草,在水塘边给洗洗澡,骑上小跑一会儿遛遛腿儿,晚饭后给添添水加加料,另外给整理整理鬃毛…… 有一天,西远娘梳头找梳子怎么都找不到,忽然来了灵感,跑到马棚去看,可不嘛,两孩子人手一个,伺候马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97 西远知道后气得,真想把两匹马驹炖巴炖巴给吃喽,特么的,你们的头发还是我给洗我给梳,没说反过来伺候伺候我,倒先便宜两个畜生了。 西远很无奈,灰常灰常不想承认,自己一个大活人吃俩小马驹的醋!以前西远常常拿在手里的鞋底子,没了用武之地,蔫头耷脑的躺在炕尾处,哎,真是寂寞如雪!这到底是谁给谁的惊喜啊! ☆、第84章 大妮 暮春时节渐渐过去,天气转热,西远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后在炕上醒了一会盹儿,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西韦和卫成养的蝈蝈“唧唧”的叫声,显得四周越发安静。 走出屋门,西远看见奶奶在葡萄架下拆旧衣服,其他人估计忙别的事情了。西远感觉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奶”,走到水井边,用晒了一中午的温水洗了把脸,然后将拴在井架上的细绳提起来,绳子下面系着一个小柳条篮子,里面放着黄瓜、西红柿等吃的。 西远捡出几个,放在井台旁边的小盆子里,然后把篮子又放回水井。镇了一中午的东西,吃着冰冰凉,西远拿着坐到奶奶旁边,和奶奶一起吃。 “奶,别人都干啥去了?”西远咔嚓咬了一口黄瓜,边吃边问。 “你爹和你娘去地里了,说是别家玉米叶子上有腻虫,不知道咋家的起没起,得去瞅瞅。”奶奶用剪子把旧衣服的线挑开,然后两手一用力,把两片布分开。她年纪大了,不敢吃太凉的东西,西远从井里拿出来的吃食,奶奶得等一会儿再吃。 “哦,我爷呢?” “说是和你王三爷爷去菜地,估计昨天小韦叨咕要吃小白菜馅的菜团子,咱家的要不长老了,要不刚出苗,你爷昨晚上就念叨要去给找找,看谁家有正好的,给孩子摘点儿。”奶奶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一个西红柿吃,家里的西红柿很好吃,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奶奶又特意打听谁家的好吃,让给留的籽。 “这败家孩子,家里有的时候他不要,没有了才想起吃。”西远数落西韦。 “小孩儿可不都这样,你小时候还大冬天管我要过黄瓜呢,你说奶上哪给你整去?”奶奶开始揭西远的短。 “哦,”西远无语了,那根本不是他好不好。不知不觉间,西远已经把自己和一家人连在一起,要不是专门提起,都想不起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冒牌货了。 “奶,你看毛豆角多聪明!”毛豆角和虎头跑了过来,西远给它俩一狗扔了一个西红柿,虎头追着西红柿跑,追上以后不知道从哪下嘴,在那奋斗了半天,最后整个叼在嘴里吃。毛豆角却知道用俩前爪摁着,用嘴慢慢啃。 “狼狗就是聪明,不然咋能跟着打猎。”奶奶也笑眯眯地看着,家里园子的菜蔬多,吃都吃不完,有些来不及摘下来,都烂在园子里了,所以拿这些东西喂狗,奶奶也不心疼。 本来是西韦和卫成没事逗着玩,吃西红柿和黄瓜时候,顺手把吃剩的根儿扔给毛豆角和虎头,本以为它们吃到嘴里,会嫌弃不好吃给吐出来,俩熊孩子就等着看俩傻狗的囧样儿,谁知道,人家毛豆角和虎头却吃的无比欢实,而且吃上了瘾,现在一发现家里人吃这个,马上就跑过来冲你摇尾巴,所以不管谁都会顺手给它们扔点。 “奶,成子和小韦还在马棚吧?”西远吃完,拍了拍屁股起来,往后院马棚的方向走。 “在吧,刚才还听到他们在那嚷嚷了,现在不知道咋还没动静了?”奶奶也是刚起来不久,没见两个孩子过前院来。 别人睡午觉的时候,卫成和西韦就在马棚那儿玩,别的孩子找他们也直接过去,每天午睡都伴随孩子们说话的欢快声,让人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捂上,现在一下子没动静变得这么安谧,奶奶和西远都有点不适应。 西远打开后院门,进去走到马棚前,马棚里也安安静静的,跟每天不一样,西远探了探头,看见两匹小马驹拴在食槽前,卫成趴在马背上,西韦却不在。 “成子,成子?”西远叫了两声,卫成没反应,走进了一看,这孩子竟然在马背上睡着了,特么的,你这是真要和马一起作伴了? 西远又气又吓了一跳,这要是没趴住,从马背上掉下来,小马驹受惊再给踩一脚……西远急忙走到跟前,小马驹看西远过来,扬了扬脑袋,但是没闹腾,卫成的马驹只有两个人能碰,一个是他自己,唯二能碰的就是西远。 “成子,成子?”西远低声地唤,卫成睡的很熟没有反应,估计淘气淘累了,午后天气又发闷,孩子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西远想把他抱下来,可是现在卫成比他还高,根本抱不动,西远一只手扶着卫成,一只手摸了摸卫成的脸,他养的小包子长大了,长成一个小小少年了! “这孩子,咋还趴马背上睡着了?”奶奶也跟了过来,家里人都是这样,平时嫌弃俩孩子吵,等真听不到他们动静了,就觉得缺点啥似的,不习惯。 “嗯,估计玩累了。”西远小声应着,特么的,他得一直扶到卫成睡醒吗? “你爹和你娘回来了,我叫你爹去。”奶奶嘱咐西远看着卫成,别从马背上掉下来,转身出了后院。 “这孩子,咋还逮哪儿睡哪儿,这要掉下来!”西明文来了,一看也吓了一跳,连忙把卫成从马背上抱下来,抱回屋里放到炕上,西远在后面跟着,把自己午睡枕的枕头给拿过来,垫在卫成脑袋下面,卫成感觉到了,睁了下眼睛,嘴里嘟囔一句“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和西韦每天精力过剩,难得有这么安静乖顺的时候,西远坐在炕沿上,拿着扇子给卫成扇风,用手在卫成背上轻轻拍着,就像孩子小的时候一样。要是永远都不长大多好,可以一直陪着他,西远心里暗暗想。 “奶,你看我摘的角瓜花,刚开的,还新鲜呢,蝈蝈指正爱吃。”院门一响,西韦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西远怕他把卫成吵醒,连忙又拍了卫成两下,卫成用脸蹭了蹭哥哥放在枕边的手,接着睡。 “小点声,你二哥睡觉那,这是跑菜地里揪角瓜花去了?”奶奶的声音传来。 “嗯,还捉了一罐菜青虫,正好给苏雀儿吃。”西韦很得意的道。蝈蝈是今年新捉的,苏雀儿现在只剩下两只,被西韦和卫成挂在葡萄藤下。 一开始挂在正中间,谁从那儿走,一不小心鸟屎就会掉到身上,掉到别人身上,大家都没当回事,庄户人没那么多穷讲究,弄掉洗干净就好了。关键是有一天,西远从那过,一泡鸟屎正好落在西远脑袋上,把西远给恶心的,把西韦和卫成好一通收拾,勒令马上整改。西韦和卫成嘎嘎笑着,把蝈蝈笼和鸟笼挂在了葡萄架边上。 “奶奶,我也跟着去了,这是我摘的花。”院子里传来大妮说话的声音,她跟狗蛋差不多大小。 “是啊?我们大妮摘的花就是好。”奶奶夸大妮。 “嗯,我还帮小韦哥哥捉了两个虫子呢!”大妮继续自我表功。 “妮啊,你不怕虫子?” “不怕,我胆子比哥哥大。”大妮不惜出卖哥哥,柱子在旁边磨磨牙,那两个虫子是他捉了给大妮的好不好。 大妮以前没事儿爱跟哥哥来西家,柱子学功课她就在旁边玩,一来二去跟着认识了几个字,西远看这女娃很聪明,也顺带教教,不过只教她基本的识字,女孩子嘛,西远认为认识字不做睁眼瞎就好了,千万不要学成老学究或者林黛玉,没事儿对月对花兴叹感伤,莫不如就做个普通人,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简简单单地烦恼,简简单单地快乐,多好。 大妮很神奇,她除了爱做哥哥的跟屁虫,平时就喜欢追在西韦身后,让西韦带着她玩。把西韦给愁的,小小子儿玩的东西怎么会跟闺女一样? 春天的时候,没事儿西韦上树给大妮够榆树钱,挑榆树钱多的树杈劈下一个来,让大妮找个地方坐下吃,要不就从柳树上,挑毛毛狗多的,给大妮折一个柳条,让她自己数毛毛狗玩,然后西韦自己偷偷溜掉。 现在快到夏天了,西韦想拿自己家的黄瓜西红柿来哄大妮,关键是王三奶奶家也种了,根本哄不住,西韦气得直跺脚,拿眼睛白了柱子一眼又一眼,柱子只能憨憨地笑,他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妹子就喜欢跟着西韦跑啊。 “妹儿啊,你跟村里闺女一起玩去呗?”柱子很无奈,他也不想跟其他伙伴玩的时候,屁股后头跟着一个小丫头,别的孩子一看见大妮个女娃,都不愿意跟他玩。 “我才不呢,”大妮嘟嘴,“她们成天不是绣帕子,就是比谁的头花好看,无聊!”她还知道“无聊”! 柱子没法儿,只好领着。柱子常玩的伙伴就是西韦卫成这帮淘小子,领大妮去了,大妮就不缠着哥哥了,改为缠着西韦。 西韦高兴的时候,跟大妮玩一会儿,不高兴了,就想招咋摆脱大妮。每次西韦想要和小子们淘去,会先跟卫成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走。然后西韦就会撒脚丫围着自家房前屋后跑,大妮看西韦一动弹,就在后面追,西韦跑的快啊,大妮稍微不注意,“滋溜”就猫到家里哪个地方不出来了,大妮“……”,只好跟自己哥哥玩了。 有时候大妮盯得紧,西韦在家里摆脱不掉,西韦就得领着,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走在后面,大妮一步三回头,用眼睛瞄着西韦,怕西韦又偷着跑了,卫成他们知道西韦的打算,就故意逗大妮,转移她的注意力,大妮稍微一放松警惕,西韦就蹭蹭蹭跑到旁边的麦田里,蹲下身子,敛声屏气,怕被大妮找到。 大妮一回头:“……”西韦哥哥肿么又没鸟?总之,西韦在和大妮的斗争中,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得到飞速提升。 尽管如此,大妮还是乐此不疲地追着西韦玩,王三奶奶跟奶奶他们看见了,没事就逗这俩孩子,说订娃娃亲得了。 大妮小还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具体意思,西韦可是都九岁了,他知道定亲就是像玉珍姑姑和大舅似的,以后得一起过日子,一个在家里做饭,一个在外面种田。西韦看大妮因为追她跑散了的小辫子,还有脸上一道道的汗渍,不屑地翻两个小白眼,小屁闺女儿,他才不要和大妮定亲! 穿越之青青麦穗_98 ☆、第85章 傍晚 夏日的午后,西远和奶奶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洒下一地阴凉,虎头和毛豆角趴在边上,“哈赤哈赤”的吐着舌头,挂在葡萄架边的蝈蝈苏雀儿发出“唧唧”“嘟噜”的声音。 架下中间地上,狗蛋坐着小板凳,趴在小桌子上做功课。功课做完,狗蛋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书和笔墨纸砚拿回奶奶屋里。 不过,今天小狗蛋拿完了,没有马上跑出去玩,他闲来无事,在屋里转了转,然后找了一块奶奶拆好洗净的旧布片,把大哥给自己的几本书:《三字经》、《百家姓》、还有一本医书叠放好,用布片裹上,然后抱在怀里走出屋子。 狗蛋在奶奶和大哥面前慢慢走过,小脸一本正经地往大门那去,“狗蛋,干啥去啊?”奶奶看狗蛋往出走,问了一句,每天狗蛋做完功课都会在她这里玩一会,然后再跑出去和村里伙伴玩,今天咋走这么早啊? “奶,大哥,我去学堂上学了。”狗蛋学西韦卫成每天早晨跟家里人说话的模样。 西韦卫成如今被西远送进了学堂,包括西阳,只有西勇小,没让他去,害得西勇噘了好几天嘴。 西远觉得自己给孩子们启启蒙,教他们识识字还好,更深奥的东西却教不了。尽管上辈子他对古典文学有过学习,不过,西远忖度着,和这里本土的、从小就深受国学熏陶的坐馆先生比起来,水平还是有限,毕竟,对于科举考试,西远的了解还很肤浅,不能给孩子们有益的指导。 思来想去,西远决定把家里几个孩子送出去读书。本打算把他们直接送到彦绥城,又怕孩子不适应,所以临时决定先送到万德镇的私塾里,让孩子们过度一下,毕竟,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卫成才刚刚十一岁,还是虚岁,西韦最小,才九岁,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家,一下子送那么远,怕孩子们不习惯。 西远的决定也就是家里大人的决定,尽管舍不得,可是,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耽误孩子的前程,这一点大人心里都明白。就像西远,每天西韦和卫成围着他转,他的生活也围着两个孩子转,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孩子圈到自家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各种复杂,不让孩子闯一闯,他们永远长不大,永远成长不起来,人世的风雨,小的时候,自己有能力给孩子遮挡,可是,雏鹰迟早有翱翔蓝天的那一天,如果不早点叫他们认识并适应外面的世界,真到了出巢的时候,羽翼定无法伸展。 弟弟如今还小,西远不确定他们以后想走什么样的道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成长过程中,自己力所能及地提供足够发展空间,俗话说“兜里有货,心里不愁”,该学的学了,该会的会了,真正需要时,才会一展所能,不至于悔之莫及。 西远自己前世该看的看了,该经历的经历了,最后弄得满身疲惫,这一世西远打定主意老守田园,做一个富足的田舍翁就好。 至于西韦和卫成,以后想考功名做文官,还是考武举做武将,或者二者都不想要,只想做个商人,或者像他一般在乡间简简单单生活,都由孩子们长大后自己决定。 所以,西远还是硬下心肠,把弟弟送出去读书。西韦和卫成倒是没有任何不愿意,按他们自己的理解,就是哥哥不教他们识字了,改为万德镇的先生来教罢了,反正就是白天去学堂晚上回家呗。 而且,对于成长为小小少年的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是非常精彩的,他们去过万德镇,去过彦绥城,还听哥哥讲过滨江府,以及书上描述的京城,总之,他们很好奇外界的样子,想去探究一下,想认识更多的人,想经历更多的事,想让生活更加多姿多彩,莲花村已经装不下他们的小小心灵了。 对于两个孩子不仅没反对,反而一脸雀跃的样子,西远一阵气闷,就像现代送离家去外地求学的学生家长一样,既希望孩子能有一个美好未来,又舍不得孩子离开。 西远给选的私塾先生,据说是万德镇最有学识最方正的,四十多岁,白净脸,看上去很严肃。 学馆一般正月半开馆一直到冬月散馆,他们夏初来就学属于中途插班,不过,私塾嘛,还是可以通融的,而且西家几个孩子已经学了许多东西,接受能力又快,上了一个多月了,情况还不错。 这里朝廷官员是五日一休沐,学馆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不过因为学生家远近不一,所以官学也好,私塾也好,普遍把假期调整为旬休,一个月休三次,每旬最后两天休息。 有意思的是,西家把几个孩子送出去后,程义他们几个来西家问了西远原因后,回家商量自家孩子咋办?西远说了,该教的他都教了,更进一步的,却无能为力了。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西家咋做他们就咋做,尽管私塾要交束脩,但是狠了狠心,他们还是把孩子一起送了出去。 如今,西远还教的,只有秋阳、西勇、小狗蛋、以及偶尔来一次的大妮和小林了。秋阳很羡慕卫成他们能够去私塾,尽管去年他跟西远做果酒果酱,把自己一年的笔墨纸砚钱赚回来了,可是上私塾的话,家里还是有压力。而且,西远说了,镇上的私塾只是暂时上上,以后可能会去彦绥城,万德镇的私塾,秋阳都不敢想象,何况彦绥城的! 狗蛋每天都来大伯家,所以,西韦和卫成每天走时和回来他都会看见,觉得二哥、三哥、五哥几个上学堂学习很拉风。 今天他就跟着西韦他们学,把书包成个布包,效仿五哥他们上学堂用的书袋儿,抱着往外走,嘴里还学西韦卫成西阳临走时跟家里人打招呼的声气。 “哎呦,我们狗蛋也上学堂拉,奶奶一会儿就给我们小儿缝个书袋。”奶奶笑眯眯地应着。 “奶,我要青色的书袋。”狗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跟你奶奶说。 “行,奶奶给你缝个青色的。” “奶,大哥,我走啦。”狗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跟奶奶和西远摆了摆手。 “哎,知道了。”奶奶答应。然后瞧见狗蛋抱着布包走出了大门,不过,没过屁大会儿呢,狗蛋抱着布包又回来了。 “狗蛋啊,这咋刚去学堂就回来了?”奶奶问。 “奶,先生说学堂今天休沐。”狗蛋装模作样地回答,小脸上一本正经,休沐两个字他是听西韦和卫成说的,知道是放假的意思。 “哎呀,你看我们狗蛋哎,长这么大就上了一天学堂,还赶上人家放假。”奶奶憋不住笑,嘴里调侃狗蛋。 “扑哧”,坐在那里想西韦和卫成快回来的西远,也被狗蛋绷着小脸儿的模样给逗乐了,“狗蛋,你咋这么逗儿啊?”西远一下子把狗蛋抄起来抱在怀里,“吧嗒”在狗蛋脸上亲了一下。 狗蛋的脸“轰”就红了,这是他能记得的第一次有人亲他,还是他最最喜欢的大哥!狗蛋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小布包,一只手搂着大哥的脖子,把脑袋趴在西远肩膀上,说啥也不抬头,害羞了。 西远没注意狗蛋的样子,他没有像以前抱一下就把狗蛋放下,而是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奶,你说咱家狗蛋像谁,咋和我三叔三婶不一样呢?” “像谁?像咱家人呗,这才是咱家的种,跟小韦小的时候差不多。”奶奶笑着回答,只不过西韦有父母,还有哥哥宠着,可以理直气壮地想干啥就干啥,小狗蛋就不行了……奶奶想到这儿,心理又有点难过。 “您别说,还真是。”西远抱着狗蛋起来,“奶,我去接成子和小韦他们了。狗蛋,走跟大哥一起接哥哥们去。”奶奶冲西远点了点头,看西远抱着狗蛋走出院门。 西韦他们每天酉时初散学,万德镇离得近,酉时中就能到家,西远闲来无事,每天都会到村头路边接一下。 西家没有让几个孩子走着去学堂,别人舍得西远也舍不得,好在家里有驴有牛,西远后来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栓子,问他有没有意思来他家干活,先给家里赶车,送几个孩子上学,偶尔帮西明文送送吃食,等以后家里鸡养多了,可能还用车往出送鸡蛋。 栓子一听就答应了,西家给的工钱,一点也不比他给人家盖房子挣的钱少,而且这活是常年的,不像他给人家盖房子,只有天暖的时候能干,冬天要不闲在家里,要不只能找点零活干,家里银钱来源不稳定,总有朝不保夕的感觉。 而且西家人一看就心地善良,给这样的主家干活省心,况且西远还答应他,干得好了会视情况给他长工钱。栓子觉得这就是天上掉了一个馅饼,“咣唧”砸自己脑袋上了,都给西家赶了一个多月的车了,还觉得做梦一样。 前几天栓子问西远,能不能把他老娘接来,西远让栓子再等等,说不定他老娘不用来村里,到时候就可以和儿子一起生活了,栓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西远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等西家几个小的去彦绥城上学堂,还要用他接送。 一开始,栓子每天把孩子们送去,自己在万德镇找个地方把车拴上等,西远每天会给他俩钱,让他找个茶楼消磨下时间,栓子舍不得花,从万德镇转了一圈,在镇子东面看见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老榆树,于是栓子每天把车拴在树下,自己或者在地上溜达,或者躺在车里睡一觉,时间到了,再把几个小的接回来。 可是没几天就不行了,因为西韦和卫成觉得每天上学堂,不能和他们心爱的小马驹亲近了,说啥都要骑着马驹去,西远不管咋吓唬和哄劝都不管用,后来没办法了,只好妥协。 马驹骑去了放在哪里就是个问题,好在姥爷家离的不远,西远特意去了一趟,跟姥爷他们说了,每天栓子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就把车和马带到姥爷家放着,时间到了,再去接孩子们回家。 姥爷一听,说啥也不让孩子们在学堂吃饭,他们家离万德镇近,坐车的话就一刻钟多点,硬是要几个孩子去他们家吃中午饭,二丫和玉珍也一个劲的说西远,不能让孩子在学堂吃,里面的饭菜不如自家做的吃着舒服,孩子们来了也不添啥麻烦,她们不过多下锅点米而已。 能是多做一点嘛!加上程南他们一共七个孩子呢,够凑一桌了。不过,西远心疼弟弟,也就同意了。姥爷家不富裕,不能让人家给照顾孩子,还搭钱搭饭儿的,所以西家这边没事就会让栓子顺车稍去一些粮食蔬菜肉鸡蛋啥的,程义他们也听南南他们回去学了,也拿了吃食,让孩子坐车的时候带着,到时候给姥爷家,权当伙食费了。 就这样,栓子每天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然后将车和马牵到姥爷家,中午再去学堂把孩子接过来,吃过饭休息一会送回去,晚上接完一起回家。 因为出来的早,西远抱着狗蛋没着急,溜溜达达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跟狗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遇到啥有趣东西一一指给狗蛋看。 路过柳树,西远抱着狗蛋看树叶间的绿虫子,告诉他这叫“看树狗”,瞧狗蛋好奇,西远就拿小棍儿摁着虫子的脑袋,让狗蛋去摸虫身。狗蛋开始不敢,西远就鼓励他,男孩子嘛,不能养的太娇气,就得皮皮实实,心宽胆大才好。狗蛋看大哥用棍子把虫子的脑袋摁住了,知道虫子咬不到自己,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一看没事,嗯,再摸一下。西远见状,满意地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99 路过老榆树,西远告诉狗蛋树上的虫子叫“贴树皮”,狗蛋还想用手去摸,却被西远给拦下了,给狗蛋解释,这个虫子身上有毛毛,粘手上了会痒,如果“贴树皮”落在皮肤上了,不好往下拿,拿下来被它贴到的地方还会很痛。 狗蛋认真的听着,这些他也知道,村里的孩子,都是天生地养,从会走会跑开始,就与大自然为伍。不过同样的话,狗蛋觉得从别人那里听到,和从大哥那里听到的还是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狗蛋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大哥说的话都比别人说的好听。 此时已近傍晚,狗蛋被大哥抱着走在树荫下,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红彤彤地映着蓝的天,红的花,绿的树,在狗蛋的记忆中,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直到苍颜白发也未曾忘记。 西远抱着狗蛋来到大路的转弯处,停在树荫下等着归家的孩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小马驹以及驴脖子上铃铛清脆的声音,“大哥,五哥他们回来啦。”狗蛋一手搂着西远的脖子,一手往远处指着。 西远也早就看见了,一架驴车,两匹小马驹正往他们的方向飞跑而来,“哥哥,哥哥”“哥,哥”马背上两个小小少年,一边跑着一边冲他大声喊。他们身后,是绿茵茵一望无际的麦田,晚风吹拂,麦浪一波一波随风涌动,刚灌饱浆的麦穗,直剌剌的向着天空挺立,绿色的麦芒映着西天的晚霞,闪烁着欢快的光彩。 想起前世曾经看过的所谓“麦穗理论”,西远微微翘起嘴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是幸运的,不必如三个青年一般在麦田里苦苦徘徊犹豫,也不必费劲脑汁搜寻最大最饱满的那个麦穗,因为他的幸福就在身边,不必费心去寻找,他珍视的人们,正好也珍视着他! 卷二:成长篇 ☆、第86章 赌气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春节。今年过年家里准备了许多好吃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几个孩子过完元宵节要去彦绥城读书了。 奶奶爷爷很舍不得,孩子在眼么前,他们才会觉得过日子有意思,尽管几个成长中的调皮鬼时常气得人肝疼。 “小远娘啊,昨天包的酸菜馅饺子,我看小韦吃了不少,你问问他,要是还想吃的话,咱再包点。”奶奶叮嘱西远娘。 “哎,娘,我一会儿就剁馅去,孩子要是今天不想吃,咱就先冻上,等他啥时候想吃了就能煮。”西远娘倒是利落,马上下地动手准备。 “我瞅着成子爱吃蒸鸡蛋,你下晚儿给他蒸点,一小碗儿蒸蛋我看他稀里呼噜一口气就能下去。”奶奶又道。 “行,我做饭的时候,搁饭锅给他蒸,娘,你和爹吃不,给你们也蒸点吧?”西远娘在堂屋答应着。 “不用,我成天在家,啥时候想吃就吃了,孩儿要去城里了,看到时候想吃了吃不着,趁着他们在家,多吃点。”奶奶望了望窗外,目光里满是不舍,人老了,希望孩子们能够围绕身边,因为这个事情,奶奶春节都没过好,心里不乐呵。 西远在自己屋子里,听到奶奶和母亲的对话都无奈了,好嘛,不知道的以为西韦和卫成他们去哪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呢,至于连个最常见的饺子和蒸蛋都吃不上嘛。 不过他也理解奶奶,毕竟奶奶年纪大了,不像他们,想孩子了一抬腿就可以去看看,只能在家里等着,盼着,等孩子们休沐时回家。 “奶,咱家不是在城里买了房子嘛,您要是想孙子了,就跟我们过去住几天呗。”西远过到奶奶屋,劝解奶奶道。 他们家因为几个孩子要去彦绥城读书,提前在城里买了一个二进的院落,前院用来做家里卖的吃食,这样就不必来回赶车送了,也方便照顾几个小的,所以西远爹娘还有二叔二婶要轮流去彦绥城。 后院是孩子们住的地方,有睡房,还有专门读房。趁还没过去,西远让栓子找他们原来一起干活的人,给好好收拾了一下。现在虽然空着,栓子娘搁一两天就给烧烧炕,不然冬天不住人,屋子该冻裂了。 程南几个也要随西家哥仨去彦绥城,平时住在西家。为此,程义他们觉得欠西家天大的人情,好在,山不转水转,以后西家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们一定义无反顾的帮忙。 西远考虑要不要找个人,专门照顾几个孩子,浆洗衣物,做做饭食,不过把孩子假于他人之手,西远有些不情愿,大不了农忙的时候,他去城里顶一段时间好了。 “哥,哥,”西韦还没进院子那,声音先到了,一听小孙子的动静,奶奶也不忧伤了,眼中马上焕发出神采。 “哥,哥,”西韦和卫成还有西阳蹬蹬蹬往屋里跑,他们一进来,家里人气马上就旺起来了。 西远坐在奶奶炕沿那儿没动地方,不用动,一会儿几个孩子就得奔这屋来,不会猜错一点儿的。 果然,西韦他们进屋到哥哥房间看西远没在,马上跑奶奶这屋来了。西韦提着个鸟笼子,也就是去年大舅给扎的滚笼,里面有十几只苏雀儿,不用问,几个淘气鬼一定去树林里滚鸟了。 “快把身上的雪扫扫,瞧脸冻得,也不嫌冷,快,把手放炕头这热乎热乎。”奶奶马上把扫炕笤帚递了过去。 “奶,不冷。”西韦一边回答奶奶,一边给西远展示他们几个的奋斗成果,旁边卫成拿着笤帚给他和西韦扫身上的雪,估计又在雪地里疯玩儿打滚了,西阳站在一边哈哈乐,手里提着装鸟的鸟笼,和西韦一起把滚笼中的鸟往出抓。 刚逮的苏雀儿不老实,在笼子里四处乱撞,“嘟噜,嘟噜”的叫着,把西远给烦的,“快,上堂屋抓去,净听雀儿叫了,说话都听不着了。”西远撵他们。 “哥,你看我们今天逮的,你看这个,肚囊比去年小舅逮的那个都红。”西韦骄傲地跟哥哥显摆,至于西远撵他们走的事儿,嗯,就当没听见。 “行,赶明儿给你送姥爷家去,你和小舅正好凑一对,都好吃好玩儿。”西远调侃西韦。 “去就去,反正我也想小舅了。”西韦撇撇嘴,知道哥哥是逗他呢。 “哥,我今天在树林看见这么大一个鸟,不知道叫啥名儿,用箭射没射着。”卫成也跟哥哥汇报出去玩儿的成果。 “那么大,不是野鸡吗?”卫成比划的鸟都有野鸡大了,西远很怀疑它的真实性。 “不是,”卫成白了哥哥一眼,“野鸡我还能不认识?真是这么大,身上的毛可好看了,不信你问阳阳。”卫成知道让西韦打证言,可信度反而会更低。 “真的,大哥,有这么大,尾巴上的翎是红色。”西阳用手给西远比量鸟的大小。 “那是啥鸟啊?可是没见过。”西远也不知道,平时他不怎么出门,对野生的东西还没几个孩子认识的多。 “好好玩儿吧,看还能玩几天?”奶奶现在没事儿就给几个孙子倒计时。 “奶,没事儿,我们在彦绥城也能玩儿。”西韦跟奶奶道。 “玩儿不了几天喽,要上夹板喽。”奶奶自顾自的叨咕,在奶奶的心目中,去学堂读书,是很辛苦的,想想自己家活蹦乱跳一刻不得消停的孩子,在学堂里一坐一天,心里就不好受。 “他们还能愁玩儿?一去去了一帮,学堂里还有别的孩子,他们心里巴不得的多几个一起玩,您没瞧见,刚在万德镇读半年书,就认识那么些孩子。”西远冲几个弟弟翻了个白眼。 西韦他们呼啦啦去了万德镇私塾,本来人家私塾就十几个学生,他们这一下去了七个,自成一个帮派,玩的东西又拉风,别的孩子想要加入都得事先通过预审,得西韦卫成他们考察后,觉得看着挺顺眼,才允许加入。 一开始有的孩子不服气,跟他们几个挑衅,很快就被收拾老实了,七个孩子都跟程义练过拳脚,打那些普通孩子还真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些西远都不知道,卫成他们私下里商量好了,在外面和别人打架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家里大人,谁要告诉了就不跟他好。半年在外的读书生活,几个孩子接触了外界,做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孩子们要去彦绥了。西远和奶奶还有母亲一起给弟弟收拾东西。西韦卫成人家自己该玩玩,该乐乐,心里还盼着快点呢,不过知道奶奶爷爷舍不得,没表现出来。 可是,等东西收拾好了,西韦没发现,卫成却发觉不对了,“哥,你的东西呢?”咋都是他和小韦的,没有哥哥的? “哥把你们送到学堂,拜拜先生,然后待几天就回来,收拾东西干啥?”西远解释道。 “哥!”卫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在彦绥?” “不去,就你们几个去,哥以后隔三差五瞧瞧你们,反正爹娘和二叔二婶轮流照顾,不缺人管你们。”西远耐心地跟卫成讲,他又不想考什么功名,在彦绥城也没事可做,还不如在家待着舒服。 “哥!你真不去?”卫成不高兴了,黑着脸跟西远再次确定。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0 “不去,我去又没事儿,都说了有空去瞧你们。” “你不去我也不去。”卫成踢了一脚椅子。 “你不去?你不去在家干啥?都跟先生说好了,事先问你你不答应了嘛?”西远也有点着恼,熊孩子,事到临头跟他耍脾气。 “反正我就不去!”卫成喊道。 “你不去一个试试?”西远嗓门也高了起来。 “我就不去,就不去,不去!”卫成在地上跳了两下脚,脸都气红了,伸手把刚才自己坐的椅子抡起来,“哐哐”砸了几下,椅子腿折了,地上的青砖也砸裂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西远怒了,刚要找鞋底,卫成却没给他机会,“蹭蹭蹭”跑到自己屋子,“哐当”把门关上,“哗啦”一声从里面拴死。 家里人都震惊了,包括西远,卫成虽然从小是个硬脾气,轻易不服输,当初他亲爹卫老二搁三差五打他,从来没有服过软。 可是卫成也是个有担当,心比较宽的孩子,自从来到西家,没有跟任何人闹过不愉快,也从来没有耍过小性。 任何时候都有礼有让,卫成能和西韦玩那么好,主要因为他从不和西韦争啥,什么都可西韦来,西韦挑剩下的他才要,在外面也像个哥哥一样照看西韦,比西远都称职。西韦有时候作狠了,西远还照样上鞋底子呢,卫成可是从来没跟西韦闹过别扭。 正因为卫成为人处事一直都不计较,啥事都好说,他这一发火,把全家人弄蒙了。西远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这是跟谁耍脾气呢? “成子,你把门给我开开!”西远生气了,到卫成的门上“哐哐”踢了两脚,听卫成没反应,又补了两脚。 “远啊,你这是干啥?有话跟孩子好好说。”西远娘急忙拦着。 “特么的,这熊孩子!”西远脸都气白了。 更可气的是西韦,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咋回事,现在明白了,啊,原来哥哥不和他们一起去,把他们送到那里就不管了! 于是,西韦一转身,“哐当”把他屋门也关上了,他不像卫成进去了一声不吭,在屋里面大声同哥哥讨价还价,“哥,你要不去我也不去。” 西远气得!一个卫成还没摆弄明白呢,小韦你跟着凑啥热闹哎! 西远被他娘拉回来,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家里人轮流敲卫成门,哄他,可是,任凭你在外面咋说,卫成就是没动静。 “不用管他,让他闹,看他能作出个大天来?”西远赌气道。 后来还是奶奶在门上敲了两下,喊了两声成子,卫成才应了一声,家里人除了哥哥小韦,卫成最亲近的就是奶奶。 西远一听卫成的声音,气马上跑到爪哇国了,卫成的鼻音很重,孩子这是哭了! 在卫成的心里,从哥哥把他领回来那天,哥哥就等于一切,他可以啥都没有,只要有哥哥就足够。 卫成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生活是什么样,那让他深深恐惧,一听西远说不去,马上就爆发了。 西远不生气了,开始心疼了,也不跟卫成硬着来了,跑到门口哄。旁边屋里西韦暂时消停,趴门缝那儿瞧外面动静,听大哥和二哥交涉,时不时的溜溜缝儿,西远没功夫理他,心里暗暗把这顿鞋底子记下。 最后,一直到西远妥协,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彦绥,并且按照卫成的要求写了保证书,特么的,保证书是西韦和卫成犯错误的时候,西远为了惩罚他俩叫写的,如今倒好,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无奈,还得写啊!保证书写好,从门缝塞进去,卫成看完,才把门打开,不过他没有理西远,直接跟奶奶去了她屋里,别人以为他这是还生哥哥的气呢,实际上卫成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掉眼泪,无比丢人,在家里人面前有些抹不开脸儿。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卫成都没跟哥哥和好,以前他和西韦一边一个,坐在西远身边,今天坐在爷爷奶奶中间,可能真着了气,一顿饭没吃多少,把西远给心疼的。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卫成还是回到西远的房间,西韦睡着后,西远把卫成搂过来,好一顿哄。 卫成一开始扭着脖子不理哥哥,他觉得哥哥一开始的决定是把他抛弃了,所以心理有些受伤,直到西远一再保证,说一定不离开他们,卫成方转过脸来跟哥哥说话。 卫成睡眼朦胧时,还问西远,是不是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西远又赌咒发誓地做了保证,卫成才放心的睡了。 西远用手轻轻抚摸卫成睡熟的脸,今天的事情表面看,卫成比较强势,可是,夜深人静西远细细思量,真正受到惊吓的是卫成才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使得成子心理不安了。 小的时候,自己转身,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哭泣来留住哥哥,现在大了,觉得不能再这样,因此采用了看似激烈,实际同样软弱的方式来表达不想离开哥哥的意愿! ☆、第87章 挨打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因为有万德镇读书的经历来过渡,几个孩子在彦绥适应良好,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但是不管怎样,他们平时去学堂读书,旬末都要回莲花村。 依孩子们自己的想法,恨不得休沐的时候也在彦绥,这样就有时间在城里溜达溜达,见识见识。 西远没让,家里老人望眼欲穿盼着这两天呢,不能光贪图自己快乐,不考虑老人感受,本来卫成西韦还想和哥哥争取争取,等西远把因由一讲,两个孩子不吭声了,觉得自己把爷爷奶奶忽略了,心里很惭愧。 西韦和卫成年纪还小,一心想瞧瞧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体会不到大人,尤其老人家的想法。 西远要不是内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也想不到这些,前世离家上学的时候,西远第一个念头就是:嗯,终于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自由在前方招手啊! 经历了一番人世酸甜苦辣,现在西远能想到这一点了,也不忘提醒弟弟。一经哥哥讲明,西韦卫成再没有异议,每逢休沐,乖乖跟哥哥回莲花村,平时没事儿在街上看到啥稀罕东西,也掂记给爷爷奶奶和家里其他人买。 西远对他俩的反应比较满意,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只要给指出来,意识到了,肯改就好。他的弟弟可以娇宠,但是却不能宠成心里只有自己,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那样的话,他对孩子的教育就彻底失败了,这是西远的底线。 现在西远彻底成了一个闲人,当然,在家的时候,他也比较闲,只不过,现在更闲。在彦绥买宅院的时候,是确定先生之后,就近买的。从家里到学堂,走路不到一刻钟,几个孩子吵吵嚷嚷不让送,嫌丢人,所以现在他们每天都是自己去学堂。 栓子这下也闲下来了,一开始栓子还担心,西家会不会不用自己啊?西远给他吃定心丸,既然当初用他了,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今天用明天不用。 好在今年家里鸡舍的鸡都长大,开始下蛋,两千多只鸡,鸡蛋搁天就得往出运,栓子改为负责来回用马车拉鸡蛋。 家里又买了一匹马,主要西远嫌弃驴车太慢,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因此花平常价买了一匹马。买马的时候,栓子陪西明文去的骡马市场,正好碰见跟栓子关系不错,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几个人一起选的马。 家里现在鸡下的蛋比较多,聚德楼根本消化不了,本来西远还想趁着自己在彦绥,去别的酒楼饭庄杂货铺瞧瞧,看有要的没有,他们家可以长期供应。 不过没等西远着手去做呢,让他意外的是,栓子给联系了几家杂货铺,还有两个规模不算大的饭庄。栓子家是彦绥城的,认识的人也多一些,跟他同龄一起长大的,都在这个城市生活,有一些人脉。 西远没想到栓子对自家事情这么上心,后来西远考虑了一下,找栓子谈了谈,西远的意思是,既然栓子可以帮忙往出卖鸡蛋,那么他可以适当把鸡蛋价格定得稍低些,中间的差价算是给栓子的酬劳。 栓子当时都傻眼了,哪有帮主人家卖点东西还拿钱的?他成了啥人了?跟西远解释了半天,说他真的没有二心。 西远被他给逗笑了,耐心地跟栓子讲自己的想法,很肯定的告诉栓子,这是他应得的,而且他身边的亲戚朋友,如果有人能够帮着往出卖,也可以从中赚取差价。 栓子的心这才落了地,回去细细思量了一下西远的话,越想越兴奋,激动的一宿没睡,半夜起来跟他老娘唠嗑,老太太也很高兴,但是担忧栓子卖鸡蛋,西家会不会因此不用他做工了,在他们看来,卖鸡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有个好的主家依靠,才是一辈子的指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1 “娘,我问小东家了,他说该让我干啥还干啥,只要不耽误活就行!”栓子两眼闪闪亮。 “你这是遇到贵人了!”栓子娘叹息道,自从栓子爹去世,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栓子今年二十三了,媳妇还没找下,当娘的能不心急嘛! “娘!”栓子看他娘抹眼泪,急忙喊娘,本来高兴的事情,他娘哭啥啊? “没事,娘这是高兴的,栓子,你给主家可得好好干,碰到这么好的主家不容易。娘听说啊,每个人命里都有贵人,不过不见得能碰上,碰不上的,一辈子不如意,碰上了,就时来运转了。我看啊,小大夫就是你的贵人,你可得给人家好好干,不能亏了心!”栓子娘嘱咐儿子。 “娘,我知道,不用您说我也不会。”从老爹去世后,栓子就和娘相依为命,中间又得了那么场病,很是尝过生活的苦辣酸,难道,小大夫真的是他命中的贵人?难道,以后他和娘的日子能甜起来了? 栓子越想越美,第二天看见西远还美滋滋的乐,把西远给笑蒙了,“栓子哥,你这是有啥好事了?” “没,没啥。”栓子支支吾吾地回答,然后没事还傻笑。 别说,西远这个办法真不错,栓子把主家的话跟相熟人讲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不愿意干啊。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大家都是彦绥城里的老户,虽然穷,嗯,也不能说一点门路没有啊。 所以,西家的鸡蛋,以另外一种方式打开了销路,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西远正琢磨适当的再扩一下鸡舍。 西远他们在彦绥生活的很好,家里可是起了波澜,事情的起因是小狗蛋。 现在正是二月下旬,三月没到,春耕还没开始,庄户人比较清闲。因为没有啥娱乐设施,所以各家人吃完饭就东家窜西家,没事坐在炕上扯闲篇,千年谷子万年糠,有的没的穷扯淡。 西明全夫妇也是,一到晚上,饭碗一撂就想去别家串门,他们走了两个大的没事,可是小不点儿不行,她才两周岁,正是不叫人省心的时候,老婶嫌带着她闹腾,就把小不点儿也扔家里。 虎子要是个懂事的还好,能在家照看一下,他比西韦还大,今年十一了,关键虎子也不着家,跑得比西老三夫妇还快,别人没吃完饭呢,虎子就没影儿了。 所以,每天晚上看小不点的任务就落在狗蛋肩上。狗蛋也不大,他今年过完年才七虚岁,实际上就五周岁多一点,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看顾比他更小的妹妹,真是难为他了。 狗蛋倒是没和虎子攀比,他知道小不点是妹妹,自己是哥哥,哥哥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像大哥那样。所以狗蛋没事就哄小不点玩,还教小不点背《三字经》,弄得小不点一到晚上就找狗蛋,别人都不行。 这天晚上,奶奶做了一天活,有点儿累了,拿个枕头在炕上歪着,心里虑算着大孙子他们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爷爷坐在炕沿那儿,手里搓麻绳,老人家也想孙子,没事儿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除了睡觉,手脚都不着闲。 “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日子过的,一个孩子都没在眼么前,都走了。” “不走能出息人嘛,舍不得也得叫走。”爷爷接话道。 “不想了,铺被睡觉。”奶奶起身去拿褥子。 被子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大门哐当响了一声,还没到睡觉时候,家里大门没插。 “谁呀,这是?”奶奶和爷爷一愣,家里人都在,老大两口子没有晚上瞎串门的习惯,现在在他们自己屋呢。 “我瞅瞅去。”爷爷边说边起身,没等迈步,就听到堂屋门响,接着他们的屋门也被推开了,“奶!爷!”狗蛋迈着小短腿“蹬蹬”跑了进来,进屋看到爷爷奶奶,“哇”一声哭开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咋了,孩儿?”奶奶顾不上被子了,没穿鞋就要下地。 “狗蛋,谁招你了?”爷爷也急了,蹲下身子去抱狗蛋。 “疼,疼……”爷爷一碰狗蛋,狗蛋一边哭一边喊疼。 “你别动孩子,我来。”奶奶把爷爷扒拉到一边,老头子心粗,没看出来,奶奶可是看出来了,一着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反抱着狗蛋,让狗蛋趴到炕上。 奶奶伸手去扒狗蛋的裤子,狗蛋边哭还边不好意思,伸手去捂,“狗蛋啊,没事,跟奶奶甭不好意思啊,奶奶看看。” 等把狗蛋裤子褪到大腿弯那儿,爷爷奶奶都愣了,只见孩子屁股,连带大腿跟那儿,被打的起了一道道血檩子,最严重的地方,肿起来有一筷子粗,都青了。 “这谁下的狠手,啊?”奶奶厉声喊道,旁边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 “狗蛋,谁打的?别急,告诉大娘。”西远娘一看,都跟着心疼了,看老太太气的脸都变颜色了,急忙帮着问狗蛋。 “我,我,我娘。”狗蛋一边抽噎一边说,稍微一动弹,屁股针扎一般痛,想想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你娘?你娘为啥打你?”西远娘接着问。 “妹妹,妹妹摔了。” 原来,狗蛋毕竟还小,哪里像大人照看孩子想得那么周到。今天晚上,狗蛋陪小不点在家,稍没注意,小不点就爬到家里柜子上了,她想站起来,结果没站稳,从柜子上边大头朝下摔了下来,幸好是胳膊先着地,脑袋没磕着,饶是如此,右胳膊也摔坏了。 狗蛋吓坏了,抱着妹妹哄,咋哄也哄不好,等西明全两口子回来,俩孩子正对着哭呢。 两口子一问原因,知道这是摔坏了,急忙抱到李大夫那里看,李大夫给正了正骨,叫回家用心将养,不然,那只胳膊容易长歪了。 两口子回来,火气没出撒,把矛头都对准了小狗蛋,西明全“咣咣”踢了两脚,他媳妇更狠,抄起线板子,把狗蛋摁到炕上,往屁股那里一通打。打完他们火气消了,狗蛋可是委屈了坏了,哭了一会儿,没人理,虎子不但不拦着,还在旁边幸灾乐祸,狗蛋一生气,“蹬蹬蹬”跑出屋,直奔大伯家。西老三两口子也是神人,那么小的孩子半夜往出跑,也不担心,跟没看见似的。 “还是不是亲娘啊?咋下得去狠手,这得使多大劲儿才打成这样!还是穿薄棉衣裤,要穿的更少,得啥样?!”西远娘看着都不落忍了,埋怨老三媳妇道。 “我今天,我拿菜刀剁了他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老爷子倔脾气上来了,转身要往外走,被西明文一把给抱住了。 “爹,你去了也解决不了啥事,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孩子!”老爷子去了顶天打骂一通,以老三两口子的脾气,反过来把气就得撒到狗蛋身上。 “是啊,爹,你今天是出气了,以后狗蛋日子可是不好过了。”西远娘也跟着劝。 “那你们说咋整,就让他们这么糟践孩子?”老爷子喊道。 “你跟老大他们喊啥?有本事跟你三儿子耍去。”老太太数落老爷子。 西远娘也没闲着,急忙去老太太箱子里头,把西远留家里管跌打损伤的药找了出来,家里大人不识字,西远就把不同类型的药,盒子外面涂上不同的颜色,凭颜色就能辨别出是治啥病的药。 盒子打开,西远娘把药膏用手指轻轻擦在狗蛋屁股蛋儿上,药清清凉凉的,狗蛋瞬间觉得不那么疼了,刚才爷爷生气发火,狗蛋吓得不哭了,只是在那一哽一哽的抽搭。 “小儿啊,今儿奶做主了,咱先不回家,就在奶奶这住着,我看他们两个咋有脸来见我!”奶奶摸着狗蛋的脑袋,说话的时候瞅了瞅西明文夫妇。 “娘,让孩儿在咱家住吧,打这么严重不好好看顾,孩子该遭罪了。”西远娘首先表态,不看别的,就看狗蛋这么乖的孩子,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把孩子送回去。 “行,你俩也别在这陪着了,回去睡觉吧,我就在家等着老三两口子,看他们咋腆脸来!”老太太上炕接着铺被,只不过多铺了一铺小狗蛋的。 ☆、第88章 夺子 狗蛋一连在奶奶家待了三天,老三夫妻俩都没动静,第四天,吃不住劲儿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2 那天晚上他们家小不点和狗蛋的哭声很大,左右邻居都被惊动了,最后还是邻居闲溜达看见三叔三婶,告诉他们,家里孩子哭的不是动静,夫妻两个才回家的。 接着他们又抱小不点去看胳膊,回来后,孩子胳膊上李大夫给固定了两个夹板。这还是西远把现代的治疗方法,委婉的提示给李大夫,李大夫改良后用的,别说,治疗伤胳膊伤腿真管用。 这些事情都瞒不过邻居,第二天没事人家闲话,就会问:“咋没见着你家狗蛋?” 老三夫妻俩倒是异口同声,“去他奶奶家玩了。” 孩子去奶奶家玩很平常,在一个村住,离得不远,晚上不回来就不正常了,人家就会问:“狗蛋昨天晚上没回来吧?在奶奶家住的?今天也没看着,咋还没回啊?”村里人好信儿,话里话外的打听。 没办法,老三两口子决定去把狗蛋接回来,三婶自觉去了得不到好脸,事情因她而起,所以先让西明全打头阵。 西明全跟大哥怄气怄了好几年,其实心里早服软了,只不过找不到台阶下,这次有了理由,一开始挺积极,他还没把狗蛋挨打的事情太当回事,在他心里,狗蛋是他儿子,打两下天经地义,嗯,尽管这次打的有点狠。 想借此机会跟大哥家和好,又拉不下脸来,所以他趁大嫂不在家时候去的,家里就老爷子老太太和大哥,都是自家亲人,好说话。可以说,西明全合计的不错,不过他错估了狗蛋在老人家,或者说大哥家的分量。 西明全一进院子,老爷子正在拿扫帚扫地,看见他也没理,本来想给他两扫帚,不过经老大两口子一劝,这三天又冷静想了想,老爷子没动手。 “爹,扫院子那?”西明全看老爷子没理他,自知理亏,忙跟老爷子搭话。 “你来干啥?我们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菩萨,回去。”老爷子没好气道,心里跟自己说别动气别动气,嘴里说出话来还免不了口气很硬。 “爹,你看你,咋说话呢。”西明全也没恼,他以前是家里老儿子,父母兄嫂都惯着他,要不是他自己出事太差劲儿,把家里人弄寒心,有啥好事不用说老太太老爷子,就是大哥都惦记他,现在不行了,西明全想想以前,看看现在,心里不是滋味。以前只要他一进院,大哥早来打招呼了,今天他都走到堂屋门口,仍然没见大哥的影儿。 西明文早看到老三来了,不过没露面,跑西远他们屋待着去了,没敢离太远,万一老三和老人起冲突,他好及时赶过来。 屋里奶奶和狗蛋也看见西明全来了,狗蛋马上嘟起了嘴,奶奶摸着孩子脑袋安抚:“没事,小儿,奶奶今天给你出气。” 等西明全开堂屋门的时候,狗蛋飞快地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啪”,把门关上,然后从里面拴上,好嘛,卫成的英雄事迹,看来后继有人了。 “娘,”西明全进屋,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没吭声,西明全讪讪地坐在炕沿那儿,眼睛看着窗户外面,老爷子看见他就生气,去鸡舍那边和李歪脖干活了。 李歪脖媳妇,在西家待了快一年时间,没有人刺激,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儿还能给李歪脖帮把手,也能简单做点饭,把李歪脖给乐的。 毕竟一个大院住着,所以他媳妇时不常的能看见西家人,李歪脖和李东,不厌其烦地告诉,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都是好人,帮咱家可大忙了。 现在西家人去鸡舍,他媳妇都不闹腾了,还能跟着打招呼,拉几句话,只不过说的颠三倒四,别人只随口答应就行。 西明全在老太太屋坐了半天,老太太愣是一声没搭理他。人就是这样,跟你吵跟你闹的时候,那是还想跟你沟通,还想好好相处下去,要是不理你了,话都懒得和你讲了,那是真不待见这个人了。 见娘不理他,爹也不知道去哪了,大哥压根没露面,西明全没法儿了,最后和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讪讪地走了,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回到家里,老婶还问:“狗蛋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西明全在老太太那里窝了一肚子火,听老婶一问,火气窜得更大,都是这个婆娘,以前就是她和她娘挑的事情,害得大哥二哥不理自己,现在又是因为她打狗蛋,你说,一个当娘的,打孩子咋那么狠!他完全忘了,当时自己就在旁边,也没给孩子说个公道话。 二话没说,西明全上去“啪啪”给了老婶两巴掌,把赵小梅打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把小不点往旁边一推,和西明全打到一起去了,小不点在旁边吓得哇哇哭。 所以第二天老婶去接狗蛋的时候,脸上是遮不住的乌眼青,让西明全给打的。 “娘,您甭跟我们生气了,我知道错了,那天是一着急,下手没了轻重。”赵小梅倒是不端着了,直接服软,四下撒么了一下,还是没看见狗蛋。 狗蛋和昨天一样,看见他娘进院,把昨天的程序又走了一遍,老太太瞅着直叹气,这哪是孩子看见爹娘的反应啊! “着急你就打孩子?我问你,那天的事儿怨不怨我们狗蛋?”老太太高声道,这哪是认错啊? “娘,要不是狗蛋没看住,小不点也不能摔啊?您瞧这胳膊。”老婶还想强词夺理,拿小不点说事,她比西明全多了个心眼,知道老太太喜欢孙女,把小不点抱来了。 “你们大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东家串西家,没事儿扯闲篇,让狗蛋在家看孩子,是吧?我问你,狗蛋才多大?你当娘的都不看,让个小孩子看,到底怨谁?你还是不是孩子娘?还有脸打孩子?明儿我在村里按个学一下这个事,谁要说你们做的对,我立马给你们磕一个。”老太太指着赵小梅的鼻子骂。 当初不知道咋跟老三勾搭上的,用话把老三哄住,蹦高非得娶她,家里拧不过,迫不得已答应了,老太太如今这个悔啊,要是当时给掌住眼,娶个李大夫家大燕那样的,老三是不是不会到今天这样,以前老三虽然豪横些,可是跟家里人不隔心,现在倒好! “娘,你这是说啥啊?”老婶被骂傻了,看老太太的架势要和她撕破脸。 “没说啥,你该回去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们公母俩,以后少来。”老太太真是上火了,老三媳妇不来,老人家只是为狗蛋的事情生气,老三媳妇抱着小不点一来,老太太又跟小不点上火。 老太太有很长时间没看见小不点,以前还小不明显,如今,看老太太骂她娘,小不点坐在那儿,把小脸儿一扭,小嘴一撅,眼睛一抹搭:“气人!”,看老太太没理,又来一遍,“气人!” 那意思是老太太骂她娘她生气了。 这都没啥,孩子还小,跟老太太接触少,不亲近是应该的,关键她说话时的神态,活脱脱个老赵婆子第二!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妖妖神神的,老太太当时心都凉了,这孩子长大了,西家出了这么个闺女,脸都得丢没了! 老太太没心思骂三媳妇了,二话没说给轰出去,看她出了大门,老人家再也挺不住,一下子歪在炕上。 “奶?奶!”狗蛋在里屋听他娘走了,跑出来,见老太太的样子,急忙爬上炕,坐在奶奶枕头边,哭咧咧的喊奶。 “没事儿,小儿,奶奶就倒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啊。”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连忙安抚狗蛋。 “嗯,”狗蛋含着眼泪答应,坐在奶奶身边,不错眼珠的瞅奶奶。 “唉!”老太太让自己躺平了,摸着胸口顺了顺气,狗蛋见了连忙用小手帮奶奶。 “您没事儿吧?要不我去把李大夫接来?”西明文夫妇见老三媳妇走了,连忙过这屋。 “没事儿,就是招了点气,一会儿就好了。”老太太回道。 “娘啊,您可别跟他们置气,小远不总说,遇到事光生气起不了啥作用,得想办法解决才对。”西远娘急忙往出搬大儿子。 “娘,您要是气个好歹的,等小远回来了,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见这招奏效,也连忙提西远。 一提大孙子,老太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缓了一会儿,可算把这口气顺过来了。“他娘啊,小远是不是大后个就该回来了?”老太太问。 “啊,是,小远估计得可想你和爹了。”西远娘和西明文一看老太太好了,松了口气。 “我也想大哥,还想二哥三哥五哥,还想小勇。”狗蛋仰着脸,把家里几个哥哥都数了一遍,不过没有虎子。 “哎,我们狗蛋最好了,你大哥他们也想我们乖狗蛋,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西远娘哄狗蛋道,她现在是真心疼狗蛋了。 第二天,第三天,西明全两口子又轮番来接狗蛋,可老太太就是不松口,狗蛋也一直没照爹娘面。 家里人这回不敢让老太太单独见老三两口子了,怕再给气个好歹,不过每次他们来,都没有人搭理,都看老太太意思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3 最后,连老爷子心里都疑惑了,按理来说,当娘的打孩子,虽然下手重了点,可是老三两口子一趟趟的来,又是服软又是说好话的,老太太气该消了,咋还不吐口让狗蛋回去呢? 老爷子问老太太,老太太瞅了瞅他,没吭声。 第三天傍晚,西远他们回到了莲花村。私塾先生知道有的孩子休沐时回家,所以这天散学会稍早些。 还没进村,西远就察觉出不对了,每次他们回来,家里人等不及,都会到村口大路那儿的老榆树下等着,今天别人来了,奶奶和狗蛋没来。 “爹,咋的了,我奶和狗蛋咋没来?”二叔西明武把车停下,几个孩子都蹦下了车,各回各家,西远等他们走了,才问老爹,旁边二婶也跟大嫂打听。 西明文夫妇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讲个明白,还没到家,西远和二叔就知道咋回事了。 到家后,西远直接去的奶奶屋子,老人家坐在炕上,怀里搂着狗蛋,看见大孙子进门,把脸背过去,这几天她生气可是生气,都挺着,如今西远回来,奶奶撑不住哭了!狗蛋见奶奶哭,也跟着掉眼泪。 狗蛋委屈啊,他不仅因为挨打的事情委屈,还因为家里哥哥们都去了彦绥,就他一个在家! 小狗蛋每天眼巴巴瞅着大门,盼哥哥们回来,越想越难过:以前大哥天天教他读书识字,如今,十天才教两天!另外八天,他都见不到哥哥,而且小勇都跟去了,小勇才比他大一岁! 西远本来不打算带小勇去彦绥的,觉得他还小,去学堂就得去蒙馆,让他一个去,西远不放心,西韦他们现在读的是经馆,专门习科举考试用的经史子集,这么小的孩子学这个,西远怕把西勇学成个小道学,所以打算让他等几年。 临出发那天,西远他们车刚启动,西勇不干了,在后面那个追啊,一边追一边哭,跑的都喘不过气了,还追哪,西远无法,一个两个都开始造反了,只好让栓子将车停下,把西勇抱上车,现在西勇在彦绥,由西远教他。 狗蛋当时也想追,不过最终眼瞅西勇跟大哥走了,回来闷闷不乐好几天,后悔自己那天没去追,他没有几个哥哥在大哥面前那样理直气壮,始终有些胆怯。 如今借被打的由头,狗蛋可算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了,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憋着嘴,眼巴巴看大哥。 狗蛋的小可怜样,可把西远心疼坏了,一把抱了起来,拍了拍,“不哭啊,狗蛋。”然后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去瞧奶奶,奶奶不好意思,把脸又转过去了。 “奶,有啥事跟我说,您可别哭,您一哭我们心里都不好受。”西远一边拍狗蛋,一边劝奶奶。 他从十岁起,开始管家,平时他在家的时候,家里人没觉得咋样,如今一不在家,从老人到西远爹娘,都觉得做事少了主心骨。 “你说的,奶啥事跟你说,你都给想招啊?”老太太颤声问。 “行,您说。您想咋办,您大孙子都给想法儿。”西远掷地有声。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跟奶说,狗蛋和小不点咋办?你今天可得给奶个准话!”老太太不哭了,回身用力握住西远的手,仿佛借此增加说话的重量。 “奶,这还不好办,”西远笑了,“您要是心疼两个小的,不想他们跟爹娘遭罪,就让狗蛋和小不点上咱家来,我们给养着。” “真的?你可别哄奶奶?”老太太心里也有这个念头,可是不知道咋张嘴跟老大他们讲,爹娘都在,让哥哥给养活孩子,实在说不过去。 “奶,瞧您说的,这不都是咱家的孩儿嘛,是不,狗蛋?”狗蛋听大哥让他来大伯家,也不掉金豆子了,回过身看着大哥,西远一问他,就咧嘴笑了。 “不光狗蛋,我还想把小不点也接过来,那孩子让她娘教的没样儿,闺女不像小子,长大了要往外面嫁,教不好,一辈子就毁了,娘家也跟着丢人。”老太太跟西远解释。 “我知道,奶,您甭担心。您说,咱家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少不少两个孩子的吃喝?”西远看奶奶还有顾虑,直接点到事情的根源。 “倒是不少,”奶奶一寻思也乐了,老大家的鸡都快赶上老三家吃的好了,他们就当省下的鸡食儿喂了俩孩儿呗,“可是,要是你三叔因为这个,撒手不管俩孩儿了,他们长大了……”奶奶想的更长远,这几天翻来覆去虑算这个事呢。 “那我就不管了,您和爷爷不是有私房钱嘛。”西远跟奶奶开玩笑,他知道奶奶说的是以后狗蛋娶媳妇,小不点的嫁妆钱。 “不行,你管就得管到底!”奶奶笑着捶了西远一下,还是大孙子贴心,一回来把她为难好几天的事情,轻而易举解决了,“嗯,我跟你爷爷的钱,再攒几年估计也够了。韦呀,阳阳,以后奶奶的钱都给狗蛋和小不点了,你们可别说奶奶偏心啊。”奶奶瞅了瞅地上站着的几个。 西韦他们跟大哥屁股后进来的,路上也听爹娘学事情的经过了,家里气氛不好,他们不是没有轻重的孩子,站在地上,一脸严肃地看奶奶和大哥,如今见奶奶乐呵了,都跟着笑了。 “奶,我们不争!我们也把钱攒着,留以后给狗蛋花。”西韦脆生生的答道,卫成西阳,连西勇都跟着点头。 孙子都这么懂事,奶奶心里瞬间熨帖,心口堵了好几天的气儿,终于顺过来了。 地上西明文哥俩可是站不住脚了,俗话说“一代人不管两代的事”,老太太心里有事儿,本该找他们商量才是,可是老人家愣是憋了这么些天,说啥都等大孙子回来,跟大孙子诉苦,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老人家觉得跟他们说没用嘛! 哥俩转身去了堂屋,西明武气的一拳头打在墙上,几个手指节都磕破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老三的混账。 西远娘急忙找药,让二婶给西明武上。西明文也叹气,路上他跟小远学的时候,小远就问过他,如果把孩子接到他家养,他们两口子同不同意?当时,小远就一定猜到老太太的想法了,自己在老人家眼么前都没想到,真是笨那,早说了,老太太不早宽宽心! “远啊,你说,我咋把狗蛋和小不点要过来?你三叔三婶不给咋办,还能硬抢?”屋里奶奶担忧的问道,狗蛋还有理由,小不点可咋要呢? “奶,”西远使个眼色,让卫成过来把狗蛋抱走,西韦领着西阳和西勇退了出去,这些事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奶,您不是我三叔他娘嘛,您现在就是家里的老祖宗,就跟他们说,家里几个孙子都去彦绥了,您膝下无人承欢,让三叔和三婶把狗蛋和小不点送过来。” “这能行?远啊,啥叫‘膝下无人承欢’啊?”老太太没听懂。 “就是,就是……”这下把西远问住了,咋跟奶奶解释呢? “就是孙子都没在你眼么前,你心里不痛快,让老三把两个小的送来,没事儿让你乐呵乐呵。”老爷子听明白了,跟老太太解释。死老太婆,心里都有成算了,还瞒着他,这几天他一想到要把狗蛋送回去,就揪心。 “这么说也能行?”老太太觉得这不是理由,庄户人家讲究过日子,谁没事管你心里乐呵不乐呵啊。 “咋不行!您是他娘,他们要是不同意,您就说他们不孝,写状子上衙门告他们去,看他们害怕不害怕。”西远笑嘻嘻的道,要是爷爷奶奶同意,他真不介意走这步,让三叔吃几天牢饭,花点钱他都情愿。 “像那年逮卫老二一样?”这句老太太听懂了,“不行,不行,当娘的为了孙子,把儿子往衙门里送,让人知道了得咋说,再说对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也不好。”老太太连忙摆手。 “奶,您就吓唬吓唬他们,他们估计就得害怕,不用真送。”西远看奶奶的样子,还是舍不得啊! 这年头讲究孝道,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谁都受不了,如果真有爹娘去衙门告儿女不孝,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他不信三叔三婶不害怕。 “就这么说?”老太太仍有些迟疑。 “听小远的,就这么说,不然那两口子不消停,你还想让他们闹腾下去啊?”爷爷拍板。 堂屋里西明文西明武夫妇面面相觑,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得罪小远了,治老三这招可是够狠的。 就这样,第二天,老太太把西明全夫妻叫来,按照西远教的,跟他们说了。 西明全想跳脚,看看旁边虎着脸的大哥二哥,想起了当年哥俩合伙揍他的那一幕;又想起二哥骗他,一起把卫老二送到衙门的事儿,卫老二到衙门都吓堆灰了,他就更不用说,一想衙役手中的东西,西明全激灵灵打个寒噤。 无奈,夫妻俩只好妥协,把狗蛋和小不点放到老人身边“承欢”。 小不点一开始找爹找娘,哭闹了两回,不过狗蛋在身边陪着,她跟狗蛋又亲近,所以,过几天就好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4 ☆、第89章 进城 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陪了爷爷奶奶两天,西远哥几个回到彦绥城,不过这次,西明文夫妇没跟着一起,春耕就要开始了,爷爷一个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西远让爹娘还有二叔二婶,暂时不用来了,这边的事情,由他带着栓子忙活。 西远家现在除了原来的五亩田,还将水渠边别人不爱要的田买了十亩,如今家里有牛有驴还有马,虽然多了十亩田,父母加上爷爷还能伺候过来。 水渠边的田现在还没种稻子,西远藏了个心眼,如果现在他们家就把这块地改为水田,村里人就知道咋回事了,虽然不一定也跟着种稻子,但是,一定不会以现在的价格往出卖了,西远倒不是想把价格压得多低,他家入手的这十亩都是按照正常价格买的,他是怕有人把价格往高了抬,因此,跟家里说好,等围墙完全建好,水渠也修好以后再改为种水稻,西远看围墙的进度,估摸今年秋或者明年春差不多就能合拢。 二叔知道是咋回事,跟着也买了五亩,所以,水渠附近,现在大部分地都是西家的了。 村里人不明白的,笑话西家人真是有钱不知道咋花了,人家都觉得那块地不好,他们还往手里买,不过,也有人认为西家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原因,这些老庄稼把式还没想明白,他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种的都是旱田,一时想不到水田上去。 西远他们没等到下一个旬末回家,奶奶领着狗蛋,抱着小不点,坐栓子拉鸡蛋的车,来到了彦绥城。 西远吃了一惊,要知道,当初他那么怂恿奶奶来城里住些日子,老人家都不肯,说是住不惯,这咋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奶奶这么做没别的原因,就是三叔三婶。 两口子自觉有了借口,没事总以看孩子为借口来大哥家。奶奶躲出来,一个是怕他们总去,小不点还得跟着受影响,改不过来,那样不就白费事了嘛;二一个是这两口子哪里是真心来看孩子的,来了坐那就不走,蹭吃蹭喝,老大两口子活计多,他们不跟着帮把手,反过来人家做好饭,两眼一马哈就开吃。 老人家深深觉得对不住老大两口子,狗蛋和小不点人家都没说啥,现在再招来这两个没良心的…… 奶奶想了两天,赶上栓子回去拉鸡蛋,收拾了一下,一大早就领着狗蛋和小不点坐车走了,西远娘拦都没拦住。看她和孩子不在,他们还用啥名义赖在老大家! 西明全夫妇知道后,气个倒仰,只好悻悻而回,老太太真是太偏心了,一点都不肯拉帮他们,还是不是亲娘啊! 狗蛋可是乐坏了,他早就想跟大哥他们来彦绥啦,可是又不敢说,如今自己可算来了,所以,狗蛋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 “这下可是合了我们狗蛋心意喽。”奶奶看狗蛋眉开眼笑的样,摸摸他的头,孩子那点小心思,奶奶哪有看不出来的。 “奶,到时候我让大哥领我去逛集!”狗蛋脆生生地,兴奋道,他长这么大没离开过莲花村,没逛过市集,只听别人讲过城里的集市多么多么热闹,东西多么多么多。 “行,让你大哥领你去。”奶奶慈爱的笑了。 “嗯,我也给您买东西,还给妹妹买糖!”狗蛋想起西韦卫成每次去集市,回来给家人买东西,一脸神往的幻想自己去集市应该干啥。 “糖,得得,糖。”小不点两生日多,按这里的习惯,却是已经四岁了,她生日比西韦还小。 因为平时大人不咋教,孩子虽然会说话了,但是只能说短句,长的句子说不出来,常说的两个字就是“气人”,那是老婶的口头禅。 “好,哥哥给不点买糖吃,糖糖,糖,甜。”狗蛋捏着妹妹的小手,一上一下的摇晃,眼睛亮晶晶的。 车一进彦绥城,狗蛋坐不住了,爬起来,打开车上的小窗,两手扒着窗框往外瞅。家里马车跟驴车一样,冬天的时候,用带车厢的,天热换成有挡板的板车,现在天气已经转暖了,栓子本来已经换上板车,今天因为有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又换回原先的厢车。 “奶,那个房子上边还有房子!”狗蛋看见二层的酒楼,惊讶的眼睛瞪溜圆。奶奶也没来过,不知道咋回答狗蛋。 “狗蛋,那是酒楼,赶明儿让你大哥领你来吃饭,去楼上吃,站在上面能看可远啦。”栓子甩了个马鞭,乐呵呵地回答狗蛋。 “啊?城里的饭馆这么大啊?”狗蛋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对,你看,从这条路往西,有个老榆树冒出脑袋尖那个院,就是你小韦哥哥他们读书的地儿。”栓子给狗蛋指西韦他们读书的私塾,有房屋挡着,看不清院落,只能看见高出来的一个榆树树冠。 “小韦他们就在这儿读书啊?”奶奶一听,也忙倾过身子,趴在狗蛋身后往出看。 “是,奶,这离咱家不远了,以后可以让大孙子领您来学堂瞧瞧。”栓子嘴甜,跟西远他们一样称呼家里老人,这样显得亲近。 “栓子哥,学堂里先生可厉害了,拿这么宽的竹板打手心,可疼可疼了!”狗蛋用手比划,好嘛,都有他小身板宽了,他是从小勇那里听来的,小勇是从哥哥们那里听来的。 西勇对学堂很好奇,没事就想跟西阳几个屁股后面去瞧瞧,几个哥哥为了甩掉这个小尾巴,就拿先生来吓唬他,西勇倒是不害怕,但是把听来的东西,稍微加工夸大了一下,回家跟狗蛋显摆。 “先生也不随便打人,像我们狗蛋这么乖的好孩子,先生得可稀罕了。”栓子让狗蛋给逗笑了,耍了一下响鞭,马车一拐,进了一个胡同,往里行过几户人家,停在一个青砖灰瓦,门口有两级台阶,院门半开半闭的院落前。 “来吧,狗蛋,我们到家了。”栓子跳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把狗蛋抱了下来,然后一手接过小不点,一手去搀扶奶奶,旁边狗蛋也跟着伸手扶奶奶。 “这就是咱在城里的家啊?”奶奶细细打量:整整齐齐的一个院落,没有他们在莲花村的大,跟旁边别家的没啥不同,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约约的有说话声。 “估计小东家教小勇功课那。”栓子把两扇大门都打开,回身去牵马。每次拉鸡蛋,他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回来,小东家有时候犯懒劲儿,先把门栓拉开,等他回来就不用叫门了。 “奶,这是咱家啊?”狗蛋扒着大门往里瞧了瞧,没敢往里进。 “走吧,小儿,这就是咱家,快喊哥哥,你大哥知道我们狗蛋来了,指正可高兴了。”奶奶安慰狗蛋。 “嗯,我听到大哥说话了,大哥,小勇。”狗蛋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看里面人没出来,迈着小短腿进了大门,又喊了一声。 这下,西远西勇都听到了,但是不敢相信,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看见奶奶他们,两个人蹦高往这跑。 “奶,狗蛋!”西远特别高兴,跑过去,两手掐着狗蛋的胳肢窝,把狗蛋举起原地转了两圈。 “大哥,大哥,小勇。”狗蛋咧嘴咯咯笑,伸手去抱大哥的脖子。西勇跑过来,牵着奶奶的衣角跟着往里走。 “那是枣树啊?”奶奶边走边瞧院子里面,正房三间,两旁各两间厢房,厢房和正房之间都有一个枣树,现在已经长出了新叶。 “是枣树,奶,等秋天的时候我们就能打枣了。后院还有葡萄架,不过在边上,我把中间修了个大花坛,准备种点东西,奶,你看你想种啥,我明儿去买菜籽。”西远知道奶奶在村里生活惯了,急忙提奶奶感兴趣的东西。 “还是种你想种的东西吧,奶这回从家里拿菜籽了,种院墙边上就行。”奶奶路上听栓子说了,西远修那个花坛是想试试人工种植草药,她可不能给大孙子添乱。 “也行,后院前院,可劲你种。”西远抱着狗蛋,带着奶奶他们进屋,栓子在院里一筐一筐往下搬鸡蛋。 装鸡蛋的框子是柳条框,出自大舅之手,尽管有些埋没大舅的手艺,不过,总能给家里添个进项不是。 晚上,西韦他们一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卫成抱着狗蛋直转圈,西韦捏了捏小不点的脸,小不点一脸嫌弃,小脸一扭,“气人!”逗得西韦嘎嘎嘎笑,奶奶捶了他一下子。 卫成转了好几圈,直接把狗蛋转迷糊了,缓了半天,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两脚,卫成也不当回事,看狗蛋缓过来了,哈哈哈笑着,打横抱起狗蛋,两个胳膊使劲,给狗蛋抛高高,把奶奶吓得,一个劲的喊:“成子,别摔着,别摔着。” 狗蛋倒是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咧嘴笑得很开心,喊二哥还来,还来,卫成就再往起抛他。 旁边西勇瞧着眼馋,让西阳也给他抛高高,西阳没有卫成手劲儿大,西勇又比狗蛋沉,哪里抛得起来他,把西勇急的直跳脚,嗷嗷亮着嗓门喊,都震耳朵。 卫成一见,把狗蛋放下,抱起西勇抛了几下,然后再抛狗蛋,把两个孩子逗得嘎嘎乐,小脸笑得通红。 “看你晚上胳膊是不是得疼,可别想着让我给你捏。”西远咬牙切齿地骂卫成,卫成抱着狗蛋,哈哈笑着往大哥身边凑,让狗蛋去给大哥搂脖儿贴脸儿,西远撑不住,被哄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5 ☆、第90章 田间 奶奶来了城里,哥几个休沐的时候就没有回莲花村,不过,等到三月中旬的休沐,西韦和卫成几个却要回去了,家里要种玉米,他们得回去帮忙。 西家新买了十亩田,打算都种下玉米,以前家里都多种黄豆,因为二叔家做豆腐,不过今年搬城里后,西远让二叔二婶别自己做豆腐了,可以跟别的豆腐坊买,然后制成五香豆干啥的。 做豆腐挣钱太辛苦,起五更爬半夜,二叔二婶一合计,就同意了,反正他大舅哥跟着干了几年,豆皮啥的都知道咋做,到时候直接从他那儿拿豆腐就可以,二叔的大舅哥一听也挺高兴,这样他只管做豆腐,却不用愁卖。 因为二叔家不用像以前那样需要大量黄豆,所以家里今年不种那么多了,考虑到家里养了那么些鸡,所以决定多种玉米,玉米产量高,可以用来喂鸡。 但是种玉米和种黄豆麦子不一样,玉米的株间距行间距大,得一个坑一个坑刨,一个坑一个坑撒种子,完全需要人工来种,家里的牲口帮不上忙。 所以,自从栓子前两天回来说家里要种玉米后,西远决定这个旬末回去帮忙,不然十亩田够爷爷他们仨忙好几天了。 不过也不能把奶奶和不点他们独自扔在这里啊,西远正在考虑呢,西韦和卫成就给决定了,“哥,你还寻思啥呀,就你呗。”西韦笑嘻嘻地道。 “为啥就得我?”西远自己还奇怪呢。 “你干活最慢,让你点种,谁你都赶不上,为了不拉大家后腿,就你在这陪奶奶吧。”卫成细给哥哥说,不过事先躲到安全距离。 总之,最后被留下的还是西远,西远也有自知之明,庄稼活,前世他看过没干过,穿过来前两年下过地,那时候家里田少,几天就干完了,所以,别看生活在农家,西远还真没吃过农忙时累死累活的苦。 “这是怕累着你,争着抢着回去干活,心疼哥哥也不明面说,这俩孩子。”奶奶看西韦卫成跟西远交涉,早明白咋回事了,其实,西远心里也清清楚楚。 卫成他们一大清早,城门刚开,就往村里赶,按西远的意思,让他们像原先似的前一天晚上回去,俩孩子说啥不干。 到了莲花村地界,他们家也没回,直接去的田里。西明文夫妇和老爷子正好收拾完了刚刚下地。 于是,西韦和栓子一伙,卫成和爷爷一伙,西明文和媳妇一伙,一伙一根垄,一个刨坑,一个点种子,点完种后把坑埋上。 西韦和卫成岁数小,干活快,让他俩刨坑,呼呼一会儿就刨出老远,不过,一个是为了拉话,另外怕累坏俩孩子,岁数小的时候使过了力气,当时不觉得怎样,年纪大该显出来了,因此,爷爷和西明文都控制着速度,西韦和卫成没办法,只好慢下来。 “成子,小韦,你奶和狗蛋他们在城里待的习惯吗?”爷爷问,自从老太太去了彦绥城,几个孙子就不总会来了,老爷子很想,同时惦记老太太,老爷子决定等种完地了,他也去城里住两天。 “能不习惯嘛,你大孙子那么会溜须我奶。”西韦笑嘻嘻的道。 “嗯,我和小韦平时想吃点啥,得哄我哥半天,他还不见得给做,我奶一去了,我们伙食一天比一天好,我哥天天调样儿给做,这才几天,狗蛋和小不点脸蛋吃溜圆。”卫成给西韦补充。 “你奶没嫌在城里闷啊?原先让她去她说啥也不去,说谁都不认识,还不敢出门,怕走丢了,找不着家。”西远娘问。 “我奶哪有功夫闷啊,平时我李大娘(栓子娘,西远怕奶奶闷,特意嘱咐栓子,让他娘没事多来串门)没事来咱家跟我奶唠嗑,一有功夫我哥就带我奶和狗蛋小勇去逛街,还去酒楼吃饭。”西韦回到。 “啊?还去酒楼吃饭了?这老太婆,还挺能作。”爷爷道,看来老伴在城里生活的挺好。 “我奶和狗蛋好奇人家房子上边咋还有房子,一门问我哥,我哥没法儿了,就领他俩去了聚德楼。”西韦给解释。 “去的聚德楼?”西明文问。 “可不呗,我哥说聚德楼最高,有三层,让我奶和狗蛋一步看到位。”西韦笑着说。 “对,我哥还专门找第三层靠窗户的位置,让狗蛋从窗户往下看个够。”卫成接过话。 “聚德楼里人没问你哥咋去那吃饭了?”西远总跟聚德楼的人打交道,都很熟识。 “咋没问,张财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哥屁股后,问来不来点麻辣鸡翅豆干啥的。咱狗蛋心实诚,非要尝尝跟咱家做的是不是一个味儿。”卫成一边说一边笑。 “噗,”西远娘都跟着乐了,“你哥可真能整。” “娘,我哥可偏心了!”西韦道。 “你哥咋偏心了?”西远娘都奇怪了,要说小远真偏心,那也是偏心眼么前这两个。 “这不是小狗蛋嘛,现在成我哥专门小尾巴,我哥走哪狗蛋跟哪儿,我哥干啥狗蛋跟着干啥。现在我哥没事儿就满城逛,踅摸花花草草,回来说晒花茶,狗蛋说啥都得跟着,我哥也不嫌烦,天天领他去。” “嗯,”卫成接过来说,“那天休沐,我哥可积极了,撺掇我俩跟他逛街去,我俩傻呵呵的跟着去了。然后一看我哥也没领我们去集市啊,专门走有花有草的地方,我俩一个负责提篮子,一个负责背小狗蛋,一直转了一小天,都回家了,我俩才反应过来,我哥自己背狗蛋嫌累,不往远处走,我俩一跟着,人家慢悠悠,从城东转到城西,又从城南转回来,合着专门累我俩傻小子!”卫成说着说着,忍不住笑。 “让你俩心眼少!”西远娘跟着笑,“不过,给你哥挨点儿累也值,你看哪家当哥的有你们哥好?” “娘,我和二哥都知道,我们走半路就猜出来了,也没说啥,我哥还以为我俩不知道呢,偷着乐半天。”西韦一想哥哥的样儿,也咧嘴乐。 “娘,你说我哥,现在净拿我和二哥当出气筒,有一天他自己引火没引着,趴灶眼那儿用嘴吹,一下子把头发燎了一撮,你说这事儿跟我俩没关系吧?” “对啊,也不愿你俩啊。” “完了我哥回去照镜子,咋看咋生气,就把我俩给一通揍,在院子里撵我俩撵了好几圈,到底停下让他揍一顿才好。”西韦跟娘诉苦。 “你哥是跟你俩亲近,心情不好跟你俩闹着玩一会儿就好了,你俩可别觉得你哥不好啊。” “我和小韦知道,这不故意让他撒撒气嘛,不然我哥跑那么慢,能追上我俩嘛。”卫成笑着说。 “哎,那就好。狗蛋是不是在那儿待的都不愿意回来了?”爷爷笑么滋滋的问。 “可不呗,爷,你不知道,狗蛋现在可牛气了。”西韦一边刨坑一边讲,“我哥不整了点草药种子,种后院花坛里嘛,人家狗蛋也跟着种,然后狗蛋种的没几天就出苗了,长得可好了,我哥种的好几天才出来,干巴巴的趴地皮上,看着跟长不起来似的。” “对,我哥一看,就说花坛里的草药归狗蛋伺候了,以后卖钱也归狗蛋,”卫成培好坑,直了直腰,庄稼活真的很累,幸亏没让哥哥回来,“然后狗蛋现在看花坛看得可紧了,天天没事就去花坛里,撅屁股除草,施肥啥的,我们给帮忙都不用,谁碰一下都不行。有一天没留意,小不点揪下来几棵苗,把狗蛋给气哭了。” “爷,狗蛋现在可娇气了,那天哭了半下晌,我们谁都哄不好,还是等我哥回来,抱了他一会儿才好。”西韦有点小嫉妒道,他现在大了,小时候大哥也总抱他。 “是吗?哎哟我们狗蛋还涨脾气了。”爷爷笑着道。 “涨了不老少那,后来怕不点再祸害,我们帮着给围了一圈篱笆,现在那儿,除了我哥,谁都不让去跟前,我奶看边上有点空,种了两棵喇叭花,刚出,狗蛋看见就给挖出来栽墙边去了。我哥给做了一个小本子,打的格,狗蛋天天量小苗长了多少,记的可认真了。”卫成继续讲。 “狗蛋一夏天就不能回来了?”爷爷问。 “回来啥呀,人家都把我奶哄好了,说是到老秋再回来,狗蛋说等他种的草药卖钱了,给我奶也买个银簪子。”西韦抻了抻腰,活动了下手脚,他和卫成岁数小,虽然干活快,但是没长劲儿。 “狗蛋老逗了,我哥说他现在是咱家人了,所以跟我们一样给零花钱,狗蛋一点舍不得花,都攒起来了,说是给我哥过生日买东西。” “对,娘,你看狗蛋都有心给我哥过生日,我和二哥想给我哥买点啥都没钱。”西韦抱屈道,他去年和二哥脑袋一发热,说是买马的钱他们攒着给,到现在手里的钱都不能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6 “没事儿,你俩想买啥,要多少,娘给。”西远娘乐道。 “真的?娘,可说好了,您可别不给,我俩也不白要,以后攒够了一定还您。”西韦一听乐了,干的更起劲。 “你娘不给爷爷给,我俩乖孙这么能干活能吃苦,得给点啥补偿补偿。”爷爷道。 “你哥现在除了溜须你奶,晒点花茶,没别的事儿吧?”西远娘一边点种子一边问。 “我哥也挺忙,除了溜须我奶,还得专门溜须我们先生。” “啊?你们先生那么难答对,还得专门让家里人给溜须啊?”西明文都撑不住问了。 “我们先生好着呢,是我哥没事自己要溜须,怕先生对我们不好。”西韦道。 “是,今天给先生做点粥,明天给先生熬点汤,后天给拿包花茶,还有咱家做的吃食。”卫成一一列举。 “哈哈,”西韦没等说话呢,自己先憋不住乐了,“有一回我哥给先生熬了罐儿八宝粥,我和二哥去早了,先生家没开门,就站门口给喝了。” “本来以为没事儿,只我俩知道,没想到,那天先生没事非叫我哥去见他,我哥还问先生粥好不好喝,合不合胃口,要是可以的话他以后接着给熬。”卫成也一边说一边笑。 “那不对出来了吗?” “我哥一说先生就明白咋回事了呗,当时没吱声,背后把我俩好一顿收拾。” “没打你俩吧?” “没有,我们先生不咋打人,就是让我俩背书,错一个字在院子里跑一圈,我俩现在书背的可溜了。” “跑圈儿这主意指正我哥给出的。”西韦嘎嘎笑了两声,肯定的说。 “你哥和先生关系还挺好?” “啊,这不小勇没事儿非得跟着去学堂看看嘛,狗蛋也要跟着,我和二哥就给领去了,休息的时候,他俩没事绕着榆树玩,一边玩一边大声喊我哥说的啥‘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让先生听到了,问这句话谁说的?他俩就说是大哥讲的,先生就非叫我们把大哥找来,俩人聊了半下晌,先生都没给我们讲功课,光叫我们背书习字。”西韦讲述道。 “然后先生就要大哥给他做学生,大哥不干,说做不惯在学堂一坐一天,后来被先生磨的没法儿了,答应可以做先生的俗家弟子,爷,你说我哥多逗,给先生当学生又不是出家做和尚。”卫成接西韦的话给家里人说。 “后来呢?”西明文两口子异口同声追问。 “后来,后来就做‘俗家弟子’了呗,我哥现在没事就去学堂找先生聊一会,他一去先生可高兴了,说啥‘本人生迟暮,心似朽木,不想被小儿口中戏语点破,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颇觉蹉跎许多时日,幸为时未晚。”西韦学先生的口气说话。 “这说的啥啊?”西远娘被说蒙了。 “就是说本来觉得过日子没盼头,后来听见狗蛋他俩说的话,先生后悔了,认为还得好好过日子。”卫成给解释了一遍。 “哦,可也是,过日子就得有个盼头,不然咋过咋没劲儿。”这么一说,西远娘马上领悟。 栓子听着西家人热热闹闹地说话唠嗑,心里满是羡慕,他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一个老娘,从很小起想办法维持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除了老娘,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看人西家多好,兄弟多,感情也好,你惦记我,我惦记你。不过,他家欠的钱,再有两年就能还清了,到时候他可以找个好媳妇,多生几个娃……想到这里栓子脸有些红,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劳累了一天,吃过晚饭,西韦躺在炕上不一会儿打起了小呼噜,旁边卫成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从哥哥把他领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睡觉的时候哥哥没在身边,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位置还是那个位置,可是卫成总觉得缺点啥,一个人睁眼望着地上撒进来的月光,辗转良久,方才入睡。 第二天,干完活儿,西韦和卫成说啥都要趁着晚上回彦绥城,尤其是卫成,他想哥哥了。西明文还想留,西远娘扯了扯他的衣服,没让他吱声,于是,几个孩子饭都没吃,在傍晚的余晖中,坐上马车出发。 “哎,饭都没吃一口。”老爷子吧嗒着烟,看马车远去。 “爹,没事儿,回去小远还能叫他们饿着嘛。”西远娘跟老爷子说。 “可也是,我是穷惦记,走吧,咱也回家。”老人家起身收拾家伙什。 “你咋不让我留他们?天都快黑了。”西明文抱怨道,有点心疼孩子,也有点担心,天有些晚了。 “我倒是也想留,能留住吗?回来两天,唠了两天磕,嘴里就没离开过他哥,小远成天在他俩眼么前转,估计离开两天就想了,你还留啥。”西远娘一边把东西放到驴车上,一边跟西明文说。 彦绥城里,西远坐在堂屋里和狗蛋一起包烧面和小笼包,狗蛋新学的,包的七扭八歪,不过都没破。 奶奶抱着小不点和栓子娘在里屋唠嗑,没办法,小不点一看见烧麦小笼包小爪子就往出伸,只能让她瞧不见。 “都包一小天了,还没包够啊?”栓子娘问。 “小韦和成子爱吃,估摸着俩孩子今天能回来,趁早先做着。”奶奶拍了拍欢实蹦跶的小不点,“平时小远不爱给做,说是费事儿,俩孩子离开两天受不了了,人家不跟屁股后哄,他也给做上了。” “咋做那么多?”栓子娘好奇。 “能光做小韦他俩的嘛,不还有程南他们,小远这是怕做少了,俩弟弟吃不过瘾,多做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瞧你们家几个孩子,我心里就想啊,我们栓子要是有个这样的亲兄弟,也不至于啥事都得自己扛。”栓子娘道,本来她只是偶尔过来几次,后来栓子回去说西家老太太来了,小大夫说,让他老娘没事跟奶奶唠唠嗑,栓子娘才来得勤快一些,她和老太太挺能聊的来。 堂屋里,西远把包好的烧麦端起来,要去灶房烧水,水烧热了,放锅里捂着,成子他们啥时候回来,加把火一会就能蒸好。 ☆、第91章 先生 “哥,你回来了?”卫成刚刚沐浴完,在屋里拿着书读,看西远开门进来,跟哥哥打招呼。 “回来了。”西远见卫成头发还在滴水,急忙拿了布巾坐在炕沿那儿,示意卫成过来,好给他擦擦。 卫成二话没说,马上跳到炕上,躺下,把脑袋伸到哥哥腿边,让哥哥给擦,他自己拿着书,时不时看两眼。 “自己就不知道擦干,跟你说多少回了,回回都不听。”西远数落卫成。 “哥,你喝酒了?”卫成没把哥哥的话当回事,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出去了,他喜欢哥哥给他擦头发,为啥要自己擦干,那不傻嘛。 “就喝了一小盅。”西远如今总去学堂,不但和先生熟识起来,还结交了几位年龄稍长的学子,那几个人很喜欢找西远聊天。 别看西远这辈子读书是野路子出身,上一世可是正正经经受过近二十年现代教育的熏陶,身上自有一股子书卷气,掩都掩不掉,又因见多识广,知识面宽,谈吐不凡,一开始大家只是好奇,叶先生为什么看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等跟西远接触多了,不知不觉被他的风华所吸引。 西远以前做了好几年老师,教的就是十七八岁的学生,自然了解他们对啥话题感兴趣,虽然世殊时异,人类的本性却不会有太大差别,所以把这几位学子哄的,可愿意跟西远交往了。 虽然没有拒绝和这些人来往,但是西远基本上不叫他们来家里,只是在外面一起谈谈诗书时事,品酒赏花,他外表看着温和,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容易走近的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7 “又是那个只会掉书袋的酸腐虫找你吧?他可真烦人,咋总找你啊?”卫成有点不高兴,嘴里嘟囔道。 “咋说话呢?”西远照卫成肩膀拍了一下,然后将卫成的头发拢在手里,拿布巾细细擦拭。西家的孩子,头发都不长,只留到刚够扎起来的长度,虽然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是一点不能修剪,西远很讨厌长头发,又没法,就尽量剪短,几个弟弟也是。 卫成的头发很浓密,一把抓不透,西远擦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布巾擦,然后拿着梳子,慢慢给梳通顺了。卫成很享受这个过程,也不看书了,眼睛眯着,像个打盹的小虎崽。 “本来就是嘛,说话酸了吧唧的,还觉得自己学问挺高深,跟我们傲的很。哥,你不和他们一起不行吗?”卫成一手抱着哥哥的腰,把脑袋移到哥哥腿上,头发已经半干了。 “哥就不能有两个朋友了?你不就是觉得,散学回来没看见我在家嘛,咋,心里不自在啦?”卫成那点小心思,西远还是了解的。 “我和小韦白天得去学堂,就晚上能和你说会话,你还没在家。”卫成闷声道。 “好,以后哥白天出去,你们散学前指正回来,行不行?”西远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卫成的头发,顺便给按按摩。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得做到。”听西远答应以后会早回来,卫成高兴了,跟哥哥撒欢。 “做不到你能把我咋的?”西远用手打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当回事。 “哥,” “嗯?”西远随口应了一声,卫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啥。 “哥,” “哎,啥事?”卫成又没下文了。 过一会儿,“哥,”卫成又叫了一声。 “啥事快说,哥哥哥的,你这是老母鸡下蛋那?”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 “哥,不能让秋阳哥来先生这儿读书吗?”卫成仰起脑袋,看着哥哥,“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和小韦回家种玉米,见着秋阳哥了,我觉得秋阳哥老可怜了。”卫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秋阳是哥哥的朋友,卫成跟秋阳相处的也很好。 “那两天我们在地里忙活,秋阳哥看见了,赶上他们家干活歇气的时候,就跑咱家那边去,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就听我们讲。”卫成看了看哥哥的脸色,抬手揪了两下西远的鼻子。 “好好说话。”西远一巴掌把卫成的手拍掉。 “嘿嘿,”卫成笑了两声,觉得很好玩,继续去揪,西远继续拍,闹了一会儿,卫成接着说秋阳。 “哥,我听咱娘说,秋阳哥今年也不知道咋了,开春不顾他爹娘反对,硬是买了三百只鹅雏,三百只!”卫成重点强调了一下数字,村里人都养很多鹅鸭,但是因为西远当初定下的规矩,都已经形成习惯性思维,自觉不自觉的,数目很少超过一百只。 “然后咱娘还说,秋阳娘看他都十六岁了,就张罗给他找媳妇,人家嫌弃秋阳哥家里穷,又嫌秋阳哥长得单薄,所以没人家愿意把闺女给秋阳哥。前几天秋阳娘相中张家二胖了,就是长得短粗胖,像个老母猪似的那丫头。”卫成翻身趴在炕上,把脑袋搭在西远腿上,用下巴一下一下磕哥哥的腿玩。 “咋说人家闺女呢?让你一埋汰,还能找到婆家了吗?”西远扒拉卫成脑袋一下。 “哥,你都想不到,二胖还看不上秋阳哥那,说嫁给秋阳哥要钱没钱,要力气没力气,生个孩儿都得饿死,说的满村人都知道了,气的秋阳哥好几天没乐模样。”卫成替秋阳不忿。 “哥,咱把秋阳哥也叫来读书呗,气死二胖他们家。要是秋阳哥没钱交束脩,我和小韦攒的钱可以给他。” “不是钱的问题,哥原来是觉得你秋阳哥年龄偏大了,他在读书上又没有灵性,虽然用功,但是考中科举的可能性不大,与其搭时间搭精力这上面,还不如早早成家把日子过好,不然,读两年书,把年龄读大了,回头更不好找媳妇。”西远细细给卫成解释自己的想法,弟弟大了,有些事可以跟他商量。 “哦,那咋办啊?”卫成也苦恼。 “你让哥再想想,等哪天栓子哥回去,让他把你秋阳哥稍城里来,我和他好好谈谈。”西远本来不知道咋帮秋阳,不过现在和叶先生熟悉了,心里渐渐有了个想法。 “哥,给我擦头发。”西韦沐浴完,“啪啪啪”跑回上房,滋溜爬到炕上,把卫成往旁边一挤,他躺在哥哥腿上,让西远也给擦头发。 卫成也不恼,换个地方,打横枕在西韦肚皮上,哥仨一起聊天。 西远没想到,他当初让孙叶给弟弟们物色个好先生,竟然无意之中挖到个宝。这还是和先生熟悉起来,了解先生的情况后,西远猛然意识到的。 先生姓叶,名逋,字志远,号清和先生,在北地可能无人知晓,可是如果去京城,或者去江南,在清流之中却非常有名。 叶先生出生江南,为德清有名的叶氏家族,年轻时以才学著称,后潜心研究学问,为江南几位大儒之一。后受朝廷征召,曾参与过前朝史书修订,后主持编纂过《明安大典》(1),明安十年,因政事直谏,触怒当今圣上,判流放北地,怕先生折损于流放途中,先生长子与发妻一路随行,最后定居于彦绥。 刚至彦绥时,先生很是艰难了一段岁月,后时间流逝,前事被淡忘,如今好了一些,先生方开馆授学,用来贴补家用。北地读书人少,考中功名的更少,彦绥县为数不多的几位秀才举人,有三位出于先生门下,但是并无考中进士的,西远怀疑先生没有尽全力,估计是不想令名太显。 “哪里是北地,哪里是江南?心安之处,便是归宿。”西远还记得,先生提及自身遭际之后,眼睛望向远处,满目沧桑,无限感慨。 博学多才,经历世事浮沉,先生看透世情,也看开了人生无常。本来皇帝消气以后,曾派人征召先生回朝,先生以年已老迈,不良于行婉拒了。 叶先生断了再回江南的心思,因当年获罪,叶氏族人怕牵连自身,不肯看顾先生于老家的幼子长孙,使得两个孩童早早夭折,这也是先生心中不能释怀之处,一直隐居于彦绥,打算终老于此。 本来先生心灰意冷,但是当日听到狗蛋两个无心之语,又跟西远长谈,竟然振作了起来。出仕之心已淡,只想静下来,潜心研究学问,这一点和西远倒是不谋而合,如今先生正着手撰写《大燕古今服饰考》(2),西远帮忙给先生打下手,搜罗书籍,查阅资料。 叶先生当初名动江南之时,多少学子负箧敝履,望投其门下,如今,他们西家子弟竟然无意得其传授,西远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无心种柳柳自成荫了。 既然先生不再隐姓埋名,那么如果能够得先生教授一二年,成为先生的弟子,以后即便不能考中功名,借先生的名气,也可以在读书人中占一席之地,由此,西远觉得秋阳的事情,有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过了三五天,家里的田都种完了,离锄地还有一段时间,秋阳跟随爷爷一起,来到了彦绥城。 “小远。”秋阳看见迎在外面的西远,一边往马车下跳,一边大声喊,还不忘回身扶爷爷。 “快进来。”西远和奶奶急忙把他们迎到屋里。 吃过晚饭,西远跟秋阳详细谈了谈,秋阳表示还是想读书,不想这么早成亲。 “小远,我要是不读书,真不知道干啥,即使白读两年我也愿意,一辈子有这两年的好时光我就满足了。”秋阳闪着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态度严肃的跟西远说。他的眼睫毛不是特别长,但是也不短,很浓密,微微翘着,把眼睛衬托的比原来都漂亮了三分。 自从西家几个孩子去万德镇私塾,秋阳就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像父亲那样,娶个媳妇,成了家,然后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让秋阳感到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要过啥样的日子,只是认为应该不是这样,应该,应该,和小远那样吧?不过,秋阳觉得那是个妄想!可以说,十五六岁的王秋阳,心灵上经历了一番煎熬,也经历了一番历练。 西远被秋阳的决绝惊呆了,他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带着无谓的勇气,也带着满怀的无奈。 “秋阳哥,没有那么严重,你今年十六,两年后才十八,干啥都来得急,而且,说不上这两年里就有啥好的变化呢。”西远安慰秋阳。 “嗯,我知道,小远,我一定会和先生好好学功课的。” 西远找来自己穿过的长衫,给了秋阳两套,没拿新的,那会加重秋阳的负担。秋阳沐浴过,换上,他和西远的个头差不多,又都偏瘦,穿在身上正正好。 “秋阳哥,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比我哥穿着好看多了。”西韦小亮嗓门喊道。 “小远,咋样?”秋阳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直都是土布衣裳,现在突然穿这么好的,有些不习惯。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8 “臭小子,”西远打了西韦一下,“不过,真不错啊!”西远都惊叹了,所谓人才发展受环境制约,他终于从秋阳身上了悟出来,在村里,秋阳是连二胖都瞧不上的瘦弱小子,如今,穿上长衫,把头发扎成发髻,戴上发巾,竟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这要在现代,流行花样美男的时代,秋阳光凭长相,就能迷倒无数少男少女。好吧,西远承认自己也犯花痴了一把。 第二天,西远带秋阳拜见了叶先生,出于对西远的赏识,叶先生没难为秋阳,只考问了一些功课,虽然觉得秋阳用功有余,灵性不足,但是也没有说啥,很痛快的收下秋阳这个学生。 ☆、第92章 西记 “哥,走不动了,打死我俩也不走了。”卫成两手扒在西远肩膀上,让西远拖着他往前走,后面西韦如法炮制,扒在卫成肩上,哥仨像串糖葫芦,一个拖一个,一步一步往前慢慢挪。 “这就走不动了?谁早晨吹牛,说一上午能绕彦绥城转三圈?”西远拍了拍卫成脑袋。 “哥,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个转法儿,你说吧,到底要找啥样的铺面?我俩给你打听去,可不待这样遛我们傻小子的。”西韦在后面接腔。 早晨西远问西韦和卫成,他今天要去看铺面,他俩要不要一起去,帮着参谋参谋,他俩一听,嗯,这个事儿不错,既然是铺面,一定在繁华地段上,可以和哥哥没事溜达溜达,然后吃点好吃的,买点好玩儿的,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哎,真是一把心酸泪啊。在街面上看到有店面出租或转卖的,哥哥根本就不往里进,先让他俩进去,把里面的布局记下,出来复述给他听。他觉得可以考虑的,再进去看看,觉得不行的,直接否定,往前再找,所以,找了一上午,西韦和卫成也不知道,西远有没有相中的,只是觉得累够呛。 “走吧,快到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西远看俩弟弟实在累了,决定放他们一码。 “哥,我俩累这样,得去个好地方吃。”西韦在后面提要求。 “好地方?走,去聚德楼。”西远逗西韦。 “拉倒吧,哥,你一去张财又得问你,来不来点鸡翅、豆干啥的,再说,聚德楼的菜我们都吃过了,换一家没吃过的吧?”卫成急忙否定,聚德楼虽然是彦绥最好的酒楼,可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常去,当时孙叶和祁掌柜为了逗他俩,把聚德楼的菜一样一样给他们尝了个遍,所以,聚德楼对于他们来讲,一点也没有吸引力。 “那去哪儿?你俩自己商量。”西远敲了敲卫成的脑袋,卫成把脑袋搭在哥哥肩膀上,也不躲。 “哥,要不我们去美味居吧,听说他们家有两个菜挺拿手,我俩想尝尝。”西韦提议。 “哥,我也想去。”卫成附和。 “行,一比二,美味居就美味居。走。”西远没犹豫,他领两个孩子出来,一个是为了让他们参与到家里事情中来,体会一下做事情的不容易,又想扩大他们的思路和视野。 至于吃饭,想到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学校有位女教授,姓毛,同学们开玩笑叫她毛毛老师。 毛毛讲的一件事,西远记得很清楚,毛毛说,她没事儿领着儿子,去本市的高中低档场所转,当然,转转不等于消费,如果当天去的是消费不起的地方,她会事先给儿子打好商量,看到什么东西不许要,不许闹。 她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开阔孩子的眼界,让他经历经历见识见识,长大后,好能适应各种场合,任何情况下都不怯场。 西远现在也这样想,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以后的成就,而且,经历了各种繁华,以后不会轻易被外面的五光十色迷了眼。 所以,西远现在没事就领两个弟弟出来,彦绥城中,适合两个孩子去的地方,都打算领他们走一遍,省得以后跟同窗出去怵头,也省得轻易被人用物质享受诱惑。 哥仨来到美味居,点了两个他们这里的招牌菜,伙计先端上一壶茶水,他们慢慢喝着。 “哥,外面的酒一点儿都不好喝,没有咱家的果酒好。”西韦顺嘴说道,没看见卫成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是嘛,哪儿的酒不好喝啊?”西远不动声色,旁边卫成急的抓耳挠腮。 “就是离我们学堂不远,叫一品斋的。他们家菜也不好吃,酒更不好喝,我觉得一般菜馆的菜都没咱家的好吃。”西韦继续傻呵呵地跟哥哥说。 “啥时候去吃的?我记得没领你俩去过。”西远看着西韦问。 “啊?啊!哥,我们,就是,啊,那个……”西韦这才反应过来,稍没留神,跟哥哥说漏嘴了,看西远瞧着他,又不习惯跟哥哥撒谎,想了一下下,还是招供了。 “我们学堂李华,就是挺能显摆那个,总觉得他们家有钱,那天非要请客,说他过生日,我和二哥推辞不过,才跟去的。”西韦讪讪道,用眼睛偷偷瞄了瞄卫成,那意思,你都快帮忙啊。 “哥,我俩一点也不想去,别人都去了,我们要不去显得不合群,我俩没喝多少酒,一人一小盅,那酒可难喝了,我差点没吐出来。”卫成急忙接过话茬,西韦长舒了一口气。 “多长时间了?回来咋没跟我说?”西远很严肃的看着他们,弟弟大了,一定会跟外界有接触,正常的交往西远不反对,主要怕他俩被带坏了,所以对他们的行踪,西远还是要掌握。 “不是忘了嘛。”西韦嘟囔。 “忘了?”西远盯着问。 “没,怕跟你说你生气嘛。”西韦连忙改口。 “正常跟同窗交往,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们上回跟王烨出去,跟我报备,我拦着没?”西远不放过,小屁孩,跟我耍心眼。 “哥,事先李华没跟我俩说,当时临时让我们决定的。后来去了,发现还有两个不是我们学堂的,感觉那两个人不老好,所以就没敢跟你说。我们大家回去,都给李华一通数落,说他办事不地道,这几天大家都不爱理他了。”卫成见瞒不住,于是全都招了出来。 “跟那两个人再没有来往?” “没有,真的。李华我们也不大喜欢,就是觉得他把学堂所有人都邀去了,我们不去不合适,才去的。” “行,我知道了,以后要是再有啥事不许瞒着我,知道不?”西远听完,觉得也没啥事,所有没深究。 “哥,你说咱家要开个啥样的铺子啊?”西韦一看哥哥不追问了,紧忙转换话题。 “就是啊,哥,你可遛我俩一上午了,给我俩说说呗。”卫成嬉皮笑脸的讨好西远。 “哥想自己开一个铺子,以后咱家做的吃食,就不在聚德楼卖了,拿到铺里去卖,等秋天,程义叔他们做出来的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也可以在咱们铺子代卖,咱们收个差价。”西远把他的打算细细跟两个弟弟讲,孩子大了,家里的事情应该让他们参与进来,适当的锻炼锻炼。 “放到咱们铺子里,能比在聚德楼卖的多吗?”卫成皱了皱眉,提出疑问。 “哦,我跟孙叶说好了,聚德楼每天需要多少,可以去咱们那里拿货,比零卖的便宜些。”西远解释。 “哥,有聚德楼买的垫底,稳赚钱吧?”西韦反应倒挺快。 “废话,不赚钱哥瞎折腾啥?”西远也笑了。 “嘿嘿,我不是想咱家以前没自己做过,怕做不好嘛。”西韦拿着筷子摆愣,这时候小二把菜端来上来,哥仨一边聊一边吃。 “哥,我咋觉得谁家做的吃食,都没你做的好吃。”西韦夹了一筷子,吃了吃,感觉和想象的有些差距。 “你是吃哥做的饭菜吃惯了,换个口味不适应,多吃几回就好了。”西远倒觉得味道不错。 “哦,我还是觉得不如你做的好,酱油放的太多,一股子酱油味。”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9 “哥,我也觉得有点咸。”卫成吃了两口说。 “咸才能入味,哥平时做的菜尽量少放盐,所以你们都口轻,盐吃多了不好。”西远尝了下,是有点咸。 “对付吃吧。”西韦无奈道。 “美味居的菜你还整个对付吃,在外人面前不许这么说,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多轻狂呢,听见了吗?”西远教训西韦,弟弟的口味被他养叼了。 “哥,我们都知道,上次去那个一品斋,菜老难吃,我俩都没吱声。”卫成给哥哥解释。 “知道就好,在家咋样都可以,去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西韦和卫成连忙点头。 “哥,咱家铺子就卖刚才你讲的那些东西啊?”西韦又想起自家的铺子,有些小兴奋,“到时我和二哥没事就去铺子帮忙,我俩以前在聚德楼卖过东西,一定能卖好。”西韦很自信。 “对,哥,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俩点辛苦钱。”卫成笑呵呵的讨好处。 “精明鬼儿,心眼都叫你俩长了。哥想着看看能不能做点蛋糕、饼干啥的,搁咱铺子里卖,估计能不错。”西远寻思了一下,跟西韦和卫成说。 “啊?蛋糕?就你前几天蒸的那个?也不好吃啊,还有饼干,一股子糊巴味儿。”西韦一脸嫌弃。 西远现在正在试验做蛋糕和饼干,不过没做好,但是西远有信心能给做出来,而且认为前景一定不错,会好卖。 “等哥做成功的,到时候想吃还不给你了,让你嫌弃。”被揭了老底,西远恼羞成怒,威胁西韦。 “好好好,你做的可好吃了,我和二哥可喜欢吃了还不行。”西韦有些无奈。 “哥,你下次做东西,找人试吃,别找我俩了呗,咱家那么多人?”卫成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哥哥试做的东西真有些难吃好不好。 “不找你俩找谁,让狗蛋试吃?”西远笑道。 “拉倒吧,哥,你就做出狗屎味儿,狗蛋都得说好吃。”西韦撇撇嘴。 “咋说话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西远给了西韦一筷子,西韦嘎嘎笑了起来。 哥仨转了几天,终于在市集转角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西远把它买了下来,里面的装修,完全按照西远的想法,活计栓子就会做,西远叫他找了两个人,几天时间就做完了。 铺子整洁干净,里面摆了一溜柜台,上面有各种吃食的样品,用小碟装着,旁边用木牌画着价码,这是西韦卫成,仿效家里在聚德楼的木牌,领家里几个小家伙做的。 客人买完东西如果需要拿走的,就用油纸包上,然后放到篮子里,篮子是大舅给编出来的,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真有客人因看好篮子来买东西的。 店铺靠窗户的位置,放了几张桌子,桌子都不大,最多能坐四个人,准备给那些想在这里吃的客人坐。 窗台上,柜台上,桌子上,都摆着一个个小花盆,里面不是什么花卉,而是狗蛋从花坛里间下来的几样草药苗。 草药现在长大了,有些地方种的太稠密,需要间稀疏些,西远废物利用,买来一些小花盆,让狗蛋把草药栽到里面,拿到铺子里,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情志。 铺子开张的那天,西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应习俗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由卫成西韦西阳帮西明文栓子,一起将牌匾挂上去,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西记食铺”。 “酒香不怕巷子深”,既然是长久的买卖,西远觉得还是应以实力取胜,另外,他们刚刚来彦绥,还没有什么根基,生意弄得太火爆,难免招同行嫉妒,不显山,不露水,嗯,闷声发大财,这一直是西远的信条。 ☆、第93章 惹祸 西记食铺开了起来,生意还不错,以前这些吃食只在聚德楼卖,普通老百姓,没事谁去那么贵的酒楼,所以西记一开,酒楼里的东西走平民路线,虽然没做啥大阵仗的吆喝,不过小县城就那么大,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有了口碑。 孙叶在西远跟他讲要独自开食铺之后,就把张财送给了西远,西远拿着张财的身契怎么都不肯要,这是孙家家奴,自己要了算怎么回事。 “拿着吧,他不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有一年跟他爹讨饭讨到这里,他爹生病死了,张财卖身葬父,我看着可怜,收留他在聚德楼做了一个小伙计。”孙叶啥人啊,西远那点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给西远解释了一下张财的来历。 “成,那我就收下了。”西远觉得再推辞不好,不如大方点。然后让张财收拾东西跟他走,张财当孙叶的面哭了一鼻子,转过脸又和西远嘻嘻笑。 他感激孙东家当初的相助之恩,但是也认为跟着西家这样心善的主家会更好,一路纠结着跟西远回了家。 西远没耽搁,第二天领张财去衙门消了他的奴籍。 张财扯着西远的袖子不同意,问西远是不是不要他了,很是哭了一鼻子,后来弄的西远没办法,跟张财签了个终身雇佣契约,并且注明,如果张财受西家雇佣达到三十年以上,年老后,西家要给足张财荣养之资,若不想离开主家,西家可以给他养老。张财破涕为笑,拿着新的契约和新的户籍,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丫子后面去了。 “多大了,咋还跟个小孩似的?”西远打了张财一下,张财比他还大呢,已经十八岁了。 “小东家,人家高兴还不行啊?”张财摸着西远打他的地方嘿嘿乐。他当年是因为家乡受灾,一家人逃难来滨江府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父母相继亡故。 张财吃够了无处可去,漂泊无依的苦头,对外面有一种本能的害怕,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依傍主家过活,尽管奴才之间也会有倾轧,但是总好过流浪街头,食不果腹。 西远理解张财的想法,在这个世道,自由身的平民,如果没有门路,日子并不好过,像栓子,差一点家散人亡。而奴仆,如果碰到好主家,因为有依傍,生活反而更有保障。 张财帮西远打理西记,他就是个活招牌,去过聚德楼的都认识张财,有他在,没有人怀疑西记卖的吃食,有没有聚德楼的好吃。加上张财在聚德楼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会来事,会招揽主顾,见啥人说啥话真是炉火纯青。 本来西远还担心,他们家没有人脉,怕有人来捣乱。结果刚开张时,管理市集的市丞到西记溜达了一圈,张财很有眼力见的给包了一篮子吃食,市丞被答对的很满意。 现在没事儿就来“买”点东西,张财每次都包足足的量,手脚麻利的把市丞递过来的钱塞到篮子底下,一起递过去,市丞装没看见,拎着篮子走人,彼此心知肚明。 张财本来以为这么做,要跟主家好好解释解释,毕竟他没经过主家的许可,私自拿东西送人,可是西远不但没说他,反而给了奖励,让张财看好来往客人,特殊对象一定特殊对待,张财乐坏了。 有张财“看人下菜碟”,西记的生意一直没人捣乱,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下手前观察几天,发现县城里几位管事的,时常出入西记,这些人摸不着他们和西记有啥渊源,因此还真没人敢来触霉头。 好吧,白送出去许多东西,也保住了西记的平安,还是比较划算的,西远安慰自己,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没办法。 平时西记由张财打理,西远和栓子两个人轮换着过去帮忙,旬末的时候,正好也是彦绥城的大集日,十里八乡的都来赶集,人比较多,西远就叫程南他们几个去帮忙,他按天给工钱。 程南几个很积极,积极的一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因为他们很羡慕卫成西韦的马,都摩拳擦掌想自己攒钱买一匹。 为这事,程南还壮起胆子跟他老子程义跳过一回脚,说程义领着村里大人抢他们的来钱道(指做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不然他们再做两年也能买小马了。 气得程义把儿子一通收拾,不过也答应程南,等家里钱宽裕了,给他买一匹小马。程南起义成功,柱子三个也相继揭竿而起,把这几家大人愁的,不同程度的妥协。 几个孩子闹腾归闹腾,也清楚家里的情况,大人们正卯足了劲想盖砖房呢,给他们买马一定排在盖房之后,几个孩子想想,真是遥遥无期啊,所以,西远给提供了赚钱的机会,他们非常珍惜,珍惜的休沐都不回家。 程义虽是严父,照样想儿子,程南快一个月没回去,忍不住搭西家的马车到城里来看看。 西家开食铺,并没有跟村里人讲,知道的人很少,不过,程义就是很少里面的一个。西远陪着他在西记待了一会儿,正赶上旬末,铺子里的人就没断过,程义见了,也起了干劲,回去和西远还有二叔,一起商量村里果品作坊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0 本来聊的热火朝天,但是因为一个问题,大家又暂时停滞了。作坊现在是小打小闹,几个大人就可以,但是明年村里第一批栽种的果树结果子,那时候就不单单这一点儿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是村里里正,发动村里人一起办作坊名不正言不顺。 想到这里大家都有些郁闷,“程叔,要是你能当里正就好了,咱们村跟着你,以后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西远不禁感叹。 “里正岁数挺大了。”二叔没明说,今年围墙合拢,明年修水渠,虽然有人说闲话,程义在村里的威望还是一日一日增长,如果老里正不干了,位置很可能是程义的。 “里正不里正的,我倒是不贪图,就是想让咱们的日子都好起来。”程义喝了一口茶水,是西远领着狗蛋做的花茶,喝着清凉解暑。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咱村里的东西,都可以拿到我们西记来代卖。”西远给程义吃了个定心丸。 “作坊的事,小远再帮大家想想,怎么干合适。”程义临走时还叮嘱西远,西远点了点头,程义要是村里里正怎么都好说,不是的话,就有些难办。 程义来了一回后,西远强制命令几个孩子一个月至少回一次家。 不过,几个孩子里面不包括秋阳。 秋阳一开始去过两次,有一次,县城的一个浪荡子,去铺子里买东西,看见了秋阳,没事趴柜台上跟秋阳拉了半天话,后来那个人不知道抽啥疯,把秋阳负责卖的东西叫家奴都买了下来,弄得秋阳莫名其妙。 西远听说后,不再让秋阳去铺子,并且告诉张财他们,如果那个人来问,就说秋阳是雇佣来的,不知道为啥不干了,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浪荡子来了几回,没遇到过秋阳,加上市丞总去,后来才消停了。 秋阳不能去铺子里帮忙,感觉很失落。他跟着叶先生读了两个多月的书,叶先生喜欢秋阳秉性醇厚,也知道秋阳读书不易,减免了他一半的费用,但是要求秋阳和西远一起帮他收集资料。 秋阳还没觉得如何,西远却是为他高兴,知道叶先生是照顾秋阳,这对秋阳来讲是个大好的机会,前世西远给导师打过下手,如果能参与到导师的项目中来,是以后发展的资本。 以叶先生的声望和资历,他编撰书籍,即使署名中没有,只要在前言或者后序中稍有提及,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现在,西远的案头就放着叶先生以前写的书,是他搜集来的。西远没事儿拜读一下,越发为先生学识所折服。 西记包食物用的油纸,本来可以和纸铺直接定做,不过,西远想了想,直接买的大张,然后在家由秋阳裁成大小适合的,这样,秋阳不是没事可做,而且还拥有了一个只有他和西远知道的秘密。 看着在阳光下静静忙活的秋阳,真是温润如玉,笑颜如花,西远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几天前,西远正在家里教小勇狗蛋功课,西阳和程南跑了回来,说先生让他去学堂,现在就去。 西远一听准有事儿,马上去找叶先生。到了叶先生书房,好嘛,卫成和西韦两个在那儿罚站呢。 “先生,他两个?”西远以为是功课没学好,或者在先生讲书的时候调皮了。 “你自己问他两个吧。”先生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去学堂了。 “怎么回事?”西远愣了,要是小事情,先生不会这个态度。 “哥!”卫成抬起头看了哥哥一眼,又低下了。 “哥,这事儿真不怨二哥,本来说好的,一人对一个,打赢打输了都不许告诉大人……”西韦还有点不忿,辩解道。 “把人打坏了?”西远问。 “哥,我下手有轻重,虽然那天打的重点,可是,程叔教过我们打哪疼还看不出来。”卫成眼巴巴地跟哥哥解释,他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 “他家里来找先生了?”西远猜测情况。 “嗯,说我们殴打同窗,品行不好,还说要去衙门告我们无故伤人。”西韦把事情说了一下。 “怎么没去咱家闹,跑先生这里来了?”问完西远想到他们家刚过来,那家人估计不知道他们住哪里,所以才到学堂来闹,这样,坏了先生对孩子的印象,一举两得。 “打的谁?”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对象是谁呢。 “张华。”西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打?总不是因为你们看人家不顺眼吧?”这一问,两个孩子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他们不想骗哥哥,但是也不想说出真相。 “哥,他就欠打。”西韦憋的难受,脑瓜筋都绷起了。 “走吧,今天学堂先不上了,跟哥回家。”西远见问不出来,不问了。 “哥,那这事怎么办啊,就这样了?”卫成迟疑的问,他心里有些担心。 “看情况再说,张华他们家做啥的?”西远领两个孩子往出走,学堂里传来叶先生讲课业的声音,不知道老先生用什么办法把张家人哄走的,既没有让他们在学堂闹,也没有找自己家闹。 “西二道街张记布庄是他家的。”西韦嘴快回答到。 “哦。”这么一说,西远心里有了点底,张记布庄他去过,规模也就中等。 回到家,西远看看离中午散学还要一会儿,把两个孩子留在家,自己去了一趟聚德楼,对方如果刁难,他还真摆不平,所以要找孙叶商量一下。 孙叶在彦绥可算是地头王,这一点西远颇为了解,只是,哎,就是觉得欠孙叶人情太多了。 他来的不巧,孙叶没在,孙叶现在不大在彦绥,他在滨江府开的聚德楼分店,据说经营的很好,西远从孙叶给他的分红中就能看出来。 今年孙叶打算再开一家分店,地点选在离滨江府最近的另外一个府城,西远当时还跟孙叶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要一路开到京城去,不过看孙叶的神情,还真有这个可能。 听说孙叶不在,西远有些失望,刚要走,正好被现在聚德楼掌柜看见,过来和西远打招呼,问西远有什么事情。 西远心一动,聚德楼每天人来客往的,都是彦绥城非富即贵的人物,掌柜的见多识广,说不上能帮这个忙。 西远并无隐瞒的把事情说了,其实没啥事儿,就是两个孩子打架,遇到开明的家长,根本不会深究,估计对方以为他们从村里来的,好欺负,才无所顾忌。 “张记啊,没事儿,我认识他,如果需要,我可以一起走一遭。”李掌柜倒是痛快,他知道东家和这个少年关系匪浅,做到掌柜这个位置,凭的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有巴结东家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恐怕要劳烦李掌柜跟我走一趟了。”西远没客气,看掌柜的模样,估计张家不是多么显赫的人家,不然不会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西远把西阳叫到无人处,家里几个孩子,西阳比较厚道,西韦卫成不肯说,西远觉得从西阳这能问出来,他们哥几个都在学堂读书,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大哥,”西阳一开始吭吭哧哧不说,后来瞧西远看他,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怎么想,憋得脑袋都冒汗了,最后,挺不住西远的高压,还是说了。 “大哥,张华特别讨厌,秋阳哥刚去学堂,他就往秋阳哥身边凑,没事揪秋阳哥头发,还摸秋阳哥脸,说秋阳哥一笑俩酒窝,好看。我们几个看着来气,跟先生打了招呼,把秋阳哥换到我们中间,张华不是心思,那天散学,堵着秋阳哥不让走,一门说要请秋阳哥吃饭,秋阳哥不肯,他就不撒手,后来二哥恼了,和五哥一起把他夹在那动不了,我们才和秋阳哥回来的。第二天,张华就没来。”西阳说完,忐忑的望着大哥。 “没事儿,哥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吧,又是蓝颜惹得祸。 下午,西远写了一个明日拜访的名帖,叫栓子投至张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1 第二天,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让栓子赶着马车,到聚德楼接了李掌柜,一起到了张家。 张家连个人都没出来,等了半天,才有个仆人带他们到了一个小厅,没座位,也没茶水,看来是想给个下马威。 西远有的是耐心和他们耗,也没恼,神色不变的在那等着,卫成和西韦吃不住劲儿了,看哥哥让人家冷落,心里不舒服,“哥,咱走吧,别在这受他们气了。” “哥咋做你们就咋做,别费话。”西远严厉的瞅了他们一眼,两个孩子顿时蔫了。 等了有两刻钟,一个长得很胖的中年人,一步一摇的走了进来,满脸怒气,后面几个家仆也脸色难看。 中年人很不屑地用眼睛扫了西家几个,当目光落到李掌柜身上时,猛然一愣,接着是不可置信,然后瞬间换上了笑脸。 “哎呀,这不是李掌柜嘛,您怎么来了,我这有失远迎,您可千万别见怪。快,还愣着干啥,快去端茶,没用的奴才,一点不懂待客之道。” 李掌柜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他越是这样,中年人心里越没底,连忙把他们让到另外一间厅。 落座时,李掌柜礼让西远坐上首,西远没客气,他找李掌柜来就是要狐假虎威。中年人——张老爷也就是张华爹,见了吃了一惊,卫成和西韦没坐,乖乖站在哥哥身后。 “这是我们孙东家的朋友,孙东家人不在彦绥,特意让我陪西少当家来您府上赔罪。”李掌柜简单一句话介绍了西远的身份。 他这么说张老爷哪里还敢难为,连忙把话往回转,有李掌柜坐镇,西远礼节周到的该让俩孩子赔礼赔礼,该赔偿医药费赔偿医药费,并领着卫成和西韦亲自探视了一下张华。 事情到此算是做了一个了结,出来时张老爷一直送到大门外,望着远去的马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本以为是一家无知乡下愚民,没想到竟然和聚德楼孙东家有渊源,真是看走了眼。 ☆、第94章 郊外 张华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也留下了后遗症——卫成西韦着实蔫吧了几天,跟哥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脸色,好几次欲言又止,西远也没理他俩。 西远心里清楚,所谓男孩应该苦着养,女孩应该娇着养,可是他舍不得两个弟弟吃苦,所以一直都是宠着养。小的时候,自家屋檐可以给他们遮风避雨,如今两个孩子要一点点面对外界,西远不得不狠下心来,借张华这件事给他俩一个教训。 见哥哥不理自己,两个孩子更蔫儿了,卫成的嘴上,很明显起了几个火泡。每天散学回来就粘着西远,哥哥去哪他去哪,西远不理他,他就在旁边坐着,也不吭声,眼巴巴看着哥哥,弄得西远专职小尾巴,狗蛋都快失业了。 不过西远也撑不了几天,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孩子,现在变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第四天,正好赶上西韦卫成休沐,早晨吃完饭,西远领他俩去城外骑马。城里人多,空地少,西远不让他们骑,两个孩子没事儿只能牵着马在院子里遛遛。 “哥,你还生不生气了?”西韦一手牵着马,一手挽着哥的胳膊,跟哥哥撒娇,哥哥肯领他们出来遛马,估计消气了,旁边卫成也紧张地看西远。 “臭小子,你说呢?”西远拍了下西韦伸过来的脑袋,西韦一下就高兴了,哥哥又像平时那样“打”他了! “哥,我俩再也不敢了,要是再惹祸你就揍我俩。”卫成一看,忙凑过来,把脑袋搭在西远肩膀上,他现在比西远高,做这个动作着实不易。 “再惹祸?再惹祸就让你俩给人家扛活去,看看有钱人咋欺负穷小子的。”西远也拍了卫成脑袋一下,卫成马上原地复活,眉开眼笑起来。 “哥,张华撒谎,他那伤不是我给打的,我那天打他没往脸上招呼。”哥哥不生气了,卫成也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咋回事?”西远一愣,当天看张华的时候,那是一个鼻青脸肿啊,卫成和西韦当时想张嘴说啥,被西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一直憋到现在。 “我俩打这么多架还不知道哪该打哪不该打?”西韦说完意识到不对,马上吐了吐舌头,“我是说,平时我们几个总练拳脚,早知道往哪下手不留痕迹还疼。” “张华的脸是?”西远注意力还在张华这儿。 “我俩这两天都打听了,后来听王烨家的小厮说,张华那天跟我们打完架,没打过我,自己觉得憋气,走路时没注意,跟一个人撞上了。”卫成解释。 “嗯,张华心里不顺,骂人家,结果碰到茬儿上了,让人家一通胖揍,他不敢惹人家,回家又不好交代,所以就拿我们当替罪羊。”西韦说着说着有点不忿,又有点委屈,为这事哥哥三四天没理他俩了。 “哦,打张华那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叫郑轩,是咱们彦绥城西郑家的。”卫成回到。 西远点了点头,怨不得不敢惹人家!城西郑家,在彦绥可是赫赫有名,家里开着绸缎庄、当铺、酒楼,是彦绥首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在滨江府还有京城,都有子弟做官,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彦绥县令,对郑家也要礼让三分。 “哥,张华做事太不地道了。”卫成看哥哥不语,忍不住抱屈。 “成子,小韦,这件事不管咋回事,我们都得让它过去了,为什么,你俩自己好好想想。还有,尽管替人背了黑锅,但是对张华,你俩一开始的处理方式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反思一下。” 西远语重心长的跟俩孩子讲,不管事实怎样,再翻出来已经没有意义,而且,几家比起来,西家属于最弱的,真闹起来得不到啥好处,西远对此虽感到气愤,但是不得不清醒看清现实。 “哥,我俩做回替罪羊没事,只有你不生我俩气就行。”卫成见哥哥相信他俩的话,不怪罪他俩了,嘿嘿笑。 “就是啊,哥,你可别生我俩气了,你不知道,你一生气,我和二哥心里可难受了。”西韦跟哥哥笑嘻嘻道。 “合着你俩这两天这么蔫吧,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我没理你们??”西远都无奈了。 “没,哥,我俩也想了,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多动脑子,不给别人栽赃陷害的机会,要智取不能力取。”卫成握了握拳头。 “对,哥,我俩打听完张华这事,让程南他们跟学堂的同窗都说了,现在大家都觉得张华做事不讲究,得离他远点。本来就挺烦他,现在处事还这样,你瞧吧,等他来了,指正没人理他了。”西韦牵着马,往前蹦了两步,倒退着跟哥哥讲。 “这是在舆论上站制高点,有点进步了。”西远笑了,看来亏没白吃。 “那是,哥,张华那人就得这么对待。”卫成听哥哥表扬他俩,兴奋的拍拍马脑袋,小红马把脑袋伸到他的肩膀那儿,拿鼻子去拱卫成的脸,卫成哈哈的笑。,小红马已经养了一年多,人马之间很默契,两匹马都被养的干干净净,膘肥体健。 到了城外空地,西韦和卫成先骑着马慢跑了一会儿,然后就变换各种花样的骑,西远坐在树下,远远望着:两匹马,两个少年,生气勃勃,神采飞扬。 “哥,哥,你瞧我的!”卫成大声喊,让哥哥看他,然后拿鞭子在马背上轻轻磕了一下,小红马撒开四蹄,箭一般飞驰,卫成伏下身子,揽着马缰绳,驾驭小马快速跑了两圈,然后一提缰绳,小红马两个前蹄抬起,后蹄儿直立,“咴儿咴儿”嘶鸣了两声,卫成伏在马鞍子上,双手抓紧马辔头,安稳不动。 “哥,咋样?”马的两个前蹄放下,“踏踏踏”踩着草地,脖子上铃铛叮铃铃响,卫成直起身子,得意洋洋看哥哥。 “成子,小韦,来,下来,跟哥哥歇会,让马吃会草。”西远吓了一跳,臭小子,啥时候练的这个,可别摔下来。 “哦。”俩孩子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听话的下了马,把缰绳笼在马脖子上,让马自己找青草吃,他们跑到哥哥身边坐下。 “一脑门子汗,擦擦。”西远把布巾递给他俩。 “哥,我要喝水。”西韦随便用布巾在脑袋上胡噜两下,要水喝。 “不行,等一会儿再喝,瞧你俩呼哧气喘的,先歇一下。”西远觉得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喝水。 “哦,哥,你都给我俩带啥好吃的了?”西韦很听话,坐在哥哥一边,扒着篮子看里面都有啥,卫成也一边擦汗一边往里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2 “哥,你给带樱桃拉!”两个孩子一看,都顾不得喝水了,一人抓起一边樱桃往嘴里填。 “洗洗手再吃。”西远无奈,拿过装水的罐子,倒出水来让他俩洗手。 “哥,你栽的樱桃真好吃。”西韦和卫成洗手,嘴里一边“噗噗”往出吐樱桃子,还不忘拍哥哥马屁。 他们那年一起栽的果树,今年已经开始结果子了,现在正是樱桃红的时节,西明文夫妇在家舍不得吃,把樱桃摘下来,让栓子捎到城里。 西远将一部分樱桃领狗蛋做成樱桃酒,一部分给几个孩子吃。 “小韦,你看,樱桃粥,哥,你太好了。”卫成打开旁边的一个罐子,里面是西远用樱桃、银耳、冰糖熬的粥。 “哥,真好吃。”西韦挖了一勺子,往嘴里填。 “凉不凉,要不哥生堆火热一下?”放到罐子里时是热的,放了半上午估计得凉了。 “不凉,哥,现在都啥时候了,谁吃热的啊?”卫成一口粥,一口樱桃,“哥,给你吃。”还不忘往西远嘴里送。 “这谁的马?真不错哎。”哥仨正吃的香甜,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的,你有什么事情吗?”卫成一看,马上起身,跑到马跟前,他很紧张自己的小马。 “没事儿,就是看见了,瞧着不错,顺嘴问问。”对面是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牵着一匹白马,后面跟着两个小厮。 “你的马也不错。”卫成心里虽然戒备,嘴上不忘礼尚往来。 “请问……”西远也急忙走了过来,跟对方施了个礼。 “啊,没事儿,我是来城外溜达,看见你们过来聊聊。吆,这还有樱桃那?我尝尝。”少年一边走,一边说,来到西远他们刚才坐的树底下,看见了樱桃,抓了几个扔到嘴里。 西远:“……”我让你吃了吗?好嘛,看样是个自来熟。 “还有粥啊,我吃口,里面放的什么?嗯,不错。”人家还不客气的吃起粥了。 “来,别客气,坐,坐。”少年一点都没觉得鸠占鹊巢,看西家哥几个在那站着,还让让他们。 “好吃吧?”西韦和卫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看,少年不住嘴的吃,这下可不干了,这是哥哥给他们做的啊,于是,也毫不客气的拿勺子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送。 “成子,小韦,慢点,噎住!”西远翻了个白眼,这要是让粥给噎住,得多丢人啊。 “少爷,夫人不让您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跟着的两个小厮,小心翼翼提醒少年。 “去,边去,哪儿都有你。”少年跟本没听他的,看西韦和卫成抢的欢,也增加下勺子的频率。 “呃、呃。”吃完粥和樱桃,少年本来两手拄地,眺望远方,做深沉状,突然打了两个嗝。 “嘎嘎嘎。”西韦先忍不住乐了,让你抢我们吃的,接着“呃,呃”,他自己也打了两个嗝…… “哥,快给我揉揉,吃太快了。”西韦一边乐,一边打嗝。 “呃,不行,呃,我憋不住了。”卫成本来还忍着,这时候也打了两个嗝。 “让你们不慢点吃。”西远一手一个,给他们顺背。打嗝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止住的,树下“呃,呃,呃”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西韦和卫成“嘎嘎嘎”“哈哈哈”的笑声,少年刚打嗝时,脸都红了,现在也憋不住笑。 “你家的粥可真好吃,呃,里面都放什么了?呃,我回去让让下人照着做。”少年一边打嗝一边问。 “没放什么,就樱桃、冰糖、银耳。”西远告诉少年。 “记住了?”少年瞅了跟着的两个小厮一眼,小厮连忙点头。 “呃,呃,”少年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嗝,估计实在不好意思了,翻身起来,“我还有事,呃,不打扰你们了,呃,先告辞。”然后领着两个小厮飞速跑了。 “嘎嘎嘎”“哈哈哈”,西韦卫成躺在西远带来的垫子上,笑得出来了,也忘了打嗝。 “哥,快给我揉揉肚子,笑得肚子疼。”西韦一边笑一边叫哥哥,西远也觉得少年很有趣,跟着笑了。 ☆、第95章 玉米 麦秋过后,天气还是很热,西远把从家里拿来的黄瓜、西瓜、香瓜、沙果、海棠果等用篮子装了放在井里,等几个孩子中午回来,好拿出来吃,清清凉凉跟冰镇的一样。 经过一段日子的试验,蛋糕和饼干终于成功做出来,现在已经放到西记食铺里卖,蛋糕饼干里面都放了鸡蛋和羊奶,吃着一股子奶香味道,很受老人小孩女人推崇,西记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西远琢磨等秋天家里葡萄好了,可以弄些葡萄干,到时候放到蛋糕或者饼干里面。 西远无事,坐在葡萄架下的桌子旁,叠装吃食的纸袋。西记本来是用油纸直接包吃食,西远偶然想到现代买鸡蛋时用的纸袋,就仿效着叠成大中小三个型号的,放到铺子里试了试,客人还挺喜欢,就接着用下去了。纸袋主要由秋阳来折,西远按数量给秋阳工钱,现在秋阳读书用的钱,基本上不用自己拿了。 秋阳本来个子和西远差不多,可能换水土的原因,也可能在西家,吃喝比原来好,个子蹭蹭长,说话也变声了,都说男孩子长个晚,十六岁的秋阳,进入了长个期,现在已经隐隐超过西远半个头,虽然看起来更瘦,但是,眼睛里面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那是一个人对生活满足,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精气神。 “哥,我听程南说,上次秋阳哥和他们一起回咱村,别人看见秋阳哥都可吃惊了,二胖还主动跟秋阳哥打招呼了。”卫成跟哥哥咬耳朵。 “哦?你秋阳哥啥反应?”西远看卫成幸灾乐祸的样儿,满足他的小心思。 “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是啥反应,人家跟他说话他就答应呗,还冲人家笑,要是我呀,理都不理她。”卫成说起来,一脸的无奈。 “小样儿,小孩不大,事还不少。”西远弹了卫成鼻子一下。 “哥!”卫成跟哥哥筋鼻子。 “好好,你去叫秋阳哥过来吃饭吧。”西远又摸一下他的脑袋,卫成得到安抚,跑去叫秋阳了。 唉,西远看卫成的背影,愁啊!你说秋阳长个了,卫成也长高不少,咋就自己不长呢?现在连西韦都到西远耳朵丫了,没事儿就和哥哥比个儿,让他一带头,现在家里大的小的,都不用门框画杠杠,计长多少了,全体拿西远做参照物。 西远愁啊,每天积极起来锻炼,没事儿琢磨吃啥长个,骨头汤啊、羊奶啊,多吃多喝! “大哥,赶明儿你就长高了,长二伯那么高!”害得小狗蛋一个劲儿的安慰他,西远真想用手捂脸! 吃完午饭,西远让几个弟弟在屋里睡觉,他自己坐在前院枣树下看书,老赵每天这时候拉鸡蛋该回来了,不知道为啥,今天还没到家。 随着西记生意越来越好,张财一个忙不过来,西远就让栓子在食铺里卖吃食,雇老赵的车给自己家拉鸡蛋。 老赵乐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他们这些车马把式,日子过得很辛苦,找到主顾了,多远的地方都得跟着跑,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安全还没有保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3 现在可好了,他每天专门跑彦绥到莲花村就可以,当天去当天打来回,每天晚上都能回家,挣钱还比原来多。 因为做蛋糕和饼干要用羊奶,现在天热,羊奶不好存,所以,西远叫老赵每天跑一趟莲花村,拉鸡蛋还有羊奶。 家里现在有三只羊,但是只有一只羊产奶,西远跟老爹商量了一下,西明文到小林家,问他家想不想养羊,如果想养的话,以后他们家的羊肉还有羊奶,西家都包了。 张老六一听,哪有不同意的,羊,夏天的时候,小林领着弟弟就能放,冬天时,家家都猫冬,正瞅没事儿干呢。 于是,西家借钱给张老六家买了七只羊,其中三只正在产奶,说好,买羊的钱从羊奶钱里一点点扣除。 现在,小林天天拿着小鞭子,甩的“piapia”响,领着弟弟去放羊,心里非常高兴,他虽然小,但是他爹说了,一年卖奶的钱加起来,赶上一个大人挣得多,小林觉得很骄傲。 “唉!我们小树啊,没了没了,家里还能借上他的光。”张老六媳妇,背着孩子抹了把眼泪,想起了大儿子。 到时间了,西远去后院屋里,把卫成他们一一叫起来,让他们换好衣裳,洗了把脸,然后去学堂。 孩子走了有一刻钟,老赵才赶着马车回来。奶奶和狗蛋领着小不点也过前院来了,小勇在后面跟着,没事儿揪一下不点的小辫子,不点也不说气人了,孩子小,跟前没有大人带着,坏习惯一点一点就矫正过来了。 “得得(哥),朵(果),朵。”不点看见西远,把手里的沙果举着,磕磕绊绊的往西远身边跑,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系统发展迟缓,总之她现在说话还是长句子少,有些字发音还不准。 “哎,还是我们不点儿好,吃啥都想着哥哥。”西远抱着不点亲了一口,在她举到自己嘴边的沙果上,假装咬了一下,“嗯,真好吃。”不点抿着嘴乐,在西远胳膊上一颠一颠的。 “去吧,跟奶奶去门外溜达唠嗑。”西远把不点放下,让狗蛋牵着,跟奶奶往外走。 奶奶来了好几个月,跟左右邻居熟悉了,隔两家有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李奶奶,两个老人没事儿坐在胡同里那棵老柳树下聊天,不点和狗蛋他们就在附近玩,别家小孩子有出来的,跟着一起玩,因此,连狗蛋和小勇都结识了几个小伙伴。 “要(唠)嗑,悠(溜)达。”不点嘴里重复刚才西远的话,由狗蛋和西勇牵着走,奶奶跟老赵打个招呼,和孙子孙女一起出了大门。 “赵叔,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啊?”西远一边帮老赵从车上往下搬鸡蛋,一边问。 “小东家,”老赵看奶奶领几个孩子走远了,犹豫了一下,才跟西远说,“本来,你爷爷他们不让我跟你说,可是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讲一下,你还是知道的好。” “赵叔,啥事?”西远看老赵的神情,停了下来,让他快点说。 “你们家玉米,唉,黑心肝的,庄稼眼瞅着要上成了。”老赵叹了口气,看了看西远,“你们家玉米田,昨晚上让人家给祸害了,一晚上,祸害了三亩多。”老赵一鼓劲儿,还是说了出来。 “啊?”西远真吃惊了,“咋祸害的?给偷了?”要知道,村里人把粮食看得很重,可能会偷点别家嫩玉米、青大豆,或者麦子吃,但是纯祸害还是很少。 “这人太缺德了,拿镰刀把玉米秆,从玉米穗那儿割断,这时候玉米没上成,种白菜也晚了。” 老赵家离彦绥不远,也是庄户人家,庄稼地的事情不用说就明白。 西远一下子也明白了,这是纯让他们家不好过,玉米这个时候还很嫩,嫩玉米放不长久,不能当粮食用,玉米杆是青的,即使晒干了,也没有到老秋的禁烧,而且,空出来的地,这个时节,种啥都来不及了。 “我爷他们咋样?”比起庄稼,西远更关心人。 “你爷蹲玉米地里都掉眼泪了,我跟你爹劝了半天,老爷子看样老上火了。”老赵看着西远,本来他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都嘱咐别同老太太和西远讲,怕他们在外面跟着上火,可是西家大事都是小东家拿主意,所以老赵还是善做主张,跟西远说了。 “赵叔,你一会儿去铺子里,告诉栓子,让他陪我回村一趟。”西远细细想了想,跟老赵说。 “嗯,行,我也跟你回去,一会儿顺路,我让以前一起的车把式,给我家里捎个信儿,告诉家里今天不回去了。”老赵跟西远说。 “行,那你俩都跟我回去吧,然后让张财今天早点收铺子,回来帮我照应下家里,我现在去学堂一趟,你赶车在胡同口等着,别让我奶他们看见。” “哎,知道了。”两个人速度把鸡蛋卸完,西远一边搬一边考虑,怎么撒谎骗过奶奶。 “奶,我去学堂找先生。”老赵走了以后,西远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将院门虚掩上,往学堂方向走。 “去吧,奶在这儿瞅着家里。” “你这大孙子可是真好。”李奶奶不忘夸西远。 “是,我们小远识字,家里有啥事都帮着拿主意。”奶奶和李奶奶一边摘豆角,一边唠嗑。 到了学堂,西远把卫成和西韦叫了出来,跟他俩把家里的情况讲了。不讲不行啊,他这么突然回家,两个孩子一定起疑,整不好都敢趁晚上骑马追回去,所以要事先把他俩商量好。 “谁这么缺德啊?”西韦一下子蹦了起来。 “小点声儿,喊啥?”西远打了他一下,“哥跟你俩说,就是叫你俩知道,好好照顾奶奶。都多大了,有点事儿这么沉不住气!”哥哥一说,西韦不吭声了。 “哥,你啥时候能回来?”卫成不舍得哥哥走,不过知道这种情况下,哥哥一定得回去看看,也知道哥哥回去了,他跟小韦不能跟着,要不然在奶奶那里该露馅了。 “哥就回去看看,明天不回后天指正回,你俩得帮哥哥把这边照看好,听见没?”西远叮嘱小哥俩,“奶要问起来,你俩就说,”西远挠了挠头,“说哥今天来找先生,先生说他写,正好李大夫那里有,哥回家给借去,记住了。” “哥,我俩知道了,你早点回来。”卫成和西韦急忙点头。 跟两个弟弟交待完,西远回去又把编好的话儿跟奶奶讲了,奶奶对读书的事不懂,听说先生要得急,让西远趁天早,快点赶回去。 栓子已经到家了,把马车套好,和西远一起出了胡同口,老赵早已经等在那里,两挂马车,火速赶回莲花村。 车上,西远一言不发,凝神思考,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是谁干的?怎么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老赵和栓子都没多言语,这样的事情谁家摊上,估计都是个灾难,辛辛苦苦,伺候了一春到一夏的庄稼,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收了,竟然遭了祸害,能不揪心般难受? ☆、第96章 补救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到了莲花村地界,西远没让往村里去,直接去了家里的玉米田,果然,家里大人都在田里。 不管心里怎样不好受,该干的活计还得干,老爷子领着儿子媳妇正在收拾被人祸害的玉米。把玉米穗连皮一起掰下来,用框装好,一会儿好拉回家,至于拉回去,干啥用,还没想出来,可是,尽管没上成,这也是粮食,不能丢到地里糟践。 田里除了自己家的人,还有王三奶奶和王大娘,以及程义媳妇几个,还有大燕。男人们趁现在农闲正在夯土墙,眼看要完事了,走不开,所以关系比较好的几家,都由媳妇来帮忙。 三亩田,他们干活又快,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燕儿啊,你要不先回去吧,一会儿孩子该找你了。”西远娘对大燕说,大燕今年春天生了个闺女,本来以为李大夫会不高兴,没想到,李大夫是只要见到孙辈的就行,无论孙子孙女,照样稀罕,如今孩子半生日了,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 “婶子,没事儿,我让她小姑给哄着,饿了先给熬点米糊糊垫补一下。”大燕嘴里说着,手里没停,麻利的往下掰玉米,剩下的玉米秆聚到一起,捆成捆。 “婶子,我咋看着像你家的马车啊?”大燕抬头说话的功夫,打眼看见了跑过来的马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4 “不能吧,马车今天早晨才走的。”西远娘虽然不信,还是抬头,顺着大燕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家的。 “婶子,就是你家的马车,那不是小远在车上坐着嘛。”大燕眼睛尖,看出车上的人了,推了一下西远娘。 西远娘心里想着去迎迎大儿子,可是腿动不了地方,从知道庄稼被祸害了,他和西明文怕老爷子气个好歹的,没敢表现的太上火,其实,心里非常不好受,一直硬憋着呢。 “爷,爹,娘。”西远跳下了马车,来到地里。栓子和老赵二话不说,把马车拴在地头,下田跟着一起忙活。 “远啊,你咋回来了?”西明文问儿子。旁边老爷子心疼庄稼,倔脾气上来了,看见大孙子,感觉更憋得慌,没吱声。 “本来想让栓子哥陪我回家拿本书,赵叔看瞒不过去,就跟我说了实话。”西远边解释,边看地里的庄稼,可能一晚上毁三亩多地,也是个力气活,所以,只是把玉米秆上半部分用刀给削掉了,下半部分还直挺挺的立着。 “远啊,”西远娘本来想跟儿子说没事,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上午她和老二媳妇,可村里边骂了一通,不过也只能暂时出出气,于事无补,现在见儿子回来,撑不住哭了。 “娘,你哭啥,没事儿,我看看咱们这些东西咋办,不能都扔了。”西远搂着他娘肩膀安慰。 “娘没事儿,就是心里觉得憋屈,你快去看看你爷,你爷比谁都心疼。”西远娘发泄了一下,不忘让大儿子劝劝老爷子。 “爷,还生气呢?”西远笑嘻嘻的跑到爷爷跟前,以前他一回家,爷爷都会嘘寒问暖,今天这么半天没吭声,看来真是气着了。 “没,爷就是觉得这些玉米可惜了的。”老爷子一边忙活,一边回了大孙子一句,心里难受,嘴里还不承认。 “爷,您别上火,您算算,三亩玉米能卖多少钱,您大孙子给您挣回来。”西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觉得这件事他真能解决似的,好吧,尽管心里没数,可是为了家里人不着急上火,再弄出点别的事情来,他只能如此装模作样了。 “净瞎说,玉米都没上成,卖给谁?谁能要?”爷爷白了西远一眼,还真当他好糊弄。 “哎,爷,您可别不信,我要是给挣回来,您是不是把钱都给我啊?”西远跟爷爷开玩笑。 “行,都给你。没影儿的钱,你要多少都给你。”老爷子知道大孙子是为了哄他开心,不过,跟他胡搅蛮缠了两句,心里真是顺坦了不少。 “爷,你瞅着,看我咋把这些变成钱的。”西远嘴里说着,心里合计着,手里拿起被祸害的玉米看,他家庄稼伺候的精心,粪肥足,长得比别家好,虽然玉米没上成,但是煮熟了吃嫩玉米还可以,一看这样,西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叔,栓子哥,你俩过来,挑能吃的玉米装车。”西远招呼他俩,大家都跟着帮忙,车装好了,西远让老赵和栓子趁天还早,赶回彦绥城。 一车玉米拉到铺子里,让张财拿大锅煮了,卖甜玉米。 另外一车,西远让老赵直接拉到聚德楼,就说是西家送的,不要钱。 西远写了两个用玉米做的菜谱,一个松仁玉米,一个玉米排骨炖豆角,让老赵直接给聚德楼李掌柜,他们这里松树比较多,松籽仁好买,估计聚德楼做这两个菜不难,这也算间接还李掌柜上次帮忙的情分。 不过,免费给聚德楼一车玉米,西远是偷着跟老赵讲的,当着家里人的面,说的是卖给聚德楼,反正连蒙带糊弄,只要家里人不上火就行。 “远啊,真能卖出去啊?”看着玉米运走了两车,连爷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可算没全扔了。 “能,咋不能,这些在咱村里不是啥稀罕物,在城里,想吃都没地买去。”西远安慰爷爷,老人家这下更放心了。 玉米还好说,只要不把外层的皮剥开,放个六天七天没关系,关键是玉米秸秆,怎么办呢?西远想到现代农村常常弄的青储饲料,好吧,试一下吧,死马当活马医。 大家贪黑把玉米和玉米秆拉回家,堆在院子里,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帮忙的媳妇都回去了,没一会,程义和王顺他们来了。 程义早晨知道西家的事情后,就没让西明文西明武夯围墙,谁家摊上这事都闹心,哪还有心做别的? 男人们白天抽不出空,晚上过来看看,见西家几个人正在用铡刀铡玉米秆,都好奇干啥,不过,他们也没光看着,可村里借了几把铡刀,跟着忙活。 人多,干活快,西家院子里点了几盏灯笼,照的亮亮堂堂,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所有被削下来的玉米秆铡碎,然后照着西远告诉的方法,下到地窖里,上面盖上不透气的油纸。油纸是家里准备秋天糊窗户用的,自己家的不够,王顺伯伯回去把他们家的拿来了。 油纸上边又盖了草帘子,然后厚厚铺上一层土,这样就做好了密封。 等全部忙完,东方天际已经蒙蒙亮。西远娘蒸了一锅馒头,熬了一锅玉米甜粥,家里现在不缺嫩玉米,能消化点儿是点儿。 几个男人吃完,抓紧时间,回家休息一会儿,白天他们还要干活。 西家人绷了一天一夜的弦也松下来了,西远劝他们回屋子里睡一觉,剩下的玉米和地里还立着的秸秆再慢慢收拾。 爷爷和父亲他们睡一个多时辰就起来了,西远熬了一宿,本来没睡够,看家里人那么着急,迷迷糊糊的起来,跟着一起忙活。 西远让他娘和二婶,用家里的大锅把玉米煮好,煮好的玉米一部分搓成粒,一部分没时间搓粒,直接切段,做成玉米罐头。 玉米罐头西远以前吃过没做过,不过,参考以前做水果罐头的经验,西远大致把程序分为加盐煮熟、装罐、消毒、密封。反正也不要求保质期多长,只要两三个月就好,西远估计能行。 栓子和老赵一早赶车又回来了,主家碰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跟着焦心,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两个人觉得西家的气氛不像昨天那么沉闷了,再看看锅里正在煮的玉米,和封好的饲料,不得不佩服他们有个神奇的小东家。 “远啊,咱们昨天弄的那饲料,牲口冬天能吃?”爷爷不放心,一边剥玉米皮往下撸玉米须,一边问西远。 “能,爷,我在书上看见这么做的,早就想试试了,怕您和我爹心疼庄稼没敢。”西远安慰爷爷。 “不过,爷,要是万一没弄好,您可别上火啊,我就是试试。”西远又加了一句,他心里也没底。 “爷知道,不然这些东西不也得白扔,要是不能用,咱就当扔了。”爷爷倒是不像昨天那么上火了。 在家里忙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西远让栓子和老赵,把剩下的两车玉米拉走,一起运回彦绥城,家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西远嬉皮笑脸的哄爷爷跟他一起去城里,这件事,虽然损失找了回来,家里人还是感觉窝火,让爷爷成天瞧着满地的玉米茬,心里一定不舒服。 这样的事情明摆着欺负人,不让你日子过顺心。 他们西家算是莲花村里的老户,西家人也是老实人,日子虽然过得好了,却不曾张扬显摆,村里有啥事能帮就帮,最终换来这么个结果,谁心里都憋气,并且觉得丢面子。就连二愣子李涛,知道事情后,都跑到西家来安慰安慰,气得直骂祸害人的人不得好报。 不过,大家心里不是一点数没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看西家日子过得红火,眼气,借庄稼出气,村里二流子,长嘴婆娘,就那几个。另一个可能,就是跟自家有过过节的,有两家,卫老二,以及东院从家。 西远还思忖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三叔三婶,不过又觉得不可能,现在白天长,黑夜短,一晚上三亩田,一个人根本祸害不了这么多,一定两个或者三个才会这样,所以,三叔可以刨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卫老二和从家了。 而且,程义曾偷偷跟二叔说,昨天夯土墙,卫老二去晚了。白天干活的时候,东院从家老大看样子很累,和他一起干活的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早晨是不是没吃饱饭。程义说话不跑空,他这么提醒,估计心里也怀疑是这两个人干的,而且,从前两年开始,两家似乎走的就比较近,西远越琢磨这两个人的可能越大。 莲花村里,卫老二媳妇正在灶房忙活,卫老二早晨走的时候,嘱咐媳妇,晚上炒两个菜,他回来要喝点小酒,至于为啥要喝酒,两口子心知肚明。 卫老二很高兴,这么多年了,因为卫成的事情,他心里一直憋着气,要不是从老大出主意,他还真不知道用啥法儿,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当时长了个心眼,去的时候,死活拽着从老大一起,万一被发现了,好有个人一起担过不是。 因为怕别人怀疑,这两天他们俩都没敢搭话,心里高兴,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憋够呛,只能晚上在家偷着乐。 但是,他们也就乐呵了一两天,媳妇菜还没出锅呢,卫老二拉个脸进了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5 “咋了这是?”他媳妇连忙把菜盛了出来,跟到里屋去问。 “没事儿,该忙忙你的。”卫老二垂头丧气的躺在炕上,本来以为会看西家笑话,可是今天听王顺他们唠嗑,西家被祸害的玉米,不但没扔,反而都拉到城里卖了,据说是,卖回来的钱比到老秋时候卖的还多! 好嘛,他和从老大忙活了半宿,给西家白劳动了,卫老二憋气加窝火,本来想喝庆功酒,现在改成解闷酒了。 其实,王顺和程义他们并不确定,西家能不能把玉米钱卖回来,不过几家关系好,看着西家这样遭人祸害,跟着生气,所以当全村男人的面,故意如此说,目的就是想替西家出口气,气气祸害他们家的人,没想到歪打正着,真把卫老二和从老大给郁闷坏了。 西远一行,趁天黑前进了彦绥城,玉米没敢往家里拉,直接放到栓子了,明天再想着怎么处理,爷爷跟西远回了自家。 “爷,您甭掂心家里,我程叔说了,从今天起,村里派人每天看庄稼,一直看到老秋,剩下的庄稼没事儿了。”西远怕爷爷担心,跟爷爷唠叨家里的事。 “嗯,爷知道,一会儿见了你奶,先别跟她提,不然你奶该上火了。”爷爷不忘嘱咐西远,西远点了点头。 奶奶还真没起疑,因为这样的事情,十里八乡几年遇不到一次,完全超出奶奶的认知度,老太太根本想不到那块去。 奶奶见西远和爷爷回来,急忙给他俩热饭,吃完饭,西远回到自己屋子。 卫成和西韦正在灯下写功课,家里本来有专门读书的房间,可是两个孩子还是喜欢在卧房,这样哥哥就能陪在身边了。 写完功课,洗漱完毕,两个孩子躺在炕上,听西远细细学家里的事情,西韦问的多,卫成只把关心的事情问了几句,孩子有点不乐呵。 等西韦睡着了,西远翻身用胳膊搂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动。 “成子,想啥呢?”西远知道卫成没睡。 “哥,你说,能不能是,是那谁干的?”哥哥走了,卫成就开始考虑这件事,觉得有可能是他亲爹卫老二。 当年为了把他要过来,哥哥可是没轻收拾卫老二,都弄到县衙来了,以他对卫老二的了解,不会白吃这个哑巴亏,能忍这么些年都不容易了。 “嗯,有可能,不过,他一个干不了,至少得两个人。”西远没瞒着,卫成大了,开始独立思考问题,不是想瞒就瞒得过去。 “哥,你说他咋这么缺德呢!”卫成把脑袋往哥哥那边凑了凑,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他,西家不可能与卫老二结仇。 “成子,一个人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打发满意,你看,你秋阳哥那么好脾气的人,张华不还给找别扭嘛,所以,咱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正常,而且咱家没损失啥,不用往心里去。”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背,安抚孩子。 “哥,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好受,不知道咋回事。”卫成拿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脸。 “嗯,哥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就因为这个咱们才更得好好的,乐乐呵呵,要不然,他们不就得逞了嘛。”西远把枕头挪挪,让卫成跟自己枕一个枕头上。 “我懂。哥,那些玉米能卖出去吗?昨天散学,我跟小韦去铺子里,帮张财哥卖了半天呢,还剩下大半车没卖完。”卫成是个心大的孩子,哥哥顺毛摩挲几下,就不再纠结卫老二的事情了。 “让哥再想想都咋弄,反正能把爷爷奶奶糊弄过去就成,卖多少无所谓,钱慢慢往回挣呗。” 哥俩唠了半天,卫成方依偎在哥哥耳边睡着了,西远一只手轻轻托着卫成的头,一只手拿过他的枕头,把卫成挪了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脸,叹了口气。 第二天,西记食铺前,支了一口大锅,卖煮熟的甜玉米,旁边还有生的嫩玉米卖,铺子里小锅熬的甜玉米粥,以及用锅烙的甜玉米饼,用炭灰做的烤玉米,总之,西远把自己能想到的,用嫩玉米做的吃食都试了试。 这样忙活了几天,还剩下小半车,西远送给栓子家一部分,送给叶先生家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拿回自己家,家里加上程南他们,一帮半大小子,没两天就给报销了。 ☆、第97章 心意 玉米卖完,西远把卖得的钱,私下里往里添加了些,凑够三亩田卖粮食的钱数,欢欢喜喜的拿回家给爷爷。 爷爷摸搓着袋子里的银钱,终于放下了心,并且细细把事情跟奶奶讲了。快要到秋收时节,奶奶怎么都待不住了,张罗要回莲花村,奶奶回去,和村里人闲唠嗑,保不准谁说话会露了口风,与其从别人那里知道,莫不如自家人提前告诉的好。 爷爷说完,见奶奶没做声,哗啦啦把西远给的钱从袋子里倒出来,让奶奶数。 “我数它干啥,你们都瞒着我,不就是怕我着急上火?现在都弄完了,我还上啥火,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行了,没事,别东琢磨西想了。”奶奶把钱又装好。 “幸亏现在日子过得好,要是搁以前,五亩田让人祸害了三亩,明年就得借粮食吃。”爷爷感叹道。 “借?谁能借给你?穷在大路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那年小远生病,咱借钱的滋味啥样,我可没忘。要真像你说的,一家人就等着讨饭去吧。”奶奶叹了口气。 “可也是。”爷爷也想起以前的事了。 “好了,事过去都别想了,小远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就是怕咱着急再出点啥事,可别让我大孙子白忙乎,想开点吧,一辈子,哪能一直顺风顺水的。”奶奶反而安慰起老伴。 “就是觉得有点憋气,咱在村里算是老户了。”爷爷拿过烟口袋往烟袋锅里装旱烟。 “憋气也得想开点,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别说人了,咱们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奶奶从晾衣杆上把洗净晾好的衣服摘下来,放到篮子里,一会儿拿到屋子里再叠。 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嘴里虽说不在意,心里一时还过不来劲儿,于是更着急回去。 奶奶一张罗回村,可忙活坏了狗蛋,他种的草药还没收完那。 西远帮着,把草药从花坛里收回来,今年他和狗蛋种的都是一年生的草药,只是试探下,虽然没有全部成功,不过也很不错。 狗蛋只知道这些东西能卖钱,想不到更长远的意义,每天咧着嘴,高高兴兴地和大哥一起把草药净制、切制、干燥、晾晒或者烘干。 这些狗蛋以前就和西远弄过,做起来一点不含糊,制好的草药看上去效果比西远做的还好,西远不得不感叹,天赋的确很重要,狗蛋在这方面无疑比较有灵性。 春天的时候,西远到处踅摸草药种植方面的书籍,还真让他找到一本,名字叫《本草集汇》(1),里面记载了几百种草药的药理及生长习性,并且配有插图,西远没事坐在院子里,挑他们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边看边读给狗蛋听,哥俩共同学习,天天向上。 实在读不懂的地方,西远就拿去问叶先生,叶先生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对文字理解分析要透彻得多。所以,西远磕磕巴巴的,和狗蛋积攒了一夏天草药知识,狗蛋是兴致盎然,西远是愁眉苦脸,专业性太强,西远自觉水平有点浅。 西远除了想种植常见中草药,内心还有一个“远大理想”,那就是,他记得前世北方有些地方人工种植山参,西远打算试试。 要知道,在这里可是没有先例,真能种植成功了……西远幻想出无数金银往脑袋上掉的场景。好吧,现在只是一个雏形,以后还得慢慢摸索,而且,人参种籽现在也无处可寻,如今只能限于白日做梦阶段。 草药炮制好,西远领狗蛋去药堂卖掉,卖得的钱用袋子装着,都给了狗蛋,家里的花坛不大,种的是常见草药,一共没卖多少钱,不过,在狗蛋这么大的孩子看来,那是很多很多的! 狗蛋抱着钱袋儿,仰头看大哥,头上的朝天辫精精神神地立着,一双眼睛笑成了豌豆角,他想给奶奶买个银簪子。西远捏捏狗蛋的小脸,抱着狗蛋去市集。 西远帮狗蛋给奶奶挑了一个银簪子,背着狗蛋,偷偷把钱付了一部分,铺子里伙计也配合,只象征性收了狗蛋点钱。 买完簪子,狗蛋一看还有钱,还要给大娘买个银簪子,西远憋不住笑,小样儿的,你袋子里那些钱加起来都不够一个簪子的数,还想再买,不过他没打消狗蛋的积极性,难得孩子有心,连大娘都想到了。 西远没让狗蛋给他娘买银簪子,而是帮着挑了个银戒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6 然后狗蛋就要给爷爷买个烟口袋。 然后狗蛋还要给大哥买, 还要给二哥、三哥、五哥买, 还有,嗯,还得给小不点买…… 西远真是头疼啊,哄狗蛋,说哥哥们的荷包都旧了,一人给买个荷包就行。 狗蛋很高兴,给几个哥哥一人挑了一个,并且把他认为最好看的,嫩黄色底,绿色镶边儿,面上绣着粉粉莲花图案的荷包,优先给了大哥。 这是神马审美观啊! 看着狗蛋闪亮亮的眼睛,西远心里很无奈,表面很高兴地接了过来,总之,逛了一圈下来,狗蛋怀里抱着的钱袋子仍然鼓鼓的,西远的钱袋却瘪了下去。 时间已近中午,哥俩有些饿了,狗蛋很豪爽的要请大哥吃饭,拉着西远往饭庄走。 “狗蛋啊,大哥今天想吃包子,你请大哥吃肉包吧?”西远装出很神往的样子,狗蛋一听,停下脚步,用眼睛搜寻哪里有包子铺。 “诺,那家就是,大哥春天时候领你来过,他家小咸菜特别好吃。”西远把不远处的包子铺指给狗蛋。 西远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碗米粥,干掉一小碟咸菜,吃完了,狗蛋大大方方从钱袋里捏出八文钱,给了老板娘。 “小家伙,跟小大人似的。”老板娘都被狗蛋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了,用手捏了下狗蛋的小脸。 哥俩吃完饭,歇了一会儿,然后溜溜达达往回走,看天还早,西远和狗蛋晃到了学堂,接西韦卫成他们散学。 他们到的时候学堂还没散学,西远领狗蛋坐在老榆树下,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瓜子,一边自己嗑一边给狗蛋扒瓜子仁吃。 狗蛋吃得很高兴,忍不住在地上跳了两下,呵呵乐了两声,然后偎到大哥怀里,一边吃一边跟西远说话。 两个人正说得开心,突然从老榆树上蹦下来一个人,西远吓了一跳,站起来还没等开口,那个人上前给了西远一拳,“操,老子在这睡觉,你领个小崽子在下边比比个没完。” 西远没有准备,让他一拳差点打得坐地上,还是老榆树挡了一下才站稳,他虽然脾气好,可是也生气了,无缘无故的,此人太过分了。 西远跟卫成练过拳脚,虽然有一搭无一搭,但是也没白练,马上一脚踹了过去,那个人可能没料到西远会还手,一时没注意,被西远踢了个趔趄。 让西远意外的是小狗蛋,看见大哥挨打了,二话没说,“蹬蹬蹬”跑过去,照那人腿上就来了一口,那个人一挥胳膊,把狗蛋拨拉出好远,一下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在外面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屋里的人。那人刚想挥拳再打西远,一个身影飞跑过来,一脚踢在他腿弯那儿,差点没跪地上。 西远早跑过去抱狗蛋了,回头看见,急忙喊,“成子,别打坏了。” 卫成恶狠狠地看着那个人,“郑轩,你凭啥打我哥?” 屋里面西韦他们跑了出来,把郑轩围在中间,两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同郑轩一起,握拳和大家怒目相向。 “小远,咋样,打没打坏?”秋阳跑了过来,帮西远拍狗蛋身上的土。 “妈的,小爷今天不出这口气,我就不姓……”叫郑轩的,本来摩拳擦掌,还想再打,转眼看见秋阳和西远站在一起,愣了一下。 此时,叶先生也出来了,一看见先生,大家都老实了,连郑轩也收起了拳头。 “走,小爷今天还有事儿,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等着,哪天再好好打一场。”没等先生到跟前,郑轩领着两个小厮,一溜烟跑远。 西远长出了口气,他一听卫成喊郑轩,就知道是谁了。 两天前,西韦卫成回家跟哥哥叽叽喳喳学过,说学堂又来了个学生,让大哥猜是谁,西远哪里猜得着。 然后西韦说是城西郑家的,也就是他们替背黑锅的那个郑轩。 “哥,你猜郑轩是谁?”西韦还接着问。 西远都被他问笑了,“郑轩就是郑轩呗,还能是谁,难不成他还有两个名字?” “哎呀,哥,我是说这个人你见过,你往前想一想。”西韦不死心,提示西远。 “我见的人多了,上哪里想去。成子,咋弄的?是不是没歇好就吃东西,咋还打上嗝了?”西远和西韦说郑轩的事,卫成在旁边“呃、呃”打了好几个嗝。 西远一问,卫成西韦忍不住“嘎嘎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哥,你想想夏天你领我和小韦去城外骑马,吃樱桃……”卫成一边笑一边提示哥哥。 “啊?难道那个人就是郑轩?”西远想起来了,当时牵着白马,和两弟弟抢樱桃,抢粥,吃的直打嗝的少年。 “对,就是他。哥,他老傲了,学堂里的人,谁都不理,只跟秋阳哥说过几句话。”西韦撇了撇嘴。 “王烨说郑轩原来在官学读书,前几天跟人打架,把人打坏了,他爹一生气,不让去了,就跑先生这里来了。”卫成把听到的讲给哥哥。 少年人好奇心都比较强,尤其城西郑家,以前没事儿的时候还会说起来呢,何况见到了郑家人。 “嗯,先生一开始不收,说自己才疏学浅,恐误了郑家公子前途,后来他爹给先生保证,说郑轩指正在学堂不会闹事,不会打架,而且就借读到年前,年后他们家给请的西席就到了。”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咋打听来的,连这都清楚。 西远猜测,叶先生的大名,别人不知道,郑家一定知道,毕竟他们家有在京城为官的。 “哥,郑轩来了有一样好,张华现在可消停了,一点不敢显摆,没事儿跟人家后面溜须拍马,郑轩理都不理他。” 小哥俩汇报的情况,西远听过没放在心上,只是嘱咐两个孩子,对郑轩敬而远之,没事别往他跟前凑。 没想到,最后同郑轩对上的竟然是自己。当时西远没细看,刚才仔细瞧了瞧,郑轩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先生,学生真是惭愧。”叶先生过来,西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这也属于在学堂闹事。 “打没打坏?”叶先生颌首,捻着胡须问西远。 “没事,就打了一拳。”西远跟先生解释。 “既然没事就散了吧。”叶先生没多言,瞧着到往常散学时间,回头跟其他少年说。 这个郑轩,借故说去茅房,一去就没了踪影,叶先生还以为他逃学走了,谁知道竟然躲到老榆树上睡觉,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这样!叶先生一边想一边摇了摇头,冲西远他们摆摆手,转头往家走。 “成子,小韦,明儿郑轩要是跟你俩找茬,一定回来告诉哥哥,知道吗?”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扫兴,西远边走边嘱咐两个弟弟,看他们的小心思,指不定琢磨着给自己报仇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7 “知道了,哥。”卫成和西韦答应着,卫成伸手把狗蛋抱过来,他和狗蛋都是因为爹不亲,娘不爱来的大哥家,自然比别人亲近些。 “郑轩要是不找事,你俩也不能主动招惹他,听着没有?今天大哥没吃亏,咱不能睚眦必报。”西远又叮嘱了一下,经过上次张华的事情,两个孩子如今行事稳妥了些,但毕竟是小孩子,西远还是有些不放心。 “哥,你放心,我们不会傻乎乎惹事的。”西韦挽着哥哥手臂,跟哥哥保证。 回到家,看见狗蛋给大家买的东西,刚才的事情暂时被抛到一边,狗蛋一个一个分给家里人,被张华拨拉歪的朝天辫已经重新梳好,脸上也洗的干干净净。 “哎,我们狗蛋可真好。”卫成几个拿了荷包,一人抱着狗蛋亲了一口,狗蛋咧着嘴乐,觉得自己能赚钱给哥哥们买东西了,很骄傲。 奶奶早把东西收拾完了,第二天就要走,西远好说歹说又留了两天,让奶奶等西韦他们休沐,大家好一起回去。 这两天,卫成西韦回来,西远都会打听一下郑轩的反应,两个孩子都说郑轩虽然看见他们还是熬了吧唧的,可是没找他们别扭。 西远不放心,以为两个孩子怕他担心,撒谎骗他,特意找西阳程南问了问,几个孩子说的和西韦卫成一样,西远这才松了口气。 ☆、第98章 砚台 总算挨到旬末休沐,西远领着几个孩子,陪爷爷奶奶回莲花村。 老赵赶车,爷爷坐在老赵旁边,奶奶抱着不点儿坐在中间,屁股底下垫着厚厚的棉垫,几个孩子围坐在奶奶周围,卫成西韦骑着小红马,跟在车后。 出了彦绥城,上了官道,马车跑了起来,卫成西韦嫌马车跑的慢,超过马车,在前面跑一段再往回迎一段,也不怕麻烦,狗蛋和小勇,看二哥五哥骑马,跟着“啊啊啊”兴奋的喊,伴着卫成西韦的笑声。 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已经金黄,秋风吹过,肥大的杨树叶哗啦啦落下,像展翼的黄蝴蝶。 落叶铺满了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开去。树上,偶尔有啄木鸟用长嘴巴“笃笃笃”敲着树干,看见马车过来,歪了歪脑袋,然后接着“笃笃笃”的敲。 原野里庄稼早已成熟,大豆直挺挺的立着,饱满的豆荚仿佛随时都会炸开;玉米怀抱着浅黄色的穗,红色的须,如老爷爷在晒太阳。 天空中一排大雁,“嘎嘎”两声名叫,排成“一”字向南飞去,无边无际的田野,在远处与蓝天相接。 “大哥,前边是万德镇。”狗蛋坐在西远怀里,指着官道尽头露出的房檐屋角。 “对,过了万德镇,再有十里路就到咱村了。”奶奶回答。离村半年,老人想家了,一进万德镇地界,觉得看什么都亲切起来。 “我们狗蛋记性真好,从万德镇经过一次就记住了。”秋阳点了点狗蛋的额头。 “嗯,因为万德镇路口有两棵大柳树,柳条往下垂,带弯儿的,我来的时候趴车窗看见啦。”狗蛋仰头得意的跟秋阳说。 “狗蛋,啥柳树柳条不往下垂啊?”程南捏了下狗蛋的鼻子。 “你别说,我们狗蛋瞧的就是仔细,这两棵柳树还真跟别的柳树不一样。”车离得进了,大家一瞧,还真是,万德镇路口的两棵柳树,枝条虽然往下垂,但是枝条不是直的,弯弯曲曲,曲折盘旋,连叶子都打着卷。 “这是龙爪柳,跟咱村的柳树不一样。”爷爷给几个孩子解释。 “我们狗蛋眼睛就是好使,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别人谁都没发现。”奶奶不忘夸小孙子,狗蛋咧着嘴歪着小脑袋,头上的朝天辫随马车一颠一颠,眼里满是笑意。 马车跑得快,十里路转眼就到,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早早在村口老榆树下立着,“哥,你们可真慢。”两个孩子边说边跳下马。 “我们一匹马拉了一车人,跟你们俩一人一马能比吗?”西远跳下车,白了两个弟弟一眼,西韦和卫成嘿嘿笑,牵着马跟在哥哥身后。 “哎呦,婶子,回来了?您这一走可是小半年。这是不点儿?可真出息不少,都认不出来了。”碰到村里人,都热情的跟爷爷奶奶打招呼。 奶奶边跟碰到的村民说话,边往家走,后面西远抱着不点,狗蛋牵着大哥的衣角。 “秋阳啊,回来了?”一个胖胖的妇人跟秋阳打招呼。 “哥,二胖他娘。”卫成跟西远挤眉弄眼。 “回来了,婶子。”秋阳笑着回道。 “能待几天啊?有空来婶子家坐坐。”农妇听秋阳回话,一脸的阳光灿烂。秋阳跟以前可是不一样了,以前只听说他跟西家大小子识了几个字,没人当回事,如今正经八百去的城里学堂,是读书人了。 读书人在普遍没有几个人识字的大燕国,可是相当有地位的,即便没有功名。 唉!当初糊涂,没有答应王家提亲,谁能想到这孩子不声不响去了城里,还拜了先生。而且,看秋阳如今的样子,比万德镇那个老秀才还神气,不是普通人了。 秋阳冲二胖娘笑了一下,这回没有应声,“小远,我从这儿回我家了。”秋阳跟西远说了一声,转身往自家方向走,虽布衣长衫,气质风华,却让人不自觉的仰慕。 “哼!让他们家一开始瞧不上秋阳哥,现在傻眼了吧?”卫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在哥哥耳边嘀咕。 西远笑了笑,人的本性惯于奉高踩低,即使相对朴实的村民也不能避免。 到了家门口,奶奶没直接往里走,而是在大门口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大门上的铜环,拍了拍门框,“还是咱家好!” “奶,城里那个也是咱家。”西远跟奶奶逗哏。 “奶知道,可就是老房子看着亲近。” “你呀,就是不会享福,让你在城里待几天,跟上刑似的。”爷爷和卫成西韦一起把大门打开,好让老赵将马车赶进院子。 “爹,娘,你们回来了?”西远娘正在屋里做午饭,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来,看到老太太,满脸激动之情。 “回来了。可算回来喽!”奶奶领着不点儿,往堂屋里走,“老大他们夯围墙去了?” “是,围墙再有两天就能弄完,剩下南北两个大门早找木匠做好了,这回彻底完事了。他爹早晨临走前还嘱咐我,说您今天和爹回来,让宰只鸡,我都顿锅里了。娘,您还想吃啥,我给您做。”西远娘一边给老太太开屋里的门,一边跟老人家絮叨家里的事。 “没啥想吃的,咱家的茄子还有没有了?总觉得外面的菜跟家里的味道不一样。”奶奶放开不点,让她自己在屋子里跑,坐在炕沿上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西远娘每天都擦扫,收拾的干干净净。 “有,小韦,把马拴上,去园子里给奶奶摘几个茄子回来。娘,我后来种了几垄晚茄子,现在正是吃的时候。”西远娘边说边接过卫成提进来的包裹,给奶奶放到炕上。 中午的时候,西明文西明武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连西明全两口子都过来了。 不点儿小,一走半年,不记得爹娘了,奶奶让叫她就叫,但是一下都不让老三两口子抱。吃饭时,也坐在奶奶怀里,别人谁都不行。老婶的神情有些失落,西明全却没觉得怎样。 人多坐不开,家里放了两张桌子,西远领几个小的坐一桌,狗蛋挨着大哥二哥坐,除开始喊了声爹娘,再没跟那两口子亲近一点儿。他记事儿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怎么才到大伯家来生活的。 “娘,你说狗蛋是不是记我仇了?”老婶有些讪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8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怨孩子啊?我们狗蛋可不是小心眼儿的孩儿,走了半年,你还想让孩子跟你咋亲!”老太太白了三媳妇一眼儿。 “娘,我没说狗蛋不好。”老婶急忙陪笑脸。 老太太没吭声,懒得搭理她。用筷子把茄子弄成小块,给不点儿放到碗里,不点现在用勺子自己能舀着吃,就是吃得哪都是,奶奶吃饭前给她系了个围嘴儿。 “矮(奶),呲(吃)。”不点把小勺子里的东西往奶奶嘴里送。 “奶不吃,我们不点吃。”奶奶笑了,握着不点儿的手,将东西喂给不点。 旁边,西明文满上了四盅酒,哥仨加老爷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那天要不是程义他们拉着,我们哥仨揍不死从老大。”老叔喝了两口酒,大声嚷嚷。 通过他们的对话,西远了解到,玉米被祸害后,二叔咽不下这口气,正好有一天,从老大干活时碰了二叔一下,二叔借机就火了,顺手给了从老大两扁担。 从老大心里有鬼,没敢针尖对麦芒地跟二叔动手,他几个兄弟想帮忙,被程义他们拉偏架拉开了。 老叔当时也在场,很让人意外的跟二叔站在一条战线上,看来啥事他心里也不是一点都没数。 帮家里干了两天活,西远领着卫成西韦西阳返回彦绥城,这次没带西勇和狗蛋。时节已经进入老秋,北地一早一晚比较凉了,家里的房子当初是花大价钱盖的,比城里的暖和舒服,孩子住在家里少遭罪。 不用教两个小的,西远更闲了,每天把要卖的吃食做完,自己没事拿本书来看,或者三五日去先生那里一次,帮先生查找资料,听先生讲解功课。 叶先生是江南人,说话有江南一带的软糯口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他一生受诗书浸染,学识渊博,别有一番儒雅风范。西远觉得,与先生交谈,是一种享受。 彦绥城有几位时遇到不懂之处,来请教先生,一来二去,西远与几位相熟了,几个人没事儿常常相约出去,或者喝酒吃饭,或者品茶聊天,总之,日子过得还比较惬意。 进入初冬,一天夜里,下了场大雪,早晨推开门,积雪有半尺厚,西远在院子里跳了跳脚,回头拿扫帚和栓子张财一起扫雪。 下午,外面晴了,天空瓦蓝瓦蓝的,但是天气却比较寒冷,西远怕冷就没有出去,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 这时,外面门环被人扣动,西远开门,见一小厮立在门外。 “请问,王秋阳住在这里吗?”小厮脸冻得通红,一边说话一边跺脚,天冷,在外面站一会儿脚就冻得跟猫咬似的。 “是,你是……”西远细打量,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啊,那就对了,这是我家少爷送给王公子的。”小厮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门里一放,一溜烟往巷子口跑去。 “你家少爷是哪一个?”西远又可气又好笑,好嘛,给人家东西,连姓名都不留。 “郑轩。”小厮的声音远远传来。 又是这个郑轩,西远没办法,把东西拿了进去,等秋阳回来再说吧。 晚上秋阳回来,西远把东西悄悄给他,并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一遍。 “郑轩那天跟张华打架,把我的砚台打破了,估计是想赔给我。”秋阳说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方砚台,西远虽然不懂,但是也能约略看出东西好坏,这方砚台,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能要,明天给他还回去。”秋阳冲西远笑了笑,把盒子又盖好。 “小远,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一进院子就闻到味道了。”秋阳心思醇厚,东西一放,拉着西远去堂屋吃饭。 晚上,西远的八卦之心还在熊熊燃烧,剩下他和卫成西韦后,西远转弯抹角的问,这两天学堂有没有啥事发生。 “哥,你想想,我们学堂那么多奇葩,能没事吗?”“奇葩”这个词是哥哥以前褒义贬用的,西韦和卫成很懂得举一反三。 “都啥事,给哥说说。” “嗯……前天,郑轩踹了张华一脚。”西韦想了想道。 “为啥踹张华?” “哥,要说起来还跟你有关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把脑袋搭在西远肩上,笑嘻嘻的跟哥哥说。 “我离他们八十丈远,咋还能扯上关系?”西远真是奇了怪了。 “真的,哥,那回你领狗蛋去学堂,郑轩不是打你一下嘛。”西韦也凑在哥哥跟前。 “我记得这事,跟他打张华没啥关联吧?” “哎呀,哥,你别打岔,听我俩说。”卫成搂着西远的肩膀,晃了两下,“后来,郑轩去学堂,没事儿找秋阳哥聊天,秋阳哥没搭理他。” “嗯,秋阳哥说你这么好,郑轩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觉得郑轩不是啥好人。”西韦补充。 “然后郑轩总琢磨跟秋阳哥搭话,秋阳哥一直没怎么理他。前天,先生让我们休息一会儿,秋阳哥在那儿习字,张华过去死皮赖脸的跟秋阳哥磨叽,郑轩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看见了,上去就踹了张华一脚。”卫成边说边笑,他不待见张华,张华能够吃瘪,他很开心,即使让张华吃瘪的对象是郑轩。 “哥,你都不知道,张华可熊了,让郑轩一脚踹地,吭都没敢吭。”西韦也感觉挺解恨,“结果张华摔倒的时候,把秋阳哥的桌子碰翻了,桌子上的东西都掉到地上,砚台打破了一个角儿。” “哈哈,郑轩当时直摸脑袋,然后要把他的砚台给秋阳哥,秋阳哥没要,郑轩一点招都没有。”卫成越说越高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为郑轩,为了赔一个砚台,连他家住哪儿都打听到了。 ☆、第99章 表字 冬日闲来无事,西远琢磨给自己和几个弟弟各取一个表字。本来,贫苦百姓有的连名都没有,更不用说字了,西家几个孩子,虽然有名,但都是父母随便给取的,从哥几个的名字毫无相关之处就能看出来。 如今西远常常出去和几个书生交往,人家一问他的字,西远只能以“年幼,尚且无字”来回答,虽说“男子二十,冠而字”《礼记》,但是也有人家在孩子刚出生时,就把字取好了的。 礼节性交往,都要称呼对方的字,不然,是不礼貌的行为。有表字,也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志。 西家子弟,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现在却均在学堂读人了,读书人,嗯,就不是普通人了,所以,虽未到弱冠之年,西远还是决定给弟弟们都取个表字。 中间的字他想好了,就用“长”字,长,久也,取长长久久之意。尾字西远想了几天,翻了好多书,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天黄昏,几个孩子散学回来,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在院子里绕着花坛慢跑,冬日天冷,人要运动,马也要运动,不然不禁冻。 马脖子上挂着兽面虎头铜响铃,中间一个大的,两边各八个小的,小红马跑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是去年两个孩子过生日时,西远给买的生日礼物,即使冬日寒冷,每天散学回来遛马时,他俩也不忘挂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9 卫成和西韦在马鞍上,一会儿挺身直立,一会儿俯身趴下,一会儿一脚脱蹬,侧伏在马的一侧。小红马养了一年多,跟两个孩子已经形成默契,以前看他俩骑马时做高难度动作,西远还会胆战心惊,如今见怪不怪了。 马蹄踏踏,马上少年身影敏捷,“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这两句诗不期然浮现于西远脑海,想起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正上初中,学到《木兰辞》,幻想有一天能够一身戎装,纵马奔驰,关山万里,保家卫国,每个男孩子成长过程当中,都有过英雄情节,西远也不例外。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西远回屋,把这两句写了下来,好吧,就用其中的一句,来取字好了,少了一个字,就用下一句“朔气传金柝”的“朔”字补上。 于是,西家几兄弟,从西远始,表字分别为长关、长山、长度、长若、长飞、长朔,至于漏掉了虎子,不学习,没文化,要什么字啊,所以,西远毫不犹豫的把虎子刨除在外。 有了表字,别的孩子还好,知道这只是另外一个称呼罢了,卫成和小狗蛋却欢喜得不行不行的。 卫成一直遗憾自己不能随哥哥姓西,名之间也没有相关之处,现在好了,都有个长字,如果不提姓氏,别人自然以为他们是哥俩;而且哥哥说了,这是从一句诗中按顺序取下来的,卫成觉得在形式上,同哥哥一下子有了某种关联,更亲密了。 所以,在学堂里,卫成郑重声明,他的名字是卫成卫长山,以后大家呼他长山就可以了,叫卫成?不答应。 狗蛋也是,哥哥们跟他讲过以后,狗蛋依偎在大哥身边,让西远告诉他是哪个朔字,什么意思。“朔者,月一日始苏也。”(《说文》)明白了以后,狗蛋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了两页,然后?然后家里除了长辈和大哥,再叫狗蛋,人家就没反应了。 几个大的没事拿名字逗狗蛋:“狗蛋,狗蛋。” 狗蛋继续在那儿玩纸风车,“噗”吹一下,风车扑啦啦的转,哼,我没听着,狗蛋是谁?不知道。 “长朔,长朔。” “哎,二哥。” “长朔,长朔。” “来了,三哥。” “长朔,长朔兄。” “啥事?五哥。” 一喊长朔,狗蛋催生生的答应,得意的晃两下脑袋,卫成和西韦他们忍不住偷偷的乐,连西勇没事儿都会喊两声“长朔”逗狗蛋。 西家几个孩子都有了字,柱子程南几个也不干了,说啥都得让西远给取一个,而且字里面要有“长”字。 西远这个头疼啊,最后,考虑了几天,给几个孩子分别取表字:柱子,长惠;程南,长风;解明理,长和;赵林,长煦。 到了冬月半,叶先生的私塾开始散馆。北地寒冷,冬天比别的地方难捱,散馆早些;另外,叶先生当年流放北地,初始艰难,得了老寒腿,冬天一到,不良于行,西远给配了几种药,只是有所缓解,却不能彻底根除,所以叶先生的私塾比北地别的私塾散馆早十天左右。 这样,孩子们有近两个月时间不去学堂。 但是他们在家里只匆匆待了几天,就回到城里,给西记帮忙。 西记的吃食卖得很好,快到年关,很多人家开始办置新年的吃食。西记的吃食,价格不高,口味又独特,很受大家欢迎,尤其西远后来做出来的蛋糕和饼干。 蛋糕分为三种,一种面粉里加纯蛋黄做的,色泽金黄,香甜可;一种加纯蛋清,雪白松软,入口即化;一种蛋清蛋黄都加,颜色淡黄,芳香四溢。 当然,西远做的蛋糕是蒸出来的,不是烤的。铺子里有果酱代卖,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添加不同的果酱,或者客人可以直接买一罐果酱回去。 秋天的时候,西家城里和莲花村院里的葡萄都结了不少,西远领着家里几个孩子,一部分做成了果酒,一部分晒成葡萄干,此时也适当的加到蛋糕和饼干里面。根据里面添加材料的多少,价格高、中、低不等。 西远还在水里加奶、糖、葡萄干、果酱制成各种口味的冰棍,放到铺子外面来卖,可惜,没有制冷设备,不然,夏天一定会卖的更好。 麻辣泡椒味道的鸡鸭鹅零部件,各种味道的豆干、豆皮,蛋糕、饼干,罐头、果酱、果酒,葡萄干、冰棍,西记食铺的生意,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异常火爆起来。 老百姓们都不傻,西记的吃食,味道特别,价格高中低均有,买回去或者自家吃,或者招待客人,或者走亲访友,都特别拿的出手,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赶集的,都来西记瞧瞧,挑两样自家能消费得起的买回去。 西家人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只留了爷爷奶奶领着不点看家,连狗蛋和小勇都跟来了。不让来不行,小勇说了,大哥偏心,让狗蛋种草药,卖了那么多钱,都没有他,所以这次他也要赚点零花钱过年。说的那个可怜,好像不赚零花钱,他就过不了年似的。 小勇来了,狗蛋当然不肯在家里待着,西远无奈,让他俩做点简单的活计,比如把葡萄干按数量装成袋儿、剥剥葱蒜、和秋阳一起折纸袋。 卫成几个就不能这样了,他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帮着打鸡蛋,洗鸡鸭鹅零部件,烧火,切蛋糕,总之,人人忙得飞跑。 程南柱子解明理赵林,回家看了一趟也跟来了,几个孩子在铺子里帮忙,各守一个柜台卖东西,随卖随记账,每天晚上西远都要盘点一下,对好东西数目和钱数。 眼看忙到腊月二十八,总算消停了下来。西远拢了一下帐,给张财栓子老赵还有几个孩子发工钱,另外,每人又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做为年终奖励。 老赵栓子领了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柱子程南几个把钱装钱袋里,异常高兴——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明年再攒一年就能买匹小马了。 狗蛋和小勇也乐得合不上嘴,兜里的铜钱哗啦啦响。嗯,过年啦,明天大哥领他们去集市,买点啥东西好呢?小哥俩脑袋抵着脑袋,嘀咕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午,采买了过年的吃食,一家人匆匆忙忙赶回莲花村,西远把张财叫着一起回村过年,张财孤零零一个人,如果把他留在城里,未免太过冷情。 张财没推辞,坐在车上和西家几个孩子,聊的很欢实。城里的院落,西远托付栓子天天过来照看一下。 回到家,西远让程南几个回家捎信,把各自的老爹叫来,罐头果酒果酱,今年是程义带领几个关系好的村民做的,西家只是代卖,西远要跟他们把帐拢一下。 程义几个来的很快,坐在西家堂屋里,听西远细细将帐报给他们听,扣除西家代卖的费用,每样卖了多少钱,一共是多少,每个人能分到多少,西远一一给算个分明。 几个大人都很惊讶,今年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每户竟然分到二两多银子,赶上他们种一年田剩的了,这要是明年村里的果树结果了…… 几个人揣好银子,赶忙回家给家里人报喜讯,西明文留吃饭都没留住。 西远又把秋阳和小勇狗蛋卫成西韦西阳叫来,秋天的时候,他们都跟着西远晒葡萄干了,葡萄成熟只有几天,几个孩子当时忙碌的够呛,卖得的钱,西远一点没留,分了几份,都给了几个孩子。 狗蛋的由奶奶保管,小勇的交给二婶,剩下几个大的,由他们自由支配。 “奶,这是我和小韦的,这回我俩把马驹钱都还上了。”卫成和西韦转身把这一年攒的钱给了奶奶,他们没忘当初的承诺,马驹钱自己攒钱给。 “你俩还真都给啊?不用了,全给了你们花啥。”奶奶不肯收,家里现在不缺孩子这两个钱,何苦把孩子兜里掏溜空,这么大的孩子,在外面不可能一点花钱地方没有。 “奶,你就拿着吧,我哥每个月都给我们零花钱,以后可以想咋花就咋花了!”卫成哈哈笑着,把钱又放回奶奶怀里。 “就是啊,奶,等我俩没钱了再跟你要。”西韦帮奶奶把钱放到钱匣子里,家里平时的花销都从这里拿。 “哎,行,奶先拿着,你俩没有可别硬憋着。”奶奶去了一趟城里,知道城里花钱的地方多,不像乡村,只要吃食够了,一年也花不了几个子儿。 “知道了,奶,您甭惦记我俩。”卫成西韦答道。 “你净瞎惦记,有他哥在眼么前,还能亏着俩小儿?”看卫成和西韦出去了,爷爷磕了磕烟袋锅和奶奶说。 “亏不亏着都不应该要这钱,哪有家里给孩子买东西还让孩子自己拿钱的?”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0 “对,你说的对。”爷爷一看,连忙转换话题,“你看,我们狗蛋都有钱了,你没给数数,有多少?” “我哪数的过来,我看可不少,听狗蛋数了半天,好像有两吊钱。”奶奶一听,也乐了,小孙子现在是个小富翁。 “给孩子攒着吧,以后长大,需要花钱时候再用。”爷爷思量着道。 “要是年年都能得这么些啊,我们狗蛋自己就能把媳妇钱攒够。”奶奶下地,把狗蛋的钱小心翼翼放到柜子里面。 ☆、第100章 游玩 阳春四月,百花盛开,杨柳依依。 正是私塾散学的时候,呼啦啦出来十几个学子,当头的便是卫成。 卫成走到院中的树下,把外面所穿书生白袍脱下,递给西韦,自己纵身“蹭蹭蹭”爬上老榆树,树上嫩绿色的榆钱一嘟噜一嘟噜的压弯了树枝。 “长山,给我来一串,我拿回去让我娘蒸榆钱饭。”树下有少年冲卫成喊,卫成爬到一个粗树杈那坐下,挑最好的折下两枝,扔给树下的西阳,“阳阳,拿着。” “二哥,你多劈两个。”西韦站在树下喊。 卫成啪啪又劈了两个扔了下来。 “长山,长山,给我们扔下来几个。”别的少年急得直跳脚。 “等一下,马上。”卫成看了看,换个地方,“啪啪”又劈了几个枝条扔下来,老榆树枝条茂密,劈掉点树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看差不多了,卫成顺着树干,刷刷滑下来。到地上,拍了拍衣裤,把长袍一穿,又是一个翩翩读书郎。 “长山,休沐我们想去春游,你们去吗?”王烨拿着卫成刚才折的榆树钱,靠近卫成问。 卫成西韦几个,在学堂里自成一派,和同窗读书的其他少年,不远不近处着,但是一起读书已经一年,都是小小少年,关系慢慢的亲近了许多。他们几个孩子里,隐隐以卫成为首,所以,王烨想邀他们,自然先问卫成。 “不去,我得在家里陪我哥。”卫成毫不犹豫的拒绝,好容易赶上个休沐,他才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其他的人和事上。 “你可真是,咋还成天离不得你哥似的?”王烨一听卫成不去,很失望,转而游说西韦。 “你们想去哪儿玩?”西韦有些动心,来彦绥一年多了,他还没和同窗出去玩过。 “去城北的芍药园怎么样?”王烨选了个他认为不错的地方。 “拉倒吧,那才多大点地方,我跟我哥不到一刻钟就能走一圈。”西韦一听,不屑的撇了下嘴,芍药园还没他们家在莲花村的院子大呢,有几棵垂柳,几行芍药,有啥看的? “那你说去哪儿?要不咱出城,去丁香圃?”王烨又想到一个地方,丁香圃在城南草甸子上,一丛一丛的全是丁香花,城里人春日出游的时候,很多人都去那里,地方够大,估计西韦能愿意去。 “对,现在正好丁香花开了,我表哥前两天去的,说是可美了,咱们能在那儿跑马,还能放风筝。”另外一个叫郝旭也极力怂恿西韦。 “二哥……”西韦这下动心了,哥哥领他们去过城东,那是他们每次来彦绥进城的地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城南他还没去过。 “要不,咱回去问问哥,看哥咋说?”卫成还是有些迟疑。 “行,王烨,我们回去跟我哥说一声,要是我哥让去,我们就一起去。”西韦有些兴奋。 “你们快点问,可别忘了,明天给我信儿。”王烨也很高兴,邀到卫成几个还真不容易。 “王烨,你们一共几个人?”卫成问。 “我、郝旭、武虎、李明、王凯,五个。” “对,就我们五个,张华要跟着,我们没加他。”李明插嘴道,他们都知道西家几个孩子不喜欢张华。 “行,问完我哥,明天给你们信儿。”到了学堂门口,卫成几个和其他人挥挥手,往家走。 西韦一到家,迫不及待地跟西远说了,“哥,我想去,行不行啊?”小眼神满是期待。 “想去啊……”西远故意停顿了半天,弄得西韦挺紧张,“那就去吧。” 两个孩子一直被他拘着,每天除了学堂就是家里,偶尔出去溜达一下,也是跟家里人。本来西远怕他们小,被别的孩子带坏了,如今在城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足够适应城里的环境,应该让他们跟其他人多些交往了。 “哥,好容易休沐,又一天看不见你了。”卫成腻歪在哥哥身边,既想去,又纠结,“哥,要不你也去呗?反正你不没事儿嘛。” “哥和你们怎么能玩到一起去?要不,秋阳哥,你想去不?”西远问放下书袋就忙着折纸袋的秋阳。 “小远,我去不去都行。”秋阳抿着嘴乐,两个酒窝很明显,去年一年,他不但将本年的花销赚了出来,还赚足了今年的费用,所以,现在秋阳一点压力没有,兜里还小有积蓄,整个人更加明朗起来,一双毛茸茸的眼睛眨啊眨,弯弯的,总是充满笑意。心情不好的人,看看秋阳的笑容,瞬间就能被治愈。 “要不,我邀一下叶先生,和其他几个朋友,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西远见秋阳有些动心的意思,寻思了一下,自己也来了兴致,春日大好时光,的确不能只这样闷在家里,白白浪费掉。 “啊?哥,你要请叶先生一起去啊!”西韦忙问哥哥,先生跟着一起去,他们还咋玩啊? “没事儿,出去就是玩的,先生去了也不会像在学堂那样拘束你们,你们玩你们的,哥和先生一起聊天、下棋、喝酒。对了,你告诉别人,让他们只管去就行,吃食啥的咱们带。”好吧,既然都春游了,顺便来个野餐吧。 两天后清晨,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南进发。几个少年骑马,其他人坐车。 叶先生年轻时也是诗书风流,如今居于北地,很少有这样的活动,所以欣然应允,西远又邀了两个常在一起谈论诗书的朋友,嗯,还有两个小尾巴,西勇和狗蛋。 让人意外的是,王烨竟然把妹妹带来了,小姑娘今年十一岁,按理来说,不应该随随便便的出来。 “没办法,非得要跟着,我爹和我娘都没管住,我家就这一个妹妹,都惯着。”王烨低声无奈的跟大家解释,他家里也是殷实之家,在城里开着米铺油铺,城外有几百亩良田。 大家能说什么。 小姑娘和婢女独自乘一个轻便马车,叽叽喳喳,很活泼,路上不断掀开车帘,往外面看。 丁香圃离城只有五里路,出城一会儿的功夫就到,半路竟然遇到了郑轩,过来拜见叶先生,据说也是要去丁香圃游玩,因此,很自然的跟大家同行。 “哥,就快到了。”卫成纵马奔驰了一会儿,又折回马车前,跟西远说话。 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腰间是暗金色祥云花纹的腰带,脚上软皮革短靴,靴子侧面扣着两枚铜钉,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如天上繁星般流光溢彩,两条长腿踩着马镫,身板挺得溜直,映衬着蓝天白云春日暖阳,真真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连西远瞧着都忍不住小小的嫉妒一下下。 “让车停下,咱们下车走走,活动活动,晒晒太阳。”叶先生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1 “好,先生慢点。”西远扶叶先生下车,让栓子把车先赶过去,找地方拴好,几个人慢慢往前走。 “二哥,五哥,我们也要骑马。”狗蛋和小勇大声朝卫成西韦喊。 “来吧,坐好了。”西远把狗蛋抱上卫成的马,西勇抱上西韦的马,红马慢跑了起来,两个孩子忍不住“啊啊啊”兴奋的大声叫。 丁香圃果然名副其实,一树一树的紫丁香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略带苦涩的气息。 西远找一个背风、阳光煦暖的地方,铺下垫子,扶叶先生坐下,其他人团坐周围,或者谈天,或者下棋,或者赏景。 远处,卫成西韦把小勇和狗蛋放下,和王烨几个跑了几圈马。秋阳看狗蛋西勇放风筝,一时兴起,帮着去放,不过,放了半天没放起来。 “你拿着线轴,我拿风筝跑一段,我这边把风筝撒手,你再放线。”旁边伸来一双手,拿起蝴蝶风筝,接着人和风筝跑远。 西远坐在那儿看郑轩和秋阳放风筝,郑轩今天很古怪,自始至终待人客气有礼,还主动跟西远搭讪,西远不是心眼小的,事情过去这么久,郑轩不计前嫌,他也没必要计较,于是,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不过,西远总不能把去年那个野外和西韦卫成抢吃的少年,和榆树下打人的郑轩联系到一起,感觉就像是两个人。 风筝放起来了,秋阳拽着线轴绕着空地跑,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芒。郑轩站在飞起的风筝下,看秋阳。 去年父亲让他去私塾读书,郑轩心里非常不情愿,到了学堂依旧是趴桌子上混日子,睡意朦胧间,抬头看见窗下认真读书的秋阳。 阳光从开着的窗扇间斜斜照进来,映着秋阳的脸,仿佛镀上一层金光,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如蝴蝶翻飞的翅膀。郑轩看了好久,浮躁的心,随着秋阳沉静的神情慢慢安宁下来,没来由的想跟这个人亲近。 所以,有事儿没事儿的,郑轩都找话题跟秋阳聊两句,他喜欢看秋阳和煦的笑容,那让他感觉到温暖。 后来,郑轩无比后悔——当时在老榆树上睡觉被吵醒,没忍住脾气打了西远。因为从那以后,秋阳就不理他了,这让郑轩感到很失落,赔秋阳的砚台也被悄悄放回桌子上,一直到冬月散馆,郑轩也没找到和秋阳说话的机会。 昨天碰到王烨,说他们今天来丁香圃游玩,听到卫成他们也来,郑轩猜测秋阳会不会来,还好,秋阳真的来了,所以他让小厮跑了好几趟,才安排了这场巧遇。 这次郑轩长了个心眼,没粘着秋阳说话,而是先找机会同西远和解,西远原谅他了,秋阳就不会计较了,看来,他还真赌对了。刚才帮秋阳放风筝,秋阳就没有拒绝! 郑轩越想越高兴,脸上很少见的露出笑容,跑过去帮秋阳一起拽线轴,看见郑轩笑,把跟来的小厮吓了一跳,他们脾气暴躁,爱惹是生非的少爷,多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卫成和西韦骑完马,跑过来帮狗蛋西勇放风筝,风筝放起来了,狗蛋两个兴奋的在空地上跑来跑去。 “长山哥,你也帮我放。”王烨的妹妹——王娟跑过来,将婢女手中的风筝递给卫成,自己手里拽着线轴,让卫成陪他放风筝。 卫成是个豁达的,三两下帮王娟把风筝放了起来,然后跑到西远身边,拿起西远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 “都凉了,那边炉子上有热水,自己倒点去。”西远拍了他一下。卫成起身倒了一杯,大咧咧地蹲在哥哥身边喝茶水。 “长山哥,我也渴了。”小王娟把线轴给了婢女,跑过来跟卫成讨水喝。 卫成找了个干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王娟坐在卫成旁边的垫子上,手里捧着杯子,和卫成聊天。 卫成现在身量已近七尺高,脸上如果不是还带着一点孩童的稚气,还真个是英俊少年郎。他和秋阳的帅气不一样,浑身带着一股子阳刚气,蓬勃的生命力仿佛随时爆发出来,配上满不在乎的笑,很容易迷倒小小少女心。 卫成是有哥万事足,只要西远在他身边,他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大家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西远让栓子把带来的两个小铁炉子用炭引着,一个上面架上铁网用来烤肉,少年们都很好奇,你拿一串烤,我拿一串烤,西远把调配好的调料碗放小桌子上,谁想用自己拿。 旁边另外一个炭火炉上,煨着百合红枣粥,这是给叶先生准备的,他年纪大了,吃烤肉什么的克化不了。 栓子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西记卖的各种吃食,王烨他们也把自己带的吃食拿了出来,郑轩让小厮将自家的食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只聚德楼的烤鸭。 西远:“……” 十几个人吃得很尽兴,一边吃一边聊天,小孩子在旁边追逐打闹。 也许被吃食的香味吸引,几只鹞鹰忽远忽近的在天空徘徊,“把弓和箭拿来。”郑轩兴起,让小厮去他们马上,把自己的弓箭拿过来。 郑轩弯上弓搭好箭,“嗖”的一声,箭离弦,向鹞鹰飞去,啪,没射着。 郑轩:“……” 本来想显摆显摆,结果闹砸锅了!郑轩深悔自己平时吊儿郎当,不肯好好学习技艺。 西远憋笑憋得很辛苦,终于把郑轩和郊外抢吃食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二哥,你射一箭试试。”西韦怂恿卫成。 “对,长山,都说你箭射得好,给我们见识见识。”北地环境恶劣,民风彪悍,对尚武者带着自然的崇拜。 “哥,”卫成看看西远,有些跃跃欲试。 “试试吧,看看自己有没有进步。”西远给卫成一个鼓励的眼神。 “郑兄,借你弓箭用一下。”卫成的弓箭还是那年西远给买的,现在用着已经不顺手了。 虽然刚才没射着,觉得很尴尬,但是郑轩吸取以前的教训,忍住没发脾气。此时,听卫成借弓箭,也不小气,随手递了过去。 刚才的鹞鹰,被郑轩吓得飞出老远,可能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又徘徊了过来。 卫成拉了下弓,搭了下箭,试了试,然后飞身上马,红马向着鹞鹰疾驰而去,卫成在马上弯弓搭箭,回头向西远的方向望来:“哥,看我的!” 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空中鹞鹰发出“喳喳”两声悲鸣,一个黑点急速落下。所有人,包括其他来游玩的人,都跟着鼓掌叫好。 “射中了,射中了!”西韦急忙上马,一边叫一边往鹞鹰落下的方向跑,卫成策马跟过去,不大一会儿,马蹄踏踏,西韦手里拎着鹞鹰跑了回来。 “哥,你看,二哥射中的是脖子!”西韦把带着箭的鹞鹰拿给西远看,大家更是惊讶。 “咋样?哥,怎么奖励我?”卫成跳下马,蹬蹬蹬跑过来,抱着西远的身子晃了晃,得意的跟哥哥讨好处。 “行,奖励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西远笑着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刚才射鹞鹰的时候,妥妥一个潇洒帅气少年郎,到哥哥面前马上化身成个小孩童。 “长山哥,长山哥,这只鹞鹰给我吧?”王娟跑过来,拽着卫成的衣角问,眼里满是崇拜之情。 “娟子,不行,你怎么啥都要呢?”王烨想捂脸,太丢人了,深深后悔把妹妹带来。 “哥,不嘛,人家就想要。”王娟拽着卫成的衣角不撒手,带着小女孩的娇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2 卫成拿过鹞鹰,蹭蹭,拔下两个翎毛,递给王娟,“拿去玩吧。” 王娟:“……” 卫成把鹞鹰递个西韦,他才不给别人呢,鹞鹰眼睛爪子骨头都可入药,他得给哥哥留着。 “成子,你可真厉害。”秋阳都忍不住夸奖卫成。 狗蛋和小勇更不用说了,看二哥的小眼神,“蹭蹭蹭”一个劲儿往出冒星星:“哇,二哥射箭这么厉害!” “长山,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县学,那里有个小校场,专门供人练习骑射,还有教习专门教。”郑轩看秋阳夸奖卫成,连忙跟着建议。 “哥……”卫成有点动心,不过没马上答应,懂事的看西远,这可和平时在家练习不一样,但是也知道那儿不是谁都能去的,他不是初来彦绥时的莽撞少年了。 “先生?”西远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官学里面都是有功名的,或者当官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他们一介平民,不知道当不当去,即使有郑轩领着。 “去吧,我跟主管县学的教谕有旧,跟他讲一下。”叶先生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太好了!”卫成非常高兴,转了一圈,把狗蛋拎起来,往上抛了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二哥,二哥,你真厉害。”狗蛋一边嗷嗷叫,一边不忘恭维卫成。 ☆、第101章 李原 夏末午后的阳光,还是比较煦暖的,西远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看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狗蛋在花坛的草药丛中忙碌,小身影时隐时现,今年种的草药和去年不同,去年狗蛋试种成功的草药,西远挪到自家后园里种,数量比这多了许多。 狗蛋很认真的记录草药生长情况,他现在是个小先生了,家里草药什么时候该怎么侍弄,偶尔要咨询狗蛋,这让狗蛋很骄傲。 大门轻声响了一下,卫成走了进来,到井台旁洗干净了脸,进屋换了套干净衣服,顺便找了点吃的垫肚子。 卫成一边吃,一边蹲在长椅旁,看哥哥睡觉。静静的午后,有微风拂过,一片闲适安逸。卫成吃完东西,进屋子里拿了一个薄被,轻轻给哥哥盖上,然后坐在椅子旁,守着哥哥。 从那次春游开始,卫成跟郑轩去了几次县学小校场练习骑射,因为叶先生事先打了招呼,又有郑轩领着,官学教习没难为他们。 卫成身手矫捷,弓箭娴熟,几次以后,教授骑射的教习就开始喜欢卫成这个学生了,没事儿就走过来主动提点他,卫成虚心请教,一来二去,彼此关系处的很不错,在这里,卫成接受了正规骑射训练,比从程义那里学到更多东西。 他今天下午本来要去练习骑射,不过教习临时有事,没在,卫成自己练习了一个时辰,就早早回家了。 西远觉得自己睡了一个悠长的午觉,醒来后迷迷糊糊半天,刚想翻个身,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了这个动作,西远睁眼,才发觉自己睡在长椅上,身上盖着薄被,脑袋枕着卫成的腿。 卫成坐在那里,低着头笑嘻嘻看着哥哥,觉得哥哥刚醒来时,呆呆的样子很好玩。 “臭小子,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个动静?”西远躺平了,仰头看着葡萄架上一串串饱满的葡萄,慢慢的醒盹儿。 “回来半天了,哥,你还不谢谢我,要不是我挡着,刚才你一翻身,一定得掉地上去。”卫成拉了拉薄被,给哥哥盖好,现在阳光不那么强了,哥哥刚睡醒,身上发冷。 “干点啥都要工钱,行,谢谢你。”西远咕哝道,刚睡醒,嗓音有些软糯。 “哥,你光口头谢谢啊?”卫成一个一个,捏哥哥手指肚玩,西远的手因为未曾干过体力活,上面一个老茧都没有,捏上去软乎乎的。 “知足吧,有个口头的就不错了。”西远起身坐了起来。 “哥,不带这样欺负人啊,你说的,做好事要奖励。”卫成伸直了长腿,脑袋向后靠到旁边的柱子上。 “行,你不要奖励嘛,明儿领你们吃大餐去。”西远想起来一件事,笑着跟卫成说。 卫成:“真的假的?哥,不兴骗人,说出的话可是泼出的水。” 西远:“还泼出去的水,我泼出去再收回来,你能咋的?” “我能把你咋的,哥,我现在算知道了,当哥就是好,想讲理就讲理,想不讲理就不讲理。”卫成把薄被拿起来,团巴团巴,“嗖”,顺着窗户扔屋里炕上去了。 西远:“……” “大哥,明天咱们上哪吃大餐啊?”狗蛋从花坛里冒了出来,手里拿个小锄头,大哥和二哥说话,他都听见啦。 “啊?大哥,咱要出去吃饭啊?”小勇也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人家孩子本来在屋里认真习字,卫成一扔被子,给引出来了。 看看两个期待的小眼神,西远直想扶额,卫成站在旁边幸灾乐祸。 “啊,咱明天得回村,咱村的围墙去年不是弄好了嘛,今年程叔领村里人把水渠也修上了,明天村里要庆祝一下,赵叔今天上午回来讲的,咱们回村凑凑热闹。”西远给几个小的解释。 “咋庆祝,有好吃的吗?”西勇歪了歪脑袋,问。 “有,听说村里人凑钱,买了一头大肥猪,明儿当场宰当场炖,咱回去正好吃猪肉。” “哥,程叔当里正的事儿咋样了?”卫成问,他和程南关系好,对程义的事情比较上心。 “定下来了,估计明儿就得当全村人的面说。”村里建了三年围墙,修了一年水渠,都是程义领着干的,现在他又领村里人搞水果作坊,樱桃下来时,做了樱桃酒,杏子熟透时,做了杏脯杏仁卖,村里人多了收入,程义的威信自然水涨船高。 老里正年纪大了,本来就想放手,原打算传给大儿子,现如今不得不放弃,真要那样做的话,一家人在村里都没脸待下去了。 程义当里正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他按照西远讲的,从村里挑选专门人负责打理果树、品作坊,按照劳动量多少记工钱,果树因为栽在地方田间地头,或者无主的荒地,现在还不用交税,所以等于纯剩钱。 得了钱,刨除成本,一部分付干活人费用,留一些做村里公用银钱,剩下的,每家每户均分,即使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人,也有钱分,这就使得莲花村人各个眉开眼笑、喜气洋洋,涉及到自身利益,都自觉维护果树,没有人去祸害了。 “哥,明儿我们不用去学堂了?”卫成替程叔高兴。 “嗯,我一会接小韦他们,跟先生讲一下,正好后天休沐,能在家多待一天。”西远边说,边去井边洗脸,狗蛋蹬蹬跑到屋里,给大哥拿擦脸布巾。 “在家待三天?太好了!”卫成高兴的蹦了起来,伸手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葡萄,摘下一个大的放到嘴里吃,也不嫌酸,狗蛋和小勇看得直咧嘴,不自主的往出冒酸水。 “啊?待三天?”狗蛋摸了摸脑袋上的朝天辫,小眼神有些迟疑,不过,谁都没注意到。 晚饭时,西韦几个一听这事,也乐得嗷嗷叫,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只有狗蛋在那猛扒拉饭,不知道想啥呢。 饭后,西远在屋里收拾东西,卫成在马棚里饮马,一抬头,看见狗蛋偷偷摸摸往大门走,怀里抱了几个馒头,可能拿的有点多,一会儿骨碌碌掉下一个,狗蛋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没走几步,骨碌碌又掉下来一个,狗蛋再捡。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3 卫成很好奇,狗蛋偷拿馒头要干啥,喂胡同里的狗?不能啊,狗蛋懂事,知道粮食金贵,不会这么糟践。 心里狐疑,卫成偷偷在后面跟着,狗蛋光顾着馒头,一点没发觉。 到了胡同里那棵老榆树下,狗蛋停了下来,小声叫:“猫蛋,猫蛋。” “哎,长朔,你咋才来啊?我都要饿死了。”从树上跳下来一个半大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样子十岁左右,拿过狗蛋手里的馒头,二话不说,马上开吃,也不嫌弃上面有土。 “猫蛋,我得回村里三天,不能来啦,多给你拿了两个,你留着吃。”狗蛋一脸歉意的看着那个孩子。 “啊?三天?狗蛋,你想饿死我啊?”小乞丐一听,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 “可是,我大哥说要回去。”狗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 “那我吃啥?完了,我又得像那天似的饿的要、要死了。”小乞丐抻脖子把馒头咽下去,“哎我说狗蛋,你连个咸菜都不给我拿,瞧把我噎的。”说着又咬了一大口馒头。 “没咸菜,菜也没剩,明天早晨家里不做饭,大哥说去外面吃,今天得把剩饭都吃了,就剩这几个馒头拉。”狗蛋心里有点忐忑,明天大哥要是找这几个馒头可咋办? “行了行了,我将就一下。狗蛋,我可得挨三天饿啊,你想想,三天不吃饭得多难受!等你回来,把你家鸡腿给我拿一个,知道不?”好嘛,还点上菜了。 “啊?鸡腿?可是,鸡就两腿。”狗蛋有些为难,要是他把烧鸡腿拿走一个,大哥一下子就能发现…… “狗蛋。”卫成忍不住喊了一声,看来狗蛋受小乞丐忽悠了。 小乞丐一看见卫成,撒丫子就想跑,临转身还不忘把狗蛋手里的馒头抢过去。 “跑,往哪儿跑,你?”他哪里跑得过卫成,没多远,就被卫成扯胳膊拎过来了。 “放开我,王八蛋。”胳膊被制住,小乞丐拿腿踹卫成。 “小崽子,给我消停点,不然把你腿打瘸了。”卫成拖着他往家走,另一只手拉着狗蛋。 “二、二哥。”狗蛋傻眼了。 “没事儿,狗蛋,走,大哥不会骂你的。”卫成安慰狗蛋。 “放开我,放开我。”小乞丐见无法挣脱卫成,两个脚抵着地面,拖拖拉拉不肯往前走,可是卫成劲儿多大啊,拎狗崽似的把他往起拎,小乞丐一看,不行,张嘴咬卫成的手,卫成二话没说,一使劲,把他胳膊扭后面去了,小乞丐越挣扎,胳膊越往后背,越疼,最后终于服软,乖乖让卫成拎到家。 “成子,咋回事?”西远收拾完东西,正在院子里看西韦遛马。 “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跑,把你腿卸下来。”卫成把小乞丐扔到院里,转身抱起狗蛋,狗蛋害怕了,眼泪成串往下掉,觉得大哥一定会生他气不理他了。 “没事儿,啊,狗蛋,咱不哭。”西远急忙把狗蛋接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 问了半天,才从狗蛋和小乞丐的叙述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前几天,狗蛋手里拿块蛋糕,想去胡同里玩,出大门不远,看见这个小乞丐晕倒在自家墙外。狗蛋跟大哥学过一些医术,好容易赶上一次实践机会了,急忙跑过去摸摸脑袋,嗯,不热,看看身上,嗯,没伤。 狗蛋正确诊那,小乞丐醒了,他就是饿的,身上没劲儿,张嘴跟狗蛋要蛋糕吃,狗蛋听西远说过,饿的太严重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得先喝粥,拿着蛋糕不肯给,气得小乞丐眼睛直冒绿光,狗蛋让他等一下,蹬蹬蹬跑家里面端来一碗粥,喂小乞丐喝下去。 有了吃食,这孩子缓过来了,然后,接连两三天,跑这来装死,让狗蛋喂他,狗蛋给他连着喂了三天粥。 小乞丐一看狗蛋这么好骗,就装着好多了,哄狗蛋要别的吃,狗蛋蹬蹬蹬从家里给他拿,已经好几天了。 “你家里人呢?”西远听完事情始末问。 “没了。”熊孩子吸了吸鼻子。 “啥时候没的?”西远见他没反应,“你讨饭多长时间了?” “过两个年了。”小乞丐数了数,过年的时候,满城里都是香气,他却得挨饿,所以印象深刻。 “几岁了?”西远问。 小乞丐摇了摇头。 是个可怜的孩子,西远心下不忍,算了,反正家里没损失什么。 “行,你走吧,以后别骗我们狗蛋了,要是发现你再骗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西远挥了挥手。 小乞丐愣了愣神,急忙往外跑,跑到门口,见西远没拦着,是真心放他走,又转身跑了过来,“哎,我说。” 西远都被他气乐了,站在那看他要说啥。 “我说,老爷,您行行好,收留了我呗,我给你家小少爷当小厮,行不行?” “我家可没少爷,要小厮有啥用。”西远逗他,这孩子是个滚刀肉。 “切,你就糊弄我,你家那么有钱还不是少爷?我都看见你家马车了。还有牛,还有驴,还养了好多鸡,天天吃鸡蛋。”不用说,一定是从狗蛋那里套出来的话。 “你说当小厮就能当啊?说说,你有啥长处,能让我要你?” “我,我,我跑得快。”小乞丐想得直挠脑袋,好容易想到一点,嗯,他偷过馒头铺的馒头,老板在后面追半天都没追上他。 “靠,我家有马,你还能比马跑得快?”卫成被他气笑了,照着小乞丐的腿弯给了一脚,不过,没用劲儿。 “那,我力气大,谁要欺负你家小少爷了,我帮他打架。”小乞丐又想了一个。 “你没力气也没事儿,不还能下嘴咬吗?”卫成想起刚才小乞丐要咬自己的事了。 “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下错嘴了。”小乞丐嬉皮笑脸跟卫成作揖。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西远了,几个弟弟还真是一个小厮都没有,西韦卫成他们还好点,可是,小勇和狗蛋再大点也要去学堂,西远还真有些不放心,之所以如此,才一直自己在家教。 要是有这么个滚刀肉跟着,两个弟弟还真没孩子敢欺负。不过,这样的孩子,狼一样,弄不好,再反咬一口,想用也得先收服喽。 “打架啊?我家还真不缺会打架的,成子,跟他比划比划。”西远冲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马上心领神会。 小乞丐还真想好好表现表现,能不挨饿,对他来讲,有莫大诱惑。 可是,他哪里是卫成的对手,卫成一只胳膊他都打不过,最后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看着西远不吱声,眼里的神情有些落寞。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4 只有狗蛋给他拿吃食的那几天,他才没用挨饿,以前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好几天吃不上一点东西,为了抢口吃的,还得挨打。 “哥……”卫成有点心软了,眼巴巴地看西远,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好了,你起来吧,以后就是我们家小厮了,事先说清楚,你要是不好好干,我随时都把你撵走。”西远不忘威胁小乞丐一句。 “真的?哈哈哈。”小乞丐蹭的跳了起来,跑到西远身边,抱着狗蛋的腿,蹦了好几个高。 “对了,你叫啥名?”小乞丐洗过澡,西远把小勇的衣服给他拿了一件。 “猫蛋。”小乞丐回答。 “说实话。”卫成扒拉他脑袋一下。 “就是猫蛋嘛。”小乞丐嘻嘻笑。 “别跟我们狗蛋套近乎,是不是比猫蛋还难听?”西远猜测。 “你咋知道?”小乞丐说完,意识到说漏嘴了,咧了咧嘴,低头吭哧半天,“叫,叫李狗剩。” “哈哈哈。”卫成在旁边忍不住乐,西远也被逗笑了。 “大少爷,你给我取个名儿呗?”狗剩终于有些脸红了。 “行啊,狗剩是不咋好听。我们狗蛋叫西方,以后你就叫李原吧。” ☆、第102章 不点 第二天一大早,西远领几个孩子,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回了莲花村。 村里今天很热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离村四里外的水已经修得整整齐齐,水渠规模并不大,四周用石头砌好堤坝,这是程义带人,到几十里外的石头山,自己打的石头,好节省成本。在水渠南侧,有一个泄水口,夏季雨水如果太多,水渠水满后,可以打开泄水口,把水排出一部分。 说是水渠,在西远看来,就是一个大点儿的湖。程义找人在水渠边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莲花渠。四周早就栽了几排柳树,如今秋季还未到,柳条垂了下来,随风参差飘拂。隔着柳树的外围,栽种的是杏树,今年已经结了杏,因为第一年结果,数量还不多。 西远可以想到,春天杏花开放的时节,杨柳依依,渠水泛波,将是怎样一番美景。 本地很少有人种植果树,所以,衙门征收杂税时,没有这一项,村里的果树,都是挑田间地头,道路两侧,总之没有占用农田的地方栽种的,可以说,莲花村现在是钻了《大燕律》中关于赋税的空子,只是不知道以后成规模了,会不会被强硬征收,先顾眼前吧,那些不是小老百姓能够左右的。 男人们在村口架起一口大锅,刚宰杀完的肥猪,被架在锅上,用热水往猪身上浇,然后杀猪匠拿着刀,刷刷刷往下刮猪毛。 肥猪收拾完,先在水渠旁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拜仪式,然后,肥猪被分成小块,下到锅里煮了起来。一时间,肉香飘满了这一片小小的天空。 村里人基本倾巢出动,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比过年还热闹。北地生活艰苦,生存条件恶劣,人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更多的精力用来应付自然。 而来此做官的,基本上都是被贬或者在官场郁郁不得志者,到了北地,觉得升迁无望,前途渺茫,或者是怕朝廷再追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又因为这里百姓生活贫苦,无甚搜刮,因此,北地的衙门对百姓控制不那么严密,只要年终把赋税给交了,该服的徭役服了,颇有些无为而治的意味。 所以说,天高皇帝远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热热闹闹了一小天,傍晚时分,村民收拾收拾,都回了自家,自这天起,村里的里正就由程义来担当,老里正正式卸任。 程义吸取去年西家庄稼被祸害的教训,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起村民,每天两个人,轮流看守庄稼,并且当着全体村民的面,郑重声明,要是再有祸害人庄稼的,一经查明,马上赶出莲花村。 可以说,有程义这么个有威严的里正震着,村里那些二流子,冒坏水的人,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使坏了,没有人怀疑程义话里的水分,他向来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 但是,大家还是喜欢程义当里正,相信他能够领着大伙把日子过好,他们莲花村,现在已经隐隐超过其他村子了,这都是程义的功劳。 跟着这样一位能办事,办实事的里正,心里踏实,村里人对未来多了些期待,好日子,在后头那! 西远小睡了片刻,傍晚醒来,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看着家里人各自忙碌。他还是喜欢莲花村的家,静谧安闲,舒适温馨。 “大哥哥。”小不点本来拿着一个小棍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拨弄一直小虫子,看见西远出来,两个小短腿紧着倒腾,跑了过来,小身子挤啊挤,挤到大哥的怀里。 她今年已经五虚岁了,实际上只有三岁半,大了一些,总算说话能成句,也能清楚的发音了。因为家里就这一个女孩子,从老辈人到几个哥哥,都无限制的宠爱她。 “大哥哥,你看。”不点张开小手,里面赫然是一小只虫子,这里叫“花大姐”,实际就是学名为七星瓢虫的虫子,绿豆粒那么大,黑脑袋,红色身子,背上几个小黑点。 “嗯,真漂亮。”西远顺着不点的心思夸。 不点高兴的抿着嘴乐,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两个眼睛弯弯着,总是一副笑模样。 不点小,个子也不高,以前的头发又黄又细,前两年奶奶听从彦绥城的邻居,李奶奶建议,给她剪了两年小短寸,看起来像个小蛋子,不过那时候不点小,不知道啥磕碜好看,后来再养起来的头发,就好多了。 每次不点出村,都要有一个家里人跟着,从村里围墙大门出去,是一块绿油油的麦田,不点还没有麦子高那,又时刻不消停,小腿跑得飞快,一溜烟跑到麦田里,麦浪翻滚,大人站在外面,连不点的影儿都抓不着,她自己小,万一不知道怎么出来,这孩子就难找了。 不点也知道家里人不让她往麦田里去,心眼还挺多,没事趁着大人不注意,滋溜跑到麦田边,往那一蹲,然后看大人着急忙慌的找她,咋叫都不答应,一直到大人吓唬她,说不出来就不管她了,才会笑嘻嘻的往出跑。 平时在家里都是老太太老爷子,一边干活一边看小不点,可是要去外面,就得腿脚利索的年轻人了。 刚开春的时候,有一次西远娘约王大娘一起挖野菜,不点非要跟着,西远娘就领着她了。 一开始不点还好好的,跟着西远娘,还能帮着给找野菜,娘几个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不点一回头,看不见村里的房子了,左看看没有,右看看没有,“哇”一声哭了起来,一门说“家没了,家没了。” 西远娘弄得苦笑不得,怎么解释,怎么哄都没用,到底儿抱着她往回走,走到能看见家里房子的地界,把村子指给不点看,她才止住了哭声。所以,领不点出去玩,路途的远近,以能不能看见村里房子为标准,在不点心里,房子就是家,家就是房子。 西家隔院的邻居,周大娘家养了一只猫,用来捉老鼠,村里老鼠多,粮食少,养的猫狗基本上不喂食,都是让它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有一次,大黄猫跑到西家院子里来捉老鼠,老鼠没捉着,看见小不点拿着块糕点坐在小凳子上吃,大黄猫围着不点喵喵喵叫,讨吃的。 不点捏了两小块喂它,它就香甜的吃。不点喜欢大黄猫,喂完了抱着大黄猫玩,大黄猫也乖巧,竟然没有伸爪子挠她。 从那以后,不点在家里准备了一个磕掉茬的破碗,里面经常放点吃的喂大黄猫。猫这种生物,不像狗那样忠心,还真是馋猫,谁给它食儿它就跟谁,所以,大黄猫渐渐在西家待的时间多,回周家少,成了不点专属大猫咪。 晚上大黄猫要是来了,不点就想把它抱到被窝里搂着,奶奶嫌弃猫成天逮老鼠,不干净,不让不点搂,她倒是听话,可是又舍不得大黄猫,小主意还挺多,自己拿了个小篮子,里面垫了一件破衣服,给大黄猫做了一个猫窝,晚上往枕头边一放,大黄猫来,往里一蜷,呼噜呼噜睡觉,不点扯着猫尾巴,也睡的香甜。 可惜,好景不长,大黄猫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命呜呼了,临死前很难受的瞅着不点,喵喵叫,惹的不点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一个劲儿的喊奶奶,奶奶也没办法,猜大黄猫可能吃了被毒死的老鼠,这是神仙也难救,没办法,想到白菜水解毒,弄了一小碗,给大黄猫灌了下去,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不点很伤心,好几天都没乐模样。把大黄猫抱到菜园子里,挖了一个坑埋上,还堆起了个小土包,旁边插了一根柳条,土包上面放着一束麦田里采来的小野花。她看过村里人没了以后,都是这样的,也跟着学,给大黄猫弄了一个安葬仪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5 家里人看着不点的样子,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后来,为了安慰不点小小的心灵,奶奶可村里问,给小孙女要来一个小黄猫,如今才半大。 别看不点才三岁半,可是个厉害闺女,有一次周大娘的小孙子,不知道怎么惹着不点了,不点当时正在吃东西,拿着双筷子,把拎着烧火棍的、比他大两岁的小子,撵得绕房前屋后跑。 一直到现在,周大娘看见不点还叹息那,“我们家小儿可真是熊蛋包啊,让你家不点拿双筷子给撵的蹭蹭跑,唉,长大了要是还这么完蛋可咋整。” 不点最亲近的是狗蛋哥哥,每次狗蛋回来,她就成了小尾巴,哥哥,哥哥叫个不听,不过,她也喜欢大哥,没事就想让大哥抱抱他,搂着大哥的脖子撒娇。 西远抱着不点,给她逮了一只蜻蜓,用细线把蜻蜓拴住,让不点牵着,哥俩一起坐在大门外,等着家里另外几个孩子回来,包括狗蛋在内,由卫成领着,跑水渠那里游泳去了。 ☆、第103章 猫叫 又是一年暮春时节,早晨起来,喜鹊在枣树稍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西远哥几个洗漱完毕,把要带的东西拿到车上,栓子赶起马车出发。 西远给几个弟弟请了十天假,领他们去一趟府城,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西远决定每年适当的领弟弟们去些地方,以增加些阅历。 这次,他只带了卫成、西韦、西阳三个,害得小勇和狗蛋噘了好几天嘴,西远没办法,许诺下次再去,一定带着他俩。 府城离彦绥三百里路程,当年西远和爷爷用步量,走了八天,现在家里有马有车,骑马的话,快马加鞭,一天可到,马车的话,两天也足够了。 西远坐在马车上,旁边几个孩子骑着马,后面孙叶领着家里的几个小厮。 这次西远乘孙叶去府城的机会,一起搭伴儿走,几个孩子都是半大少年,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有孙叶在,多了一层保障,西远心里更有底气。 三个孩子嫌马车跑的慢,催着马撒欢跑了一段,回过头来再伴着马车走,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 卫成和西阳今年已经十五岁,在这里,十六岁就算成丁,可以当个大人看待了,陆陆续续有人家来给两个孩子提亲。 想到提亲,西远就觉得气闷。前两三年,也有人给他提亲。西家现在条件好,西远又是个读书人,所以,一般二般的人家都要衡量一下,但是也有那或图西家钱财、或喜西远人品的,或跟西家门户相当的,托人来探问。 对于亲事,西远抱着不热衷也不反对的态度,前世陷入困境的时,女朋友的离开,让西远清醒的认识到,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文人墨客杜撰出来、凭此慰藉心灵的幻想罢了,现实生活当中,哪里存在过爱情呢?即使有人真的相互喜欢过,这喜欢能持续多久呢?也不过刹那悸动罢了,保鲜期短而又短。所以这一世,西远绝了对爱情的期待,只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就满足了。 不过,西远还是接受不了十几岁就成亲的事实,跟家里人讲明,不到二十岁不会考虑亲事。 家里大人虽然着急,可是知道西远是个主意正的孩子,他说出来的话,一定已经深思熟虑好的。 二十岁就二十岁吧,十九岁定亲,二十岁成亲,也还可以。但是过了二十岁,老人就接受不了了。当年西远小舅二十一岁没成亲,已经是大龄剩男了,那是没办法,家里穷,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他们西家又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家小远又没有啥毛病,因此无论如何,不能超过二十岁。 西远也清楚这里的习惯,知道家里只能妥协到这个年龄,才提出自己的打算。未来的妻子,不求能够心心相印,只要举案齐眉,一心跟他过日子就好了。 二叔二婶现在已经开始给西阳物色媳妇了,不过有西远在前面,他们不好超过老大,先给西阳定亲成亲。这也是让西远为难的地方,他是家里长兄,他不成亲,家里几个小的也成不了亲,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几个弟弟。 一想起弟弟要成亲了,西远很是接受不能,在他看来,他们还是孩子呢,怎么一下子要成亲成家了呢? 有了自己的小家,会不会和自己疏远了?会不会像前世的弟弟一样,除了算计哥哥的钱财,没有一点兄弟情分了呢? 想到这里,西远内心隐隐不安。不会的,两个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跟他自小亲近,而且,家里条件也好,他从两年前就开始给卫成和西韦置办产业,两个孩子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可是也不会缺钱花,这样,就不会因为钱财而淡漠骨肉亲情了。 “哥,哥?”卫成骑在马上,走在马车边,见西远脑袋探出车窗,视线盯着远方,出神的样子,便唤了两声,见哥哥还没有反应,拿手在西远眼前晃了两下,西远方回过神来。 “哥,你想啥呢?我叫你半天了。”卫成担心的看着哥哥。 西远:“没想啥,就想我们成子都十五了,快要是大人了,哥想着给你找个啥样媳妇好。” 卫成:“哥,你又逗我,我才不要媳妇呢,我就在咱家,和你和小韦爹娘奶奶爷爷一起。”卫成以为哥哥在和他开玩笑。 “哥,你上王烨家给二哥提亲去,一码能成,王娟可喜欢二哥了。”西韦探过脑袋笑嘻嘻地接话。 王娟很喜欢卫成,卫成没事去县学练习骑射,每次完事出来,都能在门口“巧遇”王娟,害得卫成不得不走后门,可是没过一段时间,走后门也躲不开了,卫成想尽办法,每次回家跟躲敌人追击似的。 “王娟……”西远觉得王娟不大合适,王家条件比他们西家要好,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媳妇娘家比自家强,弟弟到时候要受媳妇辖制,西远不情愿,自己的弟弟是娇宠养大的,自家都没给过气受,凭什么到别人面前做低伏小? “成子,你觉得王娟咋样?”西远问卫成,要是弟弟喜欢,他也不能当恶人,拆散好姻缘。 “哥,你说啥啊?不跟你们说了。”卫成气恼的甩了一下马鞭,红马踏踏踏跑远了。 “二哥,二哥,等我一下。”西韦见把二哥惹火了,急忙在后面追。 卫成跑了一段,西韦再哄哄,看着哥哥也朝他笑,就不好意思再计较了。 卫成:“哥,你也骑会马呗?在车上坐着多没意思。” 西韦赶忙顺着二哥的话说:“对,哥,你也骑一会吧。” “行,小韦,把你的马让给哥骑一会儿,你来车上坐着。”西远来了兴致,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西韦:“……”他一点都不想坐车好不好,不过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马。 西远这两年没事总陪着两个弟弟骑马,也跟着学会了,不过没有两个孩子骑的精。 “哥,咱仨比个赛,看谁跑得快。”卫成提着马鞭,笑嘻嘻地看哥哥,西阳把马圈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废话,你成天长在马上,我能骑得比你快嘛。”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哎呀,哥,又不赢金子赢银子的,输了就输了呗。”卫成拉了拉西远的胳膊。 “行,就到前边那棵树那儿。”西远拿鞭子指了指。 “好咧。”卫成和西远西阳同时提马,然后一挥马鞭,三匹骏马向前驰去,西阳的马是二叔今年给买的。 西远哪里跑得过卫成和西阳,不一会儿让人俩落下好远。 “哥,哥,你这马骑的可真不行,你瞧你,把我的踏雪骑得跟咱家拉车的老马一样了。”西韦急的在后面直喊,前面卫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西远,一边哈哈哈笑。 “净瞎说,咋也比咱家的老马快。”西远甩了一下马鞭,憋不住乐了。 孙叶坐在后面马车上,看西家兄弟几个比赛,也来了兴致,下车挑了匹马,也要跟着比一次。 一路走一路说笑,第二天到了滨江府。孙叶本来想邀西家哥几个去自家住,被西远给回绝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6 孙叶陪兄弟几个挑了个客栈,选了两间上房,本来想给栓子也定一个,但是栓子不干,说是费钱,西远把钱给了他,让他自行选择。 安置好东西,几个人去旁边的食铺吃饭。吃罢饭,孙叶告辞,几个孩子看食铺旁边有间茶肆,里面人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艺人讲古,来了兴趣,非得要去。 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两壶茶,一边听书,一边喝茶。他们旁边,坐着一个青年,看样子家境不错,旁边一个少年,明眸皓齿,像是书童似乎又不是,穿着打扮比奴仆要好许多,又和青年坐了一桌,看行事,给青年倒茶递水的,又不似朋友。 青年见西远看他,拿起茶杯朝西远摇摇举了一下,西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卫成顺着哥哥的目光,也看见了青年和他的随从,跟着哥哥打了个招呼。 “哥,还没小时候你给我们讲的好呢。”西韦听了会有些意兴阑珊。 废话,他那可是古今中外,几千年文化浸染后,到现代萃取的精华,这些正在进程中的民间艺人能比吗? “那走吧,咱们回去。”西远起身,领三个弟弟回去休息。 洗漱完毕,西远躺在床上休息,他和卫成一间房,西韦和西阳一间。卫成精力旺盛,赶了两天路,也不觉得累,见哥哥休息,就跑西韦西阳那里疯闹了一通。 “哥,你猜咱们隔壁住的是谁?”卫成回来见西远醒了,趴在哥哥耳朵边问。 “还能谁,小韦和阳阳呗。”西远刮了卫成鼻子一下。 “不是,我让你猜另外那间。”卫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不知道,哥认识?”西远坐起身。 “嗯,就是我们听书的时候,旁边桌子上那俩人。他们还和我打招呼了。”卫成边说边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换上亵衣亵裤,一步迈上床来,仰面躺在西远旁边,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一晃一晃的。 “那还真挺巧,你还不累啊?快点睡,明儿哥领你们去江边玩玩。”西远咕哝了一声,又躺倒了。 “嗯,行。哥,滨江府可真大,赶上咱们彦绥十个大了吧?”卫成将腿放下来,翻过身,面对西远,伸出一只手,放到哥哥身上,脑袋蹭了蹭枕头,酝酿睡觉了。 西远:“差不多,以后去京城,比府城还要大,那才是繁华呢,等你们再大大,哥领你们去。” 卫成:“好,哥,你可别忘了。”慢慢的呼吸渐平稳,睡着了。 西远因为刚刚睡了一觉,还不怎么困倦,酝酿了半天,意识方朦朦胧胧的。 似睡非睡间,西远忽然听到几声“嗯嗯啊啊”的声音,正想睡过去,接着又来了几声,西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过,没动,怕把卫成惊醒了。 “哥,啥动静?”西远正想着要不要捏两个纸团,把卫成的耳朵堵上,卫成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常年习武,耳聪目明,一点动静都能听到。 “没事,猫叫,你接着睡吧。”西远无奈了,这要隔壁住的是一男一女,他还能给孩子普及点生理常识,可这……只盼着隔壁的动静小点,快点完事。 谁知道,人家不但消停,还变本加厉了,“嗯啊嗯啊”叫的更大声,男人的声音,一边喘息,一边骂了一句:“奶奶的,今天爷不弄死你,我管你叫爷。” 西远连忙伸手去堵卫成的耳朵,可是,哪里堵的住。卫成彻底清醒了,西远正手足无措,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就看见卫成伸直了两条长腿,照着墙壁“哐哐”踹了两下,“卧槽,你们逮个猫逮这么大声,让不让人睡了?”卫成用他男孩子变声期的公鸭嗓,大声喊了一句。 西远:“……” 隔壁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有人哈哈哈的乐了起来。 “笑,笑,有啥可笑的?大半夜不睡觉,整的猫乱叫,真是毛病。”卫成咕哝了一声,抱着西远的胳膊,慢慢的又睡着了。 西远想笑又得憋着,憋得身子直颤,又怕把卫成弄醒了,真是好辛苦。 第二天早晨起来,哥几个梳洗完毕,孙叶也过来了,他抽空陪哥几个去逛逛,聚德楼在滨江府开了两家分店,生意都不错,孙叶长住这里,对滨江府很熟悉。 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正好赶上隔壁的也出门,打了个照面,那个少年躲在青年身后,冲着卫成叽叽咕咕一顿的笑,笑的卫成直发毛。 “笑毛啊?你说你俩,大半夜连个猫都抓不住,弄的兹娃乱叫,把我跟我哥都弄醒了。”卫成白了他们一眼,少年一听,笑得更欢了。 西远真是恨不得把卫成的嘴捂上,“我的傻成子哎!”开始怀疑要不要给卫成普及一下,那个啥的常识了。 “成子,你和小韦快下去,帮哥把早饭买好,哥和孙大哥一会就下去了。”西远催卫成,可别再说傻话了。 孙叶意味深长地看了西远一眼,冲西远眨了眨眼睛,西远的脸“轰”一下红了,孙叶难得见西远害羞,心里某一个地方,不禁动了动。 当年的那个穿着补丁衣服、虽然紧张却故作镇定、和他讨价还价的小包子,竟然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书卷气,一举手一投足,都引人注目。 聚德楼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眼前的人功不可没,当年孙老爷去世,给孙叶留下一处聚德楼,因为家里以前还算小富,孙叶少年很是过了一段声色犬马的日子,父亲突然撒手人寰,留下他和老太太,日子过得有些艰难。 没有两年,聚德楼被挤兑的差点关门,还是这个人背了几十斤辣白菜,让聚德楼缓了一口气,转过年的反季节青菜,还有现在卖的火爆的烤鸭,使得聚德楼起死回生,并且越做越大。 以前,孙叶将这个小孩子当做招财童子,他的一句提点,一个主意,都能给聚德楼添很多进项,所以,西远有什么事情让他帮忙,孙叶都竭尽所能,其中不乏感激之情,更多的则是拉拢之意,这么好的合作伙伴,谁舍得放手啊? 如今,这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一个让普通人高山仰止般的少年,读了书,倍受先生青睐,他孙叶一介商户,能跟这个人以朋友交往,应当知足了。 “孙大哥,我们下去吧?”西远见孙叶看着他出神,还以为孙叶在脑补他们昨天晚上听到的场面,感觉非常不自在,不得不转移话题。 “好,走吧。”孙叶醒过神,笑了笑,朝对面两个人瞥了一眼,打头先往下走。 “哥,坐船可是真凉快。”西远一行到了江边,孙叶招来画舫,几个人在船上一边喝茶吃着点心,一边欣赏江南江北的景色。 ☆、第104章 恨嫁 从府城回来后,几个孩子的课业紧张了起来,叶先生的意思,想让他们参加明年的童生试。 本来叶先生也想让西远参加,不过西远没同意。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有了功名在身,就不能经商,西远不想做官出仕,所以,家里的产业就由他打理好了,这样可以给几个弟弟打好物质基础,给他们更自由的发展空间。 理由西远跟叶先生讲了,叶先生长叹一声,他其实很看好西远,觉得只要他肯参加,一定能考中,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何况要是真有才学,一样会在清流中取得名声地位,资质不见得比考中科举的读书人差。 看来西长关只能走这一条路了,所以叶先生对西远反而更严厉起来,要求完成的课业更多了,把西远弄得苦不堪言。 不过,期间也有一件喜事,就是秋阳要成亲了。 秋阳的亲事是不期而至。本来秋阳家条件不好,村里没有闺女愿意嫁,可是如今不同,秋阳成了读书人,以后要参加科举,说不上就能发达了,因此不乏托人上门提亲的人家。 秋阳看着绵软,有时候性子也是硬的,只说是要好好读书,一概都给回绝了。一直到今年开春,秋阳跟西远他们回家,有时候会拐到姥爷家待一会儿,走过路过,一来二去,被姥爷家所在村的一户人家相中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7 觉得秋阳相貌好,品行看着也不差,只不过知道秋阳是读书人,怕瞧不上自家,就拿话跟玉珍、二丫她们打探。 玉珍和二丫,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二丫前年生了个丫头,今年正月又生了个小子,姥爷乐得合不拢嘴,二月里,玉珍也怀了身孕,这让西远比较高兴,不管男孩女孩,大舅都有后了。 两个舅母把对方的意思跟西远讲了,说这家的确是本分过日子人家,闺女也挺能过日子,长得好看,能干,还明事理。 西远听舅母几个讲完,私下里偷偷问了问姥爷,他相信姥爷的眼光,老人家八十多岁了,身板硬朗,一点不糊涂,连西远都惊叹。 福和庄本来就不大,家家户户彼此很了解,姥爷给了肯定的回答。 用老人的话讲,秋阳一看就是个不能干活的,读书行,过日子不一定能行,平常日子不能光靠书吃饭,还得经管一饮一食,每家的日子,都得有个能精打细算,吃苦撑家的,李家大闺女从小就能干,帮着爹娘照看弟弟妹妹,错不了,以后肯定能把秋阳伺候的好好的,过日子不用操心。 而且,小舅母还偷偷告诉西远,李家对他们说,是家里长辈相中了秋阳,实际上是他们家大闺女相中的,喜欢秋阳是个读书人,人品又好,死活非得嫁,家里没办法了,才跟姥爷家提,不然一个庄户人家,给闺女找女婿,可不能光看长相和是不是读书人。 西远一听,也觉得不错,不过,秋阳毕竟不是自家人,这件事他只能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具体同不同意,还得看秋阳那边的意思。 秋阳今年都十九了,再不定亲就有些晚,王老蔫夫妇愁得不行不行的,奈何秋阳不吐口,他们扭不过唯一的儿子,只能每天愁眉苦脸,心里瞎合计。 秋阳听西远说了这件事,腼腆的笑了笑,“小远,你觉得咋样?” 西远:“……”这又不是给他找媳妇,怎么问他咋样啊?“秋阳哥,光从打听到的我觉得还行,要不你考虑考虑?” “那就行吧,你说行就行。”秋阳一点没含糊。 西远:“……”这是怎样个逻辑啊! 因为秋阳对他这么信任,又出于对秋阳以后生活负责的态度,西远很是花心思考察了一番,没事在姥爷村里瞎转悠,主要为了哨探哨探李家咋样。 西远从李家院门经过,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可是院子里收拾的板板整整、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西远又偷着看看李家人,一家子没有没事儿闲着磕牙的,都是撂下这样活,马上拿起另一样。 而且,西远还找机会瞧了瞧李家闺女,长得在村里算得上不错了,大眼睛,圆脸,很爱笑,说话办事有个爽快劲儿,这一点到同大燕有些相似。 西远瞧着很顺眼,秋阳又无条件的相信西远,不过西远还是找机会让秋阳偷着瞧了瞧李家大闺女,秋阳当时脸都红了,西远问他咋样,他只知道抿着嘴乐,好吧,没反对就当是同意了。 本来两家说好的先定亲,明年再成亲,可是,李家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秋阳明年要参加科举考试,李家长辈怕到时候秋阳考上,瞧不上他们家闺女,亲事再黄了,所以,主动托人,表示想今年把亲事办了,聘礼什么的都可以商量。 女方家这么主动,事情就好办。但是秋阳家只有两间要倒没倒的破土房,成亲都没地方住。 这三年,秋阳手里攒了几吊钱,李老蔫夫妻俩也有些积蓄,将将能盖个土坯房,以西远的意思,自己可以借些给秋阳,让他们家起个普通三间砖瓦房,钱可以以后慢慢还。可是,秋阳说啥都不同意,觉得借那么多钱,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上,对不起小远。 西远犟不过他,只好妥协,秋阳家趁着农闲时节,起了三间土房,因为女方家不计较聘礼,家里的钱主要都用在了房子上。 虽说女方不在乎聘礼,可是这边也不能弄得让人家太寒酸,西远把村里人家用做聘礼的东西,挑值钱的买了,拿到秋阳家,只说是做为贺礼,反正退不了,不要也得要。 就这样,夏初的时候,秋阳成了亲。 西远自家几个,还有柱子程南他们,赶着自家的马车牛车,陪秋阳迎亲,这场面对于农家来讲,够排场了,这里大多数农家成亲,没有牲口,都是走着去迎亲。 几个孩子又是在彦绥城读书,是莲花村这一代中拔尖的,穿着打扮为人行事,出类拔萃,很是给秋阳长脸,本来岳家还嫌秋阳家日子过得不好,如今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迎亲、拜堂、宴席、洞房,仪式由程义主持,还请来了村里的几位族老,表示村里人对王家的重视,李家一看,更对秋阳满意了。 宴席完事之后,西远别的帮不上什么忙了,就先回了自家休息,折腾了好几天,他有些累。 睡了一觉,西远起来坐在窗下看书。卫成跑了回来,本来他和西韦几个都满怀期待的等着晚上闹洞房,不过想一想哥哥自己在家,卫成就先跑回来看一眼。 “哥,你睡觉了?”卫成一见西远迷迷糊糊还没怎么清醒的样子,就知道哥哥指正睡觉刚醒。 “嗯,你怎么没和小韦他们一起玩?”西远把书合上。 “一会儿再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脑袋抵着桌子,他们几个从几天前就开始给秋阳帮忙,一直没得消停,里里外外帮着张罗。 “困不困,要不睡会儿?”昨天卫成领着几个小的,一直在秋阳家,晚上还陪着秋阳,没回来。 “不用。哥,昨天郑轩还来了呢。”卫成把脸扭过来,冲着哥哥。 “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西远很意外。 卫成:“快天黑才来的,说是昨天上午去叶先生私塾,听王烨说秋阳哥成亲,才跑过来的。” 西远:“难为他,这么远打听过来。”西远敢肯定,郑轩没来过莲花村,并不知道秋阳家住哪儿。 卫成:“哥,你说郑轩多怪,人家秋阳哥第二天还得成亲那,他偏偏要秋阳哥陪他坐一晚上!然后坐在那啥也不说,愁眉苦脸,没个乐模样,一个劲儿叹气,早晨的时候,我们都等着秋阳哥,他抱着秋阳哥一通哭。” 西远:“那你秋阳哥啥反应?” 卫成:“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啥反应?一个劲儿的哄郑轩呗,问他是不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儿了,别在心里憋着,说出来大家想办法,给出出主意,看怎么解决。” 西远:“……”秋阳也是个傻的,根本就没明白郑轩为啥哭。 卫成:“后来,我们看他太过分了,就给他拉开了,要不是他跟秋阳哥关系挺好的,我们都想揍他一顿!”卫成说着说着还很气愤,哪有人家成亲,跑人家哭的,这不是找晦气嘛。 西远:“嗯,你秋阳哥脾气好,指正不会同意,后来他就走了?” 卫成:“是啊,临走拉着秋阳哥的手,还说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看他是糊涂了,又不是女的,啥嫁不嫁的。”卫成撇撇嘴,觉得郑轩够傻帽的。 “傻成子。”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叹了口气,郑家豪富,子弟成亲也早,当年认识郑轩的时候,他已经有妻有妾有子了,能怎么样呢?! 即使当初你未娶我未成亲,以郑家在彦绥的势力,他们拿什么和郑氏家族抗衡呢?而且,看郑轩一副公子哥的做派,即使在一起了,这种喜欢又能多久,能持续一辈子吗?哪一天他厌了倦了,不喜欢了,傻乎乎、本分老实的秋阳,还活不活了?! 所以,西远从未把郑轩的心思给秋阳点破过,与其轰轰烈烈的爱过,最后闹得伤痕累累,不如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好,那些以爱为名的互相伤害,西远从来都不喜欢、不赞成、不看好。 爱一个人,是需要资本的,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仅仅有爱还不足够。如果不能给对方幸福,莫不如相忘于世间,静静的守候,远远相伴,慢慢变老。 “哎呀,哥,你咋总说我傻啊?”卫成不满,把脑袋伸到西远肩上,使劲儿蹭了几下,蹭没了西远满腹惆怅。 “不傻吗?”看卫成懵懂的样儿,西远忍不住乐了。 “哪傻啊?就你成天说我傻,老说老说,等哪天把我说傻了,你可得负责啊!”卫成用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白了哥哥一眼。 “行,你不傻,我们成子可聪明了。”卫成一听高兴了,冲哥哥呵呵傻笑了两声。 “你看啊,喝醉酒的人从来都说他没喝醉。”西远刮了下卫成的鼻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8 “哥……!”这不还是说他傻嘛。 ☆、第105章 干旱 秋阳成完婚,整个人看着,怎么说呢,更加明朗了起来,他本来就爱笑,但是生活是这样的艰辛,笑容里难免会有一些愁闷之情,现在却满眼都是欢喜,都是对美好生活的满足和无限憧憬。 秋阳媳妇李氏,对秋阳又敬又爱,她虽然不识字,却自小喜欢读书人,何况秋阳人品相貌都很出众,对秋阳那是一个好! 赶上旬休,秋阳回家,想帮家里干点活,扫个院子,码下柴禾,锄锄地,李氏一见秋阳伸手,忙抢过扫把柴禾锄头,将秋阳推到屋里,让他安心读书写文章。她自己则放下这样拿那样,伺候得秋阳锹镐不动;家里有啥好吃的,她也舍不得吃,都等秋阳回来,一家人才一起吃。 秋阳家只有几亩田,李氏觉得自己就能种过来,哪里用的着秋阳动手,何况还有李老蔫两口子! 可以说,李氏惯秋阳,比西远惯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卫成几个小的,没事儿就拿嫂子惯秋阳哥的事揶揄秋阳,秋阳不反驳,闪亮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弯弯的笑。 他虽然老实腼腆,可是不是心中没有衡量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孬,心里也有数。自己媳妇这么好,这么能干,秋阳满意的不行不行的。 他心疼媳妇,看媳妇干活,手磨的粗粝,厚着脸皮跑到西家,跟西远磨蹭半天,讨了一盒由西远收集资料,他和小狗蛋一起研发,用来滋润皮肤的膏脂,回来细细给媳妇摸到手上,并叮嘱她要常用,用没了,他再和小远要去。 李氏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哪里享受过这等温柔,对象还是他喜爱的夫君!激动的半宿没睡着,对秋阳越发的好。 她知道秋阳和西远关系好,没事也常去西家串门,对西家长辈很是尊敬和亲近。大燕没事也爱去西家,两个年轻媳妇,接触多了,彼此性格又相像,很快成了姐妹淘,有来有往,处的相当不错。 王老蔫夫妇,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没想到自家会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对自己儿子又好,对他们老两口也孝敬,真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夫妻俩自觉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连二胖娘话里话外的讽刺都不当回事了。 王家老两口,包括秋阳,都是老实腼腆的人,他们家的的确确需要注入一股充满活力的生命元素,还好,李氏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几人欢喜几人愁。 自从秋阳成亲后,郑轩又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花天酒地的生活方式,每天流连于秦楼楚馆,还公然保养了一个小倌,把郑老爷气得,狠狠揍了他一顿,将那个迷惑自己儿子的小倌远远发卖了,可是,郑轩却不肯有丝毫悔改。 生命里唯一的阳光没了,他拿什么做勇气,冲破黑暗的枷锁呢? 因为太爱那个人,郑轩从来不敢有一丝丝猥亵的举动,生怕是对那个人的不尊重,他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接近,想着天长日久,那个人总会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意思,一点点的爱,那么,他就会鼓起勇气与所有人宣战!可是,那个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思,对秋阳来讲,他郑轩只不过是一个没事儿总爱缠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朋友,郑轩心里无比清楚。 某一个夜晚,郑轩的贴身小厮明宇,说什么也找不到自家公子了,他寻了大半夜,天放亮的时候,才在西家大门外,寻到了郑轩。 郑轩两手抱膝,静静的坐在那,满脸泪痕。 永失吾爱! 明宇松了一口气,自家公子对王公子的心思,只有他一个人体会出一二,明宇无比庆幸,王公子对自家公子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并且成了亲,如果两个人真的搞到了一起,被自家府里知道,不用老爷太太出手,光自家奶奶都能弄的王公子或者彻底消失,或者生不如死。 越是大家族,内宅的争斗越龌龊残酷,奶奶和几个姨娘背地里斗的你死我活,明宇自小生在郑家,早有耳闻,这也是自家公子不愿意回家的一个原因。 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不一定幸福。 抛却了个人的种种烦恼,现在在彦绥,或者整个滨江府,老百姓的心中都很焦虑,那就是自五月份到盛夏,两个多月的时间,老天爷一直没怎么下雨,每年这个时候,已经金黄的麦穗,如今瘪瘪的垂着脑袋,仿佛病弱的婴儿,发出无声的哭泣。玉米和大豆纤弱干黄,没有一丝生气。 今年是个大灾年,即使现在有一场大雨暴雨,也解救不了这场灾难,今年的粮食,势必要歉收了。 相比起邻近的村庄,莲花村的状况要好一些,他们村有水渠,干旱之始,麦田里缺少雨水的时候,村里人就从水渠里面挑水浇地,麦子虽然会减产,但是六七成的收成还是有的。 如今水渠虽然已经干涸,麦子眼看要收割了,不再用浇水。不过还有大田里的玉米和黄豆。 水渠没水,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村里的那口大井。水成了金贵的东西,哪家无知的孩童喝口水吐在地上,都会遭到大人的责骂。盼来盼去,老太爷只下了两回毛毛雨,于事无补,村里人开始从大井挑水浇地。 一口井,又要供村里人吃喝,又要浇地,哪里够用,村民常常因为争抢井水打起来。 西家人没有这个隐忧,他们自家有井,而且是深水井,比村里的老井水源还要充沛。从一开始,地里庄稼缺水了,西明文哥俩就用自家的牛车马车驴车往地里拉水,所以,他们家的地,虽然也受到干旱的影响,但是还好。 “得回我大孙子那年张罗着打了深水井,不然今年搁啥浇地?你那时候还说小远能糟害钱,咋样?现在知道有用了吧?”奶奶冲爷爷感叹道。 “唉!”爷爷叹了一口气,庄户人家,都把庄稼当成命一样看待,“谁没事儿能看这么远?哪个能像咱家小远似的有前后眼啊!” 被爷爷夸奖有远见的西远,当初给家里打深水井的时候,主要是想着这样的井,打上来的井水清冽甜爽,好喝;又想着家里养鸡,二叔家做豆腐,用的井水多,才做的决定,哪里估算到五六年后,来了这么大一场干旱。 村里人因为井水总打架争吵,程义做了难。他现在是村里里正,得从全村的角度考虑问题,怎么保一村平安。 以现在的年景来看,保住所有的庄稼不大可能了,只能有所取舍。程义将村里的壮劳力集中了起来,商讨怎么办。 舍弃一部分土地,地少的人家还好,本来就不多,舍弃的也不多,地多的人家就有些受不了,但是,毫无办法,村里的老井,基本上都被村民淘干了,每天井水刚刚上来点,马上就有人打走,喝水都快成为问题。 还好,村里地多的人家并不多,西家虽然多了一点,但是也就十几亩,又不占用村里的井水,谁也说不出来啥,村民们不得不感叹,西家的人眼光长远。 最后商量的结果,地多的人家,把离村子远些的地舍弃了,有几个人心疼庄稼,当场掉了眼泪,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有什么办法呢! 每家每户限制了打水的数量,村里大井旁,每天派人专门监督村里人打水,有违反的,以后除了饮用水,不让他打水浇地。 程义在村里有威望又有威严,如果不是他领着村民建水渠,村里的麦田根本保不住,大家心里都感激他,同时也知道程义铁血手段,说的出做得到,因此,商量出来办法后,还真没有人敢破坏和反对。 当天傍晚,程义来到了西家,在堂屋坐了一晚上,没好意思开口。村里的那口老井,根本不够用,程义想问问西家,能不能让村民来他家挑水浇地,可是,水这么金贵的时候,跟人家张嘴要水,无疑跟要钱差不多。 还是西明文西明武兄弟,见程义为难,主动提出可以让村民来担水,前提是保证西家的用水量足够。 这也是西远反复叮嘱过的,其他人家庄稼都带死不活的,只他们家的翠绿挺拔,那不找人祸害嘛。所以,能帮村里人的尽量帮,也是为自家减少危机。 程义感慨西家的通情达理,把村民们分了两拨,一拨在老井那里担水浇地,一拨来西家担水。使得村里的水源紧张大大缓解,人心都是肉长的,村民们现在对西家真的只存了感激之情。 在麦子歉收时,西远就看到了年景不好,趁着粮食没涨价,很是买了一批,用马车偷偷运回了莲花村。 他没敢一次性多买,而是分期分批,分别让栓子、老赵、张财去各个粮铺买的,这些粮食足够自己家吃个三四年。 干旱使得西远无比清醒的意识到靠天吃饭的可怕,他真怕彦绥或者滨江府,像书中戏中所说的那样,来个大旱三年什么的,所以,要做好充足准备,即使来个三年自然灾害,自家也不至于饿死。 过了立秋,西远开始有计划的减少家里养鸡的数量。鸡主要喂的谷糠,灾害年头,这是能活命的东西,人都没得吃,哪能给鸡吃呢。 西家现在共养了四千多只鸡,一部分卖掉,一部分被西远做成了风干鸡,这种做法,保存的时间能够长一些,等到了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箱,更不怕坏了,一直能吃到来年开春,灾荒年头,还有肉吃,真是不能再美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鸡都被处理掉了,西远还留了一百多只,家里有老人小孩,还要注意营养的,不然,一个灾荒年,把身体弄垮了,即使躲过了灾害,也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9 自家做了充足准备,西远不忘给较好的人家示警,程义、秋阳、王顺伯伯,还有孙叶。 程义听了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召集村民,没讲这是西远说的,这要传出去,西远有谣言惑众的嫌疑,他不能恩将仇报。程义只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引导村民们考虑灾害严重,粮食歉收,可能会挨饿的想法,自然有人想到要不要现在买些粮食存起来。 庄户人家,从来都是往出卖粮食,哪有花钱往回买的?很多人嗤之以鼻,也有那心思深沉的,手里还有些余钱的,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莲花村的庄稼长得比别村好,从玉米结棒开始,程义就组织起村民,日日夜夜巡逻看守,一直看到老秋,庄稼被抢收回来。即使如此,也只收了每年的六七成,这还是好的,其他村只收到三四成,或者更少。 这样的灾年,按理来说,官府应该减免赋税,剩下的粮食虽然不多,勉勉强强,能存活性命。 在村民企盼官老爷网开一面的时候,却传来今年赋税仍然照旧的命令,整个彦绥或者说整个滨江府,百姓们都躁动了起来,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西远辗转打听到,好像现在的府尹大人,是年初从吏部贬到滨江府的,刚来就赶上灾年,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功绩,讨好主上,不肯将灾情如实上报,并且强行命令各州县按每年数目收税。 为了一己之私欲不顾黎民死活! 官大一级压死人,各地方长官没办法,只好派衙役下去挨家挨户催粮,有拒不纳捐者,用刑具锁了,拘到衙门打的皮开肉绽,以儆效尤。 到嘴的活命粮食被抢走,各地先后有百姓抗捐,与差役冲突的事件发生,真是民不聊生。 在这一片惨淡中,莲花村还好,他们今年的收成交完赋税还能剩下一些,有的人家直接拿银钱顶了赋税,现在粮食比银钱金贵,更何况,入冬后,粮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似乎在酝酿之中,彦绥城里已经出现刁民哄抢粮铺的事件,叶先生的私塾也提前散了馆,生存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心思读什么子曰诗云。 感觉到城里不太平,西远力劝叶先生和自己一起去莲花村躲避,莲花村前年刚修筑好围墙,西家又有院墙,程义又是铁血手腕,西远觉得比彦绥城里的普通居民院落安全得多。 叶先生迟疑了良久,说是再考虑一下,没有马上答应,西远无奈带着栓子娘俩、张财、李原回到了莲花村。老赵一家子人,又有亲朋在,无法舍弃,坚持回本村,临走时,西远让他拉走了两麻袋的粮食。 一直到腊月,大雪铺天盖地,天寒地冻,没有粮食果腹,开始出现饿死人的现象,附近州县出现了流民暴动,山匪下来抢劫村庄的事情,整个滨江府笼罩在不安之中。 程义果断下令,莲花村封村,村门紧闭,用雪和水从外面浇筑围墙和大门,整个莲花村成为了一座冰筑的孤村,里不出外不进。有擅自出村,或者擅自引外人入村者,一家老小皆撵出莲花村。 封村命令没下达前,西远派卫成栓子,西韦张财,分别到彦绥城接来了叶先生一家,和福和庄姥爷一家。 还好家里地方宽敞,房间多,都安置了下来。平时叶先生没事,和姥爷爷爷一起讲讲古,然后就是拘着几个小的读书写文章,日子倒是也充实。 卫成西韦几个如今已经十四五岁,自告奋勇参加了村里的巡逻守护队。程义把他们年纪小的少年人编成六组,每日三组,每组巡护两个时辰,晚上则由大人来接替。 叶先生见莲花村这样井井有序、安安稳稳,不禁佩服村里里正程义治村有方,没想到,在小小的莲花村,有这样有魄力的人,深感民间不乏藏龙卧虎之处,也庆幸当初听从了西远的建议,来了这里。 ☆、第106章 饥饿 饥饿笼罩着这方土地,隆冬时节,大自然吝啬的没有一丝赐予。从腊月开始,陆续有流民往南迁徙,滨江府府城所在地,曲江由此流经,干旱相对轻些,所以,生活不下去的人们,都成群结队的往这个方向走,希望能够博得一线生机。 天气寒冷,肚子里没食儿,年轻力壮的还能支撑,那些体弱的、年纪大的、及幼小的,相继倒在这片雪原上,让人不忍目睹。 卫成西韦这些少年,本来意气飞扬、兴致勃勃的参与到村子守卫中来,觉得这是自己长大的证明,但是面对越来越严酷的现实,少年们开始变得沉默。 彦绥在整个滨江府的版图上,地点偏南,但是因为境内没有江河,不是流民们投奔的目标,又因为位置偏南,所以,北边迁移过来的流民要从此地路过。 不仅其他地方的百姓开始往府城方向涌入,连彦绥境内亦有灾民往那里迁移。莲花村附近其他几个村庄,已经出现十室九空的现象,有那不想走的,守着空屋破碗,饿的两眼昏花,放眼四望,只有莲花村孤然挺立着。 因为离得近,他们对莲花村有些了解,猜测莲花村里有粮食,于是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村外,隔着围墙哀哀乞求,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吃食。 同是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以前或许碰过面或者听说过,有的人还和莲花村的某户沾亲带故,村里人包括卫成这些少年人,吃不住劲儿了,觉得乡里乡亲,应该帮一下。 可是,程义却下了死命令,胆敢私自放外人进村者,全家撵出莲花村。摄于程义的威严,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方消停了下来。 为此,大家都对程义有所不满,觉得他未免太无情绝情,程南还专门跟程义跳过一回脚,说他爹这么做不对,被程义抽了两鞭子方老实了。 不过,他们表面上听从了程义的命令,私下里,尤其当轮到他们巡逻守护时,看见墙下饥民可怜的样子,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少年们有时偷偷将自己剩下来的干粮,从围墙上面抛出去,希望能够救人一命。 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觉得可以帮帮那些眼看要饿死的同乡。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那些人本来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他们虽然知道莲花村的境况好一些,具体是不是也在挨饿,却不清楚,如今见有人往外扔吃的,一下子如饿狼般疯抢了起来。 既然看到吃的了,哪里还肯走呢? 于是,没几天时间,围墙外集结了附近上百的饥民,一开始只是乞求,后来见乞求无效,干脆抬来粗木,合力撞击围墙南北大门,莲花村岌岌可危。 此情此景,本来以为自己做得对的少年们,吓傻眼了,看外面状似疯狂的饥民,哪里还有以前憨厚朴实的影子?人性的丑恶,在生存面前,完全显露了出来。 程义及时组织村里壮丁,登上围墙,与撞击大门的人对峙,不眠不休持续了五六天,村里妇女老人,从井里打出水来,及时运到墙下,由男人们浇筑围墙,幸亏正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水刚泼洒到墙下,马上结了冰,被撞击得有些松动的庄门,又稳固了。 饶是如此,也只是暂时缓解,底下饥民,见村民浇水结冰,便拾来木材,用火来烘烤,全村人,面对熊熊燃起的大火,都傻了眼,村门被破开,全村就得遭到哄抢,到时候,他们也只能如这些饥民一样,到处寻找吃食,或者直接饿死! 程义站在围墙之上,面色严峻,脸上阴沉了半晌,抬手从卫成手里,抢过来弓箭,这副弓箭已经不是当初西远用来哄弟弟的那副,而是卫成去县学以后,专门找能工巧匠打制的,威力非同一般。 卫成手里拿着弓箭,看着下面的情景,始终下不去手,那些人,虽然可恨,可是,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程义拿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弯弓搭箭,瞄准底下叫的最欢,最为别有用心之人,放了一箭。 那个人仰天跌倒,身上血流如注,程义没有直接要他性命,只是射中了他的腿,饶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此人估计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下面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莲花村的人真的敢痛下杀手! 雪原上的火光,映着一张张疯狂的脸,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仿佛不真实一般。 程义见饥民还没有撤退的意思,弯弓又是一箭,另外一个领头的,又被射倒。 这下,底下饥民方乱了,害怕了,怕程义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哗”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用绳索将几个村民顺到墙外,扑灭外面的火,把附近打扫干净。 即使这样,莲花村外的形势,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男人们不眠不休的守护着自己的村子,守护着能够赖以活命的根基。 卫成和赵林几个走在村中的路上,他们这一组,刚刚值完一班,现在要回家休息一下。少年们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略显稚嫩的脸庞无比严肃,可以说,这场灾害是他们不顾程义命令,自以为是的慈悲怜悯而引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0 程南在程义箭伤两人之时就哭了,是他们的错,使得父亲不得不这么做,他们都是懦夫,做了错事,却无法承担后果。 少年们无比自责,莲花村如果因此遭劫,他们几个就是全村的罪人,尽管没有一个大人指责过他们,可是,他们心里仍然不好过,很难受。用这样的代价换来的成长,太过高昂。 “成子啊,成子!”卫成他们正走呢,突然有人喊卫成,几个孩子都停了下来,还没转过身,一个人就冲了过来,抓住卫成的手不放。 “成子,成子,你救救咱家人吧,爹实在没辙了!小喜啊,快给你哥跪下,求求你哥,让你哥给咱一口吃的吧!”来人是卫老二和他十岁的儿子卫喜。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倒是听话,估计现在只要能有吃的,让他干啥他都能做。 卫成面沉似水,转过身来,注视卫老二——他曾经的爹。这个人,在他需要遮风挡雨的时候,没有给予一丝丝的温暖,如今,倒是想起自己是他儿子了。 看着卫成的神情,卫老二愣了,早都想好的词,到了嘴边却想不起来。卫成已经不是当初任他打骂无力还手的小孩子了,个头赶上卫老二高,因为常年习武,浑身似乎蕴藏着无穷力量,往那一站,让人无法忽视。 而卫老二却不复当年的强壮,背微微有些驼了。 “大哥,大哥!我饿!”卫喜爬了两步,哭咧咧拽着卫成的衣角。家里已经断粮好几天,他和娘还有姐姐饿得起不来炕,手脚都有些浮肿,要不是爹说让他出来跟着找吃的,卫喜都爬不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喊卫成大哥,以前他娘和姐姐都告诉他离卫成远远的,别让卫成跟他套近乎,不然家里的东西,以后就得分卫成一半。 卫喜不懂这是为什么,他跟卫成本来不亲,卫成当年离家的时候,他还不懂事呢,后来更是没有了接触,卫喜只是隐隐的觉得,他和卫成似乎有些牵连。 “长山。”赵林看着卫老二父子两个纠缠卫成,忙唤了卫成一声,卫老二怎么说都是卫成亲爹,赵林不知道咋帮卫成,要是西韦在这就好了,有西家人在,卫老二估计不会这么厚脸皮,真是不要脸,他们几个半大少年,可是都知道当年卫成的事情。 卫成没说话,也没再看卫老二,抬手把衣襟从卫喜手里拽了出来,接着往前走。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哇的大哭起来,现在卫喜的眼中,卫成就等于吃的了。 卫成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米面饼子,这是大哥怕他巡护的时候饿,让他拿着充饥的,从表面看是玉米面的,其实里面掺了白面,吃着一点都不粗糙。 把玉米饼子塞到卫喜手里,卫成再没停留,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去。 “成子,成子。”卫老二喊了两声,见卫成没有回头,走了两步,终于没敢追上去,旁边卫喜顾不上起来,拿着卫成给的饼子,塞的满嘴都是。 卫成跑回了家,他要见哥哥,只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有温暖,只要到了哥哥身边,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消失的。 西远正在和狗蛋用李大夫家的偏方制刀伤药,分为外敷和内用两部分,外敷的制成药粉,内服的制成药丸。 狗蛋很用心,比西远还积极,做得一丝不苟,每样药量多少严格控制,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很严谨。 卫成“砰”的一声推开屋门,看见哥哥温和的面容,乱糟糟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干啥呢,你这是?开个门还叮叮咣咣的。”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啊?二哥,谁撵你啦,咋跑得直喘气呀?”狗蛋仰起脑袋看卫成,头上的朝天辫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家里几个小的都被拘束在大院里,轻易不许出去,虽然也知道外面跟往年不一样,但是体会不深。 “专心做你自己的事!”卫成平静了一下,走进来扒拉了一下狗蛋的朝天辫,冲狗蛋呲了呲牙。 狗蛋咧嘴笑了两下,低下头认真做他的药。 “哥,”卫成躬身,脑袋抵在西远肩上,抱着哥哥的腰晃了两下,跟哥哥撒娇。他现在个子太高,做这个动作有点难度。 西远在椅子上动了动,用手拍了下卫成的脑袋,“都多大了,咋还跟小孩似的?” “多大你都是我哥。”卫成蹭了蹭哥哥的脸,继续求安慰。 “你别说,我们成子说的真对哎。”西远揶揄卫成。 “哥。” “啥事?” “没事儿。” “哥,”过了一会卫成又叫了一声。 “有话就说。”西远揪了下卫成的鼻子。 “没啥想说的。” 一会儿,卫成:“哥,” 西远烦的啊,照着卫成胳膊“啪啪”给了两下,卫成啥烦恼都没有了,马上原地满血复活,也不跟哥哥腻歪了。 “原来是欠打啊!”西远笑着说,狗蛋在旁边拿眼睛偷偷溜二哥,嘴巴快咧到耳朵丫子了,觉得二哥真逗。 “哥,瞧你说的。”卫成哈哈笑了两声,跑堂屋洗脸换衣服去了。 虽然心情好了,但是今天卫老二的事情,还是横在卫成心中的一根刺。他已经十五岁,过年十六,快成丁了,不能什么事情都找哥哥,得想办法自己解决。 卫成自己是不想理会卫老二的,他现在对卫老二一家,怎么说呢,谈不上恨,但是也谈不上有啥感情,就像是一个路人。 卫成曾隐隐庆幸,幸亏当初卫家待他不好,不然,哥哥哪里会把他领回西家!世界上所有开心快乐的事加起来,都没有跟哥哥相伴的日子幸福!所以,幸福的卫成,对曾经的过往完全放开,不计较了。 不计较并不等于就能够原谅他们,和好如初,何况,一开始也没好好处过。 依照自己的心思,卫成并不想管卫家人的死活,但是今天卫老二当着好多人的面找自己,如果真的置之不理,卫老二家真有人饿死的话,就会有人说他心狠记仇,为人刻薄寡情,置亲生父亲生死于不顾。 卫成倒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如果真这样,哥哥一定会因为他而烦恼、而难过,这才是卫成所顾虑的。 所以,卫成反复想了想,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这两年攒下来的钱,踹在怀里,跟西远打了个招呼,说去找程南,出了西家院子。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西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光看天空的景色,谁能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呢! 卫老二和他老婆正躺在炕上愁眉苦脸,丑丫头今年十六,过年十七,躺在自己屋里,饿的小声哼哼。只有小的卫喜,刚刚吃过卫成给的干粮,肚子里有食儿,人也精神了一些,坐在炕脚玩儿。 卫成站在卫家院门前,这里自从七岁时离开,整整八年了,他从来没有来过,每次往村里这边来,他都尽量绕着走,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啥,当年盘踞在心里的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卫老二同他老婆,忙坐了起来,卫成没进里屋,一直站在堂屋门口,等两口子出来。 卫喜也爬下炕,跟了出来,看见卫成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大哥”,卫成冲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 “成子?”卫老二在卫成转身走掉后,以为再也不会理他,不会管自家人的死活了,没想到卫成又来了,卫老二欣喜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1 “成子啊,你来了,快,快坐。”还是卫老二媳妇反应过来,拿衣襟擦了擦椅子,让卫成坐。 卫成没吱声,从怀里把钱袋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这是我全部的钱了,你们拿去跟别人家换些吃食。”忽视两口子眼里闪出的光芒,卫成没有一丝迟疑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卫老二,“你以后别找我了,找我我也帮不了什么,还有,我爹只有一个,他姓西,叫西明文。” 卫老二眼里的光芒刹那消失了。 “成子,成子?”卫老二媳妇在后面喊了两声,推了推卫老二,卫老二却没动地方。 村里好多人背地里,或者当着他面,说他傻,那么好个儿子推出去给了别家,他还不承认,如今看着卫成挺拔笔直的身影,卫老二心里有些懊悔,如果,如果……至于如果什么,这个可恶而又愚蠢的人却想不出来。 卫老二一家拿着卫成给的银钱去换粮食,可是现在这个时节,哪里有人还在乎钱不钱的,那不是要钱不要命嘛,后来好容易换来些粗粮和谷糠,勉强充饥。 ☆、第107章 失踪 程义现在除了头疼村里的安危,还犯愁村里的几户人家。都是那些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的,当初让买粮食这些人宁性子不肯买,家里有存粮时可劲吃,现在断顿了,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施舍点粮食。 看着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做为一村的里正,程义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没办法,清点了一下自家的粮食,匀出来一部分。 光凭他一家的还不够,程义只好忖度着谁家能有余粮,找主事的人挨个商量,看能不能给匀出来一些。 他张嘴了,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卖程义一个面子,凑了一些出来。尽管还不够,但是能支撑一些时日了。 程义正在家里费心思量,西明文哥俩趁着天黑,用家里的马驮来了几袋子粮食,他们没敢白天来,那样太明目张胆,万一有人把主意打到他们家可就糟糕了,所谓的怀璧其罪。 这下足够了,尽管不是啥好的,都是玉米和谷糠,但是可以活命,程义看着西家兄弟俩不知道说啥好,这是为了他这个里正不做难啊! 腊月中旬,愤怒的老百姓终于爆发了,先后有几个地方,出现了流民暴动,抢劫官府的粮仓,衙役前去阻止,双方发生冲突,造成好多人伤亡,事态越来越失控,蔓延至整个滨江府,一时震惊了朝廷,天子震怒,革了府尹的官职,处罚了上上下下许多人,任命了新的官员,并责令各州县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等粮食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已经近年底了,那些老弱病残者,没有熬过这样凛冽的严冬和饥荒,也享受不到皇恩浩荡。 不管怎么样,局势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莲花村的危机也解除了。二十几天的时间,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长,全村人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这个年是西远到这里来后,过得最消停的年。家家都是做了一点吃食,就算把年过了。 西家尽管有好吃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出拿,平时都是偷偷摸摸的做,关门关窗,不让香气跑出去,同时嘱咐家里孩子,别人要问吃啥饭了,一律回答玉米粥或者玉米糊糊或者玉米饼子,总之,别说实话。 过年这天,西远把家里的鸡宰了两只,让他娘用土豆炖上,另外将夏天晒的风干鸡用锅蒸了蒸,炒了一个鸡蛋,一个黄豆芽,又拿出以前做的果酒,就算过年。 灾年还能吃到这些,算是比较奢侈了。 出了正月,进入二月,叶先生惦记今年的童生试,以前都是二月考,今年不知道怎样。 滚刀肉李原自告奋勇,乔装成小乞丐,到彦绥城打探,去了三天,回来告诉大家,今年因为灾荒,整个滨江府的童生试都暂时不考了,至于是押后了,还是取消了,却是李原一个孩子打探不出来的了。 进入三月,冰雪早已融化,小草开始冒出绿芽,大自然焕发出生机,饿坏了的人们开始满野地踅摸吃的,草根、树皮、田鼠…… 莲花村也解了禁,村民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每天有专门的人在大门处把守,出来进去都要打好招呼。 官衙发了粮食种子,说好到秋天要还回来,鼓励百姓回到田园耕作。整个滨江府满目疮痍、元气大伤,剩下的人默默劳作,脸上多了些愁苦,一个冬天,很多人家已经物是人非。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老天爷给的惩罚,不受着还能怎么样! 滨江府的童生试确定了时间,县试由每年的二月挪到四月,府试由四月挪到六月,八月院试时间不变。 几个读书的孩子安下心来,开始用功看书作文章,叶先生尽心指导,西远虽然不考,但是家里西韦西阳要参加,其他几个孩子也同他有师生之谊。所以,西远通过叶先生的关系,弄来了往年的考题和前几名的文章,细细研读,力图从中总结出一些应考的经验。 叶先生学识丰富,对科举之道有切身体会,结合西远的现代应试技巧,爷俩还真是琢磨出一点门道,传授给几个孩子。 秋阳很努力,他是能够静下心来的人,冬天那么人心惶惶的时候,他都能刻苦攻读,当然,这和他那个拿夫君当天来看待的小媳妇,息息相关,家里万事不用秋阳操心,只要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好。 “真是啥人啥命啊,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连奶奶都忍不住感慨秋阳命好。 卫成也忙,他忙的同别人不一样,卫成要考武举,也要先通过县试府试,然后是院试,本朝对武举的要求很严格,除了考校马上步下的武艺,还要考兵书战策,排兵布阵,而且,还要写文章。 卫成倒是不愁这些,他自小就跟哥哥学书认字,后来又跟叶先生学习经史子集,也读了许多兵书,基本上把能搜罗来的都读的很熟,西远没事儿,还把自己前世了解到的,历史上著名的战役,伪装了一下,讲给弟弟听,所以,卫成这方面基本问题不大,可以说,几个孩子里面,他考取武举的可能性最大。 西远不给弟弟们施压,告诉他们尽力就好,西家不求子弟多么出人头地,只有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几个孩子里面,西阳、赵林和解明理水平要差一些。尤其西阳,自家有二哥和五弟比着,使得西阳压力很大,西远跟他谈了好几次,才好些。秋阳也不是有灵性的,他自己知道,不过,他比别人都用功,心态也平和。 四月中旬,童生试开始,卫成的武科考试比文科要押后几天(1)。 这几天,西远每日黎明前把孩子们送入考场,然后就在外面守着,尽管知道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他还是像现代那些陪孩子考试的家长一样,不守着,就感觉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己离孩子越近,越能给孩子增加勇气。 本来卫成想跟哥哥一起守着,但是他的武科考试临近,西远催促他去县学小校场练习练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有一点西远没说,这几天他右眼皮跳个不停,左眼财右眼祸,西远被跳的心惊肉跳,生怕孩子考试出什么事情,也怕卫成放松了练习,再出啥差错。所有人都想到了,他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卫成觉得哥哥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怪无聊,就让滚刀肉李原陪着,这孩子混不吝的样子,哥哥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逗两句,卫成觉得让李原陪着正好可以给哥哥解闷。 李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二少爷当成了解闷的工具,很自豪的陪着西远,俩人有时候唠会嗑,有时候西远叫他去买些吃的,俩人坐在马车旁一边吃一边等。 五场考试,考到第四天的时候,天气有些晒,西远让李原去附近的茶肆买两碗茶喝,他自己坐在自家马车外,看着考场大门。 “西长关?”后面有人叫西远的名字,西远刚一回头,一个人就摁住了他的手脚,没等西远呼救,另一个人拿布巾捂上了他的口鼻。 布巾上有迷药,西远屏住呼吸,仍然无法抵抗,眩晕中,他知道,自己招了歹人的道,“成子、小韦!”这是西远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的脸庞。 李原买回来茶水,左找右找也找不到大少爷的身影,当时就慌了,他曾经混过市井,了解这世道的阴暗面,着急的喊着少爷,声音都发颤。 问了旁边的人,都摇头说不晓得,大少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李原强迫自己静一静,想着该怎么办,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因为西韦他们考试都来彦绥了,想到这里,李原撒腿往家跑,连家里的马车都忘了。 路过自家的食铺,李原破着嗓子喊栓子和张财,叫他们一个去找二少爷,一个把马车赶回来,都跑了两条街他才想起来。 张财和栓子一听,当时就傻了,还是栓子当年曾经当过车把式,经历的多一些,告诉张财快点把铺子关了,去把马车牵回来,他自己撒腿往县学跑。 家里老爷子他们一听李原的话,西远娘当时就昏过去了,老爷子坐在那儿半晌没回过神,人傻了一样,西明文想再问问李原,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可是嘴唇哆嗦半天,只发出两个模模糊糊,毫无意义的音节,家里的天塌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2 李原呼哧气喘,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好几遍,其实没啥好说的,就是眼错不见,大少爷踪迹皆无。 正当家里乱得一团糟的时候,外面一声马嘶,卫成满面杀气,跳下马,进了家门。 “成子哎,你哥,你哥没了!”老爷子看见卫成,一下子哭喊了出来。 “爷,您别慌,我一定想办法把哥哥救回来的。”卫成拍了拍爷爷,抱起西远娘,掐着她的人中,西远娘悠悠转醒,愣了一会儿神,想起李原的话,嚎啕大哭。 卫成顾不上他娘,转身叫李原,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县衙报备,人口失踪,县尉主管全县治安,不能不管,不过,卫成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卫成骑快马带着李原,往县衙赶,路过明月馆,从中揪出了郑轩,郑老爷把小倌发卖了,郑轩如今常住妓院,他也不专门宠哪个爱哪个了,没的给这些不幸的人再增加新的不幸,但是却夜夜笙箫,不肯回家。 郑轩昨天晚上胡闹了一宿,正迷糊着呢,被卫成从床上揪了起来,嘴里直抗议,一直到卫成跟他讲了,郑轩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跟着卫成去县衙。 有郑轩跟着,县尉不得不重视,听李原学了事情经过,马上率领差役,全城搜索,卫成和郑轩也领着家里人,翻遍了彦绥城,但是,西远仍然影信无踪。 看来,人现在已经不在城里了。 ☆、第108章 寻路 直寻至四更天,实在无望,卫成方谢过郑轩回到家中,家里老爷子他们都没有睡,一直等着,见卫成回来,脸上露出询问的神情,卫成沮丧地冲他们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回到房间。 西韦几个,还有一场考试,老爷子他们瞒着,怕孩子们知道了,不肯再考下去。西韦回来还问哥哥,大人们撒谎说孙叶回来了,拉西远去聚德楼商量事情,卫成跟了去,估计要商量到很晚,不一定会回来,糊弄了过去。 西韦虽然疑惑,觉得家里气氛有些怪怪的,却没想那么多,想孙叶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方拉着哥哥不放,不然,哥哥一定不会放下他们不管的。 “孙大哥真烦人,每次回来都找我哥。”西韦嘟哝了两句,吃过饭,洗漱完毕,回屋子里歇息了。实在是,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十四岁的西韦,还想不到这点。 一夜无眠。 第二天,因为要送几个孩子去考场,栓子早早起来,打开院门,去套马车,结果,院门一打开,门上明晃晃用匕首插着一封书信。 栓子左右看看,哪里还有人在!哆哆嗦嗦把信取下来,去屋子里面找卫成。 卫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顶,脑子里思忖着自家跟谁有过过节。要说有过节的,村子里就是从家和卫老二,可是,他们再如何豪横,也只是庄户人,就是祸害祸害庄稼,让他们做伤人害命这样大的事情,应该没这个胆量。 还能有谁呢? 城里,只有那年他和西韦同张华有过摩擦,可是后来他们做了赔偿,哥哥领着他俩又赔礼又道歉,算来算去都是他们吃了亏,张华后来看见他和西韦,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因那件事就记恨到这样的程度。 卫成翻来覆去想破了脑筋,整个人怔怔的,有些木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仿佛睡了一觉,哥哥就能站在自己面前,拍着自己的脸说,“都多大了,咋还没个稳当样儿。” 栓子推门进来,抖着手把书信和匕首给了卫成。卫成因为怕打搅西韦,昨晚没去后院,直接在前院歇下,西韦根本不知道他回来。 卫成翻身坐起,拿过书信,三两下拆开,里面歪歪斜斜,斗大字只有一行:若赎西长关,三日内,三千两银票,送至野马山红松岭下五棵松那里,若敢告官,小心撕票。落款:红松寨。 野马山红松岭红松寨! 东山那边,大山延绵,里面盘踞了好几个绺子,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红松岭上的红松寨,当家的胡子一共五位,老大叫许大眼,据说当初家里本是农户,因为家境贫寒,穷得没有隔夜粮,又赶上年成歉收,官府衙役催粮,家里糊口的食儿都被夺了去,唯一的老娘觉得生活无望,撞墙而死,许大眼红了眼,拿镰刀割了差役脖子,孤身躲到东山里,自此成了胡子,官府捉拿了几次,都无果。 后来许大眼聚集了弟兄五个,在红松岭处,建了红松寨。五兄弟均有外号,分别为李二鬼、黑老三、冯四愣子、猴子老五。 他们在野马山上立了绺子,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的人,前去投奔,据说现在聚集的土匪有百人之众。红松岭上漫山遍野都是珍贵的红松树,许大眼便以此作为自己山寨的名字,山脚下有五棵比肩生长的红松树,笔直高耸,上百年之久,这封书信里所说的五棵松应该就是指那里。 红松寨! 卫成让栓子不要吭声,先把西韦他们送走。西韦吃饭的时候,还边吃边问,昨天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回来。 老爷子经历的事情毕竟要多一些,缓了一宿,虽然焦灼,但是能够沉稳下来了,哄西韦说昨天西远和孙叶商量事情商量的太晚了,城里已经宵禁,所以就没有回来,让西韦好好考着,晚上出来,就能看着哥哥了。 “那让我哥下午早点去接我。”西韦临走跟大人说,一天没见着哥哥,他就有些想了,因为着急去考试,栓子又催的紧,匆匆忙忙跟其他人走了。 “哎,知道,爷一定让你哥早点去。”老爷子嘴里答应,见西韦他们上车,出了院门,看不见了,偷偷抹了把眼泪。 等西韦几个走了,卫成拿着书信,去给爷爷和父亲看。 “三千两?咱家没有这么多钱啊!”西明文和老爷子根本不识字,听卫成解释了信上的内容,忍不住心里悲叹。 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奶奶保管,具体多少,他们不知道,但是大致数目还是能估算出来,顶天一千多两,两千不到,哪里弄三千两啊? “爹,你别急,我一会让张财和李原去聚德楼和郑轩那儿,看能不能借一些。”卫成刚才就想好了,家里结识的,有钱的,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有这两个人。 “然后一会儿栓子哥回来,让他跟叶先生讲一下,看叶先生能不能帮想想办法。”叶先生虽然过着隐居的生活,可是毕竟在朝廷里做过官,经历的事情多,在彦绥城还有些人脉。 总之,卫成把能够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 “东家,我现在就去。”张财二话不说,迈腿往外走,他可不想西远出事,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二少爷,我也马上走。”李原跟着张财出门,去找郑轩,这孩子虽然一直没有吭声,但是心里满是内疚和不安,是他把大少爷跟丢的,大少爷要是没了,他在西家哪还有脸待下去,可是,不在西家,他又能够去哪里呢? 还有,他真舍不得离开七少爷啊,七少爷那么好,总偷偷把自己的吃食拿给他!狗蛋用吃食哄得李原无比忠心。 要是七少爷知道他把大少爷弄丢了,一定不会再理自己了!李原越想越沮丧,愈想愈有哭的冲动。 不提张财和李原分别找聚德楼和郑轩求助。 家里,卫成穿戴好,靴子里插上匕首,手中拿上长枪,背上背好弓箭,马棚里牵出红马。 “成子,你这是干啥去?”爷爷和西明文问。 “爷,爹,我等不及了,等把钱凑够了,估计小韦他们已经考完,你们一起回莲花村,找二叔和程叔,让他们拿钱去赎人。我先去野马山,看能不能救出我哥。”卫成沉声跟两人讲道,西远娘昨天担惊受怕了半天一宿,如今已经起不来炕。 “成子,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要是你出了啥事,你哥回来,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抓着马笼头,担心的看卫成。 “爹,我等不下去,我一想到我哥不知道遭啥罪呢,心里就难受!你让我去吧,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卫成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看了看父亲和爷爷,强自忍住。 老爷子攥紧旱烟袋,见卫成去意已决,方开口道:“成子,你别急着走,你没去过东山里,不知道咋走,在山里要是迷了路,转一天都转不出来。你还记得前年来咱家的那个吴爷爷吧?他们家就住在东山脚下,离野马山不到十里地,你去了,跟他打听一下,看去野马山怎么走,他们常去山里打猎,对山里熟悉。”爷爷细心叮嘱,给卫成在纸上把怎么去拜把兄弟家的路线画了出来。 卫成将纸折好,揣在怀里,跟爷爷和父亲点了点头,往外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3 “成子,”爷爷颤声喊卫成,“你可得好好回来!不管能不能找到你哥,啊?!” “我知道,爷,你和爹就放心吧,我知道该咋办。”卫成飞身上马,看了看爷爷和父亲,催动红马,快跑出城。 红马奔驰在城外的大路上,这是当年孙叶在滨江府花重金帮西远给两个弟弟买的,钱的确没白花,最起码在彦绥,卫成还没见过比他和小韦的追风踏雪还好的马,当初的小红马已经长大,成为高头大马,一般人不敢靠近。 哥哥为了他和小韦真是费尽心思,以前小,卫成不懂,现在大了,见识的多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匹马驹,一定不会是哥哥说的那个价钱买来的。还有,他背上的弓箭手中的长枪,那是哥哥打听了好多人,找到整个彦绥最出色的能工巧匠,请人家给他打制的。 “我们成子以后要做大将军,所以配套设施一定要跟上啊!”卫成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他拿着弓箭、长枪,激动得直蹦高,哥哥笑呵呵的跟他开玩笑。 “哥哥!若是没有了哥哥,他卫成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会的,哥哥一定会没事!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卫成强行压制了下去,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哥哥,那将是怎么一个暗无天日! 路两边的白杨树沙沙倒退,红骏马一路飞驰,卫成心急如火。 五十多里路,红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卫成寻着爷爷告诉的路线,找到了靠山屯吴家。 吴家老爷子和爷爷年轻时候一起扛过活,给有钱人家拆旧房子,当时一根檩子从房顶掉落,爷爷在下面搬土坯没看见,堪堪要砸到脑袋上,是吴爷爷使劲拽了爷爷一下,将将躲过。 爷爷感念他救了自己一命,两个人拜了把子,成为异性兄弟,年轻时两家人有很多交往,现在年纪大了,离得远,来往的少了些。家里的毛豆角,就是爷爷从吴爷爷家抱来的,他们家养着几条狼狗,上山打猎时带着。 前年夏天,吴爷爷有事情去彦绥城,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女,路过莲花村,停留了两天,也是为了老哥俩能够聚一聚,当时正赶上旬休,西远领着他们几个都在家。 靠山屯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想来,山里日子清苦,若是不能打猎,光凭着种田,生活不易,又因为离着胡子窝近,能挪走的都不肯在这里生活。 卫成根据爷爷告诉他的,很容易找到吴爷爷家,没等走进院门,院子里的狗就“汪汪”叫起来,耳朵竖着,身上的毛全部炸开,可能感觉到卫成与红马身上的煞气。 “谁呀?”随着声音,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姑娘,大大的眼睛,圆脸,高高的个子。 “玲子姐。”这个姑娘卫成认识,正是前年跟吴爷爷去他们家的,吴爷爷大孙女,叫玲子。 “哎呀,成子!”玲子相看了半天,才认出卫成,马上笑意盈盈地把卫成让了进来,喝止家里的狗不要吠了。 “成子,你这两年可是没少长,你看,姐都不敢认你了。”玲子其实只比卫成大几个月,今年也是十六岁。 “玲子姐,吴爷爷在吗?”卫成牵马进来,没有闲心跟玲子说闲话,直奔主题。 “在,在,都在呢。”玲子帮卫成把马栓好,一起往屋子里走。 “爷,爹,你们看谁来了?”玲子没等进屋,就脆生生地喊道。 “哎,这是?”吴爷爷站在堂屋中间,看了半天。 “爹,好像是西伯伯家的孙子,卫成。”吴爷爷的大儿子首先认了出来。 “成子啊,快来,快来坐。”吴爷爷拉着卫成的手,往炕上让。 “吴爷爷,我今天来是求您点事。”卫成着急,天眼看要到晌午了,到红松岭还不知道要多久,一天救不出哥哥,他心里就跟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你这孩子,啥事?说吧,啥求不求的。”吴爷爷一开始挺豪爽,可是听完卫成的乞求,却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帮,可是,他不敢帮啊。 红松寨在哪里,他还真知道。别看胡子没事儿打家劫舍,不过,盗亦有道,还是比较讲究一些规矩的,比如,各个绺子,都有自己活动的地盘,互补侵犯;比如,他们从来不抢劫附近村落,所谓不吃窝边草,这也是还有人敢在山脚下生活的原因。 胡子自然不傻,要是抢劫跟前儿的农户,把人都逼走了,他们有钱也没处花,想买点吃食,估个酒都得走好远,那不是给自己找罪遭嘛。 所以,山脚下的村民,和山上的胡子,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帮着外人对付胡子,这些阎王知道了可是毫不留情,一定会把“内鬼”剔除掉。 吴爷爷也是有这个担心,他跟西家老爷子再亲近,只是拜把子兄弟,哪有自家人的安危重要! “吴爷爷,我求求您了!”卫成起身给吴老爷子跪了下来,他是个硬脾气,当年那么小,卫老二那么打他,从来没服过软,如今,为了哥哥,给人家下了跪! “成子啊,你快起来,不是吴爷爷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老爷子也是没法子,今天他要是不出手帮忙,和西家几十年的交情就此断送了。 吴老爷子犹豫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给家里人惹来杀身之祸。 卫成失望的起身,别了吴家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的确让人家为难!他就不信了,他就找不到红松寨! “爷爷!”看着院子里牵马往出走的卫成,玲子着急的喊了声爷爷。 “玲子,你的心思爷爷知道,可是,爷爷真是没辙啊!”吴老爷子喟然长叹一声。 “爷爷,卫成要是不吱声,就没有人知道咱们告诉的。”玲子急得眼圈泛红。 “玲子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玲子的父亲也叹了口气,他们家只是普通农户人家,农闲了去山上打打猎,真是惹不起胡子。 “好,你们不帮,我跟卫成去红松寨救他哥。”玲子说着转身要往外走。 “站住,”吴老爷子喝了一声,可是看自家孙女倔强的模样,估计她想去还真拦不住,“丫头哎,你可别害了咱家啊!”吴爷爷一脸的无奈。 “爷爷,一会儿我带卫成偷摸出村,别人不会注意。爷爷,您就放心吧,胡子不会知道是咱们说的。”玲子看爷爷有些松动,急忙保证。 “唉!去吧,把卫成叫回来。”儿女都是债。 玲子叫回了卫成,吴老爷子细细给卫成讲述了去红松寨的路线,卫成用心记下,临走给吴老爷子磕了个头,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也是冒着身家性命之险,帮了他们。 玲子带着卫成,七拐八绕找到山脚下一条小路,从此进山,按照吴爷爷告诉的,就能找到红松寨。 谢了又谢,卫成辞别玲子,牵着红马,向山上行去。 ☆、第109章 威慑 山路难行,看着不远,转转折折,却要绕半天,卫成又是头一次进山,怕走错路,那样就更不好找到红松寨了,所以尽管心里着急,走得还是很仔细。 还好,吴爷爷告诉的很详细,顺着那些标志性的东西,卫成终于找上了红松岭,前方一个山寨,看来就是红松寨了。 终于找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4 卫成骑在马上,催马向前,红马刚跑了几步,突然,平地起来一道绊马索,将卫成和红马掀翻在地,好在卫成本不想惊动山寨中的人,没有让马快跑,所以,马的惯性没有那么大,卫成趁着马卧倒的瞬间,将脚从马镫中抽离,落地时滚了两滚,躲过袭来的两个长刀。 “哪个绺子上的,敢来我红松寨踩点?”其中一个人见偷袭不成,接着又来了一刀,边砍边问。 卫成自小习拳脚,身子灵便,见长刀砍了过来,错身一躲,伸手“砰”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一使劲,楞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接着回身一脚,将另外一个在背后想袭击的人踢飞。 两人见卫成功夫厉害,不敢恋战,撒腿奔进树林,左钻又绕,回山寨报信去了。 也是卫成幸运,东山里的绺子,官府曾经围剿过几次,都没有什么成效,胡子们往山里一钻,不熟悉情况的差役,找都找不着。 后来历任当官的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他们的存在。官府都不管,更加没人敢惹这些胡子,所以他们很是逍遥自在,也放松了警惕。 红松寨也是这样,一个是红松寨难寻,二是建寨至今,还没有谁敢闯进来。所以寨中只在外面设了两道绊马索,平时由喽啰轮流看守。 胡子中很多人,以前只是平民百姓,因为活不下去,发了狠劲才做的胡子,真要论起技艺来,还真没啥过人之处,跟卫成没法比,今天他碰到的这两个就是这样,一看卫成武艺高强,就认怂,跑了。 如此一来,怕要惊动山寨里的胡子了。偷偷救出哥哥的打算落了空,虽然心里懊恼,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没有经验,第一次跟人斗智斗勇,对象还是胡子,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不等卫成考虑好,寨子里哗啦啦出来一队人马,当先一匹黑马,马上之人个头不高,紫黑脸膛,手中拿着一柄长刀,抬起刀来冲卫成指了指,“哪里来的,敢闯我红松寨?不想活了是不?” 卫成骑在马上,抱拳施礼,“在下卫成卫长山,前天我家兄长被你们虏至寨中,不知道性命如何?” 那个头领一听,哈哈大笑:“小伙子儿,胆子挺肥呀,一个人敢闯野马山。想救你哥哥啊,拿钱来。” 卫成:“钱我家已经准备好,明天就会送来,不知可否让我瞧哥哥一眼?” 头领:“还真是你哥的底柱子(黑话,亲近的人)。碰碰码(见见面)也行,拿钱,一百两银子瞧一次。”好嘛,钻钱眼里了。 卫成出来的匆忙,哪里会带那么多银钱。头领见卫成默然不语,哈哈大笑,“没钱?没钱甭想见。” 旁边别的胡子跟着凑热闹,“对,甭想见,听我们四当家说的没?真以为红松寨是给你们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见就见?” 卫成强忍心中怒气:“我们和你红松寨没有仇怨,为什么要绑我哥哥?” 头领瞅着卫成,回头看看自家兄弟,“他问咱们为啥,真是个老空(外行人),咱们胡子追秧子(绑票),还有为啥?哈哈哈哈。”其他人都跟着发出讥讽的怪笑。 四当家笑完,用刀点指卫成,“小子儿,咱们叶子(信)里已经说清楚了,想要你哥性命,趁早拿钱来赎,若敢晚一步,剁掉他的鸡爪子(手)、踏木子(脚)。”说完,不屑地看了一眼卫成,提着马缰绳,拨转马头,要回山寨,这么个小屁孩,他还没放在眼里。 卫成一时火起,从背后摘下弓,搭上箭,弓开满月,喊了声“四当家的。”在那个头领回头的一瞬间,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就见四当家头顶的帽子,随着箭“啪”一下,钉在寨子大门旁的门桩上。 “嘶!”四当家的只觉得头顶一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袋,其他胡子也都看直了眼,好准的箭法! “你们听着,”卫成放好弓箭,拿着长枪,点指胡子,“若敢伤我哥哥一根毫毛,我,卫长山,必踏平野马山红松岭。” 四头领眨了眨眼,从后怕中回过神来,许被卫成身上气势折服,许为刚才他没伤自家性命心存好感,冲卫成抱了抱拳,“你家原与我红松寨无仇,只因曾与寨中一个兄弟有旧怨,才将他绑了来,你放心,若能准时把钱送到,一定会将你哥哥平安送回。”终于不说黑话了,这些卫成都听得懂。 四当家说完,率领人马哗啦啦进了山寨,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听后边动静,深怕卫成再给他来一箭。 “四当家的,咱们就这么算了?真把那个秧子(人质)原样送回去啊?”其中一个喽啰,边走边问四头领,他的一条腿有些瘸,但是走起路来飞快。 “不送回去你还想撕票?奶奶个球的,为了你胡老二这点破事,害得爷爷差点伤了性命,还不快给我滚。”说着拿鞭子很抽了胡老二一下。 “哎,哎,四当家的,我这不没想到那小子箭法这么好嘛。”胡老二不敢惹当家的,嬉皮笑脸,一边赔礼一边跑远了。 老四往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前面是寨子中的议事厅,其实就是一个大屋子,三个哥哥和老五都在里面等他消息呢。 迈步进到屋子里,老四脸有些发红,不过,以他本来肤色,不大看得出来。 “大哥,”老四进了屋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从壶里倒了碗茶喝。 “怎么样,人抓回来还是赶走了?”老大开口问。 “没,是绑来的那个小子的弟弟,就一小屁孩,事事不懂,我没跟他一般见识。”老四越说声音越低,山寨这么大点,大哥他们估计早都知道他差点让人掀了底儿。 “四哥,你可真不愧叫四愣子,胡老二忽悠你,你都能跟着上道,不分啥人都往山上绑,幸亏这家我们打听了,还不是啥难惹的,要是哪天碰到钉子上,看你可咋办。”老五抢白了老四几句。 “我,我不是想给咱们兄弟添点进项嘛。”老四有些心虚,绑架人票这件事,是他被胡老二说动,临时起意干的,事先没跟其他几个头领商量。 “行了,别争执这些没用的了,既然绑了,也没有空走一趟的道理。”所谓的贼不走空,胡子同样。 “谁让去年闹灾,咱们吃口食儿都费劲了。”老四嘟囔了一句,老五看了看他,又瞅了瞅其他几个哥哥,没再吭声。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们胡子也过得不容易,本来就是靠打家劫舍来生活,一闹灾荒,富户都跑城里躲着去了,剩下普通老百姓,自己都要饿死了,哪有东西、粮食让他们打劫? 村里溜一趟,老鼠都找不到一粒粮,何况人! 好容易盼着官府发救济粮,可是救济粮有数,而且不是一次发放完,每次都只给一点,想给全寨兄弟抢来一顿饱饭,不知道要打劫多少人家才能凑够! 拿银钱买吧,他奶奶的,官衙怕有钱人囤积粮食,每次买粮都限定数量,还要报备户籍情况! 把胡子们愁的啊!轮流派人下山,到各处去想办法弄粮食,银钱花的飞快。 这次,正赶上老四带人去万德镇踅摸粮食,谁知道,在万德镇转了一圈,被胡老二忽悠的去了彦绥,还绑了个人票回来。 以前又不是没绑过,绑就绑了吧,其他头领虽然责怪老四做事没脑子,但是也没当回事。 此时,西远正被绑在寨中一个木屋里,幸亏是四月天气,他那天因为起早送西韦他们考试,早晨有些凉,多穿了点,绕是如此,山里气温低,一到晚上,还是被冻得上牙直打下牙。 两天了!家里一定知道了。 那天,西远醒来的时候,人被丢在一辆马车里,马车跑的很快,一路颠簸,西远被颠得浑身疼,但是,还是努力装着没醒,他事先屏住了呼吸,吸入的迷药分量少,虽然昏迷了,时间却比预想的要短许多,趁着这个时间挡,绑架他的人放松警惕,西远考虑能不能找机会逃跑,或者,最少了解到,是谁把自己绑架的,绑架的目的是什么? “四当家的,咱们逮了只肥羊,回去大当家的不知道怎么夸你呢?”外面传来一个很谄媚的声音。 “行,大哥给我奖赏,分你小子点。”另外一个声音说。 “不用,我不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四当家的功劳。”那个人接着巴结。 “嘿嘿,你小子,挺上道啊。架。”马车加快了速度,西远颠了两颠,差点撞在车壁上。 “是不是快到了,五当家的说接咱们咋还没到啊?”车里看西远的那个人,掀开车帘子问另外两个。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5 “估计快了,老五说话干事挺靠谱。”被叫做四当家的那个说。 果然,过一会儿,西远就听到了马蹄声。 “哎呦嘿,可算接着你们了。”西远听到一个声音说,估计是刚来的老五,“弄了多少粮食?”接着车帘子被拉开,里面一下子有了光亮,西远紧闭眼睛装昏迷。 “四哥,怎么弄回来个活物?粮食那?让你们买粮,买哪儿去了?”老五掀开帘子看了看,又放下,西远松了口气。 “奶奶个熊的,粮食现在一点都不好买,问来问去的,粮铺那儿还有差役把守,跟进衙门似的。”老四抱怨,“我寻思咱们寨子里银钱不多了,就帮了个秧子回来。”声音里透着得意洋洋。 “行啊,四哥,能自己拿大主意了啊!”老五嗤笑了一声,话里满含意味。 老四激灵灵打个冷战,山寨中的大事,向来几个当家共同商量,他这属于擅自做主,“不是,老五,我这不是赶巧了嘛,大哥他们不会多想吧?”老四忐忑的问。 “不能,你这么能干,大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四哥,你哪想到的这么好个主意?”老五问。 “嘿嘿,我哪想得到,都是胡老二提醒我,我才下的手。”老四道。 “哦,胡老二。”老五拉长了语调,再没有吭声,老四因为心里忐忑,也没了邀功的兴致。 胡老二,西远模模糊糊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个人,可是,到底在哪里呢?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还有,西远觉得刚才说话的老五,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路行来,西远也没有找到机会脱身,只好继续装晕。后来,车停了,他被从车上拽下来,扔到了木屋里,一个人照着他身上“哐哐哐”踹好几脚,西远强忍着没出声。 “娘的,害得老子家破人亡!今天不弄死个你们家人,老子就不姓胡!”听声音是胡老二,踹够了,转身出了屋子,由另外两个人看着西远。 “小六,这家人咋把胡老二得罪了?还啥家破人亡的?”外面传来两个胡子唠嗑的声音,西远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绑架自己的是胡子了。 “你不知道,好像胡老二媳妇带着他闺女,让这家的谁给拐跑,他老爹也气死了,胡老二这不咽不下这口气嘛。” “就他那瘸了吧唧的样儿,还能说上媳妇?你可别扯淡了。” “说了你还不信,胡老二以前真有个媳妇,不过他好赌,才把媳妇气跑了,他那腿,不就是输钱还不起,叫人给打瘸的。”叫小六的道。 原来是他!这下西远想起来了,赌钱、瘸腿、爹死、媳妇带着闺女嫁人,这个胡老二不就是玉珍姑姑的前夫吗? 这个该死的赌徒,当年真应该想法弄死他!西远恨得牙痒痒,可是,最先应该解决的,就是怎么跑出去,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西远用力挣了挣绑着手脚的绳索,可是,他越挣,绳子绑得越紧,到最后,西远的胳膊腿都被绳子勒出了愣子。 猪蹄扣,西远听爷爷和老爹说过,杀猪的时候,杀猪匠会在猪的两个前蹄和后蹄,分别拴上猪蹄扣,猪越挣,绳扣就越劲,凭猪的力气再大也挣不开。 如今,这个法儿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刚才的挣动,手脚被绑得过紧,西远无法,只好装作刚刚醒过来,大声喊人,外面两个人进来,问啥事,西远说要去茅房,两个人倒是没有难为他,给他解开了绳扣,押着他去,回来后,又原样给绑上。 这次西远不敢轻易动了。 晚上,换了两个人看守,给西远吃了一个高粱饼子。这么粗的粮食,即使刚穿越过来,家里条件很差的时候,他也没吃过,不过,为了保存实力,西远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夜深人静,外面的看守打起了呼噜,西远却睡意全无,想着家里知道自己失踪了,不知道会怎么慌乱。 小韦还有一天就考完试了,成子还有几天也要考武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西远把家里人挨个想了一遍,平时还没觉得,现在方发觉,这些人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即使身处险境,仍然让他牵肠挂肚。 家里人会想法儿救出自己吧?可是,从土匪窝里往出救人谈何容易! ☆、第110章 勇闯 时过正午,西远缩在木屋里,手脚被绑着,不能行动,身体长期一个姿势,有些发僵,他小心翼翼动了动,脑里不断思考,怎样才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突然,木屋的门“哐当”被踹开,从外面一瘸一拐进来个胡子,西远看这个人,第一感觉就是胡老二。 当年,胡老二被胡子打个半死,限期三天,不交人就交钱,躺在炕上一边哼唧一边寻思:没钱还胡子,小命要交待,这下子完了!心中恨玉珍,该死的娘们,怎么听着信儿跑了! 结果,三天后,胡子愣是没来! 胡老二心里窃喜,同时也狐疑,问老爹,老爹开始没吭声,后来告诉他,跟别人家借钱给的胡子,债已经帮他还了。 胡老二乐得,不行不行的。 好了以后,就要寻玉珍,哪里寻得着。 问玉珍哥哥嫂子,那时候玉珍和大舅已经成了亲,因为玉珍娘家离得远,又是第二次嫁人,所以,直接从西家出的嫁,相当于老太太嫁干闺女。因此,玉珍娘家那边乡里乡亲的,还真没有人知道玉珍嫁到哪里。 玉珍哥嫂见她如今的婆家比胡老二强很多,合计以后能帮衬他们;另外他们也知道胡老二和胡子不清不楚,那是能够搭理的人吗?真是恨不得不认识胡老二这个人,哪里会告诉他!所以胡老二一直没得到玉珍的确切信息。 后来,胡老二好了伤疤忘了疼,赌性不改,他爹因为好好一个家,儿媳妇孙女走了,剩下个儿子还是这般德行,输了钱回家又闹又作,家里但凡有些银钱,都被不孝子拿去赌了输了,老爷子生活无望,不到一载,愣是让胡老二生生气死,临死前,告诉胡老二,当初趁着他被打得伤重,由老爹做主,给玉珍和他做的和离,叫胡老二不要找玉珍了。 胡老二一看老爹要没,真是痛哭流涕,他倒不是多伤心,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是个面团,咋揉巴咋是,但是窝里横,跟家里人吹胡子瞪眼的。如今老爹要没了,他担心以后自家窝里就剩下他老哥一个,没有人惯着他了,因此有些害怕。 见胡老二哭得很伤心,一个劲儿的喊叫,说只要老爹没事,他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不赌了。老爷子以为他幡然醒悟,临咽气前嘱咐胡老二,当初欠胡子的钱,是人家莲花村西家帮还上的,以后一定想办法给人家。 老人是好心,他老老实实过了一辈子,未曾受过这么大的恩情,心里一直惦记,可是自己年纪大了,无能为力,只盼着胡老二以后能够好好的,把钱还了,他在地下也能闭眼,却没想到,为西家留了隐患。 老爹没了以后,胡老二生活不下去,搭原来卖老婆的线儿,到红松岭上当了胡子。 事儿也凑巧,春天开始,几个当家派手下人轮流踅摸粮食,胡老二比以前下山次数多了。 三月份,莲花村解了禁,姥爷见外面安稳下来,而且快要种田了,就从闺女家回了福和庄。 玉珍去年冬天生了个胖小子,虽然生在灾年,却是借了姑姑的光,母子都没有遭任何罪,孩子白白胖胖非常招人喜欢。 小胖子出生在腊月二十三,跟小表哥西韦一个生日,西远给他取名叫小年,大名张华年。 四月初三,小年正好过百天,虽然家里日子由于灾年变得紧巴起来,但是玉珍不想委屈儿子,打算买块布,给小年做两件新衣裳,百日那天好穿。 她在万德镇布庄挑布料,隔壁就是粮铺,正好被胡老二看见。胡老二一见玉珍,不找理由买粮食了,暗中跟着玉珍,一直跟到了福和庄,看见玉珍进了一个院落,青砖灰瓦,整整齐齐,出来个男人,高高的个子,帮玉珍把东西提到屋子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6 玉珍一见到那个男人,满脸笑意,他亲闺女丫蛋,跟在男人身后,一口一个爹爹的叫,把胡老二气的! 玉珍再嫁人后如此幸福,胡老二越想越不是滋味,有心把玉珍虏山上去,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喽啰,虏上去的女人,得别人不要才能轮到他,自己媳妇让别的胡子糟践,胡老二觉得不划算,把这个主意否了,打算以后想好了再说。 他在福和庄转了一圈,装成过路的,顺便打听了一下,村中间青砖灰瓦的那家情况。姥爷家如今在福和庄日子过得数一数二,村里人心里满是羡慕,他家那点事村民们都知道。 庄户人淳朴,警惕性低,胡老二一打听,就把张家的事情都说了,以前怎么怎么穷,后来借了闺女家的光,又盖房子又娶媳妇,什么什么的,话匣子一打开,胡老二想知道不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西家! 胡老二想起自己老爹当初临没之际对他说的话,哼!老爹糊涂,还以为西家是啥好心帮他们呢,这是掂心他媳妇啊,这边用钱买通了老爹,那边鼓捣媳妇跟他和离,然后嫁个自家亲戚,什么狗屁人家!老爹竟然上了圈套,他胡老二可不上这个当,一定要报这个仇! 从此,胡老二就开始打听西家的消息,十里八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何况西家如今日子过得好,人们没事都会谈论谈论,说人家多么会来钱道儿,说人家孩子多么争气,都在彦绥城读书。 本来胡老二打算到莲花村打探打探,但是,他连村门都没进去,莲花村有围墙,有人看守村门,不知道根底的人根本不让进。 胡老二徘徊了两天,只探听到西家几个孩子在彦绥读书,并且在集市上有个西记食铺。他跑彦绥西记蹲守了两天,终于见到了西远,从旁人那里知道那是西记的少东家,叫西长关,看来,这就是西家老大的大儿子了。 你们不是拿他当顶梁柱嘛,老子他娘的就把他毁了,让你西家害得我胡老二家破人亡! 所以,四月中旬,跟随四当家的下山时,原本只想在万德镇弄点粮食回去,胡老二心里有事儿,四当家的又是个想事情少的愣子,好忽悠,一来二去被胡老二说动,三个人去了彦绥城,将西远绑到红松寨。 看头领的意思,胡老二还打算留西长关几天,等西家把钱送来再撕票,可是,今天因为卫成在寨子外面那一箭,四当家的狠抽了他两鞭子,胡老二心里窝火,回头找西远算账来了。 胡老二凶神恶煞一般,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进屋二话不说,照着西远挥棍子就打。 胡老二一进来的时候,西远就留了心,如今见他如此,马上躲闪,他手脚都被绑着,跟本躲不利索,接连着了好几下,把西远疼的,他哪里遭过这个罪! 后来,胡老二打得不过瘾,“嗖”的从靴子里拔出来一把匕首,“娘的,牛啥牛,不就是箭射得准嘛,敢来咱山寨撒野!今儿胡爷爷不让你缺点零件,你们西家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挥刀直奔西远耳朵。 如果说,刚才西远还幻想着胡老二出出气打他几下就走了,如今却是恨透了他,对这个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看胡老二挥刀过来,西远牟足了劲,躲过刀子,“砰”的一下,撞在胡老二身上,他虽然比较懒,但是多多少少练过些拳脚,生死攸关之时,潜力被激发出来,拼尽全力,竟然将胡老二撞出了木门。 胡老二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手里还拿着匕首,西远在里面大呼救命! 外面看守西远的两个胡子一见一听,不愿意了。 四当家让他们把人看好,胡老二却来要人命,一看就没有当家的命令私自来的,要是人死了,钱捞不着了,当家的还不得怪他们看守不利? “老二,你干啥?有你这样的吗,这不是给咱们添乱吗?”其中一个胡子狠踢了胡老二一脚。 别看胡老二在西远面前横,但是在胡子窝,谁都不敢惹,刚才也是跟人二位讨好了半天,只说进去拿木棍打两下出口气,如今动了刀子。 他自知理亏,虽然本意只是想削掉西远的耳朵,但是,奶奶的,我没想要你命,你在里面不住声的喊什么救命啊! 凭胡老二如何解释,两个胡子都不相信,这个人他们看了快一天一宿,给吃就吃,给喝就喝。 一点不像其他被绑票的,哭哭啼啼,喊爹喊娘,吓得哆哆嗦嗦;这个人安安静静,看守他的人一点不费心,如今怕成这个样子,胡老二说的一定不是真话。 “胡老二,再敢给咱乱来,我们可不跟你讲啥情面了。走,跟我去找四当家的,你自己跟头领说明白。”叫六子的那个胡子道。 胡老二哪里敢见四当家的,今天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四当家还应承那小子,说是只要钱送到,会将秧子全须全尾交还,他要是赶着这个热锅烙儿,给四当家上眼药,不找抽嘛。 胡老二任怂,跟俩胡子陪半天不是,许不少好处,才一瘸一拐走了。 屋里,西远因为刚才的挣动,捆手脚的绳索更紧了。六子进来,给西远重新绑好,西远谢了又谢,脑子里飞快转着。 从刚才胡老二的话中,西远得到了一个信息:成子来了!箭射得准,不顾个人安危,为了救他西远敢闯胡子窝的,除了卫成不会是别个! 西远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家里人知道自己下落了;担心的是,生怕卫成有个好歹,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土匪山寨也敢闯! 不过,听话音,成子似乎没有和山寨中的人起冲突,是了,自己在他们手里,成子一定投鼠忌器,不敢得罪这些胡子,那么,以成子的性格,一定不会乖乖按照胡子说的束手待毙,他一定会想办法往出救自己,怎么救,什么时候救呢…… 西远思忖着,他了解卫成,卫成怎么想事,怎么行事,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么,自己能不能帮到成子…… 天渐渐黑下来,四当家领人回山寨后,卫成假装下山,甩掉后面跟着的胡子,然后牵着马,绕山寨远远观察了一个下午,黄昏的阳光照在山寨外面木栅栏上,卫成渐渐有了主意。 红松寨四周都是用红松木栅起来的,最粗的木头有一人合抱粗,一根接着一根,栅得足有四五米高,一般人很难攀过。 有了主意,卫成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候,他松开红马缰绳,让它寻草吃,自己坐在一棵红松下养神儿。 直到时过子时,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卫成睁开眼睛,飞身跃起,快步跑到白天看好的地方,隐到树后,仔细观察。 红松寨晚上有人巡哨,卫成用心记了一下,大约半刻中一次,所以,防守还是很严密的。 等到这一班巡哨的胡子过去,卫成潜踪蹑足,快奔至寨墙下,手里的飞抓用力甩出,“吧嗒”一声,抓住了最上面的横木。卫成用力将飞抓抓紧,身子随着飞抓的绳索,”嗖嗖嗖“爬了上去,他只有一刻钟时间,一定要赶紧。 用飞抓爬墙,还得感谢王娟,小姑娘自从那年郊游见过卫成,没事儿就跑县学围堵,抓着卫长聊天。 卫成嫌烦,有王烨那方面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同王娟玩躲藏游戏。 县学的前门后门都被王娟派人看着了,卫成没有办法出去,跳墙呢,县学的墙又太高,正好,哥哥因为他如今在县学练习骑射,要找人给他打制长枪和弓箭,卫成借着机会磨哥哥,给打个飞抓,他还记得当时听说他要飞抓,哥哥瞅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卫成脸都红了。 后来,王娟就很少能堵着卫成。 在同王娟斗智斗勇中,卫成练就了一身飞抓爬墙的技艺,如今倒派上了用场,看来,回去要好好感谢一下王娟。 不容多想,眼看下一轮值夜的胡子就要转过来,卫成翻过去,迅速滑下,收抓转身,将自己隐在暗处,等巡哨过去,才轻手轻脚向寨中寻去。 红松寨并不大,聚集的土匪一百左右,算起来寨子还没有莲花村大。但是,即使这样,寻起来也很费劲,哥哥到底被关在哪里?还有,山寨中一定会养狗,这种生物比人警醒,卫成很怕自己暴露踪迹,救哥哥失败。 幸亏因为去年灾荒,胡子们吃饭成了问题,哪里有吃食给狗,后来实在没得吃,又嘴馋,忍不住拿寨子里的狗过瘾,所以,现在红松寨只养了几条狗,给了卫成可乘之机,要是放以前,不等他进寨子,就会被发现。 不敢乱走,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巡视整个山寨。 如今已经后半夜,按理寨子里除了值班的巡哨,别人都应该歇息了,所以,各处一片漆黑。值班胡子巡哨完毕休息的地方在寨子正前方,离寨门不远处,卫成白天就观察好了。 诡异的是,在这一片漆黑中,有处却闪亮着一点灯火,像凌晨时分的启明星。 难道那是关着哥哥的地方?胡子看守被绑票的人,一定不会休息,所以会点着灯。卫成越想可能性越大,管他呢,先去看看,如果不是,有灯光一定有人,不行逮着个胡子,逼问一下估计也可以。 卫成也是胆子大,想好了,就放轻脚步,向那里走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7 也许是心有灵犀,这个地方还真是关西远的木屋。 白天,西远想了,卫成一定会在晚上胡子们最困的时候进来救自己,尽管如此,在胡子窝多待一会儿多一会儿的风险,那么,自己能帮到的,就是让他更容易更快找到自己。 西远绞劲脑汁,一直到晚上六子给他送高粱饼子时,看着六子那略显稚嫩的脸庞,方来了主意! 于是,西远不但没有像昨天似的,不言不语,反而主动跟六子搭讪,谢他白天的救命之恩。 六子是去年秋末入的土匪窝,这个孩子还没有卫成大,今年刚刚十五,因为家里粮食被衙役抢走,老爹气不过,跟几个村里人反抗,被拘到衙门,打了个半死,回来着急上火,又没有吃食儿果腹,最终一命呜呼。 六子没有别的亲人,家里一粒米没有,生活不下去,跟同村另外一个男人,为了找个活命的机会,跑进山里,入了胡子窝。 所以,这个孩子还带着村里人的淳朴,年纪小,心机不深,虽然觉得利用他有些内疚,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今夜不出去,一个是成子被发现了,一定很危险,另外,西远也害怕胡老二不消停,伤害他,说实在的,身上少了哪个零件西远都接受不了。 所以,一跟六子搭上话,西远就想办法唠下去,哄这个年龄的孩子西远很有一手,何况,他还有一个特长,那就是会讲故事啊,当初一部《西游记》,把家里人都听入了迷,如今,六子一样,不但六子,讲到后来,另外一个胡子都被西远吸引了进来。 昨天看守他的那两个胡子,晚上天一黑,喝了点小酒就睡了。 西远使出浑身解数,讲的情节紧张,高潮迭起,让六子和另外一个胡子忘记时间忘了睡觉。 当西远讲到唐僧两届山被猎户所救,另外那个胡子插了一句嘴,“可不是嘛,刚开始都不容易,听说我们五个当家,刚刚当胡子时,出去踩点子,老大让人给腿伤了,差点没命,多亏一个小孩儿给救了,老大总念叨这个恩情,不过现在还没报呢,人家正经过日子人家,我们去给人报恩,等于给人添堵。” 旁边六子也点了一下头,看来这件事情山寨里的人都知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西远心下一动,方想起自己为啥觉得,那个五当家的说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原来是他们! 如果能见到他们,说不上会有所转机,胡子虽然打家劫舍,但是也讲究江湖道义,如果真的把当初的事情记在心上,兴许会放过他们家一码。他心里思忖,嘴上可是没停。 卫成悄悄靠近了这处房屋,还好,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他猫着腰,靠近窗前,不用侧耳就能听到屋里熟悉的讲话声,眼睛一湿,差点掉下泪来,短短两天一宿,却仿佛千年万年一般。 等听清西远说话内容后,卫成心里的那点惆怅马上跑九霄云外去了,他哥可真行,进了胡子窝,还能给人讲孙猴子! 卫成拿手中的匕首,挑开里面的门栓,六子和另外一个胡子正听得入迷,跟本没有注意到,西远有心,知道这是卫成来了,心下禁不住紧张起来。 悄无声息进了屋子,卫成还有闲心跟哥哥点点头,然后照着其中一人,一个手刀劈了下来,那个胡子马上软倒到地上。 六子一见傻了眼,刚想反抗,卫成上去一脚,将他踢倒,接着手刀下去,六子也昏了过去。 “成子!”仿佛有许多话,西远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激动得看着卫成。 “嘘!”卫成冲他哥嘘了一声,然后用匕首挑开西远手脚上的绳子,扶着哥哥往起站,西远被绑的手脚都僵了,白天又被胡老二胖揍一顿,哪里站得起来,要不是卫成反应快,早都摔倒了。 “谁打的?娘的,我杀了他!”灯光暗淡,卫成才看清哥哥脸上身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 “成子,别管这个了,快,咱俩快跑。”情况紧急,哪里还能计较这些。 卫成先将两个胡子绑了,然后伏下身子,背起西远,探看了一下外面,迈步出屋。 外面仍然漆黑一片,刚才自己进来时,卫成一点不害怕,如今背着哥哥,却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就是哥哥的安危了,难免紧张。 因此,跑到刚才进来处木栅下附近时,卫成一脚不知道踢倒了什么,“哗啦”响了一声,接着,寨子里的狗一声两声,不断狂吠起来,既然被发现了,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卫成放开脚步飞快往栅栏跑去。 ☆、第111章 脱险 到了栅栏处,卫成伸手抛出飞抓,西远本想下来,自己攀爬上去,可是,卫成坚持不肯,哥哥那两把刷子他知道,让他自己顺着绳子上去,估计胡子看会热闹再抓他们都来得急。 因此,卫成背着西远,抓着绳索,双脚用力蹬着栅栏,往上攀,胡子已经追到附近,卫成加快速度,堪堪翻上顶端,胡子就到了。 有的胡子弯弓搭箭,对准他俩,卫成心急,矮下身子,带着西远顺着绳子往下溜。 “娘老子的,跑我们红松寨抢人,真是不想活了。”寨子里传出四当家气急败坏的声音,千算万算没想到,卫成竟然敢独闯山寨救人,要知道,别的老百姓听说胡子两个字,吓得都不敢吭声,别说进胡子窝了。 可是卫成已经翻到栅栏那面了,射箭伤不到他们,所以,四当家大嗓门嚷嚷,叫寨子门口负责巡哨的胡子,直接出去劫人,生死不论,只有不被跑出去就行,看来真是气坏了。 整个山寨都被惊动,其他几个头领也都起来,喽啰们牵过马,五个当家的飞身上马,率众人出去堵截。 情况紧急,卫成着忙,后半段干脆松开绳子,背着西远直接往下蹦,落地时候趔趄了一下,又马上站稳,停顿须臾,向山路处跑去,同时一声唿哨,红马嘶鸣回应,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卫成使力将哥哥托上马背,自己飞身而上,拨转马头想跑,此时胡子已经堵在前方,哪里跑得出去,卫成急眼,弯弓搭箭,箭头对准当中的大头领,这次对准的可不是帽子,而是脑袋。 “尔等若敢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了。”卫成高声喝喊。 胡子们“嘎”一声,全停了下来,白天,他们可都领教了卫成神乎其神的箭法,如今箭尖对准了大头领,所谓擒贼先擒王,谁也不敢贸然动弹,深怕伤了他。 “小子,你有种,敢独闯我们红松寨,别以为这样就能把爷爷吓住,今天要不把人留下,我们红松寨以后跟你姓。”大头领气疯了,从扯绺子起,还没这么丢过人,让人从窝里把秧子救出去,以后他们不用在东山里混了。 话虽然说得硬气,可是他也怕卫成放箭,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过,长期刀头饮血的日子,他还努力震着场子。 “成子,五个头领,就是那年腊八,去咱家的几个胡子。把我绑到这里,是玉珍姑姑原来的丈夫胡老二怂恿的,他现在在这里做喽啰。”西远在卫成身后提醒。 卫成姿势不动如山,箭头仍然直指大头领脑袋,听了哥哥的话,略一思索,大声道:“尔等山贼,自诩什么好汉,当初落难之时,幸得我家兄长相救,如今反而恩将仇报;那胡老二,本因欠了赌债,卖妻弃女,是我西家拿了银钱替他还上,方平安无事,如今反绑我哥哥至此,你们红松寨,由上至下,皆是忘恩负义之辈,有何面目存在于天地之间!” 卫成铿锵有力的一顿话说完,对面胡子一片安静,怎么?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咋还这么说话啊? 连西远都奇怪呢,成子平时说话不这样啊,怎么和胡子一照面,还文雅上了? 这怪不得卫成,人孩子长这么了,就是没学过怎么和胡子说话,唯一能够借鉴的,就是说书艺人的演绎话本,卫成每次听到大英雄暴打小毛贼时候,都是这样讲的,因此稍加润色,照搬了过来,觉得能震唬住胡子。 胡子老大有些懵,他们红松寨几个头领里,只有老五识几个字,因此,老大以目光示意,让他给自己解释解释。 老五是个机灵鬼,不然怎么叫猴子老五呢,不单单指他身形灵便。 “大哥,他说他哥曾经救过咱,还说胡老二赌钱输了,是他们家替还上的。”老五小声道,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大多数胡子都听见了,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后一句?” “后一句说咱们红松寨都不是啥好鸟,忘恩负义,还不如死了得了。”老五冲老大咧了咧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8 “救过咱们?”老大沉吟半晌,自从扯了绺子,手底下兄弟渐多,他多数时间都是坐镇山寨,很少下去,所以,很少再逢危险,唯一比较严重的,就是那年冬天,腿被伤了,血流不止,差点没命。 老大瞅了瞅旁边的老二和老三,他不敢大幅度动弹,为啥?当然是因为卫成的箭还指着他脑袋那。 此时,胡子老三将马往前提了提,冲卫成抱了抱拳,“在下黑老三,想问一下,你哥哥什么时候救过咱们?” 他一问,卫成气不打一处来,哐哐哐,将那年冬天腊八晚上,几个胡子半夜三更跑到西家又吃又喝,又让人给治伤的事情说了,末了,连胡子老三临走时候说的话都学了个十足十。 当年的事儿,卫成可从门缝都看见了,胡子老三临走时说的话,幼小的卫成感觉特别霸气,第二天神神秘秘的学给西韦听,家里大人不让把西远给胡子治伤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小韦是自己人,说了没关系,要是一个人都不能说,那还不把卫成憋坏了?这么拉风的事情! 所以,尽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卫成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黑老三听了,再没怀疑,“大哥,这哥俩的确是那年咱们落难,给你治伤那家的。” 其他几个当家的沉默了,胡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几个行当的人从来不绑,其中一行就是行医治病的大夫。 人家西长关是大夫,他们给绑了来;另外,人家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威胁人家家里要三千两银子,的确恩将仇报。 “娘了个扒拉,这事做得可真不仗义!”老四一听受不了了,都怪他听胡老二怂恿,坏了红松寨名声。 “大哥?”老四瞅了瞅老大,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老二又是怎么回事?”老大问道。 卫成又把胡老二当年的事情学了一遍。 事情都是明摆着的,胡老二啥样,大家心知肚明。 胡子老大的脸腾地就红了,他们红松寨还真是从上到下忘恩负义,亏得他平时还口口声声念叨,有个恩情没报呢,这哪是报恩啊,报仇还差不多。 “两位兄弟,我们红松寨对不起二位了!今日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大冲卫成抱了抱拳,然后,抽刀回首,后面不远处,胡老二正腿打哆嗦,他万没想到,西家和胡子能有瓜葛,竟然跟头领有恩情。 老大气没处撒,越想越憋火,这完全是胡老二惹出来的事儿,瘪犊子,拿他们红松寨当猴子耍呢,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进来。 老大手起刀落,胡老二迈腿想跑,没等动地方,脑袋咕噜噜滚落到地,其他胡子都吓得不敢出声。 “大哥,我也愿受处罚。”老四翻身下马,单膝着地,等着老大处罚。 “娘的,做事情就不长脑子!”老大抽出马鞭,“啪啪啪”狠抽老四,看来真使劲了,鞭鞭见血,饶是如此,比胡老二强多了。 “大当家的,四当家的是不知者无罪,希望你能网开一面。当日之事,我哥哥只是医者慈悲之心,大当家不必念念不忘,若无其他事情,我与哥哥这就要告辞了,家中之人还盼着我们平安归去。” 卫成看大当家的打差不多了,连忙出声说情,当然,他不会一开始就劝阻,尽管老四是被蒙骗的,但是,哥哥差点因此出事,卫成心里恨不得将他也斩了。 不顾几个当家的挽留,卫成催马带着哥哥向山下行去,笑话,能跑还不快跑,万一胡子再翻脸了呢? 下到山脚,天色已经大亮,卫成松了口气,不肯做丝毫停留,打马扬鞭,一路飞驰,脱离了险境,他才开始有些后怕,手都忍不住哆嗦。 有些人就是这样,面临危险之时,无比镇定,等到度过险情,才会把心里的感情释放出来,卫成无疑就是如此。 行了四五十里,西远劝卫成休息一会儿,卫成不吭声,仍然纵马飞奔。 “成子,咱们停一会儿吧?哥累了。”劝卫成没用,西远只好拿自己说事儿,他的确是很累,被绑了两天,还挨了两顿揍,不过,主要是心疼卫成,这孩子估计从昨天就没消停。 卫成听哥哥这样说,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落地时皱了皱眉,但是没吭声,然后用力将西远扶了下来。 哥俩坐在路边休息,路两边是青青麦田,田里的麦子绿茵茵,如绿色的锦毯,向前延伸,看来今年不会是灾年。 卫成将弓箭放到身边,他现在弦还绷着,唯恐事情有变,时刻不放松警惕。西远坐在他旁边,揪了几棵荠荠菜,一半给了卫成,一半自己放到嘴里。地里庄稼还没抽穗,没的吃。 歇了一刻钟左右,哥俩不敢多做停留,起身想要继续赶路。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卫成和西远已经成为惊弓之鸟,马上紧张起来。卫成忙将哥哥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弯弓搭箭,对准前方。 等来人近了,卫成先是一愣,继而放下弓箭,惊喜道:“哥,是小韦他们!” “哥!二哥!”西韦也看见他们了,催马快跑,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抱着西远“哇”一声哭了出来。 昨天晚上回到莲花村,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时就要骑马来找西远和卫成,被奶奶和西远娘给抱住了,说啥都不撒手。 “小韦啊,天都黑了,你不能去,你哥不知道咋样,你二哥去了一天也没信儿,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奶奶可是活不下去了。”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这次老人家比想象中的坚强,听说事情之后,没有晕没有嚷没有哭,该往出拿钱给拿钱,该叮嘱家里人的叮嘱。 老太太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大家都要想法儿救小远呢,这时候自己不能给添乱!也许有这个心理暗示支撑,奶奶自始至终都很镇定,镇定的让人不放心。 西韦好容易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和二叔、程义还有程南柱子几个,一起往东山里赶,银钱是聚德楼和郑轩给凑的,叶先生也把家里所有的为数不多的银钱拿了出来。 孙叶不在彦绥,但是李掌柜知道东家和西远关系匪浅,所以把自己能动用的银钱都拿了出来;郑轩每天花天酒地,手里没有那么多,还是回家去,偷了他老娘几件首饰,送到当铺,当了银钱,给凑足了。 西韦搂着他哥,哭的跟个小孩似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旁边西明文西明武程义几个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圈儿。 “好了,小韦,哥这不没事儿了嘛,咱不哭了,啊,你看都多大了,还哭成这样,该让人笑话了。”西远红着眼圈哄西韦。 “多大你都是我哥!”西韦哭咧咧地说,这话倒和卫成的口气一致,“哥,你吓死我了!”接着张嘴嚎。 “哥知道,来,把鼻涕擤擤。” 西韦哭够了,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过去抱了抱卫成,哥哥能平安出来,都得归功于二哥,昨天程义和二叔他们就商量了,即使银钱送到,胡子也不一定会把西远平安归还。 前两年就有富户家,把钱送到,孩子还被撕票的。 所以,大家来时做的两手准备,万一胡子不讲究,他们就得去寨子里劫人,可是,那样的话,救出哥哥的希望很渺茫,万一哥哥被撕票了……西韦以及家里所有人,想都不敢想!还有二哥,会不会也被胡子抓了起来?西韦和卫成一起玩到大,感情一点不比亲兄弟差。 没有时间细说,西韦平静了下来,大家马上往回转,家里人还在等着,早回去他们早安心。 可是,卫成上马的时候,却上了几次都没上去,西远看出不对,本来已经上了西韦的马,连忙跳下来,“成子,咋回事?跟哥说实话。”西远焦虑的问。 “没事,哥,就是左脚,在寨墙那儿往下跳的时候,崴了一下,有点疼。”卫成努力扯出个笑,安慰西远。 西远不管他,走到近前,将卫成的绑腿解开,靴子脱掉,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卫成脚踝处,肿得有馒头高。 “哥!”卫成将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手搂着哥哥的身子,他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自从知道西远出事,两天两夜水米没打牙,人也没歇着,现在累得有些脱力,又伤着了脚。 “成子?”西远看卫成脸儿煞白,担心的拍了拍,他还奇怪呢,为啥卫成从山上下来不肯休息,原来怕自己支持不住,不能把哥哥平安送回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9 二叔和程义合伙将卫成弄到马上,由西韦带着,西远骑卫成的马,他受的只是皮外伤,只是有点疼,没有伤到根本,但是他担心卫成,一路上没有吭声,刚刚脱离险境的欣喜,都被忧虑取代了。 …… 莲花村卫成卫长山,十六岁,一人一马一枪一弓箭,独闯胡子窝,将被绑架的兄长从阎王手里救了出来。 没几天,卫成的事迹传遍了彦绥各处,连彦绥城里的人都知道,一时之间,卫长山成为彦绥村间吕巷,百姓口中传奇似的人物。 因为西家不能把当初西远于胡子有恩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卫成的事情越发被传的神乎其神,竟然有艺人编成话本,在茶肆酒楼演绎。 而人们嘴里的传奇,大英雄,如今正在家里被哥哥给拘得火星直蹦。 ☆、第112章 秀才 卫成脚踝处的伤本来不重,但是受伤后没有好好休养,反而奔跑用力,才使得伤势加重。 回到家里,正好李大夫就在西家,等西远消息呢,不但他,莲花村只要跟西家关系不错的,都在这里等着,当然,也不乏有来看热闹心理的村民。 李大夫给卫成诊断了一下,看来是伤到了骨头,细心地给正了骨,用上药,缠上夹板。 伤了骨头,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西远怕卫成不好好将养,再落下毛病,后果可就严重了。所以,李大夫看完后,他还不放心,也不怕李大夫不乐意,远远近近,连彦绥城里的大夫也不放过,请来不知道多少位,给卫成确诊。 所有的大夫都说好好将养,应该没有问题,西远还是不放心。仿佛落下毛病一般,连卫成说没事儿他都不信,觉得他安慰自己没说实话。 西韦看哥哥六神无主的样子,无奈地嘟囔:“哥,你说你,自己就是大夫,心里咋还没个数了?瞧你把李大夫气得,家里拐棍都撅折好几根了,你这纯粹是关心则乱。” 西远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的确是关心则乱! 活了两辈子,只有这个孩子,为了他奋不顾身,从老虎嘴里往出救他!怎么能够不往心里去! 除了感动,西远还有些自责,卫成如今伤了脚,武科考试就无法参加了。本来几个孩子里面,只有卫成中举的可能性最大,如今生生放弃了大好时机!尽管以后可以再考,那要足足再等三年,三年的时间,很多机会可能因此失之交臂! 西远找了好多关系,托了好多人情,但是国家律法在那里摆着,即使大家都很欣赏卫成的义气勇敢,但是,还是不能通融,看来,只好再等三年了。 对卫成的愧疚、心疼加上担心,西远的注意力可不就集中到了卫成受伤的腿上。 “哥,我咋觉得你紧张我还不如紧张我的腿呢?要不,我把这条腿给你得了。”卫成嬉皮笑脸的逗哥哥,自己跟自己的腿吃醋,卫成一点也不想承认。 “傻成子,你不知道,当朝有规定,相貌不好者,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西远皱眉道。 “不能考就不考呗,反正我也不是非想考个举人当当。”卫成不在意,他最在意的就是身边有没有哥哥陪着。 “傻瓜,你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以后有的你后悔。”西远帮卫成腿上好药,重新捆好夹板。 “哎呀,哥,我才不在乎能不能考个功名呢,能考就考考,不能考不还能干点别的?你以前不也老跟我们几个讲,咱们家不以功名评定一个孩子有没有出息吗?咋现在开始钻牛角尖了。”看哥哥弄完,卫成把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双手抱着哥哥的腰,左一下右一下的晃,这是他和西远常做的动作,晃起来像两个大号的不倒翁。 虽然在家里憋着浑身不自在,但是哥哥每天都陪着他,卫成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延伸,时光静静流淌,一直这般美好。 “哥瞧着你这么喜欢舞枪弄棒的,以后要是没了用武之地,多白瞎啊。”西远摸了摸卫成的头。 “我那就是学着好玩,考不考功名的,我不都一样喜欢?哥,你就别纠结了,让你整的,我自己都觉得考不上个功名心里不得劲,压力可大了!”卫成扮了个苦脸。 “好好好,哥不想这个了。你可得好好将养,不然落下毛病,哥心里得不好受一辈子。”卫成搬出自己,西远只好妥协。 “哎呀,哥,你瞧我都多配合了,你让我养着,我可不就养着,成天不出屋,还有咱奶和咱娘,成天给我弄好吃的,我现在觉得自己跟头猪似的了。”卫成无奈的皱了下鼻子。 “还不是心疼你?你说你胆子多大……” “哎呦,我想吃双皮奶,哥,你去给我做一碗吧。”卫成连忙转换话题,关于这个,哥哥碎碎念好几天了,卫成觉得耳朵都被磨得出来一层厚茧子。 “行,你好好坐着,不许乱动啊,哥给你做去。”西远起身去了堂屋,卫成无聊的在炕上坐着,被拘了好几天,憋得他啊! “二哥,哥走了?”西韦在他自己屋里,听哥哥出去了,才跑过来跟卫成说话,他也是被西远这几天碎碎念给念怕了,非常不仗义的,把现场留个了二哥。 “做双皮奶去了,小韦,你说咱哥这是咋了,以前没这样啊!”卫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咱哥是怕因为他,耽误了你的前程呗,他心里不好受。”这个西韦倒是明白,不但是他,家里人都是这样想的,对卫成越发的想找补。 所以,卫成现在是家里的老大,西韦都要退位,甭等他说,每天做饭,西远娘先问卫成要吃啥,吃啥给做啥。 西远也是,以前卫成要是作得狠了,西远的鞋底子早都拍过来了,如今,卫成被拘得闹心,没事儿找事儿缠磨,西远举了好几次鞋底子了,都舍不得落下。 这样的弟弟,疼都疼不过来,哪里舍得打啊。所以,现在家里西韦很寂寞,因为哥哥的鞋底子只朝他一个人招呼了。 “二哥,二哥,你再给我们讲讲,你是咋跟胡子打架的?”小勇和狗蛋跑了进来,不大一会儿,不点和大妮进了这个屋子。 卫成的英雄事迹,不但别人爱谈论,连自己人都喜欢听,尤其几个小的。 怕小的说走了嘴,卫成不能跟他们讲,胡子因为当年的恩情放他们兄弟一码的事儿,所以就得瞎白话一些,什么你一拳我一脚的,把平时他跟别人过招的事儿,往胡子身上套,饶是如此,几个小的仍然听得津津有味,现在家里兴起了一股学拳脚热,没事都来磨卫成教他们几招,把卫成给得意的,不行不行的。 每次看卫成那得意样儿,西远有时候都疑惑,这个孩子似的,傻乎乎的卫成,和那个在胡子面前临危不惧的卫长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二哥,你一箭就把胡子头的帽子给钉门桩上了?”狗蛋睁大了一双眼睛,里面“蹭蹭”往出冒星星。 “二哥,明儿我也打一个你那样的飞抓。”小勇心里合计的是飞抓,觉得二哥夜黑人静,飞身进入山寨很牛气。 “我这都是小菜一碟,你们不知道,咱大哥才厉害呢,我进去的时候,你们猜猜,咱大哥干啥呢?”卫成卖了一个关子,把几个小的急的抓耳挠腮,连西韦都忍住不催他说。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卫成才嘿嘿笑了两声,感觉心满意足,“咱大哥给看着他的那两个胡子讲孙猴子呢,比给咱们讲的还好听。要不我能这么顺利救出他吗?因为那两个胡子听迷了,根本没发现我进去!”卫成得意的欠欠身,总待着也很累的好么。 “啊?大哥这么厉害?”几个小的又开始崇拜大哥了,看来,大哥给讲的故事,他们要好好的记得,以后好讲给胡子听。 西远要是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估计得挠墙,没事给胡子讲故事?还能再闹心些么。 大人惯着,哥哥宠着,弟弟妹妹们崇拜着,卫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家里的土皇帝,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要是能再适当的活动活动就好了,不过看看西远,嗯,卫成马上把这个想法打消,哥哥实在太可怕了!还是不要触犯他的逆鳞了。 被圈在家中,时间长了,卫成难免闹的慌,于是不断想办法挑战哥哥的极限,看哥哥拿着鞋底子要打自己又舍不得的样子,给自己找乐,从中感受着哥哥对自己的疼爱。他要是知道,此时的幸福就像烟花绽放时刹那的绚丽,一定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此后多年,这都是卫成后悔的事情之一。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0 县试的结果出来,西韦和程南、柱子、秋阳都过了,西阳、解明理、赵林没有通过。 七个人过四个,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有西远遭绑架的事情,这份喜悦被冲淡了不少,况且,接下来就是六月半的府试,府试过了,才是所谓的童生,也就是所说的秀才。 西韦几个考过的,马上进入临考状态,抓紧时间习学功课习文章。 “大哥,”卫成午睡,西远琢磨给他弄点啥好吃的,孩子被自己拘在家里,哪都不让去,真的就一直没出去,也是够听话的了。 “阳阳啊,找大哥有事?”西远回身,见是西阳,这个孩子从打县试结果出来,一直情绪有些低落,他资质一般,但是天性淳朴,虽然没有考过,家里人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功名哪有那么好考的! “哥,你别难过,等我赶明儿给你考个解元。”连西勇都来安慰西阳,不过,这安慰的方式,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大哥,我不想再跟叶先生读书了。”西阳跟卫成同岁,今年也十六岁了。 “咋?阳阳,你别气馁,咱这次没过,下次再考,机会不有的是嘛,你没看见,有的人儿子都有你大了,还参加童生试呢。”西远拍了拍西阳的肩膀。 “大哥,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西阳低着头,鼓起勇气跟大哥说,他真的不喜欢读书了,觉得写文章费劲费脑子,还写不好。 “跟大哥说实话,是不是怕读书家里费钱?你可别有这个压力,咱家现在不缺你们读书的那俩个钱。” “不是,大哥,我就是觉得我咋学都学不好,我,我是真不想读了。”西阳脸憋得通红,大哥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没出息的。 “真是不喜欢读书?阳阳,大哥说过,咱家不以能不能考中功名评定一个孩子的好不好,所以,你想读就读,实在不想读,也可以,听着没?” “嗯,我知道。”因为这样,他才鼓起勇气跟大哥说啊。 “行,你要是实在不想读了,大哥跟二叔二婶说,你以后就帮着大哥打理咱家的生意,正好大哥还想着咱家再开个药铺。”看着西阳涨红的脸,西远安慰道。 几个孩子里,西阳资质的确不高,西远也觉得他考功名比较费劲,要是孩子自己想通了,他倒不介意。 “真的?大哥,让我帮你打理咱家的生意?”西阳很欣喜,本来迷茫,不知道以后干啥,大哥一提,他才觉得这是适合他做的,他喜欢算账记账,喜欢做这做那。 “行,你喜欢咱就这么定了。”西阳这个孩子憨厚,把家里的产业交给他打理,不用担心他起啥私心。好吧,西远这是又想偷懒了。 药铺用的铺面,西远早都买好了,因为去年的灾害,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彦绥城里,好多人家卖房产铺面的,价钱比以前低好多。 西远出手买了两处宅院,三处铺面,一处留着开药铺,另外两处铺面和宅院,是他用这些年攒的私房钱,给西韦卫成置办的。 另外,西远还托孙叶,在府城给两个孩子分别置办了一处房产,一处铺面。买下来的所有宅院和铺子都租了出去,等成家时候,再给他们。这些,除了西远自己,家里人都不知道,西韦卫成都没告诉。 卫成今年十六了,按照当年的判决,该自立门户,西远打算在卫成归宗,另户别居前,悄悄把资产给他置下,当然,只要卫成没成亲,他都可以在西家继续生活下去,每想到这里,西远都不是滋味,弟弟和自己不在一个户籍上了,感觉很不好。 西远一边要照顾卫成,一边要帮着西韦复习功课,一边要忙着药铺的事情,的确分身乏术,如今有了西阳帮忙,顿时轻松了很多。 二叔二婶虽然觉得遗憾,但是,他们都不是贪心之人,知道举人老爷不好考,也不逼着孩子,如今看西阳每天干劲十足的帮着西远管理铺面,心里替他觉得高兴。 药铺六月初开起来的,雇的活计,没有坐堂大夫,只卖药材,主打的是李大夫家传两个偏方制成的药。 药铺幕后主力是狗蛋,他现在在药材上和医术上已经小有所成,西远那点知识,早被狗蛋掏了个干净。 他只跟西勇进了半年学堂,就不肯去了,觉得每天子曰诗云的没意思,还不如与药草医术相伴。 本身在这方面有灵气,又肯用功,所以,进步飞快,不像西远,跟李大夫学了好几年,仍然学得平平。 西远就等着,狗蛋再大些,经验丰富些,药铺可以由他来坐堂看病,相信狗蛋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狗蛋现在满城找人学习医术,人家都是祖传手艺,靠这吃饭,哪里肯轻易教给他,狗蛋倒是不死心,和李原嘀咕好几天,没事就跑人家药铺里去当伙计,看别的大夫怎么给人看病,怎么下药。 这家学完了,再换一家。 医书也是,读了一本又一本,现在西家人,连孙叶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到处给狗蛋搜集医药书籍,各种杂症偏方。 狗蛋万事不理,除了跟大哥亲近亲近,听二哥白话白话,就是种草药,研究医书。 他试种的草药,已经成功了好多种,西远因此才要开的药铺,药材自产自销,正好。 所以,莲花村村民,今年除了接着经管果树,养鸭养鹅,又有了一个新的进项,那就是种植草药。 有不明白的,可以来西家问狗蛋,对了,人家现在叫西长朔,叫狗蛋人家不答应。狗蛋高兴了给指点指点,没空了,就派李原过去,他成天跟着狗蛋,多少懂得一些,不懂的再回来请狗蛋。 西勇如今已经跟叶先生读书,叶先生夸他是自己教过的,最有灵气的学生,私下里跟西远讲,西家这一代的功名将来可能落在西勇身上。 不过,西勇因为太聪明了,做事难免会耍些小聪明,西远怕孩子投机取巧惯了,以后走错路,想办法压制他,因此,将李歪脖家的李东派给了西勇,李东这个孩子不爱说话,但是为人正直憨厚,有原则,西远明白的跟西勇说了,他的一举一动,李东都要跟家里汇报,所以,让他不要随心所欲。 害得西勇撅了好几天嘴,不过,拗不过大哥,李东又是个一板一眼的死脑筋,真是没办法,西家最聪明的小勇,嗯,很头疼! 六月初,西远陪西韦几个去府城参加府试,卫成在家里呆不住,又不想离开哥哥,所以,歪缠了好几天,才让哥哥答应他,带着一起去,把卫成高兴坏了。 西家如今在府城有房产,不用再住客栈,况且客栈休息不好,影响孩子们考试。有了上次县试发生的事情,家里,西明武跟着过来了,还有程义,两个人陪着西远卫成在外面等,一直到西韦他们考完。 府试结果出来,西韦柱子程南榜上有名,秋阳却是没有过,不过,他自知实力不够,也没有多难过,以后慢慢考呗。何况,家里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足以抵消落榜的失意了。 莲花村考中了三个秀才,一时间,十里八乡都轰动了! 人们现在看莲花村的眼神都不对了,日子过得好,小辈们出息,莲花村莫不然是个福地? 因为这些原因,现在莲花村里的小子,说亲很容易,四下村庄的姑娘喜欢往莲花村嫁,少要聘礼,或者不要聘礼都成。 说起亲事,西远就有些愁眉苦脸,他今年都十九了,家里人急的直红眼,就等着他点头同意。 七月麦收完毕,西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就是靠山屯的吴爷爷和他的儿子孙女。 本来西家也想去感谢人家,不管情不情愿,当初人家都是冒着风险帮了忙,但是怕引起胡子怀疑,一时没有行动。如今,吴家来人了,正好。 吴爷爷仗着于西家有恩情,又喝了些酒盖脸,话里话外跟老爷子提当年老哥俩唠嗑的事情。 不是别的磕,就是爷爷当时跟吴老爷子说得来,想给两家结个亲,可是,一问,才知道,他们家也是两个儿子,没有闺女,所以,这亲事没说成,当时爷爷顺嘴说了一句,“咋整,要不以后等我们有孙子孙女了再结亲?” 当时只做笑言,谁也没当回事,如今旧话重提,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爷爷没敢当时点破,他们家孙子的亲事,可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私下里跟老太太讲了,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不过,她瞧着玲子闺女好像也不错,能干,性子爽快,身体也好,个头还高,庄户人家,可不就挑这些,不过,不知道西远愿不愿意,毕竟,他们家小远是个读书人,还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娶媳妇一定要好好掌好眼。 西远听了,倒没多反对,他也急啊,二叔二婶都给西阳挑好媳妇了,但是有他在前面挡着,人家两家只能干等,急的女方家没事总来探问,怕西家万一再反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1 还有,卫成和西阳一个年龄,西阳都要定亲了,西远也不想耽误了卫成,当初将孩子领回来,就是想让他堂堂正正过幸福生活,他再舍不得,也不能把孩子圈在家里不撒手,那还不毁了成子一辈子。 形式所逼,西远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对所谓的爱情又不抱幻想,所以,思忖了又思忖,只让奶奶问玲子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家里长子长孙长兄,妻子以后就要和他担起孝敬长辈友爱弟妹支撑家业的责任,问玲子能不能做到。 玲子哪里会说做不到,她前年来西家,相中了西远,那个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翩翩君子,气质风华,跟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只一眼,就让玲子日思夜想,不然,她为啥宁可冒着全家人的安危也要帮卫成,就是冲着西远。 玲子答应了,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俩家都是熟人,西家办事又不抠搜,所以,一切都很顺利,弟弟们也都替哥哥高兴。 心里不是滋味的就是西韦和卫成了,俩个孩子从小跟着哥哥长大,有些舍不得哥哥,觉得哥哥要被别人抢走了。西韦还好点,卫成却是说不出的失落,他的脚现在已经好了,哥哥允许他下地行走,但是不许太吃重。 “哥!”虽然心里难受,可是不能不让哥哥娶亲啊,那他卫成成啥了?卫成现在形影不离的跟着哥哥,没事趴西远肩上腻味。 “咋了?是不是热了,哥给你切块西瓜去?”西远问。 “没,就是心里不得劲。”卫成闷闷的。 “傻瓜,是不是害怕哥娶媳妇不疼你了?哥不管啥时候都不会变的,放心,啊!”西远安慰卫成,同时怀疑自己同意定亲是不是有些草率。 “哥,你以后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我们,我除了你可没有别人了。”卫成拿脑袋蹭哥哥的脖子。 “哥知道,再说,你也不能一辈子不成亲,等你成亲了,有了媳妇孩子,就有人疼了。”西远摸着卫成的脑袋说,想到成子有一天成为别人的丈夫和父亲,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某种程度体会了卫成的感受。 “成子啊,哥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别不是心思,啊!” “那你发誓。不用发誓,你写保证书,来,现在就写。”卫成一听来了劲儿,拿了纸笔,让西远立马就写。 西远:“……”弟弟这种生物一定是来磨他的,动不动就让写保证书,真是没辄。 八月院试,西韦柱子程南三个都落榜了,虽然有些失落,不过,都在意料之中,三个孩子很快调解了过来。 九月末,秋收完事,西远的亲事提上日程,十月中旬,两个人成了亲,西远不喜欢排场,对亲事又不是多么期盼,所以一切按照村里的规矩办。 “怎么觉得咱们小远,一点不像别家年轻的娶媳妇时乐呵呢?”奶奶跟爷爷叨咕。 “净瞎说,小远亲口应承的,能不喜欢?”爷爷磕了磕烟袋锅,能和老拜把子兄弟做亲家公,爷爷很高兴。 西明文夫妇也很乐呵,小远过了年二十,再不成亲,村里人该说孩子有啥隐疾了,他们早都着急上火的,就是不敢说,如今小远成亲,可算了了他们一桩心事。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卫成了,西远成亲那天,闹洞房的人走后,卫成站在他和哥哥小韦住的正房窗前,望着哥哥和嫂子住的东厢房,整整站了一宿。 ☆、第113章 激化 西远不是没有过任何经历的毛头小子,因此,新婚之夜,平常心对待。第二天早晨,小两口起来,洗漱完毕,到正房堂屋,由玲子给老人一人捧了一碗茶,从此正式成为西家媳妇。 饭桌上,老人很欣喜,小的却都很沉默,包括西韦狗蛋,当弟弟的,多少有些不习惯,觉得大哥被人抢走了似的。只有不点小,一口一个嫂子的叫,觉得做新娘子真好。 “成子啊,咋好像没睡醒似的?”西远娘问。 “啊?娘,没事。”卫成打了两声哈哈,“还不是我哥娶嫂子,他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把我和小韦阳阳累够呛,嫂子,你说,得咋感谢我们?” “呸,”玲子虽然爽快,此时也不好意思了,她还是新媳妇呢,白了卫成一眼,“问你哥要好处去。” 卫成哈哈笑,算是过去了。 但是,过了两天,连西远都发现了,卫成明晃晃两个黑眼圈在那挂着,想不发现都难,“成子,咋回事,是不是没睡好?”屋里没人,西远问卫成。 “嗯,不知道咋回事,就是睡不着,估计跟你和小韦睡惯了,一个人不习惯。”没有了别人,卫成也不顾忌了,趴在哥哥肩膀上答道。 “这哪行,来,躺炕上,哥陪着你,好好睡一觉。”西远拿出来被子枕头,让卫成上炕睡觉。 “那,哥,你得陪着我!”卫成也是真困了,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行,哥陪着你,哥哪也不去,来,快睡会。”西远把被子展开,盖在卫成身上,一只手像小时候似的,在卫成被子上轻轻拍着,一只手拿了本书,慢慢看。 卫成一开始睡得不安稳,嘴里时不时嘟囔一句,“哥,你别走。”西远就会回一句,“哥不走,哥就在这陪着我们成子,好好睡。” 睡着的卫成,也许凭直觉感觉到哥哥的存在,一点一点睡熟了,几天没睡好,卫成直睡到夜深没醒,晚饭也没吃。 西远没动地方,晚饭是他娘端过来,吃了几口。玲子虽然不好意思进小叔子的房间,但是家里巴掌大地方,怎么回事也都知道,虽然觉得卫成这么大了,睡觉还要哥哥哄,感觉怪怪的,但是没有多想。 但是,等西远半夜还没回来,她却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很不舒服,一个人望着桌子上的红烛出神。 过了子时,西远却不能不回自己屋了,他们这里有说法,新婚头一个月,新房不能空着。望着卫成熟睡的英挺的面庞,西远叹了口气,给卫成掖了掖被角,又轻怕了两下,才吹灭蜡烛,迈步离开。 说来也奇怪,西远这边一开门,卫成就马上醒了,不过他没吭声,一个人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听着哥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睁眼直到天亮。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咋回事,为啥睡个觉还非得哥哥陪着,不然就睡不着?! 西远回屋子,见玲子还没睡等着,有些歉意,对媳妇很是温存了一番,玲子心里堵的那块东西方不见了。 卫成的症状被西远视为恋兄情节,谁让孩子从小没离开过自己呢,他不像小韦,没有了自己,还有父母,爷爷奶奶,卫成却只有自己一个哥哥,就连小韦,因为自己成亲,都不高兴了好几天,背地里没少编排嫂子的不是,好像一个糖果被抢走了的孩子,何况卫成。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西远安慰自己。 可是,一天两天……,此后,西远每天都要陪卫成到深夜,等他睡熟了才离开,西韦也能凑热闹,见哥哥陪着二哥,他又跑二哥屋里睡了,说是也让哥哥哄,把西远弄得很无奈,本来想把这个哄好就完事了,结果又招来一个。 玲子一开始只是心里有些介意,慢慢地,凭着女性的直觉,开始对卫成有了敌意,她很怀疑,在西远心里自己要排到第几位,恐怕在西家,连狗蛋不点都比不上,这让玲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西远除了多花些时间陪弟弟,别的上面对她真是没得说,嘘寒问暖,买东买西,每次给买回来的物件,都是玲子喜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也算体贴倍至了,要挑别的毛病,还真是没有。 可是……玲子还是觉得不满意,她成亲后,和大燕还有秋阳媳妇李氏渐渐熟悉起来,没事会到那两家坐坐。 如今,几个孩子考完科考,叶先生叫他们在家学习,隔几天把积攒的问题拿过去请教他就好,不用每日都去学堂,因此,他们几个都在家里读书,没有去彦绥城。 大燕不用说了,家里李涛对他百依百顺,她今年又给李大夫生了个大胖孙子,李大夫乐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挑儿媳妇的毛病,如今酒都戒了,只偶尔喝两口西远孝敬来的果酒,一门心思的含饴弄孙。 前年,李大夫把苦熬干修,攒的几两银子还给西远,这是当初西远给他们家李涛成亲花的钱,西远当时接了,转身用这些钱买了一头矮毛驴,一架驴车孝敬给了李大夫。 如今李大夫出去看病,一点不犯愁,有驴有车,行动便利了很多。他万事不管,每天除了给人看病,就是哄大孙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大燕说了算,连看病的银钱,都交给大燕。 另外一个秋阳家,两口子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好,一个点头一个微笑,都浓情蜜意的。王老蔫两口子,本来就老实,现在有了孙子,每天乐呵呵的,把家里完全交给秋阳媳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2 玲子每次看见人家两个,在家里吃的成说的算,心里就羡慕不已。她倒是不愁钱花,西远每个月都会给她些,只多不少,可是,家里其他的进项,都要交给奶奶,即使不给奶奶,还有婆婆呢,看来,她永远也没有像大燕李氏那般当家做主的日子了!每想到这里,玲子都有些憋闷。 西远成了亲,过了三个月,二叔就给西阳定了亲事,两家早都说好的,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此时,女方家心里方落了底,西家现在可不是谁都能攀附上,因为他们家是过日子人家,闺女得了西阳娘和奶奶的眼缘,才这么运气。 西阳的亲事定在秋天,秋阳一定亲,西远就着了忙,怎么?卫成和西阳一个年纪,和他同龄的程南、柱子都定了亲,就剩下卫成了,西远怎么能不着急? 春天的时候,西远拖不下去了,把卫成的户籍从自己家里迁了出去,让他自己立户。同时备料,在自家西面房场,起来两个院落,挨着自己家的那个,是给西韦预备的,边上那个,是给卫成的。 给西韦的,从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跟自家走一个大门;给卫成的,虽然都由西家大院圈在一起,却是独自向外开了大门。好在挨着自家,西远暗暗庆幸,当初把那块空场地都买下来了,不然,卫成离开他眼么前,得多难受。 房子的建造,完全跟西家老房子一样,结结实实,暖暖和和,卫成虽然过去看了,可是并未过去住,他仍然在西家生活,没事儿抓紧机会赖在哥哥身边,他总有种要被家里抛弃般的预感,心里慌得厉害,尽管觉得不大可能,可是,还是很忐忑。 看着新户籍和新院落,说不出的闹心。 和卫成一样闹心的还有玲子,她原本以为,卫成虽然得西家人的宠,也不过给买个普通房子,成个亲就算进到义务了,谁知道,西家竟然大动干戈,又给建房子又给买地,西远给卫成买了十亩田,莲花村没人卖,他就在挨着莲花村的邻村买了十亩,直接写到卫成名下。 弟弟有房有地才好说亲啊,西远是这样想的,同时委托大燕和李氏,有合适的闺女,给卫成物色着。 尽管舍不得,西远也不想因此耽误弟弟的婚事,那他成啥人了?当初领成子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过好日子的。 村里人一看,西家给了卫成这么多,现在盯着卫成跟盯着块肥肉似的,人小伙子本来就出色,如今有家产,还不成了抢手货?所以,尽管只是西家义子,来给卫成提亲的人真不少。 卫成心里跟在油锅上熬着似的,他一点都不想成亲!跟哥哥蹦高了好几回,西远只好吐口,一定他本人相中了,才会给他做主定亲,卫成长舒了口气。 春天家里人来人往,忙活房子的事情,玲子借机会和村里许多人熟悉了起来,和她前后过门的几个小媳妇处的挺好。 不过,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村民们也不全都是心眼好的,西家日子过得这么好,连义子卫成都给盖这么好的房子,还给买地,惹得自家小子都被比了下去,就有那眼热的人心存嫉妒,西家别的人左右不了,玲子一个小媳妇,刚到西家没几个月,以前的事情都不晓得,西家也没有谁,闲的没事跟她讲这些千年谷子万年糠的事情,所以,有那心思不好的就背地里挑拨玲子。 “你可是真傻,这么大个家业,硬生生让外人分去一半。”东院从老大家前年娶的儿媳妇小娟道,很多事情,她都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 “也没分啥,就是给盖了个房子,买了几亩田,他在我们家那么多年,跟自己儿子似的,还救过我们当家的命,咋也不能光身出户吧?”玲子反驳道,他们讲究的当然是卫成了。 “哎呦,你这闺女可真是个心眼实在的,”从老大媳妇接过话茬,“你当他十七了,为啥还在你们家?”说着还停了一下,卖关子。 “为啥?”其实玲子也很疑惑,卫成为什么不愿意成亲,自己有房子了还不搬过去。 “还能为啥?想让你家出钱给娶媳妇呗,估计还嫌弃你们给的不够,你可别忘了,你们家在城里还有一个食铺一个药铺呢。”西记药铺给了李大夫家两成股儿,今年大燕就张罗明年要盖房,现在没事儿开始备料,这些人看着都眼红。 怂恿过李涛,西家药铺主打卖的是李大夫那两个偏方做的药,自己家的东西,为啥让别人来赚钱,与其分红,不如自己全得。 李涛回去跟大燕墨迹了几回,一开始大燕没在意,后来见李涛越来越上脸儿,把孩子放一旁玩儿,冷着脸问李涛,要是她把自家药方要回来,李涛能不能自己把铺子开起来? 李涛一开始还嘴硬,后来吭吭哧哧不吱声了,他哪有那个本事,要是有的话,当初他爹何至于教给西远。 “既然没那本事,你就给我消停点!我跟你说,你要是把小远惹急了,人家不卖咱们的偏方了,倒时候咱们一点钱都捞不着。你别以为人家离了咱们的东西就开不成铺子,小狗蛋一天天鼓捣种的草药你没看见啊?”大燕越说声越高,旁边屋子里李大夫都听见了,但是没听清大燕具体说的啥,还嘱咐大燕跟李涛好好说话,别嚷嚷。 大燕答应着公公,没好气的白了李涛一眼,“我告诉你李涛,你要是敢起啥幺蛾子,把咱到手的财闹没了,我就不要你了,我领着咱闺女儿子另过!”大燕真生气了,真是坏良心的,知道李涛楞,就怂恿他,要不是怕伤了西家颜面,非得找说坏话的人好好算账。 李涛就是个妻奴,大燕一急眼,他马上消停,从那以后再没起啥心思,一心一意跟大燕合计分得的钱,怎么盖房子,怎么置地,越想越觉得以后家里是好日子,感觉自己当初被人撺掇的冒了傻气,亏得自己媳妇,想着想着,摸了摸自己脑袋,冲大燕傻笑。 他那点心思,大燕哪里不知道,白了他一眼,也就过去了。 李涛给大燕降服了,这些人就开始怂恿玲子。 没事儿唠嗑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的,知道玲子对卫成有意见,就拿卫成说事。 “不会吧?那可是我们家的铺子,我当家的开的,会给他?”一开始玲子还不信,可架不住这些人没事就向她灌输啊。 “你可真是不琢磨事儿,也难怪,你们家啥事没人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你们家啊,啥都是有小韦一份就有卫成一份,他不走,那就是等着你们家吐口呢。” 玲子细细琢磨,还真是,小韦有的,卫成就真有,只多不少! 难道自己家的家业,真要分给卫成一半?玲子越想越不平衡,本来对卫成就心有芥蒂,如今,更是恨不得把他撵走才好。 老太太和西远娘是老辈人,同这些年轻媳妇们没有啥交往,但是大燕和李氏不是啊,连说话办事很稳重的李氏,私下里都提醒老太太和西远娘,没事别让玲子和村里那些人来往。 她说的委婉,大燕就把自己听到的直接告诉了,她和西家相处年头多了,性子又是个直爽的,有啥说啥。 老太太和西远娘从此就不大愿意让玲子出去,但是,过日子,也不能把媳妇圈在家哪里都不让去不是?她们又不是那种恶奶奶恶婆婆,只是时不常的委婉劝阻一下。 玲子慢慢察觉了,越发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没地位,跟奶奶婆婆她不敢吵闹,没事儿就找茬跟西远闹腾。 西远因为房子的事情,还要照顾西韦卫成读书,所以忙得焦头烂额,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忙,把媳妇忽略了,所以,专门抽出时间陪玲子,还带着去彦绥玩了两天,买了好多东西,都是玲子喜欢的。 暮春的时候,玲子被诊断出怀了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西家老老少少都很高兴,对玲子更好了,连奶奶和西远娘都一句重话不肯说。 玲子自觉有了底气,要是生个儿子,那就是西家的长子长孙,西家的家业都是这个孩子的,所以,越发的看不上卫成,不行,为了儿子,也不能叫卫成把家业瓜分走。 当着西家人的面玲子还收敛着,但是只要她和卫成两个人的时候,玲子的态度就不好了,卫成不傻,也感觉出来嫂子对自己的敌意,虽说有时候心里发堵,但是他是个心大的孩子,没事儿不爱瞎计较,觉得女人可能都是这样小心眼,自己要是计较了,那就是小肚鸡肠。 况且,卫成的心里,只要哥哥还能陪着他,还让他在西家,一切都好说,所以,玲子跟他没好脸的事情,一点没跟家里人提。 过完端午节,五月二十的那天,玲子没事又出去溜达,听了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七言八语的说了许多闲话,回来越想越烦闷。 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去了田里,西韦和程南柱子去了彦绥,奶奶和西远娘领着不点去了王三奶奶家,他们家过些日子要给柱子办喜事,娘几个去帮忙。 狗蛋和李原本来就没在家,在彦绥城给人药铺当伙计偷师学艺呢。 西远本来没事儿,在窗下看书,见玲子回来了,跟媳妇打了声招呼,说是去西院,给卫成准备的房子,那里有个地方没弄完,西远合计着怎么弄,说一会儿就回来。 家里只剩下玲子,西远面前,她没表现出来,西远一走,她马上冷了脸庞,心里暗恨卫成。 一个螟蛉义子,西家给了那么多还不知足!跟她儿子抢财产,哼! 这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卫成牵马往大门里走,他没事出去遛马练武艺去了,练完才回来。 玲子听到动静,突然灵机一动,心下有了计较。 “嫂子。”卫成进了院子,见玲子站在厢房门口,忙跟她打招呼。 “成子,你过来,嫂子有些话想问问你。”玲子开口。 “嗯,好,你等一下。”卫成将马栓在了果树上,往厢房这边走,“啥事啊?嫂子你说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3 “成子,你哥对你好不好?我们家从老到小对你好不好?”玲子冷着脸问。 卫成被问愣了,他本来就因为哥哥给自己单立户籍,重建院子而不是滋味,纠结着呢,玲子这么一问,仿佛他不是西家人似的,当然,他现在的确不是,这一直是卫成心里的遗憾,也是他的逆鳞。 “当然好了,这还用问嘛。”卫成也不高兴了,他是哥哥宠大的,只因为心宽不爱计较,可是并不等于没有底线。 “那你怎么还赖到我们家不走了?是不是贪图我们家城里的铺子,还用手里的钱财,非得争到手才肯走?”玲子自认为理直气壮。 “你?嫂子,你怎么这么说我?对了,一定是村里那些赖婆娘,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找她们算账去。”卫成气得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嘎巴响。 “你别往别人身上转移,不管谁说的,这是不是你想的?好哇,卫成,我说你咋不愿意出去自己过日子呢!你哥白对你这么好了,算计我们西家的钱财,你还是个人吗?别以为救过你哥,就可以挟恩以报。” “你,你!”卫长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铁青,眼泪在眼圈转,硬生生憋了回去,原来别人是这么看他的! 自从七岁被哥哥领回来,十年了,十年里,卫成享尽了哥哥的关爱和家里人的温暖,何曾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恨不得把房子拆了!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啊,成子,你敢打你嫂子?”玲子突然声音大了起来,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卫成真是被气得发了疯,举起拳头,用力砸了下去,不过,目标不是玲子,却是她身后厢房的木门,卫成一拳一拳的,把木门愣是砸破了,手上满是鲜血。 “哎呦,你个没有良心的,嫂子说了你两句,你竟然要打嫂子。”玲子一行哭,一行坐到了地上,卫成见此,转身要走,却看见哥哥正站在与西院想通的月亮门边。 “哥!”卫成委屈的想抱着哥哥哭一场,可是硬是忍住了。 “成子,你干啥呢?怎么这么不懂事!”西远刚刚过来,就看见卫成用拳头砸门,他媳妇吓得坐在地上哭,顺嘴数落了卫成两句,他没多想,卫成和西韦两个从小被他数落惯了,很皮实,平时根本不当回事,他哪里知道前面的那一段公案。 此后数年,西远午夜梦回,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说的这句话。 哥哥这是也怪自己了?卫成煞住了往哥哥那里走的脚步,眼睛迷茫地望着哥哥。 “哎呦,长关啊,我,我这难受。”玲子双手拄地,裙子下面有血迹流淌了出来,这是要流产? 本来西远见卫成难受的样子,想安慰安慰他,如今顾不上了,一会儿在哄成子吧,他忙跑向媳 妇。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西远着急的问。 “肚子,哎呦,肚子痛。”玲子手捂着肚子,不停的呻吟。 “来,你别动,我抱你进屋。”西远说着,伸手抱起玲子,往厢房里走。 “哥!”卫成的心都碎了,喊了一声哥,掉了眼泪。 西远听了这声喊,回头,看见卫成哭了,停了脚步,想要往回转,可是,怀里的玲子却是疼的声音都变了,西远两难之中,觉得还是先可紧急的来,“成子,等哥一下,啊!”说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玲子拽着西远不撒手,整个人仿佛疼的死去活来,折腾了半天,西远给号了脉,虽然有些不稳,但是情况还好,西远方放下心来,看玲子痛苦的样子,家里又没有别人,只好守着,直到他娘和奶奶回来了,西远才能抽身。 因为玲子一个劲儿叫嚷肚子疼,西远怕自己医术不精,耽误了事,叫小不点快跑,去村里请李大夫,不点脆生生答应了,转身往外跑。 有奶奶和他娘守着,西远方抽开身,去寻找卫成。 可是,卫成却没了,不知赌气跑到哪里去了! 西远将家里几个院落,寻了一遍,都没有寻到,又去卫成交情比较好的几户人家,还是没有,去了村外,找了四五里,也没找到,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西远无奈,回了家,觉得卫成可能赌气去了彦绥,西韦程南他们在那里。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成子一定没事儿的!西远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但是,却止不住的一阵阵心慌意乱。 回到家中,李大夫已经给诊治完毕,开了药,西远娘熬着。 “问题不大,受了些惊吓,吃点安胎的药就好了。”李大夫安慰了一声西家人,骑着他的宝贝毛驴走了。 西远和玲子都没说这件事和卫成相关,只说不小心滑倒了。西远是为了保护卫成,因为争吵跟嫂子动手,说出去对卫成名声有损,玲子是心虚,怕西家人追究真相。 西远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还是不安心,牵了马,打算去彦绥一趟,不看看成子,他心里总觉得安稳不下来。此时老爹和爷爷回来了,见西远执意去彦绥,怕他路上不安全,西明文放心不下,也一起跟随。 爷俩以最快速度,往彦绥赶,可是,毕竟出来的晚了,还是没能赶在关城门前到达,无奈,只好去了老赵所在的村子,将就一宿,明天早晨开城门了再进去。 家里人问卫成咋回事,西远就说卫成要来城里找西韦他们,让明天再来,卫成不干,可能自己私下里跑来了,他不放心,过来看看。 卫成向来胆子大,西远的解释,不仔细推敲的话倒说的过去。 ☆、第114章 分离 西远在彦绥城外焦急地盼着天亮,好去城里找卫成,却不知道,卫成人早已不在彦绥了。 卫成当时站在院子里,看着哥哥将嫂子抱进屋子,脑中一片空白。呆愣楞地站了一会儿,牵着马失魂落魄的往院外走,他和红马向来形影不离,如今往出走,无意识的解开红马的缰绳,牵在了手里。 他只是因为贪恋哥哥给予的温情,所以迟迟不肯离开西家,怎么别人就说他是贪恋西家钱财了呢?哥哥待他那么好,他却恩将仇报,把哥哥的孩子弄没了! 卫成的脑中轰然作响,他还记得,当时知道嫂子怀孕了,哥哥很高兴,还跟他和西韦开玩笑,说是小侄子以后就归他俩管了,一个教文一个教武,培养出一个十项全能小能手,文能安邦治国,武能征战疆场。 他和西韦还跟哥哥开玩笑,说不能白教,得让小侄子他爹给开束脩,如今,自己犯浑,把小侄子弄没了,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哥哥!他卫成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人! 卫成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彦绥城。从莲花村到彦绥这条路,自从十三岁到彦绥读书,他和哥哥小韦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以往满路都是欢声笑语,如今,卫成心里只剩凄惶,觉得天地之大,却不知要何去何从! 生命里没有了哥哥,没有了哥哥给予的温暖,他要怎样才能活得下去! 卫长抹了把眼泪,抬眼见自己已经来到城西,正是衙门里募兵的地方。 大燕国实行征兵制和募兵制,凡年满十七岁的男子,都要到官府报备,随时准备应招入伍。另外兼行募兵制,招募善于骑射的壮丁从军。 因为国家一直太平,没有怎么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征兵时,不想从军的,家里只要拿出相应的银钱就可以免除。而募兵时,可以自由报名,但是挑的较严格,不是谁想去就能去上。 西家当然不希望他们去从军受苦,所以,每次征兵都花钱了事,西韦阳阳读书考功名,即使是自己,因为要考武举,所以,募兵的事情,一直都未考虑过,哥哥说了,兵卒日子清苦,不让弟弟们去遭这个罪。 如果他能够考上武举人或者武进士,哥哥不拦着,如果考不上,宁可他在家里种田,也不让他去当大头兵。 前年,北地遭受了旱灾,比北地还要往北的塞外,胡人居住的地方,也未能幸免,而且,北地第二年收成就好了,朝廷还减免了两年的赋税,百姓生活安定了下来,可是北方游牧部落,却依然年景不好。据说从去年起,胡人接连扣关,都被边塞军赶了回去,尽管如此,为了有备无患,今年官府又开始募兵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4 既然自己已经无颜见哥哥,那么就去从军吧。 卫成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了想,迈步往募兵的地方走了进去。 他是考武举人武进士的料,当一个小兵还不绰绰有余?卫成稍加施展,主管招募的长官,二话没说就通过了。 可是卫成没有想到,天要黑的时候,他和另外三个人被挑了出来,让他们四个和一个黑大个走。 “为什么?”卫成诧异,他其实已经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不该一赌气进了军营,如今马上要离开,第一个反应就是——“哥哥找不到我怎么办?” “娘的,啥为什么?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黑大个照着卫成踹了一脚,这一脚劲儿很大,卫成没有防备,趔趄了一下,但是努力稳重身形,愣是没有摔倒。 “哎,别说啊,你小子还真不赖。”黑大个见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了。 “大哥,你行行好,我来从军,家里人不知道,我想告诉家里人一声再走。”卫成没办法,只好软下语气相求。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那,想干啥就干啥?”大个子拿马鞭子敲了卫成后背一记,可能被卫成眼中的急切打动了,“行,给你一刻钟,一刻钟以后想不想都给老子走。” 一刻钟,他上哪儿里去告诉啊! 卫成转了好几圈,最后看见在募兵处不远,经过的人好像是郑轩的小厮明宇,连忙追了出去。 卫成嘱咐又嘱咐,叫明宇千万别忘了,去西家告诉一声,就说自己去从军了,叫哥哥不要找他,不要着急上火,他还想再说两句,那边大个子已经不耐烦了,卫成无法,一步三回头的随着大个子离开了彦绥城。 明宇办事还是很可靠的,他今天是给自家少爷买吃食来了,郑轩很喜欢这边一家店里的莲花酥和莲子糕,特意让他过来买,正好碰到了卫成。明宇还奇怪呢,卫长山好好的,怎么去从军了? 好奇归好奇,第二天一大早,明宇还是及时将消息送到了西家。 西远此时正在彦绥的家里,满院子没找到卫成,问西韦,也说卫成没来,西远当时傻眼,想着问问卫成其他同窗,猜测卫成是不是赌气去了别家,此时听到明宇捎来的话,一下子呆坐到椅子上。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气性!跑去从军了?当个士卒多辛苦啊!不行,他得去找成子,把他弄回来,花些银钱都行。 西远二话没说往出走,西韦从哥哥进来,问二哥在不在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此时也跟着,哥俩一路来到募兵处,可是,一打听说是找卫成卫长山,人家都说不知道,别说见着人了。 西远又急忙托关系,找后门,最后人家给了一句话,卫成已经被所归属统辖军队的长官领走了,人不在彦绥,至于去了哪里,却不晓得。 一听这个消息,西远嘴上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起了一溜大火泡,西韦急的一个劲儿喊“哥,哥。” 回到家中,哥俩只告诉其他人卫成去从军了,别的没说,大家虽然觉得突然,但是不知道前天发生的事情,所以,都没想那么多。 西远没有随西明文回去,在彦绥又停留了半个月,托人托关系,打听卫成在哪里,始终没有个消息。 自来军政就是分开的,地方管不着军队,军队不得插手地方,当然,特殊时期除外。凭他们这些小百姓的人脉,打听衙门里的事情都费劲,何况军营的了。 看来只能等卫成气消,主动给家里来信了! 西远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翘首企盼,希望哪天卫成送封书信回来,哪怕只是让他知道,成子平平安安,人在何方也好啊。 又等了几天,始终没等来卫成的一丁点消息,家里那边一遍遍让赵叔和栓子捎信,叫他回家一趟,玲子身子有些不大好。 西韦劝着,西远等了又等,没办法,只好先回莲花村去看看。 家里,玲子在那天西远和老爹走后,心里一直不踏实,知道西明文回来,说卫成从军去了,她方松了口气,看来,别人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卫成也没有说。 玲子心里落了地,去掉了卫成这个碍眼的,心情好了起来。可是,西远一去二十几天,没有回家,她心里又没底了,所以借口说自己不舒服,让老赵叔他们带信,叫回西远。 西远回来,玲子见他待自己没有二样,这回方彻底放心。西远自己心烦意乱,仍是找李大夫给玲子号的脉,李大夫只是说大人有些焦虑过度,但是问题不大,不用吃药,只注意饮食就好了。 家里人想问问西远,卫成为啥这么突然从军去了?可是看西远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忍着没有问。西远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担心,竭力调解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 西韦不放心哥哥,第二天也赶了回来,在家里陪了两天,见西远虽然做事情兴致不高,但是总体还好,方放了心,回了彦绥。 这天,家里人都各忙各的,西远无事想到后院鸡场去看一下。他们家因为前年的灾害,养鸡的数量减少了很多,去年只是几百只,今年也不过刚刚一千多,李歪脖生怕鸡少了,西家不雇佣自己,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还是西远找李东,把话说明白了,让他们家放心,李东回去把西远的话说给老爹听,李歪脖才不胡思乱想。 看完鸡,西远往外走,刚走出不远,就听后面有人喊,西远回头,见李歪脖媳妇追了出来,到了近前,看着西远,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李大娘,你有啥事?没事儿,说吧。”西远和颜悦色的问,心里很奇怪,李歪脖媳妇虽然现在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但是仍然胆怯跟人接触,尤其是男人,每次看见他们,都点点头,很少开口。 “远啊,不,东家,少东家。”李歪脖媳妇犹豫半天,开口叫西远,但是不知道哪一个称呼合适。 “李大娘,你叫我小远就行。”西远笑了笑。 “哎,小远,”她虽然精神有些不大好,可是也知道西远是他们家的恩人,对他们家好,还让李东跟着西勇学识字,学做事,他们家歪脖说那是看重他们家李东,以后会重用。 “你大娘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昨天他们李东跟小勇回来了,说是卫成去从军了,大少爷和五少爷因为这件事不怎么乐呵,她是个实在人,别人对他们家好了,她觉得应该同样对人家好,所以,知道什么不应该瞒着。 “李大娘,有事你就说吧,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的。”西远有些狐疑。 有了西远的保证,李歪脖媳妇方放了心,家里少东家媳妇有些厉害,她和李歪脖都害怕。 原来,李歪脖媳妇,别的活计做不好,专门能做鞋,因为感激西家的恩情,她如今不但做自家的,还帮西远娘做西家的。听说秋阳媳妇有个新鞋样,做出来的鞋既舒服又好看,西远娘就去借了来。 那天,李歪脖媳妇就是来描鞋样子的,好给西家哥几个和自家小子做。西远娘和老太太着急去王三奶奶家,就让她自己在屋里描,她还没描完呢,就听到了屋外玲子和卫成的争吵,当时,李歪脖媳妇吓得一声没敢吭,她精神不好,跟正常人的反应也不一样,偷偷躲在角落里,身上直哆嗦。 一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了,她才偷偷溜回鸡场,辗转反侧了几天,今天看见西远才鼓起勇气把事情学了。 西远听完,脑袋“嗡”的一下子,他就说呢,他的成子,怎么会因为这么点的小事情,就赌气离开家,不要这个家,不要他这个哥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孩子是伤透了心走的啊! 西远用手捶头,心痛的呼吸都费劲了。 “东家,远啊?”李歪脖媳妇吓坏了。 西远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把人家吓着了,本来就不正常,“李大娘,我没事,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以后别跟别人提,记住了。” “嗯。我记着了。”李歪脖媳妇点头,担心的看着西远。 “没事,大娘,你回去吧。”西远勉强扯了个笑,回身往出走。可是走了半天,还是在后园子转圈,最后,他索性在菜垄旁边坐下了,眼睛出神的盯着一个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天黑,更寒露重,听到他娘喊他吃饭的声音,西远才起身回了屋子。当天晚上他也没有回自己的新房,只说是有些不舒服,怕带给玲子,在以前自己住的屋子歇息了。 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西远起来,点了蜡烛,来到了卫成的房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5 这个房间说是卫成的,可是他只住了半宿,然后就抱着被子和哥哥挤一个屋了。平时只是用来放放他自己的东西,跟个仓库差不多,不过,样样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平时西远娘也给收拾的干干净净。 西远打开卫成用来放他那些宝贝的柜子,钥匙就放在炕梢的席子下面,西远顺手拿了出来,好几年了,地方都没变过。 西远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底下的两层,里面放的都是西远给他的:破了又补好的纸灯笼、用鸡毛做的小毽子、铁丝缠的滑冰鞋、木头刀、木头剑、跳棋…… 有的即使磨损的很严重了,也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一样给的,西韦的许多都没了踪影,卫成的却是一样都不少,凡是哥哥给的,他都留着! 西远坐在地上,想把整个抽屉拿出来,伸手托底下木板的时候,觉得上面有个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信封,牢牢地粘在底层上。 西远仔细扯下来,慢慢打开,里面是那年卫成不肯去彦绥城读书,他给写的保证书,字迹已经有些发旧,可是,仍然保存的完好。 当时写完保证书,西远觉得很丢人,想拿回来毁掉,趁卫成不在的时候,偷着找了好几回,都没找到,有一回被卫成发现了,还得意的朝他哈哈笑,说那是他一辈子的把柄,哥哥别想耍赖。 他的成子! 在这深夜里,西远捧着卫成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 第二天,西远回了彦绥城,明知道无望,还是发了疯般的寻找卫成。 寻了两三个月,仍然没有一丝音信,以前那个平和温润的西远没有了,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歇斯底里,常常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无意识的走来走去。 脑海里总是回想起卫成临走时的喊着哥,掉眼泪的模样。这孩子,从认识他起,一共就哭了三次,每次都是因为感觉哥哥要离开他而哭泣。 西远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不正常,不肯在家里住,将给卫成在彦绥准备的院落,租的房客退掉,一个人搬了进去,西韦自小跟哥哥亲近,最先发现哥哥的变化,孩子整个人都吓傻了,担心哥哥一个人闷出病来,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 如果说,现在有一个人还能让西远露出笑脸的话,那就是西韦了,他和卫成,都是西远费尽心思养大的,可惜,西远不小心,弄丢了一个。 这天夜里,西远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惊扰了西韦,一个人瞪着眼睛瞅着屋顶。实在没办法,悄悄起来,倒了一盅酒喝下去,西远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困,倒不是醉,就是睁不开眼睛。 如今他实在睡不着了,就会喝几口,十次倒有五六次会见效。 这次也是,过了一些时间,西远渐渐地睡沉了。睡梦中,他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一条河流,碧水清澈,两岸平展,不知名的花朵绽放,没有香气,却让人徘徊流连。 “哥哥,哥哥。”西远听到卫成叫哥哥的声音,转过身来,见卫成小小的,就如当年把他领回家时的模样,冲着西远微笑。 “成子?成子,你干啥呢?”西远焦急的问,感觉卫成离自己好远,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不行,一定要叫回成子,不然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西远脑子里反复闪着这个念头,在卫成后面疯狂的奔跑,大声的喊着“成子,成子,回来,快回来!” “哥,哥,你快醒醒,哥!”耳边传来西韦哭唧唧的叫声,西远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 西远抬手摸摸西韦的脑袋,想说什么,没有说。 “哥,你别吓我!你是不是梦着二哥了?你一门喊二哥的名字。”西韦拿布巾给西远擦脑袋上的汗,哥哥整个人看着都要虚脱了。 “哥梦着你二哥,他就在哥前面,哥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哥,你是太想二哥了,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西韦安慰哥哥。 “哥知道,哥就怕你二哥在外面有点啥事。”西远不想叫西韦跟着操心,可是不跟谁说说,心里难受。 “不会的哥,二哥不会有事。”西韦一遍一遍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哥哥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韦啊,不用担心哥,哥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西远掀开被子,让西韦躺了进去,孩子最近跟自己操心,脸上的肉都瘦没了,西远看着心疼。 “哥,那你也睡一会。”西韦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哥哥的肩膀,慢慢的睡着了。 西远在暗夜里,睁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长病不起。 而离此遥远的,西北边陲的一个军事重镇,野外的荒草从中,此时的卫成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卫成受了重伤,生命正在悄悄流逝。昏迷中,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清澈的水流旁,两岸花儿开放,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安然,仿佛,这里是自己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的地方,是生命的最终归宿。 “成子,成子,快回来。”一个声音在卫成身后喊,卫成觉得好熟悉,却想不起来。 “成子,你要再不回来,哥真生气了,哥生气再也不理你了。”是了,这是哥哥,哥哥不生他的气了,哥哥原谅他了,让他回家了。 卫成回头,见哥哥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好成子,听哥的话,快回来,我们成子最乖了。”是啊,他要听哥哥的话,这个世上,只有哥哥对他最好了。 卫成站在那里犹豫,慢慢的觉得脸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昏迷中的卫成清醒了过来,原来是他的红马,正用鼻子,一下一下往卫成的脸上喷着热气。 卫成想抬起手来摸摸马的脑袋,可是,却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了,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哥哥,哥哥!他不甘心,不甘心长眠在没有哥哥的地方,没有哥哥的地方,就没有温暖,到处都是寒冷。 真冷啊! 卫成使劲挪了挪脚,突然,哗啦一声,从他残破的靴筒里掉出了一个东西,卫成吃力的将东西扒拉到手边,这是哥哥给他们的,他和小韦,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里面是李大夫家传的刀伤药。 自从去年他因为救哥哥受了伤,哥哥总不放心,专门弄了个小铁盒子,里面两个小瓷瓶,瓷瓶里放着刀伤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叫他俩随身携带,没事还随时抽查,要是偷懒没带的话,哥哥就会很生气,他和小韦没办法,只好听从哥哥的“权威”,权当做哄哥哥开心了。 刀伤药!难道哥哥那个时候就预感到他会受伤,特意准备下,救他的命吗?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卫成吃力的将铁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药瓶,外敷的倒在胸前伤口上,内服的倒进嘴里,努力吞咽下去。 好吧,这是哥哥又救了他,卫成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心里发誓,若我卫成这次得以生还,一定要回到哥哥身边,不管哥哥生气也好,不理自己也好,都不会再离开,一辈子守在哥哥身边,哪里也不去,一辈子! 就这样,卫成在野外昏昏沉沉的熬了一宿,红马通灵性,每次卫成意识不清的时候,都会将脑袋贴近卫成,拿鼻子拱卫成的脸,将卫成的意识拉回来。 直到天光大亮,来打扫战场的小兵发现了卫成,将他弄了回去。 连随行的大夫都吃惊,卫长山命如此之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在野外躺了一宿,竟然能够生还,而且,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了起来。 ☆、第115章 找寻 西远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每天悄无声息的躺在炕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6 西韦请遍了彦绥的大夫,没有任何起色。心里急的没法,整个人也跟着憔悴了起来。 自卫成走后,西远人又病的消沉,感觉人事无常,易分易离,所以把给西韦和卫成准备的,房契、地契、银钱,都给西韦看了,西韦的那一份,交给他自己保管,卫成的那一份,虽然仍由西远自己保管,放到哪里,却告诉了西韦。 同时,把卫成为啥走的,详细跟西韦说了,嘱咐西韦,等二哥回来了,要告诉他,哥哥没有生他的气。 西韦当时就抱着哥哥哭了,感觉哥哥这么做,像要离开他似的。同时暗骂二哥这个蠢蛋,因为一个女人的话,就抛弃了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什么事情跟自己哥哥不能说,什么事情不能面对呢。 可是,他也好想二哥,好担心二哥好不好! 这天,家里捎信叫西韦回去,西韦把哥哥交给栓子照顾,骑马回到家里。 玲子因为西远几个月不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没事只好说头疼肚子疼的,可是,不管公公婆婆怎么捎信,西远都没有再回来。后来,西韦回来一次,直接说西远没在彦绥,跟孙叶去滨江府了,想看看能不能将家里的铺子,在滨江府开一个。 家里人倒是没有多怀疑,成子走了,西远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在家待着,他们能明白。可是,媳妇怀着孕,肚子好几个月大了,小远却是连回来看一趟都不曾,不用媳妇说啥,老人都觉得西远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西韦回来,他们难免抱怨几句。西韦本来心力交瘁,一边因为二哥走了伤心,一边因为哥哥病了担心,还要想办法瞒着家里。 他今年才十五岁,还是虚岁,以前家里人惯着,大哥宠着,二哥哄着,哪里想到,转眼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心里似在油锅中煎熬一般。 原本就心疼哥哥,如今听到自家人还说哥哥的不是,看着玲子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西韦恨不得揍这个女人几巴掌,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家哪里会这样? 西韦吃不住劲,马上爆发了,他以前因为日子过得顺心,自己性格又好,很少耍脾气。 西韦不像卫成,卫成自觉不是西家人,底气不足,所以只能跟哥哥一个人任性;西韦不一样,他正正经经是西家人,还是老小,真要是任性起来,谁都拿他没辙。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啊?”西韦眼圈都红了,“这个家,房子是我哥盖的,地是我哥买的,铺子是我哥开的,钱是我哥赚的,哪样不是我哥的?我哥挣的家业,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凭啥有意见?啊?”西韦脑袋青筋直蹦,旁边西远娘他们都吓傻,不知道好好的孩子,咋突然这样了。 “小韦啊,娘也没说啥啊,就说你哥这么长时间没回家……”西远娘还想跟西韦解释。 “说啥,还想说我哥啥?你们住我哥的,吃我哥的,穿我哥的,花我哥的,还想说我哥啥?我今天,我今天,”西韦转了一圈,抡起堂屋里的椅子,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我都砸了,我全都砸了,我今天把房子我都拆了我。”他还耍起浑了。 一家人一开始是惊讶,西韦越砸越起火,别的东西砸完了,拿椅子奔桌子上的那两个当年盖房子,孙叶送的细瓷插瓶去了,奶奶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西韦,“小啊,奶的乖小哎,这个可不敢砸啊,那是你哥和你二哥最稀罕的,你给砸了,赶明儿他们回来想找该找不着了。” 可以说,老太太对家里这几个孩子还是真了解,她一提西远和卫成,西韦马上就像撒了气的皮球,憋了,把椅子扔了,回身抱住奶奶哭了起来,奶奶是家里刚才唯一一个没有说哥哥不对的,奶奶了解他大孙子,西远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啥事该怎么做都有主意,不是那没分寸的。 “奶啊,”西韦抱着奶奶放声大哭,“你不知道,我哥他,我哥他生病了,病了一个多月都不好,奶!” 西韦这一句把家里人都弄蒙了,小远病了?在回事? 刚才因为西韦耍蛮横,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恨不得抽他两烟袋锅子,如今听这么一说,顾不上生气了,连忙问咋回事。 奶奶听西韦刚才砸东西时候的话音就不对,孩子再不懂事也不会这么对家里人,何况他们家小韦就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 “小韦啊,来,到奶奶屋里,跟奶奶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老太太搂着小孙子,颤颤巍巍往屋里走。 家里其他人都跟了进去。 只有玲子,站在堂屋里一个人发呆。完了!西远知道了,西韦知道了,一会儿西家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玲子定了定神,慢慢挪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万没想到,当日的事情能够被西家人知道,她算准了卫成碍于面子,一定不会把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学给西家人听;可是,她也没料到,卫成这么大气性,竟然离开了家;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卫成,一个义子,会在西家人心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或者说,在西远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她错估了形式,满盘皆输。 玲子心中一阵阵惊慌,不知道西家人知道了真相,以后要怎么对她。她只是,她只是不忿自己的丈夫对别人比对自己还用心罢了;她只是,只是太喜欢西远西长关罢了! 当天的晚饭,家里人谁都没有吃,西家整个院落静悄悄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和伤心。 半夜的时候,小不点从东厢房玲子的房间跑出来,敲正屋的门。因为西远长期不回家,玲子又有身孕,家里人不放心,只好让不点陪着嫂子,万一有点啥事,跟前好有个照应的。 不点是个能拿事的小丫头,把玲子照顾的挺好,她半夜跑出来没别的事,玲子肚子疼。 西家人都起来了,西明文到东院找二弟西明武,兄弟两个一起去接李大夫和产婆,奶奶看玲子的样子,觉得可能要早产。 玲子握着奶奶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泪,悔不当初,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别胡思乱想,看奶奶对她还好,玲子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灶房里,西远娘红肿着双眼烧开水,他们西家都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即使对玲子的行事不满,也不会糟践人,何况这件事,还要看小远的意思,小远要是想和玲子过,他们老人也不能说啥,小远要是不想…… 唉!他们小远,啥事都明明白白的,咋轮到自己的事情了,这么不顺心! 玲子折腾了半宿,生了个丫头。她硬撑着,盼自己能生个儿子,即使西家人对自己有怨气,看在孩子面上,也能善待自己,可是,天不如人愿,生了个丫头! 玲子很失望,懒得理自己闺女,奶奶年纪大了,早回自己屋里了。西远娘无奈,只好亲自照看。 “七活八不活,”好在是七个多月,孩子虽然只有猫崽般大,精心照料,应该没事儿。 西韦回家混作一通,把小侄女提前作了出来,心里一阵阵后怕,第二天一溜烟跑回彦绥,告诉哥哥去了。 西远听了,没有任何言语。 家里,因为玲子不肯管闺女,孩子没有奶吃,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秋阳媳妇李氏先给奶着,他们家儿子刚一生日,还没断奶,正好可以给小丫头吃些。 秋阳嘱咐媳妇,自己家受西家颇多照顾,如今能够回报一点,一定要尽心,李氏点头应了。她本来和玲子关系还好,但是后来见玲子每天和村里那些碎嘴婆娘走的近,才慢慢疏远了,但是,不影响她和西家人感情。 实在无法,自己家孩子不能总吃人家的奶,西远娘只好叫栓子从彦绥给雇个奶娘回来,因为她要照看孩子,奶奶家里的事情不管了,打算过几天去彦绥看他大孙子,谁也没有大孙子在老太太心里重要。 要不是孩子刚出生,小远没在家,她再走了,家里没人支应不好看,老太太第二天就跟西韦去了。 奶奶压着性子,叫老赵赶车去给玲子娘家送信,该有的礼节,他们西家不能少。 因为玲子没人照看,西远娘又嘱咐栓子从彦绥给买个丫头回来。 他们家还没有一个奴仆呢,连李原,西远当初都是签的长期雇佣契约。李原当时还不乐意,认为大少爷这是不想要他,直到西远把张财的、栓子的、李歪脖家的契约都拿给他看,李原才不情不愿地签了。 把西远气得,还真没遇见过,竟然有人当长工不乐意,争着抢着非得当奴仆。其实,终西远一生,连同后来的卫家,都没有一个奴仆,家里都是请的长工,西家几个弟弟,不约而同地遵守了长兄的这个习惯。 如今,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栓子先把人买来,等小远回来以后看咋办吧。 栓子办事很利索,没出三天,就把人给领了回来。奶娘二十岁,刚生个孩子没留住,正好可以给前前当奶娘。 前前的名字是她小姑姑不点给取的,因为大哥不在,嫂子不管,不点琢磨着,孩子提前出生,就叫了这个名字。 买来的丫头今年十五岁,干活挺利落,两个人西远娘都很满意。 同时,赵叔也给接来了玲子爹娘,玲子爹娘一开始很高兴,尽管闺女给西家生的是女儿,但是这也是西家的后代不是,而且他们知道,西家老少三代,就不点一个闺女,尽管是老三家的,但是在大伯家要多受宠有多受宠,所以,他们一点儿没担心玲子生个闺女,西家会因此薄待了自己女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7 可是,等他们来了以后,却发现西家气氛有些不对,最明显的是,他们女婿没有回来。 媳妇生了孩儿,丈夫不回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玲子娘心里忐忑,等没人的时候,悄悄问玲子。 玲子早就承受不住了,哭着跟她娘把事情经过讲了,自己娘,没什么好隐瞒的,原原本本,一丝不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玲子娘一听,恨得啪啪啪捶了玲子好几下,多好的亲事啊,自己闺女自小心气高,要找个一等一的人,一等一的人家,他们都觉得这是白日做梦,结果碰到了西家。 老人们都为玲子高兴,西家娶他们玲子,还不是看在吴老爷子两次相救的恩情,还有两家常来常往,彼此了解的份上?要不他们一个普通农户,哪里攀得上这么好的门户!玲子出嫁,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 如今自己闺女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和人家弟弟抢哥哥,多傻啊!不知道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吗?刚刚成亲半年,就跟人家比十几年的兄弟情,哪里比得过吆。 卫成虽然不是西家亲生的,可是,当初卫成豁出命来救西远,那能是没有情分吗?感情的事情都是相互的,一定西远也那么对他了。 闺女哎,你可真够糊涂的了! “娘,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也没想到卫成会一气之下走了,现在,我想认错,都找不到长关。”玲子真是后悔了,想想刚成亲那会,西家人待她和气,弟弟们尊重长嫂,西远对她更是体贴温柔、关怀备至。虽然不是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也比那些粗剌剌的庄稼汉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听了别人怂恿,去跟卫成较劲,如今只落得家中长辈不喜欢,丈夫冷淡,小叔讨厌,西韦那天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她哪里听不出来。 “你啊,闺女啊,西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人家有房有地有钱,城里有铺子,兄弟有功名,这是人西家不张扬。你想想,咱们十里八乡的财主家,是不是也就这样?这样的人家,儿子有个三妻四妾都正常,何况女婿对你还不错,你怎么这么糊涂?” 玲子娘真是恨铁不成钢,自家住在山脚下,山里有胡子,虽然有不成文的约定,不骚扰附近村庄的农户,但是他们怕闺女被胡子瞧上,虏到山上去,所以很少叫闺女出门走动,还是少了见识。 “娘,那我该怎么办啊?”玲子听他娘这么一说,心更慌了。西远要是弄几个小老婆回来,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女婿好几个月没回来?”玲子娘问,心里担忧,西远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娘?” “别哭了,看把眼睛哭坏了。我明儿叫你爹去瞧瞧,看是真病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你啊,夫妻哪有隔夜仇,小远就是一时赌气,等他回来,你好好低个头,认个错,可不能再犟了,听着没有?”玲子娘嘱咐闺女。 “我知道了,我以后都听他的。”娘俩在那里合计,怎么把西远的心再笼络回来,却没想想,她们想要认错的那个人,肯不肯原谅他们。 正好家里人忙不开,玲子娘来了,西远娘就把伺候月子事情交给亲家母,自己娘伺候,好了坏了别埋怨他们西家人。 奶奶不管这些,玲子爹娘来了,老人家第二天就起身去瞧他大孙子,玲子爹要跟着,说瞧瞧女婿的病,奶奶笑了笑,同意了,他们的心思,奶奶哪里猜不透。 西韦回去把事情学了,西远猜测家里人一定会来,让西韦把他弄回彦绥家里,给卫成的房子,除了西韦,还不想告诉别人。 玲子爹来了,见西远病的形销骨立,还有什么可怀疑,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回莲花村了。 他走了,剩下西远祖孙三个,奶奶抱着西远老泪纵横,“奶的大孙子哎,怎么成了这样了!” 西远见了奶奶,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奶啊,我把成子给弄丢了!” 西韦抱着奶奶和哥哥,娘三个哭成一团。奶奶见西远哭了,心下松了口气,能发泄出来就是好事。 “奶啊,我把成子心给伤了,成子不要我们了。”西远纠结的,无非卫成心伤而走的事情罢了。 “净胡说,我们成子可不是那么心窄的孩子,成子走啊,一定是觉得没脸见你了,以为自己闯祸了,这个傻孩子。”奶奶摸着大孙子的背,这孩子从小就跟个大人似的,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让人看着心酸。 “可是,成子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信儿都没给家里。” “你啊,净钻牛角尖,成子不给家里信儿,一定有他的苦衷,就像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一样,你说你心里没有爷爷奶奶吗?” “不是。” “那不就结了,成子也不会,成子啊,命不好,小的时候没少遭罪,后来到了咱家才享福,老天爷一定是看他该遭的罪没遭完,要给他找补回来。远啊,你得好好的,别等成子遭完罪了,想回来找我们,我们这边再出了差头,啊!” 可以说,奶奶毕竟是有过人生经历的老人,又了解家里的几个孙子,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西远从卫成走了以后的心结,慢慢被奶奶打开了。 西远得的是心病,解开了就好了。 奶奶也不回莲花村,就在这照顾大孙子,狗蛋这个小大夫也不出去偷艺了,在家里专门看护大哥,诊脉、熬药、煎汤,别说,人家的医术还真没白学,西远的病在狗蛋精心调理下,慢慢有了起色。 这天,西远已经能够下炕活动,正在地上溜达,外面天气寒冷,狗蛋严禁大哥出去。 叶先生跟着西韦来了。 卫成从军,西远发疯般的寻找,叶先生怎么会不知道,看着西远的样子,先生心里跟着着急,因此,把自己能动用的人脉都动用了。 “先生,您怎么来了,天这么冷。”叶先生一到冬天不良于行,很少出屋。 “我啊,托在京城的熟人打听了一下,” “先生,您打听到成子下落了?”没等先生说完,西远就惊喜焦急的问。 “长关啊,你别急,听我说,算不上是打听到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哥,你别急,快坐这儿听先生慢慢说。”西韦扶完先生坐下,过来扶哥哥。 “你知道,咱们北地实际上属于皇上三子,平王的封地,皇上共七子,现在几个皇子争斗的很厉害,三皇子是几个皇子里面实力最强的,也是最有实力跟太子争位的。”叶先生望着西远急切的目光,心下暗叹了口气。 “那,跟成子有啥关系?”是啊,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跟卫成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据说,平王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军,名叫虎豹骑(1),共有八千人,个个儿郎都是勇猛刚健擅骑射,因为对平王很重要,因此相关事情严格保密,没有对外公开过,知之者甚少,而且,听说他们的驻扎地点不确定,时常更换,没有人能够知道到底在哪里。”叶先生说完同情地看着西远。 “先生,你是说,成子他,他就在虎豹骑?”西远再次确认,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找到卫成,真是千难万难。 叶先生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口气,如果卫成去了普通军队,何至于一点音讯查不到,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西远手里无措的转着茶杯,望着桌面发愣。 “不过,平王的封地就在我们北方,虎豹骑不管在哪里驻扎,都跑不出封地范围,而且,按常理推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地方。”叶先生禁不住把自己分析的情况说给西远听,给一分希望总比彻底失望好。 “先生……?”西远的眼里又燃起了火苗。 “长关啊,好自为之吧。唉!”叶先生拍了拍西远的手,起身离开,实在不愿意看见,以前那么风轻云淡的学生,如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8 ☆、第116章 远离 这一年的春节,是西家过得最冷情的,西远和老太太在彦绥没有回来,西韦狗蛋都留在那里陪着大哥,不点虽然很想去,可是,家里把照顾嫂子的任务交给了她,小小的不点,不得不肩负起责任。 她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家里气氛很怪异,但是大人什么事情都不肯跟她讲,虽然心里疑虑,不点还是耐下来性子陪着嫂子。她敬爱长兄,虽然觉得嫂子不那么让人喜欢,可是爱屋及乌,还是尽量往好了同玲子相处。 村里其他人不知情,可是同西家关系好的几家,还是感觉出了西家今年的不同寻常。以前一进西家的院子,即使在西家仍然贫苦的那些岁月,也能感受到温馨幸福,一家人虽个忙个的,那种快乐却随着每一个动作洋溢出来,让看到的人羡慕不已,被西家影响,也对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 可是,如今进西家院落,虽然一切如旧,却透着说不出的清冷与萧索。 虽然奇怪卫成的突然从军,与西家的变化,他们却没有多嘴询问,人家已经够闹心了,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南柱子两个考中了秀才,家里人都很高兴,可是自从卫成走了以后,两个孩子说不出的难过,他们和卫成关系好,这样突然的离开,年少未经过离别的人,还无法从中和缓过来,常常听到马蹄声响,就跑出去看看,总觉得那个神采飞扬的卫长山,会在马上笑着朝他们眨眼睛。 他们都如此,西家兄弟又会如何呢? 西远病已大好,家里的事情由父母二叔和西阳打理,他只是想起什么,叮嘱一下就可以了。 除夕的夜晚,吃过饺子,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住夜,西远早早安顿老人歇息。他自己坐在桌子前面,桌子上摆着三个泥人,他、卫成和西韦。这是他过生日时,卫成用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给哥哥买的。 本来泥人只有卫成自己,过生日把自己的小泥人像送给哥哥,只有他才干得出来,当时西远对于自己生日,要争取好几次才能有自己的小泥人,非常不满,拿鞋底子朝卫成比划了半天,卫成才不情愿的把哥哥的泥人拿出来,他当时是捏了两个,西远的那个想自己留着。 后来西韦发出抗议,就又找人家捏泥人的,补了个西韦。 见哥哥摆弄泥人,西韦没有去打搅,哥哥病好了以后,人变了好多,那些让人觉得安心温暖的东西少了,多了一些冷峻和沉寂。而且常常陷入沉思,不知道是回忆以前,还是在谋划以后。 狗蛋在自己屋子里看医书,五哥说大哥时常睡不安稳,狗蛋努力寻找相关的书籍和药方,他现在时常去西记药铺坐堂,有那家里困难的人家,虽然觉得狗蛋太小,看病如何值得怀疑,但是没法子,有大夫总比没有的好,所以时常会请狗蛋诊治。狗蛋的医术也在这个过程中突飞猛进。 李原坐在七少爷旁边,将桌子上狗蛋剩下的吃食,放在嘴里噶蹦蹦嚼着,他对吃的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就像狗蛋对医术一样。 城里过节的气氛比乡村浓厚一些,家家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远远近近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从早晨到深夜,就没停过,越发衬得这个院落的安谧。 …… 千里外的一处营地,那些热血方刚的健儿们,正在豪爽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火炉里的炭火爆裂开来,像民间的鞭炮一般,炭火映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跳跃着新年的喜悦。 日落时分,参与巡哨完毕的卫成,跟长官请了假,独自骑着红马,出了营帐,缓缓驰上一处高坡,向着彦绥的方向长久的驻足凝望! 雪花簌簌而下,落在身上,一人一马,很快融入了白色世界。 开了春,冰雪开始融化,玲子坐老赵叔的马车,来到了彦绥。西远一直不肯回家,玲子想缓和两个人的关系而不可得,只好自己来彦绥找西远,她本来还打算带着前前,想用孩子打动西远,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俩的亲闺女。 西远娘没有让,孩子还小,又是不足月生的,虽然照顾的精细,身体仍不如正常出生的孩子那样硬朗,而且总爱苦闹,西远娘和奶娘两个伺候着都累了够呛,哪里能放心让玲子往出带。 这次,西远娘一改一贯的好脾气,态度异常坚决。她是婆婆,虽然不习惯给儿媳妇立规矩,西家也没有给媳妇气受的传统,但是,那不意味着玲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平时对孩子不上心,这时候倒想起来了,用前前辖制她儿子,想都不要想。 没办法,玲子只好一个人带着买来的丫头,名字叫小红的,陪她一起去了彦绥。 玲子来了,西远倒没躲没避,只是晚上歇息的时候,把她和小红安置在了另外一个房间。 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西远没有到自己房间来,玲子打开房门,见书房还亮着灯,连忙从灶下拿热水沏了一壶茶,提着走了进去,西远正在灯下翻看一本大燕地理志。 灯光摇曳,两个身影映在窗上,屋内的说话声时高时低,过了一会儿,玲子苍白着嘴唇走了出来,她跪了、求了、跟那个人说后悔了,希望给一次改过的机会,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做一个合格的长嫂,可是,西远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型。 西远说:“你那天身下流的血,是鸡血吧。”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那天是哪天,她不会忘,西远也不会忘。 她怎么忘了,这个人是大夫,因为西远很少给人看病,所以,她常常把这一点忽略,可这个人的的确确学了好几年医术,开了一家药材铺,教会了一个医术颇精的小叔,怎能分不清人血和鸡血? 当时情况紧急,西远没有想那么多才没注意,等知道真相,事后一推敲,一切都很明了,如果说受了别人蛊惑跟卫成争吵口不择言,还情有可恕的话,蓄意栽赃陷害就罪不容情了。 原谅你?我用什么原谅你? 我养大的成子,想让他无忧快乐的成子,你凭什么给我撵走?我娇惯着的弟弟,生怕受了一丝委屈的弟弟,你凭什么给指责栽赃?我的成子,在外面正不知道经历哪些苦难,受着啥样的罪,我用什么理由来原谅你? 书房内,西远合上地理志,“啪”地摔在书桌上,眼中闪现从未曾有过的冷意。 第二天,西远由栓子陪着去了滨江府,玲子在城里待了几天,虽然西家其他人待她并没有疾言厉色,可是,态度很明显有些冷淡。 本来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只要做小伏低,曲意温存,就能哄得丈夫回心转意的玲子,几天后,回了莲花村,然后跟婆母打了声招呼,叫老赵赶马车回靠山屯娘家,说是要小住几天。 西远娘点头同意了,她现在抽不出心思理这些,因为要照顾孙女,她只是年前的时候去彦绥待了一天,看了看就回来了,现在人在家中,心里惦记着小远,只盼天气快点转暖,自己好抱孙女去看儿子。 滨江府城,一处租来的院落里,西远同孙叶一起,看他帮自己买来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各行各业都有,但是有个共同点,他们所干的行当都跟骑兵有些关联,有会修理甲胄武器的,有会给马挂铁掌做鞍鞯辔头的,有会草药知识的…… 这些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以后,将会被派到西远指定的几个地方,在那里开铺子,每个人做的都是老本行,没有什么特殊性,也不要他们从事其他的事情,铺子盈利与否也不重要,不过,他们都会熟悉一个没有见过的人,熟悉他的长相,能在见到他时,马上认出来,并把消息传回。 还有,就是铺子开起来后,在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都会有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有的是一个纸糊的灯笼,有的是一双小孩子穿的羊皮靴子,有的是一个野鸡毛做的毽子,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只不过熟悉它们的人,看到了,就会明白。当然,这些只是复制品,原件西远是舍不得拿出来的。希望成子看到这些东西,能够知道这是家里的铺子,跟家里人取得联系。 这些人只是第一拨,以后还会陆续买进人来,也会陆续往出派,西远手里捏着他们的卖身契,不怕他们不忠诚。他只告诉这是家里失散的兄弟,一直没有找到,如果谁帮着找到了,一定不会亏待于他。 匠人们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使得生活难以为继,或者本来就是给富户家做事情的,现在有一个人能够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还给钱开铺子,都觉得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如果能帮着主人找到走失的兄弟,那更是奇功一件,都很踊跃。 不过,训练的时候,西远用心观察了,觉得心思不好的,打自己小算盘的,都剔除出去,之所以如此方法寻找卫成,是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卫成所在虎豹骑驻扎的地方,定是军事重地,如果自家往每一处都派人,被人察觉了,未免有刺探军情之嫌,这也是西远用租来的院子,化名买人的缘由,不能为了找成子,不顾全家的安危。 滨江府的事情完毕,第一拨人派了出去,西远又回到了彦绥城,此时已经到了初夏。 玲子回娘家住了俩月后,又回了西家,原以为她会再找西远哭闹或者恳求,但是她都没有,只是去彦绥的时候多了起来,没事儿还常常往自家铺子跑,西远冷眼旁边,置若罔闻。 张财他们虽然觉得少奶奶总往铺子跑有些别扭,但是跟少东家说了几次,东家都叫他们跟平时一般行事就后,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 初秋的时候,玲子跟西远提出和离,西远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除了把玲子当初出嫁的嫁妆还给她,还额外给了她二百两银子。 一切完毕,临走前,玲子叫住西远,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西远答:当初娶你为妇,是想举案齐眉,相伴白头。 玲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可是,一切都不能回头,成亲一年半,却有一年独守空房,年少之人,哪里耐得住这等寂寞与凄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9 两人和离后,玲子没有回娘家,而是用西远给的银钱,在彦绥买了一个小院落,不久,西家食铺斜对面,原来的宋记杂货铺,改弦易辙,不卖杂货,卖起了跟西家一样的吃食,麻辣鸡爪、鸭掌鹅掌;泡椒鸡爪、鸭掌鹅掌以及其他麻辣泡椒的东西。 因为价钱比西记便宜,很是吸引了一批人来买。 在宋记食铺开张的第三天,西记食铺关门,再也没有开门做过买卖。彦绥城里的人都感觉很诧异,因为尽管宋记卖的是西记里面的部分吃食,但是,还伤不了西记的根本,不知道西记为啥一下子关掉了,有好事者就会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就有传言出来,说是西记少东家,虽然对妻子一往情深,但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们家少奶奶与原来宋记杂货铺的宋老板,情投意合,矢志不移,没办法,西少东家只好忍痛与妻子和离,谁承想,他的妻子临走前,却偷走了家里的吃食方子! 同行是冤家,西少东家旧情难忘,不肯互相争斗,因此宁可关掉西记,如今伤心至极,卧床不起。 一个女人,有了丈夫,却勾搭别的男人,和离后又偷走夫家赖以谋生的方子,该是怎样水性杨花而又心狠之人。一时之间,玲子竟然成了彦绥的名人。宋记食铺的人倒是多了起来,不过,买东西的人不多,因为大家都是奔着一睹负心女子真容来的,害得玲子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 宋记杂货店以前的生意不大好,宋老板没事坐在自家店前,看着西记人来人往很是羡慕,他本来没想到能够勾搭上玲子,只是打算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西记的秘密。 玲子知道西远不可能再原谅她了,回娘家,家里老人叫她或者和离,或者多忍耐几年,等西远气消了,卫成找到了,再哄他回头,可是,玲子等不及,也咽不下这口气。 也赶巧了,有一次他去西远的书房,无意中看见了西记吃食的秘方,估计是西远刚看完,忘记放回去,玲子认字不多,但是最上面的几个字还是认得的,当初跟西远感情好的时候,西远教过她一些。 玲子鬼使神差的把秘方放入怀中,回去后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天,然后下了决心,既然你西长关因为一个卫成,对我无情,好,我何苦留恋于你,你们西家不就仗着有点臭钱嘛,有了这个方子,我也一样可以开铺子,可以赚很多钱,看你西长关在我面前还傲的起来吗? 正好宋老板跟她眉来眼去,玲子自忖自己一个女人,还不能跟整个西家抗衡,因此勾搭上了宋老板,两个人狼狈为奸。 玲子这回不傻,先是让宋老板娶她为妻,然后才做西家吃食,而且,方子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宋老板都不告诉,这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当然放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宋老板已经快三十岁了,发妻前两年去世,却一直没有子嗣,正想着娶一个呢,可巧遇到玲子这个一拍即合的。 夫妻两个合计的挺好,只是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本来玲子是跟西远置气,我就开在西记对面,就跟你打擂台,没想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人家西记关门了,还什么一往情深!玲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一个一往情深,好一个旧情难忘! 擂台没打成,倒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且,这样坏名声的店铺,卖的还是吃食,人们不得不怀疑,宋记的东西,买回去吃着放不放心,因此,一开始还有主顾,后来越来越少了,一并有买过宋记吃食的人反应,味道比西记差了很多,估计是两口子良心不正,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所以几个月后,宋记门口基本可罗雀。 宋老板一看,实在经营不下去,只好把铺子转租出去,和玲子夫妻两个去邻县投奔舅舅,打算在那里开食铺卖吃食,在彦绥,人们习惯了西记的味道,但是在别的地方没有人吃过,所以,他们的吃食应该还能卖出去。 西远和离,西记关门,西家人本以为西远会着急上火,可是,却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像卸下麻烦一般,老人们虽然疑惑,但是看西远还好,安慰了一下,没追问。 只有西韦,夜深无人的时候,悄悄问哥哥:“哥,你故意的吧?”他们家做吃食哪里有什么写在纸上的秘方,都是哥哥记在心里,临时调配的。 “好好读你的书。”西远敲了西韦脑袋一下。 一个那样虚荣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过完好日子,再去过清苦的生活,方子本来是个试探,玲子心中但凡有一丝善意,西远也不会下决心将她逼走,如今也好,免得他的成子回来,想起那个女人心烦,眼不见为净最好。 成子,他的成子,尽管过去好几个月了,派出去的人仍然没有成子的音讯,但是,西远觉得,不管怎样难,万水千山,他一定要把成子找到。 ☆、第117章 情起 第二年春天,院子里的三棵果树都开出灿烂的花朵,西远细心的用红布条拴在果树上,这本来是奶奶迷信,他们刚栽果树时候,怕果树不爱活才一个上面拴了一个,如今,卫成走后,西远却重新如此做了。 果树栽了许多年,已经很高很壮,尤其卫成栽的这棵小苹果树,每年都会结许多小苹果。从开始结就能吃,尽管没有成熟不够甜,但是青青涩涩,有新鲜水果的香气,家里人习惯了,不管谁从树下走都会随手摘一个。 摘着摘着,底下的摘没了,再往上的就够不着了,除非个子高,或者踩着凳子。西远懒,家里卫成最高,所以经常指挥卫成给他摘小苹果,站着够不着,就跳起来够,卫成有时候很听话,摘下来直接递给哥哥,有时候顽皮劲儿上来,摘下苹果,冲西远晃晃,然后“咔嚓”,自己咬掉半拉,气得西远拿鞋底子撵他,卫成就会一边跑一边哈哈笑,然后一使劲,翻身上了院墙,跑出院外,西远只能拿着鞋底子干瞪眼。 不过,等卫成回来,趁哥哥不注意,一定会偷偷摘下几个,用碟子装了,放到书桌上,然后他坐在炕上,看哥哥发现苹果高兴又无奈的样子,得意地张着两手哈哈笑…… 快两年了,苹果树花繁枝壮,斯人却已远在天涯。 西远抄着手,望着树上的花朵出神。 奶奶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刀片削土豆皮,刀片生着锈,一点也不快,但是怕家里孩子拿着玩时割手,所以,爷爷他们很少磨。 旁边小不点拿着针线做荷包,一边哄着前前。前前一生日半,只有几个字能清楚发音,平时嘴里啊啊的,不知道说的啥,只有小姑不点能给她做翻译。 不点指奶奶教前前:“奶。” 前前拉长声:“矮。” 不点指着天上的麻雀教前前:“鸟。” 前前:“恼。” 不点指着井旁的水盆教前前:“水。” 前前:“毁。” 然后不点指着嘎嘎叫的鸭子教前前:“鸭。” 前前:“雅。” 不点:“鸭。” 前前:“雅。” …… 不点还疑惑呢,这孩子怎么音调不对啊,后来仔细想想,自己教的前几个都是上声字,孩子发上声发惯了,以为所有字都是上声,很是汗了一把,差点误导小侄女,因此连忙补救,每个声调的都教两个。 奶奶削完土豆去缸里舀水,好洗干净,装土豆皮的篮子放在院子里;不点想起荷包上绣花的线,有一个颜色的忘了拿,连忙跑到屋子里去拿。 前前在院子里蹬蹬跑了一会儿,看到奶奶篮子里的小刀片,拿起来四处看了看,然后看到了那个小苹果树,蹬蹬蹬跑过去照着树砍了两下。 西远正望着树发呆,听到动静,只见前前拿着刀片砍小苹果树,心里说不出的恼火,把刀片抢了过来,扔出去很远,另外一只手使劲儿搡了前前一下,一岁半的孩子,哪里禁得住他的力气,一下子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西远望着前前一动没动,你娘逼走了卫成,你又来砍成子栽的果树,人如树,他要他的成子好好活着,也要这棵树好好活着,怎么就惹着你们娘俩了? 卫成走后,西远自己都觉得想法有些偏激了。 奶奶在井边离得近,但是岁数大了行动慢,屋里正往出走的不点,听到前前哭,连忙往出跑,到了近前,一把将前前抱到怀里,喊了声“大哥!”眼圈就红了,大哥不喜欢小侄女,她知道,不明白为啥,小时候能惯着宠着自己的大哥,自己的闺女反而不待见了。 “远啊,你这是干啥啊?”奶奶可算是跑了过来。看孩子哭的满脸泪,忍不住心酸,抱着前前一起哭,“奶苦命的孩儿哟!”哭了一声,想起事情的缘由,叫了一声“成子啊,你咋还不回来?回来看看你小侄女,孩儿比你小时候还可怜,娘不要,爹不疼!成子呦。” 奶奶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忍不住红了眼圈,看着眼前老的老小的小,心里暗骂自己混蛋,怎么连不懂事的孩子都牵怪。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0 “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了,您别伤心了。”西远蹲下身子抱着奶奶和两个小的。 前前也奇怪,尽管西远很少哄她,但是她却很喜欢西远,没事就爱往爹爹身边跑,西远不理她,她就会一个劲在跟前转悠,今天也是因为西远在苹果树跟前,她才拿小刀片砍,父女亲情,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如今她也是,小姑姑抱着,却眼巴巴地瞅着爹爹哭,西远无奈,连忙把她抱过来,用心的哄了一会儿,还抱着他去后面园子里摘了两个菇娘玩。 小前前不记仇,抱着爹爹的脖子,一边抽噎着,一边笑得很开心,奶奶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西远开始注意培养跟闺女关系,虽然不像对西韦和卫成那么用心,但是,依然努力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的所有耐心和热情,仿佛全用在了两个弟弟身上,轮到别人这里,所剩无几了。 此时前前拿着菇娘,咧着嘴向爹爹笑着,小孩子眼睛尖,瞥见后园果树下忙碌的人,连忙指给爹爹看,西远就抱着她来到果树下。 狗蛋猫着腰正在那仔细观察呢,树下是几株长着掌装叶片的植物,那是野山参。本来以前西远就有人工种植野山参的想法,如果能够成功,西家以后光靠这个就可以丰衣足食,可是,他们这里没有山,野山参是个宝,谁见了都不会分给别人,山参种子也难以寻觅。 这几株山参,还多亏了卫成。 那年卫成救西远,单身独骑上了野马山,他等时间的时候曾经放开红马,让它自己找草吃,估计红马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把野山参的种子吃到嘴里,山参种子有一层坚硬的外壳,不容易消化,回家后随着马粪一起排泄了出来。 爷爷当时犯懒,收拾马棚的时候,把这几泡马粪随便埋在果树底下,想着给果树当肥料了,正好歪打正着,第二年长出了山参苗。不过,因为卫成的事情,家里人闹心的慌,谁也没留意,后来还是小狗蛋没事去园子里摘果子,打算做些果酱,才发现的。 回去跟大哥一说,西远嘱咐他跟谁都别声张,这东西不是谁都认识,不过把家里的果树用篱笆圈了起来,里面不许人随便进去了。 如今,山参长了一年多,有一颗不晓得怎么打蔫死了,狗蛋懊恼了好久,西远解劝了才好,剩下的照顾得更精细了。 狗蛋今年十三岁,眉目清朗,总是咧着嘴笑,有一手的好医术,还会草药种植,在彦绥已经小有名气,不过,他时不常的还会磨着大哥,跟大哥去滨江府,然后带着李原,扮作穷人家的孩子去药铺当伙计偷师。 曾经有一位老大夫相中了狗蛋,想收他做徒弟,狗蛋吓得第二天就不去那个药堂了,他才不想给别人当徒弟呢,他是大哥教的,一辈子都只是大哥的徒弟,而且,他也不会像二哥那样,说走就走了,惹大哥伤心,他这一辈子,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大哥,不让他再难过。 “大哥,前前。”狗蛋见西远抱前前过来,喊道,两个眼睛弯弯的。 “咋样?长得还好吧?”西远问。 “嗯,已经长出一个小巴掌了。”狗蛋说的是人参叶子,第二年才会长出巴掌样子的复叶,“真希望它们能快点开花结果,我们就可以种一大片了!”狗蛋用胳膊比划一下,重点强调了一下“大”字。大哥现在比去年好多了,都知道关心他的草药情况了,狗蛋很高兴。 “好好干,以后咱家发家致富就靠我们长朔了。”西远看着狗蛋闪亮乌黑的眼睛鼓励道。 “嗯,你等着大哥,我一定会弄好的,到时候弄出个山参种植园。”狗蛋挺了挺还很单薄的小胸脯。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西韦和程南柱子还有秋阳都要参加。秋阳今年扒着尾巴通过了四月份的府试,如今已经是秀才一名。 卫成走后,西远心情不好,秋阳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是时常陪西远安静的坐着,光阴在这静谧的气氛中渐渐流淌,有人陪伴,使得西远的心境平静下来,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的磨难。 秋阳考过童生的消息出来后,郑轩找过秋阳一次,没说什么,只是让秋阳陪着他走走,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在铺满晚霞的小路上,看着秋阳明静温暖的目光,嘴边满含笑意的酒窝,郑轩庆幸自己没有打破这个人心湖的宁静,没有使得这份美好遭受破坏,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远远的守护着他吧。 西韦这两年读书很拼命,本来按照哥哥的意思,他并不汲汲于功名,但是,从二哥走后,哥哥遍寻不到他的踪迹,西韦看着焦急却帮不上忙,心里发狠要好好学,考中进士做官,如果自家有做官的,哥哥何至于求助无门,奔走无果。 所以,西韦以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课业之中,让身边的人都很惊讶。西远为了西韦的乡试,特意到彦绥陪伴着他,跟他一起研习文章诗赋,忙碌起来,胡思乱想的时间倒是少了。 八月,秋闱开始,四个人,秋阳还是老态度,就是见识一下,他不在乎慢慢考。而西韦三个,两个中了举人,一个西韦,一个程南,柱子很懊丧,大家安慰了半天,只好三年后再考吧。 一个村子,考出了两个举人,莲花村里的人都沸腾了,他们村也出举人老爷了!真是块宝地。 本来西勇也打算去考的,但是西远没让,西勇才十四,十四岁的举人,太小了,所谓少年成才并不是好事,西远让他三年后再考,西勇奋斗了好久,无奈家里人都觉得大哥说的对,只好作罢。 笼罩在西家两年多的乌云似乎要被吹散了,一家人终于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庆祝。村里人相继前来道贺,以前的不忿也好,眼红也好,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西家跟他们不一样了,趁着现在还能搭上,赶紧处好关系吧。 那些因为西远和离而四处碎嘴的人,终于闭嘴,深深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解明理和赵林两个,西远通过关系,花了银钱,把他们两个弄到了衙门里听差,尽管只是普通的衙役和刀笔吏,可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真有什么事情了,就能通过他们找到门路。 两家人对西家很是感激,本来觉得孩子几年的书白读了,如今虽然羡慕程义和西家,但是想想自家也不赖,所以依然眉目舒展,至于柱子和秋阳,慢慢考呗,又不是一次定输赢,他们从程南和西韦身上看到了希望,原来中举并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 月朗星稀,卫成从梦中醒来,披着衣服来到营帐外,高高的个子映在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军营生活艰苦而又寂寞,用士兵们自己的话说,来只母苍蝇都不想放过,有那瞅着对眼的,就两个男人凑成了一对,有的只是为了解决本能需求,有的就真的形影不离,互相关心,俨然一对。 卫成由刚开始知道时的惊讶,到后来的习惯,以及现在的习以为常。卫成在营帐中走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自己负责的岗哨,然后回到营帐,他现在已经是百夫长,手底下有一百来人。 临进营帐前,卫成仰头望了望空中那弯新月,“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亦如自己这样,望着月光想起彼此,一定是的。 刚开始从军,好多人一个营帐,卫成午夜梦回,常常听到帐内有人发出暧昧的喘息和偶尔一两声压抑的呻吟,同样青春热血,再睡着的时候,难免会有旖旎的风光入梦,而梦中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一个他思念入骨,爱甚生命的人。 于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梦境中醒来后,卫成认清了一个事实,也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卫成卫长山,爱西远西长关,不止是弟弟对哥哥的兄弟情,还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原始的渴慕之情,希望如普通夫妻那样,牵手一生,相守白头。 可是,那个人会不会接受这样一份有悖世俗的感情呢?卫成疑惑忐忑,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会想办法回到那个人身边,即使他不接受,自己也要守护着他,一辈子,再不分开。 ☆、第118章 细说 秋收完毕,西远一下子买了三百亩的荒地,荒地在莲花村北边,中间有一块二十几亩面积,东西走向的树林,是一块坡地,上面主要生长着柞树、紫椴及红松,下面长满了灌木丛。 除了这片树林,其余的都是平地,北地地广人稀,除了有钱人家,其余普通百姓,都是靠人力耕田,地少的人家不是无地可开,而是没有那么多的物力人力,开出来了,前三年免税,三年后却要交田赋,即使不种也要如数上交,所以村民们只能量力而行。 转过年的春天,西家买了十头耕牛回来,耕牛的好坏西远不懂,都是爷爷领着父亲和二叔挑的。西远另外买了二十个身强力壮,都是好庄稼把式的奴仆,冰雪融化以后,这些人赶着耕牛,在黑土地上烧荒开垦。 小树林被从中间一份为二,西面的围着建了鸡舍,家里院子里的鸡被挪了出来,李歪脖如今年纪大了,他媳妇又不能离开西家大院,所以西远叫他和媳妇留在大院里,只管做些扫地挑水浆洗的活就好。 树林旁的鸡场,都建的很封闭,青砖起的鸡舍,高高的院墙,里面养了好几条狼狗,都是毛豆角二代,非常警醒机灵。 李东跟着西勇,鸡场由李歪脖的二儿子李北来管理,西远照例买了几个奴仆,在鸡场干活。 所以人的卖身契都掐在自家手里,这些人普遍是外乡人,活不下去了才远走异地,来北地找个活命机会,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想起刺都要掂量掂量,西远挑人的时候,也就是看中这一点挑的。 奴仆中有几个拖家带口的,西远没狠下心来拆散人家,一起买了下来,女人孩子都给分派了力所能及的活计。 具体事情由西阳带着栓子张财来管理,大的方向西远把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1 西记食铺关了以后,再没有开门,西远把方子给了程义,让他带人在村里办个吃食作坊,卖的就是原来西记的东西,西家不参与管理,不过却要占三成股,即使这样,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去年半年,莲花村家家户户分到了不少银钱,今年有好几户要起新房了。 程义在彦绥和万德镇分别开了一个莲花食铺,里面都是村里产的东西,吃食罐头果酱果酒等,西家大舅编的各式各样的小篮子,仍然是保留节目。 莲花食铺的具体事宜由程义把控,实际管理却是小林,这个孩子今年十八岁,跟西韦一样大,是西远第一批教出来的学生,人机灵识字懂得账目,而且还吃苦耐劳,品行也好。 西家分得的三成股,其中一成给了二叔家,毕竟西记关门,二叔家也直接受损失。另外两成股,一成给了西韦,另外一成西远自己留着,具体留给谁,不言而喻。 药铺西远给二叔家两成股,算是补偿,二叔二婶一开始不肯要,但是西远坚持,最后收下了。另外的七成股,西远给了狗蛋两成,分得的银钱暂时由奶奶代为保管,等狗蛋以后长大成家再给他。 村里有人盖新房,西远乘机将家里对面的老房子给买了两个下来,预备留给狗蛋小勇他们长大后用。 树林的另一半,西远叫人清理了一下,将树林里面掺杂的桦树、杨树、柳树等树木砍伐出来,用这些木材在树林四周栅起栅栏,里面的林地留给狗蛋种植药材,有专门的人来看守,闲人不得入内,这是为以后人参种植做准备。 山参三年开花,五到六年结果,如今卫成走了快三年,家里果树下的山参即将开花,再过两年就能结果,可以大面积种植了。 不过,现在这个事情,连西家自己人都没有全告诉,还处于保密阶段。 家里买了这么多的土地,最高兴的莫过于爷爷和西明文了,他们都是老庄稼把式,以前靠种田养活一家人,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家里条件好了以后,按照他们的意思,那就是买地买地再买地,不过,因为习惯家里大事听西远的,所以只在前几年买了十亩田,如今被种上了水稻,可以说,老人,尤其是爷爷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在他的观念里,谁家过得好不好,就要看田地多不多,不然咋把有钱的人称为地主呢! 如今,大孙子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土地,爷爷吃惊之余,高兴地眉开眼笑,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但是也有不高兴的,就是奶奶,西远越是忙碌,买的地越多,奶奶越不高兴,总觉得小远是在做着什么打算,好像要离开家里似的。 因为小远并不懂得种田,又总说种田得来的钱太过辛苦,而且田地这个东西藏不住,瞒不住,小远一直说要闷声发大财,所以,以前很少将钱花在这个上面,如今竟然一反常态,奶奶心中越发不安。 可以说,奶奶还是了解西远的,关了西记食铺是因为家中有西韦和小勇要考科举,大燕重农抑商,认为商人是下九流,因此,纯商户人家连子弟科举都不允许,所以,为了弟弟们的将来考虑,西远借机会关了西记食铺,至于药铺,那是济世救人的东西,倒是无妨。 而之所以买了这么多的荒地,一个是因为西韦考中了举人,家里出了举人老爷,一般人不敢随便招惹了;另外一个,西远随时做着一有卫成的消息就去寻找的准备,而他一走,家里爷爷父亲和二叔,别的上面都不灵通,唯有养鸡种田这些庄稼把式的活计比较懂,即使自己不在家里,他们也能经营的很好。 三百亩荒地,西远给二叔家五十亩,给了狗蛋五十亩。给狗蛋的专门开垦出来,种植草药,所得收益归狗蛋个人,所以,狗蛋现在是个小财主。 三月初,西韦和大妮定亲,他今年已经十八岁,大妮从小就喜欢跟在西韦屁股后转,如今长大了,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着,可是两家人都知道大妮的心意。 西韦被哥哥的婚事弄怕了,本来觉得自己还小,没考虑那么多,年初的时候,西远跟他提起,他过了年十八,该定亲了,如果不想太早成亲,可以等到二十岁,但是,今年要把亲事定下来。 西韦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本来和大妮感情挺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常来常往,知根知底;大妮跟自家人都相处的不错,跟二哥也是从小熟悉,不管从哪方面,都是合适的人选。他现在不再是当初家里突逢变化手足无措的少年,三年来,成长了很多,能从各方面衡量思考事情,因此把想法跟哥哥说了。 西远原本就看好大妮,但是怕西韦有别的想法,他不想强迫弟弟,所以婉转问了一下,如今听西韦这样讲,马上做主把婚事定了下来。 王三奶奶家可算松了一口气,大妮的心思家里都知道,如今年龄到了,一心一意等着西韦,但是西家现在条件好,西韦有了功名,自家是女方又不好主动提,只能等着西家开口。见西家一直没有动静,怕人家没这方面的想法,心里替大妮忐忑,如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了下来,西家又是做事稳妥的,王家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订了亲,大妮不好意思总往西家跑,没事躲在自己屋里,除了绣嫁妆就是给西韦哥哥做鞋子,缝袜子,裁衣裳,要不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西韦,傻呵呵的乐,王大娘看着直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人可能真的有第六感,就像西远,冥冥之中感觉到要有成子的消息了,所以跟后面有人追似的,将家里以后日子咋过都给打算好了。 四月中旬,千里之外的永宁关传来信息,那里西远派人开了一家药铺,名字虽然叫的不是西记,但是里面却卖李大夫的刀伤药,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面,挂着一串风铃。 给西韦卫成刚刚买小红马的时候,两个孩子要给马配铃铛,配就配吧,人家还很挑剔,铃铛得样子既威风又好看,声音既响又听着清脆悦耳的,经常是一个铺子里面,连两个铃铛都挑不出来,西远惯弟弟出名,领着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找,他俩挑铃铛,西远在旁边无聊,看见有拇指大的小铃铛,就买了几个,回家把彩色的硬纸裁了,叠成幸运星和纸鹤,做成风铃挂在窗户下。 卫成和西韦当时见哥哥叠着好玩,也跟着弄,不过他们没有那个耐心、劲儿又大,常常把幸运星给折的太瘪,捏不起来,西远嫌弃他俩捣乱,两个弟弟一伸手,就往出轰。 哥三个鼓捣了好几个月,才把风铃做好,挂在他们睡觉的屋子里,后来去彦绥,卫成还小心翼翼地给拿到了城里,说没有风铃声作伴,睡觉不香。 西远会这个是赶巧,他上辈子曾经做过班主任,班上有个男同学追隔壁班级的女生,想了各种办法,后来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叫折纸鹤,西远看见了觉得少年人的感情就是纯真,也帮着给折,至于后来有没有如愿以偿,西远倒是记不清了,时间太久远。 风铃叮铃铃的响着,仿佛招唤远方的人儿快些回来,回来。 永宁关药铺门口正是挂着这样一挂风铃,很多人都好奇的来看,也有女孩子进来打听怎么做的,不过西远派去的掌柜并不晓得。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药铺经过,看见风铃愣了一下,走了过来,在那里驻足很久,然后进了药铺,买了点刀伤药,借机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你家东家姓什么,怎么跑这里来开药铺了等。 掌柜的回答姓常,叫常关,因为家里有祖传刀伤药,所以才开的药铺。这是西远当时告诉他们的话,为了万一出事家里不受牵连,西远尽量小心,但是那个人如果真是卫成的话,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男人走了以后,掌柜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和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但是又比较相像,本着宁可错认亦不放过的原则,还是告诉了西远。 收到消息,西远马上准备动身,永宁关在彦绥西北方向上,一千多里,离胡人已经很近了。 除了西韦,家里其他人那里,西远只说跟孙叶去京城,聚德楼在那里要开分店,孙叶邀他去帮忙,情分难却不得不去,少则半年多则八九个月,一定回转。 西韦很是不舍哥哥离开,搂着西远掉了金豆子,尽管十八岁了,在哥哥面前,他还是很依赖,但是知道哥哥不可能不去找二哥,他从二哥走的那年就开始准备了,一直等了两年多才等来二哥的消息,哪里会放弃,因此,见西远依依不舍,反而回过头来催哥哥。 栓子是第二个知道内情的人,消息就是他给带回来的,西远买人开铺子都由栓子经手,一些细节比西韦都了解。栓子执意跟着西远去寻卫成,让西远一个人去,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闹灾荒的第二年,家家没有粮食吃,栓子用西家给的两袋子玉米,换了个媳妇。媳妇家当时没有一粒米,一家人饿得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上浮肿,当爹娘的没办法要卖闺女,栓子知道了,用粮食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娶回了他们家大闺女。所谓灾荒年景用一个玉米面饼子换个媳妇,还真不是只存在于故事中。 两口子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所以栓子还是放心离开的,万一他在外面有了三长两短,家里不会后继无人,而且,西家一定不会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不管。 西远思考再三,叫栓子将家里老少四口送回莲花村,在西家大院生活,等于答应了栓子跟着。 城里的药铺由张财负责打理,买给玲子的那个丫头小红,西远除去了她的奴籍,但是小红不愿意离开,她一个弱女子,去哪里都生活都很艰难,后来被西远做主给了张财,如今两口子在彦绥帮着打理铺子生意,家里所有银钱进出均要经过张财记账,俨然是西家账房。 西远起身那天,别人还好,奶奶紧紧攥着大孙子的手,半天不肯放开,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儿。 西远转身抱了抱老祖母,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然后飞身上马,一路没敢回头。 他怕自己这一回头,会狠不下心离开,那样就走不了了。 望着两匹马绝尘而去,奶奶老泪长流,第二天就病倒了。老人家猜到了:小远根本不是同孙叶去京城看什么酒楼,他是去找成子了,三年来,奶奶一直担心西远离开,最后还是没有留住。 “奶,您甭担心我哥,他一准没事,定会平安回来的。”西韦坐炕沿上安慰奶奶,哥哥临走的时候,嘱咐又嘱咐,叫他照顾好奶奶,西韦不敢大意。 “你哥心可真狠,说走就走,我们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一个成子。”奶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西韦一听就知道奶奶心里明镜似的,“奶,你就好胡思乱想,你说,我哥是不是个聪明人?” “你哥要不聪明那别人就是傻子了,打小啥事该咋办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太太抹着眼泪道,外面院子里,狗蛋正用小火炉给奶奶煎药,大哥走时交待他了,家里人的身体都交给他,他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的,狗蛋心里想。 “那不就结了。奶,你说我哥能让他自己出啥事嘛,他要是为了找我二哥出了事,以后我二哥回来还不得疯了?” “倒也是这么个理。”奶奶听了,顿了顿。 “所以我说啊,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哥干啥事都是思量好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从来不做,他一定啥事都不会有的。咱们说好了,您可不能没事胡乱想,想出病来,到时候我哥该怪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2 西韦看上去对他哥自信满满,最后还不忘跟奶奶撒娇。 “我们小儿说的也对。”奶奶思量了思量道,“可是咱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你二哥一个,奶心里觉得不舒坦。”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来了。 “哎呦,奶,您这是吃我二哥的醋了?”西韦笑嘻嘻地帮着奶奶擦眼泪,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安,不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愉快胸有成竹,并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要胖揍他一顿。 “去,去,净瞎说。”听了孙子的揶揄,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奶,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哥一定会原模原样回来的。再说了,我哥也没不管咱们啊,我跟您说,”西韦数手指头,细说哥哥对家里人的安排。 “您听啊,我哥说,咱家有地有鸡,只要不碰到天灾人祸,在彦绥就是富足人家。我呢,有功名家里又有钱,想接着考呢就接着考,不想出仕呢就在家里读读书种种田,大妮对我好,以后也错待不了咱家人,一定会帮着我孝敬爷爷奶奶我爹我娘,关爱几个小的。”说着说着西韦想起了哥哥,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又往下说。 “至于咱家阳阳,您看二叔已经给他成了家,如今又帮着打理家里的生意铺子,我哥说阳阳为人至诚,将家里铺子生意交给他不用担心他有私心;还有小勇,我哥说小勇太聪明,读书又好,以后是考科举的料,但是聪明人容易耍小心眼,做事不踏实,所以得没事敲打敲打他,把李东指派给小勇就是为了辖制他一二,我哥说以后小勇要是做官了,他需要的花费,家里不要吝啬,不许他为官勒掯百姓搜刮钱财罔顾人命,如果敢犯这方面的错误,就将他逐出家门,免得为家里招来祸患。” “啊?你哥咋还要把小勇撵出去啊?”奶奶一听着急了。 “奶,我哥不是那个意思,要是小勇好好的,谁舍得撵啊,那是吓唬吓唬他,省得他以后胆子越来越大,给家里招事儿!”西韦给奶奶解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吓奶奶一跳。”奶奶拍了拍胸脯。 “还有就是狗蛋,我哥说,狗蛋心性单纯,又专务医道,让我们保护好狗蛋,别让其他人和事扰乱狗蛋的心境。如果狗蛋长大了,他自己同意,就把程叔家的闺女说给咱狗蛋,程南妹子是个懂事能干的,跟咱家也门当户对,有程叔震着,三叔三婶和虎子不敢太勒掯咱们狗蛋。还有,我哥还说,李原虽然是个跳脱的,但是对咱狗蛋忠心,人又机灵,以后就叫李原跟着狗蛋,帮着狗蛋支应琐事,让狗蛋专心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屋外正端着药碗往屋里走的狗蛋,听到五哥的话,停住了脚步。 “你哥稀罕狗蛋奶知道,我们狗蛋可是让人心疼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过日子能咋样。”奶奶拉着西韦的手道,经西韦一解劝,心里宽慰了不少,小远既然连家里每一个人都给打算到了,哪里自己的事情会想不周全,这样一想,奶奶放心了很多。 “哎呦喂,我的奶奶哎,您是不知道啊,我们狗蛋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西韦见奶奶好了,跟老人家笑嘻嘻的说。 “咋?我们狗蛋还挺好?我看他成天不是看医书就是鼓捣草药,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这个养活老婆孩儿。”老人是哪一个都操心。 “当然好了,我们狗蛋现在可厉害了,有可多人想求我们狗蛋给治病都求不到,外面人家都管他叫小神医。”西韦得意的向奶奶炫耀。 “那么厉害?我不信,咱狗蛋才多大的孩子!”奶奶白了西韦一眼。 “我也觉得给传的神了点,不过咱狗蛋的确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那几个在别的药堂,找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都没治好,结果让咱狗蛋给治好了,所以一个传一个就把咱狗蛋传成神医了。现在咱们药铺,成天有人在那候着,等狗蛋给治病。” “那就让狗蛋给好好治呗,可不能嫌贫爱富,咱家不赚那昧着良心的钱。”奶奶嘱咐。 “我们知道,但是有些人根本不是啥难治的病,也要找咱狗蛋,狗蛋哪看的过来,我哥叫李原先给过滤一下,真该狗蛋诊治的再领到狗蛋面前,我哥说别人的病虽然重要,但是也没有咱们狗蛋金贵。还有哇,我哥说,咱家得保护好狗蛋,以后咱们西家起家,就靠我们狗蛋啦。”西韦抱着奶奶晃了晃。 “狗蛋那么本事?”奶奶疑惑,在老人眼里,那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当然了,奶,我哥的眼光您还信不过嘛,您就好好的,把身体养的棒棒的,等着过好日子吧。不点呢,我哥说她从小是个有主意的丫头,以后长大找婆家,一定要问好不点的意见;前前呢,有我这个小叔叔在,一定能生活的很好。” 屋外狗蛋把药碗端了回去,药有些凉了,得再热热。房檐下一对老燕正忙着垒巢,燕子飞走了知道再回来,那么,远行的哥哥也一定会早日归来吧! 卷三:感情篇 ☆、第119章 相见 西远与栓子从莲花村出发,经万德镇,先向西然后转向北打马疾驰,这条路西远从未走过,栓子也只是做脚夫的那几年往这方向来过,但是都在二三百里路程之内,再往远处,却没有去过。 往滨江府方向,越走越往南,官路两边都是农田,几里路远就能看见个或大或小的村庄。如今两个人越往北,周围越荒凉,行经之处,有的地方根本没有官道,只有小路蜿蜒向前,更有甚者,连小路都没有,只有长着野草的原野向远方无际的伸展,偶尔有几棵孤零零的小树,伸展着稀疏的枝桠,长空下除了他们俩,只有一两只鹞鹰或者乌鸦飞过,一两声鸟鸣,衬得四周越发的苍茫寂寥。 经常是马跑了小半天也见不到一个村落,寂静中只有两个人的马蹄声哒哒作响,西远无比庆幸有栓子的跟随,如果自己一个人的话,估计在这一片静谧中得慢慢发疯。 因为很早就做着出来寻成子的打算,所以在日常生活中,西远已经慢慢将对家里人的安排渗透给了小韦,临走时,把自己这些年一直划为私房,用来给西韦卫成私下置办产业的,从聚德楼分得分红的账目也给了西韦。 西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卫成,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地回转,所以,事先把家里的事情安置好,以确保即使自己几年不回来,甚或以后都不能回来,家里人都能生活的很好。 他相信没有自己,十八岁的西韦仍然能够把家业支撑起来,西韦是那种没有压力时候能够尽情享受生活,万事不走心,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有压力时也能够勇敢承担起来的人,要不然,当初不会五岁的小孩子,因为哥哥,将大他好几岁的虎子挠个满脸花。 来到这个世界转眼一十三年了,在这十三年里,这个质朴的农家,给了西远温馨与幸福,让他渐渐融入其中,同他们一起欢喜一起悲伤,尽管刚刚离开两三天,西远已经开始思念家中的每一个人了,莲花村那个青砖灰瓦的院落,是他心灵的归宿。 可是,在远方,另外一个人在向他召唤,尽管只是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他亦不顾一切的找了出来。 因为路途难行,人烟稀少,西远怕出事,那样就违背了自己出来寻找成子的初衷,所以,尽管心急似火,两个人走的却不快,每天都是晚出早歇,生怕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大草甸子上不乏危险的动物以及强人出没,所以,西远和栓子行的小心翼翼,事先都打探好路途,宁可少走,也要避开危险。 每晚,或住在客栈或借宿于农家,北方旷野的风从窗前刮过,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孤单。 即使这样,他们中间还是走错了一段路,绕了个大弯,终于在第十五天上午,到了永宁关外。 望着城头上“永宁关”三个大字,西远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他心里非常焦急,生怕他找来了,卫成却又离开,如果那样的话,再有成子的消息,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两个人通过盘查,进到城中,找到了自家的药铺。西远派来的掌柜姓姜,叫姜兴,家里有老婆和一个儿子,如今被西远安置在滨江府,也是变相扣在手中的人质,因此,倒不怕姜兴不忠心。 姜兴看到西远和栓子,大吃一惊,没想到主人竟然能够亲自找来,看来这个人的确很重要。如果自己提供的消息准确,那么真是奇功一件了。 西远很着急,草草吃过饭,洗漱了一下,换一身干净衣服,没有休息,就和栓子来到永宁关军营驻扎之处,可是,这里警卫森严,守门的兵士如狼似虎,两个人连营门口附近都到不了,哪里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费尽了口舌仍然一无所获。 心里焦虑加上失望,西远愣愣地望着远处营门口随风飞展的旗帜发呆。天色堪堪将黑,栓子劝了好久,西远才不舍的回转。 一路跋涉,行程艰辛,从未吃过这么多苦,西远黑瘦了许多。一腔欣喜,满怀希冀,以为到了这里马上就可以找到卫成,如今无功而返,躺在炕上,西远久久不能入眠。 连着去了几天,仍是无果,西远整个人呈现一种疲惫而又焦虑的状态。 慢慢地,卫成刚刚离家后,心中那种诚惶诚恐歇斯底里的情形又有些冒头,他很怕那种:那个人明明离你很近,明明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留住,却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又一次从生活中消失从生命里离开! 这种患得患失无力挫败之感,使得西远越发憔悴。 栓子一看这样不行,忙劝东家,让西远每天在药铺里候着——如果那个人是卫成的话,他既然曾经来过,并且知道这是自家开的铺子,那么有可能还会再来,所以,莫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栓子自己则每天去兵营门口等候,卫成跟他熟识,看见他当然能够认出来。 西远听了,觉得栓子说的对,不然他们都去了兵营,成子却来了这里,反而会错过。 这样等了两天,还是没有卫成的一点消息,西远的心沉到了谷底,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日午后,西远站在药铺外幌子下,拨弄着丁丁作响的风铃,双眼毫无目标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3 永宁城是边城,街上没有彦绥繁华,人们的脚步或匆忙或缓慢,或焦急或悠闲,地上的影子分分合合,胶叠着交错开,仿佛有人在你的生命里灿然出现,却又始料未及中倏忽不见。 在这暮春时节的西北边关,听着商贩们与彦绥口音稍异的叫卖声,西远心里涌起一阵阵苍凉,所谓人群中的孤单不过如此。你想寻的人寻不见,你想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我还要寻多久,还有等多久呢?心力憔悴中,西远感到无比的无望与疲惫! 此时,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现了一阵波动,但是没有什么惊慌,人们自发的将路中间让开,一队铁骑飞驰而来,想来是出关巡视从此路过,马上之人身着铠甲披着战袍,配着虎头形箭袋,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当先之人红马红袍,本已从药铺前经过,突然回首,拨转马头,驰至西远面前,神情似悲似喜,飞身下马,一把抱住西远,颤着嗓音喊了一声“哥!” “成子?你是成子?”西远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是我,哥,我是成子啊!”卫成抱着哥哥原地转了好几圈,闪着泪花看着眼前的人。 “成子,哥可算是找到你了!”西远也不嫌丢人,站在铺子前,两手抓着卫成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哥!”卫成将哥哥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哥哥肩头,一会儿功夫,西远颈间就湿了一大片。 “大哥,这是咋回事啊?”哥两个正抱头痛哭,突然一个大嗓门在兄弟俩耳边响起。 卫成大手在自己脸上胡噜了一下,拿袖子给哥哥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跟身后的人说:“来,李二、宋三,过来见见,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的,我哥,西远西长关。” “长关哥。”“长关哥。”两个人抱拳施礼,异口同声道。 西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二人拱手回礼,见其中一个魁梧健壮黑红脸膛,另外一个眉目清秀个子高挑。 “哥,这是李二,”卫成指着黑红脸膛汉子道,“这个是宋三。”指着另外清秀青年道,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过来跟西远斯见,西远一一回礼。 “好了,好了,李二宋三,你俩带人先回去,我跟我哥刚见面聊一会儿,你们给我告个假。”卫成吩咐。 李二宋三答应着,带领其他人呼啦一阵风似的骑马走了。 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也都出来了,西远让他们来见过卫成,在外面说话终究不方便,就带着卫成来到店铺后面院落中,后院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平时伙计和掌柜住,如今西远来了,和栓子两个也住在这里。 兄弟两个落了座,都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却是相顾无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西远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卫成的脑袋,手伸出去,中途停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明白掌柜的为啥在信中说,这个人跟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傻傻呼呼的少年卫成! 如今的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身材高大肩宽背挺眉目英俊,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这个人跨过青年时期,直接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青涩少年的影子。 卫成半眯着眼睛,打量哥哥,黑了瘦了憔悴了,以前那种淡然从容自信没有了,神色中透着一股无措焦躁疲倦。 这一场离别,伤筋动骨,椎心泣血,三载光阴,各自沧桑! 卫成抓住哥哥伸到半路想缩回去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手里攥一攥,拇指磨搓西远的手心,把这只手放到自己脸上贴了贴,然后拿下来,一个手指肚一个手指肚的捏。 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卫成心里激动莫名,然而三年徘徊生死之间的生活,使得他已经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排山倒海般的情绪被很好的掩饰掉了,但是却在手上的动作中泄露了出来,捏着哥哥的手,劲儿不知不觉有些大。 西远不自然的往出抽了抽手,成子弄疼他了。卫成以前就爱没事儿捏他的手指玩,但是西远觉得现在这个动作做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一时想不明白,只是有些别扭。 卫成倏然放开哥哥的手,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有妻有子,亏自己三年来时时想着日日惦着,期盼和他团聚,一起白头终老!如何终老呢?看着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自己默默无语心里悄悄爱着?望着哥哥,卫成一下子想到了现实的残酷。 西远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冷了下来,心里止不住的慌张,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他眼睛半眯望向自己的脚尖,根本没看自己。 “成子,你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西远有些无措地问。 “生气?生什么气?”卫成不明白。 西远:“就是,就是哥那时候说你不懂事。” 卫成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一辈子都不会生这个人气的,“哥,我小侄子还好吧?”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卫成不习惯逃避。 “你嫂子,不,不是,”西远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成子当初就是被玲子气走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哥,哥生了个闺女。”刚说完,西远就恨不得扇自己三个耳光,什么叫哥生了个闺女,他啥时候有这个功能了。 看着哥哥发窘的样子,卫成哈哈大笑,“哥,我知道了,我有了个小侄女,那,我嫂子还好吧?”说完,半眯着一双黑白分明桃花眼,紧紧地盯着西远。 卫成一笑,西远一下子放松下来,“成子,她偷了咱家的吃食方子,跟哥和离了,后来又嫁了一个人,就是咱家铺子斜对面杂货铺的宋老板,现在两个人去别的地方生活了。”西远有些急切的跟卫成解释,想告诉卫成,家里他讨厌的那个女人不在了,你可以安心的想回家就回家了。 “真的?”卫成的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和离的?”什么偷了家里的吃食方子,卫成心里想的跟西韦一样,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家里就没有什么吃食方子,都是哥哥记在心里的,这个人,怕别人把和离的事情,追溯到自己身上,找到了这么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他卫成上哪儿能再找到一个比哥哥还对自己好的人! “你走以后第二年秋天,是她自己要和离的。”西远继续解释。 “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卫成把自己坐的椅子,向西远跟前拉了拉,然后伸手搂住哥哥的腰,脑袋抵着哥哥的肩膀,像以前那样一晃一晃的。 他一这样,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那点久别重逢的陌生感没有了,西远觉得心里的一大块石头,轰隆一声落了地。 “哥还没想那么多。”西远终于伸出手,做了他一开始想做的那个动作,摸了把卫成的头。 “没想啊,”没想最好,他就有机会有时间了,卫成心里窃喜,“哥,咱家小韦,爷爷奶奶,爹娘都好吧?”现在卫成终于有心情跟哥哥拉家常了。 “嗯,都好,都盼着你回去呢。”西远微笑着,将家里从卫成走了以后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讲给他听,内心里,从未有过的温馨宁静。 ☆、第120章 相念 许是长期以来的焦虑与疲劳,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西远说着说着睡着了。卫成搂着哥哥坐了一会儿,等哥哥睡熟,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炕上,拿过被子盖好,俯身在西远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哥哥熟睡的容颜。 你能来找我,真好! 三年里,卫成不是没有想过给哥哥给家里去信,不过,一开始是觉得自己伤害了嫂子和小侄子,没有脸儿面对哥哥;后来是知道虎豹骑的特殊性,怕给哥哥给家里带来麻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次的出生入死,都使得卫成清楚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一次行动中丢掉性命,与其同家里联系上,让哥哥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莫不如一直不联系,那样,如果自己不幸阵亡,哥哥会一直以为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没有回家而已。 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总比彻底绝望好些。 所以,每一次想念哥哥,有话想跟哥哥说,他都是提笔写下,再将写好的信就着灯火燃掉,然后一个人守着孤灯回忆以往与哥哥的点点滴滴。 这让他在残酷的战争面前变得坚硬的心,还能有一处温暖的角落,这一点温暖,足够支撑他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勇敢坚强。 别的将士打仗的时候,都争着抢着立功,希望能够博得个封妻荫子。只有卫成,怕自己太显眼,以后无法脱离虎豹骑,不能回去找哥哥,每次都是算计着报功劳。别人斩敌首级二个恨不得报三个,卫成是斩敌三个只报一个。所以,那些想要立功的小兵,每次出战时都爱同卫长山一起,因为可以在他后面捡到一些功劳,这是虎豹骑中兵士私底下的秘密。 虎豹骑挑选兵士虽然挑剔,但是大多数士兵野路子出身,只是比较勇猛善战罢了。卫成却跟别人不一样,他自小受过正规训练,本是武举人甚至武进士的料,却打定主意收敛身上的光芒,生怕太过打眼,不然,以卫成的本事,何至于三年的时间,只做了个百夫长。 所以,卫成每次上报的功劳,不多不少,在一起行动的人当中,总是处于中等位置,既不锋芒毕露,也不显得自己弈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4 这使得比较欣赏卫成的刘千户,现在已经是刘副参将了,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以前卫成是他手底下的兵,曾跟随刘副参将一起打过很多仗,刘副参将亲眼见证过卫长山如何从一个刚刚上战场,狠不下心来杀人差点因此丧命,到最后的勇猛顽强机智多谋战无不胜。 最明显的,派给卫成的事情,不管是单人行动还是由他领兵带队,不管多么困难多么棘手,最后都能顺利完成,但是,功劳一报上来,卫长山还不是最突出的!把刘副参将给头疼的啊!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窍眼儿,只能慨叹卫长山时运不济,又一个李广难封! 饶是如此,在他由千夫长升为副参将的时候,还是将卫长山提为百夫长,手底下管着一百一十几个人。 卫长山允文允武,写的一手好字,下笔成文,如今,刘副参将和上边来往的所有公文,都由卫长山执笔,同样的事情,由卫长山写出来,效果就是不一样,刘副参将没少从中得到甜头,这是他喜欢卫长山这个得力手下的另外一个原因。 所谓的锥处袋中,仍锋芒难掩。 天将擦黑的时候,栓子从外面回来了。西远因为见到卫成太过激动,忘了应该派人去告诉栓子一声。 栓子进到院子,姜掌柜就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姜掌柜知道栓子在主家很有地位,因此,对栓子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栓子听了,非常激动,他是看着卫成由一个小小孩童长成一个少年的,心中也是非常惦念,忙进到屋里,看炕边影影绰绰一个高大身影,猜可能是卫成,压低嗓音唤了一声二少爷。 卫成摆了摆手,替哥哥掖了下被角,这是小的时候,哥哥常常给他和小韦做的。然后起身和栓子来到外间屋子。 “二少爷。”栓子又叫了一声,不禁眼圈有些发红。 “栓子哥。”卫成也唤了一声,示意栓子坐下说话。掌柜的此时招呼伙计一起,把饭食端了上来,并问要不要把主人叫醒,卫成让他把饭菜放到锅里温着,等哥哥啥时候醒了再吃。 二人一边吃饭,卫成一边跟栓子细细打听这三年里家里的事情,哥哥跟他说的都是好的方面,卫成却要了解所有。 栓子没有隐瞒,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这几年少东家为了寻找弟弟,经历了多少艰难,受着多大的煎熬。他低声细细将西远如何生病,如何和离,如何买人训练,如何每晚捧着一本地理志到深夜,研究平王封地的每一处关隘每一处险要,如何策划在各处有可能的地方都开了铺子,如何一点一点的将家里事宜安排妥当,如何行程千里来到永宁,如何数日苦寻无果…… 卫成听后久久无语,这样的深情他怎样才能回报一二! 同时无比痛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愚蠢,因为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离开了视如性命的哥哥,让这个人遭受了如此多的挫折与磨难,也错过了三年能够相守的时光。 “栓子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照看我哥。”卫成开口道谢。 栓子微笑摇头,这是他应该做的。眼前的卫成不再是当初那个毛手毛脚、年少气盛的少年郎,而是一个目光深邃沉着冷静稳重成熟,叫人猜不透心思看不穿所想,却莫名觉得踏实的高大男人,这也是栓子毫不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的原因,这样的二少爷,能替少东家分担所有吧? 卫成再未多言,时间已经很晚,不得不起身回营,临走前,他又进里屋看了看哥哥,西远睡得很沉,卫成轻轻抚了抚哥哥的脸颊,才由栓子送着出了大门。 这一夜,西远似乎连梦都没做,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使得他在深沉睡梦中都翘着嘴角,这是他三年里睡得最好的一觉。 早晨醒来,西远一开始有些愣神,然后记起昨天的事情,扑棱一下起来,左右望望没有卫成的身影,想到军中纪律森严,成子一定是回去了,方松了口气,为自己神经兮兮的紧张摇了摇头。 洗漱完毕,出来看见栓子,西远才想起昨天光顾着和成子说话,竟然将栓子给忘了,非常不好意思,栓子毫不客气地打趣了少东家几句,旁边的掌柜和伙计也跟着凑趣,院中气氛一扫前几日的沉闷,一下子轻松欢快起来。 西远站在院子中,神清气爽地和几个人打哈哈,觉得天是这样的蓝,云是这样的白,阳光是这样的明媚,风是这样的柔和,空气是这样的清新,总之,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美好的一天,一定要做些美好的事情,西远想起成子昨天穿的袍子有些破旧,有两处甚至都刮破了,决定去成衣铺给成子做几身衣服,临走前怕成子来了找不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掌柜的自己去哪儿,二少爷来了去哪儿寻自己。 栓子陪着西远,一阵风似的从这家铺子出来从那家铺子进去,最后挑挑拣拣地选了几块布料,都是质地结实颜色偏深配卫成刚刚好,又比量着卫成的身高,叫人家铺子抓紧给赶制。 给成子定制完衣服,西远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家铺子,问掌柜成子来没来,见掌柜摇头也不失望,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合计着成子爱吃他做的鱼,然后又跑出去买鱼;买完鱼回来,想起要给成子做只烧鸡吃,又出去买鸡;买完鸡回来,想起军营生活艰苦,成子一定吃不好饭,没有零嘴,自己应该给成子做些糕点饼干带回去,于是又跑出去买面粉鸡蛋等,只是可惜没有羊奶卖…… 栓子跟着西远跑进跑出,看他兴冲冲地买这买那,脸上尽是喜悦之情,心里感叹,这样的少东家多久没见过了! 东西买了回来,西远和栓子一起着手收拾,心里庆幸,当初计划寻成子的时候氲匠勺影约依锲套勇舻某允常园炎龀允车牡髁弦谎隼匆恍缃裰沼谂缮狭擞贸。芪约旱摹吧钅痹堵恰倍景痢 东西样数很多,西远平时又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要是他自己收拾,估计一天都弄不完,不过不还有栓子嘛,家里卖吃食那阵,他可是没少帮西明文西明武他们忙乎,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收拾完了。 西远霸占了灶房,该煮的煮上,该腌的腌好,该和的面和好,然后就开始做烧鸡,蒸蛋糕,烤饼干,做麻辣、泡椒的鸡爪鸭掌鹅掌鸡杂…… 灶房被占用,中午几个人无处做饭,西远手一挥,叫姜掌柜拿着银钱去酒家买来饭菜,几个人坐在院中把饭吃了,两个伙计心中暗乐,觉得东家来了就是好,能吃到酒店里的饭菜,闻着灶房内传出来的香气,嗯,如果做出来的吃食能给他们尝尝就更好了! 直到太阳快要偏西,卫成还没有来,西远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卫成是见到了,但是他们对卫成现在的情况仍然一无所知! 如果卫成不来,他们还是不知道到哪里去寻去找! 想到这里,西远又开始一阵阵的心慌意乱,不会的,不会的,成子不会再让自己那样苦苦寻觅了,即使不得不离开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一声,西远一遍遍告诉自己,努力保持镇静。 今天的卫成也很繁忙,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好,一大早他就抑制不住想要去见哥哥的心情,不过军中事务繁忙,他大小管着一百来号人,实在无法脱身,下午的时候,本来可以请个假出来,却被刘副参将叫去,写各种公文汇报近期他们这批四千多人在永宁城任务完成情况。 尽管焦急,不过身边的人还是能体会到卫长山的好心情,比如他们哪里没做好,要是在平常早挨收拾了,今天竟然没事!卫成虽然依旧黑着脸,不过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把手底下的兵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卫长山治兵严谨,私下里怎么样都好,可以跟他开玩笑跟他打闹,但是训练或者做事的时候却容不得任何马虎大意,这些大家都知道。见今天卫百户这样反常,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如李二宋三,忍不住打趣一二,卫成虽然没有跟着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却也没有批评教训他们,看来,昨天和兄长相见,还是让卫长山很高兴! 好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卫成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快速洗漱完毕,从衣服中挑了半天,选了一套觉得最好看的换上,然后饭也顾不得吃就要往外面跑。 见到哥哥的事情,手底下的弟兄已经看见了,卫成没有瞒着,今天直接跟刘副参将报备,省得以后自己总去找哥哥让别人猜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成跟刘副参将和其他人的解释是:家里是开药铺的,前两年在永宁开了一个分铺子,今年哥哥过来看看买卖情况,凑巧在这里遇到了他。他这倒不是撒谎,药铺的确是在虎豹骑来永宁之前就开的,兄弟相见的确是以非常巧合的方式,因此,倒没有人去妄加揣测。 走出屋外,想起来什么事情,卫成又匆匆跑了回去,从包袱中将自己这几年攒的军饷揣在怀里,其实没有多少,就十多两银子。卫成自跟哥哥生活后,没有缺过银钱,虽然不习惯胡乱花用,但是对银钱也没有别人那种执着。 他之所以把钱拿着,是想着以后要跟哥哥一起,嗯,是一家人,他的银钱理所当然归哥哥保管,所以一个铜子都没留的揣在怀里,打算一会儿给哥哥。 卫成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的余晖映红了西方的天空,火烧云变幻着各种形状,装扮着永宁城。 西远都以为成子不会来了,站在门口看了又看,等了又等,终于将人迎来了。 西远心里高兴,把做了一小天的好吃食,一样一样端上桌子,坐在旁边看卫成狼吞虎咽,嘴里一个劲儿的叮嘱“慢点慢点”。 卫成习惯吃饭跟打仗似的了,要不然这三年还不得饿死。不过看哥哥担心的模样,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看卫成吃的香甜,西远一边给他挑鱼肉里的刺,一边感到既心疼又欣慰。 想起白天卫成没来,自己只能干等着的无奈,西远试探性的问了问,怎么才能找到他,西远不确定卫成方不方便告诉,他不想弟弟为难。 卫成跟哥哥哪里有什么秘密,他们虎豹骑压根不在西远和栓子前两天去的那个地方驻扎,而是在永宁城东北角方向,卫成详细地告诉了哥哥,但是叮嘱西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去找他,并且保证,自己再不会如以前那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了。 有了卫成的保证,看成子将攒下来的所有家当都给了自己保管,西远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成子哪天又突然消失不见。 不过,他怕成子万一需要用钱,来不及找自己要,就把自己身上带着的二两散碎银子掏给了卫成,卫成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卫成吃的已经有些撑,但是还不想放下筷子,他都好几年没吃过哥哥做的吃食了。 “啊?你找我算啥账?”西远有点吃惊加忐忑,难道成子还在计较以前的事情?他停下给卫成挑鱼刺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卫成。 “你还说,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去滨江府,咱们住在客栈里头半夜被吵醒了,我问你啥动静你跟我说是猫叫,我傻了吧唧的就信了,第二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人家!”卫成一边说一边观察哥哥的反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5 “哦,这个事啊。”西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抬头见卫成不错眼珠亩19潘矗钟行┺限巍 现在的卫成大多数时候让西远感觉还是以前的成子,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他错过了卫成成长为一个男人的三年时光,所以当卫成流露出成熟男人应有的神情时,西远总是感到有些无措。 就如现在,每天风吹日晒,肤色偏黑的卫成,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乌黑的眸子深邃辽远,闪烁着一丝探究的光彩。这双眼睛看着你,仿佛在寻求什么答案,又仿佛你是他心里眼里的唯一,是他的整个世界! 被卫成这样看着,西远不自觉的就有些别扭了起来,不知道为啥,总之耳朵尖慢慢地就红了,本来想开个玩笑将刚才的问题混过去,如今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装作忙着挑鱼刺,低头不理了。 卫成看哥哥的动作,以及红了的耳尖,心里释然的笑了笑,看来哥哥对这些事情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反感不反感。 “哥,你说郑轩那时候,是不是对咱秋阳哥也是这方面的心思?”卫成接着又抛出来个问题。 西远不明白成子为什么非得着这样的事问个没完,不过还是给他摆事实讲道理:“那有什么办法,郑轩有妻有子有妾,郑家在彦绥势力那么大,你秋阳哥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真招惹了郑轩,一定不会有啥好结果,后来那个被发卖的小倌就是最好的例子。幸亏秋阳哥心思醇厚,想不到这种事上去,不然,哪里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西远给卫成解释,“也幸亏郑轩没有任性胡来,你秋阳哥算是逃过了一劫。唉!郑轩挺不容易的。” “要是没有这些阻力,哥你说郑轩和秋阳哥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挺好的?”卫成继续问道。 “谁知道呢,郑轩以前就是个花花公子,你秋阳哥性子又软。”西远沉吟道,“成子,你咋还关心起这些了?” “啊,没啥,不就是想起以前我自己挺傻嘛,然后我冒傻气,你知道还不告诉我,净叫我丢人!”卫成哈哈乐了两声,拿筷子把哥哥给他剔好的鱼肉夹起来放到嘴里。 卫成不揪住这个问题没完没了,西远也不觉得尴尬了,和卫成絮絮的说着家常话,打听卫成从军后的生活,卫成挑能说的,不会让哥哥为他担心的说了一些。 灯火摇曳,伴着两个重逢后内心满是喜乐的身影,映在窗子上。 ☆、第121章 相惜 自从西远来到永宁关,卫成找各种机会去见哥哥。 西远每天没事就琢磨给弟弟做啥好吃的,不但吃饭时给掉样做,每次卫成回去,也给他提上许多,让他饿的时候好垫垫肚子。 卫成回去后就拿这些当饭吃,吃完哥哥做的饭,再吃营中伙房的饭食,简直难以下咽。本来西远给他拿很多,想让卫成送给同袍些,好有利于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这些人要跟卫成同生共死,西远希望在战场上,他们能够多看顾下成子。 不过他没想到,卫成本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这回却很是吝啬,哥哥做的吃食他哪里舍得给别人吃,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放好,然后再偷偷摸摸地吃掉,西远知道了不晓得要多无奈。 这天,虎豹骑一小队人马出城巡逻哨探,回来的时候兵士们兴冲冲拥着带队的头头,一起往伙房走,卫成正好迎头赶上,顺嘴问了一句,原来他们中有几个人一时兴起,跑到离城好几里的山上溜达了一圈,结果敌情没发现,却意外地采到两个猴头菇。 猴头菇可是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据说味道及其鲜美,而且可以治疗胃病和失眠。卫成心下一动,他听栓子说过,从他走了以后,哥哥的睡眠一直不大好,每天都寻思怎么给哥哥调解一下呢,正好,有了这么个好东西,得琢磨怎么弄来。 “许兄。”卫成冲领头的抱了抱拳。 “长山,你也一起来吧?”许军也是个百夫长,位置和卫成一样,不过他没有卫成威望高,卫成勇猛善战、足智多谋,为人公平谦和,从不争功,很让人敬服,为兵士们私下评出来虎豹骑五虎之一。 “许兄,你们打算怎么吃这两个猴头菇啊?”卫成明知故问。 “我们寻思叫伙夫放点肉给顿汤喝。”许军道,军中伙食是做啥吃啥,偶尔他们自己弄来的吃食,放到伙房伙夫们也给拾掇做好,不过,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这么两个小东西,一人能捞到一口?”卫成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打哈哈,一个猴头菇就六七两,这么多人,不够塞牙缝的。 “那咋办,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扔了。”许军道,要不是今天任务在身,他们可能会牟足了劲打点野味,回来跟猴头菇一起炖上,可是,回城时候用心踅摸半天,连个小兔子都没有碰上。 “哎,白水煮猴头菇,你们可是真能想,伙房能给你们放块肉吗?”卫成一脸的可惜。 “放个屁,王大胖子抠门得狠,让他方块肉皮都费劲。”旁边一个小兵插嘴道。 “那还有啥吃头,要不……”卫成故意卖关子。 “兄弟,你有啥好招?”许军看卫成的样子,好奇道。 “没啥好招,这不我哥来了,让家里下人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来我这,我给你们尝尝。”卫成把手往许军肩膀上一搭,拽着人往他屋子里去。 “卫百户,啥好吃的啊,能分我们点不?”旁边的小兵跟着凑趣。 “能,咋不能,每个人都有,要是吃不够,一会儿我跟我们头请假,回去让家里做好了再给大家伙拿。”为了俩猴头菇,卫成可真豁出来了。 他屋里有哥哥这几天给做的饼干、糕点,还有两只风干鸡,是前几天拿来的,卫成上午没倒出空吃,正好用来贿赂这些小子。 “长山,你家厨子做的糕点可真好吃,雪白雪白的,跟棉花一样。”许军两口一个蛋糕,这是西远专门用蛋清做的。 “那是,你们要想吃,我今晚回去还给你们拿,还有其他好吃的,你们吃过馋得睡不着觉。”卫成显摆道,哥哥做的东西是大酒楼卖的,这些兵匪们哪里吃过。 其实他很想说这是哥哥特意亲手给他做的,不过,君子远庖厨,哥哥在他心里那是高山仰止的人物,他不能因为显摆哥哥对他好,影响哥哥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这个干粮也好吃,里面果脯真甜。”另外一个小兵手里拿着饼干,塞得满嘴都是。 “靠,那是我们家晒的葡萄干,我哥知道我爱吃,就叫放到干粮里了。”卫成还是忍不住嘚瑟了一把。 卫成一边说着,一边将风干鸡用小锅放到自己屋子的炭火炉子上蒸。这些都是哥哥给他买的,还给他买了好多炭,堆在屋子炕梢底下。 “哎,长山,我今天才发现,你哥一来你这小日子挺美啊。”许军四处撒么了一下。 “还行吧。”卫成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终于嘚瑟成功。 以前屋子里除了自己的兵器,就是几件衣服,哪里还有别的东西,这都是哥哥来了以后给他置办的。 风干鸡蒸好,大家七手八脚撕着吃了,都吃得甜嘴巴舌的。军中生活艰苦,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吃过这些精心制作的东西。 “长山,晚上你真的还能拿回来好吃的?”许军跟卫成又确认了一下,狼多肉少,刚才的东西给他们垫底都不够,真是吃了还想吃,跟这些一比,他们平时吃的饭那就是猪食! “真的,骗你们干啥,我一会儿就跟我们头说去,晚上你们等着我,保管不会空手。”卫成下保证,反正他每次去,哥哥都给带许多好吃的,大不了自己不吃给这些狼好了。 “哎,可说好了,不能涮兄弟啊。”许军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领着其他人往出走。 “许兄,你们采的猴头菇。”等人都出去了,卫成在后面喊,不过人没动,很明显,根本没打算给送出来。 “给你家兄长拿去吃吧,我们不能白吃你家这么好的东西。”许军挥了挥手,不在意道。 “那我却之不恭了。”卫成大言不惭的说,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6 晚上,卫成兴冲冲地捧着两个猴头菇进了铺子后院,院里,西远左一样右一样做了好多吃食,正等着他呢。 “哥,你瞧,我给你带来啥好东西了?”卫成把猴头菇显摆给哥哥看。 “猴头?”猴头菇西远没吃过,但是见过图片。 “啊?哥,你咋一看就知道啊!”真没神秘感,本来还想让哥哥大吃一惊的。 “哥以前在书上看过画图。”西远拿着两个猴头菇摆弄。 “哦。哥,这个管胃肠不好,还管睡不好觉,你晒干了,没事做点,对身体好着呢。”卫成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叮嘱哥哥。 “你明儿来,哥给你用它炖鸡肉吃。”西远没做过猴头菇,不过既然是菇的话,应该同蘑菇的做法差不多。 “我不吃,哥,我可跟你声明啊,这是给你吃的,你要是做了我也不吃,我可说到做到。”卫成怕哥哥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特意严肃了脸来说。 “行行,哥知道了。”西远无奈,摆出成熟男人样子的卫成,西远没有办法不重视。 这样子的卫成,西远偶尔感觉有些陌生,慢慢的,以后一起时日多了就好了,西远心里想。 “哥,我一会儿想在咱家洗个澡,你给我擦头发。”刚刚还一脸成熟相,现在又化身成少年时无赖样。 “行,吃完饭你就洗吧,哥让伙计把水烧上。”西远一边往卫成的碗里夹肉夹青菜一边吩咐伙计。 伙计答应的很痛快,自从东家来了,他们的伙食好的不得了,每次西远给卫成都会做很多,吃不了就便宜他们了。 吃完饭,西远把卫成的换洗衣服准备好,叫他去洗澡,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些许光亮,西远在桌子旁将给成子一会要带走的吃食整理好。 “哥,哥。”卫成刚进去一会儿就开始叫。 “啥事?忘了啥东西了,还是水凉了?”西远问。 “哥,你进来。”卫成在里面喊。 “到底啥事啊?”西远无奈只好进了浴房。 “哥,你给我搓搓背。”卫成趴在浴桶的边缘说,室内已经有些昏暗,点了一盏油灯。 刚觉得他成熟了,怎么现在又跟小孩似的。西远只好拿着布巾给他搓背,然后又端来一盆热水,用皂角给卫成洗头发。 卫成乖顺地仰头靠着木桶边,像只打盹的老虎,感觉哥哥的手轻柔的一下一下在头皮上划过,说不出的舒服,有哥哥在的日子真好! 卫成身材高大,西远特意买了一个大木桶预备给他洗澡用,反正他现在比以前还能惯着卫成,似乎要将以前少疼爱弟弟的份都弥补回来。 “好了。”洗完头发,用布巾擦干,西远将卫成的头发束好,拍了拍他的头。 本来眯着眼睛的卫成,一听哥哥说好了,呼一下从浴桶中站起来,接着抬腿往出迈,成熟的健壮的男性身体一下子展现在西远面前,西远尴尬的不得了,想踢卫成一脚,看他光着身子无处下脚,脸“腾”的红了,眼睛不晓得往哪儿放,连忙转身往出走。 望着哥哥略显慌张的背影,卫成眯着一双桃花眼,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穿好衣服出来,见哥哥在院中桌前摆弄着那些一会让自己拿走的吃食。 “哥,走,你陪我到屋子里说会话。”卫成上前,牵起哥哥的手往屋子里走。 西远想把手抽回来,又觉得自己矫情,自己弟弟,小时候还给洗过澡呢,怎么现在拉下手还觉得别扭了? 刚沐浴过,卫成一身清清爽爽,坐在炕沿上抱着哥哥腻歪,没事儿捏捏哥哥耳垂,一会捏捏手指,一会玩会儿头发,一会儿贴贴脸颊。 西远本来刚刚恢复正常的脸,慢慢地又红了,成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跟他动手动脚的,呸,用词不当,啥叫动手动脚啊! 实在觉得别扭,西远就搬过卫成的头,让他背对自己坐着,西远拿着剪子,一点一点地给卫成修理头发。 卫成:“哥,有你在真好!要是以后咱俩能一起过一辈子就好了。” 西远:…… 他也想和成子一辈子再不分离,但是,如果成子一直从军的话,这个愿望有些难以实现。 卫成:“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还回咱们莲花村,跟你还有咱爷奶爹娘一起生活。” 西远一震,手里的剪子“咔嚓”将卫成的头发剪下了一撮,幸亏卫成头发厚,用手扑棱扑棱就看不出来了。 西远:“真的?你不想有一番作为了?” 卫成:“当然,啥作为不作为的,啥也比不上和你在一起。” 虽然没有应声,西远心里却乐开了花。 即使找到了卫成,但是说不上哪一天兄弟俩就会分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日,西远每想到这里,心就揪着,如今听卫成这样说,内心的喜悦止不住地满溢了出来。 “哥,说,你听我这么说是不是可高兴了?”卫成回过身,单手搂着哥哥问。 “你说呢?”西远敲了卫成的头一记,卫成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娶不娶嫂子了?”卫成眯着眼睛望着哥哥。 西远:“你要是不待见哥娶嫂子,哥就不娶了。” 经历这些事情,西远早想好了,只要他的成子能够安安全全地相伴身畔,哪怕一辈子不成亲他都乐意,成子不喜欢的人,成子不喜欢的事,他都不会去做,也不会勉强卫成去做,他要他的弟弟好好的。 卫成:“那可说好了,你答应我,以后娶嫂子得经过我同意。” 西远:“行,哥答应你,答应你还不成嘛?”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里合计怎么做合适,至于哥哥娶嫂子的事,想都不要想!他可不是以前的卫成了,傻乎乎地看着哥哥归了别人。 和哥哥腻味够了,天色已晚,卫成拎着吃食回了虎豹骑,刚走近自己屋子,就看门前站着一溜,才想起白天的承诺,真不想给啊!不过,一想到那两个猴头菇,好吧,还是满足这些狼吧,以后他们再采到猴头菇,好给自己拿来。 ☆、第122章 相成 卫成带回来的吃食当然受到热烈追捧,被以许军为首的人瞬间横扫一空,连个渣渣都没给留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7 从那天起,只要卫成从铺子里回来,屋子前边就会有吃货在那里“痴痴”等待,弄得卫成只好恢复每日去伙房混饭的生活,不去不行啊,他带回来的吃食基本上不等进屋就被瓜分走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一个好处就是卫成现在请假比较容易,因为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不知怎么听到卫成总往回带好吃的,于是有一天特意在路上等着卫成。卫成反正给谁都是给,给自己上司对自己不是更有好处嘛,就把每样都给了他一些,于是,杨千户被这些吃食俘虏,卫成要是哪天不回铺子或者晚回,他都三番四次地催。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别人吃了他的吃食,也不好意思总白吃啊,所以现在虎豹骑里吃过卫百户吃食的,或者想要吃的,除了日常操练和任务以外,还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每日必做,那就是踅摸点稀罕东西给卫百户,好有借口去蹭吃蹭喝。 因此,卫成三两天就能给哥哥提去点好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真是不老少,有些西远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今天弄个鹿腿,明儿弄俩雪蛤,后个提来只野鸭,总之,永宁城附近的山珍野味都快被虎豹骑这群狼给祸害没了。 有一天,卫成竟然拿来一对树鸡,西远没见过树鸡,但是知道这个东西难得,用树鸡做的汤可是有名的八珍之一。 西远很惊异卫成从哪得来的,卫成哈哈笑,只说偶然去城外抓的。他可不能说实话,不然哥哥一定心疼自己,还得想法给自己做好吃的,卫成不想哥哥太累。 别说,经过卫成一段时间的调养,西远从三年前生病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竟然好了起来,脸上长了肉,呈现健康的红润光泽,精神头也足了,一双温润的眼睛绽放着光彩。 卫成瞧着哥哥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喜悦无比,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两下,感觉,嗯,有些饿,真是饿,恨不得将眼前人吞吃入腹,好好“亲近亲近”。 好吧,他现在还不敢太过放肆,最大胆的举动就是拿着哥哥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放在自己唇边蹭蹭。 这样子不行啊,卫长山。卫成在心里替自己着急。 五月末,西远来永宁城已经近一个月了,给家里通了音信,西韦回信中絮絮叨叨将家里的情况汇报给哥哥,什么荒地到现在开了多少亩啊,什么药铺的药卖的多好啊,什么有人为了让狗蛋给看病都找到莲花村啦,什么家里的樱桃快红了,奶奶叮嘱狗蛋多做点樱桃酒樱桃酱留着给哥哥和二哥回来吃啦…… 卫成搂着哥哥,两个人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莲花村的一景一物都在眼前浮现,家里人说话的神情,爱做的小动作历历在目。 西韦在信中没有说一个想字,可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思念,家里人惦记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想那个村庄,那个院落,那个院落中生活的家人! “哥,都是我不好!”卫成将下巴抵着哥哥的头顶,低声道。 “别瞎说,哪个人长大了不得出来历练一番,不然不白活了?”西远拍拍卫成搂着自己的胳膊。 卫成没有说话,心里合计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哥哥一来就将人拘在身边,叫他陪自己在这个边缘的荒城过着枯燥的生活,每日里除了给自己做吃的就是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过来说那么两个时辰的话。 哥哥没提回家,自己也装作没想到,可是,他真的不想让哥哥离开啊! “别想那么多,哥其实挺想出来走走看看的,以前是你们小没有机会,现在正好你在这里,哥也来见识见识,不然哥哪有机会跑这么远。”西远了解卫成的心思。 “可是哥,你在这生活比在家清苦多了。”卫成有些内疚。 “这还清苦?你说哥在这儿,你给哥弄了多少好吃的,要是在老家啊,那些东西哥一辈子都吃不到,你看哥脸上都长肉了。”西远掐自己的脸颊给卫成看。 灯火摇曳,眼前的人挺立如松,温和如玉,是自己心中最柔软的所在,卫成情不自禁地在西远额头上亲了一下。 “败家孩子,你干啥呢?”西远踢了卫成二下。 “哎呀!哎呀!哥,亲一下都不行啊?”卫成龇牙咧嘴,一脸委屈相,仿佛哥哥那两脚真把他踢疼了似的。 西远:“不行。” 卫成:“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咋你亲我就行,我亲你就不行了呢?” 西远:“睁眼说瞎话,哥啥时候亲过你?” 卫成:“哥,不带这么耍赖的啊,咋还敢做不敢当了?” 西远:“我咋敢做不敢当了?我根本就没做过,别诬赖好人。” 卫成:“真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别我说出来你脸没地方放啊。” 西远:“边儿去,我又没得失忆症,做没做我自己还不知道?” 卫成:“行行,我看我要不拿出足够的证据你这是要打赖啊。”卫成双手将哥哥禁锢在怀里,西远挣了两下没挣开,他那点儿劲和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卫成:“哥,你别不承认,你听我给你数,我在咱家过第一个年的时候,灯笼破了,你在院子里灯笼杆底下亲了我一次;还有腊八家里进胡子,你要去给胡子治伤,临出屋前亲了我一下;那年小涛哥让赵明赵庆找你麻烦,我给摆平了,然后还告诉你小涛哥和大燕姐的事儿,你一高兴,亲了我一口……”卫成摆着手指头给西远数。 西远:“你那时候不小嘛,小孩子亲就亲了,现在我们可都是大人了,不作兴这么亲来亲去的,让人看见了笑话。”西远心下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卫成说的那么肯定,他还以为自己啥时候梦游亲成子了呢。 卫成:“那可不行,咱不兴这么打赖的啊,我得亲回来。”说到做到,卫成照着哥哥的额头“啾啾”又亲了两下。 西远:“……”这熊孩子怎么油盐言不进呢。 卫成:“行了,剩下的我留着以后找回来。” “去,去,没事儿就知道消遣你哥。”西远些微不自在,推开卫成,转身坐到桌边椅子上。 卫成眼神暗了暗,两步跟过去,双手搭在哥哥肩膀上,给西远按摩,这是小的时候他和小韦常做的,如今做起来依然驾轻就熟。 西远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有弟弟就是好啊!也不计较刚才卫成的鲁莽了。 晚上卫成回去,刚到营门口,就见一个人等在那里。 “卫百户。”那个人冲卫成抱了抱拳。 “李百户。”卫成回了个礼,这个人他认识,是另一个千户手底下的,也是百户的职位,熟悉的都叫他李二虎,在家排行老二,作战很是勇猛。因为分属不同千户手下,两个人交往不是很多,所以卫成很惊讶李二虎为什么等自己。 “卫百户,这是我今天去山上采来的灯笼果。”李二虎将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递给卫成,脸微微有些红。 “灯笼果?对啊,现在正是熟的时候。”卫成虽然心中疑惑,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打开来,里面指肚大小椭圆形果子,紫红色,都是熟透的。 “谢啦李兄。”卫成捡了一个扔到嘴里,吧唧了两下,真甜,可以给哥哥拿去,吃这个对身体好。 虽然不知道李二虎为啥叫人摸不着头脑地给了自己一包灯笼果,卫成还是礼尚往来地将自己手中吃食给李二虎分了些去。 “哎,谢谢长山。”李二虎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丫子那了,本来他怪不好意思的,用一包不花钱的灯笼果,就跟人家讨要好吃的,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为了那个人,他也豁出去了。 李二虎高高兴兴地走了,卫成却愣怔了半天,看李二虎小心翼翼将吃食揣在怀里的模样,应该不是给他自己换的,不然,按他们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定会马上填进嘴里。 对了,以前曾经和手下兄弟唠嗑磨牙,大家八卦起来营中谁和谁搭伙,好像就有李二虎,他那个相好的好像叫万明玉,人偏瘦,不过打仗时有一股子狠劲,据说还识得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从军。 看来,李二虎应该是给他相好讨吃食来的,早知道多给他些好了,省得便宜了那些没心没肺的饿狼。 从那天起,卫成回营的路上经常能“巧遇”李二虎,他每次不空手,都会给卫成带些东西,卫成也不客气,多少、好坏都不嫌,哥哥做的吃食,也不吝啬,每次都给李二虎包个大包,把李二虎感激的不行不行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8 李二虎是个爽直的汉子,一来二去,没几天跟卫成两个就熟络了起来。 “二虎兄,你这是想给我们明玉哥拿回去吃吧?”既然熟悉,卫成就不见外的问了。 “是哎,兄弟,你明玉哥以前受伤伤了底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他脾气硬,还不肯承认,我就想着给他弄点好吃的补补,你也知道,咱们每日里吃的都是啥伙食。”一说起那人,李二虎就滔滔不绝。 “你和明玉哥的感情可真好。”卫成有些羡慕。 “还行,嘿嘿。他不说,哥也知道他对哥好,他那伤就是因为救我,让人在后背射,了一箭,差点救不过来,哥要是对他不好,还不得天打雷劈。”提到万明玉的伤,李二虎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还真得想办法调养调养,要不等到岁数大了该留病根。”原来是出生入死的情谊,怨不得如此深厚。 “营中哪里有那条件啊,哥就盼着啥时候能解甲归田,到时候哥好好对他,让他享享福。”李二虎有些惆怅。 “二虎哥,”卫成突然灵机一动,“你也知道,我哥现在就在永宁,我们家开的药铺,我哥自己还是个大夫,要不,”看着李二虎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卫成接着道,“要不哪天你把明玉哥领到我哥那儿,让我哥给看看?” 卫成是真想帮李二虎,也许是处境相仿的原因吧,都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健康幸福,相伴一生;另外,嗯,哥哥总不开窍,卫成想让哥哥瞧瞧这一对夫夫,说不上哥哥就…… 卫成越想越美,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足智多谋啊! “长山,你叫哥咋谢你好!”李二虎一听,心里老激动了,本来自己每天踅摸点特别的东西,来卫长山这儿占便宜换吃食,都羞愧的老脸没地方放,没想到,人家不但没计较,反而给自己砸下来这么大个“馅饼”。 卫成哈哈一笑,帮了别人,也是在帮自己,互惠互惠!互相成全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123章 相交 第二天傍晚,卫成带着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来到了铺子里。 院里,栓子正指挥两个伙计把饭菜端上桌,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排骨炖豆角、水煮鱼、鸡肉炖蘑菇、红烧肉,还有好几个素菜,李二虎一见,连着咽了好几下口水,怎么闻着比酒家里的饭菜还香呢! 西远做完饭菜,出来一身汗,沐浴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长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卫成带来两个陌生人,也没有吃惊,不用寻思,一定是成子营中伙伴,连忙热情的招呼二人坐下一起用饭。 二人也没有客气,抄起筷子开吃。李二虎吃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咋这么好吃呢!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软乎乎、里面加鸡蛋和角瓜丝的烙饼,菜就更不用说了,肉是肥而不腻,鱼鲜而不腥,就连那几个炒青菜,吃着都别具风味,可是,那只是平常的菜蔬,他们以前在家里现在在营中也是常吃的,怎么一到卫长山家的饭桌上,就变了味道呢? 李二虎不仅猛下筷子往自己嘴里填,还飞快地往万明玉碗里夹,左一筷子排骨,右一筷子鸡肉的,气得万明玉在桌底下踹了他好几脚,踹的李二虎直呲牙,但是仍然照夹不误。 万明玉拿这个莽汉没招没招的,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卫长山的兄长,见人家根本没看他们,正在那里给卫百户剔鱼刺呢,方长舒了口气,真是不够丢人的。 几个人风卷残云,不但把端上桌子的饭菜给吃了,而且把西远留给栓子和姜掌柜、两个伙计的那份也扫荡一空。西远没办法,私下里叫栓子他们自己想吃啥再做点,害得两个小伙计直嘟嘴,他们也好想吃桌上的饭菜好不好。 西里呼噜吃完饭,栓子将沏好的花茶端上来,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卫成将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来意跟哥哥讲了,西远马上给万明玉把脉,李二虎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又期待又紧张,生怕是啥不好治的病症。 万明玉其实就是受伤后失于调养,脾胃较弱,又因军中生活艰苦,饭食粗糙,如此恶性循环,身体才越来越糟糕,倒不是啥难以治疗之症。 “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煎药后服两次即可,以后注意调养,少生气,别冻着凉着,不可暴饮暴食,别吃硬的凉的东西,平时饮食多以粥、馒头等易消化的饭食为主,如此,一两年后方可全好。” 西远边说边给开了药方,随手递给旁边侍立的姜掌柜,让他带着伙计去铺子里拿药。 “兄弟,你看看还有其他要注意的没?”李二虎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他见西远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看上去比卫成还年轻,但是卫成又说那是他兄长,一时拿不准两个人谁年长一些,觉得叫哥有些别扭,随口叫了声兄弟。 “嗯,”西远虽然觉得万明玉看病,李二虎紧张成这样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想,以为同袍之谊,交情过命而已,“这样吧,你是不是胃口不大好,吃东西不容易克化?”西远问万明玉。 万明玉点了点头,他经常吃完饭以后,胃口那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不舒服。 “咋?你咋从来没跟我说过?”李二虎见万明玉点头,着急又担心的问,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犟脾气,怕他担心,难受时从来都咬牙硬挺,要不是人家大夫给看出来了,估计他还得瞒着。 “西家兄长,你看我这个毛病怎么办是好?”万明玉瞪了李二虎一眼,没理他,这个鲁莽的人,他俩的关系在营中,别人知道就知道罢了,不好隐瞒也隐瞒不住,咋在外面还这么不知道检点,在卫成长兄这样出色的人面前我行我素,不怕人家笑话他们啊! 卫成在旁边却想冲李二虎竖起大拇哥,好样的,二虎兄,你俩表现的越暧昧越好,叫我哥哥越起疑越好,谁让他不开窍了。 “这样吧,我明儿给你做些开胃健脾的药丸,你每日服一粒。我们家里有上好的粳米,还有红枣、白糖,一会儿你们回去时拿些,每天用炭火炉熬红枣粥喝,有助于养胃补血。”西远思忖了一下道。 “二虎哥你上我那熬就行,我有个小炭火炉,我哥给预备的。”卫成唯恐哥哥看不出来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关系,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了兄弟,你让哥咋感谢你好!要是你明玉哥的身体养好了,你和你哥就是我李二虎的大恩人!”李二虎一脸感激,然后和卫成一起热烈的讨论起咋熬粥,咋煎药。 万明玉的脸禁不住微微发热,又没有办法阻止,那岂不是越描越黑,偷偷抬头看了看西远,见他坐在那里表情仍然温和双目含笑,没有什么其他意味在里边,放松了口气。 他很喜欢卫成的这位兄长,希望以后能够多多结交,但是又怕他和李二虎的事情被看出来后,人家反感,心里很是忐忑。 “听明玉贤弟的口音似乎不是北地之人?”西远见那两个说的很热闹,没打搅,转而和万明玉聊了起来。 “是,我家本是北地南边,宁州府人士。”万明玉答道。 “对,我家也是宁州府的。他们家那个继母不大好,有继母就有继父,老爷子对明玉跟后来的几个孩子不一样,明玉才一生气从军的。”李二虎听了二人的对话,在旁边搭茬道。 “哥,明玉哥以前也读过书,你俩估计能聊到一起。”卫成在旁边遛缝。 万明玉只想抚额,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没等说两句话呢,被人两个给卖个底掉。 “哦,那李兄和明玉贤弟可是老相识?”西远微笑着问,也是个不受亲爹后娘待见的,倒跟他家成子小时候差不多。 “不是,我是在虎豹骑后才认识他的。兄弟,你不知道,明玉看着瘦高瘦高,一开始我们都有些瞧不起他,后来一起打了两次仗,才不得不佩服。”李二虎嘴快道。 “你还有脸说!长关兄,你不知道,我刚和他一个伍的时候,他没少欺负我,提老乡都不好使,吃饭碗里有块肉都给我抢走。”万明玉朝李二虎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了。”西远笑道。 “可不是,我一看他那倔样儿,觉得这人特好玩,没事儿总想欺负欺负,后来他替我挡了一箭,差点没命了,我心里那个悔啊,发誓一辈子都对他好,再不让人欺负他!”李二虎说着说着有些感慨。 “跟人家说这些干啥!”万明玉脸皮薄,气得踢了李二虎一脚。 “我这不瞅着长关兄弟和咱们投缘么!自家兄弟还有啥好瞒着掖着的,我李二虎就是想跟你过一辈子了,咋的?”李二虎也不恼,豪爽的笑了几声,然后继续“危言耸听”。 “你这个浑人!”万明玉气得不知道咋好,旁边卫成更能凑趣,马上把姜掌柜用来弹柜台灰尘的鸡毛掸子递了过去,万明玉拿着鸡毛掸子可院子追李二虎打,李二虎一边跑一边笑一边哎呦。 “哥,你看他俩咋样?”卫成贼兮兮地靠近哥哥问道。 “贼眉鼠眼的,少上哥这儿来套话。”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如果刚才只是疑惑的话,李二虎这么一说,再明了不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9 “哎呀,哥,我就问问,咋还贼眉鼠眼了?有我这么好看的贼吗?”卫成得寸进尺,反手搂着哥哥的肩膀道。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是不是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人能及啊?”西远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捏了个花生搓掉外面的皮,旁边卫成早张嘴在那儿等着呢,西远只好塞他嘴里。 “哥,我可没有这个想法,要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我咋也得排你后边啊。”卫成一边嚼花生,一边恭维哥哥。 “就知道油嘴滑舌。”西远又剥了个花生塞卫成嘴里。 “哎,哥,说真的,他俩是不是看着忒好?我们营里那些兄弟背地里都挺羡慕人俩的。”卫成朝李二虎万明玉那努努嘴。 西远:“别人羡慕不羡慕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就行。” 卫成:“真的?哥,你不觉得两个男的,”说着对了对两个大拇指,“有点那啥?” 西远:“也是啊,现在年轻在军营里倒是没啥,以后回家过日子就不好说了,还有,岁数大了没有孩子养老也是个问题。” 卫成一听,像撒了气的气球,噗,瘪了,看来哥哥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了。 “不过啊,要是真有感情,这些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关键还得看各自的心思。”西远思索着说,看院子里,李二虎已经把鸡毛掸子抢过去,正扶着万明玉一起喘气。 卫成马上原地复活,像被晒蔫了,刚给浇过水的小苗,扑棱一下,叶子又支楞开了,“哥,不带这样的,你这忽好忽不好,会吓坏人的!” “哥又没说你,你着急紧张个啥?”西远把剥好的花生仁放到卫成手里,旁边李二虎两个闹够了,跑回桌子旁坐下。 卫成被哥哥一惊一吓,不敢再探问,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时间到了,卫成跟李二虎万明玉两个回去,手里提着伙计给包好的药,还有粳米红枣白糖。 那两个一门要给钱,被西远拒绝了。 ☆、第124章 相守 卫长山兄长来了,家里没事儿总给他做好吃的,这已经成为虎豹骑由上到下所有人的共识。所以,赶上休沐的时候卫成回家,其他人就盘算着能不能去蹭一顿。 别人可能还有些迟疑,那些跟卫成关系本来就不错的弟兄,却没啥可犹豫,到集市上挑自己想吃的东西买了,提着就往药铺走。 到了药铺,跟掌柜的讲了,姜掌柜派小伙计将他们领到后院,院子里卫成本来跟哥哥歪缠,西远受不了,拿笔在木板上画了个棋盘,两个人一个拿红豆,一个拿绿豆,下跳棋玩儿。 几个大兵“腾腾腾”来到后院,见哥俩坐在房檐底的阴影里,下的还很入神。 “大哥,你瞧我给你带啥来了?”李二大着嗓门喊道,他本名叫李田,不过熟悉的都叫他李二,和宋三是卫成手下两个总旗官,各辖五十几人。 两人和卫成交情不错,三个曾经结为异性兄弟,卫成居长,李田老二,宋三,也就是宋运来行三。私下里大家都称呼为卫老大,李二,宋三。 卫成一听,恨不得把几个馋鬼给踢出去,他好容易逮着空可以跟哥哥腻歪一天,这些人偏来凑热闹,心里不乐意,就装没听见,继续跟哥哥下棋。 西远不是卫成啊,他见成子营里兄弟来了,连忙起身迎接。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色长衫,神态温和,眉眼含笑,站在那里真是丰神俊朗,神采斐然。 几个人立马瞅直眼儿了,他们每天混迹兵营,哪里见过这般一身书卷气的人物。李二和宋三是见过西远一面的,可是那时候西远寻卫成寻的心力交瘁,又黑又瘦,跟现在根本没法儿比。 “长,长关哥。”李二结巴了,突然有些紧张,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学子的地位比一般人高,西远站在那里不用介绍,一看就是个书生,何况卫成私下里跟他们说过,他家五弟考中了举人,是他哥从小教出来的,家里还有个医术高超的七弟,也是他哥教出来的。 卫成以哥哥为荣,夸奖哥哥时抹杀叶先生的功绩毫不心虚。 他说的时候,李二几个只觉得西远厉害,心中却没有具体的形象,如今见着本人,真是让人赞叹仰慕。 李二宋三更是,当初见着西远还没有啥感觉,如今将传说中的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才知道啥叫实至名归,人如其名。 “李二兄弟、宋三兄弟,还有其他几位兄弟,来,坐,栓子哥,给几位兄弟沏些茶来。”西远笑着招呼几位。 “哎,哎,好,长关哥,你忙你的。”李二他们连忙坐下,拘谨的很,言谈举止不自觉文雅起来,可不像在营中咋咋呼呼满口脏话的样儿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在战场上杀个人都不眨下眼,咋被眼前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人给震唬住了? 卫成看几个人的反应,既可气又可笑又骄傲。他喜欢的哥哥,能是一般人吗?卫成的心理就如同一个人得了件稀世珍宝,既想给世人显摆显摆,又怕招了别人的眼。 西远走过去,坐在桌子前,将栓子端上来的茶,一杯一杯给几个人递过去,几个人傻乎乎小心翼翼地接着,生怕劲儿大了将杯子捏碎,劲儿小了杯子攥不牢。 “你们干啥来了?”卫成毫不客气,坐在哥哥身边,黑着脸问几个人。 “嘿嘿,俺几个看你没在,怪想你的,就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也算专门拜见拜见咱大哥。”李二傻笑着说,旁边几个人买回来的鸡在那里扑棱棱挣扎。 “就是啊,大哥,你现在一有空儿就没影儿,我们想找你都找不见。”宋三接话道,他年纪不大,娃娃脸,看着还有些稚气。 “说的好听,不就是嘴馋了吗?”卫成瞪了几个一眼,其他人也跟着嘿嘿嘿乐。 西远无奈,只好让栓子领俩伙计,把几个人带来的东西拾掇好,当着这些人他不可能下厨做吃的,好在家里有他做吃食用的老汤,鸡和肉类收拾好了放汤里煮熟就好。鱼啥的,西远将调料配好,叫栓子腌制完毕上锅蒸。 昨天西远去集市上溜达,正好有一家的驴死了,卖驴肉,他买了好多,准备今天给卫成做酱驴肉,如今已经在锅里用小火煮着,一会儿直接切盘就行。其他的青菜黄瓜小葱洗了直接蘸酱,最后鸡蛋炒了个尖椒。 没到中午,院子里就飘起了食物的香气,刚要开饭,铺子里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卫成虽然不情愿,也不能随便赶人家走了,因为一个是这次领兵出来的总头领刘副参将,一个是卫成他们的杨盛杨千户。 两个人说是来买点刀伤药,可是到铺子里买药买到后面院子里,不怀疑他们的目的都对不起自己。 “行啊,卫长山,家里有这么好的吃食,也不孝敬我点儿,你等着啊,哪天给你小鞋穿穿。”刘副参将看着卫成,似笑非笑地说。 “别啊,您想吃啥?我以后都孝敬给您还不成嘛!”卫成跟着打哈哈,军中男儿,都有些不拘小节。 西远跟两个人见过礼,回身忙叫栓子他们将早晨做好,在那里阴着晾凉的麻辣鸭肠、麻辣鸭脖、泡椒鸡爪、爆炒鸡胗端了上来,永宁城不比彦绥,他们家就有鸡鸭鹅,想做这些很容易。 这些鸭肠啥的,他可是跟好几个人打好招呼,碰巧才凑了这么些,是专门留给成子吃的,刚才西远很小气的不想往出拿,现在来了两个更高级的蹭吃鬼,不拿不行了。 加上刚才的几个菜,满满摆了一桌子,西远让卫成进屋,拿来了两小坛米酒,这是前几天西远酿的。 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让随便酿酒来卖,所以这些热血男儿想要豪醉一把还真不容易,即使是这甜丝丝的米酒,也喝得很稀罕。 还好,西远知道卫成现在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没放那么多的糖。这酒主要给成子酿的,男人嘛,吃饭的时候没有酒咋吃都觉得不够味,一口酒两口菜,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西远自己吃饭时不咋喝,他一喝酒就困的睁不开眼睛,卫成经常晚上过来,西远不想浪费这点时光,所以只是看着卫成喝。 卫成一开始还猛劲喝,越喝越爽,不过一两次之后不敢了,因为他一喝多就热血沸腾,一热血沸腾就想跟哥哥这个那个,卫成怕自己万一醉了控制不好自己,将事情弄砸锅,因此强迫自己适可而止。 团团坐了一桌子,酒菜上来,几个人推杯换盏,吃的这个尽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0 “长山啊,今儿在你家吃了这顿饭,我才知道啥叫好日子。”刘副参将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道。 “对啊,你家桌子上的这些吃食,可滨江府都没这么好吃的。”杨千户也不吝啬他的赞美。 “您说的还真是,这还真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在别处您还真吃不到,要是在滨江府,也就聚德楼有的卖。”卫成把酒给二人倒上。 “聚德楼你家开的?”刘副参将知道聚德楼,那在滨江府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 “不是,我们家弟弟要考科举,我哥不让家里做生意。不过,我哥看村里人日子过得不好,就把我家的这个秘方给村里了,让他们做些吃食换钱;聚德楼是一个熟人开的,里面卖的跟这一样的吃食,就是我们村里做的。”卫成解释道,他听哥哥说起过这事儿。 “你家兄长真是高义!”刘副参将和杨千户举酒杯跟西远敬酒,西远忙举杯回敬,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卫成知道哥哥不能喝,连忙替哥哥挡酒。 吃完饭,几个人告辞,西远叫栓子装了几坛子米酒送给他们,刘副参将他们没客气,提着就走了。 西远喝的睁不开眼睛,卫成半扶着哥哥回了屋子。伺候哥哥躺好,他自己脱鞋上炕躺下,用嘴唇偷偷描画着眼前人的眉眼。西远不胜困扰,睡意朦胧间挥手赶了两下,卫成吃吃笑了两声,朝哥哥的耳垂狠嘬了两口,西远无意识哼了一声,卫成马上全身火起。 躺在那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这个睡熟的人,没办法,出去浴房冲了个凉水澡,消了身上的烦躁,回来又挨着哥哥躺下,折腾来折腾去的想,自己咋办捏? 想到今天刘副参将吃饭时的样子,卫成心里有了个主意。 从那天起,卫成每次回去,都会另外带些好吃的,专门送给刘副参将,反正哥哥给他做的好吃的,他都不吝啬的搬给刘副参将,把刘副参将吃的眉开眼笑,心想卫长山啊,卫长山,我可算是没白提拔你一回,终于看见你的回报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刘副参将吃顺嘴了,卫成才开口。他说的婉转,只说三年了才见到兄长,不久以后还要分别,兄弟情深,每天晚上躺在自己屋子里面都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刘副参将见过西远,那的确是个让人敬佩而又想亲近的人物。以前他以为卫成只是家境稍微宽裕些的农家子弟,这次去了一趟药铺,见了他家兄长,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农家能够养育出来的,西长关往那里一站,一言一行,即使京城中上流子弟,也不遑多让。 再看人家吃的用的,根本就是一个富贵不显的人家,而且人家一个弟弟已经中了举人,另外一个也在读书,打算考科举,还有一个小神医。 卫长山这两天不但给他拿来吃食,还送了他两盒刀伤药,据说是他们家小神医亲手制成,药效比别的好。正好没过两天,刘副参将的左手不小心弄了一个伤口,伤口不大,他随手将卫长山给他拿来的药上了点,没想到竟然马上不流血,伤口第二天就封口结痂,真是神了。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是普通人家呢?卫长山和他哥哥只是不肯在人前炫耀罢了。 刘副参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对西家对西远又印象不错,因此听出卫成话里面的潜台词之后,思索了一会儿,没等卫成再动脑筋想办法,就主动开口,允许卫成除了晚上有任务需要留下外,每日营中事毕,晚上可以回去陪兄长,不必再回来了。 卫成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恨不得抱起刘副参将转两圈,简直是大好人啊,帮了他卫成大忙了! 对刘副参将他只是想了想,没敢做,晚上回去铺子里,面对哥哥可就没有啥顾忌了,拦腰将西远抱起来,连着转了好几圈,西远气得捶了他好几下。 把哥哥放下,卫成迫不及待地跟哥哥讲了,西远也很高兴,这样成子晚上能在家同自己相守了,不用像前些日子似的,一天只回来那么一会儿。 的确是个好消息!所以西远在卫成的怂恿下,哥俩喝了个酩酊大醉,当然,真正醉的只有西远。 这天晚上,西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好像有条大狗,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一会儿觉得那大狗是家里的毛豆角,但是毛豆角很少有这么傻气的举动,那么就应该是虎头了,可是虎头现在也老了,懒得动,到底是哪个呢?西远迷迷糊糊地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西远起来的时候,卫成早已经走了,军营里起床比较早,他要及时赶回去。 西远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梦,下意识地掀起亵衣看了看,身上清清爽爽,不禁暗笑自己做个梦还当真。 可是换亵裤的时候,他看见自己大腿内侧有两个红痕。难道是鬼掐的?西远记得小时候,偶尔睡一觉起来,身上会有一块地方青或者红,问大人,他们说那是鬼掐的。 应该是了,不然解释不通。 被哥哥梦中当成狗,醒来安到鬼身上的卫成,虽然除亲了哥哥半宿外啥也没做,但是仍然神清气爽神采飞扬,一上午把手中长枪耍的个虎虎生风。 ☆、第125章 相伐 卫成能每天回来住,西远很高兴,他这三年思虑过多,睡眠不大好,如今有卫成相伴,心落到实处,即使半夜醒来,一歪脑袋就看见旁边卫成熟睡的脸庞,心里马上踏实下来,不用对月兴叹,辗转反侧,很快再次入眠。 休息好了,精神头更加足,整个人神采焕发。西远不知道,每一次深夜他从梦中醒来,伸手去摸旁边的弟弟,看一会儿再睡,卫成都知道。 长期军中生活,即使在睡梦中卫成都很警醒,所以,只要旁边的哥哥有哪怕一点异动,他都会察觉。 西远以前睡眠很好,卫成心里很清楚,如今百般调养,好了很多,每天夜里仍然醒过来两三次,这都是他造成的,卫成心疼哥哥,心里后悔当初的鲁莽。 不过最让卫成烦恼的,还是如何让哥哥开窍,如何让两个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哥哥不仅仅是哥哥。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只能自己瞎琢磨,想了好几个招,也不见西远醒悟,把卫成愁的啊,不行不行的。在营中一有空闲就想这件事,一想就有些着急,一着急就忍不住黑脸或者叹气。 所以,卫百户现在心情时晴时阴,卫成手下兵士都知道,看他晴了,马上讨些好吃的,看他阴了,能离多远就躲多远,不然准挨收拾。 这天,卫成没事儿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无意识的捻动根细柳枝,下巴搭在胳膊上,心神不属,神思恍惚,栓子在他面前摆了好几次手,他都没反应。 西远见了很惊讶,他家成子向来活蹦乱跳,前几天因为能回家睡觉还乐得合不拢嘴,哈哈了半宿,咋没高兴两天就愁眉苦脸上了呢?难道在营中遇到难心事了? “成子,想啥呢,跟哥说说,别一个人憋着。”西远担心弟弟,急忙问。 “没啥事,哥,我就想啊,当初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 “梁山伯和祝英台咋了?”哦,想的是梁祝,看来没啥事,西远放了心。 “你说十八里相送的时候,梁山伯脑袋咋就跟个榆木似的,祝英台那么暗示点化都不明白,要是那时候明白,两个人会不会就能够到一起了?!”卫成目光深远,眼望蓝天。 “噗。”“噗。”旁边栓子和西远都忍不住笑了,还以为啥事把他们成子难为成这样呢,原来是替古人伤心呢。 栓子见二少爷没事,摇了摇头,转身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事闲的,啥都琢磨。”西远坐在卫成对面,给他倒了杯茶,看卫成还一副深沉状,拿过卫成手里的柳枝给了他脑袋一下子。 “哎呦,哥,你可真是不解风情,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到你这儿咋风过无痕了?”卫成收回望天的目光,改为望着对面的哥哥。 “我就不解风情,咋着吧?”西远笑着甩了两下手里的柳枝,“再说了,这也不能光怪梁山伯笨,祝英台为啥有话不明说,非得转弯抹角的?” “你说咋办更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成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哥哥。 “咋办更好?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就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啊,不说谁能知道。”西远顺嘴道,前一世,年轻人谈恋爱像家常便饭一样,表达情感不必有太多顾忌,只要彼此看对眼儿,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彼此一挑明,就可以成双入对了,所以西远觉得喜欢一个人,跟对方表白没有什么可非议的。 “真的?哥你真这么认为?”卫成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紧盯着哥哥,嘴唇抿着,既喜悦又紧张。 “当然,说了可以给自己给对方一个机会,不说,对方一点不知道,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西远还顺嘴胡咧咧,一会儿就知道啥叫自作孽不可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1 “那,那,哥,我可说了?”卫成一双大手成拳,因为紧张握的咔咔响。 “说?说啥?”西远迷糊了,不过他没想那么多,有些人就是这样,别的事情明明白白,碰到感情的事儿却出人意外的迟钝。 “哥,”卫成给自己鼓鼓劲儿,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一片空白,“我喜欢你!” “啊,哥知道,哥也喜欢你。”西远随口应道,半点没怀疑此喜欢费彼喜欢。 “不是,哥,我是说我,我卫成,喜欢你!”卫成一看他哥毫无反应的样,差点没憋出内伤来,他刚才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把喜欢你这仨子说出来,结果到他哥那儿,泥牛入海,一点儿波澜没起。 “哥不是说知道了嘛,你瞧你这脸憋通红,犯得上嘛。”西远拿细柳枝敲了下卫成的脑袋,起身想吩咐伙计去集市上买点猪肉,成子现在顿顿无肉不欢,西远掉着花样给他做各种肉食。 看他哥要走,卫成一下子急了,大吼了一声,“哥,我说的喜欢,是像二虎哥喜欢明玉哥那种喜欢。”吼完了,心下也慌了,不知道他哥是个啥反应,他本计划着要步步为营,水到渠成,没想这么快跟哥哥挑明!怎么一着急就秃噜出来了呢! 这可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西远即使迟钝也明了话中的意思,吃惊地张大了嘴,看了卫成半晌。他和卫成虽然兄弟情深,可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样的事情,西远不是不知道,前世有个这方面题材的电影,还获得了很大个奖项,西远当时听别人议论,好奇心起,特意找来看了看,虽然不理解为啥好好的人会喜欢同自己一样性别的,可是,真爱面前众生平等,西远也没有特别的反感,只能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后来他教的学生当中,有两个本来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性格也很讨喜,毕业一年多以后路上偶然碰到,头发长了,脸擦的白白的,涂了睫毛膏,红嘴唇,亦男亦女,难辨雌雄,当时他们叫西老师的时候,把西远吓了一跳,半天才认出来。 “这是上帝犯的错!”西远跟他们寒暄后,转身时默默想到,一边给自己压惊,一边为两个孩子惋惜,及想到他们以后在这个世上生存,势必较平常人艰难,又感到难过。 如今,如今他养大的,高大魁梧棱角分明开朗乐观能文能武的成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西远一时间接受不了!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 “成子,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西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说就说,咋了?我就喜欢你,就像二虎喜欢明玉哥似的那样喜欢!”卫成的倔强劲儿上来,嘴硬道。心里边却带着恐慌,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断送了十几年兄弟情,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他把事情搞砸了! “你这个熊孩子!”西远情绪激动,两步来的卫成面前,使出全身力气,照卫成脖子啪啪打了两下。 “你说你跑出来三年,都学了些啥混账东西?我平时咋教你的,好的事情多学多看,学为己用,不好的敬而远之,努力戒除。你说你,哪样做到了你?好的不学坏的学,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西远边数落卫成边甩自己的手,刚才那两下太用力,手脖子疼,好在西远力气不是那么大,饶是如此,卫成脖子那里已经通红一片。 卫成所有的成熟稳重都不见了,坐在那儿,也不躲,梗着脖子,抿着嘴,一副置气的模样,要多犟有多犟。 西远看他这样,越看越生气,不过下不去手再打,抬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外面栓子和姜掌柜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栓子非常惊讶,他心里清楚西远有多疼两个弟弟,看西远气得脸煞白,不知道二少爷做了啥事惹少东家发了这么大的火。 “少东家,你有话好好跟二少爷说,你不说了嘛,以后不管二少爷想干啥,你都不会再让他伤心难过了。”栓子上前解劝,这是卫成从军走后,西远每次想起来都要叨咕的话。 栓子这么一说,别人还犹可,卫成撑不住了,有比他还倒霉的么,在心里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好容易鼓起勇气表白,不但被臭骂了一顿,还挨了两个大脖拐!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卫成越想越委屈,虽然还一副坚强不屈的模样,眼圈却渐渐红了。 西远最见不得卫成哭,本来还想骂两句打两下,如今马上心软。是啊,从成子离开家以后,他心中发过无数次誓,找到成子了,一定好好待他,满足他所有的愿望,让他每天快乐无忧的生活。如今怎么没控制住脾气,反而给了弟弟委屈。 实在是,卫成刚才的两句话,太过震撼! 西远站在那里虽然没说啥,但是态度明显有所缓和。 卫成感觉这招挺见效,一使劲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反正这都是家里人,他啥样他们都知道,卫成也不怕丢脸。 卫成脸皮厚,不怕丢人,西远却毛了手脚,一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在你面前哭天抹泪就足够让人难受了,所谓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宠着惯着的弟弟! “好了,好了,刚才是哥不对,该和你好好说,不该发那么大的火。”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卫成借机会一下把头拱到哥哥怀里,双手抱住哥哥的腰,接着哭! 不管西远怎么安抚,卫成就是哭个没完,他也不全是装的,一想到哥哥不答应,自己做了两年多和哥哥相守一生的美梦将要破灭,心中说不出的恐慌和凄凉,真是悲从中来,哭的那个伤心! “好了,咱不哭了,你让哥好好想想,”西远一边抚摸卫成的头发一边解劝,看卫成还没有好转的意思,真急了,“要不你容哥考虑考虑,行不行?给哥点时间。” “真的会考虑?”卫成哽咽着问,嗯,这也算阶段性胜利。 “会,哥一定会好好考虑考虑,你别往窄处想啊,咋跟天塌下来似的!”西远现在也后怕,这要是自己刚才发完火,卫成一冲动,再像三年前似的犟劲儿上来跑了,他到哪里找去寻去! 卫成听哥哥答应考虑考虑,嗯,比刚才一点余地没有好了很多,所以忙见好就收。 晚上兄弟俩躺在炕上,没有如当初那般亲亲密密,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头一次沉默以对,各自想着心事,第二天起来,一人一对黑眼圈。 ☆、第126章 相处 从那天起,兄弟俩的相处就有些小心翼翼。 西远考虑怎么说通成子,让他回心转意,又怕自己言行上稍有不注意,再伤着弟弟。卫成是怕哥哥直接给他回绝,没有退路可走没有转圜余地。 不过,卫成内心还是比较庆幸,本以为哥哥会不理自己,晚上会将自己赶到别的房间睡觉,或者他自己搬到别的屋子,可是,哥哥都没有,而且,白天该给自己做好吃的还做好吃的,该关心冷暖还关心冷暖。这让他紧张了几天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西远没辙啊,他是怕把弟弟再气走了。真是头疼啊,这熊孩子出去三年,给他弄了这么个难题! 以前的成子傻乎乎,没发现有这方面的倾向啊。西远考虑再三,觉得卫成之所以会这样,一个是在兵营这个大染缸,看见别人这么做,习以为常,形成了错误的观念;另外一个,定是当初离家出走——因为自己娶了媳妇,成子觉得自己被抛弃,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的心结无法打开,所以想用这样的感情维护他不舍得离开的家和家人。 嗯,一定是这样的,西远思量了又思量,考虑了又考虑,自以为得出了事情的真相。于是下决心跟卫成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 可是,怎么谈啊!西远烦恼的直挠头。栓子在院子里忙活,看西远的样子,担心的用眼神询问。那天他不知道西远为啥跟卫成发火,弄得卫成哭的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不过看兄弟俩后来这几天相处,好像也没有太大的事,只是少东家偶尔好像很愁的样子。 西远冲栓子摇了摇头,他倒是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可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事情,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不然,以后有可能会影响成子的前程。 憋了五六天,西远实在没招了,夜晚的灯下,艰难地跟卫成开口。 西远:“成子,你是不是怕哥再娶个嫂子对你不好?” 卫成:“没有。” 西远:“……” 好吧,还是按照想好的接着往下说吧,“你放心,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以后哥再不成亲了。” 卫成瞅了瞅哥哥,“哥,我都说了没有,真没有这个担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2 西远:“……” “那你咋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看啊,哥倒是没啥,哥有小韦这个亲弟弟,再不济还有阳阳小勇狗蛋几个堂兄弟,以后没有后耍蹲又杜膊换岱抛鸥绮还堋?墒牵愀绮灰谎 是的,卫成跟他不一样,他叔叔兄弟俱全,卫成却只有他自己,如果执意走这条路,以后万一自己没了,成子一个人老了病了,身边连个能照应的亲人都没有。 “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会跟别人成亲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在兵营了,一直待到老得了。”卫成垂下头,全身散发着让人说不出的孤寂气息。 “咋?成子,你不是说以后找机会回莲花村吗?”西远惊慌了。 “回去?回去干嘛?一个人守着个家孤孤零零吗?不如在军营还有些同袍同生共死呢。”卫成苦笑了一下。 西远张了张嘴,想说你可以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过,看卫成的样子,估计也听不进去。 这真是上帝犯的错!西远现在对上帝非常不满,你说我好好个成子,你咋给弄成这样!他知道有这样取向不是卫成的错,卫成本人也是没有办法,可是,让自己跟成子那个那个凑一对,西远别扭的要死。 那天的谈话没有进行下去,中途戛然而止,事情就僵持在那里。 卫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没事儿就把万明玉和李二虎叫到自己家,让哥哥转转他的榆木脑袋。 别说,西远还是真想有个人说说这方面的话,别人不行,万明玉可是再合适不过。 “明玉,你当初咋想到跟二虎在一起的?”西远鼓起勇气问。 万明玉多聪明啊,看看一脸烦恼状的西远,看看坐在那儿和别人聊天,却是一会儿往他们这瞟一眼,一会儿往他们这儿瞟一眼的卫成,如果说以前他还觉得这俩人是兄弟情深,如今,却没有啥好怀疑的了。 “不瞒长关你说,我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只有二虎一个人对我好,不跟他跟谁,二虎在哪我就觉得哪里是家。”万明玉乐呵呵地道。 “那你们以后……”西远不知道这话该咋说,估计成子的心理跟万明玉差不多,自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依恋的人。 万明玉:“我俩商量好了,以后呢,有机会解甲归田,买几亩田,种种地,两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就成;至于别人咋看,我们都不大在乎,反正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我们天天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啥事都想开了。” 西远听了一愣,他虽然来到永宁关,但是却没有看见什么战争,卫成每天回来都开开心心乐乐呵呵,虎豹骑的人到家里来,也都感觉和平常人没啥区别,让他形成了一种天下太平形势一片大好的假象,怎么忘记了,这些人原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模样。 那么,他的成子,日子过得也一定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西远陷入了沉思,万明玉看看他,没有再说话。他只不过点出了他们这些人共有的一种心理罢了:生命随时可能会逝去,能珍惜的抓紧珍惜,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慢慢思量顾忌罢了。 “哥,明玉哥,来,我切好的西瓜。”卫成耍耳音听到了万明玉的话,怕哥哥多想替他担心,连忙过来,笑嘻嘻拿话岔过去。 卫成知道哥哥喜欢吃西瓜,却讨厌里面的西瓜子,拿把小尖刀,飞快地将瓤里面的籽挑出去,然后殷勤的端给哥哥。既然已经跟哥哥表白过,他也不想做啥掩饰了。 西远接过来,把西瓜吃掉,西瓜汁流到手上,正想站起身到水盆里洗,卫成已经把一块浸湿了的布巾拿了过来。 “大哥,我也要吃块西瓜,给我和二哥一人来一块儿。”李二和宋三是后来的,刚坐下,满头的汗,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 “那边桌子上呢,自己拿。”卫成连动都没动。 “你离着近,递一下都不行?”宋三看卫成围着哥哥殷勤小意的样子,眼神暗了暗,可能对一些事一些人上了心,会格外的敏感,总觉得卫长山对他兄长,不单单是对哥哥那样的感情。 宋三自觉无法和西远这样出色的人物想抗衡,若是真如他所猜测那般,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卫成无事献殷勤,西远本来想骂他两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忍了,听见宋三喊,连忙把装西瓜的盘子拿起来,想给他们送过去。卫成哪里会劳烦哥哥,连忙接了,三两步走过去放到桌子上。 要说西远原本不会在这方面留心,如今卫成跟他摊牌,难免凡事多想,看宋三缠着卫成说话时,眼里迸发出的光彩,心里明镜一样,宋三哪里只是卫成的结义兄弟,明明是心里喜欢卫成,或者至少对卫成有那方面的好感。 万明玉顺着西远的目光,偏过头瞅了瞅,“宋三喜欢长山很长时间了,营里好多兄弟都知道。”他们知道,是因为宋三从来没有掩饰过,不过,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三注定要为情所伤。 西远听了,连忙将目光收回,不自在地笑了笑,心下却有些不舒服,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弟弟跟别人结义还是有些在意的,何况,宋三又别有心思。 晚上,人走后,西远仿佛不经意间问起卫成,怎么和李二宋三相识拜把子的。 “李二是我一到虎豹骑就认识的,刚开始打仗我不敢下狠手,差点让人给撂倒,还是李二救的我,后来总在一起,我们脾气相投,就拜了把子,也好互相照看。”卫成没想那么多,哥哥肯跟他聊天,他感觉特别高兴,这几天,他俩正常的交流虽然都有,但是像往昔那样无隔阂的谈话却很少。 “那宋三呢?我看他年纪不大。”西远问。 “那小屁孩,我刚从军那年,寒冬腊月出去办事,路上碰到的,好家伙,差点没冻死饿死。我给了他一口吃的,带到我们住的地方给他暖和础h缓笏稳筒豢献吡耍凳羌依锩簧肚兹耍细缫桓雒淮θィ颐亲叩侥乃侥模幻乓仪b碜沟派兜摹:罄词翟诿徽校缓冒阉旎乩矗纠聪胱拍昙托。盟备龌锓颍溃思曳堑靡蛘蹋湛剂矶疾换崞铮苟寄貌黄鹄矗罄炊土读舜蟀肽瓴判小2还缘械氖焙蛳率只雇荩衷谑俏沂窒碌淖芷旃倭恕!蔽莱砂谆暗拿挤缮柰倌岱桑刖x炕汉透绺缰涞钠铡 不过,在西远看来,他那是陷入美好战友之情,回忆往日峥嵘岁月之中。一想到里面没有他参与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第127章 相依 和哥哥的关系僵持在那里,卫成人前不显,人后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哎呦,长山,咋又叹气,你这小日子都多舒服了,咋还不满足啊?”李二虎看见卫成叹气问道。 “没啥事。”卫成嘿嘿笑了两声,转念一想,嗯,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不用想就知道是李二虎追的人家,说不上有啥绝招自己可以借鉴。 因为给万明玉看病的事情,现在李二虎和卫成关系很铁,万明玉没事儿了也会去让西远给号号脉,然后两个人聊会天,几个人关系现在处得很不错。 “二虎哥,你当初咋把我们明玉哥追到手的?”卫成满怀期望地问。 “哎,你问这个啊?”李二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白牙,“哥也不知道咋追上的,反正他受伤以后,我就天天伺候他,没事跟他凑凑近乎。” “这样就追上了?”卫成一想这也太简单了,咋轮到他就那么难呢。 李二虎:“哪啊,这才哪儿到哪儿。人家特别烦我,一看见我就黑脸,我给他拿好吃的,顺心时收下,不顺心就给我扔出来,我那时候愁的啊,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那最后咋答应了?” 李二虎:“哥这是因祸得福。那年北地不是遭了旱灾嘛,有流民暴动,哄抢官府粮仓,有消息说,这事是有心人煽动起来的,哥被派出去查探咋回事。”至于这里面煽动事件的主谋,李二虎没说,卫成却心知肚明,他们虎豹骑就是平王手中的一把尖刀,经常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所以上面的动向风声还是了解一些。 不知争位的局面何时才会结束,如果一直不结束的话,自己恐怕脱离不了虎豹骑,而且,平王赢了还好,如果平王败了,他们虎豹骑身份敏感,到时候……卫成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 “兄弟,凡事往好处想吧,不然还不得憋屈坏了。”李二虎明了卫成心中所想,他和万明玉何尝没有这个担忧呢。 “没事儿,二虎哥,你接着说。”卫成咧咧嘴,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唉,那时候那个乱啊,我们几个人追查了好几天,差点没回不来,我还受了点伤。”李二虎一边说一边把肩膀处的伤疤给卫成看。 “总之,我们比预定的日子晚回去好几天,你明玉哥别看平时嘴硬,总说烦我,讨厌看见我,我一到日子没回去,他就着了慌。”李二虎说着,可能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然后那天我一进营,他就扑过来了,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遍。没人的时候还掉了两个眼泪疙瘩,说是做梦梦见我被人害了,以为我回不来了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3 “然后你们就好了?”卫成满眼羡慕,思考着这招他是不是也能用,不行,他不能让哥哥担心,那样他卫成成啥人了,哥哥这么些年白疼他了。 咋办啊! “兄弟,你哥知道你的心意吗?”李二虎坦白的问卫成。 “我那天跟他说了。”卫成迟疑了一下道。 李二虎:“那你哥啥反应?” 卫成:“啥反应,骂了我一顿,还给了我俩脖拐,你看,现在还有手指印呢。”卫成越说情绪越低落。 旁边李二虎看卫成脖子上的俩巴掌印,憋不住地乐,他终于碰到比他还倒霉的了。 李二虎:“你哥可够凶残的哦,比我那口子还狠啊。” 卫成:“我哥小时候也打我,可是都不下重手,跟闹着玩似的,就这次!”说着说着有些委屈,不管在外面多成熟,多厉害,在哥哥面前不自觉的心理年龄就变小了,别人给的委屈他都不在意,可是哥哥给的,哪怕是一点点,卫成都会难受个没完。 “兄弟,是不是太心急了?”李二虎拍了拍卫成的肩膀,安慰他。 “二虎哥,你也知道,咱们……”卫成对他和万明玉倒没有啥可隐瞒的,他那么急着跟哥哥表白,也是内心里充满隐忧。 事情办完了,他们虎豹骑就会离开永宁关,他不可能自私的自己走到哪让哥哥跟到哪,置兄长于危险之中,卫成无论如何做不到,那么,兄弟俩再相见不知道哪个年月,他很怕,怕自己历经千难万险、万里迢迢回去,哥哥却另娶他人,以卫成高傲的性格,还做不到介入人家夫妻之间,那么,到时候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现在跟哥哥表明心意了,即使哥哥没有转过弯来,最起码以后兄弟分离,哥哥要考虑他的感情和感受,不会轻易娶嫂子。 说到底,卫成不过是心里不安,底气不足罢了。 所谓的步步为营,那是需要时间的,他没有这么充足的时光来和哥哥耳鬓厮磨。 李二虎:“你呀,也甭垂头丧气,你哥对你那心思,亲哥都比不上,你慢慢磨,迟早给他磨心软了,就不跟你生气了。” 卫成:“我知道,二虎哥,我哥不管咋生气,该对我好还是对我好。可咱们不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嘛,我也不能让我哥一直跟着我。” “唉,兄弟,要不你跟哥去问问你明玉哥,他道道比哥多,看看有没有啥好主意,实在没辙,还能问问他,看他那时候心里咋想的,你参考参考?”李二虎看卫成心事重重的样子,替他难受,跟着出主意。 卫成无计可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李二虎到了他们的屋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他那时候成天在我跟前转,越转我越烦,冷不丁的,这个人不在跟前了,心里就有点没着没落的,后来看他到期限没回来,以为出啥事了,才知道在我自己心里他挺重要的。”万明玉一边用小炭火炉熬粥,一边跟卫成讲,李二虎伸手想帮忙,被他给扒拉到一边去,这个人粗手笨脚的,熬个粥能熬的里外都是,不够在他屁股后收拾的。 卫成听了,捧着手里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也许,他真的太急躁了,该给哥哥一些缓冲时间,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 “哥,我走了。”清晨的阳光,洒在这个北部边城,药铺门前卫成跟哥哥告别,西远站在那儿,颔了颔首。 自从卫成住过来,除了第一天,剩下的每一天里,西远都早早起来,给他做早饭,反正他白天没事儿还可以补觉,自己不在成子身边罢了,现在就守着弟弟,还让他有上顿没下顿的,西远心里不落忍。 所以,每天早晨都会有热乎乎的馒头或者烙饼,香喷喷的米粥,就着煮鸡蛋小菜酱肉,卫成每次都能吃好多,不吃撑不肯撂筷子。 即使那天西远生气打了卫成,第二天仍然该给做早饭给做早饭,该等着成子回来吃晚饭等着回来吃晚饭。 因此,尽管兄弟相处少了一份当初耳鬓厮磨的亲密,可是,温暖依旧。 卫成现在特别爱臭美,西远给做的衣裳,天天掉样的穿,他身材挺拔,腰板笔直,穿啥衣裳都好看,自己穿着打扮完事,就跑哥哥跟前晃,晃的西远有时候直眼晕。 每次从哥哥眼中看到一份惊讶或者欣赏,卫成都会特别兴奋,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每次看到哥哥注视他的目光,卫成的心就会怦怦跳个不停,脸也会不由自主地红,他自己不知道咋回事,问李二虎,李二虎说他当初追万明玉时候也是那样,一直到两个人在一起了,好长时间才过劲儿。 哦,这可能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卫成才放下心,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啥不治之症。 虽然西远至今没有对他的表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是哥哥也没有直接回绝啊,没拒绝就等于接受,卫成心理素质好,纠结了几日后,单方面决定,他现在跟哥哥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兄弟情,而是有些相恋的味道了,这让他很高兴,觉得美好的日子在招手。 他从军三年,总算学会了自己梳理头发,不过,瞧他把头发弄的扭扭歪歪的样子,西远看不过眼,现在仍然每天早晨给他打理头发。 “哥没来之前,你一直自己这么梳头发?”西远一边拿梳子给卫成通顺头发,一边问。 “没,就刚开始,后来宋三不是跟了我嘛,那小子别看干别的不行,梳头发还挺顺溜,我就让他给我梳了,哎,哎,哥,你轻点!”卫成呲牙咧嘴,不知道他哥为啥突然使了这么大的劲,拽得他头皮疼,他哥一定是故意的!从小就是哥哥给他梳头,哪次也没弄这么大劲儿。 西远不知道为啥,听卫成说宋三给他整理头发,心里就有些堵,有心摔了梳子让他找宋三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幼稚。 不想自己表现太幼稚的西远,用另外一种幼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一天早晨,卫成梳了个头,可是糟了不少罪,梳完头发半天了,头皮还生疼生疼的。 堵心归堵心,西远还是如每天一样,将卫成送到了铺子外面,看他牵着红马几步一回头,拐过转角。 ☆、第128章 相诉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伴着闪电雷声,虽说盛夏时节,一场大雨能够洗去炎热,却也让人与外界隔绝,心中凭空产生一种落寞和孤寂的感觉。 不过,西远此时却没空闲愁觅恨,他被卫成给弄得手忙脚乱。 自从卫成跟他表白后,西远就有意识地减少了跟卫成独处的时间,基本上从卫成回来到休息睡觉,两个人都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活动,把卫成愁的呀,想跟哥哥“亲近亲近”都没有机会,他知道,他要是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和哥哥“亲近”,哥哥还不得打傻他,所以他只能是看得着摸不着。 今天天气正好,外面下雨,其他人看铺子的看铺子,在自己屋里待着的在自己屋子,他们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卫成就没有啥顾忌了。 其实卫成的所谓亲近,也无非就是握握哥哥的手,贴贴脸儿,或者乘机香一口,西远被他撩拨的想发火,但是看卫成一副小孩子得到糖果似的得意样儿,又不忍心苛责他,唉,打不得骂不得,可怎么办呢? “来,成子,别没事在地上蹦跶个没完,老实坐一会。”西远剥着瓜子,将瓜子仁放到碗里,一会儿想给卫成做南瓜瓜子仁饼。卫成特别爱吃这个,难得今天啥事没有,成子也在家,正好能吃到热乎乎刚烙出来的。 “哥!”卫成过来俯身拿鼻子蹭了蹭哥哥的脸,然后坐在西远旁边,两只胳膊从后面环抱着哥哥,手上也捏了两个瓜子,想帮哥哥剥瓜子仁。 西远有些不自在,以前卫成这么做他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难免多想。不过他左右动了两下,也没逃出卫成的熊抱,只好放弃。 卫成跟个贴树皮似的,西远往哪边他跟到哪边,见哥哥终于妥协,乐得嘴都合不上,要多傻有多傻。 他手大,捏那么小的瓜子费劲,更别说把瓜子壳剥开了,稍微一用劲,要不把瓜子捏碎了,要不就“嘣”一下捏跑了,西远看他的笨样,憋不住想乐。 “行了,行了,你甭给我添乱,哥自己剥就行,你消停坐着。”西远挪了挪屁股,卫成跟个树袋熊,甩都甩不掉。 卫成也不勉强自己,把手里的瓜子都到嘴里,然后嘎嘣嘎嘣嗑,嗑完呸呸往出吐皮,这个他倒是做的挺遛。 “成子,哥问你,你好好跟哥说说,咱那个毛病能不能改了?”西远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心里作难,卫成今年都二十了,要不是从军早该成亲生子,村里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孩都有两三个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4 本来前些日子西远还想跟卫成商量商量,看他稀罕啥样的闺女,不行的话自己回去给打探着,有合适的先定下来,不然以后年纪越来越大,想找适合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一直没说,那是因为只要提这个问题,就会涉及到兄弟分别,西远也好,卫成也好,都有意识的回避这个现实,好像不说,这个事情就不存在似的。 可是没等他跟成子提呢,卫成“哐”给他扔下了一个炸弹,炸的西远现在还无所适从。 “不能!哥,你甭想甩了我,我这辈子就想跟你在一起,别人我谁都不稀罕!”卫成一听哥哥的话,好嘛,说是考虑考虑,这哪是考虑的话头啊!本来笑么滋滋的样没有了,一下子黑了脸! “好,好,咱不生气啊,哥就随口问问,你说你咋跟个酸脸狗似的,说翻脸就翻脸。”西远安抚卫成,有他这么倒霉催的么,让人家一通表白,拒绝不成,还得哄着人家。 “那你说考虑考虑,都这么些天了,你考虑了吗?”卫成黑着脸问,他一直没敢跟哥哥提这个,怕听到不想听的。 “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得多容哥哥些时间,哥得考虑好了是不是?”西远无计可施,只能实行“托”字诀。 “你甭糊弄我!”卫成哪里不知道他哥的想法,越想越上火,“我跟你说,你答应与不答应,我都认定你了!”卫成脸红脖子粗,跟要和人打架似的。 “你跟谁喊呢?你再给我喊一个?”西远看卫成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连忙镇压,这熊孩子,跟别人相处,有礼有让的,怎么一到他跟前就变了个样儿。 “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焦!刚刚知道喜欢你的时候,我做梦都能梦到你,乐得呵呵的,可是乐醒了,想起你已经成家了,跟嫂子过得好好的,我以后即使回去了,也只能远远看着,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现在你来找我了,一听说你跟嫂子和离,我高兴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得我们俩还有可能在一起,思量着以后和你一起过日子有多好!哥,我求你了,你看看我,给我个机会成不成?”卫成认真地看着西远,把心里所想全部倒了出来。 西远愣怔地看着卫成,那个犯倔劲儿的卫成、任性的卫成、耍蛮横的卫成,给西远的感觉都是他还年轻,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才有了这个想法,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个一脸严肃的卫成,西远不得不正视起来。 “你是铁了心了?”西远颤声问。 “是。”卫成掷地有声。 “哥要是不答应呢?” 卫成看了看哥哥,目光转而注视窗外,“如果那样让你觉得痛苦的话,我不强求。”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卫成跟哥哥在一起的基础,是两个人要互相喜欢,如果哥哥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或者这样的关系会让哥哥感到困扰,他不会拿哥哥的快乐换自己的幸福。 “那你呢,你以后咋办?”西远的心沉了沉,本来还以为能把成子的心思扭转过来,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一直从军,也许会回咱们莲花村,不过,如果没有你和我一起,我一定会过得不开心就是了。”卫成两眼盯着地面,“那天跟你表白的话,我不是一时冲动说的,我喜欢你喜欢两年多了,自从知道两个男的可以在一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一室寂静,大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声炸雷在天边响过,整个世界仿佛跟着震颤了一下。 西远默然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突然转变的,和卫成之间的关系。 卫成:“哥,你不用太为难,我之所以跟你表白,就是像你说的,怕你不知道,我们互相白白错过了。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不会总缠着你让你犯难,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看着一脸落寞的卫成,西远心里发酸,所谓人生八苦,其中一个就是求不得,自己疼爱的弟弟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不介怀!可是,让弟弟求而不得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老天爷开了多么大的个玩笑! 西远:“成子,你甭瞎寻思啊,哥再好好想想。” 卫成看着哥哥,点了点头。这个人温暖了他的岁月,照亮了他的人生,他怎么舍得放手!可是如果他的爱只能给对方带来痛苦的话,他宁愿埋藏到心里,宁愿痛苦的那个人是自己,也舍不得给眼前人带来哪怕一丁点的折磨! 西远的心湖被打乱了,接下来再做事就有些心不在焉。剥瓜子时,壳子丢到碗里,将瓜子仁扔了,卫成也没提醒,只是默默地将碗中的壳挑出来,将扔到桌子上的瓜子仁再捡回去。 烙南瓜饼的时候,因为走神,西远忘了翻面,把饼烙糊了。卫成本来很少进灶房,但是看哥哥的样子不放心,还是跟了进来,看见哥哥这样,连忙拿铲子把饼铲出来。 饶是如此,西远不是碰翻了这样,就是弄洒了那样,最后不小心手碰到锅边上,烫出来个月牙状的痕迹,要不是卫成反应快,马上给他拿开,估计得更严重。 卫成捧着哥哥的手,给他上药,这也是狗蛋配制好的烧伤药膏,西远知道卫成在军中每天面对的都是打打杀杀,就把家里有的各种药每样都拿了些过来,一样一样的告诉卫成用法,并且细心地用瓷瓶装好,外面扣上个小铁盒,带着方便。 伤口虽然不严重,卫成却心疼的不行。他是哥哥的心尖尖,哥哥又何尝不是他的心肝宝贝。 感情的事情,是最折磨人的,尤其还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感情。 雨声潺潺,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歇。卫成在灯下捧着一本兵书看,烛光氤氲,照着他的脸庞,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一页,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白天将心理所想跟哥哥诉说完,哥哥又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就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哥哥,不想让哥哥更加困扰。只有他心里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想抱着那个人,好好安慰安慰,叫他别烦心,别作难,可是这些都是他给带来的,他的安慰起不了作用。 哥哥现在的确是在好好考虑了,但是这样的西远却让卫成感到心疼。 ☆、第129章 相遇 雨天的一番倾诉,西远和卫成的关系有些微妙起来。西远感到烦躁和苦恼,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有这样的人生经验,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卫成则因为哥哥的苦恼而苦恼,西远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兄弟俩要多熟悉有多熟悉,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卫成都能捕捉到哥哥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卫成满怀期望,希望哥哥烦恼几天后能给他想要的结果,哪怕答应他试一试也好,至少这是一个机会,可是,随着西远似有若无的躲闪和回避,卫成眼里的小火苗渐渐暗淡下来。 慢慢的,卫成减少了回家的时间,他们本来就忙,以前为了回去陪哥哥,有啥事恨不得立马弄完,让他一带动,他们一小队办事时,跟后面有老虎追似的,效率蹭蹭往高了提。 追着他的那个老虎没有了,卫成感觉做什么都没有了劲头,他本来对什么功啊业啊就没放到心上,如今更是提不起精神。 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本来没事跟刘副参将得意洋洋地吹呢,卫长山多么多么能干多么多么好用,哪件事本来以为三四天能做完,卫长山带着手下两天就完成了,哪件事本来以为很难,都没抱着希望,结果人卫长山用了个多么巧妙的招,就给解决了…… 然后,吹的天花乱坠之后,杨千户惊异的发现,卫长山开始给他消极怠工了,一件不算事儿的小事都能给他弄差,而且还不是一次,让他想打个马虎眼都没个借口。 身边的同袍也感觉到了卫百户的变化,自从卫百户的哥哥来了,卫百户每天喜气洋洋,跟过大年了一样,咋突然间霜打茄子一般——蔫了呢? 别人不知道,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可是心似明镜,在卫成出任务时又出了差错,被杨千户叫去臭骂一顿,差点没动鞭子狠抽后,李二虎把卫成叫到了他的屋子里。 “二虎哥,明玉哥。”卫成进屋给两个人打招呼,看着虽然仍高大挺拔,身上却有掩盖不掉的郁郁之气。 “兄弟哎,你咋这么不当心,都惹得人杨千户动鞭子了?是不是觉得竹笋炒肉忒好吃啊?”李二虎道。 “边去,净说这些没用的。”万明玉扒拉了李二虎一下,真是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嗯,估计按这个规律下去,他哪天就得给我一顿红烧肉,不是竹笋炒肉了。”卫成嘿嘿笑了两声。 “心真大。”李二虎嘟囔了一句,被万明玉白了一眼,不吭声了。 “兄弟,是不是整天寻思跟你哥那点事了,别的事不走心?”万明玉拍了拍卫成的肩膀。 “明玉哥,你真是英明神武。”卫成竖了竖大拇指。 “少贫嘴,你啊,给你哥点儿时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我这无牵无挂的当初还犹豫了好久,何况你哥。还有啊,你可别因为这个出啥差错,到时候不够你哥后悔的。”卫成心里他哥最重,万明玉就拿他哥说事,他们每天刀尖上讨性命,稍有不慎,小命就玩完,哪里容得这般大意疏忽,估计这也是杨千户发火的真正原因。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5 “好吧,明玉哥,我知道了。”卫成答应道。 虽然每天仍然抓心挠肝,卫成却强迫自己不要三心二意了,他要是在他哥眼皮底下出了事情,他能想象西远得多伤心,为了不让哥哥难过,他也得照顾好自己。 好吧,给哥哥点时间,为了哥哥能静下心来把事情想清楚。所以,卫成现在回家都很晚,通常他回去的时候,西远已经睡下了。 但是不管他回去的有多晚,西远都会给他留门,室内留一盏灯,卫成一进院子,就知道哥哥在等他。 虽然卫成的借口是军中事务繁忙,他的有意回避,西远不是体会不出来,不过自己心中此刻乱麻似的,卫成不在眼前晃,让他清静两天也好。 不过,这清静的时间有些长,而且有无限延伸的趋势。 开始几天,卫成回来,西远睡意朦胧中,都会跟他打个招呼,比较清醒时,会跟卫成聊两句,卫成常常会用探寻的目光看看哥哥,仿佛在等某个答案,这个答案西远还不能给,就装作没看出来,避过去了。 看到成子眼中瞬间失落的表情,西远的心跟着揪了揪,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法儿勉强,他给不出卫成希望的许诺。 然后,西远就发现,卫成回家的时间更晚了。西远开始生气,觉得卫成在跟他置气,熊孩子,不答应就跟他使脾气,真是太惯着他了! 卫成回来,他虽然醒着,也不打招呼了,装着睡得很熟的样子,实际上卫成不回来,他跟本睡不踏实。 不晓得卫成看没看出来哥哥在装睡,却不搭理自己,总之他每次回来动作都会很轻,然后上炕睡觉,不像以前想着各种办法跟哥哥凑近乎,或者乘机吃吃豆腐,如今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西远生气之余有些失落,至于为啥失落,他自己没想明白,总之,感觉心更乱了。 等到卫成几天没回来,西远简直怒意滔天了! 这是他不答应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敢威胁他! 西远恨得牙根痒痒,想着等卫成回来,好好收拾一顿出出胸中闷气。 但是,卫成连着五天都没回来后,西远的生气只是假象了,他自己不肯承认都不行,他想成子了。 三年的离别,他每天都想着成子,想着他在外面经历哪些磨难,哪些痛苦,自己不在他身边,成子伤了痛了,谁来关心,谁来照顾? 如今好容易把成子找到,兄弟俩还没亲香够,卫成一个炸弹,把西远炸得魂飞魄散,正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迟迟疑疑,让成子失去了信心,连家都不敢回来了? 行或者不行,应该痛痛快快给个决断,像他这样不好不坏的拖延着,这不是拿人家满怀真情不当回事嘛,估计成子被他弄伤心了! 西远开始自责。 然后接连两天的梦中,西远都梦到卫成骑着红马在前边跑,他在后面追,怎么追都追不上,恍恍惚惚地,好像有人告诉他,卫成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了,以后再也不肯见他了。 西远醒来,摸到了一脸泪。知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他胡思乱想,怕成子不回家是不想见自己,晚上就做了这样的梦。 西远对卫成的思念不可遏制的野草一样疯长,惦记卫成在营中一直不肯回来,是不是因为其他事情,会不会受了伤,怕自己知道担心啥的。 所以实在吃不住劲儿,西远晃出了院门,他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出去买点东西,但是东西没买成,却晃到了离虎豹骑驻扎地不远的地方,这里能望见虎豹骑的营门,也能看见出入虎豹骑的人。 当初卫成告诉驻扎地点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虎豹骑身份敏感,让哥哥尽量不要来这边,不过西远不放心,怕卫成糊弄他,曾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来验证过。 这边地点有些偏僻,店铺也少,西远东家看看,西家瞧瞧,几个铺子没一会儿就让他逛完了,后来没办法,看有个食铺,进去点了两个菜,一壶茶,坐那细嚼慢咽。 当然得细嚼慢咽,吃完了,他就没有理由在人家铺子待着了,别看他貌似在吃饭,其实所有的主意力都集中在虎豹骑那边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天要擦黑了,西远也没有看见卫成。他一顿饭从下晌吃到晚上,食铺的伙计都不耐烦了,不过看西远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才耐性子等着,人家要打烊了。 西远无奈,只好掏出银钱结账,走出食铺,一步三回头。正往虎豹骑那边瞅呢,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不过对方没有生气,伸手扶了他肩膀一下,“哥,你咋过这边来了?” 西远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卫成。 “啊,哥来这边铺子买点东西,别地没有卖的。”西远有些慌乱,条件反射般把自己来时想的理由说了,还自作聪明的摊了摊手,那意思是让卫成看看他买的东西,然后尴尬地想起,他今天啥也没买,两手空空。 “哦。”卫成翘了翘嘴角,但是没有点破他哥的谎言,想不出啥词能帮他哥把谎圆过去。 恋爱中的人真是智商为零啊,西远觉得自己要多傻帽有多傻帽,然后觉得自己傻帽前边冒出的那个想法更是匪夷所思! “哎,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西远落荒而逃! “二哥,咱大哥可真逗!”旁边宋三看着西远的背影忍不住哈哈笑。 “你先回去,我送送我哥,晚上这边不安全。”卫成交待了一句,疾走了几步,不远不近地缀着哥哥,一直把西远送回了自家铺子。 西远一边走心里一边不是滋味,回到家连饭都没吃,洗漱完躺在炕上气得头顶直冒烟,哼,说军中事物繁忙,根本就是撒谎,宁肯跟别人在一起闲晃也不回家! 他刚才虽然匆忙,但是也看到了,卫成跟宋三两个根本没穿戎装,都是一身悠闲的打扮,还一脸笑么滋滋的样儿,开心的不行,一定没事儿闲逛去了,而且还逛得挺高兴! 他烦恼成这样,东想西想的,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西远气得踹了一下墙,踹得自己龇牙咧嘴,太用力了,脚心疼。 还有,宋三看成子那是什么眼神,以为他不知道吗?成子也是,没事儿跟人家眉来眼去的干嘛!哦,怨不得说他不答应,也不勉强,还说老死军营呢,原来是因为有个后备! 什么就认准他了!什么心里只有他一个!他不就是没有马上答应,犹豫的时间长了些吗,咋就退缩了,咋就跟别人好上了? 西远光顾想卫成和宋三在一起的事儿了,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要多跑偏有多跑偏,纠结的已经不是接不接受这份感情了。 想到卫成以后都不会缠着自己,转而和宋三好了,西远心里难受的不行,一种弟弟要被别人抢走的恐慌,使得西远掉了几个眼泪疙瘩。 熊孩子,说撤梯儿就撤梯儿,说不勉强就不勉强,他不是还没想好嘛,又没说一定不答应! ☆、第130章 想亲 西远在炕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夜深的时候,他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成子回来了!西远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卫成头几天的确是为了躲着哥哥,想给他一些时间把事情想清楚,不过后来这几天不回家倒不是不想见哥哥,而是他胳膊受了点伤,伤倒是没有多严重,不过跟普通人受的伤比起来还是挺吓人的,他怕哥哥担心,才借口军中有事,没有回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6 他们虎豹骑,这段时间,不是没事儿在永宁关休养,而是来执行任务的。平王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塞外胡人和太子勾结,双方都在永宁关埋下了眼线,密谋一些事情,到时候恐怕会栽赃给他。平王哪容得自己地盘被对手安了钉子,还要陷害自己,因此派主力过来把这些钉子拔除,务必拔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要说找出钉子不难,难的是彻底清除,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等掌握了足够的消息,才开始行动。 他今天和宋三别看穿的随意,一副闲散模样,其实踩点去了。 稍微有些空闲,西远就能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几天没回家,没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也想哥哥了,但是卫成还是耐着性子,克制自己过两天,伤彻底好了再回来,可是,今天西远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面前,卫成的思念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无法遏制无法阻挡。 将哥哥悄悄送回铺子,他返身折了回去,现在进入后期收尾阶段,事务非常多,本打算明天抽空回来,可是事情一处理完,卫成在营中一刻钟都待不下去,大半夜跑到杨千户那里请假,杨千户气得踢了他两脚,不过还是准了。 卫成是一路小跑回来的,想着马上能到哥哥身边,心怦怦跳个不停,一定是他这几天没回来,哥哥想他了,才找理由过去看看,还编了个那么蹩脚的借口,卫成想想西远窘迫的样子,就有些好笑。 家里,院门已经关好上锁,不过这个难不倒卫成,一个飞身垫步窜上墙头,然后蹦到院子里,正好赶上栓子半夜起来去茅房,看见墙上蹿下个人吓了一跳,直到卫成出声,才知道是二少爷。 卫成急忙给栓子抚了抚背,安慰安慰这个受了惊吓的心灵。 “二少爷,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栓子的确吓了够呛,不过也无可奈何,不用猜就知道这是卫成几天没回来想家想的。 “栓子哥,哪天请你喝酒,给你压惊。”卫成又拍了栓子两下。 “行,我可等着你这顿酒了。”栓子转身进了屋,卫成回来一趟不容易,得让人哥俩多些时间相处,不过他看西远屋子里早早就熄灯了,估计睡熟了。 西远侧耳听着卫成在院子里洗漱,进屋子里窸窸窣窣脱衣服,一声没吭! 卫成上了炕,掀起被角进了西远被窝。本来家里被子够,哥俩一人一个被窝,后来卫成耍心眼,说营中这个没被子,那个少褥子,把家里的被子今天抱走一个明儿抱走一个,抱的一个多余的都没有了,西远只好跟他盖一个被子,夏天天热,身上搭个被角就可以,一个被子也够盖。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夏末,虽然白天还挺热,但是永宁地处北地,早晚已经很凉了,所以不盖被子会冷。 卫成钻进被窝,挨着哥哥躺下,虽然想哥哥想的不行,但是还记得要给哥哥些时间,又怕把睡着的哥哥惊醒,所以只是规规矩矩地躺在西远身边,兴奋地感受着哥哥的气息。 西远一开始装睡没动,后来越想越生气,有空儿跟别人有说有笑,花前月下,家都不回,今天要不是看见他了,估计得把他这个哥哥给忘了,真是的,好像我多稀罕你回来似的! 所以西远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卫成规规矩矩躺着,没有像以前似的对他毛手毛脚,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醋意满满,小火苗蹭蹭蹭往起窜,特么的,存心就是惹他生气! 西远没二话,抬脚照着卫成哐哐踹了两脚。卫成正在那里眯着眼睛自我喜悦呢,被他哥踹了两脚,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还手,不过还是煞住了闸,原来哥哥没睡着,他刚想跟西远说话,西远踹了两脚不解气,忽的一翻身,把卫成身上的被子给卷走了。 哼,你不不愿意回来嘛,冻死你! 卫成一看他哥是生气了,躺在那儿没动,不过也没猴上去,躺在这个人的身边,他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 卫成在那里努力平息自己。 西远很幼齿地跟卫成置了一会儿气,不过怕成子真冻着,败家孩子,我把被子卷走了你就不会自己过来抢嘛,啥时候这么听话了?于是过不久,西远非常不情愿地把被子抽一半出来,回手搭在卫成身上。然后,很巧的,他的手,非常幸运的,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卫成:“……!” 西远:“……!”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渴望一个人渴望了好几年,没事儿还有一些旖旎的想法呢,何况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身旁! 思念与渴望堆积起来,卫成顿时热血上涌,所有理智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反手“砰”的一下,抓住西远准备缩回去的手。西远挣两下没挣出来,刚想张嘴骂两句,结果还没等出声呢,卫成整个人覆了上来,双眼似暗夜里捕食的野兽,一俯身,非常准确无误地堵住了西远的嘴。 西远:“……” 西远的大脑“轰”的一下子空白一片,意识仿佛被抽离出体外,下意识用手推拒了两下,不过他那点儿劲儿对卫成来讲可以忽略不计。 卫成虽然没有经验,可是他有男性动物般原始的本能,仿佛品尝世上最鲜美的食物,热烘烘地在西远的嘴上脸上脖子上亲着。 西远伸手搬他的脑袋,被卫成一把擒住,压在胸前,无法动弹,等卫成的手伸进衣服里时,西远全身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手被制住,他抬起腿去踹,然后,等于在邀约,给卫成提供了更大便利! 窗外东方天空的那弯下弦月,静静地照着这个普通小院儿,室内压抑的混乱的低低的喘息,西远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意识到,他和卫成的关系,不可控制地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西远醒来时已近中午,左手被一个宽厚地手掌握着,一睁眼,卫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偷看哥哥被抓包,卫成连忙转过脸儿。西远有些不自在,不过没矫情的哭喊怒骂,说到底,昨天晚上他也没有拼死反抗,不然,实力再悬殊,卫成也不会得逞,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拼死反抗,西远现在拒绝去想。 卫成其实很忐忑,昨天的事情有些半强迫的意味,他事先并没有这个打算,弄不清当时咋就跟疯了似的控制不住自己,他已经做好西远醒来发火的准备,不过看哥哥的反应,比他预计的要好。 “怎么没去营里?”静默了半天,西远开口。 “想你睡醒了就能看见我。”卫成没敢看哥哥,其实他还有些害羞。 “我没事儿,你有事该忙忙去。”西远抽了抽被握着的手。 “没事儿,我请了一天假。”卫成攥了两下哥哥的手,然后松开了。 西远没说什么,想要起身,刚动弹,身上某个地方痛了起来,不过,还好,并没有痛的撕心裂肺。 卫成想去扶,手被西远给扒拉到一边,当他弱不禁风嘛。 “是不是很疼?”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卫成还是担心的问了出来,“给你上了管跌打损伤的药膏。” 西远:“……” 特么的,知道那药膏多难得吗?那是狗蛋从家里的药材里,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捡出最好的,精心熬制而成,一共就两盒,都给卫成拿来了,结果他用到这儿了! 西远起来下地,卫成跟个小厮似的,端茶倒水,盛粥添汤。西远坐那吃饭,卫成站旁边不吭声,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会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一会儿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 西远让他看得无比郁闷,好嘛,昨天晚上吃亏的应该是他吧,怎么卫成连个热乎话没有,脸上也没有笑模样,跟人欠他钱似的。就知道装出一副可怜相好让他心软,他偏不,不找补回来西远心里不平衡,他知道卫成担心什么,就是不搭理他。 不过坐着真是不舒服啊,西远走了几步,也不好受,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西远倦意上来,爬到炕上接着补眠。 卫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白天没有睡觉的习惯,但是也歪在西远身边,一直胳膊拄着脑袋,看哥哥。 让他这么看着,西远哪里睡得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成,卫成现在脸皮又厚了,贴着哥哥跟了过来,一只手搂着西远,西远用胳膊肘拐了他两下,伸脚想踹,马上疼的龇牙咧嘴。卫成马上讨好地给哥哥按摩腰部。 “行了,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歇会儿,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就成。”西远无奈妥协。 卫成一下子就高兴了!这说明哥哥不生气了。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哥,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去?”卫成殷勤小意地问,嘴角微微上翘,尽量不高兴的那么明显。他虽然忐忑,怕哥哥不理他,不过心里却在暗暗欢喜,不顾怎么说,西远西长关都是他的了,谁也甭想抢走。 西远:“你上次拿的猴头菇还有,晚上熬汤喝,其他的你想吃啥,叫他们做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7 卫成:“我现在就叫栓子哥泡上,晚上我给你熬汤。”你熬的汤,那还能喝吗?西远腹诽。 卫成说完,立马蹦下炕,跑出去找栓子了。 傍晚,西远是在卫成怀里醒来的,卫成睡的正熟,估计这几天累着了,虽然一开始没打算睡,但是搂着哥哥心里无比安宁,睡了一下午。 西远没动,睁眼愣怔半晌,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不明白以后应该怎么办,不明白就只能先稀里糊涂,好吧,难得糊涂,于是,西远暂时让自己当了寒号鸟,得过一时且过一时吧。 ☆、第131章 相别 之后的几天,卫成依然忙碌,甚至有几天没回家,不过事先都跟西远做了报备,并叮嘱西远这些天没事儿和家里其他人不要外出,西远虽然只是鼻子里哼了两声算是听到,心下却是紧了紧,成子不会瞎说,虽是点到为止,西远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除了担心卫成的安危,却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心慌意乱。 那天发生的事情,仿佛订立了一个契约,对卫成来讲,就如老虎在自己地盘上做了标记,然后放心大胆的出去觅食,谁敢来犯,杀无赦;对西远来讲,虽然仍然别扭着,却突然安心下来,成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有这个自信。 剩下的就是如何捋顺一团乱麻似的感情了,不过,任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也无法抽丝剥茧找出头绪,感情的事,哪里能跟其他事情一样,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不明白,只好做缩头乌龟。好在卫成三四天后就不那么忙了,每天晚上都能回来陪着西远。 “他呢?”这天卫成一进院子里就问。 “???”栓子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一想卫成每日回来最先问的都是他哥,也就明白了,不晓得二少爷咋这么问,不过还是向屋里指了指。 屋里西远真想捂脸装没听到,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卫成再不肯叫哥,因为他觉得在西远心里,一定是兄弟情大于爱情,或者爱情有没有都不好说,西远的妥协更多的是源于怕失去他这个弟弟的恐慌,所以现在的卫成跟以前的卫成较劲,自己吃自己的醋,西远离老远都能闻到酸味。 “栓子哥,给我哥生个炭火盆拿屋子里来。”卫成一边说,一边开门进了里屋,西远像老母鸡抱窝似的坐在炕上。 已经到了初秋,一早一晚冻得人直打哆嗦,老家那边屋子建的保暖,即使深秋时节在屋子里待着也不觉得冷,但是,这里的房子就比较简陋,跟家里的没法比了,况且,永宁比彦绥偏北,天气要冷很多,西远扛不住风寒,每天把饭做好搁锅里热着,他自己早早坐在炕头上暖和。 栓子见他冷得那个样子,劝他生个炭火盆取暖,西远看姜掌柜和伙计惊讶的样子,没好意思,谁家刚入秋就生炭火盆啊,那不让人笑话嘛。 “给,穿上我看看。”卫成把手里提的一件衣服扔了过来,西远接住,展开一瞅,竟然是个狐狸皮坎肩。 “哪儿弄的?”西远疑惑。 “我们刘副参将的,他壮得跟个熊,用不着,给我了。”卫成状似随意道,其实是他看西远冻成那样儿,心疼,跟人家刘副参将死磨硬泡好说歹说,签了好几条不平等条约换来的。 刘副参将的衣服,西远穿着有些大,不过卫成瞅着,还是觉得西远穿着好看,“明儿找裁缝给改改。”卫成搂着西远亲了一口,西远毫不客气地呼了他一巴掌,卫成也不在意,他哥就那样,感情迟钝,动不动还不好意思,卫成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欠人家情分吗?”看来皮草的确吸引人,西远抚摸光顺的狐狸毛心里想到,这里不是现代,动物被人类赶到绝境,所以西远心里没有多少罪恶感。 “欠啥情,这里边还有我的份儿呢。”卫成指着一处给西远看,“诺,这狐狸是我打的,他脸皮厚给抢去了,现在是物归原主。” 西远一听也不客气了,穿着狐狸皮坎肩是暖和,不舍得往下脱。 “你等着,赶明儿我给你弄几张紫貂皮,咱不做坎肩,做个大氅,再做个帽子,你穿着指正好看。”卫成说着说着两眼放光。 “别没事瞎祸害生灵,哥穿那干啥,一冬天不出几次门,你弄个紫貂大氅我坐炕头穿?”西远想一想那情景,有些恶寒。 卫成一听,禁不住哈哈哈大笑,搂着西远又吃了两下豆腐,“你现在不就穿着狐狸皮坐炕头嘛,咱也不差个紫貂大氅了。”他卫成稀罕的人,啥好东西都配得上。 “去,去,没事儿就消遣我。”别说,刚穿上狐狸皮坎肩一会儿,西远就不觉得冷了,浑身暖洋洋的。 “哟,少东家,你这可是真不能冷了。”栓子生了炭火盆端了进来,看见西远穿的坎肩笑着调侃道。 “栓子哥,你见过比我哥还不禁冻的人没?”卫成大笑着问,和西远的事情明确下来,他心里高兴,每天都兴兴头头的。 “还真没。”栓子一边摆弄好炭火盆,一边笑着应声。西远不说话,笑着听两个人拿自己调侃,靠,谁像你们似的,个个壮得跟个熊。 卫成不想让西远冻着,叫栓子摆了个炕桌,饭菜端上来,两个人就着烛火慢慢用饭。 夜晚寒气上来,气温更低了,不过西远睡的是热乎炕头,旁边又有卫成这个天然大暖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卫成现在毫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跟西远一个被窝,西远要是稍微离他远点,他胳膊一伸,大手一扒拉,两下三下就把西远扒拉到自己怀里,西远要是再犯别扭,他拿胳膊一锢,西远半点动弹不得,要是拿脚踢,卫成大长腿一伸,往西远腿上一搭,再想抽腿,没门儿! 好吧,一天、两天、三天……西远逐渐放弃了抗争,不得不承认,在卫成的怀里,仿佛靠着一座大山,每个晚上都是酣眠。 “明儿我们没事儿,咱们去外面溜达溜达。”卫成拿鼻子蹭了蹭西远的脖颈。 “行,我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好看看永宁城呢。”西远回道。永宁城不大,也不繁华,西远压根没啥兴趣,只不过卫成想看,他就陪着。 “听说城南有个早市,专门卖胡人的东西,明儿咱早起过去看看。”卫成睡意朦胧间嘟囔着。 “好。”西远答应着。 夜色深沉,一会儿工夫,卫成睡着了,西远听着外面秋夜的长风,吹着窗棱发出呜呜声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天地如此之大,人是如此渺小,几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这世间,所谓的幸福不幸福,不就是有没有人牵挂你嘛,即使贫寒,有人爱你,心中仍不失温暖;即便富贵,孤家寡人,罗衾亦不耐五更之寒。 好吧,他都两世为人了,还有啥可看不开,有啥可顾虑的呢? 初到异世,跟抓救命稻草似的,把所有情感都用在了小韦和身边这个人身上,这个人为了自己,曾舍死忘生,因为自己,又离家万里,如今,这个人不想只跟他做兄弟,要做爱人,那么,他就陪着好了。 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欢喜! 耳畔是卫成温热的呼吸,西远心里慢慢地,满是宁静。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卫成就叫西远起来,西远睡得正香甜,他人又懒,叫一遍哼一声,叫一遍嗯一声,就是不见动静。 “西远,西长关,”卫成在西远耳畔低低的,拉长了声喊,“你要再不起来,我可亲你喽,要是亲你你还不起来,我可就……” 他还没说完呢,西远闭着眼睛,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卫成:“……!” 真不知道庆幸他这招太灵了,还是该恼火这招太灵了! 穿戴完毕,没惊动别人,开了院门出来。卫成把西远扶到马上,自己翻身上马,扯着身上斗篷把西远裹个严实,一扯缰绳,红马撒开四蹄,慢跑着往城南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8 清晨外面人少,启明星挂在天边,照着夜晚的边缘,天气很冷,呼出的热气都是白的,西远只有两个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看着还在沉睡中的永宁城,经过之处,偶尔一两个窗口亮着灯光,仿佛睡意惺忪的人睁开渴睡的眼。 卫成这几个月,没事就在永宁城哨探了,对城里的大街小巷无比熟识,红马跑了一刻钟多,就到了城南一处街巷,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七拐八拐的,两个人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不大,细微晨光中,西远见贩卖东西的人缩在大氅里,呵着热气,只露出两个眼睛,地上摆着要出售的东西。 这处说的好听是早市,其实就是个黑市,有人冒着风险从胡人那里交换来东西,再拿到这里贩卖,省却了中间过程,价格虽然卖的低,但是少了层层盘剥,其间利润还是很可观,因此,不乏为利益驱使,铤而走险之人。 “成子,咱来这买东西没事儿吧?”西远有些担心,怕被官府逮着,卫成身份敏感,会给他招来祸患。 “没事儿,这虽然属于黑市,官府也不是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要真把咱俩逮着了,我们头儿也能把我们弄出去。”卫成一点不担心,虎豹骑虽然身份不公开,但是在北地,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西远听了,放心大胆地蹲下来挑东西,你别说,东西还不老少,西远买了不少奶酪和牛肉干,大燕国不让随便宰杀耕牛,所以牛肉很难买,更不用说做牛肉干了。西远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包圆了——可以给卫成拿着,以后行军时好吃,还可以拿回家,给几个小的当零食。 卫成拿着个袋子,西远买什么,他接过来装进去,提在手里。看西远兴致勃勃,扣扣算算的样儿,心里很高兴。 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他从小养大,教了他读书,给他机会习武,有好吃的,想着给他和小韦留着,事事为他俩打算,处处为他们着想,为了自己,连结发之妻都和离了,如今,因为自己的坚持,又违背心意跟自己在一起,即使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对他有一丢丢不好,他卫长山上哪里能再找到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西远买了好多奶酪和牛肉干,然后越往里逛,越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傻帽,因为他又发现了许多好东西,鹿茸、鹿脯、黄油、马奶酒、还有各种动物的皮毛……,西远放下这样拿起那样,都有些舍不得,都想买下,不过,摸摸兜里的银钱,知道不能这么任性。 卫成看西远纠结的模样,越看越喜欢,恨不得马上将这个人搂在怀里亲两口。 最后卫成替西远拿主意,买了两只鹿茸,一点鹿脯,一点黄油,然后买了两张毛皮,回去给家里人做衣服。 兜里银钱宣布告罄,西远还意犹未尽,跟卫成慢慢往里面逛,结果在最里边的那个摊位上,竟然发现了一张熊皮! 西远真是挪不动脚了,熊皮啊,多难得啊,不说打熊的人得多厉害,光是这熊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卫成看着,心里打翻了醋瓶,想要熊皮他以后可以给打啊,干嘛盯着人家的东西两眼发光,估计今天要不买下,他哥得跟人卖熊皮的人走。 兜里没钱,又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无奈,不放心把他哥自己留下,卫成只好跟卖熊皮的人商量,让他把熊皮给留一会儿,他们回去取钱,贩卖熊皮的人倒是很好说话,尽管这里是黑市,熊皮价格仍不便宜,问的人多,买的却少,他卖了好几次了还没卖出去,好容易碰到个主顾要买,哪里会不答应。 卫成带着西远,打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取了银钱又往黑市跑,卖家虽说给留着,但是如果有人相中,人家可不管你事先说没说好,他们可没留下啥定金。 还好,俩人赶去的时候,熊皮还在,西远欢天喜地的抱着,“这个给叶先生,他有老寒腿,估计做个熊皮护膝,再做个熊皮褥子,冬天能少遭点罪。” 卫成一听,不吃醋了,“行,你要是稀罕,赶明儿我给你打个更好的,你看,这张皮都没熟好。”大言不惭地挑毛拣刺。 此时,天已经大亮,早市上的人潮水一样,哗一下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冒出来,又从哪里消失的。 卫成领着西远也不敢多待,将熊皮装好,挑僻静小路,骑马回家。 家里,栓子他们已经备好了晚饭,看见西远和卫成回来,连忙把饭菜摆上桌子。 西远感觉清晨的经历仿佛探险一样,又刺激又过瘾,有卫成跟着,他一点不害怕,兴奋地跟卫成探讨,明天还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再买的。 卫成见西远高兴,只是笑着。明天还去?真以为黑市可以天天有吗?不过,好像还能赶上一次。 接连几天,白天没事儿,卫成带着西远去永宁各个有趣的地方逛:只有一个老和尚的小小寺庙,上百年盘旋曲折的古松,据说可以求姻缘的姻缘石,前朝胡人扣关,坚不可摧的一段城墙,他还利用身份之便,带西远登上城楼,骋目远眺永宁以北的广袤原野…… 卫成把自己知道的,好玩的好吃的,都带着西远走了一遍,西远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来了无趣味的永宁城,竟然跟个百宝箱似的,连连不断给他惊喜!也许,景物平常,只不过因为身边有那个人才变得不同吧! 人来人往的街巷,卫成牵着西远的手走过,在这里,在这个北部边城,没有人认识他们,即使有人对他们的行为点点指指,也不必有任何顾忌。 徜徉在人群中,卫成希望,两个人的手,可以一生一世的牵下去。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城墙下,卫成心里默念着那十六个字,城墙坚不可摧,期望他们的感情亦如这段城墙一样。 卫成手肘拄着墙,另一只手搂着西远,沉默地看他抚着墙上磊磊痕迹,不知道几百年前,谁的双手建筑了它,谁的双手保护了它。 “成子,你们要走了吧?”西远艰难地问出了口。 “是。”事情已经办完,他们马上要奔赴另外一个战场,这一次,不会不告而别。 西远沉默,想问卫成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不过知道那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左右的,问也徒劳。 “我走了,你和栓子哥马上回家去,听着没有?”西远点头,“在家消停等我,我一定尽快回去。”西远点点头。 “不许起心思,要敢再给我弄个嫂子,看我不弄死她!”卫成放狠话。 西远对他的爱意,如植物的种子,刚冒了个芽芽尖儿,还没等生长,两人就要分别。如今远在永宁城,他们顾虑的东西少,卫成很怕西远回到彦绥,回到家,处于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当中,那些所谓的世俗看法又会抬头,他不在身边,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狠叨叨的,威胁谁呢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脚。 “西长关,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我杀过人,见过血,不在乎手里多一条人命,你要不信,就试试看!”卫成沉着脸,眯缝着一双桃花眼警告西远。 “你!”西远气得,对卫成一顿拳打脚踢,卫成稳如磐石,岿然不动。只是要西远一个承诺。 西远打了半天,卫成没咋样,自己打累了,倚在城墙那儿,微微有些喘气。 “要你一个承诺这么难么?”卫成心里没底,仿佛一个承诺,就是一个定心丸。 “承诺什么?不都答应等你了吗?我又没说要成亲,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西远嚷道,真是的,别说现在是这样的关系,即使是以前,只要卫成不喜欢,他也不想再成亲伤他心了。 “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等我回家,不娶亲。”卫成确认道。 “知道了,烦不烦啊你?”西远都无奈了。 “才知道我烦人啊?晚了。”最担心的事情解决,卫成马上喜笑颜开,低头亲了西远一下,一脸讨好。 “滚,这是在外面!”西远气得呼了卫成一巴掌,“酸脸狗!”一会儿撂脸一会儿笑,也就他受得了。 晚上,即将分别的两个人抵死缠绵。西远想开了,就不再抵触卫成,偶尔还会配合一下,卫成兴奋地跟吃了人参果似的。 载沉载浮间,西远某一处被碰到,身子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卫成行动力多敏锐,马上捕捉到西远的反应,然后持续不断的向那一点进攻。 一种麻酥酥,过电般的感觉升腾而起,西远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身子,连脚指头都跟着绷紧。 “成子,别!”西远颤着声音阻止卫成,讲出来的话如破碎的呻吟。 卫成哪里肯听,他喜欢西远偶尔发出的一两声,觉得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是随着他的节奏而吟唱出来的最美妙的歌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9 第二天,晨曦微露,卫成起身,他一晚没睡,舍不得离开,终将离开。 卫成去院子里洗漱,栓子听到声音起来了,给卫成热好饭菜,卫成哪里吃的下,随便吃了两口,临走跑回屋子去,在西远脸上连亲了好几口,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骨血,走到哪里能够带到哪里。 听到关门声,西远睁开疲惫的双眼,一个人抱着被子,呆愣楞地瞅着房顶,恍然间觉得永宁关三个月的相聚,如梦一场!他没有相送,受不得离别! 永宁关外,卫成马上频频回首,这一次,又是他离开了哥哥。 终有一日,他要回转,终有一日,他要无忧无虑地陪在哥哥身边,终有一日,两个人可以亲密相伴,天长地久,再不离分! ☆、第132章 归去 半个月后,西远和栓子两个人回到莲花村。 一趟永宁关,来来回回,四个多月的时间,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去时草长莺飞,正是暮春时节,回来落木萧萧,百草凋落,已是深秋。 快马疾驰到万德镇附近,四周的景物熟悉起来,马上就能见到家里人的喜悦,叫西远和栓子两个都有些激动,西远没来由地想到现代关于婆婆和媳妇一起掉到水里,丈夫先救哪个的选题,如果让他在卫成和家里人之间做个抉择,还真无从决定,答案一样无解。 进入莲花村地界,地里收拾庄稼的村民,有眼尖的认出两个人,就会大声跟着打招呼,乡音乡情,虽然归心似箭,西远还是下马,和人家聊上几句。 “小远!”秋阳家的地正好挨着路边,看见西远,愣了一下,手里的活儿也不顾了,跑过来一下子抱住西远,大眼睛里泪花闪闪。 “秋阳哥。”西远也很激动,不知不觉这些人已经走入了他的生命,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爹,你去告诉我西叔他们一声,就说小远回来了。”秋阳跟他爹王老蔫道,“我先跟小远回村了。”后一句是跟他媳妇说的。 地里活计重,他媳妇李氏让秋阳娘在家照顾孩子,本来舍不得秋阳跟着来地里操劳,但是秋阳心疼媳妇和老爹,他再肩不能背手不能提,也是个男人,不能锹镐不动,让媳妇和老爹养活自己,所以说啥都来地里干活,现在看西远回来了,啥也不顾了,跟着西远往村里走。 “哎,爹这就去。”王老蔫点了点头,迈步往西家的地里寻人,西家原来的几亩田早都收拾完了,现在他们家的人都在新开出来的荒地那边。 李氏跟西远也打了个招呼,让秋阳今天就甭来地里了,在家陪西远吧,她喜欢丈夫跟西家人走的近一些,人家一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很上进,秋阳跟着能学到很多东西,只要对秋阳有好处的事情,李氏都不会阻拦。 “王叔,你骑着我这匹马去寻。”栓子把手中的马缰递给王老蔫,这样能快点,他们家的那三百亩田离村可是要一段距离。 “小远,小韦天天叨咕你咋还不回来,这要知道你回来了,得蹦高往回跑。”秋阳兴奋的跟西远说。 “小韦也去地里了?”西远问。 “可不呗,小韦现在可懂事了,家里大事小情都管,一点不用大人操心。”秋阳道。 “大哥,大哥!”还没到村门口呢,前面就飞跑来个身影,炮弹一样扎到西远怀里,旁边李原大嗓门跟着喊“大少爷!” 狗蛋正在后园子里收拾他那些草药,听到李原跑回来嚷嚷,说他大哥回来了,狗蛋攥着手里的草药往出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抹了一脸草药味,这才想起来,撒手扔了草药接着跑。 “我们狗蛋可是长了不老少个儿,都到大哥下巴颏了。”西远摸摸狗蛋头,狗蛋抱着西远不撒手,可能觉得掉眼泪有些丢人,说啥都不肯抬头。 “噢哦喔,掉金豆子了,掉金豆子了!”村门外一起玩耍的几个不懂事儿的淘气包跟着起哄。 西远笑着从兜里掏出在永宁城买的牛肉干给他们吃,“不许笑我们长朔,谁要笑就不给谁。”孩子们马上闭嘴,看着牛肉干眼馋,李原拿过去,每给个淘气包发了一把。 狗蛋一边抹眼泪一边咧着嘴乐,一边看大哥给孩子们发牛肉干。 好在村民们大多在地里忙活,进了村反而没看见几个人,离家门口老远,毛豆角和虎头一边摇尾巴一边扑了上来,在西远脸上一通舔,舔的西远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口水。 家门口奶奶坐在大门台阶上,望着西远噼里啪啦掉眼泪,不点牵着前前一边照顾着奶奶一边也跟着哭了,她也想大哥了,也想快点跑过去,可是奶奶一听大哥回来了,下炕就下了半天,腿都直打颤,不点陪着挪了半天,才挪到大门口,说啥都走不动了,只好坐在门口等。 “奶!”西远跑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搂着奶奶掉了眼泪。 “回来喽,回来喽!”奶奶拍着西远的背嘴里叨咕着,日盼夜盼,终于把她大孙子盼了回来。 西远起身,一把抱起奶奶,把奶奶抱回了屋里炕上,外面地凉,老人家坐时间长了再冻着。 其他人跟着进了屋,坐在一起唠嗑。 奶奶攥着西远的手不撒开,一下一下摸着,狗蛋贴大哥坐,咧着嘴听大哥说话。不点给大哥到了杯茶,拿了两块点心,前前小,几个月不见,西远的身影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看,或者磕磕绊绊地跟着小姑跑来跑去。 刚唠了没几句,院门哐一下被踢开,西韦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上前一把扑向西远,把西远扑的一个趔趄,哥俩一起歪倒在炕上,西韦抱着哥哥半天没抬头。 西远一下一下扶着西韦的头,胸前濡湿了一片。 “韦啊,咱不哭了,啊,你哥这不是回来了嘛。”奶奶拍着西韦的背安抚。 西韦哭了一会儿,自己起来了,顺手把西远拽了起来,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过年都十九了,还掉金豆子。”西远拿布巾给他擦脸。 “我不是想你了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 “没事儿,有咱狗蛋跟着作伴,不丢人。”西远逗俩弟弟道,心里却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这就是家人,不在家盼着你挂心着你,回来了,不会说啥动听的话,只是用最朴素的行动表达心中的想念。 狗蛋依偎在炕边,就知道傻笑,听见大哥的话,不好意思地瞅瞅五哥,嗯,五哥比他大好几岁呢,他都哭了,自己更不丢人了。 过了一会儿,西明武赶着马车进了院,车子没等停稳,西明文夫妇和二婶就跳了下来,快步往屋里走。 成年人表达感情要稳重一些,不过西远娘还是掉了眼泪。 “好嘛,咱家小韦一听他哥回来了,连我们都不顾了,骑马就往回跑。”激动过后,西明武调侃道。 奶奶盘腿坐着,攥着西远的手放到自己腿下给捂着,“从小就跟他哥亲近,可不得撒丫子往家跑。还说呢,回来掉了半天金豆子。” “不光小韦,咱长朔都掉不少金豆子了,叫村里那些小孩给一通起哄。”秋阳一直没走,笑么滋滋地插话道。 “二叔,阳阳和小勇都在彦绥没回来?”西远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人,问西明武。 “阳阳今儿早晨才走,要知道你回来说啥都不会去的,小勇后天能回来。”西明武笑道。 “还阳阳呢,人家现在主事了,不让叫小名,一叫就蹦高。”二婶道。 本以为西阳不会有太大出息,可是自从西远把家里主事的权利交给他后,这孩子还打理的很好,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做事像模像样,现在他们家大事小情都是西阳给拿主意,二婶心里很感激这个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0 “还赖人孩子抗议,都二十了还叫小名,可不得跟你们急。”爷爷吧嗒着烟袋锅道,他虽然没像奶奶那么激动,可是从地里往家赶时,上马车可是西明武连抱再托才上去的。 后来,村里跟西家关系不错的人家,如程义、解明理他们都过来坐了一会儿,王三奶奶带着大妮过来了,大妮也不拘谨,她跟西远有半师之谊,进来脆生生地叫大哥,后来看天色擦黑,转身到灶房帮二婶和西阳媳妇做饭,西远娘光顾着稀罕大儿子了,根本没想起来做饭这茬。 西远跟大家唠嗑,感受着亲人朋友间的温馨,不过晚饭他没吃到嘴里,说着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秋阳、西韦和狗蛋三个,二个往炕里挪西远,一个给大哥脱鞋,大家看西远睡着,都自动消音,奶奶坐在西远旁边,给他拿枕头枕上,又拿了被子盖好,吃完饭,老人家没有挪地方,坐西远旁边,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摸摸身上,亲香个没够。 黑甜一觉,西远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习惯性的去摸身边,看卫成在没在,结果摸到了另外一个脑袋,西韦在他旁边睡得正酣,再一歪头,狗蛋也没回自己屋,睡在西远另一侧,睡着了嘴角还往上翘,好像梦着啥喜事了。 西远怕惊动两个弟弟,躺在那里没动,静听黎明前鸡叫头遍的喔喔声,想着远在征途的那个人如今不知身处何方,永宁关一趟,恍然似梦,那双半眯着的桃花眼仿若眼前,心中的思念,少了些什么,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思绪漂浮,一片静谧中,西远又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天光大亮。刚想起身,屋门开了,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正是前前。 见西远看她,连忙把脑袋一缩,不过还露出一对黑眼珠,瞅着西远。 “来,前前,到爹爹这儿来。”西远向前前招手。 “饭饭,饭饭。”前前没进来,喊了两声饭饭。 “前前乖,咱小点声,你爹爹睡觉呢,睡醒了跟前前玩儿。”门外传来不点的声音,走近了,透着开着的门缝,见西远已经坐起,连忙抱前前进来,“大哥,你起来了?” 西远点了点头,前前虽然有母亲和奶娘照顾着,可是天天围着转的是小不点,可以说,他闺女是由这个小姑给带大的。 “不点儿,大哥昨天拿回来的东西你看见没?里边那张白狐皮是给你的,你拿去做衣服穿。”西远下了炕,一边跟不点说话一边往堂屋走。 “看见了,大哥。昨天栓子哥晚上又过来,把东西都给我们了。”西远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一样一样念叨过,哪个是给谁的,栓子心里一清二楚,昨天西远睡着,他帮着分给了家里人。 “那就好,小韦,一会儿你去告诉栓子哥一声,让他好好歇息两天,然后家里的事情还得他管。”西韦他们正在堂屋边说话边等大哥,家里今天除了二叔一早继续监督地里的活儿,其他人都没有出去。 “知道了,哥,我现在就去,不然一会儿栓子哥还得专门过来。”栓子和家里人住在隔院厢房,几步路的事情。大哥这意思以后要提拔栓子做家里管事,相当于大户人家的管家。 西家老小都很感激栓子,陪着西远一走就是大半年,不知情的还不觉得咋样,猜到内里的,都觉得栓子够义气。西韦跟哥哥最好,当然对栓子也最感激,哥哥去的是什么地方,家里只有他最清楚。 “爷,爹,你俩去地里吧,我一会儿吃过饭,跟小韦也过去瞅瞅。”西远知道爷爷和老爹闲不住,人家做地主都是监督长工仆役们干活,他们是跟着一样干。 “行,那我和你爷先过去,你别去太早,等一会太阳上来了再出去,看冻着。”西明文嘱咐了西远一声,跟老爹一起去田里了。 西远一边吃饭一边和其他人聊天,他娘一门问他想吃啥,中午好给他做,西远为了满足他娘,只好点了几个菜。 西韦告诉完栓子回来,陪着哥哥又吃了一顿,吃的坐下喘气都费劲,才撂筷子。 “大哥,”狗蛋站在门边,眼睛闪亮亮地看西远。 “啥事?”西远看狗蛋好像有话要说。 “还能啥事,想让你看看他的宝贝呗。”西韦笑着帮狗蛋说了。 家里后园子树下的山参,已经长了四年,明年就会开花结籽,西远想想也挺兴奋,起身和西韦狗蛋一起往后园里走。 “哥,咱狗蛋伺候的可精心了,一天一天守着,没事儿还坐那儿和山参说话。”西韦神神秘秘道,用狗蛋能听到的声音跟哥哥说。 “哦?都说啥啊?”西远好奇道。 狗蛋急了,脸都红了,“五哥!” 西韦不理他,继续跟哥哥汇报,“说啥人参娃娃你快点长,长大了把你栽种满山坡,大哥看了准高兴,夸我们狗蛋啧啧啧。” 西韦自己说着说着禁不住嘎嘎嘎笑了起来,西远也憋不住乐。 “大哥,你别说哎,我们狗蛋整的还挺顺口,狗蛋,后面的那个啧啧是啥意思?”西韦逗狗蛋。 狗蛋扭头不理西韦,五哥真是太坏了,他不就坐那儿没事儿嘟囔了两句嘛,被五哥给偷听去了,记了这么长时间,还跟大哥讲! 西远拍了西韦一下,“净瞎逗我们狗蛋,啧啧啥意思都不知道,就是高兴得不知道咋夸我们狗蛋了呗,是不,狗蛋?走,狗蛋,咱不理你五哥,咱一起看看我们狗蛋的成绩。”西远搭着狗蛋的肩膀,装作不理西韦的样子。 “哎,别呀,大哥,我错了还不成嘛。”西韦也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跑过去搭着大哥的肩头往园子里走,他现在比西远还高。 ☆、第133章 来兮 两年后,卫成归来。 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就西家来讲,当初买的三百亩荒田,已经全部开垦完毕,头一年由爷爷和父亲做主,种的大豆,大豆肥田,新地要养熟,种庄稼才好。 但大豆不能重茬,就是今年种了,明年不能种,所以,第二年种的玉米,转过年又种的大豆。 前两年虽然刚刚开垦出来,但是也有许多收获,因为前三年不用交赋税,卖得的银钱,足够支付日常使用。 当初西远买来的奴仆,大都是些老实肯干的,主家又是和善之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奴仆来看,人家老太爷和老爷一点架子没有,竟然跟他们一起下地干活,很是惊讶坏了一些人,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主家。 能吃饱饭,有工钱开,还不遭受打骂,这些当初走投无路的人,如今感觉生活跟神仙一般。 大少爷回来后,给他们做了分工,不再像以前似的大伙一起干活,而是每个人或者每几个人承包了一块地,同样的地,看谁种的好,谁的地产粮食多,多出来的那部分,按数量给他们一部分作为奖赏,一时间,人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以前要监工的招呼才下地干活,如今却是没事儿自己扛个锄头成天泡在地里,要知道,那些奖赏有时候比他们一年的工钱还多。 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和他们从没有见过的一个人息息相关,等那个人回来了,他们的卖身契将被放还,不再以奴仆的身份,而是以雇工的身份来租佃主家的田地。 分散在北地各处的,那些给西远开铺子的能工巧匠也是这样,西远没有把他们撤回,他不确定这些人以后能不能用到,当时在永宁关,他可是把家里在哪里开了什么铺子都告诉了卫成,卫成如果有心,到了那里,应该能够找到。 “还是你哥主意多。”爷爷站在自家田边,望着平平展展,向远处延伸的土地,跟西韦道。 “那是,我哥那脑袋,净能想出我们不知道的招。”西韦看着在田里耕耘的奴仆们道。西远一将土地承包到个人,并给予适当的奖励,人们的干劲儿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家里,狗蛋守着他的宝贝山参,等着人参娃娃们开花结籽,然后好在林下土地上大面积种植,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人参娃娃跟他说话,还冲他笑了。 西远也奇怪,本来他们家后园子里果树那儿,并不符合山参生长的条件,可是,狗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伺候死一棵,剩下的至今都长的很不错。 看来,植物不是没有生命的,它们也挑人。望着果树下专注忙碌的少年,西远感慨到。 后来,收获的人参籽都被狗蛋精心地种到了树林里,那里的土地经过三年的培养,已经成为符合人参生长的温床,经过漫长的孕育,有些人参已经钻出地面,冒出小小的芽儿。 如今想要找狗蛋,只能去树林里,李原忠实地陪伴着狗蛋,吃一会儿七少爷带来的好吃食,再帮狗蛋做些力气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1 具体人参种植,狗蛋从不假于人手,都是亲劳亲为。 因为狗蛋每日里泡在树林,西远特意叫人在林中搭建了一个精致的木屋,专门供狗蛋休息,里面床铺桌椅样样俱全,被西远布置得舒服又别致,小勇回来见了非常羡慕,说啥非得睡了两天才肯走。 西勇今年春天顺利通过了县试府试,就等着八月份的乡试了,他自己自信满满,宣布一定考个傲人的名次。这孩子不容易,本来三年前想考,被家里人阻止,足足等了三年,真是憋坏了,下决心要证明给家里人看。 秋阳过了县试府试,已经是秀才,所以也想试试秋闱,他自知资质一般,所以更多的是以尝试的心态来面对,反而没有压力。 他现在在村学教书。 在程义的把控下,莲花村村办作坊越做越红火,当初栽种的果树,结的果子,经过加工,卖回的银钱,成为村民们主要收入来源。 如今已经有很多户人家起了青砖灰瓦房,家家户户都感觉有了奔头。 程义把村里预留出来的银钱,拿出一部分盖了三间村学。村里所有人,都希望由西远做先生,因为西远以前教的孩子个个有出息,连只教了很少一段时间的小林,如今也是不得了,跟着程义把村里的货品卖得供不应求。 不过,西远只答应给孩子们启蒙,教教三百千,剩下的他跟程义建议,可以请秋阳来给孩子们讲授。秋阳虽然资质一般,胜在肯用功,基本功比别人都踏实,脾气好有耐心,让他来村学教书再合适不过。 关键是,西远想给秋阳找个事情做,秋阳考中功名的几率,怎么说呢,能考中举人估计都很难,但是读了那些年的书,如果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太可惜了。 而且,村学先生,按程义的意思,要从村里公有钱财中拿出一部分作束脩,这样,秋阳也有了一笔稳定的收入来源。 以后村里孩子有出息人的,秋阳是他们的启蒙先生,无论如何都能照看一二。 西远和秋阳两个因此,成了莲花村的孩子王。 村塾建在村子正中央,以前人们常常聚集唠嗑的地方,那里的两棵老榆树没动,起了屋舍,青砖院墙。 与村塾一路之隔,建的是村里祠堂,莲花村各个姓氏的祖辈,都供奉在这里,由不能下田,但是还能干些轻活的几位老人家,轮流照看打扫。 老人们空闲时间多,将祠堂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院子里种上花草,每日在这里下棋聊天,虽说是祠堂,一点阴森感没有,想到自己死后,也能供奉在这样安静又美的院子里,老人们迟暮寂寥的心情都没有了。 榆树下仍是人们常常聚集的地方,听着学堂中传出的咿唔读书声,嗅着祠堂里飘出的袅袅香火气息,说的不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今后的各种打算,如何让日子过得更好。祖先和后辈都看着听着呢,谁敢乱讲乱说。 村作坊现在已经有一定规模,吃食卖的很好,村里男女劳动力,如今一年不得闲,除了伺候自家的几亩田,就在作坊里干活,当然,收入也非常可观,除了工钱,年终还有分红。 村民们现在不大养鸭鹅了,他们根本没那个时间,经过里正程义的允许,各家都把养鸭养鹅养羊的方法,告诉外村自家亲戚,并且拍胸脯保证,只要养的好,他们莲花村保证会足斤足两收购,不用犯愁卖不出去。 所以,富裕的不单单是莲花村,以莲花村为中心,附近十里八乡都跟着借了光,栽种果树,养鸭养鹅养羊,整个彦绥,人们的生活悄然发生着变化。 现在,不仅在彦绥城,附近的几个县城也相继开了好几家莲花食铺,每个铺子都有村里派去的掌柜,所有铺子统一由小林来管理。 两年里,不仅小小的莲花村发生着变化,整个大燕国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西远回转的那一年冬天,老皇帝驾崩,由太子继位,转过年的三月,平王联合其他两位王爷,起兵勤王清君侧,本来局势不利于平王,但是大半年过去,局势急转直下,一夜间京城兵权易主,禁宫被围,新皇自缢,平王登基,定年号为天佑,此即大燕史上的显宗皇帝。 同年冬,北方胡人趁天佑帝根基未稳,南下扣关,连下大燕永安,永和,永新三关,北地失地近千里,朝中人心惶惶。 天佑帝派出手中劲旅,于永宁关拒敌。据说先锋营全部为骑兵,几千人突袭胡部,斩敌酋,火烧胡人粮草,令胡人直退三百里。 大燕军乘胜追击,连战连捷,夺回所失三关,拒敌于塞外,使得胡马不敢窥探阴山以南。 等战时完全平息,已经是七个月以后了,正是初夏时节,杨柳依依,清风习习。 除了最初胡马连取三关时,百姓们着了慌,其余事情,大家多没有什么感觉。这些都是高居庙堂之上的皇帝和朝臣应该关心的事情,他们小老百姓不懂也左右不了。 可是,莲花村中,有两个人却为这世事的变幻而忧心忡忡,那就是西远和西韦哥俩,只有他们心里清楚,那支一夜突袭皇城,助平王登基,连夺三关,却敌千里,被大燕百姓传为神兵的劲旅,当中有一个人,是他们亲人,是他们的兄弟。 “哥,你别担心,二哥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保全自己性命的。”西韦劝几天没有合眼的哥哥,他本来去年跟大妮应该成亲,但是因为老皇帝驾崩,生生把亲事拖后了一年,今年秋闱过后,秋收完毕,两个人才能成亲。 “哥知道,就怕你二哥傻劲儿上来,一个劲儿往前冲,刀枪不长眼,万一伤哪儿可怎么办!”西远明知道自己瞎着急没用,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没事儿,他那不有咱狗蛋做的刀伤药嘛,比神药都灵,准没事儿。”虽然自己也担心,西韦还是找各种理由安慰西远。 哥哥从永宁关见过二哥回来后,有了一些变化,西韦不知道是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哥哥整个人,虽然还像以前那样惦记二哥,却不那么急躁了,仿佛对一些事情有了底儿,只静静等待就好。 所以,西韦判断,二哥一定给哥哥承诺了什么,最大可能是答应哥哥会回来,不然,哥哥不会等的这么心平气和。 “受点小伤倒没事儿。”西远说了半截话没有继续往下说,跟卫成关系的变化,他没好意思跟西韦说。 这段时间,西远总能想起永宁关城墙下,卫成半眯着眼睛问他要个承诺的样子,西远当时被惹恼了,没个好声气,早知道这样…… 早知道这样,哪怕当时哄成子高兴,他想要听什么就给他说什么,多好!可是,如今后悔也晚了,但愿成子能平平安安的,他等着卫成回来的那一天。 你答应过我的,卫长山,答应的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平安归来! 卫成的回来,出乎西远意料的快,战事平息三个月后,距离他们永宁关分别正好过去了两年。 七月末的一天,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人一马后,一辆轻便马车,出现在通往莲花村的路上。 马上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所经之处,都注目观瞧,仿佛曾经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还有半个多月才秋收,村里男女劳动力,都在村作坊忙活,老人们在家帮着照看孩子,路上静悄悄地,时间又是午后,一路上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也许被马上人气势所慑,正眼都不敢瞅,经过一人一马一车身边,连忙低下头匆匆而过。 来到熟悉的院落前,大门微掩,门上两个铜环磨得光滑锃亮,门环旁还有一道划痕,那是一个淘气鬼因为调皮,被哥哥罚站门桩,生气用石子划的,因为这个,后来还挨了哥哥好几鞋底子。 男人抚着那道划痕,听着院子里静静的,一个女孩子喊着“前前,前前”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吱呀”一声,大门动了动,一个小脑袋瓜探了出来,看见门外的男人,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小姑姑,小姑姑,有人,还有马。” “谁呀?”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从门后转了出来,看见男人也吓了一跳,不过马上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请问?” “不点吧?认不出我了?”男人笑道。 “二、二哥?”不点结巴道,在她的记忆里,卫成还是那个瘦高瘦高,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过那微眯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笑时微翘显得有些调皮的嘴唇,还有着当初的痕迹。 卫成冲不点点了点头,看着不点怀里面的小女孩,看来这就是前前了。 “大哥,大哥,奶,奶,五哥,”不点惊喜的声音都变了,把家里人挨个喊了一遍,刚过午后,除了大伯和爷爷,家里人都在歇晌。 “不点,啥事?”屋里传出西韦刚睡醒的声音,可能听着不点声音不对,慵懒中透着股焦急。 “二哥,二哥回来了!”不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卫成走时,她虽然小,可是家里的变化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2 “啥?不点,你说啥?”另一个,卫成熟悉无比,思念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不点抱着前前往屋里跑,忘了叫卫成进来,可能在她心里,卫成还是当初那个家里的哥哥,自家人,不用让。 “不点啊,嚷嚷啥啊,快进来,跟奶说说,你二哥咋了?”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二哥?”这时候,西韦跑了出来,还穿着午休的衣裤,趿拉着鞋,紧随其后,西远也衣冠不整地出现了。 “哥,小韦,我回来了。”卫成站在门口,望着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微笑着说。 “二哥!”西韦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卫成,小时候两个人一直一起相伴玩耍,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西远都长。 “小韦!”卫成接住冲过来的西韦,兄弟两个抱成一团,眼眶都红了。 “成子,成子?”屋里奶奶的声音焦急地喊。 “奶,你别着急,等我给你穿鞋。”不点的声音道。 “你俩先别亲香了,成子,快点进屋看看奶,估计又不会走路了。”西远微笑着道,回来了,他日夜惦记的人终于回来了! 卫成和西韦听了,连忙放了手,一起往屋子里跑,卫成经过西远身边,稍微错后了一步,用只有西远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想我了吧?” “滚。”西远打了他一拳,耳朵尖不自禁红了。西韦虽然觉得二哥和哥哥这样有些怪怪的,但是没多想,仍然迈步往屋里走。 “奶!”卫成进了屋,一把抱住奶奶,老人家坐在炕沿上,不点刚给穿上一只鞋。 “成子啊,可回来了。”西远娘此时也跑了过来,站在那里看着卫成抹眼泪。 “回来了!长这么高喽,奶都认不出来了。”奶奶拍着卫成的手,“五年喽,五年两个月零九天!”这说的是卫成离开家的时间。 “奶!都是成子不好,让您老人家挂心了!”卫成眼泪掉了下来,连你走的日子,一天都没算差,不是亲人,还是什么?! ☆、第134章 黎练 卫成回来,一家人感伤了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正感慨呢,忽然外面的马“咴咴”叫了两声,卫成一拍自己脑袋,看见亲人太高兴,把追风和马车都忘在外面了。 卫成大步走出来,西远和西韦跟着,见卫成从车上大包小包往下拿,估计是给家里人买的东西,然后,然后?…… 西远惊奇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以及她怀里的孩子! 卫成接过两个娃,一边一个夹在腋下,腾腾腾大步流星进了屋,往炕上一放。 这下连奶奶都惊奇了,没听说成子成亲啊! “成子,这是你的娃?”奶奶问。 “嗯。”卫成答应了一声。 “俩都是?”西远娘也很惊奇,俩娃现在都在睡觉,让卫成那么夹进来也没醒,够神奇够淡定的。 “都是。”卫成转身又出去拿东西,西韦一开始看卫成弄俩孩儿进屋愣住了,现在才想起帮卫成往屋子里拿包裹。西远站在旁边,听卫成和奶奶、母亲的问答,心里想:是个屁! “成子啊,外面那个是你媳妇?”西远娘急忙问,说着想迎出去,真要是成子媳妇,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娘,您这啥眼神啊,那女的一瞅就比二哥大好几岁。”西韦插嘴道,不过心里也没底,卫成一出去好几年,现在看着比和他同龄的柱子程南要成熟,万一那个女人是显老或者二哥就喜欢岁数大点的呢!西韦想了想,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娘,那不是我媳妇,是我半路上雇的奶娘,和赶车的车夫是夫妻俩。”卫成拦住了西远娘,跟家里人解释。 “成子啊,你媳妇呢?”奶奶着急问,成子回来了,孩子抱回来了,媳妇没跟着回来,一定有事儿啊。 “没了,生小的时候没的。”卫成很淡定,家里人很震惊!西远:编,你接着编。俩孩子,大的看样子一生日多,小的七八个月大,他就不信,卫成跟他刚分开就能找了个女人,还那么迅速的生了俩娃。 家里其他人被卫成这一个又一个炸弹给轰蒙了,奶奶和母亲看着睡得很熟的俩娃还抹了几下眼泪,觉得成子这孩子命咋这么不好呢,孩子这么大点儿,媳妇就没了。 卫成看上去倒是没有啥伤心的模样,出去将银钱跟那夫妻俩结清了,两个人看天还早,讨了口水喝,赶着马车离开了莲花村。 “卫长山,你给我过来。”西远再不相信,心里也疑惑卫成弄俩娃回家干啥,赶着空档,拽着卫成的胳膊,将他拽到了里屋,反手把门关上。 “说,你弄俩娃,”西远一句话说了半截,卫成俯身堵住了他的嘴,这一通亲,跟饿狼似的,西远刚想张嘴骂,舌头就伸进来了,找到西远的舌头,吮吸个没完,手也不老实,从上到下,把西远摸了个遍。 不过,估计顾虑到外面的家人,卫成只在西远屁股和小西远上狠狠揉了几下,没有再深入交流,饶是如此,西远也被亲的揉的嘴唇发肿,舌头发麻,腿脚发软。 “你给我注意点儿!”西远得着空捣了卫成一拳儿,虽然是里屋,可是窗户明晃晃的没拉窗帘,外面只要有人走过就能看见。 “想死我了!”卫成得到了甜头,搂着西远,轻轻亲了两下,没像刚才那么狠。 “问你俩孩子的事呢!”西远瞪了卫成一眼,推开他,坐在了炕边。 “不说了嘛,那是我儿子。”卫成过去靠西远坐下,一只手从后面搂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哥俩好,肩并肩聊天呢。 “别跟我扯闲篇,哪儿弄的?”西远才不信呢,要真是卫成跟别人生的,他哪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往自己跟前抱。 “临出京城,从育婴堂偷着抱出来的。”育婴堂是收养孤儿的地方,西远知道。 “你从人育婴堂弄俩孩儿回来干啥?”看卫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西远问,咋这么随便弄了两个孩子就当自己儿子了! “西长关!别人不知道我为啥,你难道不知道?”卫成一听西远这话,马上黑脸,“还是,你现在反悔了?我跟你说,你想都甭想!”卫成气势全开,浑身蹭蹭往外冒寒气。 这两年,对卫成来讲,比二十年难熬,天天想,夜夜念,盼着能跟这个人团聚,又怕这个人反悔,弄啥幺蛾子,等他回来措手不及,所以每天都心急火燎地想着怎么脱身,怎么回来。 好容易有机会了,战事结束,皇帝厚待他们虎豹骑这些为了他的万里江山,出过血流过汗的壮士,封官的封官,赏赐的赏赐,别人都高高兴兴地加官进爵,风风光光,只有他卫成,不要官不要爵,绞尽脑汁想回家,想与家人厮守,想与这个人相伴。 临回来前,刘副参将,现在已经是刘将军了,还拍着卫成的胳膊,一脸惋惜的模样,他自始至终比较看好卫长山,觉得是个将才,可惜啊,心不在建功立业上,非得要老守家园,人各有志,即使作为曾经的上级,他也不好太过勉强。 卫成考虑事情比较深远,想着自己回来,家里人一定会关心他的亲事,拖久了,没准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亲事给定下,为了免除后患,才在临走前,从京城育婴堂偷走了俩孩子,打算当亲生的养,好打消家人的顾虑,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如今西远整出这么一句话,卫成真生气了,别人可以误解,西远不能,他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和这个人在一起吗?为了在一起后,少一些阻碍和罗乱嘛。 “酸脸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反悔了?”西远刚才的话倒不是不明白卫成这么做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太随便了,养儿子,那是要付出心血的,怎么这么随意弄俩就回来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3 “没反悔最好,反正我现在回来了,天天守着你,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卫成仍然黑着脸,西远是等他了,可是,进家门这一会儿工夫,卫成就能感觉到,西远对他,两年前永宁关时生出的那么一点点爱意,消失无踪了,这两年,对西远来讲,与其说是在等一个情人,不如说是在等一个弟弟。 “那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西远没搭理卫成放的狠话,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跟在永宁关一样。 “你看着办吧。”卫成用手搓搓脸,从京城出来一直急着赶路,还要给俩娃找奶娘,为了自圆其说,也为了不被人发觉,他是赶一段路换一个奶娘,赶一段路换一个,有时候两个孩子不知道咋了,哭个没完,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会伺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再加上回家的喜悦,卫成好几天都处于兴奋之中,所以,现在一回到家,精神松懈下来,有些疲惫了。 “你抱回来的孩儿,咋还我看着办?”西远上炕里拿了个枕头,给卫成枕上,又动手给他脱了靴子,拿个薄被给盖上。 他这一系列动作取悦了卫成,还是在这个人身边好啊,知疼知暖,所有的代价都值得。 “你和我不是一家的嘛,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管谁管。”卫成拿脚勾了下西远的腰身,笑道。其实他想说你是我媳妇,你不管谁管,不过,没敢说,估计说了西远得好几天不搭理他。 “行,行,你净给我出难题,自己倒成了甩手掌柜。”西远无奈,看卫成疲倦的模样,没有再跟他磨叽,只好出来自己想想咋编瞎话,把事情给圆过去。 堂屋里,两个孩子已经醒了,西远娘正用米糊糊喂呢,大的还好些,能吃些粥啥的了,小的不行,还要请个奶娘。 西远看着俩娃也愁啊,你说卫成,你抱俩娃就抱俩娃,你抱俩差不多大小的啊,可以说是双胞胎,不过,西远看看吃米糊糊吃的开心,一颠一颠,小腿直蹦跶的俩孩子,就这差异,说是双胞胎还真没人信! 大的跟个黑驴蛋似的,估计掉灰堆了都找不着,你别说,这一点和卫成倒是有些像,卫成天天风吹日晒,比以前黑了很多,正好爷俩能配对。 可是,关键这孩子的眼珠是黄色的,跟不点养的大黄猫眼睛一个颜色,黄眼珠的人,在大燕国有是有,可是不多,北边胡人倒是比较常见。 小的那个,跟大的正好相反,皮肤白嫩白嫩,跟奶豆腐一样,眼睛乌黑乌黑,像流转的黑水银,一笑还有小酒窝。 俩孩子倒是都不丑,看着还挺稀罕人。 西远这个愁啊,你说长得不一样吧,还可以说一个像娘一个像舅,不能说像卫成,因为俩孩子身上一点卫成的影子都没有,只能往姥家人那边安。 可是,这俩孩子的大小,看着就差几个月,要说是一个娘吧,不可能几个月生出俩孩儿,要说是两个娘,那也不能生完孩儿约定好了似的都死了啊。 这样说,卫成克妻的名声可就传出去了,自家不想娶媳妇是一回事,因为这样的原因不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西远可不想卫成背负这样的名声,尽管现在的卫成不会在乎这些。 真是给他出难题啊! 卫成也没招啊,他当时本来想抱一个,后来一想,小孩子从小到大,难免有个七灾八难,要是有个一二,他不白忙活了嘛,于是,为了多一层保障,顺手牵羊,就多抱了一个。 当时黑灯瞎火的,没法儿挑,等抱回去了一看,卫成也愁够呛,不过不能再换回去,只好这样了。 “远啊,成子说没说这俩孩都多大?”其实,奶奶想问问,卫成啥时候娶的媳妇,咋还没了呢? “啊,成子说了,”西远顿了顿,寻思咋往下编,“他那年从军的时候,在路上救了个老人,老人领着孙女,幸亏咱成子帮扶了一把,不然就饿死了。”西远咽了下唾沫,幸亏看过些话本,照着往上套吧。 “当时成子没多想,后来,结果挺有缘分的,又遇上了,老头当时病的不行,临了托付咱成子照看他孙女,成子和那个闺女还挺聊的来,后来就成亲在一起了。”真是挠头啊。 “也是个苦命的。”奶奶叹了口气,成子走那年,可不就是刚闹完灾荒没两年,有不少人家流离失所,估计这爷俩就是这样。 “后来,后来,俩人成亲后,弟媳先给成子生了个大的,第二年又生了个小的,结果大人没保住,小的生下来就没了娘。”没办法,只好说差一岁了,不然更让人怀疑,只能说大的营养不够,长得小,小的营养足,长得大吧。 “这可是,估计成子在外面挺艰难的,大的得有两生日了才这么点,可真可伶,估计是他娘生完他奶水不足,家里又没有别的吃的。”西远娘跟着感叹。 “唉,”奶奶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儿!李东的爹李歪脖,小的时候就没奶吃,他娘用米糊糊喂大的,跟别的孩子比就长得小,没看个头一直都没长开嘛。”奶奶倒是有人证,李歪脖个头的确不高。 看奶奶和母亲帮着找各种证据,西远又无奈又想笑,这也就是家里人,无条件的相信你,所以丝毫没有怀疑。不然,小的生下来没了娘还长这么大,大的有娘反而长得小,就得让人疑心。 两个孩子吃饱了,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屋里的人,西远娘和不点儿一人抱一个,奶奶到里屋,把前前小时候穿的衣服翻出来两套,叫西远娘和不点给两个小的换上,没办法,家里没有男孩儿穿的衣服,只好先将就着,好在孩子小,不用分得那么清。 前前看着两个小弟弟,觉得很好玩,用手指戳一下再戳一下,嘴里还叫着:“黑黑。”这是说大的,“白白。”这是说小的。 两个孩子,西远给取了名,按照各自的肤色起的,大的叫卫黎,本来西远想给他用黧黑的黧,不过,考虑孩子懂事以后,嗯,要照顾小孩子的自尊心,不能拿孩子的缺点说事儿,因此改成黎明的黎。小的叫卫练,练在古文中有白色的意思,正好。 不过,小黎因为眼珠儿是黄色的,家里人也好,后来他的小伙伴也好,经常喊他黄瞳儿,小的倒是没有异议,大家都叫他练练或者小练。 卫成撒手不管,西远无奈,只好叫栓子给物色了一位奶娘,专门照顾两个孩子。 ☆、第135章 白发 临近中秋,因为小勇要参加乡试,二叔一家去了府城陪伴,西远没跟去,他现在基本上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弟弟们打理,自己家的由西韦管理,二叔家的由西阳管理,西阳这几年锻炼的很像模像样,一般的事情都能解决,有他陪着西勇,西远很放心。 秋阳和柱子也要参加乡试,前两天卫成回来,跟着团聚了几天后,两个人同二叔一家一起启程去了府城。 不过,因为卫成的回来,这年的中秋节并没有因为二叔一家不在而冷清,反而很是热闹。关键是家里多了两个小孩子,把西远娘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现在前前大了一些,没事儿又喜欢黏着小姑姑,晚上也和小姑姑一起睡,所以,西远娘放心地把前前交给不点照顾,两个小的虽然有奶娘,不过除了给孩子喂奶,剩下的西远娘都不假人手,他们家没有把自家孩子交给别人照顾的习惯,别人照顾的再好,也没有自家亲人照顾的精心。 西远见他娘忙成那样,没办法,从自家庄子上寻了一个做饭手艺不错的厨娘,来打理自家一日三餐,这样,西远娘就可以从琐事中脱离出来,专门照看两个小孙孙。 自家三百亩田,西远在边上建了一溜房舍,专门供那些仆从居住,村里人习惯性称为西家庄。 本来那些人虽然老实,但是见主家人和善,少了畏惧之心,做事情未免随意一些,等卫成一回来,跟西远到庄子上转了一圈,那满身的杀伐之气,人们跟见了阎王似的,一打听,才知道是主家一直在外的二少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西远没解释,吓一吓也好,既然卫成回来了,他就打算将这些人的卖身契废除,还他们自由身,要是没有些畏惧之心,难免有人心生不轨,有卫成震着,能少些事端。 不过,卫成吓吓自家长工仆役就好,结果他往村子里一走,直接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儿,平时西远还没觉得,这下才晓得卫成的威力,气得他把卫成身上的武器全部没收,警告卫成让他收敛一下慑人的气势。 卫成也冤啊,他没干啥啊,就是从路上走,那些小崽子都能哭,本来他还想哄哄,结果,哭的更厉害,现在除了自家小娃子,别家孩子一见他远远的就跑掉,他有那么吓人么? 被解除了武装,卫成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练练拳脚,耍耍剑,弯弯弓,别说,还真有人买他的帐,每次卫成舞枪弄棒,小前前都做忠实的观众,看二叔耍的精彩,还给鼓鼓掌。 卫成一高兴,将前前举得高高的,前前也不害怕,“咯咯咯”笑得很欢唱,这孩子胆子大,不怕卫成,没事跟村子里的孩子玩,还显摆自家二叔多威风,能把那么粗的树给打折,那些小娃娃一听,嘴都张成“o”形,两眼往出冒星星,觉得前前真牛气,有那么厉害的二叔! 让前前小胳膊一比划,那树老粗了,实际上就是一棵刚栽没二年的小白杨,卫成为了哄前前,一掌给从中间击断,气得西远踢了卫成好几脚,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没事儿祸害小树干啥。 不怪人卫成没事作妖,他现在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本来以为回来能和西远好好嘿咻一番,结果回来十多天了,光能看不能吃,憋得两眼冒绿光,跟狼似的,倒不是西远不给他机会,事情出在他的好弟弟西韦身上。 卫成刚回来,西韦很高兴,高兴劲儿过后,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家这几年过的日子那叫个闹心,起因都在卫成身上,所以西韦牟足了劲折腾卫成,让你没事儿玩什么离家出走,不给你个教训,以后还不反了天了。 于是,西韦先是哐哐哐揍了卫成两顿,不过他虽然习过拳脚,手上腿上也有劲,可是跟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不能同日而语,所以,人卫成连还手都不还手,让西韦可劲儿打,他就当松松筋骨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4 把西韦气得,见这招不好使,就想别的招。不用猜,卫成放弃了外面的功名利禄,回到小小的莲花村,就是奔着他哥回来的,你不是想跟我哥腻歪嘛,我偏不如你的意,西韦是天天跟西远屁股后,一刻不肯离,卫成想跟西远说句私房话都没有机会。 晚上的时候,西韦更绝,以前是他和二哥,一人睡大哥一边,现在大了,本来西韦已经在自己房间睡了,卫成一回来,人马上搬到哥哥房里,这回还不一边一个了,他睡中间,隔着西远和卫成。 卫成:…… 可以说西韦这是歪打正着,拿住了卫成的软肋,把卫成给愁的,晚上趁着西韦睡着,想跟西远亲近亲近,结果,他顺着炕脚底刚往过爬,西韦睡着睡着一翻身,卫成吓得滋溜一下,赶紧回被窝。 西远跟他连一米远都没有,卫成回被窝也睡不着啊,听着西远那边浅浅的呼吸,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行的,听了一会儿,觉得西韦这回真睡熟了,他不从脚底下爬了,那样危险系数太高,于是下地趿拉个鞋,跑到炕头,想钻西远被窝。 结果一看,人西韦跟本就没给他留钻被窝的余地,炕头那儿将将能躺下一个人,旁边就是西韦的脑袋,诶哟,把卫成愁得,感觉头发都白了,恨不得把西韦打晕扛别屋去才好,不过他只能想想,还真不敢。 他和西远在一起的事情,能瞒得过家里其他人,可是瞒不过西韦,西韦对他俩实在太熟悉了,所以,卫成没回来前就打算好了,要好好讨好西韦,取得西韦的好感,不反对他和西远的事儿,如今,还没等同西韦挑明儿,人西韦凭第六感觉,就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卫成没办法,趴在西远脑袋边装可怜,关键他还找不到同盟军,本来想装委屈,让西远管管西韦,人西远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该,让你没事儿跟我放狠话,这回有人收拾你了吧,看你咋办。 卫成愁眉苦脸了好几天,没事儿让前前小侄女给他找白头发,觉得自己一定白发三千丈了,你别说,前前的眼神就是好,翻遍了二叔的满头青丝,愣是找出了一根半黑半黄半白的头发丝,按照二叔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给揪了下来。 拿着这根白头发卫成跑西远跟前诉苦,说是这两天愁的,结果西远半个眼皮都没给他撩,卫成脑袋后,靠近头发旋那儿一直有根白头发,以前西远给他梳头的时候发现了,还往下拔过,不过,拔下来还长,所以后来就随它去了,估计现在卫成拿着的就是那根。 卫成被西韦逼的没法儿,于是好汉做事好汉当,直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西韦把他和西远的事情挑明了,这下你知道我和西远是两口子了,总不好意思睡我俩中间了吧? 西韦一听,当时就蒙了,先是把卫成给揍了一顿,然后跑彦绥城待了几天。 卫成本来想着挑明后就可以跟西远亲近了,结果,这个气人的西韦,你去彦绥就去彦绥呗,咋还撒谎把西远给骗去了呢? 哎呦,卫成这个对月兴叹,真是好事多磨啊!还不敢追过去,谁让他一着急捅了马蜂窝了呢。 西韦把哥哥骗到彦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机会问问哥哥,跟二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二哥使了啥招,哥哥不得不答应,卫成那鬼心眼,西韦还是能够度量出一二。 西远听西韦一问,当时脸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儿,缺德带冒烟地卫成,咋啥事都跟西韦说! 西韦一见哥哥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很是别扭了几天,家里他们哥仨从小在一起,没想到最后俩哥哥是这个关系。 他一开始接受不能,不过也没跟西远耍脾气,就是有些躲着西远,倒不是膈应啥的,就是觉得别扭。 西远心里忐忑,不知道西韦会不会因此跟他这个哥哥不亲近了,想到此未免有些难过。其实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虽然当初答应了卫成,可是,可是什么,西远想不明白,要说是出于情爱,好像有些勉强,主要还是怕卫成伤心吧,可是,他也不想因此伤了另外一个弟弟的心。 西远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心里暗恨卫成,捅了马蜂窝扔那就不管了,他自己,头一次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智商以可见的速度直线下降。 西远只能当缩头乌龟,像等待官府大老爷审判的罪犯一样,等着西韦的审判。 西韦纠结了几天,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小不清楚,长大以后还是有所耳闻,不用别人,就他们熟悉的郑轩,没事儿一喝多就跑他们家门口坐着,一坐那儿就两眼泪汪汪,嘴里有时候还念叨秋阳哥的名字,这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曹操曹操就到,这天西韦没事儿在街上溜达,碰到了郑轩,郑轩现在虽然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儿,不过,做事可是比以前沉稳了好多。 他是家中的长子嫡子,是要掌管家业的人。以前郑轩不愿意回那个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家,不过,某一天醒来,想到自己之所以求而不得,还不是因为被这个家各方面掣肘的结果,于是,郑轩醍醐灌顶一样,突然间仿佛开了窍,开始务起正业来。 把郑老爷高兴的呀,以为自己儿子终于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现在郑家大小事情基本上都由郑轩来打理,家里妻子小妾胆敢耍心眼,使计谋,被他发现了,真是毫不留情,那叫个铁面无私。 西韦碰到郑轩,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因此,找到个酒楼,一起吃饭喝酒聊天。 两个都是有心之人,西韦是为了两个哥哥的事情,郑轩是为了打听些秋阳的消息,这个人跟他不会再有啥瓜葛了,可是郑轩还是不能够完全放下,那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郑轩能够感受到人世间美好的所在,他狠不下心来从心里彻底清除。 所以,两个有心人,一个试探一个打探,话里话外没离开秋阳。听说秋阳又去参加院试了,郑轩落寞中点了点头,那个人就那样,看着比谁都温和,比谁都好脾气,可是要是认准了一件事,还真是百折不挠。 看着郑轩萧瑟的神情,想起自家的两个哥哥,以及这几天哥哥看见自己稍微有些躲避,有些愧疚的眼神,西韦倒是想通了,如果两个哥哥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总比求而不得,一直受着煎熬好。 西韦想通了,就和西远一起回了莲花村,西远心里大石头放了下来,脸上有了笑模样。不过,卫成的好日子还没来到,以前是看得着摸不着,现在是看得着也费劲了。 西韦原谅了哥哥,可是并不等于原谅了卫成。对卫成的惩罚还没完呢,真以为你想咋样就咋样啊,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他可不能把哥哥这么容易给了卫成。 因此,晚上卫成连西远的屋子都进不去了,只好回自己院子里住着,那个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啊,没事儿把小时候咋背都背不会的,《诗》三百中的好几首诗,背的忒顺溜,白天没事儿在西远和西韦面前念叨,博可怜,求同情。西韦私下里跟西远对眼,兄弟俩一副幸灾乐祸,心照不宣地奸猾模样。 卫成现在就盼着秋收快点结束,西韦快点成亲,成亲了你得跟你自己媳妇洞房花烛,总不会再霸占我媳妇了吧。 没办法,小舅子就是不好惹啊!卫成有了深切的体会。帮家里秋收,帮西韦张罗婚事那个尽心尽力。 秋收结束,西韦要成亲,府城参加乡试的小勇也传来了好消息,而且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人家孩子被憋了三年,还真没白励精图治,很是扬眉吐气地考中举人,而且是乡试第一名,滨江府的西解元。 同时考上的还有柱子,把王三奶奶一家乐的,本来大妮和西韦定亲,他们家觉得西韦是举人,自家高攀了,现在一看,自家孙子也考中了,两家可以算门当户对了。 秋阳这次还没有考中,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还好,回家歇息了两天,继续在村学中教书,没事用心习学文章。西远看秋阳那份执着劲儿,心里思量着是不是找点啥窍门,怎么也得帮着秋阳实现这个心愿,一个人花了这么长时间在一件事情上,的确叫人不得不佩服。 莲花村又出了两名举人,整个十里八乡都轰动了,直接的后果就是,不断的有其他村镇的村民,想把自家子弟送到莲花村村学中来读书;另外一个,就是叶先生的学馆,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叶先生身体不好,年纪又大,自觉精力有限,很是回绝了一些人。 西勇中了解元,回到家里那个骄傲哟,走路都轻飘飘跟踩着云彩似的。西远没训他,这孩子被压迫了三年,也该让人家飘几天了。 “大哥,叶先生说了,等我中了状元就把他孙女紫璇许给我。”西勇傲娇地跟大哥宣布,他小的时候常去叶先生的私塾,跟紫璇很熟悉,心里倾慕好久了。 “真的?”西远楞了,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既然有这个话头,就一定有这个心了,不然先生不会随便拿孙女的亲事乱说。 “那是,没看看我是谁。”西勇胸脯挺得高高,像院子里嘎嘎嘎叫个不停,脖子伸得老长的大白鹅。 “话不能乱说,你等明儿个我去彦绥跟先生探探话。”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虽然不显,可是人家那家世、那名气,在那摆着呢,他们家能跟结成亲,可真是不容易。 ☆、第136章 二爹 西韦成了亲,西勇和叶先生的孙女紫璇也订了亲。 叶先生比较看好西勇的聪明才华,相中了西家的门风,子弟都谦逊上进,不骄不躁。想要在北地给孙女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西家再合适不过。 卫成盼西韦成亲都盼红了眼,蹦高地给跑前跑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娶媳妇呢。西韦成亲后,住在家里正房后的二进院,那是西远从永宁关回来后,第二年春天雇人建造的房舍,同时建造的还有对面给小勇和狗蛋的两个院落。 本来老院子西侧,以前就起了两个院落,最西面的留给卫成,挨着家里老院子的给西韦,不过从永宁关回来,西远考虑了,如果以后卫成回来,他们要是在一起的话,住在老院子指正不合适,如果自己住在后院,卫成住在给他的院子,当中隔了西韦一家也不妥当,所以,才起了二进院给西韦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5 西韦一开始不明白,等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后,心里有了数。这样哥哥和二哥住的院子挨着,两院去的人也少,相处就方便了很多。 家里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西远为啥改变了主意,不过,两个孩子,谁住都是住,反正离着都不远,而且,后建的屋子比原来的更好,住着更舒服,估计小远是顾念弟弟,想要弟弟住好的,才让小韦两口子住新房子。 大妮也没啥意见,后院虽然是二进,可是里面修了个凉亭,还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池子并不深,前前站进去刚刚把腿没过,夏天的时候,里面放进水,种上几株睡莲,人往小亭子里的长椅上一坐,说不出的凉爽惬意。窗下还栽种着几株梅花,冬天凌寒怒放,看着特美,夏天厢房下的月季花一开,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村子里的姐妹来了,都赞叹大妮有福气,这哪是普通的农家院,跟城里有钱人家的院子一样漂亮又气派。 西远也是心有愧疚,想要补偿西韦两口子一二,才没有像农家习惯性的以实用为主,而是以美观为上的来设计二进院。看西韦和大妮住着高兴,他心里的愧疚才没有了。 西韦一成亲,西远也搬进了原来给西韦准备的西跨院。这下卫成可是美坏了,这个院子和他住的院子挨着,一抬腿,一攀墙头,就能过去。 攀墙头?当然,两个院子间并没有可以通的小门,不攀墙咋办,卫成深深怀疑,这是西远故意刁难。不过,嗯,他喜欢,颇有一种惊险刺激的感觉,偷情似的。不过,看人家西韦两口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人前秀恩爱,卫成又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见光而烦恼。真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啊。 西远没有这些纠结,他现在光应付卫成都忙不过来。卫成饿了这么长时间,逮着机会了还不吃饱饱的,西远被他折腾的,经常下不来炕。一开始西远想着两个人毕竟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卫成跟饿狼似的能理解,可是,过了十天半个月还是这样,西远就不想惯着了。 关键是他虽然住在西院,吃饭还是在老院子跟家里人一起吃,结果从搬过去他就没正经过去吃过几顿,弄得老人还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连奶奶有一天都不放心,看他大半天没过去,特意过来瞅瞅。 当时西远正躺着半睡不睡的,卫成在旁边跟他腻歪呢,奶奶一开门,两个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幸亏因为是白天,西远虽然没起炕,穿戴却是整齐,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起来迎奶奶。 卫成行动快,把炕上的被子卷巴卷巴,扔进了被厨,好在奶奶行动慢,走进里屋的时候,两个勉强能见人。 “奶,你咋来了呢?”西远一边扶奶奶一边口不择言。 “叫你说的,奶还不能来了?”奶奶白了西远一眼。 “没,您想来就来,住这都行。”西远嘻嘻笑,颇有些做贼心虚。 “远啊,这是刚起来?咋从搬过来,还不正经吃饭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有啥病可吱声别硬挺着,看再挺严重了。”奶奶关心大孙子。 “没,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就挺懒,但是在正屋住着,人来人往的不好意思不起来,现在这个院子来人少,我就想多睡会儿。”西远摸头,偷偷瞪了卫成两眼。 “对,奶,你忘了我哥小时候成天没事爱蹲炕头?他自己是大夫,咱家还有药铺,真要是哪不舒服,还有啥可忍的。”卫成也在旁边打圆场,不惜抹黑西远。 西远:……真想踹卫成两脚,他这样都是谁害的阿! “没事儿就好,奶就怕你一个人住个院子,身边又没个人照应。”奶奶心疼大孙子,没媳妇,日子不好过,可是看西远的样子,又不肯再找个,老人家愁得慌。 “哎呀,奶,这您可是瞎惦记,您看看我离您离我娘也没几步路,有你俩还能委屈了我?”西远连忙道,不用看,卫成的脸指正又黑下来了。 “奶知道,你俩啊,现在真是难兄难弟,可是奶和你娘可不能陪你们一辈子。人啊,年轻的时候咋着都好,老了老了,身边还是得有个伴,有个人知疼知热,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唠唠嗑。你们啊,甭看我跟年爷没事总拌嘴,可是有这个人跟没有可真是不一样。”奶奶语重心长,西远和卫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奶,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好好过日子。”西远不能下别的保证,只能答应会过得好。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拍拍西远的手,又拍拍卫成的手,两个孙子,咋在亲事上都这么不幸呢。 送走了奶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老人家是为了儿孙好,希望他们能够有个家,过好日子,可是他们的事情又不能跟老人讲。 从那天起,西远就不肯让卫成胡来了,他觉得奶奶一定以为西韦成亲了,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他孤家寡人一个,看着心里不舒服才不去正屋的,所以,决定每天按时按点的去正屋报道。 既然这样,晚上卫成就得有所收敛,不然他第二天起不来。卫成正直壮年,哪里受得了,有时候头一天晚上没听西远的,折腾的狠了,第二天害得西远不能准时报道,两个为这事儿难免口角。 本来卫成心里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就不是心思,结果,西远还这样遮遮掩掩、别别扭扭,卫成更不是滋味,觉得西远心里,别人的看法都重要,就是他的心情不重要。 人就是这样,总有些贪心,没得到的时候,想着得到了就好,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不仅想要那个人,还想要他的心,相要他如自己一样喜欢着、爱着自己。 卫成心情不好,拿西远没有办法,恶心循环,晚上会有些发狠,然后两个人就再次闹腾。 说起来不因为点啥事儿,那天吃过早饭,卫成抱着前前逗闺女玩,对卫成来讲,前前是他跟西远唯一亲生的闺女,所以,稀罕的很,每天没事儿就抱在怀里、抗在肩上哄,把村里别的小孩子羡慕地不行不行的。 冬天里,前前因为不足月生的,长得小,卫成往怀里一揣,大手一兜,给前前头上带个小帽子,走到哪儿抱到哪儿,要不是因为前前还小,天气又冷,就差没有带着她出去骑马撒欢了。从打卫成回来,前前可是被娇惯了不少,现在别人抱她都不行,非得二叔抱才可以。 那天吃过早饭,西远陪着老人,卫成无聊,只好给自己找乐子。 “来,闺女,跟二叔出去玩去。”卫成招呼前前。 “二叔,去哪儿啊?”前前也乖,卫成一招呼,蹬蹬蹬跑到炕稍,拿起自己的小帽子就往头上戴。 “咱闺女想去哪儿,二叔就领着去哪儿。”帮前前把戴歪了的帽子正了正,卫成将闺女揣在大氅里面,爷俩一边搭话一边去了程南家。 正好柱子抱着他大儿子也在程南家唠嗑呢,两个人都考中了举人,商量着读书的事情,以及以后要不要参加科举考进士。 看卫成进了院子,两个人急忙打住了话茬。卫成其实比他们都优秀,出去了好几年,没得到任何功名又回来了,村里人慑于卫成如今的威势,表面上虽然不敢说啥,私下里还是少不了议论,他们这几个和卫成关系铁的,心里也暗暗为卫成可惜。 “哎哟,长山来了?”程南和柱子跟卫成打招呼。 “嗯,抱我闺女出来遛达遛达。”卫成把前前放到炕上,叫她跟程南儿子还有柱子儿子一起玩,那两个小家伙比前前小点儿,但是人家是足月生的,看上去比前前还要壮实。 “你俩小蛋子好好玩儿,不许欺负我闺女啊。”卫成看前前娇娇小小的,不忘叮嘱那两个。 “得了,你还是别吓唬我们儿子了,瞧你这不放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真是你自己闺女呢。”程南跟卫成开玩笑。 “你还别说,我哥的闺女可不就跟我自己闺女一样。”卫成哈哈笑道,“来,闺女,叫声爹。” “啊?”前前嘴巴张成“o”型,她有爹爹阿! “看,人家闺女不叫吧,你这可是典型的自作多情。”柱子揶揄卫成。 “这你可是说错了,咱闺女跟我可是比跟他爹都亲,是不是闺女?来,咱不叫爹,叫二爹。”卫成知道前前纠结什么。 前前多喜欢卫成阿,既然分出来爹爹和二叔的区别了,马上“二爹爹,二爹爹”叫了好几声,卫成乐得哈哈哈直笑,其他人也只当个玩笑罢了,都没有多想。 前前可能觉得这个称呼比二叔亲近多了,非常感兴趣,回家后也没有改口。 西远心里有鬼,听前前那么叫,连忙给改正,结果人家前前犟劲儿还上来了,就是不肯改,西远要是再数落她,人家就眼泪汪汪地找二爹爹。 把西远弄得没法儿没法儿的,晚上回自己屋子,难免唠叨了卫成几句。 卫成正为西远的反应不高兴呢,结果西远还没完没了了,“我就让闺女这么叫了,咋着,给你丢人了?不但闺女这么叫,以后两个小的会说话了,就管你叫大爹爹,就这么着了!”卫成黑着脸,瞪着西远。 西远也有些生气,不就一个称呼么,叫叔叔又不会少块肉,不明白卫成为啥要因为这跟他较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6 两个人心里不痛快,办事的时候,西远就有些不情愿,躲躲闪闪,不肯叫卫成做,结果激起了卫成的火气,整个晚上那叫个折腾,西远最后怎么晕过去的自己都回忆不起来。 本来他觉得这件事是卫成不对,所以醒了以后没搭理卫成。谁想到,以前两个人闹别扭一直都先服软的卫成,这次竟然一直冷着脸,看西远苍白着脸躺在炕上,连问都没问。 西远这个气啊,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第一次背对背躺了一宿。冷战了两天,人家卫成不知道在哪里召集了几个狐朋狗友,骑着马,拿着刀剑,带着两条猎狗,打猎去了。 他一天也不咋出门,不知道怎么结识的这些没事儿爱使枪弄棒的主。 ☆、第137章 转变 卫成甩手走了,西远越想越不是心思。不知道明明做兄弟时和和睦睦的两个人,如今做起了情人,怎么就这么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他觉得怎么也猜不透卫成的心思,稍微说话不注意,自己都不知道错在哪了,卫成那边就黑脸,跟他闹腾。 你想做兄弟,就做兄弟;你想做情人,就做情人,什么都可你来,怎么还不行呢?! 西远越想越委屈,自己偷偷红了眼圈。 这些事情没有办法跟别人讲,人家小两口吵架了,还能找个人诉说诉说,他这儿没法说,有时候生气了想回正房自己房间去住,又想着卫成是个没有“娘家”的,自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怪孤独可怜,就按耐住了性子陪着他,结果,这个人竟然因为那么个小事冷淡了自己好几天,最后还把自己扔下走了! 西远头两天感觉委屈生气,觉得卫成回来要跟他大吵一场,结果,过了两三天,卫成还没有回来,西远就有些担心了,不知道打猎打到哪里去了,不会是上东山里了吧? 想起卫成向来胆子大,十七岁就敢一个人独闯野马山,这回赶到气头上还真说不准,要真碰上胡子,会不会出啥事啊?西远担心的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西远心情不好,神情中难免有些落寞,西韦都看在眼里,再结合二哥很突然的出去好几天没回来,估计两个人是吵架了。 “哥,二哥说没说哪天回来?”西韦试探地问。 西远遥遥头,想骗西韦说个日期,自己都觉得累,干脆连谎话都不编。 “吵架了?”西韦这回确定了。 “酸脸狗,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西远嘟囔。 “哎,哥,你这说的好像不是我二哥啊,二哥那心都多大了,你看他刚回来的时候,我那么欺负他,他都没生气。”西韦笑嘻嘻地解劝道。既然哥哥答应跟二哥在一起了,以二哥对哥哥的心思,两个人就不可能再分开,所以,西韦希望他们能过得开开心心。 “那是跟你们,跟我成天掉脸,有时候都不知道咋回事就生气了。”西远不怕西韦笑话了,无奈道。 “哥哎,我的亲哥哎,这你都想不明白?二哥不跟我们计较,那是因为我们是外人,外人你懂不?他跟你计较,是因为你跟他是两口子,在意你。一个人只有在意你,才会在意你说了啥做了啥。”西韦劝道。 本来以为哥哥和二哥一起,一定是因为二哥用他自己来要挟,哥哥妥协的结果,所以西韦替哥哥气不公,没事儿就琢磨着怎么找二哥茬,收拾他一顿。可是,现在一看他哥这么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心里开始可怜起卫成了。 “哥,你不是跟二哥过日子,还跟咱们以前,当兄弟时候一个样子吧?”西韦小心翼翼地问。 “不那样还咋样?”西远都奇怪了,过日子不就是知冷知暖柴米油盐么。 “哥,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两口子咋能跟兄弟一个样呢?要是只为了这个,我二哥犯得上抛下那么多回来找你么?你说,要是光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我二哥找谁不是找?”西韦苦口婆心道。 卫成付出了什么,没有人别他们更清楚了,以虎豹骑的功绩,以卫成的能耐,努力几年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是跑不了的,这些卫成都能舍得,跑回他们小小的莲花村窝着,还不是为了西远这个人,为了这个人的那份心。 “可是,哥这不都顺着他来,跟他在一起了嘛,他咋还没事儿总作啊?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咋样都说不通。”西远不解道,这也是他和卫成每次闹完别扭,想不通的地方。 “我的傻哥哥哎,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啊!”西韦看西远不开窍的模样,真是无可奈何。 不过,细一思量,觉得哥哥也蛮可怜的,从小,别的跟哥哥同龄的孩子,人家还在爬树掏鸟窝淘气的时候,他哥就跟个小大人似的,给家里顾虑这顾虑那,还要照顾二哥和他,长这么大就没从他哥身上发现些年少人的影子,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过日子,总是一本正经的为家里为他们打算。 都是因为这个家以前太艰难了,拖累得哥哥过早的成熟!西韦有些心疼哥哥。 这一点西韦倒是猜测的很对,不过,他只猜对了一部分。 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人对爱情没有过旖旎的幻想?上辈子,小西远也是如此,不过,那是个现实的社会,是个讲究看颜,看钱的社会,即使初中十几岁的小姑娘,和班级哪个男生要好,首要考虑的都是对方长得帅不帅,家世怎么样,有多少财产,父母做什么,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车等等。 那么颜值既不高,父母也没有财产可做炫耀的西远,纯纯的少年情怀,就这样,一点点的,被现实打击得粉粉碎,几次暗恋无果,不得不认清了现实,最初的没有任何功利之心的情感也慢慢沉睡,长眠于心底最深处,连西远自己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直至后来长大,和女朋友交往,对方也更看重物质一些,每逢节假日或者对方生日,就是西远花钱的日子,他的人可以不到场,但是钱或者东西一定要到位,如果光人去了,没钱没东西,甭想得到个好脸。 西远为啥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做了投资,跟人家做买卖,还不是女朋友嫌弃他没房子没车,跟他闹腾要分手嘛,结果,最后赔了个底掉,女朋友也潇洒地转身跟他白白了。 这一辈子,娶的玲子也比较看重钱财,每次生气了,西远给买点东西,哄哄就好。 所以两辈子加起来,西远还真没有纯粹的恋爱经验,在他看来,只要在物质上满足对方,那就可以了。 不过,他这个想法到卫成这里就行不通,一开始,两个人怄气的时候,西远如法炮制,给卫成买东买西,最初,卫成还很高兴,等体会出西远的意思了,气的恨不得揍西远一顿,当然,卫成舍不得打西远,只能生气把东西扔出去,然后跟西远继续闹腾。 一个不懂得怎么去爱,或者可以说爱无能;一个犯倔劲儿不肯说,在卫成看来,说出来了,西远再去做,这样的感情,打了很多折扣。 卫成要的,是西远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卫成的心思,西韦能体会得到,碰到这样个不懂得感情的哥哥,所以越发觉得二哥可怜。 哥哥可怜,二哥可怜,西韦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跟着愁白了,也挺可怜。 “哥,你不能像对我们一样对二哥,那不是两口子,这样对二哥不公平,感情的事,要用心去经营,毕竟,他才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西韦用自己的经验点拨西远。 “哥知道了,你叫哥想想。”西远经西韦解劝,也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看着西韦,很是安慰,人说男人只有结婚后,有媳妇有家了才会成熟起来,还真是这样,他的弟弟,成亲才多长时间,都能在感情上给他指导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还未觉得跟卫成是一家,没有把卫成当作伴侣来看呢?不然,怎么连小韦看出来的问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西远反思。 西韦看西远低头沉思,没有打扰,陪了一会儿,起身想回后院自己房间。可巧,他刚出屋,大妮就过来找他,西韦站在那跟大妮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妮白了西韦一眼,相视之间,两个人又都笑了,然后肩并着肩一起往后院走。 屋子里,西远正好看了个正着,看人两口子那互动劲儿,还真是甜甜蜜蜜,比蜜还甜,就大妮白西韦那一眼,里面哪有半分责怪的味道,娇嗔或者撒娇的意味更明显一些。 想想自己和卫成的相处,比奶奶跟爷爷一起还要老夫老夫,难怪卫成跟他闹。 还真是像西韦说的,如果卫成只是想过这样的日子,只是想找个人搭伴,跟谁不可以,干嘛非得千里万里的回到莲花村来找他? 一想到卫成跟别人过日子去了,而不是跟自己,西远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从心里往外醋意翻涌;然后再一想自己不跟卫成在一起,而是再娶个不熟识的女子,西远就有些恶寒。 好吧,直到此刻,西远心里很明确地知道,他和卫成的兄弟情谊,已经退步于情爱。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打理这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7 可以说,以前的西远只是被动的接受卫成对他的情感,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如今一经想通,决定转变对卫成的感情,肯去用心经营,事情就好办多了。 卫成其实一点都不难哄,或者说,根本都不用哄。 赌气从家里出来,在雪地里打了几天猎,卫成其实早都想那个人了,也为自己那两天意气用事,不理睬西远而后悔。 心里后悔了,面子上不知道怎么往过转,所以又心不在焉地在外面晃荡了几天,带着打的猎物,归心似箭。 他回来的那天,西远正好不在正院,在他们自己的屋子,打扫布置呢。平时这都是卫成做的事情,本来栓子一家在这个院子住着,帮着收拾,但是西远住进来后,感觉不大方便,就让他们暂时先搬到给狗蛋预备的房子,等明年开春了,再给栓子在旁边起一座新房。 所以,他们俩的这个院子,没有其他人,卫成又觉得这是两个人的家,所以,日常打扫收拾都亲自动手,不假其他人,他人大大咧咧,粗粗糙糙,只是大面上收拾的干净,边边角角顾及不到。 如今,西远用了心思也就注意到了,卫成没回来,他等的焦急,心里总爱胡思乱想,还不如干点啥,所以动手把屋子收拾收拾,重新布置布置,看着真像个家的样子,而不是随便住住而已。 卫成一进正院,屋子里的人看见了,最先坐不住的是前前,二爹爹走了好几天,把小闺女想的不行不行的,天天问二爹爹啥时候回来,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还哭了好几鼻子。 如今见二爹爹回来,前前顺着炕角往地下溜,光着脚丫,没带帽子,就想往门外跑,吓得不点赶紧追上,把她捞回来,给她穿鞋戴帽子,把前前急的,直搓搓脚,直着小嗓门,一个劲儿喊“二爹爹,二爹爹。” 卫成听见了,顾不上那些猎物,把这些交给栓子和家里其他人,连忙大步跑进来,他身上带着凉气,不敢直接抱前前,只好先把外面的大氅脱掉,然后才将小闺女举起来,在脸上亲了两口。 前前搂着二爹爹的脖子,咯咯咯乐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像小豌豆。 旁边,两个小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瞅着这爷俩,也跟着咧嘴乐,“啊,啊”的喊,小腿紧捣腾,冲卫成使劲儿。 卫成过去挨个摸了摸脸,不过没敢抱,实际上是人家西远娘根本不叫他抱,怕他手劲大把孩子小胳膊小腿给扯坏喽。 在正院坐了一会儿,卫成见西远没在,有些坐不住,把小闺女前前揣在怀里,去西院寻西远。 他留了个心眼,怕西远还在恼他不理他,所以把前前这个娃娃带着。有别人在,西远一定就不好意思不理自己了。什么?前前太小?小也是个人嘛,可以滥竽充数,恩,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他们的宝贝闺女,怎么会是滥竽呢?那是顶级美玉才对啊。而且,小有小的好处,他俩说啥,前前听不懂,不用顾虑太多。卫成心里,为自己想出这么一举两得的好计谋而沾沾自喜。 ☆、第138章 情歌 卫成抱前前进了屋子,西远正撅屁股,把旮旯里掉的东西往出够呢,是一个玉佩,当时卫成和他怄气,西远为了哄他买的,结果让卫成更生气,一下子给撇老远,西远一直没找着,原来掉这里了。 好容易拿出来,西远鼻尖上都蹭上了灰,一回头,见卫成抱着前前站在门槛那里,“回来了?”西远有些欣喜,跟卫成打招呼。 “嗯,打了俩狍子,还有两只狐狸,等狐狸皮熟好了,给咱闺女做袍子穿。” 卫成打量着屋子,同他走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些温馨,堂屋靠窗台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铜钱草插瓶,瓶子里斜斜地插着两根松树枝,冬季天冷,万物凋零,难得见到点色彩,这两根松枝苍翠,绿意盎然,让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里屋卧室百宝格上,放着个小小的白瓷敞口瓶,瓶子里汪着半下子水,里面半颗萝卜头,萝卜头上绿莹莹的一小簇萝卜缨,嫩绿可爱,充满了生机。那是西远娘拿到灶房两颗大青萝卜,忘了做,结果长出了萝卜缨,西远将萝卜切掉一半,把带着缨的部分养到了水里。 就是这两个不起眼的东西,让西远一点缀,整个屋子增加了亮点,让人一看,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卫成情不自禁地抬手给西远擦鼻尖上的灰,也只有这个人,无原则地包容自己,原谅自己的无理取闹,换了其他人,他那么闹腾,早都吵散伙了。 西远没躲,他知道,他一躲闪,卫成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告诫自己要把以前的毛病改掉。 放下手里边的东西,洗了把手和脸,西远帮卫成脱掉外面的大氅,拿笤帚扫了扫上面的土,这些天不知道跑哪里摸爬滚打了。又拿来居家的衣服,给卫成换上。 卫成换过衣服,过来抱起张着手等自己的小闺女,看西远忙得鼻尖冒汗,很想上去亲一口,不过,看看前前,好吧,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不过,山人自己有妙计。 卫成凑近西远,一只手捂住了前前的两只眼睛,趁着空档,照西远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手拿开,冲着前前“喵”了一声。村里大人经常这么逗小孩儿,类似于藏猫猫。 前前觉得很好玩,咯咯咯的笑,觉得太好玩了,“二爹爹,还来。”小手拿着卫成的两根手指头,拽着往自己脸上捂,卫成顺理成章地捂住了小闺女的眼睛,然后又趁机亲了西远一下,然后拿开手,冲前前再“瞄”一声。 西远:…… 看卫成左一下右一下,亲的还挺来劲,他不想再躲闪。 好吧,拒绝回答一个问题的最好方法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不想被卫成亲个没完的方法,不是躲来躲去,所以,当卫成的大手又把前前的眼睛捂住后,西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照着卫成的脸亲了一口。 卫成:……,当时当机。 这是两个人关系改变以来,西远第一次主动亲他! “二爹爹。”前前晃了晃脑袋,她等了又等,二爹爹的手也不拿开,于是小手摸索着去掰卫成的大手。 卫成这才晃过神来,拿开自己的大手,冲着前前,“汪,汪!” 前前:??? 肿么喵喵变成汪汪咩? 不过,小闺女很给卫成捧场,觉得一定是二爹爹换了个花样逗她玩,愣了一下后,又咯咯咯地笑了,露出一口小细瓷牙。 “哎呦,你看咱闺女,可真给你二爹面子。”西远看卫成傻萌傻萌的样子,扑哧一下,也忍不住乐了,一把抱住爷俩,照着小闺女的脸亲了一口。 前前马上不好意思了,害羞地躲到卫成怀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瞧她爹爹。西远开心地刮了下前前的鼻子。 卫成哪还反应的过来,只傻傻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天上有滚雷轰隆隆而过,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么? 这是确定关系以后,西远第一次主动抱他,第一次露出这么纯净明朗的笑容。这么多次第一,卫成还不傻掉?天可怜见的,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西远“祸害”完了卫成和前前,连忙把剩下没收拾完的地方清理好,整个屋子被他整理的窗明几净,整整齐齐,舒舒服服,赏心悦目。 卫成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西远走,西远到哪,他的眼睛就看向哪儿,连怀里的宝贝闺女都顾不上了。 两个人和好,都努力改正自己不对的地方,关系马上如胶似漆了起来。 过了没几天,正好是卫成的生日,就是西远把他从卫老二家背回来的那个日子。 西远琢磨着怎么给卫成过这个生日,送卫成啥礼物才好。毕竟,这是两个人做为两口子以来,卫成过的第一个生日,要让卫成过得难忘,过的开心。 当然了,鉴于以往,卫成把他花了不少银钱买的东西,毫不心疼扔出老远的经历,西远就寻思,能不能送个不花钱,还能让卫成满意的生日礼物。 当然,把自己打包送给卫成啥的,好像没有用,因为,嗯,现在他们已经归彼此所有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8 如此,想了好几天,西远终于有了个主意,经常趁着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练习,穿越过来十几年,有些东西已经忘掉了,不过,静下心来慢慢想,还能一点点的拼凑出来。 卫成发觉了西远的鬼鬼祟祟,不过没有点破,他很期待,瞧西远能给他弄出个啥花样。 西远知道卫成很想过过两人世界,所以,赶卫成生日那天,中午是和家里人一起吃的饭,给卫成庆生。 然后就借口说中午吃多拉,天冷,晚上不过正院来了,在自己院子随便吃一口就好。卫成心里挺高兴,哪有不附和的。除了西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哥一眼,冲二哥皱了皱鼻子,家里其他人也没多想,西远时不常地不过来吃饭,他们已经习惯了。 两个人的晚饭,西远没做啥山珍海味,就是细细地切了一颗酸菜,用五花肉,大骨头一起,放到锅里慢慢熬,啥时候把肉味和骨头汁熬进酸菜里,菜就好了。 然后把卫成前几天打猎扛回来的狍子肉,切了一块,用锅煮熟,捞出来,用手撕成细条,蘸蒜泥吃。 另外,炒了个醋溜白菜片,打开了一罐水果罐头。荤素搭配,香而不腻。 两个人就着温暖的炉火,吃一口菜,喝一口小酒,西远一喝酒就困,这么美好的日子,卫成当然不想让他喝多了睡觉去,西远后面还有节目呢,所以,两个人很默契地,西远是小口小口抿,卫成是大口大口喝,他在军中几年,酒量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一直吃到掌灯时分,蜡烛点了起来,烛光映着心爱人的脸庞,两个人不知道是喝的还是怎么的,都有些醉了。 西远仗着酒意盖脸,也不嫌丢人了,把给卫成的礼物献上,其实,要是搁现在也没啥,嗯,西远的礼物,就是给卫成唱了一首歌,一首在现代大家耳熟能详的歌: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回它将我围绕 …… 不过,卫成没听过啊,当时都听傻了,跟个傻狍子似的,愣了半天神,激动的不知如何才好,心里压抑不住地喜悦。 他哥就是害羞,喜欢他爱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非得用小曲唱给他听,你看看,他哥唱的都是啥: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这不是喜欢他爱他还能是啥?还有,“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没想到,他在他哥的心目中竟然是这样个位置! 春天多美啊,卫成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各色春景,不用说别的地方,就他们莲花村,春天柳树一绿,果树一开花,城里人都忍不住过来瞧,那真是个美,但是他哥认为都赶不上他的笑,原来他的笑竟然这么有魅力有魄力有影响力!嗯,以后一定不会没事跟哥哥黑脸了,一笑就可以把他哥迷住,他还费了那么些劲儿,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遭! 还有啊,还有什么,“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噢噢噢,他哥可不就是随他到天涯海角了么?都追到永宁城去了,他竟然没看明白,真是个傻狍子啊!不,比狍子还傻! 这一首老情歌唱的,卫成从此再也不没事瞎折腾,费尽心思,跟西远要关于爱的明证了;也不怀疑西远是因为兄弟情深,迫不得已才跟他了;也不自己跟自己较劲,吃以前那个卫成的醋了。死心塌地的坚守这份感情,并且相信西远也是如此。 西远要知道一首歌就能把卫成搞定,估计早都唱了,何苦又吵又闹那么长时间,费力淘神还伤感情。 真得感谢李宗盛大哥呀,远隔时空帮了他这么大忙! 一首歌唱完,卫成回味了半天,越咂么越好听,“哥,你再给我唱一遍!” 哎呦,卫成这一声哥叫的,西远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从永宁关卫成跟他表白完,私下里再不肯叫一声哥,西远就觉得以往的那些美好日子被卫成一巴掌“pia”的拍飞,怎么找都找不回来,如今卫成一声哥,“嗖”的一下,往昔岁月不仅回来了,还增添了一些新的内容,幸福满满啊。 好吧,看在卫成又肯叫哥的份上,看在过生日的人最大的份上,西远应要求又给唱了一遍,然后? 然后就单曲无限循环…… 一首歌反反复复唱了大半宿,把西远累得,嗓子也快哑了,眼皮也睁不开了,一低头就睡着了。 卫成抱起西远轻轻放到被窝里,自己也钻了进去,静静地搂着西远,嘴角翘起老高老高…… ☆、第139章 亲事 眼看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办年货,做吃食,莲花村民如今日子过得很红火,生活档次被拉高不是一点二点儿,再不会为给不给孩子买回去一两块灶糖,甜甜嘴而纠结了。 西家也是,虽然家里的生活用奶奶的话说,一年四季都跟过年似的,但是仍然保留着过年时,要给每个人买新衣服,给孩子们买各种小玩意、做各种吃食、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习惯。 这天,可算是忙完了,一家人坐在奶奶的屋子里聊天。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喜欢儿孙绕膝、热热闹闹,怕孤单寂寞。 所以,大家只要有空就会多陪老人一会儿,奶奶累了歪一会儿,歇息过来了,就笑着看儿孙们说笑闲聊,从未感觉到厌烦。 西远坐在炕头上,笑着听西韦和西阳、西勇一起白话他们前两天赶集时候的趣闻。现在弟弟们大了,他除了必要的时候,其他事情都交给几个小的去办。 今年春节,西远只去了一次集市,陪卫成去的,名义上给卫成家里,实际上给他们自己的小家,办置各种年货。 还细心的给卫成买了几块颜色偏深、质量上乘的布料,回来做袍子穿。卫成在穿衣上不大挑剔,有一件就成,但西远是个讲究的,不肯假外人之手,那样做好的衣服会让人有一种却乏温情的感觉,不过,西远自己不会做,他娘又整日哄着两个小的。 好在如今前前整日粘着卫成,不点能妥开空,做会儿活计,便把二哥的几件袍子都给包了。 不点手很巧,西远在外面看见啥好看的衣服样子,回来给不点描述一下,在纸上大略画出来,不点就能迅速领略,并且做得像模像样。弄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事儿都跑他们家来做针线活,好跟不点学学新样式。 不点不光做卫成的,还要做自家爹娘的。老三家日子过得不好,两口子都是个懒的,虎子又不肯塌心做事,只凭他们自己,可真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过,有老人在,还有狗蛋不点两个小的,不能老的小的绫罗绸缎,让他们吃糠咽菜,衣不蔽体,那样该有人笑话狗蛋不点不孝顺了。 谁管你实情怎么样呢?大家只愿意看表面上的,相信表面上的。不孝在大燕国可是个不小的罪名,会成为两个孩子一生的污点。 因此,情愿不情愿的,西明文西明武两个都要照拂老三家一下。给西韦狗蛋西勇起房子的时候,哥俩个一人出了点钱,帮老三家也起来三间砖瓦房。 现在两家供着这一家人的吃穿,不过,只是最低限度的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罢了,要是真跟自家人一样吃好穿好,别说别人,就是他们老哥俩心里都不平衡。凭啥我们一年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点是个有心的孩子,大伯和二伯为啥这么搭帮自家爹娘,她小小年纪就想得个通透。有时候老三两口子,嫌弃自家吃穿不好,还会过来跟老爷子老太太磨叽几句,老人家已经是过来人了,哪些事情看不明白呢?所以,每次都给他们呛回去,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老人家是长辈能够这么做,不点和狗蛋两个娃却不能,狗蛋心性单纯,夏天每天埋头种草药,种山参,冬天一门心思的研制各种药方,又有李原陪着,老三两口子轻易找不到。 不点不一样,她每天都在家里打转转,即使出去也是村里相熟的人家,找相好的伙伴一起做活计或者唠嗑。 所以,那两口子经常找不点,想要从她身上勒掯点东西或者银钱。不点是个厉害的,不过,有好几次也气的掉了眼泪。想想大伯二伯为了她和七哥,尽量帮扶自家,为了不让这对不争气的爹娘去惹人厌烦,也为了他们不打搅七哥,不点只好分出心来应付。 家里没成亲的孩子,按西远最初的做法,每个月都会给一些银钱零花,不点都舍不得拿来自己买东西,这些钱积攒起来,那两口子找来了,不点拿这个打发他们,如果他们贪心嫌弃少了,不点就全部拿回来,宁可跟他们怄气一次,也不让他们随心所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9 你别说,有不点这么个不大不小的胡萝卜在那里吊着,还真把老三一家给牵制住了。 不过,不点这些事,虽然都是背着家里其他人做的,可是家里人也不是一点不知道,所以,不管谁买东西,都会特意带给不点一份,或者手里有些零钱,装作不经意的就给不点了,美其名曰让她拿着买头花戴。 不点这孩子不容易,家里人全看在眼里。 狗蛋的零花钱,奶奶不给存着了,交给不点打理,但是狗蛋从药铺得到的分红和五十亩药田得到的进项,却全部由奶奶给攒着,这些银钱要留给狗蛋以后置办产业,给不点置办嫁妆,说啥也不能让那两口子给俩孩子祸害了。 今年也是,不点给老三两口子一人做了一身衣裳,连虎子都没拉下,至于嫂子,嗯,虎子赶年底成了亲,娶了个外村的媳妇,说起来这个媳妇娶的,让人觉得像听故事一样。 莲花村的生活好,所以,外村的闺女都爱往里嫁。十里八村,谁家啥样,大家都耳闻能详,西家如今在乡里乡亲看来,那就是块大肥肉,可惜,人家其他几个都成了亲或者订了亲,所以就有那起心思的,把主意打到了狗蛋身上。 西长朔别看是西老三的儿子,可是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大伯家长大,还学了一手好医术。没看连彦绥城里的人,都上赶着来莲花村,请西长朔给治病吗?据说,有些别的大夫治不好的病,一到西家老小那里就给治好了;更有那有钱人得了疑难杂症,专门请西家小大夫给治,据说人家不在乎钱,只要给治好就行。 哎呀呀,这可是一门真真挣钱的手艺啊!而且,你看人家大堂兄一回来,就给西小大夫起了个院落,说是以后成亲用。 有房子有手艺,据说这孩子品行还好,那还不成了抢手货? 西家老大老二家门槛高,他们普通人家不熟识的轻易接触不到,可是,西老三两口子不一样啊,他们没事就跟村里那些闲人扯闲篇,想要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正好那户人家跟村里赵老大家有点亲戚关系,不知道他们怎么忽悠的,就把西老三两口子给忽悠活心了,满口答应了狗蛋的亲事。 不过,他们答应完了以后,可就犯了难,狗蛋的亲事可不单单他们能说得算,不用说别人,老爷子老太太那关都难过。 但是,他们毕竟是狗蛋爹娘啊,做老子的给儿子定了门亲事,那是天经地义。两口子给自己打足了气,表面理直气壮,内里做贼心虚地跟老人说了。 哎呦,把老太太和老爷子给气的!老太太拎着鸡毛掸子,老爷子拿着烟袋锅,把这两口子打了个抱头鼠窜,脑袋上起了好几个包。 俩老人心里有数,狗蛋,西远早都打算订给程义大闺女红梅的。 程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大闺女就是冬梅,小的叫冬艳。程义是个严厉的父亲,闺女从小家教非常好,人也能干,而且人家日子过得不赖,程义是村里里正,程南还考中了举人。 这样人家的闺女,还不是抢手侼侼?西家人其实心里挺没底的,怕给狗蛋求不来冬梅,倒不是自己孩子不争气,还不是让那两个不争气的爹娘给带累的?谁家闺女愿意给有这样公婆的夫家啊? 还是卫成回来了,西远让他通过程南,私下里透透话。卫成跟程南从小要好,卫成走的那几年,程南没少跟着找,关系比别人都铁。 话递过去,程义思量了好几天,冬梅给了狗蛋,以后少不了西老三两口子的罗乱,没的惹闲气生,唯一的好处,就是狗蛋那孩子不错,还有手艺,又得家里大伯长兄重视。 衡量了又衡量,后来还是程南劝了几句,他看事情比较从大方向,就是冬梅虽说跟狗蛋,有那样不省心的公婆,不过,看西家的意思,不会让西老三两口子跟狗蛋一起过。这样,不过是年节啥的该买的东西买了,该尽的孝心尽了,其他时间,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而且,他们家冬梅不是拿不起来的姑娘,另外,他们在旁边帮扶着,那两口子也不敢太勒掯两个小的。 最重要的,程南一句话,让程义下决心应承了这件亲事。程南问他爹,如果不把冬梅给狗蛋,还有没有比狗蛋更好的人选? 程义还真没有。 狗蛋不但在十里八乡,就是整个彦绥也是个出色的,哪里还能找到个这么好的女婿?可以说,西家算养子卫成在内,七个儿子,除了西虎,其他的,个顶个都不错。 诶哟,把程义给纠结的,相中了女婿,没相中亲家,好在,闺女嫁的是夫君,那两口子不能跟着生活一辈子。所以,想了好几宿,私下里叫媳妇问了问闺女的意思,冬梅是个有主意的,狗蛋她熟识,虽然有些抹不开脸,害羞,不过,看那情形,还是乐意的。 因此,程义叫程南通过卫成递话,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说好了,因为西韦刚成亲,西勇刚定亲,所以,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等明年秋天再定下来。 这边刚刚弄妥当,没想到,西老三两口子起了这么个妖蛾子。外村的闺女,论家世论品行,能跟冬梅比吗?可不就是老鸹同凤凰的区别?万一,人家程义听着了这件事,心里不痛快,不把冬梅给狗蛋了,不是毁了孩子一辈子! 你说老爷子老太太一听这两口子的胡噙,能不跟他们拼命嘛,这哪里是爹娘,简直是冤家,毁他们小孙子狗蛋来的!他们可还没糊涂到,因为老三两口子的一个承诺,就把老小一辈子的幸福给断送了。 好在,程义是个明白事理的,没多计较,西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跟故事似的,因为老人不松口,老三两口子要是拿他们是父母,做父母的给儿子寻门亲事天经地义来说事,老太太就要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你们不是爹娘吗?我也是啊,正好管你们,这招还是那年把狗蛋和不点要过来时,西远教老人家的呢,奶奶现在还记着,如今又拿出来用。 你别说,西老三两口子拿老人还真是没辙。而且,卫成去了一趟彦绥城,和他要好的赵林解明理,正在衙门里当差,听卫成的话音,二话没说,叫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衙役,回莲花村走了一趟,特意到西老三家门口晃荡了一圈,然后又到卫成家里吃了顿饭。 西老三两口子这下子马上歇菜,他们可是怕像那年卫老二似的被逮进去,牢饭可不是好吃的。 因此,两口子跟赵老大家商量,想把亲事作废。赵老大一家,一看西家那架势,也怕牵连自家,跟着蹲大狱,因此,下大力气从中周旋。那户人家也够奇葩,狗蛋没惦记到手,想想,西老三家不是还有个虎子嘛。 要说,虎子比卫成稍小点,但是也有二十一了,按正常村里娃子定亲的年龄,该娶亲生子了。可是,别看自身不咋样,人家眼界还挺高,非得要找个好的。 村里知道内情的人家,自然不肯把闺女嫁给他,外面的他相看了不少也相不中,人家是看在他姓西,不了解内情才同意相亲的,当然,相亲的时候去的是老婶,回来把闺女的模样跟虎子学了,虎子再找机会去瞧瞧。 虎子憋着一口气呢,凭啥阳阳小韦都定的那么好亲,娶那么好的媳妇,到他这里打了折扣? 因此,高不成低不就,耽误到现在,爷爷奶奶一开始还跟着着急,他们再不喜欢虎子,也不希望家里有小辈子打光棍,在老人看来,给儿女都成个家,看着他们日子过得好,方才尽到做为长辈的责任。 不过,虎子不听劝,跟老人感情疏离,最后,俩老无奈不吱声了。 谁也没想到,那人家一提,虎子偷偷相看了那个闺女,竟然还相中了,两家定了亲,放了聘礼,没两个月就成了亲,所以,如今狗蛋和不点多了个大嫂。 给弟弟相看的媳妇,最后反而给了哥哥,真是世上啥奇葩的人家,啥奇葩的事情都有,知道内情的人难免要笑上一笑。西家人都觉得有些丢脸,却没有办法,总不能破坏虎子的姻缘就是了,要不,万一虎子以后亲事不如意,还不得把他们埋怨死。 这边,西远也加紧了狗蛋的亲事,决定等来年开春,虎子成亲超过三个月了,就把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给定下来,省得三叔三婶弄啥妖蛾子,祸害狗蛋。 不点对这个新大嫂也不亲,有些看不上,只成亲当天和第二天认亲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后来,她娘咋叫都不肯回去。 如今,做了衣服,别人都有,就没有大嫂的。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自个做呗,不点心里嘀咕。 ☆、第140章 日常 就要到春节了,家家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小孩子们提着各种造型的小灯笼,兜里装着零食,东家跑西家,脸蛋冻通红,也不嫌弃天气寒冷。 西远是个懒的,坐在炕头上看卫成和老爹在堂屋里,就着炉火燎猪头和猪蹄。其实这些家里的长工都能做,可是西家人实在,过不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要力所能及的就不用别人动手。 西远爱啃猪蹄,卫成怕别人做的不细致,就亲自动手,把猪蹄上的小细毛燎得干干净净,外面的皮焦脆还不糊,这还真是个需要耐心的技术活。 堂屋里的火炉一直没住火,家里所有房间的火墙都热的有些烤脸,屋子里很热,所以屋门都敞着,忙着的,和看着别人忙着的,一边忙一边说话唠嗑。 前前坐在西远腿上,其实她更想让二爹爹抱,可是二爹爹在忙,所以小闺女只好粘自己爹爹,西远从炕边上放着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剥一颗瓜子壳,喂一个瓜子仁到前前的嘴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0 西远娘领着大妮在灶房忙着做吃食,西韦西勇两个走亲访友送年礼去了。 两个小的不点看着,经过自家一段时间精心的喂养,卫黎卫练如今都已经长得黑胖白胖,当然,黑胖的是卫黎,也就是黄瞳儿,不但黑,还黑的理直气壮,黑的很可爱。 他现在一生日多,不过,刚能够扶着东西走几步路。因为莫名其妙被多说了几个月大,所以,村里人来西家串门见了,都会唏嘘两声,觉得快两生日的孩子长得这么小,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可怜见的。 不过,卫黎不知道,人家该吃吃,该喝喝,看见大人看他,就呵呵呵笑,有时候还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人家嘴里送,他倒是不抠门。 有一次,家里人吃饭,西远娘抱着卫黎,他现在能吃些好消化的粥、蛋羹一类的东西,饭桌上有大葱叶,冬日绿色蔬菜少,有时候为了爽爽口,就把保存好的大白菜叶和葱叶留着,拿到饭桌上蘸酱吃。 黄瞳儿见别人吃,他也捏了一小段,瞅了瞅左右,见西远坐在旁边,正好能够得着,所以,小手举着,把葱叶往西远嘴里递,西远看他好玩,张嘴“啊”一口吃掉,结果,葱叶太小,他用嘴接葱叶的时候,一下子咬到了黄瞳儿的手指尖。 哎呦,人家黄瞳儿眼圈里含着眼泪瞅着西远咧嘴哭,把西远哭的没法儿子了,只好放下筷子,把他抱在怀里哄,又是给他用小勺子喂鸡蛋羹,又是挑他爱吃的有咸淡的汤,舀了两勺子到他嘴里。 黄瞳儿不娇气,他自小就皮实,磕一下碰一下,哭一会儿就好,所以,这次也一样,只是从那以后,吃饭的时候,小孩子,时不时的就要西远抱一抱。 西远无奈,他再懒也不能让小孩子在吃饭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哭,搅得全家焦头烂额吃不好饭。 所以,十顿饭总有两三顿是西远抱黄瞳儿喂,或者他抱着,西远娘喂。孩子尽管还小,西远却开始琢磨着以后怎么教的问题了,说实话,这两个孩子就是卫成儿子了,为了卫成以后着想,也一定要教育好了。 况且,养而不教,西远从来不赞成,那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那样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使没有长歪,性格当中未免有些缺憾,或者他自己本人会有些一生都无法抚平的遗憾。 这样的事情,最起码在西家和以后的卫成家里是要杜绝的,孩子可以平凡,但是绝不可以自卑、偏激,走极端,能以平和的心态、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就足够。 小的卫练,家里人都称呼他小练或者练练。练练现在已经能够满炕爬了,而且速度还很快,嗖嗖的。他自己没有个危险意识,所以身边尤其离不开人,万一爬到炕边掉下去,摔一下可是不轻。 练练长得白,如今脸上肉多了起来,小胳膊胖的跟一截莲藕似的,配上乌溜溜、纯净无比的一双眼睛,非常招人喜欢。 前两天,家里过年了要树灯笼杆,爷爷领着狗蛋小勇李原,去野地里,挑好看的小松树,砍了个树头回来,狗蛋看过大哥屋子里插在瓶中的松树枝,就挑好看的翠绿的折了不少,打算家里每个屋子里面都插两个,瞧着好看。 拿回来,西勇和狗蛋把松树枝往炕边上一放,去找插瓶了。卫黎被不点抱到里屋照看,剩下练练和西远娘在炕上,西远娘一边照看他,一边拿着个簸箕挑瓜子,把瘪的不成熟的簸出来,好留着过年的时候炒。 结果,她刚一回身,人家练练嗖嗖嗖爬到炕边,他看狗蛋他们折回来的松树枝好玩,想去拿,结果爬的太快,到地方了没收住,脑门一下子顶在松树枝上了。松树枝上面的松针,尖尖的,把练练脑门扎好几个红点,哎呦,这个哭啊,哭的好不委屈。 再以后,松针摆在窗台上,咋让他用手摸都不肯,还挺长记性。 那天,西远和卫成过来吃晚饭,刚一进屋,想稀罕稀罕两个小的,结果,练练一个劲儿拿小手指头指窗台,指完了还摸摸自己脑门,西远也看见那两个松树枝了,狗蛋还给他屋子里送去几个插好的呢。 他以为练练看着好奇,想要摸摸,就抱着去松枝跟前看,结果,一到附近,人家小脑袋马上转过去了,趴在西远肩膀上,瞧都不瞧,西远还奇怪呢。于是抱着他回到炕沿那坐着,等一离开那里,练练摸摸小脑门,还用小指头给西远指松树枝,嘴里还“啊啊”地喊,似乎跟西远说话。 西远和卫成两个很疑惑,西远娘正好进屋里来,看见练练的样子就笑,“这是告诉你们话呢,我们小练练这回可是长记性了。”然后把白天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家里人听了都觉得好笑,没事跟松针顶脑门,可不给自己找扎嘛。所以,现在大家没事就抱着练练往窗台那凑,然后人家孩子一看,马上把脑袋转过去,连瞅都不瞅,或者,你逗他,把松针往炕边拿,练练一看,马上就会倒腾他的两条小短腿,嗖嗖嗖往炕里爬,头都不带回的,把家里人逗的。 “你记性倒是不错。”卫成看着好玩,大巴掌想往练练雪白的屁股上呼一下,他是想表达一下亲昵之情,不过,西远怕他下手没轻重,连忙把他的大手给扒拉一边去,练练的小屁股这才免遭荼毒。 今天也是,两个孩子,不点扶着卫黎靠墙边练习走路,小练练爬一会儿,歇一会儿,西远伸直了他的长腿,挡在炕边,怕他一个刹不住闸,掉地上去。 前前喜欢跟小弟弟玩,没事儿也想抱抱小弟弟们,可是,小孩子没个轻重,尤其练练这么大的,逮着啥都想往嘴里咬,有一次,一嘴巴啃到前前脸蛋上,把前前的脸啃出来两个小牙印,前前疼的,当时就哭了,就是那样,小闺女也没舍得撒手,把弟弟扔出去,抱的紧紧的。 练练还想接着啃,幸亏卫成反应快,一把将练练接过来,提溜到炕上,抱着小闺女哄了半天,心疼得不行不行的,平时不忘了嘱咐前前,别离那两个淘小子太近,实在想跟弟弟玩,要等二爹爹在跟前。 前前吃着瓜子仁,看两个弟弟,她喜欢两个弟弟,有好吃的就想跟弟弟分享,爹爹往他嘴里放瓜子仁的时候,她用小手拿出来一个,捏着想往练练嘴里送。西远连忙把闺女的小手给攥住,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给他吃这个,万一卡住可就遭了。 “前前,不能给弟弟吃这个,弟弟还太小,吃到嘴里该卡住了,弟弟会很疼很疼。”西远告诉闺女,小孩子啥事不懂,大人要耐心告诉,这样她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孩子,要有耐心,只有不合格的家长,没有不合格的孩子,那些后来长歪了的小孩,不是他们本身的问题,而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者方法不当。 “嗯,前前知道了。”前前很乖,一边把手里的瓜子仁放到自己嘴里,一边快乐的在西远腿上颠了两下。练练见小姐姐的小脚丫就在眼么前,拿小手去够,想抠软鞋上,小姑姑给绣的花。 “又使坏。”卫成和老爹烤玩了猪头猪蹄,进了里屋,一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脸蛋,一手拿手指头想去弹练练的小脑门,西远一见,连忙扒拉开。 “别没事儿总招小的。”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哈哈笑,两只手伸到西远屁股底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冻手想捂捂,实际上,嗯,是这么半天忙活别的,他想跟西远近距离的“接触接触”,不过,家里现在屋里屋外都是人,他可不敢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不然,西远回去又该跟他唠叨了。 “二哥,你那一指头下去,我们小练练脑门得红好几天。”不点看见了卫成刚才的举动,笑着道。 “啊,啊,结结。”卫黎见卫成进屋,张着小手,迈着小腿想往这边跑。跑了两步差点没摔倒,幸亏小姑姑在后面用手掐着他的腰。 “你可真是不会走,就想跑了。”卫成把卫黎提溜过来,抱在怀里。 一家人正在热热闹闹,外面院门一响,李歪脖进了院里。他和媳妇如今还住在原来后院建的鸡舍旁边几间砖房里,鸡舍如今已经迁走,别的东西都拆了,只剩下那几间房子并一个小院,如今圈在卫成家的后院。 所以,李歪脖连同他媳妇,如今负责给卫成照看院子,收拾屋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扫扫院子,种种菜园。 李歪脖媳妇也奇怪,她现在虽然不犯病了,日常的家务事都能做,但是还是不敢见生人,尤其是男人,但是她却不怕卫成。 也许,在她的记忆中,依稀还存留着当初的事情,卫成在她眼里,还是当初那个被嫂子给了委屈无法申诉的可怜少年,尽管这个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为一位成熟的男人。 平时她没事,除卫成那边缝补洗涮的事情,仍然保留着给西家人做鞋子的习惯,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不间断。李歪脖也是,把卫成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菜园子伺候的连个草丝都没有。 他们虽然不是啥明白人,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是西家给了他们如今这么好的日子,他们家李东和李北,如今都出息了人,村里人谁提起来不是满眼羡慕,这都是托了西家的福。 他们两口子是老实人,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巴结逢迎,能想到的报答方法,就是把本分上应该做的事情做好,跟家里两个儿子也说了,他们老两口,只要能动弹一天,就给主家效力一天,也嘱咐两个儿子好好干,不许起坏心思。这是普通人,能够想到的最朴素最真诚的报答方式。 李歪脖进了屋子,跟西家人打了招呼,急忙进里屋找卫成,“二少爷,”尽管卫成让他称呼名字就好,但是李歪脖却不肯。 “李叔,你找我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卫成把卫黎交给了不点。 “那个,卫家来人找你,来了好几个。”李歪脖忐忑道,他知道当年事情的。 ☆、第141章 族长 听了李歪脖的话,西远和卫成都愣了一下,堂屋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听见了,急忙进屋询问到底有啥事? “不知道啥事,他们进屋就找二少爷,我问啥事也不说。”李歪脖人老实,估计跟那些人问不出来啥。 “没事儿,我回去看看,不用担心,估计不是啥大事。”卫成皱了一下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1 “我跟你去吧?”西远把小闺女从腿上抱到炕上,打算穿鞋下地陪卫成过去。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你跟去干啥,怪折腾的。”卫成没等西远,带着李歪脖迈步往外走。 “那你快去快回。”西远有些惦记,转转脑袋左右瞧了瞧,可惜啊,家里原来的小耳报神西韦如今已经长大,还没在家,小的太小,小闺女娇娇气气不合适,无法派个跑腿的去打探一下,只能坐家里干等。 老爷子和西明文想了想,没有跟去,卫成现在已经单独立户,西家啥事都跟着掺合不大好。 不过,都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家等着,怕姓卫的又起啥坏心思。 “没事儿,成子现在要是连这么点事情都摆弄不明白,这几年小米饭就白吃了。”西远看爷爷父亲担心的样子,开玩笑道。 “可也是。”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把它放到窗台上,他自己坐在炕沿上,不敢随身带着,不然,稍不注意就会被黑白两个胖小子给拽走,淘小子啥也不懂,抓住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要是把烟袋锅塞嘴里,有的哭。 卫成几步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堂屋里坐着六七位卫姓的男人,最年长最有威信的是一位,按辈分卫成该叫做大爷爷,年近七旬的老人家。 看他进来,除了两位爷爷辈分的没动地方,其他几个人都起身往前迎了迎,嘴里叫着“成子,回来了?” 卫成颔了下首,在椅子上坐下,按辈分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李歪脖从炉子上,提来开水,拿出家里的茶叶沏好,给每个人倒了杯茶。 几个人忙接了过去,别看李歪脖在西家是长工,这个长工的日子可是比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好,不少人想跟人家凑近乎呢。 看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说不出来的威势,本来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咋都说不出来,未免有些畏手畏脚。 “大爷爷,家里年货准备的咋样了?”卫成先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威压,他不可能让自己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一开始来了个类似下马威似的震慑,如今看几个人忐忑不安的样子,目的已经达到,这才微笑着跟卫氏族人打招呼。 来的这几个人都属于莲花村卫姓,卫成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感情,当年自己被卫老二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 只有其中一位叫卫树森的伯伯,曾经偷偷地给过他两个窝头,其他人,连同老族长在内,都没有过任何表示。 这些人坐在这里,明显一副有所求的样子,卫成不急,不骄不躁地闲话,等着看他们怎么舍得老脸跟自己开口。 “都备齐了,就等着过年了。咱村如今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卫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卫成笑眯眯道,尽显长辈慈爱之情。 “是啊,别村人羡慕咱村羡慕的很,我家你二娘一回娘家,他们村的人一个劲儿打听咱莲花村有没有合适的闺女小子,好跟咱们结亲。”卫树森因为当年俩窝头的恩情,卫成在村中碰到他还算和气友好,所以能放开胆子跟卫成搭话。 “是,咱村的小年轻现在都可抢手了。”其他人一起附和着笑道。 “成子啊,大爷爷年纪老喽,干啥吃力,你看看,咱们卫姓族人,不多不多也有十来户。”大爷爷斟酌着道。 “是啊,族长给我们操了一辈子心,老了老了打算享清福,咱卫姓可就缺了个带头人。”旁边有人接话道。 话一说出来,卫成就明晓了这些人的意思,笑了笑,没接话茬。 如今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不错,但是少数几户除外。都是那些偷懒耍滑,不肯好好过日子。以前的老里正无法辖制他们,这些人可以任意胡来,有时候看谁家不顺眼,还会祸害祸害别家庄稼,或者赶上冬日里谁家买了好吃的,想方设法给盗了去。 不过,现在他们不敢了,有程义这个瘟神一样的里正震着,这些人都老实起来。程义放过狠话,如果发现本村人有干那见不得人勾当的,一经查出,得到证实,全家逐出莲花村。 没有一个人敢质疑程义这话的可行性,那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况且,这几户的日子虽说过得不好,但那是相对于莲花村其他庄户人家来说的,跟外村比起来还要好一些。 这些人家哪里舍得离开莲花村,村里不给不给的,每年的分红足够他们吃喝了,所以,即使现在家里有人要使使坏,其他人也给拦着,不想跟着吃锅烙。 这几户人家里面,就有卫姓的几户,当然,不是所有卫姓族人。因为卫成的关系,卫老二家和他大哥家,比较不受村里人待见,那些能挣钱的营生,很少能沾着香,日子难免有些紧巴。 莲花村日子为啥好过,村里人心里有数,里正程义跟西家关系又好,要是肯照看,把村里赚钱活计分给他们一些,就能把生活改善一下。 可是,要想跟这些掌权的套上关系,他们几户中还真没有这样的人,以前的老关系不顶用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因此,几户男人起了心思,连同老族长在内,觉得再不提升一下他们过日子的水平,以后姓卫的就成莲花村里贫困户了。 如此,大家一起合计合计,原来是苦于没有办法,如今卫成回来了,尽管村里有人私下嘀咕卫成,说他在外几年,没混出个子午寅卯来,如今窝在莲花村,看来是个没出息的。 不过,卫氏族人用心看了,卫成如今的威势,可不像是个落魄的人,人家有房有地,看神情也没有一点不得意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卫成在西家仍然很受重视,跟里正程义的儿子,程举人关系也好。 要是卫成肯管他们的事,那以后可不就扬眉吐气,有好日子过了,有啥好事,村里也不会实在没人干了,最后才会轮到他们。 不过,他们清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年卫成啥样,他们本村本家,清清楚楚,看卫成回来,跟卫老二一家照面都不打一个,更别说照看,就明白了。 所以,走他亲爹卫老二那边没用,他大伯一家看着也不受待见。 但是,卫成毕竟姓卫啊,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宗族观念在北地虽说不那么严重,却不是没有。如果给卫成足够的香饽饽,不信他仍旧那么决绝。 几户人家从卫成回来就开始合计,如今趁着年关,跑过来找卫成,意思是老族长可以退了,那么他们一致希望卫成做族长。 如果卫成接受,以后一切都好说。即使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看着族人落魄了不管。 看来,这些人还是不了解卫成,他连那么难得的功名利禄都能舍弃,又怎么会在乎个小小族长之位? 听那些人眉飞色舞的说完,卫成淡淡地没有接腔,拿起茶杯慢慢喝着热茶,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深邃莫名。 “成子啊,当年的事大爷爷知道你心里还过不去这个坎,要不然也不会理都不理老二。”大爷爷寻思又寻思,还是艰难地开口,“但是,人得朝前看,不能揪着过往不忘,如今,你那个兄弟卫喜也不错,能跟着家里干活忙活这忙活那,不管咋说,那都是你的亲兄弟,你可是只有这一个弟弟。” “是啊,成子,如今老二日子过得不顺心,谁让他当年出事那么不给自己留后路,都是他应得的。前两年,你那个姐姐也出嫁了,听说嫁的不好,跟夫家今天打明天吵,秋半劲儿时候回来过一趟,听说让婆婆和丈夫给打了,一直在娘家待到老冬人家才来接,看来不大受重视。”旁人道,觉得把卫老二一家说的惨点,卫成能出一口气,就不计较当年的事情了。 …… 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都用渴盼的眼神看着卫成,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不过如此。 卫成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 “大爷爷,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呢,说到底如今还是姓卫,所以,我现在跟诸位老少爷们说明白,以后咱们姓卫的有什么事情,有个啥为难之处,只管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卫成看着众人道。 “那,成子……”老族长没全问出来,卫成话虽说的敞亮,可是其中含义每个人都明了,当了族长,有事来找你是理所当然,不当,有事情来找你,那可要看你心情,想帮就帮,不想帮,谁都没辙。 “大爷爷,族长的位置,我还是不能担当,您看,我刚回来,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况且,我自己也有挺多事要忙,没有那么多空闲,大家还是看看,选个更合适的吧。”卫成明确表态,话虽然说的委婉,不过,口气却不容置疑。 后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卫成都没有松口,他才懒得在这些人这些事上耗费精力呢。 打发走了族人,卫成在自己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返身回到西家正屋,家里人正等着呢,他得告诉一声,省得他们惦记。 ☆、第142章 媳妇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2 夜晚的灯下,卫成一遍又一遍地亲吻西远,白天的事,给了他很大触动,想起当年,是眼前这个人,将自己从不幸的泥沼当中解救出来,在那个阳光和煦的冬日,背自己回家。 让自己吃饱穿暖,教自己读书识字,如亲弟弟一样,把自己当宝贝蛋似的疼爱着,让自己抛却了童年不幸的阴影,健康快乐的成长。长成为一个,即使如今,掩藏了锋芒,仍然让人们不敢小觑的卫成。 如果没有这个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今天的卫成将会是什么样子? 看看那些有着相同经历,还在苦痛中挣扎的人们吧! 而疼惜珍爱自己,抚养自己长大的这个人,也不过仅仅比自己大三岁罢了。 眼前人,从十岁起,就开始用他的小小肩膀,承载着另一个生命的幸福,他,卫成,怎么能够不爱! 烛火的微晕中,西远承受着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攻击,整个人如茫茫海上波涛翻滚间的一叶扁舟,随着卫成的频率颠簸,在晴天愈海中渐渐迷失,本以为到了极限,可是,下一波攻击到来,又被带上新的巅峰,除了滔天的愈浪再想不起其他,嘴里无意识的发出深吟,偶尔会说着明天清醒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讨饶的话。 …… 第二天,西远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被窝里仍然温暖,不用问,一定是卫成早晨起来以后,又把炕烧热了,要不然,不管昨天烧的多热乎,都挺不到现在。 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西远尴尬的不得了,自己都说了些个啥啊,什么:求你了,不行了,绕了我吧,男人之类的! 不过,西远在心里默默承认,他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也没有卫成给他的性爱来得酣畅淋漓,也没有卫成在耳畔的低语说的让人耳热心跳,痛并,快乐着,更多的,却是个爽!男人嘛,真是欲望的产物,他感觉得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如今两人之间的情势。 在心里数了三个数,西远睁开双眼,不出意外,眼前是卫成带笑的双眼,西远有些不好意思,脸“腾”的一下红了,瞥了卫成一眼,移开了目光。 “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卫成俯身亲了哥哥一下,“是现在起来还是再躺一会?” 西远点了点头,卫成会意,掀开旁边的被子,底下是西远的棉裤棉袍,每天早晨他早起,都会把这两样放到被子底下捂起来,省得西远穿衣服的时候凉。 穿好衣服,西远坐在炕沿边,就着卫成端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完后,卫成放上小炕桌,把自己熬了一上午的粥和小菜端了上来,西远热乎乎地吃着。 卫成拿手的只有两样吃食,一样是熬粥,熬的香香浓浓,软软糯糯,还有就是用白菜心拌小菜,脆脆爽爽,撒点香油和醋,好吃的不得了。这是他为了西远用了心思做出来的,只做给这个人吃。 吃过饭,西远懒得再动弹,卫成歪在炕上,搂着西远,两个人耳鬓厮磨,用低低的声音,说着两个人之间的“闲言”与“碎语”。 窗外,冬日的暖阳从云层中悄悄探出头来,仿佛在羡慕这一室的温馨。 过完年,出了正月,西家给狗蛋和冬梅定了亲,西老三夫妇彻底灭了火,他们再胡搅蛮缠,也不敢触怒程义那个瘟神。 两个孩子现在年纪还不大,所以两家商议,过个两三年再成亲。现在谁看见狗蛋都会逗两句,怎么逗狗蛋也不恼,红着脸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笑,笑的别人都不好意思捉弄这老实孩子。 冬梅以后成亲就是他媳妇拉,狗蛋,不,该叫人家长朔,现在狗蛋一定亲,家里人觉得该把他当个小大人来看了,连爷爷奶奶都该了口,不再称呼他狗蛋,这让狗蛋心里很高兴,琢磨着应该送点什么东西给冬梅,表表心意,两家离得不远,俩孩子不经意间就能见着。 长朔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除了会种植草药,别的也不会,于是在花盆里种了好几盆好看的,味道不错,对身体好的草药,红着脸送给了冬梅。 人家冬梅也是个奇葩,在别人眼里,没有啥用处,看起来跟大野地里野花野草没啥区别的草药,冬梅细心地养在自己的房间,按照狗蛋告诉的细心浇水施肥,给晒阳光。 村里就那些人,啥事都瞒不住,人们拿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说笑之余,不得不慨叹,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狗蛋宝贝似的,送给冬梅的那几盆东西,搁别的闺女估计当场就给扔了,花花草草的,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可看冬梅那宝贝样,连西家人和程义两口子都憋不住笑。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长朔送给冬梅这些盆栽草药的时候,还给了冬梅两颗种子,那是他们家野山参的籽,长朔郑重其事地交给冬梅,告诉她这是宝贝,要好好保管。 冬梅不懂,也不认识山参籽,但是,她觉得长朔这么重视,一定不一般,所以用绢帕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到最保密的地方。 冬梅觉得西长朔懂得真多,会医术还会种植草药,对自己还有心,心里喜悦,没事儿琢磨给长朔做衣做袜的同时,叫大哥给寻几本医书来看。这闺女想拉近跟未来丈夫的距离,不能到时候,人家长朔说啥干啥自己都不明白。 程南更是奇葩,他借医书不去别处借,直接去了西家,当着西家人的面说了,西远叫长朔把当初给他启蒙用的,带图画的草药书,拿两本给了程南。 程南现在是长朔大舅哥,也是看着长朔长大的,因此没有个大舅哥样儿,接过拍了两下长朔的脑袋,“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还真有两下子。” 长朔摸着脑袋咧嘴笑,不明白程南为啥这么说,西家其他人却是一下晓得了,瞅着这哥俩忍不住乐。 “你哥啊,可是真有眼光,给我们狗蛋踅摸了这么好个亲事。”奶奶一时还不能完全改过来,时不时还我们狗蛋我们狗蛋叫。老人家不为小孙子的将来担忧了,俩人感情好,还有那么个威武的老丈人,和出息的大舅哥,小日子能过不好么? “奶,您光夸我哥,咋不夸夸我呢,我可是给出了大力的。”卫成跟奶奶开玩笑。 “是,我们成子也是个好样的,会办事。”奶奶笑眯眯道,不过,不经意间,眼底的神情还是沉了沉。 “哎呦,奶,让您一说,好像我就不会挑媳妇了似的,您可不能有了小孙媳妇就不疼我媳妇啊。”西韦笑嘻嘻地跟奶奶道。 “这歪歪的!”奶奶拍了西韦一下,“我们大妮也是个好的,你们几个都是有福气的。”那么谁是没有福气的呢?老人家不想破坏家里愉悦的气氛,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心里着实为两个孙子担忧。 哪个老人不想看着小辈子们家庭美满呢?可是,没有了另一半,怎么美满法儿? “奶,等赶明儿我成亲的,您瞧着,我媳妇一定不会比三嫂五嫂还有冬梅差。”小勇也在旁边凑趣儿。 他去年中举以后,在家里着实“趾高气扬”了一阵子,家里人背地里笑他,却没有阻止,只要不出去“丢人”就好了。 好在,在外面,西勇很知道进退,说话做事有谦有让。他本来想乘胜追击,直接参加今年的科举,不过,拜见叶先生时,老师,现在是爷丈人了,该称呼爷爷。 叶先生只问了西勇的志向,是简单的只要考科举中了进士就可以呢,还是想要个好名次?如果只中进士就可以,那么明年只管去考,要是想要个好成绩嘛……叶先生捋了捋白胡子,意思不言而喻。 凭西勇那心气儿,哪里能满足于考中而已,他可是滨江府的西解元,解元你懂吗?所以,息了马上科举的心思,决定潜心再学三年。如今,天气刚刚转暖,二婶心疼小儿子,还没放他去城里读书。 “你媳妇也错不了,人家先生的孙女,知书达理,能差嘛。”奶奶摸了摸西勇的胳膊,一个个都长大了,想摸头都费劲够不着了。 “就是!”西勇一仰脸,要多傲娇有多傲娇,旁边人看着他这嘚瑟样儿都咧嘴。 “哎呀,哎呀,咱家的大白鹅咋又跑屋里来了。”西韦忍不住逗西勇。 “哪儿呢?”西勇没反应过来,左右瞅了瞅,他家的鹅啥时候开始往屋子里跑了? “噗!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西勇自己不知道,只要他一招摇,家里人就把他跟大白鹅凑一起。 西勇:……你们究竟在笑神马? 西明文和老爷子回来了,爷俩洗完手脸,进屋子,大妮跟厨娘一起往饭桌上摆放碗筷,端菜端饭,不点儿也跟着忙活。 从开春化冻开始,老爷子领着俩儿子就闲不住了,整天往地里跑,跟着家里的长工一起平整土地,今年可是买地的第三个年头,要给官府交税赋,半点马虎不得,哎,就盼着小勇早些考中科举,那样将家里的地挂在他的名下,不用交那么些银两了。 当年西远买来的奴仆,一开春,卫成按照西远的意思,跑了几回衙门,给他们消了奴籍,并且言明,愿意留下来做长工的只管留下,想做佃户也可以把土地佃给他们,不过,种什么要听从西家的安排。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3 不愿意留下的,主家不难为,发给相应的盘缠,只管回转故园。有那么一两户,故土难离,因为思念老家走了。西家说到做到,答应给的一点没少。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甚至,有的人还跟主家商量,能不能给自己老家去个信,他们想把亲人接过来一起生活,西家也点头应了。 所以,现在那些长工们干劲儿很足,本来当年走投无路才卖身为奴,如今,不但回了自由身,还有了这么好个生路,哪里能不好好表现。 被西远派到各地开铺子的匠人,也如法炮制。不愿意走的,还想依靠西家生活的,西远给了本钱,让他们或者在彦绥,或者在附近镇子,开了铺子,并且叫他们安心做事,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方式安置他们。 匠人们高高兴兴,牟足了劲儿谋划铺子的事宜,没想到,今年竟然是个大喜之年,有了自由,还有了铺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143章 聘礼 开了春,家里人都忙碌了起来,嗯,除了西远本人。他本身就是个懒的,加上想让几个弟弟锻炼锻炼,有事儿可做,所以,更加理所当然地懒了起来。 卫成现在很忙,除了以前西远给他成亲时准备的几亩田,还要帮着西家照看几百亩的土地,尤其那几十亩林地,如今已经被狗蛋,不,长朔,种植了大面积的山参,更得小心,提防被人惦记。 如今,山参在西家还是个不传之秘,所以卫成和西氏父子,花了二十几天的时间,把四周加固了一下,这里本来就属于私人的土地,如今更是不能随便进去。 因为有一半隔出来用于养鸡,白天,鸡们要放养到林下,让他们自己找食吃,傍晚十分,敲一敲铜盆,鸡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听到敲盆声,马上咯咯咯叫着回来,吃食儿,回窝。 有放养鸡群做借口,村里人并没有对另一半种植山参的林地起疑,谁家生财之道,也不愿意被人们随便出入,这是人之常情。 三年时间了,土地已经养熟,西家小长朔,领着家里长工,把早准备好的草药种子种了下去。 卫成拿着马鞭在旁边监工,有他在,不用说啥做啥,长工们干活相当自律,这是家里人怕长朔小,孩子又单纯,震虎不住场面,特意叫卫成过来帮忙。 有些人就是那样,即使总笑咪咪的,也叫人不敢随便放肆,如卫成,天生带着威慑力;有些人呢,即使成天虎着脸,一副严肃无比的表情,人家也不怕他,如长朔,更何况他也不会虎着脸。 不过,长朔意识不到这些,他只快活地忙碌,想到秋天这一大片土地,草药收获时的样子,心里就是满满的幸福。 中间,西远过来瞧了两次,长朔干劲儿更足了,觉得这是大哥对他的重视! “是不是想我了?”没人在跟前,卫成低低的跟西远开玩笑。 西远白了他一眼,没搭话,其实,嗯,还真有一点儿。 从回来就开始围着他转悠的人,现在忙碌别的事情了,西远还真有些不适应,在家里待的无聊,想出来转转,不知不觉就往卫成在的地方走。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西远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他对卫成已经生出很深的眷恋,大男人,这么儿女情长,真是丢死个人! 刚过完年的时候,卫成曾经往彦绥神神秘秘的跑过几次,西远问他,他只说找以前相熟的朋友喝酒去了,西远没多想,也未多问,反正卫成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就是了,西远有这个自信。 相反,他还乐于见到卫成有事儿,忙碌一些,说白了,卫成正值青春年壮,为了自己,陪伴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就像一只雄鹰,本该在蓝天下震翅翱翔,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敛起翅膀,如野鸡般在草丛间扑拉。 西远内心不是不为他感到遗憾,可是,要让他离开故土,随卫成去外面闯荡,西远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舍不得这一方田园,舍不得家里的亲人。 有时候,西远觉得自己很自私,利用卫成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将他困在小小的莲花村。 唉!所谓的世事难以两全!好在卫成从未流露过这方面的苦恼。 如今,卫成有事情忙了,西远舒了口气,而且,他还特意找些事情给卫成去办。他一点儿也不想把一只大老虎当做家猫来养。 “哥,走,跟我去个地方。”这天早晨,卫成起来,生拉硬拽着将西远弄了起来。 “啥事啊?”西远迷迷糊糊,一边打哈欠一边穿衣服,找了半天袖子都没有找到,还是卫成伸手帮他穿进去的。 卫成:“哥,你可不能这么懒了,早睡早起,精神百倍。” “这都是谁害的?别没自觉。”西远用他没睡醒,还有点惺忪的双眼,丢给卫成个大白眼。 “好好好,你想睡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卫成无奈道,他哥现在就好拿这个说事儿,卫成还真没法儿。好像你以前很勤快似的!卫成偷偷腹诽。 哥俩骑马出来,春天的原野,处处透露着生机,遥遥的草色,冒着芽尖儿的树木,平展的黑土地,一望无际,如巨大的棋盘,三三两两耕耘的村民,如星星点点的棋子。这充满希望的原野,置身其间,让人不禁精神一振。西远也不打瞌睡了,撒开马僵绳,跟随卫成的红马,在田间小路上奔跑。 跑了一刻多钟,卫成放下了速度,两匹马并辔而行。 眼前是一片未曾开垦的荒地,挨着西家那三百亩田,本来西远当初打算一起买下来,不过,考虑到自家实际情况,怕贪多嚼不烂,所以忍痛割爱。 “咋,这块地卖出去了?”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清理杂草和荆棘,一看就是有主了,心里未免有些惋惜。 “是啊,咋样,哥,后悔不?”卫成笑嘻嘻道,眼中意味深长。 “啥后悔不后悔的,还能所有好事儿都是咱家的?”西远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 “哥,给你瞧样东西。”卫成探入怀中,取出来一个物件,递给西远。 “啥啊?神神秘秘的你。”西远打开,马上一楞,“你这,你这啥时候买的?” 那是一纸地契,上面规规整整写着西远的名字,有一百亩之多,还印着西远的手印,这对卫成来讲很容易,趁着西远睡熟时候弄的。 “去年我回来以后就想买了,现在才全弄完,本来有个别家也想买,幸亏我下手早,赵林和解明理还帮了不少忙。”卫成道。 这个西远清楚,如今,十里八乡,人们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农人们对土地情深,有了钱最先想到的就是买地,所以,现在围绕万德镇方圆百里,土地都金贵了起来,不是谁想买都能买到。 比如,归属于他们莲花村地界的土地,程义就不肯随便出手,只卖给他们村的村民,别地方的人,花多高的价钱都买不去。 “你可真行,程南也帮了不少忙了吧?”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哼,瞒得还挺紧。 “哎,你这可不对啊,西长关,一大早,你都白了我好几眼了。”卫成哈哈笑。 “德行,说,哪里弄的钱买的?”西远有个猜测,不过想证实一下。 “我不是解甲归田了嘛,临走时,朝廷给的奖赏,”尤其对他这样曾经立下大功的,天佑帝一点都没有吝啬的加以封赏,封他没要,只要了赏,不过,卫成不想说出来,省得加重西远的负担,“本来一回来就想给你,后来,觉得给钱没劲儿,然后看见咱家这大片地,我就打算挨着买一片。”卫成啰里啰嗦的解释着,然后凑近西远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给你的聘礼。” 西远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卫成一这样压着声音贴着他耳朵边说话,西远就被诱惑的有些情动。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他拿着手里的马鞭,敲了卫成一下,然后催马在这片荒地上小跑了起来。 又不好意思了,他哥就是这样,脸皮薄,嗯,不过,他喜欢!卫成想到,一扯追风的僵绳,跟在后面。 聘礼收完,西远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回赠给卫成一份聘礼。就是他早年间给卫成准备的房产、地契,这些,他早想给卫成了,不过鉴于以前一给卫成买东西,卫成就跟他怄气,一直没敢拿出来,现在,嗯,时机正好。 当初,西远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给卫成和西韦是一式两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4 王三奶奶家嫁大妮时,可没预料到这些,等成亲后,西韦把房契地契给大妮看了,大妮回家说了,一家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们家虽然不贪图钱财,可是,谁会嫌弃钱多咬手呢?闺女嫁的好,他们跟着高兴不是? 这些产业可不像西家其它财产,那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不管啥时候谁都夺不走,有钱傍身,过日子心里才安稳。 所以,大妮也好,王家人也好,还真没有人怂恿西韦惦记西家的财产了,说白了,西韦手里的产业,论价值,一点儿都不比西家的少,他们哪里还不知足? 西家一直都是长兄西远当家,西韦的产业是谁给置办的,不说他们也心知肚明。 这样,还鼓捣西韦跟长兄争家财,他们要不要那脸了?况且,就西韦和他哥那感情,估计家财没鼓捣来,反而把夫妻情分伤了,王家人不糊涂,大妮也是个明白人,哪里会做这种傻事! 话说,两口子交换了聘礼,卫成也很吃惊,没想到,他哥那么早就给他预备下了这么多产业! 吃惊之余是深深的感动,这世上,也就这个人对自己如此之好了,他拥有这个人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比别人幸福了不知道多少! 于无人处,卫成偷偷红了眼圈儿,发誓要做世间最好的情郎,要让西远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跟了他,永不后悔! 决心下来,卫成对哥哥越发的温存,西远让往东绝不往西。 家里人都有些看不惯他那么惯着西远,有一次,连一直维护大孙子的奶奶都发话了,“成子啊,别啥事都顺着你哥,瞧你把他惯的,越来越懒了,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没事儿,奶,我哥小时候不也这么惯我们嘛。”卫成哈哈笑着答应,身上吓出来一身白毛汗,还以为奶奶看出他俩的事了呢。 “哎,我们成子是个有心的。”奶奶笑到,这孩子还真是没白养。 西远聘礼是收了,不过,他是只收不管,两份产业,如今都由卫成打理,他只负责支嘴。 叫卫成将那一百亩荒田清理了出来,中间比较洼的地方,依地势挖成池塘,准备用来养鱼养虾。其它的,今年种了大豆,用来养地。 卫成往滨江府去了一趟,买回来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奴仆,荒地前三年出产少,佃不出去,不如买奴仆耕作省钱省心。以后可以效仿他哥,再消了这些人的奴籍好了。 卫成用人风格跟西远不同,西远考虑到自家人的性格,挑的都是老实好驾驭的。卫成则不然,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他还没怕过谁。所以,不管性格如何,只要能干就行。当然,就他那阎王样,也没人敢跟他挑刺,真敢蹦跶,常常握在手里的马鞭,一鞭下去,准保皮开肉绽。 就是这么忙里忙外的,卫成也没忘了惯着西远,要不然奶奶咋都忍不住发话了。 如今自己一个院子了,除了家里人,外面人去的很少,西远闲来无事,开始折腾。当然,他只管嘴上忙活,真正执行的是卫成。 卫成按照西远的指示,找技艺高超的老木匠,给他们屋子里的堂屋做了一组沙发。没有海绵,用厚厚的棉絮代替。你别说,人往上一坐,或者一躺,还真舒服。旁边配套一起做成的矮几上,一杯茶,再放些吃食,西远经常歪在沙发里,一边翻本书来看,一边吃东西,再喝一口茶,惬意无比。 他哥可真会享受! 当然,卫成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沙发安置好的当天,他就按着西远在上面嘿咻了一翻,气的西远踢了他好几下。 院子里,卫成给种上了各式花草,什么刺梅啊,月季啊,还有麦田里怎么都除不净,开着黄色小花的月见草,靠墙种着一丛丛的扫帚梅,可能因为它的植株跟扫帚有些象而得名吧,不过,西远上辈子在公园看过这种花,学名叫做波斯菊,能从晚春一直开到老秋,各种颜色都有,生命力非常顽强,花朵很漂亮。 墙根儿底下,卫成还细心的种上了喇叭花,也就是爬山虎,没多长时间爬满了墙,每日早晨,一朵朵小喇叭伴着清晨的露珠绽放开来,仿佛吹响了一天的韵律,让人内心充满喜悦。打开窗户,一阵阵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厢房的房檐下,卫成给西远弄了个吊床,温暖的午后,躺在上面,赏赏花,看看书,睡一觉,晒晒太阳,真是给个神仙做都不换的好日子! “哥,没想到,你还挺能作啊!可真享受。”西韦和哥哥一起窝在沙发里,堂屋的门开着,屋外景色一览无余。 “那是,没看你哥我是谁?”西远得意到,这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二哥,你帮帮忙,给我们院子也弄弄呗?”西韦冲卫成喊,后者正抱着前前在吊床上玩。 “自己媳妇儿自己伺候。”卫成躺在吊床上,小闺女躺在二爹爹肚皮上,她胆子小,自己不敢在上面玩。 “我不是不会嘛。”西韦道。 他们家大妮有一次过来给大哥送东西,惊讶的发现大哥的院子竟然成了个安乐窝,回去以后,一想起来就跟西韦念叨,满脸羡慕。西韦也想疼疼自个儿媳妇,可是刚开了个头,就放弃了,他实在没有卫成那个耐心。 “媳妇儿,媳妇儿!”前前趴在二爹爹的肚皮上,卫成一说话,肚皮一鼓一鼓,前前咯咯咯,忍不住的笑,笑完了学卫成说话。 “就是,看我们闺女,多聪明。”卫成大手护着小闺女,嘴里还不忘夸奖。 “哥,你给二哥下个命令,他就听你的。”西韦拉长声音道。 “边儿去,自己个儿琢磨弄。”西远丢给西韦一粒花生,哪有大伯哥去弟媳妇院子瞎鼓捣的,不得叫村里人笑话死,奶奶爷爷知道也不能让。 “边儿去,边儿去。”前前听见了,又学西远的语气说话,她现在学两个爹爹说话,乐此不疲。 这也是西远头疼的地方,他这边院子,叫卫成弄的花红柳绿舒舒服服,无形中把人吸引了过来,尤其他们闺女,如今整天长在他们院子里,玩的流连忘返,有几次连小姑姑都不找了,非要跟爹爹睡,把俩人愁的,想亲热一下,都得偷偷摸摸。 西远一开始觉得有些无奈,不过看卫成跟自己想亲热又不敢,憋的一脸阶级斗争样儿,就不郁闷了,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该! 他的院子正房四间,最西边一间就是给闺女留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亲生的,不能叫孩子没有归属感。 里面,西远根据现代儿童房间的样子布置了一下,前前很喜欢,如今,午睡经常睡在里面。不过,一到晚上还是要找小姑姑,她是不点儿带大的,对小姑姑有一份眷恋。 西远没特意留过她,他和卫成这样的关系,闺女总在这里不合适。而且,姑娘嘛,还是由女人养大比较合适,跟着爹爹,难道要成为个女汉子吗? 想到这里,看着一边拿着朵花往脑袋上戴,一边在卫成肚皮上颠来颠去,娇娇气气的前前,西远实在想象不能! ☆、第144章 桃源 一进入四月,莲花村附近,就成了花的海洋。当初,程义带领村民,在村子周围和田间地头,道路两边,遍植果树,如今,果树都已经长大,开花结果。 本来是出于实用打算,想要的是果子,好做各类水果制品,如今竟然有了额外的收获。 一到春天,果树先后竞相开放,红的粉的白的,如云如烟,灼灼粲然,很是吸引人,尤其莲花渠附近,当初程义听了西远的建议,周围方圆几亩范围,遍植杏树。 从前朝起,科举考试,进士登第之时,正赶上杏花开放期间,因此,有杏林宴会之说,读书人就此附会出,科举考试之前,如能梦见杏花,是好兆头的说法。 莲花村的这一大片杏林,花儿盛开之时,吸引了许多读书人前来观赏,北地荒凉,这样好去处的地方并不多,连彦绥附近都没有,所以,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就有那有钱有闲,或者没钱但是比较有雅兴的读书人,来这里观赏。 本来,一开始,人们来这里玩只不过抱着试试的念头,闲来无事做个消遣,可是,等到了地方一看,赫然发现,这里的景色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一方水渠,波光粼粼,边上建了一座凉亭,可以作为休憩之用,水渠中养着许多鱼,还有免费提供的钓鱼竿,拿着鱼竿,坐在水渠边,潜心垂钓。身后眼前,是云霞般的杏花,一阵微风吹过,杏花簌簌落下,有的飘到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有的飘落到人身上,粘在衣襟帽带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5 水渠边的垂柳,也随着微风轻拂,千条万条,轻轻摆动,静谧而又安然。 很快就会有鱼儿上钩,钓上来的鱼,可以按照比市集上价钱还要便宜的价格买下来,拿回家里也好,在这里让农人们给做都可以。 不远处有一座草堂,里面可以买到各式吃食,钓上来的鱼可以拿到那里去,让店家给做好。或者,还可以根据店家的介绍,拿着炭火炉,放到上面自己煎考,烤鱼烤肉都可以,店家提供各色食材,以及调料,价钱也合理。 吃饱喝足,在附近溜达溜达,散散步,然后会发现,这一片天地,美好的景色不仅仅限于水渠附近,沿着通往村庄的路走,路两边各种果树,也开了花,人们置身其中,仿佛走在一条满是花香的小径上,树下种着花,他们都认识,北地人叫做扫帚梅,有的人家常常随手种上一两株,来点缀院子,但是,这样大面积,成片成片的却从来没见过。 这是西远给提的建议,他想起来前世法国还是哪个国家的薰衣草很出名,有人千里迢迢去欣赏,其实,薰衣草并不是只有那一个地方有,只不过那里的比较多,比较成规模罢了,所以,他当初就跟程义讲,最好在路两旁,以及荒废不用的坑洼之处,田间地头都种上这种花草,扫帚梅生命力顽强,今年种下了,明年自己就能够长出来,然后一开一大片,你想象一下吧,该是怎样一个让人吃惊,流连忘返的景象。 程义在这方面对西远很是信服,两年半前,西远回来,给提了这个建议,转过年来他就领着村民做好了,如今,扫帚梅已经长的蓬蓬勃勃,果树花一落,扫帚梅花就能接上,到时候又是一片花的海洋,而且,一开直到老秋,想来散心的人,随时都能领略到这么美丽的风光。 而且,一进入莲花村的地界,大路再也不是北地常见的土路,而是沙石路,即使下雨天,也不会走的一脚泥泞。 路两旁树下,偶尔会有村民三三两两,提了自家产的或者野地里寻的东西来卖,价钱比市集上的便宜,难得的是,有些东西,在市集上并不一定会见到。 偶尔的,会遇到一两个娃子,提着篮子,蹦蹦跳跳,梳着朝天辫,嘴里唱着好听的,不知道名字的歌谣。 那是秋阳教的,他和西远现在是村里学堂的先生,西远粗通乐理,会简单的识谱,教给了秋阳,秋阳用心学了一段时间,又请教了郑轩,别看郑轩诗词歌赋、弯弓射箭不行,乐理这方面竟然非常精通,当然,这可能跟他以前常常留恋阁楼楚馆有关。 秋阳学会了,西远挑记得的,上辈子喜欢的歌曲,教了秋阳一两首,秋阳再交给小娃子们,所以,如今莲花村学堂的娃子们都会吹几首曲子,唱两句歌谣。 为此,卫成还吃了好几天醋,他觉得西远的歌应该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为了哄他,西远没办法,又单曲循环了好几首,才把卫成哄好。 话说他教给秋阳的歌,适合所有人唱,歌词里面又没有啥情啊爱啊,也不知道卫成吃的哪门子醋。“这心眼小的,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拿他没办法,卫成不在眼么前,偷偷撇嘴。 伴着花香,童谣声,走到村口,会看到,村里的老人,坐在凳子上,一边手里拿着柳条编篮子,或者拿着麻捻做麻绳,一边唠嗑聊天,人们神态安详,脸上没有愁苦之色,让人不禁怀疑,到了传说中的桃花源。 从去年开始,莲花村这边好景色,一穿十,十传百,彦绥及彦绥附近的几个县镇,人们都知道了,所以,今年来的人比往年多。 有这样好的机会不用那简直是傻子,所以,不等西远开口,程义就找来了。大家商量过后,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所以,在水渠旁临时搭建了三间草屋,作为人们吃饭休息之用,同时,草屋旁边有个棚子,专门卖莲花村的特产。 这可是难得,莲花食铺还没有满天下都是,现在只开了几家,有的地方没有,想吃得跑好远去买,还有可能买错了,不是人家正宗的。如今正好,走的时候买好,直接带回家,一点不用担心被骗。 还有,草棚里卖的吃食,那可真是地道,有些吃食,人们从来没吃过,比如那个放到一个长方形铁箱子里面,底下放着炭火,慢慢煮的,串成串的,被这里人叫做串串香,又麻又辣,吃一串还想吃另一串的东西;比如玩热了,会有那种冰凉爽口,酸酸甜甜,里面有半个鸡蛋,几片西红柿,叫做冷面的东西;比如,用山野菜和鸡蛋或者肉,包出来,有野菜清鲜气息香而不腻的水饺……到了夏季,还有各种蔬菜瓜果来卖…… 哎呦呦,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享受着美食,人们本来想要看看就走的,结果,忍不住想多待几天,一辈子能有这么惬意的几天,真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恨不得在这里落户,一辈子都不走才好呢。 因为有人住宿的问题,西远建议程义在村外建几个农家乐小院儿,提供住宿和吃食,省得以后人越来越多,将村里人们正常的生活给打乱了。 如今,程义已经带领村民们圈好了地,因为他们手头有许多事情要忙碌,所以,建房子的事情只好请专门建房子的匠人们来做。 所以,现在,人们想留宿莲花村还不能够,村里不收,而且莲花村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有专门的人把守,本村的人他们都认识,谁家有亲戚来,都要说出亲戚的名字,他们去给找,找到了才能给接进去。 因此,不想走的人只好去几里地外的万德镇,万德镇也不大,只有两家客栈,去晚就没地方了,万德镇的居民一看,这可是个生财的路子,所以,家里有空闲屋子的,都用来出租,真是带来一笔不少的收入。 西远原来趁着荒年,给大舅小舅买的两个铺子,如今都租了出去,租金还不少,两个舅母都会过日子,家里田地的收入加上西家搭帮的东西,足够一年嚼过用了,所以,铺子的收入都攒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带动好几个,少部分人带动大多数,周围村庄见莲花村,靠那么常见的果树和花草就能挣钱,也开始跟风,栽果树种花草,不过,他们毕竟起步晚了,实力没有莲花村足,里正也没有程义有眼光,关键,莲花村背后不是还有个西远,对于这个朝代来讲,开了金手指的“大神”来指点嘛。 和风细雨,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这可真是一片盛世田园景象。来到莲花村的人都会有这个想法儿,连西远有时候都会恍惚,觉得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这是建立在一定条件基础上的。不用说别的,村里的娃子从小在大野地漫山遍野地跑,真要有人瞧莲花村人们生活过的好,起了歹心,掳走一两个,到时候可得让人挠头犯难了。 因此,不管多忙,一进入莲花村地界的各个路口,如今都建了个短亭,一个是供人们休息,一个是盘查将要进入这个地界的人。一开始,还有人不服气,能没事消闲的,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有钱人,难免自负一些。于是,卫成请来了赵林和解明理,西韦和程南柱子,几个人分别带领村里壮丁,分别把守几个路口。 他们或者是公差,或者是有功名在身,就卫成是个白丁,不过,他那威严气势,人们第一个不敢惹。 有他们带领,来的人刚想起刺,知道的人会私下里拽拽他的衣袖,示意这几个惹不得,所以也就偃旗息鼓了。 久而久之,来的人都懂得了规矩,不敢太过放肆,有那曾经起过非分之想的,听去过的人一说,只好息了心思。 后来,即使几个人不跟着把守了,人们也秩序井然,什么事情都是,先把规则摆明了讲好了,人们很快就会视为理所当然,要不,等人们形成习惯,再想着去更改,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你别说,凡事都有例外,就有那不开眼的,给自己找事,给别人找麻烦。 莲花村的果树,作为休闲欣赏还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做成水果制品来卖,所以,村里有专门看管果树的人,涉及到自身利益村民们也会自觉维护。 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来游玩的人,有那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折花采草,糟践祸害东西,村民们看见了自然会上前去阻止。有的人听见了,会道歉赔礼,不再犯了。有的人可能骄横惯了,不思悔改,甚至有一天,还把阻止他这种行为的村民给打了。 这下子,惹怒了村子里正程义,程义当时正在房场那监督农家乐的建造,听来报信的人讲了,二话没说,提着马鞭上马,到了地方,看那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举起手里的马鞭,狠狠抽了两下。 哎呦,把那个人抽的,疼的直叫唤,指着程义的鼻子,叫程义给他等着,指正跟你们没完。 他叫嚣着,领着奴仆想走,却被程义给拦下来了,还真以为他们莲花村是个随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他程义是想怎么叫骂就怎么叫骂,想怎么威胁就怎么威胁的人吗? 这个人当时被扣下,程义叫他家奴仆回去找当家人,然后派卫成和程南去县衙打点,一开头不把这种事情制止住,以后难免有人蹬鼻子上脸,要给那些起心思的人一个教训。 那个人家里正好在彦绥县城,要说是高门大户还不是,只是小有资财罢了。听说自家儿子被扣住,一边派人去交涉,一边想去打点衙门,告莲花村里正程义打人、私自扣押良民的罪行。 可是,他托了熟人一打听,懂得门道的劝他:你们家还是拉到吧,本来就是令公子不对,祸害人东西,人家不让还骂人打人。另外,你别看程义是个小小的莲花村里正,人家可是有来头和门路的。 县衙里两位很得上司赏识的公差,就出自莲花村,跟程里正家大公子师出同门,能不给使劲儿?另外,人家程大公子可是彦绥为数不多的几个举人之一,另外两个西举人,就是去年轰动一时的西解元家,跟人家是姻亲。 举人你知道吗?那是跟县令大人一起吃过饭,能说上话的人,而且,说不上啥时候就会被起用当官的,县令能因为你这么个说有点钱,还没多少,又没有其他关系人脉的人得罪那样的人家? 好吧,听了别人相劝的话,那户户主终于明白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给他惹了啥祸事,万幸人家程里正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没有直接将人绑到县衙,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花钱托关系才能弄出来呢! 知道自家实力无法跟人家相比,这家户主很识时务地到了莲花村,把自己儿子教训了一顿,又跟被打的村民道了歉,程义也没难为他们父子,他的本意不过是想杀一儆百,把这种不好的苗头扼杀到摇篮中罢了,如今目的达到,放了年轻人,临走,为抽了人家两鞭子表示歉意,还送了父子二人点莲花村特产,当做赔偿。真是有礼有节,叫人说不出啥话来,把事情办的很圆满。 这件事以后,来这里玩的人们就很少糟践东西了,人家说的明白,这一片花海是免费给人观赏的,平时都是人家村民来照顾,你不花钱享受人家的劳动果实,还不爱惜,那可真是没有良心。 良心这个东西看不见,不过,大燕朝的子民还是很重视自己以及自家名声的,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开始遵守人家的规定。 刚进入地界的每个路口,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识,上面写着各项规则,不识字不要紧,每一项后面都配有图画,比如,不许随便折花草,画上面就是个人在攀着果树枝条想要折取的样子,然后,在他的手掌那里,一个大大的红叉,连村里眼神不好的老人都能看得见看明白,你说你不明白?脑袋有问题吧?这一点儿谁也不想承认就是了。 ☆、第145章 娃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6 盛夏时节,西远斜躺在堂屋的沙发上歇晌,前前坐在地上拿着两个玩具娃娃,给娃娃穿衣服玩儿,一边穿嘴里还一边跟娃娃唠嗑,什么“穿粉色的,粉色的美美穿着最好看啦。”或者“花花,给你扎绿色的头绳好不好?跟你裙子上的点点儿是一个颜色,嗯,花花没有摇头就是同意啦。”美美、花花是她给娃娃取的名字。 两个娃娃是前前小姑姑不点用绒布做的,脑袋上用线绳还给缝上了两个小辫子,前前经常把辫子给散开,然后小手再一点一点给编上,不过,她辫得没有小姑姑弄的整齐,七扭八歪的,然后挑好看的头绳给扎上,弄好了,还会亲娃娃一下。 旁边大人看着小闺女认真跟娃娃玩的样子,都憋不住笑,不过,怕小闺女害羞,都强忍着,人家卫成很奇葩,小闺女和娃娃说话的时候,他还能跟着搭腔,跟小闺女商量给娃娃穿哪个裙子好看。 不点儿手巧,用家里做衣服的碎布,给俩娃娃做了好几套裙子,前前天天换样儿给穿,有时候她抱着娃娃去别家玩儿,把人家小闺女给羡慕的不行不行的,跟父母要,可是,村里像西家小姑姑这样手巧有耐心的女子可不多,有的当娘的是有心无力,有的根本无视孩子这个“无礼”要求,庄户人家的孩子,哪里那么些讲究,自家闺女能跟人家西家的比嘛,人家现在过得是啥日子? 西远则是理解不能,小女孩这种生物,他细心接触的,两辈子,前前还是第一个,不点儿也是闺女,可是那时候主要由奶奶和母亲来带,西远只是偶尔才会哄哄,况且当时家里还真没人想到这个,不点有一个大黄猫就满足的很。 不过,看着小闺女抱着娃娃快乐的样子,西远心中一动,叫不点没事儿多做些娃娃及配套的小裙子小衣裳来,赶上小林来家里的时候,他把这些娃娃用篮子装上,叫小林放到莲花食铺里去给代卖。 你别说,人们买吃食的时候,看见坐在各式篮子里的娃娃,还真是觉得稀罕,家里有闺女的,钱财又充裕的,就会掏钱给买个。 小林也会卖,言明,买一个娃娃,送个小篮子,买两个娃娃送一套小裙子,篮子是西家大舅给编的,造型各异,一点儿不比娃娃的手艺差,买的人觉得占了便宜,本来还犹豫着,这下,马上掏钱,很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实际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裙子钱和篮子钱早都包含在娃娃的价钱里面了,西远内心都慨叹,小林这孩子如今渐渐向“奸商”靠拢了,当初多老实的娃啊,现在,嗯,按村里人说法,那是出息人了。 卖得的钱,西远都给了不点儿,孩子不容易,平时的零花钱都给了那两个贪心的爹娘,有时候还要垫补虎子,只能拿狗蛋那份儿精打细算,好在不点是个乐观的,每天笑眯眯,觉得能够在大伯家长大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这些生活中的烦恼,没真往心里去。 这下有了额外的收入,不点儿估计可以攒下些银钱,买些自己想买的物事了,村里的女孩,从会针线活起,就开始绣嫁妆,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不点不小了,也该准备了。 不点儿是个精明的,看没有多少成本的娃娃,被小林卖回来那么些钱,尤其做娃娃小裙子、小衣裳用的是布角,那基本上没有啥成本,以前都是用来打袼褙做鞋底,或者有时间,将整齐的布角连缀到一起,给小孩子做小棉被的被面用,不过,家里小孩子就那么两个,被子不是总做,所以,那些布角,经常的用处就是打袼褙。没想到,她只是一时兴起,给前前缝了两个娃娃,大哥就能给她想了个来钱的道儿。 所以,在小林再次来到家里的时候,不点儿特意趁没人的时候,问一下小林,娃娃好不好卖?她不想当着大哥的面问,大哥要是知道她这么看重这件事,准保还得给她操心怎么卖出去更多,私下里问出小林实话,要是好卖呢,自己就多做些,要是不好卖呢,就跟大哥撒谎说自己懒得做,省得大哥为难。 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今年二十一了,因为常年在外面跑,多了些见识,心气难免有些高,一般二般的闺女有些瞧不上眼了,张老六夫妻两个为了小林的亲事可是没少着急,可是,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小林不知道为啥,出乎意料的固执,别家给介绍的闺女,相了几个都没瞧上,俩老虽然着急,可是也拿他没法儿,小林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他们已经啥事都习惯性听这个儿子的了。 小林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总觉得娶一个入不了自己心的媳妇回家,宁可不娶,但是,他又怕自己不定亲,耽误了弟弟和妹妹,好在,他们家现在是个香饽饽,只要放出去话,弟弟小森的亲事没怎么犯愁就给定好了,如今,只剩下妹子还在给踅摸合适的人选,这样,小林自己的压力方没那么大了。 就是这么个见惯了世面,有自己主意的小林,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不点儿,看着那双亮晶晶,清澈澈,总是弯弯的带着笑的双眼,突然就红了脸儿,不点儿问他的问题,半天才结结巴巴给了回答。 不点儿有些莫名,不过,没有多想,她一听说娃娃一点儿都不愁卖,心里高兴的不行,盘算着怎么样儿才能多做些,冲小林笑了笑,道了谢,跑回自己房间了。 剩下小林在那傻站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去寻西远,他永远忘不了当初自己穿着破旧衣裳,领着弟弟妹妹,脏兮兮地站在老榆树下,看到小远哥的样子,以及小远哥给他们兄妹的那几块甜甜的糖。 所谓的知恩图报,如果没有西家大哥给予自己的本领,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过着啥样的日子,要说报答倒是谈不上,以西家如今的日子,他所能给予的,人家都不缺,他是真把西家兄弟几个当做自己亲兄弟一样看待的。 可是今天,往堂屋里走的小林,不晓得为啥突然心脏砰砰跳的很奇怪,这是咋了,得了啥毛病了?小林一边走一边想。 不点儿问完小林,心里有了数,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做娃娃的事情当中去了。本来除了给家里人做些四季衣裳,哄哄前前及两个小的外,家里也没有其他活计让不点做。 西远娘真心疼惜不点,不肯叫不点跟着操劳家务。家里家外的活计,不点只要会,能拿起来就好,其余的时间,想做啥自己安排。人家西家三代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上到下都惯着,她这个大娘也不能勒掯人闺女叫给做这做那。 用西远娘的话来说,女人这一辈子,只有在娘家做闺女的那些年是好日子,成了亲以后,为人媳为人母,上要孝敬公婆,下要养儿育女,还要跟丈夫担起来养家糊口的责任,再没有人宠着惯着,自己就把自己活得粗糙了。所以,趁着还在娘家,一定要好好享享福。 不点儿听了大娘的话,背地里红了眼圈儿,她自己亲娘从来只知道跟她张手要钱,这样的贴心话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虎子娶亲的事情,村里人没少笑话,甚至都传到了外村,娶来的嫂子也不是能让人瞧上眼儿的,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没事儿怂恿虎子这一出那一出,想着法儿从她这儿搜刮银钱,不点儿背地里被气哭了好几回。 好在大伯大娘知疼知暖,不点心里,其实是把西明文夫妇当成了自己亲爹亲娘。大娘没有闺女,都说闺女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所以,不点儿每个季节,都不忘给大伯大娘做一套衣裳,尽管他们可能并不缺这些东西,可是,不点想尽尽自己的心意。 西明文心粗,每次不点把做好的衣裳拿过去了,他都会说,“不点啊,你做这干啥?大伯有衣裳穿。”话虽然说的有些不对路,不过,不点知道,那是大伯怕累着自己,心疼自己。 西远娘做过娘的人,心思细腻一些,私下数落了西明文两回,她自己一年四季穿的都是不点给做的衣裳,孩子有这个心,他们不能让孩子的心思白费。 平时在村里走动,别人看她穿的衣裳样式好看,问起了,西远娘会很骄傲的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家闺女不点儿给做的,村里人常会露出羡慕的神情,感叹西远娘这闺女没白养,比自己亲生的都有心。 现在,前前只要一睁眼就往爹爹的院子跑,天气暖和了以后,二哥没事儿还会把小闺女揣在怀里带着出去骑马,所以,不点的时间更充裕了很多。而且,她一做活计,大娘就不肯让俩小的来打扰,如今,不点基本上把所有时间扑在做娃娃的活计上。 不点根据自己的想象,缝制了一个又一个娃娃,现在,只要家里人问起不点,回答都是在做娃娃。 小林也很给力,不点做的娃娃他都给卖了出去,不点儿心里感激,想着怎么回个礼物表示感谢才好。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不点知道,因此,拿了银钱,买了好看的花布,送给了小林的妹子。 小林妹子比不点大,不过,村里人都互相熟悉,她们以前经常一起做针线,一起聊天,当然,不点的意思,小林妹子清楚,人家西家闺女,没事儿怎么会求到她家门上,还不是因为二哥给帮着卖娃娃了。 看着妹子给自己显摆不点买的好布料,小林心里真是比蜜还甜,心脏又开始怦怦跳了。 不过,嗯,不点的年龄离成亲可还差好几年,而且,西家闺女一直都有不少人盯着,不点又是个能干的,光做娃娃就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不知道能不能瞧得上自己! 小林心中真是苦涩与甜蜜掺杂。 西远见自己一个主意,不点这么上心,他心疼妹子,没事拿着不点做的娃娃,适当的予以指点。 具体的他不会,只能搜刮记忆,把上辈子见到的,至今还有些印象的娃娃说给不点听,而且,他还提点不点,不光可以做娃娃,还可以做些小动物,如老虎、小猪、猫、狗来卖。 不点听了眼前一亮,根据大哥的叙述,一点儿一点儿的琢磨,后来,她自己做不过来,直接拉了大妮和西阳媳妇美娟,大燕嫂子和秋阳媳妇李氏,以及七哥未婚妻程家冬梅,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娃娃作坊,由不点想出各种样式,并且裁剪出样品,其他几个人照着做就好。 不点受大哥的指点,事先说好,娃娃按单价及作出来的个数来计算,刨去成本,赚的钱,她出的创意,占五成,其他人占四成,剩下一成给了小林妹子,其实,就是间接给了小林。 都是相好的嫂子姊妹,不点的要求又是合情合理,其他几个没有异议,“你这小脑袋瓜,赶得上给村里打理生意的小林了。”大妮跟不点熟悉,点着不点儿的脑袋戏谑到。 “就是,谁娶了我们不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大燕笑道,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并不缺钱花,不过,多一项来钱的门路,谁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况且,不点给的是分红,以后她可以把这份分红给自家闺女不是? 大燕成亲的时候,不点还是个话都说不全的小闺女,如今长大,能自己琢磨着赚钱了,大燕这个老嫂子真是难免有些唏嘘感慨。 ☆、第146章 取经 宁静的夏日,西远躺在房檐下吊床上午睡,臂弯里睡着小闺女前前。 夏风徐徐,满院子花五颜六色的开着,房檐下一对老燕飞来飞去,偶尔从东院里传来一两声蝈蝈的叫声,那是孩子的小叔西韦给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逮的,挂在葡萄架下。 卫成夹着两个大西瓜进了院子,一个放到东院,洗过后用木桶下到井里,等家里人歇晌起来吃,一个抱到他和西远的院子里。 看着房檐下睡得香甜的一大一小,卫成没有惊动,打来一桶凉水,将西瓜浸在水里,等那爷俩醒了好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7 他精力旺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没有午睡的习惯,刚才趁着晌午西远睡觉,骑马去田里走一圈,巡视一下。 他们家在一块沙土地上,种了十几亩西瓜和香瓜,长得又大又甜。 家里以前用后园子种过,所以,不用别人,光西明文和老爷子,就知道啥时候该打蔓儿,啥时候该掐尖儿,啥样子的是要好了,啥样子的是已经熟了。 这十几亩瓜,没等栓子和张财弄到彦绥城里去卖,就被来莲花村游玩的人给买去,吃差不多了。 沙瓤,现摘现吃,往莲花渠的水里浸一会儿,然后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垂钓,一边吃着冰冰凉的西瓜香瓜,真是惬意无比! 所以,现在彦绥人普遍有一个共识,他们这里最享受的好去处,是莲花村。 良辰美景,的确很吸引人,连附近其他村庄的老农,也三三两两,趁着农闲时节,来这里领略一下传说中像“仙境”一般的地方。 如今,刚刚铲过三遍地,正是没事儿的时候。夏天,天气暖和,不愿意回去了,可以跟村里人讨口水喝,然后花一二文钱,买点玉米饼子、小白菜汤,就着满眼的花海,无边的青纱帐,一口饼子,一口汤,一起话话家常。 晚上,他们舍不得钱住农家乐,跟莲花村村民讨两捆稻草,铺在地上,旁边燃起艾草,躺在稻草上,盖上短衫,枕着蛙声,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莲花渠附近,在西家的带动下,村里人普遍将旱田改为水田,种植水稻。西家是最先种的,经验也最丰富,不过,人家从来没有任何保留,村里人跟西明文父子讨经验,人家向来有啥说啥,毫无保留。 绿油油的水稻,杨柳轻拂波光荡漾的水渠,夏日的微风,这的确是个仙人住所般的地方。抱着好奇心前来的外村村民,内心非常慨叹,为啥自己在的村子没有这么好呢? 回去以后,难免跟别人讲述所见所闻,村里里正听见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于是就有有心之人,偷偷摸摸的来莲花村打探一二,看看是不是回去的人吹牛,也不知道莲花村给了他们啥好处? 等来了一看,好吧,认赌服输,同样一片天,同样一片地,为啥人家能变成这样,自己村子还跟丑陋的抹布般呢? 这些村里领头的,回去以后难免费心思量,有闯劲儿的,就开始绞尽脑汁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跟莲花村学学,即使不跟人家一样,只要生活能有所改变就成啊。更有那胆子大的,蹲守在莲花村路边不走,专门候着村里里正,想跟程义请教一二,取取经。 程义当然不能把村里挣钱的门路,都告诉人家,不过,还是可以适当的指点一二,那些里正听了,如醍醐灌顶,马上回去领着村里人卯足劲儿开干,所以,整个彦绥,现在,形成一副全民化大生产的局面。 当然,这些村要赶上莲花村还不大容易,不过,生活只要有了奔头,人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就充满了希望。 莲花村的农家乐现在已经建成,一共五个院落,每个院落正房三间,厢房左右各两间,有专门的厕所浴房,很是便利。房间里面搭着青砖炕,炕上铺着崭新的席子,新刷的粉白粉白的墙壁,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里面一套古朴的木制茶杯,旁边一个木制的罐子,罐子里面装着各色花茶。 院子里也种植着花草,人坐在房间里,沏一杯茶,看看花,吃吃瓜果,无比的悠闲。饿了,出得院来,这五个院落最西边,是个专门做吃食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吃食,想吃啥点啥;想在干净整洁的饭厅吃,或者端到外面,坐在阳光下吃,都随意。 所以,如今彦绥有钱有闲的人,彼此吹捧的、炫耀的,不是去了哪个酒楼,哪个秦楼楚馆,而是,有没有去过莲花村。 为此,孙叶还专门跑了一趟莲花村,西远陪着领略了一下村子四周的好景色,孙叶一边感叹一边开玩笑,说如今莲花村把聚德楼的生意都给抢了。 西远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奸商,说不上又要冒啥坏水呢。 果然,孙叶恭维了一通莲花村,慨叹了一下聚德楼生意不如原来,然后就开始磨着西远请教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聚德楼办的更好。 什么聚德楼生意不如原先,简直是胡扯!西远只想翻白眼,他是有聚德楼分红的,生意好不好,难道从分红中看不出来?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吧,看在自己每年啥也不用管,还能拿钱的份儿上,不戳穿他了。 孙叶死磨硬泡,大有西远不给指点指点,出个主意,就住在莲花村不走的架势。有他在,西远就得陪着,害得卫成这几天的脸,黑的跟要下大暴雨似的,西远很是怀疑,再不把孙叶这个祸害弄走,卫成说不上会拿着他的铁臂大弓,将孙叶一箭射杀了。 西远没法儿,只好想,想啊想啊,然后把现代那些什么会馆啊,度假村啊的经营模式说给孙叶听,反正实不实用他不管,把孙叶打发走了是正经。 孙叶听了若有所思,他十几岁开始经营家里的生意,西远稍微一提点,就晓得哪些可用哪些可不用,考虑半天,又问了西远一些细节。 西远这个头疼啊,他上辈子就是个小平民,还是混得不怎么地的小平民,这些,说白了,还是当初单位组织旅游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二,但是像私人会馆啥的高级场所,嗯,那都是从网络上、杂志上、新闻上了解到的,哪里会清楚经营细节? 即使这样,孙叶也觉得这次没白来,表示,如果将来生意更好了,一定还会再给西远追加一些分成。 西远严正声明,他坚决不要了,只要孙叶少来问他这些头疼的事儿就好! 孙叶哈哈大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了解底细,莲花村能发展成这样,跟眼前这个人一定大有干系,所以,早都盘算好了,才有备而来取经的。 孙叶兴致勃勃地走了,西远这边费了牛鼻子劲儿,割地赔款,伏低做小,才把卫成给哄好。 好吧,感情的事都是自私的,看着喜欢的人整日陪着别人,冷落了自己,估计谁都高兴不起来。从未遮严的窗帘缝隙处,已经透进来些许晨曦的微光,一边陪着卫成嘿咻,一边暗骂孙叶的西远想。 陪了孙叶几天,又随着卫成折腾了几天,西远可不得累坏了。现在,他一个午觉能睡半下晌。 卫成将西瓜浸好,自己去浴房冲去一身臭汗,换了衣服,清清爽爽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好吧,这也是他哥,没事儿瞎作,非得要个摇椅,卫成好容易找人给做出来的。别说,还真是舒服,他当时马上跟人家手艺师傅,又订做了两把,一个给爷爷奶奶,一个给爹娘,不能光他们自己享受,忘了老人啊。 如今,最喜欢摇椅的是爷爷,老爷子没事儿了,喜欢坐在摇椅上喝几口茶,吧嗒一袋旱烟,感觉日子有滋有味。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在西远臂弯睡醒了,迷迷糊糊抬头,看见卫成坐在那里,怕吵醒了爹爹,压着嗓门喊。 卫成马上跟被按了控制按钮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把小闺女小心翼翼地从西远怀里抱了出来。 他现在比谁都能惯着前前,只要他在家,前前不找别人,前前想要啥,他都想法儿给弄来。 害得西远跟他吵了好几次嘴,告诉他不能那么惯孩子,会把孩子惯坏的。 “好孩子不在管,坏孩子管死不成个人。”卫成嘴硬,他和西韦小时候,哥哥没少惯着他俩,不也没长歪嘛。 西远说不服卫成,听了他那个强盗逻辑很是无奈,没事儿跟奶奶唠叨,“没事儿,咱家没有那么不争气的孩儿,没人带着,不能把咱前前影响坏了。”奶奶倒是也不着急。 西远:…… 这一个两个都是肿么了?况且,奶奶,您是不是忘了,虎子也是姓西的,您这是把他给剔除出去了? 好吧,西远只好在别人不在眼前的时候,管一管前前,不过,有时候,前前淘气,他正训闺女呢,卫成回来了,哎呦,那家伙,把卫成给心疼的,当时就跟西远黑脸。 西远:…… 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教育教育自己闺女都不行? 所以,现在,西远想管自个儿闺女,还得偷偷摸摸,把家里家外都探查好了,知道卫成短时间回不来,才会鼓足勇气,跟前前“交流交流,”临了,还得嘱咐前前,刚才爹爹说的话,千万不能跟二爹爹学,知道不? 前前呢,人家小闺女看心情,心情好了,一转身就给忘了,心情不好,那小嘴撅的,非等二爹爹回来,问明原委,给她伸张正义不可! 哎呦,西远这个头疼!一大一小都叫人头疼!好在前前是女孩,比较乖巧,犯错误的时候不多,不然,估计西远这头疼病得坐下毛病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8 ☆、第147章 投奔 卫成坐在矮凳上给前前挤菇娘儿,就是把最外面的皮剥开,但不扯下来,然后用手指轻轻捏里面的绿菇娘,也就是果实,等捏软乎了,使劲儿一拽,将外皮及同它相连的一段小芯拽出来,然后小心的将菇娘籽从开口那里挤出来,留下外面的一层皮,放到嘴里,使劲儿嘬一下,叫菇娘皮里充满空气,然后轻轻一咬,会发出“吱嘎嘎、吱嘎嘎”声音。 村里的小女孩儿都喜欢玩这个,家家在园子里都会种上几棵或者几垄菇娘秧,给家里闺女玩,或者留到老秋,菇娘熟了时候吃。 前前看村里别的小闺女玩,自己也想咬菇娘,可是,她太小,自己弄不好,每次往下拽外皮的时候,不是劲儿小了,没拽下来,就是劲儿大了,将外皮拽断了,或者将开口那里拽坏了。 小闺女不会弄,还想玩,所以就跟二爹爹撒娇,求二爹爹帮着弄。卫成哪里弄过这个,不过,他对前前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于是抱着小闺女去后园子里摘了一捧绿菇娘儿,回来爷俩在院子里弄。 卫成虽然没弄过,但是小时候也看见过村里女孩子玩,觉得应该不麻烦,结果,一弄才发现,这个,着实是个技术活! 卫成手大,劲儿也大,捏着樱桃大小的菇娘儿,不是一使劲儿给捏碎了,就是往出拽外皮的时候给拽断了。好吧,这个没弄好,再弄下一个,看着碗里的菇娘越来越少,站在二爹爹旁边的前前,急的直搓搓脚,小闺女终于发现,二爹爹不是万能的了。 卫成急的,满脑袋汗。 “扑哧!”西远醒半天了,一开始,一边醒盹一边瞧这爷俩挤菇娘儿,瞧卫成的笨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该,谁让你无原则宠着了,所以现在前前有啥事,连穿个鞋都找二爹爹,别人给穿都不用,除非卫成不在家。 这下,给自己找了个难题吧? 不过,想起西韦的话,西远幸灾乐祸的想法又没有了。 有一天,前前兴起,觉得村里有的大姑娘在腰间扎个腰带特别好看,她自己也想在小裙子中间扎一个,然后人家还很奇葩,怕带子掉下来还是怎么的,拿剪刀咔嚓咔嚓,在好好的一个裙子腰那里,剪了两个小洞儿,然后将带子从里面串过去,然后在侧旁一系。 你别说,这孩子还比较有创意,可是,好好的一条裙子这样被毁了。 西远真是对小女孩这种生物理解不能,你说,裙子本事已经够好看了,非得加个腰带干嘛,加就加嘛,你给剪两个洞洞干啥? 于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前前狠狠训了一顿,教育她要爱惜东西。教训完了,然后叫前前在房檐下罚站。 也许,爹爹的神情太严肃了,吓得小闺女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小嘴憋着,含着两泡泪,乖乖站在房檐下。 哎呦,等卫成回来,这下心疼坏了。不过,西远说了,以后管教孩子,不管谁对谁错,大人都不许在孩子面前起争执,不然,小孩子就分不清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这一点卫成倒是赞同,光家里那俩小的,如今长了不到一岁,大的卫黎自己已经能够迈着俩小短腿跑了,虽然西远娘嫌弃卫成大手大脚,怕他把孩子胳膊腿扯坏了,不怎么叫他抱,可是,偶尔哄那两个一次,卫成都被淘气包弄得头疼,他要是给吆喝两句,别人不在还好,要是家里别人在,帮着讲两句情,哎呦,俩淘小子根本不当回事,所以,这个卫成现在深有体会,不再当面跟西远黑脸了。 不过,那天一看小闺女的委屈样儿,卫成还是心疼了,装着进屋跟西远求情,实际上那脸拉的,能有三尺长,然后人家转身出来,就把小闺女给抱走了。 西远拿这爷俩头疼,事后跟西韦抱怨。 “哥,二哥这是爱屋及乌,不然,咋没看见他这么疼别的孩儿呢。”西韦扑哧笑了,一手拄着膝盖,一手拿着草莓吃,揶揄哥哥道。 西远被调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细想想真是这么回事。 要说西远自己,有个闺女就满足了,他没有大燕国老百姓那种儿孙满堂,后继有人的想法儿,所以,在这方面他没有啥思想负担。 卫成不同,他虽然是西远教大的,这种思想没有别人那样根深蒂固,但是,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大燕国子民,不可能一点这方面的想法没有。 和西远的感情,说白了,一开始是他卫成死乞白赖,用尽各种办法,强求来的,所以,他心里难免有些思想负担,觉得,是自己,害得西远绝后;是自己,害得前前没有兄弟姊妹照拂。 他自己不在乎这个,弄了卫黎卫练两个当成儿子养,可是,不代表他不为西远在乎这个。 想到这里,西远回去后,跟卫成好好耐心交谈了一番,主要为了打消卫成的顾虑。表明,自己没有那些传宗接代的想法,而且,他自己没有儿子,可是西韦以后一定会有的,以及西阳西勇西方都会有,总之,他老去以后,坟前一定不会缺后人给的祭祀就是了。 听了西远的解释,卫成抱着哥哥沉默了半晌,心里的负担方减轻了。 西远暗地里责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看卫成每日里粗粗剌剌的,以为他不会想这么多,就忽略了他的一些感受。 瞧卫成对前前的耐心,可真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做到,就是自己,当初对他和西韦,也没这样有求必应。 “哥,你醒了?”卫成听见西远的笑声,如蒙大赦,急忙将小闺女连同装菇娘儿的小碗,搬到西远面前,用求救的目光望着西远。 “二爹爹是不是很笨?”西远逗闺女道。 前前小脑袋摇了摇,二爹爹即使挤不好菇娘儿,但是他的光辉形象在前前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损伤,不过,嗯,爹爹更厉害就是了。 那天,爹爹罚她站房檐,小闺女委屈的撇着嘴跟二爹爹掉了好几个金豆子,后来,二爹爹告诉前前,说他和小叔叔,小的时候犯了错误,爹爹也会罚他们的,而且,不是站房檐,是站门桩,谁从他们家门前经过都能看见。 那多丢人啊!别看前前小,人家还是有羞耻之心的,况且,二爹爹这么厉害,还有小叔叔也很厉害啊,爹爹都敢罚他们,爹爹就更厉害了! 所以,西远这个爹爹的形象,如今,在小闺女的心里也异常高大。 西远比卫成有耐心些,手也比卫成巧些,饶是如此,还是弄了好半天,差点没去请不点儿了,才终于挤成功一个菇娘儿,前前高高兴兴地放到嘴里“吱嘎嘎,吱嘎嘎”咬着,一点儿都没发觉,她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将俩爹爹弄的满脑门汗! 现在,卫成一点儿也不觉得闺女比小子省心了。 “哥,跟你商量个事情。”西远从吊床上下来,坐在摇椅上,卫成拿来湿布巾,西远一下一下擦着脸,卫成看着他道。 小闺女正在花丛里一边咬菇娘儿,一边跟着蝴蝶跑,卫成很担心,他们闺女一会儿会不会叫二爹爹帮着逮蝴蝶,话说,这个估计比挤菇娘容易,不过,前前胆子小,估计蝴蝶逮着了,她自己也不敢拿。 “啥事?”西远看卫成郑重的样子,停下来擦脸的动作。 “那个,二虎哥和明玉哥想问问能不能来咱这里生活。”卫成迟疑道。 “二虎,明玉?”西远有些吃惊,他们不是没有解甲归田吗? “本来二虎哥想着还在军中干,去年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不是被升为千户了嘛。可是,明玉哥的身体在军中没有办法将养,二虎哥说,这一年,感觉明玉哥的身体更差了,军里生活再加小心,毕竟都很辛苦,所以,他下决心要和明玉哥解甲归田。”卫成解释道。 “哦,那,咋想起到咱这来了?”西远思索着。他知道,卫成喜欢曾经的金戈铁马的日子,如今,窝在莲花村出不去,能跟以前的袍泽在一起也是一种慰藉。 “他俩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嘛,你也知道,明玉哥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回老家难免有些是非。”卫成接过西远手里的布巾,一使劲儿,扔到不远处的水盆里,他这一手隔空投物的手法,少年时代就练得很娴熟。 “而且,估计他们还是奔着咱家小神医来的,二虎哥对明玉哥的身体特别在意。”卫成接着道。 “来也行,关键如果想要在这里安家不走了的话,要方方面面考虑周全。”西远沉思到,他倒不是怕那两个人来了,将他跟卫成的事情泄露出去,李二虎和万明玉都是很讲义气的人,不会这么做,只是,那两人的关系,嗯,如果弄不好,村里人知道了,难免被人非议。 “我跟二虎哥说了,不行也找个养善堂偷俩娃,到时候就说是表兄弟,媳妇都没了,以前从军,现在解甲归田,家里那边没啥亲戚,日子不好过,抱着娃来咱这生活。”卫成思忖道,看来,已经用心考虑这件事情了。 “你这偷娃还偷上瘾了?可别忘了告诉二虎一声,到时候瞧好啥色(筛,三声),别整的差别太明显。”西远调侃卫成道。 卫成听了,想起家里那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也经不住嘿嘿乐,估计李二虎和万明玉来了,免不得一顿笑话。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9 “爹,二爹爹。”前前以为俩爹爹看她扑蝴蝶高兴才笑的,也跟着咯咯咯的乐,追的更起劲儿了。 “哎,闺女,瞅着点脚下,别摔着。”卫成冲前前摇了摇手。 “知道啦,二爹爹。”前前脆生生答应着。 “他们是想在咱这不走了,还是有别的打算?”西远低低的问。 “来咱这还能走?咱这现在多好啊,别说咱莲花村,就是整个彦绥,现在都是个香饽饽。”卫成大言不惭地说。 “哎呀,我终于知道啥叫没有自知之明了。”西远笑道,“不过,他俩要是想长期在这生活,得琢磨点营生干干,总不能光吃老本吧?”西远核算到。 “嗯,我也是想跟你商量这个事,你说二虎哥和明玉哥能干点啥?”卫成自觉自己在这方面没有他哥道道多,所以,虚心求教。 “要不,你求求我?”西远想起卫成有时候晚上会恶趣味,现在想找补一些回来。 “行啊,我求求你了,哥。”卫成嘴角微斜,一副坏坏的样子,“嗯,反正到晚上,我再找回来,叫你多求几声。” “滚一边去。”西远拿脚踢了卫成一下,卫成一把将他的脚攥住,用大拇指轻轻磨搓着西远的脚背。 西远一阵恶寒,小闺女可离他们没多远,一回头就能看见,他这下可真知道啥叫授人以柄,嗯,自作孽不可活了。 “要不,等他们来了,让二虎他们多买点地?”西远急忙转移卫成的注意力,看李二虎粗拉拉的样子,估计干别的也不成,万明玉身体不好,估计只能在家里将养。 “我想过,可是,现在买咱村的地可费劲了,程叔明确说过,村里地不卖给外人,他俩是外来的,咱不好因为咱们的事情,叫程叔破例。”卫成放开西远的脚,大手拄着膝沉吟道,西远急忙把脚丫子撤回去。 “倒也是。要不……”这还真是个难题,“要不,你去邻村给他们打听打听,对,听说东边合增村,大燕嫂子娘家那村,他们现在卖地卖的可起劲儿了,程叔前几天来跟咱爹二叔喝酒,不还说他们村里正是个没脑子的,目光短浅,把地都卖了嘛,以后村里人想买都没地可买,到时候准保得挨骂。”西远思索到。 他们莲花村和合增村只隔着东大沟这条干河,本来,村里有钱以后,程义曾经找合增村里正商量过,看能不能两个村凑凑钱,在东大沟上面修座石桥,可是,张罗了两回,跟合增村里正唠了两回嗑,程义就不吭声了,也不张罗修桥的事情了。 别的人奇怪,关系好的都知道,程义那是嫌弃东村里正没见识,东村人的风气不好,正好,有东大沟隔着,他们过这边来费劲儿,要是修上桥了,两个村来往便利,以后少不了一些幺蛾子事,所以,程义才中途撤梯儿。 “成,我明儿在附近村打听打听,不过,咱附近村的地价可是不便宜,估计连成片的也没多少了。”卫成点点头,还是他哥想法多,点子多。 西远:“那倒是没事儿,只要是咱这方圆范围内的就行,地养熟了,有想就近换地的,到时候换一下也可以。” 卫成:“哥,你不知道,现在人家都传,说咱莲花村是风水宝地,离着近的都跟着接仙气儿,谁在这里生活都是好日子。咱村的地对外人不卖,周围村可就借光了,都卖了不少钱。连城里有钱的富户,都琢磨来咱这买地盖庄子,不过,好地已经没有多少了。”卫成站起来,到花丛中将小闺女抱回来,太阳要下山了,里面会有蚊子,他怕给小闺女叮咬了。 风水宝地?那也要看有没有神仙来点化!西远心里自吹自擂到,颇有种自己是位隐居莲花村世外高人的感觉。 ☆、第148章 重逢 卫成和李二虎万明玉书信往来一段时间,定好各项事宜,秋收还没有开始,李二虎伴着万明玉来了莲花村,当然,随行的还有两个小娃娃,不过,李二虎没有卫成幸运,他没偷着俩小子,偷回来一看,一个是男孩一个事女孩,也不知道养善堂咋弄的,怎么把男孩女孩放一起了,估计是太小了,才没有分开。 好在,俩孩子肤色还算正常,没像卫成抱回去的那俩对比那么鲜明,李二虎默默安慰自己个儿。 因为世人普遍传宗接代的想法,李二虎怕委屈着万明玉,将男孩姓了万,给万明玉做儿子,自己要了闺女。 卫成早得了信儿,和西远一起到村头路上去接,李二虎和万明玉骑着马,身后马车上是抱着俩娃的奶娘。 “兄弟,怨不得你心心念念要回家,原来你们这儿这么美,我们这回可真是来对了。”李二虎见着卫成,哈哈哈大笑,冲西远抱了抱拳,拍着卫成的肩膀道。 “那是!现在多少人抢着想来我们莲花村,都来不了,你们俩就偷着乐吧。”卫成得意洋洋道。 李二虎和万明玉解甲归田,毕竟是以前虎豹骑的老人,上面给了一些优待,按照俩人的心意,直接让他们落户莲花村,为此,卫成还专门找程南,一起跟程义解释了一翻,程义倒是没说啥,这属于上指下派,他这个里正只能听着,所以,跟其他人也好交代。 程义本人毕竟曾经从过军,对李二虎万明玉两个从军营来的人,带着一股子自然的熟悉劲儿,所以,也没啥意见。 此时,已经快到秋收,地里的庄稼金黄一片,农人三三两两地在田边,做着秋收的准备。莲花渠附近,仍然有人悠闲的垂钓,生命力堪比小强的扫帚梅花,仍然开得满坡满径,果树上果子已经成熟,村民们在里正程义的分派下,正起劲儿地在树上摘果子。 整个莲花村,是一副忙碌而又恬然的乡村景色。 “真是块福地。”万明玉点点头,心里庆幸当初的选择。他跟李二虎商量了好久,最后厚着脸皮写信询问卫成,如今一看,还真是做对了。 “明玉哥,我给你俩买的田,没在一处,不过,离咱村都不远,诺,往那边,前村,有三十亩,那边,后村,有二十多亩,就东村多些,四十多亩。”卫成把自己给李二虎万明玉买地的大体方位指给俩人看。 现在周围的地不好买,他跑了好久,连片的大块的地,根本就买不到,最后没办法,只好分着给买了,一共有一百亩地,用他哥的话说,李二虎估计干别的不行,所以,只能买些田地做小地主,趁着现在还能买到,尽量多买点,不然,估计以后更不好买了。 “兄弟,哥知道你给哥弄这个肯定够辛苦的,哥啥感激的话也不说了。”李二虎豪爽的道,不过,半天还是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就是,兄弟啊,你明玉哥可跟哥说好了,我俩的银钱根本不够买这些田的,估计你给垫了不老少,回去哥给你打个欠条,你放心,哥以后一定还!”这个粗人,估计长这么大没咋欠过人情,如今说起这个话来,脖子根儿都红了。 “二虎哥,这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咱们以后在一处,有的是时间。”卫成哈哈笑,回头瞅了瞅跟西远并辔而行的万明玉,估计这是万明玉嘱咐又嘱咐,逼着李二虎说的。 李二虎和万明玉不像他,当初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虎豹骑立了大功,他自己又是大功中的大功,因此,当时天佑帝脑门子一热,厚赏那些出力立功,却不能继续为国效力的将领和士兵,所以,卫成回来的时候,钱包倒是鼓鼓的,如今,事过一载,天佑帝的帝位已经稳稳抓在手里,因此,李二虎万明玉如今,就没有他当初那么幸运了。 而且,俩人这些年攒到手的银钱,估计都被李二虎用来给万明玉看病吃药了,所以,基本上没有攒下来多少。这些,他哥知道的不多,以为这俩人跟卫成一样,解甲归田会有丰厚的赏赐,所以才鼓励他多给买些地,做啥“投资”。 卫成没有吭声,如今,他跟西远手里的产业,都由他来打理,除非有些事他没有头绪,跑去询问,平时西远连问都不问。 赚的银钱,卫成给他多少,他就放起来多少,卫成有啥花销,直接跟西远要,这些钱花到哪儿,西远也不总问,不过,卫成每次都会报备一下。俩口子么,过日子可得有商有量。 给李二虎和万明玉垫补的银钱,是卫成从家里的进项里扣下了一些,又找西韦程南借了一些。 如果叫西远知道自己的封赏跟李二虎他们不一样,该起疑心,刨根问底了,到时候…… 所以,卫成及时打住了李二虎的话头,怕他再说下去,叫西远听到。 本来在信中想嘱咐的,但是又怕说不清楚,好像他跟西远藏私心似的,如今,人到了,找机会跟这两个人说明白,省得跟他哥那儿露出啥口风,叫他哥东想西想跟着揪心。 卫成直接将李二虎和万明玉接到自己的宅院,反正这院,他也不怎么住。 “二虎哥,明玉哥,这我家,你俩先住着,我哥说了,等明年春天,再给你们盖新房子,诺,我家对门就有块房场,是我哥以前买下来的,盖起来的俩院子,是我们老六老七的房子,到时候你们能跟他们做邻居,跟我做对门。”卫成一边帮着俩人往下拿东西,一边把他和西远打算给李二虎万明玉的房场指给俩人看。 “兄弟,哥可咋谢你好!”李二虎感激莫名,亲兄弟都做不到这样。 “谢啥,这不正赶上我们家有这个条件嘛。”卫成瞥了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搬东西的西远一眼,心想,你咋不进屋呢,我好跟二虎哥说些“悄悄话”。 西远没帮着拿东西,万明玉本来想拿,看西远站着没动,他也没动,不然,人家西远就得跟着劳动,所以,他得陪着。 而西远呢,他向来就不咋做力气活,如今叫卫成惯得,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人家压根没想到要帮着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0 万明玉心里感慨,瞧西远的气色,比三年前在永宁关见到时,还好,甚至更显年轻了一些,整个人温润儒雅,淡然从容,一看就是日子过得舒心,万事不用操心的模样。 再看陪着李二虎里里外外忙活的卫成,再没有在军营时候的锋利冷峻,棱角分明的脸上,精神气十足,走路带风,语言含笑,浑身透着一股子我很幸福,我很满足的味道。 人家这是日子过得舒心啊!万明玉一边感慨一边羡慕的想,不过,看看一脸风霜之色的李二虎,嗯,他的二虎也不差,以后他们也会像这哥俩一样过上舒心日子的! 卫成帮着跑来跑去,一直到俩人都安顿好了,他也没找到机会,提醒李二虎一下,好吧,哪天再说好了。 跟西远回到他们的院子,小闺女正扁着嘴,站在月亮门那儿等着俩爹爹呢。本来她想跟着去,可是二爹爹说外面秋天啦,天气冷,骑马往肚子里灌风,让她在家里等。 谁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两个爹爹回来,倒是听到二爹爹的院子里有动静,可是,她个子矮,又爬不上墙头去。想从正门出去,又叫小姑姑逮回来了,说是二爹爹和爹爹正忙着呢,叫她不要去打扰。 “看我们闺女这嘴噘的,能挂个油瓶了。”卫成忙抱起前前,用大手捏了下前前的小嘴巴。 “可不呗,噘半下晌嘴了,估计你和大哥再不回来,都得扁成鸭子嘴了。”不点打趣儿到,她把前前逮回来,就哄着小侄女在月亮门这里等着。 “爹爹,爹爹。”听到卫成动静,从正院屋子里跑出来个黑胖子,小腿紧着倒腾,跌跌撞撞还挺快,不一会儿就跑到卫成和西远跟前。 “爹爹,爹爹。”黑胖子没关门,他还没到地方呢,门里又跑出来个白小胖,练练刚学会走路时间不长,所以,跑起来颇有些叫人胆战心惊。 “哎,练练啊,不急,咱不急啊。”西远娘在后面紧跟着跑了出来,这俩淘气精,刚一错眼珠儿就不在眼么前了,紧赶慢赶才赶上。 “娘,我哄会他们俩吧,你跟不点儿都歇会儿。”卫成大步上前,用抱着前前的手,一把拎起了卫练,卫练叫他打横拎着,跟个布娃娃似的,人家小白胖子也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有趣,嘎嘎笑得挺欢。 “这孩子,可真是胆子大。”西远娘道。 “娘,你先回屋吧,让他俩跟着我们一会儿。”西远见大的卫黎也朝卫成使劲儿,估计也想让卫成抱,尽管觉得卫成单臂抱三准保没问题,但是还是把黑胖子抱了起来,万一卫成抱得太多,一个没留心,出溜地上一个可咋办? 黑胖白胖被俩爹爹抱起来,嘎嘎笑得欢实,叫他俩一打岔,原本还委屈的前前,也忘了扁嘴,用小手去够白胖子一个劲不消停的小胳膊。 “你俩可把孩儿都看好了,别不留心给摔了碰了。”西远娘嘱咐到,俩小的现在一点事儿都不懂,不好看。 “知道,娘,您先回去,一会儿我们就把他俩送回来。”卫成拎着小的抱着闺女,几步跨到院里,将小的往地上一放,卫练人家还挺赖皮,揪着卫成的衣袖不撒手。他还没悬空玩够呢! “这小子,看着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赶明儿得是个蔫坏。”卫成抱着前前,胳膊伸不开,袖子叫卫练给攥住,抽不出来。 “多大孩儿,你就知道他以后了?”西远将卫黎放下,“来,练练,跟哥哥去拿你们的小椅子过来,伯伯给你们吃果果。”西远将院子里的小矮桌子拎过来放好,这是专门给几个小家伙准备的。 “椅只(子),椅只(子)。”卫练这才放开卫成的衣袖,颠颠颠的跟着卫黎屁股后拿椅子,院子里铺着青砖,平坦,没有绊脚的东西,所以,他还算跑的有惊无险。 “大爹爹。”卫黎领着卫练把他俩的小椅子搬了过来,卫成也过去伸手将前前的拎来。说是椅子,其实是大舅用藤条编的,不然,俩小的咋能搬动呢。 他们也知道这是给他们的专用小椅子,村里别人家孩子来了想坐会儿体验体验,人家黑白二胖“啊啊啊”喊得比谁都大声,说啥都不让。 三个小的在矮桌子前排排坐好,西远洗好苹果过来,拿着小勺子,一勺子一个的喂着。 前几天卫成去了趟滨江府,打理他们手里的产业,碰巧有艘船运来些稀罕物,有苹果还有桔子,卫成觉得他哥一定会喜欢,所以,毫不吝啬的买回来好几筐。 西远自己一样留了一筐,剩下的给家里人分了,专门留出两筐,叫长朔给程义家送去些,又嘱咐西韦,除了给王三奶奶家一些,剩下的,别忘了,找空闲给姥爷家送去一筐。 姥爷今年九十多了,一辈子估计都没吃过这个,得给老人尝尝鲜,那么大岁数的人,真是吃一口少一口了。 “俩吃货。”卫成看俩小的一有吃的,那个乖巧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这口刚咽下去,“啊”一声,嘴巴马上张老大,真是丢脸。 “吃货,吃货。”前前娇气,吃东西不像那俩狼吞虎咽,人家吃两口,她才吃一口,听二爹爹说俩弟弟是吃货,她不明白啥意思,估计是说两个弟弟吃东西快,小闺女觉得好玩,也跟着二爹爹的口气学。 “能吃还不好,没病没灾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西远白了卫成一眼,“是不是?”后一句是冲着卫黎卫练俩吃货说的,俩小吃货张嘴,边等大爹爹勺子里的食物,一边还很捧场地点头,西远看着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李二虎如法炮制的俩,是不是也这样。 想起这个,西远连忙吩咐卫成去准备些东西,那俩刚来,他们晚上得准备些饭菜给接风。 “好咧,擎好了您呐。”卫成学食铺里的活计说话,拉长声音答应道,回身忙活去了。 “擎好,擎好。”前前一边吃一边学二爹爹。 “吃东西别大声说话,看噎住。”西远用勺子从苹果上刮下来一勺苹果泥,喂给闺女。一人喂仨,还真有些喂不过来。 ☆、第149章 把酒 把三个小的喂饱,西远着实累出了一身臭汗,灶房里,卫成已经按照西远的嘱咐,叮叮咣咣,剁了好几斤羊肉,别的他不会,耍刀工绝对一流,羊肉切的那叫个薄厚均匀,大小一致。 吃饱了肚子,三个小的不闹腾大人了,手牵着手,一起去前前的屋子里玩。 里面,西远叫卫成找能工巧匠给做了许多儿童玩的东西:不太高,一边是旋转而上的楼梯,一边可以直接往下出溜的滑梯;还有骑上去前翘一下,后翘一下的小木马;以及两个轮子,前边一匹小马,马脑袋上拴一根绳子,一拽绳子,就能跟着走的小马车;还有个用卫成的话说,跟个狗窝似的,里面铺着厚垫子的小城堡,三小的没事儿爱钻进去,大气都不出,专门等大人来找,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嫌憋得慌。 城堡外面,挂着不点小姑姑给做的,一个抱着一个,共七个,连成串的猴子,猴子旁边,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布艺大老虎,卫黎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老虎身上睡觉。 因为怕把几个小的磕碰着,不管哪样东西,只要有棱角的地方,都被西远娘细心地给包上了一层,地上也铺的席子,席子上是一层棉麻织的垫子,跟地毯似的。 这些好玩的刚拿回来的那天,卫成还跟西远磨叽了一回,问他哥,为啥小的时候没给他和西韦做一个。 跟自己闺女儿子吃醋,可真行。 西远笑眯眯的:“要不,放咱们屋里,你先玩几天?” 卫成:…… 好吧,乖乖的把东西给闺女儿子安置好了。 现在前前和黑白二胖,一睁眼就往这间屋子跑,一玩能玩一小天。 嘱咐前前看好两个弟弟,西远进了灶房,跟卫成一起准备晚上吃饭用的食材。他心里清楚,卫成很希望能在他们俩的家里,请李二虎万明玉一顿。 缘由嘛,当然,一个是,在卫成心里,这里才是他和西远的家;另外一个,嗯哼,西远猜测,卫成很有想要炫耀的嫌疑。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容于世俗,所以,卫成没有一个可以显摆他现在幸福生活的对象,当然,还有一个西韦,可是,西韦对他俩都太了解了,没啥可炫耀的,稍不留意,被西韦抓住小辫子,还得被讹诈点东西去,因此,卫成只能憋着,在心里默默幸福。 如今,终于来了两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他还能不请来,到“他家”里来看看?不这样做,就不是他卫成了。西远暗暗撇嘴。 猜出了卫成的用意,西远就顺着他,答应在家里给准备一顿接风宴,卫成当时高兴的呀,嘴角翘啊翘,还要极力忍者,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1 装,叫你装,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副妆模作样的脾性,西远瞧着忍不住乐。 西远娘知道,他们今天要在这院里,请卫成新来的两个朋友,因此,太阳刚要落山,就过来把几个小的领走了。 至于卫成请他的朋友,为啥要在西远的院子里?好吧,成子从小就粘他哥,除了离家那几年,回来后,粘人的程度有增无减,家里人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晚上,卫成隔着院墙喊来了李二虎万明玉,西远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加上热腾腾的羊肉炭火锅,嗯,真是不错! 那两个人过来,卫成先没有直接请人家入座吃饭,而是嘚嘚瑟瑟,兴致勃勃地领人俩,参观了一下他们家,堂屋、书房、茶室、客房、他自己的练功房,连小闺女的房间都没错过,就差没领人家去他们的卧房走一遭了,西远看他穷显摆的样儿都想捂脸,真是丢人啊! 李二虎俩人看的啧啧称赞,这日子,擦,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兄弟,你这是享福了,以前的罪可是没白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二虎有点喝高了,拍着卫成的肩膀道。 他们今天喝的酒跟以前喝的果酒米酒不同,这是西远结合现代的酿酒技术,买来上好的酒曲,将家里的红高粱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试验好几回,并且请来我们“事务繁忙”的西长朔先生,帮着给酿造的,纯度很高的高粱酒。 酿了两次,一共得了有二十斤,除了给那院的爷爷父亲西韦,以及二叔家,剩下的也就十斤左右,本来西远还打算往出送点儿,但是一看卫成脸要转阴,连忙停了手。 这几坛高粱酒,放在他家地窖里,卫成跟宝贝似的,几天下去看看,用手摸摸,估计是怕有大老鼠,偷酒吃?西远猜测,要不然,这院就他俩住,平时除了仨小的过来玩,西韦有时候过来,但是西韦已经得了,所以,卫成那小心翼翼的样儿,不是防老鼠还能为哪般? 西远一丁点儿不想承认,卫成那是点点数,看他有没有私自又把酒给送人。不就是给孙叶两小坛么?加起来也就一斤多点,你用得着这样子么?西远暗暗吐槽,不过,还真不敢随便拿这些高粱酒送人了。 可是,酒是我酿的啊,我酿的啊!肿么给谁还得经过你的允许捏?西远仰头望天,不得不感叹,啥叫没公理。 这几坛子宝贝高粱酒,卫成喝的甜嘴巴舌,每天晚上,就着小菜,都会来两盅,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西远很疑惑,这样下去,卫成,卫长关,不会成为酒鬼吧? 好吧,如果卫成成了酒鬼,他就是罪魁祸首,实在是,西远当时待着无聊,想出来的,打发时间的法子,没想到,还真鼓捣成了。 大燕国不叫随便用粮食酿酒,所以,他们家这个酒只能内部消化,要不然,嗯,开个酒坊也不错哎。 如今,李二虎万明玉来了,卫成心里高兴,显摆的舒爽,所以狠了狠心,拿了两坛高粱酒出来。 西远不能喝酒,沾酒即困,万明玉身体不好,不敢喝,所以,俩人只能拿米酒小口小口下菜,看卫成和李二虎喝的起劲儿。 越喝兴致越高昂,卫成甚至下到地窖,又拿上来两小坛,嘴里嚷着,今天要一醉方休。西远很怀疑,明天早晨醒酒了,卫成一定会追悔莫及,心疼那两坛高粱酒。 “遭那些罪算啥,跟你兄弟,我,如今的日子比起来,啥都不算,一个字,值!”卫成冲李二虎竖起大拇指,瞧西远看他,还给西远抛了个“眉眼”。哎呦,西远都替他不好意思,真真是喝高了,明天可有的笑话卫成了。 “就是,值!”李二虎拍卫成肩膀,差点没把自己的酒盅子碰翻,万明玉瞪了他一眼,回头跟西远两个偷着乐。 “又瞪我。没事儿,咱今儿,跟自家兄弟,喝酒,咋样,兄弟都不会,笑话,是不是?”他嘴里说着,眼睛看着西远。 西远连忙点头,“二虎哥,你俩在我家,可别外道,想咋喝就咋喝。” “听着没?人家长关兄弟,都这么说了,你还瞪我不?”李二虎捏着酒盅,冲万明玉傻笑。 “懒得理你,喝你的酒吧。”万明玉白了他一眼,低头吃菜,不搭理李二虎了。 “你明玉哥,哎,刀子,刀子嘴,豆腐心。”李二虎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没事儿,明玉哥啥样我们还不清楚么?我哥没事儿也老瞪我,一天要不给我俩白眼,晚上睡觉都不香,说啥都得半夜起来瞪回去才能睡着。”卫成开玩笑道。 “哈哈哈,没看出来啊,长山你还挺能,挺能,耍贫嘴。”李二虎喝了一口酒,下筷子捞了一筷子羊肉,“哎,兄弟,你左胳膊,现在,还能动不?好没好?” 卫成一听,酒霎时醒了一半,偷眼去瞧西远,西远好像没听见似的,正用漏勺往万明玉碟子里给捞鱼丸呢。 鱼丸也是西远做的,他们村现在有水渠,买鱼很方便,万明玉看上去很喜欢吃,西远多给捞了两回。 卫成松了口气,二虎哥真是喝高了,白天他觑空儿都嘱咐他俩一遍了,结果,还给秃噜出来了,幸亏他哥没走心,不然准保瞒不住。 “哎,兄弟,咋不举杯啊?来,跟哥走一个。”李二虎见卫成半天没动筷儿,端起酒杯和卫成碰杯。 “二虎哥,其他兄弟都还好吧?”卫成急忙找了一个新的话题。 “不错。你手下的,那俩夯货,李二,宋三,哎呀,兄弟你是没看见那,你走了以后,那俩夯货哭的哎,把我们都给哭掉眼泪了。”李二虎说着有些断篇,心情一激动,酒也顾不上喝了,“你说,你要不是胳膊伤了,哎,你踢我干嘛?”说着,瞅了下万明玉,然后接着咧咧,“就你立的大功劳,现在,咱虎豹骑,说不上都你的了。” “二虎哥,喝酒,喝酒。”卫成搭茬了两次,人家李二虎还挺能坚持,愣是把话说完了。 万明玉本来踢他,想叫他将话打住,结果人家还把他出卖了,这个二百五!忍不住偷眼去看卫成和西远,卫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西远,一会看看西远,加上白天卫成嘱咐的那些话,明情儿的怕西远跟着难过,没告诉实情。 西远看上去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 不过,别人喝高了,万明玉没有啊,别一会儿他们走了,人两口子在干仗吧?这事弄的。 “没事儿,明玉哥,你别想那么多,咱吃咱的。”西远给万明玉倒了一杯米酒,正眼都没扫卫成。 卫成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他哥今天不会把他关门外吧,实在不成,真得在厢房歇一晚? “唉!”李二虎叹了口气,他刚才被万明玉踢了好几脚,卫成又不跟着他话茬往下唠,很是令人惆怅,长山今天不知道咋了,唠嗑咋老跑偏呢? 也说不上是谁跑偏了。 “咋样,我们长山还成吧?那功立的,一般人赶不上吧?”西远听李二虎叹气,笑吟吟的道。 卫成和万明玉刚要伸腿去踢,西远一人瞅了一眼,那俩都忙把腿收回去了。 “那是,长关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千军万马的,眼看着,我们那点兵就要,就要完蛋,完蛋了,抵挡不住了。这要败了,可真连命都保不住。”提起当时的状况,李二虎虽然酒意仍浓,眸中却是一片深沉,“多亏咱长山兄弟,一箭把敌酋给射杀了,胡人才大乱,咱们才乘胜追击,把胡人一口气,赶出了永宁关。” “一箭定乾坤啊!”万明玉忍不住感叹道。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了,光李二虎秃噜出来的这些,就足够西远了解来龙去脉了,所以,他也不阻止了。 “就是啊,现在军中,不管是以前的老兵,还是后来的新兵蛋子,谁不知道卫长山?铁臂大弓,箭无虚发,哪个不赞声好?可惜啊,胳膊伤了,拉不了弓了,长山啊,瞎了你那一手好箭法了!”李二虎唏嘘道,卫成咧嘴笑了笑,看了看西远,讨好地给夹了一筷子菜。 “咋伤了?不是把敌酋射杀了吗?”西远继续跟李二虎唠。 嗯,还是跟长关兄弟唠嗑痛快,不像那两个,他说了半天,吭都没跟着吭一声。 “还不是,为了,呃!”李二虎打了个酒嗝,“为了救我们头?你也认识,那个刘副参将,一箭,呃,一箭,给钉胳膊上了。唉!要不然,刘副参将当时命准没。”李二虎真喝多了,说两句话,喝一口酒,不用别人让,自个儿滋溜滋溜喝的挺起劲儿。 喝完酒,不管别人听没听,盯着酒盅,继续嘟囔,“现在,人家升官了,禁卫统领,皇帝跟前的红人。兄弟,你要不伤了胳膊,估计现在不比他差。”西远点了点头,基本上把事情了解差不多。 他说呢,从回来,卫成咋那么老实,从不离手的铁臂大弓,西远说怕吓着村里孩子,不叫他拿,他就真没拿,即使去年冬天,俩人闹别扭,卫成跑出去打猎都没拿。 还有,平时好像也没用左手做过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2 对,西远非常肯定,卫成伤的是左臂,因为,嗯,卫成是个左撇子,小的时候,家里人吃饭,谁挨着他,俩人左胳膊和右胳膊准保往一起打仗,别别愣愣,要不是西远逼着,写字,人家差一点没用左手。 如今,回来这么些天,卫成吃饭一直没用左手。 西远记得在永宁关的时候,他还用左手呢,有一次俩人吃饭胳膊撞胳膊,西远被撞疼了,还往他左胳膊打一巴掌出气。 可是,回家后,卫成一直用右手吃饭,西远问他咋还把臭毛病改了?卫成说,在军营中用左手吃饭,总跟旁边的人别愣,影响吃饭,所以改成换右手了。还跟西远显摆,用右手跟用左手一样顺溜,原来是这么回事! 挺能编啊你,卫长山!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卫成摸着脑袋笑,一脸的讨好,不敢放开量喝了,一会儿还得哄他哥呢,喝多了咋哄?他一直瞒着没说,还不是怕西远跟着操心,估计这回知道了,一定还得想法子给他治。 “少喝点吧你,一会儿估计连北都找不着了。”见李二虎滋溜滋溜喝个不停,万明玉气得踢了他一脚。 “哎?咋又踢我?”李二虎嚷道,然后用手指往门外一指,“那不是北?那不是北?” “扑哧。” “哈哈哈。” 西远仨被他逗得都忍不住乐了,看来真是喝高了。卫成见他哥笑了,心下一松,也跟着嘿嘿乐。 “拉倒吧你,那是西,咱们在厢房饭厅吃的饭,瞧你喝得五迷三道。”万明玉恨铁不成钢,至于为啥管吃饭的地方叫饭厅,他可是不清楚,不过,听意思倒是很明了,长山吃饭前领他俩看屋子的时候,嘴里介绍过,万明玉给记住了。 想想也是,正屋堂屋人家布置成那样,一看就不适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不得专门准备个屋子吃饭? ☆、第150章 夜问 第二天,李二虎一觉酒醒,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胡咧咧的话,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身坐了起来,万明玉坐在窗前椅子上,看他那模样,没理他。 昨天当着他们的面,人家西远啥也没说,没责备卫成,可是,等他们走了以后,就不好说了,不知道那两口子一晚上怎么打饥荒呢,李二虎,你这个罪魁祸首。 “我昨个是不是喝多了?”李二虎先嘿嘿心虚的笑了两声,然后问道。 “问你自己个儿,那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万明玉起身去炕边叠被子。 “我,我不是喝迷瞪了嘛,嘴巴没把好门。”李二虎忙抢着把被子叠了,打开被厨,将被子放进去,长山家里的东西样样都好,看着舒服,用起来方便,以后他俩盖房子,也照这个来。 “没把门的?没把门的你就胡咧咧,昨天人长山特意嘱咐了又嘱咐,你可好,一转身给卖个底掉。”万明玉关上厨们,拿笤帚在炕席上扫了一遍,人家这屋子,又整齐又干净又保暖,都快秋收了,早晨起来不出屋,一点儿寒意都没有,想想昨天看见俩人住的东院,比这还好,要说不羡慕真是在撒谎。 “那咋整?要不,我去给长山道个歉?”李二虎摸了下脑门,暗暗责怪自己这嘴,一喝多了啥都往出秃噜,不过,嗯,昨天在长山家喝的酒可真好,酒坛子一打开,酒味一个劲儿往出飘,尝一口,嗯,绵长醇厚,烈而不辣,天啊,他李二虎这辈子还没喝过那么好的酒! 以前他喝酒,三碗五碗都没事儿,喝完了该干啥干啥,昨个没觉得喝多少,咋就多了呢? 李二虎不知道,西远酿的高粱酒度数高,有四五十度,外面普通的酒水能比嘛,那些酒跟现代啤酒似的,也就十六七度,人家一碗高粱酒赶得上他以前喝的三四碗了,你还跟以前的酒一样喝,不醉,就奇怪了。 “道啥歉?该秃噜的你一句都没少,人俩现在说不上咋闹饥荒呢,你在屋里好好给我待着,可别出去添乱了。”万明玉见李二虎要抬腿出去找卫成,连忙阻止道。 他俩正在屋里忐忑,卫成隔着院墙,喊二人过去吃饭。李二虎一听,如蒙大赦,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哎,兄弟,哥和你明玉哥正在这寻思呢,”他本来想说正他俩正愁卫成咋跟西远解释,忽然想到,自己这么大嗓门,西远也能听见,连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兄弟,昨儿没事吧?”说完关切的看着卫成。 “二虎哥,昨天可不讲究啊,你说,我把我哥给我酿的,最好的酒给你喝了,你可好,把我卖个底掉,昨晚我都没进去屋,在外面待了一宿。”卫成看李二虎紧张兮兮贼眉鼠眼小心翼翼的样儿,嘿嘿笑着逗他。 “兄弟,你说这事弄的,要不,哥给你哥陪个不是去?”李二虎一听,顿时无比自责。 “长山,昨的事……?”万明玉随后也出来了,关切的问卫成。 “呵呵呵,没事儿,刚跟二虎哥开个玩笑,我哥心疼我还来不及呢,哪能跟我生气。快,你俩快过来吃饭,昨都没少喝,今天早晨我们熬的粥,拌的清淡小菜,吃点清清肠胃,过过酒劲儿,要不胃口该不舒服了。”卫成邀请道。 昨天晚上,李二虎万明玉走了以后,卫成用他满含酒意的大脑,想:是装醉糊弄他哥,叫西远心疼他,把这事暂时先糊弄过去呢,还是看他哥咋个生气法儿,临场发挥呢? 卫成纠结了半天,西远跟本就没按照他那个牌路走。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俩人一进屋,西远对卫成道。 “啊?”卫成大吃了一惊,他哥向来很保守,他俩在一起,都是他主动,今儿咋这么豪放了?竟然一进屋,没等上炕,就让他脱衣服。这都急成啥样子了?卫成心中窃喜,俩眼噌噌往外冒绿光。 “想啥呢?能不能想点正行了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下,成天,满脑子除了那事儿还是那事儿,喝成这样了还没忘,“我是说,要看看你胳膊上的伤。” “哦,那个,早都好了。”卫成,嗯,如梦初醒,他就说么,他哥咋一下子变样儿了,这不对劲儿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让你脱就快点。好了?好了,还怕我看啥?”西远拿过来烛台,里面多点了两只蜡烛,三只蜡烛的光,明亮亮,为了能看得清楚。 卫成知道他哥铁了心要看,不想给看也不行,好在,外面的伤口早已经长好,从表面上看,除了个疤痕,别的都看不出来。 “你以前不看到过嘛,还问我咋伤的。”卫成一边说,一边把衣服脱下,将身子侧了侧,便于西远瞧,他身上,大大小小好几处伤疤,以前俩人在被窝里聊天,西远曾经抚着那些伤疤,细细盘问过卫成,这些伤都咋弄的。 卫成一律轻描淡写,让他一说,那些伤,简直跟小孩子不小心磕绊了一下,蹭破点儿皮一样。西远虽然不信,可是,想到卫成如今好端端地,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身边,还有啥好担心的,所以也没有深究。 “你那时候咋说的,自己还记得不?”不提以前还好,一提西远火气上来了,“还整个啥,跟同袍较量的时候,不小心把兵器架子撞倒,一下子扎枪尖上了。行啊你,挺能编啊。” “哥,你记性可真好,我随口那么一说,你就给记住了,奖励一下。”卫成笑嘻嘻地亲了西远一口。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还没找你算账呢。撒谎还撒的挺长远,一撒一年,要是二虎哥不说,你是不是准备骗我一辈子啊?”在卫成伤口留下疤痕的地方,西远拿手,按了按,一点一点加重力道,边按边看卫成的反应。 “没事儿,都好了,你看,一点儿都不疼。”卫成看西远用心的查看,急忙解释道。 “真的?诺,卫长山,把你左胳膊往起抬,能全抬起来我今儿既往不咎。”西远见卫成还想轻描淡写,于是道。真以为他啥都不明白呢,他现在是不咋给人看病,可是,一般的常识还知道,卫成那伤一定伤到骨头了,要不,咋弯不了弓,射不了箭,不敢使劲儿呢。 “真的?我可抬了啊,你说话得算数,别等我全抬起来你再后悔。”卫成开玩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往起抬胳膊,你别说,还真能抬到与肩膀平齐的位置,只是再往高就吃力了。 “行了,别费劲儿了。”西远看卫成还想努力往高抬胳膊,连忙阻止道。 “哥,真没事儿了,你看,现在拿东西、干点啥,都能用,只是太吃力气的做不了,其余的,啥都不影响,去年我过生日,你给我唱歌,唱睡着了,我不还把你抱炕上了嘛。”卫成一副诚恳无比的模样,再插科打诨,他哥就得真生气了,至于抱西远,那还不容易,一百多斤,他一个胳膊差不多都够用,左臂根本不用太用劲儿。 “爱有事儿没事儿,你自己不当回事我干嘛当回事?”看完,西远将烛台放到炕沿边的小几上,“反正又不是我,没事儿想弯弯弓搭搭箭啥的。” 要说西远生气,也不是生气卫成有事不告诉他,为啥不告诉他,那还用问吗,一定是怕他跟着揪心。他生气的是,卫成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啥事都想着硬抗,他又不是女人,怕风怕雨,有啥可瞒的?一年了,估计想康复不容易,早耽误了。 “哥,我没不当回事儿,我就是没跟你说,想让你过几天清静日子,我知道,我没在家那几年,你一定过得不安心,这下,我回来了,还让你整天跟我愁这愁那,我这心里难受。”卫成说着,想起了那些离别的日子,伸手将西远抱在怀里,“我有你,就足够了,能不能弯弓,能不能搭箭,无所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3 “哥知道,咱这不是在一起了嘛,以后也不会分开。”西远对卫成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抬起手,回抱住卫成,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哥只是觉得,你要早说了,咱想法子治治,胳膊还能康复也说不定。”说到这里西远打住了,他不想给卫成吃后悔药。 “哥,我没不当回事。回来后,我就找咱家狗蛋给看了,这一年,狗蛋都给我治呢,刚回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抬不起来,现在能抬到跟肩膀平齐的位置,好多了。”卫成低头,在西远脖颈那儿亲了两下。 “啥,狗蛋知道这事儿?”西远一听,也不感伤了,一下子放开卫成,问道。 见卫成点头,“小韦也知道?”西远继续猜测。 然后,卫成只好又点头。 “好哇,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连狗蛋都叫你给教坏了。”说着西远抬腿脱下鞋,拿着鞋底子,开始满屋子追卫成打,他们卧房里,地上也铺着棉麻织就的“地毯”,一点儿不凉。 “哎呦,哎呦,西长关,你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再打我可打你喽。”卫成一边躲,一边还得算计好,咋样不着痕迹地叫西远堵着打两下出出气,真是辛苦啊。 “啥?你还敢还手,还敢打我?来,来,卫长山,你打我一个看看?”西远撵卫成打了半天,跑的呼哧气喘。 “干嘛还手?我打你又不用手。”卫成站在离西远两步远的地方,见西远跑的面颊泛红,坏笑着道。 “不用手?”西远蒙了,“不用手你用啥打?” “你说呢?”卫成大步过来,一把将西远抱住,挺胯往西远身上顶动两下。 “你!”西远的脸腾一下红了,这个下流胚,不知道哪学的这些坏水,前些日子去滨江府,还弄回来些“画着图的书”,要多黄有多黄,没事儿按着西远,非得跟他一起看,看完还要按照上面的来一发。西远拧不过他,跟着试了几次,私下里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死个人。 “咋?要不,咱现在试试昨天看的那个?昨晚你偏说,今天要接二虎哥他们,别别扭扭,说啥都不肯。”卫成在西远耳朵眼里吹了一口气,毫不意外的感觉到西远抖了一下,现在,卫成对西远的身体,比西远自己都了解。 “滚一边儿去。”西远不好意思了,抬手给了卫成两鞋底子。 卫成:“哎,你还打,你再打?” 西远拿鞋底子,piapia,又给了两下,这可是你自己叫打的,跟我没关系。 卫成:“还打?再打一个?再打一个?” 西远piapia,又给了两下。 卫成:…… “西长关,我可真不客气了,本来想放过你了,现在,该我打你了。”卫成说着,将西远往炕上推,西远伸直胳膊抵着炕沿,不叫他得逞,不过,嗯,别看卫成一个胳膊能使劲儿,人家战斗力照样超强。 然后,然后? 然后某些人当然被“就炕正法”了。 然后,然后? 然后,早晨的时候,卫成就趴着墙头喊李二虎,万明玉吃饭鸟。 ☆、第151章 看诊 吃过早饭,西远催卫成去把长朔叫来,好仔细问一下卫成胳膊的情况,同时也给万明玉看看。 卫成答应着,把嘴里最后一口粥咽下去,起身往出走,还没走到月亮门,就看见西韦抱着小闺女,西阳抱着黑胖,西方抱着白胖,几兄弟边说边笑呵呵的往这边走。 卫成站在那里没动,等几个弟弟过来。 “二爹爹。”前前一看见二爹爹,连忙张手叫卫成。 “有你二爹,就不要小叔了,是吧?”西韦拍了前前一下,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 “好小叔。”前前才不怕呢,小叔总爱逗他,前前都知道,不过,被二爹爹抱过去以前,还是伸手讨好地给西韦搂个脖儿,贴了个脸,讨好小叔。 “就知道用这招。”西韦不绷着脸了,亲前前一下,把小侄女递给二哥。 “别看就一招,对付你足够了。”卫成笑着说。 “可不呗,知道小叔稀罕我们前前,拿你没辙。”西韦拿手指捏了捏前前的脸蛋,前前咯咯咯笑着,把脸藏在二爹爹的怀里,不叫小叔捏。 “你们几个咋过来这么齐?”卫成问。 除了西勇没在家,三个都来了。 “你那俩好朋友不是过来了吗,我们来见见。”西韦边走边说,二哥的朋友来了,他们做弟弟的哪能连面都不露。 听了西韦的话,卫成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虽然自己现在别户另居,名义上除了西家义子,已经没有其他关系了,可是,西家从老到小,还是把他当做原来那个卫成,一点儿没有外道过。 几个人转过月亮门,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李二虎和万明玉了。 “二虎哥,明玉哥。”西韦几个急忙打招呼。 前前一看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人,小闺女胆子小,连忙把脸又藏到二爹爹怀里,不过,藏了一下,一想自己有二爹爹撑腰,谁都不用怕,于是又抬起头,带着一丝胆怯的打量二个人。 人家黑胖白胖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看见李二虎二人,两个眼睛瞪得溜溜圆,还咧着嘴乐,然后拽着西阳和长朔的胳膊往地下出溜,要去姐姐的房间玩。 “叫伯伯。”西远对仨小家伙道。 “伯伯。”前前乖,很有礼貌地喊了声伯伯,那俩喊得就有些心不在焉,卫成将前前也放到地上,姐仨手牵着手,一起往儿童房跑了。 “嘿,你别说,对比还真挺鲜明。”李二虎看着黑白二胖忍不住乐。 “别瞎说。”万明玉阻止李二虎瞎咧咧,看人家孩子养的,不管肤色怎样,健健康康,活泼可爱,招人稀罕。 “我又没说不好。”李二虎摸了摸头,呵呵笑道。 “这是长度、长若、长朔弟弟吧?”万明玉跟西韦几个打招呼,真是各个不凡,进退有度。 “明玉哥,二虎哥。”西韦几个正式抱拳施礼,两厢见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4 西远先让长朔给万明玉把脉确诊,看长朔眉头越皱越紧,诊过又诊了一遍,心里跟着紧张起来,旁边李二虎急的,脑门子都出汗了,生怕有个不好。 “明玉哥这病,本来没啥大事,”长朔诊毕,收回了手,“不过,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成了顽疾。” “那,那,是不是很严重?”李二虎着急的问。 “听大夫说,别瞎搭茬。”万明玉自己反而看着不那么在乎,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情况比三年前西远给看的时候,只有更糟糕。 军营辛苦,尽管李二虎用心给将养了,还是留下了病根儿。 “没事儿,二虎哥,你别紧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将养,以后可能慢慢好起来。”长朔心眼实,有啥说啥。 “兄弟,你给明玉好好看看,只要能治,卖房子卖地咱都治。”李二虎红了眼圈,要是他不贪图军中职位,早些像卫成一样解甲归田,是不是会好一些?心里简直懊悔莫及。 “拉倒吧你,还卖房子卖地?”万明玉都被李二虎给弄笑了,哪有房子?地还是人长山给垫钱买的呢。 “不是,我……”李二虎不知道怎么说好,看万明玉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止不住心疼,估计他自己早都有心里准备了。 “长朔,要是从现在起坚持吃药,饮食上注意,好好将养,应该能好吧?”看李二虎那模样,西远跟着揪心,这俩人当初在永宁关,算是跟他们走的比较近的,他不希望熟悉的人中出现不幸的事情。 “没事儿,一点一点的就好了。”人长朔不着急,慢条斯理的说,看李二虎那模样还咧嘴笑了两声。 他一这样,李二虎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看来是他想多了,只要人没事,花费多少代价他都给治。 “行哎,小老七,还学会吓唬人了。”卫成屈指去弹长朔的脑门,长朔一歪头躲过去,转身给了卫成一个白眼,鼻孔里还哼了一声。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李二虎这下高兴了,不知道说啥,搓搓手站那傻乐。 万明玉看完病,俩人坐在那里和西家兄弟聊天,西远见他面露疲惫之色,精神短缺,估计身体不好,又奔波了这么长的路,太累了,所以,催促他俩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有时间再好好和几个弟弟聚。 万明玉没有客气,跟西家几个招呼了一声,起身和李二虎回去了。 剩下西家几兄弟,西远开始发威。 “长朔,给你二哥看看胳膊,看看还能用不能,不能用直接给废了吧。”西远貌似漫不经心的道。 “啊?”长朔张大了嘴,大哥知道了?那是不是生气啦?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 “哥,你咋知道的?”西韦不怕他哥,笑嘻嘻的搂着西远肩膀问,丢给卫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西远:“你猜。” 西韦:“猜啥,那还用猜,指正二虎哥说出来的。” 长朔:“啊?五哥,你咋知道的?” 西阳:“明摆着嘛,二虎哥和明玉哥昨个来的,今儿大哥问的,指正他俩说出来的呗,看明玉哥的样子,说话做事不是冲动的人,那一定是二虎哥说的。” 西远:“行啊,猜的很准,分析的很透彻,都长本事了,学会一起骗我了啊!” 长朔一听,急了,“大哥,我没想骗你,是二哥不叫说的。”马上出卖卫成。 “哥,我们不是怕你知道了着急上火么,反正也没耽误给二哥治,对吧?”后一句是向长朔问的。 “对,大哥,二哥的胳膊我一点儿都没敢给耽误。”长朔急忙表态。 “行了,行了,过去的我就不提了。”西远看那几个一脸讨好的笑,也不难为几个弟弟了,这是为了他好,他还没矫情到不知好歹的地步,“来,长朔,给大哥说说,你二哥的伤咋样,还有,明玉哥的病好不好治?” “二哥的伤,虽然不能全好,但是慢慢恢复,以后干啥应该不耽误。就是明玉哥的病有些不好治,耽误了。”长朔挠了挠脑袋,啥事都瞒不过大哥啊。 “咋,你刚才不说没事儿吗?”卫成跟那俩关系好,一听着急了。 “笨,我不是为了稳住他们嘛,你没看二虎哥急成啥样子了?”长朔又翻了二哥一个白眼。 “那,能治好吗?”西远试探性的问,他从昨天见面就觉得万明玉脸色很差,身体亏的厉害。 “全治好有些难,只能一点一点将养,看情况。”大哥问话,长朔当然实话实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西远知道,有些病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慢慢的,拖成了大病,万明玉看来就是这种情况,不过,看万明玉的样子,是个要强的,只要精神不倒,就有希望。 “好啊,还学会说一半留一半了。”西韦捏捏长朔的脸。 “哎呀,五哥,你再捏就给我捏变形了。”长朔打了个哈欠,依在西韦身上道。 “长朔,是不是累了,咋还弄出来对黑眼圈?”问完病症,西远才注意到长朔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没事儿,大哥,昨晚没睡好。”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是不是半夜想媳妇了?”西阳在旁边逗小老七道。 “净瞎说,哪有哥哥这么开弟弟玩笑的?”西远拍了西阳一下,西阳笑着挠了挠脑袋。 “该,让你笑话我,叫大哥骂了吧?”长朔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 “行,我们小老七厉害,有大哥给你撑腰,我们都不敢惹,行了吧?”西韦笑道。 “那是。”长朔得意洋洋,很是往起抬了抬下巴,像个骄傲的大白鹅。 “哎呦,我咋又听着大白鹅嘎嘎叫了。”西韦逗长朔。 “五哥!”长朔可是知道大白鹅的典故,那是专门给六哥用的,咋安他身上了?所以,用力一下子扑倒了西韦,哥俩闹成一团。 “好了,别闹了,来,老七,在哥这儿睡一会儿,补补觉,以后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西远将长朔领到卧房,拿出枕头和被子,安置长朔睡觉。 “哥,我也要睡一觉,你这可真舒服。”西韦耍赖到,西远这几间房,完全按照现代家居的样式布置,整整折腾了小半年,尤其卧房,懒散中透着一股子闲适的味道。 “去去去,你又不缺觉,别影响我们长朔,走,咱几个去堂屋做会儿,一会哥给你们做好吃的。”西远边说边往起拽西韦,推着他往外走。 “哥,不带这么偏心的,咋长朔能睡我就不能睡啊?”西韦一边让哥哥推着一步一挪的往外走,一边叫嚷。 炕头那儿,长朔听着五哥的话,咧嘴偷乐,五哥叨咕好几回大哥卧房舒服,想来睡一觉,大哥都没让,今天却让他睡了,长朔觉得好幸福啊!睡醒了得好好馋馋五哥! 想着想着,长朔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5 “这孩子,可真能睡,别等他了,咱们先吃吧。”过了中午,长朔还睡的很沉,西远没忍心把他叫醒,决定哥几个先吃。 “不知道干啥了,熬成这样。”西阳一边拿筷子夹菜一边道。 “还不是他那些药田,和树林子里的山参。”西韦咽了一口菜说。 “不光这些吧,前些日子,老七隔不几天就往出跑,说是给人看诊,估计又碰到感兴趣的病人了。”卫成给西远盛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先凉着。 “眼看要秋收了,药田里的药材有些也要收,你们没事儿帮着老七些,孩儿还小呢。”西远叮嘱道。 “知道了哥。”西韦几个点头。 “哥,你说,我也没得罪咱长朔啊,他没事咋跟我爱搭理不搭理的,实在不行了,要不就是大白眼,鼻子里哼两声。”卫成夹了块肉放到嘴里,他现在是无肉不欢,西远怕他吃出啥高血压高血脂来,强行规定了他每天食肉量,弄得卫成觉得自己现在跟家里毛豆角虎头一个待遇。 毛豆角十四五岁了,在狗界已经是老人家,现在懒得很,没事儿趴在院子里房檐下和虎头一起晒太阳,西远明令禁止给俩“老家伙”吃太多的肉,对身体不好,也难消化。 “不能吧?咱长朔都多好了,你净冤枉我们老七。”西远一边拿小勺搅拌着粥,一边回答卫成。 “哥,你别说,今儿我还真看见老七跟二哥翻白眼,哼鼻子了呢。”西韦给二哥打证言。经他一提醒,西远也想起来了。 可是,长朔的性格,不是事事的孩子啊,估计还是卫成惹着人家了。 “你自己想想,哪儿把老七惹翻了,不然人家咋不跟别人翻白眼,专跟你?”西远道。 “我就是想不起来才问你,”卫成摸了摸鼻子,“从我回来就没给我好脸儿,这个小老七,我问他为啥,他还不说,光给我白眼。估计困成那样,是翻白眼翻的。”说着说着,卫成自己呵呵乐起来了,他倒是没有往心里去,长朔小的时候,跟他也很亲近,他还教过长朔拳脚,尽管长朔现在没事翻他白眼,可是该给他治伤,半点都没耽误。 “净污蔑我们老七。再说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我们就更不知道了。”西远吃完了,撂下筷子,盛了一勺子汤,嗯,溜溜缝儿。 “二哥,你要想知道为了啥,那还不容易,找李原呐。”西韦给卫成出主意。 “老五说的对,李原成天跟着小老七,老七啥事他都知道,一问一个准。”西阳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接话道。大哥做的菜就是好吃!可惜,现在大哥不总做了,吃一回得多吃点儿。 “这个主意不错,明儿我问问李原去。”卫成一听,马上明白,自己真够笨,没想到这个。 吃过饭,卫成到前前房间看了看,他们为了等老七,吃饭晚,仨小的等不及,西远做菜,卫成领西韦西阳给仨孩儿喂饱了,领着遛会儿食,都哄睡午觉了。如今,前前床上,挨着仨个小脑袋瓜,睡得很熟。 长朔黑甜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晚霞的余晖撒在院子里,几个哥哥说笑的声音从窗户那儿传进来。真舒服啊!长朔伸了个懒腰,有些不乐意起,五哥说的对,大哥现在这个卧房比正院那个还好。 他现在住的就是西远原来的房间,长朔是大哥的盲目崇拜者,西远一搬到这个院子,长朔马上申请,要大哥原来那个房间,住进去后心里美滋滋,咧着嘴乐了好几天。 如今,这个卧房比那个还好,嗯,以后自个成亲了,一定照大哥卧房的样子收拾,有空得找冬梅商量一下,长朔心里想到。 西韦和西阳两个很奇葩,看长朔一直睡着,猜大哥答应给长朔做好吃的,一定会做,所以,赖在西院根本没打算走,一人占据了沙发,一个占据了摇椅,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惬意的很。把卫成急够呛,看来今天一直到天黑,甭想二人世界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哥几个团团坐着又来了一顿。 卫成说找李原问问,没有马上找,因为在他心里,这不啥大事;再一个,李二虎俩人奔着他来的,长朔给看完病,开了药方,有些药他们家有,有些没有,他还要领着李二虎去买药,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安置好了两个人,秋收又到了。 家里的田,加上他和西远的,小四百多亩,还要帮长朔收拾药田,整整忙活了二十多天,才暂时告一段落。 这天,卫成骑马从田里回来,走到村头老榆树下,看见一个身影蹲在地上,那不是李原么?他怎么没跟老七在地里? 心里疑惑,卫成下马走了过去,拿鞭稍敲了李原肩膀一下,“干啥呢在这?” “二,二少爷?”李原砰的一下蹦起来,一看是卫成,咧嘴笑了一下。 “咋了这是,谁招你了,怎么还哭了?”李原眼圈通红,眼泪在脸上还没擦干净呢。 “没事儿,没事儿,嘿嘿。”李原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儿咋哭咧咧的?这能叫没事?”卫成敲了一下他的头,“谁给你气受了?小老七?不能啊。”卫成一边问一边思索。 “真没事儿,我就是,我就是想我娘了。”李原支支吾吾的。 “拉倒吧,你还记得你娘啥模样吗?十五六年了,现在才想,糊弄鬼呢?”李原很小的时候,他娘就没了,所以印象不深,要说想娘想哭了,谁都不会信。 “那咋的,就不兴我没事儿琢磨琢磨,想想啊,咱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原又换上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少耍贫嘴,要说快说,不说的话,我走了。”卫成懒得理他,翻身上马,准备回家,就李原那无赖样儿,能欺负他的人不多。 “二少爷,”李原见卫成真要走,迟疑了一下,突然,像下了狠心似的,往前跑了两步,拦在卫成马前,红马“咴咴”叫了几声,抬了抬蹄,它通些人性,经历过战争,对主人不利的人,有时候抬蹄就踢。 “说吧,啥事?”卫成抚了抚红马的鬃毛,红马安静了下来,马蹄在地上踏了两踏。 ☆、第152章 诊金 卫成骑在马上,等李原说因由,李原踌躇了一下,梗着脖子喊道,“二少爷,四少爷和三老爷忒气人了!” “什么?虎子和老叔?他们咋,是不是磋磨我们老七了?”卫成一听,愣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是西虎和三叔的事情,这俩人一个是狗蛋的爹一个是哥,李原成天跟着狗蛋,所以,李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卫成就猜到一定与狗蛋相关。 “嗯,”李原点了点头,“他们太缺德了,就认钱,也不管七少爷咋样。”李原越说越生气,两个拳头捏的嘎巴响,恨不得打那俩人两拳的样子。 “你是个死人吗?”卫成跳下马来,拿鞭稍敲了李原一下,“就由着他们欺负老七?身上这俩脚印咋回事,他们踢你了?”李原身上明晃晃俩大脚印,刚才卫成着急回家,没怎么着眼看,现在不急,马上发现了。 “嗯,可是,他们一个是七少爷的爹,一个是哥。”李原瞪着眼睛,满眼的不甘。 “这榆木脑袋。我问你,你可是我们家的家奴?”卫成拉着李原坐到树下。 “不是。”李原挠了挠脑袋,当初年纪小,觉得做了家奴生活就有了保障,为此,还跟大少爷磨叽了好几天,直到大少爷把栓子哥他们的契约拿出来,他找七少爷问了,才不情不愿地签了雇佣契约,现在他年纪大了,才晓得卖身为奴和自由平民有了多大区别。 “那不得拉,你怕他们干什么?”卫成道。 “他们不是七少爷家的人嘛。”李原底气不足,他是跟大少爷签订的契约,按理,如果不是大少爷不要他,别人谁发话都不好使,所以,他真没必要怕四少爷和三老爷。 “我问你,大哥当初为什么收留你到我家,又为什么让你跟着老七,别的事情都不用管?”卫成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李原揍一顿,想想狗蛋昨天那俩黑眼圈,一定跟他那哥和爹干的好事分不开。 “为了,为了照顾七少爷,大少爷说七少爷人单纯,容易被骗,怕他被别人欺负,我跟着,给七少爷撑腰。”李原越说声音越低,七少爷的事情,一直都由他来打理,西家人从未指派其他活计给他,只要跟着七少爷就好。 找七少爷看病的人,事先都要经过他过滤一下,征询七少爷心意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诊,可是,他碍于三老爷、四少爷的身份,没敢吱声,给七少爷添了不少烦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6 李原越想心里越不得劲,自己的确是失职了,自从他打理七少爷的事情以来,西家从上到下,很少有人横加干涉,全部由他全权处理,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他却辜负了大少爷的期望! 人家李北就不一样,三老爷和三太太想去鸡场,拿一篮子鸡蛋拎两只鸡,没等进去呢,人李北就给拦住了,啥,要鸡蛋要鸡?这鸡和鸡蛋可不是我们自己个的,是东家的,要是想要,我跟管事的栓子说一下,他要是答应了你再来。 跟栓子说,栓子直接就回,行,我问下老爷和少爷,他们答应的事我一定照办,您明儿后个只管来。 西老三公母俩一听,哪里还敢磨叽,马上回头,连鸡场门都进不去。 想过问一下药田,人家栓子也说了,这药田虽说是七少爷管着,可是家里老爷说了,有啥事还得禀明,经过他们同意才能去办。所以,西老三两口子也插不上手。 至于城里的药铺,更不用说了。虎子有一次打马虎眼,想从铺子里支取些银钱花,铺子掌柜没给,让他找张财,张财理都没理,铺子的账本往前一递,你想要支取?谈何容易,别说是你,家里其他少爷来了,都得有大少爷的凭据,不然,谁都取不出一文来,虎子马上夹着尾巴跑了。 只是到了他这里,被三老爷,四少爷合伙给唬住了,害得七少爷跟着受了委屈! 李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实际上他也真这么做了,扇了自己俩巴掌以后,李原蹦了起来,“二少爷,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立在那里,一副等着受罚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卫成几句话撬开了李原的榆木脑袋,目的达到,马上关心到底三叔和虎子干了啥缺德事情,“说吧,他们咋祸害老七了?” 原来,狗蛋不是医术好嘛,现在彦绥县都知道莲花村有个小神医。又因为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较多,这样好个地方,人们来玩,难免对此地的人和事好奇,没事儿坐在一起,聊天侃大山时,互相聊些莲花村的逸闻趣事。 要说莲花村的逸闻趣事可是不少,人家出了四举人,俩公差,还有一位小神医,据说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曾经有个病人,都在家等死了,后来,家里人抱着试试看的年头,求来人家小神医给治病,结果,人家两副药下去,给治好了。 其实那件事说的有些悬乎,本来是庸医误诊,病人得的是肠胃感冒,大夫给当成风寒感冒治疗的,话说大冬天的得肠胃感冒的人的确有些少,这个大夫也是个死脑筋,结果病人越吃药,病得越厉害,后来渐渐性命不保的趋势。 后来,请去了长朔,长朔心思单纯,不会东想西想,诊断出来病症如何,就给开啥样的药方,感冒常常就是这样,药如果吃对症了,两副药就好,如果不对症,严重的都会有生命危险,所谓的小感冒拖成大病,也不是没有。 但是,老百姓不懂啊,人家老大夫看了治了好几天,没治好的病,叫西家小大夫两副药给治好了。 他们家人跟村里人讲了,村里人跟认识的亲戚朋友讲了,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把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 不过,狗蛋的医术的确精湛,这跟他用心专一,不为别的事情分神息息相关,有那么一类人,某些方面拥有过人的天赋,一旦能够潜心从事这方面的事情,就会做出惊人的成就。 但是,世事不由人,所以,很多这样的天才从事着自己不喜欢不擅长的事,上天赐予的禀赋不得伸展,生生埋没。 好在,狗蛋有大哥从小给予的良好环境,他自己又肯专心研究,所以,还是无比幸运的。当然,我们狗蛋的确治好了好几例疑难杂症,狗蛋的医术,如今不仅在彦绥,在滨江府也可以说是数得上的。 因为自己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又因为大家的口口相传,基本上,来过莲花村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小神医,不过,不大能见得到,人家夏天在药田与林地里忙碌,冬日在家里潜心医药,家人保护的好,一般二般的人,见长朔不大容易。 不过,长朔不好见,但是有的人好见啊。 西家老大家老二家门户高,家里人都忙乎正事,外人轻易搭不上话,但是,西老三家不是啊。 他们父子每日里除了游手好闲就是游手好闲,吃饱喝得,就是找人扯闲篇,天南地北胡扯一通,因为家里其他人争气,村里人虽然知道他们父子啥德行,却也不得不跟着高看一眼,西老大,西老二再不得意这个三兄弟,不也给盖了房子,供着吃喝嘛,亲兄弟,打折骨头连着筋,怎么都比别人亲,不然,咋没看见西家给两事旁人盖个房供吃喝呢。 要说西家,现在已经不是一般农家了,那几百亩田,还有每天用车往出拉的鸡蛋,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真像个聚宝盆似的,净等着在家里数钱了。 西家起家,一开始村里可能有人不忿,闲言闲语,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人家真的发迹了,跟他们不一样了。 虽然彼此拉开了距离,但是毕竟乡里乡亲,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事情求到人家头上呢,所以,甘不甘心另说,跟人家凑凑近乎,搞好关系很主要。所以,村民虽然不待见西老三家,但是,还是跟他们来往。这也是靠近西家的,一个不算捷径的捷径。 人心趋炎附势,就是如此,这是世态常情,何时何地都是这样。 卫老三和虎子,没事往人群里一扎,开始白话,啥他们家有几百亩地,多少药田,养了多少鸡,城里铺子开了几家等等。 村里人耳朵里听着,嘴里恭维着,心里嘲笑着,还真当他们不知道呢,这些哪里有一样是你家的?都是人家西老大,西老二的,嗯,就那五十亩药田,据说是给了你家小儿子,不过,听说得的银钱老太太给把着,也到不了你们手,有个啥吹的。 西老三和虎子也不傻,村里人表面上恭维,背地里瞧不起他们,他们心里也清楚。西明文西明武虽然给他们盖了个窝,供吃供喝,也只是保障他们不至于冻饿而死罢了,要说天天吃喝多好,还真不能够。 这爷俩好吃懒做,没事等着房顶往下掉钱的主,以前家里还种几亩田,现在种都不种了,佃给了别人。他们家都是地主了,他们还去锄地,多丢人啊。 本来,当初给建房子的时候,按照西明武的意思,给建个土房得了,他看不上老三一家。其实,西明文也看不上。 后来还是西远发话了,他说,你给建个土房,土房需要精心维护,年年上泥抹墙,瞧他们那懒样,准保不会做,没两年就得住倒了,到时候还得给盖,不如建个砖房,扛糟害,不是为了他们,只求自己一个省心。 西明文,西明文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因此给建了几间青砖房,一个是为了安安老爷子老太太的心,一个是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 砖房虽然住着,不过,西老三家多余的银钱却是没有。 想吃点好吃的,穿好料子的衣裳,享受享受生活,那得有钱啊。 西老三媳妇,没事儿找不点要,不点给的有限,而且,老婶还私藏起一些,搭帮娘家那头。狼多肉少,哪里够他们花的。虎子成亲后,想跟媳妇用私房钱买点啥,手头不富裕,买不了,只好想些歪主意。 话说,那些来游玩的人,知道了莲花村有个小神医,回去认识的人里,有得了啥不好治的病,自然会想起来,建议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请得动人家。 狗蛋不好找,找到了也有李原挡着,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把病看了。人就是这样,越不容易得到,越觉得好,有那富人家,明明不是啥大病症,也想请一请西小大夫。 以前这样的,基本上都被李原给挡回去了,七少爷说了,救人一命算是积善行德,有没有钱都给治,只当做好事练习医术了,那些病不重,还来请的,纯粹没事儿瞎折腾,给多少钱都不去。李原很听七少爷的话,严格执行着。 结果,那些有钱人,越请不到越想请。有人打听,看能不能通过莲花村的人脉,把人请到,他们可以高价钱出诊费。 你别说,啥时候都有贪财的,就有村里人给指点,西家小大夫,你找他和西家其他人没用,人家不缺你那俩钱,给多少都打动不了,要想奏效,得找他亲爹亲哥,估计把他俩打发满意了,能给想辙。 西老三和虎子一开始,还没应,端着西家人的架子,可是,架不住人家诊金蹭蹭往上长,等长到五十两的时候,他们矜持不住了,哎,你别说,这还真是个来钱道,不用费事,只是让狗蛋给看看诊,把把脉,开个药方,钱就到手,真不错。 所以,他们私下里收下了诊金,觑空逮着狗蛋,叫狗蛋去给看诊。狗蛋一开始没在意,说白了那是他爹和他哥,他也没法子,不乐意也给看了。 人们一看,这招挺好使,后来找李原没用,就来找西老三和西虎,只要钱给的到位,那爷俩不管啥情况都敢应承。 为此,李原跟西老三虎子嚷嚷过两回,可是,人家说白了是七少爷的爹和哥,没看七少爷都得应付嘛,西老三和虎子一瞪眼,李原还真有些底气不足。 狗蛋应付了两回,发现不对劲,西老三他们再来找,他就死活不肯去。那爷俩开始耍赖,说收了人家银钱,都已经花光了,不去给看诊,得加倍还给人家,他们手里可没有,人家如果找他们麻烦,看狗蛋咋整。 狗蛋想着,数额少的话,用自己的私房钱还了得了,结果一听数额,当时瞠目结舌。他的钱都奶奶给存着呢,手里只有些零花钱罢了。何况,啥胆子啊,看个诊敢收人家那么多! 李原知道后,也急了,这么多钱,人家要是闹起来可不是小事,嚷嚷着要跟家里大少爷说。狗蛋一听也急了,大哥的身体从二哥那年离家,病了一场后,一直不怎么好,他给调理好几年,一直到去年二哥回来,才好的差不多。 人家二哥胳膊伤了都不跟大哥说,怕大哥操心,自己咋能因为这事让大哥堵心呢。所以,他拦着不叫李原告诉。 不告诉大哥,狗蛋心思单纯,又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好给那些人看诊。平时还要忙乎药田,林间的山参,钻研药方医术,可把狗蛋累坏了,不然,咋生生弄出来俩黑眼圈。李原知情,见七少爷忙成那样,急的直跺脚。 西老三爷俩可不知道心疼,揣钱揣的那个热火朝天,兜里鼓鼓的,更加扬眉吐气,狗蛋可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弟弟,自家人,看谁还能说啥。 今天也是,他们又接了一个人的钱,琢磨叫狗蛋去给看诊,结果到田里一看,西阳跟狗蛋收药材呢,没敢吭声,直接偷着把李原叫了出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7 李原不想给七少爷接诊,跟这爷俩抢白了两句,结果,叫西老三和西虎一人给踹了两脚。 李原哪里受过这个屈啊,他要饭那几年都没吃过这样子的哑巴亏,后来跟了七少爷,根本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重话都没说过。 越想自己个越委屈,想想更委屈的七少爷,李原蹲在树下,掉了两个眼泪疙瘩,结果叫卫成给遇上了。 “你说你,长没长脑子?”卫成气得拿鞭稍又敲了李原一下,“老七不叫你告诉你就真不告诉,再说了,不跟大少爷说,你不能跟我,跟老三老五说吗?真是个笨的。” “二少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么犯浑了。”李原真后悔了,他要是早说,七少爷能难为成那样么。 “还有,以后虎子要是敢踢你,你就踢回去,怕他个球?”卫成看李原那样,气不打一处来,熊孩子,平时瞎嚷嚷的本事,碰到事反而没主意了,估计被三叔和虎子是狗蛋亲爹亲哥的身份给吓住了。 “啊?那能行吗?”李原瞪大了眼问。 “咋不行,我不说了嘛,你不是我们家的家奴,就是长工契约,也是跟我哥签的,跟虎子有毛关系,用你不用你还不是我哥说的算,你怕球?”卫成道,不把李原的胆气壮起来,以后少不了还得受那爷俩的辖制。 “可是,可是……”李原挠头。 “行了,行了,你就是个完蛋玩意,一点用都没有,还指你护着老七呢,我看是没指望。”卫成一脸的失望。 “谁说的,我怕过谁?”李原一听,蹦了老高,一脸的不忿。 “那这事怎么说?”卫成盯着李原的眼睛问。 “我,我,我就怕我打了他们,他们是七少爷的亲爹亲哥,我怕,怕伤了七少爷的脸面,七少爷以后不待见我。”好吧,李原也不是啥都不怕,他最怕的是狗蛋不理他,不待见他。 “你还考虑的挺多,我问你,我们老七是那样分不清是非的人吗?”卫成被他给气笑了。 “嘿嘿,好像不是。”李原想想七少爷心眼好的模样,真是他多想了,“二少爷,你等着,他们再敢难为七少爷,我不揍他们个球的。”李原瞪圆了一双眼睛,貌似很盼望这个机会的到来? “去去,说风就是雨,做事情要动脑子,知道吗?我看你这脑子是白长了。”卫成瞪了李原一眼,满肚子坏水不知道哪去了,难道跟狗蛋待久了,也变单纯了? “呵呵,我知道了,您就擎好吧,以后再不会有这事发生了。”李原表决心。 卫成转身回了家,想想事关三叔西虎,别说李原不好处置,连他都不好吱声,他毕竟也不是真正的西家人,现在又令户别居,归了卫氏宗族。 所以,卫成悄悄叫来了西韦,两个人嘀咕了一通。 要说卫成和西韦,可是从小的好搭档,一起没少淘气干坏事,所以,啥事都是一拍即合。 第一件,要把老七看诊的事情了结。 因此,第二天,二人叫来李原,将长朔还没看完的三家,问了下情况,竟然都是没啥大毛病,没事儿想调理身体的。成天说没给看好,觉得花了大笔银钱,不折腾小大夫几次,补不回来。 西韦和卫成骑马,李原指引着,来到这几家,要说有钱,人家还真有点儿,高门大院的,可是,西家来的这哥俩身份可不一般,卫成军营走一回,回来那种不怒自威,任何人不敢小觑,西韦,人家是举人老爷,县令都能搭上话。 二人一来,这家可是着了慌,忙端茶递水。卫成和西韦没难为人家,直接把他们给的诊金原数奉上,只说家里七弟,因为前段时间来找治病的人太多,如今累倒炕上,大哥日夜看护,责令不许再出去看诊,他们一家深表歉意,所以,将诊金如数奉还,西家老七医术有限,没有给看好病,实在抱歉,希望能够给家里病人另择良医,早日身体康复。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话里有话,你们咋把我们七弟糊弄来看的诊,嗯,我们心里清楚,还有,病总看不好为毛原因,嗯,彼此心里清楚。 哎呦,这几家接着诊金真是烫手啊。要说一开始的确家里人有些病症,想找个好大夫给看看,后来听了西家小神医的大名,才派人去寻,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人家要五十两银子做诊金,他们一听,觉得这个小大夫太过看重钱财,心里对西小大夫为人有些鄙夷,后来,听说是他哥哥和爹收的,也没改变看法,觉得有其父兄,西小大夫也差不了多少。 等西小大夫来了,一说起话来,竟然是个心思单纯的,他们知道当初理解错了,但是,人心嘛,都是欺软怕硬,看小大夫如此好说话,就有些蹬鼻子上脸,给家里这个看完,又让给那个看,谁让你爹和哥哥收了我们那么些诊金呢? 如今,人家二哥五哥亲自上门来,诊金如数奉还,还言明,家里弟弟看诊累着了,累病了,为啥累着了累病了,那还用说吗? 哎呦,可真是悔不当初!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以后要请人家西小大夫,可真是千难万难!人家不说了嘛,医术有限,请另择良医,哪里有比西小大夫医术更好的良医哟,可真是猪油蒙了心! 西韦和卫成连着跑了这几家,除了一家的确是病症复杂,仍然没有痊愈,答应叫长朔继续给看诊外,其余几家,明令李原,以后不许接这几家的诊。 “好嘞。”李原答应的爽快,身心通畅,可算解气了。 第二件事,当然,就是咋收拾三叔和虎子的问题了。 西韦和卫成按兵不动,不过,他们俩加上西阳,却每天都有一个跟长朔寸步不离,让那爷俩无处可下手。 然后,卫成出去跑了几天,回来跟西韦好一通嘀咕,然后,嗯,等到秋收完毕,彦绥县衙招募壮丁,去离莲花村五十里的树林,砍伐木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就把西老三父子给挑去了,花钱都不好使,不去就下大牢。 大冬天,在外面伐木,那可是个又苦又累又挨冻的活,而且,这是徭役,还没有工钱! 西老三父子当时傻了眼,想去找西明文西明武,差役连机会都没给,直接立逼着走人。 这一去,一直到了年跟前才给放回来,虽然全须全尾,没受伤没生病,可是,爷俩回来以后明显蔫了,蹲家里不咋出屋,也不咋跟村里人没事穷白话了,糟了老罪了。 西韦和卫成看他们那样,憋不住的乐,该,让你们起坏心思,祸害老七。 ☆、第153章 冬日 冬日里,西远闲来无事,守着火炉,看一本书,喝喝茶水,院子里,堆着个大雪人,辣椒做的红鼻子,黑豆做的眼睛,胖胖地蹲了一个冬天。 不胖不行啊,雪人刚瘦一点儿,他们小闺女就往外跑,说是要给雪人穿衣服,不然,雪人该更瘦了,害得卫成没事就往雪人身上拍雪,所以,这个雪人是越来越胖,一直到春暖花开,冰雪融化。 万明玉和李二虎邻院住着,没事儿的时候,李二虎和卫成闲不住,会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为此,卫成在农庄上养了好几条狼狗,打猎的时候,呼啦啦跟在马后面跑,还挺威风。 他们在自家的田地边上,分别给长工们建造了房舍,每个都有二三十人,加上家里老婆孩子,俨然成了一个小村落,附近村民习惯性称呼西家这边的为西家庄,卫成和西远那边田的为卫家庄,因为西远很少打理这片田,村里人,包括西家人都不知道,那片田地名字署的是西远的大名,只以为是卫成买的。 万明玉经过长朔一冬天的调理,身体有了起色,他是个性子硬的人,轻易不肯服输,所以,对病症的治疗还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卫成和李二虎打猎的时候,万明玉过来西远这边,和西远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读书。他家本是有些钱财的富户,母亲没有去世的时候,颇读了几年私塾,骨子里其实是个读书人。 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茶壶咕嘟嘟冒着热气,茶香袅袅,木几上的木制碟子、碗里,放着各式糕点小吃,饿了吃口糕点,放嘴里几块小吃,渴了喝口茶,胃口不好,还有罐头果酱,或者,还可以喝几口果酒。 万明玉觉得,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这一个冬天,是他过得最幸福,最惬意的。看着西远沉静的脸,两个人一边读书,一边闲聊两句,等着出外打猎的男人回家,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卫成见西远总爱窝在堂屋的沙发上看书,怕他凉着脚,所以将打来的狐狸皮熟好,铺在地上,西远穿着软鞋,或者连鞋都不用穿,一点都不觉得冷。沙发上也铺着、搭着兔子皮,暖暖和和,卫成决定多打些狐狸,也给换成狐狸皮的。 卫成熬粥的手艺那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所以,他们俩吃饭的时候,经常有粥,万明玉跟着借光,也总吃粥,心里感叹,卫长山对他哥,真是用了心,这粥熬的,喝到胃里,舒服无比,他的胃口,竟然没再疼过。 李二虎看万明玉喜欢喝人家的粥,心里不是滋味,赌咒发誓要熬的比卫成好,不过,熬了几次,熬好了,愣是连他自己都下不去勺子,所以,最后只好放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8 后来,还是西远指点了几次,万明玉自己照着熬,试了试,虽然比不上卫成熬的,却也不错,两个人吃饭时,也经常有粥喝了。 说也奇怪,也许是长朔的医术好,也许是饮食到位,也许是这样温馨的环境,心情跟着敞亮起来,万明玉一到冬天就犯的老毛病,今年竟然只犯了几天,脸上竟然开始长肉,稍微胖了一点,不是一摸一把骨头了。把李二虎给高兴的,眉开眼笑。 度过残冬,春暖花开,莲花村的人又忙碌了起来,程义给每户人家都发了很多丁香树的树苗,叫他们扦插到自家田地跟别村相邻的地头。这是程义来西家溜达,聊天时,西远偶尔想到的,他就是提了提,没想到程义竟然当了真。 不过,程义这个办法挺好,本来是个大工程,西远认为做好不容易,结果,程义这一分工到户,容易多了,自家那些田地,自家负责,现在虽然开化了,离耕田还有几天,莲花村人现在生活富足,徭役都是拿钱财来顶,所以,时间上很充足。 这样,半个月的时间,那些丁香树苗都被扦插完毕,莲花村等于用丁香跟其他村隔出来一个边界。当然,这可不是扦插这些树苗的根本用意,等这些丁香长大,开花,嗯,十里丁香小径,当然,又是莲花村出名的一景,不过,还要等上一等。 挨着的村子,虽然不懂莲花村人,插这些枝条干啥,不过,也有的跟着依葫芦画瓢,跟着扦插,不过,他们村的里正没有莲花村里正程义有威信,村民也没有莲花村民对里正的信服劲儿,所以,做的有些四不像。 不过,他们也看到了莲花村靠路边的花花草草就得了甜头,所以,也在本村路边种上了花草,想由此招揽些游客。莲花村可不是靠这个赚钱,人家的风景是免费的,赚钱的是那些卖的吃食和土产,这些他们就学不来了,据说,连他们自己村的村民都不知道秘方,那些都掌握在村里里正手里。 其实,名义上是掌握在里正程义手里,实际上掌握在西家手里,西家如今外事由西阳打理,这孩子如今已经像奸商靠拢,所以,西远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家会吃亏,不过,西阳凡事都会找大哥商量一下,问一问大哥的意见,这对于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 天一暖和,卫成更忙了,既要忙乎自家的事情,还有帮着李二虎万明玉房子的事,还有,要帮着李二虎打理他那近一百亩田地,请长工。 所以,卫成忙的事情真是不老少,不过,他以前在军营里忙碌惯了,事情虽多,仍然做的游刃有余。 瞧自己这么忙,西远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卫成还有精力没事把西远摁在炕上“惩罚惩罚”,所以,西远觉得他还是没累着,更理由充分的在家里优哉游哉。 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宅院,采取了卫成和西远的方式,盖了两个院落,隔着一个院墙,不过,对于李二虎来讲,跳墙跟卫成一样容易,而且,他们吸取卫成的教训,中间的这段院墙没有卫成这边的高。 他们带回来的俩娃,由一位奶娘照看着,两个娃都是一生日多一些,可以不用吃奶,所以,只要有人照看就好。 奶娘是个命苦的,成亲不久死了丈夫,本来有个遗腹子,可是在十几岁上也得病没了,婆家人说她命硬,克夫克子,不待见她。后来,婆婆要把她卖掉,她偷偷听到,连夜跑出来,一路讨饭,后来,碰到李二虎万明玉给孩子找奶娘,跪在地上求了半天。 万明玉看她可怜,人是个能干的,把她留下了,一直带到莲花村。奶娘自己没有孩子,没有家人,所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俩孩子当成自己娃一样待,对此,李二虎和万明玉都很满意,所以,俩孩子,都没咋让他们操心。 房子盖好,屋子收拾利索,西远叫他们别着急,又晒了几天,屋子干透了,才叫搬了过去。 因为万明玉很喜欢他们家的沙发,西远叫卫成找当初的老木匠给定制了一套,算作祝贺他们乔迁之喜。 盖房子的钱,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少,都是由卫成和西远给垫付的,还有万明玉吃药的药钱,人家老七看病没要诊金,药钱也没跟他们要,两个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要说现在给人家,手里头还真没有,所以,只能盼着秋收的时候能还一些,两三年内给人家还清。 好在,卫成给买的地虽然分散,但是都是养熟了的成田,直接能够耕种,不像荒地,前两三年出产不了啥东西。想想这些,俩人内心由衷感谢卫成和西远两个,人家帮忙到这个地步,再说客气话,感谢啥的就见外了。 住进了自己的房子,万明玉和李二虎有时候梦里醒来,感觉都不是真的,没事儿去田里走走,在莲花村的水渠边花海里转悠转悠,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回来,看看村里围墙下祠堂院子里聊天做活计的老人,听听学堂内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感觉这样的日子都有些不真实。 帮着李二虎忙乎完了,卫成还是不得空闲,想陪着西远出去走走都没有时间,西远也不催他,他是个懒人,本来出去转转也是为了陪卫成,何况,他不缺人陪,家里几个弟弟,朋友嘛,秋阳是个有求必应的。 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每年还要多,所以,村民挣钱忙的脚不沾地。 那些想通过花钱找西小大夫的,都失去了门路,原因么,当然是,西老三和西虎他们不咋能找见了。 当初他们俩收的银钱,都给了自己老婆收着,西韦和卫成没有办法去要,但是,并不等于就此罢休。 从李原那要来具体的数,卫成没露面,西韦带着西阳,找三叔和虎子好好“交流”了一番,所以,家里今年供给他们的钱粮被断了,一切由他们自己想办法。 那父子二人怕银钱被西韦西阳给要走,所以,没事儿不大敢出门,有时候跟村里人正白话呢,看见他们俩,连忙消声,找个借口跑回家。 西韦和西阳可是放话了,要是敢再勒掯狗蛋,就让他们冬天里,滨江府那边伐树去,父子俩一听,激灵灵打个冷战,想一想去年冬天遭的那罪,那样的日子,真是再也不想过了! 差役看着,干活稍微躲点清闲,鞭子就往身上抽,大冬天,哈口气都冻成冰,人还要在外面干活,脚冻得跟猫咬似的,一起住的工棚,里面臭气熏天,吃的伙食,更不用说,都是掺了糠的杂面窝头,连口汤都没有,咽下去都拉嗓子,哎呦,那个罪遭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们再贪财,也不敢要看诊人的钱了,怕再被抓去冬天里伐树。 所以,这父子俩,加上老婶、虎子媳妇,都跟着老实了。 ☆、第154章 卫喜 李二虎万明玉搬出去以后,卫成的家里,时不时有卫氏小年轻的来串门,事情的起因,源于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卫喜。 卫成回来,还真没怎么待见卫老二,卫老二自己也知道,平时在路上遇到,卫成顶天点点头,连爹都没叫,当年的话,他是说到做到。 所以,当卫氏族人找卫老二这个亲爹,一起去劝说卫成接手卫氏族长的时候,卫老二说啥都没去,自己在这个儿子心目中是个啥位置,卫老二不是不清楚,心里虽然懊悔,却没有办法,卫成那个样子,跟他娘当年有的一拼,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头,他说不认他这个亲爹了,就真的不会认了。 卫老二如今背驼了,头发也花白了,再没有当年打小卫成时威武的模样,躺在家里炕头上,看着他老婆眯缝着眼睛给卫喜缝补衣裳,这个婆娘也见老了。 想想西老大比自己年纪还大,西老二跟自己差不多,人家兄弟如今志得意满,事事顺遂,出入有车马,干活有长工,十几年的光景,在他们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啥痕迹,仍然像三十出头的壮年人。 不用跟西老大西老二比,就是老西头,六十多的人了,也没见多老,稀疏有几根白发,腰杆子挺的倍直,说话声音洪亮,气息充沛,一看就是万事不操心,日子过得舒心。村里人碰见了,老远就笑着跟人家打招呼,西老爷子要是停下来跟着说几句话,聊会天,那个人回家都会高兴半天,跟家里媳妇吹嘘一下。 要是,要是,当初,自己没有把卫成给了西家,自己会不会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呢?卫老二偶尔会冒出这个念头。 卫成一回来,转过年入手了一百亩田,如今,还帮着西家打理产业,有村里人在城里看见卫成,说他在彦绥还有铺子,听说光租金,够普通人家嚼过十年八年了,而且,还有人说,卫成在滨江府还有铺子,那可是府城啊,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过,看卫成威风凛凛的模样,的确不像混的不好,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来傍身养老,何苦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要每天去地里操劳。可是,卫成的确是他儿子啊,只不过,被他推出去,给了别家罢了。 唉!卫老二没人处时常叹一口气,悔不当初! 人岁数大了,老了,不得不向这世事弯腰,任你年轻的时候,多么豪横,也抵不住个老来困顿,都得向生活低头。 卫老二碍于当年卫成的话,知道找卫成没用,事实也证明了,卫氏那些打着卫成主意的,可不就踌躇满志的去,灰突突地回。 还真以为成子是个面团,你们想咋捏就咋捏呢!卫老二看着族人灰溜溜的样子,无比解气,心里哼了一声,卫成再不承认,那都是他卫老二的种,真以为他不认我这个爹,就能认你们了?真是老鸹落到猪身上,看到别人黑,没见到自己黑,当年我卫老二对成子不好,你们这些叔叔大爷,也没好到哪去。 要说,卫老二在村里还真不受人待见,本来以为他有可用之处的族人,如今也不待见他了。 他们家如今不说是村里最穷的,也差不多,卫喜如今都十七八了,还没定下个媳妇。 卫老二媳妇,你别说,当年能把卫成排挤走,不能说人家一点本事没有,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私下里见到卫成,成子成子叫的很亲切,不过,卫成回应她的只是点点头罢了。 不过,卫老二媳妇不气馁,卫成虽然不待见她和卫老二,卫喜可是卫成唯一的、有血缘的弟弟,况且,当年卫成离家的时候,卫喜还在怀里抱着呢,要说跟他们夫妇二人有怨,那卫成跟卫喜可是没有啥过节。 所以,这个婆娘有空就嘟囔卫喜,叫他没事儿去大哥那里坐坐。卫喜一开始不肯,他曾经远远地见过卫成,说实话,有些怕这个大哥,不敢去靠近。 但是,卫喜也不傻,他家在村里过得穷,村里人不怎么待见他们家人,他都知道。 父母指望不上,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更指望不上,成亲这么些年,孩子都好几岁了,还成天打仗升天的,那日子过的,用村里婆娘的话说,可真是破马张飞的,两天不打仗,三天早早的,鸡飞狗跳,不到十天半月就往娘家跑。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9 要不是那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穷,还不如他家,怕休了媳妇,以后再也娶不上,不然的话,估计早把他那个姐给休回娘家了。 卫喜懂事的时候,卫老二家在村里已经过得不如别家了,所以,卫喜的玩伴不多,虽然在家里被他娘娇惯,可是丑丫头没少和他攀比,所以,他跟丑丫头不那么亲,在村里,同龄的孩子,知道卫家不受大人待见,所以,时常会欺负一下卫喜,导致卫喜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渐渐的,长大了,竟然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老实归老实,并不等于不会考虑事情,卫喜知道,自己没有人可指望、可仰仗,只有一个哥哥卫成,是个厉害的,村里小年轻提起来,都是一副既羡慕又畏惧的样子,卫喜心里感到骄傲,可是,这个哥哥却离他有天边那么远,卫喜只能远远地巴望着。 直到有一天,村里几个小年轻在一起打闹,刮碰了旁边的卫喜一下,将卫喜下巴那里打青了一块。按理来说,那几个应该跟卫喜道个歉,可是,他们从小就瞧不上卫老二一家,尤其卫喜,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所以,根本没把他当做一回事,该说说笑笑,说说笑笑,卫喜跟他们叽歪,他们连屌都没屌。 把卫喜气的,回家生了半天闷气,他娘问了好几句都没吭声。要是他哥卫成待见他,看那些人敢不敢!卫喜心里一直转悠着这个想法,俗话说,酒壮熊人胆,其实,不喝酒也可以,就是怒壮熊人胆。 卫喜这一赌气,也忘了怕卫成这一回事了,正好他娘嘟囔,让他没事儿去大哥家里坐坐,他只有那么一个亲哥哥啥的。 卫喜斜了他娘一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小时候为啥不在自己家,还不是你这个后娘待大哥不好?不然,有大哥罩着,他小时候也不会总被村里孩子欺负,都是他这个娘,还有那个没事成天骂人的爹弄的! 卫喜没理他娘,不过,转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了家门,仗着一股子怒气,来到大哥家。 赶巧,那天卫成正在他那个院子里处理事情,和西远的那些田地铺子,西远甩手啥也不管,一切事宜都由卫成打理,卫成虽然各自安排好了管事,但是,需要他拍板的事情还有很多。 卫成当然不会叫这些人,去他和西远的家找自己,因此,叫李歪脖没事儿在院子里看门,谁来了,隔着院墙喊一声,他听到,手一搭,腿一抬,就能蹦过来,看他蹦墙的人,都称赞一声身手不错,卫成看着到他肩膀的砖墙,心里默默吐槽西远,当初为啥不在这修个月亮门,不修月亮门也行,为啥把墙修这么高,难道专门让他练习身手么? 那天,处理完正事,卫成正在院子里跟李歪脖唠嗑,可巧卫喜进了院子。看见卫喜,不用说卫成,就是李歪脖都愣了一下,不过,他是个老实人,没有多嘴,只是规规矩矩地给兄弟俩倒了两杯茶,回后院他自己家了。 卫喜来的时候,鼓着劲儿,把害怕的事情忘了,如今,跟卫成面对面坐着,突然又胆怯起来,手里拿着杯子,眼皮都没敢撩,卫成问一句他吭哧一句,有时候一着急,还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 卫成看卫喜来,还以为有啥事呢,结果说了半天,发现他好像只是单纯来坐坐,心里的不舒服减少了许多。他对这个弟弟没啥太深刻的印象,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那年干旱挨饿,他亲爹卫老二领着卫喜讨吃的,卫喜跪在地上喊大哥的样子。 不过,村里就那么大,谁啥样他也知道。卫喜这个孩子,人老实,看样子不会有啥大出息,不过,也不是啥坏胚子。 卫成虽然不待见自己亲爹和后娘,可是,当年的事情发生时,卫喜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这么多年,兄弟俩也没有啥过节,所以,他还不至于迁怒于人。 卫喜跟卫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卫成的气势,也怕时间长了卫成心烦。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大哥根本不待见听,人家一天是干大事的,没看他刚进来时,正往出走的那几个管事嘛,那些人可有能耐了,卫喜都知道,在他大哥面前却跟绵羊似的,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他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卫成念叨,卫成竟然还耐心跟他唠了几句,卫喜心里很高兴,不过,怕时间长了卫成不爱听,因此,说了一会,很自觉的起身告辞。 卫成站在大门那儿看着卫喜兴冲冲地走远,摇头叹了口气,这个要说,可是他唯一有血缘的弟弟了,可是,看着却是没有一点感觉。 不过,当初哥哥没有叫他跟着姓西,就是为了能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作为被本家抛弃,被西家收养的义子。 所以,跟卫氏族人亲与不亲是一回事,他姓卫,是卫家人是另外一回事。 卫喜心里很高兴,他竟然去了大哥家,大哥竟然理他了! 回到家,他也没理他娘问他去哪的话,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炕上傻乐了半天,有大哥做靠山,看以后那些混蛋还敢不敢欺负他,敢不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 你别说,老实人的笨办法还真管用,卫喜虽然去找卫成了,但是只是跟卫成唠了几句家常嗑,所以,没有引起卫成反感。 后来,他没事隔十天半个月就去大哥那里坐坐,磕磕巴巴地跟卫成唠几句,看卫成高兴了,还会把他认为好笑的,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好玩的事情学给卫成听,渐渐的,兄弟俩虽然不是多亲,但是也熟悉了起来。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村里人就知道了,卫喜他娘听说了,高兴的,当天做了两个好菜,瞅着自己儿子哪哪都好,卫老二听了也很高兴,觉得卫成肯理卫喜,是个好兆头。 卫氏族人见了,马上改变对卫老二一家的态度,本来他们都埋怨卫老二和他老婆,要不是他们夫妻当年将事情做得那么决绝,卫成何至于满族的人都不理睬,如今见卫成肯理卫喜,这给了他们一个信号,卫成还是承认自己姓卫这个身份的。 所以,他们长了个心眼,卫成不是不待见年长的嘛,那就让小年轻的多跟卫成走动走动。因此,卫姓青年,经常仨俩结伴去卫成家坐坐,不过,卫成并不是每次都在家就是了,但是,十次能见着一两次也行啊。 尤其见卫喜他娘,费尽千辛万苦,从东山里给他定了一门亲,没钱给聘礼钱时,卫喜去他哥那里坐了坐,卫成知道了,给拿银子回来,让他把媳妇娶了。这件事直接刺激了卫氏族人的热情。 卫老二老婆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托人从东山里给卫喜寻摸媳妇。他们家日子过得穷,在村里人缘又不好,好容易有合适的闺女了,人家对方来人,到村里一打听,村里没几个人给说好话的,所谓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就是这个道理。 卫喜人老实,有人家相中他们家在莲花村,想差不多就应了这门亲事,可是,相看人时,卫喜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人家就有些不是心思,等到来卫家相看门户,见满村都是砖瓦房,就他们家和另外几家是茅草房,还是老房子,啥原因,人家不用猜都知道,指正不会过日子呗,不然,在这么个好村,日子咋能过成这样? 为此,卫老二媳妇哭了好几次,可是没办法。好容易托人在东山里寻了一个,那家太穷,闺女又多,这个是最不受待见的,所以,想要换点银钱给家里儿子定亲用。 说实话,卫老二媳妇有些没有相中这个儿媳妇,个子有些矮,说话大嗓门,哪里值十两银子。可是,没有办法,再拖下去,卫喜过了定亲年龄,更不好说亲了,总不能叫儿子打光棍儿吧。 可是,他们家哪里有十两银子?别说十两,连十文钱有没有都不好说。别家置房子置地,就他们家这些年没啥变化,如果不是每年还能从村里分些红利,估计饭都吃不饱。 卫老二媳妇是个有心眼的,他把事情跟卫喜唠叨好几遍,不过,可没敢怂恿儿子跟他大哥去要钱,卫成好容易跟他们的关系缓解了,可不能弄得鸡飞蛋打。 所以,她没事跟村里把这个事情放出了风声,这样卫成就能知道了,如果真把卫喜看做自己兄弟,不会不管。 卫成还真听说了,那些族里年轻人为啥没事来找他,他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过,这也正是卫成想要的,他虽然不想当族长,可是,并不等于想跟族人断绝关系,那样不成孤家寡人了嘛。 不过,如今的卫成,不是谁都能左右的,想借他的光,得看他乐意不乐意。那些小年轻,人还可以的,卫成会理会理会,有些交流与来往,那些品行不好,目的太明确的,卫成直接告诉李歪脖,来了不必叫我,就说我不在。 卫喜的事情,卫成知道以后,没有马上表态,他想抻一抻,看看卫喜是不是真的那么老老实实,还是一开始跟他接触,就抱着啥目的。 要说卫喜当初找卫成,还真不是一点儿目的没有,这孩子就是没有依仗,被人欺负了,想找大哥给他仗腰,你别说,目的还真达到了,村里那些小年轻,如今真不敢像原先那样跟他那么放肆了,卫喜认为目的达到,其余的,倒是没有多想。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卫成见他没有张口提媳妇的事情,卫成有意识的往上引,卫喜就会不好意思的脖子都红了,坐在那里不吭声。 要说卫老二媳妇那点心思,如今跟卫成斗,可是不在一个段数上了,不过,卫成看的也不是他,卫喜毕竟是他兄弟,不管他想不想承认。 当初哥哥坚持让他姓卫,坚持让他以后归宗,就是想让他在本族本姓能活的理直气壮。如今,有卫喜这个台阶,卫成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卫成给了卫喜十二两银子,连酒席的钱都够了,卫喜很快把媳妇娶到了家,哎呦,把卫老二乐的,以为卫成这是原谅他了,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觉得憋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卫喜成了亲,卫成见他每日里,除了伺候家里那可怜的几亩田,没有事情做,就跟程义求了个差事,让卫喜看管村里几亩果树,这样,每年能多得些银钱。 卫喜乐的,这孩子老实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尝到了有哥哥帮扶的好处,对大哥真是佩服的不得了,现在卫成说话,在卫喜那里,比圣旨都好使。 卫长山不计较当年被亲父继母虐待,长大了反哺,帮同父异母弟弟娶了媳妇。一时间,知道的人们都赞一声卫成孝悌,是个宅心仁厚的君子。 “真是费心思了,你。”西远听了,笑话卫成道。不过,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去年冬天,卫成拒绝了族人的要求,西远很怕卫成的名声以后会不好,很是唠叨了几天,没想到人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好吧,以后,即使卫氏有其他事情,卫成一概不管,别人也说不出来啥了,不信,你看看卫喜,还能说卫成是个心狠的吗? 好吧,名声啥的,虽然不当饱,不过,还是一个人立身世上不可缺少的。 卫老二两口子自以为,卫成如今已经承认他们这家人了,因此很是嘚瑟了几天,村里人,尤其同宗人,很是巴结了他们几天。 不过,他们的美梦有一天被丑丫头给打破了。 丑丫头又跑回娘家了,这次被他丈夫打了个乌眼青,胳膊上都是伤痕,不过,他男人也被挠的满脸花,谁都没得着啥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0 要是平时,他们可能就忍了,但是现在不同啊,有人给仗腰了。 卫老二媳妇怂恿卫喜去找卫成,让卫成给撑腰,卫喜老实,跟这个姐姐又不亲,没动地方。 卫老二媳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一激动,自己跑去找卫成了,结果,卫成看见她,只是点了点头,话头没等提呢,转身该干啥干啥去了。 卫老二媳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才回过味来,终于明白卫成的意思了,卫成理卫喜是一回事,原不原谅她跟卫老二是另一回事,二者并不是捆绑销售的。 斗志昂扬而来,垂头丧气而回,没办法,还得夹起尾巴灰溜溜做人,悄没声地把丑丫头送了回去。 纸里包不住火,卫老二媳妇在卫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很快就被村里人知道了,村里人忍不住嗤笑,这个婆娘可是真糊涂了,卫成连卫老二这个亲爹都不理,何况你这个后娘。 所以,卫老二和他媳妇,如今不光在村里人缘不好,在家里地位也不如以前,同宗的人,想巴结卫成的,现在都想法巴结卫喜,卫老二两口子反而靠边站了,好吧,他们现在年纪大了,该养老了,得把掌家的权利交给小辈人了,看着卫喜从外面进来,卫老二和他媳妇无奈地想到。 ☆、第155章 愧疚 “二哥。”卫成骑马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门口遇到了长朔,长朔欢欢喜喜地叫二哥。 “你个小老七,不翻二哥白眼了?”卫成下了马,牵着缰绳,到长朔跟前,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个脑嘣。 “二哥!”长朔拉长了声音,透着些许的不满和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了,二哥还把他当小孩,还弹人家脑嘣。 不过,想想,从二哥回来,自己就没给二哥好脸,长朔有些愧疚,冲卫成讨好地笑了笑。 他爹和虎子的事情,李原事后原原本本跟长朔说了,长朔松口气的同时,很感念二哥卫成的好,觉得自己前段时间跟二哥置气,太不应该,所以,现在看见二哥,不但不翻白眼,反而更加亲近。 “走,老七,一会儿跟二哥去东院,咱大哥做好吃的,一起吃一顿。”卫成揽着长朔的肩膀,进了院子,院子里,李歪脖听见马蹄声,出来将红马牵走。 要是卫成自己,那就跳墙过东院了,现在有长朔在,人家是个乖小孩,因此,卫成和长朔两个,一边说话一边从卫成的院子出来,经正院往西远的院子里去。 要说长朔为啥翻他白眼,卫成已经从李原那里问明白了,其实就像小孩跟大人置气似的。 长朔可是记得,那年二哥离家从军,大哥满天满地里找寻的样子;还有,大哥生的那场大病;还有,那几年,大哥都没心思理他们,每日里都不高兴。虽然西远没把烦恼表现在脸上,可是长朔就是知道,当时大哥很不开心,一直到大哥去了一趟永宁关,回来,才好些。 那些记忆,正是长朔从一个小孩童成长为小少年的记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像五哥西韦似的,暗暗责怪二哥太不听话啦,太任性啦,说走就走,害得大哥伤心!所以,长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不搭理他,嗯,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这个是长朔能想到的,对二哥卫成最严重的惩罚。 本来,等二哥一回来,长朔本来也很高兴,打算原谅他了。结果,二哥成天粘着大哥,真可恶,二哥在,大哥关注他们的时间更少了,所以,本来打算原谅二哥的长朔,再接再厉的惩罚他,不但不理他,二哥跟他说话,还要奉送俩大白眼,嗯,看你还任性不,看你还天天缠着大哥,叫大哥没空管我们不? 可以说,当年的事情,长朔并不清楚内情,只当卫成喜欢军营生活,才没跟大哥商量就跑去从了军,至于现在嘛,嗯,长朔一点都不想承认,他是森森地嫉妒二哥了,凭啥兄弟好几个,大哥每天都得陪着你啊? 所以,长朔跟二哥置气了这么长时间,等李原把二少爷怎么帮他摆平西老三西虎的事情说了,长朔就不好意思了,二哥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还生二哥的气,太不应该了。 好吧,看在二哥为他费力淘神的情分上,就暂时原谅他吧,也暂时原谅他缠着大哥,把大哥的时间都给占用了吧。 卫成听了李原的解释,笑了半天,这个小长朔,他说呢,没招他没惹他,咋成天翻他白眼,没事跟他说话还鼻孔朝天哼哼几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该,叫你没事瞎折腾,把咱小老七都惹急了,这回知道自己错了吧?”卫成回去,把这事笑着学给西远,西远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是,我知道错了。”卫成抱着西远,鼻子在他颈子上磨搓来磨搓去,偶尔用嘴亲俩下。 “知错得改啊,卫长山。”西远拿手指点了点卫成的脑袋,就像当初教训小卫成一样。 “行,我改,马上改。”卫成说着,起身往炕上拽西远。 “干啥你,这是改过自新的态度吗?”西远手拽着沙发的把守不撒开,跟卫成较劲儿。 “今天没事,多做点,等明儿个长朔来了,你好有时间陪小老七,我这不是很积极地改嘛。”西远哪里有卫成劲儿大,左胳膊西远不叫他使劲儿,人家右胳膊将西远拦腰一抱,西远就被拖拖拉拉拽到炕上去了。 “成天整这些歪理由。”“战斗”结束,西远在卫成臂弯里还不忘“批评批评”他。 “别管理由咋样,结果不变就好。喜不喜欢?”卫成半抱着西远,左胳膊虽然不能太用力,但是别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所以,它现在正在西远的身上游走,四处点火。 卫成发现他左胳膊受伤也不是没有好处,尤其在炕上,每次他点火,西远想用力给扒拉开或者捶两下,一看他用的是左胳膊,自动自发把劲儿减小,他要稍微皱眉,或者哎呦一声,那就直接放弃抵抗,任其所为了,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说呢,事情的好坏都是相互转化的,卫成哲学了一把。 “你可别因为这事对小老七有成见啊,那孩子就是置个气,没别的心思。”西远被卫成撩拨的情动之时,还不忘嘱咐一句,不过,想想,卫成不是那心窄之人,应该不会因此跟长朔有啥芥蒂。 “知道,就小老七那样,别说他没错,就是他做错啥了,都不会有人真跟他计较。”长朔没有坏心思,所以,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也不会有啥坑害别人的想法,只一心在他的医术草药上,这个,熟悉长朔的人都知道,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用设防。 “你别说,咱长朔那么好,要是他跟谁闹不愉快了,还从来没有人说过长朔的不是,对了错了都是另外那个人的错。”西远笑道。 想想长朔那单纯的模样,西远不是没有担心过,怕他被人给骗了,所以才让李原专门跟着,给把好关。 好在,长朔虽然心思简单些,却不是不通世务,人情世故啥的还懂,没有向怪才方面发展。况且,他家现在有条件,能够给老七提供良好不被打搅的环境,天才的成长,需要适合的土壤。 他们兄弟五个,看护个小老七都看护不了,那可是没脸活了。 “可不呗,我这回不就吃个哑巴亏,连咋回事都不知道,就被翻了一年白眼。”卫成也笑了,同时翻身覆在西远身上,吻了两下他的眼睛,“我说,西长关,知道这是啥时候吗?你要再提小老七,我可吃醋了。” “吃醋?你还没吃吗?怎么我早都闻到酸味了。”西远曲腿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撞击中嗤笑道。 “西长关,还有精力笑话我,看来是我努力不够,你等着。”卫成说着,开足了马力,西远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在一阵一阵的酥麻眩晕中,一声接一声的,是变了调的呻吟。 …… 不过,卫成也不是说话不算话,晚上得到满足,白天的时候就不总缠着西远二人世界了,这不,赶上碰巧,还拉着长朔去他们家,享受大哥做的美食。 “二哥,老七。”卫成和长朔从正屋院子里经过,还没等走到月亮门那儿呢,西韦和西阳打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们一看长朔去大哥那,不用想就知道准是大哥做好吃的了,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所以,打完招呼,一起往西院走,卫成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兄弟几个聚在一起也很热闹,他不反对,嗯,也不敢反对。 “二哥说大哥今天做好吃的,叫我一起吃,三哥,五哥,你们也一起尝尝。”长朔不知道卫成的心思,很高兴地跟西韦西阳道。 “好啊,二哥,有好吃的光叫老七,不叫我和三哥,说,咋惩罚你?”西韦过去,把胳膊架在卫成脖子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惩罚我?想得美,要不咱比划比划?别看我一个胳膊,你们仨一起上也不见得是个。”卫成嘚瑟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三哥,你摁胳膊,我抬腿,长朔,你抱着腰,咱几个把他扔毛豆角窝里去。”西韦说着就要上手,他可是也练过拳脚的,虽然比不上卫成,可是也不是弱鸡好不好,卫成竟然敢跟他们哥仨挑衅,四处树敌,那还不得教训教训。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1 “哎,对,抱好了抱好了。”西阳长朔也不示弱,抓胳膊的,抱腰的,哥仨和卫成一通支把,在两个院子中间空地那儿闹成一团。 屋子里,仨小萝卜头,加上西阳家的西梓夏,小名夏天的,比前前小一岁多,四个娃蹬蹬蹬往出跑,看爹爹和叔叔们闹腾,兴奋得嘎嘎直乐,还一个劲儿在旁边喊加油。嗯,每次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大爹爹都会这样给加油的,他们都学会了,现在连西阳家的夏天,都跟着几个小的喊西远大爹爹,喊卫成二爹爹,好吧,这个称呼,现在被几个孩子叫的,好像没有啥特殊意味了。 奶奶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瞧着几个大孙子玩闹,眯着眼睛跟着乐,院子里,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娘,你说这哥几个,在外面瞅着‘人模狗样’,一回家,都跟个小孩似的。”西远娘拿着鞋底子,忘了纳,看着窗外跟奶奶说。 “在外面干啥都得留心,回家还不得松快松快。”奶奶帮不点锊布角,不点做的布娃娃卖的很好,虽然现在有手巧的媳妇闺女开始有样学样照着做,拿集市上卖,可是,都没有不点做的受欢迎,小孙女点子多,隔段时间就能想出新花样,别家只能跟在后面捡剩。 不点有了傍身的手艺,奶奶可是舒了口气,不然,有那样的爹娘,以后少不了去勒掯闺女,即使娘家能陪嫁些东西,却难免在婆家抬不起来头。有了手艺,能赚钱就不同了,我自己个赚的钱,手指缝漏出些,孝敬自己个爹娘,谁也说不出啥,腰杆子才能挺直了在人家过日子。 “奶,您歇一会。要不,我们也去大哥那院凑凑热闹?”不点坐在炕上,拿针缝娃娃,怕奶奶帮她干活累着,说了好几次,想让老人家歇息一会儿了。 “不累,奶年轻时候活计好着呢,不知道啥叫累,现在不行喽。”奶奶慨叹道,“咱就不去凑那热闹了,大的小的去了一帮,估计你大哥那院都转悠不开了,反正一会儿他做好了,也得给咱娘们样样数数送过来一份。” 西远不管多忙,多懒得动,每天都要抽出时间,过正院陪家里人一会儿;做啥好吃的,都会给这边送一些,所以,奶奶一点也不怪乎他们私自做好吃的,没有请老人过去。 “行,奶,咱们在炕上吃擎等的。”不点笑道。她现在有些小烦恼,不知道跟谁说,有时候想跟大哥讲,可是,女孩子家家的,有些不好意思。 有几个小萝卜头围观,西韦几个当然不能把卫成扔狗窝里去,当然,他们也没那个能力。兄弟几个笑闹了半晌,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西院。 ☆、第156章 宝贝 西远正在灶房里忙碌呢,他现在没事会在自家做点吃的,跟卫成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当然,西远自己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因为卫成很喜欢这样。 西远体会出卫成的心思以后,就经常这样做,他清楚,卫成很希望自己把他们二人的家,当成普通两口子的小家一样来看待。 当然,这样做并没有意味着,他俩跟家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因为如此一来,卫成心里踏实了,一高兴,没事儿经常邀家里几兄弟来他们院子里坐坐,一起吃个饭或者喝个酒啥的,反而更利于兄弟间感情的融洽。 没有家的人,更渴望有个家,渴望家的温暖,渴望每次回来,有个人在等他。 既然已经允诺与卫成相守此生,西远想尽心尽力把他们的小家经营好,让卫成无论何时想起来,都感觉到温暖。无论今天的卫成多么威风豪气,在西远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用心来爱护的卫成。 “哥,做了多少?我跟你说啊,我屁股后跟来一帮狼,可得多做点,不然得抢疯了。”卫成一进院子,先奔灶房。 “小韦他们又来蹭吃的了?”西远不用想都能猜到。 “可不嘛,还有几个小的。我前边一走,后边跟了一串,你说咱的魅力是不是没边儿了?”卫成嘚瑟道。 “二哥,轻点吹啊,小心把牛皮吹破了。”西韦凑了过来,一手搭着卫成的肩膀,一手捏起西远做好的孜然酱骨架,毫不犹豫地下嘴啃。 “你还真不客气啊。洗手了嘛,就上嘴?”西远道。 “洗啥手,啃完这块我再洗,反正手拿的这地儿是骨头,没肉,不用吃。”西韦洋洋得意的边说边啃,嘴边都是油。 “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来,给二哥啃一口。”卫成一边跟着挤兑西韦,一边在西韦拿着的骨头上也啃了一口,大妮怀孕了,西韦眼看也要当爹。 “哎哎,想吃自己拿去,你咋把我骨头上的筋头给啃去了?”西韦急忙一边放开卫成,一边嚷道。 “二爹二爹,小叔小叔,我也要吃。”旁边几个小萝卜头见二爹爹和五叔吃的那么香,急的直跺跺脚,拽着西韦卫成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嚷。 “快把这盆子酱骨架端出去,让几个小的坐院子里吃,嚷的我头疼。”西远白了卫成和西韦一眼,不能帮忙,净给添乱子。 “好勒。”西韦占着手,端不了,卫成一只手用力,把一大盆骨架端到了外面的方桌上。 “别忘了给咱爷奶和爹娘那份先盛出来。”西远赶走了几个闹腾鬼,还不忘喊一句。 “知道了,正盛着呢。”卫成和西韦挑肉多,好啃的,挑出来,放到一个大碗里,准备一会儿一起给长辈们送过去。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领着仨弟弟,急的直叫唤。 “马上马上,别急啊,一会儿就好。”给长辈们的盛完,四个大人,一人拿了块骨头,挑好吃的肉,剔下来喂给四个小的,不过,一边喂他们也不忘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口,最清闲的是卫成,他喂的是小闺女,前前吃东西慢,所以,卫成喂她的同时,一点都不耽误往自己嘴里送。 其他几个就不行了,那几个淘小子,吃的飞快,西韦仨得觑空儿往自己个嘴里塞,哎呦,这个忙乎。 “不知道的以为好几天没吃饭了,就跟谁苛待了你们似的。”西远把剩下的菜做完,出来看见大小八个吃货的样子,无奈道,“去,把菜都端上来。”西远对卫成说,同时冲西韦和西阳点了点手,那俩会意,一个起身用托盘往正院端了一份,一个往西明武家端了一份。 西远没做啥特殊样的吃食,上午卫成回来,从他们俩田里,那个洼塘改成的池塘里,网了些泥鳅和虾,捞了条鱼,加上长工们给孝敬的一点青菜、荠菜,做了酱炖泥鳅,鱼头豆腐汤,熏肉卷,倭瓜焖土豆,肉沫扒茄子,芹菜米分,蒜香椒盐虾,猪肉荠菜水饺,又从自家后园子里摘了几穗糯玉米,烙了两锅嫩玉米饼。 现在地里的玉米刚开始结穗,还没有能吃的,他们园子里的是提前育苗,然后移栽到地里,所以成熟的早,因此,现在能吃到嫩玉米饼,可是个稀罕物,几个小的一开始抢泥鳅抢虾仁抢肉卷,吃的不亦乐乎,等玉米饼一上来,一人手抓一个往嘴里咬。 泥鳅和虾仁都需要大人给弄好了小的才能吃,一直等到他们专心吃玉米饼了,大人们才松了口气,可以专心往自己嘴里填了。 “吃个饭跟打仗似的,二哥,以后再做啥好吃的,你悄悄跟我们说,可别带这几个小祖宗了。”西韦夹了个虾,一边剥一边牢骚,逗得长朔在旁边嘿嘿乐。 “五叔,五叔!”几个小的一听,不干了,好嘛,有好吃的不叫他们,那还了得,噼里啪啦站起来想往这边跑,他们自己有个小桌子,小椅子,没跟大人坐一桌。 “坐那儿消停吃,五叔逗你们玩呢。”卫成发话,好嘛,四个小的要过来,又吃不成了。 “别招他们,一会儿吃饱,自己就玩去了。”西远咬了一口玉米饼道。 “大哥,你这边弄得太好了,咱家夏天,没事儿都不爱回我们院子。前天,前前和卫黎糊弄他,说晚上在这边儿童房里睡,夏天晚上闹腾着不肯睡觉,抱他那个小枕头躲门后,想趁我们不注意跑过来,把我们忙活的,哄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抱去正院瞧了瞧,看黄瞳儿他们在正院睡的才消停。”西阳笑着说。 “那就让孩儿多过来玩呗,你小时候不也抱着咱家的大门桩,不愿意走嘛。”西远说的是二叔没搬回来前的事情。 “是啊,跟小勇你俩,说啥都不走,我都记得呢。”西韦接茬道。 “谁让大哥没事儿就给你跟二哥弄好吃的了。”西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跟现在的夏天没啥区别。 “大哥,真好吃。”长朔咧嘴笑,他拿筷子,从骨架的中间将骨髓捅到一头,然后用嘴一嘬,就将骨髓吸出来了。 “好吃多吃点。”西远剥了两个虾仁放到长朔碗里,见卫成貌似无意的瞄了一眼,连忙给他剥了仨,这心眼小的,真是拿他没辙。 “哥,你可真偏心。”西韦开玩笑道,顺手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虾仁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吃下去,瞅着卫成乐。 “就是,忒向着二哥和小老七了。”西阳也不客气,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吃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2 卫成:…… 西远憋不住的乐,看卫成委屈的小眼神,摊了下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旁边长朔一看二哥的“下场”如此“凄惨”,不敢吸骨髓了,连忙将自己碗里的俩虾仁都夹到嘴里吃掉,看你们还咋抢。 西韦:…… 西阳:…… 话说,小老七,俺们是跟二哥逗着玩儿,压根就没想抢你那俩虾仁好不好? “长朔,林子里的东西弄咋样了?”几个小的吃饱,但是还在旁边玩,所以,西远问的比较隐晦。 “长得可好了,大哥,你哪天有空去看看吧。”长朔听大哥打听山参的事,眉开眼笑地回答,顺便奉送几个哥哥傲娇的小眼神,哼哼,你们也都各管一摊,大哥可光问了我的,这说明啥,说明大哥最重视我哦。 “行啊,正好明天大哥没事,过去走走。”西远道,林子里山参的事情,他一直很上心,不过,怕给长朔太大压力,所以去的次数反而不多。现在正是初夏时节,天气正好,出去看看,当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行,明儿个我也跟着去瞧瞧,看大哥这么重视的产业,被小老七给鼓捣成啥样子了。”卫成马上附和,他很想跟西远一起出去走走,不过,手里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倒出空来。 “大哥,我俩也要去。”西韦和西阳两个凑热闹,连忙举手申请。 “好吧,一起去。明儿上午,露水晒干了就去,长朔过来等大哥。”西远拍板。 “嗯。”长朔一边啃骨头一边答应。 第二天,兄弟五个,除了西虎和在彦绥读书的西勇,五兄弟一起,骑着马,李原伴着,来到山参种植林。 这一片林地,小二十七八亩,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边用来放养鸡群,一边用来山参种植,正处于西家三百亩田地偏中间的地段,周围都被圈了起来,闲杂人等轻易不能靠近。 打开进入林子的大门,哥几个将马交给李原,然后信步往里走,林子中间与外面不同,要湿润阴凉的多。 一开始,感觉与普通林子没有太多区别,等随着长朔七拐八拐,到了林子里边,眼前一片整理好的林地,枝叶掩映的地面上,隔几米远有一棵小植株闪着嫩绿的光,因为年头少,巴掌叶还没长齐,但是,这可是宝贝啊。 哥几个走的小心翼翼,只有长朔常年泡在林子里,对这儿熟悉的跟自己屋子一样,一点儿都不担心,一边走还一边将他认为长得好的指点给大哥看,那些长得差强人意的,长朔还能说出具体缘由来,每一个都了如指掌,比大人经管小孩还用心。 “真不错,我们长朔真是个能干的,才三年不到的时间,竟然种出这么多,等以后全种上,咱家指着这个就能发家了。”西远看着,心里满是喜悦,觉得那纤细翠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仿佛是银钱在向他招手。 “这可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山参值钱的,少说也得二十年以上,小辈子人可是借光了。”西阳感叹。 “不光小辈。人生莫受老来穷,等我们老了,指着这些宝贝,啥也不做都可以安度晚年。”西远感慨道,他们家不缺吃穿,不急着用山参来换银钱,尽可以让它们在林间逍遥自在几十年。 “是啊,保护好了,能管几辈人的事。上百年的参,一颗就值老鼻子钱。”西韦也随着感叹。 “长朔,这是啥?这么多,咋没给清除掉?”卫成问道,其他人光注意人参了,此时才发现,这片地不只有参,还有其他的植株,有的他们能叫上名字,有的叫不出来。 “这个是五味子,”长朔指着缠绕在树上、叶子呈椭圆形,叶柄泛着淡淡米分红色的藤条道。 “这个是玉竹,”长朔指着叶子形状跟柳树叶子差不多,上面绿色,下面灰色的一丛植株道。 “这是威灵仙,这是天麻,龙胆草,淫羊藿,刺五加……”随着长朔的指点,哥几个,尤其西远,越来越惊讶。 长朔不仅在林间种植了山参,竟然还种了其他药草,可真是科学合理的利用林间资源,立体交叉种植。既充分利用了土地,还为山参提供了与深山老林里相似的生长环境。 这是何等的智慧! “天啊,我们长朔才是个宝贝!”西远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喜与赞赏,用力抱了长朔一下。 长朔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又骄傲又害羞,从打他长个起,大哥就不曾抱过他了,长朔还记得大哥第一次抱他,去村头接二哥五哥时候的事情呐,那是他最最不能忘记,最最不想忘记,最最开心的事情。 怕自己害羞的样子被几个哥哥瞧见了打趣,长朔觑眼瞅了瞅,西韦卫成西阳被长朔的成绩给惊呆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原本以为只种植了人参,其他都是没用的东西,谁知道,这个林子里,竟然每一样东西都是宝! 而且,山参要等十几年、几十年后才能出钱,其他药材则不是,那些马上,现在,到了秋天就可以炮制卖钱了! “擦,我现在才发现,咱家最有本事的是小老七。”西韦激动的都口吐脏字了。 “五哥,你说脏话了。”长朔马上给予纠正。 “是,五哥错了。”西韦根本没有闲心狡辩,走过来抱了长朔一下,“以后可得把我们老七护好了,这是个大宝贝蛋啊。” “五哥,是宝贝,不是宝贝蛋。”长朔抗议。 “对对,是宝贝不是宝贝蛋。”西韦从善如流,卫成和西阳也过来一人拍了长朔两下,“对,你五哥满嘴瞎嘚嘚,咱不是蛋,不是蛋。” 长朔:…… 这是在安慰他么? ☆、第157章 安慰 西远一高兴,为了奖励他们小老七,回去专门给长朔做了顿好吃的,美酒佳肴不算,还特意不嫌麻烦地给做了一桶冰淇淋。 要说做冰淇淋没啥难的,关键将鲜奶搅打成奶油的过程比较费力,不过,嗯,有那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西远说了,今天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你们才能跟着吃到,所以,前提是小老七吃够了,才能有你们的份,因此,多少是个够,你们自己衡量。 这仨想吃冰淇淋可不就得猛劲干活,多干多吃,弄少了没他们的份,何况,嗯,面前还有四个小萝卜头眼巴巴等着捏,西院还有老人,还有自己媳妇,哎呀呀,得搅打多少才够数啊? 所以说呢,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是一点没错。 西远借机会多做了些,除了放果酱的,还有放新鲜草莓、都柿、樱桃、西瓜的,每种口味都清香可口。 当然,做好的冰淇淋要放到冰箱里冷冻一下,他们没有冰箱,只好由卫成领着西韦西阳,将木桶放到水井里,即使是夏日,水井井壁也有冰,虽不如冰箱冷冻的效果好,但是也能起到相应作用。 吃过午饭,大的小的都没走,干嘛?等时间到了吃冰淇淋呗。几个小的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还等着大爹爹做的“冰鸡林”呢。 西远无奈,好在,放井里有一个多时辰,估计能吃了,所以让卫成从井里将木桶提上来,还好,已经成型凝固了。 给几个小的用小木碗,一人盛了一勺,让他们自己拿着小木勺,坐在小凳子上挖着吃,其他几个,一人拿了个木碗,足足来了一大碗,对着外面灼热起来的太阳,真是越吃越过瘾。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3 “哥,真爽,明儿吃完了再给我们做点呗。”西韦一边吃一边提要求。 “大馋鬼儿,还吃上瘾了你,今儿的都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不然我可懒得费事。”西远笑着骂道。 “借七小叔光。”旁边几个萝卜头一边挖冰淇淋吃,一边鹦鹉学舌。因为七叔表现好,大爹爹才给做的好吃的,他们好崇拜七小叔啊,以后争取向七小叔学习,好好表现,好叫大爹爹也给做“冰鸡林”。 几个小的吃完,西远打发他们去睡午觉,长朔喜滋滋地回去研究他的医书去了,临走时没忘记给李原捎带一碗冰淇淋。 剩下哥几个吃完,一人找了个舒服地儿,嗯,午休。 卫成瞪了西韦西阳一眼又一眼,你说你俩,吃饱喝得了,不回去找自己个媳妇去,偏在他们院子里碍眼碍事,害得他跟西远想亲近一下都不能够。 西远不管那个,午后的阳光有些热烈,家里门窗都开着,室内很凉爽,他回到卧房,拿了枕头,盖了个夹被,舒舒服服来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院子里除了西韦几个的说话声,还有四个小的跑动玩闹的声音。西远醒了醒盹,伸了伸懒腰,整理一下衣裳,趿拉着鞋子晃出门。 门外,前前领着仨弟弟,一人拿了个小木铲,在花丛里刨土,一个个刨的灰头土脸,不知道那有啥玩的。 吊床上躺着西韦,眯缝着眼睛看着悠远的蓝天,和几朵棉絮样雪白的云彩,貌似沉思状,西阳则占据了摇椅,摇啊摇,偶尔吆喝两声几个小的,别祸害东西。 卫成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西远觉得午睡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一到中午就强迫他小憩一会,慢慢的,也能睡一会,不过,每次最多一刻钟,别说,就这一刻钟,起来醒过盹后,倍觉神清气爽,因此,现在,卫成也不排斥中午睡一小觉。 家里其他地方被西韦西阳给占据了,又不能进屋跟西远腻歪,卫成只好委屈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天气转热,保暖用的毛皮西远晒过以后都收了起来,在沙发上铺上竹席,躺着坐着靠着都很凉爽。 卫成眯一会儿,早起来了,转身到后院园子里,在樱桃树上摘了半木盆红樱桃,拿木碗给万明玉李二虎送过去一碗,剩下的回来,洗净给大家吃。 西远见了,将小木桌放好,几个小的不刨土了,蹬蹬蹬跑过来等吃樱桃。卫成端来一盆子水,给他们几个挨个洗手。 “这么喜欢玩土,明儿把你们几个栽后园子里得了,看能长出来个啥。”西远一边挖樱桃籽,一边道,小的卫练,还不大会吐樱桃籽,西远怕他吃的时候着急,呛到气管里去,这里可没有现代化的医疗技术,家里即使有个小神医,也救不回来,所以,这些硬的小的东西,给孩子吃的时候,他都非常加小心。 “长棚(苹)果。”卫练靠在大爹爹腿上,等着大爹爹将剔好籽的樱桃喂到嘴里,他还记得去年二爹爹买回来的苹果和桔子,这孩子非常爱吃苹果,所以西远一说长啥,马上说长苹果。 “长桔子。”卫黎爱吃桔子,觉得应该长成桔子。 “拉倒吧,就你?”西韦跳下吊床,过来抓了一把樱桃塞嘴里,然后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往出吐樱桃籽。 “是啊,我们黄瞳儿要长也不是苹果,嗯,也不能是桔子,得跟你爹爹有的一拼。”西阳跟西韦一样,也是一把一把的吃。 家里有好几棵樱桃树,樱桃熟的时候就那么几天,满树的樱桃,吃不过来,剩下的只能摘下来酿果酒或者做果酱。 “那长啥?”前前很奇怪,她大点了,爹爹叫他慢点吃,别着急,她就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把籽吐出来,然后再嚼樱桃肉,是几个孩子里面最让人放心的。 “还能长啥,看脸就知道,黑梨蛋子呗。”西韦诲人不倦。 他们这里,冬天会有冻梨卖,一个个黑的跟煤球似的,就这,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大人都舍不得买,三九寒天,啃个冻梨蛋都是奢望。 如今却没那么稀罕了,家里村里水果都不缺,禁放的水果,如沙果,小苹果,放到地窖里,能吃半冬。吃没了,还可以吃水果罐头。不从别的,光从这方面,都能体会到生活真的变好了。 “五叔叔,不黑不黑!”卫黎一听,不乐意了,跺脚抗议。 “吃东西呢,别招孩子。”西远瞪了西韦一眼。 “对对,五叔不是说我们黄瞳儿,五叔是说你爹爹,你爹爹是黑梨蛋,你比他色(晒三声)浅点儿。”西韦急忙改口。 卫成:…… 他有那么黑么。 卫黎还小,听不出好赖话,知道五叔不是说他黑,就不跺脚了,乖乖吃樱桃。 卫成知道卫黎性子急,在旁边监督,不许他吃太快,樱桃要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吐籽再吃果肉,卫黎虽然着急,但是更怕爹爹,所以,表现的很乖。 吃完樱桃,几个小的继续玩耍,哥几个坐在桌子旁聊天。 “大哥,你说咱家小老七那么能干,是不是显得我们没用?”西阳挠了挠头,看小老七做事情得到大哥夸奖,尤其大哥眼中的赞赏欣喜之情,叫他们几个当哥哥的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如老七。 “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啊,你们几个虽然歪瓜裂枣,也不能不要,是不?”西远开玩笑道。 “哥!”西韦拉长了声音,哥几个,原来哥哥最喜欢他和二哥,要说今天哥哥夸长朔西韦没嫉妒,那绝对不现实。 “是啊,你看,小勇读书好,以后是科举的料,小老七又这么厉害,哎,怎么觉得我们大的,当哥哥的,反而没能耐了呢。”卫成火上添油,其实,他心里未尝没有失落感,男人么,多少都有些赶超心。 “那你们说,哥成天在家待着,是不是比你们更没用?”西远见几个弟弟认真了,连忙开解。 “没啊,大哥,要没有你,咱家咋能过成这个样子?我在外面每次碰到难解决的事情,一想你在家,心里就不犯难了,底气也足了。”西阳连忙道,大哥虽然不事事躬亲,但是,有大哥在,家里人就感到踏实。 “就是,哥,有你在,我们才觉得咱家日子能越过越好,越过越有奔头。”西韦道。 “可不嘛,你就啥都不干,往那一坐,也能给我们几个鼓劲儿。”卫成情不自禁拿手抚了抚西远的背,没有这个人在身边,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世人羡慕的所有,都给他,生命也不会完美。 “那不就结了。你们看啊,咱家以前,大哥为啥不肯买地,不就是怕太显富,打人眼儿,怕被盯上遭祸害嘛,后来,小韦考中举人,大哥才有底气,买的地,是不?”西韦点了点头,举人身份,还是很能震唬人的,连东山里的胡子轻易都不敢招惹,那是半个官身了。 “还有,小老七种出的草药,要是没有阳阳给打理,卖出好价钱,是不是跟大野地里的野菜野藤没啥区别?”西阳点点头,家里的产业由他在打理,鸡蛋、粮食、药材、吃食方子……每一项的银钱进出,都离不开他的精心经营。 “至于成子嘛,你看,你那阎王样儿往田里一站,哪个长工敢滋事?前年还有人往咱家树林里巴望,想看看有啥玄虚,从成子回来,没人敢了吧?”卫成点点头。 去年春天,有一个长工,得了自由,知道西家树林里可能有啥发财的秘密,想进去瞧瞧,刚翻进去,就被卫成发现了,那个人连忙往出跑,卫成一开始没猛追,只在后面缀着,等到人多的地方,一鞭子下去,那个人直接倒地,半天没起来。 后来,将那个人远远打发了,家里长工也好,外面村民们也好,轻易还真不敢打西家产业的主意了。如今,卫成挑长工里面身强体壮的,训练了几个,专门看护家里的土地树林,有敢偷觑者,立马逮着交给他。 因此,家里产业虽多,却一直平安无事,可以放心耕种。 经西远一说,这哥仨才发现,哦,原来我这么重要,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啊!被老七打击的自尊心恢复,不瞎纠结了,又开始自信满满。 西远瞅了瞅他们,真是没辙,这么大,娶媳妇生娃的人了,还得他给安抚,时不常的还得夸几句,这是长大了的节奏么?他很怀疑。 “现在啊,我就盼着老六考中科举,到时候,咱家的地不用交租子,产多少都是咱们的,哈哈哈。”西远仰天“长笑”几声。 西韦几个:…… 这是夸奖完他们再拿老六打击一下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4 “哥!”西韦不满,拉长声音,喊了一声哥。 西远收了笑,摸了摸西韦的脑袋,西韦比他高,摸脑袋要欠起身子,着实不易。 “好了好了,哥说过,咱家不以成败论英雄,只要用心正,好好过日子就行。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啥的,咱家不稀罕。”其他几个听了,点了点头。 “对了,叫你们一打岔,哥差点给忘了,今天哥看小老七弄的林子,觉着得把另外一半也清理出来,不能用来养鸡,太白瞎了。”林地被长朔利用的那么充分,西远打算将另外一半也充分利用起来。 “那些鸡咋整?”西阳问。他们家的鸡是放养的,如果不放到林子里,就只能在鸡舍里喂养了。 “要不,将鸡舍旁边的平地栽上树苗,鸡放养到那儿?”西韦思索到。 “嗯,哥也是这么想的,把林地空出来,让小老七都种上草药。正好鸡舍附近的地,庄稼长的不大好,土有些沙,我看栽树能行,问问爷爷和爹二叔他们,看看栽啥树能长得好,再说咱家有鸡粪,不缺肥,不行在那片多上点肥,估计能行。”西远道,庄稼地里的活,他们几个,谁也没有几位长辈懂行。 “行,我看不错。”卫成赞赏到。这个人,在发家致富上点子就是多,嗯,跟他过日子,怎么会过不好? 像小老七侍弄的那些草药,好几种是他们大野地里野生野长的,在本地人眼中,跟蒿草没啥两样,唯一的作用就是秋季干枯了,割下来能当引火的柴禾,结果,被他跟小老七弄到自己药田里,一种一大片,到秋天,炮制完毕,能换来大把的银钱。 还有,本来当做野果子的都柿、酸梨、沙果……如今成村里人主要的收入来源…… 哥几个商量好,第二天,卫成和西阳领人着手相关事宜。西远没闲着,带着西韦,去了一趟彦绥,拜访叶先生。 ☆、第158章 邀请 如今,西远常居莲花村,偶尔来一回彦绥,每次来,都会见见恩师,叶先生教出莲花村四个举人,对他们可谓恩泽深厚。 “大哥,五哥。”西勇见大哥五哥来了,很高兴,他如今在县学读书,平时学问上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会去请教叶先生,他既是叶先生的得意门生,又是未来的孙女婿,很得叶先生欢心。 “咋样,读书累不累?”西远拍拍西勇的肩膀,家里几个弟弟,个头都赶上他高了,连最小的长朔,都超出他一个脑袋瓜尖儿,好吧,他只长了个中等个头。那是因为赶上长个的那几年,家里条件不好,营养不够,西远给自己找理由,一点都不想承认,这里面有他自身的原因。 “不累。”西勇呵呵笑,哥几个一起进了叶先生的书房。 西远将给先生拿来的礼物奉上,都是自家的东西,吃个新鲜而已。叶先生最喜欢的,却是西远酿的高粱酒,说是酒味地道醇厚,酒香清冽,西远怕度数太高,先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承受不住,特意给先生酿两小坛度数低的,今天给拿了来,先生打开其中一个酒坛的盖子,深呼吸了一下,闻飘出来的酒香,满脸陶醉的样子。 “先生,天越来越热了,您跟我去村里避避暑吧。”他来,其实是想邀请叶先生到莲花村住住。 “我也想去啊,可是,不还有几个学生要教嘛。”叶先生无奈道,他年纪大了,本来不想教这么多学生,可是,因为他教出了几个举人,那些读书子弟,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尽各种办法,来他的。 叶先生本是大儒,喜爱读书奋进的学子,有惜才爱才之心,看到好苗子,舍不得不要,因此,现在学馆里的学生,比西韦他们那时候只多不少。 “要不……”西远貌似很为难,思索了半天,“先生,您也知道,我们家给老六老七准备成亲的院子,现在还闲着,要不,您把学生领去,住我家?” “这个……”叶先生有些心动,听说莲花村方圆十里,一片花海,水渠边杨柳依依,锦鳞闪跃,还有几亩白杨林,阔达疏落,几亩松柏林,苍翠挺拔,四季景色都让人陶醉。 先生本身是个风雅之人,出生江南,小桥流水,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别经年,常在梦中忆起,吹惯了北地的长风,看惯了蒿草连天,所以,非常想领略一下莲花村的风景。 “是啊,先生,我们村的村塾放假了,您可以在村塾里面给大家讲学。”西韦虽然不知道大哥的用意,为啥非得请叶先生到莲花村走一遭,但是,还是帮着大哥怂恿叶先生,莲花村一行。 “对,爹,您还是出去走走吧,不然,等天气寒了,连屋门都出不来,想去也不能够了。”叶先生的长子,也是现在唯一的儿子,劝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去待几天,不过,长关啊,你得等我一等,明天跟学生讲一下,叫他们打理随身的东西,才能成行。”先生捋了捋颔下长髯,点头应了。 “哥,你是不是又打先生啥主意呢?”从先生家里出来,西韦迫不及待地问。 “瞎说啥,我这么好的学生,能打先生主意?”西远拍了西韦一下,旁边西勇没说话,眼睛眨啊眨,通过五哥的提醒,心里暗暗猜测大哥的用意。 “切,不说拉倒,反正你干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西韦嘚瑟道。 “还火眼金睛,进过八卦炉么,就敢说火眼金睛。”西远插科打诨到,事情还一点儿眉目没有,他不想提前讲。 等了两天,叶先生安排妥当。带着近二十个学生,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莲花村。好在,西家别的没有,房子却多,准备给西勇和西方成亲用的两个院子,一直空着,家里只平时经管一下,以前栓子一家和李原曾经住过,今年春天,西家给他们建了新房,搬了出去。 本来,西远打算在原来给李二虎万明玉盖房子的地方,给栓子哥和李原建房子,但是考虑到二人特殊的关系,还是住把边比较好,不那么招眼,所以,就把栓子和李原的挪到二叔家东边,原来从老大家住的地方。 从老大家的生活一直没有起色,他们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还住着老房子的几家之一,而且,是眼看房子要住倒了的人家。 这家人心思不正,没事总琢磨着使巧劲祸害人,当年偷西家羊,后来还怂恿卫老二割西家青玉米。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啥样大家心里都有数,表面上该跟你说笑还是说笑,但是这样的人家,碰到正事儿却没有几个爱搭理。 因此,现在家家都忙着赚钱,他们反而无所事事,前年他们家大小子,大冬天去人家仓房,偷那家杀的年猪肉,被人家发现,告到里正程义那儿,程义罚他跪了三天祠堂,数九寒天,三天后人放出来,差点没救不过来,从那以后,这家老实了许多,程义有言在先,再发现他们家人干坏事,谁求情也不好使,马上逐出莲花村。 被村人逐出去的人,下场没几个好的,这样的人家,哪个村都不会收留,等于被本地人抛弃,只有远走他乡,但是,到了外乡,哪里有本乡本土好,大燕人都安土重迁,地方观念很浓,北地还算是最轻的呢,真要走了那条路,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因此,从家一家子,现在行事很谨慎,有坏心,没坏胆。 眼看原来的草房住了几十年,有要倒掉的趋势,从家心里着急,正好赶上村里有户人家,住在村东头,家里要盖新房,买的新房场,原来的老房子还挺好,好好经管,能再住个十年二十年的,因此,没舍得拆,打算有人买就卖掉好了。 从家人一合计,打听了下价格,跟亲戚啥的借了些银钱,正赶上秋天,村里给了些分红,地里的庄稼也卖了些银钱,凑一起,把那家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他们家原来的院子,卖给了旁人,因为房子根本不能住人,所以,没卖上几个钱。 搬家那天,从老大家一家子都很高兴,关键是,他们在这儿住的太压抑了,挨着的就是西家,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新房,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高门楼,自己家却只能草屋茅舍,而且还有要倒的趋势,这心理哪里能够平衡! 好在,现在离得远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可是,他们刚刚高兴了一个冬天,心里又泛堵了,怎么?要说,他们也没把房场卖给西家啊,怎么转过年,种完地,西家在那儿给他们家管事的栓子和李原起来两个院子呢? 从家人很疑惑,忙去问买他们房场那家,人家一点愧疚感没有,直接跟他们说,西家用当初两倍的价钱,从他们手里把房场给买过去了,赚钱的买卖谁不做,那不是傻嘛。 哎呦,把从家人给气得,早知道西家要买,当初就得抬抬价钱,不着急卖了! 不过,如今不管咋生气,也没辙不是? 其实,当初从家要卖房子,西家就想买了,但是,想想从家的为人,知道他们家想买,那还不得漫天要价?所以,暂时按兵不动,正好,买房子的那家,平时没事在西家田里打过短工,跟栓子熟识,因为以后有空还想去赚些银钱贴补家里,因此,很是巴结栓子。栓子跟他们一讲,那家男人,二话没说,转手到从家把房子买了下来。 西家也没失言,的确花两倍价钱转手买过来的,当给人家辛苦钱了。 因此,今天春天,西远着手给栓子和李原建房子,好在从家那个院落很宽敞,建成两个绰绰有余,现在,栓子和李原已经搬了进去。 栓子曾经陪着西远去的永宁关,当时,前路未知,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卫成,也不知道路上太不太平,会不会平安归来。栓子不顾自己安危,毅然跟随;平时帮主家打理产业,也做得兢兢业业,西远感念栓子的忠义,不能亏待了他。 至于李原,对小老七可是个忠心耿耿,不然,长朔咋能一点儿不分心呢,那是李原护得好;而且,林子里山参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李原就是知道的一个,结果,好几年了,风丝儿没往外透过,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西远看着长朔也不能亏待了李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5 将叶先生一行安顿好,白天,叶先生照例在学堂给学生讲学上课,等先生空闲了,西远又是给做好吃的,又是陪着先生去村里村外溜达游玩。 如今,莲花村里面的风景也不错,不过,外面人一般二般的进不来。 村里人现在起新房子,都不是找个地方盖就行了,必须经过村里里正同意,当然,程义不是故意难为人,主要是想将村子统一规划一下,将方位不正,影响布局的院落,趁着那户人家起新房,给清理掉,然后将村里的道路,规划成整齐的三纵五横,路面发动村民铺垫平整,用村里共用款项,铺上水磨青砖,路两边统一栽种着果树,果树底下,是各种花花草草。 一进村子,只觉得干净整齐,屋舍俨然,这哪里是普通的乡村,比彦绥城还要讲究。 村里的围墙,这两年,银钱充足了,程义组织人力,里外两面,分别包了一层青砖墙,因此,围墙墙壁更加坚固美观。而且因为墙壁加厚,村里人可以没事登上去眺望周围的景色,那可真是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先生,您慢点。”西远搀扶着叶先生,顺着围墙里层修建的台阶,慢慢登上墙头。 ☆、第159章 学馆 叶先生在西远的陪伴下,一步一步登上围墙顶部,墙的四角,程义带人分别修了个角楼,既可以赏景,亦可以给看守的人瞭望休息之用。 站在角楼上,骋目四望,莲花村四周美景尽收眼底,“真是姹紫嫣红开遍,翠色苍苍如锦!此一观,梦里江南尽忘却。”叶先生不禁感叹道,他是江南人,虽因当年事,情伤心伤,有生之年不肯再回,但是,对江南的思念,却不曾因此消减。 莲花村远处近处,野花加上村民们种植的扫帚梅花开得五颜六色,像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彩带,配上路边的果树,似锦带镶的绿边儿;然后就是葱葱茏茏的庄稼,蓊蓊郁郁的树林,深绿浅绿豆绿草绿苹果绿……,层层叠叠,仿佛一幅用最好的丝线织就的绿色锦缎。 再配上蓝天下翱翔的鹞鹰,空中带着哨音的白鸽,蓬草树林间叽叽喳喳的鸟雀,真是锦绣田园,好一派北地风光。 “先生,您看,我们莲花村美吧?”西远贼兮兮地问。 “当然,这是叶某自来北地,见过的,最美之景了,不逊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叶先生手捻长髯,点头赞赏。 “先生,您看:住在我们这里,瞧好景色,只需步出家门;若想呼吸新鲜空气,清晨漫步杨树或者松树林即可;休闲养性,水渠边持一鱼竿,垂钓;满足口腹之欲,路边庭院,果子和菜蔬随手可摘……”西远掰着手指头给叶先生讲莲花村的好。 “是啊,先生,许多才俊都来我们这儿欣赏美景,若是想吟诗连对,文章辞赋,自然可雅会贤集,曲水流觞,畅怀叙情。”西勇是个机灵鬼,差不多已经猜出来大哥的用意了,接话道。 叶先生过来,他跟县学请了几天假,一路陪同;同时,莲花村另外仨举人,西韦程南王柱,也都放下手头忙活的事,跑过来陪着叶先生;还有考中秀才,却一直没有考中举人,仍然锲而不舍的秋阳,以及从军后又归来的卫成。 前年,卫成回来,亦曾专门拜望叶先生,说到底,如没有当年叶先生倾力相助,查到卫成可能在平王虎豹骑中,西远就不会确定到寻找目标,当然也不会有后来永宁关兄弟相遇,及如今的两相厮守。 这些,西远都跟卫成讲过。卫成对先生的恩德,始终铭记于心。 “长山啊,既安然归来,前事种种,已若浮云,安心过好当下才是。”当时,见到五年后归来的卫成,叶先生用他那看透世情的双眼,注视眼前的学生,语重心长地道。 卫成听了,躬身应是。 叶先生,当世有名的大儒,西远和秋阳曾经帮助查找资料,先生花费近十年心血,撰写的《大燕古今服饰考》,去年冬天,已经完成。 西远帮着先生校对,并且联系书坊付梓刊印。据说,此书刚刊印半年,便流传到京师及江南,那些研究学问的大家,如获至宝。如今,中原以及江南一带,因叶先生的书,颇有洛阳纸贵的势头。 沉寂二十多年后,叶先生再次声名鹊起。 那些宿儒,抚摸着先生的新书,想起当年事情,忍不住老泪横流,多年来旧识杳无音信,本以为叶逋叶志远已经命丧北地,不料想,竟然在潜心研究学问。 细观全书,除了对学问的探讨,各人的遭际竟然全无半点提及,清和先生对学术孜孜以求的态度,怎不叫人击节而赞。 曾有先生的仰慕者,专程从京师或者其他地方赶来,只为了能见先生一面。 不过,叶先生自己不以为意,做学问于他来讲,已经不是为名为利,只因个人兴趣而已。由此,丝毫没有为外界的追捧所累,谢却一切拜会,一心一意为下本书《大燕古今车舆考》做前期准备。 别人仰望其名,投其门而不得入,他们这几个曾经的弟子,哪里敢在先生面前自持身份?任你英雄豪杰,秀才举人,哪怕是状元榜眼,在这样德隆望尊学识渊博的先达面前,都忍不住变得谦卑。 大家陪了两天,叶先生不肯让他们再来,只吩咐,每个人该干啥干啥,不必为了他放下正事儿,有长关陪着就好了,大家俯首遵命。 西勇因为正在读书,有问题还要请教先生,因此成了特例。不过,今天除了西勇随大哥陪着先生外,莲花村的里正,程义也一起跟着登上角楼。 “嗯,长关长飞说的不错,此处风景绝佳,田园静怡,若能读书赋诗于此,实不负骚人墨客之雅兴。”听了西远西勇的话,先生点头道。 “先生若肯,我莲花村当倒履相迎,亦可在先生心仪之地,为先生及学子,建一馆舍,先生可放心于此读书授业。”程义躬身道,只这两句话,弄了他一脑门子汗,这是昨天西远找他商量时候,教他说的,程义背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 对叶先生,程义是无比尊敬的,他识字不多,大都是程南读书后教他的,如今做了里正,正好能用上,所以,本身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加上先生亦是程南的授业恩师,程南能考中举人,多赖先生的教导,程义心存感激;同时,程南没事儿在家里跟他爹讲过,叶先生在当世学者中,颇有名望,程义虽然不大懂,但是,通过程南的话,有一点他很明确,先生是个很出名的、了不起的人,因此,心存敬佩;而这样有名气有学识的人,却谦逊有礼,即使对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也是亲切和蔼,没有半分傲慢之情,不能不叫人心服? 所以,抛弃西远跟他讲的,叶先生如果在莲花村开馆授业的好处不提,程义自己本身,也是欢迎的。 “此话怎讲?”叶先生含笑注目眼前的仨人问道。他就说嘛,长关那么费劲请他来,不能光是为了赏风景,一定有猫腻在里头嘛。 “咳咳,”西远见先生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就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过先生,怕先生不高兴,心里难免有些惴惴,“先生,您看,我们这儿这么好,您来我们这里写书授业呗,每天我们还可以陪着您漫步阡陌,请教诗书。” “对,先生,那样,我也不用去县学读书了,在家请教您就好。”西勇紧忙添柴禾,帮大哥怂恿先生。 “先生,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听程南平时讲,读书须有三境界,环境清幽,往来人雅,俗事远离,嗯,”剩下的程义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和读书人说话只能憋着说,真是不擅长啊! “是啊,是啊,先生,不被世俗缠绕,方能专心治学,我们这里,即可以了解接近百姓日常,又有美景可赏,在此开馆授学,当是乐事。”西远急忙接话道。 “里正与长关之意,老朽已经知晓,容叶某三思如何?”叶先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提出要想一想。 西远和程义当然不敢强先生所难,因此,急忙点头。 叶先生在莲花村待了半月之久,西远陪着先生,赏遍了莲花美景,吃遍了莲花美食。每日里除了陪先生就是琢磨怎么陪先生。 他这一陪叶先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卫成厮磨,把卫成愁的呦!不过,却没敢跟西远尥蹶子,说白了,西远陪别人卫成可能会吃味,陪叶先生他可不敢。 卫成对叶先生除了敬仰,还有一份感激之情在里面,若没有叶先生当年相助,他和西远不会有今天,即使最后能走到一起,不知道要多经历多少磨难与苦痛。所以,卫成只能做“贤内助”,把家打理好,将几个小的哄好,让西远可以不分心的陪伴先生。 半个月后,叶先生招来儿子和几个孙子,跟他们讲了自己的决定,先生同意来莲花村授业,叫他们或是在彦绥生活,或是来莲花村,随意。 几个人对先生的决定没有丝毫异议,知道先生做下的决定,必经过深思熟虑,他的儿子,叶嘉豪,表示愿意随先生来莲花村,彦绥那边由其长子叶昕掌管就可以,先生点头应允。 至此,莲花村为叶先生建学馆一事算是定了下来,当天,西远陪着先生,还有程义加上西韦卫成几个,一起交杯换盏,喝了个痛快。 程义是个办事爽利的,先生点头后,他马上组织人力物力,着手学馆事宜。不过,建个学馆可是和建各家建房舍不同,因此,一直到第二年暮春,学馆方完全建好弄妥当。 地点是叶先生选的,他是当世大儒,于《周易》等亦通晓,说白了,那也是儒家学说的一部分。 先生选的地址,离莲花村四五里路,距莲花渠比较近,学馆南面走上几百米就是莲花渠,守着几亩杏林,一渠碧波,当真是个好去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6 何况,学馆门外不远处,是通往莲花村的大路,路边果树上果实累累,树下花儿灿然盛开,左边二里远是杨树林,右边三里远是松树林。 春夏季节,可以去林中散步,这些树木至少有几十年的树龄,笔直向上,遮天蔽日,林中早被村民们清理的干干净净,除了野花杂草,藤蔓荆棘尽除,小径上铺着水磨青砖,即使夏季雨后来林中漫步,也不会“拖泥带水”。早晨或者雨后,呼吸一口林中的空气,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心胸阔朗起来。 秋季,杨树叶子变黄,簌簌而下,铺满林中小径,踩在上面,放出沙沙沙的声响,没了叶子掩映,林间疏落很多,晚霞的余晖映着金黄的落叶,仿佛走在梦幻之林。 冬季,杨树挺着枝桠,刺向苍穹,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绽放生命的不屈于倔强,“咯吱咯吱”踏着雪,呼吸冬日凛冽的空气,在白杨林中穿梭,体会生命于冰封下的悸动,不禁豪情满怀。 若嫌杨树林颜色过于单调,可以去松树林,那里四季常青,可以捡拾松塔,看松鼠在林间跳跃,偶尔有村童顽劣,拿滚笼在林间捕鸟,童心起时,可以与他们一起躲在树后,看傻呆呆的苏雀儿一群群扑入笼中。或者一起玩扒犁,一人拉一人坐在上面,在雪径上玩的满头大汗…… 孩童的欢声笑语中,看他们把大部分苏雀儿捉住再放走,听着落日时分,家里大人一声长一声短,唤玩耍忘归的孩子回家,感觉生活充满了活力与人性的赤子之美。 所谓的诗情画意与乡村朴素的生活,凝于一处,竟然如此的协调毫无违和之感。 叶先生感叹自己当初做了个明智的决定。他的腿虽然不良于行,冬日里很少出屋,但是,每逢天气温和晴朗,肆虐的北风销声匿迹之时,常常忍不住在家人或者学生的陪伴下,去林中走走。 说来奇怪,生命也许真的在于运动,每年一到冬季,叶先生不敢出屋,老寒腿却不少犯病,说疼就疼,来了莲花村,没事就出去走走,疼的次数反而少了,况且,西家那个小大夫,一有空闲就来给先生诊治,估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先生很喜欢长朔,每次长朔来,除了诊治,一老一小,还经常下棋聊天,先生喜欢长朔虽然生于俗世,却仍然能够保存赤子之心,与他共处,能够感觉到的,除了希望和美好,体会不到任何一点人性的复杂。 当然,借叶先生的光,莲花村费了那么大劲儿建造的,除了叶先生授业的学馆,还有其他两个地方,一个是可以供学子们借阅的书馆,还有一个就是莲花学堂。 ,大部分是叶先生的,当然,西远家里的也尽奉献了出来,还有远近其他读书人那里求来的。不过,这些书,经学子们抄写出来后,原书又归还了原主。 里面的书,可以免费给读书人借阅,不过,却不能随便拿走,如果需要回家研读,要留下相关姓名、地址以及村里里正出据的凭证,而且,要交适量的押金。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书在大燕国还是比较金贵的,属于奢侈品,一本书不少钱,如果真的有人见“书”起意,再想追讨,实在比较麻烦。因此,押金还是必要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家里都有钱,因此,那些贫寒之家的学子,付不起押金,也借不到书读。 据此,书馆规定,人们可以在不出书馆的情况下,免费借阅,若想拿回家又交不起押金,好吧,我们这里可以给你提供赚取押金的办法,那就是抄所得的银钱,按照彦绥市面上的价格算,凑够钱数了,方可以借阅。 如此,倒是给贫寒子弟,提供了一个既可以读书,又可以赚钱的平台。 所以,每日,即使是冬天,书馆里桌案前,抄的学子很多,借阅室里,烧着火墙,很是暖和,窗户上安着玻璃,阳光能够照进来,室内温暖明亮,因为不许大声喧哗,满室只有沙沙翻书的声音,一片静谧。 若是离家太远,书馆后面还有可以借宿的屋舍,事先跟人家报备一下,便可以住宿以及吃饭,很是便利。若舍不得吃饭的花费,则可以从家里带来干粮,可以免费给加热。 书馆的另外一侧,则是莲花学堂。这个学堂招收附近十里八乡想读书的孩子,同时也为学馆里的贫寒子弟,提供了赚取银钱的机会。 学堂里的先生,由叶先生推荐,可以在学堂为孩子们授课,学堂为其支付相应的束脩。 而原来莲花村村塾的两位先生,西远和秋阳,则每七天来两日,为孩子们讲授他们负责的课程。 西远主要讲授算学,大燕国重农抑商,因此,各个学馆虽然教授一些其他知识,却是以经史子集为主。在西远看来,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通过科举一途改变生活,与其皓首穷经,还不如学些实用的东西,因此,主张给予孩子们一些算学商学方面的指导,这是那些读书人不屑于教的,西远却不引以为耻,教的乐在其中。 他的讲解,切合孩子们的生活实际,同时活跃了孩子们的思维,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很少有酸腐之辈。 秋阳主要负责蒙学里面三百千中《三字经》的讲解,同时教孩子们一些乐理知识,他为人亲切,语言常笑,长得又帅气,很得孩子们的喜欢。 他们俩在莲花村学教的课程不多,主要还是负责他们自己村私塾里,孩子们的课业,说白了,只是客串而已,但是,就是这样的客串,却非常受孩子们和其父母的追捧。 一时间,远近之人,竟然评出了莲花三景三人。 所谓三景,一指一池莲花渠几亩杏花林,二是慢坡满路满夏日盛开的扫帚梅花,三是方圆十几里丁香径。 所谓三人,一是指长袍长髯,拄着拐杖,常常漫步于林间渠畔的叶先生,二是指莲花村里西远秋阳两位年轻先生。前者德高望重,后者,嗯,主要还是风度与颜值比较高。 要说颜值高,当然是指秋阳,那一双眼儿,含笑的面,与穿着书生袍的身影,映着莲花四周的景色,简直就是一幅图画。 西远本人的颜值倒是不高,他也就是中等“姿色”,不过,胜在风采气度,那一身的书卷气,那一份平和从容,儒雅淡然,不骄不躁之气,所谓“文质彬彬”,看过西远,抽象的文字,马上具体化了。 世人云,来莲花村,瞧三景不难,看三人却不容易。 ☆、第160章 技艺 瞧三景不难,是因为景色就在那里,又不收费,只要你来,随时都可以观赏。 看三人不容易,是由于他们并不像风景一样,总是伫立在那里,等着你来瞧。 首先,叶先生出来的时间,嗯,不确定,不过,天气好的清晨或者傍晚,先生会由学生陪着,到林中散步,或者在水畔垂钓。 先生路过的地方,人们都会停住脚步,跟先生打个招呼,先生会颔首回礼,偶尔的,会停下来和农人们说几句话,聊一聊农事家常。如若先生不停下,农人们打完招呼,就不敢随意打扰了,他们知道,先生乃德高望重之人,不能随便扰先生清静。 其次,另外两位穿着素色书生袍的年轻先生——西远和秋阳,他们七天里只出来上两日课,上完课,去向也不确定,或者回村,或者去先生的学馆,或者去另外的地方,至于什么地方,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要想远远瞧一瞧当世大儒叶先生,你要起早来到莲花村或者一直留恋到傍晚,要想见另外两位先生,得事先知道他们来莲花学堂的日子,然后,在学堂门前,“守株待兔”。 三人中,能见一人已经属于难得的机缘。若是三位一起见到,那可真是难上加难。当然,偶尔中的偶尔,来此地游玩的人,会见到两位年轻先生陪着叶先生在林中散步,或者漫步于杨柳万条的莲花渠,那可真是一饱眼福,回去立马成为跟别人吹嘘的谈资。 要说两位先生穿的书生袍,也没啥特色样,不知道为啥,穿在他们身上,却别有韵味,给人一种超脱凡尘之感。 因此,看过的人纷纷效仿,竟然连颜色、布料都要一模一样。 一时间,素色书生袍成为彦绥乃至彦绥附近年轻一辈最流行的服装款式。连刚进入学堂学习不久的小娃娃们,都争相效仿。 不上课的时间,孩子们会拎起小篮子,去野地里寻草药,什么婆婆丁(蒲公英)、车轱辘菜(车前子)、苋菜、鬼针草、苍耳……总之,去野地里转一圈,将你见到的野菜野草,挑新鲜的挖回来,提到西家庄那里,就能换来银钱。 那里,西家小神医派了专门的人,收购人们采集来的,有药用价值的药草,要求比较严格,不过,人家事先会将什么样子的收购,什么样子的不要,都告诉你,只要照着做就好。 负责收购药草的,是当初永宁关,跟着姜掌柜的两个小伙计。 前年,西远去信召回姜掌柜,并征询了姜掌柜的意思,后来,转派他到临县西记药铺做了掌柜。 他在永宁关招的两个伙计,一听说少东家要召回姜掌柜,死乞白赖地非得跟着,他们可是见过少东家的,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家,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因此,跟姜掌柜求了又求,最后弄得姜掌柜无法,只好写信将情况跟东家讲了,西远同意后,将两个小伙计一起带了回来。 回来后,姜掌归去西记药铺了,两个小伙计西远瞧着办事麻利,手脚勤快,又粗通药理,因此,便留下他们给长朔帮忙,归李原管理。 他们俩主要帮主家七少爷伺候药田,还有药材的炮制。不会的,七少爷会手把手地教,两个人学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够上手了。所以,西家炮制出的药草,多出于他们之手。 长朔本人也会动手炮制,不过,他炮制出的药草,比别人弄的效果要好,西家轻易不对外发卖,留着自家用,或者相熟人家有人生病,从中取用,因此,如今想买到西家小神医亲手炮制的药草,殊为不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7 那两个伙计,见长朔炮制的药草效果比他们弄的好,一开始还不服气,发誓要好好炮制,一定要弄的跟七少爷一样,结果,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达不到长朔的效果,最后,不得不彻底心服口服。 “哎哎,我说你俩,这回服气了吧?想跟七少爷比,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吗?连咱家大少爷都服气七少爷,说没有七少爷的手艺好,你俩还敢叫板,这回没话了吧?七少爷那是天才!天才,你们懂吗?”李原见那两个蔫头耷脑,认输的样子,嘚瑟道。 大少爷都说他自己炮制出来的药草不如七少爷,你俩还不自量力!哼! 在李原心里,家里大少爷已经很厉害了,他说比不上的人,一定是不得了的人了,所以,七少爷,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就是李原的逻辑。 俩伙计,一个叫高三,一个叫孟五,估计是按家里排行叫的,如今,除了负责药田、草药炮制,同时,村里人送来的草药,也由他们帮主家收购。 听说少东家将高三孟五留下帮七少爷的忙,姜掌柜都为他们高兴,嘱咐俩人一定要好好干,这样的主家,从来不亏待手底下的人,不过,前提是你不能起外心,没看那些起外心的,早不知道去哪里讨生活了吗?而且,跟着七少爷,一定能够学到医药方面的本领,有一门手艺傍身,以后吃穿不愁。因此,要老老实实,好好做事。 俩伙计知道姜掌柜说的话是为他们好,连忙点头。 所以,如今四下里,农闲没事可做的人们,只要去大野地,寻些以前在他们眼里,最常见无比的野菜野草,拿到西家庄那里,找高三孟五就能换些银钱。 这可真是无本的买卖,有人家专门收集野菜野草的种籽,种在自家菜园的边边角角,等它们长得符合要求了,采摘下来,拿到西家庄去卖,在他们眼里,这些物事再也不是平凡无用的了。 村里的娃娃们,如果想要买点啥玩的东西,大人不给买,人家一点不气馁,提个篮子去野地,几天的时间,就能凑够几文或者十几文钱,大人想给,哼,人家小脖子一梗,还不稀罕了呢。 所以,莲花村,及其附近村庄,从小到老,只要能动弹的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想法,已经深入人心,那些懒惰的,花钱张手跟家人要的,普遍成为人们的嘲讽对象。 满野地都能弄来银钱,你还张手跟人要,那不是懒的,还是啥?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因此,对于小娃子们来讲,勤奋一个春夏秋,就能攒够自己上学堂的束脩,或者做一件大家都穿的白袍,并不是奢望。 人有了本事才有底气,小小年纪,自己就能养活自己,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在莲花学堂就读的孩童,一个个脑袋仰得高高,跟院子里嘎嘎叫的大白鹅有的一拼。 那些还没有穿上书生袍的小孩童,正在努力攒钱,哼,有啥可吹嘘的?你有的,我过一段时间也会有! 所以,这种只要你努力,就会有所收获的观念,从小就深深植入了这些孩子们的心间。这是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即使出身平凡,也没有卑躬屈膝之态的缘由,比起寄希望于他人,他们更相信自己。 莲花学堂比其他学堂、私塾更有特色的是,这里不仅教授孩童们书本知识,还有其他课业。 每日早晨,前半个时辰,是强身健体课,由先生领着教孩子们练习拳脚功夫。当然,担任教习的,是西韦程南和王柱几个,他们几个分派了天数,到谁负责的那天,谁就来教授孩子们。 这几个可是已经考中举人的读书人,本身往那一站,就具有无比的说服力。而且,他们手脚功夫丝毫不弱,从小练习,长大后一直保持着,当然不错。 至于功夫最好的卫成卫长山,嗯,这些初级的功夫,还不用劳他大驾。 其实,最主要的是,卫成要在莲花村塾里,教授莲花村自己的孩子,每日清晨,这些孩子们早早起来,到学堂随卫成练习拳脚,练完半个时辰,再回家吃饭,然后来学堂上课。 这只是莲花学堂的一个方面,最具有特色的,是莲花学堂不仅招收蒙学的孩童,还招收已经长大的青少年。 那些孩子学习文章辞赋已经来不及,但是,因为年纪还轻,仍然可以学习其他东西,所以,西远留下的那些各行各业,如今在彦绥各地开着他们自己铺子的手艺师傅,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些手艺师傅,每个人负责一个行业的课业,想要学门手艺的青少年,只要有意向,交了束脩,便可前来学习。 一般情况下,三年时间,学艺即可结束,当然,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够提前学完,学堂也不会强制性的,非得留你学到三年才出师。 好吧,西远实际上是想将莲花学堂,建成一个包括基础学科与职业技能,类似现代职业技术学校的学堂。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在读书上如果有潜力,那么蒙学课程结束,经过叶先生考核,合格者可以进入隔着书馆的莲花学馆;如果在功名上没有指望,那么,可以决定学一项技能,这样,会于一项手艺傍身,不愁养家糊口。 比如,在这里可以学到怎样记账算账,以后可以做账房先生;还可以学如何辨别草药,以后可以种植草药或者开药铺;以及可以学习木工,怎样做出复杂而精美的家具门窗梁枋……总之,西远将他能够请到的艺人,都请来了,有年轻人想学,他们这里有师傅,就会开展相应的课业。 前来学习技艺的学生,虽然要交束脩,不过,可比给人家当学徒好多了。 要知道,在大燕国,学徒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是,学徒期间,基本上没有工钱,等于白给师傅家出力干活;另外,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因此,碰到良心不好的师傅,不肯将看家本领真心相授,在师傅那学十年八年,不能够学成的事情屡见不鲜。 莲花学堂则不一样,师傅毫无保留的教,只要你肯下功夫,认真学习,三年内,基本上能够学成一门技艺。 因此,有些本来持观望态度的年轻人,凭着一股子子闯劲儿,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来学习,结果,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而且,这里不仅教授他们技艺,还有基本的识字课,算学课,以后自己有手艺了,如果发展的好,开起铺子,不愁记账算账,这些人的算学,由张财、西阳、小林来讲授,他们有理论,有实际经验,所讲知识,有的放矢,很受大家欢迎。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那些不肯安分守着几亩田地过生活的年轻仔,都蠢蠢欲动,来到了莲花村。不过,因为学堂规模还不大,现在只能招收彦绥县境内的学子。 由此,莲花村及整个彦绥,兴起了一股子劳动热、读书热、技能热。那些身负高超技艺,却苦于难以维持生计的能工巧匠,只要本事到家,来到莲花村,考核通过,即可被聘为技能师傅,教授年轻人本领,不用再为生活发愁。而且,莲花学堂明确规定,那些在学堂教授技能达到二十年以上的师傅,年老后,莲花学堂每年会支付相应数额的养老金。 这个规定一出,本来还犹豫,害怕自己吃饭的本领教给别人,以后会不会没了生活来源的师傅,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些在此学习的年轻人,凭着一股子热血进来,学到了足够的知识和技能离开,他们将各自学到的手艺,带到其他地方,其后的几十年,彦绥的能工巧匠,将手艺铺子开遍了整个滨江府乃至整个大燕国。 伴着朗朗的读书声,西远迈步走在开满鲜花的路上,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盛世田园,不禁物质富足,精神面貌也要发生改变。 为啥非得请叶先生来?上辈子有那么多成功的案例,比如英国的剑桥,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正确译名应为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均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学府,带动一个地方闻名遐迩,如今,他们有这个资源,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用? ☆、第161章 吃醋 “‘莲花三杰’!不错啊,西长关,每天专门有人在学堂门口,等着盼着见一见,你这魅力没边儿了吧?”卫成趴在炕上,西远给他的左胳膊做着按摩。 “哎呀,是不是醋瓶子倒了,我咋闻着一股子酸味儿呢?”西远插科打诨,一脸讨好的笑,他也没有办法啊,谁让那些来玩的读书人附庸风雅,非得评出个三景三人来。 “别往别处打岔,避重就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卫成酸了吧唧的道。 “又不是我想这样!还能把他们赶跑了?”西远没辙,无奈地回到。 “我看,你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吧?平时懒得跟虎头有的一拼,现在往学堂跑的可挺欢。”卫成真吃醋了,尽管他自己不想承认。 只要来莲花村玩的人,听到所谓的“三景三人”一说,打听好西远和秋阳去学堂上课的时间,一起聚集在学堂门外,像瞧啥稀罕物一样,非得看看俩人才算满足。 人都爱凑热闹,有猎奇心理,本来还不以为意,结果,回去一听别人白话,非得转回来特意瞧瞧,所以,两个人去学堂上课的日子里,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平时多出好几倍,现在,他俩快成莲花村旅游业的代言人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说啥呢?再不好好说话我可急眼了。”西远拍卫成的背一下,从打知道卫成左臂受伤以后,他跟长朔咨询过,结合自己上辈子的经验,每日里不管多忙,都会给卫成做一下按摩。如今,卫成的左臂好了很多,稍微有些重量的东西也能提了,不必总做独臂侠。 “长本事了,西长关?你成天出去招摇,我没跟你急眼就不错了,提两句都不行?”卫成翻过身,眼睛瞪着西远,大有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8 “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成。”看卫成已经黑下来的脸,西远马上意识到,他是真介意这件事,马上态度变软。 “错了?知错就得改,你说说,咋改正?”这是小时候西远教训两个弟弟的话,卫成记忆犹新,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随便瞧了去,卫成早都不高兴了,只不过一直忍着。 今天,他从外面回来,路过学堂,想等着西远一起回家,结果,正好赶上西远从学堂里出来,被人围观的现场,人们虽然只是远远近近的观望,并没有上前搭讪,卫成心里还是不舒服。 回来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向外,“滋滋滋”的冒酸气。 “你说咋办?”西远趴在卫成胸前,在卫成嘴上亲了一下。这样的卫成,西远不是没领教过,不敢跟着硬来,知道如果他那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问我咋办?我说不让你去学堂上课,你会听吗?”卫成伸手在西远屁股上拍了一下,西远的某些部位马上紧了一紧,睡觉前不把卫成哄好,那里估计要遭殃。 “没事儿,你要是不想叫我去,我就不去。”西远以退为进,卫成吃醋归吃醋,正事上从来没有胡搅蛮缠过。 过去的一年中,他为了学堂学馆书馆的事,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卫成,卫成虽然偶尔抱怨一下,却从未阻止过。只要西远想要的,他都会毫无原则地支持。 “别拿这话蒙我,我啥时候说不叫你去了?”卫成捏了捏西远的脸颊,虽然比以往忙碌了些,但是气色却好了很多,男人嘛,都有些事业心,何况,他哥哥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如果每日闲在家里,可惜了满腹的才华。 “卫长山,你这可不讲道理了。我去呢,你吃醋,我不去呢,你说不行,没有这样难为人的啊。”西远回捏了一下卫成的脸颊,然后还凑上去亲了亲,下身貌似不经意地蹭过卫成的某些部位,他现在想不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好色诱卫成,将这个话题抛到一边,等想出来好办法,再重新讨论不迟。 果真,西远这招还挺灵,卫成的呼吸马上急促起来,翻身将西远压到身下,大手一路向下摸去。 “嗯,轻点。”西远的呼吸随卫成的动作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鼻息喘息间,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卫成今天下手有些重,可能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散的关系,西远嘴里叫着轻点,身体却于些微疼痛中兴奋了起来。 “靠!”看着西远渐渐失神的双眼,卫成爆了句粗口,“干死你,省得没事儿出去给我招摇。”也许人的本性里,多多少少有些贱脾气,西远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一下重似一下的顶动中,失去思考前,想到。 以前的情事中,卫成虽然会说些让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却从未有过丝毫不尊重,不是他不会,而是身下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最最心爱,最最仰慕的,所以,这种爱慕之心,被带到了晚上办事的时候,而今天,由于内心的嫉妒和怒气,使得他在行动之间粗鲁了许多。 卫成以往的尊重,使得西远在情事上有些放不开,如今他变得粗鲁了,西远反而少了些顾忌,伴随着卫成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快速冲击,西远渐渐迷失了自己,快敢迅速集聚,之后向全身扩散,仿佛离了水的鱼,张着嘴,大口的喘息,觉得马上就受不了了,下一刻就会死去,却在窒息般的意乱中,体验到了另外一种极致的快乐。 胡天胡地! 第二天,卫成终于如愿以偿了,因为昨天晚上两个人做的太多太狠,西远没能按时起来,所以错过了上午在莲花学堂的课程。 看着西远懊恼的样子,卫成心里忍不住窃喜。该,看你还咋出去让别人瞧。 昨晚的情事,使得卫成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男人么,骨子里都有一种征服欲,尤其征服的对象还是你一直高山仰止的人儿,那种胜利感,嗯,不亚于当初一箭定乾坤的感觉。 “臭德行。”西远瞪了卫成一眼,用仍旧有些沙哑的嗓音骂了一句。 “臭德行咋了?你喜欢就行。”卫成丝毫不以为意,端来早早熬好的粥,吹凉了给西远吃。 好吧,这的确是个问题,吃过饭躺在炕上,西远想着怎么解决。现在,卫成只是个醋坛子,持续下去,一定会发展成醋缸,这一点西远毫不怀疑。 唉!咋办啊,真是愁人! “哥,今天咋没去学堂?”西韦坐在炕沿那儿问哥哥。 卫成出去给西远摘都柿去了,他们家的都柿种在大田里,骑马得将将一刻钟,西远一点不想承认,他是在惩罚卫成,故意找麻烦,嚷嚷着嗓子干,要吃都柿润润喉咙。 嗯,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嗯,也不要问他静静是谁。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呢,西韦进来了。他跟俩哥哥关系都好,所以进出没有那么些顾忌,而且,西远也好,卫成也好,因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多有不便,所以白日里,还是比较注意的,很少“宣淫”,所以,基本上没有太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 “还不是那个醋坛子,不愿意让我出去。”西远嘟囔道,他和卫成的事情,西韦清清楚楚,没有必要瞒着掖着。 “我说呢,一进屋咋一股酸味,原来从二哥身上飘出来的。”西韦笑道。 他和王柱现在管理着莲花学堂,书馆由程南管理,所以,西远今天没去,西韦马上知道了,没办法,谁让这是他哥呢,西远缺席的这堂课,由西韦帮着顶上。 “小心眼子。”西远除了骂骂卫成,找不出其他解决的办法。 “那咋整?你要是不去,咱莲花村可少了一大看点啊!”西韦跟哥哥逗哏。 “去去去,少拿你哥消遣。快,小韦,你鬼主意多,帮哥想想办法,咋整才好?”真是家事村事难两全啊。 “这还不简单,二哥不愿意让别人看你,你就叫他每次去学堂接你,你俩要是在一起,他跟别人显摆还显摆不够呢,哪儿有闲心吃醋。”西韦给出了个馊主意。 “能行吗?”西远有些犹豫,要说这招可行倒是可行,但是,每次他去学堂,卫成都接,本来没人想到他俩的关系,估计也会注意到了。 “你这主意可够馊的啊!”西远思考了一下,给西韦的办法下了个评语。 “这招要是不行,你就把秋阳哥的课和你的调到一块,到时候你俩一起出来,准保……”西韦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准保围观的人更多,一个都这样,俩一起,还了得? 嗯,这个比上一个主意还馊。 “二哥这人可真够呛,咋事事儿的。”西韦想不出来好办法,只好把事情往卫成身上安,不惜泼脏水,本来就是他没事找事么。 “让你想个主意,你倒把你二哥一通给编排。”西远白了弟弟一眼,别看他自己平时说卫成这个毛病,那个毛病的,别人要说一句,他还有些不乐意。 “我说哥,你要是这么明显的偏心,吃醋的可就不光二哥一个了。”西韦酸了吧唧的道,本来嘛,俩兄弟从小是哥哥一起带大的,没偏着谁向着谁,现在哥哥被二哥独自占了去,自己这个亲弟弟反成了旁人,西韦怎能一点味不吃。 “好好,哥错了还不成。”西远这两天认错都认习惯了,张嘴就来,刚支走一个醋缸,又来了一个,哎呦,真是头疼。 “哥不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愁的慌嘛,好容易你来了,帮哥好好想想,哥知道,我们小韦跟哥最好了。”西远嘴甜的,抹了蜜一样,不过,嗯,西韦很吃他这套就是了,当时就不醋了。 “要不,以后你从后门走?”学堂有后门,是杂役人等进出的地方,轻易不开。 “不行,时间长了别人也能知道。”西远想了想,暂时可以,时间长了这招也不好使。 “这不行那不行的,可真难整。要我说,就这么办吧,你去学堂那天,叫栓子哥赶咱家的马车送,回来的时候,让他进后门等着,你先坐车里,然后栓子哥再把马车赶出来,别人不就围观不着了嘛。”西韦一边说,一边一阵恶寒,跟大家闺秀似的,咋还见不了人了? 西远虽然万般不情愿,不过,想想卫成那酸劲儿,好吧,两害相权取其轻,暂时只能这样,坐家里马车去,坐马车回,偶尔不坐,露下脸好了。 这样还可以保持神秘感,嗯,偶像不是那么好当的!西远如今是有很深刻很深刻的体会了。 ☆、第162章 思念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9 夏日的夜晚,西远从睡梦中醒来,听着远远近近的蛙声和蝈蝈的叫声,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卫成有事情去了滨江府,二人在那里有些产业,被卫成打理的不错,他跟着西远长大,人又聪明,交际面也广,胆子大,所以,本来在滨江府,西远当初只给他置办了一处宅院,二处铺子,现在到了卫成手里,没过两年,又进手两个铺子,都出租了出去。并且,还在离滨江府不远的地方,买下了近三百亩的田地。 这些铺子和田地,他本来想署西远的名字,不过,遭到了西远强烈反对。 莲花村的田,署他的名字就署了,那是俩人的“聘礼”,可不能所有的产业都署他的名字,要知道,卫成也是有儿子的,虽然不是亲生,可是,除了少数知情的人,他们家可是当做亲生儿子来养的。不能不顾及那俩小的。 况且,人有旦夕祸福,万一都用了他的名字,以后有啥不测,或者他们俩老了,西家那里,后辈那里,会不会因为这些房产地契产生啥纠葛,谁敢保证?卫成和俩儿子,总要有所依托。 “我有现在这些产业就够了,你少往我名头上添麻烦。”西远跟卫成长谈了一番,表示自己对现状很满足,不想再“富有”了。 卫成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资财,他连高官厚禄都能舍弃,何况这些钱财之物,他只不过想给西远买来,让他生活的更优越些罢了。 他的人,是一等一的人,就应该有条件享受一等一的生活。 不过,看西远严肃的、不容商量的样子,卫成无奈妥协,反正他不能保证别人怎样,却可以保证自己的内心,他的,就是西远的,只要他活着,这一点,谁也别想更改。 他这次过去,是想在滨江府码头那里,再买个铺子,然后以派去掌柜的名义,在那里开个杂货铺,倒买倒卖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货品。 入手这样个铺子,卫成不是想用它赚多少钱,而是他发现,每次他去滨江府,从码头上入港船只那儿买回来的“稀罕物”,西远都特别喜欢。像前年秋天买回来的苹果、桔子,去年夏天买回来的菠萝、芒果,冬天买回来的冻鲅鱼、刀鱼、鱿鱼。 卫成自己看那些东西,有的不知道怎么吃,有的闻着味道,觉得不怎么样,尤其那些海鱼,腥的很,他当时很怀疑,这样的鱼能吃吗?不过,为了取悦西远,即使不能吃,让西远看个稀罕,卫成也愿意,因此,一样买了一些。 结果,回来后,西远看着这些东西,那个喜上眉梢,一个劲儿跟他讲,以后见着了一定要多买些。 瞧西远兴致勃勃的样子,吃着西远不知道咋鼓捣出来的,吃到嘴里,味道很是不错的,那些“腥味很重”的鱼,卫成情不自禁地露出和西远一样喜出望外的表情。 尤其,晚上两个人办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卫成买回来的东西的功效,还是几天没见,想他了,总之,西远前所未有的温存,前所未有的百依百顺,把卫成给乐得,暗暗发誓,一定把滨江府码头上所有的稀罕物,都给西远弄回来,管它能吃不能吃,能用不能用呢,只要西远高兴就成。 决心一下,卫成琢磨着怎样实现。 要说,靠他一年跑两三次滨江府,就能将所有的稀罕物都弄到,可真是不大现实,那些货船运来的,除了跟固定商家定好的货品外,其他的东西,每次带的都不一样,你得固定在那里守着,碰到船来了,自己去瞧自己去选,合适的买回来,不然,错过了,就没有了。 像冬天买的海鱼,本来冬天曲江冰封,已经进不了船,结果,人家竟然在另外没有冰冻的港口上岸,用车马运过来的,他是赶个正着,再晚一天,估计都买不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人在码头那里天天守着,有啥稀奇的东西卖,立马知道。 卫成合计了半年,最后决定在码头那里买下一个铺面,他们家和西家不好从商,但是可从手下挑选个合适的人派过去,以他的名义开,然后给他些分红好了。 这样,新鲜东西来了,他这里才不会错过。 卫成跑了两次,看过的铺子都没有合适的,所以计划中的事情,一直没有实施起来。没办法,给聚德楼祁掌柜打了招呼,叫他帮着留意些。 前两天,祁掌柜捎来信儿,说码头上有一个铺面要卖,虽然价格稍微贵了点,但是,比较符合卫成的要求,前面是店铺,后面有个院子,可以住人。 卫成得了信儿,立马起身去了滨江府,西远问他干啥,他只说想在码头上买个铺子,别的没有多说。 西远也没多问,两个人的产业既然给了卫成打理,他就很少插手,对卫成绝对信任。不过,卫成每次都会主动跟他讲就是了,也不用他去问啥。 卫成这一去滨江府,看铺面,讲价钱,交换银钱和房契,领着派去的掌柜整理装修铺面,修理后院的屋子,定好贩卖的物品,招伙计,又得多留两天,瞧瞧生意咋样,哪里需要改进,并且还要和管理集市的市丞搞好关系,以及其他一些琐事,因此,时间就长了一些。 卫成刚走头两天,西远过得那个轻松愉悦啊。 醋坛子走了,他去村外莲花学堂就不用做马车了,上课下课,西远慢慢悠悠迈着四方步,一点不着急。 还特意赶在秋阳有课的日子,将自己的课调了过去,俩人一起优哉游哉地去,一起优哉游哉地陪叶先生渠畔漫步,一起优哉游哉地回家。 哎呦,来游玩的人可饱了眼福喽,回去那个吹嘘啊! 自从西远坐马车上下学堂,能见着他的人就少了。结果,秋阳一个人落了单,他自己倒没啥反应,人家爹王老蔫不干了,凭啥就我儿子一个,叫你们跟看耍猴戏似的瞧来瞧去啊?因此,也赶着自家的马车天天接送秋阳,秋阳抗议了几回都无效。 别看他爹老实,老实人有倔脾气,一旦犯了,咋说都不好使,因此,秋阳只能“屈服”。 其实,王老蔫每天除了种田,还真想不到这点子上,他注意到这些,主要因为儿媳妇李氏。 秋阳的颜值、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要说李氏没有一点危机感,真不大现实。 本来,听别人谈论自己丈夫,李氏既跟着骄傲,又有些担心。 即使她相信秋阳的品行,夫妻俩感情也一直很好,但是,哪个女人没有点嫉妒心啊。在知道西远每天坐马车上下学堂后,李氏虽然不敢像卫成那样,强硬地要求丈夫这样那样,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有意无意的,在公公婆婆那里吹吹风。 要说王老蔫夫妻俩,一辈子只秋阳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宝贝嘛。尽管现在有了孙子孙女,但在老人心中,儿子才是主心骨,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老了以后的依靠,所以,对秋阳的事情,很上心。 李氏只貌似随意地说了几嘴,老两口一意识到,马上开始采取行动,秋阳反对都不行。 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秋阳成亲时候盖的草房已经改为砖瓦房,买了几十亩田,添了一头牛,一匹骡子。 本来王老蔫想赶着骡车去接秋阳,可是李氏不让,骡车多配不上她的夫君啊。所以,李氏不惜动用家里的“存款”,跟公婆商量了商量,卖了骡子,买了匹马,又将家里的车修整像样一些。 一切弄好,第二天,王老蔫开始赶着马车,接送儿子上下学堂了。路上,村里人笑着跟他打招呼,王老蔫都憨厚地嘿嘿笑笑,他们家秋阳现在教村里的娃子,村民们见到孩子们的先生可是尊敬的很,连带着他这个先生的爹都跟着借光。 秋阳一坐马车,能看着俩先生风采的机会更少了。哎呀,把人们愁的呦,你说学堂离村子也不远,几步路的事情,没事坐啥子车啊? 人就是这样,越看不着越想看,越神秘越想知道咋样。 所以,这俩人的火爆程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水涨船高,竟然有人托关系,跟村民们打听,期望能知道,哪天哪个时辰,能一睹二人的风采。 西远和秋阳也不是一味不见人,偶尔的,会步行给孩子们上课,那天,看到他们的人就会觉得无比幸运,本来打算那天去而没去的人,就会追悔莫及。 “恢复自由”之后,一开始几天,西远跟飞出笼子的鸟儿,可着劲儿的扑棱翅膀,享受“自由”的味道,他自己扑棱不算,还拉着秋阳一起,俩人进进出出,直接拉动了莲花村的旅游业,来的人可真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来游玩的人多了,吃饭住宿的就多了,村里当季的菜蔬和水果,简直供不应求,家家户户卖净光,有人家舍不得有钱不赚,连小黄瓜纽、生瓜蛋儿都想往下摘,后来被程义给喝止了,才停下了这种近似“疯狂”的行为。 不过,西远没有悠游自在几天,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卫成迟迟不归,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卫成走的时候,西远以为他也就是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没有就回来,有合适的,买下来就好了,用不了几天时间。 可是,一天两天,十天八天,半个月二十天,卫成都没有回来! 有时候,躺在家里吊床上,外面传来一两声马嘶,西远耳朵立刻会竖起来,听西院的动静,想着是不是卫成回来了。 有时候,东院大门打开的声音,西远忍不住会问一句,谁回来了?每次听着不是卫成的声音,心里都有些失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0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想卫成了。不仅仅心里想,整个身体,由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思念那个人思念的不得了。 渴念他的拥抱,渴念他的亲吻,渴念他的索取,渴念他用低低的嗓音,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 他思念着卫成,思念着这个人的一切! 夜晚,一个人躺在炕上,西远好久难以入睡。他以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睡眠不好,但是从卫成回来后,就没有了。 那个人是个能折腾的,西远常常被他折腾的疲累至极,常常没等办完事呢,就迷糊起来,谈何失眠? 为此,他还和卫成“谈判”了几次,严重声明良好的睡眠对于健康的重要性,以及最佳睡眠时间对睡眠质量有何重大影响。 卫成听了,点头称是。西远侥幸的以为他会将办事的时间减少,谁知道,人家只不过将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绝对能保证你的睡眠时间足够,也能保证你在最佳时间入睡,这样看你还能说啥?但是,该做的次数,一次没少,甚至,有时候看时候没到,还增加一次! 西远私下里恨得牙痒痒,考虑要不要偷偷给卫成下点啥药,减少减少他的欲望。不过,他也只能想想,有贼心没贼胆,一旦这样做了,被卫成发觉,后果……西远想都不敢想。 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日子,西远盼着卫成忙一些,没空“搭理”自己一些,他好清闲自在几天,如今,清闲了,自在了,心也空了! 孤枕难眠! 白天还好,他没事找事的忙碌一些,过的还快点儿,晚上,一个人躺在炕上,听着夏日里,昆虫高高低低的叫声,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咋躺都不得劲。 没办法,西远想,有个人陪自己一起睡是不是能好些。家里几个兄弟,西韦西阳成了亲,不能叫他俩扔下媳妇过来陪自己,小勇和长朔没成家,小勇是个机灵鬼,西远不敢叫,所以,将长朔拎了来,叫他晚上和自己一起睡。 长朔很高兴,咧着嘴高高兴兴地来了,觉得大哥对自己真好,没看么,连五哥和小勇都没叫,光叫自己了! 长朔没心事,晚上躺在炕上,跟大哥聊了几句,很快就睡着了,而西远,嗯,终于明白啥叫饮鸩止渴了,现在除了身体的叫嚣,又增加了一项负担——他怕把长朔弄醒,影响孩子休息,结果连翻来覆去都不敢了。 哎呦,这个难受啊,没办法,半夜起来,披衣裳在堂屋沙发上坐了半天,喝了好几杯凉白开,才慢慢平复。 这个办法不行,西远也不给自己找罪遭了,长朔欢欢喜喜陪着大哥睡了两天,美个滋滋地回自己屋睡去了。 剩下西远一个,想着卫成,度夜如年。 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啊? 看着自己身下顶起的帐篷,西远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那个人不在身边,只好勉为其难,动用右手的五指山了。 可是,他自己弄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纾解,西远急的眼圈都红了。 男人,真是欲望的产物!可是,他两辈子加起来,从未有过,这么迫切想要一个人的时候! 这是,做着做着,做成习惯了? 所以说呢,有的人,一辈子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没什么,可是,一旦尝到爱爱的滋味,就再也忍受不了禁欲的生活。 最后,西远模仿着卫成给他用手做的动作,相像着卫成办事时候的神情和话语,可算是发泄了出来,欲望虽然得到暂时的缓解,内心却更为空虚。 都怪卫成!都怪他! 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滨江府去干嘛?一去就去了这么多天,早知道,说啥也不能叫他去,要不,非去不可,他陪着一起去也好啊。 唉!咋还不回来呢? 西远在心里一边狠狠地责怪卫成,一边觉得自己跟“怨妇”有的一拼,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会被欲望所支配,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原来,情欲不能满足的滋味,是如此的可怕! 可是,他对卫成的思念,光是因为情欲吗? 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一个又一个思念的夜晚,西远慢慢地意识到,他爱上了卫成,爱上了这个成熟的,强壮的,稳健如山的男人卫成卫长山! 相识十八年,在一起五年,他才彻彻底底地,无法遏制地,爱上了这个卫成卫长山,与亲情无关,只有爱情! ☆、第163章 爱情 爱情的火一旦燃烧起来,就会越来越旺,西远觉得每日每夜,每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是煎熬,他算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词怎么来的了。 既然卫成没有回来,西远就筹划着自己去滨江府寻他,虽然有些丢脸,可是,思念的潮水将他淹没,陷入爱情中的西远,再也不能理智的思考与分析了,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个人的身边,立刻看到他漆黑的眼坏坏的笑。 虽然心急如火,西远也不是想走就能走,因为麦秋马上到了。 学堂里放了假。 孩子们多是农家子弟,农事最忙的季节,得让他们回去帮助大人干活。 莲花村学也好,莲花学堂也好,对学生的教育,其中一条,就是要懂稼穑,不管你以后发展如何,出身农家,懂得农事为做人之本,所以,帮家里干活,劳动是光荣的,光读书不干活,死读书是可耻的观念,已经根植于小娃子们心中。 别看西远自己懒踏踏,除了动脑支嘴,家里的活计锹镐不动,但是在教育家里子弟和学生方面,他却很注意培养他们勤劳自立有责任心肯担当的好习惯,说白了,他不想自己教出来的孩子,长大以后成为光想张手花钱,不想费心赚钱的寄生虫罢了。 他这种教育方式的成果,在家里几个弟弟身上比较显著,别看西韦卫成几个现在往人前一站,都是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才,可是,家里的活计该伸手时毫不犹豫,这也是家里除了正院一个厨娘一位奶娘,再没有请帮工,一切仍然井井有条的缘由。 不因为身份的改变,就推卸自己该承担的基本责任,这是西家子弟做人的最基本原则,连最聪明的西勇,都抢着帮二叔大伯干这干那。 几个小的,家里一忙,他们自己提个小篮子,要跟大人去田里干活,大人不让,他们很是闹腾了一阵,交涉的结果,是今年他们还小,明年是“大人”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子了,才能去帮忙。 卫黎夏天还犹可,壮壮实实,禁摔打,但是,西远瞧着自觉是姐姐,应该做出表率的,他娇娇气气的小闺女,还有白白胖胖,走路有时候还会磕磕绊绊的卫练,很怀疑这俩去田里能帮的上忙么? 好吧,不能用有色眼球看自家孩子,该给的机会也要给,况且,这样做,主要不是看孩子干活多少,而是为了培养他们对家族的责任心。 所以,因为麦秋开始,西远的行程不得不往后拖,他白天去田里,监督长工们割麦子,运麦子,码麦垛,清扫仓房,平整场院,准备打麦子器具…… 事情多得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不过,麦秋开始没两天,走了近一个月的卫成不期而归。 卫成也着急啊,一个是想西远,一个惦记家里的麦收。每年都是他来打理,尽管清楚他不在家,西远也能管理的很好,但卫成还是着急回来,他舍不得西远累着晒着,费心淘神。 好容易赶在麦秋前后将店铺里大体事宜安排妥当,带着这期间买到的一些稀罕物,卫成归心似箭,叫赶车的长工赶马车,载东西在后面慢慢走,他自己骑着马,起大早出了滨江府,一天半的路程,当天傍晚他就骑马伫立在卫家庄的地头了。 此时,西远正在麦田里看长工们割麦子,麦秋的阳光很烈,短短两天时间,西远觉得自己都要被晒暴皮了,尽管他常常待在田间的树荫底下,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1 地里的长工干的很起劲,他们虽然最怕二少爷,但是最尊敬的是大少爷,别看大少爷温和好说话,他们可听说了,他们家阎王似的二少爷,最听大少爷的话,所以,有的长工犯了啥错,盼着念着能见着大少爷,求一求大少爷,二少爷那里就会适当的通融,在他们心里,大少爷简直成了护身符,趁着大少爷在,还不好好表现?得给大少爷留下个好印象。 西远对长工并不苛责,嘱咐卫成也一样,他们家本身是种田的,知道伺候庄稼的不易,况且,一个壮劳力一天干多少活属于正常范围内,心里都有数,偷奸耍滑的人,他们心里明镜似的。 长工们之所以怕卫成,还不是前两年那个妄想进他们林地的人,被卫成一鞭子抽趴下的事情闹得,所谓的杀一儆百,从那以后,大家心里对卫成都存了畏惧之心。这样也好,有卫成震着,人们有了畏惧之心,才不会肆无忌惮,少动些歪心思。 因此,西远虽然嘱咐卫成不要苛待他们,但是也没特意地有意识地扭转卫成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瞧卫成从虎豹骑带回来的,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摄人气场,估计也扭转不了。 西远正在树下看长工们干活,割完一垄麦子,允许他们到地头歇一会,那里放着家里熬好的冰糖水,还有各种瓜果,饿了还有干粮,可以随便吃。这是西家给自家长工的福利,卫家庄这边当然相同,所以,西家和卫家的长工们,都觉得自己比别的长工幸运,摊上这样好个主家。 “你,你咋回,回来了?”西远看得貌似聚精会神,实际上早神游天外了,心里正想着那个人,突然,一个马嘴伸了过来,在他胳膊那里打了个响鼻,西远一回头,就看见了卫成带笑的脸。西远心里马上欢喜了起来,却莫名有些紧张,说话不自觉地结巴了。 “嗯,紧赶慢赶,可算赶回来了。”卫成跳下马,把缰绳绕到马脖子上,拍了红马屁股一下,红马自己找地方吃草喝水。 不知道为啥,红马一走,西远心里更紧张了,卫成跟他说了句啥都没听清,想抬头看看卫成,可是视线停在卫成脖子那里,就再也不敢往上移动了。盯着卫成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喉结,西远莫名其妙地脸红心跳了起来。 这是咋的了?自己咋跟个涉世未深毛头小伙一样啊!西远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两个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咋现在见到卫成,竟然会紧张,而且,一颗心跟要跳出嗓子眼似的,到底为哪桩? “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卫成见自己哥哥的异样,第一反应是不是在外面晒的时间太长,中暑生病了,连忙伸手去西远额头探探,嗯,是挺热的,要不咋说呢,他哥脸通红,原来晒的。 “要不,你先回去歇着,我在这看着?”卫成问西远,他有些小心翼翼,自己走时没有说明白,而且一走这么多天,中间只稍过两回信,说还要多待些日子,他见西远躲躲闪闪的,以为西远心里不高兴了。 “啊?啊。”西远听了,愣了一下神,想想自己出了一身的臭汗,粘腻腻的,脸上估计也好了不了多少,被汗水浸得一道一道,刚才卫成还用手摸自己额头,真是丢死人了。 西远越想越不好意思,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家里走,走出十几米,听卫成在后面叫他,茫然地停下来,转身见卫成牵着马过来,这是西远早晨来的时候骑来的,刚才心慌慌,将骑马回家的事儿压根没想起来。 “哦,我,我刚才给忘了。”西远脸更红了,卫成递缰绳的时候,右手貌似不经意地碰了西远的手一下,西远顿时觉得全身跟过电似的,麻酥酥地,说不出的感觉。 “算了,我叫领工的王民给看一下,咱俩一起回去吧。”卫成看西远呆愣愣的模样,放心不下,怕他骑马再骑壕沟里去,摔一下磕一下还不心疼死个人,呼啸一声,唤来红马,又跟领工的王民交待了几句,扶着西远上了马,两个人并辔而行,回了家。 路上,卫成跟西远聊了两句,西远磕磕绊绊地回的驴唇不对马嘴,看着西远窘中带羞的样儿,卫成心下一动。 他们两个人,卫成是先爱的那个,经过见过的也多,所以在感情上卫成比西远要成熟的多。瞧他哥的样子,跟个看见喜欢的人又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毛头小伙一样,卫成心中一阵窃喜,这样的心理历程,五年前他在永宁关经历过,只不过他经历过生死,学会了不动声色,所以,一直掩藏的很好,如今看西远如此,哪里有不明白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卫成的喉结动了动,嗯,饿了! 他一点也不想否定,怂恿西远回家,自己跟着回来,不是因为饿了的缘故。年轻夫夫,一别月余,哪里还撑得住?撑得住的一定有问题,不是俩人感情不好了,就是,嗯,在外面已经加餐吃饱了。 好吧,回家要紧,所以,一路上俩人再没有别的交流。 从正院过,跟家里老人打了招呼,俩人进了自己的院子。西远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往浴房跑,自己这么糟蹋的样子,被卫成看了一路,西远懊恼的很。 本来卫成想跟他一起洗,西远这回反应奇快,啪的一下将门关紧,门栓拴死。 卫成无奈摇了摇头,回身将院子的月亮门关好,拴上,一会儿俩人要办事,不能叫其他人打扰。还好,现在家里都很忙,只有奶奶西远娘和不点在家,几个小的出去玩去了,不然,哪里有机会二人世界? 拴完门,卫成大步流星走到水井旁,赤裸着身体,拎起井边晒了一天水的水桶,哗啦一下,从头浇到脚下…… 所以,当西远磨磨蹭蹭洗完,出来的时候,卫成已经披了一件干净的家常衣裳,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边摇啊摇,一边等着“美味佳肴”呢。 “哥,过来。”西远出来,站在浴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卫成见了,开口唤道。 西远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卫成伸出左腿一勾,西远身子一斜歪,卫成伸右臂一捞,西远不偏不倚地伏在卫成胸前,而且,好巧不巧,嘴巴正对着卫成左侧胸前褐色的一点,西远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卫成浑身猛然紧绷了起来,不过,他没有采取其他动作,他等着看西远还会有啥反应。 西远舔完,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俩人在情事上,向来是卫成主动,西远每次只被动迎接就好,即使那次使出色诱的计策,他也只负责将卫成欲望挑起,然后就撒手不管了,下面的事情,卫成自然办得妥妥的。 西远以为今天,卫成还会跟以往似的,谁承想,除了拿腿砸着自己,卫成竟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西远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除了眸色幽深,竟然看不出他在想啥。西远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也有些心急,内心的欲望积累到顶点,见到卫成的那一刻起,彻底爆发了出来,西远自觉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们叫嚣着像那个人臣服,所以,西远再一次低头用嘴擒住了卫成胸前的那一点儿,用力吮吸着,并且抬起眼睛,看了看卫成。 看着伏在自己胸前的脑袋,以及那双满含着欲望与乞求的双眼,卫成无需再证明什么,伸出右臂,将西远往上捞了捞,嘴唇对着嘴唇,用力吮吻了起来,大手由上到下,毫不犹豫地探入进去。 “嗯,进屋去。”西远催促卫成。他们俩在摇椅上,幕天席地,虽然有一种隐约的刺激感,可是,卫成每一次挺动,摇椅都会摇动一下,西远胆战心惊之余,觉得有些不过瘾,他喜欢卫成快速的,强有力的要他。 卫成也觉得在摇椅上有些没有着力点,很从善如流地抱起西远,往屋子里走去,要知道,卫成的左臂如今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仍然不能太用力,所以,西远连忙伸手抱住卫成的脖子。两个人相连的部位,随着卫成每一步的迈出,带给他的刺激,都使得西远想要叫出声来。 回到卧房的炕上,地盘大了,手脚能够施展了,卫成马力全开,使出十八般武艺,西远双手搂着卫成的脖子,两腿曲起,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一下下打桩似的撞击中,很快失了心神,随着卫成的进出,浑身跟过电了一样,进去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很满足,出去的时候,仿佛舍不得似的,情不自禁地夹紧,卫成稍微慢一点,他就会急切的胡乱叫着卫成的名字,而当卫成再次用力撞击时,他就会浑身颤抖,从头顶到脚底一阵酥麻,感觉自己像大海中的一片叶子,随着卫成所给予的快乐,随波起伏。 此时的西远,理智已经完全没有了,只是一个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这一场爱爱,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从傍晚断断续续地持续到夜半,直到西远最后疲乏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第164章 心事 西远的爱情来的迟,来的突然,却来得热烈。 他终于明白了,明明知道事实是怎样,卫成为啥还要吃那些干醋,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了深刻体会。 只要卫成跟别人谈话或者做事,稍微没有注意到他,西远就会感到嫉妒;只要卫成的目光注视着别处,没有放到他的身上,西远就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 他自己的目光,只要卫成在视线内,就随着卫成的身影不自觉地移动,卫成走到哪里,他的目光追到哪里。 同时也开始留意卫成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卫成皱眉了,是不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卫成翘嘴角了,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叫他心情愉悦了吗? 而每次卫成忽略他一点,他的心情就会低落,反过来,卫成的一句赞赏,或者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他的整个世界都会亮起来。 就像卫成手里掌控着调解他心绪的按钮,随便按一下,他的心情就跟着转换。 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西远也没有例外,尽管,他无比的,百分之二百的确定,卫成也爱着他,卫成的爱,和他的比起来,只多不少,西远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 他虽然处过女朋友,成过亲,有了个闺女,可是,真正的爱恋,如今,却是唯一的一次。醒悟了,明白了,像一个被巨大糖果屋砸中的孩童,面对满屋五彩缤纷的糖果,无所适从。 卫成出去忙碌的时候,西远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会皱眉一会微笑,陷入爱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处都闪闪发光,优点被无限的放大,缺点被完全彻底的无视掉! 原来,被一个人爱着,是这样的,是如此美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2 卫成走在夕阳映红的大路上,想想,他以前要有多傻,多蠢,才会因为西远唱的一首小曲,就死心塌地相信,西远是爱他的! 如今,品尝到被爱的滋味,才发现,那些,仿佛正餐前的小糕点,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相爱的两个人,忍受不了片刻的分别,所以,在家里发了两天呆,掰着手指头数卫成回来的时辰后,西远决定要跟卫成一起去田里忙活。 一开始卫成不同意,怕西远晒着,不过,他也不愿意一整天一整天看不见这个人,因此,派人在自己家田头树底下搭建了个简易的木屋,每天和西远一起骑着马来到地里,送西远去木屋休息,他自己骑马到田里转一圈,看看活计进行到哪里了,然后,飞快的骑马回来陪西远。 西远呢,坐在木屋里,眼睛却透过木屋的门窗,追逐卫成的身影满田地跑,直到卫成回到身边。 卫成会随手带回来些瓜果,洗净掰开,两人共享一个。偶尔趁人不注意,做些亲密的小动作。 有时候,家里人或者其他关系好的,知道俩人在木屋里“聊天”,会过来坐坐,哎呦,把俩人急的啊,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人快走吧快走吧,我们坐这一点没有无聊好不好?我们很享受二人世界好不好? 总之,相爱的两个人要多腻歪有多腻歪,要多甜蜜有多甜蜜。白天夜晚,连体婴似的形影不离。有好吃的抢着往对方口里送,有好玩的最先想到对方,好看的景色最先拉着对方来欣赏。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人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因为眼前的人变得无限美好。 月盈月缺,陷入爱河的俩人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每一天每一刻在他们的心中都冒着粉红的泡泡。 西远像是打足了气的自行车里带,一天天骨碌碌转的很起劲,白天跟卫成去田里,晚上回来接着腻歪。 非但如此,他还能倒腾出时间,把以前卫成送他的东西一样一样,从家里各个角落挖了出来,可惜,除了他生日,或者其他节日里,卫成送他的,他比较重视,保存的很好,有些平常日子里,卫成随手做出来的,或者貌似随意买的,随意递给他的,都被西远不知道弄哪个爪哇国去了。 西远想想那些东西,禁不住的懊悔,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不经心呢? “你说你,大热天的,披着狐狸皮坎肩干啥?”卫成看着西远折腾,问道,话音里,无奈中透着幸福的味道。 “这坎肩不是你在永宁关送我的嘛。”这是俩人关系确定以后,卫成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意义当然非同一般了。 “那也不能大热天的往身上穿,来,快点脱下来,一会该捂出一身白毛汗。”卫成当然明白西远的意思,同时觉得一向成熟稳重的哥哥,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感到很逗,嗯,也很可爱,忍不住亲了西远一下。 “哎,对了,把我送你的东西,给我拿出来。”西远突然想到,卫成送他的东西,他没有全部保留,可是他送卫成的东西,都一样不少的被卫成宝贝般经管着。 “那是我的,你要干啥?”卫成不知道西远要这些干啥,那些是他的宝贝,他没事就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看,一点一滴都是眼前人对他的爱。 “我把咱家的百宝阁腾出来,一半放你的,一半放我的,没事儿咱俩一起看。”西远越想越美,于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不觉得累,不觉得困,大半夜,一通折腾! 不到一个月,麦收结束,粮食入仓,西家卫家的仓房里麦囤又踅起老高。接着,就着麦茬,翻地起垄,赶种大白菜大萝卜,这些老秋还能收一季。 一切忙碌完毕,大家方才舒了口气。虽然苦些累些,看着满囤的粮食,心里掩不住的喜悦,庄稼人么,一年四季的忙碌,可不就是为了这些粮食。 麦秋结束,秋收还没开始,本来可以松口气,好好歇息几天,可是,奶奶却突如其来地病了。 西远有些焦虑,要说家里这些人,除了西韦卫成是他从小养大的,另外一个最亲近的就是奶奶了。 老人家的慈爱,安抚了西远初到异世的心,也使他享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如果将三个人放到天平上来衡量,真说不清孰轻孰重。 “长朔,奶奶这是?”尽管自己就是大夫,对奶奶的病情有所了解,西远还是没主意地问长朔。 “我觉得是心情郁结,急火攻心。”长朔挠了挠头,家里一切都很好,奶奶为啥会上火啊,有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就好,老人家为啥非得闷在心里! 西远的诊断也是这样,本来以为是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干燥,人容易上火,可是,几天过去了,奶奶的病情却没有一点起色。 凡事不能没有因果,奶奶的病也不会毫无缘由,西远心里衡量又衡量,还是想不出为啥。要说,家里唯一能让人上火的,就是三叔三婶虎子那一家子了,可是,他们自从被西韦卫成给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多了,没再起啥幺蛾子,那还能因为啥呢? “大哥,”西远坐在堂屋里想事情,屋门处,不点冲他招手,一开始有些犹疑,后来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样子。 “不点啊,找大哥啥事?”西远跟不点进了她的房间,看着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大闺女样儿的妹子,问道。 不点今年虚岁十七了,不过生日小,按实岁算只有十五不到。按理,这样大的闺女,该给寻摸亲事了,来提亲的倒是不少,家里人偷偷给打探相看了几个,有的在几个哥哥那里被直接帕斯掉了,有的,几个哥哥那里通过了,到不点这里,却没有一个点头的。 “哎,不知道咱妹子到底咋想的,要不,哪天叫她三嫂五嫂好好探问探问?”西韦西阳两个摸着脑袋,问大哥。 “好吧,就让她俩给问问,不过,点到为止,别追问个没完。”也许姑娘家家跟哥哥有些话不能好说?西远同意了,并叮嘱俩人,叫他们回去好好嘱咐嘱咐媳妇,他们就这一个妹子,可不能委屈着了。 俩嫂子挺用心,但是,从不点那里啥都没探出来。众人没办法,只好继续努力寻摸可不点心意的。 “大哥,我听七哥说,咱奶有啥上火事儿才生病的?”不点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袖,一边问西远。 “按诊断出来的症状来讲,应该是这样。”西远看着妹子沉思到。 “大哥,都是我不好!害奶奶生病,大哥,你帮我把这个还给小林哥吧。”不点说着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一根玉簪,递给西远。 西远:…… 这是为哪遭? 不过,瞬间,他又明白了。小林年纪跟西韦差不多,今年已经二十三四了,西韦儿子快一生日了,小林可还没定亲,难道,看上他家不点,打啥鬼主意了? “不点,跟大哥说,是不是小林做啥缺德事了?”西远一阵紧张,像个护崽子的老虎,想着小林要是胆敢使啥坏主意,看他们几兄弟咋收拾他。 “不是,没有。”瞧大哥一脸的阴沉样儿,不点连忙否认,估计要说是,家里几个哥哥能把小林撕巴零碎了,“就是给我买过三回东西,前两回我都想法还给他妹子了。” 这个玉簪之所以没还回去,是因为小林妹子夏天的时候,已经成亲,嫁出去了,所以,不点没人可还。 “那你哭啥?”要说小林相中了不点,给买几样东西,曾经作为开放社会的人,西远还是能够理解。 “我想着,是不是咱奶知道了,觉得我私下收人家的东西,不好,才气生病了。”不点说着说着,又哭了。 “妹子,咱不哭,啊。”西远放温和了声音哄不点,“不是啥大事,不值得奶生气上火。” 以奶奶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应该直接问不点稀罕小林不,稀罕的话,家里给定下来,不稀罕,家里好几个哥哥,派出去哪个,都可以跟小林谈判。 “那奶咋回事?”不点听大哥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些,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正想呢。有几个哥哥在,你甭掂心,一定能给奶奶治好。”西远安抚了不点,想起刚才的话题,“妹子,你跟大哥说实话,稀罕小林不?咱西家人,不兴心里稀罕嘴里说不,稀罕呢,哥找小林把事情定下来,不稀罕呢,叫他死了这份心。”不能吊着人家没个态度,估计以前不点小,不知道小林的意思,只觉得不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现在长大了,知道咋回事了,心里又没个主意。 ☆、第165章 叫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3 不点听了大哥的安慰,心下松了口气,不再纠结是不是自己收了小林的礼物,惹奶奶生病的问题了。 不过,关于大哥问她对小林的看法…… “大哥。”不点有些脸红。 “没事,妹子,咋想就咋说,咱家人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你嫁个自己满意的,过日子舒心的。”要说小林家,还真不错,怎么以前没有想到。 小林是个能干的,张老六两口又是老实人,事少,好相处,他兄弟小木早两年成了亲,如今已经单门另过,小林给弟弟盖的气派砖房,买了好几十亩地,日子过得不错。 自己妹子嫁过去不用受婆婆的气,也不用妯娌之间斗心眼。再说了,本村本屯,他们家真敢给妹子气受,西家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小林好几年前就相中他们妹子,把一切都给打理好了?西远忍不住猜测。 “大哥,我就是想着,他家在咱村,离咱家近,我以后想回咱家看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走几步路就能回来。”不点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把心里想的跟大哥说了。 要说是因为喜欢小林,好像也不全是,俩人真正相处的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候,除了那次,她找机会问小林,做出来的娃娃好不好卖,再就没有过了。每次小林带来的礼物,都是看见她了,悄悄放到不点能看见的地方,然后脸红脖子粗地走掉。 小林的为人,不点倒是平常闲话时,听几个哥哥和村里人讲过。 因为有那一对爹娘,还有那个哥哥拖累,不点从小想事情比较多,她主要还是考虑到小林跟他们本村,对自己家的情况知根知底,以后爹娘勒掯他们了,小林不会因此大惊小怪,也不会因此丢他们西家的脸。 至于喜欢不喜欢,大燕国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有几个女子,是因为真正喜欢才嫁的呢? 五哥和五嫂,也是因为从小一起玩,长大后瞧着相当,家里才给定的亲,像五嫂这样幸运的姑娘,根本就没有几个。 “不点啊,咱不能因为这,把自己嫁了,主要还得你可心意,大哥才会考虑。”西远语重心长,他们家三代,才这一个妹子,当然希望她嫁得好。 “大哥,小林他挺好的吧?”不点脸红红的问。 “小林那孩子倒是不错,不过,妹子,过日子顺心,不是光人不错就成。”要搁以前,西远当然觉得人不错就可以考虑,可是,他现在正享受着爱情的甜蜜,知道相爱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和因为彼此条件适合而一起过日子的巨大差别,所以,他还是希望不点能够找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成亲。 “那,那得找个啥样的啊?”不点不大明白大哥的话,他们这里可没有鼓励男女自由恋爱的风气,西家是个本分人家,不点也是个本分闺女,根本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西远:…… 是他疏忽了,妹子和弟弟不是一样的教法,男孩子可以随便出去见世面,女孩子每天都守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即使像不点这样有自己主意的姑娘,也不可能没事去瞧谁家小伙子啥样。 不过,不点自己要是没有其他人选,小林还是比较不错的,对不点比较上心,坚持到这么大岁数还没成亲,默默等着他们妹子,看来心挺诚。 “不点啊,大哥知道咋回事了,这个簪子你先留着,让大哥想想该咋办,你心里别多想,奶应该不是因为你这事生病的。”西远语重心长地对不点道,他这个妹子,虽说家里宠着惯着,可是有三叔三婶和虎子,实际上,过得并不容易。 “哎,大哥,我知道了。”不点听了大哥的话,脆生生地答应着,心里卸下了一个负担,她真怕是因为自己叫奶奶着急上火生病。 奶奶这一病,缘由虽然还不知道,却将小林对不点那点心思给炸了出来。 西远出来,找家里几个弟弟,连最小的长朔也跟着讲了。长朔今年不小了,眼看过完年二十岁了,所以,要把他当成大人来看待了,家里的事情,也要适当的叫他参与进来。何况,长朔才是不点亲哥哥,比他们几个更近一层,有权利知道一切。 西家子弟成亲都晚,可能西远当初二十岁才成亲,给带了个头,所以,后面的弟弟,都是近二十才成亲,如今及以后,这似乎已经成为西家子弟的一个惯例,老人们也开始接受他们早定亲,晚成亲这一做法了。 主要是西远觉得,十七八的少年,自己还没有多成熟呢,就要娶妻生子,实在接受不能,不过,毕竟生活在这个环境里面,太特立独行了也不好,所以,二十岁成亲,算是个互相妥协的做法了。 亲家那边,因为前边几个哥哥的例子,也因为叶先生家和程家,都是熟人,知道西家不是没事瞎拖着,因此,也没有其他想法,没有催促。 不过,岁数到了,自然要给孩子成家,所以家里决定,今年秋半季给小勇成亲,明年秋半季给长朔成亲。 家里忙完秋收,就要张罗小勇的亲事了。 弟兄几个,听了大哥的话,先是惊讶,然后不约而同骂了小林几句“臭小子”,竟然敢惦记他们妹子! 当哥哥的,颇有一种妹子要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不过,骂完小林,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嗯,小林这孩子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要说,小林倒是不错。”西阳跟小林接触的多一些,两个人一个掌管西家的产业,一个掌管莲花村的产业,交集多,共同话题也多。 “我觉得比咱先时给不点相看的那几个强。”西韦也觉得小林挺好,人能干,知根知底,没啥不良习惯。 “以后三叔三婶勒掯不点,以小林的本事,能替挡一挡。”卫成考虑的多一些。 “啊?那就给定小林哥啦?”长朔听几个哥哥的话头,觉得差不多就是小林了。 “要不,大哥,明儿我看见小林,跟他好好谈谈,问问他的心思?”西阳征询大哥的意见。 “我也瞧着小林这孩子好,就是吧,总想叫咱妹子,找个自己可心的,不知道她稀罕不稀罕小林。”西远犹豫道。 “我看不点对小林印象应该不错。”卫成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咋知道?”西远疑惑。 “你说呢?”要是不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小林,小林哪里有机会送了一次东西,还能送第二次呢。 西远跟卫成可是真正的彼此了解,心意相通,卫成虽然没有明说,只看他神情,西远想了想,就恍然大悟了。 既然这样,小林倒是个挺可心的人选。 西阳办事麻利,第二天,小林就陪着西阳来见西家大哥了,他知道,在西家,长兄西远的意见至关重要。为此事,他将自己拖成了大龄青年,如今西家有了话头,小林怎么能不尽最大努力。 以前,他给不点东西,都被不点想办法还了回来。小林为此失望过沮丧过,同时,更加欣赏不点的为人,能干大方、懂事、孝顺老人、不贪图小恩小惠,而且,长得也漂亮! 这样的好姑娘,不知道多少人家巴望,多少小伙子朝思暮想,一旦错过,再也遇不到了,为此,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但是,只要不点没成亲,小林就不死心,就抱着一线希望。 前些日子,西家几兄弟给妹子相看对象,小林心里难受的不行不行的,想主动找西家哥几个,将自己心意坦白,可是,小林也明白,不点那里要是不同意的话,西家不可能强行做主,委屈着闺女。 小林越想越觉得绝望,不点要是对自己有意思,西家怎么会另谋他人?所以说呢,一到感情的事情上,聪明人也会变成笨蛋,小林就没有想到,不点那里可能另有缘由。 他一个人借酒浇愁,喝了个酩酊大醉,真是愁肠百转,寤寐思服。 今天西阳一跟他探话,小林立马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因此,顾不得不好意思,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个心思全盘倒出。 并且想进一步表表心意,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对不点好,一定不会辜负西家妹子,可是,一让他动真格的了,反而笨嘴笨舌,不知道咋表才好,出了一脑门子汗,吭哧半天,只有一句“我一定会对不点好,长度哥你相信我”。 “行,我知道了,回去跟大哥说一下。”西阳看小林的窘态,拍下他的肩膀,等他妹子这么些年,够痴心的,谁还会怀疑小林的诚意。 “长度哥,”西阳转身要走,小林唤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4 “咋?”西阳笑着问。 “我,我,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见大哥?”小林鼓了鼓勇气,现在可不是考虑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得让西家大哥看到他的心意。 “行啊,你小子!”西阳踢了小林一下,小林嘿嘿笑着也没躲。 “走吧。”既然小林想去,西阳没拦着,大家都是熟人,坐在一起摊开说比较好。 “行,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西远听小林结结巴巴把话说完,笑着说道。 小林摸不着西远的意思,但是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成,由不得自己个了,因此,满怀忐忑地离开了西家。 其实,西远心里觉得小林很不错,不过,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不点的意思,万一他们误解妹子的意思了呢,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万一不点对小林一点儿都不喜欢呢。 因此,西远跟他娘把小林稀罕他们家不点的事情说了,让他娘去问问不点的心意。 不点心里,是把大娘当成亲娘来亲来敬的,跟嫂子不能说的话,跟大娘却一定会说。 “我看咱不点挺同意。”西远娘找机会,跟侄女好好沟通了一下,不点把心里的疑问都跟大娘讲了,说白了,一个闺女,不就是怕以后嫁人,在婆家过得糟心么。 西远娘以过来人的经历,跟不点详细分析了一下小林家哪里好,哪里不尽如人意,又把对小林的看法谈了谈,不点就抿着嘴光笑不说话了,一双眼睛闪啊闪,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不过,现在奶奶病着,秋收过后,还要给小勇成亲,所以,不点的亲事要往后拖一拖。 西远找来小林,把家里的意思跟小林讲了,小林乐得一蹦俩高,嘴都咧到耳朵丫那了,西远说啥都一个劲儿的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以后,我们可都是你大舅哥了,来,长朔,过来,让小林叫声哥听听。”西韦跟小林年龄差不多,以前见面没事常开开玩笑,如今要做大舅哥了,还改不了以前的习惯。 “啊?”长朔有些长长眼,他做惯了弟弟,一下子被人叫哥,不大习惯。 “对,叫哥,管我也得叫哥,六哥。这是你七哥。”西勇拉着长朔过来占小林的便宜,平时他们见面,可是光喊小林哥小林哥了,现在可算能找补回来。 “嘿嘿,嘿嘿。”小林不叫哥,也不反对,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乐,哪里还有平时在外办事沉稳机智的模样。 ☆、第166章 发现 不点和小林的亲事,算是口头上先定了下来。 小林家开始欢欢喜喜地准备定亲事宜,张老六两口乐得嘴都合不上,小林这么大不肯定亲,老两口虽然拿他没招,心里却是堵得慌,简直都成了心病。 谁知道,都说后后有喜,他们小林,傻孩子有傻福,竟然能跟西家闺女定亲。 不点那闺女,他们都了解,长得俊,人品好,见着村里婶子大娘,从来都先打招呼,不笑不说话。不知道多少人家掂心呢。 话说,即使不点不是个出挑的,就凭现在西家的门户,他们也不敢巴望。 谁承想,天上就真掉下来个馅饼,哐当,砸他们家了! 哎呦,把张老六两口乐的,一天到晚笑模样不断。 连小林地弟弟,小木,都感觉森森地嫉妒了,他哥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个媳妇,攀上这么好个岳家,西家不点,西家那哥几个,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想到哥哥的婚姻大事终于解决,还找了这么好个媳妇,小木也替哥哥高兴。 村里人呢?嗯,当然除了森森的嫉妒,还是森森的嫉妒了! 这可真是个人的缘分,怎么也没想到,西家女会相中了小林。 以为他们家要给闺女找个门当户对,也出过举人老爷的门户呢。没想到,人家没挑这个。 好吧,可村里年轻辈的挑,小林的确是个出挑的,羡慕嫉妒恨之余,村里人不得不承认。 不点虽然不好意思,随着亲事定了下来,悬着的心也安稳了,没事躲在自己房间,回想着跟小林有限的几次接触,这闺女后知后觉,抿着嘴的乐。开始开开心心,为自己准备嫁妆,大娘说了,小林毕竟属于大龄青年(一听这话,就知道出自大哥之口),家里再留不点,也留不了两年,所以,估计明年给七哥成完亲,转过年来,就得给她和小林成亲了。 “妹儿,这是哥攒的钱,你拿去买点啥稀罕东西。”不点定了亲,长朔很高兴,他虽然人单纯,却并没有单纯到不明白人情事理的地步。 小林,长朔也非常熟悉,知道小林能干,人不错,听小林话音,以后对不点也错不了,所以,长朔替自己妹子高兴。 他和不点,当初是奶奶一起从父母那里强行要到大伯家抚养的,不点当时小,天天晚上都得长朔哄着才肯睡觉,后来长大了,哥俩感情也非常要好,不点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七哥,长朔得了啥稀罕物,也想着唯一的这个妹子。 可以说,他们家分了两个阵营,他和不点是一个阵营,爹娘和虎子是一个阵营,光凭这一点,兄妹俩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点能够嫁在本村,长朔比谁都开心,以后有啥事,还可以跟妹子商量商量,真好。 “七哥,这些钱你留着吧,你明年就要和冬梅姐成亲了,不能手头一点钱都没有。”不点不肯要长朔的钱,每月大哥给的零花钱,七哥都给了她,用来应付那一对讨债的爹娘。后来,大哥怕七哥没钱花,又偷偷给七哥一份,这事在家里大家没明说,不过都心照不宣。七哥攒下这些钱,应该也很不容易。 “没事,妹儿,哥大头的进项,咱奶奶都给攒着那,奶说,等哥成亲了,就不给管了,都给哥。”长朔咧着嘴笑,把钱又推给了妹子。 他平时研制草药啥的如果需要钱,大哥说从家里公份里出,长朔平时又不是个贪吃贪喝贪图享受的,所以,手里没缺过钱财。 “行,那我就收下了。”不点看长朔执意要给,知道这是七哥的一番心意,没再推辞,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至于老叔老婶,听到这个信儿后,本来想叫嚣一下的。不过,想一想,嗯,现在又快到秋天了,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大冷天伐木,…… 只那么一想,心里仍然发惧。所以,本来老婶自觉理直气壮,嚷得欢,自家闺女定亲,怎么没问问他们这对爹娘的意见?她想拉着老叔,找长辈兄嫂理论理论,不过,被老叔给喝止了。 没有老叔的支持,老婶一个人蹦跶不起来,所以,只能平时快活快活嘴,没敢起太大波澜。 况且,家里老太太现在病着,他们也怕这一闹,给老太太闹出来个好歹的,到时候,一家子都饶不了他们,可不光冬天伐木那么简单了! 所以,夫妻俩气归气,蹦跶了几天,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奶奶这一病,病来个孙女婿,小辈们跟老人家征询意见的时候,奶奶也跟着高兴,有开心事情,病好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彻底好,眼看着还是倒炕上起不来。 奶奶是个要强的,即使年纪大了,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躺着,手里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她坐在那里,仿佛就代表着整个家,从外面进了院子,心里就感觉有了扑头。所以,家里人看奶奶躺着,心里都不大好受。 “不知道咱奶有啥心结打不开,唉!”晚上办完事,西远躺在卫成的臂弯里,一下一下戳着卫成身上结实的肌肉,一边唉声叹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5 卫成的胳膊紧了紧,眸色幽深,没有搭茬。 他这几天晚上要的比较凶,跟饿狼似的,总没有厌倦满足,要是以前,西远一定会抗议一定会抱怨,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虽然身体疲惫些,但是被心爱的人需要,被心爱的人索取,心理上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到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了,卫成还这么稀罕他,西远能不高兴嘛。 他算是知道为啥说,每个人一出生都是单翼天使,只有找到心爱的恋人,人生才完美,才能组成一对翅膀,结伴飞向快乐的天堂。 相恋的感觉如此美好!和恋人相伴的日子如此幸福! 西远纠结了半天,没纠结出来什么,在卫成的臂弯里蹭了蹭,睡着了。 跳跃的烛光下,卫成凝视着怀里人熟睡的容颜,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像对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这的确是他的宝贝,一生的挚爱,怎舍得放弃,怎舍得稍离? 夜色深沉,一个人酣然如梦,一个人彻夜难眠。 …… “哥,”白天,西远跟西韦说起奶奶病的时候,西韦也有些欲言又止。 “小韦啊,你是不是知道啥?”西远看西韦的神情,猜测到。 “没,没啥事。估计季节的事,过几天就好了。”西韦支支吾吾。 到底是咋回事呢?西远想破了脑袋,没想明白。 奶奶的病堪堪又加重了,西远担心的不行,连和卫成腻歪的心情都没有了,整日整日的守着奶奶,盼奶奶快点好。 这天,西远给奶奶熬完药,扶奶奶喝下,“远啊,累了吧,甭天天守着奶,奶没事儿,你歇着去吧,啊。”奶奶摸了摸西远的手,眼圈却是红了。 “奶,我不累,你还不知道我,成天除了闲着,啥事没有。”西远嘴上说的轻松愉快,心里跟着难受,奶奶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看着奶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西远疲累上来,趴在炕沿那儿,打起了盹。 …… “成子,成子,咱不哭,不哭啊。”西远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小的卫成,不知道为了啥,一门的哭,咋哄也哄不好。 “唉,奶的大孙儿啊,你咋这么不懂事,可真是丢死个人了,你们俩这样,叫咱家人咋整哎。”梦里,传来奶奶叹息的声音,西远一边抱着小卫成安抚,一边为奶奶的叹息难过得也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和成子,做了啥事叫奶奶和家里人为难了呢? 不会啊,他的成子这么懂事,这么听话! 对了,成子走了,成子去永宁关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得去找他! 梦境光怪陆离,西远遍寻卫成不着,心里急的不行,一边跑,一边喊:成子,成子! …… “成子!”西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正对上奶奶探究的目光,可能西远醒的突然,奶奶没来得急转换。 祖孙俩谁都没有说话,满室静谧,连一丝风从窗前刮过,似乎都能听见。 西远一下子明白了,奶奶的病因是什么! 可能,他潜意识早想到了,只是拒绝去承认,然后,心里的想法被带到了梦里! “奶,你都知道了?”尴尬归尴尬,事情还要面对,何况,奶奶的心结不解,病不会好。 奶奶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就是卫成从滨江府回来那天,俩人大白天得意忘形,拴上院门在屋里嘿咻的时候,正赶上几个小的回来,听说二爹爹回来了,非要跑西院去看看。 可是,他们几个咋推门都推不开。卫黎是个淘小子,搬来个凳子,叫前前姐姐和小练给他扶着,要从墙上翻过去,以他那小身子,能爬上墙头,估计,嗯,下不来。 几个小的一通折腾,西远娘跟不点忙手里的活计没留意,奶奶注意到了,用话将几个小的劝开,老人家在门前站了半天。 已经长成大人的哥俩,成天腻在一块,现在大白天,拴上门…… 越想,奶奶心里的预感越不好,忍不住浑身打冷战。 不会的,他俩乖孙只是感情好,不会这样的! 奶奶否定了又否定自己内心的猜测,半天才镇定好自己,挪动了脚步。 可是,不管老人怎么不相信,事实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关键西远和卫成两人,正是热恋的时候,尽管很注意,行为举止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还是会带出来一些,奶奶是经过事的老人家,哪里看不明白。 一遍遍的否定,一遍遍的被现实击得粉粉碎,老人家心里煎熬了一个多月,终于病倒。 “奶,对不起!”西远伏在奶奶的枕畔,浑身颤抖,泪如雨下,他不想让老人跟着揪心,可是,也不可能放下卫成。 “唉!”奶奶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西远的脑袋。 西远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总之哭得那个伤心难过,那个肝肠寸断。可能,他潜意识里,怕被逼迫着做出啥选择,而恐惧哭泣吧。 “小儿啊,不哭,不哭,啊。”奶奶像小时候那样唤着西远,重复着说。 看西远哭的伤心,奶奶也老泪长流。这是老人家最看重的大孙子,放在心尖上的大孙子,怎么能够不跟着伤心,不跟着难过。 “奶,你说我该咋办啊?”西远一边哭一边问。 事后,西韦没少笑话哥哥够狡猾,明明应该是奶奶问他该咋办,他却通过一哭一问,苦肉计一施,把事情颠倒个了。 其实,他不知道,当时的西远,的的确确害怕了,说不出的恐惧。 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一甲子的光阴,才遇到一个他爱的,也爱着他的人,别人可能体会不到,从感情速食时代经历过的西远却清楚,这样的,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有多难! 他和卫成,正当情浓之时,不要说分开,就是短暂的不见,都跟剜心割肉一般无法忍受,所以,无论如何,他放不下卫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6 但是,西家,在西远心中,同样重要。 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上,苦心孤诣,费了无数心神,才打造成的安乐窝。 有舒服安逸的居所,有慈爱的长辈,有友爱的弟、妹,有喜爱大爹爹的子侄,如果说,因家里接受不了他们俩人的关系,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与卫成双宿双飞,离开家人,离开西家,离开莲花村,西远一想到这里,心也跟刀绞一样。 所以,西远的哭,的确由于两难而哭,因恐惧要他做出选择而哭! 再或者,人都是这样,当你生存的环境恶劣,身边没有关心你的人,没有爱护你的人,你自己不得不坚强起来,粗糙起来。 如今,西远有卫成宠着,爱着,惯着,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他自己也娇宠起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没有以前强了,不过这点,西远一点儿不想承认就是了。 “奶也不知道该咋办。”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奶,我实在放不下他,要是我们这样,给家里丢人了,我,我……”西远一边哽咽,一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要不,我们以后不总在一起了,我们俩,本来也没想叫别人知道!”西远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一边压低声音嚎啕大哭,一边跟奶奶说。 不常在一起,咫尺天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想想那些甜蜜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西远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给切得细碎细碎的。 ☆、第167章 让步 西远做了自认为的,最大的让步,不过,想想不能与卫成日夜相守,心里难过得不行。 “奶也不想你们为难,奶就盼着,你们都好好的,日子过得舒心。”听了西远的话,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抬手给西远擦脸上的泪痕,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净,跟曲江决堤似的。 这样的孙子,怎么能不叫奶奶心疼? 丢家里人?他们西家,本来只是个,年头忙到年尾,能把肚子填饱就不错的普通农户。老大老实,老二在岳父家讨生活,老三和哥哥不和,做啥事还不着调。本村本土的人,能欺负他们家就会欺负一下,当年小远生病,他和老爷子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孩子送不了城里药堂,请不来好大夫,眼瞅着,一来二去,越来越重,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的气,差一点没了小命。 连孩子的命都保不住,这样的人家,谈什么面子不面子! 要说,西家如今有了面子。这面子,还不是她大孙子给挣来的?老话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何况这是他们亲亲的大孙子呢! 享受大孙子给带来的福气,却挑剔大孙子这大孙子那,她老西婆子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唉,好好的孩子,咋非得这个样子呢? “小儿啊,咱能不能改了?”奶奶抱着一线希望问。 “奶,我就想跟成子过日子,跟他过日子比和别人过都舒心。”西远一边哽咽着,一边跟奶奶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伏在枕畔,说啥都不肯起来,有些愧对老人家。 本来,他和卫成的事情,西远也好,卫成也好,一点没有想让家里人知道的意思。尽管,那样,他们在家里人面前能够更明正言顺些,可是,老人接受能力有限,说出来除了把家里搅合黄天,没有其他意义。 这两三年,俩人一直避讳的很好,家里人只当他们从小兄弟情分,感情非同一般,并未多想,因此,心下有些放松了警惕,也是真的。 另外一个,就是如今,二人都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举手投足间,忘了加小心,所谓的情难自禁,就是如此。 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事! 西远压根没想过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亲人,可是,该发生的毕竟还是发生了! “奶,我俩在永宁关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成子不肯回来,我就……”西远不想卫成被为难,他毕竟不是西家亲生,所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答应过成子,一起相守白头!”这说的是永宁关城墙下,卫成要他一个允诺的事,“奶,誓言如婚约,既然已经许诺,就应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西远抬起脸,急切地望着奶奶道。 “唉!这是咋弄的!”奶奶擦了擦大孙子脸上的泪,自己流着泪道。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带着一家子,把日子越过越好,人家孩子满山野疯着玩呢,他们家小远却忙着筹划怎么给家里添进项。 一个十岁的孩子,养着两个,比他小三岁和五岁的弟弟。 啥事都不用大人操心,啥事都给家里想到前头。 后来,日子过好了,成子却走了。 她大孙子就没享着几天清福,一直到成子回来,家里日子不用操啥心了,这孩子才清闲了两年。 从小到大,这孩子光张罗家里各项事情,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都可老的小的来;他自己,从来没说稀罕过啥;有啥好东西,从来没有自己先占了;说话出事,也没有错头过。 这样的孙子,老人家哪里忍心责怪他。 想想当初成子走时,小远的反应,还真不像一般哥哥对弟弟的样儿,难道,真像小远说的,那时候,他就稀罕成子了?成子也是因为这个走的,因为这个回来的? 还有成子,从小就是个命苦的,差点没叫那个狠心的爹给糟践死,后来,到了他们家,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是,毕竟知道自己不是西家亲生的,为人行事,从来不出大格,只跟小远有时候耍耍脾气,不过,次数一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可能孩子知道,只有小远宠着他惯着他,不管怎样都不会丢下他,成子才离不开小远。 奶奶印象里,卫成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当年去彦绥读书,非得哥哥陪着才肯去。 小远被胡子绑票的时候,家里人急得团团转,没有任何办法。是成子,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就敢闯胡子窝,往出救哥哥。 后来的离家…… 如今的回来…… 小远也是,从把成子背回家的那一天起,就当心尖尖一样疼着宠着,别人说他啥,小远都不在意,但是说句成子不好,小远指正急眼,为了成子,连媳妇都不要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拆得开?怎么忍心拆开! “小儿啊,咱不难过,啊。奶啊,就是一时没想明白,你容奶奶些时日。”老人家怕大孙子万一心窄,胡思乱想啥再弄出啥事,连忙出声安慰,太懂事的孩子,叫人心疼。 “奶?”西远愣了,他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容易接受了,以为还得长期奋战呢。 “没事儿,这世上啊,啥样儿的事都有。”奶奶攥了攥西远的手,“奶小的时候,娘家村子里,有两老跑腿子(光棍儿),表兄弟,一辈子没成亲,别人都喊他们小老道,说跟出家人似的。” “奶。”西远攥着奶奶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后来,俩人老了,都是孤拐,没有个儿女,走不动路,干不动活,哥俩一合计,一起喝耗子药死了。奶当时刚记事儿,还当新鲜事跑过去瞧,俩老头,一起躺在炕上,都穿着青布衣,青布鞋,跟睡着了一样。”奶奶回忆着往事,拿手摸了摸大孙子的脸。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7 “村里里正看他们没个后人,派人去外村,喊来他们侄子,领村里人帮着一起给发的丧。”老人家接着道。 “奶那时候小,一直以为他们是家穷,没娶上媳妇。嫁人后,想起在娘家时候的事儿,还跟你爷讲过。你爷说,都是生活磋磨的,不然,谁不想有老婆有孩儿,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奶啊,虽然一辈子没去过几个地儿没见过多少人,也知道啥事,有原因才会有结果,选了这样,就没了那样。奶就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别老了老了……”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想到自己俩乖孙,老了以后跟前膝下,如果跟那俩人似的没有个人照应,心里就难受。 “奶,我和成子都有后人,不怕没有人发丧。”西远眼泪又下来了,也许老人家生病,不光因为接受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大的原因,是顾虑俩人没有个健全的家庭,没有个亲生儿子给扛灵幡摔丧盆。 卫成那俩儿子咋来的,老人家现在心里一定明镜似的。 “唉!”奶奶叹了口气,成子那俩不是亲儿子,可是,还有人给发丧,小远可就一个闺女,属于绝户头。 “奶,即使闺女不能给老子摔丧盆扛灵幡,我不还有侄子嘛,以后小韦他们几个,总能匀出个儿子,给我发丧。”西远明白奶奶为啥叹气,安慰老人道。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使劲儿攥了攥大孙子的手,侄子,跟亲儿子能一样吗? 奶奶毕竟是在这个环境生活了几十年,观念里固有的东西,很难改变。 况且,绝户头,在村里人面前,是抬不起来头的,被人当面这么说一句,想死的心都有。 俩个人有了仇怨,最大诅咒,就是骂对方绝户。 而且,没有儿子的人家,常受人欺负,自己本身也因为这个缘由,没有底气跟人家较量,自觉不自觉的,矮了人家一头。 这就是现实! 他们小远…… 还好,他们家现在过成这样,凭西家的家世,估计别人也不敢看低了他们小远。而且,要是哪个弟弟同意,以后可以过继个侄子给小远做儿子。 “远啊,奶没事,你不用惦记,奶想些日子就能想明白了,你歇一会儿去吧。”奶奶看大孙子红肿的眼睛,嘱咐西远去休息。 “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我奶。”西远跟奶奶撒娇,说着,上了炕,从炕厨里拿出枕头和被子,躺在了奶奶旁边。 这样的老人,他心里又是亲又是敬,想跟奶奶多亲近亲近。 “行,那你睡会儿,奶累了,也眯一下。”奶奶怕西远不肯休息,自己先闭上眼睛假寐。 西远这几天还真累着了,所以,尽管心里有事儿,躺在奶奶身边,还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屋外,卫成在堂屋的椅子上坐着,大马金刀,身板挺的笔直,却久久无语。他早猜到奶奶的病因了,内心翻腾的厉害。 如果,他们俩人中,有一个,将是被放弃的那一个,那一定是他了! 可是,没有了那个人,他卫成的生命,就没有了色彩,没有了意义! 他这样的人,看似强大,却无比的苍白脆弱,像绕树而生的藤蔓那样,必须依附那个人的爱而生存,没有了依附的对象,即使能够在地面爬行延伸,可是,那如蝼蚁般的生命,有与没有,活着还是死去,有什么分别呢? 有了那个人,他残缺的生命才会完整,有了那个人,他的人生才会幸福美满! 尽管相信西远对他的爱,尽管相信西家人的善良,卫成的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冷,一阵阵的恐惧。 他很怕屋子门打开,西远带着歉意的脸! 他很怕屋子门打开,他和那个人,从此,咫尺天涯! 现在的卫成,无比的庆幸,他是西家给养大的。现在的西远,即使会舍弃今天的卫成,也不会忍心舍弃当初他养大的那个成子。现在的西家,即使会埋怨怪罪今天的卫成,也不会忍心叫他们养大的成子,伤心难过。 以前的,他曾经深深嫉妒过的,童年少年时期的成子,成了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爱情,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可能会随着形势的转变而有所取舍,可是,那根植于骨髓里的骨肉亲情,却无论如何都割舍不去! 他等着,等着老天爷对自己的裁判! 是他,强行要西远跟了他! 是他,使得西家面临如此的困境! 他,是那个人,生命里的劫;是西家,来讨债的魔障! 可是,那个人,西家,根本就不欠他什么! 反而是他,卫成,欠那个人,欠西家,良多。 认识这个人十八年,哥哥给了他亲情,给了他爱情,让他幸福的生活了十八年,他卫成,应该知足了! 可是,仍然难以割舍,仍然难以放下! 卫成坐在那里,心思深沉,连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都充耳不闻。 可以说,西远的爱来得有些迟,没有给卫成足够的信心。 ☆、第168章 过继 得到奶奶的初步谅解,西远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酣甜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白天又照看了奶奶一番,等回到自己院子里以后,被卫成摁炕上,大巴掌在屁股上一通拍。 咋回事? 事情解决了,你倒是告诉人家卫成一声啊,结果西远愣是没想到,自己“呼呼呼”睡的挺香,还做了个家里人祝福他俩的美梦。 可是卫成不知道啊,看西远晚上没回来,跑正院问了问,说是在奶奶房间睡着了。 哎呦,这一晚上把卫成纠结的啊!他哥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不然为啥连院都不回连他面都不照呢?还是,奶奶不肯答应,以家人相威胁,他哥为了老人病情着想不得不“委曲求全”?还是,奶奶因为他俩的事情,病又严重了,怕老人家有个闪失,不得不日夜贴身照看? …… 总之,卫成是越想越没把握,越想越往坏处想,越觉得心里没底,翻来覆去,一晚上没咋合眼,心里暗暗做着最坏的打算。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到正院一看,人家西远精神抖擞地坐在桌前喝粥吃大包子呢! 等俩人回了自己院子,卫成细细把情况追问清楚了,心里这个气啊,当时把西远摁倒,看前边没地儿下手,马上翻了个面,照屁股“啪啪啪”一通拍。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8 西远本来还面带欣喜如释重负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地跟卫成白话呢,一点没预料到危险即将来临,卫成大巴掌打好几下了,他才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喊冤。 是挺冤啊,卫成又没有跟他说,他怎么知道卫成猜到奶奶生病的原因了?怎么会想到卫成因此纠结不已啊? 所以,理所当然不会想到告诉卫成一声啊! 西远哇啦哇啦一通叫喊,卫成打两下出出气,就停了手,把西远翻了过来。 好吧,这些都是阶级内部的小矛盾,可以既往不咎。 俩人相互拥着,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说,咱奶咋知道的?我问奶,奶还不告诉我。”西远没人的时候,跟弟弟西韦嘀咕。 “就你俩那黏糊劲儿,别说咱奶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西韦道。 “啊?不会吧,那么明显?”西远挺惊讶,不过,细想想,他和卫成这段时间的确有些亲密过头,以后得注意些,嗯,最起码人前得注意些。 “你说呢?以前吧,是你一在场,二哥就不瞅别人,你走哪二哥那小眼神跟到哪儿,现在可好,哼!你俩半斤八两,只要在一起,小眉眼嗖嗖互相打闪电,不起疑心的,那是傻子。连三哥都问过我你俩咋怪怪的了。”西韦听西远把和奶奶的谈话讲后,知道如今没有啥可隐瞒的,所以直接把俩人“不检点”的地方指出来,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 “不会吧?那你咋跟阳阳说的?”西远一听急了,不会家里人都知道了吧? “实话实说呗。”西韦翻了个白眼,西阳这几年在外面跑,人精明着呢,装着稀里糊涂问西韦,估计实际上心里早有数了。再说,他们哥几个没事就在一起,想瞒也不大容易。 “那,那,阳阳……”西远怂了,刚安慰好奶奶,不会又得起波澜吧。 “没事儿,三哥跟我当初似的,一开始接受不了,自己跑外边待了几天,就想明白了,你们不用担心他。”西韦看哥哥蔫头耷拉脑无精打采的样儿,急忙道。 西阳不像奶奶,他们哥几个以前在彦绥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郑轩包养小倌,被他老爹把小倌发卖了事情,加上这几年接触外界,碰到的人和事多了,对这样的事情本来就知道,再加上他也是大哥西远教大的,思想并非拘泥顽固的人。 因此,除一开始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家俩哥哥身上,一下子难以接受外,其他的纠结倒是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想明白了,也就很快接受了,并未曾因此用有色眼球看俩哥哥。 “我说呢,家里最忙的那几天,咋没抓着老三影子。”西远一回想,可不是呗,收麦子正忙的时候,西阳却跑彦绥城去了,说是看看家里的铺子生意咋样,结果,一去去了好几天,气得二叔还骂他,说是不知道哪头闲哪头忙。 原来,是这么回事。 “知道就知道吧,纸里包不住火。”西远无奈道。 “一家人,早晚的事儿。”西韦安慰西远,知道西远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大好受。 “咱爷和爹娘那里……”西远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家里人都知道了。 “这个你甭管,有我和奶奶,还有三哥呢。”他和西阳说好了,怕大哥二哥为难,这个他俩得帮忙,以后会见机行事,有合适的时机再讲。 “小韦!”西远真的很感动,不过,自己弟弟,说啥感谢的话都显得外道儿。 “哥,你甭说啥谢不谢的,赶紧给我做点啥好吃的,得是我没吃过的。”西韦趁机提要求。 “行,哥保证做到,别人没份,只给我们小韦吃。”西远像哄小时候的西韦那样笑着说,他的弟弟没白养。 “行啊,你可要说到做到。”西韦笑嘻嘻地搭着哥哥的肩膀,往哥哥院子里晃。 其实,他心里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为啥?因为西韦答应奶奶了,要把他们家大毛过继给哥哥,奶奶一听,本来为大孙子顾虑担心的事情,这样解决了,老人家的心病去掉了一大块,因此,病情马上好转,说白了,奶奶得的就是心病。 不过,奶奶这边满意了,西韦后院可是起了火。 西韦把过继大毛的意思跟大妮说了,但是,大妮不同意。 他俩现在就大毛一个儿子,如今刚刚一生日,小家伙很像小时候的西韦,家里人都非常喜欢,他是西明文这边的长孙,很受西家重视。 大妮觉得有儿子傍身,又是长孙,在婆家过日子底气跟足了,每天乐淘淘的。如今,丈夫说要把儿子过继出去,大妮哪里肯答应,为此,跟西韦哭了好几场,不过,不管大妮如何哭闹,西韦的态度一直很坚决。 气得大妮抱大毛回娘家住了好几天。 “妮啊,是不是跟小韦闹别扭了?娘跟你说啊,你俩感情再好,当媳妇的,也不能太任性,得懂事。今天下晚赶紧回家去,听话,啊。”王大娘看出来姑娘这是跟女婿闹别扭了,急忙劝和,闺女嫁了西家,闹心的事没有一件,他们家没有不满意不庆幸的,都觉得大妮比较有福气。 “娘!”大妮有事情没人商量,心里憋得慌,不过,要是真把大毛过继给大哥,娘家也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大妮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起因跟娘讲了。 “咋弄的,这是?”王大娘吃了一惊,西远在他们心中,那是西家后辈里掌管门户的人物,尽管成了一次亲,不过,以西家的门户,西远的品貌,仍然是个抢手饽饽,前两年还有人三天两头跑西家,给西远提亲呢,提的都是黄花大闺女,不过,西家好像都给回绝了,说是因为前段婚姻,西远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暂时没成亲的打算。 西家这么说,大家都理解为西远这样做,因为他的闺女前前年纪太小,怕给找了个后娘,对自己闺女不好,因此想等前前大了再娶,没想到…… 听大妮的话,西家老大这是不想再娶了? “谁知道呢,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偏惦记我们儿子。”每个当娘的都护崽儿,大妮也不例外,儿子过继出去,可就是别家的了,跟他们这个亲爹亲娘关系远了,大妮舍不得。 “要说呢,把孩子过继给老大,也不是没有啥好处。”王大娘虽然吃惊,不过嘛,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西远过继了大毛,那么,大毛等于西远的亲儿子,西远以后真的一直不成亲,真的只有大毛一个儿子,西家以后属于西远的那一份家产,可都是大毛的了! 这样,西韦和大妮的孩子,等于擎受了所有的西家财产,即使给前前一些,不过,闺女嘛,给多少都是有限的,还是剩下的多。 每个人都是平凡之人,当然少不了这些世俗的想法,王大娘也不例外。 王大娘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大妮说了出来,她是亲娘,说这话大妮不会认为别人为了劝他过继大毛找的借口。 “谁稀罕那些钱财,我们又不缺钱。”大妮还是不大情愿,她主要舍不得自家大毛。 “要不,问问你哥?”王大娘觉得这是个好事,所以,想跟大儿子征询一下意见,他们家王柱可是举人,懂的比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要多。 “这只是妹夫的意思吧?”王柱问大妮。 “是呗,你说他多气人,哪有抢着把自己儿子往出送的。”大妮想想就生气。 “小韦跟他哥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涉及到他大哥的事儿,你还是轻易别跟他置气,有啥事最好彼此好好商量。”王柱跟着西家哥几个一起长大,西远在几个弟弟心里的地位,他可是一清二楚,大妮因为西远跟西韦较劲,胜算不大,即使赢了,估计也得伤夫妻情分,他做哥哥的,不忘提醒妹子一声。 “我不想啊,我也觉得他大哥挺好,可是!”从成亲,大妮跟西韦很少拌嘴红脸,夫妻感情很好,这次闹别扭,她心里也不好受。 “你呀,现在只是小韦这么一说,你就吃不住劲儿了。人家大哥可没吐口呢,想不想要你们大毛还不一定,西家可不缺娃。”虽说西韦是亲弟弟,可是,除了虎子,那几个弟弟跟西家大哥感情也不差,四个弟弟,哪里少一个娃来过继? “不能吧?他还能过继其他弟弟家的娃?”王大娘一听着了慌,那样的话,等于把西远那份产业,拱手给了别人。 “别家咋地?那不也是西家的种?”柱子一语中的,妹妹这么闹腾,西家大哥必定已经知道,以他从来不强人所难的性格,估计不会让大毛过继了。 大妮听了哥哥的话,心里也纠结的很,要说她多么视金钱如粪土,还真不是,要说因为钱财就把儿子过继出去,她也不情愿。这还真是两难的选择。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9 “妹子啊,哥觉得你还是别跟小韦置气了,回去看看他咋说,大毛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是一点感情没有,能不为孩子打算吗?你要知道,大毛以后肯认他这个爹,就不会不认你这个娘。你得体谅妹夫,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难处,男人有难处了,你不理解,还跟着闹腾,一件两件的,夫妻情分该淡了。别在家待着了,赶紧回去吧。”王柱以自己做为男人的经验,劝妹子。 “那我回去?”大妮迟迟疑疑道,她赌气回家住了几天,西韦竟然没有过来接,也没有过来看,大妮心里没底。 “回去吧,西家奶奶病刚见好,你这个孙媳妇就回了娘家,知道的都得说你不懂事,唉!”王大娘拍了拍闺女。 大妮挺听劝,当天让哥哥送着,回了西家。西韦陪王柱说了会话,晚饭一起吃的,席上西家压根没提过继大毛的事情,王柱本来想解释一下,没有了机会,他总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第169章 赶考 回了家,送走了大哥,当天晚上,大妮别别扭扭地问西韦这事儿咋办。 “啊,我哥说不着急,他自己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养老送终,主要是为了宽咱奶的心。大哥说了,以后我们哥几个,谁家要是哪个儿子多了,哪个是最不待见的,过继到他名下,要是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娃,挑一个,挂个虚名,安慰安慰老人就行。”西韦淡淡道。 大妮知道,因为这次事情,夫妻之间出现了分歧,自己处理不当,西韦一定生气了,所以很是小意温存了几天。 好在,西远跟弟弟说了,他是真不在乎有没有个儿子,有没有人养老送终。他这边一风轻云淡,西韦那边也就不把这件事看的过于重要,所以,跟大妮生了两天气,就不计较了。 奶奶病好后,虽然提了两次,不过,西远都以西韦两口子如今只大毛一个儿子,他不能做抢弟弟唯一儿子的事情,等以后他们生下来二毛三毛四毛的时候再说。 奶奶一想,也是。 这一推,事情就推过去好几年,一直到西韦有了好几个毛头,大毛八九岁懂事了,在西韦一再提议下,大妮催了又催,如今她比西韦着急,怕大哥真因为她当年不同意,过继其他弟弟的孩子,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比谁都上心,而且,大毛如今大了,她也不怕孩子因为过继给大哥,就不认她这个娘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西远才过继大毛。他嘴里说,过继哪个弟弟的都可以,实际上,为了避免家里以后因家产而产生争执的事情,心里还是偏向于过继西韦儿子。 他们这一辈兄弟之间感情和睦,不在乎钱财上的事情。但是,不能保证小辈们也这样,况且,还有他们各自的娘亲。 不过,在西家人看来,大毛过继与没过继没有啥区别,平时生活上,仍然由孩子娘,大妮来打理;读书,仍然去村里学堂;连称呼,该喊西远大爹爹,喊大爹爹,该喊西韦五爹爹,喊五爹爹,这是从前前那里传下来的,西家小辈都这样,管西远喊大爹爹,喊自己爹爹,按照父辈的排行,前面加个数字。 所以,从称呼上,根本听不出大毛跟哪个爹爹更近一些,就连大妮,西远也没有叫孩子改称五婶,该叫娘还是叫娘。 因此,对于大毛来讲,所谓的过继,跟没过继,好像没啥区别。嗯,似乎也有点,就是太奶奶跟他说啦,等他长大了,大爹爹老了,没了的时候,他得给大爹爹扛灵幡摔丧盆。 大毛觉得,这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太奶奶不能那么郑重地嘱咐他。所以,心里牢牢记着,还特意赶村里有老人去世的时候,偷偷跑去瞧了瞧,了解了解到底啥是扛灵幡摔丧盆。 不过,这都是后话,如今,奶奶病刚好,西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奶奶病好了,赶在秋收前,,家里开始张罗西勇的亲事,虽然崇尚一切从简,不张扬,不过,因为娶的是叶先生的孙女,所以,该有的礼节,西家一样没少,力求不铺张不浪费,却把婚事办的体体面面。 这些,已经不用西远出面安排,几个弟弟就能够做的井井有条。 西勇亲事办完,秋末,趁天气还不太冷,西阳带着几个手下,出发去京师了。明年是大比之年,小勇要到京城参将科举考试,西阳打头站,把相关事宜打理好。 他这次过去,一个是,尊长兄西远之命,在京城给西家买下一处房舍,供以后去京城的西家子弟居住;一个是,拿叶先生的几封亲笔书信,拜会叶先生的几位老友。这几人,要么与先生一直书信往来,未曾中断,要么,知道叶先生居于北地后,千方百计取得联系,都是情谊比较深厚的故交。 西家在京城没有什么人脉,因此,西勇此去,不得不借叶先生的关系。家里虽然不以子弟显达与否论成败,不过,既然弟弟去了京城,西远不希望他两眼一抹黑,真有事情时候,求助无门。 说白了,就是为了有备无患,倒不是想在科举考试中,走啥捷径。 西阳此去,不是完全没有助力,主要是孙叶那边比较能折腾,他现在不但把聚德楼开遍了北地,如今,在京城也开了一家分号。 虽然京城权贵云集,做事情不大好做,但是,以孙叶的奸商性质,又在西远这里套取了许多好主意,因此,人家不声不响地,在京郊买下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不声不响地,开起来一个类似现代度假村的,集吃喝玩乐游览赏景于一体的庄园,三四年间,竟然打出了口碑,成为京城人士附庸风雅,陶情怡性的好去处,很受吹捧。 西阳这次去,买房子的事情,孙叶那边根据西远的要求,已经物色了几处院落,只等西家去人拍板。这也是西远放心让西阳自己去的原因。 不过,临出发之前,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警告西阳,京城,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在那里行事要慎之又慎,西阳是个稳重的性格,大哥说啥,他都点头答应了。 初冬,等西阳那边定了下来,西远带着西韦西方西勇,启程去了京城,卫成在家留守。 哎呦,卫成这个舍不得啊,送了一程又一程,不亚于梁祝的十八里相送,要不是西远提醒他,哥几个都走了,家里需要他照应,估计卫成能跟到京城去。 至于为啥不叫卫成去?表面上的意思,是卫成去过京城,家里其他兄弟没去过,所以,这次得卫成看家。 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因为西远知道,卫成以前在虎豹骑中的袍泽,有几位如今正在京城任职,嗯,西远私心不愿意卫成去,怕他一去,被人家给盯上,万一给个职位啥的,回不来呢。 要知道,卫成的胳膊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灵敏,也没有以前那样能吃力,不过,如今可是好多了,那一身本领…… 那一身本领,没有用武之地,着实有些可惜,即使如此,西远衡量又衡量,考虑又考虑,都说爱情使人自私,他还真做不到为了成全卫成的事业,而随他远离故土,何况卫成心里,也是把俩人长相厮守看得比别的重,所以,西远最后下定决心,把卫成留在了家里,他得防患于未然啊。 西勇瞧着二哥那副难舍难分的样,给了卫成一个挑衅的小眼神,哼,真以为大哥就是你一个人的呢,这下知道了吧,大哥不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们几个兄弟的,叫你没事儿总占着大哥,这下知道我们哥几个的厉害了吧。 本来,西远没打算陪西勇去考科举,觉得弟弟们大了,有西阳这个亲哥哥帮打理一切,应该足够,可是,西勇一听大哥这样讲,那个可怜样儿哎,一门说,没有大哥陪着,自己考试心里没底,大哥去了,啥都不用干,在家里一坐,他就不紧张了。 他一这么讲,二叔二婶不懂啊,一起眼巴巴看着西远,爷爷奶奶,西明文夫妇,其他几个弟弟…… 总之,这一回合,西勇智斗二哥,完胜。 西远没办法,只好同意,毕竟,这是他们西家,开天辟地头一遭,有子弟到京城参加会试,他做为长兄,不能因为懒惰,不给予照看。 “臭小子,好好考,二哥等你的好消息。”卫成扒拉西勇脑袋一下,几个弟弟是哥哥从小带大的,对西远有一种天生的依赖性,这一点卫成比谁都了解。 “你回吧,京城的事情忙完,我就马上回来。”西远耐不住西勇磨,跟着去了京城,但是,也经不住卫成磨,所以,答应卫成,西勇一考完会试,马上回转,即使这样,两个人也要有四五个月不能见面,没等分开呢,心里的思念已经开始疯长起来。 “哥,快走快走,二哥,你快回去吧,不然,今天该回不了村。”西韦拨转马头,催哥哥出发,再不催,估计这俩人黏糊到晚上,他们也走不了。 “嘿嘿,二哥,你回吧,我们会照顾好大哥的。”长朔和大哥一起乘马车,掀起车帘儿对二哥咧嘴笑,二哥咋跟个小孩似的,一步离不开大哥。 西远觉得,难得去一次京城,这次,把家里几个弟弟,除了卫成,都带着了,除了西勇去科考,另外的西韦长朔,也带去见见世面。 本来,西远问西韦要不要也跟着考一下,西韦已经是举人,有资格参加科举,不过,西韦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而且,他不耐烦寒窗苦读,因此,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肯考。 西远不强求他,知道他和卫成,自己从小没逼着叮嘱着一定要出人头地啥的,从来都告诉他俩只要听从内心,随意就好,所以,俩弟弟真没把功名利禄看的多重要。 至于长朔,嗯,西远是希望他这次去京师,能跟名医请教一下医术,或者陶登。 这些都是其次,主要的,还是想让弟弟们多走走,多看看,虽然不愿意离开莲花村,但是,并不等于他们的世界,就只能局限在莲花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0 人只有一辈子,前世,有几个人像他这样留存记忆的呢?来生,又是如此的缥缈,所以西远希望,他们西家子弟,都能够把这辈子过好,过得充实,过得精彩,过得满意。 最后,赶了有赶,劝了又劝,还是西远哥几个先走的,卫成骑马跟了几步,心里也暗笑自己,忙勒马伫立,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放拨转马头,往回驰去。 ☆、第170章 京城 西远一行走了半个多月,方远远望见京城的城门楼。 “啊,这么高啊,这么大啊,一眼都望不到边儿!”长朔手掀车帘,探出头来往外看,连西远都忍不住跟弟弟一起惊叹,没有现代机械的大燕国,修建一座如此雄伟壮观的帝都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那是。要不怎么是京城呢。”西阳骑着马,伴在车边,他先来打的头阵,对京都已经熟悉很多,收到长兄西远的信后,提前来到十里外的长亭迎接。 “赶上好几个滨江府了。”旁边马上,西勇西韦也感叹道。他们兄弟几个,自小大哥就领着去过北地各个有名的府县,属于比较有见识的了,如今置身帝都城门前,颇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京师气象! 进了城门,放眼观瞧,但见城里屋舍鳞次栉比,路两旁店铺林立,来往者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啊?今天是大集日?”长朔一边瞧,一边惊讶。 “傻瓜,这是帝都,你以为跟咱们彦绥城,几天一个集似的?这里天天都这样,每天都是集。”西阳看七弟眼睛不够用的样,拿鞭稍敲了下长朔的脑袋,笑道。 “人可真多,是不是,大哥?”长朔摸了摸脑袋,嘿嘿笑着跟西远说。 “帝都嘛,求名利求奢华的都往这里蜂挤,人能不多嘛。”西远瞧着繁华的街市,轻声说道。 “也不是样样儿好,你看,都不能快走,马行的快比人慢了。”西韦眼睛左右扫描完毕,接着大哥话讲。 “对,人太多,别说咱们不能纵马奔跑了,就是当官的都不让,被逮着处罚特别严。”西阳接着五弟的话解释。 “所以呢,在京城,我们得事事小心,咱家就是个普通百姓之家,比不上盘踞京城多年的世家权贵,得罪了他们,没有地儿讲理去,因此,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不要争一时之义气。”西远急忙借机会提醒自家几个弟弟。 西阳几个听大哥讲了,都点头应是。 哥几个一边走一边说,行了快一个时辰,穿过几个街巷,西阳领着他们停在一个朱漆大门前,这就是他们在京城的家了。 燕京城大体分为三个区域,最里层当然是皇城,皇城中心是皇宫,外围居住的是亲王郡王等皇亲国戚;接着是内城,大部分为官员富甲之家居住;然后是外城,普通百姓和商家居住之处。 当然,虽然这样,并不完全的界限分明,如有那当官的,因无家资,不得不居于外城;也有虽不是官身,但因家族连绵累世,或者豪富,却居于内城者。 即使外城,也有富人区和贫民区之分,富人大多集中在城东,贫民居于城西。 西家并不是豪奢巨富,子弟行事也以低调为主,所以,西阳在长兄的叮嘱下,来后,看过孙叶给联系到的几处屋舍,在外城城西选了一座院落,这里离内城很近,又不是权贵云集的地方,不显眼,却也并不寒酸。 低调的奢华,西家几个弟弟,都得西远传授之精华。 西阳选中的这一处院落,共四进,带了东西两个跨院。进得院子来,青砖灰瓦,屋舍轩敞整齐,四进院后,还有个不大的花园,虽说快到十月底了,因为京城较北地暖和,树上仍然残留着生命顽强的绿叶,只是,那绿,像是冻伤了似的,绿得苍然,不那么纯粹。 花园的中心,有个池子,池子中心,有一角凉亭。 “夏天的时候,在池子里种上几株荷花,坐在亭子里品茶读书,最好不过。”西阳把亭子周围的景物指点给大哥看,见西远微笑点头,知道这是满意了,自己这次办的事合乎大哥心意。 一路奔波,西远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就吩咐几个弟弟多少吃一些东西,回房间休息。他自己也是,坐了十几天的马车,颠簸来颠簸去,浑身骨头都颠疼了,躺下,在床上翻了两个身,本来以为静下来想想家里的卫成,结果,眼睛一合,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休息了两天,西远开始带着西勇去叶先生的几位老友家拜访。本来,西阳来了以后,已经递了拜帖,并且登门造访过。不过,西远如今俨然是西家族长,大燕国毕竟还是宗法社会,宗族力量不能小觑,家族子弟,能否受到家族重视,直接影响其在社会上的地位。 所以,西远作为西家族长,作为西家长兄,亲自领着拜会,充分显示家里对西勇的重视。 那几位名师硕儒,虽然看着叶先生情面,接受了西家子弟的拜访,其实,心里并未把他们当一回事。 北地无才子。 这是大燕国朝廷上下,对北地来的人统一看法。尽管历年的科举考试中,不乏来自北地,考中进士的学子,但是,却大多才能平平,没有什么作为,也没有什么惊人的才华。 本来嘛,北地蛮荒,人们生活贫困,识字的都少,即使富家子弟,见识也有限,哪里如江南中原一带,世家云集,累三世五世之资财诗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自小受诗书熏染,才学、谈吐、见识,均不同凡响,人物风华,独具风流。 北地来的学子,和这些人一比,本人就开始自惭形秽,觉得有云泥之差。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了,别人当然也不可能高看到哪里去。 所以,北地无才子,是大燕国人们的共识。 叶先生的几位好友,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见的叶氏子弟,何况,叶先生在书信中对西长飞并无一丝赞誉之意,大家私下里,只是以为普通学生来京师应考,叶先生却不过师生情分,不得不予以引荐。 前者,西家老三,西阳拜会,只是带了些礼物,匆匆说了几句话而已,不过,从中还是能看出,这个年轻人举止有礼,从容稳重,以北地来的人标准来衡量,已属于上乘,不过嘛,几位先生都是学问大家,看重的当然不是这些。 及至西远带着西勇西长飞登门,一番言辞下来,大家对西家子弟看法纷纷改观。 首先,就西远本人来讲,曾经帮着叶先生著书立说,先生《大燕古今服饰考》自序中,曾经专门提过,此书能成,多赖几位弟子协助,其中第一位就是西长关,而且,叶先生还特意提了一笔,云,西长关才华学识不让当世年轻才子,然无功名之心,淡泊宁静,自己虽为其师,却于此子身上受益颇多。 能得叶先生一声赞赏都不容易了,何况如此推崇,所以,读过这本书的人,都很好奇西长关到底是怎样一位人物。 如今,西远往那一站,虽只是中等品貌,但是,举手投足,从容儒雅,不骄不躁,与其把谈,如沐春风,忘却凡俗。 而来参加春闱的解元西勇西长飞,谈论起学问来,功底扎实,思维敏捷,惊才艳艳。 不愧为叶先生的高徒! 几位老友这才反应过来,叶先生居北地二十几年,以前一直蛰伏,于今才介绍学生入京拜会,哪里是因为师生之谊,不得不介绍一二,这分明是先生的得意门生,跟他们显摆来了,显摆自己收了好学生! “明年春闱,皇榜之上,必有西长飞之名。”与西家哥俩把谈后,这是几位先生的共识。 而西远,带着西勇将该拜会的几位拜会完,就开始领着几个弟弟,在京城玩开了。 什么太液清波、廊桥夕照、章台叠翠,只要能够了解到的好景色,都欣赏了一遍。 什么山八珍海八珍、燕窝鸡丝、酒炖肘子,以及各色小吃,豌豆黄、银丝卷、艾窝窝、驴打滚儿等等,只要能找到的,都吃了一遍。 期间,又应孙叶之邀,到他的山庄玩了个痛快。 西远这么舍得花钱“败家”,连家里几个弟弟都感到惊讶,他哥这是咋了,咋这么疯狂啊? 不过,西远这么做的功效,其他人那里,只是长了个见识,在西勇这里,效果却极为显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1 西勇因为要参加科举,所以,难免要结交一下各地同科的学子,互相谈论诗书,讲讲学问。如此,谈论完毕,讲学结束,大家就要风雅一番,或者找个雅致的地方吃吃喝喝,或者找个风景优美之处,吟诗作对。 本来,那些京城子弟也好,其他地方来的学子也好,都有些瞧不上北地来的几位学子。其他人没有见过那些场面,难免畏畏缩缩,只有西勇不同,这些大哥都领着他们哥几个事先吃过了玩过了,刚开始见识,难免惊诧,不过,见识过了,再来,就能够淡定从容。 本来想看西勇热闹的那些人,一看,人家压根是波澜不惊,真正谈论起来,西勇知道的比他们还多,每种食物的名称,做法,如何品尝才能砸么出滋味,一一道来。 欣赏美景,品析之时,西长飞也是对修建时间,修建缘由,各种相关的趣闻传说,前人留下的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说白了,那些读书子弟,并不是各个家庭豪富,想怎么吃喝玩乐就怎么吃喝玩乐,如今,真较真起来,竟然不如北地来的西勇,这些人先是惊讶,转而开始仔细审视,发现西勇虽然为人低调,不张扬,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派气度,穿着打扮并非锦衣华服,细瞧之下,才惊觉,那衣服的样子,布料,都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这是,才气与财气均不外露之人,大家不得不开始纠正自己的肤浅之见,承认在西勇这里看走了眼。 而且,西勇说的一口好官话,听不出一丝北地的口音。要知道,官话可不是人人会讲的,那是京城人的专利,即使那些在京城待了许多年,官居高位者,仍然常常带着各自家乡的口音,能说官话,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其实,大燕国的官话,跟普通话差不多,西远从小就教几个弟弟这样说话,西韦几个早都耳熟能详,到了京城,有意识的矫正一下,便说的无比流利地道,连老燕京人都听不出差别来,把他们当做土生土长的燕京人,平时游玩闲逛,欺生的事情一点儿没有发生在兄弟几个身上。所以,凭着一口官话,哥几个都能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如此,其他人方真心折服,认真和西勇以朋友身份交往起来。并且私下里猜测,西氏家族,也许并不像他们口中所讲,只是北地普通耕读之家,因为,据说,西勇其他几位兄长,也各个人中龙凤,举止不俗,不像普通的寒门子弟。 人们心中怎样猜测,西家哥几个并不理会。西远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让几个弟弟多些见识,见识多了,抵抗力就强了,面对京城的繁华奢侈,能以平常心来对待,才不会被居心不良者引诱,成为贪心不足之辈,越陷越深。 他的目的,基本上是达到了,其实,他不这么做,他的几个弟弟,应该也不会被世上的繁华享受迷了眼,因为,从小的时候起,西远就在不停地领着他们增长见识,眼界早都被打开,接受新事物新信息比较快,已经见惊不惊了。 他现在这样做,只不过再多加一层保险罢了。 不过,西远给哥几个下了个严令,与人交往可随意,合得来的多交往,合不来者敬而远之,但是,不管与谁多亲密,都不许提家里二哥卫成胳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也不准提家里七弟,医术高超。 说白了,西远还是担心卫成被起用,离开家里,同时也不想小老七离开家里的保护,进入这个纷繁复杂的世道。 西阳西韦几个,谨遵大哥叮嘱,在外不管与谁谈论,半丝口风不肯露。 而被严格封口谈论的小老七长朔,除了跟大哥三日一小玩,五日一大玩,剩下的时间,由李原陪着,或者去京城药堂偷师学艺,或者去大街小巷,四处搜罗医书偏方,忙得那个不亦乐乎。 ☆、第171章 掐架 西远哥几个在京城住的美滋滋,家里,卫成可是幽怨极了,那情形,比西勇刚成亲不久的小媳妇——叶先生孙女紫璇,还像个良人远行,独守空房的闺中怨妇,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西远这边还没到京城呢,卫成的信就一封接着一封追了过来。 一开始,信中满纸诉说自己每天早晨起来,没有人叮嘱加衣,晚上回到房间,被窝一片冰冷,院中花草早已落尽,厢房内冷锅冷灶,月色入户,只能独自举杯兴叹,北风呼啸,只能一个人静静聆听,没有人嘘寒问暖,没有人说笑相伴,总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得西远忍不住心酸,差点没有调车回转。 西韦偷着瞧见了,暗哂二哥用的一手苦肉计,于是小哥几个一合计,每个人执笔,一家一段,尽述兄弟几个在大哥的带领下,赏遍了京城繁华,吃遍了京城美食,人间乐事,不过如此,等等。 并充分表达出,我们已乐不思蜀,一定会等小勇春闱考完,方能归家,二哥在家中一定要上孝敬好长辈,下照顾好子侄,我们心里感激二哥的无私奉献,自会买礼物,答谢二哥替兄弟分忧的一片赤诚之心云云。 哎呦,收到信后,把卫成给憋闷的。 然后,不写自己多可怜了,改变了策略,开始写几个小的对大爹爹多么多么的思念。比如,卫黎喜欢吃桔子,非得把一个又大又圆的桔子藏起,说是留给大爹爹回来吃,现在那个桔子外面的皮已经满是“皱纹”,估计里面也快赶上家里秋天晒的干菜了,但是,人家卫黎还是舍不得吃,还要坚持留到大爹爹回来。 接着写卫练,说练练想大爹耍泻眉父鐾砩喜豢纤酰挚抻帜郑宥己宀缓茫桓鼍6氯乱蟮蟮7挂膊豢虾煤贸裕钕不兜摹芭铮ㄆ唬┕倍几槐吡耍好乓幌欤偷诺磐雠埽棵趴谀嵌剖遣皇谴蟮 还有小闺女前前,如今长大些了,跟着小姑姑不点学做针线,前两天做了一个粉粉的荷包,举着给家里人看,一个劲儿的表明,这是她做成的第一个荷包,要送给大爹爹,没有别人的份儿。 连西阳家的夏天,西韦家的大毛,卫成都没拉过,总之,家里的娃似乎没有想其他几个“爹爹”,集中起来,光想西远这个大爹爹了。 看得西远一阵唏嘘,思乡之情骤起。 西韦几个把二哥的信又给“偷看”了去,然后窃笑了一番,接着写了哥几个在京城都很忙碌的情形。 西阳打算物色合适的铺面,买下来,将来把西记药铺开到京城,同时,扩大家里药田规模,以后不光在药铺里零卖药材,还要搞药材批发,立志要成为北地最大的药材供应商,并且打入京城药材市场。 西韦则忙着跟大哥西远,采买了许多书籍,回去以后,一个是充实自家藏书,另外,可供莲花书馆的学子抄写,增加籍藏量。哥俩四处搜集,四处打听,力图多搜集一些珍本善本,以及时下里在京城江南中原一带,才子学者们付梓刊印的新书,力求能够包罗万象,将莲花村的知识储备,与外界接轨,与大燕国的治学气氛同步。 至于西勇,一边忙着把学过的东西巩固复习一番,并且按照大哥的建议,分析历年春闱题目,拜读前几届一甲进士的文章,仔细研磨明年春闱主考官的著述,分析其人品文风,力求对症下药。另外,他还要忙着与同乡同科学子结交,大家一起诗词歌赋,激扬文字,乐在其中。 而小老七,不用说,一件一件仔细给二哥讲述自己在药铺里偷师的经历,哪位坐堂大夫医术高超,用了什么药方,救活了一个濒临死去的病人。哪一家的伙计忒讨厌,给人家病人抓药,药量不足,长朔气得跟他争辩,说是医者仁心,既然入了医药一行,哪怕是个活计,也要遵守医德,说的那个伙计面红耳赤,低头认错。以及,他和李原如何串大街走小巷,在一个很荒僻的角落,用很便宜的价格,从一位老婆婆手里,买到了前世某位医学名家的医书等等。 总之,我们都忙的很,多谢二哥你为我们巩固了大后方,孩儿们你给好好带,思念大爹爹的时候,告诉他们要耐心等待,大爹爹以及其他爹爹回去,会给孩儿们买礼物的云云。 卫成一看,这招不好使,又被识破了,连忙接着再想妙计。信里不再卖可怜了,转而炫耀。 炫耀啥呢? 当然是炫耀家里老人对他多好多好。 比如,西远娘一口一个儿子的叫,今年给他做的棉衣又厚实又暖和,千层底的羊皮靴子,穿着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老爹西明文也对他露笑脸了,把家里劈好的木头绊子,给他们院子里码了一垛,没事儿还过去帮他烧炕,说是甭以为火力壮,就睡凉炕,以后岁数大了,该落毛病。 爷爷也不没事生气磕打烟袋锅了,前几天家里杀年猪,看他忙得脚不沾地,知道他爱吃血肠,特意留起来一盘。 还有奶奶,老人家没事儿给爷爷和她自己准备装老衣服(北地人的习俗,人年纪大了,会把自己去世时候穿的衣服事先准备好),怕他和西远两个男人,粗心,老了时候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帮他俩一人准备了一套,里外三层新,对襟袄,斜襟大氅,鞋边还绣着金色祥云图案,都是用的最好的料子,最好的丝线…… 西远:…… 西阳、西韦、西勇、西方:…… 话说奶奶,您老人家是不是考虑的太周全了?话说,二哥,这个有啥好显摆的? 话说从头,卫成之所以这么显摆,还不是因为西韦临走前给家里人扔了一颗重磅炸弹。啥事?还不是西远和卫成的那点儿事! 不过,西韦没有全说,只是讲明,大哥因为前边的那个嫂子,伤了心,以后不想再娶媳妇了,二哥因为卫黎卫练的娘亲,也无续弦的打算,所以,人家大哥二哥一合计,以后他们哥俩就搭帮过了。 哎呦,他这么一说,把家里几位长辈,除了奶奶,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小韦啊,这是咋回事啊?”西远娘当时就蒙圈了,急的直掉眼泪。 “哎呀,娘,没啥大事,我就是告诉你们一下,我哥和二哥以后不会再娶媳妇了,俩人就这么作伴过日子。”西韦说的那个轻描淡写。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2 “净扯淡,这可不是过日子法儿。”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当时起身要去找西远和卫成。 “你干啥去?我跟你说啊,老大为啥不想再娶媳妇了,你甭心里没数,要不是你,要不是那个,那个玲子,老大能有今天,这都怨谁?”奶奶看爷爷气哼哼的样儿,连忙打击老伴的气焰。 奶奶这么一说,爷爷马上像充满气的气球,被扎了个大口子,瞬间瘪了。 是啊,小远为啥会和离,还不是前边娶的那个媳妇不跟他们家大孙好好过?前边那个媳妇怎么娶的?还不是因为玲子爷爷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这事可不都在自己身上,要是没了这茬,老大怎么也不会娶玲子就是了。 不娶玲子,就不会有卫成被逼离家,卫成不离开家里,就不会在外面娶亲,说不定媳妇就不会早早过世…… 爷爷虽然心里头不顺,可是一想起来这茬,马上底气不足,没有话说了。 “可是,可是,他们这样,他们这样……”西明文是个老实头,觉得西远卫成俩这样做不对,吭哧胩欤疵豢赃瓿龈鏊匀焕础 “我跟你们说啊,我哥那是轻易不下决心,他要是下了决心的事情,你们要是硬要反对……”西韦停了一下,家里几个人马上警觉,心里费了思量。 “我们反对咋的,你哥还能不要咱这个家啊?”老爷子气得磕了一下烟袋锅。 “不要咋的?给你们盖了大砖房,给你们买了好几百亩田,给你们置办了这么大个家业,人家现在甩手啥都不要,直接走人,你们能给说出来个啥?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得让人家听你摆布?”奶奶高声道。 “你瞎嚷嚷啥?还人家人家的,那是咱大孙子,啥人家人家的。”爷爷一边激动的拿脚磕打炕墙,一边跟奶奶嚷道。 “爷,那年我哥离开半年,您知道他干啥去了吧?”西韦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给家里人自己想。 老爷子:…… 那年,西远走的时候虽然骗他们说是跟孙叶出去办事,回来后可是话里话外没瞒着,大家后来都知道,他那是出去找成子去了,就冲着小远当年那劲儿…… 还真不好说。 他们要是一反对,卫成气性大,像当初那样一跑,跑个音信无踪,小远估计还得追出去…… 家里要是没有小远,哎呦,这日子可咋过啊…… 总之,西韦这半截话头留的恰到好处,给家里人无限的遐想空间。别看家里现在日子过好了,不过,从老人到小孩,对西远的依仗,没有丝毫减少。尤其老人,越是年纪大了越想有个主心骨。 这下子,几个人全都蔫了。 爷爷上了几天火,西韦叫长朔用心给瞧着,别再把老人家急出点啥病来。好在,有长朔留意着,有奶奶在炕头上,一点一点给老伴掰扯着,爷爷虽然上了些火,但是身体无碍。 不过,爷爷也好,西明文夫妇也好,从那天起,看到西远和卫成,都有些别别扭扭。西远嘱咐卫成,就当以前一样,越自然越好。在不动声色这方面,卫成早都炉火纯青,家里几位长辈一看,好像俩人跟以前也没有啥不同,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结果,他们刚刚缓过些劲儿来,西远领着哥几个去了京城,家里就留卫成一个。 卫成对西家长辈也是真孝顺。尽管只有他一个人照应家里,却把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万事不用家里人操一点心。 村里人本来以为西家几兄弟离开了家,西家老辈子人不知道得忙成啥样,要知道,西家如今可是家大业大,打理这么大一份家业,没有点本事可不行。结果,人家一个卫成,把兄弟几个的事情都给包了。 “养孩儿养孩儿,西家这个干儿子可是没白养,真借光了。”村里人不得不赞一声,卫成是个有情有义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卫成的用心,村里人都能看出来,西家人怎么会体会不到? “唉!亲儿子也不过就这样罢了!”爷爷和西明文私下里感叹道,也因此,一开始的反对情绪慢慢消弭无踪。同时,因为西远没有在家,老人想他们哥几个想的不行。 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可能感受不到有多好,一旦失去了没有了,才会懂得珍惜。西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想想西远没在家,心里空空落落的感觉,觉得只要大儿子好好地跟他们一起生活,怎么过日子都无所谓了。他们一这么想,心结自然打开。所以,也不排斥卫成了。 “咱们啊,就当是多了个儿子。”西远娘私下里跟西明文嘀咕。 西明文:…… 卫成本来就是他们的儿子好不好? 总之,家里老人对卫成态度好转,等于变相妥协,接受了西远和卫成的关系。 所以,卫成炫耀起来,那个兴致盎然,那个与荣有焉。 看二哥美成那样,西韦偷偷撇嘴,有啥好显摆的,这都是他和哥哥合计好的,不然,为啥光把你一个人留家里了,真是笨的可以! 西远看了卫成的信,心里也很高兴,这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解决了,都想原地蹦几个高。 西韦几个和卫成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打擂台,西远瞧着自家几个弟弟“欺负”卫成,无奈之中,只好每次信件将要送出的时候,加进去点自己的悄悄话,来安慰安慰卫成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灵。 西远没写别的,就是把上辈子会的歌曲歌词,挑里面有思念的啊,想你的啊,抄上一两首。嗯,他是借用一下,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他只是想安慰安慰卫成而已。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这样做,是想卫成想的不行了。 ☆、第172章 焦虑 卫成和几个弟弟互相掐架,掐的那个不亦乐乎。你别说,这样一来,还真将分别两地的孤单寂寞之意冲淡不老少,每日里净琢磨着怎么能掐胜那几个了。 如此,一直到了新年。 新年的第一封信,卫成将家里过年时的情景写的那个热闹,夸的那个天花乱坠,就好像西家哥几个没在莲花村生活过似的。 “哥,你瞧我二哥嘚瑟的。”西韦边读卫成的信,边撇嘴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还不好说,你们几个再嘚瑟回去呗。”西远笑着回道。 “行,这可是你说的,我得把我们过年时候咋玩的,都给二哥详细讲一下。重点讲讲孙大哥咋带我们玩的,还有上次他请我们去酒楼吃饭,那个富家公子咋跟你套近乎。”西韦笑嘻嘻地跟西远逗哏,颇有一丝狡黠味道。 孙叶也挺逗,今年过年,因为西家几兄弟在,他也没回彦绥,期间除了跑西家蹭年饭蹭元宵,还回请了兄弟几个。有他参与,西远几个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孙叶本身是个爱玩会玩的,又在京城待了好几年,对京城中各大吃喝玩乐场所了如指掌,带着他们很是玩了个痛快。 西远也没有拘着几个弟弟,领他们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增长见识,不过,事先跟孙叶说明,西韦和西勇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朝廷明令禁止举子去的地方,千万不能领他们去。孙叶是个通透的,当然知道轻重,饶是如此,西家几兄弟在他的带领下,从过年玩过十五,愣是没有一天闲着,连准备备考的小勇,都自己给自己放了几天假,跟着玩了几次。 说起来,那个富家子,其实是正月十五赏花灯,孙叶在一个酒楼包了个靠窗的位置,几个人一边凭窗赏灯,一边喝酒品茶时,结果,碰到了生意来往时认识的富家子弟,过来寒暄了一通,那个人是个自来熟,自动和他们拼桌坐到到了一起。 生意人嘛,和气生财,大家就一起聊了起来。期间,不知道那个富家子弟咋想的,反正没事儿总跟西远搭话,连最小的长朔都看出来他在跟大哥“套近乎”。 要是以前,西远可能不会想那么多,自从跟了卫成,在这方面未免多留意一些,所以,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估计这个人是个男女不忌荤素皆宜的浪荡子,未免多生事端,西远很是把握分寸,每次语言上来往,尽量不卑不亢。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3 不过,估计那个富家子看西远及几个弟弟的谈吐不凡,摸不清底细,又有孙叶这方面在,所以也未曾有什么轻浮的表现。 孙叶是个“老奸巨猾”的,看出来些端倪,却不动声色,后来找了个由头,带着西家兄弟几个去游灯河,就和那个人分开了。 其实,细想想并没有什么,西韦提起这个,不过是跟哥哥开玩笑罢了,真要把这当个事写回信回去,估计卫成当天就得坐不住。 “你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西远拿着卫成写来的书信拍了西韦肩膀一下。 “那是,哥,你说我要真这么写,二哥是不是觉都睡不好,马上浑身冒着醋味往京城赶?”西韦眯着眼睛勾着嘴角,想象着卫成的反应。 “要不,你试试?”西远道,眼中神情好不意味深长,在西韦看来,满满的都是威胁。 “我哪敢呐,你还不把我给吃喽。”西韦顺嘴接茬道。 “没事儿,我嫌人肉酸,一定不会吃你。”西远也勾了勾嘴角。 “哥,你放心,我坚决不会写!”西韦连忙表态,“哎呦,怎么觉得脖子后面嗖嗖直冒凉风呢?”临走还不忘加这么一句。 哼,哥哥现在这么偏着二哥,每次偷偷往家信里给二哥塞情书,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呢。 虽然没有把这出写上,不过,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何况,他们是小哥四个呢。 所以,这次的家信尤其厚,把过年吃的玩的写的那个事无巨细,那个热闹非凡。 兄弟几个你来我往互相打机锋,转眼出了正月,二月初九,西勇下了考场,西远几个亲自送到门口,一直看到小勇的身影消失,方才回转。 会试完毕,西勇从考场出来,西远又亲自接他回家。看西勇神情,虽然被几日的考试弄的憔悴了些疲惫了些,但是总体感觉还不赖,哥几个提着几日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大家很默契地没有追问西勇考的如何,还是西勇自己憋不住,休息好了,跟几个哥哥把考题和自己的考卷都详细的讲了讲。 西远听了,没有多加评论,论科举考试,他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经验还没有西韦西勇多呢,所以,不轻易发表意见,反而是西韦,和西勇谈了谈哪里有失误,哪里比较好。 接着就是等着放榜,以及,如果考中以后,如何应对殿试。 等放榜的这些日子,西远有些焦虑,他倒不是担心西勇能不能考得上,在他眼里,做官虽好,却是官场复杂,诡谲多变,所以,早都跟西勇谈过,叫他以平常心对待,考中固然高兴,考不中也没有什么。西勇是个灵透的,当然能够领悟大哥的意思,虽然有追求功名之意,但是跟那些为了科举孜孜以求的学子比起来,要淡然很多。所以,西勇能不能考得上,西家几个都是以平常心来看待。 西远焦虑的事情,是他感觉卫成有些不对劲。 本来卫成和那小哥几个掐架掐的挺火爆,西远也乐得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些卫成的注意力,免得一个人在家寂寞无聊。可是,最近,卫成的书信,里面的内容虽然都是家里平平安安形势一片大好,不过,西远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信里的内容有些刻意,透过字里行间,西远总觉得卫成被什么事情困扰,但是又在刻意回避。 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应该不会吧,他走时叮嘱过卫成,要是家里有啥事情发生,一定不要瞒着,可以单独写信到孙叶那里,叫孙叶偷偷转给他,这样他心里也好有个底,卫成也好有个人商量。孙叶那里一直没有书信转过来,证明卫成没有事情跟他单独讲,家里应该太平无事。 可是,凭着对卫成的了解,凭着两个人的心意相通,西远就是能从信中看出卫成心绪不好,被事情困扰来。 家里无事,难道是卫成对他的感情有了啥变化,在外偷吃了?或者吃醋了? 不能啊,卫成对他的感情,西远放一百二十个心,而且,以卫成曾经的经历,谁想设计谋坑害他或者西家,都有能力处理得很好。而且,西韦上次虽然开玩笑说了那些话,实际写信的时候,只字未提,几个弟弟还是很知道轻重的,不会叫不相干的人和事,影响家里二哥的情绪,况且,他能对卫成放心,卫成如今对他也应该能放一百二十个心。 对于情感,他俩都是那种,选定了人,就想相伴生活一辈子的人,不会起另外的心思。 西远自己烦恼,非常想马上启程回家。无奈,有个小勇在那里栓着,他要是现在走了,估计小勇嘴得噘几年,而且,正是关键时刻,他不能离开,要是他离开了,凭小勇的聪明,一定猜到是家里有事,如果考中,要参加殿试,一定会受影响。 还要耐心等待! 哎,西远急的啊。 “哥,”西韦私下里,看西远拿了本书,半天没翻页,叫了声哥。 “嗯?”西远瞅瞅弟弟。 “哥,我咋觉得二哥最近像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又不肯跟我们说呢。”西韦挠了挠脑袋,他都能看出来的,哥哥估计早都想到了,所以,西韦没有瞒着,跟西远直截了当的说了。 “你咋看出来的?”问完,西远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没有啥意义,西韦跟卫成,小时候玩到大,彼此之间的了解和默契,不比他和卫成少。 “我就是觉得二哥最近的几封信,虽然还是说家里这好那好,但是兴致不高,不像以前和我们几个打机锋那么兴致盎然。”西韦摸了摸脑袋。 “哥也这么觉得,不过,应该不是咱家有啥大事,不然他不能瞒着,估计是他自己,或者其他事情叫他困扰了,不用太惦记。”西远安慰西韦,离家在外,最怕家里有啥事情,自己不晓得。 “我知道,要不,我们直接问问二哥?”西韦思索了一下道。 “他不想说就先别问了,等小勇那边没事儿了,哥马上回去。”西远想了下,决定还是不问,卫成不说,一定是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带着长朔,让三哥多留些日子,帮小勇处理大事小情。”西韦点点头。 放榜那天,西勇慢悠悠不着急,西阳却是一大早起来,和西韦一起,带着李东去看榜。本来他俩没打算带长朔,可是人家孩子非常想见识见识放榜时的火爆景象,一定要跟着,西阳和西韦看他满脸期待的样子,只好领着。 哥仨去看榜,家里西远西勇吃饭喝茶下棋聊天,颇有事不关己的味道。不过,西远连着赢了小勇几盘后,笑眯眯地看着老六。西勇也知道自己心不在焉,被大哥瞧出来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科举考试,比现代考大学还费劲,哪里能一点不在意呢? “大哥,你说我能不能考中啊?”被大哥看出来,西勇也不装模作样了,忐忑不安地问道。 “考不中以后再考,咱家有你和老五两个举人就满足了,其他的都是意外之喜。”西远安慰小勇。 “嗯,可也是,等我考中的,非得回咱莲花村好好美美。”西勇大白鹅本性又开始抬头。 “行,到时候叫你三哥五哥还有咱长朔,一人拿几挂长鞭炮,跟在你后边,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你走哪儿让他们放到哪儿。”西远跟老六插科打诨,转移他的注意力。 ☆、第173章 及第 还回莲花村好好美美!真考中了,就得在京城候官,然后进入官场当值,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小马驹套上嚼子了。西远看着小勇得意洋洋的样儿,很是不舍,几个弟弟,都是在他眼么前长大的,一想到下勇以后要如履薄冰般在官场栖身,还真是心疼。 “如果考中了,以后进入官场,自己要小心在意,哥跟你们几个都说过,咱家不以功名论成败,所以,当官呢,做的舒心就做,不舒心就回咱莲花村,别勉强自己,也别硬撑着。”西远忍不住叮嘱弟弟。 “嗯,我知道,大哥,我不会为了当官,为了升官,做那些违背意愿的事情。”西勇知道大哥这是担心他,连忙跟西远保证。 “中了,中了!六少爷中了!”哥俩正在聊天,大门一开,李东一反平时的稳重刻板模样,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他和李原挤在看榜单的人前头,别人如何扒拉都岿然不动,榜单一贴出来,马上找西勇的名字,看见后,连跟那哥仨说一下都忘了,一个人撒丫子往家跑,可见内心多么激动。他自少年时就跟着西勇,俩人感情非同一般,所以,西勇中进士,李东就跟自己考中了一样高兴。 “大哥!”听了李东的话,西勇一反平时万事把握之中的模样,眼里泛着泪花,抱住了西远,不知道说啥好了。 “我们小勇真是厉害!”西远也很激动,比现在家长听到孩子考上大学还激动万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4 “大哥,大哥,小勇考中了!考了个第六名!”门外西阳哥仨加上李原,稍微腿脚慢了一点,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哎,哥知道了,哥知道了。”西远虽然平时说的淡然处之,真到了这时候,还真是淡然不起来。和另外哥几个一起连蹦带跳带喊,兴奋的差点没把房盖掀起来。 “大哥……”兴奋过后,西勇有些欲言又止,这孩子心气儿比较高,当年家里人和叶先生看他年纪小,不想叫他早早参加科举考试,所以一致都用晚几年考,拿个更好的名次来鼓励他,所以,在西勇心中,考中进士不是目标,考进一甲才是目的,因此,对于自己现在只考了个第六名,高兴之余有些不满意。 “第六名就不错了,你要知道,咱北地往年最好的名次都在百名左右,连前十名都没有人进过,我们小勇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况且,不是还有殿试嘛,经过殿试才能确定前三甲。”西远拍着小勇的肩膀安慰他。 “就是,老六,这已经超出咱家和叶先生最初的期望了。”西阳西韦跟着附和。 “六哥,你这厉害,和六这个数字可真有缘。”长朔双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六哥,他俩年龄差的不多,小时候总在一起玩,又曾经一起去过私塾读书。一起淘气过的六哥如今考中进士,长朔心里由衷为他高兴。 当天,知道消息的朋友,如孙叶,亲自来道喜;其他的,如叶先生的那些故旧,也都派了家中子弟前来祝贺。西远带着西阳一一打点,这些人以后都是小勇步入官场的重要人脉,所以,西远和西阳为了弟弟,很是用心的接待。 第二天,就有考中的举子,来西家约西勇一起去拜见座师,也就是本次科举的主考官,西勇虽然为自己的名次纠结了一下,不过,现在也想开了,高高兴兴地和同科学子去了。 西远一边忙着应付各种关系,一边派人给家里送信。 不过,两天后,西勇找大哥谈了谈,认为自己最重要的考试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等三月十五的殿试,因为家里进了三月份开始耕作,事务一定很多,二哥卫成一个人在家肯定忙不过来,要知道,他们家可跟当初只有十几亩田的西家不同了,尤其长朔的药田和林子里的山参,别人都没有办法插手,所以,小勇表示,他这边没有啥可顾虑的了,大哥可以放心的回家。 有了西勇的话,西远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惦记卫成,着急回去,却不想叫弟弟们失望,觉得大哥偏心,伤了兄弟情分,毕竟,在大燕国,家中子弟科考,可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如今,西勇自己提出来了,而且,他的心态现在也比较平静,表明,殿试的时候,会以平常心看待,尽最大努力。西远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京城,回彦绥了。 “我们小勇真是长大了。”西远拍了拍西勇的脑袋瓜,十多年的光阴过去,这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小年纪就嚷着跟他学识字,一开始连笔都握不稳的孩童了。 既然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大事,西远就带着西韦和长朔李原回转,留下西阳继续帮助老六打理相应事务。临走之时嘱咐了又嘱咐,看着自家丰神俊朗的六弟,想着以后要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心中真的有些不放心和不舍。 “大哥……”西勇别看话说的明白,等西远几个一要走,眼圈就红了。 “没事儿,不是还有老三在嘛,等大哥回去了,马上派人把你媳妇护送过来,内宅不能没有人。 以后咱家哥几个,每年轮流来京城陪我们小勇。”西远安慰六弟。 “嗯,大哥,我知道了。”西勇和西阳站在京城十里外的长亭处,一直目送大哥几个的身影完全消失,方才恋恋不舍的回转。 西远心急,所以回去的时候,没有慢悠悠地坐马车,而是快马加鞭,不到十天就到了彦绥地界。 一进入莲花村范围,路上遇到的熟人就热情地跟哥几个打招呼道喜,西家出了个进士,村里人都跟着高兴,以前他们村,因为有四个举人,周围的村民都很羡慕,称他们村为举人村,如今,他们村又出了个进士,以后估计就得被称为进士村了。 离开家四五个月,哥几个早都想家了,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进家门。李原了解几位少爷的心思,在前边快鞭打马,先回去报信儿。 西远仨刚到莲花渠那里,一匹红马迎头接了过来,马上,卫成虽然神情不变,但是眼里满是欣喜激动。 他们一回来,家里人哪里还做得下活计,除了老爷子西明文西明武,连西明全老婶虎子都过来了,其他知道消息的关系比较好的,如程义王三爷爷他们,也都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兴奋的聊天。 西家的院子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只有叶先生沉得住气,一直到晚上西远带着弟弟亲自拜访,方才细细问了相关事宜。 “先生,长飞觉得自己没有考好,心里可不是滋味了。”谈到西勇的名次,西韦跟先生补充到。 “殿试才决定最终结果。”先生手捻长髯,颔首微笑。 “先生?”西远看先生的神情,莫非对小勇还有更高的期待?好吧,管他呢,能考成这样,他们家就满足了,用奶奶的话说,就是祖坟冒青气,烧高香了。 “快了,十五殿试,十六出结果,过几天自然可见分晓。”先生也很高兴,一个为自己教出如此出息的弟子,一个为孙女有这样个好夫婿。 西远当然明白先生的心思,趁机提出过两天家里将派人护送六弟媳进京的事,小勇刚成亲没几天就赴京赶考,少年夫妻,哪里经得起长时间分别,所以,要让人家小两口尽早团聚。老六媳妇可是先生的孙女,这事情得跟先生商量好。 “好,到时候叫子钰送即可。”子钰是西勇媳妇的大哥,看来,先生自己虽然无心出仕,却不再反对家里子弟与外界来往了,本来么,德清叶氏,在江南可是很出名的世家。子弟自然不同凡响,怎会一直隐姓埋名于这么偏远的北地。 既然有紫璇兄长护送,他们家只要将进京的下人选好即可,本来西远以为,还得叫西韦跑一趟呢,看来是省了。 “唉!”奶奶无人时长叹口气,“以后想看我们小勇,不知道猴年马月喽。”老人家抹了下眼角,自己不大懂这些科举啊,官场之间的事情,不过,听说小勇以后不能随便想回家就能回家,老人家高兴之余有些不是心思。 “奶,小勇也不是完全没有假期,以后等有时间了,就让他回来瞧您和爷爷。”西远明白老人家的心里想啥,细细给奶奶数小勇都啥时候可以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虽然口里应着,心里还是不大舒坦,别人看到的是小勇考中进士,以后怎么怎么高官厚禄,怎么怎么飞黄腾达,奶奶却只希望几个孙子都能平安喜乐,相伴身边。 安慰完奶奶,西远回到自己院子里,和卫成温存个够。私下里探问他,自己离开家里这段时间,有没有啥事情发生,他问了又问,卫成都回答无事。看家里的样子,的确啥事没有,所以,西远不禁疑惑,这是自己离开家的时间长了,胡思乱想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家院子里侍弄花草,忽然听见门外隔了一条路的,李二虎家和万明玉家院落里一通吵嚷,听声音似乎是在吵架。 吵架? 是了,李二虎和万明玉落户莲花村后,经过两三年的调整,万明玉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起色,两个人精打细算,攒下钱把欠卫成的已经还清。 有地有房有闲钱,李二虎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滋润,自己享福之余,不忘老家的老娘和哥哥兄弟,没事给写个家信,寄些银两。 没有想到,去年秋天,西远他们去京城没多久,冬天还没有完全到来的时候,李二虎的老娘带着他的哥哥和弟弟,竟然拖家带口地寻到了莲花村。 没办法,李二虎只好把那一大家子安置在自己院子里。 这些,卫成在信中都给西远讲过。西远虽然知道,却也未曾多想,如今,听到前院吵吵嚷嚷,声音越来越大,西远暗暗皱了皱眉。 虽然不爱管闲事,可是,那两个和他们关系匪浅,即使不好插手别人家事,西远还是按耐不住,起身到了院外。 还好,现在是农忙,村里闲人不多,他们的院子又是把边的,饶是如此,门口还是站了几个无所事事的主,一脸幸灾乐祸的听着院子里的吵闹,见西远出来了,都笑着跟他打招呼,西家如今出了个进士,以后就是官老爷府了,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高攀得上的,所以,嗯,有机会一定要讨好讨好。 ☆、第174章 裂痕 打发走了几个好信儿的村民,西远拿起铜环敲了敲万明玉家的大门。 “谁呀?”门内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不用猜,一定是那俩孩儿的奶娘。 “我,长关。”西远回了一声。 门插落下的声音,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道缝隙,门里露出奶娘红着眼圈儿的脸:“大少爷。” 奶娘虽然命不好,被婆家嫌弃,差点卖掉,幸得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收留,但是本身是个要强的,自身遭际坎坷,却很少唉声叹气,更不用说掉眼泪。 她心里感激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恩情,不但将俩娃照顾的很好,还帮着两个男人,把没有女人的家庭,打理的规规整整,完全把主家当成自己家一样来操持。因此,有奶娘在,那俩人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轻省。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5 如今,不轻易掉泪的人红了眼圈儿,西远心下紧了紧。 进到院子里,隔壁的叫嚷听着更清晰了,一个苍老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不要脸,勾引她儿子了,什么男不男女不女,找个河沟淹死得了,什么她儿子过几个月就成亲,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就是一个长得不好看,又不能生蛋的公鸡,宰了吃肉都嫌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 西远心下愕然,听着听着,火气蹭蹭蹭往外冒。 “大少爷!”奶娘脸色很不好,替主家难受,看着西远,用袖子擦了下眼角。她知道主家和西家大少爷二少爷关系亲密,平时也跟着西家长工一样称呼西家哥几个,听着很亲切,如今看见西远,心里的酸楚一下涌了出来,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屋里的那个。 “明玉呢?”西远环顾院子,没有看见万明玉及两个孩子的身影。两所院子,中间隔了一道墙,不过,李二虎吸取了卫成的经验教训,直接在那道墙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好方便进进出出,平时,奶娘带着俩孩子住在李二虎那院儿,而李二虎和万明玉更多的是住在万明玉这院,不过,说是俩院子,其实更像是一个。中间的月亮门也很少关。 现在,很少关的那道门,插得死死的,再也看不出当初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 “屋里呢。”奶娘手指向屋子指了指。三月天气,春天已经到来,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迎接春日暖阳,透透憋闷了一冬天的空气,而这个院子正房四间的门窗,却都关的严严实实,仿佛春日的到来,与它们毫无关系。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了无生息。 西远没再听墙对面的谩骂,迈步往屋里面走,那些话,听多了污人耳朵。 进到屋子里面,因为室内的关系,又因为门窗都关着,西远很是适应了一下光线。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屋里,万明玉坐在堂屋的沙发上,脸色灰白,人瘦得脸上颧骨都突了出来。旁边,他的腿两侧,两个孩子,一左一右依偎着,父子三人都悄无声息。 俩孩子仿佛被院子里的场面吓怕了,跟受惊吓的小雀儿般,大气不出,听见开门的声音,警惕的抬起眼睛,打量刚刚进屋的人。 “长关?回来了?”万明玉见西远进来,麻木的神情动了动,冲西远点了一下头,说话的声音干涩沙哑。 “回来了。”西远在万明玉身边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啥。他们回来那天,村里来了好多人,虽然没看见万明玉,但是看见李二虎了,西远也没多想,如今看见万明玉的样子,吓了一跳。 几个月没见,俩娃一开始没认出西远来,紧着往万明玉怀里躲,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看一看。 “运来,妞妞,怎么忘了?这是你们西伯伯,卫黎卫练的大爹爹。”万明玉摸了下俩娃的头,告诉他们。西远一走好几个月,小孩子对他的记忆不那么清晰了。 “大爹爹?”运来毕竟是男孩,胆子大些,听自家爹爹说这是卫黎卫练的大爹爹,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好会儿,方迟迟疑疑地叫了一声。不过,没有叫西伯伯,而是跟着人家俩娃一起叫大爹爹,为此,当初李二虎还吃过醋。觉得那该是给他的称谓,被西远夺了去,万明玉没法儿,小孩子都依样学样,听西家几个小的这么称呼西远,便跟着一样叫,给改了几次改不过来,因此,只好让俩孩子叫自己爹爹,叫李二虎父亲。 当初男孩是记在他的名下,万明玉给取了运来这个名字,他自己一生命运不济,幼时失母,少时失家,青年时期又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思忖着自己的孩子不再像他一般,能够好运连连,因此给取了运来这个名字,虽然普通俗气了些,却是作为一个父亲心底最殷切的希望。 至于归了李二虎的女孩,李二虎一个粗人,不会取啥名儿,叫万明玉给取,万明玉来个各顾各娃,没办法,憋了好几天,还是听到奶娘哄孩子时候,妞妞,妞妞的叫,就顺势取了妞妞这个名字,要多没创意就多没创意。 “哎。运来乖。”西远伸手摸了摸运来的脸蛋。 “大少爷,东家,喝茶。”奶娘见西远来了,心下送了口气的同时,连忙沏了两杯茶端了进来。 “来,运来,妞妞,我们到西屋玩去,大娘给你们拿糖糖吃。”说着,奶娘抱起妞妞,手牵着运来,往屋里去。她忖度着,家里的事情,万明玉不肯跟别人讲,却可能会跟西家大少爷说,孩子在眼么前,俩人说这些事不方便,因此,想法儿把孩子引走。 “爹爹!”妞妞拽着万明玉的衣服不想走。 “去吧,妞,你和哥哥在屋里玩,爹爹就在这坐着,谁也进不来。”万明玉亲了妞妞一下,咧嘴笑了笑,可能是他的笑容给了孩子安抚,妞妞虽然一步三回头的,还是跟着奶娘去了西屋。 “可怜的孩儿,叫那一家子给打怕了。”孩子进了屋子,万明玉脸上本来就很牵强的笑容没了踪迹。 “怎么回事?”西远皱眉。 “还能怎么回事,看着是个闺女,人家不稀罕,本来是那家子的小孩儿欺负妞妞,偷着摸着打两下,大人看见了装没看见,也不给吆喝两句阻止。妞妞小,不知道跟人说,光知道哭。现在,知道不是他们儿子亲生的了,连大人都没事儿给掴打两巴掌,不在这院我也不知道,还是有天奶娘看见了,气不公,跟他们争辩了两句,人家娘几个跟母老虎似的,嘴没闲着骂了奶娘半下晌。” 万明玉苦笑着跟西远讲道,一双眼睛望着矮桌,仿佛已经死寂的火。 “我脱了闺女的褂子,瞧后背给打青了好几块,后来就不叫闺女过那个院去了。长关,我知道你跟衙门里的人熟识,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讲到这儿,万明玉木然的眼睛方动了动,看了看西远,“要是方便的话,我想把妞妞的户籍改到我的名下。要不,真跟着那一家子,孩子不知道得给糟蹋个什么样儿。” “行。”妞妞是个丫头,大燕国重男轻女,所以,闺女的户籍还是比较好改的,况且,朝廷有人好做官,同理,衙门有人好办事,这些,对于现在的他们,不是啥登天一样的大事了。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若有机会……”本来万明玉想说有机会定会点水之恩涌泉相报啥的,可是想一想自己和人家的差别,哪里能够报答一二。因此,只是冲西远点了点头。 “没事儿,明玉,跟我们不必客气。”西远沉吟了一下道。 他比万明玉大几个月,但是因为万明玉一直东奔西走,刀头饮血,只这几年才安生下来,又一直将养身体,西远却“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没吃过啥苦受过啥累,所以,看上去比万明玉要年轻得多。 其实,他如今不但比万明玉看着年轻,即使跟卫成站在一起,不熟悉的人,都会认为卫成是哥哥,西远是弟弟。 所以,自觉从心灵到外表都比西远“苍老”许多的万明玉,很不习惯管西远叫哥,于是俩人平时交往,都是用名字来称呼。 “你俩的事儿,他家知道了?”外面叫骂的声音,低一声高一声,西远和万明玉在屋子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西远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知道了。”万明玉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跟他说了,该娶媳妇娶媳妇,该一家子其乐融融其乐融融,我俩的缘分,尽了。” “明玉!”西远很是震惊,这可是曾经过生死考验的一份感情啊,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人家娘想叫儿子享福走正途,我不能拦着。”要说真的狠下心来无动于衷,以两个人曾经的情谊,百分之百不可能,所以,万明玉说着说着,剧烈咳嗽了起来,本来没有血色的脸,憋得通红。西远急忙拿起桌上的茶水,递到他的嘴边,叫他小抿了一口,润润喉咙,一边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后背拍着。 咳了半天,万明玉方好了一些,可是整个人精神更不济了,西远不是外人,劝他不要硬挺着,去里屋炕上歪一会儿,万明玉估计是真挺不住了,也没坚持。 外面的吵嚷慢慢停息了,估计这边没人搭茬,那边自己唱独角戏也没劲儿。 屋子里静了下来,万明玉慢慢睡了过去。可能心中凄苦,他睡的并不安稳,好几次似乎要醒过来,西远像小时候哄两个弟弟似的,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可能感受到熟人的气息,心里安稳了些,万明玉方慢慢又睡熟了。可是,即使是睡着,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仿佛心里淤积着许多愁苦,无法化解,无法消除。 西远守着,一直守到日头偏西。奶娘要去做晚饭,运来和妞妞把爹爹的屋门开了一道缝,小脑袋瓜探着往屋里瞧。 西远招了招手,俩孩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靠在西远身边。难为这么小的孩子,进屋这么半天,一声都没吭。 西远把俩娃抱了起来,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放下地,叫他们自己跑着玩。 “大爹爹,我们不吵爹爹,爹爹睡觉费劲儿。”运来可能以为西远抱他们出来,是怕他俩吵醒万明玉,连忙表态。 “不吵爹爹,妞妞听话。”妞妞也急忙跟着哥哥表态。 “嗯,运来和妞妞都是乖孩子。来,咱们在院子里玩,能说话,还不怕吵醒爹爹。”西远摸了摸俩小家伙的脸蛋。 “东家现在睡眠不大好,人也没精神,有时候他休息的时候,我就嘱咐俩孩子别大声说话,他们就记住了。”奶娘从灶房里出来,跟西远解释道。 “多长时间了?”西远向另外一个院子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正月时候的事儿,有两个月了。”奶娘说着,眼圈又有些红,“那院子老太太和俩媳妇一骂街,这边,东家一男人,没法儿跟老人女人一样儿的,孩子又小,我想帮着说两句,可一个帮工的,也帮不上忙。” “每天都这样?”西远有些恼怒。 “也不是,都是赶着那院东家不在的时候,不过,两天不骂三天早早的。这边东家跟那院东家闹掰了,不肯见面,估计嫌丢人,也不肯跟那院李东家细学。我看要是再这样,用不了几个月,就得把这院东家给气死,现在一天,两顿饭吃不上一碗饭!”奶娘说着说着,替万明玉委屈,话中难掩不平之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6 ☆、第175章 起因 晚上卫成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敏锐地发现西远的情绪有些低落。 卫成:“哥,咋了?” 西远:“没咋。” 卫成…… 没咋这脸怎么跟个苦瓜似的?吃饭不好好吃,拿筷子在饭粒里戳啊戳,几个小的叫大爹爹,也答应的有一声没一声的? 卫成:“不会吧,真没事?” 西远:“没事儿。” 卫成……怎么可能没事!而且,他哥绝对故意的,存心叫他掂心! 西远还真就是故意的,一个是今天看见万明玉的样子,跟着揪心;另外一个,就是有些迁怒卫成,你说说你,一有啥事总怕我费心思,瞒着掖着的,不告诉。好,这次我心里有事也不告诉你,让你尝尝瞎掂心的滋味。 憋着一口气,西远吊着卫成,愣是吊了半宿。最后还是卫成把家里的事,和西远一天有可能活动的范围思量了一下,忖度了半天,猜出来的。 “哥,你是不是知道二虎哥和明玉哥家里的事情了?”卫成伸胳膊去给西远掖被角。今天他的待遇比较差,俩人躺炕上,西远给卫成一个大大的后脑勺,卫成跟他说话,他都从鼻子里哼哼,爱理不理的。 “二虎和明玉?他俩咋了?”西远揣着明白装糊涂。 卫成:……好吧,看来这次真把他哥惹恼了,认真跟他闹脾气呢。 “哥,我不是怕说了,你也跟着闹心么?”卫成才不怕西远不搭理他,往前凑了凑,伸胳膊将他哥带到怀里,因为西远给他的是后脑勺,亲不着脸,所以照着脖子亲了两下。 “哦,行,你可真体贴,以后啥事都甭跟我讲,我有啥事也不用跟你说。”西远犟脾气上来了。 “那哪行!”卫成一听,马上紧张,张嘴断然否决,他可不想西远有事瞒着他。 “卫长山!你有事瞒着我就行?”西远恼了,转过脸来瞪着眼睛直视卫成。 “我不是为了你好嘛,知道了也帮不上啥忙,白跟着着急上火。”卫成解释。 “行,卫长山,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担当,我就一居家小男人,没你能容事!”西远看卫成顽固不化的样儿,这下由赌气变成真生气了,一下子把脸又转过去,继续用后脑勺对着卫成。 卫成看他哥真生气,一下子蔫了,自从俩人关系融洽以后,一直都相处的甜甜蜜蜜,已经好久没有闹腾了,西远一生气,卫成真心接受不能。 而且,刚才他哥说以后有事情也不同他讲了!只要一想到他哥有事瞒着他,而且还是糟心的事,卫成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将心比心,一瞬间,卫成体会到了西远的感受:尽管知道对方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那种心上人为了某件事一筹莫展,自己却毫无所觉、毫无所知的感觉,真的不是很愉快。 反思过后,卫成知道自己这样做,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哥哥好,但是,他哥却不大好受。在西远那里,更希望俩人能够坦诚相待,有困难一起想办法解决,也比自己傻呵呵被瞒着好。 想明白了,剩下的就是咋把西远哄好,哄消气。不过这一点卫成不怕,他有必胜的杀手锏。 “哥,我错了还不行嘛,以后有啥事再也不瞒着你了。”卫成连忙认错,看西远还是用鼻子哼哼,连忙抛出宝锏,“哥,你别不理我,你一不搭理我,我心里可难受了!”从语调到表情,都是一副可怜兮兮。 “甭装一副可怜相,知道这样早干啥去了?”西远嘴里说着甭装模作样,却把头转了过来。卫成就是知道自己心疼他,一装可怜,就跟他置不下去气了,每次都用这招。别说,还真是百试百灵。 “咋是装的呢?我这是真心不好受,要不你摸摸,我的心现在都在流泪。”看西远转过来了,卫成连忙笑嘻嘻的讨好,“再说了,我这顶天算好心办坏事,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吧,得给犯错误的人改正自新的机会不是?” “行,我给你机会,你把知道的原原本本和我说说,我今儿看明玉那样儿,心里跟着不好受。”西远主要气卫成有事情总一个人担着,不肯告诉他,如今见卫成认错,也就不计较了。 既然他哥给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卫成当然得好好表现,所以,把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如实招来”。 要说,万明玉自小失母,继母不贤,亲父不慈,所以,自从军后跟家里就完全断了音信,一个人如浮萍般漂泊天地之间。 但李二虎不是,他家里爹是亲爹,娘是亲娘,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俩姐姐,已经出嫁了。 他从军以后,虽然在虎豹骑的时候,不能轻易跟家里联系,等后来落户莲花村,思想起家乡景物,难免感怀。所以,试探着给老家那边写了几封信,结果还真联系上了,把李二虎给乐的。 前几年,俩人为了还房钱田地钱,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一直到去年,把家里外债全还清了,手里头一下子宽裕起来。 加上李二虎的弟弟,给他的信中提到,他爹老李头早几年前他们在虎豹骑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为此,李二虎还痛哭了一场,觉得他爹临走临走都没能见上一面,心里难受的很,万明玉嘴里劝解着,心里也跟着难过。 所以,等手头有了余钱,李二虎张罗着给老家那边寄钱寄物的时候,万明玉也没阻止。说白了,他是孤身一人,羡慕别人有爹娘可孝敬,有兄弟姐妹可友爱还羡慕不过来,哪里会阻止。 不过,虽然如此,李二虎也没想到要把家里人接过来,毕竟,他和万明玉的关系特殊,家里人来了,俩人的日子不好安置。 不成想,你不就山,山来就你,可能从李二虎的信中知道了他在这边过得很好,有房有田有闲钱,老家那边这两年又接连出现了灾荒,所以,人家老娘和哥哥弟弟两家一合计,竟然变卖了家里那些破烂,将剩下的银钱揣巴揣巴,直接按照李二虎说的地址,投奔来了。 在他们家人心里,李二虎在北地都是个小地主了。在老家那里,几十亩田不是个小数,不是小地主还是什么。 自己儿子成了小地主,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咋能给老娘和兄弟撇一旁,所以,本着一家人有福同享的原则,当然要来了。 虽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家里亲人来了,李二虎还是说不出的高兴。要说他对老家,对老家人,一点不想,不可能。把家里人安置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并且把同莲花村人说的“经历”又说了一遍,也把他闺女妞妞高高兴兴地介绍给家人。 即使觉得老娘看着妞妞的神情,不像多么喜欢,李二虎也没往心里去,他娘有些重男轻女,李二虎知道,自己俩姐姐小的时候,在家里的待遇就没有他们这三个儿子好。这一点,老家那边都这样,一方水土一方人嘛,不同地方不同风俗。 心里高兴,李二虎趁着天还没特别冷,没事儿带着兄长弟弟,到自己家的田里转了一圈儿,还把自家的仓房屯了多少粮食打开给家里人看,看到家里人满脸惊叹的神情,心里非常骄傲。 小的时候,家里人和村里人总说他性格憨直,没有哥哥弟弟聪明会来事儿,长大以后一定没那俩出息人,这让幼年时期的李二虎深受打击,记忆犹新。如今,他要让家里人看看,自己混得还不错。 对李家人的到来,万明玉虽然觉得不大是滋味,但是,看卫成和西家处得其乐融融,暗暗希望自己也能够有这个幸运。 一开始,李家人知道万明玉是李二虎从军时候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解甲归田后又一起落户莲花村,对万明玉的确还不错。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春节的时候。过年了,家人团聚一起,爱人陪伴身旁,李二虎心里乐呵,哥嫂弟弟弟媳又一通恭维,没把握好量,多喝了几杯酒。等万明玉回到他自己院子的时候,李二虎猴急猴急地跟了过去。本来,因为家里人来了,俩人想在一起没有以前方便,所以平时非常克制。 结果,俩人正腻歪呢,李二虎的弟弟三虎过来找他,瞧了个正着。再没听过这个,也知道俩男人亲到一起不对劲。 看到李三虎,万明玉当时脸都白了,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二虎当时有酒壮胆,没当回事,被叫回去后,被老娘一通审问。 所谓知子莫如母,李老娘充分调动她活了大半辈子的智慧及经验,跟儿子好好“交流了交流”,最后,李二虎不但把和万明玉搭伙过日子的事情招供了出来,连妞妞不是亲生的,都被老娘给刨根问底儿的刨了出来,至此,一切都无法隐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7 李老娘是骂完李二虎骂万明玉,骂完万明玉骂妞妞,连运来和奶娘都没放过。折腾的家里鸡飞狗跳。 他们来莲花村也没几个月,可就有那外村的人,贪图莲花村日子好过,贪图李二虎有房有地的人家,想把闺女嫁过来。 二月底的时候,有媒人上门,给李二虎说亲,李老娘立逼着李二虎去相亲,李二虎不去,就拿剪刀要抹脖子,拿麻绳要吊死。即使如此,李二虎也没答应,他心里认定了万明玉,想跟这个人过一辈子,不可能娶别人。最后,媒婆竟然找借口把相亲的地点改到了李家,还好,那家的闺女长的不够壮实,李老娘嫌这样的身段不能生养,没相中。 这件事李二虎本来瞒着万明玉,知道他性子硬,怕知道了没有转圜余地,没敢跟他说,却不承想,被他老娘骂人的时候给骂了出来。 万明玉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俩人坚持坚持,忍耐忍耐,最终求得李家人的同意,能够安稳度日。如今,听到李二虎竟然连亲都相看了,心里彻底冰凉。他是个当机立断的人,马上叫奶娘抱回了妞妞,关闭了跟那院之间的月亮门,从此不再有来往。 与李二虎,也将话挑明,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任李二虎如何求,都不肯见上一面。 他们这一闹腾,卫成跟俩人关系好,能不知道嘛,所以,心里也跟着烦闷,这也是出正月后,他为啥没有心思再跟西韦几个在信中逗哏的原因。 ☆、第176章 别院 此后三天,西远没事儿就过去陪陪万明玉,还真是像奶娘说的,那院李二虎的老娘,二天不骂,三天早早的。平时说话也是夹枪带棒,指桑骂槐。中间一天没骂,是因为李二虎在家。 那天下晌的时候,李二虎趁着家里人歇晌没有起来,跳过院墙,跟万明玉低声下气地陪了好多不是,可是,万明玉在屋里一声没吭,也没有给他开门。 西远没出声,没去阻止李二虎,也没有劝导万明玉。他不是亲身经历者,没有发言权,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是身处其中的人,体会不到内里的心酸与心伤。 万明玉身边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只有李二虎一个算得上亲人的人,如今能够狠下心来不见,心伤的程度可想而知。 他虽然陪着万明玉,两个人却常常只是静静的坐着,或者,万明玉身体支撑不住,去炕上躺着,西远坐在旁边。他知道,这种时刻,别人说什么都是多余,都代替不了当事人,也分担不去内心的纠结与难过。 万明玉家的屋子,仍然是天天关门关窗,两个孩子仍然是跟小雀儿似的,小心翼翼,偶尔大声说两句话,反应过来了,连忙用小手把嘴捂上,然后伸小脑袋看看爹爹,再看看院子,仿佛,外面有一个狼外婆,或者是比狼外婆还要可恶的坏人。 看着这一家子大人小孩,西远都跟着心酸。 “明玉,我和成子庄子上的房子建好了,你跟我过去瞧瞧,住几天,行吗?”西远试探着问万明玉。看万明玉灰败的脸色,西远想带他离开这个院落,离开这种叫人压抑的气氛。 “建好了?”西远和卫成在离卫家庄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块地,建房子,万明玉知道。从买地到如今房子建成,足足用了两三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俩人要鼓捣成个啥样的。 “对,跟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风格不一样,你去瞧瞧,保准大吃一惊。”西远扯着嘴笑,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本来打算让长朔给万明玉瞧瞧病,可是万明玉不肯,只说自己这样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没啥大事儿,可是,西远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他是大夫,虽然医术不咋地,基本的望闻问切还是明晓的。 “我还真想去看看稀奇。”万明玉如今哪有闲心看这些,不过,看西远眼巴巴的样子,不得不配合装出感兴趣的模样。这个人,在家里,被卫成当成宝儿,被长辈慈爱着,被几个弟弟妹妹敬爱着,如今,却每天陪自己死气沉沉的坐在屋子里,想法子哄自己开心。万明玉心里过意不去,几次说不叫西远过来了,西远哪里会听。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收拾收拾就去呗?”西远看万明玉有些犹豫,还没想到如何拒绝自己的理由,连忙趁热打铁,“说好了,我回去叫栓子哥准备马车,一会儿咱就出发。” 不等万明玉开口,西远做了决定,三两步出了屋门,唤奶娘给万明玉和两个小的收拾东西。 “大爹爹,大爹爹?”运来就在门口那儿,领着妹妹玩,听到西远的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西远,里面满是企盼。 他和妞妞还是小孩子,每天被圈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还要时不时听到那院李奶奶骂人的声音,运来虽然不懂她在骂什么,可是,小孩子很敏感,每次李奶奶骂人,爹爹的心情都不好,小运来都知道,如今,能够出去,不用听到那烦人的声音了,爹爹就不会不开心了,运来的心,像出了樊笼的小鸟。 “对,运来是哥哥,快去帮妹妹收拾收拾东西,大爹爹把卫黎卫练也带着,你们好能一起玩儿。”西远摸了摸运来的头,说话的声音不低,为了让屋里的万明玉听到,不为了他自己,为了两个孩子,估计万明玉也不会拒绝了。 “哎,运来这就去!”运来都快美出鼻涕泡了,脆生生地应着,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 屋里,万明玉生生顿住了想出来阻止西远的脚步,好吧,卫家庄离村子不算多远,就当出去散散心吧。 西远回到家里,把玩得跟泥猴猴似的卫黎卫练逮回来,收拾收拾,其他的都没带,那边也是他们家,里面什么都不缺,不需要特意带啥。 过去敲门,刚敲了一下,院门就哗一声打开,奶娘领着两个小的,挎着包裹,万明玉瘦弱的身子也站立在门口处,一家子,离开自己家,像是逃离了狼窝。有种无家可归,四处逃荒的模样。 西远心里不好受,不过,表面上没有显现,扶着万明玉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了莲花村。 马车行了有一刻钟,就到了他们现在建的房子。这是西远那年跟卫成正经过日子后,就筹划建的。如果说在莲花村他自己的院子,还有种依附于西家的味道,这里,就完完全全是他和卫成自己的小家了。 卫成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西远清清楚楚的知道,可是,他们又不能像别的小两口那样,明目张胆地独立出来过日子,所以清闲之余,西远筹划着在庄子上建一个别院,算是满足卫成这个隐秘的心愿吧。 莲花村的院落,修建的时候,考虑了村居的风格,现在的这个院落,却是完全随着西远的想法,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他们买的这一处地方,是个有着稀疏树木的缓坡。村里的地本来难买,不过,长着树木的地方,尤其有缓坡的地方不算。林地想要垦成良田,着实不易,单单往出刨除树根,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何况,有缓坡,犁杖耕田也不方便。 北地幅员广阔,土地平展展一望无际,坡地很不受人们待见,觉得没用,所以,西远买这块地,价钱虽然不低,但是没有费多大劲儿。 刚买到手,西远围着这二十几亩地方连着转了好几圈,然后,在地边上修建了卫家庄,将长工们从原来住的地方迁了过来。 再往里,除了叫长工们把那些灌木丛除掉,坡地上十几棵上百年几十年的老树都保留着。 而且,让卫成非常费解的是,人家有土地都在上面种庄稼,种蔬菜,再不济种点花儿看也行。可是,他们这里,西远除了在最外围,叫人们移栽了丁香和刺玫,其他的地方,都叫人清理干净,竟然在上面种草! 草这个东西,北地到处可见,田间地头,房檐墙头……人们铲地的时候,都头疼除不尽,恨不得有啥秘方,能把这个东西弄绝种了。 他哥竟然在自家地盘上种草!卫成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凡事西远想要的,对也好错也好,在卫成那里都被无条件的支持。所以,这二十几亩的庄园,均被种上绿茵茵地青草,青草长得很茂盛,把其他的野花荆棘欺负的很纤弱。 西远一直没有动这片草地,去年一走又是几个月,如今,嗯,虽然刚到初春,这些草已经绿茵茵铺满了地面,给这片土地平添了几份生机。早春的野花也不气馁,趁着青草还没有肆虐,早早地开出五颜六色、星星般的花朵,一闪一闪的,在青草间晃动。 往他们房子去的路,已经铺上水磨青砖,虽有缓坡,走起来却平坦毫无颠簸。 到了院门口,高树掩映下的一幢二层小楼,展现在人们眼前。其实这个小家,是西远仿效现代别墅建造的,里面一应布局,都有着浓厚的现代味道。 卫成听了李原的禀报,骑着马早早等在门口,此时,打开院门,栓子赶着马车,咕噜噜驶了进来。 房子建好,院子收拾好,西远从京都回来没几天,也是第一回来,看见院子的模样,心里有些小小的惊讶。虽然,小家的“蓝图”是他提供的,可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没有那些现代化的设备和材料,所以,西远当时只求个神似,质量上其实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成果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真能干!”西远瞅着卫成,由衷发出了赞赏,估计过去的几个月,他不在家,卫成没事儿净往这个院子房子使劲儿了。 “当然,没看我是谁?”卫成跟着插科打诨。 进到屋子里面,一楼一进去,是客厅,里面铺着水磨青砖,青砖上铺着地毯,上面的图案很有些异域风格。那是卫成在滨江府码头上开的铺子,掌柜的知道东家喜欢稀奇古怪的物件儿,特意留心,从来往的货船上给收购来的。 “来,明玉,我们住二楼。”西远扶着万明玉,挨个屋子看了一下,把奶娘和两个孩子安置在一楼,大的运来跟卫黎卫练睡,两个小家伙和前前,在这里都有他们自己的房间。小的妞妞跟着奶娘睡,小丫头,不方便跟哥哥们一起,不过,不耽误跟他们玩里面的东西。 二楼,西远将万明玉安置在客房,房间宽敞明亮,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就涌了进来,院里老榆树的枝条,正好伸在窗户边,不用伸手都能够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8 因为房子本来的地势就在缓坡上,又是二楼,站在窗前,一下子能看出很远:边儿上的卫家庄,再远处的田野,一览无余。眼界宽阔,心境不知不觉间也跟着阔朗起来。 “大哥!”西远这边刚刚安置完,院子里就来了西韦西方两个。他们俩早想过来看看了,而且,西远临走时,暗暗叮嘱过李原,叫长朔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过来给万明玉瞧瞧,他总觉得万明玉的情形不大好。 长朔一回来,比谁都忙,林地里的山参,田里的草药,家里收购的药材……西远这几天都没抓着他的身影,如今,听见俩弟弟在下面喊,连忙探出身子招呼他们上来。 “哥,你这是越作越大发啊!”西韦虽然跟着哥哥长大,见识了不老少,还是被哥哥鼓捣出的别院吓了一跳,真是耳目一新啊。 “羡慕吧?要不,给你和大妮也弄一个?”西远还是心疼西韦,自己有的,希望弟弟也有。 “以后再说吧,反正,我想住,不是还有你这嘛。”西韦倒是不见外。 “嗯,大哥,你这家可真好!”长朔惊叹道。 “觉得好就来住。”卫成笑着邀请,刚才长朔无意说出的那个“家”字,取悦了他。嗯,大哥后面再加个二哥就更好了。 “光让小老七来住,不叫我来你家住哇,二哥?”西韦哪里不知道卫成的心思,接过话来调侃道。 “你还用让?想来就来呗。”卫成这下更高兴了,真是有求必应。 “来来,吃东西。”西远将王伯拿上来的东西放到矮几上,兄弟几个坐在一起聊天。 这边照顾院子的三个人,负责洒扫的是王伯,负责照顾那几条狼狗,还有卫成马匹的是姜叔,负责照看周围二十几亩草地树木篱笆的是周叔。这几个人都没有家,而且,身体多少有些残疾,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儿,就是他们都从过军入过行伍,身上的伤,是那时候留下的。 像他们这些人,受了伤,从兵营里回来,赶上机会好,能给一些抚恤,赶上机会不好,连基本的饷银都得不到。伤了身子,从事不了重体力劳动,手里没有银钱,有残疾,老婆也娶不到。只能做一个孤拐,等着老天爷啥时候收,就撒手人间。 没有想到,天上掉馅饼,本来没有活路的日子,出现了曙光。卫成找到他们,观察了一段时间,挑品行好的王伯周叔姜叔来给照料别院,吃的好住的好不说,还按月给工钱,并且,卫成承诺,如果能够一直为主家效力,忠心不二,以后年纪大了,卫家给几个人养老。 老有所养,还有啥比这更叫人开心的呢,几个人当时听了卫成的承诺,在卫成写好的契约上按手指印的时候,禁不住涕泪长流,想不到,活了大半生,还有享福的一天。 不过,主家也说了,在这里帮工,最重要的是个嘴紧,听到的看到的,都要守口如瓶。这点他们能理解,卫长山跟他们讲的清楚,这是他和他哥西家老大的家,两个人都是他们的主家。他们这些从兵营混过的人,怎么会不懂! 不过,度过艰难年月的几个人,早都看透了世情,有个地方享福,就很知足了,其他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儿,不是他们能够评议的。况且,主家如果不是这样特殊的情况,估计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外面好胳膊好腿的人有的是,不然,谁会稀罕他们这几个或没了手指,或跛脚,或一只眼的呢? 有个地方安身,有个地方养老,满足吧,管他别人的是与非! 所以,在这个家里,卫成和西远,可以毫无拘束地如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为了这一点,卫成可谓费尽了心思。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西远知道万明玉身体不济,估计因为家里人多,强撑着呢,所以,给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起身,和西韦一起骑马瞧他们小家周围的环境,别说,他哥当初叫种草,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骑马在上面撒欢地跑。 “明玉,你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西远道。 “行。”万明玉没有推辞,实际他早都挺不住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没吱声。西远刚才给卫成使眼色,他不是没有看到。瞧人家两口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彼此明了,都能心意相通,透着股子亲密。想想自己…… 一股酸楚涌上鼻端,万明玉连忙借转身的功夫,掩饰掉了。 “明玉哥,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长朔装作不经意的问,同时,把手搭在万明玉的腕上,细心的把脉。其实,长朔真是啥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大哥的嘱咐做事儿而已。 ☆、第177章 两难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万明玉就张罗着要回家,他现在的身体啥样,自己心里有数,怕病倒在西远卫成家里,所以急着回去。 西远一反平时做事风格,拖拖拉拉,一会儿说有这个事,一会儿说有那个事,总之,各种理由,一直到天黑,万明玉也没走成。 隔天,同样的事情又同样上演。不过,也只是两三天而已,第四天头上,万明玉早晨起来,只觉得头晕耳鸣,手脚酸软无力,眼前东西有些模糊,下床刚想迈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幸亏他以前在虎豹骑中练过,反应还算迅捷,连忙错身向后,一屁股坐床沿上。 从那天起,万明玉一病不起。别院里面每天都飘着药香,但是,多少药下去,万明玉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好转。他还惦记自己是在别人家里,怕自己有个万一,给人家带来歹运,这可是西远和卫成的新家,他们这样的人有个好结果不容易,所以心心念念要回去,不过,都被西远给劝止了。 这天,西远煎好药,正服侍万明玉把药喝下,院子里传来大狼狗的叫声。别院里养了好几条狼狗,这些狼狗本来是卫成用心培养,冬闲打猎用的,所以个顶个训练有素,追猎物时奔跑迅速,与猎物搏斗时凶猛异常。如今,他们这个别院建在村子外面,离卫家庄也有些距离,卫成怕姜叔他们三个看家没有威慑力,便将几条狼狗安置在后院。白天的时候,大都拴着,晚上却要撒开,好看家护院。 如今,前院正在叫唤的这个,是条狗龄仅有半年的半大狼狗,因为还没有参与过打猎,所以性情较另外几个温和一些,几个孩子没事还同它翻滚玩耍,并且兴致勃勃的研究了好几天,给取了个霸气的名字,叫天狼,实际上跟家里其他狗比起来,天狼的性情和狼的距离最不远了。 西远和卫成没有阻止孩子们和狼狗的亲近,男孩子嘛,就应该长鞭策马,笑傲奔驰,不想往娇气里养;另外,西远觉得家里那几条狼狗太厉害了,所以想养一条普通点的狗,平时家里来人啥的出个动静就好,天狼还小,正好合适。 天狼发出叫声,听着动静还不小,一定是有啥事了。西远走到窗前向外看,院子里,李二虎站在门口,天狼正全身毛毛炸开来,两只前爪刨地,脑袋伏低,颇有种跃跃欲试的味道。 李二虎来了,万明玉却不想见他。 李二虎站在门外苦苦哀求,他也很为难,一头是老娘,一头是心爱的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够两全。 “明玉,明玉,你开开门,我就和你见一见,说两句话就走。”在家里,因为两个院子离得近,李二虎不敢明目张胆找万明玉,如今在卫成和西远这里,他就少了些顾忌,所以,敢提高嗓门说话了。旁边,卫成无可奈何地站着,想劝阻李二虎,但是,对方根本不听。 屋里,万明玉把刚喝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趴在床边,闷着声音,撕心裂肺地咳着。 “长关,以后我若有个万一,麻烦你帮忙照看运来与妞妞一二。”喝了一口西远递过来的茶,勉强把咳嗽压了下去,万明玉苍白着脸说。 “不要瞎想,来人世走一遭不易,生老病死,一定把该经历的阶段都经历了,才不枉活一回人。”西远虽然难过,还是劝解道。 “我知道。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万明玉眼望窗外,神思悠远,“我倒没啥可遗憾的,只是放不下俩小的,他们跟我一样,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可以扶持,我只怕,以后他们长大了,如我这般,无依无靠。” “明玉!”西远心里揪的难受。 “长关,以后一定不要辜负长山……”万明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西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卫成本质上和万明玉没有啥区别,都是没有父母兄弟可以依靠,都是把一辈子的快乐与幸福寄托到了一个人身上,如果西远辜负了卫成,今天的万明玉,就是明天的卫成。 万明玉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心里真的受不了。 这几天,卫成一直在不安,或者说,从李二虎俩人的事情闹腾起来后,卫成心里一直就不安稳。他现在粘西远粘的厉害,西远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晚上,非得抱着西远才能睡着,半夜醒来,一定伸手摸摸,确定这个人还在身边,才能接着入眠。 而且,一夜之间仿佛小了几岁似的,不再是那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以前,西远想让他叫一声哥不知道得费多大力气,现在天天“哥,哥”的不离口。也许,在卫成的潜意识里,看到万明玉的样子,怕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所以,知道他哥心疼自己养大的那个小卫成,即使能放弃今天的卫成,却无论如何丢不下他养大的那个孩子,因此不知不觉间,说话办事都带出来些小时候的模样。 这样的卫成,更让西远心疼。 屋外,李二虎还在“明玉明玉”的叫着,屋内,万明玉却是充耳不闻,世事难以两全,他万明玉没有那个福分,求得一个全心全意的人,那么,就不要了吧。 西远心中激愤,转身来到屋外。 要说西远心里有个逆鳞,那就是卫成,就是容不得他的成子受到哪怕一丝丝的委屈,从他把成子背回来的那一天起,一直到苍颜白发,都是如此。只要他西远还有一口气,这世上,谁也别想给他的成子,任何的委屈! “二虎哥莫欺明玉没有家人,没有兄弟扶持,就肆意妄为!”西远冷着脸,对李二虎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9 “长,长关?”李二虎蒙了,在他印象里,西远西长关,一直是温和的,笑眯眯的,很少有发火的时候,即使卫成跟他讲过,当年跟他哥表白的时候,被打了俩大脖拐,李二虎都想象不出来西远发火时候的样子,所以,一时间惊呆在那里。 “从今天起,我,西远西长关,与万明玉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视万明玉为我的亲弟弟,我西家,就是万明玉的家,谁若敢欺凌我兄弟,西长关定要给他讨个公道。”西远掷地有声。 李二虎:“长关!” 卫成:“哥!” 万明玉:“小远!” 屋里,听见西远这番话以后,万明玉眼泪长流。 他性子硬,这段时间不管心里如何难过,都不曾流泪,如今,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眼里的泪水。不管外表多坚强,因为在这世间,孤身一人,心里难免底气不足,所有的倔强与锋利,都是虚弱的伪装罢了。 几个人反应不同,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西长关轻易不许诺,许诺后必然身体力行。当年情急之下背回去的小卫成,他给背回去了,就真的当成心肝宝贝一样来看待;姥姥家日子过得不好,他一旦跟着母亲去过,认了这门亲,就帮着盖房置地,给俩舅舅娶亲;卫成走了,他说要找回来,就想尽各种办法,不惜奔波千里,亲自去寻…… 如今,西长关说认万明玉为弟弟,那就真的会把万明玉当成亲弟弟来看待,当成西家的一份子来看待,说是不让人欺负了去,就真的会为这个弟弟出头,多大的困难都不会畏惧。 “长关,长关,我不是,不是想欺负他,我只是想把事情跟他解释解释,可是他不见我。”李二虎说话都结巴了。 “二虎哥可是认为此事错在明玉?”西远一点儿都不假辞色。 “没有,这事儿不怪明玉,是我这边,我这边。”李二虎脑门都出汗了,他之所以事情出了以后,还能够理直气壮地来找万明玉,心里未尝不认定,万明玉除了他没有其他亲人,笃定万明玉离不开他。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既然是二虎哥那里出现的问题,二虎哥不想着把事情解决好,给明玉一个交代,反而要我们明玉忍辱负重,二虎哥心里的依仗,所谓何来?”西远真急眼了,一句紧迫一句。 “我,我,我正在想办法。”李二虎真理屈词穷了,他原本的仰仗也不过是万明玉对他的感情罢了,如今,人家哥哥替说话,他就一点儿理都不占,所以,急忙把目光转向卫成,希望卫成替他解困。 人家卫成根本装作没有看见,他早对李二虎处理事情的方式不满了,只不过俩人的交情在那里,不能翻脸罢了,如今,他哥收拾李二虎,卫成乐不得的幸灾乐祸。 “小远,你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讲。”屋里万明玉擦了擦眼泪,对西远到。他虽然比西远小几个月,但是,因为西远看着年轻,总觉得叫哥不合适,所以俩人一直互相以名字称呼,万明玉一时改不过来。 不过,刚才西远替他出头,给了万明玉底气,他也是有家的人了,也是有哥哥的人了,那么他还怕什么,顾虑什么呢?有什么事,什么人是不能够面对的呢?所以,终于鼓起勇气见李二虎。 “明玉!”李二虎听了,这个激动啊,还是他的明玉好啊,知道他现在被西远下了面子,及时出声解救。 既然万明玉同意见李二虎了,西远当然不能拦着,所以,打开屋门让李二虎进去。 “明玉!天啊,怎么瘦成这样了?”李二虎进屋,看见了靠床而坐的万明玉,真个是形销骨立。这下心疼了,一把抱住万明玉,眼泪流了下来。 他想过,万明玉知道他相亲的事情,定会心里难受,不会轻易原谅他。不然不会关了两院之间来往的月亮门,不会跟他说桥归桥路归路,也不会说啥都不肯见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以为万明玉只是在跟他赌气,万没想到,这个人,病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万明玉一动没动,任由李二虎抱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贪恋这个人的怀抱。 这个人,曾经是他在这世间,最值得信赖的依靠,唯一的牵挂。失去了这个人,万明玉等于失去了所有。所以,万明玉的病情才会日益沉重,所以,西家小神医长朔才会束手无策,因为万明玉的心里,早已万念俱灰,了无生念,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拿什么良药来救,都是白搭。 “能得你今日为我落泪,万明玉也没有遗憾了。”良久,万明玉涩声开口道。 “明玉,你别伤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把事情解决的。”李二虎擦了擦眼泪,跟万明玉保证道。 “可有两全之法?”万明玉眼睛望着李二虎问,李二虎迟疑半晌,摇了摇头。 “可舍得老娘与兄弟子侄?”万明玉接着问。李二虎虽然没有摇头,但是,也没有点头,所以,有些话不用说,大家都明了。 “既如此,你叫我等,期限是多久?”万明玉挣脱了李二虎的怀抱,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真以为我万明玉生是你李二虎的人,死是你李二虎的鬼,手掐把拿地跟你一生一世吗?真是笑话,就算没有西远认他做弟弟,万明玉宁可求速死,也不愿遭人作践,何况,现在他也是有家有兄弟子侄的人了。 “那么,你叫我怎样来等?”万明玉心里说不出的失望,等什么?等你屈服于老娘的威慑之下,娶妻生子,然后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存在吗?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万明玉当年宁可冒着身死他乡的风险,投笔从戎,也不肯屈从于继母恶父,今日又如何会因为你李二虎而屈节! “明玉!”李二虎讷讷不言,只是口中唤着明玉,他心里很慌,总觉着要失去什么。 ☆、第178章 割袍 万明玉瞧了李二虎半晌,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需要一个人做出决断,那就由他来吧。 “李二虎,万明玉感念你这些年不离不弃的情谊,只是,我们缘分到此,已是尽头,从此,不必两相困扰,你自寻你的去处吧。”万明玉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刀,嗯,那只是一个水果刀,是刚才万明玉要吃药,西远特意拿了个苹果,给他甜嘴的。这些苹果是去年秋天,卫成从滨江府买回来的,在地窖里存了一冬,表皮皱巴的很,所以只能削皮吃。 “明玉!”李二虎一惊,以为万明玉要有啥想不开的,连忙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刀。不过,人家万明玉压根就没有想不开的念头,“刺啦”一声,将身上衣服的袖子割下来一块,“啪”丢到地上。 割袍断义! 他们俩不是男女夫妻,无法和离,所以,万明玉只能割袍断义,从此恩情两绝。 “明玉,明玉!”李二虎傻了眼,他没想到万明玉会这么决绝,要说李二虎,还真没有过二心,他只是在家人与爱人之间找不到平衡点,两边都割舍不下,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 别说李二虎傻了,旁边的卫成和西远也都傻了。西远帮万明玉出头,只不过想给李二虎些压力,叫他早做决断,早些安抚好家人,然后再想办法哄得万明玉回心转意罢了,哪里想到…… 大燕国人可不像现代人,话不管说的多狠,想要转圜,只要自己肯拉下脸来就好。这里的人比较重承诺,所谓一言九鼎,言而有信。割袍断义,那是不到了决绝的程度,轻易不会做的事情,割下的袍子,如马前倒出去的水,再也难以收回! “明玉哥!”卫成不知道咋劝好,这俩人跟他好几年的情谊,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卫成心里比谁都不好受。 “是我万明玉福薄,所以不强求命里没有的东西。”万明玉轻喘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也许情绪过于激动,刚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趴在枕头上咳的上不来气。 “明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二心啊!”李二虎眼珠子通红,想过去抱万明玉,不过,被卫成给拦下了。西远走过去,一下一下帮着万明玉顺背。 “长关,刚才,刚才说的话,可曾算数?”万明玉一边咳嗽,一边问西远。 “当然算,既然说认你做弟弟,一辈子都不会反悔。”西远忙回到。 “既如此,你即为我的兄长,现在,我不想看到这个人,劳烦你帮我赶他出去。”万明玉憋了一口气,好容易把话说完,然后又咳嗽了起来。 西远无奈,看来,最起码,今天,不能够劝万明玉回心转意了,连忙给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会意,生拉硬拽的把李二虎弄了出去。 “长山,你说他咋就能狠得下心来和我割袍断义,啊?!”李二虎是真伤心了,在他心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咋吵咋闹,俩人都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过一辈子日子的,如今,那个人竟然狠得下心跟他一刀两断,想一想,简直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明玉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可能真灰心了。”卫成也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模样,怎样劝解才好。 “我知道,知道他心里怨我,怨我那次听了老娘的话,相了次亲,可是,我事先真不知道,直到那家人都来了,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想好应对的法子。我解释了好几次,他心里能不明白?咋就别不过来这个劲儿呢?”说着说着,李二虎红了眼圈儿,被心爱的人不理解,他心里极为难过。 “理解是一回事,没有疙瘩是另一回事。”卫成非常理解万明玉的心思,要是他哥迫于家人的压力,而去相亲,尽管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没有改变,但是,心里终归还是难受,还好,他爱着的那个人,视他卫成愈于自己的生命,不肯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0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那是不得已嘛,要是事先知道,一定会想办法躲出去。兄弟,你说,要是西家知道了你和你哥的事情,你哥是不是也得像我这样为难?”李二虎红着眼睛问卫成,似乎想找到一个明证。 “二虎哥咋如此肯定西家不晓得我们的事?”卫成心里不是滋味,要说,李二虎和万明玉俩人,他和李二虎接触的更多些,感情自然深厚一些,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卫成心中的天平却倾向到了万明玉一边,也许因万明玉是个受害者,也许因彼此身世相似,未免有种同病相怜,兔死狐悲之感。 “兄弟!你这意思是?不能啊!”李二虎都顾不上难过了,震惊的看着卫成,不可能啊!西家如果知道了卫成和西远的关系,咋还能够这样融洽和睦?看西家长辈的态度,对卫成跟亲生儿子不差分毫,而平辈的几个弟弟,更是兄友弟恭,打打闹闹,亲密无比!要是西家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这样?不可能! “二虎哥可知道,我哥当时是怎样讲的?”卫成沉着脸道。 “啊?你哥咋说的?”李二虎呆了。 “我哥说,他答应过我,一起相守白头。我哥还说,誓言如婚约,既已许诺,就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没有对比不知道,有李二虎这个明晃晃的例子,卫成深刻体会到爱对了人,该有多么幸福,他事事为你着想,什么都一力承当,唯恐让你受了哪怕一丁点的委屈。 如果,当时他哥不是这般掷地有声,不是尽管痛哭,却态度鲜明的表明,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俩人不总在一起。 不总在一起,并不是完全不在一起。归根结底,只不过形式上保持距离,心里还是彼此依偎而已。 而奶奶,还有家里人,也是从他哥的态度上明白了,即使拆散两个人,西远也不可能背叛这段感情,也要与卫成一起相守白头!所以,拆散与否,意义不大,西远不会娶别人为妻,不会与任何人成亲生子,这是家里人最后都采取了接受他们这段感情态度的根本原因。 “李二虎惭愧,不如西长关!”李二虎一声长叹!同样的事情,在西远那里,处理的理直气壮,我就是和卫成在一起了,我就是答应成子要一起白头了,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遵守。 而他李二虎又是如何做的呢?先是家里人来到莲花村后,把和万明玉的关系遮遮掩掩,唯恐家里人知道;被发现后惊慌失措,连连给母亲道歉,在家里人面前自觉底气不足,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抬不起头来;更是连见万明玉一面都要偷偷摸摸,不敢叫家人看见;还被逼着相了亲……不但没有护那个人周全,反而把他伤得这么深…… 李二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别院,一个人在外晃荡了很久,没有万明玉,他的心一下子空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徘徊到了天黑,不知不觉来到莲花村万明玉居住的院子,抚摸着门上的铜环,想起庭院建成,搬家时万明玉满眼含笑的模样,李二虎心如刀绞。 起步跳起,两手攀住墙头,一个纵身跳进了院子里。他没有点灯,就一个人摸黑坐在院子里,回想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往昔,回想着万明玉嘴里嗔怪呵斥他,心里其实关心自己的模样…… “有些事,错过一时,就错过一世,二虎哥要早做好打算。”这是他浑浑噩噩往出走时,卫成在身后叮嘱的话。 相识十几载的光阴,在一起也近八个年头了,当年明了自己心意,打算跟万明玉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有其他人,这么些年,自己心里,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万明玉,如今竟成了咫尺天涯! 不,一定要把明玉找回来,没有万明玉的生活,还如何过得下去? 可是,如何才能够叫明玉回心转意呢?那是个吐口吐沫都是钉的人,说不跟你在一起了,就是真不想在一起了! 李二虎坐在万明玉家黑漆漆的院子里,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哄回心上人。 邻院的李家人,闹哄哄地吃过晚饭,孩子们在屋子里打打闹闹,俩媳妇收拾灶房洗涮碗碟,李大虎和三虎,喝了几口小酒,在炕上歪着。 李老娘瞧天都黑透了,李二虎还没有回来,心里的火又拱起来了,准是怕回来了她唠叨媳妇的事儿,躲着自家老娘呢,这个没出息不孝的! 越想越生气,李老娘现在有个万能出气筒,就是万明玉,每次不管啥事惹得李老娘不痛快,连小孩子玩耍摔了一跤,她都要怪到万明玉的头上,隔院墙骂一通。 万明玉一个男人,不好跟女人一起对骂,何况,李老娘怎么来说,都是个长辈,所以,只有听着的份儿。奶娘虽然气不过接过两次话,但她只是个帮工的,名不正言不顺,被李老娘噼里啪啦一通损,什么命硬克夫克子啥的,给骂了回去。 不过,这个老太太也挺精明,心里明镜知道自己儿子对万明玉还有感情,所以,每次骂的时候,都赶着李二虎不在家的空档。 今天也是,砸么了半天,不骂两句还是出不了心里的恶气,因此,隔着院墙,又开始她练了大半辈子的骂人功夫。 那天,西远是临时决定带万明玉走的,万明玉因为却不过西远的情谊,而且只打算过去看看就回来,几个人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没有多大动静,何况,自从打李老娘逼迫以来,万明玉家的院子,每日里都静悄悄的,所以直到今日,李老娘都不知道万明玉没在邻院,这几天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口舌。 不过,今天赶巧,万明玉没在,被她自己的儿子,李二虎听了个正着。 李二虎知道他娘是个泼辣的,强悍的,小的时候,他们和外人起了争执,他娘一张嘴,对方甭管是谁,都扛不住,灰溜溜跑掉,但是,他没想到,他娘竟然用那么恶毒,那么伤人的话来骂万明玉! 那个人,是个心气高的,性子硬的,如何能够忍受得住这般侮辱! 可是,这般言辞,在被西远接走以前,那个人不知道听了多少! 不用猜测,李二虎从隔墙老娘无比熟练的骂人话中,就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明玉!他的明玉! 这夜,无风无月,伴随一个老妇人的骂声,他的儿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悲鸣! ☆、第179章 认亲 那一天之后,万明玉的病情很是凶险,西家长朔连地里的药材林间的山参都顾不上了,专门留下来照看。 昏昏沉沉间,万明玉并不觉得难过,虽然没有了爱人,他却拥有了家人,西家几兄弟围绕在身边,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不是朋友般的关切,而是把他当做自己家里人一样看待。临了临了,能够有家人相伴,不是在孤苦无依中离开,他万明玉知足了! 屋外,西远和卫成几宿未睡,双眼布满红血丝。李二虎垂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他虽然没有再见万明玉,可是每天都在屋外陪着,焦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中空空的,人也呆呆的,他老娘派三弟过来找过他,李二虎听了半天,明白了三虎的意思是叫他回家,却是一声没有言语。 三十载的年华,最艰难的岁月,是万明玉陪他度过的,生死之间,是万明玉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他,没有了万明玉,他李二虎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这边焦头烂额,那边李老娘再叫大虎三虎来找,卫成忖度李二虎的意思,叫王伯不必来禀报,就说人不在,直接回绝就好。好好个人,被这一家子给逼成生死一线,卫成心里满是恼恨,那几个人要不是李二虎的老娘和兄弟,卫成恨不得提刀去见。 这边不待见他们,李老娘几个却没敢造次,豪横归豪横,却清楚西家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的,想办法巴结都巴结不到,哪里敢招惹。所以说,世人都长了双势利眼,攀高踩低,欺软怕硬。 “哥,我瞧着明玉哥的情形不大好。”西韦背着其他人,跟哥哥咬耳朵,这话叫李二虎和卫成听着了,心里估计得受不了。 西远没有拦着李二虎过来,说到底,俩人闹得再僵,也只有李二虎是万明玉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万明玉朝不保夕的样子,不能不跟人家讲明,交待一下。 “你一会儿回去,把爹娘接来,明儿将咱爹认明玉做义子的礼数办了。”西远了解万明玉渴望有个家,有家人相伴的心思,觉得不管病能不能好,都得满足他这个心愿,即使离开了,也别带着遗憾走。 “好,我这就去。”西韦说话办事有个利索劲儿,嘴里说着,起身到外面牵马,立刻回莲花村。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西明文西明武和老爷子每天长在地里,天亮就过去,天不擦黑不回家。不过,听西韦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完,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他们家和李二虎万明玉的院子近,即使没有详细扫听,对门的情形也清楚一二,看如今俩人劳燕分飞,一个病的要死要活,一个心伤的没了人样,老辈人心里既后怕又庆幸,幸亏当初知道自家俩小儿的事时,没有拼死拼活反对,不然,小远和成子估计也得这样。 第二天,栓子赶着马车,送西明文夫妇去认亲,不过,同来的除了他们夫妻俩,还有老爷子老太太,以及二叔二婶。既然要认万明玉为义子,西家人就真的把他当做自家人来看待了。 奶奶好几天没有看见大孙子二孙子了,昨天小韦回来,和他爹娘好一通嘀咕,老人家心里还以为那俩乖孙碰到了啥麻烦,二话没说,把西韦叫到眼么前,好一通盘问,直到西韦见瞒不住,全盘交待出来,老人家才放心自家两个,不过同时也替万明玉难过。 所以,今天早晨,奶奶拽着老头子,说啥都要过来看看,万明玉虽然不像秋阳柱子他们和西家所有人都处的亲厚,不过,逢年过节,都会过来看望一下西家长辈,礼貌明理,老太太心里还是很赞赏这个年轻人的。 当天,万明玉在病床上,给西明文夫妇磕了头,算是正是认了干亲,从此,有了祖父母,有了爹娘,有了兄弟姐妹,有了他盼了半生终于盼来的家。 虽说是病着,可能这件事还是让他欢喜,有了精神头,躺在那里,跟家里人说了好几句话,后来,西远怕他淘神费力,叫别人都出去了,单单留下奶奶在那里陪着万明玉。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1 老人家身上有着一股子安定人心的力量,那种让你感觉到家的温暖长辈关怀的力量,最起码西家几个都有这样的共识,心情不好了,坐在奶奶身边,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些家长里短,说些过日子的闲话,所有的疲惫就会慢慢消失,所有的烦躁都会归于宁静。 西远希望,奶奶也能够消除万明玉心中的疙瘩,让他感受到生活的美好,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万明玉病成这个样子,身子骨不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心病。 “奶,您别陪着我了,看我把病气过到您身上。”万明玉担心奶奶年纪大了,跟他一个病人待时间长了,承受不了。 “奶没事儿,活这么大岁数了,马上闭眼也值了,能遭的罪都遭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奶奶拿起万明玉瘦骨嶙峋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一下一下抚摸,像是对待一个未成年的小孙子。 “人这一辈子啊,哪能平平顺顺的一下过到老,啥事都得经一遍,才算完成任务。以前啊,我们家过得精穷,我和你爷爷,只要家里一年到头都能吃饱,别没米下锅,把孩儿饿着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老天爷连这个都不叫你如愿,那年,一个照顾不到,小远就生了场大病,发烧糊涂得不认人了,想给孩子送镇里找个好大夫给治治,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瞅着我们小儿在那遭罪。我当时坐在门槛上就想啊,人家爹娘没在家,我把人儿子给照看成这样,奶啊,当时心里窄的都没缝儿了,寻思着,小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真是没脸见儿子媳妇了,只好找个歪脖树吊死算了。”奶奶攥着万明玉的手,另外一只手时不时的把他脸上的发丝理顺。 听着老人家话说从头,感受着老人布满老茧、皱纹的手的抚摸,万明玉飘零在半空的心,仿佛找到了实处,这是自从娘亲走后,再没有体会到的亲情,是他追逐了半生,也没有感受到的来自家人的关爱! “奶!”万明玉泪如雨下,长时间以来的压抑都化作了委屈,伴着泪珠缓缓流淌,卸去了伪装,他只不过是个失了家人,失了另一半羽翼,迷失在生命之林中无依无靠的孩童儿罢了。 “不哭啊,小儿,咱不哭。你看,奶那年心窄成那样儿,后来不也挺过来了嘛,小远好了,家里日子过好了,奶啊,以前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享到这样的福。人啊,不能老天爷没来收呢,就自己个想不开。谁一辈子都得有个七灾八难,苦都吃完了,就该享福了。”奶奶一边抹着眼角,一边拍了拍万明玉的手。这孩子,比他们成子还可怜。 “奶,我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万明玉伸手搂住了奶奶,把头依偎到奶奶怀里,一边哭一边发泄着心里的委屈,哽咽着诉述从小到大所遭受的不幸。 奶奶用她苍老的手,抚着万明玉的背,一下一下,像是抚摸着襁褓中的婴儿,满是珍重与爱惜,在奶奶的爱抚中,万明玉千疮百孔的心,慢慢的获得了宁静。 哭过以后有些疲惫,在奶奶的轻拍中,及奶奶轻轻的喁喁絮语中,万明玉慢慢睡着,这是他半年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梦中,他不再是独自跋涉在没有人迹的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天不应,叫人人无语;梦中,总有一个声音,仿佛生命最初母亲温柔的轻哄,温暖着他……唯愿在这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期间,西远进来瞧了一次,轻轻跟奶奶讲了几句话,然后又退了出去。 万明玉这一觉睡到了下半晌,迷迷糊糊间觉得心里满是安逸喜悦,不愿意睁开眼,不过,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大,令他不得不从梦境的留恋中回转。 “奶,您一直陪着我?”睁开眼来,奶奶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麻线捻麻绳,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济,只能做这些不费眼神的活计,干了一辈子的活儿,闭着眼睛都能做好。 “醒了?听没听着外面他们吵吵?这是咱家老六中了个第三,官老爷给送信来了。”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万明玉,神情满是喜悦,她虽然不懂科举的事情,可是从大孙子几个的反应来看,也晓得一定是了不得的事儿。 “真的?”万明玉忘记了自身的不幸,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是真的!你呀好好养着,这下粘了咱家老六的喜气,病一定能好。”本来官衙里的公差是到莲花村报信儿去的,不过今天赶巧,西家老宅没人,只有李歪脖在帮着照看门户,所以,急忙引公差来了别院,一路敲锣打鼓,很是热闹,吸引了不少村里人和来莲花村游玩的游客,跟在后面观看。 老六殿试被皇帝钦点为第三名,这大大超出了西家所有人的预料,西远急忙派西韦去给叶先生报喜,同时忙着招待公差和前来贺喜的亲戚朋友,及那些相识不相识的村民游客。一时间,别院里热闹非凡。 要说,西勇西长飞在文采和才思方面还真不是最拔尖的,关键他在家里耳濡目染,除了文章辞赋,还晓得经济民生稼穑,以及很多手工行业的发展现状,竟然连医药行业军队设置都略懂,这都得感谢长兄西远的引导,以及莲花学堂开设的技艺课程,还有七弟长朔没事儿跟他唠叨家里药田林间山参,二哥卫成的偶尔相谈。所谓接触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在别人是宝贝一样的东西,在西家已经家常便饭般常见。 所以,殿试时候,一篇策论下来,西长飞纵论国家安泰情况下,国计民生该如何发展,比起那些词章锦绣,却空洞无物,毫无建设性见解的文章来,不知道强出多少。 关键西勇比较幸运,如果碰到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估计他能中个二甲就不错,因为人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凡事就怕可是,可是如今大燕国的皇帝——显宗皇帝,却是个励精图治,想青史留名,将从祖辈手里接过来的国家,治理成太平盛世的皇帝。 显宗皇帝这样想,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他刚登基的时候,很有些臣子和清流认为天佑帝非老皇帝钦点的继承人,名不正言不顺,并且还有弑兄之嫌。所以天佑帝憋了一口气,发誓要让这些人看看,他比那个阴险狠毒的太子要强上百倍,大燕国在他手里,定要开创出个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 嗯,另外一个不可说的原因,皇帝打死都不想承认的,那就是,国库也好,皇帝自己的腰包也好,真是瘪瘪的,急需充实啊。 综上所述,天佑帝登基后的第二次科举中,选拔人才的标准,不看文章做的漂不漂亮,而是考察考举子懂不懂民生,能不能富庶一方。 西勇可以说赶个正着,这也是叶先生胸有成竹的缘由,可以说,尽管不在朝廷,先生揣摩皇帝的心思,还是揣摩得很精准。 西勇殿试的策论,天佑帝看得爱不释手,琼林宴上特意招来西探花询问一二,西长飞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一一回答。当知道西勇乃是叶先生的弟子,并且还是孙女婿的时候,天佑帝心里更是有了底,叶先生的大名,当朝谁不知晓,在清流中口碑也极好,怨不得西长飞如此风采,原来出于叶氏门下。以后重用起来,也少了些非议。 西勇中了探花,其实心里很得意,不过,他自小聪明,长兄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很是压制告诫过一番,所以,如今非常踏实沉稳。哎,要是家里几个哥哥和七弟,没有回家就好了,也能瞧瞧他现在的风光,西勇在回家途中,如是想。 西阳还没走,继续留在京城帮小勇处理俗务,同时嘱咐李冬,跟在小勇身边,老六如有不合适的举止要及时提醒,如果不听,及时告知家里。李东点头答应,同时替六少爷掬一把同情的泪。嗯,他李东是个特殊的存在,跟着六少爷,却不受六少爷辖制,或者可以说,是他反过来在辖制六少爷。 西勇这边春风得意,西家这边也着实跟着欢喜了一番。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万明玉郁结的心情仿佛也打开了,是啊,你看人家西家几兄弟,除西勇考取功名,其他几个在不同方面也均有建树,每天活得有滋有味有奔头,跟人家一比,自己可真是个小家子气,自怨自怜,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了段感情,要死要活的,真是不够丢人。 如今,自己也是西家一份子了,应该好好活着,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一种活法,不是离开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俗话说,心中有所牵挂,生命才会坚强,也许是因为有了家人,心中有了依靠,踏实了下来,也许是心结打开,眼界宽了,万明玉的病竟然出现了转机,慢慢好了起来。 ☆、第180章 愈合 将养了两三个月,万明玉的身体好了七七八八,这期间,他一直住在别院,西远和卫成住在这里陪着他,西家其他几兄弟没事儿也常来坐坐,其他人像秋阳、王柱、程南,会时不时来聚聚,聊聊天,商量商量琐事。 奶奶没有回莲花村,而是在这里陪着几个孙子。盛夏,别院比莲花村凉快得多,西远乐得奶奶在这里避暑。其实,老人家还是惦记莲花村的,不过,离得近,老爷子和俩儿子想过来就能过来,村里相熟的老人如王三奶奶他们,没事儿来地里,顺路也能来找老人家唠嗑,总之,奶奶虽然心里惦记老房子,还是在别院住了下来,当然,主要的,奶奶是想陪着万明玉这个新认下的孙子。 端午过后,天气热了起来,万明玉能起床后,每日里都会赶上阳光正好的时候,到草地里溜达溜达。 西远异想天开,一力主张种下的这片草地,绿茵茵的煞是招人喜爱,在草地上走一走,或者躺一下,闻着青草青涩的气息,身心满是舒爽。 夏日里,草地上的大树,撒下一片阴凉,树下,铺上凉席,坐在上面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聊天,生活从未有过的惬意。 万明玉养病期间,便是这样悠闲度过的,略过那偶尔想起,仍然令人心痛的往事不谈,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每天,他坐在树下休息,奶奶都会坐在旁边,一边手里不停息的忙活些活计,一边和万明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过日子的话。这些,幼小的万明玉可能曾经从母亲那里听过,但是记忆久远,已没有了印迹,因此听着奶奶絮叨那些生活琐事,万明玉既觉得新奇,又感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是个耐心的听众,在旁人看来只是些“闲话”的家长里短,在他这里,却品味出家的感觉,生活的味道。 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不点领着前前小侄女,一起做针线活,琢磨娃娃的新式样。前前因为不足月出生,身体偏弱,不过,因为家里人细心照看,又有七小叔用心调理,如今竟然似春天里,经过雨水浸润后的小葱,绿莹莹的焕发着生机,眼看着要长成个美人胚子。即使只有八九岁,已经不知被多少人家惦记上了。 因为前前身子自小不好,家里人心疼她很少叫她做啥活计,真正是娇养着的,不过西家家风在那里,里耳濡目染,前前该会的一样没少。 小闺女和姑姑不点感情好,不点是个能干的,一样一样带着侄女,前前看上去娇弱,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样样却是个出色的。 家里有个做先生的爹爹,中了举人的五叔,及考中进士的六叔,尽管没有特意教过她,小闺女却在诗书方面颇涉猎了些,因为家风务实,却没有往多愁善感方面发展,平常日子里学到的,更多是如何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如何把日子过好。 女子若能嫁得西家男,男子若能娶得西家女,就能幸福生活一辈子。 西家西远一辈唯一的姑娘,不点还未出嫁呢,远近十里八乡就有了这样的话头,一传十,十传百的,小林听了,既幸福又紧张,虽然知道西家不是那种反打吊捶的人家,一日不成亲,心里仍然免不了紧张不点一日,怕到了眼么前的幸福飞走了,对西家几个大舅哥,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连最小的长朔都感觉出来了,看小林的样子过意不去,在大哥面前“美言了又美言”。 西远体谅小林的心情,不点虽然年纪正好,小林可是不小了,俩人差了六七岁,小林今年二十四五,妥妥的大龄青年一个,比同龄人正常成亲的足足晚了七八年,心里能不着急嘛,尤其小林爹娘,盼大儿媳妇进门,几乎盼红了眼。 西家不是矫情的,人家稀罕你闺女,就拿乔,所以,西远跟长辈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长朔的婚事提前,提前到麦秋前,然后等大秋过后,好给不点和小林成亲。 长朔听了自己要成亲,咧着嘴的乐,小林听了信儿,一蹦俩高,当天晚上一家人兴奋的都没睡着觉,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婚事相关事宜。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2 不点做事有计划,自己亲事需要的嫁妆,早早都准备好,大哥还给了她三十亩田的地契两个铺子的房契,作为陪嫁。不点不肯接,她自己手里有银钱,不想再搜刮家里。 “拿着吧,以后成亲了,就到别家过日子,不比自己家里。”祖孙三代,只有这一个闺女,家里长辈和几个哥哥都非常舍不得,连奶奶都发了话,叫孙女收着,这些东西,说白了,是给闺女做防身之用,一辈子,哪能保证一直会平平顺顺的,真遇到事情,这些傍身之物比啥都实实在在。再说了,出嫁的姑娘,自己有资产,又有个娘家来依仗,在人家家里过日子才能够挺直腰,理直气壮。一个女子,单身嫁入别家,开始另一段生活,着实不易。 从入夏起,西家几兄弟便忙活长朔和不点成亲的事情,好在,这些都是早有准备的,不过是日子提前了些,不至于手忙脚乱。 万明玉本来也想帮忙,不过,想想自己的身子骨,好吧,不给添乱就行了,因此,老老实实地待在别院将养身体。知道西家的确拿他当自己家人一样看待,也没有客套,不然,岂不是白瞎了西家人的一片心意,成了不识好歹之人? 不点本来是个大姑娘了,村里虽说不比城里,不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得外人,但是,男女有别还是要讲究的,她和前前不避讳万明玉,的确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哥哥(叔叔)。 姑侄俩人在树下做针线活,离着不远的另外一棵树下,几个淘气包玩的热火朝天,叽叽嘎嘎,笑声震天。那棵树下,卫成给清理出来一处地方,专门做玩耍之用,有秋千、高低杠、木滑梯、独轮车、滚铁环,几个小蛋子玩的高兴,吃饭时叫好几次都不愿意回去。 本来,为了陪运来,西远只把卫黎卫练给提溜别院来了。只是没几天,人家夏天和大毛就开始造反,说啥都要过来,大毛虽然年纪小,但是架不住夏天怂恿啊,所以,俩孩子以绝食反抗的形式,然后又找了个正当理由:想大爹爹和二爹爹了,还想太奶奶了。最后,西韦和二叔他们拗不过俩孩子,只好给送了过来。 好在,不点在这边,能帮着照应,前前也大些了,作为长姊,也能辖制几个淘气包一二。 几个孩子每天在草地上奔跑、打滚,在树下荡秋千,滚铁圈,拿着弹弓子打鸟,去池塘边逮青蛙……总之,一不留神,就跑没影了。 后来,西远实在没招,给他们立下了规矩,每天要玩啥,到哪儿玩,要事先列好计划,跟大人汇报,通过以后才能去。好吧,不是他要限制孩子们玩啥的自由,实在是家里大人忙的很,这几个又淘气异常,一个两个人看不住,只能事先把他们的行踪掌握了,好安排由谁来看。 就是这样一个规定,本来想限制下他们的行动范围,没想到人家几个愣是从中发现了乐趣,学会了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学会了做每日计划,还学会了新玩耍项目的开发,比如:大毛爱玩的看蚂蚁搬家,几个孩子事先确定了几处蚂蚁窝,然后写在计划上;比如,卫练养了两只鸟,夏天了,不能光给鸟喂谷粒啊,要给鸟捉虫,所以要事先确定哪里有虫子;比如,卫黎有个小箭,是在他强烈要求下,二爹爹给做的小弓箭,大的生物打不了,只能打小鸟,不过,大爹爹给规定了,除了麻雀别的鸟不许打,因此,打以前要确定麻雀喜欢在哪里啄食儿…… 总之,几个孩子做每日计划做的不亦乐乎,讨论的津津有味,同时也锻炼了分析观察能力,连西远都很意外。这是对他的压迫,所作出的智慧反抗? 运来和妞妞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和几个哥哥弟弟玩的乐不思蜀,孩子的天性一览无余,那半年生活的阴影,在他们身上,几乎消失殆尽了。 万明玉看着自家俩娃在草地上尽情奔跑大声欢笑的样子,深深懊悔自己以前的懦弱。同时,心里也暗暗做了个决定,因为家里人如今事情多,所以没有讲出来。他心里的疙瘩还在,情伤依旧,每次想起,都是痛彻心扉,不过,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没有了这样,我还拥有那样儿,亲情弥补了爱情的缺失,让人更觉得踏实与温暖。 直到长朔成亲时,冬梅给家人见面礼,有明玉哥一份;直到不点出嫁时,给哥哥的礼物中,有明玉哥一份;直到,西远娘在给家人准备夏衫秋衣冬装时,里里外外,都有万明玉一份时,万明玉知道,他的心伤,在亲情的抚慰下,慢慢凝结成痂了。 不点成亲后,日子已经到了初冬,西远想让万明玉继续住在别院,毕竟,回莲花村他自己的家,要面对李二虎和李家人,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西远不希望春天的事情再次重演。 不过,万明玉却执意要回去,同时,给西远扔出来一个炸雷:他要和奶娘成亲! 西远:…… 西远被万明玉这个决定给震住了,半天没想出来劝阻的话。要说,当初割袍断义,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可以慢慢转圜,万明玉真成了亲,可是没有了一点回转余地。 “明玉,你要三思。”西远打算劝万明玉打消这个念头,李二虎想亲情爱情两不相舍,这也是人之常情,俩人曾一起度过最艰难的岁月,走到今天不易,打归打闹归闹,那些曾经的情谊,已经深深刻于彼此心里,成为难以消磨的印迹,这世上,去哪里寻,另外一个人来爱,去哪里投入,当初的那份情! 所以,西远希望时间能够淡化一切伤害,两个人最终还可以重归于好。 “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倒不是赌气才这样。你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我自己能平平顺顺逍遥自在把剩下的时光过完,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我不放心俩小的,要是我没有了,希望他们身边有个至亲的人照看……而且,我也想叫运来和妞妞活得理直气壮。” 万明玉话没说完,不过,西远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万明玉要是没有了,俩孩子就成了孤儿,西家虽然能帮着照看养大,总不如自己有个爹娘的好。 最重要的,春天李老娘一顿闹腾,万明玉喜欢男人的事情,在莲花村被风言风语的传开了。他和郑轩不一样,郑轩包养小倌,那是有钱人的风流,贵公子的做派。而万明玉一个普通人,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为人有问题,有毛病,不着人待见,受人鄙视。 万明玉自己可以不在意这些,大不了,和那些鄙视他的人不来往罢了,可是运来和妞妞不同,他们要在莲花村长大,要成亲生子,有这样一个爹爹,对俩孩子以后的成长势必会造成很大影响。 奶娘是个尽心的,俩孩子长这么大,她比谁付出的都多。她自己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运来和妞妞,比那些不着调的亲娘,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俩孩子和奶娘也亲近。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到。 既然,当初为了生活平顺,养了这两个孩子,就得对他们负起责任,万明玉自己一路在泥潭中长大的,不希望自己养的孩子也遭受同样的命运。 “以后我没了,若世上还有一个能对俩孩子尽心尽力,视如己出的人,也就是奶娘了。何况,我俩成亲,村里的风言风语自然就没有了。”万明玉嘴里道,其实,他心里明白,即使自己没了,西家也能给俩孩子养大,不过,自己已经给西家带来如此多的麻烦,不能叫下一代也赖着人家不放。自己活着的时候,能解决多少尽量解决多少吧。 万明玉铁了心,西远无奈,暗地里悄悄告诉卫成,让他跟李二虎透个话。 西远俩人矛盾忐忑,那廂万明玉打算的挺好,却遭到了奶娘的反对。 奶娘吴氏坚决不肯嫁,原因有二:一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万明玉和李二虎之间的关系,女人心软,当初为万明玉不公,现在替李二虎伤心难过,心里期望俩人能够和好,家里恢复当初和乐融融的生活;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缘由,婆家当时说她克夫克子,奶娘心里也是信的,认为自己命硬,看万明玉的样子,比自己当初的死鬼丈夫弱了不知道多少,哪里禁得住自己克,所以,不想害万明玉,也不想害俩娃。 奶娘不同意,万明玉真没法儿了,本来他忖度,奶娘已经绝了嫁人之心,他也断了再爱的念头,俩人正好搭伙过日子,也能给运来和妞妞一个完整的家。谁承想,奶娘说啥都不答应。 ☆、第181章 心伤 奶娘不肯答应与万明玉一起搭伙过日子,这让西远松了口气,卫成这个卧底也把话给李二虎悄悄递了过去。不过,李二虎听了卫成的话,没有如往常般伤心、难过、生气等反应,只是两眼望着远处,思索了半晌,然后提出请卫成帮忙,他想见见奶娘。 卫成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事情一开始,他的确站在万明玉一边,对李二虎受亲情制肘,无法护好身边人有些气恼,如今,俩人闹成这样,瞧李二虎一副落落寡欢,沧桑憔悴的样子,心下也跟着非常难受。 私心来讲,卫成不希望这对夫夫一拍两散,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少之又少,能够一起正正经经过日子,过了这么多年的更少,有这一对在眼前,似乎能给他和西远增加些勇气与安慰,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在这世上,在自己左右,就有相似的存在。 人都是社会性的,谁也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孤独的存在。 疑惑归疑惑,卫成回来,跟哥哥讲过,俩人合计了半天,猜测了许多可能,最后还是想不出来李二虎的目的。不过,因为知道奶娘的意思,他们心里有了底,不管怎样,李二虎对万明玉的心思,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想从奶娘这里搞迂回战术,打消万明玉这个念头。 谁也没想到,奶娘和李二虎谈过,回来后,竟然答应了万明玉的恳求,但是事先说明,她是个命硬的,命里克夫克子,因为不想克死万明玉和俩小的,所以俩人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 万明玉的意思,本来只是想彼此搭伙过日子,真夫妻假夫妻的,倒是没啥区别,他的心,曾经装过一个李二虎,经历了几多风雨,亦未完全放下,估计以后也装不下别人了,如今奶娘要做假夫妻,正合他的心意,忙满口答应了。 一番折腾下来,反而促成了此事,卫成和西远真是瞠目结舌。李二虎这是糊涂了吧,还是脑袋不小心被门夹了?他到底怎么和奶娘说的啊? 卫成满腹狐疑,一边帮万明玉准备成亲事宜,一边找到了李二虎。 李二虎现在很好找,只要没事,基本上就攀墙头跳万明玉的院子里,一坐一小天。 有一次卫成受西远嘱咐,过来帮万明玉拿些东西,结果一打开院门,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在院里杵着,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李二虎。 所以,卫成来这里找李二虎一找一个准。 “二虎哥,你……”卫成虽然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还是小心的试探着问。 “长山啊。”听到声音,李二虎好像突然醒悟过来,用大手搓了把脸,“坐吧,兄弟。” 卫成环顾了下院子,拽了个树墩子过来,虽然树墩子有些凉,卫成仍然坐在屁股底下了,这般不注意冷暖,被他哥知道,一定得絮叨好几天。 话说,虽然正八经的冬天还没来临,可是天气已经很冷,早晚的时候,呼口气出来,都能看见哈气了。李二虎这样在外面坐着,不冷么? “二虎哥,虽然心里不好受,也要注意身体。”卫成还是劝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3 “我知道。”李二虎笑了一下,不过笑意没有抵达眼底,注意不注意的,有什么关系,还有谁会在乎呢! “明玉哥过两天可能就要回来了。”卫成踟躇了一下道,万明玉自己有家,成亲时,一定不会在别院那边就是了。 “哦,那你明天帮他收拾屋子,我跟着搭把手。”李二虎手拄着膝盖,半低头道。 “二虎哥……”卫成欲言又止,给喜欢的人收拾成亲用的房子,未免对自己太残忍了吧。 “是我对不住他,说好一辈子的,半道出了岔子,让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李二虎仿佛说给卫成听,也仿佛说给自己听,“他是个心气高的,因为我的缘故,如今在村里名声不好,要是这样能帮他在村里立足,我李二虎认了!” 虽然如此说,可是放在腿上,攥紧的双手,还是暴露了满心的不甘。 “那你俩……”卫成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被啥附体了,说话这个瞻前顾后,说半句留半句。 “反正他只是假成亲不是嘛。”李二虎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似乎在给卫成解释,“假成亲,又不是真夫妻。” 以前没注意,从那天听到老娘的叫骂后,他开始留意村里人关于万明玉的评论,才知道,这个人的名誉已经被损毁到这般地步!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把这个人拖到地狱的深渊。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万明玉最在乎什么,李二虎比谁都清楚。 被他毁掉的,就由他来修建好吧,他李二虎的人,不能任由别人来糟蹋诋毁。 “能为他做多少就做多少吧,你二虎哥这辈子就稀罕过他一个,不想看着他过得不如意。”李二虎说着起身离开了,本来高大的身影,却无比萧瑟。 几天后,万明玉回到了莲花村,与奶娘成了亲。说是成亲,但是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相熟悉的,关系比较近的几家,热闹了热闹而已。 村里人虽然意外,想一想俩个属于半路夫妻,后到一起的,也就释然了。本来议论万明玉的村民,因为这场亲事,也弄得云山雾罩,拿不准个子午卯酉了。 然后,奶娘以万明玉媳妇的身份开始在村里走动,如今她可是名正言顺了,听见谁敢讲究万明玉的是非,大耳刮子扇过去都不算过分。 奶娘也的确是个彪悍的,以前碍于身份,不好说话,现在却不必有所顾忌了。这个女人,像个母老虎似的,护着自家男人和两个娃娃,令村里最爱八卦人家长短的李婶子那一撮人,议论万家一二,话到嘴边都要衡量又衡量。 奶娘活了八十多岁,万家的家计一直由她来打理,给运来取亲,给妞妞寻了家好婆家,一直到重孙子满地跑了的时候,才在睡梦中离开人世。 而运来与妞妞两个,也把奶娘当做亲娘一样来孝敬。一时,万家继母与子女之间关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在本地成为佳话。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有了当家主母在邻里之间实行“夫人外交”,然后,先有西家力挺,后有跟西家关系近的接纳,总之,等到第二年春天,所谓的流言就真的随着时光的流逝烟消云散了。 当出了正月,二月的阳光慢慢消融着冰雪之时,李二虎又找到了卫成。没有别的事情,而是请卫成帮忙,跟村里里正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将他老娘及兄长与弟弟两家,请出莲花村。 “二虎哥!”卫成这下真是惊呆了。 李二虎为了这份亲情,牺牲了多少,没有谁比卫成更清楚了。 “是你二虎哥贪心了,不该奢求得不到的东西,为了个琉璃盏失了金镶玉。”以前那个说话大嗓门,没事儿喝几口小酒就爱顺嘴胡咧咧的李二虎不见了,眼前这个男人,满脸的无奈沧桑与隐忍。 要说,李二虎与自家亲人感情多么深厚,其实还真不是。他从小因为性子直心眼实在,没少招爹娘打骂与村里人笑话,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从征兵时,应兵役的不是做哥哥的大虎也不是做弟弟的三虎,而是居于中间的二虎就能看出来。 可能越是这样的孩子,越渴望得到家人的关爱,越希望混出个人样来,叫父母青睐一二。所以李二虎日子过好以后,才会想办法跟家里通信,并时常接济一二,偶尔貌似不经意的显摆一下,自己现在不错。这是平凡人都会有的虚荣心作祟。 只是万没想到,家里人会收拾收拾,拖家带口投奔他来。一开始,李二虎颇为得意,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即使和万明玉日子过得没以前舒坦他也认了。 直到…… 直到俩人的事情被发现,直到,万明玉与他一刀两断。 知道万明玉和他们家做邻居,心里一定不自在,所以去年秋天,他就在手里田地最多的合增村买了所宅院,不过因为当时天气转冷,才未动迁。还那个人一个清净吧,李二虎心里想。 谁想到,出了正月,要春耕了,李老娘吞吞吐吐,话里话外的意思,问李二虎能不能把手里的田契转签到大虎三虎名下一些,李二虎才彻底寒了心。 在他娘心里,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吧,当年送他从军,就等于舍弃了,如今投奔他来,除了老家那边连续遭灾,生活困窘之外,主要还是惦记他手里的财产吧?没了万明玉这个挡箭牌,家人的想法赤裸裸的呈现在面前,他还奢求什么母爱亲情呢? 为了这么廉价的亲情,失去了世界上最看重他,对他最好的人,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 同样的事情,西远求了,哭了,表明想法了,西家长辈就妥协了,还不是因为人家感情深厚? 而他李二虎也求过,跪过,发誓对万明玉不离不弃,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不过是母亲更加激烈的谩骂与兄弟之间鄙夷的嘲讽罢了。 他用什么和西长关来比呢? 命里八升难求一斗,如今,一斗没得到,连那八升也失去了! “好,二虎哥听我信儿吧。”既然李二虎放了话,卫成就啥犹豫都没有了,他早看那一家子不顺眼了。 所以,没过几天,赶上李二虎有事外出的时候,程义派村里两个管事的,去了李家,声明,除有莲花村户籍者,不许长期逗留本村。其实,就是变相的驱逐。 这下,李家母子几个着了慌,盼星星盼月亮,盼李二虎回来。李老娘更是脸皮厚,派三虎去隔壁找万明玉,想通过万明玉求求西家,看能不能跟姻亲程里正通通话,通融一下。 万明玉回来成亲后,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生活,不过,不再关门过日子,有了媳妇在村里走动,有对门义父西家常来常往,他们家一直人气很旺。 李老娘没想到万明玉竟然攀上了西家这个大靠山,要知道,人家老六可是在京城做官的,本家也是家大业大,多少人想凑近乎都到不了跟前,万明玉却攀了高枝儿,认了西明文做义父,早知道,当初就该留些余地周转一二了。 所以,万明玉回来后,李老娘瞅着他和西家来往亲密,不但没敢再开口辱骂,反而打算斡旋一二,不过,没有成功罢了。 万明玉如今可不缺有意接近讨好巴结他的,西家门槛高了,不好直接走动,那能搭上万明玉也好啊,以后有个大事小情,说不上能帮得上忙呢。 别看只是个义子,那说话也特别好使。西家对认了的干儿子有多好,看看卫成就明白了,如今看这架势,对万明玉也错不了。 这都是他人的想法,李家人也未尝没有,真是悔不当初啊。 如今要被撵出莲花村,心急之下,脸面都顾不上了。 李三虎找了两次,都没见到万明玉。笑话,万明玉再宽厚,也做不到这样以德报怨。 所以,当李二虎处理完事情回来,家里人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李老娘立逼着李二虎去求西家,求村里荣他们在莲花村居住。莲花村比城里的生活都好,李家人只生活了一年多,就深深体会到了,哪里舍得离开。 “这是村里规定的事情,求西家也没有办法。”李二虎沉着脸道。他当初是依仗卫成,依仗西家才在莲花村落脚,他老娘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个情况还让他去求西家,哪里为他考虑过一点点?李二虎的心,说不出来的冷。 李二虎不肯帮,不过,答应在合增村给家里置一处房产,并答应将手里的田地,转让到大虎三虎名下,李老娘才停止了哭闹,跟着两个儿媳妇开始收拾东西。 两天后,当李二虎说一切准备好了时,李老娘掐着手里的房契地契,问了识字的三虎两遍,确定的确是转到大虎三虎名下,领着两个儿子儿媳妇,便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4 ☆、第182章 县令 看着连头都没回的家人,再看看被扫荡一空的房间和院落,李二虎连难过的劲头都没有了,心里只剩下了麻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良久。 一直到日头偏西,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运来和妞妞的小脑袋瓜探进来,然后兄妹俩合伙抬进来一个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李二虎的心才有了些微暖意。 是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虽然跟他断了义,却绝不了情的人,关心着他,这就足够了,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只要近近的守着这个人,能够看见他,就好! 李家人走后,万明玉的生活彻底平静了下来,正赶上莲花籍增加,程南一个人管理不过来,打算添加个副手,西远举贤不避亲,推举了万明玉。 万明玉本来就是个读书人,当年投身军营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管理书馆,属于重操旧业,如鱼儿入水,游刃有余中,找到了生活的快乐。 来的都是学子,一来二去的和万明玉熟悉起来。一起聊天谈论诗书,偶尔的,有什么聚会也会邀约他,随着时光的流逝,万明玉交到了几个很合得来的朋友。 上任以后,万明玉一心扑在书籍管理事情上,在原有的基础上,细化了书籍管理、借阅规则,既便利了大家借阅,又利于书籍保存,没事儿的时候,还会和相熟者谈论一二。 有了事干,而且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万明玉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上来了,每天神清气爽、乐乐呵呵去书馆,傍晚的时候,再悠闲安然的踱回家,路上偶遇秋阳王柱西韦等人,便一起边走边聊天。路边,花儿盛开,杨柳依依,天上碧空如洗,云卷云舒,不再纠缠于恩爱缠绵,不再把生命寄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生活,在他面前,展开一个更广阔的画卷,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自由的驰骋任情的呼吸。 由于早年的经历,及身体的原因,万明玉只活到中寿,五十多岁时便离开人世,临终前,看着围绕身边的儿女,说了四个字:无怨无悔! 是的,尽管早年坎坷,可是他的后半生却平和闲适,这,已经超出他自己的预期,所以,无怨无悔。 万明玉的转变,西远看在眼里,感觉非常欣慰。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顾虑这些事情了。 天佑七年,莲花村三个举人,王柱被任命为邻县县尉,而西韦和程南,则被擢为两个偏远县的县令。 要说,举人的功名,能做个县尉就了不得了,做知县,简直少之又少。 原因么,很简单,这几年,以彦绥为中心,包括周边其他几个县,人们的生活水平,那是个突飞猛进。 手里有了余钱,做什么?老百姓千百年不变的认知里,当然是买地了。 荒地头三年不用缴税,三年后却要按照大燕法令如数上交,因此,这两年,几个县的税赋那是蹭蹭蹭往上涨,这直接反应到了户部的账本上。 自己手底下管辖的地方出了业绩,几个县的县令,连带着滨江府府尹等大小官员,在官员业绩考核时都受益匪浅,升的升迁的迁。这对于北地的官员,可是百年难遇,要知道,能来北地任职的,那都是不招皇帝及掌权者待见的,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流放。 天佑帝如今最关心啥?当然是钱粮了。而且,这些北地的官员,是老黄帝当初任命的,跟显宗皇帝,确实没啥过节,所以,天佑帝才会根据业绩奖的奖升的升。 然后,正好去年年终,官员考核,北地有一个县缺县尉,两个缺县令。本来,县令大多是朝廷从新科进士中选取,但是,人们普遍认为北地苦寒,生活艰苦,所以,谁都不愿意去。先后任命的两个县令,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没去赴任,吏部没办法,请示了皇帝,决定从北地选拔人才来任命,责成北地大小官员草拟个候选人名单。 后来,北地几个官员,揣测皇帝的意图,草拟了几个县令候选人,要说别人可能不清楚滨江府几个县为啥发展起来的,他们这些受益者可是一清二楚。 哪里是他们有多能干多有头脑啊,这是民间自己发展起来的,属于自发行为,他们这些官员,只要无为而治就好了。 滨江府发展最好的当然是彦绥,彦绥最好的,当然是莲花村了,再细抠一番,哦,莲花村还有三个举人呢! 这三个举人,彦绥原县令可是很了解,都是当地杰出的俊才,因此,竭力向长官推荐,由此,西韦程南王柱都在候选名单上,并且,很幸运的被辟为县令县尉。 “哥,我不想去!”西韦从接到命令后,就粘着哥哥,一口一个不想去。 西远:…… 他这是教育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两个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罢,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但就是这俩弟弟,宁可将一身的能耐弃置不用,也不愿离开家。 被举荐为县令,一县之长官,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眼馋,西韦却嘟嘟囔囔,就是不想离开家。 “还是去吧,一辈子总要做些值得回忆的事。”西远抚摸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其实,他也舍不得弟弟离自己太远,不过,想一想,西韦跟他不一样,不应该一直埋没于草莽,一无所成。 “哥!”西韦拉长了声喊哥哥,西远劝导了半天,他虽然答应去赴任,不过眼里满是不舍。 “要不,哥和你一起去,等你那边安定下来了,哥再回来。”西远也舍不得弟弟,一想到小韦要一个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决定亲自送弟弟去,不亲眼看一下,他得日夜惦记。 “真的?!”西韦这下不跟哥哥腻味了,满脸兴奋,开始兴致勃勃的着手行程事宜。 西远:…… 几日后,西韦启程赴任,家里人,包括爷爷奶奶,送了一程又一程,奶奶和西远娘一直就没断了擦眼角。 西远和西韦跟她们解释又解释,保证又保证,最后,西韦都要发誓了,声明自己一定会每年都回家看看。 大燕国对官员的假期还是比较宽松的,准许在外地为官,离家三百里以外者,每三年有一个月的探亲假。 西韦即将赴任的安庆县,距彦绥有七百里,除三年一次的假期外,每年年关,如果西韦肯回来,也是可以的。 “不用,大冬天齁冷齁冷,可不许来回跑。”奶奶舍不得归舍不得,不过,还是不想宝贝孙子大冬天在路上奔波,那得多遭罪啊。 与家人一一惜别,西远和卫成伴着西韦一起启程。 怎么,卫成也跟去了? 当然得跟着。 自从李二虎万明玉好好的一对夫夫,过着过着,过散伙了,卫成开始粘着西远粘的那个厉害,不说走一步跟一步吧,也差不多。 如今西远一走好几个月,把卫成留在家里,想都不要想。 西远知道那俩人的事给了卫成很大触动,让他心里不安,因此,这次连提都没提叫卫成留家的事情,好在,西阳在家呢,能处理好家里大小事。 除了亲自护送,给西韦配置的其他随行人员,西远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把家里最得力的栓子和李东都给带来了。 西远对西韦有多宝贝,从这俩人身上,可以窥探一二。 七百里路程,光骑马的话,几天就到,不过,因为带了家眷,所以行程慢了很多。 大毛跟着爹爹去赴任,一开始挺兴奋,在马车里坐不住,一会儿要大爹爹抱抱,一会儿要二爹爹抱抱,这样,就可以享受骑马的快乐了。 卫成兴致来了,带着他纵马飞奔一会儿,大毛就会乐的嗷嗷叫。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5 不过,他缠着西远和卫成,却不敢缠西韦,自家爹爹可是很严格的,万一被弄烦了,自己屁股就得和爹爹的巴掌亲密接触,大毛很有觉悟,所以,坚决摒弃了西韦抱着他骑马的事。 兄弟几个,打马扬鞭,于第八日下午,来到了安庆城外。 一到安庆县,还没等西韦正式走马上任呢,别说西韦了,就是西远和卫成,都跟着傻了眼。 怎么? 进了安庆地界,西远这才咂么明白,要不说呢,天上咋会掉这么大个馅饼,西韦一个举人怎么会被征辟为知县! 这安庆县可不是一般的穷啊! 回想自己当初刚刚穿越过来,莲花村以及彦绥,都够穷的了,现如今,跟眼么前的安庆县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会贫困成这个样子啊! 一路见到的景象,给了西远很大冲击,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了。 西远都这样,西韦更不用说了,只有卫成,走的多看的多,稍微好点儿,不过,涉及到自家弟弟,心里也跟着悬忽忽的。 这样的地方,可怎么治理啊?! 把西家哥几个愁成这样的地方,到底是咋个穷法呢? 举个例子,要说,县令住的县衙,应该是相对比较好的了,可是,那后面安置内宅的屋子,人家大毛楞是不肯进,看着黑洞洞的,你只要往里抱他,大毛就吓得放声大哭,哭得那个声嘶力竭胆战心惊。 自家孩子,可不是胆小的。 西远几个看孩子哭,也跟着难受,自家娃,没等生下来,家里条件就已经很好了,一直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样残破的住所! “别往里抱孩子了,反正现在天也不冷,晚上叫大毛在马车里睡吧,明儿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西远都无奈了。 “大哥,要不,等你和二哥回去,把大毛带回老家吧!”大妮眼泪下来了,心里虽然舍不得儿子,可是看看现今的情况,不得不忍痛割爱,孩子在这里,不知道得跟着遭多少罪,当娘的,哪里能够不心疼。 “到时候再说吧。”西远心里也没底,已经开始后悔叫西韦来赴任了。 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一点儿都不假。 晚上,一行人在院子里生了堆火,将出发前为了备不时之需而带的几顶帐篷支了起来,方凑合凑合安息了。 ☆、第183章 安庆 将就着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饭过后,大家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卫成带着栓子,请工匠给看看,县衙后宅怎样修缮,需要多少银钱。 西远则带着李东,在安庆城貌似漫无目的溜达,一小天下来,除了采买回许多吃喝,对这个小小的并不繁华的县城也有了初步了解。 安庆城没有彦绥大,中间只有一条主街,路两侧几家饭庄,两个布庄,三四家杂货铺子……不管什么铺子,里面人都很少,店家应付完一个主顾,回头坐在门前晒晒太阳,和邻近铺子的或者路过的熟人聊聊天,扯会儿闲篇。 如果不考虑经济效益,这里的生活倒是很悠闲。 主街不长,溜溜达达的走,半个时辰都用不上,路是沙石路,不过只在中间一段有沙石,两边已经露出土地,下雨天不用想,指定一片泥泞。 主街都这样,其他的,更不必说。 店铺少,货品不多,买的人也少,大白天,路上就没有多少行人,怎么瞅都是一副萧条的景象。 看着这样个安庆城,西远都无法想象,此处的人们是怎么维持生计的,整个城里,像样的宅院没有几座,拐到小街,看到三三两两的居民,基本都是满脸菜色,衣不蔽体。大多数人脸上木呆呆的,那是对生活无望的麻木。 唉!小韦这是接了个怎样的乱摊子啊!西远忍不住叹息。 走了一圈,带着李东几个回转,县衙后门那儿,大毛正在跟几个孩子玩耍,奶娘和一个丫头在旁边照看。 “你们这里的房子太破啦,都没有我们家天狼的窝窝好。”离老远,西远就听到了大毛的声音,你别说,那小嗓门,完全继承了他爹西韦小时候,很有穿透力。 “吹牛!那你不住房子里住哪儿?”几个毛头里边偏大的那个反驳大毛道。 “切!谁稀罕住,窗台上净蚂蚁,都长翅膀了。我大爹爹说不叫孩儿遭罪,咱住马车。”大毛扬着脖子,仿佛住马车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啊?你家还有马车啊!那有马吗?”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问,也许都是男孩,天生对马这种生物情有独钟。 “当然有啦,我家有个这么大的大马棚,里边有好多好多马。”大毛说着,尽量把两个小胳膊张的大大的。 “真的?那么多啊!”其他几个毛头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听大人说过,他们安庆城最有钱的财主家,才有十匹马。那大毛家岂不是比财主家还有钱? “嗯,我二爹爹的马叫追风,跑的可快了,忽忽的。等哪天有空,我二爹爹说还带我骑马。”大毛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白话。 西远看着昨天被后宅老屋子吓得哇哇直哭,如今一转眼又生龙活虎的侄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大爹爹。”大毛看见西远,也顾不得新认识的小伙伴了,蹬蹬蹬,撒开小短腿,向大爹爹跑了过来。 “哎,白话半天累了吧?来,跟大爹爹回家。”西远一把抱起来大毛,顺手从今天买回来的吃喝里边,拿了几块糖给另外几个孩子。 家里别的孩子没跟过来,大毛一个没有玩伴儿,西远当然要帮侄子笼络“人心”了。 “这是我大爹爹。”大毛一只小手搂着大爹爹的脖子,一边看别的孩子接过糖果忍不住马上放到嘴里,一边不忘介绍自己的大爹爹,要多忙有多忙。 看着大毛那副洋洋得意的小模样,西远郁闷了一小天的心,豁然开朗,忍不住在小侄子圆圆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带着大家进了院里。 院子里,已经被留守的几个人收拾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做饭用的灶房也规整好了,大妮正带着厨娘,和另外一个丫头在灶台边忙活。 厨娘和奶娘都是当初卫成回来,为了好好照看俩孩子才雇佣的,后来卫黎卫练俩小家伙长大了,奶娘和厨娘都表示不愿意离开这么好的主家,想继续留下来。 西远考虑他娘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家里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也就顺情留下了她们,并且给她们的家人,分别找了个差事干,如此,两个人在西家干活更加安心。 用熟了的老人,脾气秉性都了解,人也可靠。这次西韦为官,西远娘不放心,说啥都叫带着,另外从庄子上选了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好一起帮衬大妮。 后宅安宁了,老儿子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衙门里的事务上。更深奥的道理西远娘不懂,但是这些过日子的道道,还是比较熟悉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6 晚上,天都擦黑儿了,卫成和西韦才陆续回来。 西韦一大早,带着聘请来的师爷,出城去乡下私访了,这是昨天三兄弟商量好的。 西韦比朝廷要求的正式上任时间早来了几天,因此,昨天就同迎接他的大小官吏言明,一路劳累,要好好休息几天,谢绝一切拜访,到日子再正式走马上任。实际上是想打个时间差,了解一下本地情况。 凡事有果必有因,安庆县如此贫穷,一定有相应的缘由,西韦今天出城去,就是想探访一二。 “大爷,这地方穷啊是真没办法治,都是盐碱地,庄稼长不好,亩产量连咱们彦绥一半都到不了。”饭桌上,师爷王亮叹了一口气道,他今天和西韦走了好几个地方,正好初春时节,好多村民在田间整地,随便哪个地边儿垄头坐坐,聊聊天,情况就摸熟了。 王师爷今年三十八岁,曾经中过秀才,但是举人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是叶先生给推荐的,为人处事有原则却不乏变通,西远侧面了解过,觉得很满意,因此给西韦聘为师爷。 “那赋税?”西远问道,按理说这样贫瘠的土地,相应的赋税也应当减少。 “减是减了,不过,区别不大。”西韦接话道,说完,不知想起什么,自己憋不住乐了。 大家:“……”貌似没有啥可乐之事啊! “没事儿,我刚才就是想起来今天在外面听到的一句顺口溜了。”西韦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看大家都瞅他,一边吃一边解释。 “啥顺口溜?”卫成舀一小碗汤放到西远面前。 “安庆到明达,一口大黄牙。”西韦边说边乐。 “五爷,这话啥意思啊?”李东听了,一脸好奇,赶忙问。 “这不盐碱地嘛,喝的水里边碱性自然也大,人在这儿生活时间一长,牙都变黄了。哥,赶明儿你和二哥回去,我看还是把大毛带回去吧,不然,等孩儿大了,一回老家,一张嘴说话,好嘛,一口大黄牙,还不得让老家人笑话死。”西韦笑着道。 “对,明达就是安庆的临县,也是盐碱地。”王师爷补充着说。 其他人:…… 恨不得马上吃完饭,回去照照镜子,看自己的牙黄了多少。 “亩产少,赋税重,难怪老百姓生活这么困窘。”西远综合王师爷和西韦俩人的话沉思道。 “对。历任县令,要不耗年数,要不瘦狗身上刮油,不管老百姓死活,据说也有几任打算励精图治的,到最后也是束手无策。”王师爷喝了口酒感慨道。 西远再未言语,饭后,只剩哥仨时,试探着问西韦:“要不,咱别做这个倒霉县令了,挂印封金回莲花村吧?” 说白了,西远后悔叫弟弟来做官,开始心疼了,如此穷山恶水的地方,即使能治理好,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他的弟弟,可是一直捧在手心里养的,哪里舍得让他吃这样的辛苦。 “可是,哥,我都来了,不想半途而废。”西韦虽然也挠头,态度却很坚决。若是现在回去,说是做官当知县了,结果没几天跑回老家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而且,在他们西家几兄弟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遇到困难打退堂鼓这一说。 “好吧,既然如此,就想想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吧。”自己的弟弟,西远能不了解嘛,因此也没有再劝解。 “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住处安置好。”卫成思索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怎么……”西远和西韦一起疑惑的看着卫成。 “我今天问了几个工匠,合计了按照咱的标准,修缮宅院所需要的花费,结果快赶上盖座新的多了。”卫成皱眉道。 “那,要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咱们买一座?”西远思索着问道,与其把钱花在修缮上,不如买座私宅,即使以后西韦不在安庆做官了,还可以卖掉,钱不会全部白白花掉。 “哥,我白天打听了一下,也看了几所要卖的,估计以你的意思,够呛能相中。”卫成对他哥那是一百二十个了解,西远有多宝贝他卫成,就有多宝贝小韦,哪里能受得了一家人在老家舒舒服服的,叫小韦在外面遭罪。 不过,按照老家的标准,安庆城能够达标的宅院绝对凤毛麟角,即使有,关键人家还不一定卖啊。 “那就买块地儿盖新的,正好让那些官吏瞧瞧咱家不差钱,省的以后咱给小韦送点儿啥好东西,别人还以为是咱小韦贪污来的呢。”西远听了卫成的话后拍板。 卫成点了点头,瞅着西韦笑了笑,他一猜就得是这样,他哥的心如果能够分成两半,绝对一半给他,一半给小韦。好在,卫成也一样疼这个弟弟,不然,必定是吃不尽的老陈醋。 第二天,卫成带人购买建宅院的各种材料,同时,用了几天时间,先建了几间木板房,好在如今天气不冷,住木板房也可以。 关键是他们这些男人可以将就,女人和孩子可不成,总不能一直以马车帐篷为家吧,尽管大毛一点儿不介意,没事还跟小伙伴们显摆呢。 而西韦,则在哥哥和师爷的陪伴下,进一步下到民间来了解情况,力图对症下药,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第184章 作妖 卫成和栓子一起忙乎了几天,在县衙后面不远的地方,买了三间草房,之所以买这个,是因为房子带的宅基地够大,完全可以起一个像样点的大院。 从那天起,俩人一个组织人工平整地基,一个四处奔波购买材料,雇佣人手。 而西远西韦加上师爷,三个人通过民间走访,也差不多把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天,他们回来的时候行经距安庆城四十许里的赵家沟。 赵家沟整个村子处于一个缓坡地带,几十户人家,大多姓赵。 天气还早,田里三三两两的村民有的在平整土地,有的在给地起垄,一条乡间土路坑坑洼洼,延伸向远方,风吹过,尘土伴着去年秋天留下的枯枝败叶迎面而来,躲都躲不掉。 偶尔的,有老人孩子手提柳条篮子,从刚刚显出绿意的沟坎垄亩间寻找可以裹腹的山野菜。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那存粮少的人家,开始断炊了。挖得的野菜可不是为了享受纯天然绿色食品,而是为了充饥活命,挨过这段艰难岁月。 起目远望,北地特有的黑土地,到了安庆这里,仿佛被覆上一层薄霜,那是盐碱地特有的样子。 尽管有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劳作耕耘,可是,却没有生机,怎么看都透着荒凉。 “缺德带冒烟的小兔崽子,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唉,人啊岁数一大,谁都能欺负糊弄……”几个人累了,坐在一处柳树下歇息,旁边田里,一个老汉一边捡拾地里四处散落的柴禾,一边嘴里嘟嘟囔囔。 “老人家,怎么都春天了,才收拾柴禾啊?”西韦大声跟老人打招呼。不怪他问,北地人习惯秋天收粮食完毕,就将地里的柴禾都弄回去,码成垛,做为一年的烧柴,像老汉这样春天还弄柴禾的很少。 “别提了,一提我就生气。”老汉听见西韦跟他说话,一边把捡到一起的柴禾捆扎好,一边回到,“我啊,家里田少,儿子嫌光种田吃不饱饭,就到外地给人扛活去了,去年秋天,正好赶个秋涝,收秋的时候,刚把粮食收到家,我就生病了。” 老人说着,把几捆柴禾拿到柳树附近放好,估计是打算一会儿背回家。 “老人家,歇息一会儿吧。”西远把手里的干粮拿了一个递给老汉,他们走了几个村子,有些饿了,吃些干粮垫补垫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7 “不要不要,我不饿,你们吃吧。”老汉连连推辞,粮食可是金贵东西,尤其在这个季节。 “您拿着,我们这还有。”西远硬塞到老汉手里。老汉掰了一角,放到嘴里,剩下的拿了半晌,还是没有舍得吃,放到了怀里,估计是留给家里的老伴或者孩子。要知道,白面干粮,他们家过年都舍不得吃。 “对了,老人家,刚才您说去年秋天收秋,您生病了?”西韦想起前茬,问道。 “可不嘛,这人啊,啥样都有,你看我和你们不认不识的,还能分我份白面干粮,可我那黑心的侄子!”老汉越说越生气,胡子一撅一撅的,让西家哥俩不禁想起爷爷,老人家生气的情形,也是这样。 “您侄子?”师爷喝了口水,接过话茬问老汉。 “我那侄子,说是帮我把地里没收完的柴禾弄回去,我当时还想啊,儿子没在身边,有个本家侄子也行啊,是个依靠。看见收回去的柴禾没有每年的多,也没多想。” “谁想到,今年春天雪化了,我来整地,才看见,地里散掉了挺多柴禾。我一想,不对啊,我当时捆的规规整整,咋造成这个熊样啊?后来,跟附近地里的人一打听,人家都说我那个没良心的侄子,把我那些柴禾大捆改成小捆,凑够数给我弄回去,剩下的弄他自个儿家去了!这些是当时忙忙叨叨没顾得上,掉的,唉!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你们说说,这个黑心肝儿的,我问他,他还不承认!”老汉越说越生气,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老人家,别生气别生气,一点柴禾,犯不上,气病了就遭了。”西远几个忙劝解老人。 “我知道。一点柴禾的确不值当,就是心里不舒坦,你说,他要是缺了,问我要,我也不是不能给,怎么非得做这些下作事啊?”老汉越说越难过,“这人啊,年纪大了,身边要是没有个直近的人帮衬,谁都欺负,我们村东头那个老张头不就也是嘛,老江家东子,前些天说要垒墙,跟老张头借了一把锹,回头还回来的锹就不是人家原来的了,给掉包了,老张头怎么跟他掰扯都不承认,你说说,哪有这么办事的?这就是瞅着我们岁数大了,好欺负,唉!” 老汉说话这么一会儿,叹了好几口气。叹完气,起身把捆好的柴禾背到背上,西韦几个急忙帮着老人家。 “黑心肝的。人生莫受老来贫,唉!”背好柴禾,老人家佝偻着身子,跟几个人道了谢,渐渐走远了。 望着老汉的背影,一行人都沉默了。如果说对于安庆这片土地的贫穷,大家原来只是有个抽象的概念,如今,通过老汉叙述的两件事,却有了切身体会,得什么样的生活境况,才使得人们为了几捆柴禾,一把锹镐这些蝇头小利,而费尽心机算计钻营? 所谓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这里的人这样,除本身品行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重要的,还不是日子过于贫寒闹得。 就像他们莲花村,最初的时候,不也曾经为了一只鸡两只鹅的斤斤计较过。 “哥,如果不能让安庆在我手底下变个样,我就不回家!”西韦看着哥哥,满脸的坚定,他一直过着悠闲适意的日子,唯一认真的事情,就是那年二哥离家,哥哥遍寻不着,西韦瞧着心疼,下了狠心考了个举人,如今,是他第二次发狠。 “行,哥帮你,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西远点点头,这也是他当心肝养大的弟弟,小韦想要的,再难,西远也要帮他实现。 几个人扬鞭打马回了安庆,夜晚的灯下,一起研究对策到深夜。 卫成没催,直到西远回来了,连忙给他提来热水,帮西远沐浴更衣。梳洗罢,躺倒床上,俩人才有时间说些体己话,不过没说上几句,西远就累的睡着了。 卫成在西远额头亲了亲,伸手给掖了掖被角,然后也躺下了。 自打从家里来安庆,俩人一直没怎么亲近过,以前是为了赶路,太累没顾得上,如今是,嗯,住的木板房,隔音太差,以西远的薄脸皮,一定不肯。深深洞悉对方心思的卫成,体贴的连基本的暗示都没表现出来。 好吧,他要努力加快房屋建造的速度了,暗夜里,卫成下决心到。 盐碱地想要改造,无外两个途径,一个改良土壤,一个种植耐盐碱作物。 一个人的时候,西远绞尽脑汁的回想,前世时,有盐碱地的地方,都种植了哪些东西,可是,时间太久远了,距离他十岁穿越过来,再有半年,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光阴,真的是弹手一挥间,回想前世,的确是前生了。 从那么久远的记忆中来挖掘不曾特别关注过的东西,的确相当困难。 因此,当西韦赴任的日子到了,忙于理顺衙门里是是非非的时候,当卫成那边备齐了材料,着手建新屋子的时候,某人却东溜达西看看,要不坐在那里,貌似在闭目养神,总之,看上去无比悠闲,无比,嗯,没长心。 大家都很奇怪,奇怪西远怎么当起了甩手掌柜。不过熟悉西远的卫成和西韦,都知道哥哥一定不像表面上那样无所事事,所以一致要求其他人,也不要拿别的事情来烦西远。 虽然如此,任凭西远如何苦思,依然毫无所获。西远心里很是着急,日子眼看到了三月中旬,马上要往地里撒种子了,再想不出来,最起码今年一年就会作废。 “哥,别着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瞧你这两天瘦的。”夜里,卫成抚着西远的背劝道。 尽管西远不承认,但是卫成非常肯定的认为他哥这几天瘦了。 “我知道,没着急。反正知县一任三年,今年赶不上还有明年。”西远把头往卫成肩膀靠了靠,回到。 “既然这样,现在给我好好睡觉。”卫成把宽大的手掌抚上西远的双眼,催促西远睡觉。 好吧,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休息好是为了更好的投入战斗。西远安慰自己,然后静下心来睡觉。 有卫成在身边,西远的睡眠一向不错,所以,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感受着掌下的眼睫毛由一眨一眨到一动不动,卫成方放下心来,把手换了一个位置,抱着西远入眠。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西远竟然梦见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上大学的西远,正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不过任凭他无论怎样积极努力的想听清老师讲些什么,老师的声音还是仿佛离他很遥远。 这是怎么回事呢? 梦中的西远认真思索。 哦,原来是我困了,正趴在课桌上打盹,本来嘛,大学的课堂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嘛,试问,谁上大学时没在课堂上睡过觉?西远想。 “西远,西远,下课了,醒醒。”梦中的西远觉得有人在叫他,可是任他怎样努力都睁不开双眼。 我这是魇住了,所以一定要努力醒过来,西远想到。 “西远,你再不醒我们自己去吃饭了,不等你了。”刚才的那个声音接着说。 哦,我想起来了,他叫赵雷。哎,赵雷,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就醒! 西远拼命让自己醒来,然后,他不仅在梦中醒来了,而且,在现实中也一下子清醒了。 原来是南柯一梦!听着远处巷子里打更的声音,西远回忆着梦境。有多少年没梦到以前的人和事了?本来以为已经遗忘殆尽,没想到,在睡梦中想起。 赵雷,那是他大学同学,上学时关系只是一般而已,早都被忘到爪洼国去了,没想到…… 不对,赵雷,赵雷……梆打三更的黑夜里,西远兴奋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对了,赵雷家是农村的而且他家里的地是盐碱地! 西远兴奋的两眼冒光,差一点喊出来,刚想从床上下去,坐桌前好好想想,一双大手就伸了过来,把他摁回被窝。 “咋回事?半夜睡半道你这是作啥妖?”卫成用微带睡意的声音问道。 “我梦见……”西远刚想说我梦到同学了,不过马上意识到这个过往卫成可是一点不知道,说出来真就是作妖呢,急忙刹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8 ☆、第185章 对策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关于往事的点点滴滴被抽丝剥茧般慢慢想起。 这一夜,西远一直闭着眼睛安静的窝在被窝中“思考”,貌似没有再作妖,不过,他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卫成。 但是,卫成除了帮西远掖掖被子,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其余的没有多问。哪里用得着多问,西远如今费心思的,除帮小韦想如何打开困局的方法,不会有其他,因此,卫成很安静的不去打扰他哥。 夜色深沉,西远窝在卫成温暖的怀里,慢慢的忆往昔,思来日,直到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方朦朦胧胧睡去。 窗外传来其他人说话声,走动声,卫成看天色不早,悄悄起身,细心地帮西远把被子重新盖好,上面又加盖了一个薄被。北地天气寒凉,即使已经早春时节,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冷。 一觉睡到中午,西远醒来,看见卫成坐在床边。 “醒了?快起来吃饭,我正寻思要不要叫你。”卫成见西远睁开眼睛,道。 “吃中午饭了?咋睡到这时候!”西远连忙一咕噜爬起来,他本来打算眯一会儿,然后就起来和西韦商量昨天晚上想好的对策,谁想到一觉睡过了头。 “一晚上没睡,睡到这时候也正常。”卫成一边给西远递衣服,一边接话。 “小韦和师爷呢?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西远迅速穿好衣服,然后下床洗漱,盆子里,卫成早给预备下了清水。 “在堂屋里等着你呢,我跟他们说,你醒了可能找他们商量事情,他俩就没走。”卫成道。 “哦,我马上过去。”西远三两下洗完,忙忙叨叨要往外走。 “回来,急啥,赶紧把饭给我吃了,不然哪也甭想去。”卫成一把将西远揪回来,摁桌边坐好,桌子上是他刚刚端回来的饭菜。 “好,好,我吃还不行嘛,真是法西斯。”瞧卫成有要黑脸的趋势,西远急忙妥协。 “法西斯?法西斯是啥玩意?”卫成挑了一下眉毛,他哥嘴里偶尔会蹦出新名词,卫成早都习惯了,不过,这几年频率渐渐减少,好容易又出现一次,卫成坚决揪住,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哦,啊,法西斯啊,”西远一边往嘴里填饭一边挠了下头,一没注意,上辈子的名词又溜达了出来,估计和昨天晚上“梦回前生”有关,“法西斯,法西斯,就是,就是一种动物,可凶了,特霸道,啥都得听他的,不然就咬人。”西远顺嘴胡诌,这个现象好久没有发生了,胡诌的不够顺溜。 “西长关,挺能编啊,你在哪儿看到的这个法西斯,给我指个明道儿。”卫成现在可不是像小时候那样,他哥说啥信啥了,一点儿都不好糊弄,坚决叫西远给找出根据与出处。 “在哪儿看到的啊?是啊,在哪儿看到的呢……”西远想啊想,然后也没想起来怎么蒙过去,只好低头往嘴里埋饭。 好在,卫成看西远吃饭,不想他费心思,没有深究,他之所以跟西远就法西斯的问题来讨论,也是想转移一下西远的注意力,让他轻松一下,不然,每天都琢磨那些让人头疼的问题,还不把他哥累个好歹的。瞧西远每天心神不属的样子,卫成虽然没有阻拦,但是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不过,现在他还顾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时不我待,所以以最大的耐性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急急忙忙往外走,当然,临走前没忘了把卫成拉着一起。 西韦和师爷一边在堂屋那里等西远,一边商议近日衙门里的事情,别看小小一个安庆县,事情可是真不少,打官司告状的,大大小小的纠纷,还有那些衙役,都是以前的老人,西韦虽然安排了几个自己带来的,但是,还是原来的占多数。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越穷的地方,人的生存越不容易,越容易滋生事端,人们往往越敢于铤而走险,想要把所有事情理顺,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难。 好在,这些都是通过努力就可以慢慢解决的,唯一让西韦头疼的,仍是怎么把这个穷地方,治理的富裕起来,最起码,能够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而不是如今这样人人脸上满是菜色,衣服破旧难以蔽体。 二哥让他俩等哥哥一会儿,估计哥哥那里有进展了,西韦心里想到,不过,西远没过来,他也没有多说。 西远和卫成进来屋里,把自己昨夜想到的方法说给西韦和师爷,大方向确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具体的实施方式,一直商量了两三天,然后,西韦和师爷忙行动了起来。 衙门里的事情,西远从来不直接参与,他只给弟弟一些参考意见,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所以,除了帮忙想主意,其他的,西远并未插手,他如今的角色,更类似与一个隐于弟弟背后的高手、谋士。 西远那天想到了以前的同学,进而抽出了记忆里残存的一丝知识,就是,安庆县这样的盐碱地,如别处那样种玉米和大豆是不行的,亩产量低很多,根本无法增减收益。 那么,盐碱地都应该种什么呢? 一个是甜高粱,就是小时候西远曾经给西韦当甘蔗一样吃的甜秆儿,但是甜高粱产粮食量也不高,单纯用甜高粱产的高粱来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还不行,所以,要进行二次加工,那就是,用甜高粱与高粱秸秆酿酒。 酿高粱酒西远本来就会,前两年没事儿琢磨出来的,还把初来莲花村的李二虎喝醉过,即使如今改为高粱秸秆,大体的思路是不变的,因此,再请来熟悉酿酒的师傅,协商一下就好。 这是第一步,确定种植甜高粱,然后酿酒。 但是,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许随便用粮食酿酒,不过,可以打着用秸秆酿酒的旗号,叫西韦递个折子给上峰,看看能不能审批下来,以安庆穷到山穷水尽的这种状态来看,上边的官员,只要脑袋没有进水,就都会允诺。 除了甜高粱酿酒外,把菜放到一个框里,也不是万全之策,另外一个措施,就是种植甜菜。甜菜也适合盐碱地,并且含糖量贼高,是制糖的不二之选。 这是两项主要措施,要知道,酒也好糖也好,在北地以至整个大燕国,都是很贵的,尤其西远手里掌握的制酒方子,产出的高粱酒,度数比大燕国所有的酒,纯度度数都高,一定会大受欢迎,卖出去绝对不成为问题。 除了这两项主要措施,另外,西远还写信问了长朔,有没有药材适合盐碱地种植,长朔前两天回信里讲了,枸杞子、甘草、车前子、红花都可以,这些中药材可以作为辅助产业来发展,至于药材回收,他们家老三西阳早把小小的药铺发展成为北地最大的药材批发商了,所以,即使自家不亲自参与,介绍一两个药材商来收购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还有那些没有开垦的荒草甸子,西远和西韦、师爷筹划,在上面逐年种植苜蓿,然后大力发展畜牧业。 有了大体的规划方向,剩下的就是如何实施。 要说,老百姓的思想都很保守,一时想要改变,不大容易,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引导。 尽管有了这些心理准备,可是当派去建议大家种植这几种作物的差役都无功而返后,西韦仍然说不出的沮丧。 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现在辛辛苦苦起五更爬半夜,种植的粮食还吃不饱饭呢,要是听从你们的建议,种出的东西亩产反而更低,或者产量高,但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谁家也不能天天靠吃甜杆儿和甜菜过活呀! “想做点事咋就这么难!”西韦气得狠狠地踹了桌子一下,桌子上大妮刚给端来的茶水泼泼洒洒溢了出来。不怪西韦急躁,眼瞅着开始春播了,如果农民已经把种子种到地里,就很难改换了,总不能让人家毁茬重种吧! “万事开头难啊!”师爷叹了口气,他们是新来的,还没有干出啥业绩来在民间树立良好的威望,难怪百姓不信任。 “要是有些人带头就好了,人都有个从众心理,话说回来,即使今年跟的人少,等秋天看见那些种的人得了利,明年就好办了。”卫成沉思道。他虽然主要负责房屋的建造,这边的事,西远也没忘拉着他来跟着出主意,所以对于整个过程都很了解。 “是啊,涉及到最基本的生存问题,不怪老百姓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成子刚才说的对,是需要一些人来挑个头,这样事情才能好办。”西远想了想道,本以为这么好的法子,跟大家讲清楚了,不说能够一呼百应,也应该从善如流吧,结果,连一家同意跟着领导的政策走的都没有,不光西韦沮丧,连西远都有些灰心了,不过为了弟弟,他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就是啊,咱家那时候养鸭鹅,种草药,咱村的人不也是瞧咱家挣钱了,才跟着学的嘛。”卫成道,他这样讲,主要不想西韦西远太着急,说白了,对于安庆人能不能改善经济状况,卫成并不那么上心,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家人好不好,生怕把心上人和最亲的弟弟,急个好歹。 “对啊,小韦,咱们莲花村也不是一下子就变好的,也是一点一点到今天这样的。”西远劝解弟弟道。那一点一点可不是一般的一点,而是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润物细无声的将莲花村乃至彦绥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嗯,哥,我们一开始太心急了,看来做事情的确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西韦也意识到了,想到这里,急躁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饶是如此,西韦的嘴没到一天就起了一圈儿燎泡,把西远给心疼的。 一边派人接着下去宣传,鼓励百姓种植这几种作物,一边写信给家里,他要用银子。西远决定了,既然你们不种,那么好了,我们自家来种,树立出个榜样来,你们总会跟着了吧? 光自家还不够,西远又拉了彦绥的两大有钱户,一个是郑轩,他们家自来家底深厚,在安庆买个几百亩田应该不成问题。一个当然跑不了孙叶这个大财主,尽管人家现在主要在京城发展了,西远也坚决没放过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9 还好,出于对西家,对西家几兄弟的信任,信发出去没几天,郑轩那边和孙叶那里都派来了主事的人。 有这两个富户来支撑,加上西家自身的实力,起个先锋模范的作用完全够了。 两家派来主事的人也声明了,东家派他们来,叫他们听西家兄弟的安排就好,相信西家不会坑他们,一定会带个他们东家大大好处哒! 西远、西韦、卫成:…… 好嘛,这是绝对的真粉啊! 三家一起,带来的资金绝对雄厚,田地能买的买,能佃的佃,短短几天,从早都规划好的几处地方,迅速入手了两三千亩的土地,做为前期的榜样田,足够了。 田地弄好,种子撒下去,看着细雨中种子发芽冒出牙尖,伸展出扇子样的叶片,西家几兄弟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然后是等相关项目的批文。 等啊等,一直等到了立夏,上边的批复才下来,不要怪速度太慢,在这个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大燕国,这已经是很快了。 接着就是开始筹建制糖制酒作坊,期间,西远写信回彦绥,调来了主管家里财务的总账房张财。 因为现在三家出入资金比较多,在资金管理上的确需要专门的人来打理,涉及到钱财的事情,西远向来很谨慎,务必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因为银钱的问题,伤了几家这么长时间的情分,所以,西远给张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账目整理清楚,经得起检验。张财那是老账房了,认真起来,谁也甭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私。 关键的账目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制糖制酒工艺问题。好在,当初为了给本地培养人才,莲花学堂可是请了不少手艺人,其中就有懂得酿酒制糖的,西远写信给程义,要借用两位师傅过来,程义二话不说答应了。 他这样痛快,一个是跟西家关系不错,嗯,西家兄弟有事,一定能帮就帮,另外嘛,当然是因为他们家程南了。 程义当时亲自送大儿子去赴任的,结果,到那里一看,好嘛,跟西家哥几个一样傻了眼。程南去的柞川县,那儿,跟西韦就任的安庆县有的一拼,穷的简直不能再穷了,把程南愁的呢,现在还在头疼呢。 程义想了,他如今慷慨帮助西家兄弟,希望西家哥几个,当然,主要是经常“异想天开”的西家老大,能够相个法子帮一帮自己儿子。 总之,不管程义怎样打算,两个师傅很快来了安庆,参与到了作坊的建造当中。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已经过了端午节,一场透雨过后,地里的庄稼开始疯长了起来,几天的功夫,长了半人高,卫成和栓子监督建造的房舍终于建成了。 这是一个很规整的三进四合院式的建筑,西韦和大妮领着孩子,和其他女眷,住到了第三进,西远和卫成住到了第二进,第一进主要给西韦用来处理公事和会客的地方,师爷和带来的其他随从,分别住了东西两个跨院。 整个院落青砖灰瓦,虽然没有特意张扬,不过也是整个安庆数一数二的了。 从建造的那一天起,每天都有许多安庆人来围观,卫成没有阻止,他就是要让安庆的百姓知道,他们新来的县令老爷,家里富裕,不差钱,不稀罕从他们身上搜刮银钱。 建成的大门两侧,两个鎏金楹联:家有余钱足饱腹,求官求财莫入门。 房子建成,搬家的当天,衙门里的人和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前来道贺,不过,西家并未礼让这些人进门,而是直接把他们迎到安庆最好的酒楼,那里有早已经订好的酒席,请来道贺的诸位吃吃喝喝。不过,并未设置账房接礼,而是吃完喝完,拿来的礼物怎么拿来的怎么再拿回去,负责接待的师爷和西家大管家栓子,替知县老爷言明,这是西县令唯一的一次宴请,以后不会再有,当然,今后不管县令家有何事情,也无需他人道贺送礼。 来的人一开始愕然,然后带着一副明了的心情离开了。不收受钱财?哼,哪有这样的好官,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明面收,恐怕是等着私底下动作吧。 大家心思差不多,只等着私下里有机会了,再表示表示。 不过,从西长若任职,到几年后的离任,安庆一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条,他们最确认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发生,终西长若在安庆为官始终,的确没有收受过百姓一针一线,所以,离任时安庆的百姓才会送了又送,舍不得这么好的县令离开。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如今,在安庆百姓后来口耳相传中,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带领安庆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神人般的西县令,搬到了新家,看到了崭新的屋子和庭院,长舒了一口气,蹦了俩高,趴在自己哥哥肩膀那里开始腻歪,像个没有长大的孩童,惹得自家儿子大毛捂着嘴偷乐。 西韦朝儿子很不要脸的翻了个大白眼,可算不用住那个简陋的木屋了,真是憋屈死他了。 ☆、第186章 惠泽 这一年的夏天,便是在修建酿酒作坊制糖作坊、关心甜高粱甜菜秧苗生长状况中度过,期间,卫成回莲花村待了一个多月。 不回去不行啊,他们俩在安庆,家里全赖西阳照看,所以,京城那边今年就没去人。 一开始,西勇西长飞很懂事的声明,他那边一切均好,几个哥哥只管放心帮五哥度过难关,还郑重表态,他虽然在京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但是,家里和五哥那里有事情一定要吱声,一定竭尽所能,总之,各种支持与理解。 然后呢,等西韦这边大政方针制定下来,哥几个稍微有些闲暇了,人家西勇的信中开始抒发居于京中的各种感慨了,什么官场人际关系复杂,他每天疲于应付,头发都要白了啊,什么孤身在外,节假日无人相伴形影相吊啊,什么京城虽然繁华,却于生活习惯一饮一食种种不适应啊……总之,各种诉苦。 哥几个看了小勇的信,又是气又是笑,你说你一个小小的编修,无非就是做些抄抄写写的活儿,怎么会参与到官场各种复杂中去了?再说,小勇媳妇去年早早就被护送到京城与他团聚,如今也相伴在侧,而且,他大舅哥,当时送妹子去的,一直也没回来,哪里就到了形影相吊的程度了?还有饮食方面,怕小勇不习惯,家里现把李东媳妇派去的,一个为了李东夫妻两个免于分居两地之苦,一个为了照看小勇的饮食,临走前,西远娘和二婶特意培训了一下李东媳妇,把小勇爱吃的菜,样样数数教了个遍,这样还能各种不习惯? 气过笑过,几个哥哥又开始心疼弟弟,小勇虽然懂事,不过,家里除了长朔,他是最小的了,在家的时候,很得几个哥哥的照看,对几位兄长自然产生了一种依赖,另外,这孩子估计是想家,想家里人了。 所以,思量了一番,西远和卫成商量,让他先回家一趟,顶替西阳,然后叫西阳去京城看看小勇,顺便瞧瞧京城那边的药材铺子生意如何,并且嘱咐,如果二叔二婶能妥开身子,也带他们去京城瞧瞧,见识一下京城繁华,瞧瞧小勇和他媳妇。 卫成虽然不情愿,万般不想离开西远,不过没有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回去了。好在西阳了解西韦这边的情况,没有多待,一个多月后就回来了,卫成方又回转。 别看卫成没有参与到西韦这边具体事务的管理上,可是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当初刚来的时候,安庆地界的地头蛇可是没轻难为西韦,后来实在过分了,卫成和那几个为首的豪强,认认真真地干了一架,把那几个给收服了。 挑头的人没有了,其他的人才跟着老实,事情才能够得以顺利实施。那几个被他收服的豪强,对卫长山是心服口服,基本上唯卫成马首是瞻。所以,卫成本身的震慑作用还是大大滴,有他在,就没人敢挑刺。 中秋前,两个作坊终于建成,剩下的只等待地里的甜高粱和甜菜收获了。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用多久,中秋过后,马上到了秋收,两个作坊开始运作起来。 当酿酒作坊制出了第一坛好酒,当制糖作坊产出了第一捧雪白雪白的糖,西韦眼圈儿都红了,激动地抱着哥哥转了好几圈儿。 西远也跟着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酒,然后大大的便宜了某人。 把前段时间欠的,恨不得一夜之间都找补回来,吃了个酒足饭饱,嗯,撑得直打饱嗝,以后好几天,高兴的,一直持续着嘴丫子差点没咧到耳根后边去的状态。 当然,西远就惨了,连续两天没精打采的躺在炕上养精蓄锐,白了某人一眼又一眼,不过,人家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儿,该乐呵照样乐呵,屋里屋外转悠,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小曲儿,气得西远恨不能把卫成的嘴给缝上。 好吧,这大半年的光景,的确因为小韦的事情,忽略了卫成,难怪人家扯大旗造反,西远心里给自己找原谅某人的理由。 糖和酒生产出来了,这两样在大燕国绝对是抢手货,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根本不愁卖。 西韦学当初莲花村的做法,在北地几个地方,设置了专门的铺面,对外发卖,人手都是事先选好的,早早送到莲花食铺实习过,个顶个的嘴码子利索,算账管钱有一手。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好东西,一定不乏识货的人。一开始知道的人的确不多,销量也就一般,但是转过年来,那些老主顾开始回头来买,并且一传十十传百,带来了许多新主顾,一点一点的,安庆高粱酒,安庆雪花糖,彻底出了名,不光北地人熟知,连京城一带和更远一点的南部,有专门的行脚商人,来安庆或者安庆设置在北地的其他售货点,进货回去贩卖。 而去年那些固执的不肯种植甜高粱甜菜的农户,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那几个为数不多被说动的几家,地里所产的甜高粱,不但高粱穗卖出去了,连秸秆都没少卖钱。甜菜也是,有多少,人家作坊收多少。卖得的银钱,足足过了个好年,剩下的银钱,换来粮食,足够来年一年的吃喝。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0 把认识这几户的村民们眼馋的,不行不行的。 所以,转过年的春天,根本不用动员,人们自发自觉的想办法,家家户户开始大规模的种植甜高粱和甜菜。 第一炮打响,有了好的开头,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和口碑,如今,西县令让大家种植那几样草药,和到草甸子上撒苜蓿籽,建议老百姓养牛养羊养鸡,人们也不怀疑了,全部欣然接受。不过,一开始养牛羊的还是很少,毕竟这些大牲畜需要的本钱太多,一直到几年后,人们手里银钱多了,才形成规模。 那时候,安庆县界域内的大草甸子上,已经不再是白花花的一片,而且绿油油的长满了紫苜蓿草,足够牛羊撒欢的吃。 在安庆这个地方,西韦西长若一共当了三任知县,九年的时间,离任时,最初一穷二白的安庆,已经成为大燕国赫赫有名的高粱酒雪花糖生产基地,并且还是牛羊的主要产地,以及枸杞子、甘草、车前子、红花这几样药材的主要供应地,安庆人自己不出产粮食,却家家户户粮囤丰足,手有余财。 并且,和彦绥一样,安庆一县的发展,同时也带动了周边几个县,尤其跟安庆相似的明达县,这几个县虽说没有安庆人生活富足,可是和当初连饭都吃不上,时不时会出现饿死人的事情时候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所以,当西县令离任的时候,安庆全县的老百姓前去相送,哭天抹泪的苦苦挽留。不过,西长若仍然态度坚决的辞了官。 本来因为政绩突出,西韦被擢升了,但是,他不贪图官位,上书辞官,言自幼多得长兄教育抚养,如今离家九年,祖父母年事已高,父母也已老迈,长兄亦岁数已大,所以,福佑一方之后,希望能够回家尽孝,与长辈长兄相伴左右。 因言辞恳切,态度坚决,天佑帝不得不放行,说白了,大燕国是以孝治天下,人家为国为君尽过忠了,你还阻止人家回家尽孝,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哎,朕又失一人才啊!”天佑帝忍不住一声长叹,你说说你西长若,你长兄才四十多岁,怎么就弄了个岁数已大了,就要回去相伴,回报幼时养育之恩一二了? 不过人家没单单说要孝悌长兄,人家还重点提了祖父母爹娘,这四位,年纪的确都不小了,你想反驳都反驳不了,真是没法子啊! 好吧,留不住西长若那就想办法留住西长飞吧。天佑帝不得不承认,滨江府彦绥西氏一族,不说个顶个的好用,也差不多,西氏子弟普遍懂诗书,明事理,通商科,晓民生,思路开阔,常出奇思妙想,为地方官,能造福一方,任职某部,则能惠及所属。 但是,西氏子弟也有个通病,那就是做官都不超过五十岁,一到了四十出头,就都告老还乡,你说你年当四旬,告个什么老啊? 尤其那个西长飞,本来皇帝想再锻炼他几年,然后提为当朝宰辅,好为自己儿子继任时留一名得力干将,结果,他这边还没铺完路呢,人家那边撤梯儿了,真真是叫人扼腕! 想挽留吧,人家总能找到叫你无法反驳的理由!真是愁死个人,这世间,竟然真有这么个家族,家中子弟不贪图高位,不贪图荣华富贵,不为财色迷了双眼,嗨! 月色入户,层层宫闱中的天佑帝,要不是年纪老迈,恨不得亲自去彦绥莲花村看看,瞧一瞧那里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得大燕这么好的人才,宁可放弃高官厚禄,也要回到那么个小小的村落?! 还有啊,他都听说了,当初彦绥还没像现在这般出名的时候,户部有一个负责北地彦绥几个县账目的小官,当时,由于负责这几个县的账薄,对彦绥几个县的情况比较了解。后来因为受到牵连入狱,最后被判了个流放北地。 听说自己要被流放北地的小官,本来已做好了有去无回、必死异乡的准备,结果,一听是去彦绥,高兴的仰天长笑,跪下来,朝宫城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连呼皇恩浩荡皇恩浩荡,然后高高兴兴地去被流放了。 然后,就真的有去无回了,不但自己去了,没过两年,把家都给迁去了!!! 很久很久以后,天佑帝听说了这件事,很是无语,非常有叫人查一下那个小官的名字,然后再把他征回朝廷的冲动…… 好吧,在他的统治期间,能有这么几个地方,摘了贫穷的帽子,一跃而成为大燕国的富庶之乡,他作为皇帝本身,也是深深地与荣有焉,光照史书哒! 天佑帝默默地安慰自己个。 ☆、第187章 家常 西远帮弟弟西韦整整忙乎了两年,直到安庆县一切上了正轨,方和卫成回到了老家。 夏日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和煦煦的,带着一丝清爽,西远斜歪在炕上,背靠卫成宽广的胸膛,翻着一本书。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看到会意处,西远抬起头来,冲卫成笑一笑。卫成俯身,在他嘴角亲一下,然后接着陪哥哥看书。 时光,就像这夏日午后,静静流淌。 滚滚红尘中,感谢有你自始至终的相伴,看着卫成坚毅的面颊,西远想。 假如,没有卫成这个人,或者,没有卫成这么些年,坚持的爱他,那么,他西远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至多不过是个悠游自在的田舍翁罢了,有妻有子,不缺钱花,却不会如现今这般完美。 是的,完美。 如果说,只有亲情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话,那么卫成给予的爱情,弥补了西远两世人生的缺憾,补足了他生命中缺失的一角。 什么是幸福呢? 幸福就是万丈红尘中,有一个人,从小到大,对你的感情始终不变,珍惜着你,宝贝着你,爱你愈于自己的生命。 幸福就是,有一个爱你的人,相伴人世悠悠岁月,这样,你不会因为年华老去而恐慌,也不会因遭受挫折而孤寂。 我到这世间,就是为了追你而来吧?就是为了享受你给予的爱情而来吧? 有你爱我,真好! “我是不是很帅,怎么都看呆了?”卫成见西远眼珠不错的看了他半天,低声调侃道。 “去去去,净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看帅哥,我找秋阳去。”西远老脸不禁红了一下下,连忙挪开目光,装作注意力又回到书上。两个人认识二十二年了,做情人也做了将近十年,喜欢啊,爱啊,这些词汇,已经很少说起,仿佛随着年华的流逝,沉淀在岁月的最深处。 不过,不用说,俩人对彼此的感情都很明了,他们的爱,就在那里,无需任何言语和行动来证明。 “哎呀?西长关,你是不是要找收拾啊?”卫成虽然知道西远是在开玩笑,但是仍然抑制不住在西远心里有人比自己强。 “不是不是,”看卫成要下手收拾自己,西远急忙叛变自己个儿,“我刚才是顺嘴胡咧咧,其实我们卫长山是这世上最帅最帅的大帅哥了。” “口是心非。”卫成知道西远是在哄自己,心里却仍然很熨帖,倾身又往西远嘴角那里亲了一口。这个人,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了,却并不显老,仿佛陈年的佳酿,历经时间的洗礼,愈见清冽与醇厚,成熟中带着朝气,沉稳中透着闲适。 “看。”被卫成深沉的目光瞧的不好意思,西远连忙举起手中的书转移话题。 他们看的是一本故事书,不过,里面的故事,俩人都耳熟能详。 那是西远小时候给西韦和卫成讲的各种童话故事,当年只是为了哄俩弟弟才讲的。西远讲完,小韦和成子没事儿再白话给各自的小伙伴。 谁想到,就是这些故事,经历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竟然在民间越传越广,今年初,竟然有人给整理润色了出来,编撰成书,卫成去滨江府看到了,觉得很好玩,拿回来给西远瞧。 二十二年了,西远边翻着书边想。 前世穿越过来时,他正好三十二岁,如今,天佑七年,他也由当年十岁的小西远,经历二十二年的岁月,成为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 也由前世那个为爱情所伤,为亲情所弃,事业失败的男人,转而拥有了可贵的亲情,不离不弃的爱人,以及悠闲舒适的生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1 也许,老天爷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在这异世重活一次,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的种种遗憾吧。 “大爹爹,我也要看。”屋门开着,大毛蹬蹬蹬跑了进来,两个小胳膊搭在炕沿上,小腿紧着倒腾要往炕上爬。 去年冬初,西远回莲花村的时候,大妮还是下了狠心,让把大毛带了回来。做娘的,什么事情都要以孩子为先,在安庆,西韦每天忙于政事,根本没有时间管教大毛,而大妮自己,则又有了身孕,没有更多精力照顾大毛,更主要的,在那里,大毛虽然也结识了几个小伙伴,可是跟家里这边的孩子比起来,那些孩童见识太过有限。 况且,大毛快到进学的年龄了,在大妮的心中,哪里的学堂都没有他们莲花村的好,哪里的先生,都没有叶先生学问好,所以,出于儿子的未来考虑,大妮坚决要把大毛送回莲花村。 刚回来的时候,大毛想爹想娘,颇是哭闹了几回,不过,架不住这边老家的亲人多啊,小伙伴们也多啊,不用别人,光卫黎卫练夏天几个,就能领着他翻着花样的玩,玩疯了的大毛,晚上粘炕就睡着,根本没时间想爹想娘了。 “淘小子。”卫成伸手,把大毛提溜到炕上。 “大爹爹,我要听小红帽。”人家大毛一点都不客气,啪啦啪啦爬到西远怀里,坐到西远腿上,把书拿到自己手里,指着一个页码说。那一页有个脏脏的手指印,是上次西远给他讲小红帽的故事时,淘小子给印上去的,所以大毛记得清清楚楚。 “好,大爹爹给你讲。”西远清了清喉咙,开始他二十多年未竟的讲故事事业。好吧,上一辈子他就是个孩子王,这辈子估计也逃不掉孩子王的身份了。 “淘小子,咋不让前前姐姐给你讲?”旖旎的气氛被大毛破坏了,卫成俩手指头掐了下大毛红扑扑圆乎乎的胖脸蛋。 “大爹爹讲的好。”大毛才不怕二爹爹呢,冲卫成皱了皱小鼻子,然后拿胖手指指着书上的字,听大爹爹话说从头。其实,他还没有开始启蒙呢,那些字认识大毛,大毛不认识它们。 “二爹爹,二爹爹,你教我们去放箭吧。”不大一会儿,蹲窗户根儿那哨探半天情况的卫黎卫练,俩跑进来了。 他俩跟卫成小时候一样,喜欢舞枪弄棒,没事儿爱磨着二爹爹教拳脚功夫。不过,俩小家伙毕竟八九岁了,大些了,心眼也就多一些,他们敏锐的发现,大爹爹和二爹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们去找二爹爹,二爹爹虽然听大爹爹的话去教他们了,却每每会给俩人些苦头吃。 所以,俩小家伙学乖了,每当这时候都不肯打扰俩爹爹。可是,实在想玩弓箭怎么办啊?心眼最多,人最机灵的卫练,相出来个法子,俩捣蛋鬼想玩弓箭了,就去怂恿诱惑大毛,叫他去找大爹爹讲故事,然后他们再去找二爹爹,这样二爹爹就不会怪到他们身上啦。 大毛还小,没有俩哥哥这么多鬼心眼,而且,人家孩子的确爱听大爹爹讲的故事,所以,俩哥哥一怂恿,或者有时候都不用怂恿,大毛就蹬蹬蹬跑过来。 大毛是找西远讲故事,卫成没有办法收拾人家孩子,最多只能用手指捏一捏脸,小小抱负一下。 而卫黎卫练私下里耍的鬼心眼,又哪里能够瞒得住卫成,只不过听西远常常念叨,要鼓励孩子独立思考问题,才迟迟没有发作他们罢了。 卫成领着黑白两个儿子去练习射箭了,西远给大毛讲了半下晌故事,看看太阳行将偏西,讲的口干舌燥,方领着百听不厌的大毛,去了正院。 院子里,奶奶坐在葡萄藤架下,长凳上放着针线笸箩,里面是捋好的碎布角,老人家尽管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却仍然不肯歇息,手里总要忙些活计,心里才舒坦。 “奶,您歇一歇吧。”西远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笑嘻嘻地把奶奶手里的布角拿到笸箩里,而且是轻拿轻放,别看一个小布角,在奶奶那里还是很重要哒,他要是敢表现出一丝丝不屑的意味来,准保一顿臭骂。 老人家俭省惯了,尽管如今日子好过,富裕了,仍然珍惜一针一线,一粒米一叶菜。 “不累,一天光捋了点布角还累,你奶啊,就真成了废物喽。”奶奶把没捋顺的布角卷好,用一个布条扎上,也放到了笸箩里,留着明儿再捋。 奶奶捋的布角,几个孙子媳妇和孙女不点,重孙女前前都抢着要,留着做鞋坐荷包,倒不是这些布角多么好,而是为了哄奶奶开心,让老人家觉得自己还能干啥,还被人需要着。 “看您说的,您这干了一天活的要是废物,我们这些啥也没干的得成了啥?”西远笑嘻嘻地跟奶奶闲磕牙。 “能是啥,废物点心呗。”奶奶被大孙子逗乐了,前两年,西远只冬天回来过了个年,就又跑去帮西韦,把老人家想坏了,如今西远回来好几个月了,老人家还亲香个没够。 “奶!你大孙子多能干,咋说是废物点心啊!”卫成回来了,听了奶奶和西远的话,也跟着开玩笑。 “可不呗,我几个乖孙个顶个的能干,就是啊,老五和老六离得远,一年都不能回家一趟,我和你爷老天拔地的,也不能去看看。”老人就是这样,哪个不在眼么前想哪个,有多少子孙,都不够掂心。 “二爹爹,我给你和我大爹爹一人做了一双鞋,你们试试,看看合适不,不合适我好改。”卫成和西远正头疼怎么哄老人家高兴,转移奶奶的注意力呢,可巧,他们宝贝闺女前前就来了。 前前给西远和卫成一人做了一双鞋,青布面,千层底,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小闺女如今已经十岁,是个小小少女了,虽然提前来到这个世间,先天有些不足,不过家里后天没少找补,所以如今身子骨不像小时候那般怯弱了,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前前如今,还是和二爹爹感情最好,做啥好东西,都忘不掉二爹爹那份儿。 “怎么没给太爷爷太奶奶先做?”西远一边试着鞋一边问。 “我太奶奶不让,说是让我先拿你俩的鞋练手,啥时候做好了,啥时候再给她和太爷爷做。”前前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跟爹爹汇报。 “奶,您这待遇不一样,我们可要抱屈哦。”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净你事多,有闺女给你做就知足吧,我们前前才多大?不着急,这么小的孩儿慢慢做活计,可别把身子骨累坏了,一辈子的事儿。”奶奶白了西远一眼,老人家哪里是嫌前前做的鞋不好,不过是怕累着孩子罢了。 “瞧瞧,还是你太奶奶向着你吧?”西远逗闺女。 “嗯,我知道,等赶明儿,我给太奶奶做双最好看的鞋!”前前冲爹爹吐了吐舌头。 “还有我,还有我,给我也做一个最好看最好看的。”大毛本来跑过去看俩土猴子卫黎卫练洗脸,耍耳音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蹬蹬蹬跑过来争取自身权利。 “行,给你也做一双。真是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哪都缺不了你。”奶奶拽过大毛,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娘,小远,成子,快过来吃饭。”西远娘带着厨娘,做好了饭菜,喊大家过去吃饭。 饭桌就摆在院子里,酒菜的香气飘的满院子都是,西家一家人团团坐在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院子里,樱桃红了,小苹果绿了,杏子黄了,葡萄架上巴掌状的葡萄叶,随着夏日晚风,轻轻的摇着,如阳光下,梦的碎片。 ☆、第188章 任职 西远本以为,他和卫成今后的岁月,会一直这样静静相守着度过了。有时候,想起卫成一身本领蜗居在这小小的莲花村,未尝不叹息愧疚。西韦和卫成都是他抚养长大的,如今有西韦比对着,西远越发替卫成可惜,但是,无论如何却舍不得叫卫成离开自己。 也许,人生都要有些遗憾吧,要知足常乐,西远心里宽慰自己。 他这里正惋惜呢,结果,天佑七年的夏天,一纸诏书下来,卫成被任命为彦绥卫指挥,这大大出乎了西远,包括卫成的预料。 彦绥本来没有卫所,不然不能任由胡子占山为王,横行乡里。关键以前这个地方特别穷,卫所设立与不设立没有啥意义,没有啥可保护的东西养那些士兵干嘛。 如今则不同,近几年来,彦绥及周边几个县渐渐发展起来,成为北地乃至整个大燕国比较富庶的地方。家有宝贝,当然得看好喽,不然被人觊觎可咋办?所以,有关各部衙门,经过协商,决定在彦绥设立一个卫所,负责彦绥及周围几县的保卫。 当商讨由谁来任卫所指挥的时候,已经成为大将军的,原永宁关时虎豹骑刘副统领,一下子想起了卫成。 卫长山解甲归田是因为左臂受了伤,弯不了弓拿不了枪,所以自请回归乡里,而卫长山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此事,刘将军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也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埋没于草莽而可惜。 本来他觉得凭卫长山的文韬武略,即使不能披甲上阵,在军中做一个文职也可以,可人家卫长山说了,大丈夫不能金戈铁马征战沙场,还不如回家做一个农夫,所以坚决的、毫不犹豫的,回了彦绥。 这么多年,刘将军都为此深深遗憾,不过,前两年,他听人说,卫长山的胳膊好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为啥西家兄弟守口如瓶,他是从哪听到的?反正,以前虎豹骑的老弟兄,私下里都有些联系,有些消息,想专门打听,凭他们的本事,还没啥事能够瞒得住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2 如今有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刘将军当然不能错过,马上想起了卫成。于是竭尽全力推荐。 要说,对卫长山这个人,天佑帝可能没啥印象,但是,当年永宁关外,神箭手一箭射死敌酋,他却是记忆犹新。 那件事在天佑帝的帝王生涯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所以,刘将军稍稍一提,天佑帝就将当年的事和现今的人对上了号。 有了天佑帝的首肯和刘将军的力保,卫成这个卫所指挥跑不掉了。 不过,收到命令的卫成却有些犹豫,所谓的军令如山,他怕一旦入了军门,再像当年入虎豹骑似的,身不由己。 “去吧,现在跟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再说了,一个卫所,明晃晃在那摆着呢,上边也不会今儿往东明儿往西不是?实在不行,挂印封金呗。”西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卫成既能够以偿夙愿,又不用离家太远,说白了,西远心疼弟弟,还是不舍得卫成一身本领白白浪费掉,以前没有机会就罢了,有了机会还不要,他都替卫成可惜了的。 卫成考虑了两天,通过刘将军递了一封奏折给天佑帝。 奏折中,卫成对皇恩浩荡表示了感激涕泣之情,同时也提出了一点要求,那就是让他任职彦绥卫可以,但是,他这一生,只任此一个职位,不升迁,不变动,永镇彦绥。 “真是不识好歹,竟然跟朕提要求!”天佑帝气得脸都白了,哪有这样的人,让他当官,他还提要求。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刘将军也没法儿啊,卫成的奏折是通过他递上来的,所以,对里边的内容,刘将军一清二楚。如今看皇帝发火,连忙给降温。 “卫长山小时候失孤,由义父家长兄抚养长大,据说义父一家对他如亲生一般,当年卫长山解甲回乡,曾发下誓言,余生都要孝悌义父与兄长,以报当年养育之恩。如今提出不肯离开彦绥,想来是不肯违背当初誓言之意。”刘将军这一通给解释啊,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终于把天佑帝给感动了,在卫成的奏折上写了大大的一个准字。 卫成要到了天佑帝的这个准字,高高兴兴的前去赴任了。 彦绥卫说是一个卫所,实际上跟大燕国别的卫所比起来却不一样,正规的卫所是由五个千户所组成,共五千六百多人,而彦绥卫却只有两千多人,下设两个千户所。 接受任命以后,卫成开始着手卫所的建设,及兵员的招征事宜。卫所总所的位置,在卫成坚持之下,设在了距莲花村十五里处的黑瞎沟,说是黑瞎沟,这里却没有什么熊瞎子,至于名字来源已经不可考。 之所以把卫所设置在这里,卫成对外的说法是此地位置特殊,处于卫所负责保护范围的中心地带,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 实际上呢? 实际上除以上两个原因外,最最主要的一条,就是这里离莲花村才十几里地,他只要骑马一撒欢,就能够回去,所以,不用好几天看不到西远。对于卫成来讲,什么事情都没有跟哥哥相守更重要。 卫所的建设,西远根据前世的所见所闻,给卫成提了一下建议,卫成综合兵家知识,适当的予以采纳。 同时,卫所的士兵,一部分由朝廷兵部统一拨兵员过来,一部分由卫成这个指挥在本地招募。 那些被拨调过来的兵员,卫成没有办法左右,而自己招募的士兵,则要卫成相中了才好。所招的兵士,基本上都是北地,主要是彦绥及附近几县的小伙子,个顶个的身板笔直,精神头十足,打起架来虎虎生风,拼起命来舍生忘死。 用卫长山训诫新士兵的话来说,贪生怕死,莫来投军,升官发财,另谋别路,入我彦绥卫者,需是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誓死保家卫国! 你别说,就卫成那一番慷慨陈词,还真挺蛊惑人心,鼓舞士气,把大小伙子们的满怀激情都给调动了起来。 接着,卫成又把满身的本领显摆了一下,男人嘛,嘴上的功夫不算,实力才是硬道理,用一身真本事,卫长山足足叫手底下的士兵惊叹了一把,然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了。 卫成训练手底下招募来的新兵,而那一部分朝廷调拨过来的老兵却迟迟不来。不过,卫成不急,不来才好呢,都由他来招募才好呢,这样手底下的人用着才可心。 天佑帝本来是心血来潮,听从了底下大臣的建议,准了在彦绥建这个小小的卫所,当时及以后的很长时间,都没咋当回事,说白了,在天佑帝的心中,这跟老百姓在自家院落里养个看家犬差不多,当然了,把人比做狗有些不地道,不过性质差不多罢了。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卫所,在二十几年后,却为大燕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要说,北边的胡人,当年永宁关一役,已经被打老实了。但是,塞外苦寒,尤其赶上荒年,胡人连吃的都没有,而且,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天佑三十五年的那年冬天,又一次大举南下,妄想掠夺中原。 不过,他们这次吸取三十几年前的教训,没有从西北永宁关方向入侵,而是从中部,经黑虎关,黑水关,直逼彦绥方向。 胡人也不傻,早都哨探到了,知道北地彦绥附近富庶非常,所以做好了即使不能南下入关,也能在彦绥劫掠个够本的打算。 胡人南下,一开始势如破竹,朝廷接到八百里加急奏报,一时间又是人心惶惶,而此时,已经老迈的天佑帝,再没有了当初刚为帝王时的镇定与勇气,坐在龙椅上,半天没有动弹,不知道何去何从。 而让天佑帝,以及成竹在胸的胡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那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彦绥卫,以卫所五千多人的兵力,嗯,经过这么多年,彦绥卫终于也有了发展,由一开始的两千多人,增加到五个千户所,五千六百多人,终于像一个正规卫所了。 卫所五千多人,加上以往曾在卫所从过军的已经解甲回乡耕田的兵士,共两万多人,拒敌于绥河县老黑山,那里早早有彦绥卫所修建的防御工事,是卫长山任职之后,一直领人修建的,离莲花村一百许里。 北地百姓,在西家长兄西长关的带领下,于风雪严寒中,给抵御胡人的兵士,送棉衣送粮食送草料送木炭,军民一心,誓死捍卫家园。 这两万人,守着老黑山,抵御胡人十万铁骑一月有余,一直到朝廷反应过来,喘息过来,派来了援军。 援军到来后,与彦绥卫所士兵汇合,开始了绝地反击,当时年近六旬的卫老将军,持手中长枪,立马敌前,言只要有卫长山一口气在,不叫胡马踏入彦绥一步。 至于为啥是不踏入彦绥一步,那么别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随便踏入呢?世人及后人,自动将其解释为:以当时情况看,彦绥即为大燕国的代名词,卫长山口中的彦绥,就是指大燕。至于内里呢,嗯,当事人不说,别人也无从考证。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似乎又重合了,双方对阵厮杀难舍难分之时,卫氏小将卫黎,小名黄瞳儿的,持乃父那里继承而来的铁臂弯弓,一箭射杀了敌酋。 此敌酋,正好是当年卫长山射杀的那个敌酋的儿子,所以,父子二人,两次发动了战争,两次都命丧卫氏父子之手。 首领一死,胡人乱了阵脚,节节败退,退出了大燕国的地界。 据说,从此,胡人中无论男儿妇孺,闻卫氏父子均色变,听说有卫氏子弟在军中效力,便不敢南下。当然了,这只是传说罢了。 战役之后,朝廷嘉奖,而在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卫长山老将,却递上了辞呈,言年事已高,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并自幼得长兄教养,愿乞老还乡,相伴长兄以过余年。 ☆、第189章 终章 一个两个的,都因为当年的养育之恩要告老还乡,须发皆白的天佑帝,于皇宫之中,差点气个倒仰,要不是西氏长兄已经六十多岁,怕得个虐待老人的名声,天佑帝真相将西长关叫至京城来,瞧瞧到底是怎样个人物,令得他手下文的武的,各个得力之才,都舍弃富贵荣华,奔他而去。 当然,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的西远,很高兴卫成既能每日得见,又能有他自己的事业。 心中的遗憾没有了,西远每天都笑逐颜开,也不偷懒了,主动将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接手,叫卫成安心管理手下那两个千户所。 说是两个千户所,可是朝廷调派的兵士却迟迟未至。卫成不急不燥,把手底下这一千多人训练得如狼似虎。不仅教他们单兵作战的本领,还教他们战法战术。 时间一晃而过,足足一个月后,另外那一千多人方珊珊而来。来的这些人,当然赶不上卫成亲自挑选的那些北地健儿,不过,令卫成吃惊的是,这两千个人里,竟然有两条大鱼,并且,是他非常熟识的——李二和宋三。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饶是卫成见多识广,为人沉稳,惊讶之情也溢于言表。要知道,这俩人,如今的职位,都不低于卫所的指挥。 “大哥,我们投奔你来了!”李二大嗓门,看见卫成,老远跑过去,抱着转了好几圈,眼眶子都湿润了,兄弟几个整整六七年未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3 宋三虽然没像李二那般豪爽,却也是站在旁边激动万分,拿巴掌胡噜了两下脸。 “咋回事?”激动过后,卫成还是要弄个明白,他这里可没有适合俩人的职位啊,最高位置就是千户所的千户。 “我俩主动申请,自愿降阶调职彦绥卫。大哥,你别说,刘将军不愧是当初咱虎豹骑的老人,我俩磨了他几回,真答应了!”李二欣喜异常,嘴里吧啦吧啦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底掉。 原来,听说彦绥要设置彦绥卫,并且由卫长山担任指挥,别人还犹可,李二和宋三可是坐不住了,要说,这俩人现如今在军中混的真不赖,尤其宋三,他当年被卫成救下来,拽着卫成的马缰绳,死活要跟着从军的时候,刚刚十三岁,比别人年纪都小,如今十几年过去,也只有二十六岁,这样年轻的小将,又有当年虎豹骑的经历,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不过,虽然混得不错,俩人总觉得日子过得没劲儿,不像当初在虎豹骑中跟着卫成大哥,虽然时时过着刀头饮血的生活,却活得有滋有味有奔头。 因此,听到卫成出任彦绥卫指挥一职,俩人就活了心,想方设法,最后豁出去那张脸了,死乞白赖的求刘将军,啥都不要,当小兵也行,只要能去彦绥卫。 刘将军都被这俩货给气笑了,拿马鞭狠抽了俩儿傻了吧唧的东西一顿,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宁可去一个小小卫所,当小兵,亏这俩夯货能想得出来。 不过,生气归生气,刘将军还是能理解俩人的想法,同样出身于虎豹骑,同样经历过当初戎马倥偬的岁月,同样是军中热血好男儿,那种弟兄一起同生共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光,珍藏记忆深处的,不仅这俩人,还有曾担任虎豹骑副统领的刘将军。 其实,刘将军表面生气,内心里却是羡慕这两个人的——可以没有负担的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像他,一入官门深似海,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所以,打骂过后,刘将军还是给这俩夯货通融了一下,把他们调职到彦绥卫所任副指挥,兼任千户,看着当初的手下爱将,想想当初的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刘将军也是感慨万千。 “你们这俩夯货!”卫成的观点和刘将军一样,骂了俩人一声,同时伸手抱了两个兄弟一下,心里也很激动。 “嘿嘿,大哥,你想我们没?”李二憨憨的笑,问卫成,他们虽然一直有通信儿,却是着实好几年未见了。 “咋不想!走,你们先安顿一下,一会儿跟我回家,给你俩接风!”卫成高兴地说。 “好,那我们可不客气了。今儿可是到大哥的一亩三分地了,你得好好招待我俩。”宋三半天才从重逢的欣喜中回味过来,搭茬道。 “妥妥的,一定招待好你俩。”卫成爽朗大笑,手中的马鞭磕了下脚上的战靴。 “好好,走走,快点收拾,咱们吃大哥家好吃的去。”李二催宋三道,他可记得卫成大哥那年在永宁关的时候,他们家的伙食好吃的不得了。 “瞧把你馋的,大哥家里人不得笑话你。”宋三白了李二一眼,嘴里这么说,不过脚底下可是一点不慢。 说是快点,这么些人,都安顿好了,也得个一时半会,直到太阳偏西了,几个人才骑马回卫家庄旁的别院。 “大哥,你老家这边风景可真好!”李二宋三两个随着卫成一边走一边感叹。莲花村这几年,发展的更好,周围的好景色又增加了很多,花如海树如潮游人如织。 “当然,不然为啥要在咱这儿设个卫所,还不是因为咱家这里太好了,得让咱守着?”卫成大言不惭,一点都不懂得做人要谦逊。 “嗯,要是我们老家这么美,我也愿意啥都不要回来。”李二和宋三,这下可是真理解卫成那年为啥非要回莲花村了,饶是七尺男儿,当初卫成走,俩人都哭了一鼻子,舍不得这样的好兄弟。 “我们这儿啊,不但风景好,人更好!”卫成哈哈大笑,至于人好,怎么个好法,他就不说了哈。 “的确,看着都精神气倍足。”李二放慢了马缰绳,看着路上的行人道,而宋三,听到卫成说人好的时候,却是瞅了卫成一眼,眼底的神色暗了暗,他投奔卫成而来,对卫成的感情,当然不像李二那么单纯,只是兄弟情义。 这个人,宋三认识了多少年,就在心底暗暗的喜欢了多少年,不过,人家的心,不在他身上。 “那是啊,哪儿的水土都不如我们莲花村的好,等你俩以后有娃了,就养在我们这儿,保准出息人。”卫成笑道。 “好,我们说好了大哥,到时候就搁你们莲花村给养着了。”李二笑嘻嘻的接茬。 兄弟三人一边说笑一边行来,转眼到了别院大门前,院子里,已经飘出饭菜的香气,王伯开了院门,院门不远处,一条大狼狗,看着几个人,前爪扒地,脑袋伏低,十足一副戒备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不过,等看进来领头的是为成,马上放松了下来,狼狗通人性,知道这是主人领客人来家里了,不能咬。 “王伯,告诉孟叔多准备点儿饭菜,我俩兄弟来了。”卫成一边把马缰绳交给王伯,一边吩咐。 孟叔以前是大酒家的厨子,后来因为酒家失火,一条腿烧伤了,成了残疾,主家嫌弃他干活不赶趟儿,不用了,很是困窘了一段时间,后来被卫成给挖了过来。 不然,只要他们一住过来,家里的饭就得他哥做,卫成虽然喜欢吃西远做的饭菜,却是心疼他哥,有了孟伯,西远就可以悠闲下来,偶尔兴致来了,做那么一两回就好。 “哎,我一会儿就告诉去。今儿大少爷没事儿,做了不少酱牛肉那,就等您回来吃了。”王伯接过缰绳,回到。 “对了,我哥呢?”卫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大少爷啊,在后面剪草呢。”王伯大声回答卫成。 “哦,你先去把马给姜伯吧,我找我哥去。”卫成说着,带着李二宋三往后边走。 俩人看见别院这儿的二层小楼,再看看铺着水磨青砖的院落,已经很惊奇了。随着卫成转过一个角门,眼前竟豁然开朗,真是好大的一片青草地! 绿草茵茵,像是绿色的毯子,铺张开来。草地的中央,一棵老榆树,枝叶如硕大的雨伞般舒展,遮下的绿荫足有十几米见方,树下拴着一个秋千,两个小家伙在那里荡着玩儿,另有三四个稍微大些的娃子,围着树你追我赶的转圈跑。 树下的另一侧,一条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少女,正拿着针线做活计。抬头看见卫成他们,刚想站起来打招呼,卫成抬手摆了摆,少女就冲他们笑了笑,接着低头穿针走线。 而离大树十几米的地方,一个人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剪草。 这个人正是西远,他一边剪草,一边嘴里反复哼着一句歌,“每一次当爱再靠近,都好像在等你要怎么回应,天地都安静,唯一不安的是你的决定。” 他哼两句,树下玩耍的娃娃就一边玩耍一边用童稚的嗓音跟着哼唱一句。 卫成:…… 他哥想唱歌,私下里给他唱唱就好了,这么光天化日的,当着孩子们的面,不是为老不尊,要教坏孩子们嘛?! 不过,嗯,这首歌头一回听他哥唱,真的挺好听啊。 “二爹爹!”树下玩耍的孩童,看见了卫成,老远的喊道。 听见孩子们喊卫成的声音,西远也立马抬起头,看见卫成旁边还站着俩人,估计刚才自己哼的歌也被人家听了个正着,不禁老脸一红,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家里的草地本来由周叔来照看和修剪,不过,卫成嫌他哥太懒,太缺乏锻炼,所以叫周叔把老榆树周围方圆十几米的地方留着,专门给西远,叫他哥修剪。 西远没法,不想好好的草地,中间一个高帽儿,只好屈从于卫成的淫威,不过,他可不是一下子就把这些剪修好,那还不得把他累死,他是每天剪一点儿,每天剪一点儿,把这些青草一直控制在某个高度,这样既达到锻炼的目的,又累不着他,完全当作个乐趣干了。 卫成虽然对西远懒人想的这个懒法儿比较无语,不过,看效果还不错,就没有反对。 这片草地,他们俩,每天茶余饭后,没事儿喜欢来溜达溜达,连奶奶有时候都会过来瞅瞅,用老人家的话说,这草绿莹莹的,瞅一瞅,心里都跟着敞亮。 “回来了?”西远一手拿剪刀,一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笑着跟卫成打招呼,想跟另外俩人打个招呼,没认出来是谁,不过,既然卫成能领着人回来,关系一定不一般。 “嗯,这是李二和宋三,你在永宁关见过的,我那俩结义兄弟。”卫成一看,就知道他哥没认出来,连忙给说明。 “西大哥!”李二和宋三给西远抱拳施礼,西远手里拿着剪刀连忙回礼。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4 看见西远后,宋三眼底的神情又暗了暗,这个人,比他大六七岁,如今看着,却比他还要年轻。 距离当初永宁关见过,过去了近十年,西长关的模样却没有啥变化,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了,十载光阴,在这个人脸上找不到一点儿痕迹。不仅如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气更好,神态更悠闲,更具味道,更耐品了。 这样的神态,只有环境安逸生活幸福的人才会有啊! 反观自己,比人家年轻那么多,面颊却早早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心态也老了很多。 而大哥卫成,更是一副对生活满足得不得了的样子,满眼满脸满身仿佛都写满了我很幸福我很快乐这样的字眼儿。 这样一对幸福的人儿,他宋三有啥本事,有啥自信去掺合一二啊! 如果说没见到西远前,宋三心里对卫成之间的感情未尝没有一点点希翼,而见到西远后,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则彻底熄灭了。 人家俩人之间,那一对视间的心有灵犀,外人是无法插足的。 这世间,原来真有这样的一对人,不但在一起了,还能够一直幸福快乐过着日子! “过来,叫李叔宋叔。”几个孩子这时跑过来了,卫成叫小家伙们喊叔,并且把自家几个娃介绍给李二和宋三。 “走吧,饭菜估计好了,咱们吃饭去。”西远把大剪刀递给过来的周叔,在草地边缘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招呼大家道。 “哦,吃饭喽,吃饭喽。吃酱牛肉喽。”几个小家伙一边喊,一边往院子里跑。 “这几个淘小子,跟小马驹似的,真招人稀罕。”李二嘿嘿笑着称赞道。 “淘的没边儿,隔几天就得提溜过来训一顿。”卫成和哥哥并肩往前院走,回头跟李二道。 “淘点才好呢,都说淘小子出息人。”宋三回过神来接话道。 院子里,饭桌已经摆好,王伯听卫成的吩咐,把西远酿的高粱酒拿出来两坛子,就着傍晚的微风,几个人边吃边聊。 “呦,这是老相好的追你来了?”李二宋三走后,夜晚的灯下,西远酸了吧唧的道,他就不信,卫成看不出来宋三对他有意。 “没事儿,明儿我教李二两招,你就不用瞎吃醋了。”卫成笑嘻嘻的亲了下西远。 “去,一股酒味。咋?李二对宋三有那个意思?”西远大巴掌把卫成脑袋推走。 “当然,不然,多好的兄弟,也不至于形影不离不是?”卫成一副胜算在握的模样。 “你有啥招?”西远经不住好奇心驱使,凑近了问道。 卫成:“想知道?” 西远:“嗯。” 卫成:“想知道啊,”卫成拉长了声,“不告诉你。” 西远:……真想大巴掌呼死他。 不管西远怎么追问,卫成都不说,后来西远使了必杀技——嗯,唱了一首情歌给卫成,然后,陶醉在歌声中的卫成,稀里糊涂就把心里的招儿秃噜了出来。 “还能啥招,把人往炕上一摁,先把事儿办了。挖到篮子里的菜,宋三再折腾也跑不出李二手掌心儿了。我跟你说,这招非常灵。”卫成神神秘秘,顺嘴咧咧呢,突然感到气氛不对,怎么有些冷捏? “好啊你,卫长山,当初是不是就用这招对付我的?”西远炸毛了,双手掐着卫成的两腮,恶狠狠地道。 “哦哦,不素(是),不素(是),咱那素(是)成滋说这(情之所至)!”卫成急忙辩解,不过腮帮子被掐,话说的不清楚,很不具备说服力。 ……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大半夜,老夫老夫了,西远也不会掐着小辫子不放,所以,最终还是形式一片大好。 不过,卫成跟他哥面前,还是连着几天嘴里涂了蜜似的,话说的要多好听有多好听,听的西远都觉得浑身腻得慌了。 这天,卫成回来,神神秘秘地跟他哥说了俩字:“成了。” 西远:“啥就成了?”这没头没脑的,啥玩意成了啊? 卫成:“你这记性,李二和宋三成了呗。” 西远:…… 卫成:“咋样儿,我厉害吧?这回不发酸了吧?” 西远:“李二把宋三拿下了?” “当然。”卫成嬉皮笑脸,一副贱兮兮跟哥哥邀功的模样。 “去去,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西远貌似嫌恶的推开卫成凑归来的大脸,不过,眼底的笑意却骗不了人。 所以,当天某人晚上办事儿的时候,得了不少福利,吃的心满意足兴味盎然。 感情的世界都是自私的,谁愿意情敌就在自己爱人身边,每天虎视眈眈呢? 卫成治军贼严,不过,彦绥卫所的待遇的确是好,不光有朝廷发放的饷银,而且,卫成还领着这些士兵,在卫所辖区内的山坡沟沿那里,种植了许多药草,这些东西都是多年生植物,种下去,大家轮流照看一下就好,每年按时采摘收获,能得到不少银钱。 赚得的银钱,卫指挥除了用于军营建设,剩下的,全部分给了手下,所以,彦绥卫的兵士,感到自己非常幸运,所得银钱,既能自己攒一些,留着以后成亲娶媳妇,又可以把一部分寄回老家,孝顺父母。 不过,卫指挥说了,他能给大家谋福利,大家也要争气,上下齐心,保一方平安。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都是热血男儿,真正对一个人服气了,抛头颅洒热血都在所不惜。所以,彦绥卫上上下下,士气好的没法儿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麦收时节,西远忙碌了一天,傍晚时分,瞧天气还早,沿着路两边的绿荫,牵着马,慢慢地向别院的方向走去。 路两边的麦田里,村民们正在忙着收割,灌饱了浆的麦子,垂着沉甸甸的麦穗,一片金黄的海洋里,风吹麦浪,沙沙作响。 夕阳下,映着漫天的云霞,一匹红骏马飞驰而来,望着马上人矫健的身姿,西远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 滚滚红尘中,原来真有爱情来过,他身处其中,再无怀疑。 马上人来到西远身边,纵身跃下,红马打了个响鼻,凑过头来,在西远肩膀上拱了拱。卫成推了红马头一下,和哥哥一起,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的,家,他和哥哥共同拥有的家,是这世界上最温暖最踏实的所在,就在这金色麦浪的最深处。 全文结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5 晚上孙东家请今天帮忙办事的市丞还有中人吃饭,把西远爷俩也叫着了,不过爷爷说市丞是官老爷,他和官老爷坐一起吃饭不合规矩,说什么也不肯去,西远只好只好一个人去了。席间,西远看到孙叶同市丞熟悉的样子,心中动了动。 因为受不得孙东家的怂恿,西远喝了两口酒,喝完小脸红扑扑的。睡觉的时候看着爷爷一个劲儿的乐,爷爷叹了口气,本来想问问西远这事是不是他们吃亏了,可看大孙子那样儿,还是别问了。 “爷爷,您收好。”西远把契约拿出来交给爷爷,他即使喝醉了,也知道这个东西很宝贵,放到爷爷那里才保险。 “唉,五百两银子不要,要这么一张纸。”爷爷尽管不赞成,但是也谨慎地把契约叠好,放到贴身夹衣里面的口袋里。 “爷爷,您别担心,这比五百两银子值钱多了,而且咱们不作烤鸭,还可以做别的,家里不是还有一百只小鸡吗?不对死了几只,还宰了一只,那还剩下……”西远怎么算也算不明白家里还有多少只鸡了。 爷爷无奈地把西远挪到炕头褥子上,给大孙子盖好被。但愿小远不是被那个鬼精鬼精的孙东家给骗了吧!一张纸写几个字就能值五百两,他才不信哪! ☆、买驴 第二天,西远和爷爷坐着孙掌柜的马车回村里。爷爷一看昨晚就没睡好,西远内心有点愧疚,他怎么就喝醉了没跟爷爷好好解释解释这入股合作是怎么回事呢。 孙掌柜坐在马车中却很高兴,昨天又合计了一下,觉着烤鸭这东西肯定能好卖,到时候他把分店不但要开到乌马城,还要开到滨江城去。所以今天一上车他就很有兴致地和西远聊天,不过西远不愿意搭理他,他昨天喝醉了,头现在还疼呢,这里的酒可是真要命! 马车跑的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莲花村,毫不意外的,两个小身影正站在村口柳树下向路上张望呢,西远叫了一声,让马车停下,他下车把两个小家伙抱上来,只剩下几步路,他也想让两个小家伙过过瘾,孙东家的马车可不像他们先时坐的老赵的平板车,人家的是豪华型带车厢的。 西远一到家,家里就开始了鸡飞狗跳,首先逮了五只鸭子宰了,西远给孙东家和他带来的厨房大师傅指点怎么宰杀,怎么烫毛怎么褪毛、清洗,怎么在鸭翅下开一小口,取出内脏……当然,西远只会理论上的,实际操作的是西明文,爷爷在半路上下车,把大儿子替换回来,并听西远的嘱咐让他赶回来五只鸭子。 孙东家和大师傅认真的听着,并拿笔记录下来。接下来要凉坯,今天做不了,西远就领着两个人去看挂炉,并和西明文一起解说挂炉的要求和做法,注意事项是西远讲的,具体做法是西明文介绍的。 弄完这些,孙东家看天也不早了,就和西远一家告辞,他今天不回彦绥县城,打算去万德镇找客栈住下。 西远也没留他们,他还急着安慰家里大人哪。连父母爷爷奶奶在内,都不明白西远明明说好的要做烤鸭,怎么出去了一趟,一点钱没拿回来,反而把做的法子告诉别人了哪?西远陪着孙东家,其他人急的在院里直转磨磨儿(转圈的意思)。 等孙掌柜几个人走远了,西远才把家里人都叫到屋里,详细的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原委,细细讲了这样合作是怎么分红的。 “那能行啊?他到时候不会赖账吧?”奶奶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有多少人一起合伙做小买卖,不都后来因为分钱的问题闹的不可开交。 “不会,咱在纸上都写明白了,到时他要不守信用,咱们就可以去衙门告他去。他那么大酒楼呢,不会赖咱这点钱。”西远安慰道。 “那咱们家的烤鸭不做了?”西远娘问,本来一家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呢,谁知道西远这孩子给大家来了个晴天霹雳。 “咱们做别的,不是还有鸡吗?我们用鸡做别的,不过这几天孙掌柜他们在这不能做,等他们走了咱在开始。”西远安抚失望的一家人,没办法,他们还是理解不了西远说的话。 “行啊,烤鸭的事就别想了,咱们再寻思干点别的。”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给西远解围到。 “……”好吧,西远敲敲额头,等祁掌柜那边卖了烤鸭拿到分红,家里人的顾虑自然就会打消,他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不过……明天孙叶来了,给他做个鸭血粉丝汤,然后卖点菜谱钱?嗯,不错! 连着几天,西远都忙着教孙叶他们烤鸭的制作方法,期间用鸭血粉丝敲了孙叶十两银子,西远说了——这是充分利用鸭子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不然这么多鸭子,鸭血怎么消化是个问题,他把鸭血粉丝汤的做法告诉孙东家,属于天上又掉下了个馅饼,哐当砸孙东家脑袋上了。 孙东家乐呵呵听西远磨牙,吃鸭血粉丝吃的鼻尖直冒汗,他实在想象不出西远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想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于是很爽快的付了十两银子。奶奶和爷爷一看,大孙子还没被孙东家给忽悠迷糊了,怎么说也见着钱了呀,一个那什么用鸭血粉丝做的汤就要了人家十两银子,他们大孙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话说,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孙叶一行几个人在西远家整整学了六天,临走的前一天,孙叶派伙计回去赶来两架马车,车上放着笼子,所有的鸭和鹅一次性运走,不然天冷了,西远家就要喂这些鸭鹅们粮食,家里还有那么些鸡呢,到时候把粮食祸害没了,人的口粮就不够了,所以西远一开始就跟孙东家讲好,鸭鹅冬天怎么喂养他自己想办法。 鸭肉鹅肉也就十文左右一斤,因为西远家卖的是活鸭活鹅,加上西远事先说好,鸭和鹅的内脏还有翅膀尖、鸭掌鹅掌他得要,所以价格要稍微低一些,不过孙叶也没太往下压价,鸭给的七文钱一斤,鹅是六文钱一斤,西远家的鸭鹅伺候的精细,长的都好,平均下来一只鸭不到四斤半,鹅差不多到八斤,所以九十五只鸭卖了二千八百六十文钱,九十九只鹅卖了四千七百五十文钱,再加上爷爷和父亲准备的果木,卖了二千文,一共卖了九千六百零十文钱。 孙叶他们一走,家里才真正的清净下来,养了大半年的鸭和鹅,一下子让别人拉走了家里人都有点舍不得,总觉得生活中一下子缺了些什么,就连毛豆角和虎子没事的时候都去常关鸭鹅的地方张望,用鼻子嗅嗅这里嗅嗅那里。 不过西远没有让家里人惆怅太久,他得开始另一项赚钱的计划了。 孙叶在西远家的那六天,每天西远烤五只鸭子,叫聚德楼的伙计每天来取。孙叶听从西远的建议,前三天来了个免费试吃,聚德楼前三十名的客人,每人送上一份片好的烤鸭肉,一小碟春饼和葱丝、甜面酱。结果祁掌柜让伙计回来转告,说反响非常好,已经有客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点这道菜,并且有的有钱人打听着可不可以买整只的拿回家去。 孙叶一听,嘴边弯出一抹笑,看着西远的眼神满是欣赏。现在他完全没有将西远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而是真真切切的当做了一位合作伙伴。聚德楼的那边挂炉已经搭好,所以一掌握了烤鸭的制作方法,孙叶就急急忙忙带着人赶了回去,打铁要趁热啊。 临走前,西远跟他提了自己在聚德楼设一个小柜台的事情,孙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并提出可以把聚德楼的伙计配备给西远一个,帮他卖这些吃食。他家的伙计有一些是自己的家奴,所以可以放心的用。就像这次孙叶带来学烤鸭手艺的大师傅也是他自己家的仆人,这样才不怕学会以后有别的企图。这里的奴仆没有人身自由,身契都捏在主人手里,所以轻易不敢起其他心思。 西远本来还犯愁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卖,家里识字能卖东西的只有自己,难道他要每天去聚德楼卖吃食?雇人的话现在手头也没有合适的。现在孙叶一说借伙计给他,西远没有不同意的,不过说好了,这个伙计每个月的工钱由西远来给,孙叶也没有异议,他知道像西远这样的人是不会去贪那点小便宜的,也不会轻易欠谁人情。 现在没有人打扰,西远开始做最初的准备工作。首先把鸡宰好,当然宰鸡、过沸水烫、去毛、洗净、开膛取出内脏这些活都是西明文夫妇在西远的指挥下做的,西远很类似场外指导。 鸡褪毛洗干净后,开始正式制作。 用刀将鸡爪、鸡翅膀尖切掉,这些西远要用来做别的。然后把鸡的大腿骨敲断,使整只鸡看起来不那么枝枝杈杈。然后把鸡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两个时辰,阴干好后,在鸡身上刷上饴糖,将鸡放到锅内用油炸,锅是西远让爷爷去铁匠那里定做的直身吊锅,这样少量的油就可以把鸡淹没,慢慢地翻动,等鸡炸好后捞出来滤掉油备用。 接着将制作卤料的料包按比例配置好,有八角、花椒、陈皮、桂皮、小茴香、肉蔻、砂仁、丁香、白芷、草果等,用棉布把配料包好扎紧。取来砂锅,放入半锅水、料包、盐、饴糖、生姜、酱油、料酒、猪油大火煮沸,下入炸好的鸡,大火煮一刻钟左右改用小火慢煮,两个时辰后即可。卤汤可以留着下次用。 做出来的烧鸡味道鲜美,肥而不腻,香气浓郁。 鸡爪和鸭掌、鹅掌、鸡鸭鹅的胗、心、肠,西远一半做成泡椒的味道,一半做成麻辣的。 因为刚开始,西远也没做太多,做好后,第二天和西明文一起坐车去了彦绥城,爷俩走了一个上午,紧赶慢赶地在中午饭时来到了聚德楼,饭庄大堂内,孙叶已经给西远准备好了柜台,按照西远的要求弄成一个个小格子。 西远把东西放好,然后拿了碟子把每样东西分别装了一小碟,放在格子当中,每样东西的前边都放了一个小牌子,写着名称和价格,在每样名称前面,西远都写了西记两个字,西记麻辣鸭肠、西记泡椒凤爪……,西远现在就要让西记两个字深入人心,为他以后开自家的店做好准备。 烧鸡西远切成小块,同样的今天前二十名客人他给了免费试吃,等过了二十名就要收费。鸡爪等一小碟五文钱,不贵,有那爱喝酒的,买了一小碟,再要个别的菜,慢慢地喝着也别有滋味,所以刚开始大家都只是吃个稀奇,等到尝过以后,却越吃越上瘾,因为物美价廉,很少有客人不再来一碟的。西远相信,能让现代人吃过难忘的东西,在这里应该更受欢迎。 其实西远就是打了个视觉差,看着一小碟没多少钱,可数量也少啊,要和炒的大盘菜比起来,这些东西的价格还有偏高一些,不过很少有人去往这上面想。看着西远卖东西的方式,孙东家和祁掌柜直咂舌,这孩子要是跟他们抢生意,他们还真未必是对手。 晚上西远和父亲没有回去,谢绝了祁掌柜的挽留,两个人在城里找了一个价格不贵的客栈住下。刚开始,西远想自己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注意的。 一天的忙碌,西远还没泡完脚就倒在炕上睡着了,西明文忙把西远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净,把他放到炕中间盖上被子。 本来以为会卖三天的东西,除了烧鸡还剩下一只外,其余的第二天中午全部卖光。 西远和西明文两个赶紧打道回府取货。一家人忙了一晚上,第二天西远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聚德楼,这次他只是中午跟着伙计卖了,孙叶给找的伙计很机灵,叫张财,说话办事嘎嘣脆,西远把相应的事项跟他一讲,马上就能领会,这让西远很满意。因为东西有具体的数量,价格也是事先定好的,并且是三天一送,西远并不担心谁会做手脚。况且看孙东家的样子,也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中午食客一离开,西远也和父亲离开了聚德楼,爷俩来到了城西的骡马市场,因为以后要总来县城,冬日白天短,不可能当天去当天回,如果住店的话抛费也不少,所以家里人就同意了西远的提议,买一头小毛驴。 一到骡马市场,迎面一股臭气哄哄的味道,西远掩了下鼻子又把袖子放下,他不想显得多娇气,在这里会被人耻笑的。父子两个一边走一边问价格,毛驴的价格从三两银子到七两的不等,西明文看好了一头五两银子的,又觉得贵,西远倒是不急,慢慢悠悠地从这头逛到那头,总得整体了解一下才好下手嘛。 “哎,哎……”西远正和父亲逛着,就听到有人喊。西远也没在意,旁边卖牲口的冲西远说。 “那个人叫你们吧?”西远疑惑地回头,远远地一个人边向他们走来边招手,等到走到近前,西远仔细打量一下,这不是他和爷爷去府城回来雇车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嘛。 “老赵叔。”西远叫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26 “嗳。我这老远瞅着像是你们爷俩,紧赶慢赶地在后面追,喊了半天,就忘了孩儿叫啥名了。”老赵拿着马鞭子说。 “赵叔,我叫西远。”西远也笑呵呵地说。 “我记得你家姓西,就是没想起你名。这是干啥来了?”老赵问。 “想买头毛驴,平时用它拉拉东西。”西明文回到。 “看好没,这个我懂,这里的人我也熟悉,走,我带你们去买。”老赵很是热心。 三个人又看了一遍,也许是庄户人家,天生对牲口就有一种熟悉感,尽管没有养过,但西明文的眼光不差,最后连老赵都觉得还是一开始西明文看中的那个毛驴好,最后老赵陪着一起跟卖驴的人讲了下价钱,最后以四两七钱银子买下来。办完相关手续,三个人牵着驴一边往出走一边唠嗑。 “那是不是还得买车啊,想买个啥样的?”老赵问。 “本来想找镇上木匠给做一个,如果这里有便宜的也可以看看。”西远接口道,老赵做拉脚生意,说不上有什么信息。 “我有个老熟人那里倒是有一辆平板车,就是有点贵,估计得三两银子。”老赵有些犹豫要不要领西远爷俩去,那个朋友的车是专门用来拉人送货的,不大,虽然做的齐整,用的木材也好,可是他知道西远家种地,估计买毛驴是为了秋天的时候拉粮食、柴禾用,那样的话这个车就有点小了,他怕爷俩相不中。 “没事儿,我们过去看看,不行的话再回去做也一样。”西远应道。 “好,那你爷俩跟我走吧。”老赵领着爷俩出了骡马市场向北走,走了有两刻钟,都快出城了,才来到一处院门前。院里的草房已经有些破败,院墙有的地方也塌出了缺口。 “本来挺能干的人,偏偏生了病,在城里的药堂看了半年也没看好,驴也卖了买药了,拉脚的活计也干不成了,就一个老娘,家里别的亲戚也指望不上!”说起这家的人,老赵有些唏嘘。 “栓子在家没?”老赵在院门外喊了两嗓子。 “谁啊?”屋里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应着,过了半天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李大娘,是我,老赵。栓子在家吗?” “在,在,炕上歪着呢。”李大娘打开了院门,西明文把毛驴也牵了进来,栓在院门桩子上。 “呦,这是?”老太太一看西远爷俩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家的车不是要卖嘛,这爷俩正好想买,我领过来给看看。诺,就是房檐下的那车。”老赵领着西明文过去看。这时,屋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从屋门中慢慢挪了出来。年轻人的脸上苍白,眼睛没有神采。 “栓子,你咋出来了,快屋里歪着去。”老太太急忙对年轻人说。 “没事儿娘。”栓子冲几个人咧咧嘴。 栓子家的板车不大,不过能看出来原来用的很节省,做车用的板材也不错,西明文看着很稀罕,不过一想到秋收的时候可能用不上又犹豫了。 “你要真心想买,我可以再便宜点。”栓子道。他的车早就想卖了,不过人家都嫌不适用还贵。 “来,来,先进屋喝口水,慢慢商量。”老太太招呼几个人道。 西远随着父亲进到了屋里,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贫如洗,除了炕上的两床旧棉被,家里连个放东西的箱子都没有。也许是西远的惊讶让栓子感到了难堪,他的脸少见的红了。 “家里为了给我治病,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栓子解释道,眼神也随着暗淡下去。 “这是得的啥病啊?”西明文问道。 “也不知道,问药铺的大夫也没说出来具体门道。”栓子娘给三个人端来水,一边回答。 “那都是什么样的感觉平时?”西远问道。他看栓子的样子,心里想着不会是营养不良加上缺钙吧? “就是浑身没劲儿,走几步路就褪发软,心也跟着砰砰跳。吃了半年的药也不见好。”栓子解释说。 “我师父就是大夫,”西远先做好铺垫,不然他的话这娘俩不见得能够引起重视。 “??”栓子和他娘都看着西明文,嘴里没出声,脸上的疑问却很明显。 “是,我们村的李大夫,我家小远跟着他学习。”西明文也不明白西远为啥提李大夫,不过小远确实跟着李大夫学的认字。 “那,你师父看病好不?”老人家急忙问。 “还行吧,他那有几样祖传的偏方,治病挺灵的。”西远答。 “我家栓子的病他能给治治不?”老太太拉着西远的手激动地问。 “不用去找我师父,您儿子这病我在我师父那的医书上看过,症状一模一样。” “那小大夫你就能治?”老太太手都抖了,旁边栓子脸上也露出期盼的神色。 “嗯,我也不敢百分之百治好,不过您要信我的就试试。”西远也不敢百分之百地打包票。 “你说,你说。砸锅卖铁我都得给孩子治。” “不用砸锅卖铁,你就去市集那买点大骨头,用锅长点时间熬,把熬的大骨头汤给大哥喝喽,估计到过年的时候就能见效,要是不见效,您再想别的辄。”西远一口气把话说完,要憋死他了,为了这句话他做了多少铺垫啊! “我们村李大夫看骨伤是挺拿手的。”西明文在旁边给西远补充到。不过老爹这大骨头汤和骨伤您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啊,西远都要笑场。 “哎,合着我家栓子病该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他买去。”老太太倒是应了。 相不相信只能凭他们自己,西远觉得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 看着栓子家这样的情况,西远父子也没再讲价,直接花三两银子把车买下来,西明文本来还在考虑车太小的问题,不过西远说回去可以自家备些木材,然后请木匠给做一个大些的板车,西明文也就打消顾虑了。 栓子直接把和车配套的笼头之类的都给了西远,所以西远和西明文一起,老赵帮着,把驴车套上,父子两个坐上驴车,和李家娘俩、老赵分手作别,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伴着父子两个走在回家的路上。 ☆、打探 不到酉时,西远爷俩赶着驴车回到莲花村。 此时,天已完全黑下来。村里人秋收一完毕,就改吃两顿饭,所以晚饭吃的较早,基本上申时初(现在下午三点多)就开始吃晚饭,吃完饭赶天黑前收拾好,然后就不怎么出门了,所以驴车进村的时候也没人看见。 把车停在院门前,隔着院门,西远看见西屋窗里透出朦胧的灯光,家里为了节省灯油,有时候晚上根本不点灯,即使点了,也是在爷爷奶奶住的西屋,然后一家人凑在一起,一边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聊天。西远跳下车去开院门,刚把门打开,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跑在前边的毫无疑问是两个小鬼头,看见哥哥站在院门处的身影一下子扑了过来,一左一个右抱住西远胳膊。 “可算回来了,这俩孩子从晌午就开始掂心,天黑了也不肯上炕,非得等着,咋哄都不行。”奶奶冲院门口的身影讲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7 “恩啊,恩啊,”这时西明文手里牵着的驴发出了叫声,好像不满意都到家了怎么不进院。 “啊,驴,哥哥,驴!” “还有车!” 两个小家伙也不粘着哥哥了,都跑到院外稀罕地看着驴和车。 “呀,这还真买回来了?”西远娘也在奶奶身后惊讶地问。尽管家里人一起商量的这事儿,不过家里大人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里会买牲口买车,哪怕是驴和平板车! “这驴不错,你爹挑的?”爷爷边摸着驴边问,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好坏! “是我爹选的,还有咱们上次雇车的那个老赵也帮着看了看,爷,您还记得吧?”西选回到。 “啊,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也是个实在人,咋地?碰着他了?” “嗯,在骡马市那碰到的。” 西远和爷爷一问一答的说着,旁边西韦和卫成非要坐坐自家的驴车,西明文好脾气地把两个小家伙抱上去,两个孩子在车上规规矩矩地坐着,也不怕冷。 “老头子,你咋还问个没完没了,还不让孩子进屋暖和暖和,跟着他爹跑一天了都。”奶奶发话了。 “哎,你瞧我!快,小远快进屋歇着,我和你爹把车卸喽,把驴也喂上,没看刚才这家伙一门叫吗,这是饿喽。”爷爷笑着说,在黑暗中西远都能想象出爷爷笑眯眼的样子。老人家今儿是真开心。 “行,爷。小韦,成子,来,跟哥进屋去,想坐车明儿咱再坐,现在咱家有车了,你俩啥时候想坐都成。”西远边说着边把两个小家伙抱下来,一手牵着一个领回屋里。 “哥,驴能骑吗?”西韦问。 “能,咋不能,那八仙过海里的张果老不但骑驴,他还倒着骑呢。” “啊?那他能看清路吗?”西韦问。 “能,驴能看清,驴认识路。”卫成接话说。 “对喽,他那驴认路,咱家的驴也认识。”关于驴认识路与否其实西远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乱说话而后悔,因为从第二天起,两个小家伙就要骑驴,不仅如此而已,人家还要倒着骑,家里人不让,人家理由还很充足,哥哥说的,神仙都这样骑,而且他家的驴和神驴一样认识路!害得西远一听两个小鬼头要骑驴就头疼! 尽管昨天是天黑后才回的家,西远家的驴第二天还是遭到围观!整个莲花村只有里正家养了头牛,还有赵老七家有头驴,他家去年给儿子成亲买东西用的马车是雇的。 没办法,一个是因为村子小,一百多户人家,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家豌豆荚(西韦和卫成嘀咕一晚上给起的名字,本来西远说驴子脸长,叫鞋拔子好了,结果他的提议受到两个小家伙一致鄙视,说不好听,以驴在他家的地位得取个好名,最后定为豌豆荚,其实也没离开那张驴脸!),一大早西远还在梦中呢,他家豌豆荚“恩啊,恩啊”嘹亮的两嗓子,成功地唤来一群人。 爷爷早就起来了,其实老人家昨晚就没睡多少,半夜起来跑到栓豌豆荚的地方蹲着一边抽烟一边摸着驴说话,问驴吃没吃饱!把奶奶气的,骂了好几句“死老头子”,爷爷也不生气,一个劲儿地嘿嘿乐。老人家一大早鸡叫二遍的时候就起来,给豌豆荚填草填料,拿着刷子给驴刷身上。村里早起的人过来看,他就很耐心地跟人家聊天。早饭时奶奶叫了几遍也没回来。 奶奶又习惯地抹眼角,“你爷啊,一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奶奶还是了解老伴的。 “奶,赶明儿咱家起大瓦房,让您也高兴高兴。”西远哄奶奶到。 “哎,不用起瓦房奶奶也高兴!过了一辈子了,到今儿这日子才越过越有滋味!”老太太很容易满足。 “奶,您擎好吧,以后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有的是事让您和爷爷高兴,让您和爷爷乐得同年画上寿星老一样。”西远和奶奶凑趣道。 “行,奶等着。”奶奶咧着嘴,眼睛旁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我一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西远暗下决心。 不过西远和奶奶没乐呵多久,村里婶子大娘什么的就陆续来他家串门。都是一个村的,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能不叫人家进屋,不过奶奶没往里屋让,她还是了解她大孙子的,小远别看跟谁说话都乐乐呵呵,其实性子格路(有特脾气)着呢,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而已,平时小远也就对家里人比较上心,别家人和事打听都懒得打听,他的东西,除了家里人,谁动一下都不舒服。所以奶奶就在堂屋里和村里女人们唠嗑。 “诶呦,西婶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看这家里连驴车都买上了!”李婶啧啧两声说。 “是啊,您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邻居从嫂子感叹道。 “那驴得不少钱吧?”董大娘问。 …… 奶奶应付着这些人,没有不耐烦,谁家有好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啊,谁家不想日子过得让人羡慕啊!去年小远生病老头子和她几乎把全村借遍了,也就王三爷爷家这些关系好的能帮的帮了一些,其余的人家,走路远远地看见都绕着走,怕她和老头子跟人家张嘴!人啊,谁知道谁以后会过到哪一步啊,当初借了那么些钱,她和老头子以为够家里缓个十年八年的,去年这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家里会有这一天! 奶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和村里人唠着,看到别人脸上羡慕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西远娘也是,不过有老太太在,她就少出声,老人家经的多看的多,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婶子,你家的鸭鹅没少卖钱吧?”李婶问。 “是啊,这又驴又车的,总得五六两银子。”董大娘也想探听一下。 “可不嘛,我家小远可是忙活了大半年。”奶奶答。家里明面上的进项就这些东西,小远说了,其他的先不能跟别人说,免得招人眼。 “还有春天你们那大白菜,对,你家那园子里的菜可下的真早,咋弄的啊?”李婶好奇的问,这也是其他人心中一直想问的,都憋了大半年了,以前只看见西远家卖大白菜、卖青菜,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卫成看病花了不少钱,估计老西家也就是过路财神,赚的钱转手都花了出去,所以他们还平衡点,如今有驴这个实物直接刺激大家脆弱的心灵,所以都有些眼红,忍不住想打听打听。现在有人问了出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老太太。 “呦,这我也说不清,得问我家小远。都是他认识的那个城里的孙东家叫小远弄的,不然我家哪有人会这些啊。”这是西远事先跟家里人对好的话,把所有事情都往他和孙叶那推,他是个半大孩子,说与不说,村里大人都挑不出理来,另外再借借孙叶的威风,孙叶在西远家待了几天,村里人也都看见了,庄户人从根本上说对城里体面的有钱人还是畏惧的。 “啊?那不是你家自己弄的啊?”果然,一提孙叶别人都收起了打探的心思,本来都琢磨着怎么从老西家人口中套套话呢。 “我家哪有那个本事,要不早发家了。”奶奶撇撇嘴,打量着我不明白你们想啥哪。 “小远咋认识城里有钱人的啊?”有人问。 “可不呗,这是认识财神爷了,你家这一年给卫成治病就花了不少钱吧?这还能买上牲口,一定没少赚了!”李婶瞪着大眼珠子道。 “这都谁传的话啊?我家成子的病早好了,一共也没用多少钱!”奶奶不乐意了,打探别的事都好说,打探卫成,这让小远听见就得炸。 “哦,也没谁说,就看着你家小远没事儿总去李大夫家……”看奶奶有点儿撂脸,李婶尴尬地解释道。 “那是小远和李大夫学认字去了,我家小远现在都能把一本这么厚的书都看下来。”奶奶并起三个手指头比划道。 “真的?你家小远这不成了读书人了吗?”大家惊讶道。 奶奶只笑没说话,进屋把西远从李大夫那借的医书拿了出来。 同时,相似的对话也在院子里栓驴的地方发生着,不过男人比较好面,没像女人那样啥都打听。爷爷和西明文一边忙着搭驴棚,一边应付这些人,有关系好的,如王顺伯伯几个人,也跟着搭把手,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其实也想过来看看,不过一猜就知道村里人好信儿的都得到场,他们不想凑这热闹,想等其他都都走了再过来好好瞧瞧。 西远如今也在院子里,没办法,两个小家伙不肯离开豌豆荚身边,又招来了村里其他几个小孩,好几个孩子围着豌豆荚一边摸来摸去,一边叽叽喳喳,西远怕把孩子们碰着,所以在近处照看,不时的把两个小家伙抱到驴背上过会儿瘾。 不远处,卫老二望着西家院子里的热闹,望着骑在驴背上开心笑着的卫成,眼中有一丝算计的光闪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28 ☆、闲言 家里的生活渐渐安静下来,西远现在三天做一次烧鸡,泡椒、麻辣凤爪之类的吃食,做好后,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到聚德楼。生活有了规律,西远就可以把剩余的时间规划一下,其实做吃食的主要工作都是西远爹娘在做,西远也有意识的教他们做法,希望他们能够有一技傍身,不管将来如何总归有好处就是了。所以西远现在的时间很充足,他基本上三天里忙上大半天就可以了。剩下的两天,西远把两个玩野了的小毛头拎回来,开始教他们俩识字。这是西远早就打算好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教西韦卫成一些字,比如家里人的名字怎么写,两个孩子也记得牢牢的,不过因为以前家里没有钱,笔墨纸张又是费钱的东西,所以西远没有系统的教他们。现在有条件了,识字这件事就提到日程上来。 西远特意去了一趟万德镇,给自己、西韦和卫成每个人买了一套笔墨纸砚,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吃过早饭就开始教两个小家伙识字、练字,西远自己的字写的不好看,所以只能教识字,为了不把两个弟弟教得像自己字一样难看,他特意买了描红的本子,一人一本,先教《三字经》。 西远没有像私塾先生那样先让孩子死记硬背,而是就涉及到的字给解释一下,然后利用两个小家伙熟悉的词汇给组上词,词中不会写的字说说就好,等积累的字多了,碰到学过的就组合到一起,这样既复习了前边学过的字,又理解了新字,同时也理解了句子。有时候西远还结合生活中的事情讲解字义、词义和句意,这样两个小家伙理解起来不吃力。因为这样两个小毛头没有感到厌倦反而越发的喜欢跟着哥哥学习。在此时人看来,学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每次西远教认字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神情严肃,奶奶和爷爷、父母也都尽量不进来打搅他们。 两个孩子学的很认真,也很有天赋,西远每天教的也不多,基本上西远教的他们都能迅速领会并掌握,听着两个孩子童稚的读书声,西远很有成就感。 因为现在是两顿饭,不过西远不想整天拘着两个孩子读书,他不想培养出两个书呆子,所以每天只教一个半时辰,从辰时中(早八点)到午时初(上午十一点),剩下的时间由着西韦和卫成自由支配。 这天上完课,两个孩子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去了,西远自己歪在炕头,似睡非睡的,奶奶进来以为大孙子睡着了,上炕拿个枕头塞到西远脑袋底下,又拿了一个小被子盖在西远身上。然后起身到堂屋忙碌去了。 西远也没起来,在那儿渐渐的要进入梦乡。 这时候,西远听到堂屋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王三奶奶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呀,可气死我了!”因为生气的缘故,所以王三奶奶的声音有些大。 “怎么了这是?西远娘快给你三大娘子拿个凳子。”奶奶应着。 “还不是那些碎嘴子,可真是气人。”王三奶奶边坐下边说,旁边西远娘又从灶上倒了一杯热水给王三奶奶。 “他们嚼谁闲话了?我家的?”看王三奶奶的表情奶奶就能猜出几分。 “你说,我要不跟你说说,我这心里边还憋得慌,不过大妹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王三奶奶迟疑道,她有些后悔了,不该来西远家说这些。 “没事儿,你说吧,我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数。”奶奶道。 “唉,这不我想着腌点萝卜干嘛,我家老大媳妇听别人说老李婆子家腌的好吃,我这也腿欠,想着今天没事去问问。”王三奶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结果我进他家一看,嗬,好几个人都在那哪,老张家大媳妇,花家媳妇,还有赵老五媳妇,这跟开茶楼子似的。我一看这阵势,就不想多待,想着说几句话就走。谁知道她们几个臭不要脸的拽着我,非得说没事儿好容易凑一起了,多唠一会儿。”王三奶奶看了看奶奶的脸色,她知道接下来的话西家妹子一定得生气。 “没事儿,你说吧,村里谁啥样咱们都知道,心里都有数。”奶奶说,她其实已经能猜个大概了。 “还不是话里话外的问你家那些来钱道!我跟她们讲了,自己有本事自己想辄过好日子,甭总盯着别人家,又盯不来啥。”西远娘这时把西远做的炒萝卜干拿了一碟过来给王三奶奶。王三奶奶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哎,还挺好吃,咋做的,我回去也弄些。” “用油、盐、作料炒的,给那两个小的当零嘴,炒的挺多,家里大人也跟着吃,你别做了,等一会儿走的时候让老大媳妇给你装点。”奶奶说。 “那哪行,我这还又吃又拿的。”王三奶奶不好意思道。 “让你拿你就拿着吧,本来我家小远也合计着让小韦和成子给柱子拿些吃哪。” “你一提小远我这气又上来了。”王三奶奶也不吃萝卜干了,气的用手直敲凳子。 “咋了,讲究我家小远了?”奶奶这时候方急了。 “可不嘛,你说小远多好的孩子,她们也能给编排出不是来。” “这不想挑拨我们两家关系嘛,就跟我说,说你家小远心眼多,夏天的时候放鸭放鹅,净指使跟他们玩儿的几个小子干活了,让人家孩子给撵鸭撵鹅,他自己躺柳树下躲清闲;还说小远那么大点的孩子就敢拎着斧子砍人,长大了说不上得多豪横哪;出出(离间的意思)我别让我家柱子上你家玩,说跟着小远学不出来好,这么点就敢砍人,长大了不得杀人啊。”王三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看奶奶的脸色。 “这些不要脸的臭婆娘,等哪天我不撕烂她们的嘴,让她们败坏我们小远名声。”奶奶气得把手里的玉米扔到笸箩里。 家里现在刚秋收不久,别的粮食还好说,趁着天气好晒干就能脱下来,玉米可是要拿着玉米棒一穗一穗的把玉米粒搓下来,基本上是一手拿玉米芯,一手拿玉米棒,两个互相别(四声)着把玉米粒弄下来,也有嫌慢的,就两手都拿玉米穗互相往下搓,不过这得有手劲儿,难度比较大。现在家里只要一有空闲,奶奶他们就坐在炕上或者堂屋里搓玉米。 “我就知道跟你说你就得气的不得了。”王三奶奶看奶奶的反应是真后悔了。 “你呀,也别这么生气,我一开始也气够呛,后来想想,她们也就背地里说说,当着面可不敢,再说,就她们那几个人,说啥谁能信!她们想挑拨,我也得听,明儿我领着柱子天天上你家来,让她们瞅瞅,别眯(四声)着心眼啥都瞎说。”王三奶奶劝到。 “行,明儿你天天让柱子来,我家小远现在天天上午教小韦和成子识字那,算柱子一份,让柱子也跟着学。”奶奶说道,她心里合计,这要让那几个人得了逞,西远以后在村里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大孙子才十一,以后还得结亲哪,可不能如那几个人的意。 “哎,老嫂子,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我真不是,这识字得拜先生的,可不是轻易就能定的事儿。”王三奶奶虽然很心动,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儿,你只管让柱子来,我大孙子孝顺,我答应了他就不会反对。”奶奶给王三奶奶打包票。 “那小远真的能答应?”王三奶奶又确定了一遍。 “能,咋不能,本来我家小远就挺喜欢你家柱子的,说柱子这孩子义气。”奶奶道,刚刚说完这话,突然猛拍一下大腿,趔趔趄趄就往东屋跑,她怎么忘了呢,西远在东屋睡觉呢,她们这么大声西远一定听到了,这话叫孩子知道,心里不定怎么难受那。 西远本来就没睡着,王三奶奶进来那一声大嗓门就把他喊精神了,不过他没有起来,听到奶奶的脚步声,西远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他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奶奶进屋,到西远头前站了会,俯下身子看西远还在睡,估计没听到她们说的那些话,心里松了口气,伸手给西远拽了拽小被子,转身又出了东屋。 其实西远一点儿都没把这些话当回事,两世为人,生死都经历了,谁还会在乎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所谓虚名;况且,几个庄户婆娘的碎嘴话,不值得他费脑筋。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那,何况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哪里都会有一些自己懒惰没本事,又看着别人眼红背后说坏话的人。这在现在职场当中更是司空见惯的,所以西远跟本不在意。 奶奶出来和王三奶奶又唠了一会磕,眼看着要做晚饭,王三奶奶早都坐不住了,一想到大孙子也能识字认书,恨不得马上回家跟家里人说,不过又不好意思立刻走,所以坐在那心神不属的和奶奶说话,奶奶也看出来了,因此王三奶奶张罗要走的时候也没留她,只叫他明儿把柱子领来。 王三奶奶回去把事情跟家里一讲,王顺伯伯和王大娘欢喜的,不知道怎么乐好喽。王三爷爷却把老伴儿数落了一顿,怪她不该跟西家娘俩学那些人的话。王三奶奶也实实在在后悔了,有些话没听着就可以当做没有,这知道了说是不当回事也不可能。 “咱村谁没被那几个碎嘴婆娘讲究过,咱们只要别把这些话当真,以后好好跟西婶子家处就行了。”王家大娘看老爷子数落老太太劝解道。 “我也说呢,别看她们穷挑拨,我们该处处我们的,眼气死她们,还打量着我猜不透她们那点心思呢,不就是怕以后小远家帮衬我们嘛,趁现在先来挑拨,咱可不能上那当。”王三奶奶道。 “帮不帮的都是人家的心思,咱可不能强求。小远要是肯教柱子识字就行,我大孙子以后识字了,咱倒是不奔着考个举人秀才的,以后只要能去镇里当个伙计,就比别的孩子强。”王三爷爷开始为大孙子打算未来了。 柱子一听奶奶说明天可以去跟西远哥识字,乐得直摸脑袋。他早就羡慕西韦和卫成识字念书了,还偷偷让西韦帮着问小远哥自己名字咋写,西韦给问了,他心里记得牢牢的。现在能跟小远哥识字,他也可以背《三字经》了!更多的,念书有什么好处,这个朴实的庄户人家孩子还想不出来,只知道只要识字了,村里的大人们都会高看一眼,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第二天,柱子就到西远家跟着西远学识字了,王顺伯伯和王大娘带着去的,还提了两包糕干。这是王三奶奶的闺女过中秋节回来看母亲给买的,王三奶奶没舍得吃,时不常的给孩子们分一块,如今都拿来西远家了。他们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拜先生识字要给束脩,西家没提,他们也不能装糊涂一点表示没有,数数家里能够拿出手的东西也就这两包糕干,家鸭鹅什么的人家西家根本不缺。三爷爷和三奶奶没出面,他们俩怕他们去的话,老西头他们不会收这份礼物,还是让小辈们出面比较好。 西远昨天听奶奶说柱子跟着识字的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明白奶奶的心思,也喜欢柱子这个孩子,反正对他来讲,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因为柱子没有笔墨纸砚,西远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柱子,王顺伯伯争的脸都红了,非要给钱,西远说不用,就当是他给柱子的认师礼好了。尽管没有正式拜师,在王家人心中西远就是柱子的小先生了,先生说话还是比较有力度的,王顺伯伯才不吭声了,心里想着笔墨纸砚可不便宜,以后怎么找机会给西家兄弟找补回来。 柱子同西韦、卫成在东屋随着西远识字,王顺两口子也没走,坐在堂屋帮西家搓玉米,听着东屋里传来儿子朗朗的读书声,心里、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9 ☆、借钱 时节进入十月,天气已经很冷,家里大人孩子都穿上了薄棉袄薄棉裤。村里有的人家没有条件做薄、厚两套棉衣,就做一套偏厚的,一冬天就穿这一套。西远家按着西远的话,家里无论大人还有小孩,平时除了各有一套合身薄棉袄薄棉裤、厚棉袄厚棉裤外,还另做了一套大棉衣,专门用来天气寒冷的时候出门穿。 如今,西明文每隔三天就要去次彦绥城,早出晚归的时候,外面比较冷,那件大厚棉袄奶奶早早给他做好,送吃食的时候套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冷。西远叮嘱西明文,跟祁掌柜要聚德楼宰鹅后的鹅绒回来,准备和奶奶、母亲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一件羽绒服来给父亲穿,毕竟现在刚刚入冬,没到真正的冷天,数九寒天的时候西明文再这样跑会很遭罪,身上的大棉袄可能也抵不住北方的寒气。脚上的鞋子,西远去万德镇的时候看有卖羊皮靴子的,给父亲买了一双,西明文穿了一回又脱了下来,说是热捂的脚直出汗,等到天真正冷的时候再穿。 家里的日子平静的过着,每天西远起来教三个小家伙识字,新的字认完后,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然后再让三个孩子用描红本子描新学的字。三个小家伙很努力,基本上哥哥教的都能够掌握,偶尔一次西远提问没答上,没等西远说什么呢,小家伙自己倒先急得要哭了,害得西远还得去安抚。 因为学生省心,西远课教的也轻松。每次上完课,西远就用家里的炭火盆熬上一小锅梨糖水,爷爷有咳嗽的毛病,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所以秋天的时候,西远和父亲去了一趟大树林,摘回好多野梨子放到地窖里,虽然有些烂了,不过大部分都保存完好,只是日子久了会丢失水分,吃着不水灵,不过用来熬糖水到正好。野梨子本来有些酸,西远将梨子切成小块,里边放上冰糖,熬好后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又化痰又去火,也不知道是梨糖水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爷爷自己也说今年咳嗽的比往年少了。西远猜测还是心理作用更大一些。 每次给爷爷熬梨糖水的时候,西远都会给两个小家伙带一份,现在又加上一个柱子。一开始柱子不肯喝,他知道梨子尽管是野生的,但是能够保存到现在也不易,另外里面的冰糖那可是很贵的,他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买一回,所以每次西远给他的时候,虽然馋的嘴里直流唾液,他还是摇头不肯要,西远再给他,他就转身飞快地跑掉。后来还是奶奶跟王三奶奶讲了,让她回家告诉大孙子,以后西远给什么不要客气,只管拿着好了。王三奶奶也知道,如今西远收下柱子,就不会拿他当外人,如果自家太客气反而外道了,所以把道理跟柱子讲了,柱子方大大方方地和西韦卫成一起享受西远做的好吃食。 不过,王三奶奶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拿一些差样的、不常吃的吃食给西远家。都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谁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人家东西,哪怕只是自家的小孩子。 这天,西远正在炕上看几个小家伙写字,堂屋的门哐当响了一声,西远就听见好像是东边邻居从家婶子的声音。西远家虽然和从家挨着,但是并不怎么亲近。从家人以前是瞧不上西家的,西家老爷子老太太倒是英勇(能干的意思),可惜年纪大了,西明文夫妇都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没什么出息,所以见面只是大面过得去,平时很少有实质性的交往。 从家四个儿子,成亲以后三个小的分了出去,在村子别处盖了土坯房子,现在从家婶子和老大从林一起生活。在从家看来,老大从林可比邻居家的老大西明文强多了,长的人高马大,又交际广泛,和村里大多数有本事的男人都有过往,平时没事还会去万德镇打打零工,比一般的庄户人家都多来钱的道儿。所以他们对老实过日子的西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在内心里是有些瞧不上眼。奶奶和爷爷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一家有些势力眼,所以平时也不主动去巴结走动。 今天从婶子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从婶子其实比奶奶小不了几岁,也不知村里的称呼是怎么叫的,硬是比西家爷爷奶奶小了一个辈分。西远也没太上心,尽管平时过往不多,但自己家和从家也不是没有一点来往。 过了半天,奶奶从堂屋进了东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因为有几个小家伙在,西远忍者没问,看奶奶把头伸进柜子里,掏摸了半天,拿出一个蓝布褂子裹着的小包。西远知道蓝布褂子里面是一个花布包,花布包里面是一个旧帕子,帕子里面包着家里的散碎零用钱。奶奶拿钱做什么?西远看奶奶背过身去,把帕子打开,从中拿了些钱,难道从家婶子和奶奶借钱来了? 西远带着疑惑看着奶奶把蓝布褂子又放回柜子里,将铜钱用一块布巾包好,又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西远听到奶奶和母亲送客的声音。他叮嘱几个孩子认真把字写完,自己下了炕来到堂屋。 堂屋里,奶奶送完客,正坐在桌子上的笸箩前,一边搓着玉米一边出神。 “奶,刚才从婶子来啥事?”西远小声问道。 “来借钱!”奶奶也小声回答到。 “借钱,他家不过得挺好的吗,借钱干啥?”西远有些好奇,以从家眼高于顶的样子怎么跑别人家来借钱了? “说是从老大去县城交地租子的时候把人给打了,得赔人家好几两银子。”笸箩里的玉米快满了,奶奶把笸箩端起来,西远撑着旁边的口袋,和奶奶一起把玉米装进袋子里。 “他去交公粮,打人干嘛?” “你还不知道嘛,这交地赋税的时候,有时候赶上那衙门里公差好说话,交够数就得了,有时候碰到那缺德的就吃大亏了。”这个西远倒是听爷爷和父亲讲过。 朝廷把土地分为上等土地、中等土地、下等土地,三等之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共九等,每等土地所收田税是不一样的,根据朝廷制定的平均亩产来算,不过都是三十赋一,也就是30:1的比例,比如亩产三十斗粮食要纳给衙门一斗。 按理来说这赋税也不算重,但是经常有衙门里负责收粮食的税吏为了从中渔利,他们会挑拣说粮食的颜色不好没上成,让多交些补足;或者在量的时候用大斛做量器,纳粮的百姓要把粮食放进斛里计算粮食数额,所放的粮食不仅要装满还要装的冒尖,然后由主管税吏用脚踢上几下,踢的时候会有粮食溢出来掉到地上,这溢出来的粮食不许百姓扫回去,据说是为了弥补储存和运输的过程中的损耗,实际上都由衙门里的人私自分赃了。这就是所谓的“淋尖踢斛”。有的时候碰到狠心的胥吏,多交个几斗粮食都是平常事。所以今年西远家的田赋就没有交粮食,而是用银钱缴纳,一个是家里粮食本来不多,另外则是避免受这份闲气。 今天从家老大从林就和兄弟们一起去纳地税,结果碰到了个贪心的公差,被人踢斛踢狠了,从老大心里窝着火,不过知道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惹不起衙门里的人所以忍者没吭声。因为心情不好,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和别村同样来纳粮食的人互相剐蹭了一下,两个人谁也没憋着就打到了一起,从家其他三兄弟啥也没说,一拥而上把人家打了个老实,打人的时候是痛快了,可人家也有同村的村民和同姓亲戚在啊,最后双方经过调解,打人的从家要赔偿被打的银两做为医药费。 “哎,一年到头种点儿地不容易啊!”奶奶叹息道。 “奶,你瞧你,自己家没愁事倒替别人家愁上了。”西远劝奶奶道。 “可也是,还是我大孙子说的对。”奶奶笑了笑。 “奶,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让你合计着呢?”西远看奶奶也不像真的全放下的样子。 “啥也瞒不住我家小远哪。”奶奶苦笑了一下。 “啥事?您说。”西远急道。 “也没啥事,奶奶就合计着咱家跟那院从家也没啥过往,平时走动的也不多,你从家婶子今天怎么就忽然的跑咱家借钱了哪!”奶奶又叹了口气。 “奶,你是不是担心以后村里谁家有事没事的都跑咱家借钱,借给了又怕万一要不回来,不借吧又平白得罪了人家?”西远思量着问。 “是啊,奶可不就这么忖度着,你说要是都来咱家借钱咋整!”奶奶担忧道。 “您今天借给从婶子多少?”西远问。 “她可狮子大开口,要跟我借两吊钱,我说咱家可没那么多,好容易攒点都买驴了,家里就剩下五百文,留着平时应急和过段日子买年货的。所以就给她拿了四百五十文。我还以为她得嫌少不能接呢,没想到也拿着了。”奶奶惴惴不安地说。 “奶,这不就得了,来不来借钱随别人,借不借给还不是咱自己说的算,您这愁个什么劲儿啊!”西远一脸无奈地看着奶奶。 “哎呦,可也是啊,我这不钻牛角尖了嘛,当初咱家跟别人借钱的时候,他们不也是有钱不借吗?我这可真是有两个钱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奶奶笑着说。 “是啊,我得跟爷爷和爹娘商量一下,以后悠着点挣钱,不能一下挣太多,不然看把我奶给愁坏喽!”西远苦着脸,摇着头逗奶奶道。 “你这孩子!”奶奶无奈地扒拉下西远的脑袋,自己想了想也憋不住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代赋税问题,金垚有求助于度娘。 ☆、快跑 每天跟哥哥学完认字,吃过哥哥给做的加餐,西韦和卫成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跟村里小伙伴们玩耍。大半年的功夫,卫成真正交到了几个关系好的伙伴,就是那种不是为了他手里好玩的、嘴里的好吃的而讨好巴结他的,而是单纯喜欢和他一起玩的伙伴。除了王三爷爷家的柱子外,还有赵老八家的赵林,解学东家的解明理,程义家的程南。 另外几个孩子知道西韦他们每天要和哥哥学字,虽然羡慕但是知道自己家大人和西家交往不多,没有办法张嘴,不能如柱子一样跟着学,所以并没有去缠磨家里人。他们每天定好时间,约摸时候到了,几个小家伙就凑到一起玩。 现在天已经冷了,地表的冻土层已经达到一拳头厚,白天也在零度以下,水塘里的水已经冻得很瓷实,所以几个孩子有时候到离村很近的一个小水洼滑冰,他们只是在冰面上用脚打出溜滑,几天下来好好的棉鞋底都快滑烂了,被家里大人拿鸡毛掸子一通揍,后来还是西远看不过眼,和西明文一起给卫成和西韦两个各做了一双溜冰鞋,说是溜冰鞋,其实就是用质地较硬的薄木板锯成鞋子大小,在每个木板底下固定两根粗铁丝,然后把木板用结实的绳子绑到鞋子上,这样就可以在冰上滑了。 卫成两个也不藏私,只有他们几个的时候,两双溜冰鞋几个人换着玩。 另外,西远又给他们做了一个木陀螺,几个孩子一人用麻绳拴了个小鞭子,不滑冰了就找个空地拿鞭子抽陀螺玩。 因为总在一起玩,几个孩子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小集体,村里别的孩子想加入却是不容易。虽然有的时候彼此之间会闹点小别扭,但小孩子嘛,今天生气了,不一起玩了,明天没等谁说和呢,自己就和好了,生气也生不了多长时间。所以西远很放心几个孩子一起玩,又因为卫成是几个孩子当中最会玩的,所以尽管个头小,却隐隐成为几个孩子当中的核心人物,大家都很听他的,包括西韦。 这天,几个孩子正在村中间程南家旁边的空地上玩陀螺,一人拿个小鞭子,抽的满头大汗,嘴里大声的吆喝着。这时,从程南家柴禾垛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卫成的父亲卫老二。卫老二瞄卫成几天了,发现卫成每天中午的时候都会出来和村里这几个孩子玩。他本来打算等卫成一个人的时候叫他,问问西明文家的来钱道儿,或者把自己筹划的事情中能利用卫成完成的部分,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想办法叫卫成配合。可是,卫老二一直没有等到机会,原因是卫成每次出来身边都有西韦和柱子跟着,而且,另外的几个孩子经常等不及,没等卫成他们出来呢,就跑到西家院门外等着。 卫老二实在着急等不下去了,所以今天即使有其他几个孩子在场,还是出来找卫成了。 “卫成,你给我过来一下。”卫老二冲着卫成叫道。他并没拿卫成当回事,以前卫成叫他打怕了,他叫卫成说什么做什么卫成都不敢反抗,不然,叫他逮着准是一通胖揍。 穿越之青青麦穗_30 也许是往日的积威犹存,也许是事出突然,卫成在卫老二叫他后,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习惯性的朝卫老二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脸色有些发白,眼中闪出一丝怯意。自从被哥哥领回西家,他的生活仿佛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每天快快乐乐的,以前苦难生活的影子一点一点的被淡忘,去村里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他也刻意绕开卫家人可能出现的地方,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和他们照面,以往的人和事就会离他远远的!可如今,卫老二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卫成才发现,只要卫家人想,他就会像一只小鸡娃一样被攥在手心里。 “成子哥,快跑!回家找哥哥!快点!”西韦看卫成楞在那不动焦急地喊道,这是西远跟他俩反复讲过的,在村里,无论哪里,只要碰到卫老二和他老婆,叫卫成啥也别说,马上往家跑。 “成子,快啊,快点跑!”柱子听到西韦的喊声也忙叫卫成。 一提哥哥,卫成马上想起了哥哥的叮嘱,连看都没看卫老二一眼,转身从程南家院门前向西跑去。 “哎,卫成,你给我站住,我看你再跑一个!”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卫成是这么个反应。楞了一下,抬脚想去追卫成,可是他没走两步呢,西韦就挡在他面前,柱子几个一看,也哗啦一下围了上来。西韦更逗,他也不等卫老二有所反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西韦是真的害怕卫成被追上,另外哥哥也告诉过他,卫老二要找卫成的麻烦,卫成的任务是快点跑,他的任务是大声哭,有没有眼泪不要紧。西韦把哥哥的话记得牢牢的呢! 西韦一哭,柱子几个有样学样,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们就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干打雷不下雨了。 西韦他们一哭卫老二可就慌了,卫成在他面前怎么哭都没事儿,他是卫成老子,管自己娃天经地义,碍不着别人的事。可西韦不一样,那是人家老西家的孩子,叫村里人看见了得说他一个大人欺负小孩,有理也是没理。 这也是去年西远拿着斧子撵卫老二,卫老二不敢还手的原因,另外,因为卫老二的为人,不大着村里人待见,所以不管谁对谁错,大家心里都会有所偏向。人就是这样,一旦在人们心中存下坏印象,以后想要改也不容易。 西韦这一招很见效果,一嗓子把附近的村民都嚎了出来。有的村民在自家院子里观望,有的直接走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咋的了这是?”程义两口子正在家整理仓房,粮食、谷糠、菜干……人都说破家值万贯,平时觉得家里东西不多,这一整理起来也挺费事。正忙着忽然听到了小孩子哭咧咧的声音,其中一个怎么听怎么像自家的程南。程义急忙放下手里面的活计跑了出来,他媳妇也跟在后面,他们是知道程南他们在家附近的空场玩的,刚才还能听到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怎么这一转眼就哭了?而且还不只一个的哭声? 两口子狐疑的来到空场处,看到卫老二挓挲(张开的意思)着两只手站在那里,几个小萝卜头围着他张着嘴大声嚎。程义一看就不乐意了,自己家孩子在家附近玩,招谁惹谁了把孩子弄成这样!所以问出的话口气也不大好。 “他踹咱家柴禾垛!”程南边嚎边回答到。 刚才卫成跑了,几个孩子又来了这一出,把个卫老二气的,没别的办法撒气,照着旁边的柴禾垛猛踹了两脚,这下可叫程南看见了,他爹一出来马上告状。 “卫老二你怎么回事,我家柴禾堆碍你事了?”程义可是个火爆脾气,沾火就着的,一听儿子这么说,马上对卫老二撂了脸问道。 “……”卫老二这火腾腾的,他就是想叫自己儿子说几句话,他招谁了?惹谁了?这个小兔崽子,你说他跑什么?等逮着他的!卫老二心下暗恨。还有西家那个小的,人不大心眼还不少,这一嗓子嚎的! “没事儿,没事儿,程义你别生气,我就逗是这几个小孩玩呢,他们几个不禁逗,嘿嘿。”没办法,卫老二赔着笑脸跟程义解释。程义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可是知道的。 “没事你逗孩子干嘛?我看你这是太闲了。”程义的口气仍然不大好,不过也没揪着不放,他衡量着这事儿估计还是和卫成有关,刚才卫成在这玩他是看见了的,现在转眼没影了,跑不了是卫老二的事,他虽然不怕卫老二,不过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跟他结怨。 “是啊,老二,要不闲着没事帮我们干点活?这家家都忙着呢,就你这么清闲,我们瞅着都眼气了。”旁边后来的村民也跟着逗哏。 “行啊,有事儿你叫我,二话没有。”卫老二也赶紧就坡下驴,转身离开了。 西韦看卫老二走了,赶紧撒腿往家跑,他得回去看看成子哥去。柱子和其他几个孩子也在后面跟着。 “哎,小南,程南,你上哪去?给我回来。”程南娘冲着程南喊道。 “我去小韦家,一会儿就回来。”程南边跑边回答。 “哎呀,这孩子,等你回来的。”程南娘无奈道。 “去就去吧,又不是不回来。”程义跟自家媳妇道,他还是支持程南跟西家的孩子玩的,心里不是不羡慕王家的柱子,要是……嗯,要是也能像柱子样跟着西家老大西远识字,他不介意帮西明文揍卫老二一顿。 西韦他们刚跑到半路就碰到了来找他的奶奶,本来卫成回去把事情一学,爷爷不放心要来找西韦,可是奶奶知道爷爷脾气倔怕他和卫老二打起来,一个老头子怎么打得过膀大腰圆的卫老二,所以奶奶拦着爷爷没叫来,她自己来找西韦。 “奶奶!”西韦看到奶奶马上扑了过去。 “小儿啊,你没事吧,这是哭了?卫老二打你了?”奶奶看见西韦脸上哭的跟花脸猫似的,连忙担心地问。 “没,奶,他没打我我就先哭了。”西韦回到。现在想想刚才自己哭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都跟着哭了。”柱子在旁边说。 “嗯。”其他几个小毛头也齐点头。 “走,家去。”奶奶领着西韦,带着几个孩子往家走。 家里卫成依偎在哥哥怀里,西远为了安抚他正在炭火盆上架个小锅在上面烙土豆片。本来西远正坐在炕头看书,就看见卫成蹬蹬蹬地跑进屋,一进屋跟堂屋的人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里屋上炕扑到哥哥身上。 “成子,咋啦?”爷爷奶奶和西远娘一看卫成和每天不一样,也赶紧跟在卫成后面进来问。 “不着急,慢慢说。”西远放下书把卫成揽进怀里,卫成一到哥哥身边就不怕了,从程南家到自己家这段路对卫成来讲也不算远,从春天开始哥哥就叫他和西韦每天早晨起来跑步、打沙袋、练拳,西韦有时候还偷偷懒,卫成可是一天都没间断过,所以卫成只是看上去瘦小些,体质可是很好,跑这几步路还累不着他,他只是怕被卫老二追上,所以才着急,等一看见哥哥心就安了。 家里人一问,卫成就把事情和大家学了一遍,还没等讲完呢,爷爷就气的转身要出屋。 “死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去?”奶奶急忙拦着。 “妈拉个巴子卫老二,真欺负咱家惹不起他是吧,我今天一锄头打死他我!”爷爷气的可屋里找锄头,他都忘了,锄头前几天收拾家里的时候被收进仓房了。 “你给我消停地,别这事没解决你又整出点事来。”奶奶冲爷爷嚷道。 “爷,爷,没事儿,你别急,我估计卫老二也就是掂心咱家那点儿来钱道想问问成子,别的事他还不敢。”西远安慰爷爷道。 “听小远的,你给我坐这儿。”奶奶把爷爷推到炕沿上坐下。 “是啊,爹,咱慢慢再商议这事儿咋办。”西远娘也在旁边劝着,刚才老爷子要找卫老二拼命,她作为儿媳妇不好伸手去拦,现在也急忙安抚老爷子。 “哎,还有小韦哪,瞧瞧你,净耽误功夫。”奶奶怪爷爷道。爷爷一听也想起来了,卫成回来了,西韦可还在那呢。 “还是我去吧,你要是去了没准再和卫老二打起来,小事儿也成大事儿了,我一个老婆子我不信他还敢伸手打我。”奶奶制止了想起身往外走的爷爷,自己拍了拍身上出了屋门。 “哥哥,小韦没事吧?”卫成看着哥哥给烙土豆片,担心地问西远。 “没事儿,奶不是去了嘛,一会儿就回来了。”西远安慰卫成。 “成子哥,成子哥。”院里传来西韦的声音,小家伙毕竟刚刚哭过一场,嗓子有点哑。 “成子,成子。”其他几个小孩一进来也叫卫成。 “快进来,你们几个没事吧,这怎么都成花脸猫了。”西远看西韦的样子有点儿心疼,不过也不能光顾自己孩子不管别人家的。 “我去打点水,给他们几个擦擦脸。”西远娘转身去了灶房。 “哥,”西韦也过来偎在哥哥身旁,他还是觉得刚才哭鼻子有些丢脸。 “柱子,去堂屋搬几个小凳子来,哥给你们几个烙土豆片。”西远冲柱子道。 “哎,好嘞小远哥。”柱子现在总来,对西远家也熟悉,去堂屋拿来几个小凳子,几个孩子团团围着西远坐了。西远把烙好的土地片分给几个小家伙。家里冬天最不缺的就是土豆白菜萝卜,现在因为要做烧鸡,因为家里的鸡喂的好,所以比较肥,为了烧鸡的味道好,太肥的要把鸡油拿出来,再加上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也经常连带着鸭油鹅油,所以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油了。西远在锅里多多的倒上油,然后把切好的薄薄的土豆片放进去,等煎的两面金黄了,在上边撒上点他自己做的五香粉,然后用铲子铲出来,趁热吃到嘴里喷喷香! 穿越之青青麦穗_31 几个孩子吃得小嘴油汪汪,也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开始一边吃一边唧唧喳喳地说着刚才几个人的“壮举”,西远嘴边带着笑听着,眼睛却微眯了起来,看来他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丢羊 卫老二找卫成的那天,西明文正好去彦绥城送吃食没在家,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老实人很是生了几天闷气。 西远倒还是原来的样子,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识字就是给做好吃的。现在他不让西韦和卫成出去村里玩了,把两个孩子看得紧紧的,其他几个孩子每天午时过来找西韦卫成玩,西远特意在家里后园子里打扫出一块空地,把地铲平,让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踢毽子,抽陀螺,还在旁边和西明文一起立了两根粗木杆,上边栓上秋千架,如今不用管,几个孩子也能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 西远则在屋里给孩子们做小零嘴,用萝卜丝炸菜丸子。 现在村里已经有流言流语说卫老二要把卫成要回去,西远也听说了,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一直在筹划着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想再等等。 毛驴买回来后,西明全来过家里两次,主要也想打听大哥家的鸡鸭鹅到底卖了多少钱,话里话外和西明文夫妇套着近乎。西明文是个心软的,架不住别人几句好话,要不是西远跟他叮嘱过,他早就被套了话去。绕是如此,西明全还是经常把家里的两个小子送过来蹭吃蹭喝。西远倒是一直没吱声,他心里有更大的事情,没有闲心在这些小事儿上花费心思了。奶奶倒是每次都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西远对三叔有些过分的冷淡。按理来说,因为地的事情两家虽然有些闹僵,可是,现在大人都有些缓和了,怎么到西远这里还记仇那,她大孙子应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孩子啊。在老人家心里,十个手指头,咬一口哪个都疼,虽然看不上老三和他家里的为人处事,可是也不想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连外人都不如。 “老头子,你说小远这孩子咋就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老叔哪?”老太太没辙了,只好和老爷子唠叨。 “谁让老三原先出事儿不对了。”老爷子倒没想那么多。 “不对,老三和老大不对付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小远也没这样啊,看见老三该叫叔叫叔,跟老三家的虎子狗蛋也一起玩,不像现在,你看虎子他俩他都不搭理,更不用说他老叔了,老远看见他老叔进院他转身就躲别屋去。”老太太把自己的疑问讲给老头子。 “就你多心,那老三以前来了,老大不也不愿意照面嘛,现在老三递好话了,才跟他没事唠两句。小远以前估计年纪小不想事,现在大了开始想事了呗。”老爷子分析道。 “那是这么回事?”奶奶还是有些疑惑。 “不是这回事还能是咋回事,自己家这点事你还能整出个一二三来,净瞎操心,小远那孩子啥事心里没数,用你翻来覆去地想。”老爷子数落老太太道。 “可也是啊。”奶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暂时相信了爷爷的说法。 日子又过了十多天,西远也没听到卫老二那里有什么动静,心里想着卫老二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天夜半子时,一家人正睡的香甜,突然院子里传来了毛豆角和虎子的叫声,虎子叫大家还不是特别在意,它偶尔有人从村边的路上过也会汪汪几声,可是很少出声的毛豆角一旦发出声音,那必定有事! 爷爷和西明全都急忙从被窝里起来,来到堂屋抄起趁手的东西,不过没有马上出门,现在别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万一门边有人,贸然出去被打闷棍就遭了。听了一会儿,感觉声响在后院,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出了屋,后园子里靠墙根处,毛豆角正和两个人撕络在一起,虎子在旁边汪汪汪的跟着咬,这时候园门拐角处跑过来一个身影,冲着两个人小声喊道:“操,快跑,他家人出来了。”三个人扛起了一件东西,急急忙忙地从后墙翻了出去,其中一个一瘸一拐的。 “爹,跑了。”西明文看到跑走的黑影对老爷子说。 “别追了,看样子也追不上了,快看看丢啥没。”老爷子担心地说。 “羊,小羊没了。”西明文毕竟年轻,眼神比老爷子好使。 “把小羊偷了?大羊那?”老爷子问。 “大的还在。”西明文回到。 “这帮王八羔子,啥亏心的事都敢做。”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直撅个。 “爷,咋着啦,丢啥了?”西远也出来了,不过他听后院的动静,也知道偷东西的人跑了。他一只手拿着油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挡着。 “小羊丢了。”老爷子回道。 “啊,大羊没事吧?”这两只羊还是春天的时候为了给卫成补身子喝羊奶买的,买来时候的小羊羔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过家里人还是习惯的称为小羊。母羊如今产奶七个多月,已经没有多少奶了,西远还想着等父亲在家让他再打听着买一个正在产奶的母羊,好和家里的这个替换着挤奶。 “母羊没事。”西明文答道,边用手摸了摸母羊的身上。母羊“咩咩”的叫了两声,叫的声音很小,听着有声无力的。 “小远,快把灯拿过来,母羊有点不对劲儿。”西明文对西远道。 “咋啦?”爷爷也焦急的问道。 “爹,你看这羊。”西明文对老爷子道。西远把灯拿过来,看见母羊趴在地上,看见人过来了想要往起站,可是站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这是挨了闷棍了,估计活不成了。”老爷子把灯端着凑近了母羊看看道。 “爷,母羊没救了?”西远很心疼,这两只羊买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他去池塘边吃草,他一边放鸭鹅,一边放羊,也处出感情来了。 “把羊解开抱屋里去吧,明天再看看咋样。”老爷子吩咐道。 羊被抱了进来,奶奶和母亲也穿好了衣服正想出去看看,又不放心屋里两个小的。西韦和卫成睡觉比较死,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幸好没醒,不然这黑灯瞎火的家里进了贼,非得把孩子吓坏了不可。 “都怪我,光想着怕驴丢了,把驴拴在前院,没想到羊。”老爷子后悔道。家里前院不宽敞,要放驴,还有车,家里的鸡因为仓房一半用来做烤鸭的鸭炉,尽管后来不用做烤鸭了,又被父亲和爷爷给改了改,现在用来做烧鸡,这也是怕放在堂屋做,有时候村里人来串门会瞧见,所以放到仓房。因为这一半仓房总烧火,所以就比较暖和,家里的鸡被装进鸡笼子里放到了另外的一半仓房里,原来放在仓房里的东西,一半放到了西屋,一半西明文和老爷子放在了驴棚的旁边,修驴棚的时候特意在旁边用木头架了个简易仓房。这样,几样比较值钱的东西都集中在仓房附近,所以把毛豆角和虎子的窝也挪到了驴棚跟前,让两个看着,夜里有动静好能听得到。可是谁知道,不大受人待见的羊竟然也有人偷。 羊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主要是羊肉也好,羊奶也好,吃起来都有一股膻气,人们不知道怎么除去,做出来所以也没人爱吃。因为这个原因,爷爷和父亲加上西远都没怎么防备羊会被偷,前边院子没空闲地,就把羊拴在了后园子里。 “这些丧良心的。”奶奶骂着,可是也无可奈何,这是明显的祸害人呢。 “没事儿,羊也不贵,丢就丢了吧,不然咱家不也打算再买一只嘛。”西远安慰大人们道。 “小远哪,你跟李大夫学了那么久,看看这羊还有救没?”西远娘问西远。 “……”西远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他跟李大夫学的不是兽医好不。 一家人除了睡着万事不知的西韦和卫成,其他人一夜都没有合眼,没等到天亮呢,母羊微弱的“咩咩”叫了两声也死了。 早晨起来,西韦和卫成一看到死了的母羊,都疑惑地看着家里大人,家里人也没瞒着他俩,这事瞒也瞒不住,村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别人都知道,更何况家里进贼这样的事情,与其让孩子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自己家里人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两个孩子一听说小羊丢了,母羊也被打死了,抱着母羊的头就哇哇的哭了起来。西远一边抱着一个,耐心地哄着,跟他们讲以后家里还会再买的。 “这是咋啦?”王三奶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问道。 “昨天进了贼了,把羊偷了一个,剩下的也没让活着。”奶奶叹了口气。 “我们老头子就说夜黑这村里好像有动静,听着好像是你家的狗叫,这不一大早的就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家有啥事,这还真是。”王三奶奶也跟着直叹气。 “这帮挨千刀的,可是真祸害人。”叹完气又跟着生气。西家人谁也没说啥,气昨天晚上生一晚上了,骂啥也不顶用。 “爹,您和爷把羊弄出去吧,看看收拾了留着吃羊肉。”西远倒是心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哎,好。”西明文上来把羊抱了出去。外面毛驴“恩啊,恩啊”地叫着,老爷子光顾着上火,忘记喂他宝贝的毛驴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32 看着西远家这样,王三奶奶也没多待,回家跟家里人讲了,王三爷爷也跟着生了会气,村里那几个二流子,跑不了他们。 “你说,能不能是那院带着人干的?”等吃过早饭,家里没有外人了,老太太悄悄同老爷子合计道。 “你咋想着是他家那?”老爷子问,他心里也盘算着这件事呢。 “那还用想,昨天晚上咱家那么大动静,他家出来人了吗,连王三哥都听着像是咱家这边的动静,他们家就没东西怕丢?”老太太推算道。 “也是啊,咱家也没得罪他家,干啥跟咱家过不去?”老爷子虽然说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想不通。 “为啥,还不是咱家现在过得好了,眼气呗。你没看见,咱家那驴一叫那院从大哥往咱院瞅都没好眼神。”老太太想起了曾经看到的。 “那眼气啥,自己有本事过好自己的日子。”老爷子听说也有些不乐意了。 “哼,打量着我不知道呢,原先总觉得他们家比咱家过得好,高咱一头,现在咱家过得比他们强了,咽不下这口气呗。”老太太越想越有道理。 “还有啊,我寻思着,前些天他家老大不是惹事赔人家钱嘛,来跟咱借钱,我没全借,估计也有这茬。”老太太又想起来一件事。 “爹,我昨晚影影绰绰看着好像有个人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你说是不是让咱家毛豆角给咬了?”西明全才刚进屋,也坐在旁边听老爷子老太太说话。 “应该是,没事咱让小韦去各家玩玩,留心看看谁家情况不对。”大人去太显眼了,卫成现在有卫老二的事不放心让他出去,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西韦。 “小韦那么点的孩子能行吗?”西明文有些担心。 “小韦?你放心吧,就那天挡着卫老二哭的事,没点心眼的孩子能想到?”老太太倒是不担心。 “我看也行,你说小韦这孩子像谁,咱家老大他们仨,加上咱俩也没这么鬼道。”老爷子跟老太太嘀咕道。 “像谁?你说像谁?”老太太把手指头往东屋指了指,东屋里西远正在教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小远这孩子,可真是……”老爷子不知道说啥好了,想起大孙子,心里也不那么憋得慌了。 “赶明儿也得把两个小的教得鬼精鬼精的。”奶奶断言到。奶奶这句话倒是很灵验,日后西韦和卫成在西远的“谆谆教导”下,离腹黑的路越来越近。 西韦这个任务倒是没花两天就完成了,满村里,只有从家老二从仁在家里炕上躺在呢。从仁也是倒霉,当时他正和大哥把小羊打蒙了撅着屁股往袋子里装,没提防毛豆角不声不响地上来“啊呜”照屁股给了一口,剩下的时间就是他和大哥跟着毛豆角战斗了。老三在园子门口那把风,也不知道这狗从哪过来的。老四说好了在墙外接应,本来以为就两只羊还不是手到擒来,谁想到大意失荆州,所以哥俩赶紧扛了小羊,大羊没顾得上就和老三跑了出去。 这几天因为屁股上的伤,家里花了快半吊钱了,他也不敢出去走动,这一走一瘸的,谁看到都得问。又不敢请村里的李大夫来给瞧,满村谁不知道李大夫和西家关系好,李大夫知道了也就等于西家知道了,因此只能让大哥去万德镇跟药堂坐堂大夫说身上让狗咬了买了点药回来上。 “哎呦,这可疼死我了。”从老二呲牙咧嘴的翻了个身,都怪大哥,非要琢磨人家的羊,结果一只羊卖了还不够他买药的钱呢。 西韦回去把情况一汇报,老太太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去隔壁院要钱去了,不给就坐他家不走,话也说的明白,家里招贼把羊偷了,得拿这钱再去买一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从家心里再恨也说不出来什么,没办法去别家挪了钱给了老太太。 “你说他们家能不能是猜着咱家了?”老从婆子和老头子嘀咕道。 “猜着能把咱们咋地,他又没当场捉住。”老从头嘴里说的挺硬气,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都怪老大,非得瞅着人家不忿,这住的这么近,叫西家知道了可怎么办。 奶奶把钱要了回来,心里出口气,心情也好了一些。西远此时正在灶上忙着,他打算和家里人吃一顿刷羊肉。羊死了虽然心疼,可是也不能把羊肉扔了埋了,民以食为天,还是吃为上啊! ☆、契约 这天,西远家里吃过晚饭,一家人正围着油灯各忙各的,一边做活一边唠嗑。院门一响,虎子汪汪叫了起来。 西明文连忙出去,过了一会儿,里正跟着走了进来。西远一见心里隐隐约约知道里正来家里为了什么。前些日子卫老二到处跟人说要把卫成要回去,西家人一直没搭腔,看来现在是找到里正这了。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西屋,他不能让卫成听到这些。里正坐在炕沿上,西远娘给倒了一碗热水喝。老爷子把烟口袋也递了过来。里正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烟,想着怎么开口。这事他不好跟西家人讲,可作为里正和当初的见证人,他又不能不管。 “论理这事是卫老二做的不对。”里正艰难地开了口,屋里西家人谁也没吱声,里正没辙,只好又接着说下去。 “我也不跟你们转弯抹角了,卫老二前几天在村里逮谁跟谁说的话估计你们也都听说了,他昨天又找我去了,说是要把他家老大要回来,没有自己孩子让别人给养的道理。我这寻思了一晚上加这一白天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张这口,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你们看看这事怎么办。”里正说了半天,西家也没个人应声,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恨死了卫老二。 “那这事你就不给管了,就让他把孩子领回去糟践?”老太太问道。 “哎,老婶子,我这不也没法吗,村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人家的孩子我们也不能硬是不给是不?”里正说道,他虽说知道是卫家不对,不过西家他也没当回事,西家人本分老实,只有老二西明武有点本事,又没在村里过活,剩下的哥俩不和睦,所以村里人对这一家子没什么忌讳,他作为里正也是一样。 “您这给不给管的,我们家都得商量商量,不能啥都可卫老二来。”老太太的话头透着不高兴。 “行,你家里商量一下,到时候有啥说法跟我说一声。”里正也觉得心里愧疚。这人心善也不见得都是啥好事,看看西家就知道了,为了一个跟自家没有关系的孩子,花了钱不说,到了还没闹着好。 “行,我们商量好了再找里正。”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 话说到了,里正也没多待,起身回了家。 东屋里谁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西明文起身去了十五里地外的杨家庄,西明武的岳父家是杨家庄的。第三天,西明文要去彦绥城送吃食,西远把自己裹的跟个球似的也坐上了驴车。 过了几天,西明文去彦绥城回来,把孙东家的话带给西远,西远点了点头,叫父亲赶着驴车,去杨家村把二叔和两个毛头接了回来。 西阳和西勇离开奶奶家已经三个多月了,早就盼着过年那,哥哥说了,过年的时候来接他俩。现在提前回奶奶家,两个不知愁的小家伙乐得屁颠屁颠的。 西远叫几个小的吃过东西去后院玩,家里大人坐在屋里合计事情。 西明武当天去了西明全家,第二天和西明全一起去了卫老二家。卫老二正在家里炕上歪着合计他心里那点事呢。 西明武和西明全一进屋,卫老二就楞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大和西家老爷子没来,来的是这哥俩。西明武不是在杨家庄吗,怎么回来了?还有西明全不是和他大哥不对付吗,怎么也来了? “老二,坐,这日子过得挺悠闲啊?”西明武似笑非笑地问道。卫老二的老婆也就是卫成的后娘看到西家哥俩的架势,吓得一声没敢吭,她刚才正和卫老二合计呢,他们要卫成,西家小远指正舍不得,到时候可以趁机再要些银子,或者把毛驴牵过来也行。两口子正做着美梦呢,西明武兄弟进来了。 “嘿嘿,这哪儿的话,庄户人过日子不都这样嘛。”卫老二心虚道,他不怕西明文,但还是怵头西家老二和老三的。西老二小的时候因为有人欺负他兄弟,可是拿锄头砍过人的(看来西远拿斧子砍人也是有家学渊源的),把人脸上砍的一脸血,他现在还记得呢。那西家老三也是个豪横的,打仗敢下手。这真是本来想跟小鬼过过招,却招来两个阎王爷。 “我们兄弟来也没啥事,这不你前几天去找里正了吗,说是想把你家老大要回来,我和我兄弟知道了一合计,这事挺好。”西明武道。 “就是,你说我们老西家又不缺孩子养,干嘛非得养你家那个旁姓外人,我和二哥心里早都觉得我大哥这么出事不对了。”西明全道,他说的倒是心里话。他是被二哥忽悠来的,西明武跟他说了,趁着卫老二反悔,他俩悄悄地去卫老二家一趟,把这事坐实喽,省着叫大哥家养着个不相干的孩子,有那好吃好喝好花的给自己家侄子多好。西明武这话可说到西明全的心里去了,二话没说跟着二哥就来了。 “是啊,老二,我家那两个小子我都领回来了,大哥家也没个地方住,你看看哪天你去我大哥家把孩子领回来,我们今天定好日子。”西明武催卫老二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33 卫老二和他老婆都蒙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去年冬天,卫成一哭西家可是就给了他五两银子,今年怎么就这样子了呢? “大兄弟,你听我说。我家老大我是说要领回家养……”卫老二想着这话怎么圆呢。 “对了,你家老大可不是白去我大哥家的,不是还给了你五两银子吗?还有这一年又给找大夫又给吃给喝的,我们也不跟你多要,一共给十两银子就行了。我听我家老太太念叨光正月一个月吃药就花了十两,不过看你家也不富裕,就少给点吧。”西明武没等卫老二说完就接着道。 “什么?十两银子?哎呦,你们杀了我吧!”卫老二老婆哭叫道。 “怎么地,欠人家钱还想不给怎么的?我大哥家买药的钱可是一笔一笔的记着那,还有那五两银子,契约上不都写着吗?”西明全道。 “就是,哪有自己家孩子让人家养,还朝人家要钱的,你们这是想赖账怎么的?”西明武看上去也恼了。 “不是,不是,你们总得容我些日子不是。”卫老二看哥俩要急眼,连忙捂住老婆的嘴。 “行,宽限几天也行,就五天吧,五天后给钱领人。”西明武说完带着西明全走了。 回了西家,两个人也没提这件事,西远他们也当不知道,晚上给二叔做了一顿好吃的,当然顺带还有西明全,西明全谨记二哥的嘱咐,半点没提卫成这茬。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天卫老二家闹了个鸡飞狗跳,卫老二老婆天天哭天喊地,好容易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也不想卫成再回到家里来,这个家以后都是她儿子的,怎么能够让那个小崽子分去一份。何况还要拿那么些银子才能领人。 第五天晚饭后,实在没办法了,卫老二又去了里正家,跟里正打躬作揖半天,求里正去西家再给传个话,说是卫成他不要了。 里正没法,又来了西家。西家人听里正说完,西明武发话了,问里正卫成这事怎么办,里正也没辙,这卫老二的为人村里谁不知道,孩子硬给送回去他不养也没着,何况让他掏十两银子还不跟要他命似的。 “合着我们家就让他卫老二耍着玩是吧?”西明武生气道。 “那有啥法儿,跟这么个浑人能咋整!你们自己要是有辄我也不拦着。”里正无奈道,心里恨死卫老二了,让他难做人。 “行,您这么说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也不让您为难,只是到时候您别觉着我们越过您,没把您放到眼里就行。”西明武笑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里正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这卫成的事实在难办,也不是我不想解决。”里正也笑道。 西家人要的就是里正的话。第二天西明武和西明全去了一趟彦绥县城。第三天县衙里来了衙役,把卫老二带走了。 整个莲花村都轰动了,说是西家老二、老三把卫老二告了,告他有子不养,还讹诈人钱财。 其实这都是西远计划好的。从去年把卫成领回家西远心里就没底,他记得中国古代是宗法社会,宗族在过继儿子上要求是很严格的,一般都是没有儿子了才能过继,而且只能过继同姓同宗的晚辈,西明文自己有儿子,卫成和西家又不同姓,怎么才能让卫成名正言顺的由西家抚养呢? 这里虽然地处北方,百姓多是流放过来,或者因为在老家生活不下去,与父母、兄弟迁移过来的住户,所以没有如中原一带的世家大户,宗族力量不明显,但是一些原则性事情还是不能触犯的。 西远用近一年的时间来了解,东屋里奶奶柜子上放着的,奶奶曾经用来给村里婆娘们显摆的那本书,根本不是西远从李大夫那里借来的药书,而是通过孙东家借来的《大燕律》,西远现在所处朝代叫大燕,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朝代,但是有许多地方与中国古代比较相像,比如《大燕律》中关于过继的问题就有明确的规定,很类似历史上的唐朝。 《大燕律》中明确规定,过继异性非同宗男性子弟是违法的:“异姓之男,本非族类,违法收养,故徙一年;违法与者,得笞五十。养女者不坐。其小儿年三岁以下,本生父母遗弃,若不听收养,即性命将绝,故虽异姓,仍听收养,即从其姓。如是父母遗失,于后来识认,合还本生;失儿之家,量酬乳哺之直。若祖父母、父母令子孙别籍及以子孙妄继人后者,得徙二年,子孙不坐”1 也就是说只有三岁以下的小孩,被父母遗弃的才能收养,改姓,而一旦亲生父母找到,养父母必须把孩子还归本家。由此看来,卫成无论从年龄和姓氏上都不具备过继给西明文的条件,而且卫老二随时有权把卫成要回去。另外,养子在这里称为螟蛉义子,养父家的财产养子是没有继承权的,而且养子即使可以改姓,本人及其后代均不允许充当宗族首领,干预宗族事务。这让西远很头疼,钱财的事情他不担心,他会在卫成长大前给他置下足够卫成生活的私产,他现在要的是既把卫成养到西家,消去卫老二对卫成的影响力,又不想卫成以后有出息了因为是养子的问题耽误前程。 西远一直束手无策,直到看见孙叶和主管市集的市丞一起喝酒,貌似很熟识的样子,西远方有了计较,后来和孙叶渐渐熟识,西远抱着试试的心态跟孙叶提了一下,没想到孙叶竟然满口答应了。 西远本来还想再等等,毕竟现在家里银钱不多,可是卫老二那边不肯消停。西远正不知找什么借口和卫老二翻旧账呢,没想到头疼就有人递枕头,卫老二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大好机会西远怎么能够不利用。因此,叫父亲把二叔请了回来。西远考虑了,家里爷爷年纪大,他又太小,父亲老实,老叔为人他又信不过,能帮忙办这事儿的只有二叔。 西明武果然不负所望,回来拉着西明全几句话震住了卫老二,让卫老二反悔,转过来又去县衙告了个卫老二有子不养,别人代养不但不给养资,反而讹人钱财。 这也是西远计划好的,不过衙门里的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不会给人白白使唤,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银子。家里卖的吃食刚刚开始赚钱,西远手里五十两都不到,没办法和孙叶借了二百两,说好以后从分红中扣除。孙叶也答应了,一应关系走动,都是孙叶帮的忙,衙门里上下也都是打点好的,这次西远下了血本,他要永除后患。 卫老二被衙门里的人带走,卫老二的老婆着了慌,哭哭啼啼跑到西远家门口闹,被奶奶给一通抢白,自觉没脸又回了自己家。村里人也都被西家的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才发现西家不是以前泥团一样任人揉搓的西家了。 在大堂上,卫老二吓得缩成一团,这年头在村里多豪横的人到了衙门也胆战心惊;老百姓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私下了结,能不经过衙门就不经过衙门,所谓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进一次衙门等于被扒一层皮,所以平时有什么矛盾都在村里或者找族中管事的商量着解决,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二和老三会把他告上公堂,当时就吓得堆灰儿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卫老二就不住的扣头,口口声声称自己冤枉,实在是因为家贫才把卫成给西家抚养。 因为事先已经走通了关系,最后,经县令审明,双方协商,卫财(卫老二)家贫无力抚养长子,卫成交由西家抚养,原私人契约作废,卫老二返还所讹西家的五两银子。从本日起卫成为西明文义子,入西家族谱、户籍,不改名不改姓,西家抚养卫成至十六岁成丁,十六岁后着卫成归宗,另户别居,无论卫成为西家义子还是另户别居,从即日起均与卫财毫无干涉,因未尽到抚养义务,卫财从今而后不得以生父名义干预卫成生活,卫成归宗后,也不得继承卫财家的土地、房屋等家产。 最后双方由县令大老爷判断,立下契约,签字画押,主簿盖上衙门大印,此事方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  1(节选自《唐律疏义》资料来源自互联网) 文中涉及到的古代律法宗法可能会有所疏漏,这也是金垚选择架空历史而不是古代某个朝代的原因! 金垚周六有事儿,亲们不要等哦,后天见! 晋江又抽了,发文发了好久! ☆、往事 “哥哥,以后我就是咱家的人了?”卫成依偎在西远怀里,手里拿着西明文家的户籍册,上面有一页写着卫成的名字,他已经早早就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了,还知道家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小韦的,如今,他的名字也上了家里的户籍,还和哥哥的挨着,后面才是小韦的,卫成在心里偷偷地得意着,不过没敢说出来,怕西韦听到哭鼻子。 “嗯,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爹娘的二儿子喽,小韦要排最后。”西远看卫成幸福的小样儿,也偷偷地和他咬耳朵,而被排在卫成后面的西韦此时正打陀螺打得满头大汗,他才不在乎排在前还是排在后呢! 因为欠了孙叶天大个人情,西远心里琢磨着表示一下感谢,用钱呢,家里一个是没有钱,另外孙叶也不缺钱,少来少去的入不了人家法眼;送东西呢,家里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玉米土豆,西远头疼啊! 要不再给孙叶做点吃的?嗯,这个法子可以,孙叶是开饭庄的,给他做份吃的,顺带告诉他做法,这也等于变相送钱给他了。 西远想了想,起身来到厨房,把早晨母亲挤回的羊奶倒入一个大碗中,家里前两天用奶奶跟从家要回来的钱,又添了二百文,买了一只母羊。这只母羊刚生过小羊,不过那家人没注意,母羊半夜生小羊的时候不知道,小羊本身又体弱,被冻死了,因为觉得养羊冬天还要喂养,羊本身又不值钱,所以这家打算卖掉,因此西远家就把母羊买了回来。 母羊刚买回来的时候很瘦,挤不出多少奶,后来还是王三奶奶给问的法子,将黄豆用水泡了,泡胀后磨成豆浆,把豆浆煮熟待微温的时候喂给羊喝,每天二次,连喂了三四天,母羊产的奶就多了。由于来到西远家吃的草料好,母羊原本打卷的毛舒展开来,“咩咩” 的叫声也中气十足。 西远将羊奶倒入碗中后,在锅中放入水,把水烧开,然后把装奶的碗放入水开后的锅中蒸,蒸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将碗取出来,放到桌子上静置一会儿后,羊奶上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奶皮。 奶皮形成后,西远从碗边小心的将奶皮底下的牛奶缓缓倒入另一个碗中,在碗底留了少许奶,这是怕万一奶皮粘在碗底。 接着西远从奶奶的东屋中取出一个鸡蛋,本来这里冬天冷,母鸡是不会下蛋的,不过西远家今年把鸡放到了与做烧鸡隔壁的仓房里,也许是因为仓房比较暖和,家里的母鸡一直下着蛋,有几只今年养的小鸡也开始下蛋了,不过不如天气暖的时候下的多。鸡蛋在冬天很宝贵,价钱也高,家里的鸡蛋奶奶不让随便吃,攒着等西明文去彦绥城送吃食的时候卖给聚德楼,这也是家里现在的一个进项。 家里人现在还不知道西远跟孙叶借了二百两银子,这要知道了估计不但爷爷奶奶甭想睡着觉,就是西明文夫妇也得愁得整夜无眠,对于他们来讲,二百两那是天文数字,一辈子不敢想的,要知道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死的心估计都得有。所以西远现在是瞒着一家子长辈呢,只说花了五十两。饶是如此,家里人也心疼了够呛,加上西明武在内都直咂舌,觉得西远可是真敢花钱,不过解决了卫成的事,家里也没借多少,所以还都安心。 西远取了两个鸡蛋,磕开,将鸡蛋清倒入碗中,加入少许白糖,用筷子把蛋清打散,打散后把蛋清倒入静置后的羊奶中,然后朝一个方向搅拌均匀。再用细纱布把羊奶蛋清过滤,然后把蛋奶液慢慢倒入有奶皮的碗中,待奶皮完全浮起后用东西将碗盖上,放入锅中蒸,蒸一刻钟后焖五分钟左右即可。这样双皮奶就做成了,西远取出秋天时候做的蓝莓酱,放了一些在双皮奶上,自己拿着小勺尝了一口,嗯,不错! 西远出屋把后园子里玩的几个小家伙叫回来。现在天快黑了,只有自己家的四个小鬼在那荡秋千。 “大哥,这个可真好吃。”西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西远。西明武事情一办完就马上回杨家庄了,现在是冬天,各家菜蔬都没有几样,是卖豆腐的黄金时节,他不敢再耽搁,不过把家里两个小的留了下来,跟着西远一起识字。本来西远想着西勇小,不用现在就跟着学,可是小家伙看哥哥们都学,他也不肯拉下,西远每次就少教他点,也没叫他练字帖,只要字会认会写就行。结果发现小家伙学的一点也不比哥哥们差,除了年纪小拿笔拿不牢外,认字识字背书都学的很快,这让西远很是意外了一把,看小家伙的样子,说不上家里真的可以出个秀才举人之类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34 本来西远教几个孩子识字,并没有寄予太多的希望,他从现代过来的,忍受不了家里人大字不识,长辈们年纪大了没办法,小辈们他可以教着不做睁眼瞎,至于考功名之类的西远还真没考虑,他可是知道这个时代考个进士举人的比现代考大学难多了,真真正正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可是看着家里的这几个萝卜头,西远又觉得他还可以再多打算一些,他自己对大燕国的科举制度、科举内容不熟悉,只能给孩子们做个入门的引导,不过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可以送弟弟们去学堂,接受这个时代的正规教育。真的家里出个举人秀才的,即使不指望着他去做官,只要以后家里多置些地不用交地租就可以了。 现在不仅西明武家的两个小子和西远学认字,还有西明全家的老大西虎。当天县令的判决下来,西明全当时就傻了,这怎么同二哥和他说的不一样啊?西明武摊摊手,说他也没办法,谁让县太爷是官呢,他一个老百姓可不敢跟官斗,大哥家爱养着卫成就养着吧。把西明全气的,瞪了西明武半天,不过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他越想越不是味儿,看二哥家两个在大哥家住下了,他把自家的也送了过来,大的让跟西远学字,小的也跟着混吃混喝。 西远没言语,毕竟卫老二这件事上西明全还是出了力的。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家族的力量决定着家族成员的社会地位。有那人家弟兄多的,别人就不敢欺负,说话做事底气也足;而家里男丁少的,或者只有一个的,在村里邻里说话都没分量。以前村里人不将他家瞧在眼里不就是因为他爹兄弟要么不在身边,要么不和睦嘛,要是家里兄弟抱成团,别人想慢待也得事先考虑考虑。尽管以西明全讨人嫌的性格,想和他抱成团不大容易,不过给村里人个假象也不错。况且,还有爷爷奶奶,西远心里明白,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是希望儿子们能够好好相处的,也希望几个孙子感情融洽。 西远之所以不待见西明全,其实和现在这个西远无关。西远去年初秋的那场病不是平白得的,而是领着西韦玩的时候碰到三叔家虎子,西远逮了一个蛐蛐给西韦,虎子也想要,西远不给,虎子就下力气狠推了西远一把,西远没留神,他站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个小水洼,前几天下了一场雨,水洼里有不少积水,西远往下滑的时候下意识拽了虎子一把,虎子和他两个一起滑进水坑里。水坑虽然不深,可是四面都是淤泥,两个孩子爬了半天也没爬上来,身上都是泥水,本来天都已经有些冷了,身上又湿了,西远冻得直打哆嗦。 西韦看哥哥滑下去了,都急哭了,一边哭一边喊哥哥,也想下去,让西远给制止了,让他去给叫个大人。 这时候,西明全正好上地里看庄稼从这路过,看到这种情况,二话没说,把自己儿子拽了上来,理都没理西远,抱着虎子走了。他以为是西远和虎子干仗两个人才掉进去的。这时候正是快晚饭外面人少的时候,西远爬了半天才爬上来,又怕奶奶知道了生气,所以让西韦跑回家给他拿了一套衣服,换好了才回去。 结果,一下子冻出病来要了小命,让现代的西远穿越了过来。原来的西远是病了很多天的,他一再叮嘱西韦不要和家里大人讲,怕起纷争,以前因为地的事情,三叔和父亲还打过架,他当时就在旁边,老叔力气大,把西明文差点没按菜锅里去,当时正是中午,堂屋的锅里炖着菜。所以,他不敢跟家里大人讲出实情。 现在的西远本来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西韦知道啊,哥哥不让他跟大人讲,可是没说不能跟哥哥自己讲啊,所以,后来西远从西韦的嘴里知道了实际情况。他也没跟奶奶爷爷说,说了老人除了闹心也解决不了什么。从那以后西远看到西明全就爱理不理的,西远觉得待西明全好有点对不起以前的西远,毕竟因为西明全的置之不理,使得以前的西远丧了小命。西明全心里有鬼,所以西远那么待他,他也没尥蹶子。 如今为了卫成,西远也顾不上以前的芥蒂了。而且继续和西明全疙疙瘩瘩下去,奶奶嘴里不说心里也愁,能缓和就缓和吧,反正,和西明全他是亲近不起来,只当做一般的亲戚处好了。 虎子本来不愿意跟西远识字的,他不忿西远比他强,可是家里大人一门让他学。他又笨,今天教的,认了半天,明天就给忘了;识字的时候还不老实,总做小动作影响别人,西远半点没客气,拿了奶奶量衣服的尺子,狠狠打了他一顿手板,打的虎子哭咧咧地回家找他娘,三婶来找西远的时候,西远放话,想跟他学就得听他的,怕挨打,不爱学,那您可以不学! 西明全两口子没法儿,现在是他们求着西远,跟老太太磨了会子牙就回去了。 不过西远也不想虎子影响卫成他们,就把卫成另外几个小伙伴程南他们也吸收进来,分成上、下午,上午教卫成、西韦、柱子、西阳、西勇,下午教虎子、程南、赵林、解明理,美其名曰进度不一样,不能一起教。把那几家大人高兴坏了,都领着孩子拎着东西来西家串门,虽然西远没叫几个孩子给他拜师,但是几个小家伙心里还是把西远当成亦兄亦师的地位来看待的。 和程南几个一起上课,虎子就不敢捣乱了,因为其他几个孩子不会像自家堂兄弟一般让着他,而且程南回家跟他爹程义讲了,虎子上课不老实,程义就挑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来了西远家,特意伸手点了点虎子的脑袋,让他上课规矩点,不然他来收拾虎子,虎子一听就老实了,他可是比较怕程义的,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还得恶人磨。 因为上下午都有课,现在西远自由的时间就少了,不过现在是冬闲,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因为孩子多,再做好吃的,西远就要看情况了,比较常见的,不贵的,就多做点,每个孩子都分一些,像双皮奶这种稀罕物就得趁着人少的时候做,只分给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吃。几个孩子吃得甜嘴巴舌。 第二天,西远起了个早,又做了份双皮奶,用碗装好,放到西明文做的食盒里面,还有双皮奶的做法及一小罐蓝莓酱。 蓝莓是西远夏天放鸭鹅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也不是很多,秋天的时候他把蓝莓摘下来做了一小坛蓝莓酱,时不常的给几个小家伙吃点,如今为了感谢孙叶也舍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哥哥给西韦炒了一小锅黄豆粒,西韦捏了两小把装在衣服兜里,不过西韦的衣服兜下磨出个小洞洞,西韦不知道,装完黄豆,西韦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西韦跑一步黄豆粒漏出两颗、跑一步漏出两颗,等西韦找到村里的玩伴,想捏两颗黄豆粒放到嘴里吃,顺便馋馋其他小孩的时候,西韦把手伸进兜里,嗯?黄豆粒尼?豆粒尼?……肿么某有了? 是酱紫吗?…… ☆、腊八 西明文把双皮奶送到聚德楼,孙叶品尝后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坐马车来到西远家,西远当然要盛情款待,把羊肉切成片,做成羊肉火锅;又切成块,用竹签串起来做成烤羊肉串,把孙叶吃撑得坐在炕头一个劲的说走不动路了,西远看着孙叶嘿嘿直乐。 孙叶这次来,除了谢西远给的双皮奶方子,还带来了一份契约,和上次签的烤鸭契约一样,西远属于用祖传秘方入股,和聚德楼按比例分成,本来上边只有双皮奶,如今又填加上羊肉火锅和羊肉烤串,西远也没推辞,在上边签了字画了押,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都很满意。 孙叶如今在乌马县城的分店已经开张迎客,因为是冬季,外面冰天雪地,人们出去一趟手脚冻得跟猫咬了似的,所以只能在屋里猫着,即所谓的猫冬。不过总在家待着也腻味,没事就会约两个人出来到饭馆坐坐,要两个菜、一壶酒,边吃边聊;或者一个人,要点酒菜,坐那边吃边听别人闲侃。因此,冬季饭馆的生意比平时要好,不过由于这时节菜蔬样数少,菜馆里菜色总吃那几样,吃来吃去就腻味了,想换换新的。 这就给孙叶提供了大好时机,他有西远提供的几样新鲜食物,饭庄招揽了大量食客,老聚德楼不用说了,早已经打出口碑,连在乌马的新聚德楼分号客人也是爆满,本来祁掌柜还担心新开的饭庄客源不足,如今看看满屋客人乐的合不拢嘴。他如今已经不是彦绥城聚得楼掌柜了,新饭庄刚开始筹备,东家就把他升为聚德楼主管事位置,两个饭庄各有掌柜,又由他主管。东家说了,来年还打算把聚德楼开到滨江城去,等明年开春就去看看情况选好店铺,到时候就由他镇守滨江。滨江,那可是府城啊! 西远也盼着聚德楼的生意越做越好,毕竟他还欠着孙叶二百两银子呢,况且,西远总觉得家里地方太小了,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新房盖起来,而且要有一间专门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西远看着坐在炕上认真写字的几个小萝卜头心里合计着。他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新房的建构,这里地处北地,冬天寒冷,考虑到冬天取暖的问题,房屋要相对集中。 进入腊月,离过年就不远了,家家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有的人家有黄米的,就把黄米和玉米面掺到一起,再捏好豆馅,捏一块黄米面,把豆馅放在中间,把面团捏严,用手团成小圆球,一个粘豆包就做好了。西远觉得粘豆包很类似汤圆,只不过汤圆是用的江米而豆包用的是黄米罢了。 西远家奶奶也发了两大盆黄米面,这里用的大盆可不是平时家里做饭的普通稍微大些的盆,而是将近家里大锅那样大的盆,所以蒸两盆面的粘豆包就够一家人吃一冬天。 面发好了,西远娘放适量的玉米面到黄米面里,由西明文把面和好,因为面多,和面的人要有力气。然后一家人团团坐在大盆周围开始包粘豆包,今年连卫成和西韦、西阳也上手了,西勇小,给了他一块面让他坐在旁边捏小鸭子玩儿。 几个小家伙一开始包的很认真,把粘豆包包得滴溜圆,可是包了一会儿就开始溜号了,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我再拿面涂你鼻尖一块白……西远看着也没有阻止。 奶奶和母亲看包的数量够蒸一锅了,就把放豆包的盖帘端到堂屋,把豆包放到大锅的蒸屉上,然后盖上锅盖开火蒸。 那些面一天根本蒸不完,况且家里烧多了火炕太热晚上也没法儿睡觉,所以分了三天来蒸,蒸好的粘豆包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冻上了,然后捡到袋子里放进仓房,想吃的时候拿几个,放到蒸屉上蒸一下就好。也可以在锅里放些油,把豆包放到锅里用油煎;有的人家孩子饿了,直接给拿两个冻豆包,让孩子坐那慢慢啃,既顶饱又打发时间。 晚饭的时候,西远娘用黏米面烙的年糕饼子吃,刚把饼子放到嘴里,西远就想起去年卫成刚到家里的时候,吃年糕把牙粘掉的事情,估计卫成自己也想起来了,抬头不好意思的偷偷看看大家,把小身子往哥哥身边偎了偎,他今年因为吃的好,又有羊奶补钙,所以新牙长得很好,前边的四个门牙都已经换掉,当时西远明令禁止他用舌头去舔,所以四颗小牙长得齐齐整整。 腊八这天,奶奶用家里的红小豆、绿豆、芸豆、大米、小米、黄米、高粱米一起熬了一大锅八宝粥,里面又放了少许的花生、红枣、白糖,这都是家里种的或者在野地里能够摘回来的东西,熬出来的八宝粥粘稠香浓,大家喝得直冒汗。几个孩子喝得都不想撂碗,他们都喜欢喝甜甜的东西,平时西远除了给他们用冰糖熬梨糖水,还是禁止他们吃糖的,怕长坏了牙齿,所以难得的能这样放开了吃。 西明全夫妇领着两个孩子也过来了,腊八虽然不像别的节日那么隆重,好歹也是个节嘛,现在跟大哥家关系缓和了,他们一家只要有机会就跑大哥家蹭饭,更是恨不得让两个小的长到西明文家,像西阳西勇一样由老太太给他们照顾着。 西远对这个三叔还是不感冒,不过也没像以前那样看见掉头就走,现在他会跟打下招呼,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客套话,接着就找个借口干自己的事儿去了。老太太和老爷子看西远跟这个三叔始终热络不起来,也不强求,儿孙们别见了面跟乌眼鸡似的就行啊,他们也知道老三这一家人不招人待见。 今天也是,虎子西里呼噜比其他人吃得都快,他怕一会儿吃慢了粥再没了,旁边还让他娘给盛出来一碗晾着,本来是喊他大娘给盛的,但是西远娘装没听到没动。西远娘其实心里还没忘记这两口子当初为了地跟他大哥干仗的事呢。西明全是西明文的亲兄弟,西明文自己不计较,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还有老太太老爷子在她家里;不过西明文原谅是西明文的,她却如西远似的不咸不淡地和这夫妻两个处着,老三家的两个孩子小的狗蛋瞅着还好,也可能是年纪小,还没有学到这一对爹妈的为人处世,大的虎子她怎么看怎么招人嫌,所以也不像对西阳西勇那样待见。一家子吃饭,小勇都没说单独盛出一碗搁旁边晾着,比西韦还大的虎子凭什么啊?所以她就没动。老三媳妇瞅大嫂没动,她倒是不见外,自己拿了个碗,去粥盆里盛了,放到西虎旁边。 有了他们这一家子,奶奶熬的那一大锅腊八粥愣是一点没剩,西远都被三叔一家狼吞虎咽的吃法给吓着了。按理来说,三叔家条件和以前的西远家比起来,只有好的,不会更差啊。这可真是白吃不要钱啊,也不管桌子上的老人和孩子吃没吃饱,自己吃个肚子溜圆才放下筷子。奶奶也觉得这一家子的吃相太难看,气得拿眼睛瞪了他们好几眼,不过人家就是装着没看到。粥没了,别人饱没饱的也都撂了筷子。 吃完了饭,临走的时候,三婶还跟老太太要家里腌的咸菜,她主要想要西远做的辣白菜,前些日子他们在大哥家吃饭尝过一次,回去怎么想怎么没吃够,所以今天趁着过节,家里老人孩子都高兴,又因为过节了,大人为了图喜气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生气。他们算计的挺好,可是奶奶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老三一家来混吃混喝他们老两口都觉着对不住老大家了,西远娘嘴里没吭声,可是看着心里也是不乐意的,这两口子还没有个收敛,老太太张嘴想数落他们两句,又一想今天是过节,况且当着这么多的小辈儿面前还要给他们留点面子。不过老太太也没如他们的意,没给拿辣白菜,只是从堂屋的咸菜坛子里边给夹了几个芥菜疙瘩出来,其实这个让她大孙子一弄也很好吃。西远让他娘把芥菜切成细丝,然后倒上辣椒油,放点芝麻、蒜、醋,然后一拌,也特别的好吃。 看张了一回嘴,老太太给捞了两个芥菜疙瘩,西明全气得直瞪眼珠子。 “你瞪啥,这芥菜拌着也好吃着呐,再说了,外面都黑天了,你让我个老婆子黑灯瞎火的上地窖里给你捞咸菜去?”老太太数落道。其实,做烧鸡的仓房里就有辣白菜,只不过老太太不愿意给,故意说在地窖里,地窖下一次可是很麻烦的。她也怕这两口子吃麻醉了以后总来要。这不是上次她心疼虎子和狗蛋,寻思着两个孩子没吃过,赶上他们在家里吃饭就给端上来一碟,结果现在就开始惦记着来要了。 拿老太太没办法,芥菜疙瘩谁家没有啊,西明全夫妻俩也没拿,领着两个孩子走了。看奶奶智斗三叔,西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等三叔一家走了,西远才问四个小的吃没吃饱,小家伙们都犹豫着不晓得该不该说实话,他们的确没吃饱,像大点儿的卫成和西阳,还是多多少少能看出来点饭桌气氛不对的。还是小的西勇想事情少,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了,再给做粥吃怕夜晚几个小家伙会尿炕,所以西远用炭火盆给他们烤地瓜、煎土豆片吃,又拿了六个粘豆包放在锅里慢火煎,地瓜是秋天在万德镇市集上买的,莲花村这边主要是黑土地,没有沙土地,种地瓜不爱长也不甜,所以家家都不种,而且秋天的时候在集市上是可以买到的,价格也不是很贵。 地瓜烤熟了,从中间掰开,香味马上出来了,西远给小家伙们一人分了一半,两个烤地瓜,再加上几片烤土豆片,基本上四个孩子就吃饱了,西远没让他们吃粘豆包,天晚了,糯的东西不容易克化,怕他们积食。奶奶和爷爷也是,两个老人也不敢黑天吃太难消化的东西,一人吃了一半地瓜就不吃了。只有西远和西明文夫妇,一人吃了两个粘豆包,这才都混了个肚饱。 老太太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在灯下黑影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节过的真是糟心,她觉着有些对不住几个孩子。 饭后,西远没有让几个小家伙马上睡,怕存住食儿,领着他们几个坐在炕上给讲故事。《西游记》已经讲完,现在开始讲童话,今天讲的是《格林童话》中《狼和七只小山羊》的故事。现在西远有意识的培养几个孩子思考问题能力和对现实一些丑恶现象的识别能力,所以讲故事的时候会问一些问题,比如,如果你是小羊,狼叫门的时候会怎么办,要不要给它开门等等。 爷爷奶奶坐在炕头上也微笑地听着,直到几个小家伙困了,最小的西勇已经瞌睡的直点头,西远娘方过来把西阳两个抱过去放入西屋炕上早早捂好的被窝里。东屋里西远他们也都躺下睡了,村庄的夜晚很安静,一家人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穿越之青青麦穗_35 ☆、胡子 俗语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夜半更深更是北风呼啸,吹得树枝哗啦啦地响,衬得周围越发静谧。 西远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睡得不安稳,似睡非睡中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也许是晚上吃的两个粘豆包不好消化影响了睡眠?西远心里想着,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他左边是西韦,右边是卫成,两个小家伙都要挨着哥哥睡,西远就一边一个。两个孩子睡着了都无意识的向哥哥这边靠拢,小脸儿紧挨着哥哥的枕头。临躺下前爷爷往炕洞里面塞了一炕洞秋天搂(一声)的干树叶,然后点燃,树叶着火慢,可以慢慢燃到后半夜,炕被慢火熏着,能一直热到大天亮,即使睡在炕尾也不会感觉到凉。 西远抬手给西韦掖掖被子,小家伙睡觉不老实,总会把肩膀露出来,不过还好,一冬天也基本上没生过病。关键是一看哪个弟弟有点流鼻涕,西远立马熬上一小锅姜糖水,一个小家伙一碗,谁也跑不了,也许是防患于未然的原因,也许是庄户人家的孩子比较皮实的原因,所以几个孩子都很健康的度过大半个冬天。 刚有些朦朦胧胧地要睡着,突然,西远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西远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声音,但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四周静寂无声,稍微有些动静就能感觉到。西远没动,侧着耳朵继续听。自从家里发生丢羊事件之后,西远的警惕心就比较强。 很快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西远很肯定是马匹走夜路的声音,而且离自己家已经不远了。西远推了推爷爷,爷爷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够灵敏,西远推了几下,爷爷才稀里糊涂地醒来,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毛豆角的叫声,家里人现在已经养成习惯,只要毛豆角叫,一定有事情,爷爷马上惊起,一边静静地穿着衣服一边侧耳听着。 外面的动静尽管不大,但是,西远还是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毛豆角和虎子也剧烈的吠了起来。毛豆角是狼狗,所以很机灵。西远平时也很疼他,家里有时候特意买些大骨头之类的东西,还有宰鸡的鸡肝来喂毛豆角,当然,虎子也跟着沾光。说起来,虎子的名字和西明全家的西虎名字重叠,为此西虎还和大哥怄气,说西远有心笑话他,西远想想也是,自己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刚穿来不久,没有怎么注意西明全一家,所以现在家里人一般喊虎子叫虎头。 直到入冬的某一天,毛豆角领着虎头跑出去大半天,嘴里叼了一只灰兔子回来,西远才不特意买骨头喂它俩了。一冬天毛豆角逮着的兔子,都被西明文把皮给扒下来,找相熟的人熟了(鞣质),奶奶给西明文还有西韦、卫成一人做了一顶兔皮帽子。剩下的边边角角,给西明文做了一个套袖,西明文赶车送货的时候,虽然有手捂子(除了大拇指,其他四个手指连在一起的棉手套),但是坐在车上西北风一打,一会就透了,所以有了兔皮套袖,就可以把手放到里边,放多长时间都不冻手。 因为有野外逮猎物的经验,所以西远还是相信毛豆角战斗力的。不过听着毛豆角的动静,这次进院子里的人绝对不是上次小偷小摸的人可比。西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也都起来了,这时候已经有人来到屋门前拽堂屋的门,门被爷爷从里面用木插插上了,一时间拽不开。 “爷,我怎么听着好像有马的声音啊?”西远悄悄地跟爷爷说道。爷爷和西明文侧耳听了听,的确有马蹄踏地的声音,不过不明显。 “估计用布把马蹄包上了。”爷爷分析道。 “天啊,不是来了响马吧?”奶奶低声惊呼道。 这时候外面拽了两下门没拽开,有人使劲用脚踹了一下,然后外面人估计也听到了东屋里有动静,其中一个来到东屋窗下,低声喝道:“开门,把门开开,不然我们就踹开了。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是胡子(土匪)。”爷爷这时候肯定到。这里管土匪叫胡子,具体为啥这么叫原因不详,可能是这里地处北地,再往北就是北方游牧民族放牧的地方,这里把游牧民族的人统称为胡人,以前胡人曾经南下骚扰,所以当地人把和胡人一样骚扰百姓的土匪也称为胡子。 “哎,小的这就给您开门去。”爷爷颤声应着,真的是胡子的话,这个简陋的木门根本挡不住他们,还不如态度好点给开开,不然惹怒了胡子,后果不堪设想。 奶奶低声催促西明文去西屋把西阳和西勇抱过来,西明文马上转身跑了出去,西远娘也跟了过去,两个人连被子带人一起给抱了过来。西远帮着把两个孩子给挪到了炕里面,大人都坐在炕边挡着几个孩子。其实这根本不起作用,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爷爷下了炕,一边哆嗦着一边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五个人,三个个子高高的,有一个中等身材,一个小个子。其中一个人由另外两个人搀扶着,估计是受了伤,另外两个人正在忙着应付毛豆角和虎头。 爷爷怕他们伤着两条狗,急忙低声喝住毛豆角和虎头,只要家里人一发话,两条狗就老实了,不过还有些不甘心,低声吠了几声,才悻悻的回到窝里。但是,不时的抬头往正屋这边看。 五个人把马拴在了门桩那里,喝命爷爷给马拿些草料,爷爷连忙应声答应着,西明文怕爷爷年纪大了腿脚和眼神不好,这么大黑夜在外边再摔着,就抢着想自己去,结果腿还没迈出门呢,就被中等个头的土匪一脚踹了回来。 “妈了个巴拉,干啥去你?”土匪骂道,他怕西明文跑出去找人报信,爷爷年纪大了,他们顾虑少点。这下西明文不敢动了。小个子胡子在外面看着爷爷给马饮水添草料,其他几个进了堂屋,其中一个看西屋门开着,领着另外三个进了西屋,然后转身出来推开东屋门,拿出火镰把炕上几个人挨着照了照,估计怕有壮丁藏在东屋,趁他们不注意袭击他们。仔细看过之后,发现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这才放了心,转身去了西屋。 西明文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西远在东屋听到胡子让西明文给准备饭食的声音。西远娘也听到了,她想起身去做饭,被奶奶给拽了回来。奶奶从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开始,身上就跟筛糠似的抖得不停,西远搂着奶奶,不停地用手拍拍奶奶的背抚抚前胸,他怕把老人吓出病来,奶奶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几次莲花村,陌生人见的都少,何况是胡子呢。西远娘也害怕,身上也发抖,不过到底年轻,比奶奶要好些。 奶奶死活不让西远娘去抛头露面,外面那些可是胡子啊,万一起了歹心这一家子可就甭过了,刚才那个胡子进来老太太就有意的把西远娘挡在阴影里,所以那个人只看到是个女子,并未看清相貌。 奶奶强自镇定了一会,然后抬腿下了炕,腿有些发软差一点坐到地上,为了这一大家子,老太太还是强迫自己走了出去。她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婆子,即便是死了也不亏了,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活的都活了,只要家里其他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 好在家里的灶上,放着准备明天早饭的东西。有一颗大白菜,两块冻豆腐,还有一些粉条,老太太用大锅炖了一锅白菜冻豆腐粉条,上边用蒸屉热了几十个粘豆包。然后专心蹲在灶前烧火,同时侧着耳朵听着西屋的动静。 西屋里爷爷给点起了油灯,老人家不放心老大一个人应付这些胡子,给马添好草料急忙进了西屋。小个子胡子没跟着进,看来他要在外面打看动静,怕村里人听到对他们有什么不利,万一来人他们跑不了被逮着。 屋里几个胡子正在查看受伤那个人的伤势,那个人个子很高,看上去也就跟西明文差不多年纪,不过也说不准,因为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看不真切。他是腿上受了伤,看上去像刀剑之类给伤的,一条巴掌长的口子向外翻翻着,血从伤口不断地往外流,把包着伤口的布都浸湿了,另外三个人,一个人在他背后撑着他,另外两个把缠着伤口的布往下撤,打算看看伤口的情况。 “三哥,这还流血呢,再这样流下去估计人就不行了,要不在这村里找个大夫?”中等个头的问撑着伤者的那个。 “找大夫……”被叫三哥的那个有些犹豫,他们怕惊了村里其他人。 “老五,要不你跟着他去找大夫,就说他家人生病了。还有你,半路可别起其他心思,不然老五你一刀结果了他。”老三指了指西明文。 “老爷,要不我去找大夫吧?”爷爷跟胡子打着商量,他跟奶奶一样宁可自己犯险也不想儿子出事。 东屋里,西远和他娘正在给几个小家伙穿衣服,西远合计现在胡子是没动他们,万一一会说不上因为什么发起狂了,他和爷爷父亲还有毛豆角小虎也能支撑一会,到时候叫几个小家伙快跑,只要跑出了院子,以孩子们对村子熟悉程度,估计能逃脱胡子的魔掌。 给穿衣服的功夫,卫成和西阳都醒了,西韦和西勇还小,感觉不对劲儿睁了下眼睛又接着睡了。卫成和西阳穿好衣服,靠着哥哥坐着,刚才奶奶偷偷回屋,用手弄了些锅底灰抹到西远娘的脸上,西远觉得太明显,就拿自己的袖子给擦下去一些,并抹均匀了。 这时候,西屋里的胡子已经逼着西明文让他领着去给找大夫,西明文也很为难,他不想连累李大夫,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他没有能力反抗,这一大家子人呢。西远听到动静觉得不能让父亲去找李大夫,那样的话,会叫村里人知道,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告到官府,说西明文暗通土匪,帮着胡子找大夫,到时候就麻烦了。 趁着两个人没出门,西远连忙下了炕,“哥哥,哥哥,”卫成拽着西远的衣服不让西远动,他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是凭直觉知道哥哥出去会有危险。 “好孩子,哥哥出去一下,你别担心,你帮哥哥照看好娘和弟弟,啊!”西远抱着卫成亲了亲,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出去会怎么样,抱着卫成,摸摸西韦,心里满是不舍。时间不容他多想,西明文已经和那个中等个头的胡子走到堂屋门口了,西远连忙出了东屋,喊了一声“爹!” “小孩儿你想干啥?”那个胡子低声喝到。 “大哥,你们不能去找大夫,我们村大夫住在村里边,你们一去一定会惊着村里人,到时候跟过来看就糟糕了。”西远连忙道。 “嘿,谁你大哥啊?小孩儿不大还挺能攀辈分。不找大夫?不找大夫我大哥腿你给看啊?”西远一声大哥把土匪给气乐了。 “啊,我给看,我跟着我们村大夫学了好久了,一般的伤我都会处理。”西远这话倒也不算说谎,他现在没事儿就会去李大夫家,赶上有病人了,小来小去的病,李大夫不愿意动的就让西远看着给处理一下。内症西远还不会诊断,外伤之类的帮着处理过不少。 “小远啊,你能行啊?”奶奶担心的问,西远一出来,老人家就急忙跟了过来,爷爷在西屋伺候几个胡子出不来,心里急的不行。 “奶,没事儿,我跟李大夫处理过。”西远心里也打鼓,他处理的也都是小伤,而且李大夫还在旁边指导。 “真行?”那个胡子有些犹豫。 “老五,你把他领进来,他要处理不了揍瘫他。”西屋里老三嚷道。 “奶,没事。”奶奶一听老三这么说,差点没瘫地上,西远连忙扶住,低声安慰道。奶奶拿手狠狠地摸了摸大孙子的胳膊,不想撒手也拦不住,忍着没掉下泪来,她怕惹着这几个阎王再祸害他大孙子。 “爹,你用壶烧些热水。奶,你去屋里把您做被子用的白色细棉布拿来。”因为家里有西明武的两个孩子,有时候虎子也会打泼撒赖地在这住一晚,所以奶奶觉着被子不够用,前些日子让西明文送货的时候顺路在万德镇买了些布和棉花,她还没来得急做呢。 “哎,哎,好,好。”老太太听大孙子这么说,赶紧转身进了东屋,东屋门口,卫成正趴着门缝往堂屋偷偷地看,他还是放心不下哥哥。 “奶,我给你找。”卫成都听到西远说的话了。他手脚灵便,也不害怕,很快就把哥哥吩咐的东西给找着了,他还想出去拿给哥哥,被西远娘给拽住了,“成子啊,你可别出去,你一出去你哥该分心了,到时候出了岔子胡子该打你哥了。”西远娘哄卫成道,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他们几个大人吓成这个样子,看卫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难道是年纪小的原因?旁边西阳可是吓得把她衣襟抓得紧紧的。 “哎,小儿啊,你娘说的对,你一出去你哥该惦记你了,咱不能给你哥添事儿,啊!”老太太也回过了神,她光惦着大孙子了。 卫成这才爬到炕上,不过坐了一会,还是坐不住,又趴在门缝往外瞧,隔着堂屋什么也瞧不见,可是不看的话,他心里不安心。 奶奶把东西拿到了西屋,西远把西明文烧的开水倒了一些在大碗里,然后放了一些细盐,平时奶奶做菜用的是粗盐,西远觉得不好吃,有些涩味,就买了些细盐,奶奶舍不得用,家里还有好多。 弄好盐水,西远跟受伤的老大商量,要把他的棉裤腿用剪子剪开,这个提议几个胡子倒是没反对,老五二话没说,也没用剪刀,拿着他手里的刀,刺啦刺啦把棉裤给挑开,西远让老三按着老大些,其实现在老大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西远这样说一个是怕他万一动弹,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事先打个预防针,省得一会跟他撒邪火。 穿越之青青麦穗_36 西远用棉布蘸着盐水,给老大细细洗了伤口,盐水有消毒的作用,不把毒消好了,上了药也不愿意好。然后西远来到东屋,从奶奶柜子里把家里的小药箱拿了出来,里面有他从李大夫那里淘换来的各种药,其中就有刀伤药,李大夫家的刀伤药是祖传秘方,治疗伤口非常好使。 李大夫把药制成药面,类似后世云南白药、沈阳红药那样的药面,只要上到伤口上一会就能止住血,还有一副药面用来内服,两者配合,治疗伤口百试百灵。西远现在非常庆幸跟着李大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了这些,这次算是救全家于危难。 把伤腿给上好药,内服药也给服了,伤口一会儿就止了血,西远又叫父亲给伤者冲了一碗红糖水,老三扶着老大的头喂他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感觉伤者的脸色好了一些,老三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自己也说好多了。 这时西远才用干净的细棉布细心地把伤腿给包扎好,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哎,三哥,我发现他家这小孩儿挺逗哎,还给老大这绑了个花儿。”叫老五的那个扒拉了一下西远的脑袋,把西远扒拉地一斜歪。 “小孩儿,老大这次能好,我们替他谢你!”老三低低地开口道。 “操,槽空(饿了),啃富(吃饭)他大爷的。”老五嚷道。 “啊?”西远几个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妈拉个巴子,你说行话他们能听懂吗?”老三给了老五一脚。 “嘿嘿,饿了,吃饭。”老五笑着说。 “哎,好,好。”西明文几个连忙应着把奶奶热好的饭菜给端上来。 “来点儿打牙子、空心子,操,又忘了,来点咸菜、再来点葱。”老五道。 爷爷连忙出去跟奶奶要了咸菜和葱。几个胡子吃完,感觉老大安稳了下来,就倒在西屋炕上歇一歇,他们也累了,这样寒冬腊月的连夜赶路很辛苦,老五出来把小个子换了进来,小个子狼吐虎咽地吃饱了饭。 “你们也别杵着了,去,给爷几个烙些翻张子,操,烙些饼带着。”小个子吩咐道。他在外面冻了半天,吃些东西暖和多了。 西远在灶上帮着奶奶烙饼,奶奶烙了有三十张大油饼,老太太一边心疼白面一边庆幸这几个胡子还没对家里人用强。 鸡叫二遍的时候,几个胡子起来了,爷爷把西明文的厚棉裤给了他穿,又把西明文的一双大靰鞡靴子拿了过来。几个胡子七手八脚地给老大伺候好,老三背着他,另一个高个在后面扶着,一行几个人出了屋子上了马。 临出院门前,老三回头看了看西家几个人,用鞭子指点着:“你们给老子老实点,等爷几个走后两个时辰再跟别人讲,要是敢马上告发去,小心爷和兄弟找你们报仇。还有,你们今天的治伤之情爷们也记下了。”说完了,用马鞭在马背上轻磕了一下,那马就撒开四蹄小跑了起来。 西家几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西明文过去把破败的院门扶了扶,好歹把大门那里挡了一下。几个人回到屋里坐到东屋炕上,炕里面西韦和西勇呼呼睡着,西远真是羡慕这两个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害怕。 “奶,奶,你没事儿吧?”奶奶一着炕沿身体又开始抖了起来,西明文连忙把老太太抱进炕里。西远顺着老太太的心口,叫母亲拿了枕头扶着老太太躺下,给盖上被子,然后趴在那里抱着奶奶。 “这都没事儿了,你就别后怕了。”老爷子也很担心老太太,安慰道。 “奶,没事儿了,啊,您可别害怕了!”西远也跟老太太说。 “娘,我都看了,他们都跑没影儿了,一会儿天就亮了,他们不敢再来了。”西明文也劝母亲。 “哎,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太太抖了有一袋烟的功夫,终于出了声,她一出声儿,西远就放心了,心里有事儿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 ☆、后续 等奶奶完全好了,外面天已经大亮,西远急忙催促爷爷和父亲去里正家一趟。 尽管胡子老三临走的时候交待要等两个时辰以后才让和别人讲,西远寻思着,那样就有些晚了,再过一会儿村里恐怕就会有人来家里打听,到时候再说就有些被动,万一别人怀疑他家私下通匪就糟糕了,还是自己家早点跟里正和村里人通通气,掌握主动权比较好。 而且西远分析,即使村里知道了估计也不敢派人去追,顶天大家议论议论然后报告官府而已。 爷爷和西明文出了家门,西远看奶奶和娘还没有从昨晚的经历当中完全回过神来,就说自己饿了,让两个人去做饭,人只要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东想西想了。果然,奶奶一听大孙子饿了,又见几个小的也点头,就从炕上撑着起来,和西远娘去灶房忙活了。 西韦和西勇两个小家伙也醒了,不过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都没心思理他们,就问昨晚醒着的卫成和西阳,卫成咬着耳朵和两个小家伙讲了,西韦和西远也没有太大感觉,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除了好奇还是好奇,一个劲儿的追问卫成胡子长得什么样子,卫成也没看准啊,所以回答地含含糊糊的,这让西韦很不满意,于是,屋里只剩下哥哥和他们的时候,西韦又追问哥哥胡子长什么样。 “什么样啊?”西远摸摸西韦的小脸,“也就人模狗样吧。”西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顺嘴逗了西韦一句。 “啊?”西韦张大了嘴巴,心里想着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呢?是长得跟人一样,还是跟狗一样?或者像哥哥故事里讲的人的身子,再有一个狗尾巴?嗯,后一个应该是对的。好嘛,兽人都出来了,可见小家伙受西远“毒害”之深。 然后西韦小朋友在村中孩子围着他问胡子什么样子的时候,一律用“人模狗样”来回答,当别的小孩问他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就会奉送一个白眼,连人模狗样都不知道,真是个傻瓜。 一直多年以后,西韦大得足够知道人模狗样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想起哥哥当初的敷衍,很是给了哥哥几个白眼,哥哥什么的,有时候也很讨厌啊! 卫成胆子大,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没怎么样,还能给西韦讲昨天晚上的经历。可是比卫成小一岁的西阳却吓坏了,这个孩子从早晨起就一直抿着嘴唇不吭声,拽着大人的手不肯离开,现在天已经完全亮了,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一直嚷嚷着要回自己家,不在大伯家待着了。 奶奶和西远他们很无奈,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送两个孩子回杨家庄,爷爷和西明文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西远看西阳的样子,想着一会得去李大夫那拿点压惊的药,这孩子估计是吓住了,小孩吓着可不能轻视,容易生病。 西远也惦记爷爷和爹去里正家的事情,不知说的怎么样了。于是就让奶奶把早饭装到食盒里,他提着去给两个人送饭,顺便探探情况。 来到里正家,里正家屋里屋外都是人,村里的壮劳力基本都集中过来了,西远花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了爷爷和父亲,两个人也的确饿了,身上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没吃饭的原因,冻得直打寒战。 西远打开食盒,把筷子递给了爷俩,爷俩也顾不得别人看不看了,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肚子里进了食儿就感觉暖和多了。 爷俩一边吃着一边把情况告诉了西远,西远现在是家里的定海神针,什么事情跟他说完,他给拿了主意,家里老老少少就知道怎么做了,情况是慢慢变成这样的,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人留意到。 里正昨夜也隐隐听到些动静,不过没敢出去探听,庄户人家都怕事,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就都有一种侥幸心理,里正也不例外。 一清早,西明文爷俩过来把昨晚的事情讲了,当然略去了西远给看伤的一段。给胡子看伤可不是小事情,万一别人知道了一个通匪的罪名跑不了,所以家里人通了口供,坚决不能说,大人口严没事,小孩子中卫成只要西远告诉不让说,他就一定不会同任何人讲,至于西阳,这孩子昨晚吓得连西远给治伤这件事情都没留意到,根本不用嘱咐。 里正听了爷俩的话,心下也吓了一跳,他以为昨晚的动静顶天是谁家又进贼丢东西了,没想到是胡子进村了,他连忙派大儿子出去把村里族老请来,几个人商议过后,决定这件事不能瞒着村里人,得把事情跟村民们通告一下,所以,挨家挨户把家里主事男人叫了来,由里正把情况跟男人们讲了。 村民们听了里正的话,心下都有些紧张,如今朝廷承平日久,百姓很久不见干戈,虽然听说东山里有胡子,但是谁也没看见过,人们闲话聊起都只当做传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从莲花村往东七十里左右,有一座高山叫野马山,山的最高峰像一匹奔腾的野马,因此得名。不过,因为野马山地处莲花村东边,这里的村民们普遍称呼为东山。白天的时候,站在自家院子里向东遥望,就能看见野马山影影绰绰的轮廓。 跟村民们讲完了事情,让大家心里都有了个数,里正急忙带着西明文爷俩,还有村里的两个保长,几个人一起去万德镇找乡里保正说明情况,然后还要一起去县城找县尉上报。估计一天都不得空闲,晚上能不能赶回来都不好说。 这个时代有连坐制度,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套上里正家的牛车出发了。 西远看爷爷和父亲同里正走远了,自己绕路来到李大夫家,把奶奶和西阳的情况讲了一下,李大夫长叹了口气,西家今年是真不太平,接二连三地出事。 从李大夫家里拿了药出来,天色已近午时,西远急忙往家里走。路上偶尔会遇到村民,他们看着西远都会露出同情的目光,胡子进家门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有人同情中伴随隐忧,毕竟,西家只不过因为住在村子把头才摊上这样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不会轮到自己家;也有人同情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西家不是能吗,把卫老二一张状纸告到了衙门,把人家儿子生生给抢到了自己家,看,现在报应来了吧。 当然,后者是少数,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怕有一天西家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因此没有那个闲心去嘲笑西家。 穿越之青青麦穗_37 西远不管这些,他对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不大上心,也可以说,西远从骨子里是个比较冷情的人。 到了家里,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还有几个婶子大娘正坐在堂屋里和西远娘唠嗑,西远娘虽然嘴笨,但是不该说的话打死也不会吐口,任凭那几个长舌妇怎么探听也没应声,只是跟人家一遍一遍的讲自家婆婆怎么好,怕胡子看见自己不安全,老人家挣扎着去给胡子做饭,自己坐在炕头上愣是没让没动弹。 西远娘这回是真的感激婆婆,这个事情要是发生在别家,不用说婆婆了,就是自己亲娘,面临生死的时候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都不好说。以前老太太总是惦记着老三家两个小的,有好吃的也给留一份,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现在她算是想开了,跟昨晚的事比起来,那些小事儿真的不算什么,以后老太太怎么做她都不会有啥想法了。和西明文成亲十几年,她虽然脾气好,跟婆婆之间也不是一点纷争没有过,如今经过大劫难,她的心终于和老人家真正亲近起来。 王三奶奶听着也直叹息,一个是同情西家的遭遇,一个是佩服西家妹子的为人,这个事情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 西远进屋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进了里屋。老太太精神头还是不大好,在炕头那歪着,奶奶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如今是真的挺不住了。西韦和卫成、西勇这几个没心没肺的早就跑没了影,只有西阳坐在炕上,奶奶用胳膊把他揽着。 “奶,你感觉咋样?”西远凑近了奶奶问道。 “没事儿,养养神一会估计就好了。”奶奶睁开眼说。 “我从李大夫那拿了两服药,一会儿我给您熬了,吃了就好了。”西远把药包提给奶奶看。 “奶是不是没出息?”老太太问道。 “奶,您就是岁数大了不禁折腾,过了这个劲就好了。”西远安慰道。 “奶知道,奶就是觉得身上没劲儿,在外面坐不住。远啊,给没给阳阳买点药,这孩子估计是惊着了有点儿发蔫儿。”奶奶问道。 “买了,李大夫特意给拿的压惊的面药,我现在就给阳阳吃喽。然后给您煎药去。”西远边说着边解开一个小药包,把一次的用量用小勺子喂给西阳,西阳倒也听话,乖乖地吃了。西远又拿了一块糖给他含着,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堂屋里众人看西家病的病忙的忙都不好意思多待了,都起身告了辞,西远娘送了出去。 西远把药放到瓦罐里开始给奶奶熬药,这个瓦罐以前是专门用来给卫成熬药的,现在卫成不用了,家里也没用它做别的。 奶奶和西阳吃了药都沉沉睡去,西远猜药里面应该有安眠的成分。晚上西远娘做了简单的饭食,西韦几个小家伙也跑了回来。西韦跟村里小伙伴们吹嘘一天胡子的长相了,相当有成就感,饭也吃得香,和西勇两个偶尔还会脆生生地笑两声,听着他们无忧无虑地笑,西家大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卫成因为昨晚醒了以后一直没有睡,吃罢晚饭就瞌睡的不行,西远把褥子、被给他捂好,将睡着的卫成衣服脱了送进被窝。 爷爷和父亲一直到酉时末才回来,他们本来出县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放心家里,赶着夜路回了村。 第二天西明文赶着驴车把西阳和西勇送回了杨家庄,也许是李大夫的药起了作用,西阳虽然有些惊吓夜里出了点汗,却没有发烧,西远把剩下的药也让西明文给带着了,嘱咐让二叔给孩子按时服了。 西阳和西勇坐在车上,屁股底下垫着厚棉垫,身上围着厚被子,除了眼睛,整个人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人坐在车上不活动容易冷,西明文赶一会儿车就问问两个小家伙冷不冷,好在只有十五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西明武对大哥的到来有些吃惊,现在家家都忙着过年的东西,而且他知道大哥家在县城卖吃食的,怎么大哥会有空过来,并且把两个小的也送回来了? 西明文也没瞒着,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估计用不了几天十里八乡的都会听说。 不过他没说西远治伤的事,这个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尽管他相信自己二弟,但是万一什么时候西明武不小心和自家媳妇说漏了嘴呢,所以还是不要说了。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也嘱咐过他。 西明武听了大哥的话半天都没吭声,他心里难受,家里父母和哥哥嫂子孩子经过这样的大事他竟然不知道,更不用说帮着分忧了。 西明文了解二弟心里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了几句。 “老三连这事都没过去看看?”西明武问。 “听你嫂子说昨天过去了,不过咱娘精神头不好,他没坐一会儿就走了。”西明文回到。 “哥,你等会儿,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去。”西明武惦记爹娘,坐不住了,也不虚留大哥吃饭,他现在是归心似箭。 “老二你别急,现在家里已经没事了,你这还一摊子活呢。” “没事儿大哥,我跟大舅哥说一声去。”西明武转身出了屋。 “你快跟大哥回去看看吧,我跟我哥说去。”堂屋里西明武的媳妇说道,她是个爽快人,况且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让丈夫回去一趟说不过去。 “那也行,大哥,咱走吧。”西明武进屋招呼大哥道。 于是哥俩一起赶着车返回了莲花村。 ☆、赶集上 西明武的归来给奶奶吃了定心丸。现在家里什么事情虽然以西远的意见为主,可西远的外壳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现在的西远仍旧长得瘦瘦小小,虽然说过年按这里的年龄计算就十二岁了,可是看上去和十岁的孩子差不多。这一点让西远很郁闷,他也坚持喝羊奶了好不好,为啥就不长个呢! 西明武是个强壮的男人,而且性格当中有强悍的一面,一个成熟的强壮的男人所给人带来的安全感,不是西远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屁孩能够相比的。 西明武往老太太屋子里一站,奶奶马上精神头就来了,也不硬撑着了,跟二儿子诉苦,说响马多么多么的吓人,她心里吓得直突突……而西明武并不多话,只是用男人惯有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事情满不在乎的大咧咧行事风格安慰了一番,奶奶比吃李大夫的药还灵验,也不纠结胡子的事情了,立马起来扎上围裙给二儿子做好吃的去了。 西远看着二叔眼里冒星星,这才是真男人。不行,得尽快让二叔一家搬回来,那样他就不用担心家里其他的事情,可以专心抓经济问题了。 现在正是卖豆腐的黄金时间,快要过年了,家家都会买几块或者用黄豆换几块豆腐,放到仓房里冻上,然后留到过年吃,西明武和大舅哥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起早贪黑地忙活。即使这样,他愣是在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留了一个白天,一直到下晌天快黑了,奶奶催了又催,才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出八里地,剩下的他自己走回去,不然大哥回去的时候就要赶夜路,他不放心。 第二天西远和父母开始忙活给聚德楼那边送的吃食,这次少送了一天,而且快要过年了,西远决定年前只送这一次,现在天冷,多做点放到外面天然大冰箱冻上,多卖几天应该可以,等这次做的卖完估计也到了小年前后,到时候就不卖了,过年的时候休息一下。 因为做得多,西远跟爹娘忙了一天,第二天和父亲一起坐上了驴车,年终了他要去聚德楼拢下账,然后和孙叶算一下这几个月的分红,两下加一起,西远估计能还上欠孙叶的一部分钱。 到了聚德楼,西远把东西交给父亲处理,西明文因为总送货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西远先和张财拢了下最近这段时间的账。 因为前边两个多月收入的钱都拿去解决卫成的问题,打通关系用了,所以现在西远自己的买卖只赚了十五两银子,西远心里有数,和张财对了下账目没有问题,就跟张财讲,把这次送的东西卖完就给他放年假,接着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给了张财,另外又给了五百文钱,美其名曰年终奖,把张财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个小东家虽然心眼多、人精明,可是不难为手下人,而且出手也大方,他做事这么久,除了主人偶尔高兴给的打赏,还从来没得过什么“年终奖”,要是年年都能这样的话,他得多盼着过年啊。 西远给张财年终奖是因为张财这孩子做事机灵不说,为人也诚恳,帮主家做事不藏私心,别看西远不总来,可是自己家每次送的货他心里可是有数,这边只要动点手脚,他那边就能察觉到,平时西远也没露出苗头,细心观察张财的为人,不得不说是个值得称赞的,孙叶真是给他挑了个好伙计。 旁边等着和西远盘点账目计算分红的孙叶,看西远给张财年终奖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小滑头,他只是给了五百文就收买了人心,那他孙叶要给出多少啊?同样都是在聚德楼当伙计,人家张财的主家给了打赏,他聚德楼的不给,那对比也太鲜明了吧? 而且,西远就一个伙计,给就给一个,他聚德楼可是伙计、厨师、掌柜的一大堆啊,这得多少银子啊!孙叶大致算了一下,一阵肉疼,这个帐一定得从西远那儿讨回来,从他那再淘换个菜谱?嗯,不错。 孙叶这边三个多月烤鸭的分红,西远一共得了七十五两,另外还有上次西远提供的双皮奶、涮羊肉和烤羊肉串的分红三十两。加上自己家的,一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西远给了孙叶一百两,另外一百两等以后再还,剩下的二十两他得拿回家过年用。 孙叶也没客气,现在新开的聚德楼生意也不错,过年的时候他还能大赚一笔,西家也能跟着再分些钱,剩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对于西家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办完聚德楼的事情,西远和西明文赶着驴车往回走。本来西远想和父亲就手置办些年货,可是想想家里现在的低气压,西远觉得还是等明天和家里人一起去万德镇逛一下比较好,让过年的气氛冲淡胡子事件带来的影响。 今天是个大晴天,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来往的车和行人给压实了,阳光一晒,表层变得光溜溜的,不过驴车行的还算平稳。 穿越之青青麦穗_38 出了城,一片大平原,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路两旁的白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枝桠直愣愣地向天空伸展着,两旁的蒿草被积雪覆盖,偶尔冒出来个尖头。毛驴小跑着,不断地从嘴里喷出白气。看着这无边的雪原,西远的心境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因为盘账耽误了一段时间,爷俩到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奶奶和母亲在灶上忙碌着,西远把赚的二十两银子给了奶奶,奶奶连忙收了起来。 西远算账的时候西明文并没有跟着,这方面他是比较信任大儿子的,虽然疑惑孙叶给的分红怎么会这么少,不过西远解释了一下他就没有再怀疑。 西远的解释是孙叶在乌马县又新开了一家聚德楼,现在银钱不凑手,所以自己家的分红先少给点,等那边的生意平稳了再把现在的分红补上,至于分红有多少,嗯,差不多三十两吧,西远寻思了一个稳妥的数字。 为了把自己的谎言瞒过去,西远不但拿孙叶做挡箭牌,还又编造了一个谎言,所谓的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掩盖就是说的这个吧!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出于对西远的信任,也没人去怀疑,而且,自己家在外面还有三十两银子,这又拿回来二十两,加一起五十两,也足够家里人震惊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啊! 西远看到家里人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泛起小小的内疚,不过,他还是不能说实话,要是知道家里不是有三十两借给别人,而是还有一百两的外债没还,奶奶估计又得躺炕上。 第二天万德镇有个大集,西远昨天晚上一番动员,家里今天是全体出动。家里本来想请王三奶奶来帮忙看家,可是王三奶奶一听西家要赶着驴车去赶集,严重声明她也要跟着去,柱子在旁边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也想跟西韦卫成一起去。 最后两家商量了半天,决定西家留下爷爷看家,王家留下王三爷爷看家,两个老头无奈地磕了磕烟袋锅,好吧,不过有要求,必须给买二斤烟叶子回来,还得给装二斤高粱酒。西远看两个老爷子的样子心里憋不住的乐,看来人性喜欢热闹古今一样,即使是老人家也不能幸免。 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上了驴车,当然只有老人和小孩坐车,牲口是金贵玩意,要是这么多人都坐上去怕毛驴吃不住劲儿,所以王顺伯伯和西明文就走着去,至于西远娘和王大娘两个人轮换着坐一会走一会。 莲花村离万德镇只有八里地,一会就到了。路上还遇上了一些本村和附近村庄赶集的人,大家相熟不相熟地一起搭着话。不过毛驴跑的快,打了几句招呼也就跑到前头去了。 “这家伙显摆地,可算有个驴车了。”村里有名的大嘴巴李婶子同和他一起赶集的赵老五媳妇道。 “该,不然胡子怎么不去别人家单单去他家呢。”旁边西家的邻居从嫂子解恨道。那天他家也听到动静了,他们还以为西家又遭贼了呢,谁知道竟然是胡子。让你家能,这不老天爷马上就找补回来了。要是西家一直愁云惨淡他们一家还不这么生气,结果人家西家愁了没两天就乐乐呵呵的赶着驴车上集了,他们却得一步一步用脚走,这不诚心气人嘛。 “哟,从嫂子,那天你家没听到什么动静?”李婶子好奇道。 “就听到他家狗咬了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再说了,谁家狗半夜有点动静不汪汪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从婶子连忙把自己家撇清,他可不能承认自己家的人听到动静没出去,不然这也属于知情不报,万一给治个什么罪名那。 “可也是啊。”…… 不说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前几天的事情,西远一家和王三奶奶他们很快到了镇上。西韦和卫成还有柱子兴奋地不得了,一路上跟十几只鸭子似的嘎嘎嘎嘎玩闹个不挺,他们都是没去过万德镇,也是第一次赶集。西远被他们吵的直堵耳朵,这几个孩子说话就不能小点声嘛,干嘛非得扯着嗓子喊啊,西远都替他们感到累得慌。 西韦和卫成带着奶奶给缝制的兔皮帽,身上的棉大衣领子上和袖口上奶奶也给缝了一圈兔毛,两个小家伙一穿上像两个小鞑子。 西远刚一提鞑子两个字就被奶奶给打了一巴掌,这孩子还敢提,“鞑子鞑子的,看再招来胡子”。西远吐了吐舌头,这里把北方游牧民族即叫胡人又叫鞑子,他一提鞑子奶奶就想到了胡人,也就想到了胡子,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到了集上,三个小家伙扯着手,跟撒了欢的小马驹似的,在集市一通跑一通钻,看到什么都新奇,在卖什么的摊子上都垫着脚看半天。西远无奈地在后面跟着,大人得去看年货,几个孩子就理所当然地归他管了。 看着前面兴奋地指指点点着新鲜玩意的卫成,西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自从知道自己和卫老二家彻底脱离关系,名正言顺地入了西家族谱,上了西家户籍,成为西明文的义子后,卫成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卫成就像一棵长在贫瘠之处的小白杨,虽然生命力顽强,努力的生长,可是总是长得费劲,长得艰难;如今被移植到肥沃的黑土地上,扎下了根,马上就伸展开了身条,焕发出勃勃生机,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远就觉得卫成长个了,西远在东屋门框上给他量了一下个头,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量一次,当然,另一侧也有一个横线,那是给西韦小家伙量的,而且西韦强烈重申,以后给二哥量一次就得给他量一次,西远笑着答应了。 自从卫成成为西明文义子,西韦就不喊成子哥了,直接喊二哥,这是对卫成身份的直接肯定。 西远有时候想想,家里的几个孩子,最会看人眼色的是卫成,他到西家一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跟家里大人提过任何要求,也没要过任何东西,什么东西给他和西韦分好了,他都可西韦挑完,剩下的他才拿着。如果有实在舍不得想要的,也是偷偷地和哥哥说,哥哥能给弄来他就很高兴,哥哥不给弄来或者给忘了,他也不会生气。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在西家地位尴尬,底气不足吧。可是,成为西明文义子之后,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名正言顺之后,卫成就不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了。现在他也会跟哥哥以外的家里人要东西了,也会跟西韦抢东西了,偶尔还会学哥哥的样子逗逗西韦,在外边玩的时候,也会像一个哥哥那样照看西韦。 而家里最大度的人,西远想那就是西韦了。小家伙除了卫成刚来,想让他去西屋跟父母睡时哭了一鼻子,平时从未因为卫成的到来,分了一部分哥哥的疼爱和家里大人的关注而闹过别扭;也从未因为二叔家两个小的和老叔家两个小的分享了家里的吃食而耍过脾气。他每天都乐乐呵呵的,无忧无虑的玩耍,像是一个小老虎崽一刻不肯消停。 不过,西韦虽然大度,但是并不懦弱,三叔家的虎子别看平时跟西远要东西,西远不理会他还会和大哥怄气,可是却从来不敢抢西韦的东西。 去年原来的西远生病后,西韦哭了一鼻子,然后觉得都是虎子推大哥才会这样的,虽然哥哥不叫他跟家里人讲,可是并不等于就这么算了。 于是有一天,原来的西远发烧烧的人事不知的时候,西韦一怒之下跑到村里找到了正在空地那儿玩的虎子,上去一脑袋把虎子顶了个四仰八叉,然后两只小爪子上去“咔咔”给虎子脸上挠了个满脸花。 虎子和周围的小孩还有大人都被西韦的一系列举动给弄惊呆了,过了半天虎子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旁边的大人也才把两个小孩子给拉开。他们也不明白西老大家这个小不点儿是咋的了,怎么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堂兄来个满脸花。不过这是人家西家自己家的事,他们也不好掺合,况且西明全夫妇那个样子,他们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事。 事后,三叔领着西虎和老爷子老太太好一顿磨叽,不过爷爷奶奶哪有闲心管那些啊,大孙子躺炕上人事不醒的,老三不说帮着想想辄,反而拿小孩子打仗这样的小事儿来烦心他老两口,老太太心里堵了好久,一直到西远好了才顺过气。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大孙子内里已经换了个新灵魂。 也许是西韦去年的英雄事迹给西虎留下了心里阴影,也许是自己比西韦大,欺负了弟弟一定会被大人骂,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西虎还真是轻易不敢招惹西韦。 ☆、赶集下 “哥哥,哥哥,你看那个灯笼。”卫成跑过来扯着西远的手,他看好那个灯笼了,想让哥哥给买。 “哥,哥,我要这个。”西韦就比较直接了。 西远走近了看,原来是一个老汉在卖灯笼,西韦看好的是一个兔子灯笼,用细纱堆出纹路形成兔身,两只红红的兔耳朵,还有红色的三瓣嘴、兔眼睛,吸引西韦这个小家伙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两个兔眼睛,也不知道做灯笼的人怎么弄的,用手指一碰,兔子的眼睛就会动一下,这让西韦很稀奇。 卫成看好的是一盏老虎灯笼,老虎的全身是黑黄二色的花纹,脑门上还有一个“王”字,把灯笼提起来后尾巴还会动。西韦不得不佩服古代也是有能工巧匠的,就这做工在现代也能凭着手艺吃饭了。 问了下价钱,比别的灯笼要贵好多,西远又买了两个大红灯笼,底下带着黄色的穗子,一共给了老汉五百文钱,同时也跟老汉讲了半天价钱,让老汉把柱子看好的那个大红鲤鱼灯笼送给他,柱子抱着那个鲤鱼灯笼很紧张,他知道如果老汉把这个赠给他们,他就可以拿回家,如果老汉不赠,小远哥哥要添钱买的话,爷爷奶奶一定不会让,一定要给哥哥钱,到时家里大人心疼钱他就得挨骂。 西远磨了半天,老汉无奈,要西远再添十文钱,说是本钱,西远给了他二十文,另外十文钱给几个孩子买了二包小蜡烛。 三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提着灯笼,也不乱跑了,怕万一把灯笼碰坏了。西远摸了摸自己瘪了的钱包,他自己的私房钱加上从奶奶那里耍赖要来的零钱都给孩子们买灯笼了,不过还剩下几文,西远也没留着,给几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领着几个孩子去找家里大人。 奶奶他们正在布庄那研究买什么布做衣服呢,奶奶看好了一匹蓝色带小碎花的布,看着漂亮又素净。可是奶奶有点嫌贵。老太太有年头没来过万德镇了,平时在家里花钱都是几文钱几文钱的花,这几十文、上百文的花她不习惯也舍不得。王三奶奶也一样,两个老太太嘀咕半天了,旁边西远娘和王大娘也是,在那相中了东西却舍不得钱。布店的伙计都不耐烦了,看着几个人直撇嘴。 西远一进来立刻扭转了局面,西远会讲价啊,两家要买的东西放到一块讲,我买这么多你还不给便宜点。最后店铺的伙计都快被西远给讲哭了,一个劲地说你这个价我要是卖了掌柜得骂死我。 西远一看真的到价了,就又给少涨了点,伙计才同意卖了。 奶奶和王三奶奶他们也不纠结了,在他们看来,人家的东西卖的就是那个价,小远一通白话少给了那么多,这是白捡的便宜啊。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觉得这是自家合适,有便宜不捡是傻瓜,所以很痛快地把布买了下来。 那边西明文和王顺伯伯也把过年要吃的嚼过买差不多了,一个农户家,过年也不过是几斤肉,再给孩子买点糖果而已。这时候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地摊子,卖的是冻鱼。彦绥县这边没有大的河流,所以不产鱼,夏天根本没有鱼卖,这鱼估计是冬天里凿穿江面上的冰打上来的,一上来就冻住了,也不会坏。 “爹,给我点钱,我去买点鱼去。”家里的钱没出门前奶奶就把大钱都给了西明文,她自己岁数大了怕拿丢喽。 “买鱼干啥,做了也不好吃,那鱼可腥了。”家里很少吃鱼,也不会做,以前曾经买过一回冻鱼,不过做好了一股子鱼腥味,一点也不好吃。 “没事儿,等我做就不腥了。”西远死皮赖脸地要了一百文钱,来到了鱼摊子那里,鱼倒是不贵,西远花一百文就买了五条大鱼,卖鱼的把鱼用草绳给捆了,放到西明文背着的背篓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39 “远啊,那鱼做了真不腥啊?”王顺伯伯问,他看这鱼不贵也有些动心,家里的孩子也都没怎么吃过鱼,不过他听别人说过,鱼做好了很好吃的,只是村里人家不大会做。 “王大伯,您就放心买吧,回去我教大娘做,过年的时候来上一条年年有余。”西远笑道。 “嘿,你这小孩赶上帮着我吆喝了,诸位听没听到,过年来条鱼可是年年有余啊。”卖鱼的人借西远的话头还真吆喝上了。 “那给我也来一百文的。”王伯伯也不犹豫了,他知道西远这孩子不说空话。 “呦,王老大你这是买鱼那,哎,西家大哥。”西远一回头,看见程义和赵林他爹赵老八、解明理他爹解学东正站在他们身后,估计几个人也是赶年前这个大集一起来的。他们三个因为孩子都在西远这里识字,共同的话题多了一些,所以最近多了些来往。 “程叔,您和赵八叔解叔叔也都买点吧,回去叫婶子来我家,我让我娘教他们做鱼。”西远有意拉近与几家的关系急忙道。这里讲究男人远庖厨,虽然庄户人家的男人不可能一手不伸,但是真的没有男人做饭。西远也不想独树一帜,他虽然还不能称之为男人,嗯,那也是一个小男人了,所以西远决定回去把鱼的做法教给他娘,再让他娘教给别人。 “行,那我也来点。”程义倒是爽快,也称了几条鱼,另外两个赵老八和解学东看程义买了也分别称了几条。 这下把卖鱼的乐坏了,他从五十里外新兰河那里贩来的冻鱼,别人都说这边鱼不好卖,他还不信这个邪,可是今天在集上站了一上午,只卖出去很少一部分,他正愁呢,西远一来把他给解救了,看看剩下的两条小鱼,他也不抠门都给装到了西明文的背篓里。 买完了东西,几家人热热闹闹往回赶。来的时候只有两家,回去的时候队伍就壮大了,男人们一起走,女人们还是轮换着坐车,车上装了一些买的东西,男人们的背篓里也背了一些。 几个男人走在一起聊着天,女人们也互相讲着自己买了什么,打算用买的东西做什么。 “哟,西远他娘,你们也往回走啊?”在半路上遇到了李婶子几个人,他们兜里的钱少,到集上买不了几样东西,所以往回来的比西家人早。 “啊,回来了。”西远娘笑了笑应道。 “哎,西远啊,给婶子腾个空,婶子也坐会。”李婶子是占便宜没够,走累了想坐驴车。 “婶儿,没地了,我这边是东西,挪不动。”西远不愿搭理她。他再不愿理会村里的人和事,也知道这个李婶子没少讲究他家闲话。 “是啊,他婶,你没看我们都走着吗?”王大娘接话道,这话西远娘不好说,她可以说。 “这才多远的路就累了?”那边程义看到这边的情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啊,有点儿,不过也没事,这不眼瞅着就到家了嘛。”一看程义搭话,李婶子马上悄没声了,村里人还都不大敢惹程义,也不知道西家怎么把程义给搭个上了。 程义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和另外几个男人接着说话去了。 到了家,爷爷正在大门那往西巴望呢,他一个是掂心家里的人,一个是惦心他那个心爱的驴,怕老大他们不知道轻重把驴给累坏喽,看到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小毛驴也活蹦乱跳地,老爷子就开心的笑了。 程义几个一进村就回自己家了,和西远约好明天让家里的过来学做鱼,西远一想,这家伙他今天就得教他娘做鱼啊。 “小远啊,这个灯笼花了多少钱啊?”王三奶奶问西远。路上有其他人,她忍着没问,可是看做工、用的是细纱不是纸糊的,就知道这灯笼便宜不了。 “三奶奶,您就放心地给柱子玩吧,这是我给小韦、成子还有我家买灯笼时送的,我买的多,人家多给了我一个,我就给柱子了。” 旁边柱子听到奶奶问西远灯笼的事,紧张的脸都白了,两手紧紧地抓着灯笼的提手,去年他就眼馋西韦和卫成的灯笼了,今年的这个比去年的还好,要是奶奶还给小远哥……柱子觉得这事比天塌了还大,还让他难受。 “真的?小远你可别骗我和你三奶奶啊?”王大娘也问。 “哎呀,我骗你们干啥,你们那布是咋买的我这灯笼就是咋买的,这点事还信不过我?”西远笑嘻嘻地道。 “小远这么说了就是这么回事,你们也别觉着过意不去,快领着孩子回去吧。”奶奶说道。 “就是,一个灯笼小远说了你还有啥不信的!”王顺伯伯道。王大娘白了王伯伯一眼,男人嘛,就是心粗,这么多钱的灯笼哪能不跟人家说说呢。不过听西远这么说,他们也心安了,领着柱子、拿了东西往家走。 柱子提着他的那个红鲤鱼灯笼长舒了一口气,吓了他一大跳!不过回去也得分给妹妹玩玩,他是哥哥,不能只顾自己玩。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西远懒遢遢地起身去做鱼。首先把鱼拿到盆里,倒了些凉水化开,然后去鳃去内脏去腥线收拾干净。做什么鱼呢,北地人口味都重,要不做一个豆瓣鱼吧,家里正好有豆瓣酱。 西远把洗干净的鱼两面各划四五刀,然后涂上酒和胡椒粉腌一下,葱姜蒜切成细末,腌过的鱼扑上一层薄薄的面粉,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煎鱼的时候破皮、粘锅,锅里倒上油烧热把鱼下到油里,鱼下锅前抖掉多余的面粉。鱼两面煎至金黄时出锅,煎鱼的油盛出一些,把火调小在剩下的油中放入豆瓣酱,用温火把豆瓣酱煸炒至酥香出红油,然后放入葱姜蒜末,小火炒香,再放入酱油、酒大火爆香,然后加入适量热水,少量白糖,待开锅后把鱼轻轻放入,小火烧一会儿后把鱼翻面再烧一会儿,把做好的鱼盛入盘子中,在锅里剩余的汤汁中放入少许淀粉勾芡,熬煮至出泡泡时放入少许醋,加入葱花,然后把汤汁浇到鱼身上。 西远把鱼做好,本来做豆瓣鱼最好是鲫鱼,不过鲫鱼一般情况下都很小,西远只好用冻鲤鱼凑合了。煎鱼的时候,鱼的香气就出来了,西韦和卫成本来在里屋摆弄自己的小灯笼,闻着味也跑了出来,趴在灶台那看哥哥做鱼,西远怕油溅到他们身上,连忙让他俩往后站站,两个小家伙就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看哥哥做鱼,除了上次西远给买的小鱼干,他俩还没吃过真正意义上的鱼那。 西远娘也站在旁边细心地看西远怎么做,她还肩负着明天教别人做鱼的任务呢。爷爷奶奶他们也停下来手里的活计,看西远做鱼,他们以前都不会做鱼,看西远做一个鱼费这么多道工序,都直咂舌。 他们以前做鱼就是把鱼收拾了,油、盐、酱、醋、水放好,把鱼往里一放,火一烧,熟了开吃,怪不得不好吃呢。这识字就是好,小远从书上学了多少东西啊,这书上怎么什么都有,连怎么做烤鸭,怎么做鸡爪子、怎么炖鱼都有!西远自从跟李大夫识字后,所有他经手的稀奇东西都推到书上去,反正家里人也不识字。 鱼做好了,一家人团团坐在炕桌旁,西远先给爷爷和奶奶一人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把鱼刺给挑净,可别把老人给扎着。 旁边西韦和卫成等不及哥哥给夹,自己一人夹了一块,也小心地剔着鱼刺,哥哥嘱咐过了,得把鱼刺挑干净,不然会把喉咙扎破的。 “嗯,好吃,怪不的人家都说鱼好吃呢。”爷爷吃了一口鱼,喝了一口大儿子今天给买回来的高粱酒,笑呵呵地说道。 “就是啊,这老话说的还是对,咱们以前觉得不好是因为不会弄啊。”奶奶感叹道。 “哥,真好吃,咱明天还做呗。”西韦冒着星星眼。 “嗯,好吃。”卫成也附和。 “行,明天咱还吃鱼,正好明天咱娘要教王大娘他们怎么做鱼呢。”西远回到。 “远啊,你说娘能做好吗?”西远娘有些忐忑,她还没做过鱼呢。 “没事儿娘,明儿你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西远安慰他娘。 “哎,你在旁边我就踏实了。”一听说西远在旁边,西远娘就不纠结了。 第二天,王大娘和程家婶子他们几个准时来到了西家,西远娘按照西远昨天做鱼的步骤一步一步地教给她们,看的几个人直啧啧,农家做菜哪来这么多讲究,愿不得自己家孩子都说西家哥哥做的零嘴好吃呢,这么个做法就是大白菜也能做出个人参味! 几个媳妇在堂屋一边学一边聊着天,大家都是想往好了处关系的,所以说起话来都很窝心,不时地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家里因为胡子事件而带来的阴影慢慢消散了。 ☆、商议 都说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过,转眼就到了春节。在春节将近的时候,西远就把几个孩子的识字课给停了,每个孩子按照学习的进度都给留了课业。 今年的春节西远没有像去年那样在家里偷懒,而是跟着西韦卫成出去一起玩了,他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来不及,这也是胡子来过的后遗症啊,西远心里暗暗思忖。 “小远哥,你也出来玩了?”一个憨头憨脑地男孩跟西远打招呼道,西远知道他是村东头张老六家的大儿子,名字叫小树。 “小树,你也跑西头来玩了?”西远笑着和小树打招呼。小树的旁边是一个稍微有些腼腆的男孩子,叫王秋阳,他爹是王老蔫,家也住在村子的东边。听奶奶讲,秋阳不是王老蔫的亲儿子,他们老两口自己不能生,后来就不知道从哪儿要来个孩子,因为是秋天抱来的所以取名叫秋阳。 穿越之青青麦穗_40 王秋阳长得很好看,乌溜溜、毛茸茸的两个大眼睛,嘴角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奶奶跟西远说过,他以前和小树、秋阳比较要好,三个人经常一起玩。 西远判断那应该是以前的西远,他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特殊的记忆,所以,生病好了以后,他俩曾找他玩过,不过具有成年人灵魂的西远给拒绝了,让他和小屁孩漫山遍野跑着玩?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王秋阳比西远大一岁,今年过年虚岁十三了,小树比西远小两岁,今年正好虚岁十岁。 “嗯,我们那头没意思,我听说小韦和成子他们买了新灯笼,过来看看。”小树笑着说。 “小远,小韦那个兔子眼睛还会动啊?”秋阳一脸惊奇地看着西韦的兔子灯笼。 “嗯,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西远应道,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小树和秋阳。 “不要,我这有。”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别人的东西。村里人家都清贫,什么吃食都很珍惜,所以也教育自己家孩子去别人家玩别不知道深浅给啥吃的都拿,那样不招人待见,所以即便是小孩子在这方面也很注意。 “我尝尝,听说你家瓜子是带五香味儿的。”小树倒是开朗,抓了几个瓜子放到了嘴里,“还真是,小远哥,你这是咋做的啊?”小树问道。 “想学啊?哪天我教你们。”西远应付道,一个小屁孩还要学炒瓜子?不等过完年家家的瓜子就都得进了肚子,用什么炒啊,等来年吧。 “行啊,等哪天我找你玩去。”小树答应道。 “哎,小韦你俩慢点,要摔了可别哭啊!”西远嘴里和小树、秋阳说话,眼睛盯着西韦和卫成。 几个小家伙玩得很疯,提着灯笼蹬蹬蹬的不消停。西远真怕他俩一个大马趴摔地上去。 “哥,没事儿。”西韦大声喊着,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嘎嘎一顿笑。 “哎,听着好像谁家放鞭了,是不是该回去吃饺子了?”西远看这俩个可是看累了,恨不得现在回去吃完饺子好睡觉。 “嗯,好像是,那小远哥我俩回东头了。”小树跟西远打招呼。 “小远,我们走了。”秋阳也跟西远说。 “好,有功夫来我家玩儿。”西远边说着边跟两个人摆摆手,然后跑过去逮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顺便把柱子也提溜过来。 “走,回家放鞭去。” “啊,放鞭啊?”一提放鞭西韦就摸了摸自己脑袋。办置年货的时候,西明文除了给自家过年的时候买了一挂鞭,又想起了去年西远领着西韦卫成放鞭的模样,一时父爱泛滥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挂小孩玩的鞭,回来西韦就放了两个,但是响声不大,用爷爷的话说跟放屁似的。 “可能是受潮了,炕一下就好了。”西远随口接了一句。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西韦就给记住了,然后琢磨了两天,家里最热乎的地方就是爷爷奶奶屋的炕头,他就把东屋炕头的席子掀开,把小鞭放到了席子下面。 家里大人也不知道啊,过年的前几天,家里又蒸又煮又炸的,炕上烧火就烧多了,炕头热的烫手,忙活完了家里人正坐在炕尾那里吃晚饭呢,结果炕头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这回倒是很响,没有跟放屁似的。 家里人都吃了一惊,西韦“……”!他的一挂小鞭一个也没剩下啊! 西韦哭了一鼻子,最后还是卫成把他的那挂鞭拆了一半给了西韦,才把小家伙哄好。家里大人看西韦的样子又可气又可笑,本来还想数落他两句呢,这一看也别吱声了。 回到家里,西远领着两个弟弟把鞭点燃,他家今年没吝啬,过年放了整整一百响的一挂鞭,馋的柱子都不着急回自己家去放,而是在西爷爷家看人家放完才回去。 放完鞭吃完饺子,开始守夜,西远爹娘都去别人家溜达了,家里两个小的困了,奶奶已经给他们盖上被子放在炕头,让他们睡觉。 这里过年虽然不是整夜的守岁,但是年午夜睡觉得穿衣服。西远也不明白为啥会是这样的习俗,估计是怕有什么情况好快点跑?啊,呸!大过年的要是让奶奶知道他这么胡思乱想准得骂他两句。 爷爷吃过饺子也找村里的老人家拉话去了,家里只剩下奶奶和西远还有两个小的,两个小的因为天晚了就不让出去了。 西远坐在炕上和奶奶一起摸纸牌,奶奶有一副纸牌,西远看着牌的张数和里面的东西,好像类似后世的麻将,看来麻将的历史在中华还真是源远流长啊。奶奶这幅纸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她平时不玩,只有过年初五以前不兴做活计,不忙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奶奶也不会玩别的,就会玩对胡,就是两个一样的凑一对,谁先把手里的牌凑没了谁就赢了。 一老一小在如豆的烛光下慢慢地摸着纸牌,村里偶尔会有几声鞭炮声响,新的一年就这样一点一点走进。 正月初六,西明武领着家里两个小的还有二婶回家看老人。他今年年前没有回来,所以正月回来的。二婶去年没回来,今年也跟着来了。 西阳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小孩子忘性大,这才几天啊,就不怕在奶奶家待着了。 二婶和母亲还有奶奶在灶台上忙着做饭,东屋里爷爷父亲还有二叔在聊天。西远想趁着二叔在家把来年的事情跟二叔说说,也让二叔心里有个数。 “二叔,您和二婶明年能搬回来吗?”西远问。 “我这边倒是没事,我跟你二婶早就说过了,老家这边有生计我得搬回来,她不能有啥其他想法,阳阳大舅那我也都跟打好招呼了。”西明武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什么事情都会事先筹划好了,家不能说搬就搬,毕竟当初大舅哥看他除了几亩田没有别的生活来路,才主动让他过去跟他做豆腐卖,做人不能不知道好歹,他不能自己家这边一有门路了就把大舅哥那边的活计放下,所以事先都跟大舅哥通了气,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 西明武的大舅哥倒是个开通人,也没不乐意,毕竟像西明武这样,说是倒插门入赘又不是,但又在岳父家这边讨生活也不大好,所以出于为了妹夫考虑的角度,觉得还是搬回去比较好。他还半开玩笑地和西明武说,要是西明武回去挣钱了也拉吧拉吧他。 西明武把大舅哥的话和家里人也说了,西远觉得这倒是也可以考虑。他让二叔回来,就一定得给二叔谋个来钱的道儿,二叔多个帮手也可以轻松些。 “不过二叔明年,不对,应该是今年了,这刚过完年有点不习惯。”西远裂了一下嘴,“今年你回来可能得住我家现在的老房子,不然……” 西远迟疑着怎么说,他家今年要是盖了新房,二叔回来应该也能住开,关键是三叔那边,如果二叔住进来了,不让他们家搬进来那还不得红了眼! “知道,你这小子,小孩不大想的不老少!”西明武扒拉下西远的脑袋,他挺喜欢这个侄子的,而且他也不想跟大哥家搅合到一起,那样的话老三就得不忿,然后事儿就多了。只要小远给他琢磨出了赚钱的活计,他西明武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两膀子力气把日子过起来。 “家里现在有二十多两银子,盖个砖房不够吧?”爷爷听着有些迟疑。 “那不是还有地窖里的大白菜嘛,还有今年也可以像去年春天似的卖点青菜。”西明文道。 “嗯,还有孙东家那还有咱家三十两银子。”爷爷合计道,这一共也有六七十两了,在万德镇都够买个小院落了,在村子里盖个瓦房应该足足的了。 西远听得很无奈,这根本不是他最初的计划好不好。 “二叔,你今年过完年要是没事,得回来帮我爷和我爹把盖房子的木材先备下。”这里地广人稀,是大自然强大人类渺小,不像现代似的人类成为大自然的灾害。树木野地里就有,缺乏的只是人工和金钱罢了。 “这个二叔都想到了,正月里不好开工,等出了正月我就回来帮着忙活。” “那太好了,咱得先把料能备好的备好,真正动工我估计得等到麦收以后。”西远道。 “为啥,开春种地以前不就行吗?”二叔也疑惑了。 “哎呀,你们等着,我把我画的图纸给你们拿来。”西远没办法了,从奶奶的柜子里拿出了图纸。 “小远那,这要这么建的话家里的钱可是不够啊。”爷爷吃惊道。 “是啊,”西明文也接着道,想再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所以我说得等到麦秋嘛。”西远真是没辙了。 “可是,大夏天的也没啥进项啊,麦子,麦子去了交税的才能卖几个钱啊。”爷爷还是不相信。 穿越之青青麦穗_41 “爷,您就等着吧,要不到麦秋了还是不够,就按照你们的来。”西远妥协到。 西明武没吱声,眼睛深深瞅了下这个侄子,小远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啊。 “这坐着商量啥事呢?”老叔推开们走了进来。他和老婆算计好了,现在大哥家该做好饭吃饭了,两个人带着孩子掐时间过来的。 “没商量啥,闲着唠嗑呗。”西明武没好气道。他就看不惯老三和他家里的这个做派,即使自己有事过不来,也该让媳妇早点过来帮嫂子忙活忙活,好嘛,这赶点来吃擎等来了。 西远刚才听到院门响已经把图纸放好了,如今看老叔进屋,一起聊了两句就出了东屋。 “这孩子,每次看到你有说有笑地,怎么我一来说不上两句话就走。”西明全不满到。 “那咋回事你心里还不知道?”西明武堵他道。 咋回事?咋回事西明全当然知道,不过是装糊涂罢了。听二哥这么说连忙转了话题。 堂屋里,三婶坐在桌子边和家里两个小的一起喝着热水嗑着瓜子。过年了,家家都会炒点瓜子待客,西远家的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老婶逮着了一顿给嗑,不大一会她面前就一堆瓜子皮。 “大嫂,你不放起来啊?”西明武媳妇看不过眼了,提醒西远娘道。 “让她嗑吧,有这个占着嘴就不找别的了,不然该一通瞎翻了。”西远娘无奈道。 “也就是你和大哥好脾气,这要是上我家这样我就把她轰出去。”老二媳妇道。 “你以为我待见?这不看着老人嘛。” “可也是,一家子要是闹的太不好看,别人也跟着看笑话。”二婶摇了下头。 一家人好容易吃了顿团圆饭,饭桌上因为有西明武在,西明全一家稍微收敛一点,不过也是啥好吃筷子往哪伸,西明武看了看两个老人,又看了看自己媳妇,老二媳妇在婆家没生活太多日子就搬回娘家了,那时候西明全还没成亲,所以对西家现状不是特别熟悉,饶是如此,她也从丈夫的言谈举止间体会出他和大哥亲近,和兄弟不大好,今天看老三和他媳妇的做派心里就明白丈夫为啥会这样了。 第二天,西明武就领着媳妇回家了,大哥家没地方住不开,得东屋睡女人,西屋睡男人,他也盼着大哥家快点盖新房啊,最起码他回家能有个地方待。 ☆、备料 过完年就要为今年一年的生计做打算了,西远跟家里大人商量,今年家里要盖房子,活计比较多,就不要养鹅和鸭了,不过可以多养些鸡,去年冬天卖鸡蛋也卖了几个钱。家里人都有些舍不得,毕竟去年鸭鹅也卖了不少钱,不过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所以也同意了。 过完年西远又去了一次聚德楼,家里现在还是从聚德楼拿鸭鹅的内脏和鸭掌鹅掌,如今的鸭鹅不是自己家的了,所以要给人家聚德楼相应的本钱。两下里定完了价,西远听孙叶说现在收购鸭鹅不大容易,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家大规模地养这些家禽,所以,聚德楼只能派人走村串屯的去收购。 西远听了,跟孙叶说他可以帮忙想想办法,不过要等到秋天才能见成效,这段时间还得聚德楼自己想办法。 因为自己在聚德楼也有股份,西远很是上心,他计算了一下聚德楼加上聚德楼分号一年所需鸭鹅的数量,决定从村里挑出几户人家,教他们养鸭养鹅。 是人都有私心,西远也不例外,他当然要从同自己家关系近的找起。回来跟爷爷奶奶和父母讲了自己的想法后,家里人也都同意了。不过西远想着也不能越过村里的里正,所以得父亲和爷爷出面跟里正说一声,里正家要是愿意也可以养。 西明文和老爷子过去和里正一说,里正当然乐意,他冷眼看着西家这一年的进项,也有些动心。不过不会像那些小人一样胡作非为罢了。 西家说的明白,他们先请里正从村里挑几户人家教着,等这些人家养了没什么问题,再教村里别的人家。而且,养的鸭和鹅,要是自己没有地方卖,他们可以帮着找买家,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不过,人家也限制了养鸭鹅的数量,一家最多养一百只,是总共加一起一百只,不是每样一百只。这是西远特意要求的,叮嘱父亲和爷爷一定要限定,他怕谁家养的太多伺候不过来,到时候该有死的,赖在自己家头上就不好了。 里正也是个明白人,西家把这样好的事情跟他讲了,让他拿主意是看得起他,送了他一个人情,所以挑人家的时候,考虑了和西家关系好的几户,王家,程家、赵老八家还有解家,这些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这几家孩子都跟西家老大念书,关系不好能让去嘛。 另外,里正还从自家族里挑了两户人家,还有村子东头的两户,加上自己家一共九户人家。 里正打发自己家儿子把几户的男人们找了过来,他们一听哪有不同意的。去年西家就几个半大孩子看了一夏天,到老秋就卖了好几两银子买了毛驴,大家都看在眼里,还以为西家不会把这法子告诉别人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藏私,还答应帮着卖,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西大哥,你家今年养不养啊?”几个人出来一起往家走的时候,程义问西明文。程义现在没事儿也会去西远家坐坐,和西明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其实程义和西明文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两个人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他和西家老二西明武比较聊的来,年龄也差不多,不过西明武搬杨家庄去了,他又想跟西家处好关系,那只好和西明文聊了,两个人一聊天,也就是些庄稼嗑儿,什么今年地里都种啥,看天气几月份能开始种地,谁家地伺候的好之类的,这让程义很无奈,关键是西明文老实,你跟他唠别的他也唠不上来。 “我家今年想盖房子,得做准备,家里活多没人照应,就不想养了。”西明文答道。 “啊?你家要盖房子?”“那有什么活你叫我一声,我闲着也是闲着。”程义有些吃惊,盖房子可是大事啊。不过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大好,连忙接着说了一句。 “行,到时候有活儿找你。”西明全憨厚地道。 第二天,选好的几户人家包括里正家,都来西家请教方法,西远把需要注意的事项跟他们讲了,特别强调了需要用石灰和醋消毒,并且要勤快打扫。几个人边听着边把不明白的地方问清楚,西远也说以后有不明白的尽管来问,几个人都很感激。 第二天晚上,西明全听到消息就来了,他觉得大哥竟然把来财道告诉别人却不告诉他,非常气愤。他一脸阴沉地进了屋,跟西明文和大嫂一通嚷嚷,说他们还是长兄长嫂呢,一点也不顾及自家兄弟,没有长兄长嫂的样子,没事儿就会去巴结村里里正和程义那样的,想借人家的光也不看看能不能借得上等等等等,把老爷子和老太太气的,老太太轮着烧火棍要打他,老爷子也气狠了,要拿扫帚轮他。西明文两口子没说什么,他们嘴笨,平时唠嗑都说不过别人,何况吵架呢。 西远看这样闹下去也不好,就拦着爷爷和奶奶,可是西明全就在那打赖不走,也不管会不会把老人气个好歹。他不怕,西明文和西远怕啊,最后到底逼得西明文没法了,找了里正,说自己兄弟家也想养,看能不能通融一下,里正也晓得西家那点事,知道西家老三是个混不吝,这事又是西家老大好心帮衬村里人,他也没难为西明文就同意了。西明全这才消停。 “诶哟,我这是做的啥孽啊,养了这么个东西。”老太太气的又哭又骂,老爷子也蹲在门槛那不起来,吧嗒吧嗒地抽烟。 “奶,没事儿,他想养就养呗,咱家也就我爹去跟里正递个话,别的也没搭啥。”西远安慰老人。 “奶不是生气这个,奶是生气他说你爹你娘那些话哟,从小我和你爷没空管他们仨,你爹是老大,你二叔、三叔都是你爹又哄又抱长大的,你说他咋这么没良心呢。这个糟心的玩意啊!”听了老太太的话,西明文也吃不住劲掉了眼泪,两个兄弟从小他一样地疼,老二倒一直跟他贴心,可这老三,过一段日子不上自己家闹腾一通都像活不下去似的。 “爹,你看你咋还哭了,那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我二叔不挺好的嘛,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好吧。”西远也很无奈。 “没事儿,爹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儿有点伤心。”从小他有口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留下给两个兄弟,因为西明全是最小的所以还偏着他些,谁成想到现在这么对他。 “老大啊,别难过了啊,你看咱家现在这不过得挺顺心挺好的嘛,啊!”奶奶看他一句话把大儿子说哭了,连忙自己停了眼泪劝解儿子。 “妈拉个巴子,这王八羔子,哪天气急眼了我一锄头楔死他我。”老爷子气的骂道。 “爹,没事,您别生气了,我这也是一时心窄,你看咱家现在过得多舒心,再没点让人糟心的事就说不过去了。”西明文又反过来劝老爷子。 家里因为这件事不愉快了几天,不过过日子哪能没有个这事那事的,慢慢地家里人也就不再纠结了。关键是一个是爹娘和儿子,一个是兄嫂和弟弟,哪能一是一、二是二,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出了正月,西明武就回来帮大哥家忙活了。他们先从野地的树林里,把适合做檩子、椽子的树木选好,然后用锯把树放倒,去掉枝枝杈杈留下主干。这些木头要晒一夏天才能干,因为木头不好运,西明文在前后村雇了三个牛车,拉了几天才拉了回来。 程义他们几个看西家伐树,也过来帮忙,现在还没开始种地,家家都闲着,正好有空。村里其他人家,有想和西家交好的也都过来帮个工。这些帮工的不用给工钱,但是要给准备午饭和晚饭,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饭桌上的菜色都很单调,好在家里给聚德楼送大白菜大萝卜的时候留了一些,还有去年秋天奶奶晒的茄子干、豆角干等。 现在家里大人太忙,西远就担起了做往聚德楼送的吃食、送做好的吃食的活计。每隔三天往聚德楼送一次。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就不能这么送了,得天天往彦绥城跑。 每次回来,西远都会顺路从万德镇买些大骨头之类的,把大骨头熬成汤,然后把茄子干和豆角干用骨头汤一顿,特别的好吃,来帮工的人都吃的很香。还有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鸭肝鹅肝西远没用做卖的吃食,而是拿家里的土豆顿上,吃着也很好吃。 所以,几天过后村里人都说西家给帮工吃的伙食很好,有些没事的男人奔着一顿好吃食也来帮工。当然也有来浑水摸鱼的,光想吃好吃的不干活,不过一次之后就不敢来了,现在西家坐镇的可不是西老大,而是西家老二,那可是个茬子,他们不敢乱占便宜。就连西明全也想来混吃混喝,让西明武给一顿臭骂,再也没敢来。 木头拉到了家里,放到院墙外晾着,这个不用担心村里人使坏占便宜,漫山遍野都是荒草树木,谁不长眼来祸害人家盖房子用的东西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2 檩子、椽子预备好了,盖房子最主要的房柁也就是大梁用的木头,村附近树木却没有合适的,本来爷爷合计着领两个儿子去东山里,找他那个拜把子兄弟买买看,山里的树木长的好,长的粗,一定有合适的。 可是奶奶一想到去年闯进家门的胡子,听说就是东山里的,说什么也不让去。后来还是西明武托人打听着,在万德镇的一个木材商那儿买到了。 这下家里的银钱就不凑手了,还没等西远想办法呢,孙叶就赶上西远送货的时候给西远拿来一百两银子,话也说的明白,你先拿着用,其他等过两个月盘账时候一起算。得,西远觉得自己一夜又回到解放前,现在又是欠孙叶二百两。 不过西远也没推辞,把钱拿回了家,就说是孙叶还的欠账,还有这几个月的分红,另外他又预支了一点。 反正家里人算账是算不过西远的,连二叔都不识字,也只好西远怎么说怎么信。 钱有了,别的就不愁了,先是买了打地基的沙子,还有石头,另外还有瓦片和砖。基本材料备足了,家里在选好的房基地上开始挖地基、垫房身,地基要挖二米半左右,这是因为这里冬天的冻土层达到一米七八,所以地基要比冻土层深,然后用石碾子把土夯实,再用沙子填实;房身直接用土铺垫就好,不过也要夯实。 地基垫好后,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西远和二叔商量了房子所用的门窗的多少和大小,这要事先找木匠先给做着。 西明武看着西远半天没吭声,他这个侄子真是个神人,他那天夯地基的时候才想起来,正月里家里人还争论房子盖什么样子呢,结果一动手,不知不觉地就按照西远的意思来了,西远也有意思,钱不够,人家不声不响地拿回来一百两,这孩子! 村里就有木匠,二叔说这个人手艺不错,因此西远也同意把门窗给老木匠做。不过门窗的样式西远结合现代的,和二叔研究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又和老木匠研究了两天,最后才定下。 ☆、春日 做完这些,时令已经进入三月,家家都要为春耕做准备,西明武也回了杨家庄,因为过段时间要春耕,他怕大哥家忙不过来,所以把西阳和西勇也给带了回去。 家里一忙起来就没顾上给早茬青菜育苗,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育苗虽然比去年晚些,不过还可以抢半个月左右的先,所以西远还是弄了一些。但是西远没有种那么多,半个月的时间太短,太多的菜聚德楼消耗不了,另外,家里盖房用的东西有些堆在后园子里,没那么多地方了。 “三月三,曲麻菜(学名苣荬菜)钻天”,进了三月,大地已经完全解冻,万物开始生长起来,野菜、野草也露出了嫩绿的头。向远处遥遥望去,大地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色。 春天的原野,黑土地宽广无边,树木发出嫩绿的叶芽,各种植物竞相冒出头来拼命生长。经历了一个严冬,不但植物,连人也更珍惜这温暖的春色,生命仿佛沉睡了一个冬季,欣欣然地苏醒了。 西远现在倒没啥事,农忙还没开始,家里的活计都被父亲和爷爷抢着干了,他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功课,其余的时间很悠闲。 有时候西韦和卫成兴致来了,非得自己牵着豌豆荚出去溜溜,美其名曰放驴。西远这时候就得跟着,几个小家伙在前边一边牵着豌豆荚一边打闹,到了野地里,把驴放在那吃草,连西远在内,大家就一起挖野菜。 这里的野菜最常见的有曲麻菜、荠荠菜、婆婆丁、偶尔还会找到小根蒜或者会发现缕蒿芽。 曲麻菜据说可以去火,不过它的味道吃起来有点儿苦,婆婆丁也是,所以孩子们更倾向于找荠荠菜,荠荠菜得挑嫩的,老了的也不好吃。 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大块长着荠荠菜的地方,所以挖了两篮子的荠荠菜,因为数量足够,回来后就没像以往似的只是洗干净蘸酱吃,而是把荠荠菜用水焯了,然后切碎,又把过年时候熬油剩的油渣放一些在里面,两个拌了馅蒸包子吃。 刚蒸出锅的包子,带着面的香气,用嘴咬一口,荠荠菜的清香混合着油渣的肉香就飘了出来,简直比过年时的饺子都好吃。 家里吃过一次以后,西韦和卫成就上了心,去放豌豆荚的频率马上就高了起来,而且两个小家伙别的菜都不挖了,专心的寻荠荠菜,不过再也没有碰到那样的一大片。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家里大人也心疼,就用两个孩子挖来的荠荠菜专门给他俩包几个饺子,两个小家伙还不好意思吃独食儿,每次都要给家里几个大人都让到了,每个人都尝过了他们才吃。 至于缕蒿芽,因为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有的人不爱吃,不过西远却喜欢。奶奶往锅里放点油,把用水焯过的缕蒿芽剁碎,放到锅里稍微炒一下,然后里面放些酱,做成缕蒿芽酱;或者把打过水焯的缕蒿芽拿来直接蘸酱吃;也可以放些肉用它来包饺子。不过包饺子又要用白面,又要用肉,忒浪费钱,基本上不会做。 西远跟在驴屁股后头,前边西韦几个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把手里折来的柳条用刀片截成小段,然后用手慢慢地把树皮向着一个方向拧,等里面的树枝和树皮分离后,将树枝小心地取出来,然后用刀片把空心的树皮尖端处最外层的老皮轻轻刮去,这样一个柳哨就做好了,把柳哨放到嘴里,用力吹就会发出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声音。 柳哨村里孩子几乎人人都会做,春日走在路上或者村中,经常入耳的就是这种短促的,不成曲调的呜呜声。 听西远说今年家里要多养些鸡,西远娘就打算自己攒些鸡蛋,然后再买一些,自己用炕头孵鸡蛋。 “娘,你自己孵能行吗?”西远有些担心,这可不像现代,有温度计、专门的孵化器,而是要完全靠人工自己来掌握和调解。 “怎么不行,咱家以前的小鸡都是我孵的。”西远娘道,她觉得与其花钱买鸡雏,不如自己孵省钱。 “能行?”西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娘。 “能行,你娘都孵好几回了。”西明文给媳妇儿打保证。 “那您就试试,不过别孵太多,您就孵一百个吧,剩下的咱买一部分。要真能孵好,以后就都归您弄。”西远也不想打消他娘的积极性,折中了一下。 “行。”西远娘合计着自己家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太多了真弄不了。 于是,从那天起,西远娘就跟村里比较好的媳妇们打好招呼,谁家要是有种蛋可以卖给她,她按正常的价格买。 没过几天就凑够了,西远娘也是个干活爽快的,把家里炕头那儿铺上鹅毛垫,垫子上边放了一个小薄褥子,这还是西韦小时候用的呢,褥子上边放好鸡蛋,然后再用稍厚一点的被子盖上。 每天,西远娘随时伸手进去摸摸里面的温度,觉得热了掀开晾一下,觉得温度不够,就给炕洞里面添把火,等到小鸡定型的时候,晚上又在油灯下拿着鸡蛋照,把其中的寡蛋挑出来。有时候半夜也要把手伸到鸡蛋里面摸摸,看看凉热。 西远看他娘这样每天忙忙碌碌地很是感慨,看来人只有看到生活有奔头了,积极性才会充分地调动起来。家里就要起新房,他娘嘴里不说,可是每天那情绪高昂的样子就让人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 就这样,平时忙着家里或者菜园子里的活计,隔一段时间就跑回来看看她孵的鸡蛋,二十一、二天后终于听到蛋壳里发出“笃笃”的声音,那是小鸡仔用嘴在啄蛋壳。 西远娘细心地把发出响声的鸡蛋放到一处,只要小鸡破壳而出了,马上把它放到炕头旁边的篮子里,如果不及时,那么小的鸡仔在被子里很容易被捂死。 刚出壳的小鸡仔毛茸茸的,不时发出“唧唧”的叫声,可爱极了。西韦和卫成围着爱不释手,就连西远也忍不住拿了一只放到手心里,小鸡仔用它小小的嘴一下一下的啄着手,仿佛饿了要吃东西。 西韦和卫成稀罕小鸡稀罕地不行,不过他俩也知道,尽管喜欢也不可能给他们玩。 第三天爷爷收拾仓房,发现了一窝小老鼠并把他们打死。爷爷把死老鼠放到了仓房外面的木桩子上,一转身的功夫再找小老鼠就不见了。爷爷还心里纳闷呢,难道是自己岁数大记错了? 收拾完仓房,爷爷坐在院子里面休息,王三爷爷正好过来想借下西远家的镐头用用,爷爷就和王三爷爷说起来这件事。 “指正是你放哪儿忘了,自己还不承认。”奶奶这时候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了爷爷的话在旁边接茬道。 “不对啊,我记得让我放门口的木桩上了。”爷爷也摸不准了。 “哎,咱们现在岁数大了是好忘事。”王三爷爷感慨道,“我那天想抽烟打磨磨地找我那烟袋锅,后来还是柱子跟我说我才发现,烟袋锅就在我手心里攥着呢。” “岁数大喽,大喽。”爷爷也不禁感叹着。 “你说你,别的事儿忘了也就忘了,这也能忘,你说那死耗子不扔,搁家里时间长了不得有味?”奶奶数落爷爷说。 “我就觉得我没记错,可不知道怎么就找不着了?”爷爷也没辙了。 这时候,卫成和西韦从外面跑了回来,他们和柱子一起找程南玩去了。 “小韦,成子,刚才你俩在院子里玩了吧?”奶奶喊他俩。 穿越之青青麦穗_43 “啊?啊!”两个小家伙一齐摸脑袋。 “看没看见你爷爷把他打的死耗子放哪儿了?”奶奶问,这老头子爱忘事,还不如两个小的记事儿记得清呢。 “奶,你找耗子干啥啊?”西远这时候刚帮着他娘把小鸡雏归拢好,出了三天终于都出齐了,放了一百个鸡蛋,一共孵出来七十四个,西远觉得他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没白忙活二十多天。 “你爷呗,没事儿非得要收拾仓房,收拾的时候发现一窝小耗子,他说给打死了放外面木桩子上了,转身的功夫就没找着,我说他忘放哪了他还不承认。”奶奶接着絮叨。 “你这可真是,那我还能记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地放木桩那儿了。”爷爷辩白道。 “是,你放那了,耗子呢?”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那谁知道一转身的功夫咋还没有了呢!”爷爷底气不足地道。 “是,是,死耗子也能长翅膀飞了。”奶奶继续跟爷爷怄气。 “小韦,你刚才和成子不是在院子里吗,奶奶刚才问你俩看没看见你俩咋没回答啊?”西远看西韦和卫成磨磨蹭蹭想溜号,估计是这两个小家伙捣的鬼。 “没,没看见……”西韦小声结巴道。 “真没看见?”西远继续追问。 “那,那……”西韦那了半天,最后也不吱声了,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老鼠。 “哎呦,这孩子,你咋把耗子揣兜里了?”奶奶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拿了一个?”西远接着问,这孩子是把小老鼠当宠物了?西远心里想。 西韦就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 “把兜里的都拿出来。”西远命令道,老鼠可不干净,这要是传染点病可怎么办。 西韦继续从兜里往出掏,三个、四个、五个。 “没了?”西远问。 西韦拍拍自己瘪瘪的衣服兜。 “爷,您还记得打了几个吗?”西远问爷爷。 “没记住,估计得有九个十个的,不能光这几个。” “卫成?!”西远看着卫成道。 卫成于是也从兜里往出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掏完了也像西韦一样拍拍衣服兜,证明自己的也都掏出来了。 “这两孩子可真是逗,你说你俩玩啥不好,咋还玩死耗子?”王三爷爷一边摇头一边笑。 “就这些了?是不是还有没拿出来的?”西远想炸炸他俩,看是不是偷着藏起来一个两个的。 “没有了。”西韦迟疑道,西远一看他的表情就有事儿。 “不对,跟爷爷说的数没对上。”西远看上去很有把握地说。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大家都看着西韦。西远不吱声,等着小家伙招供。 “柱子跟我要,我给柱子了。”西韦顶不住压力,只好从实招来。 王三爷爷:“……”。 这下王三爷爷也坐不住了,马上起来拿着镐头要走。 “是不是还有没说的?”西远紧着又问了一句。 “还给了程南一个。”卫成在旁边小声补充道,哥哥什么的,也太明察秋毫了吧,嗯,这个成语还是哥哥前两天教的呢,他当时还奇怪呢,那么细那么小的细毛怎么能够看得清?今天看哥哥审问他俩,原来真的可以啊! “三爷爷,您顺路告诉程南他爹,让程叔把程南那个也要出来。”西远大声对已经走出院门的王三爷爷喊道。 “哎,知道了。”王三爷爷也大声回答。 于是当天下午,西家院子里有两个小家伙,蹲在水盆前用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自己的小褂子,哥哥说这是对他俩的惩罚。 ☆、头疼 老话说“七岁八岁狗都嫌”,西远现在是真有切身体会了。家里的两个小家伙现在就让人头疼的很。 首先是卫成,几个月的时间,卫成长出来半脑袋高。因为过年的时候,爷爷开玩笑,说是在门框上边吊一吊儿,以后就能长大个,扶着两个孩在里屋的门框那,用手把着最上边的横梁晃悠了一会儿。 这下卫成就记住了,他个头比同龄孩子小啊,而且都没有西韦高,所以一有时间就踩着奶奶在院子里洗衣服用的小板凳,没事就抓着上门框晃悠一会。因为这几个月真长个了,所以卫成觉得很见效,现在不管家里谁跟他说那是爷爷过年哄他俩的话,连爷爷自己给他说,他都不信,坚持每天去门框那里报到。 还有就是西远以前不是让两个弟弟打沙袋嘛,卫成觉得自己练一年了,铁砂掌应该小有成就,所以现在走路只要看见能体现铁砂掌威力的东西就来两掌。 他每天进进出出都会从院门过,院门两侧是粗木桩,卫成每次从那走都会哈哈来两掌,他人小力气也小,按理来说应该对门桩造成不了大的影响,但是你架不住人家日积月累,而且农家的院门也不大,木桩也没多粗,几个月下来人家愣是把东侧的木桩给打歪了,没办法,爷爷和父亲拿铁锹把木桩挖出来又重新正了正,卫成看爷爷和父亲忙碌,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西远给他们讲故事,讲到古代名将,跃马扬鞭英姿飒爽,卫成很是向往,所以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把豌豆荚牵出去,他踩着东西骑上让豌豆荚快跑,这让爷爷很心疼,让豌豆荚很郁闷,人家是驴不是马好不好!所以现在只要看见卫成,豌豆荚就紧张地用蹄子刨地,恩啊恩啊地直叫唤,弄的家里只要听到豌豆荚叫就知道卫成回来了,或者只要看到卫成的身影就能听到豌豆荚的叫声。 还有就是每天卫成在门桩那练习铁砂掌的时候,如果村里有人经过,看着好玩就会顺便逗一逗他。 “哎呦,成子,练掌呢?” “啊,练掌。”一看有人参观,卫成练的更起劲儿了。 “练掌干啥啊?” “好快点长大呗。”卫成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你长大想干啥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4 “长大成亲。” “哟,这么点就想着成亲的事儿了,你长大了跟谁成亲啊?”村里人接着逗。 “跟我哥哥。” “跟你哥哥啊,那你俩谁是媳妇儿啊?”村里人觉得好笑,这小家伙连成亲得男人和女人才行都不知道。 “我哥哥是媳妇儿。”卫成很肯定的回答。 “为啥哥哥是你不是啊?” “新媳妇能坐车,还能穿好看衣裳,我想让我哥坐牛车。” “嗨,你这孩子你哥可是没白心疼你。”大人们听了都感觉他说的虽然孩子气了些,但是心里的确是向着他哥的。 正月里的时候,村里有人家成亲,西远领着他和西韦去看,新媳妇穿得漂漂亮亮,坐着牛车,还有人跟着吹喇叭,卫成觉得很拉风。他问西远人为啥要成亲,西远说成了亲就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卫成最想跟哥哥一起生活一辈子了,也最想跟哥哥是一家人,所以他觉得以后他得跟哥哥成亲。 另外就是卫成打了一手好弹弓,基本上距离不是特别远的话是弹无虚发。所以有一次在李婶子同村里婆娘们说他家坏话的时候,卫成猫到附近的墙根后,瞄准了李婶子的后脑勺,照着就给了一弹弓。打完了他也怕被发现,赶紧猫着腰顺着墙根溜了。 李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正唾沫横飞的跟村里人白话,说西家人没成算,不就盖个房子吗,去年就应该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哪有当年盖当年才备料的?还有,盖一座房子备那么多的料,这不是不会过日子就是在穷显摆,真看挣着几个钱了,不知道怎么花好。 她正说的起劲儿呢,突然“啪”一个石子儿打到了后脑勺上,登时把李婶子疼的跳了起来,捂着脑袋,“斯哈”了半天,转身看了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 看李婶的样子,村里和她一起磕牙的闲人都憋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忙过来给她看看头上迅速鼓起来的小包,一边用袖子挡着自己的嘴偷着乐。李婶碎嘴村里人都知道,别看那几个没事儿和她一起讲究别人,其实论关系并不亲近。 不过石子不会自己飞过来就是了,不用大脑分析都能晓得是村里哪个淘气包打的,最有可能就是卫成,因为村里小孩都说卫成弹弓打的准。 所以当天下午李婶在村里看到谁都跟谁说,在西家人能听到的范围内指桑骂槐地骂了半下午。 卫成就猫在家里的矮墙后,他听见李婶子骂了,也知道自己不能接话,所以他打算再接再厉,接着给李婶一弹弓。卫成正瞄准呢,弹弓就被西远从后面伸手给没收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西远抬手给了卫成后脑勺一下。卫成看着哥哥嘿嘿地傻笑。 总之,这是一个精力旺盛,时刻不肯消停的孩子。卫成的病已经全好了,李大夫说以后都不用吃药,只要注意饮食就可以。他现在长了个头,虽然瘦却每天精精神神地,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家伙。 光是一个卫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别忘了还有个西韦呢。 西韦虽然没有卫成大,破坏力却也不次于卫成。春末的一天,他和几个小家伙一个挨着一个坐在村子中间的一段矮墙后,拿着高粱秸秆扎西瓜,就是把高粱杆的外皮从一端剥开另一端不扯断,让剥开成小窄条的细皮连着,然后把细条剥开的那端插进秸秆芯里。这样,就弄成了一个有些椭圆的样子,他们美其名曰扎西瓜。 现在家家土地都金贵,很少有人家种西瓜,镇里卖的大人也舍不得买,所以几个萝卜头根本就没吃过西瓜,只是听大人描述的西瓜样子,人家把弄成圆形的东西就叫西瓜。 最主要的是他们用来扎西瓜的高粱秸秆并不是谁家不要的,而是矮墙后的那家人家的,人家的土墙有一段倒了,因为现在没有麦秸秆,不能和泥补墙,所以那户人家就用高粱秸秆绑成篱笆把园子挡起来。西韦他们扎了半下午西瓜,把人家的篱笆墙愣是给扎没了一段,害得人家刚成亲没几个月的新媳妇,本来刚嫁过来看见村里人打招呼还腼腆着呢,这时候小媳妇也顾不上保持矜持了,拿着烧火棍把几个小鬼撵出去好一段路。 后来人家婆婆回来了,挨着家告诉:你家孩子把我家的篱笆给祸害了。西家也没漏掉,害得奶奶一个劲儿地跟人赔不是。 西韦现在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可以拿着夹子打鸟了,因为家里大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野地,人家还真听话,就把夹子下在家里的后园子里。夹子支好,上面撒上土,土上边撒上点谷子粒或者玉米粒,鸟雀见了就会下来吃。 由于技术不到位,经常是鸟雀把粮食吃了,夹子还好好地在那儿。而且他一玩起来,经常三五天都想不起来过去看看,或者干脆忘了自己把夹子下在哪里了。所以现在家里人去园子里边摘菜拔草都特别小心,怕被夹子夹住。有时候西远没事儿就顺着地垄沟遛遛,拿着木棍一边探着路一边往前走,看到可疑的地方就用木棍往下挖挖,有夹子的话给他弄出来。 人可以加小心,但是家里的鸡不能啊。去年养的鸡家里并没有全卖,那几个下蛋下的比较好的都留了下来。因为老母鸡只有少数几只,家里没圈起来,就散着养呢。有时候鸡会偷偷地跑到园子里,或者找虫子吃,或者吃园子里的菜。 奶奶最喜欢的、蛋下得最好的那只芦花鸡比较倒霉,虫子没吃着,菜也没吃着,一只爪子踩到了西韦的夹子上,“啪”地就给夹住了,这次倒是很灵敏,奶奶正在院子里边纳鞋底呢,就听到园子里母鸡嘎嘎嘎嘎地叫个不停,赶紧过去看,就看到母鸡爪子上明晃晃地一个夹子。 尽管给解救下来了,芦花鸡还是瘸了好几天,可能因为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芦花鸡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下蛋。 别看西韦的技术不咋地,还真有那不开眼的家雀被他打着,西韦很兴奋地拿去让奶奶做饭时给他烧上。 “这家雀得多瞎啊!能让你给打着。”奶奶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家雀埋在灶眼里的炭火中。 还有就是小孩子分不清轻重。有一天西明文正在院子里站着扎笤帚,家里扫炕扫地刷锅用的笤帚都是自己扎的,大的笤帚用普通高粱穗,小的用甜高粱头。西明文正站的笔直,一只手拿着快要完工的笤帚,一只手扯着绳子的一头用力,想把笤帚扎得紧实些。 西韦从院外回来,看他爹这样觉得很好玩,跑过去趁西明文不备,照着西明文后腿弯使劲儿给了一下,膝盖正是吃劲的地方,冷不丁的腿弯被打了一下,西明文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地上,连着栽歪好几步才站稳了。 回头想去教训西韦,人家西韦看他爹这个样子正站在那嘎嘎嘎乐呢,看他爹过来了才意识到不好,撒丫子就跑,西明文在后面追了几步也没追上,主要是西明文脾气好,也没认真追。 总之,这俩熊孩子每天淘气地不行,把家里折腾地鸡飞驴叫,有时候出去直到天黑都不回来,家里大人还得满世界找他们。 所以现在西家门口经常能看见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儿,跟门神似的,背着手站得笔直,那是他俩又惹祸了,家里哥哥在罚站。不过能规规矩矩在那儿站着就不是他们了,只要没人盯着,两个不是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就是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地打闹到一起。 虽然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不过懂事的时候也是真懂事。所以家里也没有人真的跟他们生气,谁没从那个年龄过过呢,谁没有幼稚无知淘气的时候呢,趁着还能够无忧无虑地时候,就让他们多享受一段童年的快乐时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成、西韦:我俩这章表现的好吧?姐姐们快出来撒花,不然,不然我们就……么么哒!出来呗,啊,啊,啊! (汗,有接近的意思么?嘿嘿) ☆、算账 夏天很快就到来了,天气很热,地里的活计基本上已经干完,剩下的就是没事去田间地头扫看扫看,村里有些壮劳力在家待不住,有门路的就通过熟人出去找些零活干,挣点钱。 西明文夫妇前年就是这个时候出去的,不过现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西远又不愿意爹娘去别人那低声下气,让人吆喝来吆喝去的赚那些小钱,所以坚决反对他们出去给人干啥。 不过今年即使西远不反对,他们也不可能出去,家里房场那儿放着那么多盖房子用的材料,尽管觉得有人来偷这些东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要看一下,万一有那不开眼的小偷呢。另外,现在天气热了,不能像以前似的三天去彦绥城送一次吃食就可以,而是要天天送,所以家里根本就离不开人。 前段时间家里忙着备料,西远送了一阵子,现在西明文有空闲时间,就说什么也不叫西远去送了,天气这么热,他不想让西远在日头下遭罪。所以每天夜里把东西放到锅里,下面加上慢火煮着,早晨寅时左右(3点)爷爷和西明文就起来把吃食捞出来,然后寅时中(4点)西明文匆匆吃一口饭就赶着驴车出发,卯时末(7点)不到就能到彦绥城,把东西交割清楚,紧接着往回赶,巳时(9点—11点)过一会就能赶回来,这时候天气刚刚开始接近正午,热气也才上来。 现在正是夏季,天亮的早,所以即使早起也不觉得辛苦。一上午的时间就能把这件事办完。回来后就要接着把从万德楼拿回来的鸭掌鹅掌还有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晚上的时候再下锅熬煮。不过这些就不用西明文动手了,西远娘和奶奶就能做好,有时候西远也会伸手帮忙。 因为天气已经转暖,现在西远给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改在家中的院子里,每个小家伙一个小桌子、一个小凳子,桌子、凳子是刚刚打好的,西远当初跟老木匠定做房子门窗的时候就跟他讲了,边边角角的材料用来制作小桌子小凳子,老木匠很上心,一有空闲就给做,现在已经做够几个小家伙用的了,西远就给搬了回来。几个小家伙一人一个,桌子很类似现在学校中的单人课桌,只不过坐着的是凳子不是椅子。 西远结合现代学校的上课方式,七天里上五天课,然后休息两天。休息的这两天卫成和西韦可就放了羊,满村满野地里跑着去玩,抓蝈蝈,逮青蛙,打鸟雀……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琢磨不出来的。 现在两个小家伙又瞄上了天天去送吃食的西明文,一到休息日就早早等在驴车边,也不管太阳晒不晒,反正就要跟着去彦绥城。其实去了也只不过是到聚德楼把东西放下就回来,可是两个小毛头却是乐此不疲。西远想着让他们出去开开眼界也好,省得像一些庄户人家的孩子,一到城里就胆怯了,不敢说话不敢做事,以后出去闯荡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有了西远的赞同,两个孩子更加的有恃无恐了,西明文也喜欢带着他俩,他在前边赶车,两个孩子坐在车上小嘴不停,有的时候看到什么还会问问他,几个人一边搭着话,一边赶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西远不懒了,也跟着去,爷四个坐在车上很是热闹。 因为他俩总去,家里也不想叫两个孩子眼巴巴去一次彦绥城,光手去光手回,所以每次西明文都会带上十几文钱,给两个小家伙买点吃的玩儿的,不过都是挑便宜的买,西韦和卫成也不挑捡,给买啥都挺满足,都吃得玩得兴高采烈。 因为孩子总去城里,西远不想让他们看上去土了吧唧的,所以特意买了两块布料,看着城里孩子的穿着打扮,让母亲和奶奶照着给两个小家伙做了两套夏衣,每天临出发前都给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个孩子又长得可爱,嘴也甜,每次去都把聚德楼的掌柜和伙计哄得眉开眼笑,连孙叶看过了两次也掐着他们休息的日子去聚德楼,专门逗逗两个孩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45 孙叶有时候还会顺手从聚德楼吃食中抓点零嘴给他俩,不过家里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反复叮嘱过,不能随便要别人家的东西,所以两个孩子都能禁得住诱惑,给啥不管心里多想吃,背着手摇头不要,弄得孙叶想给点东西还得跟人家说好话,一直到家里大人让拿着,他们才吃一点尝尝,也不肯像别的孩子那样碰到没吃过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哥哥说在外面要学会装样儿,他俩完全贯彻哥哥的路线,装样子还装得挺好。这样的孩子越发招人喜欢,聚德楼上下现在都盼着两个小毛头来,给他们添些快乐。 两个孩子跟着西远学会了认字,而且哥哥不仅教他们识字,还教他们算数,现在基本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难不住他们,西远还记得前世做家教时教过小孩子的加减法速算法,什么加九要减一,加八要减二,加七要减三;减三要加七,减二要加八,减一要加九……他把这些也给几个小萝卜头教了,西韦和卫成都学的不错。 有一次西明文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正好有人趁着上午天不热,来聚德楼买他家的麻辣鸭掌鹅掌,还有鸭肠鹅肠,张财给他拿油纸包好,正想拿算盘算一下多少钱呢,西韦在旁边就报了一个钱数,张财没信,又拿算盘算了一遍,结果和人家西韦算的一模一样,这让张财很吃惊。 要知道,像他们俩这么大的小孩子,不要说是农家的了,就是有钱的人家,从小就请了先生教的,也未见得能口算,而且还能算得这么快这么准。 两个小家伙口算能力把聚德楼的人震惊了一把,正好那天上午来买吃食的人还很多,伙计们就逗两个小家伙,每个人买的东西都叫他们给算一下多少钱,不管西韦还是卫成,还真是张嘴就来,不过只限于一百文以内的,过了一百文两个孩子就不会算了,这也足够叫他们风光一下下了,喜的几个活计把两个小毛头抱起来颠了又颠。 西韦和卫成很臭屁,很不屑地给冲着他俩呵呵乐的人奉送了几个白眼,这么简单的加减法还不如他们哥哥平时上课时候考他们的难好不好,而且西远每次给他们讲的时候和考他们的时候,都举的生活中的例子,比如咱家一共卖了三只鸡,第一只多少钱,第二只多少钱,第三只多少钱,一共能卖多少钱;或者咱家买一块青砖多少钱,一片瓦多少钱,买了四块砖五片瓦一共多少钱等等,因为涉及到自己家赚钱花钱,小家伙们算起了都很用心,很怕算差了家里的进项少了或者多花了钱,态度很是积极,而且也把相关的口诀给记得牢牢地。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来过聚德楼的食客都听说有两个算账神童每天上午会过来,有的人出于好奇,没事儿午饭的时候早来一会,或者特意上午过来溜达着买点东西,专门为了见见伙计们极力称赞的两个小孩。 卫成和西韦还很傲娇,你不买我们家的东西我还不给你算,两个孩子站在柜台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瓜,没办法伙计们给拿来两个小板凳,他们俩才能把脑袋全露出来。 小家伙还像模像样地,问人家要买什么,一个给记账一个给算账,旁边张财帮着给拿东西,逗得来的人买过了东西也不走,就站在那儿看,一边还乐乐呵呵地和他们搭话。 因为他们俩的缘故,家里的东西卖得比以前多了,连带着聚德楼也多卖出了一些吃食,比如西远给孙叶方子的双皮奶,孙叶特意让掌柜派伙计放到井里冰了一下,所以现在吃着嫩嫩甜甜的,冰冰凉还滑溜溜,几乎每个客人来了都会点上一份,吃得凉爽爽,仿佛暑气也消散了一般。 有的客人故意端着双皮奶馋西韦和卫成,结果发现两个孩子根本对这个吃食不屑一顾,给他们,人家连看都懒得看,聚德楼的东西可不便宜,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附近村子里的,不可能对这么好吃的东西不上心,难道聚德楼掌柜的给他们吃过? 看客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西韦和卫成心里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双皮奶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俩只要想吃,哥哥就会给做,比聚德楼的还好吃呢!而且哥哥还会做好多聚德楼没有的吃食,他们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没见过大世面!这两个成语也是哥哥新教的,他们俩很快就用上了。 因为总去彦绥城,也总在聚德楼显摆,见到的世面广了,见到的人也多了,两个孩子现在看到谁都不胆怯,都敢说话,嘴也甜,年纪大点的就叫叔叔伯伯,再年长的就叫爷爷,管店里伙计,哥哥、哥哥的不离口,而且按照哥哥教的,即使心里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实在不喜欢讨厌了就只是笑呵呵地不说话,所以他俩的人气在聚德楼飞涨,大家都说这两个孩子扛逗是,怎么逗都不生气。 听着别人这样的夸奖,西明文很想捂脸,他脸上笑着,心里也笑着,不过两个笑的内容不一样:这些夸奖的人一定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在来时候的车上早就商量着今天如果碰到谁谁谁要怎么应付,他要再说什么要怎么怎么回答,如果实在有人不知道怎么对付了就回去问哥哥,哥哥会给他俩支招;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说的内容又变了,开始评价今天谁谁那样子可真傻,谁谁说那话可真小白,小白这个词是跟西远学的,他俩也能够活学活用,而且他俩还给总逗他俩的人每个都取了个外号,什么张老鸭,这是说这个人说话有点公鸭嗓;郭馒头,是说这个人长得又白又胖;李疯子,这个人说话做事有点人来疯,不走正常路数;驴打滚,嗯,这个是说这个人的脸上总像是没洗干净,有一层土似的……总之,每个人都取了个外号,还都因人而起的。 除了给人取外号,每天回去的车上两个孩子还对当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总结评价一番,谁谁那话真是笑死人了,谁谁那么说可是真笨,谁谁逗他俩时一脸傻相……总之,如果让别人听到他俩这些话,估计就不会有人说他们是可爱的小家伙了。 ☆、幸福 这天孙叶让西明文给西远捎话,让他去聚德楼一趟,把这半年的帐结一下。第二天西远起个大早,同父亲还有两个小鬼头一起去了彦绥城。 出发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早晨的空气非常凉爽,西远躺在板车的垫子上补眠。因为最近西韦和卫成总去,所以奶奶把以前西韦小时候盖的一个小被子改了改放到车上当垫子,省得两个孩子坐着硌得慌。 小被子的正面是一整块蓝色的棉布,背面则是奶奶用家里做衣服做鞋什么剩下的布角一点一点连缀起来的,并且根据不同颜色大致缝出来一个向日葵花瓣的图案。光把这些小不角连缀到一起就不知道费多少工夫,何况还要缝制出来一个花样!西远觉得做车垫子有点可惜,可是奶奶说这个小被子西远小的时候就用了,然后西韦又用,里和面早都被他俩给盖得、尿得糟楞(破旧)了,不能做被子或者褥子之类了,用它垫屁股正好。 西远躺在垫子上,身上盖了西明文的一件单衣,随着驴车的走动睡得还很香。旁边西韦和卫成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会看看哥哥,一会看看路两侧的庄稼。 现在青纱帐已经起来了,人的视线看不了多远。偶尔经过一块麦田,能看到麦穗已经灌饱了浆,有些已经沉甸甸的被压得低下了头,早晨的清风拂过,麦浪一波一波地翻过,一片绿色的海洋。 因为哥哥在睡觉,两个小家伙今天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想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声嘀咕。前边西明文偶尔把鞭子扬起来甩一下响鞭儿,豌豆荚就得得得跑得更快,脖子上的铃铛也叮铃铃地发出清脆地声响。 父子三人到的时候,聚德楼后门刚刚打开,张财正探着头往外看呢。西明文基本上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他都先在这里等着,然后和西明文一起把东西在柜台上摆好。如今店里其他的伙计都很羡慕他:平时在店里都是他说了算,活计轻省,主家好说话,偶尔还会给个红包奖励奖励。凭着张财的机灵劲哪能不想把这个活计干好干长远,所以也更上心。 几个人进了店里,这时候孙叶还没过来,西远就坐在店里等着,看着父亲还有西韦、卫成同张财一起往柜台里边摆货,他本来也想帮忙的,不过几个人一致把他推到座位上坐着,说他在那看着就好,不用伸手。 西远感到很惭愧,自己比西韦和卫成大好几岁呢,可是两个小家伙已经干得很熟练了,动作又快又灵活,做得有模有样,积极性还非常高。 过了一会,聚德楼的大门打开,一天的生意正式开始了。孙叶也悠悠闲闲地踱着四方步进了店里。他现在在滨江城也开了一家聚德楼,原来的祁掌柜在那里坐镇,不过孙叶也得经常过去照应一下,毕竟那里是府城,人多人际关系也复杂,怕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所以他现在不经常在这边。 孙叶进了店里,也不忙着和西远对账,而是逮着两个小家伙逗了一会,让他们给背一会儿乘法口诀,这是西远新教的,孙叶觉得新鲜,所以让两个孩子给背背。然后又跟他俩逗了几句哏,直到西远等得不耐烦要跟他翻白眼了,他才叫西远一起去里间盘点这半年来的账目。 因为是半年的帐,盘点起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等西远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西明文坐在自己家的柜台里,旁边西韦和卫成正认认真真地卖吃食呢,柜台附近同样还有一些人买完了没走,站在那看两个小家伙卖东西,顺便跟两个孩子磕几句牙。 西远一出来,两个孩子就不在柜台里边待着了,跑出来拽着哥哥,让哥哥带着他俩去逛逛,西明文每次带着他俩来都是急匆匆地,只有西远来了,才会领着两个孩子去各处走走。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在市集上慢慢悠悠地晃着,西明文把驴车放在聚德楼也跟着,他不放心西远和两个小的,毕竟西远自己也是个孩子。 市集拐弯的一处新开了一家店面,是一个武器铺子,不过里面卖的都是朝廷允许范围内的民间武器,像弩、甲胄、大刀、长矛这些是不卖的。 卫成一看到店里卖的东西就不挪步了,无论西远怎么说怎么哄都不行,跺着脚抱着哥哥的胳膊央求,非得要一张弓箭。他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西远也不想让孩子太失望,就跟店里的伙计咨询了一下。因为西远曾经细读过《大燕律》,所以对朝廷的相关规定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像弓箭,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使用,比如猎人用来打猎用的射程不远的,但是一旦杀伤力到了一定级别,就属于禁止民间私自售卖的兵器了。 卖东西的伙计对这方面很是清楚,他们家经营这个,估计早已经对相关规定熟知能详了,而且卫成毕竟是个小孩子,他能玩儿的弓箭基本上也不具备什么杀伤力,所以在许可范围之内。有了伙计的保证,西远就和店里定制了两张小弓、六支箭,箭他不敢定太多,怕两个孩子乱射伤着人,只有几只的话他们就会很珍惜很小心,不会随便乱用乱射。 交了定钱,说好了取货的日期,几个人方出了店铺。如今日头已经挂在正中天上,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西远领着两个小家伙和父亲一起找了家面摊儿要了四碗打卤面。卤子是肉卤,稍微放了一点青椒,不过一点也不辣,只是借借味。 西韦和卫成,尤其是卫成很是兴奋,他还没有从自己即将拥有一张小弓当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连家里平时很少舍得吃的,纯白面做的打卤面都没咂么出什么滋味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弓箭上,不断的跟哥哥、跟西韦讨论怎么保养、怎么使用、怎么练习、怎么才能射的准…… 西韦被卫成影响地也有些情绪高涨,两个孩子也没有平时在聚德楼的矜持了,说话开始大声起来,就西韦那小动静,弄的西远直堵耳朵,一再要求他俩快吃饭,先别说话,可是两个孩子还激动着呢,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好在现在中午,尽管饭时未过,但是人们普遍嫌热,都尽量在这之前把饭吃完,所以来面摊吃饭的人不多,只有三四个,那几个人看着两个孩子大声嚷嚷着也觉得好玩,并没有表现出来被打搅到了的厌恶之情,这让西远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自己弟弟被人丢白眼。 面给的很多,西远自己吃不了这么大的一碗,就把碗里的给西明文拨了一些。西明文对于西远这样惯两个弟弟的举动很是无语,不过,因为是卫成耍赖想要的,和西韦还不同,他也没说什么。但是还是很心疼钱,不过今天西远和孙叶算完账后,悄悄递给他五十两银子,说是这半年的分红,当时把他吓了一跳,半年的时间,什么都不用管,就能坐家里拿钱,他觉得这个钱拿着有些烫手,心里感觉特别不安,哪有不干活白拿钱的好事啊! 还是西远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这半年孙叶卖烤鸭、烤鹅赚了多少多少钱,如果没有他们给的方子,孙叶根本不会有这一笔进项,其实不是孙叶白给他家钱,而是他们家用方子替孙叶赚钱了,况且和孙叶赚的比起来,他们拿到的根本微不足道等等。 听西远这样一说,好像是他家吃了亏似的,老实人就是这样,别人占他便宜可以,让他占别人便宜就会内心过意不去,西明文此时心里才安稳下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挣钱!去年小远不要那五百两银子,家里老爷子回去一说,所有人都觉得小远糊涂,被孙叶给忽悠了,现在看来,还是小远聪明啊,以后家里即使遭遇荒年什么的,有这个进项也能度过,不用愁吃不上饭挨饿了。 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西明文总怕怀里的银子被人盯上,这要被偷了……他都不敢往下想,所以没事他就用手摸摸放银子的地方,没事就摸摸,弄得西远很是无语,本来人家没注意,让他爹这么一弄也知道了。 所以西远领着两个孩子也不打算多逛了,吃过面就想往回转,反正回去的路两旁都是高高的白杨树,靠着边走的话能遮下荫凉,总比让他爹一直提心吊胆的好。 其实西远家这半年的分红不止这些,一共加起来有一百二十两,这还是鸭鹅收购困难,直接限制了做出烤鸭烤鹅的数量造成的,不然还会更多。 现在三个聚德楼店里,经常是去晚了的人就买不着了,这也使得本来看着价钱偏高的烤鸭和烤鹅打出了名气,所谓的物以稀为贵,或者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西远把其中的七十两用来还欠孙叶的钱,尽管孙叶财大气粗说不着急,但是西远不想总欠人家钱,他估么着家里盖新房子还需要的费用,然后拿了五十两,剩下的给了孙叶。 吃过面爷几个到聚德楼把驴车赶上,西明文坐在前边赶车,西远和西韦卫成坐在后面的车板上,本来板车的上边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后来西明文总送货,怕万一东西掉了他在前边不知道,所以爷爷找木匠给四边打了挡板,平时不用可以卸下来,用的时候把挡板上好,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在车板上都不会掉下来。 驴车跑在路上,尽管天气有些热,不过比起现代炎热的夏季来还真不算什么。因为中午赶路的人少,所以西明文尽量让车行在树荫里,这样就不会晒着自家的几个宝贝疙瘩了。 由彦绥城到万德镇的这一段路属于官道,所以修的很平展,车子在上边行过颠簸的小些,等过了万德镇,剩下的就是通往各个村的路了,相对要窄些、坑坑洼洼多一些。不过每年各村的壮丁都要服徭役,有时候官府没有大的事项了,徭役过后,每个村的里正都会组织人丁把自己村负责的那一段休整一下,所以总体来说虽然是土路,不过还是相对比较平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46 因为受卫成和西韦的情绪感染,再加上今天有钱进账,所以西远的心情也不错。躺在板车上,透过白杨树的缝隙看着辽远湛蓝的天空,西远不禁哼起了他小学时候学校老师教的一首儿歌《我有一只小毛驴》: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西韦和卫成觉得哥哥唱得好听,歌词也好玩,便也跟着学。他们俩学的还很快,西远唱了几遍基本就学会了,而且音量也高,扯着脖子唱,西远都怕他们把喉咙喊破了,不过看他们没事的样子,估计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西明文在前边微笑地听着,他从来没想到自家的日子还可以过得这么开心快乐!平时小远就和他们说日子要幸福地过,他就想啊,家里现在不缺吃不缺穿,这不是幸福是什么?可是今天,听着身后孩子们的歌声、笑声,他终于明白小远说的幸福是什么意思了! 哥仨一路唱着我有一只小毛驴,一边哈哈地笑着,偶尔豌豆荚也凑一下趣,“恩啊恩啊”地应和几声,西韦和卫成就会笑得前仰后合。歌声、笑声、驴叫声撒在北方广袤的原野上,父子四个一路欢歌笑语地向家的方向行去。 ☆、小树 父子几个人的快乐随着驴车进入村里结束了,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你开心的时候天降霹雳,把人从快乐中惊醒,用天灾人祸或者各种不如意给人以悲苦忧愁,使得人们的快乐短促得仿佛从老天爷那儿偷来的。 刚进村,家里的院门是开着的,西远下了车,卫成和西韦两个早就跟猴子似的灵活地踩着车板边儿跳了下来,一路喊着爷爷奶奶、娘地进了屋。 屋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家里感觉比每日要安静。 “奶,我爷和我娘都干啥去了?”人就是这样,天天在家的时候家里人各忙各的也不怎么去注意,等离开家一会儿再回来,就会挨着个的问一遍,不然觉得心里不踏实,哪怕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在干啥。 “奶,你咋了,这咋还哭了?”西远看奶奶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心里一下子就着慌了,是不是大半天没回来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老叔又跑家里来闹腾了? 这时候,西明文卸好车,把驴拴上也进了屋子。看老太太这样也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旁边西韦和卫成也知道这是有事儿了,在炕沿那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贫困人家的孩子天生都有一种危机感,好似随时都做着迎接灾难的准备。 “没事儿,不是咱家的事,你看我把两个小儿都给吓住了。”奶奶连忙用衣襟擦了下眼睛,咧了咧嘴。 “哦,那就好。”西远长舒了一口气,“奶,到底啥事啊?”他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这要不弄明白他今天晚上觉都睡不好。 “唉!”奶奶长叹了一口气,“以前常和你玩的那个,东头张老六家的叫小树的……”奶奶停顿了一下。 “啊,他咋了?”西远有点着急了,旁边西明文和西韦卫成也是。 “那孩子今天早上在东大沟淹死了。”奶奶这回用一个短句子把事情说出来了。 “啊?怎么会?”西远吃惊地问道。 奶奶嘴里的东大沟在村子的东边,是同离村子六里地远的合增村分界的地方,那里因为地势相对低一些,夏天下大雨的时候,田里的水没处流,就都汇集在那里,慢慢地经雨水冲刷形成了一个大约一个半房子高的深沟,这条沟很长,据说沿着沟走能一直走到几十里外的新兰河。 其实这条沟应该就是一个冲击出来的干河,不下雨的时候里边根本存不住水,下小雨的时候有水但没多少,只有下大雨或者暴雨时,水势会一下子暴涨,这时候从这里过是很危险的。平时因为没有水,所以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是下沟上沟的慢爬过去,其实这样规模的干河应该在上边修一座桥了,可是修桥是需要钱的,官府不管,老百姓又没有钱,所以年复一年地任凭这条沟横在那里,人们也就年复一年地爬上爬下。 整个沟面有十几米宽,因为沟很深,所以人轻手利脚地能过,车却不行,因此来往的车辆都不从那儿走,也影响了两个村子人们的往来。 “是啊,东大沟那不是存不住水吗?”西明文也着急地问。 “是啊,都说存不住,这不前天刚下过一场雨吗,沟里深的地方水还没干。”奶奶接着给几个人讲起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因为去年西远家养鸭鹅卖了些钱,村里人都看到了,所以今年村里养这些的人家多了起来。除了里正主持挑选的几家外,其余的人家也有许多养的。他们因为没有经验也不敢养太多,少的人家养了十几只,多的人家也有养了三四十的。这些属于人家私下养的家禽,谁也没有权利说不让养,所以村里里正也没吱声。 因为这个原因,今年夏天村里的孩子就都有事情干了,家家大人忙着田里家里的活计,放鹅放鸭的事情就交给小孩子们了。好在鸭鹅比较好放,只要给它们找一个有草有水的地方,它们就能自己吃草,吃完草就能直接去水里游,孩子们只需在旁边照看一下就行,小孩子嘛,都喜欢热闹,嫌一个人没劲儿,所以经常是几个要好的搭伴儿一起放。 小树家今年也养了二十多只,平时都是小树领着弟弟一起去放,弟弟还小不定性,其实等于小树是又放鹅又看弟弟。 今天早晨小树和几个小伙伴们就把鹅赶到了东大沟那里,等鹅和鸭去吃草了,几个孩子就一起耍了起来。 夏天的时候麦田里会有一种粉色的小野花,开放后像手指肚那么大,因为颜色艳丽、又是一丛一丛地开,所以看上去很漂亮。正好东大沟附近就有一片麦田,几个孩子就跑到麦田里踩了好几束这种野花,他们拿着一边玩一边打闹,打闹中有一束花掉到沟中的水坑里了。 虽然东大沟存不住水,但是沟底下深的地方形成的水坑,在大雨过后的几天里,里面是有水的。 小树看到了就蹲在坑边上伸手去捞,可能是倾斜着身子没站稳或者是坑边有水比较滑,小树就掉进水沟里面了,沟里边的水倒是不深,小树挣扎的往上爬,但是沟底都是淤泥,他越挣扎越往沟的中间滑,那里虽然不是非常深,但是也足够把一个虚岁只有十岁、长得又不高的孩子淹没了。 沟沿上的孩子一开始都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喊人,可是夏天地里的活计早都忙完了,旁边又是麦田,只要等着到时间收割就好了,所以大清早的根本就没有村里人去那里。 几个孩子慌慌张张地四散去找人,小树的弟弟伸手进水要去救哥哥,被一个大孩子给抱住了。其他的孩子去找木杆看看能不能把小树拽上来。可是等他们找到了,等大人喊来了,再救小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怎么没把他肚子里面的水往出弄弄,兴许能救活呢?”西远急忙问道。 “咋没弄,里正把他们家的牛都牵去了,在东边小树林那儿控了一上午也没救过来。”奶奶眼睛望着窗外道。尽管不是自己家孩子出事,可是村里的人都跟着不好受,毕竟都是做爹娘的,能体会到身为父母的苦心。何况小树那个孩子很懂事,他们都觉得这个孩子很好。 “放牛背上空的水?”西远又追问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方法是不是凑效,不过在这里人们普遍按照这种方式来救,当然救活的几率也很低。西远想起了现代那些抢救溺水者的方法,人工呼吸、排除腹水等,可是这里的人都不会,唯一会的自己今天又不在,到现在整整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根本没用了。 那个在春节的灯影下,憨头憨脑、笑呵呵地喊着小远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因为一束不知名字的野花丢掉了性命!淹死在一个只有一米多的水坑里! 西远有一刻的呆愣,他觉得这不是真的,人活一次这么不容易,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而且,一个十岁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最好的年华还没过呢! 在这一瞬间西远有些懊恼,如果自己不是总觉得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小屁孩在一起玩太匪夷所思,如果在小树来找他玩的时候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婉拒,也许这个孩子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西远第一次为自己的冷情而自责! 尽管穿越过来快两年了,和家里人之间也渐渐处出了感情,西远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西家的生活中了,可是面对外面的世界,面对村里的其他人家其他人,他更多的是站在一个看客的角度,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他一个现代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和古人有共同的思想,无法像他们一样采取相同的态度去对待生活对待他人。 即便是西家,如果没有西韦和卫成,两个还称不上真正意义上“人”的小毛头,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引起了西远内心深处对于弱小生命的同情和悲悯,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自然而然地和哥哥亲近,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温柔的一角…… 还有爷爷奶奶,如果不是他们的慈爱让西远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还有父母,如果不是不善言辞的他们默默地对他关爱,如果换了一家,换了一个为人处世方式不一样的家庭,西远想,他可能仍然会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对待家里人。 小树的事情对于西远造成的震动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以为他可以在这一世冷静的看世态炎凉,平静地接受生活中的得与失,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西远开始反思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现在的这个世界,现在的生活,以及那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和事。 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也听到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也很难过,小孩子的内心是最纯净的。小树还和他们玩过呢,尽管比他们大,不大能玩到一起去,可是小树是个知道退让的孩子,他在家里是老大,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他来哄,所以跟着小家伙们玩的时候会像个大哥哥一样。 “唉!小树他妈都哭得背过气好几回了。”黄昏的时候西远娘回来了,村里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得去看看,西远娘没让老太太去,年纪大了经不起伤心事。张老六两口子也都是老实人,平时在村里不言不语地,也没和谁家有过过节。 “这事啊,谁劝都没用。”奶奶道。 “要是不懂事的孩子也许能好点,小树那孩子,早晨临走的时候还帮他娘捡桌子,刷碗,把家里活干差不多了才出去放鹅的。说他娘身子骨不好,他得帮着多干点!”西远娘一提起也有些要抹眼泪。 “别说这些了,死的咋想都没用了,还是先顾活的吧。”爷爷一边往烟袋锅里装烟一边说,他不想让家里人这么伤心,穷苦人家过日子就是这样,老天爷给了啥都得接着。他今天也跟村里男人们去小树林救那孩子了,可是……没办法,这可能就是这孩子的命吧,老天爷觉得他太懂事,把他给收回去了。老人一辈子经的多,看上去是想得开,其实未尝不是一种信天由命的妥协,人和天争,能争得过嘛! 当天晚上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饭,然后又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连西韦和卫成都没有跑出去玩,连家里又进了五十两银子都没让人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树,金垚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照着原定的写,其实心里也很舍不得! 西韦:看到小树没了姐姐们会不会很伤心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7 卫成:我悄悄地告诉你哦,你再悄悄地告诉姐姐们,小树其实没有死,他穿到哥哥来的那个地方了! 西韦、卫成:所以姐姐们不要伤心哦! ☆、游泳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日子还得照常过,一个小生命的夭折就像在湖水里投入一块石头,溅起一些水花后,湖面又归于平静。村里人虽然偶尔还会念叨念叨,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淡忘了,只有家里人,仍然痛苦地撕心裂肺,念念不忘。 现在已经进入伏天,天气不仅热还有些发闷,俗语说“麦子不受三伏气”,还有十天左右就要割麦子了。远处的麦田已经不再是绿色,而是一片金黄,今年年景不错,麦穗沉甸甸的低垂着,像是等着人们来收获。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西远也没闲着,因为小树的遭遇,西远仔细想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原因,一个很主要的缘故就是村里的大人、孩子普遍都不会游泳,如果小树会最起码的狗刨,估计也不会因为慌张在水里越滑越深。 这里的人们都是旱鸭子,因为村子附近根本就没有河流,也没有大一点的小溪,只是在大野地里星星点点的有几处大小不一的水塘。可能因为没有发大水的忧患,所以人们也想不起来学游泳,或者想学也没有人会,没人教。 西远虽然游泳技术一般,但是前世上学的时候学校还是有游泳课的,而且他周末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学校的游泳馆玩玩,学校里面游泳馆收费很低,一次只五块钱,所以在那里消磨时光即能锻炼身体,又能够玩得开心。 现在西远没事儿的时候就教自己家的两个小家伙游泳,柱子几个也想学,西远没让,他怕自己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情来不及,所以给他们说好,等西韦和卫成学会了,他再教他们,一次教两个,让他们手心手背决定谁先谁后。几个孩子很积极,早都自己把先后顺序排好了,每天西远教西韦卫成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感觉日子过得好慢,怎么还轮不到自己。 他们也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成天光能玩的,首先家里的鸭鹅就得他们看,不过因为小树的事情,家里大人都很担心,只要能抽出时间来就自己放鸭鹅了,不让孩子们去水塘边。西远刚教西韦和卫成两个的时候,别家的大人还不放心,怕自己家孩子跟着再出意外,都叮嘱着不要跟着学,可小孩子们哪禁得住,你越不让,他们越觉得稀奇,越想去看看。后来大人们没办法了,就都在放鸭鹅的时候尽量离西远教小孩游泳的地方近一些,有事情好及时过来。 程南的父亲程义来看过一次之后,每次都在西远教的时候不声不响地过来照应一下,后来看西远教两个小家伙教的挺带劲,他也来了兴致,没事也下水,问问西远要领,然后先在浅水的地方游,等练得熟练了,再往深处发展。 因为有程义在,其他几户人家才放了心。而且每次除了西远只有两个小家伙下水,有事情估计也问题不大。 农家的孩子,别看学字背书比较笨拙,可是论动手能力却很强,基本上西远手把手地教个两三遍就能初步掌握要领了,然后西远再带带,纠正纠正错误的地方,就能在水里游了,当然要游得很好还需要继续努力。 因为有程义的带动,村里的男人们也都时不常地过来学学,在水里泡一会,夏天里天气热,人都爱在水里待着,平时在家里也只能简简单单地冲冲凉,哪里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尽情地泡着。所以,莲花村在麦收之前,兴起了游泳热,村里的女人们没事儿都不敢往这边来,男人们光着膀子在那儿晃来晃去,这要遇上了还不羞死个人! 小家伙们就更自在了,每天一到水塘边,马上全身上下脱得光溜溜地,然后像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小孩子更爱在水里玩,有时候天都快黑了,大人喊了一遍又一遍才回去,身上常常因为泡的时间太长而起了小皱纹,不过农家的孩子都皮实,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在这里游的大人也多了起来,他们更加是有恃无恐了。所以今年夏天,莲花村最热闹的地方不是村中间的老榆树下,而是离村四里地外的水塘边。 这个水塘正是去年西远放鸭鹅的地方,水塘够大,而且因为离村子有些远,村里的大人不放心小孩子们来这里放鸭放鹅,所以相对干净一些。现在大家都来这里游泳,更不会有人不开眼地把鸭鹅赶到水塘里了。 毛豆角和虎头对这个地方还记忆犹新,今年家里没有鸭鹅让它们看,所以它俩比较悠闲,没事儿跟着西远它们也到水塘这里来,偶尔还会下到水塘里泅一会水,天气太热,它们又一身的狗毛,热得直吐舌头,在水里泅一会,就能凉爽很多。村里人也没有那么讲究,没有人因为狗和人共用一个水塘而纠结。不过即使有人有些想法也不敢吭声,没看程义在旁边镇着吗?以程义现在和西家的关系谁要吱吱歪歪地那还不得挨收拾。 因为是夏天,家里的菜园,地里的大田都有一些吃食,所以人们游累了就会上来,把裤子套上,上身光着,然后琢磨着弄点什么吃,有时候是烧点土豆,有时候烤一把麦穗,有时候去谁家大田里寻几穗玉米。不过村里这么些人都在这里,他们也不好意思去祸害人家地里的庄稼,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自己家的稍微弄些就好,并且叮嘱家里的孩子,回去别和他娘学,不然又得被媳妇唠叨说不会过日子。还有的村民家里有果树的会偶尔摘些李子、沙果、海棠果什么的拿来,一人给分点。 西远家今年菜园子里的菜虽然没有去年种的多,不过可也不少,所以每次他都会给几个孩子带些黄瓜、西红柿之类的,本来西远想去野地里领着几个孩子摘些蓝莓,这里人们叫都柿,不过想想又作罢了,这要让村里人知道了,他们去年发现的几处秘密基地就会曝光。村里人虽然知道都柿好吃,但是也只是把它当成一种野果子,碰到了连秧带果子的割回家,吃过了一扔,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做成果酱会卖钱。 西远寻思着等家里盖完房子了,要想办法把蓝莓弄一些移栽到菜园子里,这样就可以自己说的算了,不像野地里的被别人发现了自己就只有眼看着的份了。现在蓝莓有一些已经成熟了,西远叮嘱他娘和他爹,没事的时候去他告诉的几个地方摘,等他回来再做成果酱。他自己不方便,他前边一走,后边跟着一帮小萝卜头,即使找机会偷着走了,小家伙们也会可哪里找,而且是不找到不罢休,想让村里人不知道?一个字,难! 西远今年除了在家里的菜园子里种了平常村里人常种的菜,还种了两垄香瓜。香瓜籽是西远在彦绥城买的,尽管买的时候卖菜籽的人信誓旦旦地说,用他的香瓜籽种出来的瓜肯定甜,不过西远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等瓜长出来,熟了,西远摘了一个尝了尝,果然不错,看来古人就是诚实守信,是他在现代见惯了坑蒙拐骗,容易把人往坏了想,冤枉了卖菜籽的大伯了。 家里的香瓜种的不多,所以西远也舍不得拿去给所有人吃,每天都是摘几个放到水里凉着,等他们游泳回来了再每人半个分着吃。当然少不了柱子、程南几个小家伙。 除了他们,如今跟在西远屁股后头的又多了一个王秋阳。如果小树的死对西远来说震撼多于感伤的话,对秋阳来说就是真的伤心了。毕竟西远和小树接触有限,而秋阳自从西远和他疏远之后,就总是和小树一起玩。小树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和母亲去姥姥家不在,等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很是哭了几天,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秋阳娘愁的不行,正好有一天他领着秋阳去放鹅,秋阳现在跟村里的孩子谁都不亲近,也不和他们玩,整天闷在家里,他心疼就带着他出来,说是一起去放鹅,其实是想叫孩子散散心。 路上他们正好碰到了领着几个小萝卜头去游泳的西远,秋阳看到西远腼腆地打了个招呼,想跟着西远玩,又想到西远一直对他们不冷不热地,就又犹豫了起来。让他意外的是那天的西远没有像以往那样,而是非常亲热地招呼他,让他和他们一起去玩。 秋阳娘这几天来终于看到了秋阳开心的模样,暗地里长舒了口气,她真怕这孩子闷出病来。尽管秋阳不是两口子亲生的,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孩子,对秋阳还是很疼爱娇惯的。 从那天起,秋阳也成了西远的跟屁虫。他比西远还大呢,跟别的小孩也不大玩得来,村里别的同龄孩子,嫌他太腼腆,不会上树,不会逮青蛙,不会捉蝈蝈,所以不爱带着他玩,这让他觉得很孤单,以前也只是和小树一起而已。现在小树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谁玩。现在好了,西远又理自己了,而且西远总领着他们玩很多新鲜的东西,这让他既新奇又胆怯。不过,对于西远来讲,连西韦卫成这样的小屁孩都能哄好,更何况秋阳这么听话又省事的呢。 西远对秋阳表现出了从来没有的耐心,秋阳家里对他太娇惯,又因为只有这一个孩子,平时不放心他做这个,不放心他做那个,所以对村里男孩子来讲很普通的事情,到秋阳这里却成为难题。 首先他手脚就没有别的孩子灵活,学游泳的时候笨拙的可以,连旁边的西韦和卫成都跟着着急,一遍一遍地给他做示范,偶尔还会奉送两个小白眼,结果被哥哥给发现了,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可是秋阳不管怎么努力就不会游,还呛了几口水,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西远一看这样不行,人越多秋阳越紧张,越紧张越放不开手脚。西远把卫成和西韦交给程义看着,他自己带着秋阳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慢慢地手把手地教他,教了好几天秋阳终于学会了,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充满成就感。回到家里兴奋地和他娘显摆,无论多大的孩子无论性格是外向还是内向,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强或者和别人一样,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与夸奖。 晚上躺在炕上,伴着挂在家里黄瓜架上,西远帮他逮的蝈蝈的叫声,秋阳酣然入睡,因为小树没了而产生的忧伤和失落,正一点一点地远去。 ☆、坐车 转眼到了收麦子的季节,村里人都开始行动起来。西远家今年要比往年忙的多,因为要赶紧把麦子收完,再种上白菜萝卜,接下来就要忙盖房子的事情了。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一切完毕,今年比往年有一个地方省力气,那就是有豌豆荚的参与,家里的麦子不再人扛肩背地往回弄了。别看豌豆荚长得不高大,运些麦子还是不费劲的,而且家里老爷子爱惜牲口,怕把豌豆荚累着,每次都尽量不多装,宁可多跑两趟。所以,家里的麦子运完,豌豆荚的叫声仍然底气充沛。 每次运麦子都由爷爷赶车,不过,在车辕子旁边还有两个副驾驶,就是西韦和卫成,人家是割麦子割的热火朝天,他俩是跟着豌豆荚跑得热火朝天。每次忍不住了,还会和爷爷商量,想把鞭子拿过来也赶一会儿,他们觉得能驾驭驴车很有成就感。看着村里小孩羡慕的目光,两个小家伙更加斗志昂扬。 爷爷也不全顺着他俩,毕竟还有一车麦子呢,万一叫他俩给赶到沟里去可就麻烦了,偶尔的时候,手把手地教他们挥一下鞭子,两个人就会嘎嘎嘎地笑个半天。这一夏天,因为总往外面跑,卫成晒成了个黑泥蛋,不过看上去却健康了不少,现在脸上已经有肉了,个头也长了一些,有些追超西韦的趋势,害得西韦怕被二哥撵上,每次都要多吃半碗饭,个头因此增加没有不清楚,反正现在西韦的饭量见长。 西韦长得白,而且是那种怎么晒也不黑的皮肤,一夏天下来,虽然比冬天的时候看着黑了一点,但是,脸上还是白白净净地,看着跟没晒着似的。西远就不行,他是能不晒太阳就尽量不晒,但是一夏天也黑了很多,不过也没像卫成一样黑。 但是卫成的黑让人感觉不难看,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长得不管皮肤白还是皮肤黑都让人看着舒服,感觉不仅不是缺陷,反而是一种气质,卫成就是这样。乌溜溜地一双黑眼珠,高挺的鼻梁,配上黑黑的皮肤,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村里人都说一家饭食养育一家人,你看人家卫成,到了西家整个看起来都变了样,不再是以前那个糟糟蹋蹋、破破烂烂的可怜没娘孩儿了,反而像春天大野地里的小白杨一样,经历了阳光雨露,长出新的枝条,抽出细小嫩绿的叶子,变得挺拔俊秀起来;平时行事也有模有样地,看到年长的都笑呵呵地先说话,小的孩子跟着他玩,也从来不会给招惹哭了;跟着西家大小子又学了字,据说还会算账,一张嘴就来,比聚德楼的伙计算的都快。 所以村里人看卫成的目光多了些赞赏,看卫老二一家,包括他哥哥卫老大一家,都充满了鄙夷,好好的孩子,在人家西家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变成这样,在他卫家就是那个样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卫家当初对卫成有多不好!自己家的孩子还这样糟践,可见良心不好。这样的人家,村里但凡正派点的人家都是不屑于跟他们往来的,尤其卫成的后娘——后娘对先头媳妇留下的孩子不好,大家都明白,但是不好到不让吃饱穿暖,并且容不下,怂恿丈夫把孩子给别人家养的还真是少见。所以村里婆娘们见着卫老二老婆,都是嘴角笑着,眼神却有些瞧不起。 村里人这种不自觉的舆论倾向,害得卫老二老婆和卫老二很是哭闹了一场,说卫成都不是他家的娃了怎么还祸害他家,让村里人不说他们好!卫老二现在在村里也有些抬不起来头,本来他以前就不招人待见,但是他觉得自己又没偷又没抢,所以不招人待见也不招待见地理直气壮,现在不行了,村里人见着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声招呼,连聊天都懒得和他扯,把卫老二憋闷的够呛,除了村里那几个二流子,成天不干好事的人,几乎很少有人愿意搭理他了。 他大哥和大嫂也马后炮,过来把他们两口子一通埋怨,说他们不会做事,哥哥嫂子跟着受连累了,现在村里对他们也爱理不理的。把卫老二气够呛,把他哥嫂一通抢白,别以为当初成子没饭吃的时候去大伯家,他们都把饭藏起来,连口粥都不给自家侄子喝的事儿他不知道。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淡了起来。 如今卫老二自己正窝着火那,他老婆又哭哭啼啼地,气得卫老二把他老婆一通揍,别以为给他生了儿子他就不会下手打,当初卫成他娘他不还是照打不误! 想起卫成娘,又看看现在这个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老婆,卫老二更火冒三丈,又狠狠地打了几下,他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又哭又闹撒泼打赖地闹腾半天,不过村里人听见他家闹得鸡飞狗跳,根本没有人过来劝,这两个人什么锅配什么盖,谁也没委屈着谁,搭配的挺合理。 这一番闹腾让卫老二很是憋闷,心里对西家就更怨恨上了。本来一开始有那五两银子,他心里还能舒坦一些,可是去年县令判下来,让他把银子给西家还回去,可他家哪里还有五两银子? 这个该死的婆娘不会过日子,有了西家给的钱,天天做好吃的买好吃的,娘几个都换了身新衣服,他媳妇还打了一根银簪子,平时没事还显摆着戴在头上。后来,他小舅子来说家里种地没钱,又给借走了一两,加上家里其他的花销,结果等让还的时候,只剩下一两多了。 他跟西家老二说了半天好话,好歹的先还了二两,如今家里除了欠西家三两银子,外面还借着别人的债呢,他催媳妇好几遍让她回娘家把那一两银子要回来,他媳妇每次都答应地好好地,然后回头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的,总之是现在也没还。 因为欠着西家的钱,他明面上还真不敢得罪西家,如今卫成也不怕他了,走在路上,远远地看见是他,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好几回卫老二都想追上去踹这小子两脚,这真是有了依仗眼里没有他这个爹了!不过,去年的县衙一回,还真是震住了卫老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西家有什么门路,竟然让县令大老爷亲自给他家审案子,他惹不起,所以也只好躲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48 不说卫老二家的糟心日子,现在西远家可是忙的屁股挨不着炕头。先是收割麦子,等麦子入仓,爷爷和父亲把麦田翻了一遍,然后赶紧地种上了白菜萝卜。 种白菜的时候二叔就领着西阳还有西勇两个小家伙回来了。本来知道大哥家忙,他是不打算带着两个孩子的,可是他俩都好几个月没来奶奶家了,口口声声地想爷爷奶奶,说的西明武直心酸,明知道两个小家伙捣鬼耍心眼也没忍住,还是领着回来了。 不过回来之前说好要是在这不听话,家里人忙不过来了就送他俩回去。两个小家伙连忙点头答应了,他们可是记得程南他们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小远哥领着他们玩可多好玩的,还做过许多好吃的——这才是真相好不好。 西阳和西勇倒也听话,平时也不闹腾大人,就跟着西韦和卫成玩,西韦和卫成很是跟他们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游泳技能和赶车技能。把两个孩子馋的,当时就要下水,不过还是卫成想起了哥哥的嘱咐,没有他在跟前,不要领着别的孩子下水,连忙给拦着了,并许诺,会帮着他们跟哥哥说好话,让哥哥也教教他们。 西勇和西阳不能游泳,就盯上了驴车,这边还没有套车呢,爷爷刚刚拿起鞭子,想过去牵豌豆荚,两个孩子就跑到板车那里等着去了,这个板车不是平时送货的板车,而是家里春天的时候,跟万德镇的木匠那里新打制的,比原来的那个大很多。 现在爷爷一赶车,车上坐着六个小萝卜头,虎子和狗蛋看西阳他们坐车,也不肯老实在家待着,争着抢着要坐,都是孙子,爷爷也不好厚此薄彼,就都一起拉着。 别的孩子都坐得老老实实地,只有虎子总动来动去,没事儿还想去摸豌豆荚的屁股,差点没掉下车去,把爷爷气得拿鞭子头在他背上敲了一下,老爷子也没怎么使劲,虎子就觉得爷爷偏心了,怎么小哥六个,爷爷就打他呢,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爷爷脾气也上来了,当时拎着他就要把他扔下车去,吓得虎子才把眼泪憋了回去,他还是有些怕这个倔老头的。回去和他爹和他娘学了一遍,第二天西明全和他老婆就跑大哥家,跟老太太和两个哥哥说他爹偏心。 “嫌你爹偏心,你就甭叫爹。”老太太也没给他好话。 “娘,您这话咋说的,那咋地还不是我爹。”西明全也听出了老太太话头不对。 “知道是你爹啊?平时也没看见你帮你爹干点啥,也没见着你点吃的喝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受小辈子的编排。”老太太也很生气,以前这两口子有事没事就说他大哥大嫂这个那个,现在连他们老头子都开始弄一身不是了,这还没谁的了。 “娘,这不就闲唠嗑吗,话赶话说到这了,您可别往心里去。”老婶紧忙挽回话题,她今年春天怀了孕,觉得这个时候说话比较有底气。 “闲磕儿也不是这么个唠法啊,你看哪个当儿子的没事说他爹这个那个的?我不往心里去?我心都够大的了,我看那,说不上哪天你们就该编排我这个老婆子了。”老太太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不给这两口子点教训看来还没玩没了了。 “娘,我就是顺口秃噜了一句,您怎么还当真了?”西明全也急忙往回拉话。 “我不当真,我不当真的话说不上哪天您们还得坐在炕头上讲究我和你爹呢。”老太太寸步不让。 院子里老爷子刚刚牵着豌豆荚领着四个小的回来,老远地就能听到孩子们兴奋地笑声。 最后,因为老太太的不依不饶,西明全给爹娘分别磕了个头来赔不是,这事儿才算翻过篇儿,西明文和西明武看老娘智斗老三两口子,又跟着生气,又觉得解气。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禁止两个小的跟着爷爷坐驴车,省得给老人招气生。他跟着大哥他们下地种白菜、种萝卜,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游泳,主要是让家里大人清净一下,好集中精力干活。 家里的小孩子,尽管西远觉得不应该圈着养,不过也要看顾到位,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当中,家庭教育起着至关重要作用,那些经过家长精心教育的孩子,在性格形成中会少走许多弯路,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无原则娇惯孩子的家长。 自己家孩子犯错误还是要罚的,所以西家大门前,经常有小家伙站门桩。 ☆、盖房1 麦收忙完,西远家就开始起新房。因为事先已经把房身和地基弄好,所以直接打地梁起墙就可以了。 这次盖房子不同于春天的打基础了,因为村里没有建砖房的专业泥瓦匠,所以西明武早早地就打听好了,去万德镇请来专门给人盖砖房的匠人和小工,一共有十七个人,西家等于把建房子的任务直接承包给他们,工钱按人头按天算。村里男人有来帮忙的,只要出些力气,给这些人打下手就可以了。 本来说好了,只供这些人中午一顿饭就好,可是这些人的家都离着莲花村很远,最近的距离也得七八里,所以他们晚上也不回去,就在西家房场附近搭了几个窝棚。 因为都是男人也不会做饭,早晚都将就着吃,西远看他们一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也下力气,而且要知道工钱是按天,不是按量来结算,他们还这样,让人不得不感叹。 所以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就把早上和晚上的饭也给做了。不过早晚饭要简单一些,一般也就是窝头咸菜和粥、汤之类的,但是管饱,想吃多少都行。 中午的这顿就不一样了,经常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馒头,有时候西远娘不嫌费事,还会给他们焖一大锅高粱米饭,因为天气热,家里又有事儿,西家暂时停了聚德楼的买卖,但是偶尔隔上一两天,西远或者爷爷就会赶着驴车去一次,把当天早晨聚德楼宰鸭鹅的内脏拿回来,然后同土豆或者豆角茄子一炖,再来一锅菠菜或者小白菜汤,汤上边都飘着油花,喝起来也很香。因为是夏末秋初,园子里的菜也多,每顿还会给他们舀一碗黄豆酱,旁边一个饭盆,里面是各种蘸酱菜。这些匠人和小工们吃的都舍不得放下筷子。 村里人是主动来帮忙的,这种做法属于本地不成文的规矩,谁家有点力气活,像盖房子、垒墙这样的大事,村里人家,只要还想和这家走动的,都会去帮两天工。帮工是不要工钱的,这属于村里的人情往份,以后自己家有事儿了,别人也好帮自己。 所以村子里谁家有人缘,和村里人处的好,有事情的时候看帮工的多少就能看出来。那些平时懒惰,人家有事不去出力的人,他家有事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去帮;还有那些不怎么跟村里人家来往,过日子过成死门子的人家,帮的人也少。 西家因为老爷子、西明文和西明武在村里人缘都不错,所以来帮工的还真不少。有时候看人多用不了这些,像程义、王顺伯伯他们就会先回去忙自己家的事情,等看人手不够的时候再来。 帮工虽然不要工钱,但是中午要供人家吃顿饭。所以村里人加上那些工匠小工,每天要做差不多近三十人的饭。 因为西家的饭可劲吃,菜也做的硬(油水足),所以无论工匠还是村里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他们平常是见不到肉腥的,西家虽然没有专门买的肉,但是鸭鹅内脏吃起来也很香,肚子里面油水足了就扛饿,干起活来也有劲儿。 本来村里人想帮一天的,一看西家伙食这么好,就再多帮两天,给肚子混些油水。工匠和小工们也是,他们以往干活的主顾家,不但只供一顿饭,而且里面清汤寡水地,连个油腥都很难看到,有时候吃的多了,主家都没好脸色,哪像西家,不管怎么吃主家的人都笑呵呵地,还问吃没吃饱,不够灶上还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投之以桃,别人也会报之以李,所以这些人把活计越发的做的仔细认真,生怕做不好对不起这样好的主顾。 不过也有不和谐音,就是西家老三西明全。他觉得自己大哥家盖房子,他也有参与的必要,一笔写不出两个西字,他可是西明文的亲兄弟,所以很想显摆一下,过一把指挥别人的瘾。 村里人都熟悉他,他指挥不起来,他就每天抄着手,趾高气扬地专挑匠人或者小工来指挥。一会儿说人家这没做好,一会儿说那没做好,要不就说人家干活不使力气、藏奸,要知道,他们西家可是给工钱的,而且是按天给,你不给出够力气,那不是骗人家工钱吗? 西明文这一参与,真是一颗老鼠屎搅合了一锅汤,把匠人们给气的,人家是手艺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怎么不比你一个外行人明白。 有一天一个匠人正在砌墙,西明全在下边给挑刺,结果匠人一走神给砌歪了点,西明全这下更是得理不饶人了,一通嚷嚷,那个匠人当时羞得脸通红通红的,这么丢手艺的事情他还头一次出,脸可是没地儿放了!而且要是因为他连累其他工匠就不好了,以前也有出现这种状况主人家扣工钱的事,要真是这样,大家嘴里不说心里也会埋怨他,毕竟都是出苦力挣的钱,都不容易。 匠人也干不下去了,不过他长了心眼,也没跟西明全说什么,直接找到西明文西明武,跟这哥俩说明情况,并且表示自己这几天的工钱不要了,只希望别扣其他人的。 西明文没吭声,他了解自己的三兄弟,说起来泥瓦匠的事情他可能不会干,但是都是做体力活的,他前年还给人家有钱人家盖房子当过小工呢,不会干可是他会看啊,哪个人干活好,哪个人干活孬,他看个一两天就能心里有数。 眼前这个工匠活其实干得不错,就是人老实,估计西明全在下边一挑刺,他心里一慌,才会把墙砌歪了。 “没事儿,这个事不怪你,你干活啥样我都在眼里。”西明文安慰匠人道,他也是个老实人,所以也不忍心欺负老实人。 “我大哥说没事就没事,你回去把歪的那段拆了重新砌正就好。以后只要我大哥没发话,别人说啥你不用往心里去。”西明武一见大哥发了话,也跟着劝这个匠人。 “哎,好,好,你们哥俩真是好人!”匠人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他本来是做着工钱被扣,自己被撵走的准备,没想到——这一家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匠人谢了又谢,回去继续干活去了。 “这老三,怎么净给惹事。”西明文有些生气。西明全每次来,锹镐不动,出力气的事情是一手不伸,没事这儿遛遛那儿遛遛,还不如自己家两个小的呢。 西韦和卫成因为家里大人怕磕着碰着他俩,不允许他们干活的时候靠近房场,所以两个小家伙只能远远地看着,俩小家伙也不想当闲吃饭的,就主动承担起看家伙什和其他东西的任务,干得非常认真。 西远看他俩想参与,也没打消俩孩子的积极性,拿纸给做了个表格,把他俩看的东西横着列在上面,竖着写上日期,谁拿谁还了,都按照日期给记录下来。因为有以前在聚德楼算账记账的经验,人家两个小不点儿干得有声有色。,旁边西阳和西勇也跟着帮忙。 “没事儿大哥,从今天起我专门盯着他。”西明武也很生气,大哥人老实又是长兄,不好当着村里人的面说西明全什么,他却不用顾虑那么多。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跟在西明全身后,西明全对西明武还是有些忌惮,本来刚想张嘴数落人呢,一转头看见西明武了,赶紧把话咽回去;西明武也逗,只要西明全数落人被他逮着,他就来一句:“哟,老三这是一身本领没地儿用啊,来,正好那边缺两个搬砖的,快过来搭把手。” 穿越之青青麦穗_49 西明全推不过去,只好去搬砖,本来打算等西明武一走他再溜号,可是西明武也邪门了,哪都不去,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他一起搬砖。结果搬了三天砖,累得西明全就起不来炕了,他哪遭过这个罪啊,吓得再也不敢去房场那吓指挥了。那些工匠和小工们,还有村里人看出点苗头的,都偷偷地乐。 西明全是不去房场那搅合了,可是人家两口子也是奇葩,就是能拉下那个脸来,每天三顿饭,掐着饭点领着孩子去大哥家吃。 三婶以她现在怀孕,做不得重活为理由,更是吃得心安理得,吃完把嘴一抹,抬屁股就走人。 “哎,咋这样啊,我瞅着都气不公。”王三奶奶家的王大娘跟西远娘嘀咕。 村里的男人都来帮工,女人关系好的也会抽空过来帮着做做饭,像王大娘,程义媳妇,解明理、赵老八媳妇这些跟西家处得好的,都经常过来,还会时常把自家园子里的青菜给拿一篮子,西家的菜再多,也扛不住这么多张嘴吃啊。 “就那样,跟吃冤家似的。”西远娘也不是不生气。 “你说说,别的干不了,坐那帮老太太摘摘豆角都不能干?”程婶子也看不过眼。 “人家那脸也真够大的,这么多人瞅着就好意思。”解明理媳妇也插嘴道。 “你家老太太看她这样也得不顺眼,西婶子多要面子的人啊,他们就这么给老人丢份。”王大娘感慨着叹了口气。他家王顺也是家里老大,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作为长嫂,她很能理解西明文夫妇的难处。 西远娘听着他们议论,尽管心里生气,可是也不能说太难听的话,毕竟得看老人那方面呢。老爷子老太太看家里盖房子,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出力,都急的不行,力所能及的活都抢着干,一天到头忙得脚不沾地,害得他家小远一再嘱咐他爷和他奶悠着点,别房子没盖好呢,他们再累坏了。 “要说啊,你家老人可是真没得挑。”程义媳妇也接着王大娘的话宽慰西远娘。 “是啊,谁家都有点糟心的事,自己想开了吧。”解明理媳妇也感叹着说。他家解明理在家虽然不是老大,可是家里事儿也不少,自己家咋就没摊上西家老大这样一对哥嫂呢! 几个女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他们都是常年劳作的人,干起活来非常快。 堂屋里老太太把晚上做汤要用的菠菜摘好,想起老三两口子的德行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建房的过程中,西远还遇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去年和父亲买驴车的时候,卖车那家生病的青年栓子。 刚看到栓子的时候,西远没认出来,但是栓子却认识西远,他对这个治好自己病的小大夫很感激,连忙认真地跟西远道谢。 西远在他说明情况后才认出是他,实在是栓子前后差距太大,虽说现在仍然瘦,但是可不是去年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了。 “我娘按您的方子给我吃了半年我就好了,本来用不了半年,可是我娘偏说得多吃一段时间,好的彻底。”栓子笑着说。 “嗯,好了就好,以后没事儿多吃点饭,别挑食儿,经常熬点骨头汤喝,只有好处没坏处。”西远叮嘱道。栓子连连点头,他现在对西远十分信服。 “你怎么给人建房子当小工了?”旁边西明文也追问道,栓子家可是彦绥城的,他们是从万德镇找的工匠。 “去年生病不是把驴和车都卖了嘛,还欠了些债,现在病好了就想着干点活计养活我们娘俩,也好攒钱把欠的饥荒还了。”栓子回到,虽然还笑着,但是脸上闪过一丝隐忧。人就怕生病,一生病请大夫、买药的钱能把人折腾地倾家荡产,他家去年就是,家里能折腾的东西都卖了,还跟相熟的人家借了些钱。 “那咋还来万德镇了呢?”西远问。 “就是领你们爷俩去我家买车的那个老赵,看我病好了没有生计,他有个远房亲戚正好是泥瓦匠,给人专门盖房子,诺,就在南边起墙的那个,老赵就给我问了问,我就跟着出力挣钱来了。”栓子解释道。 “这个活计现在还能干,过些日子天冷就干不了了。”西明文用的是肯定句,冬天外面都结了冰,冻土层地下近两米,一镐下去地上只能刨出个印儿,谁家也不会在冬天盖房子,也根本盖不了。 “到时候再说吧。”栓子想到过几天没活计了也很犯愁,从他开始能干活起,欠钱的那些人家都盯着他家那,只要他挣回钱了,马上有人来家里要,他和娘也没什么可埋怨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能借给他们钱的人家还是好的呢,有几家亲戚他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也不肯伸把手,怕他万一没了,他老娘根本还不上,钱就得打了水漂。 和栓子聊了一会儿,栓子一口一个小大夫的叫着西远,把西远叫的很不好意思,他是借穿越过来的光,瞎猫碰着死老鼠蒙对了,可不敢让人称呼大夫,他跟李大夫学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西远觉得自己离大夫这两个字还差的很远。 所以西远一再叮嘱栓子,可别再叫他小大夫了,而且这个事儿也别跟别人说。 “知道了,小大夫。”栓子急忙答应了,说完发现自己又叫了小大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忙碌了近一个月,房子总算建好。完工的当天,西家就给工匠和小工们发了工钱,中午好好做了一顿吃的。那些人都觉得当初领头太有眼光了,联系上西家这个活儿,工钱给的痛快不说,伙食上也好。 每次他们给别人家盖完房子,一个个连累再加上吃不好,都会面黄肌瘦;如今干完西家的活儿,不但没瘦,反而长了不少肉,这些日子的伙食都快赶上自家过年的时候了。 所以工匠们的领头一个劲地跟西明文西明武说,以后有什么活儿只管找他们,他们保证能给干好,因为怕西家有活儿找不到他们,把自己家的住处都告诉了西家哥俩。 西明文和西明武核算着,按照西远的打算,家里以后还真得用工匠,所以急忙招呼西韦卫成两个小的,拿笔把工匠说的地址记了下来。 因为是房子刚刚盖好,所以屋里面还不能收拾,所以西家跟领头说好,等大秋过后,让他领两个匠人来,帮着把顶棚吊好,还有墙壁也要粉刷,同时特意嘱咐他,干活的时候把栓子也带着。 领头的答应了,他不明白为啥让带着栓子,难道那小子活计干得入了主家的眼?可他只是个小工啊,出力气就好,怎么就招人得意(喜欢)了呢? 栓子听说入冬前还可以来给西家干活,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们这些人中午吃过饭,当天就往家返,出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所有人都惦记家里的情况——田里的庄稼该收割了,又因为现在兜里有了钱,也想让家里人跟着乐呵乐呵。 打发走了工匠们,西家终于安静下来,后续的一些小活儿,老爷子领着西明文西明武就一起干了。本来西明文想让老二回家看看,可是西明武坚持把所有活计都弄完再走,家里这一个月从老到小都没闲着,都有些疲惫,所以他得帮着弄到最后。 ☆、盖房2 把该规整的东西规整好,该干的活计干完,秋收也就开始了。西家地不多,又有西明武帮忙,所以比往年收拾的快。 粮食收进了仓,西明武又陪着大哥去了趟彦绥城,找到孙叶早给联系好的打井师傅,师父带着几个徒弟,还有专门的打井器具,一行人来到莲花村。 莲花村只有村子中间有一口大井,村子里人家用水都要去大井那里挑。挑水是个力气活,两桶水有几十斤重,再加上木桶的重量,没点力气的人还真挑不起来。 因为挑水吃,所以家家用水都很节省,小孩子稍微浪费一点儿都会被大人骂。 西远想着家里总做吃食,以后二叔一家回来,想做什么卖的话也得用水,所以还是打眼井便利一些。 打井师傅到了西家,首先在新房四周查看了一下水眼,最后确定院子稍微靠东的位置比较好。 位置选好,师傅领着徒弟在井口那里支起辘轳架,然后用辘轳架在井口用铁器挖下去,一边挖,一边把泥土用工具弄上来,再由上面的人运走。等挖到一定深度,就要一边挖一边加固,这是为了防止塌方。挖到水层的时候,基本就挖完了,此时要把井壁彻底加固一下。西家事先就跟师傅说好,他们家用水多,要打深水井,所以到了九丈深(约30米)水层,又往下多挖了六丈多(20米),虽然多花钱,但是赶上旱年,可以保证家里水井不干,既然费了一回事,就一步到位好了。 井挖完,井壁加固好,井底铺上细沙,因为是在院子里,怕小孩子不知道深浅,万一掉下去可就糟糕了,所以在井的四周用石头垒起井台,井台有50公分高,一般小孩够不着井口,然后把井口用一块厚木板盖上。 井上架起架子,架子上面是个辘轳,在辘轳中间位置栓一根粗绳,粗绳系着木桶,平时打水的时候用辘轳把桶放到井里,水装满后再摇动辘轳,水桶就上来了,然后把桶里的水倒进别的水桶里。 井打好了,井里的水要淘两天,把脏水淘净。不用大人动手,村里的少年们都觉着新鲜,你一桶我一桶,轮不到的在旁边急的不行。大人只在旁边看着,等他们打上来了好把桶拎出来,将水倒掉。摇辘轳头的孩子也得看着点,万一摇失手了,辘轳加上下坠的桶的重量打在身上也不轻。小的像西韦他们,根本不能让他们摸,他们太小,一辘轳打身上,能把他们打一个跟头,所以小家伙们聚一堆,羡慕地看着大孩子打水玩,嗯,在小孩子眼里,什么都能跟玩儿挂上钩。 西韦和卫成也想打水试试,不过人多的时候西远没让,等其他人都回家,只剩下家里人的时候,由西明文把着两个小家伙的手,一人过了两次瘾。西阳和西勇不肯示弱,西明武被磨的没办法也为儿子服务了一把。 村里人现在大多忙着秋收,但是不管男女老少,没事儿的时候都来看看西家打井,即使是那些忙着地里活儿的人,也都趁着上地、回家的空档时间过来瞧瞧。村里从来没有自家打过水井的,一直都是去村中大井那儿挑水,那口大井的年头,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也只是依稀有点当年打井的印象,不过因为当时他们年纪还小,过去了几十年,所以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迹而已。 穿越之青青麦穗_50 所以,西家自己打一口井,以后都不用去大井那里挑水喝了,村里其他人家都很羡慕。不用说别的,冬天冻的手都拿不出来,还要去井台上挑水,有时赶上谁把水弄撒了,上面还会结冰,不小心就会滑到。辘轳在冬天摇起来冰冰凉,冰得手直发木,所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提起挑水都很怵头。 什么时候自己家也能打一眼井呢?看来西家的确是发达了,不光盖上了砖瓦房,还打了一眼井。大家或坐或站的一边看,一边聊两句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每个人眼神中的羡慕是很明显的。 收完秋,打好了井,又过了几天,几个匠人和栓子在领头带领下来了。他们回家后,家里有田的是紧着忙活,这样好快点来西家干活,他们心里怕万一拖拉着来晚了,西家等不及雇别人可就遭了。 离房子大框完成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房子早已经干好,秋天嘛,本来就秋干物燥,风一吹,秋老虎一晒,干得很快。 这次动工就相当于现代的装修,顶棚吊好,铺上天花板;四壁抹上石灰,粉刷成白色,弄好后,又把屋子按照西远设计的样子隔了出来,此时给西家打制门窗家具的老木匠,也领着儿子过来了,和几个匠人一起把门窗安上,家具摆放好。 新房正房五间,正房两侧又分别建了四间东西厢房。连着房子起了院墙,把房子和院子都围上,在大门处用青砖修了门楼,门楼和院墙上都铺了瓦片。 五间正房因为南北向有二十四尺(八米)宽,所以从中间隔了一下,但是一般都是南边稍微宽一些,北面的稍微窄一点,正中间一进门是堂屋,相当于现在的客厅,是家里人干些活儿、吃饭或者招待客人的地方,堂屋的正中间靠北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摆着两把椅子,旁边靠东西墙分别也放了四把椅子。堂屋北面的屋子用做厨房,不过因为家里厢房也单隔出一间做灶房用,所以主屋的厨房只靠东西墙分别搭了两个砖砌的炉子,冬天把炒锅或者焖饭用的锅往上一放,炉子点燃,可以起到既做饭又取暖的作用。 家里以前的大锅灶,如今被挪到了厢房的厨房,做量比较多的吃食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做,不过主要还是做以后往聚德楼送的吃食。 堂屋东面的两间房,中间是爷爷奶奶的,最东边是西明文两口子的。这两间房都有套间,南面是平时坐卧的地方,搭的北炕,炕上靠墙摆着炕厨,底下一层可以放衣服,上面一层放被褥用。炕边挨门的一侧放着个小桌子,可以在它上边放些小东西,跟现代床头柜作用差不多。 炕下另外一面靠墙则放着一个大衣柜,有两个双开门,一个门打开上边有一个隔层,可以把衣服叠起来放在上面,下一层比上面要长一些,上边有个横杆,可以把衣服挂在上边。另外一个双开门打开,除了下边打成两个隔层用来放衣服,上边也被打出两个隔层,不过中间加了抽屉,可以上锁,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锁起来的,可以放到里面。不过真正值钱宝贵的东西一定不会锁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就是了。 往北去的小套间里,也盘着炕,这是准备家里来客人了可以当客房用,平时也可以放些东西。靠着墙摆着炕厨,不过地上没有衣柜,而是摆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爷爷奶奶和父母的房间是一样的布局,连里边的摆设都差不多。 堂屋西边的两间房则归了小哥仨,靠堂屋的那间西远住,不过北面的小半间没有做成套间,而是单隔出来做了洗澡的地方。里面放着两个大木桶,旁边有一个小壁炉,冬天洗澡的时候把壁炉点燃,整个房间一会就会热乎乎的。 最西面的一间给了西韦和卫成,卫成住南面,里面的套间西韦住,南面的搭成北炕,北面的搭成南炕。 三个有套间的房间,炕上三尺高的地方都打上隔扇,最中间的地方装了一块玻璃,四面的木制隔扇雕花,爷爷奶奶的房间雕刻的是富贵满堂图案,西明文夫妇的房间雕刻的是祥云图案,卫成和西韦房间雕刻的是喜鹊登枝图案。 最让大家吃惊的就是西家在隔间、在正房朝南窗户上,都安了一小块长宽五十公分左右的玻璃。 要知道,现在虽然有玻璃,但是奇贵无比,除了有钱的富人家,贫苦人家窗户上都糊的窗户纸,虽然也透点亮,那点亮光只是比没有强些,从外面进到屋里一下子就暗了许多,要适应一会才能瞅清楚东西。西家这一安玻璃,别看只是一小块,而且因为制造工艺还很落伍,玻璃看上去不够透明,稍微有些模糊,而且也很厚,但是怎么也比窗户纸强啊, “哟,这不用开窗户,从屋里就能瞅着外面了。”村里人都惊讶地摸着窗户,真好啊,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整个房间亮堂堂、暖洋洋的。 是好啊,钱也好啊,就这八块小玻璃足足花了几十两银子好不好!西远实在忍受不了一到冬天窗户一关,人在屋里跟住老鼠洞似的感觉,所以不管家里人支持还是反对,都先悄没声地请孙叶帮着从府城给买了几块玻璃,尺寸西远当初设计房子的时候就想好了,打窗框地时候还特意和老木匠提了一下。 除了窗户,西家屋里面的墙都粉刷成白色,棚顶订的是暗红色的天花板,和门窗一个颜色,地上都铺着青砖。 当村里人暗叹着西家屋里设施稀奇的时候,那些匠人却感叹着西家的有钱。西家的房子从外面看和别的砖瓦房没什么大的区别,可是参与建房的这些匠人却知道,西家的房子可是起的两砖半的墙,这里的青砖比现代的红砖要大一些,所以两砖半的墙足有七十多公分厚,要知道这个厚度在现代北方的建筑中也是合格的。 而且西家盖房子用的柁,打门窗用的木料都是纯红松的,红松可是北地最好的木材了。不但正屋是这么建的,连厢房都是,这样的屋子住起来,冬天估计不用烧炭火都能很暖和。而且人家西家的二层棚里还铺上了草木灰,这也是为了防冻而采取的措施。这样,屋子的顶上和四壁都扛风,屋子隔间之间的墙又做成了火墙,只要堂屋北边的灶上一烧火,整个房间的火墙就会热起来,这样的屋子要再不暖和就见鬼了。 这可真赶上神仙住的地方好了。其实大家想说赶上皇帝住的地方好,不过怕引来麻烦,所以改成神仙,看来在人间神仙的威严的确不如皇帝大啊,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 “大妹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王三奶奶羡慕地对奶奶说,她和老太太站在院子里说话,眼睛看着打量着西家的院落。 西家不管正屋还是厢房,房墙四周都铺出了一米远的青砖地,由正屋到大门之间也用青砖铺成一条两米宽的甬路,门楼下两扇朱漆大门,一扇门上开着一个小门,平时人来人往开小门就可以,有车出来进去时再把两扇大门都打开。 哎!人家都用青砖铺院子了,自己家什么时候才能盖上瓦房啊!王三奶奶望着西家高高地门楼内心感慨到,这哪里还是普通的农家院,分明就和地主老财家的宅院一样嘛! 是啊,西远家房子盖好,银子过手的足足有三百两,这些钱在彦绥城都够买三个房子了。 不过西远的意思,他家不可能没事总盖房子,盖了这一次,可能就得住一辈子,一辈子生活的地方,当然要尽量弄得舒服些,所以能弄多好就弄多好。 一开始爷爷还有父亲,包括二叔,瞧西远的眼神都带着不赞成,不过他们也拦不住,人家西远不声不响地把银子拿回来,不声不响地把一切安排好,他们只有照着干的份。 如今房子建好,里边也收拾好,他们尽管还是心疼钱,也不得不承认建成后的新房子同自己当初想的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人家西远想的是有钱人家的宅院,他们想的是农家院,两相一对比,嗯,还是小远的主意盖出来的房子好,这住进去,睡觉都能笑醒喽。 作者有话要说:  嗯,感觉是像现在的乡间别墅,金垚要是住进去也能睡觉都笑醒喽! 关于打井和盖房子的事情,金垚都是请教的老家那边的一位长辈,因为金垚也不懂,所以就依样画瓢的给写下来了,可能有些生涩,只能说句抱歉了! 还有正房的布局也是参考了老家那边的房子,如果因为地域的关系大家理解不能,就想象一下现在楼房室内设计,有些相似,但不完全一样。 ☆、搬家 等一切弄好,基本上已经进入初冬了,找人算了个好日子,西家正式搬家。本来家里东西就不多,除了粮食,生活用具、衣服被子什么的也没多少,新房子和老房子又挨着,所以搬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新房子在西家老房子的西边,那里空地很大,有两个房基地的位置,当初打算盖房子的时候,西明文就去找里正,把空地都买了过来,办完相关手续,加上老房子的位置,西家现在的地方特别宽敞,西远合计着以后西韦卫成大了,家里再加盖房子的话,余出来的地方足够了。 西明文搬完家后,二叔西明武也从杨家庄搬了回来。西明文亲自赶着驴车去接的,西明武家东西也不多,而且西明文搬家的时候,因为新房子那边什么都有,旧的家伙什西远就主张别拿了,奶奶和爷爷摸摸这个舍不得,摸摸那个舍不得,西远一看也不行啊,这旧家具什么的搬过去和新房子搭配也不协调啊,可是看老人的样子,又不想丢下,连忙解释,这些东西之所以不搬,就是等着二叔回来用。 是的,西明武并没有搬到大哥家的新房子,而是搬到了老房子,本来大哥大嫂都说自己家现在地方大,房子也多,让他们住东边的厢房,房间都给留出来了,可是西明武和媳妇商量好后,说什么都没干——他要搬新房子里去,西明全就消停不了,也得闹着要往里搬,这不是给大哥家找事儿吗? 所以他坚决要搬到老房子那去,这样西明全瞅着不是滋味也说不出来啥,总不至于让他回来找别人家的空屋子住吧? 西家原本的三间草房,就这样给了西明武住,老太太心疼两个小的,让他们住自己新屋子的小套间,阳阳和小勇看爹娘也没拦着,很高兴地把自己那些破烂都搬到了奶奶那里。 小孩子搬家,东西看着就叫人可笑,卫成和西韦也是,什么小弓啊,这是上次在彦绥城做得,还有弹弓啊、鸡毛毽子啊、做弹丸用的黄泥球啊、碗碟的碎片啊、木制的各种小东西啊……人家还郑重其事的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间的大抽屉里,然后用把锁锁上,钥匙小心地藏起来,藏到自以为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而真正的衣服、被子什么的,人家压根就没想着,都是家里大人给拿过来放好的。西韦和卫成虽然有自己的房间,可是只睡了半个晚上。 搬家的第一天,西远熄了灯,躺在炕上盘算家里以后的日子,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两个小萝卜头在炕沿那低低的声音喊哥哥,西远一激灵马上醒了过来,起身看见西韦和卫成抱着被子,看见哥哥醒了,二话没说,马上上炕自己铺被子,自己一个房间什么的,等长大一点再说吧。所以现在两个小家伙白天有各自的房间,晚上还是跟着哥哥睡。 老人一听说东西得给二儿子留着,就不那么犹豫了,他们只是舍不得浪费东西,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是一直过得苦日子,如今家里的日子虽然好了许多,但是节俭的习惯一点也没变,家里谁要是浪费一点粮食,把谷粒、玉米粒什么的弄到地上,都得马上捡起来,不然被爷爷奶奶给看见,准得唠叨半天,说不会过日子,糟践东西。 用奶奶的话说,一个人一辈子老天爷给吃的粮食是有数的,人死了,就是他该吃的粮食吃完了,你浪费了多少,就得少吃多少,所以不能祸害粮食。因为老人的缘故,家里人对粮食也都很珍惜。 别的东西老人不坚持搬了,可是奶奶舍不得他和爷爷屋子里面的那对木箱,那还是她和爷爷成亲时候办置的呢,对于老人来讲是个念想,家里别人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人年纪大了,都比较念旧,所以把那两口箱子给搬了过去,找木匠重新给漆了一下,看上去还是崭新的。 搬完家,按照这里的习俗,要请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和关系比较好的吃顿饭,而且,西明武回来,虽然跟村里里正早都说好了,但也有必要跟村里人打个招呼,所以这一顿是一定要好好请的。 别的东西都是事先搬过去的,等到搬家的那天,把锅一挪,这才算是正是搬家。当天家里做了许多好吃的,该请谁早都在心里合计好了。 厢房的灶房里,西远娘和二婶还有王大娘一起忙着做饭做菜,堂屋里爷爷和奶奶忙着招待请来的客人,北面的炉子生着火,水壶里面滋滋地烧着热水,不管谁来了,都会给沏上一杯茶,由西韦和卫成给端到面前。两个小的也嘴甜,不管是谁都笑呵呵地喊叔叔大伯,然后再请人家喝茶。 村里人看着他们懂事勤快的样子,都喜爱地摸摸他们的脑袋。旁边西阳和西勇也帮着拿瓜子花生之类的招待客人,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子。虎子和狗蛋也早跟着父亲来了,虎子和西明全一样,一来就抓了一把零食装到兜里,然后各个屋子乱串,摸摸这个扣扣那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51 年纪小的狗蛋则跟在西阳和西勇身后,来来回回地跑着,兜里也装了一把花生,是大伯给装的,时不常地拿出来吃一颗,他还小,不像虎子受西明全夫妇影响比较大。 西远今年过年就十三了,所以也要跟着父亲还有二叔一起出去请村里人来家里做客,有些熟悉的,像王三爷爷早就自己过来了,可是王三奶奶和王顺伯伯没来,一家人都去人家吃,他们觉得过意不去,只是让老爷子做个代表,后来还是父亲和西远一起去,好说歹说,连拉带拽的把王顺伯伯给请了来,西远又叫着柱子。本来家里大人不让柱子来,可是西远说了,柱子是他半个徒弟,家里有事儿得去帮着跑跑腿,所以就把柱子给领来了。 别的人像程义、张老八、解明理他们都和西家处的不错,所以不用请自己就来了。 最先请的是村里的里正,然后还有几位年长的长辈,各个姓的族长,村里尽管大家族基本没有,但是各个姓氏也都有自己默认的族长,平时倒是不怎么管各家的事情,但是还是很受村里人尊重的。 人到齐了,喝着茶水,吃着瓜子花生,一起聊着天。看着西家的房子啧啧称赞,爷爷和两个儿子都憨憨地笑一笑就算是回答了,家里盖了这么好的房子,虽然心里也是高兴,但是不能在村里人面前显摆,那样人家会觉得你家有钱了傲气,嘴上奉承着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所以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谦逊一些。 西明全坐在那里,谱摆的很大,正和人家白话他大哥家的房子怎么怎么好呢,跟是他自己家的似的,旁边程义听着,瞅了他一眼,忍了忍没做声。程义和西明武关系比较好,所以他们这一拨人由西明武陪着。 菜炒好了,用小盆端到里面的厨房,然后再拿盘子盛出来端到桌子上,来的客人团团坐了四桌。其中就有西明武的大舅哥,他是跟着来送妹子一家搬家的,来了西家就没让走,留着住了两天,一起庆贺乔迁之喜。 看着西家现在的排场,他心里暗暗赞叹,看来妹子是嫁对了人家了,明武只有比他大哥更出息的,如果和他大哥家处好了,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自己也能跟着借借光。 看来幸亏自己当初明智,看着妹子生活困难,主动提出让妹夫跟着做豆腐卖,以后妹夫有了挣钱的生计,也不会忘了自己。想想家里婆娘,没事总跟自己磨叽,说是哪有出嫁的妹子还要娘家来支撑养家的,话里话外想把她自己娘家兄弟叫过来跟着自己做豆腐,幸亏当初没听她的,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哪里有什么远见呢。 首先上来的菜就是给聚楼送的吃食,用盘子装了,麻辣的、泡椒的每样一盘。然后是鸡肉炖土豆,家里养了三百只鸡,这次杀了四只。 接着是大盘装的红烧鱼,是昨天西远和爷爷去万德镇买的,现在天冷了,又有人开始卖冻鱼了。做法去年过年的时候西远就教了他娘,现在西远娘做饭好吃在村里都出了名,平时没事儿村里的媳妇们都会找她讨教一下,这让一直老实巴交的西远娘很有成就感,跟大儿子学起做菜干劲儿十足。 “大嫂,你这菜做得可真好,都能上镇里开饭馆了。”二婶赞叹地跟西远娘说。 “都是小远从书上看到的,手把手地交给我,不然我哪能琢磨出这些!”西远娘笑着回答到。 “识字就是好,我家柱子都比以前懂事不老少。”王大娘也笑呵呵地说。 她一早就过来帮着西远娘做饭了,以前跟西家关系就比较好,西家老太太和西远娘又不是那种有钱就眼高瞧不起人的,所以他们家也没道理因为西家日子过好了就疏远人家。 这四个菜一上来,就看出西家对这次请客的重视,全鸡全鱼,再加上只有城里酒楼里才有的吃食,这伙食的档次一看就挺高。 接着上来的菜也不弱,一个酸菜白肉,一个酱骨头,一个孜然(这里叫小茴香)肝尖,还有一个解油腻西远娘的拿手好菜——家常凉拌菜,最后上来的是排骨辣白菜汤,典型的八菜一汤。 西远给各个桌的酒盅倒满酒,然后就出了堂屋,由二婶和娘在那照应着。奶奶的屋里,奶奶和王大娘领着几个小的,也坐在桌子旁吃饭。别看老婶忙的时候没照面,饭时一到,马上扭搭扭搭过来了,把老太太给气的,本想刺搭她两句,又看屋里这么多人,忍了忍还是没吱声。 西韦几个一人拿着一个小杯子,里面装的是西远用都柿做的果酒,几个小家伙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小的抿一口,然后夹一筷子菜,接着再抿一口酒,还挺像那么回事,没事儿人家还碰一杯。看得几个大人都憋不住地乐。 奶奶给王大娘也倒了一杯,旁边老婶倒是自己不客气,把杯子也递了过来,奶奶就当没看见,剩下的果酒给几个小的分了,一共就拿出一小坛,每个人只能分一小杯。这是给孩子们做的,王大娘是客,给人家倒一杯,自己家的人哪里舍得从孩子嘴里抢食。 老婶闹了个尴尬,还是王大娘给她匀出来半杯,剩下的半杯人家王大娘也没喝,尝了一口意思意思,剩下的也分给了几个小的。 “娘,这个可真好喝,等待会儿回去也给我们拿点吧?没事儿给虎子狗蛋喝点。”人家脸大,还张嘴要上了。 “没了,小远就做了这一小坛,本来打算过年喝的,今儿高兴,拿出来给几个小的了。”奶奶不愿意跟这个掰扯不清的儿媳妇废话,直接说没有了。 老婶根本不信,不知道大哥家把东西放到哪里了,撇了撇嘴,继续伸筷子夹菜吃。 酒席桌上也吃得很热闹,西家人都本分,不会说什么套话,年纪大的加上里正坐主桌,由爷爷陪着,剩下的分别由西明武西明全陪着,有一桌没有西家人陪,就由程义和王顺伯伯主持着招待,大家喝着杯子里的酒,吃着桌子上的菜,还有碗里盛好的汤,真是吃的一个心满意足。 村子人家成亲时候的酒席都不如西家这一顿,简直跟去城里酒楼吃差不多了。 “大哥,嫂子这做饭手艺可是真不错。”酒桌上比西明文年纪小的,能彼此开玩笑的村民,竖着手指头跟西明文赞道。 “嘿嘿,还行。”西明文不会说什么,只知道傻笑,接着劝酒。 旁边伺候着酒席的西远娘高兴地抿着嘴乐,以前村里人都说她老实,过日子没成算,虽然能干,但是不能把家里的生计规划好,所以很有些瞧不起的味道。家里老人也不放心她和西明文两个老实头,怕他俩过日子被欺负,说什么都跟着他俩过,好帮衬他们。现在看她家过得,谁还敢小瞧呢? 二婶在旁边看大嫂的乐呵劲儿,也跟着高兴,家里妯娌三个,老三媳妇她是从心里瞧不上的,不可能往一起处多好,大嫂人实诚,大侄子又有本事,西明武又和大哥亲近,所以她自然也和大嫂关系好。 酒桌上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天,西家的堂屋里暖融融的,饭菜香加上酒香,再加上满座的欢声笑语,让人觉得过日子不仅是每天愁着柴米油盐,还可以有点更高奔头。 ☆、请客 酒桌上大家笑语喧哗,此时西远正在东屋看着几个小的喝果酒,他们以前都没喝过,所以觉得这个东西甜滋滋地喝着很美味,毕竟里面还是含有少量酒的,所以喝完一杯小脸都喝得红扑扑地,尤其西韦,看着桌子上的菜呵呵地一门乐,这个样子和西明文喝醉的时候有点像,西明文喝醉酒后别的反应没有,也不张牙舞爪地耍酒疯,也不说起醉话没把门的,就是一个劲儿的乐,不管看见谁,跟他说啥,他都一个劲儿地乐。 “这是喝多了?”西远瞅着西韦的小样,也觉得好笑,急忙给西韦夹了一筷子鱼,把刺剔了放到他碗里。 “哥哥,我也要。”卫成也把碗递到哥哥眼前,他倒是没事儿,虽然脸有点红,但是该干啥还是干啥,不耽误事。 “哎,好。”西远给卫成也夹了一筷子鱼,剔好鱼刺放到碗里。家里从麦秋到现在一直忙着,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孩子就跟放羊似的,每天都是他们自己玩,只是天黑的时候经管回来就好。 两个小家伙不但没有给大人添麻烦,还能帮助家里干些事情,顺便把二叔家两个小的也给照看了,西远觉得这一向疏于照顾他们,心里有些歉疚,所以现在他们俩有时候跟哥哥撒点小娇什么的都有求必应。 “小远对兄弟可是真好,像个当哥哥的样子。”王大娘看西远给两个孩子挑鱼刺,跟老太太低声说。 “那两个是他哥的心尖尖,当着他哥说一句不好都不行!”老太太看着貌似在责怪西远溺爱两个弟弟,可是语气上怎么听怎么在夸人。 “这还不好!弟兄和睦比啥都强。”王大娘接口道。 “你家柱子也不错,吃啥都想着给妹妹留一口。”奶奶看到柱子杯子里还有半杯果酒,不用猜就是想留下给他家小丫头。 “可不是嘛,对大妮好着呢。”王大娘也不吝惜夸奖自家孩子,他们家王顺年纪比西明文大,可是他俩第一个孩子没站住,没到半岁就没了,后来过了好几年才有的王柱、大妮两个,所以也很宝贝。 “懂事就好,小孩子还不得大人多告诉着才能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奶奶感叹道,眼角撇了一下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填食儿的老三媳妇,旁边最小的狗蛋,拿着筷子夹菜,夹的七杈八杈的她也不管,还是西远瞅着不过眼,给孩子拿了一个小勺,挑每样菜都给夹到碗里一些才好。虎子更是不管不顾,像是怕饭菜不够似的,吃菜跟抢菜一样。 老太太心疼狗蛋,也给孩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 一家人正吃的热火朝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西远急忙出屋去看。 一开门,孙叶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孙东家,您怎么来了?”西远有些惊讶,孙叶现在很忙,要三个地方来回跑,如今去聚德楼也不大能看见他。 “听伙计说你家今天搬家,正好他们要来收鹅鸭,我就跟着过来凑个热闹。”孙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旁边也跟出来的西远娘急忙帮着把大门打开,让伙计把马车赶了进来。 刚过麦收,聚德楼就来莲花村收购鹅鸭了,不过一次只是把需要几天消耗的量收够就好,所以每隔些日子就会派人过来。 有着急的人家急忙卖了,怕过些时候人家再不要,银钱嘛,到手才会踏实,不过聚德楼一下子要不了那么多,所以跟村民们说好,让他们只管给养着,冬季鸭鹅需要的饲料由聚德楼提供。 穿越之青青麦穗_52 这样就两方面都便宜了,村民怕浪费粮食才不敢在冬天养这些东西,聚德楼只要收购一些谷糠就可以有人免费给饲养,不用自己费心派人照管了。 如今聚德楼的伙计一到莲花村,村民跟见了亲人似的,如今东家来了,朴实的村民们反而感到无措,大家都站起来跟孙叶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继续吃,我就顺路没事过来看看。”孙叶也不拿架子,乐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 “孙东家,您坐这儿吃吧。”西明文和爷爷一起,把孙叶请到主桌,西远娘和二婶急忙把吃过的菜都撤下去,重新拿干净的碗碟上菜。 “大家随意,随意。”孙叶也不客气,坐在主桌上就吃了起来。还是村里里正见过的世面多一些,端起酒杯给孙东家敬酒。 这张桌上的其他人都激动了,彦绥城里来的有钱人和他们一起喝酒,这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别人没敢像里正一样给孙叶敬酒,只是笑着在旁边陪着。 爷爷和西明文对孙叶熟悉一些,所以比别的村民对有钱的、城里人的孙东家敬畏心少一些,况且这是到自己家了,要尽到地主之谊,所以也不时地劝孙叶喝一杯。 孙叶知道自己在这桌,村民们不自在,所以虚应了几杯就下了桌,跟着西远来到他的房间。然后认真地打量西家新房子。 他见多识广,倒不像别人那样惊奇,不过也能看出西家新房子的与众不同。 西远给孙叶端来了一杯茶,拿了几块点心,让他先垫垫,知道他没有吃饱,只好等一会村民都走了再开一顿。 堂屋里村民们本来也吃喝地差不多了,如今看西家来了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连忙起身告辞,西家爷几个虚留了留,就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客人走了,二婶和西远娘王大娘连忙收拾东西,一会还要给孙东家和跟来的伙计再做一顿呢。 西远屋里,西韦和卫成正站在孙叶面前跟孙叶聊天那。他们俩因为夏天的时候总去聚德楼,和孙叶混了个脸熟,所以一点也不怕孙叶,正问孙叶是他来时坐的马车快还是他家的驴车快。 堂堂聚德楼的东家正在那里用各种实例证明马车要比驴车快很多,两个小家伙有些不信,他家豌豆荚在他们心中可是很有地位的。 然后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两个小家伙给孙叶唱歌,唱西远教给他们的那首《我有一只小毛驴》,然后还有“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这是西远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常常哼的歌,他们非缠着哥哥教,西远没办法,只好把歌词给改了改,然后教给他们。现在家里小哥仨,没事的时候嘴里就会哼出这么一句。 孙叶听两个孩子唱的稀奇,也跟着学,两个小家伙鼓着脸很认真的纠正孙叶不对的地方,旁边西远只想捂脸,好嘛,他们倒是诲人不倦。 屋门口,西阳几个小萝卜头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他们没见过孙叶不敢上前,家里大人也叮嘱着不要随便去打搅,但是小孩子嘛,看着西韦和卫成和孙叶互动,也眼馋。 一会儿饭菜都上来了,西远陪着孙叶吃,堂屋里给伙计也单开了一桌。聚德楼今天来的伙计很激动,看来今天跟着东家出来就对了,他到哪里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顶天是主人谈事情他们找一个地儿自己买点吃的啃两口。 西远屋里,西远拿出一小坛都柿做的果酒给孙叶满上,不给拿不行啊,刚才孙叶逗两个小的时候,把他们今天吃什么喝什么都给套了出来,点名要他们嘴里说的甜丝丝带颜色地东西。 桌子旁西韦和卫成也坐在那里,他们已经吃饱了,不过觉得自己也是孙叶的朋友,朋友来家里,他们也应该陪着,所以时不常地拿干净筷子给孙叶夹两筷子菜。待人接物方面的礼仪,虽然他们没机会参与,不过哥哥早就耳提面命的教过,所以两个小家伙招待起来一点没有差错。 看他们一本正经地小样,孙叶稀罕地不行不行的,基本上小家伙给夹的菜来者不拒,没事儿还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两个孩子的眼皮底下转一圈,两个小家伙的眼睛就会跟着动来动去,哥哥不让他们喝太多,说小孩子喝酒多了不好,他们听哥哥的话不喝,不过还是很馋的好不好,孙东家真是太坏了。 西远在旁边看着孙叶的恶趣味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给两个孩子每个倒了一个杯底,告诉他们只能喝这些了,西韦和卫成很高兴地接了,小心地一点一点抿着,生怕一下子喝没,孙东家又该馋他俩了。 酒足饭饱,孙叶到院子里把西家新房院落很是仔细地审视了一番,重点研究了一下厕所。 本来西远是打算在正屋里面弄一个厕所的,遭到家庭全体成员一致反对,奶奶的理由代表了家里所有人的意思:从来没听说茅房和住的地儿能在一个屋子过,那样还不得臭死!奶奶一说两个小的就捂鼻子,好像臭味已经出来似的。 西远无奈,最后在西厢房的边上挨着另起了半间房子,把这作为厕所。厕所用的是蹲式马桶,马桶是找石匠用大块石头雕刻出西远要求的样式,底下又找陶窑专门烧制的类似现代下水管样子的陶管,陶管一直下到地下三米深、冬天冻土层一下半米多的地方,然后再向外向屋子背后延伸出去。 厕所里面放了一口缸,里面盛着用来冲刷厕所的清水。旁边就是做吃食的灶房,灶房里面因为总烧火,同厕所中间又建了火墙,所以厕所里面冬天一点也不冷。 这才是低调的奢华啊,孙叶心里感叹。 孙叶一边欣赏西家院落,一边心里琢磨怎么把果酒的配方要去,这一定又是个大进项。 西远看孙叶眯着眼睛一副算计的模样,就知道果酒的配方保不住了,好吧,反正自己也是能够得到利益的。 晚上,孙叶就歇息在了西家,西远把卫成的房间给孙叶住,西韦的给伙计。自己领着两个小的住。两个孩子都有点喝迷糊了,早早地就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西远给他们洗漱干净塞进被窝,两个小家伙睡得呼呼的。 第二天,孙叶派伙计出去把鸭鹅收购足了,然后驾着马车离开了西家,兜里装着做果酒的配方,嗯,不虚此行。 他来西家也没空着手,带来了一幅木制烫金楹联“德为至宝一生用,心做良田百世耕”,西远一看这幅对联上的字就想捂脸,这不是他平时没事儿时候叨咕过的吗?以前在网上没事看到的,现在,嗯,挂在他家堂屋八仙桌后的墙上,看着正好相得益彰。 楹联中间是一幅山水画,画下摆着的也是孙叶带来的一对细瓷插瓶。 好吧,这三样东西一摆好,的确有一些耕读世家的气象了,看在自己帮他赚了那么多钱的份儿上,孙叶还是很细心地准备了贺礼。 家里别人看到孙叶给拿来的贺礼都觉得太贵重了,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玩意,自己一个农户人家怎么买得起、摆的起。 不过看西远没推辞,他们也没说什么,虽然和孙叶也算熟识了,可是平常涉及到具体事情都是西远在和孙叶谈,人家又是送的贺礼,太推辞不要也不好。 西远撇撇嘴,这些东西说不上是孙叶家里不稀得用的呢,嗯,这样说也不对,最起码那幅对联应该是新做的。 堂屋八仙桌前,西韦和卫成看着烫金大字正大声的念着,这是哥哥平时叨咕,他们记下,去聚德楼跟孙叶显摆的时候说的,没想到现在就挂在了自家墙上,他们觉得很有成就感。 奶奶和爷爷笑眯眯地听着小孙子给他们读楹联上的字,外面阳光和煦地撒进来,忙碌这么许久,家里现在才彻底恢复正常。 ☆、懒病上 日子过得很快,刚歇息没几天,就又忙碌了起来。首先是二叔家的生计问题,西远想着二叔会做豆腐,那就从豆腐入手好了。 这里做的豆腐只分为两种:豆腐和干豆腐(千张),西远就教了二叔豆腐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豆浆上层浮皮炼制而成的)的做法,其实西远也不大明白具体操作步骤,只是大概的说一下,二叔和二婶没事的时候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叫他俩给做出来了。 然后西远教他们怎么做五香豆腐干和麻辣豆腐干,麻辣的分为微辣和麻辣的两种,这些做起就简单了,家里有现成的卤汤,只要根据卤制豆干的要求适当的添加还是减少材料就可以。 做出来的豆制品,不管是卤过的还是没有卤过的,统统送到聚德楼西记柜台去卖,聚德楼需要的豆制品,再从柜台去买,当然价格比零卖的要优惠很多。 西远早就和孙叶说好了,以后聚德楼用的豆腐什么的都由西家给提供,孙叶一点都没犹豫地就答应了。 聚德楼每日消耗的豆制品数量很大,像新鲜的豆腐和干豆腐不好存放,西家就不给提供了,剩下的卤豆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这些不怕冻不怕放的,直接每隔两天西明文赶着驴车同自己家的吃食一起送过去,然后聚德楼再从彦绥城往另外两处送一批。 由此,西远又免费给了孙叶几个用豆制品做菜的方子,喜得孙叶一边拿着方子一边乐,这哪是方子啊,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卤制的豆干分为几种,一种是可以做菜用的,块儿稍微大一些,一种是小块的,可以直接装盘上菜,还可以买了当零嘴吃。 因为聚德楼的消耗量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试着做的西明武两口子现在很明显地忙不过来了,这还不用他们送货呢,每次西明文送自家吃食的时候直接就给捎带过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53 西明武就和老爷子、大哥商量能不能把他大舅哥叫来一起做豆腐卖。其实是说给西远听的,这些主意都是西远帮着想的,他们不能闷不吭声的自作主张。 二婶也很紧张地看着西远,他和这个大侄子接触还不是很多,自己和西明武这个决定间接的就是在帮助自家长兄了。她和西明武心里对大哥还是感激的,做人不能忘本,当初他们没有生计的时候可是大哥拉把他们一把的。 “按理来说叫你大舅哥过来是对的,你们前几年也多亏了人家。”老爷子话没说死,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眼睛虽然没瞅着西远,心里也等着西远拿主意,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虽然不懂,但是这些做法可是自己独有的秘方,要是叫李家大舅来了…… 西明文也是心里有这个顾虑,倒是不怕拉把别人一把,就是怕人家把做法学去了,另起炉灶挤兑自家生意,那样擎等吃亏。 “那就让李大舅来帮帮二叔吧。”西远明白爷爷和父亲心里想法,估计二叔心里也有这个顾虑,不过他因为接受过大舅哥的恩惠,所以顾虑中要打些折扣。 二叔家做的豆干、腐竹什么的技术含量本来就不高,只不过没有人想到罢了,豆腐匠们只要肯用心琢磨,也能琢磨出来,只有卤制的豆制品,因为涉及到卤料的配方,所以一般人琢磨不出来,自家的卤汤配料只有西远自己清楚,连西明文夫妇都不明了里面都有哪些东西,每样该放多少,想泄密也不可能,没了这层顾虑,所以也就不必纠结了。 “小远啊,真让你大舅过来啊?”二婶不敢确信又问了一遍。 “二婶,我还能骗你们嘛,明儿您就回一趟娘家,如果大舅肯过来,您就让他来。”西远很肯定的说。 “哎,好,好,我明儿就去。”二婶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当初他和西明武两个投奔娘家,杨家庄的人很是瞧不上,觉得出嫁的姑娘还回来挂啦娘家没出息,一看就是没掌好眼,找了个穷婆家。 可是谁让当初相亲的时候,她透过门缝一眼就相中西明武了呢,死活都要嫁,害得这么多年家里父母大哥都在村里抬不起头,觉得闺女没找好人家,需要娘家帮扶才能混个温饱,尤其大嫂,话里话外总刺搭他们,西明武尽管脾气火爆,但是也一味的忍着,还不是阳阳嘴里叨咕的什么“英雄气短”嘛。 如今好了,自家不但有了生计,还能帮扶娘家,她再回杨家庄也能仰头挺胸了。 等二叔一家走了,老爷子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尽管他相信李家大舅的为人,可是李大舅可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啊,谁知道谁会有什么私心呢? “没事儿,爷,二叔家的大进项还是卤豆干,别的都是带着卖,别人以后要是想做,就让他们做,也省得二叔二婶起早贪黑挣那辛苦钱,咱就专门卖卤豆腐干就行。”西远解释道。其实还会影响收入的,为了安慰老爷子只能这样说了。 “爹,没事,人家聚得楼只认咱的豆腐,别的都不要,他们要做也是卖给别人。”西明文每天去送货,所以比较了解自家和聚德楼之间的往来。 “就是,他们光会做也没用,关键是得卖的出去。”西远心里朝自家老爹竖了竖大拇指,看来常去聚德楼也让老爹长了见识。 第二天一大早二婶就催着西明武套上驴车和她一起回娘家,她是个爽快人,想做什么就风风火火地要实行。 本来二叔家做豆腐,西远想着把豌豆荚借给他们用,不过二叔不肯,爷爷也舍不得累着他的宝贝驴,而且豌豆荚每隔两天还要去送一回货,所以西明武夫妇把自己成亲以来两口子精打细算攒的两吊钱拿出来,这还是去年大哥家还的呢,前年小远生病他们一点没留的拿来给孩子买药,大哥家一有钱了马上还了回来。 西明文夫妇又借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花四两买了一头毛驴,西阳和小勇也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儿,给自己家的驴起名字,弟兄两个憋了好几天,觉得毛豆角啊、豌豆荚啊这些好听的都被大伯家给用了,他们该用什么给自家的驴起一个好听又合适的名字咩? 最后还是西远替他俩拿了注意,毛豆角、豌豆荚之类的被自己家用了,就建议他们从瓜果里取,比如今年夏天给他们吃的香瓜,就叫羊角脆,和驴脸一样长。两个小家伙一听,真的哎,还是大哥说的这个好,所以二叔家的驴理所当然的被冠名为羊角脆。 二叔把羊角脆套上,车已经不是当初的平板车,秋天的时候,西远请弄完自家活计的老木匠给车加了个车厢,里面仿孙叶乘坐的马车样子,不过比人家的马车小,是缩小版的豪华小驴车罢了,人坐到里边既舒服又暖和。 二婶做事爽利,说走就走,把两个儿子也带着,那边姥姥姥爷从小帮着看顾他俩,时间长了看不见也想。 老爷子老太太挑自己家的点心给拿了些,这些是上次孙叶来的时候给老人买的,他们没舍得吃,叫老二拿着去丈人家,如今和以前不同,他们这次去属于走亲戚,不再是以前在人家眼皮底下讨光景的时候了。 看着夫妻两个领着孩子出了院门,老太太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该知足了,住进这么宽敞亮堂的大瓦房,儿子们也都在身边,而且日子越过越好。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里高兴,老太太一边做在炕头整理碎布角,一边嘴里哼着不知什么调什么词的小曲儿。 送走二叔一家,西远家彻底清净下来,西远如今还没有给几个孩子上课,他的懒病又犯了。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快两年半的时光了,西远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想方设法地改变家里现状。 也许一切都自有天定,上一世他被人忽悠和好朋友合伙开烤鸭店,结果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八年攒的钱全搭进去了,朋友也把剩余的款项席卷一空,然后跑的音信无踪。女朋友嫌弃他没房没钱,和别人好了,身边的同事朋友表面上安慰他,实际上背后没少嘲笑,怕西远跟他们借钱,都暗自疏远。一开始他怕家里人跟着着急,还瞒着不告诉,自己一个人苦撑着,结果弟弟家要买楼,觉得贷款得还银行利息,就叫父母张嘴跟西远借钱。 西远看实在瞒不住了,才跟家里人说了实话,满以为他们即使不能帮自己什么也会理解自己,可是谁想到,父母骂他没出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识人不清,三十多岁的人了混成这个德行。 弟弟也怕没钱的哥哥挂啦自己,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手机换号都不告诉自己一声,所以最后的两年,西远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这也是他穿越过来这么久,很少回想以前事情的原因。 可是谁能想到,他突然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上一世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在这一世有了用武之地,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如今基本生活没问题了,剩下的日子只要细水长流就好,所谓的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所以现在的西远,没事就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他很享受这种没有任何压力任何负担的生活。 堂屋里父母忙着手里的活儿,他们是闲不住的人,让他们每天像西远那样仰头瞅房顶,浑身都得不自在。 此时,堂屋里传来父母和谁说话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西远屋里的门开了,王秋阳把头探了进来,西明文两口子不确定西远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但是知道西远待见秋阳,所以就让他自己去看看。 因为对小树的愧疚,西远对秋阳格外的好,要是别人来了他就会把眼睛一闭装睡着了,现在看是秋阳,连忙起身,招呼秋阳进来。 “小远,你这都懒多少天了,还没歇过来?”秋阳睁着一双大眼睛问西远,前两天他来西远也是这个样子,问他他说是家里盖房子累着了,秋阳就想不通啊,盖房子又没用小远搬砖上瓦的,怎么干活的西大叔西大婶没事,连西奶奶都没事,就把没干活的小远给累着了呢,一歇歇了这么多天? “没,早都歇过来了,这不闲着没事嘛。”西远摸摸自己的脸,他脸皮厚,估计没红。 “那你快起来咱们玩会吧,不然我一个人可没意思了。”秋阳一听西远这么说就笑了,终于可以和西远一起玩了。 “哎,好。”西远嘴里答应着,心里翻白眼,他一个成熟的男人跟个小小少年玩什么啊? “要不你等着啊,我做点东西咱们一起玩儿。”西远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让他和秋阳像别的孩子一样满村子乱串吗?想一下就浑身战栗! “爹,爹,”西远说做啥,那也是光支嘴的货,具体的事情,嗯,这不老爹在家呢嘛。 “哎,小远啊,啥事?”西明文进来问,看自己小远盘着腿坐在炕上,心里摇了摇头,这要是他们小时候这样,老太太的烧火棍就得往屁股上招呼。不过他家小远,算了吧,这孩子也不易,家里过成这样还不是孩子费心费力的结果,他可是忘不了那年小远和老爷子去府城,回来累得连睡了好几天的事儿,而且,小远说开春天气暖了还得再去一次府城,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让孩子清闲清闲吧,所谓的猫冬嘛。 “爹,你给我做个这么大,这个样子的棋盘。”西远拿笔在纸上画出个跳棋棋盘的样子,拿给西明文看。 “嗯,行,正好咱家有一块小薄木板,做这个正好。”西明文对西远还真是有求必应,二话没说转身就给西远做棋盘去了。 “小远,那咱俩做啥?”秋阳可不认为自己应该在这坐着吃擎等。 “啊?啊!那咱俩做跳棋吧。”西远无奈道,本来他还想把这个求爷爷给做呢,好吧,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让西远费力去做跳棋也不大可能,他和秋阳出去,到家里菜园子边缘的篱笆那,家里盖房子买的房基地多出来的地方,没有院墙,所以爷爷和父亲就把柳条插在土里编成篱笆,西远就从篱笆那里折了两个柳枝过来,然后又跑到放柴禾的地方,折了两根高粱秸秆。 回来把柳枝和高粱秸秆用剪刀一剪,齐活。 过了一会西明文也把棋盘弄好了,家里堂屋北面的厨房一直烧着火炉,他拿铁丝烧红了,用铁丝在木板上烫出来小远要的棋盘样子,西明文做活计既细心又快,做出的棋盘整整齐齐,和西远长的长短的短的跳棋比起来,真是不搭调。 不过,西远不管那些,他用高粱秸秆,让秋阳用柳枝,教秋阳下跳棋。 ☆、懒病下 下跳棋很简单,西远一边给秋阳讲解两个人一边玩,玩了两盘秋阳就掌握了,西明文在旁边也跟着看的兴致勃勃,西远就让老爹和秋阳来一盘,他给做裁判。 穿越之青青麦穗_54 三个人正下的热闹,西韦和卫成回来了,他俩是在外面跑够回来找吃食来了。西远娘在火炉子上拿小锅给他们做蛋炒饭,家里的鸡如今都放在厢房里,厢房暖和,冬天母鸡仍然下蛋,不过没有夏天下得多。 打了两个鸡蛋,放了点葱花,把小米饭往锅里一倒,再放些盐,炒好以后出锅,因为秋阳在这里,西远娘多炒了一些,给屋里每个孩子盛了一碗,包括西远。 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可是和西远又熟悉,西远一个劲儿的给他,最后推脱不过也接过来吃了,冬天能吃上蛋炒饭,让秋阳觉得很稀奇。 两个小的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吃饭了,趴在炕边上研究大哥做的跳棋。还是西远威胁要不好好吃饭就把跳棋收起来,才忙三火四的把饭吃完,然后棋盘就被他俩给霸占了。 不能让秋阳干瞅着啊,跳棋可以三个人玩,所以西远下地把他娘准备今晚做汤用的大萝卜切下一块,然后又切成小块,嗯,这也可以做跳棋用。 所以秋阳就用萝卜跳棋和两个小的下,弄的满手都是萝卜味。 几个人下的热火朝天,西韦和卫成小声儿嗷嗷地,西远一个劲儿地让他俩小声点,吓唬说小心把房顶震塌了。 西韦和卫成一起朝哥哥翻了个九十度的白眼,他们家房子新盖的,是砖瓦房,怎么可能震塌,哥哥就会糊弄人,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这样的瞎话糊弄住? 因为屋里声音太大,所以堂屋来了人也没听见,后来还是程义领着程南进来了,他们才看见。 程义带着程南都来好几次了,嘴里没问,不过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知道西远还教不教几个孩子识字?他家程南很聪明,学的东西尽管西远快四个多月没管,孩子还每天都拿出来复习一下,没事还像模像样地教两个弟弟,他家最小的儿子还不会说话呢,看哥哥读书,也跟着“啊,啊”的喊,夫妻两个看着既欣慰又着急,西家小远怎么还躺在炕头上望房顶啊。 程南一来,秋阳就把自己的跳棋让给他了,他比这几个大,所以不能跟小的抢东西玩。程义也没去堂屋,自己拽了个凳子坐在几个小家伙身后看他们下。 这边程义还没走呢,那边院子里又来了人,李大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来了。不来不行啊,西远有小半年没去跟他学东西了,原来李大夫以为是他家里盖房忙碌,没时间,可现在都盖完房好多天了,怎么他等啊等,这西远还没动静啊? 西远从窗户看见李大夫进了院子,急忙迎了出去。李大夫站在院子里,看西远走进,二话没说拿着拐棍照着西远就给了两下,他刚才来的时候碰着解明理,解明理说西远这些天啥也没忙,光躺在炕头上望房顶,把李大夫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西远忙拽着李大夫的胳膊陪笑脸,一边往里让李大夫,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迈腿往炕下下呢,他们从屋里看见李大夫拿拐棍打哥哥,想跑出去帮他。至于怎么帮,嗯,还没想好,不过,两个的小眼神都盯着李大夫的拐棍,没有拐棍看你用啥打? 好吧,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忙碌中实现自身价值——西运觉得自己深刻了一把。 留李大夫还有程义在家里吃了晚饭,西远又给李大夫拿了一些好吃食,亲自送李大夫回家,不送不行啊,李大夫腿脚不好不说,关键他还有个坏毛病,沾酒必醉,你不让他喝好了,他拿拐棍就打你,甭管你谁。 程义帮着,把李大夫送回了家。 李大夫家,只有他闺女守着家等他爹,他家大小子又不知道跑哪溜达去了,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他爹和妹子,一天都不着家,和村里几个二流子还走的近,李大夫有时候气急眼了拿拐棍抽他,可是他腿脚不好,人家撒开腿一跑就追不上了。 第二天,当然是第二天,以西远的懒劲儿不可能当天开工,所以第二天,西家院子里又响起朗朗读书声,这次屋子宽敞,所以都一起上,一个人一个小桌子小凳子,谁也别影响谁。 西远就在自己的屋里教几个孩子,上完课小萝卜头们自己把桌子凳子归拢好,然后该玩玩,该回家回家。 几家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怕西远不给教了,另外几家不好意思来催,毕竟他们可是没给人家西家束脩什么的,虽然也会时常给拿点东西,可是跟给私塾先生的比起来差远了。 所以他们就眼巴巴地瞅着王顺家和程义家,这两家和西家关系比他们近,有什么话也好说。 现在终于可以继续识字了,大人送完自家孩子没走,都留在堂屋里,一边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一边帮西明文做活计,西明文也没做别的,他去年冬天编了几领炕席,结果今年家里房子盖好,他一看,觉得同屋子不般配,编的花纹有些大,看着做工粗糙,所以想趁着冬天比较闲再编几领细纹的席子。 如今他正用刀把精挑细选的高粱秸秆劈成细批儿,这些活村里男人都会干,不用说啥就能上手,所以都在旁边帮忙。 厢房里,西远娘和老太太老爷子正在喂鸡,家里今年养的鸡多,西明文早早地做好了鸡笼子,像去年似的弄成一格一格,每格里面多少只鸡都是固定的,鸡也好喂,把食撒在笼子前边的食槽里就可以,槽子旁边有个瓦罐,用来给鸡添水。 爷爷正在打扫鸡舍,地上事先都垫着草木灰,所以用木锨一收,用笤帚一扫就干净了。然后再撒上草木灰,即干净又不祸害屋子。家里的鸡一共占用两间厢房,小远说以后不够用了就专门建个大鸡舍。听着家里的鸡咯咯哒哒地叫,那是下蛋了,老太太笑眯眯地拿着篮子去鸡窝里捡,每个鸡笼子里都有两个麦秸编的鸡窝,专门给母鸡下蛋用。 课上完了,可是几个孩子都不肯走,他们在路上就听程南说了,西远哥哥又弄了个好玩的东西,他们也想玩玩,西韦和卫成也不藏私,马上咋咋呼呼地把棋盘和跳棋拿出来,别的还好说,昨天的萝卜块早都蔫吧了,还是秋阳心细,知道萝卜块用不久,就从家里拿了几个玉米粒,西远看见了偷着笑,他昨天也想用玉米粒黄豆粒当棋子了,结果怕被爷爷奶奶看见骂他糟践粮食没敢用! 这下好了,屋里比刚刚上课还热闹,几个孩子手心手背排先后,玩上的不愿下来,没玩上的急的直跳脚。 程义几个帮西明文把高粱秸秆劈好,也过来看热闹,琢磨回家照样子做一个。西远觉得这么多人嚷的他头疼,就让他们在这里玩,自己跑爷爷奶奶套间里继续躺炕头。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大人才强行把自家孩子领走,并许诺回去也给他们做一个,家里这才安静下来。 吃过饭,日头还没偏西呢,西明武两口子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李家大舅。 李家大舅听西明武一提马上就同意了,家里婆娘还唧唧歪歪让他在自己家做,然后把小舅子叫来帮忙,笑话,他小舅子一身懒骨头,能帮他忙?那不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嘛。 媳妇拗不过他,昨天晚上还哭闹了一场,气的他差点没有动手,哪有自己堵自家来钱道的,这没见识的婆娘。 李家大舅细问妹夫两口子都做啥卖了,那些什么腐竹啊、卤豆干啊,他这成年做豆腐的豆腐匠都没听说过,而且还是专门往城里的大酒楼送,哪能不剩钱?人家西家老大就是往城里饭庄送吃食,才两年就盖起亮堂堂大瓦房。 妹子两口子刚回去就买了一头驴,看来这日子是要过好了,他自家做豆腐用的驴,还是当初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加上妹子的彩礼钱才凑够买的呢,这也是当初他叫西明武跟他一起做豆腐卖的一个因素。 西明武几个在大哥家吃过饭,连忙回到自己家,屋里面大哥大嫂早已经把炕烧得热乎乎的,他们只需要把明天做豆腐用的豆子泡上就可以先睡觉。还是在自己家好,有爹娘和哥哥嫂子照看,知冷知热,互相有个照应,也不用看人家脸色行事。 还有,小远说,让他们牟足了劲儿干一两年,然后也盖新房,他家没有老人,不用起像大哥家那么费钱的房子,只要像一般人家那样的砖房就行。一边想着以后的好日子,两口子一边往缸里倒豆子,旁边李大舅也在帮忙。 做豆腐是一个辛苦活,要赶上后天大哥送吃食的车,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做豆腐。 西远家,小勇正在老太太的炕上,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红枣,一个一个地往奶奶、爷爷还有大伯、大娘嘴里塞,大人们看他这样郑重其事的,都喜欢的不行,虚应着咬一小口,然后再轮到下一个,这是孩子姥姥临走前给他俩装到兜里的,俩孩子没舍得吃,留着回来给家里人。 西远屋里,西阳也是,把兜里的枣子拿出来,按个儿数了一遍,然后分成四堆,结果有一堆少了一颗,他犹豫了一下,留给自己,把另外的分给西韦卫成和大哥。 西远看他的小样,心里很感叹,孔融让梨什么的,在普通人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尤其家里的老大,从小父母没时间,小的大都由哥哥姐姐照看,所以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知道礼让。 西远从自己那堆里拿出了一颗,放到嘴里,剩下的又给西阳装到兜里,西阳摸摸自己的衣兜笑了,嗯,又鼓起来了。 他和弟弟坐在车上,把枣子拿出来看了又看都没舍得吃,母亲也告诉说留着回来给哥哥和弟弟吃,现在都分好了,他就可以吃了,大哥说他不爱吃枣子,就吃一个尝尝,大哥吃东西可真挑剔,连这么好吃的枣子都不爱吃。 如豆的灯光下,西远看着几个孩子嘴里一鼓一鼓的吃着红枣,所谓的生活就是如此吧,不必什么大富大贵,也不必什么高官厚禄,只要一家人心里装着彼此,能够好好的相守在一起,能够共同为生活而努力,这就足够了,西远想。 ☆、打架 冬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寒冷,接着又下了两场大雪,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西北风裹着雪粒呼啸着,像刀子般撕扯一切。 这种天儿,只适合坐在家里,喝着茶水,烤着炉火,一起聊天。 生活毕竟不是童话,所以,人们还是要为生计奔波。 本来,西远觉得这么寒冷的天气就不想让老爹出去送货了,西明文不同意,他虽然不懂生意经,可是做人要守诚信却是清楚的。 “咱这儿一年有五个多月都是大冷天,要是怕冷就不去送货了,一冬天不知道得少去多少回。” 穿越之青青麦穗_55 “可是,外面大雪都封路了,驴车根本走不了!”西远急道。路上的雪有一尺厚,刚下过的雪未经过碾压还很松软,车一上去,雪就把车轮糊住了,寸步难行。 “爹知道,我明儿背着东西去,我估计过了万德镇往彦绥城去的路一定有车,到时我搭个脚,给他点车钱不就是了。”老实人有事固执起来反而很难改变他的心意。 “能行吗?大雪地人走都不好走,还得背这么沉的东西。”西远还是觉得不行。 “没事儿,秋天一麻袋玉米我不该扛也扛了。”西明文坚持道。 “……”西远真心觉得少去送个一两次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清楚冬天雪大有时候道路不通,人车都不能行走。 “要不,把驴牵着,把东西放驴背上。”爷爷虽然心疼驴,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心疼自己儿子。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大啊。”奶奶在旁边道。 “可不嘛!往年没啥事,冬天也不用出门,下多大的雪都跟咱们关系不大,现在就不行了。”西远娘也一边纳鞋底一边接话道。 “那行,我明天就牵着驴去,路上有车坐就把驴拴车后头。”西明文最后拍板道。 好吧,老爹难得有这么固执的时候,西远也没再坚持。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白雪映着太阳,明晃晃地刺人的眼睛。西明文怕路不好走,天一亮就出发了,不过不是他自己去的,西明武不放心兄长,也跟着一起去了。 白天没有啥事,给几个孩子上完课,西远任由他们自己出去玩,然后起身打开自己衣柜门,从中把大棉袄拿了出来,穿罢棉袄,西远晃出了家门。 村里的路还好,家家都赶着下雪赶着把雪扫了起来,堆成一个个雪堆,所以,路上只是偶然有的地方雪被太阳一照有些融化,晚上再一冻,就变得很光滑,大部分都很好。 西远先去了李大夫家,现在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待一会儿,有时候不忙,还会待上一小天儿,李大夫就把看病治伤的方法慢慢地传授给西远,虽然还没有行过拜师礼,但事实上两个人已经如师徒一般了。 西远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正式的认一下师父,可是,他也听说了,李大夫家的偏方看病的法子什么的是要家传的,李大夫又不是没儿子,其实按理应该不用收徒弟。 当初西远也不是奔着人家的家传手艺来的,他只是想找个识字借口,不想装睁眼瞎罢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李大夫家坐了一会儿,天还早,西远就接着往村子东头走。秋阳两天没来了,别的孩子捎话说生病了,西远昨天晚上就寻思去他家看看。 走了不到一刻钟,西远就到了早就问好的秋阳家门前,他还是第一次来。 秋阳家跟村里条件不好的人家一样,两间旧的土坯房,可能有些年头多了,东侧的墙有些往里斜歪,不过看着还算整齐,应该是秋天用新的黄泥抹过,院子里的墙也是泥墙,有些地方还有缺口。在院墙中间有个小木柴门。 推开柴门,西远直接进了院子,屋里的人估计听到动静了,不大会儿,秋阳的爹王老蔫就出来了。 “王伯伯,我来看看秋阳。” “在屋里炕上呢。”王老蔫话不多,这意思是说秋阳在屋里炕上呢。 “哎,我知道了。”西远回应着秋阳爹,迈步进了屋。 秋阳家的两间草房,一进来的外间是灶台,再往里才是睡觉休息的屋子。 “小远,你来啦。”秋阳正盖着被子在炕头躺着呢,说话时有很重要的鼻音,不过听得出来,知道西远来看自己他很高兴。 “嗯,我来看看你,咋样了,好点没?”西远一边阻止秋阳起来,一边坐在炕沿上。 “好像好点了,不过一起来着凉鼻子就不通气。”秋阳裂了裂嘴。 “大娘,一会儿给秋阳熬点姜汤,放些红糖。”西远对秋阳娘说。一边把手里拿的姜和一小包红糖递了过去。 “哎,好,好,我这就熬去。”秋阳娘连忙下了地,李老蔫也跟去灶台那帮着生火。 他家根本就没有姜和红糖,清苦农家,饭菜里有油盐就满足了,其他的根本舍不得花钱买,不像西家,自己做吃食卖,这些东西少不了。 “等一会儿你娘给你熬好了,你喝一大碗,然后盖好被子在炕头,出了一身汗就好了。” 西远嘱咐秋阳,他这典型的现在的风寒感冒,秋阳身子弱,天气突然变冷就很容易生病。 “嗯,我爹还说今天要再不好就背着我去李大夫家看看呢。”秋阳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他爹娘就这一个儿子,很怕有个风吹草动的。 “先喝两回姜糖水看看,明儿要不好就赵李大夫买两付药,别挺着。”感冒即使在现代也可以小病拖成大病的,何况在这里,西远也不敢托大。 “好。”秋阳答应着,然后就和西远聊着这两天都教别人啥了。秋阳别看瘦弱,在这方面倒很用心。 “不用急,等你好了再学也一样。”本来几个孩子的进度就不一样,秋阳比他们大些,又肯用功,如今已经撵上学的最慢的虎子了。 “小远啊,今天在这吃吧,大娘给你和秋阳蒸菜团子。”秋阳娘把熬好的姜糖水端给秋阳喝,一边邀西远在自家吃顿饭,他们家没啥好吃的,他俩想了半天也就是里屋还有两颗白菜,因为放到屋里没冻,所以正好可以做菜团子。 “今天不在您家吃了,我出来的时候没跟家里说晚上不回去吃饭,要回去晚了家里人该着急了。”西远笑着拒绝道。 秋阳家简直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两间草房,西远坐在炕沿上都能感觉到冷气嗖嗖的往裤腿里钻。 “没事儿,要不让你大伯去你家告诉一声。”她是真心想留西远在家吃顿饭,西远除了去李大夫家平时很少登别家的门,这孩子有本事,对自己家秋阳又好,他们两口子不会说啥好听的话,只是想做点吃的表表心意。不过,哎!人家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人家孩子咋能稀罕吃自家这些没滋没味的吃食。 两口子有些失望,连秋阳听到西远拒绝的话充满希望的眼神都暗淡了。他没事去西远家,西远总给他好吃的,他也想回报一下,可是自己家真没有啥稀罕东西。 “大娘,我听秋阳说您秋天晒了不少干白菜,等秋阳病好了,您煮点玉米粥,焯些干白菜,到时我和秋阳蘸酱吃,我家今年盖房子没空儿,我都馋了好几天了。” 西远看他们失望的神情连忙补充道。 “那说好了,到时我好了你来我家吃啊!小远,你真想吃干白菜了?”秋阳眼睛亮晶晶地问。 “早就想吃了,没好意思跟你张嘴。”西远笑着说。 “你咋跟我还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也总在你家吃嘛!”秋阳瞪大眼睛道。 “行,以后就好意思了,我想吃啥都跟你说。” 秋阳听西远这样说,一个劲儿地点头,他也终于可以回报朋友了! 旁边王老蔫两口子也很高兴。 从秋阳家出来,西远急忙往家走,外面太冷了,西远把嘴巴都缩进棉袄领子里,他觉得一张嘴都冻牙。 “呦,我俩当是谁呢,这不西家大少爷嘛,咋,有钱了不认识人了?”西远正闷头往前走,没提防有两个人挡住了路。西远抬起头看看,认识,是村子东头住的赵老大家的俩小子,一个叫赵明,一个叫赵庆。这两个小子十六七岁,长的像赵家人,个子都很高,也随根儿,赵老大年轻的时候就不务正业,他家这俩小子也是村子里有名的二流子,所以老大赵明今年都十七了还没订亲,只要知道的人家,都舍不得把闺女给这样人家。 “大明哥,小庆哥,你俩溜达纳。” 穿越之青青麦穗_56 西远看这两个有点来者不善,连忙装糊涂露笑脸,眼角却往四处踅麼,想找个东西当武器。 可是左右都看了,除了有一堆玉米秸秆啥也没有。这要动起手来,又瘦又小的西远铁定得吃亏。 “你踅麼啥呢?还想找个斧头砍我俩呀?”老大找明看着西远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不挺英雄的么?把卫老二都撵得满院子跑,现在咋熊了呢?”赵庆也奚落西远。 这附近正好是个空地儿,左近还真没有住户,即使有西远很少来东头也不知道是谁家,估计也喊不来人。 西远此时真有点束手无策了,跑?估计也跑不过这俩,而且他俩也怕西远撒丫子,一前一后把西远挤到了玉米秸秆堆跟前,老二赵庆还顺手推了西远一下,西远哪有啥劲儿啊,被他推的一趔趄。 “呦,就这点尿性(本事)啊,还以为你多本事呢,成天人五人六的。”老大赵明也伸脚踹了西远一脚,幸亏西远冬天穿的衣服厚,不过也挺疼的。 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西远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和谁打过架,这次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实力还这么悬殊,不过,不管怎样也不能硬挺着挨打啊,打不过也得打! “这是想跟我俩比划比划咋地,说好了,打不过可不能耍赖啊。”赵庆说。 西远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这纯属几个年轻小孩打架,打完不许告诉家里大人,告诉了就属于没出息,也就是说,西远这回挨打属于白挨。 西远狠了狠心,怎么也不能束手待毙,两个一起他一定只有被打的份儿,他决定可相对来讲要弱一些的老二赵庆来,怎么他也得拽着一个陪榜的。 西远这边刚要动手,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哥哥,哥哥!” ☆、程义 “哥哥,哥哥,”西远不用看就能听出来这是卫成的声音,他心里有点焦急,怕卫成过来两个人更加没法脱身了,刚想大声阻止,卫成已经像一发小炮弹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西远的胳膊。 “哥哥,你在这干啥?快点走,程南他爹找你有事。”他一边用力拽着西远,一边用手扒拉了下旁边的两位,一边大声喊着:“程叔,程叔,我哥在这儿呢,我哥在这儿呢,你快过来。” “啊,程南他爹找我?”西远一边跟着卫成走,一边惊讶地问。程义有什么事情啊,这么忙三火四地找他。 “嗯,程叔说是急事,让我跟他出来一起找你,他就在前边拐弯,李歪脖家门前呢。” 一听说是程义找西远,赵明和赵庆也不敢硬拦着,他俩东张西望了一下,李歪脖家的院门前有个柴禾垛,他们不确定程义是不是在那里,迟疑着讪讪地挪开了身子。 卫成使劲儿拽着西远往前跑,西远急忙快步跟着。 “啥事啊,你这么着急。”西远一边跑一边问弟弟。 “到了你就知道了。”卫成小手不放松,扯着哥哥跑的比西远都快,西远感觉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两个人跑到转弯的地方,哪里有程义的人在,这是? “操,上当了,卫家那个小崽子心眼还挺多。”后边赵明和赵庆本来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如今也反应过来了,撒开腿想去追,可是卫成和西远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而且李歪脖家往前不几家就是王顺家,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好,不会眼看着他们收拾西远不管,两个人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悻悻地冲着西远和卫成的方向呸了几声,骂了两句,转身往别处去了。 一到了王顺家门前,西远和卫成就觉得安全了,西远平时很少做这样的激烈运动,两手拄着膝盖很是喘了半天气儿,然后抬起头和卫成哈哈地一起笑了起来。 “行啊,心眼不少啊!”西远在卫成带着帽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看见他俩要跟我打架了?” “咋样,我这招灵吧,他们都可怕程南他爹了,平时他们大孩子想欺负我们,我们一说让程南告诉他爹,他们就都不敢了。”卫成看着哥哥,眼睛亮晶晶地说。他每天坚持跑步打沙袋连花拳绣腿,所以跑这几步路根本就不当回事。 “走,回家,回去别跟家里别人说啊。”西远领着卫成往家走。 “我知道,我不会跟奶奶他们说的。”卫成挨着哥哥,把手扯着西远的棉袄,一边走一边答应着。 “哥哥,他们为啥要打你?”卫成小脑袋瓜扬起来问西远,他今年长了个,已经到西远咯吱窝那了,现在西远想背他都背不起来了。 “哥也不知道,平时也没跟他们家有啥瓜葛啊。”西远自己也迷糊。 “等哪天我和小韦跟别人打听打听,看我不想办法收拾他俩。”卫成握了握拳头严肃地说,他对这件事很重视,他的哥哥,不允许别人动一根手指头。 “呦,想给哥报仇啊,你现在还打不过他们,可不能跟他们动手,听着没有?”西远怕卫成真的招惹那两个混子,连忙阻止他,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可是他们踢你了,我都看见了!”卫成越想越生气,他一定要给哥哥打回来。 “那也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咱们现在打不过他们,不能鸡蛋去碰石头当傻帽,知道吗?”西远看卫成的小样儿,心里没来由的感觉暖和,他的弟弟真是没白疼。 “知道了,你当我傻啊。” “嗯,你不傻,你要傻能想出今天这招嘛。”看卫成不忿的神情,西远伸手揪了揪他帽子上的绒球,这还是卫成刚来的时候,奶奶给他做帽子时西远缝上去的呢,卫成很喜欢,一到冬天就拿出来戴,如今已经有些小了。 哥俩一边搭着话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回了家,家里西远和程南还有王柱正下跳棋呢,这也是卫成一个人出去找西远的原因,平时西远叮嘱他,出去的时候别一个耍单,一定和西韦他们一起。 因为西远很少出门,每次去李大夫家也是没事了马上回来,所以卫成已经习惯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哥哥,今天回来哥哥没在,他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西韦和柱子他们张罗下跳棋他也没玩,一个人跑出去找西远。 “回来了?快上炕头坐着。”西远和卫成直接进的奶奶屋子,奶奶正在炕上坐着,手里整理着不能穿的旧衣服和碎布角,打算用来打袼褙,袼褙是做鞋底用的,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刷上一层浆糊,然后挑大块布贴上,贴满后,在刷浆糊,然后贴第二层布,中间的用小碎布角,上下表面的两层用大块的布,一共要贴五六层,有时做千层底鞋,贴的层数更多,层数越多纳鞋底时越费手劲。 “哎,还是咱家暖和。”西远脱鞋上了炕,把手放到奶奶的腿底下暖和着。奶奶把腿抬了抬,方便西远把手伸进去。 卫成不上炕,他一天除了睡觉很少有消停坐一会的时候,看哥哥和奶奶在炕上坐着,他趴在炕沿那,帮奶奶捋布角。 “去,上那屋跟小韦他们玩去,这些活不用我们小儿干。”奶奶拍了拍卫成的背说。 “奶,我一会儿再过去。”可能今天的事情影响了卫成,他不想离开哥哥眼前。 “去玩儿吧,这咱自己家。”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朝卫成呲了呲牙,这咋还颠倒过来了,到让小的担心自己。 卫成没动,这孩子有时固执起来还真没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奶,村里人为啥都这么怕程义啊?”西远想起卫成救自己时是借着程义的名头,连忙问奶奶,旁边卫成也偷偷地竖着耳朵听,他也很奇怪为啥村里那些二流子都怕程义。 “程义啊?”奶奶把捋好的布条布角放到一个柳条篮子里,然后又拿出了一些旧衣服碎布角,她年纪大眼神不计,做不来针线活,所以把这些不费眼神的事情都干了,剩下的细致活计由西远娘来做。 “程义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啊?”西远和卫成都很吃惊。 “程义以前从过军,听说是打过仗,打仗能不杀人见血嘛。”看两个孩子吃惊的样子奶奶解释道。 “啊!”西远和卫成又一同长舒了口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57 “程义不是咱们村的,也不知道老家在哪,反正后来不从军就来咱这里了。一开始刚来的时候啊,村里人欺生,没事总难为人家,人家程义也没吭声。后来那几个二流子还想打程义,结果好家伙,好几个人也没打过人家,让程义给打得好几天没起来炕,后来又打了两次,都没打过,然后就知道程义不好惹了,看着人家都绕着走,没看现在连里正都敬人家三分嘛。” “奶,程义是不是会功夫。”卫成双眼放光,一个劲儿地往出冒星星。 “谁知道啊,反正是一般人不敢朝虎(招惹)人家,听说挺厉害的。”奶奶拿起剪刀把旧衣服没用的地方剪掉。老太太现在相当知足,住着这么好的大房子,以前冬天不管屋里怎么烧火,一到晚上,尤其后半夜的时候,从墙缝里灌进来的风吹着头皮都凉飕飕的,被窝里也哇凉哇凉,一家人一到后半夜都把身子缩成一团,有时候赶上天太冷,后半夜都冻得睡不着。 现在好了,白天不烧火屋里都不冷,想干点啥不会像原先似的冻得拿不出手,晚上火炕稍微烧的热些睡觉都盖不住被子,这样的日子,谁能想到!老人家眯了眯眼睛,他和老头子是到老到老享着福喽! “咋,你还想跟着学两手?”西远一看卫成的样就知道他想啥。 “哥哥,你说程叔能不能教我?”卫成真的动心了。 “不知道啊,不过他家程南可是跟着我学认字呢,他跟二叔的关系又好……不过,也没准。”西远心里也没底,他教程南他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真不好意思拿出来邀功。 “明儿我就跟程南说,让他爹教我武功。”卫成兴奋的跳了起来。 “啥武功啊?估计也就是会个拳脚功夫,你别想的多神哦。”西远怕卫成受他讲的故事毒害太深,对程义寄太多希望,连忙泼点冷水。 “那也行,只要能让我打过那几个混蛋就行。”卫成可是还记得他哥哥挨打的仇呢。 “你这志向可是有问题啊,难道就是想打遍莲花村无敌手就行了?”西远扒拉了一下卫成的脑袋,卫成顺势窜上炕扑到西远身上,西远一下子被扑倒在炕上,卫成就把脑袋拱在西远胸前,西远从下面伸手去挠卫成的胳肢窝,卫成就哈哈笑着去挠西远的。 奶奶在旁边看小哥俩疯闹成一团也跟着乐。 卫成对学功夫的事情还真上了心,第二天逮着程南来学字,就把程南叫到他房间里一通问。 “……”程南被问得满头雾水,他爹这么厉害吗?还会武功?他咋没听他爹说过呢,不过他爹的确没事会在院子里抻胳膊伸腿的,有时候还让他一起,那是练武功?不会吧! 从程南这没问出来什么,卫成这一上午都急得抓耳挠腮的,西远看他的样子都替他闹心,下了学,卫成刚想往外跑就被西远给逮着了,卫成一个小孩子要是真跑到程义那,同人家说学功夫,程义未必当真,这事情还得大人来。 昨天西远爹和二叔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哥俩是牵着驴走到万德镇,在万德镇找到顺路车,才坐车去的彦绥城,尽管如此,天寒地冻的一个来回下来,还是累够呛,所以父亲和二叔回来后,西远也没有跟他们提这事。 “成子,等一会儿,等二叔家忙完了,哥领你去问问二叔,看他能不能给你问问程南他爹。”西远把卫成拽到了里屋摁到炕上。 可卫成哪里坐的住啊,一会儿坐那,一会又起来,最后干脆在地上转起圈来,把西远转得直迷糊。 “哥哥,咱去二叔家等着吧?”卫成猴到西远身上,扯着哥哥的手往外拉。 “二叔家冷,还没地方,咱现在过去也唠不了嗑。”西远头疼啊! “走吧,哥哥,要是二叔忙完了呢。”卫成急的直跺脚。 “好,好,走,走,真是拿你没辙。”西远拧不过卫成,只好领着他出了屋子。 西明武那边正忙着呢,看见西远领着卫成来了,二婶连忙把他俩往里屋让,他们做豆腐用的是以前大哥家做吃食的仓房,仓房里边虽然热乎,可是没地方,里边又热气腾腾的看不清人,待着也不舒服。 “二婶,还得多半天能做好啊?”西远问道。 “快了,咋,小远你有事啊?”西远没事不出屋,而且西明武每天都会去大哥家两趟,所以西远到他家来的次数倒是不多。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二叔他们正忙着呢,西远也不想打搅,可是看卫成的着急样,他俩也不可能在屋里消停的等着,所以哥俩就站在二叔家的仓房门口,看二叔他们忙活。 “小远啊,来,跟二叔进屋。”忙了一阵,剩下的活儿二婶和他大哥就能干了,二婶连忙让西明武跟西远他俩进屋,看西远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啥事。 “二叔,程义是不是有拳脚功夫?”西远得事先确定一下。 “有吧,好像以前从军时候学的。咋?”西明武问。 “那他能教教咱家成子不?”西远问二叔。 “这个得问问程义。要不你俩先回家,一会二叔去找程义问问?”西明武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卫成想学,他大侄子来求他探探程义的话。 “二叔,你现在就去吧!”西远催西明武道。 “行,二叔把衣服换了就去。”西明武换过衣服转身出了院子,西远带着卫成回到自己家,卫成这回不在屋子转圈了,他就趴在窗台那,眼巴巴地望着大门。 ☆、狼虫 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卫成还是趴在窗户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外面,西远叫了他好几次都不肯动地方,西远无奈只好陪着卫成等着。 这时大门上边的小门被推开了,二叔正迈步往里走,卫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二叔,二叔,你回来了?”卫成一边打开屋门一边喊,眼里都是希翼的光,西远连忙跟了出来。 “咋样,二叔?”西远也急于知道结果,学不学拳脚之类的他不太在意,只是不想看到卫成失望的目光。 “你俩猜?”西明武看两个侄子着急的样子,恶趣味了一把。 “二叔,好二叔,你快告诉我吧。”卫成抱着西明武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晃。 “成了?”西远一看二叔有心跟他们开玩笑,一定是有好消息。 “你二叔出马,那还能不成!”西明武笑着把卫成举起来,叔侄三个进了屋。 “二叔,二叔,你放我下来。”卫成听了高兴得不行,真想下地蹦几个高,可是他被西明武举着呢,急的直蹬蹬腿。 “好,放你下来,以后我们成子学功夫了,二叔就打不过喽。”西明武把卫成放到了堂屋地上。 “咋,程义咋说的?”堂屋里爷爷用柳条编抱柴禾用的大耳框,西明文还在和他的细纹席子奋斗。爷俩看到三个人的高兴样儿,都关心的问道。 “程义说他也就会点拳脚功夫,不过打三五个人还不成问题,正好觉得他家程南也大点了,该教教了,就让咱家成子跟着一块学,小韦和阳阳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西明武大声道。 “程义这个人仗义,这要几个孩子都跟着去学,咱们得欠人家多大的人情!”爷爷有些顾虑,看样子卫成是一定得去的,他去了西韦就得跟着,这事是老二明武过去给问的,要不让阳阳去好像也不大好,一下子自家去了三个,得给人家程义添不少麻烦。 “没事儿,爹,程义说了,小远教他家程南识字,以后他还打算把他家两个小的交给小远教哪,还有今年咱家不是教了那几家养鸭鹅嘛,还联系聚德楼帮忙给卖了,卖鸭鹅的钱快赶上种一年田多了,别家不知道咋想的,反正人家程义心里都记得,正愁没法还咱家点啥哪。”西明武跟老爷子解释道。 “那就好,我就说程义这人仗义嘛,不是那种只顾着得便宜不吭声的人。”爷爷抽了两根柳条往要编成的框上加框耳朵。 “这还不是咱们小远积下来的恩情,以后跟他学字的几个孩子都能跟咱家走的近。”西明武不忘夸自家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58 西远都不好意思了,好吧,从现在起他真得正视小先生这个职业了,不能光教孩子们识字不做睁眼瞎就满足。 感觉有些亚历山大啊,不过还好,西远前世大学学的理工,后来一直喜欢文学,所以考研时跨专业学的古代文学,毕业以后也一直在学校当老师,对于给孩子们打基础所需蒙学的东西教起来还不吃力,如果以后哪个孩子有出息学的好,想考个功名什么的,可以再上镇里或者彦绥城里的学堂找个好先生教教。 好吧,自己又被赶鸭子上架了,懒病暂时不能犯了。 卫成早抑制不住高兴劲儿,跑出去找西韦报告好消息去了,他因为今天缠着哥哥,都没和西韦他们出去玩,而西韦现在正和程南、王柱几个在解明理家的房檐下,驾着梯子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地掏鸟窝呢。 从第二天起,卫成几个小的就开始和程义学拳脚功夫了,为此西远特意把自己这边的上课时间往后调了一下,早晨起来几个孩子先和程义练拳脚,练完了回家吃饭,吃过早饭再来西远这里识字。 西远根据几个孩子的进度,适当的改变了教学方法,进步大的像西韦、卫成、还有柱子、程南,西远有意识地给他们学的课程增加了难度,不以认字为主了,开始背书并加上对内容的理解,鼓励孩子们勇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为此,西远特意跟西明文去了一次彦绥城,买了几本这方面的书籍回来,做为教学参考。 让西远吃惊的还是西勇,小家伙因为年纪小,在理解力方面还不足,但是书背的很溜,有时候西远给哥哥们讲解,他在旁边听,也能跟着插两句,不过毕竟还小,他的想法见解还有限,但也很不容易了。 几个学生里边秋阳年龄最大,跟西远学的也最晚,看西远开始给西韦他们讲解新知识,秋阳很着急,比以往更用功了。西远知道秋阳身体不好,怕他累着,一再跟他强调过犹不及的道理,告诉他别急,他现在已经进步很快了,强调了几次,秋阳的黑眼圈终于不见了,西远也松了一口气。功课什么的好不好西远还真不是特别在意,考不考功名什么的也不是人生唯一出路,孩子们的积极性他会想办法调动,但是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尤其不想把他们培养成书呆子。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又充实地过着,卫成这回有程义教他,也不每天“哈哈哈”地打家里门桩了,程义对几个孩子比较严格,刚开始蹲马步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嚷嚷腿疼,西远没事儿晚上换着给西韦和卫成捏腿,一直到两个弟弟都睡着了,他才小心地把被子给他们掖好,自己睡下。 毕竟年龄还小,嚷嚷了几天,最初的适应期过后,小家伙们又开始生龙活虎了,没事几个人还互相比划几下,看谁学的好。 “成子是块学功夫的料。”教了一段时间以后,程义也看出卫成在这方面的天赋,教他啥都比别的孩子领悟得快,也比别的孩子练得好,还肯吃苦。 可能胳膊腿抻开了,卫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长了半巴掌的个儿,有时候半夜睡睡觉腿抽筋,疼的一个劲地喊哥哥,西远特意让老爹顺路到万德镇买回来好多大骨头,天天给两个弟弟熬骨头汤喝,加上羊奶、鸡蛋也每天不断,这才好了。 西韦个头没有二哥长的快,所以吃的东西开始往横向发展,小脸圆乎乎的全是肉,不过因为他每天没个消停劲儿,所以看上去很结实,奶奶说他壮的跟小牛犊一样。 因为今年冬天比每年冷,雪下得也比往年大,西明文送货很是遭了点罪,西远就张罗着每次多做点,然后每隔三天送一次。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西明文也没反对。 西明武也心疼大哥,每次西明文送货他都跟着,哥俩相互好有个照应。外面冰天雪地,北风跟刀子一样,有个人作伴心里有个依仗,要知道这里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 经常有人穿的少,又长时间不动,因此把手指脚趾冻掉的,哥俩个送货的时候都是跟着车走一段,跑热乎了再坐一段车,等感觉到冷了再下车跑一会,家里人给做的棉衣服棉鞋也厚实,所以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天,西明文送完货回来,一家人吃过晚饭,没什么事情就早早睡下了,半夜里毛豆角又叫了起来,西明文和西明武都起来把自家院前院后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情况,难道毛豆角也有失误的时候?这时,村里其他人家的狗也汪汪汪叫了起来,有些人家也亮起了灯,难道又有啥事了? 西家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家里来胡子的事情,不过今年家里院墙高,又有老二家作伴,西明文胆子壮了不少,不过还是让弟弟回去把弟媳叫到自己家,西明武的大舅哥也跟着过来了。 毛豆角叫了一会就没动静了,哥俩等了一会,前后院又看了看,觉得实在没啥问题才回去休息,但是始终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起,把孩子们送去程义那里,回来的路上西明文就听说了,昨天夜里狼虫(狼)进了村,把村东头老李家的大鹅叼走了两只,尽管鹅嘎嘎地叫个不停,可是他家人没敢出去,怕把人伤了。 “估计是今年雪大,狼虫找不到吃的才进的村。”程义教完几个小的,也跟着来到了西家,坐在堂屋里和西明武他们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树林那里就有狼虫,不会只有这一只,要是让这些东西码着须子,知道咱村有吃的,以后还得来。”老爷子担忧道,他家倒是不怕,养的鸡都在屋里面,狼想进来叼鸡不大容易,关键是怕狼伤了孩子,所以今天大人们都告诉小孩子在屋里玩,不许出去,不得不出去也要让大人送。 “咱村养了这些鸭鹅,招狼虫了呗,那也不能因为这个不养啊。”解学东发愁道。聚德楼每隔一段时间来收一次鸭鹅,现在家家都卖了一些,但是聚德楼也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有些要准备一直养到来年新鸭鹅下来。 “东西倒是其次,关键别伤着人。”西明武道,他家今年新搬回来的,没养这些,可是养了好几个月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换成钱了,如今让狼叼走,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苦,能有个进钱的路不容易。 “这也眼看着要过年了,要不跟里正说说,每天晚上派几个人在村里守夜,也不能光坐炕上等着狼来啊。”程义道。 “是这么个理,要不狼虫来惯了该总来了,得吓唬吓唬它,让它再不敢来。”王三爷爷道。 “要不跟聚德楼说说,看能不能来一次,多抓点鸭鹅回去,咱们也少养点,不行的话晚上把鸭鹅放屋里,也比让狼叼走强。”程义一边想着一边道。 “我明儿去一趟聚德楼,跟那边掌柜的提提,看能不能行。”西明文马上回应,明天本来不是送货的日子,可是这事也拖延不了。 “行,就这么办,回头各家问问,看都有多少鸭鹅,一家留个二十只,剩下的看聚德楼能不能给拉走,要是能的话,剩下的放屋子里估计就没事,等过完年雪化了,狼就能找着吃食了,就不会进村祸害东西。咱们这就去里正家跟里正商量一下,孩子下了学等我们过来接。”后面一句是跟西明文说的。 “你们去吧,不来大人不能让孩子自己走。”西明文道,他家老二跟着去商量事情,他就不用去了。 屋里西远正在给几个孩子教功课,因为狼进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小孩子没有大人想的事情多,反而有些兴奋的劲头,觉得很稀奇。西远再三给他们强调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强调狼的可怕,他们虽然点着头,不过看样子还是体会不到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没办法,还是得大人当心一些,把孩子经管好喽。 第二天,西明文和西明武哥俩就去了聚德楼,聚德楼掌柜的一听,急忙找到孙叶,把情况跟孙叶讲了,孙叶虽然有些为难,不过也能理解,就最大限度地让伙计多抓些鸭鹅回来,他们在城里,不怕狼会进来,不过又要拨专门的人来喂养。 聚德楼的伙计当天就赶着车来到莲花村,根据各家报上来的鸭鹅数量,统计出要拉走多少,有那村民家里本来就不多,现在一听聚德楼的人来了,就想耍心眼把鸭鹅都卖了,紧着跟伙计套近乎。当初他们听说聚德楼给提供冬天喂养的饲料所以没卖,现在看情况不好,又着急出手,不过聚德楼的人要以村里提供的数据为准,所以根本没理会那几个人。 里正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他召集了村里的族老和壮丁,按照壮丁人数排了班,每天夜里二十个人,上半夜十个,下半夜十个,轮流巡视村子,而且排在一起的几个人不允许单独行动,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同狼对抗的。 ☆、生日 狼可能上次得了甜头,所以没过几天就又进了村,不过它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一个是这次村里安排了人巡守;二是,村里鸭鹅被聚德楼拉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家家都关进屋子或者仓房里,不容易抓了;三是,嗯,它今天比较倒霉,赶上西明文西明武还有程义他们这组。 西明文他们这组是后半夜的班,西远一再叮嘱老爹把毛豆角带上,一开始西明文不同意,他和老二都不在家,怕万一狼进自己家家里没个男人不安全,有毛豆角在,可以起很大作用。西远跟他分析:自己家院子比较严实,而且人都在主屋也不出去,根本就没有危险,最后西明文终于同意带上毛豆角。 他出来的时候,毛豆角就跟在他身后,几个人巡视了几次,感觉今天可能没事了,到了近五更天,正是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几个人也放松了警惕,这时候毛豆角却竖起了耳朵,前爪在地上狠狠地刨了几下,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大家一看毛豆角的样子也都打起了精神,跟着毛豆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果然,在村子南边快要进入村子的雪地上发现了狼的脚印,大家悄悄地掩在土墙下或者柴火垛后。过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只狼虫正小心翼翼地往村子里逡巡,狼这个东西也比较狡猾,它上次是在村东头进来的,这次换了个方向。 等狼进了南边老张家的院子,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去,手里都拿着镐头铁锹,毛豆角也上去寻机会下嘴咬狼虫,它属于狼狗,又没事自己去野地里逮野物,还是比较有战斗经验的。 人们怕伤着毛豆角,另外也不敢靠狼太近,怕被狼反咬一口,还是程义趁着狼被毛豆角缠着的机会,用镐头狠狠地在狼屁股那来了一下,其他人也借机往狼的身上招呼,狼一看情况不好,瞅着个机会,从解学东和西明文之间的空档窜了出去,一瘸一拐地跑出了村。大雪地里,一切都明晃晃地,几个人跟着追出了一段距离,看实在追不上了,才回了村。 接下来一直到过年的时候,狼都没再进村,村里人都送了一口气。 快要过年了,西远正在灶上忙活着,要给卫成过生日。其实,卫成的生日是哪天,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以前在卫家,卫成根本就没过过生日,他自己不记得,卫老二更不知道,可能以前他奶奶记得,可是老人家已经不在了,问村里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只有奶奶和王三奶奶影影绰绰地记得是在天冷的时候。 西远虽然感觉遗憾,可是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所以就把卫成到他家来的那天做为他的生日。本来这个日子离西韦的生日也很近了,不过西远觉得还是给卫成单独过一下生日比较好,两个弟弟他哪一个都不想委屈着。 村里人生活都简朴,过生日不过就是吃碗面条,煮个鸡蛋而已,这还是条件好的人家,条件不好的连这都没有。西远也不打算弄的多隆重,都说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了,不好养活。所以也就是按照村里的规矩来,在这基础上加了两个菜而已。 一家人团团坐在桌边,连二叔二婶都过来了,年前豆腐都做得差不多了,李家大舅已经回了自己家。今天主要饭食是二米饭,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醋溜土豆丝,还有西远娘做的凉拌菜,加上西远做的酸菜鱼。 别人面前都是米饭,只有卫成是一碗面条,和一个红皮鸡蛋,本来西远还想给其他几个小的也来一碗,但是被奶奶给拦住了,说这样属于多过生日,不好,西远不明白吃面条鸡蛋怎么就属于多过生日了,不过还是遵守这里的规矩,只给卫成来了一碗。 虽然家里日子好了许多,不过这样丰盛的饭食也很少吃,西韦夹酸菜鱼筷子就没停过,一个劲儿地嚷嚷,让哥哥等他过生日的时候也给他做酸菜鱼,西远笑着答应了。 卫成坐在哥哥旁边,美个滋滋地吃着面条,家里做这么多好吃的,人又聚的这么齐,就是因为他今天过生日,卫成从心里有一种被接纳被重视的感觉,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咧着嘴笑。 “来,小儿,别光吃面条,快来尝尝你大哥做的酸菜鱼。”二婶也能看出大哥家对卫成的重视,所以没有先给自家孩子夹菜,反而先给卫成夹了一口鱼肉,并且把鱼刺给挑出去了,西明武看了看自己媳妇,满意地点点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59 今天吃这顿饭,压根就没告诉西明全他们,所以老三一家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来堵人心。 “二婶,你给小勇夹吧,我自己能夹。”卫成把二婶给夹的鱼肉放到嘴里,跟二婶说。 “娘,我要这块。”西勇早等急了,他小,还剔不好鱼肉,只能等着大人给夹。 “行,等着啊,娘给你挑鱼刺。”看着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和睦的样子,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很欣慰,不过一想起老三一家,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叹气,老三媳妇要生了,也不知道生个男娃还是女娃。 本来老太太还想过去给照看照看,可人家老三媳妇把自己娘给接来了,说是她娘不放心自己闺女,正好冬天没事来给伺候月子,既然人家不稀得用自己这个婆婆,老太太也没主动去凑这个趣。 看着一桌子人欢欢喜喜地,老太太也把老三家的烦心事情放到了一边。 吃过饭,大人们到老爷子老太太屋里去唠嗑,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自己屋子。几个孩子玩捉迷藏玩的很疯,一会这屋一会那屋地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玩得那么有兴致。 卫成没跟着他们跑来跑去,他陪着哥哥坐在炕上。西远伸开两条腿,把卫成搂在怀里,哥俩一会儿往左晃一下,一会儿往右晃一下,配合的很是默契,像个两件套的不倒翁。他们俩一边晃着一边看西韦他们玩,有时候还在旁边嘴里遥控指挥一下,指点指点找人找了半天也没找见的西勇,告诉他哪里比较可疑,藏人的几率比较大。 趁着别人不在眼前,西远把给卫成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西远花了好几天时间,跟西明文一起用木头削成了一副跳棋,样子跟现代的跳棋一样,只不过在上边尖尖处涂上不同的颜色来区分,而且西远很用心的选桃木来做的,据说桃木辟邪,所以他给弟弟们做木头东西的时候大多选桃木。 “哥哥,真好玩儿。”卫成很惊奇,他们一直都用柳条棍,高粱杆儿做跳棋玩,现在哥哥给做出了这么漂亮的跳棋,他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嗯,这个是给我们成子的,你自己收着。” “哥,这是啥?”西韦这时候也跑了进来,天晚了,二叔二婶回东院了,阳阳和小勇也都要睡了。 “跳棋,以后我们就可以用这个玩了。”卫成清脆地回到。 “哥,那有我的吗?”西韦一边看卫成手里的跳棋一边问哥哥。 “你想要吗,想要等你过生日哥就给你也做一副。”西远好容易才弄出来一副,给西韦的那个还没动工呢。 “哥,你给我做个别的吧,我和二哥玩他这个就行了。”西韦倒是能琢磨,这等于他跟卫成又多了一样可玩的东西。 “那你要啥?”西远本来懒得做跳棋了,不过一听西韦说要别的东西,又头疼给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得给我做一个和二哥这个一样好的东西,是不是二哥?”他还能拉拢同盟。 卫成在旁边跟着直点头,他也很期待哥哥做出的东西,西韦有和他有是一样的,他俩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东西生过气打过架,都是商量着玩。 “好吧,等哥想想,给我们小韦做个什么好。”西远无奈道,弟弟什么的真就是所谓的要账鬼儿。 等西韦睡着了,卫成把脑袋枕到西远的枕头上,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跟哥哥说呢。 “哥哥,我知道那天赵明和赵亮为啥了。”卫成此时才想起说,今天他过生日,一兴奋给忘记了。 “为啥?”西远自己都把这事儿忘差不多了,而且他觉得可能就是半大小子嫉妒心作祟,没事儿欺负欺负小孩什么的。 “因为李大夫家的小涛哥,他说你耍心眼哄他爹,学他家传的手艺。”卫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告诉西远道。 “李涛?哦……”这也是西远一直顾虑的,李大夫的医术尤其是他家药方,都是祖传的,到李大夫这里没传儿子反而教给了他,尽管事出有因,但是别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小涛哥说,要是赵明和赵庆把你揍一顿,他就请他俩去万德镇吃好吃的。”卫成继续把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西远。 “你咋知道的?”西远也奇怪卫成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让赵林给打听的。”卫成骄傲地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又把脸蛋在哥哥脸上贴了贴,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他就跟赵林说了,不过没说赵明赵庆堵着西远要打西远这件事,而是说他听说赵明赵庆瞅着他大哥有本事不忿,要收拾他大哥,让赵林给打听打听是不是这么回事。 赵林他爹赵老八和赵明赵庆的爹赵老大是亲哥俩,不过一个是最大的一个是最小的,所以年龄差的挺多。所谓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赵老大这人年轻时候是个不务正业的主,没事儿喜欢偷鸡摸狗,但是赵老八却是个实诚的,踏实过日子的人,他家因为赵林的关系和西家处的也不错。 “赵林听我说了,没事儿就去他大伯家,正好昨天小涛哥在那,跟赵明赵庆说他俩没本事,这么长时间都没堵着你,堵着一回还让你给跑了。”卫成继续跟西远汇报,越说越来气,忍不住一翻身把脑袋扬起来,双手拄着下巴颏趴在西远枕头旁。这个小涛哥真可恶,自己一天不学好,成天跟村里二流子混,还嫉妒他大哥。 “哥哥,他们会不会还找你麻烦啊?”接着卫成又开始担心哥哥了。 “没事儿,你看这么多天他们不也没把哥怎么样嘛。”西远安慰卫成,同时也发愁跟李大夫学医这个事儿怎么办。 他本来就没奔着这个去,可是看李大夫的架势,不跟他学他得找上门来,可李涛这儿的确是个问题,人家李大夫毕竟还是有儿子的,而且看在李大夫面子,他们还不能把李涛怎么样。这也不是一下就能想出来的办法,慢慢琢磨吧。 “哥哥,你以后去哪都叫我一声,我跟着你一起。”卫成也困了,临睡前还不忘记半闭着眼睛叮嘱哥哥一声。 “嗯,好,听我们成子的。”西远侧身帮卫成掖好被角,掖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卫成的脸蛋,他的弟弟长大了,开始懂得替哥哥分忧、关心哥哥了。 可是,跟李大夫学医的事情怎么处理才好呢?西远伴着两个弟弟微微打鼾的声音,凝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外面,西北风吹着地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西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吵嘴 腊月二十五,西明全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别人还不觉得如何,奶奶可是高兴坏了,老人家生了三个儿子,本来在西明全之前有一个女儿,可是没站住,没几天就夭折了。 老太太觉得没有女儿怎么也会有个孙女吧,结果这么些年,三个儿媳妇生一个是小子,生一个是小子,弄的老太太直叹息说她没有闺女命,稀罕别家闺女稀罕的不行,有时候没事就去王三奶奶家抱抱大妮,过把闺女瘾,前几年还认了一个干闺女,可是人家出嫁了,因为离着有二十几里的路程,所以一直没怎么来往。 现在好了,自己家也有孙女了。奶奶忙把自己准备的小衣服小被子给拿过去,还把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也捡了一篮子,让西远娘给送去。看着老太太欢喜,家里别人也跟着高兴,大家一致认为家里真应该添个女孩了,不然吃饭时聚到一起,一帮小蛋子,想娇宠个闺女都没有。 所以西明全家这闺女得到西家老老少少一致的喜爱,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连西远都放下了对西明全的芥蒂,领着西韦卫成去瞧了瞧,当老婶把小丫头抱给他看的时候还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蛋。 “哥,小不点儿可真丑,像个小猴子似的。”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拽着哥哥的衣服往家走,西韦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不点儿是西远给小丫头起的外号,因为她现在看上去的确身体小小,长得也小鼻子小眼儿的。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私下里叫叫,人家西明全两口子一看家里人对小丫头的热情高涨,说什么都要给孩子取一个好听又富贵的名字,别人给取的一概给否了,气得二婶一个劲儿地跟西远娘嘀咕,说是看不上老三媳妇那个张狂样,不就是个闺女吗,谁又不是不会生! 家里人的高兴没持续几天,就都不大去老三家了。首先老太太就非常郁闷:老三媳妇把她娘给接了来专门伺候月子,人家里里外外一手抓,这边西家谁想帮把手干点啥,老三岳母紧着抢过去,那样子唯恐别人干不好,怕委屈着自己家姑娘,口口声声地这个活应该这么干,那个活应该那么干的,弄的大家都不好伸手,去西明全家倒像是去两姓旁人家一样了。 “我这活了一辈子,自己养了三儿子,还拉扯大好几个孙子,现在倒成啥啥都干不好的了?”老太太气得和老头子叨咕。 “不让你伸手你就不伸呗,能不干活还不好?”老爷子也无奈,只好拿这话来安慰老太太。 “关键她们娘俩要真能干好还成,你没看,把孩子给包的,我都怕把腿给包得长不直溜,以后找婆家不好找。”老太太继续发牢骚。 “你说你多能操心,这刚下生还没满月呢,你连找婆家的事都给想到了?”老爷子也伸手帮老太太往案板上刷浆糊,老人家正在打袼褙。 “那可不得给想想?闺女不像儿子,儿子是往回娶,闺女是往出嫁,嫁的不好以后可不得受罪!”老太太一边把布角往浆糊上粘一边说。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一点爷爷倒是赞同,闺女是要到别人家过日子的,人家要是待着不好,一辈子可不就过得不舒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60 “这家伙的,可算是让她来给伺候月子了,连我们这边都不让伸手,就显摆她能哪,这么心疼闺女也没看到给她闺女拿来啥东西,给老三媳妇煮的鸡蛋她娘还跟着吃,可真下得去嘴,这大冬天鸡蛋多贵!” “你这嘴啊,吃两个就吃两个呗,你说你也叨叨。” “我叨叨咋地?我干啥不叨叨?咱家给几个小的吃都不舍得,寻思给老三媳妇拿去月子里补补,哪有当娘的跟着一块吃的?那是光吃两个的事儿吗?老大媳妇给拿了六十个鸡蛋,预备让老三媳妇吃一个月的,这才几天啊,我看快下去一半了,谁家有钱也扛不住这么祸害啊!” “那还跟着坐月子的人吃一样的?”老爷子听着也不乐意了。 “可不是,今儿早晨我过去,娘俩一人一碗红糖水在那滋溜滋溜喝哪,看我进屋了没来得及藏,还跟我说冲多了不舍得扔,冲一碗糖水还能心里没数?”老太太越说越生气。 “就一碗糖水,你也别总瞎寻思了。”老爷子看老太太生气的样子又劝她。 “是一碗糖水的事吗?那红糖还不是老大媳妇给拿去的,说是怕奶水不够,得喝红糖水,跟他大嫂要,人家小远娘也没跟她一样的,就给拿去二斤,人家这可好,跟吃冤大头似的。” “拿都拿了,你就别叨叨了,老大媳妇不没说啥吗?” “说啥,老大媳妇能说啥?啥事到你这就人家没说啥嘛,人家没说啥嘛,跟你说点啥事都这么费劲儿!” “那你说,不这么说能怎么说,那还能过去要回来?”老爷子看老太太跟他发火也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 “你跟我大声吵吵啥?你说你这辈子就跟我大声嚷嚷地本事,跟你过一辈子遭了一辈子的罪,我这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掌好眼,嫁了你这么个没能耐的。” “你这还遭罪那?你看看全村从东头往西头数,谁家老太太有你享福,吃的穿的住的,哪样能赶上你?”爷爷气的胡子都一撅一撅的。 “我享福?你可是没忘前几年家里没粮食,天天喝粥都算计的时候了,把咱小儿饿得直哭!我享福?我享福也没享你的福,我享谁的福你心里也不是没个数。” “嫌弃我没能耐你就别和我过。”老爷子气得用脚直刨炕墙,也不帮老太太刷浆糊了。 “行,我不和你过,我这么些年跟你可是过得够够的了,你愿意哪儿去哪儿去,这家是我大孙子置办的,我跟我大孙子过。” “娘,爹,你看你俩,这咋还吵起来了?有啥事儿好好说呗。”堂屋里西远娘听着老两口这都要吵着不过了,连忙进屋里解劝。她早都听见了,不过做为儿媳妇没好意思进来插言,如今看老两口越吵越离题,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我倒想好好说,你看看你娘,净讲那歪理。” “嗯,我那都是歪理,不就说你没本事你不愿意不爱听嘛。” “是是是,我没本事,我没本事还不行嘛。” “娘,您可别找我爹别扭了,这眼瞅着要到下晌了,小远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西远娘急忙转移话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提提老爷子老太太的心尖尖,他们大孙子。 “可也是啊,是不是算账耽误了,今儿能回来吧?”老太太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咋不能回来,小远早晨走的时候说天黑前指正能回来,这不还没到时候嘛。”老爷子也被成功转移了话题。 “哎,两个小的非得跟着去,我就说大冬天的不让去,不得冻个好歹的。”老太太又开始担心西韦和卫成了。 西远今天跟着他爹去聚德楼盘下半年的帐,顺带把孙叶那边的帐也算一下,家里盖房子从孙叶手里借的钱,还有一百二十两没还清。 这半年孙叶那边把聚德楼经营得红红火火,西远跟着也多得了一些分红,除还清了孙叶的钱,还剩下三十两银子。终于不欠债了!西远长舒一口气,尽管知道这些钱早晚能还上,但是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现在终于可以彻底踏实下来了。 盘完帐,交代了张财过年前后具体事项,西远和他爹领着两个小的去集市上转了一圈。 昨天晚上西韦和卫成一个劲儿的磨哥哥,说什么也要跟着来彦绥城,他们都大半年没来了,正好哥哥要进城,也想跟来。西远对两个弟弟没辙,只好答应了,主要是今年冬天天气太冷,他怕冻着两个小的。 因为还清了家里的外债,西远心里也感到轻松,所以只要卫成和西韦相中的东西,他就毫不犹豫地给买下来,两个孩子尽管跟着哥哥有点撒娇,不过也懂事,买的多是没多少钱的小孩子玩的东西,如果价钱稍微贵点儿,不用大人说啥,他们先张罗不买了。 西明文跟在后面背着个背篓,把两个孩子买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的装进去,尽管心疼钱,但是家里现在条件好一些了,只要孩子的要求不过分,他也不想太苦着他们。 逛着逛着,父子几个来到一个卖首饰的铺面前,想到自古女人不论老少,均有爱美之心,西远就领着父亲和两个小的走了进去,在铺子里转了转,西远给奶奶挑了一个双如意的银簪子,又让老爹给母亲也挑一个。 西明文想到西远娘自嫁给他,到现在已经十四五年了,金银首饰一样皆无,头上戴的还是西远给买的木簪子,想到媳妇跟自己过日子挺亏得慌,所以没怎么犹豫就开始给选了起来,选了半天,挑了个莲花花苞头型的银簪子,西远让店家把簪子包好,出来又找地方给爷爷买了一个老黄铜的烟袋锅,买完这些,爷几个才打道回府,坐着驴车回莲花村。 回到家,西远把买的簪子和烟袋锅分别给了两位老人家,老两口本来还互不理睬,现在一看大孙子这么孝心,也不再怄气了,奶奶拿着簪子往自己发髻上比划着戴,爷爷拿着烟袋锅反复的稀罕,怎么看怎么爱不释手,他舍不得用,但是也别在腰带上,明儿好跟几个同村的老头儿好好显摆显摆。 “还是我大孙子好,奶呀这心里堵一天了,我们小远一回来就舒坦喽。” “奶,我和二哥也帮着挑了,是我先看见这个簪子的!”西韦一听奶奶夸哥哥,他也急忙表现。 “嗯,我们两个小儿也孝顺,奶奶有你们哪就知足了。”西韦和卫成听到奶奶也夸他俩了,这才转身把给西阳和西勇买的面具拿给他俩,一个是猴子的,一个是小老虎的。 西阳和西勇一边惊奇地看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脑袋上戴,旁边西韦和卫成也把他们自己的戴上,四个小面具人一会儿跑到这个大人前“啊”一声,一会儿跑到那个大人前“啊”一声,这还不过瘾,几个孩子商量商量,趁着家里大人不注意就跑出了院子,他们要去同别的小孩们显摆显摆,后面西远娘一连声地叫也没叫住。 “这几个孩子,眼瞅着要吃饭了。”西远娘无奈道。 “娘,没事,到时候他们就回来了,要不回来我出去找去。”西远道。 旁边西明文把给西远娘的银簪子也拿了出来,西远娘惊喜地用手举着,反复地看。悄声问西明文:“咋还给我也买了?” “小远让的,说是给你和娘攒私房钱。”西明文老实地回道。 “这样儿可真好看,小远给挑的?” “不是,我给你挑的,小远说自己媳妇自己负责。” “说啥呢,你!”西远娘趁着别人不注意打了西明文一下。 “你戴上,戴上我看看好不好看。”西明文怂恿自己媳妇。 “我才不给你看呢。”西远娘脸都红了,急忙把簪子拿到自己屋里,打开柜子放起来。 屋子里,奶奶眯着眼睛反复摸着簪子上的如意图案,摸了半天,又想了下,然后拿出个小布巾,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簪子裹上,下地想把簪子藏到柜子里去。 “奶,你把簪子放柜子里干啥?”西远一看,不解地问道。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能戴在脑袋上,看再丢喽。”老太太都问了,这么个簪子,差一点不到一两银子,谁往脑袋上戴这么值钱的东西啊! “哎呦,我的好奶奶喂,您就戴着吧,这就是个银的,又没多少钱,我买了就是给您戴的,您要不戴我不就白买了嘛。”西远可是真无奈了。 “都快一两银子了,还说没多少钱,这要搁前两年,一个簪子都快够咱家半年的嚼过了。”老太太感叹道。 “您就戴着吧,这不咱家日子过好了嘛,您不念叨着小时候看人家新媳妇戴银簪子眼馋的不得了?”西远想起奶奶给他讲过的老话。 “孩子给你买的你就戴,咋还又藏又掖地?”老爷子一边稀罕烟袋锅一边接话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61 “谁像你,有点啥紧着显摆。”老太太还是把簪子放到了柜子里,“我现在不戴,等过年的时候再戴,咱又不是啥金贵人,平时可不能戴这么好的东西。” 老爷子瞅了大孙子一眼,再没敢搭茬,再说下去老太太又该数落他不会过日子、没能耐了。西远看着爷爷奶奶心里偷着乐。 尽管这么说,等第二天有人来家里坐坐唠嗑的时候,奶奶还是没忍住,一遍又一遍地把大孙子给买的银簪子拿出来给村里婆娘们看,顺带夸夸家里几个孙子懂事又孝顺。 ☆、无名 今年的春节,家里又多了西明武一家,过年的那天,西明文没让老二一家自己做,直接叫到他家来吃。 所以早晨吃过饭,西明武就领着几个小的把家里东西院大门、正房、厢房门两旁都贴上了春联,横批下面还连着贴了几个各种颜色的挂钱,据说是能给家里招财,上面刻着各种图案,什么喜鹊登梅啊,连年有余啊,然后往砍回来的灯笼杆上贴各种颜色的彩纸,这些一弄完,家里的气氛马上就喜气洋洋起来。 二婶也没闲着,帮大嫂和老太太一起在灶上做饭,她是个干活麻利的,有她帮着,今年尽管炒的菜多,娘仨也早早就做好了。 等西明武那边忙完,饭菜也都摆上了桌,西远把买回来的高粱酒,给爷爷、父亲还有二叔一人满了一小酒盅;又给奶奶、母亲还有二婶,包括几个小的,一人倒了一杯都柿酒,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开吃了。 西家饭还没吃完,就有家里吃饭早的孩子来找几个小的玩,西远把瓜子花生还有糖,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装兜里。孩子们都稀罕地捂着兜慢慢地吃,西家现在条件好了,这些东西感觉寻常,可是还有那些家里贫困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大人都是数着糖的块数买的,所以他们都舍不得吃。 秋阳也一吃完饭就跑到了西远家,他来找西远一起出去玩儿。西远用杯子倒了一杯果酒,让秋阳坐在旁边喝着,还拿了一把瓜子花生糖块装到秋阳兜里,秋阳家里不富裕,这些也就过年吃吃,估计也没多买。 吃过了饭,几个小的先跑走了,西远告诉他们天黑前一定回家来找自己,因为冬天里狼虫进村的事情,现在一到天黑,村里人都加小心,不允许孩子们出门,今天过年,虽然不能让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在家待着,但是出去的时候也要有大人跟着。 看别人都走了,西远出屋到家里后园子的雪堆里,从里面端出一个盆子来,里面是西远前阶段做的冰棍,其实就是用水加上煮好的羊奶,再加糖,然后放到外面一冻,西远学着现代的做法,把冰块冻成一个个小长方形,并在中间搁了一个小薄木片,看着也跟现代的冰棍儿差不多,不过吃起来味道要差很多。 尽管如此,在这儿也属于很稀奇的东西了,西远捡了十几个,一半放到外面窗台上,准备等几个小的回来给他们吃。 剩下的拿到屋里,给家里大人还有秋阳一人一根。因为家里今天炒了一上午的菜,所以屋子里比较热,过年又吃的油水足,所以吃根冰棍儿正好,按理来说夏天吃更好,可是谁让这里没有冷藏措施呢,不过冬天吃冰棍也别有一番滋味。 奶奶和爷爷嫌冰棍太凉,冰得牙疼,西远就拿了两个小碗,把他们俩的冰棍放到碗里,等一会冰棍儿化了喝冰水。 秋阳拿着西远给的冰棍一口一口小心的舔着,他现在和西远熟悉了,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客气,而且西远前几天还领着两个弟弟去他家吃干白菜蘸酱了呢,小远可爱吃了,竟然吃了三碗玉米粥,还吃了一大团干白菜,一点都没和他们客气,所以秋阳觉得他也不应该和西远客客气气地,那样显得外道。 吃过冰棍,西远娘和二婶忙着和面剁饺子馅,包年午夜要吃的那顿饺子。奶奶一个人在里屋的炕上摆弄纸牌,爷爷和西明文西明武都出去到别家唠嗑,西远和秋阳回到自己屋,把给卫成做的跳棋拿出来,和秋阳一起边吃零嘴边下跳棋。 没过一会儿,天就擦黑了,西明文和西明武领着几个小的回来了,他们几个正好在外面耍,被西明武给提溜了回来。 西明武打头,把家里的灯笼点上,挂在灯笼杆、还有大门上,整个院子映得红彤彤的,西远今年又买了四个大红灯笼,给二叔家两个,自己家加上去年买的共四个,大门挂了两个,灯笼杆上挂了一个,正午房檐下也挂了一个。 几个小的也不着急走了,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灯笼,又把自己的小鞭炮拿出来,一个个栽到地上,挨着个的点着放,西远把多余的那些都给了秋阳,也陪着他在院子里跟弟弟们一起放。 因为今年家里没有外债了,所以西远还奢侈了一把,买了一个二十个球的烟花,准备吃饺子的时候再放,并邀请秋阳到时候一定来看,秋阳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放完鞭炮,西远和秋阳领着几个小的,和二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过年了,家家大门都没有关,村里的小孩大人都是这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那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 二叔他们大人说话唠嗑,小孩子们提着灯笼,在院子里疯跑,最好看的还是西家几个小子的灯笼,西韦和卫成的还是去年的,不过今年他们又有了新玩意,一人戴了一个面具,灯笼上还拴着一个七彩纸做的小风车,风一吹纸风车就扑啦啦地转动,很是吸引人眼球,别的孩子看得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西远和秋阳随着孩子们一起从这家窜到那家,路上看到几个人往这边来,西远还没认出是谁呢,本来正给别人显摆自己风车转的好看的卫成,一下子就跑到哥哥身边,眼睛警惕地盯着那几个人,因为距离更近了,西远才看清是赵明赵庆还有李涛几个,西远倒是没紧张,这么多人呢,这几个得多不开眼,大过年的找他别扭。 他笑呵呵地冲着李涛打了个招呼:“小涛哥,过年好!” 李涛冲西远这边不情愿地点了下头,走过去的时候,赵明和赵庆还冲西远斜了斜眼睛,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假模假式的,我就看不上这种人。”都走过去了,西远听到赵明故意说给他听的话。 秋阳可能也看出了点不对劲,用疑惑的目光瞅了瞅西远,西远冲他笑了笑,领着几个孩子继续往前走,看那几个人的确走远了,卫成才又跑到前面和西韦他们玩闹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西远准备领几个弟弟回去放烟花,在西韦卫成他们几个的宣传下,其他几个孩子也知道了西家今年买了烟花,所以也都不肯回自己家。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的村西西远家,屋里西明文西明武也早早回来了,正在那摆弄鞭炮,今年买的比去年还多,且得放一会儿呢。 西远把花拿出来,西明武也把鞭炮在院子里摆放好,这边西明武把鞭炮点着,那边西远也把着西韦的手,把烟花点燃,随着鞭炮的噼里啪啦声,烟花一个一个窜到夜空,绽放出美丽的光彩。 孩子们都站在房檐下,仰着脖子看烟花,一个个充满了惊奇,他们长这么大只听过烟花,但是没见过,觉得这个东西很神奇!这一夜的烟花,不知道要进入多少孩子的梦乡,打开他们对未来多么美好的幻想。 鞭炮放完,有的孩子想从西家燃过的鞭炮里挑拣,看看有没有被震掉的没点燃的,好拿回去自己放,西远怕崩着他们,答应给他们留着,明儿早来可劲儿拣,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罢手。 该回家吃饭了,别的孩子都一哄而散,秋阳也想跟他们一起走,西远不放心他,秋阳身体不好,胆子也小,他家又在村子的最东边,要走好半天才会到,所以西远打算送秋阳回去。秋阳一个劲儿的推让,他怕西远再碰到赵明几个人,后来西明武拿起帽子说他和西远去送,几个人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来接秋阳的王老蔫,这下不用送了。 过完年,正月初十,老三家孩子有半个月了,头一天老太太去西明全家看了看,小丫头眉眼已经有点长开了,看着像他姥姥家的人,不过还是很招人喜爱的。 昨天在老三家坐的那么一会儿,娘俩就话里话外地说鸡蛋吃没了,现在奶水不足,红糖还想接着喝。老太太一声没吱,待了一会就张罗着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里心里就不痛快,不过跟谁也没说。 谁知道第二天,老三媳妇他娘,老赵婆子,摇摇摆摆地自己来西远家了。这大正月的不是平常日子,哪有啥也不拿,随随便便就上亲戚家去的。 人家也没有这个顾虑,坐在屋里一点也没觉得不得劲儿。奶奶心里正不自在呢,又反感她,尽管是实在亲戚,也没让到里屋去坐,就在堂屋里招待她。 可是你不让,人家也不知道自觉,自己起身一个屋一个屋挨着看,“哎呀呀,亲家母啊,你看看你家这房子多气派呀,这屋住着得少遭多少罪啊!”一边说一边拍手打掌的。 “你这是光看着吃猪肉香,没看着养猪的难。我们这大房子可是用辛苦钱挣得,人家一到冬天就猫冬,我们家老大一冬天都得往外边跑,数九寒天的都不能歇着。”老太太瞅不惯老赵婆子的妖叨劲,拿话噎着她。 “嗨呀,啥累不累的,我们这想挨累的还挨不着呢。”老赵婆子用手摸着堂屋里孙叶给送来的楹联,还把眼睛凑近了仔细瞅,也不知道能瞅出来个花来不。 “没遭过这个罪的都觉得没啥。”老太太懒得和她磨牙。 “你瞅瞅,你瞅瞅,你家老大这住的、吃的,在城里都是上数的,可怜啊,我这闺女啊,没这命啊,只能住那草房,一到晚上把孩子冻得直哭,一哭哭半宿,哎呦,大人孩子都遭罪呀!”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闺女吃亏了,没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 “享多大福就得遭多大的罪,谁家也不能躺在炕上掉饺子。”老太太看她话头不好听也不乐意了。 “诶哟亲家母,你看你这话说的,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你们家老大住这么好的房,你就忍心看着小儿子住那样?” “这你可别跟我说,老大家的房是人家两口子起早贪黑自己挣来的,他们兄弟三个,哪个成亲的时候我都给置的土坯房,老大老二还是老房子呢,就老三家给盖的新的,跟他俩哥比老三还占便宜了哪。”老太太可是真生气了。 “嗨,我这不心疼你们老三嘛,你看他大哥家这么多房子,正房没地方厢房不是还有空嘛。你说老三那屋,晚上睡觉都冻头皮,你不心疼大的还不心疼小的?”老赵婆子还没完了。 “我心疼?我心疼也得是那样的,春天跟着人家村里别家一样养鸭养鹅,一百个,你问问他们,到老秋出钱的时候剩下几个?连三十个都没到!成天躺炕上等着天上掉馅饼,哪有那好事?也没听说兄弟都分家过这么多年了,看人家过得好就腆着脸刮拉,也不怕村里人笑话!日子能过呢就过,过不起就找根儿绳儿去大树林!”老太太的话头也不好听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有本事就帮扶一下闺女,这么些年鸡毛都没看见他们娘家一根,如今到来他们西家打抱不平来了! “哎呀,亲家母啊,你这话可说的不好听啊,我这不也是瞅着不公说两句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不能光偏着两个大的啊!”老赵婆子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跟个妖神婆似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2 “我偏心,我咋偏心了?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分家的时候只偏着老三他们,亏着我们老大老二了,要不当初分家的东西咱们按样数数,谁家拿的多给我拿回来!自己好吃懒做,孩子都好几个了,还要靠着兄弟养活,能不能活得起了?”老太太声音也高了起来。 本来西远娘看到老赵婆子来,她出来跟着打个招呼就回自己屋子去了,她也不待见老三的丈母娘,此时听老太太说话都不是动静,急忙出来把老人拉到里屋去。 老赵婆子看老太太气得脸色都变了,瞅瞅天色,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估计西家其他人也要回来,急忙开门走了,西远娘看她后面跟鬼赶的似的往外走,也没出去送,在屋子劝解着老太太。 晚上的饭老人家就没吃几口,一开始家里人瞅老太太神色不好,还以为是跟老爷子怄气呢,后来听西远娘把事情偷着学了,都很生气。 奶奶虽然自己没跟家里人说啥,可是年纪大了,着了气,第二天早晨虽然撑着起了炕,可是不大一会儿又躺倒了,脑袋里面嗡嗡响,还有耳鸣眼花,典型的生气上火症状。 西远也没叫李大夫来家,自己去李大夫家把情况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给抓了两服药,西远回来给奶奶煎了,一个人坐在火炉前神色也不大好。 凭三叔以前的所作所为,西远真的不想家里和他有哪怕一点的来往,可是从爷爷奶奶的角度,为人父母的没有哪个儿女不心疼,不管是好是歹,有时候生气恨不得把他怎么怎么样,过后气消了还是一样掂心,所谓的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所以西远对西明全一家一直都采取不理睬态度,况且以前的事情也没法儿跟家里人讲,毕竟在他们眼里西远不仅“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好,说出来只不过徒增家里人烦恼罢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搭理他,他还总上门来找别扭,好好的日子让他们给搅合成这样。 西远正坐在那合计着事情该怎么办呢,那边西明文听了西远娘的复述生气了,俗话说老实人不生气则已,真惹生气了就是大爆发。 西明文也没言语,转身出了院子,到了老三家,西明全正在家里炕头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享受呢。他媳妇坐月子,亲戚里道的都会来随点分子,所以家里还有一些好吃的。 西明全不知道昨天他丈母娘弄的那一出,看见他大哥进家门还很惊讶,西明文从那年他们因为老二家的地闹过一回之后,就没来过他家。 “大哥,你咋来了?”西明全捏着酒盅跟西明文打招呼,西明文也不吭声,到了近前就给了老三一拳头,把西明全都打蒙了,不过他反应也挺快,马上一掀炕桌,和他大哥就支把起来。 西明文是打不过西明全的,本身长得没有西明全高也没有他壮,所以不大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这边老三媳妇一听西屋的动静想下地,老赵婆子拦着没让,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且看样子西家老大打不过老三,所以娘俩当没听到在东屋眯着。 西明全一得手就给了西明文两拳头,西明文这回也是真生气,打不过他也一拳一拳往老三身上招呼。 这边兄弟两个扭成一团,西远和西明武也跑进了院子,看见三叔把他爹按着揍,西远急忙上去帮忙,他力气小,西明全一扒拉,西远就趔趄到旁边去了;还有西明武呢,西明武可是长得又高又壮,光他一个西明全也打不过,何况哥俩!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人家哥俩尤其西明武,专门往老三脸上招呼,把西明全打了个乌眼青,老赵婆子一看不好,连忙过来拉架,西远看他过来了也不和西明全动手,在旁边装模做样的拉偏架,气得老赵婆子直哎呦。 兄弟两个把老三给暴打了一顿,西明全哪吃过这个亏啊,气得嘴里直骂,西明武上去给了他一拳,“我告诉你老三,你别觉得我和大哥总得让着你,你要再敢上咱娘那儿去胡侵,把咱娘气病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成天让着你还把你惯出脾气来了。” “我啥时候气咱娘了?”西明全还蒙圈着呢,他大哥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二哥来了也不帮他,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你没气?你没气是我气的?眼气大哥家过得好有本事自己也置办下个家业,想白吃白占也不看看自己那脸够不够大。”西明武这是拿话敲打老赵婆子,她毕竟是长辈,跟她动不了手,况且岁数大的人耍起赖来也没法整。 “吆,你这孩子这是咋说话哪。”老赵婆子听着西明武的话不好听,还想倚老卖老。 “咋说话?就这么说话,我教训自己兄弟,外人少插嘴。”西明武狠狠地瞅了老赵婆子一眼,老赵婆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地,这时候一看西明武要冲她来,马上吓得堆灰了,一声没敢吭。 没过两天,西明全被俩哥哥给打了的事情,村里大部分人就知道了,西明全自己觉得没脸见人,也见不了人,他大哥二哥没给他留脸,现在还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西明全总算弄明白了自己为啥挨打,找两个哥哥算账吧,他又自觉没这个实力,所以把气撒在了老赵婆子身上,老妖神婆,说是给闺女伺候月子,来了比孩子和坐月子的吃的都欢,自己老婆没养咋样呢,她倒是吃得白白胖胖。 西明全在家里浑作了一通,把老赵婆子给撵走了,他媳妇也没敢说啥,毕竟是她老娘引起的众怒。 家里老头老太太也听说老大老二把老三给打了的事儿,心里是心疼加解恨,老太太又气又笑的照着二西明武的后背捶了两下,至于老大,老大那老实人,不逼急能跟人动手?所以,老大一定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童鞋可能不喜欢看到老三一家,不过金垚又不能忽略过去,毕竟他们也属于西家一份子,就如我们生活当中也不能把我们周围的极品完全摒弃于生活之外一样。尽管本文走的是温馨路线,不过生活毕竟不是童话,童话里也是有大灰狼捏,所以以后还会有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出现,不然整个故事的情节就会断线喽,因此金垚想,以后如果写到老三一家,我就在章节的内用提要前写个阿拉伯数字3,亲们就知道这章有他们了,如果怕看着心塞影响情绪,可以把这章跳过去,肿么样? 嗯,金垚文笔有限,又是第一次写文,不能让亲们满意,在此表示歉意,亲们多担待! ☆、姥娘 出了正月,本来天已经转暖,可是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场春雪下得很厚,早晨起来推门的时候,门都被雪给掩住了,野地里本来已经晒得露出黑地皮的地方被雪覆盖起来,空气里又有了冬天冷冽的味道。 早晨一起来,老爷子和西明文就拿着扫帚扫雪,把从屋门到大门的甬路,正房厢房屋檐下和大门外通向村中主路的地方都扫干净,不然等太阳上来一晒,人再一走,雪就化了,会变得很泥泞,到处都是泥。 西远娘做好了早饭,喊了好几声老爷子才和西明文进屋,他们俩都是恨活的人,不把手里的活干完心里总惦记着。 吃过饭,爷爷和西明文继续扫雪,要把院子里的积雪都扫到一起运出去。今天正是“休息日”,西远没给孩子们上课,卫成和西韦他们一大早跟程义练完拳没事儿,就跑到院子里帮爷爷和老爹扫雪,别看年纪小,可是干活不藏私,两个人一个耳框往出运雪。西明文和老爷子怕把孩子累着,每次都少装点,小家伙们还不乐意,一个劲儿的喊多装点多装点,把干活当成玩儿一样。 看孙子们这么懂事,喜得老爷子一个劲的叨咕“这傻小子,这傻小子。” 西远瞧着热闹,也不嫌冷了,跑出去和弟弟们一起往出抬雪,把院子里的雪都堆在自家院墙外面的西南角。哥仨跑跑停停,忙活出来一身的汗。 西远一时兴起,拿铁锹把堆在一起的雪给拍实了,然后又团个大大的雪球放到雪堆上,跑屋里拿来一根红辣椒、两颗黑芸豆做鼻子眼睛,弄成了一个大雪人,卫成西韦也拿着小铲子,和哥哥一起把雪人修理得更像那么回事。 堆完大雪人,接着运雪,把剩下的雪又堆成两个小雪人,三个雪人紧挨着,就像他们兄弟仨。西韦还用小棍儿在雪人身上写下名字,一个是大哥的,一个是二哥的,一个是他的。 雪收拾完,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去东厢房练习射箭。弓箭还是去年西远给他俩买的,后来因为家里忙,也没领着他们练习,还是程义教几个孩子拳脚以后,卫成拿着小弓去请教,问程义应该怎么弯弓射箭,程义给指点了一番。 不知道是因为有打弹弓的基础,还是本来就具有天赋,程义没教多长时间,卫成就掌握了要领,小箭射得还挺准,不过他那小弓射不多远,这也很让程义惊讶,拍着卫成的脑袋让他好好努力练习,说不上以后能成为一个神射手。 冬天本来就冷,弓拿到外面更是冰手,不好拉开,所以西远就把自己家空着没用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让父亲在里面搭了个火炉,把原来的沙袋也挂到这个屋里,布置成练武场。 西远找来一块木板,学现代打枪用的靶子,在上面画了几个圆圈儿,没事儿让卫成和西韦练箭的时候往靶子上射,看谁射的准。现在卫成已经很容易就能射到第七个圈内了,他正努力向第六个进军。 西韦跟卫成比起来差了很多,将将能射进圈内,不过他并不气馁,卫成练习的时候他也跟着练。西远也不给俩弟弟压力,让他们就把这当成一个游戏一样玩。所以每天的练箭时间在西韦和卫成眼里,嗯,就是玩儿的时间。 有时候西远看两个弟弟玩得好,他也兴致勃勃地把弓拿过来,打算大显神威,结果射了几次,还不如西韦哪,箭射到的地方离靶子有半米远,惹得西韦和卫成嘎嘎直笑,还跑过来教他,西远觉得自己一向维持的,哥哥很强大的形象,瞬间倒塌,回到正屋足足吃了三根冰棍儿才安抚好自己受伤的老心。 两个孩子好容易逮着哥哥的短处,所以捉弄起来毫不手软,今天他俩练习了一会儿,又怂恿哥哥射箭,西远也不负众望,又射得离靶万里,西韦嘎嘎笑得都直不起来腰,旁边卫成也乐得快把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西远还不忿劲儿,他就不信了,咋就赶不上两个小屁孩?所以左一箭右一箭,乐得卫成一个劲儿地问哥哥,用不用把箭靶往前挪挪,西远照着卫成屁股就给了一脚,不过没踢着,卫成现在的反应可是很灵敏,看哥哥的脚过来了,马上一侧身,西远这一脚就走空了,因为没掌握好,西远立刻来了个屁股蹲儿。 西远坐在地上开始摆起哥哥的谱了,西韦和卫成怎么拉他都耍赖不肯起来,后来两个孩子一个在前边拉着哥哥的胳膊背着,一个在后面推着哥哥的屁股,才赖赖巴巴地把西远给扶起来。西远逮着两个弟弟,往胳肢窝一通挠,西韦和卫成嘎嘎地笑声,能把房顶给拱起来。哥几个正在厢房里闹成一团,就听到院子里虎头“汪汪”地叫了起来。 虎头虽然比不上毛豆角聪明,不过家里常来常往的人它也认识,人进院,它抬头瞅瞅,看着是熟人就接着不理了,只有不常来的,或者完全陌生的人他才会叫唤。 西远和两个弟弟也好奇来的是谁,把厢房的门打开往大门那看,院门处,西明文正在同两个陌生人说话。 虽然最后让两个人进了院,不过看西明文的脸色不大好,没有像对待亲戚朋友的乐呵劲儿。 西远正疑惑来的是谁,来他家有啥事情,旁边卫成却拽紧了哥哥的衣襟,西远看着卫成,差不多知道来者是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3 “哎呀,这是我们成子吧,咋长真么高了,真是出息了,不是不认识舅母了吧?”年轻的那个妇人看见卫成站在厢房门口,扯了一下年纪大妇人的衣襟,两个人来到西远小哥仨面前。 “成子?真的是我们成子啊,你可想死姥姥喽。”老妇人伸手想去搂卫成,卫成却没让她搂,刺溜一下躲到西远身后去了,只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望着这两个人。 “哎,成子都不认识姥姥了!”老妇人拿着袖口擦眼睛,看着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你们是?”屋里奶奶和西远娘一看进院子的是两个妇人,又直奔自家几个孩子去,急忙出了屋子。 “老姐姐啊,我是成子姥姥啊。只可怜我这闺女,就扔下成子一个孩儿,我说过来看看一直也没倒出来空,这不赶过完年,趁着有空,大雪抛天的就过来了,我这想成子想的不行不行的,就惦着孩子现在咋样。”卫成姥娘继续用手抹着眼泪,旁边他舅母也看似很难过的样子,跟着抹眼睛。 “我们成子挺好的,这你就不用惦着了。来,进屋吧。”老太太一听是卫成姥姥家的人,急忙往屋里让。 西远领着两个小的也进了屋,卫成拽着哥哥的衣服,一步不离,西远拍着他的手,小声告诉他没事儿,卫成冲哥哥点了点头,不过一进屋,还是躲到了哥哥身后,不管大人怎么招呼怎么拽他都不出来。 家里人也不会难为他,看卫成的反应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卫成姥姥却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哭天抹泪的,“这才多长时间啊,成子连姥姥都不认识了?成子啊,你还记不记得去姥姥家的事儿了?姥姥不是还给你吃的,你忘了?” 姥娘用期盼的眼神瞅着卫成,可是卫成就是躲在西远身后不吭声。人家姥姥来了,也不能不让看看孩子,所以西远也没把卫成领走。 “成子姥娘啊,你也别怪孩子不记得,小孩子记性差,时间长了可不就忘了,从你闺女成亲,我也没看到你往闺女家怎么来过,别说成子了,就是大人看见了,冷不丁的也认不出来。”老太太不喜欢卫成姥娘攀扯卫成的样子,拿话敲打她。 “老姐姐,你说我能不掂心嘛,闺女可是我的亲闺女,就是成子,也是我亲外孙啊,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一想起成子的娘啊,我……” “大娘,都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现在成子在我家生活地挺好。”西远娘听她要提卫成的娘,连忙把话给岔过去。 “可不是嘛,我那闺女命苦啊,你说我闺女那时候,在村里哪个不说个好,偏偏碰着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卫老二。” “远啊,领着成子去给他姥娘舅妈倒碗热水喝。”奶奶看卫成姥娘还一门心思地提卫成娘,就打发西远和卫成出去。 “哎,奶,我们去倒水了。”西远领着卫成出去了,西韦也跟着,西远在灶房里拿了两个碗,倒了水,他也没领卫成再去堂屋,让西韦给端了进去,然后又让西韦给拿了些过年剩下的瓜子花生。 西韦蹬蹬蹬跑了一趟又一趟,然后像个耳报神一样,跑到堂屋里依偎他娘身旁,探听大人都说些什么,嗯,听到了要记下,好学给哥哥听。 西远把卫成领到自己屋子里,然后捧着卫成的脸问他:“成子,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吓着了?”西远不明白卫成今天为啥是这样的反应,一个连胡子都不怕的孩子,怎么见到姥家人这么胆怯。 西远这儿正担心哪,卫成却扑哧一声笑了,“哥哥,我没害怕,我就是不愿意搭理她们。” 看着卫成又活泼起来,闪着亮光的眼睛,西远悬着的心“噗通”落地了,“你这破孩子,可吓死哥哥了。”西远用手拍了卫成一下。 “哥哥……”卫成摸了摸脑袋,欲言又止地叫了声哥哥。 “嗯?咋啦?”西远连忙又化身为知心大哥的形象。 “哥哥,你说我不认她们是不是不对啊?”卫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西远。 “那你给哥哥说说不想认的理由。”西远搂着卫成坐在炕上,拿了一把他闲来无事炒的榛子,扒给弟弟吃。 “我不喜欢她们,那时候他们不让我吃饭,我跑去大伯家,大伯家也不给我,我饿的受不了,就想去姥姥家,走了一天才走到,她们就留我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赶我回来,说是怕那谁去他们家找我。”卫成越说越委屈,那小眼神看得西远直心疼。 “给你吃的没?”西远都忘记给卫成扒榛子仁了。 “头天晚上给我一碗玉米粥喝,第二天给了我俩窝头,还说让我以后别去了。” “就让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回来的?你舅舅他们也没送送?”卫成摇了摇头。 西远问过奶奶,卫成姥娘家是哪里的,奶奶说是在十五里外的黑瞎店,一个孩子跑了十五里路到姥姥家,就得到这么个待遇!西远气得捏紧了拳头。 “哥哥,哥哥?”卫成疑惑地看着西远,哥哥为啥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成子啊,你现在是咱家人了,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所以自己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听着没?”卫成听哥哥这么说眼睛又亮了起来,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你以后就装着不认识他们,不用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爱理就理,不爱理就不理,知道吗?” “知道,哥哥,你快点给我扒,这个榛子大。”卫成挑大个的榛子递到西远手里,平时都是他和西韦自己扒,难得哥哥勤快一回,他要好好享受一下。 “这心大的!”西远无奈白了卫成一眼,不过,嗯,这样的心态的确不错,看来卫成确实抛开以前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放到心上了。 ☆、蹭饭 给卫成扒了一会儿榛子仁,直到卫成吃的心满意足,西远才罢手,看样子卫成姥娘和舅母不会马上就走,西远不想让她们再膈应卫成,破坏好心情,就领着卫成出了家门。 哥俩溜溜达达到了王顺伯伯家,卫成和柱子玩了一会儿,大妮也跟在两个哥哥屁股后面跑,不过不能总在人家待着啊,到吃晚饭时间。现在虽然白天长了,不过庄户人家为了节省粮食,不到春种的时候是不会吃三顿饭的,所以现在村里人还是吃两顿饭。 西远想了下,就领着卫成从王伯伯家辞了出来,然后继续往村东头走,一直走到秋阳家。秋阳正在院子里跟他爹忙着收雪,他家人少,也没起早干,所以现在还没弄完。 “秋阳哥。”卫成隔着院门脆生生地喊秋阳。 “哎,成子啊,小远?你咋来了?”秋阳一看是西远领着卫成来了,放下手里的笤帚就跑了过来。 “没啥事儿,跟成子在村里溜达了一圈,正好看离你家不远了,就过来待会。”西远伸手拍掉秋阳身上粘的雪。 “啊,那快点进屋,我让我娘把干白菜蒸喽,你和成子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吧。”秋阳欢快地说着。 “行,今天就在你家吃了。”秋阳太贴心了!西远也没推辞,旁边卫成已经趁着西远和秋阳说话的空,帮着王老蔫往爬犁上的耳框里装雪,他家人少,不能两个人抬框,所以李老蔫就用小爬犁往出拉雪。 “成子啊,不用你帮忙,快跟你秋阳哥一起玩去。”王老蔫跟卫成说,看这孩子既有眼力见,干活还这么麻利,也不知道卫老二当初咋想的,好好的儿子不要,非得给人家,以后有他后悔的。可能自己没有亲生儿子的缘故,王老蔫很稀罕小孩,尤其像卫成这样懂事又勤快的孩子。 “李伯伯,我们一起帮你弄吧。”西远也没进屋,拉着秋阳一起帮王老蔫弄雪。人多干活就快,而且原来也弄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大一会儿活就干完了。 西远领着卫成,和秋阳一起进了屋,屋里秋阳娘早把干白菜从仓房拿回来,洗干净,用帘屉在锅里蒸上了。 秋阳进屋就上了炕,从他娘的炕柜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糖,这还是过年时候家里买的,还有他去西远家西远给的,他没舍得一下子吃光,现在还剩下几块,西远来了他心里高兴,也没藏私,把剩下的都拿出来,三个人一起吃。 西远没客气,他理解秋阳想对他好回报他的心里,所以自己拿了一块,又给卫成挑了一块,坐在炕沿上一边吃糖一边同秋阳说话。 灶房里,王老蔫帮着秋阳娘烧火,他家日子过得紧巴,两口子又是老实巴交的人,平时村里人很少来家里,秋阳玩伴也少,如今西远哥俩往家里一坐,感觉屋子里一下热闹起来。自从秋阳和西远在一起玩,村里那些嘴长的婆娘常常话里话外地探听,看看秋阳知不知道西家的事情,尤其是西家赚钱的事儿,他们怕秋阳岁数小,心眼不够用,所以再三的嘱咐秋阳,别啥话都往外说,秋阳自己也很小心。 看看西家小远和秋阳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两口子都很欣慰,他家人口单薄,王老蔫只有一个哥哥,不过早些年没了,只有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嫂子,领着侄子侄女过,日子还不如他家呢,时不常地他们还得给接济一下,秋阳又是个腼腆老实的孩子,他们都担心以后秋阳长大了在村里受欺负,如今好了,能和西家的孩子处好,秋阳以后干啥也有个依仗。 在秋阳家吃过了晚饭,西远又和秋阳唠了会儿嗑,看天要擦黑了,想着卫成姥娘总不会在他家住下吧,估计这会儿子该走了,就领着卫成出了秋阳家,哥俩又溜溜达达地往自己家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64 到了家里,西韦正在院子里边探头往外面望呢,本来卫成姥娘他们一走,他就想出去找哥哥,可是奶奶他们说天要黑了,不让他自己跑出去,老爹又去送那娘俩了,爷爷天晚了看不清路,所以他只能着急地等哥哥回来,看见西远和卫成的身影,西韦飞快地跑了出来。 “哥,哥,”看西韦的样子,是想把今天听到的话学给他,不过西远瞅了下卫成,偷偷捏了捏西韦的手,西韦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进了屋,西远娘正在堂屋等着他们,“吃没吃啊?娘把饭菜都给你们放锅里热着呢。”说着转身要去端饭菜。 “娘,不用了,我和哥哥在秋阳哥家吃完饭了。”卫成大声回到。 “你们不吃了?那娘把饭菜端出来了?” “端出来吧,等晚上饿了我们再吃。”家里虽然也跟村里人一样吃两顿饭,不过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西远哥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不到睡觉时间就饿了,还得再吃一顿夜宵,每次西远娘做饭的时候都会特意多做些,把晚上的那顿给哥仨带出来。 卫成和西远一起进到奶奶屋子打了个转,就和西韦跑到西屋玩去了。看卫成走了,西远歪在奶奶身边细细打听今天的事儿。 “奶,她们来干啥?” “还能干啥,从别人那儿听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想借着成子搭个亲戚情分呗,以后有事好张嘴。” “我爹送她们去了,那啥时候能回来啊?”外面天已经擦黑了,西远有点担心老爹。 “不用送多远,她们也不是特意来看成子的,是到许家子屯走亲戚,顺带过来的。”西远一听舒了一口气,许家子屯在他们村北面,离着只有五六里地远,驴车估计一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 “没事儿,甭掂心,你二叔跟着你爹去了。”老太太看出西远是担心他老爹。 “二叔也跟去了?不用吧,这也没多远。”西远疑惑道。 “那可不行,你二婶都跟去了,你爹你还不知道,人老实又心软,那娘俩万一再想啥道道,你爹准上当。” “啊?不会吧?”这个西远没想到,“她们还能出啥噶胡事儿?” “还用那?就你爹,人家一哭穷,再给几句好话,说不上就心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叫小韦过去把你二叔二婶叫着了。”老人家毕竟经的事多,考虑的也周全。 “嗯,这回她们指正不敢起啥幺蛾子,我二叔黑下脸来跟个阎王似的,我二婶厉害起来也不是个善茬。”西远笑嘻嘻地道。 “说我们啥坏话哪?”西远话音刚落,二婶就开门进来了,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凉气。 “哎呦,被抓现行了!二婶,我那是夸你们呢,可不是说坏话。”西远急忙陪着笑脸。 “嬉皮笑脸的,有你这么夸人的嘛。”二婶拍了西远一下,西远也没躲。 “送到地方回来的?”老太太问二儿媳妇。 “也算是吧,她们那意思想让我们给送到亲戚家,估计是想跟人家显摆显摆,我就说天不早了,冬天时候还有狼虫,路上不安全,所以送到村口就让她们下车自己走回去了。”二婶跟婆婆汇报。 “送到了咱们就尽到仁义了。” “哎,我也这么想的。娘,她们怎么那么晚才走?路上全是雪,车一点都走不快,还不如架步蹦儿(用脚走)呢,也没多远。”二婶问到,白天的时候她和西明武忙着做豆腐,不清楚大哥家的事儿,老太太叫西韦过去叫他们时才知道。 “这不来了一小天,成子没认她们嘛,小远后来把成子领走了,估计是想等成子回来再哄哄,后来看天快黑了,实在不走不行了,才张罗走的。” “可也是,那时候才走还真得送,不然两个女的,万一路上出点啥事就不好了。娘,成子没认?”二婶瞅了瞅西远,小声问。 “没有,就躲在小远身后不出来,估计是小的时候他们姥家也没管这孩子,孩子跟他们不亲。” “那倒是,可能当时一个是惧怕卫老二,一个是怕这没娘的孩子赖他们家不走。”二婶倒是快言快语。 “自己姑娘都能舍出去的人家!”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 “娘?”二婶疑惑道。 “成子他娘呗,那时候卫老二打她,她一开始还往娘家跑,可是一跑回去,卫老二就拿着刀去她娘家一通作,他娘家哥也熊蛋包,吓得不敢给妹子出头,紧忙把妹子给赶回来。他姥娘更是,吓得都不敢出屋,哎,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这么惜命,要是我啊,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姑娘吃这亏!” “可不嘛,娘家就是出嫁闺女的依仗,这有事儿了娘家要是能给仗个腰还好点,不然,可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成子娘估计看着实在日子过得没指望了,才……”二婶看了看西远把话题打住了。 “就是啊,卫老二打起媳妇来,你是没看着,把那脑袋使劲往门框上撞,唉!” 西远听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出了奶奶屋子。他的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脑袋碰着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呢。 “你俩干啥那?”西远用手把两个小脑袋瓜对到一起。 “没说啥,就说二哥他舅妈母有一颗大龅牙,可难看了。”西韦扬起脸来冲哥哥笑嘻嘻地说。 “又给人家取外号了吧?”西远凑趣道。 “切,我才懒得取呢,二哥都不认识她们。”西韦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呦,合着让你给取外号还是个荣幸的事儿啊。”西远打趣西韦。 “那是,一般人我们还不稀得给起呢,是不是,二哥?”西韦拉同盟。 “当然了,我们是天才二人组嘛,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卫成得意洋洋的看着西远。 “好嘛,你们这俩天才,合着都把聪明劲儿用这上头了。” 哥仨逗了一会儿趣,又一起吃过宵夜,西远领着他们把功课过了一遍,当然是用背的,不用写和看,西远不让两个孩子晚上写字或者看书,怕把眼睛看坏了,别的孩子他也叮嘱过。 消完食儿,他们就上炕休息了,卫成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西远也有些迷迷瞪瞪的,“哥,哥,”旁边西韦扯了扯哥哥的被角,他还没给哥哥学今天的事情呢,心里搁着事睡不着。 “你咋还没睡哪?真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啊。来吧,跟哥哥说说她们都说啥啦?”西远用胳膊搂了下西韦。 “她们说想接二哥去他们家住两天。咱奶说二哥现在念书识字呢,走不开。” “嗯,还说啥了?” “还说他们都想二哥啦,想得不行不行的,大龅牙还给二哥拿了两双鞋,咱娘就把二哥现在穿的鞋给她们看,小了不老少,根本穿不了,她们也没好意思留。说是不知道二哥长这么高了。” “嗯,还有呢?” “还有,还说当时成子哥他娘是让卫老二给祸害了,不得不嫁给他,其实他们家都特别舍不得自己闺女。哥,啥是祸害啊?” “她们当着你的面连这都说了?” “嗯,咱娘撵我出去,我也没动。哥,是说卫老二打二哥他娘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65 “啊,是,你不都知道嘛还问。”西远正寻思怎么给西韦解释“祸害”这两个字,好蒙混过关呢,没想到人家西韦有自己的理解,西远急忙顺坡下驴。 “哥,她们还问咱家鸭鹅咋养的,春天的菜咋种的。” “奶跟她们说了吗?” “说了,咱奶说反正你今年也要都告诉全村人,也没啥可保密的了。咱奶说不是知道了法子就一定能赚到钱,也得是那样的,大鹅,鸭子以前别家不也都养嘛,也没养出个啥来。” “这倒是。”西远已经跟家里说过了,村里人谁再打听鸭鹅咋养的就告诉,还有早茬蔬菜的事儿,也可以跟别人说,他家现在有聚德楼的收入,这些小钱就不必要捂着瞒着的了,另外,他也不想光自己家富裕 ,看着村里人都穷着,那样太惹人眼气。 “哥,我不想让她们再来咱家。”西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为啥?” “她们一来,二哥心里就不高兴,我都知道。”西韦总和卫成在一起,对卫成心思的揣摩比西远都强。卫成表面上毫不在意,那是为了不叫哥哥担心,实际上怎么可能一点不往心里去。 “知道了,以后不叫他们来。还有,关于你二哥他娘的事别跟他说,听着没?” “听着了,哥,我都知道。”西韦嘟囔着翻了个身,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林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照在雪地上,雪很快就融化了。 这场雪一化完,天气马上就回暖,地上解了冻。西远在家里育上青菜秧苗,今年家里不用盖房子,可以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地方又大,所以西远就多育了些。 村里人家有想种的都过来问问,西家不藏私,把他们领到自己家培养秧苗的屋子,现场参观,有不明白的也一五一十地告诉。 所以今年春天,莲花村的村民们不像每年似的单单等着春耕,而是忙活的热火朝天,养鸭鹅,种早茬菜,西家怎么弄他们就怎么弄。尽管西家说不负责给卖,但这么稀罕的东西,他们觉得自己去万德镇或者彦绥城就行,不用愁卖不出去。 也许是看到了过日子的希望,现在村民们脸上不再只有被岁月艰辛刻下的累累皱纹,而是都有了笑模样,眼睛里闪烁着对好日子向往的光芒。 虽然同村民讲不会帮着卖菜,不过西远还是跟孙叶那边打了个招呼,让他除了聚德楼,再给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帮着消化消化,孙叶没犹豫地答应了,他熟识的一些大户人家,每天都要消耗不少菜蔬,小小的莲花村,能产多少,怕到时候都不够用呢。 而且,他也可以从中,嗯,渔利嘛,这是西远又给他添了个进项,西远哪,简直就是他孙叶的招财童子。 西远今年多育了一些秧苗,是给秋阳家准备的,秋阳家只有两间草房,没有地方弄这些,所以西远跟秋阳说好,让他家先把菜园子收拾了,到时候来他家拿秧苗就行,秋阳高兴地跑回家告诉他爹娘去了。 秋阳家来拿秧苗的那天,西远也跟着过去了,帮着他们把秧苗栽到园子里。并嘱咐了一遍秋阳怎么浇水,晚上怎么用草帘子盖上。 弄完了,秋阳送西远回家,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赵家那两个小子跟西远关系不好,所以不放心西远自己一个人走,卫成今天正好跟程义学拳脚,没在西远身边。 两个人边走边唠嗑,走到村中那棵榆树下的时候,看到有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那,旁边两个更小的孩子正在疯跑。 “小林。”秋阳跟那个孩子打招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伤痛。 “秋阳哥。”小男孩怯怯地跟秋阳打招呼,又拿眼睛偷着瞅了瞅西远。 “这是?”西远对这男孩没印象,秋阳的神情让他有了猜疑。 “小树他弟。”秋阳看了男孩一眼,低着头跟西远解释。 “……”西远细看那个男孩,长得是有些小树的样子,不过,要比小树矮很多,也瘦很多,也没有小树憨头憨脑地可爱劲,反而是怯生生、缩头缩脑的。 “小树他妈……”秋阳迟疑了一下,“小树他妈没事一想起来小树就哭,现在身体也不大好,他爹顾不过来,小林就得照看两个弟弟,小林以前也可爱笑了,现在……”秋阳说不下去了。 西远一听就明白了,看着榆树下的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也有些脏,秋阳的衣服其实也有补丁,可是王大娘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不叫人觉得怎么样,这几个孩子就不同了,而且,小林的鞋子都露脚趾头了。 小林无措地站在树底下,秋阳他还比较熟悉,以前一直跟哥哥一起玩,而且秋阳为人也随和,一直笑眯眯的。西远他就不那么熟悉了,以前哥哥也领着他跟西远玩过,不过那时候他还小,直有个影影绰绰的记忆。 自从哥哥没了以后,小林觉得自己的生活就一落千丈,母亲没事总坐在屋子哭,爹爹也唉声叹气的,娘还总生病!以前家里有啥事哥哥都给帮忙干了,他只要跟着哥哥就好,现在……他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子,手无措地捏着一角,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抠老榆树的树皮。 小林低着头,自从哥哥没了,他就失去了靠山,没有任性性的资本了。 “小林,来,过来,到小远哥哥这来。”西远走到小林跟前,用手把孩子笼过来。 “小远哥?”小林看了西远一眼又低下了头。 “来,哥哥这里有几块糖,你拿给弟弟和妹妹吃。”那两个小的,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小远哥,我爹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小林迟疑着,他想要又觉得得听他爹的话。 “没事儿,小远哥给你的你就拿着,他和秋阳哥是一样的。”旁边秋阳抓起小林的手,把糖放到他的手心里。 “哥哥,哥哥,我要,我要。”两个小的还不懂事,看哥哥手里有糖,都争着抢着来拿。 “给,一人一块,慢慢吃。”小林把糖分给弟弟妹妹,自己也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嗯,真甜,他家今年过年都没买糖。 “小林,以后没事儿就找我家小韦和成子玩,好不好?”西远摸了摸小林的头,透过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憨头憨脑笑呵呵的小男孩。 “好!”小林感受到了西远的善意,眼睛也亮了起来,大声的答应着。 “要是有啥事儿了,就和小远哥和我说,听没听到?”秋阳也嘱咐小林,这几个孩子现在就成了没收没管的。 “知道了,秋阳哥。”小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哎,你们玩吧,照顾好弟弟妹妹,别去危险的地方。”西远又嘱咐了一句,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西韦成天只知道淘气,啥事还得家里大人照看着,小林却开始照顾弟弟妹妹了。 两个人情绪都有些低落,一路没说话到了西远家。西远想起小林露着脚趾头的鞋子,连忙去西韦的屋子里,把西韦以前穿旧的鞋找出了两双,又跑奶奶屋子的套间,把西勇的小鞋也找了出来,一并拿给了秋阳,让秋阳明天看见小林,把这些给他们。 两个人又嘀咕了一会儿,秋阳才走了。 第二天,秋阳就来到西远家,西远把家里剩下的秧苗,匀了一些出来,让秋阳拿走了。这些秋阳没有拿到自己家,而是找到小林,和小林一起到了他们家。 秋阳领着小林到了他家菜园子,里面倒是也弄平整了,不过现在啥也没有。让两个小的自己在旁边玩,秋阳帮着小林,一起把拿来的秧苗栽到垄台上。又领着小林去自己家抱来剩下的草帘子,有一些是西远家去年用旧的,西远刚刚给送过来。 西远之所以不敢去小林家,是因为小林娘一看见西远就能想起小树,村里人养鸭鹅是西家最先挑起头的,小树也是因为去放鸭鹅才会到东大沟,虽然不会因此记恨西家,不过一看见西家人她就会想起小树。这些西远都听秋阳说了,所以尽量不去惹小林娘伤心。 两个孩子,秋阳身体还弱,忙活了小半天才忙活差不多,这时候张老六也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在菜园里面栽菜楞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秧苗跟着栽种。小林一看他爹也跟着干活,这是一种无言的鼓励,得到认可后干劲儿更足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6 弄完天差不多都黑下来了,秋阳又交待小林该怎么侍弄,其实也是间接地说给张老六听,然后才回到自己家,他家和小林家都在村东头,离得也不远。 秋阳在自己家娇生惯养地,今天跟着小林忙一天真是累狠了,晚上躺在炕上胳膊腿都跟着疼,不过心里还是高兴,他终于可以做些事情帮助想帮的人了。 天气完全变暖以后,莲花村家家菜园子里一片翠绿,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喜庆。小林娘仿佛也感受到了村里的气氛,看着自己家园子里的菜蔬,看着在园子里蹲着拔草的小林瘦小的身影,第一次感觉还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从小树没了以后,她一直都很伤心,精神也常常恍惚,有一次在灶台做饭,火都燃出了灶眼她都没发觉,还是张老六恰巧回来看见,舀了一盆水把火浇灭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家里没人的时候,她都不敢动火,所以几个孩子这几个月跟着吃了不少苦。 不能这样了,她还有三个小的呢,也这么懂事,这么贴心,她这做娘的不能让孩子遭罪自己一点也不管。 小林看见他娘终于出了屋子,还蹲在垄沟里和他一起拔草,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娘,张老六媳妇冲着他笑了笑,小林跑到娘身边,和他娘一起伺候家里菜园子,秋阳哥说了,等这些菜长成了,就可以卖钱,可以给他娘买药,还可以给他和弟弟买衣服买吃的。 春天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尽管生活中有各种不如意,可是看着温煦的阳光,也能打叠起精神勇敢地面对。 等到晚上也没有冻的时候,西远组织家里几个小的,和他一起去野地里挖都柿,当然也带着秋阳和小林。 挖都柿的时候西远嘱咐大家要适当的留一些在原地,不要拔草除根,要让这些东西在野地还能繁殖。 挖回来的都柿在自己家菜园子找个专门的位置栽好,现在正是春天,都柿又是野生的,很容易存活,所以,移植蓝莓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注意别把根伤了就行。因为他们有“秘密基地”,所以不用费心思去找寻,直接到地方挖就可以了,几个人用了三天时间把蓝莓移植成功。 秋阳和小林挖的,西远叫他们都拿回家,栽到自家园子里,告诉他们要好好照看,等到都柿结果了,好用它们来换钱。秋阳和小林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在野地里这么常见的都柿还能换钱,不过西远在他们眼里就是钱串子,西远说能卖钱就一定错不了,所以都欢天喜地拿回家去了。 秋阳想着换钱后,自己可以拿这些钱买笔墨纸砚,他现在用的还是当初西远给的呢,想起自己也能为家里添些进项,秋阳挺了挺单薄的小身板,谁说他身子弱,以后过日子指正不行来着?他要让村里那些讲究他家的人看看,他王秋阳也是很厉害的。 小林拿回家的都柿苗,都被他娘精心的栽在园子里,小林看他娘这么重视他带回来的东西,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张老六从地里回来,看到自己媳妇不再躲在屋子里面抹眼泪,而是在园子里忙活,偷偷抹了把脸,他家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果树 三月中旬,将将要春耕前,西明文从彦绥城送货回来,拉回来好多果树苗,这是西远托孙叶在府城给踅摸来的。 家里人一起从车上把树苗搬下来,趁着天还没黑就动手挖坑栽果树。果树主要栽在后园子里,西远拿了一棵樱桃树苗,打算栽在西厢房他领着孩子读书的房间前面。西韦和卫成一见,也分别拿了一棵,跟哥哥凑热闹,西远无奈,又挪了挪位置,哥仨并列栽了三棵果树,西远的樱桃树栽在中间,左边是卫成的小苹果树,右边是西韦的海棠果树。 “这俩孩子,他哥干啥他们也跟着干啥。”西远娘看栽树栽得热火朝天的小哥仨,跟西明文嘀咕。 “孩子和睦还不好?你看那院老从家,几个孩子成天挣这个挣那个,一个爹娘的,骂起来还*你娘*你爹的呢,大人咋打咋骂都不当回事。”西明文笑着说。 “我又没说不好,咱家孩子能跟他们家的一样?要那样我可没脸活了,不够丢人的。”西远娘嗔了丈夫一眼。 “你呀,也就是孩子长脸你才这么说,要是摊上了也得受着,你说,能把他们咋地?”西明文把铁锹放下,去拿果树。 “可也是,我看那院的也没觉得咋样,没事儿还和村里人夸他们家孩子怎么怎么好呢,没事儿就跟咱家孩子比,说咱家小远懒,大冬天也没看见帮家里抱过一回柴禾,他家孩子多勤快。”西远娘瞥了东院一眼,隔着老房子,不过也能清楚地看见。 “让他比去呗,谁眼睛都不瞎,咱家孩子不用夸,个个都好。他们家孩子是勤快,给他爹娘挣来一分钱没有?那么大了抢食儿抢得打仗升天的,还好意思说。” “可不是嘛……”两口子低声说着话,手里也没停。旁边院里,二婶看见大哥家忙活栽树,一个劲儿地催西明武快点,嘴里喊着阳阳先过去帮忙,他俩还有点活没干完。 他大哥前两天回去的,家里要种地了,所以两口子现在比平时要累,而且,今年他们搬回来了,给西明全种的地也要回来自己家种,西明全虽然赖赖唧唧半天,不过也没敢说不给,正月里的那顿胖揍还是见效果的。 “奶,”院门处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是西明全家的狗蛋。西明全挨打后跟大哥家赌气不来了,还禁止家里别人过来。老太太虽然掂心小丫头,也忍着没去看。 大人能忍住不来往,小孩子可是没这毅力。大的虎子还好,本来和奶奶这边也不亲,以前常来都是因为这边有好吃的,现在他爹不让来,他正乐不得的不用读书了,所以根本不照面。 小的狗蛋就不行了,他喜欢和几个哥哥玩,尤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西勇,另外,每次去,奶奶或者大娘都会给他好吃的,不像自己爹娘就会打人骂人,所以,他经常会偷偷摸摸地跑过来玩一会儿,万一被虎子看见回家告状,爹就会骂他。 不过让他不来奶奶家,他还做不到。 “小啊,快进来。”大人之间再有矛盾也不能牵连到孩子,狗蛋每次来,西远一家都不会给脸色看。 “狗蛋,来帮哥把着点果树苗,一会儿干完给你糖吃。”西远逗狗蛋道。 “哎,大哥,我来了。”狗蛋有点畏惧西远,如今看大哥叫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奶奶看着心里欣慰不少,没有哪个老人愿意看到儿女不和睦。 “狗蛋,小不点咋样了?”卫成逗狗蛋。 “小不点现在可聪明啦,我一喊她,她都知道转着脑袋找了。”狗蛋是现在大家了解小不点的重要来源。 “那晚上哭不哭啊?”奶奶问。 “有时候也哭,我娘睡着不知道,我爹就踹我娘,把我娘给踹醒喽。”狗蛋扶着树苗,回头跟奶奶说。 “唉!”奶奶叹了口气,啥也没说,西远看了看老太太,没再接着问。 几个人把三棵果树栽好,又在从堂屋正门通往院门的甬路两旁,一边栽了两溜葡萄苗,葡萄今年还接不了果,不过夏天的时候葡萄架搭起来可以遮阴凉。西远又在葡萄苗附近种了两颗葫芦,是那种可以做水瓢、盛米用的圆肚葫芦,还种了两颗南瓜,这样即使葡萄不结果,还有南瓜和葫芦妆点葡萄架呢。 忙完这些,西远娘已经把饭做好,西明武他们过来帮忙,她就去灶房做饭了。一家人包括西明武一家还有狗蛋,团团坐在桌旁吃饭。 吃完饭狗蛋不敢多待,他时间长不回去,家里人就会猜到他跑奶奶家里来了,弄得小孩子来一趟奶奶家跟做贼似的。奶奶没说什么,还是西远娘把西韦他们常吃的零食给狗蛋装了一兜,老太太的心思她还是了解的。 狗蛋捂着兜,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家。家里西明全他们正要吃饭。 “狗蛋,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帮着娘看一下妹妹。”老婶看见狗蛋没好气地道。家里现在有个小孩子,离不开人,地里活计又要忙起来,虎子一早跑了个没影儿,她又要忙活做饭,又要忙活照看小丫头。 “我去村东头玩啦。”狗蛋骗他娘道。 “没去你奶家?”老婶追问道。其实她心里是希望狗蛋常去老太太那儿转转的,以前老太太不给不给的,家里也没短了大哥家好吃的,她不心疼儿子还不心疼孙子嘛。 生下小丫头以后,看老太太的样子更是爱不释手,她还以为仗着闺女能得些甜头,谁知道让她娘一闹腾,老太太快两个月没来她家了,平时也没说让孩子给拿点啥回来。 她最近馋鸡蛋馋的不行,那天因为这个还跟西明全打了一架,怪西明全为啥不让家里人跟大哥家走动,把西明全气得给了她两拳头。 “没去,我奶家忙着哪。”狗蛋还小,撒谎也撒不利落。 “你咋知道你奶家忙着呢?”西明全在旁边接着问。 “啊?”狗蛋傻眼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衣服兜。 “一定是去我奶家了,爹,狗蛋又撒谎了。”虎子跳了过去,一下就把狗蛋的手掀开,从兜里抓出一把吃的来。 “给我,这是大娘给我的。”狗蛋在后面追虎子,虎子一下就跑到院子里去了,一边跑一边往嘴里送吃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7 “你混蛋!”狗蛋很生气,大伯二伯家堂兄弟都不跟他抢吃的,有好吃的还给他,自己家哥哥却每次都跟他要,不给就抢。狗蛋绕着院子追了两圈也没追上虎子,气得拿土坷垃扔虎子。 “你两个缺火的,别闹了,快进屋吃饭。”老婶在灶房里嚷道。 “吃什么吃,狗蛋别吃了,你不愿意上你大伯家嘛,明儿你就长他家吧,别回来吃饭。”西明全气得骂道。 虎子听他爹骂狗蛋,冲狗蛋紧了紧鼻子,迈步往屋子里去了。狗蛋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屋,他倒是不饿,在大娘家吃饱回来的,可是,不进屋的话…… “你说你,自己跟人家闹脾气拿孩子撒啥邪火。狗蛋,来,进屋吃饭。”老婶喊小儿子,狗蛋磨磨蹭蹭地进了屋,西明全瞪了他一眼,没再说啥。 忙完家里的地,天气彻底暖和起来,棉衣已经穿不住了,连奶奶都换上了夹衣。春天地气暖,万物复苏,西家栽的果树也慢慢缓过劲儿来,开始冒出绿芽儿,虽然死了几棵,不过大部分看来都没事了。 奶奶还很迷信地给每棵树都拴了个红布条,说是这样小树容易活。西远给孩子们上完课,没事儿都要围着树转几圈,看看又长出几个新叶,又哪里冒出了叶芽。 这天,西远正在卫成栽的那颗小苹果树前仔细观察呢,西明文走到西远身后,欲言又止地停了半天,直到西远一扭头,才看到他老爹。 “爹,你这干啥呢?吓我一跳。” “小远哪,爹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西明文迟迟疑疑的。 “啊,行,爹你说吧。”西远以为又是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也没太当心。 “就是,那个……”西明文吭哧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爹,啥事啊,跟我咋还不能痛快说的?”西远一看老爹这样,也变得紧张起来。西明文这样吞吞吐吐地,估计不是啥好事。 “远啊,爹说了你可别生气。”西明文看了看西远的神色。 “爹!你要再不说我可就真生气了!”被吊胃口的感觉不好受啊。 “就是咱家做的吃食,最近我发现总少一些,也不多,我发现……” “谁上咱家来偷拿了?”这是西远的第一反应。 “爹偷偷看了两回,好像是,是,是成子拿的。”西明文迟疑了半天才说,还紧张地看着西远。 这要是西韦拿的,或者西阳西勇拿的,他都不会这么为难,关键这是卫成!卫成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平时也注意对这孩子好,即使做错事情了也不敢说深了,怕伤着孩子。不过,卫成除了淘气点,基本上没犯过啥大错,小错误西远就及时给纠正了,还真没用他们操过啥心。 这次不同了,把自己家赚钱的吃食偷着拿出去,说不好听点,这不是吃里扒外的行为嘛。不过,西明文观察了好几天,确定这事儿的确是卫成干的,他连自己老婆都没敢说,怕说出来大家对卫成印象该不好了。 家里从来都不会亏待几个孩子,即使是用来赚钱的吃食,只要他们想吃,饭桌上就不会少,现在卫成和西韦,包括阳阳和小勇,对这些吃食都习以为常,所以卫成拿东西,一定不会是自己吃。 不是自己吃,那就一定是给别人了!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做啊!西明文为难了好久,才下决心跟西远说。卫成可以说是西远一手给养大的,西远对卫成可是当心尖尖一样,比对西韦都好,也许是因为卫成除了哥哥没有其他依仗的缘故吧。 小远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成子!如果没有卫成,西明文怀疑家里会不会这么快就盖上好房子,按小远的性格他会优哉游哉地慢慢赚钱攒钱,慢慢地把房钱攒够了盖房;不就是因为成子到他家以后,花好多钱治病,小远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嘛,才想着快点赚钱盖房好对大家做个补偿。 如果不是为了成子,小远也不会每天教这几个孩子功课,他顶天教教小韦,让小韦会认字,现在加了程南他们,还不是因为成子和这几个孩子好,小远想着以后成子长大了有个助力。 以前小远教几个孩子功课的时候,那是一个嘻得哈摔(不用心),小远在屋里教,他经常在外面干活,都能听到,有时候小远问,那谁谁你书背会没有?没啊,那回去背会了。那谁谁,上次那几个字记住没,会写了不?还没啊,那回去多写写。总之,就是我教十个,你能记住五个就行。 可自从卫成跟程义学拳脚,小远觉得欠人家程义情分,看程家对程南的功课很重视,上课也严厉多了,现在经常是:那谁谁昨天让背的功课背会没有?会了?那背吧。不对,你这儿背的不对,说吧,用多长时间能背会?一刻钟?好,下学后你多留一刻钟,把它背熟了,背不好今天就别回去了。 所以现在程义他们几个都不用来,就知道自家小子学的啥样,要是到时间没回去,准被留下罚功课了。几个孩子也不敢像原来学习跟玩儿似的了,都很用功,他也经常看见小远捧着本书在读,估计是给孩子们讲功课要用的。 还有,只要小远体会出成子对什么上心,他就会想法给弄来。比如卫成现在从不离手,有时候睡觉都搂被窝里的小弓箭,比如院子里的葡萄苗,樱桃树,那还不是成子有一次听别的孩子说起来,说他去亲戚家吃过,可好吃了。卫成回来吃饭的时候跟家里人学,小远听见了啥话没说,没过几天去了一趟彦绥城,孙叶就帮着给买回来这么些。 小远这样心疼成子,要是成子做错了啥事,最上火的一定是小远!可是要不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西明文纠结了好几天,才犹犹豫豫地跟西远说了,本以为西远会发火,可是看小远的神情,好像还好,西明文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真相 可以说西明文人虽然老实,但是对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对西远心思的体会特别到位。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企及,在多年以后得到了彻底证实。 听了西明文的话西远倒是没生气,他养大的孩子他自己还是了解的,卫成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孩子,也不是一个本质上有问题的孩子,那么他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 “爹,我知道了,等明天我问问成子,你也别放在心上。”西远安慰老爹。 “哎,爹知道了,远啊,你和成子好好说,别把孩子给吓着。”西明文还不忘嘱咐西远一句。 “知道了,爹。” 第二天,西远就用心观察了,现在天气还不太热,所以,家里的吃食还是三天送一回,做吃食当然也是三天做一回。 平时都是头一天晚上把东西放到卤汤里,用大火煮开后,在灶里架上柴禾用小火慢慢炖,等到第二天早晨,西明文和老爷子早起把东西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盆里凉着,然后西明文去洗漱、吃饭、套车、送货。 卫成要想偷摸的把这些吃食拿出来,只能在西明文洗漱吃饭套车这段时间,所以西远也不懒了,这天早起偷偷瞄着卫成。 就看见卫成真的趁家里人不注意,溜进厢房的那个灶间,不大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估计里面是吃食,也不多,有一盘子左右,然后又跑进后院豌豆荚的驴棚,把纸包放到一个小布口袋里,那是以前西远给他和西韦做的,用来捡黄豆粒用的小布口袋。然后,他就把布口袋放到驴棚的墙洞里。 西远还疑惑呢,按说家里的吃食,卫成如果不马上拿走的话,一定会有味道,家里人肯定能闻到,然后发现,原来这败家孩子给放到驴棚里了,这里面尽管爷爷每天都会收拾,看着干干净净,但是还是有豌豆荚的驴粪味儿,所以即便爷爷每天都来,也不会发现。 西远不动声色,吃饭的时候也没表现出异常。等教完几个孩子功课,他就远远地跟着卫成,看他到底把吃食拿到哪里去,以西远的理解,卫成可能把它拿给村里哪个小孩,不过这也说不通,要是哪个孩子家里困难吃不上饭,卫成给他们拿米饭馒头之类的才对,拿往聚德楼送的吃食,一定是温饱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会是给谁呢? 西远跟着卫成,一直来到村东头,那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柳树和几棵老榆树,榆树长得很高,树冠如大伞一样,夏天的时候东头的村民们常常在树下聚一起乘阴凉。 卫成一到,把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口哨,这时候从榆树后面转出来两个人。好嘛,人家还有暗号的。 离着远西远没看清那两个人是谁,不过看着不是小孩子了。西远往周围瞅了瞅,看到前面有一个柴禾垛,趁着卫成和那两个人说话的空档,猫腰小跑了过去。 隐在柴禾垛后,西远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这一看还真让西远吃一惊,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大家的赵明和赵庆。卫成怎么和这两个人混在一起了?而且看着还很熟悉的样子?卫成才十岁,这两个都十七八了,也玩不到一起啊? 西远心中满是疑问,不过,他也没出去,在那看着他们几个。 赵明和赵庆接过卫成递过去的纸包,打开坐在榆树下左右手开工的吃了起来。卫成坐在他俩对面看着他们吃,还和这两个人说着什么,西远离得有点远,也听不清。直到那两个人吃完了,卫成让他们把啃出来的骨头什么的收拾干净,几个人才分开。 卫成像是完成一件任务,也不着急了,溜溜达达地往村里走,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折了一段柳条,一边走一边做柳哨,走到一家柴禾垛那儿,还照着人家柴禾垛哈哈打了两拳,把人家柴禾垛打得直晃悠。西远看着又可气又可笑,这要是让他把柴禾垛打倒了,他家还得给人家码柴禾。 西远等卫成和赵家那两个小子都走了,才走出来,到大树底下看了看,他们收拾的还很干净,他家的吃食,连骨头渣子都看不见了。在树下逡巡了一会,西远想着卫成给这两个人偷吃的可能性,他们欺负卫成,威胁卫成给他们拿吃的? 百思不得其解,愈想愈烦躁,西远也不纠结了,决定回家直接问卫成。要是这两个人真这么欺负成子,西远弄死他们的心思都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68 “成子,来坐哥这儿。”吃过晚饭,西远想办法把西韦支走,剩下他和卫成在屋子里,他把卫成叫了过来,卫成正在摆弄他的小弓哪,听哥哥叫他拿着小弓跑了过来,挨着哥哥坐了下来。 “成子,哥问你个事,你得跟哥说实话,要不说实话哥就生气了,听着没有?”西远看着卫成说。 “嗯,知道了。”卫成看西远一脸的严肃,哥哥还从没跟他这样过,心下不免紧张了起来。 “那你跟哥说说,为啥拿东西给赵明赵庆吃?”西远盯着卫成的眼睛,不给他考虑的机会。 “啊?哥哥你咋知道了?”卫成的眼里写满了大大的惊讶,哥哥真是火眼金睛啊,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机密呢。关键是他家做的吃食是有数的,这边别看是少了一点,到张财那一卖就显示出来不对了,这才会引起西明文的注意,卫成怎么说也才十岁,考虑事情还不够周全。 “快跟哥说咋回事,别打马虎眼。”西远催卫成。 “哦,那不是他们去年说要打你嘛,后来我听赵林说,他们还在想辄要收拾你。”卫成看了看西远的脸色,他本来不想跟哥哥说这些的,怕哥哥烦恼,反正哥哥去哪他就去哪,不会给那两个人可乘之机的。 “那咋又改成给他们拿吃的了?他们用我威胁你了?”西远有点担心,以卫成的性格,估计威胁打他自己没用,但拿西远来威胁的话就不好说了。 “没,哥哥,你别担心,不是这样。”卫成急忙安慰西远。 “那是咋回事?快跟哥哥说说。”西远都着急了。 原来,去年冬天的事情,西远是过去就不当心了,可是卫成怕哥哥万一吃亏却上了心,没事儿的时候就嘱咐跟他关系不错的赵林去探听探听。 后来有一天,赵家哥俩里面的赵庆耍了单,被卫成给揪住和他单挑了一回,别看赵庆今年过年十七了,可是论单挑还真打不过比他小了六七岁的卫成。卫成这一年可是没少长,个子现在都到西远耳朵那了,又很上心地和程义学了拳脚。 赵庆的能耐也就是和村里半大小子耍耍横,论真本事没有,卫成别看人小,可是一直坚持锻炼,很有点小力气,而且程义教他的都是对敌时一招制胜的功夫,专门挑对手的弱点下手,所以赵庆想打赢卫成,还真难! 最后赵庆被卫成一个扫堂腿给绊了个狗吃屎,他不服气,又和卫成大战了两个回合,都让卫成给打输了。所谓的愿赌服输,赵庆同卫成私下里还成了好哥们。卫成又没事儿从家里拿点好吃的给他,他就回去劝自己大哥,别帮着李涛收拾西远了,李涛说请他们去万德镇吃饭,请到现在也没个影儿呢,还不如卫成,每次都能给他拿点吃的解解馋。 赵明一听,倒是无所谓帮不帮李涛,他们几个小混子之间谈不上多好的交情,去年要收拾西远也是李涛说请哥俩去万德镇好好吃一顿的份上。 不过赵明听说西家每次都往聚德楼送吃食,那东西可好吃了,都是城里有钱人家才能吃到的,所以跟赵庆说,要是卫成给他们拿这些吃的拿够十次,他们就不管西远和李涛的事情了。卫成又和他们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定为八次。 这也是卫成为啥偷偷从家里拿吃食的原因,西远跟赵家兄弟的过节,只有他和西远本人知道。 他又不想跟西远说这件事,想自己私下里解决。卫成本能上觉得哥哥和赵家兄弟不是一类人,不想哥哥和他们打交道。 “那你一共给他们拿几次了?”西远听卫成学完事情前后因,欣慰地用脸贴了贴弟弟的脸,他的弟弟真是没白养。 “今天正好八次。”卫成一看西远的反应,知道哥哥没有生气,放心地靠在哥哥身上,举着手指头告诉西远。 “那他们说没说以后还让你给拿不?”西远担心赵家兄弟说话不算话。 “他们敢!再让我拿我就收拾他们,反正他们要是不一起上的话也打不过我。”卫成起身挺了挺胸脯,握了握拳头,比划了个拳脚招式。 “哎哟喂,长能耐了!我看看这是谁家孩儿啊?”西远用手揉着卫成的脸蛋说。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西家小远的大宝贝弟弟呗。”卫成也伸手去揉哥哥的脸,还用力把西远的嘴向两边捏,捏成个鸭子嘴,然后哈哈笑着再松开。 “哎呀,这脸皮也渐厚啊,还大宝贝!我啥时候有这么大个宝贝蛋了?这可不能搁家放着,明儿得拉集上换钱去。” “你打算换多少钱啊?”卫成捏一下哥哥的嘴,然后再放开。 “你说呢?” “一百两?” “呦,还觉得自己挺值钱啊,我看也就能换个一文两文的,还得搭个西韦小宝贝,不然人家才不要呢,你俩这么能吃。” “啊?那你不吃亏了嘛,你大宝贝这么好!” “亏了吗?” “亏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 “那就别卖了呗。” “不卖我不更亏嘛,要不明天把豌豆荚的套给你俩套上,你俩当小毛驴犁地去?” “把我俩累着你能舍得吗?” “舍不得?嗯,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我大宝贝这么好!” 外面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卫成的脸庞也仿佛被夕阳给镀上一层金色,西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吃错了药,老大不小的人,为啥会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还说得兴致勃勃。 哥俩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卫成又想起了什么。 “哥哥,今天赵明和赵庆还给我说了小涛哥的事。” “啥事?他不愿意让我跟他爹学医术的事儿?”西远猜测到。 “嗯,他们说小涛哥本来愣了吧唧的也学不会,他爹让他学他自己都头疼,根本就没想学。” “哦,那倒是,不然李大夫也不可能放着儿子不教教我这个外人。”这个西远早都知道。 “他们说小涛哥找你别扭,是因为小涛哥看上东村老郑家大闺女了。”卫成闪亮着眼睛把自己听到的学给哥哥。 “那跟我有啥关系?”西远倒糊涂了。 “可是人家闺女说了,她家要十两银子做彩礼,不然不同意!”卫成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又翻过来跟哥哥比划一下,十两银子在村里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多数庄户人家二两银子都用不了就能把媳妇娶进门。 “啊?他家闺女咋那么值钱?” “他家穷呗,想用嫁闺女的钱给儿子娶媳妇。”卫成撇了撇嘴,心里很不屑。 “哦,那小涛哥是想让我给拿呗。”西远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嗯,小涛哥说你跟李大夫学手艺,还一毛不拔,自己家盖大砖房,一点也不管他们家。”卫成说到这又很气愤,小涛哥比自己哥哥还大呢,凭什么让哥哥管他娶媳妇的事情啊! “要是只因为这个,倒没啥,行了,我们成子帮哥哥大忙了,说,让哥怎么奖励你?”西远高兴地在卫成脸上亲了一口。 “哥哥,那你能给我买一个……”卫成说说又犹豫了,哥哥还要管李涛娶媳妇的事情呢,他再让哥哥给花钱是不是会让哥哥为难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69 “没啥,成子想要就跟哥说,哥指正给你弄来。”西远看卫成纠结的小样,乐了。他差不多能猜到卫成想要啥了。 “哥哥,我啥也不要,你给我做顿好吃的就行了。”卫成最后还是没有说,他要的东西他都跟程义打听了,那可不便宜,他不想给哥哥添麻烦,等他长大了自己赚钱再买吧,可是他啥时候能长大啊,哥哥给的私房钱他也都攒着呢,可是也远远不够。 “行,明儿给我们成子做顿大餐。”西远也没点破卫成的心思,他考虑着家里的收入,短时间除了二叔家要盖房子也没别的事情,卫成这个心愿不久的将来他还是能给实现的。现在先不说,到时候给成子一个惊喜。 ☆、大燕 第二天,西远就把卫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西明文说了,西明文如释重负,不谈卫成,单从小远这方面他也不希望成子长歪了。 李涛的事情也好解决,西远去了李大夫家一趟,又揪着李涛详细问了问,把事情都搞清楚了。 原来李涛没事儿夏天的时候,总爱跟放鹅鸭的那些人到东大沟厮混,东边合增村老郑家的田地正好在那儿,一来二去,李涛就和老郑家大闺女看对眼了。 郑家大闺女长得一般,不过个子挺高,身体也好,能干活,就是比较厉害,在村里都出名。不过,她家可不是一般的穷,上边两个哥哥到年龄都没娶上媳妇,家里连半吊钱彩礼都拿不出来。所以她爹娘愁了几年,如今儿子都二十好几了,更不会娶亲了,好在姑娘长大了,两口子就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合计着嫁闺女时候多要些聘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大燕,也就是他家闺女听爹娘跟媒婆这么一说,当时就哭了,所谓的英雄气短,任凭你多厉害也得在现实面前低头,她跟爹娘很是吵闹了一场,可是有什么用呢?两哥哥本来巴望着妹子出嫁自己好娶回婆娘,如今看妹子不同意,都不跟她说话了,父母也觉得她不懂事,不体谅家里。 庄户人家,过得差不多的,儿子娶媳妇都按照本地的行情走,那些真正拿钱砸着给儿子娶媳妇的,一定是有些问题。大燕自己愁了好多天,正好麦收时在地里割麦子碰到李涛。 本来她是瞧不上李涛的,嫌弃他有点楞,不过李涛虽然有点游手好闲,可是人不坏,家里老爹又是大夫,远近村庄,谁家有病人了都会找李大夫给看。 大燕衡量好久,与其嫁给媒婆介绍的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人,还不如嫁给自己比较了解的李涛。在生活的无奈下,她不得不妥协,而且,李大夫毕竟是大夫,估计家里能拿出十两银子做聘礼钱。 从下了决心那天起,大燕就有意和李涛接近,李涛本来在村里,姑娘们都不愿意搭理他,李大夫又不能正心过日子,看病的钱都被他拿来喝酒了,如今有个女人对他好,李涛乐得都找不着北。 两个人眉来眼去地一直到了冬天,李涛没事就过东大沟去合增村溜达,和大燕约会。大燕那边也有媒婆给介绍的男人,大燕一看心都凉了半截:不是三四十岁的鳏夫,就是手脚有点毛病的,还有那半傻子的,这更坚定了把李涛哄住娶她的决心。 李涛是哄住了,可是,跟李涛一提聘礼钱,李涛回家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也犯了难。他每天除了比较务治病这门,别的过日子的事情那是一塌糊涂,一听说女方家要这么多钱当时就傻眼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和西远借点,可是他教西远学医术,这种情况下跟人家说借钱,跟要钱差不多,西家又刚刚盖完房,说不上还有饥荒呢,他也张不开嘴啊。 另外西远要真是他徒弟还好,问题是西远直到现在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学着,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孩子根本不在意他这门手艺。 李大夫每次看见西远都犹豫着张不开嘴,李涛一回家就会跟他混作一通,李大夫只能气得骂儿子,家里怎一个鸡飞狗跳! 李涛看西远每次去他家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个气啊,你们家盖大房子,又来占我们家便宜,我这边娶媳妇都急成这个样子了,你连吭声不吭声,所以他把怨气都撒在西远身上了。 关键是西远不知道这事啊,每次去李大夫家,就李大夫和他闺女在,李涛有时候偶然在家,看见西远也是哼一声,然后就不知跑哪去了,平时李大夫家也没谁来唠闲嗑,所以,李大夫不说,西远根本无从知道。 那边大燕也急,他爹娘是紧着想把她嫁出去,好给儿子娶亲,要不是她又闹了两回,跟家里放了狠话,要不随她的心她就死去,让他们人财两空,他爹娘可能都把人家彩礼钱接手里了。就这样拖了大半年,如今眼看着拖不下去了,急得她跟李涛哭了好几场。 李涛也没辙,他老爹死活不跟西远开口,这天正在家里跟他老爹蹦高呢,西远来了。西远详细问明了事情的原委,跟李大夫和李涛拍胸脯保证,李涛娶媳妇的事情他包了,不但给拿彩礼钱,连置办酒席家具等所有的花销他都包了,让李大夫就等着坐炕头上喝儿子喜酒吧。 这里置办酒席家具也用不了多少钱,普通人家给儿媳妇的家具也就是两个木头箱子,一个梳妆台,连酒席下来也就一两银子左右,既然多的都花了,少的地方也大方一把。 李大夫有些过意不去,哪有让徒弟给师傅家这么花钱的,况且西远还不是他徒弟呢。 西远心里却偷着乐那,这件事能这么解决最好了,李涛的婚事是一个契机,把困扰西远好长时间的要不要跟李大夫学医术,学了会不会有人说他占人李家便宜,李大夫家不用别的,就那几个祖传药方,想要卖的话何止十两银子!为了杜绝人们口舌,西远想,以后他可以把这个医术再传回李家后人,但是无论怎样,他西远还有西家都是有好处的。 他现在还真不缺钱,他自己的私房钱都够给李涛娶媳妇的了,不过,这是给自己家长脸面的事,还得让家里人来出面比较好。 他看出了李大夫的顾虑,因此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况且他打听了,李涛相中的那个姑娘是个厉害的,未免节外生枝,西远打算把和李大夫的师徒关系确定下来。 所以,选了个好日子,西远正式拜李大夫为师,并答应等李涛娶亲生子以后,会选合适的孩子,将李家家传医术教给他,也算是还了回来。 把李大夫乐得,当天喝得酩酊大醉,他这辈子,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好的徒弟,也没想到会给儿子娶上媳妇,他一直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如今,自己家也要过得像个家的样子了。 李涛就更不用说了,当天就跑到合增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燕,回来看见西远也不斜着眼睛了,“小远,小远”地叫的比谁都亲。 李涛的亲事,由西家出面,西明文、西明武给张罗的,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过完彩礼,该走的过场走完,没用上一个月的时间,李涛就把大燕娶进了门。 村里人看到西家这是又出钱又出力,都感叹李大夫这一辈子可算是看准了一回,招了个好徒弟,人哪,有时候走对了一步,日子就过得完全不同了。 也别说,李涛还真有那狗屎运,大燕虽然人厉害,但是却讲理,也会过日子。首先她一过门就把李涛给管住了,想要没事儿啥也不干可村里瞎溜达不务正业?门都没有。 尽管已经有点晚了,可是大燕还是跑万德镇跟人家买了五十只鸭鹅雏,回来养着,平时或者她或者李涛去放。菜园子里种上各种蔬菜,和李涛两个人把垄沟垄台收拾的规规整整。 然后大燕打算把家里佃给别人的三亩田,秋后要回来自己种,还合计着明年也能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种一茬早熟菜。 李大夫家院子也不像原来那样破马张飞,有些地方荒得都长草了,被大燕指挥着李涛,和她一起扫得干干净净,有荒草的地方都细心清理好,看着院落虽然破旧,但是整齐了很多。 李涛妹子看嫂子这么能干,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她长这么大,家里老爹除了给人看病就知道喝酒,哥哥每天不着家,也不想过日子的事,如今嫂子来了,家里大变了样,看着就让人舒心,所以她和嫂子自然就亲近起来。 大燕也会来事儿,平时一有空闲就做针线活计,不但给李大夫一家都做了,而且给西家爷爷奶奶都每人做了一双,做的鞋还是千层底的,一看就是出于活计好的人之手。 大燕有她自己的考虑,李涛过日子指正得她牵着才能往前走,她又是个女流,见识有限,以前想嫁李涛,只是考虑到李大夫家人口简单,而且能出得起聘礼钱。 等到嫁过来才明白,他们成亲所需的银钱都是人家西家给出的,因为西家大小子是李大夫的徒弟。 虽然李涛家状况不如她预想的那样,可是能攀上西家这个能过日子的人家,大燕有信心,只要西家成心拉把,她就能把家里日子过好,所以大燕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一点没有感到失落。 平时没事儿,大燕也拉着李涛妹妹去西家找西远娘,或者老太太唠唠嗑,一来二去的把李大夫家和西家的关系处得更近了一层。 大燕另一个功劳就是现在她管住了李大夫喝酒。以前李大夫是逢酒必醉,不让他喝好他拿着拐棍就往你身上招呼。 如今家里儿媳妇给他规定了每天必须喝的量,多一点也不行,人家大燕你咋摔碟摔碗的也不生气,就是把酒藏起来不给你,李大夫自己瘸了吧唧的找不着,闺女儿子也不帮他,他的拐棍打别人行,但是不能打儿媳妇啊,这要传出去他成啥人了。 所以,李大夫很郁闷,别人却很开心。经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出来了,李大夫的脸色明显好很多,整个人精神头也足了,只是偶尔想起酒来闹心一会儿罢了。 村里人惊叹李家的变化,俗话说家有贤妻,丈夫不做横事儿,李涛那么愣了吧唧的二百五,竟然娶了这么个好媳妇,真是有福不用忙啊! 西远也庆幸李大夫家娶了个好媳妇,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和李大夫学医术了。李大夫现在日子清闲,没事儿还要拉西远去野地里找草药,西远看他那腿脚,有时候就和爷爷商量着把豌豆荚牵出来给李大夫骑,又怕总骑爷爷心疼,所以穿插着借两回二叔家的羊角脆。 李大夫有了驴骑,在春末的野地里悠闲的逛着,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的日子才是最舒心的,高兴地和西远聊这聊那,西远苦着脸跟在后面,没办法,李大夫有驴骑他可得架步量。西远真后悔给李大夫驴骑啊,不过,看着李大夫陶醉的样子,西远下决心以后给师父买个小毛驴。 “哥,哥,我想吃狮子头。”这天西远又跟李大夫到野地里折腾了一通,刚回到家西韦就跑过来了。 “咋还想吃这个了?”西远摸了摸弟弟的小脸,如今西韦也长个了,虽然没有卫成长得快,不过西远要想像以前那样抱起来却不能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0 “我就想吃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以前哥哥都是天天在家,没事都围着他和二哥转,现在成天让李大夫给叫出去,他想跟哥哥玩一会儿都不能够,本来他和二哥还跟着出去过两回,可是满野地里瞎晃悠真的很无趣好不好。 “好,好,我们小韦点的菜哥能不给做嘛。”西远宠溺地拍了西韦一下,“走,叫你二哥,一起跟哥买肉去。” 两个弟弟,都是西远的心头肉,西远有时候想一想,西韦和卫成,他与其说是当弟弟还不如说当儿子来养,这两个孩子弥补了西远前世家庭生活的缺失,让他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院子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小哥仨往院外走,西远回头给奶奶做了个鬼脸儿,有这样温馨的家,有惦着你的亲人,这样的生活他还希求什么呢! ☆、端午 端午节到了,北地的人们清明不能踏青,因为天还有些冷,地里小草也刚要冒头,清明去郊野除了大片黑土地没什么可看的。 所以这里人们踏青都在端午节。城里人端午的时候会早早起来,有人积极些,寅时(3—4点)多天还没亮就起来,摸黑往野地赶,不过那样有些冒险,路上也不安全,一般人都是卯时(5—7点)才出发。 人们三五成群到野外后,会找个平坦的地方把带来的吃食,用东西垫着放到地上,然后团团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一边享受大自然的美景。每年人们常去的地方都是固定的,所以端午节那天尽管野外之处也会很热闹,会有很多人。 也有那城里人不愿意跑那么远,就会去城中能看到花花草草的地方走一走,这样的地方不多,人们又都想赶个早晨的风俗去,所以颇有些摩肩擦踵的意味。 不管是野外的还是在城里游玩的,人们聚集的地方,经常会有人拿着香囊来卖,里面装着香草。还有人用木棍挑着各色的纸葫芦来卖,纸葫芦做成葫芦状,底下串着穗子,价格也不贵,一般踏青的人都会买个香囊或者纸葫芦边走边玩,看着很有节日气氛。 城里人是这样,乡下就不同了。 村庄里的人平时就在野地里劳作,好容易过节可以清闲一天,还跑到野地里去看麦苗看玉米看小草,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所以端午节的时候,村里人都是琢磨着歇一天,做顿好吃的。不过与别的地方家家端午都包粽子不同,这里是早晨吃面条和鸡蛋。 在村里娃娃的意识里,端午节就意味着吃鸡蛋。赶上这一天,家里早饭会煮面条,面条里会卧几个鸡蛋,条件好的人家每个人都能分到,条件不好的人家尽量给孩子们吃。 然后大人还会煮几个白水煮蛋,按规矩,孩子们可以放开量的来吃,有的孩子端午这天吃的比一年都多,有人家的孩子曾经在这一天吃过七个鸡蛋,大人们嘴上笑着说这孩子真能吃,心里却不是滋味,要是日子过得好,孩子何以至此。 不过小孩子们拿着家里给煮的鸡蛋并不会马上吃,他们通常都会把鸡蛋揣到兜里,然后找到相熟的小伙伴,拿着鸡蛋互相顶来顶去,看谁的鸡蛋不破谁就胜利。破的那个就把鸡蛋吃掉,胜利的那个继续和其他人比赛。 其实比来比去,鸡蛋最后都会进了肚子,小孩子们却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游戏没有意义,都玩得不亦乐乎,这也是他们童年生活当中最美好的记忆。 西家端午这天,西远为了应节气,提前去万德镇买了糯米,所以家里包了粽子,不过西远娘还是煮了面条,卧了鸡蛋,也给孩子们煮了红皮鸡蛋。 一早晨起来,西远就领着四个弟弟去麦田里用露水洗脸,据说这样可以祛除百病,保一年平安。西远当然不信这个说法,但是也积极的带着四个小的去了,信不信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呢?能让弟弟们感到快乐,留下美好回忆的,西远就认为有意义。 去麦地洗脸还有一个讲究,就是路上不能说话,几个孩子很认真的执行。小孩子拿这些事情当真,大人就未必了,所以路上经常会遇见起早去田里看看庄稼的村民,看着几个孩子的样子就知道去干嘛,就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西远笑着和人家点头,几个小的捂着嘴憋得很辛苦,村民看他们的反应也憋不住地乐。 好容易到了麦地,几个人在麦地边缘就着清晨的露水往脸上胡噜了一把,然后才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说话了,几个小的也都活泼了起来。 “哥哥,你看我比你高了。”卫成抓住路边一颗榆树的树杈把自己悠荡起来,得意洋洋地和西远显摆。 “是比我高了,再长长不用悠树也能比我高了。”西远站在树下看卫成荡来荡去。 西阳和西韦一见也纷纷找树杈,只有最小的西勇够不着,着急的直跺脚喊“哥哥”,西远连忙把他抱起来,放到一个树杈上,小家伙手把着树杈,往下看了看还有些害怕,急忙用手抓得死死地,西远就吓唬他,从下面拽他的腿,西勇吓得直“啊,啊”叫唤,不过西远哪里会真弄摔他,也就是逗逗而已。 西勇倒是聪明,悠树杈不行,就让西远把他抱下来,学着大哥的样子,按个去扯几个哥哥的腿,往下拽吓唬他们。他人小,西韦他们根本就不害怕,不过为了照顾弟弟的情绪就装着“哎呦、哎呦”害怕的样子,逗得西勇哈哈笑得不停。 几个人玩了一会,然后在路上折了点杨树枝条,还有丁香枝条,准备拿回家用。 回到家里,西远先把家里母亲准备的五彩线给几个弟弟拴到手脖子上,然后领着他们把家里奶奶叠的纸葫芦用线穿起来,系在折回来的树枝上,由西明文踩着凳子,插在房檐下或者屋门上。 西阳也拿了奶奶给他们家的份,跑回去让父亲插了,西勇当然也跟着。 吃过早饭,几个孩子都在兜里揣了几个鸡蛋找村里别的孩子玩去了。西远家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鸡蛋多,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些,也不想亏着孩子,所以鸡蛋该吃的时候并不吝啬。不过也不敢煮多了,奶奶养成的节俭习惯,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地遵守,不然老人看不惯。 煮鸡蛋的时候,西远特地挑个大或者肚子圆的,看上去有可能是双黄蛋的,比赛的时候可能并不一定赢,但是吃的时候会有惊喜啊! 奶奶在里屋打纳鞋底用的麻绳,老人家劳作惯了,让她啥也不干待不住。奶奶曾经跟西远感叹过自己年纪大了,说是她年轻的时候干活根本就不知道累,听别人招呼累死了还很奇怪,现在不行了,干点活是真觉得累了。西远就和奶奶开玩笑,说奶奶是干活的命,有福都不会享。 打麻绳的步骤是把麻杆上扒下来的麻劈整理成细丝状,一缕缕做成麻捻,然后一手提着麻线一手转动拨拉捶,拨拉锤就会旋转好多圈儿,一次就能把一长段麻捻打好。打好一段缠起来再接着打下一段。打好的麻捻再合股上劲儿,麻绳就打好了。 拨拉捶都是两端粗中间细,有枣木、榆木,猪骨头、牛骨头的。最好的是牛骨头,不过这里牛比较金贵,所以牛骨头的比较少,不过,奶奶的这个却是牛骨头的,据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所以奶奶用得很精心。 奶奶打麻绳打的很认真,直到麻劈不够了,转身去拿,才看见老三家的狗蛋正踩着门槛撅着个小嘴在那站着呢。 “小儿啊,啥时候来的?咋不进来哪?”奶奶招呼狗蛋进来,狗蛋冲奶奶摇了摇头,也不进来也不走,也不说话,用脚一下一下的磕着门槛。 奶奶一看,哪里还打得下去麻绳,连忙把拨拉锤放好,过来牵狗蛋的手,把他领到屋里。 “跟奶说,这是咋着了?”奶奶问狗蛋。狗蛋低着头,嘴抿着,一看就是一副委屈模样。 “这是过节你娘没给你做好吃的?还是你爹打你了?” “奶!”狗蛋眼泪汪汪地看着奶奶,眼泪就在眼圈里含着,强忍着没掉下来。奶奶摸摸孩子的兜,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看看孩子的胳膊,也没有五彩线。 老人家搂了搂狗蛋,去自己柜子上,把早晨西韦几个拴剩下的五彩线拿来,给狗蛋系在手脖子上;又去灶房,拿了两个鸡蛋给狗蛋放到兜里。 这都不用猜,一定老三家过节啥也没准备,家里本来鸡鸭鹅都没有,过节前也没去买几个鸡蛋或者跟人家用别的东西换几个。 奶奶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西明全家今年过得不比以前,家里多了个小的,二哥家的地又要了回去,本来去年养鸭鹅了,可是没伺候好,剩下没几个,没卖多少钱。生小不点的时候,老赵婆子在这照应,家里有好吃的可劲做,一通遭祸,现在倒好,弄得一溜空。 过节的时候真是手里没钱,家里除了粮食没有其他的。所以只是简单做了点疙瘩汤意思意思。 可是大人行,能将就,小的不行啊,倒不是狗蛋有多馋,关键是端午节别的孩子都拿鸡蛋去比赛,他兜里溜溜空,孩子在旁边瞅了一会别的孩子玩,越看越委屈。 小孩子受了委屈一定会去找能够仰仗的大人,狗蛋回家找父母一定是一顿臭骂,所以,孩子唯一想到的就是奶奶。 可是狗蛋也知道现在自己家和大伯家关系不好,他不好意思跟奶奶张嘴要好吃的,知道那样做磕碜,让人笑话,何况,在狗蛋眼里鸡蛋是个很好吃的东西。孩子又想要鸡蛋又觉得张不开嘴,看着奶奶在那打麻绳,犹犹豫豫的。 奶奶不问他还好,奶奶一问孩子的委屈劲就上来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端午的鸡蛋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了。 奶奶又拿了两个粽子,和两个鸡蛋,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吃。家里的鸡他和老爷子每天都去喂,所以奶奶觉得自己拿两个给小孙子吃还不算过分,怎么说,这也是他们老西家的孩儿啊。 看着狗蛋甜嘴巴舌的吃着鸡蛋和粽子,奶奶的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十指都连心,咬哪个哪个不疼呢! 狗蛋毕竟是个小孩子,过节终于吃上了好吃的,还是他从没吃过的粽子,还有想了好长时间的鸡蛋,一边吃一边就高兴了起来。吃完又在奶奶跟前玩了一会,然后捂着兜里的两个鸡蛋找村里孩子玩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1 家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待不住,都去田里了,西远娘正在自己屋里纳鞋底,家里人多,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已经做不来,所以只能西远娘来做。每个人每年要做好几双,所以一年到头,只要有空闲,她基本上都用来做鞋子了。有时候西远看他娘太辛苦,就会自作主张从城里买些回来,西远还暂时改不了前世所有东西都花钱买的习惯,不过尽管如此,一家人的鞋还是以自己做的鞋为主,过日子人家,谁家不做鞋可劲儿花钱买鞋?那不让人笑话嘛。 西远此时正在屋子里补觉,早晨起得比每天早,几个小的玩去了,他倒头就睡。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就觉得鼻子直痒痒,西远睡梦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一声也把自己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好嘛,脑袋边上趴了五个小脑袋瓜,西家五个小的除了虎子都在那呢,狗蛋跟村里孩子玩的时候,碰到了西韦他们,他们就把狗蛋领家里来了。 西远觉得耳朵有些痒,歪了歪脑袋,好嘛,卫成正拿个狗尾巴草在他耳边晃呢,旁边西韦他们听西远打喷嚏声的时候,就偷偷捂着嘴乐呢,现在看哥哥醒了,更是乐得前仰后合。 “臭小子。”西远拿手在卫成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卫成笑嘻嘻地往起拽哥哥,“哥哥,快起来,娘说一会儿就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完字已经很晚了,所以就没发,让亲们白等了,不好意思啊! 关于狗蛋,亲们看了这章不要优桑,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会有安排的。 关于西远给李大夫家花钱的事,嗯,相信金垚一定会让这钱超所值的(金垚不得不剧透一点呵呵,可以看出亲们是投入感情来看这篇文了。) 还有啊,西远接下来还要花钱的,而且会花的更多,一个是西远是个普通人,也会有弱点的,没有生活压力了,又有固定的进项,所以他也会飘飘然,让他飘一下吧,西远从开始穿过去到现在也不泳衣,不过主要的还是跟后面情节有关,现在先做好铺垫。 关于本文,大致会分为奋斗卷、成长卷、感情卷,所以每一部分的侧重点会有所不同。本来想把这句放到文案里的,但是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不能随便修改,所以先在这里跟亲们讲一下。不过主体风格不会变,还会是家长里短,细水长流型。 还有前面引得亲们桑心的小树,金垚一个是想让小树的事成为西远走出自己小家庭,开始关注莲花村村民的生活,或者更广阔世界的一个转折点,(不过,不会把西远些成博爱型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小树是有其真人真事的,金垚坚持写出来就是为了纪念这个曾经来过又离开的小生命,本来当时就想在留言中说明了,怕亲们会更桑心所以才拖到现在,嗯,还是那句话,亲们把小树淡忘吧。 最后,从开始发文到现在,两个月又二十天了,感谢亲们的陪伴,几次码子累了都想歇两天,是亲们的鼓励与支持让金垚坚持到现在! ☆、第63章 了解 端午节过后,夏天就要开始了,麦子长得有小腿高的时候,西远母亲要回娘家给父亲过七十大寿。 “远啊,”本来西远不想去的,可是看着母亲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西远还是答应了。 西远娘每年正月都会回一趟娘家,西明文也会陪着,因为是冬天,西远又和姥爷家的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谈不上什么感情,所以就懒得动,这三年过年,每次都是他爹和他娘领着西韦回去。 西远对他娘的感情有些复杂,因为以西远穿越过来的年龄算,他娘还没有西远的年纪大呢,向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女人叫娘,西远已经很是克服了一段日子,让西远再如同别的孩子一样来对待娘亲,西远自觉怎么都做不到。 跟西明文的关系,西远处理成多年父子如兄弟,亦父亦兄的相处,他娘……又不能当成妹妹,不过这个时候人普遍比现代看上去显老,所以西远更多时候把他娘定位成大姐姐,相处年头多了,自然很多,类似于母子多年如姐弟了。 看到西远点头答应跟她一起回娘家,西远娘——张冬至,脸上笑开了花儿。她很怕西远总不跟姥爷家的人接触,感情会渐渐转淡。西韦听说哥哥也去,乐得和卫成直蹦高,当然,西远都去了,一定会带着卫成。 同样的辈分,姥爷却比爷爷岁数大了许多,西远问过奶奶,奶奶告诉他,姥爷和姥娘是后到一起的,姥爷的前房留下个闺女,如今已经有四十岁了,也就是西远娘口中的二姐,为啥称呼为二姐,不是大姐,西远猜测可能姥爷在二姨之前还有个孩子,估计夭折了。 姥娘比姥爷小十多岁,如今不到六十,和前房也有个孩子,也就是西远现在的大舅,西远这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大舅和小舅的姓不一样,大舅叫郭严,小舅叫张斌。真是傻了!西远暗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西原娘和小舅是姥爷和姥娘一起过日子后生的,对于姥爷来说属于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就有一个坏处,因为年纪大了未免对孩子有些娇惯,即使不想娇惯,想管也有些有心无力。再加上姥爷和姥娘本身也不是啥会过日子的人,所以西远的大舅、小舅包括西远娘,能干是能干,但是都不大会过日子,这也是奶奶不夫妇单独过的原因。 姥爷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一点西远即使没有去过也体会出来了。西远每次在聚德楼结完账,都会把钱分几类,一类是整数的,回家交给奶奶,让老人家放起来,奶奶放东西从来不忘,别看不认字,放起来多少都心中有数,这让西远很为惊叹。 剩下的散碎银子铜钱,一部分做为家里平时的花销,一部分西远按照比例分给家里人,做为私房钱,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包括西韦和卫成都有,这样自己想买什么小来小去的东西就不用张嘴跟家里要了。 只不过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多,西韦和卫成的少罢了。至于西远,他当然更不会亏待了自己,而且聚德楼的分红,以前因为和孙叶借债没告诉家里,西远是慢慢地还清的,现在没债了,也不能一下子就多出来那么多啊,那样指正露馅,所以西远决定循序渐进地增加聚德楼分红的钱数。 还有一点,就是卫成以后长大了,是没有权利分西家财产的,少的能给,家里人现在也不能说啥,可是,西韦和西远这一代跟卫成感情深厚,不会计较,谁能保证以后的子孙会不会去挖这些老底呢? 西远却不可能让弟弟长大了光身另立门户,因此他打算偷偷给卫成置办些财产,等卫成自立门户了再给他,以确保卫成以后衣食无忧。 在西远心里,他的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好,就应该能够活得自由自在、意气飞扬一些,不必为五斗米而折腰,不必因为钱的原因儿委屈自己,大富大贵可能不会,但是小康之家,西远自信还是能给他们提供的。 至于西远自己,他是家里老大,以后一定要和父母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西远有时觉得自己现在外表是个少年,内心像个老人,既要考虑长辈养老问题,还要考虑弟弟们未来的事情,还有家里生计问题。 也许是西韦和卫成自然的依赖,还有家里人的信任,激发了西远心中的责任感,才使得他不得不考虑这么多。 想远了!西远之所以感觉到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一个是大舅现在已经三十多了,还没有成亲,小舅也已经有二十一岁,仍然没有定下亲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娘和他爹手里的私房钱总是攒不下,实际上又没看到他们怎么花,西远猜测都是给姥家拿去了。他娘每次从娘家回来,他爹都不怎么高兴,谁家有钱也架不住这么搭帮啊,西明文脾气再好也有怨言。 “奶,我姥爷家日子为啥过得这么紧巴啊?”西远问奶奶,按理说大舅和小舅都是壮劳力,家里还有六亩田,不应该把日子过成这样。 “为啥?”奶奶眯缝着眼睛往出挑黄豆粒,西明武家做豆腐,做之前要把坏豆子挑出来,奶奶就拿了一个高粱杆做的盖帘儿,盖帘儿放到腿上,底下用一个盆子接着,抓一把豆粒往盖帘上一放,用手一扑拉,好豆粒就顺着秸秆往下滚到盆子里,剩下的再把坏豆粒挑出来,奶奶没事儿的时候就帮着挑一些,有时候几个小的也帮着上手挑。 “还不是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呗,你姥爷以前是给大户人家做管事的,后来人家搬走了,他没跟去,不会过咱这小老百姓的日子。”奶奶挑完了一把,又抓了一把豆粒放盖帘儿上,西远也伸手跟着挑。 “你姥娘啊,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后来家里败了,前边的那个没了,嫁的你姥爷,两个人对付了,都不会过咱这穷日子。”原来姥爷和姥娘还有这样的历史。 “过日子啊,不能有好吃的一下子都吃喽;有粮食,就天天吃干米饭。得算计着来,秋天时候打多少粮食,剩下多少?这是一年的吃食,算计算计,看看一个月能摊到多少,一天能摊到多少,哪顿吃干米饭,哪顿吃稀粥,都得合计好喽,这才能年头到年尾都不挨饿。不能寅年吃了卯年的粮,那到卯年还不得扎脖儿嘛。”这就是所谓的量入为出吧,西远想。 “可不能有粮食,天天吃干米饭,没多少了,天天喝粥,一点儿没有了就扎脖。过日子哪有那样过得?你姥娘家不就是这样么,不然他们家咋年年粮食不够吃,吃不到老秋啊!”原来姥娘家过得是“三天小地主,七天小富农,二十天小乞丐”的日子,这句话是上一世西远身边那些月光族用于自嘲时说的。 “你姥娘啊,以前是好日子过得,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她娘家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主,人家都说他们家拿着珍珠当弹球,拿着鸡蛋当耍羊拐的口袋儿扔。所以啊,也不会教闺女和儿子,你娘和你两个舅舅都不会过日子。” 听了奶奶的话西远在心里点了点头,穷人也有穷人的逻辑,也有穷人的活法,这其中未尝没有生活的哲学在里面。 “你姥家人啊,都不坏,心肠好着呐,干活也能干,你们去了,他们家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你小时候咱家有时忙,照顾不过来,你还上姥家待过呐,回来一个劲儿的说想姥家,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呢。”奶奶可能觉得自己说的那些会让西远不待见姥家人,赶紧又补充到。 “哎,就是不会过日子,像你娘,干活有个利索劲,就是不会自己找活干,得你把活计一样一样的摆在她眼么前儿,她才知道干啥。”黄豆要挑完了,奶奶拍拍衣裳,拿起盖帘儿放到一旁,将盆里挑好的豆子倒袋子里,西远给撑着袋子。 “哥,明天去姥爷家我让小舅带我去捉蝈蝈,让大舅给我扎个蝈蝈笼,不对,是两个,还有二哥的。”西韦跑过来跟西远说他明天的计划。 “你自己不会捉了吗,蝈蝈笼你二哥自己就会扎,怎么非得让大舅小舅给弄啊?好嘛,还没去呢,你就给俩舅都派好了活。”西远问西韦道。 “可是小舅捉的蝈蝈全须全尾、是豆绿色的,叫声也响啊!”西韦瞪着一对大眼睛跟哥哥讲他自己的理由,“大舅编的蝈蝈笼是用麦秆做的,我们的是用高粱杆。麦秆做的结实又好看!” “行,到时候你去跟大舅小舅说,他们要是同意哥没意见,哥也看看,能得到你西韦大人夸奖的蝈蝈和蝈蝈笼是啥样,我就不信,一个蝈蝈笼还能编出花样来?”西远看西韦傲娇的小模样,和他开玩笑道。 “哼,你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让大舅和小舅就弄俩,我和二哥一人一个,没你的份!”西韦看哥哥不相信的样子,感觉伤自尊了,所以反击回来的办法就是不给哥哥玩蝈蝈和蝈蝈笼。 “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西远敷衍道。 “哥,你都没看到,就不相信,你一点儿也不实事求是!”西韦都有些急了。 “嗨哟,还知道实事求是呢?不错!”西远都被他给逗笑了,这是以前他讲故事时候给几个孩子说过的词。 “我还知道啥是风流倜傥呢!”西韦扬了扬脖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72 “哎?你别说,你还知道这个词呢,那你说,风流倜傥是啥意思?”西远问道。 “就是刮风流鼻涕,鼻涕都淌下来了呗。”西韦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哎呦,咳,咳,哈,哈哈……”西远实在忍不住,也不照顾西韦小自尊心了,笑得直咳嗽,因为听奶奶讲姥姥家的事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哥,你太坏了,我不跟你好了!再也不跟你好了!”西韦气得跑里屋不出来了,西远笑了一会儿,连忙跑过去哄弟弟,顺便告诉他什么是风流倜傥。 ☆、第64章 纠结 “远啊,你说娘穿这个衣服好看不?”是女人都有爱美之心,何况这是回娘家,不但是给娘家人看,也给曾经生活过的村里其他人看,看她嫁出去了生活的多好。 “问我爹去呗。”西远觉得他娘反复拿出来的那几件衣服就没啥不同。 “你爹哪知道啊,问他啥他都说好。”西远娘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回身又拿了一件出来,“要不娘穿这件?不行,这件去年回你姥家好像穿过了。” 西远这才意识到对他娘的忽略,张冬至虽然大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可是这时候的人结婚早,她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岁,还是虚岁。 家里就是过年时候统一给每个人买一两件衣服,这还是这两年家里情况好转以后,平时很少往这方面花钱,因为他娘每天在家里都是穿着那两身很朴素的花布衣裳,西远根本没想到他娘也是一个年轻人,也喜欢好看衣服,也爱打扮。 “娘,你就穿身上这件吧,姥姥家不是离万德镇不远嘛,到时候让爹把车拐一下,咱们去万德镇,给你和我姥娘姥爷一人买一身衣裳。”西远直接给做了决定,听西韦说,姥爷家离万德镇也就四五里的路程,不过跟莲花村不在一个方向上,莲花村在万德镇东北,姥爷家在万德镇偏西北。本来不到九里路,要是绕到万德镇,就得多走三四里。 “那得多少钱啊?你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迟疑,他和西明文手里现在只有不到二百文的私房钱,回去老爹过生日,娘家那头虽然不会大办,可是邻里亲戚的知道了也得去,总得开两三桌酒席,她和西明文都商量好了,这钱他们给出,要是花了,拿啥给置办啊,老爹老娘手里也一定没钱。 “行,你儿子给你买,养儿子干啥,不就是给老娘长脸的嘛。”西远跟他娘开玩笑道。 “真的?你真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哪有当娘的抠搜孩子钱的!“要不别买了,娘就穿这个也不错,娘刚才就想着你二姨他们一家也得回去,穿好点,省得让他们笑话。” 毕竟不是一个娘的姊妹俩,二姐比西远娘大了十岁,日子过得还不错,以前回娘家的时候遇上,人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西远娘都有阴影了,所以每年过年回家她都有意识的和那边错开,现在给老爷子过生日,躲不掉了。 “哎呀,娘,你儿子兜里的铜钱只进不出,都快发霉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花花,你就放心吧,有你儿子呢。”西远这才明白他娘为啥翻来覆去地捯饬一晚上。 “还是我大儿子好!”西远娘也不纠结了,儿子有本事她知道,答应她的事一定不会黄牛,想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又停下了,这两年,西远虽然跟他总和和气气的,有时候还开个玩笑,但是却总让她有种距离感,不像西韦,是儿子大了的原因? “哎呀,娘,你快把你明儿要穿的戴的准备好,省得明儿早晨临时忙不开耽误时间。”西远看出他娘的迟疑,跑过来抱着他娘的胳膊说。没办法,这种距离感要慢慢地才能消除。 “啊,好,你说娘是戴那个木头簪子还是那个银簪子啊?”西远娘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啊!银簪子吧。”西远都想去撞墙了,女人真的好麻烦啊! “那人家不得说娘瞎显摆啊。” “瞎显摆也得有才能显摆出来吧,咱有为啥不显摆啊。”西远都无奈了。 “娘,银簪子好看,上边有花儿。”西韦这时候跑到屋里来了,听到他娘和他哥说的,接话道。 “还是我们小儿有眼光,那娘就戴这个银的。”西远娘把簪子在发髻上比划了一下子。 “嗯,好看。”西韦又认真地趴到他娘头发边瞧了瞧,再次肯定到。 西远这时候无比的稀罕西韦小天使,终于把自己从娘这里解救出来了。 西韦昨天被哥哥伤了自尊,西远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一个劲儿地嚷嚷“不跟你好了”,西远憋着笑,小孩子闹矛盾经常用不跟你好了来威胁,觉得是对对方最大的惩罚。 后来还是投其所好,给西韦做了一份双皮奶,又放到井里弄得冰冰凉,才哄得西韦回心转意,西远又陪着玩了一会儿,人家西韦才傲娇地原谅了哥哥的“过失”。 第二天,西远一家早早收拾好,坐上毛驴车,得得得的驶往万德镇。天气暖的时候,西明文就把车厢卸下去了,所以现在毛驴车还是四周用挡板挡起来,西远小哥仨或坐或躺地在车板上,旁边放着几篮子蔬菜和一篮子鸡蛋、两只老母鸡。 西远家今年又养了三百只小鸡仔,加上原来剩下的老母鸡,有四百多只。鸡的数量年年增加,反正家里有地方养,西远合计以后可以办个养鸡场,加大烧鸡的数量,冬天的鸡蛋也是一大笔进项。 现在园子里应季的茄子豆角都没下来,老太太考虑的周全,头一天晚上就嘱咐西远娘明儿早早起来,一样摘一篮子,这样摆生日宴席的时候就可以少花些钱,而且这些东西现在能吃着可是稀奇物,到时候只要再买些肉就可以了。 路两边的田里,庄稼长得绿油油,看着特别舒服,路旁树木随着车子移动一点点向后退着,豌豆荚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撒下一路的欢快。 西韦和卫成躺不住,坐在西远旁边,手把在车挡板上向四周的原野上望着,有时候还探身子去够两旁的树枝,西远怕他们被带到车下去,连忙喝止了。 “二哥,你看那是大树林。”西韦和卫成虽然老实地在车上坐好了,不过还是能给自己找到乐子。 “嗯,那个露房顶的是李家屯。”卫成也把知道的指给西韦看。 驴车很快到了万德镇,在一个布庄停了下来。西明文把驴车拴好,他在外面看着,西远领着两个弟弟和他娘进去。 这个布庄很大,里面既卖布,也有做好的衣服卖,不过样子不多,家家女人都会做衣服,谁也舍不得多花钱买现成的。不过既然是成衣,卖的是手艺,就一定有其独到之处,手工或者刺绣,常常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来。 西远家过年时候在这个店里买过布,店里的伙计知道他们就是附近村庄的村民,所以很热情。 西远娘转了一圈,看好了一套衣服,一问价格,嫌贵,又看别的,最后买下来一套颜色朴素,在衣襟和袖口绣着莲花图案的衣服,正好和她头上的簪子搭配起来,西远不得不承认他娘选东西还是有眼光的。 接着西远又领他娘给姥爷和姥娘挑衣服,挑了几件他娘都犹犹豫豫的。 “远啊,这儿的衣裳太贵了,要不咱别给你姥爷姥娘买做好的了,咱买两块布,娘到你姥家和你姥一起做,一天差不多就能做好一套,反正你姥爷后天才过生日。”西远娘想了下,做了决定。庄户人家以实用为主,她这么多年也就今天奢侈了一回,但还是舍不得钱,况且这钱还不是她和西明文自己的。 “行,你说咋样就咋样。用不用给大舅和小舅也买一套?”西远想起还有两个舅舅呢。 “不用了,我把你爹穿旧的衣服给拿了两件,还有你二叔的,够他们穿的了。”不能花起儿子的钱没够。 他爹穿旧的衣服,那得多旧啊,还能穿吗?西远没吭声,给姥爷买布的时候,顺便问伙计有没有价格便宜又耐磨的布料卖。 “这您还真问着了,前两天我们刚进的布,里面有两匹染色没染匀,不过不仔细看不明显,我们掌柜也懒得跟染坊那边计较,就让我们看看能不能便宜点给卖出去。”伙计边说边把布料搬了出来。 西远和他娘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只是有一些地方没上好色有些白芥子,庄户人没那么多讲究,穿几天磨磨,洗两水基本上就瞧不出来了。 “都拿着吧。”西远问了下价钱,真不贵,就拍板都买下来了。 “远啊,都买啊,这要好好裁剪,把边角用上,都够你俩舅一人做两身的了。”西远娘总觉得花儿子钱过意不去。 “那要不要一半?”西远逗他娘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73 “哎,别着啊,您要都买了我再给便宜几文钱。”西远娘还没反应呢,伙计那边着急了。西远娘一听人家又给便宜,也不纠结了,高高兴兴地把布拿在手里。 西远姥家离万德镇不远,驴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福和庄。庄子名字取得很好,但是村里人生活状态和幸福还有很大距离。因为离万德镇近,村里土地不像西远家那边多,姥爷家有六亩田都算是多的了。 姥爷家住在村里靠南的位置,驴车还没到门前呢,一位个子高高的男人就迈着大步向车子走了过来。 “大舅!”西韦大声喊了一声。 “啊,来了。”大舅回应了西韦一声,就跟在驴车后面走,也不再吭声,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西远细看大舅,个子很高,有二叔西明武高了,脸膛黑黑的,长得和母亲有点像,估计是像姥娘。 到了院门口,车刚一停下,屋里人听到动静就都出来了,前面是小舅,个子没有大舅高,中等个头,比西明文稍微高些,也是黑脸膛,但是长得和大舅不一样,大眼睛,面庞有棱有角,竟然是个帅小伙,西韦的面庞和小舅有些相似之处,原来是随了姥家人。 “咋才到啊?”小舅跑到车前,一把就抱起西韦,还抱着转了两圈,惹得西韦嘎嘎直乐,嘴里喊着“小舅”。 “来了?”小舅后面是姥娘,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青布衣裳,上边打着补丁,但是很干净。姥娘也是话不多的人,把院门又打开了点让驴车进院子。 西远和卫成也跳下了车,跟姥娘和两个舅舅打招呼,小舅抱着西韦还用手摸了摸卫成的头。 “这都快晌午了,咋才到啊?”驴车进了院,屋门口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但是个子高高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一看就是个有威严的老头,和小舅面庞似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啊,去了一趟镇里,给你和我娘还有他大舅小舅都买了块布做衣裳。”西远娘近前去扶着老爷子。 “买那干啥,有钱自己攒着花吧,搭帮多少是够啊。”姥爷也没转身进屋,就站在那看西明文和大舅卸车。 “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成天招猫逗狗的,也不知道帮着干点活!”姥爷看小舅在那同西韦耍闹,也不帮姐夫卸车,拿着拐棍指着骂道。 小舅也不恼,和西韦两个互相吐了吐舌头,他们都已经习惯老爷子没事骂人了,反正他看什么不惯张嘴就骂,要说拿拐棍打还不可能,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根本就撵不上。 “嗨,这个家呀,是败到我手里了。一天天,除了吃不想别的,就知道吃。”老爷子看车卸完了,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爹,我二姐他们还没回来呐?”西远娘一边扶着老爹,一边问。 “没有,说是今儿回,也没回,谁知道咋想的。” “姥爷。” “姥爷。”西远和卫成帮着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提着往屋里走,到姥爷跟前同老人打招呼。 “哎,来了,小远啊,几年没来姥爷家了,不想姥爷啊?” “想,咋不想呢,这不您过生日跟我娘赶紧过来了嘛。”西远赶忙解释。 “还寻思着你把姥爷给忘了哪。小的时候来姥爷家,就找姥爷抱,别人一抱就哭,现在抱不动喽。姥爷老喽。” “姥爷,看,我奶让给您和姥娘拿的老母鸡。”西远急忙转移话题,以前的事儿他真是不知道啊! “哎,好,好,这是成子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还有小韦,都好都好。”姥爷一边叨咕着一边往屋子里走。 ☆、第65章 姥家 简单吃过午饭,西韦和小舅早就跑没影儿,估计逮蝈蝈去了,叫卫成一起,卫成没去,他得留在家里帮哥哥干活。 卫成现在颇以小大人自居,家里有什么活计他都跟着伸把手,西远觉得他年龄还小,怕把孩子累坏了,只让他干些轻省的活,这未尝不是一种娇惯。 屋里西远娘和姥娘正在裁布料给姥爷做衣服,别人的可以先放放,过生日,一定得让老爷子穿的崭新崭新的。 姥爷坐在炕头,和姑爷西明文唠嗑,问西家的情况。他旁边炕头那块的地上,有一个立柱,上面叮叮当当挂了许多小物件,什么烟袋锅、小锤子、小凿子、小磨刀石、小捣杵,……总之琳琅满目。话说捣杵不应该放在灶房里吗,姥爷为啥要挂在炕头啊? 西远有疑问却没敢表现出来,估计这是姥爷的嗜好。果然,没过一会,姥爷就从柱子上把一个小锤子摘下来,用手仔细摸搓着。 “哎,你家啊,是个过日子的人家,把冬至嫁给你是做对了。”姥爷听姑爷把家里情况跟他讲了,感叹道。 “爹,你过完生日跟我去我们家待两天吧?”西远娘把剪子放下,看着老爷子说。 “爹倒是挺想去的,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姥爷想了下,“还是不去了,现在腿脚都不利索,岁数大了,就在家蹲着吧,别没事儿讨人嫌。” “瞧您说的,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能嫌弃您,小远他们是您外孙,就更不能了,您和我娘去待两天呗,赶明儿让小远他爹再赶车把您和我娘送回来。”西远娘其实很想让自己老爹和娘去自己家待待,自己住那么好的房子,自己爹娘连住都没住过,心里不是滋味。 “不去啦,我和你娘要是不在家啊,那俩夯货都得吃不上饭。”老爷子还是推辞了。闺女和公婆一起生活,不是自己单另过,去了给闺女添麻烦。 “爹,您就去我家待两天吧,我爹和我娘那边啥说法也没有。”西明文也劝老丈人,老爷子英勇一世,现在岁数大了,家还过成这样。但是,他还是挺佩服老爷子的,老爷子别看过平常日子不行,但是在许多大事上很有眼光。 当初他相亲的时候,老爷子看了看他家,看了看他本人,就同意了。老爷子知道自己闺女不会过日子,又看出西家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西家老两口是有正事的人,西明文又老实肯干,闺女跟着不能遭罪。 事实证明老爷子的决定是对的。在西明文心里,他家小远就继承了老爷子的性格,你看他平时懒踏踏的,可是在大事儿上能拿主意,不然他们家还过不成这样。 西远要是知道他老爹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远搁时空的过来,竟然让老爹和姥爷扯上了关系。 “我再想想,你们不是还能住几天吗?”姥爷放下小锤子,又拿起小凿子。 “住啥几天,您过完生日我们就得走,家里又是鸡鸭鹅,又是庄稼的,老爷子老太太看顾不过来。”西远娘低着头缝衣服道。 “就不能多待两天?”一听说闺女待两天就走,连不爱吱声的姥娘都说话了。 “现在不行,等过些日子地里活儿都忙完了,我自己回来住几天。他爹还得往人家聚德楼送吃食,走不开,这还是托他二叔给帮着送一次,才有功夫过来的。”西远娘给老人解释道。 “不待就不待吧,好好过日子是正事。”老爷子发了话。 西远和卫成听了一会大人们讲闲话,就出来到了另外一个屋子。西远歪在炕沿那,打量着姥爷家的房子。 是普通的草房,比他家原来的草房还破败,有的墙角都裂缝了,用泥巴塞着,但是,还是能看到从裂缝中透进来的光线,也不知道冬天西北风往屋里灌的时候,屋子里有多冷,怎么住得了人。 家里摆设也很简单,一个屋子里两个木箱子,上面放着叠好的被褥,都是补丁摞补丁,姥爷他们穿的衣服也是上面打满补丁,有的地方补丁磨破了,又补上一层。灶房里也就简单的锅碗瓢盆。西远知道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但是没想到这个样子。 “远啊,”西明文站在门口,迟迟疑疑地招呼西远,西远正打量姥爷家房子呢,卫成靠在哥哥身上,手里摆弄着他的小弓,即使出门走亲戚他都拿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74 “哎,爹。”西远连忙起身,跟卫成使个眼色,让他别跟出来,看老爹的样子是有啥难为情的事情要跟他讲。 爷俩来到姥爷家的灶房,西明文啥也没说,把米缸上的盖子揭起来给西远看,里面只有不到一个小缸底的米。 “爹?” “爹想问问你还有钱没,借给爹点儿,爹赶明儿再还你,爹想给你姥家买点米,不然不等咱们走,就得没米下锅。”西明文了解岳父家的情况,在里屋探了探话,老爷子可能觉得他们都给买衣服又拿那么多东西,不好意思再搜刮闺女了,含含糊糊地不就找机会出来自己看。 可是他们两口子兜里的钱本来是准备给姥爷子准备宴席的,要是都买米了,就办不成了。而且,一百多文钱也买不了多少米。 “爹?”西远愣了半天,这才几月份啊,离收麦子至少还有将将两个月时间,家里就没粮食了? “爹,爹,爹咋也不能看着当没看着吧。”西明文不好意思的直搓搓手,跟儿子借钱他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啊,爹,没事儿,我怕有花钱的地方,拿了不少呢,你明儿和大舅去多买点粮食吧,咋也得买够吃到老秋的。”小麦下来也不能光吃白面啊,那是金贵粮食。 西远从自己衣服袖子里面掏出了钱,大约有一两左右的散碎银子,幸亏他听娘说二姨一家瞧不上他们,所以想多拿些银钱备不时之需,如今真派上了用场。 “用不了这些。”西明文看儿子拿出这么多,又往回推辞。 “爹,都拿着吧,我这钱不也是咱家的嘛,我平时又没啥花销。”西远把钱都放到了老爹手里。 晚饭的时候,西远终于体会到姥爷家是怎样不会过日子——姥娘竟然给他们宰了一只鸡! 关键是姥娘家本来没有鸡,这只鸡是西远他们给拿来的。奶奶特意挑下蛋下得好的给拿了两只。姥爷生日那天的菜,再买点肉就可以了,所以这两只鸡完全不用宰,留着下蛋就好,现在是夏天,鸡散养在院子里,自己刨食就能吃饱,根本不用怎么喂,姥娘竟然给宰了一只! 西远揣摩着姥娘可能觉得女儿女婿还有外孙都来了,想给做点好吃的,可是家里啥都没有,正好闺女给拿来两只鸡,就给宰了一只,出发点是好的。 姥娘宰鸡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吃,吃饭的时候,姥爷姥娘大舅都捡鸡肉里面炖的土豆吃,只有小舅夹了几筷子,还被姥爷一筷子打在手上,“吃,吃,就知道吃,跟孩子们还抢食。” “哎呀,您这是干啥啊?成天看我不顺眼,您这外孙子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吧?”小舅也没看出来多生气,跟姥爷嚷了一句继续往嘴里夹菜吃。 “馋得跟狗似的,咋有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姥爷嘴里嘟囔。 西远还疑惑呢,不是馋猫馋猫嘛,应该说馋得跟猫似的才对啊? “你姥爷家以前养过一条狗,你小舅可稀罕了,那狗也聪明,就是可馋了。”西远娘看出西远的疑惑给解释道。 西远这边一听还没乐呢,西韦那边先嘎嘎嘎地笑开了,他来姥爷家很放松,姥爷家所有人都很疼他。 “韦啊,吃饭时候别乐,看呛着。”姥娘这时候才出声,她脾气好,看姥爷管小舅也不生气。 好吧,看着这样的姥家人,西远是又无奈又生不起气来,真如奶奶说的,他们心肠好,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可是,西远宁可不吃那些东西,也不希望姥姥家是这样子啊,你给他们多少东西他们都存不住啊! 躺在炕上,听着院子里挂在黄瓜架下,小舅给西韦和卫成捉的蝈蝈的叫声,西远翻了个身。 晚饭前,西韦拿着大舅给编的蝈蝈笼跟哥哥显摆了半天,西远也终于从大舅的手艺中体会出,为啥西韦因为这个和他怄了半天气。 大舅的蝈蝈笼的确编得好,用麦秆编的,条纹很均匀,还隐隐约约编出一个杨树叶子图案,西远觉得大舅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不过没有受过相应的教育,在这乡村里也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西远和卫成一起,跟着大舅和父亲把姥爷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院子打扫干净,屋里东西规整整齐。 忙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西明文也没歇着,和大舅一起赶着驴车去镇上了。天气现在有些热,肉什么的不敢买太早,怕放坏了。 “娘,你不说我二姨他们昨天就能来吗?”西远问母亲,明天就是姥爷生日了,怎么当闺女的还没来呢? “估计是掐时间呗,来早了又得干活又得帮着张罗,怕你姥家再缺啥少啥让他们花钱给买呗,成天嚷嚷自己家过得好,也没看他们搭帮点啥,过年给你姥爷买点糕点就算是看到东西了。”西远娘对这个大了自己十岁的姐姐不怎么感冒。 还真打他娘这个话来了,快吃晚饭时候,老爹和大舅从镇上已经回来,西远他们正在院子里卸东西,二姨一家来了。 “这咋买这么些东西啊?”二姨个子很高,长得也有些像姥爷,说话是个大嗓门。 “啊,正好去镇里就都给买了。”西远娘不咸不淡地回到。 “净瞎花钱。这得多少钱啊!”二姨可能以为是姥爷家拿的钱。 “我们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说是给咱爹过寿,我想着也花不了,咱爹他们缸里米也没多少了,就让他爹多给买了些粮食。” “啊,这些米够吃到老秋了。”二姨一听说是妹子家花的钱,不再歪缠,他们一家也来四五口,就拎了两包糕点。 “这是小远吧,那个是……?”二姨站在车前看西远他们往下拿东西,看见卫成,问道。 “我家老二,成子,叫二姨。”一直没吱声的西明文开了腔,他也瞧不上连襟这一家子,进院子这么半天,都往那一站,没有一个帮把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二姨。”卫成招呼了一声,跟哥哥拿着东西往屋里走,西远冲那一家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哎,你说咱婶他们,年年过日子年年粮食不够。”二姨又开始编排起姥娘,姥娘进门时候她都挺大了,这么多年也没叫过娘,只叫婶子。姥娘脾气好也不计较。 “你家过得比我们都好,没事搭帮点儿呗。”西明文有点看不顺眼,那是他媳妇的亲娘,自己媳妇在外人面前被挤兑,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好啥好,就凑合过呗,我家粮食也是将将够,不然就给咱爹拿来点儿了。”二姨被西明文一呛有点不乐意,转身领一家人进了屋子,两个表兄都赶上小舅大了,也没说留下来跟着忙活忙活。 好在没他们在跟前碍眼,西远他们慢慢悠悠地把车上东西搬完,一家人都默契地不想快干,干完还得应付二姨他们。 干完活,西远也没进屋,领卫成坐在院子里看大舅编蝈蝈笼,大舅瞧西韦和卫成对他的蝈蝈笼爱不释手,打算多编两个给孩子们拿回去。 “爹,你穿上这身衣服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好给你再改改。”屋里传来西远娘叫姥爷试衣服的声音,她干活很麻利,用一天多时间就把老爷子衣服给做好了。 “试啥试,不用试。”姥爷子估计挺满意的。 “试试吧,现在正好没收针线,给您直接就改了。” “还得费事,我说不用试你还不信。”老爷子嘟嘟囔囔的说,不过听动静还是试了。 “哎呀,这布料还真挺好,挺贵吧?”二姨刚开始进屋还显摆自己家有这有那,后来看妹子又给娘家买粮食,又给买明天宴席的吃食,又给老爹做衣服,这才偃旗息鼓,也不斜眼瞅西远娘,改成狐疑的目光了。 “不贵,在镇上买的。”西远娘没多说,他把给老太太、西远两个舅舅买的布料,都嘱咐老太太放好,二姐别看成天吹牛,说他们家日子过得怎么怎么好,眼皮子特别浅,看老太太这里有好东西该要了。 第二天,姥爷生日摆了三桌酒席,没办法啊,二姨一家就得一桌,再加上姥爷的外甥、其他亲戚邻里。 西远娘给做的菜,西远在灶间帮着烧火,旁边卫成给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西韦今天也没和小舅跑出去疯玩儿,帮着拿碗端碟。 菜都炒完上桌,西远娘才到里屋换上西远在镇上给买的新衣服,戴上莲花花苞的银簪子,然后出来和亲戚邻里们拉家常。 穿越之青青麦穗_75 人们看到张冬至这个打扮都吃了一惊,光头上的银簪子可就值不少钱,这真是嫁对了,都说西家是正八经过日子人家,还真没说错。好几个年轻媳妇上来细细地看,看簪子还有衣襟上的刺绣,眼睛里的神情是掩也掩饰不住的羡慕。 二姨正在那里吹嘘自己家咋样咋样呢,西远娘这一亮相,一下子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噎回去了,村里人也不傻,谁不会听谁不会看啊,你嘴上说自己家多好多好,谁看见了?人家张冬至发髻上戴的,身上穿的,院子里“嗯啊、嗯啊”叫的,可是摆在眼么前呢。 以西远娘现在的手艺,村里人都吃得非常满意,况且现在家家茄子豆角都没下来,骤然吃到都感觉很新鲜。炒的菜基本上吃得净光,吃完饭,村里人唠了一会儿嗑都走了。姥爷外甥,也是西远娘的表兄,过来拍拍西远小哥几个的头,啥也没说就走了,他都看出来了,两个闺女,老大往屋里炕上一坐净显摆自己,小的这个闷不吭声地帮着干活。 第二天,西远和卫成就和老爹赶着驴车往回转,二姨一家还在,西远不想卫成不自在,所以就和西明文一起回家。 他娘和西韦再多留几天。他娘是为了把姥娘和大舅小舅的衣服给做好,姥娘虽然比姥爷小十多岁,也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做针线活很吃力。另外她怕自己一走,二姐一家再把这些布料给搜刮了去,有自己在这,他们不好意思张嘴。 西韦小家伙纯粹是跟小舅没玩够,说啥不肯回去,小舅虽说二十一的人了,西远通过这两天的观察,觉得他跟西韦一样像个小孩。 姥娘和舅舅送他们送出了很远,连姥爷都拄着拐杖送了出来,驴车走上大路,西远回头还能看见姥爷一家人站在村口向他们张望的身影。 ☆、第66章 想辙 到了五月下旬,真正的夏天也翩翩而至。北地的夏天不如南边那么热,正午时找个树荫地儿待着就能避过热气。 西家院子里,奶奶坐在阴凉处正在拆棉衣,家里人的棉衣刚换下来不久,趁着现在刚铲完三遍地的空闲得抓紧时间做,不然等到老秋时候就得穿夹衣和薄棉袄了,那时候现做来不及。 奶奶先把棉袄棉裤的里、面拆下来,然后由西远娘洗干净缝制。葡萄藤下,西韦和卫成一下一下的往蝈蝈笼里送黄瓜花逗蝈蝈玩。 小舅给逮的蝈蝈“嘟嘟”地叫着,声音很响亮,没有辜负西韦的夸奖,尤其晌午——一天最热的时候,家里人本想睡个午觉,它们反而叫得最起劲,吵得西远恨不得把它们烤吃了,不过,嗯,他也就想想,当初稍微怀疑一下小舅和大舅的水平,西韦都赌气不跟他好了,这要把他心爱的“大将军”——西韦给他的蝈蝈起的名字,给烤吃了,西韦还不得和他绝交啊。听着蝈蝈聒噪的叫声,西远无奈地翻个身。家里别人午睡都醒了,西远一直没睡着,所以还在屋里炕上眯着。 “小儿啊?”奶奶叫西韦和卫成。 “奶,啥事?”两个孩子一边逗蝈蝈一边问奶奶。 “你们俩悄没声儿地去屋里看看,你哥是就躺在炕上不动呢,还是翻来翻去的?”奶奶迟疑一下道。 “哎。”西韦耳报神一听,放下黄瓜花往屋里跑,卫成在后面跟着。 这几天家里的黄瓜少结了不少,花都被他俩给揪下来喂蝈蝈了,气得西远拿笤帚满院子里追了好几圈,不过他现在没这俩弟弟跑得快,追不上人家。后来还是卫成看哥哥追得太辛苦,故意慢下来,让西远拍了两下解解气,西韦在旁边看着嘎嘎嘎地乐。 最后还是爷爷领他俩到菜园子里,一一指点哪些花是能够结出黄瓜的,哪些不能,让他俩挑不能结的祸害,偶尔再去葡萄藤架子上揪点角瓜花代替,这才使得黄瓜解除减产的危险。 “奶,我哥在炕上烙饼呢。”西韦的意思就是西远在炕上来回总翻身。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大孙子从他姥家回来以后,都这样好几天了,“你们俩啊,以后长大了可得对你哥好点,你哥啊,可是真不容易,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奶奶低着头一边用纳鞋底的锥子挑棉衣上的线头,一边跟两个小的嘱咐。 “嗯,我俩都知道!”西韦和卫成一齐点头跟奶奶保证。 西韦毕竟还小,不明白奶奶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卫成可是懂事不少了,奶奶说完,他就明白,哥哥这是有烦心事了! 也没心思和西韦玩下去了,卫成放轻脚步回到屋里,他也没吭声,就趴在炕沿边上看着西远。 西远闭着眼睛想姥爷家的事情,你说给他们想个挣钱的法子吧,没有人督促怕他们干得不像样,即使能干好,挣钱了,可是架不住人家能花呀!俗话说:“外面有个搂(一声)钱耙子,家里得有个攒钱匣子。” 意思是男人在外面能挣来钱,家里女人会过日子把住钱,这样挣来的钱才能攒住。可是姥娘家跟本就没有攒钱匣子,他们家那是花钱勺子,还是漏勺,有多少钱都能从窟窿眼里给你漏出去。 攒不住钱,挣多少都白费!怎么办啊?西远真是想的头都疼了。 要是不管吧,一是有他娘那方面,毕竟爹娘爹娘,爹和娘哪个都是至亲,没有谁疏谁厚,西家的他管,姥娘家的就当没看到,有点太说不过去。 另外,姥家人虽然不会过日子,但是人是真的挺好,尤其对西远他们真是没的说。西韦为啥那么和舅舅们亲近,还不是大舅小舅都疼他嘛,西韦一去,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可着劲儿的陪着他折腾,西远觉得自己都很能惯弟弟了,可是和大舅小舅比起来,真是还有些距离。 西韦犯啥错误了,西远还会收拾他一顿,到了姥家,西韦干啥说啥,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就没人对他的淘气行为提出过质疑。而且小舅也好,大舅也好,还陪着他一起折腾,不然西韦为什么一去姥家就待不够呢。 所以,姥家的情况还得想办法扭转,不然自己家过着舒心日子,姥爷家在那蓬屋陋室,吃糠咽菜,不用别人,只去过一次的西远都觉得心里不落忍。 卫成看西远在那拧着眉头想事情,心里满是担心,他不知道哥哥究竟为什么事纠结,但是能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不会是小事儿。他忍不住拿手去抚哥哥眉心拧出来的皱纹,刚一碰到,西远就把眼睛睁开了。 “成子,你啥时候进屋的,咋没吭声呐?怎么没和小韦一起玩去啊?”西远一看卫成那样,就知道这孩子为他担心呢,自己刚才想事情太投入了,没有听到卫成进来。 “外面热,我就想跟你在屋里待着。”家里夏天的时候,一到中午就会把门窗都打开,这样有穿堂风吹过,屋子里面也很凉爽。 卫成双手拄着下巴凑到西远枕头边,闷闷不乐。 他太小了,哥哥有事情也不能帮想办法;可是哥哥只比他大三岁,哥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养他了,还拿着斧头把他从那个家里解救出来;还是他太笨了,赶不上哥哥聪明!卫成越想越沮丧。 “来,上炕跟哥哥躺会,你和小韦两个一天也没有个消停,中午让你俩睡个觉比抓猪还费劲儿。”西远拍拍枕头,让卫成和他一起并肩躺在炕上。 “哥呀,也没想别的事儿,就是看姥娘家日子过得不好,想着有啥办法帮帮他们。”西远看卫成不怎么乐呵,应该是为自己担心了,怕他胡思乱想,所以就把自己心里想啥跟孩子说了。 “啊,是这个事啊,哥哥你想出来办法没有啊?”卫成一听西远这样说,马上松了一口气,他小小的心灵里认为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是很大的事情,比家里盖房子还要大,比当初把他从卫家领回来,跟卫老二打官司还要大,因为那时候他也没看见哥哥烦得整天在炕上烙饼。 西远要是知道卫成这样想就得笑,他那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毕竟主动权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自己努力去做就行。不像姥娘家的事儿,让人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总不能让他们跟自家一起过吧?供吃供喝?那可不行,一家人不一家人,两家人不是两家人的,以后等他们长大了,下一代起来了,更麻烦。 “快了,哥想解决的问题还能解决不了?”西远跟卫成吹牛,其实他还真没想出辙来。 “真的?” “真的,哥就是不想起来,外面太热。等一会儿,等太阳再下去一点,哥领你和小韦去水塘里游泳。” “游泳?那我去叫小韦。”卫成一翻身爬起来,下地就往外跑,西远一把没抓住,他就一溜烟跑到门口,哥哥没事儿,他就放心了。 “哎,哎,你这孩子,我不说等会儿嘛,你把那个小活作弄回来,还不得马上去?”西远冲卫成喊道。 “哥,你说谁是小活作啊?”窗外传来西韦不忿的叫声。 “啊,我没说谁,我说成子,成子是小活作。”西远吓得赶紧改口,他半天没听到西韦动静,还以为他跑出去了,原来人家还围着那两个蝈蝈笼转呢。 “哼,你就是说我,还以为我不知道糊弄我!”西韦把哥哥的谎言一下子就给戳穿了。 “行,我就说你了,你就是小活作,你能把我咋地?又不跟我好了?”西远也不打马虎眼了,开始耍无赖。 “奶,你看我哥,净欺负我,你骂他。”西韦离奶奶近,开始搬救兵。 穿越之青青麦穗_76 “可不呗,净惹我们小儿生气!当哥哥的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儿,等一会儿奶奶揍他。”奶奶听西远和西韦逗嘴,知道大孙子没想那些烦心的事,心里也敞亮起来,跟着一起凑趣。 “哎我说,你们合起火来欺负我,我不跟你们好了,再也不跟你们好了!还是我们成子好,我跟成子游泳去喽,不加那个小破孩。”西远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逗西韦,学西韦那天说不跟他好的样子。 “你不领我,我也不跟你去!我,我跟二哥去!”西韦想了下,觉得还是想去游泳,于是又拉拢卫成,“二哥,你领不领我?”不过心里也没底,二哥最听哥哥的话了,他可是知道。 “领,咋不领呢,大哥不领,二哥领你去,让大哥一个人眼馋。”卫成知道西远是在跟西韦开玩笑,所以在中间和稀泥。 哥仨转身出了院子,路上又碰到柱子和程南,几个人在水塘里泡了半下午。也许是年纪小,接受能力快,肢体协调性也好,现在几个小家伙游泳技术比西远还好。看天色不早了,西远喊几个孩子回家,要不然他们得玩到黑天。 哥仨在家门口和柱子、程南分了手,踢踢踏踏的往院门里进,没办法,鞋都弄湿了,估计还得遭奶奶唠叨。 院子里,李涛媳妇——大燕,正坐在矮凳上帮奶奶拆棉衣,西远一看见他,纠结几天的大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姥爷家的事情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 ☆、第67章 强悍 大燕在西远他们哥仨刚走不久就来了,坐在院子当中和老太太一边聊天一边帮拆棉衣,她年轻干活好手脚麻利,本来要拆两天的棉衣,有她帮忙一下午就拆差不多了。 “燕儿啊,累不,要不歇会吧?”奶奶看着大燕,心里很喜欢这个小媳妇儿,李大夫家世代在村里行医,看来积了福分,不然李涛那样咋会娶到这么能干个媳妇。 “不累,奶。”大燕答应着奶奶,手里不停,她没事儿很喜欢到西家坐坐,看着西家的宽敞大院,想一想自己只要认真过日子,说不上有一天也能置办下这样的好房,过日子就有了干劲。 还有,她也喜欢和奶奶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没事儿和她唠叨怎么过日子,大燕都听得很认真,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自己爹娘从来都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也没人嘱咐嘱咐怎样精打细算才能把日子过好。 如今和老太太接触多了,她才明白,即使是普通日子,想要过好,也有那么多说道。 “燕儿啊,前两天的事儿没气着你吧?”奶奶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她是从王三奶奶那里听到的,西家在村子把头,现在又是宽敞大院,所以村里不是特别相熟的人家,没事闲串门的,想去西家都得衡量衡量,他们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西家和以前还是有所不同了。 位置偏,来的人又少,所以有些消息知道的就晚。 王三奶奶家却不同,他们家就在村子中间,平时村里有啥事,谁从她家门前一走一过,顺嘴唠两句就能知道。所以,村里的事情,奶奶很多都是从王三奶奶那里扫听到的。 其实也没啥,就是村里那几家嘴巴有点长的婆娘,看大燕是新媳妇,人年轻,家里爹娘又是那样的行事做法,所以就以为她也是那样,看轻了大燕。 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她们眼气却没有办法,所以就怂恿大燕去和西家闹,毕竟西家小远和李大夫学医术呢,李家几个偏方很好用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 “你这孩子可别像李涛爷俩那么傻,你家偏方就那么让西家小远学去了?”李婶子瞪大眼珠子跟大燕道。 “哎呀,就是,西家盖那么大个大瓦房,连院墙都用青砖起的,还起了那么气派个门楼,你说不瞎显摆嘛,有那钱也不说给你们家老爷子点儿花。”赵老七媳妇在旁边接茬,别看赵老八和西家关系好,他家和西家可是扯不上边,他们倒是想跟人家套近乎,人家西家没人理,赵老七和赵老大一样,不是啥本分过日子人。 “谁不说呢,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还在窗户上安玻璃,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点儿臭钱似的。小涛媳妇啊,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儿你家真吃大亏了;你家李涛想事情少,你们家老爷子,除了看病万事不想,估计让人家灌了迷魂汤。”张大娘貌似提醒大燕道。 “西家那个大小子,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瞄上你家几个偏方了,天天跑你家糊弄你们老爷子,不然村里这么些孩子,瘸大夫能光教他嘛!你家那几个偏方啊,我听说一个就能卖这个数!”李婶子伸出两个手指头。 “可不咋地,你这孩子可得掌好主意,那一家子心眼都不少,你现在和李涛已经成亲,过个一年半载也该有娃了,到时候李大夫教自己孙子不比教个外人强?可别觉得他们家给拿了十两银子成亲就是好人!那是先把你们嘴给堵上了,还真以为他们是啥好心那!”西家的邻居从嫂子在旁边遛缝儿。 …… 总之,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大燕毕竟是新到村里的,一般小媳妇刚到婆家,都得矜持个一年半载的,说话做事都很注意,大燕虽然厉害,刚嫁到莲花村也得适应一段时间。 可是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大燕实在听不下去,找个借口就走了。 不就是想挑拨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嘛,她要是闹起来了,她们好在旁边看热闹,最终有损失的又没有她们。 一开始大燕都忍了,在外面碰到尽量打个照面就完事儿。可是这几个人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跟前说西家坏话,挑拨他们。 这也就罢了,几个碎嘴子没事还怂恿李涛,叫他去跟西家闹。李涛是个二百五,别人说啥信啥,回家跟大燕嘟囔说不让他爹教西远了,要不就让西家给他们家也盖个大瓦房,不然他们家吃亏。 大燕劝了两次,可是禁不住总有人挑事,李涛是别人越说他越来劲儿,气得大燕有天晚上没让他进屋,给他推门外去了,让他在院子里待了一宿,现在是夏天,也不怕冻坏喽。 大燕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第二天拽着李涛,问谁跟他说的那些话,李涛说是李婶子,大燕就领李涛到李家闹了一场,堵李家门口骂了半天,说他们老户欺负他们年轻的。 大家这才见识了大燕的厉害,彻底偃旗息鼓不敢吭声了,李涛也被媳妇的威力给吓住了,不敢再犟下去。 大燕虽然把李婶子骂得不敢出门,可是她自己也不好受,一个年轻女人,刚嫁过来没几天就跟村里人撒泼,一个泼辣的名声是跑不了的,何况还有以前娘家拿她换钱的事,所以大燕越想越憋屈,回家很是哭了一场,李涛急得在屋里直转圈儿,心疼媳妇心疼的不行不行的,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犯浑了。 这些事儿西家都不知道,还是昨天王三奶奶来和老太太说,老太太才晓得。今天正好大燕来家了,她就关心地问问,前两天还奇怪呢,大燕怎么好几天没登门。 “奶,我不管别人咋说,我可是知咱家的恩情,要没有咱家当初给李涛那十两银子,我如今说不上过啥日子呢,能不能活成个人样都不知道!”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在李家,李大夫父子两个都是不会安慰人,大燕有了委屈都没处诉;自己娘家更是没有指望。 “好孩子,不哭啊。”奶奶给大燕擦眼泪,心想这么好个闺女咋就让李涛给娶去了呢,能干、会过日子,厉害还明理,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大燕再小点儿,或者小远再大点儿,给自己当孙子媳妇多好。话说,老人家您想得是不是有些远啦。 “我现在呀,别人可能瞅我嫁李涛那样的是亏了,可是我挺满足的。我们家老爷子虽然好喝点小酒,现在也改过来了,现在我天天给他炒个菜,一顿也就喝两小盅;给人家看病也不说不要钱来顿酒就行了,如今少给一文都不行,成天叨咕,说是哪有他这样丢人的师父,还没咋教人家孩子那,就让人家给拿钱娶儿媳妇!正攒给人看诊的钱呢,说是攒够了还咱家。我那天偷着瞅瞅,差不多快有一百多文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攒到。李涛呢,虽然人有点儿楞,可是对我也好。我知足,真的。” “真是个好孩子,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大燕的命运叹惜还是为自家没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叹息。 “奶,你放心,我不会听她们几个撺掇,她们不就是想看我跟你们闹,她们看热闹嘛,我偏不!就是以后在村里可能人缘不好了!”大燕苦笑了一下,村里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媳妇,以前还总在一起唠唠嗑,说说各自的烦心事,如今大燕闹了一场后,都疏远她了。 “没事,孩儿,一辈子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遇到坎儿得往宽处想,谁好谁坏,人心都有杆秤,不会只听别人说啥就是啥。”奶奶拍拍大燕的手。 “我知道了,奶,跟您说完了,我这心里边敞亮不少。一个人的时候,没人诉苦,越想越往窄处想。”大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别放在心里闷坏了就行,明儿我让你婶子领你各家走走,我们家在村里这么些年,也不是一家没交下,以后你就和这几户人家多来往就行。”奶奶慈爱地看着大燕。 “奶,你真好,我娘从来没给我虑算过这些事!”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来了,可是听到院子外面,西远小哥几个的笑声,连忙憋了回去。 “奶,嫂子。”哥三个一进院就连忙和奶奶、大燕打招呼。 “这是在水塘里泡了一下晌?看这鞋弄的,快脱了用井水冲冲放窗户跟儿底下晾晾。”果真,奶奶一眼就看见他们几个的鞋了。 西远仨互相吐了吐舌头,连忙把鞋换下冲净,按奶奶说的晾好。西韦两个又跑去逗蝈蝈,西远进到屋里坐在窗前,拿起一本书看,耳朵里不时传来奶奶和大燕说话的声音。 “燕儿啊,成亲这么长时间回没回过娘家啊?”西远几个回来了,奶奶就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她大孙子都够烦的了,不能再让他添堵了。 “本来打算再也不回去,跟他们断了才好呢,可是我后来合计了合计,奶,你说我就寻思,我爹娘加俩哥哥都不会过日子,我出嫁给的那么些钱,到他们手里说不上咋败祸呢,要是败没了,赶明儿还得来搅和我这边的日子,那就没个安生了!我越寻思越觉得他们得往这个道儿走,那天就让李涛陪我回去一回,哎!”说到自己娘家,大燕真是不能不叹气。 “把钱给花了?不是说要给你哥娶媳妇嘛?”奶奶看大燕的神情猜出了几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7 “奶,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李涛我也跟他嘱咐了又嘱咐,吓唬他要是跟人说了我就不和他过。”大燕把拆好的棉絮理平整,叠好放到箩筐里。 “我回去那天,我爹娘还挺吃惊,估计他们干的事情,也知道我心里记恨了,我娘拽着我还哭了一场。我知道他们平时有钱都放到哪,趁着我娘去做饭的功夫,就给翻出来了,你说,奶,我这成亲才不到俩月,他们就花了一两多银子!”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自己用手抹了两下又强止住了,实在是糟心的事情都碰到一块了,是个铁人都扛不住。 “这可是够败家的了。”老太太也有些无语,这家人日子过的。 “我就问我娘钱都花哪去了,不是说给我哥娶媳妇用吗?” “你娘咋说的?” “能说啥,不是吃了就是喝了呗,支吾半天没支吾出个子午卯酉来。我就放狠话,说是这钱我拿走了,啥时候给我哥看好媳妇了,想成亲了,这个钱我再给拿回来。你说我哥他们,还有我爹娘!”大燕又哽咽了。 “咋?还跟你动手了?”老太太都为这一家的奇葩惊奇了。 “可不呗,我大哥推了我一下,差点没把我推倒喽,我二哥和我爹娘也来上手抢,拿走钱就跟要他们命似的,还是说以后花他们身上呢,还这样!我要真把钱拿回去不给了,他们都得跟我拼命。”大燕说着说着又来了气。 “哎,这可真是认钱不认亲。”奶奶真不知道咋说好了。 “后来我们家李涛急眼了,把我娘和我爹一人推了个跟头,又给我大哥二哥几拳头,跟他们嚷,要是敢再动我一根寒毛就跟他们拼命,他们就吓得堆灰不敢言语了。我们家李涛别看二了吧唧的,对我可是真好!我呀,这也算是命好,摊上了这么个人。”大燕感慨到。 “钱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我跟他们说,要想给我哥定亲,必须得我给掌眼儿,我要不同意,谁也甭想娶进门,从打我家有了这十两银子,村里那些贪钱的可都盯上了,可不能给我俩哥再弄两个那样的媳妇,不然我以后也不会有安心日子过。” “你这闺女可是真不容易。”奶奶都不禁佩服大燕了。 “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大燕把拆好的棉衣里、面叠好放到框里,奶奶把拆下来的线头拢到一起。 “你娘他们没再来跟你闹吧?”奶奶还是有些替她担心。 “还没呢,估计迟早得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大闹,他们让李涛给吓住了。”大燕说着说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奶奶看着这个孩子微红的眼睛,听着她爽朗的笑声,是越看越稀罕。窗户里面貌似看书,实际上偷偷听两人谈话的西远,也越听越佩服大燕的强悍,越发感觉自己的办法可行。 ☆、第68章 解决 大燕和奶奶唠了一下午,把烦心事跟奶奶倒出来,心情好了不少,看看天色不早,拍拍身上打算回家,该做晚饭了。 “燕儿啊,来,这是你二叔他们家做的豆腐干,今天给婶子拿过来的,你拿几块回去,给你家老爷子做下酒菜。”西远娘从里屋急忙出来,拿油纸包了几块豆腐干给大燕,她没用碗盘啥装,怕大燕面子矮,不好意思拿。 李大夫家在村子中间,大燕回去一定会碰到村里人,让人看见她从西家拿东西又该说这说那了。 大燕也没推辞,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拿着豆腐干要往外走,奶奶顺手揪了两片角瓜叶子,递给大燕,角瓜叶子大,可以把油纸包上。 大燕一边和西家娘俩告辞,一边走出大门。路过葡萄藤架子那儿,还顺手摸了摸西韦的小脑袋,想去摸卫成,卫成笑嘻嘻地躲过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能让人随便摸脑袋,现在除了哥哥,就奶奶能碰碰。大燕也不生气,笑着拍卫成一下就走了。 吃完晚饭,西远跑到菜园子里,弯腰往出挑西瓜。 春天时,西远从彦绥城买的西瓜子,他管买不管伺候,所以种的是西远娘,照看的是爷爷,上肥、除草、打蔓一样一样侍弄。 因为育的秧苗种的早,现在有零星的西瓜已经熟了,西远小哥几个这两天没事就来园子里,在大个的西瓜上按个“嘣嘣”地弹,跟弹脑瓜崩似的,大人都怕西瓜没等熟,就让他们给弹坏喽。 爷爷蹲在垄沟边,一边吸着烟袋锅,一边看大孙子挑西瓜,看西远迫不及待的样子,爷爷觉得很满足,大孙子喜欢他侍弄的西瓜,他觉得自己力气没白费,老人家一副慈爱心肠。 西远挑了半天,还别说,真让他瞎猫碰着死老鼠,摘到一个很甜的。 和爷爷出了园子,将西瓜放到木桶里,下到水井里冰镇一会后,西远提刀就砍,把西瓜切成小块。 西远娘连忙拿来个盆子,把切好的西瓜整齐码在盆子里,先给爷爷奶奶一人挑了一片中间最甜,瓜子最少的,其次是几个小的。 别人还好,西韦、西勇两个,西瓜在井里冰着的时候就围着直转,他们是第一次吃西瓜。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很快把一个大西瓜都消化了,西明武两口子和大哥大嫂接着去忙活,爷爷也去给豌豆荚添草料了。 觉得自己已经想到好办法的西远,坐在葡萄藤架下和奶奶一起纳凉。 卫成坐在长凳上,这是西远画出图,老木匠给做的,葡萄藤架下一边放一个,很类似于现代公园里的长椅。 西远侧身躺在长凳上,脑袋枕着卫成的腿,卫成本来没有半刻老实气,如今哥哥枕着他的腿,他就一动不动,西远特意不吭声,看他能坚持多久。 西韦和西阳、小勇几个,正在蝈蝈笼前研究哪,好像是照着大舅给编的,想自己编一个,西远真无法理解,就一个蝈蝈笼,西韦为啥一天一天的看不厌。 卫成毕竟还小,坐一会儿屁股上就跟长钉子似的,一会扭一下,一会扭一下,不过也没吭声,西远也没难为他,坐起来帮奶奶搓绳子,这个绳子要粗一些,是家里秋天用来绑麻袋什么的。 西远一抬脑袋,卫成滋溜一下就跑了,他可是早就坐不住了。西远和奶奶互相看了一眼,都偷偷地笑,让你装小大人! 看眼前没有别人,西远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奶奶讲了。他在这方面没经验,怕好心办坏事,还是要跟奶奶商量商量,让老人家给拿个主意。 “你是说想给你小舅和大舅也娶个大燕那样的媳妇?”西远刚一提话头奶奶就明白了,其实这些天西远烦心,奶奶也跟着烦心,老人家也在心里衡量这件事儿应该怎么办,她不想让大孙子愁成这样。 “奶,你看我师父家,这才成亲多长时间,完全就变了个样,我觉得我姥爷家要是也娶俩这样的舅妈,指正能把日子过好。”西远一脸希冀的看着奶奶。 “你这主要倒是也行,可是,你要知道啊,大燕这样的可不多。再说,你姥家人都老实,跟李涛可不一样,李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要是给找俩厉害的,跟着一心过日子还行,万一心里向着娘家,有多少东西都往娘家搬,那可比现在还闹心。还有啊,你姥娘和俩舅舅都是好脾气的,要是你姥爷活着,估计别人还不敢给他们气受,可你姥爷都七十了,还能活几年都不好说,他一没,厉害媳妇给你姥娘舅舅气受的话,你到时不得肠子都得悔青了?”奶奶一点一点的,把事情掰开给大孙子讲。 “啊?”西远一听长长了眼睛,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 是啊,小舅还好点,大舅和姥娘是人家骂他们一句都不知道还嘴的人,到时遇上坏良心的婆娘,糟心日子可是没尽头了! “那咋办啊?”西远真投降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如何解决啊! “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能着急,得慢慢打听好,找那能过日子,心肠又好的。你小舅今年二十一,到时多给些聘礼,估计能娶个闺女;你大舅都三十多了,想娶个没出门子的不容易,估计得找走过一家的了。远啊,别急,这事儿也得看缘分,咱家慢慢打听着,看看十里八村有没有相当的。”奶奶看西远失落的样子连忙开解。 “行,奶,听您的。怕就怕人家一看我姥家那破房子,给多少聘礼都不乐意。”西远嘟囔道。 老太太瞅瞅大孙子,心里偷着乐,这家伙,鬼心眼还跟他奶奶使那,有话不明着说,拐弯抹角的。不过,可能也是大孙子张不开口,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姥家那房子快不能住人了吧?”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主动提起话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78 “奶,你是没看着,他们家房墙都斜歪了!说不上夏天哪阵大雨就得倒。墙角还有裂缝,都透亮!冬天准保得往里灌风,比咱村李歪脖家的房子还破。”李歪脖家是西远以前看到最破的房子,现在是姥爷家的。 “咱家现在也没啥大事,就是来年你二叔家得盖房子。”奶奶有些犹豫,毕竟亲家和自己儿子比起来,还是自己儿子近。 “奶,二叔家现在还用不了那么多,而且二叔说先盖四间正房就好,我估摸最多也就一百两银子。我姥爷家更不用盖太好的,就按村里普通瓦房那么盖,盖个小五间,有五六十两银子足足够。”西远先把要花的钱说给奶奶听。 二婶要强,虽说手里钱不凑手,盖房子时不能样样都跟大哥家一样,可是也想盖个全村数一数二的,所以花的钱要多些。 姥爷家不用,给他们盖太好的反而招人眼,普通砖瓦房就行。 其实西远都想过盖泥土房,那样更省钱。可是,还是一步到位吧,盖砖瓦的,他这辈子都不用再为这事操心,泥房挺的年头少,到时候姥爷家还没过好的话,费心思的还得是他。 西远是个懒人,不想再费二遍事,就是觉得不好跟家里人开口,毕竟几十两银子,在此时人们眼里,那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你估摸咱家的钱能凑手?别到时候不够用。”奶奶在这方面倒是相信西远,他们家盖房时,西远不着急不着慌就把钱和东西备好了。 “奶,聚德楼前半年的分红我还没去算,后半年的,加上咱家做吃食的,二叔家自己也攒了不少,我算了算,足够用了。”西远把家里未来的进项说给奶奶听。 其实聚德楼和孙叶的分红就够用了,可是谁让他当初瞒着家里呢,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行的话还撒谎说跟孙叶借了点?西远合计了下,不用这么做应该也够了。 “我大孙子说行就行。你姥家要是盖起了新房,你小舅就好说亲了,你大舅先别急,反正岁数也大了,慢慢给踅摸个合适的。”奶奶虽说舍不得银钱,可是一个是心疼大孙子,另外就是西远娘那方面。 老大媳妇虽说过日子差点,可是人能干,脾气也好,跟老大成亲这么多年,娘俩红脸的时候都少。你说啥就是啥,人家一点都没其他想法。 老大和老三那么不对付,自己有时还帮衬老三家,给老三家拿些吃的喝的,大媳妇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嘴里可是从来没说过“不”字。现在老三和大哥怄气,不咋来了,可是小的狗蛋经常来,老大媳妇将孩子跟老二家的一样待,从来没给过脸色,有好吃的都给张罗到前头。 人和人想处,不管是一家人也好,两姓旁人也好,都得讲究个有来有往,不能只往一面翻土,不然时间一长,人心就处冷了,人心一冷,再想暖和过来就不容易了。 所以,大孙子要张罗姥家的事儿,她和老爷子不仅不能拦着,还得帮扶着点,老大媳妇心里也不会没数。可以说,西远娘这些年的宽容有了回报。 “奶,这可是好几十两银子的事,您不心疼?”西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打算,家里人要是舍不得钱,就得像李大夫家似的,给娶个好媳妇让他们慢慢过。可是奶奶的话,竟然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喽。西远不得不佩服奶奶的心胸,做事有决断了。 有奶奶的支持,行动起来就容易多了。西远第二天找了老爹,商量给姥爷家盖房子的事情。这些事情他只会动动嘴,实际操作上一点不懂,还得老爹给虑算,拿主意。 “要是今年就盖的话,就得多花钱,你姥爷家事先没备料,不过,咱家去年盖房子剩下不少,你二叔家春天备的料可以先借过来用些,到老秋没事爹和你二叔再备点给补上。”西明文一样一样给西远讲。 “剩下的砖、瓦、沙子,石头啥的,直接买就好,人工也不用村里人,还像咱家那时候花钱雇就行,省得以后留罗乱。”大舅子小舅子都不大会人情来往,要是让村里人白白帮忙,以后不还回去,还不得让人戳破了脊梁,所以,西明文觉得人工钱不能省。 “银钱不缺的话,有个月八的就能把房子起来,你姥家按你说的,盖普通瓦房,比咱家的省事不少。” “爹,是现在盖还是麦秋以后盖?”西远要老爹给拿主意。 “现在盖吧,反正请的人工,不用管麦秋能不能忙过来。还有,到伏天,爹怕你姥家房子下大雨再塌了,你姥爷那么大岁数,跑不动砸里头可就糟了。”西明文也想到这点,夏天会下大暴雨,泥房有的就给下倒了。 既然做了决定,西家人马上行动起来。西明武也帮着张罗,二婶和大嫂关系好,大嫂去娘家那边照应,她就帮扶老太太照看家里。 因为有去年自己盖房的经验,西明文西明武也没太慌乱,忙了二十多天,西远姥爷家盖起了五间砖瓦房。 房子盖好,西远跟姥爷说了说他的想法,就是以后等小舅成亲,姥爷姥娘得和小舅过,所以五间房,盖的时候就两头开门,两间给大舅以后成家用,两间给小舅成家用,一间老爷子老太太住。 家里的地,姥爷没等西远提,就做主分了,大舅二亩,小舅二亩,他和老太太二亩,事先说好,他这间房和二亩田,谁给他俩养老送终,以后就给谁。 姥爷没说以后指正跟小的过,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几年,所以得为老太太考虑,万一以后小儿子娶个不好的,老太太有这二亩田一间房,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何况还有老大,那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不行的话还可以和老大过。 搬家那天,别人没咋着,姥爷却哭了,拄着拐杖,看着新家屋门老泪纵横! 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里就旧貌换新颜,老爷子年轻时候是个要强豪横的,谁知道老了老了,英雄落魄,虎落平川,他还以为再也没有风光的时候了! 西远看老爷子的样子很是感慨,后来还是西远爷爷跟老亲家唠了半天,把姥爷劝说好。今天亲家搬家,他也来了,这是实在亲戚,不像两姓旁人。 二姨一家,从开始盖房子起,压根就没告诉他们信儿,姥爷估计心里也明白,嘴里压根没提过这个闺女。 姥娘和大舅老实,只会站在那里抿嘴乐,小舅像个小孩样,跟西韦从这屋跑到那屋,就听着他们嘭嘭的声音了。 福和庄里的村民,听着张家“噼噼啪啪”鞭炮声,和张家人一样半天回不来神!才二十多天,原来穷的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谈资的张家,是村里人笑话对象的张家,竟然起了大砖房! 许多村民如今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哎呀,你别说,都说丫头是赔钱的货,是给别人家养的,如今看来也不全对,你看张家、你看张家,不就借了闺女的光了! ☆、第69章 围墙 姥爷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西远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他们基本生活可以保障。大舅小舅的亲事,如奶奶所言,这不是着急就能办好的。 这期间奶奶在家也没闲着,跟村里相熟人家都打好招呼,叫她们留意一下,看看亲戚邻里有没有合适的,亲。这些事西远不适合做,还是女人之间互相托付比较见成效。 “远啊,有没有啥想吃的?娘给你做。”西远娘问院子里葡萄架下乘凉的西远,她现在对大儿子的感情有些复杂,除了母子之情,还有一份感激在里面。 是的,感激,她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领小远回去给老爹过了一个寿,娘家的状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跟西明文叨咕,西明文就说这都得亏她生了个好儿子。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数,除了家里老人开通,西明文跟她感情好,没有小远在中间逢源,这件事不可能实现,哪有出嫁闺女这么管娘家事的。 “娘,你给我做个凉拌菜吧,天太热吃不下饭。”西远都无奈了,要是不跟他娘提点要求,他娘得一直用这种类似看恩人,嗯,好像有点不恰当,但是西远就是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他跟他娘现在的相处模式有些诡异,想尽量让他娘从这种不正常状态中转变过来,所以就让娘给他做点啥,来满足她想要补偿儿子的心理。 “哎,娘这就去做。”西远娘转身往灶房那边走,家里麦子割完了,本来为给娘家盖房子,耽误了几天,比别家收的晚,可是,先收完的程义还有王顺都来帮忙,所以他们家最后反而比村里那些劳力少,或者地多的收割得快。 麦子还放在场院里,男人们忙着脱粒,她本来也去忙活了一会儿,现在先回来做午饭。 “娘,我要吃豆角。”西韦刚进院子,听他娘问哥哥想吃啥,急忙跟着点菜。 “行,娘也给你做豆角,成子,你要吃啥?跟娘说,娘也给你做。”西远娘现在心情好,对孩子们的要求有求必应。 “娘,你在豆角里放点土豆吧,我想吃新土豆。”卫成坐在哥哥旁边,脸上被汗水淌的一道一道的。 “这是在场院里疯玩了?小韦,刚出了汗不许马上洗。”西远拿起身边的布巾给卫成擦脸,不忘吆喝一声西韦,他正要把井边盆子里的水往脸上撩。 西远刚刚和奶奶一起喂鸡来着,也弄得一脑门子汗,刚刚把布巾弄湿擦过脸,奶奶反复告诫过,身上刚出过汗,不许马上用凉水洗。 “赵林他们家的麦子摔完粒了,我们把他们家的麦秸垛,从这头掏到那头,像个洞似的。”卫成拿过布巾,自己边擦边给哥哥讲他们的英雄壮举,还把胳膊伸直,给西远形容一下洞有多长。 穿越之青青麦穗_79 “大热天,没事往洞里钻,你们可是真不嫌热。”西远看着两个弟弟脸上的汗,都不知道说啥好,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呢。 “哥,你不知道,我们分两伙,那伙儿爬进去了,我们就把洞口给堵上,他们掏半天才扒开。”西韦嘎嘎笑着跟哥哥讲。 “把人家麦秸垛祸害够呛吧?赵林他爹没骂你们?有本事你们掏程南家麦秸垛去。” “那谁敢那,程南他爹一瞪眼睛,谁都害怕。”西韦倒是实话实说。 “来,快点把脸洗洗,洗完了进屋拿个盆,哥给你们切西瓜吃,好消消汗。”西远从井边的小缸里,舀了一瓢晒温的水,倒在盆子里,督促两个泥猴洗脸洗手。 “哥,我听程叔他们商量,麦秋以后村里修土墙的事儿啦。”西韦小耳报神把耍耳音听到的信息汇报给哥哥听。 “真的?村里真要起围墙了?”看西韦和卫成洗干净了,西远把切好的西瓜给俩孩子递过去。 “切,你又不信我说的话,等一会爹他们回来了,你问他们!”西韦朝哥哥翻了个白眼。 “就你事多,赶明儿别叫西韦得了,就叫事儿爹吧。”西远拍了西韦一下,这孩子现在很有些小叛逆。 “你才是事爹那,又给我起外号,走,二哥,给奶和娘送西瓜去。”西韦每次和哥哥闹别扭,都要拉上卫成这个同盟。 “哥哥,是真的,我也听到了。”卫成一手拿片西瓜往嘴里送,一手端着放西瓜的盆,跟着西韦往屋里走。 那看来是真的了。 村里修围墙这事,从去年冬天狼虫进村,就开始讨论。 前年冬天西家进了胡子,去年村里进了狼虫,可以说这两年村里都不太平,而且去年冬天为了防止狼进村祸害东西,也怕伤着人,成年壮丁大半个冬天都没怎么过安稳,每天都有几个人轮流蹲守值夜。 虽然这里没有山,荒草甸子离村也有些远,出现狼群的几率不大。不过,就是偶尔离群的孤狼进村也受不了,祸害点儿东西还好说,伤着人事可就大了。 莲花村四敞大开,根本没有一点防御措施,这也是前年胡子摸进西家,都没惊动村民的原因。 结合这两年的事情,加上去年的确有别村的村民被狼伤着了,以程义为首的一些壮劳力就主张给村子建造围墙,加强村里的防御措施,防患于未然。 建围墙可不是小事,大家找里正商量的时候,里正考虑了很久也没答应。村里没钱,买不起青砖石头,所以只能建土墙,挖土、运土、夯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一年两年根本建不完。 里正年纪大了,又是个做事保守的,所以不敢一下子做决定。可是,他也怕以后村里再进胡子或者狼虫,万一遭了事,他可有脱不开的责任。 里正从去年冬天考虑到今年春天,又从春考虑到夏,前几天趁着去城里,找到上边主管的县尉,又商量半天,这才下定决心,同意了这件事。 春天时候,他领村民来县城服徭役,就跟县尉提过,县尉当时模棱两可,说这是莲花村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 里正考虑着,莲花村这两年比以往多了进项,不用说别的,就是鸭鹅,还有早茬蔬菜,村民就尝着了甜头。 村里日子会越过越好,比附近村庄都强,难免惹别人眼气,不能没有一点保护措施。 这也是程义他们心里想到,没说出来的。里正虽然做事缺乏魄力,但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全的。 等老爷子和老爹二叔从场院回来,西远又确定了一下,这个消息的确是真的。西远也很高兴,毕竟莲花村慢慢可能成为附近村庄比较富庶的,而他们西家,是莲花村里富庶中的富庶,所以,这样有利于保护自己的措施,他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二叔,程叔他们说什么时候开始建了吗?”西远问二叔,二叔和程义关系好,能事先打听到消息。 “估计也就十天八天的,里正说他年纪大了,这件事让程义负责,程义一开始还推辞,现在看形势也推不掉。”二叔把烙饼塞嘴里,又拿起碗喝了一口汤,两家麦子一起收割的,因此吃饭也一起吃,节省劳力。 “啊?这么能看出功劳的事,里正咋让给程叔了?”西远都迷惑了。 “能为啥,还不是不想担事,怕得罪人呗,你以为村里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去干!不用说别的,就那几个二流子,没点能耐的人都震唬不住。”二叔撇撇嘴,他对里正这种做法有点不赞同。里正的位置是从他老爹手里接过来的,年纪又大,尽管不是很能服众,也管了村里这么些年。 “程义那人也不傻,能看不出来嘛,还是答应了,不图名不图利,是个能担事的。”老爷子在旁边接话道。 “等着吧,程义跟我说了,且有得闹那。不过为了这些娃以后没这些操心事,他也没计较。”二叔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又就着西勇的手咬了一口西瓜,小家伙一看有西瓜就不肯好好吃饭。西远比较无语,这爷俩是什么吃饭习惯啊。 “老大、老二,你俩到时得站程义这边,可不能跟着起刺儿,听着没有?这可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事,咱不能做那糊涂人。”老爷子叮嘱儿子。 “爹,这还用说嘛,光看程义和咱家的关系我们也不能拆他的台。”西明文跟老爷子保证。 “说没说修围墙的土从哪挖?”老爷子又想起一个事。 “正合计着,不能从村子附近挖就是了,估计得去大荒草甸子。”西明武回到,去草甸子挖,路就远了,干起来更费劲。 “得多费不少功夫!”西明文和老爷子都想到了。 “那咋整,近处不是大田就是路,挖多土了,下雨一冲,不得冲得跟东大沟似的。”东大沟是硬被雨水汇集一处,日积月累冲刷出来的。 “二叔,你们要不看看,我前年放鸭鹅那个水塘,从那挖土行不?”西远迟疑了一下,他不大懂这些事,不过还是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算是给提个醒,行不行,有经验的村民自然会判断。 “那里?那里离村子也就四里多远吧?”家里人的神情都有些迟疑,那个水塘旁边还有大田。 “哦,我就想着,从那开始往深,往宽挖,要是挖好了,可以把水塘建成水渠,用来存水,平时可能没啥用,要是赶上旱年能浇地啥的。”西远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其实他更想说建成水库,不过这里没有这个叫法。 “建水渠?”爷爷毕竟经的多,听了大孙子的话眯了眯眼,觉得很有诱惑力。 “那得多少石头啊?”西明文首先想到原材料。 “慢慢来呗,反正围墙得建几年,到时咱们村也许每户都有点钱了,大家凑一凑就够了。”西远耸了耸肩,“而且,水渠附近可以种稻子,水渠里还可以养鱼养虾。”他又抛出个诱饵。 “你别说,小远说的还真是个招,那个水塘往西挺远都是荒地,正好可以往西边挖,就怕附近有大田的人家不同意。”二叔考虑了一下说。 “二叔,村里要真决定这么做,谁家不想要那里的田,我们家就给买过来或者换也行。”西远觉得这是个机会。 “换啥?咱家的田侍弄得好,肥力足,跟人家换不亏了?”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他可舍不得自家几亩田,都种出感情了。 “买,买,买,他们要是想卖咱就买。”西远吐了吐舌头,他只是想种稻子,吃米饭罢了,家里虽然日子好了,还是舍不得买稻米,西远都馋白米饭了。 “行,我一会去场院,把这事跟程义提提,程义挺有眼光的,看他咋说。”二叔最后敲定。 也不知道最后怎样商量的,事情的确按照西远当初提议实施起来了。里正和程义不放心,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得通,还去县城里通过县尉,请了一位懂这行,据说曾在朝廷工部当过差的老人,过来看了看,现场给村里人指导解说了一下。 总之,麦秋过后,莲花村里的人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80 ☆、第70章 威武 村里建围墙是件大事,不过,今年只是挖土,把土运回来,堆在需要建围墙的地方。 这也足够热闹了。全村男女老少没事儿都过去,有些人不计较干多干少,家里尽管已经有人出工了,还帮着伸手,有的人就是纯粹凑热闹,蹲着旁边扯闲篇。 小孩子们把这当做稀奇事,有的在旁边看,有的在旁边打闹。 大人怕孩子们万一磕着碰着,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离干活的地儿远点。小孩子都是当面答应得挺好,一转身就往跟前凑,所以,场地上经常能够听见大人骂调皮孩子的声音。 知道这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人不计较多干少干,可是也有拈轻怕重的,多干一点嘟嘟囔囔,或者干活跟本就不下力气,随大流,混天儿。 因为里正事先跟人们讲好,这次村里干活,跟征徭役一样,按天算,干够天数就可以。如果有不想出力干的,也可以如徭役一样,拿钱来赎,村里用这些钱雇人雇牲口。 不过基本上没有人拿钱,想挣钱还没门路呢,谁会舍得往出拿钱啊。西明文和西明武也去干活了,现在天热,做的吃食容易坏,搁不住,所以家里的吃食停下了一段时间。 这天,西远正在屋里准备淡盐水和淡糖水,一会儿给父亲和二叔送去,本来天就热,再干体力活,体力流失的快,要及时补充糖和盐份。 用瓦罐装好水,西远躲在树荫下往水塘那边赶。还没到水塘那里呢,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大人们都没干活,集中围在一起,似乎发生啥事了。 西远快跑了几步,心里砰砰跳,祈祷可别是自己家人。 人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西远钻半天,才钻了进去,一进去就傻眼了,程义在最里面,满脸唳气,正摁着一个人挥拳猛揍那。 二叔和王顺伯伯他们也和赵家哥几个对峙着,不过都没有动手。最外圈,程南在那哇哇大哭。馐钦a耍 “快,都别瞅着啊,快给拉开,再打下去不得出事嘛。”西远喊了一声,被这种场面震惊了的大人们一下子醒过腔儿,纷纷跳下土坑拉架。 赵家另外哥几个被拉走了,西明文、西明武和王顺伯伯他们急忙去拉程义,也许是被程义的样子吓着了,村民们都不大敢凑跟前。 程义被几个人拽了起来,边往后撤边“咣咣”踢了趴着的人两脚,西远这才看清是赵老大,这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地癞子。 程义被拉走,别的村民才上前去拽赵老大,赵老大耍赖不起来,估计是想讹程义,一个劲儿地嚷嚷被打坏了。 程义本来被拉扯到一边坐下了,这时候“蹭”地站了起来,不过被西明武几个人硬给拉住了,程义歪扯着身子指着赵老大,“我草,你有本事就他奶奶地别起来,我告诉你赵老大,今天我把话撂这,你要是能干消停给我干活,要是再敢起刺儿,我照样打,打坏了我给你治,打死了我给你偿命,我程义说到做到。娘的你要是现在就说不行了,我再给你补两锹。” 看程义凶狠的样子,别说一直老实巴交的村民,就是西远都被吓到了。他一直知道村里人怕程义,也知道程义有两下子,见过生死,可是程义平时都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所以西远只是知道,却没有切身体会,今天算是见识了。 怪不得村里二流子见着程义都远远躲开,原来真有人身上能散发出杀气来!西远大热天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都不用问,一定是赵老大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这几天他和村里几个二流子就起刺,嘴里还念叨牙子话,估计今天给程义惹急眼了。 西远看形势被控制住了,连忙跑过去哄程南,程南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淘气调皮,一到这种场合就吓得不知道咋好了。 西远抱着程南安慰他,旁边卫成西韦柱子也跟着说没事儿了。估计孩子是被刚才的气氛给吓的,赵老大还在那趴着呢,他怕自己家被讹上,也怕他爹万一把人打坏了摊上事。 “没事,南啊,你爹不是心里没数的,不怕,啊。”西远小声劝解着。 果真,那边赵老大一听程义放了狠话,还真不敢再装了,借着几个村民搀扶的机会,挣巴几下起来了,坐在一边擦脸上的土和鼻子里流出的血。 程南看赵老大起来了,慢慢地也止住了哭声。程南不敢到他爹身边,孩子没见程义这么凶的样子过,靠着西远也不吱声,小声的抽噎着。 旁边,西明武几个帮着维护秩序,让村民散去接着干活。过了好半天,村里里正才赶了过来。因为赵老大不配合村里的安排,所以最后经里正决定,让他多挖两天的土。村里有心偷懒的人这才不敢了,都好好地干起来。 因为程义的威慑,村里其他想挑事儿的人都老实了,程义揍赵老大他们都看见了,这可真是杀一儆百。 西远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程叔威武! 时间过得飞快,大人们忙的热火朝天,西远领自己教的几个孩子也没闲着。 秋天快来了,菜园子里春天栽种下的都柿也一点点熟了。西远嘱咐秋阳和小林,看到熟的都柿及时摘下来,并且告诉他们果酱和果酒的做法,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因为怕他俩自己做不好,西远索性叫他们到自己家来做,并且把需要用的坛子罐子和糖等东西统一给买了回来,跟他们说好,以后卖钱了,这些花费从赚的钱里边扣除。 秋阳和小林都很高兴,小远说了,这些东西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足够他们来年买笔墨纸砚用,笔墨纸砚可是不便宜,所以,在他们心中这是一大笔钱。 小林现在偶尔来西远这里学识字,他现在在家里是老大,要照看弟弟妹妹,有时候忙起来还要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不过他家离秋阳家近,只要有空闲,小林就会跑到秋阳家,让秋阳教他识字背书。秋阳脾气好,他哪里不会,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讲给他听。小林尽管用的功夫没有别的孩子多,也没有别的孩子聪明,不过也颇认识了些字。 等到真正的秋天来临时候,果树上的果子都成熟了,西远就自己教的几个孩子夹,统计好谁家有果树,告诉他们不要随便摘吃了。 村里人家常常在院子里随意栽两棵果树,只是为了给小孩子当零嘴吃,至于拿这个卖钱还没怎么想过。 秋天正是地里活计最忙的时候,谁有时间去卖果子!而且,这几种果子,都很常见,买的人少,也卖不到几个钱。 因为没有可赚钱的价值,所以家里的果树也好,野地里的野果也好,村里人都只把它们当做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了,给孩子们多添个零嘴,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今年却不同了,和西家走的近的人家,王柱家有一棵海棠果,小林家有一棵山丁子,程南家有一棵面果树,三家的老大,柱子、小林、程南,都禁止家里人随便摘果子吃,说是要拿来做东西。 弟弟妹妹们实在馋了要摘,他们才万般不情愿地给摘几个,而且跟他们说,这些果子以后能卖钱,等卖钱了,分给他们,把几个小的也都哄住了。 王顺伯伯家的大妮更逗,现在整天坐在果树下,谁摘果子都不让,说是给哥哥留着赚钱。你要是逗她真的伸手摘两个,她马上咧嘴哭起来,因为两个果子把人家孩子弄哭,谁也舍不出那个脸,所以,村里人本来谁想吃就去人家摘两个果子的习惯,愣是被大妮给改变了。 西家院子里,西远专门倒出来个屋子,给孩子们做果酱、果酒和罐头。西远无比庆幸自己前世,家里地里位置和这里差不多,千百年时间积累下来纳罹椋梢灾苯幽美从茫热纾龉础9坪凸尥贰 当然,这和人家专门做这个的工艺还有些差别,做出来的味道也稍逊一筹,不过也足够了。 西远把几种东西的做法,用笔写在纸上,后面标上注意事项,孩子们识字,怕万一做错了,都背的滚瓜烂熟,做起来也都认真执行。 因为有的孩子家没有果树,西远做主,把所有的果子平分,不过说明,没果子的,等做的东西赚钱以后,要把果子的钱给人家,等于买的原材料。 剩下的东西,西远先给垫付,等到赚钱了他要扣除本金,然后才能是他们赚的。孩子们都点头答应了。 不过西远也给他们讲明,万一做出来的东西没成功,或者没卖出去,赔了,他给垫付的钱就不要了,那些拿出果子的孩子也表明,他们也不要果子钱了。 按照聚德楼的账簿的做法,西远还给每个孩子做了一个小账簿,让他们自己来记账。 所以,在大人们忙着挖土建围墙,收获庄稼的同时,西家院子里坛坛罐罐、桶桶盆盆地摆了满院,孩子们洗水果的洗水果,削皮的削皮,称重量的称重量,至于上锅蒸的步骤,由西远亲自在旁边掌控。 莲花村第一个小型水果制品作坊,就这样在一群孩子的打打闹闹中诞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1 之所以从孩子入手,西远有他自己的顾虑,万一做不成,大人们只当小孩子们胡闹,一笑罢了,不会有太多是非。 另外,莲花村的村民,西远也分析了一下,他们的父辈们,除了程义、二叔少数几个在外面闯荡过,其他大多都是本分过日子的,很多人最远去的地方就是万德镇,连彦绥城都没去过,见到外人机会少,也不敢张口说话,所以,让他们走出莲花村,同外界打交道,还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地种种田,养养鸭鹅。 能够改变的,唯有下一代了,而且,柱子和程南他们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会成长起来,到时候由他们领头,就会带动整个村子的生活发生变化。 是的,西远不想光自己一家生活富裕,肥羊落入瘦狗群,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西远合计了,他自己上一世在外面闯荡十几年,看尽世间冷暖,这一世他不想再那么折腾,就想在莲花村安稳度日。 至于小一点的,西韦啊、卫成啊,以后怎么发展,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不过,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未来的天空有多么的宽广,最终的归宿都将是莲花村。 这时候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荣归故里,即使当朝几品大员,也逃不出这样固有思维方式,所以,莲花村将是孩子们老有所依的地方。 一个人幸不幸福,不在于多么成功,也不在于多么富有,而是当你疲劳了、倦怠了,想回去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地方,那么一些人,一直等着你盼着你! 西远想给离开或者不离开的孩子们,有一个,有一天停下脚步,想依靠就能够依靠的后方。因此,于公于私,他都要让莲花村的生活好起来。 西远不得不承认,程义他们为了让后代免除忧患,修围墙的举动,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第71章 狗蛋 孩子们快快乐乐忙活着,小狗蛋依偎在奶奶身旁羡慕地看着。他都听小勇说了,这是他们做好了用来卖钱的,可以买笔墨纸砚。 所以,本来想伸手帮忙的狗蛋又把手缩了回来,他要帮忙了,人家会不会以为他也要分钱呢?但是,看着别的孩子都在做,他也很眼馋。一双眼睛随着这个孩子转转,随着那个孩子转转。 “奶,你看二哥又把都柿捏坏了。”狗蛋跟奶奶说。老太太干活干累了,在院子里坐一会歇歇,看孩子们干活,听着他们欢声笑语,心情也跟着好。 “可不呗,你二哥手笨,干不来这个细致活。”老人家哪有不明白狗蛋心思的。想了想,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她也没去别人那里,直接到了西远跟前,把西远刚刚洗好的一小盆都柿,二话没说就给端走了。 西远仰头望天,她能理解成这是老人家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跟他撒娇嘛?好吧,他是给西韦和卫成洗的,本来做这些东西,西远没算自己家的两个小活作,因为家里经常给他俩零花钱,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私房钱。 另外自己家的都柿,西远打算用来做果酱和果酒,自己家留着吃的。 可是两个孩子不干,一蹦老高地表示,他们也要学着自己赚钱,不然该被别人落下了。没办法,西远从别人那里给他们匀来点面果,再把自己家摘的都柿给他们俩。 卫成别看手里有把小力气,可是干这个活就不行了,洗都柿时候,经常一用劲儿就给捏碎了,西远心疼这些都柿,气得拿鞋底抽了他好几下,在现代,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啊。 卫成也不恼,赖赖唧唧的让哥哥帮他洗,西远只好自己动手解决,不然他怕都得被卫成给糟践了。 将将洗完一小盆,又被奶奶给端走了。 奶奶顺手又拿了两个小罐子,一起递给狗蛋。狗蛋却不敢拿,他刚才都看见了,这是奶奶从大哥那里抢来的。也许是西远的疏远,使得狗蛋对大哥有些畏惧,不像其他孩子在西远面前那样随意。他把手背到身后,眼睛瞄着西远。 “拿着,奶奶让你拿你就拿,你大哥不敢说你,他要是敢说,奶奶拿鞋底子抽他。”奶奶拿起狗蛋的手,把东西往他手里塞哄狗蛋。狗蛋仍然摇着头,眼睛还是看着西远。 西远无奈了,这是一定要他表态么?没办法,西远冲着狗蛋笑了笑,点了点头。 狗蛋一下子就咧嘴笑了,大哥这是答应让他弄了!他连忙双手从奶奶那儿把东西接过来,也不在板凳上坐着了,跑到西勇跟前,问怎么弄。他年龄和西勇差不多,两个孩子比较要好,也容易交流。 其他几个孩子看见狗蛋加入进来,也都热心指导,还把自己的果子分给狗蛋一点,所以,狗蛋一共做了四小罐子的东西,里面盛满了他小小的心愿,每天睡梦前都会想一想,盼着罐子里的东西快点好。 等到秋收完毕,天气渐渐转冷的时候,孩子们做的东西有的可以吃了。西远挑其中几个打开,有的做得很好,有的做失败了,不过,大多数还比较成功。 让西远惊讶的是,狗蛋做的四小罐子东西,果酱也好,果酒也好,罐头也好,味道比起其他孩子做的,都要好很多,也许,狗蛋在这方面有独到的天赋? 西远也不客气,狗蛋做的他都留了下来,决定自己家吃。不过把钱还是如数给了狗蛋,并且多给了十文,跟他说是卖得的钱。 狗蛋很高兴,把钱数了又数,不过没有人教过他数数,在西勇的帮助下,才数明白了。然后,他从所有的钱中拿出了五文装进衣兜,留着零花,剩下的都交给奶奶,让奶奶给保管。 他不敢把钱拿到家里去,爹娘见到一定给收了去,虎子要是看见了也会给抢。 西远挑做的好的,让西明文送到聚德楼,让张财卖自家吃食的时候给代卖一下。果酱不用说,孙叶那儿正愁做双皮奶没有果酱呢,当初西远可是给了果酱没给方子。 果酒也不愁卖,这个时候人们温饱问题都没解决,所以,用粮食酿酒并不是谁想酿都可以的,酒的生产受到严格的限制和管控。 西远他们做的是果酒,是用果子酿的,不在管控范围之内。因此,尽管男人们不大喜欢喝这种含酒量少的、甜丝丝的果酒,不过也聊胜于无吧。另外就是,果酒还有它自己的消费群体,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 至于,罐头,可食用的范围就更广泛了。冬天里,正是瓜果蔬菜缺乏的季节,在这样每天白菜土豆,土豆白菜的时候,打开一小罐,吃着酸甜酸甜的,又开胃又消食。不管是自己家吃还是买来送人都可以,老少皆宜。 就这样,小作坊做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都卖了出去。孩子们手里也都有了银钱,西远指点他们,把手里的账簿一一记算明白。 小狗蛋没有账簿,他也不会记,可是他知道谁对他最好。所以村里有货郎来卖东西的时候,小小的狗蛋,用兜里的钱买了两小块灶糖,欢天喜地的跑来给奶奶。 奶奶拿着孙子给买的灶糖,当时就哭了。 “奶?”狗蛋蒙了,不知道为啥自己给奶奶糖,奶奶还哭了,是自己做错了吗? “没事,小儿啊,奶这是高兴的。奶尝尝,我们小儿买的糖指正好吃。”奶奶牙口不好,不过,还是把狗蛋给买的糖含在嘴里,另一块塞到狗蛋嘴里让孩子自己吃。 狗蛋高高兴兴地含着糖,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里面西阳和西勇住,狗蛋要找西勇玩。不过这时候西勇没在,狗蛋就爬上西勇写字桌前的椅子上。 此时,西远没事儿歪在自己屋子的炕上,考虑家里和村里以后的事情。 前两天程义来了,问西远孩子们做的吃食,以后村里大人能不能做。别人不知道,程义可是知道,他家程南赚了多少钱。 西远没犹豫就点头了,这也是他对村子以后的打算。听程义的谋划,想在村子四周,没有种庄稼的田头路边都栽些果树,虑算着村里以后可以靠这个赚点钱。 西远看程义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不过还是指出,做东西不难,难得是怎么卖出去。现在他们做得少,在聚德楼就卖出去了,如果做多就不行了。 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是最关键的问题。另外想要自己村里做的东西好卖,还要把好质量关,最好在村里建个加工作坊,可以考虑让村里家家入股合作的方式,这样里面每户都有股份,都有分红,涉及到自身利益,就不会有人使坏了。 程义一听,本来信心满满的,现在一下子蔫了,你看他在别的方面行,这个事情还真不懂,没做过。 西远叫他不要着急,果树可以慢慢栽,载好的果树两三年才结果子,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 程义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西家小远在这方面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关键是这件事他想不想管,愿不愿意出力。如果肯管的话,一定能够干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82 西远考虑的则是,自己家赚的钱,太过依赖聚德楼了,有孙叶在还好说,万一哪天孙家发生变化,聚德楼发生变化,自己家来钱路子一下就被切断了,这种事情不由自我掌控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必须有一个独立赚钱的法子,不必依赖任何人。 所以西远筹划能不能自己家开店。当初他在聚德楼卖吃食价格牌子上,标上“西记”,也是出于这个打算,不过后来家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实行。 自己家有了店,以后村里产的东西都可以拿去卖。开店要有本金啊,钱啊,可真是有多少都不嫌多。 程义走了以后,西远又在炕上躺了一会,起来去奶奶屋里溜达一圈。奶奶不在,西远腿勤快了一下,进套间看奶奶在不在,老人有时候会在里面收拾西阳和西勇的东西。 套间里,狗蛋正跪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往纸上写着什么。可能察觉到不对劲,狗蛋一抬头,看见大堂兄正站在门口瞅着他! 狗蛋手一慌,急忙往椅子下跳,写字的笔连同纸,都被他带着,稀里哗啦掉到了地下。 狗蛋吓傻了,站在椅子旁边,他知道大哥不待见他们家,所以对大哥一直抱着又尊敬又畏惧的心理。大哥从来没有说过要教他识字,也从来没有教过他写字,写字的笔和纸都很金贵,他背着大哥用笔和纸,现在被大哥给逮个正着! 狗蛋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无措的站在那里。 西远也很吃惊,这个孩子,西家小狗蛋,因为对三叔三婶的厌恶,他从未把目光在这个孩子身上停留过,或者他内心里,希望三叔一家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小狗蛋却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存在! 西远走过去,弯身把地上的纸和笔捡起来,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狗蛋脸涨得通红,眼里汪着一泡泪,他这种行为属于偷偷摸摸,不光彩,大哥一定会骂他的!尽管他从未听过大哥骂人,但是在狗蛋心中,被大哥骂一句比让他爹打一顿还难受。 “来,狗蛋,别害怕,哥不骂你。哥问你,你咋会写这几个字的?”西远尽量和颜悦色,这个孩子被吓坏了。 “我,我,我问,问的小,小勇。”狗蛋声音里都打着颤。 “除了认识这几个字,你还会不会别的?”西远尽量放柔和表情,可是狗蛋根本就没抬头。 “我,我还会背‘人之初,性本善。’”。 “哦?那把你会背的都背给大哥听听,大哥就不生气了。” “真的?”狗蛋抬起头看了大哥一眼,大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受到鼓励,狗蛋胆气壮了些,开始给西远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蛋一开始磕磕巴巴,背着背着就忘了刚才的事情,抬头看看大哥笑着的模样,又受到了鼓励,越背越顺溜。 这下西远是真震惊了:小狗蛋,竟然背下了小半本《三字经》!尽管中间有些地方不全对,背错了。 “好孩子,真不错。你这,这是跟谁学的?”西远都结巴了。 “小勇教我的,我听小勇背,我就跟着记,有时候没记住,就问小勇。”受到大哥的鼓励,狗蛋双眼亮晶晶地说。 “字会些多少?” “就会这几个。”狗蛋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学认字和学背书不一样,小勇只会写下来让他看,不会给他讲解,狗蛋不怎么能记住。 “明天早晨,大哥教小勇他们的时候,你也来吧,跟小勇他们一起学识字,好不好?”西远不得不承认,所谓“歹竹子出好笋”,说的就是小狗蛋了,三叔三婶那一对夫妻,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好孩子。 上一世西远先是做学生,然后教学生,一辈子没离开学校。作为一名曾经的园丁,别的老师西远不知道,反正他喜欢两类学生,一类是学习好的,你讲的东西能够很快消化吸收,让老师觉得自己的付出有所收获;一类是努力的,尽管成绩不多么拔尖,但是学习态度认真,积极进取。 所以,即使出于曾经的职业敏感,西远也想对狗蛋好点。不能让一个小生命,在他努力向着阳光奔跑的时候,漠然视之,置之不理。 “真的?大哥……”狗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大哥让自己跟他一起识字?! “是真的。笔啥的大哥那有,明儿你到点儿过来就成。” “哎,我知道了,大哥!”狗蛋欢喜地都要疯了,原地蹦了两个高,转身就往外跑,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去! 就这样,西家小狗蛋,因为父母觉得这个孩子不和他们一条心,懒得给取大名,一直狗蛋狗蛋叫着的,后来还是大堂兄给他取名为西方的小狗蛋,以他自己特有的方式,走进西家长兄的视线,开始了他看似平凡而又不乏精彩的人生! ☆、第72章 小舅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落了第一场轻雪,不过,雪下得不大,几天以后就化光了,但是天气还是渐渐冷了起来,地表开始上冻,冬天就要来临了。 第一场雪过去没几天,小舅突然来了西家。他以前很少来,知道自己家穷,亲戚什么的尽量不走动,没的招人嫌。 不来姐姐家也是不想给姐姐添事,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帮着盖了房子,家里粮食也够,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总想为姐姐家做点什么来回报,可是姐姐家啥也不缺,他能想到的,就是西韦总跟他念叨,想捉只鸟养着玩。 所以,小舅来没有别的事,给西韦和卫成送鸟笼和鸟来了。 当看到小舅提的鸟笼时,西韦一蹦老高,急忙跑过去自己拎着。卫成也没禁住诱惑,跑过去接过另一个鸟笼。 小舅站在西家院里,看着两个外甥的高兴样,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尽管不会过日子,但是姥家人包括西远娘都有一个好习惯,就是爱干净。小舅和大舅即使破衣烂衫的时候,也穿得干干净净,何况,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西远娘夏天给他做的新衣服,整个人精精神神,帅小伙一个。 “小舅,这是大舅给我和二哥扎的鸟笼?”西韦费力的把鸟笼提起,逗着里面的鸟,大舅扎的鸟笼一大一小,西韦提的那个,都有他腿高了。 “嗯,你大舅给扎了一个滚笼,一个鸟笼,你们俩以后可以用滚笼滚苏雀儿(巧音)了。”小舅给西韦示范滚笼的使用方法。 笼子里面有两只鸟,都是红脑瓜盖,一只有红肚囊,一只没有,小舅说这叫苏雀儿,有红肚囊的是公的。 “我逮了好几个,这俩是最好的,脑瓜盖上的毛又红又新鲜,眼睛大还有神,叫的响还冲。”小舅笑嘻嘻地跟西韦显摆。 “真的哎!”西韦和卫成拿着谷穗去逗,两只苏雀儿就“嘟噜、嘟噜”地叫。 西远还真没见过这种鸟,前世他小时候,家里那边野生鸟兽就少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使得生物远离。 “都说是野鸡比家鸡傻,乌鸡比野鸡傻,苏雀儿比乌鸡傻。这个雀儿啊,是个呆雀儿,你把滚笼往树上一挂,里面的油子(苏雀儿)一叫唤,别的苏雀儿就往这飞,看到里面的谷穗就想吃,然后就掉滚笼里了,有时候能滚到好几十只。”爷爷边看着大舅扎的鸟笼边说。 “真的?”西远也惊奇了,还有这么傻的鸟?他觉得野鸡都够傻的了。 “不信你等下雪的,把滚笼往院子里一挂就能滚着。”爷爷一口断言。 “啊?这么好!”西韦和卫成可是兴奋了,他们以前可是用弹弓嘣的,半天也打不下来一只。 “你大舅这是下了多大的功夫!这鸟笼扎的,我看着比盖房子都费劲。”奶奶也站在鸟笼前看,不过她的关注点不在鸟上,而是在鸟笼上。 “那是啊,我大舅扎的,好看吧,哥?”西韦还记得哥哥当初的“仇”那。 “是,是,那是你大舅,不是我大舅,行不?”西远都无奈了,要是问西韦,他和大舅小舅比谁好,西远严重怀疑西韦的回答不会是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83 不过,大舅的手艺的确不赖,滚笼是用最普通的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呈“品”字型,带了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光看着就比较复杂,也不知道怎么一点一点扎成的。 “他大舅给扎这两雀儿笼费了不少事吧?”奶奶问。 “嗯,打从小韦夏天去,一走就开始扎,先扎了一个嫌不好,又扎的。”小舅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俩雀儿你给滚的?”爷爷问,这都不用猜。 “我在野地老榆树底下滚的,抓了好几天,嘿嘿。”小舅一笑,又露出一口白牙。 “快别顾着说话了,让他小舅上屋里来坐。成子,小韦,你俩也把笼子拎屋里玩吧,外边怪冷的。”奶奶往屋里让小舅。 “没事,婶子,不冷。”小舅憨憨地笑。 “不冷也进屋,快点。”奶奶开着门把小舅让到里屋。西远娘看着自家兄弟来了,心里欢喜,琢磨给做点啥好吃的。 “姐,你家这屋子可真好。”小舅还是第一次来姐姐新家,去年姐姐家盖房子的时候,他和大哥也来帮过忙,不过当时西远没在家,去彦绥城了,后来收拾屋子里面的时候,就没过来,搬家的时候,老爷子没让来,说是不想给闺女丢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姐姐家的新房,小舅觉得快赶上万德镇的地主老财家了。福和庄离万德镇近,小舅没事就去溜达,所以对万德镇比较熟悉。 “好啊?好你就多住几天,咱爹和娘不都挺好的吗?”弟弟难得来家里一趟,西远娘打算留他住两天。 “不住了,咱爹说了,不让我住,怕我在这讨人嫌。”一提老爷子小舅就一脸无奈。 “没事,除了老爷子老太太,剩下的就是你姐夫和外甥,谁能嫌你。” “那也不住了,要不回去又得骂我。” 姐俩正在这里讨论留不留的问题呢,院子里大燕走了进来。 “奶,我听小韦说他小舅来了?”西韦根本在家呆不住,早提着鸟笼跟村里孩子显摆去了,西远拦了半天没拦住,嘱咐卫成跟着点,别好容易做成的鸟笼,再让他显摆坏了,到时候有得他哭的。 “嗯,来了,燕儿啊,你是……”奶奶问大燕,大燕不会无缘无故打探小舅的事。 “奶,你让他小舅在这住一晚上,我上回不跟你说过,我娘家村里跟我挺好的那个闺女,正好我前些天跟她要个鞋样子,她明儿给我送来,您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俩偷着相看相看。” 奶奶瞅了瞅大燕,一个鞋样子人家就跑一趟给你送来?这瞎话编的。不过,那个闺女奶奶倒是真见着过,也觉得不错。 秋收后,村里人忙着起围墙,外村人听说了,有人跑过来看热闹,尽管他们每年出徭役都做过,知道咋弄,可是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没有围墙,就莲花村起围墙,大家都当个新鲜事来瞧,实在是乡村的日子太过平淡,难得有啥事让人们兴奋一段时间。 农闲时,外村人三五成群的过莲花村这边,瞧一瞧,看一看,互相熟不熟的还拉个话。有的人觉得莲花村人是在没事给自己找事,不过只要有心的人,就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羡慕莲花村有人敢担事,能出头把事情搞起来。 大燕没成亲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有一个挺好的姐妹,姓王,名字叫二丫。大燕听奶奶提过西家小舅的亲事后,就留了心,觉得两个人挺合适。 二丫在同村人好奇,也来莲花村瞧热闹的时候,跟着过来一回。她主要是想来看看大燕,看着大燕家过得比想象的好,二丫既安慰又羡慕。 大燕明白二丫的心思,也没废话,领着她到村里干活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借口渴了,去西家喝水,把二丫领到了西家。 当时老太太还有西远娘都在,看大燕领来了个闺女,很热心的给拿水拿吃的,大燕故意在西家多坐了一会,让西家人相看相看,还借机把西远也叫了出来,让西远也瞧了瞧。 大燕熟悉西家,知道他们家大事大多都是西远拿主意,所以,她把能做主的人都叫齐了。 等二丫走了,奶奶瞧着西远就笑。西远还没明白呢,单纯的以为就是口渴了,顺路领同村姐妹来串门,顺便坐坐呢。 可奶奶经过的事情多啊,差不多就猜出了大燕的意思。 事后,老太太又细细地问了问大燕,大燕也没瞒着掖着,有啥说啥,“奶,二丫和我一样糟心,我是亲爹娘没正事。她爹娘倒是挺好的,就是前两年没了。现在二丫和哥哥嫂子过,她哥是个老实头,嫂子有点不是东西,看我们家拿我换了十两银子,她嫂子好像也开始打上二丫主意了,二丫为这事跟我哭了好几回。”大燕一五一十地跟奶奶学二丫家的事情,这些事还得摆在明处,省得以后知道了,她受埋怨。 “这闺女咋样?”奶奶最关心的是二丫本人,要是也像大燕一样的,她不介意多花点钱给西家小舅娶来。现在多花点,娶个好的,比娶个差的,以后事事都得给操心要强。也算是花钱买个省心。 “奶,我觉得二丫挺好的,反正比我好。”大燕说着哈哈的乐了起来,觉得自己在王婆子卖瓜,“干活跟我差不多,在娘家的时候,我俩干啥都经常在一块,二丫干活是手一份脚一份,没得挑,人家爹娘是正过日子的,活着的时候该教闺女的都教了。我过日子有啥不懂的,还得问二丫。” “要说厉害可是没有我厉害,她不像我,在那样家长大,啥事都得出头。可也不是性子懦儿的,有事能拿主意。我那时候的事情,一开始挺闹心,和别人不能说,没事就跟二丫诉苦,有挺多还是二丫给我出的主意呢。”大燕把二丫的性子跟奶奶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我看着也行,不过得看一看张家那边的意思。你这闺女办事,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奶奶说了个和气话,毕竟这不是西家自己的事情,最后还得西远姥家做主。 “行,奶,您和我婶子他们商量商量,要是行的话我在中间给跑跑。”大燕是个爽快的,说话办事都有个爽朗劲儿。 西家娘几个正合计两人合适不合适,可巧小舅就来了。 小舅以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差,把亲事给耽误了。现在家里盖起了瓦房,自己还有地,最主要的还有西家这么个好亲戚,而且,小伙子本人也是个能干的。 刚才大燕进院子的时候,还偷偷瞄了几眼,人家小伙子长得还挺好看,大眼睛,高鼻梁,有棱有角,只是肤色有些黑,不过,村里人,成天风吹日晒,有几个白的。 看来,现在不是别人挑西家小舅,而是人家小舅要挑闺女了,不知道能不能相中二丫!大燕自己现在日子过得舒心,也想好姐妹过上好日子,她怎么瞅西家小舅怎么好,人长得好,听说脾气也好,老人也不会是累赘,人姐姐家赶上年节孝敬老人的,够足老人吃吃喝喝了。 虽说不会过日子,可是看看西家婶子,有会过日子的人经管,不是照样过得比别人家强。这么好的人家,可得给二丫占上,别让人给抢跑了。 上回她偷偷问过二丫,二丫虽然害羞没明说,不过看那意思心里是同意的,不然可着他哥哥和嫂子来,说不上给找个啥人家! 不行,得赶紧回去,回娘家告诉二丫明儿来一趟,好姻缘千万不能错过了。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可是运气却掌握在自己手里,能抓住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 大燕和奶奶合计了合计,然后转身出了西家院子。 屋里小舅还不知道呢,和西远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逮鸟的经过。西远看着小舅如同贪玩的孩子,和西韦凑对正好,心里惊奇小舅是怎样奇葩个存在。 小舅今年都二十一了,转年就二十二,跟他同龄的人,早都成亲,孩子都好几个了,脸上早就爬满岁月的沧桑,可是,西家小舅还能无忧无虑的像个孩童。嗯,这样也好,心态好,活得简单而又快乐。 ☆、第73章 鸟笼 大燕做事情很干脆,第二天还真把二丫给找来了,让李涛来西家告诉了一声。 西远装作没这回事,领着小舅,借口是找李大夫给姥爷开点药。姥爷年纪大了,有点老寒腿,冬天走路不大利落,不过不大严重。 两个人进了李家屋子,二丫和大燕正在堂屋一起研究做棉鞋,一抬头,和小舅来了个脸对脸,小舅不知情,嘿嘿嘿冲人家傻笑了两声,跟西远进了李大夫的屋子,二丫却是感觉到了,闹了个脸通红,急忙躲到大燕屋子里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相亲了。这还是好的呢,两个人最起码都见着面了,有的闺女小伙由爹娘给定亲,一直到成亲才知道对方长啥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84 大燕当时就问二丫咋样,相中没相中。二丫哪有不相中的,论家庭,论人,小舅现在在村里都是抢手货。 小舅那边,西远出来就跟他提了,小舅就知道嘿嘿嘿傻笑,也不吭声,再问就摸脑袋。西远无奈,好吧,这事儿还是由他老娘给搞定吧。 小舅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所谓的自古姻缘天注定,没有大燕也不会有小舅的这份姻缘。 王家哥哥嫂子那边,一听说是西家小舅,哪有不乐意的。他们村子挨着莲花村,彼此知道些信息。莲花村西家现在本村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和西家小舅又是实在亲戚,二丫嫁给小舅,他们和西家也等于间接有亲戚关系了。 两口子思忖好几天,聘礼钱没敢要太出格,只是以小舅岁数有点大为理由,要了村里最高数量的礼金,比西家原来打算的少了很多。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西家小舅就成了亲。二丫还真如大燕说的,是个过日子好手,虽然性子有些厉害,可是个通情理的人,而且在大事上能拿主意,连姥爷都对这个小儿媳妇很满意。 小舅的事情解决了,还有大舅的事情,西远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人生的过程就是解决问题的过程。好吧,又深刻了一把。 小舅的事情,家里人都觉得很幸运了,想找个这样的媳妇,就真找到了,大舅那边就要更麻烦一些,虽然相看了几个,可是家里还是觉得不满意,有的还有小孩,而且是男孩,西远很怕以大舅的性格,把人家孩子给养大了,自己到老连个人养都没有。人家娘俩还不得欺负大舅啊?西远是一万个不放心。 不过,这期间关于大舅,也有另外一个高兴的事情。这要感谢比较能咋呼嘚瑟的小西韦了。 西远因为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了,所以没事就领着柱子几个,跟自家的车去彦绥城,孩子要趁小的时候教,不然长大再教,世界观就形成了,想改不容易。另外,小孩子么,接受新事物比较快。 西远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他们走出去,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小小的莲花村。多见见外界,省得以后必须面对的时候心里打怵。 西远给几个孩子分了拨,一拨两个,征得家里大人同意,每次去聚德楼带上两个,等下次去聚德楼的时候再换另外两个,孩子们去聚德楼也不光听光看,要跟着张财卖东西记账。 头一次去的是柱子和程南,西韦和卫成也跟着去了,西远要让他俩给做一下示范,去年两个小家伙这个事情可是没少干。 不过西远现在不许他们做卖东西记账的事情了,这里士农工商,商人属于末等,几个孩子的未来方向还不确定,不能让他们以后想走仕途的时候,有曾经做过逐利商人的污点。 小的时候偶尔为之,人家只当做小孩聪明,连这都会,一笑而过罢了,要是一直为之,那就有可能会阻碍以后的仕途。 就连柱子几个,西远也是以让他们多接触人,学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为主,一旦孩子们锻炼出来,打开眼界了,他就不会允许他们做这个了。每一个孩子,他都希望能够按照他们自己想要的轨迹前行,尽管这样不大容易。 西韦一听说要去聚德楼,第一件事就是提起小舅拿来的鸟笼子,还让卫成给提另一个。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怎么劝说都不行,西韦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有好东西了想显摆显摆,村里已经显摆差不多了,一听是去聚德楼,那里比村里人还多啊,更有可显摆的了,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不管家里大人的反对,人家西韦坚决把大鸟笼提上小驴车。 一路上笼子里的苏雀儿不停“嘟噜、嘟噜”地叫,苏雀儿这种鸟是傻,别的苏雀儿远远听见笼子里的叫,扑啦啦飞来一大群,围着车子也“嘟噜嘟噜”地叫。 几个孩子好奇,下车把鸟笼挂在树上,西明文赶着车往前走了一段,孩子们藏在树后,不一会,随着“嘟噜嘟噜”声,又来了一群,有几十只,看见滚笼里的谷穗,伸嘴想吃,大舅扎的这个滚笼也神奇,苏雀想吃谷穗,别的地方吃不到,只能站在滚翻儿上才能够着,可是,刚够着,还没吃到嘴里呢,滚翻一转,苏雀儿就翻到了笼子里,真是个神奇景象!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滚笼里就滚进去十几只苏雀儿,一旦进去了,滚翻马上翻回去,怎么也出不来。 西韦几个乐得直蹦高,西远颇无奈,苏雀儿虽然是个傻鸟,在现代也不大常见,家里现在不缺这点鸟肉吃,所以就劝西韦他们把鸟放了。 几个孩子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看西远真生气了,才决定放一部分,剩下的做了分配,什么柱子一个,程南一个,解明理一个,赵林一个,西阳一个,西勇一个,狗蛋,嗯也就是西方一个,总之,能多留一个就多留一个,西远都想问了,有没有他一个。 人家西韦还振振有词,这不是给他们吃的,是给他们养的,好哥们要有福同享! 西远都想翻白眼,只有两只苏雀儿的时候,你怎么不有福同享?还跟人家显摆个没够?他心里很怀疑,不管这些鸟分到谁的头上,最后都要养在自己家。不过看西韦的小样,没有戳穿他。 伴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逗苏雀儿的声音,驴车到了聚德楼。西韦的鸟笼往聚德楼里一提,吃饭的食客就注意到了,没办法不注意啊,你想想,近十只苏雀儿在那嘟噜嘟噜的叫,能不热闹嘛,连张财都顾不上帮西明文他们搬东西了,围着西韦看鸟笼看苏雀儿。 西远无奈,和老爹两个人忙活。忙活完了,人们一开始的新鲜劲也过去了,西远叫西韦和卫成,教柱子程南怎么卖东西,怎么记账。 西韦把鸟笼挂在柜台边,还嘱咐张财给他好好看着,张财乐不得的,他正没稀罕够呢,对着鸟笼一通逗,里边的苏雀儿叫的更大声了。 因为要锻炼柱子和程南,所以得走得比平时晚一些,尽量让两个孩子多适应一会儿。 这样,就赶上中午吃饭人多的时候了。有一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相中了西韦的鸟笼,说啥都要一起买喽,后来加价都加到了一两银子。 可是西韦舍不得啊,他也很喜欢好不好!那个小孩也不肯走,说什么都要买,两个飚上了劲儿。 等加到一两银子的时候,西韦的小脸有些动摇了,一两银子,西韦知道可不是小数。要是把卖的钱给大舅,大舅一定会很高兴,可是,他真的很舍不得啊! 西韦瞅瞅哥哥,别看他现在小叛逆,没事儿跟哥哥犟嘴,真有事儿了,还是要哥哥给拿主意。 西远也有些动心了,就这么个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鸟笼,竟然被西韦给标到了一两银子,当然,这也是碰到了冤大头。 不过,看西韦纠结的小样,西远也心疼,不能因为钱就把孩子心爱的东西给卖了,即使以后大舅能再给扎,也不是当初的这个了。 西远走过去,蹲下来问那个小孩,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鸟笼子,那个孩子点了点头,指着西韦的鸟笼,叫“我就要,我就要。”看来一个是家境好,一个是惯坏了。 “可是,他这个的已经坏了,你要是买就上当了。”西远把鸟笼提过来,给那个孩子看,滚笼一个小窗户那,西远一用劲,一个蒿子秆就出来了,这是西韦自己瞎显摆的时候弄坏的,为此还哭了一鼻子,后来还是西明文想办法给修补了一下,不过没有大舅原装的好,一用巧劲就能拿下来。 “啊?真坏了?可是我想要,我想要这个鸟笼。”那个小孩急的直跺脚。 “这个你不能要,这儿坏了,一不注意鸟就从这飞走了。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你是不是个有耐心的好孩子。”西远觉得自己有哄骗小孩子的嫌疑,关键他看这个孩子的穿戴,是有钱人家的,不想因为个鸟笼把人给得罪了,自己家还要在这儿做长久买卖呢。旁边跟着的估计是家里仆人,所以管束不了这个小少爷。 “我是,我可有耐心了,上次用竹匾扣麻雀我就扣着了,是不是,长顺?”那个孩子还让旁边的家人给做证。 “是,是,我们小少爷真是有耐心的。”叫长顺的仆人在旁边恭维小孩。 “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一个赌,看你有没有耐心等半个月,你看一只手是五天,你数完三只手的天数,到时候我们给你带来个比这个还好的鸟笼,你说好不好,这个你提着有点大,给你做个小点儿,没有毛病的,怎么样?”西远用哄孩子的招数,哄这位小少爷。 “真的?你能给我拿来一个比这个小,也带三层格子,五个窗户,一个门的笼子?”看来也不傻,把笼子的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数了一遍。 “对,一个都不少,比这个小,你用手就能提着。” “我还要两个鸟,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小孩子趁机提要求,还冲西韦翻了个白眼,让你不卖,我都给你要来。西韦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用眼角瞟着这边。 “行,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 “那咱俩拉钩。” “好,拉钩。”西远觉得自己要疯了。 好容易安抚好了这个小孩,也没心思让柱子他们锻炼了,赶紧走吧,别一会儿再招来这么个小阎王。 到了车上,西韦笑嘻嘻地跟哥哥吐了吐舌头,西远气得敲了他一个脑瓜嘣,不叫你带你非得带,这可好。 一行人顺路就去了福和庄,得快点跟大舅讲啊,问大舅半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扎出来一个鸟笼。 穿越之青青麦穗_85 ☆、第74章 邀功 到了姥爷家,还没等驴车停稳当呢,西韦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往下跳,嘴里喊着姥爷姥娘大舅小舅。 最先出来接他们的却是二丫,也就是他们现在的小舅母,二丫正在灶房忙活,快要进入腊月,家里要蒸粘豆包,还要蒸些馒头。她在灶台忙活,小舅在灶眼给烧火,两口子感情还挺好。 听到西韦的声音,小舅还以为是听错了,“我是不是想小韦了,咋耳朵里听着小韦叫我似的?” 二丫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听了一下,觉得不是小舅听差了,应该是西韦的声音,连忙跑出灶房,小舅愣了一下神,也跟着走了出来。 “小韦,你们咋来了?”小舅一下子抱起西韦,把他举得高高的,二丫在旁边帮着西远和卫成把西韦的宝贝鸟笼给提出来,还有西明文在万德镇给老爷子老太太买的东西。 “我们来找大舅,有人要买大舅做的鸟笼!”西韦可得意了,他也能帮大舅忙了。 “啊?这东西还能卖钱?”二丫听见西韦的话,忍不住拎起鸟笼瞧了瞧。 “舅母,你可别弄坏了,这个鸟笼人家给一两银子我都没卖!”西韦冲二丫大声喊道,重点强调了一下一两银子,西远瞧他一脸嘚瑟样儿,恨不得给他一脖拐。 “一两银子?真的假的?”二丫都惊奇了,看了看西韦,觉得不可信,又用眼睛看着西远,还是老大比较靠谱,西远笑着冲二丫点了点头。 “舅母,我说的能卖一两银子你还不信!这是我大舅扎的!”西韦跟二丫抗议。 “没,舅母没不信,就是太吃惊了。”二丫连忙安抚西韦,他知道这是西明文家最小的孩子,难免有些娇宠,也不挑西韦的理儿。 “别站院子里说话了,快进屋来。”姥爷坐在炕头上冲外面喊,他一到冬天就很少出屋,腿脚不大利索,也怕出去灌了北风冻着。 “哎,姥爷,我们这就进来啦。”西韦小咋呼搂着小舅的脖子,冲屋里喊,此时大舅和姥娘也迎了出来。 “大舅,你半个月能扎出来个比我这个小点儿的鸟笼吗?我哥都跟人家定好啦。”西韦冲大舅喊,话都让他一个人给说了。 “有扎好的。”大舅人老实,就四个字来回答,冲着院子里的人笑。 “啊?你都扎好了?小舅,快抱我去看看。”西韦催小舅,小舅笑嘻嘻地真就抱着西韦往大舅住的那两间屋子走。 “小舅,你把他放地下,这咋还跟小孩似的?小韦,下地上走,咋还让小舅抱起没完了,你自己不能走啊?”西远冲他俩的方向喊。 “就不下来,小舅愿意抱我,是不是,小舅?”西韦冲哥哥筋了筋鼻子。 “没事儿,小韦一点也不沉。”小舅冲西远喊道。 “……”西远真是无奈了,这根本不是沉不沉的问题好不好,他转身冲二丫抱歉地笑了笑,西明文那边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冲二丫也笑了一下。 “没事儿,小韦这是跟他小舅撒欢那,他小舅也可稀罕小韦了,方才我们在灶上忙活,他还跟我说想小韦了。”二丫对这父子两个笑着道,她其实非常愿意看到小舅和西家关系好。 “来,柱子,南南,跟舅母进屋。”西远往屋子里让两个孩子。 “哇!二哥,柱子哥,南南哥,你们快过来,看我大舅又编了两个鸟笼,可好看了。”几个人还没到门边呢,那边屋子里又传出了西韦的咋呼声,西远真想过去把他嘴巴给缝上。可是转眼一看,卫成几个都待不住了,可能因为在别人家,没好意思太随便,眼睛却是早都跟过去了。 “成子,领柱子和南南过去瞧瞧吧,是不是真那么好看。”西远跟几个孩子说,他话还没落地呢,卫成几个撒丫子就往大舅屋子那边跑,西远真想拿块豆腐撞死得了,特么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丢人。 “没事儿,小孩都这样。”二丫哈哈哈地笑了,知道西远是因为她刚过门没多久,感觉在自己家这样随便不好意思。 西远也很喜欢这个小舅母,感觉性格和大燕有些像,人爽朗,活计又好。现在一进姥爷家院子,就能看到,收拾得利利索索,东西摆在那儿都放得规规矩矩,屋子里边更不用说,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一看就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能感觉到很浓的生活气息,这样的日子过得才有有劲儿头,不再如以前似乎过不下去的样子了。 “来就来了,咋又买这么些东西,上回你爹来给买的东西我们还没吃没那。”姥爷看西远他们拿进来的东西,嘴里嘟囔道。 “也没啥,就买了二斤肉,还有些糕点,又买了两块布,这不快进腊月了嘛,该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先买着,姥娘和舅母有功夫就给做好了,省得赶上年跟前儿凑到一起忙不过来。”西远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手伸到姥爷腿底下热乎着,大冬天,外面还是很冷的。 “冻手了吧,来,姥爷给你捂捂。”姥爷把自己的手捂在西远的手背上,给他暖着。 “还成,不咋冷,我就是不禁冻。”西远让姥爷给捂手,旁边,二丫整理着西远他们给拿来的东西,西明文坐在炕梢那里,老太太给姑爷端来了一杯热水,大舅在地中间站着,也不知道说啥,眼睛里暖暖地都是笑意。 “大舅,你咋又扎了俩鸟笼啊?”西远问大舅。 “给小韦和成子扎的。”大舅抿了抿嘴唇。 “上次你小舅回来,说是你大舅给小韦扎的鸟笼太大了,小韦提着费劲,你大舅就上了心,说是再给扎俩小的,给小韦和成子一孩子一个。”姥爷虽然没咋去过西家,可是也知道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特意嘱咐大舅,这次要扎的话得专门给卫成也扎一个,不然怕西远心里不舒服,好像姥家人外待成子似的。 大舅以前没想那么多,听了姥爷的嘱咐,真的没事就琢磨,没事就扎扎,现在已经把鸟笼扎好了,就等着啥时候小舅过去,或者西明文来,好把鸟笼给西韦和卫成。 “估计啊,这次小韦和成子还真要不成鸟笼子,我帮大舅都给预定出去了。”西远笑着说。 “真给卖了?这还有人买啊?”姥爷问道,他以前给有钱人家做过管事,知道那些有钱人没事儿爱种个花养个鸟的,不过,人家那鸟笼都是好的,孩子大舅那个可是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做的。 “有个小孩儿看小韦提的鸟笼好,说啥非得买,后来我就跟他商量,让他等半个月,寻思让大舅给扎个小点的,我们还担心大舅扎不那么快,到时候赶不及呢,现在有扎好的正好拿来用。”西远给解释道。 “那,成子和小韦就没有了。”大舅道。西远都想扶额,这时候还想着小的没得玩那。 “没事,他俩现在不有原来那个嘛,让他们先玩着,大舅没事就再扎俩,到时候卖不出去就给他们玩。”西远嘱咐大舅。 “嗯,我再扎俩,给他们扎俩更好的。”大舅答应着,在大舅心里可能给西韦卫成扎鸟笼比拿鸟笼卖钱更重要。 “哥,哥,你看大舅扎的这俩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还没进门呢,西韦的咋呼声先传进来了。 “哎,真不错。”连西明文都为大舅哥的手艺感叹了,大舅这次扎的俩鸟笼比原来的那个滚笼小了两号,西韦和卫成提着玩正好,也是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但是活计比以前那个做的仔细,里面有鸟待的横梁,有放鸟食儿、水的地方,总之,看上去很精致。 “哥,这个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是不是?真好!我那个没有专门放水的台儿。”看西韦的小样儿,这俩鸟笼也舍不得撒手去卖。 “大舅说再给你和成子扎俩比这还好的,你都想要啥样的,现在正好跟大舅说,让大舅给你扎上。”西远赶紧转移西韦的注意力,不然这俩估计也要卖不成。 “真的?大舅,你把插谷穗的地方给我放这行不行?”西韦果然不再纠结这俩了,跟大舅商讨怎样扎个他心目中的鸟笼去了。 “成子,你想要啥样的也跟大舅讲,这俩你大舅本来想给你和小韦的。”姥爷对卫成说。 “嗯,知道了,姥爷。”卫成笑着冲姥爷答应了,也跑过去跟大舅讲他的要求,旁边柱子和程南也帮着出主意。 穿越之青青麦穗_86 吃过饭,天也不早了,姥爷他们本来想留西家父子住一晚上,可是家里那边不清楚情况,所以几个人还是趁天早往家赶。 鸟笼西远没让拿,拿家里去西韦和卫成一定忍不住拿去玩,到时候再卖就不好了。等半个月后,西明文送吃食去彦绥城的时候,顺路再来取就好了。 “哥,这次是不是得回我?”西韦跟哥哥邀功,哥哥早晨还不让他拿鸟笼,要是真不拿,能帮大舅赚钱吗? “你别说,我们小韦还真是干了点好事。”西远夸奖西韦。 “那你咋奖励我呀?”西韦趁机提要求。 “咋奖励啊,用你笼子里的苏雀儿炸盘菜?”西远逗西韦。 “不行!”西韦倒是干脆。 “那咋办呢?别的我也想不出来啊。”西远一摊手。 “哼,你就是不想做。大懒虫!”西韦白了哥哥一眼。 “让哥哥给做双皮奶。”卫成给西韦出主意。 “对,我要双皮奶,里面得放都柿酱,我要狗蛋做的那罐子里的,行不,哥?”西韦知道狗蛋做的那罐最好吃。 “行,咋不行,我们家小活作要的,哥能不给嘛。”西远答应着。 “那,我还要喝一杯果酒,也要狗蛋做的那个。”西韦还得寸进尺了。 “行。” “还要一碗罐头,” “也要狗蛋做的那个?”没等西韦说完呢,西远接茬道。 “就要。”西韦跟哥哥撒娇。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行,行,你今天是大功臣,给你吃还不行嘛。”西远弹了西韦脑袋一下。一边想着,如果大舅一年能够卖几个鸟笼,赚的钱也够养活一家人了,不过,也不会都卖得上这个价钱,还得再考虑一下,怎样才算是长久之计。 唉!要是大舅也能像小舅一样幸运,娶个好媳妇成家就好了。 西远为大舅的亲事发愁,没想到大舅的缘分却不期而至。 ☆、第75章 叛逆 日子过得很快,过了年就是正月,正月里人们互相拜年走亲戚,做好吃的,仿佛一年的辛苦就是为了这半个多月的享受。 今年莲花村村民日子过得都不错,除了少数几家,其余的村民除了田里的进项,都多了鸭鹅和卖青菜的收入,俗话说,手里有钱,过日子不难。手头宽裕了,就可以把日子打点的更像样。 小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裳,兜里也多了零嘴,条件好的人家还会给买一两样小玩意儿玩。 正月里,孩子们这家窜到那家,互相比赛,闺女们比谁的衣裳好看,头花漂亮;小子们比谁的兜里零食好吃,手里的小玩意拉风。整个村子欢欢喜喜的,洋溢着新年的快乐气氛,人们对新的一年有了更好的期待! 也有少数几家年仍然过得紧紧巴巴,都是不大正心过日子的人家,也有的是和西家关系不好的,没办法和村里人一样享受西家给予的赚钱路子的,如卫老二家。 卫老二家小儿子如今已经五岁了,让他娘给惯的没样儿,看着人家有啥好东西都想要,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动步。 卫老二瞅着这孩子的熊样,想伸手打两下,想了想又忍下了,如今,卫成和他们没了关系,他以后可依仗的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得指着这个小崽子养老呢。 里屋,丑丫头正和她娘怄气,卫老二不是他亲爹,所以她还不敢跟卫老二,跟她娘就没有啥顾忌了。 丑丫头比卫成大一岁,今年过年都十二了。 卫老二前几天在村子里看见过卫成,那孩子有他娘年轻时候的影子,一双桃花眼黑漆漆的,能把人吸进去。要是成子娘还活着…… 成子娘! 都怪自己当初糊涂,听了别人撺掇的话。 当年去万德镇赶集,卫老二一眼就相中了成子娘,乌溜溜的头发,黑漆漆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招人,跟旁边的人打听,才知道是十五里远黑瞎店的。 从集上回来,卫老二就掂心上了,睡觉时一闭眼,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在他眼么前眨啊眨。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卫老二跑到黑瞎店,正好和出来抱柴禾的成子娘撞个正着。可是,不管他怎么讨好,成子娘都不理他,卫老二又生气,又恼火,心里又实在放不下,下了狠心,你不是不搭理我嘛,我咋也得想招把你弄到手。 从那以后,卫老二没事就往黑瞎店跑,悄悄的跟着成子娘,终于在夏天的一个午后,趁着成子娘一个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得了手,一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成子娘憋着声音痛哭的样子。 人后来是娶回来了,可是,媳妇跟自己不一心,卫老二也明镜地知道。后来,他有一次去集上,碰到黑瞎店村的村民,拉了一会儿话,才知道成子娘当时在村里相中了一个小伙子,本来两家都准备定亲了,后来叫卫老二横插了一杠子。 卫老二听了,越想越生气,回家看见成子娘冷淡的一张小脸,怎么瞅怎么来气,特么的,没成亲就给老子戴绿帽子,这婆娘就得收拾。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打成子娘就成了家常便饭,那样下狠手打,成子娘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软乎话,成子这点倒是和他娘挺像。要是有一句,卫老二有时候想,有一句软乎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打了,成子娘也不会想不开了。 成子是亲儿子,他是知道的,可是,那时候就是着了魔,看不上媳妇,媳妇没了,又看不上他留下的孩子。 如今,看卫成长大的模样,像大野地里直溜溜的小白杨,卫老二有时候想跟孩子说上两句话,不过那孩子根本就不招他的面,看见他了,转身就走,或者迎面碰上,那双眼睛看他的样子,比他娘还寒。 村里人现在背后都说他糊涂,好好的儿子给了人家,有他后悔的那一天,这些卫老二都知道。西家,西家那个小崽子,要不是他当初跑自己家来把成子勾引走了,成子哪里不会认他这个当爹的,卫老二恨恨地想。 “娘,我要提灯笼。”小儿子的声音拉回了卫老二的思绪。 “上哪儿给你弄灯笼去,要不让你爹给你做一个?”媳妇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爹扎的不好看,我要卫成拎的那样的,眼睛会动,上边还有小风车!”这孩子开始撒泼打赖。 “特么的,再要灯笼我踹死你,给我起来,再给地上滚一个我看看!”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卫老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小儿子一看他爹发火了,连滚带爬地往里屋跑,卫老二虽然没打过他,可是真发起火来,他还是害怕。 “你说你,大过年的跟孩子发啥邪火?”卫老二媳妇看儿子让他爹吓得害怕样,心疼了。 “娘,我就要灯笼,卫成的那个可好看了。”小的还挺坚持。 穿越之青青麦穗_87 “那个得上镇上才能买,得过了初十万德镇才能有集,到时候娘给你买,啊。”卫老二媳妇看儿子一脑门的汗,一边给擦一边安抚。 “娘,你给他买灯笼,不给我买新衣服,人家喜鹊过年还买绢花了,我都没有。”丑丫头一听他娘要给弟弟买灯笼,马上不干了,她今年都十二了,正是爱臭美的年龄,过年时候,村里别家像她这么大的闺女都买新衣服了,可是,她娘说今年家里钱紧,啥也没给她买,她都跟娘怄了好几次气了。 “买,买,买,就知道买。搁啥买!”卫老二媳妇骂道。 “我不,我就要买,就要买。”丑丫头闹道。 “特么的,都给我消停点,吵啥,整急眼我一人一鞋底子。”卫老二越看越闹心,一下子发了火。 “哎呦,大兄弟,这是干啥啊,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西家东院邻居,从老大一开门进了屋,他现在和卫老二走的比较进。 几家欢喜几家愁,西家今年过年比往年还热闹,家里日子好了,生活没啥太大压力,可以好好过个消停年。 新衣服新鞋,好吃的好玩的,样样都不缺,不过,都不是钱太多的,要是花钱太浪费,不用别人,奶奶那一关就准保过不去。 “哥,等万德镇有集了,你领我和二哥再去逛逛呗。”西韦现在求着大哥了,所以说话还比较乖。 西韦和卫成现在都有点小叛逆,这点西远能够理解,孩子要长大了,都会有个叛逆期,他自己曾经从这个时候过来,有切身体会。 西远觉得,一个孩子在该叛逆的时候没叛逆,一定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或者因为物质,或者因为精神,总之,没有叛逆期的孩子,成长的过程有所欠缺。 因此,对于西韦和卫成的小叛逆,西远虽然时常被弄得很无奈,还是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 这俩孩子也奇怪,他们跟别人相处都没啥变化,还是一副好孩子的嘴脸,而且貌似更懂事,他们叛逆的对象一致对准了哥哥。 西韦的叛逆是没事跟哥哥顶嘴,你说西我偏说东,你说南我偏说北,没事还耍点小脾气,一整就不跟哥哥好了,还得西远去哄,啥时候把西远气得要拿鞋底子抽他,他才消停。 卫成的叛逆跟西韦不一样,他是没事就去撩拨哥哥,西远爱没事儿躺在炕上养神儿,卫成就趁哥哥不注意的时候,捏捏西远的鼻子,扒拉扒拉耳朵,拽拽头发,啥时候把西远弄烦了,要拿鞋底子抽他,他就撒丫子跑,跑到西远够不着的地方,看着哥哥哈哈笑。 把西远气得,现在强烈有把抽鞋底的功夫练出来的渴望,希望能够一抽一个准儿。 关键是,这两个小东西跟别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所以家里其他人没有切身体会,感觉好好的孩子,咋小远总吆喝人家,就连奶奶有时候都帮着说话。 “远啊,别没事就拿鞋底子抽我们俩小儿,我俩乖孙儿都多听话了,昨儿个还帮奶奶捋了一下晌麻捻那,前两天看你爷用爬犁拉柴灰费劲,怕累着你爷,说啥都抢着干,你爷愣是一点都没用伸手。” 西远:“……” 西韦和卫成一看哥哥的憋屈样儿,忍不住嘎嘎嘎笑,气得西远冲他俩直瞪眼。 “你做哥哥的别不知足,你看他俩都多听话了,你拿鞋底子撵人家,人家还跟你笑呵呵的,你看那院老从家,大的说一句,小的能对付好几句,哥几个口对口的骂,谁也不忿谁的劲!你呀,别看我俩乖孙脾气好就总吓唬我们。” 西远终于知道窦娥是怎么冤死的了,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奶……” “去,去,你也别奶,奶的拉,吓唬我们小儿半天了,去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去,可得给补补,都叫你给吓破胆儿了。”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西远真是无语了,话说,奶奶,我也是你亲孙子好不好,这咋待遇差别这么大呢! 西远在灶房,一边搅着碗里的鸡蛋一边想着一会趁奶奶不注意咋收拾这俩玩意儿,一分神,把鸡蛋撒碗外边了。 “奶,你说我哥他还不服气,把鸡蛋都撒出来啦。”西韦和卫成正趴门缝往里瞅呢,一下子就看见了,马上跟奶奶告状。 “小远啊,可不能糟践东西啊,奶奶说你是为了你好,那鸡蛋多金贵呀,大冬天的!”奶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西远:“……”,他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哥,哥?你倒是去不去啊?你要是不领我俩去,我俩就找奶奶去。”西韦一看好好说哥哥没反应,马上开始来硬的,他有奶奶这个大靠山。 “行,行,去还不行嘛,现在你俩是老大。说,去集上想买啥?”西远想反正也没啥事,所以就答应了。 “买点苏子,好喂苏雀儿,苏雀儿最爱吃苏子了,明年咱家得多种点。”西韦先数了一样。 “我买一小块磨石,我那个箭头都不亮了。”卫成数一个。 “我想买一个烟花放,要二十个球的。”西韦又数了一个。 “我还想买一条熟皮子,把我那把弓的弓背儿缠一下。”卫成又数了一个。 西远看两个弟弟兴致勃勃的样儿,好吧,看来真得去一次集市。 ☆、第76章 玉珍 正月初十,万德镇开年以来第一个大集市,西远领西韦和卫成去转了一小天,一直快到晚饭十分才回来。 西明文不放心,怕他们买太多东西拿不过来,背了个背篓去迎,一直接到快到万德镇了,才碰到提着东西嘻嘻哈哈往回赶的小哥仨。 还真没猜错,他们的确买了好多东西,回到家里哗啦啦往出一倒,铺了一炕。 “奶,给,这是我给你挑的,这是二哥给买的。”西韦把一盒山楂糕递给奶奶,奶奶爱吃山楂糕,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助消化。 奶奶岁数大了,吃东西不容易克化,吃一两块山楂糕就舒服了。卫成给奶奶买的是一个头网,奶奶的发髻盘在脑后,上面要套个头网,然后再插上发簪,这样头发不容易乱。 “哎,好,还是我俩乖孙好,知道奶奶稀罕啥。”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去。 “爷,爷,这个小羊皮烟口袋是二哥给买的,这盒秋梨膏是我给买的。”西韦和卫成把烟口袋和秋梨膏扒拉出来,拿给爷爷。 “还是我们成子和小韦懂事,啥事儿都想着爷爷。”老爷子也乐呵呵地把东西接过来。 “娘,这是我俩买给你的……” “爹,这是我和二哥给你挑的……” 总之,家里人人有份,连小狗蛋都没拉下。 “我和二哥挑了半天,都冻手了!”西韦正和家里人邀功那,一转眼看见哥哥又抄起了鞋底子,连忙嗖嗖嗖爬到奶奶怀里坐着,“奶,你瞧我哥,又要拿鞋底子打我!”还不忘跟奶奶告状。 “快给我消停地,我们小儿给咱挑了一天东西,瞅这手冻的,你还招我们。”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旁边爷爷也拿着卫成的手给捂着,卫成看着西韦智斗哥哥,哈哈哈笑得正欢。 穿越之青青麦穗_88 西远把鞋底子举了两举,看奶奶跟爷爷瞪他,又放下了。 特么的,说是让他陪着去赶集,两个小活作,一人兜里只装了五文钱,就这还舍不得花,咋装去的又咋装回来了。 西韦和卫成在集上相中啥东西了,站人家摊前就不挪步,“哥,哥”的叫,西远要是装没听见往前走,人家就又跳脚,又抻脖子的大声喊,满集市的人都瞅他,也不难为情,还冲别人呵呵乐。 西远嫌丢人,只好回去给买,卖东西的人还夸那:“你家这俩孩子可真好,相中东西自己不敢买,说得哥哥同意,答应了才能买,真是懂事。” 懂事个屁!特么的就是想让哥哥给掏钱,一趟集赶下来,西远兜里的钱花得溜溜空,人俩还埋怨哥哥没带够,用西远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说哥哥抠门,舍不得花钱。把西远气的,要不是集上人多,当时就想给俩小活作一人一脖拐。 特么的,满炕东西,人俩一文钱没花,还这是你给买的,那是他给买的,这都特么我给买的! 西远真想大声喊出来,不过一想,自己一个大人跟俩小屁孩一样的也够跌份的,于是冲西韦扬了扬巴掌,冲卫成挥挥拳头,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累死他了,整整转了一小天,就万德镇那么个破集市,三人来回走了三四圈,转的人家卖东西的都认识他们了,一个劲儿地问又忘买啥了,这要是兜里钱没花完,俩熊孩子估计都得住那儿。 “奶,你看我买的这个烟花,有二十五个球,二十五个!”西韦一看哥哥走了,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卫成也不用爷爷给捂手了,拿着自己稀罕的玩意儿跟家里人显摆。 狗蛋满足地依偎在奶奶旁边,手里拿着哥哥们给买的灯笼,是个西瓜灯,上边粘着一个七彩纸风车,“噗,”用嘴一吹,风车就转了起来,狗蛋看着风车咧嘴笑。 狗蛋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包小蜡烛,什么颜色的都有,狗蛋刚才数了数,有十二只!够他玩到出正月啦。 “来,乖小儿,奶帮你把小蜡放起来,炕上热,再烙化喽。”奶奶从狗蛋的蜡烛里面抽出一根,留给狗蛋晚上玩,剩下的给他放到柜子里。 奶奶把她屋子里的柜子单独腾出一个,专门给狗蛋放他的那些宝贝,吃的,玩的,还有以前西韦穿过的,现在狗蛋正好能穿的小衣服。 过年的时候,老太太看狗蛋身上还穿着补丁衣服很心疼,想给孩子买新的又犹豫,老三家有仨孩子,要是光给狗蛋买,不给那俩买,让外人看着不大好,而且狗蛋回家又得招爹娘骂。 西远娘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把西韦穿过的旧衣服找了出来,都是以前西远买给弟弟的,西韦长得快,刚穿过一季就小了,还有八成新,狗蛋穿着刚刚好,因为不是新衣服,谁也说不出来啥。 狗蛋穿着四哥西韦的旧衣服,高兴地咧嘴乐,奶奶看着又高兴又心酸,晚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也睡不着,还是老爷子安慰了半天。 “奶,你把我灯笼也先放起来吧,我一会儿回家吃完饭来拿。” 狗蛋把灯笼也递给奶奶,他有啥好东西不敢拿回家,拿回去了,准保得没影儿。 他现在早饭,晚饭准时回家报道,其余时间或者待在奶奶家,或者去跟村里孩子玩。跟大哥识字的时候也是,大哥教完了,他就来奶奶屋,趴在奶奶的炕桌上写功课,写完了,背会了,自己再检查一遍,然后让奶奶把东西放起来,明儿他学识字时再来拿。因此,狗蛋都跟西远识字好几个月了,西明全两口子愣是不知道,没事儿就骂狗蛋心野,成天不着家,狗蛋也不吭声。 狗蛋有时候很羡慕二哥卫成,虽然不是大伯家的孩子,却可以生活在大伯家,有大哥疼,还可以和四哥玩儿,四哥有啥二哥就有啥,只多不少。狗蛋年纪小,不知道卫成早年间的事。 要是能生活在大伯家,就是天天让大哥用鞋底子抽他都乐意,狗蛋暗暗想,大哥打人一点都不疼,大哥打他们,二哥四哥嘴里嗷嗷叫,转过身来就偷着乐,还做鬼脸儿呢,狗蛋都看见啦! 晚上炕上,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捶腿,别看他俩没事儿跟哥哥小叛逆,真有事情了,比谁都向着西远。 所谓的小叛逆,也不过是跟哥哥用另一种形式撒娇罢了。孩子自己觉得长大了,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哥哥腻歪,所以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引起哥哥的注意。 他俩这点小伎俩在西远眼里根本不够看,有意无意的也纵容着,他不想弟弟们受太多拘束,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顺应天性自然成长,只要大方向没问题就行,这方面西远倒是时刻掌控着,只要出现一点苗头就扼杀在摇篮中,至今两个小家伙还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越来越懂事了。 西远被伺候舒服了,才放过两个熊孩子,哥仨逛一天都累了,早早熄灯睡觉。 这天夜里,西远哥几个睡的很熟,西韦和卫成还打起小呼噜,西远也睡的很沉,虽然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毛豆角、虎头的叫声,还有家里人说话的声音,可是楞没醒过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看到饭桌前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西远才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来的女人叫玉珍,娘家姓陈,和奶奶娘家一个村,是奶奶的干闺女。 奶奶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稀罕人家有闺女,跟娘贴心。玉珍没爹娘,在哥哥嫂子跟前长大,奶奶回娘家时候常能看见玉珍,娘俩很投缘,后来,一来二去的认了干亲。 玉珍比西明全还小呢,前几年找了婆家,因为离得远,日子过得不顺心,才一直没来看奶奶。 不过,西远冷眼旁观,觉得这娘俩可不像正月来串亲戚那么简单,吃过饭后,奶奶就领着玉珍娘俩去了自己屋,还嘱咐家里几个小的,不许跟别人说家里来客人的事儿,其他孩子小,没想那么多就跑出去玩了,西远却满腹狐疑。 东屋里玉珍正跟奶奶边哭边学家里的事,“我看天不早了,就背着丫蛋儿在灶台做饭,我们老爷子可屋里转圈圈,后来坐门槛上吧哒吧哒抽烟,我还寻思呢,这老爷子没事儿瞎折腾啥啊!”奶奶听着握了握玉珍的手,这闺女可真是命不好。 “后来,估计老爷子实在心里不落忍了,跟我说‘闺女啊,你咋还做饭呢,他耍钱耍输了,把你卖给胡子了,今儿黑夜人家就来要人了。’我一听,当时就傻了,站在灶台那腿直抖,说啥也挪不动步!”玉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用手往脸上抹了两把,奶奶把自己的布巾递过去,让她擦眼泪。 “还是我们老爷子,推着我进屋,把他的羊皮袄给丫蛋裹上,给我穿上大棉袄,裹上头巾,把孩子用背带给我绑背后了,推着我往出跑,嘱咐我别往娘家去,怕他后脚领着胡子追过去。” 玉珍哭的身子直颤,怀里的丫蛋吃饱了正在睡觉,估计感觉到不舒服,哼哼了两声,玉珍连忙用手轻轻拍着。 “我一开始腿软走不动,后来还是丫蛋喊娘,我才醒过腔,可不能让我闺女入了狼窝,这才猛跑,除了娘家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一边走一边寻思,只能上您这来了。”玉珍贴了贴丫蛋的小脸。 “你们娘俩,命多大,大冬天的,大雪地,三十多里路,大晚上的没出事,这多万幸。”奶奶拍拍玉珍的手。 “可不是嘛,这要半路碰着个狼,或者碰着坏人,我们娘俩就交待了!我跑啊跑,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腿都跑不动了,后来看到咱们村头的老榆树,眼泪就下来了,可算到家了!娘,你说他心咋那么狠啊!”玉珍抱着丫蛋又哭了起来。 “哎,这都是命啊。”奶奶也为玉珍叹息。 “都怨我哥嫂,当初贪图人家给的聘礼,把我给了这么一个人!家里只要有点儿钱,咋踅摸都给你偷出去赌了,输了回来咋骂都不吭声,我还寻思,这人虽然好赌,可是心还不坏,又有了丫蛋,咋将就都得把日子过下去,没想到……”丫蛋估计也感受到她娘的伤心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玉珍忙抱起来哄着。 “得回你们老爷子说了,要不然啊,你这闺女进了狼窝可咋活呦。”奶奶也抹起了眼泪,跟着后怕。 “我们老爷子能不说嘛,他不寻思我还能不寻思丫蛋,我要是没了,下一个他儿子卖的就得是丫蛋,能卖媳妇的人,啥事干不出来!”一提丫蛋,玉珍倒是冷静下来了。 “可也是,这可是他们家的根儿。”奶奶摸了摸丫蛋的额头,丫蛋也不哭了,还冲奶奶咧了咧嘴。 “娘,我在您这待着没事儿吧?我大哥也一家子人呢,可别再给我大哥家招灾。我也是实在没地儿去了,不然不会跑来给您添麻烦,要不我缓缓就走?”玉珍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自己有可能给西家带来的麻烦。 “没事儿,闺女你别瞎寻思,老大他们哥仨呢,谁想找麻烦也得思量思量。”老太太安慰玉珍。 “娘,胡子不会找这儿来吧?”玉珍还是担心,胡子可不是好惹的。 “太平时节,胡子还敢来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说的挺大声,其实,身子早软了,那年胡子进家门的事她可是一点都没忘,她心里其实也很担心,可是有啥办法呢,人都来家了,也不能给推出去啊! 老太太安抚完玉珍,趁着玉珍娘俩睡觉的功夫出去找家里的男人们商量,玉珍再好,也没有自己儿孙亲,老太太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家里人招来灾祸。 ☆、第77章 等待 西明武家,老爷子和哥俩正在商量办法,老太太能想到的,他们也早想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9 “玉珍婆家离东山里近,估计有人能跟胡子通气,要不然,也没路子把人卖给胡子。”老爷子分析道。 玉珍娘家,也就是老太太的娘家,离莲花村往东二十里,玉珍婆家离她娘家还要往东十几里路,已经离东山里也就是野马山很近了。 前年冬天曾经闯进西家的那几个胡子就是野马山的,山里地形复杂,做响马的,都会选择野马山,所以那里聚集的不仅一绺土匪,他们各有各自的地盘,平时严格遵守道上的规矩。 “爹,这事儿咋办啊?胡子不会摸到咱家吧?”西明文有些着急,他们家可是刚刚过上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可不想给家里添来事端。 “唉,玉珍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事咋就让她摊上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他更想说,这事咋叫他家摊上了!又不能把这娘俩撵走,那样良心上过不去。 昨晚玉珍跑到莲花村已经后半夜了,她不知道西家已经盖了新房,但是记得西家老房子的位置,所以就跑到西明武家叫门。 她一叫,院子这边的毛豆角和虎子比较警醒,就汪汪起来,家里人都形成习惯思维了,只要毛豆角出声,一定有事儿! 老爷子和西明文马上起来,听了一会动静才出屋子。东院里,西明武已经把玉珍迎进了屋子,他本来不想大半夜的惊动爹娘,老人年纪大了,禁不住惊吓,但是看到老爷子和大哥过来了,也没瞒着。 玉珍手脚都冻僵了,丫蛋因为用老羊皮袄裹着,没咋地,在里面还睡得呼呼地。 西明武两口子没让玉珍直接上炕,冻坏的人不能直接沾热,不然手脚就缓不过来了。 二婶干啥利落,出去院子里,用簸箕撮了满下子雪,回来把玉珍鞋袜脱了,用雪给她搓手脚。 西明武又去仓房,把冻得冰凉的黄豆背回来大半袋子,等玉珍手脚搓得差不多,又让她把脚和手插到黄豆粒里,等真缓过来了,才让她到炕头捂着,饶是如此,玉珍手脚还是有些冻伤了,估计得缓几年才能好。 身上有冻伤,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有的时候痒的厉害,人就忍不住用手去抓,常常抓破流血,很遭罪。 不过好歹玉珍的手脚都保住了,没有冻掉手指脚趾,这已经很幸运,要知道,虽然已经过完春节,天气没有数九寒天冷,可是,晚上的气温也很低,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呢。 老爷子和西明文看玉珍没事了,现在夜深也不方便说话,就把玉珍安顿在西明武家,然后和大儿子回了西院。 老太太和西远娘也醒了,问爷俩啥事,爷俩怕这娘俩害怕,所以只说是西明武家的驴——羊角脆没拴住,拱开院门跑出来了,毛豆角和虎子才叫的,现在没事儿了。 老太太和西远娘没想那么多,以为没事儿就睡了,一直到早晨起来,西明文父子俩才说实话,老太太一听就有事,而且事情还不小,但是也没办法,缓了半天,叫西远娘过东院把玉珍母子接了过来。 了解完事情经过,西家父子心里也很忐忑,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见过的也就是柴米油盐这点事情,所以,现在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咋办好。 “把小远叫过来商量商量吧,这孩子比咱有主意。”西明武提议道。他大侄子毕竟读书识字,又常去聚德楼,那年和卫老二的事情,就是西远打点好的,这孩子比他们要有见识。 “行,我让阳阳去叫。”二婶也在旁边听着,她没插嘴,男人们都不知道咋办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更没主意。 二婶现在有点埋怨玉珍,这不是平白给西家找事么,白瞎了老太太的一片好心,不过从玉珍的角度,又实在同情和可怜她,这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不然娘俩不是冻饿死,就是被胡子给逮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西远来是来了,可是也没有啥主意,他前世是看过很多人事纷争,可是没有这样的一出戏啊! “要不,把程叔找来吧?”西远思量了半天,程义现在算卫成和西韦他们半个师傅,自己也算程南的启蒙先生,所以程义不会陷害西家,关键是村里有见识有担当的男人,也就程义了。 “程义知道了……”爷爷有点费思量,他怕事情泄露出去。 “程义倒是没事,他那人经过事,也讲义气,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西明武衡量了一下赞同西远的提议。 “那就找程义来商量商量吧。”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心里发愁。 这时候,老太太安慰完玉珍娘俩,过东院来了,二婶一看婆婆,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委屈,眼里在眼圈里转,被西明武瞪了好几眼,硬是憋了回去。 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二儿媳妇的手,坐在炕头上,听男人们商议事情怎么解决。 程义来的很快,听西家人把事情讲述了一遍,程义思量了半晌,提了他的看法。 首先,得问问玉珍,他男人收了人家胡子多少银子,要是胡子那边看人跑了,把银钱给他们就不追究的话…… 程义看了看西家人,不用问也能猜到数量少不了。 “没事儿,程叔,要是花钱能摆平,那就最好了,钱啥时候都能赚。”西远说道。 “唉,可真是!”奶奶和二婶都叹了口气,她们都是仔细过日子的人,对银钱从来都不胡乱花,哪知道…… “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就怕人家只要人不要钱。”程义也道,“我看啊,这事光在家害怕也不行,要不我们去玉珍婆家那边扫听扫听,能顺便把事解决了更好。估计胡子也不会光天化日的到处找人,毕竟还有官府呢。” “可别去啊,她家那离东山里近,你们去了别叫胡子给逮去。”老太太攥着西明武不撒手,老二胆子比他大哥大,要去的话一定会是老二,他哪个也舍不得。 “没事儿,娘,我就是去扫听扫听,他们又不认识我,胡子也不会看个人就抓不是?再说了,哪有那么凑巧就碰上。”西明武安慰老太太,大哥人老实,这事得他出头。 “我和老二去吧,你一个去我不放心。”西明文不想二弟一个去冒险,万一有啥事情,以后他不得后悔死。 “不用,你还是在家里照应一下吧,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西明武不放心家里,他和大哥要是都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有这么个事情横在眼么前。 “我和明武去一趟吧。”程义站起身,他觉得西明文去与不去不起啥作用,“咱也别耽搁,马上就走,早解决早好,越拖事越不好办。”程义说着往外走,他得回家安顿一下。 “程义……”西家人都吃惊了,没想到程义会这么仗义,这可是个麻烦事。 “没事,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等我和明武的信儿吧,估计最快也得明儿下晌能回来。要是三天后我们还没回来,估计是有啥事了,你们再去人。”程义临走没忘了交待。 老太太回去问了玉珍她家在村子的具体位置,又问了玉珍被男人卖了多少钱。 玉珍一听就哭了,她还是给西家带来了麻烦,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不过把该说的都说了,他家在村子最后边,往西数第三家,一共卖了十五两。 西明武和程义一点没耽搁,马上出发,临走,西远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带在身上,如果事情能够用钱解决,西远不介意花多少,只要家里人没事就行。 从西明武和程义一走,西家人的心就提了起来,连西远都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程义跟着去了,让西家人忐忑不安的同时,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第一天,天一黑西家人就早早熄了灯睡觉,孩子们不知道大人心里烦恼,没事还打打闹闹呢,大人虽然心焦的不行,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本来西远娘还想去程义家看看,有没有啥事帮着忙活忙活,被老爷子给制止了,就她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瞒瞒小孩子还行,瞒大人就不行了,程义走的时候不可能告诉他媳妇实话,只说陪西明武出去办点事,两三天就回来,要是西远娘一去,程义媳妇看出来什么,一追问,估计就得露馅,到时候整日提心吊胆的就不光他们一家了。 “程义这人,真是没的说。”老爷子感叹道。 除了西远教人家程南,程义和西明武关系稍微好点,别的也没有啥实质性的恩情在人家那里,然而程义却二话不说地替他们西家出头,要知道,人家可也是老婆孩子一家子人啊。 “是啊,这么重的恩情,我们以后可不能给忘了。”老太太叹了口气,都说三起三落过到老,只盼着事情能很快过去,家里还回到原先就好,日子过得紧巴点也比这样强。 第二天,西家人知道内情的,有事没事,一会儿出院门往东望望,一会儿往东望望,后来老爷子看家里人这样不是个事,就把他平时拉柴灰用的爬犁,悄悄弄坏了,然后拖到院门那里修,这样可以做个幌子,掩人耳目。 第二天傍晚,一直到掌灯时分,西明武和程义还没回来,二婶首先吃不住劲了,怕在老人面前哭引得老人伤心,自己跑东院里摸黑哭了一场,才又过西院来,西明武没在家,老太太不让她一个人在家睡。 穿越之青青麦穗_90 这一夜,家里大人都辗转反侧,第二天一人顶着一个黑眼圈。 第三天,等了一天,仍然没等到两个人的身影,老太太挺不住,当时就倒炕上了,西远坐在旁边紧着安慰。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也改变不了两个人没回来的事实,这要有啥不好的事情,不光自己家,连程家都给连累了。白天,程南还和卫成他们在院子里又玩又闹呢,要是程义也跟着出事了,以后可咋跟人家媳妇孩子交待啊! 看着西家的情形,玉珍嘴上没说啥,心里愧疚的不行,当时光顾着自己和孩子了,没想那么多,现在无比后悔。 玉珍嘴上,起了一排的火泡,不过她没再说对不起的话,只是默默地帮西远娘打理家务,同时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可是西明武还没回来,她不能这样就走了。 第四天,天刚亮,西明文就起来了,他等不下去了,说啥都要去看看,西远和爷爷怎么都劝不住。 最后,西远没招了,穿上棉大衣,也要跟着去,不清楚事情到底会咋样,他不能让老爹一个人涉险。 老爷子说啥也没让西远去,他跟去了,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都没啥,要是两个儿子出了事,家里就得西远支撑着,不能让大孙子再出事,那样,家里的天就真塌了。 望着爷爷和父亲远去的背影,西远心里满是焦急。 ☆、第78章 和离 家里人的焦虑并没有持续多久,日过中天,二叔和程义打头进了院子,后面跟着老爷子和西明文。 屋里人迫不及待地往出迎,二婶跑在最前边,一边跑一边擦了擦眼泪,可算把明武给盼回来了,她这两天掂心的都没睡着觉。 西明文走在最后边,手里牵着一头黑耕牛,不过,现在大家顾不上问牛,都关心事情怎么解决了,咋去了这么些天? 玉珍走在最后面,看西明武和程义回来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西家出事儿,这辈子甭想心安。 回到屋里,程义没多待,暖和了一下,喝了点热水就要回家。出去这么些天,他也惦记家里怎么样,有没有啥事儿?只有媳妇和孩子在家,尽管程南已经十一岁了,能给母亲仗仗胆,可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没经过什么事情。 西远娘拿了一些家里做的吃食给程义,还有西明文从彦绥买回来的点心,让他拿回家,大人出了一趟门,空手回去的话,孩子会失望。程义也没推辞,拎起东西,和西家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西明武坐在屋里,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跟家里人讲事情的经过,他和程义怕家里人着急,早晨天还没亮就往回赶,路上碰到往东去的老爷子和大哥。 “别着急,应该没事儿了。”西明武喝了口热水,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老太太和玉珍。 “胡子没找人?”老太太问。 “找了,第一天晚上玉珍走那天,那个赌鬼领着胡子去玉珍娘家找,幸亏玉珍没回去。”二婶和西远娘放上炕桌,把在锅里预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西明武狼吞虎咽地吃着,俗话说,外出赶个嘴(吃宴席),不如在家喝凉水。出门在外,真是很遭罪,不像在家,不一定顿顿饭都是好吃好喝,可是热汤热水的,还有热乎炕头。 “胡子就消停了?”老太太接着问,玉珍看西明武吃饭,不好意思打听,老太太就一句一句给扫听。 “能消停嘛,把胡老二(玉珍丈夫)打了个半死,让他三天内要不交人,要不给钱。”二婶坐在西明武旁边,给丈夫盛了一碗热粥,吹的差不多了递给西明武,这个人天天在家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有事,才知道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顶梁柱出了啥事,家里可真是塌了天。西明武接过粥,冲二婶笑了笑,滋溜喝了一大口。 “我们俩到玉珍婆家村子的时候,撒谎说想买牲口,看看村里有卖牛的没有。”西明武肚子里有食儿了,不用老太太问,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给家里人听。 “然后假装走错了门,去了玉珍家。”西明武看了玉珍一眼,这个干妹子命苦啊,嫁了这么个混蛋,“正好碰到他们家老爷子。” “我俩也没瞒着,就说是玉珍娘家这边的亲戚,玉珍在我们那呢,让我们过去看看事儿咋弄了。” “老爷子一听就哭了,告诉我们,胡子把他儿子打了够呛,摊在炕上起不来,让他三天内交人,要不就给二十两银子,不然的话烧他家房子,要他们全家人的命。” “这不就在那等了三天嘛,等胡子来了,把钱给了他们。我和程义没出面,钱给的他家老爷子,不过让老爷子答应,以后想不想和胡老二过,玉珍说的算。” 玉珍听了西明武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干娘家花了这么些钱给自己摆平这件事,这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啊,还帮着自己脱离胡老二那个苦海。 她也没说还钱的事,二十两,够她攒一辈子了,还不一定能攒够,只能以后有多少还多少,慢慢给人家,尽管西家人连提都没提钱的事儿。 “别哭,闺女,胡老二那么不是人,咱可再不能跟他遭罪了。”老太太拍了拍玉珍,“武啊,你俩这两天住的胡家?”后一句问的西明武。 “没,能住他家嘛,让胡子看见还不得以为胡老二找的帮手!我和程义求他们村里正,就说要买牲口,得前后村看看,家里离的远,得在他们村住几天,也不白住,给伙食钱,后来,他们里正给找了一户人家,我们就在那家住的。”西明武解释道。 “外边那牛,是你俩买的?”老太太刨根问底儿,她其实还是不放心,怕有啥问题,问个明白心才能落地。 “对,也不能光撒谎不做,那还不得露馅,我俩白天没事还真就前后村转了一下,正好有户人家要卖牛,我和程义一看都相中了。”西明武看了看大哥大嫂,路上他已经和西明文说了,西明文说没事儿,家里正好也应该添个牲口耕田了。 不过西明武明白,这是大哥安慰他,大哥家就五亩田,还有驴,不怎么用得着耕牛,本来他想着大哥家不要的话,他家可以要,可是开春他们家打算盖房子,钱还要从大哥这借,根本就没钱买牛…… “我看这牛也不错。”老爷子怕二儿子为难,忙接过话。 西远娘倒没啥不乐意,本身家里的事情,她也很少拿主意,以前听老爷子老太太的,现在,更多是听大儿子的。 “正好,省着以后买了,开春谁家想卖水渠旁边的地,咱家就给买过来,地一多,没个耕牛可不行,驴拉车还可以,耕田可不中。”西远急忙表态,二叔为家里这样出头,可不能在小事情上和他计较,那样的话让人寒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西明武听西远这么说,哈哈笑了,他和大侄子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村里起围墙在水渠那挖土,附近有田的人家,怕夏天下雨水渠附近积水,田挨淹,觉得在那种田不划算,张罗要卖。 “行,有卖的咱家就买,估计还能便宜点。”老爷子本来还有顾虑,现在为了宽二儿子的心,也豁出来了,大不了到时候他伺候庄稼伺候得更精心些。 “二哥,我现在要是和他和离的话……”玉珍迟迟疑疑地问西明武,她不想同胡老二过了,不过怕那个无赖不放过她。 “没事儿,这个事好说,我们同你家老爷子都说好了,不然的话我们就要那二十两银子,他们家搁啥拿!”西明武对玉珍说,“而且程义说了,胡老二这样做,也算是通匪,他有这个短处捏在咱手里,估计不敢蹦跶。” “哎,那我就放心了,娘,我想过两天就回去和他和离。”玉珍不想再拖了,那就是个火炕,早跳出去早好。 “行,不过这事,你最好找你娘家哥和你一起去,我们家出头不如你自己娘家说话好使。”老太太思量了一会道,自己家只是干亲,替人家夫妻和离,名不正言不顺。 “我知道娘,我明儿就回娘家找我哥去,估计他们这回也吓怕胆儿了,怕胡二再给招来胡子,一定能给我使劲儿。”玉珍还是了解他哥和嫂子的,虽说有点贪财,但是庄户人家,有几个胆子大,敢惹土匪的。 第二天,玉珍就急着回去办和离,老太太不放心,叫西明文赶驴车送,西远跟着,他爹毕竟不是玉珍亲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大方便。 爷俩把玉珍送到离她娘家很近的地方就往回转了,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西家参与了。 过了二十几天,玉珍托人捎信,她已经和胡二和离了。西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真的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却为几年后的事情留下了隐患。 事情终于过去了,西家人也缓了好几天,尤其老太太,着急上火,在炕上躺了三四天,西远给熬了几副药吃下才好。 “这人啊,有点钱还金贵了。”老太太感叹道,她以前有个头痛脑热,根本不吃药,用土法儿治治就好,药那么贵,谁舍得吃啊,现在可好,只要她一闹不自在,大孙子就给开好药,熬好,送到炕头上,老人嘴里说西远乱祸害钱,心里可是觉得暖和。 “没事儿,奶,您大孙子现在就是大夫,咱家人有点小病都不能吃药,我这个大夫不白学了嘛。”西远笑嘻嘻地安慰奶奶。 穿越之青青麦穗_91 “哎,奶知道,奶就是寻思我这老天拔地,穷的时候生不起病,扛摔打,这一有点钱,咋还娇气起来呢。”奶奶感慨。 “您就是舍不得花钱,啥娇气不娇气的,有病咱趁轻吃点药就好了,可不能硬挺,到时候严重了花钱又多,病还不愿意好,人还遭罪。”西远跟奶奶分析道。 “可也是这么个理。”老太太点点头,“远啊,咱家的钱还够用吗?”奶奶有点担心,家里去年给老大媳妇娘家花了不老少,现在玉珍的事情又用了二十两,还买了一头牛,开春老二家要盖房子,老太太怕钱打不开点儿。 “够用,奶,我这两天算了一下,二叔家盖房子的钱足够了,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不识字,银子给她,她只会查个儿数,具体多少不知道,而且,现在西远有时候把大数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老太太就更不知道多少了。 “够用就行,我眼瞅这钱,进来又出去,想攒下咋就这么难!” “奶,甭着急,等您大孙子给您赚大钱,到时候您天天坐炕头上啥也不用干,数钱就行。”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行,奶等着。”老太太也笑了,不管咋样,家里的日子安稳就好,像大孙子说的,钱可以以后慢慢再挣。 ☆、第79章 铁粉 今年的元宵节,因为有玉珍的事情,除了小孩子们不知道真相仍然嘻嘻哈哈,欢欢喜喜,大人都没心思过,家里只是如同每年一样准备了一些必备的吃食而已。 过了正月十五,晚上虽然还会上冻,白天就暖和一些了。西远一反常态,没有闲来无事躺在炕上养神,反而在院子里让卫成教他拳脚。 起因很简单,就是卫成个头窜得很快,已经超过西远一个脑瓜尖儿了,这让卫成很欣喜,西远很郁闷,因为卫成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惹火哥哥的方法,就是没事儿和哥哥比个儿。 西远有时候站在屋里或者院子里干点啥,卫成就悄悄站在哥哥身后,伸手比划,看哥哥到他哪了,旁边西韦西阳他们瞧着偷偷捂嘴乐,等西远发现了,没等拿起鞋底子拍呢,卫成就跑远了。 把西远气得,努力练飞鞋底子的功夫,希望飞十次能有八次打中卫成,不过这也只是西远做的美梦罢了,卫成手脚很灵活,只要他想躲,西远就别想打着。 还有就是卫成总练拳脚,身上有把子小力气,有时候趁西远不注意,冷不丁从后面抱住西远的腰,一使劲儿就能把哥哥抱的双脚离开地面。西远用拳头捶他,他就哈哈笑,乐此不疲。奶奶瞧着也跟着乐,说卫成像个小牤牛(公牛),有蛮劲儿。 受了卫成的刺激,西远就反思啊,为啥自己个头长得这么慢,而且也害怕长大以后个子矮,思量了好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没有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练拳脚。 家里的饭食,从来大家吃的都一样,不会偏着哪个向着哪个,剩下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了。 所以,西远命令卫成,每天没事儿教他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卫成很高兴,真的像个小教头似的,按照程义教他们的方法教哥哥。 不过他这个教头可没人家程义威风,因为他教的是哥哥,西远累了就想歇歇,卫成要是一叽歪,让西远接着练,西远被弄得恼羞成怒了,就会反过来拿鞋底子追着他打,这让卫成很无奈。 西远之所以没敢去跟程义学,就是怕程义那不能通融。 程义是那种往那一站不怒自威的人,去年西远又亲眼见着了程义怒打赵老大,因此,很怕程义让他练啥他练不好,程义再踹他两脚,其实这是西远幻想出来的场景,不过也足够让他怵头了,所以,唯有逮着卫成,让卫成教他。 程义说过,几个孩子里面,卫成跟他学的最好,领悟最快,尤其手里那张小弓,两支小箭,卫成练了近两年,又有程义指点,简直箭无虚发。 跟着卫成练到出正月,别的没见到成效,西远的饭量可是见长,原来一顿能吃两碗饭,现在三碗是最少的,能吃才能长个,西远暗暗地想,所以一定要坚持,不然,自己在这群小屁孩面前怎么树威风。 有长个儿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西远虽然练得将将巴巴,好歹还是坚持下来了。 卫成教西远的时候,后面还有一个小狗蛋跟着学,除了西远,西家几个孩子,就他和西虎没有跟程义学拳脚,狗蛋看二哥他们翻墙上树那么利落,很羡慕,现在有学习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卫成看狗蛋学得像模像样,比哥哥学得都好,非常愿意教,狗蛋练得很起劲,他不像西远怕累,能吃苦,所以进步比西远还快。 狗蛋对长兄西远可以说又倾慕又敬畏又依恋,每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中,都会有一个比他成熟强大的偶像存在,这个偶像通常都是父亲,狗蛋因为西明全的不作为,父亲形象坍塌,所以把小孩子对父亲的情感,某种程度上转移到了长兄西远这里。 每次狗蛋识字时表现好,西远夸奖他,或者赶上西远高兴抱了他一下,狗蛋都会咧嘴乐好几天,乐得奶奶都奇怪了,这孩子没事总咧个嘴,有啥高兴事啊? 一问狗蛋,狗蛋的嘴咧得更大了,很得意地告诉奶奶:“奶,大哥昨天说我学得快。”要不就是:“奶,大哥说这个字这么难写我都能记住。”…… 不过大哥抱了他一下的事情,狗蛋就不好意思说了,他长这么大,没有爹娘抱他的记忆,奶奶和爷爷年纪大了,也很少抱他,所以,西远偶尔抱一次,狗蛋在睡梦里都咧着嘴笑。 为了得到大哥的表扬,还有大哥偶尔的抱一下,小狗蛋是西远教的几个孩子里面最认真,最用功的一个。 开春天气暖和了,西远没事会陪着李大夫去野地里找草药。找回的草药西远拿到自家院子里晾晒炮制。 每当这个时候,卫成西韦他们就跑得远远地玩去了,男孩子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唯一留下来的就是小狗蛋,他帮西远往出挑合格的药材,然后弄干净。那么小,竟然能够静下心来,和西远一起摆弄,一弄就是小半天。 狗蛋一边弄还会一边问大哥这个是什么,有什么用。西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他,这叫什么名字,有啥功用,人得了啥病,用这味药材,和啥一起按比例熬好,吃了就能好,狗蛋都用心记住了。 有时候去野地里玩,看见西远告诉过他的草药,他还会给采回来,颠颠地跑着给大哥送去。 几次以后,西远就对小狗蛋刮目相看,因为他给狗蛋讲的东西,狗蛋都清清楚楚地记住了。告诉他每种药材的功效,狗蛋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能准确的说出来。而且,狗蛋帮忙挑选、炮制的药材,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 也许这个孩子在这方面有天赋。 西远衡量了一下,从自己的医书里面,拿了一本薄薄的,讲述几种常见药材,带着配图的给小狗蛋,让他自己学。告诉狗蛋,有不认识的字,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问他。 狗蛋跟大哥已经学识字快半年了,已经认得几百个字,所以简单的书,磕磕绊绊地还真能读一些。有不认识的字他就跑去问西远,西远告诉了,他就用心的记下。 狗蛋学得很认真,心里有些小得意,因为跟大哥学识字的几个孩子里,只有他,大哥除了教功课,还教了识草药,狗蛋为自己在大哥心中有那么一点点跟别人不同而窃喜,同时也惊叹大哥懂得真多! 现在西远就是小狗蛋的偶像,狗蛋是大哥西远的铁杆粉丝,没事就学西远的言行举止。 比如,西远出屋门后,最先做的事情是抻抻胳膊,然后抬头眯眼看看天,看看太阳,享受一下春风吹过来的感觉。 小狗蛋也是,每次在奶奶屋子做完功课,出了大伯家的堂屋,他就先抻一下胳膊,然后眯着眼睛抬头向天。 人家西远抻胳膊是因为运动量少,没事抻抻筋骨,小狗蛋你一天活蹦乱跳,没有消停时候,抻哪门子胳膊啊! 西远看天看太阳享受春风,是因为前世空气污染,难得有这样蓝的天,响晴的太阳,所以他很珍惜,小狗蛋你从出生起天就是这个天太阳就是这个太阳,你仰头看啥捏? 再比如,西远喜欢吃饭的时候,先喝一口粥或者先喝一口汤,暖暖胃,然后再动筷子吃饭吃菜。 狗蛋家没这个条件,春天里,饭桌上经常就是一碟咸菜,或者大酱。 没办法,狗蛋就舀一碗水,放到眼么前,权当做汤或者粥,吃饭前滋溜喝一口,然后再往嘴里扒拉饭。 弄得西明全两口子直疑惑,这天也不热啊,狗蛋咋就喜欢凉水就饭呢? 还有,西远现在最常常做的事情,就是拿鞋底子抽自家那两个气人精,狗蛋没有弟弟可打,虎子他不敢招惹,妹妹小不点还小,他要是敢用鞋底子打,让他爹娘瞧见,挨鞋底子的就得是他了。 不过这也阻止不了狗蛋向大哥学习,他选择了一个可以拿鞋底抽,又不会给自己招打的对象,就是大伯家的虎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92 毛豆角是狼狗,两个耳朵一立,黑中透黄的眼睛一瞪,一般人不敢上前,小狗蛋也一样害怕,所以,选中了傻乎乎地虎头。 狗蛋没事就拿着个鞋底子,盯着虎头,虎头一犯错了,比如虎头又用爪子刨地了,狗蛋马上就跑过去,把虎头堵到墙角,拿鞋底子抽虎头的屁股,嘴里还学西远:“让你气人,让你气人,还敢不敢了,说!” 虎头不会说,也不知道狗蛋这是惩罚他的错误,还以为狗蛋是和他闹着玩呢,尾巴摇得无比的欢实,偶尔还用舌头去舔狗蛋的脸。 狗蛋就会用手指头点虎头的脑袋,学西远的神气:“我跟你说啊,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去站门桩,看你这么大了,还站门桩,村里人看见笑不笑话。” 奶奶坐在屋子里看狗蛋拿鞋底子教训虎头还疑惑那,狗蛋手里的那个鞋底子,好像是小远穿过的旧鞋,她记得前些日子,收拾家里的东西,没用的她都叫老头子给扔了,咋弄的,这鞋又回来了?难道老头子给落下了? 这个老头子,让他干点啥这个费劲,扔点破烂都能丢三落四。 ☆、第80章 歪脖 春播结束后,西家又忙碌起来。 首先,二叔家要起新房,不过,西明武家起房准备的比较早材料啥的去年就备齐全了,现在只要往起建就行。 虽然也如大哥家似的花钱雇人建房,但是得给他们做吃食。西明武家找的还是前年给西明文家建房的那伙人,因为觉得他们干活勤快又实诚。毫无意外地,西远在这伙人中又看到了栓子。 栓子至今还非常感激西远,想报答又不知道用啥法子。西家一看条件就挺好,他家有的人家西家也不缺。 栓子娘晒的一手好萝卜干,栓子就给西家拿来一小罐,他没好意思多拿,怕人家瞧不上眼。 西远把萝卜干泡开,用油和干辣子一炒,结果意外的好吃。家里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都抢,因为用水把盐都泡没了,不咸,孩子们拿它当零嘴吃。 西远就问栓子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下次回家再给拿点。 栓子高兴地直摸脑袋,笑呵呵地紧忙答应。 二叔家起房的时候,玉珍来了。她在娘家待不住,哥哥嫂子嫌她们母子吃白饭,一天没有好脸,还念小话给她听。 玉珍虽然要强,可是一个女人没房子没地,领着个孩子,生活真是艰难。前些日子还好,哥嫂忙地里的活,玉珍可以帮把手,如今地里活计暂时忙完了,对她们母子的态度越发恶劣。 娘家待着憋屈,玉珍趁现在天气暖和,又是农闲,就来西家住两天,主要还是为了散心。 玉珍一来,家里又添了一个有力帮手。她干啥也是个麻利的,把丫蛋往老太太眼前一放,给孩子点吃的或者玩的,丫蛋自己就能玩半天,不哭不闹,老太太只要时不常看一下,确定孩子没事就行。 然后,玉珍挽起袖子帮西远娘还有二婶做饭。三个人都是干活利索的,做二十几个人的饭,一点不吃力。 忙完了,玉珍就坐在老太太旁边,跟老太太唠嗑,娘俩本来就聊得来,现在玉珍对干娘家又是满腹的感激,跟老太太更加贴心。 她手里不闲着,刺溜刺溜地纳鞋底,别的她也不会,打算做鞋卖点钱维持娘俩的生活。有时候,跟老太太聊着聊着,玉珍就会走神,看看西家过的好日子,她心里非常羡慕西远娘和二婶,这是嫁对人家了,不像她! 受苦受累这么些年,现在连个家都没了! 玉珍的神情,奶奶看在眼里,也跟着叹息。 这闺女是个命歹的,小时候没了爹娘,在哥嫂面前小心翼翼地长大,六七岁就踩着小凳子围着灶台做饭,不小心把碗碟打破了,吓得直哭,怕哥哥嫂子打她。还好是个心宽的,磕磕绊绊地长大了,本想嫁了人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又是这么个结果。 生活的磨难让玉珍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她今年才二十岁,可是看上去却和西远娘差不多,眼角已经出现细纹,整日操劳,使得她的双手比别人家媳妇粗糙得多。 面对生活的磨难,玉珍没有整日唉声叹气,而是默默地背负着,尽量让日子过好,她没了丈夫,没了家,可是还有丫蛋呢,她这辈子命就这样了,不能让闺女再吃跟她一样的苦。 玉珍打算在西家住一段日子后,回到娘家那边,看看能不能租个空房,她有手有脚,咋都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娘俩,她不想让丫蛋像她小时候那样,看人家脸色吃饭。 “你想单过的话,要不就在我们这儿找个房?”老太太听了玉珍的话,犹犹豫豫地说。她家就有房子,可是,玉珍只是她干闺女,老太太不好直接做这个主。 “娘,我得回娘家那边去过日子,不能再给你和大哥他们添罗乱了。”玉珍拒绝了老太太的建议,自己不能给西家再添麻烦了,“没事儿,娘,那边毕竟是我娘家,我就从那长大的,村里人都认识,咋也比别处强。”玉珍看老太太担忧的眼神,宽慰老人家。 “你们娘俩没房子没地的,可咋生活啊。”老太太首先想到的就是基本生计问题。 “我们那不离着许家镇挺近的嘛,我没事儿做做鞋,要是有人需要做针线活啥的,我也能给人做衣裳。”玉珍很发愁,她一个女人家,以前都很少出村子,每天田里,家里转,现在要一个人面对外边的世界,心里说不打怵那是假的。 “闺女啊,你别急着回去,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做了鞋啥的赶上万德镇有集拿去卖,手里有俩钱了再挑梁单过。”老太太给玉珍拿主意。 “行,娘,我听你的。”玉珍心里感到暖意,老太太实际上跟她非亲非故,就是看她有眼缘,啥也没想认了干亲,这么些年也没看到她玉珍点啥东西,真有事情了,自己娘家亲哥都指望不上,还得老太太这边帮着出大力,这也是她上一世修来的福分了。 玉珍就这样在西家住了下来,白天帮西远娘她们忙活活计,晚上在灯下熬夜做针线活。西远冷眼旁观,觉得玉珍这人还不错,那么可不可以,嗯,给大舅做媳妇呢? 西远拿不准,毕竟玉珍比大舅小了十几岁,虽然有丫蛋这个拖油瓶,不过,女孩子,不需要给置房子置地娶媳妇,养大了,有钱呢,给点陪嫁,没有呢,也可以不给。 西远没做声,只是玉珍的为人行事他都用心去看,越看越觉得玉珍不错,虽然能搭上他们西家,却没有借老太太对她的情分,死皮赖脸地攀上,反而点灯熬油靠做针线活攒钱,是个要强的。 二叔家房子盖得很快,不到二十天大框就起来了,因为要等房子晾干,才能弄室内,所以得暂时停工一段时间。 停工这段时间,干活的这些人也没闲着,西明文家要起院墙。 原本西远家只是宅院这边起了墙,后面的菜园和西边的空房场,都是原来的篱笆墙,西远跟老爹和爷爷商量了一下,决定买青砖把家里的宅基地都圈起来。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西明文这边地方很宽敞,除了现在住的房场,往西当年盖房子的时候,又买了有一个半房场大的地方,加上后面的菜园子,还有东边老二家的地方,赶上现在一个小学校园大了。 东边老房子那里给了老二西明武,本来西明武不好意思要,想自己买个地儿盖房子,不过西明文和西远都很坚持,他们都希望二叔家离自家近点,互相好有个照应。 西明武犹豫一下答应了,他也不想离大哥家太远,在老房子那盖房子,和大哥家东西院,离爹娘也近。大哥家房场宽敞,以后卫成和小韦长大,想单独起宅院的地方都足够了,他就没有再推辞。 这次起院墙,连二叔家也一并带着了。院墙起来,西家就真正成了大宅子,村里人自觉不自觉地开始称呼西家大院。 以前西远还会犹豫,这么大的宅院,怕招人眼红。 不过,程义去年领着村里人起围墙,西家村路过村里的主道是东西向的,从村子南边过,按程义的筹划,整个村子在南边和北面分别留个门就好了。这样,西家虽然把头,却被围墙圈起来,比原来安全多了,有村里围墙挡着,西家就不那么打眼了。 程义也怪,村里的围墙,没有从别的地方开始建,而是先从西边,也就是西家这里开始张罗的,如今村里男丁都服徭役去了,围墙的事情暂时搁置,但是今年的徭役只有一个月,人们眼看就要回来了,到时就可以一边挖土,一边夯墙,估计今年一年,西边这面围墙就能够起来。 院墙起来后,西远又让干活的人,在最西边那里起了三间小青砖房,虽然不如西家的厢房,不过比起村里普通人家的草房却好很多。 三间小青砖房起来,围着这三间房起了一个小院落,里面东西南三面起来三排鸡舍。 是的,西远打算大力发展养鸡事业,家里现在养了四五百只鸡。鸡养了几年,积攒到足够的养鸡经验。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大规模的养鸡,鸡肉鸡蛋价钱不便宜,尤其冬天,鸡蛋不是一般二般的贵,西家这两年,光鸡蛋的进项就不少。 穿越之青青麦穗_93 鸡舍起来,里面养两三千只鸡足够了。西远娘已经跟村里人还有附近村里认识的人家讲好,有鸡雏要卖,只管来她家,他们都买。 这么多只鸡,家里人指正忙不过来,所以,势必要雇人。西远本来看栓子不错,想问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栓子家在彦绥县城,来他们莲花村生活,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还没等西远跟栓子提这个事情呢,一个人来到了西家,就是住在村子中间,房子比西远姥爷家还破的李歪脖。 李歪脖脖子并不是歪的,只是习惯性的说话看人往一面,所以村里人给起个外号叫李歪脖。 他人老实,家里人丁又单薄,就哥一个,命好又不好。 说他命好,是因为歪打正着,娶了个漂亮媳妇,莲花村岁数大岁数小的媳妇,除了当年的卫成娘,没有一个比得上李歪脖媳妇。 李歪脖命不好也在这里,漂亮媳妇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并不是说李歪脖媳妇不一心跟他过日子,而是,自己媳妇漂亮,难免招男人们的眼,李歪脖人又老实,他家老人活着的时候还好,他出去干活,媳妇在家还没事。 等老人一没,李歪脖的好运气也就没了。村里那些二流子,不正经的男人,有事没事都从他家那过一趟,找机会撩拨李歪脖媳妇。 关键李歪脖媳妇不是那样的人,见着那些二流子就害怕,紧着躲。可是,那些男人就跟苍蝇似的躲了一个又来一个。平时没事儿还跟村里人吹牛,说李歪脖媳妇跟他咋咋地,相中他了。 村里那些碎嘴婆娘,不知道出于嫉妒还是想坏人家名声,总之一来二去的,李歪脖媳妇为人不正派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李歪脖也生过气,跟那些二流子打过架,可他一个老实人,哪里会打架,动起手来只有挨揍的份。 有一次,村里一个媳妇生小孩没有奶,李歪脖家小闺女正好吃奶的年纪,李歪脖媳妇好心给那个孩子喂了一回奶,巧的是当天晚上那个孩子就坏了肚子,村里的婆娘就说是李歪脖媳妇给招的,说她人不正经,吃她奶的孩子都跟着捞不着好。 这话一来二去的就被李歪脖媳妇听到了,她胆子小,又是正经人,心眼也不宽敞,慢慢地,一个人就憋屈出病来,现在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看见村里其他男人就犯病,追着人家喊,“走啊,你不是找我嘛,走啊。”至于去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小子,一个闺女,当娘的不能照顾,里里外外都得李歪脖一个人,和西明文差不多的年纪,背却有些佝偻,岁月的艰辛,要把这个男人压垮了。 他们家房子是村里最破败的,去年一场大雨,塌了一面墙,李歪脖修了修,不知道寒冬腊月,一家人咋熬过来的。 李歪脖来西家没别的事情,他听说西家要找个人给喂鸡,想问问能不能用他。 他没别的想法,一个是人家西家给工钱,按月给,村里不少人眼馋这个活计,蠢蠢欲动。另外,西家起的那三小间青砖房,就是给喂鸡人住的,独门独院,外面又有西家大院围着,是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只要西家不同意,就没有人能够进去打扰。 如果西家同意用自己,他就把老婆孩子都带过去,没有那些臭男人招惹,估计媳妇的病能好点,这才是李歪脖最主要的目的。 ☆、第81章 喂鸡 “老太爷,我求您了。”李歪脖一进西家院子,就给爷爷跪下了,把西家人包括西远都下了一大跳。 “歪脖啊,有啥事起来说,你这咋还一进门就下跪呀?”老爷子嘴里急忙说,手也去搀李歪脖。 “您答应我吧,老太爷,我这是没有活路了。”李歪脖眼泪都下来了,西明文也忙跑过来扶他。 李歪脖没办法站了起来,以为西家人不想用他,心里凉了半截。 “你这孩子,啥老太爷不老太爷的,我就是西家老爷子,原来你不管我叫叔嘛,先时咋叫现在还咋叫。”老爷子都急了,虽然“老太爷”三个字听着挺好,不过,不适合他呀,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庄稼老汉,家里和原来比,不过多起一道院墙罢了。 “哎,叔太爷,我就是,我就是,我一定好好干,您要是同意了,我,我……”李歪脖人老实,想表表决心,又不知道咋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歪脖啊,来,坐这儿,坐下慢慢说,别急,啊。”老太太把窗台下的小凳子拿过来,给李歪脖,让他坐下。 “不用,我不坐,我,我……”本来李歪脖见西家人还不至于这样,可是,自从西家起了大院,盖了鸡舍,在他心里,西家就不一样了,是有钱人家了,给人家干活,那是扛活,是长工,人家说啥自己得听啥。 “不让你叫老太爷,你还给我弄个叔太爷,你这孩子,有啥事就说吧,来这么半天,我楞没听出你有啥事!”老爷子没辙,李歪脖把他弄蒙了都。 “我,我想问问,我能来您家喂鸡不?”老爷子一说,李歪脖醒过了神,他光顾着紧张,把求人家啥事忘记说了。 “啊,这个事啊,”老爷子瞧了瞧大儿子,拿不准咋办。西远想用栓子,和家里人商量过,老爷子也喜欢栓子,人干活利索,说话做事也爽利。 “叔,您看在我爹娘的面子上,您知道,我家里的,她要是再那啥,就得疯得谁都不认识了,我们家就得散了。”李歪脖还打上情感牌了,这个老实人,想要耍点心机都不会,他爹娘和人家西家老爷子就只是认识,根本没啥交情,让人家看在死去爹娘的面子上?压根儿就没啥面子好吧。 “孩子啊,你家的事儿我都知道,咱们屯里屯亲的住着……,你先回去,这事我知道了,给你记着,到时候要用你的话,就让我们家老大——让我们小儿去找你。”老爷子本来想说让西明文去找他,一想他那个媳妇,一看见别的男人就疯疯癫癫,西明文去不合适,连忙改口。 “哎,叔,我一定会好好干,一定好好干!”李歪脖听老爷子没当场应下,心里想这事一定没戏了,人家西家拿工钱,找谁不是找,放着省心的不用,何苦用他这个带着大麻烦的。 李歪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希望破灭,想想家里的情况,他在村头老榆树底下,抱着脑袋蹲了半天,直到天黑了,想想家里老婆孩子等着他回去喂食,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到了家,屋里黑灯瞎火,他媳妇连个灯都想不起来没点。走进去,冷锅冷灶,老婆坐在炕上,几个小的听到他进屋,眼巴巴地看着,这样的家,连点过日子的热乎气都没有。 可是,老天爷不收,他就得撑巴着活。李歪脖走到灶台那,锅里添上水,下好米,找到火镰,在灶眼里引着了火,火苗映着人的影子,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人啊,为啥活着呢! 西家这边也发愁,李歪脖为啥要上他家来喂鸡,西家人一想就清清楚楚,本来想找个干活利落,省心的,要是用李歪脖,事情肯定得多,不用别的,西明文和老爷子就不能随便去鸡舍。 “歪脖人老实,干活也中,不知道藏奸。”老爷子先心软了,他在村里来来回回,时常从李歪脖家经过,他那个家,哪里是个家啊。 “她媳妇要是没人招惹,也不大惹事。”西明文也不是个心肠硬的,李歪脖比他大几岁,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现在活成这样,他们看着也跟着难受。 “可也是,用谁不是用,只要是个手脚勤快的,事少的。”老太太道,女人更容易心软。 “他们家大小子今年十岁了,平时都跟着李歪脖下田,估计在咱家也能帮着干活。”西远娘道,她有些迟疑,毕竟李歪脖媳妇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现在那女人又疯疯癫癫的,估计影响不到自家名声,不然老爷子老太太考虑事情比她和西明文多,早就给否了。 “可不是嘛,他们家老大前边的两个孩子没站住,不然的话现在都该说亲了。”老太太想起早年间的事情,李家老人活着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可是还没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就跟他说说,先试用一段时间吧。”西远无奈了,家里人都瞅他,还找各种理由,既想说服西远也是在说服自己。 他要不答应,看样子大家心里都得不好受。但是李歪脖和他们家过往不多,他不怎么了解,所以,得看看用着顺不顺手,不能因为无原则的同情,把自己家搅合一锅乱粥里去。 “行,明天叫小韦和成子告诉歪脖一声,让他收拾收拾过来。”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把烟袋锅从嘴里拿出来,马上拍板。 第二天,李歪脖在自家院子里枯坐。 原来一直麻木地活着,没觉得多痛苦,现在突然有了个希望,又破灭了,李歪脖觉得日子没有啥盼头了。 他大儿子李东是个懂事的,虽然只有十岁,不过因为家里的特殊情况,这个孩子比较早熟,不过,性格跟他爹似的,是个老实孩子。 看见李歪脖愁眉苦脸的样子,孩子的心情也不好,他很少出去玩,村里同龄的孩子总拿他娘笑话他,一来二去,这个孩子就不大出去了,只是在家里或者田里帮他爹干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94 “李东,李东。”爷俩正对着愁眉苦脸,院子外面传来喊李东的声音。 “爹,是卫成和西韦。”李东看见,跳了起来,不过往前迈了几步又停下来,急忙跟他爹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一声,西韦和卫成在村里孩子中很拉风,周围总有一群小屁孩,李东只能远远瞧着,心里暗暗羡慕。 “哎,成子,小韦,你俩进来。”李歪脖看见西家来人了,眼里又重新燃起希望,快走几步要去开院门。 “不进了,李大伯,我爷让我和二哥告诉你,收拾收拾去我家喂鸡。”西韦用他的小亮嗓门,冲李歪脖喊了一声,和卫成跑走了。 “哎,哎,好,好,我就去,就去。”西韦和卫成都跑远了,李歪脖才如梦初醒,嘴里答应着,不知道说给谁听。 就这样,李歪脖一家没过几天迁到了西家大院里,他媳妇也不每天在炕头上坐着了,稀奇地摸摸这摸摸那,没事儿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虽然别的事情她不记得了,给家里人做鞋子却没忘,所以,李歪脖家孩子大人,唯一不缺的就是脚底下穿的鞋。他媳妇虽然有些疯癫,不过不祸害东西,只是看见别的男人才会发作。 他们家原来的老房子,李歪脖没事会回去照应一下,以后家里娃子成亲啥的,还要用。 西家人品了几天,觉得李歪脖干活实在,他媳妇也没啥危害,就没雇其他人。 李歪脖也松了一口气,如今,干完活,看着清清爽爽的院落,看着在院子里低头做鞋的媳妇,李歪脖觉得自己原来的家又回来了,脸上时不常地有点笑模样。 村里人不久就知道这件事了,明白事理的感叹西家人心善,也有碎嘴嫉妒的,说些牙子话。 “都说李歪脖老实,我看心眼可不少,西家雇人,别人没抻头,他先给占上了。”李婶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瞪大眼珠子编排李歪脖。 “就那两间新房,起那么大院子,真是有钱烧得慌。”从家老大媳妇满脸不忿,从家和西家挨着,原来西明武家住老房子还好点,看不出太大差别,如今,西明武紧挨着他们家院子起了新房,和他大哥西明文家一样起了高门楼,把他们从家显得要多寒酸有多寒酸!他们家就是没地方去,不然宁可搬家,也不会跟西家挨着,真是气死个人。 不过,不管怎么眼红,怎么不忿,他们在心里也得承认,西家现在有钱了,跟村里普通人家不一样了。 “可也是,有钱就显摆上了。听说人家孩子肉都吃够了,没事抢萝卜条吃,啧啧。”张大娘也感叹,这事不知道咋传成这样,西远要是听见不知道怎么反应。 不管她们怎么说,西家的日子都照常过,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李歪脖很珍惜这次得之不易的机会,每天把鸡舍打扫的干干净净。因为老爷子和西明文不方便过来,平时都是西远和他娘或者老太太过来瞧瞧,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李歪脖。 李歪脖虽然反应不灵敏,胜在勤快肯干,一次没弄明白,再告诉两次,他就能做好了。 李东比他爹记性好,听西远他们说啥,他在旁边很用心的记,回来他爹要是做的不对,李东就给纠正,没事还帮他爹收拾鸡舍,给鸡舍消毒,给鸡喂食儿。 ☆、第82章 大舅 地里秧苗长得有脚踝高的时候,外出服徭役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走的时候只看到西明武家盖房子,回来突然发现,西家起了大院,都纷纷表示惊奇。 程义和解学东、赵老八他们也去服徭役了,回来看西家这个气派,都来道喜,顺便进来看看西家里面是啥样。 其实,也没啥不同,只不过多了几排鸡舍而已。本来大家蠢蠢欲动,想进去看看,这么大规模的养鸡,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知道里面是李歪脖一家,他媳妇的情况他们都晓得,都远远的望了望就止了步。西远突然觉得用李歪脖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阻止了人们去鸡舍打扰。 按理来说,李歪脖也应该去服徭役,不过,他媳妇有疯病,他一走家里饭都吃不上,村里都清楚,里正把他家情况跟衙门说了,免了李歪脖的徭役。 李歪脖正好出来倒鸡粪,鸡舍里收拾出来的鸡粪,每隔一天就要用牛车往出拉一次,运到大田里积肥的粪堆沤粪,因为收拾的勤快,尽管养了那么多鸡,西家主院这边也没啥异味。 看见程义他们,李歪脖过来打了个招呼,不过跟这些人不熟,接着又去干活了。 望着李歪脖远去的身影,程义他们都点了点头,李歪脖一看就跟原来不一样了。 首先是人有了精神气,看着气色不错,还有,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来又脏又破的补丁衣裳。那是老太太看不下眼,把家里大人小孩穿旧的衣裳,收拾收拾给拿了过去。 尤其小孩子的,西韦和卫成长得快,衣服刚穿上身没多久就小了,西远又能惯弟弟,不许弟弟捡剩衣服穿,捡他自己的旧衣服也不行,每次都给做新的。 所以,两个孩子穿过的旧衣服,都有八九成新,要不是他俩太淘气,还会更新,老太太挑合适李歪脖家孩子大小的,给送过去几套,李东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就是。 李歪脖感激的不知道说啥好,唯有勤勤恳恳地用心干活,来报答西家人的好心。 当天晚上,西家做了一桌好吃的,留程义他们在家里吃饭。程义几个也没客气,几家现在处的不错,关系好,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 尤其程义,因为玉珍的事情,西家人心里非常感激,老太太如今对程义,跟对西明武他们差不多。 程义一个人住在莲花村,也觉得孤单,就是一匹狼,也是喜欢群居的,何况人,所以程义真把西家哥俩当成自己兄弟一般来处。 西家没忘把王三爷爷还有王顺伯伯叫来,王家和西家是老关系了,虽然现在西家日子过好了,可是并没有眼高看不起人,两家关系还是一如从前。 几家借着西家的光,这几年也攒了点钱,一样过日子,西家起了高房大院,他们虽然没这个能力,可是也想卯足了劲,好好干几年,攒钱盖新房,跟西家新房一样他们不敢奢望,不过,盖普通的砖瓦房还是可以期待的,因此,几家老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席间,男人们唠嗑,谈论出徭役的见闻,和村里最近发生的事,以及今后村里的事情。 莲花村今年的事情,一个是继续建围墙,还有就是栽果树,另外就是筹划到秋天,能不能把去年孩子们瞎鼓捣的水果作坊,由大人干起。 酒香菜香,还有人们对未来的梦想,真是一幅“把酒话桑麻”的乡村田园风景图。 西远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属于这里的,上一世的种种,仿佛一场梦,离他越来越远了。 西家今年有耕牛,铲地趟地都不费劲,地弄完了,西远娘惦记娘家,让西明文赶着车,带着犁,回娘家帮忙。 帮着犁完地,西明文先回来,西远娘在娘家多住几天。 三天后,大舅陪着西远娘回来了。 西远很怀疑这是他娘故意的,因为玉珍领孩子在他家住着还没走,他娘是不是也想像小舅一样,来个巧遇似的相亲啊? 大舅是个老实人,来了,坐在堂屋里,老太太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西远喊大舅,他就憨憨地笑笑。 直到西韦回来了,叽叽喳喳围着大舅吵个不停,大舅的话才多了起来。 西韦跑到后园子里,拿来一捆麦秸,让大舅给扎蝈蝈笼。把西远气得,照着脑袋给了他一脖拐,不知道大舅这是变相相亲嘛! 西韦也不恼,他都被哥哥打皮实了。还是扒着大舅给他扎蝈蝈笼,点名要样子。大舅脾气好,不嫌麻烦,一遍一遍给西韦弄。 去年冬天,大舅扎的鸟笼,一共卖出去四个,除了第一个碰到个财大气粗的小富二代,卖了一两银子,另外几个没有卖上这么高的价,不过一共也卖了有二两银子,西远把银子给了二丫,说明白了,这是大舅赚的,留着以后给大舅成亲用。二丫也爽快,一点没藏私的给放起来了。 她是个明白人,能看出来,大舅虽然和姐姐不是一个爹,可是从西家那边,待大舅和小舅没有二样,所以,她这边也不能错待了大舅,那样做的话,就把西家得罪了,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95 玉珍坐在老太太屋子里,听着外面西家人和大舅热热闹闹地说话,心里很是感慨,自己生来命苦,没有个可以帮扶的亲戚。 大家正说得起劲,大燕来西家串门了。她现在有了身孕,出门的时候少了。去年冬天,他俩哥哥都成了亲,娶的是东山里那边的闺女。 “奶,我给掌的眼,相亲的时候我娘来叫的我,不叫我也不行啊,钱在我手掐着呢。我也放话了,我要相不中,就不给拿钱。”大燕快言快语地和奶奶学她娘家的事情。 “我俩嫂子家都是东山里那边的,住山脚下,嫌在山里过日子憋屈,就想往出找,聘礼啥的没多要。我跟去瞧了瞧,看得出都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闺女我也打听了,都能干,就给定下来了。”大燕说着笑了笑,她还是有些无奈,哪有妹子给哥哥相亲的,她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不这样,她的日子以后就过不消停。 “咋样,你这俩嫂子?”老太太问。 “过日子没挑,真是仔细。不过啊,我大嫂有点抠门,太小气了,家里的油舍不得用,做菜时候拿筷子夹一点蹭蹭锅底。把我娘家那几个又懒又馋的人愁得啊。”想起她爹娘跟她诉苦的样子,大燕哈哈的乐了起来。 “这也太会过了。”连老太太都觉得稀奇。 “我二嫂呢,有点蛮不讲理,家里过日子啥事都得听她的,不听就没个消停。我做主给他们分了家,我爹娘跟我大哥过,老两口自己带着地,跟谁过把地给谁种。”这是大燕跟西远姥爷家学的。 “你看你俩嫂子过日子咋样?”老太太还是关心娶来的人能不能把日子过起来,可别再跟原先似的。 “过日子行,我年后让李涛跟我回去瞧了瞧,都是能干的,也不是那种糊涂的,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倒腾。”大燕庆幸自己没看走眼。 “那就中,别不往好了过就行,人啊,哪有样样数数都可心的。”老太太点了点头。 “嗯,我也这么想。我爹和我娘,我回去的时候,还跟我抱怨那,说跟两个媳妇过日子累,成天不是这个活就是那个活。奶,你说,过日子可不就是放下这样干那样,躺炕上能往嘴里掉饺子?”这些事大燕就能和老太太唠叨唠叨了。 “你这闺女,真不像是从那样人家出来的。”老太太感慨道,所谓的歹竹出好笋,大燕就是一个。 “我一听他们这么说就来气,没顺着他们说。我俩哥成亲,花了六两多银子,剩下的不到二两,没等我俩嫂子跟我翻扯那,我哥和我爹娘先提,很怕我不给他们似的。……我都给他们了,跟他们讲明白,以后他们家有啥事别来找我,从今以后个人顾个人,有本事自己把日子过好。”一提他爹娘出的事大燕就生气。 “你啊,别生气了,再把自己气个好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奶奶拍了拍大燕。 “奶,我知道,说着说着就来气。”大燕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跟自己较劲,挺小心眼的。 “这就好,凡事得自己往开了想,要是光往窄处想,还不得憋屈死,谁一辈子不得经个七灾八难。”老太太很喜欢大燕的爽朗。 “奶,堂屋里是小韦他大舅吧?”大燕不纠结自己的事情,想起进来时,看见大舅在堂屋里坐着。 “对,送你婶子回来,让他在这住两天,一年也不来几回。”老太太给大燕解释。 “奶,我玉珍姑呢?”大燕问。 “在里屋哄丫蛋睡觉呢,问她干啥?”玉珍在老太太的套间里住,现在老二家房子盖好,里面收拾完,西阳和西勇就搬回自己家住了。 “不干啥,就问问。嘿嘿。”大燕神秘兮兮地笑了两声,冲老太太眨了眨眼。 “就你心眼多。”老太太捶了大燕一下,也跟着笑了,她们心里都明镜的知道咋回事。 “奶,要不你们不好吱声,我给问问?反正我跟玉珍姑也是有啥话都说。”大燕跟奶奶耳语。 “行,那你就给探探话,你玉珍姑心重,别让她有多了想法。行不行都没事,别觉得因为有我们家这方面委屈自己。”老太太沉吟了一下说,她相信大燕的办事能力。 “我玉珍姑见过大舅吗?”大燕问。 “刚才他大舅进院子的时候,我和玉珍在窗户里面看见了。”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她觉得玉珍给了张家大舅,能享福,不会如原来日子过得那么糟心。 大舅人虽然老实,却是个能干的,还有手艺,听小远叨咕,要给大舅的手艺派个用场。不用别的,就凭他家小远,也不可能让大舅家日子过不下去。 “行,看见了就好说,我这就给您问去,行不行的,要个准话。”大燕做事不拖沓,马上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屋子里,玉珍手里纳着鞋底,丫蛋睡在她腿边,玉珍时不时的停下来伸手拍拍闺女,丫蛋就睡实了。 西家仿佛是个避风港,人到这里,就能歇口气,然后再鼓足劲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姑,孩子睡了?”大燕进来悄声跟玉珍说话。 “嗯,刚睡,我哄了半天。”玉珍停下手里的活,冲大燕笑了笑,她和大燕见过两面,两个人还很谈得来。 大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跟玉珍把事情说了,说完看玉珍的反应。 玉珍当时就愣了:“燕儿啊,你可别瞎说,人家条件那么好咋能看上我啊,我这个人命不好,从小没了爹娘,大了又这么个结果。”玉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远姥爷家的事情她听说过,虽然以前日子过得不像样,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人家要房有房要地有地,还有西家这门好亲戚帮扶,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虽说大舅岁数大点,可是没成过亲,没有罗乱,不像她,还有个孩子。 现在根本不是别人挑大舅,而是人家大舅挑别人,前边回绝了好几个给介绍的,她都听说过。 “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要是同意,我去给问问。姑,你也甭不好意思,能享福谁愿意遭罪,错过这个村,你再想找这么好的可不容易了,不用说别的,他们家人心好,一定不会亏待丫蛋。”大燕一看玉珍的反应,嗯,有门,于是再加把火。 “我,我,”玉珍脸都红了,前一个男人,他哥嫂直接给做的主,哪有人问她愿意不愿意,不过,正像大燕说的,错过了可就没了,不为自己,也得为丫蛋打算,“我是怕人家不同意。”玉珍连脖子都红了。 “那就行,可说好,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我可给你问去了。”大燕说着抬腿往外走。玉珍看着大燕的背影,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暗恨自己,都嫁过一回人了,咋还这么没出息。 大舅哪有不同意的,他是个老实人,啥事都由家里做主,姥爷家那边更是,相信西家这边的眼光。 玉珍这边也好说,他哥嫂恨不得她早嫁出去,省得在家里干吃干嚼。等玉珍和大舅成亲那天,他哥嫂才傻眼了,万没想到,玉珍嫁过人带着个孩子,竟然嫁了这么好个人家,当时眼就长长了,非常后悔没有好好待玉珍,以后想借点光,估计玉珍记恨他们,都不肯。 西远对大舅这门亲事也很满意,所谓的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大舅的福分看来是到了。玉珍不用别的,最起码不会给大舅气受,她过日子,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得仰仗西家,只要不傻,就知道应该怎么办。 丫蛋更好说,孩子还小呢,根本什么都不懂,只要大舅好好待,跟亲闺女不差啥。 果然,没过多少日子,西远顺道和西明文去姥爷家,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丫蛋管大舅一口一个爹的叫,大舅乐呵呵地一遍一遍答应。 ☆、第83章 惊喜 麦田绿油油铺满原野,麦穗在叶间闪烁的时候,端午节又要到了。 五月初一,西远起了个大早,今天他要和老爹去趟彦绥城。 临出发前,西远恶趣味了一把,跟卫成和西韦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俩一个惊喜,重点用手拍了拍卫成。 西远这一番故弄玄虚,害得两个孩子追着问是啥惊喜?西远眼睛看着他俩,脸上笑嘻嘻的,但是就是不说。哼,让你俩平时没事儿蹦高气我,这回急傻你俩小活作! 穿越之青青麦穗_96 西远越神神秘秘不说,西韦和卫成越想知道,尤其卫成,总觉得哥哥看他的眼神充满深意! 俩孩子急得抓耳挠腮,追着驴车问,一直跟到出莲花村,往西二里,大路转弯的地方。见哥哥还不告诉他们,就想爬到车上,跟着一起去彦绥城。 西远多狡猾啊,一看出俩弟弟的打算,马上拿鞋底子,照着豌豆荚的屁股“啪啪啪”打了三下,豌豆荚撒开四蹄儿,“得得得”跑的飞快。 卫成和西韦在后边追了半天,越追离驴车越远,气的直跺脚,发誓再也不理哥哥了! 所以说,两个孩子的调皮捣蛋和西远脱不开关系,是他没事儿瞎逗出来的结果。 嘴里说不理哥哥了,可是心里还惦记哥哥临走说的惊喜,到底是啥啊?卫成和西韦午饭都没吃好,一上午,就在村西的大路上不错眼珠地张望。 爷爷看俩孙子可怜巴巴的样儿,恨不得等西远回来捶他两下,没办法坐在柳树下陪着俩乖孙一起等。 一直等到未时中(下午两点),才盼到驴车的身影,俩孩子也忘生哥哥的气了,小跑着往前迎,近了一些后,看清驴车后面的东西时,卫成楞了楞,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撒丫子向前奔去,连西韦这个小同盟都顾不上了。 “马,小马!哥哥,你给我买马了,小韦,哥哥给咱俩买马啦!”卫成一溜快跑,跑到车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早就想有一匹马了! 西明文急忙把驴车停住,不然两个孩子还得跟着驴车跑。这时,西韦也跑了过来,和卫成一起欣喜若狂地看车后面拴着的两匹小马驹。 两匹马驹通体枣红,只是其中一匹全是红色,另外一匹两个前蹄是白的。 卫成兴奋地想伸手摸摸,小马驹“希溜溜”一声扬起脖子,四个蹄子刨两下地,它还不随便让人碰。 “成子,小韦,先别摸,马这东西认人,等养几天熟了就好了。”爷爷赶了过来,把俩孩子喝住。 “爷,熟了我们就能骑了吧?”卫成哈哈笑了两声,原地蹦了俩高,围着马驹一边转一边问爷爷。 “能,咋不能。”爷爷回到,小远是真能惯孩子,马这么贵都舍得给买。 “二哥,我要这匹有白蹄的。”西韦觉得那俩白蹄儿特稀奇。 “行,我要全是红色的这匹。”正好卫成喜欢通体红色的这匹。好嘛,人家自己就分配完了,压根没别人啥事。 西明文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小的,回来路上他和西远爷俩就猜测西韦和卫成的反应,可真是一点儿没猜错。 把两个儿子抱上驴车,放到车尾,不放车尾不行啊,马驹在那呢。老爷子也坐了上来,爷几个一边说话一边往村里走,路上碰到村里人,都会稀罕地瞧一下。所有人问花了多少钱的时候,西远一概回答二十两,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 这两匹马驹是西远托孙叶在滨江城买的,据说是在北边草原上套的纯种野马,驯熟后生的小马驹,这是孙叶托人在黑市买的,要是在明面的骡马市买,两倍价钱还要多。 不过这些西远跟谁都没说,包括他老爹西明文,一匹小马驹十两银子已经是他们能够知道的最高价钱了。 西远早就想给卫成和西韦买匹马了,尤其是卫成,心里惦记这个事有两年多了。去年本来西远想给买,后来因为姥爷家的事情,不得不搁置了,如今总算让孩子如愿以偿。 哥哥给的零花钱,卫成一文不花的攒了起来,打算自己攒够了买匹马,要不然跟西远上集市咋一毛舍不得拔,就是为了买马,让他影响的,西韦也跟着成了小铁公鸡。 现在马买了,心愿实现了,钱对两个孩子来讲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两个小鬼头知道哥哥向着他们,才给买的马,也知道马不便宜,当天晚上就把自己扣扣搜搜攒出来的所有钱拿出来,补偿买马的费用,还声明,以后接着攒,一直把马钱攒够为止。 把西远稀罕的,得得瑟瑟地把钱拿给全家人看,跟所有人显摆自己弟弟多懂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钱交到奶奶手里,你别说,俩孩子还真没少攒,两个的钱加一起有一两多。 “这小远,把孩子惯得没边儿了。”晚上爷爷在自己屋里跟奶奶叨咕。 “惯孩子咋了?好孩子不怕惯!我们俩小儿这么惯也没学坏,比别家孩子都懂事,才多大的孩儿,看家里有啥活就知道抢着干!你看看东院老从家,一有啥活,你攀我,我攀你,成天打仗声天的。”奶奶一听爷爷的话,不乐意了。 “我也没说咱孩子不懂事啊,我就说一句小远惯弟弟,你就给我整出一大堆话。”爷爷急了,他也觉得自己俩乖孙懂事啊,不过对于西远专门给孩子买两匹马骑还是不能理解:不是用来拉车,也不是用来耕田,还花了那么多钱! “你就知道心疼那俩钱!幸亏我们俩乖小儿给他哥长脸,把钱还了,不然你这关都过不去。”奶奶,您还能再强词夺理吗?一两多和二十两可是差很多的。 其实奶奶也不理解西远的做法,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里银钱花销都是为了糊口,不过老人家无条件地支持大孙子,相信西远不会无缘无故给孩子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玩,只不过凡事他们只能看一步,小远却能看出两步三步或者更远。 “真是跟你掰扯不清,还能不能再歪歪了?我没说小远不好,也没说俩小儿不好。”爷爷提高了嗓门。 “喊啥?你跟我喊啥?”奶奶一下子坐直了,也提高了嗓门,“你不就是看老三家过得不像样,日子精穷,心里难受吗?那是他们自找的!”奶奶对三儿子三媳妇灰心了,刚生小不点的时候,多好的机会和老大一家和好啊,连不待见他们的小远都过去看小不点了,可是两口子连带丈母娘一起都不知足! “这咋还整老三家去了?”爷爷声音一下子低了,最了解他心思的还是老太太。 “咋整老三家你还不明白?你不就觉得小远宁可花那么些钱,给俩孩子买玩物儿也不帮扶他三叔,心里不舒服吗?”老太太白了老头一眼,“可你看,那是能帮扶起来的吗?一天天的,就跟别人该他似的,给他们啥都是别人应该应份。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拿老大家的东西接济老三,我就跟你没完。”老太太说着说着招了恼,她当然希望老三家能过好,不看别的就光瞅小狗蛋,那孩子多不容易啊,可是,老三两口子…… “我说,你咋还没完没了了?”老爷子理屈词穷,老太太直接指出了他的痛处。 “我说你心里去了吧?钱是人老大两口子起早贪黑挣的,你干的那点活,人小远给咱俩的私房钱都足够了,只多不少。人为啥给你私房钱,自己还不寻思寻思?你自己一辈子攒了多少,有没有人家给的多?”老太太把老伴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他们自己苦熬干休一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 “老大一家自己挣的钱,人家想咋花就咋花,凭啥非得帮扶自己兄弟?他们要是像老二两口子一样,老大能不管?我也想明白了,那就是灰堆里的豆腐,咋提都提不起来,就是个无底洞,咋填都填不满。你要是舍不得老三,你就和老三过去,我可得跟我大儿子大孙子过。真是享福享过头了,别人叫句老太爷,还真觉得自己是老太爷了!”老太太夹枪带棒把老爷子一通抢白,前两年她不也一心想帮老三家嘛,可是,帮来帮去,帮回来一腔子伤心。 “……”老爷子真是竟无语凝噎,心里偏向老三家的那点小火苗,“噗噗噗”被老太太给扑灭了。 老两口这屋的口角西远可不知道,他现在正大爷似的躺在炕上,享受俩熊孩子全方位服务。 卫成和西韦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捏腿,偶尔还得听从哥哥的临时指派,下地端个茶倒个水,要多乖有多乖,想一想后院的马驹,不知道咋跟哥哥说好,一会儿跟哥哥蹭蹭脸,一会给搂搂脖儿,把西远给得意的!把俩弟弟折腾够了,才大发善心,手一挥,睡觉。 不过西远的得意没持续几天,然后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俩弟弟被抢走了! 以前是西远嫌两个孩子闹腾,没事儿就轰他们走,让他们去外边玩,他自己在家躲清闲。西卫和卫成见哥哥不理睬他们,才想尽办法撩拔西远,跟哥哥闹腾。 现在可好,西远压根儿抓不着人家的影子。每天早晨起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两个孩子一溜烟就跑马棚去了。 西明文本来觉得,马驹跟家里的牛、驴放到一起就行,可是西卫和卫成不干,说那两个东西太笨,配不上他们的踏雪和追风。 西韦给他的马取名为踏雪,卫成取的是追风,要多霸气有多霸气,这是从哥哥讲的书中学来的。 大人不给弄,他俩也能作,要自己建个马棚,又搬砖又扛木杆。西明文无奈,只好在驴棚旁边给搭了个马棚,俩熊孩子也知道给家里添乱子了,抢着帮忙,跑前跑后,无比殷勤,手都磨起了泡,把西明文心疼的,责备的话早忘爪哇国去了。 西远认为马棚建得无比值,因为俩熊孩子整天长在马棚里,围着马驹转,吃饭睡觉,不叫三五遍不回来。西远恨得一遍遍说,给他俩在马棚里搭个床,让他俩住那儿,直接跟马驹作伴得了。 不过他说了两次就不肯再说了,因为瞧两个孩子的样儿,还真动心有那个意思了,西远对此真是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更可以,晚上睡觉躺在炕上都惦记马驹,人在屋里心还在马驹那儿呢,有一天晚上半夜起来三次跑马棚看,西远忍无可忍,拍了卫成好几鞋底子,嘴里骂他“穷汉得了狗头金,半夜起来拎三拎。” 这还是开始几天,现在他想拍都找不到人了。人俩用了几天时间跟马驹混熟了,马驹也让他们骑了,跟贴脸也不仰脖了,两孩子和马驹也就不着家了。 天天练完拳脚,学完功课,西韦和卫成就把马驹牵到外面,去野地里吃吃青草,在水塘边给洗洗澡,骑上小跑一会儿遛遛腿儿,晚饭后给添添水加加料,另外给整理整理鬃毛…… 有一天,西远娘梳头找梳子怎么都找不到,忽然来了灵感,跑到马棚去看,可不嘛,两孩子人手一个,伺候马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97 西远知道后气得,真想把两匹马驹炖巴炖巴给吃喽,特么的,你们的头发还是我给洗我给梳,没说反过来伺候伺候我,倒先便宜两个畜生了。 西远很无奈,灰常灰常不想承认,自己一个大活人吃俩小马驹的醋!以前西远常常拿在手里的鞋底子,没了用武之地,蔫头耷脑的躺在炕尾处,哎,真是寂寞如雪!这到底是谁给谁的惊喜啊! ☆、第84章 大妮 暮春时节渐渐过去,天气转热,西远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后在炕上醒了一会盹儿,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西韦和卫成养的蝈蝈“唧唧”的叫声,显得四周越发安静。 走出屋门,西远看见奶奶在葡萄架下拆旧衣服,其他人估计忙别的事情了。西远感觉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奶”,走到水井边,用晒了一中午的温水洗了把脸,然后将拴在井架上的细绳提起来,绳子下面系着一个小柳条篮子,里面放着黄瓜、西红柿等吃的。 西远捡出几个,放在井台旁边的小盆子里,然后把篮子又放回水井。镇了一中午的东西,吃着冰冰凉,西远拿着坐到奶奶旁边,和奶奶一起吃。 “奶,别人都干啥去了?”西远咔嚓咬了一口黄瓜,边吃边问。 “你爹和你娘去地里了,说是别家玉米叶子上有腻虫,不知道咋家的起没起,得去瞅瞅。”奶奶用剪子把旧衣服的线挑开,然后两手一用力,把两片布分开。她年纪大了,不敢吃太凉的东西,西远从井里拿出来的吃食,奶奶得等一会儿再吃。 “哦,我爷呢?” “说是和你王三爷爷去菜地,估计昨天小韦叨咕要吃小白菜馅的菜团子,咱家的要不长老了,要不刚出苗,你爷昨晚上就念叨要去给找找,看谁家有正好的,给孩子摘点儿。”奶奶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一个西红柿吃,家里的西红柿很好吃,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奶奶又特意打听谁家的好吃,让给留的籽。 “这败家孩子,家里有的时候他不要,没有了才想起吃。”西远数落西韦。 “小孩儿可不都这样,你小时候还大冬天管我要过黄瓜呢,你说奶上哪给你整去?”奶奶开始揭西远的短。 “哦,”西远无语了,那根本不是他好不好。不知不觉间,西远已经把自己和一家人连在一起,要不是专门提起,都想不起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冒牌货了。 “奶,你看毛豆角多聪明!”毛豆角和虎头跑了过来,西远给它俩一狗扔了一个西红柿,虎头追着西红柿跑,追上以后不知道从哪下嘴,在那奋斗了半天,最后整个叼在嘴里吃。毛豆角却知道用俩前爪摁着,用嘴慢慢啃。 “狼狗就是聪明,不然咋能跟着打猎。”奶奶也笑眯眯地看着,家里园子的菜蔬多,吃都吃不完,有些来不及摘下来,都烂在园子里了,所以拿这些东西喂狗,奶奶也不心疼。 本来是西韦和卫成没事逗着玩,吃西红柿和黄瓜时候,顺手把吃剩的根儿扔给毛豆角和虎头,本以为它们吃到嘴里,会嫌弃不好吃给吐出来,俩熊孩子就等着看俩傻狗的囧样儿,谁知道,人家毛豆角和虎头却吃的无比欢实,而且吃上了瘾,现在一发现家里人吃这个,马上就跑过来冲你摇尾巴,所以不管谁都会顺手给它们扔点。 “奶,成子和小韦还在马棚吧?”西远吃完,拍了拍屁股起来,往后院马棚的方向走。 “在吧,刚才还听到他们在那嚷嚷了,现在不知道咋还没动静了?”奶奶也是刚起来不久,没见两个孩子过前院来。 别人睡午觉的时候,卫成和西韦就在马棚那儿玩,别的孩子找他们也直接过去,每天午睡都伴随孩子们说话的欢快声,让人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捂上,现在一下子没动静变得这么安谧,奶奶和西远都有点不适应。 西远打开后院门,进去走到马棚前,马棚里也安安静静的,跟每天不一样,西远探了探头,看见两匹小马驹拴在食槽前,卫成趴在马背上,西韦却不在。 “成子,成子?”西远叫了两声,卫成没反应,走进了一看,这孩子竟然在马背上睡着了,特么的,你这是真要和马一起作伴了? 西远又气又吓了一跳,这要是没趴住,从马背上掉下来,小马驹受惊再给踩一脚……西远急忙走到跟前,小马驹看西远过来,扬了扬脑袋,但是没闹腾,卫成的马驹只有两个人能碰,一个是他自己,唯二能碰的就是西远。 “成子,成子?”西远低声地唤,卫成睡的很熟没有反应,估计淘气淘累了,午后天气又发闷,孩子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西远想把他抱下来,可是现在卫成比他还高,根本抱不动,西远一只手扶着卫成,一只手摸了摸卫成的脸,他养的小包子长大了,长成一个小小少年了! “这孩子,咋还趴马背上睡着了?”奶奶也跟了过来,家里人都是这样,平时嫌弃俩孩子吵,等真听不到他们动静了,就觉得缺点啥似的,不习惯。 “嗯,估计玩累了。”西远小声应着,特么的,他得一直扶到卫成睡醒吗? “你爹和你娘回来了,我叫你爹去。”奶奶嘱咐西远看着卫成,别从马背上掉下来,转身出了后院。 “这孩子,咋还逮哪儿睡哪儿,这要掉下来!”西明文来了,一看也吓了一跳,连忙把卫成从马背上抱下来,抱回屋里放到炕上,西远在后面跟着,把自己午睡枕的枕头给拿过来,垫在卫成脑袋下面,卫成感觉到了,睁了下眼睛,嘴里嘟囔一句“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和西韦每天精力过剩,难得有这么安静乖顺的时候,西远坐在炕沿上,拿着扇子给卫成扇风,用手在卫成背上轻轻拍着,就像孩子小的时候一样。要是永远都不长大多好,可以一直陪着他,西远心里暗暗想。 “奶,你看我摘的角瓜花,刚开的,还新鲜呢,蝈蝈指正爱吃。”院门一响,西韦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西远怕他把卫成吵醒,连忙又拍了卫成两下,卫成用脸蹭了蹭哥哥放在枕边的手,接着睡。 “小点声,你二哥睡觉那,这是跑菜地里揪角瓜花去了?”奶奶的声音传来。 “嗯,还捉了一罐菜青虫,正好给苏雀儿吃。”西韦很得意的道。蝈蝈是今年新捉的,苏雀儿现在只剩下两只,被西韦和卫成挂在葡萄藤下。 一开始挂在正中间,谁从那儿走,一不小心鸟屎就会掉到身上,掉到别人身上,大家都没当回事,庄户人没那么多穷讲究,弄掉洗干净就好了。关键是有一天,西远从那过,一泡鸟屎正好落在西远脑袋上,把西远给恶心的,把西韦和卫成好一通收拾,勒令马上整改。西韦和卫成嘎嘎笑着,把蝈蝈笼和鸟笼挂在了葡萄架边上。 “奶奶,我也跟着去了,这是我摘的花。”院子里传来大妮说话的声音,她跟狗蛋差不多大小。 “是啊?我们大妮摘的花就是好。”奶奶夸大妮。 “嗯,我还帮小韦哥哥捉了两个虫子呢!”大妮继续自我表功。 “妮啊,你不怕虫子?” “不怕,我胆子比哥哥大。”大妮不惜出卖哥哥,柱子在旁边磨磨牙,那两个虫子是他捉了给大妮的好不好。 大妮以前没事儿爱跟哥哥来西家,柱子学功课她就在旁边玩,一来二去跟着认识了几个字,西远看这女娃很聪明,也顺带教教,不过只教她基本的识字,女孩子嘛,西远认为认识字不做睁眼瞎就好了,千万不要学成老学究或者林黛玉,没事儿对月对花兴叹感伤,莫不如就做个普通人,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简简单单地烦恼,简简单单地快乐,多好。 大妮很神奇,她除了爱做哥哥的跟屁虫,平时就喜欢追在西韦身后,让西韦带着她玩。把西韦给愁的,小小子儿玩的东西怎么会跟闺女一样? 春天的时候,没事儿西韦上树给大妮够榆树钱,挑榆树钱多的树杈劈下一个来,让大妮找个地方坐下吃,要不就从柳树上,挑毛毛狗多的,给大妮折一个柳条,让她自己数毛毛狗玩,然后西韦自己偷偷溜掉。 现在快到夏天了,西韦想拿自己家的黄瓜西红柿来哄大妮,关键是王三奶奶家也种了,根本哄不住,西韦气得直跺脚,拿眼睛白了柱子一眼又一眼,柱子只能憨憨地笑,他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妹子就喜欢跟着西韦跑啊。 “妹儿啊,你跟村里闺女一起玩去呗?”柱子很无奈,他也不想跟其他伙伴玩的时候,屁股后头跟着一个小丫头,别的孩子一看见大妮个女娃,都不愿意跟他玩。 “我才不呢,”大妮嘟嘴,“她们成天不是绣帕子,就是比谁的头花好看,无聊!”她还知道“无聊”! 柱子没法儿,只好领着。柱子常玩的伙伴就是西韦卫成这帮淘小子,领大妮去了,大妮就不缠着哥哥了,改为缠着西韦。 西韦高兴的时候,跟大妮玩一会儿,不高兴了,就想招咋摆脱大妮。每次西韦想要和小子们淘去,会先跟卫成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走。然后西韦就会撒脚丫围着自家房前屋后跑,大妮看西韦一动弹,就在后面追,西韦跑的快啊,大妮稍微不注意,“滋溜”就猫到家里哪个地方不出来了,大妮“……”,只好跟自己哥哥玩了。 有时候大妮盯得紧,西韦在家里摆脱不掉,西韦就得领着,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走在后面,大妮一步三回头,用眼睛瞄着西韦,怕西韦又偷着跑了,卫成他们知道西韦的打算,就故意逗大妮,转移她的注意力,大妮稍微一放松警惕,西韦就蹭蹭蹭跑到旁边的麦田里,蹲下身子,敛声屏气,怕被大妮找到。 大妮一回头:“……”西韦哥哥肿么又没鸟?总之,西韦在和大妮的斗争中,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得到飞速提升。 尽管如此,大妮还是乐此不疲地追着西韦玩,王三奶奶跟奶奶他们看见了,没事就逗这俩孩子,说订娃娃亲得了。 大妮小还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具体意思,西韦可是都九岁了,他知道定亲就是像玉珍姑姑和大舅似的,以后得一起过日子,一个在家里做饭,一个在外面种田。西韦看大妮因为追她跑散了的小辫子,还有脸上一道道的汗渍,不屑地翻两个小白眼,小屁闺女儿,他才不要和大妮定亲! 穿越之青青麦穗_98 ☆、第85章 傍晚 夏日的午后,西远和奶奶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洒下一地阴凉,虎头和毛豆角趴在边上,“哈赤哈赤”的吐着舌头,挂在葡萄架边的蝈蝈苏雀儿发出“唧唧”“嘟噜”的声音。 架下中间地上,狗蛋坐着小板凳,趴在小桌子上做功课。功课做完,狗蛋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书和笔墨纸砚拿回奶奶屋里。 不过,今天小狗蛋拿完了,没有马上跑出去玩,他闲来无事,在屋里转了转,然后找了一块奶奶拆好洗净的旧布片,把大哥给自己的几本书:《三字经》、《百家姓》、还有一本医书叠放好,用布片裹上,然后抱在怀里走出屋子。 狗蛋在奶奶和大哥面前慢慢走过,小脸一本正经地往大门那去,“狗蛋,干啥去啊?”奶奶看狗蛋往出走,问了一句,每天狗蛋做完功课都会在她这里玩一会,然后再跑出去和村里伙伴玩,今天咋走这么早啊? “奶,大哥,我去学堂上学了。”狗蛋学西韦卫成每天早晨跟家里人说话的模样。 西韦卫成如今被西远送进了学堂,包括西阳,只有西勇小,没让他去,害得西勇噘了好几天嘴。 西远觉得自己给孩子们启启蒙,教他们识识字还好,更深奥的东西却教不了。尽管上辈子他对古典文学有过学习,不过,西远忖度着,和这里本土的、从小就深受国学熏陶的坐馆先生比起来,水平还是有限,毕竟,对于科举考试,西远的了解还很肤浅,不能给孩子们有益的指导。 思来想去,西远决定把家里几个孩子送出去读书。本打算把他们直接送到彦绥城,又怕孩子不适应,所以临时决定先送到万德镇的私塾里,让孩子们过度一下,毕竟,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卫成才刚刚十一岁,还是虚岁,西韦最小,才九岁,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家,一下子送那么远,怕孩子们不习惯。 西远的决定也就是家里大人的决定,尽管舍不得,可是,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耽误孩子的前程,这一点大人心里都明白。就像西远,每天西韦和卫成围着他转,他的生活也围着两个孩子转,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孩子圈到自家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各种复杂,不让孩子闯一闯,他们永远长不大,永远成长不起来,人世的风雨,小的时候,自己有能力给孩子遮挡,可是,雏鹰迟早有翱翔蓝天的那一天,如果不早点叫他们认识并适应外面的世界,真到了出巢的时候,羽翼定无法伸展。 弟弟如今还小,西远不确定他们以后想走什么样的道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成长过程中,自己力所能及地提供足够发展空间,俗话说“兜里有货,心里不愁”,该学的学了,该会的会了,真正需要时,才会一展所能,不至于悔之莫及。 西远自己前世该看的看了,该经历的经历了,最后弄得满身疲惫,这一世西远打定主意老守田园,做一个富足的田舍翁就好。 至于西韦和卫成,以后想考功名做文官,还是考武举做武将,或者二者都不想要,只想做个商人,或者像他一般在乡间简简单单生活,都由孩子们长大后自己决定。 所以,西远还是硬下心肠,把弟弟送出去读书。西韦和卫成倒是没有任何不愿意,按他们自己的理解,就是哥哥不教他们识字了,改为万德镇的先生来教罢了,反正就是白天去学堂晚上回家呗。 而且,对于成长为小小少年的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是非常精彩的,他们去过万德镇,去过彦绥城,还听哥哥讲过滨江府,以及书上描述的京城,总之,他们很好奇外界的样子,想去探究一下,想认识更多的人,想经历更多的事,想让生活更加多姿多彩,莲花村已经装不下他们的小小心灵了。 对于两个孩子不仅没反对,反而一脸雀跃的样子,西远一阵气闷,就像现代送离家去外地求学的学生家长一样,既希望孩子能有一个美好未来,又舍不得孩子离开。 西远给选的私塾先生,据说是万德镇最有学识最方正的,四十多岁,白净脸,看上去很严肃。 学馆一般正月半开馆一直到冬月散馆,他们夏初来就学属于中途插班,不过,私塾嘛,还是可以通融的,而且西家几个孩子已经学了许多东西,接受能力又快,上了一个多月了,情况还不错。 这里朝廷官员是五日一休沐,学馆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不过因为学生家远近不一,所以官学也好,私塾也好,普遍把假期调整为旬休,一个月休三次,每旬最后两天休息。 有意思的是,西家把几个孩子送出去后,程义他们几个来西家问了西远原因后,回家商量自家孩子咋办?西远说了,该教的他都教了,更进一步的,却无能为力了。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西家咋做他们就咋做,尽管私塾要交束脩,但是狠了狠心,他们还是把孩子一起送了出去。 如今,西远还教的,只有秋阳、西勇、小狗蛋、以及偶尔来一次的大妮和小林了。秋阳很羡慕卫成他们能够去私塾,尽管去年他跟西远做果酒果酱,把自己一年的笔墨纸砚钱赚回来了,可是上私塾的话,家里还是有压力。而且,西远说了,镇上的私塾只是暂时上上,以后可能会去彦绥城,万德镇的私塾,秋阳都不敢想象,何况彦绥城的! 狗蛋每天都来大伯家,所以,西韦和卫成每天走时和回来他都会看见,觉得二哥、三哥、五哥几个上学堂学习很拉风。 今天他就跟着西韦他们学,把书包成个布包,效仿五哥他们上学堂用的书袋儿,抱着往外走,嘴里还学西韦卫成西阳临走时跟家里人打招呼的声气。 “哎呦,我们狗蛋也上学堂拉,奶奶一会儿就给我们小儿缝个书袋。”奶奶笑眯眯地应着。 “奶,我要青色的书袋。”狗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跟你奶奶说。 “行,奶奶给你缝个青色的。” “奶,大哥,我走啦。”狗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跟奶奶和西远摆了摆手。 “哎,知道了。”奶奶答应。然后瞧见狗蛋抱着布包走出了大门,不过,没过屁大会儿呢,狗蛋抱着布包又回来了。 “狗蛋啊,这咋刚去学堂就回来了?”奶奶问。 “奶,先生说学堂今天休沐。”狗蛋装模作样地回答,小脸上一本正经,休沐两个字他是听西韦和卫成说的,知道是放假的意思。 “哎呀,你看我们狗蛋哎,长这么大就上了一天学堂,还赶上人家放假。”奶奶憋不住笑,嘴里调侃狗蛋。 “扑哧”,坐在那里想西韦和卫成快回来的西远,也被狗蛋绷着小脸儿的模样给逗乐了,“狗蛋,你咋这么逗儿啊?”西远一下子把狗蛋抄起来抱在怀里,“吧嗒”在狗蛋脸上亲了一下。 狗蛋的脸“轰”就红了,这是他能记得的第一次有人亲他,还是他最最喜欢的大哥!狗蛋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小布包,一只手搂着大哥的脖子,把脑袋趴在西远肩膀上,说啥也不抬头,害羞了。 西远没注意狗蛋的样子,他没有像以前抱一下就把狗蛋放下,而是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奶,你说咱家狗蛋像谁,咋和我三叔三婶不一样呢?” “像谁?像咱家人呗,这才是咱家的种,跟小韦小的时候差不多。”奶奶笑着回答,只不过西韦有父母,还有哥哥宠着,可以理直气壮地想干啥就干啥,小狗蛋就不行了……奶奶想到这儿,心理又有点难过。 “您别说,还真是。”西远抱着狗蛋起来,“奶,我去接成子和小韦他们了。狗蛋,走跟大哥一起接哥哥们去。”奶奶冲西远点了点头,看西远抱着狗蛋走出院门。 西韦他们每天酉时初散学,万德镇离得近,酉时中就能到家,西远闲来无事,每天都会到村头路边接一下。 西家没有让几个孩子走着去学堂,别人舍得西远也舍不得,好在家里有驴有牛,西远后来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栓子,问他有没有意思来他家干活,先给家里赶车,送几个孩子上学,偶尔帮西明文送送吃食,等以后家里鸡养多了,可能还用车往出送鸡蛋。 栓子一听就答应了,西家给的工钱,一点也不比他给人家盖房子挣的钱少,而且这活是常年的,不像他给人家盖房子,只有天暖的时候能干,冬天要不闲在家里,要不只能找点零活干,家里银钱来源不稳定,总有朝不保夕的感觉。 而且西家人一看就心地善良,给这样的主家干活省心,况且西远还答应他,干得好了会视情况给他长工钱。栓子觉得这就是天上掉了一个馅饼,“咣唧”砸自己脑袋上了,都给西家赶了一个多月的车了,还觉得做梦一样。 前几天栓子问西远,能不能把他老娘接来,西远让栓子再等等,说不定他老娘不用来村里,到时候就可以和儿子一起生活了,栓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西远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等西家几个小的去彦绥城上学堂,还要用他接送。 一开始,栓子每天把孩子们送去,自己在万德镇找个地方把车拴上等,西远每天会给他俩钱,让他找个茶楼消磨下时间,栓子舍不得花,从万德镇转了一圈,在镇子东面看见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老榆树,于是栓子每天把车拴在树下,自己或者在地上溜达,或者躺在车里睡一觉,时间到了,再把几个小的接回来。 可是没几天就不行了,因为西韦和卫成觉得每天上学堂,不能和他们心爱的小马驹亲近了,说啥都要骑着马驹去,西远不管咋吓唬和哄劝都不管用,后来没办法了,只好妥协。 马驹骑去了放在哪里就是个问题,好在姥爷家离的不远,西远特意去了一趟,跟姥爷他们说了,每天栓子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就把车和马带到姥爷家放着,时间到了,再去接孩子们回家。 姥爷一听,说啥也不让孩子们在学堂吃饭,他们家离万德镇近,坐车的话就一刻钟多点,硬是要几个孩子去他们家吃中午饭,二丫和玉珍也一个劲的说西远,不能让孩子在学堂吃,里面的饭菜不如自家做的吃着舒服,孩子们来了也不添啥麻烦,她们不过多下锅点米而已。 能是多做一点嘛!加上程南他们一共七个孩子呢,够凑一桌了。不过,西远心疼弟弟,也就同意了。姥爷家不富裕,不能让人家给照顾孩子,还搭钱搭饭儿的,所以西家这边没事就会让栓子顺车稍去一些粮食蔬菜肉鸡蛋啥的,程义他们也听南南他们回去学了,也拿了吃食,让孩子坐车的时候带着,到时候给姥爷家,权当伙食费了。 就这样,栓子每天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然后将车和马牵到姥爷家,中午再去学堂把孩子接过来,吃过饭休息一会送回去,晚上接完一起回家。 因为出来的早,西远抱着狗蛋没着急,溜溜达达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跟狗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遇到啥有趣东西一一指给狗蛋看。 路过柳树,西远抱着狗蛋看树叶间的绿虫子,告诉他这叫“看树狗”,瞧狗蛋好奇,西远就拿小棍儿摁着虫子的脑袋,让狗蛋去摸虫身。狗蛋开始不敢,西远就鼓励他,男孩子嘛,不能养的太娇气,就得皮皮实实,心宽胆大才好。狗蛋看大哥用棍子把虫子的脑袋摁住了,知道虫子咬不到自己,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一看没事,嗯,再摸一下。西远见状,满意地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99 路过老榆树,西远告诉狗蛋树上的虫子叫“贴树皮”,狗蛋还想用手去摸,却被西远给拦下了,给狗蛋解释,这个虫子身上有毛毛,粘手上了会痒,如果“贴树皮”落在皮肤上了,不好往下拿,拿下来被它贴到的地方还会很痛。 狗蛋认真的听着,这些他也知道,村里的孩子,都是天生地养,从会走会跑开始,就与大自然为伍。不过同样的话,狗蛋觉得从别人那里听到,和从大哥那里听到的还是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狗蛋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大哥说的话都比别人说的好听。 此时已近傍晚,狗蛋被大哥抱着走在树荫下,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红彤彤地映着蓝的天,红的花,绿的树,在狗蛋的记忆中,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直到苍颜白发也未曾忘记。 西远抱着狗蛋来到大路的转弯处,停在树荫下等着归家的孩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小马驹以及驴脖子上铃铛清脆的声音,“大哥,五哥他们回来啦。”狗蛋一手搂着西远的脖子,一手往远处指着。 西远也早就看见了,一架驴车,两匹小马驹正往他们的方向飞跑而来,“哥哥,哥哥”“哥,哥”马背上两个小小少年,一边跑着一边冲他大声喊。他们身后,是绿茵茵一望无际的麦田,晚风吹拂,麦浪一波一波随风涌动,刚灌饱浆的麦穗,直剌剌的向着天空挺立,绿色的麦芒映着西天的晚霞,闪烁着欢快的光彩。 想起前世曾经看过的所谓“麦穗理论”,西远微微翘起嘴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是幸运的,不必如三个青年一般在麦田里苦苦徘徊犹豫,也不必费劲脑汁搜寻最大最饱满的那个麦穗,因为他的幸福就在身边,不必费心去寻找,他珍视的人们,正好也珍视着他! 卷二:成长篇 ☆、第86章 赌气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春节。今年过年家里准备了许多好吃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几个孩子过完元宵节要去彦绥城读书了。 奶奶爷爷很舍不得,孩子在眼么前,他们才会觉得过日子有意思,尽管几个成长中的调皮鬼时常气得人肝疼。 “小远娘啊,昨天包的酸菜馅饺子,我看小韦吃了不少,你问问他,要是还想吃的话,咱再包点。”奶奶叮嘱西远娘。 “哎,娘,我一会儿就剁馅去,孩子要是今天不想吃,咱就先冻上,等他啥时候想吃了就能煮。”西远娘倒是利落,马上下地动手准备。 “我瞅着成子爱吃蒸鸡蛋,你下晚儿给他蒸点,一小碗儿蒸蛋我看他稀里呼噜一口气就能下去。”奶奶又道。 “行,我做饭的时候,搁饭锅给他蒸,娘,你和爹吃不,给你们也蒸点吧?”西远娘在堂屋答应着。 “不用,我成天在家,啥时候想吃就吃了,孩儿要去城里了,看到时候想吃了吃不着,趁着他们在家,多吃点。”奶奶望了望窗外,目光里满是不舍,人老了,希望孩子们能够围绕身边,因为这个事情,奶奶春节都没过好,心里不乐呵。 西远在自己屋子里,听到奶奶和母亲的对话都无奈了,好嘛,不知道的以为西韦和卫成他们去哪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呢,至于连个最常见的饺子和蒸蛋都吃不上嘛。 不过他也理解奶奶,毕竟奶奶年纪大了,不像他们,想孩子了一抬腿就可以去看看,只能在家里等着,盼着,等孩子们休沐时回家。 “奶,咱家不是在城里买了房子嘛,您要是想孙子了,就跟我们过去住几天呗。”西远过到奶奶屋,劝解奶奶道。 他们家因为几个孩子要去彦绥城读书,提前在城里买了一个二进的院落,前院用来做家里卖的吃食,这样就不必来回赶车送了,也方便照顾几个小的,所以西远爹娘还有二叔二婶要轮流去彦绥城。 后院是孩子们住的地方,有睡房,还有专门读房。趁还没过去,西远让栓子找他们原来一起干活的人,给好好收拾了一下。现在虽然空着,栓子娘搁一两天就给烧烧炕,不然冬天不住人,屋子该冻裂了。 程南几个也要随西家哥仨去彦绥城,平时住在西家。为此,程义他们觉得欠西家天大的人情,好在,山不转水转,以后西家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们一定义无反顾的帮忙。 西远考虑要不要找个人,专门照顾几个孩子,浆洗衣物,做做饭食,不过把孩子假于他人之手,西远有些不情愿,大不了农忙的时候,他去城里顶一段时间好了。 “哥,哥,”西韦还没进院子那,声音先到了,一听小孙子的动静,奶奶也不忧伤了,眼中马上焕发出神采。 “哥,哥,”西韦和卫成还有西阳蹬蹬蹬往屋里跑,他们一进来,家里人气马上就旺起来了。 西远坐在奶奶炕沿那儿没动地方,不用动,一会儿几个孩子就得奔这屋来,不会猜错一点儿的。 果然,西韦他们进屋到哥哥房间看西远没在,马上跑奶奶这屋来了。西韦提着个鸟笼子,也就是去年大舅给扎的滚笼,里面有十几只苏雀儿,不用问,几个淘气鬼一定去树林里滚鸟了。 “快把身上的雪扫扫,瞧脸冻得,也不嫌冷,快,把手放炕头这热乎热乎。”奶奶马上把扫炕笤帚递了过去。 “奶,不冷。”西韦一边回答奶奶,一边给西远展示他们几个的奋斗成果,旁边卫成拿着笤帚给他和西韦扫身上的雪,估计又在雪地里疯玩儿打滚了,西阳站在一边哈哈乐,手里提着装鸟的鸟笼,和西韦一起把滚笼中的鸟往出抓。 刚逮的苏雀儿不老实,在笼子里四处乱撞,“嘟噜,嘟噜”的叫着,把西远给烦的,“快,上堂屋抓去,净听雀儿叫了,说话都听不着了。”西远撵他们。 “哥,你看我们今天逮的,你看这个,肚囊比去年小舅逮的那个都红。”西韦骄傲地跟哥哥显摆,至于西远撵他们走的事儿,嗯,就当没听见。 “行,赶明儿给你送姥爷家去,你和小舅正好凑一对,都好吃好玩儿。”西远调侃西韦。 “去就去,反正我也想小舅了。”西韦撇撇嘴,知道哥哥是逗他呢。 “哥,我今天在树林看见这么大一个鸟,不知道叫啥名儿,用箭射没射着。”卫成也跟哥哥汇报出去玩儿的成果。 “那么大,不是野鸡吗?”卫成比划的鸟都有野鸡大了,西远很怀疑它的真实性。 “不是,”卫成白了哥哥一眼,“野鸡我还能不认识?真是这么大,身上的毛可好看了,不信你问阳阳。”卫成知道让西韦打证言,可信度反而会更低。 “真的,大哥,有这么大,尾巴上的翎是红色。”西阳用手给西远比量鸟的大小。 “那是啥鸟啊?可是没见过。”西远也不知道,平时他不怎么出门,对野生的东西还没几个孩子认识的多。 “好好玩儿吧,看还能玩几天?”奶奶现在没事儿就给几个孙子倒计时。 “奶,没事儿,我们在彦绥城也能玩儿。”西韦跟奶奶道。 “玩儿不了几天喽,要上夹板喽。”奶奶自顾自的叨咕,在奶奶的心目中,去学堂读书,是很辛苦的,想想自己家活蹦乱跳一刻不得消停的孩子,在学堂里一坐一天,心里就不好受。 “他们还能愁玩儿?一去去了一帮,学堂里还有别的孩子,他们心里巴不得的多几个一起玩,您没瞧见,刚在万德镇读半年书,就认识那么些孩子。”西远冲几个弟弟翻了个白眼。 西韦他们呼啦啦去了万德镇私塾,本来人家私塾就十几个学生,他们这一下去了七个,自成一个帮派,玩的东西又拉风,别的孩子想要加入都得事先通过预审,得西韦卫成他们考察后,觉得看着挺顺眼,才允许加入。 一开始有的孩子不服气,跟他们几个挑衅,很快就被收拾老实了,七个孩子都跟程义练过拳脚,打那些普通孩子还真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些西远都不知道,卫成他们私下里商量好了,在外面和别人打架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家里大人,谁要告诉了就不跟他好。半年在外的读书生活,几个孩子接触了外界,做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孩子们要去彦绥了。西远和奶奶还有母亲一起给弟弟收拾东西。西韦卫成人家自己该玩玩,该乐乐,心里还盼着快点呢,不过知道奶奶爷爷舍不得,没表现出来。 可是,等东西收拾好了,西韦没发现,卫成却发觉不对了,“哥,你的东西呢?”咋都是他和小韦的,没有哥哥的? “哥把你们送到学堂,拜拜先生,然后待几天就回来,收拾东西干啥?”西远解释道。 “哥!”卫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在彦绥?” “不去,就你们几个去,哥以后隔三差五瞧瞧你们,反正爹娘和二叔二婶轮流照顾,不缺人管你们。”西远耐心地跟卫成讲,他又不想考什么功名,在彦绥城也没事可做,还不如在家待着舒服。 “哥!你真不去?”卫成不高兴了,黑着脸跟西远再次确定。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0 “不去,我去又没事儿,都说了有空去瞧你们。” “你不去我也不去。”卫成踢了一脚椅子。 “你不去?你不去在家干啥?都跟先生说好了,事先问你你不答应了嘛?”西远也有点着恼,熊孩子,事到临头跟他耍脾气。 “反正我就不去!”卫成喊道。 “你不去一个试试?”西远嗓门也高了起来。 “我就不去,就不去,不去!”卫成在地上跳了两下脚,脸都气红了,伸手把刚才自己坐的椅子抡起来,“哐哐”砸了几下,椅子腿折了,地上的青砖也砸裂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西远怒了,刚要找鞋底,卫成却没给他机会,“蹭蹭蹭”跑到自己屋子,“哐当”把门关上,“哗啦”一声从里面拴死。 家里人都震惊了,包括西远,卫成虽然从小是个硬脾气,轻易不服输,当初他亲爹卫老二搁三差五打他,从来没有服过软。 可是卫成也是个有担当,心比较宽的孩子,自从来到西家,没有跟任何人闹过不愉快,也从来没有耍过小性。 任何时候都有礼有让,卫成能和西韦玩那么好,主要因为他从不和西韦争啥,什么都可西韦来,西韦挑剩下的他才要,在外面也像个哥哥一样照看西韦,比西远都称职。西韦有时候作狠了,西远还照样上鞋底子呢,卫成可是从来没跟西韦闹过别扭。 正因为卫成为人处事一直都不计较,啥事都好说,他这一发火,把全家人弄蒙了。西远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这是跟谁耍脾气呢? “成子,你把门给我开开!”西远生气了,到卫成的门上“哐哐”踢了两脚,听卫成没反应,又补了两脚。 “远啊,你这是干啥?有话跟孩子好好说。”西远娘急忙拦着。 “特么的,这熊孩子!”西远脸都气白了。 更可气的是西韦,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咋回事,现在明白了,啊,原来哥哥不和他们一起去,把他们送到那里就不管了! 于是,西韦一转身,“哐当”把他屋门也关上了,他不像卫成进去了一声不吭,在屋里面大声同哥哥讨价还价,“哥,你要不去我也不去。” 西远气得!一个卫成还没摆弄明白呢,小韦你跟着凑啥热闹哎! 西远被他娘拉回来,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家里人轮流敲卫成门,哄他,可是,任凭你在外面咋说,卫成就是没动静。 “不用管他,让他闹,看他能作出个大天来?”西远赌气道。 后来还是奶奶在门上敲了两下,喊了两声成子,卫成才应了一声,家里人除了哥哥小韦,卫成最亲近的就是奶奶。 西远一听卫成的声音,气马上跑到爪哇国了,卫成的鼻音很重,孩子这是哭了! 在卫成的心里,从哥哥把他领回来那天,哥哥就等于一切,他可以啥都没有,只要有哥哥就足够。 卫成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生活是什么样,那让他深深恐惧,一听西远说不去,马上就爆发了。 西远不生气了,开始心疼了,也不跟卫成硬着来了,跑到门口哄。旁边屋里西韦暂时消停,趴门缝那儿瞧外面动静,听大哥和二哥交涉,时不时的溜溜缝儿,西远没功夫理他,心里暗暗把这顿鞋底子记下。 最后,一直到西远妥协,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彦绥,并且按照卫成的要求写了保证书,特么的,保证书是西韦和卫成犯错误的时候,西远为了惩罚他俩叫写的,如今倒好,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无奈,还得写啊!保证书写好,从门缝塞进去,卫成看完,才把门打开,不过他没有理西远,直接跟奶奶去了她屋里,别人以为他这是还生哥哥的气呢,实际上卫成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掉眼泪,无比丢人,在家里人面前有些抹不开脸儿。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卫成都没跟哥哥和好,以前他和西韦一边一个,坐在西远身边,今天坐在爷爷奶奶中间,可能真着了气,一顿饭没吃多少,把西远给心疼的。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卫成还是回到西远的房间,西韦睡着后,西远把卫成搂过来,好一顿哄。 卫成一开始扭着脖子不理哥哥,他觉得哥哥一开始的决定是把他抛弃了,所以心理有些受伤,直到西远一再保证,说一定不离开他们,卫成方转过脸来跟哥哥说话。 卫成睡眼朦胧时,还问西远,是不是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西远又赌咒发誓地做了保证,卫成才放心的睡了。 西远用手轻轻抚摸卫成睡熟的脸,今天的事情表面看,卫成比较强势,可是,夜深人静西远细细思量,真正受到惊吓的是卫成才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使得成子心理不安了。 小的时候,自己转身,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哭泣来留住哥哥,现在大了,觉得不能再这样,因此采用了看似激烈,实际同样软弱的方式来表达不想离开哥哥的意愿! ☆、第87章 挨打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因为有万德镇读书的经历来过渡,几个孩子在彦绥适应良好,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但是不管怎样,他们平时去学堂读书,旬末都要回莲花村。 依孩子们自己的想法,恨不得休沐的时候也在彦绥,这样就有时间在城里溜达溜达,见识见识。 西远没让,家里老人望眼欲穿盼着这两天呢,不能光贪图自己快乐,不考虑老人感受,本来卫成西韦还想和哥哥争取争取,等西远把因由一讲,两个孩子不吭声了,觉得自己把爷爷奶奶忽略了,心里很惭愧。 西韦和卫成年纪还小,一心想瞧瞧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体会不到大人,尤其老人家的想法。 西远要不是内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也想不到这些,前世离家上学的时候,西远第一个念头就是:嗯,终于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自由在前方招手啊! 经历了一番人世酸甜苦辣,现在西远能想到这一点了,也不忘提醒弟弟。一经哥哥讲明,西韦卫成再没有异议,每逢休沐,乖乖跟哥哥回莲花村,平时没事儿在街上看到啥稀罕东西,也掂记给爷爷奶奶和家里其他人买。 西远对他俩的反应比较满意,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只要给指出来,意识到了,肯改就好。他的弟弟可以娇宠,但是却不能宠成心里只有自己,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那样的话,他对孩子的教育就彻底失败了,这是西远的底线。 现在西远彻底成了一个闲人,当然,在家的时候,他也比较闲,只不过,现在更闲。在彦绥买宅院的时候,是确定先生之后,就近买的。从家里到学堂,走路不到一刻钟,几个孩子吵吵嚷嚷不让送,嫌丢人,所以现在他们每天都是自己去学堂。 栓子这下也闲下来了,一开始栓子还担心,西家会不会不用自己啊?西远给他吃定心丸,既然当初用他了,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今天用明天不用。 好在今年家里鸡舍的鸡都长大,开始下蛋,两千多只鸡,鸡蛋搁天就得往出运,栓子改为负责来回用马车拉鸡蛋。 家里又买了一匹马,主要西远嫌弃驴车太慢,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因此花平常价买了一匹马。买马的时候,栓子陪西明文去的骡马市场,正好碰见跟栓子关系不错,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几个人一起选的马。 家里现在鸡下的蛋比较多,聚德楼根本消化不了,本来西远还想趁着自己在彦绥,去别的酒楼饭庄杂货铺瞧瞧,看有要的没有,他们家可以长期供应。 不过没等西远着手去做呢,让他意外的是,栓子给联系了几家杂货铺,还有两个规模不算大的饭庄。栓子家是彦绥城的,认识的人也多一些,跟他同龄一起长大的,都在这个城市生活,有一些人脉。 西远没想到栓子对自家事情这么上心,后来西远考虑了一下,找栓子谈了谈,西远的意思是,既然栓子可以帮忙往出卖鸡蛋,那么他可以适当把鸡蛋价格定得稍低些,中间的差价算是给栓子的酬劳。 栓子当时都傻眼了,哪有帮主人家卖点东西还拿钱的?他成了啥人了?跟西远解释了半天,说他真的没有二心。 西远被他给逗笑了,耐心地跟栓子讲自己的想法,很肯定的告诉栓子,这是他应得的,而且他身边的亲戚朋友,如果有人能够帮着往出卖,也可以从中赚取差价。 栓子的心这才落了地,回去细细思量了一下西远的话,越想越兴奋,激动的一宿没睡,半夜起来跟他老娘唠嗑,老太太也很高兴,但是担忧栓子卖鸡蛋,西家会不会因此不用他做工了,在他们看来,卖鸡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有个好的主家依靠,才是一辈子的指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1 “娘,我问小东家了,他说该让我干啥还干啥,只要不耽误活就行!”栓子两眼闪闪亮。 “你这是遇到贵人了!”栓子娘叹息道,自从栓子爹去世,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栓子今年二十三了,媳妇还没找下,当娘的能不心急嘛! “娘!”栓子看他娘抹眼泪,急忙喊娘,本来高兴的事情,他娘哭啥啊? “没事,娘这是高兴的,栓子,你给主家可得好好干,碰到这么好的主家不容易。娘听说啊,每个人命里都有贵人,不过不见得能碰上,碰不上的,一辈子不如意,碰上了,就时来运转了。我看啊,小大夫就是你的贵人,你可得给人家好好干,不能亏了心!”栓子娘嘱咐儿子。 “娘,我知道,不用您说我也不会。”从老爹去世后,栓子就和娘相依为命,中间又得了那么场病,很是尝过生活的苦辣酸,难道,小大夫真的是他命中的贵人?难道,以后他和娘的日子能甜起来了? 栓子越想越美,第二天看见西远还美滋滋的乐,把西远给笑蒙了,“栓子哥,你这是有啥好事了?” “没,没啥。”栓子支支吾吾地回答,然后没事还傻笑。 别说,西远这个办法真不错,栓子把主家的话跟相熟人讲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不愿意干啊。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大家都是彦绥城里的老户,虽然穷,嗯,也不能说一点门路没有啊。 所以,西家的鸡蛋,以另外一种方式打开了销路,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西远正琢磨适当的再扩一下鸡舍。 西远他们在彦绥生活的很好,家里可是起了波澜,事情的起因是小狗蛋。 现在正是二月下旬,三月没到,春耕还没开始,庄户人比较清闲。因为没有啥娱乐设施,所以各家人吃完饭就东家窜西家,没事坐在炕上扯闲篇,千年谷子万年糠,有的没的穷扯淡。 西明全夫妇也是,一到晚上,饭碗一撂就想去别家串门,他们走了两个大的没事,可是小不点儿不行,她才两周岁,正是不叫人省心的时候,老婶嫌带着她闹腾,就把小不点儿也扔家里。 虎子要是个懂事的还好,能在家照看一下,他比西韦还大,今年十一了,关键虎子也不着家,跑得比西老三夫妇还快,别人没吃完饭呢,虎子就没影儿了。 所以,每天晚上看小不点的任务就落在狗蛋肩上。狗蛋也不大,他今年过完年才七虚岁,实际上就五周岁多一点,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看顾比他更小的妹妹,真是难为他了。 狗蛋倒是没和虎子攀比,他知道小不点是妹妹,自己是哥哥,哥哥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像大哥那样。所以狗蛋没事就哄小不点玩,还教小不点背《三字经》,弄得小不点一到晚上就找狗蛋,别人都不行。 这天晚上,奶奶做了一天活,有点儿累了,拿个枕头在炕上歪着,心里虑算着大孙子他们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爷爷坐在炕沿那儿,手里搓麻绳,老人家也想孙子,没事儿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除了睡觉,手脚都不着闲。 “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日子过的,一个孩子都没在眼么前,都走了。” “不走能出息人嘛,舍不得也得叫走。”爷爷接话道。 “不想了,铺被睡觉。”奶奶起身去拿褥子。 被子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大门哐当响了一声,还没到睡觉时候,家里大门没插。 “谁呀,这是?”奶奶和爷爷一愣,家里人都在,老大两口子没有晚上瞎串门的习惯,现在在他们自己屋呢。 “我瞅瞅去。”爷爷边说边起身,没等迈步,就听到堂屋门响,接着他们的屋门也被推开了,“奶!爷!”狗蛋迈着小短腿“蹬蹬”跑了进来,进屋看到爷爷奶奶,“哇”一声哭开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咋了,孩儿?”奶奶顾不上被子了,没穿鞋就要下地。 “狗蛋,谁招你了?”爷爷也急了,蹲下身子去抱狗蛋。 “疼,疼……”爷爷一碰狗蛋,狗蛋一边哭一边喊疼。 “你别动孩子,我来。”奶奶把爷爷扒拉到一边,老头子心粗,没看出来,奶奶可是看出来了,一着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反抱着狗蛋,让狗蛋趴到炕上。 奶奶伸手去扒狗蛋的裤子,狗蛋边哭还边不好意思,伸手去捂,“狗蛋啊,没事,跟奶奶甭不好意思啊,奶奶看看。” 等把狗蛋裤子褪到大腿弯那儿,爷爷奶奶都愣了,只见孩子屁股,连带大腿跟那儿,被打的起了一道道血檩子,最严重的地方,肿起来有一筷子粗,都青了。 “这谁下的狠手,啊?”奶奶厉声喊道,旁边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 “狗蛋,谁打的?别急,告诉大娘。”西远娘一看,都跟着心疼了,看老太太气的脸都变颜色了,急忙帮着问狗蛋。 “我,我,我娘。”狗蛋一边抽噎一边说,稍微一动弹,屁股针扎一般痛,想想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你娘?你娘为啥打你?”西远娘接着问。 “妹妹,妹妹摔了。” 原来,狗蛋毕竟还小,哪里像大人照看孩子想得那么周到。今天晚上,狗蛋陪小不点在家,稍没注意,小不点就爬到家里柜子上了,她想站起来,结果没站稳,从柜子上边大头朝下摔了下来,幸好是胳膊先着地,脑袋没磕着,饶是如此,右胳膊也摔坏了。 狗蛋吓坏了,抱着妹妹哄,咋哄也哄不好,等西明全两口子回来,俩孩子正对着哭呢。 两口子一问原因,知道这是摔坏了,急忙抱到李大夫那里看,李大夫给正了正骨,叫回家用心将养,不然,那只胳膊容易长歪了。 两口子回来,火气没出撒,把矛头都对准了小狗蛋,西明全“咣咣”踢了两脚,他媳妇更狠,抄起线板子,把狗蛋摁到炕上,往屁股那里一通打。打完他们火气消了,狗蛋可是委屈了坏了,哭了一会儿,没人理,虎子不但不拦着,还在旁边幸灾乐祸,狗蛋一生气,“蹬蹬蹬”跑出屋,直奔大伯家。西老三两口子也是神人,那么小的孩子半夜往出跑,也不担心,跟没看见似的。 “还是不是亲娘啊?咋下得去狠手,这得使多大劲儿才打成这样!还是穿薄棉衣裤,要穿的更少,得啥样?!”西远娘看着都不落忍了,埋怨老三媳妇道。 “我今天,我拿菜刀剁了他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老爷子倔脾气上来了,转身要往外走,被西明文一把给抱住了。 “爹,你去了也解决不了啥事,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孩子!”老爷子去了顶天打骂一通,以老三两口子的脾气,反过来把气就得撒到狗蛋身上。 “是啊,爹,你今天是出气了,以后狗蛋日子可是不好过了。”西远娘也跟着劝。 “那你们说咋整,就让他们这么糟践孩子?”老爷子喊道。 “你跟老大他们喊啥?有本事跟你三儿子耍去。”老太太数落老爷子。 西远娘也没闲着,急忙去老太太箱子里头,把西远留家里管跌打损伤的药找了出来,家里大人不识字,西远就把不同类型的药,盒子外面涂上不同的颜色,凭颜色就能辨别出是治啥病的药。 盒子打开,西远娘把药膏用手指轻轻擦在狗蛋屁股蛋儿上,药清清凉凉的,狗蛋瞬间觉得不那么疼了,刚才爷爷生气发火,狗蛋吓得不哭了,只是在那一哽一哽的抽搭。 “小儿啊,今儿奶做主了,咱先不回家,就在奶奶这住着,我看他们两个咋有脸来见我!”奶奶摸着狗蛋的脑袋,说话的时候瞅了瞅西明文夫妇。 “娘,让孩儿在咱家住吧,打这么严重不好好看顾,孩子该遭罪了。”西远娘首先表态,不看别的,就看狗蛋这么乖的孩子,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把孩子送回去。 “行,你俩也别在这陪着了,回去睡觉吧,我就在家等着老三两口子,看他们咋腆脸来!”老太太上炕接着铺被,只不过多铺了一铺小狗蛋的。 ☆、第88章 夺子 狗蛋一连在奶奶家待了三天,老三夫妻俩都没动静,第四天,吃不住劲儿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2 那天晚上他们家小不点和狗蛋的哭声很大,左右邻居都被惊动了,最后还是邻居闲溜达看见三叔三婶,告诉他们,家里孩子哭的不是动静,夫妻两个才回家的。 接着他们又抱小不点去看胳膊,回来后,孩子胳膊上李大夫给固定了两个夹板。这还是西远把现代的治疗方法,委婉的提示给李大夫,李大夫改良后用的,别说,治疗伤胳膊伤腿真管用。 这些事情都瞒不过邻居,第二天没事人家闲话,就会问:“咋没见着你家狗蛋?” 老三夫妻俩倒是异口同声,“去他奶奶家玩了。” 孩子去奶奶家玩很平常,在一个村住,离得不远,晚上不回来就不正常了,人家就会问:“狗蛋昨天晚上没回来吧?在奶奶家住的?今天也没看着,咋还没回啊?”村里人好信儿,话里话外的打听。 没办法,老三两口子决定去把狗蛋接回来,三婶自觉去了得不到好脸,事情因她而起,所以先让西明全打头阵。 西明全跟大哥怄气怄了好几年,其实心里早服软了,只不过找不到台阶下,这次有了理由,一开始挺积极,他还没把狗蛋挨打的事情太当回事,在他心里,狗蛋是他儿子,打两下天经地义,嗯,尽管这次打的有点狠。 想借此机会跟大哥家和好,又拉不下脸来,所以他趁大嫂不在家时候去的,家里就老爷子老太太和大哥,都是自家亲人,好说话。可以说,西明全合计的不错,不过他错估了狗蛋在老人家,或者说大哥家的分量。 西明全一进院子,老爷子正在拿扫帚扫地,看见他也没理,本来想给他两扫帚,不过经老大两口子一劝,这三天又冷静想了想,老爷子没动手。 “爹,扫院子那?”西明全看老爷子没理他,自知理亏,忙跟老爷子搭话。 “你来干啥?我们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菩萨,回去。”老爷子没好气道,心里跟自己说别动气别动气,嘴里说出话来还免不了口气很硬。 “爹,你看你,咋说话呢。”西明全也没恼,他以前是家里老儿子,父母兄嫂都惯着他,要不是他自己出事太差劲儿,把家里人弄寒心,有啥好事不用说老太太老爷子,就是大哥都惦记他,现在不行了,西明全想想以前,看看现在,心里不是滋味。以前只要他一进院,大哥早来打招呼了,今天他都走到堂屋门口,仍然没见大哥的影儿。 西明文早看到老三来了,不过没露面,跑西远他们屋待着去了,没敢离太远,万一老三和老人起冲突,他好及时赶过来。 屋里奶奶和狗蛋也看见西明全来了,狗蛋马上嘟起了嘴,奶奶摸着孩子脑袋安抚:“没事,小儿,奶奶今天给你出气。” 等西明全开堂屋门的时候,狗蛋飞快地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啪”,把门关上,然后从里面拴上,好嘛,卫成的英雄事迹,看来后继有人了。 “娘,”西明全进屋,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没吭声,西明全讪讪地坐在炕沿那儿,眼睛看着窗户外面,老爷子看见他就生气,去鸡舍那边和李歪脖干活了。 李歪脖媳妇,在西家待了快一年时间,没有人刺激,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儿还能给李歪脖帮把手,也能简单做点饭,把李歪脖给乐的。 毕竟一个大院住着,所以他媳妇时不常的能看见西家人,李歪脖和李东,不厌其烦地告诉,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都是好人,帮咱家可大忙了。 现在西家人去鸡舍,他媳妇都不闹腾了,还能跟着打招呼,拉几句话,只不过说的颠三倒四,别人只随口答应就行。 西明全在老太太屋坐了半天,老太太愣是一声没搭理他。人就是这样,跟你吵跟你闹的时候,那是还想跟你沟通,还想好好相处下去,要是不理你了,话都懒得和你讲了,那是真不待见这个人了。 见娘不理他,爹也不知道去哪了,大哥压根没露面,西明全没法儿了,最后和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讪讪地走了,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回到家里,老婶还问:“狗蛋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西明全在老太太那里窝了一肚子火,听老婶一问,火气窜得更大,都是这个婆娘,以前就是她和她娘挑的事情,害得大哥二哥不理自己,现在又是因为她打狗蛋,你说,一个当娘的,打孩子咋那么狠!他完全忘了,当时自己就在旁边,也没给孩子说个公道话。 二话没说,西明全上去“啪啪”给了老婶两巴掌,把赵小梅打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把小不点往旁边一推,和西明全打到一起去了,小不点在旁边吓得哇哇哭。 所以第二天老婶去接狗蛋的时候,脸上是遮不住的乌眼青,让西明全给打的。 “娘,您甭跟我们生气了,我知道错了,那天是一着急,下手没了轻重。”赵小梅倒是不端着了,直接服软,四下撒么了一下,还是没看见狗蛋。 狗蛋和昨天一样,看见他娘进院,把昨天的程序又走了一遍,老太太瞅着直叹气,这哪是孩子看见爹娘的反应啊! “着急你就打孩子?我问你,那天的事儿怨不怨我们狗蛋?”老太太高声道,这哪是认错啊? “娘,要不是狗蛋没看住,小不点也不能摔啊?您瞧这胳膊。”老婶还想强词夺理,拿小不点说事,她比西明全多了个心眼,知道老太太喜欢孙女,把小不点抱来了。 “你们大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东家串西家,没事儿扯闲篇,让狗蛋在家看孩子,是吧?我问你,狗蛋才多大?你当娘的都不看,让个小孩子看,到底怨谁?你还是不是孩子娘?还有脸打孩子?明儿我在村里按个学一下这个事,谁要说你们做的对,我立马给你们磕一个。”老太太指着赵小梅的鼻子骂。 当初不知道咋跟老三勾搭上的,用话把老三哄住,蹦高非得娶她,家里拧不过,迫不得已答应了,老太太如今这个悔啊,要是当时给掌住眼,娶个李大夫家大燕那样的,老三是不是不会到今天这样,以前老三虽然豪横些,可是跟家里人不隔心,现在倒好! “娘,你这是说啥啊?”老婶被骂傻了,看老太太的架势要和她撕破脸。 “没说啥,你该回去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们公母俩,以后少来。”老太太真是上火了,老三媳妇不来,老人家只是为狗蛋的事情生气,老三媳妇抱着小不点一来,老太太又跟小不点上火。 老太太有很长时间没看见小不点,以前还小不明显,如今,看老太太骂她娘,小不点坐在那儿,把小脸儿一扭,小嘴一撅,眼睛一抹搭:“气人!”,看老太太没理,又来一遍,“气人!” 那意思是老太太骂她娘她生气了。 这都没啥,孩子还小,跟老太太接触少,不亲近是应该的,关键她说话时的神态,活脱脱个老赵婆子第二!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妖妖神神的,老太太当时心都凉了,这孩子长大了,西家出了这么个闺女,脸都得丢没了! 老太太没心思骂三媳妇了,二话没说给轰出去,看她出了大门,老人家再也挺不住,一下子歪在炕上。 “奶?奶!”狗蛋在里屋听他娘走了,跑出来,见老太太的样子,急忙爬上炕,坐在奶奶枕头边,哭咧咧的喊奶。 “没事儿,小儿,奶奶就倒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啊。”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连忙安抚狗蛋。 “嗯,”狗蛋含着眼泪答应,坐在奶奶身边,不错眼珠的瞅奶奶。 “唉!”老太太让自己躺平了,摸着胸口顺了顺气,狗蛋见了连忙用小手帮奶奶。 “您没事儿吧?要不我去把李大夫接来?”西明文夫妇见老三媳妇走了,连忙过这屋。 “没事儿,就是招了点气,一会儿就好了。”老太太回道。 “娘啊,您可别跟他们置气,小远不总说,遇到事光生气起不了啥作用,得想办法解决才对。”西远娘急忙往出搬大儿子。 “娘,您要是气个好歹的,等小远回来了,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见这招奏效,也连忙提西远。 一提大孙子,老太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缓了一会儿,可算把这口气顺过来了。“他娘啊,小远是不是大后个就该回来了?”老太太问。 “啊,是,小远估计得可想你和爹了。”西远娘和西明文一看老太太好了,松了口气。 “我也想大哥,还想二哥三哥五哥,还想小勇。”狗蛋仰着脸,把家里几个哥哥都数了一遍,不过没有虎子。 “哎,我们狗蛋最好了,你大哥他们也想我们乖狗蛋,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西远娘哄狗蛋道,她现在是真心疼狗蛋了。 第二天,第三天,西明全两口子又轮番来接狗蛋,可老太太就是不松口,狗蛋也一直没照爹娘面。 家里人这回不敢让老太太单独见老三两口子了,怕再给气个好歹,不过每次他们来,都没有人搭理,都看老太太意思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3 最后,连老爷子心里都疑惑了,按理来说,当娘的打孩子,虽然下手重了点,可是老三两口子一趟趟的来,又是服软又是说好话的,老太太气该消了,咋还不吐口让狗蛋回去呢? 老爷子问老太太,老太太瞅了瞅他,没吭声。 第三天傍晚,西远他们回到了莲花村。私塾先生知道有的孩子休沐时回家,所以这天散学会稍早些。 还没进村,西远就察觉出不对了,每次他们回来,家里人等不及,都会到村口大路那儿的老榆树下等着,今天别人来了,奶奶和狗蛋没来。 “爹,咋的了,我奶和狗蛋咋没来?”二叔西明武把车停下,几个孩子都蹦下了车,各回各家,西远等他们走了,才问老爹,旁边二婶也跟大嫂打听。 西明文夫妇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讲个明白,还没到家,西远和二叔就知道咋回事了。 到家后,西远直接去的奶奶屋子,老人家坐在炕上,怀里搂着狗蛋,看见大孙子进门,把脸背过去,这几天她生气可是生气,都挺着,如今西远回来,奶奶撑不住哭了!狗蛋见奶奶哭,也跟着掉眼泪。 狗蛋委屈啊,他不仅因为挨打的事情委屈,还因为家里哥哥们都去了彦绥,就他一个在家! 小狗蛋每天眼巴巴瞅着大门,盼哥哥们回来,越想越难过:以前大哥天天教他读书识字,如今,十天才教两天!另外八天,他都见不到哥哥,而且小勇都跟去了,小勇才比他大一岁! 西远本来不打算带小勇去彦绥的,觉得他还小,去学堂就得去蒙馆,让他一个去,西远不放心,西韦他们现在读的是经馆,专门习科举考试用的经史子集,这么小的孩子学这个,西远怕把西勇学成个小道学,所以打算让他等几年。 临出发那天,西远他们车刚启动,西勇不干了,在后面那个追啊,一边追一边哭,跑的都喘不过气了,还追哪,西远无法,一个两个都开始造反了,只好让栓子将车停下,把西勇抱上车,现在西勇在彦绥,由西远教他。 狗蛋当时也想追,不过最终眼瞅西勇跟大哥走了,回来闷闷不乐好几天,后悔自己那天没去追,他没有几个哥哥在大哥面前那样理直气壮,始终有些胆怯。 如今借被打的由头,狗蛋可算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了,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憋着嘴,眼巴巴看大哥。 狗蛋的小可怜样,可把西远心疼坏了,一把抱了起来,拍了拍,“不哭啊,狗蛋。”然后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去瞧奶奶,奶奶不好意思,把脸又转过去了。 “奶,有啥事跟我说,您可别哭,您一哭我们心里都不好受。”西远一边拍狗蛋,一边劝奶奶。 他从十岁起,开始管家,平时他在家的时候,家里人没觉得咋样,如今一不在家,从老人到西远爹娘,都觉得做事少了主心骨。 “你说的,奶啥事跟你说,你都给想招啊?”老太太颤声问。 “行,您说。您想咋办,您大孙子都给想法儿。”西远掷地有声。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跟奶说,狗蛋和小不点咋办?你今天可得给奶个准话!”老太太不哭了,回身用力握住西远的手,仿佛借此增加说话的重量。 “奶,这还不好办,”西远笑了,“您要是心疼两个小的,不想他们跟爹娘遭罪,就让狗蛋和小不点上咱家来,我们给养着。” “真的?你可别哄奶奶?”老太太心里也有这个念头,可是不知道咋张嘴跟老大他们讲,爹娘都在,让哥哥给养活孩子,实在说不过去。 “奶,瞧您说的,这不都是咱家的孩儿嘛,是不,狗蛋?”狗蛋听大哥让他来大伯家,也不掉金豆子了,回过身看着大哥,西远一问他,就咧嘴笑了。 “不光狗蛋,我还想把小不点也接过来,那孩子让她娘教的没样儿,闺女不像小子,长大了要往外面嫁,教不好,一辈子就毁了,娘家也跟着丢人。”老太太跟西远解释。 “我知道,奶,您甭担心。您说,咱家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少不少两个孩子的吃喝?”西远看奶奶还有顾虑,直接点到事情的根源。 “倒是不少,”奶奶一寻思也乐了,老大家的鸡都快赶上老三家吃的好了,他们就当省下的鸡食儿喂了俩孩儿呗,“可是,要是你三叔因为这个,撒手不管俩孩儿了,他们长大了……”奶奶想的更长远,这几天翻来覆去虑算这个事呢。 “那我就不管了,您和爷爷不是有私房钱嘛。”西远跟奶奶开玩笑,他知道奶奶说的是以后狗蛋娶媳妇,小不点的嫁妆钱。 “不行,你管就得管到底!”奶奶笑着捶了西远一下,还是大孙子贴心,一回来把她为难好几天的事情,轻而易举解决了,“嗯,我跟你爷爷的钱,再攒几年估计也够了。韦呀,阳阳,以后奶奶的钱都给狗蛋和小不点了,你们可别说奶奶偏心啊。”奶奶瞅了瞅地上站着的几个。 西韦他们跟大哥屁股后进来的,路上也听爹娘学事情的经过了,家里气氛不好,他们不是没有轻重的孩子,站在地上,一脸严肃地看奶奶和大哥,如今见奶奶乐呵了,都跟着笑了。 “奶,我们不争!我们也把钱攒着,留以后给狗蛋花。”西韦脆生生的答道,卫成西阳,连西勇都跟着点头。 孙子都这么懂事,奶奶心里瞬间熨帖,心口堵了好几天的气儿,终于顺过来了。 地上西明文哥俩可是站不住脚了,俗话说“一代人不管两代的事”,老太太心里有事儿,本该找他们商量才是,可是老人家愣是憋了这么些天,说啥都等大孙子回来,跟大孙子诉苦,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老人家觉得跟他们说没用嘛! 哥俩转身去了堂屋,西明武气的一拳头打在墙上,几个手指节都磕破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老三的混账。 西远娘急忙找药,让二婶给西明武上。西明文也叹气,路上他跟小远学的时候,小远就问过他,如果把孩子接到他家养,他们两口子同不同意?当时,小远就一定猜到老太太的想法了,自己在老人家眼么前都没想到,真是笨那,早说了,老太太不早宽宽心! “远啊,你说,我咋把狗蛋和小不点要过来?你三叔三婶不给咋办,还能硬抢?”屋里奶奶担忧的问道,狗蛋还有理由,小不点可咋要呢? “奶,”西远使个眼色,让卫成过来把狗蛋抱走,西韦领着西阳和西勇退了出去,这些事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奶,您不是我三叔他娘嘛,您现在就是家里的老祖宗,就跟他们说,家里几个孙子都去彦绥了,您膝下无人承欢,让三叔和三婶把狗蛋和小不点送过来。” “这能行?远啊,啥叫‘膝下无人承欢’啊?”老太太没听懂。 “就是,就是……”这下把西远问住了,咋跟奶奶解释呢? “就是孙子都没在你眼么前,你心里不痛快,让老三把两个小的送来,没事儿让你乐呵乐呵。”老爷子听明白了,跟老太太解释。死老太婆,心里都有成算了,还瞒着他,这几天他一想到要把狗蛋送回去,就揪心。 “这么说也能行?”老太太觉得这不是理由,庄户人家讲究过日子,谁没事管你心里乐呵不乐呵啊。 “咋不行!您是他娘,他们要是不同意,您就说他们不孝,写状子上衙门告他们去,看他们害怕不害怕。”西远笑嘻嘻的道,要是爷爷奶奶同意,他真不介意走这步,让三叔吃几天牢饭,花点钱他都情愿。 “像那年逮卫老二一样?”这句老太太听懂了,“不行,不行,当娘的为了孙子,把儿子往衙门里送,让人知道了得咋说,再说对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也不好。”老太太连忙摆手。 “奶,您就吓唬吓唬他们,他们估计就得害怕,不用真送。”西远看奶奶的样子,还是舍不得啊! 这年头讲究孝道,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谁都受不了,如果真有爹娘去衙门告儿女不孝,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他不信三叔三婶不害怕。 “就这么说?”老太太仍有些迟疑。 “听小远的,就这么说,不然那两口子不消停,你还想让他们闹腾下去啊?”爷爷拍板。 堂屋里西明文西明武夫妇面面相觑,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得罪小远了,治老三这招可是够狠的。 就这样,第二天,老太太把西明全夫妻叫来,按照西远教的,跟他们说了。 西明全想跳脚,看看旁边虎着脸的大哥二哥,想起了当年哥俩合伙揍他的那一幕;又想起二哥骗他,一起把卫老二送到衙门的事儿,卫老二到衙门都吓堆灰了,他就更不用说,一想衙役手中的东西,西明全激灵灵打个寒噤。 无奈,夫妻俩只好妥协,把狗蛋和小不点放到老人身边“承欢”。 小不点一开始找爹找娘,哭闹了两回,不过狗蛋在身边陪着,她跟狗蛋又亲近,所以,过几天就好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4 ☆、第89章 进城 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陪了爷爷奶奶两天,西远哥几个回到彦绥城,不过这次,西明文夫妇没跟着一起,春耕就要开始了,爷爷一个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西远让爹娘还有二叔二婶,暂时不用来了,这边的事情,由他带着栓子忙活。 西远家现在除了原来的五亩田,还将水渠边别人不爱要的田买了十亩,如今家里有牛有驴还有马,虽然多了十亩田,父母加上爷爷还能伺候过来。 水渠边的田现在还没种稻子,西远藏了个心眼,如果现在他们家就把这块地改为水田,村里人就知道咋回事了,虽然不一定也跟着种稻子,但是,一定不会以现在的价格往出卖了,西远倒不是想把价格压得多低,他家入手的这十亩都是按照正常价格买的,他是怕有人把价格往高了抬,因此,跟家里说好,等围墙完全建好,水渠也修好以后再改为种水稻,西远看围墙的进度,估摸今年秋或者明年春差不多就能合拢。 二叔知道是咋回事,跟着也买了五亩,所以,水渠附近,现在大部分地都是西家的了。 村里人不明白的,笑话西家人真是有钱不知道咋花了,人家都觉得那块地不好,他们还往手里买,不过,也有人认为西家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原因,这些老庄稼把式还没想明白,他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种的都是旱田,一时想不到水田上去。 西远他们没等到下一个旬末回家,奶奶领着狗蛋,抱着小不点,坐栓子拉鸡蛋的车,来到了彦绥城。 西远吃了一惊,要知道,当初他那么怂恿奶奶来城里住些日子,老人家都不肯,说是住不惯,这咋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奶奶这么做没别的原因,就是三叔三婶。 两口子自觉有了借口,没事总以看孩子为借口来大哥家。奶奶躲出来,一个是怕他们总去,小不点还得跟着受影响,改不过来,那样不就白费事了嘛;二一个是这两口子哪里是真心来看孩子的,来了坐那就不走,蹭吃蹭喝,老大两口子活计多,他们不跟着帮把手,反过来人家做好饭,两眼一马哈就开吃。 老人家深深觉得对不住老大两口子,狗蛋和小不点人家都没说啥,现在再招来这两个没良心的…… 奶奶想了两天,赶上栓子回去拉鸡蛋,收拾了一下,一大早就领着狗蛋和小不点坐车走了,西远娘拦都没拦住。看她和孩子不在,他们还用啥名义赖在老大家! 西明全夫妇知道后,气个倒仰,只好悻悻而回,老太太真是太偏心了,一点都不肯拉帮他们,还是不是亲娘啊! 狗蛋可是乐坏了,他早就想跟大哥他们来彦绥啦,可是又不敢说,如今自己可算来了,所以,狗蛋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 “这下可是合了我们狗蛋心意喽。”奶奶看狗蛋眉开眼笑的样,摸摸他的头,孩子那点小心思,奶奶哪有看不出来的。 “奶,到时候我让大哥领我去逛集!”狗蛋脆生生地,兴奋道,他长这么大没离开过莲花村,没逛过市集,只听别人讲过城里的集市多么多么热闹,东西多么多么多。 “行,让你大哥领你去。”奶奶慈爱的笑了。 “嗯,我也给您买东西,还给妹妹买糖!”狗蛋想起西韦卫成每次去集市,回来给家人买东西,一脸神往的幻想自己去集市应该干啥。 “糖,得得,糖。”小不点两生日多,按这里的习惯,却是已经四岁了,她生日比西韦还小。 因为平时大人不咋教,孩子虽然会说话了,但是只能说短句,长的句子说不出来,常说的两个字就是“气人”,那是老婶的口头禅。 “好,哥哥给不点买糖吃,糖糖,糖,甜。”狗蛋捏着妹妹的小手,一上一下的摇晃,眼睛亮晶晶的。 车一进彦绥城,狗蛋坐不住了,爬起来,打开车上的小窗,两手扒着窗框往外瞅。家里马车跟驴车一样,冬天的时候,用带车厢的,天热换成有挡板的板车,现在天气已经转暖了,栓子本来已经换上板车,今天因为有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又换回原先的厢车。 “奶,那个房子上边还有房子!”狗蛋看见二层的酒楼,惊讶的眼睛瞪溜圆。奶奶也没来过,不知道咋回答狗蛋。 “狗蛋,那是酒楼,赶明儿让你大哥领你来吃饭,去楼上吃,站在上面能看可远啦。”栓子甩了个马鞭,乐呵呵地回答狗蛋。 “啊?城里的饭馆这么大啊?”狗蛋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对,你看,从这条路往西,有个老榆树冒出脑袋尖那个院,就是你小韦哥哥他们读书的地儿。”栓子给狗蛋指西韦他们读书的私塾,有房屋挡着,看不清院落,只能看见高出来的一个榆树树冠。 “小韦他们就在这儿读书啊?”奶奶一听,也忙倾过身子,趴在狗蛋身后往出看。 “是,奶,这离咱家不远了,以后可以让大孙子领您来学堂瞧瞧。”栓子嘴甜,跟西远他们一样称呼家里老人,这样显得亲近。 “栓子哥,学堂里先生可厉害了,拿这么宽的竹板打手心,可疼可疼了!”狗蛋用手比划,好嘛,都有他小身板宽了,他是从小勇那里听来的,小勇是从哥哥们那里听来的。 西勇对学堂很好奇,没事就想跟西阳几个屁股后面去瞧瞧,几个哥哥为了甩掉这个小尾巴,就拿先生来吓唬他,西勇倒是不害怕,但是把听来的东西,稍微加工夸大了一下,回家跟狗蛋显摆。 “先生也不随便打人,像我们狗蛋这么乖的好孩子,先生得可稀罕了。”栓子让狗蛋给逗笑了,耍了一下响鞭,马车一拐,进了一个胡同,往里行过几户人家,停在一个青砖灰瓦,门口有两级台阶,院门半开半闭的院落前。 “来吧,狗蛋,我们到家了。”栓子跳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把狗蛋抱了下来,然后一手接过小不点,一手去搀扶奶奶,旁边狗蛋也跟着伸手扶奶奶。 “这就是咱在城里的家啊?”奶奶细细打量:整整齐齐的一个院落,没有他们在莲花村的大,跟旁边别家的没啥不同,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约约的有说话声。 “估计小东家教小勇功课那。”栓子把两扇大门都打开,回身去牵马。每次拉鸡蛋,他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回来,小东家有时候犯懒劲儿,先把门栓拉开,等他回来就不用叫门了。 “奶,这是咱家啊?”狗蛋扒着大门往里瞧了瞧,没敢往里进。 “走吧,小儿,这就是咱家,快喊哥哥,你大哥知道我们狗蛋来了,指正可高兴了。”奶奶安慰狗蛋。 “嗯,我听到大哥说话了,大哥,小勇。”狗蛋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看里面人没出来,迈着小短腿进了大门,又喊了一声。 这下,西远西勇都听到了,但是不敢相信,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看见奶奶他们,两个人蹦高往这跑。 “奶,狗蛋!”西远特别高兴,跑过去,两手掐着狗蛋的胳肢窝,把狗蛋举起原地转了两圈。 “大哥,大哥,小勇。”狗蛋咧嘴咯咯笑,伸手去抱大哥的脖子。西勇跑过来,牵着奶奶的衣角跟着往里走。 “那是枣树啊?”奶奶边走边瞧院子里面,正房三间,两旁各两间厢房,厢房和正房之间都有一个枣树,现在已经长出了新叶。 “是枣树,奶,等秋天的时候我们就能打枣了。后院还有葡萄架,不过在边上,我把中间修了个大花坛,准备种点东西,奶,你看你想种啥,我明儿去买菜籽。”西远知道奶奶在村里生活惯了,急忙提奶奶感兴趣的东西。 “还是种你想种的东西吧,奶这回从家里拿菜籽了,种院墙边上就行。”奶奶路上听栓子说了,西远修那个花坛是想试试人工种植草药,她可不能给大孙子添乱。 “也行,后院前院,可劲你种。”西远抱着狗蛋,带着奶奶他们进屋,栓子在院里一筐一筐往下搬鸡蛋。 装鸡蛋的框子是柳条框,出自大舅之手,尽管有些埋没大舅的手艺,不过,总能给家里添个进项不是。 晚上,西韦他们一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卫成抱着狗蛋直转圈,西韦捏了捏小不点的脸,小不点一脸嫌弃,小脸一扭,“气人!”逗得西韦嘎嘎嘎笑,奶奶捶了他一下子。 卫成转了好几圈,直接把狗蛋转迷糊了,缓了半天,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两脚,卫成也不当回事,看狗蛋缓过来了,哈哈哈笑着,打横抱起狗蛋,两个胳膊使劲,给狗蛋抛高高,把奶奶吓得,一个劲的喊:“成子,别摔着,别摔着。” 狗蛋倒是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咧嘴笑得很开心,喊二哥还来,还来,卫成就再往起抛他。 旁边西勇瞧着眼馋,让西阳也给他抛高高,西阳没有卫成手劲儿大,西勇又比狗蛋沉,哪里抛得起来他,把西勇急的直跳脚,嗷嗷亮着嗓门喊,都震耳朵。 卫成一见,把狗蛋放下,抱起西勇抛了几下,然后再抛狗蛋,把两个孩子逗得嘎嘎乐,小脸笑得通红。 “看你晚上胳膊是不是得疼,可别想着让我给你捏。”西远咬牙切齿地骂卫成,卫成抱着狗蛋,哈哈笑着往大哥身边凑,让狗蛋去给大哥搂脖儿贴脸儿,西远撑不住,被哄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5 ☆、第90章 田间 奶奶来了城里,哥几个休沐的时候就没有回莲花村,不过,等到三月中旬的休沐,西韦和卫成几个却要回去了,家里要种玉米,他们得回去帮忙。 西家新买了十亩田,打算都种下玉米,以前家里都多种黄豆,因为二叔家做豆腐,不过今年搬城里后,西远让二叔二婶别自己做豆腐了,可以跟别的豆腐坊买,然后制成五香豆干啥的。 做豆腐挣钱太辛苦,起五更爬半夜,二叔二婶一合计,就同意了,反正他大舅哥跟着干了几年,豆皮啥的都知道咋做,到时候直接从他那儿拿豆腐就可以,二叔的大舅哥一听也挺高兴,这样他只管做豆腐,却不用愁卖。 因为二叔家不用像以前那样需要大量黄豆,所以家里今年不种那么多了,考虑到家里养了那么些鸡,所以决定多种玉米,玉米产量高,可以用来喂鸡。 但是种玉米和种黄豆麦子不一样,玉米的株间距行间距大,得一个坑一个坑刨,一个坑一个坑撒种子,完全需要人工来种,家里的牲口帮不上忙。 所以,自从栓子前两天回来说家里要种玉米后,西远决定这个旬末回去帮忙,不然十亩田够爷爷他们仨忙好几天了。 不过也不能把奶奶和不点他们独自扔在这里啊,西远正在考虑呢,西韦和卫成就给决定了,“哥,你还寻思啥呀,就你呗。”西韦笑嘻嘻地道。 “为啥就得我?”西远自己还奇怪呢。 “你干活最慢,让你点种,谁你都赶不上,为了不拉大家后腿,就你在这陪奶奶吧。”卫成细给哥哥说,不过事先躲到安全距离。 总之,最后被留下的还是西远,西远也有自知之明,庄稼活,前世他看过没干过,穿过来前两年下过地,那时候家里田少,几天就干完了,所以,别看生活在农家,西远还真没吃过农忙时累死累活的苦。 “这是怕累着你,争着抢着回去干活,心疼哥哥也不明面说,这俩孩子。”奶奶看西韦卫成跟西远交涉,早明白咋回事了,其实,西远心里也清清楚楚。 卫成他们一大清早,城门刚开,就往村里赶,按西远的意思,让他们像原先似的前一天晚上回去,俩孩子说啥不干。 到了莲花村地界,他们家也没回,直接去的田里。西明文夫妇和老爷子正好收拾完了刚刚下地。 于是,西韦和栓子一伙,卫成和爷爷一伙,西明文和媳妇一伙,一伙一根垄,一个刨坑,一个点种子,点完种后把坑埋上。 西韦和卫成岁数小,干活快,让他俩刨坑,呼呼一会儿就刨出老远,不过,一个是为了拉话,另外怕累坏俩孩子,岁数小的时候使过了力气,当时不觉得怎样,年纪大该显出来了,因此,爷爷和西明文都控制着速度,西韦和卫成没办法,只好慢下来。 “成子,小韦,你奶和狗蛋他们在城里待的习惯吗?”爷爷问,自从老太太去了彦绥城,几个孙子就不总会来了,老爷子很想,同时惦记老太太,老爷子决定等种完地了,他也去城里住两天。 “能不习惯嘛,你大孙子那么会溜须我奶。”西韦笑嘻嘻的道。 “嗯,我和小韦平时想吃点啥,得哄我哥半天,他还不见得给做,我奶一去了,我们伙食一天比一天好,我哥天天调样儿给做,这才几天,狗蛋和小不点脸蛋吃溜圆。”卫成给西韦补充。 “你奶没嫌在城里闷啊?原先让她去她说啥也不去,说谁都不认识,还不敢出门,怕走丢了,找不着家。”西远娘问。 “我奶哪有功夫闷啊,平时我李大娘(栓子娘,西远怕奶奶闷,特意嘱咐栓子,让他娘没事多来串门)没事来咱家跟我奶唠嗑,一有功夫我哥就带我奶和狗蛋小勇去逛街,还去酒楼吃饭。”西韦回到。 “啊?还去酒楼吃饭了?这老太婆,还挺能作。”爷爷道,看来老伴在城里生活的挺好。 “我奶和狗蛋好奇人家房子上边咋还有房子,一门问我哥,我哥没法儿了,就领他俩去了聚德楼。”西韦给解释。 “去的聚德楼?”西明文问。 “可不呗,我哥说聚德楼最高,有三层,让我奶和狗蛋一步看到位。”西韦笑着说。 “对,我哥还专门找第三层靠窗户的位置,让狗蛋从窗户往下看个够。”卫成接过话。 “聚德楼里人没问你哥咋去那吃饭了?”西远总跟聚德楼的人打交道,都很熟识。 “咋没问,张财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哥屁股后,问来不来点麻辣鸡翅豆干啥的。咱狗蛋心实诚,非要尝尝跟咱家做的是不是一个味儿。”卫成一边说一边笑。 “噗,”西远娘都跟着乐了,“你哥可真能整。” “娘,我哥可偏心了!”西韦道。 “你哥咋偏心了?”西远娘都奇怪了,要说小远真偏心,那也是偏心眼么前这两个。 “这不是小狗蛋嘛,现在成我哥专门小尾巴,我哥走哪狗蛋跟哪儿,我哥干啥狗蛋跟着干啥。现在我哥没事儿就满城逛,踅摸花花草草,回来说晒花茶,狗蛋说啥都得跟着,我哥也不嫌烦,天天领他去。” “嗯,”卫成接过来说,“那天休沐,我哥可积极了,撺掇我俩跟他逛街去,我俩傻呵呵的跟着去了。然后一看我哥也没领我们去集市啊,专门走有花有草的地方,我俩一个负责提篮子,一个负责背小狗蛋,一直转了一小天,都回家了,我俩才反应过来,我哥自己背狗蛋嫌累,不往远处走,我俩一跟着,人家慢悠悠,从城东转到城西,又从城南转回来,合着专门累我俩傻小子!”卫成说着说着,忍不住笑。 “让你俩心眼少!”西远娘跟着笑,“不过,给你哥挨点儿累也值,你看哪家当哥的有你们哥好?” “娘,我和二哥都知道,我们走半路就猜出来了,也没说啥,我哥还以为我俩不知道呢,偷着乐半天。”西韦一想哥哥的样儿,也咧嘴乐。 “娘,你说我哥,现在净拿我和二哥当出气筒,有一天他自己引火没引着,趴灶眼那儿用嘴吹,一下子把头发燎了一撮,你说这事儿跟我俩没关系吧?” “对啊,也不愿你俩啊。” “完了我哥回去照镜子,咋看咋生气,就把我俩给一通揍,在院子里撵我俩撵了好几圈,到底停下让他揍一顿才好。”西韦跟娘诉苦。 “你哥是跟你俩亲近,心情不好跟你俩闹着玩一会儿就好了,你俩可别觉得你哥不好啊。” “我和小韦知道,这不故意让他撒撒气嘛,不然我哥跑那么慢,能追上我俩嘛。”卫成笑着说。 “哎,那就好。狗蛋是不是在那儿待的都不愿意回来了?”爷爷笑么滋滋的问。 “可不呗,爷,你不知道,狗蛋现在可牛气了。”西韦一边刨坑一边讲,“我哥不整了点草药种子,种后院花坛里嘛,人家狗蛋也跟着种,然后狗蛋种的没几天就出苗了,长得可好了,我哥种的好几天才出来,干巴巴的趴地皮上,看着跟长不起来似的。” “对,我哥一看,就说花坛里的草药归狗蛋伺候了,以后卖钱也归狗蛋,”卫成培好坑,直了直腰,庄稼活真的很累,幸亏没让哥哥回来,“然后狗蛋现在看花坛看得可紧了,天天没事就去花坛里,撅屁股除草,施肥啥的,我们给帮忙都不用,谁碰一下都不行。有一天没留意,小不点揪下来几棵苗,把狗蛋给气哭了。” “爷,狗蛋现在可娇气了,那天哭了半下晌,我们谁都哄不好,还是等我哥回来,抱了他一会儿才好。”西韦有点小嫉妒道,他现在大了,小时候大哥也总抱他。 “是吗?哎哟我们狗蛋还涨脾气了。”爷爷笑着道。 “涨了不老少那,后来怕不点再祸害,我们帮着给围了一圈篱笆,现在那儿,除了我哥,谁都不让去跟前,我奶看边上有点空,种了两棵喇叭花,刚出,狗蛋看见就给挖出来栽墙边去了。我哥给做了一个小本子,打的格,狗蛋天天量小苗长了多少,记的可认真了。”卫成继续讲。 “狗蛋一夏天就不能回来了?”爷爷问。 “回来啥呀,人家都把我奶哄好了,说是到老秋再回来,狗蛋说等他种的草药卖钱了,给我奶也买个银簪子。”西韦抻了抻腰,活动了下手脚,他和卫成岁数小,虽然干活快,但是没长劲儿。 “狗蛋老逗了,我哥说他现在是咱家人了,所以跟我们一样给零花钱,狗蛋一点舍不得花,都攒起来了,说是给我哥过生日买东西。” “对,娘,你看狗蛋都有心给我哥过生日,我和二哥想给我哥买点啥都没钱。”西韦抱屈道,他去年和二哥脑袋一发热,说是买马的钱他们攒着给,到现在手里的钱都不能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6 “没事儿,你俩想买啥,要多少,娘给。”西远娘乐道。 “真的?娘,可说好了,您可别不给,我俩也不白要,以后攒够了一定还您。”西韦一听乐了,干的更起劲。 “你娘不给爷爷给,我俩乖孙这么能干活能吃苦,得给点啥补偿补偿。”爷爷道。 “你哥现在除了溜须你奶,晒点花茶,没别的事儿吧?”西远娘一边点种子一边问。 “我哥也挺忙,除了溜须我奶,还得专门溜须我们先生。” “啊?你们先生那么难答对,还得专门让家里人给溜须啊?”西明文都撑不住问了。 “我们先生好着呢,是我哥没事自己要溜须,怕先生对我们不好。”西韦道。 “是,今天给先生做点粥,明天给先生熬点汤,后天给拿包花茶,还有咱家做的吃食。”卫成一一列举。 “哈哈,”西韦没等说话呢,自己先憋不住乐了,“有一回我哥给先生熬了罐儿八宝粥,我和二哥去早了,先生家没开门,就站门口给喝了。” “本来以为没事儿,只我俩知道,没想到,那天先生没事非叫我哥去见他,我哥还问先生粥好不好喝,合不合胃口,要是可以的话他以后接着给熬。”卫成也一边说一边笑。 “那不对出来了吗?” “我哥一说先生就明白咋回事了呗,当时没吱声,背后把我俩好一顿收拾。” “没打你俩吧?” “没有,我们先生不咋打人,就是让我俩背书,错一个字在院子里跑一圈,我俩现在书背的可溜了。” “跑圈儿这主意指正我哥给出的。”西韦嘎嘎笑了两声,肯定的说。 “你哥和先生关系还挺好?” “啊,这不小勇没事儿非得跟着去学堂看看嘛,狗蛋也要跟着,我和二哥就给领去了,休息的时候,他俩没事绕着榆树玩,一边玩一边大声喊我哥说的啥‘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让先生听到了,问这句话谁说的?他俩就说是大哥讲的,先生就非叫我们把大哥找来,俩人聊了半下晌,先生都没给我们讲功课,光叫我们背书习字。”西韦讲述道。 “然后先生就要大哥给他做学生,大哥不干,说做不惯在学堂一坐一天,后来被先生磨的没法儿了,答应可以做先生的俗家弟子,爷,你说我哥多逗,给先生当学生又不是出家做和尚。”卫成接西韦的话给家里人说。 “后来呢?”西明文两口子异口同声追问。 “后来,后来就做‘俗家弟子’了呗,我哥现在没事就去学堂找先生聊一会,他一去先生可高兴了,说啥‘本人生迟暮,心似朽木,不想被小儿口中戏语点破,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颇觉蹉跎许多时日,幸为时未晚。”西韦学先生的口气说话。 “这说的啥啊?”西远娘被说蒙了。 “就是说本来觉得过日子没盼头,后来听见狗蛋他俩说的话,先生后悔了,认为还得好好过日子。”卫成给解释了一遍。 “哦,可也是,过日子就得有个盼头,不然咋过咋没劲儿。”这么一说,西远娘马上领悟。 栓子听着西家人热热闹闹地说话唠嗑,心里满是羡慕,他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一个老娘,从很小起想办法维持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除了老娘,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看人西家多好,兄弟多,感情也好,你惦记我,我惦记你。不过,他家欠的钱,再有两年就能还清了,到时候他可以找个好媳妇,多生几个娃……想到这里栓子脸有些红,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劳累了一天,吃过晚饭,西韦躺在炕上不一会儿打起了小呼噜,旁边卫成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从哥哥把他领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睡觉的时候哥哥没在身边,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位置还是那个位置,可是卫成总觉得缺点啥,一个人睁眼望着地上撒进来的月光,辗转良久,方才入睡。 第二天,干完活儿,西韦和卫成说啥都要趁着晚上回彦绥城,尤其是卫成,他想哥哥了。西明文还想留,西远娘扯了扯他的衣服,没让他吱声,于是,几个孩子饭都没吃,在傍晚的余晖中,坐上马车出发。 “哎,饭都没吃一口。”老爷子吧嗒着烟,看马车远去。 “爹,没事儿,回去小远还能叫他们饿着嘛。”西远娘跟老爷子说。 “可也是,我是穷惦记,走吧,咱也回家。”老人家起身收拾家伙什。 “你咋不让我留他们?天都快黑了。”西明文抱怨道,有点心疼孩子,也有点担心,天有些晚了。 “我倒是也想留,能留住吗?回来两天,唠了两天磕,嘴里就没离开过他哥,小远成天在他俩眼么前转,估计离开两天就想了,你还留啥。”西远娘一边把东西放到驴车上,一边跟西明文说。 彦绥城里,西远坐在堂屋里和狗蛋一起包烧面和小笼包,狗蛋新学的,包的七扭八歪,不过都没破。 奶奶抱着小不点和栓子娘在里屋唠嗑,没办法,小不点一看见烧麦小笼包小爪子就往出伸,只能让她瞧不见。 “都包一小天了,还没包够啊?”栓子娘问。 “小韦和成子爱吃,估摸着俩孩子今天能回来,趁早先做着。”奶奶拍了拍欢实蹦跶的小不点,“平时小远不爱给做,说是费事儿,俩孩子离开两天受不了了,人家不跟屁股后哄,他也给做上了。” “咋做那么多?”栓子娘好奇。 “能光做小韦他俩的嘛,不还有程南他们,小远这是怕做少了,俩弟弟吃不过瘾,多做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瞧你们家几个孩子,我心里就想啊,我们栓子要是有个这样的亲兄弟,也不至于啥事都得自己扛。”栓子娘道,本来她只是偶尔过来几次,后来栓子回去说西家老太太来了,小大夫说,让他老娘没事跟奶奶唠唠嗑,栓子娘才来得勤快一些,她和老太太挺能聊的来。 堂屋里,西远把包好的烧麦端起来,要去灶房烧水,水烧热了,放锅里捂着,成子他们啥时候回来,加把火一会就能蒸好。 ☆、第91章 先生 “哥,你回来了?”卫成刚刚沐浴完,在屋里拿着书读,看西远开门进来,跟哥哥打招呼。 “回来了。”西远见卫成头发还在滴水,急忙拿了布巾坐在炕沿那儿,示意卫成过来,好给他擦擦。 卫成二话没说,马上跳到炕上,躺下,把脑袋伸到哥哥腿边,让哥哥给擦,他自己拿着书,时不时看两眼。 “自己就不知道擦干,跟你说多少回了,回回都不听。”西远数落卫成。 “哥,你喝酒了?”卫成没把哥哥的话当回事,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出去了,他喜欢哥哥给他擦头发,为啥要自己擦干,那不傻嘛。 “就喝了一小盅。”西远如今总去学堂,不但和先生熟识起来,还结交了几位年龄稍长的学子,那几个人很喜欢找西远聊天。 别看西远这辈子读书是野路子出身,上一世可是正正经经受过近二十年现代教育的熏陶,身上自有一股子书卷气,掩都掩不掉,又因见多识广,知识面宽,谈吐不凡,一开始大家只是好奇,叶先生为什么看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等跟西远接触多了,不知不觉被他的风华所吸引。 西远以前做了好几年老师,教的就是十七八岁的学生,自然了解他们对啥话题感兴趣,虽然世殊时异,人类的本性却不会有太大差别,所以把这几位学子哄的,可愿意跟西远交往了。 虽然没有拒绝和这些人来往,但是西远基本上不叫他们来家里,只是在外面一起谈谈诗书时事,品酒赏花,他外表看着温和,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容易走近的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7 “又是那个只会掉书袋的酸腐虫找你吧?他可真烦人,咋总找你啊?”卫成有点不高兴,嘴里嘟囔道。 “咋说话呢?”西远照卫成肩膀拍了一下,然后将卫成的头发拢在手里,拿布巾细细擦拭。西家的孩子,头发都不长,只留到刚够扎起来的长度,虽然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是一点不能修剪,西远很讨厌长头发,又没法,就尽量剪短,几个弟弟也是。 卫成的头发很浓密,一把抓不透,西远擦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布巾擦,然后拿着梳子,慢慢给梳通顺了。卫成很享受这个过程,也不看书了,眼睛眯着,像个打盹的小虎崽。 “本来就是嘛,说话酸了吧唧的,还觉得自己学问挺高深,跟我们傲的很。哥,你不和他们一起不行吗?”卫成一手抱着哥哥的腰,把脑袋移到哥哥腿上,头发已经半干了。 “哥就不能有两个朋友了?你不就是觉得,散学回来没看见我在家嘛,咋,心里不自在啦?”卫成那点小心思,西远还是了解的。 “我和小韦白天得去学堂,就晚上能和你说会话,你还没在家。”卫成闷声道。 “好,以后哥白天出去,你们散学前指正回来,行不行?”西远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卫成的头发,顺便给按按摩。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得做到。”听西远答应以后会早回来,卫成高兴了,跟哥哥撒欢。 “做不到你能把我咋的?”西远用手打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当回事。 “哥,” “嗯?”西远随口应了一声,卫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啥。 “哥,” “哎,啥事?”卫成又没下文了。 过一会儿,“哥,”卫成又叫了一声。 “啥事快说,哥哥哥的,你这是老母鸡下蛋那?”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 “哥,不能让秋阳哥来先生这儿读书吗?”卫成仰起脑袋,看着哥哥,“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和小韦回家种玉米,见着秋阳哥了,我觉得秋阳哥老可怜了。”卫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秋阳是哥哥的朋友,卫成跟秋阳相处的也很好。 “那两天我们在地里忙活,秋阳哥看见了,赶上他们家干活歇气的时候,就跑咱家那边去,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就听我们讲。”卫成看了看哥哥的脸色,抬手揪了两下西远的鼻子。 “好好说话。”西远一巴掌把卫成的手拍掉。 “嘿嘿,”卫成笑了两声,觉得很好玩,继续去揪,西远继续拍,闹了一会儿,卫成接着说秋阳。 “哥,我听咱娘说,秋阳哥今年也不知道咋了,开春不顾他爹娘反对,硬是买了三百只鹅雏,三百只!”卫成重点强调了一下数字,村里人都养很多鹅鸭,但是因为西远当初定下的规矩,都已经形成习惯性思维,自觉不自觉的,数目很少超过一百只。 “然后咱娘还说,秋阳娘看他都十六岁了,就张罗给他找媳妇,人家嫌弃秋阳哥家里穷,又嫌秋阳哥长得单薄,所以没人家愿意把闺女给秋阳哥。前几天秋阳娘相中张家二胖了,就是长得短粗胖,像个老母猪似的那丫头。”卫成翻身趴在炕上,把脑袋搭在西远腿上,用下巴一下一下磕哥哥的腿玩。 “咋说人家闺女呢?让你一埋汰,还能找到婆家了吗?”西远扒拉卫成脑袋一下。 “哥,你都想不到,二胖还看不上秋阳哥那,说嫁给秋阳哥要钱没钱,要力气没力气,生个孩儿都得饿死,说的满村人都知道了,气的秋阳哥好几天没乐模样。”卫成替秋阳不忿。 “哥,咱把秋阳哥也叫来读书呗,气死二胖他们家。要是秋阳哥没钱交束脩,我和小韦攒的钱可以给他。” “不是钱的问题,哥原来是觉得你秋阳哥年龄偏大了,他在读书上又没有灵性,虽然用功,但是考中科举的可能性不大,与其搭时间搭精力这上面,还不如早早成家把日子过好,不然,读两年书,把年龄读大了,回头更不好找媳妇。”西远细细给卫成解释自己的想法,弟弟大了,有些事可以跟他商量。 “哦,那咋办啊?”卫成也苦恼。 “你让哥再想想,等哪天栓子哥回去,让他把你秋阳哥稍城里来,我和他好好谈谈。”西远本来不知道咋帮秋阳,不过现在和叶先生熟悉了,心里渐渐有了个想法。 “哥,给我擦头发。”西韦沐浴完,“啪啪啪”跑回上房,滋溜爬到炕上,把卫成往旁边一挤,他躺在哥哥腿上,让西远也给擦头发。 卫成也不恼,换个地方,打横枕在西韦肚皮上,哥仨一起聊天。 西远没想到,他当初让孙叶给弟弟们物色个好先生,竟然无意之中挖到个宝。这还是和先生熟悉起来,了解先生的情况后,西远猛然意识到的。 先生姓叶,名逋,字志远,号清和先生,在北地可能无人知晓,可是如果去京城,或者去江南,在清流之中却非常有名。 叶先生出生江南,为德清有名的叶氏家族,年轻时以才学著称,后潜心研究学问,为江南几位大儒之一。后受朝廷征召,曾参与过前朝史书修订,后主持编纂过《明安大典》(1),明安十年,因政事直谏,触怒当今圣上,判流放北地,怕先生折损于流放途中,先生长子与发妻一路随行,最后定居于彦绥。 刚至彦绥时,先生很是艰难了一段岁月,后时间流逝,前事被淡忘,如今好了一些,先生方开馆授学,用来贴补家用。北地读书人少,考中功名的更少,彦绥县为数不多的几位秀才举人,有三位出于先生门下,但是并无考中进士的,西远怀疑先生没有尽全力,估计是不想令名太显。 “哪里是北地,哪里是江南?心安之处,便是归宿。”西远还记得,先生提及自身遭际之后,眼睛望向远处,满目沧桑,无限感慨。 博学多才,经历世事浮沉,先生看透世情,也看开了人生无常。本来皇帝消气以后,曾派人征召先生回朝,先生以年已老迈,不良于行婉拒了。 叶先生断了再回江南的心思,因当年获罪,叶氏族人怕牵连自身,不肯看顾先生于老家的幼子长孙,使得两个孩童早早夭折,这也是先生心中不能释怀之处,一直隐居于彦绥,打算终老于此。 本来先生心灰意冷,但是当日听到狗蛋两个无心之语,又跟西远长谈,竟然振作了起来。出仕之心已淡,只想静下来,潜心研究学问,这一点和西远倒是不谋而合,如今先生正着手撰写《大燕古今服饰考》(2),西远帮忙给先生打下手,搜罗书籍,查阅资料。 叶先生当初名动江南之时,多少学子负箧敝履,望投其门下,如今,他们西家子弟竟然无意得其传授,西远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无心种柳柳自成荫了。 既然先生不再隐姓埋名,那么如果能够得先生教授一二年,成为先生的弟子,以后即便不能考中功名,借先生的名气,也可以在读书人中占一席之地,由此,西远觉得秋阳的事情,有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过了三五天,家里的田都种完了,离锄地还有一段时间,秋阳跟随爷爷一起,来到了彦绥城。 “小远。”秋阳看见迎在外面的西远,一边往马车下跳,一边大声喊,还不忘回身扶爷爷。 “快进来。”西远和奶奶急忙把他们迎到屋里。 吃过晚饭,西远跟秋阳详细谈了谈,秋阳表示还是想读书,不想这么早成亲。 “小远,我要是不读书,真不知道干啥,即使白读两年我也愿意,一辈子有这两年的好时光我就满足了。”秋阳闪着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态度严肃的跟西远说。他的眼睫毛不是特别长,但是也不短,很浓密,微微翘着,把眼睛衬托的比原来都漂亮了三分。 自从西家几个孩子去万德镇私塾,秋阳就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像父亲那样,娶个媳妇,成了家,然后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让秋阳感到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要过啥样的日子,只是认为应该不是这样,应该,应该,和小远那样吧?不过,秋阳觉得那是个妄想!可以说,十五六岁的王秋阳,心灵上经历了一番煎熬,也经历了一番历练。 西远被秋阳的决绝惊呆了,他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带着无谓的勇气,也带着满怀的无奈。 “秋阳哥,没有那么严重,你今年十六,两年后才十八,干啥都来得急,而且,说不上这两年里就有啥好的变化呢。”西远安慰秋阳。 “嗯,我知道,小远,我一定会和先生好好学功课的。” 西远找来自己穿过的长衫,给了秋阳两套,没拿新的,那会加重秋阳的负担。秋阳沐浴过,换上,他和西远的个头差不多,又都偏瘦,穿在身上正正好。 “秋阳哥,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比我哥穿着好看多了。”西韦小亮嗓门喊道。 “小远,咋样?”秋阳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直都是土布衣裳,现在突然穿这么好的,有些不习惯。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8 “臭小子,”西远打了西韦一下,“不过,真不错啊!”西远都惊叹了,所谓人才发展受环境制约,他终于从秋阳身上了悟出来,在村里,秋阳是连二胖都瞧不上的瘦弱小子,如今,穿上长衫,把头发扎成发髻,戴上发巾,竟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这要在现代,流行花样美男的时代,秋阳光凭长相,就能迷倒无数少男少女。好吧,西远承认自己也犯花痴了一把。 第二天,西远带秋阳拜见了叶先生,出于对西远的赏识,叶先生没难为秋阳,只考问了一些功课,虽然觉得秋阳用功有余,灵性不足,但是也没有说啥,很痛快的收下秋阳这个学生。 ☆、第92章 西记 “哥,走不动了,打死我俩也不走了。”卫成两手扒在西远肩膀上,让西远拖着他往前走,后面西韦如法炮制,扒在卫成肩上,哥仨像串糖葫芦,一个拖一个,一步一步往前慢慢挪。 “这就走不动了?谁早晨吹牛,说一上午能绕彦绥城转三圈?”西远拍了拍卫成脑袋。 “哥,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个转法儿,你说吧,到底要找啥样的铺面?我俩给你打听去,可不待这样遛我们傻小子的。”西韦在后面接腔。 早晨西远问西韦和卫成,他今天要去看铺面,他俩要不要一起去,帮着参谋参谋,他俩一听,嗯,这个事儿不错,既然是铺面,一定在繁华地段上,可以和哥哥没事溜达溜达,然后吃点好吃的,买点好玩儿的,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哎,真是一把心酸泪啊。在街面上看到有店面出租或转卖的,哥哥根本就不往里进,先让他俩进去,把里面的布局记下,出来复述给他听。他觉得可以考虑的,再进去看看,觉得不行的,直接否定,往前再找,所以,找了一上午,西韦和卫成也不知道,西远有没有相中的,只是觉得累够呛。 “走吧,快到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西远看俩弟弟实在累了,决定放他们一码。 “哥,我俩累这样,得去个好地方吃。”西韦在后面提要求。 “好地方?走,去聚德楼。”西远逗西韦。 “拉倒吧,哥,你一去张财又得问你,来不来点鸡翅、豆干啥的,再说,聚德楼的菜我们都吃过了,换一家没吃过的吧?”卫成急忙否定,聚德楼虽然是彦绥最好的酒楼,可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常去,当时孙叶和祁掌柜为了逗他俩,把聚德楼的菜一样一样给他们尝了个遍,所以,聚德楼对于他们来讲,一点也没有吸引力。 “那去哪儿?你俩自己商量。”西远敲了敲卫成的脑袋,卫成把脑袋搭在哥哥肩膀上,也不躲。 “哥,要不我们去美味居吧,听说他们家有两个菜挺拿手,我俩想尝尝。”西韦提议。 “哥,我也想去。”卫成附和。 “行,一比二,美味居就美味居。走。”西远没犹豫,他领两个孩子出来,一个是为了让他们参与到家里事情中来,体会一下做事情的不容易,又想扩大他们的思路和视野。 至于吃饭,想到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学校有位女教授,姓毛,同学们开玩笑叫她毛毛老师。 毛毛讲的一件事,西远记得很清楚,毛毛说,她没事儿领着儿子,去本市的高中低档场所转,当然,转转不等于消费,如果当天去的是消费不起的地方,她会事先给儿子打好商量,看到什么东西不许要,不许闹。 她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开阔孩子的眼界,让他经历经历见识见识,长大后,好能适应各种场合,任何情况下都不怯场。 西远现在也这样想,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以后的成就,而且,经历了各种繁华,以后不会轻易被外面的五光十色迷了眼。 所以,西远现在没事就领两个弟弟出来,彦绥城中,适合两个孩子去的地方,都打算领他们走一遍,省得以后跟同窗出去怵头,也省得轻易被人用物质享受诱惑。 哥仨来到美味居,点了两个他们这里的招牌菜,伙计先端上一壶茶水,他们慢慢喝着。 “哥,外面的酒一点儿都不好喝,没有咱家的果酒好。”西韦顺嘴说道,没看见卫成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是嘛,哪儿的酒不好喝啊?”西远不动声色,旁边卫成急的抓耳挠腮。 “就是离我们学堂不远,叫一品斋的。他们家菜也不好吃,酒更不好喝,我觉得一般菜馆的菜都没咱家的好吃。”西韦继续傻呵呵地跟哥哥说。 “啥时候去吃的?我记得没领你俩去过。”西远看着西韦问。 “啊?啊!哥,我们,就是,啊,那个……”西韦这才反应过来,稍没留神,跟哥哥说漏嘴了,看西远瞧着他,又不习惯跟哥哥撒谎,想了一下下,还是招供了。 “我们学堂李华,就是挺能显摆那个,总觉得他们家有钱,那天非要请客,说他过生日,我和二哥推辞不过,才跟去的。”西韦讪讪道,用眼睛偷偷瞄了瞄卫成,那意思,你都快帮忙啊。 “哥,我俩一点也不想去,别人都去了,我们要不去显得不合群,我俩没喝多少酒,一人一小盅,那酒可难喝了,我差点没吐出来。”卫成急忙接过话茬,西韦长舒了一口气。 “多长时间了?回来咋没跟我说?”西远很严肃的看着他们,弟弟大了,一定会跟外界有接触,正常的交往西远不反对,主要怕他俩被带坏了,所以对他们的行踪,西远还是要掌握。 “不是忘了嘛。”西韦嘟囔。 “忘了?”西远盯着问。 “没,怕跟你说你生气嘛。”西韦连忙改口。 “正常跟同窗交往,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们上回跟王烨出去,跟我报备,我拦着没?”西远不放过,小屁孩,跟我耍心眼。 “哥,事先李华没跟我俩说,当时临时让我们决定的。后来去了,发现还有两个不是我们学堂的,感觉那两个人不老好,所以就没敢跟你说。我们大家回去,都给李华一通数落,说他办事不地道,这几天大家都不爱理他了。”卫成见瞒不住,于是全都招了出来。 “跟那两个人再没有来往?” “没有,真的。李华我们也不大喜欢,就是觉得他把学堂所有人都邀去了,我们不去不合适,才去的。” “行,我知道了,以后要是再有啥事不许瞒着我,知道不?”西远听完,觉得也没啥事,所有没深究。 “哥,你说咱家要开个啥样的铺子啊?”西韦一看哥哥不追问了,紧忙转换话题。 “就是啊,哥,你可遛我俩一上午了,给我俩说说呗。”卫成嬉皮笑脸的讨好西远。 “哥想自己开一个铺子,以后咱家做的吃食,就不在聚德楼卖了,拿到铺里去卖,等秋天,程义叔他们做出来的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也可以在咱们铺子代卖,咱们收个差价。”西远把他的打算细细跟两个弟弟讲,孩子大了,家里的事情应该让他们参与进来,适当的锻炼锻炼。 “放到咱们铺子里,能比在聚德楼卖的多吗?”卫成皱了皱眉,提出疑问。 “哦,我跟孙叶说好了,聚德楼每天需要多少,可以去咱们那里拿货,比零卖的便宜些。”西远解释。 “哥,有聚德楼买的垫底,稳赚钱吧?”西韦反应倒挺快。 “废话,不赚钱哥瞎折腾啥?”西远也笑了。 “嘿嘿,我不是想咱家以前没自己做过,怕做不好嘛。”西韦拿着筷子摆愣,这时候小二把菜端来上来,哥仨一边聊一边吃。 “哥,我咋觉得谁家做的吃食,都没你做的好吃。”西韦夹了一筷子,吃了吃,感觉和想象的有些差距。 “你是吃哥做的饭菜吃惯了,换个口味不适应,多吃几回就好了。”西远倒觉得味道不错。 “哦,我还是觉得不如你做的好,酱油放的太多,一股子酱油味。”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9 “哥,我也觉得有点咸。”卫成吃了两口说。 “咸才能入味,哥平时做的菜尽量少放盐,所以你们都口轻,盐吃多了不好。”西远尝了下,是有点咸。 “对付吃吧。”西韦无奈道。 “美味居的菜你还整个对付吃,在外人面前不许这么说,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多轻狂呢,听见了吗?”西远教训西韦,弟弟的口味被他养叼了。 “哥,我们都知道,上次去那个一品斋,菜老难吃,我俩都没吱声。”卫成给哥哥解释。 “知道就好,在家咋样都可以,去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西韦和卫成连忙点头。 “哥,咱家铺子就卖刚才你讲的那些东西啊?”西韦又想起自家的铺子,有些小兴奋,“到时我和二哥没事就去铺子帮忙,我俩以前在聚德楼卖过东西,一定能卖好。”西韦很自信。 “对,哥,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俩点辛苦钱。”卫成笑呵呵的讨好处。 “精明鬼儿,心眼都叫你俩长了。哥想着看看能不能做点蛋糕、饼干啥的,搁咱铺子里卖,估计能不错。”西远寻思了一下,跟西韦和卫成说。 “啊?蛋糕?就你前几天蒸的那个?也不好吃啊,还有饼干,一股子糊巴味儿。”西韦一脸嫌弃。 西远现在正在试验做蛋糕和饼干,不过没做好,但是西远有信心能给做出来,而且认为前景一定不错,会好卖。 “等哥做成功的,到时候想吃还不给你了,让你嫌弃。”被揭了老底,西远恼羞成怒,威胁西韦。 “好好好,你做的可好吃了,我和二哥可喜欢吃了还不行。”西韦有些无奈。 “哥,你下次做东西,找人试吃,别找我俩了呗,咱家那么多人?”卫成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哥哥试做的东西真有些难吃好不好。 “不找你俩找谁,让狗蛋试吃?”西远笑道。 “拉倒吧,哥,你就做出狗屎味儿,狗蛋都得说好吃。”西韦撇撇嘴。 “咋说话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西远给了西韦一筷子,西韦嘎嘎笑了起来。 哥仨转了几天,终于在市集转角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西远把它买了下来,里面的装修,完全按照西远的想法,活计栓子就会做,西远叫他找了两个人,几天时间就做完了。 铺子整洁干净,里面摆了一溜柜台,上面有各种吃食的样品,用小碟装着,旁边用木牌画着价码,这是西韦卫成,仿效家里在聚德楼的木牌,领家里几个小家伙做的。 客人买完东西如果需要拿走的,就用油纸包上,然后放到篮子里,篮子是大舅给编出来的,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真有客人因看好篮子来买东西的。 店铺靠窗户的位置,放了几张桌子,桌子都不大,最多能坐四个人,准备给那些想在这里吃的客人坐。 窗台上,柜台上,桌子上,都摆着一个个小花盆,里面不是什么花卉,而是狗蛋从花坛里间下来的几样草药苗。 草药现在长大了,有些地方种的太稠密,需要间稀疏些,西远废物利用,买来一些小花盆,让狗蛋把草药栽到里面,拿到铺子里,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情志。 铺子开张的那天,西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应习俗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由卫成西韦西阳帮西明文栓子,一起将牌匾挂上去,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西记食铺”。 “酒香不怕巷子深”,既然是长久的买卖,西远觉得还是应以实力取胜,另外,他们刚刚来彦绥,还没有什么根基,生意弄得太火爆,难免招同行嫉妒,不显山,不露水,嗯,闷声发大财,这一直是西远的信条。 ☆、第93章 惹祸 西记食铺开了起来,生意还不错,以前这些吃食只在聚德楼卖,普通老百姓,没事谁去那么贵的酒楼,所以西记一开,酒楼里的东西走平民路线,虽然没做啥大阵仗的吆喝,不过小县城就那么大,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有了口碑。 孙叶在西远跟他讲要独自开食铺之后,就把张财送给了西远,西远拿着张财的身契怎么都不肯要,这是孙家家奴,自己要了算怎么回事。 “拿着吧,他不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有一年跟他爹讨饭讨到这里,他爹生病死了,张财卖身葬父,我看着可怜,收留他在聚德楼做了一个小伙计。”孙叶啥人啊,西远那点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给西远解释了一下张财的来历。 “成,那我就收下了。”西远觉得再推辞不好,不如大方点。然后让张财收拾东西跟他走,张财当孙叶的面哭了一鼻子,转过脸又和西远嘻嘻笑。 他感激孙东家当初的相助之恩,但是也认为跟着西家这样心善的主家会更好,一路纠结着跟西远回了家。 西远没耽搁,第二天领张财去衙门消了他的奴籍。 张财扯着西远的袖子不同意,问西远是不是不要他了,很是哭了一鼻子,后来弄的西远没办法,跟张财签了个终身雇佣契约,并且注明,如果张财受西家雇佣达到三十年以上,年老后,西家要给足张财荣养之资,若不想离开主家,西家可以给他养老。张财破涕为笑,拿着新的契约和新的户籍,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丫子后面去了。 “多大了,咋还跟个小孩似的?”西远打了张财一下,张财比他还大呢,已经十八岁了。 “小东家,人家高兴还不行啊?”张财摸着西远打他的地方嘿嘿乐。他当年是因为家乡受灾,一家人逃难来滨江府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父母相继亡故。 张财吃够了无处可去,漂泊无依的苦头,对外面有一种本能的害怕,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依傍主家过活,尽管奴才之间也会有倾轧,但是总好过流浪街头,食不果腹。 西远理解张财的想法,在这个世道,自由身的平民,如果没有门路,日子并不好过,像栓子,差一点家散人亡。而奴仆,如果碰到好主家,因为有依傍,生活反而更有保障。 张财帮西远打理西记,他就是个活招牌,去过聚德楼的都认识张财,有他在,没有人怀疑西记卖的吃食,有没有聚德楼的好吃。加上张财在聚德楼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会来事,会招揽主顾,见啥人说啥话真是炉火纯青。 本来西远还担心,他们家没有人脉,怕有人来捣乱。结果刚开张时,管理市集的市丞到西记溜达了一圈,张财很有眼力见的给包了一篮子吃食,市丞被答对的很满意。 现在没事儿就来“买”点东西,张财每次都包足足的量,手脚麻利的把市丞递过来的钱塞到篮子底下,一起递过去,市丞装没看见,拎着篮子走人,彼此心知肚明。 张财本来以为这么做,要跟主家好好解释解释,毕竟他没经过主家的许可,私自拿东西送人,可是西远不但没说他,反而给了奖励,让张财看好来往客人,特殊对象一定特殊对待,张财乐坏了。 有张财“看人下菜碟”,西记的生意一直没人捣乱,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下手前观察几天,发现县城里几位管事的,时常出入西记,这些人摸不着他们和西记有啥渊源,因此还真没人敢来触霉头。 好吧,白送出去许多东西,也保住了西记的平安,还是比较划算的,西远安慰自己,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没办法。 平时西记由张财打理,西远和栓子两个人轮换着过去帮忙,旬末的时候,正好也是彦绥城的大集日,十里八乡的都来赶集,人比较多,西远就叫程南他们几个去帮忙,他按天给工钱。 程南几个很积极,积极的一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因为他们很羡慕卫成西韦的马,都摩拳擦掌想自己攒钱买一匹。 为这事,程南还壮起胆子跟他老子程义跳过一回脚,说程义领着村里大人抢他们的来钱道(指做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不然他们再做两年也能买小马了。 气得程义把儿子一通收拾,不过也答应程南,等家里钱宽裕了,给他买一匹小马。程南起义成功,柱子三个也相继揭竿而起,把这几家大人愁的,不同程度的妥协。 几个孩子闹腾归闹腾,也清楚家里的情况,大人们正卯足了劲想盖砖房呢,给他们买马一定排在盖房之后,几个孩子想想,真是遥遥无期啊,所以,西远给提供了赚钱的机会,他们非常珍惜,珍惜的休沐都不回家。 程义虽是严父,照样想儿子,程南快一个月没回去,忍不住搭西家的马车到城里来看看。 西家开食铺,并没有跟村里人讲,知道的人很少,不过,程义就是很少里面的一个。西远陪着他在西记待了一会儿,正赶上旬末,铺子里的人就没断过,程义见了,也起了干劲,回去和西远还有二叔,一起商量村里果品作坊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0 本来聊的热火朝天,但是因为一个问题,大家又暂时停滞了。作坊现在是小打小闹,几个大人就可以,但是明年村里第一批栽种的果树结果子,那时候就不单单这一点儿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是村里里正,发动村里人一起办作坊名不正言不顺。 想到这里大家都有些郁闷,“程叔,要是你能当里正就好了,咱们村跟着你,以后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西远不禁感叹。 “里正岁数挺大了。”二叔没明说,今年围墙合拢,明年修水渠,虽然有人说闲话,程义在村里的威望还是一日一日增长,如果老里正不干了,位置很可能是程义的。 “里正不里正的,我倒是不贪图,就是想让咱们的日子都好起来。”程义喝了一口茶水,是西远领着狗蛋做的花茶,喝着清凉解暑。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咱村里的东西,都可以拿到我们西记来代卖。”西远给程义吃了个定心丸。 “作坊的事,小远再帮大家想想,怎么干合适。”程义临走时还叮嘱西远,西远点了点头,程义要是村里里正怎么都好说,不是的话,就有些难办。 程义来了一回后,西远强制命令几个孩子一个月至少回一次家。 不过,几个孩子里面不包括秋阳。 秋阳一开始去过两次,有一次,县城的一个浪荡子,去铺子里买东西,看见了秋阳,没事趴柜台上跟秋阳拉了半天话,后来那个人不知道抽啥疯,把秋阳负责卖的东西叫家奴都买了下来,弄得秋阳莫名其妙。 西远听说后,不再让秋阳去铺子,并且告诉张财他们,如果那个人来问,就说秋阳是雇佣来的,不知道为啥不干了,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浪荡子来了几回,没遇到过秋阳,加上市丞总去,后来才消停了。 秋阳不能去铺子里帮忙,感觉很失落。他跟着叶先生读了两个多月的书,叶先生喜欢秋阳秉性醇厚,也知道秋阳读书不易,减免了他一半的费用,但是要求秋阳和西远一起帮他收集资料。 秋阳还没觉得如何,西远却是为他高兴,知道叶先生是照顾秋阳,这对秋阳来讲是个大好的机会,前世西远给导师打过下手,如果能参与到导师的项目中来,是以后发展的资本。 以叶先生的声望和资历,他编撰书籍,即使署名中没有,只要在前言或者后序中稍有提及,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现在,西远的案头就放着叶先生以前写的书,是他搜集来的。西远没事儿拜读一下,越发为先生学识所折服。 西记包食物用的油纸,本来可以和纸铺直接定做,不过,西远想了想,直接买的大张,然后在家由秋阳裁成大小适合的,这样,秋阳不是没事可做,而且还拥有了一个只有他和西远知道的秘密。 看着在阳光下静静忙活的秋阳,真是温润如玉,笑颜如花,西远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几天前,西远正在家里教小勇狗蛋功课,西阳和程南跑了回来,说先生让他去学堂,现在就去。 西远一听准有事儿,马上去找叶先生。到了叶先生书房,好嘛,卫成和西韦两个在那儿罚站呢。 “先生,他两个?”西远以为是功课没学好,或者在先生讲书的时候调皮了。 “你自己问他两个吧。”先生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去学堂了。 “怎么回事?”西远愣了,要是小事情,先生不会这个态度。 “哥!”卫成抬起头看了哥哥一眼,又低下了。 “哥,这事儿真不怨二哥,本来说好的,一人对一个,打赢打输了都不许告诉大人……”西韦还有点不忿,辩解道。 “把人打坏了?”西远问。 “哥,我下手有轻重,虽然那天打的重点,可是,程叔教过我们打哪疼还看不出来。”卫成眼巴巴地跟哥哥解释,他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 “他家里来找先生了?”西远猜测情况。 “嗯,说我们殴打同窗,品行不好,还说要去衙门告我们无故伤人。”西韦把事情说了一下。 “怎么没去咱家闹,跑先生这里来了?”问完西远想到他们家刚过来,那家人估计不知道他们住哪里,所以才到学堂来闹,这样,坏了先生对孩子的印象,一举两得。 “打的谁?”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对象是谁呢。 “张华。”西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打?总不是因为你们看人家不顺眼吧?”这一问,两个孩子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他们不想骗哥哥,但是也不想说出真相。 “哥,他就欠打。”西韦憋的难受,脑瓜筋都绷起了。 “走吧,今天学堂先不上了,跟哥回家。”西远见问不出来,不问了。 “哥,那这事怎么办啊,就这样了?”卫成迟疑的问,他心里有些担心。 “看情况再说,张华他们家做啥的?”西远领两个孩子往出走,学堂里传来叶先生讲课业的声音,不知道老先生用什么办法把张家人哄走的,既没有让他们在学堂闹,也没有找自己家闹。 “西二道街张记布庄是他家的。”西韦嘴快回答到。 “哦。”这么一说,西远心里有了点底,张记布庄他去过,规模也就中等。 回到家,西远看看离中午散学还要一会儿,把两个孩子留在家,自己去了一趟聚德楼,对方如果刁难,他还真摆不平,所以要找孙叶商量一下。 孙叶在彦绥可算是地头王,这一点西远颇为了解,只是,哎,就是觉得欠孙叶人情太多了。 他来的不巧,孙叶没在,孙叶现在不大在彦绥,他在滨江府开的聚德楼分店,据说经营的很好,西远从孙叶给他的分红中就能看出来。 今年孙叶打算再开一家分店,地点选在离滨江府最近的另外一个府城,西远当时还跟孙叶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要一路开到京城去,不过看孙叶的神情,还真有这个可能。 听说孙叶不在,西远有些失望,刚要走,正好被现在聚德楼掌柜看见,过来和西远打招呼,问西远有什么事情。 西远心一动,聚德楼每天人来客往的,都是彦绥城非富即贵的人物,掌柜的见多识广,说不上能帮这个忙。 西远并无隐瞒的把事情说了,其实没啥事儿,就是两个孩子打架,遇到开明的家长,根本不会深究,估计对方以为他们从村里来的,好欺负,才无所顾忌。 “张记啊,没事儿,我认识他,如果需要,我可以一起走一遭。”李掌柜倒是痛快,他知道东家和这个少年关系匪浅,做到掌柜这个位置,凭的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有巴结东家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恐怕要劳烦李掌柜跟我走一趟了。”西远没客气,看掌柜的模样,估计张家不是多么显赫的人家,不然不会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西远把西阳叫到无人处,家里几个孩子,西阳比较厚道,西韦卫成不肯说,西远觉得从西阳这能问出来,他们哥几个都在学堂读书,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大哥,”西阳一开始吭吭哧哧不说,后来瞧西远看他,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怎么想,憋得脑袋都冒汗了,最后,挺不住西远的高压,还是说了。 “大哥,张华特别讨厌,秋阳哥刚去学堂,他就往秋阳哥身边凑,没事揪秋阳哥头发,还摸秋阳哥脸,说秋阳哥一笑俩酒窝,好看。我们几个看着来气,跟先生打了招呼,把秋阳哥换到我们中间,张华不是心思,那天散学,堵着秋阳哥不让走,一门说要请秋阳哥吃饭,秋阳哥不肯,他就不撒手,后来二哥恼了,和五哥一起把他夹在那动不了,我们才和秋阳哥回来的。第二天,张华就没来。”西阳说完,忐忑的望着大哥。 “没事儿,哥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吧,又是蓝颜惹得祸。 下午,西远写了一个明日拜访的名帖,叫栓子投至张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1 第二天,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让栓子赶着马车,到聚德楼接了李掌柜,一起到了张家。 张家连个人都没出来,等了半天,才有个仆人带他们到了一个小厅,没座位,也没茶水,看来是想给个下马威。 西远有的是耐心和他们耗,也没恼,神色不变的在那等着,卫成和西韦吃不住劲儿了,看哥哥让人家冷落,心里不舒服,“哥,咱走吧,别在这受他们气了。” “哥咋做你们就咋做,别费话。”西远严厉的瞅了他们一眼,两个孩子顿时蔫了。 等了有两刻钟,一个长得很胖的中年人,一步一摇的走了进来,满脸怒气,后面几个家仆也脸色难看。 中年人很不屑地用眼睛扫了西家几个,当目光落到李掌柜身上时,猛然一愣,接着是不可置信,然后瞬间换上了笑脸。 “哎呀,这不是李掌柜嘛,您怎么来了,我这有失远迎,您可千万别见怪。快,还愣着干啥,快去端茶,没用的奴才,一点不懂待客之道。” 李掌柜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他越是这样,中年人心里越没底,连忙把他们让到另外一间厅。 落座时,李掌柜礼让西远坐上首,西远没客气,他找李掌柜来就是要狐假虎威。中年人——张老爷也就是张华爹,见了吃了一惊,卫成和西韦没坐,乖乖站在哥哥身后。 “这是我们孙东家的朋友,孙东家人不在彦绥,特意让我陪西少当家来您府上赔罪。”李掌柜简单一句话介绍了西远的身份。 他这么说张老爷哪里还敢难为,连忙把话往回转,有李掌柜坐镇,西远礼节周到的该让俩孩子赔礼赔礼,该赔偿医药费赔偿医药费,并领着卫成和西韦亲自探视了一下张华。 事情到此算是做了一个了结,出来时张老爷一直送到大门外,望着远去的马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本以为是一家无知乡下愚民,没想到竟然和聚德楼孙东家有渊源,真是看走了眼。 ☆、第94章 郊外 张华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也留下了后遗症——卫成西韦着实蔫吧了几天,跟哥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脸色,好几次欲言又止,西远也没理他俩。 西远心里清楚,所谓男孩应该苦着养,女孩应该娇着养,可是他舍不得两个弟弟吃苦,所以一直都是宠着养。小的时候,自家屋檐可以给他们遮风避雨,如今两个孩子要一点点面对外界,西远不得不狠下心来,借张华这件事给他俩一个教训。 见哥哥不理自己,两个孩子更蔫儿了,卫成的嘴上,很明显起了几个火泡。每天散学回来就粘着西远,哥哥去哪他去哪,西远不理他,他就在旁边坐着,也不吭声,眼巴巴看着哥哥,弄得西远专职小尾巴,狗蛋都快失业了。 不过西远也撑不了几天,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孩子,现在变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第四天,正好赶上西韦卫成休沐,早晨吃完饭,西远领他俩去城外骑马。城里人多,空地少,西远不让他们骑,两个孩子没事儿只能牵着马在院子里遛遛。 “哥,你还生不生气了?”西韦一手牵着马,一手挽着哥的胳膊,跟哥哥撒娇,哥哥肯领他们出来遛马,估计消气了,旁边卫成也紧张地看西远。 “臭小子,你说呢?”西远拍了下西韦伸过来的脑袋,西韦一下就高兴了,哥哥又像平时那样“打”他了! “哥,我俩再也不敢了,要是再惹祸你就揍我俩。”卫成一看,忙凑过来,把脑袋搭在西远肩膀上,他现在比西远高,做这个动作着实不易。 “再惹祸?再惹祸就让你俩给人家扛活去,看看有钱人咋欺负穷小子的。”西远也拍了卫成脑袋一下,卫成马上原地复活,眉开眼笑起来。 “哥,张华撒谎,他那伤不是我给打的,我那天打他没往脸上招呼。”哥哥不生气了,卫成也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咋回事?”西远一愣,当天看张华的时候,那是一个鼻青脸肿啊,卫成和西韦当时想张嘴说啥,被西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一直憋到现在。 “我俩打这么多架还不知道哪该打哪不该打?”西韦说完意识到不对,马上吐了吐舌头,“我是说,平时我们几个总练拳脚,早知道往哪下手不留痕迹还疼。” “张华的脸是?”西远注意力还在张华这儿。 “我俩这两天都打听了,后来听王烨家的小厮说,张华那天跟我们打完架,没打过我,自己觉得憋气,走路时没注意,跟一个人撞上了。”卫成解释。 “嗯,张华心里不顺,骂人家,结果碰到茬儿上了,让人家一通胖揍,他不敢惹人家,回家又不好交代,所以就拿我们当替罪羊。”西韦说着说着有点不忿,又有点委屈,为这事哥哥三四天没理他俩了。 “哦,打张华那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叫郑轩,是咱们彦绥城西郑家的。”卫成回到。 西远点了点头,怨不得不敢惹人家!城西郑家,在彦绥可是赫赫有名,家里开着绸缎庄、当铺、酒楼,是彦绥首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在滨江府还有京城,都有子弟做官,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彦绥县令,对郑家也要礼让三分。 “哥,张华做事太不地道了。”卫成看哥哥不语,忍不住抱屈。 “成子,小韦,这件事不管咋回事,我们都得让它过去了,为什么,你俩自己好好想想。还有,尽管替人背了黑锅,但是对张华,你俩一开始的处理方式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反思一下。” 西远语重心长的跟俩孩子讲,不管事实怎样,再翻出来已经没有意义,而且,几家比起来,西家属于最弱的,真闹起来得不到啥好处,西远对此虽感到气愤,但是不得不清醒看清现实。 “哥,我俩做回替罪羊没事,只有你不生我俩气就行。”卫成见哥哥相信他俩的话,不怪罪他俩了,嘿嘿笑。 “就是啊,哥,你可别生我俩气了,你不知道,你一生气,我和二哥心里可难受了。”西韦跟哥哥笑嘻嘻道。 “合着你俩这两天这么蔫吧,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我没理你们??”西远都无奈了。 “没,哥,我俩也想了,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多动脑子,不给别人栽赃陷害的机会,要智取不能力取。”卫成握了握拳头。 “对,哥,我俩打听完张华这事,让程南他们跟学堂的同窗都说了,现在大家都觉得张华做事不讲究,得离他远点。本来就挺烦他,现在处事还这样,你瞧吧,等他来了,指正没人理他了。”西韦牵着马,往前蹦了两步,倒退着跟哥哥讲。 “这是在舆论上站制高点,有点进步了。”西远笑了,看来亏没白吃。 “那是,哥,张华那人就得这么对待。”卫成听哥哥表扬他俩,兴奋的拍拍马脑袋,小红马把脑袋伸到他的肩膀那儿,拿鼻子去拱卫成的脸,卫成哈哈的笑。,小红马已经养了一年多,人马之间很默契,两匹马都被养的干干净净,膘肥体健。 到了城外空地,西韦和卫成先骑着马慢跑了一会儿,然后就变换各种花样的骑,西远坐在树下,远远望着:两匹马,两个少年,生气勃勃,神采飞扬。 “哥,哥,你瞧我的!”卫成大声喊,让哥哥看他,然后拿鞭子在马背上轻轻磕了一下,小红马撒开四蹄,箭一般飞驰,卫成伏下身子,揽着马缰绳,驾驭小马快速跑了两圈,然后一提缰绳,小红马两个前蹄抬起,后蹄儿直立,“咴儿咴儿”嘶鸣了两声,卫成伏在马鞍子上,双手抓紧马辔头,安稳不动。 “哥,咋样?”马的两个前蹄放下,“踏踏踏”踩着草地,脖子上铃铛叮铃铃响,卫成直起身子,得意洋洋看哥哥。 “成子,小韦,来,下来,跟哥哥歇会,让马吃会草。”西远吓了一跳,臭小子,啥时候练的这个,可别摔下来。 “哦。”俩孩子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听话的下了马,把缰绳笼在马脖子上,让马自己找青草吃,他们跑到哥哥身边坐下。 “一脑门子汗,擦擦。”西远把布巾递给他俩。 “哥,我要喝水。”西韦随便用布巾在脑袋上胡噜两下,要水喝。 “不行,等一会儿再喝,瞧你俩呼哧气喘的,先歇一下。”西远觉得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喝水。 “哦,哥,你都给我俩带啥好吃的了?”西韦很听话,坐在哥哥一边,扒着篮子看里面都有啥,卫成也一边擦汗一边往里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2 “哥,你给带樱桃拉!”两个孩子一看,都顾不得喝水了,一人抓起一边樱桃往嘴里填。 “洗洗手再吃。”西远无奈,拿过装水的罐子,倒出水来让他俩洗手。 “哥,你栽的樱桃真好吃。”西韦和卫成洗手,嘴里一边“噗噗”往出吐樱桃子,还不忘拍哥哥马屁。 他们那年一起栽的果树,今年已经开始结果子了,现在正是樱桃红的时节,西明文夫妇在家舍不得吃,把樱桃摘下来,让栓子捎到城里。 西远将一部分樱桃领狗蛋做成樱桃酒,一部分给几个孩子吃。 “小韦,你看,樱桃粥,哥,你太好了。”卫成打开旁边的一个罐子,里面是西远用樱桃、银耳、冰糖熬的粥。 “哥,真好吃。”西韦挖了一勺子,往嘴里填。 “凉不凉,要不哥生堆火热一下?”放到罐子里时是热的,放了半上午估计得凉了。 “不凉,哥,现在都啥时候了,谁吃热的啊?”卫成一口粥,一口樱桃,“哥,给你吃。”还不忘往西远嘴里送。 “这谁的马?真不错哎。”哥仨正吃的香甜,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的,你有什么事情吗?”卫成一看,马上起身,跑到马跟前,他很紧张自己的小马。 “没事儿,就是看见了,瞧着不错,顺嘴问问。”对面是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牵着一匹白马,后面跟着两个小厮。 “你的马也不错。”卫成心里虽然戒备,嘴上不忘礼尚往来。 “请问……”西远也急忙走了过来,跟对方施了个礼。 “啊,没事儿,我是来城外溜达,看见你们过来聊聊。吆,这还有樱桃那?我尝尝。”少年一边走,一边说,来到西远他们刚才坐的树底下,看见了樱桃,抓了几个扔到嘴里。 西远:“……”我让你吃了吗?好嘛,看样是个自来熟。 “还有粥啊,我吃口,里面放的什么?嗯,不错。”人家还不客气的吃起粥了。 “来,别客气,坐,坐。”少年一点都没觉得鸠占鹊巢,看西家哥几个在那站着,还让让他们。 “好吃吧?”西韦和卫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看,少年不住嘴的吃,这下可不干了,这是哥哥给他们做的啊,于是,也毫不客气的拿勺子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送。 “成子,小韦,慢点,噎住!”西远翻了个白眼,这要是让粥给噎住,得多丢人啊。 “少爷,夫人不让您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跟着的两个小厮,小心翼翼提醒少年。 “去,边去,哪儿都有你。”少年跟本没听他的,看西韦和卫成抢的欢,也增加下勺子的频率。 “呃、呃。”吃完粥和樱桃,少年本来两手拄地,眺望远方,做深沉状,突然打了两个嗝。 “嘎嘎嘎。”西韦先忍不住乐了,让你抢我们吃的,接着“呃,呃”,他自己也打了两个嗝…… “哥,快给我揉揉,吃太快了。”西韦一边乐,一边打嗝。 “呃,不行,呃,我憋不住了。”卫成本来还忍着,这时候也打了两个嗝。 “让你们不慢点吃。”西远一手一个,给他们顺背。打嗝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止住的,树下“呃,呃,呃”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西韦和卫成“嘎嘎嘎”“哈哈哈”的笑声,少年刚打嗝时,脸都红了,现在也憋不住笑。 “你家的粥可真好吃,呃,里面都放什么了?呃,我回去让让下人照着做。”少年一边打嗝一边问。 “没放什么,就樱桃、冰糖、银耳。”西远告诉少年。 “记住了?”少年瞅了跟着的两个小厮一眼,小厮连忙点头。 “呃,呃,”少年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嗝,估计实在不好意思了,翻身起来,“我还有事,呃,不打扰你们了,呃,先告辞。”然后领着两个小厮飞速跑了。 “嘎嘎嘎”“哈哈哈”,西韦卫成躺在西远带来的垫子上,笑得出来了,也忘了打嗝。 “哥,快给我揉揉肚子,笑得肚子疼。”西韦一边笑一边叫哥哥,西远也觉得少年很有趣,跟着笑了。 ☆、第95章 玉米 麦秋过后,天气还是很热,西远把从家里拿来的黄瓜、西瓜、香瓜、沙果、海棠果等用篮子装了放在井里,等几个孩子中午回来,好拿出来吃,清清凉凉跟冰镇的一样。 经过一段日子的试验,蛋糕和饼干终于成功做出来,现在已经放到西记食铺里卖,蛋糕饼干里面都放了鸡蛋和羊奶,吃着一股子奶香味道,很受老人小孩女人推崇,西记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西远琢磨等秋天家里葡萄好了,可以弄些葡萄干,到时候放到蛋糕或者饼干里面。 西远无事,坐在葡萄架下的桌子旁,叠装吃食的纸袋。西记本来是用油纸直接包吃食,西远偶然想到现代买鸡蛋时用的纸袋,就仿效着叠成大中小三个型号的,放到铺子里试了试,客人还挺喜欢,就接着用下去了。纸袋主要由秋阳来折,西远按数量给秋阳工钱,现在秋阳读书用的钱,基本上不用自己拿了。 秋阳本来个子和西远差不多,可能换水土的原因,也可能在西家,吃喝比原来好,个子蹭蹭长,说话也变声了,都说男孩子长个晚,十六岁的秋阳,进入了长个期,现在已经隐隐超过西远半个头,虽然看起来更瘦,但是,眼睛里面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那是一个人对生活满足,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精气神。 “哥,我听程南说,上次秋阳哥和他们一起回咱村,别人看见秋阳哥都可吃惊了,二胖还主动跟秋阳哥打招呼了。”卫成跟哥哥咬耳朵。 “哦?你秋阳哥啥反应?”西远看卫成幸灾乐祸的样儿,满足他的小心思。 “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是啥反应,人家跟他说话他就答应呗,还冲人家笑,要是我呀,理都不理她。”卫成说起来,一脸的无奈。 “小样儿,小孩不大,事还不少。”西远弹了卫成鼻子一下。 “哥!”卫成跟哥哥筋鼻子。 “好好,你去叫秋阳哥过来吃饭吧。”西远又摸一下他的脑袋,卫成得到安抚,跑去叫秋阳了。 唉,西远看卫成的背影,愁啊!你说秋阳长个了,卫成也长高不少,咋就自己不长呢?现在连西韦都到西远耳朵丫了,没事儿就和哥哥比个儿,让他一带头,现在家里大的小的,都不用门框画杠杠,计长多少了,全体拿西远做参照物。 西远愁啊,每天积极起来锻炼,没事儿琢磨吃啥长个,骨头汤啊、羊奶啊,多吃多喝! “大哥,赶明儿你就长高了,长二伯那么高!”害得小狗蛋一个劲儿的安慰他,西远真想用手捂脸! 吃完午饭,西远让几个弟弟在屋里睡觉,他自己坐在前院枣树下看书,老赵每天这时候拉鸡蛋该回来了,不知道为啥,今天还没到家。 随着西记生意越来越好,张财一个忙不过来,西远就让栓子在食铺里卖吃食,雇老赵的车给自己家拉鸡蛋。 老赵乐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他们这些车马把式,日子过得很辛苦,找到主顾了,多远的地方都得跟着跑,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安全还没有保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3 现在可好了,他每天专门跑彦绥到莲花村就可以,当天去当天打来回,每天晚上都能回家,挣钱还比原来多。 因为做蛋糕和饼干要用羊奶,现在天热,羊奶不好存,所以,西远叫老赵每天跑一趟莲花村,拉鸡蛋还有羊奶。 家里现在有三只羊,但是只有一只羊产奶,西远跟老爹商量了一下,西明文到小林家,问他家想不想养羊,如果想养的话,以后他们家的羊肉还有羊奶,西家都包了。 张老六一听,哪有不同意的,羊,夏天的时候,小林领着弟弟就能放,冬天时,家家都猫冬,正瞅没事儿干呢。 于是,西家借钱给张老六家买了七只羊,其中三只正在产奶,说好,买羊的钱从羊奶钱里一点点扣除。 现在,小林天天拿着小鞭子,甩的“piapia”响,领着弟弟去放羊,心里非常高兴,他虽然小,但是他爹说了,一年卖奶的钱加起来,赶上一个大人挣得多,小林觉得很骄傲。 “唉!我们小树啊,没了没了,家里还能借上他的光。”张老六媳妇,背着孩子抹了把眼泪,想起了大儿子。 到时间了,西远去后院屋里,把卫成他们一一叫起来,让他们换好衣裳,洗了把脸,然后去学堂。 孩子走了有一刻钟,老赵才赶着马车回来。奶奶和狗蛋领着小不点也过前院来了,小勇在后面跟着,没事儿揪一下不点的小辫子,不点也不说气人了,孩子小,跟前没有大人带着,坏习惯一点一点就矫正过来了。 “得得(哥),朵(果),朵。”不点看见西远,把手里的沙果举着,磕磕绊绊的往西远身边跑,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系统发展迟缓,总之她现在说话还是长句子少,有些字发音还不准。 “哎,还是我们不点儿好,吃啥都想着哥哥。”西远抱着不点亲了一口,在她举到自己嘴边的沙果上,假装咬了一下,“嗯,真好吃。”不点抿着嘴乐,在西远胳膊上一颠一颠的。 “去吧,跟奶奶去门外溜达唠嗑。”西远把不点放下,让狗蛋牵着,跟奶奶往外走。 奶奶来了好几个月,跟左右邻居熟悉了,隔两家有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李奶奶,两个老人没事儿坐在胡同里那棵老柳树下聊天,不点和狗蛋他们就在附近玩,别家小孩子有出来的,跟着一起玩,因此,连狗蛋和小勇都结识了几个小伙伴。 “要(唠)嗑,悠(溜)达。”不点嘴里重复刚才西远的话,由狗蛋和西勇牵着走,奶奶跟老赵打个招呼,和孙子孙女一起出了大门。 “赵叔,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啊?”西远一边帮老赵从车上往下搬鸡蛋,一边问。 “小东家,”老赵看奶奶领几个孩子走远了,犹豫了一下,才跟西远说,“本来,你爷爷他们不让我跟你说,可是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讲一下,你还是知道的好。” “赵叔,啥事?”西远看老赵的神情,停了下来,让他快点说。 “你们家玉米,唉,黑心肝的,庄稼眼瞅着要上成了。”老赵叹了口气,看了看西远,“你们家玉米田,昨晚上让人家给祸害了,一晚上,祸害了三亩多。”老赵一鼓劲儿,还是说了出来。 “啊?”西远真吃惊了,“咋祸害的?给偷了?”要知道,村里人把粮食看得很重,可能会偷点别家嫩玉米、青大豆,或者麦子吃,但是纯祸害还是很少。 “这人太缺德了,拿镰刀把玉米秆,从玉米穗那儿割断,这时候玉米没上成,种白菜也晚了。” 老赵家离彦绥不远,也是庄户人家,庄稼地的事情不用说就明白。 西远一下子也明白了,这是纯让他们家不好过,玉米这个时候还很嫩,嫩玉米放不长久,不能当粮食用,玉米杆是青的,即使晒干了,也没有到老秋的禁烧,而且,空出来的地,这个时节,种啥都来不及了。 “我爷他们咋样?”比起庄稼,西远更关心人。 “你爷蹲玉米地里都掉眼泪了,我跟你爹劝了半天,老爷子看样老上火了。”老赵看着西远,本来他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都嘱咐别同老太太和西远讲,怕他们在外面跟着上火,可是西家大事都是小东家拿主意,所以老赵还是善做主张,跟西远说了。 “赵叔,你一会儿去铺子里,告诉栓子,让他陪我回村一趟。”西远细细想了想,跟老赵说。 “嗯,行,我也跟你回去,一会儿顺路,我让以前一起的车把式,给我家里捎个信儿,告诉家里今天不回去了。”老赵跟西远说。 “行,那你俩都跟我回去吧,然后让张财今天早点收铺子,回来帮我照应下家里,我现在去学堂一趟,你赶车在胡同口等着,别让我奶他们看见。” “哎,知道了。”两个人速度把鸡蛋卸完,西远一边搬一边考虑,怎么撒谎骗过奶奶。 “奶,我去学堂找先生。”老赵走了以后,西远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将院门虚掩上,往学堂方向走。 “去吧,奶在这儿瞅着家里。” “你这大孙子可是真好。”李奶奶不忘夸西远。 “是,我们小远识字,家里有啥事都帮着拿主意。”奶奶和李奶奶一边摘豆角,一边唠嗑。 到了学堂,西远把卫成和西韦叫了出来,跟他俩把家里的情况讲了。不讲不行啊,他这么突然回家,两个孩子一定起疑,整不好都敢趁晚上骑马追回去,所以要事先把他俩商量好。 “谁这么缺德啊?”西韦一下子蹦了起来。 “小点声儿,喊啥?”西远打了他一下,“哥跟你俩说,就是叫你俩知道,好好照顾奶奶。都多大了,有点事儿这么沉不住气!”哥哥一说,西韦不吭声了。 “哥,你啥时候能回来?”卫成不舍得哥哥走,不过知道这种情况下,哥哥一定得回去看看,也知道哥哥回去了,他跟小韦不能跟着,要不然在奶奶那里该露馅了。 “哥就回去看看,明天不回后天指正回,你俩得帮哥哥把这边照看好,听见没?”西远叮嘱小哥俩,“奶要问起来,你俩就说,”西远挠了挠头,“说哥今天来找先生,先生说他写,正好李大夫那里有,哥回家给借去,记住了。” “哥,我俩知道了,你早点回来。”卫成和西韦急忙点头。 跟两个弟弟交待完,西远回去又把编好的话儿跟奶奶讲了,奶奶对读书的事不懂,听说先生要得急,让西远趁天早,快点赶回去。 栓子已经到家了,把马车套好,和西远一起出了胡同口,老赵早已经等在那里,两挂马车,火速赶回莲花村。 车上,西远一言不发,凝神思考,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是谁干的?怎么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老赵和栓子都没多言语,这样的事情谁家摊上,估计都是个灾难,辛辛苦苦,伺候了一春到一夏的庄稼,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收了,竟然遭了祸害,能不揪心般难受? ☆、第96章 补救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到了莲花村地界,西远没让往村里去,直接去了家里的玉米田,果然,家里大人都在田里。 不管心里怎样不好受,该干的活计还得干,老爷子领着儿子媳妇正在收拾被人祸害的玉米。把玉米穗连皮一起掰下来,用框装好,一会儿好拉回家,至于拉回去,干啥用,还没想出来,可是,尽管没上成,这也是粮食,不能丢到地里糟践。 田里除了自己家的人,还有王三奶奶和王大娘,以及程义媳妇几个,还有大燕。男人们趁现在农闲正在夯土墙,眼看要完事了,走不开,所以关系比较好的几家,都由媳妇来帮忙。 三亩田,他们干活又快,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燕儿啊,你要不先回去吧,一会儿孩子该找你了。”西远娘对大燕说,大燕今年春天生了个闺女,本来以为李大夫会不高兴,没想到,李大夫是只要见到孙辈的就行,无论孙子孙女,照样稀罕,如今孩子半生日了,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 “婶子,没事儿,我让她小姑给哄着,饿了先给熬点米糊糊垫补一下。”大燕嘴里说着,手里没停,麻利的往下掰玉米,剩下的玉米秆聚到一起,捆成捆。 “婶子,我咋看着像你家的马车啊?”大燕抬头说话的功夫,打眼看见了跑过来的马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4 “不能吧,马车今天早晨才走的。”西远娘虽然不信,还是抬头,顺着大燕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家的。 “婶子,就是你家的马车,那不是小远在车上坐着嘛。”大燕眼睛尖,看出车上的人了,推了一下西远娘。 西远娘心里想着去迎迎大儿子,可是腿动不了地方,从知道庄稼被祸害了,他和西明文怕老爷子气个好歹的,没敢表现的太上火,其实,心里非常不好受,一直硬憋着呢。 “爷,爹,娘。”西远跳下了马车,来到地里。栓子和老赵二话不说,把马车拴在地头,下田跟着一起忙活。 “远啊,你咋回来了?”西明文问儿子。旁边老爷子心疼庄稼,倔脾气上来了,看见大孙子,感觉更憋得慌,没吱声。 “本来想让栓子哥陪我回家拿本书,赵叔看瞒不过去,就跟我说了实话。”西远边解释,边看地里的庄稼,可能一晚上毁三亩多地,也是个力气活,所以,只是把玉米秆上半部分用刀给削掉了,下半部分还直挺挺的立着。 “远啊,”西远娘本来想跟儿子说没事,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上午她和老二媳妇,可村里边骂了一通,不过也只能暂时出出气,于事无补,现在见儿子回来,撑不住哭了。 “娘,你哭啥,没事儿,我看看咱们这些东西咋办,不能都扔了。”西远搂着他娘肩膀安慰。 “娘没事儿,就是心里觉得憋屈,你快去看看你爷,你爷比谁都心疼。”西远娘发泄了一下,不忘让大儿子劝劝老爷子。 “爷,还生气呢?”西远笑嘻嘻的跑到爷爷跟前,以前他一回家,爷爷都会嘘寒问暖,今天这么半天没吭声,看来真是气着了。 “没,爷就是觉得这些玉米可惜了的。”老爷子一边忙活,一边回了大孙子一句,心里难受,嘴里还不承认。 “爷,您别上火,您算算,三亩玉米能卖多少钱,您大孙子给您挣回来。”西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觉得这件事他真能解决似的,好吧,尽管心里没数,可是为了家里人不着急上火,再弄出点别的事情来,他只能如此装模作样了。 “净瞎说,玉米都没上成,卖给谁?谁能要?”爷爷白了西远一眼,还真当他好糊弄。 “哎,爷,您可别不信,我要是给挣回来,您是不是把钱都给我啊?”西远跟爷爷开玩笑。 “行,都给你。没影儿的钱,你要多少都给你。”老爷子知道大孙子是为了哄他开心,不过,跟他胡搅蛮缠了两句,心里真是顺坦了不少。 “爷,你瞅着,看我咋把这些变成钱的。”西远嘴里说着,心里合计着,手里拿起被祸害的玉米看,他家庄稼伺候的精心,粪肥足,长得比别家好,虽然玉米没上成,但是煮熟了吃嫩玉米还可以,一看这样,西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叔,栓子哥,你俩过来,挑能吃的玉米装车。”西远招呼他俩,大家都跟着帮忙,车装好了,西远让老赵和栓子趁天还早,赶回彦绥城。 一车玉米拉到铺子里,让张财拿大锅煮了,卖甜玉米。 另外一车,西远让老赵直接拉到聚德楼,就说是西家送的,不要钱。 西远写了两个用玉米做的菜谱,一个松仁玉米,一个玉米排骨炖豆角,让老赵直接给聚德楼李掌柜,他们这里松树比较多,松籽仁好买,估计聚德楼做这两个菜不难,这也算间接还李掌柜上次帮忙的情分。 不过,免费给聚德楼一车玉米,西远是偷着跟老赵讲的,当着家里人的面,说的是卖给聚德楼,反正连蒙带糊弄,只要家里人不上火就行。 “远啊,真能卖出去啊?”看着玉米运走了两车,连爷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可算没全扔了。 “能,咋不能,这些在咱村里不是啥稀罕物,在城里,想吃都没地买去。”西远安慰爷爷,老人家这下更放心了。 玉米还好说,只要不把外层的皮剥开,放个六天七天没关系,关键是玉米秸秆,怎么办呢?西远想到现代农村常常弄的青储饲料,好吧,试一下吧,死马当活马医。 大家贪黑把玉米和玉米秆拉回家,堆在院子里,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帮忙的媳妇都回去了,没一会,程义和王顺他们来了。 程义早晨知道西家的事情后,就没让西明文西明武夯围墙,谁家摊上这事都闹心,哪还有心做别的? 男人们白天抽不出空,晚上过来看看,见西家几个人正在用铡刀铡玉米秆,都好奇干啥,不过,他们也没光看着,可村里借了几把铡刀,跟着忙活。 人多,干活快,西家院子里点了几盏灯笼,照的亮亮堂堂,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所有被削下来的玉米秆铡碎,然后照着西远告诉的方法,下到地窖里,上面盖上不透气的油纸。油纸是家里准备秋天糊窗户用的,自己家的不够,王顺伯伯回去把他们家的拿来了。 油纸上边又盖了草帘子,然后厚厚铺上一层土,这样就做好了密封。 等全部忙完,东方天际已经蒙蒙亮。西远娘蒸了一锅馒头,熬了一锅玉米甜粥,家里现在不缺嫩玉米,能消化点儿是点儿。 几个男人吃完,抓紧时间,回家休息一会儿,白天他们还要干活。 西家人绷了一天一夜的弦也松下来了,西远劝他们回屋子里睡一觉,剩下的玉米和地里还立着的秸秆再慢慢收拾。 爷爷和父亲他们睡一个多时辰就起来了,西远熬了一宿,本来没睡够,看家里人那么着急,迷迷糊糊的起来,跟着一起忙活。 西远让他娘和二婶,用家里的大锅把玉米煮好,煮好的玉米一部分搓成粒,一部分没时间搓粒,直接切段,做成玉米罐头。 玉米罐头西远以前吃过没做过,不过,参考以前做水果罐头的经验,西远大致把程序分为加盐煮熟、装罐、消毒、密封。反正也不要求保质期多长,只要两三个月就好,西远估计能行。 栓子和老赵一早赶车又回来了,主家碰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跟着焦心,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两个人觉得西家的气氛不像昨天那么沉闷了,再看看锅里正在煮的玉米,和封好的饲料,不得不佩服他们有个神奇的小东家。 “远啊,咱们昨天弄的那饲料,牲口冬天能吃?”爷爷不放心,一边剥玉米皮往下撸玉米须,一边问西远。 “能,爷,我在书上看见这么做的,早就想试试了,怕您和我爹心疼庄稼没敢。”西远安慰爷爷。 “不过,爷,要是万一没弄好,您可别上火啊,我就是试试。”西远又加了一句,他心里也没底。 “爷知道,不然这些东西不也得白扔,要是不能用,咱就当扔了。”爷爷倒是不像昨天那么上火了。 在家里忙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西远让栓子和老赵,把剩下的两车玉米拉走,一起运回彦绥城,家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西远嬉皮笑脸的哄爷爷跟他一起去城里,这件事,虽然损失找了回来,家里人还是感觉窝火,让爷爷成天瞧着满地的玉米茬,心里一定不舒服。 这样的事情明摆着欺负人,不让你日子过顺心。 他们西家算是莲花村里的老户,西家人也是老实人,日子虽然过得好了,却不曾张扬显摆,村里有啥事能帮就帮,最终换来这么个结果,谁心里都憋气,并且觉得丢面子。就连二愣子李涛,知道事情后,都跑到西家来安慰安慰,气得直骂祸害人的人不得好报。 不过,大家心里不是一点数没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看西家日子过得红火,眼气,借庄稼出气,村里二流子,长嘴婆娘,就那几个。另一个可能,就是跟自家有过过节的,有两家,卫老二,以及东院从家。 西远还思忖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三叔三婶,不过又觉得不可能,现在白天长,黑夜短,一晚上三亩田,一个人根本祸害不了这么多,一定两个或者三个才会这样,所以,三叔可以刨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卫老二和从家了。 而且,程义曾偷偷跟二叔说,昨天夯土墙,卫老二去晚了。白天干活的时候,东院从家老大看样子很累,和他一起干活的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早晨是不是没吃饱饭。程义说话不跑空,他这么提醒,估计心里也怀疑是这两个人干的,而且,从前两年开始,两家似乎走的就比较近,西远越琢磨这两个人的可能越大。 莲花村里,卫老二媳妇正在灶房忙活,卫老二早晨走的时候,嘱咐媳妇,晚上炒两个菜,他回来要喝点小酒,至于为啥要喝酒,两口子心知肚明。 卫老二很高兴,这么多年了,因为卫成的事情,他心里一直憋着气,要不是从老大出主意,他还真不知道用啥法儿,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当时长了个心眼,去的时候,死活拽着从老大一起,万一被发现了,好有个人一起担过不是。 因为怕别人怀疑,这两天他们俩都没敢搭话,心里高兴,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憋够呛,只能晚上在家偷着乐。 但是,他们也就乐呵了一两天,媳妇菜还没出锅呢,卫老二拉个脸进了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5 “咋了这是?”他媳妇连忙把菜盛了出来,跟到里屋去问。 “没事儿,该忙忙你的。”卫老二垂头丧气的躺在炕上,本来以为会看西家笑话,可是今天听王顺他们唠嗑,西家被祸害的玉米,不但没扔,反而都拉到城里卖了,据说是,卖回来的钱比到老秋时候卖的还多! 好嘛,他和从老大忙活了半宿,给西家白劳动了,卫老二憋气加窝火,本来想喝庆功酒,现在改成解闷酒了。 其实,王顺和程义他们并不确定,西家能不能把玉米钱卖回来,不过几家关系好,看着西家这样遭人祸害,跟着生气,所以当全村男人的面,故意如此说,目的就是想替西家出口气,气气祸害他们家的人,没想到歪打正着,真把卫老二和从老大给郁闷坏了。 西远一行,趁天黑前进了彦绥城,玉米没敢往家里拉,直接放到栓子了,明天再想着怎么处理,爷爷跟西远回了自家。 “爷,您甭掂心家里,我程叔说了,从今天起,村里派人每天看庄稼,一直看到老秋,剩下的庄稼没事儿了。”西远怕爷爷担心,跟爷爷唠叨家里的事。 “嗯,爷知道,一会儿见了你奶,先别跟她提,不然你奶该上火了。”爷爷不忘嘱咐西远,西远点了点头。 奶奶还真没起疑,因为这样的事情,十里八乡几年遇不到一次,完全超出奶奶的认知度,老太太根本想不到那块去。 奶奶见西远和爷爷回来,急忙给他俩热饭,吃完饭,西远回到自己屋子。 卫成和西韦正在灯下写功课,家里本来有专门读书的房间,可是两个孩子还是喜欢在卧房,这样哥哥就能陪在身边了。 写完功课,洗漱完毕,两个孩子躺在炕上,听西远细细学家里的事情,西韦问的多,卫成只把关心的事情问了几句,孩子有点不乐呵。 等西韦睡着了,西远翻身用胳膊搂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动。 “成子,想啥呢?”西远知道卫成没睡。 “哥,你说,能不能是,是那谁干的?”哥哥走了,卫成就开始考虑这件事,觉得有可能是他亲爹卫老二。 当年为了把他要过来,哥哥可是没轻收拾卫老二,都弄到县衙来了,以他对卫老二的了解,不会白吃这个哑巴亏,能忍这么些年都不容易了。 “嗯,有可能,不过,他一个干不了,至少得两个人。”西远没瞒着,卫成大了,开始独立思考问题,不是想瞒就瞒得过去。 “哥,你说他咋这么缺德呢!”卫成把脑袋往哥哥那边凑了凑,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他,西家不可能与卫老二结仇。 “成子,一个人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打发满意,你看,你秋阳哥那么好脾气的人,张华不还给找别扭嘛,所以,咱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正常,而且咱家没损失啥,不用往心里去。”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背,安抚孩子。 “哥,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好受,不知道咋回事。”卫成拿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脸。 “嗯,哥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就因为这个咱们才更得好好的,乐乐呵呵,要不然,他们不就得逞了嘛。”西远把枕头挪挪,让卫成跟自己枕一个枕头上。 “我懂。哥,那些玉米能卖出去吗?昨天散学,我跟小韦去铺子里,帮张财哥卖了半天呢,还剩下大半车没卖完。”卫成是个心大的孩子,哥哥顺毛摩挲几下,就不再纠结卫老二的事情了。 “让哥再想想都咋弄,反正能把爷爷奶奶糊弄过去就成,卖多少无所谓,钱慢慢往回挣呗。” 哥俩唠了半天,卫成方依偎在哥哥耳边睡着了,西远一只手轻轻托着卫成的头,一只手拿过他的枕头,把卫成挪了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脸,叹了口气。 第二天,西记食铺前,支了一口大锅,卖煮熟的甜玉米,旁边还有生的嫩玉米卖,铺子里小锅熬的甜玉米粥,以及用锅烙的甜玉米饼,用炭灰做的烤玉米,总之,西远把自己能想到的,用嫩玉米做的吃食都试了试。 这样忙活了几天,还剩下小半车,西远送给栓子家一部分,送给叶先生家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拿回自己家,家里加上程南他们,一帮半大小子,没两天就给报销了。 ☆、第97章 心意 玉米卖完,西远把卖得的钱,私下里往里添加了些,凑够三亩田卖粮食的钱数,欢欢喜喜的拿回家给爷爷。 爷爷摸搓着袋子里的银钱,终于放下了心,并且细细把事情跟奶奶讲了。快要到秋收时节,奶奶怎么都待不住了,张罗要回莲花村,奶奶回去,和村里人闲唠嗑,保不准谁说话会露了口风,与其从别人那里知道,莫不如自家人提前告诉的好。 爷爷说完,见奶奶没做声,哗啦啦把西远给的钱从袋子里倒出来,让奶奶数。 “我数它干啥,你们都瞒着我,不就是怕我着急上火?现在都弄完了,我还上啥火,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行了,没事,别东琢磨西想了。”奶奶把钱又装好。 “幸亏现在日子过得好,要是搁以前,五亩田让人祸害了三亩,明年就得借粮食吃。”爷爷感叹道。 “借?谁能借给你?穷在大路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那年小远生病,咱借钱的滋味啥样,我可没忘。要真像你说的,一家人就等着讨饭去吧。”奶奶叹了口气。 “可也是。”爷爷也想起以前的事了。 “好了,事过去都别想了,小远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就是怕咱着急再出点啥事,可别让我大孙子白忙乎,想开点吧,一辈子,哪能一直顺风顺水的。”奶奶反而安慰起老伴。 “就是觉得有点憋气,咱在村里算是老户了。”爷爷拿过烟口袋往烟袋锅里装旱烟。 “憋气也得想开点,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别说人了,咱们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奶奶从晾衣杆上把洗净晾好的衣服摘下来,放到篮子里,一会儿拿到屋子里再叠。 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嘴里虽说不在意,心里一时还过不来劲儿,于是更着急回去。 奶奶一张罗回村,可忙活坏了狗蛋,他种的草药还没收完那。 西远帮着,把草药从花坛里收回来,今年他和狗蛋种的都是一年生的草药,只是试探下,虽然没有全部成功,不过也很不错。 狗蛋只知道这些东西能卖钱,想不到更长远的意义,每天咧着嘴,高高兴兴地和大哥一起把草药净制、切制、干燥、晾晒或者烘干。 这些狗蛋以前就和西远弄过,做起来一点不含糊,制好的草药看上去效果比西远做的还好,西远不得不感叹,天赋的确很重要,狗蛋在这方面无疑比较有灵性。 春天的时候,西远到处踅摸草药种植方面的书籍,还真让他找到一本,名字叫《本草集汇》(1),里面记载了几百种草药的药理及生长习性,并且配有插图,西远没事坐在院子里,挑他们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边看边读给狗蛋听,哥俩共同学习,天天向上。 实在读不懂的地方,西远就拿去问叶先生,叶先生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对文字理解分析要透彻得多。所以,西远磕磕巴巴的,和狗蛋积攒了一夏天草药知识,狗蛋是兴致盎然,西远是愁眉苦脸,专业性太强,西远自觉水平有点浅。 西远除了想种植常见中草药,内心还有一个“远大理想”,那就是,他记得前世北方有些地方人工种植山参,西远打算试试。 要知道,在这里可是没有先例,真能种植成功了……西远幻想出无数金银往脑袋上掉的场景。好吧,现在只是一个雏形,以后还得慢慢摸索,而且,人参种籽现在也无处可寻,如今只能限于白日做梦阶段。 草药炮制好,西远领狗蛋去药堂卖掉,卖得的钱用袋子装着,都给了狗蛋,家里的花坛不大,种的是常见草药,一共没卖多少钱,不过,在狗蛋这么大的孩子看来,那是很多很多的! 狗蛋抱着钱袋儿,仰头看大哥,头上的朝天辫精精神神地立着,一双眼睛笑成了豌豆角,他想给奶奶买个银簪子。西远捏捏狗蛋的小脸,抱着狗蛋去市集。 西远帮狗蛋给奶奶挑了一个银簪子,背着狗蛋,偷偷把钱付了一部分,铺子里伙计也配合,只象征性收了狗蛋点钱。 买完簪子,狗蛋一看还有钱,还要给大娘买个银簪子,西远憋不住笑,小样儿的,你袋子里那些钱加起来都不够一个簪子的数,还想再买,不过他没打消狗蛋的积极性,难得孩子有心,连大娘都想到了。 西远没让狗蛋给他娘买银簪子,而是帮着挑了个银戒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6 然后狗蛋就要给爷爷买个烟口袋。 然后狗蛋还要给大哥买, 还要给二哥、三哥、五哥买, 还有,嗯,还得给小不点买…… 西远真是头疼啊,哄狗蛋,说哥哥们的荷包都旧了,一人给买个荷包就行。 狗蛋很高兴,给几个哥哥一人挑了一个,并且把他认为最好看的,嫩黄色底,绿色镶边儿,面上绣着粉粉莲花图案的荷包,优先给了大哥。 这是神马审美观啊! 看着狗蛋闪亮亮的眼睛,西远心里很无奈,表面很高兴地接了过来,总之,逛了一圈下来,狗蛋怀里抱着的钱袋子仍然鼓鼓的,西远的钱袋却瘪了下去。 时间已近中午,哥俩有些饿了,狗蛋很豪爽的要请大哥吃饭,拉着西远往饭庄走。 “狗蛋啊,大哥今天想吃包子,你请大哥吃肉包吧?”西远装出很神往的样子,狗蛋一听,停下脚步,用眼睛搜寻哪里有包子铺。 “诺,那家就是,大哥春天时候领你来过,他家小咸菜特别好吃。”西远把不远处的包子铺指给狗蛋。 西远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碗米粥,干掉一小碟咸菜,吃完了,狗蛋大大方方从钱袋里捏出八文钱,给了老板娘。 “小家伙,跟小大人似的。”老板娘都被狗蛋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了,用手捏了下狗蛋的小脸。 哥俩吃完饭,歇了一会儿,然后溜溜达达往回走,看天还早,西远和狗蛋晃到了学堂,接西韦卫成他们散学。 他们到的时候学堂还没散学,西远领狗蛋坐在老榆树下,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瓜子,一边自己嗑一边给狗蛋扒瓜子仁吃。 狗蛋吃得很高兴,忍不住在地上跳了两下,呵呵乐了两声,然后偎到大哥怀里,一边吃一边跟西远说话。 两个人正说得开心,突然从老榆树上蹦下来一个人,西远吓了一跳,站起来还没等开口,那个人上前给了西远一拳,“操,老子在这睡觉,你领个小崽子在下边比比个没完。” 西远没有准备,让他一拳差点打得坐地上,还是老榆树挡了一下才站稳,他虽然脾气好,可是也生气了,无缘无故的,此人太过分了。 西远跟卫成练过拳脚,虽然有一搭无一搭,但是也没白练,马上一脚踹了过去,那个人可能没料到西远会还手,一时没注意,被西远踢了个趔趄。 让西远意外的是小狗蛋,看见大哥挨打了,二话没说,“蹬蹬蹬”跑过去,照那人腿上就来了一口,那个人一挥胳膊,把狗蛋拨拉出好远,一下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在外面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屋里的人。那人刚想挥拳再打西远,一个身影飞跑过来,一脚踢在他腿弯那儿,差点没跪地上。 西远早跑过去抱狗蛋了,回头看见,急忙喊,“成子,别打坏了。” 卫成恶狠狠地看着那个人,“郑轩,你凭啥打我哥?” 屋里面西韦他们跑了出来,把郑轩围在中间,两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同郑轩一起,握拳和大家怒目相向。 “小远,咋样,打没打坏?”秋阳跑了过来,帮西远拍狗蛋身上的土。 “妈的,小爷今天不出这口气,我就不姓……”叫郑轩的,本来摩拳擦掌,还想再打,转眼看见秋阳和西远站在一起,愣了一下。 此时,叶先生也出来了,一看见先生,大家都老实了,连郑轩也收起了拳头。 “走,小爷今天还有事儿,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等着,哪天再好好打一场。”没等先生到跟前,郑轩领着两个小厮,一溜烟跑远。 西远长出了口气,他一听卫成喊郑轩,就知道是谁了。 两天前,西韦卫成回家跟哥哥叽叽喳喳学过,说学堂又来了个学生,让大哥猜是谁,西远哪里猜得着。 然后西韦说是城西郑家的,也就是他们替背黑锅的那个郑轩。 “哥,你猜郑轩是谁?”西韦还接着问。 西远都被他问笑了,“郑轩就是郑轩呗,还能是谁,难不成他还有两个名字?” “哎呀,哥,我是说这个人你见过,你往前想一想。”西韦不死心,提示西远。 “我见的人多了,上哪里想去。成子,咋弄的?是不是没歇好就吃东西,咋还打上嗝了?”西远和西韦说郑轩的事,卫成在旁边“呃、呃”打了好几个嗝。 西远一问,卫成西韦忍不住“嘎嘎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哥,你想想夏天你领我和小韦去城外骑马,吃樱桃……”卫成一边笑一边提示哥哥。 “啊?难道那个人就是郑轩?”西远想起来了,当时牵着白马,和两弟弟抢樱桃,抢粥,吃的直打嗝的少年。 “对,就是他。哥,他老傲了,学堂里的人,谁都不理,只跟秋阳哥说过几句话。”西韦撇了撇嘴。 “王烨说郑轩原来在官学读书,前几天跟人打架,把人打坏了,他爹一生气,不让去了,就跑先生这里来了。”卫成把听到的讲给哥哥。 少年人好奇心都比较强,尤其城西郑家,以前没事儿的时候还会说起来呢,何况见到了郑家人。 “嗯,先生一开始不收,说自己才疏学浅,恐误了郑家公子前途,后来他爹给先生保证,说郑轩指正在学堂不会闹事,不会打架,而且就借读到年前,年后他们家给请的西席就到了。”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咋打听来的,连这都清楚。 西远猜测,叶先生的大名,别人不知道,郑家一定知道,毕竟他们家有在京城为官的。 “哥,郑轩来了有一样好,张华现在可消停了,一点不敢显摆,没事儿跟人家后面溜须拍马,郑轩理都不理他。” 小哥俩汇报的情况,西远听过没放在心上,只是嘱咐两个孩子,对郑轩敬而远之,没事别往他跟前凑。 没想到,最后同郑轩对上的竟然是自己。当时西远没细看,刚才仔细瞧了瞧,郑轩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先生,学生真是惭愧。”叶先生过来,西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这也属于在学堂闹事。 “打没打坏?”叶先生颌首,捻着胡须问西远。 “没事,就打了一拳。”西远跟先生解释。 “既然没事就散了吧。”叶先生没多言,瞧着到往常散学时间,回头跟其他少年说。 这个郑轩,借故说去茅房,一去就没了踪影,叶先生还以为他逃学走了,谁知道竟然躲到老榆树上睡觉,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这样!叶先生一边想一边摇了摇头,冲西远他们摆摆手,转头往家走。 “成子,小韦,明儿郑轩要是跟你俩找茬,一定回来告诉哥哥,知道吗?”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扫兴,西远边走边嘱咐两个弟弟,看他们的小心思,指不定琢磨着给自己报仇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7 “知道了,哥。”卫成和西韦答应着,卫成伸手把狗蛋抱过来,他和狗蛋都是因为爹不亲,娘不爱来的大哥家,自然比别人亲近些。 “郑轩要是不找事,你俩也不能主动招惹他,听着没有?今天大哥没吃亏,咱不能睚眦必报。”西远又叮嘱了一下,经过上次张华的事情,两个孩子如今行事稳妥了些,但毕竟是小孩子,西远还是有些不放心。 “哥,你放心,我们不会傻乎乎惹事的。”西韦挽着哥哥手臂,跟哥哥保证。 回到家,看见狗蛋给大家买的东西,刚才的事情暂时被抛到一边,狗蛋一个一个分给家里人,被张华拨拉歪的朝天辫已经重新梳好,脸上也洗的干干净净。 “哎,我们狗蛋可真好。”卫成几个拿了荷包,一人抱着狗蛋亲了一口,狗蛋咧着嘴乐,觉得自己能赚钱给哥哥们买东西了,很骄傲。 奶奶早把东西收拾完了,第二天就要走,西远好说歹说又留了两天,让奶奶等西韦他们休沐,大家好一起回去。 这两天,卫成西韦回来,西远都会打听一下郑轩的反应,两个孩子都说郑轩虽然看见他们还是熬了吧唧的,可是没找他们别扭。 西远不放心,以为两个孩子怕他担心,撒谎骗他,特意找西阳程南问了问,几个孩子说的和西韦卫成一样,西远这才松了口气。 ☆、第98章 砚台 总算挨到旬末休沐,西远领着几个孩子,陪爷爷奶奶回莲花村。 老赵赶车,爷爷坐在老赵旁边,奶奶抱着不点儿坐在中间,屁股底下垫着厚厚的棉垫,几个孩子围坐在奶奶周围,卫成西韦骑着小红马,跟在车后。 出了彦绥城,上了官道,马车跑了起来,卫成西韦嫌马车跑的慢,超过马车,在前面跑一段再往回迎一段,也不怕麻烦,狗蛋和小勇,看二哥五哥骑马,跟着“啊啊啊”兴奋的喊,伴着卫成西韦的笑声。 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已经金黄,秋风吹过,肥大的杨树叶哗啦啦落下,像展翼的黄蝴蝶。 落叶铺满了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开去。树上,偶尔有啄木鸟用长嘴巴“笃笃笃”敲着树干,看见马车过来,歪了歪脑袋,然后接着“笃笃笃”的敲。 原野里庄稼早已成熟,大豆直挺挺的立着,饱满的豆荚仿佛随时都会炸开;玉米怀抱着浅黄色的穗,红色的须,如老爷爷在晒太阳。 天空中一排大雁,“嘎嘎”两声名叫,排成“一”字向南飞去,无边无际的田野,在远处与蓝天相接。 “大哥,前边是万德镇。”狗蛋坐在西远怀里,指着官道尽头露出的房檐屋角。 “对,过了万德镇,再有十里路就到咱村了。”奶奶回答。离村半年,老人想家了,一进万德镇地界,觉得看什么都亲切起来。 “我们狗蛋记性真好,从万德镇经过一次就记住了。”秋阳点了点狗蛋的额头。 “嗯,因为万德镇路口有两棵大柳树,柳条往下垂,带弯儿的,我来的时候趴车窗看见啦。”狗蛋仰头得意的跟秋阳说。 “狗蛋,啥柳树柳条不往下垂啊?”程南捏了下狗蛋的鼻子。 “你别说,我们狗蛋瞧的就是仔细,这两棵柳树还真跟别的柳树不一样。”车离得进了,大家一瞧,还真是,万德镇路口的两棵柳树,枝条虽然往下垂,但是枝条不是直的,弯弯曲曲,曲折盘旋,连叶子都打着卷。 “这是龙爪柳,跟咱村的柳树不一样。”爷爷给几个孩子解释。 “我们狗蛋眼睛就是好使,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别人谁都没发现。”奶奶不忘夸小孙子,狗蛋咧着嘴歪着小脑袋,头上的朝天辫随马车一颠一颠,眼里满是笑意。 马车跑得快,十里路转眼就到,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早早在村口老榆树下立着,“哥,你们可真慢。”两个孩子边说边跳下马。 “我们一匹马拉了一车人,跟你们俩一人一马能比吗?”西远跳下车,白了两个弟弟一眼,西韦和卫成嘿嘿笑,牵着马跟在哥哥身后。 “哎呦,婶子,回来了?您这一走可是小半年。这是不点儿?可真出息不少,都认不出来了。”碰到村里人,都热情的跟爷爷奶奶打招呼。 奶奶边跟碰到的村民说话,边往家走,后面西远抱着不点,狗蛋牵着大哥的衣角。 “秋阳啊,回来了?”一个胖胖的妇人跟秋阳打招呼。 “哥,二胖他娘。”卫成跟西远挤眉弄眼。 “回来了,婶子。”秋阳笑着回道。 “能待几天啊?有空来婶子家坐坐。”农妇听秋阳回话,一脸的阳光灿烂。秋阳跟以前可是不一样了,以前只听说他跟西家大小子识了几个字,没人当回事,如今正经八百去的城里学堂,是读书人了。 读书人在普遍没有几个人识字的大燕国,可是相当有地位的,即便没有功名。 唉!当初糊涂,没有答应王家提亲,谁能想到这孩子不声不响去了城里,还拜了先生。而且,看秋阳如今的样子,比万德镇那个老秀才还神气,不是普通人了。 秋阳冲二胖娘笑了一下,这回没有应声,“小远,我从这儿回我家了。”秋阳跟西远说了一声,转身往自家方向走,虽布衣长衫,气质风华,却让人不自觉的仰慕。 “哼!让他们家一开始瞧不上秋阳哥,现在傻眼了吧?”卫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在哥哥耳边嘀咕。 西远笑了笑,人的本性惯于奉高踩低,即使相对朴实的村民也不能避免。 到了家门口,奶奶没直接往里走,而是在大门口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大门上的铜环,拍了拍门框,“还是咱家好!” “奶,城里那个也是咱家。”西远跟奶奶逗哏。 “奶知道,可就是老房子看着亲近。” “你呀,就是不会享福,让你在城里待几天,跟上刑似的。”爷爷和卫成西韦一起把大门打开,好让老赵将马车赶进院子。 “爹,娘,你们回来了?”西远娘正在屋里做午饭,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来,看到老太太,满脸激动之情。 “回来了。可算回来喽!”奶奶领着不点儿,往堂屋里走,“老大他们夯围墙去了?” “是,围墙再有两天就能弄完,剩下南北两个大门早找木匠做好了,这回彻底完事了。他爹早晨临走前还嘱咐我,说您今天和爹回来,让宰只鸡,我都顿锅里了。娘,您还想吃啥,我给您做。”西远娘一边给老太太开屋里的门,一边跟老人家絮叨家里的事。 “没啥想吃的,咱家的茄子还有没有了?总觉得外面的菜跟家里的味道不一样。”奶奶放开不点,让她自己在屋子里跑,坐在炕沿上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西远娘每天都擦扫,收拾的干干净净。 “有,小韦,把马拴上,去园子里给奶奶摘几个茄子回来。娘,我后来种了几垄晚茄子,现在正是吃的时候。”西远娘边说边接过卫成提进来的包裹,给奶奶放到炕上。 中午的时候,西明文西明武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连西明全两口子都过来了。 不点儿小,一走半年,不记得爹娘了,奶奶让叫她就叫,但是一下都不让老三两口子抱。吃饭时,也坐在奶奶怀里,别人谁都不行。老婶的神情有些失落,西明全却没觉得怎样。 人多坐不开,家里放了两张桌子,西远领几个小的坐一桌,狗蛋挨着大哥二哥坐,除开始喊了声爹娘,再没跟那两口子亲近一点儿。他记事儿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怎么才到大伯家来生活的。 “娘,你说狗蛋是不是记我仇了?”老婶有些讪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8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怨孩子啊?我们狗蛋可不是小心眼儿的孩儿,走了半年,你还想让孩子跟你咋亲!”老太太白了三媳妇一眼儿。 “娘,我没说狗蛋不好。”老婶急忙陪笑脸。 老太太没吭声,懒得搭理她。用筷子把茄子弄成小块,给不点儿放到碗里,不点现在用勺子自己能舀着吃,就是吃得哪都是,奶奶吃饭前给她系了个围嘴儿。 “矮(奶),呲(吃)。”不点把小勺子里的东西往奶奶嘴里送。 “奶不吃,我们不点吃。”奶奶笑了,握着不点儿的手,将东西喂给不点。 旁边,西明文满上了四盅酒,哥仨加老爷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那天要不是程义他们拉着,我们哥仨揍不死从老大。”老叔喝了两口酒,大声嚷嚷。 通过他们的对话,西远了解到,玉米被祸害后,二叔咽不下这口气,正好有一天,从老大干活时碰了二叔一下,二叔借机就火了,顺手给了从老大两扁担。 从老大心里有鬼,没敢针尖对麦芒地跟二叔动手,他几个兄弟想帮忙,被程义他们拉偏架拉开了。 老叔当时也在场,很让人意外的跟二叔站在一条战线上,看来啥事他心里也不是一点都没数。 帮家里干了两天活,西远领着卫成西韦西阳返回彦绥城,这次没带西勇和狗蛋。时节已经进入老秋,北地一早一晚比较凉了,家里的房子当初是花大价钱盖的,比城里的暖和舒服,孩子住在家里少遭罪。 不用教两个小的,西远更闲了,每天把要卖的吃食做完,自己没事拿本书来看,或者三五日去先生那里一次,帮先生查找资料,听先生讲解功课。 叶先生是江南人,说话有江南一带的软糯口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他一生受诗书浸染,学识渊博,别有一番儒雅风范。西远觉得,与先生交谈,是一种享受。 彦绥城有几位时遇到不懂之处,来请教先生,一来二去,西远与几位相熟了,几个人没事儿常常相约出去,或者喝酒吃饭,或者品茶聊天,总之,日子过得还比较惬意。 进入初冬,一天夜里,下了场大雪,早晨推开门,积雪有半尺厚,西远在院子里跳了跳脚,回头拿扫帚和栓子张财一起扫雪。 下午,外面晴了,天空瓦蓝瓦蓝的,但是天气却比较寒冷,西远怕冷就没有出去,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 这时,外面门环被人扣动,西远开门,见一小厮立在门外。 “请问,王秋阳住在这里吗?”小厮脸冻得通红,一边说话一边跺脚,天冷,在外面站一会儿脚就冻得跟猫咬似的。 “是,你是……”西远细打量,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啊,那就对了,这是我家少爷送给王公子的。”小厮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门里一放,一溜烟往巷子口跑去。 “你家少爷是哪一个?”西远又可气又好笑,好嘛,给人家东西,连姓名都不留。 “郑轩。”小厮的声音远远传来。 又是这个郑轩,西远没办法,把东西拿了进去,等秋阳回来再说吧。 晚上秋阳回来,西远把东西悄悄给他,并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一遍。 “郑轩那天跟张华打架,把我的砚台打破了,估计是想赔给我。”秋阳说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方砚台,西远虽然不懂,但是也能约略看出东西好坏,这方砚台,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能要,明天给他还回去。”秋阳冲西远笑了笑,把盒子又盖好。 “小远,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一进院子就闻到味道了。”秋阳心思醇厚,东西一放,拉着西远去堂屋吃饭。 晚上,西远的八卦之心还在熊熊燃烧,剩下他和卫成西韦后,西远转弯抹角的问,这两天学堂有没有啥事发生。 “哥,你想想,我们学堂那么多奇葩,能没事吗?”“奇葩”这个词是哥哥以前褒义贬用的,西韦和卫成很懂得举一反三。 “都啥事,给哥说说。” “嗯……前天,郑轩踹了张华一脚。”西韦想了想道。 “为啥踹张华?” “哥,要说起来还跟你有关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把脑袋搭在西远肩上,笑嘻嘻的跟哥哥说。 “我离他们八十丈远,咋还能扯上关系?”西远真是奇了怪了。 “真的,哥,那回你领狗蛋去学堂,郑轩不是打你一下嘛。”西韦也凑在哥哥跟前。 “我记得这事,跟他打张华没啥关联吧?” “哎呀,哥,你别打岔,听我俩说。”卫成搂着西远的肩膀,晃了两下,“后来,郑轩去学堂,没事儿找秋阳哥聊天,秋阳哥没搭理他。” “嗯,秋阳哥说你这么好,郑轩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觉得郑轩不是啥好人。”西韦补充。 “然后郑轩总琢磨跟秋阳哥搭话,秋阳哥一直没怎么理他。前天,先生让我们休息一会儿,秋阳哥在那儿习字,张华过去死皮赖脸的跟秋阳哥磨叽,郑轩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看见了,上去就踹了张华一脚。”卫成边说边笑,他不待见张华,张华能够吃瘪,他很开心,即使让张华吃瘪的对象是郑轩。 “哥,你都不知道,张华可熊了,让郑轩一脚踹地,吭都没敢吭。”西韦也感觉挺解恨,“结果张华摔倒的时候,把秋阳哥的桌子碰翻了,桌子上的东西都掉到地上,砚台打破了一个角儿。” “哈哈,郑轩当时直摸脑袋,然后要把他的砚台给秋阳哥,秋阳哥没要,郑轩一点招都没有。”卫成越说越高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为郑轩,为了赔一个砚台,连他家住哪儿都打听到了。 ☆、第99章 表字 冬日闲来无事,西远琢磨给自己和几个弟弟各取一个表字。本来,贫苦百姓有的连名都没有,更不用说字了,西家几个孩子,虽然有名,但都是父母随便给取的,从哥几个的名字毫无相关之处就能看出来。 如今西远常常出去和几个书生交往,人家一问他的字,西远只能以“年幼,尚且无字”来回答,虽说“男子二十,冠而字”《礼记》,但是也有人家在孩子刚出生时,就把字取好了的。 礼节性交往,都要称呼对方的字,不然,是不礼貌的行为。有表字,也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志。 西家子弟,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现在却均在学堂读人了,读书人,嗯,就不是普通人了,所以,虽未到弱冠之年,西远还是决定给弟弟们都取个表字。 中间的字他想好了,就用“长”字,长,久也,取长长久久之意。尾字西远想了几天,翻了好多书,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天黄昏,几个孩子散学回来,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在院子里绕着花坛慢跑,冬日天冷,人要运动,马也要运动,不然不禁冻。 马脖子上挂着兽面虎头铜响铃,中间一个大的,两边各八个小的,小红马跑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是去年两个孩子过生日时,西远给买的生日礼物,即使冬日寒冷,每天散学回来遛马时,他俩也不忘挂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9 卫成和西韦在马鞍上,一会儿挺身直立,一会儿俯身趴下,一会儿一脚脱蹬,侧伏在马的一侧。小红马养了一年多,跟两个孩子已经形成默契,以前看他俩骑马时做高难度动作,西远还会胆战心惊,如今见怪不怪了。 马蹄踏踏,马上少年身影敏捷,“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这两句诗不期然浮现于西远脑海,想起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正上初中,学到《木兰辞》,幻想有一天能够一身戎装,纵马奔驰,关山万里,保家卫国,每个男孩子成长过程当中,都有过英雄情节,西远也不例外。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西远回屋,把这两句写了下来,好吧,就用其中的一句,来取字好了,少了一个字,就用下一句“朔气传金柝”的“朔”字补上。 于是,西家几兄弟,从西远始,表字分别为长关、长山、长度、长若、长飞、长朔,至于漏掉了虎子,不学习,没文化,要什么字啊,所以,西远毫不犹豫的把虎子刨除在外。 有了表字,别的孩子还好,知道这只是另外一个称呼罢了,卫成和小狗蛋却欢喜得不行不行的。 卫成一直遗憾自己不能随哥哥姓西,名之间也没有相关之处,现在好了,都有个长字,如果不提姓氏,别人自然以为他们是哥俩;而且哥哥说了,这是从一句诗中按顺序取下来的,卫成觉得在形式上,同哥哥一下子有了某种关联,更亲密了。 所以,在学堂里,卫成郑重声明,他的名字是卫成卫长山,以后大家呼他长山就可以了,叫卫成?不答应。 狗蛋也是,哥哥们跟他讲过以后,狗蛋依偎在大哥身边,让西远告诉他是哪个朔字,什么意思。“朔者,月一日始苏也。”(《说文》)明白了以后,狗蛋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了两页,然后?然后家里除了长辈和大哥,再叫狗蛋,人家就没反应了。 几个大的没事拿名字逗狗蛋:“狗蛋,狗蛋。” 狗蛋继续在那儿玩纸风车,“噗”吹一下,风车扑啦啦的转,哼,我没听着,狗蛋是谁?不知道。 “长朔,长朔。” “哎,二哥。” “长朔,长朔。” “来了,三哥。” “长朔,长朔兄。” “啥事?五哥。” 一喊长朔,狗蛋催生生的答应,得意的晃两下脑袋,卫成和西韦他们忍不住偷偷的乐,连西勇没事儿都会喊两声“长朔”逗狗蛋。 西家几个孩子都有了字,柱子程南几个也不干了,说啥都得让西远给取一个,而且字里面要有“长”字。 西远这个头疼啊,最后,考虑了几天,给几个孩子分别取表字:柱子,长惠;程南,长风;解明理,长和;赵林,长煦。 到了冬月半,叶先生的私塾开始散馆。北地寒冷,冬天比别的地方难捱,散馆早些;另外,叶先生当年流放北地,初始艰难,得了老寒腿,冬天一到,不良于行,西远给配了几种药,只是有所缓解,却不能彻底根除,所以叶先生的私塾比北地别的私塾散馆早十天左右。 这样,孩子们有近两个月时间不去学堂。 但是他们在家里只匆匆待了几天,就回到城里,给西记帮忙。 西记的吃食卖得很好,快到年关,很多人家开始办置新年的吃食。西记的吃食,价格不高,口味又独特,很受大家欢迎,尤其西远后来做出来的蛋糕和饼干。 蛋糕分为三种,一种面粉里加纯蛋黄做的,色泽金黄,香甜可;一种加纯蛋清,雪白松软,入口即化;一种蛋清蛋黄都加,颜色淡黄,芳香四溢。 当然,西远做的蛋糕是蒸出来的,不是烤的。铺子里有果酱代卖,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添加不同的果酱,或者客人可以直接买一罐果酱回去。 秋天的时候,西家城里和莲花村院里的葡萄都结了不少,西远领着家里几个孩子,一部分做成了果酒,一部分晒成葡萄干,此时也适当的加到蛋糕和饼干里面。根据里面添加材料的多少,价格高、中、低不等。 西远还在水里加奶、糖、葡萄干、果酱制成各种口味的冰棍,放到铺子外面来卖,可惜,没有制冷设备,不然,夏天一定会卖的更好。 麻辣泡椒味道的鸡鸭鹅零部件,各种味道的豆干、豆皮,蛋糕、饼干,罐头、果酱、果酒,葡萄干、冰棍,西记食铺的生意,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异常火爆起来。 老百姓们都不傻,西记的吃食,味道特别,价格高中低均有,买回去或者自家吃,或者招待客人,或者走亲访友,都特别拿的出手,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赶集的,都来西记瞧瞧,挑两样自家能消费得起的买回去。 西家人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只留了爷爷奶奶领着不点看家,连狗蛋和小勇都跟来了。不让来不行,小勇说了,大哥偏心,让狗蛋种草药,卖了那么多钱,都没有他,所以这次他也要赚点零花钱过年。说的那个可怜,好像不赚零花钱,他就过不了年似的。 小勇来了,狗蛋当然不肯在家里待着,西远无奈,让他俩做点简单的活计,比如把葡萄干按数量装成袋儿、剥剥葱蒜、和秋阳一起折纸袋。 卫成几个就不能这样了,他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帮着打鸡蛋,洗鸡鸭鹅零部件,烧火,切蛋糕,总之,人人忙得飞跑。 程南柱子解明理赵林,回家看了一趟也跟来了,几个孩子在铺子里帮忙,各守一个柜台卖东西,随卖随记账,每天晚上西远都要盘点一下,对好东西数目和钱数。 眼看忙到腊月二十八,总算消停了下来。西远拢了一下帐,给张财栓子老赵还有几个孩子发工钱,另外,每人又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做为年终奖励。 老赵栓子领了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柱子程南几个把钱装钱袋里,异常高兴——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明年再攒一年就能买匹小马了。 狗蛋和小勇也乐得合不上嘴,兜里的铜钱哗啦啦响。嗯,过年啦,明天大哥领他们去集市,买点啥东西好呢?小哥俩脑袋抵着脑袋,嘀咕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午,采买了过年的吃食,一家人匆匆忙忙赶回莲花村,西远把张财叫着一起回村过年,张财孤零零一个人,如果把他留在城里,未免太过冷情。 张财没推辞,坐在车上和西家几个孩子,聊的很欢实。城里的院落,西远托付栓子天天过来照看一下。 回到家,西远让程南几个回家捎信,把各自的老爹叫来,罐头果酒果酱,今年是程义带领几个关系好的村民做的,西家只是代卖,西远要跟他们把帐拢一下。 程义几个来的很快,坐在西家堂屋里,听西远细细将帐报给他们听,扣除西家代卖的费用,每样卖了多少钱,一共是多少,每个人能分到多少,西远一一给算个分明。 几个大人都很惊讶,今年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每户竟然分到二两多银子,赶上他们种一年田剩的了,这要是明年村里的果树结果了…… 几个人揣好银子,赶忙回家给家里人报喜讯,西明文留吃饭都没留住。 西远又把秋阳和小勇狗蛋卫成西韦西阳叫来,秋天的时候,他们都跟着西远晒葡萄干了,葡萄成熟只有几天,几个孩子当时忙碌的够呛,卖得的钱,西远一点没留,分了几份,都给了几个孩子。 狗蛋的由奶奶保管,小勇的交给二婶,剩下几个大的,由他们自由支配。 “奶,这是我和小韦的,这回我俩把马驹钱都还上了。”卫成和西韦转身把这一年攒的钱给了奶奶,他们没忘当初的承诺,马驹钱自己攒钱给。 “你俩还真都给啊?不用了,全给了你们花啥。”奶奶不肯收,家里现在不缺孩子这两个钱,何苦把孩子兜里掏溜空,这么大的孩子,在外面不可能一点花钱地方没有。 “奶,你就拿着吧,我哥每个月都给我们零花钱,以后可以想咋花就咋花了!”卫成哈哈笑着,把钱又放回奶奶怀里。 “就是啊,奶,等我俩没钱了再跟你要。”西韦帮奶奶把钱放到钱匣子里,家里平时的花销都从这里拿。 “哎,行,奶先拿着,你俩没有可别硬憋着。”奶奶去了一趟城里,知道城里花钱的地方多,不像乡村,只要吃食够了,一年也花不了几个子儿。 “知道了,奶,您甭惦记我俩。”卫成西韦答道。 “你净瞎惦记,有他哥在眼么前,还能亏着俩小儿?”看卫成和西韦出去了,爷爷磕了磕烟袋锅和奶奶说。 “亏不亏着都不应该要这钱,哪有家里给孩子买东西还让孩子自己拿钱的?”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0 “对,你说的对。”爷爷一看,连忙转换话题,“你看,我们狗蛋都有钱了,你没给数数,有多少?” “我哪数的过来,我看可不少,听狗蛋数了半天,好像有两吊钱。”奶奶一听,也乐了,小孙子现在是个小富翁。 “给孩子攒着吧,以后长大,需要花钱时候再用。”爷爷思量着道。 “要是年年都能得这么些啊,我们狗蛋自己就能把媳妇钱攒够。”奶奶下地,把狗蛋的钱小心翼翼放到柜子里面。 ☆、第100章 游玩 阳春四月,百花盛开,杨柳依依。 正是私塾散学的时候,呼啦啦出来十几个学子,当头的便是卫成。 卫成走到院中的树下,把外面所穿书生白袍脱下,递给西韦,自己纵身“蹭蹭蹭”爬上老榆树,树上嫩绿色的榆钱一嘟噜一嘟噜的压弯了树枝。 “长山,给我来一串,我拿回去让我娘蒸榆钱饭。”树下有少年冲卫成喊,卫成爬到一个粗树杈那坐下,挑最好的折下两枝,扔给树下的西阳,“阳阳,拿着。” “二哥,你多劈两个。”西韦站在树下喊。 卫成啪啪又劈了两个扔了下来。 “长山,长山,给我们扔下来几个。”别的少年急得直跳脚。 “等一下,马上。”卫成看了看,换个地方,“啪啪”又劈了几个枝条扔下来,老榆树枝条茂密,劈掉点树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看差不多了,卫成顺着树干,刷刷滑下来。到地上,拍了拍衣裤,把长袍一穿,又是一个翩翩读书郎。 “长山,休沐我们想去春游,你们去吗?”王烨拿着卫成刚才折的榆树钱,靠近卫成问。 卫成西韦几个,在学堂里自成一派,和同窗读书的其他少年,不远不近处着,但是一起读书已经一年,都是小小少年,关系慢慢的亲近了许多。他们几个孩子里,隐隐以卫成为首,所以,王烨想邀他们,自然先问卫成。 “不去,我得在家里陪我哥。”卫成毫不犹豫的拒绝,好容易赶上个休沐,他才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其他的人和事上。 “你可真是,咋还成天离不得你哥似的?”王烨一听卫成不去,很失望,转而游说西韦。 “你们想去哪儿玩?”西韦有些动心,来彦绥一年多了,他还没和同窗出去玩过。 “去城北的芍药园怎么样?”王烨选了个他认为不错的地方。 “拉倒吧,那才多大点地方,我跟我哥不到一刻钟就能走一圈。”西韦一听,不屑的撇了下嘴,芍药园还没他们家在莲花村的院子大呢,有几棵垂柳,几行芍药,有啥看的? “那你说去哪儿?要不咱出城,去丁香圃?”王烨又想到一个地方,丁香圃在城南草甸子上,一丛一丛的全是丁香花,城里人春日出游的时候,很多人都去那里,地方够大,估计西韦能愿意去。 “对,现在正好丁香花开了,我表哥前两天去的,说是可美了,咱们能在那儿跑马,还能放风筝。”另外一个叫郝旭也极力怂恿西韦。 “二哥……”西韦这下动心了,哥哥领他们去过城东,那是他们每次来彦绥进城的地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城南他还没去过。 “要不,咱回去问问哥,看哥咋说?”卫成还是有些迟疑。 “行,王烨,我们回去跟我哥说一声,要是我哥让去,我们就一起去。”西韦有些兴奋。 “你们快点问,可别忘了,明天给我信儿。”王烨也很高兴,邀到卫成几个还真不容易。 “王烨,你们一共几个人?”卫成问。 “我、郝旭、武虎、李明、王凯,五个。” “对,就我们五个,张华要跟着,我们没加他。”李明插嘴道,他们都知道西家几个孩子不喜欢张华。 “行,问完我哥,明天给你们信儿。”到了学堂门口,卫成几个和其他人挥挥手,往家走。 西韦一到家,迫不及待地跟西远说了,“哥,我想去,行不行啊?”小眼神满是期待。 “想去啊……”西远故意停顿了半天,弄得西韦挺紧张,“那就去吧。” 两个孩子一直被他拘着,每天除了学堂就是家里,偶尔出去溜达一下,也是跟家里人。本来西远怕他们小,被别的孩子带坏了,如今在城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足够适应城里的环境,应该让他们跟其他人多些交往了。 “哥,好容易休沐,又一天看不见你了。”卫成腻歪在哥哥身边,既想去,又纠结,“哥,要不你也去呗?反正你不没事儿嘛。” “哥和你们怎么能玩到一起去?要不,秋阳哥,你想去不?”西远问放下书袋就忙着折纸袋的秋阳。 “小远,我去不去都行。”秋阳抿着嘴乐,两个酒窝很明显,去年一年,他不但将本年的花销赚了出来,还赚足了今年的费用,所以,现在秋阳一点压力没有,兜里还小有积蓄,整个人更加明朗起来,一双毛茸茸的眼睛眨啊眨,弯弯的,总是充满笑意。心情不好的人,看看秋阳的笑容,瞬间就能被治愈。 “要不,我邀一下叶先生,和其他几个朋友,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西远见秋阳有些动心的意思,寻思了一下,自己也来了兴致,春日大好时光,的确不能只这样闷在家里,白白浪费掉。 “啊?哥,你要请叶先生一起去啊!”西韦忙问哥哥,先生跟着一起去,他们还咋玩啊? “没事儿,出去就是玩的,先生去了也不会像在学堂那样拘束你们,你们玩你们的,哥和先生一起聊天、下棋、喝酒。对了,你告诉别人,让他们只管去就行,吃食啥的咱们带。”好吧,既然都春游了,顺便来个野餐吧。 两天后清晨,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南进发。几个少年骑马,其他人坐车。 叶先生年轻时也是诗书风流,如今居于北地,很少有这样的活动,所以欣然应允,西远又邀了两个常在一起谈论诗书的朋友,嗯,还有两个小尾巴,西勇和狗蛋。 让人意外的是,王烨竟然把妹妹带来了,小姑娘今年十一岁,按理来说,不应该随随便便的出来。 “没办法,非得要跟着,我爹和我娘都没管住,我家就这一个妹妹,都惯着。”王烨低声无奈的跟大家解释,他家里也是殷实之家,在城里开着米铺油铺,城外有几百亩良田。 大家能说什么。 小姑娘和婢女独自乘一个轻便马车,叽叽喳喳,很活泼,路上不断掀开车帘,往外面看。 丁香圃离城只有五里路,出城一会儿的功夫就到,半路竟然遇到了郑轩,过来拜见叶先生,据说也是要去丁香圃游玩,因此,很自然的跟大家同行。 “哥,就快到了。”卫成纵马奔驰了一会儿,又折回马车前,跟西远说话。 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腰间是暗金色祥云花纹的腰带,脚上软皮革短靴,靴子侧面扣着两枚铜钉,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如天上繁星般流光溢彩,两条长腿踩着马镫,身板挺得溜直,映衬着蓝天白云春日暖阳,真真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连西远瞧着都忍不住小小的嫉妒一下下。 “让车停下,咱们下车走走,活动活动,晒晒太阳。”叶先生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1 “好,先生慢点。”西远扶叶先生下车,让栓子把车先赶过去,找地方拴好,几个人慢慢往前走。 “二哥,五哥,我们也要骑马。”狗蛋和小勇大声朝卫成西韦喊。 “来吧,坐好了。”西远把狗蛋抱上卫成的马,西勇抱上西韦的马,红马慢跑了起来,两个孩子忍不住“啊啊啊”兴奋的大声叫。 丁香圃果然名副其实,一树一树的紫丁香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略带苦涩的气息。 西远找一个背风、阳光煦暖的地方,铺下垫子,扶叶先生坐下,其他人团坐周围,或者谈天,或者下棋,或者赏景。 远处,卫成西韦把小勇和狗蛋放下,和王烨几个跑了几圈马。秋阳看狗蛋西勇放风筝,一时兴起,帮着去放,不过,放了半天没放起来。 “你拿着线轴,我拿风筝跑一段,我这边把风筝撒手,你再放线。”旁边伸来一双手,拿起蝴蝶风筝,接着人和风筝跑远。 西远坐在那儿看郑轩和秋阳放风筝,郑轩今天很古怪,自始至终待人客气有礼,还主动跟西远搭讪,西远不是心眼小的,事情过去这么久,郑轩不计前嫌,他也没必要计较,于是,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不过,西远总不能把去年那个野外和西韦卫成抢吃的少年,和榆树下打人的郑轩联系到一起,感觉就像是两个人。 风筝放起来了,秋阳拽着线轴绕着空地跑,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芒。郑轩站在飞起的风筝下,看秋阳。 去年父亲让他去私塾读书,郑轩心里非常不情愿,到了学堂依旧是趴桌子上混日子,睡意朦胧间,抬头看见窗下认真读书的秋阳。 阳光从开着的窗扇间斜斜照进来,映着秋阳的脸,仿佛镀上一层金光,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如蝴蝶翻飞的翅膀。郑轩看了好久,浮躁的心,随着秋阳沉静的神情慢慢安宁下来,没来由的想跟这个人亲近。 所以,有事儿没事儿的,郑轩都找话题跟秋阳聊两句,他喜欢看秋阳和煦的笑容,那让他感觉到温暖。 后来,郑轩无比后悔——当时在老榆树上睡觉被吵醒,没忍住脾气打了西远。因为从那以后,秋阳就不理他了,这让郑轩感到很失落,赔秋阳的砚台也被悄悄放回桌子上,一直到冬月散馆,郑轩也没找到和秋阳说话的机会。 昨天碰到王烨,说他们今天来丁香圃游玩,听到卫成他们也来,郑轩猜测秋阳会不会来,还好,秋阳真的来了,所以他让小厮跑了好几趟,才安排了这场巧遇。 这次郑轩长了个心眼,没粘着秋阳说话,而是先找机会同西远和解,西远原谅他了,秋阳就不会计较了,看来,他还真赌对了。刚才帮秋阳放风筝,秋阳就没有拒绝! 郑轩越想越高兴,脸上很少见的露出笑容,跑过去帮秋阳一起拽线轴,看见郑轩笑,把跟来的小厮吓了一跳,他们脾气暴躁,爱惹是生非的少爷,多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卫成和西韦骑完马,跑过来帮狗蛋西勇放风筝,风筝放起来了,狗蛋两个兴奋的在空地上跑来跑去。 “长山哥,你也帮我放。”王烨的妹妹——王娟跑过来,将婢女手中的风筝递给卫成,自己手里拽着线轴,让卫成陪他放风筝。 卫成是个豁达的,三两下帮王娟把风筝放了起来,然后跑到西远身边,拿起西远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 “都凉了,那边炉子上有热水,自己倒点去。”西远拍了他一下。卫成起身倒了一杯,大咧咧地蹲在哥哥身边喝茶水。 “长山哥,我也渴了。”小王娟把线轴给了婢女,跑过来跟卫成讨水喝。 卫成找了个干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王娟坐在卫成旁边的垫子上,手里捧着杯子,和卫成聊天。 卫成现在身量已近七尺高,脸上如果不是还带着一点孩童的稚气,还真个是英俊少年郎。他和秋阳的帅气不一样,浑身带着一股子阳刚气,蓬勃的生命力仿佛随时爆发出来,配上满不在乎的笑,很容易迷倒小小少女心。 卫成是有哥万事足,只要西远在他身边,他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大家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西远让栓子把带来的两个小铁炉子用炭引着,一个上面架上铁网用来烤肉,少年们都很好奇,你拿一串烤,我拿一串烤,西远把调配好的调料碗放小桌子上,谁想用自己拿。 旁边另外一个炭火炉上,煨着百合红枣粥,这是给叶先生准备的,他年纪大了,吃烤肉什么的克化不了。 栓子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西记卖的各种吃食,王烨他们也把自己带的吃食拿了出来,郑轩让小厮将自家的食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只聚德楼的烤鸭。 西远:“……” 十几个人吃得很尽兴,一边吃一边聊天,小孩子在旁边追逐打闹。 也许被吃食的香味吸引,几只鹞鹰忽远忽近的在天空徘徊,“把弓和箭拿来。”郑轩兴起,让小厮去他们马上,把自己的弓箭拿过来。 郑轩弯上弓搭好箭,“嗖”的一声,箭离弦,向鹞鹰飞去,啪,没射着。 郑轩:“……” 本来想显摆显摆,结果闹砸锅了!郑轩深悔自己平时吊儿郎当,不肯好好学习技艺。 西远憋笑憋得很辛苦,终于把郑轩和郊外抢吃食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二哥,你射一箭试试。”西韦怂恿卫成。 “对,长山,都说你箭射得好,给我们见识见识。”北地环境恶劣,民风彪悍,对尚武者带着自然的崇拜。 “哥,”卫成看看西远,有些跃跃欲试。 “试试吧,看看自己有没有进步。”西远给卫成一个鼓励的眼神。 “郑兄,借你弓箭用一下。”卫成的弓箭还是那年西远给买的,现在用着已经不顺手了。 虽然刚才没射着,觉得很尴尬,但是郑轩吸取以前的教训,忍住没发脾气。此时,听卫成借弓箭,也不小气,随手递了过去。 刚才的鹞鹰,被郑轩吓得飞出老远,可能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又徘徊了过来。 卫成拉了下弓,搭了下箭,试了试,然后飞身上马,红马向着鹞鹰疾驰而去,卫成在马上弯弓搭箭,回头向西远的方向望来:“哥,看我的!” 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空中鹞鹰发出“喳喳”两声悲鸣,一个黑点急速落下。所有人,包括其他来游玩的人,都跟着鼓掌叫好。 “射中了,射中了!”西韦急忙上马,一边叫一边往鹞鹰落下的方向跑,卫成策马跟过去,不大一会儿,马蹄踏踏,西韦手里拎着鹞鹰跑了回来。 “哥,你看,二哥射中的是脖子!”西韦把带着箭的鹞鹰拿给西远看,大家更是惊讶。 “咋样?哥,怎么奖励我?”卫成跳下马,蹬蹬蹬跑过来,抱着西远的身子晃了晃,得意的跟哥哥讨好处。 “行,奖励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西远笑着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刚才射鹞鹰的时候,妥妥一个潇洒帅气少年郎,到哥哥面前马上化身成个小孩童。 “长山哥,长山哥,这只鹞鹰给我吧?”王娟跑过来,拽着卫成的衣角问,眼里满是崇拜之情。 “娟子,不行,你怎么啥都要呢?”王烨想捂脸,太丢人了,深深后悔把妹妹带来。 “哥,不嘛,人家就想要。”王娟拽着卫成的衣角不撒手,带着小女孩的娇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2 卫成拿过鹞鹰,蹭蹭,拔下两个翎毛,递给王娟,“拿去玩吧。” 王娟:“……” 卫成把鹞鹰递个西韦,他才不给别人呢,鹞鹰眼睛爪子骨头都可入药,他得给哥哥留着。 “成子,你可真厉害。”秋阳都忍不住夸奖卫成。 狗蛋和小勇更不用说了,看二哥的小眼神,“蹭蹭蹭”一个劲儿往出冒星星:“哇,二哥射箭这么厉害!” “长山,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县学,那里有个小校场,专门供人练习骑射,还有教习专门教。”郑轩看秋阳夸奖卫成,连忙跟着建议。 “哥……”卫成有点动心,不过没马上答应,懂事的看西远,这可和平时在家练习不一样,但是也知道那儿不是谁都能去的,他不是初来彦绥时的莽撞少年了。 “先生?”西远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官学里面都是有功名的,或者当官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他们一介平民,不知道当不当去,即使有郑轩领着。 “去吧,我跟主管县学的教谕有旧,跟他讲一下。”叶先生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太好了!”卫成非常高兴,转了一圈,把狗蛋拎起来,往上抛了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二哥,二哥,你真厉害。”狗蛋一边嗷嗷叫,一边不忘恭维卫成。 ☆、第101章 李原 夏末午后的阳光,还是比较煦暖的,西远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看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狗蛋在花坛的草药丛中忙碌,小身影时隐时现,今年种的草药和去年不同,去年狗蛋试种成功的草药,西远挪到自家后园里种,数量比这多了许多。 狗蛋很认真的记录草药生长情况,他现在是个小先生了,家里草药什么时候该怎么侍弄,偶尔要咨询狗蛋,这让狗蛋很骄傲。 大门轻声响了一下,卫成走了进来,到井台旁洗干净了脸,进屋换了套干净衣服,顺便找了点吃的垫肚子。 卫成一边吃,一边蹲在长椅旁,看哥哥睡觉。静静的午后,有微风拂过,一片闲适安逸。卫成吃完东西,进屋子里拿了一个薄被,轻轻给哥哥盖上,然后坐在椅子旁,守着哥哥。 从那次春游开始,卫成跟郑轩去了几次县学小校场练习骑射,因为叶先生事先打了招呼,又有郑轩领着,官学教习没难为他们。 卫成身手矫捷,弓箭娴熟,几次以后,教授骑射的教习就开始喜欢卫成这个学生了,没事儿就走过来主动提点他,卫成虚心请教,一来二去,彼此关系处的很不错,在这里,卫成接受了正规骑射训练,比从程义那里学到更多东西。 他今天下午本来要去练习骑射,不过教习临时有事,没在,卫成自己练习了一个时辰,就早早回家了。 西远觉得自己睡了一个悠长的午觉,醒来后迷迷糊糊半天,刚想翻个身,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了这个动作,西远睁眼,才发觉自己睡在长椅上,身上盖着薄被,脑袋枕着卫成的腿。 卫成坐在那里,低着头笑嘻嘻看着哥哥,觉得哥哥刚醒来时,呆呆的样子很好玩。 “臭小子,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个动静?”西远躺平了,仰头看着葡萄架上一串串饱满的葡萄,慢慢的醒盹儿。 “回来半天了,哥,你还不谢谢我,要不是我挡着,刚才你一翻身,一定得掉地上去。”卫成拉了拉薄被,给哥哥盖好,现在阳光不那么强了,哥哥刚睡醒,身上发冷。 “干点啥都要工钱,行,谢谢你。”西远咕哝道,刚睡醒,嗓音有些软糯。 “哥,你光口头谢谢啊?”卫成一个一个,捏哥哥手指肚玩,西远的手因为未曾干过体力活,上面一个老茧都没有,捏上去软乎乎的。 “知足吧,有个口头的就不错了。”西远起身坐了起来。 “哥,不带这样欺负人啊,你说的,做好事要奖励。”卫成伸直了长腿,脑袋向后靠到旁边的柱子上。 “行,你不要奖励嘛,明儿领你们吃大餐去。”西远想起来一件事,笑着跟卫成说。 卫成:“真的假的?哥,不兴骗人,说出的话可是泼出的水。” 西远:“还泼出去的水,我泼出去再收回来,你能咋的?” “我能把你咋的,哥,我现在算知道了,当哥就是好,想讲理就讲理,想不讲理就不讲理。”卫成把薄被拿起来,团巴团巴,“嗖”,顺着窗户扔屋里炕上去了。 西远:“……” “大哥,明天咱们上哪吃大餐啊?”狗蛋从花坛里冒了出来,手里拿个小锄头,大哥和二哥说话,他都听见啦。 “啊?大哥,咱要出去吃饭啊?”小勇也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人家孩子本来在屋里认真习字,卫成一扔被子,给引出来了。 看看两个期待的小眼神,西远直想扶额,卫成站在旁边幸灾乐祸。 “啊,咱明天得回村,咱村的围墙去年不是弄好了嘛,今年程叔领村里人把水渠也修上了,明天村里要庆祝一下,赵叔今天上午回来讲的,咱们回村凑凑热闹。”西远给几个小的解释。 “咋庆祝,有好吃的吗?”西勇歪了歪脑袋,问。 “有,听说村里人凑钱,买了一头大肥猪,明儿当场宰当场炖,咱回去正好吃猪肉。” “哥,程叔当里正的事儿咋样了?”卫成问,他和程南关系好,对程义的事情比较上心。 “定下来了,估计明儿就得当全村人的面说。”村里建了三年围墙,修了一年水渠,都是程义领着干的,现在他又领村里人搞水果作坊,樱桃下来时,做了樱桃酒,杏子熟透时,做了杏脯杏仁卖,村里人多了收入,程义的威信自然水涨船高。 老里正年纪大了,本来就想放手,原打算传给大儿子,现如今不得不放弃,真要那样做的话,一家人在村里都没脸待下去了。 程义当里正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他按照西远讲的,从村里挑选专门人负责打理果树、品作坊,按照劳动量多少记工钱,果树因为栽在地方田间地头,或者无主的荒地,现在还不用交税,所以等于纯剩钱。 得了钱,刨除成本,一部分付干活人费用,留一些做村里公用银钱,剩下的,每家每户均分,即使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人,也有钱分,这就使得莲花村人各个眉开眼笑、喜气洋洋,涉及到自身利益,都自觉维护果树,没有人去祸害了。 “哥,明儿我们不用去学堂了?”卫成替程叔高兴。 “嗯,我一会接小韦他们,跟先生讲一下,正好后天休沐,能在家多待一天。”西远边说,边去井边洗脸,狗蛋蹬蹬跑到屋里,给大哥拿擦脸布巾。 “在家待三天?太好了!”卫成高兴的蹦了起来,伸手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葡萄,摘下一个大的放到嘴里吃,也不嫌酸,狗蛋和小勇看得直咧嘴,不自主的往出冒酸水。 “啊?待三天?”狗蛋摸了摸脑袋上的朝天辫,小眼神有些迟疑,不过,谁都没注意到。 晚饭时,西韦几个一听这事,也乐得嗷嗷叫,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只有狗蛋在那猛扒拉饭,不知道想啥呢。 饭后,西远在屋里收拾东西,卫成在马棚里饮马,一抬头,看见狗蛋偷偷摸摸往大门走,怀里抱了几个馒头,可能拿的有点多,一会儿骨碌碌掉下一个,狗蛋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没走几步,骨碌碌又掉下来一个,狗蛋再捡。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3 卫成很好奇,狗蛋偷拿馒头要干啥,喂胡同里的狗?不能啊,狗蛋懂事,知道粮食金贵,不会这么糟践。 心里狐疑,卫成偷偷在后面跟着,狗蛋光顾着馒头,一点没发觉。 到了胡同里那棵老榆树下,狗蛋停了下来,小声叫:“猫蛋,猫蛋。” “哎,长朔,你咋才来啊?我都要饿死了。”从树上跳下来一个半大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样子十岁左右,拿过狗蛋手里的馒头,二话不说,马上开吃,也不嫌弃上面有土。 “猫蛋,我得回村里三天,不能来啦,多给你拿了两个,你留着吃。”狗蛋一脸歉意的看着那个孩子。 “啊?三天?狗蛋,你想饿死我啊?”小乞丐一听,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 “可是,我大哥说要回去。”狗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 “那我吃啥?完了,我又得像那天似的饿的要、要死了。”小乞丐抻脖子把馒头咽下去,“哎我说狗蛋,你连个咸菜都不给我拿,瞧把我噎的。”说着又咬了一大口馒头。 “没咸菜,菜也没剩,明天早晨家里不做饭,大哥说去外面吃,今天得把剩饭都吃了,就剩这几个馒头拉。”狗蛋心里有点忐忑,明天大哥要是找这几个馒头可咋办? “行了行了,我将就一下。狗蛋,我可得挨三天饿啊,你想想,三天不吃饭得多难受!等你回来,把你家鸡腿给我拿一个,知道不?”好嘛,还点上菜了。 “啊?鸡腿?可是,鸡就两腿。”狗蛋有些为难,要是他把烧鸡腿拿走一个,大哥一下子就能发现…… “狗蛋。”卫成忍不住喊了一声,看来狗蛋受小乞丐忽悠了。 小乞丐一看见卫成,撒丫子就想跑,临转身还不忘把狗蛋手里的馒头抢过去。 “跑,往哪儿跑,你?”他哪里跑得过卫成,没多远,就被卫成扯胳膊拎过来了。 “放开我,王八蛋。”胳膊被制住,小乞丐拿腿踹卫成。 “小崽子,给我消停点,不然把你腿打瘸了。”卫成拖着他往家走,另一只手拉着狗蛋。 “二、二哥。”狗蛋傻眼了。 “没事儿,狗蛋,走,大哥不会骂你的。”卫成安慰狗蛋。 “放开我,放开我。”小乞丐见无法挣脱卫成,两个脚抵着地面,拖拖拉拉不肯往前走,可是卫成劲儿多大啊,拎狗崽似的把他往起拎,小乞丐一看,不行,张嘴咬卫成的手,卫成二话没说,一使劲,把他胳膊扭后面去了,小乞丐越挣扎,胳膊越往后背,越疼,最后终于服软,乖乖让卫成拎到家。 “成子,咋回事?”西远收拾完东西,正在院子里看西韦遛马。 “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跑,把你腿卸下来。”卫成把小乞丐扔到院里,转身抱起狗蛋,狗蛋害怕了,眼泪成串往下掉,觉得大哥一定会生他气不理他了。 “没事儿,啊,狗蛋,咱不哭。”西远急忙把狗蛋接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 问了半天,才从狗蛋和小乞丐的叙述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前几天,狗蛋手里拿块蛋糕,想去胡同里玩,出大门不远,看见这个小乞丐晕倒在自家墙外。狗蛋跟大哥学过一些医术,好容易赶上一次实践机会了,急忙跑过去摸摸脑袋,嗯,不热,看看身上,嗯,没伤。 狗蛋正确诊那,小乞丐醒了,他就是饿的,身上没劲儿,张嘴跟狗蛋要蛋糕吃,狗蛋听西远说过,饿的太严重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得先喝粥,拿着蛋糕不肯给,气得小乞丐眼睛直冒绿光,狗蛋让他等一下,蹬蹬蹬跑家里面端来一碗粥,喂小乞丐喝下去。 有了吃食,这孩子缓过来了,然后,接连两三天,跑这来装死,让狗蛋喂他,狗蛋给他连着喂了三天粥。 小乞丐一看狗蛋这么好骗,就装着好多了,哄狗蛋要别的吃,狗蛋蹬蹬蹬从家里给他拿,已经好几天了。 “你家里人呢?”西远听完事情始末问。 “没了。”熊孩子吸了吸鼻子。 “啥时候没的?”西远见他没反应,“你讨饭多长时间了?” “过两个年了。”小乞丐数了数,过年的时候,满城里都是香气,他却得挨饿,所以印象深刻。 “几岁了?”西远问。 小乞丐摇了摇头。 是个可怜的孩子,西远心下不忍,算了,反正家里没损失什么。 “行,你走吧,以后别骗我们狗蛋了,要是发现你再骗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西远挥了挥手。 小乞丐愣了愣神,急忙往外跑,跑到门口,见西远没拦着,是真心放他走,又转身跑了过来,“哎,我说。” 西远都被他气乐了,站在那看他要说啥。 “我说,老爷,您行行好,收留了我呗,我给你家小少爷当小厮,行不行?” “我家可没少爷,要小厮有啥用。”西远逗他,这孩子是个滚刀肉。 “切,你就糊弄我,你家那么有钱还不是少爷?我都看见你家马车了。还有牛,还有驴,还养了好多鸡,天天吃鸡蛋。”不用说,一定是从狗蛋那里套出来的话。 “你说当小厮就能当啊?说说,你有啥长处,能让我要你?” “我,我,我跑得快。”小乞丐想得直挠脑袋,好容易想到一点,嗯,他偷过馒头铺的馒头,老板在后面追半天都没追上他。 “靠,我家有马,你还能比马跑得快?”卫成被他气笑了,照着小乞丐的腿弯给了一脚,不过,没用劲儿。 “那,我力气大,谁要欺负你家小少爷了,我帮他打架。”小乞丐又想了一个。 “你没力气也没事儿,不还能下嘴咬吗?”卫成想起刚才小乞丐要咬自己的事了。 “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下错嘴了。”小乞丐嬉皮笑脸跟卫成作揖。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西远了,几个弟弟还真是一个小厮都没有,西韦卫成他们还好点,可是,小勇和狗蛋再大点也要去学堂,西远还真有些不放心,之所以如此,才一直自己在家教。 要是有这么个滚刀肉跟着,两个弟弟还真没孩子敢欺负。不过,这样的孩子,狼一样,弄不好,再反咬一口,想用也得先收服喽。 “打架啊?我家还真不缺会打架的,成子,跟他比划比划。”西远冲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马上心领神会。 小乞丐还真想好好表现表现,能不挨饿,对他来讲,有莫大诱惑。 可是,他哪里是卫成的对手,卫成一只胳膊他都打不过,最后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看着西远不吱声,眼里的神情有些落寞。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4 只有狗蛋给他拿吃食的那几天,他才没用挨饿,以前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好几天吃不上一点东西,为了抢口吃的,还得挨打。 “哥……”卫成有点心软了,眼巴巴地看西远,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好了,你起来吧,以后就是我们家小厮了,事先说清楚,你要是不好好干,我随时都把你撵走。”西远不忘威胁小乞丐一句。 “真的?哈哈哈。”小乞丐蹭的跳了起来,跑到西远身边,抱着狗蛋的腿,蹦了好几个高。 “对了,你叫啥名?”小乞丐洗过澡,西远把小勇的衣服给他拿了一件。 “猫蛋。”小乞丐回答。 “说实话。”卫成扒拉他脑袋一下。 “就是猫蛋嘛。”小乞丐嘻嘻笑。 “别跟我们狗蛋套近乎,是不是比猫蛋还难听?”西远猜测。 “你咋知道?”小乞丐说完,意识到说漏嘴了,咧了咧嘴,低头吭哧半天,“叫,叫李狗剩。” “哈哈哈。”卫成在旁边忍不住乐,西远也被逗笑了。 “大少爷,你给我取个名儿呗?”狗剩终于有些脸红了。 “行啊,狗剩是不咋好听。我们狗蛋叫西方,以后你就叫李原吧。” ☆、第102章 不点 第二天一大早,西远领几个孩子,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回了莲花村。 村里今天很热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离村四里外的水已经修得整整齐齐,水渠规模并不大,四周用石头砌好堤坝,这是程义带人,到几十里外的石头山,自己打的石头,好节省成本。在水渠南侧,有一个泄水口,夏季雨水如果太多,水渠水满后,可以打开泄水口,把水排出一部分。 说是水渠,在西远看来,就是一个大点儿的湖。程义找人在水渠边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莲花渠。四周早就栽了几排柳树,如今秋季还未到,柳条垂了下来,随风参差飘拂。隔着柳树的外围,栽种的是杏树,今年已经结了杏,因为第一年结果,数量还不多。 西远可以想到,春天杏花开放的时节,杨柳依依,渠水泛波,将是怎样一番美景。 本地很少有人种植果树,所以,衙门征收杂税时,没有这一项,村里的果树,都是挑田间地头,道路两侧,总之没有占用农田的地方栽种的,可以说,莲花村现在是钻了《大燕律》中关于赋税的空子,只是不知道以后成规模了,会不会被强硬征收,先顾眼前吧,那些不是小老百姓能够左右的。 男人们在村口架起一口大锅,刚宰杀完的肥猪,被架在锅上,用热水往猪身上浇,然后杀猪匠拿着刀,刷刷刷往下刮猪毛。 肥猪收拾完,先在水渠旁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拜仪式,然后,肥猪被分成小块,下到锅里煮了起来。一时间,肉香飘满了这一片小小的天空。 村里人基本倾巢出动,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比过年还热闹。北地生活艰苦,生存条件恶劣,人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更多的精力用来应付自然。 而来此做官的,基本上都是被贬或者在官场郁郁不得志者,到了北地,觉得升迁无望,前途渺茫,或者是怕朝廷再追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又因为这里百姓生活贫苦,无甚搜刮,因此,北地的衙门对百姓控制不那么严密,只要年终把赋税给交了,该服的徭役服了,颇有些无为而治的意味。 所以说,天高皇帝远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热热闹闹了一小天,傍晚时分,村民收拾收拾,都回了自家,自这天起,村里的里正就由程义来担当,老里正正式卸任。 程义吸取去年西家庄稼被祸害的教训,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起村民,每天两个人,轮流看守庄稼,并且当着全体村民的面,郑重声明,要是再有祸害人庄稼的,一经查明,马上赶出莲花村。 可以说,有程义这么个有威严的里正震着,村里那些二流子,冒坏水的人,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使坏了,没有人怀疑程义话里的水分,他向来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 但是,大家还是喜欢程义当里正,相信他能够领着大伙把日子过好,他们莲花村,现在已经隐隐超过其他村子了,这都是程义的功劳。 跟着这样一位能办事,办实事的里正,心里踏实,村里人对未来多了些期待,好日子,在后头那! 西远小睡了片刻,傍晚醒来,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看着家里人各自忙碌。他还是喜欢莲花村的家,静谧安闲,舒适温馨。 “大哥哥。”小不点本来拿着一个小棍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拨弄一直小虫子,看见西远出来,两个小短腿紧着倒腾,跑了过来,小身子挤啊挤,挤到大哥的怀里。 她今年已经五虚岁了,实际上只有三岁半,大了一些,总算说话能成句,也能清楚的发音了。因为家里就这一个女孩子,从老辈人到几个哥哥,都无限制的宠爱她。 “大哥哥,你看。”不点张开小手,里面赫然是一小只虫子,这里叫“花大姐”,实际就是学名为七星瓢虫的虫子,绿豆粒那么大,黑脑袋,红色身子,背上几个小黑点。 “嗯,真漂亮。”西远顺着不点的心思夸。 不点高兴的抿着嘴乐,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两个眼睛弯弯着,总是一副笑模样。 不点小,个子也不高,以前的头发又黄又细,前两年奶奶听从彦绥城的邻居,李奶奶建议,给她剪了两年小短寸,看起来像个小蛋子,不过那时候不点小,不知道啥磕碜好看,后来再养起来的头发,就好多了。 每次不点出村,都要有一个家里人跟着,从村里围墙大门出去,是一块绿油油的麦田,不点还没有麦子高那,又时刻不消停,小腿跑得飞快,一溜烟跑到麦田里,麦浪翻滚,大人站在外面,连不点的影儿都抓不着,她自己小,万一不知道怎么出来,这孩子就难找了。 不点也知道家里人不让她往麦田里去,心眼还挺多,没事趁着大人不注意,滋溜跑到麦田边,往那一蹲,然后看大人着急忙慌的找她,咋叫都不答应,一直到大人吓唬她,说不出来就不管她了,才会笑嘻嘻的往出跑。 平时在家里都是老太太老爷子,一边干活一边看小不点,可是要去外面,就得腿脚利索的年轻人了。 刚开春的时候,有一次西远娘约王大娘一起挖野菜,不点非要跟着,西远娘就领着她了。 一开始不点还好好的,跟着西远娘,还能帮着给找野菜,娘几个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不点一回头,看不见村里的房子了,左看看没有,右看看没有,“哇”一声哭了起来,一门说“家没了,家没了。” 西远娘弄得苦笑不得,怎么解释,怎么哄都没用,到底儿抱着她往回走,走到能看见家里房子的地界,把村子指给不点看,她才止住了哭声。所以,领不点出去玩,路途的远近,以能不能看见村里房子为标准,在不点心里,房子就是家,家就是房子。 西家隔院的邻居,周大娘家养了一只猫,用来捉老鼠,村里老鼠多,粮食少,养的猫狗基本上不喂食,都是让它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有一次,大黄猫跑到西家院子里来捉老鼠,老鼠没捉着,看见小不点拿着块糕点坐在小凳子上吃,大黄猫围着不点喵喵喵叫,讨吃的。 不点捏了两小块喂它,它就香甜的吃。不点喜欢大黄猫,喂完了抱着大黄猫玩,大黄猫也乖巧,竟然没有伸爪子挠她。 从那以后,不点在家里准备了一个磕掉茬的破碗,里面经常放点吃的喂大黄猫。猫这种生物,不像狗那样忠心,还真是馋猫,谁给它食儿它就跟谁,所以,大黄猫渐渐在西家待的时间多,回周家少,成了不点专属大猫咪。 晚上大黄猫要是来了,不点就想把它抱到被窝里搂着,奶奶嫌弃猫成天逮老鼠,不干净,不让不点搂,她倒是听话,可是又舍不得大黄猫,小主意还挺多,自己拿了个小篮子,里面垫了一件破衣服,给大黄猫做了一个猫窝,晚上往枕头边一放,大黄猫来,往里一蜷,呼噜呼噜睡觉,不点扯着猫尾巴,也睡的香甜。 可惜,好景不长,大黄猫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命呜呼了,临死前很难受的瞅着不点,喵喵叫,惹的不点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一个劲儿的喊奶奶,奶奶也没办法,猜大黄猫可能吃了被毒死的老鼠,这是神仙也难救,没办法,想到白菜水解毒,弄了一小碗,给大黄猫灌了下去,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不点很伤心,好几天都没乐模样。把大黄猫抱到菜园子里,挖了一个坑埋上,还堆起了个小土包,旁边插了一根柳条,土包上面放着一束麦田里采来的小野花。她看过村里人没了以后,都是这样的,也跟着学,给大黄猫弄了一个安葬仪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5 家里人看着不点的样子,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后来,为了安慰不点小小的心灵,奶奶可村里问,给小孙女要来一个小黄猫,如今才半大。 别看不点才三岁半,可是个厉害闺女,有一次周大娘的小孙子,不知道怎么惹着不点了,不点当时正在吃东西,拿着双筷子,把拎着烧火棍的、比他大两岁的小子,撵得绕房前屋后跑。 一直到现在,周大娘看见不点还叹息那,“我们家小儿可真是熊蛋包啊,让你家不点拿双筷子给撵的蹭蹭跑,唉,长大了要是还这么完蛋可咋整。” 不点最亲近的是狗蛋哥哥,每次狗蛋回来,她就成了小尾巴,哥哥,哥哥叫个不听,不过,她也喜欢大哥,没事就想让大哥抱抱他,搂着大哥的脖子撒娇。 西远抱着不点,给她逮了一只蜻蜓,用细线把蜻蜓拴住,让不点牵着,哥俩一起坐在大门外,等着家里另外几个孩子回来,包括狗蛋在内,由卫成领着,跑水渠那里游泳去了。 ☆、第103章 猫叫 又是一年暮春时节,早晨起来,喜鹊在枣树稍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西远哥几个洗漱完毕,把要带的东西拿到车上,栓子赶起马车出发。 西远给几个弟弟请了十天假,领他们去一趟府城,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西远决定每年适当的领弟弟们去些地方,以增加些阅历。 这次,他只带了卫成、西韦、西阳三个,害得小勇和狗蛋噘了好几天嘴,西远没办法,许诺下次再去,一定带着他俩。 府城离彦绥三百里路程,当年西远和爷爷用步量,走了八天,现在家里有马有车,骑马的话,快马加鞭,一天可到,马车的话,两天也足够了。 西远坐在马车上,旁边几个孩子骑着马,后面孙叶领着家里的几个小厮。 这次西远乘孙叶去府城的机会,一起搭伴儿走,几个孩子都是半大少年,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有孙叶在,多了一层保障,西远心里更有底气。 三个孩子嫌马车跑的慢,催着马撒欢跑了一段,回过头来再伴着马车走,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 卫成和西阳今年已经十五岁,在这里,十六岁就算成丁,可以当个大人看待了,陆陆续续有人家来给两个孩子提亲。 想到提亲,西远就觉得气闷。前两三年,也有人给他提亲。西家现在条件好,西远又是个读书人,所以,一般二般的人家都要衡量一下,但是也有那或图西家钱财、或喜西远人品的,或跟西家门户相当的,托人来探问。 对于亲事,西远抱着不热衷也不反对的态度,前世陷入困境的时,女朋友的离开,让西远清醒的认识到,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文人墨客杜撰出来、凭此慰藉心灵的幻想罢了,现实生活当中,哪里存在过爱情呢?即使有人真的相互喜欢过,这喜欢能持续多久呢?也不过刹那悸动罢了,保鲜期短而又短。所以这一世,西远绝了对爱情的期待,只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就满足了。 不过,西远还是接受不了十几岁就成亲的事实,跟家里人讲明,不到二十岁不会考虑亲事。 家里大人虽然着急,可是知道西远是个主意正的孩子,他说出来的话,一定已经深思熟虑好的。 二十岁就二十岁吧,十九岁定亲,二十岁成亲,也还可以。但是过了二十岁,老人就接受不了了。当年西远小舅二十一岁没成亲,已经是大龄剩男了,那是没办法,家里穷,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他们西家又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家小远又没有啥毛病,因此无论如何,不能超过二十岁。 西远也清楚这里的习惯,知道家里只能妥协到这个年龄,才提出自己的打算。未来的妻子,不求能够心心相印,只要举案齐眉,一心跟他过日子就好了。 二叔二婶现在已经开始给西阳物色媳妇了,不过有西远在前面,他们不好超过老大,先给西阳定亲成亲。这也是让西远为难的地方,他是家里长兄,他不成亲,家里几个小的也成不了亲,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几个弟弟。 一想起弟弟要成亲了,西远很是接受不能,在他看来,他们还是孩子呢,怎么一下子要成亲成家了呢? 有了自己的小家,会不会和自己疏远了?会不会像前世的弟弟一样,除了算计哥哥的钱财,没有一点兄弟情分了呢? 想到这里,西远内心隐隐不安。不会的,两个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跟他自小亲近,而且,家里条件也好,他从两年前就开始给卫成和西韦置办产业,两个孩子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可是也不会缺钱花,这样,就不会因为钱财而淡漠骨肉亲情了。 “哥,哥?”卫成骑在马上,走在马车边,见西远脑袋探出车窗,视线盯着远方,出神的样子,便唤了两声,见哥哥还没有反应,拿手在西远眼前晃了两下,西远方回过神来。 “哥,你想啥呢?我叫你半天了。”卫成担心的看着哥哥。 西远:“没想啥,就想我们成子都十五了,快要是大人了,哥想着给你找个啥样媳妇好。” 卫成:“哥,你又逗我,我才不要媳妇呢,我就在咱家,和你和小韦爹娘奶奶爷爷一起。”卫成以为哥哥在和他开玩笑。 “哥,你上王烨家给二哥提亲去,一码能成,王娟可喜欢二哥了。”西韦探过脑袋笑嘻嘻地接话。 王娟很喜欢卫成,卫成没事去县学练习骑射,每次完事出来,都能在门口“巧遇”王娟,害得卫成不得不走后门,可是没过一段时间,走后门也躲不开了,卫成想尽办法,每次回家跟躲敌人追击似的。 “王娟……”西远觉得王娟不大合适,王家条件比他们西家要好,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媳妇娘家比自家强,弟弟到时候要受媳妇辖制,西远不情愿,自己的弟弟是娇宠养大的,自家都没给过气受,凭什么到别人面前做低伏小? “成子,你觉得王娟咋样?”西远问卫成,要是弟弟喜欢,他也不能当恶人,拆散好姻缘。 “哥,你说啥啊?不跟你们说了。”卫成气恼的甩了一下马鞭,红马踏踏踏跑远了。 “二哥,二哥,等我一下。”西韦见把二哥惹火了,急忙在后面追。 卫成跑了一段,西韦再哄哄,看着哥哥也朝他笑,就不好意思再计较了。 卫成:“哥,你也骑会马呗?在车上坐着多没意思。” 西韦赶忙顺着二哥的话说:“对,哥,你也骑一会吧。” “行,小韦,把你的马让给哥骑一会儿,你来车上坐着。”西远来了兴致,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西韦:“……”他一点都不想坐车好不好,不过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马。 西远这两年没事总陪着两个弟弟骑马,也跟着学会了,不过没有两个孩子骑的精。 “哥,咱仨比个赛,看谁跑得快。”卫成提着马鞭,笑嘻嘻地看哥哥,西阳把马圈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废话,你成天长在马上,我能骑得比你快嘛。”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哎呀,哥,又不赢金子赢银子的,输了就输了呗。”卫成拉了拉西远的胳膊。 “行,就到前边那棵树那儿。”西远拿鞭子指了指。 “好咧。”卫成和西远西阳同时提马,然后一挥马鞭,三匹骏马向前驰去,西阳的马是二叔今年给买的。 西远哪里跑得过卫成和西阳,不一会儿让人俩落下好远。 “哥,哥,你这马骑的可真不行,你瞧你,把我的踏雪骑得跟咱家拉车的老马一样了。”西韦急的在后面直喊,前面卫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西远,一边哈哈哈笑。 “净瞎说,咋也比咱家的老马快。”西远甩了一下马鞭,憋不住乐了。 孙叶坐在后面马车上,看西家兄弟几个比赛,也来了兴致,下车挑了匹马,也要跟着比一次。 一路走一路说笑,第二天到了滨江府。孙叶本来想邀西家哥几个去自家住,被西远给回绝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6 孙叶陪兄弟几个挑了个客栈,选了两间上房,本来想给栓子也定一个,但是栓子不干,说是费钱,西远把钱给了他,让他自行选择。 安置好东西,几个人去旁边的食铺吃饭。吃罢饭,孙叶告辞,几个孩子看食铺旁边有间茶肆,里面人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艺人讲古,来了兴趣,非得要去。 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两壶茶,一边听书,一边喝茶。他们旁边,坐着一个青年,看样子家境不错,旁边一个少年,明眸皓齿,像是书童似乎又不是,穿着打扮比奴仆要好许多,又和青年坐了一桌,看行事,给青年倒茶递水的,又不似朋友。 青年见西远看他,拿起茶杯朝西远摇摇举了一下,西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卫成顺着哥哥的目光,也看见了青年和他的随从,跟着哥哥打了个招呼。 “哥,还没小时候你给我们讲的好呢。”西韦听了会有些意兴阑珊。 废话,他那可是古今中外,几千年文化浸染后,到现代萃取的精华,这些正在进程中的民间艺人能比吗? “那走吧,咱们回去。”西远起身,领三个弟弟回去休息。 洗漱完毕,西远躺在床上休息,他和卫成一间房,西韦和西阳一间。卫成精力旺盛,赶了两天路,也不觉得累,见哥哥休息,就跑西韦西阳那里疯闹了一通。 “哥,你猜咱们隔壁住的是谁?”卫成回来见西远醒了,趴在哥哥耳朵边问。 “还能谁,小韦和阳阳呗。”西远刮了卫成鼻子一下。 “不是,我让你猜另外那间。”卫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不知道,哥认识?”西远坐起身。 “嗯,就是我们听书的时候,旁边桌子上那俩人。他们还和我打招呼了。”卫成边说边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换上亵衣亵裤,一步迈上床来,仰面躺在西远旁边,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一晃一晃的。 “那还真挺巧,你还不累啊?快点睡,明儿哥领你们去江边玩玩。”西远咕哝了一声,又躺倒了。 “嗯,行。哥,滨江府可真大,赶上咱们彦绥十个大了吧?”卫成将腿放下来,翻过身,面对西远,伸出一只手,放到哥哥身上,脑袋蹭了蹭枕头,酝酿睡觉了。 西远:“差不多,以后去京城,比府城还要大,那才是繁华呢,等你们再大大,哥领你们去。” 卫成:“好,哥,你可别忘了。”慢慢的呼吸渐平稳,睡着了。 西远因为刚刚睡了一觉,还不怎么困倦,酝酿了半天,意识方朦朦胧胧的。 似睡非睡间,西远忽然听到几声“嗯嗯啊啊”的声音,正想睡过去,接着又来了几声,西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过,没动,怕把卫成惊醒了。 “哥,啥动静?”西远正想着要不要捏两个纸团,把卫成的耳朵堵上,卫成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常年习武,耳聪目明,一点动静都能听到。 “没事,猫叫,你接着睡吧。”西远无奈了,这要隔壁住的是一男一女,他还能给孩子普及点生理常识,可这……只盼着隔壁的动静小点,快点完事。 谁知道,人家不但消停,还变本加厉了,“嗯啊嗯啊”叫的更大声,男人的声音,一边喘息,一边骂了一句:“奶奶的,今天爷不弄死你,我管你叫爷。” 西远连忙伸手去堵卫成的耳朵,可是,哪里堵的住。卫成彻底清醒了,西远正手足无措,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就看见卫成伸直了两条长腿,照着墙壁“哐哐”踹了两下,“卧槽,你们逮个猫逮这么大声,让不让人睡了?”卫成用他男孩子变声期的公鸭嗓,大声喊了一句。 西远:“……” 隔壁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有人哈哈哈的乐了起来。 “笑,笑,有啥可笑的?大半夜不睡觉,整的猫乱叫,真是毛病。”卫成咕哝了一声,抱着西远的胳膊,慢慢的又睡着了。 西远想笑又得憋着,憋得身子直颤,又怕把卫成弄醒了,真是好辛苦。 第二天早晨起来,哥几个梳洗完毕,孙叶也过来了,他抽空陪哥几个去逛逛,聚德楼在滨江府开了两家分店,生意都不错,孙叶长住这里,对滨江府很熟悉。 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正好赶上隔壁的也出门,打了个照面,那个少年躲在青年身后,冲着卫成叽叽咕咕一顿的笑,笑的卫成直发毛。 “笑毛啊?你说你俩,大半夜连个猫都抓不住,弄的兹娃乱叫,把我跟我哥都弄醒了。”卫成白了他们一眼,少年一听,笑得更欢了。 西远真是恨不得把卫成的嘴捂上,“我的傻成子哎!”开始怀疑要不要给卫成普及一下,那个啥的常识了。 “成子,你和小韦快下去,帮哥把早饭买好,哥和孙大哥一会就下去了。”西远催卫成,可别再说傻话了。 孙叶意味深长地看了西远一眼,冲西远眨了眨眼睛,西远的脸“轰”一下红了,孙叶难得见西远害羞,心里某一个地方,不禁动了动。 当年的那个穿着补丁衣服、虽然紧张却故作镇定、和他讨价还价的小包子,竟然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书卷气,一举手一投足,都引人注目。 聚德楼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眼前的人功不可没,当年孙老爷去世,给孙叶留下一处聚德楼,因为家里以前还算小富,孙叶少年很是过了一段声色犬马的日子,父亲突然撒手人寰,留下他和老太太,日子过得有些艰难。 没有两年,聚德楼被挤兑的差点关门,还是这个人背了几十斤辣白菜,让聚德楼缓了一口气,转过年的反季节青菜,还有现在卖的火爆的烤鸭,使得聚德楼起死回生,并且越做越大。 以前,孙叶将这个小孩子当做招财童子,他的一句提点,一个主意,都能给聚德楼添很多进项,所以,西远有什么事情让他帮忙,孙叶都竭尽所能,其中不乏感激之情,更多的则是拉拢之意,这么好的合作伙伴,谁舍得放手啊? 如今,这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一个让普通人高山仰止般的少年,读了书,倍受先生青睐,他孙叶一介商户,能跟这个人以朋友交往,应当知足了。 “孙大哥,我们下去吧?”西远见孙叶看着他出神,还以为孙叶在脑补他们昨天晚上听到的场面,感觉非常不自在,不得不转移话题。 “好,走吧。”孙叶醒过神,笑了笑,朝对面两个人瞥了一眼,打头先往下走。 “哥,坐船可是真凉快。”西远一行到了江边,孙叶招来画舫,几个人在船上一边喝茶吃着点心,一边欣赏江南江北的景色。 ☆、第104章 恨嫁 从府城回来后,几个孩子的课业紧张了起来,叶先生的意思,想让他们参加明年的童生试。 本来叶先生也想让西远参加,不过西远没同意。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有了功名在身,就不能经商,西远不想做官出仕,所以,家里的产业就由他打理好了,这样可以给几个弟弟打好物质基础,给他们更自由的发展空间。 理由西远跟叶先生讲了,叶先生长叹一声,他其实很看好西远,觉得只要他肯参加,一定能考中,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何况要是真有才学,一样会在清流中取得名声地位,资质不见得比考中科举的读书人差。 看来西长关只能走这一条路了,所以叶先生对西远反而更严厉起来,要求完成的课业更多了,把西远弄得苦不堪言。 不过,期间也有一件喜事,就是秋阳要成亲了。 秋阳的亲事是不期而至。本来秋阳家条件不好,村里没有闺女愿意嫁,可是如今不同,秋阳成了读书人,以后要参加科举,说不上就能发达了,因此不乏托人上门提亲的人家。 秋阳看着绵软,有时候性子也是硬的,只说是要好好读书,一概都给回绝了。一直到今年开春,秋阳跟西远他们回家,有时候会拐到姥爷家待一会儿,走过路过,一来二去,被姥爷家所在村的一户人家相中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7 觉得秋阳相貌好,品行看着也不差,只不过知道秋阳是读书人,怕瞧不上自家,就拿话跟玉珍、二丫她们打探。 玉珍和二丫,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二丫前年生了个丫头,今年正月又生了个小子,姥爷乐得合不拢嘴,二月里,玉珍也怀了身孕,这让西远比较高兴,不管男孩女孩,大舅都有后了。 两个舅母把对方的意思跟西远讲了,说这家的确是本分过日子人家,闺女也挺能过日子,长得好看,能干,还明事理。 西远听舅母几个讲完,私下里偷偷问了问姥爷,他相信姥爷的眼光,老人家八十多岁了,身板硬朗,一点不糊涂,连西远都惊叹。 福和庄本来就不大,家家户户彼此很了解,姥爷给了肯定的回答。 用老人的话讲,秋阳一看就是个不能干活的,读书行,过日子不一定能行,平常日子不能光靠书吃饭,还得经管一饮一食,每家的日子,都得有个能精打细算,吃苦撑家的,李家大闺女从小就能干,帮着爹娘照看弟弟妹妹,错不了,以后肯定能把秋阳伺候的好好的,过日子不用操心。 而且,小舅母还偷偷告诉西远,李家对他们说,是家里长辈相中了秋阳,实际上是他们家大闺女相中的,喜欢秋阳是个读书人,人品又好,死活非得嫁,家里没办法了,才跟姥爷家提,不然一个庄户人家,给闺女找女婿,可不能光看长相和是不是读书人。 西远一听,也觉得不错,不过,秋阳毕竟不是自家人,这件事他只能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具体同不同意,还得看秋阳那边的意思。 秋阳今年都十九了,再不定亲就有些晚,王老蔫夫妇愁得不行不行的,奈何秋阳不吐口,他们扭不过唯一的儿子,只能每天愁眉苦脸,心里瞎合计。 秋阳听西远说了这件事,腼腆的笑了笑,“小远,你觉得咋样?” 西远:“……”这又不是给他找媳妇,怎么问他咋样啊?“秋阳哥,光从打听到的我觉得还行,要不你考虑考虑?” “那就行吧,你说行就行。”秋阳一点没含糊。 西远:“……”这是怎样个逻辑啊! 因为秋阳对他这么信任,又出于对秋阳以后生活负责的态度,西远很是花心思考察了一番,没事在姥爷村里瞎转悠,主要为了哨探哨探李家咋样。 西远从李家院门经过,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可是院子里收拾的板板整整、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西远又偷着看看李家人,一家子没有没事儿闲着磕牙的,都是撂下这样活,马上拿起另一样。 而且,西远还找机会瞧了瞧李家闺女,长得在村里算得上不错了,大眼睛,圆脸,很爱笑,说话办事有个爽快劲儿,这一点到同大燕有些相似。 西远瞧着很顺眼,秋阳又无条件的相信西远,不过西远还是找机会让秋阳偷着瞧了瞧李家大闺女,秋阳当时脸都红了,西远问他咋样,他只知道抿着嘴乐,好吧,没反对就当是同意了。 本来两家说好的先定亲,明年再成亲,可是,李家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秋阳明年要参加科举考试,李家长辈怕到时候秋阳考上,瞧不上他们家闺女,亲事再黄了,所以,主动托人,表示想今年把亲事办了,聘礼什么的都可以商量。 女方家这么主动,事情就好办。但是秋阳家只有两间要倒没倒的破土房,成亲都没地方住。 这三年,秋阳手里攒了几吊钱,李老蔫夫妻俩也有些积蓄,将将能盖个土坯房,以西远的意思,自己可以借些给秋阳,让他们家起个普通三间砖瓦房,钱可以以后慢慢还。可是,秋阳说啥都不同意,觉得借那么多钱,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上,对不起小远。 西远犟不过他,只好妥协,秋阳家趁着农闲时节,起了三间土房,因为女方家不计较聘礼,家里的钱主要都用在了房子上。 虽说女方不在乎聘礼,可是这边也不能弄得让人家太寒酸,西远把村里人家用做聘礼的东西,挑值钱的买了,拿到秋阳家,只说是做为贺礼,反正退不了,不要也得要。 就这样,夏初的时候,秋阳成了亲。 西远自家几个,还有柱子程南他们,赶着自家的马车牛车,陪秋阳迎亲,这场面对于农家来讲,够排场了,这里大多数农家成亲,没有牲口,都是走着去迎亲。 几个孩子又是在彦绥城读书,是莲花村这一代中拔尖的,穿着打扮为人行事,出类拔萃,很是给秋阳长脸,本来岳家还嫌秋阳家日子过得不好,如今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迎亲、拜堂、宴席、洞房,仪式由程义主持,还请来了村里的几位族老,表示村里人对王家的重视,李家一看,更对秋阳满意了。 宴席完事之后,西远别的帮不上什么忙了,就先回了自家休息,折腾了好几天,他有些累。 睡了一觉,西远起来坐在窗下看书。卫成跑了回来,本来他和西韦几个都满怀期待的等着晚上闹洞房,不过想一想哥哥自己在家,卫成就先跑回来看一眼。 “哥,你睡觉了?”卫成一见西远迷迷糊糊还没怎么清醒的样子,就知道哥哥指正睡觉刚醒。 “嗯,你怎么没和小韦他们一起玩?”西远把书合上。 “一会儿再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脑袋抵着桌子,他们几个从几天前就开始给秋阳帮忙,一直没得消停,里里外外帮着张罗。 “困不困,要不睡会儿?”昨天卫成领着几个小的,一直在秋阳家,晚上还陪着秋阳,没回来。 “不用。哥,昨天郑轩还来了呢。”卫成把脸扭过来,冲着哥哥。 “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西远很意外。 卫成:“快天黑才来的,说是昨天上午去叶先生私塾,听王烨说秋阳哥成亲,才跑过来的。” 西远:“难为他,这么远打听过来。”西远敢肯定,郑轩没来过莲花村,并不知道秋阳家住哪儿。 卫成:“哥,你说郑轩多怪,人家秋阳哥第二天还得成亲那,他偏偏要秋阳哥陪他坐一晚上!然后坐在那啥也不说,愁眉苦脸,没个乐模样,一个劲儿叹气,早晨的时候,我们都等着秋阳哥,他抱着秋阳哥一通哭。” 西远:“那你秋阳哥啥反应?” 卫成:“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啥反应?一个劲儿的哄郑轩呗,问他是不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儿了,别在心里憋着,说出来大家想办法,给出出主意,看怎么解决。” 西远:“……”秋阳也是个傻的,根本就没明白郑轩为啥哭。 卫成:“后来,我们看他太过分了,就给他拉开了,要不是他跟秋阳哥关系挺好的,我们都想揍他一顿!”卫成说着说着还很气愤,哪有人家成亲,跑人家哭的,这不是找晦气嘛。 西远:“嗯,你秋阳哥脾气好,指正不会同意,后来他就走了?” 卫成:“是啊,临走拉着秋阳哥的手,还说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看他是糊涂了,又不是女的,啥嫁不嫁的。”卫成撇撇嘴,觉得郑轩够傻帽的。 “傻成子。”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叹了口气,郑家豪富,子弟成亲也早,当年认识郑轩的时候,他已经有妻有妾有子了,能怎么样呢?! 即使当初你未娶我未成亲,以郑家在彦绥的势力,他们拿什么和郑氏家族抗衡呢?而且,看郑轩一副公子哥的做派,即使在一起了,这种喜欢又能多久,能持续一辈子吗?哪一天他厌了倦了,不喜欢了,傻乎乎、本分老实的秋阳,还活不活了?! 所以,西远从未把郑轩的心思给秋阳点破过,与其轰轰烈烈的爱过,最后闹得伤痕累累,不如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好,那些以爱为名的互相伤害,西远从来都不喜欢、不赞成、不看好。 爱一个人,是需要资本的,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仅仅有爱还不足够。如果不能给对方幸福,莫不如相忘于世间,静静的守候,远远相伴,慢慢变老。 “哎呀,哥,你咋总说我傻啊?”卫成不满,把脑袋伸到西远肩上,使劲儿蹭了几下,蹭没了西远满腹惆怅。 “不傻吗?”看卫成懵懂的样儿,西远忍不住乐了。 “哪傻啊?就你成天说我傻,老说老说,等哪天把我说傻了,你可得负责啊!”卫成用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白了哥哥一眼。 “行,你不傻,我们成子可聪明了。”卫成一听高兴了,冲哥哥呵呵傻笑了两声。 “你看啊,喝醉酒的人从来都说他没喝醉。”西远刮了下卫成的鼻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8 “哥……!”这不还是说他傻嘛。 ☆、第105章 干旱 秋阳成完婚,整个人看着,怎么说呢,更加明朗了起来,他本来就爱笑,但是生活是这样的艰辛,笑容里难免会有一些愁闷之情,现在却满眼都是欢喜,都是对美好生活的满足和无限憧憬。 秋阳媳妇李氏,对秋阳又敬又爱,她虽然不识字,却自小喜欢读书人,何况秋阳人品相貌都很出众,对秋阳那是一个好! 赶上旬休,秋阳回家,想帮家里干点活,扫个院子,码下柴禾,锄锄地,李氏一见秋阳伸手,忙抢过扫把柴禾锄头,将秋阳推到屋里,让他安心读书写文章。她自己则放下这样拿那样,伺候得秋阳锹镐不动;家里有啥好吃的,她也舍不得吃,都等秋阳回来,一家人才一起吃。 秋阳家只有几亩田,李氏觉得自己就能种过来,哪里用的着秋阳动手,何况还有李老蔫两口子! 可以说,李氏惯秋阳,比西远惯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卫成几个小的,没事儿就拿嫂子惯秋阳哥的事揶揄秋阳,秋阳不反驳,闪亮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弯弯的笑。 他虽然老实腼腆,可是不是心中没有衡量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孬,心里也有数。自己媳妇这么好,这么能干,秋阳满意的不行不行的。 他心疼媳妇,看媳妇干活,手磨的粗粝,厚着脸皮跑到西家,跟西远磨蹭半天,讨了一盒由西远收集资料,他和小狗蛋一起研发,用来滋润皮肤的膏脂,回来细细给媳妇摸到手上,并叮嘱她要常用,用没了,他再和小远要去。 李氏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哪里享受过这等温柔,对象还是他喜爱的夫君!激动的半宿没睡着,对秋阳越发的好。 她知道秋阳和西远关系好,没事也常去西家串门,对西家长辈很是尊敬和亲近。大燕没事也爱去西家,两个年轻媳妇,接触多了,彼此性格又相像,很快成了姐妹淘,有来有往,处的相当不错。 王老蔫夫妇,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没想到自家会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对自己儿子又好,对他们老两口也孝敬,真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夫妻俩自觉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连二胖娘话里话外的讽刺都不当回事了。 王家老两口,包括秋阳,都是老实腼腆的人,他们家的的确确需要注入一股充满活力的生命元素,还好,李氏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几人欢喜几人愁。 自从秋阳成亲后,郑轩又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花天酒地的生活方式,每天流连于秦楼楚馆,还公然保养了一个小倌,把郑老爷气得,狠狠揍了他一顿,将那个迷惑自己儿子的小倌远远发卖了,可是,郑轩却不肯有丝毫悔改。 生命里唯一的阳光没了,他拿什么做勇气,冲破黑暗的枷锁呢? 因为太爱那个人,郑轩从来不敢有一丝丝猥亵的举动,生怕是对那个人的不尊重,他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接近,想着天长日久,那个人总会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意思,一点点的爱,那么,他就会鼓起勇气与所有人宣战!可是,那个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思,对秋阳来讲,他郑轩只不过是一个没事儿总爱缠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朋友,郑轩心里无比清楚。 某一个夜晚,郑轩的贴身小厮明宇,说什么也找不到自家公子了,他寻了大半夜,天放亮的时候,才在西家大门外,寻到了郑轩。 郑轩两手抱膝,静静的坐在那,满脸泪痕。 永失吾爱! 明宇松了一口气,自家公子对王公子的心思,只有他一个人体会出一二,明宇无比庆幸,王公子对自家公子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并且成了亲,如果两个人真的搞到了一起,被自家府里知道,不用老爷太太出手,光自家奶奶都能弄的王公子或者彻底消失,或者生不如死。 越是大家族,内宅的争斗越龌龊残酷,奶奶和几个姨娘背地里斗的你死我活,明宇自小生在郑家,早有耳闻,这也是自家公子不愿意回家的一个原因。 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不一定幸福。 抛却了个人的种种烦恼,现在在彦绥,或者整个滨江府,老百姓的心中都很焦虑,那就是自五月份到盛夏,两个多月的时间,老天爷一直没怎么下雨,每年这个时候,已经金黄的麦穗,如今瘪瘪的垂着脑袋,仿佛病弱的婴儿,发出无声的哭泣。玉米和大豆纤弱干黄,没有一丝生气。 今年是个大灾年,即使现在有一场大雨暴雨,也解救不了这场灾难,今年的粮食,势必要歉收了。 相比起邻近的村庄,莲花村的状况要好一些,他们村有水渠,干旱之始,麦田里缺少雨水的时候,村里人就从水渠里面挑水浇地,麦子虽然会减产,但是六七成的收成还是有的。 如今水渠虽然已经干涸,麦子眼看要收割了,不再用浇水。不过还有大田里的玉米和黄豆。 水渠没水,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村里的那口大井。水成了金贵的东西,哪家无知的孩童喝口水吐在地上,都会遭到大人的责骂。盼来盼去,老太爷只下了两回毛毛雨,于事无补,村里人开始从大井挑水浇地。 一口井,又要供村里人吃喝,又要浇地,哪里够用,村民常常因为争抢井水打起来。 西家人没有这个隐忧,他们自家有井,而且是深水井,比村里的老井水源还要充沛。从一开始,地里庄稼缺水了,西明文哥俩就用自家的牛车马车驴车往地里拉水,所以,他们家的地,虽然也受到干旱的影响,但是还好。 “得回我大孙子那年张罗着打了深水井,不然今年搁啥浇地?你那时候还说小远能糟害钱,咋样?现在知道有用了吧?”奶奶冲爷爷感叹道。 “唉!”爷爷叹了一口气,庄户人家,都把庄稼当成命一样看待,“谁没事儿能看这么远?哪个能像咱家小远似的有前后眼啊!” 被爷爷夸奖有远见的西远,当初给家里打深水井的时候,主要是想着这样的井,打上来的井水清冽甜爽,好喝;又想着家里养鸡,二叔家做豆腐,用的井水多,才做的决定,哪里估算到五六年后,来了这么大一场干旱。 村里人因为井水总打架争吵,程义做了难。他现在是村里里正,得从全村的角度考虑问题,怎么保一村平安。 以现在的年景来看,保住所有的庄稼不大可能了,只能有所取舍。程义将村里的壮劳力集中了起来,商讨怎么办。 舍弃一部分土地,地少的人家还好,本来就不多,舍弃的也不多,地多的人家就有些受不了,但是,毫无办法,村里的老井,基本上都被村民淘干了,每天井水刚刚上来点,马上就有人打走,喝水都快成为问题。 还好,村里地多的人家并不多,西家虽然多了一点,但是也就十几亩,又不占用村里的井水,谁也说不出来啥,村民们不得不感叹,西家的人眼光长远。 最后商量的结果,地多的人家,把离村子远些的地舍弃了,有几个人心疼庄稼,当场掉了眼泪,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有什么办法呢! 每家每户限制了打水的数量,村里大井旁,每天派人专门监督村里人打水,有违反的,以后除了饮用水,不让他打水浇地。 程义在村里有威望又有威严,如果不是他领着村民建水渠,村里的麦田根本保不住,大家心里都感激他,同时也知道程义铁血手段,说的出做得到,因此,商量出来办法后,还真没有人敢破坏和反对。 当天傍晚,程义来到了西家,在堂屋坐了一晚上,没好意思开口。村里的那口老井,根本不够用,程义想问问西家,能不能让村民来他家挑水浇地,可是,水这么金贵的时候,跟人家张嘴要水,无疑跟要钱差不多。 还是西明文西明武兄弟,见程义为难,主动提出可以让村民来担水,前提是保证西家的用水量足够。 这也是西远反复叮嘱过的,其他人家庄稼都带死不活的,只他们家的翠绿挺拔,那不找人祸害嘛。所以,能帮村里人的尽量帮,也是为自家减少危机。 程义感慨西家的通情达理,把村民们分了两拨,一拨在老井那里担水浇地,一拨来西家担水。使得村里的水源紧张大大缓解,人心都是肉长的,村民们现在对西家真的只存了感激之情。 在麦子歉收时,西远就看到了年景不好,趁着粮食没涨价,很是买了一批,用马车偷偷运回了莲花村。 他没敢一次性多买,而是分期分批,分别让栓子、老赵、张财去各个粮铺买的,这些粮食足够自己家吃个三四年。 干旱使得西远无比清醒的意识到靠天吃饭的可怕,他真怕彦绥或者滨江府,像书中戏中所说的那样,来个大旱三年什么的,所以,要做好充足准备,即使来个三年自然灾害,自家也不至于饿死。 过了立秋,西远开始有计划的减少家里养鸡的数量。鸡主要喂的谷糠,灾害年头,这是能活命的东西,人都没得吃,哪能给鸡吃呢。 西家现在共养了四千多只鸡,一部分卖掉,一部分被西远做成了风干鸡,这种做法,保存的时间能够长一些,等到了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箱,更不怕坏了,一直能吃到来年开春,灾荒年头,还有肉吃,真是不能再美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鸡都被处理掉了,西远还留了一百多只,家里有老人小孩,还要注意营养的,不然,一个灾荒年,把身体弄垮了,即使躲过了灾害,也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9 自家做了充足准备,西远不忘给较好的人家示警,程义、秋阳、王顺伯伯,还有孙叶。 程义听了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召集村民,没讲这是西远说的,这要传出去,西远有谣言惑众的嫌疑,他不能恩将仇报。程义只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引导村民们考虑灾害严重,粮食歉收,可能会挨饿的想法,自然有人想到要不要现在买些粮食存起来。 庄户人家,从来都是往出卖粮食,哪有花钱往回买的?很多人嗤之以鼻,也有那心思深沉的,手里还有些余钱的,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莲花村的庄稼长得比别村好,从玉米结棒开始,程义就组织起村民,日日夜夜巡逻看守,一直看到老秋,庄稼被抢收回来。即使如此,也只收了每年的六七成,这还是好的,其他村只收到三四成,或者更少。 这样的灾年,按理来说,官府应该减免赋税,剩下的粮食虽然不多,勉勉强强,能存活性命。 在村民企盼官老爷网开一面的时候,却传来今年赋税仍然照旧的命令,整个彦绥或者说整个滨江府,百姓们都躁动了起来,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西远辗转打听到,好像现在的府尹大人,是年初从吏部贬到滨江府的,刚来就赶上灾年,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功绩,讨好主上,不肯将灾情如实上报,并且强行命令各州县按每年数目收税。 为了一己之私欲不顾黎民死活! 官大一级压死人,各地方长官没办法,只好派衙役下去挨家挨户催粮,有拒不纳捐者,用刑具锁了,拘到衙门打的皮开肉绽,以儆效尤。 到嘴的活命粮食被抢走,各地先后有百姓抗捐,与差役冲突的事件发生,真是民不聊生。 在这一片惨淡中,莲花村还好,他们今年的收成交完赋税还能剩下一些,有的人家直接拿银钱顶了赋税,现在粮食比银钱金贵,更何况,入冬后,粮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似乎在酝酿之中,彦绥城里已经出现刁民哄抢粮铺的事件,叶先生的私塾也提前散了馆,生存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心思读什么子曰诗云。 感觉到城里不太平,西远力劝叶先生和自己一起去莲花村躲避,莲花村前年刚修筑好围墙,西家又有院墙,程义又是铁血手腕,西远觉得比彦绥城里的普通居民院落安全得多。 叶先生迟疑了良久,说是再考虑一下,没有马上答应,西远无奈带着栓子娘俩、张财、李原回到了莲花村。老赵一家子人,又有亲朋在,无法舍弃,坚持回本村,临走时,西远让他拉走了两麻袋的粮食。 一直到腊月,大雪铺天盖地,天寒地冻,没有粮食果腹,开始出现饿死人的现象,附近州县出现了流民暴动,山匪下来抢劫村庄的事情,整个滨江府笼罩在不安之中。 程义果断下令,莲花村封村,村门紧闭,用雪和水从外面浇筑围墙和大门,整个莲花村成为了一座冰筑的孤村,里不出外不进。有擅自出村,或者擅自引外人入村者,一家老小皆撵出莲花村。 封村命令没下达前,西远派卫成栓子,西韦张财,分别到彦绥城接来了叶先生一家,和福和庄姥爷一家。 还好家里地方宽敞,房间多,都安置了下来。平时叶先生没事,和姥爷爷爷一起讲讲古,然后就是拘着几个小的读书写文章,日子倒是也充实。 卫成西韦几个如今已经十四五岁,自告奋勇参加了村里的巡逻守护队。程义把他们年纪小的少年人编成六组,每日三组,每组巡护两个时辰,晚上则由大人来接替。 叶先生见莲花村这样井井有序、安安稳稳,不禁佩服村里里正程义治村有方,没想到,在小小的莲花村,有这样有魄力的人,深感民间不乏藏龙卧虎之处,也庆幸当初听从了西远的建议,来了这里。 ☆、第106章 饥饿 饥饿笼罩着这方土地,隆冬时节,大自然吝啬的没有一丝赐予。从腊月开始,陆续有流民往南迁徙,滨江府府城所在地,曲江由此流经,干旱相对轻些,所以,生活不下去的人们,都成群结队的往这个方向走,希望能够博得一线生机。 天气寒冷,肚子里没食儿,年轻力壮的还能支撑,那些体弱的、年纪大的、及幼小的,相继倒在这片雪原上,让人不忍目睹。 卫成西韦这些少年,本来意气飞扬、兴致勃勃的参与到村子守卫中来,觉得这是自己长大的证明,但是面对越来越严酷的现实,少年们开始变得沉默。 彦绥在整个滨江府的版图上,地点偏南,但是因为境内没有江河,不是流民们投奔的目标,又因为位置偏南,所以,北边迁移过来的流民要从此地路过。 不仅其他地方的百姓开始往府城方向涌入,连彦绥境内亦有灾民往那里迁移。莲花村附近其他几个村庄,已经出现十室九空的现象,有那不想走的,守着空屋破碗,饿的两眼昏花,放眼四望,只有莲花村孤然挺立着。 因为离得近,他们对莲花村有些了解,猜测莲花村里有粮食,于是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村外,隔着围墙哀哀乞求,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吃食。 同是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以前或许碰过面或者听说过,有的人还和莲花村的某户沾亲带故,村里人包括卫成这些少年人,吃不住劲儿了,觉得乡里乡亲,应该帮一下。 可是,程义却下了死命令,胆敢私自放外人进村者,全家撵出莲花村。摄于程义的威严,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方消停了下来。 为此,大家都对程义有所不满,觉得他未免太无情绝情,程南还专门跟程义跳过一回脚,说他爹这么做不对,被程义抽了两鞭子方老实了。 不过,他们表面上听从了程义的命令,私下里,尤其当轮到他们巡逻守护时,看见墙下饥民可怜的样子,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少年们有时偷偷将自己剩下来的干粮,从围墙上面抛出去,希望能够救人一命。 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觉得可以帮帮那些眼看要饿死的同乡。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那些人本来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他们虽然知道莲花村的境况好一些,具体是不是也在挨饿,却不清楚,如今见有人往外扔吃的,一下子如饿狼般疯抢了起来。 既然看到吃的了,哪里还肯走呢? 于是,没几天时间,围墙外集结了附近上百的饥民,一开始只是乞求,后来见乞求无效,干脆抬来粗木,合力撞击围墙南北大门,莲花村岌岌可危。 此情此景,本来以为自己做得对的少年们,吓傻眼了,看外面状似疯狂的饥民,哪里还有以前憨厚朴实的影子?人性的丑恶,在生存面前,完全显露了出来。 程义及时组织村里壮丁,登上围墙,与撞击大门的人对峙,不眠不休持续了五六天,村里妇女老人,从井里打出水来,及时运到墙下,由男人们浇筑围墙,幸亏正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水刚泼洒到墙下,马上结了冰,被撞击得有些松动的庄门,又稳固了。 饶是如此,也只是暂时缓解,底下饥民,见村民浇水结冰,便拾来木材,用火来烘烤,全村人,面对熊熊燃起的大火,都傻了眼,村门被破开,全村就得遭到哄抢,到时候,他们也只能如这些饥民一样,到处寻找吃食,或者直接饿死! 程义站在围墙之上,面色严峻,脸上阴沉了半晌,抬手从卫成手里,抢过来弓箭,这副弓箭已经不是当初西远用来哄弟弟的那副,而是卫成去县学以后,专门找能工巧匠打制的,威力非同一般。 卫成手里拿着弓箭,看着下面的情景,始终下不去手,那些人,虽然可恨,可是,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程义拿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弯弓搭箭,瞄准底下叫的最欢,最为别有用心之人,放了一箭。 那个人仰天跌倒,身上血流如注,程义没有直接要他性命,只是射中了他的腿,饶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此人估计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下面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莲花村的人真的敢痛下杀手! 雪原上的火光,映着一张张疯狂的脸,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仿佛不真实一般。 程义见饥民还没有撤退的意思,弯弓又是一箭,另外一个领头的,又被射倒。 这下,底下饥民方乱了,害怕了,怕程义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哗”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用绳索将几个村民顺到墙外,扑灭外面的火,把附近打扫干净。 即使这样,莲花村外的形势,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男人们不眠不休的守护着自己的村子,守护着能够赖以活命的根基。 卫成和赵林几个走在村中的路上,他们这一组,刚刚值完一班,现在要回家休息一下。少年们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略显稚嫩的脸庞无比严肃,可以说,这场灾害是他们不顾程义命令,自以为是的慈悲怜悯而引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0 程南在程义箭伤两人之时就哭了,是他们的错,使得父亲不得不这么做,他们都是懦夫,做了错事,却无法承担后果。 少年们无比自责,莲花村如果因此遭劫,他们几个就是全村的罪人,尽管没有一个大人指责过他们,可是,他们心里仍然不好过,很难受。用这样的代价换来的成长,太过高昂。 “成子啊,成子!”卫成他们正走呢,突然有人喊卫成,几个孩子都停了下来,还没转过身,一个人就冲了过来,抓住卫成的手不放。 “成子,成子,你救救咱家人吧,爹实在没辙了!小喜啊,快给你哥跪下,求求你哥,让你哥给咱一口吃的吧!”来人是卫老二和他十岁的儿子卫喜。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倒是听话,估计现在只要能有吃的,让他干啥他都能做。 卫成面沉似水,转过身来,注视卫老二——他曾经的爹。这个人,在他需要遮风挡雨的时候,没有给予一丝丝的温暖,如今,倒是想起自己是他儿子了。 看着卫成的神情,卫老二愣了,早都想好的词,到了嘴边却想不起来。卫成已经不是当初任他打骂无力还手的小孩子了,个头赶上卫老二高,因为常年习武,浑身似乎蕴藏着无穷力量,往那一站,让人无法忽视。 而卫老二却不复当年的强壮,背微微有些驼了。 “大哥,大哥!我饿!”卫喜爬了两步,哭咧咧拽着卫成的衣角。家里已经断粮好几天,他和娘还有姐姐饿得起不来炕,手脚都有些浮肿,要不是爹说让他出来跟着找吃的,卫喜都爬不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喊卫成大哥,以前他娘和姐姐都告诉他离卫成远远的,别让卫成跟他套近乎,不然家里的东西,以后就得分卫成一半。 卫喜不懂这是为什么,他跟卫成本来不亲,卫成当年离家的时候,他还不懂事呢,后来更是没有了接触,卫喜只是隐隐的觉得,他和卫成似乎有些牵连。 “长山。”赵林看着卫老二父子两个纠缠卫成,忙唤了卫成一声,卫老二怎么说都是卫成亲爹,赵林不知道咋帮卫成,要是西韦在这就好了,有西家人在,卫老二估计不会这么厚脸皮,真是不要脸,他们几个半大少年,可是都知道当年卫成的事情。 卫成没说话,也没再看卫老二,抬手把衣襟从卫喜手里拽了出来,接着往前走。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哇的大哭起来,现在卫喜的眼中,卫成就等于吃的了。 卫成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米面饼子,这是大哥怕他巡护的时候饿,让他拿着充饥的,从表面看是玉米面的,其实里面掺了白面,吃着一点都不粗糙。 把玉米饼子塞到卫喜手里,卫成再没停留,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去。 “成子,成子。”卫老二喊了两声,见卫成没有回头,走了两步,终于没敢追上去,旁边卫喜顾不上起来,拿着卫成给的饼子,塞的满嘴都是。 卫成跑回了家,他要见哥哥,只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有温暖,只要到了哥哥身边,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消失的。 西远正在和狗蛋用李大夫家的偏方制刀伤药,分为外敷和内用两部分,外敷的制成药粉,内服的制成药丸。 狗蛋很用心,比西远还积极,做得一丝不苟,每样药量多少严格控制,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很严谨。 卫成“砰”的一声推开屋门,看见哥哥温和的面容,乱糟糟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干啥呢,你这是?开个门还叮叮咣咣的。”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啊?二哥,谁撵你啦,咋跑得直喘气呀?”狗蛋仰起脑袋看卫成,头上的朝天辫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家里几个小的都被拘束在大院里,轻易不许出去,虽然也知道外面跟往年不一样,但是体会不深。 “专心做你自己的事!”卫成平静了一下,走进来扒拉了一下狗蛋的朝天辫,冲狗蛋呲了呲牙。 狗蛋咧嘴笑了两下,低下头认真做他的药。 “哥,”卫成躬身,脑袋抵在西远肩上,抱着哥哥的腰晃了两下,跟哥哥撒娇。他现在个子太高,做这个动作有点难度。 西远在椅子上动了动,用手拍了下卫成的脑袋,“都多大了,咋还跟小孩似的?” “多大你都是我哥。”卫成蹭了蹭哥哥的脸,继续求安慰。 “你别说,我们成子说的真对哎。”西远揶揄卫成。 “哥。” “啥事?” “没事儿。” “哥,”过了一会卫成又叫了一声。 “有话就说。”西远揪了下卫成的鼻子。 “没啥想说的。” 一会儿,卫成:“哥,” 西远烦的啊,照着卫成胳膊“啪啪”给了两下,卫成啥烦恼都没有了,马上原地满血复活,也不跟哥哥腻歪了。 “原来是欠打啊!”西远笑着说,狗蛋在旁边拿眼睛偷偷溜二哥,嘴巴快咧到耳朵丫子了,觉得二哥真逗。 “哥,瞧你说的。”卫成哈哈笑了两声,跑堂屋洗脸换衣服去了。 虽然心情好了,但是今天卫老二的事情,还是横在卫成心中的一根刺。他已经十五岁,过年十六,快成丁了,不能什么事情都找哥哥,得想办法自己解决。 卫成自己是不想理会卫老二的,他现在对卫老二一家,怎么说呢,谈不上恨,但是也谈不上有啥感情,就像是一个路人。 卫成曾隐隐庆幸,幸亏当初卫家待他不好,不然,哥哥哪里会把他领回西家!世界上所有开心快乐的事加起来,都没有跟哥哥相伴的日子幸福!所以,幸福的卫成,对曾经的过往完全放开,不计较了。 不计较并不等于就能够原谅他们,和好如初,何况,一开始也没好好处过。 依照自己的心思,卫成并不想管卫家人的死活,但是今天卫老二当着好多人的面找自己,如果真的置之不理,卫老二家真有人饿死的话,就会有人说他心狠记仇,为人刻薄寡情,置亲生父亲生死于不顾。 卫成倒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如果真这样,哥哥一定会因为他而烦恼、而难过,这才是卫成所顾虑的。 所以,卫成反复想了想,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这两年攒下来的钱,踹在怀里,跟西远打了个招呼,说去找程南,出了西家院子。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西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光看天空的景色,谁能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呢! 卫老二和他老婆正躺在炕上愁眉苦脸,丑丫头今年十六,过年十七,躺在自己屋里,饿的小声哼哼。只有小的卫喜,刚刚吃过卫成给的干粮,肚子里有食儿,人也精神了一些,坐在炕脚玩儿。 卫成站在卫家院门前,这里自从七岁时离开,整整八年了,他从来没有来过,每次往村里这边来,他都尽量绕着走,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啥,当年盘踞在心里的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卫老二同他老婆,忙坐了起来,卫成没进里屋,一直站在堂屋门口,等两口子出来。 卫喜也爬下炕,跟了出来,看见卫成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大哥”,卫成冲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 “成子?”卫老二在卫成转身走掉后,以为再也不会理他,不会管自家人的死活了,没想到卫成又来了,卫老二欣喜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1 “成子啊,你来了,快,快坐。”还是卫老二媳妇反应过来,拿衣襟擦了擦椅子,让卫成坐。 卫成没吱声,从怀里把钱袋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这是我全部的钱了,你们拿去跟别人家换些吃食。”忽视两口子眼里闪出的光芒,卫成没有一丝迟疑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卫老二,“你以后别找我了,找我我也帮不了什么,还有,我爹只有一个,他姓西,叫西明文。” 卫老二眼里的光芒刹那消失了。 “成子,成子?”卫老二媳妇在后面喊了两声,推了推卫老二,卫老二却没动地方。 村里好多人背地里,或者当着他面,说他傻,那么好个儿子推出去给了别家,他还不承认,如今看着卫成挺拔笔直的身影,卫老二心里有些懊悔,如果,如果……至于如果什么,这个可恶而又愚蠢的人却想不出来。 卫老二一家拿着卫成给的银钱去换粮食,可是现在这个时节,哪里有人还在乎钱不钱的,那不是要钱不要命嘛,后来好容易换来些粗粮和谷糠,勉强充饥。 ☆、第107章 失踪 程义现在除了头疼村里的安危,还犯愁村里的几户人家。都是那些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的,当初让买粮食这些人宁性子不肯买,家里有存粮时可劲吃,现在断顿了,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施舍点粮食。 看着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做为一村的里正,程义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没办法,清点了一下自家的粮食,匀出来一部分。 光凭他一家的还不够,程义只好忖度着谁家能有余粮,找主事的人挨个商量,看能不能给匀出来一些。 他张嘴了,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卖程义一个面子,凑了一些出来。尽管还不够,但是能支撑一些时日了。 程义正在家里费心思量,西明文哥俩趁着天黑,用家里的马驮来了几袋子粮食,他们没敢白天来,那样太明目张胆,万一有人把主意打到他们家可就糟糕了,所谓的怀璧其罪。 这下足够了,尽管不是啥好的,都是玉米和谷糠,但是可以活命,程义看着西家兄弟俩不知道说啥好,这是为了他这个里正不做难啊! 腊月中旬,愤怒的老百姓终于爆发了,先后有几个地方,出现了流民暴动,抢劫官府的粮仓,衙役前去阻止,双方发生冲突,造成好多人伤亡,事态越来越失控,蔓延至整个滨江府,一时震惊了朝廷,天子震怒,革了府尹的官职,处罚了上上下下许多人,任命了新的官员,并责令各州县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等粮食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已经近年底了,那些老弱病残者,没有熬过这样凛冽的严冬和饥荒,也享受不到皇恩浩荡。 不管怎么样,局势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莲花村的危机也解除了。二十几天的时间,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长,全村人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这个年是西远到这里来后,过得最消停的年。家家都是做了一点吃食,就算把年过了。 西家尽管有好吃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出拿,平时都是偷偷摸摸的做,关门关窗,不让香气跑出去,同时嘱咐家里孩子,别人要问吃啥饭了,一律回答玉米粥或者玉米糊糊或者玉米饼子,总之,别说实话。 过年这天,西远把家里的鸡宰了两只,让他娘用土豆炖上,另外将夏天晒的风干鸡用锅蒸了蒸,炒了一个鸡蛋,一个黄豆芽,又拿出以前做的果酒,就算过年。 灾年还能吃到这些,算是比较奢侈了。 出了正月,进入二月,叶先生惦记今年的童生试,以前都是二月考,今年不知道怎样。 滚刀肉李原自告奋勇,乔装成小乞丐,到彦绥城打探,去了三天,回来告诉大家,今年因为灾荒,整个滨江府的童生试都暂时不考了,至于是押后了,还是取消了,却是李原一个孩子打探不出来的了。 进入三月,冰雪早已融化,小草开始冒出绿芽,大自然焕发出生机,饿坏了的人们开始满野地踅摸吃的,草根、树皮、田鼠…… 莲花村也解了禁,村民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每天有专门的人在大门处把守,出来进去都要打好招呼。 官衙发了粮食种子,说好到秋天要还回来,鼓励百姓回到田园耕作。整个滨江府满目疮痍、元气大伤,剩下的人默默劳作,脸上多了些愁苦,一个冬天,很多人家已经物是人非。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老天爷给的惩罚,不受着还能怎么样! 滨江府的童生试确定了时间,县试由每年的二月挪到四月,府试由四月挪到六月,八月院试时间不变。 几个读书的孩子安下心来,开始用功看书作文章,叶先生尽心指导,西远虽然不考,但是家里西韦西阳要参加,其他几个孩子也同他有师生之谊。所以,西远通过叶先生的关系,弄来了往年的考题和前几名的文章,细细研读,力图从中总结出一些应考的经验。 叶先生学识丰富,对科举之道有切身体会,结合西远的现代应试技巧,爷俩还真是琢磨出一点门道,传授给几个孩子。 秋阳很努力,他是能够静下心来的人,冬天那么人心惶惶的时候,他都能刻苦攻读,当然,这和他那个拿夫君当天来看待的小媳妇,息息相关,家里万事不用秋阳操心,只要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好。 “真是啥人啥命啊,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连奶奶都忍不住感慨秋阳命好。 卫成也忙,他忙的同别人不一样,卫成要考武举,也要先通过县试府试,然后是院试,本朝对武举的要求很严格,除了考校马上步下的武艺,还要考兵书战策,排兵布阵,而且,还要写文章。 卫成倒是不愁这些,他自小就跟哥哥学书认字,后来又跟叶先生学习经史子集,也读了许多兵书,基本上把能搜罗来的都读的很熟,西远没事儿,还把自己前世了解到的,历史上著名的战役,伪装了一下,讲给弟弟听,所以,卫成这方面基本问题不大,可以说,几个孩子里面,他考取武举的可能性最大。 西远不给弟弟们施压,告诉他们尽力就好,西家不求子弟多么出人头地,只有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几个孩子里面,西阳、赵林和解明理水平要差一些。尤其西阳,自家有二哥和五弟比着,使得西阳压力很大,西远跟他谈了好几次,才好些。秋阳也不是有灵性的,他自己知道,不过,他比别人都用功,心态也平和。 四月中旬,童生试开始,卫成的武科考试比文科要押后几天(1)。 这几天,西远每日黎明前把孩子们送入考场,然后就在外面守着,尽管知道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他还是像现代那些陪孩子考试的家长一样,不守着,就感觉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己离孩子越近,越能给孩子增加勇气。 本来卫成想跟哥哥一起守着,但是他的武科考试临近,西远催促他去县学小校场练习练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有一点西远没说,这几天他右眼皮跳个不停,左眼财右眼祸,西远被跳的心惊肉跳,生怕孩子考试出什么事情,也怕卫成放松了练习,再出啥差错。所有人都想到了,他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卫成觉得哥哥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怪无聊,就让滚刀肉李原陪着,这孩子混不吝的样子,哥哥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逗两句,卫成觉得让李原陪着正好可以给哥哥解闷。 李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二少爷当成了解闷的工具,很自豪的陪着西远,俩人有时候唠会嗑,有时候西远叫他去买些吃的,俩人坐在马车旁一边吃一边等。 五场考试,考到第四天的时候,天气有些晒,西远让李原去附近的茶肆买两碗茶喝,他自己坐在自家马车外,看着考场大门。 “西长关?”后面有人叫西远的名字,西远刚一回头,一个人就摁住了他的手脚,没等西远呼救,另一个人拿布巾捂上了他的口鼻。 布巾上有迷药,西远屏住呼吸,仍然无法抵抗,眩晕中,他知道,自己招了歹人的道,“成子、小韦!”这是西远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的脸庞。 李原买回来茶水,左找右找也找不到大少爷的身影,当时就慌了,他曾经混过市井,了解这世道的阴暗面,着急的喊着少爷,声音都发颤。 问了旁边的人,都摇头说不晓得,大少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李原强迫自己静一静,想着该怎么办,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因为西韦他们考试都来彦绥了,想到这里,李原撒腿往家跑,连家里的马车都忘了。 路过自家的食铺,李原破着嗓子喊栓子和张财,叫他们一个去找二少爷,一个把马车赶回来,都跑了两条街他才想起来。 张财和栓子一听,当时就傻了,还是栓子当年曾经当过车把式,经历的多一些,告诉张财快点把铺子关了,去把马车牵回来,他自己撒腿往县学跑。 家里老爷子他们一听李原的话,西远娘当时就昏过去了,老爷子坐在那儿半晌没回过神,人傻了一样,西明文想再问问李原,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可是嘴唇哆嗦半天,只发出两个模模糊糊,毫无意义的音节,家里的天塌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2 李原呼哧气喘,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好几遍,其实没啥好说的,就是眼错不见,大少爷踪迹皆无。 正当家里乱得一团糟的时候,外面一声马嘶,卫成满面杀气,跳下马,进了家门。 “成子哎,你哥,你哥没了!”老爷子看见卫成,一下子哭喊了出来。 “爷,您别慌,我一定想办法把哥哥救回来的。”卫成拍了拍爷爷,抱起西远娘,掐着她的人中,西远娘悠悠转醒,愣了一会儿神,想起李原的话,嚎啕大哭。 卫成顾不上他娘,转身叫李原,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县衙报备,人口失踪,县尉主管全县治安,不能不管,不过,卫成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卫成骑快马带着李原,往县衙赶,路过明月馆,从中揪出了郑轩,郑老爷把小倌发卖了,郑轩如今常住妓院,他也不专门宠哪个爱哪个了,没的给这些不幸的人再增加新的不幸,但是却夜夜笙箫,不肯回家。 郑轩昨天晚上胡闹了一宿,正迷糊着呢,被卫成从床上揪了起来,嘴里直抗议,一直到卫成跟他讲了,郑轩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跟着卫成去县衙。 有郑轩跟着,县尉不得不重视,听李原学了事情经过,马上率领差役,全城搜索,卫成和郑轩也领着家里人,翻遍了彦绥城,但是,西远仍然影信无踪。 看来,人现在已经不在城里了。 ☆、第108章 寻路 直寻至四更天,实在无望,卫成方谢过郑轩回到家中,家里老爷子他们都没有睡,一直等着,见卫成回来,脸上露出询问的神情,卫成沮丧地冲他们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回到房间。 西韦几个,还有一场考试,老爷子他们瞒着,怕孩子们知道了,不肯再考下去。西韦回来还问哥哥,大人们撒谎说孙叶回来了,拉西远去聚德楼商量事情,卫成跟了去,估计要商量到很晚,不一定会回来,糊弄了过去。 西韦虽然疑惑,觉得家里气氛有些怪怪的,却没想那么多,想孙叶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方拉着哥哥不放,不然,哥哥一定不会放下他们不管的。 “孙大哥真烦人,每次回来都找我哥。”西韦嘟哝了两句,吃过饭,洗漱完毕,回屋子里歇息了。实在是,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十四岁的西韦,还想不到这点。 一夜无眠。 第二天,因为要送几个孩子去考场,栓子早早起来,打开院门,去套马车,结果,院门一打开,门上明晃晃用匕首插着一封书信。 栓子左右看看,哪里还有人在!哆哆嗦嗦把信取下来,去屋子里面找卫成。 卫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顶,脑子里思忖着自家跟谁有过过节。要说有过节的,村子里就是从家和卫老二,可是,他们再如何豪横,也只是庄户人,就是祸害祸害庄稼,让他们做伤人害命这样大的事情,应该没这个胆量。 还能有谁呢? 城里,只有那年他和西韦同张华有过摩擦,可是后来他们做了赔偿,哥哥领着他俩又赔礼又道歉,算来算去都是他们吃了亏,张华后来看见他和西韦,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因那件事就记恨到这样的程度。 卫成翻来覆去想破了脑筋,整个人怔怔的,有些木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仿佛睡了一觉,哥哥就能站在自己面前,拍着自己的脸说,“都多大了,咋还没个稳当样儿。” 栓子推门进来,抖着手把书信和匕首给了卫成。卫成因为怕打搅西韦,昨晚没去后院,直接在前院歇下,西韦根本不知道他回来。 卫成翻身坐起,拿过书信,三两下拆开,里面歪歪斜斜,斗大字只有一行:若赎西长关,三日内,三千两银票,送至野马山红松岭下五棵松那里,若敢告官,小心撕票。落款:红松寨。 野马山红松岭红松寨! 东山那边,大山延绵,里面盘踞了好几个绺子,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红松岭上的红松寨,当家的胡子一共五位,老大叫许大眼,据说当初家里本是农户,因为家境贫寒,穷得没有隔夜粮,又赶上年成歉收,官府衙役催粮,家里糊口的食儿都被夺了去,唯一的老娘觉得生活无望,撞墙而死,许大眼红了眼,拿镰刀割了差役脖子,孤身躲到东山里,自此成了胡子,官府捉拿了几次,都无果。 后来许大眼聚集了弟兄五个,在红松岭处,建了红松寨。五兄弟均有外号,分别为李二鬼、黑老三、冯四愣子、猴子老五。 他们在野马山上立了绺子,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的人,前去投奔,据说现在聚集的土匪有百人之众。红松岭上漫山遍野都是珍贵的红松树,许大眼便以此作为自己山寨的名字,山脚下有五棵比肩生长的红松树,笔直高耸,上百年之久,这封书信里所说的五棵松应该就是指那里。 红松寨! 卫成让栓子不要吭声,先把西韦他们送走。西韦吃饭的时候,还边吃边问,昨天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回来。 老爷子经历的事情毕竟要多一些,缓了一宿,虽然焦灼,但是能够沉稳下来了,哄西韦说昨天西远和孙叶商量事情商量的太晚了,城里已经宵禁,所以就没有回来,让西韦好好考着,晚上出来,就能看着哥哥了。 “那让我哥下午早点去接我。”西韦临走跟大人说,一天没见着哥哥,他就有些想了,因为着急去考试,栓子又催的紧,匆匆忙忙跟其他人走了。 “哎,知道,爷一定让你哥早点去。”老爷子嘴里答应,见西韦他们上车,出了院门,看不见了,偷偷抹了把眼泪。 等西韦几个走了,卫成拿着书信,去给爷爷和父亲看。 “三千两?咱家没有这么多钱啊!”西明文和老爷子根本不识字,听卫成解释了信上的内容,忍不住心里悲叹。 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奶奶保管,具体多少,他们不知道,但是大致数目还是能估算出来,顶天一千多两,两千不到,哪里弄三千两啊? “爹,你别急,我一会让张财和李原去聚德楼和郑轩那儿,看能不能借一些。”卫成刚才就想好了,家里结识的,有钱的,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有这两个人。 “然后一会儿栓子哥回来,让他跟叶先生讲一下,看叶先生能不能帮想想办法。”叶先生虽然过着隐居的生活,可是毕竟在朝廷里做过官,经历的事情多,在彦绥城还有些人脉。 总之,卫成把能够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 “东家,我现在就去。”张财二话不说,迈腿往外走,他可不想西远出事,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二少爷,我也马上走。”李原跟着张财出门,去找郑轩,这孩子虽然一直没有吭声,但是心里满是内疚和不安,是他把大少爷跟丢的,大少爷要是没了,他在西家哪还有脸待下去,可是,不在西家,他又能够去哪里呢? 还有,他真舍不得离开七少爷啊,七少爷那么好,总偷偷把自己的吃食拿给他!狗蛋用吃食哄得李原无比忠心。 要是七少爷知道他把大少爷弄丢了,一定不会再理自己了!李原越想越沮丧,愈想愈有哭的冲动。 不提张财和李原分别找聚德楼和郑轩求助。 家里,卫成穿戴好,靴子里插上匕首,手中拿上长枪,背上背好弓箭,马棚里牵出红马。 “成子,你这是干啥去?”爷爷和西明文问。 “爷,爹,我等不及了,等把钱凑够了,估计小韦他们已经考完,你们一起回莲花村,找二叔和程叔,让他们拿钱去赎人。我先去野马山,看能不能救出我哥。”卫成沉声跟两人讲道,西远娘昨天担惊受怕了半天一宿,如今已经起不来炕。 “成子,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要是你出了啥事,你哥回来,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抓着马笼头,担心的看卫成。 “爹,我等不下去,我一想到我哥不知道遭啥罪呢,心里就难受!你让我去吧,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卫成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看了看父亲和爷爷,强自忍住。 老爷子攥紧旱烟袋,见卫成去意已决,方开口道:“成子,你别急着走,你没去过东山里,不知道咋走,在山里要是迷了路,转一天都转不出来。你还记得前年来咱家的那个吴爷爷吧?他们家就住在东山脚下,离野马山不到十里地,你去了,跟他打听一下,看去野马山怎么走,他们常去山里打猎,对山里熟悉。”爷爷细心叮嘱,给卫成在纸上把怎么去拜把兄弟家的路线画了出来。 卫成将纸折好,揣在怀里,跟爷爷和父亲点了点头,往外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3 “成子,”爷爷颤声喊卫成,“你可得好好回来!不管能不能找到你哥,啊?!” “我知道,爷,你和爹就放心吧,我知道该咋办。”卫成飞身上马,看了看爷爷和父亲,催动红马,快跑出城。 红马奔驰在城外的大路上,这是当年孙叶在滨江府花重金帮西远给两个弟弟买的,钱的确没白花,最起码在彦绥,卫成还没见过比他和小韦的追风踏雪还好的马,当初的小红马已经长大,成为高头大马,一般人不敢靠近。 哥哥为了他和小韦真是费尽心思,以前小,卫成不懂,现在大了,见识的多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匹马驹,一定不会是哥哥说的那个价钱买来的。还有,他背上的弓箭手中的长枪,那是哥哥打听了好多人,找到整个彦绥最出色的能工巧匠,请人家给他打制的。 “我们成子以后要做大将军,所以配套设施一定要跟上啊!”卫成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他拿着弓箭、长枪,激动得直蹦高,哥哥笑呵呵的跟他开玩笑。 “哥哥!若是没有了哥哥,他卫成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会的,哥哥一定会没事!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卫成强行压制了下去,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哥哥,那将是怎么一个暗无天日! 路两边的白杨树沙沙倒退,红骏马一路飞驰,卫成心急如火。 五十多里路,红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卫成寻着爷爷告诉的路线,找到了靠山屯吴家。 吴家老爷子和爷爷年轻时候一起扛过活,给有钱人家拆旧房子,当时一根檩子从房顶掉落,爷爷在下面搬土坯没看见,堪堪要砸到脑袋上,是吴爷爷使劲拽了爷爷一下,将将躲过。 爷爷感念他救了自己一命,两个人拜了把子,成为异性兄弟,年轻时两家人有很多交往,现在年纪大了,离得远,来往的少了些。家里的毛豆角,就是爷爷从吴爷爷家抱来的,他们家养着几条狼狗,上山打猎时带着。 前年夏天,吴爷爷有事情去彦绥城,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女,路过莲花村,停留了两天,也是为了老哥俩能够聚一聚,当时正赶上旬休,西远领着他们几个都在家。 靠山屯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想来,山里日子清苦,若是不能打猎,光凭着种田,生活不易,又因为离着胡子窝近,能挪走的都不肯在这里生活。 卫成根据爷爷告诉他的,很容易找到吴爷爷家,没等走进院门,院子里的狗就“汪汪”叫起来,耳朵竖着,身上的毛全部炸开,可能感觉到卫成与红马身上的煞气。 “谁呀?”随着声音,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姑娘,大大的眼睛,圆脸,高高的个子。 “玲子姐。”这个姑娘卫成认识,正是前年跟吴爷爷去他们家的,吴爷爷大孙女,叫玲子。 “哎呀,成子!”玲子相看了半天,才认出卫成,马上笑意盈盈地把卫成让了进来,喝止家里的狗不要吠了。 “成子,你这两年可是没少长,你看,姐都不敢认你了。”玲子其实只比卫成大几个月,今年也是十六岁。 “玲子姐,吴爷爷在吗?”卫成牵马进来,没有闲心跟玲子说闲话,直奔主题。 “在,在,都在呢。”玲子帮卫成把马栓好,一起往屋子里走。 “爷,爹,你们看谁来了?”玲子没等进屋,就脆生生地喊道。 “哎,这是?”吴爷爷站在堂屋中间,看了半天。 “爹,好像是西伯伯家的孙子,卫成。”吴爷爷的大儿子首先认了出来。 “成子啊,快来,快来坐。”吴爷爷拉着卫成的手,往炕上让。 “吴爷爷,我今天来是求您点事。”卫成着急,天眼看要到晌午了,到红松岭还不知道要多久,一天救不出哥哥,他心里就跟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你这孩子,啥事?说吧,啥求不求的。”吴爷爷一开始挺豪爽,可是听完卫成的乞求,却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帮,可是,他不敢帮啊。 红松寨在哪里,他还真知道。别看胡子没事儿打家劫舍,不过,盗亦有道,还是比较讲究一些规矩的,比如,各个绺子,都有自己活动的地盘,互补侵犯;比如,他们从来不抢劫附近村落,所谓不吃窝边草,这也是还有人敢在山脚下生活的原因。 胡子自然不傻,要是抢劫跟前儿的农户,把人都逼走了,他们有钱也没处花,想买点吃食,估个酒都得走好远,那不是给自己找罪遭嘛。 所以,山脚下的村民,和山上的胡子,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帮着外人对付胡子,这些阎王知道了可是毫不留情,一定会把“内鬼”剔除掉。 吴爷爷也是有这个担心,他跟西家老爷子再亲近,只是拜把子兄弟,哪有自家人的安危重要! “吴爷爷,我求求您了!”卫成起身给吴老爷子跪了下来,他是个硬脾气,当年那么小,卫老二那么打他,从来没服过软,如今,为了哥哥,给人家下了跪! “成子啊,你快起来,不是吴爷爷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老爷子也是没法子,今天他要是不出手帮忙,和西家几十年的交情就此断送了。 吴老爷子犹豫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给家里人惹来杀身之祸。 卫成失望的起身,别了吴家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的确让人家为难!他就不信了,他就找不到红松寨! “爷爷!”看着院子里牵马往出走的卫成,玲子着急的喊了声爷爷。 “玲子,你的心思爷爷知道,可是,爷爷真是没辙啊!”吴老爷子喟然长叹一声。 “爷爷,卫成要是不吱声,就没有人知道咱们告诉的。”玲子急得眼圈泛红。 “玲子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玲子的父亲也叹了口气,他们家只是普通农户人家,农闲了去山上打打猎,真是惹不起胡子。 “好,你们不帮,我跟卫成去红松寨救他哥。”玲子说着转身要往外走。 “站住,”吴老爷子喝了一声,可是看自家孙女倔强的模样,估计她想去还真拦不住,“丫头哎,你可别害了咱家啊!”吴爷爷一脸的无奈。 “爷爷,一会儿我带卫成偷摸出村,别人不会注意。爷爷,您就放心吧,胡子不会知道是咱们说的。”玲子看爷爷有些松动,急忙保证。 “唉!去吧,把卫成叫回来。”儿女都是债。 玲子叫回了卫成,吴老爷子细细给卫成讲述了去红松寨的路线,卫成用心记下,临走给吴老爷子磕了个头,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也是冒着身家性命之险,帮了他们。 玲子带着卫成,七拐八绕找到山脚下一条小路,从此进山,按照吴爷爷告诉的,就能找到红松寨。 谢了又谢,卫成辞别玲子,牵着红马,向山上行去。 ☆、第109章 威慑 山路难行,看着不远,转转折折,却要绕半天,卫成又是头一次进山,怕走错路,那样就更不好找到红松寨了,所以尽管心里着急,走得还是很仔细。 还好,吴爷爷告诉的很详细,顺着那些标志性的东西,卫成终于找上了红松岭,前方一个山寨,看来就是红松寨了。 终于找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4 卫成骑在马上,催马向前,红马刚跑了几步,突然,平地起来一道绊马索,将卫成和红马掀翻在地,好在卫成本不想惊动山寨中的人,没有让马快跑,所以,马的惯性没有那么大,卫成趁着马卧倒的瞬间,将脚从马镫中抽离,落地时滚了两滚,躲过袭来的两个长刀。 “哪个绺子上的,敢来我红松寨踩点?”其中一个人见偷袭不成,接着又来了一刀,边砍边问。 卫成自小习拳脚,身子灵便,见长刀砍了过来,错身一躲,伸手“砰”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一使劲,楞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接着回身一脚,将另外一个在背后想袭击的人踢飞。 两人见卫成功夫厉害,不敢恋战,撒腿奔进树林,左钻又绕,回山寨报信去了。 也是卫成幸运,东山里的绺子,官府曾经围剿过几次,都没有什么成效,胡子们往山里一钻,不熟悉情况的差役,找都找不着。 后来历任当官的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他们的存在。官府都不管,更加没人敢惹这些胡子,所以他们很是逍遥自在,也放松了警惕。 红松寨也是这样,一个是红松寨难寻,二是建寨至今,还没有谁敢闯进来。所以寨中只在外面设了两道绊马索,平时由喽啰轮流看守。 胡子中很多人,以前只是平民百姓,因为活不下去,发了狠劲才做的胡子,真要论起技艺来,还真没啥过人之处,跟卫成没法比,今天他碰到的这两个就是这样,一看卫成武艺高强,就认怂,跑了。 如此一来,怕要惊动山寨里的胡子了。偷偷救出哥哥的打算落了空,虽然心里懊恼,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没有经验,第一次跟人斗智斗勇,对象还是胡子,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不等卫成考虑好,寨子里哗啦啦出来一队人马,当先一匹黑马,马上之人个头不高,紫黑脸膛,手中拿着一柄长刀,抬起刀来冲卫成指了指,“哪里来的,敢闯我红松寨?不想活了是不?” 卫成骑在马上,抱拳施礼,“在下卫成卫长山,前天我家兄长被你们虏至寨中,不知道性命如何?” 那个头领一听,哈哈大笑:“小伙子儿,胆子挺肥呀,一个人敢闯野马山。想救你哥哥啊,拿钱来。” 卫成:“钱我家已经准备好,明天就会送来,不知可否让我瞧哥哥一眼?” 头领:“还真是你哥的底柱子(黑话,亲近的人)。碰碰码(见见面)也行,拿钱,一百两银子瞧一次。”好嘛,钻钱眼里了。 卫成出来的匆忙,哪里会带那么多银钱。头领见卫成默然不语,哈哈大笑,“没钱?没钱甭想见。” 旁边别的胡子跟着凑热闹,“对,甭想见,听我们四当家说的没?真以为红松寨是给你们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见就见?” 卫成强忍心中怒气:“我们和你红松寨没有仇怨,为什么要绑我哥哥?” 头领瞅着卫成,回头看看自家兄弟,“他问咱们为啥,真是个老空(外行人),咱们胡子追秧子(绑票),还有为啥?哈哈哈哈。”其他人都跟着发出讥讽的怪笑。 四当家笑完,用刀点指卫成,“小子儿,咱们叶子(信)里已经说清楚了,想要你哥性命,趁早拿钱来赎,若敢晚一步,剁掉他的鸡爪子(手)、踏木子(脚)。”说完,不屑地看了一眼卫成,提着马缰绳,拨转马头,要回山寨,这么个小屁孩,他还没放在眼里。 卫成一时火起,从背后摘下弓,搭上箭,弓开满月,喊了声“四当家的。”在那个头领回头的一瞬间,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就见四当家头顶的帽子,随着箭“啪”一下,钉在寨子大门旁的门桩上。 “嘶!”四当家的只觉得头顶一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袋,其他胡子也都看直了眼,好准的箭法! “你们听着,”卫成放好弓箭,拿着长枪,点指胡子,“若敢伤我哥哥一根毫毛,我,卫长山,必踏平野马山红松岭。” 四头领眨了眨眼,从后怕中回过神来,许被卫成身上气势折服,许为刚才他没伤自家性命心存好感,冲卫成抱了抱拳,“你家原与我红松寨无仇,只因曾与寨中一个兄弟有旧怨,才将他绑了来,你放心,若能准时把钱送到,一定会将你哥哥平安送回。”终于不说黑话了,这些卫成都听得懂。 四当家说完,率领人马哗啦啦进了山寨,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听后边动静,深怕卫成再给他来一箭。 “四当家的,咱们就这么算了?真把那个秧子(人质)原样送回去啊?”其中一个喽啰,边走边问四头领,他的一条腿有些瘸,但是走起路来飞快。 “不送回去你还想撕票?奶奶个球的,为了你胡老二这点破事,害得爷爷差点伤了性命,还不快给我滚。”说着拿鞭子很抽了胡老二一下。 “哎,哎,四当家的,我这不没想到那小子箭法这么好嘛。”胡老二不敢惹当家的,嬉皮笑脸,一边赔礼一边跑远了。 老四往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前面是寨子中的议事厅,其实就是一个大屋子,三个哥哥和老五都在里面等他消息呢。 迈步进到屋子里,老四脸有些发红,不过,以他本来肤色,不大看得出来。 “大哥,”老四进了屋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从壶里倒了碗茶喝。 “怎么样,人抓回来还是赶走了?”老大开口问。 “没,是绑来的那个小子的弟弟,就一小屁孩,事事不懂,我没跟他一般见识。”老四越说声音越低,山寨这么大点,大哥他们估计早都知道他差点让人掀了底儿。 “四哥,你可真不愧叫四愣子,胡老二忽悠你,你都能跟着上道,不分啥人都往山上绑,幸亏这家我们打听了,还不是啥难惹的,要是哪天碰到钉子上,看你可咋办。”老五抢白了老四几句。 “我,我不是想给咱们兄弟添点进项嘛。”老四有些心虚,绑架人票这件事,是他被胡老二说动,临时起意干的,事先没跟其他几个头领商量。 “行了,别争执这些没用的了,既然绑了,也没有空走一趟的道理。”所谓的贼不走空,胡子同样。 “谁让去年闹灾,咱们吃口食儿都费劲了。”老四嘟囔了一句,老五看了看他,又瞅了瞅其他几个哥哥,没再吭声。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们胡子也过得不容易,本来就是靠打家劫舍来生活,一闹灾荒,富户都跑城里躲着去了,剩下普通老百姓,自己都要饿死了,哪有东西、粮食让他们打劫? 村里溜一趟,老鼠都找不到一粒粮,何况人! 好容易盼着官府发救济粮,可是救济粮有数,而且不是一次发放完,每次都只给一点,想给全寨兄弟抢来一顿饱饭,不知道要打劫多少人家才能凑够! 拿银钱买吧,他奶奶的,官衙怕有钱人囤积粮食,每次买粮都限定数量,还要报备户籍情况! 把胡子们愁的啊!轮流派人下山,到各处去想办法弄粮食,银钱花的飞快。 这次,正赶上老四带人去万德镇踅摸粮食,谁知道,在万德镇转了一圈,被胡老二忽悠的去了彦绥,还绑了个人票回来。 以前又不是没绑过,绑就绑了吧,其他头领虽然责怪老四做事没脑子,但是也没当回事。 此时,西远正被绑在寨中一个木屋里,幸亏是四月天气,他那天因为起早送西韦他们考试,早晨有些凉,多穿了点,绕是如此,山里气温低,一到晚上,还是被冻得上牙直打下牙。 两天了!家里一定知道了。 那天,西远醒来的时候,人被丢在一辆马车里,马车跑的很快,一路颠簸,西远被颠得浑身疼,但是,还是努力装着没醒,他事先屏住了呼吸,吸入的迷药分量少,虽然昏迷了,时间却比预想的要短许多,趁着这个时间挡,绑架他的人放松警惕,西远考虑能不能找机会逃跑,或者,最少了解到,是谁把自己绑架的,绑架的目的是什么? “四当家的,咱们逮了只肥羊,回去大当家的不知道怎么夸你呢?”外面传来一个很谄媚的声音。 “行,大哥给我奖赏,分你小子点。”另外一个声音说。 “不用,我不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四当家的功劳。”那个人接着巴结。 “嘿嘿,你小子,挺上道啊。架。”马车加快了速度,西远颠了两颠,差点撞在车壁上。 “是不是快到了,五当家的说接咱们咋还没到啊?”车里看西远的那个人,掀开车帘子问另外两个。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5 “估计快了,老五说话干事挺靠谱。”被叫做四当家的那个说。 果然,过一会儿,西远就听到了马蹄声。 “哎呦嘿,可算接着你们了。”西远听到一个声音说,估计是刚来的老五,“弄了多少粮食?”接着车帘子被拉开,里面一下子有了光亮,西远紧闭眼睛装昏迷。 “四哥,怎么弄回来个活物?粮食那?让你们买粮,买哪儿去了?”老五掀开帘子看了看,又放下,西远松了口气。 “奶奶个熊的,粮食现在一点都不好买,问来问去的,粮铺那儿还有差役把守,跟进衙门似的。”老四抱怨,“我寻思咱们寨子里银钱不多了,就帮了个秧子回来。”声音里透着得意洋洋。 “行啊,四哥,能自己拿大主意了啊!”老五嗤笑了一声,话里满含意味。 老四激灵灵打个冷战,山寨中的大事,向来几个当家共同商量,他这属于擅自做主,“不是,老五,我这不是赶巧了嘛,大哥他们不会多想吧?”老四忐忑的问。 “不能,你这么能干,大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四哥,你哪想到的这么好个主意?”老五问。 “嘿嘿,我哪想得到,都是胡老二提醒我,我才下的手。”老四道。 “哦,胡老二。”老五拉长了语调,再没有吭声,老四因为心里忐忑,也没了邀功的兴致。 胡老二,西远模模糊糊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个人,可是,到底在哪里呢?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还有,西远觉得刚才说话的老五,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路行来,西远也没有找到机会脱身,只好继续装晕。后来,车停了,他被从车上拽下来,扔到了木屋里,一个人照着他身上“哐哐哐”踹好几脚,西远强忍着没出声。 “娘的,害得老子家破人亡!今天不弄死个你们家人,老子就不姓胡!”听声音是胡老二,踹够了,转身出了屋子,由另外两个人看着西远。 “小六,这家人咋把胡老二得罪了?还啥家破人亡的?”外面传来两个胡子唠嗑的声音,西远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绑架自己的是胡子了。 “你不知道,好像胡老二媳妇带着他闺女,让这家的谁给拐跑,他老爹也气死了,胡老二这不咽不下这口气嘛。” “就他那瘸了吧唧的样儿,还能说上媳妇?你可别扯淡了。” “说了你还不信,胡老二以前真有个媳妇,不过他好赌,才把媳妇气跑了,他那腿,不就是输钱还不起,叫人给打瘸的。”叫小六的道。 原来是他!这下西远想起来了,赌钱、瘸腿、爹死、媳妇带着闺女嫁人,这个胡老二不就是玉珍姑姑的前夫吗? 这个该死的赌徒,当年真应该想法弄死他!西远恨得牙痒痒,可是,最先应该解决的,就是怎么跑出去,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西远用力挣了挣绑着手脚的绳索,可是,他越挣,绳子绑得越紧,到最后,西远的胳膊腿都被绳子勒出了愣子。 猪蹄扣,西远听爷爷和老爹说过,杀猪的时候,杀猪匠会在猪的两个前蹄和后蹄,分别拴上猪蹄扣,猪越挣,绳扣就越劲,凭猪的力气再大也挣不开。 如今,这个法儿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刚才的挣动,手脚被绑得过紧,西远无法,只好装作刚刚醒过来,大声喊人,外面两个人进来,问啥事,西远说要去茅房,两个人倒是没有难为他,给他解开了绳扣,押着他去,回来后,又原样给绑上。 这次西远不敢轻易动了。 晚上,换了两个人看守,给西远吃了一个高粱饼子。这么粗的粮食,即使刚穿越过来,家里条件很差的时候,他也没吃过,不过,为了保存实力,西远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夜深人静,外面的看守打起了呼噜,西远却睡意全无,想着家里知道自己失踪了,不知道会怎么慌乱。 小韦还有一天就考完试了,成子还有几天也要考武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西远把家里人挨个想了一遍,平时还没觉得,现在方发觉,这些人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即使身处险境,仍然让他牵肠挂肚。 家里人会想法儿救出自己吧?可是,从土匪窝里往出救人谈何容易! ☆、第110章 勇闯 时过正午,西远缩在木屋里,手脚被绑着,不能行动,身体长期一个姿势,有些发僵,他小心翼翼动了动,脑里不断思考,怎样才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突然,木屋的门“哐当”被踹开,从外面一瘸一拐进来个胡子,西远看这个人,第一感觉就是胡老二。 当年,胡老二被胡子打个半死,限期三天,不交人就交钱,躺在炕上一边哼唧一边寻思:没钱还胡子,小命要交待,这下子完了!心中恨玉珍,该死的娘们,怎么听着信儿跑了! 结果,三天后,胡子愣是没来! 胡老二心里窃喜,同时也狐疑,问老爹,老爹开始没吭声,后来告诉他,跟别人家借钱给的胡子,债已经帮他还了。 胡老二乐得,不行不行的。 好了以后,就要寻玉珍,哪里寻得着。 问玉珍哥哥嫂子,那时候玉珍和大舅已经成了亲,因为玉珍娘家离得远,又是第二次嫁人,所以,直接从西家出的嫁,相当于老太太嫁干闺女。因此,玉珍娘家那边乡里乡亲的,还真没有人知道玉珍嫁到哪里。 玉珍哥嫂见她如今的婆家比胡老二强很多,合计以后能帮衬他们;另外他们也知道胡老二和胡子不清不楚,那是能够搭理的人吗?真是恨不得不认识胡老二这个人,哪里会告诉他!所以胡老二一直没得到玉珍的确切信息。 后来,胡老二好了伤疤忘了疼,赌性不改,他爹因为好好一个家,儿媳妇孙女走了,剩下个儿子还是这般德行,输了钱回家又闹又作,家里但凡有些银钱,都被不孝子拿去赌了输了,老爷子生活无望,不到一载,愣是让胡老二生生气死,临死前,告诉胡老二,当初趁着他被打得伤重,由老爹做主,给玉珍和他做的和离,叫胡老二不要找玉珍了。 胡老二一看老爹要没,真是痛哭流涕,他倒不是多伤心,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是个面团,咋揉巴咋是,但是窝里横,跟家里人吹胡子瞪眼的。如今老爹要没了,他担心以后自家窝里就剩下他老哥一个,没有人惯着他了,因此有些害怕。 见胡老二哭得很伤心,一个劲儿的喊叫,说只要老爹没事,他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不赌了。老爷子以为他幡然醒悟,临咽气前嘱咐胡老二,当初欠胡子的钱,是人家莲花村西家帮还上的,以后一定想办法给人家。 老人是好心,他老老实实过了一辈子,未曾受过这么大的恩情,心里一直惦记,可是自己年纪大了,无能为力,只盼着胡老二以后能够好好的,把钱还了,他在地下也能闭眼,却没想到,为西家留了隐患。 老爹没了以后,胡老二生活不下去,搭原来卖老婆的线儿,到红松岭上当了胡子。 事儿也凑巧,春天开始,几个当家派手下人轮流踅摸粮食,胡老二比以前下山次数多了。 三月份,莲花村解了禁,姥爷见外面安稳下来,而且快要种田了,就从闺女家回了福和庄。 玉珍去年冬天生了个胖小子,虽然生在灾年,却是借了姑姑的光,母子都没有遭任何罪,孩子白白胖胖非常招人喜欢。 小胖子出生在腊月二十三,跟小表哥西韦一个生日,西远给他取名叫小年,大名张华年。 四月初三,小年正好过百天,虽然家里日子由于灾年变得紧巴起来,但是玉珍不想委屈儿子,打算买块布,给小年做两件新衣裳,百日那天好穿。 她在万德镇布庄挑布料,隔壁就是粮铺,正好被胡老二看见。胡老二一见玉珍,不找理由买粮食了,暗中跟着玉珍,一直跟到了福和庄,看见玉珍进了一个院落,青砖灰瓦,整整齐齐,出来个男人,高高的个子,帮玉珍把东西提到屋子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6 玉珍一见到那个男人,满脸笑意,他亲闺女丫蛋,跟在男人身后,一口一个爹爹的叫,把胡老二气的! 玉珍再嫁人后如此幸福,胡老二越想越不是滋味,有心把玉珍虏山上去,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喽啰,虏上去的女人,得别人不要才能轮到他,自己媳妇让别的胡子糟践,胡老二觉得不划算,把这个主意否了,打算以后想好了再说。 他在福和庄转了一圈,装成过路的,顺便打听了一下,村中间青砖灰瓦的那家情况。姥爷家如今在福和庄日子过得数一数二,村里人心里满是羡慕,他家那点事村民们都知道。 庄户人淳朴,警惕性低,胡老二一打听,就把张家的事情都说了,以前怎么怎么穷,后来借了闺女家的光,又盖房子又娶媳妇,什么什么的,话匣子一打开,胡老二想知道不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西家! 胡老二想起自己老爹当初临没之际对他说的话,哼!老爹糊涂,还以为西家是啥好心帮他们呢,这是掂心他媳妇啊,这边用钱买通了老爹,那边鼓捣媳妇跟他和离,然后嫁个自家亲戚,什么狗屁人家!老爹竟然上了圈套,他胡老二可不上这个当,一定要报这个仇! 从此,胡老二就开始打听西家的消息,十里八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何况西家如今日子过得好,人们没事都会谈论谈论,说人家多么会来钱道儿,说人家孩子多么争气,都在彦绥城读书。 本来胡老二打算到莲花村打探打探,但是,他连村门都没进去,莲花村有围墙,有人看守村门,不知道根底的人根本不让进。 胡老二徘徊了两天,只探听到西家几个孩子在彦绥读书,并且在集市上有个西记食铺。他跑彦绥西记蹲守了两天,终于见到了西远,从旁人那里知道那是西记的少东家,叫西长关,看来,这就是西家老大的大儿子了。 你们不是拿他当顶梁柱嘛,老子他娘的就把他毁了,让你西家害得我胡老二家破人亡! 所以,四月中旬,跟随四当家的下山时,原本只想在万德镇弄点粮食回去,胡老二心里有事儿,四当家的又是个想事情少的愣子,好忽悠,一来二去被胡老二说动,三个人去了彦绥城,将西远绑到红松寨。 看头领的意思,胡老二还打算留西长关几天,等西家把钱送来再撕票,可是,今天因为卫成在寨子外面那一箭,四当家的狠抽了他两鞭子,胡老二心里窝火,回头找西远算账来了。 胡老二凶神恶煞一般,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进屋二话不说,照着西远挥棍子就打。 胡老二一进来的时候,西远就留了心,如今见他如此,马上躲闪,他手脚都被绑着,跟本躲不利索,接连着了好几下,把西远疼的,他哪里遭过这个罪! 后来,胡老二打得不过瘾,“嗖”的从靴子里拔出来一把匕首,“娘的,牛啥牛,不就是箭射得准嘛,敢来咱山寨撒野!今儿胡爷爷不让你缺点零件,你们西家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挥刀直奔西远耳朵。 如果说,刚才西远还幻想着胡老二出出气打他几下就走了,如今却是恨透了他,对这个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看胡老二挥刀过来,西远牟足了劲,躲过刀子,“砰”的一下,撞在胡老二身上,他虽然比较懒,但是多多少少练过些拳脚,生死攸关之时,潜力被激发出来,拼尽全力,竟然将胡老二撞出了木门。 胡老二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手里还拿着匕首,西远在里面大呼救命! 外面看守西远的两个胡子一见一听,不愿意了。 四当家让他们把人看好,胡老二却来要人命,一看就没有当家的命令私自来的,要是人死了,钱捞不着了,当家的还不得怪他们看守不利? “老二,你干啥?有你这样的吗,这不是给咱们添乱吗?”其中一个胡子狠踢了胡老二一脚。 别看胡老二在西远面前横,但是在胡子窝,谁都不敢惹,刚才也是跟人二位讨好了半天,只说进去拿木棍打两下出口气,如今动了刀子。 他自知理亏,虽然本意只是想削掉西远的耳朵,但是,奶奶的,我没想要你命,你在里面不住声的喊什么救命啊! 凭胡老二如何解释,两个胡子都不相信,这个人他们看了快一天一宿,给吃就吃,给喝就喝。 一点不像其他被绑票的,哭哭啼啼,喊爹喊娘,吓得哆哆嗦嗦;这个人安安静静,看守他的人一点不费心,如今怕成这个样子,胡老二说的一定不是真话。 “胡老二,再敢给咱乱来,我们可不跟你讲啥情面了。走,跟我去找四当家的,你自己跟头领说明白。”叫六子的那个胡子道。 胡老二哪里敢见四当家的,今天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四当家还应承那小子,说是只要钱送到,会将秧子全须全尾交还,他要是赶着这个热锅烙儿,给四当家上眼药,不找抽嘛。 胡老二任怂,跟俩胡子陪半天不是,许不少好处,才一瘸一拐走了。 屋里,西远因为刚才的挣动,捆手脚的绳索更紧了。六子进来,给西远重新绑好,西远谢了又谢,脑子里飞快转着。 从刚才胡老二的话中,西远得到了一个信息:成子来了!箭射得准,不顾个人安危,为了救他西远敢闯胡子窝的,除了卫成不会是别个! 西远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家里人知道自己下落了;担心的是,生怕卫成有个好歹,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土匪山寨也敢闯! 不过,听话音,成子似乎没有和山寨中的人起冲突,是了,自己在他们手里,成子一定投鼠忌器,不敢得罪这些胡子,那么,以成子的性格,一定不会乖乖按照胡子说的束手待毙,他一定会想办法往出救自己,怎么救,什么时候救呢…… 西远思忖着,他了解卫成,卫成怎么想事,怎么行事,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么,自己能不能帮到成子…… 天渐渐黑下来,四当家领人回山寨后,卫成假装下山,甩掉后面跟着的胡子,然后牵着马,绕山寨远远观察了一个下午,黄昏的阳光照在山寨外面木栅栏上,卫成渐渐有了主意。 红松寨四周都是用红松木栅起来的,最粗的木头有一人合抱粗,一根接着一根,栅得足有四五米高,一般人很难攀过。 有了主意,卫成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候,他松开红马缰绳,让它寻草吃,自己坐在一棵红松下养神儿。 直到时过子时,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卫成睁开眼睛,飞身跃起,快步跑到白天看好的地方,隐到树后,仔细观察。 红松寨晚上有人巡哨,卫成用心记了一下,大约半刻中一次,所以,防守还是很严密的。 等到这一班巡哨的胡子过去,卫成潜踪蹑足,快奔至寨墙下,手里的飞抓用力甩出,“吧嗒”一声,抓住了最上面的横木。卫成用力将飞抓抓紧,身子随着飞抓的绳索,”嗖嗖嗖“爬了上去,他只有一刻钟时间,一定要赶紧。 用飞抓爬墙,还得感谢王娟,小姑娘自从那年郊游见过卫成,没事儿就跑县学围堵,抓着卫长聊天。 卫成嫌烦,有王烨那方面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同王娟玩躲藏游戏。 县学的前门后门都被王娟派人看着了,卫成没有办法出去,跳墙呢,县学的墙又太高,正好,哥哥因为他如今在县学练习骑射,要找人给他打制长枪和弓箭,卫成借着机会磨哥哥,给打个飞抓,他还记得当时听说他要飞抓,哥哥瞅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卫成脸都红了。 后来,王娟就很少能堵着卫成。 在同王娟斗智斗勇中,卫成练就了一身飞抓爬墙的技艺,如今倒派上了用场,看来,回去要好好感谢一下王娟。 不容多想,眼看下一轮值夜的胡子就要转过来,卫成翻过去,迅速滑下,收抓转身,将自己隐在暗处,等巡哨过去,才轻手轻脚向寨中寻去。 红松寨并不大,聚集的土匪一百左右,算起来寨子还没有莲花村大。但是,即使这样,寻起来也很费劲,哥哥到底被关在哪里?还有,山寨中一定会养狗,这种生物比人警醒,卫成很怕自己暴露踪迹,救哥哥失败。 幸亏因为去年灾荒,胡子们吃饭成了问题,哪里有吃食给狗,后来实在没得吃,又嘴馋,忍不住拿寨子里的狗过瘾,所以,现在红松寨只养了几条狗,给了卫成可乘之机,要是放以前,不等他进寨子,就会被发现。 不敢乱走,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巡视整个山寨。 如今已经后半夜,按理寨子里除了值班的巡哨,别人都应该歇息了,所以,各处一片漆黑。值班胡子巡哨完毕休息的地方在寨子正前方,离寨门不远处,卫成白天就观察好了。 诡异的是,在这一片漆黑中,有处却闪亮着一点灯火,像凌晨时分的启明星。 难道那是关着哥哥的地方?胡子看守被绑票的人,一定不会休息,所以会点着灯。卫成越想可能性越大,管他呢,先去看看,如果不是,有灯光一定有人,不行逮着个胡子,逼问一下估计也可以。 卫成也是胆子大,想好了,就放轻脚步,向那里走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7 也许是心有灵犀,这个地方还真是关西远的木屋。 白天,西远想了,卫成一定会在晚上胡子们最困的时候进来救自己,尽管如此,在胡子窝多待一会儿多一会儿的风险,那么,自己能帮到的,就是让他更容易更快找到自己。 西远绞劲脑汁,一直到晚上六子给他送高粱饼子时,看着六子那略显稚嫩的脸庞,方来了主意! 于是,西远不但没有像昨天似的,不言不语,反而主动跟六子搭讪,谢他白天的救命之恩。 六子是去年秋末入的土匪窝,这个孩子还没有卫成大,今年刚刚十五,因为家里粮食被衙役抢走,老爹气不过,跟几个村里人反抗,被拘到衙门,打了个半死,回来着急上火,又没有吃食儿果腹,最终一命呜呼。 六子没有别的亲人,家里一粒米没有,生活不下去,跟同村另外一个男人,为了找个活命的机会,跑进山里,入了胡子窝。 所以,这个孩子还带着村里人的淳朴,年纪小,心机不深,虽然觉得利用他有些内疚,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今夜不出去,一个是成子被发现了,一定很危险,另外,西远也害怕胡老二不消停,伤害他,说实在的,身上少了哪个零件西远都接受不了。 所以,一跟六子搭上话,西远就想办法唠下去,哄这个年龄的孩子西远很有一手,何况,他还有一个特长,那就是会讲故事啊,当初一部《西游记》,把家里人都听入了迷,如今,六子一样,不但六子,讲到后来,另外一个胡子都被西远吸引了进来。 昨天看守他的那两个胡子,晚上天一黑,喝了点小酒就睡了。 西远使出浑身解数,讲的情节紧张,高潮迭起,让六子和另外一个胡子忘记时间忘了睡觉。 当西远讲到唐僧两届山被猎户所救,另外那个胡子插了一句嘴,“可不是嘛,刚开始都不容易,听说我们五个当家,刚刚当胡子时,出去踩点子,老大让人给腿伤了,差点没命,多亏一个小孩儿给救了,老大总念叨这个恩情,不过现在还没报呢,人家正经过日子人家,我们去给人报恩,等于给人添堵。” 旁边六子也点了一下头,看来这件事情山寨里的人都知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西远心下一动,方想起自己为啥觉得,那个五当家的说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原来是他们! 如果能见到他们,说不上会有所转机,胡子虽然打家劫舍,但是也讲究江湖道义,如果真的把当初的事情记在心上,兴许会放过他们家一码。他心里思忖,嘴上可是没停。 卫成悄悄靠近了这处房屋,还好,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他猫着腰,靠近窗前,不用侧耳就能听到屋里熟悉的讲话声,眼睛一湿,差点掉下泪来,短短两天一宿,却仿佛千年万年一般。 等听清西远说话内容后,卫成心里的那点惆怅马上跑九霄云外去了,他哥可真行,进了胡子窝,还能给人讲孙猴子! 卫成拿手中的匕首,挑开里面的门栓,六子和另外一个胡子正听得入迷,跟本没有注意到,西远有心,知道这是卫成来了,心下禁不住紧张起来。 悄无声息进了屋子,卫成还有闲心跟哥哥点点头,然后照着其中一人,一个手刀劈了下来,那个胡子马上软倒到地上。 六子一见傻了眼,刚想反抗,卫成上去一脚,将他踢倒,接着手刀下去,六子也昏了过去。 “成子!”仿佛有许多话,西远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激动得看着卫成。 “嘘!”卫成冲他哥嘘了一声,然后用匕首挑开西远手脚上的绳子,扶着哥哥往起站,西远被绑的手脚都僵了,白天又被胡老二胖揍一顿,哪里站得起来,要不是卫成反应快,早都摔倒了。 “谁打的?娘的,我杀了他!”灯光暗淡,卫成才看清哥哥脸上身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 “成子,别管这个了,快,咱俩快跑。”情况紧急,哪里还能计较这些。 卫成先将两个胡子绑了,然后伏下身子,背起西远,探看了一下外面,迈步出屋。 外面仍然漆黑一片,刚才自己进来时,卫成一点不害怕,如今背着哥哥,却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就是哥哥的安危了,难免紧张。 因此,跑到刚才进来处木栅下附近时,卫成一脚不知道踢倒了什么,“哗啦”响了一声,接着,寨子里的狗一声两声,不断狂吠起来,既然被发现了,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卫成放开脚步飞快往栅栏跑去。 ☆、第111章 脱险 到了栅栏处,卫成伸手抛出飞抓,西远本想下来,自己攀爬上去,可是,卫成坚持不肯,哥哥那两把刷子他知道,让他自己顺着绳子上去,估计胡子看会热闹再抓他们都来得急。 因此,卫成背着西远,抓着绳索,双脚用力蹬着栅栏,往上攀,胡子已经追到附近,卫成加快速度,堪堪翻上顶端,胡子就到了。 有的胡子弯弓搭箭,对准他俩,卫成心急,矮下身子,带着西远顺着绳子往下溜。 “娘老子的,跑我们红松寨抢人,真是不想活了。”寨子里传出四当家气急败坏的声音,千算万算没想到,卫成竟然敢独闯山寨救人,要知道,别的老百姓听说胡子两个字,吓得都不敢吭声,别说进胡子窝了。 可是卫成已经翻到栅栏那面了,射箭伤不到他们,所以,四当家大嗓门嚷嚷,叫寨子门口负责巡哨的胡子,直接出去劫人,生死不论,只有不被跑出去就行,看来真是气坏了。 整个山寨都被惊动,其他几个头领也都起来,喽啰们牵过马,五个当家的飞身上马,率众人出去堵截。 情况紧急,卫成着忙,后半段干脆松开绳子,背着西远直接往下蹦,落地时候趔趄了一下,又马上站稳,停顿须臾,向山路处跑去,同时一声唿哨,红马嘶鸣回应,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卫成使力将哥哥托上马背,自己飞身而上,拨转马头想跑,此时胡子已经堵在前方,哪里跑得出去,卫成急眼,弯弓搭箭,箭头对准当中的大头领,这次对准的可不是帽子,而是脑袋。 “尔等若敢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了。”卫成高声喝喊。 胡子们“嘎”一声,全停了下来,白天,他们可都领教了卫成神乎其神的箭法,如今箭尖对准了大头领,所谓擒贼先擒王,谁也不敢贸然动弹,深怕伤了他。 “小子,你有种,敢独闯我们红松寨,别以为这样就能把爷爷吓住,今天要不把人留下,我们红松寨以后跟你姓。”大头领气疯了,从扯绺子起,还没这么丢过人,让人从窝里把秧子救出去,以后他们不用在东山里混了。 话虽然说得硬气,可是他也怕卫成放箭,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过,长期刀头饮血的日子,他还努力震着场子。 “成子,五个头领,就是那年腊八,去咱家的几个胡子。把我绑到这里,是玉珍姑姑原来的丈夫胡老二怂恿的,他现在在这里做喽啰。”西远在卫成身后提醒。 卫成姿势不动如山,箭头仍然直指大头领脑袋,听了哥哥的话,略一思索,大声道:“尔等山贼,自诩什么好汉,当初落难之时,幸得我家兄长相救,如今反而恩将仇报;那胡老二,本因欠了赌债,卖妻弃女,是我西家拿了银钱替他还上,方平安无事,如今反绑我哥哥至此,你们红松寨,由上至下,皆是忘恩负义之辈,有何面目存在于天地之间!” 卫成铿锵有力的一顿话说完,对面胡子一片安静,怎么?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咋还这么说话啊? 连西远都奇怪呢,成子平时说话不这样啊,怎么和胡子一照面,还文雅上了? 这怪不得卫成,人孩子长这么了,就是没学过怎么和胡子说话,唯一能够借鉴的,就是说书艺人的演绎话本,卫成每次听到大英雄暴打小毛贼时候,都是这样讲的,因此稍加润色,照搬了过来,觉得能震唬住胡子。 胡子老大有些懵,他们红松寨几个头领里,只有老五识几个字,因此,老大以目光示意,让他给自己解释解释。 老五是个机灵鬼,不然怎么叫猴子老五呢,不单单指他身形灵便。 “大哥,他说他哥曾经救过咱,还说胡老二赌钱输了,是他们家替还上的。”老五小声道,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大多数胡子都听见了,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后一句?” “后一句说咱们红松寨都不是啥好鸟,忘恩负义,还不如死了得了。”老五冲老大咧了咧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8 “救过咱们?”老大沉吟半晌,自从扯了绺子,手底下兄弟渐多,他多数时间都是坐镇山寨,很少下去,所以,很少再逢危险,唯一比较严重的,就是那年冬天,腿被伤了,血流不止,差点没命。 老大瞅了瞅旁边的老二和老三,他不敢大幅度动弹,为啥?当然是因为卫成的箭还指着他脑袋那。 此时,胡子老三将马往前提了提,冲卫成抱了抱拳,“在下黑老三,想问一下,你哥哥什么时候救过咱们?” 他一问,卫成气不打一处来,哐哐哐,将那年冬天腊八晚上,几个胡子半夜三更跑到西家又吃又喝,又让人给治伤的事情说了,末了,连胡子老三临走时候说的话都学了个十足十。 当年的事儿,卫成可从门缝都看见了,胡子老三临走时说的话,幼小的卫成感觉特别霸气,第二天神神秘秘的学给西韦听,家里大人不让把西远给胡子治伤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小韦是自己人,说了没关系,要是一个人都不能说,那还不把卫成憋坏了?这么拉风的事情! 所以,尽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卫成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黑老三听了,再没怀疑,“大哥,这哥俩的确是那年咱们落难,给你治伤那家的。” 其他几个当家的沉默了,胡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几个行当的人从来不绑,其中一行就是行医治病的大夫。 人家西长关是大夫,他们给绑了来;另外,人家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威胁人家家里要三千两银子,的确恩将仇报。 “娘了个扒拉,这事做得可真不仗义!”老四一听受不了了,都怪他听胡老二怂恿,坏了红松寨名声。 “大哥?”老四瞅了瞅老大,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老二又是怎么回事?”老大问道。 卫成又把胡老二当年的事情学了一遍。 事情都是明摆着的,胡老二啥样,大家心知肚明。 胡子老大的脸腾地就红了,他们红松寨还真是从上到下忘恩负义,亏得他平时还口口声声念叨,有个恩情没报呢,这哪是报恩啊,报仇还差不多。 “两位兄弟,我们红松寨对不起二位了!今日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大冲卫成抱了抱拳,然后,抽刀回首,后面不远处,胡老二正腿打哆嗦,他万没想到,西家和胡子能有瓜葛,竟然跟头领有恩情。 老大气没处撒,越想越憋火,这完全是胡老二惹出来的事儿,瘪犊子,拿他们红松寨当猴子耍呢,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进来。 老大手起刀落,胡老二迈腿想跑,没等动地方,脑袋咕噜噜滚落到地,其他胡子都吓得不敢出声。 “大哥,我也愿受处罚。”老四翻身下马,单膝着地,等着老大处罚。 “娘的,做事情就不长脑子!”老大抽出马鞭,“啪啪啪”狠抽老四,看来真使劲了,鞭鞭见血,饶是如此,比胡老二强多了。 “大当家的,四当家的是不知者无罪,希望你能网开一面。当日之事,我哥哥只是医者慈悲之心,大当家不必念念不忘,若无其他事情,我与哥哥这就要告辞了,家中之人还盼着我们平安归去。” 卫成看大当家的打差不多了,连忙出声说情,当然,他不会一开始就劝阻,尽管老四是被蒙骗的,但是,哥哥差点因此出事,卫成心里恨不得将他也斩了。 不顾几个当家的挽留,卫成催马带着哥哥向山下行去,笑话,能跑还不快跑,万一胡子再翻脸了呢? 下到山脚,天色已经大亮,卫成松了口气,不肯做丝毫停留,打马扬鞭,一路飞驰,脱离了险境,他才开始有些后怕,手都忍不住哆嗦。 有些人就是这样,面临危险之时,无比镇定,等到度过险情,才会把心里的感情释放出来,卫成无疑就是如此。 行了四五十里,西远劝卫成休息一会儿,卫成不吭声,仍然纵马飞奔。 “成子,咱们停一会儿吧?哥累了。”劝卫成没用,西远只好拿自己说事儿,他的确是很累,被绑了两天,还挨了两顿揍,不过,主要是心疼卫成,这孩子估计从昨天就没消停。 卫成听哥哥这样说,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落地时皱了皱眉,但是没吭声,然后用力将西远扶了下来。 哥俩坐在路边休息,路两边是青青麦田,田里的麦子绿茵茵,如绿色的锦毯,向前延伸,看来今年不会是灾年。 卫成将弓箭放到身边,他现在弦还绷着,唯恐事情有变,时刻不放松警惕。西远坐在他旁边,揪了几棵荠荠菜,一半给了卫成,一半自己放到嘴里。地里庄稼还没抽穗,没的吃。 歇了一刻钟左右,哥俩不敢多做停留,起身想要继续赶路。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卫成和西远已经成为惊弓之鸟,马上紧张起来。卫成忙将哥哥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弯弓搭箭,对准前方。 等来人近了,卫成先是一愣,继而放下弓箭,惊喜道:“哥,是小韦他们!” “哥!二哥!”西韦也看见他们了,催马快跑,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抱着西远“哇”一声哭了出来。 昨天晚上回到莲花村,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时就要骑马来找西远和卫成,被奶奶和西远娘给抱住了,说啥都不撒手。 “小韦啊,天都黑了,你不能去,你哥不知道咋样,你二哥去了一天也没信儿,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奶奶可是活不下去了。”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这次老人家比想象中的坚强,听说事情之后,没有晕没有嚷没有哭,该往出拿钱给拿钱,该叮嘱家里人的叮嘱。 老太太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大家都要想法儿救小远呢,这时候自己不能给添乱!也许有这个心理暗示支撑,奶奶自始至终都很镇定,镇定的让人不放心。 西韦好容易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和二叔、程义还有程南柱子几个,一起往东山里赶,银钱是聚德楼和郑轩给凑的,叶先生也把家里所有的为数不多的银钱拿了出来。 孙叶不在彦绥,但是李掌柜知道东家和西远关系匪浅,所以把自己能动用的银钱都拿了出来;郑轩每天花天酒地,手里没有那么多,还是回家去,偷了他老娘几件首饰,送到当铺,当了银钱,给凑足了。 西韦搂着他哥,哭的跟个小孩似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旁边西明文西明武程义几个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圈儿。 “好了,小韦,哥这不没事儿了嘛,咱不哭了,啊,你看都多大了,还哭成这样,该让人笑话了。”西远红着眼圈哄西韦。 “多大你都是我哥!”西韦哭咧咧地说,这话倒和卫成的口气一致,“哥,你吓死我了!”接着张嘴嚎。 “哥知道,来,把鼻涕擤擤。” 西韦哭够了,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过去抱了抱卫成,哥哥能平安出来,都得归功于二哥,昨天程义和二叔他们就商量了,即使银钱送到,胡子也不一定会把西远平安归还。 前两年就有富户家,把钱送到,孩子还被撕票的。 所以,大家来时做的两手准备,万一胡子不讲究,他们就得去寨子里劫人,可是,那样的话,救出哥哥的希望很渺茫,万一哥哥被撕票了……西韦以及家里所有人,想都不敢想!还有二哥,会不会也被胡子抓了起来?西韦和卫成一起玩到大,感情一点不比亲兄弟差。 没有时间细说,西韦平静了下来,大家马上往回转,家里人还在等着,早回去他们早安心。 可是,卫成上马的时候,却上了几次都没上去,西远看出不对,本来已经上了西韦的马,连忙跳下来,“成子,咋回事?跟哥说实话。”西远焦虑的问。 “没事,哥,就是左脚,在寨墙那儿往下跳的时候,崴了一下,有点疼。”卫成努力扯出个笑,安慰西远。 西远不管他,走到近前,将卫成的绑腿解开,靴子脱掉,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卫成脚踝处,肿得有馒头高。 “哥!”卫成将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手搂着哥哥的身子,他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自从知道西远出事,两天两夜水米没打牙,人也没歇着,现在累得有些脱力,又伤着了脚。 “成子?”西远看卫成脸儿煞白,担心的拍了拍,他还奇怪呢,为啥卫成从山上下来不肯休息,原来怕自己支持不住,不能把哥哥平安送回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9 二叔和程义合伙将卫成弄到马上,由西韦带着,西远骑卫成的马,他受的只是皮外伤,只是有点疼,没有伤到根本,但是他担心卫成,一路上没有吭声,刚刚脱离险境的欣喜,都被忧虑取代了。 …… 莲花村卫成卫长山,十六岁,一人一马一枪一弓箭,独闯胡子窝,将被绑架的兄长从阎王手里救了出来。 没几天,卫成的事迹传遍了彦绥各处,连彦绥城里的人都知道,一时之间,卫长山成为彦绥村间吕巷,百姓口中传奇似的人物。 因为西家不能把当初西远于胡子有恩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卫成的事情越发被传的神乎其神,竟然有艺人编成话本,在茶肆酒楼演绎。 而人们嘴里的传奇,大英雄,如今正在家里被哥哥给拘得火星直蹦。 ☆、第112章 秀才 卫成脚踝处的伤本来不重,但是受伤后没有好好休养,反而奔跑用力,才使得伤势加重。 回到家里,正好李大夫就在西家,等西远消息呢,不但他,莲花村只要跟西家关系不错的,都在这里等着,当然,也不乏有来看热闹心理的村民。 李大夫给卫成诊断了一下,看来是伤到了骨头,细心地给正了骨,用上药,缠上夹板。 伤了骨头,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西远怕卫成不好好将养,再落下毛病,后果可就严重了。所以,李大夫看完后,他还不放心,也不怕李大夫不乐意,远远近近,连彦绥城里的大夫也不放过,请来不知道多少位,给卫成确诊。 所有的大夫都说好好将养,应该没有问题,西远还是不放心。仿佛落下毛病一般,连卫成说没事儿他都不信,觉得他安慰自己没说实话。 西韦看哥哥六神无主的样子,无奈地嘟囔:“哥,你说你,自己就是大夫,心里咋还没个数了?瞧你把李大夫气得,家里拐棍都撅折好几根了,你这纯粹是关心则乱。” 西远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的确是关心则乱! 活了两辈子,只有这个孩子,为了他奋不顾身,从老虎嘴里往出救他!怎么能够不往心里去! 除了感动,西远还有些自责,卫成如今伤了脚,武科考试就无法参加了。本来几个孩子里面,只有卫成中举的可能性最大,如今生生放弃了大好时机!尽管以后可以再考,那要足足再等三年,三年的时间,很多机会可能因此失之交臂! 西远找了好多关系,托了好多人情,但是国家律法在那里摆着,即使大家都很欣赏卫成的义气勇敢,但是,还是不能通融,看来,只好再等三年了。 对卫成的愧疚、心疼加上担心,西远的注意力可不就集中到了卫成受伤的腿上。 “哥,我咋觉得你紧张我还不如紧张我的腿呢?要不,我把这条腿给你得了。”卫成嬉皮笑脸的逗哥哥,自己跟自己的腿吃醋,卫成一点也不想承认。 “傻成子,你不知道,当朝有规定,相貌不好者,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西远皱眉道。 “不能考就不考呗,反正我也不是非想考个举人当当。”卫成不在意,他最在意的就是身边有没有哥哥陪着。 “傻瓜,你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以后有的你后悔。”西远帮卫成腿上好药,重新捆好夹板。 “哎呀,哥,我才不在乎能不能考个功名呢,能考就考考,不能考不还能干点别的?你以前不也老跟我们几个讲,咱们家不以功名评定一个孩子有没有出息吗?咋现在开始钻牛角尖了。”看哥哥弄完,卫成把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双手抱着哥哥的腰,左一下右一下的晃,这是他和西远常做的动作,晃起来像两个大号的不倒翁。 虽然在家里憋着浑身不自在,但是哥哥每天都陪着他,卫成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延伸,时光静静流淌,一直这般美好。 “哥瞧着你这么喜欢舞枪弄棒的,以后要是没了用武之地,多白瞎啊。”西远摸了摸卫成的头。 “我那就是学着好玩,考不考功名的,我不都一样喜欢?哥,你就别纠结了,让你整的,我自己都觉得考不上个功名心里不得劲,压力可大了!”卫成扮了个苦脸。 “好好好,哥不想这个了。你可得好好将养,不然落下毛病,哥心里得不好受一辈子。”卫成搬出自己,西远只好妥协。 “哎呀,哥,你瞧我都多配合了,你让我养着,我可不就养着,成天不出屋,还有咱奶和咱娘,成天给我弄好吃的,我现在觉得自己跟头猪似的了。”卫成无奈的皱了下鼻子。 “还不是心疼你?你说你胆子多大……” “哎呦,我想吃双皮奶,哥,你去给我做一碗吧。”卫成连忙转换话题,关于这个,哥哥碎碎念好几天了,卫成觉得耳朵都被磨得出来一层厚茧子。 “行,你好好坐着,不许乱动啊,哥给你做去。”西远起身去了堂屋,卫成无聊的在炕上坐着,被拘了好几天,憋得他啊! “二哥,哥走了?”西韦在他自己屋里,听哥哥出去了,才跑过来跟卫成说话,他也是被西远这几天碎碎念给念怕了,非常不仗义的,把现场留个了二哥。 “做双皮奶去了,小韦,你说咱哥这是咋了,以前没这样啊!”卫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咱哥是怕因为他,耽误了你的前程呗,他心里不好受。”这个西韦倒是明白,不但是他,家里人都是这样想的,对卫成越发的想找补。 所以,卫成现在是家里的老大,西韦都要退位,甭等他说,每天做饭,西远娘先问卫成要吃啥,吃啥给做啥。 西远也是,以前卫成要是作得狠了,西远的鞋底子早都拍过来了,如今,卫成被拘得闹心,没事儿找事儿缠磨,西远举了好几次鞋底子了,都舍不得落下。 这样的弟弟,疼都疼不过来,哪里舍得打啊。所以,现在家里西韦很寂寞,因为哥哥的鞋底子只朝他一个人招呼了。 “二哥,二哥,你再给我们讲讲,你是咋跟胡子打架的?”小勇和狗蛋跑了进来,不大一会儿,不点和大妮进了这个屋子。 卫成的英雄事迹,不但别人爱谈论,连自己人都喜欢听,尤其几个小的。 怕小的说走了嘴,卫成不能跟他们讲,胡子因为当年的恩情放他们兄弟一码的事儿,所以就得瞎白话一些,什么你一拳我一脚的,把平时他跟别人过招的事儿,往胡子身上套,饶是如此,几个小的仍然听得津津有味,现在家里兴起了一股学拳脚热,没事都来磨卫成教他们几招,把卫成给得意的,不行不行的。 每次看卫成那得意样儿,西远有时候都疑惑,这个孩子似的,傻乎乎的卫成,和那个在胡子面前临危不惧的卫长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二哥,你一箭就把胡子头的帽子给钉门桩上了?”狗蛋睁大了一双眼睛,里面“蹭蹭”往出冒星星。 “二哥,明儿我也打一个你那样的飞抓。”小勇心里合计的是飞抓,觉得二哥夜黑人静,飞身进入山寨很牛气。 “我这都是小菜一碟,你们不知道,咱大哥才厉害呢,我进去的时候,你们猜猜,咱大哥干啥呢?”卫成卖了一个关子,把几个小的急的抓耳挠腮,连西韦都忍住不催他说。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卫成才嘿嘿笑了两声,感觉心满意足,“咱大哥给看着他的那两个胡子讲孙猴子呢,比给咱们讲的还好听。要不我能这么顺利救出他吗?因为那两个胡子听迷了,根本没发现我进去!”卫成得意的欠欠身,总待着也很累的好么。 “啊?大哥这么厉害?”几个小的又开始崇拜大哥了,看来,大哥给讲的故事,他们要好好的记得,以后好讲给胡子听。 西远要是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估计得挠墙,没事给胡子讲故事?还能再闹心些么。 大人惯着,哥哥宠着,弟弟妹妹们崇拜着,卫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家里的土皇帝,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要是能再适当的活动活动就好了,不过看看西远,嗯,卫成马上把这个想法打消,哥哥实在太可怕了!还是不要触犯他的逆鳞了。 被圈在家中,时间长了,卫成难免闹的慌,于是不断想办法挑战哥哥的极限,看哥哥拿着鞋底子要打自己又舍不得的样子,给自己找乐,从中感受着哥哥对自己的疼爱。他要是知道,此时的幸福就像烟花绽放时刹那的绚丽,一定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此后多年,这都是卫成后悔的事情之一。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0 县试的结果出来,西韦和程南、柱子、秋阳都过了,西阳、解明理、赵林没有通过。 七个人过四个,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有西远遭绑架的事情,这份喜悦被冲淡了不少,况且,接下来就是六月半的府试,府试过了,才是所谓的童生,也就是所说的秀才。 西韦几个考过的,马上进入临考状态,抓紧时间习学功课习文章。 “大哥,”卫成午睡,西远琢磨给他弄点啥好吃的,孩子被自己拘在家里,哪都不让去,真的就一直没出去,也是够听话的了。 “阳阳啊,找大哥有事?”西远回身,见是西阳,这个孩子从打县试结果出来,一直情绪有些低落,他资质一般,但是天性淳朴,虽然没有考过,家里人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功名哪有那么好考的! “哥,你别难过,等我赶明儿给你考个解元。”连西勇都来安慰西阳,不过,这安慰的方式,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大哥,我不想再跟叶先生读书了。”西阳跟卫成同岁,今年也十六岁了。 “咋?阳阳,你别气馁,咱这次没过,下次再考,机会不有的是嘛,你没看见,有的人儿子都有你大了,还参加童生试呢。”西远拍了拍西阳的肩膀。 “大哥,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西阳低着头,鼓起勇气跟大哥说,他真的不喜欢读书了,觉得写文章费劲费脑子,还写不好。 “跟大哥说实话,是不是怕读书家里费钱?你可别有这个压力,咱家现在不缺你们读书的那俩个钱。” “不是,大哥,我就是觉得我咋学都学不好,我,我是真不想读了。”西阳脸憋得通红,大哥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没出息的。 “真是不喜欢读书?阳阳,大哥说过,咱家不以能不能考中功名评定一个孩子的好不好,所以,你想读就读,实在不想读,也可以,听着没?” “嗯,我知道。”因为这样,他才鼓起勇气跟大哥说啊。 “行,你要是实在不想读了,大哥跟二叔二婶说,你以后就帮着大哥打理咱家的生意,正好大哥还想着咱家再开个药铺。”看着西阳涨红的脸,西远安慰道。 几个孩子里,西阳资质的确不高,西远也觉得他考功名比较费劲,要是孩子自己想通了,他倒不介意。 “真的?大哥,让我帮你打理咱家的生意?”西阳很欣喜,本来迷茫,不知道以后干啥,大哥一提,他才觉得这是适合他做的,他喜欢算账记账,喜欢做这做那。 “行,你喜欢咱就这么定了。”西阳这个孩子憨厚,把家里的产业交给他打理,不用担心他起啥私心。好吧,西远这是又想偷懒了。 药铺用的铺面,西远早都买好了,因为去年的灾害,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彦绥城里,好多人家卖房产铺面的,价钱比以前低好多。 西远出手买了两处宅院,三处铺面,一处留着开药铺,另外两处铺面和宅院,是他用这些年攒的私房钱,给西韦卫成置办的。 另外,西远还托孙叶,在府城给两个孩子分别置办了一处房产,一处铺面。买下来的所有宅院和铺子都租了出去,等成家时候,再给他们。这些,除了西远自己,家里人都不知道,西韦卫成都没告诉。 卫成今年十六了,按照当年的判决,该自立门户,西远打算在卫成归宗,另户别居前,悄悄把资产给他置下,当然,只要卫成没成亲,他都可以在西家继续生活下去,每想到这里,西远都不是滋味,弟弟和自己不在一个户籍上了,感觉很不好。 西远一边要照顾卫成,一边要帮着西韦复习功课,一边要忙着药铺的事情,的确分身乏术,如今有了西阳帮忙,顿时轻松了很多。 二叔二婶虽然觉得遗憾,但是,他们都不是贪心之人,知道举人老爷不好考,也不逼着孩子,如今看西阳每天干劲十足的帮着西远管理铺面,心里替他觉得高兴。 药铺六月初开起来的,雇的活计,没有坐堂大夫,只卖药材,主打的是李大夫家传两个偏方制成的药。 药铺幕后主力是狗蛋,他现在在药材上和医术上已经小有所成,西远那点知识,早被狗蛋掏了个干净。 他只跟西勇进了半年学堂,就不肯去了,觉得每天子曰诗云的没意思,还不如与药草医术相伴。 本身在这方面有灵气,又肯用功,所以,进步飞快,不像西远,跟李大夫学了好几年,仍然学得平平。 西远就等着,狗蛋再大些,经验丰富些,药铺可以由他来坐堂看病,相信狗蛋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狗蛋现在满城找人学习医术,人家都是祖传手艺,靠这吃饭,哪里肯轻易教给他,狗蛋倒是不死心,和李原嘀咕好几天,没事就跑人家药铺里去当伙计,看别的大夫怎么给人看病,怎么下药。 这家学完了,再换一家。 医书也是,读了一本又一本,现在西家人,连孙叶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到处给狗蛋搜集医药书籍,各种杂症偏方。 狗蛋万事不理,除了跟大哥亲近亲近,听二哥白话白话,就是种草药,研究医书。 他试种的草药,已经成功了好多种,西远因此才要开的药铺,药材自产自销,正好。 所以,莲花村村民,今年除了接着经管果树,养鸭养鹅,又有了一个新的进项,那就是种植草药。 有不明白的,可以来西家问狗蛋,对了,人家现在叫西长朔,叫狗蛋人家不答应。狗蛋高兴了给指点指点,没空了,就派李原过去,他成天跟着狗蛋,多少懂得一些,不懂的再回来请狗蛋。 西勇如今已经跟叶先生读书,叶先生夸他是自己教过的,最有灵气的学生,私下里跟西远讲,西家这一代的功名将来可能落在西勇身上。 不过,西勇因为太聪明了,做事难免会耍些小聪明,西远怕孩子投机取巧惯了,以后走错路,想办法压制他,因此,将李歪脖家的李东派给了西勇,李东这个孩子不爱说话,但是为人正直憨厚,有原则,西远明白的跟西勇说了,他的一举一动,李东都要跟家里汇报,所以,让他不要随心所欲。 害得西勇撅了好几天嘴,不过,拗不过大哥,李东又是个一板一眼的死脑筋,真是没办法,西家最聪明的小勇,嗯,很头疼! 六月初,西远陪西韦几个去府城参加府试,卫成在家里呆不住,又不想离开哥哥,所以,歪缠了好几天,才让哥哥答应他,带着一起去,把卫成高兴坏了。 西家如今在府城有房产,不用再住客栈,况且客栈休息不好,影响孩子们考试。有了上次县试发生的事情,家里,西明武跟着过来了,还有程义,两个人陪着西远卫成在外面等,一直到西韦他们考完。 府试结果出来,西韦柱子程南榜上有名,秋阳却是没有过,不过,他自知实力不够,也没有多难过,以后慢慢考呗。何况,家里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足以抵消落榜的失意了。 莲花村考中了三个秀才,一时间,十里八乡都轰动了! 人们现在看莲花村的眼神都不对了,日子过得好,小辈们出息,莲花村莫不然是个福地? 因为这些原因,现在莲花村里的小子,说亲很容易,四下村庄的姑娘喜欢往莲花村嫁,少要聘礼,或者不要聘礼都成。 说起亲事,西远就有些愁眉苦脸,他今年都十九了,家里人急的直红眼,就等着他点头同意。 七月麦收完毕,西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就是靠山屯的吴爷爷和他的儿子孙女。 本来西家也想去感谢人家,不管情不情愿,当初人家都是冒着风险帮了忙,但是怕引起胡子怀疑,一时没有行动。如今,吴家来人了,正好。 吴爷爷仗着于西家有恩情,又喝了些酒盖脸,话里话外跟老爷子提当年老哥俩唠嗑的事情。 不是别的磕,就是爷爷当时跟吴老爷子说得来,想给两家结个亲,可是,一问,才知道,他们家也是两个儿子,没有闺女,所以,这亲事没说成,当时爷爷顺嘴说了一句,“咋整,要不以后等我们有孙子孙女了再结亲?” 当时只做笑言,谁也没当回事,如今旧话重提,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爷爷没敢当时点破,他们家孙子的亲事,可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私下里跟老太太讲了,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不过,她瞧着玲子闺女好像也不错,能干,性子爽快,身体也好,个头还高,庄户人家,可不就挑这些,不过,不知道西远愿不愿意,毕竟,他们家小远是个读书人,还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娶媳妇一定要好好掌好眼。 西远听了,倒没多反对,他也急啊,二叔二婶都给西阳挑好媳妇了,但是有他在前面挡着,人家两家只能干等,急的女方家没事总来探问,怕西家万一再反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1 还有,卫成和西阳一个年龄,西阳都要定亲了,西远也不想耽误了卫成,当初将孩子领回来,就是想让他堂堂正正过幸福生活,他再舍不得,也不能把孩子圈在家里不撒手,那还不毁了成子一辈子。 形式所逼,西远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对所谓的爱情又不抱幻想,所以,思忖了又思忖,只让奶奶问玲子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家里长子长孙长兄,妻子以后就要和他担起孝敬长辈友爱弟妹支撑家业的责任,问玲子能不能做到。 玲子哪里会说做不到,她前年来西家,相中了西远,那个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翩翩君子,气质风华,跟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只一眼,就让玲子日思夜想,不然,她为啥宁可冒着全家人的安危也要帮卫成,就是冲着西远。 玲子答应了,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俩家都是熟人,西家办事又不抠搜,所以,一切都很顺利,弟弟们也都替哥哥高兴。 心里不是滋味的就是西韦和卫成了,俩个孩子从小跟着哥哥长大,有些舍不得哥哥,觉得哥哥要被别人抢走了。西韦还好点,卫成却是说不出的失落,他的脚现在已经好了,哥哥允许他下地行走,但是不许太吃重。 “哥!”虽然心里难受,可是不能不让哥哥娶亲啊,那他卫成成啥了?卫成现在形影不离的跟着哥哥,没事趴西远肩上腻味。 “咋了?是不是热了,哥给你切块西瓜去?”西远问。 “没,就是心里不得劲。”卫成闷闷的。 “傻瓜,是不是害怕哥娶媳妇不疼你了?哥不管啥时候都不会变的,放心,啊!”西远安慰卫成,同时怀疑自己同意定亲是不是有些草率。 “哥,你以后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我们,我除了你可没有别人了。”卫成拿脑袋蹭哥哥的脖子。 “哥知道,再说,你也不能一辈子不成亲,等你成亲了,有了媳妇孩子,就有人疼了。”西远摸着卫成的脑袋说,想到成子有一天成为别人的丈夫和父亲,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某种程度体会了卫成的感受。 “成子啊,哥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别不是心思,啊!” “那你发誓。不用发誓,你写保证书,来,现在就写。”卫成一听来了劲儿,拿了纸笔,让西远立马就写。 西远:“……”弟弟这种生物一定是来磨他的,动不动就让写保证书,真是没辄。 八月院试,西韦柱子程南三个都落榜了,虽然有些失落,不过,都在意料之中,三个孩子很快调解了过来。 九月末,秋收完事,西远的亲事提上日程,十月中旬,两个人成了亲,西远不喜欢排场,对亲事又不是多么期盼,所以一切按照村里的规矩办。 “怎么觉得咱们小远,一点不像别家年轻的娶媳妇时乐呵呢?”奶奶跟爷爷叨咕。 “净瞎说,小远亲口应承的,能不喜欢?”爷爷磕了磕烟袋锅,能和老拜把子兄弟做亲家公,爷爷很高兴。 西明文夫妇也很乐呵,小远过了年二十,再不成亲,村里人该说孩子有啥隐疾了,他们早都着急上火的,就是不敢说,如今小远成亲,可算了了他们一桩心事。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卫成了,西远成亲那天,闹洞房的人走后,卫成站在他和哥哥小韦住的正房窗前,望着哥哥和嫂子住的东厢房,整整站了一宿。 ☆、第113章 激化 西远不是没有过任何经历的毛头小子,因此,新婚之夜,平常心对待。第二天早晨,小两口起来,洗漱完毕,到正房堂屋,由玲子给老人一人捧了一碗茶,从此正式成为西家媳妇。 饭桌上,老人很欣喜,小的却都很沉默,包括西韦狗蛋,当弟弟的,多少有些不习惯,觉得大哥被人抢走了似的。只有不点小,一口一个嫂子的叫,觉得做新娘子真好。 “成子啊,咋好像没睡醒似的?”西远娘问。 “啊?娘,没事。”卫成打了两声哈哈,“还不是我哥娶嫂子,他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把我和小韦阳阳累够呛,嫂子,你说,得咋感谢我们?” “呸,”玲子虽然爽快,此时也不好意思了,她还是新媳妇呢,白了卫成一眼,“问你哥要好处去。” 卫成哈哈笑,算是过去了。 但是,过了两天,连西远都发现了,卫成明晃晃两个黑眼圈在那挂着,想不发现都难,“成子,咋回事,是不是没睡好?”屋里没人,西远问卫成。 “嗯,不知道咋回事,就是睡不着,估计跟你和小韦睡惯了,一个人不习惯。”没有了别人,卫成也不顾忌了,趴在哥哥肩膀上答道。 “这哪行,来,躺炕上,哥陪着你,好好睡一觉。”西远拿出来被子枕头,让卫成上炕睡觉。 “那,哥,你得陪着我!”卫成也是真困了,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行,哥陪着你,哥哪也不去,来,快睡会。”西远把被子展开,盖在卫成身上,一只手像小时候似的,在卫成被子上轻轻拍着,一只手拿了本书,慢慢看。 卫成一开始睡得不安稳,嘴里时不时嘟囔一句,“哥,你别走。”西远就会回一句,“哥不走,哥就在这陪着我们成子,好好睡。” 睡着的卫成,也许凭直觉感觉到哥哥的存在,一点一点睡熟了,几天没睡好,卫成直睡到夜深没醒,晚饭也没吃。 西远没动地方,晚饭是他娘端过来,吃了几口。玲子虽然不好意思进小叔子的房间,但是家里巴掌大地方,怎么回事也都知道,虽然觉得卫成这么大了,睡觉还要哥哥哄,感觉怪怪的,但是没有多想。 但是,等西远半夜还没回来,她却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很不舒服,一个人望着桌子上的红烛出神。 过了子时,西远却不能不回自己屋了,他们这里有说法,新婚头一个月,新房不能空着。望着卫成熟睡的英挺的面庞,西远叹了口气,给卫成掖了掖被角,又轻怕了两下,才吹灭蜡烛,迈步离开。 说来也奇怪,西远这边一开门,卫成就马上醒了,不过他没吭声,一个人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听着哥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睁眼直到天亮。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咋回事,为啥睡个觉还非得哥哥陪着,不然就睡不着?! 西远回屋子,见玲子还没睡等着,有些歉意,对媳妇很是温存了一番,玲子心里堵的那块东西方不见了。 卫成的症状被西远视为恋兄情节,谁让孩子从小没离开过自己呢,他不像小韦,没有了自己,还有父母,爷爷奶奶,卫成却只有自己一个哥哥,就连小韦,因为自己成亲,都不高兴了好几天,背地里没少编排嫂子的不是,好像一个糖果被抢走了的孩子,何况卫成。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西远安慰自己。 可是,一天两天……,此后,西远每天都要陪卫成到深夜,等他睡熟了才离开,西韦也能凑热闹,见哥哥陪着二哥,他又跑二哥屋里睡了,说是也让哥哥哄,把西远弄得很无奈,本来想把这个哄好就完事了,结果又招来一个。 玲子一开始只是心里有些介意,慢慢地,凭着女性的直觉,开始对卫成有了敌意,她很怀疑,在西远心里自己要排到第几位,恐怕在西家,连狗蛋不点都比不上,这让玲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西远除了多花些时间陪弟弟,别的上面对她真是没得说,嘘寒问暖,买东买西,每次给买回来的物件,都是玲子喜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也算体贴倍至了,要挑别的毛病,还真是没有。 可是……玲子还是觉得不满意,她成亲后,和大燕还有秋阳媳妇李氏渐渐熟悉起来,没事会到那两家坐坐。 如今,几个孩子考完科考,叶先生叫他们在家学习,隔几天把积攒的问题拿过去请教他就好,不用每日都去学堂,因此,他们几个都在家里读书,没有去彦绥城。 大燕不用说了,家里李涛对他百依百顺,她今年又给李大夫生了个大胖孙子,李大夫乐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挑儿媳妇的毛病,如今酒都戒了,只偶尔喝两口西远孝敬来的果酒,一门心思的含饴弄孙。 前年,李大夫把苦熬干修,攒的几两银子还给西远,这是当初西远给他们家李涛成亲花的钱,西远当时接了,转身用这些钱买了一头矮毛驴,一架驴车孝敬给了李大夫。 如今李大夫出去看病,一点不犯愁,有驴有车,行动便利了很多。他万事不管,每天除了给人看病,就是哄大孙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大燕说了算,连看病的银钱,都交给大燕。 另外一个秋阳家,两口子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好,一个点头一个微笑,都浓情蜜意的。王老蔫两口子,本来就老实,现在有了孙子,每天乐呵呵的,把家里完全交给秋阳媳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2 玲子每次看见人家两个,在家里吃的成说的算,心里就羡慕不已。她倒是不愁钱花,西远每个月都会给她些,只多不少,可是,家里其他的进项,都要交给奶奶,即使不给奶奶,还有婆婆呢,看来,她永远也没有像大燕李氏那般当家做主的日子了!每想到这里,玲子都有些憋闷。 西远成了亲,过了三个月,二叔就给西阳定了亲事,两家早都说好的,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此时,女方家心里方落了底,西家现在可不是谁都能攀附上,因为他们家是过日子人家,闺女得了西阳娘和奶奶的眼缘,才这么运气。 西阳的亲事定在秋天,秋阳一定亲,西远就着了忙,怎么?卫成和西阳一个年纪,和他同龄的程南、柱子都定了亲,就剩下卫成了,西远怎么能不着急? 春天的时候,西远拖不下去了,把卫成的户籍从自己家里迁了出去,让他自己立户。同时备料,在自家西面房场,起来两个院落,挨着自己家的那个,是给西韦预备的,边上那个,是给卫成的。 给西韦的,从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跟自家走一个大门;给卫成的,虽然都由西家大院圈在一起,却是独自向外开了大门。好在挨着自家,西远暗暗庆幸,当初把那块空场地都买下来了,不然,卫成离开他眼么前,得多难受。 房子的建造,完全跟西家老房子一样,结结实实,暖暖和和,卫成虽然过去看了,可是并未过去住,他仍然在西家生活,没事儿抓紧机会赖在哥哥身边,他总有种要被家里抛弃般的预感,心里慌得厉害,尽管觉得不大可能,可是,还是很忐忑。 看着新户籍和新院落,说不出的闹心。 和卫成一样闹心的还有玲子,她原本以为,卫成虽然得西家人的宠,也不过给买个普通房子,成个亲就算进到义务了,谁知道,西家竟然大动干戈,又给建房子又给买地,西远给卫成买了十亩田,莲花村没人卖,他就在挨着莲花村的邻村买了十亩,直接写到卫成名下。 弟弟有房有地才好说亲啊,西远是这样想的,同时委托大燕和李氏,有合适的闺女,给卫成物色着。 尽管舍不得,西远也不想因此耽误弟弟的婚事,那他成啥人了?当初领成子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过好日子的。 村里人一看,西家给了卫成这么多,现在盯着卫成跟盯着块肥肉似的,人小伙子本来就出色,如今有家产,还不成了抢手货?所以,尽管只是西家义子,来给卫成提亲的人真不少。 卫成心里跟在油锅上熬着似的,他一点都不想成亲!跟哥哥蹦高了好几回,西远只好吐口,一定他本人相中了,才会给他做主定亲,卫成长舒了口气。 春天家里人来人往,忙活房子的事情,玲子借机会和村里许多人熟悉了起来,和她前后过门的几个小媳妇处的挺好。 不过,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村民们也不全都是心眼好的,西家日子过得这么好,连义子卫成都给盖这么好的房子,还给买地,惹得自家小子都被比了下去,就有那眼热的人心存嫉妒,西家别的人左右不了,玲子一个小媳妇,刚到西家没几个月,以前的事情都不晓得,西家也没有谁,闲的没事跟她讲这些千年谷子万年糠的事情,所以,有那心思不好的就背地里挑拨玲子。 “你可是真傻,这么大个家业,硬生生让外人分去一半。”东院从老大家前年娶的儿媳妇小娟道,很多事情,她都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 “也没分啥,就是给盖了个房子,买了几亩田,他在我们家那么多年,跟自己儿子似的,还救过我们当家的命,咋也不能光身出户吧?”玲子反驳道,他们讲究的当然是卫成了。 “哎呦,你这闺女可真是个心眼实在的,”从老大媳妇接过话茬,“你当他十七了,为啥还在你们家?”说着还停了一下,卖关子。 “为啥?”其实玲子也很疑惑,卫成为什么不愿意成亲,自己有房子了还不搬过去。 “还能为啥?想让你家出钱给娶媳妇呗,估计还嫌弃你们给的不够,你可别忘了,你们家在城里还有一个食铺一个药铺呢。”西记药铺给了李大夫家两成股儿,今年大燕就张罗明年要盖房,现在没事儿开始备料,这些人看着都眼红。 怂恿过李涛,西家药铺主打卖的是李大夫那两个偏方做的药,自己家的东西,为啥让别人来赚钱,与其分红,不如自己全得。 李涛回去跟大燕墨迹了几回,一开始大燕没在意,后来见李涛越来越上脸儿,把孩子放一旁玩儿,冷着脸问李涛,要是她把自家药方要回来,李涛能不能自己把铺子开起来? 李涛一开始还嘴硬,后来吭吭哧哧不吱声了,他哪有那个本事,要是有的话,当初他爹何至于教给西远。 “既然没那本事,你就给我消停点!我跟你说,你要是把小远惹急了,人家不卖咱们的偏方了,倒时候咱们一点钱都捞不着。你别以为人家离了咱们的东西就开不成铺子,小狗蛋一天天鼓捣种的草药你没看见啊?”大燕越说声越高,旁边屋子里李大夫都听见了,但是没听清大燕具体说的啥,还嘱咐大燕跟李涛好好说话,别嚷嚷。 大燕答应着公公,没好气的白了李涛一眼,“我告诉你李涛,你要是敢起啥幺蛾子,把咱到手的财闹没了,我就不要你了,我领着咱闺女儿子另过!”大燕真生气了,真是坏良心的,知道李涛楞,就怂恿他,要不是怕伤了西家颜面,非得找说坏话的人好好算账。 李涛就是个妻奴,大燕一急眼,他马上消停,从那以后再没起啥心思,一心一意跟大燕合计分得的钱,怎么盖房子,怎么置地,越想越觉得以后家里是好日子,感觉自己当初被人撺掇的冒了傻气,亏得自己媳妇,想着想着,摸了摸自己脑袋,冲大燕傻笑。 他那点心思,大燕哪里不知道,白了他一眼,也就过去了。 李涛给大燕降服了,这些人就开始怂恿玲子。 没事儿唠嗑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的,知道玲子对卫成有意见,就拿卫成说事。 “不会吧?那可是我们家的铺子,我当家的开的,会给他?”一开始玲子还不信,可架不住这些人没事就向她灌输啊。 “你可真是不琢磨事儿,也难怪,你们家啥事没人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你们家啊,啥都是有小韦一份就有卫成一份,他不走,那就是等着你们家吐口呢。” 玲子细细琢磨,还真是,小韦有的,卫成就真有,只多不少! 难道自己家的家业,真要分给卫成一半?玲子越想越不平衡,本来对卫成就心有芥蒂,如今,更是恨不得把他撵走才好。 老太太和西远娘是老辈人,同这些年轻媳妇们没有啥交往,但是大燕和李氏不是啊,连说话办事很稳重的李氏,私下里都提醒老太太和西远娘,没事别让玲子和村里那些人来往。 她说的委婉,大燕就把自己听到的直接告诉了,她和西家相处年头多了,性子又是个直爽的,有啥说啥。 老太太和西远娘从此就不大愿意让玲子出去,但是,过日子,也不能把媳妇圈在家哪里都不让去不是?她们又不是那种恶奶奶恶婆婆,只是时不常的委婉劝阻一下。 玲子慢慢察觉了,越发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没地位,跟奶奶婆婆她不敢吵闹,没事儿就找茬跟西远闹腾。 西远因为房子的事情,还要照顾西韦卫成读书,所以忙得焦头烂额,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忙,把媳妇忽略了,所以,专门抽出时间陪玲子,还带着去彦绥玩了两天,买了好多东西,都是玲子喜欢的。 暮春的时候,玲子被诊断出怀了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西家老老少少都很高兴,对玲子更好了,连奶奶和西远娘都一句重话不肯说。 玲子自觉有了底气,要是生个儿子,那就是西家的长子长孙,西家的家业都是这个孩子的,所以,越发的看不上卫成,不行,为了儿子,也不能叫卫成把家业瓜分走。 当着西家人的面玲子还收敛着,但是只要她和卫成两个人的时候,玲子的态度就不好了,卫成不傻,也感觉出来嫂子对自己的敌意,虽说有时候心里发堵,但是他是个心大的孩子,没事儿不爱瞎计较,觉得女人可能都是这样小心眼,自己要是计较了,那就是小肚鸡肠。 况且,卫成的心里,只要哥哥还能陪着他,还让他在西家,一切都好说,所以,玲子跟他没好脸的事情,一点没跟家里人提。 过完端午节,五月二十的那天,玲子没事又出去溜达,听了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七言八语的说了许多闲话,回来越想越烦闷。 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去了田里,西韦和程南柱子去了彦绥,奶奶和西远娘领着不点去了王三奶奶家,他们家过些日子要给柱子办喜事,娘几个去帮忙。 狗蛋和李原本来就没在家,在彦绥城给人药铺当伙计偷师学艺呢。 西远本来没事儿,在窗下看书,见玲子回来了,跟媳妇打了声招呼,说是去西院,给卫成准备的房子,那里有个地方没弄完,西远合计着怎么弄,说一会儿就回来。 家里只剩下玲子,西远面前,她没表现出来,西远一走,她马上冷了脸庞,心里暗恨卫成。 一个螟蛉义子,西家给了那么多还不知足!跟她儿子抢财产,哼! 这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卫成牵马往大门里走,他没事出去遛马练武艺去了,练完才回来。 玲子听到动静,突然灵机一动,心下有了计较。 “嫂子。”卫成进了院子,见玲子站在厢房门口,忙跟她打招呼。 “成子,你过来,嫂子有些话想问问你。”玲子开口。 “嗯,好,你等一下。”卫成将马栓在了果树上,往厢房这边走,“啥事啊?嫂子你说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3 “成子,你哥对你好不好?我们家从老到小对你好不好?”玲子冷着脸问。 卫成被问愣了,他本来就因为哥哥给自己单立户籍,重建院子而不是滋味,纠结着呢,玲子这么一问,仿佛他不是西家人似的,当然,他现在的确不是,这一直是卫成心里的遗憾,也是他的逆鳞。 “当然好了,这还用问嘛。”卫成也不高兴了,他是哥哥宠大的,只因为心宽不爱计较,可是并不等于没有底线。 “那你怎么还赖到我们家不走了?是不是贪图我们家城里的铺子,还用手里的钱财,非得争到手才肯走?”玲子自认为理直气壮。 “你?嫂子,你怎么这么说我?对了,一定是村里那些赖婆娘,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找她们算账去。”卫成气得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嘎巴响。 “你别往别人身上转移,不管谁说的,这是不是你想的?好哇,卫成,我说你咋不愿意出去自己过日子呢!你哥白对你这么好了,算计我们西家的钱财,你还是个人吗?别以为救过你哥,就可以挟恩以报。” “你,你!”卫长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铁青,眼泪在眼圈转,硬生生憋了回去,原来别人是这么看他的! 自从七岁被哥哥领回来,十年了,十年里,卫成享尽了哥哥的关爱和家里人的温暖,何曾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恨不得把房子拆了!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啊,成子,你敢打你嫂子?”玲子突然声音大了起来,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卫成真是被气得发了疯,举起拳头,用力砸了下去,不过,目标不是玲子,却是她身后厢房的木门,卫成一拳一拳的,把木门愣是砸破了,手上满是鲜血。 “哎呦,你个没有良心的,嫂子说了你两句,你竟然要打嫂子。”玲子一行哭,一行坐到了地上,卫成见此,转身要走,却看见哥哥正站在与西院想通的月亮门边。 “哥!”卫成委屈的想抱着哥哥哭一场,可是硬是忍住了。 “成子,你干啥呢?怎么这么不懂事!”西远刚刚过来,就看见卫成用拳头砸门,他媳妇吓得坐在地上哭,顺嘴数落了卫成两句,他没多想,卫成和西韦两个从小被他数落惯了,很皮实,平时根本不当回事,他哪里知道前面的那一段公案。 此后数年,西远午夜梦回,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说的这句话。 哥哥这是也怪自己了?卫成煞住了往哥哥那里走的脚步,眼睛迷茫地望着哥哥。 “哎呦,长关啊,我,我这难受。”玲子双手拄地,裙子下面有血迹流淌了出来,这是要流产? 本来西远见卫成难受的样子,想安慰安慰他,如今顾不上了,一会儿在哄成子吧,他忙跑向媳 妇。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西远着急的问。 “肚子,哎呦,肚子痛。”玲子手捂着肚子,不停的呻吟。 “来,你别动,我抱你进屋。”西远说着,伸手抱起玲子,往厢房里走。 “哥!”卫成的心都碎了,喊了一声哥,掉了眼泪。 西远听了这声喊,回头,看见卫成哭了,停了脚步,想要往回转,可是,怀里的玲子却是疼的声音都变了,西远两难之中,觉得还是先可紧急的来,“成子,等哥一下,啊!”说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玲子拽着西远不撒手,整个人仿佛疼的死去活来,折腾了半天,西远给号了脉,虽然有些不稳,但是情况还好,西远方放下心来,看玲子痛苦的样子,家里又没有别人,只好守着,直到他娘和奶奶回来了,西远才能抽身。 因为玲子一个劲儿叫嚷肚子疼,西远怕自己医术不精,耽误了事,叫小不点快跑,去村里请李大夫,不点脆生生答应了,转身往外跑。 有奶奶和他娘守着,西远方抽开身,去寻找卫成。 可是,卫成却没了,不知赌气跑到哪里去了! 西远将家里几个院落,寻了一遍,都没有寻到,又去卫成交情比较好的几户人家,还是没有,去了村外,找了四五里,也没找到,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西远无奈,回了家,觉得卫成可能赌气去了彦绥,西韦程南他们在那里。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成子一定没事儿的!西远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但是,却止不住的一阵阵心慌意乱。 回到家中,李大夫已经给诊治完毕,开了药,西远娘熬着。 “问题不大,受了些惊吓,吃点安胎的药就好了。”李大夫安慰了一声西家人,骑着他的宝贝毛驴走了。 西远和玲子都没说这件事和卫成相关,只说不小心滑倒了。西远是为了保护卫成,因为争吵跟嫂子动手,说出去对卫成名声有损,玲子是心虚,怕西家人追究真相。 西远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还是不安心,牵了马,打算去彦绥一趟,不看看成子,他心里总觉得安稳不下来。此时老爹和爷爷回来了,见西远执意去彦绥,怕他路上不安全,西明文放心不下,也一起跟随。 爷俩以最快速度,往彦绥赶,可是,毕竟出来的晚了,还是没能赶在关城门前到达,无奈,只好去了老赵所在的村子,将就一宿,明天早晨开城门了再进去。 家里人问卫成咋回事,西远就说卫成要来城里找西韦他们,让明天再来,卫成不干,可能自己私下里跑来了,他不放心,过来看看。 卫成向来胆子大,西远的解释,不仔细推敲的话倒说的过去。 ☆、第114章 分离 西远在彦绥城外焦急地盼着天亮,好去城里找卫成,却不知道,卫成人早已不在彦绥了。 卫成当时站在院子里,看着哥哥将嫂子抱进屋子,脑中一片空白。呆愣楞地站了一会儿,牵着马失魂落魄的往院外走,他和红马向来形影不离,如今往出走,无意识的解开红马的缰绳,牵在了手里。 他只是因为贪恋哥哥给予的温情,所以迟迟不肯离开西家,怎么别人就说他是贪恋西家钱财了呢?哥哥待他那么好,他却恩将仇报,把哥哥的孩子弄没了! 卫成的脑中轰然作响,他还记得,当时知道嫂子怀孕了,哥哥很高兴,还跟他和西韦开玩笑,说是小侄子以后就归他俩管了,一个教文一个教武,培养出一个十项全能小能手,文能安邦治国,武能征战疆场。 他和西韦还跟哥哥开玩笑,说不能白教,得让小侄子他爹给开束脩,如今,自己犯浑,把小侄子弄没了,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哥哥!他卫成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人! 卫成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彦绥城。从莲花村到彦绥这条路,自从十三岁到彦绥读书,他和哥哥小韦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以往满路都是欢声笑语,如今,卫成心里只剩凄惶,觉得天地之大,却不知要何去何从! 生命里没有了哥哥,没有了哥哥给予的温暖,他要怎样才能活得下去! 卫长抹了把眼泪,抬眼见自己已经来到城西,正是衙门里募兵的地方。 大燕国实行征兵制和募兵制,凡年满十七岁的男子,都要到官府报备,随时准备应招入伍。另外兼行募兵制,招募善于骑射的壮丁从军。 因为国家一直太平,没有怎么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征兵时,不想从军的,家里只要拿出相应的银钱就可以免除。而募兵时,可以自由报名,但是挑的较严格,不是谁想去就能去上。 西家当然不希望他们去从军受苦,所以,每次征兵都花钱了事,西韦阳阳读书考功名,即使是自己,因为要考武举,所以,募兵的事情,一直都未考虑过,哥哥说了,兵卒日子清苦,不让弟弟们去遭这个罪。 如果他能够考上武举人或者武进士,哥哥不拦着,如果考不上,宁可他在家里种田,也不让他去当大头兵。 前年,北地遭受了旱灾,比北地还要往北的塞外,胡人居住的地方,也未能幸免,而且,北地第二年收成就好了,朝廷还减免了两年的赋税,百姓生活安定了下来,可是北方游牧部落,却依然年景不好。据说从去年起,胡人接连扣关,都被边塞军赶了回去,尽管如此,为了有备无患,今年官府又开始募兵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4 既然自己已经无颜见哥哥,那么就去从军吧。 卫成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了想,迈步往募兵的地方走了进去。 他是考武举人武进士的料,当一个小兵还不绰绰有余?卫成稍加施展,主管招募的长官,二话没说就通过了。 可是卫成没有想到,天要黑的时候,他和另外三个人被挑了出来,让他们四个和一个黑大个走。 “为什么?”卫成诧异,他其实已经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不该一赌气进了军营,如今马上要离开,第一个反应就是——“哥哥找不到我怎么办?” “娘的,啥为什么?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黑大个照着卫成踹了一脚,这一脚劲儿很大,卫成没有防备,趔趄了一下,但是努力稳重身形,愣是没有摔倒。 “哎,别说啊,你小子还真不赖。”黑大个见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了。 “大哥,你行行好,我来从军,家里人不知道,我想告诉家里人一声再走。”卫成没办法,只好软下语气相求。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那,想干啥就干啥?”大个子拿马鞭子敲了卫成后背一记,可能被卫成眼中的急切打动了,“行,给你一刻钟,一刻钟以后想不想都给老子走。” 一刻钟,他上哪儿里去告诉啊! 卫成转了好几圈,最后看见在募兵处不远,经过的人好像是郑轩的小厮明宇,连忙追了出去。 卫成嘱咐又嘱咐,叫明宇千万别忘了,去西家告诉一声,就说自己去从军了,叫哥哥不要找他,不要着急上火,他还想再说两句,那边大个子已经不耐烦了,卫成无法,一步三回头的随着大个子离开了彦绥城。 明宇办事还是很可靠的,他今天是给自家少爷买吃食来了,郑轩很喜欢这边一家店里的莲花酥和莲子糕,特意让他过来买,正好碰到了卫成。明宇还奇怪呢,卫长山好好的,怎么去从军了? 好奇归好奇,第二天一大早,明宇还是及时将消息送到了西家。 西远此时正在彦绥的家里,满院子没找到卫成,问西韦,也说卫成没来,西远当时傻眼,想着问问卫成其他同窗,猜测卫成是不是赌气去了别家,此时听到明宇捎来的话,一下子呆坐到椅子上。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气性!跑去从军了?当个士卒多辛苦啊!不行,他得去找成子,把他弄回来,花些银钱都行。 西远二话没说往出走,西韦从哥哥进来,问二哥在不在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此时也跟着,哥俩一路来到募兵处,可是,一打听说是找卫成卫长山,人家都说不知道,别说见着人了。 西远又急忙托关系,找后门,最后人家给了一句话,卫成已经被所归属统辖军队的长官领走了,人不在彦绥,至于去了哪里,却不晓得。 一听这个消息,西远嘴上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起了一溜大火泡,西韦急的一个劲儿喊“哥,哥。” 回到家中,哥俩只告诉其他人卫成去从军了,别的没说,大家虽然觉得突然,但是不知道前天发生的事情,所以,都没想那么多。 西远没有随西明文回去,在彦绥又停留了半个月,托人托关系,打听卫成在哪里,始终没有个消息。 自来军政就是分开的,地方管不着军队,军队不得插手地方,当然,特殊时期除外。凭他们这些小百姓的人脉,打听衙门里的事情都费劲,何况军营的了。 看来只能等卫成气消,主动给家里来信了! 西远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翘首企盼,希望哪天卫成送封书信回来,哪怕只是让他知道,成子平平安安,人在何方也好啊。 又等了几天,始终没等来卫成的一丁点消息,家里那边一遍遍让赵叔和栓子捎信,叫他回家一趟,玲子身子有些不大好。 西韦劝着,西远等了又等,没办法,只好先回莲花村去看看。 家里,玲子在那天西远和老爹走后,心里一直不踏实,知道西明文回来,说卫成从军去了,她方松了口气,看来,别人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卫成也没有说。 玲子心里落了地,去掉了卫成这个碍眼的,心情好了起来。可是,西远一去二十几天,没有回家,她心里又没底了,所以借口说自己不舒服,让老赵叔他们带信,叫回西远。 西远回来,玲子见他待自己没有二样,这回方彻底放心。西远自己心烦意乱,仍是找李大夫给玲子号的脉,李大夫只是说大人有些焦虑过度,但是问题不大,不用吃药,只注意饮食就好了。 家里人想问问西远,卫成为啥这么突然从军去了?可是看西远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忍着没有问。西远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担心,竭力调解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 西韦不放心哥哥,第二天也赶了回来,在家里陪了两天,见西远虽然做事情兴致不高,但是总体还好,方放了心,回了彦绥。 这天,家里人都各忙各的,西远无事想到后院鸡场去看一下。他们家因为前年的灾害,养鸡的数量减少了很多,去年只是几百只,今年也不过刚刚一千多,李歪脖生怕鸡少了,西家不雇佣自己,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还是西远找李东,把话说明白了,让他们家放心,李东回去把西远的话说给老爹听,李歪脖才不胡思乱想。 看完鸡,西远往外走,刚走出不远,就听后面有人喊,西远回头,见李歪脖媳妇追了出来,到了近前,看着西远,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李大娘,你有啥事?没事儿,说吧。”西远和颜悦色的问,心里很奇怪,李歪脖媳妇虽然现在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但是仍然胆怯跟人接触,尤其是男人,每次看见他们,都点点头,很少开口。 “远啊,不,东家,少东家。”李歪脖媳妇犹豫半天,开口叫西远,但是不知道哪一个称呼合适。 “李大娘,你叫我小远就行。”西远笑了笑。 “哎,小远,”她虽然精神有些不大好,可是也知道西远是他们家的恩人,对他们家好,还让李东跟着西勇学识字,学做事,他们家歪脖说那是看重他们家李东,以后会重用。 “你大娘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昨天他们李东跟小勇回来了,说是卫成去从军了,大少爷和五少爷因为这件事不怎么乐呵,她是个实在人,别人对他们家好了,她觉得应该同样对人家好,所以,知道什么不应该瞒着。 “李大娘,有事你就说吧,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的。”西远有些狐疑。 有了西远的保证,李歪脖媳妇方放了心,家里少东家媳妇有些厉害,她和李歪脖都害怕。 原来,李歪脖媳妇,别的活计做不好,专门能做鞋,因为感激西家的恩情,她如今不但做自家的,还帮西远娘做西家的。听说秋阳媳妇有个新鞋样,做出来的鞋既舒服又好看,西远娘就去借了来。 那天,李歪脖媳妇就是来描鞋样子的,好给西家哥几个和自家小子做。西远娘和老太太着急去王三奶奶家,就让她自己在屋里描,她还没描完呢,就听到了屋外玲子和卫成的争吵,当时,李歪脖媳妇吓得一声没敢吭,她精神不好,跟正常人的反应也不一样,偷偷躲在角落里,身上直哆嗦。 一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了,她才偷偷溜回鸡场,辗转反侧了几天,今天看见西远才鼓起勇气把事情学了。 西远听完,脑袋“嗡”的一下子,他就说呢,他的成子,怎么会因为这么点的小事情,就赌气离开家,不要这个家,不要他这个哥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孩子是伤透了心走的啊! 西远用手捶头,心痛的呼吸都费劲了。 “东家,远啊?”李歪脖媳妇吓坏了。 西远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把人家吓着了,本来就不正常,“李大娘,我没事,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以后别跟别人提,记住了。” “嗯。我记着了。”李歪脖媳妇点头,担心的看着西远。 “没事,大娘,你回去吧。”西远勉强扯了个笑,回身往出走。可是走了半天,还是在后园子转圈,最后,他索性在菜垄旁边坐下了,眼睛出神的盯着一个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天黑,更寒露重,听到他娘喊他吃饭的声音,西远才起身回了屋子。当天晚上他也没有回自己的新房,只说是有些不舒服,怕带给玲子,在以前自己住的屋子歇息了。 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西远起来,点了蜡烛,来到了卫成的房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5 这个房间说是卫成的,可是他只住了半宿,然后就抱着被子和哥哥挤一个屋了。平时只是用来放放他自己的东西,跟个仓库差不多,不过,样样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平时西远娘也给收拾的干干净净。 西远打开卫成用来放他那些宝贝的柜子,钥匙就放在炕梢的席子下面,西远顺手拿了出来,好几年了,地方都没变过。 西远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底下的两层,里面放的都是西远给他的:破了又补好的纸灯笼、用鸡毛做的小毽子、铁丝缠的滑冰鞋、木头刀、木头剑、跳棋…… 有的即使磨损的很严重了,也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一样给的,西韦的许多都没了踪影,卫成的却是一样都不少,凡是哥哥给的,他都留着! 西远坐在地上,想把整个抽屉拿出来,伸手托底下木板的时候,觉得上面有个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信封,牢牢地粘在底层上。 西远仔细扯下来,慢慢打开,里面是那年卫成不肯去彦绥城读书,他给写的保证书,字迹已经有些发旧,可是,仍然保存的完好。 当时写完保证书,西远觉得很丢人,想拿回来毁掉,趁卫成不在的时候,偷着找了好几回,都没找到,有一回被卫成发现了,还得意的朝他哈哈笑,说那是他一辈子的把柄,哥哥别想耍赖。 他的成子! 在这深夜里,西远捧着卫成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 第二天,西远回了彦绥城,明知道无望,还是发了疯般的寻找卫成。 寻了两三个月,仍然没有一丝音信,以前那个平和温润的西远没有了,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歇斯底里,常常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无意识的走来走去。 脑海里总是回想起卫成临走时的喊着哥,掉眼泪的模样。这孩子,从认识他起,一共就哭了三次,每次都是因为感觉哥哥要离开他而哭泣。 西远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不正常,不肯在家里住,将给卫成在彦绥准备的院落,租的房客退掉,一个人搬了进去,西韦自小跟哥哥亲近,最先发现哥哥的变化,孩子整个人都吓傻了,担心哥哥一个人闷出病来,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 如果说,现在有一个人还能让西远露出笑脸的话,那就是西韦了,他和卫成,都是西远费尽心思养大的,可惜,西远不小心,弄丢了一个。 这天夜里,西远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惊扰了西韦,一个人瞪着眼睛瞅着屋顶。实在没办法,悄悄起来,倒了一盅酒喝下去,西远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困,倒不是醉,就是睁不开眼睛。 如今他实在睡不着了,就会喝几口,十次倒有五六次会见效。 这次也是,过了一些时间,西远渐渐地睡沉了。睡梦中,他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一条河流,碧水清澈,两岸平展,不知名的花朵绽放,没有香气,却让人徘徊流连。 “哥哥,哥哥。”西远听到卫成叫哥哥的声音,转过身来,见卫成小小的,就如当年把他领回家时的模样,冲着西远微笑。 “成子?成子,你干啥呢?”西远焦急的问,感觉卫成离自己好远,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不行,一定要叫回成子,不然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西远脑子里反复闪着这个念头,在卫成后面疯狂的奔跑,大声的喊着“成子,成子,回来,快回来!” “哥,哥,你快醒醒,哥!”耳边传来西韦哭唧唧的叫声,西远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 西远抬手摸摸西韦的脑袋,想说什么,没有说。 “哥,你别吓我!你是不是梦着二哥了?你一门喊二哥的名字。”西韦拿布巾给西远擦脑袋上的汗,哥哥整个人看着都要虚脱了。 “哥梦着你二哥,他就在哥前面,哥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哥,你是太想二哥了,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西韦安慰哥哥。 “哥知道,哥就怕你二哥在外面有点啥事。”西远不想叫西韦跟着操心,可是不跟谁说说,心里难受。 “不会的哥,二哥不会有事。”西韦一遍一遍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哥哥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韦啊,不用担心哥,哥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西远掀开被子,让西韦躺了进去,孩子最近跟自己操心,脸上的肉都瘦没了,西远看着心疼。 “哥,那你也睡一会。”西韦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哥哥的肩膀,慢慢的睡着了。 西远在暗夜里,睁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长病不起。 而离此遥远的,西北边陲的一个军事重镇,野外的荒草从中,此时的卫成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卫成受了重伤,生命正在悄悄流逝。昏迷中,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清澈的水流旁,两岸花儿开放,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安然,仿佛,这里是自己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的地方,是生命的最终归宿。 “成子,成子,快回来。”一个声音在卫成身后喊,卫成觉得好熟悉,却想不起来。 “成子,你要再不回来,哥真生气了,哥生气再也不理你了。”是了,这是哥哥,哥哥不生他的气了,哥哥原谅他了,让他回家了。 卫成回头,见哥哥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好成子,听哥的话,快回来,我们成子最乖了。”是啊,他要听哥哥的话,这个世上,只有哥哥对他最好了。 卫成站在那里犹豫,慢慢的觉得脸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昏迷中的卫成清醒了过来,原来是他的红马,正用鼻子,一下一下往卫成的脸上喷着热气。 卫成想抬起手来摸摸马的脑袋,可是,却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了,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哥哥,哥哥!他不甘心,不甘心长眠在没有哥哥的地方,没有哥哥的地方,就没有温暖,到处都是寒冷。 真冷啊! 卫成使劲挪了挪脚,突然,哗啦一声,从他残破的靴筒里掉出了一个东西,卫成吃力的将东西扒拉到手边,这是哥哥给他们的,他和小韦,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里面是李大夫家传的刀伤药。 自从去年他因为救哥哥受了伤,哥哥总不放心,专门弄了个小铁盒子,里面两个小瓷瓶,瓷瓶里放着刀伤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叫他俩随身携带,没事还随时抽查,要是偷懒没带的话,哥哥就会很生气,他和小韦没办法,只好听从哥哥的“权威”,权当做哄哥哥开心了。 刀伤药!难道哥哥那个时候就预感到他会受伤,特意准备下,救他的命吗?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卫成吃力的将铁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药瓶,外敷的倒在胸前伤口上,内服的倒进嘴里,努力吞咽下去。 好吧,这是哥哥又救了他,卫成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心里发誓,若我卫成这次得以生还,一定要回到哥哥身边,不管哥哥生气也好,不理自己也好,都不会再离开,一辈子守在哥哥身边,哪里也不去,一辈子! 就这样,卫成在野外昏昏沉沉的熬了一宿,红马通灵性,每次卫成意识不清的时候,都会将脑袋贴近卫成,拿鼻子拱卫成的脸,将卫成的意识拉回来。 直到天光大亮,来打扫战场的小兵发现了卫成,将他弄了回去。 连随行的大夫都吃惊,卫长山命如此之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在野外躺了一宿,竟然能够生还,而且,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了起来。 ☆、第115章 找寻 西远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每天悄无声息的躺在炕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6 西韦请遍了彦绥的大夫,没有任何起色。心里急的没法,整个人也跟着憔悴了起来。 自卫成走后,西远人又病的消沉,感觉人事无常,易分易离,所以把给西韦和卫成准备的,房契、地契、银钱,都给西韦看了,西韦的那一份,交给他自己保管,卫成的那一份,虽然仍由西远自己保管,放到哪里,却告诉了西韦。 同时,把卫成为啥走的,详细跟西韦说了,嘱咐西韦,等二哥回来了,要告诉他,哥哥没有生他的气。 西韦当时就抱着哥哥哭了,感觉哥哥这么做,像要离开他似的。同时暗骂二哥这个蠢蛋,因为一个女人的话,就抛弃了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什么事情跟自己哥哥不能说,什么事情不能面对呢。 可是,他也好想二哥,好担心二哥好不好! 这天,家里捎信叫西韦回去,西韦把哥哥交给栓子照顾,骑马回到家里。 玲子因为西远几个月不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没事只好说头疼肚子疼的,可是,不管公公婆婆怎么捎信,西远都没有再回来。后来,西韦回来一次,直接说西远没在彦绥,跟孙叶去滨江府了,想看看能不能将家里的铺子,在滨江府开一个。 家里人倒是没有多怀疑,成子走了,西远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在家待着,他们能明白。可是,媳妇怀着孕,肚子好几个月大了,小远却是连回来看一趟都不曾,不用媳妇说啥,老人都觉得西远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西韦回来,他们难免抱怨几句。西韦本来心力交瘁,一边因为二哥走了伤心,一边因为哥哥病了担心,还要想办法瞒着家里。 他今年才十五岁,还是虚岁,以前家里人惯着,大哥宠着,二哥哄着,哪里想到,转眼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心里似在油锅中煎熬一般。 原本就心疼哥哥,如今听到自家人还说哥哥的不是,看着玲子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西韦恨不得揍这个女人几巴掌,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家哪里会这样? 西韦吃不住劲,马上爆发了,他以前因为日子过得顺心,自己性格又好,很少耍脾气。 西韦不像卫成,卫成自觉不是西家人,底气不足,所以只能跟哥哥一个人任性;西韦不一样,他正正经经是西家人,还是老小,真要是任性起来,谁都拿他没辙。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啊?”西韦眼圈都红了,“这个家,房子是我哥盖的,地是我哥买的,铺子是我哥开的,钱是我哥赚的,哪样不是我哥的?我哥挣的家业,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凭啥有意见?啊?”西韦脑袋青筋直蹦,旁边西远娘他们都吓傻,不知道好好的孩子,咋突然这样了。 “小韦啊,娘也没说啥啊,就说你哥这么长时间没回家……”西远娘还想跟西韦解释。 “说啥,还想说我哥啥?你们住我哥的,吃我哥的,穿我哥的,花我哥的,还想说我哥啥?我今天,我今天,”西韦转了一圈,抡起堂屋里的椅子,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我都砸了,我全都砸了,我今天把房子我都拆了我。”他还耍起浑了。 一家人一开始是惊讶,西韦越砸越起火,别的东西砸完了,拿椅子奔桌子上的那两个当年盖房子,孙叶送的细瓷插瓶去了,奶奶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西韦,“小啊,奶的乖小哎,这个可不敢砸啊,那是你哥和你二哥最稀罕的,你给砸了,赶明儿他们回来想找该找不着了。” 可以说,老太太对家里这几个孩子还是真了解,她一提西远和卫成,西韦马上就像撒了气的皮球,憋了,把椅子扔了,回身抱住奶奶哭了起来,奶奶是家里刚才唯一一个没有说哥哥不对的,奶奶了解他大孙子,西远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啥事该怎么做都有主意,不是那没分寸的。 “奶啊,”西韦抱着奶奶放声大哭,“你不知道,我哥他,我哥他生病了,病了一个多月都不好,奶!” 西韦这一句把家里人都弄蒙了,小远病了?在回事? 刚才因为西韦耍蛮横,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恨不得抽他两烟袋锅子,如今听这么一说,顾不上生气了,连忙问咋回事。 奶奶听西韦刚才砸东西时候的话音就不对,孩子再不懂事也不会这么对家里人,何况他们家小韦就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 “小韦啊,来,到奶奶屋里,跟奶奶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老太太搂着小孙子,颤颤巍巍往屋里走。 家里其他人都跟了进去。 只有玲子,站在堂屋里一个人发呆。完了!西远知道了,西韦知道了,一会儿西家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玲子定了定神,慢慢挪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万没想到,当日的事情能够被西家人知道,她算准了卫成碍于面子,一定不会把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学给西家人听;可是,她也没料到,卫成这么大气性,竟然离开了家;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卫成,一个义子,会在西家人心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或者说,在西远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她错估了形式,满盘皆输。 玲子心中一阵阵惊慌,不知道西家人知道了真相,以后要怎么对她。她只是,她只是不忿自己的丈夫对别人比对自己还用心罢了;她只是,只是太喜欢西远西长关罢了! 当天的晚饭,家里人谁都没有吃,西家整个院落静悄悄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和伤心。 半夜的时候,小不点从东厢房玲子的房间跑出来,敲正屋的门。因为西远长期不回家,玲子又有身孕,家里人不放心,只好让不点陪着嫂子,万一有点啥事,跟前好有个照应的。 不点是个能拿事的小丫头,把玲子照顾的挺好,她半夜跑出来没别的事,玲子肚子疼。 西家人都起来了,西明文到东院找二弟西明武,兄弟两个一起去接李大夫和产婆,奶奶看玲子的样子,觉得可能要早产。 玲子握着奶奶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泪,悔不当初,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别胡思乱想,看奶奶对她还好,玲子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灶房里,西远娘红肿着双眼烧开水,他们西家都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即使对玲子的行事不满,也不会糟践人,何况这件事,还要看小远的意思,小远要是想和玲子过,他们老人也不能说啥,小远要是不想…… 唉!他们小远,啥事都明明白白的,咋轮到自己的事情了,这么不顺心! 玲子折腾了半宿,生了个丫头。她硬撑着,盼自己能生个儿子,即使西家人对自己有怨气,看在孩子面上,也能善待自己,可是,天不如人愿,生了个丫头! 玲子很失望,懒得理自己闺女,奶奶年纪大了,早回自己屋里了。西远娘无奈,只好亲自照看。 “七活八不活,”好在是七个多月,孩子虽然只有猫崽般大,精心照料,应该没事儿。 西韦回家混作一通,把小侄女提前作了出来,心里一阵阵后怕,第二天一溜烟跑回彦绥,告诉哥哥去了。 西远听了,没有任何言语。 家里,因为玲子不肯管闺女,孩子没有奶吃,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秋阳媳妇李氏先给奶着,他们家儿子刚一生日,还没断奶,正好可以给小丫头吃些。 秋阳嘱咐媳妇,自己家受西家颇多照顾,如今能够回报一点,一定要尽心,李氏点头应了。她本来和玲子关系还好,但是后来见玲子每天和村里那些碎嘴婆娘走的近,才慢慢疏远了,但是,不影响她和西家人感情。 实在无法,自己家孩子不能总吃人家的奶,西远娘只好叫栓子从彦绥给雇个奶娘回来,因为她要照看孩子,奶奶家里的事情不管了,打算过几天去彦绥看他大孙子,谁也没有大孙子在老太太心里重要。 要不是孩子刚出生,小远没在家,她再走了,家里没人支应不好看,老太太第二天就跟西韦去了。 奶奶压着性子,叫老赵赶车去给玲子娘家送信,该有的礼节,他们西家不能少。 因为玲子没人照看,西远娘又嘱咐栓子从彦绥给买个丫头回来。 他们家还没有一个奴仆呢,连李原,西远当初都是签的长期雇佣契约。李原当时还不乐意,认为大少爷这是不想要他,直到西远把张财的、栓子的、李歪脖家的契约都拿给他看,李原才不情不愿地签了。 把西远气得,还真没遇见过,竟然有人当长工不乐意,争着抢着非得当奴仆。其实,终西远一生,连同后来的卫家,都没有一个奴仆,家里都是请的长工,西家几个弟弟,不约而同地遵守了长兄的这个习惯。 如今,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栓子先把人买来,等小远回来以后看咋办吧。 栓子办事很利索,没出三天,就把人给领了回来。奶娘二十岁,刚生个孩子没留住,正好可以给前前当奶娘。 前前的名字是她小姑姑不点给取的,因为大哥不在,嫂子不管,不点琢磨着,孩子提前出生,就叫了这个名字。 买来的丫头今年十五岁,干活挺利落,两个人西远娘都很满意。 同时,赵叔也给接来了玲子爹娘,玲子爹娘一开始很高兴,尽管闺女给西家生的是女儿,但是这也是西家的后代不是,而且他们知道,西家老少三代,就不点一个闺女,尽管是老三家的,但是在大伯家要多受宠有多受宠,所以,他们一点儿没担心玲子生个闺女,西家会因此薄待了自己女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7 可是,等他们来了以后,却发现西家气氛有些不对,最明显的是,他们女婿没有回来。 媳妇生了孩儿,丈夫不回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玲子娘心里忐忑,等没人的时候,悄悄问玲子。 玲子早就承受不住了,哭着跟她娘把事情经过讲了,自己娘,没什么好隐瞒的,原原本本,一丝不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玲子娘一听,恨得啪啪啪捶了玲子好几下,多好的亲事啊,自己闺女自小心气高,要找个一等一的人,一等一的人家,他们都觉得这是白日做梦,结果碰到了西家。 老人们都为玲子高兴,西家娶他们玲子,还不是看在吴老爷子两次相救的恩情,还有两家常来常往,彼此了解的份上?要不他们一个普通农户,哪里攀得上这么好的门户!玲子出嫁,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 如今自己闺女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和人家弟弟抢哥哥,多傻啊!不知道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吗?刚刚成亲半年,就跟人家比十几年的兄弟情,哪里比得过吆。 卫成虽然不是西家亲生的,可是,当初卫成豁出命来救西远,那能是没有情分吗?感情的事情都是相互的,一定西远也那么对他了。 闺女哎,你可真够糊涂的了! “娘,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也没想到卫成会一气之下走了,现在,我想认错,都找不到长关。”玲子真是后悔了,想想刚成亲那会,西家人待她和气,弟弟们尊重长嫂,西远对她更是体贴温柔、关怀备至。虽然不是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也比那些粗剌剌的庄稼汉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听了别人怂恿,去跟卫成较劲,如今只落得家中长辈不喜欢,丈夫冷淡,小叔讨厌,西韦那天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她哪里听不出来。 “你啊,闺女啊,西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人家有房有地有钱,城里有铺子,兄弟有功名,这是人西家不张扬。你想想,咱们十里八乡的财主家,是不是也就这样?这样的人家,儿子有个三妻四妾都正常,何况女婿对你还不错,你怎么这么糊涂?” 玲子娘真是恨铁不成钢,自家住在山脚下,山里有胡子,虽然有不成文的约定,不骚扰附近村庄的农户,但是他们怕闺女被胡子瞧上,虏到山上去,所以很少叫闺女出门走动,还是少了见识。 “娘,那我该怎么办啊?”玲子听他娘这么一说,心更慌了。西远要是弄几个小老婆回来,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女婿好几个月没回来?”玲子娘问,心里担忧,西远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娘?” “别哭了,看把眼睛哭坏了。我明儿叫你爹去瞧瞧,看是真病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你啊,夫妻哪有隔夜仇,小远就是一时赌气,等他回来,你好好低个头,认个错,可不能再犟了,听着没有?”玲子娘嘱咐闺女。 “我知道了,我以后都听他的。”娘俩在那里合计,怎么把西远的心再笼络回来,却没想想,她们想要认错的那个人,肯不肯原谅他们。 正好家里人忙不开,玲子娘来了,西远娘就把伺候月子事情交给亲家母,自己娘伺候,好了坏了别埋怨他们西家人。 奶奶不管这些,玲子爹娘来了,老人家第二天就起身去瞧他大孙子,玲子爹要跟着,说瞧瞧女婿的病,奶奶笑了笑,同意了,他们的心思,奶奶哪里猜不透。 西韦回去把事情学了,西远猜测家里人一定会来,让西韦把他弄回彦绥家里,给卫成的房子,除了西韦,还不想告诉别人。 玲子爹来了,见西远病的形销骨立,还有什么可怀疑,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回莲花村了。 他走了,剩下西远祖孙三个,奶奶抱着西远老泪纵横,“奶的大孙子哎,怎么成了这样了!” 西远见了奶奶,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奶啊,我把成子给弄丢了!” 西韦抱着奶奶和哥哥,娘三个哭成一团。奶奶见西远哭了,心下松了口气,能发泄出来就是好事。 “奶啊,我把成子心给伤了,成子不要我们了。”西远纠结的,无非卫成心伤而走的事情罢了。 “净胡说,我们成子可不是那么心窄的孩子,成子走啊,一定是觉得没脸见你了,以为自己闯祸了,这个傻孩子。”奶奶摸着大孙子的背,这孩子从小就跟个大人似的,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让人看着心酸。 “可是,成子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信儿都没给家里。” “你啊,净钻牛角尖,成子不给家里信儿,一定有他的苦衷,就像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一样,你说你心里没有爷爷奶奶吗?” “不是。” “那不就结了,成子也不会,成子啊,命不好,小的时候没少遭罪,后来到了咱家才享福,老天爷一定是看他该遭的罪没遭完,要给他找补回来。远啊,你得好好的,别等成子遭完罪了,想回来找我们,我们这边再出了差头,啊!” 可以说,奶奶毕竟是有过人生经历的老人,又了解家里的几个孙子,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西远从卫成走了以后的心结,慢慢被奶奶打开了。 西远得的是心病,解开了就好了。 奶奶也不回莲花村,就在这照顾大孙子,狗蛋这个小大夫也不出去偷艺了,在家里专门看护大哥,诊脉、熬药、煎汤,别说,人家的医术还真没白学,西远的病在狗蛋精心调理下,慢慢有了起色。 这天,西远已经能够下炕活动,正在地上溜达,外面天气寒冷,狗蛋严禁大哥出去。 叶先生跟着西韦来了。 卫成从军,西远发疯般的寻找,叶先生怎么会不知道,看着西远的样子,先生心里跟着着急,因此,把自己能动用的人脉都动用了。 “先生,您怎么来了,天这么冷。”叶先生一到冬天不良于行,很少出屋。 “我啊,托在京城的熟人打听了一下,” “先生,您打听到成子下落了?”没等先生说完,西远就惊喜焦急的问。 “长关啊,你别急,听我说,算不上是打听到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哥,你别急,快坐这儿听先生慢慢说。”西韦扶完先生坐下,过来扶哥哥。 “你知道,咱们北地实际上属于皇上三子,平王的封地,皇上共七子,现在几个皇子争斗的很厉害,三皇子是几个皇子里面实力最强的,也是最有实力跟太子争位的。”叶先生望着西远急切的目光,心下暗叹了口气。 “那,跟成子有啥关系?”是啊,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跟卫成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据说,平王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军,名叫虎豹骑(1),共有八千人,个个儿郎都是勇猛刚健擅骑射,因为对平王很重要,因此相关事情严格保密,没有对外公开过,知之者甚少,而且,听说他们的驻扎地点不确定,时常更换,没有人能够知道到底在哪里。”叶先生说完同情地看着西远。 “先生,你是说,成子他,他就在虎豹骑?”西远再次确认,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找到卫成,真是千难万难。 叶先生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口气,如果卫成去了普通军队,何至于一点音讯查不到,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西远手里无措的转着茶杯,望着桌面发愣。 “不过,平王的封地就在我们北方,虎豹骑不管在哪里驻扎,都跑不出封地范围,而且,按常理推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地方。”叶先生禁不住把自己分析的情况说给西远听,给一分希望总比彻底失望好。 “先生……?”西远的眼里又燃起了火苗。 “长关啊,好自为之吧。唉!”叶先生拍了拍西远的手,起身离开,实在不愿意看见,以前那么风轻云淡的学生,如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8 ☆、第116章 远离 这一年的春节,是西家过得最冷情的,西远和老太太在彦绥没有回来,西韦狗蛋都留在那里陪着大哥,不点虽然很想去,可是,家里把照顾嫂子的任务交给了她,小小的不点,不得不肩负起责任。 她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家里气氛很怪异,但是大人什么事情都不肯跟她讲,虽然心里疑虑,不点还是耐下来性子陪着嫂子。她敬爱长兄,虽然觉得嫂子不那么让人喜欢,可是爱屋及乌,还是尽量往好了同玲子相处。 村里其他人不知情,可是同西家关系好的几家,还是感觉出了西家今年的不同寻常。以前一进西家的院子,即使在西家仍然贫苦的那些岁月,也能感受到温馨幸福,一家人虽个忙个的,那种快乐却随着每一个动作洋溢出来,让看到的人羡慕不已,被西家影响,也对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 可是,如今进西家院落,虽然一切如旧,却透着说不出的清冷与萧索。 虽然奇怪卫成的突然从军,与西家的变化,他们却没有多嘴询问,人家已经够闹心了,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南柱子两个考中了秀才,家里人都很高兴,可是自从卫成走了以后,两个孩子说不出的难过,他们和卫成关系好,这样突然的离开,年少未经过离别的人,还无法从中和缓过来,常常听到马蹄声响,就跑出去看看,总觉得那个神采飞扬的卫长山,会在马上笑着朝他们眨眼睛。 他们都如此,西家兄弟又会如何呢? 西远病已大好,家里的事情由父母二叔和西阳打理,他只是想起什么,叮嘱一下就可以了。 除夕的夜晚,吃过饺子,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住夜,西远早早安顿老人歇息。他自己坐在桌子前面,桌子上摆着三个泥人,他、卫成和西韦。这是他过生日时,卫成用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给哥哥买的。 本来泥人只有卫成自己,过生日把自己的小泥人像送给哥哥,只有他才干得出来,当时西远对于自己生日,要争取好几次才能有自己的小泥人,非常不满,拿鞋底子朝卫成比划了半天,卫成才不情愿的把哥哥的泥人拿出来,他当时是捏了两个,西远的那个想自己留着。 后来西韦发出抗议,就又找人家捏泥人的,补了个西韦。 见哥哥摆弄泥人,西韦没有去打搅,哥哥病好了以后,人变了好多,那些让人觉得安心温暖的东西少了,多了一些冷峻和沉寂。而且常常陷入沉思,不知道是回忆以前,还是在谋划以后。 狗蛋在自己屋子里看医书,五哥说大哥时常睡不安稳,狗蛋努力寻找相关的书籍和药方,他现在时常去西记药铺坐堂,有那家里困难的人家,虽然觉得狗蛋太小,看病如何值得怀疑,但是没法子,有大夫总比没有的好,所以时常会请狗蛋诊治。狗蛋的医术也在这个过程中突飞猛进。 李原坐在七少爷旁边,将桌子上狗蛋剩下的吃食,放在嘴里噶蹦蹦嚼着,他对吃的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就像狗蛋对医术一样。 城里过节的气氛比乡村浓厚一些,家家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远远近近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从早晨到深夜,就没停过,越发衬得这个院落的安谧。 …… 千里外的一处营地,那些热血方刚的健儿们,正在豪爽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火炉里的炭火爆裂开来,像民间的鞭炮一般,炭火映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跳跃着新年的喜悦。 日落时分,参与巡哨完毕的卫成,跟长官请了假,独自骑着红马,出了营帐,缓缓驰上一处高坡,向着彦绥的方向长久的驻足凝望! 雪花簌簌而下,落在身上,一人一马,很快融入了白色世界。 开了春,冰雪开始融化,玲子坐老赵叔的马车,来到了彦绥。西远一直不肯回家,玲子想缓和两个人的关系而不可得,只好自己来彦绥找西远,她本来还打算带着前前,想用孩子打动西远,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俩的亲闺女。 西远娘没有让,孩子还小,又是不足月生的,虽然照顾的精细,身体仍不如正常出生的孩子那样硬朗,而且总爱苦闹,西远娘和奶娘两个伺候着都累了够呛,哪里能放心让玲子往出带。 这次,西远娘一改一贯的好脾气,态度异常坚决。她是婆婆,虽然不习惯给儿媳妇立规矩,西家也没有给媳妇气受的传统,但是,那不意味着玲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平时对孩子不上心,这时候倒想起来了,用前前辖制她儿子,想都不要想。 没办法,玲子只好一个人带着买来的丫头,名字叫小红的,陪她一起去了彦绥。 玲子来了,西远倒没躲没避,只是晚上歇息的时候,把她和小红安置在了另外一个房间。 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西远没有到自己房间来,玲子打开房门,见书房还亮着灯,连忙从灶下拿热水沏了一壶茶,提着走了进去,西远正在灯下翻看一本大燕地理志。 灯光摇曳,两个身影映在窗上,屋内的说话声时高时低,过了一会儿,玲子苍白着嘴唇走了出来,她跪了、求了、跟那个人说后悔了,希望给一次改过的机会,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做一个合格的长嫂,可是,西远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型。 西远说:“你那天身下流的血,是鸡血吧。”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那天是哪天,她不会忘,西远也不会忘。 她怎么忘了,这个人是大夫,因为西远很少给人看病,所以,她常常把这一点忽略,可这个人的的确确学了好几年医术,开了一家药材铺,教会了一个医术颇精的小叔,怎能分不清人血和鸡血? 当时情况紧急,西远没有想那么多才没注意,等知道真相,事后一推敲,一切都很明了,如果说受了别人蛊惑跟卫成争吵口不择言,还情有可恕的话,蓄意栽赃陷害就罪不容情了。 原谅你?我用什么原谅你? 我养大的成子,想让他无忧快乐的成子,你凭什么给我撵走?我娇惯着的弟弟,生怕受了一丝委屈的弟弟,你凭什么给指责栽赃?我的成子,在外面正不知道经历哪些苦难,受着啥样的罪,我用什么理由来原谅你? 书房内,西远合上地理志,“啪”地摔在书桌上,眼中闪现从未曾有过的冷意。 第二天,西远由栓子陪着去了滨江府,玲子在城里待了几天,虽然西家其他人待她并没有疾言厉色,可是,态度很明显有些冷淡。 本来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只要做小伏低,曲意温存,就能哄得丈夫回心转意的玲子,几天后,回了莲花村,然后跟婆母打了声招呼,叫老赵赶马车回靠山屯娘家,说是要小住几天。 西远娘点头同意了,她现在抽不出心思理这些,因为要照顾孙女,她只是年前的时候去彦绥待了一天,看了看就回来了,现在人在家中,心里惦记着小远,只盼天气快点转暖,自己好抱孙女去看儿子。 滨江府城,一处租来的院落里,西远同孙叶一起,看他帮自己买来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各行各业都有,但是有个共同点,他们所干的行当都跟骑兵有些关联,有会修理甲胄武器的,有会给马挂铁掌做鞍鞯辔头的,有会草药知识的…… 这些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以后,将会被派到西远指定的几个地方,在那里开铺子,每个人做的都是老本行,没有什么特殊性,也不要他们从事其他的事情,铺子盈利与否也不重要,不过,他们都会熟悉一个没有见过的人,熟悉他的长相,能在见到他时,马上认出来,并把消息传回。 还有,就是铺子开起来后,在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都会有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有的是一个纸糊的灯笼,有的是一双小孩子穿的羊皮靴子,有的是一个野鸡毛做的毽子,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只不过熟悉它们的人,看到了,就会明白。当然,这些只是复制品,原件西远是舍不得拿出来的。希望成子看到这些东西,能够知道这是家里的铺子,跟家里人取得联系。 这些人只是第一拨,以后还会陆续买进人来,也会陆续往出派,西远手里捏着他们的卖身契,不怕他们不忠诚。他只告诉这是家里失散的兄弟,一直没有找到,如果谁帮着找到了,一定不会亏待于他。 匠人们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使得生活难以为继,或者本来就是给富户家做事情的,现在有一个人能够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还给钱开铺子,都觉得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如果能帮着主人找到走失的兄弟,那更是奇功一件,都很踊跃。 不过,训练的时候,西远用心观察了,觉得心思不好的,打自己小算盘的,都剔除出去,之所以如此方法寻找卫成,是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卫成所在虎豹骑驻扎的地方,定是军事重地,如果自家往每一处都派人,被人察觉了,未免有刺探军情之嫌,这也是西远用租来的院子,化名买人的缘由,不能为了找成子,不顾全家的安危。 滨江府的事情完毕,第一拨人派了出去,西远又回到了彦绥城,此时已经到了初夏。 玲子回娘家住了俩月后,又回了西家,原以为她会再找西远哭闹或者恳求,但是她都没有,只是去彦绥的时候多了起来,没事儿还常常往自家铺子跑,西远冷眼旁边,置若罔闻。 张财他们虽然觉得少奶奶总往铺子跑有些别扭,但是跟少东家说了几次,东家都叫他们跟平时一般行事就后,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 初秋的时候,玲子跟西远提出和离,西远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除了把玲子当初出嫁的嫁妆还给她,还额外给了她二百两银子。 一切完毕,临走前,玲子叫住西远,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西远答:当初娶你为妇,是想举案齐眉,相伴白头。 玲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可是,一切都不能回头,成亲一年半,却有一年独守空房,年少之人,哪里耐得住这等寂寞与凄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9 两人和离后,玲子没有回娘家,而是用西远给的银钱,在彦绥买了一个小院落,不久,西家食铺斜对面,原来的宋记杂货铺,改弦易辙,不卖杂货,卖起了跟西家一样的吃食,麻辣鸡爪、鸭掌鹅掌;泡椒鸡爪、鸭掌鹅掌以及其他麻辣泡椒的东西。 因为价钱比西记便宜,很是吸引了一批人来买。 在宋记食铺开张的第三天,西记食铺关门,再也没有开门做过买卖。彦绥城里的人都感觉很诧异,因为尽管宋记卖的是西记里面的部分吃食,但是,还伤不了西记的根本,不知道西记为啥一下子关掉了,有好事者就会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就有传言出来,说是西记少东家,虽然对妻子一往情深,但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们家少奶奶与原来宋记杂货铺的宋老板,情投意合,矢志不移,没办法,西少东家只好忍痛与妻子和离,谁承想,他的妻子临走前,却偷走了家里的吃食方子! 同行是冤家,西少东家旧情难忘,不肯互相争斗,因此宁可关掉西记,如今伤心至极,卧床不起。 一个女人,有了丈夫,却勾搭别的男人,和离后又偷走夫家赖以谋生的方子,该是怎样水性杨花而又心狠之人。一时之间,玲子竟然成了彦绥的名人。宋记食铺的人倒是多了起来,不过,买东西的人不多,因为大家都是奔着一睹负心女子真容来的,害得玲子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 宋记杂货店以前的生意不大好,宋老板没事坐在自家店前,看着西记人来人往很是羡慕,他本来没想到能够勾搭上玲子,只是打算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西记的秘密。 玲子知道西远不可能再原谅她了,回娘家,家里老人叫她或者和离,或者多忍耐几年,等西远气消了,卫成找到了,再哄他回头,可是,玲子等不及,也咽不下这口气。 也赶巧了,有一次他去西远的书房,无意中看见了西记吃食的秘方,估计是西远刚看完,忘记放回去,玲子认字不多,但是最上面的几个字还是认得的,当初跟西远感情好的时候,西远教过她一些。 玲子鬼使神差的把秘方放入怀中,回去后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天,然后下了决心,既然你西长关因为一个卫成,对我无情,好,我何苦留恋于你,你们西家不就仗着有点臭钱嘛,有了这个方子,我也一样可以开铺子,可以赚很多钱,看你西长关在我面前还傲的起来吗? 正好宋老板跟她眉来眼去,玲子自忖自己一个女人,还不能跟整个西家抗衡,因此勾搭上了宋老板,两个人狼狈为奸。 玲子这回不傻,先是让宋老板娶她为妻,然后才做西家吃食,而且,方子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宋老板都不告诉,这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当然放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宋老板已经快三十岁了,发妻前两年去世,却一直没有子嗣,正想着娶一个呢,可巧遇到玲子这个一拍即合的。 夫妻两个合计的挺好,只是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本来玲子是跟西远置气,我就开在西记对面,就跟你打擂台,没想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人家西记关门了,还什么一往情深!玲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一个一往情深,好一个旧情难忘! 擂台没打成,倒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且,这样坏名声的店铺,卖的还是吃食,人们不得不怀疑,宋记的东西,买回去吃着放不放心,因此,一开始还有主顾,后来越来越少了,一并有买过宋记吃食的人反应,味道比西记差了很多,估计是两口子良心不正,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所以几个月后,宋记门口基本可罗雀。 宋老板一看,实在经营不下去,只好把铺子转租出去,和玲子夫妻两个去邻县投奔舅舅,打算在那里开食铺卖吃食,在彦绥,人们习惯了西记的味道,但是在别的地方没有人吃过,所以,他们的吃食应该还能卖出去。 西远和离,西记关门,西家人本以为西远会着急上火,可是,却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像卸下麻烦一般,老人们虽然疑惑,但是看西远还好,安慰了一下,没追问。 只有西韦,夜深无人的时候,悄悄问哥哥:“哥,你故意的吧?”他们家做吃食哪里有什么写在纸上的秘方,都是哥哥记在心里,临时调配的。 “好好读你的书。”西远敲了西韦脑袋一下。 一个那样虚荣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过完好日子,再去过清苦的生活,方子本来是个试探,玲子心中但凡有一丝善意,西远也不会下决心将她逼走,如今也好,免得他的成子回来,想起那个女人心烦,眼不见为净最好。 成子,他的成子,尽管过去好几个月了,派出去的人仍然没有成子的音讯,但是,西远觉得,不管怎样难,万水千山,他一定要把成子找到。 ☆、第117章 情起 第二年春天,院子里的三棵果树都开出灿烂的花朵,西远细心的用红布条拴在果树上,这本来是奶奶迷信,他们刚栽果树时候,怕果树不爱活才一个上面拴了一个,如今,卫成走后,西远却重新如此做了。 果树栽了许多年,已经很高很壮,尤其卫成栽的这棵小苹果树,每年都会结许多小苹果。从开始结就能吃,尽管没有成熟不够甜,但是青青涩涩,有新鲜水果的香气,家里人习惯了,不管谁从树下走都会随手摘一个。 摘着摘着,底下的摘没了,再往上的就够不着了,除非个子高,或者踩着凳子。西远懒,家里卫成最高,所以经常指挥卫成给他摘小苹果,站着够不着,就跳起来够,卫成有时候很听话,摘下来直接递给哥哥,有时候顽皮劲儿上来,摘下苹果,冲西远晃晃,然后“咔嚓”,自己咬掉半拉,气得西远拿鞋底子撵他,卫成就会一边跑一边哈哈笑,然后一使劲,翻身上了院墙,跑出院外,西远只能拿着鞋底子干瞪眼。 不过,等卫成回来,趁哥哥不注意,一定会偷偷摘下几个,用碟子装了,放到书桌上,然后他坐在炕上,看哥哥发现苹果高兴又无奈的样子,得意地张着两手哈哈笑…… 快两年了,苹果树花繁枝壮,斯人却已远在天涯。 西远抄着手,望着树上的花朵出神。 奶奶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刀片削土豆皮,刀片生着锈,一点也不快,但是怕家里孩子拿着玩时割手,所以,爷爷他们很少磨。 旁边小不点拿着针线做荷包,一边哄着前前。前前一生日半,只有几个字能清楚发音,平时嘴里啊啊的,不知道说的啥,只有小姑不点能给她做翻译。 不点指奶奶教前前:“奶。” 前前拉长声:“矮。” 不点指着天上的麻雀教前前:“鸟。” 前前:“恼。” 不点指着井旁的水盆教前前:“水。” 前前:“毁。” 然后不点指着嘎嘎叫的鸭子教前前:“鸭。” 前前:“雅。” 不点:“鸭。” 前前:“雅。” …… 不点还疑惑呢,这孩子怎么音调不对啊,后来仔细想想,自己教的前几个都是上声字,孩子发上声发惯了,以为所有字都是上声,很是汗了一把,差点误导小侄女,因此连忙补救,每个声调的都教两个。 奶奶削完土豆去缸里舀水,好洗干净,装土豆皮的篮子放在院子里;不点想起荷包上绣花的线,有一个颜色的忘了拿,连忙跑到屋子里去拿。 前前在院子里蹬蹬跑了一会儿,看到奶奶篮子里的小刀片,拿起来四处看了看,然后看到了那个小苹果树,蹬蹬蹬跑过去照着树砍了两下。 西远正望着树发呆,听到动静,只见前前拿着刀片砍小苹果树,心里说不出的恼火,把刀片抢了过来,扔出去很远,另外一只手使劲儿搡了前前一下,一岁半的孩子,哪里禁得住他的力气,一下子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西远望着前前一动没动,你娘逼走了卫成,你又来砍成子栽的果树,人如树,他要他的成子好好活着,也要这棵树好好活着,怎么就惹着你们娘俩了? 卫成走后,西远自己都觉得想法有些偏激了。 奶奶在井边离得近,但是岁数大了行动慢,屋里正往出走的不点,听到前前哭,连忙往出跑,到了近前,一把将前前抱到怀里,喊了声“大哥!”眼圈就红了,大哥不喜欢小侄女,她知道,不明白为啥,小时候能惯着宠着自己的大哥,自己的闺女反而不待见了。 “远啊,你这是干啥啊?”奶奶可算是跑了过来。看孩子哭的满脸泪,忍不住心酸,抱着前前一起哭,“奶苦命的孩儿哟!”哭了一声,想起事情的缘由,叫了一声“成子啊,你咋还不回来?回来看看你小侄女,孩儿比你小时候还可怜,娘不要,爹不疼!成子呦。” 奶奶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忍不住红了眼圈,看着眼前老的老小的小,心里暗骂自己混蛋,怎么连不懂事的孩子都牵怪。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0 “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了,您别伤心了。”西远蹲下身子抱着奶奶和两个小的。 前前也奇怪,尽管西远很少哄她,但是她却很喜欢西远,没事就爱往爹爹身边跑,西远不理她,她就会一个劲在跟前转悠,今天也是因为西远在苹果树跟前,她才拿小刀片砍,父女亲情,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如今她也是,小姑姑抱着,却眼巴巴地瞅着爹爹哭,西远无奈,连忙把她抱过来,用心的哄了一会儿,还抱着他去后面园子里摘了两个菇娘玩。 小前前不记仇,抱着爹爹的脖子,一边抽噎着,一边笑得很开心,奶奶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西远开始注意培养跟闺女关系,虽然不像对西韦和卫成那么用心,但是,依然努力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的所有耐心和热情,仿佛全用在了两个弟弟身上,轮到别人这里,所剩无几了。 此时前前拿着菇娘,咧着嘴向爹爹笑着,小孩子眼睛尖,瞥见后园果树下忙碌的人,连忙指给爹爹看,西远就抱着她来到果树下。 狗蛋猫着腰正在那仔细观察呢,树下是几株长着掌装叶片的植物,那是野山参。本来以前西远就有人工种植野山参的想法,如果能够成功,西家以后光靠这个就可以丰衣足食,可是,他们这里没有山,野山参是个宝,谁见了都不会分给别人,山参种子也难以寻觅。 这几株山参,还多亏了卫成。 那年卫成救西远,单身独骑上了野马山,他等时间的时候曾经放开红马,让它自己找草吃,估计红马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把野山参的种子吃到嘴里,山参种子有一层坚硬的外壳,不容易消化,回家后随着马粪一起排泄了出来。 爷爷当时犯懒,收拾马棚的时候,把这几泡马粪随便埋在果树底下,想着给果树当肥料了,正好歪打正着,第二年长出了山参苗。不过,因为卫成的事情,家里人闹心的慌,谁也没留意,后来还是小狗蛋没事去园子里摘果子,打算做些果酱,才发现的。 回去跟大哥一说,西远嘱咐他跟谁都别声张,这东西不是谁都认识,不过把家里的果树用篱笆圈了起来,里面不许人随便进去了。 如今,山参长了一年多,有一颗不晓得怎么打蔫死了,狗蛋懊恼了好久,西远解劝了才好,剩下的照顾得更精细了。 狗蛋今年十三岁,眉目清朗,总是咧着嘴笑,有一手的好医术,还会草药种植,在彦绥已经小有名气,不过,他时不常的还会磨着大哥,跟大哥去滨江府,然后带着李原,扮作穷人家的孩子去药铺当伙计偷师。 曾经有一位老大夫相中了狗蛋,想收他做徒弟,狗蛋吓得第二天就不去那个药堂了,他才不想给别人当徒弟呢,他是大哥教的,一辈子都只是大哥的徒弟,而且,他也不会像二哥那样,说走就走了,惹大哥伤心,他这一辈子,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大哥,不让他再难过。 “大哥,前前。”狗蛋见西远抱前前过来,喊道,两个眼睛弯弯的。 “咋样?长得还好吧?”西远问。 “嗯,已经长出一个小巴掌了。”狗蛋说的是人参叶子,第二年才会长出巴掌样子的复叶,“真希望它们能快点开花结果,我们就可以种一大片了!”狗蛋用胳膊比划一下,重点强调了一下“大”字。大哥现在比去年好多了,都知道关心他的草药情况了,狗蛋很高兴。 “好好干,以后咱家发家致富就靠我们长朔了。”西远看着狗蛋闪亮乌黑的眼睛鼓励道。 “嗯,你等着大哥,我一定会弄好的,到时候弄出个山参种植园。”狗蛋挺了挺还很单薄的小胸脯。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西韦和程南柱子还有秋阳都要参加。秋阳今年扒着尾巴通过了四月份的府试,如今已经是秀才一名。 卫成走后,西远心情不好,秋阳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是时常陪西远安静的坐着,光阴在这静谧的气氛中渐渐流淌,有人陪伴,使得西远的心境平静下来,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的磨难。 秋阳考过童生的消息出来后,郑轩找过秋阳一次,没说什么,只是让秋阳陪着他走走,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在铺满晚霞的小路上,看着秋阳明静温暖的目光,嘴边满含笑意的酒窝,郑轩庆幸自己没有打破这个人心湖的宁静,没有使得这份美好遭受破坏,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远远的守护着他吧。 西韦这两年读书很拼命,本来按照哥哥的意思,他并不汲汲于功名,但是,从二哥走后,哥哥遍寻不到他的踪迹,西韦看着焦急却帮不上忙,心里发狠要好好学,考中进士做官,如果自家有做官的,哥哥何至于求助无门,奔走无果。 所以,西韦以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课业之中,让身边的人都很惊讶。西远为了西韦的乡试,特意到彦绥陪伴着他,跟他一起研习文章诗赋,忙碌起来,胡思乱想的时间倒是少了。 八月,秋闱开始,四个人,秋阳还是老态度,就是见识一下,他不在乎慢慢考。而西韦三个,两个中了举人,一个西韦,一个程南,柱子很懊丧,大家安慰了半天,只好三年后再考吧。 一个村子,考出了两个举人,莲花村里的人都沸腾了,他们村也出举人老爷了!真是块宝地。 本来西勇也打算去考的,但是西远没让,西勇才十四,十四岁的举人,太小了,所谓少年成才并不是好事,西远让他三年后再考,西勇奋斗了好久,无奈家里人都觉得大哥说的对,只好作罢。 笼罩在西家两年多的乌云似乎要被吹散了,一家人终于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庆祝。村里人相继前来道贺,以前的不忿也好,眼红也好,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西家跟他们不一样了,趁着现在还能搭上,赶紧处好关系吧。 那些因为西远和离而四处碎嘴的人,终于闭嘴,深深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解明理和赵林两个,西远通过关系,花了银钱,把他们两个弄到了衙门里听差,尽管只是普通的衙役和刀笔吏,可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真有什么事情了,就能通过他们找到门路。 两家人对西家很是感激,本来觉得孩子几年的书白读了,如今虽然羡慕程义和西家,但是想想自家也不赖,所以依然眉目舒展,至于柱子和秋阳,慢慢考呗,又不是一次定输赢,他们从程南和西韦身上看到了希望,原来中举并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 月朗星稀,卫成从梦中醒来,披着衣服来到营帐外,高高的个子映在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军营生活艰苦而又寂寞,用士兵们自己的话说,来只母苍蝇都不想放过,有那瞅着对眼的,就两个男人凑成了一对,有的只是为了解决本能需求,有的就真的形影不离,互相关心,俨然一对。 卫成由刚开始知道时的惊讶,到后来的习惯,以及现在的习以为常。卫成在营帐中走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自己负责的岗哨,然后回到营帐,他现在已经是百夫长,手底下有一百来人。 临进营帐前,卫成仰头望了望空中那弯新月,“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亦如自己这样,望着月光想起彼此,一定是的。 刚开始从军,好多人一个营帐,卫成午夜梦回,常常听到帐内有人发出暧昧的喘息和偶尔一两声压抑的呻吟,同样青春热血,再睡着的时候,难免会有旖旎的风光入梦,而梦中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一个他思念入骨,爱甚生命的人。 于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梦境中醒来后,卫成认清了一个事实,也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卫成卫长山,爱西远西长关,不止是弟弟对哥哥的兄弟情,还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原始的渴慕之情,希望如普通夫妻那样,牵手一生,相守白头。 可是,那个人会不会接受这样一份有悖世俗的感情呢?卫成疑惑忐忑,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会想办法回到那个人身边,即使他不接受,自己也要守护着他,一辈子,再不分开。 ☆、第118章 细说 秋收完毕,西远一下子买了三百亩的荒地,荒地在莲花村北边,中间有一块二十几亩面积,东西走向的树林,是一块坡地,上面主要生长着柞树、紫椴及红松,下面长满了灌木丛。 除了这片树林,其余的都是平地,北地地广人稀,除了有钱人家,其余普通百姓,都是靠人力耕田,地少的人家不是无地可开,而是没有那么多的物力人力,开出来了,前三年免税,三年后却要交田赋,即使不种也要如数上交,所以村民们只能量力而行。 转过年的春天,西家买了十头耕牛回来,耕牛的好坏西远不懂,都是爷爷领着父亲和二叔挑的。西远另外买了二十个身强力壮,都是好庄稼把式的奴仆,冰雪融化以后,这些人赶着耕牛,在黑土地上烧荒开垦。 小树林被从中间一份为二,西面的围着建了鸡舍,家里院子里的鸡被挪了出来,李歪脖如今年纪大了,他媳妇又不能离开西家大院,所以西远叫他和媳妇留在大院里,只管做些扫地挑水浆洗的活就好。 树林旁的鸡场,都建的很封闭,青砖起的鸡舍,高高的院墙,里面养了好几条狼狗,都是毛豆角二代,非常警醒机灵。 李东跟着西勇,鸡场由李歪脖的二儿子李北来管理,西远照例买了几个奴仆,在鸡场干活。 所以人的卖身契都掐在自家手里,这些人普遍是外乡人,活不下去了才远走异地,来北地找个活命机会,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想起刺都要掂量掂量,西远挑人的时候,也就是看中这一点挑的。 奴仆中有几个拖家带口的,西远没狠下心来拆散人家,一起买了下来,女人孩子都给分派了力所能及的活计。 具体事情由西阳带着栓子张财来管理,大的方向西远把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1 西记食铺关了以后,再没有开门,西远把方子给了程义,让他带人在村里办个吃食作坊,卖的就是原来西记的东西,西家不参与管理,不过却要占三成股,即使这样,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去年半年,莲花村家家户户分到了不少银钱,今年有好几户要起新房了。 程义在彦绥和万德镇分别开了一个莲花食铺,里面都是村里产的东西,吃食罐头果酱果酒等,西家大舅编的各式各样的小篮子,仍然是保留节目。 莲花食铺的具体事宜由程义把控,实际管理却是小林,这个孩子今年十八岁,跟西韦一样大,是西远第一批教出来的学生,人机灵识字懂得账目,而且还吃苦耐劳,品行也好。 西家分得的三成股,其中一成给了二叔家,毕竟西记关门,二叔家也直接受损失。另外两成股,一成给了西韦,另外一成西远自己留着,具体留给谁,不言而喻。 药铺西远给二叔家两成股,算是补偿,二叔二婶一开始不肯要,但是西远坚持,最后收下了。另外的七成股,西远给了狗蛋两成,分得的银钱暂时由奶奶代为保管,等狗蛋以后长大成家再给他。 村里有人盖新房,西远乘机将家里对面的老房子给买了两个下来,预备留给狗蛋小勇他们长大后用。 树林的另一半,西远叫人清理了一下,将树林里面掺杂的桦树、杨树、柳树等树木砍伐出来,用这些木材在树林四周栅起栅栏,里面的林地留给狗蛋种植药材,有专门的人来看守,闲人不得入内,这是为以后人参种植做准备。 山参三年开花,五到六年结果,如今卫成走了快三年,家里果树下的山参即将开花,再过两年就能结果,可以大面积种植了。 不过,现在这个事情,连西家自己人都没有全告诉,还处于保密阶段。 家里买了这么多的土地,最高兴的莫过于爷爷和西明文了,他们都是老庄稼把式,以前靠种田养活一家人,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家里条件好了以后,按照他们的意思,那就是买地买地再买地,不过,因为习惯家里大事听西远的,所以只在前几年买了十亩田,如今被种上了水稻,可以说,老人,尤其是爷爷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在他的观念里,谁家过得好不好,就要看田地多不多,不然咋把有钱的人称为地主呢! 如今,大孙子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土地,爷爷吃惊之余,高兴地眉开眼笑,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但是也有不高兴的,就是奶奶,西远越是忙碌,买的地越多,奶奶越不高兴,总觉得小远是在做着什么打算,好像要离开家里似的。 因为小远并不懂得种田,又总说种田得来的钱太过辛苦,而且田地这个东西藏不住,瞒不住,小远一直说要闷声发大财,所以,以前很少将钱花在这个上面,如今竟然一反常态,奶奶心中越发不安。 可以说,奶奶还是了解西远的,关了西记食铺是因为家中有西韦和小勇要考科举,大燕重农抑商,认为商人是下九流,因此,纯商户人家连子弟科举都不允许,所以,为了弟弟们的将来考虑,西远借机会关了西记食铺,至于药铺,那是济世救人的东西,倒是无妨。 而之所以买了这么多的荒地,一个是因为西韦考中了举人,家里出了举人老爷,一般人不敢随便招惹了;另外一个,西远随时做着一有卫成的消息就去寻找的准备,而他一走,家里爷爷父亲和二叔,别的上面都不灵通,唯有养鸡种田这些庄稼把式的活计比较懂,即使自己不在家里,他们也能经营的很好。 三百亩荒地,西远给二叔家五十亩,给了狗蛋五十亩。给狗蛋的专门开垦出来,种植草药,所得收益归狗蛋个人,所以,狗蛋现在是个小财主。 三月初,西韦和大妮定亲,他今年已经十八岁,大妮从小就喜欢跟在西韦屁股后转,如今长大了,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着,可是两家人都知道大妮的心意。 西韦被哥哥的婚事弄怕了,本来觉得自己还小,没考虑那么多,年初的时候,西远跟他提起,他过了年十八,该定亲了,如果不想太早成亲,可以等到二十岁,但是,今年要把亲事定下来。 西韦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本来和大妮感情挺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常来常往,知根知底;大妮跟自家人都相处的不错,跟二哥也是从小熟悉,不管从哪方面,都是合适的人选。他现在不再是当初家里突逢变化手足无措的少年,三年来,成长了很多,能从各方面衡量思考事情,因此把想法跟哥哥说了。 西远原本就看好大妮,但是怕西韦有别的想法,他不想强迫弟弟,所以婉转问了一下,如今听西韦这样讲,马上做主把婚事定了下来。 王三奶奶家可算松了一口气,大妮的心思家里都知道,如今年龄到了,一心一意等着西韦,但是西家现在条件好,西韦有了功名,自家是女方又不好主动提,只能等着西家开口。见西家一直没有动静,怕人家没这方面的想法,心里替大妮忐忑,如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了下来,西家又是做事稳妥的,王家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订了亲,大妮不好意思总往西家跑,没事躲在自己屋里,除了绣嫁妆就是给西韦哥哥做鞋子,缝袜子,裁衣裳,要不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西韦,傻呵呵的乐,王大娘看着直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人可能真的有第六感,就像西远,冥冥之中感觉到要有成子的消息了,所以跟后面有人追似的,将家里以后日子咋过都给打算好了。 四月中旬,千里之外的永宁关传来信息,那里西远派人开了一家药铺,名字虽然叫的不是西记,但是里面却卖李大夫的刀伤药,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面,挂着一串风铃。 给西韦卫成刚刚买小红马的时候,两个孩子要给马配铃铛,配就配吧,人家还很挑剔,铃铛得样子既威风又好看,声音既响又听着清脆悦耳的,经常是一个铺子里面,连两个铃铛都挑不出来,西远惯弟弟出名,领着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找,他俩挑铃铛,西远在旁边无聊,看见有拇指大的小铃铛,就买了几个,回家把彩色的硬纸裁了,叠成幸运星和纸鹤,做成风铃挂在窗户下。 卫成和西韦当时见哥哥叠着好玩,也跟着弄,不过他们没有那个耐心、劲儿又大,常常把幸运星给折的太瘪,捏不起来,西远嫌弃他俩捣乱,两个弟弟一伸手,就往出轰。 哥三个鼓捣了好几个月,才把风铃做好,挂在他们睡觉的屋子里,后来去彦绥,卫成还小心翼翼地给拿到了城里,说没有风铃声作伴,睡觉不香。 西远会这个是赶巧,他上辈子曾经做过班主任,班上有个男同学追隔壁班级的女生,想了各种办法,后来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叫折纸鹤,西远看见了觉得少年人的感情就是纯真,也帮着给折,至于后来有没有如愿以偿,西远倒是记不清了,时间太久远。 风铃叮铃铃的响着,仿佛招唤远方的人儿快些回来,回来。 永宁关药铺门口正是挂着这样一挂风铃,很多人都好奇的来看,也有女孩子进来打听怎么做的,不过西远派去的掌柜并不晓得。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药铺经过,看见风铃愣了一下,走了过来,在那里驻足很久,然后进了药铺,买了点刀伤药,借机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你家东家姓什么,怎么跑这里来开药铺了等。 掌柜的回答姓常,叫常关,因为家里有祖传刀伤药,所以才开的药铺。这是西远当时告诉他们的话,为了万一出事家里不受牵连,西远尽量小心,但是那个人如果真是卫成的话,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男人走了以后,掌柜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和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但是又比较相像,本着宁可错认亦不放过的原则,还是告诉了西远。 收到消息,西远马上准备动身,永宁关在彦绥西北方向上,一千多里,离胡人已经很近了。 除了西韦,家里其他人那里,西远只说跟孙叶去京城,聚德楼在那里要开分店,孙叶邀他去帮忙,情分难却不得不去,少则半年多则八九个月,一定回转。 西韦很是不舍哥哥离开,搂着西远掉了金豆子,尽管十八岁了,在哥哥面前,他还是很依赖,但是知道哥哥不可能不去找二哥,他从二哥走的那年就开始准备了,一直等了两年多才等来二哥的消息,哪里会放弃,因此,见西远依依不舍,反而回过头来催哥哥。 栓子是第二个知道内情的人,消息就是他给带回来的,西远买人开铺子都由栓子经手,一些细节比西韦都了解。栓子执意跟着西远去寻卫成,让西远一个人去,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闹灾荒的第二年,家家没有粮食吃,栓子用西家给的两袋子玉米,换了个媳妇。媳妇家当时没有一粒米,一家人饿得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上浮肿,当爹娘的没办法要卖闺女,栓子知道了,用粮食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娶回了他们家大闺女。所谓灾荒年景用一个玉米面饼子换个媳妇,还真不是只存在于故事中。 两口子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所以栓子还是放心离开的,万一他在外面有了三长两短,家里不会后继无人,而且,西家一定不会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不管。 西远思考再三,叫栓子将家里老少四口送回莲花村,在西家大院生活,等于答应了栓子跟着。 城里的药铺由张财负责打理,买给玲子的那个丫头小红,西远除去了她的奴籍,但是小红不愿意离开,她一个弱女子,去哪里都生活都很艰难,后来被西远做主给了张财,如今两口子在彦绥帮着打理铺子生意,家里所有银钱进出均要经过张财记账,俨然是西家账房。 西远起身那天,别人还好,奶奶紧紧攥着大孙子的手,半天不肯放开,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儿。 西远转身抱了抱老祖母,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然后飞身上马,一路没敢回头。 他怕自己这一回头,会狠不下心离开,那样就走不了了。 望着两匹马绝尘而去,奶奶老泪长流,第二天就病倒了。老人家猜到了:小远根本不是同孙叶去京城看什么酒楼,他是去找成子了,三年来,奶奶一直担心西远离开,最后还是没有留住。 “奶,您甭担心我哥,他一准没事,定会平安回来的。”西韦坐炕沿上安慰奶奶,哥哥临走的时候,嘱咐又嘱咐,叫他照顾好奶奶,西韦不敢大意。 “你哥心可真狠,说走就走,我们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一个成子。”奶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西韦一听就知道奶奶心里明镜似的,“奶,你就好胡思乱想,你说,我哥是不是个聪明人?” “你哥要不聪明那别人就是傻子了,打小啥事该咋办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太太抹着眼泪道,外面院子里,狗蛋正用小火炉给奶奶煎药,大哥走时交待他了,家里人的身体都交给他,他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的,狗蛋心里想。 “那不就结了。奶,你说我哥能让他自己出啥事嘛,他要是为了找我二哥出了事,以后我二哥回来还不得疯了?” “倒也是这么个理。”奶奶听了,顿了顿。 “所以我说啊,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哥干啥事都是思量好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从来不做,他一定啥事都不会有的。咱们说好了,您可不能没事胡乱想,想出病来,到时候我哥该怪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2 西韦看上去对他哥自信满满,最后还不忘跟奶奶撒娇。 “我们小儿说的也对。”奶奶思量了思量道,“可是咱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你二哥一个,奶心里觉得不舒坦。”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来了。 “哎呦,奶,您这是吃我二哥的醋了?”西韦笑嘻嘻地帮着奶奶擦眼泪,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安,不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愉快胸有成竹,并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要胖揍他一顿。 “去,去,净瞎说。”听了孙子的揶揄,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奶,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哥一定会原模原样回来的。再说了,我哥也没不管咱们啊,我跟您说,”西韦数手指头,细说哥哥对家里人的安排。 “您听啊,我哥说,咱家有地有鸡,只要不碰到天灾人祸,在彦绥就是富足人家。我呢,有功名家里又有钱,想接着考呢就接着考,不想出仕呢就在家里读读书种种田,大妮对我好,以后也错待不了咱家人,一定会帮着我孝敬爷爷奶奶我爹我娘,关爱几个小的。”说着说着西韦想起了哥哥,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又往下说。 “至于咱家阳阳,您看二叔已经给他成了家,如今又帮着打理家里的生意铺子,我哥说阳阳为人至诚,将家里铺子生意交给他不用担心他有私心;还有小勇,我哥说小勇太聪明,读书又好,以后是考科举的料,但是聪明人容易耍小心眼,做事不踏实,所以得没事敲打敲打他,把李东指派给小勇就是为了辖制他一二,我哥说以后小勇要是做官了,他需要的花费,家里不要吝啬,不许他为官勒掯百姓搜刮钱财罔顾人命,如果敢犯这方面的错误,就将他逐出家门,免得为家里招来祸患。” “啊?你哥咋还要把小勇撵出去啊?”奶奶一听着急了。 “奶,我哥不是那个意思,要是小勇好好的,谁舍得撵啊,那是吓唬吓唬他,省得他以后胆子越来越大,给家里招事儿!”西韦给奶奶解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吓奶奶一跳。”奶奶拍了拍胸脯。 “还有就是狗蛋,我哥说,狗蛋心性单纯,又专务医道,让我们保护好狗蛋,别让其他人和事扰乱狗蛋的心境。如果狗蛋长大了,他自己同意,就把程叔家的闺女说给咱狗蛋,程南妹子是个懂事能干的,跟咱家也门当户对,有程叔震着,三叔三婶和虎子不敢太勒掯咱们狗蛋。还有,我哥还说,李原虽然是个跳脱的,但是对咱狗蛋忠心,人又机灵,以后就叫李原跟着狗蛋,帮着狗蛋支应琐事,让狗蛋专心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屋外正端着药碗往屋里走的狗蛋,听到五哥的话,停住了脚步。 “你哥稀罕狗蛋奶知道,我们狗蛋可是让人心疼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过日子能咋样。”奶奶拉着西韦的手道,经西韦一解劝,心里宽慰了不少,小远既然连家里每一个人都给打算到了,哪里自己的事情会想不周全,这样一想,奶奶放心了很多。 “哎呦喂,我的奶奶哎,您是不知道啊,我们狗蛋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西韦见奶奶好了,跟老人家笑嘻嘻的说。 “咋?我们狗蛋还挺好?我看他成天不是看医书就是鼓捣草药,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这个养活老婆孩儿。”老人是哪一个都操心。 “当然好了,我们狗蛋现在可厉害了,有可多人想求我们狗蛋给治病都求不到,外面人家都管他叫小神医。”西韦得意的向奶奶炫耀。 “那么厉害?我不信,咱狗蛋才多大的孩子!”奶奶白了西韦一眼。 “我也觉得给传的神了点,不过咱狗蛋的确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那几个在别的药堂,找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都没治好,结果让咱狗蛋给治好了,所以一个传一个就把咱狗蛋传成神医了。现在咱们药铺,成天有人在那候着,等狗蛋给治病。” “那就让狗蛋给好好治呗,可不能嫌贫爱富,咱家不赚那昧着良心的钱。”奶奶嘱咐。 “我们知道,但是有些人根本不是啥难治的病,也要找咱狗蛋,狗蛋哪看的过来,我哥叫李原先给过滤一下,真该狗蛋诊治的再领到狗蛋面前,我哥说别人的病虽然重要,但是也没有咱们狗蛋金贵。还有哇,我哥说,咱家得保护好狗蛋,以后咱们西家起家,就靠我们狗蛋啦。”西韦抱着奶奶晃了晃。 “狗蛋那么本事?”奶奶疑惑,在老人眼里,那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当然了,奶,我哥的眼光您还信不过嘛,您就好好的,把身体养的棒棒的,等着过好日子吧。不点呢,我哥说她从小是个有主意的丫头,以后长大找婆家,一定要问好不点的意见;前前呢,有我这个小叔叔在,一定能生活的很好。” 屋外狗蛋把药碗端了回去,药有些凉了,得再热热。房檐下一对老燕正忙着垒巢,燕子飞走了知道再回来,那么,远行的哥哥也一定会早日归来吧! 卷三:感情篇 ☆、第119章 相见 西远与栓子从莲花村出发,经万德镇,先向西然后转向北打马疾驰,这条路西远从未走过,栓子也只是做脚夫的那几年往这方向来过,但是都在二三百里路程之内,再往远处,却没有去过。 往滨江府方向,越走越往南,官路两边都是农田,几里路远就能看见个或大或小的村庄。如今两个人越往北,周围越荒凉,行经之处,有的地方根本没有官道,只有小路蜿蜒向前,更有甚者,连小路都没有,只有长着野草的原野向远方无际的伸展,偶尔有几棵孤零零的小树,伸展着稀疏的枝桠,长空下除了他们俩,只有一两只鹞鹰或者乌鸦飞过,一两声鸟鸣,衬得四周越发的苍茫寂寥。 经常是马跑了小半天也见不到一个村落,寂静中只有两个人的马蹄声哒哒作响,西远无比庆幸有栓子的跟随,如果自己一个人的话,估计在这一片静谧中得慢慢发疯。 因为很早就做着出来寻成子的打算,所以在日常生活中,西远已经慢慢将对家里人的安排渗透给了小韦,临走时,把自己这些年一直划为私房,用来给西韦卫成私下置办产业的,从聚德楼分得分红的账目也给了西韦。 西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卫成,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地回转,所以,事先把家里的事情安置好,以确保即使自己几年不回来,甚或以后都不能回来,家里人都能生活的很好。 他相信没有自己,十八岁的西韦仍然能够把家业支撑起来,西韦是那种没有压力时候能够尽情享受生活,万事不走心,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有压力时也能够勇敢承担起来的人,要不然,当初不会五岁的小孩子,因为哥哥,将大他好几岁的虎子挠个满脸花。 来到这个世界转眼一十三年了,在这十三年里,这个质朴的农家,给了西远温馨与幸福,让他渐渐融入其中,同他们一起欢喜一起悲伤,尽管刚刚离开两三天,西远已经开始思念家中的每一个人了,莲花村那个青砖灰瓦的院落,是他心灵的归宿。 可是,在远方,另外一个人在向他召唤,尽管只是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他亦不顾一切的找了出来。 因为路途难行,人烟稀少,西远怕出事,那样就违背了自己出来寻找成子的初衷,所以,尽管心急似火,两个人走的却不快,每天都是晚出早歇,生怕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大草甸子上不乏危险的动物以及强人出没,所以,西远和栓子行的小心翼翼,事先都打探好路途,宁可少走,也要避开危险。 每晚,或住在客栈或借宿于农家,北方旷野的风从窗前刮过,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孤单。 即使这样,他们中间还是走错了一段路,绕了个大弯,终于在第十五天上午,到了永宁关外。 望着城头上“永宁关”三个大字,西远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他心里非常焦急,生怕他找来了,卫成却又离开,如果那样的话,再有成子的消息,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两个人通过盘查,进到城中,找到了自家的药铺。西远派来的掌柜姓姜,叫姜兴,家里有老婆和一个儿子,如今被西远安置在滨江府,也是变相扣在手中的人质,因此,倒不怕姜兴不忠心。 姜兴看到西远和栓子,大吃一惊,没想到主人竟然能够亲自找来,看来这个人的确很重要。如果自己提供的消息准确,那么真是奇功一件了。 西远很着急,草草吃过饭,洗漱了一下,换一身干净衣服,没有休息,就和栓子来到永宁关军营驻扎之处,可是,这里警卫森严,守门的兵士如狼似虎,两个人连营门口附近都到不了,哪里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费尽了口舌仍然一无所获。 心里焦虑加上失望,西远愣愣地望着远处营门口随风飞展的旗帜发呆。天色堪堪将黑,栓子劝了好久,西远才不舍的回转。 一路跋涉,行程艰辛,从未吃过这么多苦,西远黑瘦了许多。一腔欣喜,满怀希冀,以为到了这里马上就可以找到卫成,如今无功而返,躺在炕上,西远久久不能入眠。 连着去了几天,仍是无果,西远整个人呈现一种疲惫而又焦虑的状态。 慢慢地,卫成刚刚离家后,心中那种诚惶诚恐歇斯底里的情形又有些冒头,他很怕那种:那个人明明离你很近,明明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留住,却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又一次从生活中消失从生命里离开! 这种患得患失无力挫败之感,使得西远越发憔悴。 栓子一看这样不行,忙劝东家,让西远每天在药铺里候着——如果那个人是卫成的话,他既然曾经来过,并且知道这是自家开的铺子,那么有可能还会再来,所以,莫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栓子自己则每天去兵营门口等候,卫成跟他熟识,看见他当然能够认出来。 西远听了,觉得栓子说的对,不然他们都去了兵营,成子却来了这里,反而会错过。 这样等了两天,还是没有卫成的一点消息,西远的心沉到了谷底,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日午后,西远站在药铺外幌子下,拨弄着丁丁作响的风铃,双眼毫无目标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3 永宁城是边城,街上没有彦绥繁华,人们的脚步或匆忙或缓慢,或焦急或悠闲,地上的影子分分合合,胶叠着交错开,仿佛有人在你的生命里灿然出现,却又始料未及中倏忽不见。 在这暮春时节的西北边关,听着商贩们与彦绥口音稍异的叫卖声,西远心里涌起一阵阵苍凉,所谓人群中的孤单不过如此。你想寻的人寻不见,你想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我还要寻多久,还有等多久呢?心力憔悴中,西远感到无比的无望与疲惫! 此时,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现了一阵波动,但是没有什么惊慌,人们自发的将路中间让开,一队铁骑飞驰而来,想来是出关巡视从此路过,马上之人身着铠甲披着战袍,配着虎头形箭袋,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当先之人红马红袍,本已从药铺前经过,突然回首,拨转马头,驰至西远面前,神情似悲似喜,飞身下马,一把抱住西远,颤着嗓音喊了一声“哥!” “成子?你是成子?”西远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是我,哥,我是成子啊!”卫成抱着哥哥原地转了好几圈,闪着泪花看着眼前的人。 “成子,哥可算是找到你了!”西远也不嫌丢人,站在铺子前,两手抓着卫成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哥!”卫成将哥哥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哥哥肩头,一会儿功夫,西远颈间就湿了一大片。 “大哥,这是咋回事啊?”哥两个正抱头痛哭,突然一个大嗓门在兄弟俩耳边响起。 卫成大手在自己脸上胡噜了一下,拿袖子给哥哥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跟身后的人说:“来,李二、宋三,过来见见,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的,我哥,西远西长关。” “长关哥。”“长关哥。”两个人抱拳施礼,异口同声道。 西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二人拱手回礼,见其中一个魁梧健壮黑红脸膛,另外一个眉目清秀个子高挑。 “哥,这是李二,”卫成指着黑红脸膛汉子道,“这个是宋三。”指着另外清秀青年道,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过来跟西远斯见,西远一一回礼。 “好了,好了,李二宋三,你俩带人先回去,我跟我哥刚见面聊一会儿,你们给我告个假。”卫成吩咐。 李二宋三答应着,带领其他人呼啦一阵风似的骑马走了。 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也都出来了,西远让他们来见过卫成,在外面说话终究不方便,就带着卫成来到店铺后面院落中,后院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平时伙计和掌柜住,如今西远来了,和栓子两个也住在这里。 兄弟两个落了座,都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却是相顾无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西远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卫成的脑袋,手伸出去,中途停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明白掌柜的为啥在信中说,这个人跟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傻傻呼呼的少年卫成! 如今的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身材高大肩宽背挺眉目英俊,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这个人跨过青年时期,直接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青涩少年的影子。 卫成半眯着眼睛,打量哥哥,黑了瘦了憔悴了,以前那种淡然从容自信没有了,神色中透着一股无措焦躁疲倦。 这一场离别,伤筋动骨,椎心泣血,三载光阴,各自沧桑! 卫成抓住哥哥伸到半路想缩回去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手里攥一攥,拇指磨搓西远的手心,把这只手放到自己脸上贴了贴,然后拿下来,一个手指肚一个手指肚的捏。 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卫成心里激动莫名,然而三年徘徊生死之间的生活,使得他已经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排山倒海般的情绪被很好的掩饰掉了,但是却在手上的动作中泄露了出来,捏着哥哥的手,劲儿不知不觉有些大。 西远不自然的往出抽了抽手,成子弄疼他了。卫成以前就爱没事儿捏他的手指玩,但是西远觉得现在这个动作做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一时想不明白,只是有些别扭。 卫成倏然放开哥哥的手,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有妻有子,亏自己三年来时时想着日日惦着,期盼和他团聚,一起白头终老!如何终老呢?看着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自己默默无语心里悄悄爱着?望着哥哥,卫成一下子想到了现实的残酷。 西远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冷了下来,心里止不住的慌张,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他眼睛半眯望向自己的脚尖,根本没看自己。 “成子,你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西远有些无措地问。 “生气?生什么气?”卫成不明白。 西远:“就是,就是哥那时候说你不懂事。” 卫成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一辈子都不会生这个人气的,“哥,我小侄子还好吧?”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卫成不习惯逃避。 “你嫂子,不,不是,”西远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成子当初就是被玲子气走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哥,哥生了个闺女。”刚说完,西远就恨不得扇自己三个耳光,什么叫哥生了个闺女,他啥时候有这个功能了。 看着哥哥发窘的样子,卫成哈哈大笑,“哥,我知道了,我有了个小侄女,那,我嫂子还好吧?”说完,半眯着一双黑白分明桃花眼,紧紧地盯着西远。 卫成一笑,西远一下子放松下来,“成子,她偷了咱家的吃食方子,跟哥和离了,后来又嫁了一个人,就是咱家铺子斜对面杂货铺的宋老板,现在两个人去别的地方生活了。”西远有些急切的跟卫成解释,想告诉卫成,家里他讨厌的那个女人不在了,你可以安心的想回家就回家了。 “真的?”卫成的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和离的?”什么偷了家里的吃食方子,卫成心里想的跟西韦一样,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家里就没有什么吃食方子,都是哥哥记在心里的,这个人,怕别人把和离的事情,追溯到自己身上,找到了这么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他卫成上哪儿能再找到一个比哥哥还对自己好的人! “你走以后第二年秋天,是她自己要和离的。”西远继续解释。 “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卫成把自己坐的椅子,向西远跟前拉了拉,然后伸手搂住哥哥的腰,脑袋抵着哥哥的肩膀,像以前那样一晃一晃的。 他一这样,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那点久别重逢的陌生感没有了,西远觉得心里的一大块石头,轰隆一声落了地。 “哥还没想那么多。”西远终于伸出手,做了他一开始想做的那个动作,摸了把卫成的头。 “没想啊,”没想最好,他就有机会有时间了,卫成心里窃喜,“哥,咱家小韦,爷爷奶奶,爹娘都好吧?”现在卫成终于有心情跟哥哥拉家常了。 “嗯,都好,都盼着你回去呢。”西远微笑着,将家里从卫成走了以后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讲给他听,内心里,从未有过的温馨宁静。 ☆、第120章 相念 许是长期以来的焦虑与疲劳,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西远说着说着睡着了。卫成搂着哥哥坐了一会儿,等哥哥睡熟,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炕上,拿过被子盖好,俯身在西远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哥哥熟睡的容颜。 你能来找我,真好! 三年里,卫成不是没有想过给哥哥给家里去信,不过,一开始是觉得自己伤害了嫂子和小侄子,没有脸儿面对哥哥;后来是知道虎豹骑的特殊性,怕给哥哥给家里带来麻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次的出生入死,都使得卫成清楚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一次行动中丢掉性命,与其同家里联系上,让哥哥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莫不如一直不联系,那样,如果自己不幸阵亡,哥哥会一直以为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没有回家而已。 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总比彻底绝望好些。 所以,每一次想念哥哥,有话想跟哥哥说,他都是提笔写下,再将写好的信就着灯火燃掉,然后一个人守着孤灯回忆以往与哥哥的点点滴滴。 这让他在残酷的战争面前变得坚硬的心,还能有一处温暖的角落,这一点温暖,足够支撑他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勇敢坚强。 别的将士打仗的时候,都争着抢着立功,希望能够博得个封妻荫子。只有卫成,怕自己太显眼,以后无法脱离虎豹骑,不能回去找哥哥,每次都是算计着报功劳。别人斩敌首级二个恨不得报三个,卫成是斩敌三个只报一个。所以,那些想要立功的小兵,每次出战时都爱同卫长山一起,因为可以在他后面捡到一些功劳,这是虎豹骑中兵士私底下的秘密。 虎豹骑挑选兵士虽然挑剔,但是大多数士兵野路子出身,只是比较勇猛善战罢了。卫成却跟别人不一样,他自小受过正规训练,本是武举人甚至武进士的料,却打定主意收敛身上的光芒,生怕太过打眼,不然,以卫成的本事,何至于三年的时间,只做了个百夫长。 所以,卫成每次上报的功劳,不多不少,在一起行动的人当中,总是处于中等位置,既不锋芒毕露,也不显得自己弈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4 这使得比较欣赏卫成的刘千户,现在已经是刘副参将了,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以前卫成是他手底下的兵,曾跟随刘副参将一起打过很多仗,刘副参将亲眼见证过卫长山如何从一个刚刚上战场,狠不下心来杀人差点因此丧命,到最后的勇猛顽强机智多谋战无不胜。 最明显的,派给卫成的事情,不管是单人行动还是由他领兵带队,不管多么困难多么棘手,最后都能顺利完成,但是,功劳一报上来,卫长山还不是最突出的!把刘副参将给头疼的啊!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窍眼儿,只能慨叹卫长山时运不济,又一个李广难封! 饶是如此,在他由千夫长升为副参将的时候,还是将卫长山提为百夫长,手底下管着一百一十几个人。 卫长山允文允武,写的一手好字,下笔成文,如今,刘副参将和上边来往的所有公文,都由卫长山执笔,同样的事情,由卫长山写出来,效果就是不一样,刘副参将没少从中得到甜头,这是他喜欢卫长山这个得力手下的另外一个原因。 所谓的锥处袋中,仍锋芒难掩。 天将擦黑的时候,栓子从外面回来了。西远因为见到卫成太过激动,忘了应该派人去告诉栓子一声。 栓子进到院子,姜掌柜就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姜掌柜知道栓子在主家很有地位,因此,对栓子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栓子听了,非常激动,他是看着卫成由一个小小孩童长成一个少年的,心中也是非常惦念,忙进到屋里,看炕边影影绰绰一个高大身影,猜可能是卫成,压低嗓音唤了一声二少爷。 卫成摆了摆手,替哥哥掖了下被角,这是小的时候,哥哥常常给他和小韦做的。然后起身和栓子来到外间屋子。 “二少爷。”栓子又叫了一声,不禁眼圈有些发红。 “栓子哥。”卫成也唤了一声,示意栓子坐下说话。掌柜的此时招呼伙计一起,把饭食端了上来,并问要不要把主人叫醒,卫成让他把饭菜放到锅里温着,等哥哥啥时候醒了再吃。 二人一边吃饭,卫成一边跟栓子细细打听这三年里家里的事情,哥哥跟他说的都是好的方面,卫成却要了解所有。 栓子没有隐瞒,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这几年少东家为了寻找弟弟,经历了多少艰难,受着多大的煎熬。他低声细细将西远如何生病,如何和离,如何买人训练,如何每晚捧着一本地理志到深夜,研究平王封地的每一处关隘每一处险要,如何策划在各处有可能的地方都开了铺子,如何一点一点的将家里事宜安排妥当,如何行程千里来到永宁,如何数日苦寻无果…… 卫成听后久久无语,这样的深情他怎样才能回报一二! 同时无比痛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愚蠢,因为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离开了视如性命的哥哥,让这个人遭受了如此多的挫折与磨难,也错过了三年能够相守的时光。 “栓子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照看我哥。”卫成开口道谢。 栓子微笑摇头,这是他应该做的。眼前的卫成不再是当初那个毛手毛脚、年少气盛的少年郎,而是一个目光深邃沉着冷静稳重成熟,叫人猜不透心思看不穿所想,却莫名觉得踏实的高大男人,这也是栓子毫不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的原因,这样的二少爷,能替少东家分担所有吧? 卫成再未多言,时间已经很晚,不得不起身回营,临走前,他又进里屋看了看哥哥,西远睡得很沉,卫成轻轻抚了抚哥哥的脸颊,才由栓子送着出了大门。 这一夜,西远似乎连梦都没做,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使得他在深沉睡梦中都翘着嘴角,这是他三年里睡得最好的一觉。 早晨醒来,西远一开始有些愣神,然后记起昨天的事情,扑棱一下起来,左右望望没有卫成的身影,想到军中纪律森严,成子一定是回去了,方松了口气,为自己神经兮兮的紧张摇了摇头。 洗漱完毕,出来看见栓子,西远才想起昨天光顾着和成子说话,竟然将栓子给忘了,非常不好意思,栓子毫不客气地打趣了少东家几句,旁边的掌柜和伙计也跟着凑趣,院中气氛一扫前几日的沉闷,一下子轻松欢快起来。 西远站在院子中,神清气爽地和几个人打哈哈,觉得天是这样的蓝,云是这样的白,阳光是这样的明媚,风是这样的柔和,空气是这样的清新,总之,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美好的一天,一定要做些美好的事情,西远想起成子昨天穿的袍子有些破旧,有两处甚至都刮破了,决定去成衣铺给成子做几身衣服,临走前怕成子来了找不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掌柜的自己去哪儿,二少爷来了去哪儿寻自己。 栓子陪着西远,一阵风似的从这家铺子出来从那家铺子进去,最后挑挑拣拣地选了几块布料,都是质地结实颜色偏深配卫成刚刚好,又比量着卫成的身高,叫人家铺子抓紧给赶制。 给成子定制完衣服,西远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家铺子,问掌柜成子来没来,见掌柜摇头也不失望,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合计着成子爱吃他做的鱼,然后又跑出去买鱼;买完鱼回来,想起要给成子做只烧鸡吃,又出去买鸡;买完鸡回来,想起军营生活艰苦,成子一定吃不好饭,没有零嘴,自己应该给成子做些糕点饼干带回去,于是又跑出去买面粉鸡蛋等,只是可惜没有羊奶卖…… 栓子跟着西远跑进跑出,看他兴冲冲地买这买那,脸上尽是喜悦之情,心里感叹,这样的少东家多久没见过了! 东西买了回来,西远和栓子一起着手收拾,心里庆幸,当初计划寻成子的时候氲匠勺影约依锲套勇舻某允常园炎龀允车牡髁弦谎隼匆恍缃裰沼谂缮狭擞贸。芪约旱摹吧钅痹堵恰倍景痢 东西样数很多,西远平时又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要是他自己收拾,估计一天都弄不完,不过不还有栓子嘛,家里卖吃食那阵,他可是没少帮西明文西明武他们忙乎,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收拾完了。 西远霸占了灶房,该煮的煮上,该腌的腌好,该和的面和好,然后就开始做烧鸡,蒸蛋糕,烤饼干,做麻辣、泡椒的鸡爪鸭掌鹅掌鸡杂…… 灶房被占用,中午几个人无处做饭,西远手一挥,叫姜掌柜拿着银钱去酒家买来饭菜,几个人坐在院中把饭吃了,两个伙计心中暗乐,觉得东家来了就是好,能吃到酒店里的饭菜,闻着灶房内传出来的香气,嗯,如果做出来的吃食能给他们尝尝就更好了! 直到太阳快要偏西,卫成还没有来,西远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卫成是见到了,但是他们对卫成现在的情况仍然一无所知! 如果卫成不来,他们还是不知道到哪里去寻去找! 想到这里,西远又开始一阵阵的心慌意乱,不会的,不会的,成子不会再让自己那样苦苦寻觅了,即使不得不离开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一声,西远一遍遍告诉自己,努力保持镇静。 今天的卫成也很繁忙,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好,一大早他就抑制不住想要去见哥哥的心情,不过军中事务繁忙,他大小管着一百来号人,实在无法脱身,下午的时候,本来可以请个假出来,却被刘副参将叫去,写各种公文汇报近期他们这批四千多人在永宁城任务完成情况。 尽管焦急,不过身边的人还是能体会到卫长山的好心情,比如他们哪里没做好,要是在平常早挨收拾了,今天竟然没事!卫成虽然依旧黑着脸,不过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把手底下的兵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卫长山治兵严谨,私下里怎么样都好,可以跟他开玩笑跟他打闹,但是训练或者做事的时候却容不得任何马虎大意,这些大家都知道。见今天卫百户这样反常,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如李二宋三,忍不住打趣一二,卫成虽然没有跟着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却也没有批评教训他们,看来,昨天和兄长相见,还是让卫长山很高兴! 好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卫成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快速洗漱完毕,从衣服中挑了半天,选了一套觉得最好看的换上,然后饭也顾不得吃就要往外面跑。 见到哥哥的事情,手底下的弟兄已经看见了,卫成没有瞒着,今天直接跟刘副参将报备,省得以后自己总去找哥哥让别人猜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成跟刘副参将和其他人的解释是:家里是开药铺的,前两年在永宁开了一个分铺子,今年哥哥过来看看买卖情况,凑巧在这里遇到了他。他这倒不是撒谎,药铺的确是在虎豹骑来永宁之前就开的,兄弟相见的确是以非常巧合的方式,因此,倒没有人去妄加揣测。 走出屋外,想起来什么事情,卫成又匆匆跑了回去,从包袱中将自己这几年攒的军饷揣在怀里,其实没有多少,就十多两银子。卫成自跟哥哥生活后,没有缺过银钱,虽然不习惯胡乱花用,但是对银钱也没有别人那种执着。 他之所以把钱拿着,是想着以后要跟哥哥一起,嗯,是一家人,他的银钱理所当然归哥哥保管,所以一个铜子都没留的揣在怀里,打算一会儿给哥哥。 卫成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的余晖映红了西方的天空,火烧云变幻着各种形状,装扮着永宁城。 西远都以为成子不会来了,站在门口看了又看,等了又等,终于将人迎来了。 西远心里高兴,把做了一小天的好吃食,一样一样端上桌子,坐在旁边看卫成狼吞虎咽,嘴里一个劲儿的叮嘱“慢点慢点”。 卫成习惯吃饭跟打仗似的了,要不然这三年还不得饿死。不过看哥哥担心的模样,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看卫成吃的香甜,西远一边给他挑鱼肉里的刺,一边感到既心疼又欣慰。 想起白天卫成没来,自己只能干等着的无奈,西远试探性的问了问,怎么才能找到他,西远不确定卫成方不方便告诉,他不想弟弟为难。 卫成跟哥哥哪里有什么秘密,他们虎豹骑压根不在西远和栓子前两天去的那个地方驻扎,而是在永宁城东北角方向,卫成详细地告诉了哥哥,但是叮嘱西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去找他,并且保证,自己再不会如以前那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了。 有了卫成的保证,看成子将攒下来的所有家当都给了自己保管,西远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成子哪天又突然消失不见。 不过,他怕成子万一需要用钱,来不及找自己要,就把自己身上带着的二两散碎银子掏给了卫成,卫成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卫成吃的已经有些撑,但是还不想放下筷子,他都好几年没吃过哥哥做的吃食了。 “啊?你找我算啥账?”西远有点吃惊加忐忑,难道成子还在计较以前的事情?他停下给卫成挑鱼刺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卫成。 “你还说,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去滨江府,咱们住在客栈里头半夜被吵醒了,我问你啥动静你跟我说是猫叫,我傻了吧唧的就信了,第二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人家!”卫成一边说一边观察哥哥的反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5 “哦,这个事啊。”西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抬头见卫成不错眼珠亩19潘矗钟行┺限巍 现在的卫成大多数时候让西远感觉还是以前的成子,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他错过了卫成成长为一个男人的三年时光,所以当卫成流露出成熟男人应有的神情时,西远总是感到有些无措。 就如现在,每天风吹日晒,肤色偏黑的卫成,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乌黑的眸子深邃辽远,闪烁着一丝探究的光彩。这双眼睛看着你,仿佛在寻求什么答案,又仿佛你是他心里眼里的唯一,是他的整个世界! 被卫成这样看着,西远不自觉的就有些别扭了起来,不知道为啥,总之耳朵尖慢慢地就红了,本来想开个玩笑将刚才的问题混过去,如今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装作忙着挑鱼刺,低头不理了。 卫成看哥哥的动作,以及红了的耳尖,心里释然的笑了笑,看来哥哥对这些事情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反感不反感。 “哥,你说郑轩那时候,是不是对咱秋阳哥也是这方面的心思?”卫成接着又抛出来个问题。 西远不明白成子为什么非得着这样的事问个没完,不过还是给他摆事实讲道理:“那有什么办法,郑轩有妻有子有妾,郑家在彦绥势力那么大,你秋阳哥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真招惹了郑轩,一定不会有啥好结果,后来那个被发卖的小倌就是最好的例子。幸亏秋阳哥心思醇厚,想不到这种事上去,不然,哪里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西远给卫成解释,“也幸亏郑轩没有任性胡来,你秋阳哥算是逃过了一劫。唉!郑轩挺不容易的。” “要是没有这些阻力,哥你说郑轩和秋阳哥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挺好的?”卫成继续问道。 “谁知道呢,郑轩以前就是个花花公子,你秋阳哥性子又软。”西远沉吟道,“成子,你咋还关心起这些了?” “啊,没啥,不就是想起以前我自己挺傻嘛,然后我冒傻气,你知道还不告诉我,净叫我丢人!”卫成哈哈乐了两声,拿筷子把哥哥给他剔好的鱼肉夹起来放到嘴里。 卫成不揪住这个问题没完没了,西远也不觉得尴尬了,和卫成絮絮的说着家常话,打听卫成从军后的生活,卫成挑能说的,不会让哥哥为他担心的说了一些。 灯火摇曳,伴着两个重逢后内心满是喜乐的身影,映在窗子上。 ☆、第121章 相惜 自从西远来到永宁关,卫成找各种机会去见哥哥。 西远每天没事就琢磨给弟弟做啥好吃的,不但吃饭时给掉样做,每次卫成回去,也给他提上许多,让他饿的时候好垫垫肚子。 卫成回去后就拿这些当饭吃,吃完哥哥做的饭,再吃营中伙房的饭食,简直难以下咽。本来西远给他拿很多,想让卫成送给同袍些,好有利于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这些人要跟卫成同生共死,西远希望在战场上,他们能够多看顾下成子。 不过他没想到,卫成本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这回却很是吝啬,哥哥做的吃食他哪里舍得给别人吃,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放好,然后再偷偷摸摸地吃掉,西远知道了不晓得要多无奈。 这天,虎豹骑一小队人马出城巡逻哨探,回来的时候兵士们兴冲冲拥着带队的头头,一起往伙房走,卫成正好迎头赶上,顺嘴问了一句,原来他们中有几个人一时兴起,跑到离城好几里的山上溜达了一圈,结果敌情没发现,却意外地采到两个猴头菇。 猴头菇可是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据说味道及其鲜美,而且可以治疗胃病和失眠。卫成心下一动,他听栓子说过,从他走了以后,哥哥的睡眠一直不大好,每天都寻思怎么给哥哥调解一下呢,正好,有了这么个好东西,得琢磨怎么弄来。 “许兄。”卫成冲领头的抱了抱拳。 “长山,你也一起来吧?”许军也是个百夫长,位置和卫成一样,不过他没有卫成威望高,卫成勇猛善战、足智多谋,为人公平谦和,从不争功,很让人敬服,为兵士们私下评出来虎豹骑五虎之一。 “许兄,你们打算怎么吃这两个猴头菇啊?”卫成明知故问。 “我们寻思叫伙夫放点肉给顿汤喝。”许军道,军中伙食是做啥吃啥,偶尔他们自己弄来的吃食,放到伙房伙夫们也给拾掇做好,不过,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这么两个小东西,一人能捞到一口?”卫成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打哈哈,一个猴头菇就六七两,这么多人,不够塞牙缝的。 “那咋办,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扔了。”许军道,要不是今天任务在身,他们可能会牟足了劲打点野味,回来跟猴头菇一起炖上,可是,回城时候用心踅摸半天,连个小兔子都没有碰上。 “哎,白水煮猴头菇,你们可是真能想,伙房能给你们放块肉吗?”卫成一脸的可惜。 “放个屁,王大胖子抠门得狠,让他方块肉皮都费劲。”旁边一个小兵插嘴道。 “那还有啥吃头,要不……”卫成故意卖关子。 “兄弟,你有啥好招?”许军看卫成的样子,好奇道。 “没啥好招,这不我哥来了,让家里下人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来我这,我给你们尝尝。”卫成把手往许军肩膀上一搭,拽着人往他屋子里去。 “卫百户,啥好吃的啊,能分我们点不?”旁边的小兵跟着凑趣。 “能,咋不能,每个人都有,要是吃不够,一会儿我跟我们头请假,回去让家里做好了再给大家伙拿。”为了俩猴头菇,卫成可真豁出来了。 他屋里有哥哥这几天给做的饼干、糕点,还有两只风干鸡,是前几天拿来的,卫成上午没倒出空吃,正好用来贿赂这些小子。 “长山,你家厨子做的糕点可真好吃,雪白雪白的,跟棉花一样。”许军两口一个蛋糕,这是西远专门用蛋清做的。 “那是,你们要想吃,我今晚回去还给你们拿,还有其他好吃的,你们吃过馋得睡不着觉。”卫成显摆道,哥哥做的东西是大酒楼卖的,这些兵匪们哪里吃过。 其实他很想说这是哥哥特意亲手给他做的,不过,君子远庖厨,哥哥在他心里那是高山仰止的人物,他不能因为显摆哥哥对他好,影响哥哥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这个干粮也好吃,里面果脯真甜。”另外一个小兵手里拿着饼干,塞得满嘴都是。 “靠,那是我们家晒的葡萄干,我哥知道我爱吃,就叫放到干粮里了。”卫成还是忍不住嘚瑟了一把。 卫成一边说着,一边将风干鸡用小锅放到自己屋子的炭火炉子上蒸。这些都是哥哥给他买的,还给他买了好多炭,堆在屋子炕梢底下。 “哎,长山,我今天才发现,你哥一来你这小日子挺美啊。”许军四处撒么了一下。 “还行吧。”卫成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终于嘚瑟成功。 以前屋子里除了自己的兵器,就是几件衣服,哪里还有别的东西,这都是哥哥来了以后给他置办的。 风干鸡蒸好,大家七手八脚撕着吃了,都吃得甜嘴巴舌的。军中生活艰苦,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吃过这些精心制作的东西。 “长山,晚上你真的还能拿回来好吃的?”许军跟卫成又确认了一下,狼多肉少,刚才的东西给他们垫底都不够,真是吃了还想吃,跟这些一比,他们平时吃的饭那就是猪食! “真的,骗你们干啥,我一会儿就跟我们头说去,晚上你们等着我,保管不会空手。”卫成下保证,反正他每次去,哥哥都给带许多好吃的,大不了自己不吃给这些狼好了。 “哎,可说好了,不能涮兄弟啊。”许军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领着其他人往出走。 “许兄,你们采的猴头菇。”等人都出去了,卫成在后面喊,不过人没动,很明显,根本没打算给送出来。 “给你家兄长拿去吃吧,我们不能白吃你家这么好的东西。”许军挥了挥手,不在意道。 “那我却之不恭了。”卫成大言不惭的说,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6 晚上,卫成兴冲冲地捧着两个猴头菇进了铺子后院,院里,西远左一样右一样做了好多吃食,正等着他呢。 “哥,你瞧,我给你带来啥好东西了?”卫成把猴头菇显摆给哥哥看。 “猴头?”猴头菇西远没吃过,但是见过图片。 “啊?哥,你咋一看就知道啊!”真没神秘感,本来还想让哥哥大吃一惊的。 “哥以前在书上看过画图。”西远拿着两个猴头菇摆弄。 “哦。哥,这个管胃肠不好,还管睡不好觉,你晒干了,没事做点,对身体好着呢。”卫成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叮嘱哥哥。 “你明儿来,哥给你用它炖鸡肉吃。”西远没做过猴头菇,不过既然是菇的话,应该同蘑菇的做法差不多。 “我不吃,哥,我可跟你声明啊,这是给你吃的,你要是做了我也不吃,我可说到做到。”卫成怕哥哥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特意严肃了脸来说。 “行行,哥知道了。”西远无奈,摆出成熟男人样子的卫成,西远没有办法不重视。 这样子的卫成,西远偶尔感觉有些陌生,慢慢的,以后一起时日多了就好了,西远心里想。 “哥,我一会儿想在咱家洗个澡,你给我擦头发。”刚刚还一脸成熟相,现在又化身成少年时无赖样。 “行,吃完饭你就洗吧,哥让伙计把水烧上。”西远一边往卫成的碗里夹肉夹青菜一边吩咐伙计。 伙计答应的很痛快,自从东家来了,他们的伙食好的不得了,每次西远给卫成都会做很多,吃不了就便宜他们了。 吃完饭,西远把卫成的换洗衣服准备好,叫他去洗澡,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些许光亮,西远在桌子旁将给成子一会要带走的吃食整理好。 “哥,哥。”卫成刚进去一会儿就开始叫。 “啥事?忘了啥东西了,还是水凉了?”西远问。 “哥,你进来。”卫成在里面喊。 “到底啥事啊?”西远无奈只好进了浴房。 “哥,你给我搓搓背。”卫成趴在浴桶的边缘说,室内已经有些昏暗,点了一盏油灯。 刚觉得他成熟了,怎么现在又跟小孩似的。西远只好拿着布巾给他搓背,然后又端来一盆热水,用皂角给卫成洗头发。 卫成乖顺地仰头靠着木桶边,像只打盹的老虎,感觉哥哥的手轻柔的一下一下在头皮上划过,说不出的舒服,有哥哥在的日子真好! 卫成身材高大,西远特意买了一个大木桶预备给他洗澡用,反正他现在比以前还能惯着卫成,似乎要将以前少疼爱弟弟的份都弥补回来。 “好了。”洗完头发,用布巾擦干,西远将卫成的头发束好,拍了拍他的头。 本来眯着眼睛的卫成,一听哥哥说好了,呼一下从浴桶中站起来,接着抬腿往出迈,成熟的健壮的男性身体一下子展现在西远面前,西远尴尬的不得了,想踢卫成一脚,看他光着身子无处下脚,脸“腾”的红了,眼睛不晓得往哪儿放,连忙转身往出走。 望着哥哥略显慌张的背影,卫成眯着一双桃花眼,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穿好衣服出来,见哥哥在院中桌前摆弄着那些一会让自己拿走的吃食。 “哥,走,你陪我到屋子里说会话。”卫成上前,牵起哥哥的手往屋子里走。 西远想把手抽回来,又觉得自己矫情,自己弟弟,小时候还给洗过澡呢,怎么现在拉下手还觉得别扭了? 刚沐浴过,卫成一身清清爽爽,坐在炕沿上抱着哥哥腻歪,没事儿捏捏哥哥耳垂,一会捏捏手指,一会玩会儿头发,一会儿贴贴脸颊。 西远本来刚刚恢复正常的脸,慢慢地又红了,成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跟他动手动脚的,呸,用词不当,啥叫动手动脚啊! 实在觉得别扭,西远就搬过卫成的头,让他背对自己坐着,西远拿着剪子,一点一点地给卫成修理头发。 卫成:“哥,有你在真好!要是以后咱俩能一起过一辈子就好了。” 西远:…… 他也想和成子一辈子再不分离,但是,如果成子一直从军的话,这个愿望有些难以实现。 卫成:“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还回咱们莲花村,跟你还有咱爷奶爹娘一起生活。” 西远一震,手里的剪子“咔嚓”将卫成的头发剪下了一撮,幸亏卫成头发厚,用手扑棱扑棱就看不出来了。 西远:“真的?你不想有一番作为了?” 卫成:“当然,啥作为不作为的,啥也比不上和你在一起。” 虽然没有应声,西远心里却乐开了花。 即使找到了卫成,但是说不上哪一天兄弟俩就会分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日,西远每想到这里,心就揪着,如今听卫成这样说,内心的喜悦止不住地满溢了出来。 “哥,说,你听我这么说是不是可高兴了?”卫成回过身,单手搂着哥哥问。 “你说呢?”西远敲了卫成的头一记,卫成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娶不娶嫂子了?”卫成眯着眼睛望着哥哥。 西远:“你要是不待见哥娶嫂子,哥就不娶了。” 经历这些事情,西远早想好了,只要他的成子能够安安全全地相伴身畔,哪怕一辈子不成亲他都乐意,成子不喜欢的人,成子不喜欢的事,他都不会去做,也不会勉强卫成去做,他要他的弟弟好好的。 卫成:“那可说好了,你答应我,以后娶嫂子得经过我同意。” 西远:“行,哥答应你,答应你还不成嘛?”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里合计怎么做合适,至于哥哥娶嫂子的事,想都不要想!他可不是以前的卫成了,傻乎乎地看着哥哥归了别人。 和哥哥腻味够了,天色已晚,卫成拎着吃食回了虎豹骑,刚走近自己屋子,就看门前站着一溜,才想起白天的承诺,真不想给啊!不过,一想到那两个猴头菇,好吧,还是满足这些狼吧,以后他们再采到猴头菇,好给自己拿来。 ☆、第122章 相成 卫成带回来的吃食当然受到热烈追捧,被以许军为首的人瞬间横扫一空,连个渣渣都没给留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7 从那天起,只要卫成从铺子里回来,屋子前边就会有吃货在那里“痴痴”等待,弄得卫成只好恢复每日去伙房混饭的生活,不去不行啊,他带回来的吃食基本上不等进屋就被瓜分走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一个好处就是卫成现在请假比较容易,因为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不知怎么听到卫成总往回带好吃的,于是有一天特意在路上等着卫成。卫成反正给谁都是给,给自己上司对自己不是更有好处嘛,就把每样都给了他一些,于是,杨千户被这些吃食俘虏,卫成要是哪天不回铺子或者晚回,他都三番四次地催。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别人吃了他的吃食,也不好意思总白吃啊,所以现在虎豹骑里吃过卫百户吃食的,或者想要吃的,除了日常操练和任务以外,还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每日必做,那就是踅摸点稀罕东西给卫百户,好有借口去蹭吃蹭喝。 因此,卫成三两天就能给哥哥提去点好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真是不老少,有些西远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今天弄个鹿腿,明儿弄俩雪蛤,后个提来只野鸭,总之,永宁城附近的山珍野味都快被虎豹骑这群狼给祸害没了。 有一天,卫成竟然拿来一对树鸡,西远没见过树鸡,但是知道这个东西难得,用树鸡做的汤可是有名的八珍之一。 西远很惊异卫成从哪得来的,卫成哈哈笑,只说偶然去城外抓的。他可不能说实话,不然哥哥一定心疼自己,还得想法给自己做好吃的,卫成不想哥哥太累。 别说,经过卫成一段时间的调养,西远从三年前生病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竟然好了起来,脸上长了肉,呈现健康的红润光泽,精神头也足了,一双温润的眼睛绽放着光彩。 卫成瞧着哥哥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喜悦无比,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两下,感觉,嗯,有些饿,真是饿,恨不得将眼前人吞吃入腹,好好“亲近亲近”。 好吧,他现在还不敢太过放肆,最大胆的举动就是拿着哥哥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放在自己唇边蹭蹭。 这样子不行啊,卫长山。卫成在心里替自己着急。 五月末,西远来永宁城已经近一个月了,给家里通了音信,西韦回信中絮絮叨叨将家里的情况汇报给哥哥,什么荒地到现在开了多少亩啊,什么药铺的药卖的多好啊,什么有人为了让狗蛋给看病都找到莲花村啦,什么家里的樱桃快红了,奶奶叮嘱狗蛋多做点樱桃酒樱桃酱留着给哥哥和二哥回来吃啦…… 卫成搂着哥哥,两个人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莲花村的一景一物都在眼前浮现,家里人说话的神情,爱做的小动作历历在目。 西韦在信中没有说一个想字,可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思念,家里人惦记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想那个村庄,那个院落,那个院落中生活的家人! “哥,都是我不好!”卫成将下巴抵着哥哥的头顶,低声道。 “别瞎说,哪个人长大了不得出来历练一番,不然不白活了?”西远拍拍卫成搂着自己的胳膊。 卫成没有说话,心里合计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哥哥一来就将人拘在身边,叫他陪自己在这个边缘的荒城过着枯燥的生活,每日里除了给自己做吃的就是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过来说那么两个时辰的话。 哥哥没提回家,自己也装作没想到,可是,他真的不想让哥哥离开啊! “别想那么多,哥其实挺想出来走走看看的,以前是你们小没有机会,现在正好你在这里,哥也来见识见识,不然哥哪有机会跑这么远。”西远了解卫成的心思。 “可是哥,你在这生活比在家清苦多了。”卫成有些内疚。 “这还清苦?你说哥在这儿,你给哥弄了多少好吃的,要是在老家啊,那些东西哥一辈子都吃不到,你看哥脸上都长肉了。”西远掐自己的脸颊给卫成看。 灯火摇曳,眼前的人挺立如松,温和如玉,是自己心中最柔软的所在,卫成情不自禁地在西远额头上亲了一下。 “败家孩子,你干啥呢?”西远踢了卫成二下。 “哎呀!哎呀!哥,亲一下都不行啊?”卫成龇牙咧嘴,一脸委屈相,仿佛哥哥那两脚真把他踢疼了似的。 西远:“不行。” 卫成:“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咋你亲我就行,我亲你就不行了呢?” 西远:“睁眼说瞎话,哥啥时候亲过你?” 卫成:“哥,不带这么耍赖的啊,咋还敢做不敢当了?” 西远:“我咋敢做不敢当了?我根本就没做过,别诬赖好人。” 卫成:“真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别我说出来你脸没地方放啊。” 西远:“边儿去,我又没得失忆症,做没做我自己还不知道?” 卫成:“行行,我看我要不拿出足够的证据你这是要打赖啊。”卫成双手将哥哥禁锢在怀里,西远挣了两下没挣开,他那点儿劲和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卫成:“哥,你别不承认,你听我给你数,我在咱家过第一个年的时候,灯笼破了,你在院子里灯笼杆底下亲了我一次;还有腊八家里进胡子,你要去给胡子治伤,临出屋前亲了我一下;那年小涛哥让赵明赵庆找你麻烦,我给摆平了,然后还告诉你小涛哥和大燕姐的事儿,你一高兴,亲了我一口……”卫成摆着手指头给西远数。 西远:“你那时候不小嘛,小孩子亲就亲了,现在我们可都是大人了,不作兴这么亲来亲去的,让人看见了笑话。”西远心下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卫成说的那么肯定,他还以为自己啥时候梦游亲成子了呢。 卫成:“那可不行,咱不兴这么打赖的啊,我得亲回来。”说到做到,卫成照着哥哥的额头“啾啾”又亲了两下。 西远:“……”这熊孩子怎么油盐言不进呢。 卫成:“行了,剩下的我留着以后找回来。” “去,去,没事儿就知道消遣你哥。”西远些微不自在,推开卫成,转身坐到桌边椅子上。 卫成眼神暗了暗,两步跟过去,双手搭在哥哥肩膀上,给西远按摩,这是小的时候他和小韦常做的,如今做起来依然驾轻就熟。 西远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有弟弟就是好啊!也不计较刚才卫成的鲁莽了。 晚上卫成回去,刚到营门口,就见一个人等在那里。 “卫百户。”那个人冲卫成抱了抱拳。 “李百户。”卫成回了个礼,这个人他认识,是另一个千户手底下的,也是百户的职位,熟悉的都叫他李二虎,在家排行老二,作战很是勇猛。因为分属不同千户手下,两个人交往不是很多,所以卫成很惊讶李二虎为什么等自己。 “卫百户,这是我今天去山上采来的灯笼果。”李二虎将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递给卫成,脸微微有些红。 “灯笼果?对啊,现在正是熟的时候。”卫成虽然心中疑惑,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打开来,里面指肚大小椭圆形果子,紫红色,都是熟透的。 “谢啦李兄。”卫成捡了一个扔到嘴里,吧唧了两下,真甜,可以给哥哥拿去,吃这个对身体好。 虽然不知道李二虎为啥叫人摸不着头脑地给了自己一包灯笼果,卫成还是礼尚往来地将自己手中吃食给李二虎分了些去。 “哎,谢谢长山。”李二虎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丫子那了,本来他怪不好意思的,用一包不花钱的灯笼果,就跟人家讨要好吃的,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为了那个人,他也豁出去了。 李二虎高高兴兴地走了,卫成却愣怔了半天,看李二虎小心翼翼将吃食揣在怀里的模样,应该不是给他自己换的,不然,按他们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定会马上填进嘴里。 对了,以前曾经和手下兄弟唠嗑磨牙,大家八卦起来营中谁和谁搭伙,好像就有李二虎,他那个相好的好像叫万明玉,人偏瘦,不过打仗时有一股子狠劲,据说还识得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从军。 看来,李二虎应该是给他相好讨吃食来的,早知道多给他些好了,省得便宜了那些没心没肺的饿狼。 从那天起,卫成回营的路上经常能“巧遇”李二虎,他每次不空手,都会给卫成带些东西,卫成也不客气,多少、好坏都不嫌,哥哥做的吃食,也不吝啬,每次都给李二虎包个大包,把李二虎感激的不行不行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8 李二虎是个爽直的汉子,一来二去,没几天跟卫成两个就熟络了起来。 “二虎兄,你这是想给我们明玉哥拿回去吃吧?”既然熟悉,卫成就不见外的问了。 “是哎,兄弟,你明玉哥以前受伤伤了底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他脾气硬,还不肯承认,我就想着给他弄点好吃的补补,你也知道,咱们每日里吃的都是啥伙食。”一说起那人,李二虎就滔滔不绝。 “你和明玉哥的感情可真好。”卫成有些羡慕。 “还行,嘿嘿。他不说,哥也知道他对哥好,他那伤就是因为救我,让人在后背射,了一箭,差点救不过来,哥要是对他不好,还不得天打雷劈。”提到万明玉的伤,李二虎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还真得想办法调养调养,要不等到岁数大了该留病根。”原来是出生入死的情谊,怨不得如此深厚。 “营中哪里有那条件啊,哥就盼着啥时候能解甲归田,到时候哥好好对他,让他享享福。”李二虎有些惆怅。 “二虎哥,”卫成突然灵机一动,“你也知道,我哥现在就在永宁,我们家开的药铺,我哥自己还是个大夫,要不,”看着李二虎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卫成接着道,“要不哪天你把明玉哥领到我哥那儿,让我哥给看看?” 卫成是真想帮李二虎,也许是处境相仿的原因吧,都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健康幸福,相伴一生;另外,嗯,哥哥总不开窍,卫成想让哥哥瞧瞧这一对夫夫,说不上哥哥就…… 卫成越想越美,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足智多谋啊! “长山,你叫哥咋谢你好!”李二虎一听,心里老激动了,本来自己每天踅摸点特别的东西,来卫长山这儿占便宜换吃食,都羞愧的老脸没地方放,没想到,人家不但没计较,反而给自己砸下来这么大个“馅饼”。 卫成哈哈一笑,帮了别人,也是在帮自己,互惠互惠!互相成全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123章 相交 第二天傍晚,卫成带着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来到了铺子里。 院里,栓子正指挥两个伙计把饭菜端上桌,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排骨炖豆角、水煮鱼、鸡肉炖蘑菇、红烧肉,还有好几个素菜,李二虎一见,连着咽了好几下口水,怎么闻着比酒家里的饭菜还香呢! 西远做完饭菜,出来一身汗,沐浴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长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卫成带来两个陌生人,也没有吃惊,不用寻思,一定是成子营中伙伴,连忙热情的招呼二人坐下一起用饭。 二人也没有客气,抄起筷子开吃。李二虎吃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咋这么好吃呢!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软乎乎、里面加鸡蛋和角瓜丝的烙饼,菜就更不用说了,肉是肥而不腻,鱼鲜而不腥,就连那几个炒青菜,吃着都别具风味,可是,那只是平常的菜蔬,他们以前在家里现在在营中也是常吃的,怎么一到卫长山家的饭桌上,就变了味道呢? 李二虎不仅猛下筷子往自己嘴里填,还飞快地往万明玉碗里夹,左一筷子排骨,右一筷子鸡肉的,气得万明玉在桌底下踹了他好几脚,踹的李二虎直呲牙,但是仍然照夹不误。 万明玉拿这个莽汉没招没招的,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卫长山的兄长,见人家根本没看他们,正在那里给卫百户剔鱼刺呢,方长舒了口气,真是不够丢人的。 几个人风卷残云,不但把端上桌子的饭菜给吃了,而且把西远留给栓子和姜掌柜、两个伙计的那份也扫荡一空。西远没办法,私下里叫栓子他们自己想吃啥再做点,害得两个小伙计直嘟嘴,他们也好想吃桌上的饭菜好不好。 西里呼噜吃完饭,栓子将沏好的花茶端上来,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卫成将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来意跟哥哥讲了,西远马上给万明玉把脉,李二虎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又期待又紧张,生怕是啥不好治的病症。 万明玉其实就是受伤后失于调养,脾胃较弱,又因军中生活艰苦,饭食粗糙,如此恶性循环,身体才越来越糟糕,倒不是啥难以治疗之症。 “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煎药后服两次即可,以后注意调养,少生气,别冻着凉着,不可暴饮暴食,别吃硬的凉的东西,平时饮食多以粥、馒头等易消化的饭食为主,如此,一两年后方可全好。” 西远边说边给开了药方,随手递给旁边侍立的姜掌柜,让他带着伙计去铺子里拿药。 “兄弟,你看看还有其他要注意的没?”李二虎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他见西远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看上去比卫成还年轻,但是卫成又说那是他兄长,一时拿不准两个人谁年长一些,觉得叫哥有些别扭,随口叫了声兄弟。 “嗯,”西远虽然觉得万明玉看病,李二虎紧张成这样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想,以为同袍之谊,交情过命而已,“这样吧,你是不是胃口不大好,吃东西不容易克化?”西远问万明玉。 万明玉点了点头,他经常吃完饭以后,胃口那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不舒服。 “咋?你咋从来没跟我说过?”李二虎见万明玉点头,着急又担心的问,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犟脾气,怕他担心,难受时从来都咬牙硬挺,要不是人家大夫给看出来了,估计他还得瞒着。 “西家兄长,你看我这个毛病怎么办是好?”万明玉瞪了李二虎一眼,没理他,这个鲁莽的人,他俩的关系在营中,别人知道就知道罢了,不好隐瞒也隐瞒不住,咋在外面还这么不知道检点,在卫成长兄这样出色的人面前我行我素,不怕人家笑话他们啊! 卫成在旁边却想冲李二虎竖起大拇哥,好样的,二虎兄,你俩表现的越暧昧越好,叫我哥哥越起疑越好,谁让他不开窍了。 “这样吧,我明儿给你做些开胃健脾的药丸,你每日服一粒。我们家里有上好的粳米,还有红枣、白糖,一会儿你们回去时拿些,每天用炭火炉熬红枣粥喝,有助于养胃补血。”西远思忖了一下道。 “二虎哥你上我那熬就行,我有个小炭火炉,我哥给预备的。”卫成唯恐哥哥看不出来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关系,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了兄弟,你让哥咋感谢你好!要是你明玉哥的身体养好了,你和你哥就是我李二虎的大恩人!”李二虎一脸感激,然后和卫成一起热烈的讨论起咋熬粥,咋煎药。 万明玉的脸禁不住微微发热,又没有办法阻止,那岂不是越描越黑,偷偷抬头看了看西远,见他坐在那里表情仍然温和双目含笑,没有什么其他意味在里边,放松了口气。 他很喜欢卫成的这位兄长,希望以后能够多多结交,但是又怕他和李二虎的事情被看出来后,人家反感,心里很是忐忑。 “听明玉贤弟的口音似乎不是北地之人?”西远见那两个说的很热闹,没打搅,转而和万明玉聊了起来。 “是,我家本是北地南边,宁州府人士。”万明玉答道。 “对,我家也是宁州府的。他们家那个继母不大好,有继母就有继父,老爷子对明玉跟后来的几个孩子不一样,明玉才一生气从军的。”李二虎听了二人的对话,在旁边搭茬道。 “哥,明玉哥以前也读过书,你俩估计能聊到一起。”卫成在旁边遛缝。 万明玉只想抚额,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没等说两句话呢,被人两个给卖个底掉。 “哦,那李兄和明玉贤弟可是老相识?”西远微笑着问,也是个不受亲爹后娘待见的,倒跟他家成子小时候差不多。 “不是,我是在虎豹骑后才认识他的。兄弟,你不知道,明玉看着瘦高瘦高,一开始我们都有些瞧不起他,后来一起打了两次仗,才不得不佩服。”李二虎嘴快道。 “你还有脸说!长关兄,你不知道,我刚和他一个伍的时候,他没少欺负我,提老乡都不好使,吃饭碗里有块肉都给我抢走。”万明玉朝李二虎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了。”西远笑道。 “可不是,我一看他那倔样儿,觉得这人特好玩,没事儿总想欺负欺负,后来他替我挡了一箭,差点没命了,我心里那个悔啊,发誓一辈子都对他好,再不让人欺负他!”李二虎说着说着有些感慨。 “跟人家说这些干啥!”万明玉脸皮薄,气得踢了李二虎一脚。 “我这不瞅着长关兄弟和咱们投缘么!自家兄弟还有啥好瞒着掖着的,我李二虎就是想跟你过一辈子了,咋的?”李二虎也不恼,豪爽的笑了几声,然后继续“危言耸听”。 “你这个浑人!”万明玉气得不知道咋好,旁边卫成更能凑趣,马上把姜掌柜用来弹柜台灰尘的鸡毛掸子递了过去,万明玉拿着鸡毛掸子可院子追李二虎打,李二虎一边跑一边笑一边哎呦。 “哥,你看他俩咋样?”卫成贼兮兮地靠近哥哥问道。 “贼眉鼠眼的,少上哥这儿来套话。”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如果刚才只是疑惑的话,李二虎这么一说,再明了不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9 “哎呀,哥,我就问问,咋还贼眉鼠眼了?有我这么好看的贼吗?”卫成得寸进尺,反手搂着哥哥的肩膀道。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是不是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人能及啊?”西远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捏了个花生搓掉外面的皮,旁边卫成早张嘴在那儿等着呢,西远只好塞他嘴里。 “哥,我可没有这个想法,要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我咋也得排你后边啊。”卫成一边嚼花生,一边恭维哥哥。 “就知道油嘴滑舌。”西远又剥了个花生塞卫成嘴里。 “哎,哥,说真的,他俩是不是看着忒好?我们营里那些兄弟背地里都挺羡慕人俩的。”卫成朝李二虎万明玉那努努嘴。 西远:“别人羡慕不羡慕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就行。” 卫成:“真的?哥,你不觉得两个男的,”说着对了对两个大拇指,“有点那啥?” 西远:“也是啊,现在年轻在军营里倒是没啥,以后回家过日子就不好说了,还有,岁数大了没有孩子养老也是个问题。” 卫成一听,像撒了气的气球,噗,瘪了,看来哥哥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了。 “不过啊,要是真有感情,这些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关键还得看各自的心思。”西远思索着说,看院子里,李二虎已经把鸡毛掸子抢过去,正扶着万明玉一起喘气。 卫成马上原地复活,像被晒蔫了,刚给浇过水的小苗,扑棱一下,叶子又支楞开了,“哥,不带这样的,你这忽好忽不好,会吓坏人的!” “哥又没说你,你着急紧张个啥?”西远把剥好的花生仁放到卫成手里,旁边李二虎两个闹够了,跑回桌子旁坐下。 卫成被哥哥一惊一吓,不敢再探问,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时间到了,卫成跟李二虎万明玉两个回去,手里提着伙计给包好的药,还有粳米红枣白糖。 那两个一门要给钱,被西远拒绝了。 ☆、第124章 相守 卫长山兄长来了,家里没事儿总给他做好吃的,这已经成为虎豹骑由上到下所有人的共识。所以,赶上休沐的时候卫成回家,其他人就盘算着能不能去蹭一顿。 别人可能还有些迟疑,那些跟卫成关系本来就不错的弟兄,却没啥可犹豫,到集市上挑自己想吃的东西买了,提着就往药铺走。 到了药铺,跟掌柜的讲了,姜掌柜派小伙计将他们领到后院,院子里卫成本来跟哥哥歪缠,西远受不了,拿笔在木板上画了个棋盘,两个人一个拿红豆,一个拿绿豆,下跳棋玩儿。 几个大兵“腾腾腾”来到后院,见哥俩坐在房檐底的阴影里,下的还很入神。 “大哥,你瞧我给你带啥来了?”李二大着嗓门喊道,他本名叫李田,不过熟悉的都叫他李二,和宋三是卫成手下两个总旗官,各辖五十几人。 两人和卫成交情不错,三个曾经结为异性兄弟,卫成居长,李田老二,宋三,也就是宋运来行三。私下里大家都称呼为卫老大,李二,宋三。 卫成一听,恨不得把几个馋鬼给踢出去,他好容易逮着空可以跟哥哥腻歪一天,这些人偏来凑热闹,心里不乐意,就装没听见,继续跟哥哥下棋。 西远不是卫成啊,他见成子营里兄弟来了,连忙起身迎接。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色长衫,神态温和,眉眼含笑,站在那里真是丰神俊朗,神采斐然。 几个人立马瞅直眼儿了,他们每天混迹兵营,哪里见过这般一身书卷气的人物。李二和宋三是见过西远一面的,可是那时候西远寻卫成寻的心力交瘁,又黑又瘦,跟现在根本没法儿比。 “长,长关哥。”李二结巴了,突然有些紧张,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学子的地位比一般人高,西远站在那里不用介绍,一看就是个书生,何况卫成私下里跟他们说过,他家五弟考中了举人,是他哥从小教出来的,家里还有个医术高超的七弟,也是他哥教出来的。 卫成以哥哥为荣,夸奖哥哥时抹杀叶先生的功绩毫不心虚。 他说的时候,李二几个只觉得西远厉害,心中却没有具体的形象,如今见着本人,真是让人赞叹仰慕。 李二宋三更是,当初见着西远还没有啥感觉,如今将传说中的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才知道啥叫实至名归,人如其名。 “李二兄弟、宋三兄弟,还有其他几位兄弟,来,坐,栓子哥,给几位兄弟沏些茶来。”西远笑着招呼几位。 “哎,哎,好,长关哥,你忙你的。”李二他们连忙坐下,拘谨的很,言谈举止不自觉文雅起来,可不像在营中咋咋呼呼满口脏话的样儿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在战场上杀个人都不眨下眼,咋被眼前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人给震唬住了? 卫成看几个人的反应,既可气又可笑又骄傲。他喜欢的哥哥,能是一般人吗?卫成的心理就如同一个人得了件稀世珍宝,既想给世人显摆显摆,又怕招了别人的眼。 西远走过去,坐在桌子前,将栓子端上来的茶,一杯一杯给几个人递过去,几个人傻乎乎小心翼翼地接着,生怕劲儿大了将杯子捏碎,劲儿小了杯子攥不牢。 “你们干啥来了?”卫成毫不客气,坐在哥哥身边,黑着脸问几个人。 “嘿嘿,俺几个看你没在,怪想你的,就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也算专门拜见拜见咱大哥。”李二傻笑着说,旁边几个人买回来的鸡在那里扑棱棱挣扎。 “就是啊,大哥,你现在一有空儿就没影儿,我们想找你都找不见。”宋三接话道,他年纪不大,娃娃脸,看着还有些稚气。 “说的好听,不就是嘴馋了吗?”卫成瞪了几个一眼,其他人也跟着嘿嘿嘿乐。 西远无奈,只好让栓子领俩伙计,把几个人带来的东西拾掇好,当着这些人他不可能下厨做吃的,好在家里有他做吃食用的老汤,鸡和肉类收拾好了放汤里煮熟就好。鱼啥的,西远将调料配好,叫栓子腌制完毕上锅蒸。 昨天西远去集市上溜达,正好有一家的驴死了,卖驴肉,他买了好多,准备今天给卫成做酱驴肉,如今已经在锅里用小火煮着,一会儿直接切盘就行。其他的青菜黄瓜小葱洗了直接蘸酱,最后鸡蛋炒了个尖椒。 没到中午,院子里就飘起了食物的香气,刚要开饭,铺子里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卫成虽然不情愿,也不能随便赶人家走了,因为一个是这次领兵出来的总头领刘副参将,一个是卫成他们的杨盛杨千户。 两个人说是来买点刀伤药,可是到铺子里买药买到后面院子里,不怀疑他们的目的都对不起自己。 “行啊,卫长山,家里有这么好的吃食,也不孝敬我点儿,你等着啊,哪天给你小鞋穿穿。”刘副参将看着卫成,似笑非笑地说。 “别啊,您想吃啥?我以后都孝敬给您还不成嘛!”卫成跟着打哈哈,军中男儿,都有些不拘小节。 西远跟两个人见过礼,回身忙叫栓子他们将早晨做好,在那里阴着晾凉的麻辣鸭肠、麻辣鸭脖、泡椒鸡爪、爆炒鸡胗端了上来,永宁城不比彦绥,他们家就有鸡鸭鹅,想做这些很容易。 这些鸭肠啥的,他可是跟好几个人打好招呼,碰巧才凑了这么些,是专门留给成子吃的,刚才西远很小气的不想往出拿,现在来了两个更高级的蹭吃鬼,不拿不行了。 加上刚才的几个菜,满满摆了一桌子,西远让卫成进屋,拿来了两小坛米酒,这是前几天西远酿的。 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让随便酿酒来卖,所以这些热血男儿想要豪醉一把还真不容易,即使是这甜丝丝的米酒,也喝得很稀罕。 还好,西远知道卫成现在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没放那么多的糖。这酒主要给成子酿的,男人嘛,吃饭的时候没有酒咋吃都觉得不够味,一口酒两口菜,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西远自己吃饭时不咋喝,他一喝酒就困的睁不开眼睛,卫成经常晚上过来,西远不想浪费这点时光,所以只是看着卫成喝。 卫成一开始还猛劲喝,越喝越爽,不过一两次之后不敢了,因为他一喝多就热血沸腾,一热血沸腾就想跟哥哥这个那个,卫成怕自己万一醉了控制不好自己,将事情弄砸锅,因此强迫自己适可而止。 团团坐了一桌子,酒菜上来,几个人推杯换盏,吃的这个尽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0 “长山啊,今儿在你家吃了这顿饭,我才知道啥叫好日子。”刘副参将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道。 “对啊,你家桌子上的这些吃食,可滨江府都没这么好吃的。”杨千户也不吝啬他的赞美。 “您说的还真是,这还真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在别处您还真吃不到,要是在滨江府,也就聚德楼有的卖。”卫成把酒给二人倒上。 “聚德楼你家开的?”刘副参将知道聚德楼,那在滨江府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 “不是,我们家弟弟要考科举,我哥不让家里做生意。不过,我哥看村里人日子过得不好,就把我家的这个秘方给村里了,让他们做些吃食换钱;聚德楼是一个熟人开的,里面卖的跟这一样的吃食,就是我们村里做的。”卫成解释道,他听哥哥说起过这事儿。 “你家兄长真是高义!”刘副参将和杨千户举酒杯跟西远敬酒,西远忙举杯回敬,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卫成知道哥哥不能喝,连忙替哥哥挡酒。 吃完饭,几个人告辞,西远叫栓子装了几坛子米酒送给他们,刘副参将他们没客气,提着就走了。 西远喝的睁不开眼睛,卫成半扶着哥哥回了屋子。伺候哥哥躺好,他自己脱鞋上炕躺下,用嘴唇偷偷描画着眼前人的眉眼。西远不胜困扰,睡意朦胧间挥手赶了两下,卫成吃吃笑了两声,朝哥哥的耳垂狠嘬了两口,西远无意识哼了一声,卫成马上全身火起。 躺在那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这个睡熟的人,没办法,出去浴房冲了个凉水澡,消了身上的烦躁,回来又挨着哥哥躺下,折腾来折腾去的想,自己咋办捏? 想到今天刘副参将吃饭时的样子,卫成心里有了个主意。 从那天起,卫成每次回去,都会另外带些好吃的,专门送给刘副参将,反正哥哥给他做的好吃的,他都不吝啬的搬给刘副参将,把刘副参将吃的眉开眼笑,心想卫长山啊,卫长山,我可算是没白提拔你一回,终于看见你的回报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刘副参将吃顺嘴了,卫成才开口。他说的婉转,只说三年了才见到兄长,不久以后还要分别,兄弟情深,每天晚上躺在自己屋子里面都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刘副参将见过西远,那的确是个让人敬佩而又想亲近的人物。以前他以为卫成只是家境稍微宽裕些的农家子弟,这次去了一趟药铺,见了他家兄长,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农家能够养育出来的,西长关往那里一站,一言一行,即使京城中上流子弟,也不遑多让。 再看人家吃的用的,根本就是一个富贵不显的人家,而且人家一个弟弟已经中了举人,另外一个也在读书,打算考科举,还有一个小神医。 卫长山这两天不但给他拿来吃食,还送了他两盒刀伤药,据说是他们家小神医亲手制成,药效比别的好。正好没过两天,刘副参将的左手不小心弄了一个伤口,伤口不大,他随手将卫长山给他拿来的药上了点,没想到竟然马上不流血,伤口第二天就封口结痂,真是神了。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是普通人家呢?卫长山和他哥哥只是不肯在人前炫耀罢了。 刘副参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对西家对西远又印象不错,因此听出卫成话里面的潜台词之后,思索了一会儿,没等卫成再动脑筋想办法,就主动开口,允许卫成除了晚上有任务需要留下外,每日营中事毕,晚上可以回去陪兄长,不必再回来了。 卫成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恨不得抱起刘副参将转两圈,简直是大好人啊,帮了他卫成大忙了! 对刘副参将他只是想了想,没敢做,晚上回去铺子里,面对哥哥可就没有啥顾忌了,拦腰将西远抱起来,连着转了好几圈,西远气得捶了他好几下。 把哥哥放下,卫成迫不及待地跟哥哥讲了,西远也很高兴,这样成子晚上能在家同自己相守了,不用像前些日子似的,一天只回来那么一会儿。 的确是个好消息!所以西远在卫成的怂恿下,哥俩喝了个酩酊大醉,当然,真正醉的只有西远。 这天晚上,西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好像有条大狗,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一会儿觉得那大狗是家里的毛豆角,但是毛豆角很少有这么傻气的举动,那么就应该是虎头了,可是虎头现在也老了,懒得动,到底是哪个呢?西远迷迷糊糊地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西远起来的时候,卫成早已经走了,军营里起床比较早,他要及时赶回去。 西远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梦,下意识地掀起亵衣看了看,身上清清爽爽,不禁暗笑自己做个梦还当真。 可是换亵裤的时候,他看见自己大腿内侧有两个红痕。难道是鬼掐的?西远记得小时候,偶尔睡一觉起来,身上会有一块地方青或者红,问大人,他们说那是鬼掐的。 应该是了,不然解释不通。 被哥哥梦中当成狗,醒来安到鬼身上的卫成,虽然除亲了哥哥半宿外啥也没做,但是仍然神清气爽神采飞扬,一上午把手中长枪耍的个虎虎生风。 ☆、第125章 相伐 卫成能每天回来住,西远很高兴,他这三年思虑过多,睡眠不大好,如今有卫成相伴,心落到实处,即使半夜醒来,一歪脑袋就看见旁边卫成熟睡的脸庞,心里马上踏实下来,不用对月兴叹,辗转反侧,很快再次入眠。 休息好了,精神头更加足,整个人神采焕发。西远不知道,每一次深夜他从梦中醒来,伸手去摸旁边的弟弟,看一会儿再睡,卫成都知道。 长期军中生活,即使在睡梦中卫成都很警醒,所以,只要旁边的哥哥有哪怕一点异动,他都会察觉。 西远以前睡眠很好,卫成心里很清楚,如今百般调养,好了很多,每天夜里仍然醒过来两三次,这都是他造成的,卫成心疼哥哥,心里后悔当初的鲁莽。 不过最让卫成烦恼的,还是如何让哥哥开窍,如何让两个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哥哥不仅仅是哥哥。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只能自己瞎琢磨,想了好几个招,也不见西远醒悟,把卫成愁的啊,不行不行的。在营中一有空闲就想这件事,一想就有些着急,一着急就忍不住黑脸或者叹气。 所以,卫百户现在心情时晴时阴,卫成手下兵士都知道,看他晴了,马上讨些好吃的,看他阴了,能离多远就躲多远,不然准挨收拾。 这天,卫成没事儿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无意识的捻动根细柳枝,下巴搭在胳膊上,心神不属,神思恍惚,栓子在他面前摆了好几次手,他都没反应。 西远见了很惊讶,他家成子向来活蹦乱跳,前几天因为能回家睡觉还乐得合不拢嘴,哈哈了半宿,咋没高兴两天就愁眉苦脸上了呢?难道在营中遇到难心事了? “成子,想啥呢,跟哥说说,别一个人憋着。”西远担心弟弟,急忙问。 “没啥事,哥,我就想啊,当初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 “梁山伯和祝英台咋了?”哦,想的是梁祝,看来没啥事,西远放了心。 “你说十八里相送的时候,梁山伯脑袋咋就跟个榆木似的,祝英台那么暗示点化都不明白,要是那时候明白,两个人会不会就能够到一起了?!”卫成目光深远,眼望蓝天。 “噗。”“噗。”旁边栓子和西远都忍不住笑了,还以为啥事把他们成子难为成这样呢,原来是替古人伤心呢。 栓子见二少爷没事,摇了摇头,转身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事闲的,啥都琢磨。”西远坐在卫成对面,给他倒了杯茶,看卫成还一副深沉状,拿过卫成手里的柳枝给了他脑袋一下子。 “哎呦,哥,你可真是不解风情,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到你这儿咋风过无痕了?”卫成收回望天的目光,改为望着对面的哥哥。 “我就不解风情,咋着吧?”西远笑着甩了两下手里的柳枝,“再说了,这也不能光怪梁山伯笨,祝英台为啥有话不明说,非得转弯抹角的?” “你说咋办更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成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哥哥。 “咋办更好?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就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啊,不说谁能知道。”西远顺嘴道,前一世,年轻人谈恋爱像家常便饭一样,表达情感不必有太多顾忌,只要彼此看对眼儿,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彼此一挑明,就可以成双入对了,所以西远觉得喜欢一个人,跟对方表白没有什么可非议的。 “真的?哥你真这么认为?”卫成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紧盯着哥哥,嘴唇抿着,既喜悦又紧张。 “当然,说了可以给自己给对方一个机会,不说,对方一点不知道,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西远还顺嘴胡咧咧,一会儿就知道啥叫自作孽不可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1 “那,那,哥,我可说了?”卫成一双大手成拳,因为紧张握的咔咔响。 “说?说啥?”西远迷糊了,不过他没想那么多,有些人就是这样,别的事情明明白白,碰到感情的事儿却出人意外的迟钝。 “哥,”卫成给自己鼓鼓劲儿,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一片空白,“我喜欢你!” “啊,哥知道,哥也喜欢你。”西远随口应道,半点没怀疑此喜欢费彼喜欢。 “不是,哥,我是说我,我卫成,喜欢你!”卫成一看他哥毫无反应的样,差点没憋出内伤来,他刚才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把喜欢你这仨子说出来,结果到他哥那儿,泥牛入海,一点儿波澜没起。 “哥不是说知道了嘛,你瞧你这脸憋通红,犯得上嘛。”西远拿细柳枝敲了下卫成的脑袋,起身想吩咐伙计去集市上买点猪肉,成子现在顿顿无肉不欢,西远掉着花样给他做各种肉食。 看他哥要走,卫成一下子急了,大吼了一声,“哥,我说的喜欢,是像二虎哥喜欢明玉哥那种喜欢。”吼完了,心下也慌了,不知道他哥是个啥反应,他本计划着要步步为营,水到渠成,没想这么快跟哥哥挑明!怎么一着急就秃噜出来了呢! 这可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西远即使迟钝也明了话中的意思,吃惊地张大了嘴,看了卫成半晌。他和卫成虽然兄弟情深,可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样的事情,西远不是不知道,前世有个这方面题材的电影,还获得了很大个奖项,西远当时听别人议论,好奇心起,特意找来看了看,虽然不理解为啥好好的人会喜欢同自己一样性别的,可是,真爱面前众生平等,西远也没有特别的反感,只能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后来他教的学生当中,有两个本来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性格也很讨喜,毕业一年多以后路上偶然碰到,头发长了,脸擦的白白的,涂了睫毛膏,红嘴唇,亦男亦女,难辨雌雄,当时他们叫西老师的时候,把西远吓了一跳,半天才认出来。 “这是上帝犯的错!”西远跟他们寒暄后,转身时默默想到,一边给自己压惊,一边为两个孩子惋惜,及想到他们以后在这个世上生存,势必较平常人艰难,又感到难过。 如今,如今他养大的,高大魁梧棱角分明开朗乐观能文能武的成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西远一时间接受不了!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 “成子,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西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说就说,咋了?我就喜欢你,就像二虎喜欢明玉哥似的那样喜欢!”卫成的倔强劲儿上来,嘴硬道。心里边却带着恐慌,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断送了十几年兄弟情,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他把事情搞砸了! “你这个熊孩子!”西远情绪激动,两步来的卫成面前,使出全身力气,照卫成脖子啪啪打了两下。 “你说你跑出来三年,都学了些啥混账东西?我平时咋教你的,好的事情多学多看,学为己用,不好的敬而远之,努力戒除。你说你,哪样做到了你?好的不学坏的学,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西远边数落卫成边甩自己的手,刚才那两下太用力,手脖子疼,好在西远力气不是那么大,饶是如此,卫成脖子那里已经通红一片。 卫成所有的成熟稳重都不见了,坐在那儿,也不躲,梗着脖子,抿着嘴,一副置气的模样,要多犟有多犟。 西远看他这样,越看越生气,不过下不去手再打,抬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外面栓子和姜掌柜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栓子非常惊讶,他心里清楚西远有多疼两个弟弟,看西远气得脸煞白,不知道二少爷做了啥事惹少东家发了这么大的火。 “少东家,你有话好好跟二少爷说,你不说了嘛,以后不管二少爷想干啥,你都不会再让他伤心难过了。”栓子上前解劝,这是卫成从军走后,西远每次想起来都要叨咕的话。 栓子这么一说,别人还犹可,卫成撑不住了,有比他还倒霉的么,在心里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好容易鼓起勇气表白,不但被臭骂了一顿,还挨了两个大脖拐!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卫成越想越委屈,虽然还一副坚强不屈的模样,眼圈却渐渐红了。 西远最见不得卫成哭,本来还想骂两句打两下,如今马上心软。是啊,从成子离开家以后,他心中发过无数次誓,找到成子了,一定好好待他,满足他所有的愿望,让他每天快乐无忧的生活。如今怎么没控制住脾气,反而给了弟弟委屈。 实在是,卫成刚才的两句话,太过震撼! 西远站在那里虽然没说啥,但是态度明显有所缓和。 卫成感觉这招挺见效,一使劲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反正这都是家里人,他啥样他们都知道,卫成也不怕丢脸。 卫成脸皮厚,不怕丢人,西远却毛了手脚,一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在你面前哭天抹泪就足够让人难受了,所谓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宠着惯着的弟弟! “好了,好了,刚才是哥不对,该和你好好说,不该发那么大的火。”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卫成借机会一下把头拱到哥哥怀里,双手抱住哥哥的腰,接着哭! 不管西远怎么安抚,卫成就是哭个没完,他也不全是装的,一想到哥哥不答应,自己做了两年多和哥哥相守一生的美梦将要破灭,心中说不出的恐慌和凄凉,真是悲从中来,哭的那个伤心! “好了,咱不哭了,你让哥好好想想,”西远一边抚摸卫成的头发一边解劝,看卫成还没有好转的意思,真急了,“要不你容哥考虑考虑,行不行?给哥点时间。” “真的会考虑?”卫成哽咽着问,嗯,这也算阶段性胜利。 “会,哥一定会好好考虑考虑,你别往窄处想啊,咋跟天塌下来似的!”西远现在也后怕,这要是自己刚才发完火,卫成一冲动,再像三年前似的犟劲儿上来跑了,他到哪里找去寻去! 卫成听哥哥答应考虑考虑,嗯,比刚才一点余地没有好了很多,所以忙见好就收。 晚上兄弟俩躺在炕上,没有如当初那般亲亲密密,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头一次沉默以对,各自想着心事,第二天起来,一人一对黑眼圈。 ☆、第126章 相处 从那天起,兄弟俩的相处就有些小心翼翼。 西远考虑怎么说通成子,让他回心转意,又怕自己言行上稍有不注意,再伤着弟弟。卫成是怕哥哥直接给他回绝,没有退路可走没有转圜余地。 不过,卫成内心还是比较庆幸,本以为哥哥会不理自己,晚上会将自己赶到别的房间睡觉,或者他自己搬到别的屋子,可是,哥哥都没有,而且,白天该给自己做好吃的还做好吃的,该关心冷暖还关心冷暖。这让他紧张了几天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西远没辙啊,他是怕把弟弟再气走了。真是头疼啊,这熊孩子出去三年,给他弄了这么个难题! 以前的成子傻乎乎,没发现有这方面的倾向啊。西远考虑再三,觉得卫成之所以会这样,一个是在兵营这个大染缸,看见别人这么做,习以为常,形成了错误的观念;另外一个,定是当初离家出走——因为自己娶了媳妇,成子觉得自己被抛弃,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的心结无法打开,所以想用这样的感情维护他不舍得离开的家和家人。 嗯,一定是这样的,西远思量了又思量,考虑了又考虑,自以为得出了事情的真相。于是下决心跟卫成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 可是,怎么谈啊!西远烦恼的直挠头。栓子在院子里忙活,看西远的样子,担心的用眼神询问。那天他不知道西远为啥跟卫成发火,弄得卫成哭的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不过看兄弟俩后来这几天相处,好像也没有太大的事,只是少东家偶尔好像很愁的样子。 西远冲栓子摇了摇头,他倒是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可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事情,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不然,以后有可能会影响成子的前程。 憋了五六天,西远实在没招了,夜晚的灯下,艰难地跟卫成开口。 西远:“成子,你是不是怕哥再娶个嫂子对你不好?” 卫成:“没有。” 西远:“……” 好吧,还是按照想好的接着往下说吧,“你放心,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以后哥再不成亲了。” 卫成瞅了瞅哥哥,“哥,我都说了没有,真没有这个担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2 西远:“……” “那你咋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看啊,哥倒是没啥,哥有小韦这个亲弟弟,再不济还有阳阳小勇狗蛋几个堂兄弟,以后没有后耍蹲又杜膊换岱抛鸥绮还堋?墒牵愀绮灰谎 是的,卫成跟他不一样,他叔叔兄弟俱全,卫成却只有他自己,如果执意走这条路,以后万一自己没了,成子一个人老了病了,身边连个能照应的亲人都没有。 “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会跟别人成亲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在兵营了,一直待到老得了。”卫成垂下头,全身散发着让人说不出的孤寂气息。 “咋?成子,你不是说以后找机会回莲花村吗?”西远惊慌了。 “回去?回去干嘛?一个人守着个家孤孤零零吗?不如在军营还有些同袍同生共死呢。”卫成苦笑了一下。 西远张了张嘴,想说你可以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过,看卫成的样子,估计也听不进去。 这真是上帝犯的错!西远现在对上帝非常不满,你说我好好个成子,你咋给弄成这样!他知道有这样取向不是卫成的错,卫成本人也是没有办法,可是,让自己跟成子那个那个凑一对,西远别扭的要死。 那天的谈话没有进行下去,中途戛然而止,事情就僵持在那里。 卫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没事儿就把万明玉和李二虎叫到自己家,让哥哥转转他的榆木脑袋。 别说,西远还是真想有个人说说这方面的话,别人不行,万明玉可是再合适不过。 “明玉,你当初咋想到跟二虎在一起的?”西远鼓起勇气问。 万明玉多聪明啊,看看一脸烦恼状的西远,看看坐在那儿和别人聊天,却是一会儿往他们这瞟一眼,一会儿往他们这儿瞟一眼的卫成,如果说以前他还觉得这俩人是兄弟情深,如今,却没有啥好怀疑的了。 “不瞒长关你说,我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只有二虎一个人对我好,不跟他跟谁,二虎在哪我就觉得哪里是家。”万明玉乐呵呵地道。 “那你们以后……”西远不知道这话该咋说,估计成子的心理跟万明玉差不多,自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依恋的人。 万明玉:“我俩商量好了,以后呢,有机会解甲归田,买几亩田,种种地,两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就成;至于别人咋看,我们都不大在乎,反正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我们天天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啥事都想开了。” 西远听了一愣,他虽然来到永宁关,但是却没有看见什么战争,卫成每天回来都开开心心乐乐呵呵,虎豹骑的人到家里来,也都感觉和平常人没啥区别,让他形成了一种天下太平形势一片大好的假象,怎么忘记了,这些人原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模样。 那么,他的成子,日子过得也一定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西远陷入了沉思,万明玉看看他,没有再说话。他只不过点出了他们这些人共有的一种心理罢了:生命随时可能会逝去,能珍惜的抓紧珍惜,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慢慢思量顾忌罢了。 “哥,明玉哥,来,我切好的西瓜。”卫成耍耳音听到了万明玉的话,怕哥哥多想替他担心,连忙过来,笑嘻嘻拿话岔过去。 卫成知道哥哥喜欢吃西瓜,却讨厌里面的西瓜子,拿把小尖刀,飞快地将瓤里面的籽挑出去,然后殷勤的端给哥哥。既然已经跟哥哥表白过,他也不想做啥掩饰了。 西远接过来,把西瓜吃掉,西瓜汁流到手上,正想站起身到水盆里洗,卫成已经把一块浸湿了的布巾拿了过来。 “大哥,我也要吃块西瓜,给我和二哥一人来一块儿。”李二和宋三是后来的,刚坐下,满头的汗,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 “那边桌子上呢,自己拿。”卫成连动都没动。 “你离着近,递一下都不行?”宋三看卫成围着哥哥殷勤小意的样子,眼神暗了暗,可能对一些事一些人上了心,会格外的敏感,总觉得卫长山对他兄长,不单单是对哥哥那样的感情。 宋三自觉无法和西远这样出色的人物想抗衡,若是真如他所猜测那般,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卫成无事献殷勤,西远本来想骂他两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忍了,听见宋三喊,连忙把装西瓜的盘子拿起来,想给他们送过去。卫成哪里会劳烦哥哥,连忙接了,三两步走过去放到桌子上。 要说西远原本不会在这方面留心,如今卫成跟他摊牌,难免凡事多想,看宋三缠着卫成说话时,眼里迸发出的光彩,心里明镜一样,宋三哪里只是卫成的结义兄弟,明明是心里喜欢卫成,或者至少对卫成有那方面的好感。 万明玉顺着西远的目光,偏过头瞅了瞅,“宋三喜欢长山很长时间了,营里好多兄弟都知道。”他们知道,是因为宋三从来没有掩饰过,不过,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三注定要为情所伤。 西远听了,连忙将目光收回,不自在地笑了笑,心下却有些不舒服,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弟弟跟别人结义还是有些在意的,何况,宋三又别有心思。 晚上,人走后,西远仿佛不经意间问起卫成,怎么和李二宋三相识拜把子的。 “李二是我一到虎豹骑就认识的,刚开始打仗我不敢下狠手,差点让人给撂倒,还是李二救的我,后来总在一起,我们脾气相投,就拜了把子,也好互相照看。”卫成没想那么多,哥哥肯跟他聊天,他感觉特别高兴,这几天,他俩正常的交流虽然都有,但是像往昔那样无隔阂的谈话却很少。 “那宋三呢?我看他年纪不大。”西远问。 “那小屁孩,我刚从军那年,寒冬腊月出去办事,路上碰到的,好家伙,差点没冻死饿死。我给了他一口吃的,带到我们住的地方给他暖和础h缓笏稳筒豢献吡耍凳羌依锩簧肚兹耍细缫桓雒淮θィ颐亲叩侥乃侥模幻乓仪b碜沟派兜摹:罄词翟诿徽校缓冒阉旎乩矗纠聪胱拍昙托。盟备龌锓颍溃思曳堑靡蛘蹋湛剂矶疾换崞铮苟寄貌黄鹄矗罄炊土读舜蟀肽瓴判小2还缘械氖焙蛳率只雇荩衷谑俏沂窒碌淖芷旃倭恕!蔽莱砂谆暗拿挤缮柰倌岱桑刖x炕汉透绺缰涞钠铡 不过,在西远看来,他那是陷入美好战友之情,回忆往日峥嵘岁月之中。一想到里面没有他参与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第127章 相依 和哥哥的关系僵持在那里,卫成人前不显,人后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哎呦,长山,咋又叹气,你这小日子都多舒服了,咋还不满足啊?”李二虎看见卫成叹气问道。 “没啥事。”卫成嘿嘿笑了两声,转念一想,嗯,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不用想就知道是李二虎追的人家,说不上有啥绝招自己可以借鉴。 因为给万明玉看病的事情,现在李二虎和卫成关系很铁,万明玉没事儿了也会去让西远给号号脉,然后两个人聊会天,几个人关系现在处得很不错。 “二虎哥,你当初咋把我们明玉哥追到手的?”卫成满怀期望地问。 “哎,你问这个啊?”李二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白牙,“哥也不知道咋追上的,反正他受伤以后,我就天天伺候他,没事跟他凑凑近乎。” “这样就追上了?”卫成一想这也太简单了,咋轮到他就那么难呢。 李二虎:“哪啊,这才哪儿到哪儿。人家特别烦我,一看见我就黑脸,我给他拿好吃的,顺心时收下,不顺心就给我扔出来,我那时候愁的啊,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那最后咋答应了?” 李二虎:“哥这是因祸得福。那年北地不是遭了旱灾嘛,有流民暴动,哄抢官府粮仓,有消息说,这事是有心人煽动起来的,哥被派出去查探咋回事。”至于这里面煽动事件的主谋,李二虎没说,卫成却心知肚明,他们虎豹骑就是平王手中的一把尖刀,经常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所以上面的动向风声还是了解一些。 不知争位的局面何时才会结束,如果一直不结束的话,自己恐怕脱离不了虎豹骑,而且,平王赢了还好,如果平王败了,他们虎豹骑身份敏感,到时候……卫成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 “兄弟,凡事往好处想吧,不然还不得憋屈坏了。”李二虎明了卫成心中所想,他和万明玉何尝没有这个担忧呢。 “没事儿,二虎哥,你接着说。”卫成咧咧嘴,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唉,那时候那个乱啊,我们几个人追查了好几天,差点没回不来,我还受了点伤。”李二虎一边说一边把肩膀处的伤疤给卫成看。 “总之,我们比预定的日子晚回去好几天,你明玉哥别看平时嘴硬,总说烦我,讨厌看见我,我一到日子没回去,他就着了慌。”李二虎说着,可能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然后那天我一进营,他就扑过来了,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遍。没人的时候还掉了两个眼泪疙瘩,说是做梦梦见我被人害了,以为我回不来了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3 “然后你们就好了?”卫成满眼羡慕,思考着这招他是不是也能用,不行,他不能让哥哥担心,那样他卫成成啥人了,哥哥这么些年白疼他了。 咋办啊! “兄弟,你哥知道你的心意吗?”李二虎坦白的问卫成。 “我那天跟他说了。”卫成迟疑了一下道。 李二虎:“那你哥啥反应?” 卫成:“啥反应,骂了我一顿,还给了我俩脖拐,你看,现在还有手指印呢。”卫成越说情绪越低落。 旁边李二虎看卫成脖子上的俩巴掌印,憋不住地乐,他终于碰到比他还倒霉的了。 李二虎:“你哥可够凶残的哦,比我那口子还狠啊。” 卫成:“我哥小时候也打我,可是都不下重手,跟闹着玩似的,就这次!”说着说着有些委屈,不管在外面多成熟,多厉害,在哥哥面前不自觉的心理年龄就变小了,别人给的委屈他都不在意,可是哥哥给的,哪怕是一点点,卫成都会难受个没完。 “兄弟,是不是太心急了?”李二虎拍了拍卫成的肩膀,安慰他。 “二虎哥,你也知道,咱们……”卫成对他和万明玉倒没有啥可隐瞒的,他那么急着跟哥哥表白,也是内心里充满隐忧。 事情办完了,他们虎豹骑就会离开永宁关,他不可能自私的自己走到哪让哥哥跟到哪,置兄长于危险之中,卫成无论如何做不到,那么,兄弟俩再相见不知道哪个年月,他很怕,怕自己历经千难万险、万里迢迢回去,哥哥却另娶他人,以卫成高傲的性格,还做不到介入人家夫妻之间,那么,到时候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现在跟哥哥表明心意了,即使哥哥没有转过弯来,最起码以后兄弟分离,哥哥要考虑他的感情和感受,不会轻易娶嫂子。 说到底,卫成不过是心里不安,底气不足罢了。 所谓的步步为营,那是需要时间的,他没有这么充足的时光来和哥哥耳鬓厮磨。 李二虎:“你呀,也甭垂头丧气,你哥对你那心思,亲哥都比不上,你慢慢磨,迟早给他磨心软了,就不跟你生气了。” 卫成:“我知道,二虎哥,我哥不管咋生气,该对我好还是对我好。可咱们不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嘛,我也不能让我哥一直跟着我。” “唉,兄弟,要不你跟哥去问问你明玉哥,他道道比哥多,看看有没有啥好主意,实在没辙,还能问问他,看他那时候心里咋想的,你参考参考?”李二虎看卫成心事重重的样子,替他难受,跟着出主意。 卫成无计可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李二虎到了他们的屋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他那时候成天在我跟前转,越转我越烦,冷不丁的,这个人不在跟前了,心里就有点没着没落的,后来看他到期限没回来,以为出啥事了,才知道在我自己心里他挺重要的。”万明玉一边用小炭火炉熬粥,一边跟卫成讲,李二虎伸手想帮忙,被他给扒拉到一边去,这个人粗手笨脚的,熬个粥能熬的里外都是,不够在他屁股后收拾的。 卫成听了,捧着手里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也许,他真的太急躁了,该给哥哥一些缓冲时间,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 “哥,我走了。”清晨的阳光,洒在这个北部边城,药铺门前卫成跟哥哥告别,西远站在那儿,颔了颔首。 自从卫成住过来,除了第一天,剩下的每一天里,西远都早早起来,给他做早饭,反正他白天没事儿还可以补觉,自己不在成子身边罢了,现在就守着弟弟,还让他有上顿没下顿的,西远心里不落忍。 所以,每天早晨都会有热乎乎的馒头或者烙饼,香喷喷的米粥,就着煮鸡蛋小菜酱肉,卫成每次都能吃好多,不吃撑不肯撂筷子。 即使那天西远生气打了卫成,第二天仍然该给做早饭给做早饭,该等着成子回来吃晚饭等着回来吃晚饭。 因此,尽管兄弟相处少了一份当初耳鬓厮磨的亲密,可是,温暖依旧。 卫成现在特别爱臭美,西远给做的衣裳,天天掉样的穿,他身材挺拔,腰板笔直,穿啥衣裳都好看,自己穿着打扮完事,就跑哥哥跟前晃,晃的西远有时候直眼晕。 每次从哥哥眼中看到一份惊讶或者欣赏,卫成都会特别兴奋,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每次看到哥哥注视他的目光,卫成的心就会怦怦跳个不停,脸也会不由自主地红,他自己不知道咋回事,问李二虎,李二虎说他当初追万明玉时候也是那样,一直到两个人在一起了,好长时间才过劲儿。 哦,这可能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卫成才放下心,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啥不治之症。 虽然西远至今没有对他的表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是哥哥也没有直接回绝啊,没拒绝就等于接受,卫成心理素质好,纠结了几日后,单方面决定,他现在跟哥哥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兄弟情,而是有些相恋的味道了,这让他很高兴,觉得美好的日子在招手。 他从军三年,总算学会了自己梳理头发,不过,瞧他把头发弄的扭扭歪歪的样子,西远看不过眼,现在仍然每天早晨给他打理头发。 “哥没来之前,你一直自己这么梳头发?”西远一边拿梳子给卫成通顺头发,一边问。 “没,就刚开始,后来宋三不是跟了我嘛,那小子别看干别的不行,梳头发还挺顺溜,我就让他给我梳了,哎,哎,哥,你轻点!”卫成呲牙咧嘴,不知道他哥为啥突然使了这么大的劲,拽得他头皮疼,他哥一定是故意的!从小就是哥哥给他梳头,哪次也没弄这么大劲儿。 西远不知道为啥,听卫成说宋三给他整理头发,心里就有些堵,有心摔了梳子让他找宋三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幼稚。 不想自己表现太幼稚的西远,用另外一种幼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一天早晨,卫成梳了个头,可是糟了不少罪,梳完头发半天了,头皮还生疼生疼的。 堵心归堵心,西远还是如每天一样,将卫成送到了铺子外面,看他牵着红马几步一回头,拐过转角。 ☆、第128章 相诉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伴着闪电雷声,虽说盛夏时节,一场大雨能够洗去炎热,却也让人与外界隔绝,心中凭空产生一种落寞和孤寂的感觉。 不过,西远此时却没空闲愁觅恨,他被卫成给弄得手忙脚乱。 自从卫成跟他表白后,西远就有意识地减少了跟卫成独处的时间,基本上从卫成回来到休息睡觉,两个人都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活动,把卫成愁的呀,想跟哥哥“亲近亲近”都没有机会,他知道,他要是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和哥哥“亲近”,哥哥还不得打傻他,所以他只能是看得着摸不着。 今天天气正好,外面下雨,其他人看铺子的看铺子,在自己屋里待着的在自己屋子,他们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卫成就没有啥顾忌了。 其实卫成的所谓亲近,也无非就是握握哥哥的手,贴贴脸儿,或者乘机香一口,西远被他撩拨的想发火,但是看卫成一副小孩子得到糖果似的得意样儿,又不忍心苛责他,唉,打不得骂不得,可怎么办呢? “来,成子,别没事在地上蹦跶个没完,老实坐一会。”西远剥着瓜子,将瓜子仁放到碗里,一会儿想给卫成做南瓜瓜子仁饼。卫成特别爱吃这个,难得今天啥事没有,成子也在家,正好能吃到热乎乎刚烙出来的。 “哥!”卫成过来俯身拿鼻子蹭了蹭哥哥的脸,然后坐在西远旁边,两只胳膊从后面环抱着哥哥,手上也捏了两个瓜子,想帮哥哥剥瓜子仁。 西远有些不自在,以前卫成这么做他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难免多想。不过他左右动了两下,也没逃出卫成的熊抱,只好放弃。 卫成跟个贴树皮似的,西远往哪边他跟到哪边,见哥哥终于妥协,乐得嘴都合不上,要多傻有多傻。 他手大,捏那么小的瓜子费劲,更别说把瓜子壳剥开了,稍微一用劲,要不把瓜子捏碎了,要不就“嘣”一下捏跑了,西远看他的笨样,憋不住想乐。 “行了,行了,你甭给我添乱,哥自己剥就行,你消停坐着。”西远挪了挪屁股,卫成跟个树袋熊,甩都甩不掉。 卫成也不勉强自己,把手里的瓜子都到嘴里,然后嘎嘣嘎嘣嗑,嗑完呸呸往出吐皮,这个他倒是做的挺遛。 “成子,哥问你,你好好跟哥说说,咱那个毛病能不能改了?”西远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心里作难,卫成今年都二十了,要不是从军早该成亲生子,村里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孩都有两三个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4 本来前些日子西远还想跟卫成商量商量,看他稀罕啥样的闺女,不行的话自己回去给打探着,有合适的先定下来,不然以后年纪越来越大,想找适合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一直没说,那是因为只要提这个问题,就会涉及到兄弟分别,西远也好,卫成也好,都有意识的回避这个现实,好像不说,这个事情就不存在似的。 可是没等他跟成子提呢,卫成“哐”给他扔下了一个炸弹,炸的西远现在还无所适从。 “不能!哥,你甭想甩了我,我这辈子就想跟你在一起,别人我谁都不稀罕!”卫成一听哥哥的话,好嘛,说是考虑考虑,这哪是考虑的话头啊!本来笑么滋滋的样没有了,一下子黑了脸! “好,好,咱不生气啊,哥就随口问问,你说你咋跟个酸脸狗似的,说翻脸就翻脸。”西远安抚卫成,有他这么倒霉催的么,让人家一通表白,拒绝不成,还得哄着人家。 “那你说考虑考虑,都这么些天了,你考虑了吗?”卫成黑着脸问,他一直没敢跟哥哥提这个,怕听到不想听的。 “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得多容哥哥些时间,哥得考虑好了是不是?”西远无计可施,只能实行“托”字诀。 “你甭糊弄我!”卫成哪里不知道他哥的想法,越想越上火,“我跟你说,你答应与不答应,我都认定你了!”卫成脸红脖子粗,跟要和人打架似的。 “你跟谁喊呢?你再给我喊一个?”西远看卫成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连忙镇压,这熊孩子,跟别人相处,有礼有让的,怎么一到他跟前就变了个样儿。 “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焦!刚刚知道喜欢你的时候,我做梦都能梦到你,乐得呵呵的,可是乐醒了,想起你已经成家了,跟嫂子过得好好的,我以后即使回去了,也只能远远看着,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现在你来找我了,一听说你跟嫂子和离,我高兴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得我们俩还有可能在一起,思量着以后和你一起过日子有多好!哥,我求你了,你看看我,给我个机会成不成?”卫成认真地看着西远,把心里所想全部倒了出来。 西远愣怔地看着卫成,那个犯倔劲儿的卫成、任性的卫成、耍蛮横的卫成,给西远的感觉都是他还年轻,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才有了这个想法,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个一脸严肃的卫成,西远不得不正视起来。 “你是铁了心了?”西远颤声问。 “是。”卫成掷地有声。 “哥要是不答应呢?” 卫成看了看哥哥,目光转而注视窗外,“如果那样让你觉得痛苦的话,我不强求。”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卫成跟哥哥在一起的基础,是两个人要互相喜欢,如果哥哥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或者这样的关系会让哥哥感到困扰,他不会拿哥哥的快乐换自己的幸福。 “那你呢,你以后咋办?”西远的心沉了沉,本来还以为能把成子的心思扭转过来,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一直从军,也许会回咱们莲花村,不过,如果没有你和我一起,我一定会过得不开心就是了。”卫成两眼盯着地面,“那天跟你表白的话,我不是一时冲动说的,我喜欢你喜欢两年多了,自从知道两个男的可以在一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一室寂静,大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声炸雷在天边响过,整个世界仿佛跟着震颤了一下。 西远默然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突然转变的,和卫成之间的关系。 卫成:“哥,你不用太为难,我之所以跟你表白,就是像你说的,怕你不知道,我们互相白白错过了。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不会总缠着你让你犯难,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看着一脸落寞的卫成,西远心里发酸,所谓人生八苦,其中一个就是求不得,自己疼爱的弟弟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不介怀!可是,让弟弟求而不得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老天爷开了多么大的个玩笑! 西远:“成子,你甭瞎寻思啊,哥再好好想想。” 卫成看着哥哥,点了点头。这个人温暖了他的岁月,照亮了他的人生,他怎么舍得放手!可是如果他的爱只能给对方带来痛苦的话,他宁愿埋藏到心里,宁愿痛苦的那个人是自己,也舍不得给眼前人带来哪怕一丁点的折磨! 西远的心湖被打乱了,接下来再做事就有些心不在焉。剥瓜子时,壳子丢到碗里,将瓜子仁扔了,卫成也没提醒,只是默默地将碗中的壳挑出来,将扔到桌子上的瓜子仁再捡回去。 烙南瓜饼的时候,因为走神,西远忘了翻面,把饼烙糊了。卫成本来很少进灶房,但是看哥哥的样子不放心,还是跟了进来,看见哥哥这样,连忙拿铲子把饼铲出来。 饶是如此,西远不是碰翻了这样,就是弄洒了那样,最后不小心手碰到锅边上,烫出来个月牙状的痕迹,要不是卫成反应快,马上给他拿开,估计得更严重。 卫成捧着哥哥的手,给他上药,这也是狗蛋配制好的烧伤药膏,西远知道卫成在军中每天面对的都是打打杀杀,就把家里有的各种药每样都拿了些过来,一样一样的告诉卫成用法,并且细心地用瓷瓶装好,外面扣上个小铁盒,带着方便。 伤口虽然不严重,卫成却心疼的不行。他是哥哥的心尖尖,哥哥又何尝不是他的心肝宝贝。 感情的事情,是最折磨人的,尤其还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感情。 雨声潺潺,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歇。卫成在灯下捧着一本兵书看,烛光氤氲,照着他的脸庞,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一页,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白天将心理所想跟哥哥诉说完,哥哥又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就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哥哥,不想让哥哥更加困扰。只有他心里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想抱着那个人,好好安慰安慰,叫他别烦心,别作难,可是这些都是他给带来的,他的安慰起不了作用。 哥哥现在的确是在好好考虑了,但是这样的西远却让卫成感到心疼。 ☆、第129章 相遇 雨天的一番倾诉,西远和卫成的关系有些微妙起来。西远感到烦躁和苦恼,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有这样的人生经验,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卫成则因为哥哥的苦恼而苦恼,西远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兄弟俩要多熟悉有多熟悉,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卫成都能捕捉到哥哥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卫成满怀期望,希望哥哥烦恼几天后能给他想要的结果,哪怕答应他试一试也好,至少这是一个机会,可是,随着西远似有若无的躲闪和回避,卫成眼里的小火苗渐渐暗淡下来。 慢慢的,卫成减少了回家的时间,他们本来就忙,以前为了回去陪哥哥,有啥事恨不得立马弄完,让他一带动,他们一小队办事时,跟后面有老虎追似的,效率蹭蹭往高了提。 追着他的那个老虎没有了,卫成感觉做什么都没有了劲头,他本来对什么功啊业啊就没放到心上,如今更是提不起精神。 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本来没事跟刘副参将得意洋洋地吹呢,卫长山多么多么能干多么多么好用,哪件事本来以为三四天能做完,卫长山带着手下两天就完成了,哪件事本来以为很难,都没抱着希望,结果人卫长山用了个多么巧妙的招,就给解决了…… 然后,吹的天花乱坠之后,杨千户惊异的发现,卫长山开始给他消极怠工了,一件不算事儿的小事都能给他弄差,而且还不是一次,让他想打个马虎眼都没个借口。 身边的同袍也感觉到了卫百户的变化,自从卫百户的哥哥来了,卫百户每天喜气洋洋,跟过大年了一样,咋突然间霜打茄子一般——蔫了呢? 别人不知道,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可是心似明镜,在卫成出任务时又出了差错,被杨千户叫去臭骂一顿,差点没动鞭子狠抽后,李二虎把卫成叫到了他的屋子里。 “二虎哥,明玉哥。”卫成进屋给两个人打招呼,看着虽然仍高大挺拔,身上却有掩盖不掉的郁郁之气。 “兄弟哎,你咋这么不当心,都惹得人杨千户动鞭子了?是不是觉得竹笋炒肉忒好吃啊?”李二虎道。 “边去,净说这些没用的。”万明玉扒拉了李二虎一下,真是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嗯,估计按这个规律下去,他哪天就得给我一顿红烧肉,不是竹笋炒肉了。”卫成嘿嘿笑了两声。 “心真大。”李二虎嘟囔了一句,被万明玉白了一眼,不吭声了。 “兄弟,是不是整天寻思跟你哥那点事了,别的事不走心?”万明玉拍了拍卫成的肩膀。 “明玉哥,你真是英明神武。”卫成竖了竖大拇指。 “少贫嘴,你啊,给你哥点儿时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我这无牵无挂的当初还犹豫了好久,何况你哥。还有啊,你可别因为这个出啥差错,到时候不够你哥后悔的。”卫成心里他哥最重,万明玉就拿他哥说事,他们每天刀尖上讨性命,稍有不慎,小命就玩完,哪里容得这般大意疏忽,估计这也是杨千户发火的真正原因。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5 “好吧,明玉哥,我知道了。”卫成答应道。 虽然每天仍然抓心挠肝,卫成却强迫自己不要三心二意了,他要是在他哥眼皮底下出了事情,他能想象西远得多伤心,为了不让哥哥难过,他也得照顾好自己。 好吧,给哥哥点时间,为了哥哥能静下心来把事情想清楚。所以,卫成现在回家都很晚,通常他回去的时候,西远已经睡下了。 但是不管他回去的有多晚,西远都会给他留门,室内留一盏灯,卫成一进院子,就知道哥哥在等他。 虽然卫成的借口是军中事务繁忙,他的有意回避,西远不是体会不出来,不过自己心中此刻乱麻似的,卫成不在眼前晃,让他清静两天也好。 不过,这清静的时间有些长,而且有无限延伸的趋势。 开始几天,卫成回来,西远睡意朦胧中,都会跟他打个招呼,比较清醒时,会跟卫成聊两句,卫成常常会用探寻的目光看看哥哥,仿佛在等某个答案,这个答案西远还不能给,就装作没看出来,避过去了。 看到成子眼中瞬间失落的表情,西远的心跟着揪了揪,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法儿勉强,他给不出卫成希望的许诺。 然后,西远就发现,卫成回家的时间更晚了。西远开始生气,觉得卫成在跟他置气,熊孩子,不答应就跟他使脾气,真是太惯着他了! 卫成回来,他虽然醒着,也不打招呼了,装着睡得很熟的样子,实际上卫成不回来,他跟本睡不踏实。 不晓得卫成看没看出来哥哥在装睡,却不搭理自己,总之他每次回来动作都会很轻,然后上炕睡觉,不像以前想着各种办法跟哥哥凑近乎,或者乘机吃吃豆腐,如今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西远生气之余有些失落,至于为啥失落,他自己没想明白,总之,感觉心更乱了。 等到卫成几天没回来,西远简直怒意滔天了! 这是他不答应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敢威胁他! 西远恨得牙根痒痒,想着等卫成回来,好好收拾一顿出出胸中闷气。 但是,卫成连着五天都没回来后,西远的生气只是假象了,他自己不肯承认都不行,他想成子了。 三年的离别,他每天都想着成子,想着他在外面经历哪些磨难,哪些痛苦,自己不在他身边,成子伤了痛了,谁来关心,谁来照顾? 如今好容易把成子找到,兄弟俩还没亲香够,卫成一个炸弹,把西远炸得魂飞魄散,正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迟迟疑疑,让成子失去了信心,连家都不敢回来了? 行或者不行,应该痛痛快快给个决断,像他这样不好不坏的拖延着,这不是拿人家满怀真情不当回事嘛,估计成子被他弄伤心了! 西远开始自责。 然后接连两天的梦中,西远都梦到卫成骑着红马在前边跑,他在后面追,怎么追都追不上,恍恍惚惚地,好像有人告诉他,卫成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了,以后再也不肯见他了。 西远醒来,摸到了一脸泪。知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他胡思乱想,怕成子不回家是不想见自己,晚上就做了这样的梦。 西远对卫成的思念不可遏制的野草一样疯长,惦记卫成在营中一直不肯回来,是不是因为其他事情,会不会受了伤,怕自己知道担心啥的。 所以实在吃不住劲儿,西远晃出了院门,他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出去买点东西,但是东西没买成,却晃到了离虎豹骑驻扎地不远的地方,这里能望见虎豹骑的营门,也能看见出入虎豹骑的人。 当初卫成告诉驻扎地点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虎豹骑身份敏感,让哥哥尽量不要来这边,不过西远不放心,怕卫成糊弄他,曾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来验证过。 这边地点有些偏僻,店铺也少,西远东家看看,西家瞧瞧,几个铺子没一会儿就让他逛完了,后来没办法,看有个食铺,进去点了两个菜,一壶茶,坐那细嚼慢咽。 当然得细嚼慢咽,吃完了,他就没有理由在人家铺子待着了,别看他貌似在吃饭,其实所有的主意力都集中在虎豹骑那边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天要擦黑了,西远也没有看见卫成。他一顿饭从下晌吃到晚上,食铺的伙计都不耐烦了,不过看西远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才耐性子等着,人家要打烊了。 西远无奈,只好掏出银钱结账,走出食铺,一步三回头。正往虎豹骑那边瞅呢,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不过对方没有生气,伸手扶了他肩膀一下,“哥,你咋过这边来了?” 西远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卫成。 “啊,哥来这边铺子买点东西,别地没有卖的。”西远有些慌乱,条件反射般把自己来时想的理由说了,还自作聪明的摊了摊手,那意思是让卫成看看他买的东西,然后尴尬地想起,他今天啥也没买,两手空空。 “哦。”卫成翘了翘嘴角,但是没有点破他哥的谎言,想不出啥词能帮他哥把谎圆过去。 恋爱中的人真是智商为零啊,西远觉得自己要多傻帽有多傻帽,然后觉得自己傻帽前边冒出的那个想法更是匪夷所思! “哎,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西远落荒而逃! “二哥,咱大哥可真逗!”旁边宋三看着西远的背影忍不住哈哈笑。 “你先回去,我送送我哥,晚上这边不安全。”卫成交待了一句,疾走了几步,不远不近地缀着哥哥,一直把西远送回了自家铺子。 西远一边走心里一边不是滋味,回到家连饭都没吃,洗漱完躺在炕上气得头顶直冒烟,哼,说军中事物繁忙,根本就是撒谎,宁肯跟别人在一起闲晃也不回家! 他刚才虽然匆忙,但是也看到了,卫成跟宋三两个根本没穿戎装,都是一身悠闲的打扮,还一脸笑么滋滋的样儿,开心的不行,一定没事儿闲逛去了,而且还逛得挺高兴! 他烦恼成这样,东想西想的,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西远气得踹了一下墙,踹得自己龇牙咧嘴,太用力了,脚心疼。 还有,宋三看成子那是什么眼神,以为他不知道吗?成子也是,没事儿跟人家眉来眼去的干嘛!哦,怨不得说他不答应,也不勉强,还说老死军营呢,原来是因为有个后备! 什么就认准他了!什么心里只有他一个!他不就是没有马上答应,犹豫的时间长了些吗,咋就退缩了,咋就跟别人好上了? 西远光顾想卫成和宋三在一起的事儿了,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要多跑偏有多跑偏,纠结的已经不是接不接受这份感情了。 想到卫成以后都不会缠着自己,转而和宋三好了,西远心里难受的不行,一种弟弟要被别人抢走的恐慌,使得西远掉了几个眼泪疙瘩。 熊孩子,说撤梯儿就撤梯儿,说不勉强就不勉强,他不是还没想好嘛,又没说一定不答应! ☆、第130章 想亲 西远在炕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夜深的时候,他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成子回来了!西远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卫成头几天的确是为了躲着哥哥,想给他一些时间把事情想清楚,不过后来这几天不回家倒不是不想见哥哥,而是他胳膊受了点伤,伤倒是没有多严重,不过跟普通人受的伤比起来还是挺吓人的,他怕哥哥担心,才借口军中有事,没有回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6 他们虎豹骑,这段时间,不是没事儿在永宁关休养,而是来执行任务的。平王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塞外胡人和太子勾结,双方都在永宁关埋下了眼线,密谋一些事情,到时候恐怕会栽赃给他。平王哪容得自己地盘被对手安了钉子,还要陷害自己,因此派主力过来把这些钉子拔除,务必拔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要说找出钉子不难,难的是彻底清除,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等掌握了足够的消息,才开始行动。 他今天和宋三别看穿的随意,一副闲散模样,其实踩点去了。 稍微有些空闲,西远就能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几天没回家,没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也想哥哥了,但是卫成还是耐着性子,克制自己过两天,伤彻底好了再回来,可是,今天西远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面前,卫成的思念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无法遏制无法阻挡。 将哥哥悄悄送回铺子,他返身折了回去,现在进入后期收尾阶段,事务非常多,本打算明天抽空回来,可是事情一处理完,卫成在营中一刻钟都待不下去,大半夜跑到杨千户那里请假,杨千户气得踢了他两脚,不过还是准了。 卫成是一路小跑回来的,想着马上能到哥哥身边,心怦怦跳个不停,一定是他这几天没回来,哥哥想他了,才找理由过去看看,还编了个那么蹩脚的借口,卫成想想西远窘迫的样子,就有些好笑。 家里,院门已经关好上锁,不过这个难不倒卫成,一个飞身垫步窜上墙头,然后蹦到院子里,正好赶上栓子半夜起来去茅房,看见墙上蹿下个人吓了一跳,直到卫成出声,才知道是二少爷。 卫成急忙给栓子抚了抚背,安慰安慰这个受了惊吓的心灵。 “二少爷,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栓子的确吓了够呛,不过也无可奈何,不用猜就知道这是卫成几天没回来想家想的。 “栓子哥,哪天请你喝酒,给你压惊。”卫成又拍了栓子两下。 “行,我可等着你这顿酒了。”栓子转身进了屋,卫成回来一趟不容易,得让人哥俩多些时间相处,不过他看西远屋子里早早就熄灯了,估计睡熟了。 西远侧耳听着卫成在院子里洗漱,进屋子里窸窸窣窣脱衣服,一声没吭! 卫成上了炕,掀起被角进了西远被窝。本来家里被子够,哥俩一人一个被窝,后来卫成耍心眼,说营中这个没被子,那个少褥子,把家里的被子今天抱走一个明儿抱走一个,抱的一个多余的都没有了,西远只好跟他盖一个被子,夏天天热,身上搭个被角就可以,一个被子也够盖。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夏末,虽然白天还挺热,但是永宁地处北地,早晚已经很凉了,所以不盖被子会冷。 卫成钻进被窝,挨着哥哥躺下,虽然想哥哥想的不行,但是还记得要给哥哥些时间,又怕把睡着的哥哥惊醒,所以只是规规矩矩地躺在西远身边,兴奋地感受着哥哥的气息。 西远一开始装睡没动,后来越想越生气,有空儿跟别人有说有笑,花前月下,家都不回,今天要不是看见他了,估计得把他这个哥哥给忘了,真是的,好像我多稀罕你回来似的! 所以西远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卫成规规矩矩躺着,没有像以前似的对他毛手毛脚,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醋意满满,小火苗蹭蹭蹭往起窜,特么的,存心就是惹他生气! 西远没二话,抬脚照着卫成哐哐踹了两脚。卫成正在那里眯着眼睛自我喜悦呢,被他哥踹了两脚,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还手,不过还是煞住了闸,原来哥哥没睡着,他刚想跟西远说话,西远踹了两脚不解气,忽的一翻身,把卫成身上的被子给卷走了。 哼,你不不愿意回来嘛,冻死你! 卫成一看他哥是生气了,躺在那儿没动,不过也没猴上去,躺在这个人的身边,他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 卫成在那里努力平息自己。 西远很幼齿地跟卫成置了一会儿气,不过怕成子真冻着,败家孩子,我把被子卷走了你就不会自己过来抢嘛,啥时候这么听话了?于是过不久,西远非常不情愿地把被子抽一半出来,回手搭在卫成身上。然后,很巧的,他的手,非常幸运的,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卫成:“……!” 西远:“……!”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渴望一个人渴望了好几年,没事儿还有一些旖旎的想法呢,何况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身旁! 思念与渴望堆积起来,卫成顿时热血上涌,所有理智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反手“砰”的一下,抓住西远准备缩回去的手。西远挣两下没挣出来,刚想张嘴骂两句,结果还没等出声呢,卫成整个人覆了上来,双眼似暗夜里捕食的野兽,一俯身,非常准确无误地堵住了西远的嘴。 西远:“……” 西远的大脑“轰”的一下子空白一片,意识仿佛被抽离出体外,下意识用手推拒了两下,不过他那点儿劲儿对卫成来讲可以忽略不计。 卫成虽然没有经验,可是他有男性动物般原始的本能,仿佛品尝世上最鲜美的食物,热烘烘地在西远的嘴上脸上脖子上亲着。 西远伸手搬他的脑袋,被卫成一把擒住,压在胸前,无法动弹,等卫成的手伸进衣服里时,西远全身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手被制住,他抬起腿去踹,然后,等于在邀约,给卫成提供了更大便利! 窗外东方天空的那弯下弦月,静静地照着这个普通小院儿,室内压抑的混乱的低低的喘息,西远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意识到,他和卫成的关系,不可控制地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西远醒来时已近中午,左手被一个宽厚地手掌握着,一睁眼,卫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偷看哥哥被抓包,卫成连忙转过脸儿。西远有些不自在,不过没矫情的哭喊怒骂,说到底,昨天晚上他也没有拼死反抗,不然,实力再悬殊,卫成也不会得逞,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拼死反抗,西远现在拒绝去想。 卫成其实很忐忑,昨天的事情有些半强迫的意味,他事先并没有这个打算,弄不清当时咋就跟疯了似的控制不住自己,他已经做好西远醒来发火的准备,不过看哥哥的反应,比他预计的要好。 “怎么没去营里?”静默了半天,西远开口。 “想你睡醒了就能看见我。”卫成没敢看哥哥,其实他还有些害羞。 “我没事儿,你有事该忙忙去。”西远抽了抽被握着的手。 “没事儿,我请了一天假。”卫成攥了两下哥哥的手,然后松开了。 西远没说什么,想要起身,刚动弹,身上某个地方痛了起来,不过,还好,并没有痛的撕心裂肺。 卫成想去扶,手被西远给扒拉到一边,当他弱不禁风嘛。 “是不是很疼?”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卫成还是担心的问了出来,“给你上了管跌打损伤的药膏。” 西远:“……” 特么的,知道那药膏多难得吗?那是狗蛋从家里的药材里,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捡出最好的,精心熬制而成,一共就两盒,都给卫成拿来了,结果他用到这儿了! 西远起来下地,卫成跟个小厮似的,端茶倒水,盛粥添汤。西远坐那吃饭,卫成站旁边不吭声,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会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一会儿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 西远让他看得无比郁闷,好嘛,昨天晚上吃亏的应该是他吧,怎么卫成连个热乎话没有,脸上也没有笑模样,跟人欠他钱似的。就知道装出一副可怜相好让他心软,他偏不,不找补回来西远心里不平衡,他知道卫成担心什么,就是不搭理他。 不过坐着真是不舒服啊,西远走了几步,也不好受,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西远倦意上来,爬到炕上接着补眠。 卫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白天没有睡觉的习惯,但是也歪在西远身边,一直胳膊拄着脑袋,看哥哥。 让他这么看着,西远哪里睡得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成,卫成现在脸皮又厚了,贴着哥哥跟了过来,一只手搂着西远,西远用胳膊肘拐了他两下,伸脚想踹,马上疼的龇牙咧嘴。卫成马上讨好地给哥哥按摩腰部。 “行了,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歇会儿,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就成。”西远无奈妥协。 卫成一下子就高兴了!这说明哥哥不生气了。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哥,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去?”卫成殷勤小意地问,嘴角微微上翘,尽量不高兴的那么明显。他虽然忐忑,怕哥哥不理他,不过心里却在暗暗欢喜,不顾怎么说,西远西长关都是他的了,谁也甭想抢走。 西远:“你上次拿的猴头菇还有,晚上熬汤喝,其他的你想吃啥,叫他们做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7 卫成:“我现在就叫栓子哥泡上,晚上我给你熬汤。”你熬的汤,那还能喝吗?西远腹诽。 卫成说完,立马蹦下炕,跑出去找栓子了。 傍晚,西远是在卫成怀里醒来的,卫成睡的正熟,估计这几天累着了,虽然一开始没打算睡,但是搂着哥哥心里无比安宁,睡了一下午。 西远没动,睁眼愣怔半晌,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不明白以后应该怎么办,不明白就只能先稀里糊涂,好吧,难得糊涂,于是,西远暂时让自己当了寒号鸟,得过一时且过一时吧。 ☆、第131章 相别 之后的几天,卫成依然忙碌,甚至有几天没回家,不过事先都跟西远做了报备,并叮嘱西远这些天没事儿和家里其他人不要外出,西远虽然只是鼻子里哼了两声算是听到,心下却是紧了紧,成子不会瞎说,虽是点到为止,西远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除了担心卫成的安危,却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心慌意乱。 那天发生的事情,仿佛订立了一个契约,对卫成来讲,就如老虎在自己地盘上做了标记,然后放心大胆的出去觅食,谁敢来犯,杀无赦;对西远来讲,虽然仍然别扭着,却突然安心下来,成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有这个自信。 剩下的就是如何捋顺一团乱麻似的感情了,不过,任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也无法抽丝剥茧找出头绪,感情的事,哪里能跟其他事情一样,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不明白,只好做缩头乌龟。好在卫成三四天后就不那么忙了,每天晚上都能回来陪着西远。 “他呢?”这天卫成一进院子里就问。 “???”栓子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一想卫成每日回来最先问的都是他哥,也就明白了,不晓得二少爷咋这么问,不过还是向屋里指了指。 屋里西远真想捂脸装没听到,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卫成再不肯叫哥,因为他觉得在西远心里,一定是兄弟情大于爱情,或者爱情有没有都不好说,西远的妥协更多的是源于怕失去他这个弟弟的恐慌,所以现在的卫成跟以前的卫成较劲,自己吃自己的醋,西远离老远都能闻到酸味。 “栓子哥,给我哥生个炭火盆拿屋子里来。”卫成一边说,一边开门进了里屋,西远像老母鸡抱窝似的坐在炕上。 已经到了初秋,一早一晚冻得人直打哆嗦,老家那边屋子建的保暖,即使深秋时节在屋子里待着也不觉得冷,但是,这里的房子就比较简陋,跟家里的没法比了,况且,永宁比彦绥偏北,天气要冷很多,西远扛不住风寒,每天把饭做好搁锅里热着,他自己早早坐在炕头上暖和。 栓子见他冷得那个样子,劝他生个炭火盆取暖,西远看姜掌柜和伙计惊讶的样子,没好意思,谁家刚入秋就生炭火盆啊,那不让人笑话嘛。 “给,穿上我看看。”卫成把手里提的一件衣服扔了过来,西远接住,展开一瞅,竟然是个狐狸皮坎肩。 “哪儿弄的?”西远疑惑。 “我们刘副参将的,他壮得跟个熊,用不着,给我了。”卫成状似随意道,其实是他看西远冻成那样儿,心疼,跟人家刘副参将死磨硬泡好说歹说,签了好几条不平等条约换来的。 刘副参将的衣服,西远穿着有些大,不过卫成瞅着,还是觉得西远穿着好看,“明儿找裁缝给改改。”卫成搂着西远亲了一口,西远毫不客气地呼了他一巴掌,卫成也不在意,他哥就那样,感情迟钝,动不动还不好意思,卫成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欠人家情分吗?”看来皮草的确吸引人,西远抚摸光顺的狐狸毛心里想到,这里不是现代,动物被人类赶到绝境,所以西远心里没有多少罪恶感。 “欠啥情,这里边还有我的份儿呢。”卫成指着一处给西远看,“诺,这狐狸是我打的,他脸皮厚给抢去了,现在是物归原主。” 西远一听也不客气了,穿着狐狸皮坎肩是暖和,不舍得往下脱。 “你等着,赶明儿我给你弄几张紫貂皮,咱不做坎肩,做个大氅,再做个帽子,你穿着指正好看。”卫成说着说着两眼放光。 “别没事瞎祸害生灵,哥穿那干啥,一冬天不出几次门,你弄个紫貂大氅我坐炕头穿?”西远想一想那情景,有些恶寒。 卫成一听,禁不住哈哈哈大笑,搂着西远又吃了两下豆腐,“你现在不就穿着狐狸皮坐炕头嘛,咱也不差个紫貂大氅了。”他卫成稀罕的人,啥好东西都配得上。 “去,去,没事儿就消遣我。”别说,刚穿上狐狸皮坎肩一会儿,西远就不觉得冷了,浑身暖洋洋的。 “哟,少东家,你这可是真不能冷了。”栓子生了炭火盆端了进来,看见西远穿的坎肩笑着调侃道。 “栓子哥,你见过比我哥还不禁冻的人没?”卫成大笑着问,和西远的事情明确下来,他心里高兴,每天都兴兴头头的。 “还真没。”栓子一边摆弄好炭火盆,一边笑着应声。西远不说话,笑着听两个人拿自己调侃,靠,谁像你们似的,个个壮得跟个熊。 卫成不想让西远冻着,叫栓子摆了个炕桌,饭菜端上来,两个人就着烛火慢慢用饭。 夜晚寒气上来,气温更低了,不过西远睡的是热乎炕头,旁边又有卫成这个天然大暖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卫成现在毫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跟西远一个被窝,西远要是稍微离他远点,他胳膊一伸,大手一扒拉,两下三下就把西远扒拉到自己怀里,西远要是再犯别扭,他拿胳膊一锢,西远半点动弹不得,要是拿脚踢,卫成大长腿一伸,往西远腿上一搭,再想抽腿,没门儿! 好吧,一天、两天、三天……西远逐渐放弃了抗争,不得不承认,在卫成的怀里,仿佛靠着一座大山,每个晚上都是酣眠。 “明儿我们没事儿,咱们去外面溜达溜达。”卫成拿鼻子蹭了蹭西远的脖颈。 “行,我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好看看永宁城呢。”西远回道。永宁城不大,也不繁华,西远压根没啥兴趣,只不过卫成想看,他就陪着。 “听说城南有个早市,专门卖胡人的东西,明儿咱早起过去看看。”卫成睡意朦胧间嘟囔着。 “好。”西远答应着。 夜色深沉,一会儿工夫,卫成睡着了,西远听着外面秋夜的长风,吹着窗棱发出呜呜声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天地如此之大,人是如此渺小,几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这世间,所谓的幸福不幸福,不就是有没有人牵挂你嘛,即使贫寒,有人爱你,心中仍不失温暖;即便富贵,孤家寡人,罗衾亦不耐五更之寒。 好吧,他都两世为人了,还有啥可看不开,有啥可顾虑的呢? 初到异世,跟抓救命稻草似的,把所有情感都用在了小韦和身边这个人身上,这个人为了自己,曾舍死忘生,因为自己,又离家万里,如今,这个人不想只跟他做兄弟,要做爱人,那么,他就陪着好了。 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欢喜! 耳畔是卫成温热的呼吸,西远心里慢慢地,满是宁静。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卫成就叫西远起来,西远睡得正香甜,他人又懒,叫一遍哼一声,叫一遍嗯一声,就是不见动静。 “西远,西长关,”卫成在西远耳畔低低的,拉长了声喊,“你要再不起来,我可亲你喽,要是亲你你还不起来,我可就……” 他还没说完呢,西远闭着眼睛,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卫成:“……!” 真不知道庆幸他这招太灵了,还是该恼火这招太灵了! 穿戴完毕,没惊动别人,开了院门出来。卫成把西远扶到马上,自己翻身上马,扯着身上斗篷把西远裹个严实,一扯缰绳,红马撒开四蹄,慢跑着往城南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8 清晨外面人少,启明星挂在天边,照着夜晚的边缘,天气很冷,呼出的热气都是白的,西远只有两个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看着还在沉睡中的永宁城,经过之处,偶尔一两个窗口亮着灯光,仿佛睡意惺忪的人睁开渴睡的眼。 卫成这几个月,没事就在永宁城哨探了,对城里的大街小巷无比熟识,红马跑了一刻钟多,就到了城南一处街巷,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七拐八拐的,两个人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不大,细微晨光中,西远见贩卖东西的人缩在大氅里,呵着热气,只露出两个眼睛,地上摆着要出售的东西。 这处说的好听是早市,其实就是个黑市,有人冒着风险从胡人那里交换来东西,再拿到这里贩卖,省却了中间过程,价格虽然卖的低,但是少了层层盘剥,其间利润还是很可观,因此,不乏为利益驱使,铤而走险之人。 “成子,咱来这买东西没事儿吧?”西远有些担心,怕被官府逮着,卫成身份敏感,会给他招来祸患。 “没事儿,这虽然属于黑市,官府也不是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要真把咱俩逮着了,我们头儿也能把我们弄出去。”卫成一点不担心,虎豹骑虽然身份不公开,但是在北地,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西远听了,放心大胆地蹲下来挑东西,你别说,东西还不老少,西远买了不少奶酪和牛肉干,大燕国不让随便宰杀耕牛,所以牛肉很难买,更不用说做牛肉干了。西远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包圆了——可以给卫成拿着,以后行军时好吃,还可以拿回家,给几个小的当零食。 卫成拿着个袋子,西远买什么,他接过来装进去,提在手里。看西远兴致勃勃,扣扣算算的样儿,心里很高兴。 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他从小养大,教了他读书,给他机会习武,有好吃的,想着给他和小韦留着,事事为他俩打算,处处为他们着想,为了自己,连结发之妻都和离了,如今,因为自己的坚持,又违背心意跟自己在一起,即使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对他有一丢丢不好,他卫长山上哪里能再找到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西远买了好多奶酪和牛肉干,然后越往里逛,越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傻帽,因为他又发现了许多好东西,鹿茸、鹿脯、黄油、马奶酒、还有各种动物的皮毛……,西远放下这样拿起那样,都有些舍不得,都想买下,不过,摸摸兜里的银钱,知道不能这么任性。 卫成看西远纠结的模样,越看越喜欢,恨不得马上将这个人搂在怀里亲两口。 最后卫成替西远拿主意,买了两只鹿茸,一点鹿脯,一点黄油,然后买了两张毛皮,回去给家里人做衣服。 兜里银钱宣布告罄,西远还意犹未尽,跟卫成慢慢往里面逛,结果在最里边的那个摊位上,竟然发现了一张熊皮! 西远真是挪不动脚了,熊皮啊,多难得啊,不说打熊的人得多厉害,光是这熊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卫成看着,心里打翻了醋瓶,想要熊皮他以后可以给打啊,干嘛盯着人家的东西两眼发光,估计今天要不买下,他哥得跟人卖熊皮的人走。 兜里没钱,又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无奈,不放心把他哥自己留下,卫成只好跟卖熊皮的人商量,让他把熊皮给留一会儿,他们回去取钱,贩卖熊皮的人倒是很好说话,尽管这里是黑市,熊皮价格仍不便宜,问的人多,买的却少,他卖了好几次了还没卖出去,好容易碰到个主顾要买,哪里会不答应。 卫成带着西远,打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取了银钱又往黑市跑,卖家虽说给留着,但是如果有人相中,人家可不管你事先说没说好,他们可没留下啥定金。 还好,俩人赶去的时候,熊皮还在,西远欢天喜地的抱着,“这个给叶先生,他有老寒腿,估计做个熊皮护膝,再做个熊皮褥子,冬天能少遭点罪。” 卫成一听,不吃醋了,“行,你要是稀罕,赶明儿我给你打个更好的,你看,这张皮都没熟好。”大言不惭地挑毛拣刺。 此时,天已经大亮,早市上的人潮水一样,哗一下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冒出来,又从哪里消失的。 卫成领着西远也不敢多待,将熊皮装好,挑僻静小路,骑马回家。 家里,栓子他们已经备好了晚饭,看见西远和卫成回来,连忙把饭菜摆上桌子。 西远感觉清晨的经历仿佛探险一样,又刺激又过瘾,有卫成跟着,他一点不害怕,兴奋地跟卫成探讨,明天还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再买的。 卫成见西远高兴,只是笑着。明天还去?真以为黑市可以天天有吗?不过,好像还能赶上一次。 接连几天,白天没事儿,卫成带着西远去永宁各个有趣的地方逛:只有一个老和尚的小小寺庙,上百年盘旋曲折的古松,据说可以求姻缘的姻缘石,前朝胡人扣关,坚不可摧的一段城墙,他还利用身份之便,带西远登上城楼,骋目远眺永宁以北的广袤原野…… 卫成把自己知道的,好玩的好吃的,都带着西远走了一遍,西远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来了无趣味的永宁城,竟然跟个百宝箱似的,连连不断给他惊喜!也许,景物平常,只不过因为身边有那个人才变得不同吧! 人来人往的街巷,卫成牵着西远的手走过,在这里,在这个北部边城,没有人认识他们,即使有人对他们的行为点点指指,也不必有任何顾忌。 徜徉在人群中,卫成希望,两个人的手,可以一生一世的牵下去。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城墙下,卫成心里默念着那十六个字,城墙坚不可摧,期望他们的感情亦如这段城墙一样。 卫成手肘拄着墙,另一只手搂着西远,沉默地看他抚着墙上磊磊痕迹,不知道几百年前,谁的双手建筑了它,谁的双手保护了它。 “成子,你们要走了吧?”西远艰难地问出了口。 “是。”事情已经办完,他们马上要奔赴另外一个战场,这一次,不会不告而别。 西远沉默,想问卫成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不过知道那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左右的,问也徒劳。 “我走了,你和栓子哥马上回家去,听着没有?”西远点头,“在家消停等我,我一定尽快回去。”西远点点头。 “不许起心思,要敢再给我弄个嫂子,看我不弄死她!”卫成放狠话。 西远对他的爱意,如植物的种子,刚冒了个芽芽尖儿,还没等生长,两人就要分别。如今远在永宁城,他们顾虑的东西少,卫成很怕西远回到彦绥,回到家,处于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当中,那些所谓的世俗看法又会抬头,他不在身边,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狠叨叨的,威胁谁呢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脚。 “西长关,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我杀过人,见过血,不在乎手里多一条人命,你要不信,就试试看!”卫成沉着脸,眯缝着一双桃花眼警告西远。 “你!”西远气得,对卫成一顿拳打脚踢,卫成稳如磐石,岿然不动。只是要西远一个承诺。 西远打了半天,卫成没咋样,自己打累了,倚在城墙那儿,微微有些喘气。 “要你一个承诺这么难么?”卫成心里没底,仿佛一个承诺,就是一个定心丸。 “承诺什么?不都答应等你了吗?我又没说要成亲,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西远嚷道,真是的,别说现在是这样的关系,即使是以前,只要卫成不喜欢,他也不想再成亲伤他心了。 “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等我回家,不娶亲。”卫成确认道。 “知道了,烦不烦啊你?”西远都无奈了。 “才知道我烦人啊?晚了。”最担心的事情解决,卫成马上喜笑颜开,低头亲了西远一下,一脸讨好。 “滚,这是在外面!”西远气得呼了卫成一巴掌,“酸脸狗!”一会儿撂脸一会儿笑,也就他受得了。 晚上,即将分别的两个人抵死缠绵。西远想开了,就不再抵触卫成,偶尔还会配合一下,卫成兴奋地跟吃了人参果似的。 载沉载浮间,西远某一处被碰到,身子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卫成行动力多敏锐,马上捕捉到西远的反应,然后持续不断的向那一点进攻。 一种麻酥酥,过电般的感觉升腾而起,西远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身子,连脚指头都跟着绷紧。 “成子,别!”西远颤着声音阻止卫成,讲出来的话如破碎的呻吟。 卫成哪里肯听,他喜欢西远偶尔发出的一两声,觉得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是随着他的节奏而吟唱出来的最美妙的歌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9 第二天,晨曦微露,卫成起身,他一晚没睡,舍不得离开,终将离开。 卫成去院子里洗漱,栓子听到声音起来了,给卫成热好饭菜,卫成哪里吃的下,随便吃了两口,临走跑回屋子去,在西远脸上连亲了好几口,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骨血,走到哪里能够带到哪里。 听到关门声,西远睁开疲惫的双眼,一个人抱着被子,呆愣楞地瞅着房顶,恍然间觉得永宁关三个月的相聚,如梦一场!他没有相送,受不得离别! 永宁关外,卫成马上频频回首,这一次,又是他离开了哥哥。 终有一日,他要回转,终有一日,他要无忧无虑地陪在哥哥身边,终有一日,两个人可以亲密相伴,天长地久,再不离分! ☆、第132章 归去 半个月后,西远和栓子两个人回到莲花村。 一趟永宁关,来来回回,四个多月的时间,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去时草长莺飞,正是暮春时节,回来落木萧萧,百草凋落,已是深秋。 快马疾驰到万德镇附近,四周的景物熟悉起来,马上就能见到家里人的喜悦,叫西远和栓子两个都有些激动,西远没来由地想到现代关于婆婆和媳妇一起掉到水里,丈夫先救哪个的选题,如果让他在卫成和家里人之间做个抉择,还真无从决定,答案一样无解。 进入莲花村地界,地里收拾庄稼的村民,有眼尖的认出两个人,就会大声跟着打招呼,乡音乡情,虽然归心似箭,西远还是下马,和人家聊上几句。 “小远!”秋阳家的地正好挨着路边,看见西远,愣了一下,手里的活儿也不顾了,跑过来一下子抱住西远,大眼睛里泪花闪闪。 “秋阳哥。”西远也很激动,不知不觉这些人已经走入了他的生命,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爹,你去告诉我西叔他们一声,就说小远回来了。”秋阳跟他爹王老蔫道,“我先跟小远回村了。”后一句是跟他媳妇说的。 地里活计重,他媳妇李氏让秋阳娘在家照顾孩子,本来舍不得秋阳跟着来地里操劳,但是秋阳心疼媳妇和老爹,他再肩不能背手不能提,也是个男人,不能锹镐不动,让媳妇和老爹养活自己,所以说啥都来地里干活,现在看西远回来了,啥也不顾了,跟着西远往村里走。 “哎,爹这就去。”王老蔫点了点头,迈步往西家的地里寻人,西家原来的几亩田早都收拾完了,现在他们家的人都在新开出来的荒地那边。 李氏跟西远也打了个招呼,让秋阳今天就甭来地里了,在家陪西远吧,她喜欢丈夫跟西家人走的近一些,人家一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很上进,秋阳跟着能学到很多东西,只要对秋阳有好处的事情,李氏都不会阻拦。 “王叔,你骑着我这匹马去寻。”栓子把手中的马缰递给王老蔫,这样能快点,他们家的那三百亩田离村可是要一段距离。 “小远,小韦天天叨咕你咋还不回来,这要知道你回来了,得蹦高往回跑。”秋阳兴奋的跟西远说。 “小韦也去地里了?”西远问。 “可不呗,小韦现在可懂事了,家里大事小情都管,一点不用大人操心。”秋阳道。 “大哥,大哥!”还没到村门口呢,前面就飞跑来个身影,炮弹一样扎到西远怀里,旁边李原大嗓门跟着喊“大少爷!” 狗蛋正在后园子里收拾他那些草药,听到李原跑回来嚷嚷,说他大哥回来了,狗蛋攥着手里的草药往出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抹了一脸草药味,这才想起来,撒手扔了草药接着跑。 “我们狗蛋可是长了不老少个儿,都到大哥下巴颏了。”西远摸摸狗蛋头,狗蛋抱着西远不撒手,可能觉得掉眼泪有些丢人,说啥都不肯抬头。 “噢哦喔,掉金豆子了,掉金豆子了!”村门外一起玩耍的几个不懂事儿的淘气包跟着起哄。 西远笑着从兜里掏出在永宁城买的牛肉干给他们吃,“不许笑我们长朔,谁要笑就不给谁。”孩子们马上闭嘴,看着牛肉干眼馋,李原拿过去,每给个淘气包发了一把。 狗蛋一边抹眼泪一边咧着嘴乐,一边看大哥给孩子们发牛肉干。 好在村民们大多在地里忙活,进了村反而没看见几个人,离家门口老远,毛豆角和虎头一边摇尾巴一边扑了上来,在西远脸上一通舔,舔的西远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口水。 家门口奶奶坐在大门台阶上,望着西远噼里啪啦掉眼泪,不点牵着前前一边照顾着奶奶一边也跟着哭了,她也想大哥了,也想快点跑过去,可是奶奶一听大哥回来了,下炕就下了半天,腿都直打颤,不点陪着挪了半天,才挪到大门口,说啥都走不动了,只好坐在门口等。 “奶!”西远跑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搂着奶奶掉了眼泪。 “回来喽,回来喽!”奶奶拍着西远的背嘴里叨咕着,日盼夜盼,终于把她大孙子盼了回来。 西远起身,一把抱起奶奶,把奶奶抱回了屋里炕上,外面地凉,老人家坐时间长了再冻着。 其他人跟着进了屋,坐在一起唠嗑。 奶奶攥着西远的手不撒开,一下一下摸着,狗蛋贴大哥坐,咧着嘴听大哥说话。不点给大哥到了杯茶,拿了两块点心,前前小,几个月不见,西远的身影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看,或者磕磕绊绊地跟着小姑跑来跑去。 刚唠了没几句,院门哐一下被踢开,西韦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上前一把扑向西远,把西远扑的一个趔趄,哥俩一起歪倒在炕上,西韦抱着哥哥半天没抬头。 西远一下一下扶着西韦的头,胸前濡湿了一片。 “韦啊,咱不哭了,啊,你哥这不是回来了嘛。”奶奶拍着西韦的背安抚。 西韦哭了一会儿,自己起来了,顺手把西远拽了起来,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过年都十九了,还掉金豆子。”西远拿布巾给他擦脸。 “我不是想你了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 “没事儿,有咱狗蛋跟着作伴,不丢人。”西远逗俩弟弟道,心里却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这就是家人,不在家盼着你挂心着你,回来了,不会说啥动听的话,只是用最朴素的行动表达心中的想念。 狗蛋依偎在炕边,就知道傻笑,听见大哥的话,不好意思地瞅瞅五哥,嗯,五哥比他大好几岁呢,他都哭了,自己更不丢人了。 过了一会儿,西明武赶着马车进了院,车子没等停稳,西明文夫妇和二婶就跳了下来,快步往屋里走。 成年人表达感情要稳重一些,不过西远娘还是掉了眼泪。 “好嘛,咱家小韦一听他哥回来了,连我们都不顾了,骑马就往回跑。”激动过后,西明武调侃道。 奶奶盘腿坐着,攥着西远的手放到自己腿下给捂着,“从小就跟他哥亲近,可不得撒丫子往家跑。还说呢,回来掉了半天金豆子。” “不光小韦,咱长朔都掉不少金豆子了,叫村里那些小孩给一通起哄。”秋阳一直没走,笑么滋滋地插话道。 “二叔,阳阳和小勇都在彦绥没回来?”西远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人,问西明武。 “阳阳今儿早晨才走,要知道你回来说啥都不会去的,小勇后天能回来。”西明武笑道。 “还阳阳呢,人家现在主事了,不让叫小名,一叫就蹦高。”二婶道。 本以为西阳不会有太大出息,可是自从西远把家里主事的权利交给他后,这孩子还打理的很好,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做事像模像样,现在他们家大事小情都是西阳给拿主意,二婶心里很感激这个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0 “还赖人孩子抗议,都二十了还叫小名,可不得跟你们急。”爷爷吧嗒着烟袋锅道,他虽然没像奶奶那么激动,可是从地里往家赶时,上马车可是西明武连抱再托才上去的。 后来,村里跟西家关系不错的人家,如程义、解明理他们都过来坐了一会儿,王三奶奶带着大妮过来了,大妮也不拘谨,她跟西远有半师之谊,进来脆生生地叫大哥,后来看天色擦黑,转身到灶房帮二婶和西阳媳妇做饭,西远娘光顾着稀罕大儿子了,根本没想起来做饭这茬。 西远跟大家唠嗑,感受着亲人朋友间的温馨,不过晚饭他没吃到嘴里,说着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秋阳、西韦和狗蛋三个,二个往炕里挪西远,一个给大哥脱鞋,大家看西远睡着,都自动消音,奶奶坐在西远旁边,给他拿枕头枕上,又拿了被子盖好,吃完饭,老人家没有挪地方,坐西远旁边,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摸摸身上,亲香个没够。 黑甜一觉,西远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习惯性的去摸身边,看卫成在没在,结果摸到了另外一个脑袋,西韦在他旁边睡得正酣,再一歪头,狗蛋也没回自己屋,睡在西远另一侧,睡着了嘴角还往上翘,好像梦着啥喜事了。 西远怕惊动两个弟弟,躺在那里没动,静听黎明前鸡叫头遍的喔喔声,想着远在征途的那个人如今不知身处何方,永宁关一趟,恍然似梦,那双半眯着的桃花眼仿若眼前,心中的思念,少了些什么,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思绪漂浮,一片静谧中,西远又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天光大亮。刚想起身,屋门开了,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正是前前。 见西远看她,连忙把脑袋一缩,不过还露出一对黑眼珠,瞅着西远。 “来,前前,到爹爹这儿来。”西远向前前招手。 “饭饭,饭饭。”前前没进来,喊了两声饭饭。 “前前乖,咱小点声,你爹爹睡觉呢,睡醒了跟前前玩儿。”门外传来不点的声音,走近了,透着开着的门缝,见西远已经坐起,连忙抱前前进来,“大哥,你起来了?” 西远点了点头,前前虽然有母亲和奶娘照顾着,可是天天围着转的是小不点,可以说,他闺女是由这个小姑给带大的。 “不点儿,大哥昨天拿回来的东西你看见没?里边那张白狐皮是给你的,你拿去做衣服穿。”西远下了炕,一边跟不点说话一边往堂屋走。 “看见了,大哥。昨天栓子哥晚上又过来,把东西都给我们了。”西远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一样一样念叨过,哪个是给谁的,栓子心里一清二楚,昨天西远睡着,他帮着分给了家里人。 “那就好,小韦,一会儿你去告诉栓子哥一声,让他好好歇息两天,然后家里的事情还得他管。”西韦他们正在堂屋边说话边等大哥,家里今天除了二叔一早继续监督地里的活儿,其他人都没有出去。 “知道了,哥,我现在就去,不然一会儿栓子哥还得专门过来。”栓子和家里人住在隔院厢房,几步路的事情。大哥这意思以后要提拔栓子做家里管事,相当于大户人家的管家。 西家老小都很感激栓子,陪着西远一走就是大半年,不知情的还不觉得咋样,猜到内里的,都觉得栓子够义气。西韦跟哥哥最好,当然对栓子也最感激,哥哥去的是什么地方,家里只有他最清楚。 “爷,爹,你俩去地里吧,我一会儿吃过饭,跟小韦也过去瞅瞅。”西远知道爷爷和老爹闲不住,人家做地主都是监督长工仆役们干活,他们是跟着一样干。 “行,那我和你爷先过去,你别去太早,等一会太阳上来了再出去,看冻着。”西明文嘱咐了西远一声,跟老爹一起去田里了。 西远一边吃饭一边和其他人聊天,他娘一门问他想吃啥,中午好给他做,西远为了满足他娘,只好点了几个菜。 西韦告诉完栓子回来,陪着哥哥又吃了一顿,吃的坐下喘气都费劲,才撂筷子。 “大哥,”狗蛋站在门边,眼睛闪亮亮地看西远。 “啥事?”西远看狗蛋好像有话要说。 “还能啥事,想让你看看他的宝贝呗。”西韦笑着帮狗蛋说了。 家里后园子树下的山参,已经长了四年,明年就会开花结籽,西远想想也挺兴奋,起身和西韦狗蛋一起往后园里走。 “哥,咱狗蛋伺候的可精心了,一天一天守着,没事儿还坐那儿和山参说话。”西韦神神秘秘道,用狗蛋能听到的声音跟哥哥说。 “哦?都说啥啊?”西远好奇道。 狗蛋急了,脸都红了,“五哥!” 西韦不理他,继续跟哥哥汇报,“说啥人参娃娃你快点长,长大了把你栽种满山坡,大哥看了准高兴,夸我们狗蛋啧啧啧。” 西韦自己说着说着禁不住嘎嘎嘎笑了起来,西远也憋不住乐。 “大哥,你别说哎,我们狗蛋整的还挺顺口,狗蛋,后面的那个啧啧是啥意思?”西韦逗狗蛋。 狗蛋扭头不理西韦,五哥真是太坏了,他不就坐那儿没事儿嘟囔了两句嘛,被五哥给偷听去了,记了这么长时间,还跟大哥讲! 西远拍了西韦一下,“净瞎逗我们狗蛋,啧啧啥意思都不知道,就是高兴得不知道咋夸我们狗蛋了呗,是不,狗蛋?走,狗蛋,咱不理你五哥,咱一起看看我们狗蛋的成绩。”西远搭着狗蛋的肩膀,装作不理西韦的样子。 “哎,别呀,大哥,我错了还不成嘛。”西韦也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跑过去搭着大哥的肩头往园子里走,他现在比西远还高。 ☆、第133章 来兮 两年后,卫成归来。 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就西家来讲,当初买的三百亩荒田,已经全部开垦完毕,头一年由爷爷和父亲做主,种的大豆,大豆肥田,新地要养熟,种庄稼才好。 但大豆不能重茬,就是今年种了,明年不能种,所以,第二年种的玉米,转过年又种的大豆。 前两年虽然刚刚开垦出来,但是也有许多收获,因为前三年不用交赋税,卖得的银钱,足够支付日常使用。 当初西远买来的奴仆,大都是些老实肯干的,主家又是和善之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奴仆来看,人家老太爷和老爷一点架子没有,竟然跟他们一起下地干活,很是惊讶坏了一些人,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主家。 能吃饱饭,有工钱开,还不遭受打骂,这些当初走投无路的人,如今感觉生活跟神仙一般。 大少爷回来后,给他们做了分工,不再像以前似的大伙一起干活,而是每个人或者每几个人承包了一块地,同样的地,看谁种的好,谁的地产粮食多,多出来的那部分,按数量给他们一部分作为奖赏,一时间,人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以前要监工的招呼才下地干活,如今却是没事儿自己扛个锄头成天泡在地里,要知道,那些奖赏有时候比他们一年的工钱还多。 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和他们从没有见过的一个人息息相关,等那个人回来了,他们的卖身契将被放还,不再以奴仆的身份,而是以雇工的身份来租佃主家的田地。 分散在北地各处的,那些给西远开铺子的能工巧匠也是这样,西远没有把他们撤回,他不确定这些人以后能不能用到,当时在永宁关,他可是把家里在哪里开了什么铺子都告诉了卫成,卫成如果有心,到了那里,应该能够找到。 “还是你哥主意多。”爷爷站在自家田边,望着平平展展,向远处延伸的土地,跟西韦道。 “那是,我哥那脑袋,净能想出我们不知道的招。”西韦看着在田里耕耘的奴仆们道。西远一将土地承包到个人,并给予适当的奖励,人们的干劲儿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家里,狗蛋守着他的宝贝山参,等着人参娃娃们开花结籽,然后好在林下土地上大面积种植,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人参娃娃跟他说话,还冲他笑了。 西远也奇怪,本来他们家后园子里果树那儿,并不符合山参生长的条件,可是,狗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伺候死一棵,剩下的至今都长的很不错。 看来,植物不是没有生命的,它们也挑人。望着果树下专注忙碌的少年,西远感慨到。 后来,收获的人参籽都被狗蛋精心地种到了树林里,那里的土地经过三年的培养,已经成为符合人参生长的温床,经过漫长的孕育,有些人参已经钻出地面,冒出小小的芽儿。 如今想要找狗蛋,只能去树林里,李原忠实地陪伴着狗蛋,吃一会儿七少爷带来的好吃食,再帮狗蛋做些力气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1 具体人参种植,狗蛋从不假于人手,都是亲劳亲为。 因为狗蛋每日里泡在树林,西远特意叫人在林中搭建了一个精致的木屋,专门供狗蛋休息,里面床铺桌椅样样俱全,被西远布置得舒服又别致,小勇回来见了非常羡慕,说啥非得睡了两天才肯走。 西勇今年春天顺利通过了县试府试,就等着八月份的乡试了,他自己自信满满,宣布一定考个傲人的名次。这孩子不容易,本来三年前想考,被家里人阻止,足足等了三年,真是憋坏了,下决心要证明给家里人看。 秋阳过了县试府试,已经是秀才,所以也想试试秋闱,他自知资质一般,所以更多的是以尝试的心态来面对,反而没有压力。 他现在在村学教书。 在程义的把控下,莲花村村办作坊越做越红火,当初栽种的果树,结的果子,经过加工,卖回的银钱,成为村民们主要收入来源。 如今已经有很多户人家起了青砖灰瓦房,家家户户都感觉有了奔头。 程义把村里预留出来的银钱,拿出一部分盖了三间村学。村里所有人,都希望由西远做先生,因为西远以前教的孩子个个有出息,连只教了很少一段时间的小林,如今也是不得了,跟着程义把村里的货品卖得供不应求。 不过,西远只答应给孩子们启蒙,教教三百千,剩下的他跟程义建议,可以请秋阳来给孩子们讲授。秋阳虽然资质一般,胜在肯用功,基本功比别人都踏实,脾气好有耐心,让他来村学教书再合适不过。 关键是,西远想给秋阳找个事情做,秋阳考中功名的几率,怎么说呢,能考中举人估计都很难,但是读了那些年的书,如果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太可惜了。 而且,村学先生,按程义的意思,要从村里公有钱财中拿出一部分作束脩,这样,秋阳也有了一笔稳定的收入来源。 以后村里孩子有出息人的,秋阳是他们的启蒙先生,无论如何都能照看一二。 西远和秋阳两个因此,成了莲花村的孩子王。 村塾建在村子正中央,以前人们常常聚集唠嗑的地方,那里的两棵老榆树没动,起了屋舍,青砖院墙。 与村塾一路之隔,建的是村里祠堂,莲花村各个姓氏的祖辈,都供奉在这里,由不能下田,但是还能干些轻活的几位老人家,轮流照看打扫。 老人们空闲时间多,将祠堂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院子里种上花草,每日在这里下棋聊天,虽说是祠堂,一点阴森感没有,想到自己死后,也能供奉在这样安静又美的院子里,老人们迟暮寂寥的心情都没有了。 榆树下仍是人们常常聚集的地方,听着学堂中传出的咿唔读书声,嗅着祠堂里飘出的袅袅香火气息,说的不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今后的各种打算,如何让日子过得更好。祖先和后辈都看着听着呢,谁敢乱讲乱说。 村作坊现在已经有一定规模,吃食卖的很好,村里男女劳动力,如今一年不得闲,除了伺候自家的几亩田,就在作坊里干活,当然,收入也非常可观,除了工钱,年终还有分红。 村民们现在不大养鸭鹅了,他们根本没那个时间,经过里正程义的允许,各家都把养鸭养鹅养羊的方法,告诉外村自家亲戚,并且拍胸脯保证,只要养的好,他们莲花村保证会足斤足两收购,不用犯愁卖不出去。 所以,富裕的不单单是莲花村,以莲花村为中心,附近十里八乡都跟着借了光,栽种果树,养鸭养鹅养羊,整个彦绥,人们的生活悄然发生着变化。 现在,不仅在彦绥城,附近的几个县城也相继开了好几家莲花食铺,每个铺子都有村里派去的掌柜,所有铺子统一由小林来管理。 两年里,不仅小小的莲花村发生着变化,整个大燕国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西远回转的那一年冬天,老皇帝驾崩,由太子继位,转过年的三月,平王联合其他两位王爷,起兵勤王清君侧,本来局势不利于平王,但是大半年过去,局势急转直下,一夜间京城兵权易主,禁宫被围,新皇自缢,平王登基,定年号为天佑,此即大燕史上的显宗皇帝。 同年冬,北方胡人趁天佑帝根基未稳,南下扣关,连下大燕永安,永和,永新三关,北地失地近千里,朝中人心惶惶。 天佑帝派出手中劲旅,于永宁关拒敌。据说先锋营全部为骑兵,几千人突袭胡部,斩敌酋,火烧胡人粮草,令胡人直退三百里。 大燕军乘胜追击,连战连捷,夺回所失三关,拒敌于塞外,使得胡马不敢窥探阴山以南。 等战时完全平息,已经是七个月以后了,正是初夏时节,杨柳依依,清风习习。 除了最初胡马连取三关时,百姓们着了慌,其余事情,大家多没有什么感觉。这些都是高居庙堂之上的皇帝和朝臣应该关心的事情,他们小老百姓不懂也左右不了。 可是,莲花村中,有两个人却为这世事的变幻而忧心忡忡,那就是西远和西韦哥俩,只有他们心里清楚,那支一夜突袭皇城,助平王登基,连夺三关,却敌千里,被大燕百姓传为神兵的劲旅,当中有一个人,是他们亲人,是他们的兄弟。 “哥,你别担心,二哥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保全自己性命的。”西韦劝几天没有合眼的哥哥,他本来去年跟大妮应该成亲,但是因为老皇帝驾崩,生生把亲事拖后了一年,今年秋闱过后,秋收完毕,两个人才能成亲。 “哥知道,就怕你二哥傻劲儿上来,一个劲儿往前冲,刀枪不长眼,万一伤哪儿可怎么办!”西远明知道自己瞎着急没用,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没事儿,他那不有咱狗蛋做的刀伤药嘛,比神药都灵,准没事儿。”虽然自己也担心,西韦还是找各种理由安慰西远。 哥哥从永宁关见过二哥回来后,有了一些变化,西韦不知道是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哥哥整个人,虽然还像以前那样惦记二哥,却不那么急躁了,仿佛对一些事情有了底儿,只静静等待就好。 所以,西韦判断,二哥一定给哥哥承诺了什么,最大可能是答应哥哥会回来,不然,哥哥不会等的这么心平气和。 “受点小伤倒没事儿。”西远说了半截话没有继续往下说,跟卫成关系的变化,他没好意思跟西韦说。 这段时间,西远总能想起永宁关城墙下,卫成半眯着眼睛问他要个承诺的样子,西远当时被惹恼了,没个好声气,早知道这样…… 早知道这样,哪怕当时哄成子高兴,他想要听什么就给他说什么,多好!可是,如今后悔也晚了,但愿成子能平平安安的,他等着卫成回来的那一天。 你答应过我的,卫长山,答应的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平安归来! 卫成的回来,出乎西远意料的快,战事平息三个月后,距离他们永宁关分别正好过去了两年。 七月末的一天,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人一马后,一辆轻便马车,出现在通往莲花村的路上。 马上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所经之处,都注目观瞧,仿佛曾经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还有半个多月才秋收,村里男女劳动力,都在村作坊忙活,老人们在家帮着照看孩子,路上静悄悄地,时间又是午后,一路上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也许被马上人气势所慑,正眼都不敢瞅,经过一人一马一车身边,连忙低下头匆匆而过。 来到熟悉的院落前,大门微掩,门上两个铜环磨得光滑锃亮,门环旁还有一道划痕,那是一个淘气鬼因为调皮,被哥哥罚站门桩,生气用石子划的,因为这个,后来还挨了哥哥好几鞋底子。 男人抚着那道划痕,听着院子里静静的,一个女孩子喊着“前前,前前”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吱呀”一声,大门动了动,一个小脑袋瓜探了出来,看见门外的男人,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小姑姑,小姑姑,有人,还有马。” “谁呀?”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从门后转了出来,看见男人也吓了一跳,不过马上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请问?” “不点吧?认不出我了?”男人笑道。 “二、二哥?”不点结巴道,在她的记忆里,卫成还是那个瘦高瘦高,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过那微眯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笑时微翘显得有些调皮的嘴唇,还有着当初的痕迹。 卫成冲不点点了点头,看着不点怀里面的小女孩,看来这就是前前了。 “大哥,大哥,奶,奶,五哥,”不点惊喜的声音都变了,把家里人挨个喊了一遍,刚过午后,除了大伯和爷爷,家里人都在歇晌。 “不点,啥事?”屋里传出西韦刚睡醒的声音,可能听着不点声音不对,慵懒中透着股焦急。 “二哥,二哥回来了!”不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卫成走时,她虽然小,可是家里的变化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2 “啥?不点,你说啥?”另一个,卫成熟悉无比,思念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不点抱着前前往屋里跑,忘了叫卫成进来,可能在她心里,卫成还是当初那个家里的哥哥,自家人,不用让。 “不点啊,嚷嚷啥啊,快进来,跟奶说说,你二哥咋了?”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二哥?”这时候,西韦跑了出来,还穿着午休的衣裤,趿拉着鞋,紧随其后,西远也衣冠不整地出现了。 “哥,小韦,我回来了。”卫成站在门口,望着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微笑着说。 “二哥!”西韦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卫成,小时候两个人一直一起相伴玩耍,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西远都长。 “小韦!”卫成接住冲过来的西韦,兄弟两个抱成一团,眼眶都红了。 “成子,成子?”屋里奶奶的声音焦急地喊。 “奶,你别着急,等我给你穿鞋。”不点的声音道。 “你俩先别亲香了,成子,快点进屋看看奶,估计又不会走路了。”西远微笑着道,回来了,他日夜惦记的人终于回来了! 卫成和西韦听了,连忙放了手,一起往屋子里跑,卫成经过西远身边,稍微错后了一步,用只有西远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想我了吧?” “滚。”西远打了他一拳,耳朵尖不自禁红了。西韦虽然觉得二哥和哥哥这样有些怪怪的,但是没多想,仍然迈步往屋里走。 “奶!”卫成进了屋,一把抱住奶奶,老人家坐在炕沿上,不点刚给穿上一只鞋。 “成子啊,可回来了。”西远娘此时也跑了过来,站在那里看着卫成抹眼泪。 “回来了!长这么高喽,奶都认不出来了。”奶奶拍着卫成的手,“五年喽,五年两个月零九天!”这说的是卫成离开家的时间。 “奶!都是成子不好,让您老人家挂心了!”卫成眼泪掉了下来,连你走的日子,一天都没算差,不是亲人,还是什么?! ☆、第134章 黎练 卫成回来,一家人感伤了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正感慨呢,忽然外面的马“咴咴”叫了两声,卫成一拍自己脑袋,看见亲人太高兴,把追风和马车都忘在外面了。 卫成大步走出来,西远和西韦跟着,见卫成从车上大包小包往下拿,估计是给家里人买的东西,然后,然后?…… 西远惊奇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以及她怀里的孩子! 卫成接过两个娃,一边一个夹在腋下,腾腾腾大步流星进了屋,往炕上一放。 这下连奶奶都惊奇了,没听说成子成亲啊! “成子,这是你的娃?”奶奶问。 “嗯。”卫成答应了一声。 “俩都是?”西远娘也很惊奇,俩娃现在都在睡觉,让卫成那么夹进来也没醒,够神奇够淡定的。 “都是。”卫成转身又出去拿东西,西韦一开始看卫成弄俩孩儿进屋愣住了,现在才想起帮卫成往屋子里拿包裹。西远站在旁边,听卫成和奶奶、母亲的问答,心里想:是个屁! “成子啊,外面那个是你媳妇?”西远娘急忙问,说着想迎出去,真要是成子媳妇,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娘,您这啥眼神啊,那女的一瞅就比二哥大好几岁。”西韦插嘴道,不过心里也没底,卫成一出去好几年,现在看着比和他同龄的柱子程南要成熟,万一那个女人是显老或者二哥就喜欢岁数大点的呢!西韦想了想,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娘,那不是我媳妇,是我半路上雇的奶娘,和赶车的车夫是夫妻俩。”卫成拦住了西远娘,跟家里人解释。 “成子啊,你媳妇呢?”奶奶着急问,成子回来了,孩子抱回来了,媳妇没跟着回来,一定有事儿啊。 “没了,生小的时候没的。”卫成很淡定,家里人很震惊!西远:编,你接着编。俩孩子,大的看样子一生日多,小的七八个月大,他就不信,卫成跟他刚分开就能找了个女人,还那么迅速的生了俩娃。 家里其他人被卫成这一个又一个炸弹给轰蒙了,奶奶和母亲看着睡得很熟的俩娃还抹了几下眼泪,觉得成子这孩子命咋这么不好呢,孩子这么大点儿,媳妇就没了。 卫成看上去倒是没有啥伤心的模样,出去将银钱跟那夫妻俩结清了,两个人看天还早,讨了口水喝,赶着马车离开了莲花村。 “卫长山,你给我过来。”西远再不相信,心里也疑惑卫成弄俩娃回家干啥,赶着空档,拽着卫成的胳膊,将他拽到了里屋,反手把门关上。 “说,你弄俩娃,”西远一句话说了半截,卫成俯身堵住了他的嘴,这一通亲,跟饿狼似的,西远刚想张嘴骂,舌头就伸进来了,找到西远的舌头,吮吸个没完,手也不老实,从上到下,把西远摸了个遍。 不过,估计顾虑到外面的家人,卫成只在西远屁股和小西远上狠狠揉了几下,没有再深入交流,饶是如此,西远也被亲的揉的嘴唇发肿,舌头发麻,腿脚发软。 “你给我注意点儿!”西远得着空捣了卫成一拳儿,虽然是里屋,可是窗户明晃晃的没拉窗帘,外面只要有人走过就能看见。 “想死我了!”卫成得到了甜头,搂着西远,轻轻亲了两下,没像刚才那么狠。 “问你俩孩子的事呢!”西远瞪了卫成一眼,推开他,坐在了炕边。 “不说了嘛,那是我儿子。”卫成过去靠西远坐下,一只手从后面搂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哥俩好,肩并肩聊天呢。 “别跟我扯闲篇,哪儿弄的?”西远才不信呢,要真是卫成跟别人生的,他哪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往自己跟前抱。 “临出京城,从育婴堂偷着抱出来的。”育婴堂是收养孤儿的地方,西远知道。 “你从人育婴堂弄俩孩儿回来干啥?”看卫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西远问,咋这么随便弄了两个孩子就当自己儿子了! “西长关!别人不知道我为啥,你难道不知道?”卫成一听西远这话,马上黑脸,“还是,你现在反悔了?我跟你说,你想都甭想!”卫成气势全开,浑身蹭蹭往外冒寒气。 这两年,对卫成来讲,比二十年难熬,天天想,夜夜念,盼着能跟这个人团聚,又怕这个人反悔,弄啥幺蛾子,等他回来措手不及,所以每天都心急火燎地想着怎么脱身,怎么回来。 好容易有机会了,战事结束,皇帝厚待他们虎豹骑这些为了他的万里江山,出过血流过汗的壮士,封官的封官,赏赐的赏赐,别人都高高兴兴地加官进爵,风风光光,只有他卫成,不要官不要爵,绞尽脑汁想回家,想与家人厮守,想与这个人相伴。 临回来前,刘副参将,现在已经是刘将军了,还拍着卫成的胳膊,一脸惋惜的模样,他自始至终比较看好卫长山,觉得是个将才,可惜啊,心不在建功立业上,非得要老守家园,人各有志,即使作为曾经的上级,他也不好太过勉强。 卫成考虑事情比较深远,想着自己回来,家里人一定会关心他的亲事,拖久了,没准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亲事给定下,为了免除后患,才在临走前,从京城育婴堂偷走了俩孩子,打算当亲生的养,好打消家人的顾虑,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如今西远整出这么一句话,卫成真生气了,别人可以误解,西远不能,他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和这个人在一起吗?为了在一起后,少一些阻碍和罗乱嘛。 “酸脸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反悔了?”西远刚才的话倒不是不明白卫成这么做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太随便了,养儿子,那是要付出心血的,怎么这么随意弄俩就回来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3 “没反悔最好,反正我现在回来了,天天守着你,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卫成仍然黑着脸,西远是等他了,可是,进家门这一会儿工夫,卫成就能感觉到,西远对他,两年前永宁关时生出的那么一点点爱意,消失无踪了,这两年,对西远来讲,与其说是在等一个情人,不如说是在等一个弟弟。 “那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西远没搭理卫成放的狠话,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跟在永宁关一样。 “你看着办吧。”卫成用手搓搓脸,从京城出来一直急着赶路,还要给俩娃找奶娘,为了自圆其说,也为了不被人发觉,他是赶一段路换一个奶娘,赶一段路换一个,有时候两个孩子不知道咋了,哭个没完,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会伺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再加上回家的喜悦,卫成好几天都处于兴奋之中,所以,现在一回到家,精神松懈下来,有些疲惫了。 “你抱回来的孩儿,咋还我看着办?”西远上炕里拿了个枕头,给卫成枕上,又动手给他脱了靴子,拿个薄被给盖上。 他这一系列动作取悦了卫成,还是在这个人身边好啊,知疼知暖,所有的代价都值得。 “你和我不是一家的嘛,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管谁管。”卫成拿脚勾了下西远的腰身,笑道。其实他想说你是我媳妇,你不管谁管,不过,没敢说,估计说了西远得好几天不搭理他。 “行,行,你净给我出难题,自己倒成了甩手掌柜。”西远无奈,看卫成疲倦的模样,没有再跟他磨叽,只好出来自己想想咋编瞎话,把事情给圆过去。 堂屋里,两个孩子已经醒了,西远娘正用米糊糊喂呢,大的还好些,能吃些粥啥的了,小的不行,还要请个奶娘。 西远看着俩娃也愁啊,你说卫成,你抱俩娃就抱俩娃,你抱俩差不多大小的啊,可以说是双胞胎,不过,西远看看吃米糊糊吃的开心,一颠一颠,小腿直蹦跶的俩孩子,就这差异,说是双胞胎还真没人信! 大的跟个黑驴蛋似的,估计掉灰堆了都找不着,你别说,这一点和卫成倒是有些像,卫成天天风吹日晒,比以前黑了很多,正好爷俩能配对。 可是,关键这孩子的眼珠是黄色的,跟不点养的大黄猫眼睛一个颜色,黄眼珠的人,在大燕国有是有,可是不多,北边胡人倒是比较常见。 小的那个,跟大的正好相反,皮肤白嫩白嫩,跟奶豆腐一样,眼睛乌黑乌黑,像流转的黑水银,一笑还有小酒窝。 俩孩子倒是都不丑,看着还挺稀罕人。 西远这个愁啊,你说长得不一样吧,还可以说一个像娘一个像舅,不能说像卫成,因为俩孩子身上一点卫成的影子都没有,只能往姥家人那边安。 可是,这俩孩子的大小,看着就差几个月,要说是一个娘吧,不可能几个月生出俩孩儿,要说是两个娘,那也不能生完孩儿约定好了似的都死了啊。 这样说,卫成克妻的名声可就传出去了,自家不想娶媳妇是一回事,因为这样的原因不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西远可不想卫成背负这样的名声,尽管现在的卫成不会在乎这些。 真是给他出难题啊! 卫成也没招啊,他当时本来想抱一个,后来一想,小孩子从小到大,难免有个七灾八难,要是有个一二,他不白忙活了嘛,于是,为了多一层保障,顺手牵羊,就多抱了一个。 当时黑灯瞎火的,没法儿挑,等抱回去了一看,卫成也愁够呛,不过不能再换回去,只好这样了。 “远啊,成子说没说这俩孩都多大?”其实,奶奶想问问,卫成啥时候娶的媳妇,咋还没了呢? “啊,成子说了,”西远顿了顿,寻思咋往下编,“他那年从军的时候,在路上救了个老人,老人领着孙女,幸亏咱成子帮扶了一把,不然就饿死了。”西远咽了下唾沫,幸亏看过些话本,照着往上套吧。 “当时成子没多想,后来,结果挺有缘分的,又遇上了,老头当时病的不行,临了托付咱成子照看他孙女,成子和那个闺女还挺聊的来,后来就成亲在一起了。”真是挠头啊。 “也是个苦命的。”奶奶叹了口气,成子走那年,可不就是刚闹完灾荒没两年,有不少人家流离失所,估计这爷俩就是这样。 “后来,后来,俩人成亲后,弟媳先给成子生了个大的,第二年又生了个小的,结果大人没保住,小的生下来就没了娘。”没办法,只好说差一岁了,不然更让人怀疑,只能说大的营养不够,长得小,小的营养足,长得大吧。 “这可是,估计成子在外面挺艰难的,大的得有两生日了才这么点,可真可伶,估计是他娘生完他奶水不足,家里又没有别的吃的。”西远娘跟着感叹。 “唉,”奶奶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儿!李东的爹李歪脖,小的时候就没奶吃,他娘用米糊糊喂大的,跟别的孩子比就长得小,没看个头一直都没长开嘛。”奶奶倒是有人证,李歪脖个头的确不高。 看奶奶和母亲帮着找各种证据,西远又无奈又想笑,这也就是家里人,无条件的相信你,所以丝毫没有怀疑。不然,小的生下来没了娘还长这么大,大的有娘反而长得小,就得让人疑心。 两个孩子吃饱了,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屋里的人,西远娘和不点儿一人抱一个,奶奶到里屋,把前前小时候穿的衣服翻出来两套,叫西远娘和不点给两个小的换上,没办法,家里没有男孩儿穿的衣服,只好先将就着,好在孩子小,不用分得那么清。 前前看着两个小弟弟,觉得很好玩,用手指戳一下再戳一下,嘴里还叫着:“黑黑。”这是说大的,“白白。”这是说小的。 两个孩子,西远给取了名,按照各自的肤色起的,大的叫卫黎,本来西远想给他用黧黑的黧,不过,考虑孩子懂事以后,嗯,要照顾小孩子的自尊心,不能拿孩子的缺点说事儿,因此改成黎明的黎。小的叫卫练,练在古文中有白色的意思,正好。 不过,小黎因为眼珠儿是黄色的,家里人也好,后来他的小伙伴也好,经常喊他黄瞳儿,小的倒是没有异议,大家都叫他练练或者小练。 卫成撒手不管,西远无奈,只好叫栓子给物色了一位奶娘,专门照顾两个孩子。 ☆、第135章 白发 临近中秋,因为小勇要参加乡试,二叔一家去了府城陪伴,西远没跟去,他现在基本上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弟弟们打理,自己家的由西韦管理,二叔家的由西阳管理,西阳这几年锻炼的很像模像样,一般的事情都能解决,有他陪着西勇,西远很放心。 秋阳和柱子也要参加乡试,前两天卫成回来,跟着团聚了几天后,两个人同二叔一家一起启程去了府城。 不过,因为卫成的回来,这年的中秋节并没有因为二叔一家不在而冷清,反而很是热闹。关键是家里多了两个小孩子,把西远娘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现在前前大了一些,没事儿又喜欢黏着小姑姑,晚上也和小姑姑一起睡,所以,西远娘放心地把前前交给不点照顾,两个小的虽然有奶娘,不过除了给孩子喂奶,剩下的西远娘都不假人手,他们家没有把自家孩子交给别人照顾的习惯,别人照顾的再好,也没有自家亲人照顾的精心。 西远见他娘忙成那样,没办法,从自家庄子上寻了一个做饭手艺不错的厨娘,来打理自家一日三餐,这样,西远娘就可以从琐事中脱离出来,专门照看两个小孙孙。 自家三百亩田,西远在边上建了一溜房舍,专门供那些仆从居住,村里人习惯性称为西家庄。 本来那些人虽然老实,但是见主家人和善,少了畏惧之心,做事情未免随意一些,等卫成一回来,跟西远到庄子上转了一圈,那满身的杀伐之气,人们跟见了阎王似的,一打听,才知道是主家一直在外的二少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西远没解释,吓一吓也好,既然卫成回来了,他就打算将这些人的卖身契废除,还他们自由身,要是没有些畏惧之心,难免有人心生不轨,有卫成震着,能少些事端。 不过,卫成吓吓自家长工仆役就好,结果他往村子里一走,直接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儿,平时西远还没觉得,这下才晓得卫成的威力,气得他把卫成身上的武器全部没收,警告卫成让他收敛一下慑人的气势。 卫成也冤啊,他没干啥啊,就是从路上走,那些小崽子都能哭,本来他还想哄哄,结果,哭的更厉害,现在除了自家小娃子,别家孩子一见他远远的就跑掉,他有那么吓人么? 被解除了武装,卫成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练练拳脚,耍耍剑,弯弯弓,别说,还真有人买他的帐,每次卫成舞枪弄棒,小前前都做忠实的观众,看二叔耍的精彩,还给鼓鼓掌。 卫成一高兴,将前前举得高高的,前前也不害怕,“咯咯咯”笑得很欢唱,这孩子胆子大,不怕卫成,没事跟村子里的孩子玩,还显摆自家二叔多威风,能把那么粗的树给打折,那些小娃娃一听,嘴都张成“o”形,两眼往出冒星星,觉得前前真牛气,有那么厉害的二叔! 让前前小胳膊一比划,那树老粗了,实际上就是一棵刚栽没二年的小白杨,卫成为了哄前前,一掌给从中间击断,气得西远踢了卫成好几脚,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没事儿祸害小树干啥。 不怪人卫成没事作妖,他现在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本来以为回来能和西远好好嘿咻一番,结果回来十多天了,光能看不能吃,憋得两眼冒绿光,跟狼似的,倒不是西远不给他机会,事情出在他的好弟弟西韦身上。 卫成刚回来,西韦很高兴,高兴劲儿过后,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家这几年过的日子那叫个闹心,起因都在卫成身上,所以西韦牟足了劲折腾卫成,让你没事儿玩什么离家出走,不给你个教训,以后还不反了天了。 于是,西韦先是哐哐哐揍了卫成两顿,不过他虽然习过拳脚,手上腿上也有劲,可是跟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不能同日而语,所以,人卫成连还手都不还手,让西韦可劲儿打,他就当松松筋骨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4 把西韦气得,见这招不好使,就想别的招。不用猜,卫成放弃了外面的功名利禄,回到小小的莲花村,就是奔着他哥回来的,你不是想跟我哥腻歪嘛,我偏不如你的意,西韦是天天跟西远屁股后,一刻不肯离,卫成想跟西远说句私房话都没有机会。 晚上的时候,西韦更绝,以前是他和二哥,一人睡大哥一边,现在大了,本来西韦已经在自己房间睡了,卫成一回来,人马上搬到哥哥房里,这回还不一边一个了,他睡中间,隔着西远和卫成。 卫成:…… 可以说西韦这是歪打正着,拿住了卫成的软肋,把卫成给愁的,晚上趁着西韦睡着,想跟西远亲近亲近,结果,他顺着炕脚底刚往过爬,西韦睡着睡着一翻身,卫成吓得滋溜一下,赶紧回被窝。 西远跟他连一米远都没有,卫成回被窝也睡不着啊,听着西远那边浅浅的呼吸,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行的,听了一会儿,觉得西韦这回真睡熟了,他不从脚底下爬了,那样危险系数太高,于是下地趿拉个鞋,跑到炕头,想钻西远被窝。 结果一看,人西韦跟本就没给他留钻被窝的余地,炕头那儿将将能躺下一个人,旁边就是西韦的脑袋,诶哟,把卫成愁得,感觉头发都白了,恨不得把西韦打晕扛别屋去才好,不过他只能想想,还真不敢。 他和西远在一起的事情,能瞒得过家里其他人,可是瞒不过西韦,西韦对他俩实在太熟悉了,所以,卫成没回来前就打算好了,要好好讨好西韦,取得西韦的好感,不反对他和西远的事儿,如今,还没等同西韦挑明儿,人西韦凭第六感觉,就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卫成没办法,趴在西远脑袋边装可怜,关键他还找不到同盟军,本来想装委屈,让西远管管西韦,人西远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该,让你没事儿跟我放狠话,这回有人收拾你了吧,看你咋办。 卫成愁眉苦脸了好几天,没事儿让前前小侄女给他找白头发,觉得自己一定白发三千丈了,你别说,前前的眼神就是好,翻遍了二叔的满头青丝,愣是找出了一根半黑半黄半白的头发丝,按照二叔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给揪了下来。 拿着这根白头发卫成跑西远跟前诉苦,说是这两天愁的,结果西远半个眼皮都没给他撩,卫成脑袋后,靠近头发旋那儿一直有根白头发,以前西远给他梳头的时候发现了,还往下拔过,不过,拔下来还长,所以后来就随它去了,估计现在卫成拿着的就是那根。 卫成被西韦逼的没法儿,于是好汉做事好汉当,直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西韦把他和西远的事情挑明了,这下你知道我和西远是两口子了,总不好意思睡我俩中间了吧? 西韦一听,当时就蒙了,先是把卫成给揍了一顿,然后跑彦绥城待了几天。 卫成本来想着挑明后就可以跟西远亲近了,结果,这个气人的西韦,你去彦绥就去彦绥呗,咋还撒谎把西远给骗去了呢? 哎呦,卫成这个对月兴叹,真是好事多磨啊!还不敢追过去,谁让他一着急捅了马蜂窝了呢。 西韦把哥哥骗到彦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机会问问哥哥,跟二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二哥使了啥招,哥哥不得不答应,卫成那鬼心眼,西韦还是能够度量出一二。 西远听西韦一问,当时脸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儿,缺德带冒烟地卫成,咋啥事都跟西韦说! 西韦一见哥哥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很是别扭了几天,家里他们哥仨从小在一起,没想到最后俩哥哥是这个关系。 他一开始接受不能,不过也没跟西远耍脾气,就是有些躲着西远,倒不是膈应啥的,就是觉得别扭。 西远心里忐忑,不知道西韦会不会因此跟他这个哥哥不亲近了,想到此未免有些难过。其实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虽然当初答应了卫成,可是,可是什么,西远想不明白,要说是出于情爱,好像有些勉强,主要还是怕卫成伤心吧,可是,他也不想因此伤了另外一个弟弟的心。 西远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心里暗恨卫成,捅了马蜂窝扔那就不管了,他自己,头一次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智商以可见的速度直线下降。 西远只能当缩头乌龟,像等待官府大老爷审判的罪犯一样,等着西韦的审判。 西韦纠结了几天,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小不清楚,长大以后还是有所耳闻,不用别人,就他们熟悉的郑轩,没事儿一喝多就跑他们家门口坐着,一坐那儿就两眼泪汪汪,嘴里有时候还念叨秋阳哥的名字,这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曹操曹操就到,这天西韦没事儿在街上溜达,碰到了郑轩,郑轩现在虽然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儿,不过,做事可是比以前沉稳了好多。 他是家中的长子嫡子,是要掌管家业的人。以前郑轩不愿意回那个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家,不过,某一天醒来,想到自己之所以求而不得,还不是因为被这个家各方面掣肘的结果,于是,郑轩醍醐灌顶一样,突然间仿佛开了窍,开始务起正业来。 把郑老爷高兴的呀,以为自己儿子终于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现在郑家大小事情基本上都由郑轩来打理,家里妻子小妾胆敢耍心眼,使计谋,被他发现了,真是毫不留情,那叫个铁面无私。 西韦碰到郑轩,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因此,找到个酒楼,一起吃饭喝酒聊天。 两个都是有心之人,西韦是为了两个哥哥的事情,郑轩是为了打听些秋阳的消息,这个人跟他不会再有啥瓜葛了,可是郑轩还是不能够完全放下,那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郑轩能够感受到人世间美好的所在,他狠不下心来从心里彻底清除。 所以,两个有心人,一个试探一个打探,话里话外没离开秋阳。听说秋阳又去参加院试了,郑轩落寞中点了点头,那个人就那样,看着比谁都温和,比谁都好脾气,可是要是认准了一件事,还真是百折不挠。 看着郑轩萧瑟的神情,想起自家的两个哥哥,以及这几天哥哥看见自己稍微有些躲避,有些愧疚的眼神,西韦倒是想通了,如果两个哥哥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总比求而不得,一直受着煎熬好。 西韦想通了,就和西远一起回了莲花村,西远心里大石头放了下来,脸上有了笑模样。不过,卫成的好日子还没来到,以前是看得着摸不着,现在是看得着也费劲了。 西韦原谅了哥哥,可是并不等于原谅了卫成。对卫成的惩罚还没完呢,真以为你想咋样就咋样啊,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他可不能把哥哥这么容易给了卫成。 因此,晚上卫成连西远的屋子都进不去了,只好回自己院子里住着,那个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啊,没事儿把小时候咋背都背不会的,《诗》三百中的好几首诗,背的忒顺溜,白天没事儿在西远和西韦面前念叨,博可怜,求同情。西韦私下里跟西远对眼,兄弟俩一副幸灾乐祸,心照不宣地奸猾模样。 卫成现在就盼着秋收快点结束,西韦快点成亲,成亲了你得跟你自己媳妇洞房花烛,总不会再霸占我媳妇了吧。 没办法,小舅子就是不好惹啊!卫成有了深切的体会。帮家里秋收,帮西韦张罗婚事那个尽心尽力。 秋收结束,西韦要成亲,府城参加乡试的小勇也传来了好消息,而且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人家孩子被憋了三年,还真没白励精图治,很是扬眉吐气地考中举人,而且是乡试第一名,滨江府的西解元。 同时考上的还有柱子,把王三奶奶一家乐的,本来大妮和西韦定亲,他们家觉得西韦是举人,自家高攀了,现在一看,自家孙子也考中了,两家可以算门当户对了。 秋阳这次还没有考中,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还好,回家歇息了两天,继续在村学中教书,没事用心习学文章。西远看秋阳那份执着劲儿,心里思量着是不是找点啥窍门,怎么也得帮着秋阳实现这个心愿,一个人花了这么长时间在一件事情上,的确叫人不得不佩服。 莲花村又出了两名举人,整个十里八乡都轰动了,直接的后果就是,不断的有其他村镇的村民,想把自家子弟送到莲花村村学中来读书;另外一个,就是叶先生的学馆,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叶先生身体不好,年纪又大,自觉精力有限,很是回绝了一些人。 西勇中了解元,回到家里那个骄傲哟,走路都轻飘飘跟踩着云彩似的。西远没训他,这孩子被压迫了三年,也该让人家飘几天了。 “大哥,叶先生说了,等我中了状元就把他孙女紫璇许给我。”西勇傲娇地跟大哥宣布,他小的时候常去叶先生的私塾,跟紫璇很熟悉,心里倾慕好久了。 “真的?”西远楞了,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既然有这个话头,就一定有这个心了,不然先生不会随便拿孙女的亲事乱说。 “那是,没看看我是谁。”西勇胸脯挺得高高,像院子里嘎嘎嘎叫个不停,脖子伸得老长的大白鹅。 “话不能乱说,你等明儿个我去彦绥跟先生探探话。”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虽然不显,可是人家那家世、那名气,在那摆着呢,他们家能跟结成亲,可真是不容易。 ☆、第136章 二爹 西韦成了亲,西勇和叶先生的孙女紫璇也订了亲。 叶先生比较看好西勇的聪明才华,相中了西家的门风,子弟都谦逊上进,不骄不躁。想要在北地给孙女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西家再合适不过。 卫成盼西韦成亲都盼红了眼,蹦高地给跑前跑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娶媳妇呢。西韦成亲后,住在家里正房后的二进院,那是西远从永宁关回来后,第二年春天雇人建造的房舍,同时建造的还有对面给小勇和狗蛋的两个院落。 本来老院子西侧,以前就起了两个院落,最西面的留给卫成,挨着家里老院子的给西韦,不过从永宁关回来,西远考虑了,如果以后卫成回来,他们要是在一起的话,住在老院子指正不合适,如果自己住在后院,卫成住在给他的院子,当中隔了西韦一家也不妥当,所以,才起了二进院给西韦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5 西韦一开始不明白,等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后,心里有了数。这样哥哥和二哥住的院子挨着,两院去的人也少,相处就方便了很多。 家里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西远为啥改变了主意,不过,两个孩子,谁住都是住,反正离着都不远,而且,后建的屋子比原来的更好,住着更舒服,估计小远是顾念弟弟,想要弟弟住好的,才让小韦两口子住新房子。 大妮也没啥意见,后院虽然是二进,可是里面修了个凉亭,还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池子并不深,前前站进去刚刚把腿没过,夏天的时候,里面放进水,种上几株睡莲,人往小亭子里的长椅上一坐,说不出的凉爽惬意。窗下还栽种着几株梅花,冬天凌寒怒放,看着特美,夏天厢房下的月季花一开,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村子里的姐妹来了,都赞叹大妮有福气,这哪是普通的农家院,跟城里有钱人家的院子一样漂亮又气派。 西远也是心有愧疚,想要补偿西韦两口子一二,才没有像农家习惯性的以实用为主,而是以美观为上的来设计二进院。看西韦和大妮住着高兴,他心里的愧疚才没有了。 西韦一成亲,西远也搬进了原来给西韦准备的西跨院。这下卫成可是美坏了,这个院子和他住的院子挨着,一抬腿,一攀墙头,就能过去。 攀墙头?当然,两个院子间并没有可以通的小门,不攀墙咋办,卫成深深怀疑,这是西远故意刁难。不过,嗯,他喜欢,颇有一种惊险刺激的感觉,偷情似的。不过,看人家西韦两口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人前秀恩爱,卫成又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见光而烦恼。真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啊。 西远没有这些纠结,他现在光应付卫成都忙不过来。卫成饿了这么长时间,逮着机会了还不吃饱饱的,西远被他折腾的,经常下不来炕。一开始西远想着两个人毕竟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卫成跟饿狼似的能理解,可是,过了十天半个月还是这样,西远就不想惯着了。 关键是他虽然住在西院,吃饭还是在老院子跟家里人一起吃,结果从搬过去他就没正经过去吃过几顿,弄得老人还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连奶奶有一天都不放心,看他大半天没过去,特意过来瞅瞅。 当时西远正躺着半睡不睡的,卫成在旁边跟他腻歪呢,奶奶一开门,两个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幸亏因为是白天,西远虽然没起炕,穿戴却是整齐,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起来迎奶奶。 卫成行动快,把炕上的被子卷巴卷巴,扔进了被厨,好在奶奶行动慢,走进里屋的时候,两个勉强能见人。 “奶,你咋来了呢?”西远一边扶奶奶一边口不择言。 “叫你说的,奶还不能来了?”奶奶白了西远一眼。 “没,您想来就来,住这都行。”西远嘻嘻笑,颇有些做贼心虚。 “远啊,这是刚起来?咋从搬过来,还不正经吃饭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有啥病可吱声别硬挺着,看再挺严重了。”奶奶关心大孙子。 “没,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就挺懒,但是在正屋住着,人来人往的不好意思不起来,现在这个院子来人少,我就想多睡会儿。”西远摸头,偷偷瞪了卫成两眼。 “对,奶,你忘了我哥小时候成天没事爱蹲炕头?他自己是大夫,咱家还有药铺,真要是哪不舒服,还有啥可忍的。”卫成也在旁边打圆场,不惜抹黑西远。 西远:……真想踹卫成两脚,他这样都是谁害的阿! “没事儿就好,奶就怕你一个人住个院子,身边又没个人照应。”奶奶心疼大孙子,没媳妇,日子不好过,可是看西远的样子,又不肯再找个,老人家愁得慌。 “哎呀,奶,这您可是瞎惦记,您看看我离您离我娘也没几步路,有你俩还能委屈了我?”西远连忙道,不用看,卫成的脸指正又黑下来了。 “奶知道,你俩啊,现在真是难兄难弟,可是奶和你娘可不能陪你们一辈子。人啊,年轻的时候咋着都好,老了老了,身边还是得有个伴,有个人知疼知热,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唠唠嗑。你们啊,甭看我跟年爷没事总拌嘴,可是有这个人跟没有可真是不一样。”奶奶语重心长,西远和卫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奶,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好好过日子。”西远不能下别的保证,只能答应会过得好。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拍拍西远的手,又拍拍卫成的手,两个孙子,咋在亲事上都这么不幸呢。 送走了奶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老人家是为了儿孙好,希望他们能够有个家,过好日子,可是他们的事情又不能跟老人讲。 从那天起,西远就不肯让卫成胡来了,他觉得奶奶一定以为西韦成亲了,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他孤家寡人一个,看着心里不舒服才不去正屋的,所以,决定每天按时按点的去正屋报道。 既然这样,晚上卫成就得有所收敛,不然他第二天起不来。卫成正直壮年,哪里受得了,有时候头一天晚上没听西远的,折腾的狠了,第二天害得西远不能准时报道,两个为这事儿难免口角。 本来卫成心里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就不是心思,结果,西远还这样遮遮掩掩、别别扭扭,卫成更不是滋味,觉得西远心里,别人的看法都重要,就是他的心情不重要。 人就是这样,总有些贪心,没得到的时候,想着得到了就好,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不仅想要那个人,还想要他的心,相要他如自己一样喜欢着、爱着自己。 卫成心情不好,拿西远没有办法,恶心循环,晚上会有些发狠,然后两个人就再次闹腾。 说起来不因为点啥事儿,那天吃过早饭,卫成抱着前前逗闺女玩,对卫成来讲,前前是他跟西远唯一亲生的闺女,所以,稀罕的很,每天没事儿就抱在怀里、抗在肩上哄,把村里别的小孩子羡慕地不行不行的。 冬天里,前前因为不足月生的,长得小,卫成往怀里一揣,大手一兜,给前前头上带个小帽子,走到哪儿抱到哪儿,要不是因为前前还小,天气又冷,就差没有带着她出去骑马撒欢了。从打卫成回来,前前可是被娇惯了不少,现在别人抱她都不行,非得二叔抱才可以。 那天吃过早饭,西远陪着老人,卫成无聊,只好给自己找乐子。 “来,闺女,跟二叔出去玩去。”卫成招呼前前。 “二叔,去哪儿啊?”前前也乖,卫成一招呼,蹬蹬蹬跑到炕稍,拿起自己的小帽子就往头上戴。 “咱闺女想去哪儿,二叔就领着去哪儿。”帮前前把戴歪了的帽子正了正,卫成将闺女揣在大氅里面,爷俩一边搭话一边去了程南家。 正好柱子抱着他大儿子也在程南家唠嗑呢,两个人都考中了举人,商量着读书的事情,以及以后要不要参加科举考进士。 看卫成进了院子,两个人急忙打住了话茬。卫成其实比他们都优秀,出去了好几年,没得到任何功名又回来了,村里人慑于卫成如今的威势,表面上虽然不敢说啥,私下里还是少不了议论,他们这几个和卫成关系铁的,心里也暗暗为卫成可惜。 “哎哟,长山来了?”程南和柱子跟卫成打招呼。 “嗯,抱我闺女出来遛达遛达。”卫成把前前放到炕上,叫她跟程南儿子还有柱子儿子一起玩,那两个小家伙比前前小点儿,但是人家是足月生的,看上去比前前还要壮实。 “你俩小蛋子好好玩儿,不许欺负我闺女啊。”卫成看前前娇娇小小的,不忘叮嘱那两个。 “得了,你还是别吓唬我们儿子了,瞧你这不放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真是你自己闺女呢。”程南跟卫成开玩笑。 “你还别说,我哥的闺女可不就跟我自己闺女一样。”卫成哈哈笑道,“来,闺女,叫声爹。” “啊?”前前嘴巴张成“o”型,她有爹爹阿! “看,人家闺女不叫吧,你这可是典型的自作多情。”柱子揶揄卫成。 “这你可是说错了,咱闺女跟我可是比跟他爹都亲,是不是闺女?来,咱不叫爹,叫二爹。”卫成知道前前纠结什么。 前前多喜欢卫成阿,既然分出来爹爹和二叔的区别了,马上“二爹爹,二爹爹”叫了好几声,卫成乐得哈哈哈直笑,其他人也只当个玩笑罢了,都没有多想。 前前可能觉得这个称呼比二叔亲近多了,非常感兴趣,回家后也没有改口。 西远心里有鬼,听前前那么叫,连忙给改正,结果人家前前犟劲儿还上来了,就是不肯改,西远要是再数落她,人家就眼泪汪汪地找二爹爹。 把西远弄得没法儿没法儿的,晚上回自己屋子,难免唠叨了卫成几句。 卫成正为西远的反应不高兴呢,结果西远还没完没了了,“我就让闺女这么叫了,咋着,给你丢人了?不但闺女这么叫,以后两个小的会说话了,就管你叫大爹爹,就这么着了!”卫成黑着脸,瞪着西远。 西远也有些生气,不就一个称呼么,叫叔叔又不会少块肉,不明白卫成为啥要因为这跟他较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6 两个人心里不痛快,办事的时候,西远就有些不情愿,躲躲闪闪,不肯叫卫成做,结果激起了卫成的火气,整个晚上那叫个折腾,西远最后怎么晕过去的自己都回忆不起来。 本来他觉得这件事是卫成不对,所以醒了以后没搭理卫成。谁想到,以前两个人闹别扭一直都先服软的卫成,这次竟然一直冷着脸,看西远苍白着脸躺在炕上,连问都没问。 西远这个气啊,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第一次背对背躺了一宿。冷战了两天,人家卫成不知道在哪里召集了几个狐朋狗友,骑着马,拿着刀剑,带着两条猎狗,打猎去了。 他一天也不咋出门,不知道怎么结识的这些没事儿爱使枪弄棒的主。 ☆、第137章 转变 卫成甩手走了,西远越想越不是心思。不知道明明做兄弟时和和睦睦的两个人,如今做起了情人,怎么就这么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他觉得怎么也猜不透卫成的心思,稍微说话不注意,自己都不知道错在哪了,卫成那边就黑脸,跟他闹腾。 你想做兄弟,就做兄弟;你想做情人,就做情人,什么都可你来,怎么还不行呢?! 西远越想越委屈,自己偷偷红了眼圈。 这些事情没有办法跟别人讲,人家小两口吵架了,还能找个人诉说诉说,他这儿没法说,有时候生气了想回正房自己房间去住,又想着卫成是个没有“娘家”的,自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怪孤独可怜,就按耐住了性子陪着他,结果,这个人竟然因为那么个小事冷淡了自己好几天,最后还把自己扔下走了! 西远头两天感觉委屈生气,觉得卫成回来要跟他大吵一场,结果,过了两三天,卫成还没有回来,西远就有些担心了,不知道打猎打到哪里去了,不会是上东山里了吧? 想起卫成向来胆子大,十七岁就敢一个人独闯野马山,这回赶到气头上还真说不准,要真碰上胡子,会不会出啥事啊?西远担心的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西远心情不好,神情中难免有些落寞,西韦都看在眼里,再结合二哥很突然的出去好几天没回来,估计两个人是吵架了。 “哥,二哥说没说哪天回来?”西韦试探地问。 西远遥遥头,想骗西韦说个日期,自己都觉得累,干脆连谎话都不编。 “吵架了?”西韦这回确定了。 “酸脸狗,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西远嘟囔。 “哎,哥,你这说的好像不是我二哥啊,二哥那心都多大了,你看他刚回来的时候,我那么欺负他,他都没生气。”西韦笑嘻嘻地解劝道。既然哥哥答应跟二哥在一起了,以二哥对哥哥的心思,两个人就不可能再分开,所以,西韦希望他们能过得开开心心。 “那是跟你们,跟我成天掉脸,有时候都不知道咋回事就生气了。”西远不怕西韦笑话了,无奈道。 “哥哎,我的亲哥哎,这你都想不明白?二哥不跟我们计较,那是因为我们是外人,外人你懂不?他跟你计较,是因为你跟他是两口子,在意你。一个人只有在意你,才会在意你说了啥做了啥。”西韦劝道。 本来以为哥哥和二哥一起,一定是因为二哥用他自己来要挟,哥哥妥协的结果,所以西韦替哥哥气不公,没事儿就琢磨着怎么找二哥茬,收拾他一顿。可是,现在一看他哥这么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心里开始可怜起卫成了。 “哥,你不是跟二哥过日子,还跟咱们以前,当兄弟时候一个样子吧?”西韦小心翼翼地问。 “不那样还咋样?”西远都奇怪了,过日子不就是知冷知暖柴米油盐么。 “哥,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两口子咋能跟兄弟一个样呢?要是只为了这个,我二哥犯得上抛下那么多回来找你么?你说,要是光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我二哥找谁不是找?”西韦苦口婆心道。 卫成付出了什么,没有人别他们更清楚了,以虎豹骑的功绩,以卫成的能耐,努力几年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是跑不了的,这些卫成都能舍得,跑回他们小小的莲花村窝着,还不是为了西远这个人,为了这个人的那份心。 “可是,哥这不都顺着他来,跟他在一起了嘛,他咋还没事儿总作啊?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咋样都说不通。”西远不解道,这也是他和卫成每次闹完别扭,想不通的地方。 “我的傻哥哥哎,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啊!”西韦看西远不开窍的模样,真是无可奈何。 不过,细一思量,觉得哥哥也蛮可怜的,从小,别的跟哥哥同龄的孩子,人家还在爬树掏鸟窝淘气的时候,他哥就跟个小大人似的,给家里顾虑这顾虑那,还要照顾二哥和他,长这么大就没从他哥身上发现些年少人的影子,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过日子,总是一本正经的为家里为他们打算。 都是因为这个家以前太艰难了,拖累得哥哥过早的成熟!西韦有些心疼哥哥。 这一点西韦倒是猜测的很对,不过,他只猜对了一部分。 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人对爱情没有过旖旎的幻想?上辈子,小西远也是如此,不过,那是个现实的社会,是个讲究看颜,看钱的社会,即使初中十几岁的小姑娘,和班级哪个男生要好,首要考虑的都是对方长得帅不帅,家世怎么样,有多少财产,父母做什么,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车等等。 那么颜值既不高,父母也没有财产可做炫耀的西远,纯纯的少年情怀,就这样,一点点的,被现实打击得粉粉碎,几次暗恋无果,不得不认清了现实,最初的没有任何功利之心的情感也慢慢沉睡,长眠于心底最深处,连西远自己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直至后来长大,和女朋友交往,对方也更看重物质一些,每逢节假日或者对方生日,就是西远花钱的日子,他的人可以不到场,但是钱或者东西一定要到位,如果光人去了,没钱没东西,甭想得到个好脸。 西远为啥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做了投资,跟人家做买卖,还不是女朋友嫌弃他没房子没车,跟他闹腾要分手嘛,结果,最后赔了个底掉,女朋友也潇洒地转身跟他白白了。 这一辈子,娶的玲子也比较看重钱财,每次生气了,西远给买点东西,哄哄就好。 所以两辈子加起来,西远还真没有纯粹的恋爱经验,在他看来,只要在物质上满足对方,那就可以了。 不过,他这个想法到卫成这里就行不通,一开始,两个人怄气的时候,西远如法炮制,给卫成买东买西,最初,卫成还很高兴,等体会出西远的意思了,气的恨不得揍西远一顿,当然,卫成舍不得打西远,只能生气把东西扔出去,然后跟西远继续闹腾。 一个不懂得怎么去爱,或者可以说爱无能;一个犯倔劲儿不肯说,在卫成看来,说出来了,西远再去做,这样的感情,打了很多折扣。 卫成要的,是西远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卫成的心思,西韦能体会得到,碰到这样个不懂得感情的哥哥,所以越发觉得二哥可怜。 哥哥可怜,二哥可怜,西韦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跟着愁白了,也挺可怜。 “哥,你不能像对我们一样对二哥,那不是两口子,这样对二哥不公平,感情的事,要用心去经营,毕竟,他才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西韦用自己的经验点拨西远。 “哥知道了,你叫哥想想。”西远经西韦解劝,也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看着西韦,很是安慰,人说男人只有结婚后,有媳妇有家了才会成熟起来,还真是这样,他的弟弟,成亲才多长时间,都能在感情上给他指导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还未觉得跟卫成是一家,没有把卫成当作伴侣来看呢?不然,怎么连小韦看出来的问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西远反思。 西韦看西远低头沉思,没有打扰,陪了一会儿,起身想回后院自己房间。可巧,他刚出屋,大妮就过来找他,西韦站在那跟大妮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妮白了西韦一眼,相视之间,两个人又都笑了,然后肩并着肩一起往后院走。 屋子里,西远正好看了个正着,看人两口子那互动劲儿,还真是甜甜蜜蜜,比蜜还甜,就大妮白西韦那一眼,里面哪有半分责怪的味道,娇嗔或者撒娇的意味更明显一些。 想想自己和卫成的相处,比奶奶跟爷爷一起还要老夫老夫,难怪卫成跟他闹。 还真是像西韦说的,如果卫成只是想过这样的日子,只是想找个人搭伴,跟谁不可以,干嘛非得千里万里的回到莲花村来找他? 一想到卫成跟别人过日子去了,而不是跟自己,西远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从心里往外醋意翻涌;然后再一想自己不跟卫成在一起,而是再娶个不熟识的女子,西远就有些恶寒。 好吧,直到此刻,西远心里很明确地知道,他和卫成的兄弟情谊,已经退步于情爱。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打理这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7 可以说,以前的西远只是被动的接受卫成对他的情感,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如今一经想通,决定转变对卫成的感情,肯去用心经营,事情就好办多了。 卫成其实一点都不难哄,或者说,根本都不用哄。 赌气从家里出来,在雪地里打了几天猎,卫成其实早都想那个人了,也为自己那两天意气用事,不理睬西远而后悔。 心里后悔了,面子上不知道怎么往过转,所以又心不在焉地在外面晃荡了几天,带着打的猎物,归心似箭。 他回来的那天,西远正好不在正院,在他们自己的屋子,打扫布置呢。平时这都是卫成做的事情,本来栓子一家在这个院子住着,帮着收拾,但是西远住进来后,感觉不大方便,就让他们暂时先搬到给狗蛋预备的房子,等明年开春了,再给栓子在旁边起一座新房。 所以,他们俩的这个院子,没有其他人,卫成又觉得这是两个人的家,所以,日常打扫收拾都亲自动手,不假其他人,他人大大咧咧,粗粗糙糙,只是大面上收拾的干净,边边角角顾及不到。 如今,西远用了心思也就注意到了,卫成没回来,他等的焦急,心里总爱胡思乱想,还不如干点啥,所以动手把屋子收拾收拾,重新布置布置,看着真像个家的样子,而不是随便住住而已。 卫成一进正院,屋子里的人看见了,最先坐不住的是前前,二爹爹走了好几天,把小闺女想的不行不行的,天天问二爹爹啥时候回来,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还哭了好几鼻子。 如今见二爹爹回来,前前顺着炕角往地下溜,光着脚丫,没带帽子,就想往门外跑,吓得不点赶紧追上,把她捞回来,给她穿鞋戴帽子,把前前急的,直搓搓脚,直着小嗓门,一个劲儿喊“二爹爹,二爹爹。” 卫成听见了,顾不上那些猎物,把这些交给栓子和家里其他人,连忙大步跑进来,他身上带着凉气,不敢直接抱前前,只好先把外面的大氅脱掉,然后才将小闺女举起来,在脸上亲了两口。 前前搂着二爹爹的脖子,咯咯咯乐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像小豌豆。 旁边,两个小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瞅着这爷俩,也跟着咧嘴乐,“啊,啊”的喊,小腿紧捣腾,冲卫成使劲儿。 卫成过去挨个摸了摸脸,不过没敢抱,实际上是人家西远娘根本不叫他抱,怕他手劲大把孩子小胳膊小腿给扯坏喽。 在正院坐了一会儿,卫成见西远没在,有些坐不住,把小闺女前前揣在怀里,去西院寻西远。 他留了个心眼,怕西远还在恼他不理他,所以把前前这个娃娃带着。有别人在,西远一定就不好意思不理自己了。什么?前前太小?小也是个人嘛,可以滥竽充数,恩,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他们的宝贝闺女,怎么会是滥竽呢?那是顶级美玉才对啊。而且,小有小的好处,他俩说啥,前前听不懂,不用顾虑太多。卫成心里,为自己想出这么一举两得的好计谋而沾沾自喜。 ☆、第138章 情歌 卫成抱前前进了屋子,西远正撅屁股,把旮旯里掉的东西往出够呢,是一个玉佩,当时卫成和他怄气,西远为了哄他买的,结果让卫成更生气,一下子给撇老远,西远一直没找着,原来掉这里了。 好容易拿出来,西远鼻尖上都蹭上了灰,一回头,见卫成抱着前前站在门槛那里,“回来了?”西远有些欣喜,跟卫成打招呼。 “嗯,打了俩狍子,还有两只狐狸,等狐狸皮熟好了,给咱闺女做袍子穿。” 卫成打量着屋子,同他走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些温馨,堂屋靠窗台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铜钱草插瓶,瓶子里斜斜地插着两根松树枝,冬季天冷,万物凋零,难得见到点色彩,这两根松枝苍翠,绿意盎然,让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里屋卧室百宝格上,放着个小小的白瓷敞口瓶,瓶子里汪着半下子水,里面半颗萝卜头,萝卜头上绿莹莹的一小簇萝卜缨,嫩绿可爱,充满了生机。那是西远娘拿到灶房两颗大青萝卜,忘了做,结果长出了萝卜缨,西远将萝卜切掉一半,把带着缨的部分养到了水里。 就是这两个不起眼的东西,让西远一点缀,整个屋子增加了亮点,让人一看,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卫成情不自禁地抬手给西远擦鼻尖上的灰,也只有这个人,无原则地包容自己,原谅自己的无理取闹,换了其他人,他那么闹腾,早都吵散伙了。 西远没躲,他知道,他一躲闪,卫成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告诫自己要把以前的毛病改掉。 放下手里边的东西,洗了把手和脸,西远帮卫成脱掉外面的大氅,拿笤帚扫了扫上面的土,这些天不知道跑哪里摸爬滚打了。又拿来居家的衣服,给卫成换上。 卫成换过衣服,过来抱起张着手等自己的小闺女,看西远忙得鼻尖冒汗,很想上去亲一口,不过,看看前前,好吧,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不过,山人自己有妙计。 卫成凑近西远,一只手捂住了前前的两只眼睛,趁着空档,照西远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手拿开,冲着前前“喵”了一声。村里大人经常这么逗小孩儿,类似于藏猫猫。 前前觉得很好玩,咯咯咯的笑,觉得太好玩了,“二爹爹,还来。”小手拿着卫成的两根手指头,拽着往自己脸上捂,卫成顺理成章地捂住了小闺女的眼睛,然后又趁机亲了西远一下,然后拿开手,冲前前再“瞄”一声。 西远:…… 看卫成左一下右一下,亲的还挺来劲,他不想再躲闪。 好吧,拒绝回答一个问题的最好方法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不想被卫成亲个没完的方法,不是躲来躲去,所以,当卫成的大手又把前前的眼睛捂住后,西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照着卫成的脸亲了一口。 卫成:……,当时当机。 这是两个人关系改变以来,西远第一次主动亲他! “二爹爹。”前前晃了晃脑袋,她等了又等,二爹爹的手也不拿开,于是小手摸索着去掰卫成的大手。 卫成这才晃过神来,拿开自己的大手,冲着前前,“汪,汪!” 前前:??? 肿么喵喵变成汪汪咩? 不过,小闺女很给卫成捧场,觉得一定是二爹爹换了个花样逗她玩,愣了一下后,又咯咯咯地笑了,露出一口小细瓷牙。 “哎呦,你看咱闺女,可真给你二爹面子。”西远看卫成傻萌傻萌的样子,扑哧一下,也忍不住乐了,一把抱住爷俩,照着小闺女的脸亲了一口。 前前马上不好意思了,害羞地躲到卫成怀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瞧她爹爹。西远开心地刮了下前前的鼻子。 卫成哪还反应的过来,只傻傻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天上有滚雷轰隆隆而过,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么? 这是确定关系以后,西远第一次主动抱他,第一次露出这么纯净明朗的笑容。这么多次第一,卫成还不傻掉?天可怜见的,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西远“祸害”完了卫成和前前,连忙把剩下没收拾完的地方清理好,整个屋子被他整理的窗明几净,整整齐齐,舒舒服服,赏心悦目。 卫成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西远走,西远到哪,他的眼睛就看向哪儿,连怀里的宝贝闺女都顾不上了。 两个人和好,都努力改正自己不对的地方,关系马上如胶似漆了起来。 过了没几天,正好是卫成的生日,就是西远把他从卫老二家背回来的那个日子。 西远琢磨着怎么给卫成过这个生日,送卫成啥礼物才好。毕竟,这是两个人做为两口子以来,卫成过的第一个生日,要让卫成过得难忘,过的开心。 当然了,鉴于以往,卫成把他花了不少银钱买的东西,毫不心疼扔出老远的经历,西远就寻思,能不能送个不花钱,还能让卫成满意的生日礼物。 当然,把自己打包送给卫成啥的,好像没有用,因为,嗯,现在他们已经归彼此所有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8 如此,想了好几天,西远终于有了个主意,经常趁着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练习,穿越过来十几年,有些东西已经忘掉了,不过,静下心来慢慢想,还能一点点的拼凑出来。 卫成发觉了西远的鬼鬼祟祟,不过没有点破,他很期待,瞧西远能给他弄出个啥花样。 西远知道卫成很想过过两人世界,所以,赶卫成生日那天,中午是和家里人一起吃的饭,给卫成庆生。 然后就借口说中午吃多拉,天冷,晚上不过正院来了,在自己院子随便吃一口就好。卫成心里挺高兴,哪有不附和的。除了西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哥一眼,冲二哥皱了皱鼻子,家里其他人也没多想,西远时不常地不过来吃饭,他们已经习惯了。 两个人的晚饭,西远没做啥山珍海味,就是细细地切了一颗酸菜,用五花肉,大骨头一起,放到锅里慢慢熬,啥时候把肉味和骨头汁熬进酸菜里,菜就好了。 然后把卫成前几天打猎扛回来的狍子肉,切了一块,用锅煮熟,捞出来,用手撕成细条,蘸蒜泥吃。 另外,炒了个醋溜白菜片,打开了一罐水果罐头。荤素搭配,香而不腻。 两个人就着温暖的炉火,吃一口菜,喝一口小酒,西远一喝酒就困,这么美好的日子,卫成当然不想让他喝多了睡觉去,西远后面还有节目呢,所以,两个人很默契地,西远是小口小口抿,卫成是大口大口喝,他在军中几年,酒量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一直吃到掌灯时分,蜡烛点了起来,烛光映着心爱人的脸庞,两个人不知道是喝的还是怎么的,都有些醉了。 西远仗着酒意盖脸,也不嫌丢人了,把给卫成的礼物献上,其实,要是搁现在也没啥,嗯,西远的礼物,就是给卫成唱了一首歌,一首在现代大家耳熟能详的歌: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回它将我围绕 …… 不过,卫成没听过啊,当时都听傻了,跟个傻狍子似的,愣了半天神,激动的不知如何才好,心里压抑不住地喜悦。 他哥就是害羞,喜欢他爱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非得用小曲唱给他听,你看看,他哥唱的都是啥: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这不是喜欢他爱他还能是啥?还有,“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没想到,他在他哥的心目中竟然是这样个位置! 春天多美啊,卫成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各色春景,不用说别的地方,就他们莲花村,春天柳树一绿,果树一开花,城里人都忍不住过来瞧,那真是个美,但是他哥认为都赶不上他的笑,原来他的笑竟然这么有魅力有魄力有影响力!嗯,以后一定不会没事跟哥哥黑脸了,一笑就可以把他哥迷住,他还费了那么些劲儿,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遭! 还有啊,还有什么,“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噢噢噢,他哥可不就是随他到天涯海角了么?都追到永宁城去了,他竟然没看明白,真是个傻狍子啊!不,比狍子还傻! 这一首老情歌唱的,卫成从此再也不没事瞎折腾,费尽心思,跟西远要关于爱的明证了;也不怀疑西远是因为兄弟情深,迫不得已才跟他了;也不自己跟自己较劲,吃以前那个卫成的醋了。死心塌地的坚守这份感情,并且相信西远也是如此。 西远要知道一首歌就能把卫成搞定,估计早都唱了,何苦又吵又闹那么长时间,费力淘神还伤感情。 真得感谢李宗盛大哥呀,远隔时空帮了他这么大忙! 一首歌唱完,卫成回味了半天,越咂么越好听,“哥,你再给我唱一遍!” 哎呦,卫成这一声哥叫的,西远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从永宁关卫成跟他表白完,私下里再不肯叫一声哥,西远就觉得以往的那些美好日子被卫成一巴掌“pia”的拍飞,怎么找都找不回来,如今卫成一声哥,“嗖”的一下,往昔岁月不仅回来了,还增添了一些新的内容,幸福满满啊。 好吧,看在卫成又肯叫哥的份上,看在过生日的人最大的份上,西远应要求又给唱了一遍,然后? 然后就单曲无限循环…… 一首歌反反复复唱了大半宿,把西远累得,嗓子也快哑了,眼皮也睁不开了,一低头就睡着了。 卫成抱起西远轻轻放到被窝里,自己也钻了进去,静静地搂着西远,嘴角翘起老高老高…… ☆、第139章 亲事 眼看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办年货,做吃食,莲花村民如今日子过得很红火,生活档次被拉高不是一点二点儿,再不会为给不给孩子买回去一两块灶糖,甜甜嘴而纠结了。 西家也是,虽然家里的生活用奶奶的话说,一年四季都跟过年似的,但是仍然保留着过年时,要给每个人买新衣服,给孩子们买各种小玩意、做各种吃食、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习惯。 这天,可算是忙完了,一家人坐在奶奶的屋子里聊天。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喜欢儿孙绕膝、热热闹闹,怕孤单寂寞。 所以,大家只要有空就会多陪老人一会儿,奶奶累了歪一会儿,歇息过来了,就笑着看儿孙们说笑闲聊,从未感觉到厌烦。 西远坐在炕头上,笑着听西韦和西阳、西勇一起白话他们前两天赶集时候的趣闻。现在弟弟们大了,他除了必要的时候,其他事情都交给几个小的去办。 今年春节,西远只去了一次集市,陪卫成去的,名义上给卫成家里,实际上给他们自己的小家,办置各种年货。 还细心的给卫成买了几块颜色偏深、质量上乘的布料,回来做袍子穿。卫成在穿衣上不大挑剔,有一件就成,但西远是个讲究的,不肯假外人之手,那样做好的衣服会让人有一种却乏温情的感觉,不过,西远自己不会做,他娘又整日哄着两个小的。 好在如今前前整日粘着卫成,不点能妥开空,做会儿活计,便把二哥的几件袍子都给包了。 不点手很巧,西远在外面看见啥好看的衣服样子,回来给不点描述一下,在纸上大略画出来,不点就能迅速领略,并且做得像模像样。弄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事儿都跑他们家来做针线活,好跟不点学学新样式。 不点不光做卫成的,还要做自家爹娘的。老三家日子过得不好,两口子都是个懒的,虎子又不肯塌心做事,只凭他们自己,可真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过,有老人在,还有狗蛋不点两个小的,不能老的小的绫罗绸缎,让他们吃糠咽菜,衣不蔽体,那样该有人笑话狗蛋不点不孝顺了。 谁管你实情怎么样呢?大家只愿意看表面上的,相信表面上的。不孝在大燕国可是个不小的罪名,会成为两个孩子一生的污点。 因此,情愿不情愿的,西明文西明武两个都要照拂老三家一下。给西韦狗蛋西勇起房子的时候,哥俩个一人出了点钱,帮老三家也起来三间砖瓦房。 现在两家供着这一家人的吃穿,不过,只是最低限度的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罢了,要是真跟自家人一样吃好穿好,别说别人,就是他们老哥俩心里都不平衡。凭啥我们一年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点是个有心的孩子,大伯和二伯为啥这么搭帮自家爹娘,她小小年纪就想得个通透。有时候老三两口子,嫌弃自家吃穿不好,还会过来跟老爷子老太太磨叽几句,老人家已经是过来人了,哪些事情看不明白呢?所以,每次都给他们呛回去,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老人家是长辈能够这么做,不点和狗蛋两个娃却不能,狗蛋心性单纯,夏天每天埋头种草药,种山参,冬天一门心思的研制各种药方,又有李原陪着,老三两口子轻易找不到。 不点不一样,她每天都在家里打转转,即使出去也是村里相熟的人家,找相好的伙伴一起做活计或者唠嗑。 所以,那两口子经常找不点,想要从她身上勒掯点东西或者银钱。不点是个厉害的,不过,有好几次也气的掉了眼泪。想想大伯二伯为了她和七哥,尽量帮扶自家,为了不让这对不争气的爹娘去惹人厌烦,也为了他们不打搅七哥,不点只好分出心来应付。 家里没成亲的孩子,按西远最初的做法,每个月都会给一些银钱零花,不点都舍不得拿来自己买东西,这些钱积攒起来,那两口子找来了,不点拿这个打发他们,如果他们贪心嫌弃少了,不点就全部拿回来,宁可跟他们怄气一次,也不让他们随心所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9 你别说,有不点这么个不大不小的胡萝卜在那里吊着,还真把老三一家给牵制住了。 不过,不点这些事,虽然都是背着家里其他人做的,可是家里人也不是一点不知道,所以,不管谁买东西,都会特意带给不点一份,或者手里有些零钱,装作不经意的就给不点了,美其名曰让她拿着买头花戴。 不点这孩子不容易,家里人全看在眼里。 狗蛋的零花钱,奶奶不给存着了,交给不点打理,但是狗蛋从药铺得到的分红和五十亩药田得到的进项,却全部由奶奶给攒着,这些银钱要留给狗蛋以后置办产业,给不点置办嫁妆,说啥也不能让那两口子给俩孩子祸害了。 今年也是,不点给老三两口子一人做了一身衣裳,连虎子都没拉下,至于嫂子,嗯,虎子赶年底成了亲,娶了个外村的媳妇,说起来这个媳妇娶的,让人觉得像听故事一样。 莲花村的生活好,所以,外村的闺女都爱往里嫁。十里八村,谁家啥样,大家都耳闻能详,西家如今在乡里乡亲看来,那就是块大肥肉,可惜,人家其他几个都成了亲或者订了亲,所以就有那起心思的,把主意打到了狗蛋身上。 西长朔别看是西老三的儿子,可是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大伯家长大,还学了一手好医术。没看连彦绥城里的人,都上赶着来莲花村,请西长朔给治病吗?据说,有些别的大夫治不好的病,一到西家老小那里就给治好了;更有那有钱人得了疑难杂症,专门请西家小大夫给治,据说人家不在乎钱,只要给治好就行。 哎呀呀,这可是一门真真挣钱的手艺啊!而且,你看人家大堂兄一回来,就给西小大夫起了个院落,说是以后成亲用。 有房子有手艺,据说这孩子品行还好,那还不成了抢手货? 西家老大老二家门槛高,他们普通人家不熟识的轻易接触不到,可是,西老三两口子不一样啊,他们没事就跟村里那些闲人扯闲篇,想要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正好那户人家跟村里赵老大家有点亲戚关系,不知道他们怎么忽悠的,就把西老三两口子给忽悠活心了,满口答应了狗蛋的亲事。 不过,他们答应完了以后,可就犯了难,狗蛋的亲事可不单单他们能说得算,不用说别人,老爷子老太太那关都难过。 但是,他们毕竟是狗蛋爹娘啊,做老子的给儿子定了门亲事,那是天经地义。两口子给自己打足了气,表面理直气壮,内里做贼心虚地跟老人说了。 哎呦,把老太太和老爷子给气的!老太太拎着鸡毛掸子,老爷子拿着烟袋锅,把这两口子打了个抱头鼠窜,脑袋上起了好几个包。 俩老人心里有数,狗蛋,西远早都打算订给程义大闺女红梅的。 程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大闺女就是冬梅,小的叫冬艳。程义是个严厉的父亲,闺女从小家教非常好,人也能干,而且人家日子过得不赖,程义是村里里正,程南还考中了举人。 这样人家的闺女,还不是抢手侼侼?西家人其实心里挺没底的,怕给狗蛋求不来冬梅,倒不是自己孩子不争气,还不是让那两个不争气的爹娘给带累的?谁家闺女愿意给有这样公婆的夫家啊? 还是卫成回来了,西远让他通过程南,私下里透透话。卫成跟程南从小要好,卫成走的那几年,程南没少跟着找,关系比别人都铁。 话递过去,程义思量了好几天,冬梅给了狗蛋,以后少不了西老三两口子的罗乱,没的惹闲气生,唯一的好处,就是狗蛋那孩子不错,还有手艺,又得家里大伯长兄重视。 衡量了又衡量,后来还是程南劝了几句,他看事情比较从大方向,就是冬梅虽说跟狗蛋,有那样不省心的公婆,不过,看西家的意思,不会让西老三两口子跟狗蛋一起过。这样,不过是年节啥的该买的东西买了,该尽的孝心尽了,其他时间,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而且,他们家冬梅不是拿不起来的姑娘,另外,他们在旁边帮扶着,那两口子也不敢太勒掯两个小的。 最重要的,程南一句话,让程义下决心应承了这件亲事。程南问他爹,如果不把冬梅给狗蛋,还有没有比狗蛋更好的人选? 程义还真没有。 狗蛋不但在十里八乡,就是整个彦绥也是个出色的,哪里还能找到个这么好的女婿?可以说,西家算养子卫成在内,七个儿子,除了西虎,其他的,个顶个都不错。 诶哟,把程义给纠结的,相中了女婿,没相中亲家,好在,闺女嫁的是夫君,那两口子不能跟着生活一辈子。所以,想了好几宿,私下里叫媳妇问了问闺女的意思,冬梅是个有主意的,狗蛋她熟识,虽然有些抹不开脸,害羞,不过,看那情形,还是乐意的。 因此,程义叫程南通过卫成递话,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说好了,因为西韦刚成亲,西勇刚定亲,所以,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等明年秋天再定下来。 这边刚刚弄妥当,没想到,西老三两口子起了这么个妖蛾子。外村的闺女,论家世论品行,能跟冬梅比吗?可不就是老鸹同凤凰的区别?万一,人家程义听着了这件事,心里不痛快,不把冬梅给狗蛋了,不是毁了孩子一辈子! 你说老爷子老太太一听这两口子的胡噙,能不跟他们拼命嘛,这哪里是爹娘,简直是冤家,毁他们小孙子狗蛋来的!他们可还没糊涂到,因为老三两口子的一个承诺,就把老小一辈子的幸福给断送了。 好在,程义是个明白事理的,没多计较,西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跟故事似的,因为老人不松口,老三两口子要是拿他们是父母,做父母的给儿子寻门亲事天经地义来说事,老太太就要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你们不是爹娘吗?我也是啊,正好管你们,这招还是那年把狗蛋和不点要过来时,西远教老人家的呢,奶奶现在还记着,如今又拿出来用。 你别说,西老三两口子拿老人还真是没辙。而且,卫成去了一趟彦绥城,和他要好的赵林解明理,正在衙门里当差,听卫成的话音,二话没说,叫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衙役,回莲花村走了一趟,特意到西老三家门口晃荡了一圈,然后又到卫成家里吃了顿饭。 西老三两口子这下子马上歇菜,他们可是怕像那年卫老二似的被逮进去,牢饭可不是好吃的。 因此,两口子跟赵老大家商量,想把亲事作废。赵老大一家,一看西家那架势,也怕牵连自家,跟着蹲大狱,因此,下大力气从中周旋。那户人家也够奇葩,狗蛋没惦记到手,想想,西老三家不是还有个虎子嘛。 要说,虎子比卫成稍小点,但是也有二十一了,按正常村里娃子定亲的年龄,该娶亲生子了。可是,别看自身不咋样,人家眼界还挺高,非得要找个好的。 村里知道内情的人家,自然不肯把闺女嫁给他,外面的他相看了不少也相不中,人家是看在他姓西,不了解内情才同意相亲的,当然,相亲的时候去的是老婶,回来把闺女的模样跟虎子学了,虎子再找机会去瞧瞧。 虎子憋着一口气呢,凭啥阳阳小韦都定的那么好亲,娶那么好的媳妇,到他这里打了折扣? 因此,高不成低不就,耽误到现在,爷爷奶奶一开始还跟着着急,他们再不喜欢虎子,也不希望家里有小辈子打光棍,在老人看来,给儿女都成个家,看着他们日子过得好,方才尽到做为长辈的责任。 不过,虎子不听劝,跟老人感情疏离,最后,俩老无奈不吱声了。 谁也没想到,那人家一提,虎子偷偷相看了那个闺女,竟然还相中了,两家定了亲,放了聘礼,没两个月就成了亲,所以,如今狗蛋和不点多了个大嫂。 给弟弟相看的媳妇,最后反而给了哥哥,真是世上啥奇葩的人家,啥奇葩的事情都有,知道内情的人难免要笑上一笑。西家人都觉得有些丢脸,却没有办法,总不能破坏虎子的姻缘就是了,要不,万一虎子以后亲事不如意,还不得把他们埋怨死。 这边,西远也加紧了狗蛋的亲事,决定等来年开春,虎子成亲超过三个月了,就把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给定下来,省得三叔三婶弄啥妖蛾子,祸害狗蛋。 不点对这个新大嫂也不亲,有些看不上,只成亲当天和第二天认亲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后来,她娘咋叫都不肯回去。 如今,做了衣服,别人都有,就没有大嫂的。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自个做呗,不点心里嘀咕。 ☆、第140章 日常 就要到春节了,家家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小孩子们提着各种造型的小灯笼,兜里装着零食,东家跑西家,脸蛋冻通红,也不嫌弃天气寒冷。 西远是个懒的,坐在炕头上看卫成和老爹在堂屋里,就着炉火燎猪头和猪蹄。其实这些家里的长工都能做,可是西家人实在,过不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要力所能及的就不用别人动手。 西远爱啃猪蹄,卫成怕别人做的不细致,就亲自动手,把猪蹄上的小细毛燎得干干净净,外面的皮焦脆还不糊,这还真是个需要耐心的技术活。 堂屋里的火炉一直没住火,家里所有房间的火墙都热的有些烤脸,屋子里很热,所以屋门都敞着,忙着的,和看着别人忙着的,一边忙一边说话唠嗑。 前前坐在西远腿上,其实她更想让二爹爹抱,可是二爹爹在忙,所以小闺女只好粘自己爹爹,西远从炕边上放着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剥一颗瓜子壳,喂一个瓜子仁到前前的嘴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0 西远娘领着大妮在灶房忙着做吃食,西韦西勇两个走亲访友送年礼去了。 两个小的不点看着,经过自家一段时间精心的喂养,卫黎卫练如今都已经长得黑胖白胖,当然,黑胖的是卫黎,也就是黄瞳儿,不但黑,还黑的理直气壮,黑的很可爱。 他现在一生日多,不过,刚能够扶着东西走几步路。因为莫名其妙被多说了几个月大,所以,村里人来西家串门见了,都会唏嘘两声,觉得快两生日的孩子长得这么小,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可怜见的。 不过,卫黎不知道,人家该吃吃,该喝喝,看见大人看他,就呵呵呵笑,有时候还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人家嘴里送,他倒是不抠门。 有一次,家里人吃饭,西远娘抱着卫黎,他现在能吃些好消化的粥、蛋羹一类的东西,饭桌上有大葱叶,冬日绿色蔬菜少,有时候为了爽爽口,就把保存好的大白菜叶和葱叶留着,拿到饭桌上蘸酱吃。 黄瞳儿见别人吃,他也捏了一小段,瞅了瞅左右,见西远坐在旁边,正好能够得着,所以,小手举着,把葱叶往西远嘴里递,西远看他好玩,张嘴“啊”一口吃掉,结果,葱叶太小,他用嘴接葱叶的时候,一下子咬到了黄瞳儿的手指尖。 哎呦,人家黄瞳儿眼圈里含着眼泪瞅着西远咧嘴哭,把西远哭的没法儿子了,只好放下筷子,把他抱在怀里哄,又是给他用小勺子喂鸡蛋羹,又是挑他爱吃的有咸淡的汤,舀了两勺子到他嘴里。 黄瞳儿不娇气,他自小就皮实,磕一下碰一下,哭一会儿就好,所以,这次也一样,只是从那以后,吃饭的时候,小孩子,时不时的就要西远抱一抱。 西远无奈,他再懒也不能让小孩子在吃饭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哭,搅得全家焦头烂额吃不好饭。 所以,十顿饭总有两三顿是西远抱黄瞳儿喂,或者他抱着,西远娘喂。孩子尽管还小,西远却开始琢磨着以后怎么教的问题了,说实话,这两个孩子就是卫成儿子了,为了卫成以后着想,也一定要教育好了。 况且,养而不教,西远从来不赞成,那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那样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使没有长歪,性格当中未免有些缺憾,或者他自己本人会有些一生都无法抚平的遗憾。 这样的事情,最起码在西家和以后的卫成家里是要杜绝的,孩子可以平凡,但是绝不可以自卑、偏激,走极端,能以平和的心态、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就足够。 小的卫练,家里人都称呼他小练或者练练。练练现在已经能够满炕爬了,而且速度还很快,嗖嗖的。他自己没有个危险意识,所以身边尤其离不开人,万一爬到炕边掉下去,摔一下可是不轻。 练练长得白,如今脸上肉多了起来,小胳膊胖的跟一截莲藕似的,配上乌溜溜、纯净无比的一双眼睛,非常招人喜欢。 前两天,家里过年了要树灯笼杆,爷爷领着狗蛋小勇李原,去野地里,挑好看的小松树,砍了个树头回来,狗蛋看过大哥屋子里插在瓶中的松树枝,就挑好看的翠绿的折了不少,打算家里每个屋子里面都插两个,瞧着好看。 拿回来,西勇和狗蛋把松树枝往炕边上一放,去找插瓶了。卫黎被不点抱到里屋照看,剩下练练和西远娘在炕上,西远娘一边照看他,一边拿着个簸箕挑瓜子,把瘪的不成熟的簸出来,好留着过年的时候炒。 结果,她刚一回身,人家练练嗖嗖嗖爬到炕边,他看狗蛋他们折回来的松树枝好玩,想去拿,结果爬的太快,到地方了没收住,脑门一下子顶在松树枝上了。松树枝上面的松针,尖尖的,把练练脑门扎好几个红点,哎呦,这个哭啊,哭的好不委屈。 再以后,松针摆在窗台上,咋让他用手摸都不肯,还挺长记性。 那天,西远和卫成过来吃晚饭,刚一进屋,想稀罕稀罕两个小的,结果,练练一个劲儿拿小手指头指窗台,指完了还摸摸自己脑门,西远也看见那两个松树枝了,狗蛋还给他屋子里送去几个插好的呢。 他以为练练看着好奇,想要摸摸,就抱着去松枝跟前看,结果,一到附近,人家小脑袋马上转过去了,趴在西远肩膀上,瞧都不瞧,西远还奇怪呢。于是抱着他回到炕沿那坐着,等一离开那里,练练摸摸小脑门,还用小指头给西远指松树枝,嘴里还“啊啊”地喊,似乎跟西远说话。 西远和卫成两个很疑惑,西远娘正好进屋里来,看见练练的样子就笑,“这是告诉你们话呢,我们小练练这回可是长记性了。”然后把白天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家里人听了都觉得好笑,没事跟松针顶脑门,可不给自己找扎嘛。所以,现在大家没事就抱着练练往窗台那凑,然后人家孩子一看,马上把脑袋转过去,连瞅都不瞅,或者,你逗他,把松针往炕边拿,练练一看,马上就会倒腾他的两条小短腿,嗖嗖嗖往炕里爬,头都不带回的,把家里人逗的。 “你记性倒是不错。”卫成看着好玩,大巴掌想往练练雪白的屁股上呼一下,他是想表达一下亲昵之情,不过,西远怕他下手没轻重,连忙把他的大手给扒拉一边去,练练的小屁股这才免遭荼毒。 今天也是,两个孩子,不点扶着卫黎靠墙边练习走路,小练练爬一会儿,歇一会儿,西远伸直了他的长腿,挡在炕边,怕他一个刹不住闸,掉地上去。 前前喜欢跟小弟弟玩,没事儿也想抱抱小弟弟们,可是,小孩子没个轻重,尤其练练这么大的,逮着啥都想往嘴里咬,有一次,一嘴巴啃到前前脸蛋上,把前前的脸啃出来两个小牙印,前前疼的,当时就哭了,就是那样,小闺女也没舍得撒手,把弟弟扔出去,抱的紧紧的。 练练还想接着啃,幸亏卫成反应快,一把将练练接过来,提溜到炕上,抱着小闺女哄了半天,心疼得不行不行的,平时不忘了嘱咐前前,别离那两个淘小子太近,实在想跟弟弟玩,要等二爹爹在跟前。 前前吃着瓜子仁,看两个弟弟,她喜欢两个弟弟,有好吃的就想跟弟弟分享,爹爹往他嘴里放瓜子仁的时候,她用小手拿出来一个,捏着想往练练嘴里送。西远连忙把闺女的小手给攥住,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给他吃这个,万一卡住可就遭了。 “前前,不能给弟弟吃这个,弟弟还太小,吃到嘴里该卡住了,弟弟会很疼很疼。”西远告诉闺女,小孩子啥事不懂,大人要耐心告诉,这样她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孩子,要有耐心,只有不合格的家长,没有不合格的孩子,那些后来长歪了的小孩,不是他们本身的问题,而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者方法不当。 “嗯,前前知道了。”前前很乖,一边把手里的瓜子仁放到自己嘴里,一边快乐的在西远腿上颠了两下。练练见小姐姐的小脚丫就在眼么前,拿小手去够,想抠软鞋上,小姑姑给绣的花。 “又使坏。”卫成和老爹烤玩了猪头猪蹄,进了里屋,一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脸蛋,一手拿手指头想去弹练练的小脑门,西远一见,连忙扒拉开。 “别没事儿总招小的。”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哈哈笑,两只手伸到西远屁股底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冻手想捂捂,实际上,嗯,是这么半天忙活别的,他想跟西远近距离的“接触接触”,不过,家里现在屋里屋外都是人,他可不敢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不然,西远回去又该跟他唠叨了。 “二哥,你那一指头下去,我们小练练脑门得红好几天。”不点看见了卫成刚才的举动,笑着道。 “啊,啊,结结。”卫黎见卫成进屋,张着小手,迈着小腿想往这边跑。跑了两步差点没摔倒,幸亏小姑姑在后面用手掐着他的腰。 “你可真是不会走,就想跑了。”卫成把卫黎提溜过来,抱在怀里。 一家人正在热热闹闹,外面院门一响,李歪脖进了院里。他和媳妇如今还住在原来后院建的鸡舍旁边几间砖房里,鸡舍如今已经迁走,别的东西都拆了,只剩下那几间房子并一个小院,如今圈在卫成家的后院。 所以,李歪脖连同他媳妇,如今负责给卫成照看院子,收拾屋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扫扫院子,种种菜园。 李歪脖媳妇也奇怪,她现在虽然不犯病了,日常的家务事都能做,但是还是不敢见生人,尤其是男人,但是她却不怕卫成。 也许,在她的记忆中,依稀还存留着当初的事情,卫成在她眼里,还是当初那个被嫂子给了委屈无法申诉的可怜少年,尽管这个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为一位成熟的男人。 平时她没事,除卫成那边缝补洗涮的事情,仍然保留着给西家人做鞋子的习惯,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不间断。李歪脖也是,把卫成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菜园子伺候的连个草丝都没有。 他们虽然不是啥明白人,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是西家给了他们如今这么好的日子,他们家李东和李北,如今都出息了人,村里人谁提起来不是满眼羡慕,这都是托了西家的福。 他们两口子是老实人,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巴结逢迎,能想到的报答方法,就是把本分上应该做的事情做好,跟家里两个儿子也说了,他们老两口,只要能动弹一天,就给主家效力一天,也嘱咐两个儿子好好干,不许起坏心思。这是普通人,能够想到的最朴素最真诚的报答方式。 李歪脖进了屋子,跟西家人打了招呼,急忙进里屋找卫成,“二少爷,”尽管卫成让他称呼名字就好,但是李歪脖却不肯。 “李叔,你找我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卫成把卫黎交给了不点。 “那个,卫家来人找你,来了好几个。”李歪脖忐忑道,他知道当年事情的。 ☆、第141章 族长 听了李歪脖的话,西远和卫成都愣了一下,堂屋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听见了,急忙进屋询问到底有啥事? “不知道啥事,他们进屋就找二少爷,我问啥事也不说。”李歪脖人老实,估计跟那些人问不出来啥。 “没事儿,我回去看看,不用担心,估计不是啥大事。”卫成皱了一下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1 “我跟你去吧?”西远把小闺女从腿上抱到炕上,打算穿鞋下地陪卫成过去。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你跟去干啥,怪折腾的。”卫成没等西远,带着李歪脖迈步往外走。 “那你快去快回。”西远有些惦记,转转脑袋左右瞧了瞧,可惜啊,家里原来的小耳报神西韦如今已经长大,还没在家,小的太小,小闺女娇娇气气不合适,无法派个跑腿的去打探一下,只能坐家里干等。 老爷子和西明文想了想,没有跟去,卫成现在已经单独立户,西家啥事都跟着掺合不大好。 不过,都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家等着,怕姓卫的又起啥坏心思。 “没事儿,成子现在要是连这么点事情都摆弄不明白,这几年小米饭就白吃了。”西远看爷爷父亲担心的样子,开玩笑道。 “可也是。”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把它放到窗台上,他自己坐在炕沿上,不敢随身带着,不然,稍不注意就会被黑白两个胖小子给拽走,淘小子啥也不懂,抓住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要是把烟袋锅塞嘴里,有的哭。 卫成几步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堂屋里坐着六七位卫姓的男人,最年长最有威信的是一位,按辈分卫成该叫做大爷爷,年近七旬的老人家。 看他进来,除了两位爷爷辈分的没动地方,其他几个人都起身往前迎了迎,嘴里叫着“成子,回来了?” 卫成颔了下首,在椅子上坐下,按辈分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李歪脖从炉子上,提来开水,拿出家里的茶叶沏好,给每个人倒了杯茶。 几个人忙接了过去,别看李歪脖在西家是长工,这个长工的日子可是比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好,不少人想跟人家凑近乎呢。 看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说不出来的威势,本来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咋都说不出来,未免有些畏手畏脚。 “大爷爷,家里年货准备的咋样了?”卫成先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威压,他不可能让自己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一开始来了个类似下马威似的震慑,如今看几个人忐忑不安的样子,目的已经达到,这才微笑着跟卫氏族人打招呼。 来的这几个人都属于莲花村卫姓,卫成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感情,当年自己被卫老二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 只有其中一位叫卫树森的伯伯,曾经偷偷地给过他两个窝头,其他人,连同老族长在内,都没有过任何表示。 这些人坐在这里,明显一副有所求的样子,卫成不急,不骄不躁地闲话,等着看他们怎么舍得老脸跟自己开口。 “都备齐了,就等着过年了。咱村如今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卫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卫成笑眯眯道,尽显长辈慈爱之情。 “是啊,别村人羡慕咱村羡慕的很,我家你二娘一回娘家,他们村的人一个劲儿打听咱莲花村有没有合适的闺女小子,好跟咱们结亲。”卫树森因为当年俩窝头的恩情,卫成在村中碰到他还算和气友好,所以能放开胆子跟卫成搭话。 “是,咱村的小年轻现在都可抢手了。”其他人一起附和着笑道。 “成子啊,大爷爷年纪老喽,干啥吃力,你看看,咱们卫姓族人,不多不多也有十来户。”大爷爷斟酌着道。 “是啊,族长给我们操了一辈子心,老了老了打算享清福,咱卫姓可就缺了个带头人。”旁边有人接话道。 话一说出来,卫成就明晓了这些人的意思,笑了笑,没接话茬。 如今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不错,但是少数几户除外。都是那些偷懒耍滑,不肯好好过日子。以前的老里正无法辖制他们,这些人可以任意胡来,有时候看谁家不顺眼,还会祸害祸害别家庄稼,或者赶上冬日里谁家买了好吃的,想方设法给盗了去。 不过,现在他们不敢了,有程义这个瘟神一样的里正震着,这些人都老实起来。程义放过狠话,如果发现本村人有干那见不得人勾当的,一经查出,得到证实,全家逐出莲花村。 没有一个人敢质疑程义这话的可行性,那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况且,这几户的日子虽说过得不好,但那是相对于莲花村其他庄户人家来说的,跟外村比起来还要好一些。 这些人家哪里舍得离开莲花村,村里不给不给的,每年的分红足够他们吃喝了,所以,即使现在家里有人要使使坏,其他人也给拦着,不想跟着吃锅烙。 这几户人家里面,就有卫姓的几户,当然,不是所有卫姓族人。因为卫成的关系,卫老二家和他大哥家,比较不受村里人待见,那些能挣钱的营生,很少能沾着香,日子难免有些紧巴。 莲花村日子为啥好过,村里人心里有数,里正程义跟西家关系又好,要是肯照看,把村里赚钱活计分给他们一些,就能把生活改善一下。 可是,要想跟这些掌权的套上关系,他们几户中还真没有这样的人,以前的老关系不顶用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因此,几户男人起了心思,连同老族长在内,觉得再不提升一下他们过日子的水平,以后姓卫的就成莲花村里贫困户了。 如此,大家一起合计合计,原来是苦于没有办法,如今卫成回来了,尽管村里有人私下嘀咕卫成,说他在外几年,没混出个子午寅卯来,如今窝在莲花村,看来是个没出息的。 不过,卫氏族人用心看了,卫成如今的威势,可不像是个落魄的人,人家有房有地,看神情也没有一点不得意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卫成在西家仍然很受重视,跟里正程义的儿子,程举人关系也好。 要是卫成肯管他们的事,那以后可不就扬眉吐气,有好日子过了,有啥好事,村里也不会实在没人干了,最后才会轮到他们。 不过,他们清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年卫成啥样,他们本村本家,清清楚楚,看卫成回来,跟卫老二一家照面都不打一个,更别说照看,就明白了。 所以,走他亲爹卫老二那边没用,他大伯一家看着也不受待见。 但是,卫成毕竟姓卫啊,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宗族观念在北地虽说不那么严重,却不是没有。如果给卫成足够的香饽饽,不信他仍旧那么决绝。 几户人家从卫成回来就开始合计,如今趁着年关,跑过来找卫成,意思是老族长可以退了,那么他们一致希望卫成做族长。 如果卫成接受,以后一切都好说。即使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看着族人落魄了不管。 看来,这些人还是不了解卫成,他连那么难得的功名利禄都能舍弃,又怎么会在乎个小小族长之位? 听那些人眉飞色舞的说完,卫成淡淡地没有接腔,拿起茶杯慢慢喝着热茶,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深邃莫名。 “成子啊,当年的事大爷爷知道你心里还过不去这个坎,要不然也不会理都不理老二。”大爷爷寻思又寻思,还是艰难地开口,“但是,人得朝前看,不能揪着过往不忘,如今,你那个兄弟卫喜也不错,能跟着家里干活忙活这忙活那,不管咋说,那都是你的亲兄弟,你可是只有这一个弟弟。” “是啊,成子,如今老二日子过得不顺心,谁让他当年出事那么不给自己留后路,都是他应得的。前两年,你那个姐姐也出嫁了,听说嫁的不好,跟夫家今天打明天吵,秋半劲儿时候回来过一趟,听说让婆婆和丈夫给打了,一直在娘家待到老冬人家才来接,看来不大受重视。”旁人道,觉得把卫老二一家说的惨点,卫成能出一口气,就不计较当年的事情了。 …… 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都用渴盼的眼神看着卫成,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不过如此。 卫成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 “大爷爷,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呢,说到底如今还是姓卫,所以,我现在跟诸位老少爷们说明白,以后咱们姓卫的有什么事情,有个啥为难之处,只管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卫成看着众人道。 “那,成子……”老族长没全问出来,卫成话虽说的敞亮,可是其中含义每个人都明了,当了族长,有事来找你是理所当然,不当,有事情来找你,那可要看你心情,想帮就帮,不想帮,谁都没辙。 “大爷爷,族长的位置,我还是不能担当,您看,我刚回来,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况且,我自己也有挺多事要忙,没有那么多空闲,大家还是看看,选个更合适的吧。”卫成明确表态,话虽然说的委婉,不过,口气却不容置疑。 后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卫成都没有松口,他才懒得在这些人这些事上耗费精力呢。 打发走了族人,卫成在自己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返身回到西家正屋,家里人正等着呢,他得告诉一声,省得他们惦记。 ☆、第142章 媳妇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2 夜晚的灯下,卫成一遍又一遍地亲吻西远,白天的事,给了他很大触动,想起当年,是眼前这个人,将自己从不幸的泥沼当中解救出来,在那个阳光和煦的冬日,背自己回家。 让自己吃饱穿暖,教自己读书识字,如亲弟弟一样,把自己当宝贝蛋似的疼爱着,让自己抛却了童年不幸的阴影,健康快乐的成长。长成为一个,即使如今,掩藏了锋芒,仍然让人们不敢小觑的卫成。 如果没有这个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今天的卫成将会是什么样子? 看看那些有着相同经历,还在苦痛中挣扎的人们吧! 而疼惜珍爱自己,抚养自己长大的这个人,也不过仅仅比自己大三岁罢了。 眼前人,从十岁起,就开始用他的小小肩膀,承载着另一个生命的幸福,他,卫成,怎么能够不爱! 烛火的微晕中,西远承受着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攻击,整个人如茫茫海上波涛翻滚间的一叶扁舟,随着卫成的频率颠簸,在晴天愈海中渐渐迷失,本以为到了极限,可是,下一波攻击到来,又被带上新的巅峰,除了滔天的愈浪再想不起其他,嘴里无意识的发出深吟,偶尔会说着明天清醒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讨饶的话。 …… 第二天,西远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被窝里仍然温暖,不用问,一定是卫成早晨起来以后,又把炕烧热了,要不然,不管昨天烧的多热乎,都挺不到现在。 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西远尴尬的不得了,自己都说了些个啥啊,什么:求你了,不行了,绕了我吧,男人之类的! 不过,西远在心里默默承认,他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也没有卫成给他的性爱来得酣畅淋漓,也没有卫成在耳畔的低语说的让人耳热心跳,痛并,快乐着,更多的,却是个爽!男人嘛,真是欲望的产物,他感觉得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如今两人之间的情势。 在心里数了三个数,西远睁开双眼,不出意外,眼前是卫成带笑的双眼,西远有些不好意思,脸“腾”的一下红了,瞥了卫成一眼,移开了目光。 “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卫成俯身亲了哥哥一下,“是现在起来还是再躺一会?” 西远点了点头,卫成会意,掀开旁边的被子,底下是西远的棉裤棉袍,每天早晨他早起,都会把这两样放到被子底下捂起来,省得西远穿衣服的时候凉。 穿好衣服,西远坐在炕沿边,就着卫成端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完后,卫成放上小炕桌,把自己熬了一上午的粥和小菜端了上来,西远热乎乎地吃着。 卫成拿手的只有两样吃食,一样是熬粥,熬的香香浓浓,软软糯糯,还有就是用白菜心拌小菜,脆脆爽爽,撒点香油和醋,好吃的不得了。这是他为了西远用了心思做出来的,只做给这个人吃。 吃过饭,西远懒得再动弹,卫成歪在炕上,搂着西远,两个人耳鬓厮磨,用低低的声音,说着两个人之间的“闲言”与“碎语”。 窗外,冬日的暖阳从云层中悄悄探出头来,仿佛在羡慕这一室的温馨。 过完年,出了正月,西家给狗蛋和冬梅定了亲,西老三夫妇彻底灭了火,他们再胡搅蛮缠,也不敢触怒程义那个瘟神。 两个孩子现在年纪还不大,所以两家商议,过个两三年再成亲。现在谁看见狗蛋都会逗两句,怎么逗狗蛋也不恼,红着脸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笑,笑的别人都不好意思捉弄这老实孩子。 冬梅以后成亲就是他媳妇拉,狗蛋,不,该叫人家长朔,现在狗蛋一定亲,家里人觉得该把他当个小大人来看了,连爷爷奶奶都该了口,不再称呼他狗蛋,这让狗蛋心里很高兴,琢磨着应该送点什么东西给冬梅,表表心意,两家离得不远,俩孩子不经意间就能见着。 长朔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除了会种植草药,别的也不会,于是在花盆里种了好几盆好看的,味道不错,对身体好的草药,红着脸送给了冬梅。 人家冬梅也是个奇葩,在别人眼里,没有啥用处,看起来跟大野地里野花野草没啥区别的草药,冬梅细心地养在自己的房间,按照狗蛋告诉的细心浇水施肥,给晒阳光。 村里就那些人,啥事都瞒不住,人们拿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说笑之余,不得不慨叹,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狗蛋宝贝似的,送给冬梅的那几盆东西,搁别的闺女估计当场就给扔了,花花草草的,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可看冬梅那宝贝样,连西家人和程义两口子都憋不住笑。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长朔送给冬梅这些盆栽草药的时候,还给了冬梅两颗种子,那是他们家野山参的籽,长朔郑重其事地交给冬梅,告诉她这是宝贝,要好好保管。 冬梅不懂,也不认识山参籽,但是,她觉得长朔这么重视,一定不一般,所以用绢帕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到最保密的地方。 冬梅觉得西长朔懂得真多,会医术还会种植草药,对自己还有心,心里喜悦,没事儿琢磨给长朔做衣做袜的同时,叫大哥给寻几本医书来看。这闺女想拉近跟未来丈夫的距离,不能到时候,人家长朔说啥干啥自己都不明白。 程南更是奇葩,他借医书不去别处借,直接去了西家,当着西家人的面说了,西远叫长朔把当初给他启蒙用的,带图画的草药书,拿两本给了程南。 程南现在是长朔大舅哥,也是看着长朔长大的,因此没有个大舅哥样儿,接过拍了两下长朔的脑袋,“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还真有两下子。” 长朔摸着脑袋咧嘴笑,不明白程南为啥这么说,西家其他人却是一下晓得了,瞅着这哥俩忍不住乐。 “你哥啊,可是真有眼光,给我们狗蛋踅摸了这么好个亲事。”奶奶一时还不能完全改过来,时不时还我们狗蛋我们狗蛋叫。老人家不为小孙子的将来担忧了,俩人感情好,还有那么个威武的老丈人,和出息的大舅哥,小日子能过不好么? “奶,您光夸我哥,咋不夸夸我呢,我可是给出了大力的。”卫成跟奶奶开玩笑。 “是,我们成子也是个好样的,会办事。”奶奶笑眯眯道,不过,不经意间,眼底的神情还是沉了沉。 “哎呦,奶,让您一说,好像我就不会挑媳妇了似的,您可不能有了小孙媳妇就不疼我媳妇啊。”西韦笑嘻嘻地跟奶奶道。 “这歪歪的!”奶奶拍了西韦一下,“我们大妮也是个好的,你们几个都是有福气的。”那么谁是没有福气的呢?老人家不想破坏家里愉悦的气氛,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心里着实为两个孙子担忧。 哪个老人不想看着小辈子们家庭美满呢?可是,没有了另一半,怎么美满法儿? “奶,等赶明儿我成亲的,您瞧着,我媳妇一定不会比三嫂五嫂还有冬梅差。”小勇也在旁边凑趣儿。 他去年中举以后,在家里着实“趾高气扬”了一阵子,家里人背地里笑他,却没有阻止,只要不出去“丢人”就好了。 好在,在外面,西勇很知道进退,说话做事有谦有让。他本来想乘胜追击,直接参加今年的科举,不过,拜见叶先生时,老师,现在是爷丈人了,该称呼爷爷。 叶先生只问了西勇的志向,是简单的只要考科举中了进士就可以呢,还是想要个好名次?如果只中进士就可以,那么明年只管去考,要是想要个好成绩嘛……叶先生捋了捋白胡子,意思不言而喻。 凭西勇那心气儿,哪里能满足于考中而已,他可是滨江府的西解元,解元你懂吗?所以,息了马上科举的心思,决定潜心再学三年。如今,天气刚刚转暖,二婶心疼小儿子,还没放他去城里读书。 “你媳妇也错不了,人家先生的孙女,知书达理,能差嘛。”奶奶摸了摸西勇的胳膊,一个个都长大了,想摸头都费劲够不着了。 “就是!”西勇一仰脸,要多傲娇有多傲娇,旁边人看着他这嘚瑟样儿都咧嘴。 “哎呀,哎呀,咱家的大白鹅咋又跑屋里来了。”西韦忍不住逗西勇。 “哪儿呢?”西勇没反应过来,左右瞅了瞅,他家的鹅啥时候开始往屋子里跑了? “噗!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西勇自己不知道,只要他一招摇,家里人就把他跟大白鹅凑一起。 西勇:……你们究竟在笑神马? 西明文和老爷子回来了,爷俩洗完手脸,进屋子,大妮跟厨娘一起往饭桌上摆放碗筷,端菜端饭,不点儿也跟着忙活。 从开春化冻开始,老爷子领着俩儿子就闲不住了,整天往地里跑,跟着家里的长工一起平整土地,今年可是买地的第三个年头,要给官府交税赋,半点马虎不得,哎,就盼着小勇早些考中科举,那样将家里的地挂在他的名下,不用交那么些银两了。 当年西远买来的奴仆,一开春,卫成按照西远的意思,跑了几回衙门,给他们消了奴籍,并且言明,愿意留下来做长工的只管留下,想做佃户也可以把土地佃给他们,不过,种什么要听从西家的安排。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3 不愿意留下的,主家不难为,发给相应的盘缠,只管回转故园。有那么一两户,故土难离,因为思念老家走了。西家说到做到,答应给的一点没少。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甚至,有的人还跟主家商量,能不能给自己老家去个信,他们想把亲人接过来一起生活,西家也点头应了。 所以,现在那些长工们干劲儿很足,本来当年走投无路才卖身为奴,如今,不但回了自由身,还有了这么好个生路,哪里能不好好表现。 被西远派到各地开铺子的匠人,也如法炮制。不愿意走的,还想依靠西家生活的,西远给了本钱,让他们或者在彦绥,或者在附近镇子,开了铺子,并且叫他们安心做事,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方式安置他们。 匠人们高高兴兴,牟足了劲儿谋划铺子的事宜,没想到,今年竟然是个大喜之年,有了自由,还有了铺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143章 聘礼 开了春,家里人都忙碌了起来,嗯,除了西远本人。他本身就是个懒的,加上想让几个弟弟锻炼锻炼,有事儿可做,所以,更加理所当然地懒了起来。 卫成现在很忙,除了以前西远给他成亲时准备的几亩田,还要帮着西家照看几百亩的土地,尤其那几十亩林地,如今已经被狗蛋,不,长朔,种植了大面积的山参,更得小心,提防被人惦记。 如今,山参在西家还是个不传之秘,所以卫成和西氏父子,花了二十几天的时间,把四周加固了一下,这里本来就属于私人的土地,如今更是不能随便进去。 因为有一半隔出来用于养鸡,白天,鸡们要放养到林下,让他们自己找食吃,傍晚十分,敲一敲铜盆,鸡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听到敲盆声,马上咯咯咯叫着回来,吃食儿,回窝。 有放养鸡群做借口,村里人并没有对另一半种植山参的林地起疑,谁家生财之道,也不愿意被人们随便出入,这是人之常情。 三年时间了,土地已经养熟,西家小长朔,领着家里长工,把早准备好的草药种子种了下去。 卫成拿着马鞭在旁边监工,有他在,不用说啥做啥,长工们干活相当自律,这是家里人怕长朔小,孩子又单纯,震虎不住场面,特意叫卫成过来帮忙。 有些人就是那样,即使总笑咪咪的,也叫人不敢随便放肆,如卫成,天生带着威慑力;有些人呢,即使成天虎着脸,一副严肃无比的表情,人家也不怕他,如长朔,更何况他也不会虎着脸。 不过,长朔意识不到这些,他只快活地忙碌,想到秋天这一大片土地,草药收获时的样子,心里就是满满的幸福。 中间,西远过来瞧了两次,长朔干劲儿更足了,觉得这是大哥对他的重视! “是不是想我了?”没人在跟前,卫成低低的跟西远开玩笑。 西远白了他一眼,没搭话,其实,嗯,还真有一点儿。 从回来就开始围着他转悠的人,现在忙碌别的事情了,西远还真有些不适应,在家里待的无聊,想出来转转,不知不觉就往卫成在的地方走。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西远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他对卫成已经生出很深的眷恋,大男人,这么儿女情长,真是丢死个人! 刚过完年的时候,卫成曾经往彦绥神神秘秘的跑过几次,西远问他,他只说找以前相熟的朋友喝酒去了,西远没多想,也未多问,反正卫成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就是了,西远有这个自信。 相反,他还乐于见到卫成有事儿,忙碌一些,说白了,卫成正值青春年壮,为了自己,陪伴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就像一只雄鹰,本该在蓝天下震翅翱翔,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敛起翅膀,如野鸡般在草丛间扑拉。 西远内心不是不为他感到遗憾,可是,要让他离开故土,随卫成去外面闯荡,西远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舍不得这一方田园,舍不得家里的亲人。 有时候,西远觉得自己很自私,利用卫成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将他困在小小的莲花村。 唉!所谓的世事难以两全!好在卫成从未流露过这方面的苦恼。 如今,卫成有事情忙了,西远舒了口气,而且,他还特意找些事情给卫成去办。他一点儿也不想把一只大老虎当做家猫来养。 “哥,走,跟我去个地方。”这天早晨,卫成起来,生拉硬拽着将西远弄了起来。 “啥事啊?”西远迷迷糊糊,一边打哈欠一边穿衣服,找了半天袖子都没有找到,还是卫成伸手帮他穿进去的。 卫成:“哥,你可不能这么懒了,早睡早起,精神百倍。” “这都是谁害的?别没自觉。”西远用他没睡醒,还有点惺忪的双眼,丢给卫成个大白眼。 “好好好,你想睡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卫成无奈道,他哥现在就好拿这个说事儿,卫成还真没法儿。好像你以前很勤快似的!卫成偷偷腹诽。 哥俩骑马出来,春天的原野,处处透露着生机,遥遥的草色,冒着芽尖儿的树木,平展的黑土地,一望无际,如巨大的棋盘,三三两两耕耘的村民,如星星点点的棋子。这充满希望的原野,置身其间,让人不禁精神一振。西远也不打瞌睡了,撒开马僵绳,跟随卫成的红马,在田间小路上奔跑。 跑了一刻多钟,卫成放下了速度,两匹马并辔而行。 眼前是一片未曾开垦的荒地,挨着西家那三百亩田,本来西远当初打算一起买下来,不过,考虑到自家实际情况,怕贪多嚼不烂,所以忍痛割爱。 “咋,这块地卖出去了?”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清理杂草和荆棘,一看就是有主了,心里未免有些惋惜。 “是啊,咋样,哥,后悔不?”卫成笑嘻嘻道,眼中意味深长。 “啥后悔不后悔的,还能所有好事儿都是咱家的?”西远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 “哥,给你瞧样东西。”卫成探入怀中,取出来一个物件,递给西远。 “啥啊?神神秘秘的你。”西远打开,马上一楞,“你这,你这啥时候买的?” 那是一纸地契,上面规规整整写着西远的名字,有一百亩之多,还印着西远的手印,这对卫成来讲很容易,趁着西远睡熟时候弄的。 “去年我回来以后就想买了,现在才全弄完,本来有个别家也想买,幸亏我下手早,赵林和解明理还帮了不少忙。”卫成道。 这个西远清楚,如今,十里八乡,人们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农人们对土地情深,有了钱最先想到的就是买地,所以,现在围绕万德镇方圆百里,土地都金贵了起来,不是谁想买都能买到。 比如,归属于他们莲花村地界的土地,程义就不肯随便出手,只卖给他们村的村民,别地方的人,花多高的价钱都买不去。 “你可真行,程南也帮了不少忙了吧?”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哼,瞒得还挺紧。 “哎,你这可不对啊,西长关,一大早,你都白了我好几眼了。”卫成哈哈笑。 “德行,说,哪里弄的钱买的?”西远有个猜测,不过想证实一下。 “我不是解甲归田了嘛,临走时,朝廷给的奖赏,”尤其对他这样曾经立下大功的,天佑帝一点都没有吝啬的加以封赏,封他没要,只要了赏,不过,卫成不想说出来,省得加重西远的负担,“本来一回来就想给你,后来,觉得给钱没劲儿,然后看见咱家这大片地,我就打算挨着买一片。”卫成啰里啰嗦的解释着,然后凑近西远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给你的聘礼。” 西远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卫成一这样压着声音贴着他耳朵边说话,西远就被诱惑的有些情动。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他拿着手里的马鞭,敲了卫成一下,然后催马在这片荒地上小跑了起来。 又不好意思了,他哥就是这样,脸皮薄,嗯,不过,他喜欢!卫成想到,一扯追风的僵绳,跟在后面。 聘礼收完,西远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回赠给卫成一份聘礼。就是他早年间给卫成准备的房产、地契,这些,他早想给卫成了,不过鉴于以前一给卫成买东西,卫成就跟他怄气,一直没敢拿出来,现在,嗯,时机正好。 当初,西远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给卫成和西韦是一式两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4 王三奶奶家嫁大妮时,可没预料到这些,等成亲后,西韦把房契地契给大妮看了,大妮回家说了,一家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们家虽然不贪图钱财,可是,谁会嫌弃钱多咬手呢?闺女嫁的好,他们跟着高兴不是? 这些产业可不像西家其它财产,那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不管啥时候谁都夺不走,有钱傍身,过日子心里才安稳。 所以,大妮也好,王家人也好,还真没有人怂恿西韦惦记西家的财产了,说白了,西韦手里的产业,论价值,一点儿都不比西家的少,他们哪里还不知足? 西家一直都是长兄西远当家,西韦的产业是谁给置办的,不说他们也心知肚明。 这样,还鼓捣西韦跟长兄争家财,他们要不要那脸了?况且,就西韦和他哥那感情,估计家财没鼓捣来,反而把夫妻情分伤了,王家人不糊涂,大妮也是个明白人,哪里会做这种傻事! 话说,两口子交换了聘礼,卫成也很吃惊,没想到,他哥那么早就给他预备下了这么多产业! 吃惊之余是深深的感动,这世上,也就这个人对自己如此之好了,他拥有这个人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比别人幸福了不知道多少! 于无人处,卫成偷偷红了眼圈儿,发誓要做世间最好的情郎,要让西远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跟了他,永不后悔! 决心下来,卫成对哥哥越发的温存,西远让往东绝不往西。 家里人都有些看不惯他那么惯着西远,有一次,连一直维护大孙子的奶奶都发话了,“成子啊,别啥事都顺着你哥,瞧你把他惯的,越来越懒了,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没事儿,奶,我哥小时候不也这么惯我们嘛。”卫成哈哈笑着答应,身上吓出来一身白毛汗,还以为奶奶看出他俩的事了呢。 “哎,我们成子是个有心的。”奶奶笑到,这孩子还真是没白养。 西远聘礼是收了,不过,他是只收不管,两份产业,如今都由卫成打理,他只负责支嘴。 叫卫成将那一百亩荒田清理了出来,中间比较洼的地方,依地势挖成池塘,准备用来养鱼养虾。其它的,今年种了大豆,用来养地。 卫成往滨江府去了一趟,买回来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奴仆,荒地前三年出产少,佃不出去,不如买奴仆耕作省钱省心。以后可以效仿他哥,再消了这些人的奴籍好了。 卫成用人风格跟西远不同,西远考虑到自家人的性格,挑的都是老实好驾驭的。卫成则不然,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他还没怕过谁。所以,不管性格如何,只要能干就行。当然,就他那阎王样,也没人敢跟他挑刺,真敢蹦跶,常常握在手里的马鞭,一鞭下去,准保皮开肉绽。 就是这么忙里忙外的,卫成也没忘了惯着西远,要不然奶奶咋都忍不住发话了。 如今自己一个院子了,除了家里人,外面人去的很少,西远闲来无事,开始折腾。当然,他只管嘴上忙活,真正执行的是卫成。 卫成按照西远的指示,找技艺高超的老木匠,给他们屋子里的堂屋做了一组沙发。没有海绵,用厚厚的棉絮代替。你别说,人往上一坐,或者一躺,还真舒服。旁边配套一起做成的矮几上,一杯茶,再放些吃食,西远经常歪在沙发里,一边翻本书来看,一边吃东西,再喝一口茶,惬意无比。 他哥可真会享受! 当然,卫成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沙发安置好的当天,他就按着西远在上面嘿咻了一翻,气的西远踢了他好几下。 院子里,卫成给种上了各式花草,什么刺梅啊,月季啊,还有麦田里怎么都除不净,开着黄色小花的月见草,靠墙种着一丛丛的扫帚梅,可能因为它的植株跟扫帚有些象而得名吧,不过,西远上辈子在公园看过这种花,学名叫做波斯菊,能从晚春一直开到老秋,各种颜色都有,生命力非常顽强,花朵很漂亮。 墙根儿底下,卫成还细心的种上了喇叭花,也就是爬山虎,没多长时间爬满了墙,每日早晨,一朵朵小喇叭伴着清晨的露珠绽放开来,仿佛吹响了一天的韵律,让人内心充满喜悦。打开窗户,一阵阵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厢房的房檐下,卫成给西远弄了个吊床,温暖的午后,躺在上面,赏赏花,看看书,睡一觉,晒晒太阳,真是给个神仙做都不换的好日子! “哥,没想到,你还挺能作啊!可真享受。”西韦和哥哥一起窝在沙发里,堂屋的门开着,屋外景色一览无余。 “那是,没看你哥我是谁?”西远得意到,这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二哥,你帮帮忙,给我们院子也弄弄呗?”西韦冲卫成喊,后者正抱着前前在吊床上玩。 “自己媳妇儿自己伺候。”卫成躺在吊床上,小闺女躺在二爹爹肚皮上,她胆子小,自己不敢在上面玩。 “我不是不会嘛。”西韦道。 他们家大妮有一次过来给大哥送东西,惊讶的发现大哥的院子竟然成了个安乐窝,回去以后,一想起来就跟西韦念叨,满脸羡慕。西韦也想疼疼自个儿媳妇,可是刚开了个头,就放弃了,他实在没有卫成那个耐心。 “媳妇儿,媳妇儿!”前前趴在二爹爹的肚皮上,卫成一说话,肚皮一鼓一鼓,前前咯咯咯,忍不住的笑,笑完了学卫成说话。 “就是,看我们闺女,多聪明。”卫成大手护着小闺女,嘴里还不忘夸奖。 “哥,你给二哥下个命令,他就听你的。”西韦拉长声音道。 “边儿去,自己个儿琢磨弄。”西远丢给西韦一粒花生,哪有大伯哥去弟媳妇院子瞎鼓捣的,不得叫村里人笑话死,奶奶爷爷知道也不能让。 “边儿去,边儿去。”前前听见了,又学西远的语气说话,她现在学两个爹爹说话,乐此不疲。 这也是西远头疼的地方,他这边院子,叫卫成弄的花红柳绿舒舒服服,无形中把人吸引了过来,尤其他们闺女,如今整天长在他们院子里,玩的流连忘返,有几次连小姑姑都不找了,非要跟爹爹睡,把俩人愁的,想亲热一下,都得偷偷摸摸。 西远一开始觉得有些无奈,不过看卫成跟自己想亲热又不敢,憋的一脸阶级斗争样儿,就不郁闷了,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该! 他的院子正房四间,最西边一间就是给闺女留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亲生的,不能叫孩子没有归属感。 里面,西远根据现代儿童房间的样子布置了一下,前前很喜欢,如今,午睡经常睡在里面。不过,一到晚上还是要找小姑姑,她是不点儿带大的,对小姑姑有一份眷恋。 西远没特意留过她,他和卫成这样的关系,闺女总在这里不合适。而且,姑娘嘛,还是由女人养大比较合适,跟着爹爹,难道要成为个女汉子吗? 想到这里,看着一边拿着朵花往脑袋上戴,一边在卫成肚皮上颠来颠去,娇娇气气的前前,西远实在想象不能! ☆、第144章 桃源 一进入四月,莲花村附近,就成了花的海洋。当初,程义带领村民,在村子周围和田间地头,道路两边,遍植果树,如今,果树都已经长大,开花结果。 本来是出于实用打算,想要的是果子,好做各类水果制品,如今竟然有了额外的收获。 一到春天,果树先后竞相开放,红的粉的白的,如云如烟,灼灼粲然,很是吸引人,尤其莲花渠附近,当初程义听了西远的建议,周围方圆几亩范围,遍植杏树。 从前朝起,科举考试,进士登第之时,正赶上杏花开放期间,因此,有杏林宴会之说,读书人就此附会出,科举考试之前,如能梦见杏花,是好兆头的说法。 莲花村的这一大片杏林,花儿盛开之时,吸引了许多读书人前来观赏,北地荒凉,这样好去处的地方并不多,连彦绥附近都没有,所以,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就有那有钱有闲,或者没钱但是比较有雅兴的读书人,来这里观赏。 本来,一开始,人们来这里玩只不过抱着试试的念头,闲来无事做个消遣,可是,等到了地方一看,赫然发现,这里的景色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一方水渠,波光粼粼,边上建了一座凉亭,可以作为休憩之用,水渠中养着许多鱼,还有免费提供的钓鱼竿,拿着鱼竿,坐在水渠边,潜心垂钓。身后眼前,是云霞般的杏花,一阵微风吹过,杏花簌簌落下,有的飘到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有的飘落到人身上,粘在衣襟帽带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5 水渠边的垂柳,也随着微风轻拂,千条万条,轻轻摆动,静谧而又安然。 很快就会有鱼儿上钩,钓上来的鱼,可以按照比市集上价钱还要便宜的价格买下来,拿回家里也好,在这里让农人们给做都可以。 不远处有一座草堂,里面可以买到各式吃食,钓上来的鱼可以拿到那里去,让店家给做好。或者,还可以根据店家的介绍,拿着炭火炉,放到上面自己煎考,烤鱼烤肉都可以,店家提供各色食材,以及调料,价钱也合理。 吃饱喝足,在附近溜达溜达,散散步,然后会发现,这一片天地,美好的景色不仅仅限于水渠附近,沿着通往村庄的路走,路两边各种果树,也开了花,人们置身其中,仿佛走在一条满是花香的小径上,树下种着花,他们都认识,北地人叫做扫帚梅,有的人家常常随手种上一两株,来点缀院子,但是,这样大面积,成片成片的却从来没见过。 这是西远给提的建议,他想起来前世法国还是哪个国家的薰衣草很出名,有人千里迢迢去欣赏,其实,薰衣草并不是只有那一个地方有,只不过那里的比较多,比较成规模罢了,所以,他当初就跟程义讲,最好在路两旁,以及荒废不用的坑洼之处,田间地头都种上这种花草,扫帚梅生命力顽强,今年种下了,明年自己就能够长出来,然后一开一大片,你想象一下吧,该是怎样一个让人吃惊,流连忘返的景象。 程义在这方面对西远很是信服,两年半前,西远回来,给提了这个建议,转过年来他就领着村民做好了,如今,扫帚梅已经长的蓬蓬勃勃,果树花一落,扫帚梅花就能接上,到时候又是一片花的海洋,而且,一开直到老秋,想来散心的人,随时都能领略到这么美丽的风光。 而且,一进入莲花村的地界,大路再也不是北地常见的土路,而是沙石路,即使下雨天,也不会走的一脚泥泞。 路两旁树下,偶尔会有村民三三两两,提了自家产的或者野地里寻的东西来卖,价钱比市集上的便宜,难得的是,有些东西,在市集上并不一定会见到。 偶尔的,会遇到一两个娃子,提着篮子,蹦蹦跳跳,梳着朝天辫,嘴里唱着好听的,不知道名字的歌谣。 那是秋阳教的,他和西远现在是村里学堂的先生,西远粗通乐理,会简单的识谱,教给了秋阳,秋阳用心学了一段时间,又请教了郑轩,别看郑轩诗词歌赋、弯弓射箭不行,乐理这方面竟然非常精通,当然,这可能跟他以前常常留恋阁楼楚馆有关。 秋阳学会了,西远挑记得的,上辈子喜欢的歌曲,教了秋阳一两首,秋阳再交给小娃子们,所以,如今莲花村学堂的娃子们都会吹几首曲子,唱两句歌谣。 为此,卫成还吃了好几天醋,他觉得西远的歌应该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为了哄他,西远没办法,又单曲循环了好几首,才把卫成哄好。 话说他教给秋阳的歌,适合所有人唱,歌词里面又没有啥情啊爱啊,也不知道卫成吃的哪门子醋。“这心眼小的,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拿他没办法,卫成不在眼么前,偷偷撇嘴。 伴着花香,童谣声,走到村口,会看到,村里的老人,坐在凳子上,一边手里拿着柳条编篮子,或者拿着麻捻做麻绳,一边唠嗑聊天,人们神态安详,脸上没有愁苦之色,让人不禁怀疑,到了传说中的桃花源。 从去年开始,莲花村这边好景色,一穿十,十传百,彦绥及彦绥附近的几个县镇,人们都知道了,所以,今年来的人比往年多。 有这样好的机会不用那简直是傻子,所以,不等西远开口,程义就找来了。大家商量过后,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所以,在水渠旁临时搭建了三间草屋,作为人们吃饭休息之用,同时,草屋旁边有个棚子,专门卖莲花村的特产。 这可是难得,莲花食铺还没有满天下都是,现在只开了几家,有的地方没有,想吃得跑好远去买,还有可能买错了,不是人家正宗的。如今正好,走的时候买好,直接带回家,一点不用担心被骗。 还有,草棚里卖的吃食,那可真是地道,有些吃食,人们从来没吃过,比如那个放到一个长方形铁箱子里面,底下放着炭火,慢慢煮的,串成串的,被这里人叫做串串香,又麻又辣,吃一串还想吃另一串的东西;比如玩热了,会有那种冰凉爽口,酸酸甜甜,里面有半个鸡蛋,几片西红柿,叫做冷面的东西;比如,用山野菜和鸡蛋或者肉,包出来,有野菜清鲜气息香而不腻的水饺……到了夏季,还有各种蔬菜瓜果来卖…… 哎呦呦,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享受着美食,人们本来想要看看就走的,结果,忍不住想多待几天,一辈子能有这么惬意的几天,真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恨不得在这里落户,一辈子都不走才好呢。 因为有人住宿的问题,西远建议程义在村外建几个农家乐小院儿,提供住宿和吃食,省得以后人越来越多,将村里人们正常的生活给打乱了。 如今,程义已经带领村民们圈好了地,因为他们手头有许多事情要忙碌,所以,建房子的事情只好请专门建房子的匠人们来做。 所以,现在,人们想留宿莲花村还不能够,村里不收,而且莲花村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有专门的人把守,本村的人他们都认识,谁家有亲戚来,都要说出亲戚的名字,他们去给找,找到了才能给接进去。 因此,不想走的人只好去几里地外的万德镇,万德镇也不大,只有两家客栈,去晚就没地方了,万德镇的居民一看,这可是个生财的路子,所以,家里有空闲屋子的,都用来出租,真是带来一笔不少的收入。 西远原来趁着荒年,给大舅小舅买的两个铺子,如今都租了出去,租金还不少,两个舅母都会过日子,家里田地的收入加上西家搭帮的东西,足够一年嚼过用了,所以,铺子的收入都攒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带动好几个,少部分人带动大多数,周围村庄见莲花村,靠那么常见的果树和花草就能挣钱,也开始跟风,栽果树种花草,不过,他们毕竟起步晚了,实力没有莲花村足,里正也没有程义有眼光,关键,莲花村背后不是还有个西远,对于这个朝代来讲,开了金手指的“大神”来指点嘛。 和风细雨,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这可真是一片盛世田园景象。来到莲花村的人都会有这个想法儿,连西远有时候都会恍惚,觉得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这是建立在一定条件基础上的。不用说别的,村里的娃子从小在大野地漫山遍野地跑,真要有人瞧莲花村人们生活过的好,起了歹心,掳走一两个,到时候可得让人挠头犯难了。 因此,不管多忙,一进入莲花村地界的各个路口,如今都建了个短亭,一个是供人们休息,一个是盘查将要进入这个地界的人。一开始,还有人不服气,能没事消闲的,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有钱人,难免自负一些。于是,卫成请来了赵林和解明理,西韦和程南柱子,几个人分别带领村里壮丁,分别把守几个路口。 他们或者是公差,或者是有功名在身,就卫成是个白丁,不过,他那威严气势,人们第一个不敢惹。 有他们带领,来的人刚想起刺,知道的人会私下里拽拽他的衣袖,示意这几个惹不得,所以也就偃旗息鼓了。 久而久之,来的人都懂得了规矩,不敢太过放肆,有那曾经起过非分之想的,听去过的人一说,只好息了心思。 后来,即使几个人不跟着把守了,人们也秩序井然,什么事情都是,先把规则摆明了讲好了,人们很快就会视为理所当然,要不,等人们形成习惯,再想着去更改,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你别说,凡事都有例外,就有那不开眼的,给自己找事,给别人找麻烦。 莲花村的果树,作为休闲欣赏还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做成水果制品来卖,所以,村里有专门看管果树的人,涉及到自身利益村民们也会自觉维护。 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来游玩的人,有那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折花采草,糟践祸害东西,村民们看见了自然会上前去阻止。有的人听见了,会道歉赔礼,不再犯了。有的人可能骄横惯了,不思悔改,甚至有一天,还把阻止他这种行为的村民给打了。 这下子,惹怒了村子里正程义,程义当时正在房场那监督农家乐的建造,听来报信的人讲了,二话没说,提着马鞭上马,到了地方,看那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举起手里的马鞭,狠狠抽了两下。 哎呦,把那个人抽的,疼的直叫唤,指着程义的鼻子,叫程义给他等着,指正跟你们没完。 他叫嚣着,领着奴仆想走,却被程义给拦下来了,还真以为他们莲花村是个随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他程义是想怎么叫骂就怎么叫骂,想怎么威胁就怎么威胁的人吗? 这个人当时被扣下,程义叫他家奴仆回去找当家人,然后派卫成和程南去县衙打点,一开头不把这种事情制止住,以后难免有人蹬鼻子上脸,要给那些起心思的人一个教训。 那个人家里正好在彦绥县城,要说是高门大户还不是,只是小有资财罢了。听说自家儿子被扣住,一边派人去交涉,一边想去打点衙门,告莲花村里正程义打人、私自扣押良民的罪行。 可是,他托了熟人一打听,懂得门道的劝他:你们家还是拉到吧,本来就是令公子不对,祸害人东西,人家不让还骂人打人。另外,你别看程义是个小小的莲花村里正,人家可是有来头和门路的。 县衙里两位很得上司赏识的公差,就出自莲花村,跟程里正家大公子师出同门,能不给使劲儿?另外,人家程大公子可是彦绥为数不多的几个举人之一,另外两个西举人,就是去年轰动一时的西解元家,跟人家是姻亲。 举人你知道吗?那是跟县令大人一起吃过饭,能说上话的人,而且,说不上啥时候就会被起用当官的,县令能因为你这么个说有点钱,还没多少,又没有其他关系人脉的人得罪那样的人家? 好吧,听了别人相劝的话,那户户主终于明白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给他惹了啥祸事,万幸人家程里正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没有直接将人绑到县衙,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花钱托关系才能弄出来呢! 知道自家实力无法跟人家相比,这家户主很识时务地到了莲花村,把自己儿子教训了一顿,又跟被打的村民道了歉,程义也没难为他们父子,他的本意不过是想杀一儆百,把这种不好的苗头扼杀到摇篮中罢了,如今目的达到,放了年轻人,临走,为抽了人家两鞭子表示歉意,还送了父子二人点莲花村特产,当做赔偿。真是有礼有节,叫人说不出啥话来,把事情办的很圆满。 这件事以后,来这里玩的人们就很少糟践东西了,人家说的明白,这一片花海是免费给人观赏的,平时都是人家村民来照顾,你不花钱享受人家的劳动果实,还不爱惜,那可真是没有良心。 良心这个东西看不见,不过,大燕朝的子民还是很重视自己以及自家名声的,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开始遵守人家的规定。 刚进入地界的每个路口,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识,上面写着各项规则,不识字不要紧,每一项后面都配有图画,比如,不许随便折花草,画上面就是个人在攀着果树枝条想要折取的样子,然后,在他的手掌那里,一个大大的红叉,连村里眼神不好的老人都能看得见看明白,你说你不明白?脑袋有问题吧?这一点儿谁也不想承认就是了。 ☆、第145章 娃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6 盛夏时节,西远斜躺在堂屋的沙发上歇晌,前前坐在地上拿着两个玩具娃娃,给娃娃穿衣服玩儿,一边穿嘴里还一边跟娃娃唠嗑,什么“穿粉色的,粉色的美美穿着最好看啦。”或者“花花,给你扎绿色的头绳好不好?跟你裙子上的点点儿是一个颜色,嗯,花花没有摇头就是同意啦。”美美、花花是她给娃娃取的名字。 两个娃娃是前前小姑姑不点用绒布做的,脑袋上用线绳还给缝上了两个小辫子,前前经常把辫子给散开,然后小手再一点一点给编上,不过,她辫得没有小姑姑弄的整齐,七扭八歪的,然后挑好看的头绳给扎上,弄好了,还会亲娃娃一下。 旁边大人看着小闺女认真跟娃娃玩的样子,都憋不住笑,不过,怕小闺女害羞,都强忍着,人家卫成很奇葩,小闺女和娃娃说话的时候,他还能跟着搭腔,跟小闺女商量给娃娃穿哪个裙子好看。 不点儿手巧,用家里做衣服的碎布,给俩娃娃做了好几套裙子,前前天天换样儿给穿,有时候她抱着娃娃去别家玩儿,把人家小闺女给羡慕的不行不行的,跟父母要,可是,村里像西家小姑姑这样手巧有耐心的女子可不多,有的当娘的是有心无力,有的根本无视孩子这个“无礼”要求,庄户人家的孩子,哪里那么些讲究,自家闺女能跟人家西家的比嘛,人家现在过得是啥日子? 西远则是理解不能,小女孩这种生物,他细心接触的,两辈子,前前还是第一个,不点儿也是闺女,可是那时候主要由奶奶和母亲来带,西远只是偶尔才会哄哄,况且当时家里还真没人想到这个,不点有一个大黄猫就满足的很。 不过,看着小闺女抱着娃娃快乐的样子,西远心中一动,叫不点没事儿多做些娃娃及配套的小裙子小衣裳来,赶上小林来家里的时候,他把这些娃娃用篮子装上,叫小林放到莲花食铺里去给代卖。 你别说,人们买吃食的时候,看见坐在各式篮子里的娃娃,还真是觉得稀罕,家里有闺女的,钱财又充裕的,就会掏钱给买个。 小林也会卖,言明,买一个娃娃,送个小篮子,买两个娃娃送一套小裙子,篮子是西家大舅给编的,造型各异,一点儿不比娃娃的手艺差,买的人觉得占了便宜,本来还犹豫着,这下,马上掏钱,很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实际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裙子钱和篮子钱早都包含在娃娃的价钱里面了,西远内心都慨叹,小林这孩子如今渐渐向“奸商”靠拢了,当初多老实的娃啊,现在,嗯,按村里人说法,那是出息人了。 卖得的钱,西远都给了不点儿,孩子不容易,平时的零花钱都给了那两个贪心的爹娘,有时候还要垫补虎子,只能拿狗蛋那份儿精打细算,好在不点是个乐观的,每天笑眯眯,觉得能够在大伯家长大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这些生活中的烦恼,没真往心里去。 这下有了额外的收入,不点儿估计可以攒下些银钱,买些自己想买的物事了,村里的女孩,从会针线活起,就开始绣嫁妆,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不点不小了,也该准备了。 不点儿是个精明的,看没有多少成本的娃娃,被小林卖回来那么些钱,尤其做娃娃小裙子、小衣裳用的是布角,那基本上没有啥成本,以前都是用来打袼褙做鞋底,或者有时间,将整齐的布角连缀到一起,给小孩子做小棉被的被面用,不过,家里小孩子就那么两个,被子不是总做,所以,那些布角,经常的用处就是打袼褙。没想到,她只是一时兴起,给前前缝了两个娃娃,大哥就能给她想了个来钱的道儿。 所以,在小林再次来到家里的时候,不点儿特意趁没人的时候,问一下小林,娃娃好不好卖?她不想当着大哥的面问,大哥要是知道她这么看重这件事,准保还得给她操心怎么卖出去更多,私下里问出小林实话,要是好卖呢,自己就多做些,要是不好卖呢,就跟大哥撒谎说自己懒得做,省得大哥为难。 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今年二十一了,因为常年在外面跑,多了些见识,心气难免有些高,一般二般的闺女有些瞧不上眼了,张老六夫妻两个为了小林的亲事可是没少着急,可是,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小林不知道为啥,出乎意料的固执,别家给介绍的闺女,相了几个都没瞧上,俩老虽然着急,可是也拿他没法儿,小林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他们已经啥事都习惯性听这个儿子的了。 小林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总觉得娶一个入不了自己心的媳妇回家,宁可不娶,但是,他又怕自己不定亲,耽误了弟弟和妹妹,好在,他们家现在是个香饽饽,只要放出去话,弟弟小森的亲事没怎么犯愁就给定好了,如今,只剩下妹子还在给踅摸合适的人选,这样,小林自己的压力方没那么大了。 就是这么个见惯了世面,有自己主意的小林,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不点儿,看着那双亮晶晶,清澈澈,总是弯弯的带着笑的双眼,突然就红了脸儿,不点儿问他的问题,半天才结结巴巴给了回答。 不点儿有些莫名,不过,没有多想,她一听说娃娃一点儿都不愁卖,心里高兴的不行,盘算着怎么样儿才能多做些,冲小林笑了笑,道了谢,跑回自己房间了。 剩下小林在那傻站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去寻西远,他永远忘不了当初自己穿着破旧衣裳,领着弟弟妹妹,脏兮兮地站在老榆树下,看到小远哥的样子,以及小远哥给他们兄妹的那几块甜甜的糖。 所谓的知恩图报,如果没有西家大哥给予自己的本领,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过着啥样的日子,要说报答倒是谈不上,以西家如今的日子,他所能给予的,人家都不缺,他是真把西家兄弟几个当做自己亲兄弟一样看待的。 可是今天,往堂屋里走的小林,不晓得为啥突然心脏砰砰跳的很奇怪,这是咋了,得了啥毛病了?小林一边走一边想。 不点儿问完小林,心里有了数,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做娃娃的事情当中去了。本来除了给家里人做些四季衣裳,哄哄前前及两个小的外,家里也没有其他活计让不点做。 西远娘真心疼惜不点,不肯叫不点跟着操劳家务。家里家外的活计,不点只要会,能拿起来就好,其余的时间,想做啥自己安排。人家西家三代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上到下都惯着,她这个大娘也不能勒掯人闺女叫给做这做那。 用西远娘的话来说,女人这一辈子,只有在娘家做闺女的那些年是好日子,成了亲以后,为人媳为人母,上要孝敬公婆,下要养儿育女,还要跟丈夫担起来养家糊口的责任,再没有人宠着惯着,自己就把自己活得粗糙了。所以,趁着还在娘家,一定要好好享享福。 不点儿听了大娘的话,背地里红了眼圈儿,她自己亲娘从来只知道跟她张手要钱,这样的贴心话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虎子娶亲的事情,村里人没少笑话,甚至都传到了外村,娶来的嫂子也不是能让人瞧上眼儿的,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没事儿怂恿虎子这一出那一出,想着法儿从她这儿搜刮银钱,不点儿背地里被气哭了好几回。 好在大伯大娘知疼知暖,不点心里,其实是把西明文夫妇当成了自己亲爹亲娘。大娘没有闺女,都说闺女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所以,不点儿每个季节,都不忘给大伯大娘做一套衣裳,尽管他们可能并不缺这些东西,可是,不点想尽尽自己的心意。 西明文心粗,每次不点把做好的衣裳拿过去了,他都会说,“不点啊,你做这干啥?大伯有衣裳穿。”话虽然说的有些不对路,不过,不点知道,那是大伯怕累着自己,心疼自己。 西远娘做过娘的人,心思细腻一些,私下数落了西明文两回,她自己一年四季穿的都是不点给做的衣裳,孩子有这个心,他们不能让孩子的心思白费。 平时在村里走动,别人看她穿的衣裳样式好看,问起了,西远娘会很骄傲的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家闺女不点儿给做的,村里人常会露出羡慕的神情,感叹西远娘这闺女没白养,比自己亲生的都有心。 现在,前前只要一睁眼就往爹爹的院子跑,天气暖和了以后,二哥没事儿还会把小闺女揣在怀里带着出去骑马,所以,不点的时间更充裕了很多。而且,她一做活计,大娘就不肯让俩小的来打扰,如今,不点基本上把所有时间扑在做娃娃的活计上。 不点根据自己的想象,缝制了一个又一个娃娃,现在,只要家里人问起不点,回答都是在做娃娃。 小林也很给力,不点做的娃娃他都给卖了出去,不点儿心里感激,想着怎么回个礼物表示感谢才好。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不点知道,因此,拿了银钱,买了好看的花布,送给了小林的妹子。 小林妹子比不点大,不过,村里人都互相熟悉,她们以前经常一起做针线,一起聊天,当然,不点的意思,小林妹子清楚,人家西家闺女,没事儿怎么会求到她家门上,还不是因为二哥给帮着卖娃娃了。 看着妹子给自己显摆不点买的好布料,小林心里真是比蜜还甜,心脏又开始怦怦跳了。 不过,嗯,不点的年龄离成亲可还差好几年,而且,西家闺女一直都有不少人盯着,不点又是个能干的,光做娃娃就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不知道能不能瞧得上自己! 小林心中真是苦涩与甜蜜掺杂。 西远见自己一个主意,不点这么上心,他心疼妹子,没事拿着不点做的娃娃,适当的予以指点。 具体的他不会,只能搜刮记忆,把上辈子见到的,至今还有些印象的娃娃说给不点听,而且,他还提点不点,不光可以做娃娃,还可以做些小动物,如老虎、小猪、猫、狗来卖。 不点听了眼前一亮,根据大哥的叙述,一点儿一点儿的琢磨,后来,她自己做不过来,直接拉了大妮和西阳媳妇美娟,大燕嫂子和秋阳媳妇李氏,以及七哥未婚妻程家冬梅,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娃娃作坊,由不点想出各种样式,并且裁剪出样品,其他几个人照着做就好。 不点受大哥的指点,事先说好,娃娃按单价及作出来的个数来计算,刨去成本,赚的钱,她出的创意,占五成,其他人占四成,剩下一成给了小林妹子,其实,就是间接给了小林。 都是相好的嫂子姊妹,不点的要求又是合情合理,其他几个没有异议,“你这小脑袋瓜,赶得上给村里打理生意的小林了。”大妮跟不点熟悉,点着不点儿的脑袋戏谑到。 “就是,谁娶了我们不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大燕笑道,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并不缺钱花,不过,多一项来钱的门路,谁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况且,不点给的是分红,以后她可以把这份分红给自家闺女不是? 大燕成亲的时候,不点还是个话都说不全的小闺女,如今长大,能自己琢磨着赚钱了,大燕这个老嫂子真是难免有些唏嘘感慨。 ☆、第146章 取经 宁静的夏日,西远躺在房檐下吊床上午睡,臂弯里睡着小闺女前前。 夏风徐徐,满院子花五颜六色的开着,房檐下一对老燕飞来飞去,偶尔从东院里传来一两声蝈蝈的叫声,那是孩子的小叔西韦给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逮的,挂在葡萄架下。 卫成夹着两个大西瓜进了院子,一个放到东院,洗过后用木桶下到井里,等家里人歇晌起来吃,一个抱到他和西远的院子里。 看着房檐下睡得香甜的一大一小,卫成没有惊动,打来一桶凉水,将西瓜浸在水里,等那爷俩醒了好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7 他精力旺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没有午睡的习惯,刚才趁着晌午西远睡觉,骑马去田里走一圈,巡视一下。 他们家在一块沙土地上,种了十几亩西瓜和香瓜,长得又大又甜。 家里以前用后园子种过,所以,不用别人,光西明文和老爷子,就知道啥时候该打蔓儿,啥时候该掐尖儿,啥样子的是要好了,啥样子的是已经熟了。 这十几亩瓜,没等栓子和张财弄到彦绥城里去卖,就被来莲花村游玩的人给买去,吃差不多了。 沙瓤,现摘现吃,往莲花渠的水里浸一会儿,然后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垂钓,一边吃着冰冰凉的西瓜香瓜,真是惬意无比! 所以,现在彦绥人普遍有一个共识,他们这里最享受的好去处,是莲花村。 良辰美景,的确很吸引人,连附近其他村庄的老农,也三三两两,趁着农闲时节,来这里领略一下传说中像“仙境”一般的地方。 如今,刚刚铲过三遍地,正是没事儿的时候。夏天,天气暖和,不愿意回去了,可以跟村里人讨口水喝,然后花一二文钱,买点玉米饼子、小白菜汤,就着满眼的花海,无边的青纱帐,一口饼子,一口汤,一起话话家常。 晚上,他们舍不得钱住农家乐,跟莲花村村民讨两捆稻草,铺在地上,旁边燃起艾草,躺在稻草上,盖上短衫,枕着蛙声,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莲花渠附近,在西家的带动下,村里人普遍将旱田改为水田,种植水稻。西家是最先种的,经验也最丰富,不过,人家从来没有任何保留,村里人跟西明文父子讨经验,人家向来有啥说啥,毫无保留。 绿油油的水稻,杨柳轻拂波光荡漾的水渠,夏日的微风,这的确是个仙人住所般的地方。抱着好奇心前来的外村村民,内心非常慨叹,为啥自己在的村子没有这么好呢? 回去以后,难免跟别人讲述所见所闻,村里里正听见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于是就有有心之人,偷偷摸摸的来莲花村打探一二,看看是不是回去的人吹牛,也不知道莲花村给了他们啥好处? 等来了一看,好吧,认赌服输,同样一片天,同样一片地,为啥人家能变成这样,自己村子还跟丑陋的抹布般呢? 这些村里领头的,回去以后难免费心思量,有闯劲儿的,就开始绞尽脑汁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跟莲花村学学,即使不跟人家一样,只要生活能有所改变就成啊。更有那胆子大的,蹲守在莲花村路边不走,专门候着村里里正,想跟程义请教一二,取取经。 程义当然不能把村里挣钱的门路,都告诉人家,不过,还是可以适当的指点一二,那些里正听了,如醍醐灌顶,马上回去领着村里人卯足劲儿开干,所以,整个彦绥,现在,形成一副全民化大生产的局面。 当然,这些村要赶上莲花村还不大容易,不过,生活只要有了奔头,人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就充满了希望。 莲花村的农家乐现在已经建成,一共五个院落,每个院落正房三间,厢房左右各两间,有专门的厕所浴房,很是便利。房间里面搭着青砖炕,炕上铺着崭新的席子,新刷的粉白粉白的墙壁,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里面一套古朴的木制茶杯,旁边一个木制的罐子,罐子里面装着各色花茶。 院子里也种植着花草,人坐在房间里,沏一杯茶,看看花,吃吃瓜果,无比的悠闲。饿了,出得院来,这五个院落最西边,是个专门做吃食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吃食,想吃啥点啥;想在干净整洁的饭厅吃,或者端到外面,坐在阳光下吃,都随意。 所以,如今彦绥有钱有闲的人,彼此吹捧的、炫耀的,不是去了哪个酒楼,哪个秦楼楚馆,而是,有没有去过莲花村。 为此,孙叶还专门跑了一趟莲花村,西远陪着领略了一下村子四周的好景色,孙叶一边感叹一边开玩笑,说如今莲花村把聚德楼的生意都给抢了。 西远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奸商,说不上又要冒啥坏水呢。 果然,孙叶恭维了一通莲花村,慨叹了一下聚德楼生意不如原来,然后就开始磨着西远请教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聚德楼办的更好。 什么聚德楼生意不如原先,简直是胡扯!西远只想翻白眼,他是有聚德楼分红的,生意好不好,难道从分红中看不出来?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吧,看在自己每年啥也不用管,还能拿钱的份儿上,不戳穿他了。 孙叶死磨硬泡,大有西远不给指点指点,出个主意,就住在莲花村不走的架势。有他在,西远就得陪着,害得卫成这几天的脸,黑的跟要下大暴雨似的,西远很是怀疑,再不把孙叶这个祸害弄走,卫成说不上会拿着他的铁臂大弓,将孙叶一箭射杀了。 西远没法儿,只好想,想啊想啊,然后把现代那些什么会馆啊,度假村啊的经营模式说给孙叶听,反正实不实用他不管,把孙叶打发走了是正经。 孙叶听了若有所思,他十几岁开始经营家里的生意,西远稍微一提点,就晓得哪些可用哪些可不用,考虑半天,又问了西远一些细节。 西远这个头疼啊,他上辈子就是个小平民,还是混得不怎么地的小平民,这些,说白了,还是当初单位组织旅游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二,但是像私人会馆啥的高级场所,嗯,那都是从网络上、杂志上、新闻上了解到的,哪里会清楚经营细节? 即使这样,孙叶也觉得这次没白来,表示,如果将来生意更好了,一定还会再给西远追加一些分成。 西远严正声明,他坚决不要了,只要孙叶少来问他这些头疼的事儿就好! 孙叶哈哈大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了解底细,莲花村能发展成这样,跟眼前这个人一定大有干系,所以,早都盘算好了,才有备而来取经的。 孙叶兴致勃勃地走了,西远这边费了牛鼻子劲儿,割地赔款,伏低做小,才把卫成给哄好。 好吧,感情的事都是自私的,看着喜欢的人整日陪着别人,冷落了自己,估计谁都高兴不起来。从未遮严的窗帘缝隙处,已经透进来些许晨曦的微光,一边陪着卫成嘿咻,一边暗骂孙叶的西远想。 陪了孙叶几天,又随着卫成折腾了几天,西远可不得累坏了。现在,他一个午觉能睡半下晌。 卫成将西瓜浸好,自己去浴房冲去一身臭汗,换了衣服,清清爽爽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好吧,这也是他哥,没事儿瞎作,非得要个摇椅,卫成好容易找人给做出来的。别说,还真是舒服,他当时马上跟人家手艺师傅,又订做了两把,一个给爷爷奶奶,一个给爹娘,不能光他们自己享受,忘了老人啊。 如今,最喜欢摇椅的是爷爷,老爷子没事儿了,喜欢坐在摇椅上喝几口茶,吧嗒一袋旱烟,感觉日子有滋有味。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在西远臂弯睡醒了,迷迷糊糊抬头,看见卫成坐在那里,怕吵醒了爹爹,压着嗓门喊。 卫成马上跟被按了控制按钮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把小闺女小心翼翼地从西远怀里抱了出来。 他现在比谁都能惯着前前,只要他在家,前前不找别人,前前想要啥,他都想法儿给弄来。 害得西远跟他吵了好几次嘴,告诉他不能那么惯孩子,会把孩子惯坏的。 “好孩子不在管,坏孩子管死不成个人。”卫成嘴硬,他和西韦小时候,哥哥没少惯着他俩,不也没长歪嘛。 西远说不服卫成,听了他那个强盗逻辑很是无奈,没事儿跟奶奶唠叨,“没事儿,咱家没有那么不争气的孩儿,没人带着,不能把咱前前影响坏了。”奶奶倒是也不着急。 西远:…… 这一个两个都是肿么了?况且,奶奶,您是不是忘了,虎子也是姓西的,您这是把他给剔除出去了? 好吧,西远只好在别人不在眼前的时候,管一管前前,不过,有时候,前前淘气,他正训闺女呢,卫成回来了,哎呦,那家伙,把卫成给心疼的,当时就跟西远黑脸。 西远:…… 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教育教育自己闺女都不行? 所以,现在,西远想管自个儿闺女,还得偷偷摸摸,把家里家外都探查好了,知道卫成短时间回不来,才会鼓足勇气,跟前前“交流交流,”临了,还得嘱咐前前,刚才爹爹说的话,千万不能跟二爹爹学,知道不? 前前呢,人家小闺女看心情,心情好了,一转身就给忘了,心情不好,那小嘴撅的,非等二爹爹回来,问明原委,给她伸张正义不可! 哎呦,西远这个头疼!一大一小都叫人头疼!好在前前是女孩,比较乖巧,犯错误的时候不多,不然,估计西远这头疼病得坐下毛病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8 ☆、第147章 投奔 卫成坐在矮凳上给前前挤菇娘儿,就是把最外面的皮剥开,但不扯下来,然后用手指轻轻捏里面的绿菇娘,也就是果实,等捏软乎了,使劲儿一拽,将外皮及同它相连的一段小芯拽出来,然后小心的将菇娘籽从开口那里挤出来,留下外面的一层皮,放到嘴里,使劲儿嘬一下,叫菇娘皮里充满空气,然后轻轻一咬,会发出“吱嘎嘎、吱嘎嘎”声音。 村里的小女孩儿都喜欢玩这个,家家在园子里都会种上几棵或者几垄菇娘秧,给家里闺女玩,或者留到老秋,菇娘熟了时候吃。 前前看村里别的小闺女玩,自己也想咬菇娘,可是,她太小,自己弄不好,每次往下拽外皮的时候,不是劲儿小了,没拽下来,就是劲儿大了,将外皮拽断了,或者将开口那里拽坏了。 小闺女不会弄,还想玩,所以就跟二爹爹撒娇,求二爹爹帮着弄。卫成哪里弄过这个,不过,他对前前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于是抱着小闺女去后园子里摘了一捧绿菇娘儿,回来爷俩在院子里弄。 卫成虽然没弄过,但是小时候也看见过村里女孩子玩,觉得应该不麻烦,结果,一弄才发现,这个,着实是个技术活! 卫成手大,劲儿也大,捏着樱桃大小的菇娘儿,不是一使劲儿给捏碎了,就是往出拽外皮的时候给拽断了。好吧,这个没弄好,再弄下一个,看着碗里的菇娘越来越少,站在二爹爹旁边的前前,急的直搓搓脚,小闺女终于发现,二爹爹不是万能的了。 卫成急的,满脑袋汗。 “扑哧!”西远醒半天了,一开始,一边醒盹一边瞧这爷俩挤菇娘儿,瞧卫成的笨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该,谁让你无原则宠着了,所以现在前前有啥事,连穿个鞋都找二爹爹,别人给穿都不用,除非卫成不在家。 这下,给自己找了个难题吧? 不过,想起西韦的话,西远幸灾乐祸的想法又没有了。 有一天,前前兴起,觉得村里有的大姑娘在腰间扎个腰带特别好看,她自己也想在小裙子中间扎一个,然后人家还很奇葩,怕带子掉下来还是怎么的,拿剪刀咔嚓咔嚓,在好好的一个裙子腰那里,剪了两个小洞儿,然后将带子从里面串过去,然后在侧旁一系。 你别说,这孩子还比较有创意,可是,好好的一条裙子这样被毁了。 西远真是对小女孩这种生物理解不能,你说,裙子本事已经够好看了,非得加个腰带干嘛,加就加嘛,你给剪两个洞洞干啥? 于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前前狠狠训了一顿,教育她要爱惜东西。教训完了,然后叫前前在房檐下罚站。 也许,爹爹的神情太严肃了,吓得小闺女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小嘴憋着,含着两泡泪,乖乖站在房檐下。 哎呦,等卫成回来,这下心疼坏了。不过,西远说了,以后管教孩子,不管谁对谁错,大人都不许在孩子面前起争执,不然,小孩子就分不清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这一点卫成倒是赞同,光家里那俩小的,如今长了不到一岁,大的卫黎自己已经能够迈着俩小短腿跑了,虽然西远娘嫌弃卫成大手大脚,怕他把孩子胳膊腿扯坏了,不怎么叫他抱,可是,偶尔哄那两个一次,卫成都被淘气包弄得头疼,他要是给吆喝两句,别人不在还好,要是家里别人在,帮着讲两句情,哎呦,俩淘小子根本不当回事,所以,这个卫成现在深有体会,不再当面跟西远黑脸了。 不过,那天一看小闺女的委屈样儿,卫成还是心疼了,装着进屋跟西远求情,实际上那脸拉的,能有三尺长,然后人家转身出来,就把小闺女给抱走了。 西远拿这爷俩头疼,事后跟西韦抱怨。 “哥,二哥这是爱屋及乌,不然,咋没看见他这么疼别的孩儿呢。”西韦扑哧笑了,一手拄着膝盖,一手拿着草莓吃,揶揄哥哥道。 西远被调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细想想真是这么回事。 要说西远自己,有个闺女就满足了,他没有大燕国老百姓那种儿孙满堂,后继有人的想法儿,所以,在这方面他没有啥思想负担。 卫成不同,他虽然是西远教大的,这种思想没有别人那样根深蒂固,但是,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大燕国子民,不可能一点这方面的想法没有。 和西远的感情,说白了,一开始是他卫成死乞白赖,用尽各种办法,强求来的,所以,他心里难免有些思想负担,觉得,是自己,害得西远绝后;是自己,害得前前没有兄弟姊妹照拂。 他自己不在乎这个,弄了卫黎卫练两个当成儿子养,可是,不代表他不为西远在乎这个。 想到这里,西远回去后,跟卫成好好耐心交谈了一番,主要为了打消卫成的顾虑。表明,自己没有那些传宗接代的想法,而且,他自己没有儿子,可是西韦以后一定会有的,以及西阳西勇西方都会有,总之,他老去以后,坟前一定不会缺后人给的祭祀就是了。 听了西远的解释,卫成抱着哥哥沉默了半晌,心里的负担方减轻了。 西远暗地里责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看卫成每日里粗粗剌剌的,以为他不会想这么多,就忽略了他的一些感受。 瞧卫成对前前的耐心,可真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做到,就是自己,当初对他和西韦,也没这样有求必应。 “哥,你醒了?”卫成听见西远的笑声,如蒙大赦,急忙将小闺女连同装菇娘儿的小碗,搬到西远面前,用求救的目光望着西远。 “二爹爹是不是很笨?”西远逗闺女道。 前前小脑袋摇了摇,二爹爹即使挤不好菇娘儿,但是他的光辉形象在前前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损伤,不过,嗯,爹爹更厉害就是了。 那天,爹爹罚她站房檐,小闺女委屈的撇着嘴跟二爹爹掉了好几个金豆子,后来,二爹爹告诉前前,说他和小叔叔,小的时候犯了错误,爹爹也会罚他们的,而且,不是站房檐,是站门桩,谁从他们家门前经过都能看见。 那多丢人啊!别看前前小,人家还是有羞耻之心的,况且,二爹爹这么厉害,还有小叔叔也很厉害啊,爹爹都敢罚他们,爹爹就更厉害了! 所以,西远这个爹爹的形象,如今,在小闺女的心里也异常高大。 西远比卫成有耐心些,手也比卫成巧些,饶是如此,还是弄了好半天,差点没去请不点儿了,才终于挤成功一个菇娘儿,前前高高兴兴地放到嘴里“吱嘎嘎,吱嘎嘎”咬着,一点儿都没发觉,她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将俩爹爹弄的满脑门汗! 现在,卫成一点儿也不觉得闺女比小子省心了。 “哥,跟你商量个事情。”西远从吊床上下来,坐在摇椅上,卫成拿来湿布巾,西远一下一下擦着脸,卫成看着他道。 小闺女正在花丛里一边咬菇娘儿,一边跟着蝴蝶跑,卫成很担心,他们闺女一会儿会不会叫二爹爹帮着逮蝴蝶,话说,这个估计比挤菇娘容易,不过,前前胆子小,估计蝴蝶逮着了,她自己也不敢拿。 “啥事?”西远看卫成郑重的样子,停下来擦脸的动作。 “那个,二虎哥和明玉哥想问问能不能来咱这里生活。”卫成迟疑道。 “二虎,明玉?”西远有些吃惊,他们不是没有解甲归田吗? “本来二虎哥想着还在军中干,去年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不是被升为千户了嘛。可是,明玉哥的身体在军中没有办法将养,二虎哥说,这一年,感觉明玉哥的身体更差了,军里生活再加小心,毕竟都很辛苦,所以,他下决心要和明玉哥解甲归田。”卫成解释道。 “哦,那,咋想起到咱这来了?”西远思索着。他知道,卫成喜欢曾经的金戈铁马的日子,如今,窝在莲花村出不去,能跟以前的袍泽在一起也是一种慰藉。 “他俩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嘛,你也知道,明玉哥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回老家难免有些是非。”卫成接过西远手里的布巾,一使劲儿,扔到不远处的水盆里,他这一手隔空投物的手法,少年时代就练得很娴熟。 “而且,估计他们还是奔着咱家小神医来的,二虎哥对明玉哥的身体特别在意。”卫成接着道。 “来也行,关键如果想要在这里安家不走了的话,要方方面面考虑周全。”西远沉思到,他倒不是怕那两个人来了,将他跟卫成的事情泄露出去,李二虎和万明玉都是很讲义气的人,不会这么做,只是,那两人的关系,嗯,如果弄不好,村里人知道了,难免被人非议。 “我跟二虎哥说了,不行也找个养善堂偷俩娃,到时候就说是表兄弟,媳妇都没了,以前从军,现在解甲归田,家里那边没啥亲戚,日子不好过,抱着娃来咱这生活。”卫成思忖道,看来,已经用心考虑这件事情了。 “你这偷娃还偷上瘾了?可别忘了告诉二虎一声,到时候瞧好啥色(筛,三声),别整的差别太明显。”西远调侃卫成道。 卫成听了,想起家里那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也经不住嘿嘿乐,估计李二虎和万明玉来了,免不得一顿笑话。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9 “爹,二爹爹。”前前以为俩爹爹看她扑蝴蝶高兴才笑的,也跟着咯咯咯的乐,追的更起劲儿了。 “哎,闺女,瞅着点脚下,别摔着。”卫成冲前前摇了摇手。 “知道啦,二爹爹。”前前脆生生答应着。 “他们是想在咱这不走了,还是有别的打算?”西远低低的问。 “来咱这还能走?咱这现在多好啊,别说咱莲花村,就是整个彦绥,现在都是个香饽饽。”卫成大言不惭地说。 “哎呀,我终于知道啥叫没有自知之明了。”西远笑道,“不过,他俩要是想长期在这生活,得琢磨点营生干干,总不能光吃老本吧?”西远核算到。 “嗯,我也是想跟你商量这个事,你说二虎哥和明玉哥能干点啥?”卫成自觉自己在这方面没有他哥道道多,所以,虚心求教。 “要不,你求求我?”西远想起卫成有时候晚上会恶趣味,现在想找补一些回来。 “行啊,我求求你了,哥。”卫成嘴角微斜,一副坏坏的样子,“嗯,反正到晚上,我再找回来,叫你多求几声。” “滚一边去。”西远拿脚踢了卫成一下,卫成一把将他的脚攥住,用大拇指轻轻磨搓着西远的脚背。 西远一阵恶寒,小闺女可离他们没多远,一回头就能看见,他这下可真知道啥叫授人以柄,嗯,自作孽不可活了。 “要不,等他们来了,让二虎他们多买点地?”西远急忙转移卫成的注意力,看李二虎粗拉拉的样子,估计干别的也不成,万明玉身体不好,估计只能在家里将养。 “我想过,可是,现在买咱村的地可费劲了,程叔明确说过,村里地不卖给外人,他俩是外来的,咱不好因为咱们的事情,叫程叔破例。”卫成放开西远的脚,大手拄着膝沉吟道,西远急忙把脚丫子撤回去。 “倒也是。要不……”这还真是个难题,“要不,你去邻村给他们打听打听,对,听说东边合增村,大燕嫂子娘家那村,他们现在卖地卖的可起劲儿了,程叔前几天来跟咱爹二叔喝酒,不还说他们村里正是个没脑子的,目光短浅,把地都卖了嘛,以后村里人想买都没地可买,到时候准保得挨骂。”西远思索到。 他们莲花村和合增村只隔着东大沟这条干河,本来,村里有钱以后,程义曾经找合增村里正商量过,看能不能两个村凑凑钱,在东大沟上面修座石桥,可是,张罗了两回,跟合增村里正唠了两回嗑,程义就不吭声了,也不张罗修桥的事情了。 别的人奇怪,关系好的都知道,程义那是嫌弃东村里正没见识,东村人的风气不好,正好,有东大沟隔着,他们过这边来费劲儿,要是修上桥了,两个村来往便利,以后少不了一些幺蛾子事,所以,程义才中途撤梯儿。 “成,我明儿在附近村打听打听,不过,咱附近村的地价可是不便宜,估计连成片的也没多少了。”卫成点点头,还是他哥想法多,点子多。 西远:“那倒是没事儿,只要是咱这方圆范围内的就行,地养熟了,有想就近换地的,到时候换一下也可以。” 卫成:“哥,你不知道,现在人家都传,说咱莲花村是风水宝地,离着近的都跟着接仙气儿,谁在这里生活都是好日子。咱村的地对外人不卖,周围村可就借光了,都卖了不少钱。连城里有钱的富户,都琢磨来咱这买地盖庄子,不过,好地已经没有多少了。”卫成站起来,到花丛中将小闺女抱回来,太阳要下山了,里面会有蚊子,他怕给小闺女叮咬了。 风水宝地?那也要看有没有神仙来点化!西远心里自吹自擂到,颇有种自己是位隐居莲花村世外高人的感觉。 ☆、第148章 重逢 卫成和李二虎万明玉书信往来一段时间,定好各项事宜,秋收还没有开始,李二虎伴着万明玉来了莲花村,当然,随行的还有两个小娃娃,不过,李二虎没有卫成幸运,他没偷着俩小子,偷回来一看,一个是男孩一个事女孩,也不知道养善堂咋弄的,怎么把男孩女孩放一起了,估计是太小了,才没有分开。 好在,俩孩子肤色还算正常,没像卫成抱回去的那俩对比那么鲜明,李二虎默默安慰自己个儿。 因为世人普遍传宗接代的想法,李二虎怕委屈着万明玉,将男孩姓了万,给万明玉做儿子,自己要了闺女。 卫成早得了信儿,和西远一起到村头路上去接,李二虎和万明玉骑着马,身后马车上是抱着俩娃的奶娘。 “兄弟,怨不得你心心念念要回家,原来你们这儿这么美,我们这回可真是来对了。”李二虎见着卫成,哈哈哈大笑,冲西远抱了抱拳,拍着卫成的肩膀道。 “那是!现在多少人抢着想来我们莲花村,都来不了,你们俩就偷着乐吧。”卫成得意洋洋道。 李二虎和万明玉解甲归田,毕竟是以前虎豹骑的老人,上面给了一些优待,按照俩人的心意,直接让他们落户莲花村,为此,卫成还专门找程南,一起跟程义解释了一翻,程义倒是没说啥,这属于上指下派,他这个里正只能听着,所以,跟其他人也好交代。 程义本人毕竟曾经从过军,对李二虎万明玉两个从军营来的人,带着一股子自然的熟悉劲儿,所以,也没啥意见。 此时,已经快到秋收,地里的庄稼金黄一片,农人三三两两地在田边,做着秋收的准备。莲花渠附近,仍然有人悠闲的垂钓,生命力堪比小强的扫帚梅花,仍然开得满坡满径,果树上果子已经成熟,村民们在里正程义的分派下,正起劲儿地在树上摘果子。 整个莲花村,是一副忙碌而又恬然的乡村景色。 “真是块福地。”万明玉点点头,心里庆幸当初的选择。他跟李二虎商量了好久,最后厚着脸皮写信询问卫成,如今一看,还真是做对了。 “明玉哥,我给你俩买的田,没在一处,不过,离咱村都不远,诺,往那边,前村,有三十亩,那边,后村,有二十多亩,就东村多些,四十多亩。”卫成把自己给李二虎万明玉买地的大体方位指给俩人看。 现在周围的地不好买,他跑了好久,连片的大块的地,根本就买不到,最后没办法,只好分着给买了,一共有一百亩地,用他哥的话说,李二虎估计干别的不行,所以,只能买些田地做小地主,趁着现在还能买到,尽量多买点,不然,估计以后更不好买了。 “兄弟,哥知道你给哥弄这个肯定够辛苦的,哥啥感激的话也不说了。”李二虎豪爽的道,不过,半天还是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就是,兄弟啊,你明玉哥可跟哥说好了,我俩的银钱根本不够买这些田的,估计你给垫了不老少,回去哥给你打个欠条,你放心,哥以后一定还!”这个粗人,估计长这么大没咋欠过人情,如今说起这个话来,脖子根儿都红了。 “二虎哥,这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咱们以后在一处,有的是时间。”卫成哈哈笑,回头瞅了瞅跟西远并辔而行的万明玉,估计这是万明玉嘱咐又嘱咐,逼着李二虎说的。 李二虎和万明玉不像他,当初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虎豹骑立了大功,他自己又是大功中的大功,因此,当时天佑帝脑门子一热,厚赏那些出力立功,却不能继续为国效力的将领和士兵,所以,卫成回来的时候,钱包倒是鼓鼓的,如今,事过一载,天佑帝的帝位已经稳稳抓在手里,因此,李二虎万明玉如今,就没有他当初那么幸运了。 而且,俩人这些年攒到手的银钱,估计都被李二虎用来给万明玉看病吃药了,所以,基本上没有攒下来多少。这些,他哥知道的不多,以为这俩人跟卫成一样,解甲归田会有丰厚的赏赐,所以才鼓励他多给买些地,做啥“投资”。 卫成没有吭声,如今,他跟西远手里的产业,都由他来打理,除非有些事他没有头绪,跑去询问,平时西远连问都不问。 赚的银钱,卫成给他多少,他就放起来多少,卫成有啥花销,直接跟西远要,这些钱花到哪儿,西远也不总问,不过,卫成每次都会报备一下。俩口子么,过日子可得有商有量。 给李二虎和万明玉垫补的银钱,是卫成从家里的进项里扣下了一些,又找西韦程南借了一些。 如果叫西远知道自己的封赏跟李二虎他们不一样,该起疑心,刨根问底了,到时候…… 所以,卫成及时打住了李二虎的话头,怕他再说下去,叫西远听到。 本来在信中想嘱咐的,但是又怕说不清楚,好像他跟西远藏私心似的,如今,人到了,找机会跟这两个人说明白,省得跟他哥那儿露出啥口风,叫他哥东想西想跟着揪心。 卫成直接将李二虎和万明玉接到自己的宅院,反正这院,他也不怎么住。 “二虎哥,明玉哥,这我家,你俩先住着,我哥说了,等明年春天,再给你们盖新房子,诺,我家对门就有块房场,是我哥以前买下来的,盖起来的俩院子,是我们老六老七的房子,到时候你们能跟他们做邻居,跟我做对门。”卫成一边帮着俩人往下拿东西,一边把他和西远打算给李二虎万明玉的房场指给俩人看。 “兄弟,哥可咋谢你好!”李二虎感激莫名,亲兄弟都做不到这样。 “谢啥,这不正赶上我们家有这个条件嘛。”卫成瞥了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搬东西的西远一眼,心想,你咋不进屋呢,我好跟二虎哥说些“悄悄话”。 西远没帮着拿东西,万明玉本来想拿,看西远站着没动,他也没动,不然,人家西远就得跟着劳动,所以,他得陪着。 而西远呢,他向来就不咋做力气活,如今叫卫成惯得,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人家压根没想到要帮着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0 万明玉心里感慨,瞧西远的气色,比三年前在永宁关见到时,还好,甚至更显年轻了一些,整个人温润儒雅,淡然从容,一看就是日子过得舒心,万事不用操心的模样。 再看陪着李二虎里里外外忙活的卫成,再没有在军营时候的锋利冷峻,棱角分明的脸上,精神气十足,走路带风,语言含笑,浑身透着一股子我很幸福,我很满足的味道。 人家这是日子过得舒心啊!万明玉一边感慨一边羡慕的想,不过,看看一脸风霜之色的李二虎,嗯,他的二虎也不差,以后他们也会像这哥俩一样过上舒心日子的! 卫成帮着跑来跑去,一直到俩人都安顿好了,他也没找到机会,提醒李二虎一下,好吧,哪天再说好了。 跟西远回到他们的院子,小闺女正扁着嘴,站在月亮门那儿等着俩爹爹呢。本来她想跟着去,可是二爹爹说外面秋天啦,天气冷,骑马往肚子里灌风,让她在家里等。 谁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两个爹爹回来,倒是听到二爹爹的院子里有动静,可是,她个子矮,又爬不上墙头去。想从正门出去,又叫小姑姑逮回来了,说是二爹爹和爹爹正忙着呢,叫她不要去打扰。 “看我们闺女这嘴噘的,能挂个油瓶了。”卫成忙抱起前前,用大手捏了下前前的小嘴巴。 “可不呗,噘半下晌嘴了,估计你和大哥再不回来,都得扁成鸭子嘴了。”不点打趣儿到,她把前前逮回来,就哄着小侄女在月亮门这里等着。 “爹爹,爹爹。”听到卫成动静,从正院屋子里跑出来个黑胖子,小腿紧着倒腾,跌跌撞撞还挺快,不一会儿就跑到卫成和西远跟前。 “爹爹,爹爹。”黑胖子没关门,他还没到地方呢,门里又跑出来个白小胖,练练刚学会走路时间不长,所以,跑起来颇有些叫人胆战心惊。 “哎,练练啊,不急,咱不急啊。”西远娘在后面紧跟着跑了出来,这俩淘气精,刚一错眼珠儿就不在眼么前了,紧赶慢赶才赶上。 “娘,我哄会他们俩吧,你跟不点儿都歇会儿。”卫成大步上前,用抱着前前的手,一把拎起了卫练,卫练叫他打横拎着,跟个布娃娃似的,人家小白胖子也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有趣,嘎嘎笑得挺欢。 “这孩子,可真是胆子大。”西远娘道。 “娘,你先回屋吧,让他俩跟着我们一会儿。”西远见大的卫黎也朝卫成使劲儿,估计也想让卫成抱,尽管觉得卫成单臂抱三准保没问题,但是还是把黑胖子抱了起来,万一卫成抱得太多,一个没留心,出溜地上一个可咋办? 黑胖白胖被俩爹爹抱起来,嘎嘎笑得欢实,叫他俩一打岔,原本还委屈的前前,也忘了扁嘴,用小手去够白胖子一个劲不消停的小胳膊。 “你俩可把孩儿都看好了,别不留心给摔了碰了。”西远娘嘱咐到,俩小的现在一点事儿都不懂,不好看。 “知道,娘,您先回去,一会儿我们就把他俩送回来。”卫成拎着小的抱着闺女,几步跨到院里,将小的往地上一放,卫练人家还挺赖皮,揪着卫成的衣袖不撒手。他还没悬空玩够呢! “这小子,看着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赶明儿得是个蔫坏。”卫成抱着前前,胳膊伸不开,袖子叫卫练给攥住,抽不出来。 “多大孩儿,你就知道他以后了?”西远将卫黎放下,“来,练练,跟哥哥去拿你们的小椅子过来,伯伯给你们吃果果。”西远将院子里的小矮桌子拎过来放好,这是专门给几个小家伙准备的。 “椅只(子),椅只(子)。”卫练这才放开卫成的衣袖,颠颠颠的跟着卫黎屁股后拿椅子,院子里铺着青砖,平坦,没有绊脚的东西,所以,他还算跑的有惊无险。 “大爹爹。”卫黎领着卫练把他俩的小椅子搬了过来,卫成也过去伸手将前前的拎来。说是椅子,其实是大舅用藤条编的,不然,俩小的咋能搬动呢。 他们也知道这是给他们的专用小椅子,村里别人家孩子来了想坐会儿体验体验,人家黑白二胖“啊啊啊”喊得比谁都大声,说啥都不让。 三个小的在矮桌子前排排坐好,西远洗好苹果过来,拿着小勺子,一勺子一个的喂着。 前几天卫成去了趟滨江府,打理他们手里的产业,碰巧有艘船运来些稀罕物,有苹果还有桔子,卫成觉得他哥一定会喜欢,所以,毫不吝啬的买回来好几筐。 西远自己一样留了一筐,剩下的给家里人分了,专门留出两筐,叫长朔给程义家送去些,又嘱咐西韦,除了给王三奶奶家一些,剩下的,别忘了,找空闲给姥爷家送去一筐。 姥爷今年九十多了,一辈子估计都没吃过这个,得给老人尝尝鲜,那么大岁数的人,真是吃一口少一口了。 “俩吃货。”卫成看俩小的一有吃的,那个乖巧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这口刚咽下去,“啊”一声,嘴巴马上张老大,真是丢脸。 “吃货,吃货。”前前娇气,吃东西不像那俩狼吞虎咽,人家吃两口,她才吃一口,听二爹爹说俩弟弟是吃货,她不明白啥意思,估计是说两个弟弟吃东西快,小闺女觉得好玩,也跟着二爹爹的口气学。 “能吃还不好,没病没灾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西远白了卫成一眼,“是不是?”后一句是冲着卫黎卫练俩吃货说的,俩小吃货张嘴,边等大爹爹勺子里的食物,一边还很捧场地点头,西远看着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李二虎如法炮制的俩,是不是也这样。 想起这个,西远连忙吩咐卫成去准备些东西,那俩刚来,他们晚上得准备些饭菜给接风。 “好咧,擎好了您呐。”卫成学食铺里的活计说话,拉长声音答应道,回身忙活去了。 “擎好,擎好。”前前一边吃一边学二爹爹。 “吃东西别大声说话,看噎住。”西远用勺子从苹果上刮下来一勺苹果泥,喂给闺女。一人喂仨,还真有些喂不过来。 ☆、第149章 把酒 把三个小的喂饱,西远着实累出了一身臭汗,灶房里,卫成已经按照西远的嘱咐,叮叮咣咣,剁了好几斤羊肉,别的他不会,耍刀工绝对一流,羊肉切的那叫个薄厚均匀,大小一致。 吃饱了肚子,三个小的不闹腾大人了,手牵着手,一起去前前的屋子里玩。 里面,西远叫卫成找能工巧匠给做了许多儿童玩的东西:不太高,一边是旋转而上的楼梯,一边可以直接往下出溜的滑梯;还有骑上去前翘一下,后翘一下的小木马;以及两个轮子,前边一匹小马,马脑袋上拴一根绳子,一拽绳子,就能跟着走的小马车;还有个用卫成的话说,跟个狗窝似的,里面铺着厚垫子的小城堡,三小的没事儿爱钻进去,大气都不出,专门等大人来找,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嫌憋得慌。 城堡外面,挂着不点小姑姑给做的,一个抱着一个,共七个,连成串的猴子,猴子旁边,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布艺大老虎,卫黎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老虎身上睡觉。 因为怕把几个小的磕碰着,不管哪样东西,只要有棱角的地方,都被西远娘细心地给包上了一层,地上也铺的席子,席子上是一层棉麻织的垫子,跟地毯似的。 这些好玩的刚拿回来的那天,卫成还跟西远磨叽了一回,问他哥,为啥小的时候没给他和西韦做一个。 跟自己闺女儿子吃醋,可真行。 西远笑眯眯的:“要不,放咱们屋里,你先玩几天?” 卫成:…… 好吧,乖乖的把东西给闺女儿子安置好了。 现在前前和黑白二胖,一睁眼就往这间屋子跑,一玩能玩一小天。 嘱咐前前看好两个弟弟,西远进了灶房,跟卫成一起准备晚上吃饭用的食材。他心里清楚,卫成很希望能在他们俩的家里,请李二虎万明玉一顿。 缘由嘛,当然,一个是,在卫成心里,这里才是他和西远的家;另外一个,嗯哼,西远猜测,卫成很有想要炫耀的嫌疑。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容于世俗,所以,卫成没有一个可以显摆他现在幸福生活的对象,当然,还有一个西韦,可是,西韦对他俩都太了解了,没啥可炫耀的,稍不留意,被西韦抓住小辫子,还得被讹诈点东西去,因此,卫成只能憋着,在心里默默幸福。 如今,终于来了两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他还能不请来,到“他家”里来看看?不这样做,就不是他卫成了。西远暗暗撇嘴。 猜出了卫成的用意,西远就顺着他,答应在家里给准备一顿接风宴,卫成当时高兴的呀,嘴角翘啊翘,还要极力忍者,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1 装,叫你装,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副妆模作样的脾性,西远瞧着忍不住乐。 西远娘知道,他们今天要在这院里,请卫成新来的两个朋友,因此,太阳刚要落山,就过来把几个小的领走了。 至于卫成请他的朋友,为啥要在西远的院子里?好吧,成子从小就粘他哥,除了离家那几年,回来后,粘人的程度有增无减,家里人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晚上,卫成隔着院墙喊来了李二虎万明玉,西远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加上热腾腾的羊肉炭火锅,嗯,真是不错! 那两个人过来,卫成先没有直接请人家入座吃饭,而是嘚嘚瑟瑟,兴致勃勃地领人俩,参观了一下他们家,堂屋、书房、茶室、客房、他自己的练功房,连小闺女的房间都没错过,就差没领人家去他们的卧房走一遭了,西远看他穷显摆的样儿都想捂脸,真是丢人啊! 李二虎俩人看的啧啧称赞,这日子,擦,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兄弟,你这是享福了,以前的罪可是没白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二虎有点喝高了,拍着卫成的肩膀道。 他们今天喝的酒跟以前喝的果酒米酒不同,这是西远结合现代的酿酒技术,买来上好的酒曲,将家里的红高粱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试验好几回,并且请来我们“事务繁忙”的西长朔先生,帮着给酿造的,纯度很高的高粱酒。 酿了两次,一共得了有二十斤,除了给那院的爷爷父亲西韦,以及二叔家,剩下的也就十斤左右,本来西远还打算往出送点儿,但是一看卫成脸要转阴,连忙停了手。 这几坛高粱酒,放在他家地窖里,卫成跟宝贝似的,几天下去看看,用手摸摸,估计是怕有大老鼠,偷酒吃?西远猜测,要不然,这院就他俩住,平时除了仨小的过来玩,西韦有时候过来,但是西韦已经得了,所以,卫成那小心翼翼的样儿,不是防老鼠还能为哪般? 西远一丁点儿不想承认,卫成那是点点数,看他有没有私自又把酒给送人。不就是给孙叶两小坛么?加起来也就一斤多点,你用得着这样子么?西远暗暗吐槽,不过,还真不敢随便拿这些高粱酒送人了。 可是,酒是我酿的啊,我酿的啊!肿么给谁还得经过你的允许捏?西远仰头望天,不得不感叹,啥叫没公理。 这几坛子宝贝高粱酒,卫成喝的甜嘴巴舌,每天晚上,就着小菜,都会来两盅,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西远很疑惑,这样下去,卫成,卫长关,不会成为酒鬼吧? 好吧,如果卫成成了酒鬼,他就是罪魁祸首,实在是,西远当时待着无聊,想出来的,打发时间的法子,没想到,还真鼓捣成了。 大燕国不叫随便用粮食酿酒,所以,他们家这个酒只能内部消化,要不然,嗯,开个酒坊也不错哎。 如今,李二虎万明玉来了,卫成心里高兴,显摆的舒爽,所以狠了狠心,拿了两坛高粱酒出来。 西远不能喝酒,沾酒即困,万明玉身体不好,不敢喝,所以,俩人只能拿米酒小口小口下菜,看卫成和李二虎喝的起劲儿。 越喝兴致越高昂,卫成甚至下到地窖,又拿上来两小坛,嘴里嚷着,今天要一醉方休。西远很怀疑,明天早晨醒酒了,卫成一定会追悔莫及,心疼那两坛高粱酒。 “遭那些罪算啥,跟你兄弟,我,如今的日子比起来,啥都不算,一个字,值!”卫成冲李二虎竖起大拇指,瞧西远看他,还给西远抛了个“眉眼”。哎呦,西远都替他不好意思,真真是喝高了,明天可有的笑话卫成了。 “就是,值!”李二虎拍卫成肩膀,差点没把自己的酒盅子碰翻,万明玉瞪了他一眼,回头跟西远两个偷着乐。 “又瞪我。没事儿,咱今儿,跟自家兄弟,喝酒,咋样,兄弟都不会,笑话,是不是?”他嘴里说着,眼睛看着西远。 西远连忙点头,“二虎哥,你俩在我家,可别外道,想咋喝就咋喝。” “听着没?人家长关兄弟,都这么说了,你还瞪我不?”李二虎捏着酒盅,冲万明玉傻笑。 “懒得理你,喝你的酒吧。”万明玉白了他一眼,低头吃菜,不搭理李二虎了。 “你明玉哥,哎,刀子,刀子嘴,豆腐心。”李二虎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没事儿,明玉哥啥样我们还不清楚么?我哥没事儿也老瞪我,一天要不给我俩白眼,晚上睡觉都不香,说啥都得半夜起来瞪回去才能睡着。”卫成开玩笑道。 “哈哈哈,没看出来啊,长山你还挺能,挺能,耍贫嘴。”李二虎喝了一口酒,下筷子捞了一筷子羊肉,“哎,兄弟,你左胳膊,现在,还能动不?好没好?” 卫成一听,酒霎时醒了一半,偷眼去瞧西远,西远好像没听见似的,正用漏勺往万明玉碟子里给捞鱼丸呢。 鱼丸也是西远做的,他们村现在有水渠,买鱼很方便,万明玉看上去很喜欢吃,西远多给捞了两回。 卫成松了口气,二虎哥真是喝高了,白天他觑空儿都嘱咐他俩一遍了,结果,还给秃噜出来了,幸亏他哥没走心,不然准保瞒不住。 “哎,兄弟,咋不举杯啊?来,跟哥走一个。”李二虎见卫成半天没动筷儿,端起酒杯和卫成碰杯。 “二虎哥,其他兄弟都还好吧?”卫成急忙找了一个新的话题。 “不错。你手下的,那俩夯货,李二,宋三,哎呀,兄弟你是没看见那,你走了以后,那俩夯货哭的哎,把我们都给哭掉眼泪了。”李二虎说着有些断篇,心情一激动,酒也顾不上喝了,“你说,你要不是胳膊伤了,哎,你踢我干嘛?”说着,瞅了下万明玉,然后接着咧咧,“就你立的大功劳,现在,咱虎豹骑,说不上都你的了。” “二虎哥,喝酒,喝酒。”卫成搭茬了两次,人家李二虎还挺能坚持,愣是把话说完了。 万明玉本来踢他,想叫他将话打住,结果人家还把他出卖了,这个二百五!忍不住偷眼去看卫成和西远,卫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西远,一会看看西远,加上白天卫成嘱咐的那些话,明情儿的怕西远跟着难过,没告诉实情。 西远看上去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 不过,别人喝高了,万明玉没有啊,别一会儿他们走了,人两口子在干仗吧?这事弄的。 “没事儿,明玉哥,你别想那么多,咱吃咱的。”西远给万明玉倒了一杯米酒,正眼都没扫卫成。 卫成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他哥今天不会把他关门外吧,实在不成,真得在厢房歇一晚? “唉!”李二虎叹了口气,他刚才被万明玉踢了好几脚,卫成又不跟着他话茬往下唠,很是令人惆怅,长山今天不知道咋了,唠嗑咋老跑偏呢? 也说不上是谁跑偏了。 “咋样,我们长山还成吧?那功立的,一般人赶不上吧?”西远听李二虎叹气,笑吟吟的道。 卫成和万明玉刚要伸腿去踢,西远一人瞅了一眼,那俩都忙把腿收回去了。 “那是,长关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千军万马的,眼看着,我们那点兵就要,就要完蛋,完蛋了,抵挡不住了。这要败了,可真连命都保不住。”提起当时的状况,李二虎虽然酒意仍浓,眸中却是一片深沉,“多亏咱长山兄弟,一箭把敌酋给射杀了,胡人才大乱,咱们才乘胜追击,把胡人一口气,赶出了永宁关。” “一箭定乾坤啊!”万明玉忍不住感叹道。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了,光李二虎秃噜出来的这些,就足够西远了解来龙去脉了,所以,他也不阻止了。 “就是啊,现在军中,不管是以前的老兵,还是后来的新兵蛋子,谁不知道卫长山?铁臂大弓,箭无虚发,哪个不赞声好?可惜啊,胳膊伤了,拉不了弓了,长山啊,瞎了你那一手好箭法了!”李二虎唏嘘道,卫成咧嘴笑了笑,看了看西远,讨好地给夹了一筷子菜。 “咋伤了?不是把敌酋射杀了吗?”西远继续跟李二虎唠。 嗯,还是跟长关兄弟唠嗑痛快,不像那两个,他说了半天,吭都没跟着吭一声。 “还不是,为了,呃!”李二虎打了个酒嗝,“为了救我们头?你也认识,那个刘副参将,一箭,呃,一箭,给钉胳膊上了。唉!要不然,刘副参将当时命准没。”李二虎真喝多了,说两句话,喝一口酒,不用别人让,自个儿滋溜滋溜喝的挺起劲儿。 喝完酒,不管别人听没听,盯着酒盅,继续嘟囔,“现在,人家升官了,禁卫统领,皇帝跟前的红人。兄弟,你要不伤了胳膊,估计现在不比他差。”西远点了点头,基本上把事情了解差不多。 他说呢,从回来,卫成咋那么老实,从不离手的铁臂大弓,西远说怕吓着村里孩子,不叫他拿,他就真没拿,即使去年冬天,俩人闹别扭,卫成跑出去打猎都没拿。 还有,平时好像也没用左手做过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2 对,西远非常肯定,卫成伤的是左臂,因为,嗯,卫成是个左撇子,小的时候,家里人吃饭,谁挨着他,俩人左胳膊和右胳膊准保往一起打仗,别别愣愣,要不是西远逼着,写字,人家差一点没用左手。 如今,回来这么些天,卫成吃饭一直没用左手。 西远记得在永宁关的时候,他还用左手呢,有一次俩人吃饭胳膊撞胳膊,西远被撞疼了,还往他左胳膊打一巴掌出气。 可是,回家后,卫成一直用右手吃饭,西远问他咋还把臭毛病改了?卫成说,在军营中用左手吃饭,总跟旁边的人别愣,影响吃饭,所以改成换右手了。还跟西远显摆,用右手跟用左手一样顺溜,原来是这么回事! 挺能编啊你,卫长山!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卫成摸着脑袋笑,一脸的讨好,不敢放开量喝了,一会儿还得哄他哥呢,喝多了咋哄?他一直瞒着没说,还不是怕西远跟着操心,估计这回知道了,一定还得想法子给他治。 “少喝点吧你,一会儿估计连北都找不着了。”见李二虎滋溜滋溜喝个不停,万明玉气得踢了他一脚。 “哎?咋又踢我?”李二虎嚷道,然后用手指往门外一指,“那不是北?那不是北?” “扑哧。” “哈哈哈。” 西远仨被他逗得都忍不住乐了,看来真是喝高了。卫成见他哥笑了,心下一松,也跟着嘿嘿乐。 “拉倒吧你,那是西,咱们在厢房饭厅吃的饭,瞧你喝得五迷三道。”万明玉恨铁不成钢,至于为啥管吃饭的地方叫饭厅,他可是不清楚,不过,听意思倒是很明了,长山吃饭前领他俩看屋子的时候,嘴里介绍过,万明玉给记住了。 想想也是,正屋堂屋人家布置成那样,一看就不适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不得专门准备个屋子吃饭? ☆、第150章 夜问 第二天,李二虎一觉酒醒,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胡咧咧的话,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身坐了起来,万明玉坐在窗前椅子上,看他那模样,没理他。 昨天当着他们的面,人家西远啥也没说,没责备卫成,可是,等他们走了以后,就不好说了,不知道那两口子一晚上怎么打饥荒呢,李二虎,你这个罪魁祸首。 “我昨个是不是喝多了?”李二虎先嘿嘿心虚的笑了两声,然后问道。 “问你自己个儿,那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万明玉起身去炕边叠被子。 “我,我不是喝迷瞪了嘛,嘴巴没把好门。”李二虎忙抢着把被子叠了,打开被厨,将被子放进去,长山家里的东西样样都好,看着舒服,用起来方便,以后他俩盖房子,也照这个来。 “没把门的?没把门的你就胡咧咧,昨天人长山特意嘱咐了又嘱咐,你可好,一转身给卖个底掉。”万明玉关上厨们,拿笤帚在炕席上扫了一遍,人家这屋子,又整齐又干净又保暖,都快秋收了,早晨起来不出屋,一点儿寒意都没有,想想昨天看见俩人住的东院,比这还好,要说不羡慕真是在撒谎。 “那咋整?要不,我去给长山道个歉?”李二虎摸了下脑门,暗暗责怪自己这嘴,一喝多了啥都往出秃噜,不过,嗯,昨天在长山家喝的酒可真好,酒坛子一打开,酒味一个劲儿往出飘,尝一口,嗯,绵长醇厚,烈而不辣,天啊,他李二虎这辈子还没喝过那么好的酒! 以前他喝酒,三碗五碗都没事儿,喝完了该干啥干啥,昨个没觉得喝多少,咋就多了呢? 李二虎不知道,西远酿的高粱酒度数高,有四五十度,外面普通的酒水能比嘛,那些酒跟现代啤酒似的,也就十六七度,人家一碗高粱酒赶得上他以前喝的三四碗了,你还跟以前的酒一样喝,不醉,就奇怪了。 “道啥歉?该秃噜的你一句都没少,人俩现在说不上咋闹饥荒呢,你在屋里好好给我待着,可别出去添乱了。”万明玉见李二虎要抬腿出去找卫成,连忙阻止道。 他俩正在屋里忐忑,卫成隔着院墙,喊二人过去吃饭。李二虎一听,如蒙大赦,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哎,兄弟,哥和你明玉哥正在这寻思呢,”他本来想说正他俩正愁卫成咋跟西远解释,忽然想到,自己这么大嗓门,西远也能听见,连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兄弟,昨儿没事吧?”说完关切的看着卫成。 “二虎哥,昨天可不讲究啊,你说,我把我哥给我酿的,最好的酒给你喝了,你可好,把我卖个底掉,昨晚我都没进去屋,在外面待了一宿。”卫成看李二虎紧张兮兮贼眉鼠眼小心翼翼的样儿,嘿嘿笑着逗他。 “兄弟,你说这事弄的,要不,哥给你哥陪个不是去?”李二虎一听,顿时无比自责。 “长山,昨的事……?”万明玉随后也出来了,关切的问卫成。 “呵呵呵,没事儿,刚跟二虎哥开个玩笑,我哥心疼我还来不及呢,哪能跟我生气。快,你俩快过来吃饭,昨都没少喝,今天早晨我们熬的粥,拌的清淡小菜,吃点清清肠胃,过过酒劲儿,要不胃口该不舒服了。”卫成邀请道。 昨天晚上,李二虎万明玉走了以后,卫成用他满含酒意的大脑,想:是装醉糊弄他哥,叫西远心疼他,把这事暂时先糊弄过去呢,还是看他哥咋个生气法儿,临场发挥呢? 卫成纠结了半天,西远跟本就没按照他那个牌路走。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俩人一进屋,西远对卫成道。 “啊?”卫成大吃了一惊,他哥向来很保守,他俩在一起,都是他主动,今儿咋这么豪放了?竟然一进屋,没等上炕,就让他脱衣服。这都急成啥样子了?卫成心中窃喜,俩眼噌噌往外冒绿光。 “想啥呢?能不能想点正行了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下,成天,满脑子除了那事儿还是那事儿,喝成这样了还没忘,“我是说,要看看你胳膊上的伤。” “哦,那个,早都好了。”卫成,嗯,如梦初醒,他就说么,他哥咋一下子变样儿了,这不对劲儿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让你脱就快点。好了?好了,还怕我看啥?”西远拿过来烛台,里面多点了两只蜡烛,三只蜡烛的光,明亮亮,为了能看得清楚。 卫成知道他哥铁了心要看,不想给看也不行,好在,外面的伤口早已经长好,从表面上看,除了个疤痕,别的都看不出来。 “你以前不看到过嘛,还问我咋伤的。”卫成一边说,一边把衣服脱下,将身子侧了侧,便于西远瞧,他身上,大大小小好几处伤疤,以前俩人在被窝里聊天,西远曾经抚着那些伤疤,细细盘问过卫成,这些伤都咋弄的。 卫成一律轻描淡写,让他一说,那些伤,简直跟小孩子不小心磕绊了一下,蹭破点儿皮一样。西远虽然不信,可是,想到卫成如今好端端地,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身边,还有啥好担心的,所以也没有深究。 “你那时候咋说的,自己还记得不?”不提以前还好,一提西远火气上来了,“还整个啥,跟同袍较量的时候,不小心把兵器架子撞倒,一下子扎枪尖上了。行啊你,挺能编啊。” “哥,你记性可真好,我随口那么一说,你就给记住了,奖励一下。”卫成笑嘻嘻地亲了西远一口。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还没找你算账呢。撒谎还撒的挺长远,一撒一年,要是二虎哥不说,你是不是准备骗我一辈子啊?”在卫成伤口留下疤痕的地方,西远拿手,按了按,一点一点加重力道,边按边看卫成的反应。 “没事儿,都好了,你看,一点儿都不疼。”卫成看西远用心的查看,急忙解释道。 “真的?诺,卫长山,把你左胳膊往起抬,能全抬起来我今儿既往不咎。”西远见卫成还想轻描淡写,于是道。真以为他啥都不明白呢,他现在是不咋给人看病,可是,一般的常识还知道,卫成那伤一定伤到骨头了,要不,咋弯不了弓,射不了箭,不敢使劲儿呢。 “真的?我可抬了啊,你说话得算数,别等我全抬起来你再后悔。”卫成开玩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往起抬胳膊,你别说,还真能抬到与肩膀平齐的位置,只是再往高就吃力了。 “行了,别费劲儿了。”西远看卫成还想努力往高抬胳膊,连忙阻止道。 “哥,真没事儿了,你看,现在拿东西、干点啥,都能用,只是太吃力气的做不了,其余的,啥都不影响,去年我过生日,你给我唱歌,唱睡着了,我不还把你抱炕上了嘛。”卫成一副诚恳无比的模样,再插科打诨,他哥就得真生气了,至于抱西远,那还不容易,一百多斤,他一个胳膊差不多都够用,左臂根本不用太用劲儿。 “爱有事儿没事儿,你自己不当回事我干嘛当回事?”看完,西远将烛台放到炕沿边的小几上,“反正又不是我,没事儿想弯弯弓搭搭箭啥的。” 要说西远生气,也不是生气卫成有事不告诉他,为啥不告诉他,那还用问吗,一定是怕他跟着揪心。他生气的是,卫成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啥事都想着硬抗,他又不是女人,怕风怕雨,有啥可瞒的?一年了,估计想康复不容易,早耽误了。 “哥,我没不当回事儿,我就是没跟你说,想让你过几天清静日子,我知道,我没在家那几年,你一定过得不安心,这下,我回来了,还让你整天跟我愁这愁那,我这心里难受。”卫成说着,想起了那些离别的日子,伸手将西远抱在怀里,“我有你,就足够了,能不能弯弓,能不能搭箭,无所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3 “哥知道,咱这不是在一起了嘛,以后也不会分开。”西远对卫成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抬起手,回抱住卫成,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哥只是觉得,你要早说了,咱想法子治治,胳膊还能康复也说不定。”说到这里西远打住了,他不想给卫成吃后悔药。 “哥,我没不当回事。回来后,我就找咱家狗蛋给看了,这一年,狗蛋都给我治呢,刚回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抬不起来,现在能抬到跟肩膀平齐的位置,好多了。”卫成低头,在西远脖颈那儿亲了两下。 “啥,狗蛋知道这事儿?”西远一听,也不感伤了,一下子放开卫成,问道。 见卫成点头,“小韦也知道?”西远继续猜测。 然后,卫成只好又点头。 “好哇,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连狗蛋都叫你给教坏了。”说着西远抬腿脱下鞋,拿着鞋底子,开始满屋子追卫成打,他们卧房里,地上也铺着棉麻织就的“地毯”,一点儿不凉。 “哎呦,哎呦,西长关,你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再打我可打你喽。”卫成一边躲,一边还得算计好,咋样不着痕迹地叫西远堵着打两下出出气,真是辛苦啊。 “啥?你还敢还手,还敢打我?来,来,卫长山,你打我一个看看?”西远撵卫成打了半天,跑的呼哧气喘。 “干嘛还手?我打你又不用手。”卫成站在离西远两步远的地方,见西远跑的面颊泛红,坏笑着道。 “不用手?”西远蒙了,“不用手你用啥打?” “你说呢?”卫成大步过来,一把将西远抱住,挺胯往西远身上顶动两下。 “你!”西远的脸腾一下红了,这个下流胚,不知道哪学的这些坏水,前些日子去滨江府,还弄回来些“画着图的书”,要多黄有多黄,没事儿按着西远,非得跟他一起看,看完还要按照上面的来一发。西远拧不过他,跟着试了几次,私下里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死个人。 “咋?要不,咱现在试试昨天看的那个?昨晚你偏说,今天要接二虎哥他们,别别扭扭,说啥都不肯。”卫成在西远耳朵眼里吹了一口气,毫不意外的感觉到西远抖了一下,现在,卫成对西远的身体,比西远自己都了解。 “滚一边儿去。”西远不好意思了,抬手给了卫成两鞋底子。 卫成:“哎,你还打,你再打?” 西远拿鞋底子,piapia,又给了两下,这可是你自己叫打的,跟我没关系。 卫成:“还打?再打一个?再打一个?” 西远piapia,又给了两下。 卫成:…… “西长关,我可真不客气了,本来想放过你了,现在,该我打你了。”卫成说着,将西远往炕上推,西远伸直胳膊抵着炕沿,不叫他得逞,不过,嗯,别看卫成一个胳膊能使劲儿,人家战斗力照样超强。 然后,然后? 然后某些人当然被“就炕正法”了。 然后,然后? 然后,早晨的时候,卫成就趴着墙头喊李二虎,万明玉吃饭鸟。 ☆、第151章 看诊 吃过早饭,西远催卫成去把长朔叫来,好仔细问一下卫成胳膊的情况,同时也给万明玉看看。 卫成答应着,把嘴里最后一口粥咽下去,起身往出走,还没走到月亮门,就看见西韦抱着小闺女,西阳抱着黑胖,西方抱着白胖,几兄弟边说边笑呵呵的往这边走。 卫成站在那里没动,等几个弟弟过来。 “二爹爹。”前前一看见二爹爹,连忙张手叫卫成。 “有你二爹,就不要小叔了,是吧?”西韦拍了前前一下,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 “好小叔。”前前才不怕呢,小叔总爱逗他,前前都知道,不过,被二爹爹抱过去以前,还是伸手讨好地给西韦搂个脖儿,贴了个脸,讨好小叔。 “就知道用这招。”西韦不绷着脸了,亲前前一下,把小侄女递给二哥。 “别看就一招,对付你足够了。”卫成笑着说。 “可不呗,知道小叔稀罕我们前前,拿你没辙。”西韦拿手指捏了捏前前的脸蛋,前前咯咯咯笑着,把脸藏在二爹爹的怀里,不叫小叔捏。 “你们几个咋过来这么齐?”卫成问。 除了西勇没在家,三个都来了。 “你那俩好朋友不是过来了吗,我们来见见。”西韦边走边说,二哥的朋友来了,他们做弟弟的哪能连面都不露。 听了西韦的话,卫成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虽然自己现在别户另居,名义上除了西家义子,已经没有其他关系了,可是,西家从老到小,还是把他当做原来那个卫成,一点儿没有外道过。 几个人转过月亮门,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李二虎和万明玉了。 “二虎哥,明玉哥。”西韦几个急忙打招呼。 前前一看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人,小闺女胆子小,连忙把脸又藏到二爹爹怀里,不过,藏了一下,一想自己有二爹爹撑腰,谁都不用怕,于是又抬起头,带着一丝胆怯的打量二个人。 人家黑胖白胖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看见李二虎二人,两个眼睛瞪得溜溜圆,还咧着嘴乐,然后拽着西阳和长朔的胳膊往地下出溜,要去姐姐的房间玩。 “叫伯伯。”西远对仨小家伙道。 “伯伯。”前前乖,很有礼貌地喊了声伯伯,那俩喊得就有些心不在焉,卫成将前前也放到地上,姐仨手牵着手,一起往儿童房跑了。 “嘿,你别说,对比还真挺鲜明。”李二虎看着黑白二胖忍不住乐。 “别瞎说。”万明玉阻止李二虎瞎咧咧,看人家孩子养的,不管肤色怎样,健健康康,活泼可爱,招人稀罕。 “我又没说不好。”李二虎摸了摸头,呵呵笑道。 “这是长度、长若、长朔弟弟吧?”万明玉跟西韦几个打招呼,真是各个不凡,进退有度。 “明玉哥,二虎哥。”西韦几个正式抱拳施礼,两厢见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4 西远先让长朔给万明玉把脉确诊,看长朔眉头越皱越紧,诊过又诊了一遍,心里跟着紧张起来,旁边李二虎急的,脑门子都出汗了,生怕有个不好。 “明玉哥这病,本来没啥大事,”长朔诊毕,收回了手,“不过,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成了顽疾。” “那,那,是不是很严重?”李二虎着急的问。 “听大夫说,别瞎搭茬。”万明玉自己反而看着不那么在乎,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情况比三年前西远给看的时候,只有更糟糕。 军营辛苦,尽管李二虎用心给将养了,还是留下了病根儿。 “没事儿,二虎哥,你别紧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将养,以后可能慢慢好起来。”长朔心眼实,有啥说啥。 “兄弟,你给明玉好好看看,只要能治,卖房子卖地咱都治。”李二虎红了眼圈,要是他不贪图军中职位,早些像卫成一样解甲归田,是不是会好一些?心里简直懊悔莫及。 “拉倒吧你,还卖房子卖地?”万明玉都被李二虎给弄笑了,哪有房子?地还是人长山给垫钱买的呢。 “不是,我……”李二虎不知道怎么说好,看万明玉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止不住心疼,估计他自己早都有心里准备了。 “长朔,要是从现在起坚持吃药,饮食上注意,好好将养,应该能好吧?”看李二虎那模样,西远跟着揪心,这俩人当初在永宁关,算是跟他们走的比较近的,他不希望熟悉的人中出现不幸的事情。 “没事儿,一点一点的就好了。”人长朔不着急,慢条斯理的说,看李二虎那模样还咧嘴笑了两声。 他一这样,李二虎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看来是他想多了,只要人没事,花费多少代价他都给治。 “行哎,小老七,还学会吓唬人了。”卫成屈指去弹长朔的脑门,长朔一歪头躲过去,转身给了卫成一个白眼,鼻孔里还哼了一声。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李二虎这下高兴了,不知道说啥,搓搓手站那傻乐。 万明玉看完病,俩人坐在那里和西家兄弟聊天,西远见他面露疲惫之色,精神短缺,估计身体不好,又奔波了这么长的路,太累了,所以,催促他俩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有时间再好好和几个弟弟聚。 万明玉没有客气,跟西家几个招呼了一声,起身和李二虎回去了。 剩下西家几兄弟,西远开始发威。 “长朔,给你二哥看看胳膊,看看还能用不能,不能用直接给废了吧。”西远貌似漫不经心的道。 “啊?”长朔张大了嘴,大哥知道了?那是不是生气啦?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 “哥,你咋知道的?”西韦不怕他哥,笑嘻嘻的搂着西远肩膀问,丢给卫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西远:“你猜。” 西韦:“猜啥,那还用猜,指正二虎哥说出来的。” 长朔:“啊?五哥,你咋知道的?” 西阳:“明摆着嘛,二虎哥和明玉哥昨个来的,今儿大哥问的,指正他俩说出来的呗,看明玉哥的样子,说话做事不是冲动的人,那一定是二虎哥说的。” 西远:“行啊,猜的很准,分析的很透彻,都长本事了,学会一起骗我了啊!” 长朔一听,急了,“大哥,我没想骗你,是二哥不叫说的。”马上出卖卫成。 “哥,我们不是怕你知道了着急上火么,反正也没耽误给二哥治,对吧?”后一句是向长朔问的。 “对,大哥,二哥的胳膊我一点儿都没敢给耽误。”长朔急忙表态。 “行了,行了,过去的我就不提了。”西远看那几个一脸讨好的笑,也不难为几个弟弟了,这是为了他好,他还没矫情到不知好歹的地步,“来,长朔,给大哥说说,你二哥的伤咋样,还有,明玉哥的病好不好治?” “二哥的伤,虽然不能全好,但是慢慢恢复,以后干啥应该不耽误。就是明玉哥的病有些不好治,耽误了。”长朔挠了挠脑袋,啥事都瞒不过大哥啊。 “咋,你刚才不说没事儿吗?”卫成跟那俩关系好,一听着急了。 “笨,我不是为了稳住他们嘛,你没看二虎哥急成啥样子了?”长朔又翻了二哥一个白眼。 “那,能治好吗?”西远试探性的问,他从昨天见面就觉得万明玉脸色很差,身体亏的厉害。 “全治好有些难,只能一点一点将养,看情况。”大哥问话,长朔当然实话实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西远知道,有些病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慢慢的,拖成了大病,万明玉看来就是这种情况,不过,看万明玉的样子,是个要强的,只要精神不倒,就有希望。 “好啊,还学会说一半留一半了。”西韦捏捏长朔的脸。 “哎呀,五哥,你再捏就给我捏变形了。”长朔打了个哈欠,依在西韦身上道。 “长朔,是不是累了,咋还弄出来对黑眼圈?”问完病症,西远才注意到长朔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没事儿,大哥,昨晚没睡好。”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是不是半夜想媳妇了?”西阳在旁边逗小老七道。 “净瞎说,哪有哥哥这么开弟弟玩笑的?”西远拍了西阳一下,西阳笑着挠了挠脑袋。 “该,让你笑话我,叫大哥骂了吧?”长朔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 “行,我们小老七厉害,有大哥给你撑腰,我们都不敢惹,行了吧?”西韦笑道。 “那是。”长朔得意洋洋,很是往起抬了抬下巴,像个骄傲的大白鹅。 “哎呦,我咋又听着大白鹅嘎嘎叫了。”西韦逗长朔。 “五哥!”长朔可是知道大白鹅的典故,那是专门给六哥用的,咋安他身上了?所以,用力一下子扑倒了西韦,哥俩闹成一团。 “好了,别闹了,来,老七,在哥这儿睡一会儿,补补觉,以后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西远将长朔领到卧房,拿出枕头和被子,安置长朔睡觉。 “哥,我也要睡一觉,你这可真舒服。”西韦耍赖到,西远这几间房,完全按照现代家居的样式布置,整整折腾了小半年,尤其卧房,懒散中透着一股子闲适的味道。 “去去去,你又不缺觉,别影响我们长朔,走,咱几个去堂屋做会儿,一会哥给你们做好吃的。”西远边说边往起拽西韦,推着他往外走。 “哥,不带这么偏心的,咋长朔能睡我就不能睡啊?”西韦一边让哥哥推着一步一挪的往外走,一边叫嚷。 炕头那儿,长朔听着五哥的话,咧嘴偷乐,五哥叨咕好几回大哥卧房舒服,想来睡一觉,大哥都没让,今天却让他睡了,长朔觉得好幸福啊!睡醒了得好好馋馋五哥! 想着想着,长朔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5 “这孩子,可真能睡,别等他了,咱们先吃吧。”过了中午,长朔还睡的很沉,西远没忍心把他叫醒,决定哥几个先吃。 “不知道干啥了,熬成这样。”西阳一边拿筷子夹菜一边道。 “还不是他那些药田,和树林子里的山参。”西韦咽了一口菜说。 “不光这些吧,前些日子,老七隔不几天就往出跑,说是给人看诊,估计又碰到感兴趣的病人了。”卫成给西远盛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先凉着。 “眼看要秋收了,药田里的药材有些也要收,你们没事儿帮着老七些,孩儿还小呢。”西远叮嘱道。 “知道了哥。”西韦几个点头。 “哥,你说,我也没得罪咱长朔啊,他没事咋跟我爱搭理不搭理的,实在不行了,要不就是大白眼,鼻子里哼两声。”卫成夹了块肉放到嘴里,他现在是无肉不欢,西远怕他吃出啥高血压高血脂来,强行规定了他每天食肉量,弄得卫成觉得自己现在跟家里毛豆角虎头一个待遇。 毛豆角十四五岁了,在狗界已经是老人家,现在懒得很,没事儿趴在院子里房檐下和虎头一起晒太阳,西远明令禁止给俩“老家伙”吃太多的肉,对身体不好,也难消化。 “不能吧?咱长朔都多好了,你净冤枉我们老七。”西远一边拿小勺搅拌着粥,一边回答卫成。 “哥,你别说,今儿我还真看见老七跟二哥翻白眼,哼鼻子了呢。”西韦给二哥打证言。经他一提醒,西远也想起来了。 可是,长朔的性格,不是事事的孩子啊,估计还是卫成惹着人家了。 “你自己想想,哪儿把老七惹翻了,不然人家咋不跟别人翻白眼,专跟你?”西远道。 “我就是想不起来才问你,”卫成摸了摸鼻子,“从我回来就没给我好脸儿,这个小老七,我问他为啥,他还不说,光给我白眼。估计困成那样,是翻白眼翻的。”说着说着,卫成自己呵呵乐起来了,他倒是没有往心里去,长朔小的时候,跟他也很亲近,他还教过长朔拳脚,尽管长朔现在没事翻他白眼,可是该给他治伤,半点都没耽误。 “净污蔑我们老七。再说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我们就更不知道了。”西远吃完了,撂下筷子,盛了一勺子汤,嗯,溜溜缝儿。 “二哥,你要想知道为了啥,那还不容易,找李原呐。”西韦给卫成出主意。 “老五说的对,李原成天跟着小老七,老七啥事他都知道,一问一个准。”西阳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接话道。大哥做的菜就是好吃!可惜,现在大哥不总做了,吃一回得多吃点儿。 “这个主意不错,明儿我问问李原去。”卫成一听,马上明白,自己真够笨,没想到这个。 吃过饭,卫成到前前房间看了看,他们为了等老七,吃饭晚,仨小的等不及,西远做菜,卫成领西韦西阳给仨孩儿喂饱了,领着遛会儿食,都哄睡午觉了。如今,前前床上,挨着仨个小脑袋瓜,睡得很熟。 长朔黑甜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晚霞的余晖撒在院子里,几个哥哥说笑的声音从窗户那儿传进来。真舒服啊!长朔伸了个懒腰,有些不乐意起,五哥说的对,大哥现在这个卧房比正院那个还好。 他现在住的就是西远原来的房间,长朔是大哥的盲目崇拜者,西远一搬到这个院子,长朔马上申请,要大哥原来那个房间,住进去后心里美滋滋,咧着嘴乐了好几天。 如今,这个卧房比那个还好,嗯,以后自个成亲了,一定照大哥卧房的样子收拾,有空得找冬梅商量一下,长朔心里想到。 西韦和西阳两个很奇葩,看长朔一直睡着,猜大哥答应给长朔做好吃的,一定会做,所以,赖在西院根本没打算走,一人占据了沙发,一个占据了摇椅,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惬意的很。把卫成急够呛,看来今天一直到天黑,甭想二人世界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哥几个团团坐着又来了一顿。 卫成说找李原问问,没有马上找,因为在他心里,这不啥大事;再一个,李二虎俩人奔着他来的,长朔给看完病,开了药方,有些药他们家有,有些没有,他还要领着李二虎去买药,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安置好了两个人,秋收又到了。 家里的田,加上他和西远的,小四百多亩,还要帮长朔收拾药田,整整忙活了二十多天,才暂时告一段落。 这天,卫成骑马从田里回来,走到村头老榆树下,看见一个身影蹲在地上,那不是李原么?他怎么没跟老七在地里? 心里疑惑,卫成下马走了过去,拿鞭稍敲了李原肩膀一下,“干啥呢在这?” “二,二少爷?”李原砰的一下蹦起来,一看是卫成,咧嘴笑了一下。 “咋了这是,谁招你了,怎么还哭了?”李原眼圈通红,眼泪在脸上还没擦干净呢。 “没事儿,没事儿,嘿嘿。”李原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儿咋哭咧咧的?这能叫没事?”卫成敲了一下他的头,“谁给你气受了?小老七?不能啊。”卫成一边问一边思索。 “真没事儿,我就是,我就是想我娘了。”李原支支吾吾的。 “拉倒吧,你还记得你娘啥模样吗?十五六年了,现在才想,糊弄鬼呢?”李原很小的时候,他娘就没了,所以印象不深,要说想娘想哭了,谁都不会信。 “那咋的,就不兴我没事儿琢磨琢磨,想想啊,咱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原又换上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少耍贫嘴,要说快说,不说的话,我走了。”卫成懒得理他,翻身上马,准备回家,就李原那无赖样儿,能欺负他的人不多。 “二少爷,”李原见卫成真要走,迟疑了一下,突然,像下了狠心似的,往前跑了两步,拦在卫成马前,红马“咴咴”叫了几声,抬了抬蹄,它通些人性,经历过战争,对主人不利的人,有时候抬蹄就踢。 “说吧,啥事?”卫成抚了抚红马的鬃毛,红马安静了下来,马蹄在地上踏了两踏。 ☆、第152章 诊金 卫成骑在马上,等李原说因由,李原踌躇了一下,梗着脖子喊道,“二少爷,四少爷和三老爷忒气人了!” “什么?虎子和老叔?他们咋,是不是磋磨我们老七了?”卫成一听,愣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是西虎和三叔的事情,这俩人一个是狗蛋的爹一个是哥,李原成天跟着狗蛋,所以,李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卫成就猜到一定与狗蛋相关。 “嗯,”李原点了点头,“他们太缺德了,就认钱,也不管七少爷咋样。”李原越说越生气,两个拳头捏的嘎巴响,恨不得打那俩人两拳的样子。 “你是个死人吗?”卫成跳下马来,拿鞭稍敲了李原一下,“就由着他们欺负老七?身上这俩脚印咋回事,他们踢你了?”李原身上明晃晃俩大脚印,刚才卫成着急回家,没怎么着眼看,现在不急,马上发现了。 “嗯,可是,他们一个是七少爷的爹,一个是哥。”李原瞪着眼睛,满眼的不甘。 “这榆木脑袋。我问你,你可是我们家的家奴?”卫成拉着李原坐到树下。 “不是。”李原挠了挠脑袋,当初年纪小,觉得做了家奴生活就有了保障,为此,还跟大少爷磨叽了好几天,直到大少爷把栓子哥他们的契约拿出来,他找七少爷问了,才不情不愿地签了雇佣契约,现在他年纪大了,才晓得卖身为奴和自由平民有了多大区别。 “那不得拉,你怕他们干什么?”卫成道。 “他们不是七少爷家的人嘛。”李原底气不足,他是跟大少爷签订的契约,按理,如果不是大少爷不要他,别人谁发话都不好使,所以,他真没必要怕四少爷和三老爷。 “我问你,大哥当初为什么收留你到我家,又为什么让你跟着老七,别的事情都不用管?”卫成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李原揍一顿,想想狗蛋昨天那俩黑眼圈,一定跟他那哥和爹干的好事分不开。 “为了,为了照顾七少爷,大少爷说七少爷人单纯,容易被骗,怕他被别人欺负,我跟着,给七少爷撑腰。”李原越说声音越低,七少爷的事情,一直都由他来打理,西家人从未指派其他活计给他,只要跟着七少爷就好。 找七少爷看病的人,事先都要经过他过滤一下,征询七少爷心意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诊,可是,他碍于三老爷、四少爷的身份,没敢吱声,给七少爷添了不少烦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6 李原越想心里越不得劲,自己的确是失职了,自从他打理七少爷的事情以来,西家从上到下,很少有人横加干涉,全部由他全权处理,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他却辜负了大少爷的期望! 人家李北就不一样,三老爷和三太太想去鸡场,拿一篮子鸡蛋拎两只鸡,没等进去呢,人李北就给拦住了,啥,要鸡蛋要鸡?这鸡和鸡蛋可不是我们自己个的,是东家的,要是想要,我跟管事的栓子说一下,他要是答应了你再来。 跟栓子说,栓子直接就回,行,我问下老爷和少爷,他们答应的事我一定照办,您明儿后个只管来。 西老三公母俩一听,哪里还敢磨叽,马上回头,连鸡场门都进不去。 想过问一下药田,人家栓子也说了,这药田虽说是七少爷管着,可是家里老爷说了,有啥事还得禀明,经过他们同意才能去办。所以,西老三两口子也插不上手。 至于城里的药铺,更不用说了。虎子有一次打马虎眼,想从铺子里支取些银钱花,铺子掌柜没给,让他找张财,张财理都没理,铺子的账本往前一递,你想要支取?谈何容易,别说是你,家里其他少爷来了,都得有大少爷的凭据,不然,谁都取不出一文来,虎子马上夹着尾巴跑了。 只是到了他这里,被三老爷,四少爷合伙给唬住了,害得七少爷跟着受了委屈! 李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实际上他也真这么做了,扇了自己俩巴掌以后,李原蹦了起来,“二少爷,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立在那里,一副等着受罚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卫成几句话撬开了李原的榆木脑袋,目的达到,马上关心到底三叔和虎子干了啥缺德事情,“说吧,他们咋祸害老七了?” 原来,狗蛋不是医术好嘛,现在彦绥县都知道莲花村有个小神医。又因为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较多,这样好个地方,人们来玩,难免对此地的人和事好奇,没事儿坐在一起,聊天侃大山时,互相聊些莲花村的逸闻趣事。 要说莲花村的逸闻趣事可是不少,人家出了四举人,俩公差,还有一位小神医,据说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曾经有个病人,都在家等死了,后来,家里人抱着试试看的年头,求来人家小神医给治病,结果,人家两副药下去,给治好了。 其实那件事说的有些悬乎,本来是庸医误诊,病人得的是肠胃感冒,大夫给当成风寒感冒治疗的,话说大冬天的得肠胃感冒的人的确有些少,这个大夫也是个死脑筋,结果病人越吃药,病得越厉害,后来渐渐性命不保的趋势。 后来,请去了长朔,长朔心思单纯,不会东想西想,诊断出来病症如何,就给开啥样的药方,感冒常常就是这样,药如果吃对症了,两副药就好,如果不对症,严重的都会有生命危险,所谓的小感冒拖成大病,也不是没有。 但是,老百姓不懂啊,人家老大夫看了治了好几天,没治好的病,叫西家小大夫两副药给治好了。 他们家人跟村里人讲了,村里人跟认识的亲戚朋友讲了,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把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 不过,狗蛋的医术的确精湛,这跟他用心专一,不为别的事情分神息息相关,有那么一类人,某些方面拥有过人的天赋,一旦能够潜心从事这方面的事情,就会做出惊人的成就。 但是,世事不由人,所以,很多这样的天才从事着自己不喜欢不擅长的事,上天赐予的禀赋不得伸展,生生埋没。 好在,狗蛋有大哥从小给予的良好环境,他自己又肯专心研究,所以,还是无比幸运的。当然,我们狗蛋的确治好了好几例疑难杂症,狗蛋的医术,如今不仅在彦绥,在滨江府也可以说是数得上的。 因为自己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又因为大家的口口相传,基本上,来过莲花村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小神医,不过,不大能见得到,人家夏天在药田与林地里忙碌,冬日在家里潜心医药,家人保护的好,一般二般的人,见长朔不大容易。 不过,长朔不好见,但是有的人好见啊。 西家老大家老二家门户高,家里人都忙乎正事,外人轻易搭不上话,但是,西老三家不是啊。 他们父子每日里除了游手好闲就是游手好闲,吃饱喝得,就是找人扯闲篇,天南地北胡扯一通,因为家里其他人争气,村里人虽然知道他们父子啥德行,却也不得不跟着高看一眼,西老大,西老二再不得意这个三兄弟,不也给盖了房子,供着吃喝嘛,亲兄弟,打折骨头连着筋,怎么都比别人亲,不然,咋没看见西家给两事旁人盖个房供吃喝呢。 要说西家,现在已经不是一般农家了,那几百亩田,还有每天用车往出拉的鸡蛋,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真像个聚宝盆似的,净等着在家里数钱了。 西家起家,一开始村里可能有人不忿,闲言闲语,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人家真的发迹了,跟他们不一样了。 虽然彼此拉开了距离,但是毕竟乡里乡亲,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事情求到人家头上呢,所以,甘不甘心另说,跟人家凑凑近乎,搞好关系很主要。所以,村民虽然不待见西老三家,但是,还是跟他们来往。这也是靠近西家的,一个不算捷径的捷径。 人心趋炎附势,就是如此,这是世态常情,何时何地都是这样。 卫老三和虎子,没事往人群里一扎,开始白话,啥他们家有几百亩地,多少药田,养了多少鸡,城里铺子开了几家等等。 村里人耳朵里听着,嘴里恭维着,心里嘲笑着,还真当他们不知道呢,这些哪里有一样是你家的?都是人家西老大,西老二的,嗯,就那五十亩药田,据说是给了你家小儿子,不过,听说得的银钱老太太给把着,也到不了你们手,有个啥吹的。 西老三和虎子也不傻,村里人表面上恭维,背地里瞧不起他们,他们心里也清楚。西明文西明武虽然给他们盖了个窝,供吃供喝,也只是保障他们不至于冻饿而死罢了,要说天天吃喝多好,还真不能够。 这爷俩好吃懒做,没事等着房顶往下掉钱的主,以前家里还种几亩田,现在种都不种了,佃给了别人。他们家都是地主了,他们还去锄地,多丢人啊。 本来,当初给建房子的时候,按照西明武的意思,给建个土房得了,他看不上老三一家。其实,西明文也看不上。 后来还是西远发话了,他说,你给建个土房,土房需要精心维护,年年上泥抹墙,瞧他们那懒样,准保不会做,没两年就得住倒了,到时候还得给盖,不如建个砖房,扛糟害,不是为了他们,只求自己一个省心。 西明文,西明文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因此给建了几间青砖房,一个是为了安安老爷子老太太的心,一个是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 砖房虽然住着,不过,西老三家多余的银钱却是没有。 想吃点好吃的,穿好料子的衣裳,享受享受生活,那得有钱啊。 西老三媳妇,没事儿找不点要,不点给的有限,而且,老婶还私藏起一些,搭帮娘家那头。狼多肉少,哪里够他们花的。虎子成亲后,想跟媳妇用私房钱买点啥,手头不富裕,买不了,只好想些歪主意。 话说,那些来游玩的人,知道了莲花村有个小神医,回去认识的人里,有得了啥不好治的病,自然会想起来,建议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请得动人家。 狗蛋不好找,找到了也有李原挡着,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把病看了。人就是这样,越不容易得到,越觉得好,有那富人家,明明不是啥大病症,也想请一请西小大夫。 以前这样的,基本上都被李原给挡回去了,七少爷说了,救人一命算是积善行德,有没有钱都给治,只当做好事练习医术了,那些病不重,还来请的,纯粹没事儿瞎折腾,给多少钱都不去。李原很听七少爷的话,严格执行着。 结果,那些有钱人,越请不到越想请。有人打听,看能不能通过莲花村的人脉,把人请到,他们可以高价钱出诊费。 你别说,啥时候都有贪财的,就有村里人给指点,西家小大夫,你找他和西家其他人没用,人家不缺你那俩钱,给多少都打动不了,要想奏效,得找他亲爹亲哥,估计把他俩打发满意了,能给想辙。 西老三和虎子一开始,还没应,端着西家人的架子,可是,架不住人家诊金蹭蹭往上长,等长到五十两的时候,他们矜持不住了,哎,你别说,这还真是个来钱道,不用费事,只是让狗蛋给看看诊,把把脉,开个药方,钱就到手,真不错。 所以,他们私下里收下了诊金,觑空逮着狗蛋,叫狗蛋去给看诊。狗蛋一开始没在意,说白了那是他爹和他哥,他也没法子,不乐意也给看了。 人们一看,这招挺好使,后来找李原没用,就来找西老三和西虎,只要钱给的到位,那爷俩不管啥情况都敢应承。 为此,李原跟西老三虎子嚷嚷过两回,可是,人家说白了是七少爷的爹和哥,没看七少爷都得应付嘛,西老三和虎子一瞪眼,李原还真有些底气不足。 狗蛋应付了两回,发现不对劲,西老三他们再来找,他就死活不肯去。那爷俩开始耍赖,说收了人家银钱,都已经花光了,不去给看诊,得加倍还给人家,他们手里可没有,人家如果找他们麻烦,看狗蛋咋整。 狗蛋想着,数额少的话,用自己的私房钱还了得了,结果一听数额,当时瞠目结舌。他的钱都奶奶给存着呢,手里只有些零花钱罢了。何况,啥胆子啊,看个诊敢收人家那么多! 李原知道后,也急了,这么多钱,人家要是闹起来可不是小事,嚷嚷着要跟家里大少爷说。狗蛋一听也急了,大哥的身体从二哥那年离家,病了一场后,一直不怎么好,他给调理好几年,一直到去年二哥回来,才好的差不多。 人家二哥胳膊伤了都不跟大哥说,怕大哥操心,自己咋能因为这事让大哥堵心呢。所以,他拦着不叫李原告诉。 不告诉大哥,狗蛋心思单纯,又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好给那些人看诊。平时还要忙乎药田,林间的山参,钻研药方医术,可把狗蛋累坏了,不然,咋生生弄出来俩黑眼圈。李原知情,见七少爷忙成那样,急的直跺脚。 西老三爷俩可不知道心疼,揣钱揣的那个热火朝天,兜里鼓鼓的,更加扬眉吐气,狗蛋可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弟弟,自家人,看谁还能说啥。 今天也是,他们又接了一个人的钱,琢磨叫狗蛋去给看诊,结果到田里一看,西阳跟狗蛋收药材呢,没敢吭声,直接偷着把李原叫了出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7 李原不想给七少爷接诊,跟这爷俩抢白了两句,结果,叫西老三和西虎一人给踹了两脚。 李原哪里受过这个屈啊,他要饭那几年都没吃过这样子的哑巴亏,后来跟了七少爷,根本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重话都没说过。 越想自己个越委屈,想想更委屈的七少爷,李原蹲在树下,掉了两个眼泪疙瘩,结果叫卫成给遇上了。 “你说你,长没长脑子?”卫成气得拿鞭稍又敲了李原一下,“老七不叫你告诉你就真不告诉,再说了,不跟大少爷说,你不能跟我,跟老三老五说吗?真是个笨的。” “二少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么犯浑了。”李原真后悔了,他要是早说,七少爷能难为成那样么。 “还有,以后虎子要是敢踢你,你就踢回去,怕他个球?”卫成看李原那样,气不打一处来,熊孩子,平时瞎嚷嚷的本事,碰到事反而没主意了,估计被三叔和虎子是狗蛋亲爹亲哥的身份给吓住了。 “啊?那能行吗?”李原瞪大了眼问。 “咋不行,我不说了嘛,你不是我们家的家奴,就是长工契约,也是跟我哥签的,跟虎子有毛关系,用你不用你还不是我哥说的算,你怕球?”卫成道,不把李原的胆气壮起来,以后少不了还得受那爷俩的辖制。 “可是,可是……”李原挠头。 “行了,行了,你就是个完蛋玩意,一点用都没有,还指你护着老七呢,我看是没指望。”卫成一脸的失望。 “谁说的,我怕过谁?”李原一听,蹦了老高,一脸的不忿。 “那这事怎么说?”卫成盯着李原的眼睛问。 “我,我,我就怕我打了他们,他们是七少爷的亲爹亲哥,我怕,怕伤了七少爷的脸面,七少爷以后不待见我。”好吧,李原也不是啥都不怕,他最怕的是狗蛋不理他,不待见他。 “你还考虑的挺多,我问你,我们老七是那样分不清是非的人吗?”卫成被他给气笑了。 “嘿嘿,好像不是。”李原想想七少爷心眼好的模样,真是他多想了,“二少爷,你等着,他们再敢难为七少爷,我不揍他们个球的。”李原瞪圆了一双眼睛,貌似很盼望这个机会的到来? “去去,说风就是雨,做事情要动脑子,知道吗?我看你这脑子是白长了。”卫成瞪了李原一眼,满肚子坏水不知道哪去了,难道跟狗蛋待久了,也变单纯了? “呵呵,我知道了,您就擎好吧,以后再不会有这事发生了。”李原表决心。 卫成转身回了家,想想事关三叔西虎,别说李原不好处置,连他都不好吱声,他毕竟也不是真正的西家人,现在又令户别居,归了卫氏宗族。 所以,卫成悄悄叫来了西韦,两个人嘀咕了一通。 要说卫成和西韦,可是从小的好搭档,一起没少淘气干坏事,所以,啥事都是一拍即合。 第一件,要把老七看诊的事情了结。 因此,第二天,二人叫来李原,将长朔还没看完的三家,问了下情况,竟然都是没啥大毛病,没事儿想调理身体的。成天说没给看好,觉得花了大笔银钱,不折腾小大夫几次,补不回来。 西韦和卫成骑马,李原指引着,来到这几家,要说有钱,人家还真有点儿,高门大院的,可是,西家来的这哥俩身份可不一般,卫成军营走一回,回来那种不怒自威,任何人不敢小觑,西韦,人家是举人老爷,县令都能搭上话。 二人一来,这家可是着了慌,忙端茶递水。卫成和西韦没难为人家,直接把他们给的诊金原数奉上,只说家里七弟,因为前段时间来找治病的人太多,如今累倒炕上,大哥日夜看护,责令不许再出去看诊,他们一家深表歉意,所以,将诊金如数奉还,西家老七医术有限,没有给看好病,实在抱歉,希望能够给家里病人另择良医,早日身体康复。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话里有话,你们咋把我们七弟糊弄来看的诊,嗯,我们心里清楚,还有,病总看不好为毛原因,嗯,彼此心里清楚。 哎呦,这几家接着诊金真是烫手啊。要说一开始的确家里人有些病症,想找个好大夫给看看,后来听了西家小神医的大名,才派人去寻,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人家要五十两银子做诊金,他们一听,觉得这个小大夫太过看重钱财,心里对西小大夫为人有些鄙夷,后来,听说是他哥哥和爹收的,也没改变看法,觉得有其父兄,西小大夫也差不了多少。 等西小大夫来了,一说起话来,竟然是个心思单纯的,他们知道当初理解错了,但是,人心嘛,都是欺软怕硬,看小大夫如此好说话,就有些蹬鼻子上脸,给家里这个看完,又让给那个看,谁让你爹和哥哥收了我们那么些诊金呢? 如今,人家二哥五哥亲自上门来,诊金如数奉还,还言明,家里弟弟看诊累着了,累病了,为啥累着了累病了,那还用说吗? 哎呦,可真是悔不当初!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以后要请人家西小大夫,可真是千难万难!人家不说了嘛,医术有限,请另择良医,哪里有比西小大夫医术更好的良医哟,可真是猪油蒙了心! 西韦和卫成连着跑了这几家,除了一家的确是病症复杂,仍然没有痊愈,答应叫长朔继续给看诊外,其余几家,明令李原,以后不许接这几家的诊。 “好嘞。”李原答应的爽快,身心通畅,可算解气了。 第二件事,当然,就是咋收拾三叔和虎子的问题了。 西韦和卫成按兵不动,不过,他们俩加上西阳,却每天都有一个跟长朔寸步不离,让那爷俩无处可下手。 然后,卫成出去跑了几天,回来跟西韦好一通嘀咕,然后,嗯,等到秋收完毕,彦绥县衙招募壮丁,去离莲花村五十里的树林,砍伐木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就把西老三父子给挑去了,花钱都不好使,不去就下大牢。 大冬天,在外面伐木,那可是个又苦又累又挨冻的活,而且,这是徭役,还没有工钱! 西老三父子当时傻了眼,想去找西明文西明武,差役连机会都没给,直接立逼着走人。 这一去,一直到了年跟前才给放回来,虽然全须全尾,没受伤没生病,可是,爷俩回来以后明显蔫了,蹲家里不咋出屋,也不咋跟村里人没事穷白话了,糟了老罪了。 西韦和卫成看他们那样,憋不住的乐,该,让你们起坏心思,祸害老七。 ☆、第153章 冬日 冬日里,西远闲来无事,守着火炉,看一本书,喝喝茶水,院子里,堆着个大雪人,辣椒做的红鼻子,黑豆做的眼睛,胖胖地蹲了一个冬天。 不胖不行啊,雪人刚瘦一点儿,他们小闺女就往外跑,说是要给雪人穿衣服,不然,雪人该更瘦了,害得卫成没事就往雪人身上拍雪,所以,这个雪人是越来越胖,一直到春暖花开,冰雪融化。 万明玉和李二虎邻院住着,没事儿的时候,李二虎和卫成闲不住,会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为此,卫成在农庄上养了好几条狼狗,打猎的时候,呼啦啦跟在马后面跑,还挺威风。 他们在自家的田地边上,分别给长工们建造了房舍,每个都有二三十人,加上家里老婆孩子,俨然成了一个小村落,附近村民习惯性称呼西家这边的为西家庄,卫成和西远那边田的为卫家庄,因为西远很少打理这片田,村里人,包括西家人都不知道,那片田地名字署的是西远的大名,只以为是卫成买的。 万明玉经过长朔一冬天的调理,身体有了起色,他是个性子硬的人,轻易不肯服输,所以,对病症的治疗还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卫成和李二虎打猎的时候,万明玉过来西远这边,和西远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读书。他家本是有些钱财的富户,母亲没有去世的时候,颇读了几年私塾,骨子里其实是个读书人。 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茶壶咕嘟嘟冒着热气,茶香袅袅,木几上的木制碟子、碗里,放着各式糕点小吃,饿了吃口糕点,放嘴里几块小吃,渴了喝口茶,胃口不好,还有罐头果酱,或者,还可以喝几口果酒。 万明玉觉得,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这一个冬天,是他过得最幸福,最惬意的。看着西远沉静的脸,两个人一边读书,一边闲聊两句,等着出外打猎的男人回家,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卫成见西远总爱窝在堂屋的沙发上看书,怕他凉着脚,所以将打来的狐狸皮熟好,铺在地上,西远穿着软鞋,或者连鞋都不用穿,一点都不觉得冷。沙发上也铺着、搭着兔子皮,暖暖和和,卫成决定多打些狐狸,也给换成狐狸皮的。 卫成熬粥的手艺那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所以,他们俩吃饭的时候,经常有粥,万明玉跟着借光,也总吃粥,心里感叹,卫长山对他哥,真是用了心,这粥熬的,喝到胃里,舒服无比,他的胃口,竟然没再疼过。 李二虎看万明玉喜欢喝人家的粥,心里不是滋味,赌咒发誓要熬的比卫成好,不过,熬了几次,熬好了,愣是连他自己都下不去勺子,所以,最后只好放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8 后来,还是西远指点了几次,万明玉自己照着熬,试了试,虽然比不上卫成熬的,却也不错,两个人吃饭时,也经常有粥喝了。 说也奇怪,也许是长朔的医术好,也许是饮食到位,也许是这样温馨的环境,心情跟着敞亮起来,万明玉一到冬天就犯的老毛病,今年竟然只犯了几天,脸上竟然开始长肉,稍微胖了一点,不是一摸一把骨头了。把李二虎给高兴的,眉开眼笑。 度过残冬,春暖花开,莲花村的人又忙碌了起来,程义给每户人家都发了很多丁香树的树苗,叫他们扦插到自家田地跟别村相邻的地头。这是程义来西家溜达,聊天时,西远偶尔想到的,他就是提了提,没想到程义竟然当了真。 不过,程义这个办法挺好,本来是个大工程,西远认为做好不容易,结果,程义这一分工到户,容易多了,自家那些田地,自家负责,现在虽然开化了,离耕田还有几天,莲花村人现在生活富足,徭役都是拿钱财来顶,所以,时间上很充足。 这样,半个月的时间,那些丁香树苗都被扦插完毕,莲花村等于用丁香跟其他村隔出来一个边界。当然,这可不是扦插这些树苗的根本用意,等这些丁香长大,开花,嗯,十里丁香小径,当然,又是莲花村出名的一景,不过,还要等上一等。 挨着的村子,虽然不懂莲花村人,插这些枝条干啥,不过,也有的跟着依葫芦画瓢,跟着扦插,不过,他们村的里正没有莲花村里正程义有威信,村民也没有莲花村民对里正的信服劲儿,所以,做的有些四不像。 不过,他们也看到了莲花村靠路边的花花草草就得了甜头,所以,也在本村路边种上了花草,想由此招揽些游客。莲花村可不是靠这个赚钱,人家的风景是免费的,赚钱的是那些卖的吃食和土产,这些他们就学不来了,据说,连他们自己村的村民都不知道秘方,那些都掌握在村里里正手里。 其实,名义上是掌握在里正程义手里,实际上掌握在西家手里,西家如今外事由西阳打理,这孩子如今已经像奸商靠拢,所以,西远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家会吃亏,不过,西阳凡事都会找大哥商量一下,问一问大哥的意见,这对于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 天一暖和,卫成更忙了,既要忙乎自家的事情,还有帮着李二虎万明玉房子的事,还有,要帮着李二虎打理他那近一百亩田地,请长工。 所以,卫成忙的事情真是不老少,不过,他以前在军营里忙碌惯了,事情虽多,仍然做的游刃有余。 瞧自己这么忙,西远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卫成还有精力没事把西远摁在炕上“惩罚惩罚”,所以,西远觉得他还是没累着,更理由充分的在家里优哉游哉。 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宅院,采取了卫成和西远的方式,盖了两个院落,隔着一个院墙,不过,对于李二虎来讲,跳墙跟卫成一样容易,而且,他们吸取卫成的教训,中间的这段院墙没有卫成这边的高。 他们带回来的俩娃,由一位奶娘照看着,两个娃都是一生日多一些,可以不用吃奶,所以,只要有人照看就好。 奶娘是个命苦的,成亲不久死了丈夫,本来有个遗腹子,可是在十几岁上也得病没了,婆家人说她命硬,克夫克子,不待见她。后来,婆婆要把她卖掉,她偷偷听到,连夜跑出来,一路讨饭,后来,碰到李二虎万明玉给孩子找奶娘,跪在地上求了半天。 万明玉看她可怜,人是个能干的,把她留下了,一直带到莲花村。奶娘自己没有孩子,没有家人,所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俩孩子当成自己娃一样待,对此,李二虎和万明玉都很满意,所以,俩孩子,都没咋让他们操心。 房子盖好,屋子收拾利索,西远叫他们别着急,又晒了几天,屋子干透了,才叫搬了过去。 因为万明玉很喜欢他们家的沙发,西远叫卫成找当初的老木匠给定制了一套,算作祝贺他们乔迁之喜。 盖房子的钱,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少,都是由卫成和西远给垫付的,还有万明玉吃药的药钱,人家老七看病没要诊金,药钱也没跟他们要,两个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要说现在给人家,手里头还真没有,所以,只能盼着秋收的时候能还一些,两三年内给人家还清。 好在,卫成给买的地虽然分散,但是都是养熟了的成田,直接能够耕种,不像荒地,前两三年出产不了啥东西。想想这些,俩人内心由衷感谢卫成和西远两个,人家帮忙到这个地步,再说客气话,感谢啥的就见外了。 住进了自己的房子,万明玉和李二虎有时候梦里醒来,感觉都不是真的,没事儿去田里走走,在莲花村的水渠边花海里转悠转悠,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回来,看看村里围墙下祠堂院子里聊天做活计的老人,听听学堂内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感觉这样的日子都有些不真实。 帮着李二虎忙乎完了,卫成还是不得空闲,想陪着西远出去走走都没有时间,西远也不催他,他是个懒人,本来出去转转也是为了陪卫成,何况,他不缺人陪,家里几个弟弟,朋友嘛,秋阳是个有求必应的。 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每年还要多,所以,村民挣钱忙的脚不沾地。 那些想通过花钱找西小大夫的,都失去了门路,原因么,当然是,西老三和西虎他们不咋能找见了。 当初他们俩收的银钱,都给了自己老婆收着,西韦和卫成没有办法去要,但是,并不等于就此罢休。 从李原那要来具体的数,卫成没露面,西韦带着西阳,找三叔和虎子好好“交流”了一番,所以,家里今年供给他们的钱粮被断了,一切由他们自己想办法。 那父子二人怕银钱被西韦西阳给要走,所以,没事儿不大敢出门,有时候跟村里人正白话呢,看见他们俩,连忙消声,找个借口跑回家。 西韦和西阳可是放话了,要是敢再勒掯狗蛋,就让他们冬天里,滨江府那边伐树去,父子俩一听,激灵灵打个冷战,想一想去年冬天遭的那罪,那样的日子,真是再也不想过了! 差役看着,干活稍微躲点清闲,鞭子就往身上抽,大冬天,哈口气都冻成冰,人还要在外面干活,脚冻得跟猫咬似的,一起住的工棚,里面臭气熏天,吃的伙食,更不用说,都是掺了糠的杂面窝头,连口汤都没有,咽下去都拉嗓子,哎呦,那个罪遭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们再贪财,也不敢要看诊人的钱了,怕再被抓去冬天里伐树。 所以,这父子俩,加上老婶、虎子媳妇,都跟着老实了。 ☆、第154章 卫喜 李二虎万明玉搬出去以后,卫成的家里,时不时有卫氏小年轻的来串门,事情的起因,源于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卫喜。 卫成回来,还真没怎么待见卫老二,卫老二自己也知道,平时在路上遇到,卫成顶天点点头,连爹都没叫,当年的话,他是说到做到。 所以,当卫氏族人找卫老二这个亲爹,一起去劝说卫成接手卫氏族长的时候,卫老二说啥都没去,自己在这个儿子心目中是个啥位置,卫老二不是不清楚,心里虽然懊悔,却没有办法,卫成那个样子,跟他娘当年有的一拼,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头,他说不认他这个亲爹了,就真的不会认了。 卫老二如今背驼了,头发也花白了,再没有当年打小卫成时威武的模样,躺在家里炕头上,看着他老婆眯缝着眼睛给卫喜缝补衣裳,这个婆娘也见老了。 想想西老大比自己年纪还大,西老二跟自己差不多,人家兄弟如今志得意满,事事顺遂,出入有车马,干活有长工,十几年的光景,在他们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啥痕迹,仍然像三十出头的壮年人。 不用跟西老大西老二比,就是老西头,六十多的人了,也没见多老,稀疏有几根白发,腰杆子挺的倍直,说话声音洪亮,气息充沛,一看就是万事不操心,日子过得舒心。村里人碰见了,老远就笑着跟人家打招呼,西老爷子要是停下来跟着说几句话,聊会天,那个人回家都会高兴半天,跟家里媳妇吹嘘一下。 要是,要是,当初,自己没有把卫成给了西家,自己会不会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呢?卫老二偶尔会冒出这个念头。 卫成一回来,转过年入手了一百亩田,如今,还帮着西家打理产业,有村里人在城里看见卫成,说他在彦绥还有铺子,听说光租金,够普通人家嚼过十年八年了,而且,还有人说,卫成在滨江府还有铺子,那可是府城啊,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过,看卫成威风凛凛的模样,的确不像混的不好,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来傍身养老,何苦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要每天去地里操劳。可是,卫成的确是他儿子啊,只不过,被他推出去,给了别家罢了。 唉!卫老二没人处时常叹一口气,悔不当初! 人岁数大了,老了,不得不向这世事弯腰,任你年轻的时候,多么豪横,也抵不住个老来困顿,都得向生活低头。 卫老二碍于当年卫成的话,知道找卫成没用,事实也证明了,卫氏那些打着卫成主意的,可不就踌躇满志的去,灰突突地回。 还真以为成子是个面团,你们想咋捏就咋捏呢!卫老二看着族人灰溜溜的样子,无比解气,心里哼了一声,卫成再不承认,那都是他卫老二的种,真以为他不认我这个爹,就能认你们了?真是老鸹落到猪身上,看到别人黑,没见到自己黑,当年我卫老二对成子不好,你们这些叔叔大爷,也没好到哪去。 要说,卫老二在村里还真不受人待见,本来以为他有可用之处的族人,如今也不待见他了。 他们家如今不说是村里最穷的,也差不多,卫喜如今都十七八了,还没定下个媳妇。 卫老二媳妇,你别说,当年能把卫成排挤走,不能说人家一点本事没有,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私下里见到卫成,成子成子叫的很亲切,不过,卫成回应她的只是点点头罢了。 不过,卫老二媳妇不气馁,卫成虽然不待见她和卫老二,卫喜可是卫成唯一的、有血缘的弟弟,况且,当年卫成离家的时候,卫喜还在怀里抱着呢,要说跟他们夫妇二人有怨,那卫成跟卫喜可是没有啥过节。 所以,这个婆娘有空就嘟囔卫喜,叫他没事儿去大哥那里坐坐。卫喜一开始不肯,他曾经远远地见过卫成,说实话,有些怕这个大哥,不敢去靠近。 但是,卫喜也不傻,他家在村里过得穷,村里人不怎么待见他们家人,他都知道。 父母指望不上,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更指望不上,成亲这么些年,孩子都好几岁了,还成天打仗升天的,那日子过的,用村里婆娘的话说,可真是破马张飞的,两天不打仗,三天早早的,鸡飞狗跳,不到十天半月就往娘家跑。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9 要不是那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穷,还不如他家,怕休了媳妇,以后再也娶不上,不然的话,估计早把他那个姐给休回娘家了。 卫喜懂事的时候,卫老二家在村里已经过得不如别家了,所以,卫喜的玩伴不多,虽然在家里被他娘娇惯,可是丑丫头没少和他攀比,所以,他跟丑丫头不那么亲,在村里,同龄的孩子,知道卫家不受大人待见,所以,时常会欺负一下卫喜,导致卫喜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渐渐的,长大了,竟然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老实归老实,并不等于不会考虑事情,卫喜知道,自己没有人可指望、可仰仗,只有一个哥哥卫成,是个厉害的,村里小年轻提起来,都是一副既羡慕又畏惧的样子,卫喜心里感到骄傲,可是,这个哥哥却离他有天边那么远,卫喜只能远远地巴望着。 直到有一天,村里几个小年轻在一起打闹,刮碰了旁边的卫喜一下,将卫喜下巴那里打青了一块。按理来说,那几个应该跟卫喜道个歉,可是,他们从小就瞧不上卫老二一家,尤其卫喜,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所以,根本没把他当做一回事,该说说笑笑,说说笑笑,卫喜跟他们叽歪,他们连屌都没屌。 把卫喜气的,回家生了半天闷气,他娘问了好几句都没吭声。要是他哥卫成待见他,看那些人敢不敢!卫喜心里一直转悠着这个想法,俗话说,酒壮熊人胆,其实,不喝酒也可以,就是怒壮熊人胆。 卫喜这一赌气,也忘了怕卫成这一回事了,正好他娘嘟囔,让他没事儿去大哥家里坐坐,他只有那么一个亲哥哥啥的。 卫喜斜了他娘一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小时候为啥不在自己家,还不是你这个后娘待大哥不好?不然,有大哥罩着,他小时候也不会总被村里孩子欺负,都是他这个娘,还有那个没事成天骂人的爹弄的! 卫喜没理他娘,不过,转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了家门,仗着一股子怒气,来到大哥家。 赶巧,那天卫成正在他那个院子里处理事情,和西远的那些田地铺子,西远甩手啥也不管,一切事宜都由卫成打理,卫成虽然各自安排好了管事,但是,需要他拍板的事情还有很多。 卫成当然不会叫这些人,去他和西远的家找自己,因此,叫李歪脖没事儿在院子里看门,谁来了,隔着院墙喊一声,他听到,手一搭,腿一抬,就能蹦过来,看他蹦墙的人,都称赞一声身手不错,卫成看着到他肩膀的砖墙,心里默默吐槽西远,当初为啥不在这修个月亮门,不修月亮门也行,为啥把墙修这么高,难道专门让他练习身手么? 那天,处理完正事,卫成正在院子里跟李歪脖唠嗑,可巧卫喜进了院子。看见卫喜,不用说卫成,就是李歪脖都愣了一下,不过,他是个老实人,没有多嘴,只是规规矩矩地给兄弟俩倒了两杯茶,回后院他自己家了。 卫喜来的时候,鼓着劲儿,把害怕的事情忘了,如今,跟卫成面对面坐着,突然又胆怯起来,手里拿着杯子,眼皮都没敢撩,卫成问一句他吭哧一句,有时候一着急,还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 卫成看卫喜来,还以为有啥事呢,结果说了半天,发现他好像只是单纯来坐坐,心里的不舒服减少了许多。他对这个弟弟没啥太深刻的印象,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那年干旱挨饿,他亲爹卫老二领着卫喜讨吃的,卫喜跪在地上喊大哥的样子。 不过,村里就那么大,谁啥样他也知道。卫喜这个孩子,人老实,看样子不会有啥大出息,不过,也不是啥坏胚子。 卫成虽然不待见自己亲爹和后娘,可是,当年的事情发生时,卫喜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这么多年,兄弟俩也没有啥过节,所以,他还不至于迁怒于人。 卫喜跟卫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卫成的气势,也怕时间长了卫成心烦。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大哥根本不待见听,人家一天是干大事的,没看他刚进来时,正往出走的那几个管事嘛,那些人可有能耐了,卫喜都知道,在他大哥面前却跟绵羊似的,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他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卫成念叨,卫成竟然还耐心跟他唠了几句,卫喜心里很高兴,不过,怕时间长了卫成不爱听,因此,说了一会,很自觉的起身告辞。 卫成站在大门那儿看着卫喜兴冲冲地走远,摇头叹了口气,这个要说,可是他唯一有血缘的弟弟了,可是,看着却是没有一点感觉。 不过,当初哥哥没有叫他跟着姓西,就是为了能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作为被本家抛弃,被西家收养的义子。 所以,跟卫氏族人亲与不亲是一回事,他姓卫,是卫家人是另外一回事。 卫喜心里很高兴,他竟然去了大哥家,大哥竟然理他了! 回到家,他也没理他娘问他去哪的话,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炕上傻乐了半天,有大哥做靠山,看以后那些混蛋还敢不敢欺负他,敢不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 你别说,老实人的笨办法还真管用,卫喜虽然去找卫成了,但是只是跟卫成唠了几句家常嗑,所以,没有引起卫成反感。 后来,他没事隔十天半个月就去大哥那里坐坐,磕磕巴巴地跟卫成唠几句,看卫成高兴了,还会把他认为好笑的,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好玩的事情学给卫成听,渐渐的,兄弟俩虽然不是多亲,但是也熟悉了起来。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村里人就知道了,卫喜他娘听说了,高兴的,当天做了两个好菜,瞅着自己儿子哪哪都好,卫老二听了也很高兴,觉得卫成肯理卫喜,是个好兆头。 卫氏族人见了,马上改变对卫老二一家的态度,本来他们都埋怨卫老二和他老婆,要不是他们夫妻当年将事情做得那么决绝,卫成何至于满族的人都不理睬,如今见卫成肯理卫喜,这给了他们一个信号,卫成还是承认自己姓卫这个身份的。 所以,他们长了个心眼,卫成不是不待见年长的嘛,那就让小年轻的多跟卫成走动走动。因此,卫姓青年,经常仨俩结伴去卫成家坐坐,不过,卫成并不是每次都在家就是了,但是,十次能见着一两次也行啊。 尤其见卫喜他娘,费尽千辛万苦,从东山里给他定了一门亲,没钱给聘礼钱时,卫喜去他哥那里坐了坐,卫成知道了,给拿银子回来,让他把媳妇娶了。这件事直接刺激了卫氏族人的热情。 卫老二老婆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托人从东山里给卫喜寻摸媳妇。他们家日子过得穷,在村里人缘又不好,好容易有合适的闺女了,人家对方来人,到村里一打听,村里没几个人给说好话的,所谓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就是这个道理。 卫喜人老实,有人家相中他们家在莲花村,想差不多就应了这门亲事,可是,相看人时,卫喜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人家就有些不是心思,等到来卫家相看门户,见满村都是砖瓦房,就他们家和另外几家是茅草房,还是老房子,啥原因,人家不用猜都知道,指正不会过日子呗,不然,在这么个好村,日子咋能过成这样? 为此,卫老二媳妇哭了好几次,可是没办法。好容易托人在东山里寻了一个,那家太穷,闺女又多,这个是最不受待见的,所以,想要换点银钱给家里儿子定亲用。 说实话,卫老二媳妇有些没有相中这个儿媳妇,个子有些矮,说话大嗓门,哪里值十两银子。可是,没有办法,再拖下去,卫喜过了定亲年龄,更不好说亲了,总不能叫儿子打光棍儿吧。 可是,他们家哪里有十两银子?别说十两,连十文钱有没有都不好说。别家置房子置地,就他们家这些年没啥变化,如果不是每年还能从村里分些红利,估计饭都吃不饱。 卫老二媳妇是个有心眼的,他把事情跟卫喜唠叨好几遍,不过,可没敢怂恿儿子跟他大哥去要钱,卫成好容易跟他们的关系缓解了,可不能弄得鸡飞蛋打。 所以,她没事跟村里把这个事情放出了风声,这样卫成就能知道了,如果真把卫喜看做自己兄弟,不会不管。 卫成还真听说了,那些族里年轻人为啥没事来找他,他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过,这也正是卫成想要的,他虽然不想当族长,可是,并不等于想跟族人断绝关系,那样不成孤家寡人了嘛。 不过,如今的卫成,不是谁都能左右的,想借他的光,得看他乐意不乐意。那些小年轻,人还可以的,卫成会理会理会,有些交流与来往,那些品行不好,目的太明确的,卫成直接告诉李歪脖,来了不必叫我,就说我不在。 卫喜的事情,卫成知道以后,没有马上表态,他想抻一抻,看看卫喜是不是真的那么老老实实,还是一开始跟他接触,就抱着啥目的。 要说卫喜当初找卫成,还真不是一点儿目的没有,这孩子就是没有依仗,被人欺负了,想找大哥给他仗腰,你别说,目的还真达到了,村里那些小年轻,如今真不敢像原先那样跟他那么放肆了,卫喜认为目的达到,其余的,倒是没有多想。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卫成见他没有张口提媳妇的事情,卫成有意识的往上引,卫喜就会不好意思的脖子都红了,坐在那里不吭声。 要说卫老二媳妇那点心思,如今跟卫成斗,可是不在一个段数上了,不过,卫成看的也不是他,卫喜毕竟是他兄弟,不管他想不想承认。 当初哥哥坚持让他姓卫,坚持让他以后归宗,就是想让他在本族本姓能活的理直气壮。如今,有卫喜这个台阶,卫成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卫成给了卫喜十二两银子,连酒席的钱都够了,卫喜很快把媳妇娶到了家,哎呦,把卫老二乐的,以为卫成这是原谅他了,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觉得憋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卫喜成了亲,卫成见他每日里,除了伺候家里那可怜的几亩田,没有事情做,就跟程义求了个差事,让卫喜看管村里几亩果树,这样,每年能多得些银钱。 卫喜乐的,这孩子老实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尝到了有哥哥帮扶的好处,对大哥真是佩服的不得了,现在卫成说话,在卫喜那里,比圣旨都好使。 卫长山不计较当年被亲父继母虐待,长大了反哺,帮同父异母弟弟娶了媳妇。一时间,知道的人们都赞一声卫成孝悌,是个宅心仁厚的君子。 “真是费心思了,你。”西远听了,笑话卫成道。不过,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去年冬天,卫成拒绝了族人的要求,西远很怕卫成的名声以后会不好,很是唠叨了几天,没想到人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好吧,以后,即使卫氏有其他事情,卫成一概不管,别人也说不出来啥了,不信,你看看卫喜,还能说卫成是个心狠的吗? 好吧,名声啥的,虽然不当饱,不过,还是一个人立身世上不可缺少的。 卫老二两口子自以为,卫成如今已经承认他们这家人了,因此很是嘚瑟了几天,村里人,尤其同宗人,很是巴结了他们几天。 不过,他们的美梦有一天被丑丫头给打破了。 丑丫头又跑回娘家了,这次被他丈夫打了个乌眼青,胳膊上都是伤痕,不过,他男人也被挠的满脸花,谁都没得着啥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0 要是平时,他们可能就忍了,但是现在不同啊,有人给仗腰了。 卫老二媳妇怂恿卫喜去找卫成,让卫成给撑腰,卫喜老实,跟这个姐姐又不亲,没动地方。 卫老二媳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一激动,自己跑去找卫成了,结果,卫成看见她,只是点了点头,话头没等提呢,转身该干啥干啥去了。 卫老二媳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才回过味来,终于明白卫成的意思了,卫成理卫喜是一回事,原不原谅她跟卫老二是另一回事,二者并不是捆绑销售的。 斗志昂扬而来,垂头丧气而回,没办法,还得夹起尾巴灰溜溜做人,悄没声地把丑丫头送了回去。 纸里包不住火,卫老二媳妇在卫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很快就被村里人知道了,村里人忍不住嗤笑,这个婆娘可是真糊涂了,卫成连卫老二这个亲爹都不理,何况你这个后娘。 所以,卫老二和他媳妇,如今不光在村里人缘不好,在家里地位也不如以前,同宗的人,想巴结卫成的,现在都想法巴结卫喜,卫老二两口子反而靠边站了,好吧,他们现在年纪大了,该养老了,得把掌家的权利交给小辈人了,看着卫喜从外面进来,卫老二和他媳妇无奈地想到。 ☆、第155章 愧疚 “二哥。”卫成骑马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门口遇到了长朔,长朔欢欢喜喜地叫二哥。 “你个小老七,不翻二哥白眼了?”卫成下了马,牵着缰绳,到长朔跟前,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个脑嘣。 “二哥!”长朔拉长了声音,透着些许的不满和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了,二哥还把他当小孩,还弹人家脑嘣。 不过,想想,从二哥回来,自己就没给二哥好脸,长朔有些愧疚,冲卫成讨好地笑了笑。 他爹和虎子的事情,李原事后原原本本跟长朔说了,长朔松口气的同时,很感念二哥卫成的好,觉得自己前段时间跟二哥置气,太不应该,所以,现在看见二哥,不但不翻白眼,反而更加亲近。 “走,老七,一会儿跟二哥去东院,咱大哥做好吃的,一起吃一顿。”卫成揽着长朔的肩膀,进了院子,院子里,李歪脖听见马蹄声,出来将红马牵走。 要是卫成自己,那就跳墙过东院了,现在有长朔在,人家是个乖小孩,因此,卫成和长朔两个,一边说话一边从卫成的院子出来,经正院往西远的院子里去。 要说长朔为啥翻他白眼,卫成已经从李原那里问明白了,其实就像小孩跟大人置气似的。 长朔可是记得,那年二哥离家从军,大哥满天满地里找寻的样子;还有,大哥生的那场大病;还有,那几年,大哥都没心思理他们,每日里都不高兴。虽然西远没把烦恼表现在脸上,可是长朔就是知道,当时大哥很不开心,一直到大哥去了一趟永宁关,回来,才好些。 那些记忆,正是长朔从一个小孩童成长为小少年的记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像五哥西韦似的,暗暗责怪二哥太不听话啦,太任性啦,说走就走,害得大哥伤心!所以,长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不搭理他,嗯,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这个是长朔能想到的,对二哥卫成最严重的惩罚。 本来,等二哥一回来,长朔本来也很高兴,打算原谅他了。结果,二哥成天粘着大哥,真可恶,二哥在,大哥关注他们的时间更少了,所以,本来打算原谅二哥的长朔,再接再厉的惩罚他,不但不理他,二哥跟他说话,还要奉送俩大白眼,嗯,看你还任性不,看你还天天缠着大哥,叫大哥没空管我们不? 可以说,当年的事情,长朔并不清楚内情,只当卫成喜欢军营生活,才没跟大哥商量就跑去从了军,至于现在嘛,嗯,长朔一点都不想承认,他是森森地嫉妒二哥了,凭啥兄弟好几个,大哥每天都得陪着你啊? 所以,长朔跟二哥置气了这么长时间,等李原把二少爷怎么帮他摆平西老三西虎的事情说了,长朔就不好意思了,二哥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还生二哥的气,太不应该了。 好吧,看在二哥为他费力淘神的情分上,就暂时原谅他吧,也暂时原谅他缠着大哥,把大哥的时间都给占用了吧。 卫成听了李原的解释,笑了半天,这个小长朔,他说呢,没招他没惹他,咋成天翻他白眼,没事跟他说话还鼻孔朝天哼哼几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该,叫你没事瞎折腾,把咱小老七都惹急了,这回知道自己错了吧?”卫成回去,把这事笑着学给西远,西远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是,我知道错了。”卫成抱着西远,鼻子在他颈子上磨搓来磨搓去,偶尔用嘴亲俩下。 “知错得改啊,卫长山。”西远拿手指点了点卫成的脑袋,就像当初教训小卫成一样。 “行,我改,马上改。”卫成说着,起身往炕上拽西远。 “干啥你,这是改过自新的态度吗?”西远手拽着沙发的把守不撒开,跟卫成较劲儿。 “今天没事,多做点,等明儿个长朔来了,你好有时间陪小老七,我这不是很积极地改嘛。”西远哪里有卫成劲儿大,左胳膊西远不叫他使劲儿,人家右胳膊将西远拦腰一抱,西远就被拖拖拉拉拽到炕上去了。 “成天整这些歪理由。”“战斗”结束,西远在卫成臂弯里还不忘“批评批评”他。 “别管理由咋样,结果不变就好。喜不喜欢?”卫成半抱着西远,左胳膊虽然不能太用力,但是别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所以,它现在正在西远的身上游走,四处点火。 卫成发现他左胳膊受伤也不是没有好处,尤其在炕上,每次他点火,西远想用力给扒拉开或者捶两下,一看他用的是左胳膊,自动自发把劲儿减小,他要稍微皱眉,或者哎呦一声,那就直接放弃抵抗,任其所为了,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说呢,事情的好坏都是相互转化的,卫成哲学了一把。 “你可别因为这事对小老七有成见啊,那孩子就是置个气,没别的心思。”西远被卫成撩拨的情动之时,还不忘嘱咐一句,不过,想想,卫成不是那心窄之人,应该不会因此跟长朔有啥芥蒂。 “知道,就小老七那样,别说他没错,就是他做错啥了,都不会有人真跟他计较。”长朔没有坏心思,所以,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也不会有啥坑害别人的想法,只一心在他的医术草药上,这个,熟悉长朔的人都知道,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用设防。 “你别说,咱长朔那么好,要是他跟谁闹不愉快了,还从来没有人说过长朔的不是,对了错了都是另外那个人的错。”西远笑道。 想想长朔那单纯的模样,西远不是没有担心过,怕他被人给骗了,所以才让李原专门跟着,给把好关。 好在,长朔虽然心思简单些,却不是不通世务,人情世故啥的还懂,没有向怪才方面发展。况且,他家现在有条件,能够给老七提供良好不被打搅的环境,天才的成长,需要适合的土壤。 他们兄弟五个,看护个小老七都看护不了,那可是没脸活了。 “可不呗,我这回不就吃个哑巴亏,连咋回事都不知道,就被翻了一年白眼。”卫成也笑了,同时翻身覆在西远身上,吻了两下他的眼睛,“我说,西长关,知道这是啥时候吗?你要再提小老七,我可吃醋了。” “吃醋?你还没吃吗?怎么我早都闻到酸味了。”西远曲腿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撞击中嗤笑道。 “西长关,还有精力笑话我,看来是我努力不够,你等着。”卫成说着,开足了马力,西远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在一阵一阵的酥麻眩晕中,一声接一声的,是变了调的呻吟。 …… 不过,卫成也不是说话不算话,晚上得到满足,白天的时候就不总缠着西远二人世界了,这不,赶上碰巧,还拉着长朔去他们家,享受大哥做的美食。 “二哥,老七。”卫成和长朔从正屋院子里经过,还没等走到月亮门那儿呢,西韦和西阳打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们一看长朔去大哥那,不用想就知道准是大哥做好吃的了,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所以,打完招呼,一起往西院走,卫成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兄弟几个聚在一起也很热闹,他不反对,嗯,也不敢反对。 “二哥说大哥今天做好吃的,叫我一起吃,三哥,五哥,你们也一起尝尝。”长朔不知道卫成的心思,很高兴地跟西韦西阳道。 “好啊,二哥,有好吃的光叫老七,不叫我和三哥,说,咋惩罚你?”西韦过去,把胳膊架在卫成脖子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惩罚我?想得美,要不咱比划比划?别看我一个胳膊,你们仨一起上也不见得是个。”卫成嘚瑟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三哥,你摁胳膊,我抬腿,长朔,你抱着腰,咱几个把他扔毛豆角窝里去。”西韦说着就要上手,他可是也练过拳脚的,虽然比不上卫成,可是也不是弱鸡好不好,卫成竟然敢跟他们哥仨挑衅,四处树敌,那还不得教训教训。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1 “哎,对,抱好了抱好了。”西阳长朔也不示弱,抓胳膊的,抱腰的,哥仨和卫成一通支把,在两个院子中间空地那儿闹成一团。 屋子里,仨小萝卜头,加上西阳家的西梓夏,小名夏天的,比前前小一岁多,四个娃蹬蹬蹬往出跑,看爹爹和叔叔们闹腾,兴奋得嘎嘎直乐,还一个劲儿在旁边喊加油。嗯,每次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大爹爹都会这样给加油的,他们都学会了,现在连西阳家的夏天,都跟着几个小的喊西远大爹爹,喊卫成二爹爹,好吧,这个称呼,现在被几个孩子叫的,好像没有啥特殊意味了。 奶奶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瞧着几个大孙子玩闹,眯着眼睛跟着乐,院子里,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娘,你说这哥几个,在外面瞅着‘人模狗样’,一回家,都跟个小孩似的。”西远娘拿着鞋底子,忘了纳,看着窗外跟奶奶说。 “在外面干啥都得留心,回家还不得松快松快。”奶奶帮不点锊布角,不点做的布娃娃卖的很好,虽然现在有手巧的媳妇闺女开始有样学样照着做,拿集市上卖,可是,都没有不点做的受欢迎,小孙女点子多,隔段时间就能想出新花样,别家只能跟在后面捡剩。 不点有了傍身的手艺,奶奶可是舒了口气,不然,有那样的爹娘,以后少不了去勒掯闺女,即使娘家能陪嫁些东西,却难免在婆家抬不起来头。有了手艺,能赚钱就不同了,我自己个赚的钱,手指缝漏出些,孝敬自己个爹娘,谁也说不出啥,腰杆子才能挺直了在人家过日子。 “奶,您歇一会。要不,我们也去大哥那院凑凑热闹?”不点坐在炕上,拿针缝娃娃,怕奶奶帮她干活累着,说了好几次,想让老人家歇息一会儿了。 “不累,奶年轻时候活计好着呢,不知道啥叫累,现在不行喽。”奶奶慨叹道,“咱就不去凑那热闹了,大的小的去了一帮,估计你大哥那院都转悠不开了,反正一会儿他做好了,也得给咱娘们样样数数送过来一份。” 西远不管多忙,多懒得动,每天都要抽出时间,过正院陪家里人一会儿;做啥好吃的,都会给这边送一些,所以,奶奶一点也不怪乎他们私自做好吃的,没有请老人过去。 “行,奶,咱们在炕上吃擎等的。”不点笑道。她现在有些小烦恼,不知道跟谁说,有时候想跟大哥讲,可是,女孩子家家的,有些不好意思。 有几个小萝卜头围观,西韦几个当然不能把卫成扔狗窝里去,当然,他们也没那个能力。兄弟几个笑闹了半晌,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西院。 ☆、第156章 宝贝 西远正在灶房里忙碌呢,他现在没事会在自家做点吃的,跟卫成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当然,西远自己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因为卫成很喜欢这样。 西远体会出卫成的心思以后,就经常这样做,他清楚,卫成很希望自己把他们二人的家,当成普通两口子的小家一样来看待。 当然,这样做并没有意味着,他俩跟家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因为如此一来,卫成心里踏实了,一高兴,没事儿经常邀家里几兄弟来他们院子里坐坐,一起吃个饭或者喝个酒啥的,反而更利于兄弟间感情的融洽。 没有家的人,更渴望有个家,渴望家的温暖,渴望每次回来,有个人在等他。 既然已经允诺与卫成相守此生,西远想尽心尽力把他们的小家经营好,让卫成无论何时想起来,都感觉到温暖。无论今天的卫成多么威风豪气,在西远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用心来爱护的卫成。 “哥,做了多少?我跟你说啊,我屁股后跟来一帮狼,可得多做点,不然得抢疯了。”卫成一进院子,先奔灶房。 “小韦他们又来蹭吃的了?”西远不用想都能猜到。 “可不嘛,还有几个小的。我前边一走,后边跟了一串,你说咱的魅力是不是没边儿了?”卫成嘚瑟道。 “二哥,轻点吹啊,小心把牛皮吹破了。”西韦凑了过来,一手搭着卫成的肩膀,一手捏起西远做好的孜然酱骨架,毫不犹豫地下嘴啃。 “你还真不客气啊。洗手了嘛,就上嘴?”西远道。 “洗啥手,啃完这块我再洗,反正手拿的这地儿是骨头,没肉,不用吃。”西韦洋洋得意的边说边啃,嘴边都是油。 “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来,给二哥啃一口。”卫成一边跟着挤兑西韦,一边在西韦拿着的骨头上也啃了一口,大妮怀孕了,西韦眼看也要当爹。 “哎哎,想吃自己拿去,你咋把我骨头上的筋头给啃去了?”西韦急忙一边放开卫成,一边嚷道。 “二爹二爹,小叔小叔,我也要吃。”旁边几个小萝卜头见二爹爹和五叔吃的那么香,急的直跺跺脚,拽着西韦卫成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嚷。 “快把这盆子酱骨架端出去,让几个小的坐院子里吃,嚷的我头疼。”西远白了卫成和西韦一眼,不能帮忙,净给添乱子。 “好勒。”西韦占着手,端不了,卫成一只手用力,把一大盆骨架端到了外面的方桌上。 “别忘了给咱爷奶和爹娘那份先盛出来。”西远赶走了几个闹腾鬼,还不忘喊一句。 “知道了,正盛着呢。”卫成和西韦挑肉多,好啃的,挑出来,放到一个大碗里,准备一会儿一起给长辈们送过去。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领着仨弟弟,急的直叫唤。 “马上马上,别急啊,一会儿就好。”给长辈们的盛完,四个大人,一人拿了块骨头,挑好吃的肉,剔下来喂给四个小的,不过,一边喂他们也不忘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口,最清闲的是卫成,他喂的是小闺女,前前吃东西慢,所以,卫成喂她的同时,一点都不耽误往自己嘴里送。 其他几个就不行了,那几个淘小子,吃的飞快,西韦仨得觑空儿往自己个嘴里塞,哎呦,这个忙乎。 “不知道的以为好几天没吃饭了,就跟谁苛待了你们似的。”西远把剩下的菜做完,出来看见大小八个吃货的样子,无奈道,“去,把菜都端上来。”西远对卫成说,同时冲西韦和西阳点了点手,那俩会意,一个起身用托盘往正院端了一份,一个往西明武家端了一份。 西远没做啥特殊样的吃食,上午卫成回来,从他们俩田里,那个洼塘改成的池塘里,网了些泥鳅和虾,捞了条鱼,加上长工们给孝敬的一点青菜、荠菜,做了酱炖泥鳅,鱼头豆腐汤,熏肉卷,倭瓜焖土豆,肉沫扒茄子,芹菜米分,蒜香椒盐虾,猪肉荠菜水饺,又从自家后园子里摘了几穗糯玉米,烙了两锅嫩玉米饼。 现在地里的玉米刚开始结穗,还没有能吃的,他们园子里的是提前育苗,然后移栽到地里,所以成熟的早,因此,现在能吃到嫩玉米饼,可是个稀罕物,几个小的一开始抢泥鳅抢虾仁抢肉卷,吃的不亦乐乎,等玉米饼一上来,一人手抓一个往嘴里咬。 泥鳅和虾仁都需要大人给弄好了小的才能吃,一直等到他们专心吃玉米饼了,大人们才松了口气,可以专心往自己嘴里填了。 “吃个饭跟打仗似的,二哥,以后再做啥好吃的,你悄悄跟我们说,可别带这几个小祖宗了。”西韦夹了个虾,一边剥一边牢骚,逗得长朔在旁边嘿嘿乐。 “五叔,五叔!”几个小的一听,不干了,好嘛,有好吃的不叫他们,那还了得,噼里啪啦站起来想往这边跑,他们自己有个小桌子,小椅子,没跟大人坐一桌。 “坐那儿消停吃,五叔逗你们玩呢。”卫成发话,好嘛,四个小的要过来,又吃不成了。 “别招他们,一会儿吃饱,自己就玩去了。”西远咬了一口玉米饼道。 “大哥,你这边弄得太好了,咱家夏天,没事儿都不爱回我们院子。前天,前前和卫黎糊弄他,说晚上在这边儿童房里睡,夏天晚上闹腾着不肯睡觉,抱他那个小枕头躲门后,想趁我们不注意跑过来,把我们忙活的,哄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抱去正院瞧了瞧,看黄瞳儿他们在正院睡的才消停。”西阳笑着说。 “那就让孩儿多过来玩呗,你小时候不也抱着咱家的大门桩,不愿意走嘛。”西远说的是二叔没搬回来前的事情。 “是啊,跟小勇你俩,说啥都不走,我都记得呢。”西韦接茬道。 “谁让大哥没事儿就给你跟二哥弄好吃的了。”西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跟现在的夏天没啥区别。 “大哥,真好吃。”长朔咧嘴笑,他拿筷子,从骨架的中间将骨髓捅到一头,然后用嘴一嘬,就将骨髓吸出来了。 “好吃多吃点。”西远剥了两个虾仁放到长朔碗里,见卫成貌似无意的瞄了一眼,连忙给他剥了仨,这心眼小的,真是拿他没辙。 “哥,你可真偏心。”西韦开玩笑道,顺手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虾仁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吃下去,瞅着卫成乐。 “就是,忒向着二哥和小老七了。”西阳也不客气,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吃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2 卫成:…… 西远憋不住的乐,看卫成委屈的小眼神,摊了下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旁边长朔一看二哥的“下场”如此“凄惨”,不敢吸骨髓了,连忙将自己碗里的俩虾仁都夹到嘴里吃掉,看你们还咋抢。 西韦:…… 西阳:…… 话说,小老七,俺们是跟二哥逗着玩儿,压根就没想抢你那俩虾仁好不好? “长朔,林子里的东西弄咋样了?”几个小的吃饱,但是还在旁边玩,所以,西远问的比较隐晦。 “长得可好了,大哥,你哪天有空去看看吧。”长朔听大哥打听山参的事,眉开眼笑地回答,顺便奉送几个哥哥傲娇的小眼神,哼哼,你们也都各管一摊,大哥可光问了我的,这说明啥,说明大哥最重视我哦。 “行啊,正好明天大哥没事,过去走走。”西远道,林子里山参的事情,他一直很上心,不过,怕给长朔太大压力,所以去的次数反而不多。现在正是初夏时节,天气正好,出去看看,当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行,明儿个我也跟着去瞧瞧,看大哥这么重视的产业,被小老七给鼓捣成啥样子了。”卫成马上附和,他很想跟西远一起出去走走,不过,手里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倒出空来。 “大哥,我俩也要去。”西韦和西阳两个凑热闹,连忙举手申请。 “好吧,一起去。明儿上午,露水晒干了就去,长朔过来等大哥。”西远拍板。 “嗯。”长朔一边啃骨头一边答应。 第二天,兄弟五个,除了西虎和在彦绥读书的西勇,五兄弟一起,骑着马,李原伴着,来到山参种植林。 这一片林地,小二十七八亩,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边用来放养鸡群,一边用来山参种植,正处于西家三百亩田地偏中间的地段,周围都被圈了起来,闲杂人等轻易不能靠近。 打开进入林子的大门,哥几个将马交给李原,然后信步往里走,林子中间与外面不同,要湿润阴凉的多。 一开始,感觉与普通林子没有太多区别,等随着长朔七拐八拐,到了林子里边,眼前一片整理好的林地,枝叶掩映的地面上,隔几米远有一棵小植株闪着嫩绿的光,因为年头少,巴掌叶还没长齐,但是,这可是宝贝啊。 哥几个走的小心翼翼,只有长朔常年泡在林子里,对这儿熟悉的跟自己屋子一样,一点儿都不担心,一边走还一边将他认为长得好的指点给大哥看,那些长得差强人意的,长朔还能说出具体缘由来,每一个都了如指掌,比大人经管小孩还用心。 “真不错,我们长朔真是个能干的,才三年不到的时间,竟然种出这么多,等以后全种上,咱家指着这个就能发家了。”西远看着,心里满是喜悦,觉得那纤细翠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仿佛是银钱在向他招手。 “这可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山参值钱的,少说也得二十年以上,小辈子人可是借光了。”西阳感叹。 “不光小辈。人生莫受老来穷,等我们老了,指着这些宝贝,啥也不做都可以安度晚年。”西远感慨道,他们家不缺吃穿,不急着用山参来换银钱,尽可以让它们在林间逍遥自在几十年。 “是啊,保护好了,能管几辈人的事。上百年的参,一颗就值老鼻子钱。”西韦也随着感叹。 “长朔,这是啥?这么多,咋没给清除掉?”卫成问道,其他人光注意人参了,此时才发现,这片地不只有参,还有其他的植株,有的他们能叫上名字,有的叫不出来。 “这个是五味子,”长朔指着缠绕在树上、叶子呈椭圆形,叶柄泛着淡淡米分红色的藤条道。 “这个是玉竹,”长朔指着叶子形状跟柳树叶子差不多,上面绿色,下面灰色的一丛植株道。 “这是威灵仙,这是天麻,龙胆草,淫羊藿,刺五加……”随着长朔的指点,哥几个,尤其西远,越来越惊讶。 长朔不仅在林间种植了山参,竟然还种了其他药草,可真是科学合理的利用林间资源,立体交叉种植。既充分利用了土地,还为山参提供了与深山老林里相似的生长环境。 这是何等的智慧! “天啊,我们长朔才是个宝贝!”西远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喜与赞赏,用力抱了长朔一下。 长朔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又骄傲又害羞,从打他长个起,大哥就不曾抱过他了,长朔还记得大哥第一次抱他,去村头接二哥五哥时候的事情呐,那是他最最不能忘记,最最不想忘记,最最开心的事情。 怕自己害羞的样子被几个哥哥瞧见了打趣,长朔觑眼瞅了瞅,西韦卫成西阳被长朔的成绩给惊呆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原本以为只种植了人参,其他都是没用的东西,谁知道,这个林子里,竟然每一样东西都是宝! 而且,山参要等十几年、几十年后才能出钱,其他药材则不是,那些马上,现在,到了秋天就可以炮制卖钱了! “擦,我现在才发现,咱家最有本事的是小老七。”西韦激动的都口吐脏字了。 “五哥,你说脏话了。”长朔马上给予纠正。 “是,五哥错了。”西韦根本没有闲心狡辩,走过来抱了长朔一下,“以后可得把我们老七护好了,这是个大宝贝蛋啊。” “五哥,是宝贝,不是宝贝蛋。”长朔抗议。 “对对,是宝贝不是宝贝蛋。”西韦从善如流,卫成和西阳也过来一人拍了长朔两下,“对,你五哥满嘴瞎嘚嘚,咱不是蛋,不是蛋。” 长朔:…… 这是在安慰他么? ☆、第157章 安慰 西远一高兴,为了奖励他们小老七,回去专门给长朔做了顿好吃的,美酒佳肴不算,还特意不嫌麻烦地给做了一桶冰淇淋。 要说做冰淇淋没啥难的,关键将鲜奶搅打成奶油的过程比较费力,不过,嗯,有那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西远说了,今天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你们才能跟着吃到,所以,前提是小老七吃够了,才能有你们的份,因此,多少是个够,你们自己衡量。 这仨想吃冰淇淋可不就得猛劲干活,多干多吃,弄少了没他们的份,何况,嗯,面前还有四个小萝卜头眼巴巴等着捏,西院还有老人,还有自己媳妇,哎呀呀,得搅打多少才够数啊? 所以说呢,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是一点没错。 西远借机会多做了些,除了放果酱的,还有放新鲜草莓、都柿、樱桃、西瓜的,每种口味都清香可口。 当然,做好的冰淇淋要放到冰箱里冷冻一下,他们没有冰箱,只好由卫成领着西韦西阳,将木桶放到水井里,即使是夏日,水井井壁也有冰,虽不如冰箱冷冻的效果好,但是也能起到相应作用。 吃过午饭,大的小的都没走,干嘛?等时间到了吃冰淇淋呗。几个小的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还等着大爹爹做的“冰鸡林”呢。 西远无奈,好在,放井里有一个多时辰,估计能吃了,所以让卫成从井里将木桶提上来,还好,已经成型凝固了。 给几个小的用小木碗,一人盛了一勺,让他们自己拿着小木勺,坐在小凳子上挖着吃,其他几个,一人拿了个木碗,足足来了一大碗,对着外面灼热起来的太阳,真是越吃越过瘾。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3 “哥,真爽,明儿吃完了再给我们做点呗。”西韦一边吃一边提要求。 “大馋鬼儿,还吃上瘾了你,今儿的都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不然我可懒得费事。”西远笑着骂道。 “借七小叔光。”旁边几个萝卜头一边挖冰淇淋吃,一边鹦鹉学舌。因为七叔表现好,大爹爹才给做的好吃的,他们好崇拜七小叔啊,以后争取向七小叔学习,好好表现,好叫大爹爹也给做“冰鸡林”。 几个小的吃完,西远打发他们去睡午觉,长朔喜滋滋地回去研究他的医书去了,临走时没忘记给李原捎带一碗冰淇淋。 剩下哥几个吃完,一人找了个舒服地儿,嗯,午休。 卫成瞪了西韦西阳一眼又一眼,你说你俩,吃饱喝得了,不回去找自己个媳妇去,偏在他们院子里碍眼碍事,害得他跟西远想亲近一下都不能够。 西远不管那个,午后的阳光有些热烈,家里门窗都开着,室内很凉爽,他回到卧房,拿了枕头,盖了个夹被,舒舒服服来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院子里除了西韦几个的说话声,还有四个小的跑动玩闹的声音。西远醒了醒盹,伸了伸懒腰,整理一下衣裳,趿拉着鞋子晃出门。 门外,前前领着仨弟弟,一人拿了个小木铲,在花丛里刨土,一个个刨的灰头土脸,不知道那有啥玩的。 吊床上躺着西韦,眯缝着眼睛看着悠远的蓝天,和几朵棉絮样雪白的云彩,貌似沉思状,西阳则占据了摇椅,摇啊摇,偶尔吆喝两声几个小的,别祸害东西。 卫成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西远觉得午睡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一到中午就强迫他小憩一会,慢慢的,也能睡一会,不过,每次最多一刻钟,别说,就这一刻钟,起来醒过盹后,倍觉神清气爽,因此,现在,卫成也不排斥中午睡一小觉。 家里其他地方被西韦西阳给占据了,又不能进屋跟西远腻歪,卫成只好委屈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天气转热,保暖用的毛皮西远晒过以后都收了起来,在沙发上铺上竹席,躺着坐着靠着都很凉爽。 卫成眯一会儿,早起来了,转身到后院园子里,在樱桃树上摘了半木盆红樱桃,拿木碗给万明玉李二虎送过去一碗,剩下的回来,洗净给大家吃。 西远见了,将小木桌放好,几个小的不刨土了,蹬蹬蹬跑过来等吃樱桃。卫成端来一盆子水,给他们几个挨个洗手。 “这么喜欢玩土,明儿把你们几个栽后园子里得了,看能长出来个啥。”西远一边挖樱桃籽,一边道,小的卫练,还不大会吐樱桃籽,西远怕他吃的时候着急,呛到气管里去,这里可没有现代化的医疗技术,家里即使有个小神医,也救不回来,所以,这些硬的小的东西,给孩子吃的时候,他都非常加小心。 “长棚(苹)果。”卫练靠在大爹爹腿上,等着大爹爹将剔好籽的樱桃喂到嘴里,他还记得去年二爹爹买回来的苹果和桔子,这孩子非常爱吃苹果,所以西远一说长啥,马上说长苹果。 “长桔子。”卫黎爱吃桔子,觉得应该长成桔子。 “拉倒吧,就你?”西韦跳下吊床,过来抓了一把樱桃塞嘴里,然后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往出吐樱桃籽。 “是啊,我们黄瞳儿要长也不是苹果,嗯,也不能是桔子,得跟你爹爹有的一拼。”西阳跟西韦一样,也是一把一把的吃。 家里有好几棵樱桃树,樱桃熟的时候就那么几天,满树的樱桃,吃不过来,剩下的只能摘下来酿果酒或者做果酱。 “那长啥?”前前很奇怪,她大点了,爹爹叫他慢点吃,别着急,她就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把籽吐出来,然后再嚼樱桃肉,是几个孩子里面最让人放心的。 “还能长啥,看脸就知道,黑梨蛋子呗。”西韦诲人不倦。 他们这里,冬天会有冻梨卖,一个个黑的跟煤球似的,就这,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大人都舍不得买,三九寒天,啃个冻梨蛋都是奢望。 如今却没那么稀罕了,家里村里水果都不缺,禁放的水果,如沙果,小苹果,放到地窖里,能吃半冬。吃没了,还可以吃水果罐头。不从别的,光从这方面,都能体会到生活真的变好了。 “五叔叔,不黑不黑!”卫黎一听,不乐意了,跺脚抗议。 “吃东西呢,别招孩子。”西远瞪了西韦一眼。 “对对,五叔不是说我们黄瞳儿,五叔是说你爹爹,你爹爹是黑梨蛋,你比他色(晒三声)浅点儿。”西韦急忙改口。 卫成:…… 他有那么黑么。 卫黎还小,听不出好赖话,知道五叔不是说他黑,就不跺脚了,乖乖吃樱桃。 卫成知道卫黎性子急,在旁边监督,不许他吃太快,樱桃要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吐籽再吃果肉,卫黎虽然着急,但是更怕爹爹,所以,表现的很乖。 吃完樱桃,几个小的继续玩耍,哥几个坐在桌子旁聊天。 “大哥,你说咱家小老七那么能干,是不是显得我们没用?”西阳挠了挠头,看小老七做事情得到大哥夸奖,尤其大哥眼中的赞赏欣喜之情,叫他们几个当哥哥的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如老七。 “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啊,你们几个虽然歪瓜裂枣,也不能不要,是不?”西远开玩笑道。 “哥!”西韦拉长了声音,哥几个,原来哥哥最喜欢他和二哥,要说今天哥哥夸长朔西韦没嫉妒,那绝对不现实。 “是啊,你看,小勇读书好,以后是科举的料,小老七又这么厉害,哎,怎么觉得我们大的,当哥哥的,反而没能耐了呢。”卫成火上添油,其实,他心里未尝没有失落感,男人么,多少都有些赶超心。 “那你们说,哥成天在家待着,是不是比你们更没用?”西远见几个弟弟认真了,连忙开解。 “没啊,大哥,要没有你,咱家咋能过成这个样子?我在外面每次碰到难解决的事情,一想你在家,心里就不犯难了,底气也足了。”西阳连忙道,大哥虽然不事事躬亲,但是,有大哥在,家里人就感到踏实。 “就是,哥,有你在,我们才觉得咱家日子能越过越好,越过越有奔头。”西韦道。 “可不嘛,你就啥都不干,往那一坐,也能给我们几个鼓劲儿。”卫成情不自禁拿手抚了抚西远的背,没有这个人在身边,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世人羡慕的所有,都给他,生命也不会完美。 “那不就结了。你们看啊,咱家以前,大哥为啥不肯买地,不就是怕太显富,打人眼儿,怕被盯上遭祸害嘛,后来,小韦考中举人,大哥才有底气,买的地,是不?”西韦点了点头,举人身份,还是很能震唬人的,连东山里的胡子轻易都不敢招惹,那是半个官身了。 “还有,小老七种出的草药,要是没有阳阳给打理,卖出好价钱,是不是跟大野地里的野菜野藤没啥区别?”西阳点点头,家里的产业由他在打理,鸡蛋、粮食、药材、吃食方子……每一项的银钱进出,都离不开他的精心经营。 “至于成子嘛,你看,你那阎王样儿往田里一站,哪个长工敢滋事?前年还有人往咱家树林里巴望,想看看有啥玄虚,从成子回来,没人敢了吧?”卫成点点头。 去年春天,有一个长工,得了自由,知道西家树林里可能有啥发财的秘密,想进去瞧瞧,刚翻进去,就被卫成发现了,那个人连忙往出跑,卫成一开始没猛追,只在后面缀着,等到人多的地方,一鞭子下去,那个人直接倒地,半天没起来。 后来,将那个人远远打发了,家里长工也好,外面村民们也好,轻易还真不敢打西家产业的主意了。如今,卫成挑长工里面身强体壮的,训练了几个,专门看护家里的土地树林,有敢偷觑者,立马逮着交给他。 因此,家里产业虽多,却一直平安无事,可以放心耕种。 经西远一说,这哥仨才发现,哦,原来我这么重要,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啊!被老七打击的自尊心恢复,不瞎纠结了,又开始自信满满。 西远瞅了瞅他们,真是没辙,这么大,娶媳妇生娃的人了,还得他给安抚,时不常的还得夸几句,这是长大了的节奏么?他很怀疑。 “现在啊,我就盼着老六考中科举,到时候,咱家的地不用交租子,产多少都是咱们的,哈哈哈。”西远仰天“长笑”几声。 西韦几个:…… 这是夸奖完他们再拿老六打击一下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4 “哥!”西韦不满,拉长声音,喊了一声哥。 西远收了笑,摸了摸西韦的脑袋,西韦比他高,摸脑袋要欠起身子,着实不易。 “好了好了,哥说过,咱家不以成败论英雄,只要用心正,好好过日子就行。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啥的,咱家不稀罕。”其他几个听了,点了点头。 “对了,叫你们一打岔,哥差点给忘了,今天哥看小老七弄的林子,觉着得把另外一半也清理出来,不能用来养鸡,太白瞎了。”林地被长朔利用的那么充分,西远打算将另外一半也充分利用起来。 “那些鸡咋整?”西阳问。他们家的鸡是放养的,如果不放到林子里,就只能在鸡舍里喂养了。 “要不,将鸡舍旁边的平地栽上树苗,鸡放养到那儿?”西韦思索到。 “嗯,哥也是这么想的,把林地空出来,让小老七都种上草药。正好鸡舍附近的地,庄稼长的不大好,土有些沙,我看栽树能行,问问爷爷和爹二叔他们,看看栽啥树能长得好,再说咱家有鸡粪,不缺肥,不行在那片多上点肥,估计能行。”西远道,庄稼地里的活,他们几个,谁也没有几位长辈懂行。 “行,我看不错。”卫成赞赏到。这个人,在发家致富上点子就是多,嗯,跟他过日子,怎么会过不好? 像小老七侍弄的那些草药,好几种是他们大野地里野生野长的,在本地人眼中,跟蒿草没啥两样,唯一的作用就是秋季干枯了,割下来能当引火的柴禾,结果,被他跟小老七弄到自己药田里,一种一大片,到秋天,炮制完毕,能换来大把的银钱。 还有,本来当做野果子的都柿、酸梨、沙果……如今成村里人主要的收入来源…… 哥几个商量好,第二天,卫成和西阳领人着手相关事宜。西远没闲着,带着西韦,去了一趟彦绥,拜访叶先生。 ☆、第158章 邀请 如今,西远常居莲花村,偶尔来一回彦绥,每次来,都会见见恩师,叶先生教出莲花村四个举人,对他们可谓恩泽深厚。 “大哥,五哥。”西勇见大哥五哥来了,很高兴,他如今在县学读书,平时学问上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会去请教叶先生,他既是叶先生的得意门生,又是未来的孙女婿,很得叶先生欢心。 “咋样,读书累不累?”西远拍拍西勇的肩膀,家里几个弟弟,个头都赶上他高了,连最小的长朔,都超出他一个脑袋瓜尖儿,好吧,他只长了个中等个头。那是因为赶上长个的那几年,家里条件不好,营养不够,西远给自己找理由,一点都不想承认,这里面有他自身的原因。 “不累。”西勇呵呵笑,哥几个一起进了叶先生的书房。 西远将给先生拿来的礼物奉上,都是自家的东西,吃个新鲜而已。叶先生最喜欢的,却是西远酿的高粱酒,说是酒味地道醇厚,酒香清冽,西远怕度数太高,先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承受不住,特意给先生酿两小坛度数低的,今天给拿了来,先生打开其中一个酒坛的盖子,深呼吸了一下,闻飘出来的酒香,满脸陶醉的样子。 “先生,天越来越热了,您跟我去村里避避暑吧。”他来,其实是想邀请叶先生到莲花村住住。 “我也想去啊,可是,不还有几个学生要教嘛。”叶先生无奈道,他年纪大了,本来不想教这么多学生,可是,因为他教出了几个举人,那些读书子弟,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尽各种办法,来他的。 叶先生本是大儒,喜爱读书奋进的学子,有惜才爱才之心,看到好苗子,舍不得不要,因此,现在学馆里的学生,比西韦他们那时候只多不少。 “要不……”西远貌似很为难,思索了半天,“先生,您也知道,我们家给老六老七准备成亲的院子,现在还闲着,要不,您把学生领去,住我家?” “这个……”叶先生有些心动,听说莲花村方圆十里,一片花海,水渠边杨柳依依,锦鳞闪跃,还有几亩白杨林,阔达疏落,几亩松柏林,苍翠挺拔,四季景色都让人陶醉。 先生本身是个风雅之人,出生江南,小桥流水,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别经年,常在梦中忆起,吹惯了北地的长风,看惯了蒿草连天,所以,非常想领略一下莲花村的风景。 “是啊,先生,我们村的村塾放假了,您可以在村塾里面给大家讲学。”西韦虽然不知道大哥的用意,为啥非得请叶先生到莲花村走一遭,但是,还是帮着大哥怂恿叶先生,莲花村一行。 “对,爹,您还是出去走走吧,不然,等天气寒了,连屋门都出不来,想去也不能够了。”叶先生的长子,也是现在唯一的儿子,劝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去待几天,不过,长关啊,你得等我一等,明天跟学生讲一下,叫他们打理随身的东西,才能成行。”先生捋了捋颔下长髯,点头应了。 “哥,你是不是又打先生啥主意呢?”从先生家里出来,西韦迫不及待地问。 “瞎说啥,我这么好的学生,能打先生主意?”西远拍了西韦一下,旁边西勇没说话,眼睛眨啊眨,通过五哥的提醒,心里暗暗猜测大哥的用意。 “切,不说拉倒,反正你干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西韦嘚瑟道。 “还火眼金睛,进过八卦炉么,就敢说火眼金睛。”西远插科打诨到,事情还一点儿眉目没有,他不想提前讲。 等了两天,叶先生安排妥当。带着近二十个学生,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莲花村。好在,西家别的没有,房子却多,准备给西勇和西方成亲用的两个院子,一直空着,家里只平时经管一下,以前栓子一家和李原曾经住过,今年春天,西家给他们建了新房,搬了出去。 本来,西远打算在原来给李二虎万明玉盖房子的地方,给栓子哥和李原建房子,但是考虑到二人特殊的关系,还是住把边比较好,不那么招眼,所以,就把栓子和李原的挪到二叔家东边,原来从老大家住的地方。 从老大家的生活一直没有起色,他们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还住着老房子的几家之一,而且,是眼看房子要住倒了的人家。 这家人心思不正,没事总琢磨着使巧劲祸害人,当年偷西家羊,后来还怂恿卫老二割西家青玉米。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啥样大家心里都有数,表面上该跟你说笑还是说笑,但是这样的人家,碰到正事儿却没有几个爱搭理。 因此,现在家家都忙着赚钱,他们反而无所事事,前年他们家大小子,大冬天去人家仓房,偷那家杀的年猪肉,被人家发现,告到里正程义那儿,程义罚他跪了三天祠堂,数九寒天,三天后人放出来,差点没救不过来,从那以后,这家老实了许多,程义有言在先,再发现他们家人干坏事,谁求情也不好使,马上逐出莲花村。 被村人逐出去的人,下场没几个好的,这样的人家,哪个村都不会收留,等于被本地人抛弃,只有远走他乡,但是,到了外乡,哪里有本乡本土好,大燕人都安土重迁,地方观念很浓,北地还算是最轻的呢,真要走了那条路,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因此,从家一家子,现在行事很谨慎,有坏心,没坏胆。 眼看原来的草房住了几十年,有要倒掉的趋势,从家心里着急,正好赶上村里有户人家,住在村东头,家里要盖新房,买的新房场,原来的老房子还挺好,好好经管,能再住个十年二十年的,因此,没舍得拆,打算有人买就卖掉好了。 从家人一合计,打听了下价格,跟亲戚啥的借了些银钱,正赶上秋天,村里给了些分红,地里的庄稼也卖了些银钱,凑一起,把那家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他们家原来的院子,卖给了旁人,因为房子根本不能住人,所以,没卖上几个钱。 搬家那天,从老大家一家子都很高兴,关键是,他们在这儿住的太压抑了,挨着的就是西家,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新房,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高门楼,自己家却只能草屋茅舍,而且还有要倒的趋势,这心理哪里能够平衡! 好在,现在离得远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可是,他们刚刚高兴了一个冬天,心里又泛堵了,怎么?要说,他们也没把房场卖给西家啊,怎么转过年,种完地,西家在那儿给他们家管事的栓子和李原起来两个院子呢? 从家人很疑惑,忙去问买他们房场那家,人家一点愧疚感没有,直接跟他们说,西家用当初两倍的价钱,从他们手里把房场给买过去了,赚钱的买卖谁不做,那不是傻嘛。 哎呦,把从家人给气得,早知道西家要买,当初就得抬抬价钱,不着急卖了! 不过,如今不管咋生气,也没辙不是? 其实,当初从家要卖房子,西家就想买了,但是,想想从家的为人,知道他们家想买,那还不得漫天要价?所以,暂时按兵不动,正好,买房子的那家,平时没事在西家田里打过短工,跟栓子熟识,因为以后有空还想去赚些银钱贴补家里,因此,很是巴结栓子。栓子跟他们一讲,那家男人,二话没说,转手到从家把房子买了下来。 西家也没失言,的确花两倍价钱转手买过来的,当给人家辛苦钱了。 因此,今天春天,西远着手给栓子和李原建房子,好在从家那个院落很宽敞,建成两个绰绰有余,现在,栓子和李原已经搬了进去。 栓子曾经陪着西远去的永宁关,当时,前路未知,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卫成,也不知道路上太不太平,会不会平安归来。栓子不顾自己安危,毅然跟随;平时帮主家打理产业,也做得兢兢业业,西远感念栓子的忠义,不能亏待了他。 至于李原,对小老七可是个忠心耿耿,不然,长朔咋能一点儿不分心呢,那是李原护得好;而且,林子里山参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李原就是知道的一个,结果,好几年了,风丝儿没往外透过,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西远看着长朔也不能亏待了李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5 将叶先生一行安顿好,白天,叶先生照例在学堂给学生讲学上课,等先生空闲了,西远又是给做好吃的,又是陪着先生去村里村外溜达游玩。 如今,莲花村里面的风景也不错,不过,外面人一般二般的进不来。 村里人现在起新房子,都不是找个地方盖就行了,必须经过村里里正同意,当然,程义不是故意难为人,主要是想将村子统一规划一下,将方位不正,影响布局的院落,趁着那户人家起新房,给清理掉,然后将村里的道路,规划成整齐的三纵五横,路面发动村民铺垫平整,用村里共用款项,铺上水磨青砖,路两边统一栽种着果树,果树底下,是各种花花草草。 一进村子,只觉得干净整齐,屋舍俨然,这哪里是普通的乡村,比彦绥城还要讲究。 村里的围墙,这两年,银钱充足了,程义组织人力,里外两面,分别包了一层青砖墙,因此,围墙墙壁更加坚固美观。而且因为墙壁加厚,村里人可以没事登上去眺望周围的景色,那可真是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先生,您慢点。”西远搀扶着叶先生,顺着围墙里层修建的台阶,慢慢登上墙头。 ☆、第159章 学馆 叶先生在西远的陪伴下,一步一步登上围墙顶部,墙的四角,程义带人分别修了个角楼,既可以赏景,亦可以给看守的人瞭望休息之用。 站在角楼上,骋目四望,莲花村四周美景尽收眼底,“真是姹紫嫣红开遍,翠色苍苍如锦!此一观,梦里江南尽忘却。”叶先生不禁感叹道,他是江南人,虽因当年事,情伤心伤,有生之年不肯再回,但是,对江南的思念,却不曾因此消减。 莲花村远处近处,野花加上村民们种植的扫帚梅花开得五颜六色,像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彩带,配上路边的果树,似锦带镶的绿边儿;然后就是葱葱茏茏的庄稼,蓊蓊郁郁的树林,深绿浅绿豆绿草绿苹果绿……,层层叠叠,仿佛一幅用最好的丝线织就的绿色锦缎。 再配上蓝天下翱翔的鹞鹰,空中带着哨音的白鸽,蓬草树林间叽叽喳喳的鸟雀,真是锦绣田园,好一派北地风光。 “先生,您看,我们莲花村美吧?”西远贼兮兮地问。 “当然,这是叶某自来北地,见过的,最美之景了,不逊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叶先生手捻长髯,点头赞赏。 “先生,您看:住在我们这里,瞧好景色,只需步出家门;若想呼吸新鲜空气,清晨漫步杨树或者松树林即可;休闲养性,水渠边持一鱼竿,垂钓;满足口腹之欲,路边庭院,果子和菜蔬随手可摘……”西远掰着手指头给叶先生讲莲花村的好。 “是啊,先生,许多才俊都来我们这儿欣赏美景,若是想吟诗连对,文章辞赋,自然可雅会贤集,曲水流觞,畅怀叙情。”西勇是个机灵鬼,差不多已经猜出来大哥的用意了,接话道。 叶先生过来,他跟县学请了几天假,一路陪同;同时,莲花村另外仨举人,西韦程南王柱,也都放下手头忙活的事,跑过来陪着叶先生;还有考中秀才,却一直没有考中举人,仍然锲而不舍的秋阳,以及从军后又归来的卫成。 前年,卫成回来,亦曾专门拜望叶先生,说到底,如没有当年叶先生倾力相助,查到卫成可能在平王虎豹骑中,西远就不会确定到寻找目标,当然也不会有后来永宁关兄弟相遇,及如今的两相厮守。 这些,西远都跟卫成讲过。卫成对先生的恩德,始终铭记于心。 “长山啊,既安然归来,前事种种,已若浮云,安心过好当下才是。”当时,见到五年后归来的卫成,叶先生用他那看透世情的双眼,注视眼前的学生,语重心长地道。 卫成听了,躬身应是。 叶先生,当世有名的大儒,西远和秋阳曾经帮助查找资料,先生花费近十年心血,撰写的《大燕古今服饰考》,去年冬天,已经完成。 西远帮着先生校对,并且联系书坊付梓刊印。据说,此书刚刊印半年,便流传到京师及江南,那些研究学问的大家,如获至宝。如今,中原以及江南一带,因叶先生的书,颇有洛阳纸贵的势头。 沉寂二十多年后,叶先生再次声名鹊起。 那些宿儒,抚摸着先生的新书,想起当年事情,忍不住老泪横流,多年来旧识杳无音信,本以为叶逋叶志远已经命丧北地,不料想,竟然在潜心研究学问。 细观全书,除了对学问的探讨,各人的遭际竟然全无半点提及,清和先生对学术孜孜以求的态度,怎不叫人击节而赞。 曾有先生的仰慕者,专程从京师或者其他地方赶来,只为了能见先生一面。 不过,叶先生自己不以为意,做学问于他来讲,已经不是为名为利,只因个人兴趣而已。由此,丝毫没有为外界的追捧所累,谢却一切拜会,一心一意为下本书《大燕古今车舆考》做前期准备。 别人仰望其名,投其门而不得入,他们这几个曾经的弟子,哪里敢在先生面前自持身份?任你英雄豪杰,秀才举人,哪怕是状元榜眼,在这样德隆望尊学识渊博的先达面前,都忍不住变得谦卑。 大家陪了两天,叶先生不肯让他们再来,只吩咐,每个人该干啥干啥,不必为了他放下正事儿,有长关陪着就好了,大家俯首遵命。 西勇因为正在读书,有问题还要请教先生,因此成了特例。不过,今天除了西勇随大哥陪着先生外,莲花村的里正,程义也一起跟着登上角楼。 “嗯,长关长飞说的不错,此处风景绝佳,田园静怡,若能读书赋诗于此,实不负骚人墨客之雅兴。”听了西远西勇的话,先生点头道。 “先生若肯,我莲花村当倒履相迎,亦可在先生心仪之地,为先生及学子,建一馆舍,先生可放心于此读书授业。”程义躬身道,只这两句话,弄了他一脑门子汗,这是昨天西远找他商量时候,教他说的,程义背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 对叶先生,程义是无比尊敬的,他识字不多,大都是程南读书后教他的,如今做了里正,正好能用上,所以,本身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加上先生亦是程南的授业恩师,程南能考中举人,多赖先生的教导,程义心存感激;同时,程南没事儿在家里跟他爹讲过,叶先生在当世学者中,颇有名望,程义虽然不大懂,但是,通过程南的话,有一点他很明确,先生是个很出名的、了不起的人,因此,心存敬佩;而这样有名气有学识的人,却谦逊有礼,即使对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也是亲切和蔼,没有半分傲慢之情,不能不叫人心服? 所以,抛弃西远跟他讲的,叶先生如果在莲花村开馆授业的好处不提,程义自己本身,也是欢迎的。 “此话怎讲?”叶先生含笑注目眼前的仨人问道。他就说嘛,长关那么费劲请他来,不能光是为了赏风景,一定有猫腻在里头嘛。 “咳咳,”西远见先生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就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过先生,怕先生不高兴,心里难免有些惴惴,“先生,您看,我们这儿这么好,您来我们这里写书授业呗,每天我们还可以陪着您漫步阡陌,请教诗书。” “对,先生,那样,我也不用去县学读书了,在家请教您就好。”西勇紧忙添柴禾,帮大哥怂恿先生。 “先生,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听程南平时讲,读书须有三境界,环境清幽,往来人雅,俗事远离,嗯,”剩下的程义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和读书人说话只能憋着说,真是不擅长啊! “是啊,是啊,先生,不被世俗缠绕,方能专心治学,我们这里,即可以了解接近百姓日常,又有美景可赏,在此开馆授学,当是乐事。”西远急忙接话道。 “里正与长关之意,老朽已经知晓,容叶某三思如何?”叶先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提出要想一想。 西远和程义当然不敢强先生所难,因此,急忙点头。 叶先生在莲花村待了半月之久,西远陪着先生,赏遍了莲花美景,吃遍了莲花美食。每日里除了陪先生就是琢磨怎么陪先生。 他这一陪叶先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卫成厮磨,把卫成愁的呦!不过,却没敢跟西远尥蹶子,说白了,西远陪别人卫成可能会吃味,陪叶先生他可不敢。 卫成对叶先生除了敬仰,还有一份感激之情在里面,若没有叶先生当年相助,他和西远不会有今天,即使最后能走到一起,不知道要多经历多少磨难与苦痛。所以,卫成只能做“贤内助”,把家打理好,将几个小的哄好,让西远可以不分心的陪伴先生。 半个月后,叶先生招来儿子和几个孙子,跟他们讲了自己的决定,先生同意来莲花村授业,叫他们或是在彦绥生活,或是来莲花村,随意。 几个人对先生的决定没有丝毫异议,知道先生做下的决定,必经过深思熟虑,他的儿子,叶嘉豪,表示愿意随先生来莲花村,彦绥那边由其长子叶昕掌管就可以,先生点头应允。 至此,莲花村为叶先生建学馆一事算是定了下来,当天,西远陪着先生,还有程义加上西韦卫成几个,一起交杯换盏,喝了个痛快。 程义是个办事爽利的,先生点头后,他马上组织人力物力,着手学馆事宜。不过,建个学馆可是和建各家建房舍不同,因此,一直到第二年暮春,学馆方完全建好弄妥当。 地点是叶先生选的,他是当世大儒,于《周易》等亦通晓,说白了,那也是儒家学说的一部分。 先生选的地址,离莲花村四五里路,距莲花渠比较近,学馆南面走上几百米就是莲花渠,守着几亩杏林,一渠碧波,当真是个好去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6 何况,学馆门外不远处,是通往莲花村的大路,路边果树上果实累累,树下花儿灿然盛开,左边二里远是杨树林,右边三里远是松树林。 春夏季节,可以去林中散步,这些树木至少有几十年的树龄,笔直向上,遮天蔽日,林中早被村民们清理的干干净净,除了野花杂草,藤蔓荆棘尽除,小径上铺着水磨青砖,即使夏季雨后来林中漫步,也不会“拖泥带水”。早晨或者雨后,呼吸一口林中的空气,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心胸阔朗起来。 秋季,杨树叶子变黄,簌簌而下,铺满林中小径,踩在上面,放出沙沙沙的声响,没了叶子掩映,林间疏落很多,晚霞的余晖映着金黄的落叶,仿佛走在梦幻之林。 冬季,杨树挺着枝桠,刺向苍穹,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绽放生命的不屈于倔强,“咯吱咯吱”踏着雪,呼吸冬日凛冽的空气,在白杨林中穿梭,体会生命于冰封下的悸动,不禁豪情满怀。 若嫌杨树林颜色过于单调,可以去松树林,那里四季常青,可以捡拾松塔,看松鼠在林间跳跃,偶尔有村童顽劣,拿滚笼在林间捕鸟,童心起时,可以与他们一起躲在树后,看傻呆呆的苏雀儿一群群扑入笼中。或者一起玩扒犁,一人拉一人坐在上面,在雪径上玩的满头大汗…… 孩童的欢声笑语中,看他们把大部分苏雀儿捉住再放走,听着落日时分,家里大人一声长一声短,唤玩耍忘归的孩子回家,感觉生活充满了活力与人性的赤子之美。 所谓的诗情画意与乡村朴素的生活,凝于一处,竟然如此的协调毫无违和之感。 叶先生感叹自己当初做了个明智的决定。他的腿虽然不良于行,冬日里很少出屋,但是,每逢天气温和晴朗,肆虐的北风销声匿迹之时,常常忍不住在家人或者学生的陪伴下,去林中走走。 说来奇怪,生命也许真的在于运动,每年一到冬季,叶先生不敢出屋,老寒腿却不少犯病,说疼就疼,来了莲花村,没事就出去走走,疼的次数反而少了,况且,西家那个小大夫,一有空闲就来给先生诊治,估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先生很喜欢长朔,每次长朔来,除了诊治,一老一小,还经常下棋聊天,先生喜欢长朔虽然生于俗世,却仍然能够保存赤子之心,与他共处,能够感觉到的,除了希望和美好,体会不到任何一点人性的复杂。 当然,借叶先生的光,莲花村费了那么大劲儿建造的,除了叶先生授业的学馆,还有其他两个地方,一个是可以供学子们借阅的书馆,还有一个就是莲花学堂。 ,大部分是叶先生的,当然,西远家里的也尽奉献了出来,还有远近其他读书人那里求来的。不过,这些书,经学子们抄写出来后,原书又归还了原主。 里面的书,可以免费给读书人借阅,不过,却不能随便拿走,如果需要回家研读,要留下相关姓名、地址以及村里里正出据的凭证,而且,要交适量的押金。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书在大燕国还是比较金贵的,属于奢侈品,一本书不少钱,如果真的有人见“书”起意,再想追讨,实在比较麻烦。因此,押金还是必要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家里都有钱,因此,那些贫寒之家的学子,付不起押金,也借不到书读。 据此,书馆规定,人们可以在不出书馆的情况下,免费借阅,若想拿回家又交不起押金,好吧,我们这里可以给你提供赚取押金的办法,那就是抄所得的银钱,按照彦绥市面上的价格算,凑够钱数了,方可以借阅。 如此,倒是给贫寒子弟,提供了一个既可以读书,又可以赚钱的平台。 所以,每日,即使是冬天,书馆里桌案前,抄的学子很多,借阅室里,烧着火墙,很是暖和,窗户上安着玻璃,阳光能够照进来,室内温暖明亮,因为不许大声喧哗,满室只有沙沙翻书的声音,一片静谧。 若是离家太远,书馆后面还有可以借宿的屋舍,事先跟人家报备一下,便可以住宿以及吃饭,很是便利。若舍不得吃饭的花费,则可以从家里带来干粮,可以免费给加热。 书馆的另外一侧,则是莲花学堂。这个学堂招收附近十里八乡想读书的孩子,同时也为学馆里的贫寒子弟,提供了赚取银钱的机会。 学堂里的先生,由叶先生推荐,可以在学堂为孩子们授课,学堂为其支付相应的束脩。 而原来莲花村村塾的两位先生,西远和秋阳,则每七天来两日,为孩子们讲授他们负责的课程。 西远主要讲授算学,大燕国重农抑商,因此,各个学馆虽然教授一些其他知识,却是以经史子集为主。在西远看来,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通过科举一途改变生活,与其皓首穷经,还不如学些实用的东西,因此,主张给予孩子们一些算学商学方面的指导,这是那些读书人不屑于教的,西远却不引以为耻,教的乐在其中。 他的讲解,切合孩子们的生活实际,同时活跃了孩子们的思维,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很少有酸腐之辈。 秋阳主要负责蒙学里面三百千中《三字经》的讲解,同时教孩子们一些乐理知识,他为人亲切,语言常笑,长得又帅气,很得孩子们的喜欢。 他们俩在莲花村学教的课程不多,主要还是负责他们自己村私塾里,孩子们的课业,说白了,只是客串而已,但是,就是这样的客串,却非常受孩子们和其父母的追捧。 一时间,远近之人,竟然评出了莲花三景三人。 所谓三景,一指一池莲花渠几亩杏花林,二是慢坡满路满夏日盛开的扫帚梅花,三是方圆十几里丁香径。 所谓三人,一是指长袍长髯,拄着拐杖,常常漫步于林间渠畔的叶先生,二是指莲花村里西远秋阳两位年轻先生。前者德高望重,后者,嗯,主要还是风度与颜值比较高。 要说颜值高,当然是指秋阳,那一双眼儿,含笑的面,与穿着书生袍的身影,映着莲花四周的景色,简直就是一幅图画。 西远本人的颜值倒是不高,他也就是中等“姿色”,不过,胜在风采气度,那一身的书卷气,那一份平和从容,儒雅淡然,不骄不躁之气,所谓“文质彬彬”,看过西远,抽象的文字,马上具体化了。 世人云,来莲花村,瞧三景不难,看三人却不容易。 ☆、第160章 技艺 瞧三景不难,是因为景色就在那里,又不收费,只要你来,随时都可以观赏。 看三人不容易,是由于他们并不像风景一样,总是伫立在那里,等着你来瞧。 首先,叶先生出来的时间,嗯,不确定,不过,天气好的清晨或者傍晚,先生会由学生陪着,到林中散步,或者在水畔垂钓。 先生路过的地方,人们都会停住脚步,跟先生打个招呼,先生会颔首回礼,偶尔的,会停下来和农人们说几句话,聊一聊农事家常。如若先生不停下,农人们打完招呼,就不敢随意打扰了,他们知道,先生乃德高望重之人,不能随便扰先生清静。 其次,另外两位穿着素色书生袍的年轻先生——西远和秋阳,他们七天里只出来上两日课,上完课,去向也不确定,或者回村,或者去先生的学馆,或者去另外的地方,至于什么地方,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要想远远瞧一瞧当世大儒叶先生,你要起早来到莲花村或者一直留恋到傍晚,要想见另外两位先生,得事先知道他们来莲花学堂的日子,然后,在学堂门前,“守株待兔”。 三人中,能见一人已经属于难得的机缘。若是三位一起见到,那可真是难上加难。当然,偶尔中的偶尔,来此地游玩的人,会见到两位年轻先生陪着叶先生在林中散步,或者漫步于杨柳万条的莲花渠,那可真是一饱眼福,回去立马成为跟别人吹嘘的谈资。 要说两位先生穿的书生袍,也没啥特色样,不知道为啥,穿在他们身上,却别有韵味,给人一种超脱凡尘之感。 因此,看过的人纷纷效仿,竟然连颜色、布料都要一模一样。 一时间,素色书生袍成为彦绥乃至彦绥附近年轻一辈最流行的服装款式。连刚进入学堂学习不久的小娃娃们,都争相效仿。 不上课的时间,孩子们会拎起小篮子,去野地里寻草药,什么婆婆丁(蒲公英)、车轱辘菜(车前子)、苋菜、鬼针草、苍耳……总之,去野地里转一圈,将你见到的野菜野草,挑新鲜的挖回来,提到西家庄那里,就能换来银钱。 那里,西家小神医派了专门的人,收购人们采集来的,有药用价值的药草,要求比较严格,不过,人家事先会将什么样子的收购,什么样子的不要,都告诉你,只要照着做就好。 负责收购药草的,是当初永宁关,跟着姜掌柜的两个小伙计。 前年,西远去信召回姜掌柜,并征询了姜掌柜的意思,后来,转派他到临县西记药铺做了掌柜。 他在永宁关招的两个伙计,一听说少东家要召回姜掌柜,死乞白赖地非得跟着,他们可是见过少东家的,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家,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因此,跟姜掌柜求了又求,最后弄得姜掌柜无法,只好写信将情况跟东家讲了,西远同意后,将两个小伙计一起带了回来。 回来后,姜掌归去西记药铺了,两个小伙计西远瞧着办事麻利,手脚勤快,又粗通药理,因此,便留下他们给长朔帮忙,归李原管理。 他们俩主要帮主家七少爷伺候药田,还有药材的炮制。不会的,七少爷会手把手地教,两个人学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够上手了。所以,西家炮制出的药草,多出于他们之手。 长朔本人也会动手炮制,不过,他炮制出的药草,比别人弄的效果要好,西家轻易不对外发卖,留着自家用,或者相熟人家有人生病,从中取用,因此,如今想买到西家小神医亲手炮制的药草,殊为不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7 那两个伙计,见长朔炮制的药草效果比他们弄的好,一开始还不服气,发誓要好好炮制,一定要弄的跟七少爷一样,结果,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达不到长朔的效果,最后,不得不彻底心服口服。 “哎哎,我说你俩,这回服气了吧?想跟七少爷比,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吗?连咱家大少爷都服气七少爷,说没有七少爷的手艺好,你俩还敢叫板,这回没话了吧?七少爷那是天才!天才,你们懂吗?”李原见那两个蔫头耷脑,认输的样子,嘚瑟道。 大少爷都说他自己炮制出来的药草不如七少爷,你俩还不自量力!哼! 在李原心里,家里大少爷已经很厉害了,他说比不上的人,一定是不得了的人了,所以,七少爷,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就是李原的逻辑。 俩伙计,一个叫高三,一个叫孟五,估计是按家里排行叫的,如今,除了负责药田、草药炮制,同时,村里人送来的草药,也由他们帮主家收购。 听说少东家将高三孟五留下帮七少爷的忙,姜掌柜都为他们高兴,嘱咐俩人一定要好好干,这样的主家,从来不亏待手底下的人,不过,前提是你不能起外心,没看那些起外心的,早不知道去哪里讨生活了吗?而且,跟着七少爷,一定能够学到医药方面的本领,有一门手艺傍身,以后吃穿不愁。因此,要老老实实,好好做事。 俩伙计知道姜掌柜说的话是为他们好,连忙点头。 所以,如今四下里,农闲没事可做的人们,只要去大野地,寻些以前在他们眼里,最常见无比的野菜野草,拿到西家庄那里,找高三孟五就能换些银钱。 这可真是无本的买卖,有人家专门收集野菜野草的种籽,种在自家菜园的边边角角,等它们长得符合要求了,采摘下来,拿到西家庄去卖,在他们眼里,这些物事再也不是平凡无用的了。 村里的娃娃们,如果想要买点啥玩的东西,大人不给买,人家一点不气馁,提个篮子去野地,几天的时间,就能凑够几文或者十几文钱,大人想给,哼,人家小脖子一梗,还不稀罕了呢。 所以,莲花村,及其附近村庄,从小到老,只要能动弹的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想法,已经深入人心,那些懒惰的,花钱张手跟家人要的,普遍成为人们的嘲讽对象。 满野地都能弄来银钱,你还张手跟人要,那不是懒的,还是啥?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因此,对于小娃子们来讲,勤奋一个春夏秋,就能攒够自己上学堂的束脩,或者做一件大家都穿的白袍,并不是奢望。 人有了本事才有底气,小小年纪,自己就能养活自己,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在莲花学堂就读的孩童,一个个脑袋仰得高高,跟院子里嘎嘎叫的大白鹅有的一拼。 那些还没有穿上书生袍的小孩童,正在努力攒钱,哼,有啥可吹嘘的?你有的,我过一段时间也会有! 所以,这种只要你努力,就会有所收获的观念,从小就深深植入了这些孩子们的心间。这是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即使出身平凡,也没有卑躬屈膝之态的缘由,比起寄希望于他人,他们更相信自己。 莲花学堂比其他学堂、私塾更有特色的是,这里不仅教授孩童们书本知识,还有其他课业。 每日早晨,前半个时辰,是强身健体课,由先生领着教孩子们练习拳脚功夫。当然,担任教习的,是西韦程南和王柱几个,他们几个分派了天数,到谁负责的那天,谁就来教授孩子们。 这几个可是已经考中举人的读书人,本身往那一站,就具有无比的说服力。而且,他们手脚功夫丝毫不弱,从小练习,长大后一直保持着,当然不错。 至于功夫最好的卫成卫长山,嗯,这些初级的功夫,还不用劳他大驾。 其实,最主要的是,卫成要在莲花村塾里,教授莲花村自己的孩子,每日清晨,这些孩子们早早起来,到学堂随卫成练习拳脚,练完半个时辰,再回家吃饭,然后来学堂上课。 这只是莲花学堂的一个方面,最具有特色的,是莲花学堂不仅招收蒙学的孩童,还招收已经长大的青少年。 那些孩子学习文章辞赋已经来不及,但是,因为年纪还轻,仍然可以学习其他东西,所以,西远留下的那些各行各业,如今在彦绥各地开着他们自己铺子的手艺师傅,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些手艺师傅,每个人负责一个行业的课业,想要学门手艺的青少年,只要有意向,交了束脩,便可前来学习。 一般情况下,三年时间,学艺即可结束,当然,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够提前学完,学堂也不会强制性的,非得留你学到三年才出师。 好吧,西远实际上是想将莲花学堂,建成一个包括基础学科与职业技能,类似现代职业技术学校的学堂。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在读书上如果有潜力,那么蒙学课程结束,经过叶先生考核,合格者可以进入隔着书馆的莲花学馆;如果在功名上没有指望,那么,可以决定学一项技能,这样,会于一项手艺傍身,不愁养家糊口。 比如,在这里可以学到怎样记账算账,以后可以做账房先生;还可以学如何辨别草药,以后可以种植草药或者开药铺;以及可以学习木工,怎样做出复杂而精美的家具门窗梁枋……总之,西远将他能够请到的艺人,都请来了,有年轻人想学,他们这里有师傅,就会开展相应的课业。 前来学习技艺的学生,虽然要交束脩,不过,可比给人家当学徒好多了。 要知道,在大燕国,学徒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是,学徒期间,基本上没有工钱,等于白给师傅家出力干活;另外,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因此,碰到良心不好的师傅,不肯将看家本领真心相授,在师傅那学十年八年,不能够学成的事情屡见不鲜。 莲花学堂则不一样,师傅毫无保留的教,只要你肯下功夫,认真学习,三年内,基本上能够学成一门技艺。 因此,有些本来持观望态度的年轻人,凭着一股子子闯劲儿,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来学习,结果,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而且,这里不仅教授他们技艺,还有基本的识字课,算学课,以后自己有手艺了,如果发展的好,开起铺子,不愁记账算账,这些人的算学,由张财、西阳、小林来讲授,他们有理论,有实际经验,所讲知识,有的放矢,很受大家欢迎。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那些不肯安分守着几亩田地过生活的年轻仔,都蠢蠢欲动,来到了莲花村。不过,因为学堂规模还不大,现在只能招收彦绥县境内的学子。 由此,莲花村及整个彦绥,兴起了一股子劳动热、读书热、技能热。那些身负高超技艺,却苦于难以维持生计的能工巧匠,只要本事到家,来到莲花村,考核通过,即可被聘为技能师傅,教授年轻人本领,不用再为生活发愁。而且,莲花学堂明确规定,那些在学堂教授技能达到二十年以上的师傅,年老后,莲花学堂每年会支付相应数额的养老金。 这个规定一出,本来还犹豫,害怕自己吃饭的本领教给别人,以后会不会没了生活来源的师傅,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些在此学习的年轻人,凭着一股子热血进来,学到了足够的知识和技能离开,他们将各自学到的手艺,带到其他地方,其后的几十年,彦绥的能工巧匠,将手艺铺子开遍了整个滨江府乃至整个大燕国。 伴着朗朗的读书声,西远迈步走在开满鲜花的路上,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盛世田园,不禁物质富足,精神面貌也要发生改变。 为啥非得请叶先生来?上辈子有那么多成功的案例,比如英国的剑桥,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正确译名应为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均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学府,带动一个地方闻名遐迩,如今,他们有这个资源,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用? ☆、第161章 吃醋 “‘莲花三杰’!不错啊,西长关,每天专门有人在学堂门口,等着盼着见一见,你这魅力没边儿了吧?”卫成趴在炕上,西远给他的左胳膊做着按摩。 “哎呀,是不是醋瓶子倒了,我咋闻着一股子酸味儿呢?”西远插科打诨,一脸讨好的笑,他也没有办法啊,谁让那些来玩的读书人附庸风雅,非得评出个三景三人来。 “别往别处打岔,避重就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卫成酸了吧唧的道。 “又不是我想这样!还能把他们赶跑了?”西远没辙,无奈地回到。 “我看,你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吧?平时懒得跟虎头有的一拼,现在往学堂跑的可挺欢。”卫成真吃醋了,尽管他自己不想承认。 只要来莲花村玩的人,听到所谓的“三景三人”一说,打听好西远和秋阳去学堂上课的时间,一起聚集在学堂门外,像瞧啥稀罕物一样,非得看看俩人才算满足。 人都爱凑热闹,有猎奇心理,本来还不以为意,结果,回去一听别人白话,非得转回来特意瞧瞧,所以,两个人去学堂上课的日子里,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平时多出好几倍,现在,他俩快成莲花村旅游业的代言人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说啥呢?再不好好说话我可急眼了。”西远拍卫成的背一下,从打知道卫成左臂受伤以后,他跟长朔咨询过,结合自己上辈子的经验,每日里不管多忙,都会给卫成做一下按摩。如今,卫成的左臂好了很多,稍微有些重量的东西也能提了,不必总做独臂侠。 “长本事了,西长关?你成天出去招摇,我没跟你急眼就不错了,提两句都不行?”卫成翻过身,眼睛瞪着西远,大有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8 “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成。”看卫成已经黑下来的脸,西远马上意识到,他是真介意这件事,马上态度变软。 “错了?知错就得改,你说说,咋改正?”这是小时候西远教训两个弟弟的话,卫成记忆犹新,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随便瞧了去,卫成早都不高兴了,只不过一直忍着。 今天,他从外面回来,路过学堂,想等着西远一起回家,结果,正好赶上西远从学堂里出来,被人围观的现场,人们虽然只是远远近近的观望,并没有上前搭讪,卫成心里还是不舒服。 回来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向外,“滋滋滋”的冒酸气。 “你说咋办?”西远趴在卫成胸前,在卫成嘴上亲了一下。这样的卫成,西远不是没领教过,不敢跟着硬来,知道如果他那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问我咋办?我说不让你去学堂上课,你会听吗?”卫成伸手在西远屁股上拍了一下,西远的某些部位马上紧了一紧,睡觉前不把卫成哄好,那里估计要遭殃。 “没事儿,你要是不想叫我去,我就不去。”西远以退为进,卫成吃醋归吃醋,正事上从来没有胡搅蛮缠过。 过去的一年中,他为了学堂学馆书馆的事,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卫成,卫成虽然偶尔抱怨一下,却从未阻止过。只要西远想要的,他都会毫无原则地支持。 “别拿这话蒙我,我啥时候说不叫你去了?”卫成捏了捏西远的脸颊,虽然比以往忙碌了些,但是气色却好了很多,男人嘛,都有些事业心,何况,他哥哥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如果每日闲在家里,可惜了满腹的才华。 “卫长山,你这可不讲道理了。我去呢,你吃醋,我不去呢,你说不行,没有这样难为人的啊。”西远回捏了一下卫成的脸颊,然后还凑上去亲了亲,下身貌似不经意地蹭过卫成的某些部位,他现在想不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好色诱卫成,将这个话题抛到一边,等想出来好办法,再重新讨论不迟。 果真,西远这招还挺灵,卫成的呼吸马上急促起来,翻身将西远压到身下,大手一路向下摸去。 “嗯,轻点。”西远的呼吸随卫成的动作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鼻息喘息间,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卫成今天下手有些重,可能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散的关系,西远嘴里叫着轻点,身体却于些微疼痛中兴奋了起来。 “靠!”看着西远渐渐失神的双眼,卫成爆了句粗口,“干死你,省得没事儿出去给我招摇。”也许人的本性里,多多少少有些贱脾气,西远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一下重似一下的顶动中,失去思考前,想到。 以前的情事中,卫成虽然会说些让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却从未有过丝毫不尊重,不是他不会,而是身下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最最心爱,最最仰慕的,所以,这种爱慕之心,被带到了晚上办事的时候,而今天,由于内心的嫉妒和怒气,使得他在行动之间粗鲁了许多。 卫成以往的尊重,使得西远在情事上有些放不开,如今他变得粗鲁了,西远反而少了些顾忌,伴随着卫成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快速冲击,西远渐渐迷失了自己,快敢迅速集聚,之后向全身扩散,仿佛离了水的鱼,张着嘴,大口的喘息,觉得马上就受不了了,下一刻就会死去,却在窒息般的意乱中,体验到了另外一种极致的快乐。 胡天胡地! 第二天,卫成终于如愿以偿了,因为昨天晚上两个人做的太多太狠,西远没能按时起来,所以错过了上午在莲花学堂的课程。 看着西远懊恼的样子,卫成心里忍不住窃喜。该,看你还咋出去让别人瞧。 昨晚的情事,使得卫成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男人么,骨子里都有一种征服欲,尤其征服的对象还是你一直高山仰止的人儿,那种胜利感,嗯,不亚于当初一箭定乾坤的感觉。 “臭德行。”西远瞪了卫成一眼,用仍旧有些沙哑的嗓音骂了一句。 “臭德行咋了?你喜欢就行。”卫成丝毫不以为意,端来早早熬好的粥,吹凉了给西远吃。 好吧,这的确是个问题,吃过饭躺在炕上,西远想着怎么解决。现在,卫成只是个醋坛子,持续下去,一定会发展成醋缸,这一点西远毫不怀疑。 唉!咋办啊,真是愁人! “哥,今天咋没去学堂?”西韦坐在炕沿那儿问哥哥。 卫成出去给西远摘都柿去了,他们家的都柿种在大田里,骑马得将将一刻钟,西远一点不想承认,他是在惩罚卫成,故意找麻烦,嚷嚷着嗓子干,要吃都柿润润喉咙。 嗯,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嗯,也不要问他静静是谁。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呢,西韦进来了。他跟俩哥哥关系都好,所以进出没有那么些顾忌,而且,西远也好,卫成也好,因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多有不便,所以白日里,还是比较注意的,很少“宣淫”,所以,基本上没有太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 “还不是那个醋坛子,不愿意让我出去。”西远嘟囔道,他和卫成的事情,西韦清清楚楚,没有必要瞒着掖着。 “我说呢,一进屋咋一股酸味,原来从二哥身上飘出来的。”西韦笑道。 他和王柱现在管理着莲花学堂,书馆由程南管理,所以,西远今天没去,西韦马上知道了,没办法,谁让这是他哥呢,西远缺席的这堂课,由西韦帮着顶上。 “小心眼子。”西远除了骂骂卫成,找不出其他解决的办法。 “那咋整?你要是不去,咱莲花村可少了一大看点啊!”西韦跟哥哥逗哏。 “去去去,少拿你哥消遣。快,小韦,你鬼主意多,帮哥想想办法,咋整才好?”真是家事村事难两全啊。 “这还不简单,二哥不愿意让别人看你,你就叫他每次去学堂接你,你俩要是在一起,他跟别人显摆还显摆不够呢,哪儿有闲心吃醋。”西韦给出了个馊主意。 “能行吗?”西远有些犹豫,要说这招可行倒是可行,但是,每次他去学堂,卫成都接,本来没人想到他俩的关系,估计也会注意到了。 “你这主意可够馊的啊!”西远思考了一下,给西韦的办法下了个评语。 “这招要是不行,你就把秋阳哥的课和你的调到一块,到时候你俩一起出来,准保……”西韦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准保围观的人更多,一个都这样,俩一起,还了得? 嗯,这个比上一个主意还馊。 “二哥这人可真够呛,咋事事儿的。”西韦想不出来好办法,只好把事情往卫成身上安,不惜泼脏水,本来就是他没事找事么。 “让你想个主意,你倒把你二哥一通给编排。”西远白了弟弟一眼,别看他自己平时说卫成这个毛病,那个毛病的,别人要说一句,他还有些不乐意。 “我说哥,你要是这么明显的偏心,吃醋的可就不光二哥一个了。”西韦酸了吧唧的道,本来嘛,俩兄弟从小是哥哥一起带大的,没偏着谁向着谁,现在哥哥被二哥独自占了去,自己这个亲弟弟反成了旁人,西韦怎能一点味不吃。 “好好,哥错了还不成。”西远这两天认错都认习惯了,张嘴就来,刚支走一个醋缸,又来了一个,哎呦,真是头疼。 “哥不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愁的慌嘛,好容易你来了,帮哥好好想想,哥知道,我们小韦跟哥最好了。”西远嘴甜的,抹了蜜一样,不过,嗯,西韦很吃他这套就是了,当时就不醋了。 “要不,以后你从后门走?”学堂有后门,是杂役人等进出的地方,轻易不开。 “不行,时间长了别人也能知道。”西远想了想,暂时可以,时间长了这招也不好使。 “这不行那不行的,可真难整。要我说,就这么办吧,你去学堂那天,叫栓子哥赶咱家的马车送,回来的时候,让他进后门等着,你先坐车里,然后栓子哥再把马车赶出来,别人不就围观不着了嘛。”西韦一边说,一边一阵恶寒,跟大家闺秀似的,咋还见不了人了? 西远虽然万般不情愿,不过,想想卫成那酸劲儿,好吧,两害相权取其轻,暂时只能这样,坐家里马车去,坐马车回,偶尔不坐,露下脸好了。 这样还可以保持神秘感,嗯,偶像不是那么好当的!西远如今是有很深刻很深刻的体会了。 ☆、第162章 思念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9 夏日的夜晚,西远从睡梦中醒来,听着远远近近的蛙声和蝈蝈的叫声,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卫成有事情去了滨江府,二人在那里有些产业,被卫成打理的不错,他跟着西远长大,人又聪明,交际面也广,胆子大,所以,本来在滨江府,西远当初只给他置办了一处宅院,二处铺子,现在到了卫成手里,没过两年,又进手两个铺子,都出租了出去。并且,还在离滨江府不远的地方,买下了近三百亩的田地。 这些铺子和田地,他本来想署西远的名字,不过,遭到了西远强烈反对。 莲花村的田,署他的名字就署了,那是俩人的“聘礼”,可不能所有的产业都署他的名字,要知道,卫成也是有儿子的,虽然不是亲生,可是,除了少数知情的人,他们家可是当做亲生儿子来养的。不能不顾及那俩小的。 况且,人有旦夕祸福,万一都用了他的名字,以后有啥不测,或者他们俩老了,西家那里,后辈那里,会不会因为这些房产地契产生啥纠葛,谁敢保证?卫成和俩儿子,总要有所依托。 “我有现在这些产业就够了,你少往我名头上添麻烦。”西远跟卫成长谈了一番,表示自己对现状很满足,不想再“富有”了。 卫成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资财,他连高官厚禄都能舍弃,何况这些钱财之物,他只不过想给西远买来,让他生活的更优越些罢了。 他的人,是一等一的人,就应该有条件享受一等一的生活。 不过,看西远严肃的、不容商量的样子,卫成无奈妥协,反正他不能保证别人怎样,却可以保证自己的内心,他的,就是西远的,只要他活着,这一点,谁也别想更改。 他这次过去,是想在滨江府码头那里,再买个铺子,然后以派去掌柜的名义,在那里开个杂货铺,倒买倒卖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货品。 入手这样个铺子,卫成不是想用它赚多少钱,而是他发现,每次他去滨江府,从码头上入港船只那儿买回来的“稀罕物”,西远都特别喜欢。像前年秋天买回来的苹果、桔子,去年夏天买回来的菠萝、芒果,冬天买回来的冻鲅鱼、刀鱼、鱿鱼。 卫成自己看那些东西,有的不知道怎么吃,有的闻着味道,觉得不怎么样,尤其那些海鱼,腥的很,他当时很怀疑,这样的鱼能吃吗?不过,为了取悦西远,即使不能吃,让西远看个稀罕,卫成也愿意,因此,一样买了一些。 结果,回来后,西远看着这些东西,那个喜上眉梢,一个劲儿跟他讲,以后见着了一定要多买些。 瞧西远兴致勃勃的样子,吃着西远不知道咋鼓捣出来的,吃到嘴里,味道很是不错的,那些“腥味很重”的鱼,卫成情不自禁地露出和西远一样喜出望外的表情。 尤其,晚上两个人办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卫成买回来的东西的功效,还是几天没见,想他了,总之,西远前所未有的温存,前所未有的百依百顺,把卫成给乐得,暗暗发誓,一定把滨江府码头上所有的稀罕物,都给西远弄回来,管它能吃不能吃,能用不能用呢,只要西远高兴就成。 决心一下,卫成琢磨着怎样实现。 要说,靠他一年跑两三次滨江府,就能将所有的稀罕物都弄到,可真是不大现实,那些货船运来的,除了跟固定商家定好的货品外,其他的东西,每次带的都不一样,你得固定在那里守着,碰到船来了,自己去瞧自己去选,合适的买回来,不然,错过了,就没有了。 像冬天买的海鱼,本来冬天曲江冰封,已经进不了船,结果,人家竟然在另外没有冰冻的港口上岸,用车马运过来的,他是赶个正着,再晚一天,估计都买不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人在码头那里天天守着,有啥稀奇的东西卖,立马知道。 卫成合计了半年,最后决定在码头那里买下一个铺面,他们家和西家不好从商,但是可从手下挑选个合适的人派过去,以他的名义开,然后给他些分红好了。 这样,新鲜东西来了,他这里才不会错过。 卫成跑了两次,看过的铺子都没有合适的,所以计划中的事情,一直没有实施起来。没办法,给聚德楼祁掌柜打了招呼,叫他帮着留意些。 前两天,祁掌柜捎来信儿,说码头上有一个铺面要卖,虽然价格稍微贵了点,但是,比较符合卫成的要求,前面是店铺,后面有个院子,可以住人。 卫成得了信儿,立马起身去了滨江府,西远问他干啥,他只说想在码头上买个铺子,别的没有多说。 西远也没多问,两个人的产业既然给了卫成打理,他就很少插手,对卫成绝对信任。不过,卫成每次都会主动跟他讲就是了,也不用他去问啥。 卫成这一去滨江府,看铺面,讲价钱,交换银钱和房契,领着派去的掌柜整理装修铺面,修理后院的屋子,定好贩卖的物品,招伙计,又得多留两天,瞧瞧生意咋样,哪里需要改进,并且还要和管理集市的市丞搞好关系,以及其他一些琐事,因此,时间就长了一些。 卫成刚走头两天,西远过得那个轻松愉悦啊。 醋坛子走了,他去村外莲花学堂就不用做马车了,上课下课,西远慢慢悠悠迈着四方步,一点不着急。 还特意赶在秋阳有课的日子,将自己的课调了过去,俩人一起优哉游哉地去,一起优哉游哉地陪叶先生渠畔漫步,一起优哉游哉地回家。 哎呦,来游玩的人可饱了眼福喽,回去那个吹嘘啊! 自从西远坐马车上下学堂,能见着他的人就少了。结果,秋阳一个人落了单,他自己倒没啥反应,人家爹王老蔫不干了,凭啥就我儿子一个,叫你们跟看耍猴戏似的瞧来瞧去啊?因此,也赶着自家的马车天天接送秋阳,秋阳抗议了几回都无效。 别看他爹老实,老实人有倔脾气,一旦犯了,咋说都不好使,因此,秋阳只能“屈服”。 其实,王老蔫每天除了种田,还真想不到这点子上,他注意到这些,主要因为儿媳妇李氏。 秋阳的颜值、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要说李氏没有一点危机感,真不大现实。 本来,听别人谈论自己丈夫,李氏既跟着骄傲,又有些担心。 即使她相信秋阳的品行,夫妻俩感情也一直很好,但是,哪个女人没有点嫉妒心啊。在知道西远每天坐马车上下学堂后,李氏虽然不敢像卫成那样,强硬地要求丈夫这样那样,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有意无意的,在公公婆婆那里吹吹风。 要说王老蔫夫妻俩,一辈子只秋阳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宝贝嘛。尽管现在有了孙子孙女,但在老人心中,儿子才是主心骨,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老了以后的依靠,所以,对秋阳的事情,很上心。 李氏只貌似随意地说了几嘴,老两口一意识到,马上开始采取行动,秋阳反对都不行。 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秋阳成亲时候盖的草房已经改为砖瓦房,买了几十亩田,添了一头牛,一匹骡子。 本来王老蔫想赶着骡车去接秋阳,可是李氏不让,骡车多配不上她的夫君啊。所以,李氏不惜动用家里的“存款”,跟公婆商量了商量,卖了骡子,买了匹马,又将家里的车修整像样一些。 一切弄好,第二天,王老蔫开始赶着马车,接送儿子上下学堂了。路上,村里人笑着跟他打招呼,王老蔫都憨厚地嘿嘿笑笑,他们家秋阳现在教村里的娃子,村民们见到孩子们的先生可是尊敬的很,连带着他这个先生的爹都跟着借光。 秋阳一坐马车,能看着俩先生风采的机会更少了。哎呀,把人们愁的呦,你说学堂离村子也不远,几步路的事情,没事坐啥子车啊? 人就是这样,越看不着越想看,越神秘越想知道咋样。 所以,这俩人的火爆程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水涨船高,竟然有人托关系,跟村民们打听,期望能知道,哪天哪个时辰,能一睹二人的风采。 西远和秋阳也不是一味不见人,偶尔的,会步行给孩子们上课,那天,看到他们的人就会觉得无比幸运,本来打算那天去而没去的人,就会追悔莫及。 “恢复自由”之后,一开始几天,西远跟飞出笼子的鸟儿,可着劲儿的扑棱翅膀,享受“自由”的味道,他自己扑棱不算,还拉着秋阳一起,俩人进进出出,直接拉动了莲花村的旅游业,来的人可真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来游玩的人多了,吃饭住宿的就多了,村里当季的菜蔬和水果,简直供不应求,家家户户卖净光,有人家舍不得有钱不赚,连小黄瓜纽、生瓜蛋儿都想往下摘,后来被程义给喝止了,才停下了这种近似“疯狂”的行为。 不过,西远没有悠游自在几天,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卫成迟迟不归,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卫成走的时候,西远以为他也就是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没有就回来,有合适的,买下来就好了,用不了几天时间。 可是,一天两天,十天八天,半个月二十天,卫成都没有回来! 有时候,躺在家里吊床上,外面传来一两声马嘶,西远耳朵立刻会竖起来,听西院的动静,想着是不是卫成回来了。 有时候,东院大门打开的声音,西远忍不住会问一句,谁回来了?每次听着不是卫成的声音,心里都有些失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0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想卫成了。不仅仅心里想,整个身体,由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思念那个人思念的不得了。 渴念他的拥抱,渴念他的亲吻,渴念他的索取,渴念他用低低的嗓音,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 他思念着卫成,思念着这个人的一切! 夜晚,一个人躺在炕上,西远好久难以入睡。他以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睡眠不好,但是从卫成回来后,就没有了。 那个人是个能折腾的,西远常常被他折腾的疲累至极,常常没等办完事呢,就迷糊起来,谈何失眠? 为此,他还和卫成“谈判”了几次,严重声明良好的睡眠对于健康的重要性,以及最佳睡眠时间对睡眠质量有何重大影响。 卫成听了,点头称是。西远侥幸的以为他会将办事的时间减少,谁知道,人家只不过将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绝对能保证你的睡眠时间足够,也能保证你在最佳时间入睡,这样看你还能说啥?但是,该做的次数,一次没少,甚至,有时候看时候没到,还增加一次! 西远私下里恨得牙痒痒,考虑要不要偷偷给卫成下点啥药,减少减少他的欲望。不过,他也只能想想,有贼心没贼胆,一旦这样做了,被卫成发觉,后果……西远想都不敢想。 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日子,西远盼着卫成忙一些,没空“搭理”自己一些,他好清闲自在几天,如今,清闲了,自在了,心也空了! 孤枕难眠! 白天还好,他没事找事的忙碌一些,过的还快点儿,晚上,一个人躺在炕上,听着夏日里,昆虫高高低低的叫声,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咋躺都不得劲。 没办法,西远想,有个人陪自己一起睡是不是能好些。家里几个兄弟,西韦西阳成了亲,不能叫他俩扔下媳妇过来陪自己,小勇和长朔没成家,小勇是个机灵鬼,西远不敢叫,所以,将长朔拎了来,叫他晚上和自己一起睡。 长朔很高兴,咧着嘴高高兴兴地来了,觉得大哥对自己真好,没看么,连五哥和小勇都没叫,光叫自己了! 长朔没心事,晚上躺在炕上,跟大哥聊了几句,很快就睡着了,而西远,嗯,终于明白啥叫饮鸩止渴了,现在除了身体的叫嚣,又增加了一项负担——他怕把长朔弄醒,影响孩子休息,结果连翻来覆去都不敢了。 哎呦,这个难受啊,没办法,半夜起来,披衣裳在堂屋沙发上坐了半天,喝了好几杯凉白开,才慢慢平复。 这个办法不行,西远也不给自己找罪遭了,长朔欢欢喜喜陪着大哥睡了两天,美个滋滋地回自己屋睡去了。 剩下西远一个,想着卫成,度夜如年。 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啊? 看着自己身下顶起的帐篷,西远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那个人不在身边,只好勉为其难,动用右手的五指山了。 可是,他自己弄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纾解,西远急的眼圈都红了。 男人,真是欲望的产物!可是,他两辈子加起来,从未有过,这么迫切想要一个人的时候! 这是,做着做着,做成习惯了? 所以说呢,有的人,一辈子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没什么,可是,一旦尝到爱爱的滋味,就再也忍受不了禁欲的生活。 最后,西远模仿着卫成给他用手做的动作,相像着卫成办事时候的神情和话语,可算是发泄了出来,欲望虽然得到暂时的缓解,内心却更为空虚。 都怪卫成!都怪他! 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滨江府去干嘛?一去就去了这么多天,早知道,说啥也不能叫他去,要不,非去不可,他陪着一起去也好啊。 唉!咋还不回来呢? 西远在心里一边狠狠地责怪卫成,一边觉得自己跟“怨妇”有的一拼,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会被欲望所支配,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原来,情欲不能满足的滋味,是如此的可怕! 可是,他对卫成的思念,光是因为情欲吗? 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一个又一个思念的夜晚,西远慢慢地意识到,他爱上了卫成,爱上了这个成熟的,强壮的,稳健如山的男人卫成卫长山! 相识十八年,在一起五年,他才彻彻底底地,无法遏制地,爱上了这个卫成卫长山,与亲情无关,只有爱情! ☆、第163章 爱情 爱情的火一旦燃烧起来,就会越来越旺,西远觉得每日每夜,每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是煎熬,他算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词怎么来的了。 既然卫成没有回来,西远就筹划着自己去滨江府寻他,虽然有些丢脸,可是,思念的潮水将他淹没,陷入爱情中的西远,再也不能理智的思考与分析了,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个人的身边,立刻看到他漆黑的眼坏坏的笑。 虽然心急如火,西远也不是想走就能走,因为麦秋马上到了。 学堂里放了假。 孩子们多是农家子弟,农事最忙的季节,得让他们回去帮助大人干活。 莲花村学也好,莲花学堂也好,对学生的教育,其中一条,就是要懂稼穑,不管你以后发展如何,出身农家,懂得农事为做人之本,所以,帮家里干活,劳动是光荣的,光读书不干活,死读书是可耻的观念,已经根植于小娃子们心中。 别看西远自己懒踏踏,除了动脑支嘴,家里的活计锹镐不动,但是在教育家里子弟和学生方面,他却很注意培养他们勤劳自立有责任心肯担当的好习惯,说白了,他不想自己教出来的孩子,长大以后成为光想张手花钱,不想费心赚钱的寄生虫罢了。 他这种教育方式的成果,在家里几个弟弟身上比较显著,别看西韦卫成几个现在往人前一站,都是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才,可是,家里的活计该伸手时毫不犹豫,这也是家里除了正院一个厨娘一位奶娘,再没有请帮工,一切仍然井井有条的缘由。 不因为身份的改变,就推卸自己该承担的基本责任,这是西家子弟做人的最基本原则,连最聪明的西勇,都抢着帮二叔大伯干这干那。 几个小的,家里一忙,他们自己提个小篮子,要跟大人去田里干活,大人不让,他们很是闹腾了一阵,交涉的结果,是今年他们还小,明年是“大人”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子了,才能去帮忙。 卫黎夏天还犹可,壮壮实实,禁摔打,但是,西远瞧着自觉是姐姐,应该做出表率的,他娇娇气气的小闺女,还有白白胖胖,走路有时候还会磕磕绊绊的卫练,很怀疑这俩去田里能帮的上忙么? 好吧,不能用有色眼球看自家孩子,该给的机会也要给,况且,这样做,主要不是看孩子干活多少,而是为了培养他们对家族的责任心。 所以,因为麦秋开始,西远的行程不得不往后拖,他白天去田里,监督长工们割麦子,运麦子,码麦垛,清扫仓房,平整场院,准备打麦子器具…… 事情多得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不过,麦秋开始没两天,走了近一个月的卫成不期而归。 卫成也着急啊,一个是想西远,一个惦记家里的麦收。每年都是他来打理,尽管清楚他不在家,西远也能管理的很好,但卫成还是着急回来,他舍不得西远累着晒着,费心淘神。 好容易赶在麦秋前后将店铺里大体事宜安排妥当,带着这期间买到的一些稀罕物,卫成归心似箭,叫赶车的长工赶马车,载东西在后面慢慢走,他自己骑着马,起大早出了滨江府,一天半的路程,当天傍晚他就骑马伫立在卫家庄的地头了。 此时,西远正在麦田里看长工们割麦子,麦秋的阳光很烈,短短两天时间,西远觉得自己都要被晒暴皮了,尽管他常常待在田间的树荫底下,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1 地里的长工干的很起劲,他们虽然最怕二少爷,但是最尊敬的是大少爷,别看大少爷温和好说话,他们可听说了,他们家阎王似的二少爷,最听大少爷的话,所以,有的长工犯了啥错,盼着念着能见着大少爷,求一求大少爷,二少爷那里就会适当的通融,在他们心里,大少爷简直成了护身符,趁着大少爷在,还不好好表现?得给大少爷留下个好印象。 西远对长工并不苛责,嘱咐卫成也一样,他们家本身是种田的,知道伺候庄稼的不易,况且,一个壮劳力一天干多少活属于正常范围内,心里都有数,偷奸耍滑的人,他们心里明镜似的。 长工们之所以怕卫成,还不是前两年那个妄想进他们林地的人,被卫成一鞭子抽趴下的事情闹得,所谓的杀一儆百,从那以后,大家心里对卫成都存了畏惧之心。这样也好,有卫成震着,人们有了畏惧之心,才不会肆无忌惮,少动些歪心思。 因此,西远虽然嘱咐卫成不要苛待他们,但是也没特意地有意识地扭转卫成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瞧卫成从虎豹骑带回来的,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摄人气场,估计也扭转不了。 西远正在树下看长工们干活,割完一垄麦子,允许他们到地头歇一会,那里放着家里熬好的冰糖水,还有各种瓜果,饿了还有干粮,可以随便吃。这是西家给自家长工的福利,卫家庄这边当然相同,所以,西家和卫家的长工们,都觉得自己比别的长工幸运,摊上这样好个主家。 “你,你咋回,回来了?”西远看得貌似聚精会神,实际上早神游天外了,心里正想着那个人,突然,一个马嘴伸了过来,在他胳膊那里打了个响鼻,西远一回头,就看见了卫成带笑的脸。西远心里马上欢喜了起来,却莫名有些紧张,说话不自觉地结巴了。 “嗯,紧赶慢赶,可算赶回来了。”卫成跳下马,把缰绳绕到马脖子上,拍了红马屁股一下,红马自己找地方吃草喝水。 不知道为啥,红马一走,西远心里更紧张了,卫成跟他说了句啥都没听清,想抬头看看卫成,可是视线停在卫成脖子那里,就再也不敢往上移动了。盯着卫成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喉结,西远莫名其妙地脸红心跳了起来。 这是咋的了?自己咋跟个涉世未深毛头小伙一样啊!西远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两个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咋现在见到卫成,竟然会紧张,而且,一颗心跟要跳出嗓子眼似的,到底为哪桩? “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卫成见自己哥哥的异样,第一反应是不是在外面晒的时间太长,中暑生病了,连忙伸手去西远额头探探,嗯,是挺热的,要不咋说呢,他哥脸通红,原来晒的。 “要不,你先回去歇着,我在这看着?”卫成问西远,他有些小心翼翼,自己走时没有说明白,而且一走这么多天,中间只稍过两回信,说还要多待些日子,他见西远躲躲闪闪的,以为西远心里不高兴了。 “啊?啊。”西远听了,愣了一下神,想想自己出了一身的臭汗,粘腻腻的,脸上估计也好了不了多少,被汗水浸得一道一道,刚才卫成还用手摸自己额头,真是丢死人了。 西远越想越不好意思,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家里走,走出十几米,听卫成在后面叫他,茫然地停下来,转身见卫成牵着马过来,这是西远早晨来的时候骑来的,刚才心慌慌,将骑马回家的事儿压根没想起来。 “哦,我,我刚才给忘了。”西远脸更红了,卫成递缰绳的时候,右手貌似不经意地碰了西远的手一下,西远顿时觉得全身跟过电似的,麻酥酥地,说不出的感觉。 “算了,我叫领工的王民给看一下,咱俩一起回去吧。”卫成看西远呆愣愣的模样,放心不下,怕他骑马再骑壕沟里去,摔一下磕一下还不心疼死个人,呼啸一声,唤来红马,又跟领工的王民交待了几句,扶着西远上了马,两个人并辔而行,回了家。 路上,卫成跟西远聊了两句,西远磕磕绊绊地回的驴唇不对马嘴,看着西远窘中带羞的样儿,卫成心下一动。 他们两个人,卫成是先爱的那个,经过见过的也多,所以在感情上卫成比西远要成熟的多。瞧他哥的样子,跟个看见喜欢的人又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毛头小伙一样,卫成心中一阵窃喜,这样的心理历程,五年前他在永宁关经历过,只不过他经历过生死,学会了不动声色,所以,一直掩藏的很好,如今看西远如此,哪里有不明白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卫成的喉结动了动,嗯,饿了! 他一点也不想否定,怂恿西远回家,自己跟着回来,不是因为饿了的缘故。年轻夫夫,一别月余,哪里还撑得住?撑得住的一定有问题,不是俩人感情不好了,就是,嗯,在外面已经加餐吃饱了。 好吧,回家要紧,所以,一路上俩人再没有别的交流。 从正院过,跟家里老人打了招呼,俩人进了自己的院子。西远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往浴房跑,自己这么糟蹋的样子,被卫成看了一路,西远懊恼的很。 本来卫成想跟他一起洗,西远这回反应奇快,啪的一下将门关紧,门栓拴死。 卫成无奈摇了摇头,回身将院子的月亮门关好,拴上,一会儿俩人要办事,不能叫其他人打扰。还好,现在家里都很忙,只有奶奶西远娘和不点在家,几个小的出去玩去了,不然,哪里有机会二人世界? 拴完门,卫成大步流星走到水井旁,赤裸着身体,拎起井边晒了一天水的水桶,哗啦一下,从头浇到脚下…… 所以,当西远磨磨蹭蹭洗完,出来的时候,卫成已经披了一件干净的家常衣裳,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边摇啊摇,一边等着“美味佳肴”呢。 “哥,过来。”西远出来,站在浴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卫成见了,开口唤道。 西远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卫成伸出左腿一勾,西远身子一斜歪,卫成伸右臂一捞,西远不偏不倚地伏在卫成胸前,而且,好巧不巧,嘴巴正对着卫成左侧胸前褐色的一点,西远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卫成浑身猛然紧绷了起来,不过,他没有采取其他动作,他等着看西远还会有啥反应。 西远舔完,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俩人在情事上,向来是卫成主动,西远每次只被动迎接就好,即使那次使出色诱的计策,他也只负责将卫成欲望挑起,然后就撒手不管了,下面的事情,卫成自然办得妥妥的。 西远以为今天,卫成还会跟以往似的,谁承想,除了拿腿砸着自己,卫成竟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西远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除了眸色幽深,竟然看不出他在想啥。西远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也有些心急,内心的欲望积累到顶点,见到卫成的那一刻起,彻底爆发了出来,西远自觉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们叫嚣着像那个人臣服,所以,西远再一次低头用嘴擒住了卫成胸前的那一点儿,用力吮吸着,并且抬起眼睛,看了看卫成。 看着伏在自己胸前的脑袋,以及那双满含着欲望与乞求的双眼,卫成无需再证明什么,伸出右臂,将西远往上捞了捞,嘴唇对着嘴唇,用力吮吻了起来,大手由上到下,毫不犹豫地探入进去。 “嗯,进屋去。”西远催促卫成。他们俩在摇椅上,幕天席地,虽然有一种隐约的刺激感,可是,卫成每一次挺动,摇椅都会摇动一下,西远胆战心惊之余,觉得有些不过瘾,他喜欢卫成快速的,强有力的要他。 卫成也觉得在摇椅上有些没有着力点,很从善如流地抱起西远,往屋子里走去,要知道,卫成的左臂如今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仍然不能太用力,所以,西远连忙伸手抱住卫成的脖子。两个人相连的部位,随着卫成每一步的迈出,带给他的刺激,都使得西远想要叫出声来。 回到卧房的炕上,地盘大了,手脚能够施展了,卫成马力全开,使出十八般武艺,西远双手搂着卫成的脖子,两腿曲起,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一下下打桩似的撞击中,很快失了心神,随着卫成的进出,浑身跟过电了一样,进去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很满足,出去的时候,仿佛舍不得似的,情不自禁地夹紧,卫成稍微慢一点,他就会急切的胡乱叫着卫成的名字,而当卫成再次用力撞击时,他就会浑身颤抖,从头顶到脚底一阵酥麻,感觉自己像大海中的一片叶子,随着卫成所给予的快乐,随波起伏。 此时的西远,理智已经完全没有了,只是一个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这一场爱爱,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从傍晚断断续续地持续到夜半,直到西远最后疲乏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第164章 心事 西远的爱情来的迟,来的突然,却来得热烈。 他终于明白了,明明知道事实是怎样,卫成为啥还要吃那些干醋,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了深刻体会。 只要卫成跟别人谈话或者做事,稍微没有注意到他,西远就会感到嫉妒;只要卫成的目光注视着别处,没有放到他的身上,西远就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 他自己的目光,只要卫成在视线内,就随着卫成的身影不自觉地移动,卫成走到哪里,他的目光追到哪里。 同时也开始留意卫成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卫成皱眉了,是不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卫成翘嘴角了,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叫他心情愉悦了吗? 而每次卫成忽略他一点,他的心情就会低落,反过来,卫成的一句赞赏,或者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他的整个世界都会亮起来。 就像卫成手里掌控着调解他心绪的按钮,随便按一下,他的心情就跟着转换。 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西远也没有例外,尽管,他无比的,百分之二百的确定,卫成也爱着他,卫成的爱,和他的比起来,只多不少,西远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 他虽然处过女朋友,成过亲,有了个闺女,可是,真正的爱恋,如今,却是唯一的一次。醒悟了,明白了,像一个被巨大糖果屋砸中的孩童,面对满屋五彩缤纷的糖果,无所适从。 卫成出去忙碌的时候,西远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会皱眉一会微笑,陷入爱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处都闪闪发光,优点被无限的放大,缺点被完全彻底的无视掉! 原来,被一个人爱着,是这样的,是如此美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2 卫成走在夕阳映红的大路上,想想,他以前要有多傻,多蠢,才会因为西远唱的一首小曲,就死心塌地相信,西远是爱他的! 如今,品尝到被爱的滋味,才发现,那些,仿佛正餐前的小糕点,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相爱的两个人,忍受不了片刻的分别,所以,在家里发了两天呆,掰着手指头数卫成回来的时辰后,西远决定要跟卫成一起去田里忙活。 一开始卫成不同意,怕西远晒着,不过,他也不愿意一整天一整天看不见这个人,因此,派人在自己家田头树底下搭建了个简易的木屋,每天和西远一起骑着马来到地里,送西远去木屋休息,他自己骑马到田里转一圈,看看活计进行到哪里了,然后,飞快的骑马回来陪西远。 西远呢,坐在木屋里,眼睛却透过木屋的门窗,追逐卫成的身影满田地跑,直到卫成回到身边。 卫成会随手带回来些瓜果,洗净掰开,两人共享一个。偶尔趁人不注意,做些亲密的小动作。 有时候,家里人或者其他关系好的,知道俩人在木屋里“聊天”,会过来坐坐,哎呦,把俩人急的啊,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人快走吧快走吧,我们坐这一点没有无聊好不好?我们很享受二人世界好不好? 总之,相爱的两个人要多腻歪有多腻歪,要多甜蜜有多甜蜜。白天夜晚,连体婴似的形影不离。有好吃的抢着往对方口里送,有好玩的最先想到对方,好看的景色最先拉着对方来欣赏。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人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因为眼前的人变得无限美好。 月盈月缺,陷入爱河的俩人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每一天每一刻在他们的心中都冒着粉红的泡泡。 西远像是打足了气的自行车里带,一天天骨碌碌转的很起劲,白天跟卫成去田里,晚上回来接着腻歪。 非但如此,他还能倒腾出时间,把以前卫成送他的东西一样一样,从家里各个角落挖了出来,可惜,除了他生日,或者其他节日里,卫成送他的,他比较重视,保存的很好,有些平常日子里,卫成随手做出来的,或者貌似随意买的,随意递给他的,都被西远不知道弄哪个爪哇国去了。 西远想想那些东西,禁不住的懊悔,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不经心呢? “你说你,大热天的,披着狐狸皮坎肩干啥?”卫成看着西远折腾,问道,话音里,无奈中透着幸福的味道。 “这坎肩不是你在永宁关送我的嘛。”这是俩人关系确定以后,卫成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意义当然非同一般了。 “那也不能大热天的往身上穿,来,快点脱下来,一会该捂出一身白毛汗。”卫成当然明白西远的意思,同时觉得一向成熟稳重的哥哥,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感到很逗,嗯,也很可爱,忍不住亲了西远一下。 “哎,对了,把我送你的东西,给我拿出来。”西远突然想到,卫成送他的东西,他没有全部保留,可是他送卫成的东西,都一样不少的被卫成宝贝般经管着。 “那是我的,你要干啥?”卫成不知道西远要这些干啥,那些是他的宝贝,他没事就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看,一点一滴都是眼前人对他的爱。 “我把咱家的百宝阁腾出来,一半放你的,一半放我的,没事儿咱俩一起看。”西远越想越美,于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不觉得累,不觉得困,大半夜,一通折腾! 不到一个月,麦收结束,粮食入仓,西家卫家的仓房里麦囤又踅起老高。接着,就着麦茬,翻地起垄,赶种大白菜大萝卜,这些老秋还能收一季。 一切忙碌完毕,大家方才舒了口气。虽然苦些累些,看着满囤的粮食,心里掩不住的喜悦,庄稼人么,一年四季的忙碌,可不就是为了这些粮食。 麦秋结束,秋收还没开始,本来可以松口气,好好歇息几天,可是,奶奶却突如其来地病了。 西远有些焦虑,要说家里这些人,除了西韦卫成是他从小养大的,另外一个最亲近的就是奶奶了。 老人家的慈爱,安抚了西远初到异世的心,也使他享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如果将三个人放到天平上来衡量,真说不清孰轻孰重。 “长朔,奶奶这是?”尽管自己就是大夫,对奶奶的病情有所了解,西远还是没主意地问长朔。 “我觉得是心情郁结,急火攻心。”长朔挠了挠头,家里一切都很好,奶奶为啥会上火啊,有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就好,老人家为啥非得闷在心里! 西远的诊断也是这样,本来以为是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干燥,人容易上火,可是,几天过去了,奶奶的病情却没有一点起色。 凡事不能没有因果,奶奶的病也不会毫无缘由,西远心里衡量又衡量,还是想不出为啥。要说,家里唯一能让人上火的,就是三叔三婶虎子那一家子了,可是,他们自从被西韦卫成给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多了,没再起啥幺蛾子,那还能因为啥呢? “大哥,”西远坐在堂屋里想事情,屋门处,不点冲他招手,一开始有些犹疑,后来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样子。 “不点啊,找大哥啥事?”西远跟不点进了她的房间,看着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大闺女样儿的妹子,问道。 不点今年虚岁十七了,不过生日小,按实岁算只有十五不到。按理,这样大的闺女,该给寻摸亲事了,来提亲的倒是不少,家里人偷偷给打探相看了几个,有的在几个哥哥那里被直接帕斯掉了,有的,几个哥哥那里通过了,到不点这里,却没有一个点头的。 “哎,不知道咱妹子到底咋想的,要不,哪天叫她三嫂五嫂好好探问探问?”西韦西阳两个摸着脑袋,问大哥。 “好吧,就让她俩给问问,不过,点到为止,别追问个没完。”也许姑娘家家跟哥哥有些话不能好说?西远同意了,并叮嘱俩人,叫他们回去好好嘱咐嘱咐媳妇,他们就这一个妹子,可不能委屈着了。 俩嫂子挺用心,但是,从不点那里啥都没探出来。众人没办法,只好继续努力寻摸可不点心意的。 “大哥,我听七哥说,咱奶有啥上火事儿才生病的?”不点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袖,一边问西远。 “按诊断出来的症状来讲,应该是这样。”西远看着妹子沉思到。 “大哥,都是我不好!害奶奶生病,大哥,你帮我把这个还给小林哥吧。”不点说着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一根玉簪,递给西远。 西远:…… 这是为哪遭? 不过,瞬间,他又明白了。小林年纪跟西韦差不多,今年已经二十三四了,西韦儿子快一生日了,小林可还没定亲,难道,看上他家不点,打啥鬼主意了? “不点,跟大哥说,是不是小林做啥缺德事了?”西远一阵紧张,像个护崽子的老虎,想着小林要是胆敢使啥坏主意,看他们几兄弟咋收拾他。 “不是,没有。”瞧大哥一脸的阴沉样儿,不点连忙否认,估计要说是,家里几个哥哥能把小林撕巴零碎了,“就是给我买过三回东西,前两回我都想法还给他妹子了。” 这个玉簪之所以没还回去,是因为小林妹子夏天的时候,已经成亲,嫁出去了,所以,不点没人可还。 “那你哭啥?”要说小林相中了不点,给买几样东西,曾经作为开放社会的人,西远还是能够理解。 “我想着,是不是咱奶知道了,觉得我私下收人家的东西,不好,才气生病了。”不点说着说着,又哭了。 “妹子,咱不哭,啊。”西远放温和了声音哄不点,“不是啥大事,不值得奶生气上火。” 以奶奶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应该直接问不点稀罕小林不,稀罕的话,家里给定下来,不稀罕,家里好几个哥哥,派出去哪个,都可以跟小林谈判。 “那奶咋回事?”不点听大哥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些,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正想呢。有几个哥哥在,你甭掂心,一定能给奶奶治好。”西远安抚了不点,想起刚才的话题,“妹子,你跟大哥说实话,稀罕小林不?咱西家人,不兴心里稀罕嘴里说不,稀罕呢,哥找小林把事情定下来,不稀罕呢,叫他死了这份心。”不能吊着人家没个态度,估计以前不点小,不知道小林的意思,只觉得不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现在长大了,知道咋回事了,心里又没个主意。 ☆、第165章 叫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3 不点听了大哥的安慰,心下松了口气,不再纠结是不是自己收了小林的礼物,惹奶奶生病的问题了。 不过,关于大哥问她对小林的看法…… “大哥。”不点有些脸红。 “没事,妹子,咋想就咋说,咱家人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你嫁个自己满意的,过日子舒心的。”要说小林家,还真不错,怎么以前没有想到。 小林是个能干的,张老六两口又是老实人,事少,好相处,他兄弟小木早两年成了亲,如今已经单门另过,小林给弟弟盖的气派砖房,买了好几十亩地,日子过得不错。 自己妹子嫁过去不用受婆婆的气,也不用妯娌之间斗心眼。再说了,本村本屯,他们家真敢给妹子气受,西家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小林好几年前就相中他们妹子,把一切都给打理好了?西远忍不住猜测。 “大哥,我就是想着,他家在咱村,离咱家近,我以后想回咱家看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走几步路就能回来。”不点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把心里想的跟大哥说了。 要说是因为喜欢小林,好像也不全是,俩人真正相处的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候,除了那次,她找机会问小林,做出来的娃娃好不好卖,再就没有过了。每次小林带来的礼物,都是看见她了,悄悄放到不点能看见的地方,然后脸红脖子粗地走掉。 小林的为人,不点倒是平常闲话时,听几个哥哥和村里人讲过。 因为有那一对爹娘,还有那个哥哥拖累,不点从小想事情比较多,她主要还是考虑到小林跟他们本村,对自己家的情况知根知底,以后爹娘勒掯他们了,小林不会因此大惊小怪,也不会因此丢他们西家的脸。 至于喜欢不喜欢,大燕国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有几个女子,是因为真正喜欢才嫁的呢? 五哥和五嫂,也是因为从小一起玩,长大后瞧着相当,家里才给定的亲,像五嫂这样幸运的姑娘,根本就没有几个。 “不点啊,咱不能因为这,把自己嫁了,主要还得你可心意,大哥才会考虑。”西远语重心长,他们家三代,才这一个妹子,当然希望她嫁得好。 “大哥,小林他挺好的吧?”不点脸红红的问。 “小林那孩子倒是不错,不过,妹子,过日子顺心,不是光人不错就成。”要搁以前,西远当然觉得人不错就可以考虑,可是,他现在正享受着爱情的甜蜜,知道相爱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和因为彼此条件适合而一起过日子的巨大差别,所以,他还是希望不点能够找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成亲。 “那,那得找个啥样的啊?”不点不大明白大哥的话,他们这里可没有鼓励男女自由恋爱的风气,西家是个本分人家,不点也是个本分闺女,根本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西远:…… 是他疏忽了,妹子和弟弟不是一样的教法,男孩子可以随便出去见世面,女孩子每天都守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即使像不点这样有自己主意的姑娘,也不可能没事去瞧谁家小伙子啥样。 不过,不点自己要是没有其他人选,小林还是比较不错的,对不点比较上心,坚持到这么大岁数还没成亲,默默等着他们妹子,看来心挺诚。 “不点啊,大哥知道咋回事了,这个簪子你先留着,让大哥想想该咋办,你心里别多想,奶应该不是因为你这事生病的。”西远语重心长地对不点道,他这个妹子,虽说家里宠着惯着,可是有三叔三婶和虎子,实际上,过得并不容易。 “哎,大哥,我知道了。”不点听了大哥的话,脆生生地答应着,心里卸下了一个负担,她真怕是因为自己叫奶奶着急上火生病。 奶奶这一病,缘由虽然还不知道,却将小林对不点那点心思给炸了出来。 西远出来,找家里几个弟弟,连最小的长朔也跟着讲了。长朔今年不小了,眼看过完年二十岁了,所以,要把他当成大人来看待了,家里的事情,也要适当的叫他参与进来。何况,长朔才是不点亲哥哥,比他们几个更近一层,有权利知道一切。 西家子弟成亲都晚,可能西远当初二十岁才成亲,给带了个头,所以,后面的弟弟,都是近二十才成亲,如今及以后,这似乎已经成为西家子弟的一个惯例,老人们也开始接受他们早定亲,晚成亲这一做法了。 主要是西远觉得,十七八的少年,自己还没有多成熟呢,就要娶妻生子,实在接受不能,不过,毕竟生活在这个环境里面,太特立独行了也不好,所以,二十岁成亲,算是个互相妥协的做法了。 亲家那边,因为前边几个哥哥的例子,也因为叶先生家和程家,都是熟人,知道西家不是没事瞎拖着,因此,也没有其他想法,没有催促。 不过,岁数到了,自然要给孩子成家,所以家里决定,今年秋半季给小勇成亲,明年秋半季给长朔成亲。 家里忙完秋收,就要张罗小勇的亲事了。 弟兄几个,听了大哥的话,先是惊讶,然后不约而同骂了小林几句“臭小子”,竟然敢惦记他们妹子! 当哥哥的,颇有一种妹子要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不过,骂完小林,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嗯,小林这孩子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要说,小林倒是不错。”西阳跟小林接触的多一些,两个人一个掌管西家的产业,一个掌管莲花村的产业,交集多,共同话题也多。 “我觉得比咱先时给不点相看的那几个强。”西韦也觉得小林挺好,人能干,知根知底,没啥不良习惯。 “以后三叔三婶勒掯不点,以小林的本事,能替挡一挡。”卫成考虑的多一些。 “啊?那就给定小林哥啦?”长朔听几个哥哥的话头,觉得差不多就是小林了。 “要不,大哥,明儿我看见小林,跟他好好谈谈,问问他的心思?”西阳征询大哥的意见。 “我也瞧着小林这孩子好,就是吧,总想叫咱妹子,找个自己可心的,不知道她稀罕不稀罕小林。”西远犹豫道。 “我看不点对小林印象应该不错。”卫成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咋知道?”西远疑惑。 “你说呢?”要是不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小林,小林哪里有机会送了一次东西,还能送第二次呢。 西远跟卫成可是真正的彼此了解,心意相通,卫成虽然没有明说,只看他神情,西远想了想,就恍然大悟了。 既然这样,小林倒是个挺可心的人选。 西阳办事麻利,第二天,小林就陪着西阳来见西家大哥了,他知道,在西家,长兄西远的意见至关重要。为此事,他将自己拖成了大龄青年,如今西家有了话头,小林怎么能不尽最大努力。 以前,他给不点东西,都被不点想办法还了回来。小林为此失望过沮丧过,同时,更加欣赏不点的为人,能干大方、懂事、孝顺老人、不贪图小恩小惠,而且,长得也漂亮! 这样的好姑娘,不知道多少人家巴望,多少小伙子朝思暮想,一旦错过,再也遇不到了,为此,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但是,只要不点没成亲,小林就不死心,就抱着一线希望。 前些日子,西家几兄弟给妹子相看对象,小林心里难受的不行不行的,想主动找西家哥几个,将自己心意坦白,可是,小林也明白,不点那里要是不同意的话,西家不可能强行做主,委屈着闺女。 小林越想越觉得绝望,不点要是对自己有意思,西家怎么会另谋他人?所以说呢,一到感情的事情上,聪明人也会变成笨蛋,小林就没有想到,不点那里可能另有缘由。 他一个人借酒浇愁,喝了个酩酊大醉,真是愁肠百转,寤寐思服。 今天西阳一跟他探话,小林立马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因此,顾不得不好意思,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个心思全盘倒出。 并且想进一步表表心意,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对不点好,一定不会辜负西家妹子,可是,一让他动真格的了,反而笨嘴笨舌,不知道咋表才好,出了一脑门子汗,吭哧半天,只有一句“我一定会对不点好,长度哥你相信我”。 “行,我知道了,回去跟大哥说一下。”西阳看小林的窘态,拍下他的肩膀,等他妹子这么些年,够痴心的,谁还会怀疑小林的诚意。 “长度哥,”西阳转身要走,小林唤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4 “咋?”西阳笑着问。 “我,我,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见大哥?”小林鼓了鼓勇气,现在可不是考虑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得让西家大哥看到他的心意。 “行啊,你小子!”西阳踢了小林一下,小林嘿嘿笑着也没躲。 “走吧。”既然小林想去,西阳没拦着,大家都是熟人,坐在一起摊开说比较好。 “行,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西远听小林结结巴巴把话说完,笑着说道。 小林摸不着西远的意思,但是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成,由不得自己个了,因此,满怀忐忑地离开了西家。 其实,西远心里觉得小林很不错,不过,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不点的意思,万一他们误解妹子的意思了呢,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万一不点对小林一点儿都不喜欢呢。 因此,西远跟他娘把小林稀罕他们家不点的事情说了,让他娘去问问不点的心意。 不点心里,是把大娘当成亲娘来亲来敬的,跟嫂子不能说的话,跟大娘却一定会说。 “我看咱不点挺同意。”西远娘找机会,跟侄女好好沟通了一下,不点把心里的疑问都跟大娘讲了,说白了,一个闺女,不就是怕以后嫁人,在婆家过得糟心么。 西远娘以过来人的经历,跟不点详细分析了一下小林家哪里好,哪里不尽如人意,又把对小林的看法谈了谈,不点就抿着嘴光笑不说话了,一双眼睛闪啊闪,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不过,现在奶奶病着,秋收过后,还要给小勇成亲,所以,不点的亲事要往后拖一拖。 西远找来小林,把家里的意思跟小林讲了,小林乐得一蹦俩高,嘴都咧到耳朵丫那了,西远说啥都一个劲儿的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以后,我们可都是你大舅哥了,来,长朔,过来,让小林叫声哥听听。”西韦跟小林年龄差不多,以前见面没事常开开玩笑,如今要做大舅哥了,还改不了以前的习惯。 “啊?”长朔有些长长眼,他做惯了弟弟,一下子被人叫哥,不大习惯。 “对,叫哥,管我也得叫哥,六哥。这是你七哥。”西勇拉着长朔过来占小林的便宜,平时他们见面,可是光喊小林哥小林哥了,现在可算能找补回来。 “嘿嘿,嘿嘿。”小林不叫哥,也不反对,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乐,哪里还有平时在外办事沉稳机智的模样。 ☆、第166章 发现 不点和小林的亲事,算是口头上先定了下来。 小林家开始欢欢喜喜地准备定亲事宜,张老六两口乐得嘴都合不上,小林这么大不肯定亲,老两口虽然拿他没招,心里却是堵得慌,简直都成了心病。 谁知道,都说后后有喜,他们小林,傻孩子有傻福,竟然能跟西家闺女定亲。 不点那闺女,他们都了解,长得俊,人品好,见着村里婶子大娘,从来都先打招呼,不笑不说话。不知道多少人家掂心呢。 话说,即使不点不是个出挑的,就凭现在西家的门户,他们也不敢巴望。 谁承想,天上就真掉下来个馅饼,哐当,砸他们家了! 哎呦,把张老六两口乐的,一天到晚笑模样不断。 连小林地弟弟,小木,都感觉森森地嫉妒了,他哥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个媳妇,攀上这么好个岳家,西家不点,西家那哥几个,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想到哥哥的婚姻大事终于解决,还找了这么好个媳妇,小木也替哥哥高兴。 村里人呢?嗯,当然除了森森的嫉妒,还是森森的嫉妒了! 这可真是个人的缘分,怎么也没想到,西家女会相中了小林。 以为他们家要给闺女找个门当户对,也出过举人老爷的门户呢。没想到,人家没挑这个。 好吧,可村里年轻辈的挑,小林的确是个出挑的,羡慕嫉妒恨之余,村里人不得不承认。 不点虽然不好意思,随着亲事定了下来,悬着的心也安稳了,没事躲在自己房间,回想着跟小林有限的几次接触,这闺女后知后觉,抿着嘴的乐。开始开开心心,为自己准备嫁妆,大娘说了,小林毕竟属于大龄青年(一听这话,就知道出自大哥之口),家里再留不点,也留不了两年,所以,估计明年给七哥成完亲,转过年来,就得给她和小林成亲了。 “妹儿,这是哥攒的钱,你拿去买点啥稀罕东西。”不点定了亲,长朔很高兴,他虽然人单纯,却并没有单纯到不明白人情事理的地步。 小林,长朔也非常熟悉,知道小林能干,人不错,听小林话音,以后对不点也错不了,所以,长朔替自己妹子高兴。 他和不点,当初是奶奶一起从父母那里强行要到大伯家抚养的,不点当时小,天天晚上都得长朔哄着才肯睡觉,后来长大了,哥俩感情也非常要好,不点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七哥,长朔得了啥稀罕物,也想着唯一的这个妹子。 可以说,他们家分了两个阵营,他和不点是一个阵营,爹娘和虎子是一个阵营,光凭这一点,兄妹俩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点能够嫁在本村,长朔比谁都开心,以后有啥事,还可以跟妹子商量商量,真好。 “七哥,这些钱你留着吧,你明年就要和冬梅姐成亲了,不能手头一点钱都没有。”不点不肯要长朔的钱,每月大哥给的零花钱,七哥都给了她,用来应付那一对讨债的爹娘。后来,大哥怕七哥没钱花,又偷偷给七哥一份,这事在家里大家没明说,不过都心照不宣。七哥攒下这些钱,应该也很不容易。 “没事,妹儿,哥大头的进项,咱奶奶都给攒着那,奶说,等哥成亲了,就不给管了,都给哥。”长朔咧着嘴笑,把钱又推给了妹子。 他平时研制草药啥的如果需要钱,大哥说从家里公份里出,长朔平时又不是个贪吃贪喝贪图享受的,所以,手里没缺过钱财。 “行,那我就收下了。”不点看长朔执意要给,知道这是七哥的一番心意,没再推辞,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至于老叔老婶,听到这个信儿后,本来想叫嚣一下的。不过,想一想,嗯,现在又快到秋天了,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大冷天伐木,…… 只那么一想,心里仍然发惧。所以,本来老婶自觉理直气壮,嚷得欢,自家闺女定亲,怎么没问问他们这对爹娘的意见?她想拉着老叔,找长辈兄嫂理论理论,不过,被老叔给喝止了。 没有老叔的支持,老婶一个人蹦跶不起来,所以,只能平时快活快活嘴,没敢起太大波澜。 况且,家里老太太现在病着,他们也怕这一闹,给老太太闹出来个好歹的,到时候,一家子都饶不了他们,可不光冬天伐木那么简单了! 所以,夫妻俩气归气,蹦跶了几天,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奶奶这一病,病来个孙女婿,小辈们跟老人家征询意见的时候,奶奶也跟着高兴,有开心事情,病好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彻底好,眼看着还是倒炕上起不来。 奶奶是个要强的,即使年纪大了,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躺着,手里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她坐在那里,仿佛就代表着整个家,从外面进了院子,心里就感觉有了扑头。所以,家里人看奶奶躺着,心里都不大好受。 “不知道咱奶有啥心结打不开,唉!”晚上办完事,西远躺在卫成的臂弯里,一下一下戳着卫成身上结实的肌肉,一边唉声叹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5 卫成的胳膊紧了紧,眸色幽深,没有搭茬。 他这几天晚上要的比较凶,跟饿狼似的,总没有厌倦满足,要是以前,西远一定会抗议一定会抱怨,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虽然身体疲惫些,但是被心爱的人需要,被心爱的人索取,心理上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到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了,卫成还这么稀罕他,西远能不高兴嘛。 他算是知道为啥说,每个人一出生都是单翼天使,只有找到心爱的恋人,人生才完美,才能组成一对翅膀,结伴飞向快乐的天堂。 相恋的感觉如此美好!和恋人相伴的日子如此幸福! 西远纠结了半天,没纠结出来什么,在卫成的臂弯里蹭了蹭,睡着了。 跳跃的烛光下,卫成凝视着怀里人熟睡的容颜,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像对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这的确是他的宝贝,一生的挚爱,怎舍得放弃,怎舍得稍离? 夜色深沉,一个人酣然如梦,一个人彻夜难眠。 …… “哥,”白天,西远跟西韦说起奶奶病的时候,西韦也有些欲言又止。 “小韦啊,你是不是知道啥?”西远看西韦的神情,猜测到。 “没,没啥事。估计季节的事,过几天就好了。”西韦支支吾吾。 到底是咋回事呢?西远想破了脑袋,没想明白。 奶奶的病堪堪又加重了,西远担心的不行,连和卫成腻歪的心情都没有了,整日整日的守着奶奶,盼奶奶快点好。 这天,西远给奶奶熬完药,扶奶奶喝下,“远啊,累了吧,甭天天守着奶,奶没事儿,你歇着去吧,啊。”奶奶摸了摸西远的手,眼圈却是红了。 “奶,我不累,你还不知道我,成天除了闲着,啥事没有。”西远嘴上说的轻松愉快,心里跟着难受,奶奶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看着奶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西远疲累上来,趴在炕沿那儿,打起了盹。 …… “成子,成子,咱不哭,不哭啊。”西远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小的卫成,不知道为了啥,一门的哭,咋哄也哄不好。 “唉,奶的大孙儿啊,你咋这么不懂事,可真是丢死个人了,你们俩这样,叫咱家人咋整哎。”梦里,传来奶奶叹息的声音,西远一边抱着小卫成安抚,一边为奶奶的叹息难过得也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和成子,做了啥事叫奶奶和家里人为难了呢? 不会啊,他的成子这么懂事,这么听话! 对了,成子走了,成子去永宁关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得去找他! 梦境光怪陆离,西远遍寻卫成不着,心里急的不行,一边跑,一边喊:成子,成子! …… “成子!”西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正对上奶奶探究的目光,可能西远醒的突然,奶奶没来得急转换。 祖孙俩谁都没有说话,满室静谧,连一丝风从窗前刮过,似乎都能听见。 西远一下子明白了,奶奶的病因是什么! 可能,他潜意识早想到了,只是拒绝去承认,然后,心里的想法被带到了梦里! “奶,你都知道了?”尴尬归尴尬,事情还要面对,何况,奶奶的心结不解,病不会好。 奶奶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就是卫成从滨江府回来那天,俩人大白天得意忘形,拴上院门在屋里嘿咻的时候,正赶上几个小的回来,听说二爹爹回来了,非要跑西院去看看。 可是,他们几个咋推门都推不开。卫黎是个淘小子,搬来个凳子,叫前前姐姐和小练给他扶着,要从墙上翻过去,以他那小身子,能爬上墙头,估计,嗯,下不来。 几个小的一通折腾,西远娘跟不点忙手里的活计没留意,奶奶注意到了,用话将几个小的劝开,老人家在门前站了半天。 已经长成大人的哥俩,成天腻在一块,现在大白天,拴上门…… 越想,奶奶心里的预感越不好,忍不住浑身打冷战。 不会的,他俩乖孙只是感情好,不会这样的! 奶奶否定了又否定自己内心的猜测,半天才镇定好自己,挪动了脚步。 可是,不管老人怎么不相信,事实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关键西远和卫成两人,正是热恋的时候,尽管很注意,行为举止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还是会带出来一些,奶奶是经过事的老人家,哪里看不明白。 一遍遍的否定,一遍遍的被现实击得粉粉碎,老人家心里煎熬了一个多月,终于病倒。 “奶,对不起!”西远伏在奶奶的枕畔,浑身颤抖,泪如雨下,他不想让老人跟着揪心,可是,也不可能放下卫成。 “唉!”奶奶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西远的脑袋。 西远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总之哭得那个伤心难过,那个肝肠寸断。可能,他潜意识里,怕被逼迫着做出啥选择,而恐惧哭泣吧。 “小儿啊,不哭,不哭,啊。”奶奶像小时候那样唤着西远,重复着说。 看西远哭的伤心,奶奶也老泪长流。这是老人家最看重的大孙子,放在心尖上的大孙子,怎么能够不跟着伤心,不跟着难过。 “奶,你说我该咋办啊?”西远一边哭一边问。 事后,西韦没少笑话哥哥够狡猾,明明应该是奶奶问他该咋办,他却通过一哭一问,苦肉计一施,把事情颠倒个了。 其实,他不知道,当时的西远,的的确确害怕了,说不出的恐惧。 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一甲子的光阴,才遇到一个他爱的,也爱着他的人,别人可能体会不到,从感情速食时代经历过的西远却清楚,这样的,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有多难! 他和卫成,正当情浓之时,不要说分开,就是短暂的不见,都跟剜心割肉一般无法忍受,所以,无论如何,他放不下卫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6 但是,西家,在西远心中,同样重要。 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上,苦心孤诣,费了无数心神,才打造成的安乐窝。 有舒服安逸的居所,有慈爱的长辈,有友爱的弟、妹,有喜爱大爹爹的子侄,如果说,因家里接受不了他们俩人的关系,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与卫成双宿双飞,离开家人,离开西家,离开莲花村,西远一想到这里,心也跟刀绞一样。 所以,西远的哭,的确由于两难而哭,因恐惧要他做出选择而哭! 再或者,人都是这样,当你生存的环境恶劣,身边没有关心你的人,没有爱护你的人,你自己不得不坚强起来,粗糙起来。 如今,西远有卫成宠着,爱着,惯着,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他自己也娇宠起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没有以前强了,不过这点,西远一点儿不想承认就是了。 “奶也不知道该咋办。”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奶,我实在放不下他,要是我们这样,给家里丢人了,我,我……”西远一边哽咽,一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要不,我们以后不总在一起了,我们俩,本来也没想叫别人知道!”西远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一边压低声音嚎啕大哭,一边跟奶奶说。 不常在一起,咫尺天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想想那些甜蜜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西远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给切得细碎细碎的。 ☆、第167章 让步 西远做了自认为的,最大的让步,不过,想想不能与卫成日夜相守,心里难过得不行。 “奶也不想你们为难,奶就盼着,你们都好好的,日子过得舒心。”听了西远的话,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抬手给西远擦脸上的泪痕,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净,跟曲江决堤似的。 这样的孙子,怎么能不叫奶奶心疼? 丢家里人?他们西家,本来只是个,年头忙到年尾,能把肚子填饱就不错的普通农户。老大老实,老二在岳父家讨生活,老三和哥哥不和,做啥事还不着调。本村本土的人,能欺负他们家就会欺负一下,当年小远生病,他和老爷子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孩子送不了城里药堂,请不来好大夫,眼瞅着,一来二去,越来越重,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的气,差一点没了小命。 连孩子的命都保不住,这样的人家,谈什么面子不面子! 要说,西家如今有了面子。这面子,还不是她大孙子给挣来的?老话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何况这是他们亲亲的大孙子呢! 享受大孙子给带来的福气,却挑剔大孙子这大孙子那,她老西婆子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唉,好好的孩子,咋非得这个样子呢? “小儿啊,咱能不能改了?”奶奶抱着一线希望问。 “奶,我就想跟成子过日子,跟他过日子比和别人过都舒心。”西远一边哽咽着,一边跟奶奶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伏在枕畔,说啥都不肯起来,有些愧对老人家。 本来,他和卫成的事情,西远也好,卫成也好,一点没有想让家里人知道的意思。尽管,那样,他们在家里人面前能够更明正言顺些,可是,老人接受能力有限,说出来除了把家里搅合黄天,没有其他意义。 这两三年,俩人一直避讳的很好,家里人只当他们从小兄弟情分,感情非同一般,并未多想,因此,心下有些放松了警惕,也是真的。 另外一个,就是如今,二人都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举手投足间,忘了加小心,所谓的情难自禁,就是如此。 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事! 西远压根没想过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亲人,可是,该发生的毕竟还是发生了! “奶,我俩在永宁关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成子不肯回来,我就……”西远不想卫成被为难,他毕竟不是西家亲生,所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答应过成子,一起相守白头!”这说的是永宁关城墙下,卫成要他一个允诺的事,“奶,誓言如婚约,既然已经许诺,就应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西远抬起脸,急切地望着奶奶道。 “唉!这是咋弄的!”奶奶擦了擦大孙子脸上的泪,自己流着泪道。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带着一家子,把日子越过越好,人家孩子满山野疯着玩呢,他们家小远却忙着筹划怎么给家里添进项。 一个十岁的孩子,养着两个,比他小三岁和五岁的弟弟。 啥事都不用大人操心,啥事都给家里想到前头。 后来,日子过好了,成子却走了。 她大孙子就没享着几天清福,一直到成子回来,家里日子不用操啥心了,这孩子才清闲了两年。 从小到大,这孩子光张罗家里各项事情,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都可老的小的来;他自己,从来没说稀罕过啥;有啥好东西,从来没有自己先占了;说话出事,也没有错头过。 这样的孙子,老人家哪里忍心责怪他。 想想当初成子走时,小远的反应,还真不像一般哥哥对弟弟的样儿,难道,真像小远说的,那时候,他就稀罕成子了?成子也是因为这个走的,因为这个回来的? 还有成子,从小就是个命苦的,差点没叫那个狠心的爹给糟践死,后来,到了他们家,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是,毕竟知道自己不是西家亲生的,为人行事,从来不出大格,只跟小远有时候耍耍脾气,不过,次数一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可能孩子知道,只有小远宠着他惯着他,不管怎样都不会丢下他,成子才离不开小远。 奶奶印象里,卫成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当年去彦绥读书,非得哥哥陪着才肯去。 小远被胡子绑票的时候,家里人急得团团转,没有任何办法。是成子,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就敢闯胡子窝,往出救哥哥。 后来的离家…… 如今的回来…… 小远也是,从把成子背回家的那一天起,就当心尖尖一样疼着宠着,别人说他啥,小远都不在意,但是说句成子不好,小远指正急眼,为了成子,连媳妇都不要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拆得开?怎么忍心拆开! “小儿啊,咱不难过,啊。奶啊,就是一时没想明白,你容奶奶些时日。”老人家怕大孙子万一心窄,胡思乱想啥再弄出啥事,连忙出声安慰,太懂事的孩子,叫人心疼。 “奶?”西远愣了,他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容易接受了,以为还得长期奋战呢。 “没事儿,这世上啊,啥样儿的事都有。”奶奶攥了攥西远的手,“奶小的时候,娘家村子里,有两老跑腿子(光棍儿),表兄弟,一辈子没成亲,别人都喊他们小老道,说跟出家人似的。” “奶。”西远攥着奶奶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后来,俩人老了,都是孤拐,没有个儿女,走不动路,干不动活,哥俩一合计,一起喝耗子药死了。奶当时刚记事儿,还当新鲜事跑过去瞧,俩老头,一起躺在炕上,都穿着青布衣,青布鞋,跟睡着了一样。”奶奶回忆着往事,拿手摸了摸大孙子的脸。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7 “村里里正看他们没个后人,派人去外村,喊来他们侄子,领村里人帮着一起给发的丧。”老人家接着道。 “奶那时候小,一直以为他们是家穷,没娶上媳妇。嫁人后,想起在娘家时候的事儿,还跟你爷讲过。你爷说,都是生活磋磨的,不然,谁不想有老婆有孩儿,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奶啊,虽然一辈子没去过几个地儿没见过多少人,也知道啥事,有原因才会有结果,选了这样,就没了那样。奶就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别老了老了……”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想到自己俩乖孙,老了以后跟前膝下,如果跟那俩人似的没有个人照应,心里就难受。 “奶,我和成子都有后人,不怕没有人发丧。”西远眼泪又下来了,也许老人家生病,不光因为接受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大的原因,是顾虑俩人没有个健全的家庭,没有个亲生儿子给扛灵幡摔丧盆。 卫成那俩儿子咋来的,老人家现在心里一定明镜似的。 “唉!”奶奶叹了口气,成子那俩不是亲儿子,可是,还有人给发丧,小远可就一个闺女,属于绝户头。 “奶,即使闺女不能给老子摔丧盆扛灵幡,我不还有侄子嘛,以后小韦他们几个,总能匀出个儿子,给我发丧。”西远明白奶奶为啥叹气,安慰老人道。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使劲儿攥了攥大孙子的手,侄子,跟亲儿子能一样吗? 奶奶毕竟是在这个环境生活了几十年,观念里固有的东西,很难改变。 况且,绝户头,在村里人面前,是抬不起来头的,被人当面这么说一句,想死的心都有。 俩个人有了仇怨,最大诅咒,就是骂对方绝户。 而且,没有儿子的人家,常受人欺负,自己本身也因为这个缘由,没有底气跟人家较量,自觉不自觉的,矮了人家一头。 这就是现实! 他们小远…… 还好,他们家现在过成这样,凭西家的家世,估计别人也不敢看低了他们小远。而且,要是哪个弟弟同意,以后可以过继个侄子给小远做儿子。 “远啊,奶没事,你不用惦记,奶想些日子就能想明白了,你歇一会儿去吧。”奶奶看大孙子红肿的眼睛,嘱咐西远去休息。 “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我奶。”西远跟奶奶撒娇,说着,上了炕,从炕厨里拿出枕头和被子,躺在了奶奶旁边。 这样的老人,他心里又是亲又是敬,想跟奶奶多亲近亲近。 “行,那你睡会儿,奶累了,也眯一下。”奶奶怕西远不肯休息,自己先闭上眼睛假寐。 西远这几天还真累着了,所以,尽管心里有事儿,躺在奶奶身边,还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屋外,卫成在堂屋的椅子上坐着,大马金刀,身板挺的笔直,却久久无语。他早猜到奶奶的病因了,内心翻腾的厉害。 如果,他们俩人中,有一个,将是被放弃的那一个,那一定是他了! 可是,没有了那个人,他卫成的生命,就没有了色彩,没有了意义! 他这样的人,看似强大,却无比的苍白脆弱,像绕树而生的藤蔓那样,必须依附那个人的爱而生存,没有了依附的对象,即使能够在地面爬行延伸,可是,那如蝼蚁般的生命,有与没有,活着还是死去,有什么分别呢? 有了那个人,他残缺的生命才会完整,有了那个人,他的人生才会幸福美满! 尽管相信西远对他的爱,尽管相信西家人的善良,卫成的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冷,一阵阵的恐惧。 他很怕屋子门打开,西远带着歉意的脸! 他很怕屋子门打开,他和那个人,从此,咫尺天涯! 现在的卫成,无比的庆幸,他是西家给养大的。现在的西远,即使会舍弃今天的卫成,也不会忍心舍弃当初他养大的那个成子。现在的西家,即使会埋怨怪罪今天的卫成,也不会忍心叫他们养大的成子,伤心难过。 以前的,他曾经深深嫉妒过的,童年少年时期的成子,成了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爱情,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可能会随着形势的转变而有所取舍,可是,那根植于骨髓里的骨肉亲情,却无论如何都割舍不去! 他等着,等着老天爷对自己的裁判! 是他,强行要西远跟了他! 是他,使得西家面临如此的困境! 他,是那个人,生命里的劫;是西家,来讨债的魔障! 可是,那个人,西家,根本就不欠他什么! 反而是他,卫成,欠那个人,欠西家,良多。 认识这个人十八年,哥哥给了他亲情,给了他爱情,让他幸福的生活了十八年,他卫成,应该知足了! 可是,仍然难以割舍,仍然难以放下! 卫成坐在那里,心思深沉,连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都充耳不闻。 可以说,西远的爱来得有些迟,没有给卫成足够的信心。 ☆、第168章 过继 得到奶奶的初步谅解,西远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酣甜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白天又照看了奶奶一番,等回到自己院子里以后,被卫成摁炕上,大巴掌在屁股上一通拍。 咋回事? 事情解决了,你倒是告诉人家卫成一声啊,结果西远愣是没想到,自己“呼呼呼”睡的挺香,还做了个家里人祝福他俩的美梦。 可是卫成不知道啊,看西远晚上没回来,跑正院问了问,说是在奶奶房间睡着了。 哎呦,这一晚上把卫成纠结的啊!他哥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不然为啥连院都不回连他面都不照呢?还是,奶奶不肯答应,以家人相威胁,他哥为了老人病情着想不得不“委曲求全”?还是,奶奶因为他俩的事情,病又严重了,怕老人家有个闪失,不得不日夜贴身照看? …… 总之,卫成是越想越没把握,越想越往坏处想,越觉得心里没底,翻来覆去,一晚上没咋合眼,心里暗暗做着最坏的打算。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到正院一看,人家西远精神抖擞地坐在桌前喝粥吃大包子呢! 等俩人回了自己院子,卫成细细把情况追问清楚了,心里这个气啊,当时把西远摁倒,看前边没地儿下手,马上翻了个面,照屁股“啪啪啪”一通拍。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8 西远本来还面带欣喜如释重负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地跟卫成白话呢,一点没预料到危险即将来临,卫成大巴掌打好几下了,他才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喊冤。 是挺冤啊,卫成又没有跟他说,他怎么知道卫成猜到奶奶生病的原因了?怎么会想到卫成因此纠结不已啊? 所以,理所当然不会想到告诉卫成一声啊! 西远哇啦哇啦一通叫喊,卫成打两下出出气,就停了手,把西远翻了过来。 好吧,这些都是阶级内部的小矛盾,可以既往不咎。 俩人相互拥着,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说,咱奶咋知道的?我问奶,奶还不告诉我。”西远没人的时候,跟弟弟西韦嘀咕。 “就你俩那黏糊劲儿,别说咱奶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西韦道。 “啊?不会吧,那么明显?”西远挺惊讶,不过,细想想,他和卫成这段时间的确有些亲密过头,以后得注意些,嗯,最起码人前得注意些。 “你说呢?以前吧,是你一在场,二哥就不瞅别人,你走哪二哥那小眼神跟到哪儿,现在可好,哼!你俩半斤八两,只要在一起,小眉眼嗖嗖互相打闪电,不起疑心的,那是傻子。连三哥都问过我你俩咋怪怪的了。”西韦听西远把和奶奶的谈话讲后,知道如今没有啥可隐瞒的,所以直接把俩人“不检点”的地方指出来,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 “不会吧?那你咋跟阳阳说的?”西远一听急了,不会家里人都知道了吧? “实话实说呗。”西韦翻了个白眼,西阳这几年在外面跑,人精明着呢,装着稀里糊涂问西韦,估计实际上心里早有数了。再说,他们哥几个没事就在一起,想瞒也不大容易。 “那,那,阳阳……”西远怂了,刚安慰好奶奶,不会又得起波澜吧。 “没事儿,三哥跟我当初似的,一开始接受不了,自己跑外边待了几天,就想明白了,你们不用担心他。”西韦看哥哥蔫头耷拉脑无精打采的样儿,急忙道。 西阳不像奶奶,他们哥几个以前在彦绥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郑轩包养小倌,被他老爹把小倌发卖了事情,加上这几年接触外界,碰到的人和事多了,对这样的事情本来就知道,再加上他也是大哥西远教大的,思想并非拘泥顽固的人。 因此,除一开始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家俩哥哥身上,一下子难以接受外,其他的纠结倒是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想明白了,也就很快接受了,并未曾因此用有色眼球看俩哥哥。 “我说呢,家里最忙的那几天,咋没抓着老三影子。”西远一回想,可不是呗,收麦子正忙的时候,西阳却跑彦绥城去了,说是看看家里的铺子生意咋样,结果,一去去了好几天,气得二叔还骂他,说是不知道哪头闲哪头忙。 原来,是这么回事。 “知道就知道吧,纸里包不住火。”西远无奈道。 “一家人,早晚的事儿。”西韦安慰西远,知道西远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大好受。 “咱爷和爹娘那里……”西远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家里人都知道了。 “这个你甭管,有我和奶奶,还有三哥呢。”他和西阳说好了,怕大哥二哥为难,这个他俩得帮忙,以后会见机行事,有合适的时机再讲。 “小韦!”西远真的很感动,不过,自己弟弟,说啥感谢的话都显得外道儿。 “哥,你甭说啥谢不谢的,赶紧给我做点啥好吃的,得是我没吃过的。”西韦趁机提要求。 “行,哥保证做到,别人没份,只给我们小韦吃。”西远像哄小时候的西韦那样笑着说,他的弟弟没白养。 “行啊,你可要说到做到。”西韦笑嘻嘻地搭着哥哥的肩膀,往哥哥院子里晃。 其实,他心里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为啥?因为西韦答应奶奶了,要把他们家大毛过继给哥哥,奶奶一听,本来为大孙子顾虑担心的事情,这样解决了,老人家的心病去掉了一大块,因此,病情马上好转,说白了,奶奶得的就是心病。 不过,奶奶这边满意了,西韦后院可是起了火。 西韦把过继大毛的意思跟大妮说了,但是,大妮不同意。 他俩现在就大毛一个儿子,如今刚刚一生日,小家伙很像小时候的西韦,家里人都非常喜欢,他是西明文这边的长孙,很受西家重视。 大妮觉得有儿子傍身,又是长孙,在婆家过日子底气跟足了,每天乐淘淘的。如今,丈夫说要把儿子过继出去,大妮哪里肯答应,为此,跟西韦哭了好几场,不过,不管大妮如何哭闹,西韦的态度一直很坚决。 气得大妮抱大毛回娘家住了好几天。 “妮啊,是不是跟小韦闹别扭了?娘跟你说啊,你俩感情再好,当媳妇的,也不能太任性,得懂事。今天下晚赶紧回家去,听话,啊。”王大娘看出来姑娘这是跟女婿闹别扭了,急忙劝和,闺女嫁了西家,闹心的事没有一件,他们家没有不满意不庆幸的,都觉得大妮比较有福气。 “娘!”大妮有事情没人商量,心里憋得慌,不过,要是真把大毛过继给大哥,娘家也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大妮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起因跟娘讲了。 “咋弄的,这是?”王大娘吃了一惊,西远在他们心中,那是西家后辈里掌管门户的人物,尽管成了一次亲,不过,以西家的门户,西远的品貌,仍然是个抢手饽饽,前两年还有人三天两头跑西家,给西远提亲呢,提的都是黄花大闺女,不过,西家好像都给回绝了,说是因为前段婚姻,西远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暂时没成亲的打算。 西家这么说,大家都理解为西远这样做,因为他的闺女前前年纪太小,怕给找了个后娘,对自己闺女不好,因此想等前前大了再娶,没想到…… 听大妮的话,西家老大这是不想再娶了? “谁知道呢,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偏惦记我们儿子。”每个当娘的都护崽儿,大妮也不例外,儿子过继出去,可就是别家的了,跟他们这个亲爹亲娘关系远了,大妮舍不得。 “要说呢,把孩子过继给老大,也不是没有啥好处。”王大娘虽然吃惊,不过嘛,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西远过继了大毛,那么,大毛等于西远的亲儿子,西远以后真的一直不成亲,真的只有大毛一个儿子,西家以后属于西远的那一份家产,可都是大毛的了! 这样,西韦和大妮的孩子,等于擎受了所有的西家财产,即使给前前一些,不过,闺女嘛,给多少都是有限的,还是剩下的多。 每个人都是平凡之人,当然少不了这些世俗的想法,王大娘也不例外。 王大娘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大妮说了出来,她是亲娘,说这话大妮不会认为别人为了劝他过继大毛找的借口。 “谁稀罕那些钱财,我们又不缺钱。”大妮还是不大情愿,她主要舍不得自家大毛。 “要不,问问你哥?”王大娘觉得这是个好事,所以,想跟大儿子征询一下意见,他们家王柱可是举人,懂的比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要多。 “这只是妹夫的意思吧?”王柱问大妮。 “是呗,你说他多气人,哪有抢着把自己儿子往出送的。”大妮想想就生气。 “小韦跟他哥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涉及到他大哥的事儿,你还是轻易别跟他置气,有啥事最好彼此好好商量。”王柱跟着西家哥几个一起长大,西远在几个弟弟心里的地位,他可是一清二楚,大妮因为西远跟西韦较劲,胜算不大,即使赢了,估计也得伤夫妻情分,他做哥哥的,不忘提醒妹子一声。 “我不想啊,我也觉得他大哥挺好,可是!”从成亲,大妮跟西韦很少拌嘴红脸,夫妻感情很好,这次闹别扭,她心里也不好受。 “你呀,现在只是小韦这么一说,你就吃不住劲儿了。人家大哥可没吐口呢,想不想要你们大毛还不一定,西家可不缺娃。”虽说西韦是亲弟弟,可是,除了虎子,那几个弟弟跟西家大哥感情也不差,四个弟弟,哪里少一个娃来过继? “不能吧?他还能过继其他弟弟家的娃?”王大娘一听着了慌,那样的话,等于把西远那份产业,拱手给了别人。 “别家咋地?那不也是西家的种?”柱子一语中的,妹妹这么闹腾,西家大哥必定已经知道,以他从来不强人所难的性格,估计不会让大毛过继了。 大妮听了哥哥的话,心里也纠结的很,要说她多么视金钱如粪土,还真不是,要说因为钱财就把儿子过继出去,她也不情愿。这还真是两难的选择。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9 “妹子啊,哥觉得你还是别跟小韦置气了,回去看看他咋说,大毛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是一点感情没有,能不为孩子打算吗?你要知道,大毛以后肯认他这个爹,就不会不认你这个娘。你得体谅妹夫,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难处,男人有难处了,你不理解,还跟着闹腾,一件两件的,夫妻情分该淡了。别在家待着了,赶紧回去吧。”王柱以自己做为男人的经验,劝妹子。 “那我回去?”大妮迟迟疑疑道,她赌气回家住了几天,西韦竟然没有过来接,也没有过来看,大妮心里没底。 “回去吧,西家奶奶病刚见好,你这个孙媳妇就回了娘家,知道的都得说你不懂事,唉!”王大娘拍了拍闺女。 大妮挺听劝,当天让哥哥送着,回了西家。西韦陪王柱说了会话,晚饭一起吃的,席上西家压根没提过继大毛的事情,王柱本来想解释一下,没有了机会,他总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第169章 赶考 回了家,送走了大哥,当天晚上,大妮别别扭扭地问西韦这事儿咋办。 “啊,我哥说不着急,他自己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养老送终,主要是为了宽咱奶的心。大哥说了,以后我们哥几个,谁家要是哪个儿子多了,哪个是最不待见的,过继到他名下,要是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娃,挑一个,挂个虚名,安慰安慰老人就行。”西韦淡淡道。 大妮知道,因为这次事情,夫妻之间出现了分歧,自己处理不当,西韦一定生气了,所以很是小意温存了几天。 好在,西远跟弟弟说了,他是真不在乎有没有个儿子,有没有人养老送终。他这边一风轻云淡,西韦那边也就不把这件事看的过于重要,所以,跟大妮生了两天气,就不计较了。 奶奶病好后,虽然提了两次,不过,西远都以西韦两口子如今只大毛一个儿子,他不能做抢弟弟唯一儿子的事情,等以后他们生下来二毛三毛四毛的时候再说。 奶奶一想,也是。 这一推,事情就推过去好几年,一直到西韦有了好几个毛头,大毛八九岁懂事了,在西韦一再提议下,大妮催了又催,如今她比西韦着急,怕大哥真因为她当年不同意,过继其他弟弟的孩子,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比谁都上心,而且,大毛如今大了,她也不怕孩子因为过继给大哥,就不认她这个娘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西远才过继大毛。他嘴里说,过继哪个弟弟的都可以,实际上,为了避免家里以后因家产而产生争执的事情,心里还是偏向于过继西韦儿子。 他们这一辈兄弟之间感情和睦,不在乎钱财上的事情。但是,不能保证小辈们也这样,况且,还有他们各自的娘亲。 不过,在西家人看来,大毛过继与没过继没有啥区别,平时生活上,仍然由孩子娘,大妮来打理;读书,仍然去村里学堂;连称呼,该喊西远大爹爹,喊大爹爹,该喊西韦五爹爹,喊五爹爹,这是从前前那里传下来的,西家小辈都这样,管西远喊大爹爹,喊自己爹爹,按照父辈的排行,前面加个数字。 所以,从称呼上,根本听不出大毛跟哪个爹爹更近一些,就连大妮,西远也没有叫孩子改称五婶,该叫娘还是叫娘。 因此,对于大毛来讲,所谓的过继,跟没过继,好像没啥区别。嗯,似乎也有点,就是太奶奶跟他说啦,等他长大了,大爹爹老了,没了的时候,他得给大爹爹扛灵幡摔丧盆。 大毛觉得,这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太奶奶不能那么郑重地嘱咐他。所以,心里牢牢记着,还特意赶村里有老人去世的时候,偷偷跑去瞧了瞧,了解了解到底啥是扛灵幡摔丧盆。 不过,这都是后话,如今,奶奶病刚好,西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奶奶病好了,赶在秋收前,,家里开始张罗西勇的亲事,虽然崇尚一切从简,不张扬,不过,因为娶的是叶先生的孙女,所以,该有的礼节,西家一样没少,力求不铺张不浪费,却把婚事办的体体面面。 这些,已经不用西远出面安排,几个弟弟就能够做的井井有条。 西勇亲事办完,秋末,趁天气还不太冷,西阳带着几个手下,出发去京师了。明年是大比之年,小勇要到京城参将科举考试,西阳打头站,把相关事宜打理好。 他这次过去,一个是,尊长兄西远之命,在京城给西家买下一处房舍,供以后去京城的西家子弟居住;一个是,拿叶先生的几封亲笔书信,拜会叶先生的几位老友。这几人,要么与先生一直书信往来,未曾中断,要么,知道叶先生居于北地后,千方百计取得联系,都是情谊比较深厚的故交。 西家在京城没有什么人脉,因此,西勇此去,不得不借叶先生的关系。家里虽然不以子弟显达与否论成败,不过,既然弟弟去了京城,西远不希望他两眼一抹黑,真有事情时候,求助无门。 说白了,就是为了有备无患,倒不是想在科举考试中,走啥捷径。 西阳此去,不是完全没有助力,主要是孙叶那边比较能折腾,他现在不但把聚德楼开遍了北地,如今,在京城也开了一家分号。 虽然京城权贵云集,做事情不大好做,但是,以孙叶的奸商性质,又在西远这里套取了许多好主意,因此,人家不声不响地,在京郊买下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不声不响地,开起来一个类似现代度假村的,集吃喝玩乐游览赏景于一体的庄园,三四年间,竟然打出了口碑,成为京城人士附庸风雅,陶情怡性的好去处,很受吹捧。 西阳这次去,买房子的事情,孙叶那边根据西远的要求,已经物色了几处院落,只等西家去人拍板。这也是西远放心让西阳自己去的原因。 不过,临出发之前,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警告西阳,京城,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在那里行事要慎之又慎,西阳是个稳重的性格,大哥说啥,他都点头答应了。 初冬,等西阳那边定了下来,西远带着西韦西方西勇,启程去了京城,卫成在家留守。 哎呦,卫成这个舍不得啊,送了一程又一程,不亚于梁祝的十八里相送,要不是西远提醒他,哥几个都走了,家里需要他照应,估计卫成能跟到京城去。 至于为啥不叫卫成去?表面上的意思,是卫成去过京城,家里其他兄弟没去过,所以,这次得卫成看家。 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因为西远知道,卫成以前在虎豹骑中的袍泽,有几位如今正在京城任职,嗯,西远私心不愿意卫成去,怕他一去,被人家给盯上,万一给个职位啥的,回不来呢。 要知道,卫成的胳膊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灵敏,也没有以前那样能吃力,不过,如今可是好多了,那一身本领…… 那一身本领,没有用武之地,着实有些可惜,即使如此,西远衡量又衡量,考虑又考虑,都说爱情使人自私,他还真做不到为了成全卫成的事业,而随他远离故土,何况卫成心里,也是把俩人长相厮守看得比别的重,所以,西远最后下定决心,把卫成留在了家里,他得防患于未然啊。 西勇瞧着二哥那副难舍难分的样,给了卫成一个挑衅的小眼神,哼,真以为大哥就是你一个人的呢,这下知道了吧,大哥不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们几个兄弟的,叫你没事儿总占着大哥,这下知道我们哥几个的厉害了吧。 本来,西远没打算陪西勇去考科举,觉得弟弟们大了,有西阳这个亲哥哥帮打理一切,应该足够,可是,西勇一听大哥这样讲,那个可怜样儿哎,一门说,没有大哥陪着,自己考试心里没底,大哥去了,啥都不用干,在家里一坐,他就不紧张了。 他一这么讲,二叔二婶不懂啊,一起眼巴巴看着西远,爷爷奶奶,西明文夫妇,其他几个弟弟…… 总之,这一回合,西勇智斗二哥,完胜。 西远没办法,只好同意,毕竟,这是他们西家,开天辟地头一遭,有子弟到京城参加会试,他做为长兄,不能因为懒惰,不给予照看。 “臭小子,好好考,二哥等你的好消息。”卫成扒拉西勇脑袋一下,几个弟弟是哥哥从小带大的,对西远有一种天生的依赖性,这一点卫成比谁都了解。 “你回吧,京城的事情忙完,我就马上回来。”西远耐不住西勇磨,跟着去了京城,但是,也经不住卫成磨,所以,答应卫成,西勇一考完会试,马上回转,即使这样,两个人也要有四五个月不能见面,没等分开呢,心里的思念已经开始疯长起来。 “哥,快走快走,二哥,你快回去吧,不然,今天该回不了村。”西韦拨转马头,催哥哥出发,再不催,估计这俩人黏糊到晚上,他们也走不了。 “嘿嘿,二哥,你回吧,我们会照顾好大哥的。”长朔和大哥一起乘马车,掀起车帘儿对二哥咧嘴笑,二哥咋跟个小孩似的,一步离不开大哥。 西远觉得,难得去一次京城,这次,把家里几个弟弟,除了卫成,都带着了,除了西勇去科考,另外的西韦长朔,也带去见见世面。 本来,西远问西韦要不要也跟着考一下,西韦已经是举人,有资格参加科举,不过,西韦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而且,他不耐烦寒窗苦读,因此,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肯考。 西远不强求他,知道他和卫成,自己从小没逼着叮嘱着一定要出人头地啥的,从来都告诉他俩只要听从内心,随意就好,所以,俩弟弟真没把功名利禄看的多重要。 至于长朔,嗯,西远是希望他这次去京师,能跟名医请教一下医术,或者陶登。 这些都是其次,主要的,还是想让弟弟们多走走,多看看,虽然不愿意离开莲花村,但是,并不等于他们的世界,就只能局限在莲花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0 人只有一辈子,前世,有几个人像他这样留存记忆的呢?来生,又是如此的缥缈,所以西远希望,他们西家子弟,都能够把这辈子过好,过得充实,过得精彩,过得满意。 最后,赶了有赶,劝了又劝,还是西远哥几个先走的,卫成骑马跟了几步,心里也暗笑自己,忙勒马伫立,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放拨转马头,往回驰去。 ☆、第170章 京城 西远一行走了半个多月,方远远望见京城的城门楼。 “啊,这么高啊,这么大啊,一眼都望不到边儿!”长朔手掀车帘,探出头来往外看,连西远都忍不住跟弟弟一起惊叹,没有现代机械的大燕国,修建一座如此雄伟壮观的帝都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那是。要不怎么是京城呢。”西阳骑着马,伴在车边,他先来打的头阵,对京都已经熟悉很多,收到长兄西远的信后,提前来到十里外的长亭迎接。 “赶上好几个滨江府了。”旁边马上,西勇西韦也感叹道。他们兄弟几个,自小大哥就领着去过北地各个有名的府县,属于比较有见识的了,如今置身帝都城门前,颇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京师气象! 进了城门,放眼观瞧,但见城里屋舍鳞次栉比,路两旁店铺林立,来往者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啊?今天是大集日?”长朔一边瞧,一边惊讶。 “傻瓜,这是帝都,你以为跟咱们彦绥城,几天一个集似的?这里天天都这样,每天都是集。”西阳看七弟眼睛不够用的样,拿鞭稍敲了下长朔的脑袋,笑道。 “人可真多,是不是,大哥?”长朔摸了摸脑袋,嘿嘿笑着跟西远说。 “帝都嘛,求名利求奢华的都往这里蜂挤,人能不多嘛。”西远瞧着繁华的街市,轻声说道。 “也不是样样儿好,你看,都不能快走,马行的快比人慢了。”西韦眼睛左右扫描完毕,接着大哥话讲。 “对,人太多,别说咱们不能纵马奔跑了,就是当官的都不让,被逮着处罚特别严。”西阳接着五弟的话解释。 “所以呢,在京城,我们得事事小心,咱家就是个普通百姓之家,比不上盘踞京城多年的世家权贵,得罪了他们,没有地儿讲理去,因此,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不要争一时之义气。”西远急忙借机会提醒自家几个弟弟。 西阳几个听大哥讲了,都点头应是。 哥几个一边走一边说,行了快一个时辰,穿过几个街巷,西阳领着他们停在一个朱漆大门前,这就是他们在京城的家了。 燕京城大体分为三个区域,最里层当然是皇城,皇城中心是皇宫,外围居住的是亲王郡王等皇亲国戚;接着是内城,大部分为官员富甲之家居住;然后是外城,普通百姓和商家居住之处。 当然,虽然这样,并不完全的界限分明,如有那当官的,因无家资,不得不居于外城;也有虽不是官身,但因家族连绵累世,或者豪富,却居于内城者。 即使外城,也有富人区和贫民区之分,富人大多集中在城东,贫民居于城西。 西家并不是豪奢巨富,子弟行事也以低调为主,所以,西阳在长兄的叮嘱下,来后,看过孙叶给联系到的几处屋舍,在外城城西选了一座院落,这里离内城很近,又不是权贵云集的地方,不显眼,却也并不寒酸。 低调的奢华,西家几个弟弟,都得西远传授之精华。 西阳选中的这一处院落,共四进,带了东西两个跨院。进得院子来,青砖灰瓦,屋舍轩敞整齐,四进院后,还有个不大的花园,虽说快到十月底了,因为京城较北地暖和,树上仍然残留着生命顽强的绿叶,只是,那绿,像是冻伤了似的,绿得苍然,不那么纯粹。 花园的中心,有个池子,池子中心,有一角凉亭。 “夏天的时候,在池子里种上几株荷花,坐在亭子里品茶读书,最好不过。”西阳把亭子周围的景物指点给大哥看,见西远微笑点头,知道这是满意了,自己这次办的事合乎大哥心意。 一路奔波,西远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就吩咐几个弟弟多少吃一些东西,回房间休息。他自己也是,坐了十几天的马车,颠簸来颠簸去,浑身骨头都颠疼了,躺下,在床上翻了两个身,本来以为静下来想想家里的卫成,结果,眼睛一合,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休息了两天,西远开始带着西勇去叶先生的几位老友家拜访。本来,西阳来了以后,已经递了拜帖,并且登门造访过。不过,西远如今俨然是西家族长,大燕国毕竟还是宗法社会,宗族力量不能小觑,家族子弟,能否受到家族重视,直接影响其在社会上的地位。 所以,西远作为西家族长,作为西家长兄,亲自领着拜会,充分显示家里对西勇的重视。 那几位名师硕儒,虽然看着叶先生情面,接受了西家子弟的拜访,其实,心里并未把他们当一回事。 北地无才子。 这是大燕国朝廷上下,对北地来的人统一看法。尽管历年的科举考试中,不乏来自北地,考中进士的学子,但是,却大多才能平平,没有什么作为,也没有什么惊人的才华。 本来嘛,北地蛮荒,人们生活贫困,识字的都少,即使富家子弟,见识也有限,哪里如江南中原一带,世家云集,累三世五世之资财诗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自小受诗书熏染,才学、谈吐、见识,均不同凡响,人物风华,独具风流。 北地来的学子,和这些人一比,本人就开始自惭形秽,觉得有云泥之差。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了,别人当然也不可能高看到哪里去。 所以,北地无才子,是大燕国人们的共识。 叶先生的几位好友,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见的叶氏子弟,何况,叶先生在书信中对西长飞并无一丝赞誉之意,大家私下里,只是以为普通学生来京师应考,叶先生却不过师生情分,不得不予以引荐。 前者,西家老三,西阳拜会,只是带了些礼物,匆匆说了几句话而已,不过,从中还是能看出,这个年轻人举止有礼,从容稳重,以北地来的人标准来衡量,已属于上乘,不过嘛,几位先生都是学问大家,看重的当然不是这些。 及至西远带着西勇西长飞登门,一番言辞下来,大家对西家子弟看法纷纷改观。 首先,就西远本人来讲,曾经帮着叶先生著书立说,先生《大燕古今服饰考》自序中,曾经专门提过,此书能成,多赖几位弟子协助,其中第一位就是西长关,而且,叶先生还特意提了一笔,云,西长关才华学识不让当世年轻才子,然无功名之心,淡泊宁静,自己虽为其师,却于此子身上受益颇多。 能得叶先生一声赞赏都不容易了,何况如此推崇,所以,读过这本书的人,都很好奇西长关到底是怎样一位人物。 如今,西远往那一站,虽只是中等品貌,但是,举手投足,从容儒雅,不骄不躁,与其把谈,如沐春风,忘却凡俗。 而来参加春闱的解元西勇西长飞,谈论起学问来,功底扎实,思维敏捷,惊才艳艳。 不愧为叶先生的高徒! 几位老友这才反应过来,叶先生居北地二十几年,以前一直蛰伏,于今才介绍学生入京拜会,哪里是因为师生之谊,不得不介绍一二,这分明是先生的得意门生,跟他们显摆来了,显摆自己收了好学生! “明年春闱,皇榜之上,必有西长飞之名。”与西家哥俩把谈后,这是几位先生的共识。 而西远,带着西勇将该拜会的几位拜会完,就开始领着几个弟弟,在京城玩开了。 什么太液清波、廊桥夕照、章台叠翠,只要能够了解到的好景色,都欣赏了一遍。 什么山八珍海八珍、燕窝鸡丝、酒炖肘子,以及各色小吃,豌豆黄、银丝卷、艾窝窝、驴打滚儿等等,只要能找到的,都吃了一遍。 期间,又应孙叶之邀,到他的山庄玩了个痛快。 西远这么舍得花钱“败家”,连家里几个弟弟都感到惊讶,他哥这是咋了,咋这么疯狂啊? 不过,西远这么做的功效,其他人那里,只是长了个见识,在西勇这里,效果却极为显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1 西勇因为要参加科举,所以,难免要结交一下各地同科的学子,互相谈论诗书,讲讲学问。如此,谈论完毕,讲学结束,大家就要风雅一番,或者找个雅致的地方吃吃喝喝,或者找个风景优美之处,吟诗作对。 本来,那些京城子弟也好,其他地方来的学子也好,都有些瞧不上北地来的几位学子。其他人没有见过那些场面,难免畏畏缩缩,只有西勇不同,这些大哥都领着他们哥几个事先吃过了玩过了,刚开始见识,难免惊诧,不过,见识过了,再来,就能够淡定从容。 本来想看西勇热闹的那些人,一看,人家压根是波澜不惊,真正谈论起来,西勇知道的比他们还多,每种食物的名称,做法,如何品尝才能砸么出滋味,一一道来。 欣赏美景,品析之时,西长飞也是对修建时间,修建缘由,各种相关的趣闻传说,前人留下的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说白了,那些读书子弟,并不是各个家庭豪富,想怎么吃喝玩乐就怎么吃喝玩乐,如今,真较真起来,竟然不如北地来的西勇,这些人先是惊讶,转而开始仔细审视,发现西勇虽然为人低调,不张扬,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派气度,穿着打扮并非锦衣华服,细瞧之下,才惊觉,那衣服的样子,布料,都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这是,才气与财气均不外露之人,大家不得不开始纠正自己的肤浅之见,承认在西勇这里看走了眼。 而且,西勇说的一口好官话,听不出一丝北地的口音。要知道,官话可不是人人会讲的,那是京城人的专利,即使那些在京城待了许多年,官居高位者,仍然常常带着各自家乡的口音,能说官话,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其实,大燕国的官话,跟普通话差不多,西远从小就教几个弟弟这样说话,西韦几个早都耳熟能详,到了京城,有意识的矫正一下,便说的无比流利地道,连老燕京人都听不出差别来,把他们当做土生土长的燕京人,平时游玩闲逛,欺生的事情一点儿没有发生在兄弟几个身上。所以,凭着一口官话,哥几个都能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如此,其他人方真心折服,认真和西勇以朋友身份交往起来。并且私下里猜测,西氏家族,也许并不像他们口中所讲,只是北地普通耕读之家,因为,据说,西勇其他几位兄长,也各个人中龙凤,举止不俗,不像普通的寒门子弟。 人们心中怎样猜测,西家哥几个并不理会。西远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让几个弟弟多些见识,见识多了,抵抗力就强了,面对京城的繁华奢侈,能以平常心来对待,才不会被居心不良者引诱,成为贪心不足之辈,越陷越深。 他的目的,基本上是达到了,其实,他不这么做,他的几个弟弟,应该也不会被世上的繁华享受迷了眼,因为,从小的时候起,西远就在不停地领着他们增长见识,眼界早都被打开,接受新事物新信息比较快,已经见惊不惊了。 他现在这样做,只不过再多加一层保险罢了。 不过,西远给哥几个下了个严令,与人交往可随意,合得来的多交往,合不来者敬而远之,但是,不管与谁多亲密,都不许提家里二哥卫成胳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也不准提家里七弟,医术高超。 说白了,西远还是担心卫成被起用,离开家里,同时也不想小老七离开家里的保护,进入这个纷繁复杂的世道。 西阳西韦几个,谨遵大哥叮嘱,在外不管与谁谈论,半丝口风不肯露。 而被严格封口谈论的小老七长朔,除了跟大哥三日一小玩,五日一大玩,剩下的时间,由李原陪着,或者去京城药堂偷师学艺,或者去大街小巷,四处搜罗医书偏方,忙得那个不亦乐乎。 ☆、第171章 掐架 西远哥几个在京城住的美滋滋,家里,卫成可是幽怨极了,那情形,比西勇刚成亲不久的小媳妇——叶先生孙女紫璇,还像个良人远行,独守空房的闺中怨妇,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西远这边还没到京城呢,卫成的信就一封接着一封追了过来。 一开始,信中满纸诉说自己每天早晨起来,没有人叮嘱加衣,晚上回到房间,被窝一片冰冷,院中花草早已落尽,厢房内冷锅冷灶,月色入户,只能独自举杯兴叹,北风呼啸,只能一个人静静聆听,没有人嘘寒问暖,没有人说笑相伴,总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得西远忍不住心酸,差点没有调车回转。 西韦偷着瞧见了,暗哂二哥用的一手苦肉计,于是小哥几个一合计,每个人执笔,一家一段,尽述兄弟几个在大哥的带领下,赏遍了京城繁华,吃遍了京城美食,人间乐事,不过如此,等等。 并充分表达出,我们已乐不思蜀,一定会等小勇春闱考完,方能归家,二哥在家中一定要上孝敬好长辈,下照顾好子侄,我们心里感激二哥的无私奉献,自会买礼物,答谢二哥替兄弟分忧的一片赤诚之心云云。 哎呦,收到信后,把卫成给憋闷的。 然后,不写自己多可怜了,改变了策略,开始写几个小的对大爹爹多么多么的思念。比如,卫黎喜欢吃桔子,非得把一个又大又圆的桔子藏起,说是留给大爹爹回来吃,现在那个桔子外面的皮已经满是“皱纹”,估计里面也快赶上家里秋天晒的干菜了,但是,人家卫黎还是舍不得吃,还要坚持留到大爹爹回来。 接着写卫练,说练练想大爹耍泻眉父鐾砩喜豢纤酰挚抻帜郑宥己宀缓茫桓鼍6氯乱蟮蟮7挂膊豢虾煤贸裕钕不兜摹芭铮ㄆ唬┕倍几槐吡耍好乓幌欤偷诺磐雠埽棵趴谀嵌剖遣皇谴蟮 还有小闺女前前,如今长大些了,跟着小姑姑不点学做针线,前两天做了一个粉粉的荷包,举着给家里人看,一个劲儿的表明,这是她做成的第一个荷包,要送给大爹爹,没有别人的份儿。 连西阳家的夏天,西韦家的大毛,卫成都没拉过,总之,家里的娃似乎没有想其他几个“爹爹”,集中起来,光想西远这个大爹爹了。 看得西远一阵唏嘘,思乡之情骤起。 西韦几个把二哥的信又给“偷看”了去,然后窃笑了一番,接着写了哥几个在京城都很忙碌的情形。 西阳打算物色合适的铺面,买下来,将来把西记药铺开到京城,同时,扩大家里药田规模,以后不光在药铺里零卖药材,还要搞药材批发,立志要成为北地最大的药材供应商,并且打入京城药材市场。 西韦则忙着跟大哥西远,采买了许多书籍,回去以后,一个是充实自家藏书,另外,可供莲花书馆的学子抄写,增加籍藏量。哥俩四处搜集,四处打听,力图多搜集一些珍本善本,以及时下里在京城江南中原一带,才子学者们付梓刊印的新书,力求能够包罗万象,将莲花村的知识储备,与外界接轨,与大燕国的治学气氛同步。 至于西勇,一边忙着把学过的东西巩固复习一番,并且按照大哥的建议,分析历年春闱题目,拜读前几届一甲进士的文章,仔细研磨明年春闱主考官的著述,分析其人品文风,力求对症下药。另外,他还要忙着与同乡同科学子结交,大家一起诗词歌赋,激扬文字,乐在其中。 而小老七,不用说,一件一件仔细给二哥讲述自己在药铺里偷师的经历,哪位坐堂大夫医术高超,用了什么药方,救活了一个濒临死去的病人。哪一家的伙计忒讨厌,给人家病人抓药,药量不足,长朔气得跟他争辩,说是医者仁心,既然入了医药一行,哪怕是个活计,也要遵守医德,说的那个伙计面红耳赤,低头认错。以及,他和李原如何串大街走小巷,在一个很荒僻的角落,用很便宜的价格,从一位老婆婆手里,买到了前世某位医学名家的医书等等。 总之,我们都忙的很,多谢二哥你为我们巩固了大后方,孩儿们你给好好带,思念大爹爹的时候,告诉他们要耐心等待,大爹爹以及其他爹爹回去,会给孩儿们买礼物的云云。 卫成一看,这招不好使,又被识破了,连忙接着再想妙计。信里不再卖可怜了,转而炫耀。 炫耀啥呢? 当然是炫耀家里老人对他多好多好。 比如,西远娘一口一个儿子的叫,今年给他做的棉衣又厚实又暖和,千层底的羊皮靴子,穿着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老爹西明文也对他露笑脸了,把家里劈好的木头绊子,给他们院子里码了一垛,没事儿还过去帮他烧炕,说是甭以为火力壮,就睡凉炕,以后岁数大了,该落毛病。 爷爷也不没事生气磕打烟袋锅了,前几天家里杀年猪,看他忙得脚不沾地,知道他爱吃血肠,特意留起来一盘。 还有奶奶,老人家没事儿给爷爷和她自己准备装老衣服(北地人的习俗,人年纪大了,会把自己去世时候穿的衣服事先准备好),怕他和西远两个男人,粗心,老了时候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帮他俩一人准备了一套,里外三层新,对襟袄,斜襟大氅,鞋边还绣着金色祥云图案,都是用的最好的料子,最好的丝线…… 西远:…… 西阳、西韦、西勇、西方:…… 话说奶奶,您老人家是不是考虑的太周全了?话说,二哥,这个有啥好显摆的? 话说从头,卫成之所以这么显摆,还不是因为西韦临走前给家里人扔了一颗重磅炸弹。啥事?还不是西远和卫成的那点儿事! 不过,西韦没有全说,只是讲明,大哥因为前边的那个嫂子,伤了心,以后不想再娶媳妇了,二哥因为卫黎卫练的娘亲,也无续弦的打算,所以,人家大哥二哥一合计,以后他们哥俩就搭帮过了。 哎呦,他这么一说,把家里几位长辈,除了奶奶,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小韦啊,这是咋回事啊?”西远娘当时就蒙圈了,急的直掉眼泪。 “哎呀,娘,没啥大事,我就是告诉你们一下,我哥和二哥以后不会再娶媳妇了,俩人就这么作伴过日子。”西韦说的那个轻描淡写。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2 “净扯淡,这可不是过日子法儿。”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当时起身要去找西远和卫成。 “你干啥去?我跟你说啊,老大为啥不想再娶媳妇了,你甭心里没数,要不是你,要不是那个,那个玲子,老大能有今天,这都怨谁?”奶奶看爷爷气哼哼的样儿,连忙打击老伴的气焰。 奶奶这么一说,爷爷马上像充满气的气球,被扎了个大口子,瞬间瘪了。 是啊,小远为啥会和离,还不是前边娶的那个媳妇不跟他们家大孙好好过?前边那个媳妇怎么娶的?还不是因为玲子爷爷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这事可不都在自己身上,要是没了这茬,老大怎么也不会娶玲子就是了。 不娶玲子,就不会有卫成被逼离家,卫成不离开家里,就不会在外面娶亲,说不定媳妇就不会早早过世…… 爷爷虽然心里头不顺,可是一想起来这茬,马上底气不足,没有话说了。 “可是,可是,他们这样,他们这样……”西明文是个老实头,觉得西远卫成俩这样做不对,吭哧胩欤疵豢赃瓿龈鏊匀焕础 “我跟你们说啊,我哥那是轻易不下决心,他要是下了决心的事情,你们要是硬要反对……”西韦停了一下,家里几个人马上警觉,心里费了思量。 “我们反对咋的,你哥还能不要咱这个家啊?”老爷子气得磕了一下烟袋锅。 “不要咋的?给你们盖了大砖房,给你们买了好几百亩田,给你们置办了这么大个家业,人家现在甩手啥都不要,直接走人,你们能给说出来个啥?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得让人家听你摆布?”奶奶高声道。 “你瞎嚷嚷啥?还人家人家的,那是咱大孙子,啥人家人家的。”爷爷一边激动的拿脚磕打炕墙,一边跟奶奶嚷道。 “爷,那年我哥离开半年,您知道他干啥去了吧?”西韦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给家里人自己想。 老爷子:…… 那年,西远走的时候虽然骗他们说是跟孙叶出去办事,回来后可是话里话外没瞒着,大家后来都知道,他那是出去找成子去了,就冲着小远当年那劲儿…… 还真不好说。 他们要是一反对,卫成气性大,像当初那样一跑,跑个音信无踪,小远估计还得追出去…… 家里要是没有小远,哎呦,这日子可咋过啊…… 总之,西韦这半截话头留的恰到好处,给家里人无限的遐想空间。别看家里现在日子过好了,不过,从老人到小孩,对西远的依仗,没有丝毫减少。尤其老人,越是年纪大了越想有个主心骨。 这下子,几个人全都蔫了。 爷爷上了几天火,西韦叫长朔用心给瞧着,别再把老人家急出点啥病来。好在,有长朔留意着,有奶奶在炕头上,一点一点给老伴掰扯着,爷爷虽然上了些火,但是身体无碍。 不过,爷爷也好,西明文夫妇也好,从那天起,看到西远和卫成,都有些别别扭扭。西远嘱咐卫成,就当以前一样,越自然越好。在不动声色这方面,卫成早都炉火纯青,家里几位长辈一看,好像俩人跟以前也没有啥不同,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结果,他们刚刚缓过些劲儿来,西远领着哥几个去了京城,家里就留卫成一个。 卫成对西家长辈也是真孝顺。尽管只有他一个人照应家里,却把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万事不用家里人操一点心。 村里人本来以为西家几兄弟离开了家,西家老辈子人不知道得忙成啥样,要知道,西家如今可是家大业大,打理这么大一份家业,没有点本事可不行。结果,人家一个卫成,把兄弟几个的事情都给包了。 “养孩儿养孩儿,西家这个干儿子可是没白养,真借光了。”村里人不得不赞一声,卫成是个有情有义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卫成的用心,村里人都能看出来,西家人怎么会体会不到? “唉!亲儿子也不过就这样罢了!”爷爷和西明文私下里感叹道,也因此,一开始的反对情绪慢慢消弭无踪。同时,因为西远没有在家,老人想他们哥几个想的不行。 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可能感受不到有多好,一旦失去了没有了,才会懂得珍惜。西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想想西远没在家,心里空空落落的感觉,觉得只要大儿子好好地跟他们一起生活,怎么过日子都无所谓了。他们一这么想,心结自然打开。所以,也不排斥卫成了。 “咱们啊,就当是多了个儿子。”西远娘私下里跟西明文嘀咕。 西明文:…… 卫成本来就是他们的儿子好不好? 总之,家里老人对卫成态度好转,等于变相妥协,接受了西远和卫成的关系。 所以,卫成炫耀起来,那个兴致盎然,那个与荣有焉。 看二哥美成那样,西韦偷偷撇嘴,有啥好显摆的,这都是他和哥哥合计好的,不然,为啥光把你一个人留家里了,真是笨的可以! 西远看了卫成的信,心里也很高兴,这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解决了,都想原地蹦几个高。 西韦几个和卫成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打擂台,西远瞧着自家几个弟弟“欺负”卫成,无奈之中,只好每次信件将要送出的时候,加进去点自己的悄悄话,来安慰安慰卫成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灵。 西远没写别的,就是把上辈子会的歌曲歌词,挑里面有思念的啊,想你的啊,抄上一两首。嗯,他是借用一下,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他只是想安慰安慰卫成而已。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这样做,是想卫成想的不行了。 ☆、第172章 焦虑 卫成和几个弟弟互相掐架,掐的那个不亦乐乎。你别说,这样一来,还真将分别两地的孤单寂寞之意冲淡不老少,每日里净琢磨着怎么能掐胜那几个了。 如此,一直到了新年。 新年的第一封信,卫成将家里过年时的情景写的那个热闹,夸的那个天花乱坠,就好像西家哥几个没在莲花村生活过似的。 “哥,你瞧我二哥嘚瑟的。”西韦边读卫成的信,边撇嘴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还不好说,你们几个再嘚瑟回去呗。”西远笑着回道。 “行,这可是你说的,我得把我们过年时候咋玩的,都给二哥详细讲一下。重点讲讲孙大哥咋带我们玩的,还有上次他请我们去酒楼吃饭,那个富家公子咋跟你套近乎。”西韦笑嘻嘻地跟西远逗哏,颇有一丝狡黠味道。 孙叶也挺逗,今年过年,因为西家几兄弟在,他也没回彦绥,期间除了跑西家蹭年饭蹭元宵,还回请了兄弟几个。有他参与,西远几个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孙叶本身是个爱玩会玩的,又在京城待了好几年,对京城中各大吃喝玩乐场所了如指掌,带着他们很是玩了个痛快。 西远也没有拘着几个弟弟,领他们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增长见识,不过,事先跟孙叶说明,西韦和西勇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朝廷明令禁止举子去的地方,千万不能领他们去。孙叶是个通透的,当然知道轻重,饶是如此,西家几兄弟在他的带领下,从过年玩过十五,愣是没有一天闲着,连准备备考的小勇,都自己给自己放了几天假,跟着玩了几次。 说起来,那个富家子,其实是正月十五赏花灯,孙叶在一个酒楼包了个靠窗的位置,几个人一边凭窗赏灯,一边喝酒品茶时,结果,碰到了生意来往时认识的富家子弟,过来寒暄了一通,那个人是个自来熟,自动和他们拼桌坐到到了一起。 生意人嘛,和气生财,大家就一起聊了起来。期间,不知道那个富家子弟咋想的,反正没事儿总跟西远搭话,连最小的长朔都看出来他在跟大哥“套近乎”。 要是以前,西远可能不会想那么多,自从跟了卫成,在这方面未免多留意一些,所以,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估计这个人是个男女不忌荤素皆宜的浪荡子,未免多生事端,西远很是把握分寸,每次语言上来往,尽量不卑不亢。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3 不过,估计那个富家子看西远及几个弟弟的谈吐不凡,摸不清底细,又有孙叶这方面在,所以也未曾有什么轻浮的表现。 孙叶是个“老奸巨猾”的,看出来些端倪,却不动声色,后来找了个由头,带着西家兄弟几个去游灯河,就和那个人分开了。 其实,细想想并没有什么,西韦提起这个,不过是跟哥哥开玩笑罢了,真要把这当个事写回信回去,估计卫成当天就得坐不住。 “你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西远拿着卫成写来的书信拍了西韦肩膀一下。 “那是,哥,你说我要真这么写,二哥是不是觉都睡不好,马上浑身冒着醋味往京城赶?”西韦眯着眼睛勾着嘴角,想象着卫成的反应。 “要不,你试试?”西远道,眼中神情好不意味深长,在西韦看来,满满的都是威胁。 “我哪敢呐,你还不把我给吃喽。”西韦顺嘴接茬道。 “没事儿,我嫌人肉酸,一定不会吃你。”西远也勾了勾嘴角。 “哥,你放心,我坚决不会写!”西韦连忙表态,“哎呦,怎么觉得脖子后面嗖嗖直冒凉风呢?”临走还不忘加这么一句。 哼,哥哥现在这么偏着二哥,每次偷偷往家信里给二哥塞情书,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呢。 虽然没有把这出写上,不过,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何况,他们是小哥四个呢。 所以,这次的家信尤其厚,把过年吃的玩的写的那个事无巨细,那个热闹非凡。 兄弟几个你来我往互相打机锋,转眼出了正月,二月初九,西勇下了考场,西远几个亲自送到门口,一直看到小勇的身影消失,方才回转。 会试完毕,西勇从考场出来,西远又亲自接他回家。看西勇神情,虽然被几日的考试弄的憔悴了些疲惫了些,但是总体感觉还不赖,哥几个提着几日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大家很默契地没有追问西勇考的如何,还是西勇自己憋不住,休息好了,跟几个哥哥把考题和自己的考卷都详细的讲了讲。 西远听了,没有多加评论,论科举考试,他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经验还没有西韦西勇多呢,所以,不轻易发表意见,反而是西韦,和西勇谈了谈哪里有失误,哪里比较好。 接着就是等着放榜,以及,如果考中以后,如何应对殿试。 等放榜的这些日子,西远有些焦虑,他倒不是担心西勇能不能考得上,在他眼里,做官虽好,却是官场复杂,诡谲多变,所以,早都跟西勇谈过,叫他以平常心对待,考中固然高兴,考不中也没有什么。西勇是个灵透的,当然能够领悟大哥的意思,虽然有追求功名之意,但是跟那些为了科举孜孜以求的学子比起来,要淡然很多。所以,西勇能不能考得上,西家几个都是以平常心来看待。 西远焦虑的事情,是他感觉卫成有些不对劲。 本来卫成和那小哥几个掐架掐的挺火爆,西远也乐得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些卫成的注意力,免得一个人在家寂寞无聊。可是,最近,卫成的书信,里面的内容虽然都是家里平平安安形势一片大好,不过,西远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信里的内容有些刻意,透过字里行间,西远总觉得卫成被什么事情困扰,但是又在刻意回避。 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应该不会吧,他走时叮嘱过卫成,要是家里有啥事情发生,一定不要瞒着,可以单独写信到孙叶那里,叫孙叶偷偷转给他,这样他心里也好有个底,卫成也好有个人商量。孙叶那里一直没有书信转过来,证明卫成没有事情跟他单独讲,家里应该太平无事。 可是,凭着对卫成的了解,凭着两个人的心意相通,西远就是能从信中看出卫成心绪不好,被事情困扰来。 家里无事,难道是卫成对他的感情有了啥变化,在外偷吃了?或者吃醋了? 不能啊,卫成对他的感情,西远放一百二十个心,而且,以卫成曾经的经历,谁想设计谋坑害他或者西家,都有能力处理得很好。而且,西韦上次虽然开玩笑说了那些话,实际写信的时候,只字未提,几个弟弟还是很知道轻重的,不会叫不相干的人和事,影响家里二哥的情绪,况且,他能对卫成放心,卫成如今对他也应该能放一百二十个心。 对于情感,他俩都是那种,选定了人,就想相伴生活一辈子的人,不会起另外的心思。 西远自己烦恼,非常想马上启程回家。无奈,有个小勇在那里栓着,他要是现在走了,估计小勇嘴得噘几年,而且,正是关键时刻,他不能离开,要是他离开了,凭小勇的聪明,一定猜到是家里有事,如果考中,要参加殿试,一定会受影响。 还要耐心等待! 哎,西远急的啊。 “哥,”西韦私下里,看西远拿了本书,半天没翻页,叫了声哥。 “嗯?”西远瞅瞅弟弟。 “哥,我咋觉得二哥最近像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又不肯跟我们说呢。”西韦挠了挠脑袋,他都能看出来的,哥哥估计早都想到了,所以,西韦没有瞒着,跟西远直截了当的说了。 “你咋看出来的?”问完,西远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没有啥意义,西韦跟卫成,小时候玩到大,彼此之间的了解和默契,不比他和卫成少。 “我就是觉得二哥最近的几封信,虽然还是说家里这好那好,但是兴致不高,不像以前和我们几个打机锋那么兴致盎然。”西韦摸了摸脑袋。 “哥也这么觉得,不过,应该不是咱家有啥大事,不然他不能瞒着,估计是他自己,或者其他事情叫他困扰了,不用太惦记。”西远安慰西韦,离家在外,最怕家里有啥事情,自己不晓得。 “我知道,要不,我们直接问问二哥?”西韦思索了一下道。 “他不想说就先别问了,等小勇那边没事儿了,哥马上回去。”西远想了下,决定还是不问,卫成不说,一定是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带着长朔,让三哥多留些日子,帮小勇处理大事小情。”西韦点点头。 放榜那天,西勇慢悠悠不着急,西阳却是一大早起来,和西韦一起,带着李东去看榜。本来他俩没打算带长朔,可是人家孩子非常想见识见识放榜时的火爆景象,一定要跟着,西阳和西韦看他满脸期待的样子,只好领着。 哥仨去看榜,家里西远西勇吃饭喝茶下棋聊天,颇有事不关己的味道。不过,西远连着赢了小勇几盘后,笑眯眯地看着老六。西勇也知道自己心不在焉,被大哥瞧出来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科举考试,比现代考大学还费劲,哪里能一点不在意呢? “大哥,你说我能不能考中啊?”被大哥看出来,西勇也不装模作样了,忐忑不安地问道。 “考不中以后再考,咱家有你和老五两个举人就满足了,其他的都是意外之喜。”西远安慰小勇。 “嗯,可也是,等我考中的,非得回咱莲花村好好美美。”西勇大白鹅本性又开始抬头。 “行,到时候叫你三哥五哥还有咱长朔,一人拿几挂长鞭炮,跟在你后边,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你走哪儿让他们放到哪儿。”西远跟老六插科打诨,转移他的注意力。 ☆、第173章 及第 还回莲花村好好美美!真考中了,就得在京城候官,然后进入官场当值,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小马驹套上嚼子了。西远看着小勇得意洋洋的样儿,很是不舍,几个弟弟,都是在他眼么前长大的,一想到下勇以后要如履薄冰般在官场栖身,还真是心疼。 “如果考中了,以后进入官场,自己要小心在意,哥跟你们几个都说过,咱家不以功名论成败,所以,当官呢,做的舒心就做,不舒心就回咱莲花村,别勉强自己,也别硬撑着。”西远忍不住叮嘱弟弟。 “嗯,我知道,大哥,我不会为了当官,为了升官,做那些违背意愿的事情。”西勇知道大哥这是担心他,连忙跟西远保证。 “中了,中了!六少爷中了!”哥俩正在聊天,大门一开,李东一反平时的稳重刻板模样,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他和李原挤在看榜单的人前头,别人如何扒拉都岿然不动,榜单一贴出来,马上找西勇的名字,看见后,连跟那哥仨说一下都忘了,一个人撒丫子往家跑,可见内心多么激动。他自少年时就跟着西勇,俩人感情非同一般,所以,西勇中进士,李东就跟自己考中了一样高兴。 “大哥!”听了李东的话,西勇一反平时万事把握之中的模样,眼里泛着泪花,抱住了西远,不知道说啥好了。 “我们小勇真是厉害!”西远也很激动,比现在家长听到孩子考上大学还激动万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4 “大哥,大哥,小勇考中了!考了个第六名!”门外西阳哥仨加上李原,稍微腿脚慢了一点,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哎,哥知道了,哥知道了。”西远虽然平时说的淡然处之,真到了这时候,还真是淡然不起来。和另外哥几个一起连蹦带跳带喊,兴奋的差点没把房盖掀起来。 “大哥……”兴奋过后,西勇有些欲言又止,这孩子心气儿比较高,当年家里人和叶先生看他年纪小,不想叫他早早参加科举考试,所以一致都用晚几年考,拿个更好的名次来鼓励他,所以,在西勇心中,考中进士不是目标,考进一甲才是目的,因此,对于自己现在只考了个第六名,高兴之余有些不满意。 “第六名就不错了,你要知道,咱北地往年最好的名次都在百名左右,连前十名都没有人进过,我们小勇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况且,不是还有殿试嘛,经过殿试才能确定前三甲。”西远拍着小勇的肩膀安慰他。 “就是,老六,这已经超出咱家和叶先生最初的期望了。”西阳西韦跟着附和。 “六哥,你这厉害,和六这个数字可真有缘。”长朔双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六哥,他俩年龄差的不多,小时候总在一起玩,又曾经一起去过私塾读书。一起淘气过的六哥如今考中进士,长朔心里由衷为他高兴。 当天,知道消息的朋友,如孙叶,亲自来道喜;其他的,如叶先生的那些故旧,也都派了家中子弟前来祝贺。西远带着西阳一一打点,这些人以后都是小勇步入官场的重要人脉,所以,西远和西阳为了弟弟,很是用心的接待。 第二天,就有考中的举子,来西家约西勇一起去拜见座师,也就是本次科举的主考官,西勇虽然为自己的名次纠结了一下,不过,现在也想开了,高高兴兴地和同科学子去了。 西远一边忙着应付各种关系,一边派人给家里送信。 不过,两天后,西勇找大哥谈了谈,认为自己最重要的考试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等三月十五的殿试,因为家里进了三月份开始耕作,事务一定很多,二哥卫成一个人在家肯定忙不过来,要知道,他们家可跟当初只有十几亩田的西家不同了,尤其长朔的药田和林子里的山参,别人都没有办法插手,所以,小勇表示,他这边没有啥可顾虑的了,大哥可以放心的回家。 有了西勇的话,西远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惦记卫成,着急回去,却不想叫弟弟们失望,觉得大哥偏心,伤了兄弟情分,毕竟,在大燕国,家中子弟科考,可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如今,西勇自己提出来了,而且,他的心态现在也比较平静,表明,殿试的时候,会以平常心看待,尽最大努力。西远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京城,回彦绥了。 “我们小勇真是长大了。”西远拍了拍西勇的脑袋瓜,十多年的光阴过去,这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小年纪就嚷着跟他学识字,一开始连笔都握不稳的孩童了。 既然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大事,西远就带着西韦和长朔李原回转,留下西阳继续帮助老六打理相应事务。临走之时嘱咐了又嘱咐,看着自家丰神俊朗的六弟,想着以后要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心中真的有些不放心和不舍。 “大哥……”西勇别看话说的明白,等西远几个一要走,眼圈就红了。 “没事儿,不是还有老三在嘛,等大哥回去了,马上派人把你媳妇护送过来,内宅不能没有人。 以后咱家哥几个,每年轮流来京城陪我们小勇。”西远安慰六弟。 “嗯,大哥,我知道了。”西勇和西阳站在京城十里外的长亭处,一直目送大哥几个的身影完全消失,方才恋恋不舍的回转。 西远心急,所以回去的时候,没有慢悠悠地坐马车,而是快马加鞭,不到十天就到了彦绥地界。 一进入莲花村范围,路上遇到的熟人就热情地跟哥几个打招呼道喜,西家出了个进士,村里人都跟着高兴,以前他们村,因为有四个举人,周围的村民都很羡慕,称他们村为举人村,如今,他们村又出了个进士,以后估计就得被称为进士村了。 离开家四五个月,哥几个早都想家了,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进家门。李原了解几位少爷的心思,在前边快鞭打马,先回去报信儿。 西远仨刚到莲花渠那里,一匹红马迎头接了过来,马上,卫成虽然神情不变,但是眼里满是欣喜激动。 他们一回来,家里人哪里还做得下活计,除了老爷子西明文西明武,连西明全老婶虎子都过来了,其他知道消息的关系比较好的,如程义王三爷爷他们,也都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兴奋的聊天。 西家的院子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只有叶先生沉得住气,一直到晚上西远带着弟弟亲自拜访,方才细细问了相关事宜。 “先生,长飞觉得自己没有考好,心里可不是滋味了。”谈到西勇的名次,西韦跟先生补充到。 “殿试才决定最终结果。”先生手捻长髯,颔首微笑。 “先生?”西远看先生的神情,莫非对小勇还有更高的期待?好吧,管他呢,能考成这样,他们家就满足了,用奶奶的话说,就是祖坟冒青气,烧高香了。 “快了,十五殿试,十六出结果,过几天自然可见分晓。”先生也很高兴,一个为自己教出如此出息的弟子,一个为孙女有这样个好夫婿。 西远当然明白先生的心思,趁机提出过两天家里将派人护送六弟媳进京的事,小勇刚成亲没几天就赴京赶考,少年夫妻,哪里经得起长时间分别,所以,要让人家小两口尽早团聚。老六媳妇可是先生的孙女,这事情得跟先生商量好。 “好,到时候叫子钰送即可。”子钰是西勇媳妇的大哥,看来,先生自己虽然无心出仕,却不再反对家里子弟与外界来往了,本来么,德清叶氏,在江南可是很出名的世家。子弟自然不同凡响,怎会一直隐姓埋名于这么偏远的北地。 既然有紫璇兄长护送,他们家只要将进京的下人选好即可,本来西远以为,还得叫西韦跑一趟呢,看来是省了。 “唉!”奶奶无人时长叹口气,“以后想看我们小勇,不知道猴年马月喽。”老人家抹了下眼角,自己不大懂这些科举啊,官场之间的事情,不过,听说小勇以后不能随便想回家就能回家,老人家高兴之余有些不是心思。 “奶,小勇也不是完全没有假期,以后等有时间了,就让他回来瞧您和爷爷。”西远明白老人家的心里想啥,细细给奶奶数小勇都啥时候可以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虽然口里应着,心里还是不大舒坦,别人看到的是小勇考中进士,以后怎么怎么高官厚禄,怎么怎么飞黄腾达,奶奶却只希望几个孙子都能平安喜乐,相伴身边。 安慰完奶奶,西远回到自己院子里,和卫成温存个够。私下里探问他,自己离开家里这段时间,有没有啥事情发生,他问了又问,卫成都回答无事。看家里的样子,的确啥事没有,所以,西远不禁疑惑,这是自己离开家的时间长了,胡思乱想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家院子里侍弄花草,忽然听见门外隔了一条路的,李二虎家和万明玉家院落里一通吵嚷,听声音似乎是在吵架。 吵架? 是了,李二虎和万明玉落户莲花村后,经过两三年的调整,万明玉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起色,两个人精打细算,攒下钱把欠卫成的已经还清。 有地有房有闲钱,李二虎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滋润,自己享福之余,不忘老家的老娘和哥哥兄弟,没事给写个家信,寄些银两。 没有想到,去年秋天,西远他们去京城没多久,冬天还没有完全到来的时候,李二虎的老娘带着他的哥哥和弟弟,竟然拖家带口地寻到了莲花村。 没办法,李二虎只好把那一大家子安置在自己院子里。 这些,卫成在信中都给西远讲过。西远虽然知道,却也未曾多想,如今,听到前院吵吵嚷嚷,声音越来越大,西远暗暗皱了皱眉。 虽然不爱管闲事,可是,那两个和他们关系匪浅,即使不好插手别人家事,西远还是按耐不住,起身到了院外。 还好,现在是农忙,村里闲人不多,他们的院子又是把边的,饶是如此,门口还是站了几个无所事事的主,一脸幸灾乐祸的听着院子里的吵闹,见西远出来了,都笑着跟他打招呼,西家如今出了个进士,以后就是官老爷府了,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高攀得上的,所以,嗯,有机会一定要讨好讨好。 ☆、第174章 裂痕 打发走了几个好信儿的村民,西远拿起铜环敲了敲万明玉家的大门。 “谁呀?”门内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不用猜,一定是那俩孩儿的奶娘。 “我,长关。”西远回了一声。 门插落下的声音,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道缝隙,门里露出奶娘红着眼圈儿的脸:“大少爷。” 奶娘虽然命不好,被婆家嫌弃,差点卖掉,幸得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收留,但是本身是个要强的,自身遭际坎坷,却很少唉声叹气,更不用说掉眼泪。 她心里感激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恩情,不但将俩娃照顾的很好,还帮着两个男人,把没有女人的家庭,打理的规规整整,完全把主家当成自己家一样来操持。因此,有奶娘在,那俩人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轻省。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5 如今,不轻易掉泪的人红了眼圈儿,西远心下紧了紧。 进到院子里,隔壁的叫嚷听着更清晰了,一个苍老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不要脸,勾引她儿子了,什么男不男女不女,找个河沟淹死得了,什么她儿子过几个月就成亲,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就是一个长得不好看,又不能生蛋的公鸡,宰了吃肉都嫌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 西远心下愕然,听着听着,火气蹭蹭蹭往外冒。 “大少爷!”奶娘脸色很不好,替主家难受,看着西远,用袖子擦了下眼角。她知道主家和西家大少爷二少爷关系亲密,平时也跟着西家长工一样称呼西家哥几个,听着很亲切,如今看见西远,心里的酸楚一下涌了出来,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屋里的那个。 “明玉呢?”西远环顾院子,没有看见万明玉及两个孩子的身影。两所院子,中间隔了一道墙,不过,李二虎吸取了卫成的经验教训,直接在那道墙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好方便进进出出,平时,奶娘带着俩孩子住在李二虎那院儿,而李二虎和万明玉更多的是住在万明玉这院,不过,说是俩院子,其实更像是一个。中间的月亮门也很少关。 现在,很少关的那道门,插得死死的,再也看不出当初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 “屋里呢。”奶娘手指向屋子指了指。三月天气,春天已经到来,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迎接春日暖阳,透透憋闷了一冬天的空气,而这个院子正房四间的门窗,却都关的严严实实,仿佛春日的到来,与它们毫无关系。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了无生息。 西远没再听墙对面的谩骂,迈步往屋里面走,那些话,听多了污人耳朵。 进到屋子里面,因为室内的关系,又因为门窗都关着,西远很是适应了一下光线。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屋里,万明玉坐在堂屋的沙发上,脸色灰白,人瘦得脸上颧骨都突了出来。旁边,他的腿两侧,两个孩子,一左一右依偎着,父子三人都悄无声息。 俩孩子仿佛被院子里的场面吓怕了,跟受惊吓的小雀儿般,大气不出,听见开门的声音,警惕的抬起眼睛,打量刚刚进屋的人。 “长关?回来了?”万明玉见西远进来,麻木的神情动了动,冲西远点了一下头,说话的声音干涩沙哑。 “回来了。”西远在万明玉身边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啥。他们回来那天,村里来了好多人,虽然没看见万明玉,但是看见李二虎了,西远也没多想,如今看见万明玉的样子,吓了一跳。 几个月没见,俩娃一开始没认出西远来,紧着往万明玉怀里躲,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看一看。 “运来,妞妞,怎么忘了?这是你们西伯伯,卫黎卫练的大爹爹。”万明玉摸了下俩娃的头,告诉他们。西远一走好几个月,小孩子对他的记忆不那么清晰了。 “大爹爹?”运来毕竟是男孩,胆子大些,听自家爹爹说这是卫黎卫练的大爹爹,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好会儿,方迟迟疑疑地叫了一声。不过,没有叫西伯伯,而是跟着人家俩娃一起叫大爹爹,为此,当初李二虎还吃过醋。觉得那该是给他的称谓,被西远夺了去,万明玉没法儿,小孩子都依样学样,听西家几个小的这么称呼西远,便跟着一样叫,给改了几次改不过来,因此,只好让俩孩子叫自己爹爹,叫李二虎父亲。 当初男孩是记在他的名下,万明玉给取了运来这个名字,他自己一生命运不济,幼时失母,少时失家,青年时期又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思忖着自己的孩子不再像他一般,能够好运连连,因此给取了运来这个名字,虽然普通俗气了些,却是作为一个父亲心底最殷切的希望。 至于归了李二虎的女孩,李二虎一个粗人,不会取啥名儿,叫万明玉给取,万明玉来个各顾各娃,没办法,憋了好几天,还是听到奶娘哄孩子时候,妞妞,妞妞的叫,就顺势取了妞妞这个名字,要多没创意就多没创意。 “哎。运来乖。”西远伸手摸了摸运来的脸蛋。 “大少爷,东家,喝茶。”奶娘见西远来了,心下送了口气的同时,连忙沏了两杯茶端了进来。 “来,运来,妞妞,我们到西屋玩去,大娘给你们拿糖糖吃。”说着,奶娘抱起妞妞,手牵着运来,往屋里去。她忖度着,家里的事情,万明玉不肯跟别人讲,却可能会跟西家大少爷说,孩子在眼么前,俩人说这些事不方便,因此,想法儿把孩子引走。 “爹爹!”妞妞拽着万明玉的衣服不想走。 “去吧,妞,你和哥哥在屋里玩,爹爹就在这坐着,谁也进不来。”万明玉亲了妞妞一下,咧嘴笑了笑,可能是他的笑容给了孩子安抚,妞妞虽然一步三回头的,还是跟着奶娘去了西屋。 “可怜的孩儿,叫那一家子给打怕了。”孩子进了屋子,万明玉脸上本来就很牵强的笑容没了踪迹。 “怎么回事?”西远皱眉。 “还能怎么回事,看着是个闺女,人家不稀罕,本来是那家子的小孩儿欺负妞妞,偷着摸着打两下,大人看见了装没看见,也不给吆喝两句阻止。妞妞小,不知道跟人说,光知道哭。现在,知道不是他们儿子亲生的了,连大人都没事儿给掴打两巴掌,不在这院我也不知道,还是有天奶娘看见了,气不公,跟他们争辩了两句,人家娘几个跟母老虎似的,嘴没闲着骂了奶娘半下晌。” 万明玉苦笑着跟西远讲道,一双眼睛望着矮桌,仿佛已经死寂的火。 “我脱了闺女的褂子,瞧后背给打青了好几块,后来就不叫闺女过那个院去了。长关,我知道你跟衙门里的人熟识,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讲到这儿,万明玉木然的眼睛方动了动,看了看西远,“要是方便的话,我想把妞妞的户籍改到我的名下。要不,真跟着那一家子,孩子不知道得给糟蹋个什么样儿。” “行。”妞妞是个丫头,大燕国重男轻女,所以,闺女的户籍还是比较好改的,况且,朝廷有人好做官,同理,衙门有人好办事,这些,对于现在的他们,不是啥登天一样的大事了。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若有机会……”本来万明玉想说有机会定会点水之恩涌泉相报啥的,可是想一想自己和人家的差别,哪里能够报答一二。因此,只是冲西远点了点头。 “没事儿,明玉,跟我们不必客气。”西远沉吟了一下道。 他比万明玉大几个月,但是因为万明玉一直东奔西走,刀头饮血,只这几年才安生下来,又一直将养身体,西远却“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没吃过啥苦受过啥累,所以,看上去比万明玉要年轻得多。 其实,他如今不但比万明玉看着年轻,即使跟卫成站在一起,不熟悉的人,都会认为卫成是哥哥,西远是弟弟。 所以,自觉从心灵到外表都比西远“苍老”许多的万明玉,很不习惯管西远叫哥,于是俩人平时交往,都是用名字来称呼。 “你俩的事儿,他家知道了?”外面叫骂的声音,低一声高一声,西远和万明玉在屋子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西远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知道了。”万明玉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跟他说了,该娶媳妇娶媳妇,该一家子其乐融融其乐融融,我俩的缘分,尽了。” “明玉!”西远很是震惊,这可是曾经过生死考验的一份感情啊,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人家娘想叫儿子享福走正途,我不能拦着。”要说真的狠下心来无动于衷,以两个人曾经的情谊,百分之百不可能,所以,万明玉说着说着,剧烈咳嗽了起来,本来没有血色的脸,憋得通红。西远急忙拿起桌上的茶水,递到他的嘴边,叫他小抿了一口,润润喉咙,一边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后背拍着。 咳了半天,万明玉方好了一些,可是整个人精神更不济了,西远不是外人,劝他不要硬挺着,去里屋炕上歪一会儿,万明玉估计是真挺不住了,也没坚持。 外面的吵嚷慢慢停息了,估计这边没人搭茬,那边自己唱独角戏也没劲儿。 屋子里静了下来,万明玉慢慢睡了过去。可能心中凄苦,他睡的并不安稳,好几次似乎要醒过来,西远像小时候哄两个弟弟似的,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可能感受到熟人的气息,心里安稳了些,万明玉方慢慢又睡熟了。可是,即使是睡着,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仿佛心里淤积着许多愁苦,无法化解,无法消除。 西远守着,一直守到日头偏西。奶娘要去做晚饭,运来和妞妞把爹爹的屋门开了一道缝,小脑袋瓜探着往屋里瞧。 西远招了招手,俩孩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靠在西远身边。难为这么小的孩子,进屋这么半天,一声都没吭。 西远把俩娃抱了起来,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放下地,叫他们自己跑着玩。 “大爹爹,我们不吵爹爹,爹爹睡觉费劲儿。”运来可能以为西远抱他们出来,是怕他俩吵醒万明玉,连忙表态。 “不吵爹爹,妞妞听话。”妞妞也急忙跟着哥哥表态。 “嗯,运来和妞妞都是乖孩子。来,咱们在院子里玩,能说话,还不怕吵醒爹爹。”西远摸了摸俩小家伙的脸蛋。 “东家现在睡眠不大好,人也没精神,有时候他休息的时候,我就嘱咐俩孩子别大声说话,他们就记住了。”奶娘从灶房里出来,跟西远解释道。 “多长时间了?”西远向另外一个院子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正月时候的事儿,有两个月了。”奶娘说着,眼圈又有些红,“那院子老太太和俩媳妇一骂街,这边,东家一男人,没法儿跟老人女人一样儿的,孩子又小,我想帮着说两句,可一个帮工的,也帮不上忙。” “每天都这样?”西远有些恼怒。 “也不是,都是赶着那院东家不在的时候,不过,两天不骂三天早早的。这边东家跟那院东家闹掰了,不肯见面,估计嫌丢人,也不肯跟那院李东家细学。我看要是再这样,用不了几个月,就得把这院东家给气死,现在一天,两顿饭吃不上一碗饭!”奶娘说着说着,替万明玉委屈,话中难掩不平之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6 ☆、第175章 起因 晚上卫成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敏锐地发现西远的情绪有些低落。 卫成:“哥,咋了?” 西远:“没咋。” 卫成…… 没咋这脸怎么跟个苦瓜似的?吃饭不好好吃,拿筷子在饭粒里戳啊戳,几个小的叫大爹爹,也答应的有一声没一声的? 卫成:“不会吧,真没事?” 西远:“没事儿。” 卫成……怎么可能没事!而且,他哥绝对故意的,存心叫他掂心! 西远还真就是故意的,一个是今天看见万明玉的样子,跟着揪心;另外一个,就是有些迁怒卫成,你说说你,一有啥事总怕我费心思,瞒着掖着的,不告诉。好,这次我心里有事也不告诉你,让你尝尝瞎掂心的滋味。 憋着一口气,西远吊着卫成,愣是吊了半宿。最后还是卫成把家里的事,和西远一天有可能活动的范围思量了一下,忖度了半天,猜出来的。 “哥,你是不是知道二虎哥和明玉哥家里的事情了?”卫成伸胳膊去给西远掖被角。今天他的待遇比较差,俩人躺炕上,西远给卫成一个大大的后脑勺,卫成跟他说话,他都从鼻子里哼哼,爱理不理的。 “二虎和明玉?他俩咋了?”西远揣着明白装糊涂。 卫成:……好吧,看来这次真把他哥惹恼了,认真跟他闹脾气呢。 “哥,我不是怕说了,你也跟着闹心么?”卫成才不怕西远不搭理他,往前凑了凑,伸胳膊将他哥带到怀里,因为西远给他的是后脑勺,亲不着脸,所以照着脖子亲了两下。 “哦,行,你可真体贴,以后啥事都甭跟我讲,我有啥事也不用跟你说。”西远犟脾气上来了。 “那哪行!”卫成一听,马上紧张,张嘴断然否决,他可不想西远有事瞒着他。 “卫长山!你有事瞒着我就行?”西远恼了,转过脸来瞪着眼睛直视卫成。 “我不是为了你好嘛,知道了也帮不上啥忙,白跟着着急上火。”卫成解释。 “行,卫长山,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担当,我就一居家小男人,没你能容事!”西远看卫成顽固不化的样儿,这下由赌气变成真生气了,一下子把脸又转过去,继续用后脑勺对着卫成。 卫成看他哥真生气,一下子蔫了,自从俩人关系融洽以后,一直都相处的甜甜蜜蜜,已经好久没有闹腾了,西远一生气,卫成真心接受不能。 而且,刚才他哥说以后有事情也不同他讲了!只要一想到他哥有事瞒着他,而且还是糟心的事,卫成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将心比心,一瞬间,卫成体会到了西远的感受:尽管知道对方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那种心上人为了某件事一筹莫展,自己却毫无所觉、毫无所知的感觉,真的不是很愉快。 反思过后,卫成知道自己这样做,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哥哥好,但是,他哥却不大好受。在西远那里,更希望俩人能够坦诚相待,有困难一起想办法解决,也比自己傻呵呵被瞒着好。 想明白了,剩下的就是咋把西远哄好,哄消气。不过这一点卫成不怕,他有必胜的杀手锏。 “哥,我错了还不行嘛,以后有啥事再也不瞒着你了。”卫成连忙认错,看西远还是用鼻子哼哼,连忙抛出宝锏,“哥,你别不理我,你一不搭理我,我心里可难受了!”从语调到表情,都是一副可怜兮兮。 “甭装一副可怜相,知道这样早干啥去了?”西远嘴里说着甭装模作样,却把头转了过来。卫成就是知道自己心疼他,一装可怜,就跟他置不下去气了,每次都用这招。别说,还真是百试百灵。 “咋是装的呢?我这是真心不好受,要不你摸摸,我的心现在都在流泪。”看西远转过来了,卫成连忙笑嘻嘻的讨好,“再说了,我这顶天算好心办坏事,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吧,得给犯错误的人改正自新的机会不是?” “行,我给你机会,你把知道的原原本本和我说说,我今儿看明玉那样儿,心里跟着不好受。”西远主要气卫成有事情总一个人担着,不肯告诉他,如今见卫成认错,也就不计较了。 既然他哥给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卫成当然得好好表现,所以,把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如实招来”。 要说,万明玉自小失母,继母不贤,亲父不慈,所以,自从军后跟家里就完全断了音信,一个人如浮萍般漂泊天地之间。 但李二虎不是,他家里爹是亲爹,娘是亲娘,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俩姐姐,已经出嫁了。 他从军以后,虽然在虎豹骑的时候,不能轻易跟家里联系,等后来落户莲花村,思想起家乡景物,难免感怀。所以,试探着给老家那边写了几封信,结果还真联系上了,把李二虎给乐的。 前几年,俩人为了还房钱田地钱,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一直到去年,把家里外债全还清了,手里头一下子宽裕起来。 加上李二虎的弟弟,给他的信中提到,他爹老李头早几年前他们在虎豹骑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为此,李二虎还痛哭了一场,觉得他爹临走临走都没能见上一面,心里难受的很,万明玉嘴里劝解着,心里也跟着难过。 所以,等手头有了余钱,李二虎张罗着给老家那边寄钱寄物的时候,万明玉也没阻止。说白了,他是孤身一人,羡慕别人有爹娘可孝敬,有兄弟姐妹可友爱还羡慕不过来,哪里会阻止。 不过,虽然如此,李二虎也没想到要把家里人接过来,毕竟,他和万明玉的关系特殊,家里人来了,俩人的日子不好安置。 不成想,你不就山,山来就你,可能从李二虎的信中知道了他在这边过得很好,有房有田有闲钱,老家那边这两年又接连出现了灾荒,所以,人家老娘和哥哥弟弟两家一合计,竟然变卖了家里那些破烂,将剩下的银钱揣巴揣巴,直接按照李二虎说的地址,投奔来了。 在他们家人心里,李二虎在北地都是个小地主了。在老家那里,几十亩田不是个小数,不是小地主还是什么。 自己儿子成了小地主,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咋能给老娘和兄弟撇一旁,所以,本着一家人有福同享的原则,当然要来了。 虽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家里亲人来了,李二虎还是说不出的高兴。要说他对老家,对老家人,一点不想,不可能。把家里人安置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并且把同莲花村人说的“经历”又说了一遍,也把他闺女妞妞高高兴兴地介绍给家人。 即使觉得老娘看着妞妞的神情,不像多么喜欢,李二虎也没往心里去,他娘有些重男轻女,李二虎知道,自己俩姐姐小的时候,在家里的待遇就没有他们这三个儿子好。这一点,老家那边都这样,一方水土一方人嘛,不同地方不同风俗。 心里高兴,李二虎趁着天还没特别冷,没事儿带着兄长弟弟,到自己家的田里转了一圈儿,还把自家的仓房屯了多少粮食打开给家里人看,看到家里人满脸惊叹的神情,心里非常骄傲。 小的时候,家里人和村里人总说他性格憨直,没有哥哥弟弟聪明会来事儿,长大以后一定没那俩出息人,这让幼年时期的李二虎深受打击,记忆犹新。如今,他要让家里人看看,自己混得还不错。 对李家人的到来,万明玉虽然觉得不大是滋味,但是,看卫成和西家处得其乐融融,暗暗希望自己也能够有这个幸运。 一开始,李家人知道万明玉是李二虎从军时候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解甲归田后又一起落户莲花村,对万明玉的确还不错。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春节的时候。过年了,家人团聚一起,爱人陪伴身旁,李二虎心里乐呵,哥嫂弟弟弟媳又一通恭维,没把握好量,多喝了几杯酒。等万明玉回到他自己院子的时候,李二虎猴急猴急地跟了过去。本来,因为家里人来了,俩人想在一起没有以前方便,所以平时非常克制。 结果,俩人正腻歪呢,李二虎的弟弟三虎过来找他,瞧了个正着。再没听过这个,也知道俩男人亲到一起不对劲。 看到李三虎,万明玉当时脸都白了,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二虎当时有酒壮胆,没当回事,被叫回去后,被老娘一通审问。 所谓知子莫如母,李老娘充分调动她活了大半辈子的智慧及经验,跟儿子好好“交流了交流”,最后,李二虎不但把和万明玉搭伙过日子的事情招供了出来,连妞妞不是亲生的,都被老娘给刨根问底儿的刨了出来,至此,一切都无法隐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7 李老娘是骂完李二虎骂万明玉,骂完万明玉骂妞妞,连运来和奶娘都没放过。折腾的家里鸡飞狗跳。 他们来莲花村也没几个月,可就有那外村的人,贪图莲花村日子好过,贪图李二虎有房有地的人家,想把闺女嫁过来。 二月底的时候,有媒人上门,给李二虎说亲,李老娘立逼着李二虎去相亲,李二虎不去,就拿剪刀要抹脖子,拿麻绳要吊死。即使如此,李二虎也没答应,他心里认定了万明玉,想跟这个人过一辈子,不可能娶别人。最后,媒婆竟然找借口把相亲的地点改到了李家,还好,那家的闺女长的不够壮实,李老娘嫌这样的身段不能生养,没相中。 这件事李二虎本来瞒着万明玉,知道他性子硬,怕知道了没有转圜余地,没敢跟他说,却不承想,被他老娘骂人的时候给骂了出来。 万明玉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俩人坚持坚持,忍耐忍耐,最终求得李家人的同意,能够安稳度日。如今,听到李二虎竟然连亲都相看了,心里彻底冰凉。他是个当机立断的人,马上叫奶娘抱回了妞妞,关闭了跟那院之间的月亮门,从此不再有来往。 与李二虎,也将话挑明,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任李二虎如何求,都不肯见上一面。 他们这一闹腾,卫成跟俩人关系好,能不知道嘛,所以,心里也跟着烦闷,这也是出正月后,他为啥没有心思再跟西韦几个在信中逗哏的原因。 ☆、第176章 别院 此后三天,西远没事儿就过去陪陪万明玉,还真是像奶娘说的,那院李二虎的老娘,二天不骂,三天早早的。平时说话也是夹枪带棒,指桑骂槐。中间一天没骂,是因为李二虎在家。 那天下晌的时候,李二虎趁着家里人歇晌没有起来,跳过院墙,跟万明玉低声下气地陪了好多不是,可是,万明玉在屋里一声没吭,也没有给他开门。 西远没出声,没去阻止李二虎,也没有劝导万明玉。他不是亲身经历者,没有发言权,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是身处其中的人,体会不到内里的心酸与心伤。 万明玉身边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只有李二虎一个算得上亲人的人,如今能够狠下心来不见,心伤的程度可想而知。 他虽然陪着万明玉,两个人却常常只是静静的坐着,或者,万明玉身体支撑不住,去炕上躺着,西远坐在旁边。他知道,这种时刻,别人说什么都是多余,都代替不了当事人,也分担不去内心的纠结与难过。 万明玉家的屋子,仍然是天天关门关窗,两个孩子仍然是跟小雀儿似的,小心翼翼,偶尔大声说两句话,反应过来了,连忙用小手把嘴捂上,然后伸小脑袋看看爹爹,再看看院子,仿佛,外面有一个狼外婆,或者是比狼外婆还要可恶的坏人。 看着这一家子大人小孩,西远都跟着心酸。 “明玉,我和成子庄子上的房子建好了,你跟我过去瞧瞧,住几天,行吗?”西远试探着问万明玉。看万明玉灰败的脸色,西远想带他离开这个院落,离开这种叫人压抑的气氛。 “建好了?”西远和卫成在离卫家庄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块地,建房子,万明玉知道。从买地到如今房子建成,足足用了两三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俩人要鼓捣成个啥样的。 “对,跟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风格不一样,你去瞧瞧,保准大吃一惊。”西远扯着嘴笑,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本来打算让长朔给万明玉瞧瞧病,可是万明玉不肯,只说自己这样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没啥大事儿,可是,西远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他是大夫,虽然医术不咋地,基本的望闻问切还是明晓的。 “我还真想去看看稀奇。”万明玉如今哪有闲心看这些,不过,看西远眼巴巴的样子,不得不配合装出感兴趣的模样。这个人,在家里,被卫成当成宝儿,被长辈慈爱着,被几个弟弟妹妹敬爱着,如今,却每天陪自己死气沉沉的坐在屋子里,想法子哄自己开心。万明玉心里过意不去,几次说不叫西远过来了,西远哪里会听。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收拾收拾就去呗?”西远看万明玉有些犹豫,还没想到如何拒绝自己的理由,连忙趁热打铁,“说好了,我回去叫栓子哥准备马车,一会儿咱就出发。” 不等万明玉开口,西远做了决定,三两步出了屋门,唤奶娘给万明玉和两个小的收拾东西。 “大爹爹,大爹爹?”运来就在门口那儿,领着妹妹玩,听到西远的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西远,里面满是企盼。 他和妞妞还是小孩子,每天被圈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还要时不时听到那院李奶奶骂人的声音,运来虽然不懂她在骂什么,可是,小孩子很敏感,每次李奶奶骂人,爹爹的心情都不好,小运来都知道,如今,能够出去,不用听到那烦人的声音了,爹爹就不会不开心了,运来的心,像出了樊笼的小鸟。 “对,运来是哥哥,快去帮妹妹收拾收拾东西,大爹爹把卫黎卫练也带着,你们好能一起玩儿。”西远摸了摸运来的头,说话的声音不低,为了让屋里的万明玉听到,不为了他自己,为了两个孩子,估计万明玉也不会拒绝了。 “哎,运来这就去!”运来都快美出鼻涕泡了,脆生生地应着,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 屋里,万明玉生生顿住了想出来阻止西远的脚步,好吧,卫家庄离村子不算多远,就当出去散散心吧。 西远回到家里,把玩得跟泥猴猴似的卫黎卫练逮回来,收拾收拾,其他的都没带,那边也是他们家,里面什么都不缺,不需要特意带啥。 过去敲门,刚敲了一下,院门就哗一声打开,奶娘领着两个小的,挎着包裹,万明玉瘦弱的身子也站立在门口处,一家子,离开自己家,像是逃离了狼窝。有种无家可归,四处逃荒的模样。 西远心里不好受,不过,表面上没有显现,扶着万明玉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了莲花村。 马车行了有一刻钟,就到了他们现在建的房子。这是西远那年跟卫成正经过日子后,就筹划建的。如果说在莲花村他自己的院子,还有种依附于西家的味道,这里,就完完全全是他和卫成自己的小家了。 卫成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西远清清楚楚的知道,可是,他们又不能像别的小两口那样,明目张胆地独立出来过日子,所以清闲之余,西远筹划着在庄子上建一个别院,算是满足卫成这个隐秘的心愿吧。 莲花村的院落,修建的时候,考虑了村居的风格,现在的这个院落,却是完全随着西远的想法,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他们买的这一处地方,是个有着稀疏树木的缓坡。村里的地本来难买,不过,长着树木的地方,尤其有缓坡的地方不算。林地想要垦成良田,着实不易,单单往出刨除树根,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何况,有缓坡,犁杖耕田也不方便。 北地幅员广阔,土地平展展一望无际,坡地很不受人们待见,觉得没用,所以,西远买这块地,价钱虽然不低,但是没有费多大劲儿。 刚买到手,西远围着这二十几亩地方连着转了好几圈,然后,在地边上修建了卫家庄,将长工们从原来住的地方迁了过来。 再往里,除了叫长工们把那些灌木丛除掉,坡地上十几棵上百年几十年的老树都保留着。 而且,让卫成非常费解的是,人家有土地都在上面种庄稼,种蔬菜,再不济种点花儿看也行。可是,他们这里,西远除了在最外围,叫人们移栽了丁香和刺玫,其他的地方,都叫人清理干净,竟然在上面种草! 草这个东西,北地到处可见,田间地头,房檐墙头……人们铲地的时候,都头疼除不尽,恨不得有啥秘方,能把这个东西弄绝种了。 他哥竟然在自家地盘上种草!卫成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凡事西远想要的,对也好错也好,在卫成那里都被无条件的支持。所以,这二十几亩的庄园,均被种上绿茵茵地青草,青草长得很茂盛,把其他的野花荆棘欺负的很纤弱。 西远一直没有动这片草地,去年一走又是几个月,如今,嗯,虽然刚到初春,这些草已经绿茵茵铺满了地面,给这片土地平添了几份生机。早春的野花也不气馁,趁着青草还没有肆虐,早早地开出五颜六色、星星般的花朵,一闪一闪的,在青草间晃动。 往他们房子去的路,已经铺上水磨青砖,虽有缓坡,走起来却平坦毫无颠簸。 到了院门口,高树掩映下的一幢二层小楼,展现在人们眼前。其实这个小家,是西远仿效现代别墅建造的,里面一应布局,都有着浓厚的现代味道。 卫成听了李原的禀报,骑着马早早等在门口,此时,打开院门,栓子赶着马车,咕噜噜驶了进来。 房子建好,院子收拾好,西远从京都回来没几天,也是第一回来,看见院子的模样,心里有些小小的惊讶。虽然,小家的“蓝图”是他提供的,可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没有那些现代化的设备和材料,所以,西远当时只求个神似,质量上其实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成果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真能干!”西远瞅着卫成,由衷发出了赞赏,估计过去的几个月,他不在家,卫成没事儿净往这个院子房子使劲儿了。 “当然,没看我是谁?”卫成跟着插科打诨。 进到屋子里面,一楼一进去,是客厅,里面铺着水磨青砖,青砖上铺着地毯,上面的图案很有些异域风格。那是卫成在滨江府码头上开的铺子,掌柜的知道东家喜欢稀奇古怪的物件儿,特意留心,从来往的货船上给收购来的。 “来,明玉,我们住二楼。”西远扶着万明玉,挨个屋子看了一下,把奶娘和两个孩子安置在一楼,大的运来跟卫黎卫练睡,两个小家伙和前前,在这里都有他们自己的房间。小的妞妞跟着奶娘睡,小丫头,不方便跟哥哥们一起,不过,不耽误跟他们玩里面的东西。 二楼,西远将万明玉安置在客房,房间宽敞明亮,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就涌了进来,院里老榆树的枝条,正好伸在窗户边,不用伸手都能够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8 因为房子本来的地势就在缓坡上,又是二楼,站在窗前,一下子能看出很远:边儿上的卫家庄,再远处的田野,一览无余。眼界宽阔,心境不知不觉间也跟着阔朗起来。 “大哥!”西远这边刚刚安置完,院子里就来了西韦西方两个。他们俩早想过来看看了,而且,西远临走时,暗暗叮嘱过李原,叫长朔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过来给万明玉瞧瞧,他总觉得万明玉的情形不大好。 长朔一回来,比谁都忙,林地里的山参,田里的草药,家里收购的药材……西远这几天都没抓着他的身影,如今,听见俩弟弟在下面喊,连忙探出身子招呼他们上来。 “哥,你这是越作越大发啊!”西韦虽然跟着哥哥长大,见识了不老少,还是被哥哥鼓捣出的别院吓了一跳,真是耳目一新啊。 “羡慕吧?要不,给你和大妮也弄一个?”西远还是心疼西韦,自己有的,希望弟弟也有。 “以后再说吧,反正,我想住,不是还有你这嘛。”西韦倒是不见外。 “嗯,大哥,你这家可真好!”长朔惊叹道。 “觉得好就来住。”卫成笑着邀请,刚才长朔无意说出的那个“家”字,取悦了他。嗯,大哥后面再加个二哥就更好了。 “光让小老七来住,不叫我来你家住哇,二哥?”西韦哪里不知道卫成的心思,接过话来调侃道。 “你还用让?想来就来呗。”卫成这下更高兴了,真是有求必应。 “来来,吃东西。”西远将王伯拿上来的东西放到矮几上,兄弟几个坐在一起聊天。 这边照顾院子的三个人,负责洒扫的是王伯,负责照顾那几条狼狗,还有卫成马匹的是姜叔,负责照看周围二十几亩草地树木篱笆的是周叔。这几个人都没有家,而且,身体多少有些残疾,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儿,就是他们都从过军入过行伍,身上的伤,是那时候留下的。 像他们这些人,受了伤,从兵营里回来,赶上机会好,能给一些抚恤,赶上机会不好,连基本的饷银都得不到。伤了身子,从事不了重体力劳动,手里没有银钱,有残疾,老婆也娶不到。只能做一个孤拐,等着老天爷啥时候收,就撒手人间。 没有想到,天上掉馅饼,本来没有活路的日子,出现了曙光。卫成找到他们,观察了一段时间,挑品行好的王伯周叔姜叔来给照料别院,吃的好住的好不说,还按月给工钱,并且,卫成承诺,如果能够一直为主家效力,忠心不二,以后年纪大了,卫家给几个人养老。 老有所养,还有啥比这更叫人开心的呢,几个人当时听了卫成的承诺,在卫成写好的契约上按手指印的时候,禁不住涕泪长流,想不到,活了大半生,还有享福的一天。 不过,主家也说了,在这里帮工,最重要的是个嘴紧,听到的看到的,都要守口如瓶。这点他们能理解,卫长山跟他们讲的清楚,这是他和他哥西家老大的家,两个人都是他们的主家。他们这些从兵营混过的人,怎么会不懂! 不过,度过艰难年月的几个人,早都看透了世情,有个地方享福,就很知足了,其他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儿,不是他们能够评议的。况且,主家如果不是这样特殊的情况,估计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外面好胳膊好腿的人有的是,不然,谁会稀罕他们这几个或没了手指,或跛脚,或一只眼的呢? 有个地方安身,有个地方养老,满足吧,管他别人的是与非! 所以,在这个家里,卫成和西远,可以毫无拘束地如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为了这一点,卫成可谓费尽了心思。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西远知道万明玉身体不济,估计因为家里人多,强撑着呢,所以,给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起身,和西韦一起骑马瞧他们小家周围的环境,别说,他哥当初叫种草,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骑马在上面撒欢地跑。 “明玉,你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西远道。 “行。”万明玉没有推辞,实际他早都挺不住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没吱声。西远刚才给卫成使眼色,他不是没有看到。瞧人家两口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彼此明了,都能心意相通,透着股子亲密。想想自己…… 一股酸楚涌上鼻端,万明玉连忙借转身的功夫,掩饰掉了。 “明玉哥,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长朔装作不经意的问,同时,把手搭在万明玉的腕上,细心的把脉。其实,长朔真是啥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大哥的嘱咐做事儿而已。 ☆、第177章 两难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万明玉就张罗着要回家,他现在的身体啥样,自己心里有数,怕病倒在西远卫成家里,所以急着回去。 西远一反平时做事风格,拖拖拉拉,一会儿说有这个事,一会儿说有那个事,总之,各种理由,一直到天黑,万明玉也没走成。 隔天,同样的事情又同样上演。不过,也只是两三天而已,第四天头上,万明玉早晨起来,只觉得头晕耳鸣,手脚酸软无力,眼前东西有些模糊,下床刚想迈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幸亏他以前在虎豹骑中练过,反应还算迅捷,连忙错身向后,一屁股坐床沿上。 从那天起,万明玉一病不起。别院里面每天都飘着药香,但是,多少药下去,万明玉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好转。他还惦记自己是在别人家里,怕自己有个万一,给人家带来歹运,这可是西远和卫成的新家,他们这样的人有个好结果不容易,所以心心念念要回去,不过,都被西远给劝止了。 这天,西远煎好药,正服侍万明玉把药喝下,院子里传来大狼狗的叫声。别院里养了好几条狼狗,这些狼狗本来是卫成用心培养,冬闲打猎用的,所以个顶个训练有素,追猎物时奔跑迅速,与猎物搏斗时凶猛异常。如今,他们这个别院建在村子外面,离卫家庄也有些距离,卫成怕姜叔他们三个看家没有威慑力,便将几条狼狗安置在后院。白天的时候,大都拴着,晚上却要撒开,好看家护院。 如今,前院正在叫唤的这个,是条狗龄仅有半年的半大狼狗,因为还没有参与过打猎,所以性情较另外几个温和一些,几个孩子没事还同它翻滚玩耍,并且兴致勃勃的研究了好几天,给取了个霸气的名字,叫天狼,实际上跟家里其他狗比起来,天狼的性情和狼的距离最不远了。 西远和卫成没有阻止孩子们和狼狗的亲近,男孩子嘛,就应该长鞭策马,笑傲奔驰,不想往娇气里养;另外,西远觉得家里那几条狼狗太厉害了,所以想养一条普通点的狗,平时家里来人啥的出个动静就好,天狼还小,正好合适。 天狼发出叫声,听着动静还不小,一定是有啥事了。西远走到窗前向外看,院子里,李二虎站在门口,天狼正全身毛毛炸开来,两只前爪刨地,脑袋伏低,颇有种跃跃欲试的味道。 李二虎来了,万明玉却不想见他。 李二虎站在门外苦苦哀求,他也很为难,一头是老娘,一头是心爱的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够两全。 “明玉,明玉,你开开门,我就和你见一见,说两句话就走。”在家里,因为两个院子离得近,李二虎不敢明目张胆找万明玉,如今在卫成和西远这里,他就少了些顾忌,所以,敢提高嗓门说话了。旁边,卫成无可奈何地站着,想劝阻李二虎,但是,对方根本不听。 屋里,万明玉把刚喝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趴在床边,闷着声音,撕心裂肺地咳着。 “长关,以后我若有个万一,麻烦你帮忙照看运来与妞妞一二。”喝了一口西远递过来的茶,勉强把咳嗽压了下去,万明玉苍白着脸说。 “不要瞎想,来人世走一遭不易,生老病死,一定把该经历的阶段都经历了,才不枉活一回人。”西远虽然难过,还是劝解道。 “我知道。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万明玉眼望窗外,神思悠远,“我倒没啥可遗憾的,只是放不下俩小的,他们跟我一样,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可以扶持,我只怕,以后他们长大了,如我这般,无依无靠。” “明玉!”西远心里揪的难受。 “长关,以后一定不要辜负长山……”万明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西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卫成本质上和万明玉没有啥区别,都是没有父母兄弟可以依靠,都是把一辈子的快乐与幸福寄托到了一个人身上,如果西远辜负了卫成,今天的万明玉,就是明天的卫成。 万明玉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心里真的受不了。 这几天,卫成一直在不安,或者说,从李二虎俩人的事情闹腾起来后,卫成心里一直就不安稳。他现在粘西远粘的厉害,西远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晚上,非得抱着西远才能睡着,半夜醒来,一定伸手摸摸,确定这个人还在身边,才能接着入眠。 而且,一夜之间仿佛小了几岁似的,不再是那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以前,西远想让他叫一声哥不知道得费多大力气,现在天天“哥,哥”的不离口。也许,在卫成的潜意识里,看到万明玉的样子,怕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所以,知道他哥心疼自己养大的那个小卫成,即使能放弃今天的卫成,却无论如何丢不下他养大的那个孩子,因此不知不觉间,说话办事都带出来些小时候的模样。 这样的卫成,更让西远心疼。 屋外,李二虎还在“明玉明玉”的叫着,屋内,万明玉却是充耳不闻,世事难以两全,他万明玉没有那个福分,求得一个全心全意的人,那么,就不要了吧。 西远心中激愤,转身来到屋外。 要说西远心里有个逆鳞,那就是卫成,就是容不得他的成子受到哪怕一丝丝的委屈,从他把成子背回来的那一天起,一直到苍颜白发,都是如此。只要他西远还有一口气,这世上,谁也别想给他的成子,任何的委屈! “二虎哥莫欺明玉没有家人,没有兄弟扶持,就肆意妄为!”西远冷着脸,对李二虎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9 “长,长关?”李二虎蒙了,在他印象里,西远西长关,一直是温和的,笑眯眯的,很少有发火的时候,即使卫成跟他讲过,当年跟他哥表白的时候,被打了俩大脖拐,李二虎都想象不出来西远发火时候的样子,所以,一时间惊呆在那里。 “从今天起,我,西远西长关,与万明玉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视万明玉为我的亲弟弟,我西家,就是万明玉的家,谁若敢欺凌我兄弟,西长关定要给他讨个公道。”西远掷地有声。 李二虎:“长关!” 卫成:“哥!” 万明玉:“小远!” 屋里,听见西远这番话以后,万明玉眼泪长流。 他性子硬,这段时间不管心里如何难过,都不曾流泪,如今,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眼里的泪水。不管外表多坚强,因为在这世间,孤身一人,心里难免底气不足,所有的倔强与锋利,都是虚弱的伪装罢了。 几个人反应不同,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西长关轻易不许诺,许诺后必然身体力行。当年情急之下背回去的小卫成,他给背回去了,就真的当成心肝宝贝一样来看待;姥姥家日子过得不好,他一旦跟着母亲去过,认了这门亲,就帮着盖房置地,给俩舅舅娶亲;卫成走了,他说要找回来,就想尽各种办法,不惜奔波千里,亲自去寻…… 如今,西长关说认万明玉为弟弟,那就真的会把万明玉当成亲弟弟来看待,当成西家的一份子来看待,说是不让人欺负了去,就真的会为这个弟弟出头,多大的困难都不会畏惧。 “长关,长关,我不是,不是想欺负他,我只是想把事情跟他解释解释,可是他不见我。”李二虎说话都结巴了。 “二虎哥可是认为此事错在明玉?”西远一点儿都不假辞色。 “没有,这事儿不怪明玉,是我这边,我这边。”李二虎脑门都出汗了,他之所以事情出了以后,还能够理直气壮地来找万明玉,心里未尝不认定,万明玉除了他没有其他亲人,笃定万明玉离不开他。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既然是二虎哥那里出现的问题,二虎哥不想着把事情解决好,给明玉一个交代,反而要我们明玉忍辱负重,二虎哥心里的依仗,所谓何来?”西远真急眼了,一句紧迫一句。 “我,我,我正在想办法。”李二虎真理屈词穷了,他原本的仰仗也不过是万明玉对他的感情罢了,如今,人家哥哥替说话,他就一点儿理都不占,所以,急忙把目光转向卫成,希望卫成替他解困。 人家卫成根本装作没有看见,他早对李二虎处理事情的方式不满了,只不过俩人的交情在那里,不能翻脸罢了,如今,他哥收拾李二虎,卫成乐不得的幸灾乐祸。 “小远,你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讲。”屋里万明玉擦了擦眼泪,对西远到。他虽然比西远小几个月,但是,因为西远看着年轻,总觉得叫哥不合适,所以俩人一直互相以名字称呼,万明玉一时改不过来。 不过,刚才西远替他出头,给了万明玉底气,他也是有家的人了,也是有哥哥的人了,那么他还怕什么,顾虑什么呢?有什么事,什么人是不能够面对的呢?所以,终于鼓起勇气见李二虎。 “明玉!”李二虎听了,这个激动啊,还是他的明玉好啊,知道他现在被西远下了面子,及时出声解救。 既然万明玉同意见李二虎了,西远当然不能拦着,所以,打开屋门让李二虎进去。 “明玉!天啊,怎么瘦成这样了?”李二虎进屋,看见了靠床而坐的万明玉,真个是形销骨立。这下心疼了,一把抱住万明玉,眼泪流了下来。 他想过,万明玉知道他相亲的事情,定会心里难受,不会轻易原谅他。不然不会关了两院之间来往的月亮门,不会跟他说桥归桥路归路,也不会说啥都不肯见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以为万明玉只是在跟他赌气,万没想到,这个人,病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万明玉一动没动,任由李二虎抱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贪恋这个人的怀抱。 这个人,曾经是他在这世间,最值得信赖的依靠,唯一的牵挂。失去了这个人,万明玉等于失去了所有。所以,万明玉的病情才会日益沉重,所以,西家小神医长朔才会束手无策,因为万明玉的心里,早已万念俱灰,了无生念,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拿什么良药来救,都是白搭。 “能得你今日为我落泪,万明玉也没有遗憾了。”良久,万明玉涩声开口道。 “明玉,你别伤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把事情解决的。”李二虎擦了擦眼泪,跟万明玉保证道。 “可有两全之法?”万明玉眼睛望着李二虎问,李二虎迟疑半晌,摇了摇头。 “可舍得老娘与兄弟子侄?”万明玉接着问。李二虎虽然没有摇头,但是,也没有点头,所以,有些话不用说,大家都明了。 “既如此,你叫我等,期限是多久?”万明玉挣脱了李二虎的怀抱,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真以为我万明玉生是你李二虎的人,死是你李二虎的鬼,手掐把拿地跟你一生一世吗?真是笑话,就算没有西远认他做弟弟,万明玉宁可求速死,也不愿遭人作践,何况,现在他也是有家有兄弟子侄的人了。 “那么,你叫我怎样来等?”万明玉心里说不出的失望,等什么?等你屈服于老娘的威慑之下,娶妻生子,然后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存在吗?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万明玉当年宁可冒着身死他乡的风险,投笔从戎,也不肯屈从于继母恶父,今日又如何会因为你李二虎而屈节! “明玉!”李二虎讷讷不言,只是口中唤着明玉,他心里很慌,总觉着要失去什么。 ☆、第178章 割袍 万明玉瞧了李二虎半晌,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需要一个人做出决断,那就由他来吧。 “李二虎,万明玉感念你这些年不离不弃的情谊,只是,我们缘分到此,已是尽头,从此,不必两相困扰,你自寻你的去处吧。”万明玉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刀,嗯,那只是一个水果刀,是刚才万明玉要吃药,西远特意拿了个苹果,给他甜嘴的。这些苹果是去年秋天,卫成从滨江府买回来的,在地窖里存了一冬,表皮皱巴的很,所以只能削皮吃。 “明玉!”李二虎一惊,以为万明玉要有啥想不开的,连忙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刀。不过,人家万明玉压根就没有想不开的念头,“刺啦”一声,将身上衣服的袖子割下来一块,“啪”丢到地上。 割袍断义! 他们俩不是男女夫妻,无法和离,所以,万明玉只能割袍断义,从此恩情两绝。 “明玉,明玉!”李二虎傻了眼,他没想到万明玉会这么决绝,要说李二虎,还真没有过二心,他只是在家人与爱人之间找不到平衡点,两边都割舍不下,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 别说李二虎傻了,旁边的卫成和西远也都傻了。西远帮万明玉出头,只不过想给李二虎些压力,叫他早做决断,早些安抚好家人,然后再想办法哄得万明玉回心转意罢了,哪里想到…… 大燕国人可不像现代人,话不管说的多狠,想要转圜,只要自己肯拉下脸来就好。这里的人比较重承诺,所谓一言九鼎,言而有信。割袍断义,那是不到了决绝的程度,轻易不会做的事情,割下的袍子,如马前倒出去的水,再也难以收回! “明玉哥!”卫成不知道咋劝好,这俩人跟他好几年的情谊,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卫成心里比谁都不好受。 “是我万明玉福薄,所以不强求命里没有的东西。”万明玉轻喘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也许情绪过于激动,刚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趴在枕头上咳的上不来气。 “明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二心啊!”李二虎眼珠子通红,想过去抱万明玉,不过,被卫成给拦下了。西远走过去,一下一下帮着万明玉顺背。 “长关,刚才,刚才说的话,可曾算数?”万明玉一边咳嗽,一边问西远。 “当然算,既然说认你做弟弟,一辈子都不会反悔。”西远忙回到。 “既如此,你即为我的兄长,现在,我不想看到这个人,劳烦你帮我赶他出去。”万明玉憋了一口气,好容易把话说完,然后又咳嗽了起来。 西远无奈,看来,最起码,今天,不能够劝万明玉回心转意了,连忙给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会意,生拉硬拽的把李二虎弄了出去。 “长山,你说他咋就能狠得下心来和我割袍断义,啊?!”李二虎是真伤心了,在他心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咋吵咋闹,俩人都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过一辈子日子的,如今,那个人竟然狠得下心跟他一刀两断,想一想,简直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明玉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可能真灰心了。”卫成也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模样,怎样劝解才好。 “我知道,知道他心里怨我,怨我那次听了老娘的话,相了次亲,可是,我事先真不知道,直到那家人都来了,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想好应对的法子。我解释了好几次,他心里能不明白?咋就别不过来这个劲儿呢?”说着说着,李二虎红了眼圈儿,被心爱的人不理解,他心里极为难过。 “理解是一回事,没有疙瘩是另一回事。”卫成非常理解万明玉的心思,要是他哥迫于家人的压力,而去相亲,尽管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没有改变,但是,心里终归还是难受,还好,他爱着的那个人,视他卫成愈于自己的生命,不肯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0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那是不得已嘛,要是事先知道,一定会想办法躲出去。兄弟,你说,要是西家知道了你和你哥的事情,你哥是不是也得像我这样为难?”李二虎红着眼睛问卫成,似乎想找到一个明证。 “二虎哥咋如此肯定西家不晓得我们的事?”卫成心里不是滋味,要说,李二虎和万明玉俩人,他和李二虎接触的更多些,感情自然深厚一些,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卫成心中的天平却倾向到了万明玉一边,也许因万明玉是个受害者,也许因彼此身世相似,未免有种同病相怜,兔死狐悲之感。 “兄弟!你这意思是?不能啊!”李二虎都顾不上难过了,震惊的看着卫成,不可能啊!西家如果知道了卫成和西远的关系,咋还能够这样融洽和睦?看西家长辈的态度,对卫成跟亲生儿子不差分毫,而平辈的几个弟弟,更是兄友弟恭,打打闹闹,亲密无比!要是西家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这样?不可能! “二虎哥可知道,我哥当时是怎样讲的?”卫成沉着脸道。 “啊?你哥咋说的?”李二虎呆了。 “我哥说,他答应过我,一起相守白头。我哥还说,誓言如婚约,既已许诺,就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没有对比不知道,有李二虎这个明晃晃的例子,卫成深刻体会到爱对了人,该有多么幸福,他事事为你着想,什么都一力承当,唯恐让你受了哪怕一丁点的委屈。 如果,当时他哥不是这般掷地有声,不是尽管痛哭,却态度鲜明的表明,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俩人不总在一起。 不总在一起,并不是完全不在一起。归根结底,只不过形式上保持距离,心里还是彼此依偎而已。 而奶奶,还有家里人,也是从他哥的态度上明白了,即使拆散两个人,西远也不可能背叛这段感情,也要与卫成一起相守白头!所以,拆散与否,意义不大,西远不会娶别人为妻,不会与任何人成亲生子,这是家里人最后都采取了接受他们这段感情态度的根本原因。 “李二虎惭愧,不如西长关!”李二虎一声长叹!同样的事情,在西远那里,处理的理直气壮,我就是和卫成在一起了,我就是答应成子要一起白头了,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遵守。 而他李二虎又是如何做的呢?先是家里人来到莲花村后,把和万明玉的关系遮遮掩掩,唯恐家里人知道;被发现后惊慌失措,连连给母亲道歉,在家里人面前自觉底气不足,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抬不起头来;更是连见万明玉一面都要偷偷摸摸,不敢叫家人看见;还被逼着相了亲……不但没有护那个人周全,反而把他伤得这么深…… 李二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别院,一个人在外晃荡了很久,没有万明玉,他的心一下子空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徘徊到了天黑,不知不觉来到莲花村万明玉居住的院子,抚摸着门上的铜环,想起庭院建成,搬家时万明玉满眼含笑的模样,李二虎心如刀绞。 起步跳起,两手攀住墙头,一个纵身跳进了院子里。他没有点灯,就一个人摸黑坐在院子里,回想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往昔,回想着万明玉嘴里嗔怪呵斥他,心里其实关心自己的模样…… “有些事,错过一时,就错过一世,二虎哥要早做好打算。”这是他浑浑噩噩往出走时,卫成在身后叮嘱的话。 相识十几载的光阴,在一起也近八个年头了,当年明了自己心意,打算跟万明玉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有其他人,这么些年,自己心里,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万明玉,如今竟成了咫尺天涯! 不,一定要把明玉找回来,没有万明玉的生活,还如何过得下去? 可是,如何才能够叫明玉回心转意呢?那是个吐口吐沫都是钉的人,说不跟你在一起了,就是真不想在一起了! 李二虎坐在万明玉家黑漆漆的院子里,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哄回心上人。 邻院的李家人,闹哄哄地吃过晚饭,孩子们在屋子里打打闹闹,俩媳妇收拾灶房洗涮碗碟,李大虎和三虎,喝了几口小酒,在炕上歪着。 李老娘瞧天都黑透了,李二虎还没有回来,心里的火又拱起来了,准是怕回来了她唠叨媳妇的事儿,躲着自家老娘呢,这个没出息不孝的! 越想越生气,李老娘现在有个万能出气筒,就是万明玉,每次不管啥事惹得李老娘不痛快,连小孩子玩耍摔了一跤,她都要怪到万明玉的头上,隔院墙骂一通。 万明玉一个男人,不好跟女人一起对骂,何况,李老娘怎么来说,都是个长辈,所以,只有听着的份儿。奶娘虽然气不过接过两次话,但她只是个帮工的,名不正言不顺,被李老娘噼里啪啦一通损,什么命硬克夫克子啥的,给骂了回去。 不过,这个老太太也挺精明,心里明镜知道自己儿子对万明玉还有感情,所以,每次骂的时候,都赶着李二虎不在家的空档。 今天也是,砸么了半天,不骂两句还是出不了心里的恶气,因此,隔着院墙,又开始她练了大半辈子的骂人功夫。 那天,西远是临时决定带万明玉走的,万明玉因为却不过西远的情谊,而且只打算过去看看就回来,几个人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没有多大动静,何况,自从打李老娘逼迫以来,万明玉家的院子,每日里都静悄悄的,所以直到今日,李老娘都不知道万明玉没在邻院,这几天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口舌。 不过,今天赶巧,万明玉没在,被她自己的儿子,李二虎听了个正着。 李二虎知道他娘是个泼辣的,强悍的,小的时候,他们和外人起了争执,他娘一张嘴,对方甭管是谁,都扛不住,灰溜溜跑掉,但是,他没想到,他娘竟然用那么恶毒,那么伤人的话来骂万明玉! 那个人,是个心气高的,性子硬的,如何能够忍受得住这般侮辱! 可是,这般言辞,在被西远接走以前,那个人不知道听了多少! 不用猜测,李二虎从隔墙老娘无比熟练的骂人话中,就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明玉!他的明玉! 这夜,无风无月,伴随一个老妇人的骂声,他的儿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悲鸣! ☆、第179章 认亲 那一天之后,万明玉的病情很是凶险,西家长朔连地里的药材林间的山参都顾不上了,专门留下来照看。 昏昏沉沉间,万明玉并不觉得难过,虽然没有了爱人,他却拥有了家人,西家几兄弟围绕在身边,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不是朋友般的关切,而是把他当做自己家里人一样看待。临了临了,能够有家人相伴,不是在孤苦无依中离开,他万明玉知足了! 屋外,西远和卫成几宿未睡,双眼布满红血丝。李二虎垂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他虽然没有再见万明玉,可是每天都在屋外陪着,焦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中空空的,人也呆呆的,他老娘派三弟过来找过他,李二虎听了半天,明白了三虎的意思是叫他回家,却是一声没有言语。 三十载的年华,最艰难的岁月,是万明玉陪他度过的,生死之间,是万明玉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他,没有了万明玉,他李二虎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这边焦头烂额,那边李老娘再叫大虎三虎来找,卫成忖度李二虎的意思,叫王伯不必来禀报,就说人不在,直接回绝就好。好好个人,被这一家子给逼成生死一线,卫成心里满是恼恨,那几个人要不是李二虎的老娘和兄弟,卫成恨不得提刀去见。 这边不待见他们,李老娘几个却没敢造次,豪横归豪横,却清楚西家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的,想办法巴结都巴结不到,哪里敢招惹。所以说,世人都长了双势利眼,攀高踩低,欺软怕硬。 “哥,我瞧着明玉哥的情形不大好。”西韦背着其他人,跟哥哥咬耳朵,这话叫李二虎和卫成听着了,心里估计得受不了。 西远没有拦着李二虎过来,说到底,俩人闹得再僵,也只有李二虎是万明玉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万明玉朝不保夕的样子,不能不跟人家讲明,交待一下。 “你一会儿回去,把爹娘接来,明儿将咱爹认明玉做义子的礼数办了。”西远了解万明玉渴望有个家,有家人相伴的心思,觉得不管病能不能好,都得满足他这个心愿,即使离开了,也别带着遗憾走。 “好,我这就去。”西韦说话办事有个利索劲儿,嘴里说着,起身到外面牵马,立刻回莲花村。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西明文西明武和老爷子每天长在地里,天亮就过去,天不擦黑不回家。不过,听西韦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完,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他们家和李二虎万明玉的院子近,即使没有详细扫听,对门的情形也清楚一二,看如今俩人劳燕分飞,一个病的要死要活,一个心伤的没了人样,老辈人心里既后怕又庆幸,幸亏当初知道自家俩小儿的事时,没有拼死拼活反对,不然,小远和成子估计也得这样。 第二天,栓子赶着马车,送西明文夫妇去认亲,不过,同来的除了他们夫妻俩,还有老爷子老太太,以及二叔二婶。既然要认万明玉为义子,西家人就真的把他当做自家人来看待了。 奶奶好几天没有看见大孙子二孙子了,昨天小韦回来,和他爹娘好一通嘀咕,老人家心里还以为那俩乖孙碰到了啥麻烦,二话没说,把西韦叫到眼么前,好一通盘问,直到西韦见瞒不住,全盘交待出来,老人家才放心自家两个,不过同时也替万明玉难过。 所以,今天早晨,奶奶拽着老头子,说啥都要过来看看,万明玉虽然不像秋阳柱子他们和西家所有人都处的亲厚,不过,逢年过节,都会过来看望一下西家长辈,礼貌明理,老太太心里还是很赞赏这个年轻人的。 当天,万明玉在病床上,给西明文夫妇磕了头,算是正是认了干亲,从此,有了祖父母,有了爹娘,有了兄弟姐妹,有了他盼了半生终于盼来的家。 虽说是病着,可能这件事还是让他欢喜,有了精神头,躺在那里,跟家里人说了好几句话,后来,西远怕他淘神费力,叫别人都出去了,单单留下奶奶在那里陪着万明玉。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1 老人家身上有着一股子安定人心的力量,那种让你感觉到家的温暖长辈关怀的力量,最起码西家几个都有这样的共识,心情不好了,坐在奶奶身边,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些家长里短,说些过日子的闲话,所有的疲惫就会慢慢消失,所有的烦躁都会归于宁静。 西远希望,奶奶也能够消除万明玉心中的疙瘩,让他感受到生活的美好,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万明玉病成这个样子,身子骨不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心病。 “奶,您别陪着我了,看我把病气过到您身上。”万明玉担心奶奶年纪大了,跟他一个病人待时间长了,承受不了。 “奶没事儿,活这么大岁数了,马上闭眼也值了,能遭的罪都遭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奶奶拿起万明玉瘦骨嶙峋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一下一下抚摸,像是对待一个未成年的小孙子。 “人这一辈子啊,哪能平平顺顺的一下过到老,啥事都得经一遍,才算完成任务。以前啊,我们家过得精穷,我和你爷爷,只要家里一年到头都能吃饱,别没米下锅,把孩儿饿着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老天爷连这个都不叫你如愿,那年,一个照顾不到,小远就生了场大病,发烧糊涂得不认人了,想给孩子送镇里找个好大夫给治治,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瞅着我们小儿在那遭罪。我当时坐在门槛上就想啊,人家爹娘没在家,我把人儿子给照看成这样,奶啊,当时心里窄的都没缝儿了,寻思着,小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真是没脸见儿子媳妇了,只好找个歪脖树吊死算了。”奶奶攥着万明玉的手,另外一只手时不时的把他脸上的发丝理顺。 听着老人家话说从头,感受着老人布满老茧、皱纹的手的抚摸,万明玉飘零在半空的心,仿佛找到了实处,这是自从娘亲走后,再没有体会到的亲情,是他追逐了半生,也没有感受到的来自家人的关爱! “奶!”万明玉泪如雨下,长时间以来的压抑都化作了委屈,伴着泪珠缓缓流淌,卸去了伪装,他只不过是个失了家人,失了另一半羽翼,迷失在生命之林中无依无靠的孩童儿罢了。 “不哭啊,小儿,咱不哭。你看,奶那年心窄成那样儿,后来不也挺过来了嘛,小远好了,家里日子过好了,奶啊,以前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享到这样的福。人啊,不能老天爷没来收呢,就自己个想不开。谁一辈子都得有个七灾八难,苦都吃完了,就该享福了。”奶奶一边抹着眼角,一边拍了拍万明玉的手。这孩子,比他们成子还可怜。 “奶,我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万明玉伸手搂住了奶奶,把头依偎到奶奶怀里,一边哭一边发泄着心里的委屈,哽咽着诉述从小到大所遭受的不幸。 奶奶用她苍老的手,抚着万明玉的背,一下一下,像是抚摸着襁褓中的婴儿,满是珍重与爱惜,在奶奶的爱抚中,万明玉千疮百孔的心,慢慢的获得了宁静。 哭过以后有些疲惫,在奶奶的轻拍中,及奶奶轻轻的喁喁絮语中,万明玉慢慢睡着,这是他半年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梦中,他不再是独自跋涉在没有人迹的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天不应,叫人人无语;梦中,总有一个声音,仿佛生命最初母亲温柔的轻哄,温暖着他……唯愿在这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期间,西远进来瞧了一次,轻轻跟奶奶讲了几句话,然后又退了出去。 万明玉这一觉睡到了下半晌,迷迷糊糊间觉得心里满是安逸喜悦,不愿意睁开眼,不过,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大,令他不得不从梦境的留恋中回转。 “奶,您一直陪着我?”睁开眼来,奶奶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麻线捻麻绳,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济,只能做这些不费眼神的活计,干了一辈子的活儿,闭着眼睛都能做好。 “醒了?听没听着外面他们吵吵?这是咱家老六中了个第三,官老爷给送信来了。”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万明玉,神情满是喜悦,她虽然不懂科举的事情,可是从大孙子几个的反应来看,也晓得一定是了不得的事儿。 “真的?”万明玉忘记了自身的不幸,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是真的!你呀好好养着,这下粘了咱家老六的喜气,病一定能好。”本来官衙里的公差是到莲花村报信儿去的,不过今天赶巧,西家老宅没人,只有李歪脖在帮着照看门户,所以,急忙引公差来了别院,一路敲锣打鼓,很是热闹,吸引了不少村里人和来莲花村游玩的游客,跟在后面观看。 老六殿试被皇帝钦点为第三名,这大大超出了西家所有人的预料,西远急忙派西韦去给叶先生报喜,同时忙着招待公差和前来贺喜的亲戚朋友,及那些相识不相识的村民游客。一时间,别院里热闹非凡。 要说,西勇西长飞在文采和才思方面还真不是最拔尖的,关键他在家里耳濡目染,除了文章辞赋,还晓得经济民生稼穑,以及很多手工行业的发展现状,竟然连医药行业军队设置都略懂,这都得感谢长兄西远的引导,以及莲花学堂开设的技艺课程,还有七弟长朔没事儿跟他唠叨家里药田林间山参,二哥卫成的偶尔相谈。所谓接触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在别人是宝贝一样的东西,在西家已经家常便饭般常见。 所以,殿试时候,一篇策论下来,西长飞纵论国家安泰情况下,国计民生该如何发展,比起那些词章锦绣,却空洞无物,毫无建设性见解的文章来,不知道强出多少。 关键西勇比较幸运,如果碰到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估计他能中个二甲就不错,因为人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凡事就怕可是,可是如今大燕国的皇帝——显宗皇帝,却是个励精图治,想青史留名,将从祖辈手里接过来的国家,治理成太平盛世的皇帝。 显宗皇帝这样想,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他刚登基的时候,很有些臣子和清流认为天佑帝非老皇帝钦点的继承人,名不正言不顺,并且还有弑兄之嫌。所以天佑帝憋了一口气,发誓要让这些人看看,他比那个阴险狠毒的太子要强上百倍,大燕国在他手里,定要开创出个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 嗯,另外一个不可说的原因,皇帝打死都不想承认的,那就是,国库也好,皇帝自己的腰包也好,真是瘪瘪的,急需充实啊。 综上所述,天佑帝登基后的第二次科举中,选拔人才的标准,不看文章做的漂不漂亮,而是考察考举子懂不懂民生,能不能富庶一方。 西勇可以说赶个正着,这也是叶先生胸有成竹的缘由,可以说,尽管不在朝廷,先生揣摩皇帝的心思,还是揣摩得很精准。 西勇殿试的策论,天佑帝看得爱不释手,琼林宴上特意招来西探花询问一二,西长飞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一一回答。当知道西勇乃是叶先生的弟子,并且还是孙女婿的时候,天佑帝心里更是有了底,叶先生的大名,当朝谁不知晓,在清流中口碑也极好,怨不得西长飞如此风采,原来出于叶氏门下。以后重用起来,也少了些非议。 西勇中了探花,其实心里很得意,不过,他自小聪明,长兄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很是压制告诫过一番,所以,如今非常踏实沉稳。哎,要是家里几个哥哥和七弟,没有回家就好了,也能瞧瞧他现在的风光,西勇在回家途中,如是想。 西阳还没走,继续留在京城帮小勇处理俗务,同时嘱咐李冬,跟在小勇身边,老六如有不合适的举止要及时提醒,如果不听,及时告知家里。李东点头答应,同时替六少爷掬一把同情的泪。嗯,他李东是个特殊的存在,跟着六少爷,却不受六少爷辖制,或者可以说,是他反过来在辖制六少爷。 西勇这边春风得意,西家这边也着实跟着欢喜了一番。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万明玉郁结的心情仿佛也打开了,是啊,你看人家西家几兄弟,除西勇考取功名,其他几个在不同方面也均有建树,每天活得有滋有味有奔头,跟人家一比,自己可真是个小家子气,自怨自怜,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了段感情,要死要活的,真是不够丢人。 如今,自己也是西家一份子了,应该好好活着,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一种活法,不是离开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俗话说,心中有所牵挂,生命才会坚强,也许是因为有了家人,心中有了依靠,踏实了下来,也许是心结打开,眼界宽了,万明玉的病竟然出现了转机,慢慢好了起来。 ☆、第180章 愈合 将养了两三个月,万明玉的身体好了七七八八,这期间,他一直住在别院,西远和卫成住在这里陪着他,西家其他几兄弟没事儿也常来坐坐,其他人像秋阳、王柱、程南,会时不时来聚聚,聊聊天,商量商量琐事。 奶奶没有回莲花村,而是在这里陪着几个孙子。盛夏,别院比莲花村凉快得多,西远乐得奶奶在这里避暑。其实,老人家还是惦记莲花村的,不过,离得近,老爷子和俩儿子想过来就能过来,村里相熟的老人如王三奶奶他们,没事儿来地里,顺路也能来找老人家唠嗑,总之,奶奶虽然心里惦记老房子,还是在别院住了下来,当然,主要的,奶奶是想陪着万明玉这个新认下的孙子。 端午过后,天气热了起来,万明玉能起床后,每日里都会赶上阳光正好的时候,到草地里溜达溜达。 西远异想天开,一力主张种下的这片草地,绿茵茵的煞是招人喜爱,在草地上走一走,或者躺一下,闻着青草青涩的气息,身心满是舒爽。 夏日里,草地上的大树,撒下一片阴凉,树下,铺上凉席,坐在上面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聊天,生活从未有过的惬意。 万明玉养病期间,便是这样悠闲度过的,略过那偶尔想起,仍然令人心痛的往事不谈,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每天,他坐在树下休息,奶奶都会坐在旁边,一边手里不停息的忙活些活计,一边和万明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过日子的话。这些,幼小的万明玉可能曾经从母亲那里听过,但是记忆久远,已没有了印迹,因此听着奶奶絮叨那些生活琐事,万明玉既觉得新奇,又感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是个耐心的听众,在旁人看来只是些“闲话”的家长里短,在他这里,却品味出家的感觉,生活的味道。 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不点领着前前小侄女,一起做针线活,琢磨娃娃的新式样。前前因为不足月出生,身体偏弱,不过,因为家里人细心照看,又有七小叔用心调理,如今竟然似春天里,经过雨水浸润后的小葱,绿莹莹的焕发着生机,眼看着要长成个美人胚子。即使只有八九岁,已经不知被多少人家惦记上了。 因为前前身子自小不好,家里人心疼她很少叫她做啥活计,真正是娇养着的,不过西家家风在那里,里耳濡目染,前前该会的一样没少。 小闺女和姑姑不点感情好,不点是个能干的,一样一样带着侄女,前前看上去娇弱,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样样却是个出色的。 家里有个做先生的爹爹,中了举人的五叔,及考中进士的六叔,尽管没有特意教过她,小闺女却在诗书方面颇涉猎了些,因为家风务实,却没有往多愁善感方面发展,平常日子里学到的,更多是如何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如何把日子过好。 女子若能嫁得西家男,男子若能娶得西家女,就能幸福生活一辈子。 西家西远一辈唯一的姑娘,不点还未出嫁呢,远近十里八乡就有了这样的话头,一传十,十传百的,小林听了,既幸福又紧张,虽然知道西家不是那种反打吊捶的人家,一日不成亲,心里仍然免不了紧张不点一日,怕到了眼么前的幸福飞走了,对西家几个大舅哥,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连最小的长朔都感觉出来了,看小林的样子过意不去,在大哥面前“美言了又美言”。 西远体谅小林的心情,不点虽然年纪正好,小林可是不小了,俩人差了六七岁,小林今年二十四五,妥妥的大龄青年一个,比同龄人正常成亲的足足晚了七八年,心里能不着急嘛,尤其小林爹娘,盼大儿媳妇进门,几乎盼红了眼。 西家不是矫情的,人家稀罕你闺女,就拿乔,所以,西远跟长辈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长朔的婚事提前,提前到麦秋前,然后等大秋过后,好给不点和小林成亲。 长朔听了自己要成亲,咧着嘴的乐,小林听了信儿,一蹦俩高,当天晚上一家人兴奋的都没睡着觉,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婚事相关事宜。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2 不点做事有计划,自己亲事需要的嫁妆,早早都准备好,大哥还给了她三十亩田的地契两个铺子的房契,作为陪嫁。不点不肯接,她自己手里有银钱,不想再搜刮家里。 “拿着吧,以后成亲了,就到别家过日子,不比自己家里。”祖孙三代,只有这一个闺女,家里长辈和几个哥哥都非常舍不得,连奶奶都发了话,叫孙女收着,这些东西,说白了,是给闺女做防身之用,一辈子,哪能保证一直会平平顺顺的,真遇到事情,这些傍身之物比啥都实实在在。再说了,出嫁的姑娘,自己有资产,又有个娘家来依仗,在人家家里过日子才能够挺直腰,理直气壮。一个女子,单身嫁入别家,开始另一段生活,着实不易。 从入夏起,西家几兄弟便忙活长朔和不点成亲的事情,好在,这些都是早有准备的,不过是日子提前了些,不至于手忙脚乱。 万明玉本来也想帮忙,不过,想想自己的身子骨,好吧,不给添乱就行了,因此,老老实实地待在别院将养身体。知道西家的确拿他当自己家人一样看待,也没有客套,不然,岂不是白瞎了西家人的一片心意,成了不识好歹之人? 不点本来是个大姑娘了,村里虽说不比城里,不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得外人,但是,男女有别还是要讲究的,她和前前不避讳万明玉,的确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哥哥(叔叔)。 姑侄俩人在树下做针线活,离着不远的另外一棵树下,几个淘气包玩的热火朝天,叽叽嘎嘎,笑声震天。那棵树下,卫成给清理出来一处地方,专门做玩耍之用,有秋千、高低杠、木滑梯、独轮车、滚铁环,几个小蛋子玩的高兴,吃饭时叫好几次都不愿意回去。 本来,为了陪运来,西远只把卫黎卫练给提溜别院来了。只是没几天,人家夏天和大毛就开始造反,说啥都要过来,大毛虽然年纪小,但是架不住夏天怂恿啊,所以,俩孩子以绝食反抗的形式,然后又找了个正当理由:想大爹爹和二爹爹了,还想太奶奶了。最后,西韦和二叔他们拗不过俩孩子,只好给送了过来。 好在,不点在这边,能帮着照应,前前也大些了,作为长姊,也能辖制几个淘气包一二。 几个孩子每天在草地上奔跑、打滚,在树下荡秋千,滚铁圈,拿着弹弓子打鸟,去池塘边逮青蛙……总之,一不留神,就跑没影了。 后来,西远实在没招,给他们立下了规矩,每天要玩啥,到哪儿玩,要事先列好计划,跟大人汇报,通过以后才能去。好吧,不是他要限制孩子们玩啥的自由,实在是家里大人忙的很,这几个又淘气异常,一个两个人看不住,只能事先把他们的行踪掌握了,好安排由谁来看。 就是这样一个规定,本来想限制下他们的行动范围,没想到人家几个愣是从中发现了乐趣,学会了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学会了做每日计划,还学会了新玩耍项目的开发,比如:大毛爱玩的看蚂蚁搬家,几个孩子事先确定了几处蚂蚁窝,然后写在计划上;比如,卫练养了两只鸟,夏天了,不能光给鸟喂谷粒啊,要给鸟捉虫,所以要事先确定哪里有虫子;比如,卫黎有个小箭,是在他强烈要求下,二爹爹给做的小弓箭,大的生物打不了,只能打小鸟,不过,大爹爹给规定了,除了麻雀别的鸟不许打,因此,打以前要确定麻雀喜欢在哪里啄食儿…… 总之,几个孩子做每日计划做的不亦乐乎,讨论的津津有味,同时也锻炼了分析观察能力,连西远都很意外。这是对他的压迫,所作出的智慧反抗? 运来和妞妞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和几个哥哥弟弟玩的乐不思蜀,孩子的天性一览无余,那半年生活的阴影,在他们身上,几乎消失殆尽了。 万明玉看着自家俩娃在草地上尽情奔跑大声欢笑的样子,深深懊悔自己以前的懦弱。同时,心里也暗暗做了个决定,因为家里人如今事情多,所以没有讲出来。他心里的疙瘩还在,情伤依旧,每次想起,都是痛彻心扉,不过,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没有了这样,我还拥有那样儿,亲情弥补了爱情的缺失,让人更觉得踏实与温暖。 直到长朔成亲时,冬梅给家人见面礼,有明玉哥一份;直到不点出嫁时,给哥哥的礼物中,有明玉哥一份;直到,西远娘在给家人准备夏衫秋衣冬装时,里里外外,都有万明玉一份时,万明玉知道,他的心伤,在亲情的抚慰下,慢慢凝结成痂了。 不点成亲后,日子已经到了初冬,西远想让万明玉继续住在别院,毕竟,回莲花村他自己的家,要面对李二虎和李家人,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西远不希望春天的事情再次重演。 不过,万明玉却执意要回去,同时,给西远扔出来一个炸雷:他要和奶娘成亲! 西远:…… 西远被万明玉这个决定给震住了,半天没想出来劝阻的话。要说,当初割袍断义,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可以慢慢转圜,万明玉真成了亲,可是没有了一点回转余地。 “明玉,你要三思。”西远打算劝万明玉打消这个念头,李二虎想亲情爱情两不相舍,这也是人之常情,俩人曾一起度过最艰难的岁月,走到今天不易,打归打闹归闹,那些曾经的情谊,已经深深刻于彼此心里,成为难以消磨的印迹,这世上,去哪里寻,另外一个人来爱,去哪里投入,当初的那份情! 所以,西远希望时间能够淡化一切伤害,两个人最终还可以重归于好。 “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倒不是赌气才这样。你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我自己能平平顺顺逍遥自在把剩下的时光过完,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我不放心俩小的,要是我没有了,希望他们身边有个至亲的人照看……而且,我也想叫运来和妞妞活得理直气壮。” 万明玉话没说完,不过,西远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万明玉要是没有了,俩孩子就成了孤儿,西家虽然能帮着照看养大,总不如自己有个爹娘的好。 最重要的,春天李老娘一顿闹腾,万明玉喜欢男人的事情,在莲花村被风言风语的传开了。他和郑轩不一样,郑轩包养小倌,那是有钱人的风流,贵公子的做派。而万明玉一个普通人,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为人有问题,有毛病,不着人待见,受人鄙视。 万明玉自己可以不在意这些,大不了,和那些鄙视他的人不来往罢了,可是运来和妞妞不同,他们要在莲花村长大,要成亲生子,有这样一个爹爹,对俩孩子以后的成长势必会造成很大影响。 奶娘是个尽心的,俩孩子长这么大,她比谁付出的都多。她自己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运来和妞妞,比那些不着调的亲娘,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俩孩子和奶娘也亲近。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到。 既然,当初为了生活平顺,养了这两个孩子,就得对他们负起责任,万明玉自己一路在泥潭中长大的,不希望自己养的孩子也遭受同样的命运。 “以后我没了,若世上还有一个能对俩孩子尽心尽力,视如己出的人,也就是奶娘了。何况,我俩成亲,村里的风言风语自然就没有了。”万明玉嘴里道,其实,他心里明白,即使自己没了,西家也能给俩孩子养大,不过,自己已经给西家带来如此多的麻烦,不能叫下一代也赖着人家不放。自己活着的时候,能解决多少尽量解决多少吧。 万明玉铁了心,西远无奈,暗地里悄悄告诉卫成,让他跟李二虎透个话。 西远俩人矛盾忐忑,那廂万明玉打算的挺好,却遭到了奶娘的反对。 奶娘吴氏坚决不肯嫁,原因有二:一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万明玉和李二虎之间的关系,女人心软,当初为万明玉不公,现在替李二虎伤心难过,心里期望俩人能够和好,家里恢复当初和乐融融的生活;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缘由,婆家当时说她克夫克子,奶娘心里也是信的,认为自己命硬,看万明玉的样子,比自己当初的死鬼丈夫弱了不知道多少,哪里禁得住自己克,所以,不想害万明玉,也不想害俩娃。 奶娘不同意,万明玉真没法儿了,本来他忖度,奶娘已经绝了嫁人之心,他也断了再爱的念头,俩人正好搭伙过日子,也能给运来和妞妞一个完整的家。谁承想,奶娘说啥都不答应。 ☆、第181章 心伤 奶娘不肯答应与万明玉一起搭伙过日子,这让西远松了口气,卫成这个卧底也把话给李二虎悄悄递了过去。不过,李二虎听了卫成的话,没有如往常般伤心、难过、生气等反应,只是两眼望着远处,思索了半晌,然后提出请卫成帮忙,他想见见奶娘。 卫成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事情一开始,他的确站在万明玉一边,对李二虎受亲情制肘,无法护好身边人有些气恼,如今,俩人闹成这样,瞧李二虎一副落落寡欢,沧桑憔悴的样子,心下也跟着非常难受。 私心来讲,卫成不希望这对夫夫一拍两散,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少之又少,能够一起正正经经过日子,过了这么多年的更少,有这一对在眼前,似乎能给他和西远增加些勇气与安慰,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在这世上,在自己左右,就有相似的存在。 人都是社会性的,谁也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孤独的存在。 疑惑归疑惑,卫成回来,跟哥哥讲过,俩人合计了半天,猜测了许多可能,最后还是想不出来李二虎的目的。不过,因为知道奶娘的意思,他们心里有了底,不管怎样,李二虎对万明玉的心思,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想从奶娘这里搞迂回战术,打消万明玉这个念头。 谁也没想到,奶娘和李二虎谈过,回来后,竟然答应了万明玉的恳求,但是事先说明,她是个命硬的,命里克夫克子,因为不想克死万明玉和俩小的,所以俩人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 万明玉的意思,本来只是想彼此搭伙过日子,真夫妻假夫妻的,倒是没啥区别,他的心,曾经装过一个李二虎,经历了几多风雨,亦未完全放下,估计以后也装不下别人了,如今奶娘要做假夫妻,正合他的心意,忙满口答应了。 一番折腾下来,反而促成了此事,卫成和西远真是瞠目结舌。李二虎这是糊涂了吧,还是脑袋不小心被门夹了?他到底怎么和奶娘说的啊? 卫成满腹狐疑,一边帮万明玉准备成亲事宜,一边找到了李二虎。 李二虎现在很好找,只要没事,基本上就攀墙头跳万明玉的院子里,一坐一小天。 有一次卫成受西远嘱咐,过来帮万明玉拿些东西,结果一打开院门,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在院里杵着,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李二虎。 所以,卫成来这里找李二虎一找一个准。 “二虎哥,你……”卫成虽然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还是小心的试探着问。 “长山啊。”听到声音,李二虎好像突然醒悟过来,用大手搓了把脸,“坐吧,兄弟。” 卫成环顾了下院子,拽了个树墩子过来,虽然树墩子有些凉,卫成仍然坐在屁股底下了,这般不注意冷暖,被他哥知道,一定得絮叨好几天。 话说,虽然正八经的冬天还没来临,可是天气已经很冷,早晚的时候,呼口气出来,都能看见哈气了。李二虎这样在外面坐着,不冷么? “二虎哥,虽然心里不好受,也要注意身体。”卫成还是劝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3 “我知道。”李二虎笑了一下,不过笑意没有抵达眼底,注意不注意的,有什么关系,还有谁会在乎呢! “明玉哥过两天可能就要回来了。”卫成踟躇了一下道,万明玉自己有家,成亲时,一定不会在别院那边就是了。 “哦,那你明天帮他收拾屋子,我跟着搭把手。”李二虎手拄着膝盖,半低头道。 “二虎哥……”卫成欲言又止,给喜欢的人收拾成亲用的房子,未免对自己太残忍了吧。 “是我对不住他,说好一辈子的,半道出了岔子,让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李二虎仿佛说给卫成听,也仿佛说给自己听,“他是个心气高的,因为我的缘故,如今在村里名声不好,要是这样能帮他在村里立足,我李二虎认了!” 虽然如此说,可是放在腿上,攥紧的双手,还是暴露了满心的不甘。 “那你俩……”卫成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被啥附体了,说话这个瞻前顾后,说半句留半句。 “反正他只是假成亲不是嘛。”李二虎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似乎在给卫成解释,“假成亲,又不是真夫妻。” 以前没注意,从那天听到老娘的叫骂后,他开始留意村里人关于万明玉的评论,才知道,这个人的名誉已经被损毁到这般地步!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把这个人拖到地狱的深渊。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万明玉最在乎什么,李二虎比谁都清楚。 被他毁掉的,就由他来修建好吧,他李二虎的人,不能任由别人来糟蹋诋毁。 “能为他做多少就做多少吧,你二虎哥这辈子就稀罕过他一个,不想看着他过得不如意。”李二虎说着起身离开了,本来高大的身影,却无比萧瑟。 几天后,万明玉回到了莲花村,与奶娘成了亲。说是成亲,但是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相熟悉的,关系比较近的几家,热闹了热闹而已。 村里人虽然意外,想一想俩个属于半路夫妻,后到一起的,也就释然了。本来议论万明玉的村民,因为这场亲事,也弄得云山雾罩,拿不准个子午卯酉了。 然后,奶娘以万明玉媳妇的身份开始在村里走动,如今她可是名正言顺了,听见谁敢讲究万明玉的是非,大耳刮子扇过去都不算过分。 奶娘也的确是个彪悍的,以前碍于身份,不好说话,现在却不必有所顾忌了。这个女人,像个母老虎似的,护着自家男人和两个娃娃,令村里最爱八卦人家长短的李婶子那一撮人,议论万家一二,话到嘴边都要衡量又衡量。 奶娘活了八十多岁,万家的家计一直由她来打理,给运来取亲,给妞妞寻了家好婆家,一直到重孙子满地跑了的时候,才在睡梦中离开人世。 而运来与妞妞两个,也把奶娘当做亲娘一样来孝敬。一时,万家继母与子女之间关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在本地成为佳话。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有了当家主母在邻里之间实行“夫人外交”,然后,先有西家力挺,后有跟西家关系近的接纳,总之,等到第二年春天,所谓的流言就真的随着时光的流逝烟消云散了。 当出了正月,二月的阳光慢慢消融着冰雪之时,李二虎又找到了卫成。没有别的事情,而是请卫成帮忙,跟村里里正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将他老娘及兄长与弟弟两家,请出莲花村。 “二虎哥!”卫成这下真是惊呆了。 李二虎为了这份亲情,牺牲了多少,没有谁比卫成更清楚了。 “是你二虎哥贪心了,不该奢求得不到的东西,为了个琉璃盏失了金镶玉。”以前那个说话大嗓门,没事儿喝几口小酒就爱顺嘴胡咧咧的李二虎不见了,眼前这个男人,满脸的无奈沧桑与隐忍。 要说,李二虎与自家亲人感情多么深厚,其实还真不是。他从小因为性子直心眼实在,没少招爹娘打骂与村里人笑话,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从征兵时,应兵役的不是做哥哥的大虎也不是做弟弟的三虎,而是居于中间的二虎就能看出来。 可能越是这样的孩子,越渴望得到家人的关爱,越希望混出个人样来,叫父母青睐一二。所以李二虎日子过好以后,才会想办法跟家里通信,并时常接济一二,偶尔貌似不经意的显摆一下,自己现在不错。这是平凡人都会有的虚荣心作祟。 只是万没想到,家里人会收拾收拾,拖家带口投奔他来。一开始,李二虎颇为得意,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即使和万明玉日子过得没以前舒坦他也认了。 直到…… 直到俩人的事情被发现,直到,万明玉与他一刀两断。 知道万明玉和他们家做邻居,心里一定不自在,所以去年秋天,他就在手里田地最多的合增村买了所宅院,不过因为当时天气转冷,才未动迁。还那个人一个清净吧,李二虎心里想。 谁想到,出了正月,要春耕了,李老娘吞吞吐吐,话里话外的意思,问李二虎能不能把手里的田契转签到大虎三虎名下一些,李二虎才彻底寒了心。 在他娘心里,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吧,当年送他从军,就等于舍弃了,如今投奔他来,除了老家那边连续遭灾,生活困窘之外,主要还是惦记他手里的财产吧?没了万明玉这个挡箭牌,家人的想法赤裸裸的呈现在面前,他还奢求什么母爱亲情呢? 为了这么廉价的亲情,失去了世界上最看重他,对他最好的人,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 同样的事情,西远求了,哭了,表明想法了,西家长辈就妥协了,还不是因为人家感情深厚? 而他李二虎也求过,跪过,发誓对万明玉不离不弃,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不过是母亲更加激烈的谩骂与兄弟之间鄙夷的嘲讽罢了。 他用什么和西长关来比呢? 命里八升难求一斗,如今,一斗没得到,连那八升也失去了! “好,二虎哥听我信儿吧。”既然李二虎放了话,卫成就啥犹豫都没有了,他早看那一家子不顺眼了。 所以,没过几天,赶上李二虎有事外出的时候,程义派村里两个管事的,去了李家,声明,除有莲花村户籍者,不许长期逗留本村。其实,就是变相的驱逐。 这下,李家母子几个着了慌,盼星星盼月亮,盼李二虎回来。李老娘更是脸皮厚,派三虎去隔壁找万明玉,想通过万明玉求求西家,看能不能跟姻亲程里正通通话,通融一下。 万明玉回来成亲后,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生活,不过,不再关门过日子,有了媳妇在村里走动,有对门义父西家常来常往,他们家一直人气很旺。 李老娘没想到万明玉竟然攀上了西家这个大靠山,要知道,人家老六可是在京城做官的,本家也是家大业大,多少人想凑近乎都到不了跟前,万明玉却攀了高枝儿,认了西明文做义父,早知道,当初就该留些余地周转一二了。 所以,万明玉回来后,李老娘瞅着他和西家来往亲密,不但没敢再开口辱骂,反而打算斡旋一二,不过,没有成功罢了。 万明玉如今可不缺有意接近讨好巴结他的,西家门槛高了,不好直接走动,那能搭上万明玉也好啊,以后有个大事小情,说不上能帮得上忙呢。 别看只是个义子,那说话也特别好使。西家对认了的干儿子有多好,看看卫成就明白了,如今看这架势,对万明玉也错不了。 这都是他人的想法,李家人也未尝没有,真是悔不当初啊。 如今要被撵出莲花村,心急之下,脸面都顾不上了。 李三虎找了两次,都没见到万明玉。笑话,万明玉再宽厚,也做不到这样以德报怨。 所以,当李二虎处理完事情回来,家里人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李老娘立逼着李二虎去求西家,求村里荣他们在莲花村居住。莲花村比城里的生活都好,李家人只生活了一年多,就深深体会到了,哪里舍得离开。 “这是村里规定的事情,求西家也没有办法。”李二虎沉着脸道。他当初是依仗卫成,依仗西家才在莲花村落脚,他老娘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个情况还让他去求西家,哪里为他考虑过一点点?李二虎的心,说不出来的冷。 李二虎不肯帮,不过,答应在合增村给家里置一处房产,并答应将手里的田地,转让到大虎三虎名下,李老娘才停止了哭闹,跟着两个儿媳妇开始收拾东西。 两天后,当李二虎说一切准备好了时,李老娘掐着手里的房契地契,问了识字的三虎两遍,确定的确是转到大虎三虎名下,领着两个儿子儿媳妇,便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4 ☆、第182章 县令 看着连头都没回的家人,再看看被扫荡一空的房间和院落,李二虎连难过的劲头都没有了,心里只剩下了麻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良久。 一直到日头偏西,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运来和妞妞的小脑袋瓜探进来,然后兄妹俩合伙抬进来一个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李二虎的心才有了些微暖意。 是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虽然跟他断了义,却绝不了情的人,关心着他,这就足够了,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只要近近的守着这个人,能够看见他,就好! 李家人走后,万明玉的生活彻底平静了下来,正赶上莲花籍增加,程南一个人管理不过来,打算添加个副手,西远举贤不避亲,推举了万明玉。 万明玉本来就是个读书人,当年投身军营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管理书馆,属于重操旧业,如鱼儿入水,游刃有余中,找到了生活的快乐。 来的都是学子,一来二去的和万明玉熟悉起来。一起聊天谈论诗书,偶尔的,有什么聚会也会邀约他,随着时光的流逝,万明玉交到了几个很合得来的朋友。 上任以后,万明玉一心扑在书籍管理事情上,在原有的基础上,细化了书籍管理、借阅规则,既便利了大家借阅,又利于书籍保存,没事儿的时候,还会和相熟者谈论一二。 有了事干,而且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万明玉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上来了,每天神清气爽、乐乐呵呵去书馆,傍晚的时候,再悠闲安然的踱回家,路上偶遇秋阳王柱西韦等人,便一起边走边聊天。路边,花儿盛开,杨柳依依,天上碧空如洗,云卷云舒,不再纠缠于恩爱缠绵,不再把生命寄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生活,在他面前,展开一个更广阔的画卷,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自由的驰骋任情的呼吸。 由于早年的经历,及身体的原因,万明玉只活到中寿,五十多岁时便离开人世,临终前,看着围绕身边的儿女,说了四个字:无怨无悔! 是的,尽管早年坎坷,可是他的后半生却平和闲适,这,已经超出他自己的预期,所以,无怨无悔。 万明玉的转变,西远看在眼里,感觉非常欣慰。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顾虑这些事情了。 天佑七年,莲花村三个举人,王柱被任命为邻县县尉,而西韦和程南,则被擢为两个偏远县的县令。 要说,举人的功名,能做个县尉就了不得了,做知县,简直少之又少。 原因么,很简单,这几年,以彦绥为中心,包括周边其他几个县,人们的生活水平,那是个突飞猛进。 手里有了余钱,做什么?老百姓千百年不变的认知里,当然是买地了。 荒地头三年不用缴税,三年后却要按照大燕法令如数上交,因此,这两年,几个县的税赋那是蹭蹭蹭往上涨,这直接反应到了户部的账本上。 自己手底下管辖的地方出了业绩,几个县的县令,连带着滨江府府尹等大小官员,在官员业绩考核时都受益匪浅,升的升迁的迁。这对于北地的官员,可是百年难遇,要知道,能来北地任职的,那都是不招皇帝及掌权者待见的,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流放。 天佑帝如今最关心啥?当然是钱粮了。而且,这些北地的官员,是老黄帝当初任命的,跟显宗皇帝,确实没啥过节,所以,天佑帝才会根据业绩奖的奖升的升。 然后,正好去年年终,官员考核,北地有一个县缺县尉,两个缺县令。本来,县令大多是朝廷从新科进士中选取,但是,人们普遍认为北地苦寒,生活艰苦,所以,谁都不愿意去。先后任命的两个县令,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没去赴任,吏部没办法,请示了皇帝,决定从北地选拔人才来任命,责成北地大小官员草拟个候选人名单。 后来,北地几个官员,揣测皇帝的意图,草拟了几个县令候选人,要说别人可能不清楚滨江府几个县为啥发展起来的,他们这些受益者可是一清二楚。 哪里是他们有多能干多有头脑啊,这是民间自己发展起来的,属于自发行为,他们这些官员,只要无为而治就好了。 滨江府发展最好的当然是彦绥,彦绥最好的,当然是莲花村了,再细抠一番,哦,莲花村还有三个举人呢! 这三个举人,彦绥原县令可是很了解,都是当地杰出的俊才,因此,竭力向长官推荐,由此,西韦程南王柱都在候选名单上,并且,很幸运的被辟为县令县尉。 “哥,我不想去!”西韦从接到命令后,就粘着哥哥,一口一个不想去。 西远:…… 他这是教育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两个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罢,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但就是这俩弟弟,宁可将一身的能耐弃置不用,也不愿离开家。 被举荐为县令,一县之长官,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眼馋,西韦却嘟嘟囔囔,就是不想离开家。 “还是去吧,一辈子总要做些值得回忆的事。”西远抚摸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其实,他也舍不得弟弟离自己太远,不过,想一想,西韦跟他不一样,不应该一直埋没于草莽,一无所成。 “哥!”西韦拉长了声喊哥哥,西远劝导了半天,他虽然答应去赴任,不过眼里满是不舍。 “要不,哥和你一起去,等你那边安定下来了,哥再回来。”西远也舍不得弟弟,一想到小韦要一个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决定亲自送弟弟去,不亲眼看一下,他得日夜惦记。 “真的?!”西韦这下不跟哥哥腻味了,满脸兴奋,开始兴致勃勃的着手行程事宜。 西远:…… 几日后,西韦启程赴任,家里人,包括爷爷奶奶,送了一程又一程,奶奶和西远娘一直就没断了擦眼角。 西远和西韦跟她们解释又解释,保证又保证,最后,西韦都要发誓了,声明自己一定会每年都回家看看。 大燕国对官员的假期还是比较宽松的,准许在外地为官,离家三百里以外者,每三年有一个月的探亲假。 西韦即将赴任的安庆县,距彦绥有七百里,除三年一次的假期外,每年年关,如果西韦肯回来,也是可以的。 “不用,大冬天齁冷齁冷,可不许来回跑。”奶奶舍不得归舍不得,不过,还是不想宝贝孙子大冬天在路上奔波,那得多遭罪啊。 与家人一一惜别,西远和卫成伴着西韦一起启程。 怎么,卫成也跟去了? 当然得跟着。 自从李二虎万明玉好好的一对夫夫,过着过着,过散伙了,卫成开始粘着西远粘的那个厉害,不说走一步跟一步吧,也差不多。 如今西远一走好几个月,把卫成留在家里,想都不要想。 西远知道那俩人的事给了卫成很大触动,让他心里不安,因此,这次连提都没提叫卫成留家的事情,好在,西阳在家呢,能处理好家里大小事。 除了亲自护送,给西韦配置的其他随行人员,西远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把家里最得力的栓子和李东都给带来了。 西远对西韦有多宝贝,从这俩人身上,可以窥探一二。 七百里路程,光骑马的话,几天就到,不过,因为带了家眷,所以行程慢了很多。 大毛跟着爹爹去赴任,一开始挺兴奋,在马车里坐不住,一会儿要大爹爹抱抱,一会儿要二爹爹抱抱,这样,就可以享受骑马的快乐了。 卫成兴致来了,带着他纵马飞奔一会儿,大毛就会乐的嗷嗷叫。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5 不过,他缠着西远和卫成,却不敢缠西韦,自家爹爹可是很严格的,万一被弄烦了,自己屁股就得和爹爹的巴掌亲密接触,大毛很有觉悟,所以,坚决摒弃了西韦抱着他骑马的事。 兄弟几个,打马扬鞭,于第八日下午,来到了安庆城外。 一到安庆县,还没等西韦正式走马上任呢,别说西韦了,就是西远和卫成,都跟着傻了眼。 怎么? 进了安庆地界,西远这才咂么明白,要不说呢,天上咋会掉这么大个馅饼,西韦一个举人怎么会被征辟为知县! 这安庆县可不是一般的穷啊! 回想自己当初刚刚穿越过来,莲花村以及彦绥,都够穷的了,现如今,跟眼么前的安庆县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会贫困成这个样子啊! 一路见到的景象,给了西远很大冲击,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了。 西远都这样,西韦更不用说了,只有卫成,走的多看的多,稍微好点儿,不过,涉及到自家弟弟,心里也跟着悬忽忽的。 这样的地方,可怎么治理啊?! 把西家哥几个愁成这样的地方,到底是咋个穷法呢? 举个例子,要说,县令住的县衙,应该是相对比较好的了,可是,那后面安置内宅的屋子,人家大毛楞是不肯进,看着黑洞洞的,你只要往里抱他,大毛就吓得放声大哭,哭得那个声嘶力竭胆战心惊。 自家孩子,可不是胆小的。 西远几个看孩子哭,也跟着难受,自家娃,没等生下来,家里条件就已经很好了,一直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样残破的住所! “别往里抱孩子了,反正现在天也不冷,晚上叫大毛在马车里睡吧,明儿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西远都无奈了。 “大哥,要不,等你和二哥回去,把大毛带回老家吧!”大妮眼泪下来了,心里虽然舍不得儿子,可是看看现今的情况,不得不忍痛割爱,孩子在这里,不知道得跟着遭多少罪,当娘的,哪里能够不心疼。 “到时候再说吧。”西远心里也没底,已经开始后悔叫西韦来赴任了。 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一点儿都不假。 晚上,一行人在院子里生了堆火,将出发前为了备不时之需而带的几顶帐篷支了起来,方凑合凑合安息了。 ☆、第183章 安庆 将就着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饭过后,大家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卫成带着栓子,请工匠给看看,县衙后宅怎样修缮,需要多少银钱。 西远则带着李东,在安庆城貌似漫无目的溜达,一小天下来,除了采买回许多吃喝,对这个小小的并不繁华的县城也有了初步了解。 安庆城没有彦绥大,中间只有一条主街,路两侧几家饭庄,两个布庄,三四家杂货铺子……不管什么铺子,里面人都很少,店家应付完一个主顾,回头坐在门前晒晒太阳,和邻近铺子的或者路过的熟人聊聊天,扯会儿闲篇。 如果不考虑经济效益,这里的生活倒是很悠闲。 主街不长,溜溜达达的走,半个时辰都用不上,路是沙石路,不过只在中间一段有沙石,两边已经露出土地,下雨天不用想,指定一片泥泞。 主街都这样,其他的,更不必说。 店铺少,货品不多,买的人也少,大白天,路上就没有多少行人,怎么瞅都是一副萧条的景象。 看着这样个安庆城,西远都无法想象,此处的人们是怎么维持生计的,整个城里,像样的宅院没有几座,拐到小街,看到三三两两的居民,基本都是满脸菜色,衣不蔽体。大多数人脸上木呆呆的,那是对生活无望的麻木。 唉!小韦这是接了个怎样的乱摊子啊!西远忍不住叹息。 走了一圈,带着李东几个回转,县衙后门那儿,大毛正在跟几个孩子玩耍,奶娘和一个丫头在旁边照看。 “你们这里的房子太破啦,都没有我们家天狼的窝窝好。”离老远,西远就听到了大毛的声音,你别说,那小嗓门,完全继承了他爹西韦小时候,很有穿透力。 “吹牛!那你不住房子里住哪儿?”几个毛头里边偏大的那个反驳大毛道。 “切!谁稀罕住,窗台上净蚂蚁,都长翅膀了。我大爹爹说不叫孩儿遭罪,咱住马车。”大毛扬着脖子,仿佛住马车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啊?你家还有马车啊!那有马吗?”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问,也许都是男孩,天生对马这种生物情有独钟。 “当然有啦,我家有个这么大的大马棚,里边有好多好多马。”大毛说着,尽量把两个小胳膊张的大大的。 “真的?那么多啊!”其他几个毛头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听大人说过,他们安庆城最有钱的财主家,才有十匹马。那大毛家岂不是比财主家还有钱? “嗯,我二爹爹的马叫追风,跑的可快了,忽忽的。等哪天有空,我二爹爹说还带我骑马。”大毛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白话。 西远看着昨天被后宅老屋子吓得哇哇直哭,如今一转眼又生龙活虎的侄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大爹爹。”大毛看见西远,也顾不得新认识的小伙伴了,蹬蹬蹬,撒开小短腿,向大爹爹跑了过来。 “哎,白话半天累了吧?来,跟大爹爹回家。”西远一把抱起来大毛,顺手从今天买回来的吃喝里边,拿了几块糖给另外几个孩子。 家里别的孩子没跟过来,大毛一个没有玩伴儿,西远当然要帮侄子笼络“人心”了。 “这是我大爹爹。”大毛一只小手搂着大爹爹的脖子,一边看别的孩子接过糖果忍不住马上放到嘴里,一边不忘介绍自己的大爹爹,要多忙有多忙。 看着大毛那副洋洋得意的小模样,西远郁闷了一小天的心,豁然开朗,忍不住在小侄子圆圆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带着大家进了院里。 院子里,已经被留守的几个人收拾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做饭用的灶房也规整好了,大妮正带着厨娘,和另外一个丫头在灶台边忙活。 厨娘和奶娘都是当初卫成回来,为了好好照看俩孩子才雇佣的,后来卫黎卫练俩小家伙长大了,奶娘和厨娘都表示不愿意离开这么好的主家,想继续留下来。 西远考虑他娘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家里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也就顺情留下了她们,并且给她们的家人,分别找了个差事干,如此,两个人在西家干活更加安心。 用熟了的老人,脾气秉性都了解,人也可靠。这次西韦为官,西远娘不放心,说啥都叫带着,另外从庄子上选了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好一起帮衬大妮。 后宅安宁了,老儿子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衙门里的事务上。更深奥的道理西远娘不懂,但是这些过日子的道道,还是比较熟悉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6 晚上,天都擦黑儿了,卫成和西韦才陆续回来。 西韦一大早,带着聘请来的师爷,出城去乡下私访了,这是昨天三兄弟商量好的。 西韦比朝廷要求的正式上任时间早来了几天,因此,昨天就同迎接他的大小官吏言明,一路劳累,要好好休息几天,谢绝一切拜访,到日子再正式走马上任。实际上是想打个时间差,了解一下本地情况。 凡事有果必有因,安庆县如此贫穷,一定有相应的缘由,西韦今天出城去,就是想探访一二。 “大爷,这地方穷啊是真没办法治,都是盐碱地,庄稼长不好,亩产量连咱们彦绥一半都到不了。”饭桌上,师爷王亮叹了一口气道,他今天和西韦走了好几个地方,正好初春时节,好多村民在田间整地,随便哪个地边儿垄头坐坐,聊聊天,情况就摸熟了。 王师爷今年三十八岁,曾经中过秀才,但是举人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是叶先生给推荐的,为人处事有原则却不乏变通,西远侧面了解过,觉得很满意,因此给西韦聘为师爷。 “那赋税?”西远问道,按理说这样贫瘠的土地,相应的赋税也应当减少。 “减是减了,不过,区别不大。”西韦接话道,说完,不知想起什么,自己憋不住乐了。 大家:“……”貌似没有啥可乐之事啊! “没事儿,我刚才就是想起来今天在外面听到的一句顺口溜了。”西韦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看大家都瞅他,一边吃一边解释。 “啥顺口溜?”卫成舀一小碗汤放到西远面前。 “安庆到明达,一口大黄牙。”西韦边说边乐。 “五爷,这话啥意思啊?”李东听了,一脸好奇,赶忙问。 “这不盐碱地嘛,喝的水里边碱性自然也大,人在这儿生活时间一长,牙都变黄了。哥,赶明儿你和二哥回去,我看还是把大毛带回去吧,不然,等孩儿大了,一回老家,一张嘴说话,好嘛,一口大黄牙,还不得让老家人笑话死。”西韦笑着道。 “对,明达就是安庆的临县,也是盐碱地。”王师爷补充着说。 其他人:…… 恨不得马上吃完饭,回去照照镜子,看自己的牙黄了多少。 “亩产少,赋税重,难怪老百姓生活这么困窘。”西远综合王师爷和西韦俩人的话沉思道。 “对。历任县令,要不耗年数,要不瘦狗身上刮油,不管老百姓死活,据说也有几任打算励精图治的,到最后也是束手无策。”王师爷喝了口酒感慨道。 西远再未言语,饭后,只剩哥仨时,试探着问西韦:“要不,咱别做这个倒霉县令了,挂印封金回莲花村吧?” 说白了,西远后悔叫弟弟来做官,开始心疼了,如此穷山恶水的地方,即使能治理好,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他的弟弟,可是一直捧在手心里养的,哪里舍得让他吃这样的辛苦。 “可是,哥,我都来了,不想半途而废。”西韦虽然也挠头,态度却很坚决。若是现在回去,说是做官当知县了,结果没几天跑回老家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而且,在他们西家几兄弟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遇到困难打退堂鼓这一说。 “好吧,既然如此,就想想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吧。”自己的弟弟,西远能不了解嘛,因此也没有再劝解。 “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住处安置好。”卫成思索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怎么……”西远和西韦一起疑惑的看着卫成。 “我今天问了几个工匠,合计了按照咱的标准,修缮宅院所需要的花费,结果快赶上盖座新的多了。”卫成皱眉道。 “那,要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咱们买一座?”西远思索着问道,与其把钱花在修缮上,不如买座私宅,即使以后西韦不在安庆做官了,还可以卖掉,钱不会全部白白花掉。 “哥,我白天打听了一下,也看了几所要卖的,估计以你的意思,够呛能相中。”卫成对他哥那是一百二十个了解,西远有多宝贝他卫成,就有多宝贝小韦,哪里能受得了一家人在老家舒舒服服的,叫小韦在外面遭罪。 不过,按照老家的标准,安庆城能够达标的宅院绝对凤毛麟角,即使有,关键人家还不一定卖啊。 “那就买块地儿盖新的,正好让那些官吏瞧瞧咱家不差钱,省的以后咱给小韦送点儿啥好东西,别人还以为是咱小韦贪污来的呢。”西远听了卫成的话后拍板。 卫成点了点头,瞅着西韦笑了笑,他一猜就得是这样,他哥的心如果能够分成两半,绝对一半给他,一半给小韦。好在,卫成也一样疼这个弟弟,不然,必定是吃不尽的老陈醋。 第二天,卫成带人购买建宅院的各种材料,同时,用了几天时间,先建了几间木板房,好在如今天气不冷,住木板房也可以。 关键是他们这些男人可以将就,女人和孩子可不成,总不能一直以马车帐篷为家吧,尽管大毛一点儿不介意,没事还跟小伙伴们显摆呢。 而西韦,则在哥哥和师爷的陪伴下,进一步下到民间来了解情况,力图对症下药,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第184章 作妖 卫成和栓子一起忙乎了几天,在县衙后面不远的地方,买了三间草房,之所以买这个,是因为房子带的宅基地够大,完全可以起一个像样点的大院。 从那天起,俩人一个组织人工平整地基,一个四处奔波购买材料,雇佣人手。 而西远西韦加上师爷,三个人通过民间走访,也差不多把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天,他们回来的时候行经距安庆城四十许里的赵家沟。 赵家沟整个村子处于一个缓坡地带,几十户人家,大多姓赵。 天气还早,田里三三两两的村民有的在平整土地,有的在给地起垄,一条乡间土路坑坑洼洼,延伸向远方,风吹过,尘土伴着去年秋天留下的枯枝败叶迎面而来,躲都躲不掉。 偶尔的,有老人孩子手提柳条篮子,从刚刚显出绿意的沟坎垄亩间寻找可以裹腹的山野菜。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那存粮少的人家,开始断炊了。挖得的野菜可不是为了享受纯天然绿色食品,而是为了充饥活命,挨过这段艰难岁月。 起目远望,北地特有的黑土地,到了安庆这里,仿佛被覆上一层薄霜,那是盐碱地特有的样子。 尽管有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劳作耕耘,可是,却没有生机,怎么看都透着荒凉。 “缺德带冒烟的小兔崽子,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唉,人啊岁数一大,谁都能欺负糊弄……”几个人累了,坐在一处柳树下歇息,旁边田里,一个老汉一边捡拾地里四处散落的柴禾,一边嘴里嘟嘟囔囔。 “老人家,怎么都春天了,才收拾柴禾啊?”西韦大声跟老人打招呼。不怪他问,北地人习惯秋天收粮食完毕,就将地里的柴禾都弄回去,码成垛,做为一年的烧柴,像老汉这样春天还弄柴禾的很少。 “别提了,一提我就生气。”老汉听见西韦跟他说话,一边把捡到一起的柴禾捆扎好,一边回到,“我啊,家里田少,儿子嫌光种田吃不饱饭,就到外地给人扛活去了,去年秋天,正好赶个秋涝,收秋的时候,刚把粮食收到家,我就生病了。” 老人说着,把几捆柴禾拿到柳树附近放好,估计是打算一会儿背回家。 “老人家,歇息一会儿吧。”西远把手里的干粮拿了一个递给老汉,他们走了几个村子,有些饿了,吃些干粮垫补垫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7 “不要不要,我不饿,你们吃吧。”老汉连连推辞,粮食可是金贵东西,尤其在这个季节。 “您拿着,我们这还有。”西远硬塞到老汉手里。老汉掰了一角,放到嘴里,剩下的拿了半晌,还是没有舍得吃,放到了怀里,估计是留给家里的老伴或者孩子。要知道,白面干粮,他们家过年都舍不得吃。 “对了,老人家,刚才您说去年秋天收秋,您生病了?”西韦想起前茬,问道。 “可不嘛,这人啊,啥样都有,你看我和你们不认不识的,还能分我份白面干粮,可我那黑心的侄子!”老汉越说越生气,胡子一撅一撅的,让西家哥俩不禁想起爷爷,老人家生气的情形,也是这样。 “您侄子?”师爷喝了口水,接过话茬问老汉。 “我那侄子,说是帮我把地里没收完的柴禾弄回去,我当时还想啊,儿子没在身边,有个本家侄子也行啊,是个依靠。看见收回去的柴禾没有每年的多,也没多想。” “谁想到,今年春天雪化了,我来整地,才看见,地里散掉了挺多柴禾。我一想,不对啊,我当时捆的规规整整,咋造成这个熊样啊?后来,跟附近地里的人一打听,人家都说我那个没良心的侄子,把我那些柴禾大捆改成小捆,凑够数给我弄回去,剩下的弄他自个儿家去了!这些是当时忙忙叨叨没顾得上,掉的,唉!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你们说说,这个黑心肝儿的,我问他,他还不承认!”老汉越说越生气,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老人家,别生气别生气,一点柴禾,犯不上,气病了就遭了。”西远几个忙劝解老人。 “我知道。一点柴禾的确不值当,就是心里不舒坦,你说,他要是缺了,问我要,我也不是不能给,怎么非得做这些下作事啊?”老汉越说越难过,“这人啊,年纪大了,身边要是没有个直近的人帮衬,谁都欺负,我们村东头那个老张头不就也是嘛,老江家东子,前些天说要垒墙,跟老张头借了一把锹,回头还回来的锹就不是人家原来的了,给掉包了,老张头怎么跟他掰扯都不承认,你说说,哪有这么办事的?这就是瞅着我们岁数大了,好欺负,唉!” 老汉说话这么一会儿,叹了好几口气。叹完气,起身把捆好的柴禾背到背上,西韦几个急忙帮着老人家。 “黑心肝的。人生莫受老来贫,唉!”背好柴禾,老人家佝偻着身子,跟几个人道了谢,渐渐走远了。 望着老汉的背影,一行人都沉默了。如果说对于安庆这片土地的贫穷,大家原来只是有个抽象的概念,如今,通过老汉叙述的两件事,却有了切身体会,得什么样的生活境况,才使得人们为了几捆柴禾,一把锹镐这些蝇头小利,而费尽心机算计钻营? 所谓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这里的人这样,除本身品行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重要的,还不是日子过于贫寒闹得。 就像他们莲花村,最初的时候,不也曾经为了一只鸡两只鹅的斤斤计较过。 “哥,如果不能让安庆在我手底下变个样,我就不回家!”西韦看着哥哥,满脸的坚定,他一直过着悠闲适意的日子,唯一认真的事情,就是那年二哥离家,哥哥遍寻不着,西韦瞧着心疼,下了狠心考了个举人,如今,是他第二次发狠。 “行,哥帮你,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西远点点头,这也是他当心肝养大的弟弟,小韦想要的,再难,西远也要帮他实现。 几个人扬鞭打马回了安庆,夜晚的灯下,一起研究对策到深夜。 卫成没催,直到西远回来了,连忙给他提来热水,帮西远沐浴更衣。梳洗罢,躺倒床上,俩人才有时间说些体己话,不过没说上几句,西远就累的睡着了。 卫成在西远额头亲了亲,伸手给掖了掖被角,然后也躺下了。 自打从家里来安庆,俩人一直没怎么亲近过,以前是为了赶路,太累没顾得上,如今是,嗯,住的木板房,隔音太差,以西远的薄脸皮,一定不肯。深深洞悉对方心思的卫成,体贴的连基本的暗示都没表现出来。 好吧,他要努力加快房屋建造的速度了,暗夜里,卫成下决心到。 盐碱地想要改造,无外两个途径,一个改良土壤,一个种植耐盐碱作物。 一个人的时候,西远绞尽脑汁的回想,前世时,有盐碱地的地方,都种植了哪些东西,可是,时间太久远了,距离他十岁穿越过来,再有半年,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光阴,真的是弹手一挥间,回想前世,的确是前生了。 从那么久远的记忆中来挖掘不曾特别关注过的东西,的确相当困难。 因此,当西韦赴任的日子到了,忙于理顺衙门里是是非非的时候,当卫成那边备齐了材料,着手建新屋子的时候,某人却东溜达西看看,要不坐在那里,貌似在闭目养神,总之,看上去无比悠闲,无比,嗯,没长心。 大家都很奇怪,奇怪西远怎么当起了甩手掌柜。不过熟悉西远的卫成和西韦,都知道哥哥一定不像表面上那样无所事事,所以一致要求其他人,也不要拿别的事情来烦西远。 虽然如此,任凭西远如何苦思,依然毫无所获。西远心里很是着急,日子眼看到了三月中旬,马上要往地里撒种子了,再想不出来,最起码今年一年就会作废。 “哥,别着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瞧你这两天瘦的。”夜里,卫成抚着西远的背劝道。 尽管西远不承认,但是卫成非常肯定的认为他哥这几天瘦了。 “我知道,没着急。反正知县一任三年,今年赶不上还有明年。”西远把头往卫成肩膀靠了靠,回到。 “既然这样,现在给我好好睡觉。”卫成把宽大的手掌抚上西远的双眼,催促西远睡觉。 好吧,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休息好是为了更好的投入战斗。西远安慰自己,然后静下心来睡觉。 有卫成在身边,西远的睡眠一向不错,所以,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感受着掌下的眼睫毛由一眨一眨到一动不动,卫成方放下心来,把手换了一个位置,抱着西远入眠。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西远竟然梦见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上大学的西远,正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不过任凭他无论怎样积极努力的想听清老师讲些什么,老师的声音还是仿佛离他很遥远。 这是怎么回事呢? 梦中的西远认真思索。 哦,原来是我困了,正趴在课桌上打盹,本来嘛,大学的课堂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嘛,试问,谁上大学时没在课堂上睡过觉?西远想。 “西远,西远,下课了,醒醒。”梦中的西远觉得有人在叫他,可是任他怎样努力都睁不开双眼。 我这是魇住了,所以一定要努力醒过来,西远想到。 “西远,你再不醒我们自己去吃饭了,不等你了。”刚才的那个声音接着说。 哦,我想起来了,他叫赵雷。哎,赵雷,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就醒! 西远拼命让自己醒来,然后,他不仅在梦中醒来了,而且,在现实中也一下子清醒了。 原来是南柯一梦!听着远处巷子里打更的声音,西远回忆着梦境。有多少年没梦到以前的人和事了?本来以为已经遗忘殆尽,没想到,在睡梦中想起。 赵雷,那是他大学同学,上学时关系只是一般而已,早都被忘到爪洼国去了,没想到…… 不对,赵雷,赵雷……梆打三更的黑夜里,西远兴奋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对了,赵雷家是农村的而且他家里的地是盐碱地! 西远兴奋的两眼冒光,差一点喊出来,刚想从床上下去,坐桌前好好想想,一双大手就伸了过来,把他摁回被窝。 “咋回事?半夜睡半道你这是作啥妖?”卫成用微带睡意的声音问道。 “我梦见……”西远刚想说我梦到同学了,不过马上意识到这个过往卫成可是一点不知道,说出来真就是作妖呢,急忙刹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8 ☆、第185章 对策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关于往事的点点滴滴被抽丝剥茧般慢慢想起。 这一夜,西远一直闭着眼睛安静的窝在被窝中“思考”,貌似没有再作妖,不过,他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卫成。 但是,卫成除了帮西远掖掖被子,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其余的没有多问。哪里用得着多问,西远如今费心思的,除帮小韦想如何打开困局的方法,不会有其他,因此,卫成很安静的不去打扰他哥。 夜色深沉,西远窝在卫成温暖的怀里,慢慢的忆往昔,思来日,直到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方朦朦胧胧睡去。 窗外传来其他人说话声,走动声,卫成看天色不早,悄悄起身,细心地帮西远把被子重新盖好,上面又加盖了一个薄被。北地天气寒凉,即使已经早春时节,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冷。 一觉睡到中午,西远醒来,看见卫成坐在床边。 “醒了?快起来吃饭,我正寻思要不要叫你。”卫成见西远睁开眼睛,道。 “吃中午饭了?咋睡到这时候!”西远连忙一咕噜爬起来,他本来打算眯一会儿,然后就起来和西韦商量昨天晚上想好的对策,谁想到一觉睡过了头。 “一晚上没睡,睡到这时候也正常。”卫成一边给西远递衣服,一边接话。 “小韦和师爷呢?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西远迅速穿好衣服,然后下床洗漱,盆子里,卫成早给预备下了清水。 “在堂屋里等着你呢,我跟他们说,你醒了可能找他们商量事情,他俩就没走。”卫成道。 “哦,我马上过去。”西远三两下洗完,忙忙叨叨要往外走。 “回来,急啥,赶紧把饭给我吃了,不然哪也甭想去。”卫成一把将西远揪回来,摁桌边坐好,桌子上是他刚刚端回来的饭菜。 “好,好,我吃还不行嘛,真是法西斯。”瞧卫成有要黑脸的趋势,西远急忙妥协。 “法西斯?法西斯是啥玩意?”卫成挑了一下眉毛,他哥嘴里偶尔会蹦出新名词,卫成早都习惯了,不过,这几年频率渐渐减少,好容易又出现一次,卫成坚决揪住,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哦,啊,法西斯啊,”西远一边往嘴里填饭一边挠了下头,一没注意,上辈子的名词又溜达了出来,估计和昨天晚上“梦回前生”有关,“法西斯,法西斯,就是,就是一种动物,可凶了,特霸道,啥都得听他的,不然就咬人。”西远顺嘴胡诌,这个现象好久没有发生了,胡诌的不够顺溜。 “西长关,挺能编啊,你在哪儿看到的这个法西斯,给我指个明道儿。”卫成现在可不是像小时候那样,他哥说啥信啥了,一点儿都不好糊弄,坚决叫西远给找出根据与出处。 “在哪儿看到的啊?是啊,在哪儿看到的呢……”西远想啊想,然后也没想起来怎么蒙过去,只好低头往嘴里埋饭。 好在,卫成看西远吃饭,不想他费心思,没有深究,他之所以跟西远就法西斯的问题来讨论,也是想转移一下西远的注意力,让他轻松一下,不然,每天都琢磨那些让人头疼的问题,还不把他哥累个好歹的。瞧西远每天心神不属的样子,卫成虽然没有阻拦,但是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不过,现在他还顾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时不我待,所以以最大的耐性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急急忙忙往外走,当然,临走前没忘了把卫成拉着一起。 西韦和师爷一边在堂屋那里等西远,一边商议近日衙门里的事情,别看小小一个安庆县,事情可是真不少,打官司告状的,大大小小的纠纷,还有那些衙役,都是以前的老人,西韦虽然安排了几个自己带来的,但是,还是原来的占多数。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越穷的地方,人的生存越不容易,越容易滋生事端,人们往往越敢于铤而走险,想要把所有事情理顺,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难。 好在,这些都是通过努力就可以慢慢解决的,唯一让西韦头疼的,仍是怎么把这个穷地方,治理的富裕起来,最起码,能够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而不是如今这样人人脸上满是菜色,衣服破旧难以蔽体。 二哥让他俩等哥哥一会儿,估计哥哥那里有进展了,西韦心里想到,不过,西远没过来,他也没有多说。 西远和卫成进来屋里,把自己昨夜想到的方法说给西韦和师爷,大方向确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具体的实施方式,一直商量了两三天,然后,西韦和师爷忙行动了起来。 衙门里的事情,西远从来不直接参与,他只给弟弟一些参考意见,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所以,除了帮忙想主意,其他的,西远并未插手,他如今的角色,更类似与一个隐于弟弟背后的高手、谋士。 西远那天想到了以前的同学,进而抽出了记忆里残存的一丝知识,就是,安庆县这样的盐碱地,如别处那样种玉米和大豆是不行的,亩产量低很多,根本无法增减收益。 那么,盐碱地都应该种什么呢? 一个是甜高粱,就是小时候西远曾经给西韦当甘蔗一样吃的甜秆儿,但是甜高粱产粮食量也不高,单纯用甜高粱产的高粱来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还不行,所以,要进行二次加工,那就是,用甜高粱与高粱秸秆酿酒。 酿高粱酒西远本来就会,前两年没事儿琢磨出来的,还把初来莲花村的李二虎喝醉过,即使如今改为高粱秸秆,大体的思路是不变的,因此,再请来熟悉酿酒的师傅,协商一下就好。 这是第一步,确定种植甜高粱,然后酿酒。 但是,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许随便用粮食酿酒,不过,可以打着用秸秆酿酒的旗号,叫西韦递个折子给上峰,看看能不能审批下来,以安庆穷到山穷水尽的这种状态来看,上边的官员,只要脑袋没有进水,就都会允诺。 除了甜高粱酿酒外,把菜放到一个框里,也不是万全之策,另外一个措施,就是种植甜菜。甜菜也适合盐碱地,并且含糖量贼高,是制糖的不二之选。 这是两项主要措施,要知道,酒也好糖也好,在北地以至整个大燕国,都是很贵的,尤其西远手里掌握的制酒方子,产出的高粱酒,度数比大燕国所有的酒,纯度度数都高,一定会大受欢迎,卖出去绝对不成为问题。 除了这两项主要措施,另外,西远还写信问了长朔,有没有药材适合盐碱地种植,长朔前两天回信里讲了,枸杞子、甘草、车前子、红花都可以,这些中药材可以作为辅助产业来发展,至于药材回收,他们家老三西阳早把小小的药铺发展成为北地最大的药材批发商了,所以,即使自家不亲自参与,介绍一两个药材商来收购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还有那些没有开垦的荒草甸子,西远和西韦、师爷筹划,在上面逐年种植苜蓿,然后大力发展畜牧业。 有了大体的规划方向,剩下的就是如何实施。 要说,老百姓的思想都很保守,一时想要改变,不大容易,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引导。 尽管有了这些心理准备,可是当派去建议大家种植这几种作物的差役都无功而返后,西韦仍然说不出的沮丧。 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现在辛辛苦苦起五更爬半夜,种植的粮食还吃不饱饭呢,要是听从你们的建议,种出的东西亩产反而更低,或者产量高,但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谁家也不能天天靠吃甜杆儿和甜菜过活呀! “想做点事咋就这么难!”西韦气得狠狠地踹了桌子一下,桌子上大妮刚给端来的茶水泼泼洒洒溢了出来。不怪西韦急躁,眼瞅着开始春播了,如果农民已经把种子种到地里,就很难改换了,总不能让人家毁茬重种吧! “万事开头难啊!”师爷叹了口气,他们是新来的,还没有干出啥业绩来在民间树立良好的威望,难怪百姓不信任。 “要是有些人带头就好了,人都有个从众心理,话说回来,即使今年跟的人少,等秋天看见那些种的人得了利,明年就好办了。”卫成沉思道。他虽然主要负责房屋的建造,这边的事,西远也没忘拉着他来跟着出主意,所以对于整个过程都很了解。 “是啊,涉及到最基本的生存问题,不怪老百姓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成子刚才说的对,是需要一些人来挑个头,这样事情才能好办。”西远想了想道,本以为这么好的法子,跟大家讲清楚了,不说能够一呼百应,也应该从善如流吧,结果,连一家同意跟着领导的政策走的都没有,不光西韦沮丧,连西远都有些灰心了,不过为了弟弟,他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就是啊,咱家那时候养鸭鹅,种草药,咱村的人不也是瞧咱家挣钱了,才跟着学的嘛。”卫成道,他这样讲,主要不想西韦西远太着急,说白了,对于安庆人能不能改善经济状况,卫成并不那么上心,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家人好不好,生怕把心上人和最亲的弟弟,急个好歹。 “对啊,小韦,咱们莲花村也不是一下子就变好的,也是一点一点到今天这样的。”西远劝解弟弟道。那一点一点可不是一般的一点,而是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润物细无声的将莲花村乃至彦绥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嗯,哥,我们一开始太心急了,看来做事情的确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西韦也意识到了,想到这里,急躁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饶是如此,西韦的嘴没到一天就起了一圈儿燎泡,把西远给心疼的。 一边派人接着下去宣传,鼓励百姓种植这几种作物,一边写信给家里,他要用银子。西远决定了,既然你们不种,那么好了,我们自家来种,树立出个榜样来,你们总会跟着了吧? 光自家还不够,西远又拉了彦绥的两大有钱户,一个是郑轩,他们家自来家底深厚,在安庆买个几百亩田应该不成问题。一个当然跑不了孙叶这个大财主,尽管人家现在主要在京城发展了,西远也坚决没放过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9 还好,出于对西家,对西家几兄弟的信任,信发出去没几天,郑轩那边和孙叶那里都派来了主事的人。 有这两个富户来支撑,加上西家自身的实力,起个先锋模范的作用完全够了。 两家派来主事的人也声明了,东家派他们来,叫他们听西家兄弟的安排就好,相信西家不会坑他们,一定会带个他们东家大大好处哒! 西远、西韦、卫成:…… 好嘛,这是绝对的真粉啊! 三家一起,带来的资金绝对雄厚,田地能买的买,能佃的佃,短短几天,从早都规划好的几处地方,迅速入手了两三千亩的土地,做为前期的榜样田,足够了。 田地弄好,种子撒下去,看着细雨中种子发芽冒出牙尖,伸展出扇子样的叶片,西家几兄弟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然后是等相关项目的批文。 等啊等,一直等到了立夏,上边的批复才下来,不要怪速度太慢,在这个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大燕国,这已经是很快了。 接着就是开始筹建制糖制酒作坊,期间,西远写信回彦绥,调来了主管家里财务的总账房张财。 因为现在三家出入资金比较多,在资金管理上的确需要专门的人来打理,涉及到钱财的事情,西远向来很谨慎,务必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因为银钱的问题,伤了几家这么长时间的情分,所以,西远给张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账目整理清楚,经得起检验。张财那是老账房了,认真起来,谁也甭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私。 关键的账目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制糖制酒工艺问题。好在,当初为了给本地培养人才,莲花学堂可是请了不少手艺人,其中就有懂得酿酒制糖的,西远写信给程义,要借用两位师傅过来,程义二话不说答应了。 他这样痛快,一个是跟西家关系不错,嗯,西家兄弟有事,一定能帮就帮,另外嘛,当然是因为他们家程南了。 程义当时亲自送大儿子去赴任的,结果,到那里一看,好嘛,跟西家哥几个一样傻了眼。程南去的柞川县,那儿,跟西韦就任的安庆县有的一拼,穷的简直不能再穷了,把程南愁的呢,现在还在头疼呢。 程义想了,他如今慷慨帮助西家兄弟,希望西家哥几个,当然,主要是经常“异想天开”的西家老大,能够相个法子帮一帮自己儿子。 总之,不管程义怎样打算,两个师傅很快来了安庆,参与到了作坊的建造当中。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已经过了端午节,一场透雨过后,地里的庄稼开始疯长了起来,几天的功夫,长了半人高,卫成和栓子监督建造的房舍终于建成了。 这是一个很规整的三进四合院式的建筑,西韦和大妮领着孩子,和其他女眷,住到了第三进,西远和卫成住到了第二进,第一进主要给西韦用来处理公事和会客的地方,师爷和带来的其他随从,分别住了东西两个跨院。 整个院落青砖灰瓦,虽然没有特意张扬,不过也是整个安庆数一数二的了。 从建造的那一天起,每天都有许多安庆人来围观,卫成没有阻止,他就是要让安庆的百姓知道,他们新来的县令老爷,家里富裕,不差钱,不稀罕从他们身上搜刮银钱。 建成的大门两侧,两个鎏金楹联:家有余钱足饱腹,求官求财莫入门。 房子建成,搬家的当天,衙门里的人和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前来道贺,不过,西家并未礼让这些人进门,而是直接把他们迎到安庆最好的酒楼,那里有早已经订好的酒席,请来道贺的诸位吃吃喝喝。不过,并未设置账房接礼,而是吃完喝完,拿来的礼物怎么拿来的怎么再拿回去,负责接待的师爷和西家大管家栓子,替知县老爷言明,这是西县令唯一的一次宴请,以后不会再有,当然,今后不管县令家有何事情,也无需他人道贺送礼。 来的人一开始愕然,然后带着一副明了的心情离开了。不收受钱财?哼,哪有这样的好官,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明面收,恐怕是等着私底下动作吧。 大家心思差不多,只等着私下里有机会了,再表示表示。 不过,从西长若任职,到几年后的离任,安庆一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条,他们最确认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发生,终西长若在安庆为官始终,的确没有收受过百姓一针一线,所以,离任时安庆的百姓才会送了又送,舍不得这么好的县令离开。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如今,在安庆百姓后来口耳相传中,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带领安庆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神人般的西县令,搬到了新家,看到了崭新的屋子和庭院,长舒了一口气,蹦了俩高,趴在自己哥哥肩膀那里开始腻歪,像个没有长大的孩童,惹得自家儿子大毛捂着嘴偷乐。 西韦朝儿子很不要脸的翻了个大白眼,可算不用住那个简陋的木屋了,真是憋屈死他了。 ☆、第186章 惠泽 这一年的夏天,便是在修建酿酒作坊制糖作坊、关心甜高粱甜菜秧苗生长状况中度过,期间,卫成回莲花村待了一个多月。 不回去不行啊,他们俩在安庆,家里全赖西阳照看,所以,京城那边今年就没去人。 一开始,西勇西长飞很懂事的声明,他那边一切均好,几个哥哥只管放心帮五哥度过难关,还郑重表态,他虽然在京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但是,家里和五哥那里有事情一定要吱声,一定竭尽所能,总之,各种支持与理解。 然后呢,等西韦这边大政方针制定下来,哥几个稍微有些闲暇了,人家西勇的信中开始抒发居于京中的各种感慨了,什么官场人际关系复杂,他每天疲于应付,头发都要白了啊,什么孤身在外,节假日无人相伴形影相吊啊,什么京城虽然繁华,却于生活习惯一饮一食种种不适应啊……总之,各种诉苦。 哥几个看了小勇的信,又是气又是笑,你说你一个小小的编修,无非就是做些抄抄写写的活儿,怎么会参与到官场各种复杂中去了?再说,小勇媳妇去年早早就被护送到京城与他团聚,如今也相伴在侧,而且,他大舅哥,当时送妹子去的,一直也没回来,哪里就到了形影相吊的程度了?还有饮食方面,怕小勇不习惯,家里现把李东媳妇派去的,一个为了李东夫妻两个免于分居两地之苦,一个为了照看小勇的饮食,临走前,西远娘和二婶特意培训了一下李东媳妇,把小勇爱吃的菜,样样数数教了个遍,这样还能各种不习惯? 气过笑过,几个哥哥又开始心疼弟弟,小勇虽然懂事,不过,家里除了长朔,他是最小的了,在家的时候,很得几个哥哥的照看,对几位兄长自然产生了一种依赖,另外,这孩子估计是想家,想家里人了。 所以,思量了一番,西远和卫成商量,让他先回家一趟,顶替西阳,然后叫西阳去京城看看小勇,顺便瞧瞧京城那边的药材铺子生意如何,并且嘱咐,如果二叔二婶能妥开身子,也带他们去京城瞧瞧,见识一下京城繁华,瞧瞧小勇和他媳妇。 卫成虽然不情愿,万般不想离开西远,不过没有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回去了。好在西阳了解西韦这边的情况,没有多待,一个多月后就回来了,卫成方又回转。 别看卫成没有参与到西韦这边具体事务的管理上,可是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当初刚来的时候,安庆地界的地头蛇可是没轻难为西韦,后来实在过分了,卫成和那几个为首的豪强,认认真真地干了一架,把那几个给收服了。 挑头的人没有了,其他的人才跟着老实,事情才能够得以顺利实施。那几个被他收服的豪强,对卫长山是心服口服,基本上唯卫成马首是瞻。所以,卫成本身的震慑作用还是大大滴,有他在,就没人敢挑刺。 中秋前,两个作坊终于建成,剩下的只等待地里的甜高粱和甜菜收获了。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用多久,中秋过后,马上到了秋收,两个作坊开始运作起来。 当酿酒作坊制出了第一坛好酒,当制糖作坊产出了第一捧雪白雪白的糖,西韦眼圈儿都红了,激动地抱着哥哥转了好几圈儿。 西远也跟着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酒,然后大大的便宜了某人。 把前段时间欠的,恨不得一夜之间都找补回来,吃了个酒足饭饱,嗯,撑得直打饱嗝,以后好几天,高兴的,一直持续着嘴丫子差点没咧到耳根后边去的状态。 当然,西远就惨了,连续两天没精打采的躺在炕上养精蓄锐,白了某人一眼又一眼,不过,人家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儿,该乐呵照样乐呵,屋里屋外转悠,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小曲儿,气得西远恨不能把卫成的嘴给缝上。 好吧,这大半年的光景,的确因为小韦的事情,忽略了卫成,难怪人家扯大旗造反,西远心里给自己找原谅某人的理由。 糖和酒生产出来了,这两样在大燕国绝对是抢手货,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根本不愁卖。 西韦学当初莲花村的做法,在北地几个地方,设置了专门的铺面,对外发卖,人手都是事先选好的,早早送到莲花食铺实习过,个顶个的嘴码子利索,算账管钱有一手。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好东西,一定不乏识货的人。一开始知道的人的确不多,销量也就一般,但是转过年来,那些老主顾开始回头来买,并且一传十十传百,带来了许多新主顾,一点一点的,安庆高粱酒,安庆雪花糖,彻底出了名,不光北地人熟知,连京城一带和更远一点的南部,有专门的行脚商人,来安庆或者安庆设置在北地的其他售货点,进货回去贩卖。 而去年那些固执的不肯种植甜高粱甜菜的农户,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那几个为数不多被说动的几家,地里所产的甜高粱,不但高粱穗卖出去了,连秸秆都没少卖钱。甜菜也是,有多少,人家作坊收多少。卖得的银钱,足足过了个好年,剩下的银钱,换来粮食,足够来年一年的吃喝。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0 把认识这几户的村民们眼馋的,不行不行的。 所以,转过年的春天,根本不用动员,人们自发自觉的想办法,家家户户开始大规模的种植甜高粱和甜菜。 第一炮打响,有了好的开头,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和口碑,如今,西县令让大家种植那几样草药,和到草甸子上撒苜蓿籽,建议老百姓养牛养羊养鸡,人们也不怀疑了,全部欣然接受。不过,一开始养牛羊的还是很少,毕竟这些大牲畜需要的本钱太多,一直到几年后,人们手里银钱多了,才形成规模。 那时候,安庆县界域内的大草甸子上,已经不再是白花花的一片,而且绿油油的长满了紫苜蓿草,足够牛羊撒欢的吃。 在安庆这个地方,西韦西长若一共当了三任知县,九年的时间,离任时,最初一穷二白的安庆,已经成为大燕国赫赫有名的高粱酒雪花糖生产基地,并且还是牛羊的主要产地,以及枸杞子、甘草、车前子、红花这几样药材的主要供应地,安庆人自己不出产粮食,却家家户户粮囤丰足,手有余财。 并且,和彦绥一样,安庆一县的发展,同时也带动了周边几个县,尤其跟安庆相似的明达县,这几个县虽说没有安庆人生活富足,可是和当初连饭都吃不上,时不时会出现饿死人的事情时候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所以,当西县令离任的时候,安庆全县的老百姓前去相送,哭天抹泪的苦苦挽留。不过,西长若仍然态度坚决的辞了官。 本来因为政绩突出,西韦被擢升了,但是,他不贪图官位,上书辞官,言自幼多得长兄教育抚养,如今离家九年,祖父母年事已高,父母也已老迈,长兄亦岁数已大,所以,福佑一方之后,希望能够回家尽孝,与长辈长兄相伴左右。 因言辞恳切,态度坚决,天佑帝不得不放行,说白了,大燕国是以孝治天下,人家为国为君尽过忠了,你还阻止人家回家尽孝,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哎,朕又失一人才啊!”天佑帝忍不住一声长叹,你说说你西长若,你长兄才四十多岁,怎么就弄了个岁数已大了,就要回去相伴,回报幼时养育之恩一二了? 不过人家没单单说要孝悌长兄,人家还重点提了祖父母爹娘,这四位,年纪的确都不小了,你想反驳都反驳不了,真是没法子啊! 好吧,留不住西长若那就想办法留住西长飞吧。天佑帝不得不承认,滨江府彦绥西氏一族,不说个顶个的好用,也差不多,西氏子弟普遍懂诗书,明事理,通商科,晓民生,思路开阔,常出奇思妙想,为地方官,能造福一方,任职某部,则能惠及所属。 但是,西氏子弟也有个通病,那就是做官都不超过五十岁,一到了四十出头,就都告老还乡,你说你年当四旬,告个什么老啊? 尤其那个西长飞,本来皇帝想再锻炼他几年,然后提为当朝宰辅,好为自己儿子继任时留一名得力干将,结果,他这边还没铺完路呢,人家那边撤梯儿了,真真是叫人扼腕! 想挽留吧,人家总能找到叫你无法反驳的理由!真是愁死个人,这世间,竟然真有这么个家族,家中子弟不贪图高位,不贪图荣华富贵,不为财色迷了双眼,嗨! 月色入户,层层宫闱中的天佑帝,要不是年纪老迈,恨不得亲自去彦绥莲花村看看,瞧一瞧那里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得大燕这么好的人才,宁可放弃高官厚禄,也要回到那么个小小的村落?! 还有啊,他都听说了,当初彦绥还没像现在这般出名的时候,户部有一个负责北地彦绥几个县账目的小官,当时,由于负责这几个县的账薄,对彦绥几个县的情况比较了解。后来因为受到牵连入狱,最后被判了个流放北地。 听说自己要被流放北地的小官,本来已做好了有去无回、必死异乡的准备,结果,一听是去彦绥,高兴的仰天长笑,跪下来,朝宫城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连呼皇恩浩荡皇恩浩荡,然后高高兴兴地去被流放了。 然后,就真的有去无回了,不但自己去了,没过两年,把家都给迁去了!!! 很久很久以后,天佑帝听说了这件事,很是无语,非常有叫人查一下那个小官的名字,然后再把他征回朝廷的冲动…… 好吧,在他的统治期间,能有这么几个地方,摘了贫穷的帽子,一跃而成为大燕国的富庶之乡,他作为皇帝本身,也是深深地与荣有焉,光照史书哒! 天佑帝默默地安慰自己个。 ☆、第187章 家常 西远帮弟弟西韦整整忙乎了两年,直到安庆县一切上了正轨,方和卫成回到了老家。 夏日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和煦煦的,带着一丝清爽,西远斜歪在炕上,背靠卫成宽广的胸膛,翻着一本书。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看到会意处,西远抬起头来,冲卫成笑一笑。卫成俯身,在他嘴角亲一下,然后接着陪哥哥看书。 时光,就像这夏日午后,静静流淌。 滚滚红尘中,感谢有你自始至终的相伴,看着卫成坚毅的面颊,西远想。 假如,没有卫成这个人,或者,没有卫成这么些年,坚持的爱他,那么,他西远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至多不过是个悠游自在的田舍翁罢了,有妻有子,不缺钱花,却不会如现今这般完美。 是的,完美。 如果说,只有亲情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话,那么卫成给予的爱情,弥补了西远两世人生的缺憾,补足了他生命中缺失的一角。 什么是幸福呢? 幸福就是万丈红尘中,有一个人,从小到大,对你的感情始终不变,珍惜着你,宝贝着你,爱你愈于自己的生命。 幸福就是,有一个爱你的人,相伴人世悠悠岁月,这样,你不会因为年华老去而恐慌,也不会因遭受挫折而孤寂。 我到这世间,就是为了追你而来吧?就是为了享受你给予的爱情而来吧? 有你爱我,真好! “我是不是很帅,怎么都看呆了?”卫成见西远眼珠不错的看了他半天,低声调侃道。 “去去去,净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看帅哥,我找秋阳去。”西远老脸不禁红了一下下,连忙挪开目光,装作注意力又回到书上。两个人认识二十二年了,做情人也做了将近十年,喜欢啊,爱啊,这些词汇,已经很少说起,仿佛随着年华的流逝,沉淀在岁月的最深处。 不过,不用说,俩人对彼此的感情都很明了,他们的爱,就在那里,无需任何言语和行动来证明。 “哎呀?西长关,你是不是要找收拾啊?”卫成虽然知道西远是在开玩笑,但是仍然抑制不住在西远心里有人比自己强。 “不是不是,”看卫成要下手收拾自己,西远急忙叛变自己个儿,“我刚才是顺嘴胡咧咧,其实我们卫长山是这世上最帅最帅的大帅哥了。” “口是心非。”卫成知道西远是在哄自己,心里却仍然很熨帖,倾身又往西远嘴角那里亲了一口。这个人,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了,却并不显老,仿佛陈年的佳酿,历经时间的洗礼,愈见清冽与醇厚,成熟中带着朝气,沉稳中透着闲适。 “看。”被卫成深沉的目光瞧的不好意思,西远连忙举起手中的书转移话题。 他们看的是一本故事书,不过,里面的故事,俩人都耳熟能详。 那是西远小时候给西韦和卫成讲的各种童话故事,当年只是为了哄俩弟弟才讲的。西远讲完,小韦和成子没事儿再白话给各自的小伙伴。 谁想到,就是这些故事,经历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竟然在民间越传越广,今年初,竟然有人给整理润色了出来,编撰成书,卫成去滨江府看到了,觉得很好玩,拿回来给西远瞧。 二十二年了,西远边翻着书边想。 前世穿越过来时,他正好三十二岁,如今,天佑七年,他也由当年十岁的小西远,经历二十二年的岁月,成为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 也由前世那个为爱情所伤,为亲情所弃,事业失败的男人,转而拥有了可贵的亲情,不离不弃的爱人,以及悠闲舒适的生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1 也许,老天爷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在这异世重活一次,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的种种遗憾吧。 “大爹爹,我也要看。”屋门开着,大毛蹬蹬蹬跑了进来,两个小胳膊搭在炕沿上,小腿紧着倒腾要往炕上爬。 去年冬初,西远回莲花村的时候,大妮还是下了狠心,让把大毛带了回来。做娘的,什么事情都要以孩子为先,在安庆,西韦每天忙于政事,根本没有时间管教大毛,而大妮自己,则又有了身孕,没有更多精力照顾大毛,更主要的,在那里,大毛虽然也结识了几个小伙伴,可是跟家里这边的孩子比起来,那些孩童见识太过有限。 况且,大毛快到进学的年龄了,在大妮的心中,哪里的学堂都没有他们莲花村的好,哪里的先生,都没有叶先生学问好,所以,出于儿子的未来考虑,大妮坚决要把大毛送回莲花村。 刚回来的时候,大毛想爹想娘,颇是哭闹了几回,不过,架不住这边老家的亲人多啊,小伙伴们也多啊,不用别人,光卫黎卫练夏天几个,就能领着他翻着花样的玩,玩疯了的大毛,晚上粘炕就睡着,根本没时间想爹想娘了。 “淘小子。”卫成伸手,把大毛提溜到炕上。 “大爹爹,我要听小红帽。”人家大毛一点都不客气,啪啦啪啦爬到西远怀里,坐到西远腿上,把书拿到自己手里,指着一个页码说。那一页有个脏脏的手指印,是上次西远给他讲小红帽的故事时,淘小子给印上去的,所以大毛记得清清楚楚。 “好,大爹爹给你讲。”西远清了清喉咙,开始他二十多年未竟的讲故事事业。好吧,上一辈子他就是个孩子王,这辈子估计也逃不掉孩子王的身份了。 “淘小子,咋不让前前姐姐给你讲?”旖旎的气氛被大毛破坏了,卫成俩手指头掐了下大毛红扑扑圆乎乎的胖脸蛋。 “大爹爹讲的好。”大毛才不怕二爹爹呢,冲卫成皱了皱小鼻子,然后拿胖手指指着书上的字,听大爹爹话说从头。其实,他还没有开始启蒙呢,那些字认识大毛,大毛不认识它们。 “二爹爹,二爹爹,你教我们去放箭吧。”不大一会儿,蹲窗户根儿那哨探半天情况的卫黎卫练,俩跑进来了。 他俩跟卫成小时候一样,喜欢舞枪弄棒,没事儿爱磨着二爹爹教拳脚功夫。不过,俩小家伙毕竟八九岁了,大些了,心眼也就多一些,他们敏锐的发现,大爹爹和二爹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们去找二爹爹,二爹爹虽然听大爹爹的话去教他们了,却每每会给俩人些苦头吃。 所以,俩小家伙学乖了,每当这时候都不肯打扰俩爹爹。可是,实在想玩弓箭怎么办啊?心眼最多,人最机灵的卫练,相出来个法子,俩捣蛋鬼想玩弓箭了,就去怂恿诱惑大毛,叫他去找大爹爹讲故事,然后他们再去找二爹爹,这样二爹爹就不会怪到他们身上啦。 大毛还小,没有俩哥哥这么多鬼心眼,而且,人家孩子的确爱听大爹爹讲的故事,所以,俩哥哥一怂恿,或者有时候都不用怂恿,大毛就蹬蹬蹬跑过来。 大毛是找西远讲故事,卫成没有办法收拾人家孩子,最多只能用手指捏一捏脸,小小抱负一下。 而卫黎卫练私下里耍的鬼心眼,又哪里能够瞒得住卫成,只不过听西远常常念叨,要鼓励孩子独立思考问题,才迟迟没有发作他们罢了。 卫成领着黑白两个儿子去练习射箭了,西远给大毛讲了半下晌故事,看看太阳行将偏西,讲的口干舌燥,方领着百听不厌的大毛,去了正院。 院子里,奶奶坐在葡萄藤架下,长凳上放着针线笸箩,里面是捋好的碎布角,老人家尽管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却仍然不肯歇息,手里总要忙些活计,心里才舒坦。 “奶,您歇一歇吧。”西远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笑嘻嘻地把奶奶手里的布角拿到笸箩里,而且是轻拿轻放,别看一个小布角,在奶奶那里还是很重要哒,他要是敢表现出一丝丝不屑的意味来,准保一顿臭骂。 老人家俭省惯了,尽管如今日子好过,富裕了,仍然珍惜一针一线,一粒米一叶菜。 “不累,一天光捋了点布角还累,你奶啊,就真成了废物喽。”奶奶把没捋顺的布角卷好,用一个布条扎上,也放到了笸箩里,留着明儿再捋。 奶奶捋的布角,几个孙子媳妇和孙女不点,重孙女前前都抢着要,留着做鞋坐荷包,倒不是这些布角多么好,而是为了哄奶奶开心,让老人家觉得自己还能干啥,还被人需要着。 “看您说的,您这干了一天活的要是废物,我们这些啥也没干的得成了啥?”西远笑嘻嘻地跟奶奶闲磕牙。 “能是啥,废物点心呗。”奶奶被大孙子逗乐了,前两年,西远只冬天回来过了个年,就又跑去帮西韦,把老人家想坏了,如今西远回来好几个月了,老人家还亲香个没够。 “奶!你大孙子多能干,咋说是废物点心啊!”卫成回来了,听了奶奶和西远的话,也跟着开玩笑。 “可不呗,我几个乖孙个顶个的能干,就是啊,老五和老六离得远,一年都不能回家一趟,我和你爷老天拔地的,也不能去看看。”老人就是这样,哪个不在眼么前想哪个,有多少子孙,都不够掂心。 “二爹爹,我给你和我大爹爹一人做了一双鞋,你们试试,看看合适不,不合适我好改。”卫成和西远正头疼怎么哄老人家高兴,转移奶奶的注意力呢,可巧,他们宝贝闺女前前就来了。 前前给西远和卫成一人做了一双鞋,青布面,千层底,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小闺女如今已经十岁,是个小小少女了,虽然提前来到这个世间,先天有些不足,不过家里后天没少找补,所以如今身子骨不像小时候那般怯弱了,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前前如今,还是和二爹爹感情最好,做啥好东西,都忘不掉二爹爹那份儿。 “怎么没给太爷爷太奶奶先做?”西远一边试着鞋一边问。 “我太奶奶不让,说是让我先拿你俩的鞋练手,啥时候做好了,啥时候再给她和太爷爷做。”前前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跟爹爹汇报。 “奶,您这待遇不一样,我们可要抱屈哦。”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净你事多,有闺女给你做就知足吧,我们前前才多大?不着急,这么小的孩儿慢慢做活计,可别把身子骨累坏了,一辈子的事儿。”奶奶白了西远一眼,老人家哪里是嫌前前做的鞋不好,不过是怕累着孩子罢了。 “瞧瞧,还是你太奶奶向着你吧?”西远逗闺女。 “嗯,我知道,等赶明儿,我给太奶奶做双最好看的鞋!”前前冲爹爹吐了吐舌头。 “还有我,还有我,给我也做一个最好看最好看的。”大毛本来跑过去看俩土猴子卫黎卫练洗脸,耍耳音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蹬蹬蹬跑过来争取自身权利。 “行,给你也做一双。真是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哪都缺不了你。”奶奶拽过大毛,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娘,小远,成子,快过来吃饭。”西远娘带着厨娘,做好了饭菜,喊大家过去吃饭。 饭桌就摆在院子里,酒菜的香气飘的满院子都是,西家一家人团团坐在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院子里,樱桃红了,小苹果绿了,杏子黄了,葡萄架上巴掌状的葡萄叶,随着夏日晚风,轻轻的摇着,如阳光下,梦的碎片。 ☆、第188章 任职 西远本以为,他和卫成今后的岁月,会一直这样静静相守着度过了。有时候,想起卫成一身本领蜗居在这小小的莲花村,未尝不叹息愧疚。西韦和卫成都是他抚养长大的,如今有西韦比对着,西远越发替卫成可惜,但是,无论如何却舍不得叫卫成离开自己。 也许,人生都要有些遗憾吧,要知足常乐,西远心里宽慰自己。 他这里正惋惜呢,结果,天佑七年的夏天,一纸诏书下来,卫成被任命为彦绥卫指挥,这大大出乎了西远,包括卫成的预料。 彦绥本来没有卫所,不然不能任由胡子占山为王,横行乡里。关键以前这个地方特别穷,卫所设立与不设立没有啥意义,没有啥可保护的东西养那些士兵干嘛。 如今则不同,近几年来,彦绥及周边几个县渐渐发展起来,成为北地乃至整个大燕国比较富庶的地方。家有宝贝,当然得看好喽,不然被人觊觎可咋办?所以,有关各部衙门,经过协商,决定在彦绥设立一个卫所,负责彦绥及周围几县的保卫。 当商讨由谁来任卫所指挥的时候,已经成为大将军的,原永宁关时虎豹骑刘副统领,一下子想起了卫成。 卫长山解甲归田是因为左臂受了伤,弯不了弓拿不了枪,所以自请回归乡里,而卫长山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此事,刘将军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也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埋没于草莽而可惜。 本来他觉得凭卫长山的文韬武略,即使不能披甲上阵,在军中做一个文职也可以,可人家卫长山说了,大丈夫不能金戈铁马征战沙场,还不如回家做一个农夫,所以坚决的、毫不犹豫的,回了彦绥。 这么多年,刘将军都为此深深遗憾,不过,前两年,他听人说,卫长山的胳膊好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为啥西家兄弟守口如瓶,他是从哪听到的?反正,以前虎豹骑的老弟兄,私下里都有些联系,有些消息,想专门打听,凭他们的本事,还没啥事能够瞒得住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2 如今有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刘将军当然不能错过,马上想起了卫成。于是竭尽全力推荐。 要说,对卫长山这个人,天佑帝可能没啥印象,但是,当年永宁关外,神箭手一箭射死敌酋,他却是记忆犹新。 那件事在天佑帝的帝王生涯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所以,刘将军稍稍一提,天佑帝就将当年的事和现今的人对上了号。 有了天佑帝的首肯和刘将军的力保,卫成这个卫所指挥跑不掉了。 不过,收到命令的卫成却有些犹豫,所谓的军令如山,他怕一旦入了军门,再像当年入虎豹骑似的,身不由己。 “去吧,现在跟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再说了,一个卫所,明晃晃在那摆着呢,上边也不会今儿往东明儿往西不是?实在不行,挂印封金呗。”西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卫成既能够以偿夙愿,又不用离家太远,说白了,西远心疼弟弟,还是不舍得卫成一身本领白白浪费掉,以前没有机会就罢了,有了机会还不要,他都替卫成可惜了的。 卫成考虑了两天,通过刘将军递了一封奏折给天佑帝。 奏折中,卫成对皇恩浩荡表示了感激涕泣之情,同时也提出了一点要求,那就是让他任职彦绥卫可以,但是,他这一生,只任此一个职位,不升迁,不变动,永镇彦绥。 “真是不识好歹,竟然跟朕提要求!”天佑帝气得脸都白了,哪有这样的人,让他当官,他还提要求。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刘将军也没法儿啊,卫成的奏折是通过他递上来的,所以,对里边的内容,刘将军一清二楚。如今看皇帝发火,连忙给降温。 “卫长山小时候失孤,由义父家长兄抚养长大,据说义父一家对他如亲生一般,当年卫长山解甲回乡,曾发下誓言,余生都要孝悌义父与兄长,以报当年养育之恩。如今提出不肯离开彦绥,想来是不肯违背当初誓言之意。”刘将军这一通给解释啊,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终于把天佑帝给感动了,在卫成的奏折上写了大大的一个准字。 卫成要到了天佑帝的这个准字,高高兴兴的前去赴任了。 彦绥卫说是一个卫所,实际上跟大燕国别的卫所比起来却不一样,正规的卫所是由五个千户所组成,共五千六百多人,而彦绥卫却只有两千多人,下设两个千户所。 接受任命以后,卫成开始着手卫所的建设,及兵员的招征事宜。卫所总所的位置,在卫成坚持之下,设在了距莲花村十五里处的黑瞎沟,说是黑瞎沟,这里却没有什么熊瞎子,至于名字来源已经不可考。 之所以把卫所设置在这里,卫成对外的说法是此地位置特殊,处于卫所负责保护范围的中心地带,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 实际上呢? 实际上除以上两个原因外,最最主要的一条,就是这里离莲花村才十几里地,他只要骑马一撒欢,就能够回去,所以,不用好几天看不到西远。对于卫成来讲,什么事情都没有跟哥哥相守更重要。 卫所的建设,西远根据前世的所见所闻,给卫成提了一下建议,卫成综合兵家知识,适当的予以采纳。 同时,卫所的士兵,一部分由朝廷兵部统一拨兵员过来,一部分由卫成这个指挥在本地招募。 那些被拨调过来的兵员,卫成没有办法左右,而自己招募的士兵,则要卫成相中了才好。所招的兵士,基本上都是北地,主要是彦绥及附近几县的小伙子,个顶个的身板笔直,精神头十足,打起架来虎虎生风,拼起命来舍生忘死。 用卫长山训诫新士兵的话来说,贪生怕死,莫来投军,升官发财,另谋别路,入我彦绥卫者,需是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誓死保家卫国! 你别说,就卫成那一番慷慨陈词,还真挺蛊惑人心,鼓舞士气,把大小伙子们的满怀激情都给调动了起来。 接着,卫成又把满身的本领显摆了一下,男人嘛,嘴上的功夫不算,实力才是硬道理,用一身真本事,卫长山足足叫手底下的士兵惊叹了一把,然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了。 卫成训练手底下招募来的新兵,而那一部分朝廷调拨过来的老兵却迟迟不来。不过,卫成不急,不来才好呢,都由他来招募才好呢,这样手底下的人用着才可心。 天佑帝本来是心血来潮,听从了底下大臣的建议,准了在彦绥建这个小小的卫所,当时及以后的很长时间,都没咋当回事,说白了,在天佑帝的心中,这跟老百姓在自家院落里养个看家犬差不多,当然了,把人比做狗有些不地道,不过性质差不多罢了。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卫所,在二十几年后,却为大燕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要说,北边的胡人,当年永宁关一役,已经被打老实了。但是,塞外苦寒,尤其赶上荒年,胡人连吃的都没有,而且,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天佑三十五年的那年冬天,又一次大举南下,妄想掠夺中原。 不过,他们这次吸取三十几年前的教训,没有从西北永宁关方向入侵,而是从中部,经黑虎关,黑水关,直逼彦绥方向。 胡人也不傻,早都哨探到了,知道北地彦绥附近富庶非常,所以做好了即使不能南下入关,也能在彦绥劫掠个够本的打算。 胡人南下,一开始势如破竹,朝廷接到八百里加急奏报,一时间又是人心惶惶,而此时,已经老迈的天佑帝,再没有了当初刚为帝王时的镇定与勇气,坐在龙椅上,半天没有动弹,不知道何去何从。 而让天佑帝,以及成竹在胸的胡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那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彦绥卫,以卫所五千多人的兵力,嗯,经过这么多年,彦绥卫终于也有了发展,由一开始的两千多人,增加到五个千户所,五千六百多人,终于像一个正规卫所了。 卫所五千多人,加上以往曾在卫所从过军的已经解甲回乡耕田的兵士,共两万多人,拒敌于绥河县老黑山,那里早早有彦绥卫所修建的防御工事,是卫长山任职之后,一直领人修建的,离莲花村一百许里。 北地百姓,在西家长兄西长关的带领下,于风雪严寒中,给抵御胡人的兵士,送棉衣送粮食送草料送木炭,军民一心,誓死捍卫家园。 这两万人,守着老黑山,抵御胡人十万铁骑一月有余,一直到朝廷反应过来,喘息过来,派来了援军。 援军到来后,与彦绥卫所士兵汇合,开始了绝地反击,当时年近六旬的卫老将军,持手中长枪,立马敌前,言只要有卫长山一口气在,不叫胡马踏入彦绥一步。 至于为啥是不踏入彦绥一步,那么别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随便踏入呢?世人及后人,自动将其解释为:以当时情况看,彦绥即为大燕国的代名词,卫长山口中的彦绥,就是指大燕。至于内里呢,嗯,当事人不说,别人也无从考证。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似乎又重合了,双方对阵厮杀难舍难分之时,卫氏小将卫黎,小名黄瞳儿的,持乃父那里继承而来的铁臂弯弓,一箭射杀了敌酋。 此敌酋,正好是当年卫长山射杀的那个敌酋的儿子,所以,父子二人,两次发动了战争,两次都命丧卫氏父子之手。 首领一死,胡人乱了阵脚,节节败退,退出了大燕国的地界。 据说,从此,胡人中无论男儿妇孺,闻卫氏父子均色变,听说有卫氏子弟在军中效力,便不敢南下。当然了,这只是传说罢了。 战役之后,朝廷嘉奖,而在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卫长山老将,却递上了辞呈,言年事已高,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并自幼得长兄教养,愿乞老还乡,相伴长兄以过余年。 ☆、第189章 终章 一个两个的,都因为当年的养育之恩要告老还乡,须发皆白的天佑帝,于皇宫之中,差点气个倒仰,要不是西氏长兄已经六十多岁,怕得个虐待老人的名声,天佑帝真相将西长关叫至京城来,瞧瞧到底是怎样个人物,令得他手下文的武的,各个得力之才,都舍弃富贵荣华,奔他而去。 当然,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的西远,很高兴卫成既能每日得见,又能有他自己的事业。 心中的遗憾没有了,西远每天都笑逐颜开,也不偷懒了,主动将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接手,叫卫成安心管理手下那两个千户所。 说是两个千户所,可是朝廷调派的兵士却迟迟未至。卫成不急不燥,把手底下这一千多人训练得如狼似虎。不仅教他们单兵作战的本领,还教他们战法战术。 时间一晃而过,足足一个月后,另外那一千多人方珊珊而来。来的这些人,当然赶不上卫成亲自挑选的那些北地健儿,不过,令卫成吃惊的是,这两千个人里,竟然有两条大鱼,并且,是他非常熟识的——李二和宋三。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饶是卫成见多识广,为人沉稳,惊讶之情也溢于言表。要知道,这俩人,如今的职位,都不低于卫所的指挥。 “大哥,我们投奔你来了!”李二大嗓门,看见卫成,老远跑过去,抱着转了好几圈,眼眶子都湿润了,兄弟几个整整六七年未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3 宋三虽然没像李二那般豪爽,却也是站在旁边激动万分,拿巴掌胡噜了两下脸。 “咋回事?”激动过后,卫成还是要弄个明白,他这里可没有适合俩人的职位啊,最高位置就是千户所的千户。 “我俩主动申请,自愿降阶调职彦绥卫。大哥,你别说,刘将军不愧是当初咱虎豹骑的老人,我俩磨了他几回,真答应了!”李二欣喜异常,嘴里吧啦吧啦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底掉。 原来,听说彦绥要设置彦绥卫,并且由卫长山担任指挥,别人还犹可,李二和宋三可是坐不住了,要说,这俩人现如今在军中混的真不赖,尤其宋三,他当年被卫成救下来,拽着卫成的马缰绳,死活要跟着从军的时候,刚刚十三岁,比别人年纪都小,如今十几年过去,也只有二十六岁,这样年轻的小将,又有当年虎豹骑的经历,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不过,虽然混得不错,俩人总觉得日子过得没劲儿,不像当初在虎豹骑中跟着卫成大哥,虽然时时过着刀头饮血的生活,却活得有滋有味有奔头。 因此,听到卫成出任彦绥卫指挥一职,俩人就活了心,想方设法,最后豁出去那张脸了,死乞白赖的求刘将军,啥都不要,当小兵也行,只要能去彦绥卫。 刘将军都被这俩货给气笑了,拿马鞭狠抽了俩儿傻了吧唧的东西一顿,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宁可去一个小小卫所,当小兵,亏这俩夯货能想得出来。 不过,生气归生气,刘将军还是能理解俩人的想法,同样出身于虎豹骑,同样经历过当初戎马倥偬的岁月,同样是军中热血好男儿,那种弟兄一起同生共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光,珍藏记忆深处的,不仅这俩人,还有曾担任虎豹骑副统领的刘将军。 其实,刘将军表面生气,内心里却是羡慕这两个人的——可以没有负担的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像他,一入官门深似海,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所以,打骂过后,刘将军还是给这俩夯货通融了一下,把他们调职到彦绥卫所任副指挥,兼任千户,看着当初的手下爱将,想想当初的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刘将军也是感慨万千。 “你们这俩夯货!”卫成的观点和刘将军一样,骂了俩人一声,同时伸手抱了两个兄弟一下,心里也很激动。 “嘿嘿,大哥,你想我们没?”李二憨憨的笑,问卫成,他们虽然一直有通信儿,却是着实好几年未见了。 “咋不想!走,你们先安顿一下,一会儿跟我回家,给你俩接风!”卫成高兴地说。 “好,那我们可不客气了。今儿可是到大哥的一亩三分地了,你得好好招待我俩。”宋三半天才从重逢的欣喜中回味过来,搭茬道。 “妥妥的,一定招待好你俩。”卫成爽朗大笑,手中的马鞭磕了下脚上的战靴。 “好好,走走,快点收拾,咱们吃大哥家好吃的去。”李二催宋三道,他可记得卫成大哥那年在永宁关的时候,他们家的伙食好吃的不得了。 “瞧把你馋的,大哥家里人不得笑话你。”宋三白了李二一眼,嘴里这么说,不过脚底下可是一点不慢。 说是快点,这么些人,都安顿好了,也得个一时半会,直到太阳偏西了,几个人才骑马回卫家庄旁的别院。 “大哥,你老家这边风景可真好!”李二宋三两个随着卫成一边走一边感叹。莲花村这几年,发展的更好,周围的好景色又增加了很多,花如海树如潮游人如织。 “当然,不然为啥要在咱这儿设个卫所,还不是因为咱家这里太好了,得让咱守着?”卫成大言不惭,一点都不懂得做人要谦逊。 “嗯,要是我们老家这么美,我也愿意啥都不要回来。”李二和宋三,这下可是真理解卫成那年为啥非要回莲花村了,饶是七尺男儿,当初卫成走,俩人都哭了一鼻子,舍不得这样的好兄弟。 “我们这儿啊,不但风景好,人更好!”卫成哈哈大笑,至于人好,怎么个好法,他就不说了哈。 “的确,看着都精神气倍足。”李二放慢了马缰绳,看着路上的行人道,而宋三,听到卫成说人好的时候,却是瞅了卫成一眼,眼底的神色暗了暗,他投奔卫成而来,对卫成的感情,当然不像李二那么单纯,只是兄弟情义。 这个人,宋三认识了多少年,就在心底暗暗的喜欢了多少年,不过,人家的心,不在他身上。 “那是啊,哪儿的水土都不如我们莲花村的好,等你俩以后有娃了,就养在我们这儿,保准出息人。”卫成笑道。 “好,我们说好了大哥,到时候就搁你们莲花村给养着了。”李二笑嘻嘻的接茬。 兄弟三人一边说笑一边行来,转眼到了别院大门前,院子里,已经飘出饭菜的香气,王伯开了院门,院门不远处,一条大狼狗,看着几个人,前爪扒地,脑袋伏低,十足一副戒备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不过,等看进来领头的是为成,马上放松了下来,狼狗通人性,知道这是主人领客人来家里了,不能咬。 “王伯,告诉孟叔多准备点儿饭菜,我俩兄弟来了。”卫成一边把马缰绳交给王伯,一边吩咐。 孟叔以前是大酒家的厨子,后来因为酒家失火,一条腿烧伤了,成了残疾,主家嫌弃他干活不赶趟儿,不用了,很是困窘了一段时间,后来被卫成给挖了过来。 不然,只要他们一住过来,家里的饭就得他哥做,卫成虽然喜欢吃西远做的饭菜,却是心疼他哥,有了孟伯,西远就可以悠闲下来,偶尔兴致来了,做那么一两回就好。 “哎,我一会儿就告诉去。今儿大少爷没事儿,做了不少酱牛肉那,就等您回来吃了。”王伯接过缰绳,回到。 “对了,我哥呢?”卫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大少爷啊,在后面剪草呢。”王伯大声回答卫成。 “哦,你先去把马给姜伯吧,我找我哥去。”卫成说着,带着李二宋三往后边走。 俩人看见别院这儿的二层小楼,再看看铺着水磨青砖的院落,已经很惊奇了。随着卫成转过一个角门,眼前竟豁然开朗,真是好大的一片青草地! 绿草茵茵,像是绿色的毯子,铺张开来。草地的中央,一棵老榆树,枝叶如硕大的雨伞般舒展,遮下的绿荫足有十几米见方,树下拴着一个秋千,两个小家伙在那里荡着玩儿,另有三四个稍微大些的娃子,围着树你追我赶的转圈跑。 树下的另一侧,一条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少女,正拿着针线做活计。抬头看见卫成他们,刚想站起来打招呼,卫成抬手摆了摆,少女就冲他们笑了笑,接着低头穿针走线。 而离大树十几米的地方,一个人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剪草。 这个人正是西远,他一边剪草,一边嘴里反复哼着一句歌,“每一次当爱再靠近,都好像在等你要怎么回应,天地都安静,唯一不安的是你的决定。” 他哼两句,树下玩耍的娃娃就一边玩耍一边用童稚的嗓音跟着哼唱一句。 卫成:…… 他哥想唱歌,私下里给他唱唱就好了,这么光天化日的,当着孩子们的面,不是为老不尊,要教坏孩子们嘛?! 不过,嗯,这首歌头一回听他哥唱,真的挺好听啊。 “二爹爹!”树下玩耍的孩童,看见了卫成,老远的喊道。 听见孩子们喊卫成的声音,西远也立马抬起头,看见卫成旁边还站着俩人,估计刚才自己哼的歌也被人家听了个正着,不禁老脸一红,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家里的草地本来由周叔来照看和修剪,不过,卫成嫌他哥太懒,太缺乏锻炼,所以叫周叔把老榆树周围方圆十几米的地方留着,专门给西远,叫他哥修剪。 西远没法,不想好好的草地,中间一个高帽儿,只好屈从于卫成的淫威,不过,他可不是一下子就把这些剪修好,那还不得把他累死,他是每天剪一点儿,每天剪一点儿,把这些青草一直控制在某个高度,这样既达到锻炼的目的,又累不着他,完全当作个乐趣干了。 卫成虽然对西远懒人想的这个懒法儿比较无语,不过,看效果还不错,就没有反对。 这片草地,他们俩,每天茶余饭后,没事儿喜欢来溜达溜达,连奶奶有时候都会过来瞅瞅,用老人家的话说,这草绿莹莹的,瞅一瞅,心里都跟着敞亮。 “回来了?”西远一手拿剪刀,一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笑着跟卫成打招呼,想跟另外俩人打个招呼,没认出来是谁,不过,既然卫成能领着人回来,关系一定不一般。 “嗯,这是李二和宋三,你在永宁关见过的,我那俩结义兄弟。”卫成一看,就知道他哥没认出来,连忙给说明。 “西大哥!”李二和宋三给西远抱拳施礼,西远手里拿着剪刀连忙回礼。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4 看见西远后,宋三眼底的神情又暗了暗,这个人,比他大六七岁,如今看着,却比他还要年轻。 距离当初永宁关见过,过去了近十年,西长关的模样却没有啥变化,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了,十载光阴,在这个人脸上找不到一点儿痕迹。不仅如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气更好,神态更悠闲,更具味道,更耐品了。 这样的神态,只有环境安逸生活幸福的人才会有啊! 反观自己,比人家年轻那么多,面颊却早早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心态也老了很多。 而大哥卫成,更是一副对生活满足得不得了的样子,满眼满脸满身仿佛都写满了我很幸福我很快乐这样的字眼儿。 这样一对幸福的人儿,他宋三有啥本事,有啥自信去掺合一二啊! 如果说没见到西远前,宋三心里对卫成之间的感情未尝没有一点点希翼,而见到西远后,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则彻底熄灭了。 人家俩人之间,那一对视间的心有灵犀,外人是无法插足的。 这世间,原来真有这样的一对人,不但在一起了,还能够一直幸福快乐过着日子! “过来,叫李叔宋叔。”几个孩子这时跑过来了,卫成叫小家伙们喊叔,并且把自家几个娃介绍给李二和宋三。 “走吧,饭菜估计好了,咱们吃饭去。”西远把大剪刀递给过来的周叔,在草地边缘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招呼大家道。 “哦,吃饭喽,吃饭喽。吃酱牛肉喽。”几个小家伙一边喊,一边往院子里跑。 “这几个淘小子,跟小马驹似的,真招人稀罕。”李二嘿嘿笑着称赞道。 “淘的没边儿,隔几天就得提溜过来训一顿。”卫成和哥哥并肩往前院走,回头跟李二道。 “淘点才好呢,都说淘小子出息人。”宋三回过神来接话道。 院子里,饭桌已经摆好,王伯听卫成的吩咐,把西远酿的高粱酒拿出来两坛子,就着傍晚的微风,几个人边吃边聊。 “呦,这是老相好的追你来了?”李二宋三走后,夜晚的灯下,西远酸了吧唧的道,他就不信,卫成看不出来宋三对他有意。 “没事儿,明儿我教李二两招,你就不用瞎吃醋了。”卫成笑嘻嘻的亲了下西远。 “去,一股酒味。咋?李二对宋三有那个意思?”西远大巴掌把卫成脑袋推走。 “当然,不然,多好的兄弟,也不至于形影不离不是?”卫成一副胜算在握的模样。 “你有啥招?”西远经不住好奇心驱使,凑近了问道。 卫成:“想知道?” 西远:“嗯。” 卫成:“想知道啊,”卫成拉长了声,“不告诉你。” 西远:……真想大巴掌呼死他。 不管西远怎么追问,卫成都不说,后来西远使了必杀技——嗯,唱了一首情歌给卫成,然后,陶醉在歌声中的卫成,稀里糊涂就把心里的招儿秃噜了出来。 “还能啥招,把人往炕上一摁,先把事儿办了。挖到篮子里的菜,宋三再折腾也跑不出李二手掌心儿了。我跟你说,这招非常灵。”卫成神神秘秘,顺嘴咧咧呢,突然感到气氛不对,怎么有些冷捏? “好啊你,卫长山,当初是不是就用这招对付我的?”西远炸毛了,双手掐着卫成的两腮,恶狠狠地道。 “哦哦,不素(是),不素(是),咱那素(是)成滋说这(情之所至)!”卫成急忙辩解,不过腮帮子被掐,话说的不清楚,很不具备说服力。 ……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大半夜,老夫老夫了,西远也不会掐着小辫子不放,所以,最终还是形式一片大好。 不过,卫成跟他哥面前,还是连着几天嘴里涂了蜜似的,话说的要多好听有多好听,听的西远都觉得浑身腻得慌了。 这天,卫成回来,神神秘秘地跟他哥说了俩字:“成了。” 西远:“啥就成了?”这没头没脑的,啥玩意成了啊? 卫成:“你这记性,李二和宋三成了呗。” 西远:…… 卫成:“咋样儿,我厉害吧?这回不发酸了吧?” 西远:“李二把宋三拿下了?” “当然。”卫成嬉皮笑脸,一副贱兮兮跟哥哥邀功的模样。 “去去,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西远貌似嫌恶的推开卫成凑归来的大脸,不过,眼底的笑意却骗不了人。 所以,当天某人晚上办事儿的时候,得了不少福利,吃的心满意足兴味盎然。 感情的世界都是自私的,谁愿意情敌就在自己爱人身边,每天虎视眈眈呢? 卫成治军贼严,不过,彦绥卫所的待遇的确是好,不光有朝廷发放的饷银,而且,卫成还领着这些士兵,在卫所辖区内的山坡沟沿那里,种植了许多药草,这些东西都是多年生植物,种下去,大家轮流照看一下就好,每年按时采摘收获,能得到不少银钱。 赚得的银钱,卫指挥除了用于军营建设,剩下的,全部分给了手下,所以,彦绥卫的兵士,感到自己非常幸运,所得银钱,既能自己攒一些,留着以后成亲娶媳妇,又可以把一部分寄回老家,孝顺父母。 不过,卫指挥说了,他能给大家谋福利,大家也要争气,上下齐心,保一方平安。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都是热血男儿,真正对一个人服气了,抛头颅洒热血都在所不惜。所以,彦绥卫上上下下,士气好的没法儿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麦收时节,西远忙碌了一天,傍晚时分,瞧天气还早,沿着路两边的绿荫,牵着马,慢慢地向别院的方向走去。 路两边的麦田里,村民们正在忙着收割,灌饱了浆的麦子,垂着沉甸甸的麦穗,一片金黄的海洋里,风吹麦浪,沙沙作响。 夕阳下,映着漫天的云霞,一匹红骏马飞驰而来,望着马上人矫健的身姿,西远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 滚滚红尘中,原来真有爱情来过,他身处其中,再无怀疑。 马上人来到西远身边,纵身跃下,红马打了个响鼻,凑过头来,在西远肩膀上拱了拱。卫成推了红马头一下,和哥哥一起,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的,家,他和哥哥共同拥有的家,是这世界上最温暖最踏实的所在,就在这金色麦浪的最深处。 全文结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5 晚上孙东家请今天帮忙办事的市丞还有中人吃饭,把西远爷俩也叫着了,不过爷爷说市丞是官老爷,他和官老爷坐一起吃饭不合规矩,说什么也不肯去,西远只好只好一个人去了。席间,西远看到孙叶同市丞熟悉的样子,心中动了动。 因为受不得孙东家的怂恿,西远喝了两口酒,喝完小脸红扑扑的。睡觉的时候看着爷爷一个劲儿的乐,爷爷叹了口气,本来想问问西远这事是不是他们吃亏了,可看大孙子那样儿,还是别问了。 “爷爷,您收好。”西远把契约拿出来交给爷爷,他即使喝醉了,也知道这个东西很宝贵,放到爷爷那里才保险。 “唉,五百两银子不要,要这么一张纸。”爷爷尽管不赞成,但是也谨慎地把契约叠好,放到贴身夹衣里面的口袋里。 “爷爷,您别担心,这比五百两银子值钱多了,而且咱们不作烤鸭,还可以做别的,家里不是还有一百只小鸡吗?不对死了几只,还宰了一只,那还剩下……”西远怎么算也算不明白家里还有多少只鸡了。 爷爷无奈地把西远挪到炕头褥子上,给大孙子盖好被。但愿小远不是被那个鬼精鬼精的孙东家给骗了吧!一张纸写几个字就能值五百两,他才不信哪! ☆、买驴 第二天,西远和爷爷坐着孙掌柜的马车回村里。爷爷一看昨晚就没睡好,西远内心有点愧疚,他怎么就喝醉了没跟爷爷好好解释解释这入股合作是怎么回事呢。 孙掌柜坐在马车中却很高兴,昨天又合计了一下,觉着烤鸭这东西肯定能好卖,到时候他把分店不但要开到乌马城,还要开到滨江城去。所以今天一上车他就很有兴致地和西远聊天,不过西远不愿意搭理他,他昨天喝醉了,头现在还疼呢,这里的酒可是真要命! 马车跑的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莲花村,毫不意外的,两个小身影正站在村口柳树下向路上张望呢,西远叫了一声,让马车停下,他下车把两个小家伙抱上来,只剩下几步路,他也想让两个小家伙过过瘾,孙东家的马车可不像他们先时坐的老赵的平板车,人家的是豪华型带车厢的。 西远一到家,家里就开始了鸡飞狗跳,首先逮了五只鸭子宰了,西远给孙东家和他带来的厨房大师傅指点怎么宰杀,怎么烫毛怎么褪毛、清洗,怎么在鸭翅下开一小口,取出内脏……当然,西远只会理论上的,实际操作的是西明文,爷爷在半路上下车,把大儿子替换回来,并听西远的嘱咐让他赶回来五只鸭子。 孙东家和大师傅认真的听着,并拿笔记录下来。接下来要凉坯,今天做不了,西远就领着两个人去看挂炉,并和西明文一起解说挂炉的要求和做法,注意事项是西远讲的,具体做法是西明文介绍的。 弄完这些,孙东家看天也不早了,就和西远一家告辞,他今天不回彦绥县城,打算去万德镇找客栈住下。 西远也没留他们,他还急着安慰家里大人哪。连父母爷爷奶奶在内,都不明白西远明明说好的要做烤鸭,怎么出去了一趟,一点钱没拿回来,反而把做的法子告诉别人了哪?西远陪着孙东家,其他人急的在院里直转磨磨儿(转圈的意思)。 等孙掌柜几个人走远了,西远才把家里人都叫到屋里,详细的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原委,细细讲了这样合作是怎么分红的。 “那能行啊?他到时候不会赖账吧?”奶奶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有多少人一起合伙做小买卖,不都后来因为分钱的问题闹的不可开交。 “不会,咱在纸上都写明白了,到时他要不守信用,咱们就可以去衙门告他去。他那么大酒楼呢,不会赖咱这点钱。”西远安慰道。 “那咱们家的烤鸭不做了?”西远娘问,本来一家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呢,谁知道西远这孩子给大家来了个晴天霹雳。 “咱们做别的,不是还有鸡吗?我们用鸡做别的,不过这几天孙掌柜他们在这不能做,等他们走了咱在开始。”西远安抚失望的一家人,没办法,他们还是理解不了西远说的话。 “行啊,烤鸭的事就别想了,咱们再寻思干点别的。”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给西远解围到。 “……”好吧,西远敲敲额头,等祁掌柜那边卖了烤鸭拿到分红,家里人的顾虑自然就会打消,他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不过……明天孙叶来了,给他做个鸭血粉丝汤,然后卖点菜谱钱?嗯,不错! 连着几天,西远都忙着教孙叶他们烤鸭的制作方法,期间用鸭血粉丝敲了孙叶十两银子,西远说了——这是充分利用鸭子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不然这么多鸭子,鸭血怎么消化是个问题,他把鸭血粉丝汤的做法告诉孙东家,属于天上又掉下了个馅饼,哐当砸孙东家脑袋上了。 孙东家乐呵呵听西远磨牙,吃鸭血粉丝吃的鼻尖直冒汗,他实在想象不出西远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想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于是很爽快的付了十两银子。奶奶和爷爷一看,大孙子还没被孙东家给忽悠迷糊了,怎么说也见着钱了呀,一个那什么用鸭血粉丝做的汤就要了人家十两银子,他们大孙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话说,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孙叶一行几个人在西远家整整学了六天,临走的前一天,孙叶派伙计回去赶来两架马车,车上放着笼子,所有的鸭和鹅一次性运走,不然天冷了,西远家就要喂这些鸭鹅们粮食,家里还有那么些鸡呢,到时候把粮食祸害没了,人的口粮就不够了,所以西远一开始就跟孙东家讲好,鸭鹅冬天怎么喂养他自己想办法。 鸭肉鹅肉也就十文左右一斤,因为西远家卖的是活鸭活鹅,加上西远事先说好,鸭和鹅的内脏还有翅膀尖、鸭掌鹅掌他得要,所以价格要稍微低一些,不过孙叶也没太往下压价,鸭给的七文钱一斤,鹅是六文钱一斤,西远家的鸭鹅伺候的精细,长的都好,平均下来一只鸭不到四斤半,鹅差不多到八斤,所以九十五只鸭卖了二千八百六十文钱,九十九只鹅卖了四千七百五十文钱,再加上爷爷和父亲准备的果木,卖了二千文,一共卖了九千六百零十文钱。 孙叶他们一走,家里才真正的清净下来,养了大半年的鸭和鹅,一下子让别人拉走了家里人都有点舍不得,总觉得生活中一下子缺了些什么,就连毛豆角和虎子没事的时候都去常关鸭鹅的地方张望,用鼻子嗅嗅这里嗅嗅那里。 不过西远没有让家里人惆怅太久,他得开始另一项赚钱的计划了。 孙叶在西远家的那六天,每天西远烤五只鸭子,叫聚德楼的伙计每天来取。孙叶听从西远的建议,前三天来了个免费试吃,聚德楼前三十名的客人,每人送上一份片好的烤鸭肉,一小碟春饼和葱丝、甜面酱。结果祁掌柜让伙计回来转告,说反响非常好,已经有客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点这道菜,并且有的有钱人打听着可不可以买整只的拿回家去。 孙叶一听,嘴边弯出一抹笑,看着西远的眼神满是欣赏。现在他完全没有将西远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而是真真切切的当做了一位合作伙伴。聚德楼的那边挂炉已经搭好,所以一掌握了烤鸭的制作方法,孙叶就急急忙忙带着人赶了回去,打铁要趁热啊。 临走前,西远跟他提了自己在聚德楼设一个小柜台的事情,孙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并提出可以把聚德楼的伙计配备给西远一个,帮他卖这些吃食。他家的伙计有一些是自己的家奴,所以可以放心的用。就像这次孙叶带来学烤鸭手艺的大师傅也是他自己家的仆人,这样才不怕学会以后有别的企图。这里的奴仆没有人身自由,身契都捏在主人手里,所以轻易不敢起其他心思。 西远本来还犯愁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卖,家里识字能卖东西的只有自己,难道他要每天去聚德楼卖吃食?雇人的话现在手头也没有合适的。现在孙叶一说借伙计给他,西远没有不同意的,不过说好了,这个伙计每个月的工钱由西远来给,孙叶也没有异议,他知道像西远这样的人是不会去贪那点小便宜的,也不会轻易欠谁人情。 现在没有人打扰,西远开始做最初的准备工作。首先把鸡宰好,当然宰鸡、过沸水烫、去毛、洗净、开膛取出内脏这些活都是西明文夫妇在西远的指挥下做的,西远很类似场外指导。 鸡褪毛洗干净后,开始正式制作。 用刀将鸡爪、鸡翅膀尖切掉,这些西远要用来做别的。然后把鸡的大腿骨敲断,使整只鸡看起来不那么枝枝杈杈。然后把鸡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两个时辰,阴干好后,在鸡身上刷上饴糖,将鸡放到锅内用油炸,锅是西远让爷爷去铁匠那里定做的直身吊锅,这样少量的油就可以把鸡淹没,慢慢地翻动,等鸡炸好后捞出来滤掉油备用。 接着将制作卤料的料包按比例配置好,有八角、花椒、陈皮、桂皮、小茴香、肉蔻、砂仁、丁香、白芷、草果等,用棉布把配料包好扎紧。取来砂锅,放入半锅水、料包、盐、饴糖、生姜、酱油、料酒、猪油大火煮沸,下入炸好的鸡,大火煮一刻钟左右改用小火慢煮,两个时辰后即可。卤汤可以留着下次用。 做出来的烧鸡味道鲜美,肥而不腻,香气浓郁。 鸡爪和鸭掌、鹅掌、鸡鸭鹅的胗、心、肠,西远一半做成泡椒的味道,一半做成麻辣的。 因为刚开始,西远也没做太多,做好后,第二天和西明文一起坐车去了彦绥城,爷俩走了一个上午,紧赶慢赶地在中午饭时来到了聚德楼,饭庄大堂内,孙叶已经给西远准备好了柜台,按照西远的要求弄成一个个小格子。 西远把东西放好,然后拿了碟子把每样东西分别装了一小碟,放在格子当中,每样东西的前边都放了一个小牌子,写着名称和价格,在每样名称前面,西远都写了西记两个字,西记麻辣鸭肠、西记泡椒凤爪……,西远现在就要让西记两个字深入人心,为他以后开自家的店做好准备。 烧鸡西远切成小块,同样的今天前二十名客人他给了免费试吃,等过了二十名就要收费。鸡爪等一小碟五文钱,不贵,有那爱喝酒的,买了一小碟,再要个别的菜,慢慢地喝着也别有滋味,所以刚开始大家都只是吃个稀奇,等到尝过以后,却越吃越上瘾,因为物美价廉,很少有客人不再来一碟的。西远相信,能让现代人吃过难忘的东西,在这里应该更受欢迎。 其实西远就是打了个视觉差,看着一小碟没多少钱,可数量也少啊,要和炒的大盘菜比起来,这些东西的价格还有偏高一些,不过很少有人去往这上面想。看着西远卖东西的方式,孙东家和祁掌柜直咂舌,这孩子要是跟他们抢生意,他们还真未必是对手。 晚上西远和父亲没有回去,谢绝了祁掌柜的挽留,两个人在城里找了一个价格不贵的客栈住下。刚开始,西远想自己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注意的。 一天的忙碌,西远还没泡完脚就倒在炕上睡着了,西明文忙把西远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净,把他放到炕中间盖上被子。 本来以为会卖三天的东西,除了烧鸡还剩下一只外,其余的第二天中午全部卖光。 西远和西明文两个赶紧打道回府取货。一家人忙了一晚上,第二天西远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聚德楼,这次他只是中午跟着伙计卖了,孙叶给找的伙计很机灵,叫张财,说话办事嘎嘣脆,西远把相应的事项跟他一讲,马上就能领会,这让西远很满意。因为东西有具体的数量,价格也是事先定好的,并且是三天一送,西远并不担心谁会做手脚。况且看孙东家的样子,也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中午食客一离开,西远也和父亲离开了聚德楼,爷俩来到了城西的骡马市场,因为以后要总来县城,冬日白天短,不可能当天去当天回,如果住店的话抛费也不少,所以家里人就同意了西远的提议,买一头小毛驴。 一到骡马市场,迎面一股臭气哄哄的味道,西远掩了下鼻子又把袖子放下,他不想显得多娇气,在这里会被人耻笑的。父子两个一边走一边问价格,毛驴的价格从三两银子到七两的不等,西明文看好了一头五两银子的,又觉得贵,西远倒是不急,慢慢悠悠地从这头逛到那头,总得整体了解一下才好下手嘛。 “哎,哎……”西远正和父亲逛着,就听到有人喊。西远也没在意,旁边卖牲口的冲西远说。 “那个人叫你们吧?”西远疑惑地回头,远远地一个人边向他们走来边招手,等到走到近前,西远仔细打量一下,这不是他和爷爷去府城回来雇车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嘛。 “老赵叔。”西远叫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26 “嗳。我这老远瞅着像是你们爷俩,紧赶慢赶地在后面追,喊了半天,就忘了孩儿叫啥名了。”老赵拿着马鞭子说。 “赵叔,我叫西远。”西远也笑呵呵地说。 “我记得你家姓西,就是没想起你名。这是干啥来了?”老赵问。 “想买头毛驴,平时用它拉拉东西。”西明文回到。 “看好没,这个我懂,这里的人我也熟悉,走,我带你们去买。”老赵很是热心。 三个人又看了一遍,也许是庄户人家,天生对牲口就有一种熟悉感,尽管没有养过,但西明文的眼光不差,最后连老赵都觉得还是一开始西明文看中的那个毛驴好,最后老赵陪着一起跟卖驴的人讲了下价钱,最后以四两七钱银子买下来。办完相关手续,三个人牵着驴一边往出走一边唠嗑。 “那是不是还得买车啊,想买个啥样的?”老赵问。 “本来想找镇上木匠给做一个,如果这里有便宜的也可以看看。”西远接口道,老赵做拉脚生意,说不上有什么信息。 “我有个老熟人那里倒是有一辆平板车,就是有点贵,估计得三两银子。”老赵有些犹豫要不要领西远爷俩去,那个朋友的车是专门用来拉人送货的,不大,虽然做的齐整,用的木材也好,可是他知道西远家种地,估计买毛驴是为了秋天的时候拉粮食、柴禾用,那样的话这个车就有点小了,他怕爷俩相不中。 “没事儿,我们过去看看,不行的话再回去做也一样。”西远应道。 “好,那你爷俩跟我走吧。”老赵领着爷俩出了骡马市场向北走,走了有两刻钟,都快出城了,才来到一处院门前。院里的草房已经有些破败,院墙有的地方也塌出了缺口。 “本来挺能干的人,偏偏生了病,在城里的药堂看了半年也没看好,驴也卖了买药了,拉脚的活计也干不成了,就一个老娘,家里别的亲戚也指望不上!”说起这家的人,老赵有些唏嘘。 “栓子在家没?”老赵在院门外喊了两嗓子。 “谁啊?”屋里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应着,过了半天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李大娘,是我,老赵。栓子在家吗?” “在,在,炕上歪着呢。”李大娘打开了院门,西明文把毛驴也牵了进来,栓在院门桩子上。 “呦,这是?”老太太一看西远爷俩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家的车不是要卖嘛,这爷俩正好想买,我领过来给看看。诺,就是房檐下的那车。”老赵领着西明文过去看。这时,屋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从屋门中慢慢挪了出来。年轻人的脸上苍白,眼睛没有神采。 “栓子,你咋出来了,快屋里歪着去。”老太太急忙对年轻人说。 “没事儿娘。”栓子冲几个人咧咧嘴。 栓子家的板车不大,不过能看出来原来用的很节省,做车用的板材也不错,西明文看着很稀罕,不过一想到秋收的时候可能用不上又犹豫了。 “你要真心想买,我可以再便宜点。”栓子道。他的车早就想卖了,不过人家都嫌不适用还贵。 “来,来,先进屋喝口水,慢慢商量。”老太太招呼几个人道。 西远随着父亲进到了屋里,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贫如洗,除了炕上的两床旧棉被,家里连个放东西的箱子都没有。也许是西远的惊讶让栓子感到了难堪,他的脸少见的红了。 “家里为了给我治病,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栓子解释道,眼神也随着暗淡下去。 “这是得的啥病啊?”西明文问道。 “也不知道,问药铺的大夫也没说出来具体门道。”栓子娘给三个人端来水,一边回答。 “那都是什么样的感觉平时?”西远问道。他看栓子的样子,心里想着不会是营养不良加上缺钙吧? “就是浑身没劲儿,走几步路就褪发软,心也跟着砰砰跳。吃了半年的药也不见好。”栓子解释说。 “我师父就是大夫,”西远先做好铺垫,不然他的话这娘俩不见得能够引起重视。 “??”栓子和他娘都看着西明文,嘴里没出声,脸上的疑问却很明显。 “是,我们村的李大夫,我家小远跟着他学习。”西明文也不明白西远为啥提李大夫,不过小远确实跟着李大夫学的认字。 “那,你师父看病好不?”老人家急忙问。 “还行吧,他那有几样祖传的偏方,治病挺灵的。”西远答。 “我家栓子的病他能给治治不?”老太太拉着西远的手激动地问。 “不用去找我师父,您儿子这病我在我师父那的医书上看过,症状一模一样。” “那小大夫你就能治?”老太太手都抖了,旁边栓子脸上也露出期盼的神色。 “嗯,我也不敢百分之百治好,不过您要信我的就试试。”西远也不敢百分之百地打包票。 “你说,你说。砸锅卖铁我都得给孩子治。” “不用砸锅卖铁,你就去市集那买点大骨头,用锅长点时间熬,把熬的大骨头汤给大哥喝喽,估计到过年的时候就能见效,要是不见效,您再想别的辄。”西远一口气把话说完,要憋死他了,为了这句话他做了多少铺垫啊! “我们村李大夫看骨伤是挺拿手的。”西明文在旁边给西远补充到。不过老爹这大骨头汤和骨伤您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啊,西远都要笑场。 “哎,合着我家栓子病该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他买去。”老太太倒是应了。 相不相信只能凭他们自己,西远觉得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 看着栓子家这样的情况,西远父子也没再讲价,直接花三两银子把车买下来,西明文本来还在考虑车太小的问题,不过西远说回去可以自家备些木材,然后请木匠给做一个大些的板车,西明文也就打消顾虑了。 栓子直接把和车配套的笼头之类的都给了西远,所以西远和西明文一起,老赵帮着,把驴车套上,父子两个坐上驴车,和李家娘俩、老赵分手作别,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伴着父子两个走在回家的路上。 ☆、打探 不到酉时,西远爷俩赶着驴车回到莲花村。 此时,天已完全黑下来。村里人秋收一完毕,就改吃两顿饭,所以晚饭吃的较早,基本上申时初(现在下午三点多)就开始吃晚饭,吃完饭赶天黑前收拾好,然后就不怎么出门了,所以驴车进村的时候也没人看见。 把车停在院门前,隔着院门,西远看见西屋窗里透出朦胧的灯光,家里为了节省灯油,有时候晚上根本不点灯,即使点了,也是在爷爷奶奶住的西屋,然后一家人凑在一起,一边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聊天。西远跳下车去开院门,刚把门打开,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跑在前边的毫无疑问是两个小鬼头,看见哥哥站在院门处的身影一下子扑了过来,一左一个右抱住西远胳膊。 “可算回来了,这俩孩子从晌午就开始掂心,天黑了也不肯上炕,非得等着,咋哄都不行。”奶奶冲院门口的身影讲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7 “恩啊,恩啊,”这时西明文手里牵着的驴发出了叫声,好像不满意都到家了怎么不进院。 “啊,驴,哥哥,驴!” “还有车!” 两个小家伙也不粘着哥哥了,都跑到院外稀罕地看着驴和车。 “呀,这还真买回来了?”西远娘也在奶奶身后惊讶地问。尽管家里人一起商量的这事儿,不过家里大人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里会买牲口买车,哪怕是驴和平板车! “这驴不错,你爹挑的?”爷爷边摸着驴边问,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好坏! “是我爹选的,还有咱们上次雇车的那个老赵也帮着看了看,爷,您还记得吧?”西选回到。 “啊,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也是个实在人,咋地?碰着他了?” “嗯,在骡马市那碰到的。” 西远和爷爷一问一答的说着,旁边西韦和卫成非要坐坐自家的驴车,西明文好脾气地把两个小家伙抱上去,两个孩子在车上规规矩矩地坐着,也不怕冷。 “老头子,你咋还问个没完没了,还不让孩子进屋暖和暖和,跟着他爹跑一天了都。”奶奶发话了。 “哎,你瞧我!快,小远快进屋歇着,我和你爹把车卸喽,把驴也喂上,没看刚才这家伙一门叫吗,这是饿喽。”爷爷笑着说,在黑暗中西远都能想象出爷爷笑眯眼的样子。老人家今儿是真开心。 “行,爷。小韦,成子,来,跟哥进屋去,想坐车明儿咱再坐,现在咱家有车了,你俩啥时候想坐都成。”西远边说着边把两个小家伙抱下来,一手牵着一个领回屋里。 “哥,驴能骑吗?”西韦问。 “能,咋不能,那八仙过海里的张果老不但骑驴,他还倒着骑呢。” “啊?那他能看清路吗?”西韦问。 “能,驴能看清,驴认识路。”卫成接话说。 “对喽,他那驴认路,咱家的驴也认识。”关于驴认识路与否其实西远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乱说话而后悔,因为从第二天起,两个小家伙就要骑驴,不仅如此而已,人家还要倒着骑,家里人不让,人家理由还很充足,哥哥说的,神仙都这样骑,而且他家的驴和神驴一样认识路!害得西远一听两个小鬼头要骑驴就头疼! 尽管昨天是天黑后才回的家,西远家的驴第二天还是遭到围观!整个莲花村只有里正家养了头牛,还有赵老七家有头驴,他家去年给儿子成亲买东西用的马车是雇的。 没办法,一个是因为村子小,一百多户人家,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家豌豆荚(西韦和卫成嘀咕一晚上给起的名字,本来西远说驴子脸长,叫鞋拔子好了,结果他的提议受到两个小家伙一致鄙视,说不好听,以驴在他家的地位得取个好名,最后定为豌豆荚,其实也没离开那张驴脸!),一大早西远还在梦中呢,他家豌豆荚“恩啊,恩啊”嘹亮的两嗓子,成功地唤来一群人。 爷爷早就起来了,其实老人家昨晚就没睡多少,半夜起来跑到栓豌豆荚的地方蹲着一边抽烟一边摸着驴说话,问驴吃没吃饱!把奶奶气的,骂了好几句“死老头子”,爷爷也不生气,一个劲儿地嘿嘿乐。老人家一大早鸡叫二遍的时候就起来,给豌豆荚填草填料,拿着刷子给驴刷身上。村里早起的人过来看,他就很耐心地跟人家聊天。早饭时奶奶叫了几遍也没回来。 奶奶又习惯地抹眼角,“你爷啊,一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奶奶还是了解老伴的。 “奶,赶明儿咱家起大瓦房,让您也高兴高兴。”西远哄奶奶到。 “哎,不用起瓦房奶奶也高兴!过了一辈子了,到今儿这日子才越过越有滋味!”老太太很容易满足。 “奶,您擎好吧,以后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有的是事让您和爷爷高兴,让您和爷爷乐得同年画上寿星老一样。”西远和奶奶凑趣道。 “行,奶等着。”奶奶咧着嘴,眼睛旁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我一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西远暗下决心。 不过西远和奶奶没乐呵多久,村里婶子大娘什么的就陆续来他家串门。都是一个村的,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能不叫人家进屋,不过奶奶没往里屋让,她还是了解她大孙子的,小远别看跟谁说话都乐乐呵呵,其实性子格路(有特脾气)着呢,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而已,平时小远也就对家里人比较上心,别家人和事打听都懒得打听,他的东西,除了家里人,谁动一下都不舒服。所以奶奶就在堂屋里和村里女人们唠嗑。 “诶呦,西婶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看这家里连驴车都买上了!”李婶啧啧两声说。 “是啊,您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邻居从嫂子感叹道。 “那驴得不少钱吧?”董大娘问。 …… 奶奶应付着这些人,没有不耐烦,谁家有好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啊,谁家不想日子过得让人羡慕啊!去年小远生病老头子和她几乎把全村借遍了,也就王三爷爷家这些关系好的能帮的帮了一些,其余的人家,走路远远地看见都绕着走,怕她和老头子跟人家张嘴!人啊,谁知道谁以后会过到哪一步啊,当初借了那么些钱,她和老头子以为够家里缓个十年八年的,去年这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家里会有这一天! 奶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和村里人唠着,看到别人脸上羡慕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西远娘也是,不过有老太太在,她就少出声,老人家经的多看的多,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婶子,你家的鸭鹅没少卖钱吧?”李婶问。 “是啊,这又驴又车的,总得五六两银子。”董大娘也想探听一下。 “可不嘛,我家小远可是忙活了大半年。”奶奶答。家里明面上的进项就这些东西,小远说了,其他的先不能跟别人说,免得招人眼。 “还有春天你们那大白菜,对,你家那园子里的菜可下的真早,咋弄的啊?”李婶好奇的问,这也是其他人心中一直想问的,都憋了大半年了,以前只看见西远家卖大白菜、卖青菜,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卫成看病花了不少钱,估计老西家也就是过路财神,赚的钱转手都花了出去,所以他们还平衡点,如今有驴这个实物直接刺激大家脆弱的心灵,所以都有些眼红,忍不住想打听打听。现在有人问了出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老太太。 “呦,这我也说不清,得问我家小远。都是他认识的那个城里的孙东家叫小远弄的,不然我家哪有人会这些啊。”这是西远事先跟家里人对好的话,把所有事情都往他和孙叶那推,他是个半大孩子,说与不说,村里大人都挑不出理来,另外再借借孙叶的威风,孙叶在西远家待了几天,村里人也都看见了,庄户人从根本上说对城里体面的有钱人还是畏惧的。 “啊?那不是你家自己弄的啊?”果然,一提孙叶别人都收起了打探的心思,本来都琢磨着怎么从老西家人口中套套话呢。 “我家哪有那个本事,要不早发家了。”奶奶撇撇嘴,打量着我不明白你们想啥哪。 “小远咋认识城里有钱人的啊?”有人问。 “可不呗,这是认识财神爷了,你家这一年给卫成治病就花了不少钱吧?这还能买上牲口,一定没少赚了!”李婶瞪着大眼珠子道。 “这都谁传的话啊?我家成子的病早好了,一共也没用多少钱!”奶奶不乐意了,打探别的事都好说,打探卫成,这让小远听见就得炸。 “哦,也没谁说,就看着你家小远没事儿总去李大夫家……”看奶奶有点儿撂脸,李婶尴尬地解释道。 “那是小远和李大夫学认字去了,我家小远现在都能把一本这么厚的书都看下来。”奶奶并起三个手指头比划道。 “真的?你家小远这不成了读书人了吗?”大家惊讶道。 奶奶只笑没说话,进屋把西远从李大夫那借的医书拿了出来。 同时,相似的对话也在院子里栓驴的地方发生着,不过男人比较好面,没像女人那样啥都打听。爷爷和西明文一边忙着搭驴棚,一边应付这些人,有关系好的,如王顺伯伯几个人,也跟着搭把手,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其实也想过来看看,不过一猜就知道村里人好信儿的都得到场,他们不想凑这热闹,想等其他都都走了再过来好好瞧瞧。 西远如今也在院子里,没办法,两个小家伙不肯离开豌豆荚身边,又招来了村里其他几个小孩,好几个孩子围着豌豆荚一边摸来摸去,一边叽叽喳喳,西远怕把孩子们碰着,所以在近处照看,不时的把两个小家伙抱到驴背上过会儿瘾。 不远处,卫老二望着西家院子里的热闹,望着骑在驴背上开心笑着的卫成,眼中有一丝算计的光闪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28 ☆、闲言 家里的生活渐渐安静下来,西远现在三天做一次烧鸡,泡椒、麻辣凤爪之类的吃食,做好后,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到聚德楼。生活有了规律,西远就可以把剩余的时间规划一下,其实做吃食的主要工作都是西远爹娘在做,西远也有意识的教他们做法,希望他们能够有一技傍身,不管将来如何总归有好处就是了。所以西远现在的时间很充足,他基本上三天里忙上大半天就可以了。剩下的两天,西远把两个玩野了的小毛头拎回来,开始教他们俩识字。这是西远早就打算好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教西韦卫成一些字,比如家里人的名字怎么写,两个孩子也记得牢牢的,不过因为以前家里没有钱,笔墨纸张又是费钱的东西,所以西远没有系统的教他们。现在有条件了,识字这件事就提到日程上来。 西远特意去了一趟万德镇,给自己、西韦和卫成每个人买了一套笔墨纸砚,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吃过早饭就开始教两个小家伙识字、练字,西远自己的字写的不好看,所以只能教识字,为了不把两个弟弟教得像自己字一样难看,他特意买了描红的本子,一人一本,先教《三字经》。 西远没有像私塾先生那样先让孩子死记硬背,而是就涉及到的字给解释一下,然后利用两个小家伙熟悉的词汇给组上词,词中不会写的字说说就好,等积累的字多了,碰到学过的就组合到一起,这样既复习了前边学过的字,又理解了新字,同时也理解了句子。有时候西远还结合生活中的事情讲解字义、词义和句意,这样两个小家伙理解起来不吃力。因为这样两个小毛头没有感到厌倦反而越发的喜欢跟着哥哥学习。在此时人看来,学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每次西远教认字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神情严肃,奶奶和爷爷、父母也都尽量不进来打搅他们。 两个孩子学的很认真,也很有天赋,西远每天教的也不多,基本上西远教的他们都能迅速领会并掌握,听着两个孩子童稚的读书声,西远很有成就感。 因为现在是两顿饭,不过西远不想整天拘着两个孩子读书,他不想培养出两个书呆子,所以每天只教一个半时辰,从辰时中(早八点)到午时初(上午十一点),剩下的时间由着西韦和卫成自由支配。 这天上完课,两个孩子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去了,西远自己歪在炕头,似睡非睡的,奶奶进来以为大孙子睡着了,上炕拿个枕头塞到西远脑袋底下,又拿了一个小被子盖在西远身上。然后起身到堂屋忙碌去了。 西远也没起来,在那儿渐渐的要进入梦乡。 这时候,西远听到堂屋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王三奶奶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呀,可气死我了!”因为生气的缘故,所以王三奶奶的声音有些大。 “怎么了这是?西远娘快给你三大娘子拿个凳子。”奶奶应着。 “还不是那些碎嘴子,可真是气人。”王三奶奶边坐下边说,旁边西远娘又从灶上倒了一杯热水给王三奶奶。 “他们嚼谁闲话了?我家的?”看王三奶奶的表情奶奶就能猜出几分。 “你说,我要不跟你说说,我这心里边还憋得慌,不过大妹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王三奶奶迟疑道,她有些后悔了,不该来西远家说这些。 “没事儿,你说吧,我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数。”奶奶道。 “唉,这不我想着腌点萝卜干嘛,我家老大媳妇听别人说老李婆子家腌的好吃,我这也腿欠,想着今天没事去问问。”王三奶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结果我进他家一看,嗬,好几个人都在那哪,老张家大媳妇,花家媳妇,还有赵老五媳妇,这跟开茶楼子似的。我一看这阵势,就不想多待,想着说几句话就走。谁知道她们几个臭不要脸的拽着我,非得说没事儿好容易凑一起了,多唠一会儿。”王三奶奶看了看奶奶的脸色,她知道接下来的话西家妹子一定得生气。 “没事儿,你说吧,村里谁啥样咱们都知道,心里都有数。”奶奶说,她其实已经能猜个大概了。 “还不是话里话外的问你家那些来钱道!我跟她们讲了,自己有本事自己想辄过好日子,甭总盯着别人家,又盯不来啥。”西远娘这时把西远做的炒萝卜干拿了一碟过来给王三奶奶。王三奶奶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哎,还挺好吃,咋做的,我回去也弄些。” “用油、盐、作料炒的,给那两个小的当零嘴,炒的挺多,家里大人也跟着吃,你别做了,等一会儿走的时候让老大媳妇给你装点。”奶奶说。 “那哪行,我这还又吃又拿的。”王三奶奶不好意思道。 “让你拿你就拿着吧,本来我家小远也合计着让小韦和成子给柱子拿些吃哪。” “你一提小远我这气又上来了。”王三奶奶也不吃萝卜干了,气的用手直敲凳子。 “咋了,讲究我家小远了?”奶奶这时候方急了。 “可不嘛,你说小远多好的孩子,她们也能给编排出不是来。” “这不想挑拨我们两家关系嘛,就跟我说,说你家小远心眼多,夏天的时候放鸭放鹅,净指使跟他们玩儿的几个小子干活了,让人家孩子给撵鸭撵鹅,他自己躺柳树下躲清闲;还说小远那么大点的孩子就敢拎着斧子砍人,长大了说不上得多豪横哪;出出(离间的意思)我别让我家柱子上你家玩,说跟着小远学不出来好,这么点就敢砍人,长大了不得杀人啊。”王三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看奶奶的脸色。 “这些不要脸的臭婆娘,等哪天我不撕烂她们的嘴,让她们败坏我们小远名声。”奶奶气得把手里的玉米扔到笸箩里。 家里现在刚秋收不久,别的粮食还好说,趁着天气好晒干就能脱下来,玉米可是要拿着玉米棒一穗一穗的把玉米粒搓下来,基本上是一手拿玉米芯,一手拿玉米棒,两个互相别(四声)着把玉米粒弄下来,也有嫌慢的,就两手都拿玉米穗互相往下搓,不过这得有手劲儿,难度比较大。现在家里只要一有空闲,奶奶他们就坐在炕上或者堂屋里搓玉米。 “我就知道跟你说你就得气的不得了。”王三奶奶看奶奶的反应是真后悔了。 “你呀,也别这么生气,我一开始也气够呛,后来想想,她们也就背地里说说,当着面可不敢,再说,就她们那几个人,说啥谁能信!她们想挑拨,我也得听,明儿我领着柱子天天上你家来,让她们瞅瞅,别眯(四声)着心眼啥都瞎说。”王三奶奶劝到。 “行,明儿你天天让柱子来,我家小远现在天天上午教小韦和成子识字那,算柱子一份,让柱子也跟着学。”奶奶说道,她心里合计,这要让那几个人得了逞,西远以后在村里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大孙子才十一,以后还得结亲哪,可不能如那几个人的意。 “哎,老嫂子,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我真不是,这识字得拜先生的,可不是轻易就能定的事儿。”王三奶奶虽然很心动,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儿,你只管让柱子来,我大孙子孝顺,我答应了他就不会反对。”奶奶给王三奶奶打包票。 “那小远真的能答应?”王三奶奶又确定了一遍。 “能,咋不能,本来我家小远就挺喜欢你家柱子的,说柱子这孩子义气。”奶奶道,刚刚说完这话,突然猛拍一下大腿,趔趔趄趄就往东屋跑,她怎么忘了呢,西远在东屋睡觉呢,她们这么大声西远一定听到了,这话叫孩子知道,心里不定怎么难受那。 西远本来就没睡着,王三奶奶进来那一声大嗓门就把他喊精神了,不过他没有起来,听到奶奶的脚步声,西远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他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奶奶进屋,到西远头前站了会,俯下身子看西远还在睡,估计没听到她们说的那些话,心里松了口气,伸手给西远拽了拽小被子,转身又出了东屋。 其实西远一点儿都没把这些话当回事,两世为人,生死都经历了,谁还会在乎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所谓虚名;况且,几个庄户婆娘的碎嘴话,不值得他费脑筋。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那,何况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哪里都会有一些自己懒惰没本事,又看着别人眼红背后说坏话的人。这在现在职场当中更是司空见惯的,所以西远跟本不在意。 奶奶出来和王三奶奶又唠了一会磕,眼看着要做晚饭,王三奶奶早都坐不住了,一想到大孙子也能识字认书,恨不得马上回家跟家里人说,不过又不好意思立刻走,所以坐在那心神不属的和奶奶说话,奶奶也看出来了,因此王三奶奶张罗要走的时候也没留她,只叫他明儿把柱子领来。 王三奶奶回去把事情跟家里一讲,王顺伯伯和王大娘欢喜的,不知道怎么乐好喽。王三爷爷却把老伴儿数落了一顿,怪她不该跟西家娘俩学那些人的话。王三奶奶也实实在在后悔了,有些话没听着就可以当做没有,这知道了说是不当回事也不可能。 “咱村谁没被那几个碎嘴婆娘讲究过,咱们只要别把这些话当真,以后好好跟西婶子家处就行了。”王家大娘看老爷子数落老太太劝解道。 “我也说呢,别看她们穷挑拨,我们该处处我们的,眼气死她们,还打量着我猜不透她们那点心思呢,不就是怕以后小远家帮衬我们嘛,趁现在先来挑拨,咱可不能上那当。”王三奶奶道。 “帮不帮的都是人家的心思,咱可不能强求。小远要是肯教柱子识字就行,我大孙子以后识字了,咱倒是不奔着考个举人秀才的,以后只要能去镇里当个伙计,就比别的孩子强。”王三爷爷开始为大孙子打算未来了。 柱子一听奶奶说明天可以去跟西远哥识字,乐得直摸脑袋。他早就羡慕西韦和卫成识字念书了,还偷偷让西韦帮着问小远哥自己名字咋写,西韦给问了,他心里记得牢牢的。现在能跟小远哥识字,他也可以背《三字经》了!更多的,念书有什么好处,这个朴实的庄户人家孩子还想不出来,只知道只要识字了,村里的大人们都会高看一眼,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第二天,柱子就到西远家跟着西远学识字了,王顺伯伯和王大娘带着去的,还提了两包糕干。这是王三奶奶的闺女过中秋节回来看母亲给买的,王三奶奶没舍得吃,时不常的给孩子们分一块,如今都拿来西远家了。他们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拜先生识字要给束脩,西家没提,他们也不能装糊涂一点表示没有,数数家里能够拿出手的东西也就这两包糕干,家鸭鹅什么的人家西家根本不缺。三爷爷和三奶奶没出面,他们俩怕他们去的话,老西头他们不会收这份礼物,还是让小辈们出面比较好。 西远昨天听奶奶说柱子跟着识字的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明白奶奶的心思,也喜欢柱子这个孩子,反正对他来讲,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因为柱子没有笔墨纸砚,西远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柱子,王顺伯伯争的脸都红了,非要给钱,西远说不用,就当是他给柱子的认师礼好了。尽管没有正式拜师,在王家人心中西远就是柱子的小先生了,先生说话还是比较有力度的,王顺伯伯才不吭声了,心里想着笔墨纸砚可不便宜,以后怎么找机会给西家兄弟找补回来。 柱子同西韦、卫成在东屋随着西远识字,王顺两口子也没走,坐在堂屋帮西家搓玉米,听着东屋里传来儿子朗朗的读书声,心里、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9 ☆、借钱 时节进入十月,天气已经很冷,家里大人孩子都穿上了薄棉袄薄棉裤。村里有的人家没有条件做薄、厚两套棉衣,就做一套偏厚的,一冬天就穿这一套。西远家按着西远的话,家里无论大人还有小孩,平时除了各有一套合身薄棉袄薄棉裤、厚棉袄厚棉裤外,还另做了一套大棉衣,专门用来天气寒冷的时候出门穿。 如今,西明文每隔三天就要去次彦绥城,早出晚归的时候,外面比较冷,那件大厚棉袄奶奶早早给他做好,送吃食的时候套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冷。西远叮嘱西明文,跟祁掌柜要聚德楼宰鹅后的鹅绒回来,准备和奶奶、母亲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一件羽绒服来给父亲穿,毕竟现在刚刚入冬,没到真正的冷天,数九寒天的时候西明文再这样跑会很遭罪,身上的大棉袄可能也抵不住北方的寒气。脚上的鞋子,西远去万德镇的时候看有卖羊皮靴子的,给父亲买了一双,西明文穿了一回又脱了下来,说是热捂的脚直出汗,等到天真正冷的时候再穿。 家里的日子平静的过着,每天西远起来教三个小家伙识字,新的字认完后,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然后再让三个孩子用描红本子描新学的字。三个小家伙很努力,基本上哥哥教的都能够掌握,偶尔一次西远提问没答上,没等西远说什么呢,小家伙自己倒先急得要哭了,害得西远还得去安抚。 因为学生省心,西远课教的也轻松。每次上完课,西远就用家里的炭火盆熬上一小锅梨糖水,爷爷有咳嗽的毛病,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所以秋天的时候,西远和父亲去了一趟大树林,摘回好多野梨子放到地窖里,虽然有些烂了,不过大部分都保存完好,只是日子久了会丢失水分,吃着不水灵,不过用来熬糖水到正好。野梨子本来有些酸,西远将梨子切成小块,里边放上冰糖,熬好后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又化痰又去火,也不知道是梨糖水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爷爷自己也说今年咳嗽的比往年少了。西远猜测还是心理作用更大一些。 每次给爷爷熬梨糖水的时候,西远都会给两个小家伙带一份,现在又加上一个柱子。一开始柱子不肯喝,他知道梨子尽管是野生的,但是能够保存到现在也不易,另外里面的冰糖那可是很贵的,他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买一回,所以每次西远给他的时候,虽然馋的嘴里直流唾液,他还是摇头不肯要,西远再给他,他就转身飞快地跑掉。后来还是奶奶跟王三奶奶讲了,让她回家告诉大孙子,以后西远给什么不要客气,只管拿着好了。王三奶奶也知道,如今西远收下柱子,就不会拿他当外人,如果自家太客气反而外道了,所以把道理跟柱子讲了,柱子方大大方方地和西韦卫成一起享受西远做的好吃食。 不过,王三奶奶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拿一些差样的、不常吃的吃食给西远家。都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谁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人家东西,哪怕只是自家的小孩子。 这天,西远正在炕上看几个小家伙写字,堂屋的门哐当响了一声,西远就听见好像是东边邻居从家婶子的声音。西远家虽然和从家挨着,但是并不怎么亲近。从家人以前是瞧不上西家的,西家老爷子老太太倒是英勇(能干的意思),可惜年纪大了,西明文夫妇都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没什么出息,所以见面只是大面过得去,平时很少有实质性的交往。 从家四个儿子,成亲以后三个小的分了出去,在村子别处盖了土坯房子,现在从家婶子和老大从林一起生活。在从家看来,老大从林可比邻居家的老大西明文强多了,长的人高马大,又交际广泛,和村里大多数有本事的男人都有过往,平时没事还会去万德镇打打零工,比一般的庄户人家都多来钱的道儿。所以他们对老实过日子的西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在内心里是有些瞧不上眼。奶奶和爷爷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一家有些势力眼,所以平时也不主动去巴结走动。 今天从婶子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从婶子其实比奶奶小不了几岁,也不知村里的称呼是怎么叫的,硬是比西家爷爷奶奶小了一个辈分。西远也没太上心,尽管平时过往不多,但自己家和从家也不是没有一点来往。 过了半天,奶奶从堂屋进了东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因为有几个小家伙在,西远忍者没问,看奶奶把头伸进柜子里,掏摸了半天,拿出一个蓝布褂子裹着的小包。西远知道蓝布褂子里面是一个花布包,花布包里面是一个旧帕子,帕子里面包着家里的散碎零用钱。奶奶拿钱做什么?西远看奶奶背过身去,把帕子打开,从中拿了些钱,难道从家婶子和奶奶借钱来了? 西远带着疑惑看着奶奶把蓝布褂子又放回柜子里,将铜钱用一块布巾包好,又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西远听到奶奶和母亲送客的声音。他叮嘱几个孩子认真把字写完,自己下了炕来到堂屋。 堂屋里,奶奶送完客,正坐在桌子上的笸箩前,一边搓着玉米一边出神。 “奶,刚才从婶子来啥事?”西远小声问道。 “来借钱!”奶奶也小声回答到。 “借钱,他家不过得挺好的吗,借钱干啥?”西远有些好奇,以从家眼高于顶的样子怎么跑别人家来借钱了? “说是从老大去县城交地租子的时候把人给打了,得赔人家好几两银子。”笸箩里的玉米快满了,奶奶把笸箩端起来,西远撑着旁边的口袋,和奶奶一起把玉米装进袋子里。 “他去交公粮,打人干嘛?” “你还不知道嘛,这交地赋税的时候,有时候赶上那衙门里公差好说话,交够数就得了,有时候碰到那缺德的就吃大亏了。”这个西远倒是听爷爷和父亲讲过。 朝廷把土地分为上等土地、中等土地、下等土地,三等之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共九等,每等土地所收田税是不一样的,根据朝廷制定的平均亩产来算,不过都是三十赋一,也就是30:1的比例,比如亩产三十斗粮食要纳给衙门一斗。 按理来说这赋税也不算重,但是经常有衙门里负责收粮食的税吏为了从中渔利,他们会挑拣说粮食的颜色不好没上成,让多交些补足;或者在量的时候用大斛做量器,纳粮的百姓要把粮食放进斛里计算粮食数额,所放的粮食不仅要装满还要装的冒尖,然后由主管税吏用脚踢上几下,踢的时候会有粮食溢出来掉到地上,这溢出来的粮食不许百姓扫回去,据说是为了弥补储存和运输的过程中的损耗,实际上都由衙门里的人私自分赃了。这就是所谓的“淋尖踢斛”。有的时候碰到狠心的胥吏,多交个几斗粮食都是平常事。所以今年西远家的田赋就没有交粮食,而是用银钱缴纳,一个是家里粮食本来不多,另外则是避免受这份闲气。 今天从家老大从林就和兄弟们一起去纳地税,结果碰到了个贪心的公差,被人踢斛踢狠了,从老大心里窝着火,不过知道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惹不起衙门里的人所以忍者没吭声。因为心情不好,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和别村同样来纳粮食的人互相剐蹭了一下,两个人谁也没憋着就打到了一起,从家其他三兄弟啥也没说,一拥而上把人家打了个老实,打人的时候是痛快了,可人家也有同村的村民和同姓亲戚在啊,最后双方经过调解,打人的从家要赔偿被打的银两做为医药费。 “哎,一年到头种点儿地不容易啊!”奶奶叹息道。 “奶,你瞧你,自己家没愁事倒替别人家愁上了。”西远劝奶奶道。 “可也是,还是我大孙子说的对。”奶奶笑了笑。 “奶,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让你合计着呢?”西远看奶奶也不像真的全放下的样子。 “啥也瞒不住我家小远哪。”奶奶苦笑了一下。 “啥事?您说。”西远急道。 “也没啥事,奶奶就合计着咱家跟那院从家也没啥过往,平时走动的也不多,你从家婶子今天怎么就忽然的跑咱家借钱了哪!”奶奶又叹了口气。 “奶,你是不是担心以后村里谁家有事没事的都跑咱家借钱,借给了又怕万一要不回来,不借吧又平白得罪了人家?”西远思量着问。 “是啊,奶可不就这么忖度着,你说要是都来咱家借钱咋整!”奶奶担忧道。 “您今天借给从婶子多少?”西远问。 “她可狮子大开口,要跟我借两吊钱,我说咱家可没那么多,好容易攒点都买驴了,家里就剩下五百文,留着平时应急和过段日子买年货的。所以就给她拿了四百五十文。我还以为她得嫌少不能接呢,没想到也拿着了。”奶奶惴惴不安地说。 “奶,这不就得了,来不来借钱随别人,借不借给还不是咱自己说的算,您这愁个什么劲儿啊!”西远一脸无奈地看着奶奶。 “哎呦,可也是啊,我这不钻牛角尖了嘛,当初咱家跟别人借钱的时候,他们不也是有钱不借吗?我这可真是有两个钱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奶奶笑着说。 “是啊,我得跟爷爷和爹娘商量一下,以后悠着点挣钱,不能一下挣太多,不然看把我奶给愁坏喽!”西远苦着脸,摇着头逗奶奶道。 “你这孩子!”奶奶无奈地扒拉下西远的脑袋,自己想了想也憋不住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代赋税问题,金垚有求助于度娘。 ☆、快跑 每天跟哥哥学完认字,吃过哥哥给做的加餐,西韦和卫成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跟村里小伙伴们玩耍。大半年的功夫,卫成真正交到了几个关系好的伙伴,就是那种不是为了他手里好玩的、嘴里的好吃的而讨好巴结他的,而是单纯喜欢和他一起玩的伙伴。除了王三爷爷家的柱子外,还有赵老八家的赵林,解学东家的解明理,程义家的程南。 另外几个孩子知道西韦他们每天要和哥哥学字,虽然羡慕但是知道自己家大人和西家交往不多,没有办法张嘴,不能如柱子一样跟着学,所以并没有去缠磨家里人。他们每天定好时间,约摸时候到了,几个小家伙就凑到一起玩。 现在天已经冷了,地表的冻土层已经达到一拳头厚,白天也在零度以下,水塘里的水已经冻得很瓷实,所以几个孩子有时候到离村很近的一个小水洼滑冰,他们只是在冰面上用脚打出溜滑,几天下来好好的棉鞋底都快滑烂了,被家里大人拿鸡毛掸子一通揍,后来还是西远看不过眼,和西明文一起给卫成和西韦两个各做了一双溜冰鞋,说是溜冰鞋,其实就是用质地较硬的薄木板锯成鞋子大小,在每个木板底下固定两根粗铁丝,然后把木板用结实的绳子绑到鞋子上,这样就可以在冰上滑了。 卫成两个也不藏私,只有他们几个的时候,两双溜冰鞋几个人换着玩。 另外,西远又给他们做了一个木陀螺,几个孩子一人用麻绳拴了个小鞭子,不滑冰了就找个空地拿鞭子抽陀螺玩。 因为总在一起玩,几个孩子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小集体,村里别的孩子想加入却是不容易。虽然有的时候彼此之间会闹点小别扭,但小孩子嘛,今天生气了,不一起玩了,明天没等谁说和呢,自己就和好了,生气也生不了多长时间。所以西远很放心几个孩子一起玩,又因为卫成是几个孩子当中最会玩的,所以尽管个头小,却隐隐成为几个孩子当中的核心人物,大家都很听他的,包括西韦。 这天,几个孩子正在村中间程南家旁边的空地上玩陀螺,一人拿个小鞭子,抽的满头大汗,嘴里大声的吆喝着。这时,从程南家柴禾垛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卫成的父亲卫老二。卫老二瞄卫成几天了,发现卫成每天中午的时候都会出来和村里这几个孩子玩。他本来打算等卫成一个人的时候叫他,问问西明文家的来钱道儿,或者把自己筹划的事情中能利用卫成完成的部分,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想办法叫卫成配合。可是,卫老二一直没有等到机会,原因是卫成每次出来身边都有西韦和柱子跟着,而且,另外的几个孩子经常等不及,没等卫成他们出来呢,就跑到西家院门外等着。 卫老二实在着急等不下去了,所以今天即使有其他几个孩子在场,还是出来找卫成了。 “卫成,你给我过来一下。”卫老二冲着卫成叫道。他并没拿卫成当回事,以前卫成叫他打怕了,他叫卫成说什么做什么卫成都不敢反抗,不然,叫他逮着准是一通胖揍。 穿越之青青麦穗_30 也许是往日的积威犹存,也许是事出突然,卫成在卫老二叫他后,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习惯性的朝卫老二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脸色有些发白,眼中闪出一丝怯意。自从被哥哥领回西家,他的生活仿佛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每天快快乐乐的,以前苦难生活的影子一点一点的被淡忘,去村里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他也刻意绕开卫家人可能出现的地方,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和他们照面,以往的人和事就会离他远远的!可如今,卫老二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卫成才发现,只要卫家人想,他就会像一只小鸡娃一样被攥在手心里。 “成子哥,快跑!回家找哥哥!快点!”西韦看卫成楞在那不动焦急地喊道,这是西远跟他俩反复讲过的,在村里,无论哪里,只要碰到卫老二和他老婆,叫卫成啥也别说,马上往家跑。 “成子,快啊,快点跑!”柱子听到西韦的喊声也忙叫卫成。 一提哥哥,卫成马上想起了哥哥的叮嘱,连看都没看卫老二一眼,转身从程南家院门前向西跑去。 “哎,卫成,你给我站住,我看你再跑一个!”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卫成是这么个反应。楞了一下,抬脚想去追卫成,可是他没走两步呢,西韦就挡在他面前,柱子几个一看,也哗啦一下围了上来。西韦更逗,他也不等卫老二有所反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西韦是真的害怕卫成被追上,另外哥哥也告诉过他,卫老二要找卫成的麻烦,卫成的任务是快点跑,他的任务是大声哭,有没有眼泪不要紧。西韦把哥哥的话记得牢牢的呢! 西韦一哭,柱子几个有样学样,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们就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干打雷不下雨了。 西韦他们一哭卫老二可就慌了,卫成在他面前怎么哭都没事儿,他是卫成老子,管自己娃天经地义,碍不着别人的事。可西韦不一样,那是人家老西家的孩子,叫村里人看见了得说他一个大人欺负小孩,有理也是没理。 这也是去年西远拿着斧子撵卫老二,卫老二不敢还手的原因,另外,因为卫老二的为人,不大着村里人待见,所以不管谁对谁错,大家心里都会有所偏向。人就是这样,一旦在人们心中存下坏印象,以后想要改也不容易。 西韦这一招很见效果,一嗓子把附近的村民都嚎了出来。有的村民在自家院子里观望,有的直接走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咋的了这是?”程义两口子正在家整理仓房,粮食、谷糠、菜干……人都说破家值万贯,平时觉得家里东西不多,这一整理起来也挺费事。正忙着忽然听到了小孩子哭咧咧的声音,其中一个怎么听怎么像自家的程南。程义急忙放下手里面的活计跑了出来,他媳妇也跟在后面,他们是知道程南他们在家附近的空场玩的,刚才还能听到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怎么这一转眼就哭了?而且还不只一个的哭声? 两口子狐疑的来到空场处,看到卫老二挓挲(张开的意思)着两只手站在那里,几个小萝卜头围着他张着嘴大声嚎。程义一看就不乐意了,自己家孩子在家附近玩,招谁惹谁了把孩子弄成这样!所以问出的话口气也不大好。 “他踹咱家柴禾垛!”程南边嚎边回答到。 刚才卫成跑了,几个孩子又来了这一出,把个卫老二气的,没别的办法撒气,照着旁边的柴禾垛猛踹了两脚,这下可叫程南看见了,他爹一出来马上告状。 “卫老二你怎么回事,我家柴禾堆碍你事了?”程义可是个火爆脾气,沾火就着的,一听儿子这么说,马上对卫老二撂了脸问道。 “……”卫老二这火腾腾的,他就是想叫自己儿子说几句话,他招谁了?惹谁了?这个小兔崽子,你说他跑什么?等逮着他的!卫老二心下暗恨。还有西家那个小的,人不大心眼还不少,这一嗓子嚎的! “没事儿,没事儿,程义你别生气,我就逗是这几个小孩玩呢,他们几个不禁逗,嘿嘿。”没办法,卫老二赔着笑脸跟程义解释。程义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可是知道的。 “没事你逗孩子干嘛?我看你这是太闲了。”程义的口气仍然不大好,不过也没揪着不放,他衡量着这事儿估计还是和卫成有关,刚才卫成在这玩他是看见了的,现在转眼没影了,跑不了是卫老二的事,他虽然不怕卫老二,不过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跟他结怨。 “是啊,老二,要不闲着没事帮我们干点活?这家家都忙着呢,就你这么清闲,我们瞅着都眼气了。”旁边后来的村民也跟着逗哏。 “行啊,有事儿你叫我,二话没有。”卫老二也赶紧就坡下驴,转身离开了。 西韦看卫老二走了,赶紧撒腿往家跑,他得回去看看成子哥去。柱子和其他几个孩子也在后面跟着。 “哎,小南,程南,你上哪去?给我回来。”程南娘冲着程南喊道。 “我去小韦家,一会儿就回来。”程南边跑边回答。 “哎呀,这孩子,等你回来的。”程南娘无奈道。 “去就去吧,又不是不回来。”程义跟自家媳妇道,他还是支持程南跟西家的孩子玩的,心里不是不羡慕王家的柱子,要是……嗯,要是也能像柱子样跟着西家老大西远识字,他不介意帮西明文揍卫老二一顿。 西韦他们刚跑到半路就碰到了来找他的奶奶,本来卫成回去把事情一学,爷爷不放心要来找西韦,可是奶奶知道爷爷脾气倔怕他和卫老二打起来,一个老头子怎么打得过膀大腰圆的卫老二,所以奶奶拦着爷爷没叫来,她自己来找西韦。 “奶奶!”西韦看到奶奶马上扑了过去。 “小儿啊,你没事吧,这是哭了?卫老二打你了?”奶奶看见西韦脸上哭的跟花脸猫似的,连忙担心地问。 “没,奶,他没打我我就先哭了。”西韦回到。现在想想刚才自己哭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都跟着哭了。”柱子在旁边说。 “嗯。”其他几个小毛头也齐点头。 “走,家去。”奶奶领着西韦,带着几个孩子往家走。 家里卫成依偎在哥哥怀里,西远为了安抚他正在炭火盆上架个小锅在上面烙土豆片。本来西远正坐在炕头看书,就看见卫成蹬蹬蹬地跑进屋,一进屋跟堂屋的人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里屋上炕扑到哥哥身上。 “成子,咋啦?”爷爷奶奶和西远娘一看卫成和每天不一样,也赶紧跟在卫成后面进来问。 “不着急,慢慢说。”西远放下书把卫成揽进怀里,卫成一到哥哥身边就不怕了,从程南家到自己家这段路对卫成来讲也不算远,从春天开始哥哥就叫他和西韦每天早晨起来跑步、打沙袋、练拳,西韦有时候还偷偷懒,卫成可是一天都没间断过,所以卫成只是看上去瘦小些,体质可是很好,跑这几步路还累不着他,他只是怕被卫老二追上,所以才着急,等一看见哥哥心就安了。 家里人一问,卫成就把事情和大家学了一遍,还没等讲完呢,爷爷就气的转身要出屋。 “死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去?”奶奶急忙拦着。 “妈拉个巴子卫老二,真欺负咱家惹不起他是吧,我今天一锄头打死他我!”爷爷气的可屋里找锄头,他都忘了,锄头前几天收拾家里的时候被收进仓房了。 “你给我消停地,别这事没解决你又整出点事来。”奶奶冲爷爷嚷道。 “爷,爷,没事儿,你别急,我估计卫老二也就是掂心咱家那点儿来钱道想问问成子,别的事他还不敢。”西远安慰爷爷道。 “听小远的,你给我坐这儿。”奶奶把爷爷推到炕沿上坐下。 “是啊,爹,咱慢慢再商议这事儿咋办。”西远娘也在旁边劝着,刚才老爷子要找卫老二拼命,她作为儿媳妇不好伸手去拦,现在也急忙安抚老爷子。 “哎,还有小韦哪,瞧瞧你,净耽误功夫。”奶奶怪爷爷道。爷爷一听也想起来了,卫成回来了,西韦可还在那呢。 “还是我去吧,你要是去了没准再和卫老二打起来,小事儿也成大事儿了,我一个老婆子我不信他还敢伸手打我。”奶奶制止了想起身往外走的爷爷,自己拍了拍身上出了屋门。 “哥哥,小韦没事吧?”卫成看着哥哥给烙土豆片,担心地问西远。 “没事儿,奶不是去了嘛,一会儿就回来了。”西远安慰卫成。 “成子哥,成子哥。”院里传来西韦的声音,小家伙毕竟刚刚哭过一场,嗓子有点哑。 “成子,成子。”其他几个小孩一进来也叫卫成。 “快进来,你们几个没事吧,这怎么都成花脸猫了。”西远看西韦的样子有点儿心疼,不过也不能光顾自己孩子不管别人家的。 “我去打点水,给他们几个擦擦脸。”西远娘转身去了灶房。 “哥,”西韦也过来偎在哥哥身旁,他还是觉得刚才哭鼻子有些丢脸。 “柱子,去堂屋搬几个小凳子来,哥给你们几个烙土豆片。”西远冲柱子道。 “哎,好嘞小远哥。”柱子现在总来,对西远家也熟悉,去堂屋拿来几个小凳子,几个孩子团团围着西远坐了。西远把烙好的土地片分给几个小家伙。家里冬天最不缺的就是土豆白菜萝卜,现在因为要做烧鸡,因为家里的鸡喂的好,所以比较肥,为了烧鸡的味道好,太肥的要把鸡油拿出来,再加上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也经常连带着鸭油鹅油,所以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油了。西远在锅里多多的倒上油,然后把切好的薄薄的土豆片放进去,等煎的两面金黄了,在上边撒上点他自己做的五香粉,然后用铲子铲出来,趁热吃到嘴里喷喷香! 穿越之青青麦穗_31 几个孩子吃得小嘴油汪汪,也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开始一边吃一边唧唧喳喳地说着刚才几个人的“壮举”,西远嘴边带着笑听着,眼睛却微眯了起来,看来他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丢羊 卫老二找卫成的那天,西明文正好去彦绥城送吃食没在家,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老实人很是生了几天闷气。 西远倒还是原来的样子,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识字就是给做好吃的。现在他不让西韦和卫成出去村里玩了,把两个孩子看得紧紧的,其他几个孩子每天午时过来找西韦卫成玩,西远特意在家里后园子里打扫出一块空地,把地铲平,让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踢毽子,抽陀螺,还在旁边和西明文一起立了两根粗木杆,上边栓上秋千架,如今不用管,几个孩子也能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 西远则在屋里给孩子们做小零嘴,用萝卜丝炸菜丸子。 现在村里已经有流言流语说卫老二要把卫成要回去,西远也听说了,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一直在筹划着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想再等等。 毛驴买回来后,西明全来过家里两次,主要也想打听大哥家的鸡鸭鹅到底卖了多少钱,话里话外和西明文夫妇套着近乎。西明文是个心软的,架不住别人几句好话,要不是西远跟他叮嘱过,他早就被套了话去。绕是如此,西明全还是经常把家里的两个小子送过来蹭吃蹭喝。西远倒是一直没吱声,他心里有更大的事情,没有闲心在这些小事儿上花费心思了。奶奶倒是每次都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西远对三叔有些过分的冷淡。按理来说,因为地的事情两家虽然有些闹僵,可是,现在大人都有些缓和了,怎么到西远这里还记仇那,她大孙子应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孩子啊。在老人家心里,十个手指头,咬一口哪个都疼,虽然看不上老三和他家里的为人处事,可是也不想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连外人都不如。 “老头子,你说小远这孩子咋就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老叔哪?”老太太没辙了,只好和老爷子唠叨。 “谁让老三原先出事儿不对了。”老爷子倒没想那么多。 “不对,老三和老大不对付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小远也没这样啊,看见老三该叫叔叫叔,跟老三家的虎子狗蛋也一起玩,不像现在,你看虎子他俩他都不搭理,更不用说他老叔了,老远看见他老叔进院他转身就躲别屋去。”老太太把自己的疑问讲给老头子。 “就你多心,那老三以前来了,老大不也不愿意照面嘛,现在老三递好话了,才跟他没事唠两句。小远以前估计年纪小不想事,现在大了开始想事了呗。”老爷子分析道。 “那是这么回事?”奶奶还是有些疑惑。 “不是这回事还能是咋回事,自己家这点事你还能整出个一二三来,净瞎操心,小远那孩子啥事心里没数,用你翻来覆去地想。”老爷子数落老太太道。 “可也是啊。”奶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暂时相信了爷爷的说法。 日子又过了十多天,西远也没听到卫老二那里有什么动静,心里想着卫老二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天夜半子时,一家人正睡的香甜,突然院子里传来了毛豆角和虎子的叫声,虎子叫大家还不是特别在意,它偶尔有人从村边的路上过也会汪汪几声,可是很少出声的毛豆角一旦发出声音,那必定有事! 爷爷和西明全都急忙从被窝里起来,来到堂屋抄起趁手的东西,不过没有马上出门,现在别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万一门边有人,贸然出去被打闷棍就遭了。听了一会儿,感觉声响在后院,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出了屋,后园子里靠墙根处,毛豆角正和两个人撕络在一起,虎子在旁边汪汪汪的跟着咬,这时候园门拐角处跑过来一个身影,冲着两个人小声喊道:“操,快跑,他家人出来了。”三个人扛起了一件东西,急急忙忙地从后墙翻了出去,其中一个一瘸一拐的。 “爹,跑了。”西明文看到跑走的黑影对老爷子说。 “别追了,看样子也追不上了,快看看丢啥没。”老爷子担心地说。 “羊,小羊没了。”西明文毕竟年轻,眼神比老爷子好使。 “把小羊偷了?大羊那?”老爷子问。 “大的还在。”西明文回到。 “这帮王八羔子,啥亏心的事都敢做。”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直撅个。 “爷,咋着啦,丢啥了?”西远也出来了,不过他听后院的动静,也知道偷东西的人跑了。他一只手拿着油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挡着。 “小羊丢了。”老爷子回道。 “啊,大羊没事吧?”这两只羊还是春天的时候为了给卫成补身子喝羊奶买的,买来时候的小羊羔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过家里人还是习惯的称为小羊。母羊如今产奶七个多月,已经没有多少奶了,西远还想着等父亲在家让他再打听着买一个正在产奶的母羊,好和家里的这个替换着挤奶。 “母羊没事。”西明文答道,边用手摸了摸母羊的身上。母羊“咩咩”的叫了两声,叫的声音很小,听着有声无力的。 “小远,快把灯拿过来,母羊有点不对劲儿。”西明文对西远道。 “咋啦?”爷爷也焦急的问道。 “爹,你看这羊。”西明文对老爷子道。西远把灯拿过来,看见母羊趴在地上,看见人过来了想要往起站,可是站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这是挨了闷棍了,估计活不成了。”老爷子把灯端着凑近了母羊看看道。 “爷,母羊没救了?”西远很心疼,这两只羊买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他去池塘边吃草,他一边放鸭鹅,一边放羊,也处出感情来了。 “把羊解开抱屋里去吧,明天再看看咋样。”老爷子吩咐道。 羊被抱了进来,奶奶和母亲也穿好了衣服正想出去看看,又不放心屋里两个小的。西韦和卫成睡觉比较死,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幸好没醒,不然这黑灯瞎火的家里进了贼,非得把孩子吓坏了不可。 “都怪我,光想着怕驴丢了,把驴拴在前院,没想到羊。”老爷子后悔道。家里前院不宽敞,要放驴,还有车,家里的鸡因为仓房一半用来做烤鸭的鸭炉,尽管后来不用做烤鸭了,又被父亲和爷爷给改了改,现在用来做烧鸡,这也是怕放在堂屋做,有时候村里人来串门会瞧见,所以放到仓房。因为这一半仓房总烧火,所以就比较暖和,家里的鸡被装进鸡笼子里放到了另外的一半仓房里,原来放在仓房里的东西,一半放到了西屋,一半西明文和老爷子放在了驴棚的旁边,修驴棚的时候特意在旁边用木头架了个简易仓房。这样,几样比较值钱的东西都集中在仓房附近,所以把毛豆角和虎子的窝也挪到了驴棚跟前,让两个看着,夜里有动静好能听得到。可是谁知道,不大受人待见的羊竟然也有人偷。 羊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主要是羊肉也好,羊奶也好,吃起来都有一股膻气,人们不知道怎么除去,做出来所以也没人爱吃。因为这个原因,爷爷和父亲加上西远都没怎么防备羊会被偷,前边院子没空闲地,就把羊拴在了后园子里。 “这些丧良心的。”奶奶骂着,可是也无可奈何,这是明显的祸害人呢。 “没事儿,羊也不贵,丢就丢了吧,不然咱家不也打算再买一只嘛。”西远安慰大人们道。 “小远哪,你跟李大夫学了那么久,看看这羊还有救没?”西远娘问西远。 “……”西远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他跟李大夫学的不是兽医好不。 一家人除了睡着万事不知的西韦和卫成,其他人一夜都没有合眼,没等到天亮呢,母羊微弱的“咩咩”叫了两声也死了。 早晨起来,西韦和卫成一看到死了的母羊,都疑惑地看着家里大人,家里人也没瞒着他俩,这事瞒也瞒不住,村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别人都知道,更何况家里进贼这样的事情,与其让孩子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自己家里人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两个孩子一听说小羊丢了,母羊也被打死了,抱着母羊的头就哇哇的哭了起来。西远一边抱着一个,耐心地哄着,跟他们讲以后家里还会再买的。 “这是咋啦?”王三奶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问道。 “昨天进了贼了,把羊偷了一个,剩下的也没让活着。”奶奶叹了口气。 “我们老头子就说夜黑这村里好像有动静,听着好像是你家的狗叫,这不一大早的就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家有啥事,这还真是。”王三奶奶也跟着直叹气。 “这帮挨千刀的,可是真祸害人。”叹完气又跟着生气。西家人谁也没说啥,气昨天晚上生一晚上了,骂啥也不顶用。 “爹,您和爷把羊弄出去吧,看看收拾了留着吃羊肉。”西远倒是心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哎,好。”西明文上来把羊抱了出去。外面毛驴“恩啊,恩啊”地叫着,老爷子光顾着上火,忘记喂他宝贝的毛驴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32 看着西远家这样,王三奶奶也没多待,回家跟家里人讲了,王三爷爷也跟着生了会气,村里那几个二流子,跑不了他们。 “你说,能不能是那院带着人干的?”等吃过早饭,家里没有外人了,老太太悄悄同老爷子合计道。 “你咋想着是他家那?”老爷子问,他心里也盘算着这件事呢。 “那还用想,昨天晚上咱家那么大动静,他家出来人了吗,连王三哥都听着像是咱家这边的动静,他们家就没东西怕丢?”老太太推算道。 “也是啊,咱家也没得罪他家,干啥跟咱家过不去?”老爷子虽然说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想不通。 “为啥,还不是咱家现在过得好了,眼气呗。你没看见,咱家那驴一叫那院从大哥往咱院瞅都没好眼神。”老太太想起了曾经看到的。 “那眼气啥,自己有本事过好自己的日子。”老爷子听说也有些不乐意了。 “哼,打量着我不知道呢,原先总觉得他们家比咱家过得好,高咱一头,现在咱家过得比他们强了,咽不下这口气呗。”老太太越想越有道理。 “还有啊,我寻思着,前些天他家老大不是惹事赔人家钱嘛,来跟咱借钱,我没全借,估计也有这茬。”老太太又想起来一件事。 “爹,我昨晚影影绰绰看着好像有个人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你说是不是让咱家毛豆角给咬了?”西明全才刚进屋,也坐在旁边听老爷子老太太说话。 “应该是,没事咱让小韦去各家玩玩,留心看看谁家情况不对。”大人去太显眼了,卫成现在有卫老二的事不放心让他出去,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西韦。 “小韦那么点的孩子能行吗?”西明文有些担心。 “小韦?你放心吧,就那天挡着卫老二哭的事,没点心眼的孩子能想到?”老太太倒是不担心。 “我看也行,你说小韦这孩子像谁,咱家老大他们仨,加上咱俩也没这么鬼道。”老爷子跟老太太嘀咕道。 “像谁?你说像谁?”老太太把手指头往东屋指了指,东屋里西远正在教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小远这孩子,可真是……”老爷子不知道说啥好了,想起大孙子,心里也不那么憋得慌了。 “赶明儿也得把两个小的教得鬼精鬼精的。”奶奶断言到。奶奶这句话倒是很灵验,日后西韦和卫成在西远的“谆谆教导”下,离腹黑的路越来越近。 西韦这个任务倒是没花两天就完成了,满村里,只有从家老二从仁在家里炕上躺在呢。从仁也是倒霉,当时他正和大哥把小羊打蒙了撅着屁股往袋子里装,没提防毛豆角不声不响地上来“啊呜”照屁股给了一口,剩下的时间就是他和大哥跟着毛豆角战斗了。老三在园子门口那把风,也不知道这狗从哪过来的。老四说好了在墙外接应,本来以为就两只羊还不是手到擒来,谁想到大意失荆州,所以哥俩赶紧扛了小羊,大羊没顾得上就和老三跑了出去。 这几天因为屁股上的伤,家里花了快半吊钱了,他也不敢出去走动,这一走一瘸的,谁看到都得问。又不敢请村里的李大夫来给瞧,满村谁不知道李大夫和西家关系好,李大夫知道了也就等于西家知道了,因此只能让大哥去万德镇跟药堂坐堂大夫说身上让狗咬了买了点药回来上。 “哎呦,这可疼死我了。”从老二呲牙咧嘴的翻了个身,都怪大哥,非要琢磨人家的羊,结果一只羊卖了还不够他买药的钱呢。 西韦回去把情况一汇报,老太太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去隔壁院要钱去了,不给就坐他家不走,话也说的明白,家里招贼把羊偷了,得拿这钱再去买一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从家心里再恨也说不出来什么,没办法去别家挪了钱给了老太太。 “你说他们家能不能是猜着咱家了?”老从婆子和老头子嘀咕道。 “猜着能把咱们咋地,他又没当场捉住。”老从头嘴里说的挺硬气,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都怪老大,非得瞅着人家不忿,这住的这么近,叫西家知道了可怎么办。 奶奶把钱要了回来,心里出口气,心情也好了一些。西远此时正在灶上忙着,他打算和家里人吃一顿刷羊肉。羊死了虽然心疼,可是也不能把羊肉扔了埋了,民以食为天,还是吃为上啊! ☆、契约 这天,西远家里吃过晚饭,一家人正围着油灯各忙各的,一边做活一边唠嗑。院门一响,虎子汪汪叫了起来。 西明文连忙出去,过了一会儿,里正跟着走了进来。西远一见心里隐隐约约知道里正来家里为了什么。前些日子卫老二到处跟人说要把卫成要回去,西家人一直没搭腔,看来现在是找到里正这了。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西屋,他不能让卫成听到这些。里正坐在炕沿上,西远娘给倒了一碗热水喝。老爷子把烟口袋也递了过来。里正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烟,想着怎么开口。这事他不好跟西家人讲,可作为里正和当初的见证人,他又不能不管。 “论理这事是卫老二做的不对。”里正艰难地开了口,屋里西家人谁也没吱声,里正没辙,只好又接着说下去。 “我也不跟你们转弯抹角了,卫老二前几天在村里逮谁跟谁说的话估计你们也都听说了,他昨天又找我去了,说是要把他家老大要回来,没有自己孩子让别人给养的道理。我这寻思了一晚上加这一白天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张这口,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你们看看这事怎么办。”里正说了半天,西家也没个人应声,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恨死了卫老二。 “那这事你就不给管了,就让他把孩子领回去糟践?”老太太问道。 “哎,老婶子,我这不也没法吗,村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人家的孩子我们也不能硬是不给是不?”里正说道,他虽说知道是卫家不对,不过西家他也没当回事,西家人本分老实,只有老二西明武有点本事,又没在村里过活,剩下的哥俩不和睦,所以村里人对这一家子没什么忌讳,他作为里正也是一样。 “您这给不给管的,我们家都得商量商量,不能啥都可卫老二来。”老太太的话头透着不高兴。 “行,你家里商量一下,到时候有啥说法跟我说一声。”里正也觉得心里愧疚。这人心善也不见得都是啥好事,看看西家就知道了,为了一个跟自家没有关系的孩子,花了钱不说,到了还没闹着好。 “行,我们商量好了再找里正。”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 话说到了,里正也没多待,起身回了家。 东屋里谁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西明文起身去了十五里地外的杨家庄,西明武的岳父家是杨家庄的。第三天,西明文要去彦绥城送吃食,西远把自己裹的跟个球似的也坐上了驴车。 过了几天,西明文去彦绥城回来,把孙东家的话带给西远,西远点了点头,叫父亲赶着驴车,去杨家村把二叔和两个毛头接了回来。 西阳和西勇离开奶奶家已经三个多月了,早就盼着过年那,哥哥说了,过年的时候来接他俩。现在提前回奶奶家,两个不知愁的小家伙乐得屁颠屁颠的。 西远叫几个小的吃过东西去后院玩,家里大人坐在屋里合计事情。 西明武当天去了西明全家,第二天和西明全一起去了卫老二家。卫老二正在家里炕上歪着合计他心里那点事呢。 西明武和西明全一进屋,卫老二就楞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大和西家老爷子没来,来的是这哥俩。西明武不是在杨家庄吗,怎么回来了?还有西明全不是和他大哥不对付吗,怎么也来了? “老二,坐,这日子过得挺悠闲啊?”西明武似笑非笑地问道。卫老二的老婆也就是卫成的后娘看到西家哥俩的架势,吓得一声没敢吭,她刚才正和卫老二合计呢,他们要卫成,西家小远指正舍不得,到时候可以趁机再要些银子,或者把毛驴牵过来也行。两口子正做着美梦呢,西明武兄弟进来了。 “嘿嘿,这哪儿的话,庄户人过日子不都这样嘛。”卫老二心虚道,他不怕西明文,但还是怵头西家老二和老三的。西老二小的时候因为有人欺负他兄弟,可是拿锄头砍过人的(看来西远拿斧子砍人也是有家学渊源的),把人脸上砍的一脸血,他现在还记得呢。那西家老三也是个豪横的,打仗敢下手。这真是本来想跟小鬼过过招,却招来两个阎王爷。 “我们兄弟来也没啥事,这不你前几天去找里正了吗,说是想把你家老大要回来,我和我兄弟知道了一合计,这事挺好。”西明武道。 “就是,你说我们老西家又不缺孩子养,干嘛非得养你家那个旁姓外人,我和二哥心里早都觉得我大哥这么出事不对了。”西明全道,他说的倒是心里话。他是被二哥忽悠来的,西明武跟他说了,趁着卫老二反悔,他俩悄悄地去卫老二家一趟,把这事坐实喽,省着叫大哥家养着个不相干的孩子,有那好吃好喝好花的给自己家侄子多好。西明武这话可说到西明全的心里去了,二话没说跟着二哥就来了。 “是啊,老二,我家那两个小子我都领回来了,大哥家也没个地方住,你看看哪天你去我大哥家把孩子领回来,我们今天定好日子。”西明武催卫老二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33 卫老二和他老婆都蒙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去年冬天,卫成一哭西家可是就给了他五两银子,今年怎么就这样子了呢? “大兄弟,你听我说。我家老大我是说要领回家养……”卫老二想着这话怎么圆呢。 “对了,你家老大可不是白去我大哥家的,不是还给了你五两银子吗?还有这一年又给找大夫又给吃给喝的,我们也不跟你多要,一共给十两银子就行了。我听我家老太太念叨光正月一个月吃药就花了十两,不过看你家也不富裕,就少给点吧。”西明武没等卫老二说完就接着道。 “什么?十两银子?哎呦,你们杀了我吧!”卫老二老婆哭叫道。 “怎么地,欠人家钱还想不给怎么的?我大哥家买药的钱可是一笔一笔的记着那,还有那五两银子,契约上不都写着吗?”西明全道。 “就是,哪有自己家孩子让人家养,还朝人家要钱的,你们这是想赖账怎么的?”西明武看上去也恼了。 “不是,不是,你们总得容我些日子不是。”卫老二看哥俩要急眼,连忙捂住老婆的嘴。 “行,宽限几天也行,就五天吧,五天后给钱领人。”西明武说完带着西明全走了。 回了西家,两个人也没提这件事,西远他们也当不知道,晚上给二叔做了一顿好吃的,当然顺带还有西明全,西明全谨记二哥的嘱咐,半点没提卫成这茬。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天卫老二家闹了个鸡飞狗跳,卫老二老婆天天哭天喊地,好容易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也不想卫成再回到家里来,这个家以后都是她儿子的,怎么能够让那个小崽子分去一份。何况还要拿那么些银子才能领人。 第五天晚饭后,实在没办法了,卫老二又去了里正家,跟里正打躬作揖半天,求里正去西家再给传个话,说是卫成他不要了。 里正没法,又来了西家。西家人听里正说完,西明武发话了,问里正卫成这事怎么办,里正也没辙,这卫老二的为人村里谁不知道,孩子硬给送回去他不养也没着,何况让他掏十两银子还不跟要他命似的。 “合着我们家就让他卫老二耍着玩是吧?”西明武生气道。 “那有啥法儿,跟这么个浑人能咋整!你们自己要是有辄我也不拦着。”里正无奈道,心里恨死卫老二了,让他难做人。 “行,您这么说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也不让您为难,只是到时候您别觉着我们越过您,没把您放到眼里就行。”西明武笑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里正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这卫成的事实在难办,也不是我不想解决。”里正也笑道。 西家人要的就是里正的话。第二天西明武和西明全去了一趟彦绥县城。第三天县衙里来了衙役,把卫老二带走了。 整个莲花村都轰动了,说是西家老二、老三把卫老二告了,告他有子不养,还讹诈人钱财。 其实这都是西远计划好的。从去年把卫成领回家西远心里就没底,他记得中国古代是宗法社会,宗族在过继儿子上要求是很严格的,一般都是没有儿子了才能过继,而且只能过继同姓同宗的晚辈,西明文自己有儿子,卫成和西家又不同姓,怎么才能让卫成名正言顺的由西家抚养呢? 这里虽然地处北方,百姓多是流放过来,或者因为在老家生活不下去,与父母、兄弟迁移过来的住户,所以没有如中原一带的世家大户,宗族力量不明显,但是一些原则性事情还是不能触犯的。 西远用近一年的时间来了解,东屋里奶奶柜子上放着的,奶奶曾经用来给村里婆娘们显摆的那本书,根本不是西远从李大夫那里借来的药书,而是通过孙东家借来的《大燕律》,西远现在所处朝代叫大燕,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朝代,但是有许多地方与中国古代比较相像,比如《大燕律》中关于过继的问题就有明确的规定,很类似历史上的唐朝。 《大燕律》中明确规定,过继异性非同宗男性子弟是违法的:“异姓之男,本非族类,违法收养,故徙一年;违法与者,得笞五十。养女者不坐。其小儿年三岁以下,本生父母遗弃,若不听收养,即性命将绝,故虽异姓,仍听收养,即从其姓。如是父母遗失,于后来识认,合还本生;失儿之家,量酬乳哺之直。若祖父母、父母令子孙别籍及以子孙妄继人后者,得徙二年,子孙不坐”1 也就是说只有三岁以下的小孩,被父母遗弃的才能收养,改姓,而一旦亲生父母找到,养父母必须把孩子还归本家。由此看来,卫成无论从年龄和姓氏上都不具备过继给西明文的条件,而且卫老二随时有权把卫成要回去。另外,养子在这里称为螟蛉义子,养父家的财产养子是没有继承权的,而且养子即使可以改姓,本人及其后代均不允许充当宗族首领,干预宗族事务。这让西远很头疼,钱财的事情他不担心,他会在卫成长大前给他置下足够卫成生活的私产,他现在要的是既把卫成养到西家,消去卫老二对卫成的影响力,又不想卫成以后有出息了因为是养子的问题耽误前程。 西远一直束手无策,直到看见孙叶和主管市集的市丞一起喝酒,貌似很熟识的样子,西远方有了计较,后来和孙叶渐渐熟识,西远抱着试试的心态跟孙叶提了一下,没想到孙叶竟然满口答应了。 西远本来还想再等等,毕竟现在家里银钱不多,可是卫老二那边不肯消停。西远正不知找什么借口和卫老二翻旧账呢,没想到头疼就有人递枕头,卫老二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大好机会西远怎么能够不利用。因此,叫父亲把二叔请了回来。西远考虑了,家里爷爷年纪大,他又太小,父亲老实,老叔为人他又信不过,能帮忙办这事儿的只有二叔。 西明武果然不负所望,回来拉着西明全几句话震住了卫老二,让卫老二反悔,转过来又去县衙告了个卫老二有子不养,别人代养不但不给养资,反而讹人钱财。 这也是西远计划好的,不过衙门里的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不会给人白白使唤,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银子。家里卖的吃食刚刚开始赚钱,西远手里五十两都不到,没办法和孙叶借了二百两,说好以后从分红中扣除。孙叶也答应了,一应关系走动,都是孙叶帮的忙,衙门里上下也都是打点好的,这次西远下了血本,他要永除后患。 卫老二被衙门里的人带走,卫老二的老婆着了慌,哭哭啼啼跑到西远家门口闹,被奶奶给一通抢白,自觉没脸又回了自己家。村里人也都被西家的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才发现西家不是以前泥团一样任人揉搓的西家了。 在大堂上,卫老二吓得缩成一团,这年头在村里多豪横的人到了衙门也胆战心惊;老百姓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私下了结,能不经过衙门就不经过衙门,所谓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进一次衙门等于被扒一层皮,所以平时有什么矛盾都在村里或者找族中管事的商量着解决,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二和老三会把他告上公堂,当时就吓得堆灰儿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卫老二就不住的扣头,口口声声称自己冤枉,实在是因为家贫才把卫成给西家抚养。 因为事先已经走通了关系,最后,经县令审明,双方协商,卫财(卫老二)家贫无力抚养长子,卫成交由西家抚养,原私人契约作废,卫老二返还所讹西家的五两银子。从本日起卫成为西明文义子,入西家族谱、户籍,不改名不改姓,西家抚养卫成至十六岁成丁,十六岁后着卫成归宗,另户别居,无论卫成为西家义子还是另户别居,从即日起均与卫财毫无干涉,因未尽到抚养义务,卫财从今而后不得以生父名义干预卫成生活,卫成归宗后,也不得继承卫财家的土地、房屋等家产。 最后双方由县令大老爷判断,立下契约,签字画押,主簿盖上衙门大印,此事方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  1(节选自《唐律疏义》资料来源自互联网) 文中涉及到的古代律法宗法可能会有所疏漏,这也是金垚选择架空历史而不是古代某个朝代的原因! 金垚周六有事儿,亲们不要等哦,后天见! 晋江又抽了,发文发了好久! ☆、往事 “哥哥,以后我就是咱家的人了?”卫成依偎在西远怀里,手里拿着西明文家的户籍册,上面有一页写着卫成的名字,他已经早早就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了,还知道家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小韦的,如今,他的名字也上了家里的户籍,还和哥哥的挨着,后面才是小韦的,卫成在心里偷偷地得意着,不过没敢说出来,怕西韦听到哭鼻子。 “嗯,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爹娘的二儿子喽,小韦要排最后。”西远看卫成幸福的小样儿,也偷偷地和他咬耳朵,而被排在卫成后面的西韦此时正打陀螺打得满头大汗,他才不在乎排在前还是排在后呢! 因为欠了孙叶天大个人情,西远心里琢磨着表示一下感谢,用钱呢,家里一个是没有钱,另外孙叶也不缺钱,少来少去的入不了人家法眼;送东西呢,家里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玉米土豆,西远头疼啊! 要不再给孙叶做点吃的?嗯,这个法子可以,孙叶是开饭庄的,给他做份吃的,顺带告诉他做法,这也等于变相送钱给他了。 西远想了想,起身来到厨房,把早晨母亲挤回的羊奶倒入一个大碗中,家里前两天用奶奶跟从家要回来的钱,又添了二百文,买了一只母羊。这只母羊刚生过小羊,不过那家人没注意,母羊半夜生小羊的时候不知道,小羊本身又体弱,被冻死了,因为觉得养羊冬天还要喂养,羊本身又不值钱,所以这家打算卖掉,因此西远家就把母羊买了回来。 母羊刚买回来的时候很瘦,挤不出多少奶,后来还是王三奶奶给问的法子,将黄豆用水泡了,泡胀后磨成豆浆,把豆浆煮熟待微温的时候喂给羊喝,每天二次,连喂了三四天,母羊产的奶就多了。由于来到西远家吃的草料好,母羊原本打卷的毛舒展开来,“咩咩” 的叫声也中气十足。 西远将羊奶倒入碗中后,在锅中放入水,把水烧开,然后把装奶的碗放入水开后的锅中蒸,蒸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将碗取出来,放到桌子上静置一会儿后,羊奶上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奶皮。 奶皮形成后,西远从碗边小心的将奶皮底下的牛奶缓缓倒入另一个碗中,在碗底留了少许奶,这是怕万一奶皮粘在碗底。 接着西远从奶奶的东屋中取出一个鸡蛋,本来这里冬天冷,母鸡是不会下蛋的,不过西远家今年把鸡放到了与做烧鸡隔壁的仓房里,也许是因为仓房比较暖和,家里的母鸡一直下着蛋,有几只今年养的小鸡也开始下蛋了,不过不如天气暖的时候下的多。鸡蛋在冬天很宝贵,价钱也高,家里的鸡蛋奶奶不让随便吃,攒着等西明文去彦绥城送吃食的时候卖给聚德楼,这也是家里现在的一个进项。 家里人现在还不知道西远跟孙叶借了二百两银子,这要知道了估计不但爷爷奶奶甭想睡着觉,就是西明文夫妇也得愁得整夜无眠,对于他们来讲,二百两那是天文数字,一辈子不敢想的,要知道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死的心估计都得有。所以西远现在是瞒着一家子长辈呢,只说花了五十两。饶是如此,家里人也心疼了够呛,加上西明武在内都直咂舌,觉得西远可是真敢花钱,不过解决了卫成的事,家里也没借多少,所以还都安心。 西远取了两个鸡蛋,磕开,将鸡蛋清倒入碗中,加入少许白糖,用筷子把蛋清打散,打散后把蛋清倒入静置后的羊奶中,然后朝一个方向搅拌均匀。再用细纱布把羊奶蛋清过滤,然后把蛋奶液慢慢倒入有奶皮的碗中,待奶皮完全浮起后用东西将碗盖上,放入锅中蒸,蒸一刻钟后焖五分钟左右即可。这样双皮奶就做成了,西远取出秋天时候做的蓝莓酱,放了一些在双皮奶上,自己拿着小勺尝了一口,嗯,不错! 西远出屋把后园子里玩的几个小家伙叫回来。现在天快黑了,只有自己家的四个小鬼在那荡秋千。 “大哥,这个可真好吃。”西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西远。西明武事情一办完就马上回杨家庄了,现在是冬天,各家菜蔬都没有几样,是卖豆腐的黄金时节,他不敢再耽搁,不过把家里两个小的留了下来,跟着西远一起识字。本来西远想着西勇小,不用现在就跟着学,可是小家伙看哥哥们都学,他也不肯拉下,西远每次就少教他点,也没叫他练字帖,只要字会认会写就行。结果发现小家伙学的一点也不比哥哥们差,除了年纪小拿笔拿不牢外,认字识字背书都学的很快,这让西远很是意外了一把,看小家伙的样子,说不上家里真的可以出个秀才举人之类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34 本来西远教几个孩子识字,并没有寄予太多的希望,他从现代过来的,忍受不了家里人大字不识,长辈们年纪大了没办法,小辈们他可以教着不做睁眼瞎,至于考功名之类的西远还真没考虑,他可是知道这个时代考个进士举人的比现代考大学难多了,真真正正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可是看着家里的这几个萝卜头,西远又觉得他还可以再多打算一些,他自己对大燕国的科举制度、科举内容不熟悉,只能给孩子们做个入门的引导,不过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可以送弟弟们去学堂,接受这个时代的正规教育。真的家里出个举人秀才的,即使不指望着他去做官,只要以后家里多置些地不用交地租就可以了。 现在不仅西明武家的两个小子和西远学认字,还有西明全家的老大西虎。当天县令的判决下来,西明全当时就傻了,这怎么同二哥和他说的不一样啊?西明武摊摊手,说他也没办法,谁让县太爷是官呢,他一个老百姓可不敢跟官斗,大哥家爱养着卫成就养着吧。把西明全气的,瞪了西明武半天,不过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他越想越不是味儿,看二哥家两个在大哥家住下了,他把自家的也送了过来,大的让跟西远学字,小的也跟着混吃混喝。 西远没言语,毕竟卫老二这件事上西明全还是出了力的。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家族的力量决定着家族成员的社会地位。有那人家弟兄多的,别人就不敢欺负,说话做事底气也足;而家里男丁少的,或者只有一个的,在村里邻里说话都没分量。以前村里人不将他家瞧在眼里不就是因为他爹兄弟要么不在身边,要么不和睦嘛,要是家里兄弟抱成团,别人想慢待也得事先考虑考虑。尽管以西明全讨人嫌的性格,想和他抱成团不大容易,不过给村里人个假象也不错。况且,还有爷爷奶奶,西远心里明白,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是希望儿子们能够好好相处的,也希望几个孙子感情融洽。 西远之所以不待见西明全,其实和现在这个西远无关。西远去年初秋的那场病不是平白得的,而是领着西韦玩的时候碰到三叔家虎子,西远逮了一个蛐蛐给西韦,虎子也想要,西远不给,虎子就下力气狠推了西远一把,西远没留神,他站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个小水洼,前几天下了一场雨,水洼里有不少积水,西远往下滑的时候下意识拽了虎子一把,虎子和他两个一起滑进水坑里。水坑虽然不深,可是四面都是淤泥,两个孩子爬了半天也没爬上来,身上都是泥水,本来天都已经有些冷了,身上又湿了,西远冻得直打哆嗦。 西韦看哥哥滑下去了,都急哭了,一边哭一边喊哥哥,也想下去,让西远给制止了,让他去给叫个大人。 这时候,西明全正好上地里看庄稼从这路过,看到这种情况,二话没说,把自己儿子拽了上来,理都没理西远,抱着虎子走了。他以为是西远和虎子干仗两个人才掉进去的。这时候正是快晚饭外面人少的时候,西远爬了半天才爬上来,又怕奶奶知道了生气,所以让西韦跑回家给他拿了一套衣服,换好了才回去。 结果,一下子冻出病来要了小命,让现代的西远穿越了过来。原来的西远是病了很多天的,他一再叮嘱西韦不要和家里大人讲,怕起纷争,以前因为地的事情,三叔和父亲还打过架,他当时就在旁边,老叔力气大,把西明文差点没按菜锅里去,当时正是中午,堂屋的锅里炖着菜。所以,他不敢跟家里大人讲出实情。 现在的西远本来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西韦知道啊,哥哥不让他跟大人讲,可是没说不能跟哥哥自己讲啊,所以,后来西远从西韦的嘴里知道了实际情况。他也没跟奶奶爷爷说,说了老人除了闹心也解决不了什么。从那以后西远看到西明全就爱理不理的,西远觉得待西明全好有点对不起以前的西远,毕竟因为西明全的置之不理,使得以前的西远丧了小命。西明全心里有鬼,所以西远那么待他,他也没尥蹶子。 如今为了卫成,西远也顾不上以前的芥蒂了。而且继续和西明全疙疙瘩瘩下去,奶奶嘴里不说心里也愁,能缓和就缓和吧,反正,和西明全他是亲近不起来,只当做一般的亲戚处好了。 虎子本来不愿意跟西远识字的,他不忿西远比他强,可是家里大人一门让他学。他又笨,今天教的,认了半天,明天就给忘了;识字的时候还不老实,总做小动作影响别人,西远半点没客气,拿了奶奶量衣服的尺子,狠狠打了他一顿手板,打的虎子哭咧咧地回家找他娘,三婶来找西远的时候,西远放话,想跟他学就得听他的,怕挨打,不爱学,那您可以不学! 西明全两口子没法儿,现在是他们求着西远,跟老太太磨了会子牙就回去了。 不过西远也不想虎子影响卫成他们,就把卫成另外几个小伙伴程南他们也吸收进来,分成上、下午,上午教卫成、西韦、柱子、西阳、西勇,下午教虎子、程南、赵林、解明理,美其名曰进度不一样,不能一起教。把那几家大人高兴坏了,都领着孩子拎着东西来西家串门,虽然西远没叫几个孩子给他拜师,但是几个小家伙心里还是把西远当成亦兄亦师的地位来看待的。 和程南几个一起上课,虎子就不敢捣乱了,因为其他几个孩子不会像自家堂兄弟一般让着他,而且程南回家跟他爹程义讲了,虎子上课不老实,程义就挑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来了西远家,特意伸手点了点虎子的脑袋,让他上课规矩点,不然他来收拾虎子,虎子一听就老实了,他可是比较怕程义的,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还得恶人磨。 因为上下午都有课,现在西远自由的时间就少了,不过现在是冬闲,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因为孩子多,再做好吃的,西远就要看情况了,比较常见的,不贵的,就多做点,每个孩子都分一些,像双皮奶这种稀罕物就得趁着人少的时候做,只分给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吃。几个孩子吃得甜嘴巴舌。 第二天,西远起了个早,又做了份双皮奶,用碗装好,放到西明文做的食盒里面,还有双皮奶的做法及一小罐蓝莓酱。 蓝莓是西远夏天放鸭鹅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也不是很多,秋天的时候他把蓝莓摘下来做了一小坛蓝莓酱,时不常的给几个小家伙吃点,如今为了感谢孙叶也舍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哥哥给西韦炒了一小锅黄豆粒,西韦捏了两小把装在衣服兜里,不过西韦的衣服兜下磨出个小洞洞,西韦不知道,装完黄豆,西韦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西韦跑一步黄豆粒漏出两颗、跑一步漏出两颗,等西韦找到村里的玩伴,想捏两颗黄豆粒放到嘴里吃,顺便馋馋其他小孩的时候,西韦把手伸进兜里,嗯?黄豆粒尼?豆粒尼?……肿么某有了? 是酱紫吗?…… ☆、腊八 西明文把双皮奶送到聚德楼,孙叶品尝后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坐马车来到西远家,西远当然要盛情款待,把羊肉切成片,做成羊肉火锅;又切成块,用竹签串起来做成烤羊肉串,把孙叶吃撑得坐在炕头一个劲的说走不动路了,西远看着孙叶嘿嘿直乐。 孙叶这次来,除了谢西远给的双皮奶方子,还带来了一份契约,和上次签的烤鸭契约一样,西远属于用祖传秘方入股,和聚德楼按比例分成,本来上边只有双皮奶,如今又填加上羊肉火锅和羊肉烤串,西远也没推辞,在上边签了字画了押,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都很满意。 孙叶如今在乌马县城的分店已经开张迎客,因为是冬季,外面冰天雪地,人们出去一趟手脚冻得跟猫咬了似的,所以只能在屋里猫着,即所谓的猫冬。不过总在家待着也腻味,没事就会约两个人出来到饭馆坐坐,要两个菜、一壶酒,边吃边聊;或者一个人,要点酒菜,坐那边吃边听别人闲侃。因此,冬季饭馆的生意比平时要好,不过由于这时节菜蔬样数少,菜馆里菜色总吃那几样,吃来吃去就腻味了,想换换新的。 这就给孙叶提供了大好时机,他有西远提供的几样新鲜食物,饭庄招揽了大量食客,老聚德楼不用说了,早已经打出口碑,连在乌马的新聚德楼分号客人也是爆满,本来祁掌柜还担心新开的饭庄客源不足,如今看看满屋客人乐的合不拢嘴。他如今已经不是彦绥城聚得楼掌柜了,新饭庄刚开始筹备,东家就把他升为聚德楼主管事位置,两个饭庄各有掌柜,又由他主管。东家说了,来年还打算把聚德楼开到滨江城去,等明年开春就去看看情况选好店铺,到时候就由他镇守滨江。滨江,那可是府城啊! 西远也盼着聚德楼的生意越做越好,毕竟他还欠着孙叶二百两银子呢,况且,西远总觉得家里地方太小了,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新房盖起来,而且要有一间专门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西远看着坐在炕上认真写字的几个小萝卜头心里合计着。他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新房的建构,这里地处北地,冬天寒冷,考虑到冬天取暖的问题,房屋要相对集中。 进入腊月,离过年就不远了,家家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有的人家有黄米的,就把黄米和玉米面掺到一起,再捏好豆馅,捏一块黄米面,把豆馅放在中间,把面团捏严,用手团成小圆球,一个粘豆包就做好了。西远觉得粘豆包很类似汤圆,只不过汤圆是用的江米而豆包用的是黄米罢了。 西远家奶奶也发了两大盆黄米面,这里用的大盆可不是平时家里做饭的普通稍微大些的盆,而是将近家里大锅那样大的盆,所以蒸两盆面的粘豆包就够一家人吃一冬天。 面发好了,西远娘放适量的玉米面到黄米面里,由西明文把面和好,因为面多,和面的人要有力气。然后一家人团团坐在大盆周围开始包粘豆包,今年连卫成和西韦、西阳也上手了,西勇小,给了他一块面让他坐在旁边捏小鸭子玩儿。 几个小家伙一开始包的很认真,把粘豆包包得滴溜圆,可是包了一会儿就开始溜号了,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我再拿面涂你鼻尖一块白……西远看着也没有阻止。 奶奶和母亲看包的数量够蒸一锅了,就把放豆包的盖帘端到堂屋,把豆包放到大锅的蒸屉上,然后盖上锅盖开火蒸。 那些面一天根本蒸不完,况且家里烧多了火炕太热晚上也没法儿睡觉,所以分了三天来蒸,蒸好的粘豆包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冻上了,然后捡到袋子里放进仓房,想吃的时候拿几个,放到蒸屉上蒸一下就好。也可以在锅里放些油,把豆包放到锅里用油煎;有的人家孩子饿了,直接给拿两个冻豆包,让孩子坐那慢慢啃,既顶饱又打发时间。 晚饭的时候,西远娘用黏米面烙的年糕饼子吃,刚把饼子放到嘴里,西远就想起去年卫成刚到家里的时候,吃年糕把牙粘掉的事情,估计卫成自己也想起来了,抬头不好意思的偷偷看看大家,把小身子往哥哥身边偎了偎,他今年因为吃的好,又有羊奶补钙,所以新牙长得很好,前边的四个门牙都已经换掉,当时西远明令禁止他用舌头去舔,所以四颗小牙长得齐齐整整。 腊八这天,奶奶用家里的红小豆、绿豆、芸豆、大米、小米、黄米、高粱米一起熬了一大锅八宝粥,里面又放了少许的花生、红枣、白糖,这都是家里种的或者在野地里能够摘回来的东西,熬出来的八宝粥粘稠香浓,大家喝得直冒汗。几个孩子喝得都不想撂碗,他们都喜欢喝甜甜的东西,平时西远除了给他们用冰糖熬梨糖水,还是禁止他们吃糖的,怕长坏了牙齿,所以难得的能这样放开了吃。 西明全夫妇领着两个孩子也过来了,腊八虽然不像别的节日那么隆重,好歹也是个节嘛,现在跟大哥家关系缓和了,他们一家只要有机会就跑大哥家蹭饭,更是恨不得让两个小的长到西明文家,像西阳西勇一样由老太太给他们照顾着。 西远对这个三叔还是不感冒,不过也没像以前那样看见掉头就走,现在他会跟打下招呼,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客套话,接着就找个借口干自己的事儿去了。老太太和老爷子看西远跟这个三叔始终热络不起来,也不强求,儿孙们别见了面跟乌眼鸡似的就行啊,他们也知道老三这一家人不招人待见。 今天也是,虎子西里呼噜比其他人吃得都快,他怕一会儿吃慢了粥再没了,旁边还让他娘给盛出来一碗晾着,本来是喊他大娘给盛的,但是西远娘装没听到没动。西远娘其实心里还没忘记这两口子当初为了地跟他大哥干仗的事呢。西明全是西明文的亲兄弟,西明文自己不计较,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还有老太太老爷子在她家里;不过西明文原谅是西明文的,她却如西远似的不咸不淡地和这夫妻两个处着,老三家的两个孩子小的狗蛋瞅着还好,也可能是年纪小,还没有学到这一对爹妈的为人处世,大的虎子她怎么看怎么招人嫌,所以也不像对西阳西勇那样待见。一家子吃饭,小勇都没说单独盛出一碗搁旁边晾着,比西韦还大的虎子凭什么啊?所以她就没动。老三媳妇瞅大嫂没动,她倒是不见外,自己拿了个碗,去粥盆里盛了,放到西虎旁边。 有了他们这一家子,奶奶熬的那一大锅腊八粥愣是一点没剩,西远都被三叔一家狼吞虎咽的吃法给吓着了。按理来说,三叔家条件和以前的西远家比起来,只有好的,不会更差啊。这可真是白吃不要钱啊,也不管桌子上的老人和孩子吃没吃饱,自己吃个肚子溜圆才放下筷子。奶奶也觉得这一家子的吃相太难看,气得拿眼睛瞪了他们好几眼,不过人家就是装着没看到。粥没了,别人饱没饱的也都撂了筷子。 吃完了饭,临走的时候,三婶还跟老太太要家里腌的咸菜,她主要想要西远做的辣白菜,前些日子他们在大哥家吃饭尝过一次,回去怎么想怎么没吃够,所以今天趁着过节,家里老人孩子都高兴,又因为过节了,大人为了图喜气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生气。他们算计的挺好,可是奶奶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老三一家来混吃混喝他们老两口都觉着对不住老大家了,西远娘嘴里没吭声,可是看着心里也是不乐意的,这两口子还没有个收敛,老太太张嘴想数落他们两句,又一想今天是过节,况且当着这么多的小辈儿面前还要给他们留点面子。不过老太太也没如他们的意,没给拿辣白菜,只是从堂屋的咸菜坛子里边给夹了几个芥菜疙瘩出来,其实这个让她大孙子一弄也很好吃。西远让他娘把芥菜切成细丝,然后倒上辣椒油,放点芝麻、蒜、醋,然后一拌,也特别的好吃。 看张了一回嘴,老太太给捞了两个芥菜疙瘩,西明全气得直瞪眼珠子。 “你瞪啥,这芥菜拌着也好吃着呐,再说了,外面都黑天了,你让我个老婆子黑灯瞎火的上地窖里给你捞咸菜去?”老太太数落道。其实,做烧鸡的仓房里就有辣白菜,只不过老太太不愿意给,故意说在地窖里,地窖下一次可是很麻烦的。她也怕这两口子吃麻醉了以后总来要。这不是上次她心疼虎子和狗蛋,寻思着两个孩子没吃过,赶上他们在家里吃饭就给端上来一碟,结果现在就开始惦记着来要了。 拿老太太没办法,芥菜疙瘩谁家没有啊,西明全夫妻俩也没拿,领着两个孩子走了。看奶奶智斗三叔,西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等三叔一家走了,西远才问四个小的吃没吃饱,小家伙们都犹豫着不晓得该不该说实话,他们的确没吃饱,像大点儿的卫成和西阳,还是多多少少能看出来点饭桌气氛不对的。还是小的西勇想事情少,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了,再给做粥吃怕夜晚几个小家伙会尿炕,所以西远用炭火盆给他们烤地瓜、煎土豆片吃,又拿了六个粘豆包放在锅里慢火煎,地瓜是秋天在万德镇市集上买的,莲花村这边主要是黑土地,没有沙土地,种地瓜不爱长也不甜,所以家家都不种,而且秋天的时候在集市上是可以买到的,价格也不是很贵。 地瓜烤熟了,从中间掰开,香味马上出来了,西远给小家伙们一人分了一半,两个烤地瓜,再加上几片烤土豆片,基本上四个孩子就吃饱了,西远没让他们吃粘豆包,天晚了,糯的东西不容易克化,怕他们积食。奶奶和爷爷也是,两个老人也不敢黑天吃太难消化的东西,一人吃了一半地瓜就不吃了。只有西远和西明文夫妇,一人吃了两个粘豆包,这才都混了个肚饱。 老太太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在灯下黑影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节过的真是糟心,她觉着有些对不住几个孩子。 饭后,西远没有让几个小家伙马上睡,怕存住食儿,领着他们几个坐在炕上给讲故事。《西游记》已经讲完,现在开始讲童话,今天讲的是《格林童话》中《狼和七只小山羊》的故事。现在西远有意识的培养几个孩子思考问题能力和对现实一些丑恶现象的识别能力,所以讲故事的时候会问一些问题,比如,如果你是小羊,狼叫门的时候会怎么办,要不要给它开门等等。 爷爷奶奶坐在炕头上也微笑地听着,直到几个小家伙困了,最小的西勇已经瞌睡的直点头,西远娘方过来把西阳两个抱过去放入西屋炕上早早捂好的被窝里。东屋里西远他们也都躺下睡了,村庄的夜晚很安静,一家人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穿越之青青麦穗_35 ☆、胡子 俗语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夜半更深更是北风呼啸,吹得树枝哗啦啦地响,衬得周围越发静谧。 西远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睡得不安稳,似睡非睡中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也许是晚上吃的两个粘豆包不好消化影响了睡眠?西远心里想着,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他左边是西韦,右边是卫成,两个小家伙都要挨着哥哥睡,西远就一边一个。两个孩子睡着了都无意识的向哥哥这边靠拢,小脸儿紧挨着哥哥的枕头。临躺下前爷爷往炕洞里面塞了一炕洞秋天搂(一声)的干树叶,然后点燃,树叶着火慢,可以慢慢燃到后半夜,炕被慢火熏着,能一直热到大天亮,即使睡在炕尾也不会感觉到凉。 西远抬手给西韦掖掖被子,小家伙睡觉不老实,总会把肩膀露出来,不过还好,一冬天也基本上没生过病。关键是一看哪个弟弟有点流鼻涕,西远立马熬上一小锅姜糖水,一个小家伙一碗,谁也跑不了,也许是防患于未然的原因,也许是庄户人家的孩子比较皮实的原因,所以几个孩子都很健康的度过大半个冬天。 刚有些朦朦胧胧地要睡着,突然,西远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西远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声音,但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四周静寂无声,稍微有些动静就能感觉到。西远没动,侧着耳朵继续听。自从家里发生丢羊事件之后,西远的警惕心就比较强。 很快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西远很肯定是马匹走夜路的声音,而且离自己家已经不远了。西远推了推爷爷,爷爷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够灵敏,西远推了几下,爷爷才稀里糊涂地醒来,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毛豆角的叫声,家里人现在已经养成习惯,只要毛豆角叫,一定有事情,爷爷马上惊起,一边静静地穿着衣服一边侧耳听着。 外面的动静尽管不大,但是,西远还是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毛豆角和虎子也剧烈的吠了起来。毛豆角是狼狗,所以很机灵。西远平时也很疼他,家里有时候特意买些大骨头之类的东西,还有宰鸡的鸡肝来喂毛豆角,当然,虎子也跟着沾光。说起来,虎子的名字和西明全家的西虎名字重叠,为此西虎还和大哥怄气,说西远有心笑话他,西远想想也是,自己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刚穿来不久,没有怎么注意西明全一家,所以现在家里人一般喊虎子叫虎头。 直到入冬的某一天,毛豆角领着虎头跑出去大半天,嘴里叼了一只灰兔子回来,西远才不特意买骨头喂它俩了。一冬天毛豆角逮着的兔子,都被西明文把皮给扒下来,找相熟的人熟了(鞣质),奶奶给西明文还有西韦、卫成一人做了一顶兔皮帽子。剩下的边边角角,给西明文做了一个套袖,西明文赶车送货的时候,虽然有手捂子(除了大拇指,其他四个手指连在一起的棉手套),但是坐在车上西北风一打,一会就透了,所以有了兔皮套袖,就可以把手放到里边,放多长时间都不冻手。 因为有野外逮猎物的经验,所以西远还是相信毛豆角战斗力的。不过听着毛豆角的动静,这次进院子里的人绝对不是上次小偷小摸的人可比。西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也都起来了,这时候已经有人来到屋门前拽堂屋的门,门被爷爷从里面用木插插上了,一时间拽不开。 “爷,我怎么听着好像有马的声音啊?”西远悄悄地跟爷爷说道。爷爷和西明文侧耳听了听,的确有马蹄踏地的声音,不过不明显。 “估计用布把马蹄包上了。”爷爷分析道。 “天啊,不是来了响马吧?”奶奶低声惊呼道。 这时候外面拽了两下门没拽开,有人使劲用脚踹了一下,然后外面人估计也听到了东屋里有动静,其中一个来到东屋窗下,低声喝道:“开门,把门开开,不然我们就踹开了。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是胡子(土匪)。”爷爷这时候肯定到。这里管土匪叫胡子,具体为啥这么叫原因不详,可能是这里地处北地,再往北就是北方游牧民族放牧的地方,这里把游牧民族的人统称为胡人,以前胡人曾经南下骚扰,所以当地人把和胡人一样骚扰百姓的土匪也称为胡子。 “哎,小的这就给您开门去。”爷爷颤声应着,真的是胡子的话,这个简陋的木门根本挡不住他们,还不如态度好点给开开,不然惹怒了胡子,后果不堪设想。 奶奶低声催促西明文去西屋把西阳和西勇抱过来,西明文马上转身跑了出去,西远娘也跟了过去,两个人连被子带人一起给抱了过来。西远帮着把两个孩子给挪到了炕里面,大人都坐在炕边挡着几个孩子。其实这根本不起作用,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爷爷下了炕,一边哆嗦着一边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五个人,三个个子高高的,有一个中等身材,一个小个子。其中一个人由另外两个人搀扶着,估计是受了伤,另外两个人正在忙着应付毛豆角和虎头。 爷爷怕他们伤着两条狗,急忙低声喝住毛豆角和虎头,只要家里人一发话,两条狗就老实了,不过还有些不甘心,低声吠了几声,才悻悻的回到窝里。但是,不时的抬头往正屋这边看。 五个人把马拴在了门桩那里,喝命爷爷给马拿些草料,爷爷连忙应声答应着,西明文怕爷爷年纪大了腿脚和眼神不好,这么大黑夜在外边再摔着,就抢着想自己去,结果腿还没迈出门呢,就被中等个头的土匪一脚踹了回来。 “妈了个巴拉,干啥去你?”土匪骂道,他怕西明文跑出去找人报信,爷爷年纪大了,他们顾虑少点。这下西明文不敢动了。小个子胡子在外面看着爷爷给马饮水添草料,其他几个进了堂屋,其中一个看西屋门开着,领着另外三个进了西屋,然后转身出来推开东屋门,拿出火镰把炕上几个人挨着照了照,估计怕有壮丁藏在东屋,趁他们不注意袭击他们。仔细看过之后,发现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这才放了心,转身去了西屋。 西明文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西远在东屋听到胡子让西明文给准备饭食的声音。西远娘也听到了,她想起身去做饭,被奶奶给拽了回来。奶奶从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开始,身上就跟筛糠似的抖得不停,西远搂着奶奶,不停地用手拍拍奶奶的背抚抚前胸,他怕把老人吓出病来,奶奶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几次莲花村,陌生人见的都少,何况是胡子呢。西远娘也害怕,身上也发抖,不过到底年轻,比奶奶要好些。 奶奶死活不让西远娘去抛头露面,外面那些可是胡子啊,万一起了歹心这一家子可就甭过了,刚才那个胡子进来老太太就有意的把西远娘挡在阴影里,所以那个人只看到是个女子,并未看清相貌。 奶奶强自镇定了一会,然后抬腿下了炕,腿有些发软差一点坐到地上,为了这一大家子,老太太还是强迫自己走了出去。她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婆子,即便是死了也不亏了,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活的都活了,只要家里其他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 好在家里的灶上,放着准备明天早饭的东西。有一颗大白菜,两块冻豆腐,还有一些粉条,老太太用大锅炖了一锅白菜冻豆腐粉条,上边用蒸屉热了几十个粘豆包。然后专心蹲在灶前烧火,同时侧着耳朵听着西屋的动静。 西屋里爷爷给点起了油灯,老人家不放心老大一个人应付这些胡子,给马添好草料急忙进了西屋。小个子胡子没跟着进,看来他要在外面打看动静,怕村里人听到对他们有什么不利,万一来人他们跑不了被逮着。 屋里几个胡子正在查看受伤那个人的伤势,那个人个子很高,看上去也就跟西明文差不多年纪,不过也说不准,因为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看不真切。他是腿上受了伤,看上去像刀剑之类给伤的,一条巴掌长的口子向外翻翻着,血从伤口不断地往外流,把包着伤口的布都浸湿了,另外三个人,一个人在他背后撑着他,另外两个把缠着伤口的布往下撤,打算看看伤口的情况。 “三哥,这还流血呢,再这样流下去估计人就不行了,要不在这村里找个大夫?”中等个头的问撑着伤者的那个。 “找大夫……”被叫三哥的那个有些犹豫,他们怕惊了村里其他人。 “老五,要不你跟着他去找大夫,就说他家人生病了。还有你,半路可别起其他心思,不然老五你一刀结果了他。”老三指了指西明文。 “老爷,要不我去找大夫吧?”爷爷跟胡子打着商量,他跟奶奶一样宁可自己犯险也不想儿子出事。 东屋里,西远和他娘正在给几个小家伙穿衣服,西远合计现在胡子是没动他们,万一一会说不上因为什么发起狂了,他和爷爷父亲还有毛豆角小虎也能支撑一会,到时候叫几个小家伙快跑,只要跑出了院子,以孩子们对村子熟悉程度,估计能逃脱胡子的魔掌。 给穿衣服的功夫,卫成和西阳都醒了,西韦和西勇还小,感觉不对劲儿睁了下眼睛又接着睡了。卫成和西阳穿好衣服,靠着哥哥坐着,刚才奶奶偷偷回屋,用手弄了些锅底灰抹到西远娘的脸上,西远觉得太明显,就拿自己的袖子给擦下去一些,并抹均匀了。 这时候,西屋里的胡子已经逼着西明文让他领着去给找大夫,西明文也很为难,他不想连累李大夫,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他没有能力反抗,这一大家子人呢。西远听到动静觉得不能让父亲去找李大夫,那样的话,会叫村里人知道,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告到官府,说西明文暗通土匪,帮着胡子找大夫,到时候就麻烦了。 趁着两个人没出门,西远连忙下了炕,“哥哥,哥哥,”卫成拽着西远的衣服不让西远动,他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是凭直觉知道哥哥出去会有危险。 “好孩子,哥哥出去一下,你别担心,你帮哥哥照看好娘和弟弟,啊!”西远抱着卫成亲了亲,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出去会怎么样,抱着卫成,摸摸西韦,心里满是不舍。时间不容他多想,西明文已经和那个中等个头的胡子走到堂屋门口了,西远连忙出了东屋,喊了一声“爹!” “小孩儿你想干啥?”那个胡子低声喝到。 “大哥,你们不能去找大夫,我们村大夫住在村里边,你们一去一定会惊着村里人,到时候跟过来看就糟糕了。”西远连忙道。 “嘿,谁你大哥啊?小孩儿不大还挺能攀辈分。不找大夫?不找大夫我大哥腿你给看啊?”西远一声大哥把土匪给气乐了。 “啊,我给看,我跟着我们村大夫学了好久了,一般的伤我都会处理。”西远这话倒也不算说谎,他现在没事儿就会去李大夫家,赶上有病人了,小来小去的病,李大夫不愿意动的就让西远看着给处理一下。内症西远还不会诊断,外伤之类的帮着处理过不少。 “小远啊,你能行啊?”奶奶担心的问,西远一出来,老人家就急忙跟了过来,爷爷在西屋伺候几个胡子出不来,心里急的不行。 “奶,没事儿,我跟李大夫处理过。”西远心里也打鼓,他处理的也都是小伤,而且李大夫还在旁边指导。 “真行?”那个胡子有些犹豫。 “老五,你把他领进来,他要处理不了揍瘫他。”西屋里老三嚷道。 “奶,没事。”奶奶一听老三这么说,差点没瘫地上,西远连忙扶住,低声安慰道。奶奶拿手狠狠地摸了摸大孙子的胳膊,不想撒手也拦不住,忍着没掉下泪来,她怕惹着这几个阎王再祸害他大孙子。 “爹,你用壶烧些热水。奶,你去屋里把您做被子用的白色细棉布拿来。”因为家里有西明武的两个孩子,有时候虎子也会打泼撒赖地在这住一晚,所以奶奶觉着被子不够用,前些日子让西明文送货的时候顺路在万德镇买了些布和棉花,她还没来得急做呢。 “哎,哎,好,好。”老太太听大孙子这么说,赶紧转身进了东屋,东屋门口,卫成正趴着门缝往堂屋偷偷地看,他还是放心不下哥哥。 “奶,我给你找。”卫成都听到西远说的话了。他手脚灵便,也不害怕,很快就把哥哥吩咐的东西给找着了,他还想出去拿给哥哥,被西远娘给拽住了,“成子啊,你可别出去,你一出去你哥该分心了,到时候出了岔子胡子该打你哥了。”西远娘哄卫成道,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他们几个大人吓成这个样子,看卫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难道是年纪小的原因?旁边西阳可是吓得把她衣襟抓得紧紧的。 “哎,小儿啊,你娘说的对,你一出去你哥该惦记你了,咱不能给你哥添事儿,啊!”老太太也回过了神,她光惦着大孙子了。 卫成这才爬到炕上,不过坐了一会,还是坐不住,又趴在门缝往外瞧,隔着堂屋什么也瞧不见,可是不看的话,他心里不安心。 奶奶把东西拿到了西屋,西远把西明文烧的开水倒了一些在大碗里,然后放了一些细盐,平时奶奶做菜用的是粗盐,西远觉得不好吃,有些涩味,就买了些细盐,奶奶舍不得用,家里还有好多。 弄好盐水,西远跟受伤的老大商量,要把他的棉裤腿用剪子剪开,这个提议几个胡子倒是没反对,老五二话没说,也没用剪刀,拿着他手里的刀,刺啦刺啦把棉裤给挑开,西远让老三按着老大些,其实现在老大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西远这样说一个是怕他万一动弹,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事先打个预防针,省得一会跟他撒邪火。 穿越之青青麦穗_36 西远用棉布蘸着盐水,给老大细细洗了伤口,盐水有消毒的作用,不把毒消好了,上了药也不愿意好。然后西远来到东屋,从奶奶柜子里把家里的小药箱拿了出来,里面有他从李大夫那里淘换来的各种药,其中就有刀伤药,李大夫家的刀伤药是祖传秘方,治疗伤口非常好使。 李大夫把药制成药面,类似后世云南白药、沈阳红药那样的药面,只要上到伤口上一会就能止住血,还有一副药面用来内服,两者配合,治疗伤口百试百灵。西远现在非常庆幸跟着李大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了这些,这次算是救全家于危难。 把伤腿给上好药,内服药也给服了,伤口一会儿就止了血,西远又叫父亲给伤者冲了一碗红糖水,老三扶着老大的头喂他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感觉伤者的脸色好了一些,老三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自己也说好多了。 这时西远才用干净的细棉布细心地把伤腿给包扎好,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哎,三哥,我发现他家这小孩儿挺逗哎,还给老大这绑了个花儿。”叫老五的那个扒拉了一下西远的脑袋,把西远扒拉地一斜歪。 “小孩儿,老大这次能好,我们替他谢你!”老三低低地开口道。 “操,槽空(饿了),啃富(吃饭)他大爷的。”老五嚷道。 “啊?”西远几个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妈拉个巴子,你说行话他们能听懂吗?”老三给了老五一脚。 “嘿嘿,饿了,吃饭。”老五笑着说。 “哎,好,好。”西明文几个连忙应着把奶奶热好的饭菜给端上来。 “来点儿打牙子、空心子,操,又忘了,来点咸菜、再来点葱。”老五道。 爷爷连忙出去跟奶奶要了咸菜和葱。几个胡子吃完,感觉老大安稳了下来,就倒在西屋炕上歇一歇,他们也累了,这样寒冬腊月的连夜赶路很辛苦,老五出来把小个子换了进来,小个子狼吐虎咽地吃饱了饭。 “你们也别杵着了,去,给爷几个烙些翻张子,操,烙些饼带着。”小个子吩咐道。他在外面冻了半天,吃些东西暖和多了。 西远在灶上帮着奶奶烙饼,奶奶烙了有三十张大油饼,老太太一边心疼白面一边庆幸这几个胡子还没对家里人用强。 鸡叫二遍的时候,几个胡子起来了,爷爷把西明文的厚棉裤给了他穿,又把西明文的一双大靰鞡靴子拿了过来。几个胡子七手八脚地给老大伺候好,老三背着他,另一个高个在后面扶着,一行几个人出了屋子上了马。 临出院门前,老三回头看了看西家几个人,用鞭子指点着:“你们给老子老实点,等爷几个走后两个时辰再跟别人讲,要是敢马上告发去,小心爷和兄弟找你们报仇。还有,你们今天的治伤之情爷们也记下了。”说完了,用马鞭在马背上轻磕了一下,那马就撒开四蹄小跑了起来。 西家几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西明文过去把破败的院门扶了扶,好歹把大门那里挡了一下。几个人回到屋里坐到东屋炕上,炕里面西韦和西勇呼呼睡着,西远真是羡慕这两个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害怕。 “奶,奶,你没事儿吧?”奶奶一着炕沿身体又开始抖了起来,西明文连忙把老太太抱进炕里。西远顺着老太太的心口,叫母亲拿了枕头扶着老太太躺下,给盖上被子,然后趴在那里抱着奶奶。 “这都没事儿了,你就别后怕了。”老爷子也很担心老太太,安慰道。 “奶,没事儿了,啊,您可别害怕了!”西远也跟老太太说。 “娘,我都看了,他们都跑没影儿了,一会儿天就亮了,他们不敢再来了。”西明文也劝母亲。 “哎,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太太抖了有一袋烟的功夫,终于出了声,她一出声儿,西远就放心了,心里有事儿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 ☆、后续 等奶奶完全好了,外面天已经大亮,西远急忙催促爷爷和父亲去里正家一趟。 尽管胡子老三临走的时候交待要等两个时辰以后才让和别人讲,西远寻思着,那样就有些晚了,再过一会儿村里恐怕就会有人来家里打听,到时候再说就有些被动,万一别人怀疑他家私下通匪就糟糕了,还是自己家早点跟里正和村里人通通气,掌握主动权比较好。 而且西远分析,即使村里知道了估计也不敢派人去追,顶天大家议论议论然后报告官府而已。 爷爷和西明文出了家门,西远看奶奶和娘还没有从昨晚的经历当中完全回过神来,就说自己饿了,让两个人去做饭,人只要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东想西想了。果然,奶奶一听大孙子饿了,又见几个小的也点头,就从炕上撑着起来,和西远娘去灶房忙活了。 西韦和西勇两个小家伙也醒了,不过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都没心思理他们,就问昨晚醒着的卫成和西阳,卫成咬着耳朵和两个小家伙讲了,西韦和西远也没有太大感觉,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除了好奇还是好奇,一个劲儿的追问卫成胡子长得什么样子,卫成也没看准啊,所以回答地含含糊糊的,这让西韦很不满意,于是,屋里只剩下哥哥和他们的时候,西韦又追问哥哥胡子长什么样。 “什么样啊?”西远摸摸西韦的小脸,“也就人模狗样吧。”西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顺嘴逗了西韦一句。 “啊?”西韦张大了嘴巴,心里想着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呢?是长得跟人一样,还是跟狗一样?或者像哥哥故事里讲的人的身子,再有一个狗尾巴?嗯,后一个应该是对的。好嘛,兽人都出来了,可见小家伙受西远“毒害”之深。 然后西韦小朋友在村中孩子围着他问胡子什么样子的时候,一律用“人模狗样”来回答,当别的小孩问他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就会奉送一个白眼,连人模狗样都不知道,真是个傻瓜。 一直多年以后,西韦大得足够知道人模狗样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想起哥哥当初的敷衍,很是给了哥哥几个白眼,哥哥什么的,有时候也很讨厌啊! 卫成胆子大,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没怎么样,还能给西韦讲昨天晚上的经历。可是比卫成小一岁的西阳却吓坏了,这个孩子从早晨起就一直抿着嘴唇不吭声,拽着大人的手不肯离开,现在天已经完全亮了,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一直嚷嚷着要回自己家,不在大伯家待着了。 奶奶和西远他们很无奈,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送两个孩子回杨家庄,爷爷和西明文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西远看西阳的样子,想着一会得去李大夫那拿点压惊的药,这孩子估计是吓住了,小孩吓着可不能轻视,容易生病。 西远也惦记爷爷和爹去里正家的事情,不知说的怎么样了。于是就让奶奶把早饭装到食盒里,他提着去给两个人送饭,顺便探探情况。 来到里正家,里正家屋里屋外都是人,村里的壮劳力基本都集中过来了,西远花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了爷爷和父亲,两个人也的确饿了,身上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没吃饭的原因,冻得直打寒战。 西远打开食盒,把筷子递给了爷俩,爷俩也顾不得别人看不看了,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肚子里进了食儿就感觉暖和多了。 爷俩一边吃着一边把情况告诉了西远,西远现在是家里的定海神针,什么事情跟他说完,他给拿了主意,家里老老少少就知道怎么做了,情况是慢慢变成这样的,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人留意到。 里正昨夜也隐隐听到些动静,不过没敢出去探听,庄户人家都怕事,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就都有一种侥幸心理,里正也不例外。 一清早,西明文爷俩过来把昨晚的事情讲了,当然略去了西远给看伤的一段。给胡子看伤可不是小事情,万一别人知道了一个通匪的罪名跑不了,所以家里人通了口供,坚决不能说,大人口严没事,小孩子中卫成只要西远告诉不让说,他就一定不会同任何人讲,至于西阳,这孩子昨晚吓得连西远给治伤这件事情都没留意到,根本不用嘱咐。 里正听了爷俩的话,心下也吓了一跳,他以为昨晚的动静顶天是谁家又进贼丢东西了,没想到是胡子进村了,他连忙派大儿子出去把村里族老请来,几个人商议过后,决定这件事不能瞒着村里人,得把事情跟村民们通告一下,所以,挨家挨户把家里主事男人叫了来,由里正把情况跟男人们讲了。 村民们听了里正的话,心下都有些紧张,如今朝廷承平日久,百姓很久不见干戈,虽然听说东山里有胡子,但是谁也没看见过,人们闲话聊起都只当做传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从莲花村往东七十里左右,有一座高山叫野马山,山的最高峰像一匹奔腾的野马,因此得名。不过,因为野马山地处莲花村东边,这里的村民们普遍称呼为东山。白天的时候,站在自家院子里向东遥望,就能看见野马山影影绰绰的轮廓。 跟村民们讲完了事情,让大家心里都有了个数,里正急忙带着西明文爷俩,还有村里的两个保长,几个人一起去万德镇找乡里保正说明情况,然后还要一起去县城找县尉上报。估计一天都不得空闲,晚上能不能赶回来都不好说。 这个时代有连坐制度,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套上里正家的牛车出发了。 西远看爷爷和父亲同里正走远了,自己绕路来到李大夫家,把奶奶和西阳的情况讲了一下,李大夫长叹了口气,西家今年是真不太平,接二连三地出事。 从李大夫家里拿了药出来,天色已近午时,西远急忙往家里走。路上偶尔会遇到村民,他们看着西远都会露出同情的目光,胡子进家门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有人同情中伴随隐忧,毕竟,西家只不过因为住在村子把头才摊上这样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不会轮到自己家;也有人同情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西家不是能吗,把卫老二一张状纸告到了衙门,把人家儿子生生给抢到了自己家,看,现在报应来了吧。 当然,后者是少数,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怕有一天西家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因此没有那个闲心去嘲笑西家。 穿越之青青麦穗_37 西远不管这些,他对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不大上心,也可以说,西远从骨子里是个比较冷情的人。 到了家里,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还有几个婶子大娘正坐在堂屋里和西远娘唠嗑,西远娘虽然嘴笨,但是不该说的话打死也不会吐口,任凭那几个长舌妇怎么探听也没应声,只是跟人家一遍一遍的讲自家婆婆怎么好,怕胡子看见自己不安全,老人家挣扎着去给胡子做饭,自己坐在炕头上愣是没让没动弹。 西远娘这回是真的感激婆婆,这个事情要是发生在别家,不用说婆婆了,就是自己亲娘,面临生死的时候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都不好说。以前老太太总是惦记着老三家两个小的,有好吃的也给留一份,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现在她算是想开了,跟昨晚的事比起来,那些小事儿真的不算什么,以后老太太怎么做她都不会有啥想法了。和西明文成亲十几年,她虽然脾气好,跟婆婆之间也不是一点纷争没有过,如今经过大劫难,她的心终于和老人家真正亲近起来。 王三奶奶听着也直叹息,一个是同情西家的遭遇,一个是佩服西家妹子的为人,这个事情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 西远进屋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进了里屋。老太太精神头还是不大好,在炕头那歪着,奶奶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如今是真的挺不住了。西韦和卫成、西勇这几个没心没肺的早就跑没了影,只有西阳坐在炕上,奶奶用胳膊把他揽着。 “奶,你感觉咋样?”西远凑近了奶奶问道。 “没事儿,养养神一会估计就好了。”奶奶睁开眼说。 “我从李大夫那拿了两服药,一会儿我给您熬了,吃了就好了。”西远把药包提给奶奶看。 “奶是不是没出息?”老太太问道。 “奶,您就是岁数大了不禁折腾,过了这个劲就好了。”西远安慰道。 “奶知道,奶就是觉得身上没劲儿,在外面坐不住。远啊,给没给阳阳买点药,这孩子估计是惊着了有点儿发蔫儿。”奶奶问道。 “买了,李大夫特意给拿的压惊的面药,我现在就给阳阳吃喽。然后给您煎药去。”西远边说着边解开一个小药包,把一次的用量用小勺子喂给西阳,西阳倒也听话,乖乖地吃了。西远又拿了一块糖给他含着,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堂屋里众人看西家病的病忙的忙都不好意思多待了,都起身告了辞,西远娘送了出去。 西远把药放到瓦罐里开始给奶奶熬药,这个瓦罐以前是专门用来给卫成熬药的,现在卫成不用了,家里也没用它做别的。 奶奶和西阳吃了药都沉沉睡去,西远猜药里面应该有安眠的成分。晚上西远娘做了简单的饭食,西韦几个小家伙也跑了回来。西韦跟村里小伙伴们吹嘘一天胡子的长相了,相当有成就感,饭也吃得香,和西勇两个偶尔还会脆生生地笑两声,听着他们无忧无虑地笑,西家大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卫成因为昨晚醒了以后一直没有睡,吃罢晚饭就瞌睡的不行,西远把褥子、被给他捂好,将睡着的卫成衣服脱了送进被窝。 爷爷和父亲一直到酉时末才回来,他们本来出县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放心家里,赶着夜路回了村。 第二天西明文赶着驴车把西阳和西勇送回了杨家庄,也许是李大夫的药起了作用,西阳虽然有些惊吓夜里出了点汗,却没有发烧,西远把剩下的药也让西明文给带着了,嘱咐让二叔给孩子按时服了。 西阳和西勇坐在车上,屁股底下垫着厚棉垫,身上围着厚被子,除了眼睛,整个人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人坐在车上不活动容易冷,西明文赶一会儿车就问问两个小家伙冷不冷,好在只有十五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西明武对大哥的到来有些吃惊,现在家家都忙着过年的东西,而且他知道大哥家在县城卖吃食的,怎么大哥会有空过来,并且把两个小的也送回来了? 西明文也没瞒着,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估计用不了几天十里八乡的都会听说。 不过他没说西远治伤的事,这个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尽管他相信自己二弟,但是万一什么时候西明武不小心和自家媳妇说漏了嘴呢,所以还是不要说了。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也嘱咐过他。 西明武听了大哥的话半天都没吭声,他心里难受,家里父母和哥哥嫂子孩子经过这样的大事他竟然不知道,更不用说帮着分忧了。 西明文了解二弟心里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了几句。 “老三连这事都没过去看看?”西明武问。 “听你嫂子说昨天过去了,不过咱娘精神头不好,他没坐一会儿就走了。”西明文回到。 “哥,你等会儿,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去。”西明武惦记爹娘,坐不住了,也不虚留大哥吃饭,他现在是归心似箭。 “老二你别急,现在家里已经没事了,你这还一摊子活呢。” “没事儿大哥,我跟大舅哥说一声去。”西明武转身出了屋。 “你快跟大哥回去看看吧,我跟我哥说去。”堂屋里西明武的媳妇说道,她是个爽快人,况且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让丈夫回去一趟说不过去。 “那也行,大哥,咱走吧。”西明武进屋招呼大哥道。 于是哥俩一起赶着车返回了莲花村。 ☆、赶集上 西明武的归来给奶奶吃了定心丸。现在家里什么事情虽然以西远的意见为主,可西远的外壳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现在的西远仍旧长得瘦瘦小小,虽然说过年按这里的年龄计算就十二岁了,可是看上去和十岁的孩子差不多。这一点让西远很郁闷,他也坚持喝羊奶了好不好,为啥就不长个呢! 西明武是个强壮的男人,而且性格当中有强悍的一面,一个成熟的强壮的男人所给人带来的安全感,不是西远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屁孩能够相比的。 西明武往老太太屋子里一站,奶奶马上精神头就来了,也不硬撑着了,跟二儿子诉苦,说响马多么多么的吓人,她心里吓得直突突……而西明武并不多话,只是用男人惯有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事情满不在乎的大咧咧行事风格安慰了一番,奶奶比吃李大夫的药还灵验,也不纠结胡子的事情了,立马起来扎上围裙给二儿子做好吃的去了。 西远看着二叔眼里冒星星,这才是真男人。不行,得尽快让二叔一家搬回来,那样他就不用担心家里其他的事情,可以专心抓经济问题了。 现在正是卖豆腐的黄金时间,快要过年了,家家都会买几块或者用黄豆换几块豆腐,放到仓房里冻上,然后留到过年吃,西明武和大舅哥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起早贪黑地忙活。即使这样,他愣是在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留了一个白天,一直到下晌天快黑了,奶奶催了又催,才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出八里地,剩下的他自己走回去,不然大哥回去的时候就要赶夜路,他不放心。 第二天西远和父母开始忙活给聚德楼那边送的吃食,这次少送了一天,而且快要过年了,西远决定年前只送这一次,现在天冷,多做点放到外面天然大冰箱冻上,多卖几天应该可以,等这次做的卖完估计也到了小年前后,到时候就不卖了,过年的时候休息一下。 因为做得多,西远跟爹娘忙了一天,第二天和父亲一起坐上了驴车,年终了他要去聚德楼拢下账,然后和孙叶算一下这几个月的分红,两下加一起,西远估计能还上欠孙叶的一部分钱。 到了聚德楼,西远把东西交给父亲处理,西明文因为总送货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西远先和张财拢了下最近这段时间的账。 因为前边两个多月收入的钱都拿去解决卫成的问题,打通关系用了,所以现在西远自己的买卖只赚了十五两银子,西远心里有数,和张财对了下账目没有问题,就跟张财讲,把这次送的东西卖完就给他放年假,接着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给了张财,另外又给了五百文钱,美其名曰年终奖,把张财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个小东家虽然心眼多、人精明,可是不难为手下人,而且出手也大方,他做事这么久,除了主人偶尔高兴给的打赏,还从来没得过什么“年终奖”,要是年年都能这样的话,他得多盼着过年啊。 西远给张财年终奖是因为张财这孩子做事机灵不说,为人也诚恳,帮主家做事不藏私心,别看西远不总来,可是自己家每次送的货他心里可是有数,这边只要动点手脚,他那边就能察觉到,平时西远也没露出苗头,细心观察张财的为人,不得不说是个值得称赞的,孙叶真是给他挑了个好伙计。 旁边等着和西远盘点账目计算分红的孙叶,看西远给张财年终奖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小滑头,他只是给了五百文就收买了人心,那他孙叶要给出多少啊?同样都是在聚德楼当伙计,人家张财的主家给了打赏,他聚德楼的不给,那对比也太鲜明了吧? 而且,西远就一个伙计,给就给一个,他聚德楼可是伙计、厨师、掌柜的一大堆啊,这得多少银子啊!孙叶大致算了一下,一阵肉疼,这个帐一定得从西远那儿讨回来,从他那再淘换个菜谱?嗯,不错。 孙叶这边三个多月烤鸭的分红,西远一共得了七十五两,另外还有上次西远提供的双皮奶、涮羊肉和烤羊肉串的分红三十两。加上自己家的,一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西远给了孙叶一百两,另外一百两等以后再还,剩下的二十两他得拿回家过年用。 孙叶也没客气,现在新开的聚德楼生意也不错,过年的时候他还能大赚一笔,西家也能跟着再分些钱,剩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对于西家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办完聚德楼的事情,西远和西明文赶着驴车往回走。本来西远想和父亲就手置办些年货,可是想想家里现在的低气压,西远觉得还是等明天和家里人一起去万德镇逛一下比较好,让过年的气氛冲淡胡子事件带来的影响。 今天是个大晴天,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来往的车和行人给压实了,阳光一晒,表层变得光溜溜的,不过驴车行的还算平稳。 穿越之青青麦穗_38 出了城,一片大平原,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路两旁的白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枝桠直愣愣地向天空伸展着,两旁的蒿草被积雪覆盖,偶尔冒出来个尖头。毛驴小跑着,不断地从嘴里喷出白气。看着这无边的雪原,西远的心境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因为盘账耽误了一段时间,爷俩到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奶奶和母亲在灶上忙碌着,西远把赚的二十两银子给了奶奶,奶奶连忙收了起来。 西远算账的时候西明文并没有跟着,这方面他是比较信任大儿子的,虽然疑惑孙叶给的分红怎么会这么少,不过西远解释了一下他就没有再怀疑。 西远的解释是孙叶在乌马县又新开了一家聚德楼,现在银钱不凑手,所以自己家的分红先少给点,等那边的生意平稳了再把现在的分红补上,至于分红有多少,嗯,差不多三十两吧,西远寻思了一个稳妥的数字。 为了把自己的谎言瞒过去,西远不但拿孙叶做挡箭牌,还又编造了一个谎言,所谓的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掩盖就是说的这个吧!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出于对西远的信任,也没人去怀疑,而且,自己家在外面还有三十两银子,这又拿回来二十两,加一起五十两,也足够家里人震惊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啊! 西远看到家里人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泛起小小的内疚,不过,他还是不能说实话,要是知道家里不是有三十两借给别人,而是还有一百两的外债没还,奶奶估计又得躺炕上。 第二天万德镇有个大集,西远昨天晚上一番动员,家里今天是全体出动。家里本来想请王三奶奶来帮忙看家,可是王三奶奶一听西家要赶着驴车去赶集,严重声明她也要跟着去,柱子在旁边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也想跟西韦卫成一起去。 最后两家商量了半天,决定西家留下爷爷看家,王家留下王三爷爷看家,两个老头无奈地磕了磕烟袋锅,好吧,不过有要求,必须给买二斤烟叶子回来,还得给装二斤高粱酒。西远看两个老爷子的样子心里憋不住的乐,看来人性喜欢热闹古今一样,即使是老人家也不能幸免。 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上了驴车,当然只有老人和小孩坐车,牲口是金贵玩意,要是这么多人都坐上去怕毛驴吃不住劲儿,所以王顺伯伯和西明文就走着去,至于西远娘和王大娘两个人轮换着坐一会走一会。 莲花村离万德镇只有八里地,一会就到了。路上还遇上了一些本村和附近村庄赶集的人,大家相熟不相熟地一起搭着话。不过毛驴跑的快,打了几句招呼也就跑到前头去了。 “这家伙显摆地,可算有个驴车了。”村里有名的大嘴巴李婶子同和他一起赶集的赵老五媳妇道。 “该,不然胡子怎么不去别人家单单去他家呢。”旁边西家的邻居从嫂子解恨道。那天他家也听到动静了,他们还以为西家又遭贼了呢,谁知道竟然是胡子。让你家能,这不老天爷马上就找补回来了。要是西家一直愁云惨淡他们一家还不这么生气,结果人家西家愁了没两天就乐乐呵呵的赶着驴车上集了,他们却得一步一步用脚走,这不诚心气人嘛。 “哟,从嫂子,那天你家没听到什么动静?”李婶子好奇道。 “就听到他家狗咬了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再说了,谁家狗半夜有点动静不汪汪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从婶子连忙把自己家撇清,他可不能承认自己家的人听到动静没出去,不然这也属于知情不报,万一给治个什么罪名那。 “可也是啊。”…… 不说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前几天的事情,西远一家和王三奶奶他们很快到了镇上。西韦和卫成还有柱子兴奋地不得了,一路上跟十几只鸭子似的嘎嘎嘎嘎玩闹个不挺,他们都是没去过万德镇,也是第一次赶集。西远被他们吵的直堵耳朵,这几个孩子说话就不能小点声嘛,干嘛非得扯着嗓子喊啊,西远都替他们感到累得慌。 西韦和卫成带着奶奶给缝制的兔皮帽,身上的棉大衣领子上和袖口上奶奶也给缝了一圈兔毛,两个小家伙一穿上像两个小鞑子。 西远刚一提鞑子两个字就被奶奶给打了一巴掌,这孩子还敢提,“鞑子鞑子的,看再招来胡子”。西远吐了吐舌头,这里把北方游牧民族即叫胡人又叫鞑子,他一提鞑子奶奶就想到了胡人,也就想到了胡子,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到了集上,三个小家伙扯着手,跟撒了欢的小马驹似的,在集市一通跑一通钻,看到什么都新奇,在卖什么的摊子上都垫着脚看半天。西远无奈地在后面跟着,大人得去看年货,几个孩子就理所当然地归他管了。 看着前面兴奋地指指点点着新鲜玩意的卫成,西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自从知道自己和卫老二家彻底脱离关系,名正言顺地入了西家族谱,上了西家户籍,成为西明文的义子后,卫成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卫成就像一棵长在贫瘠之处的小白杨,虽然生命力顽强,努力的生长,可是总是长得费劲,长得艰难;如今被移植到肥沃的黑土地上,扎下了根,马上就伸展开了身条,焕发出勃勃生机,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远就觉得卫成长个了,西远在东屋门框上给他量了一下个头,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量一次,当然,另一侧也有一个横线,那是给西韦小家伙量的,而且西韦强烈重申,以后给二哥量一次就得给他量一次,西远笑着答应了。 自从卫成成为西明文义子,西韦就不喊成子哥了,直接喊二哥,这是对卫成身份的直接肯定。 西远有时候想想,家里的几个孩子,最会看人眼色的是卫成,他到西家一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跟家里大人提过任何要求,也没要过任何东西,什么东西给他和西韦分好了,他都可西韦挑完,剩下的他才拿着。如果有实在舍不得想要的,也是偷偷地和哥哥说,哥哥能给弄来他就很高兴,哥哥不给弄来或者给忘了,他也不会生气。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在西家地位尴尬,底气不足吧。可是,成为西明文义子之后,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名正言顺之后,卫成就不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了。现在他也会跟哥哥以外的家里人要东西了,也会跟西韦抢东西了,偶尔还会学哥哥的样子逗逗西韦,在外边玩的时候,也会像一个哥哥那样照看西韦。 而家里最大度的人,西远想那就是西韦了。小家伙除了卫成刚来,想让他去西屋跟父母睡时哭了一鼻子,平时从未因为卫成的到来,分了一部分哥哥的疼爱和家里大人的关注而闹过别扭;也从未因为二叔家两个小的和老叔家两个小的分享了家里的吃食而耍过脾气。他每天都乐乐呵呵的,无忧无虑的玩耍,像是一个小老虎崽一刻不肯消停。 不过,西韦虽然大度,但是并不懦弱,三叔家的虎子别看平时跟西远要东西,西远不理会他还会和大哥怄气,可是却从来不敢抢西韦的东西。 去年原来的西远生病后,西韦哭了一鼻子,然后觉得都是虎子推大哥才会这样的,虽然哥哥不叫他跟家里人讲,可是并不等于就这么算了。 于是有一天,原来的西远发烧烧的人事不知的时候,西韦一怒之下跑到村里找到了正在空地那儿玩的虎子,上去一脑袋把虎子顶了个四仰八叉,然后两只小爪子上去“咔咔”给虎子脸上挠了个满脸花。 虎子和周围的小孩还有大人都被西韦的一系列举动给弄惊呆了,过了半天虎子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旁边的大人也才把两个小孩子给拉开。他们也不明白西老大家这个小不点儿是咋的了,怎么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堂兄来个满脸花。不过这是人家西家自己家的事,他们也不好掺合,况且西明全夫妇那个样子,他们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事。 事后,三叔领着西虎和老爷子老太太好一顿磨叽,不过爷爷奶奶哪有闲心管那些啊,大孙子躺炕上人事不醒的,老三不说帮着想想辄,反而拿小孩子打仗这样的小事儿来烦心他老两口,老太太心里堵了好久,一直到西远好了才顺过气。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大孙子内里已经换了个新灵魂。 也许是西韦去年的英雄事迹给西虎留下了心里阴影,也许是自己比西韦大,欺负了弟弟一定会被大人骂,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西虎还真是轻易不敢招惹西韦。 ☆、赶集下 “哥哥,哥哥,你看那个灯笼。”卫成跑过来扯着西远的手,他看好那个灯笼了,想让哥哥给买。 “哥,哥,我要这个。”西韦就比较直接了。 西远走近了看,原来是一个老汉在卖灯笼,西韦看好的是一个兔子灯笼,用细纱堆出纹路形成兔身,两只红红的兔耳朵,还有红色的三瓣嘴、兔眼睛,吸引西韦这个小家伙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两个兔眼睛,也不知道做灯笼的人怎么弄的,用手指一碰,兔子的眼睛就会动一下,这让西韦很稀奇。 卫成看好的是一盏老虎灯笼,老虎的全身是黑黄二色的花纹,脑门上还有一个“王”字,把灯笼提起来后尾巴还会动。西韦不得不佩服古代也是有能工巧匠的,就这做工在现代也能凭着手艺吃饭了。 问了下价钱,比别的灯笼要贵好多,西远又买了两个大红灯笼,底下带着黄色的穗子,一共给了老汉五百文钱,同时也跟老汉讲了半天价钱,让老汉把柱子看好的那个大红鲤鱼灯笼送给他,柱子抱着那个鲤鱼灯笼很紧张,他知道如果老汉把这个赠给他们,他就可以拿回家,如果老汉不赠,小远哥哥要添钱买的话,爷爷奶奶一定不会让,一定要给哥哥钱,到时家里大人心疼钱他就得挨骂。 西远磨了半天,老汉无奈,要西远再添十文钱,说是本钱,西远给了他二十文,另外十文钱给几个孩子买了二包小蜡烛。 三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提着灯笼,也不乱跑了,怕万一把灯笼碰坏了。西远摸了摸自己瘪了的钱包,他自己的私房钱加上从奶奶那里耍赖要来的零钱都给孩子们买灯笼了,不过还剩下几文,西远也没留着,给几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领着几个孩子去找家里大人。 奶奶他们正在布庄那研究买什么布做衣服呢,奶奶看好了一匹蓝色带小碎花的布,看着漂亮又素净。可是奶奶有点嫌贵。老太太有年头没来过万德镇了,平时在家里花钱都是几文钱几文钱的花,这几十文、上百文的花她不习惯也舍不得。王三奶奶也一样,两个老太太嘀咕半天了,旁边西远娘和王大娘也是,在那相中了东西却舍不得钱。布店的伙计都不耐烦了,看着几个人直撇嘴。 西远一进来立刻扭转了局面,西远会讲价啊,两家要买的东西放到一块讲,我买这么多你还不给便宜点。最后店铺的伙计都快被西远给讲哭了,一个劲地说你这个价我要是卖了掌柜得骂死我。 西远一看真的到价了,就又给少涨了点,伙计才同意卖了。 奶奶和王三奶奶他们也不纠结了,在他们看来,人家的东西卖的就是那个价,小远一通白话少给了那么多,这是白捡的便宜啊。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觉得这是自家合适,有便宜不捡是傻瓜,所以很痛快地把布买了下来。 那边西明文和王顺伯伯也把过年要吃的嚼过买差不多了,一个农户家,过年也不过是几斤肉,再给孩子买点糖果而已。这时候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地摊子,卖的是冻鱼。彦绥县这边没有大的河流,所以不产鱼,夏天根本没有鱼卖,这鱼估计是冬天里凿穿江面上的冰打上来的,一上来就冻住了,也不会坏。 “爹,给我点钱,我去买点鱼去。”家里的钱没出门前奶奶就把大钱都给了西明文,她自己岁数大了怕拿丢喽。 “买鱼干啥,做了也不好吃,那鱼可腥了。”家里很少吃鱼,也不会做,以前曾经买过一回冻鱼,不过做好了一股子鱼腥味,一点也不好吃。 “没事儿,等我做就不腥了。”西远死皮赖脸地要了一百文钱,来到了鱼摊子那里,鱼倒是不贵,西远花一百文就买了五条大鱼,卖鱼的把鱼用草绳给捆了,放到西明文背着的背篓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39 “远啊,那鱼做了真不腥啊?”王顺伯伯问,他看这鱼不贵也有些动心,家里的孩子也都没怎么吃过鱼,不过他听别人说过,鱼做好了很好吃的,只是村里人家不大会做。 “王大伯,您就放心买吧,回去我教大娘做,过年的时候来上一条年年有余。”西远笑道。 “嘿,你这小孩赶上帮着我吆喝了,诸位听没听到,过年来条鱼可是年年有余啊。”卖鱼的人借西远的话头还真吆喝上了。 “那给我也来一百文的。”王伯伯也不犹豫了,他知道西远这孩子不说空话。 “呦,王老大你这是买鱼那,哎,西家大哥。”西远一回头,看见程义和赵林他爹赵老八、解明理他爹解学东正站在他们身后,估计几个人也是赶年前这个大集一起来的。他们三个因为孩子都在西远这里识字,共同的话题多了一些,所以最近多了些来往。 “程叔,您和赵八叔解叔叔也都买点吧,回去叫婶子来我家,我让我娘教他们做鱼。”西远有意拉近与几家的关系急忙道。这里讲究男人远庖厨,虽然庄户人家的男人不可能一手不伸,但是真的没有男人做饭。西远也不想独树一帜,他虽然还不能称之为男人,嗯,那也是一个小男人了,所以西远决定回去把鱼的做法教给他娘,再让他娘教给别人。 “行,那我也来点。”程义倒是爽快,也称了几条鱼,另外两个赵老八和解学东看程义买了也分别称了几条。 这下把卖鱼的乐坏了,他从五十里外新兰河那里贩来的冻鱼,别人都说这边鱼不好卖,他还不信这个邪,可是今天在集上站了一上午,只卖出去很少一部分,他正愁呢,西远一来把他给解救了,看看剩下的两条小鱼,他也不抠门都给装到了西明文的背篓里。 买完了东西,几家人热热闹闹往回赶。来的时候只有两家,回去的时候队伍就壮大了,男人们一起走,女人们还是轮换着坐车,车上装了一些买的东西,男人们的背篓里也背了一些。 几个男人走在一起聊着天,女人们也互相讲着自己买了什么,打算用买的东西做什么。 “哟,西远他娘,你们也往回走啊?”在半路上遇到了李婶子几个人,他们兜里的钱少,到集上买不了几样东西,所以往回来的比西家人早。 “啊,回来了。”西远娘笑了笑应道。 “哎,西远啊,给婶子腾个空,婶子也坐会。”李婶子是占便宜没够,走累了想坐驴车。 “婶儿,没地了,我这边是东西,挪不动。”西远不愿搭理她。他再不愿理会村里的人和事,也知道这个李婶子没少讲究他家闲话。 “是啊,他婶,你没看我们都走着吗?”王大娘接话道,这话西远娘不好说,她可以说。 “这才多远的路就累了?”那边程义看到这边的情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啊,有点儿,不过也没事,这不眼瞅着就到家了嘛。”一看程义搭话,李婶子马上悄没声了,村里人还都不大敢惹程义,也不知道西家怎么把程义给搭个上了。 程义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和另外几个男人接着说话去了。 到了家,爷爷正在大门那往西巴望呢,他一个是掂心家里的人,一个是惦心他那个心爱的驴,怕老大他们不知道轻重把驴给累坏喽,看到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小毛驴也活蹦乱跳地,老爷子就开心的笑了。 程义几个一进村就回自己家了,和西远约好明天让家里的过来学做鱼,西远一想,这家伙他今天就得教他娘做鱼啊。 “小远啊,这个灯笼花了多少钱啊?”王三奶奶问西远。路上有其他人,她忍着没问,可是看做工、用的是细纱不是纸糊的,就知道这灯笼便宜不了。 “三奶奶,您就放心地给柱子玩吧,这是我给小韦、成子还有我家买灯笼时送的,我买的多,人家多给了我一个,我就给柱子了。” 旁边柱子听到奶奶问西远灯笼的事,紧张的脸都白了,两手紧紧地抓着灯笼的提手,去年他就眼馋西韦和卫成的灯笼了,今年的这个比去年的还好,要是奶奶还给小远哥……柱子觉得这事比天塌了还大,还让他难受。 “真的?小远你可别骗我和你三奶奶啊?”王大娘也问。 “哎呀,我骗你们干啥,你们那布是咋买的我这灯笼就是咋买的,这点事还信不过我?”西远笑嘻嘻地道。 “小远这么说了就是这么回事,你们也别觉着过意不去,快领着孩子回去吧。”奶奶说道。 “就是,一个灯笼小远说了你还有啥不信的!”王顺伯伯道。王大娘白了王伯伯一眼,男人嘛,就是心粗,这么多钱的灯笼哪能不跟人家说说呢。不过听西远这么说,他们也心安了,领着柱子、拿了东西往家走。 柱子提着他的那个红鲤鱼灯笼长舒了一口气,吓了他一大跳!不过回去也得分给妹妹玩玩,他是哥哥,不能只顾自己玩。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西远懒遢遢地起身去做鱼。首先把鱼拿到盆里,倒了些凉水化开,然后去鳃去内脏去腥线收拾干净。做什么鱼呢,北地人口味都重,要不做一个豆瓣鱼吧,家里正好有豆瓣酱。 西远把洗干净的鱼两面各划四五刀,然后涂上酒和胡椒粉腌一下,葱姜蒜切成细末,腌过的鱼扑上一层薄薄的面粉,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煎鱼的时候破皮、粘锅,锅里倒上油烧热把鱼下到油里,鱼下锅前抖掉多余的面粉。鱼两面煎至金黄时出锅,煎鱼的油盛出一些,把火调小在剩下的油中放入豆瓣酱,用温火把豆瓣酱煸炒至酥香出红油,然后放入葱姜蒜末,小火炒香,再放入酱油、酒大火爆香,然后加入适量热水,少量白糖,待开锅后把鱼轻轻放入,小火烧一会儿后把鱼翻面再烧一会儿,把做好的鱼盛入盘子中,在锅里剩余的汤汁中放入少许淀粉勾芡,熬煮至出泡泡时放入少许醋,加入葱花,然后把汤汁浇到鱼身上。 西远把鱼做好,本来做豆瓣鱼最好是鲫鱼,不过鲫鱼一般情况下都很小,西远只好用冻鲤鱼凑合了。煎鱼的时候,鱼的香气就出来了,西韦和卫成本来在里屋摆弄自己的小灯笼,闻着味也跑了出来,趴在灶台那看哥哥做鱼,西远怕油溅到他们身上,连忙让他俩往后站站,两个小家伙就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看哥哥做鱼,除了上次西远给买的小鱼干,他俩还没吃过真正意义上的鱼那。 西远娘也站在旁边细心地看西远怎么做,她还肩负着明天教别人做鱼的任务呢。爷爷奶奶他们也停下来手里的活计,看西远做鱼,他们以前都不会做鱼,看西远做一个鱼费这么多道工序,都直咂舌。 他们以前做鱼就是把鱼收拾了,油、盐、酱、醋、水放好,把鱼往里一放,火一烧,熟了开吃,怪不得不好吃呢。这识字就是好,小远从书上学了多少东西啊,这书上怎么什么都有,连怎么做烤鸭,怎么做鸡爪子、怎么炖鱼都有!西远自从跟李大夫识字后,所有他经手的稀奇东西都推到书上去,反正家里人也不识字。 鱼做好了,一家人团团坐在炕桌旁,西远先给爷爷和奶奶一人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把鱼刺给挑净,可别把老人给扎着。 旁边西韦和卫成等不及哥哥给夹,自己一人夹了一块,也小心地剔着鱼刺,哥哥嘱咐过了,得把鱼刺挑干净,不然会把喉咙扎破的。 “嗯,好吃,怪不的人家都说鱼好吃呢。”爷爷吃了一口鱼,喝了一口大儿子今天给买回来的高粱酒,笑呵呵地说道。 “就是啊,这老话说的还是对,咱们以前觉得不好是因为不会弄啊。”奶奶感叹道。 “哥,真好吃,咱明天还做呗。”西韦冒着星星眼。 “嗯,好吃。”卫成也附和。 “行,明天咱还吃鱼,正好明天咱娘要教王大娘他们怎么做鱼呢。”西远回到。 “远啊,你说娘能做好吗?”西远娘有些忐忑,她还没做过鱼呢。 “没事儿娘,明儿你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西远安慰他娘。 “哎,你在旁边我就踏实了。”一听说西远在旁边,西远娘就不纠结了。 第二天,王大娘和程家婶子他们几个准时来到了西家,西远娘按照西远昨天做鱼的步骤一步一步地教给她们,看的几个人直啧啧,农家做菜哪来这么多讲究,愿不得自己家孩子都说西家哥哥做的零嘴好吃呢,这么个做法就是大白菜也能做出个人参味! 几个媳妇在堂屋一边学一边聊着天,大家都是想往好了处关系的,所以说起话来都很窝心,不时地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家里因为胡子事件而带来的阴影慢慢消散了。 ☆、商议 都说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过,转眼就到了春节。在春节将近的时候,西远就把几个孩子的识字课给停了,每个孩子按照学习的进度都给留了课业。 今年的春节西远没有像去年那样在家里偷懒,而是跟着西韦卫成出去一起玩了,他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来不及,这也是胡子来过的后遗症啊,西远心里暗暗思忖。 “小远哥,你也出来玩了?”一个憨头憨脑地男孩跟西远打招呼道,西远知道他是村东头张老六家的大儿子,名字叫小树。 “小树,你也跑西头来玩了?”西远笑着和小树打招呼。小树的旁边是一个稍微有些腼腆的男孩子,叫王秋阳,他爹是王老蔫,家也住在村子的东边。听奶奶讲,秋阳不是王老蔫的亲儿子,他们老两口自己不能生,后来就不知道从哪儿要来个孩子,因为是秋天抱来的所以取名叫秋阳。 穿越之青青麦穗_40 王秋阳长得很好看,乌溜溜、毛茸茸的两个大眼睛,嘴角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奶奶跟西远说过,他以前和小树、秋阳比较要好,三个人经常一起玩。 西远判断那应该是以前的西远,他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特殊的记忆,所以,生病好了以后,他俩曾找他玩过,不过具有成年人灵魂的西远给拒绝了,让他和小屁孩漫山遍野跑着玩?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王秋阳比西远大一岁,今年过年虚岁十三了,小树比西远小两岁,今年正好虚岁十岁。 “嗯,我们那头没意思,我听说小韦和成子他们买了新灯笼,过来看看。”小树笑着说。 “小远,小韦那个兔子眼睛还会动啊?”秋阳一脸惊奇地看着西韦的兔子灯笼。 “嗯,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西远应道,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小树和秋阳。 “不要,我这有。”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别人的东西。村里人家都清贫,什么吃食都很珍惜,所以也教育自己家孩子去别人家玩别不知道深浅给啥吃的都拿,那样不招人待见,所以即便是小孩子在这方面也很注意。 “我尝尝,听说你家瓜子是带五香味儿的。”小树倒是开朗,抓了几个瓜子放到了嘴里,“还真是,小远哥,你这是咋做的啊?”小树问道。 “想学啊?哪天我教你们。”西远应付道,一个小屁孩还要学炒瓜子?不等过完年家家的瓜子就都得进了肚子,用什么炒啊,等来年吧。 “行啊,等哪天我找你玩去。”小树答应道。 “哎,小韦你俩慢点,要摔了可别哭啊!”西远嘴里和小树、秋阳说话,眼睛盯着西韦和卫成。 几个小家伙玩得很疯,提着灯笼蹬蹬蹬的不消停。西远真怕他俩一个大马趴摔地上去。 “哥,没事儿。”西韦大声喊着,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嘎嘎一顿笑。 “哎,听着好像谁家放鞭了,是不是该回去吃饺子了?”西远看这俩个可是看累了,恨不得现在回去吃完饺子好睡觉。 “嗯,好像是,那小远哥我俩回东头了。”小树跟西远打招呼。 “小远,我们走了。”秋阳也跟西远说。 “好,有功夫来我家玩儿。”西远边说着边跟两个人摆摆手,然后跑过去逮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顺便把柱子也提溜过来。 “走,回家放鞭去。” “啊,放鞭啊?”一提放鞭西韦就摸了摸自己脑袋。办置年货的时候,西明文除了给自家过年的时候买了一挂鞭,又想起了去年西远领着西韦卫成放鞭的模样,一时父爱泛滥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挂小孩玩的鞭,回来西韦就放了两个,但是响声不大,用爷爷的话说跟放屁似的。 “可能是受潮了,炕一下就好了。”西远随口接了一句。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西韦就给记住了,然后琢磨了两天,家里最热乎的地方就是爷爷奶奶屋的炕头,他就把东屋炕头的席子掀开,把小鞭放到了席子下面。 家里大人也不知道啊,过年的前几天,家里又蒸又煮又炸的,炕上烧火就烧多了,炕头热的烫手,忙活完了家里人正坐在炕尾那里吃晚饭呢,结果炕头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这回倒是很响,没有跟放屁似的。 家里人都吃了一惊,西韦“……”!他的一挂小鞭一个也没剩下啊! 西韦哭了一鼻子,最后还是卫成把他的那挂鞭拆了一半给了西韦,才把小家伙哄好。家里大人看西韦的样子又可气又可笑,本来还想数落他两句呢,这一看也别吱声了。 回到家里,西远领着两个弟弟把鞭点燃,他家今年没吝啬,过年放了整整一百响的一挂鞭,馋的柱子都不着急回自己家去放,而是在西爷爷家看人家放完才回去。 放完鞭吃完饺子,开始守夜,西远爹娘都去别人家溜达了,家里两个小的困了,奶奶已经给他们盖上被子放在炕头,让他们睡觉。 这里过年虽然不是整夜的守岁,但是年午夜睡觉得穿衣服。西远也不明白为啥会是这样的习俗,估计是怕有什么情况好快点跑?啊,呸!大过年的要是让奶奶知道他这么胡思乱想准得骂他两句。 爷爷吃过饺子也找村里的老人家拉话去了,家里只剩下奶奶和西远还有两个小的,两个小的因为天晚了就不让出去了。 西远坐在炕上和奶奶一起摸纸牌,奶奶有一副纸牌,西远看着牌的张数和里面的东西,好像类似后世的麻将,看来麻将的历史在中华还真是源远流长啊。奶奶这幅纸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她平时不玩,只有过年初五以前不兴做活计,不忙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奶奶也不会玩别的,就会玩对胡,就是两个一样的凑一对,谁先把手里的牌凑没了谁就赢了。 一老一小在如豆的烛光下慢慢地摸着纸牌,村里偶尔会有几声鞭炮声响,新的一年就这样一点一点走进。 正月初六,西明武领着家里两个小的还有二婶回家看老人。他今年年前没有回来,所以正月回来的。二婶去年没回来,今年也跟着来了。 西阳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小孩子忘性大,这才几天啊,就不怕在奶奶家待着了。 二婶和母亲还有奶奶在灶台上忙着做饭,东屋里爷爷父亲还有二叔在聊天。西远想趁着二叔在家把来年的事情跟二叔说说,也让二叔心里有个数。 “二叔,您和二婶明年能搬回来吗?”西远问。 “我这边倒是没事,我跟你二婶早就说过了,老家这边有生计我得搬回来,她不能有啥其他想法,阳阳大舅那我也都跟打好招呼了。”西明武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什么事情都会事先筹划好了,家不能说搬就搬,毕竟当初大舅哥看他除了几亩田没有别的生活来路,才主动让他过去跟他做豆腐卖,做人不能不知道好歹,他不能自己家这边一有门路了就把大舅哥那边的活计放下,所以事先都跟大舅哥通了气,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 西明武的大舅哥倒是个开通人,也没不乐意,毕竟像西明武这样,说是倒插门入赘又不是,但又在岳父家这边讨生活也不大好,所以出于为了妹夫考虑的角度,觉得还是搬回去比较好。他还半开玩笑地和西明武说,要是西明武回去挣钱了也拉吧拉吧他。 西明武把大舅哥的话和家里人也说了,西远觉得这倒是也可以考虑。他让二叔回来,就一定得给二叔谋个来钱的道儿,二叔多个帮手也可以轻松些。 “不过二叔明年,不对,应该是今年了,这刚过完年有点不习惯。”西远裂了一下嘴,“今年你回来可能得住我家现在的老房子,不然……” 西远迟疑着怎么说,他家今年要是盖了新房,二叔回来应该也能住开,关键是三叔那边,如果二叔住进来了,不让他们家搬进来那还不得红了眼! “知道,你这小子,小孩不大想的不老少!”西明武扒拉下西远的脑袋,他挺喜欢这个侄子的,而且他也不想跟大哥家搅合到一起,那样的话老三就得不忿,然后事儿就多了。只要小远给他琢磨出了赚钱的活计,他西明武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两膀子力气把日子过起来。 “家里现在有二十多两银子,盖个砖房不够吧?”爷爷听着有些迟疑。 “那不是还有地窖里的大白菜嘛,还有今年也可以像去年春天似的卖点青菜。”西明文道。 “嗯,还有孙东家那还有咱家三十两银子。”爷爷合计道,这一共也有六七十两了,在万德镇都够买个小院落了,在村子里盖个瓦房应该足足的了。 西远听得很无奈,这根本不是他最初的计划好不好。 “二叔,你今年过完年要是没事,得回来帮我爷和我爹把盖房子的木材先备下。”这里地广人稀,是大自然强大人类渺小,不像现代似的人类成为大自然的灾害。树木野地里就有,缺乏的只是人工和金钱罢了。 “这个二叔都想到了,正月里不好开工,等出了正月我就回来帮着忙活。” “那太好了,咱得先把料能备好的备好,真正动工我估计得等到麦收以后。”西远道。 “为啥,开春种地以前不就行吗?”二叔也疑惑了。 “哎呀,你们等着,我把我画的图纸给你们拿来。”西远没办法了,从奶奶的柜子里拿出了图纸。 “小远那,这要这么建的话家里的钱可是不够啊。”爷爷吃惊道。 “是啊,”西明文也接着道,想再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所以我说得等到麦秋嘛。”西远真是没辙了。 “可是,大夏天的也没啥进项啊,麦子,麦子去了交税的才能卖几个钱啊。”爷爷还是不相信。 穿越之青青麦穗_41 “爷,您就等着吧,要不到麦秋了还是不够,就按照你们的来。”西远妥协到。 西明武没吱声,眼睛深深瞅了下这个侄子,小远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啊。 “这坐着商量啥事呢?”老叔推开们走了进来。他和老婆算计好了,现在大哥家该做好饭吃饭了,两个人带着孩子掐时间过来的。 “没商量啥,闲着唠嗑呗。”西明武没好气道。他就看不惯老三和他家里的这个做派,即使自己有事过不来,也该让媳妇早点过来帮嫂子忙活忙活,好嘛,这赶点来吃擎等来了。 西远刚才听到院门响已经把图纸放好了,如今看老叔进屋,一起聊了两句就出了东屋。 “这孩子,每次看到你有说有笑地,怎么我一来说不上两句话就走。”西明全不满到。 “那咋回事你心里还不知道?”西明武堵他道。 咋回事?咋回事西明全当然知道,不过是装糊涂罢了。听二哥这么说连忙转了话题。 堂屋里,三婶坐在桌子边和家里两个小的一起喝着热水嗑着瓜子。过年了,家家都会炒点瓜子待客,西远家的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老婶逮着了一顿给嗑,不大一会她面前就一堆瓜子皮。 “大嫂,你不放起来啊?”西明武媳妇看不过眼了,提醒西远娘道。 “让她嗑吧,有这个占着嘴就不找别的了,不然该一通瞎翻了。”西远娘无奈道。 “也就是你和大哥好脾气,这要是上我家这样我就把她轰出去。”老二媳妇道。 “你以为我待见?这不看着老人嘛。” “可也是,一家子要是闹的太不好看,别人也跟着看笑话。”二婶摇了下头。 一家人好容易吃了顿团圆饭,饭桌上因为有西明武在,西明全一家稍微收敛一点,不过也是啥好吃筷子往哪伸,西明武看了看两个老人,又看了看自己媳妇,老二媳妇在婆家没生活太多日子就搬回娘家了,那时候西明全还没成亲,所以对西家现状不是特别熟悉,饶是如此,她也从丈夫的言谈举止间体会出他和大哥亲近,和兄弟不大好,今天看老三和他媳妇的做派心里就明白丈夫为啥会这样了。 第二天,西明武就领着媳妇回家了,大哥家没地方住不开,得东屋睡女人,西屋睡男人,他也盼着大哥家快点盖新房啊,最起码他回家能有个地方待。 ☆、备料 过完年就要为今年一年的生计做打算了,西远跟家里大人商量,今年家里要盖房子,活计比较多,就不要养鹅和鸭了,不过可以多养些鸡,去年冬天卖鸡蛋也卖了几个钱。家里人都有些舍不得,毕竟去年鸭鹅也卖了不少钱,不过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所以也同意了。 过完年西远又去了一次聚德楼,家里现在还是从聚德楼拿鸭鹅的内脏和鸭掌鹅掌,如今的鸭鹅不是自己家的了,所以要给人家聚德楼相应的本钱。两下里定完了价,西远听孙叶说现在收购鸭鹅不大容易,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家大规模地养这些家禽,所以,聚德楼只能派人走村串屯的去收购。 西远听了,跟孙叶说他可以帮忙想想办法,不过要等到秋天才能见成效,这段时间还得聚德楼自己想办法。 因为自己在聚德楼也有股份,西远很是上心,他计算了一下聚德楼加上聚德楼分号一年所需鸭鹅的数量,决定从村里挑出几户人家,教他们养鸭养鹅。 是人都有私心,西远也不例外,他当然要从同自己家关系近的找起。回来跟爷爷奶奶和父母讲了自己的想法后,家里人也都同意了。不过西远想着也不能越过村里的里正,所以得父亲和爷爷出面跟里正说一声,里正家要是愿意也可以养。 西明文和老爷子过去和里正一说,里正当然乐意,他冷眼看着西家这一年的进项,也有些动心。不过不会像那些小人一样胡作非为罢了。 西家说的明白,他们先请里正从村里挑几户人家教着,等这些人家养了没什么问题,再教村里别的人家。而且,养的鸭和鹅,要是自己没有地方卖,他们可以帮着找买家,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不过,人家也限制了养鸭鹅的数量,一家最多养一百只,是总共加一起一百只,不是每样一百只。这是西远特意要求的,叮嘱父亲和爷爷一定要限定,他怕谁家养的太多伺候不过来,到时候该有死的,赖在自己家头上就不好了。 里正也是个明白人,西家把这样好的事情跟他讲了,让他拿主意是看得起他,送了他一个人情,所以挑人家的时候,考虑了和西家关系好的几户,王家,程家、赵老八家还有解家,这些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这几家孩子都跟西家老大念书,关系不好能让去嘛。 另外,里正还从自家族里挑了两户人家,还有村子东头的两户,加上自己家一共九户人家。 里正打发自己家儿子把几户的男人们找了过来,他们一听哪有不同意的。去年西家就几个半大孩子看了一夏天,到老秋就卖了好几两银子买了毛驴,大家都看在眼里,还以为西家不会把这法子告诉别人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藏私,还答应帮着卖,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西大哥,你家今年养不养啊?”几个人出来一起往家走的时候,程义问西明文。程义现在没事儿也会去西远家坐坐,和西明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其实程义和西明文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两个人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他和西家老二西明武比较聊的来,年龄也差不多,不过西明武搬杨家庄去了,他又想跟西家处好关系,那只好和西明文聊了,两个人一聊天,也就是些庄稼嗑儿,什么今年地里都种啥,看天气几月份能开始种地,谁家地伺候的好之类的,这让程义很无奈,关键是西明文老实,你跟他唠别的他也唠不上来。 “我家今年想盖房子,得做准备,家里活多没人照应,就不想养了。”西明文答道。 “啊?你家要盖房子?”“那有什么活你叫我一声,我闲着也是闲着。”程义有些吃惊,盖房子可是大事啊。不过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大好,连忙接着说了一句。 “行,到时候有活儿找你。”西明全憨厚地道。 第二天,选好的几户人家包括里正家,都来西家请教方法,西远把需要注意的事项跟他们讲了,特别强调了需要用石灰和醋消毒,并且要勤快打扫。几个人边听着边把不明白的地方问清楚,西远也说以后有不明白的尽管来问,几个人都很感激。 第二天晚上,西明全听到消息就来了,他觉得大哥竟然把来财道告诉别人却不告诉他,非常气愤。他一脸阴沉地进了屋,跟西明文和大嫂一通嚷嚷,说他们还是长兄长嫂呢,一点也不顾及自家兄弟,没有长兄长嫂的样子,没事儿就会去巴结村里里正和程义那样的,想借人家的光也不看看能不能借得上等等等等,把老爷子和老太太气的,老太太轮着烧火棍要打他,老爷子也气狠了,要拿扫帚轮他。西明文两口子没说什么,他们嘴笨,平时唠嗑都说不过别人,何况吵架呢。 西远看这样闹下去也不好,就拦着爷爷和奶奶,可是西明全就在那打赖不走,也不管会不会把老人气个好歹。他不怕,西明文和西远怕啊,最后到底逼得西明文没法了,找了里正,说自己兄弟家也想养,看能不能通融一下,里正也晓得西家那点事,知道西家老三是个混不吝,这事又是西家老大好心帮衬村里人,他也没难为西明文就同意了。西明全这才消停。 “诶哟,我这是做的啥孽啊,养了这么个东西。”老太太气的又哭又骂,老爷子也蹲在门槛那不起来,吧嗒吧嗒地抽烟。 “奶,没事儿,他想养就养呗,咱家也就我爹去跟里正递个话,别的也没搭啥。”西远安慰老人。 “奶不是生气这个,奶是生气他说你爹你娘那些话哟,从小我和你爷没空管他们仨,你爹是老大,你二叔、三叔都是你爹又哄又抱长大的,你说他咋这么没良心呢。这个糟心的玩意啊!”听了老太太的话,西明文也吃不住劲掉了眼泪,两个兄弟从小他一样地疼,老二倒一直跟他贴心,可这老三,过一段日子不上自己家闹腾一通都像活不下去似的。 “爹,你看你咋还哭了,那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我二叔不挺好的嘛,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好吧。”西远也很无奈。 “没事儿,爹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儿有点伤心。”从小他有口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留下给两个兄弟,因为西明全是最小的所以还偏着他些,谁成想到现在这么对他。 “老大啊,别难过了啊,你看咱家现在这不过得挺顺心挺好的嘛,啊!”奶奶看他一句话把大儿子说哭了,连忙自己停了眼泪劝解儿子。 “妈拉个巴子,这王八羔子,哪天气急眼了我一锄头楔死他我。”老爷子气的骂道。 “爹,没事,您别生气了,我这也是一时心窄,你看咱家现在过得多舒心,再没点让人糟心的事就说不过去了。”西明文又反过来劝老爷子。 家里因为这件事不愉快了几天,不过过日子哪能没有个这事那事的,慢慢地家里人也就不再纠结了。关键是一个是爹娘和儿子,一个是兄嫂和弟弟,哪能一是一、二是二,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出了正月,西明武就回来帮大哥家忙活了。他们先从野地的树林里,把适合做檩子、椽子的树木选好,然后用锯把树放倒,去掉枝枝杈杈留下主干。这些木头要晒一夏天才能干,因为木头不好运,西明文在前后村雇了三个牛车,拉了几天才拉了回来。 程义他们几个看西家伐树,也过来帮忙,现在还没开始种地,家家都闲着,正好有空。村里其他人家,有想和西家交好的也都过来帮个工。这些帮工的不用给工钱,但是要给准备午饭和晚饭,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饭桌上的菜色都很单调,好在家里给聚德楼送大白菜大萝卜的时候留了一些,还有去年秋天奶奶晒的茄子干、豆角干等。 现在家里大人太忙,西远就担起了做往聚德楼送的吃食、送做好的吃食的活计。每隔三天往聚德楼送一次。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就不能这么送了,得天天往彦绥城跑。 每次回来,西远都会顺路从万德镇买些大骨头之类的,把大骨头熬成汤,然后把茄子干和豆角干用骨头汤一顿,特别的好吃,来帮工的人都吃的很香。还有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鸭肝鹅肝西远没用做卖的吃食,而是拿家里的土豆顿上,吃着也很好吃。 所以,几天过后村里人都说西家给帮工吃的伙食很好,有些没事的男人奔着一顿好吃食也来帮工。当然也有来浑水摸鱼的,光想吃好吃的不干活,不过一次之后就不敢来了,现在西家坐镇的可不是西老大,而是西家老二,那可是个茬子,他们不敢乱占便宜。就连西明全也想来混吃混喝,让西明武给一顿臭骂,再也没敢来。 木头拉到了家里,放到院墙外晾着,这个不用担心村里人使坏占便宜,漫山遍野都是荒草树木,谁不长眼来祸害人家盖房子用的东西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2 檩子、椽子预备好了,盖房子最主要的房柁也就是大梁用的木头,村附近树木却没有合适的,本来爷爷合计着领两个儿子去东山里,找他那个拜把子兄弟买买看,山里的树木长的好,长的粗,一定有合适的。 可是奶奶一想到去年闯进家门的胡子,听说就是东山里的,说什么也不让去。后来还是西明武托人打听着,在万德镇的一个木材商那儿买到了。 这下家里的银钱就不凑手了,还没等西远想办法呢,孙叶就赶上西远送货的时候给西远拿来一百两银子,话也说的明白,你先拿着用,其他等过两个月盘账时候一起算。得,西远觉得自己一夜又回到解放前,现在又是欠孙叶二百两。 不过西远也没推辞,把钱拿回了家,就说是孙叶还的欠账,还有这几个月的分红,另外他又预支了一点。 反正家里人算账是算不过西远的,连二叔都不识字,也只好西远怎么说怎么信。 钱有了,别的就不愁了,先是买了打地基的沙子,还有石头,另外还有瓦片和砖。基本材料备足了,家里在选好的房基地上开始挖地基、垫房身,地基要挖二米半左右,这是因为这里冬天的冻土层达到一米七八,所以地基要比冻土层深,然后用石碾子把土夯实,再用沙子填实;房身直接用土铺垫就好,不过也要夯实。 地基垫好后,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西远和二叔商量了房子所用的门窗的多少和大小,这要事先找木匠先给做着。 西明武看着西远半天没吭声,他这个侄子真是个神人,他那天夯地基的时候才想起来,正月里家里人还争论房子盖什么样子呢,结果一动手,不知不觉地就按照西远的意思来了,西远也有意思,钱不够,人家不声不响地拿回来一百两,这孩子! 村里就有木匠,二叔说这个人手艺不错,因此西远也同意把门窗给老木匠做。不过门窗的样式西远结合现代的,和二叔研究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又和老木匠研究了两天,最后才定下。 ☆、春日 做完这些,时令已经进入三月,家家都要为春耕做准备,西明武也回了杨家庄,因为过段时间要春耕,他怕大哥家忙不过来,所以把西阳和西勇也给带了回去。 家里一忙起来就没顾上给早茬青菜育苗,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育苗虽然比去年晚些,不过还可以抢半个月左右的先,所以西远还是弄了一些。但是西远没有种那么多,半个月的时间太短,太多的菜聚德楼消耗不了,另外,家里盖房用的东西有些堆在后园子里,没那么多地方了。 “三月三,曲麻菜(学名苣荬菜)钻天”,进了三月,大地已经完全解冻,万物开始生长起来,野菜、野草也露出了嫩绿的头。向远处遥遥望去,大地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色。 春天的原野,黑土地宽广无边,树木发出嫩绿的叶芽,各种植物竞相冒出头来拼命生长。经历了一个严冬,不但植物,连人也更珍惜这温暖的春色,生命仿佛沉睡了一个冬季,欣欣然地苏醒了。 西远现在倒没啥事,农忙还没开始,家里的活计都被父亲和爷爷抢着干了,他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功课,其余的时间很悠闲。 有时候西韦和卫成兴致来了,非得自己牵着豌豆荚出去溜溜,美其名曰放驴。西远这时候就得跟着,几个小家伙在前边一边牵着豌豆荚一边打闹,到了野地里,把驴放在那吃草,连西远在内,大家就一起挖野菜。 这里的野菜最常见的有曲麻菜、荠荠菜、婆婆丁、偶尔还会找到小根蒜或者会发现缕蒿芽。 曲麻菜据说可以去火,不过它的味道吃起来有点儿苦,婆婆丁也是,所以孩子们更倾向于找荠荠菜,荠荠菜得挑嫩的,老了的也不好吃。 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大块长着荠荠菜的地方,所以挖了两篮子的荠荠菜,因为数量足够,回来后就没像以往似的只是洗干净蘸酱吃,而是把荠荠菜用水焯了,然后切碎,又把过年时候熬油剩的油渣放一些在里面,两个拌了馅蒸包子吃。 刚蒸出锅的包子,带着面的香气,用嘴咬一口,荠荠菜的清香混合着油渣的肉香就飘了出来,简直比过年时的饺子都好吃。 家里吃过一次以后,西韦和卫成就上了心,去放豌豆荚的频率马上就高了起来,而且两个小家伙别的菜都不挖了,专心的寻荠荠菜,不过再也没有碰到那样的一大片。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家里大人也心疼,就用两个孩子挖来的荠荠菜专门给他俩包几个饺子,两个小家伙还不好意思吃独食儿,每次都要给家里几个大人都让到了,每个人都尝过了他们才吃。 至于缕蒿芽,因为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有的人不爱吃,不过西远却喜欢。奶奶往锅里放点油,把用水焯过的缕蒿芽剁碎,放到锅里稍微炒一下,然后里面放些酱,做成缕蒿芽酱;或者把打过水焯的缕蒿芽拿来直接蘸酱吃;也可以放些肉用它来包饺子。不过包饺子又要用白面,又要用肉,忒浪费钱,基本上不会做。 西远跟在驴屁股后头,前边西韦几个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把手里折来的柳条用刀片截成小段,然后用手慢慢地把树皮向着一个方向拧,等里面的树枝和树皮分离后,将树枝小心地取出来,然后用刀片把空心的树皮尖端处最外层的老皮轻轻刮去,这样一个柳哨就做好了,把柳哨放到嘴里,用力吹就会发出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声音。 柳哨村里孩子几乎人人都会做,春日走在路上或者村中,经常入耳的就是这种短促的,不成曲调的呜呜声。 听西远说今年家里要多养些鸡,西远娘就打算自己攒些鸡蛋,然后再买一些,自己用炕头孵鸡蛋。 “娘,你自己孵能行吗?”西远有些担心,这可不像现代,有温度计、专门的孵化器,而是要完全靠人工自己来掌握和调解。 “怎么不行,咱家以前的小鸡都是我孵的。”西远娘道,她觉得与其花钱买鸡雏,不如自己孵省钱。 “能行?”西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娘。 “能行,你娘都孵好几回了。”西明文给媳妇儿打保证。 “那您就试试,不过别孵太多,您就孵一百个吧,剩下的咱买一部分。要真能孵好,以后就都归您弄。”西远也不想打消他娘的积极性,折中了一下。 “行。”西远娘合计着自己家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太多了真弄不了。 于是,从那天起,西远娘就跟村里比较好的媳妇们打好招呼,谁家要是有种蛋可以卖给她,她按正常的价格买。 没过几天就凑够了,西远娘也是个干活爽快的,把家里炕头那儿铺上鹅毛垫,垫子上边放了一个小薄褥子,这还是西韦小时候用的呢,褥子上边放好鸡蛋,然后再用稍厚一点的被子盖上。 每天,西远娘随时伸手进去摸摸里面的温度,觉得热了掀开晾一下,觉得温度不够,就给炕洞里面添把火,等到小鸡定型的时候,晚上又在油灯下拿着鸡蛋照,把其中的寡蛋挑出来。有时候半夜也要把手伸到鸡蛋里面摸摸,看看凉热。 西远看他娘这样每天忙忙碌碌地很是感慨,看来人只有看到生活有奔头了,积极性才会充分地调动起来。家里就要起新房,他娘嘴里不说,可是每天那情绪高昂的样子就让人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 就这样,平时忙着家里或者菜园子里的活计,隔一段时间就跑回来看看她孵的鸡蛋,二十一、二天后终于听到蛋壳里发出“笃笃”的声音,那是小鸡仔用嘴在啄蛋壳。 西远娘细心地把发出响声的鸡蛋放到一处,只要小鸡破壳而出了,马上把它放到炕头旁边的篮子里,如果不及时,那么小的鸡仔在被子里很容易被捂死。 刚出壳的小鸡仔毛茸茸的,不时发出“唧唧”的叫声,可爱极了。西韦和卫成围着爱不释手,就连西远也忍不住拿了一只放到手心里,小鸡仔用它小小的嘴一下一下的啄着手,仿佛饿了要吃东西。 西韦和卫成稀罕小鸡稀罕地不行,不过他俩也知道,尽管喜欢也不可能给他们玩。 第三天爷爷收拾仓房,发现了一窝小老鼠并把他们打死。爷爷把死老鼠放到了仓房外面的木桩子上,一转身的功夫再找小老鼠就不见了。爷爷还心里纳闷呢,难道是自己岁数大记错了? 收拾完仓房,爷爷坐在院子里面休息,王三爷爷正好过来想借下西远家的镐头用用,爷爷就和王三爷爷说起来这件事。 “指正是你放哪儿忘了,自己还不承认。”奶奶这时候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了爷爷的话在旁边接茬道。 “不对啊,我记得让我放门口的木桩上了。”爷爷也摸不准了。 “哎,咱们现在岁数大了是好忘事。”王三爷爷感慨道,“我那天想抽烟打磨磨地找我那烟袋锅,后来还是柱子跟我说我才发现,烟袋锅就在我手心里攥着呢。” “岁数大喽,大喽。”爷爷也不禁感叹着。 “你说你,别的事儿忘了也就忘了,这也能忘,你说那死耗子不扔,搁家里时间长了不得有味?”奶奶数落爷爷说。 “我就觉得我没记错,可不知道怎么就找不着了?”爷爷也没辙了。 这时候,卫成和西韦从外面跑了回来,他们和柱子一起找程南玩去了。 “小韦,成子,刚才你俩在院子里玩了吧?”奶奶喊他俩。 穿越之青青麦穗_43 “啊?啊!”两个小家伙一齐摸脑袋。 “看没看见你爷爷把他打的死耗子放哪儿了?”奶奶问,这老头子爱忘事,还不如两个小的记事儿记得清呢。 “奶,你找耗子干啥啊?”西远这时候刚帮着他娘把小鸡雏归拢好,出了三天终于都出齐了,放了一百个鸡蛋,一共孵出来七十四个,西远觉得他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没白忙活二十多天。 “你爷呗,没事儿非得要收拾仓房,收拾的时候发现一窝小耗子,他说给打死了放外面木桩子上了,转身的功夫就没找着,我说他忘放哪了他还不承认。”奶奶接着絮叨。 “你这可真是,那我还能记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地放木桩那儿了。”爷爷辩白道。 “是,你放那了,耗子呢?”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那谁知道一转身的功夫咋还没有了呢!”爷爷底气不足地道。 “是,是,死耗子也能长翅膀飞了。”奶奶继续跟爷爷怄气。 “小韦,你刚才和成子不是在院子里吗,奶奶刚才问你俩看没看见你俩咋没回答啊?”西远看西韦和卫成磨磨蹭蹭想溜号,估计是这两个小家伙捣的鬼。 “没,没看见……”西韦小声结巴道。 “真没看见?”西远继续追问。 “那,那……”西韦那了半天,最后也不吱声了,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老鼠。 “哎呦,这孩子,你咋把耗子揣兜里了?”奶奶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拿了一个?”西远接着问,这孩子是把小老鼠当宠物了?西远心里想。 西韦就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 “把兜里的都拿出来。”西远命令道,老鼠可不干净,这要是传染点病可怎么办。 西韦继续从兜里往出掏,三个、四个、五个。 “没了?”西远问。 西韦拍拍自己瘪瘪的衣服兜。 “爷,您还记得打了几个吗?”西远问爷爷。 “没记住,估计得有九个十个的,不能光这几个。” “卫成?!”西远看着卫成道。 卫成于是也从兜里往出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掏完了也像西韦一样拍拍衣服兜,证明自己的也都掏出来了。 “这两孩子可真是逗,你说你俩玩啥不好,咋还玩死耗子?”王三爷爷一边摇头一边笑。 “就这些了?是不是还有没拿出来的?”西远想炸炸他俩,看是不是偷着藏起来一个两个的。 “没有了。”西韦迟疑道,西远一看他的表情就有事儿。 “不对,跟爷爷说的数没对上。”西远看上去很有把握地说。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大家都看着西韦。西远不吱声,等着小家伙招供。 “柱子跟我要,我给柱子了。”西韦顶不住压力,只好从实招来。 王三爷爷:“……”。 这下王三爷爷也坐不住了,马上起来拿着镐头要走。 “是不是还有没说的?”西远紧着又问了一句。 “还给了程南一个。”卫成在旁边小声补充道,哥哥什么的,也太明察秋毫了吧,嗯,这个成语还是哥哥前两天教的呢,他当时还奇怪呢,那么细那么小的细毛怎么能够看得清?今天看哥哥审问他俩,原来真的可以啊! “三爷爷,您顺路告诉程南他爹,让程叔把程南那个也要出来。”西远大声对已经走出院门的王三爷爷喊道。 “哎,知道了。”王三爷爷也大声回答。 于是当天下午,西家院子里有两个小家伙,蹲在水盆前用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自己的小褂子,哥哥说这是对他俩的惩罚。 ☆、头疼 老话说“七岁八岁狗都嫌”,西远现在是真有切身体会了。家里的两个小家伙现在就让人头疼的很。 首先是卫成,几个月的时间,卫成长出来半脑袋高。因为过年的时候,爷爷开玩笑,说是在门框上边吊一吊儿,以后就能长大个,扶着两个孩在里屋的门框那,用手把着最上边的横梁晃悠了一会儿。 这下卫成就记住了,他个头比同龄孩子小啊,而且都没有西韦高,所以一有时间就踩着奶奶在院子里洗衣服用的小板凳,没事就抓着上门框晃悠一会。因为这几个月真长个了,所以卫成觉得很见效,现在不管家里谁跟他说那是爷爷过年哄他俩的话,连爷爷自己给他说,他都不信,坚持每天去门框那里报到。 还有就是西远以前不是让两个弟弟打沙袋嘛,卫成觉得自己练一年了,铁砂掌应该小有成就,所以现在走路只要看见能体现铁砂掌威力的东西就来两掌。 他每天进进出出都会从院门过,院门两侧是粗木桩,卫成每次从那走都会哈哈来两掌,他人小力气也小,按理来说应该对门桩造成不了大的影响,但是你架不住人家日积月累,而且农家的院门也不大,木桩也没多粗,几个月下来人家愣是把东侧的木桩给打歪了,没办法,爷爷和父亲拿铁锹把木桩挖出来又重新正了正,卫成看爷爷和父亲忙碌,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西远给他们讲故事,讲到古代名将,跃马扬鞭英姿飒爽,卫成很是向往,所以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把豌豆荚牵出去,他踩着东西骑上让豌豆荚快跑,这让爷爷很心疼,让豌豆荚很郁闷,人家是驴不是马好不好!所以现在只要看见卫成,豌豆荚就紧张地用蹄子刨地,恩啊恩啊地直叫唤,弄的家里只要听到豌豆荚叫就知道卫成回来了,或者只要看到卫成的身影就能听到豌豆荚的叫声。 还有就是每天卫成在门桩那练习铁砂掌的时候,如果村里有人经过,看着好玩就会顺便逗一逗他。 “哎呦,成子,练掌呢?” “啊,练掌。”一看有人参观,卫成练的更起劲儿了。 “练掌干啥啊?” “好快点长大呗。”卫成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你长大想干啥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4 “长大成亲。” “哟,这么点就想着成亲的事儿了,你长大了跟谁成亲啊?”村里人接着逗。 “跟我哥哥。” “跟你哥哥啊,那你俩谁是媳妇儿啊?”村里人觉得好笑,这小家伙连成亲得男人和女人才行都不知道。 “我哥哥是媳妇儿。”卫成很肯定的回答。 “为啥哥哥是你不是啊?” “新媳妇能坐车,还能穿好看衣裳,我想让我哥坐牛车。” “嗨,你这孩子你哥可是没白心疼你。”大人们听了都感觉他说的虽然孩子气了些,但是心里的确是向着他哥的。 正月里的时候,村里有人家成亲,西远领着他和西韦去看,新媳妇穿得漂漂亮亮,坐着牛车,还有人跟着吹喇叭,卫成觉得很拉风。他问西远人为啥要成亲,西远说成了亲就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卫成最想跟哥哥一起生活一辈子了,也最想跟哥哥是一家人,所以他觉得以后他得跟哥哥成亲。 另外就是卫成打了一手好弹弓,基本上距离不是特别远的话是弹无虚发。所以有一次在李婶子同村里婆娘们说他家坏话的时候,卫成猫到附近的墙根后,瞄准了李婶子的后脑勺,照着就给了一弹弓。打完了他也怕被发现,赶紧猫着腰顺着墙根溜了。 李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正唾沫横飞的跟村里人白话,说西家人没成算,不就盖个房子吗,去年就应该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哪有当年盖当年才备料的?还有,盖一座房子备那么多的料,这不是不会过日子就是在穷显摆,真看挣着几个钱了,不知道怎么花好。 她正说的起劲儿呢,突然“啪”一个石子儿打到了后脑勺上,登时把李婶子疼的跳了起来,捂着脑袋,“斯哈”了半天,转身看了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 看李婶的样子,村里和她一起磕牙的闲人都憋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忙过来给她看看头上迅速鼓起来的小包,一边用袖子挡着自己的嘴偷着乐。李婶碎嘴村里人都知道,别看那几个没事儿和她一起讲究别人,其实论关系并不亲近。 不过石子不会自己飞过来就是了,不用大脑分析都能晓得是村里哪个淘气包打的,最有可能就是卫成,因为村里小孩都说卫成弹弓打的准。 所以当天下午李婶在村里看到谁都跟谁说,在西家人能听到的范围内指桑骂槐地骂了半下午。 卫成就猫在家里的矮墙后,他听见李婶子骂了,也知道自己不能接话,所以他打算再接再厉,接着给李婶一弹弓。卫成正瞄准呢,弹弓就被西远从后面伸手给没收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西远抬手给了卫成后脑勺一下。卫成看着哥哥嘿嘿地傻笑。 总之,这是一个精力旺盛,时刻不肯消停的孩子。卫成的病已经全好了,李大夫说以后都不用吃药,只要注意饮食就可以。他现在长了个头,虽然瘦却每天精精神神地,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家伙。 光是一个卫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别忘了还有个西韦呢。 西韦虽然没有卫成大,破坏力却也不次于卫成。春末的一天,他和几个小家伙一个挨着一个坐在村子中间的一段矮墙后,拿着高粱秸秆扎西瓜,就是把高粱杆的外皮从一端剥开另一端不扯断,让剥开成小窄条的细皮连着,然后把细条剥开的那端插进秸秆芯里。这样,就弄成了一个有些椭圆的样子,他们美其名曰扎西瓜。 现在家家土地都金贵,很少有人家种西瓜,镇里卖的大人也舍不得买,所以几个萝卜头根本就没吃过西瓜,只是听大人描述的西瓜样子,人家把弄成圆形的东西就叫西瓜。 最主要的是他们用来扎西瓜的高粱秸秆并不是谁家不要的,而是矮墙后的那家人家的,人家的土墙有一段倒了,因为现在没有麦秸秆,不能和泥补墙,所以那户人家就用高粱秸秆绑成篱笆把园子挡起来。西韦他们扎了半下午西瓜,把人家的篱笆墙愣是给扎没了一段,害得人家刚成亲没几个月的新媳妇,本来刚嫁过来看见村里人打招呼还腼腆着呢,这时候小媳妇也顾不上保持矜持了,拿着烧火棍把几个小鬼撵出去好一段路。 后来人家婆婆回来了,挨着家告诉:你家孩子把我家的篱笆给祸害了。西家也没漏掉,害得奶奶一个劲儿地跟人赔不是。 西韦现在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可以拿着夹子打鸟了,因为家里大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野地,人家还真听话,就把夹子下在家里的后园子里。夹子支好,上面撒上土,土上边撒上点谷子粒或者玉米粒,鸟雀见了就会下来吃。 由于技术不到位,经常是鸟雀把粮食吃了,夹子还好好地在那儿。而且他一玩起来,经常三五天都想不起来过去看看,或者干脆忘了自己把夹子下在哪里了。所以现在家里人去园子里边摘菜拔草都特别小心,怕被夹子夹住。有时候西远没事儿就顺着地垄沟遛遛,拿着木棍一边探着路一边往前走,看到可疑的地方就用木棍往下挖挖,有夹子的话给他弄出来。 人可以加小心,但是家里的鸡不能啊。去年养的鸡家里并没有全卖,那几个下蛋下的比较好的都留了下来。因为老母鸡只有少数几只,家里没圈起来,就散着养呢。有时候鸡会偷偷地跑到园子里,或者找虫子吃,或者吃园子里的菜。 奶奶最喜欢的、蛋下得最好的那只芦花鸡比较倒霉,虫子没吃着,菜也没吃着,一只爪子踩到了西韦的夹子上,“啪”地就给夹住了,这次倒是很灵敏,奶奶正在院子里边纳鞋底呢,就听到园子里母鸡嘎嘎嘎嘎地叫个不停,赶紧过去看,就看到母鸡爪子上明晃晃地一个夹子。 尽管给解救下来了,芦花鸡还是瘸了好几天,可能因为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芦花鸡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下蛋。 别看西韦的技术不咋地,还真有那不开眼的家雀被他打着,西韦很兴奋地拿去让奶奶做饭时给他烧上。 “这家雀得多瞎啊!能让你给打着。”奶奶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家雀埋在灶眼里的炭火中。 还有就是小孩子分不清轻重。有一天西明文正在院子里站着扎笤帚,家里扫炕扫地刷锅用的笤帚都是自己扎的,大的笤帚用普通高粱穗,小的用甜高粱头。西明文正站的笔直,一只手拿着快要完工的笤帚,一只手扯着绳子的一头用力,想把笤帚扎得紧实些。 西韦从院外回来,看他爹这样觉得很好玩,跑过去趁西明文不备,照着西明文后腿弯使劲儿给了一下,膝盖正是吃劲的地方,冷不丁的腿弯被打了一下,西明文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地上,连着栽歪好几步才站稳了。 回头想去教训西韦,人家西韦看他爹这个样子正站在那嘎嘎嘎乐呢,看他爹过来了才意识到不好,撒丫子就跑,西明文在后面追了几步也没追上,主要是西明文脾气好,也没认真追。 总之,这俩熊孩子每天淘气地不行,把家里折腾地鸡飞驴叫,有时候出去直到天黑都不回来,家里大人还得满世界找他们。 所以现在西家门口经常能看见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儿,跟门神似的,背着手站得笔直,那是他俩又惹祸了,家里哥哥在罚站。不过能规规矩矩在那儿站着就不是他们了,只要没人盯着,两个不是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就是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地打闹到一起。 虽然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不过懂事的时候也是真懂事。所以家里也没有人真的跟他们生气,谁没从那个年龄过过呢,谁没有幼稚无知淘气的时候呢,趁着还能够无忧无虑地时候,就让他们多享受一段童年的快乐时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成、西韦:我俩这章表现的好吧?姐姐们快出来撒花,不然,不然我们就……么么哒!出来呗,啊,啊,啊! (汗,有接近的意思么?嘿嘿) ☆、算账 夏天很快就到来了,天气很热,地里的活计基本上已经干完,剩下的就是没事去田间地头扫看扫看,村里有些壮劳力在家待不住,有门路的就通过熟人出去找些零活干,挣点钱。 西明文夫妇前年就是这个时候出去的,不过现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西远又不愿意爹娘去别人那低声下气,让人吆喝来吆喝去的赚那些小钱,所以坚决反对他们出去给人干啥。 不过今年即使西远不反对,他们也不可能出去,家里房场那儿放着那么多盖房子用的材料,尽管觉得有人来偷这些东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要看一下,万一有那不开眼的小偷呢。另外,现在天气热了,不能像以前似的三天去彦绥城送一次吃食就可以,而是要天天送,所以家里根本就离不开人。 前段时间家里忙着备料,西远送了一阵子,现在西明文有空闲时间,就说什么也不叫西远去送了,天气这么热,他不想让西远在日头下遭罪。所以每天夜里把东西放到锅里,下面加上慢火煮着,早晨寅时左右(3点)爷爷和西明文就起来把吃食捞出来,然后寅时中(4点)西明文匆匆吃一口饭就赶着驴车出发,卯时末(7点)不到就能到彦绥城,把东西交割清楚,紧接着往回赶,巳时(9点—11点)过一会就能赶回来,这时候天气刚刚开始接近正午,热气也才上来。 现在正是夏季,天亮的早,所以即使早起也不觉得辛苦。一上午的时间就能把这件事办完。回来后就要接着把从万德楼拿回来的鸭掌鹅掌还有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晚上的时候再下锅熬煮。不过这些就不用西明文动手了,西远娘和奶奶就能做好,有时候西远也会伸手帮忙。 因为天气已经转暖,现在西远给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改在家中的院子里,每个小家伙一个小桌子、一个小凳子,桌子、凳子是刚刚打好的,西远当初跟老木匠定做房子门窗的时候就跟他讲了,边边角角的材料用来制作小桌子小凳子,老木匠很上心,一有空闲就给做,现在已经做够几个小家伙用的了,西远就给搬了回来。几个小家伙一人一个,桌子很类似现在学校中的单人课桌,只不过坐着的是凳子不是椅子。 西远结合现代学校的上课方式,七天里上五天课,然后休息两天。休息的这两天卫成和西韦可就放了羊,满村满野地里跑着去玩,抓蝈蝈,逮青蛙,打鸟雀……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琢磨不出来的。 现在两个小家伙又瞄上了天天去送吃食的西明文,一到休息日就早早等在驴车边,也不管太阳晒不晒,反正就要跟着去彦绥城。其实去了也只不过是到聚德楼把东西放下就回来,可是两个小毛头却是乐此不疲。西远想着让他们出去开开眼界也好,省得像一些庄户人家的孩子,一到城里就胆怯了,不敢说话不敢做事,以后出去闯荡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有了西远的赞同,两个孩子更加的有恃无恐了,西明文也喜欢带着他俩,他在前边赶车,两个孩子坐在车上小嘴不停,有的时候看到什么还会问问他,几个人一边搭着话,一边赶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西远不懒了,也跟着去,爷四个坐在车上很是热闹。 因为他俩总去,家里也不想叫两个孩子眼巴巴去一次彦绥城,光手去光手回,所以每次西明文都会带上十几文钱,给两个小家伙买点吃的玩儿的,不过都是挑便宜的买,西韦和卫成也不挑捡,给买啥都挺满足,都吃得玩得兴高采烈。 因为孩子总去城里,西远不想让他们看上去土了吧唧的,所以特意买了两块布料,看着城里孩子的穿着打扮,让母亲和奶奶照着给两个小家伙做了两套夏衣,每天临出发前都给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个孩子又长得可爱,嘴也甜,每次去都把聚德楼的掌柜和伙计哄得眉开眼笑,连孙叶看过了两次也掐着他们休息的日子去聚德楼,专门逗逗两个孩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45 孙叶有时候还会顺手从聚德楼吃食中抓点零嘴给他俩,不过家里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反复叮嘱过,不能随便要别人家的东西,所以两个孩子都能禁得住诱惑,给啥不管心里多想吃,背着手摇头不要,弄得孙叶想给点东西还得跟人家说好话,一直到家里大人让拿着,他们才吃一点尝尝,也不肯像别的孩子那样碰到没吃过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哥哥说在外面要学会装样儿,他俩完全贯彻哥哥的路线,装样子还装得挺好。这样的孩子越发招人喜欢,聚德楼上下现在都盼着两个小毛头来,给他们添些快乐。 两个孩子跟着西远学会了认字,而且哥哥不仅教他们识字,还教他们算数,现在基本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难不住他们,西远还记得前世做家教时教过小孩子的加减法速算法,什么加九要减一,加八要减二,加七要减三;减三要加七,减二要加八,减一要加九……他把这些也给几个小萝卜头教了,西韦和卫成都学的不错。 有一次西明文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正好有人趁着上午天不热,来聚德楼买他家的麻辣鸭掌鹅掌,还有鸭肠鹅肠,张财给他拿油纸包好,正想拿算盘算一下多少钱呢,西韦在旁边就报了一个钱数,张财没信,又拿算盘算了一遍,结果和人家西韦算的一模一样,这让张财很吃惊。 要知道,像他们俩这么大的小孩子,不要说是农家的了,就是有钱的人家,从小就请了先生教的,也未见得能口算,而且还能算得这么快这么准。 两个小家伙口算能力把聚德楼的人震惊了一把,正好那天上午来买吃食的人还很多,伙计们就逗两个小家伙,每个人买的东西都叫他们给算一下多少钱,不管西韦还是卫成,还真是张嘴就来,不过只限于一百文以内的,过了一百文两个孩子就不会算了,这也足够叫他们风光一下下了,喜的几个活计把两个小毛头抱起来颠了又颠。 西韦和卫成很臭屁,很不屑地给冲着他俩呵呵乐的人奉送了几个白眼,这么简单的加减法还不如他们哥哥平时上课时候考他们的难好不好,而且西远每次给他们讲的时候和考他们的时候,都举的生活中的例子,比如咱家一共卖了三只鸡,第一只多少钱,第二只多少钱,第三只多少钱,一共能卖多少钱;或者咱家买一块青砖多少钱,一片瓦多少钱,买了四块砖五片瓦一共多少钱等等,因为涉及到自己家赚钱花钱,小家伙们算起了都很用心,很怕算差了家里的进项少了或者多花了钱,态度很是积极,而且也把相关的口诀给记得牢牢地。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来过聚德楼的食客都听说有两个算账神童每天上午会过来,有的人出于好奇,没事儿午饭的时候早来一会,或者特意上午过来溜达着买点东西,专门为了见见伙计们极力称赞的两个小孩。 卫成和西韦还很傲娇,你不买我们家的东西我还不给你算,两个孩子站在柜台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瓜,没办法伙计们给拿来两个小板凳,他们俩才能把脑袋全露出来。 小家伙还像模像样地,问人家要买什么,一个给记账一个给算账,旁边张财帮着给拿东西,逗得来的人买过了东西也不走,就站在那儿看,一边还乐乐呵呵地和他们搭话。 因为他们俩的缘故,家里的东西卖得比以前多了,连带着聚德楼也多卖出了一些吃食,比如西远给孙叶方子的双皮奶,孙叶特意让掌柜派伙计放到井里冰了一下,所以现在吃着嫩嫩甜甜的,冰冰凉还滑溜溜,几乎每个客人来了都会点上一份,吃得凉爽爽,仿佛暑气也消散了一般。 有的客人故意端着双皮奶馋西韦和卫成,结果发现两个孩子根本对这个吃食不屑一顾,给他们,人家连看都懒得看,聚德楼的东西可不便宜,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附近村子里的,不可能对这么好吃的东西不上心,难道聚德楼掌柜的给他们吃过? 看客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西韦和卫成心里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双皮奶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俩只要想吃,哥哥就会给做,比聚德楼的还好吃呢!而且哥哥还会做好多聚德楼没有的吃食,他们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没见过大世面!这两个成语也是哥哥新教的,他们俩很快就用上了。 因为总去彦绥城,也总在聚德楼显摆,见到的世面广了,见到的人也多了,两个孩子现在看到谁都不胆怯,都敢说话,嘴也甜,年纪大点的就叫叔叔伯伯,再年长的就叫爷爷,管店里伙计,哥哥、哥哥的不离口,而且按照哥哥教的,即使心里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实在不喜欢讨厌了就只是笑呵呵地不说话,所以他俩的人气在聚德楼飞涨,大家都说这两个孩子扛逗是,怎么逗都不生气。 听着别人这样的夸奖,西明文很想捂脸,他脸上笑着,心里也笑着,不过两个笑的内容不一样:这些夸奖的人一定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在来时候的车上早就商量着今天如果碰到谁谁谁要怎么应付,他要再说什么要怎么怎么回答,如果实在有人不知道怎么对付了就回去问哥哥,哥哥会给他俩支招;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说的内容又变了,开始评价今天谁谁那样子可真傻,谁谁说那话可真小白,小白这个词是跟西远学的,他俩也能够活学活用,而且他俩还给总逗他俩的人每个都取了个外号,什么张老鸭,这是说这个人说话有点公鸭嗓;郭馒头,是说这个人长得又白又胖;李疯子,这个人说话做事有点人来疯,不走正常路数;驴打滚,嗯,这个是说这个人的脸上总像是没洗干净,有一层土似的……总之,每个人都取了个外号,还都因人而起的。 除了给人取外号,每天回去的车上两个孩子还对当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总结评价一番,谁谁那话真是笑死人了,谁谁那么说可是真笨,谁谁逗他俩时一脸傻相……总之,如果让别人听到他俩这些话,估计就不会有人说他们是可爱的小家伙了。 ☆、幸福 这天孙叶让西明文给西远捎话,让他去聚德楼一趟,把这半年的帐结一下。第二天西远起个大早,同父亲还有两个小鬼头一起去了彦绥城。 出发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早晨的空气非常凉爽,西远躺在板车的垫子上补眠。因为最近西韦和卫成总去,所以奶奶把以前西韦小时候盖的一个小被子改了改放到车上当垫子,省得两个孩子坐着硌得慌。 小被子的正面是一整块蓝色的棉布,背面则是奶奶用家里做衣服做鞋什么剩下的布角一点一点连缀起来的,并且根据不同颜色大致缝出来一个向日葵花瓣的图案。光把这些小不角连缀到一起就不知道费多少工夫,何况还要缝制出来一个花样!西远觉得做车垫子有点可惜,可是奶奶说这个小被子西远小的时候就用了,然后西韦又用,里和面早都被他俩给盖得、尿得糟楞(破旧)了,不能做被子或者褥子之类了,用它垫屁股正好。 西远躺在垫子上,身上盖了西明文的一件单衣,随着驴车的走动睡得还很香。旁边西韦和卫成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会看看哥哥,一会看看路两侧的庄稼。 现在青纱帐已经起来了,人的视线看不了多远。偶尔经过一块麦田,能看到麦穗已经灌饱了浆,有些已经沉甸甸的被压得低下了头,早晨的清风拂过,麦浪一波一波地翻过,一片绿色的海洋。 因为哥哥在睡觉,两个小家伙今天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想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声嘀咕。前边西明文偶尔把鞭子扬起来甩一下响鞭儿,豌豆荚就得得得跑得更快,脖子上的铃铛也叮铃铃地发出清脆地声响。 父子三人到的时候,聚德楼后门刚刚打开,张财正探着头往外看呢。西明文基本上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他都先在这里等着,然后和西明文一起把东西在柜台上摆好。如今店里其他的伙计都很羡慕他:平时在店里都是他说了算,活计轻省,主家好说话,偶尔还会给个红包奖励奖励。凭着张财的机灵劲哪能不想把这个活计干好干长远,所以也更上心。 几个人进了店里,这时候孙叶还没过来,西远就坐在店里等着,看着父亲还有西韦、卫成同张财一起往柜台里边摆货,他本来也想帮忙的,不过几个人一致把他推到座位上坐着,说他在那看着就好,不用伸手。 西远感到很惭愧,自己比西韦和卫成大好几岁呢,可是两个小家伙已经干得很熟练了,动作又快又灵活,做得有模有样,积极性还非常高。 过了一会,聚德楼的大门打开,一天的生意正式开始了。孙叶也悠悠闲闲地踱着四方步进了店里。他现在在滨江城也开了一家聚德楼,原来的祁掌柜在那里坐镇,不过孙叶也得经常过去照应一下,毕竟那里是府城,人多人际关系也复杂,怕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所以他现在不经常在这边。 孙叶进了店里,也不忙着和西远对账,而是逮着两个小家伙逗了一会,让他们给背一会儿乘法口诀,这是西远新教的,孙叶觉得新鲜,所以让两个孩子给背背。然后又跟他俩逗了几句哏,直到西远等得不耐烦要跟他翻白眼了,他才叫西远一起去里间盘点这半年来的账目。 因为是半年的帐,盘点起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等西远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西明文坐在自己家的柜台里,旁边西韦和卫成正认认真真地卖吃食呢,柜台附近同样还有一些人买完了没走,站在那看两个小家伙卖东西,顺便跟两个孩子磕几句牙。 西远一出来,两个孩子就不在柜台里边待着了,跑出来拽着哥哥,让哥哥带着他俩去逛逛,西明文每次带着他俩来都是急匆匆地,只有西远来了,才会领着两个孩子去各处走走。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在市集上慢慢悠悠地晃着,西明文把驴车放在聚德楼也跟着,他不放心西远和两个小的,毕竟西远自己也是个孩子。 市集拐弯的一处新开了一家店面,是一个武器铺子,不过里面卖的都是朝廷允许范围内的民间武器,像弩、甲胄、大刀、长矛这些是不卖的。 卫成一看到店里卖的东西就不挪步了,无论西远怎么说怎么哄都不行,跺着脚抱着哥哥的胳膊央求,非得要一张弓箭。他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西远也不想让孩子太失望,就跟店里的伙计咨询了一下。因为西远曾经细读过《大燕律》,所以对朝廷的相关规定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像弓箭,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使用,比如猎人用来打猎用的射程不远的,但是一旦杀伤力到了一定级别,就属于禁止民间私自售卖的兵器了。 卖东西的伙计对这方面很是清楚,他们家经营这个,估计早已经对相关规定熟知能详了,而且卫成毕竟是个小孩子,他能玩儿的弓箭基本上也不具备什么杀伤力,所以在许可范围之内。有了伙计的保证,西远就和店里定制了两张小弓、六支箭,箭他不敢定太多,怕两个孩子乱射伤着人,只有几只的话他们就会很珍惜很小心,不会随便乱用乱射。 交了定钱,说好了取货的日期,几个人方出了店铺。如今日头已经挂在正中天上,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西远领着两个小家伙和父亲一起找了家面摊儿要了四碗打卤面。卤子是肉卤,稍微放了一点青椒,不过一点也不辣,只是借借味。 西韦和卫成,尤其是卫成很是兴奋,他还没有从自己即将拥有一张小弓当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连家里平时很少舍得吃的,纯白面做的打卤面都没咂么出什么滋味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弓箭上,不断的跟哥哥、跟西韦讨论怎么保养、怎么使用、怎么练习、怎么才能射的准…… 西韦被卫成影响地也有些情绪高涨,两个孩子也没有平时在聚德楼的矜持了,说话开始大声起来,就西韦那小动静,弄的西远直堵耳朵,一再要求他俩快吃饭,先别说话,可是两个孩子还激动着呢,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好在现在中午,尽管饭时未过,但是人们普遍嫌热,都尽量在这之前把饭吃完,所以来面摊吃饭的人不多,只有三四个,那几个人看着两个孩子大声嚷嚷着也觉得好玩,并没有表现出来被打搅到了的厌恶之情,这让西远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自己弟弟被人丢白眼。 面给的很多,西远自己吃不了这么大的一碗,就把碗里的给西明文拨了一些。西明文对于西远这样惯两个弟弟的举动很是无语,不过,因为是卫成耍赖想要的,和西韦还不同,他也没说什么。但是还是很心疼钱,不过今天西远和孙叶算完账后,悄悄递给他五十两银子,说是这半年的分红,当时把他吓了一跳,半年的时间,什么都不用管,就能坐家里拿钱,他觉得这个钱拿着有些烫手,心里感觉特别不安,哪有不干活白拿钱的好事啊! 还是西远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这半年孙叶卖烤鸭、烤鹅赚了多少多少钱,如果没有他们给的方子,孙叶根本不会有这一笔进项,其实不是孙叶白给他家钱,而是他们家用方子替孙叶赚钱了,况且和孙叶赚的比起来,他们拿到的根本微不足道等等。 听西远这样一说,好像是他家吃了亏似的,老实人就是这样,别人占他便宜可以,让他占别人便宜就会内心过意不去,西明文此时心里才安稳下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挣钱!去年小远不要那五百两银子,家里老爷子回去一说,所有人都觉得小远糊涂,被孙叶给忽悠了,现在看来,还是小远聪明啊,以后家里即使遭遇荒年什么的,有这个进项也能度过,不用愁吃不上饭挨饿了。 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西明文总怕怀里的银子被人盯上,这要被偷了……他都不敢往下想,所以没事他就用手摸摸放银子的地方,没事就摸摸,弄得西远很是无语,本来人家没注意,让他爹这么一弄也知道了。 所以西远领着两个孩子也不打算多逛了,吃过面就想往回转,反正回去的路两旁都是高高的白杨树,靠着边走的话能遮下荫凉,总比让他爹一直提心吊胆的好。 其实西远家这半年的分红不止这些,一共加起来有一百二十两,这还是鸭鹅收购困难,直接限制了做出烤鸭烤鹅的数量造成的,不然还会更多。 现在三个聚德楼店里,经常是去晚了的人就买不着了,这也使得本来看着价钱偏高的烤鸭和烤鹅打出了名气,所谓的物以稀为贵,或者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西远把其中的七十两用来还欠孙叶的钱,尽管孙叶财大气粗说不着急,但是西远不想总欠人家钱,他估么着家里盖新房子还需要的费用,然后拿了五十两,剩下的给了孙叶。 吃过面爷几个到聚德楼把驴车赶上,西明文坐在前边赶车,西远和西韦卫成坐在后面的车板上,本来板车的上边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后来西明文总送货,怕万一东西掉了他在前边不知道,所以爷爷找木匠给四边打了挡板,平时不用可以卸下来,用的时候把挡板上好,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在车板上都不会掉下来。 驴车跑在路上,尽管天气有些热,不过比起现代炎热的夏季来还真不算什么。因为中午赶路的人少,所以西明文尽量让车行在树荫里,这样就不会晒着自家的几个宝贝疙瘩了。 由彦绥城到万德镇的这一段路属于官道,所以修的很平展,车子在上边行过颠簸的小些,等过了万德镇,剩下的就是通往各个村的路了,相对要窄些、坑坑洼洼多一些。不过每年各村的壮丁都要服徭役,有时候官府没有大的事项了,徭役过后,每个村的里正都会组织人丁把自己村负责的那一段休整一下,所以总体来说虽然是土路,不过还是相对比较平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46 因为受卫成和西韦的情绪感染,再加上今天有钱进账,所以西远的心情也不错。躺在板车上,透过白杨树的缝隙看着辽远湛蓝的天空,西远不禁哼起了他小学时候学校老师教的一首儿歌《我有一只小毛驴》: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西韦和卫成觉得哥哥唱得好听,歌词也好玩,便也跟着学。他们俩学的还很快,西远唱了几遍基本就学会了,而且音量也高,扯着脖子唱,西远都怕他们把喉咙喊破了,不过看他们没事的样子,估计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西明文在前边微笑地听着,他从来没想到自家的日子还可以过得这么开心快乐!平时小远就和他们说日子要幸福地过,他就想啊,家里现在不缺吃不缺穿,这不是幸福是什么?可是今天,听着身后孩子们的歌声、笑声,他终于明白小远说的幸福是什么意思了! 哥仨一路唱着我有一只小毛驴,一边哈哈地笑着,偶尔豌豆荚也凑一下趣,“恩啊恩啊”地应和几声,西韦和卫成就会笑得前仰后合。歌声、笑声、驴叫声撒在北方广袤的原野上,父子四个一路欢歌笑语地向家的方向行去。 ☆、小树 父子几个人的快乐随着驴车进入村里结束了,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你开心的时候天降霹雳,把人从快乐中惊醒,用天灾人祸或者各种不如意给人以悲苦忧愁,使得人们的快乐短促得仿佛从老天爷那儿偷来的。 刚进村,家里的院门是开着的,西远下了车,卫成和西韦两个早就跟猴子似的灵活地踩着车板边儿跳了下来,一路喊着爷爷奶奶、娘地进了屋。 屋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家里感觉比每日要安静。 “奶,我爷和我娘都干啥去了?”人就是这样,天天在家的时候家里人各忙各的也不怎么去注意,等离开家一会儿再回来,就会挨着个的问一遍,不然觉得心里不踏实,哪怕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在干啥。 “奶,你咋了,这咋还哭了?”西远看奶奶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心里一下子就着慌了,是不是大半天没回来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老叔又跑家里来闹腾了? 这时候,西明文卸好车,把驴拴上也进了屋子。看老太太这样也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旁边西韦和卫成也知道这是有事儿了,在炕沿那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贫困人家的孩子天生都有一种危机感,好似随时都做着迎接灾难的准备。 “没事儿,不是咱家的事,你看我把两个小儿都给吓住了。”奶奶连忙用衣襟擦了下眼睛,咧了咧嘴。 “哦,那就好。”西远长舒了一口气,“奶,到底啥事啊?”他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这要不弄明白他今天晚上觉都睡不好。 “唉!”奶奶长叹了一口气,“以前常和你玩的那个,东头张老六家的叫小树的……”奶奶停顿了一下。 “啊,他咋了?”西远有点着急了,旁边西明文和西韦卫成也是。 “那孩子今天早上在东大沟淹死了。”奶奶这回用一个短句子把事情说出来了。 “啊?怎么会?”西远吃惊地问道。 奶奶嘴里的东大沟在村子的东边,是同离村子六里地远的合增村分界的地方,那里因为地势相对低一些,夏天下大雨的时候,田里的水没处流,就都汇集在那里,慢慢地经雨水冲刷形成了一个大约一个半房子高的深沟,这条沟很长,据说沿着沟走能一直走到几十里外的新兰河。 其实这条沟应该就是一个冲击出来的干河,不下雨的时候里边根本存不住水,下小雨的时候有水但没多少,只有下大雨或者暴雨时,水势会一下子暴涨,这时候从这里过是很危险的。平时因为没有水,所以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是下沟上沟的慢爬过去,其实这样规模的干河应该在上边修一座桥了,可是修桥是需要钱的,官府不管,老百姓又没有钱,所以年复一年地任凭这条沟横在那里,人们也就年复一年地爬上爬下。 整个沟面有十几米宽,因为沟很深,所以人轻手利脚地能过,车却不行,因此来往的车辆都不从那儿走,也影响了两个村子人们的往来。 “是啊,东大沟那不是存不住水吗?”西明文也着急地问。 “是啊,都说存不住,这不前天刚下过一场雨吗,沟里深的地方水还没干。”奶奶接着给几个人讲起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因为去年西远家养鸭鹅卖了些钱,村里人都看到了,所以今年村里养这些的人家多了起来。除了里正主持挑选的几家外,其余的人家也有许多养的。他们因为没有经验也不敢养太多,少的人家养了十几只,多的人家也有养了三四十的。这些属于人家私下养的家禽,谁也没有权利说不让养,所以村里里正也没吱声。 因为这个原因,今年夏天村里的孩子就都有事情干了,家家大人忙着田里家里的活计,放鹅放鸭的事情就交给小孩子们了。好在鸭鹅比较好放,只要给它们找一个有草有水的地方,它们就能自己吃草,吃完草就能直接去水里游,孩子们只需在旁边照看一下就行,小孩子嘛,都喜欢热闹,嫌一个人没劲儿,所以经常是几个要好的搭伴儿一起放。 小树家今年也养了二十多只,平时都是小树领着弟弟一起去放,弟弟还小不定性,其实等于小树是又放鹅又看弟弟。 今天早晨小树和几个小伙伴们就把鹅赶到了东大沟那里,等鹅和鸭去吃草了,几个孩子就一起耍了起来。 夏天的时候麦田里会有一种粉色的小野花,开放后像手指肚那么大,因为颜色艳丽、又是一丛一丛地开,所以看上去很漂亮。正好东大沟附近就有一片麦田,几个孩子就跑到麦田里踩了好几束这种野花,他们拿着一边玩一边打闹,打闹中有一束花掉到沟中的水坑里了。 虽然东大沟存不住水,但是沟底下深的地方形成的水坑,在大雨过后的几天里,里面是有水的。 小树看到了就蹲在坑边上伸手去捞,可能是倾斜着身子没站稳或者是坑边有水比较滑,小树就掉进水沟里面了,沟里边的水倒是不深,小树挣扎的往上爬,但是沟底都是淤泥,他越挣扎越往沟的中间滑,那里虽然不是非常深,但是也足够把一个虚岁只有十岁、长得又不高的孩子淹没了。 沟沿上的孩子一开始都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喊人,可是夏天地里的活计早都忙完了,旁边又是麦田,只要等着到时间收割就好了,所以大清早的根本就没有村里人去那里。 几个孩子慌慌张张地四散去找人,小树的弟弟伸手进水要去救哥哥,被一个大孩子给抱住了。其他的孩子去找木杆看看能不能把小树拽上来。可是等他们找到了,等大人喊来了,再救小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怎么没把他肚子里面的水往出弄弄,兴许能救活呢?”西远急忙问道。 “咋没弄,里正把他们家的牛都牵去了,在东边小树林那儿控了一上午也没救过来。”奶奶眼睛望着窗外道。尽管不是自己家孩子出事,可是村里的人都跟着不好受,毕竟都是做爹娘的,能体会到身为父母的苦心。何况小树那个孩子很懂事,他们都觉得这个孩子很好。 “放牛背上空的水?”西远又追问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方法是不是凑效,不过在这里人们普遍按照这种方式来救,当然救活的几率也很低。西远想起了现代那些抢救溺水者的方法,人工呼吸、排除腹水等,可是这里的人都不会,唯一会的自己今天又不在,到现在整整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根本没用了。 那个在春节的灯影下,憨头憨脑、笑呵呵地喊着小远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因为一束不知名字的野花丢掉了性命!淹死在一个只有一米多的水坑里! 西远有一刻的呆愣,他觉得这不是真的,人活一次这么不容易,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而且,一个十岁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最好的年华还没过呢! 在这一瞬间西远有些懊恼,如果自己不是总觉得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小屁孩在一起玩太匪夷所思,如果在小树来找他玩的时候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婉拒,也许这个孩子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西远第一次为自己的冷情而自责! 尽管穿越过来快两年了,和家里人之间也渐渐处出了感情,西远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西家的生活中了,可是面对外面的世界,面对村里的其他人家其他人,他更多的是站在一个看客的角度,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他一个现代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和古人有共同的思想,无法像他们一样采取相同的态度去对待生活对待他人。 即便是西家,如果没有西韦和卫成,两个还称不上真正意义上“人”的小毛头,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引起了西远内心深处对于弱小生命的同情和悲悯,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自然而然地和哥哥亲近,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温柔的一角…… 还有爷爷奶奶,如果不是他们的慈爱让西远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还有父母,如果不是不善言辞的他们默默地对他关爱,如果换了一家,换了一个为人处世方式不一样的家庭,西远想,他可能仍然会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对待家里人。 小树的事情对于西远造成的震动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以为他可以在这一世冷静的看世态炎凉,平静地接受生活中的得与失,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西远开始反思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现在的这个世界,现在的生活,以及那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和事。 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也听到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也很难过,小孩子的内心是最纯净的。小树还和他们玩过呢,尽管比他们大,不大能玩到一起去,可是小树是个知道退让的孩子,他在家里是老大,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他来哄,所以跟着小家伙们玩的时候会像个大哥哥一样。 “唉!小树他妈都哭得背过气好几回了。”黄昏的时候西远娘回来了,村里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得去看看,西远娘没让老太太去,年纪大了经不起伤心事。张老六两口子也都是老实人,平时在村里不言不语地,也没和谁家有过过节。 “这事啊,谁劝都没用。”奶奶道。 “要是不懂事的孩子也许能好点,小树那孩子,早晨临走的时候还帮他娘捡桌子,刷碗,把家里活干差不多了才出去放鹅的。说他娘身子骨不好,他得帮着多干点!”西远娘一提起也有些要抹眼泪。 “别说这些了,死的咋想都没用了,还是先顾活的吧。”爷爷一边往烟袋锅里装烟一边说,他不想让家里人这么伤心,穷苦人家过日子就是这样,老天爷给了啥都得接着。他今天也跟村里男人们去小树林救那孩子了,可是……没办法,这可能就是这孩子的命吧,老天爷觉得他太懂事,把他给收回去了。老人一辈子经的多,看上去是想得开,其实未尝不是一种信天由命的妥协,人和天争,能争得过嘛! 当天晚上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饭,然后又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连西韦和卫成都没有跑出去玩,连家里又进了五十两银子都没让人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树,金垚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照着原定的写,其实心里也很舍不得! 西韦:看到小树没了姐姐们会不会很伤心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7 卫成:我悄悄地告诉你哦,你再悄悄地告诉姐姐们,小树其实没有死,他穿到哥哥来的那个地方了! 西韦、卫成:所以姐姐们不要伤心哦! ☆、游泳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日子还得照常过,一个小生命的夭折就像在湖水里投入一块石头,溅起一些水花后,湖面又归于平静。村里人虽然偶尔还会念叨念叨,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淡忘了,只有家里人,仍然痛苦地撕心裂肺,念念不忘。 现在已经进入伏天,天气不仅热还有些发闷,俗语说“麦子不受三伏气”,还有十天左右就要割麦子了。远处的麦田已经不再是绿色,而是一片金黄,今年年景不错,麦穗沉甸甸的低垂着,像是等着人们来收获。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西远也没闲着,因为小树的遭遇,西远仔细想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原因,一个很主要的缘故就是村里的大人、孩子普遍都不会游泳,如果小树会最起码的狗刨,估计也不会因为慌张在水里越滑越深。 这里的人们都是旱鸭子,因为村子附近根本就没有河流,也没有大一点的小溪,只是在大野地里星星点点的有几处大小不一的水塘。可能因为没有发大水的忧患,所以人们也想不起来学游泳,或者想学也没有人会,没人教。 西远虽然游泳技术一般,但是前世上学的时候学校还是有游泳课的,而且他周末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学校的游泳馆玩玩,学校里面游泳馆收费很低,一次只五块钱,所以在那里消磨时光即能锻炼身体,又能够玩得开心。 现在西远没事儿的时候就教自己家的两个小家伙游泳,柱子几个也想学,西远没让,他怕自己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情来不及,所以给他们说好,等西韦和卫成学会了,他再教他们,一次教两个,让他们手心手背决定谁先谁后。几个孩子很积极,早都自己把先后顺序排好了,每天西远教西韦卫成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感觉日子过得好慢,怎么还轮不到自己。 他们也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成天光能玩的,首先家里的鸭鹅就得他们看,不过因为小树的事情,家里大人都很担心,只要能抽出时间来就自己放鸭鹅了,不让孩子们去水塘边。西远刚教西韦和卫成两个的时候,别家的大人还不放心,怕自己家孩子跟着再出意外,都叮嘱着不要跟着学,可小孩子们哪禁得住,你越不让,他们越觉得稀奇,越想去看看。后来大人们没办法了,就都在放鸭鹅的时候尽量离西远教小孩游泳的地方近一些,有事情好及时过来。 程南的父亲程义来看过一次之后,每次都在西远教的时候不声不响地过来照应一下,后来看西远教两个小家伙教的挺带劲,他也来了兴致,没事也下水,问问西远要领,然后先在浅水的地方游,等练得熟练了,再往深处发展。 因为有程义在,其他几户人家才放了心。而且每次除了西远只有两个小家伙下水,有事情估计也问题不大。 农家的孩子,别看学字背书比较笨拙,可是论动手能力却很强,基本上西远手把手地教个两三遍就能初步掌握要领了,然后西远再带带,纠正纠正错误的地方,就能在水里游了,当然要游得很好还需要继续努力。 因为有程义的带动,村里的男人们也都时不常地过来学学,在水里泡一会,夏天里天气热,人都爱在水里待着,平时在家里也只能简简单单地冲冲凉,哪里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尽情地泡着。所以,莲花村在麦收之前,兴起了游泳热,村里的女人们没事儿都不敢往这边来,男人们光着膀子在那儿晃来晃去,这要遇上了还不羞死个人! 小家伙们就更自在了,每天一到水塘边,马上全身上下脱得光溜溜地,然后像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小孩子更爱在水里玩,有时候天都快黑了,大人喊了一遍又一遍才回去,身上常常因为泡的时间太长而起了小皱纹,不过农家的孩子都皮实,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在这里游的大人也多了起来,他们更加是有恃无恐了。所以今年夏天,莲花村最热闹的地方不是村中间的老榆树下,而是离村四里地外的水塘边。 这个水塘正是去年西远放鸭鹅的地方,水塘够大,而且因为离村子有些远,村里的大人不放心小孩子们来这里放鸭放鹅,所以相对干净一些。现在大家都来这里游泳,更不会有人不开眼地把鸭鹅赶到水塘里了。 毛豆角和虎头对这个地方还记忆犹新,今年家里没有鸭鹅让它们看,所以它俩比较悠闲,没事儿跟着西远它们也到水塘这里来,偶尔还会下到水塘里泅一会水,天气太热,它们又一身的狗毛,热得直吐舌头,在水里泅一会,就能凉爽很多。村里人也没有那么讲究,没有人因为狗和人共用一个水塘而纠结。不过即使有人有些想法也不敢吭声,没看程义在旁边镇着吗?以程义现在和西家的关系谁要吱吱歪歪地那还不得挨收拾。 因为是夏天,家里的菜园,地里的大田都有一些吃食,所以人们游累了就会上来,把裤子套上,上身光着,然后琢磨着弄点什么吃,有时候是烧点土豆,有时候烤一把麦穗,有时候去谁家大田里寻几穗玉米。不过村里这么些人都在这里,他们也不好意思去祸害人家地里的庄稼,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自己家的稍微弄些就好,并且叮嘱家里的孩子,回去别和他娘学,不然又得被媳妇唠叨说不会过日子。还有的村民家里有果树的会偶尔摘些李子、沙果、海棠果什么的拿来,一人给分点。 西远家今年菜园子里的菜虽然没有去年种的多,不过可也不少,所以每次他都会给几个孩子带些黄瓜、西红柿之类的,本来西远想去野地里领着几个孩子摘些蓝莓,这里人们叫都柿,不过想想又作罢了,这要让村里人知道了,他们去年发现的几处秘密基地就会曝光。村里人虽然知道都柿好吃,但是也只是把它当成一种野果子,碰到了连秧带果子的割回家,吃过了一扔,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做成果酱会卖钱。 西远寻思着等家里盖完房子了,要想办法把蓝莓弄一些移栽到菜园子里,这样就可以自己说的算了,不像野地里的被别人发现了自己就只有眼看着的份了。现在蓝莓有一些已经成熟了,西远叮嘱他娘和他爹,没事的时候去他告诉的几个地方摘,等他回来再做成果酱。他自己不方便,他前边一走,后边跟着一帮小萝卜头,即使找机会偷着走了,小家伙们也会可哪里找,而且是不找到不罢休,想让村里人不知道?一个字,难! 西远今年除了在家里的菜园子里种了平常村里人常种的菜,还种了两垄香瓜。香瓜籽是西远在彦绥城买的,尽管买的时候卖菜籽的人信誓旦旦地说,用他的香瓜籽种出来的瓜肯定甜,不过西远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等瓜长出来,熟了,西远摘了一个尝了尝,果然不错,看来古人就是诚实守信,是他在现代见惯了坑蒙拐骗,容易把人往坏了想,冤枉了卖菜籽的大伯了。 家里的香瓜种的不多,所以西远也舍不得拿去给所有人吃,每天都是摘几个放到水里凉着,等他们游泳回来了再每人半个分着吃。当然少不了柱子、程南几个小家伙。 除了他们,如今跟在西远屁股后头的又多了一个王秋阳。如果小树的死对西远来说震撼多于感伤的话,对秋阳来说就是真的伤心了。毕竟西远和小树接触有限,而秋阳自从西远和他疏远之后,就总是和小树一起玩。小树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和母亲去姥姥家不在,等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很是哭了几天,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秋阳娘愁的不行,正好有一天他领着秋阳去放鹅,秋阳现在跟村里的孩子谁都不亲近,也不和他们玩,整天闷在家里,他心疼就带着他出来,说是一起去放鹅,其实是想叫孩子散散心。 路上他们正好碰到了领着几个小萝卜头去游泳的西远,秋阳看到西远腼腆地打了个招呼,想跟着西远玩,又想到西远一直对他们不冷不热地,就又犹豫了起来。让他意外的是那天的西远没有像以往那样,而是非常亲热地招呼他,让他和他们一起去玩。 秋阳娘这几天来终于看到了秋阳开心的模样,暗地里长舒了口气,她真怕这孩子闷出病来。尽管秋阳不是两口子亲生的,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孩子,对秋阳还是很疼爱娇惯的。 从那天起,秋阳也成了西远的跟屁虫。他比西远还大呢,跟别的小孩也不大玩得来,村里别的同龄孩子,嫌他太腼腆,不会上树,不会逮青蛙,不会捉蝈蝈,所以不爱带着他玩,这让他觉得很孤单,以前也只是和小树一起而已。现在小树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谁玩。现在好了,西远又理自己了,而且西远总领着他们玩很多新鲜的东西,这让他既新奇又胆怯。不过,对于西远来讲,连西韦卫成这样的小屁孩都能哄好,更何况秋阳这么听话又省事的呢。 西远对秋阳表现出了从来没有的耐心,秋阳家里对他太娇惯,又因为只有这一个孩子,平时不放心他做这个,不放心他做那个,所以对村里男孩子来讲很普通的事情,到秋阳这里却成为难题。 首先他手脚就没有别的孩子灵活,学游泳的时候笨拙的可以,连旁边的西韦和卫成都跟着着急,一遍一遍地给他做示范,偶尔还会奉送两个小白眼,结果被哥哥给发现了,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可是秋阳不管怎么努力就不会游,还呛了几口水,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西远一看这样不行,人越多秋阳越紧张,越紧张越放不开手脚。西远把卫成和西韦交给程义看着,他自己带着秋阳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慢慢地手把手地教他,教了好几天秋阳终于学会了,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充满成就感。回到家里兴奋地和他娘显摆,无论多大的孩子无论性格是外向还是内向,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强或者和别人一样,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与夸奖。 晚上躺在炕上,伴着挂在家里黄瓜架上,西远帮他逮的蝈蝈的叫声,秋阳酣然入睡,因为小树没了而产生的忧伤和失落,正一点一点地远去。 ☆、坐车 转眼到了收麦子的季节,村里人都开始行动起来。西远家今年要比往年忙的多,因为要赶紧把麦子收完,再种上白菜萝卜,接下来就要忙盖房子的事情了。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一切完毕,今年比往年有一个地方省力气,那就是有豌豆荚的参与,家里的麦子不再人扛肩背地往回弄了。别看豌豆荚长得不高大,运些麦子还是不费劲的,而且家里老爷子爱惜牲口,怕把豌豆荚累着,每次都尽量不多装,宁可多跑两趟。所以,家里的麦子运完,豌豆荚的叫声仍然底气充沛。 每次运麦子都由爷爷赶车,不过,在车辕子旁边还有两个副驾驶,就是西韦和卫成,人家是割麦子割的热火朝天,他俩是跟着豌豆荚跑得热火朝天。每次忍不住了,还会和爷爷商量,想把鞭子拿过来也赶一会儿,他们觉得能驾驭驴车很有成就感。看着村里小孩羡慕的目光,两个小家伙更加斗志昂扬。 爷爷也不全顺着他俩,毕竟还有一车麦子呢,万一叫他俩给赶到沟里去可就麻烦了,偶尔的时候,手把手地教他们挥一下鞭子,两个人就会嘎嘎嘎地笑个半天。这一夏天,因为总往外面跑,卫成晒成了个黑泥蛋,不过看上去却健康了不少,现在脸上已经有肉了,个头也长了一些,有些追超西韦的趋势,害得西韦怕被二哥撵上,每次都要多吃半碗饭,个头因此增加没有不清楚,反正现在西韦的饭量见长。 西韦长得白,而且是那种怎么晒也不黑的皮肤,一夏天下来,虽然比冬天的时候看着黑了一点,但是,脸上还是白白净净地,看着跟没晒着似的。西远就不行,他是能不晒太阳就尽量不晒,但是一夏天也黑了很多,不过也没像卫成一样黑。 但是卫成的黑让人感觉不难看,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长得不管皮肤白还是皮肤黑都让人看着舒服,感觉不仅不是缺陷,反而是一种气质,卫成就是这样。乌溜溜地一双黑眼珠,高挺的鼻梁,配上黑黑的皮肤,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村里人都说一家饭食养育一家人,你看人家卫成,到了西家整个看起来都变了样,不再是以前那个糟糟蹋蹋、破破烂烂的可怜没娘孩儿了,反而像春天大野地里的小白杨一样,经历了阳光雨露,长出新的枝条,抽出细小嫩绿的叶子,变得挺拔俊秀起来;平时行事也有模有样地,看到年长的都笑呵呵地先说话,小的孩子跟着他玩,也从来不会给招惹哭了;跟着西家大小子又学了字,据说还会算账,一张嘴就来,比聚德楼的伙计算的都快。 所以村里人看卫成的目光多了些赞赏,看卫老二一家,包括他哥哥卫老大一家,都充满了鄙夷,好好的孩子,在人家西家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变成这样,在他卫家就是那个样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卫家当初对卫成有多不好!自己家的孩子还这样糟践,可见良心不好。这样的人家,村里但凡正派点的人家都是不屑于跟他们往来的,尤其卫成的后娘——后娘对先头媳妇留下的孩子不好,大家都明白,但是不好到不让吃饱穿暖,并且容不下,怂恿丈夫把孩子给别人家养的还真是少见。所以村里婆娘们见着卫老二老婆,都是嘴角笑着,眼神却有些瞧不起。 村里人这种不自觉的舆论倾向,害得卫老二老婆和卫老二很是哭闹了一场,说卫成都不是他家的娃了怎么还祸害他家,让村里人不说他们好!卫老二现在在村里也有些抬不起来头,本来他以前就不招人待见,但是他觉得自己又没偷又没抢,所以不招人待见也不招待见地理直气壮,现在不行了,村里人见着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声招呼,连聊天都懒得和他扯,把卫老二憋闷的够呛,除了村里那几个二流子,成天不干好事的人,几乎很少有人愿意搭理他了。 他大哥和大嫂也马后炮,过来把他们两口子一通埋怨,说他们不会做事,哥哥嫂子跟着受连累了,现在村里对他们也爱理不理的。把卫老二气够呛,把他哥嫂一通抢白,别以为当初成子没饭吃的时候去大伯家,他们都把饭藏起来,连口粥都不给自家侄子喝的事儿他不知道。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淡了起来。 如今卫老二自己正窝着火那,他老婆又哭哭啼啼地,气得卫老二把他老婆一通揍,别以为给他生了儿子他就不会下手打,当初卫成他娘他不还是照打不误! 想起卫成娘,又看看现在这个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老婆,卫老二更火冒三丈,又狠狠地打了几下,他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又哭又闹撒泼打赖地闹腾半天,不过村里人听见他家闹得鸡飞狗跳,根本没有人过来劝,这两个人什么锅配什么盖,谁也没委屈着谁,搭配的挺合理。 这一番闹腾让卫老二很是憋闷,心里对西家就更怨恨上了。本来一开始有那五两银子,他心里还能舒坦一些,可是去年县令判下来,让他把银子给西家还回去,可他家哪里还有五两银子? 这个该死的婆娘不会过日子,有了西家给的钱,天天做好吃的买好吃的,娘几个都换了身新衣服,他媳妇还打了一根银簪子,平时没事还显摆着戴在头上。后来,他小舅子来说家里种地没钱,又给借走了一两,加上家里其他的花销,结果等让还的时候,只剩下一两多了。 他跟西家老二说了半天好话,好歹的先还了二两,如今家里除了欠西家三两银子,外面还借着别人的债呢,他催媳妇好几遍让她回娘家把那一两银子要回来,他媳妇每次都答应地好好地,然后回头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的,总之是现在也没还。 因为欠着西家的钱,他明面上还真不敢得罪西家,如今卫成也不怕他了,走在路上,远远地看见是他,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好几回卫老二都想追上去踹这小子两脚,这真是有了依仗眼里没有他这个爹了!不过,去年的县衙一回,还真是震住了卫老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西家有什么门路,竟然让县令大老爷亲自给他家审案子,他惹不起,所以也只好躲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48 不说卫老二家的糟心日子,现在西远家可是忙的屁股挨不着炕头。先是收割麦子,等麦子入仓,爷爷和父亲把麦田翻了一遍,然后赶紧地种上了白菜萝卜。 种白菜的时候二叔就领着西阳还有西勇两个小家伙回来了。本来知道大哥家忙,他是不打算带着两个孩子的,可是他俩都好几个月没来奶奶家了,口口声声地想爷爷奶奶,说的西明武直心酸,明知道两个小家伙捣鬼耍心眼也没忍住,还是领着回来了。 不过回来之前说好要是在这不听话,家里人忙不过来了就送他俩回去。两个小家伙连忙点头答应了,他们可是记得程南他们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小远哥领着他们玩可多好玩的,还做过许多好吃的——这才是真相好不好。 西阳和西勇倒也听话,平时也不闹腾大人,就跟着西韦和卫成玩,西韦和卫成很是跟他们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游泳技能和赶车技能。把两个孩子馋的,当时就要下水,不过还是卫成想起了哥哥的嘱咐,没有他在跟前,不要领着别的孩子下水,连忙给拦着了,并许诺,会帮着他们跟哥哥说好话,让哥哥也教教他们。 西勇和西阳不能游泳,就盯上了驴车,这边还没有套车呢,爷爷刚刚拿起鞭子,想过去牵豌豆荚,两个孩子就跑到板车那里等着去了,这个板车不是平时送货的板车,而是家里春天的时候,跟万德镇的木匠那里新打制的,比原来的那个大很多。 现在爷爷一赶车,车上坐着六个小萝卜头,虎子和狗蛋看西阳他们坐车,也不肯老实在家待着,争着抢着要坐,都是孙子,爷爷也不好厚此薄彼,就都一起拉着。 别的孩子都坐得老老实实地,只有虎子总动来动去,没事儿还想去摸豌豆荚的屁股,差点没掉下车去,把爷爷气得拿鞭子头在他背上敲了一下,老爷子也没怎么使劲,虎子就觉得爷爷偏心了,怎么小哥六个,爷爷就打他呢,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爷爷脾气也上来了,当时拎着他就要把他扔下车去,吓得虎子才把眼泪憋了回去,他还是有些怕这个倔老头的。回去和他爹和他娘学了一遍,第二天西明全和他老婆就跑大哥家,跟老太太和两个哥哥说他爹偏心。 “嫌你爹偏心,你就甭叫爹。”老太太也没给他好话。 “娘,您这话咋说的,那咋地还不是我爹。”西明全也听出了老太太话头不对。 “知道是你爹啊?平时也没看见你帮你爹干点啥,也没见着你点吃的喝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受小辈子的编排。”老太太也很生气,以前这两口子有事没事就说他大哥大嫂这个那个,现在连他们老头子都开始弄一身不是了,这还没谁的了。 “娘,这不就闲唠嗑吗,话赶话说到这了,您可别往心里去。”老婶紧忙挽回话题,她今年春天怀了孕,觉得这个时候说话比较有底气。 “闲磕儿也不是这么个唠法啊,你看哪个当儿子的没事说他爹这个那个的?我不往心里去?我心都够大的了,我看那,说不上哪天你们就该编排我这个老婆子了。”老太太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不给这两口子点教训看来还没玩没了了。 “娘,我就是顺口秃噜了一句,您怎么还当真了?”西明全也急忙往回拉话。 “我不当真,我不当真的话说不上哪天您们还得坐在炕头上讲究我和你爹呢。”老太太寸步不让。 院子里老爷子刚刚牵着豌豆荚领着四个小的回来,老远地就能听到孩子们兴奋地笑声。 最后,因为老太太的不依不饶,西明全给爹娘分别磕了个头来赔不是,这事儿才算翻过篇儿,西明文和西明武看老娘智斗老三两口子,又跟着生气,又觉得解气。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禁止两个小的跟着爷爷坐驴车,省得给老人招气生。他跟着大哥他们下地种白菜、种萝卜,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游泳,主要是让家里大人清净一下,好集中精力干活。 家里的小孩子,尽管西远觉得不应该圈着养,不过也要看顾到位,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当中,家庭教育起着至关重要作用,那些经过家长精心教育的孩子,在性格形成中会少走许多弯路,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无原则娇惯孩子的家长。 自己家孩子犯错误还是要罚的,所以西家大门前,经常有小家伙站门桩。 ☆、盖房1 麦收忙完,西远家就开始起新房。因为事先已经把房身和地基弄好,所以直接打地梁起墙就可以了。 这次盖房子不同于春天的打基础了,因为村里没有建砖房的专业泥瓦匠,所以西明武早早地就打听好了,去万德镇请来专门给人盖砖房的匠人和小工,一共有十七个人,西家等于把建房子的任务直接承包给他们,工钱按人头按天算。村里男人有来帮忙的,只要出些力气,给这些人打下手就可以了。 本来说好了,只供这些人中午一顿饭就好,可是这些人的家都离着莲花村很远,最近的距离也得七八里,所以他们晚上也不回去,就在西家房场附近搭了几个窝棚。 因为都是男人也不会做饭,早晚都将就着吃,西远看他们一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也下力气,而且要知道工钱是按天,不是按量来结算,他们还这样,让人不得不感叹。 所以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就把早上和晚上的饭也给做了。不过早晚饭要简单一些,一般也就是窝头咸菜和粥、汤之类的,但是管饱,想吃多少都行。 中午的这顿就不一样了,经常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馒头,有时候西远娘不嫌费事,还会给他们焖一大锅高粱米饭,因为天气热,家里又有事儿,西家暂时停了聚德楼的买卖,但是偶尔隔上一两天,西远或者爷爷就会赶着驴车去一次,把当天早晨聚德楼宰鸭鹅的内脏拿回来,然后同土豆或者豆角茄子一炖,再来一锅菠菜或者小白菜汤,汤上边都飘着油花,喝起来也很香。因为是夏末秋初,园子里的菜也多,每顿还会给他们舀一碗黄豆酱,旁边一个饭盆,里面是各种蘸酱菜。这些匠人和小工们吃的都舍不得放下筷子。 村里人是主动来帮忙的,这种做法属于本地不成文的规矩,谁家有点力气活,像盖房子、垒墙这样的大事,村里人家,只要还想和这家走动的,都会去帮两天工。帮工是不要工钱的,这属于村里的人情往份,以后自己家有事儿了,别人也好帮自己。 所以村子里谁家有人缘,和村里人处的好,有事情的时候看帮工的多少就能看出来。那些平时懒惰,人家有事不去出力的人,他家有事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去帮;还有那些不怎么跟村里人家来往,过日子过成死门子的人家,帮的人也少。 西家因为老爷子、西明文和西明武在村里人缘都不错,所以来帮工的还真不少。有时候看人多用不了这些,像程义、王顺伯伯他们就会先回去忙自己家的事情,等看人手不够的时候再来。 帮工虽然不要工钱,但是中午要供人家吃顿饭。所以村里人加上那些工匠小工,每天要做差不多近三十人的饭。 因为西家的饭可劲吃,菜也做的硬(油水足),所以无论工匠还是村里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他们平常是见不到肉腥的,西家虽然没有专门买的肉,但是鸭鹅内脏吃起来也很香,肚子里面油水足了就扛饿,干起活来也有劲儿。 本来村里人想帮一天的,一看西家伙食这么好,就再多帮两天,给肚子混些油水。工匠和小工们也是,他们以往干活的主顾家,不但只供一顿饭,而且里面清汤寡水地,连个油腥都很难看到,有时候吃的多了,主家都没好脸色,哪像西家,不管怎么吃主家的人都笑呵呵地,还问吃没吃饱,不够灶上还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投之以桃,别人也会报之以李,所以这些人把活计越发的做的仔细认真,生怕做不好对不起这样好的主顾。 不过也有不和谐音,就是西家老三西明全。他觉得自己大哥家盖房子,他也有参与的必要,一笔写不出两个西字,他可是西明文的亲兄弟,所以很想显摆一下,过一把指挥别人的瘾。 村里人都熟悉他,他指挥不起来,他就每天抄着手,趾高气扬地专挑匠人或者小工来指挥。一会儿说人家这没做好,一会儿说那没做好,要不就说人家干活不使力气、藏奸,要知道,他们西家可是给工钱的,而且是按天给,你不给出够力气,那不是骗人家工钱吗? 西明文这一参与,真是一颗老鼠屎搅合了一锅汤,把匠人们给气的,人家是手艺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怎么不比你一个外行人明白。 有一天一个匠人正在砌墙,西明全在下边给挑刺,结果匠人一走神给砌歪了点,西明全这下更是得理不饶人了,一通嚷嚷,那个匠人当时羞得脸通红通红的,这么丢手艺的事情他还头一次出,脸可是没地儿放了!而且要是因为他连累其他工匠就不好了,以前也有出现这种状况主人家扣工钱的事,要真是这样,大家嘴里不说心里也会埋怨他,毕竟都是出苦力挣的钱,都不容易。 匠人也干不下去了,不过他长了心眼,也没跟西明全说什么,直接找到西明文西明武,跟这哥俩说明情况,并且表示自己这几天的工钱不要了,只希望别扣其他人的。 西明文没吭声,他了解自己的三兄弟,说起来泥瓦匠的事情他可能不会干,但是都是做体力活的,他前年还给人家有钱人家盖房子当过小工呢,不会干可是他会看啊,哪个人干活好,哪个人干活孬,他看个一两天就能心里有数。 眼前这个工匠活其实干得不错,就是人老实,估计西明全在下边一挑刺,他心里一慌,才会把墙砌歪了。 “没事儿,这个事不怪你,你干活啥样我都在眼里。”西明文安慰匠人道,他也是个老实人,所以也不忍心欺负老实人。 “我大哥说没事就没事,你回去把歪的那段拆了重新砌正就好。以后只要我大哥没发话,别人说啥你不用往心里去。”西明武一见大哥发了话,也跟着劝这个匠人。 “哎,好,好,你们哥俩真是好人!”匠人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他本来是做着工钱被扣,自己被撵走的准备,没想到——这一家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匠人谢了又谢,回去继续干活去了。 “这老三,怎么净给惹事。”西明文有些生气。西明全每次来,锹镐不动,出力气的事情是一手不伸,没事这儿遛遛那儿遛遛,还不如自己家两个小的呢。 西韦和卫成因为家里大人怕磕着碰着他俩,不允许他们干活的时候靠近房场,所以两个小家伙只能远远地看着,俩小家伙也不想当闲吃饭的,就主动承担起看家伙什和其他东西的任务,干得非常认真。 西远看他俩想参与,也没打消俩孩子的积极性,拿纸给做了个表格,把他俩看的东西横着列在上面,竖着写上日期,谁拿谁还了,都按照日期给记录下来。因为有以前在聚德楼算账记账的经验,人家两个小不点儿干得有声有色。,旁边西阳和西勇也跟着帮忙。 “没事儿大哥,从今天起我专门盯着他。”西明武也很生气,大哥人老实又是长兄,不好当着村里人的面说西明全什么,他却不用顾虑那么多。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跟在西明全身后,西明全对西明武还是有些忌惮,本来刚想张嘴数落人呢,一转头看见西明武了,赶紧把话咽回去;西明武也逗,只要西明全数落人被他逮着,他就来一句:“哟,老三这是一身本领没地儿用啊,来,正好那边缺两个搬砖的,快过来搭把手。” 穿越之青青麦穗_49 西明全推不过去,只好去搬砖,本来打算等西明武一走他再溜号,可是西明武也邪门了,哪都不去,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他一起搬砖。结果搬了三天砖,累得西明全就起不来炕了,他哪遭过这个罪啊,吓得再也不敢去房场那吓指挥了。那些工匠和小工们,还有村里人看出点苗头的,都偷偷地乐。 西明全是不去房场那搅合了,可是人家两口子也是奇葩,就是能拉下那个脸来,每天三顿饭,掐着饭点领着孩子去大哥家吃。 三婶以她现在怀孕,做不得重活为理由,更是吃得心安理得,吃完把嘴一抹,抬屁股就走人。 “哎,咋这样啊,我瞅着都气不公。”王三奶奶家的王大娘跟西远娘嘀咕。 村里的男人都来帮工,女人关系好的也会抽空过来帮着做做饭,像王大娘,程义媳妇,解明理、赵老八媳妇这些跟西家处得好的,都经常过来,还会时常把自家园子里的青菜给拿一篮子,西家的菜再多,也扛不住这么多张嘴吃啊。 “就那样,跟吃冤家似的。”西远娘也不是不生气。 “你说说,别的干不了,坐那帮老太太摘摘豆角都不能干?”程婶子也看不过眼。 “人家那脸也真够大的,这么多人瞅着就好意思。”解明理媳妇也插嘴道。 “你家老太太看她这样也得不顺眼,西婶子多要面子的人啊,他们就这么给老人丢份。”王大娘感慨着叹了口气。他家王顺也是家里老大,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作为长嫂,她很能理解西明文夫妇的难处。 西远娘听着他们议论,尽管心里生气,可是也不能说太难听的话,毕竟得看老人那方面呢。老爷子老太太看家里盖房子,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出力,都急的不行,力所能及的活都抢着干,一天到头忙得脚不沾地,害得他家小远一再嘱咐他爷和他奶悠着点,别房子没盖好呢,他们再累坏了。 “要说啊,你家老人可是真没得挑。”程义媳妇也接着王大娘的话宽慰西远娘。 “是啊,谁家都有点糟心的事,自己想开了吧。”解明理媳妇也感叹着说。他家解明理在家虽然不是老大,可是家里事儿也不少,自己家咋就没摊上西家老大这样一对哥嫂呢! 几个女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他们都是常年劳作的人,干起活来非常快。 堂屋里老太太把晚上做汤要用的菠菜摘好,想起老三两口子的德行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建房的过程中,西远还遇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去年和父亲买驴车的时候,卖车那家生病的青年栓子。 刚看到栓子的时候,西远没认出来,但是栓子却认识西远,他对这个治好自己病的小大夫很感激,连忙认真地跟西远道谢。 西远在他说明情况后才认出是他,实在是栓子前后差距太大,虽说现在仍然瘦,但是可不是去年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了。 “我娘按您的方子给我吃了半年我就好了,本来用不了半年,可是我娘偏说得多吃一段时间,好的彻底。”栓子笑着说。 “嗯,好了就好,以后没事儿多吃点饭,别挑食儿,经常熬点骨头汤喝,只有好处没坏处。”西远叮嘱道。栓子连连点头,他现在对西远十分信服。 “你怎么给人建房子当小工了?”旁边西明文也追问道,栓子家可是彦绥城的,他们是从万德镇找的工匠。 “去年生病不是把驴和车都卖了嘛,还欠了些债,现在病好了就想着干点活计养活我们娘俩,也好攒钱把欠的饥荒还了。”栓子回到,虽然还笑着,但是脸上闪过一丝隐忧。人就怕生病,一生病请大夫、买药的钱能把人折腾地倾家荡产,他家去年就是,家里能折腾的东西都卖了,还跟相熟的人家借了些钱。 “那咋还来万德镇了呢?”西远问。 “就是领你们爷俩去我家买车的那个老赵,看我病好了没有生计,他有个远房亲戚正好是泥瓦匠,给人专门盖房子,诺,就在南边起墙的那个,老赵就给我问了问,我就跟着出力挣钱来了。”栓子解释道。 “这个活计现在还能干,过些日子天冷就干不了了。”西明文用的是肯定句,冬天外面都结了冰,冻土层地下近两米,一镐下去地上只能刨出个印儿,谁家也不会在冬天盖房子,也根本盖不了。 “到时候再说吧。”栓子想到过几天没活计了也很犯愁,从他开始能干活起,欠钱的那些人家都盯着他家那,只要他挣回钱了,马上有人来家里要,他和娘也没什么可埋怨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能借给他们钱的人家还是好的呢,有几家亲戚他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也不肯伸把手,怕他万一没了,他老娘根本还不上,钱就得打了水漂。 和栓子聊了一会儿,栓子一口一个小大夫的叫着西远,把西远叫的很不好意思,他是借穿越过来的光,瞎猫碰着死老鼠蒙对了,可不敢让人称呼大夫,他跟李大夫学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西远觉得自己离大夫这两个字还差的很远。 所以西远一再叮嘱栓子,可别再叫他小大夫了,而且这个事儿也别跟别人说。 “知道了,小大夫。”栓子急忙答应了,说完发现自己又叫了小大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忙碌了近一个月,房子总算建好。完工的当天,西家就给工匠和小工们发了工钱,中午好好做了一顿吃的。那些人都觉得当初领头太有眼光了,联系上西家这个活儿,工钱给的痛快不说,伙食上也好。 每次他们给别人家盖完房子,一个个连累再加上吃不好,都会面黄肌瘦;如今干完西家的活儿,不但没瘦,反而长了不少肉,这些日子的伙食都快赶上自家过年的时候了。 所以工匠们的领头一个劲地跟西明文西明武说,以后有什么活儿只管找他们,他们保证能给干好,因为怕西家有活儿找不到他们,把自己家的住处都告诉了西家哥俩。 西明文和西明武核算着,按照西远的打算,家里以后还真得用工匠,所以急忙招呼西韦卫成两个小的,拿笔把工匠说的地址记了下来。 因为是房子刚刚盖好,所以屋里面还不能收拾,所以西家跟领头说好,等大秋过后,让他领两个匠人来,帮着把顶棚吊好,还有墙壁也要粉刷,同时特意嘱咐他,干活的时候把栓子也带着。 领头的答应了,他不明白为啥让带着栓子,难道那小子活计干得入了主家的眼?可他只是个小工啊,出力气就好,怎么就招人得意(喜欢)了呢? 栓子听说入冬前还可以来给西家干活,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们这些人中午吃过饭,当天就往家返,出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所有人都惦记家里的情况——田里的庄稼该收割了,又因为现在兜里有了钱,也想让家里人跟着乐呵乐呵。 打发走了工匠们,西家终于安静下来,后续的一些小活儿,老爷子领着西明文西明武就一起干了。本来西明文想让老二回家看看,可是西明武坚持把所有活计都弄完再走,家里这一个月从老到小都没闲着,都有些疲惫,所以他得帮着弄到最后。 ☆、盖房2 把该规整的东西规整好,该干的活计干完,秋收也就开始了。西家地不多,又有西明武帮忙,所以比往年收拾的快。 粮食收进了仓,西明武又陪着大哥去了趟彦绥城,找到孙叶早给联系好的打井师傅,师父带着几个徒弟,还有专门的打井器具,一行人来到莲花村。 莲花村只有村子中间有一口大井,村子里人家用水都要去大井那里挑。挑水是个力气活,两桶水有几十斤重,再加上木桶的重量,没点力气的人还真挑不起来。 因为挑水吃,所以家家用水都很节省,小孩子稍微浪费一点儿都会被大人骂。 西远想着家里总做吃食,以后二叔一家回来,想做什么卖的话也得用水,所以还是打眼井便利一些。 打井师傅到了西家,首先在新房四周查看了一下水眼,最后确定院子稍微靠东的位置比较好。 位置选好,师傅领着徒弟在井口那里支起辘轳架,然后用辘轳架在井口用铁器挖下去,一边挖,一边把泥土用工具弄上来,再由上面的人运走。等挖到一定深度,就要一边挖一边加固,这是为了防止塌方。挖到水层的时候,基本就挖完了,此时要把井壁彻底加固一下。西家事先就跟师傅说好,他们家用水多,要打深水井,所以到了九丈深(约30米)水层,又往下多挖了六丈多(20米),虽然多花钱,但是赶上旱年,可以保证家里水井不干,既然费了一回事,就一步到位好了。 井挖完,井壁加固好,井底铺上细沙,因为是在院子里,怕小孩子不知道深浅,万一掉下去可就糟糕了,所以在井的四周用石头垒起井台,井台有50公分高,一般小孩够不着井口,然后把井口用一块厚木板盖上。 井上架起架子,架子上面是个辘轳,在辘轳中间位置栓一根粗绳,粗绳系着木桶,平时打水的时候用辘轳把桶放到井里,水装满后再摇动辘轳,水桶就上来了,然后把桶里的水倒进别的水桶里。 井打好了,井里的水要淘两天,把脏水淘净。不用大人动手,村里的少年们都觉着新鲜,你一桶我一桶,轮不到的在旁边急的不行。大人只在旁边看着,等他们打上来了好把桶拎出来,将水倒掉。摇辘轳头的孩子也得看着点,万一摇失手了,辘轳加上下坠的桶的重量打在身上也不轻。小的像西韦他们,根本不能让他们摸,他们太小,一辘轳打身上,能把他们打一个跟头,所以小家伙们聚一堆,羡慕地看着大孩子打水玩,嗯,在小孩子眼里,什么都能跟玩儿挂上钩。 西韦和卫成也想打水试试,不过人多的时候西远没让,等其他人都回家,只剩下家里人的时候,由西明文把着两个小家伙的手,一人过了两次瘾。西阳和西勇不肯示弱,西明武被磨的没办法也为儿子服务了一把。 村里人现在大多忙着秋收,但是不管男女老少,没事儿的时候都来看看西家打井,即使是那些忙着地里活儿的人,也都趁着上地、回家的空档时间过来瞧瞧。村里从来没有自家打过水井的,一直都是去村中大井那儿挑水,那口大井的年头,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也只是依稀有点当年打井的印象,不过因为当时他们年纪还小,过去了几十年,所以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迹而已。 穿越之青青麦穗_50 所以,西家自己打一口井,以后都不用去大井那里挑水喝了,村里其他人家都很羡慕。不用说别的,冬天冻的手都拿不出来,还要去井台上挑水,有时赶上谁把水弄撒了,上面还会结冰,不小心就会滑到。辘轳在冬天摇起来冰冰凉,冰得手直发木,所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提起挑水都很怵头。 什么时候自己家也能打一眼井呢?看来西家的确是发达了,不光盖上了砖瓦房,还打了一眼井。大家或坐或站的一边看,一边聊两句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每个人眼神中的羡慕是很明显的。 收完秋,打好了井,又过了几天,几个匠人和栓子在领头带领下来了。他们回家后,家里有田的是紧着忙活,这样好快点来西家干活,他们心里怕万一拖拉着来晚了,西家等不及雇别人可就遭了。 离房子大框完成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房子早已经干好,秋天嘛,本来就秋干物燥,风一吹,秋老虎一晒,干得很快。 这次动工就相当于现代的装修,顶棚吊好,铺上天花板;四壁抹上石灰,粉刷成白色,弄好后,又把屋子按照西远设计的样子隔了出来,此时给西家打制门窗家具的老木匠,也领着儿子过来了,和几个匠人一起把门窗安上,家具摆放好。 新房正房五间,正房两侧又分别建了四间东西厢房。连着房子起了院墙,把房子和院子都围上,在大门处用青砖修了门楼,门楼和院墙上都铺了瓦片。 五间正房因为南北向有二十四尺(八米)宽,所以从中间隔了一下,但是一般都是南边稍微宽一些,北面的稍微窄一点,正中间一进门是堂屋,相当于现在的客厅,是家里人干些活儿、吃饭或者招待客人的地方,堂屋的正中间靠北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摆着两把椅子,旁边靠东西墙分别也放了四把椅子。堂屋北面的屋子用做厨房,不过因为家里厢房也单隔出一间做灶房用,所以主屋的厨房只靠东西墙分别搭了两个砖砌的炉子,冬天把炒锅或者焖饭用的锅往上一放,炉子点燃,可以起到既做饭又取暖的作用。 家里以前的大锅灶,如今被挪到了厢房的厨房,做量比较多的吃食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做,不过主要还是做以后往聚德楼送的吃食。 堂屋东面的两间房,中间是爷爷奶奶的,最东边是西明文两口子的。这两间房都有套间,南面是平时坐卧的地方,搭的北炕,炕上靠墙摆着炕厨,底下一层可以放衣服,上面一层放被褥用。炕边挨门的一侧放着个小桌子,可以在它上边放些小东西,跟现代床头柜作用差不多。 炕下另外一面靠墙则放着一个大衣柜,有两个双开门,一个门打开上边有一个隔层,可以把衣服叠起来放在上面,下一层比上面要长一些,上边有个横杆,可以把衣服挂在上边。另外一个双开门打开,除了下边打成两个隔层用来放衣服,上边也被打出两个隔层,不过中间加了抽屉,可以上锁,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锁起来的,可以放到里面。不过真正值钱宝贵的东西一定不会锁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就是了。 往北去的小套间里,也盘着炕,这是准备家里来客人了可以当客房用,平时也可以放些东西。靠着墙摆着炕厨,不过地上没有衣柜,而是摆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爷爷奶奶和父母的房间是一样的布局,连里边的摆设都差不多。 堂屋西边的两间房则归了小哥仨,靠堂屋的那间西远住,不过北面的小半间没有做成套间,而是单隔出来做了洗澡的地方。里面放着两个大木桶,旁边有一个小壁炉,冬天洗澡的时候把壁炉点燃,整个房间一会就会热乎乎的。 最西面的一间给了西韦和卫成,卫成住南面,里面的套间西韦住,南面的搭成北炕,北面的搭成南炕。 三个有套间的房间,炕上三尺高的地方都打上隔扇,最中间的地方装了一块玻璃,四面的木制隔扇雕花,爷爷奶奶的房间雕刻的是富贵满堂图案,西明文夫妇的房间雕刻的是祥云图案,卫成和西韦房间雕刻的是喜鹊登枝图案。 最让大家吃惊的就是西家在隔间、在正房朝南窗户上,都安了一小块长宽五十公分左右的玻璃。 要知道,现在虽然有玻璃,但是奇贵无比,除了有钱的富人家,贫苦人家窗户上都糊的窗户纸,虽然也透点亮,那点亮光只是比没有强些,从外面进到屋里一下子就暗了许多,要适应一会才能瞅清楚东西。西家这一安玻璃,别看只是一小块,而且因为制造工艺还很落伍,玻璃看上去不够透明,稍微有些模糊,而且也很厚,但是怎么也比窗户纸强啊, “哟,这不用开窗户,从屋里就能瞅着外面了。”村里人都惊讶地摸着窗户,真好啊,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整个房间亮堂堂、暖洋洋的。 是好啊,钱也好啊,就这八块小玻璃足足花了几十两银子好不好!西远实在忍受不了一到冬天窗户一关,人在屋里跟住老鼠洞似的感觉,所以不管家里人支持还是反对,都先悄没声地请孙叶帮着从府城给买了几块玻璃,尺寸西远当初设计房子的时候就想好了,打窗框地时候还特意和老木匠提了一下。 除了窗户,西家屋里面的墙都粉刷成白色,棚顶订的是暗红色的天花板,和门窗一个颜色,地上都铺着青砖。 当村里人暗叹着西家屋里设施稀奇的时候,那些匠人却感叹着西家的有钱。西家的房子从外面看和别的砖瓦房没什么大的区别,可是参与建房的这些匠人却知道,西家的房子可是起的两砖半的墙,这里的青砖比现代的红砖要大一些,所以两砖半的墙足有七十多公分厚,要知道这个厚度在现代北方的建筑中也是合格的。 而且西家盖房子用的柁,打门窗用的木料都是纯红松的,红松可是北地最好的木材了。不但正屋是这么建的,连厢房都是,这样的屋子住起来,冬天估计不用烧炭火都能很暖和。而且人家西家的二层棚里还铺上了草木灰,这也是为了防冻而采取的措施。这样,屋子的顶上和四壁都扛风,屋子隔间之间的墙又做成了火墙,只要堂屋北边的灶上一烧火,整个房间的火墙就会热起来,这样的屋子要再不暖和就见鬼了。 这可真赶上神仙住的地方好了。其实大家想说赶上皇帝住的地方好,不过怕引来麻烦,所以改成神仙,看来在人间神仙的威严的确不如皇帝大啊,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 “大妹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王三奶奶羡慕地对奶奶说,她和老太太站在院子里说话,眼睛看着打量着西家的院落。 西家不管正屋还是厢房,房墙四周都铺出了一米远的青砖地,由正屋到大门之间也用青砖铺成一条两米宽的甬路,门楼下两扇朱漆大门,一扇门上开着一个小门,平时人来人往开小门就可以,有车出来进去时再把两扇大门都打开。 哎!人家都用青砖铺院子了,自己家什么时候才能盖上瓦房啊!王三奶奶望着西家高高地门楼内心感慨到,这哪里还是普通的农家院,分明就和地主老财家的宅院一样嘛! 是啊,西远家房子盖好,银子过手的足足有三百两,这些钱在彦绥城都够买三个房子了。 不过西远的意思,他家不可能没事总盖房子,盖了这一次,可能就得住一辈子,一辈子生活的地方,当然要尽量弄得舒服些,所以能弄多好就弄多好。 一开始爷爷还有父亲,包括二叔,瞧西远的眼神都带着不赞成,不过他们也拦不住,人家西远不声不响地把银子拿回来,不声不响地把一切安排好,他们只有照着干的份。 如今房子建好,里边也收拾好,他们尽管还是心疼钱,也不得不承认建成后的新房子同自己当初想的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人家西远想的是有钱人家的宅院,他们想的是农家院,两相一对比,嗯,还是小远的主意盖出来的房子好,这住进去,睡觉都能笑醒喽。 作者有话要说:  嗯,感觉是像现在的乡间别墅,金垚要是住进去也能睡觉都笑醒喽! 关于打井和盖房子的事情,金垚都是请教的老家那边的一位长辈,因为金垚也不懂,所以就依样画瓢的给写下来了,可能有些生涩,只能说句抱歉了! 还有正房的布局也是参考了老家那边的房子,如果因为地域的关系大家理解不能,就想象一下现在楼房室内设计,有些相似,但不完全一样。 ☆、搬家 等一切弄好,基本上已经进入初冬了,找人算了个好日子,西家正式搬家。本来家里东西就不多,除了粮食,生活用具、衣服被子什么的也没多少,新房子和老房子又挨着,所以搬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新房子在西家老房子的西边,那里空地很大,有两个房基地的位置,当初打算盖房子的时候,西明文就去找里正,把空地都买了过来,办完相关手续,加上老房子的位置,西家现在的地方特别宽敞,西远合计着以后西韦卫成大了,家里再加盖房子的话,余出来的地方足够了。 西明文搬完家后,二叔西明武也从杨家庄搬了回来。西明文亲自赶着驴车去接的,西明武家东西也不多,而且西明文搬家的时候,因为新房子那边什么都有,旧的家伙什西远就主张别拿了,奶奶和爷爷摸摸这个舍不得,摸摸那个舍不得,西远一看也不行啊,这旧家具什么的搬过去和新房子搭配也不协调啊,可是看老人的样子,又不想丢下,连忙解释,这些东西之所以不搬,就是等着二叔回来用。 是的,西明武并没有搬到大哥家的新房子,而是搬到了老房子,本来大哥大嫂都说自己家现在地方大,房子也多,让他们住东边的厢房,房间都给留出来了,可是西明武和媳妇商量好后,说什么都没干——他要搬新房子里去,西明全就消停不了,也得闹着要往里搬,这不是给大哥家找事儿吗? 所以他坚决要搬到老房子那去,这样西明全瞅着不是滋味也说不出来啥,总不至于让他回来找别人家的空屋子住吧? 西家原本的三间草房,就这样给了西明武住,老太太心疼两个小的,让他们住自己新屋子的小套间,阳阳和小勇看爹娘也没拦着,很高兴地把自己那些破烂都搬到了奶奶那里。 小孩子搬家,东西看着就叫人可笑,卫成和西韦也是,什么小弓啊,这是上次在彦绥城做得,还有弹弓啊、鸡毛毽子啊、做弹丸用的黄泥球啊、碗碟的碎片啊、木制的各种小东西啊……人家还郑重其事的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间的大抽屉里,然后用把锁锁上,钥匙小心地藏起来,藏到自以为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而真正的衣服、被子什么的,人家压根就没想着,都是家里大人给拿过来放好的。西韦和卫成虽然有自己的房间,可是只睡了半个晚上。 搬家的第一天,西远熄了灯,躺在炕上盘算家里以后的日子,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两个小萝卜头在炕沿那低低的声音喊哥哥,西远一激灵马上醒了过来,起身看见西韦和卫成抱着被子,看见哥哥醒了,二话没说,马上上炕自己铺被子,自己一个房间什么的,等长大一点再说吧。所以现在两个小家伙白天有各自的房间,晚上还是跟着哥哥睡。 老人一听说东西得给二儿子留着,就不那么犹豫了,他们只是舍不得浪费东西,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是一直过得苦日子,如今家里的日子虽然好了许多,但是节俭的习惯一点也没变,家里谁要是浪费一点粮食,把谷粒、玉米粒什么的弄到地上,都得马上捡起来,不然被爷爷奶奶给看见,准得唠叨半天,说不会过日子,糟践东西。 用奶奶的话说,一个人一辈子老天爷给吃的粮食是有数的,人死了,就是他该吃的粮食吃完了,你浪费了多少,就得少吃多少,所以不能祸害粮食。因为老人的缘故,家里人对粮食也都很珍惜。 别的东西老人不坚持搬了,可是奶奶舍不得他和爷爷屋子里面的那对木箱,那还是她和爷爷成亲时候办置的呢,对于老人来讲是个念想,家里别人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人年纪大了,都比较念旧,所以把那两口箱子给搬了过去,找木匠重新给漆了一下,看上去还是崭新的。 搬完家,按照这里的习俗,要请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和关系比较好的吃顿饭,而且,西明武回来,虽然跟村里里正早都说好了,但也有必要跟村里人打个招呼,所以这一顿是一定要好好请的。 别的东西都是事先搬过去的,等到搬家的那天,把锅一挪,这才算是正是搬家。当天家里做了许多好吃的,该请谁早都在心里合计好了。 厢房的灶房里,西远娘和二婶还有王大娘一起忙着做饭做菜,堂屋里爷爷和奶奶忙着招待请来的客人,北面的炉子生着火,水壶里面滋滋地烧着热水,不管谁来了,都会给沏上一杯茶,由西韦和卫成给端到面前。两个小的也嘴甜,不管是谁都笑呵呵地喊叔叔大伯,然后再请人家喝茶。 村里人看着他们懂事勤快的样子,都喜爱地摸摸他们的脑袋。旁边西阳和西勇也帮着拿瓜子花生之类的招待客人,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子。虎子和狗蛋也早跟着父亲来了,虎子和西明全一样,一来就抓了一把零食装到兜里,然后各个屋子乱串,摸摸这个扣扣那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51 年纪小的狗蛋则跟在西阳和西勇身后,来来回回地跑着,兜里也装了一把花生,是大伯给装的,时不常地拿出来吃一颗,他还小,不像虎子受西明全夫妇影响比较大。 西远今年过年就十三了,所以也要跟着父亲还有二叔一起出去请村里人来家里做客,有些熟悉的,像王三爷爷早就自己过来了,可是王三奶奶和王顺伯伯没来,一家人都去人家吃,他们觉得过意不去,只是让老爷子做个代表,后来还是父亲和西远一起去,好说歹说,连拉带拽的把王顺伯伯给请了来,西远又叫着柱子。本来家里大人不让柱子来,可是西远说了,柱子是他半个徒弟,家里有事儿得去帮着跑跑腿,所以就把柱子给领来了。 别的人像程义、张老八、解明理他们都和西家处的不错,所以不用请自己就来了。 最先请的是村里的里正,然后还有几位年长的长辈,各个姓的族长,村里尽管大家族基本没有,但是各个姓氏也都有自己默认的族长,平时倒是不怎么管各家的事情,但是还是很受村里人尊重的。 人到齐了,喝着茶水,吃着瓜子花生,一起聊着天。看着西家的房子啧啧称赞,爷爷和两个儿子都憨憨地笑一笑就算是回答了,家里盖了这么好的房子,虽然心里也是高兴,但是不能在村里人面前显摆,那样人家会觉得你家有钱了傲气,嘴上奉承着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所以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谦逊一些。 西明全坐在那里,谱摆的很大,正和人家白话他大哥家的房子怎么怎么好呢,跟是他自己家的似的,旁边程义听着,瞅了他一眼,忍了忍没做声。程义和西明武关系比较好,所以他们这一拨人由西明武陪着。 菜炒好了,用小盆端到里面的厨房,然后再拿盘子盛出来端到桌子上,来的客人团团坐了四桌。其中就有西明武的大舅哥,他是跟着来送妹子一家搬家的,来了西家就没让走,留着住了两天,一起庆贺乔迁之喜。 看着西家现在的排场,他心里暗暗赞叹,看来妹子是嫁对了人家了,明武只有比他大哥更出息的,如果和他大哥家处好了,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自己也能跟着借借光。 看来幸亏自己当初明智,看着妹子生活困难,主动提出让妹夫跟着做豆腐卖,以后妹夫有了挣钱的生计,也不会忘了自己。想想家里婆娘,没事总跟自己磨叽,说是哪有出嫁的妹子还要娘家来支撑养家的,话里话外想把她自己娘家兄弟叫过来跟着自己做豆腐,幸亏当初没听她的,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哪里有什么远见呢。 首先上来的菜就是给聚楼送的吃食,用盘子装了,麻辣的、泡椒的每样一盘。然后是鸡肉炖土豆,家里养了三百只鸡,这次杀了四只。 接着是大盘装的红烧鱼,是昨天西远和爷爷去万德镇买的,现在天冷了,又有人开始卖冻鱼了。做法去年过年的时候西远就教了他娘,现在西远娘做饭好吃在村里都出了名,平时没事儿村里的媳妇们都会找她讨教一下,这让一直老实巴交的西远娘很有成就感,跟大儿子学起做菜干劲儿十足。 “大嫂,你这菜做得可真好,都能上镇里开饭馆了。”二婶赞叹地跟西远娘说。 “都是小远从书上看到的,手把手地交给我,不然我哪能琢磨出这些!”西远娘笑着回答到。 “识字就是好,我家柱子都比以前懂事不老少。”王大娘也笑呵呵地说。 她一早就过来帮着西远娘做饭了,以前跟西家关系就比较好,西家老太太和西远娘又不是那种有钱就眼高瞧不起人的,所以他们家也没道理因为西家日子过好了就疏远人家。 这四个菜一上来,就看出西家对这次请客的重视,全鸡全鱼,再加上只有城里酒楼里才有的吃食,这伙食的档次一看就挺高。 接着上来的菜也不弱,一个酸菜白肉,一个酱骨头,一个孜然(这里叫小茴香)肝尖,还有一个解油腻西远娘的拿手好菜——家常凉拌菜,最后上来的是排骨辣白菜汤,典型的八菜一汤。 西远给各个桌的酒盅倒满酒,然后就出了堂屋,由二婶和娘在那照应着。奶奶的屋里,奶奶和王大娘领着几个小的,也坐在桌子旁吃饭。别看老婶忙的时候没照面,饭时一到,马上扭搭扭搭过来了,把老太太给气的,本想刺搭她两句,又看屋里这么多人,忍了忍还是没吱声。 西韦几个一人拿着一个小杯子,里面装的是西远用都柿做的果酒,几个小家伙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小的抿一口,然后夹一筷子菜,接着再抿一口酒,还挺像那么回事,没事儿人家还碰一杯。看得几个大人都憋不住地乐。 奶奶给王大娘也倒了一杯,旁边老婶倒是自己不客气,把杯子也递了过来,奶奶就当没看见,剩下的果酒给几个小的分了,一共就拿出一小坛,每个人只能分一小杯。这是给孩子们做的,王大娘是客,给人家倒一杯,自己家的人哪里舍得从孩子嘴里抢食。 老婶闹了个尴尬,还是王大娘给她匀出来半杯,剩下的半杯人家王大娘也没喝,尝了一口意思意思,剩下的也分给了几个小的。 “娘,这个可真好喝,等待会儿回去也给我们拿点吧?没事儿给虎子狗蛋喝点。”人家脸大,还张嘴要上了。 “没了,小远就做了这一小坛,本来打算过年喝的,今儿高兴,拿出来给几个小的了。”奶奶不愿意跟这个掰扯不清的儿媳妇废话,直接说没有了。 老婶根本不信,不知道大哥家把东西放到哪里了,撇了撇嘴,继续伸筷子夹菜吃。 酒席桌上也吃得很热闹,西家人都本分,不会说什么套话,年纪大的加上里正坐主桌,由爷爷陪着,剩下的分别由西明武西明全陪着,有一桌没有西家人陪,就由程义和王顺伯伯主持着招待,大家喝着杯子里的酒,吃着桌子上的菜,还有碗里盛好的汤,真是吃的一个心满意足。 村子人家成亲时候的酒席都不如西家这一顿,简直跟去城里酒楼吃差不多了。 “大哥,嫂子这做饭手艺可是真不错。”酒桌上比西明文年纪小的,能彼此开玩笑的村民,竖着手指头跟西明文赞道。 “嘿嘿,还行。”西明文不会说什么,只知道傻笑,接着劝酒。 旁边伺候着酒席的西远娘高兴地抿着嘴乐,以前村里人都说她老实,过日子没成算,虽然能干,但是不能把家里的生计规划好,所以很有些瞧不起的味道。家里老人也不放心她和西明文两个老实头,怕他俩过日子被欺负,说什么都跟着他俩过,好帮衬他们。现在看她家过得,谁还敢小瞧呢? 二婶在旁边看大嫂的乐呵劲儿,也跟着高兴,家里妯娌三个,老三媳妇她是从心里瞧不上的,不可能往一起处多好,大嫂人实诚,大侄子又有本事,西明武又和大哥亲近,所以她自然也和大嫂关系好。 酒桌上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天,西家的堂屋里暖融融的,饭菜香加上酒香,再加上满座的欢声笑语,让人觉得过日子不仅是每天愁着柴米油盐,还可以有点更高奔头。 ☆、请客 酒桌上大家笑语喧哗,此时西远正在东屋看着几个小的喝果酒,他们以前都没喝过,所以觉得这个东西甜滋滋地喝着很美味,毕竟里面还是含有少量酒的,所以喝完一杯小脸都喝得红扑扑地,尤其西韦,看着桌子上的菜呵呵地一门乐,这个样子和西明文喝醉的时候有点像,西明文喝醉酒后别的反应没有,也不张牙舞爪地耍酒疯,也不说起醉话没把门的,就是一个劲儿的乐,不管看见谁,跟他说啥,他都一个劲儿地乐。 “这是喝多了?”西远瞅着西韦的小样,也觉得好笑,急忙给西韦夹了一筷子鱼,把刺剔了放到他碗里。 “哥哥,我也要。”卫成也把碗递到哥哥眼前,他倒是没事儿,虽然脸有点红,但是该干啥还是干啥,不耽误事。 “哎,好。”西远给卫成也夹了一筷子鱼,剔好鱼刺放到碗里。家里从麦秋到现在一直忙着,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孩子就跟放羊似的,每天都是他们自己玩,只是天黑的时候经管回来就好。 两个小家伙不但没有给大人添麻烦,还能帮助家里干些事情,顺便把二叔家两个小的也给照看了,西远觉得这一向疏于照顾他们,心里有些歉疚,所以现在他们俩有时候跟哥哥撒点小娇什么的都有求必应。 “小远对兄弟可是真好,像个当哥哥的样子。”王大娘看西远给两个孩子挑鱼刺,跟老太太低声说。 “那两个是他哥的心尖尖,当着他哥说一句不好都不行!”老太太看着貌似在责怪西远溺爱两个弟弟,可是语气上怎么听怎么在夸人。 “这还不好!弟兄和睦比啥都强。”王大娘接口道。 “你家柱子也不错,吃啥都想着给妹妹留一口。”奶奶看到柱子杯子里还有半杯果酒,不用猜就是想留下给他家小丫头。 “可不是嘛,对大妮好着呢。”王大娘也不吝惜夸奖自家孩子,他们家王顺年纪比西明文大,可是他俩第一个孩子没站住,没到半岁就没了,后来过了好几年才有的王柱、大妮两个,所以也很宝贝。 “懂事就好,小孩子还不得大人多告诉着才能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奶奶感叹道,眼角撇了一下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填食儿的老三媳妇,旁边最小的狗蛋,拿着筷子夹菜,夹的七杈八杈的她也不管,还是西远瞅着不过眼,给孩子拿了一个小勺,挑每样菜都给夹到碗里一些才好。虎子更是不管不顾,像是怕饭菜不够似的,吃菜跟抢菜一样。 老太太心疼狗蛋,也给孩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 一家人正吃的热火朝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西远急忙出屋去看。 一开门,孙叶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孙东家,您怎么来了?”西远有些惊讶,孙叶现在很忙,要三个地方来回跑,如今去聚德楼也不大能看见他。 “听伙计说你家今天搬家,正好他们要来收鹅鸭,我就跟着过来凑个热闹。”孙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旁边也跟出来的西远娘急忙帮着把大门打开,让伙计把马车赶了进来。 刚过麦收,聚德楼就来莲花村收购鹅鸭了,不过一次只是把需要几天消耗的量收够就好,所以每隔些日子就会派人过来。 有着急的人家急忙卖了,怕过些时候人家再不要,银钱嘛,到手才会踏实,不过聚德楼一下子要不了那么多,所以跟村民们说好,让他们只管给养着,冬季鸭鹅需要的饲料由聚德楼提供。 穿越之青青麦穗_52 这样就两方面都便宜了,村民怕浪费粮食才不敢在冬天养这些东西,聚德楼只要收购一些谷糠就可以有人免费给饲养,不用自己费心派人照管了。 如今聚德楼的伙计一到莲花村,村民跟见了亲人似的,如今东家来了,朴实的村民们反而感到无措,大家都站起来跟孙叶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继续吃,我就顺路没事过来看看。”孙叶也不拿架子,乐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 “孙东家,您坐这儿吃吧。”西明文和爷爷一起,把孙叶请到主桌,西远娘和二婶急忙把吃过的菜都撤下去,重新拿干净的碗碟上菜。 “大家随意,随意。”孙叶也不客气,坐在主桌上就吃了起来。还是村里里正见过的世面多一些,端起酒杯给孙东家敬酒。 这张桌上的其他人都激动了,彦绥城里来的有钱人和他们一起喝酒,这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别人没敢像里正一样给孙叶敬酒,只是笑着在旁边陪着。 爷爷和西明文对孙叶熟悉一些,所以比别的村民对有钱的、城里人的孙东家敬畏心少一些,况且这是到自己家了,要尽到地主之谊,所以也不时地劝孙叶喝一杯。 孙叶知道自己在这桌,村民们不自在,所以虚应了几杯就下了桌,跟着西远来到他的房间。然后认真地打量西家新房子。 他见多识广,倒不像别人那样惊奇,不过也能看出西家新房子的与众不同。 西远给孙叶端来了一杯茶,拿了几块点心,让他先垫垫,知道他没有吃饱,只好等一会村民都走了再开一顿。 堂屋里村民们本来也吃喝地差不多了,如今看西家来了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连忙起身告辞,西家爷几个虚留了留,就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客人走了,二婶和西远娘王大娘连忙收拾东西,一会还要给孙东家和跟来的伙计再做一顿呢。 西远屋里,西韦和卫成正站在孙叶面前跟孙叶聊天那。他们俩因为夏天的时候总去聚德楼,和孙叶混了个脸熟,所以一点也不怕孙叶,正问孙叶是他来时坐的马车快还是他家的驴车快。 堂堂聚德楼的东家正在那里用各种实例证明马车要比驴车快很多,两个小家伙有些不信,他家豌豆荚在他们心中可是很有地位的。 然后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两个小家伙给孙叶唱歌,唱西远教给他们的那首《我有一只小毛驴》,然后还有“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这是西远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常常哼的歌,他们非缠着哥哥教,西远没办法,只好把歌词给改了改,然后教给他们。现在家里小哥仨,没事的时候嘴里就会哼出这么一句。 孙叶听两个孩子唱的稀奇,也跟着学,两个小家伙鼓着脸很认真的纠正孙叶不对的地方,旁边西远只想捂脸,好嘛,他们倒是诲人不倦。 屋门口,西阳几个小萝卜头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他们没见过孙叶不敢上前,家里大人也叮嘱着不要随便去打搅,但是小孩子嘛,看着西韦和卫成和孙叶互动,也眼馋。 一会儿饭菜都上来了,西远陪着孙叶吃,堂屋里给伙计也单开了一桌。聚德楼今天来的伙计很激动,看来今天跟着东家出来就对了,他到哪里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顶天是主人谈事情他们找一个地儿自己买点吃的啃两口。 西远屋里,西远拿出一小坛都柿做的果酒给孙叶满上,不给拿不行啊,刚才孙叶逗两个小的时候,把他们今天吃什么喝什么都给套了出来,点名要他们嘴里说的甜丝丝带颜色地东西。 桌子旁西韦和卫成也坐在那里,他们已经吃饱了,不过觉得自己也是孙叶的朋友,朋友来家里,他们也应该陪着,所以时不常地拿干净筷子给孙叶夹两筷子菜。待人接物方面的礼仪,虽然他们没机会参与,不过哥哥早就耳提面命的教过,所以两个小家伙招待起来一点没有差错。 看他们一本正经地小样,孙叶稀罕地不行不行的,基本上小家伙给夹的菜来者不拒,没事儿还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两个孩子的眼皮底下转一圈,两个小家伙的眼睛就会跟着动来动去,哥哥不让他们喝太多,说小孩子喝酒多了不好,他们听哥哥的话不喝,不过还是很馋的好不好,孙东家真是太坏了。 西远在旁边看着孙叶的恶趣味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给两个孩子每个倒了一个杯底,告诉他们只能喝这些了,西韦和卫成很高兴地接了,小心地一点一点抿着,生怕一下子喝没,孙东家又该馋他俩了。 酒足饭饱,孙叶到院子里把西家新房院落很是仔细地审视了一番,重点研究了一下厕所。 本来西远是打算在正屋里面弄一个厕所的,遭到家庭全体成员一致反对,奶奶的理由代表了家里所有人的意思:从来没听说茅房和住的地儿能在一个屋子过,那样还不得臭死!奶奶一说两个小的就捂鼻子,好像臭味已经出来似的。 西远无奈,最后在西厢房的边上挨着另起了半间房子,把这作为厕所。厕所用的是蹲式马桶,马桶是找石匠用大块石头雕刻出西远要求的样式,底下又找陶窑专门烧制的类似现代下水管样子的陶管,陶管一直下到地下三米深、冬天冻土层一下半米多的地方,然后再向外向屋子背后延伸出去。 厕所里面放了一口缸,里面盛着用来冲刷厕所的清水。旁边就是做吃食的灶房,灶房里面因为总烧火,同厕所中间又建了火墙,所以厕所里面冬天一点也不冷。 这才是低调的奢华啊,孙叶心里感叹。 孙叶一边欣赏西家院落,一边心里琢磨怎么把果酒的配方要去,这一定又是个大进项。 西远看孙叶眯着眼睛一副算计的模样,就知道果酒的配方保不住了,好吧,反正自己也是能够得到利益的。 晚上,孙叶就歇息在了西家,西远把卫成的房间给孙叶住,西韦的给伙计。自己领着两个小的住。两个孩子都有点喝迷糊了,早早地就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西远给他们洗漱干净塞进被窝,两个小家伙睡得呼呼的。 第二天,孙叶派伙计出去把鸭鹅收购足了,然后驾着马车离开了西家,兜里装着做果酒的配方,嗯,不虚此行。 他来西家也没空着手,带来了一幅木制烫金楹联“德为至宝一生用,心做良田百世耕”,西远一看这幅对联上的字就想捂脸,这不是他平时没事儿时候叨咕过的吗?以前在网上没事看到的,现在,嗯,挂在他家堂屋八仙桌后的墙上,看着正好相得益彰。 楹联中间是一幅山水画,画下摆着的也是孙叶带来的一对细瓷插瓶。 好吧,这三样东西一摆好,的确有一些耕读世家的气象了,看在自己帮他赚了那么多钱的份儿上,孙叶还是很细心地准备了贺礼。 家里别人看到孙叶给拿来的贺礼都觉得太贵重了,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玩意,自己一个农户人家怎么买得起、摆的起。 不过看西远没推辞,他们也没说什么,虽然和孙叶也算熟识了,可是平常涉及到具体事情都是西远在和孙叶谈,人家又是送的贺礼,太推辞不要也不好。 西远撇撇嘴,这些东西说不上是孙叶家里不稀得用的呢,嗯,这样说也不对,最起码那幅对联应该是新做的。 堂屋八仙桌前,西韦和卫成看着烫金大字正大声的念着,这是哥哥平时叨咕,他们记下,去聚德楼跟孙叶显摆的时候说的,没想到现在就挂在了自家墙上,他们觉得很有成就感。 奶奶和爷爷笑眯眯地听着小孙子给他们读楹联上的字,外面阳光和煦地撒进来,忙碌这么许久,家里现在才彻底恢复正常。 ☆、懒病上 日子过得很快,刚歇息没几天,就又忙碌了起来。首先是二叔家的生计问题,西远想着二叔会做豆腐,那就从豆腐入手好了。 这里做的豆腐只分为两种:豆腐和干豆腐(千张),西远就教了二叔豆腐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豆浆上层浮皮炼制而成的)的做法,其实西远也不大明白具体操作步骤,只是大概的说一下,二叔和二婶没事的时候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叫他俩给做出来了。 然后西远教他们怎么做五香豆腐干和麻辣豆腐干,麻辣的分为微辣和麻辣的两种,这些做起就简单了,家里有现成的卤汤,只要根据卤制豆干的要求适当的添加还是减少材料就可以。 做出来的豆制品,不管是卤过的还是没有卤过的,统统送到聚德楼西记柜台去卖,聚德楼需要的豆制品,再从柜台去买,当然价格比零卖的要优惠很多。 西远早就和孙叶说好了,以后聚德楼用的豆腐什么的都由西家给提供,孙叶一点都没犹豫地就答应了。 聚德楼每日消耗的豆制品数量很大,像新鲜的豆腐和干豆腐不好存放,西家就不给提供了,剩下的卤豆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这些不怕冻不怕放的,直接每隔两天西明文赶着驴车同自己家的吃食一起送过去,然后聚德楼再从彦绥城往另外两处送一批。 由此,西远又免费给了孙叶几个用豆制品做菜的方子,喜得孙叶一边拿着方子一边乐,这哪是方子啊,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卤制的豆干分为几种,一种是可以做菜用的,块儿稍微大一些,一种是小块的,可以直接装盘上菜,还可以买了当零嘴吃。 因为聚德楼的消耗量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试着做的西明武两口子现在很明显地忙不过来了,这还不用他们送货呢,每次西明文送自家吃食的时候直接就给捎带过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53 西明武就和老爷子、大哥商量能不能把他大舅哥叫来一起做豆腐卖。其实是说给西远听的,这些主意都是西远帮着想的,他们不能闷不吭声的自作主张。 二婶也很紧张地看着西远,他和这个大侄子接触还不是很多,自己和西明武这个决定间接的就是在帮助自家长兄了。她和西明武心里对大哥还是感激的,做人不能忘本,当初他们没有生计的时候可是大哥拉把他们一把的。 “按理来说叫你大舅哥过来是对的,你们前几年也多亏了人家。”老爷子话没说死,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眼睛虽然没瞅着西远,心里也等着西远拿主意,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虽然不懂,但是这些做法可是自己独有的秘方,要是叫李家大舅来了…… 西明文也是心里有这个顾虑,倒是不怕拉把别人一把,就是怕人家把做法学去了,另起炉灶挤兑自家生意,那样擎等吃亏。 “那就让李大舅来帮帮二叔吧。”西远明白爷爷和父亲心里想法,估计二叔心里也有这个顾虑,不过他因为接受过大舅哥的恩惠,所以顾虑中要打些折扣。 二叔家做的豆干、腐竹什么的技术含量本来就不高,只不过没有人想到罢了,豆腐匠们只要肯用心琢磨,也能琢磨出来,只有卤制的豆制品,因为涉及到卤料的配方,所以一般人琢磨不出来,自家的卤汤配料只有西远自己清楚,连西明文夫妇都不明了里面都有哪些东西,每样该放多少,想泄密也不可能,没了这层顾虑,所以也就不必纠结了。 “小远啊,真让你大舅过来啊?”二婶不敢确信又问了一遍。 “二婶,我还能骗你们嘛,明儿您就回一趟娘家,如果大舅肯过来,您就让他来。”西远很肯定的说。 “哎,好,好,我明儿就去。”二婶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当初他和西明武两个投奔娘家,杨家庄的人很是瞧不上,觉得出嫁的姑娘还回来挂啦娘家没出息,一看就是没掌好眼,找了个穷婆家。 可是谁让当初相亲的时候,她透过门缝一眼就相中西明武了呢,死活都要嫁,害得这么多年家里父母大哥都在村里抬不起头,觉得闺女没找好人家,需要娘家帮扶才能混个温饱,尤其大嫂,话里话外总刺搭他们,西明武尽管脾气火爆,但是也一味的忍着,还不是阳阳嘴里叨咕的什么“英雄气短”嘛。 如今好了,自家不但有了生计,还能帮扶娘家,她再回杨家庄也能仰头挺胸了。 等二叔一家走了,老爷子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尽管他相信李家大舅的为人,可是李大舅可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啊,谁知道谁会有什么私心呢? “没事儿,爷,二叔家的大进项还是卤豆干,别的都是带着卖,别人以后要是想做,就让他们做,也省得二叔二婶起早贪黑挣那辛苦钱,咱就专门卖卤豆腐干就行。”西远解释道。其实还会影响收入的,为了安慰老爷子只能这样说了。 “爹,没事,人家聚得楼只认咱的豆腐,别的都不要,他们要做也是卖给别人。”西明文每天去送货,所以比较了解自家和聚德楼之间的往来。 “就是,他们光会做也没用,关键是得卖的出去。”西远心里朝自家老爹竖了竖大拇指,看来常去聚德楼也让老爹长了见识。 第二天一大早二婶就催着西明武套上驴车和她一起回娘家,她是个爽快人,想做什么就风风火火地要实行。 本来二叔家做豆腐,西远想着把豌豆荚借给他们用,不过二叔不肯,爷爷也舍不得累着他的宝贝驴,而且豌豆荚每隔两天还要去送一回货,所以西明武夫妇把自己成亲以来两口子精打细算攒的两吊钱拿出来,这还是去年大哥家还的呢,前年小远生病他们一点没留的拿来给孩子买药,大哥家一有钱了马上还了回来。 西明文夫妇又借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花四两买了一头毛驴,西阳和小勇也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儿,给自己家的驴起名字,弟兄两个憋了好几天,觉得毛豆角啊、豌豆荚啊这些好听的都被大伯家给用了,他们该用什么给自家的驴起一个好听又合适的名字咩? 最后还是西远替他俩拿了注意,毛豆角、豌豆荚之类的被自己家用了,就建议他们从瓜果里取,比如今年夏天给他们吃的香瓜,就叫羊角脆,和驴脸一样长。两个小家伙一听,真的哎,还是大哥说的这个好,所以二叔家的驴理所当然的被冠名为羊角脆。 二叔把羊角脆套上,车已经不是当初的平板车,秋天的时候,西远请弄完自家活计的老木匠给车加了个车厢,里面仿孙叶乘坐的马车样子,不过比人家的马车小,是缩小版的豪华小驴车罢了,人坐到里边既舒服又暖和。 二婶做事爽利,说走就走,把两个儿子也带着,那边姥姥姥爷从小帮着看顾他俩,时间长了看不见也想。 老爷子老太太挑自己家的点心给拿了些,这些是上次孙叶来的时候给老人买的,他们没舍得吃,叫老二拿着去丈人家,如今和以前不同,他们这次去属于走亲戚,不再是以前在人家眼皮底下讨光景的时候了。 看着夫妻两个领着孩子出了院门,老太太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该知足了,住进这么宽敞亮堂的大瓦房,儿子们也都在身边,而且日子越过越好。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里高兴,老太太一边做在炕头整理碎布角,一边嘴里哼着不知什么调什么词的小曲儿。 送走二叔一家,西远家彻底清净下来,西远如今还没有给几个孩子上课,他的懒病又犯了。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快两年半的时光了,西远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想方设法地改变家里现状。 也许一切都自有天定,上一世他被人忽悠和好朋友合伙开烤鸭店,结果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八年攒的钱全搭进去了,朋友也把剩余的款项席卷一空,然后跑的音信无踪。女朋友嫌弃他没房没钱,和别人好了,身边的同事朋友表面上安慰他,实际上背后没少嘲笑,怕西远跟他们借钱,都暗自疏远。一开始他怕家里人跟着着急,还瞒着不告诉,自己一个人苦撑着,结果弟弟家要买楼,觉得贷款得还银行利息,就叫父母张嘴跟西远借钱。 西远看实在瞒不住了,才跟家里人说了实话,满以为他们即使不能帮自己什么也会理解自己,可是谁想到,父母骂他没出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识人不清,三十多岁的人了混成这个德行。 弟弟也怕没钱的哥哥挂啦自己,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手机换号都不告诉自己一声,所以最后的两年,西远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这也是他穿越过来这么久,很少回想以前事情的原因。 可是谁能想到,他突然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上一世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在这一世有了用武之地,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如今基本生活没问题了,剩下的日子只要细水长流就好,所谓的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所以现在的西远,没事就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他很享受这种没有任何压力任何负担的生活。 堂屋里父母忙着手里的活儿,他们是闲不住的人,让他们每天像西远那样仰头瞅房顶,浑身都得不自在。 此时,堂屋里传来父母和谁说话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西远屋里的门开了,王秋阳把头探了进来,西明文两口子不确定西远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但是知道西远待见秋阳,所以就让他自己去看看。 因为对小树的愧疚,西远对秋阳格外的好,要是别人来了他就会把眼睛一闭装睡着了,现在看是秋阳,连忙起身,招呼秋阳进来。 “小远,你这都懒多少天了,还没歇过来?”秋阳睁着一双大眼睛问西远,前两天他来西远也是这个样子,问他他说是家里盖房子累着了,秋阳就想不通啊,盖房子又没用小远搬砖上瓦的,怎么干活的西大叔西大婶没事,连西奶奶都没事,就把没干活的小远给累着了呢,一歇歇了这么多天? “没,早都歇过来了,这不闲着没事嘛。”西远摸摸自己的脸,他脸皮厚,估计没红。 “那你快起来咱们玩会吧,不然我一个人可没意思了。”秋阳一听西远这么说就笑了,终于可以和西远一起玩了。 “哎,好。”西远嘴里答应着,心里翻白眼,他一个成熟的男人跟个小小少年玩什么啊? “要不你等着啊,我做点东西咱们一起玩儿。”西远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让他和秋阳像别的孩子一样满村子乱串吗?想一下就浑身战栗! “爹,爹,”西远说做啥,那也是光支嘴的货,具体的事情,嗯,这不老爹在家呢嘛。 “哎,小远啊,啥事?”西明文进来问,看自己小远盘着腿坐在炕上,心里摇了摇头,这要是他们小时候这样,老太太的烧火棍就得往屁股上招呼。不过他家小远,算了吧,这孩子也不易,家里过成这样还不是孩子费心费力的结果,他可是忘不了那年小远和老爷子去府城,回来累得连睡了好几天的事儿,而且,小远说开春天气暖了还得再去一次府城,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让孩子清闲清闲吧,所谓的猫冬嘛。 “爹,你给我做个这么大,这个样子的棋盘。”西远拿笔在纸上画出个跳棋棋盘的样子,拿给西明文看。 “嗯,行,正好咱家有一块小薄木板,做这个正好。”西明文对西远还真是有求必应,二话没说转身就给西远做棋盘去了。 “小远,那咱俩做啥?”秋阳可不认为自己应该在这坐着吃擎等。 “啊?啊!那咱俩做跳棋吧。”西远无奈道,本来他还想把这个求爷爷给做呢,好吧,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让西远费力去做跳棋也不大可能,他和秋阳出去,到家里菜园子边缘的篱笆那,家里盖房子买的房基地多出来的地方,没有院墙,所以爷爷和父亲就把柳条插在土里编成篱笆,西远就从篱笆那里折了两个柳枝过来,然后又跑到放柴禾的地方,折了两根高粱秸秆。 回来把柳枝和高粱秸秆用剪刀一剪,齐活。 过了一会西明文也把棋盘弄好了,家里堂屋北面的厨房一直烧着火炉,他拿铁丝烧红了,用铁丝在木板上烫出来小远要的棋盘样子,西明文做活计既细心又快,做出的棋盘整整齐齐,和西远长的长短的短的跳棋比起来,真是不搭调。 不过,西远不管那些,他用高粱秸秆,让秋阳用柳枝,教秋阳下跳棋。 ☆、懒病下 下跳棋很简单,西远一边给秋阳讲解两个人一边玩,玩了两盘秋阳就掌握了,西明文在旁边也跟着看的兴致勃勃,西远就让老爹和秋阳来一盘,他给做裁判。 穿越之青青麦穗_54 三个人正下的热闹,西韦和卫成回来了,他俩是在外面跑够回来找吃食来了。西远娘在火炉子上拿小锅给他们做蛋炒饭,家里的鸡如今都放在厢房里,厢房暖和,冬天母鸡仍然下蛋,不过没有夏天下得多。 打了两个鸡蛋,放了点葱花,把小米饭往锅里一倒,再放些盐,炒好以后出锅,因为秋阳在这里,西远娘多炒了一些,给屋里每个孩子盛了一碗,包括西远。 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可是和西远又熟悉,西远一个劲儿的给他,最后推脱不过也接过来吃了,冬天能吃上蛋炒饭,让秋阳觉得很稀奇。 两个小的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吃饭了,趴在炕边上研究大哥做的跳棋。还是西远威胁要不好好吃饭就把跳棋收起来,才忙三火四的把饭吃完,然后棋盘就被他俩给霸占了。 不能让秋阳干瞅着啊,跳棋可以三个人玩,所以西远下地把他娘准备今晚做汤用的大萝卜切下一块,然后又切成小块,嗯,这也可以做跳棋用。 所以秋阳就用萝卜跳棋和两个小的下,弄的满手都是萝卜味。 几个人下的热火朝天,西韦和卫成小声儿嗷嗷地,西远一个劲儿地让他俩小声点,吓唬说小心把房顶震塌了。 西韦和卫成一起朝哥哥翻了个九十度的白眼,他们家房子新盖的,是砖瓦房,怎么可能震塌,哥哥就会糊弄人,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这样的瞎话糊弄住? 因为屋里声音太大,所以堂屋来了人也没听见,后来还是程义领着程南进来了,他们才看见。 程义带着程南都来好几次了,嘴里没问,不过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知道西远还教不教几个孩子识字?他家程南很聪明,学的东西尽管西远快四个多月没管,孩子还每天都拿出来复习一下,没事还像模像样地教两个弟弟,他家最小的儿子还不会说话呢,看哥哥读书,也跟着“啊,啊”的喊,夫妻两个看着既欣慰又着急,西家小远怎么还躺在炕头上望房顶啊。 程南一来,秋阳就把自己的跳棋让给他了,他比这几个大,所以不能跟小的抢东西玩。程义也没去堂屋,自己拽了个凳子坐在几个小家伙身后看他们下。 这边程义还没走呢,那边院子里又来了人,李大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来了。不来不行啊,西远有小半年没去跟他学东西了,原来李大夫以为是他家里盖房忙碌,没时间,可现在都盖完房好多天了,怎么他等啊等,这西远还没动静啊? 西远从窗户看见李大夫进了院子,急忙迎了出去。李大夫站在院子里,看西远走进,二话没说拿着拐棍照着西远就给了两下,他刚才来的时候碰着解明理,解明理说西远这些天啥也没忙,光躺在炕头上望房顶,把李大夫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西远忙拽着李大夫的胳膊陪笑脸,一边往里让李大夫,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迈腿往炕下下呢,他们从屋里看见李大夫拿拐棍打哥哥,想跑出去帮他。至于怎么帮,嗯,还没想好,不过,两个的小眼神都盯着李大夫的拐棍,没有拐棍看你用啥打? 好吧,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忙碌中实现自身价值——西运觉得自己深刻了一把。 留李大夫还有程义在家里吃了晚饭,西远又给李大夫拿了一些好吃食,亲自送李大夫回家,不送不行啊,李大夫腿脚不好不说,关键他还有个坏毛病,沾酒必醉,你不让他喝好了,他拿拐棍就打你,甭管你谁。 程义帮着,把李大夫送回了家。 李大夫家,只有他闺女守着家等他爹,他家大小子又不知道跑哪溜达去了,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他爹和妹子,一天都不着家,和村里几个二流子还走的近,李大夫有时候气急眼了拿拐棍抽他,可是他腿脚不好,人家撒开腿一跑就追不上了。 第二天,当然是第二天,以西远的懒劲儿不可能当天开工,所以第二天,西家院子里又响起朗朗读书声,这次屋子宽敞,所以都一起上,一个人一个小桌子小凳子,谁也别影响谁。 西远就在自己的屋里教几个孩子,上完课小萝卜头们自己把桌子凳子归拢好,然后该玩玩,该回家回家。 几家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怕西远不给教了,另外几家不好意思来催,毕竟他们可是没给人家西家束脩什么的,虽然也会时常给拿点东西,可是跟给私塾先生的比起来差远了。 所以他们就眼巴巴地瞅着王顺家和程义家,这两家和西家关系比他们近,有什么话也好说。 现在终于可以继续识字了,大人送完自家孩子没走,都留在堂屋里,一边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一边帮西明文做活计,西明文也没做别的,他去年冬天编了几领炕席,结果今年家里房子盖好,他一看,觉得同屋子不般配,编的花纹有些大,看着做工粗糙,所以想趁着冬天比较闲再编几领细纹的席子。 如今他正用刀把精挑细选的高粱秸秆劈成细批儿,这些活村里男人都会干,不用说啥就能上手,所以都在旁边帮忙。 厢房里,西远娘和老太太老爷子正在喂鸡,家里今年养的鸡多,西明文早早地做好了鸡笼子,像去年似的弄成一格一格,每格里面多少只鸡都是固定的,鸡也好喂,把食撒在笼子前边的食槽里就可以,槽子旁边有个瓦罐,用来给鸡添水。 爷爷正在打扫鸡舍,地上事先都垫着草木灰,所以用木锨一收,用笤帚一扫就干净了。然后再撒上草木灰,即干净又不祸害屋子。家里的鸡一共占用两间厢房,小远说以后不够用了就专门建个大鸡舍。听着家里的鸡咯咯哒哒地叫,那是下蛋了,老太太笑眯眯地拿着篮子去鸡窝里捡,每个鸡笼子里都有两个麦秸编的鸡窝,专门给母鸡下蛋用。 课上完了,可是几个孩子都不肯走,他们在路上就听程南说了,西远哥哥又弄了个好玩的东西,他们也想玩玩,西韦和卫成也不藏私,马上咋咋呼呼地把棋盘和跳棋拿出来,别的还好说,昨天的萝卜块早都蔫吧了,还是秋阳心细,知道萝卜块用不久,就从家里拿了几个玉米粒,西远看见了偷着笑,他昨天也想用玉米粒黄豆粒当棋子了,结果怕被爷爷奶奶看见骂他糟践粮食没敢用! 这下好了,屋里比刚刚上课还热闹,几个孩子手心手背排先后,玩上的不愿下来,没玩上的急的直跳脚。 程义几个帮西明文把高粱秸秆劈好,也过来看热闹,琢磨回家照样子做一个。西远觉得这么多人嚷的他头疼,就让他们在这里玩,自己跑爷爷奶奶套间里继续躺炕头。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大人才强行把自家孩子领走,并许诺回去也给他们做一个,家里这才安静下来。 吃过饭,日头还没偏西呢,西明武两口子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李家大舅。 李家大舅听西明武一提马上就同意了,家里婆娘还唧唧歪歪让他在自己家做,然后把小舅子叫来帮忙,笑话,他小舅子一身懒骨头,能帮他忙?那不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嘛。 媳妇拗不过他,昨天晚上还哭闹了一场,气的他差点没有动手,哪有自己堵自家来钱道的,这没见识的婆娘。 李家大舅细问妹夫两口子都做啥卖了,那些什么腐竹啊、卤豆干啊,他这成年做豆腐的豆腐匠都没听说过,而且还是专门往城里的大酒楼送,哪能不剩钱?人家西家老大就是往城里饭庄送吃食,才两年就盖起亮堂堂大瓦房。 妹子两口子刚回去就买了一头驴,看来这日子是要过好了,他自家做豆腐用的驴,还是当初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加上妹子的彩礼钱才凑够买的呢,这也是当初他叫西明武跟他一起做豆腐卖的一个因素。 西明武几个在大哥家吃过饭,连忙回到自己家,屋里面大哥大嫂早已经把炕烧得热乎乎的,他们只需要把明天做豆腐用的豆子泡上就可以先睡觉。还是在自己家好,有爹娘和哥哥嫂子照看,知冷知热,互相有个照应,也不用看人家脸色行事。 还有,小远说,让他们牟足了劲儿干一两年,然后也盖新房,他家没有老人,不用起像大哥家那么费钱的房子,只要像一般人家那样的砖房就行。一边想着以后的好日子,两口子一边往缸里倒豆子,旁边李大舅也在帮忙。 做豆腐是一个辛苦活,要赶上后天大哥送吃食的车,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做豆腐。 西远家,小勇正在老太太的炕上,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红枣,一个一个地往奶奶、爷爷还有大伯、大娘嘴里塞,大人们看他这样郑重其事的,都喜欢的不行,虚应着咬一小口,然后再轮到下一个,这是孩子姥姥临走前给他俩装到兜里的,俩孩子没舍得吃,留着回来给家里人。 西远屋里,西阳也是,把兜里的枣子拿出来,按个儿数了一遍,然后分成四堆,结果有一堆少了一颗,他犹豫了一下,留给自己,把另外的分给西韦卫成和大哥。 西远看他的小样,心里很感叹,孔融让梨什么的,在普通人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尤其家里的老大,从小父母没时间,小的大都由哥哥姐姐照看,所以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知道礼让。 西远从自己那堆里拿出了一颗,放到嘴里,剩下的又给西阳装到兜里,西阳摸摸自己的衣兜笑了,嗯,又鼓起来了。 他和弟弟坐在车上,把枣子拿出来看了又看都没舍得吃,母亲也告诉说留着回来给哥哥和弟弟吃,现在都分好了,他就可以吃了,大哥说他不爱吃枣子,就吃一个尝尝,大哥吃东西可真挑剔,连这么好吃的枣子都不爱吃。 如豆的灯光下,西远看着几个孩子嘴里一鼓一鼓的吃着红枣,所谓的生活就是如此吧,不必什么大富大贵,也不必什么高官厚禄,只要一家人心里装着彼此,能够好好的相守在一起,能够共同为生活而努力,这就足够了,西远想。 ☆、打架 冬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寒冷,接着又下了两场大雪,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西北风裹着雪粒呼啸着,像刀子般撕扯一切。 这种天儿,只适合坐在家里,喝着茶水,烤着炉火,一起聊天。 生活毕竟不是童话,所以,人们还是要为生计奔波。 本来,西远觉得这么寒冷的天气就不想让老爹出去送货了,西明文不同意,他虽然不懂生意经,可是做人要守诚信却是清楚的。 “咱这儿一年有五个多月都是大冷天,要是怕冷就不去送货了,一冬天不知道得少去多少回。” 穿越之青青麦穗_55 “可是,外面大雪都封路了,驴车根本走不了!”西远急道。路上的雪有一尺厚,刚下过的雪未经过碾压还很松软,车一上去,雪就把车轮糊住了,寸步难行。 “爹知道,我明儿背着东西去,我估计过了万德镇往彦绥城去的路一定有车,到时我搭个脚,给他点车钱不就是了。”老实人有事固执起来反而很难改变他的心意。 “能行吗?大雪地人走都不好走,还得背这么沉的东西。”西远还是觉得不行。 “没事儿,秋天一麻袋玉米我不该扛也扛了。”西明文坚持道。 “……”西远真心觉得少去送个一两次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清楚冬天雪大有时候道路不通,人车都不能行走。 “要不,把驴牵着,把东西放驴背上。”爷爷虽然心疼驴,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心疼自己儿子。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大啊。”奶奶在旁边道。 “可不嘛!往年没啥事,冬天也不用出门,下多大的雪都跟咱们关系不大,现在就不行了。”西远娘也一边纳鞋底一边接话道。 “那行,我明天就牵着驴去,路上有车坐就把驴拴车后头。”西明文最后拍板道。 好吧,老爹难得有这么固执的时候,西远也没再坚持。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白雪映着太阳,明晃晃地刺人的眼睛。西明文怕路不好走,天一亮就出发了,不过不是他自己去的,西明武不放心兄长,也跟着一起去了。 白天没有啥事,给几个孩子上完课,西远任由他们自己出去玩,然后起身打开自己衣柜门,从中把大棉袄拿了出来,穿罢棉袄,西远晃出了家门。 村里的路还好,家家都赶着下雪赶着把雪扫了起来,堆成一个个雪堆,所以,路上只是偶然有的地方雪被太阳一照有些融化,晚上再一冻,就变得很光滑,大部分都很好。 西远先去了李大夫家,现在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待一会儿,有时候不忙,还会待上一小天儿,李大夫就把看病治伤的方法慢慢地传授给西远,虽然还没有行过拜师礼,但事实上两个人已经如师徒一般了。 西远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正式的认一下师父,可是,他也听说了,李大夫家的偏方看病的法子什么的是要家传的,李大夫又不是没儿子,其实按理应该不用收徒弟。 当初西远也不是奔着人家的家传手艺来的,他只是想找个识字借口,不想装睁眼瞎罢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李大夫家坐了一会儿,天还早,西远就接着往村子东头走。秋阳两天没来了,别的孩子捎话说生病了,西远昨天晚上就寻思去他家看看。 走了不到一刻钟,西远就到了早就问好的秋阳家门前,他还是第一次来。 秋阳家跟村里条件不好的人家一样,两间旧的土坯房,可能有些年头多了,东侧的墙有些往里斜歪,不过看着还算整齐,应该是秋天用新的黄泥抹过,院子里的墙也是泥墙,有些地方还有缺口。在院墙中间有个小木柴门。 推开柴门,西远直接进了院子,屋里的人估计听到动静了,不大会儿,秋阳的爹王老蔫就出来了。 “王伯伯,我来看看秋阳。” “在屋里炕上呢。”王老蔫话不多,这意思是说秋阳在屋里炕上呢。 “哎,我知道了。”西远回应着秋阳爹,迈步进了屋。 秋阳家的两间草房,一进来的外间是灶台,再往里才是睡觉休息的屋子。 “小远,你来啦。”秋阳正盖着被子在炕头躺着呢,说话时有很重要的鼻音,不过听得出来,知道西远来看自己他很高兴。 “嗯,我来看看你,咋样了,好点没?”西远一边阻止秋阳起来,一边坐在炕沿上。 “好像好点了,不过一起来着凉鼻子就不通气。”秋阳裂了裂嘴。 “大娘,一会儿给秋阳熬点姜汤,放些红糖。”西远对秋阳娘说。一边把手里拿的姜和一小包红糖递了过去。 “哎,好,好,我这就熬去。”秋阳娘连忙下了地,李老蔫也跟去灶台那帮着生火。 他家根本就没有姜和红糖,清苦农家,饭菜里有油盐就满足了,其他的根本舍不得花钱买,不像西家,自己做吃食卖,这些东西少不了。 “等一会儿你娘给你熬好了,你喝一大碗,然后盖好被子在炕头,出了一身汗就好了。” 西远嘱咐秋阳,他这典型的现在的风寒感冒,秋阳身子弱,天气突然变冷就很容易生病。 “嗯,我爹还说今天要再不好就背着我去李大夫家看看呢。”秋阳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他爹娘就这一个儿子,很怕有个风吹草动的。 “先喝两回姜糖水看看,明儿要不好就赵李大夫买两付药,别挺着。”感冒即使在现代也可以小病拖成大病的,何况在这里,西远也不敢托大。 “好。”秋阳答应着,然后就和西远聊着这两天都教别人啥了。秋阳别看瘦弱,在这方面倒很用心。 “不用急,等你好了再学也一样。”本来几个孩子的进度就不一样,秋阳比他们大些,又肯用功,如今已经撵上学的最慢的虎子了。 “小远啊,今天在这吃吧,大娘给你和秋阳蒸菜团子。”秋阳娘把熬好的姜糖水端给秋阳喝,一边邀西远在自家吃顿饭,他们家没啥好吃的,他俩想了半天也就是里屋还有两颗白菜,因为放到屋里没冻,所以正好可以做菜团子。 “今天不在您家吃了,我出来的时候没跟家里说晚上不回去吃饭,要回去晚了家里人该着急了。”西远笑着拒绝道。 秋阳家简直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两间草房,西远坐在炕沿上都能感觉到冷气嗖嗖的往裤腿里钻。 “没事儿,要不让你大伯去你家告诉一声。”她是真心想留西远在家吃顿饭,西远除了去李大夫家平时很少登别家的门,这孩子有本事,对自己家秋阳又好,他们两口子不会说啥好听的话,只是想做点吃的表表心意。不过,哎!人家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人家孩子咋能稀罕吃自家这些没滋没味的吃食。 两口子有些失望,连秋阳听到西远拒绝的话充满希望的眼神都暗淡了。他没事去西远家,西远总给他好吃的,他也想回报一下,可是自己家真没有啥稀罕东西。 “大娘,我听秋阳说您秋天晒了不少干白菜,等秋阳病好了,您煮点玉米粥,焯些干白菜,到时我和秋阳蘸酱吃,我家今年盖房子没空儿,我都馋了好几天了。” 西远看他们失望的神情连忙补充道。 “那说好了,到时我好了你来我家吃啊!小远,你真想吃干白菜了?”秋阳眼睛亮晶晶地问。 “早就想吃了,没好意思跟你张嘴。”西远笑着说。 “你咋跟我还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也总在你家吃嘛!”秋阳瞪大眼睛道。 “行,以后就好意思了,我想吃啥都跟你说。” 秋阳听西远这样说,一个劲儿地点头,他也终于可以回报朋友了! 旁边王老蔫两口子也很高兴。 从秋阳家出来,西远急忙往家走,外面太冷了,西远把嘴巴都缩进棉袄领子里,他觉得一张嘴都冻牙。 “呦,我俩当是谁呢,这不西家大少爷嘛,咋,有钱了不认识人了?”西远正闷头往前走,没提防有两个人挡住了路。西远抬起头看看,认识,是村子东头住的赵老大家的俩小子,一个叫赵明,一个叫赵庆。这两个小子十六七岁,长的像赵家人,个子都很高,也随根儿,赵老大年轻的时候就不务正业,他家这俩小子也是村子里有名的二流子,所以老大赵明今年都十七了还没订亲,只要知道的人家,都舍不得把闺女给这样人家。 “大明哥,小庆哥,你俩溜达纳。” 穿越之青青麦穗_56 西远看这两个有点来者不善,连忙装糊涂露笑脸,眼角却往四处踅麼,想找个东西当武器。 可是左右都看了,除了有一堆玉米秸秆啥也没有。这要动起手来,又瘦又小的西远铁定得吃亏。 “你踅麼啥呢?还想找个斧头砍我俩呀?”老大找明看着西远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不挺英雄的么?把卫老二都撵得满院子跑,现在咋熊了呢?”赵庆也奚落西远。 这附近正好是个空地儿,左近还真没有住户,即使有西远很少来东头也不知道是谁家,估计也喊不来人。 西远此时真有点束手无策了,跑?估计也跑不过这俩,而且他俩也怕西远撒丫子,一前一后把西远挤到了玉米秸秆堆跟前,老二赵庆还顺手推了西远一下,西远哪有啥劲儿啊,被他推的一趔趄。 “呦,就这点尿性(本事)啊,还以为你多本事呢,成天人五人六的。”老大赵明也伸脚踹了西远一脚,幸亏西远冬天穿的衣服厚,不过也挺疼的。 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西远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和谁打过架,这次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实力还这么悬殊,不过,不管怎样也不能硬挺着挨打啊,打不过也得打! “这是想跟我俩比划比划咋地,说好了,打不过可不能耍赖啊。”赵庆说。 西远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这纯属几个年轻小孩打架,打完不许告诉家里大人,告诉了就属于没出息,也就是说,西远这回挨打属于白挨。 西远狠了狠心,怎么也不能束手待毙,两个一起他一定只有被打的份儿,他决定可相对来讲要弱一些的老二赵庆来,怎么他也得拽着一个陪榜的。 西远这边刚要动手,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哥哥,哥哥!” ☆、程义 “哥哥,哥哥,”西远不用看就能听出来这是卫成的声音,他心里有点焦急,怕卫成过来两个人更加没法脱身了,刚想大声阻止,卫成已经像一发小炮弹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西远的胳膊。 “哥哥,你在这干啥?快点走,程南他爹找你有事。”他一边用力拽着西远,一边用手扒拉了下旁边的两位,一边大声喊着:“程叔,程叔,我哥在这儿呢,我哥在这儿呢,你快过来。” “啊,程南他爹找我?”西远一边跟着卫成走,一边惊讶地问。程义有什么事情啊,这么忙三火四地找他。 “嗯,程叔说是急事,让我跟他出来一起找你,他就在前边拐弯,李歪脖家门前呢。” 一听说是程义找西远,赵明和赵庆也不敢硬拦着,他俩东张西望了一下,李歪脖家的院门前有个柴禾垛,他们不确定程义是不是在那里,迟疑着讪讪地挪开了身子。 卫成使劲儿拽着西远往前跑,西远急忙快步跟着。 “啥事啊,你这么着急。”西远一边跑一边问弟弟。 “到了你就知道了。”卫成小手不放松,扯着哥哥跑的比西远都快,西远感觉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两个人跑到转弯的地方,哪里有程义的人在,这是? “操,上当了,卫家那个小崽子心眼还挺多。”后边赵明和赵庆本来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如今也反应过来了,撒开腿想去追,可是卫成和西远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而且李歪脖家往前不几家就是王顺家,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好,不会眼看着他们收拾西远不管,两个人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悻悻地冲着西远和卫成的方向呸了几声,骂了两句,转身往别处去了。 一到了王顺家门前,西远和卫成就觉得安全了,西远平时很少做这样的激烈运动,两手拄着膝盖很是喘了半天气儿,然后抬起头和卫成哈哈地一起笑了起来。 “行啊,心眼不少啊!”西远在卫成带着帽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看见他俩要跟我打架了?” “咋样,我这招灵吧,他们都可怕程南他爹了,平时他们大孩子想欺负我们,我们一说让程南告诉他爹,他们就都不敢了。”卫成看着哥哥,眼睛亮晶晶地说。他每天坚持跑步打沙袋连花拳绣腿,所以跑这几步路根本就不当回事。 “走,回家,回去别跟家里别人说啊。”西远领着卫成往家走。 “我知道,我不会跟奶奶他们说的。”卫成挨着哥哥,把手扯着西远的棉袄,一边走一边答应着。 “哥哥,他们为啥要打你?”卫成小脑袋瓜扬起来问西远,他今年长了个,已经到西远咯吱窝那了,现在西远想背他都背不起来了。 “哥也不知道,平时也没跟他们家有啥瓜葛啊。”西远自己也迷糊。 “等哪天我和小韦跟别人打听打听,看我不想办法收拾他俩。”卫成握了握拳头严肃地说,他对这件事很重视,他的哥哥,不允许别人动一根手指头。 “呦,想给哥报仇啊,你现在还打不过他们,可不能跟他们动手,听着没有?”西远怕卫成真的招惹那两个混子,连忙阻止他,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可是他们踢你了,我都看见了!”卫成越想越生气,他一定要给哥哥打回来。 “那也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咱们现在打不过他们,不能鸡蛋去碰石头当傻帽,知道吗?”西远看卫成的小样儿,心里没来由的感觉暖和,他的弟弟真是没白疼。 “知道了,你当我傻啊。” “嗯,你不傻,你要傻能想出今天这招嘛。”看卫成不忿的神情,西远伸手揪了揪他帽子上的绒球,这还是卫成刚来的时候,奶奶给他做帽子时西远缝上去的呢,卫成很喜欢,一到冬天就拿出来戴,如今已经有些小了。 哥俩一边搭着话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回了家,家里西远和程南还有王柱正下跳棋呢,这也是卫成一个人出去找西远的原因,平时西远叮嘱他,出去的时候别一个耍单,一定和西韦他们一起。 因为西远很少出门,每次去李大夫家也是没事了马上回来,所以卫成已经习惯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哥哥,今天回来哥哥没在,他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西韦和柱子他们张罗下跳棋他也没玩,一个人跑出去找西远。 “回来了?快上炕头坐着。”西远和卫成直接进的奶奶屋子,奶奶正在炕上坐着,手里整理着不能穿的旧衣服和碎布角,打算用来打袼褙,袼褙是做鞋底用的,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刷上一层浆糊,然后挑大块布贴上,贴满后,在刷浆糊,然后贴第二层布,中间的用小碎布角,上下表面的两层用大块的布,一共要贴五六层,有时做千层底鞋,贴的层数更多,层数越多纳鞋底时越费手劲。 “哎,还是咱家暖和。”西远脱鞋上了炕,把手放到奶奶的腿底下暖和着。奶奶把腿抬了抬,方便西远把手伸进去。 卫成不上炕,他一天除了睡觉很少有消停坐一会的时候,看哥哥和奶奶在炕上坐着,他趴在炕沿那,帮奶奶捋布角。 “去,上那屋跟小韦他们玩去,这些活不用我们小儿干。”奶奶拍了拍卫成的背说。 “奶,我一会儿再过去。”可能今天的事情影响了卫成,他不想离开哥哥眼前。 “去玩儿吧,这咱自己家。”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朝卫成呲了呲牙,这咋还颠倒过来了,到让小的担心自己。 卫成没动,这孩子有时固执起来还真没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奶,村里人为啥都这么怕程义啊?”西远想起卫成救自己时是借着程义的名头,连忙问奶奶,旁边卫成也偷偷地竖着耳朵听,他也很奇怪为啥村里那些二流子都怕程义。 “程义啊?”奶奶把捋好的布条布角放到一个柳条篮子里,然后又拿出了一些旧衣服碎布角,她年纪大眼神不计,做不来针线活,所以把这些不费眼神的事情都干了,剩下的细致活计由西远娘来做。 “程义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啊?”西远和卫成都很吃惊。 “程义以前从过军,听说是打过仗,打仗能不杀人见血嘛。”看两个孩子吃惊的样子奶奶解释道。 “啊!”西远和卫成又一同长舒了口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57 “程义不是咱们村的,也不知道老家在哪,反正后来不从军就来咱这里了。一开始刚来的时候啊,村里人欺生,没事总难为人家,人家程义也没吭声。后来那几个二流子还想打程义,结果好家伙,好几个人也没打过人家,让程义给打得好几天没起来炕,后来又打了两次,都没打过,然后就知道程义不好惹了,看着人家都绕着走,没看现在连里正都敬人家三分嘛。” “奶,程义是不是会功夫。”卫成双眼放光,一个劲儿地往出冒星星。 “谁知道啊,反正是一般人不敢朝虎(招惹)人家,听说挺厉害的。”奶奶拿起剪刀把旧衣服没用的地方剪掉。老太太现在相当知足,住着这么好的大房子,以前冬天不管屋里怎么烧火,一到晚上,尤其后半夜的时候,从墙缝里灌进来的风吹着头皮都凉飕飕的,被窝里也哇凉哇凉,一家人一到后半夜都把身子缩成一团,有时候赶上天太冷,后半夜都冻得睡不着。 现在好了,白天不烧火屋里都不冷,想干点啥不会像原先似的冻得拿不出手,晚上火炕稍微烧的热些睡觉都盖不住被子,这样的日子,谁能想到!老人家眯了眯眼睛,他和老头子是到老到老享着福喽! “咋,你还想跟着学两手?”西远一看卫成的样就知道他想啥。 “哥哥,你说程叔能不能教我?”卫成真的动心了。 “不知道啊,不过他家程南可是跟着我学认字呢,他跟二叔的关系又好……不过,也没准。”西远心里也没底,他教程南他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真不好意思拿出来邀功。 “明儿我就跟程南说,让他爹教我武功。”卫成兴奋的跳了起来。 “啥武功啊?估计也就是会个拳脚功夫,你别想的多神哦。”西远怕卫成受他讲的故事毒害太深,对程义寄太多希望,连忙泼点冷水。 “那也行,只要能让我打过那几个混蛋就行。”卫成可是还记得他哥哥挨打的仇呢。 “你这志向可是有问题啊,难道就是想打遍莲花村无敌手就行了?”西远扒拉了一下卫成的脑袋,卫成顺势窜上炕扑到西远身上,西远一下子被扑倒在炕上,卫成就把脑袋拱在西远胸前,西远从下面伸手去挠卫成的胳肢窝,卫成就哈哈笑着去挠西远的。 奶奶在旁边看小哥俩疯闹成一团也跟着乐。 卫成对学功夫的事情还真上了心,第二天逮着程南来学字,就把程南叫到他房间里一通问。 “……”程南被问得满头雾水,他爹这么厉害吗?还会武功?他咋没听他爹说过呢,不过他爹的确没事会在院子里抻胳膊伸腿的,有时候还让他一起,那是练武功?不会吧! 从程南这没问出来什么,卫成这一上午都急得抓耳挠腮的,西远看他的样子都替他闹心,下了学,卫成刚想往外跑就被西远给逮着了,卫成一个小孩子要是真跑到程义那,同人家说学功夫,程义未必当真,这事情还得大人来。 昨天西远爹和二叔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哥俩是牵着驴走到万德镇,在万德镇找到顺路车,才坐车去的彦绥城,尽管如此,天寒地冻的一个来回下来,还是累够呛,所以父亲和二叔回来后,西远也没有跟他们提这事。 “成子,等一会儿,等二叔家忙完了,哥领你去问问二叔,看他能不能给你问问程南他爹。”西远把卫成拽到了里屋摁到炕上。 可卫成哪里坐的住啊,一会儿坐那,一会又起来,最后干脆在地上转起圈来,把西远转得直迷糊。 “哥哥,咱去二叔家等着吧?”卫成猴到西远身上,扯着哥哥的手往外拉。 “二叔家冷,还没地方,咱现在过去也唠不了嗑。”西远头疼啊! “走吧,哥哥,要是二叔忙完了呢。”卫成急的直跺脚。 “好,好,走,走,真是拿你没辙。”西远拧不过卫成,只好领着他出了屋子。 西明武那边正忙着呢,看见西远领着卫成来了,二婶连忙把他俩往里屋让,他们做豆腐用的是以前大哥家做吃食的仓房,仓房里边虽然热乎,可是没地方,里边又热气腾腾的看不清人,待着也不舒服。 “二婶,还得多半天能做好啊?”西远问道。 “快了,咋,小远你有事啊?”西远没事不出屋,而且西明武每天都会去大哥家两趟,所以西远到他家来的次数倒是不多。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二叔他们正忙着呢,西远也不想打搅,可是看卫成的着急样,他俩也不可能在屋里消停的等着,所以哥俩就站在二叔家的仓房门口,看二叔他们忙活。 “小远啊,来,跟二叔进屋。”忙了一阵,剩下的活儿二婶和他大哥就能干了,二婶连忙让西明武跟西远他俩进屋,看西远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啥事。 “二叔,程义是不是有拳脚功夫?”西远得事先确定一下。 “有吧,好像以前从军时候学的。咋?”西明武问。 “那他能教教咱家成子不?”西远问二叔。 “这个得问问程义。要不你俩先回家,一会二叔去找程义问问?”西明武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卫成想学,他大侄子来求他探探程义的话。 “二叔,你现在就去吧!”西远催西明武道。 “行,二叔把衣服换了就去。”西明武换过衣服转身出了院子,西远带着卫成回到自己家,卫成这回不在屋子转圈了,他就趴在窗台那,眼巴巴地望着大门。 ☆、狼虫 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卫成还是趴在窗户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外面,西远叫了他好几次都不肯动地方,西远无奈只好陪着卫成等着。 这时大门上边的小门被推开了,二叔正迈步往里走,卫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二叔,二叔,你回来了?”卫成一边打开屋门一边喊,眼里都是希翼的光,西远连忙跟了出来。 “咋样,二叔?”西远也急于知道结果,学不学拳脚之类的他不太在意,只是不想看到卫成失望的目光。 “你俩猜?”西明武看两个侄子着急的样子,恶趣味了一把。 “二叔,好二叔,你快告诉我吧。”卫成抱着西明武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晃。 “成了?”西远一看二叔有心跟他们开玩笑,一定是有好消息。 “你二叔出马,那还能不成!”西明武笑着把卫成举起来,叔侄三个进了屋。 “二叔,二叔,你放我下来。”卫成听了高兴得不行,真想下地蹦几个高,可是他被西明武举着呢,急的直蹬蹬腿。 “好,放你下来,以后我们成子学功夫了,二叔就打不过喽。”西明武把卫成放到了堂屋地上。 “咋,程义咋说的?”堂屋里爷爷用柳条编抱柴禾用的大耳框,西明文还在和他的细纹席子奋斗。爷俩看到三个人的高兴样儿,都关心的问道。 “程义说他也就会点拳脚功夫,不过打三五个人还不成问题,正好觉得他家程南也大点了,该教教了,就让咱家成子跟着一块学,小韦和阳阳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西明武大声道。 “程义这个人仗义,这要几个孩子都跟着去学,咱们得欠人家多大的人情!”爷爷有些顾虑,看样子卫成是一定得去的,他去了西韦就得跟着,这事是老二明武过去给问的,要不让阳阳去好像也不大好,一下子自家去了三个,得给人家程义添不少麻烦。 “没事儿,爹,程义说了,小远教他家程南识字,以后他还打算把他家两个小的交给小远教哪,还有今年咱家不是教了那几家养鸭鹅嘛,还联系聚德楼帮忙给卖了,卖鸭鹅的钱快赶上种一年田多了,别家不知道咋想的,反正人家程义心里都记得,正愁没法还咱家点啥哪。”西明武跟老爷子解释道。 “那就好,我就说程义这人仗义嘛,不是那种只顾着得便宜不吭声的人。”爷爷抽了两根柳条往要编成的框上加框耳朵。 “这还不是咱们小远积下来的恩情,以后跟他学字的几个孩子都能跟咱家走的近。”西明武不忘夸自家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58 西远都不好意思了,好吧,从现在起他真得正视小先生这个职业了,不能光教孩子们识字不做睁眼瞎就满足。 感觉有些亚历山大啊,不过还好,西远前世大学学的理工,后来一直喜欢文学,所以考研时跨专业学的古代文学,毕业以后也一直在学校当老师,对于给孩子们打基础所需蒙学的东西教起来还不吃力,如果以后哪个孩子有出息学的好,想考个功名什么的,可以再上镇里或者彦绥城里的学堂找个好先生教教。 好吧,自己又被赶鸭子上架了,懒病暂时不能犯了。 卫成早抑制不住高兴劲儿,跑出去找西韦报告好消息去了,他因为今天缠着哥哥,都没和西韦他们出去玩,而西韦现在正和程南、王柱几个在解明理家的房檐下,驾着梯子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地掏鸟窝呢。 从第二天起,卫成几个小的就开始和程义学拳脚功夫了,为此西远特意把自己这边的上课时间往后调了一下,早晨起来几个孩子先和程义练拳脚,练完了回家吃饭,吃过早饭再来西远这里识字。 西远根据几个孩子的进度,适当的改变了教学方法,进步大的像西韦、卫成、还有柱子、程南,西远有意识地给他们学的课程增加了难度,不以认字为主了,开始背书并加上对内容的理解,鼓励孩子们勇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为此,西远特意跟西明文去了一次彦绥城,买了几本这方面的书籍回来,做为教学参考。 让西远吃惊的还是西勇,小家伙因为年纪小,在理解力方面还不足,但是书背的很溜,有时候西远给哥哥们讲解,他在旁边听,也能跟着插两句,不过毕竟还小,他的想法见解还有限,但也很不容易了。 几个学生里边秋阳年龄最大,跟西远学的也最晚,看西远开始给西韦他们讲解新知识,秋阳很着急,比以往更用功了。西远知道秋阳身体不好,怕他累着,一再跟他强调过犹不及的道理,告诉他别急,他现在已经进步很快了,强调了几次,秋阳的黑眼圈终于不见了,西远也松了一口气。功课什么的好不好西远还真不是特别在意,考不考功名什么的也不是人生唯一出路,孩子们的积极性他会想办法调动,但是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尤其不想把他们培养成书呆子。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又充实地过着,卫成这回有程义教他,也不每天“哈哈哈”地打家里门桩了,程义对几个孩子比较严格,刚开始蹲马步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嚷嚷腿疼,西远没事儿晚上换着给西韦和卫成捏腿,一直到两个弟弟都睡着了,他才小心地把被子给他们掖好,自己睡下。 毕竟年龄还小,嚷嚷了几天,最初的适应期过后,小家伙们又开始生龙活虎了,没事几个人还互相比划几下,看谁学的好。 “成子是块学功夫的料。”教了一段时间以后,程义也看出卫成在这方面的天赋,教他啥都比别的孩子领悟得快,也比别的孩子练得好,还肯吃苦。 可能胳膊腿抻开了,卫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长了半巴掌的个儿,有时候半夜睡睡觉腿抽筋,疼的一个劲地喊哥哥,西远特意让老爹顺路到万德镇买回来好多大骨头,天天给两个弟弟熬骨头汤喝,加上羊奶、鸡蛋也每天不断,这才好了。 西韦个头没有二哥长的快,所以吃的东西开始往横向发展,小脸圆乎乎的全是肉,不过因为他每天没个消停劲儿,所以看上去很结实,奶奶说他壮的跟小牛犊一样。 因为今年冬天比每年冷,雪下得也比往年大,西明文送货很是遭了点罪,西远就张罗着每次多做点,然后每隔三天送一次。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西明文也没反对。 西明武也心疼大哥,每次西明文送货他都跟着,哥俩相互好有个照应。外面冰天雪地,北风跟刀子一样,有个人作伴心里有个依仗,要知道这里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 经常有人穿的少,又长时间不动,因此把手指脚趾冻掉的,哥俩个送货的时候都是跟着车走一段,跑热乎了再坐一段车,等感觉到冷了再下车跑一会,家里人给做的棉衣服棉鞋也厚实,所以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天,西明文送完货回来,一家人吃过晚饭,没什么事情就早早睡下了,半夜里毛豆角又叫了起来,西明文和西明武都起来把自家院前院后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情况,难道毛豆角也有失误的时候?这时,村里其他人家的狗也汪汪汪叫了起来,有些人家也亮起了灯,难道又有啥事了? 西家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家里来胡子的事情,不过今年家里院墙高,又有老二家作伴,西明文胆子壮了不少,不过还是让弟弟回去把弟媳叫到自己家,西明武的大舅哥也跟着过来了。 毛豆角叫了一会就没动静了,哥俩等了一会,前后院又看了看,觉得实在没啥问题才回去休息,但是始终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起,把孩子们送去程义那里,回来的路上西明文就听说了,昨天夜里狼虫(狼)进了村,把村东头老李家的大鹅叼走了两只,尽管鹅嘎嘎地叫个不停,可是他家人没敢出去,怕把人伤了。 “估计是今年雪大,狼虫找不到吃的才进的村。”程义教完几个小的,也跟着来到了西家,坐在堂屋里和西明武他们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树林那里就有狼虫,不会只有这一只,要是让这些东西码着须子,知道咱村有吃的,以后还得来。”老爷子担忧道,他家倒是不怕,养的鸡都在屋里面,狼想进来叼鸡不大容易,关键是怕狼伤了孩子,所以今天大人们都告诉小孩子在屋里玩,不许出去,不得不出去也要让大人送。 “咱村养了这些鸭鹅,招狼虫了呗,那也不能因为这个不养啊。”解学东发愁道。聚德楼每隔一段时间来收一次鸭鹅,现在家家都卖了一些,但是聚德楼也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有些要准备一直养到来年新鸭鹅下来。 “东西倒是其次,关键别伤着人。”西明武道,他家今年新搬回来的,没养这些,可是养了好几个月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换成钱了,如今让狼叼走,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苦,能有个进钱的路不容易。 “这也眼看着要过年了,要不跟里正说说,每天晚上派几个人在村里守夜,也不能光坐炕上等着狼来啊。”程义道。 “是这么个理,要不狼虫来惯了该总来了,得吓唬吓唬它,让它再不敢来。”王三爷爷道。 “要不跟聚德楼说说,看能不能来一次,多抓点鸭鹅回去,咱们也少养点,不行的话晚上把鸭鹅放屋里,也比让狼叼走强。”程义一边想着一边道。 “我明儿去一趟聚德楼,跟那边掌柜的提提,看能不能行。”西明文马上回应,明天本来不是送货的日子,可是这事也拖延不了。 “行,就这么办,回头各家问问,看都有多少鸭鹅,一家留个二十只,剩下的看聚德楼能不能给拉走,要是能的话,剩下的放屋子里估计就没事,等过完年雪化了,狼就能找着吃食了,就不会进村祸害东西。咱们这就去里正家跟里正商量一下,孩子下了学等我们过来接。”后面一句是跟西明文说的。 “你们去吧,不来大人不能让孩子自己走。”西明文道,他家老二跟着去商量事情,他就不用去了。 屋里西远正在给几个孩子教功课,因为狼进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小孩子没有大人想的事情多,反而有些兴奋的劲头,觉得很稀奇。西远再三给他们强调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强调狼的可怕,他们虽然点着头,不过看样子还是体会不到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没办法,还是得大人当心一些,把孩子经管好喽。 第二天,西明文和西明武哥俩就去了聚德楼,聚德楼掌柜的一听,急忙找到孙叶,把情况跟孙叶讲了,孙叶虽然有些为难,不过也能理解,就最大限度地让伙计多抓些鸭鹅回来,他们在城里,不怕狼会进来,不过又要拨专门的人来喂养。 聚德楼的伙计当天就赶着车来到莲花村,根据各家报上来的鸭鹅数量,统计出要拉走多少,有那村民家里本来就不多,现在一听聚德楼的人来了,就想耍心眼把鸭鹅都卖了,紧着跟伙计套近乎。当初他们听说聚德楼给提供冬天喂养的饲料所以没卖,现在看情况不好,又着急出手,不过聚德楼的人要以村里提供的数据为准,所以根本没理会那几个人。 里正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他召集了村里的族老和壮丁,按照壮丁人数排了班,每天夜里二十个人,上半夜十个,下半夜十个,轮流巡视村子,而且排在一起的几个人不允许单独行动,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同狼对抗的。 ☆、生日 狼可能上次得了甜头,所以没过几天就又进了村,不过它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一个是这次村里安排了人巡守;二是,村里鸭鹅被聚德楼拉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家家都关进屋子或者仓房里,不容易抓了;三是,嗯,它今天比较倒霉,赶上西明文西明武还有程义他们这组。 西明文他们这组是后半夜的班,西远一再叮嘱老爹把毛豆角带上,一开始西明文不同意,他和老二都不在家,怕万一狼进自己家家里没个男人不安全,有毛豆角在,可以起很大作用。西远跟他分析:自己家院子比较严实,而且人都在主屋也不出去,根本就没有危险,最后西明文终于同意带上毛豆角。 他出来的时候,毛豆角就跟在他身后,几个人巡视了几次,感觉今天可能没事了,到了近五更天,正是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几个人也放松了警惕,这时候毛豆角却竖起了耳朵,前爪在地上狠狠地刨了几下,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大家一看毛豆角的样子也都打起了精神,跟着毛豆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果然,在村子南边快要进入村子的雪地上发现了狼的脚印,大家悄悄地掩在土墙下或者柴火垛后。过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只狼虫正小心翼翼地往村子里逡巡,狼这个东西也比较狡猾,它上次是在村东头进来的,这次换了个方向。 等狼进了南边老张家的院子,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去,手里都拿着镐头铁锹,毛豆角也上去寻机会下嘴咬狼虫,它属于狼狗,又没事自己去野地里逮野物,还是比较有战斗经验的。 人们怕伤着毛豆角,另外也不敢靠狼太近,怕被狼反咬一口,还是程义趁着狼被毛豆角缠着的机会,用镐头狠狠地在狼屁股那来了一下,其他人也借机往狼的身上招呼,狼一看情况不好,瞅着个机会,从解学东和西明文之间的空档窜了出去,一瘸一拐地跑出了村。大雪地里,一切都明晃晃地,几个人跟着追出了一段距离,看实在追不上了,才回了村。 接下来一直到过年的时候,狼都没再进村,村里人都送了一口气。 快要过年了,西远正在灶上忙活着,要给卫成过生日。其实,卫成的生日是哪天,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以前在卫家,卫成根本就没过过生日,他自己不记得,卫老二更不知道,可能以前他奶奶记得,可是老人家已经不在了,问村里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只有奶奶和王三奶奶影影绰绰地记得是在天冷的时候。 西远虽然感觉遗憾,可是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所以就把卫成到他家来的那天做为他的生日。本来这个日子离西韦的生日也很近了,不过西远觉得还是给卫成单独过一下生日比较好,两个弟弟他哪一个都不想委屈着。 村里人生活都简朴,过生日不过就是吃碗面条,煮个鸡蛋而已,这还是条件好的人家,条件不好的连这都没有。西远也不打算弄的多隆重,都说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了,不好养活。所以也就是按照村里的规矩来,在这基础上加了两个菜而已。 一家人团团坐在桌边,连二叔二婶都过来了,年前豆腐都做得差不多了,李家大舅已经回了自己家。今天主要饭食是二米饭,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醋溜土豆丝,还有西远娘做的凉拌菜,加上西远做的酸菜鱼。 别人面前都是米饭,只有卫成是一碗面条,和一个红皮鸡蛋,本来西远还想给其他几个小的也来一碗,但是被奶奶给拦住了,说这样属于多过生日,不好,西远不明白吃面条鸡蛋怎么就属于多过生日了,不过还是遵守这里的规矩,只给卫成来了一碗。 虽然家里日子好了许多,不过这样丰盛的饭食也很少吃,西韦夹酸菜鱼筷子就没停过,一个劲儿地嚷嚷,让哥哥等他过生日的时候也给他做酸菜鱼,西远笑着答应了。 卫成坐在哥哥旁边,美个滋滋地吃着面条,家里做这么多好吃的,人又聚的这么齐,就是因为他今天过生日,卫成从心里有一种被接纳被重视的感觉,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咧着嘴笑。 “来,小儿,别光吃面条,快来尝尝你大哥做的酸菜鱼。”二婶也能看出大哥家对卫成的重视,所以没有先给自家孩子夹菜,反而先给卫成夹了一口鱼肉,并且把鱼刺给挑出去了,西明武看了看自己媳妇,满意地点点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59 今天吃这顿饭,压根就没告诉西明全他们,所以老三一家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来堵人心。 “二婶,你给小勇夹吧,我自己能夹。”卫成把二婶给夹的鱼肉放到嘴里,跟二婶说。 “娘,我要这块。”西勇早等急了,他小,还剔不好鱼肉,只能等着大人给夹。 “行,等着啊,娘给你挑鱼刺。”看着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和睦的样子,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很欣慰,不过一想起老三一家,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叹气,老三媳妇要生了,也不知道生个男娃还是女娃。 本来老太太还想过去给照看照看,可人家老三媳妇把自己娘给接来了,说是她娘不放心自己闺女,正好冬天没事来给伺候月子,既然人家不稀得用自己这个婆婆,老太太也没主动去凑这个趣。 看着一桌子人欢欢喜喜地,老太太也把老三家的烦心事情放到了一边。 吃过饭,大人们到老爷子老太太屋里去唠嗑,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自己屋子。几个孩子玩捉迷藏玩的很疯,一会这屋一会那屋地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玩得那么有兴致。 卫成没跟着他们跑来跑去,他陪着哥哥坐在炕上。西远伸开两条腿,把卫成搂在怀里,哥俩一会儿往左晃一下,一会儿往右晃一下,配合的很是默契,像个两件套的不倒翁。他们俩一边晃着一边看西韦他们玩,有时候还在旁边嘴里遥控指挥一下,指点指点找人找了半天也没找见的西勇,告诉他哪里比较可疑,藏人的几率比较大。 趁着别人不在眼前,西远把给卫成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西远花了好几天时间,跟西明文一起用木头削成了一副跳棋,样子跟现代的跳棋一样,只不过在上边尖尖处涂上不同的颜色来区分,而且西远很用心的选桃木来做的,据说桃木辟邪,所以他给弟弟们做木头东西的时候大多选桃木。 “哥哥,真好玩儿。”卫成很惊奇,他们一直都用柳条棍,高粱杆儿做跳棋玩,现在哥哥给做出了这么漂亮的跳棋,他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嗯,这个是给我们成子的,你自己收着。” “哥,这是啥?”西韦这时候也跑了进来,天晚了,二叔二婶回东院了,阳阳和小勇也都要睡了。 “跳棋,以后我们就可以用这个玩了。”卫成清脆地回到。 “哥,那有我的吗?”西韦一边看卫成手里的跳棋一边问哥哥。 “你想要吗,想要等你过生日哥就给你也做一副。”西远好容易才弄出来一副,给西韦的那个还没动工呢。 “哥,你给我做个别的吧,我和二哥玩他这个就行了。”西韦倒是能琢磨,这等于他跟卫成又多了一样可玩的东西。 “那你要啥?”西远本来懒得做跳棋了,不过一听西韦说要别的东西,又头疼给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得给我做一个和二哥这个一样好的东西,是不是二哥?”他还能拉拢同盟。 卫成在旁边跟着直点头,他也很期待哥哥做出的东西,西韦有和他有是一样的,他俩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东西生过气打过架,都是商量着玩。 “好吧,等哥想想,给我们小韦做个什么好。”西远无奈道,弟弟什么的真就是所谓的要账鬼儿。 等西韦睡着了,卫成把脑袋枕到西远的枕头上,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跟哥哥说呢。 “哥哥,我知道那天赵明和赵亮为啥了。”卫成此时才想起说,今天他过生日,一兴奋给忘记了。 “为啥?”西远自己都把这事儿忘差不多了,而且他觉得可能就是半大小子嫉妒心作祟,没事儿欺负欺负小孩什么的。 “因为李大夫家的小涛哥,他说你耍心眼哄他爹,学他家传的手艺。”卫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告诉西远道。 “李涛?哦……”这也是西远一直顾虑的,李大夫的医术尤其是他家药方,都是祖传的,到李大夫这里没传儿子反而教给了他,尽管事出有因,但是别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小涛哥说,要是赵明和赵庆把你揍一顿,他就请他俩去万德镇吃好吃的。”卫成继续把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西远。 “你咋知道的?”西远也奇怪卫成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让赵林给打听的。”卫成骄傲地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又把脸蛋在哥哥脸上贴了贴,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他就跟赵林说了,不过没说赵明赵庆堵着西远要打西远这件事,而是说他听说赵明赵庆瞅着他大哥有本事不忿,要收拾他大哥,让赵林给打听打听是不是这么回事。 赵林他爹赵老八和赵明赵庆的爹赵老大是亲哥俩,不过一个是最大的一个是最小的,所以年龄差的挺多。所谓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赵老大这人年轻时候是个不务正业的主,没事儿喜欢偷鸡摸狗,但是赵老八却是个实诚的,踏实过日子的人,他家因为赵林的关系和西家处的也不错。 “赵林听我说了,没事儿就去他大伯家,正好昨天小涛哥在那,跟赵明赵庆说他俩没本事,这么长时间都没堵着你,堵着一回还让你给跑了。”卫成继续跟西远汇报,越说越来气,忍不住一翻身把脑袋扬起来,双手拄着下巴颏趴在西远枕头旁。这个小涛哥真可恶,自己一天不学好,成天跟村里二流子混,还嫉妒他大哥。 “哥哥,他们会不会还找你麻烦啊?”接着卫成又开始担心哥哥了。 “没事儿,你看这么多天他们不也没把哥怎么样嘛。”西远安慰卫成,同时也发愁跟李大夫学医这个事儿怎么办。 他本来就没奔着这个去,可是看李大夫的架势,不跟他学他得找上门来,可李涛这儿的确是个问题,人家李大夫毕竟还是有儿子的,而且看在李大夫面子,他们还不能把李涛怎么样。这也不是一下就能想出来的办法,慢慢琢磨吧。 “哥哥,你以后去哪都叫我一声,我跟着你一起。”卫成也困了,临睡前还不忘记半闭着眼睛叮嘱哥哥一声。 “嗯,好,听我们成子的。”西远侧身帮卫成掖好被角,掖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卫成的脸蛋,他的弟弟长大了,开始懂得替哥哥分忧、关心哥哥了。 可是,跟李大夫学医的事情怎么处理才好呢?西远伴着两个弟弟微微打鼾的声音,凝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外面,西北风吹着地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西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吵嘴 腊月二十五,西明全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别人还不觉得如何,奶奶可是高兴坏了,老人家生了三个儿子,本来在西明全之前有一个女儿,可是没站住,没几天就夭折了。 老太太觉得没有女儿怎么也会有个孙女吧,结果这么些年,三个儿媳妇生一个是小子,生一个是小子,弄的老太太直叹息说她没有闺女命,稀罕别家闺女稀罕的不行,有时候没事就去王三奶奶家抱抱大妮,过把闺女瘾,前几年还认了一个干闺女,可是人家出嫁了,因为离着有二十几里的路程,所以一直没怎么来往。 现在好了,自己家也有孙女了。奶奶忙把自己准备的小衣服小被子给拿过去,还把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也捡了一篮子,让西远娘给送去。看着老太太欢喜,家里别人也跟着高兴,大家一致认为家里真应该添个女孩了,不然吃饭时聚到一起,一帮小蛋子,想娇宠个闺女都没有。 所以西明全家这闺女得到西家老老少少一致的喜爱,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连西远都放下了对西明全的芥蒂,领着西韦卫成去瞧了瞧,当老婶把小丫头抱给他看的时候还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蛋。 “哥,小不点儿可真丑,像个小猴子似的。”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拽着哥哥的衣服往家走,西韦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不点儿是西远给小丫头起的外号,因为她现在看上去的确身体小小,长得也小鼻子小眼儿的。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私下里叫叫,人家西明全两口子一看家里人对小丫头的热情高涨,说什么都要给孩子取一个好听又富贵的名字,别人给取的一概给否了,气得二婶一个劲儿地跟西远娘嘀咕,说是看不上老三媳妇那个张狂样,不就是个闺女吗,谁又不是不会生! 家里人的高兴没持续几天,就都不大去老三家了。首先老太太就非常郁闷:老三媳妇把她娘给接了来专门伺候月子,人家里里外外一手抓,这边西家谁想帮把手干点啥,老三岳母紧着抢过去,那样子唯恐别人干不好,怕委屈着自己家姑娘,口口声声地这个活应该这么干,那个活应该那么干的,弄的大家都不好伸手,去西明全家倒像是去两姓旁人家一样了。 “我这活了一辈子,自己养了三儿子,还拉扯大好几个孙子,现在倒成啥啥都干不好的了?”老太太气得和老头子叨咕。 “不让你伸手你就不伸呗,能不干活还不好?”老爷子也无奈,只好拿这话来安慰老太太。 “关键她们娘俩要真能干好还成,你没看,把孩子给包的,我都怕把腿给包得长不直溜,以后找婆家不好找。”老太太继续发牢骚。 “你说你多能操心,这刚下生还没满月呢,你连找婆家的事都给想到了?”老爷子也伸手帮老太太往案板上刷浆糊,老人家正在打袼褙。 “那可不得给想想?闺女不像儿子,儿子是往回娶,闺女是往出嫁,嫁的不好以后可不得受罪!”老太太一边把布角往浆糊上粘一边说。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一点爷爷倒是赞同,闺女是要到别人家过日子的,人家要是待着不好,一辈子可不就过得不舒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60 “这家伙的,可算是让她来给伺候月子了,连我们这边都不让伸手,就显摆她能哪,这么心疼闺女也没看到给她闺女拿来啥东西,给老三媳妇煮的鸡蛋她娘还跟着吃,可真下得去嘴,这大冬天鸡蛋多贵!” “你这嘴啊,吃两个就吃两个呗,你说你也叨叨。” “我叨叨咋地?我干啥不叨叨?咱家给几个小的吃都不舍得,寻思给老三媳妇拿去月子里补补,哪有当娘的跟着一块吃的?那是光吃两个的事儿吗?老大媳妇给拿了六十个鸡蛋,预备让老三媳妇吃一个月的,这才几天啊,我看快下去一半了,谁家有钱也扛不住这么祸害啊!” “那还跟着坐月子的人吃一样的?”老爷子听着也不乐意了。 “可不是,今儿早晨我过去,娘俩一人一碗红糖水在那滋溜滋溜喝哪,看我进屋了没来得及藏,还跟我说冲多了不舍得扔,冲一碗糖水还能心里没数?”老太太越说越生气。 “就一碗糖水,你也别总瞎寻思了。”老爷子看老太太生气的样子又劝她。 “是一碗糖水的事吗?那红糖还不是老大媳妇给拿去的,说是怕奶水不够,得喝红糖水,跟他大嫂要,人家小远娘也没跟她一样的,就给拿去二斤,人家这可好,跟吃冤大头似的。” “拿都拿了,你就别叨叨了,老大媳妇不没说啥吗?” “说啥,老大媳妇能说啥?啥事到你这就人家没说啥嘛,人家没说啥嘛,跟你说点啥事都这么费劲儿!” “那你说,不这么说能怎么说,那还能过去要回来?”老爷子看老太太跟他发火也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 “你跟我大声吵吵啥?你说你这辈子就跟我大声嚷嚷地本事,跟你过一辈子遭了一辈子的罪,我这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掌好眼,嫁了你这么个没能耐的。” “你这还遭罪那?你看看全村从东头往西头数,谁家老太太有你享福,吃的穿的住的,哪样能赶上你?”爷爷气的胡子都一撅一撅的。 “我享福?你可是没忘前几年家里没粮食,天天喝粥都算计的时候了,把咱小儿饿得直哭!我享福?我享福也没享你的福,我享谁的福你心里也不是没个数。” “嫌弃我没能耐你就别和我过。”老爷子气得用脚直刨炕墙,也不帮老太太刷浆糊了。 “行,我不和你过,我这么些年跟你可是过得够够的了,你愿意哪儿去哪儿去,这家是我大孙子置办的,我跟我大孙子过。” “娘,爹,你看你俩,这咋还吵起来了?有啥事儿好好说呗。”堂屋里西远娘听着老两口这都要吵着不过了,连忙进屋里解劝。她早都听见了,不过做为儿媳妇没好意思进来插言,如今看老两口越吵越离题,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我倒想好好说,你看看你娘,净讲那歪理。” “嗯,我那都是歪理,不就说你没本事你不愿意不爱听嘛。” “是是是,我没本事,我没本事还不行嘛。” “娘,您可别找我爹别扭了,这眼瞅着要到下晌了,小远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西远娘急忙转移话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提提老爷子老太太的心尖尖,他们大孙子。 “可也是啊,是不是算账耽误了,今儿能回来吧?”老太太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咋不能回来,小远早晨走的时候说天黑前指正能回来,这不还没到时候嘛。”老爷子也被成功转移了话题。 “哎,两个小的非得跟着去,我就说大冬天的不让去,不得冻个好歹的。”老太太又开始担心西韦和卫成了。 西远今天跟着他爹去聚德楼盘下半年的帐,顺带把孙叶那边的帐也算一下,家里盖房子从孙叶手里借的钱,还有一百二十两没还清。 这半年孙叶那边把聚德楼经营得红红火火,西远跟着也多得了一些分红,除还清了孙叶的钱,还剩下三十两银子。终于不欠债了!西远长舒一口气,尽管知道这些钱早晚能还上,但是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现在终于可以彻底踏实下来了。 盘完帐,交代了张财过年前后具体事项,西远和他爹领着两个小的去集市上转了一圈。 昨天晚上西韦和卫成一个劲儿的磨哥哥,说什么也要跟着来彦绥城,他们都大半年没来了,正好哥哥要进城,也想跟来。西远对两个弟弟没辙,只好答应了,主要是今年冬天天气太冷,他怕冻着两个小的。 因为还清了家里的外债,西远心里也感到轻松,所以只要卫成和西韦相中的东西,他就毫不犹豫地给买下来,两个孩子尽管跟着哥哥有点撒娇,不过也懂事,买的多是没多少钱的小孩子玩的东西,如果价钱稍微贵点儿,不用大人说啥,他们先张罗不买了。 西明文跟在后面背着个背篓,把两个孩子买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的装进去,尽管心疼钱,但是家里现在条件好一些了,只要孩子的要求不过分,他也不想太苦着他们。 逛着逛着,父子几个来到一个卖首饰的铺面前,想到自古女人不论老少,均有爱美之心,西远就领着父亲和两个小的走了进去,在铺子里转了转,西远给奶奶挑了一个双如意的银簪子,又让老爹给母亲也挑一个。 西明文想到西远娘自嫁给他,到现在已经十四五年了,金银首饰一样皆无,头上戴的还是西远给买的木簪子,想到媳妇跟自己过日子挺亏得慌,所以没怎么犹豫就开始给选了起来,选了半天,挑了个莲花花苞头型的银簪子,西远让店家把簪子包好,出来又找地方给爷爷买了一个老黄铜的烟袋锅,买完这些,爷几个才打道回府,坐着驴车回莲花村。 回到家,西远把买的簪子和烟袋锅分别给了两位老人家,老两口本来还互不理睬,现在一看大孙子这么孝心,也不再怄气了,奶奶拿着簪子往自己发髻上比划着戴,爷爷拿着烟袋锅反复的稀罕,怎么看怎么爱不释手,他舍不得用,但是也别在腰带上,明儿好跟几个同村的老头儿好好显摆显摆。 “还是我大孙子好,奶呀这心里堵一天了,我们小远一回来就舒坦喽。” “奶,我和二哥也帮着挑了,是我先看见这个簪子的!”西韦一听奶奶夸哥哥,他也急忙表现。 “嗯,我们两个小儿也孝顺,奶奶有你们哪就知足了。”西韦和卫成听到奶奶也夸他俩了,这才转身把给西阳和西勇买的面具拿给他俩,一个是猴子的,一个是小老虎的。 西阳和西勇一边惊奇地看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脑袋上戴,旁边西韦和卫成也把他们自己的戴上,四个小面具人一会儿跑到这个大人前“啊”一声,一会儿跑到那个大人前“啊”一声,这还不过瘾,几个孩子商量商量,趁着家里大人不注意就跑出了院子,他们要去同别的小孩们显摆显摆,后面西远娘一连声地叫也没叫住。 “这几个孩子,眼瞅着要吃饭了。”西远娘无奈道。 “娘,没事,到时候他们就回来了,要不回来我出去找去。”西远道。 旁边西明文把给西远娘的银簪子也拿了出来,西远娘惊喜地用手举着,反复地看。悄声问西明文:“咋还给我也买了?” “小远让的,说是给你和娘攒私房钱。”西明文老实地回道。 “这样儿可真好看,小远给挑的?” “不是,我给你挑的,小远说自己媳妇自己负责。” “说啥呢,你!”西远娘趁着别人不注意打了西明文一下。 “你戴上,戴上我看看好不好看。”西明文怂恿自己媳妇。 “我才不给你看呢。”西远娘脸都红了,急忙把簪子拿到自己屋里,打开柜子放起来。 屋子里,奶奶眯着眼睛反复摸着簪子上的如意图案,摸了半天,又想了下,然后拿出个小布巾,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簪子裹上,下地想把簪子藏到柜子里去。 “奶,你把簪子放柜子里干啥?”西远一看,不解地问道。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能戴在脑袋上,看再丢喽。”老太太都问了,这么个簪子,差一点不到一两银子,谁往脑袋上戴这么值钱的东西啊! “哎呦,我的好奶奶喂,您就戴着吧,这就是个银的,又没多少钱,我买了就是给您戴的,您要不戴我不就白买了嘛。”西远可是真无奈了。 “都快一两银子了,还说没多少钱,这要搁前两年,一个簪子都快够咱家半年的嚼过了。”老太太感叹道。 “您就戴着吧,这不咱家日子过好了嘛,您不念叨着小时候看人家新媳妇戴银簪子眼馋的不得了?”西远想起奶奶给他讲过的老话。 “孩子给你买的你就戴,咋还又藏又掖地?”老爷子一边稀罕烟袋锅一边接话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61 “谁像你,有点啥紧着显摆。”老太太还是把簪子放到了柜子里,“我现在不戴,等过年的时候再戴,咱又不是啥金贵人,平时可不能戴这么好的东西。” 老爷子瞅了大孙子一眼,再没敢搭茬,再说下去老太太又该数落他不会过日子、没能耐了。西远看着爷爷奶奶心里偷着乐。 尽管这么说,等第二天有人来家里坐坐唠嗑的时候,奶奶还是没忍住,一遍又一遍地把大孙子给买的银簪子拿出来给村里婆娘们看,顺带夸夸家里几个孙子懂事又孝顺。 ☆、无名 今年的春节,家里又多了西明武一家,过年的那天,西明文没让老二一家自己做,直接叫到他家来吃。 所以早晨吃过饭,西明武就领着几个小的把家里东西院大门、正房、厢房门两旁都贴上了春联,横批下面还连着贴了几个各种颜色的挂钱,据说是能给家里招财,上面刻着各种图案,什么喜鹊登梅啊,连年有余啊,然后往砍回来的灯笼杆上贴各种颜色的彩纸,这些一弄完,家里的气氛马上就喜气洋洋起来。 二婶也没闲着,帮大嫂和老太太一起在灶上做饭,她是个干活麻利的,有她帮着,今年尽管炒的菜多,娘仨也早早就做好了。 等西明武那边忙完,饭菜也都摆上了桌,西远把买回来的高粱酒,给爷爷、父亲还有二叔一人满了一小酒盅;又给奶奶、母亲还有二婶,包括几个小的,一人倒了一杯都柿酒,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开吃了。 西家饭还没吃完,就有家里吃饭早的孩子来找几个小的玩,西远把瓜子花生还有糖,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装兜里。孩子们都稀罕地捂着兜慢慢地吃,西家现在条件好了,这些东西感觉寻常,可是还有那些家里贫困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大人都是数着糖的块数买的,所以他们都舍不得吃。 秋阳也一吃完饭就跑到了西远家,他来找西远一起出去玩儿。西远用杯子倒了一杯果酒,让秋阳坐在旁边喝着,还拿了一把瓜子花生糖块装到秋阳兜里,秋阳家里不富裕,这些也就过年吃吃,估计也没多买。 吃过了饭,几个小的先跑走了,西远告诉他们天黑前一定回家来找自己,因为冬天里狼虫进村的事情,现在一到天黑,村里人都加小心,不允许孩子们出门,今天过年,虽然不能让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在家待着,但是出去的时候也要有大人跟着。 看别人都走了,西远出屋到家里后园子的雪堆里,从里面端出一个盆子来,里面是西远前阶段做的冰棍,其实就是用水加上煮好的羊奶,再加糖,然后放到外面一冻,西远学着现代的做法,把冰块冻成一个个小长方形,并在中间搁了一个小薄木片,看着也跟现代的冰棍儿差不多,不过吃起来味道要差很多。 尽管如此,在这儿也属于很稀奇的东西了,西远捡了十几个,一半放到外面窗台上,准备等几个小的回来给他们吃。 剩下的拿到屋里,给家里大人还有秋阳一人一根。因为家里今天炒了一上午的菜,所以屋子里比较热,过年又吃的油水足,所以吃根冰棍儿正好,按理来说夏天吃更好,可是谁让这里没有冷藏措施呢,不过冬天吃冰棍也别有一番滋味。 奶奶和爷爷嫌冰棍太凉,冰得牙疼,西远就拿了两个小碗,把他们俩的冰棍放到碗里,等一会冰棍儿化了喝冰水。 秋阳拿着西远给的冰棍一口一口小心的舔着,他现在和西远熟悉了,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客气,而且西远前几天还领着两个弟弟去他家吃干白菜蘸酱了呢,小远可爱吃了,竟然吃了三碗玉米粥,还吃了一大团干白菜,一点都没和他们客气,所以秋阳觉得他也不应该和西远客客气气地,那样显得外道。 吃过冰棍,西远娘和二婶忙着和面剁饺子馅,包年午夜要吃的那顿饺子。奶奶一个人在里屋的炕上摆弄纸牌,爷爷和西明文西明武都出去到别家唠嗑,西远和秋阳回到自己屋,把给卫成做的跳棋拿出来,和秋阳一起边吃零嘴边下跳棋。 没过一会儿,天就擦黑了,西明文和西明武领着几个小的回来了,他们几个正好在外面耍,被西明武给提溜了回来。 西明武打头,把家里的灯笼点上,挂在灯笼杆、还有大门上,整个院子映得红彤彤的,西远今年又买了四个大红灯笼,给二叔家两个,自己家加上去年买的共四个,大门挂了两个,灯笼杆上挂了一个,正午房檐下也挂了一个。 几个小的也不着急走了,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灯笼,又把自己的小鞭炮拿出来,一个个栽到地上,挨着个的点着放,西远把多余的那些都给了秋阳,也陪着他在院子里跟弟弟们一起放。 因为今年家里没有外债了,所以西远还奢侈了一把,买了一个二十个球的烟花,准备吃饺子的时候再放,并邀请秋阳到时候一定来看,秋阳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放完鞭炮,西远和秋阳领着几个小的,和二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过年了,家家大门都没有关,村里的小孩大人都是这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那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 二叔他们大人说话唠嗑,小孩子们提着灯笼,在院子里疯跑,最好看的还是西家几个小子的灯笼,西韦和卫成的还是去年的,不过今年他们又有了新玩意,一人戴了一个面具,灯笼上还拴着一个七彩纸做的小风车,风一吹纸风车就扑啦啦地转动,很是吸引人眼球,别的孩子看得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西远和秋阳随着孩子们一起从这家窜到那家,路上看到几个人往这边来,西远还没认出是谁呢,本来正给别人显摆自己风车转的好看的卫成,一下子就跑到哥哥身边,眼睛警惕地盯着那几个人,因为距离更近了,西远才看清是赵明赵庆还有李涛几个,西远倒是没紧张,这么多人呢,这几个得多不开眼,大过年的找他别扭。 他笑呵呵地冲着李涛打了个招呼:“小涛哥,过年好!” 李涛冲西远这边不情愿地点了下头,走过去的时候,赵明和赵庆还冲西远斜了斜眼睛,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假模假式的,我就看不上这种人。”都走过去了,西远听到赵明故意说给他听的话。 秋阳可能也看出了点不对劲,用疑惑的目光瞅了瞅西远,西远冲他笑了笑,领着几个孩子继续往前走,看那几个人的确走远了,卫成才又跑到前面和西韦他们玩闹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西远准备领几个弟弟回去放烟花,在西韦卫成他们几个的宣传下,其他几个孩子也知道了西家今年买了烟花,所以也都不肯回自己家。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的村西西远家,屋里西明文西明武也早早回来了,正在那摆弄鞭炮,今年买的比去年还多,且得放一会儿呢。 西远把花拿出来,西明武也把鞭炮在院子里摆放好,这边西明武把鞭炮点着,那边西远也把着西韦的手,把烟花点燃,随着鞭炮的噼里啪啦声,烟花一个一个窜到夜空,绽放出美丽的光彩。 孩子们都站在房檐下,仰着脖子看烟花,一个个充满了惊奇,他们长这么大只听过烟花,但是没见过,觉得这个东西很神奇!这一夜的烟花,不知道要进入多少孩子的梦乡,打开他们对未来多么美好的幻想。 鞭炮放完,有的孩子想从西家燃过的鞭炮里挑拣,看看有没有被震掉的没点燃的,好拿回去自己放,西远怕崩着他们,答应给他们留着,明儿早来可劲儿拣,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罢手。 该回家吃饭了,别的孩子都一哄而散,秋阳也想跟他们一起走,西远不放心他,秋阳身体不好,胆子也小,他家又在村子的最东边,要走好半天才会到,所以西远打算送秋阳回去。秋阳一个劲儿的推让,他怕西远再碰到赵明几个人,后来西明武拿起帽子说他和西远去送,几个人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来接秋阳的王老蔫,这下不用送了。 过完年,正月初十,老三家孩子有半个月了,头一天老太太去西明全家看了看,小丫头眉眼已经有点长开了,看着像他姥姥家的人,不过还是很招人喜爱的。 昨天在老三家坐的那么一会儿,娘俩就话里话外地说鸡蛋吃没了,现在奶水不足,红糖还想接着喝。老太太一声没吱,待了一会就张罗着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里心里就不痛快,不过跟谁也没说。 谁知道第二天,老三媳妇他娘,老赵婆子,摇摇摆摆地自己来西远家了。这大正月的不是平常日子,哪有啥也不拿,随随便便就上亲戚家去的。 人家也没有这个顾虑,坐在屋里一点也没觉得不得劲儿。奶奶心里正不自在呢,又反感她,尽管是实在亲戚,也没让到里屋去坐,就在堂屋里招待她。 可是你不让,人家也不知道自觉,自己起身一个屋一个屋挨着看,“哎呀呀,亲家母啊,你看看你家这房子多气派呀,这屋住着得少遭多少罪啊!”一边说一边拍手打掌的。 “你这是光看着吃猪肉香,没看着养猪的难。我们这大房子可是用辛苦钱挣得,人家一到冬天就猫冬,我们家老大一冬天都得往外边跑,数九寒天的都不能歇着。”老太太瞅不惯老赵婆子的妖叨劲,拿话噎着她。 “嗨呀,啥累不累的,我们这想挨累的还挨不着呢。”老赵婆子用手摸着堂屋里孙叶给送来的楹联,还把眼睛凑近了仔细瞅,也不知道能瞅出来个花来不。 “没遭过这个罪的都觉得没啥。”老太太懒得和她磨牙。 “你瞅瞅,你瞅瞅,你家老大这住的、吃的,在城里都是上数的,可怜啊,我这闺女啊,没这命啊,只能住那草房,一到晚上把孩子冻得直哭,一哭哭半宿,哎呦,大人孩子都遭罪呀!”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闺女吃亏了,没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 “享多大福就得遭多大的罪,谁家也不能躺在炕上掉饺子。”老太太看她话头不好听也不乐意了。 “诶哟亲家母,你看你这话说的,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你们家老大住这么好的房,你就忍心看着小儿子住那样?” “这你可别跟我说,老大家的房是人家两口子起早贪黑自己挣来的,他们兄弟三个,哪个成亲的时候我都给置的土坯房,老大老二还是老房子呢,就老三家给盖的新的,跟他俩哥比老三还占便宜了哪。”老太太可是真生气了。 “嗨,我这不心疼你们老三嘛,你看他大哥家这么多房子,正房没地方厢房不是还有空嘛。你说老三那屋,晚上睡觉都冻头皮,你不心疼大的还不心疼小的?”老赵婆子还没完了。 “我心疼?我心疼也得是那样的,春天跟着人家村里别家一样养鸭养鹅,一百个,你问问他们,到老秋出钱的时候剩下几个?连三十个都没到!成天躺炕上等着天上掉馅饼,哪有那好事?也没听说兄弟都分家过这么多年了,看人家过得好就腆着脸刮拉,也不怕村里人笑话!日子能过呢就过,过不起就找根儿绳儿去大树林!”老太太的话头也不好听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有本事就帮扶一下闺女,这么些年鸡毛都没看见他们娘家一根,如今到来他们西家打抱不平来了! “哎呀,亲家母啊,你这话可说的不好听啊,我这不也是瞅着不公说两句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不能光偏着两个大的啊!”老赵婆子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跟个妖神婆似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2 “我偏心,我咋偏心了?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分家的时候只偏着老三他们,亏着我们老大老二了,要不当初分家的东西咱们按样数数,谁家拿的多给我拿回来!自己好吃懒做,孩子都好几个了,还要靠着兄弟养活,能不能活得起了?”老太太声音也高了起来。 本来西远娘看到老赵婆子来,她出来跟着打个招呼就回自己屋子去了,她也不待见老三的丈母娘,此时听老太太说话都不是动静,急忙出来把老人拉到里屋去。 老赵婆子看老太太气得脸色都变了,瞅瞅天色,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估计西家其他人也要回来,急忙开门走了,西远娘看她后面跟鬼赶的似的往外走,也没出去送,在屋子劝解着老太太。 晚上的饭老人家就没吃几口,一开始家里人瞅老太太神色不好,还以为是跟老爷子怄气呢,后来听西远娘把事情偷着学了,都很生气。 奶奶虽然自己没跟家里人说啥,可是年纪大了,着了气,第二天早晨虽然撑着起了炕,可是不大一会儿又躺倒了,脑袋里面嗡嗡响,还有耳鸣眼花,典型的生气上火症状。 西远也没叫李大夫来家,自己去李大夫家把情况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给抓了两服药,西远回来给奶奶煎了,一个人坐在火炉前神色也不大好。 凭三叔以前的所作所为,西远真的不想家里和他有哪怕一点的来往,可是从爷爷奶奶的角度,为人父母的没有哪个儿女不心疼,不管是好是歹,有时候生气恨不得把他怎么怎么样,过后气消了还是一样掂心,所谓的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所以西远对西明全一家一直都采取不理睬态度,况且以前的事情也没法儿跟家里人讲,毕竟在他们眼里西远不仅“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好,说出来只不过徒增家里人烦恼罢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搭理他,他还总上门来找别扭,好好的日子让他们给搅合成这样。 西远正坐在那合计着事情该怎么办呢,那边西明文听了西远娘的复述生气了,俗话说老实人不生气则已,真惹生气了就是大爆发。 西明文也没言语,转身出了院子,到了老三家,西明全正在家里炕头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享受呢。他媳妇坐月子,亲戚里道的都会来随点分子,所以家里还有一些好吃的。 西明全不知道昨天他丈母娘弄的那一出,看见他大哥进家门还很惊讶,西明文从那年他们因为老二家的地闹过一回之后,就没来过他家。 “大哥,你咋来了?”西明全捏着酒盅跟西明文打招呼,西明文也不吭声,到了近前就给了老三一拳头,把西明全都打蒙了,不过他反应也挺快,马上一掀炕桌,和他大哥就支把起来。 西明文是打不过西明全的,本身长得没有西明全高也没有他壮,所以不大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这边老三媳妇一听西屋的动静想下地,老赵婆子拦着没让,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且看样子西家老大打不过老三,所以娘俩当没听到在东屋眯着。 西明全一得手就给了西明文两拳头,西明文这回也是真生气,打不过他也一拳一拳往老三身上招呼。 这边兄弟两个扭成一团,西远和西明武也跑进了院子,看见三叔把他爹按着揍,西远急忙上去帮忙,他力气小,西明全一扒拉,西远就趔趄到旁边去了;还有西明武呢,西明武可是长得又高又壮,光他一个西明全也打不过,何况哥俩!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人家哥俩尤其西明武,专门往老三脸上招呼,把西明全打了个乌眼青,老赵婆子一看不好,连忙过来拉架,西远看他过来了也不和西明全动手,在旁边装模做样的拉偏架,气得老赵婆子直哎呦。 兄弟两个把老三给暴打了一顿,西明全哪吃过这个亏啊,气得嘴里直骂,西明武上去给了他一拳,“我告诉你老三,你别觉得我和大哥总得让着你,你要再敢上咱娘那儿去胡侵,把咱娘气病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成天让着你还把你惯出脾气来了。” “我啥时候气咱娘了?”西明全还蒙圈着呢,他大哥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二哥来了也不帮他,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你没气?你没气是我气的?眼气大哥家过得好有本事自己也置办下个家业,想白吃白占也不看看自己那脸够不够大。”西明武这是拿话敲打老赵婆子,她毕竟是长辈,跟她动不了手,况且岁数大的人耍起赖来也没法整。 “吆,你这孩子这是咋说话哪。”老赵婆子听着西明武的话不好听,还想倚老卖老。 “咋说话?就这么说话,我教训自己兄弟,外人少插嘴。”西明武狠狠地瞅了老赵婆子一眼,老赵婆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地,这时候一看西明武要冲她来,马上吓得堆灰了,一声没敢吭。 没过两天,西明全被俩哥哥给打了的事情,村里大部分人就知道了,西明全自己觉得没脸见人,也见不了人,他大哥二哥没给他留脸,现在还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西明全总算弄明白了自己为啥挨打,找两个哥哥算账吧,他又自觉没这个实力,所以把气撒在了老赵婆子身上,老妖神婆,说是给闺女伺候月子,来了比孩子和坐月子的吃的都欢,自己老婆没养咋样呢,她倒是吃得白白胖胖。 西明全在家里浑作了一通,把老赵婆子给撵走了,他媳妇也没敢说啥,毕竟是她老娘引起的众怒。 家里老头老太太也听说老大老二把老三给打了的事儿,心里是心疼加解恨,老太太又气又笑的照着二西明武的后背捶了两下,至于老大,老大那老实人,不逼急能跟人动手?所以,老大一定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童鞋可能不喜欢看到老三一家,不过金垚又不能忽略过去,毕竟他们也属于西家一份子,就如我们生活当中也不能把我们周围的极品完全摒弃于生活之外一样。尽管本文走的是温馨路线,不过生活毕竟不是童话,童话里也是有大灰狼捏,所以以后还会有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出现,不然整个故事的情节就会断线喽,因此金垚想,以后如果写到老三一家,我就在章节的内用提要前写个阿拉伯数字3,亲们就知道这章有他们了,如果怕看着心塞影响情绪,可以把这章跳过去,肿么样? 嗯,金垚文笔有限,又是第一次写文,不能让亲们满意,在此表示歉意,亲们多担待! ☆、姥娘 出了正月,本来天已经转暖,可是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场春雪下得很厚,早晨起来推门的时候,门都被雪给掩住了,野地里本来已经晒得露出黑地皮的地方被雪覆盖起来,空气里又有了冬天冷冽的味道。 早晨一起来,老爷子和西明文就拿着扫帚扫雪,把从屋门到大门的甬路,正房厢房屋檐下和大门外通向村中主路的地方都扫干净,不然等太阳上来一晒,人再一走,雪就化了,会变得很泥泞,到处都是泥。 西远娘做好了早饭,喊了好几声老爷子才和西明文进屋,他们俩都是恨活的人,不把手里的活干完心里总惦记着。 吃过饭,爷爷和西明文继续扫雪,要把院子里的积雪都扫到一起运出去。今天正是“休息日”,西远没给孩子们上课,卫成和西韦他们一大早跟程义练完拳没事儿,就跑到院子里帮爷爷和老爹扫雪,别看年纪小,可是干活不藏私,两个人一个耳框往出运雪。西明文和老爷子怕把孩子累着,每次都少装点,小家伙们还不乐意,一个劲儿的喊多装点多装点,把干活当成玩儿一样。 看孙子们这么懂事,喜得老爷子一个劲的叨咕“这傻小子,这傻小子。” 西远瞧着热闹,也不嫌冷了,跑出去和弟弟们一起往出抬雪,把院子里的雪都堆在自家院墙外面的西南角。哥仨跑跑停停,忙活出来一身的汗。 西远一时兴起,拿铁锹把堆在一起的雪给拍实了,然后又团个大大的雪球放到雪堆上,跑屋里拿来一根红辣椒、两颗黑芸豆做鼻子眼睛,弄成了一个大雪人,卫成西韦也拿着小铲子,和哥哥一起把雪人修理得更像那么回事。 堆完大雪人,接着运雪,把剩下的雪又堆成两个小雪人,三个雪人紧挨着,就像他们兄弟仨。西韦还用小棍儿在雪人身上写下名字,一个是大哥的,一个是二哥的,一个是他的。 雪收拾完,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去东厢房练习射箭。弓箭还是去年西远给他俩买的,后来因为家里忙,也没领着他们练习,还是程义教几个孩子拳脚以后,卫成拿着小弓去请教,问程义应该怎么弯弓射箭,程义给指点了一番。 不知道是因为有打弹弓的基础,还是本来就具有天赋,程义没教多长时间,卫成就掌握了要领,小箭射得还挺准,不过他那小弓射不多远,这也很让程义惊讶,拍着卫成的脑袋让他好好努力练习,说不上以后能成为一个神射手。 冬天本来就冷,弓拿到外面更是冰手,不好拉开,所以西远就把自己家空着没用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让父亲在里面搭了个火炉,把原来的沙袋也挂到这个屋里,布置成练武场。 西远找来一块木板,学现代打枪用的靶子,在上面画了几个圆圈儿,没事儿让卫成和西韦练箭的时候往靶子上射,看谁射的准。现在卫成已经很容易就能射到第七个圈内了,他正努力向第六个进军。 西韦跟卫成比起来差了很多,将将能射进圈内,不过他并不气馁,卫成练习的时候他也跟着练。西远也不给俩弟弟压力,让他们就把这当成一个游戏一样玩。所以每天的练箭时间在西韦和卫成眼里,嗯,就是玩儿的时间。 有时候西远看两个弟弟玩得好,他也兴致勃勃地把弓拿过来,打算大显神威,结果射了几次,还不如西韦哪,箭射到的地方离靶子有半米远,惹得西韦和卫成嘎嘎直笑,还跑过来教他,西远觉得自己一向维持的,哥哥很强大的形象,瞬间倒塌,回到正屋足足吃了三根冰棍儿才安抚好自己受伤的老心。 两个孩子好容易逮着哥哥的短处,所以捉弄起来毫不手软,今天他俩练习了一会儿,又怂恿哥哥射箭,西远也不负众望,又射得离靶万里,西韦嘎嘎笑得都直不起来腰,旁边卫成也乐得快把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西远还不忿劲儿,他就不信了,咋就赶不上两个小屁孩?所以左一箭右一箭,乐得卫成一个劲儿地问哥哥,用不用把箭靶往前挪挪,西远照着卫成屁股就给了一脚,不过没踢着,卫成现在的反应可是很灵敏,看哥哥的脚过来了,马上一侧身,西远这一脚就走空了,因为没掌握好,西远立刻来了个屁股蹲儿。 西远坐在地上开始摆起哥哥的谱了,西韦和卫成怎么拉他都耍赖不肯起来,后来两个孩子一个在前边拉着哥哥的胳膊背着,一个在后面推着哥哥的屁股,才赖赖巴巴地把西远给扶起来。西远逮着两个弟弟,往胳肢窝一通挠,西韦和卫成嘎嘎地笑声,能把房顶给拱起来。哥几个正在厢房里闹成一团,就听到院子里虎头“汪汪”地叫了起来。 虎头虽然比不上毛豆角聪明,不过家里常来常往的人它也认识,人进院,它抬头瞅瞅,看着是熟人就接着不理了,只有不常来的,或者完全陌生的人他才会叫唤。 西远和两个弟弟也好奇来的是谁,把厢房的门打开往大门那看,院门处,西明文正在同两个陌生人说话。 虽然最后让两个人进了院,不过看西明文的脸色不大好,没有像对待亲戚朋友的乐呵劲儿。 西远正疑惑来的是谁,来他家有啥事情,旁边卫成却拽紧了哥哥的衣襟,西远看着卫成,差不多知道来者是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3 “哎呀,这是我们成子吧,咋长真么高了,真是出息了,不是不认识舅母了吧?”年轻的那个妇人看见卫成站在厢房门口,扯了一下年纪大妇人的衣襟,两个人来到西远小哥仨面前。 “成子?真的是我们成子啊,你可想死姥姥喽。”老妇人伸手想去搂卫成,卫成却没让她搂,刺溜一下躲到西远身后去了,只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望着这两个人。 “哎,成子都不认识姥姥了!”老妇人拿着袖口擦眼睛,看着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你们是?”屋里奶奶和西远娘一看进院子的是两个妇人,又直奔自家几个孩子去,急忙出了屋子。 “老姐姐啊,我是成子姥姥啊。只可怜我这闺女,就扔下成子一个孩儿,我说过来看看一直也没倒出来空,这不赶过完年,趁着有空,大雪抛天的就过来了,我这想成子想的不行不行的,就惦着孩子现在咋样。”卫成姥娘继续用手抹着眼泪,旁边他舅母也看似很难过的样子,跟着抹眼睛。 “我们成子挺好的,这你就不用惦着了。来,进屋吧。”老太太一听是卫成姥姥家的人,急忙往屋里让。 西远领着两个小的也进了屋,卫成拽着哥哥的衣服,一步不离,西远拍着他的手,小声告诉他没事儿,卫成冲哥哥点了点头,不过一进屋,还是躲到了哥哥身后,不管大人怎么招呼怎么拽他都不出来。 家里人也不会难为他,看卫成的反应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卫成姥姥却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哭天抹泪的,“这才多长时间啊,成子连姥姥都不认识了?成子啊,你还记不记得去姥姥家的事儿了?姥姥不是还给你吃的,你忘了?” 姥娘用期盼的眼神瞅着卫成,可是卫成就是躲在西远身后不吭声。人家姥姥来了,也不能不让看看孩子,所以西远也没把卫成领走。 “成子姥娘啊,你也别怪孩子不记得,小孩子记性差,时间长了可不就忘了,从你闺女成亲,我也没看到你往闺女家怎么来过,别说成子了,就是大人看见了,冷不丁的也认不出来。”老太太不喜欢卫成姥娘攀扯卫成的样子,拿话敲打她。 “老姐姐,你说我能不掂心嘛,闺女可是我的亲闺女,就是成子,也是我亲外孙啊,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一想起成子的娘啊,我……” “大娘,都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现在成子在我家生活地挺好。”西远娘听她要提卫成的娘,连忙把话给岔过去。 “可不是嘛,我那闺女命苦啊,你说我闺女那时候,在村里哪个不说个好,偏偏碰着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卫老二。” “远啊,领着成子去给他姥娘舅妈倒碗热水喝。”奶奶看卫成姥娘还一门心思地提卫成娘,就打发西远和卫成出去。 “哎,奶,我们去倒水了。”西远领着卫成出去了,西韦也跟着,西远在灶房里拿了两个碗,倒了水,他也没领卫成再去堂屋,让西韦给端了进去,然后又让西韦给拿了些过年剩下的瓜子花生。 西韦蹬蹬蹬跑了一趟又一趟,然后像个耳报神一样,跑到堂屋里依偎他娘身旁,探听大人都说些什么,嗯,听到了要记下,好学给哥哥听。 西远把卫成领到自己屋子里,然后捧着卫成的脸问他:“成子,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吓着了?”西远不明白卫成今天为啥是这样的反应,一个连胡子都不怕的孩子,怎么见到姥家人这么胆怯。 西远这儿正担心哪,卫成却扑哧一声笑了,“哥哥,我没害怕,我就是不愿意搭理她们。” 看着卫成又活泼起来,闪着亮光的眼睛,西远悬着的心“噗通”落地了,“你这破孩子,可吓死哥哥了。”西远用手拍了卫成一下。 “哥哥……”卫成摸了摸脑袋,欲言又止地叫了声哥哥。 “嗯?咋啦?”西远连忙又化身为知心大哥的形象。 “哥哥,你说我不认她们是不是不对啊?”卫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西远。 “那你给哥哥说说不想认的理由。”西远搂着卫成坐在炕上,拿了一把他闲来无事炒的榛子,扒给弟弟吃。 “我不喜欢她们,那时候他们不让我吃饭,我跑去大伯家,大伯家也不给我,我饿的受不了,就想去姥姥家,走了一天才走到,她们就留我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赶我回来,说是怕那谁去他们家找我。”卫成越说越委屈,那小眼神看得西远直心疼。 “给你吃的没?”西远都忘记给卫成扒榛子仁了。 “头天晚上给我一碗玉米粥喝,第二天给了我俩窝头,还说让我以后别去了。” “就让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回来的?你舅舅他们也没送送?”卫成摇了摇头。 西远问过奶奶,卫成姥娘家是哪里的,奶奶说是在十五里外的黑瞎店,一个孩子跑了十五里路到姥姥家,就得到这么个待遇!西远气得捏紧了拳头。 “哥哥,哥哥?”卫成疑惑地看着西远,哥哥为啥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成子啊,你现在是咱家人了,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所以自己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听着没?”卫成听哥哥这么说眼睛又亮了起来,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你以后就装着不认识他们,不用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爱理就理,不爱理就不理,知道吗?” “知道,哥哥,你快点给我扒,这个榛子大。”卫成挑大个的榛子递到西远手里,平时都是他和西韦自己扒,难得哥哥勤快一回,他要好好享受一下。 “这心大的!”西远无奈白了卫成一眼,不过,嗯,这样的心态的确不错,看来卫成确实抛开以前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放到心上了。 ☆、蹭饭 给卫成扒了一会儿榛子仁,直到卫成吃的心满意足,西远才罢手,看样子卫成姥娘和舅母不会马上就走,西远不想让她们再膈应卫成,破坏好心情,就领着卫成出了家门。 哥俩溜溜达达到了王顺伯伯家,卫成和柱子玩了一会儿,大妮也跟在两个哥哥屁股后面跑,不过不能总在人家待着啊,到吃晚饭时间。现在虽然白天长了,不过庄户人家为了节省粮食,不到春种的时候是不会吃三顿饭的,所以现在村里人还是吃两顿饭。 西远想了下,就领着卫成从王伯伯家辞了出来,然后继续往村东头走,一直走到秋阳家。秋阳正在院子里跟他爹忙着收雪,他家人少,也没起早干,所以现在还没弄完。 “秋阳哥。”卫成隔着院门脆生生地喊秋阳。 “哎,成子啊,小远?你咋来了?”秋阳一看是西远领着卫成来了,放下手里的笤帚就跑了过来。 “没啥事儿,跟成子在村里溜达了一圈,正好看离你家不远了,就过来待会。”西远伸手拍掉秋阳身上粘的雪。 “啊,那快点进屋,我让我娘把干白菜蒸喽,你和成子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吧。”秋阳欢快地说着。 “行,今天就在你家吃了。”秋阳太贴心了!西远也没推辞,旁边卫成已经趁着西远和秋阳说话的空,帮着王老蔫往爬犁上的耳框里装雪,他家人少,不能两个人抬框,所以李老蔫就用小爬犁往出拉雪。 “成子啊,不用你帮忙,快跟你秋阳哥一起玩去。”王老蔫跟卫成说,看这孩子既有眼力见,干活还这么麻利,也不知道卫老二当初咋想的,好好的儿子不要,非得给人家,以后有他后悔的。可能自己没有亲生儿子的缘故,王老蔫很稀罕小孩,尤其像卫成这样懂事又勤快的孩子。 “李伯伯,我们一起帮你弄吧。”西远也没进屋,拉着秋阳一起帮王老蔫弄雪。人多干活就快,而且原来也弄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大一会儿活就干完了。 西远领着卫成,和秋阳一起进了屋,屋里秋阳娘早把干白菜从仓房拿回来,洗干净,用帘屉在锅里蒸上了。 秋阳进屋就上了炕,从他娘的炕柜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糖,这还是过年时候家里买的,还有他去西远家西远给的,他没舍得一下子吃光,现在还剩下几块,西远来了他心里高兴,也没藏私,把剩下的都拿出来,三个人一起吃。 西远没客气,他理解秋阳想对他好回报他的心里,所以自己拿了一块,又给卫成挑了一块,坐在炕沿上一边吃糖一边同秋阳说话。 灶房里,王老蔫帮着秋阳娘烧火,他家日子过得紧巴,两口子又是老实巴交的人,平时村里人很少来家里,秋阳玩伴也少,如今西远哥俩往家里一坐,感觉屋子里一下热闹起来。自从秋阳和西远在一起玩,村里那些嘴长的婆娘常常话里话外地探听,看看秋阳知不知道西家的事情,尤其是西家赚钱的事儿,他们怕秋阳岁数小,心眼不够用,所以再三的嘱咐秋阳,别啥话都往外说,秋阳自己也很小心。 看看西家小远和秋阳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两口子都很欣慰,他家人口单薄,王老蔫只有一个哥哥,不过早些年没了,只有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嫂子,领着侄子侄女过,日子还不如他家呢,时不常地他们还得给接济一下,秋阳又是个腼腆老实的孩子,他们都担心以后秋阳长大了在村里受欺负,如今好了,能和西家的孩子处好,秋阳以后干啥也有个依仗。 在秋阳家吃过了晚饭,西远又和秋阳唠了会儿嗑,看天要擦黑了,想着卫成姥娘总不会在他家住下吧,估计这会儿子该走了,就领着卫成出了秋阳家,哥俩又溜溜达达地往自己家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64 到了家里,西韦正在院子里边探头往外面望呢,本来卫成姥娘他们一走,他就想出去找哥哥,可是奶奶他们说天要黑了,不让他自己跑出去,老爹又去送那娘俩了,爷爷天晚了看不清路,所以他只能着急地等哥哥回来,看见西远和卫成的身影,西韦飞快地跑了出来。 “哥,哥,”看西韦的样子,是想把今天听到的话学给他,不过西远瞅了下卫成,偷偷捏了捏西韦的手,西韦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进了屋,西远娘正在堂屋等着他们,“吃没吃啊?娘把饭菜都给你们放锅里热着呢。”说着转身要去端饭菜。 “娘,不用了,我和哥哥在秋阳哥家吃完饭了。”卫成大声回到。 “你们不吃了?那娘把饭菜端出来了?” “端出来吧,等晚上饿了我们再吃。”家里虽然也跟村里人一样吃两顿饭,不过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西远哥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不到睡觉时间就饿了,还得再吃一顿夜宵,每次西远娘做饭的时候都会特意多做些,把晚上的那顿给哥仨带出来。 卫成和西远一起进到奶奶屋子打了个转,就和西韦跑到西屋玩去了。看卫成走了,西远歪在奶奶身边细细打听今天的事儿。 “奶,她们来干啥?” “还能干啥,从别人那儿听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想借着成子搭个亲戚情分呗,以后有事好张嘴。” “我爹送她们去了,那啥时候能回来啊?”外面天已经擦黑了,西远有点担心老爹。 “不用送多远,她们也不是特意来看成子的,是到许家子屯走亲戚,顺带过来的。”西远一听舒了一口气,许家子屯在他们村北面,离着只有五六里地远,驴车估计一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 “没事儿,甭掂心,你二叔跟着你爹去了。”老太太看出西远是担心他老爹。 “二叔也跟去了?不用吧,这也没多远。”西远疑惑道。 “那可不行,你二婶都跟去了,你爹你还不知道,人老实又心软,那娘俩万一再想啥道道,你爹准上当。” “啊?不会吧?”这个西远没想到,“她们还能出啥噶胡事儿?” “还用那?就你爹,人家一哭穷,再给几句好话,说不上就心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叫小韦过去把你二叔二婶叫着了。”老人家毕竟经的事多,考虑的也周全。 “嗯,这回她们指正不敢起啥幺蛾子,我二叔黑下脸来跟个阎王似的,我二婶厉害起来也不是个善茬。”西远笑嘻嘻地道。 “说我们啥坏话哪?”西远话音刚落,二婶就开门进来了,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凉气。 “哎呦,被抓现行了!二婶,我那是夸你们呢,可不是说坏话。”西远急忙陪着笑脸。 “嬉皮笑脸的,有你这么夸人的嘛。”二婶拍了西远一下,西远也没躲。 “送到地方回来的?”老太太问二儿媳妇。 “也算是吧,她们那意思想让我们给送到亲戚家,估计是想跟人家显摆显摆,我就说天不早了,冬天时候还有狼虫,路上不安全,所以送到村口就让她们下车自己走回去了。”二婶跟婆婆汇报。 “送到了咱们就尽到仁义了。” “哎,我也这么想的。娘,她们怎么那么晚才走?路上全是雪,车一点都走不快,还不如架步蹦儿(用脚走)呢,也没多远。”二婶问到,白天的时候她和西明武忙着做豆腐,不清楚大哥家的事儿,老太太叫西韦过去叫他们时才知道。 “这不来了一小天,成子没认她们嘛,小远后来把成子领走了,估计是想等成子回来再哄哄,后来看天快黑了,实在不走不行了,才张罗走的。” “可也是,那时候才走还真得送,不然两个女的,万一路上出点啥事就不好了。娘,成子没认?”二婶瞅了瞅西远,小声问。 “没有,就躲在小远身后不出来,估计是小的时候他们姥家也没管这孩子,孩子跟他们不亲。” “那倒是,可能当时一个是惧怕卫老二,一个是怕这没娘的孩子赖他们家不走。”二婶倒是快言快语。 “自己姑娘都能舍出去的人家!”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 “娘?”二婶疑惑道。 “成子他娘呗,那时候卫老二打她,她一开始还往娘家跑,可是一跑回去,卫老二就拿着刀去她娘家一通作,他娘家哥也熊蛋包,吓得不敢给妹子出头,紧忙把妹子给赶回来。他姥娘更是,吓得都不敢出屋,哎,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这么惜命,要是我啊,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姑娘吃这亏!” “可不嘛,娘家就是出嫁闺女的依仗,这有事儿了娘家要是能给仗个腰还好点,不然,可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成子娘估计看着实在日子过得没指望了,才……”二婶看了看西远把话题打住了。 “就是啊,卫老二打起媳妇来,你是没看着,把那脑袋使劲往门框上撞,唉!” 西远听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出了奶奶屋子。他的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脑袋碰着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呢。 “你俩干啥那?”西远用手把两个小脑袋瓜对到一起。 “没说啥,就说二哥他舅妈母有一颗大龅牙,可难看了。”西韦扬起脸来冲哥哥笑嘻嘻地说。 “又给人家取外号了吧?”西远凑趣道。 “切,我才懒得取呢,二哥都不认识她们。”西韦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呦,合着让你给取外号还是个荣幸的事儿啊。”西远打趣西韦。 “那是,一般人我们还不稀得给起呢,是不是,二哥?”西韦拉同盟。 “当然了,我们是天才二人组嘛,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卫成得意洋洋的看着西远。 “好嘛,你们这俩天才,合着都把聪明劲儿用这上头了。” 哥仨逗了一会儿趣,又一起吃过宵夜,西远领着他们把功课过了一遍,当然是用背的,不用写和看,西远不让两个孩子晚上写字或者看书,怕把眼睛看坏了,别的孩子他也叮嘱过。 消完食儿,他们就上炕休息了,卫成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西远也有些迷迷瞪瞪的,“哥,哥,”旁边西韦扯了扯哥哥的被角,他还没给哥哥学今天的事情呢,心里搁着事睡不着。 “你咋还没睡哪?真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啊。来吧,跟哥哥说说她们都说啥啦?”西远用胳膊搂了下西韦。 “她们说想接二哥去他们家住两天。咱奶说二哥现在念书识字呢,走不开。” “嗯,还说啥了?” “还说他们都想二哥啦,想得不行不行的,大龅牙还给二哥拿了两双鞋,咱娘就把二哥现在穿的鞋给她们看,小了不老少,根本穿不了,她们也没好意思留。说是不知道二哥长这么高了。” “嗯,还有呢?” “还有,还说当时成子哥他娘是让卫老二给祸害了,不得不嫁给他,其实他们家都特别舍不得自己闺女。哥,啥是祸害啊?” “她们当着你的面连这都说了?” “嗯,咱娘撵我出去,我也没动。哥,是说卫老二打二哥他娘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65 “啊,是,你不都知道嘛还问。”西远正寻思怎么给西韦解释“祸害”这两个字,好蒙混过关呢,没想到人家西韦有自己的理解,西远急忙顺坡下驴。 “哥,她们还问咱家鸭鹅咋养的,春天的菜咋种的。” “奶跟她们说了吗?” “说了,咱奶说反正你今年也要都告诉全村人,也没啥可保密的了。咱奶说不是知道了法子就一定能赚到钱,也得是那样的,大鹅,鸭子以前别家不也都养嘛,也没养出个啥来。” “这倒是。”西远已经跟家里说过了,村里人谁再打听鸭鹅咋养的就告诉,还有早茬蔬菜的事儿,也可以跟别人说,他家现在有聚德楼的收入,这些小钱就不必要捂着瞒着的了,另外,他也不想光自己家富裕 ,看着村里人都穷着,那样太惹人眼气。 “哥,我不想让她们再来咱家。”西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为啥?” “她们一来,二哥心里就不高兴,我都知道。”西韦总和卫成在一起,对卫成心思的揣摩比西远都强。卫成表面上毫不在意,那是为了不叫哥哥担心,实际上怎么可能一点不往心里去。 “知道了,以后不叫他们来。还有,关于你二哥他娘的事别跟他说,听着没?” “听着了,哥,我都知道。”西韦嘟囔着翻了个身,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林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照在雪地上,雪很快就融化了。 这场雪一化完,天气马上就回暖,地上解了冻。西远在家里育上青菜秧苗,今年家里不用盖房子,可以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地方又大,所以西远就多育了些。 村里人家有想种的都过来问问,西家不藏私,把他们领到自己家培养秧苗的屋子,现场参观,有不明白的也一五一十地告诉。 所以今年春天,莲花村的村民们不像每年似的单单等着春耕,而是忙活的热火朝天,养鸭鹅,种早茬菜,西家怎么弄他们就怎么弄。尽管西家说不负责给卖,但这么稀罕的东西,他们觉得自己去万德镇或者彦绥城就行,不用愁卖不出去。 也许是看到了过日子的希望,现在村民们脸上不再只有被岁月艰辛刻下的累累皱纹,而是都有了笑模样,眼睛里闪烁着对好日子向往的光芒。 虽然同村民讲不会帮着卖菜,不过西远还是跟孙叶那边打了个招呼,让他除了聚德楼,再给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帮着消化消化,孙叶没犹豫地答应了,他熟识的一些大户人家,每天都要消耗不少菜蔬,小小的莲花村,能产多少,怕到时候都不够用呢。 而且,他也可以从中,嗯,渔利嘛,这是西远又给他添了个进项,西远哪,简直就是他孙叶的招财童子。 西远今年多育了一些秧苗,是给秋阳家准备的,秋阳家只有两间草房,没有地方弄这些,所以西远跟秋阳说好,让他家先把菜园子收拾了,到时候来他家拿秧苗就行,秋阳高兴地跑回家告诉他爹娘去了。 秋阳家来拿秧苗的那天,西远也跟着过去了,帮着他们把秧苗栽到园子里。并嘱咐了一遍秋阳怎么浇水,晚上怎么用草帘子盖上。 弄完了,秋阳送西远回家,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赵家那两个小子跟西远关系不好,所以不放心西远自己一个人走,卫成今天正好跟程义学拳脚,没在西远身边。 两个人边走边唠嗑,走到村中那棵榆树下的时候,看到有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那,旁边两个更小的孩子正在疯跑。 “小林。”秋阳跟那个孩子打招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伤痛。 “秋阳哥。”小男孩怯怯地跟秋阳打招呼,又拿眼睛偷着瞅了瞅西远。 “这是?”西远对这男孩没印象,秋阳的神情让他有了猜疑。 “小树他弟。”秋阳看了男孩一眼,低着头跟西远解释。 “……”西远细看那个男孩,长得是有些小树的样子,不过,要比小树矮很多,也瘦很多,也没有小树憨头憨脑地可爱劲,反而是怯生生、缩头缩脑的。 “小树他妈……”秋阳迟疑了一下,“小树他妈没事一想起来小树就哭,现在身体也不大好,他爹顾不过来,小林就得照看两个弟弟,小林以前也可爱笑了,现在……”秋阳说不下去了。 西远一听就明白了,看着榆树下的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也有些脏,秋阳的衣服其实也有补丁,可是王大娘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不叫人觉得怎么样,这几个孩子就不同了,而且,小林的鞋子都露脚趾头了。 小林无措地站在树底下,秋阳他还比较熟悉,以前一直跟哥哥一起玩,而且秋阳为人也随和,一直笑眯眯的。西远他就不那么熟悉了,以前哥哥也领着他跟西远玩过,不过那时候他还小,直有个影影绰绰的记忆。 自从哥哥没了以后,小林觉得自己的生活就一落千丈,母亲没事总坐在屋子哭,爹爹也唉声叹气的,娘还总生病!以前家里有啥事哥哥都给帮忙干了,他只要跟着哥哥就好,现在……他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子,手无措地捏着一角,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抠老榆树的树皮。 小林低着头,自从哥哥没了,他就失去了靠山,没有任性性的资本了。 “小林,来,过来,到小远哥哥这来。”西远走到小林跟前,用手把孩子笼过来。 “小远哥?”小林看了西远一眼又低下了头。 “来,哥哥这里有几块糖,你拿给弟弟和妹妹吃。”那两个小的,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小远哥,我爹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小林迟疑着,他想要又觉得得听他爹的话。 “没事儿,小远哥给你的你就拿着,他和秋阳哥是一样的。”旁边秋阳抓起小林的手,把糖放到他的手心里。 “哥哥,哥哥,我要,我要。”两个小的还不懂事,看哥哥手里有糖,都争着抢着来拿。 “给,一人一块,慢慢吃。”小林把糖分给弟弟妹妹,自己也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嗯,真甜,他家今年过年都没买糖。 “小林,以后没事儿就找我家小韦和成子玩,好不好?”西远摸了摸小林的头,透过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憨头憨脑笑呵呵的小男孩。 “好!”小林感受到了西远的善意,眼睛也亮了起来,大声的答应着。 “要是有啥事儿了,就和小远哥和我说,听没听到?”秋阳也嘱咐小林,这几个孩子现在就成了没收没管的。 “知道了,秋阳哥。”小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哎,你们玩吧,照顾好弟弟妹妹,别去危险的地方。”西远又嘱咐了一句,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西韦成天只知道淘气,啥事还得家里大人照看着,小林却开始照顾弟弟妹妹了。 两个人情绪都有些低落,一路没说话到了西远家。西远想起小林露着脚趾头的鞋子,连忙去西韦的屋子里,把西韦以前穿旧的鞋找出了两双,又跑奶奶屋子的套间,把西勇的小鞋也找了出来,一并拿给了秋阳,让秋阳明天看见小林,把这些给他们。 两个人又嘀咕了一会儿,秋阳才走了。 第二天,秋阳就来到西远家,西远把家里剩下的秧苗,匀了一些出来,让秋阳拿走了。这些秋阳没有拿到自己家,而是找到小林,和小林一起到了他们家。 秋阳领着小林到了他家菜园子,里面倒是也弄平整了,不过现在啥也没有。让两个小的自己在旁边玩,秋阳帮着小林,一起把拿来的秧苗栽到垄台上。又领着小林去自己家抱来剩下的草帘子,有一些是西远家去年用旧的,西远刚刚给送过来。 西远之所以不敢去小林家,是因为小林娘一看见西远就能想起小树,村里人养鸭鹅是西家最先挑起头的,小树也是因为去放鸭鹅才会到东大沟,虽然不会因此记恨西家,不过一看见西家人她就会想起小树。这些西远都听秋阳说了,所以尽量不去惹小林娘伤心。 两个孩子,秋阳身体还弱,忙活了小半天才忙活差不多,这时候张老六也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在菜园里面栽菜楞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秧苗跟着栽种。小林一看他爹也跟着干活,这是一种无言的鼓励,得到认可后干劲儿更足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6 弄完天差不多都黑下来了,秋阳又交待小林该怎么侍弄,其实也是间接地说给张老六听,然后才回到自己家,他家和小林家都在村东头,离得也不远。 秋阳在自己家娇生惯养地,今天跟着小林忙一天真是累狠了,晚上躺在炕上胳膊腿都跟着疼,不过心里还是高兴,他终于可以做些事情帮助想帮的人了。 天气完全变暖以后,莲花村家家菜园子里一片翠绿,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喜庆。小林娘仿佛也感受到了村里的气氛,看着自己家园子里的菜蔬,看着在园子里蹲着拔草的小林瘦小的身影,第一次感觉还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从小树没了以后,她一直都很伤心,精神也常常恍惚,有一次在灶台做饭,火都燃出了灶眼她都没发觉,还是张老六恰巧回来看见,舀了一盆水把火浇灭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家里没人的时候,她都不敢动火,所以几个孩子这几个月跟着吃了不少苦。 不能这样了,她还有三个小的呢,也这么懂事,这么贴心,她这做娘的不能让孩子遭罪自己一点也不管。 小林看见他娘终于出了屋子,还蹲在垄沟里和他一起拔草,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娘,张老六媳妇冲着他笑了笑,小林跑到娘身边,和他娘一起伺候家里菜园子,秋阳哥说了,等这些菜长成了,就可以卖钱,可以给他娘买药,还可以给他和弟弟买衣服买吃的。 春天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尽管生活中有各种不如意,可是看着温煦的阳光,也能打叠起精神勇敢地面对。 等到晚上也没有冻的时候,西远组织家里几个小的,和他一起去野地里挖都柿,当然也带着秋阳和小林。 挖都柿的时候西远嘱咐大家要适当的留一些在原地,不要拔草除根,要让这些东西在野地还能繁殖。 挖回来的都柿在自己家菜园子找个专门的位置栽好,现在正是春天,都柿又是野生的,很容易存活,所以,移植蓝莓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注意别把根伤了就行。因为他们有“秘密基地”,所以不用费心思去找寻,直接到地方挖就可以了,几个人用了三天时间把蓝莓移植成功。 秋阳和小林挖的,西远叫他们都拿回家,栽到自家园子里,告诉他们要好好照看,等到都柿结果了,好用它们来换钱。秋阳和小林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在野地里这么常见的都柿还能换钱,不过西远在他们眼里就是钱串子,西远说能卖钱就一定错不了,所以都欢天喜地拿回家去了。 秋阳想着换钱后,自己可以拿这些钱买笔墨纸砚,他现在用的还是当初西远给的呢,想起自己也能为家里添些进项,秋阳挺了挺单薄的小身板,谁说他身子弱,以后过日子指正不行来着?他要让村里那些讲究他家的人看看,他王秋阳也是很厉害的。 小林拿回家的都柿苗,都被他娘精心的栽在园子里,小林看他娘这么重视他带回来的东西,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张老六从地里回来,看到自己媳妇不再躲在屋子里面抹眼泪,而是在园子里忙活,偷偷抹了把脸,他家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果树 三月中旬,将将要春耕前,西明文从彦绥城送货回来,拉回来好多果树苗,这是西远托孙叶在府城给踅摸来的。 家里人一起从车上把树苗搬下来,趁着天还没黑就动手挖坑栽果树。果树主要栽在后园子里,西远拿了一棵樱桃树苗,打算栽在西厢房他领着孩子读书的房间前面。西韦和卫成一见,也分别拿了一棵,跟哥哥凑热闹,西远无奈,又挪了挪位置,哥仨并列栽了三棵果树,西远的樱桃树栽在中间,左边是卫成的小苹果树,右边是西韦的海棠果树。 “这俩孩子,他哥干啥他们也跟着干啥。”西远娘看栽树栽得热火朝天的小哥仨,跟西明文嘀咕。 “孩子和睦还不好?你看那院老从家,几个孩子成天挣这个挣那个,一个爹娘的,骂起来还*你娘*你爹的呢,大人咋打咋骂都不当回事。”西明文笑着说。 “我又没说不好,咱家孩子能跟他们家的一样?要那样我可没脸活了,不够丢人的。”西远娘嗔了丈夫一眼。 “你呀,也就是孩子长脸你才这么说,要是摊上了也得受着,你说,能把他们咋地?”西明文把铁锹放下,去拿果树。 “可也是,我看那院的也没觉得咋样,没事儿还和村里人夸他们家孩子怎么怎么好呢,没事儿就跟咱家孩子比,说咱家小远懒,大冬天也没看见帮家里抱过一回柴禾,他家孩子多勤快。”西远娘瞥了东院一眼,隔着老房子,不过也能清楚地看见。 “让他比去呗,谁眼睛都不瞎,咱家孩子不用夸,个个都好。他们家孩子是勤快,给他爹娘挣来一分钱没有?那么大了抢食儿抢得打仗升天的,还好意思说。” “可不是嘛……”两口子低声说着话,手里也没停。旁边院里,二婶看见大哥家忙活栽树,一个劲儿地催西明武快点,嘴里喊着阳阳先过去帮忙,他俩还有点活没干完。 他大哥前两天回去的,家里要种地了,所以两口子现在比平时要累,而且,今年他们搬回来了,给西明全种的地也要回来自己家种,西明全虽然赖赖唧唧半天,不过也没敢说不给,正月里的那顿胖揍还是见效果的。 “奶,”院门处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是西明全家的狗蛋。西明全挨打后跟大哥家赌气不来了,还禁止家里别人过来。老太太虽然掂心小丫头,也忍着没去看。 大人能忍住不来往,小孩子可是没这毅力。大的虎子还好,本来和奶奶这边也不亲,以前常来都是因为这边有好吃的,现在他爹不让来,他正乐不得的不用读书了,所以根本不照面。 小的狗蛋就不行了,他喜欢和几个哥哥玩,尤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西勇,另外,每次去,奶奶或者大娘都会给他好吃的,不像自己爹娘就会打人骂人,所以,他经常会偷偷摸摸地跑过来玩一会儿,万一被虎子看见回家告状,爹就会骂他。 不过让他不来奶奶家,他还做不到。 “小啊,快进来。”大人之间再有矛盾也不能牵连到孩子,狗蛋每次来,西远一家都不会给脸色看。 “狗蛋,来帮哥把着点果树苗,一会儿干完给你糖吃。”西远逗狗蛋道。 “哎,大哥,我来了。”狗蛋有点畏惧西远,如今看大哥叫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奶奶看着心里欣慰不少,没有哪个老人愿意看到儿女不和睦。 “狗蛋,小不点咋样了?”卫成逗狗蛋。 “小不点现在可聪明啦,我一喊她,她都知道转着脑袋找了。”狗蛋是现在大家了解小不点的重要来源。 “那晚上哭不哭啊?”奶奶问。 “有时候也哭,我娘睡着不知道,我爹就踹我娘,把我娘给踹醒喽。”狗蛋扶着树苗,回头跟奶奶说。 “唉!”奶奶叹了口气,啥也没说,西远看了看老太太,没再接着问。 几个人把三棵果树栽好,又在从堂屋正门通往院门的甬路两旁,一边栽了两溜葡萄苗,葡萄今年还接不了果,不过夏天的时候葡萄架搭起来可以遮阴凉。西远又在葡萄苗附近种了两颗葫芦,是那种可以做水瓢、盛米用的圆肚葫芦,还种了两颗南瓜,这样即使葡萄不结果,还有南瓜和葫芦妆点葡萄架呢。 忙完这些,西远娘已经把饭做好,西明武他们过来帮忙,她就去灶房做饭了。一家人包括西明武一家还有狗蛋,团团坐在桌旁吃饭。 吃完饭狗蛋不敢多待,他时间长不回去,家里人就会猜到他跑奶奶家里来了,弄得小孩子来一趟奶奶家跟做贼似的。奶奶没说什么,还是西远娘把西韦他们常吃的零食给狗蛋装了一兜,老太太的心思她还是了解的。 狗蛋捂着兜,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家。家里西明全他们正要吃饭。 “狗蛋,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帮着娘看一下妹妹。”老婶看见狗蛋没好气地道。家里现在有个小孩子,离不开人,地里活计又要忙起来,虎子一早跑了个没影儿,她又要忙活做饭,又要忙活照看小丫头。 “我去村东头玩啦。”狗蛋骗他娘道。 “没去你奶家?”老婶追问道。其实她心里是希望狗蛋常去老太太那儿转转的,以前老太太不给不给的,家里也没短了大哥家好吃的,她不心疼儿子还不心疼孙子嘛。 生下小丫头以后,看老太太的样子更是爱不释手,她还以为仗着闺女能得些甜头,谁知道让她娘一闹腾,老太太快两个月没来她家了,平时也没说让孩子给拿点啥回来。 她最近馋鸡蛋馋的不行,那天因为这个还跟西明全打了一架,怪西明全为啥不让家里人跟大哥家走动,把西明全气得给了她两拳头。 “没去,我奶家忙着哪。”狗蛋还小,撒谎也撒不利落。 “你咋知道你奶家忙着呢?”西明全在旁边接着问。 “啊?”狗蛋傻眼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衣服兜。 “一定是去我奶家了,爹,狗蛋又撒谎了。”虎子跳了过去,一下就把狗蛋的手掀开,从兜里抓出一把吃的来。 “给我,这是大娘给我的。”狗蛋在后面追虎子,虎子一下就跑到院子里去了,一边跑一边往嘴里送吃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7 “你混蛋!”狗蛋很生气,大伯二伯家堂兄弟都不跟他抢吃的,有好吃的还给他,自己家哥哥却每次都跟他要,不给就抢。狗蛋绕着院子追了两圈也没追上虎子,气得拿土坷垃扔虎子。 “你两个缺火的,别闹了,快进屋吃饭。”老婶在灶房里嚷道。 “吃什么吃,狗蛋别吃了,你不愿意上你大伯家嘛,明儿你就长他家吧,别回来吃饭。”西明全气得骂道。 虎子听他爹骂狗蛋,冲狗蛋紧了紧鼻子,迈步往屋子里去了。狗蛋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屋,他倒是不饿,在大娘家吃饱回来的,可是,不进屋的话…… “你说你,自己跟人家闹脾气拿孩子撒啥邪火。狗蛋,来,进屋吃饭。”老婶喊小儿子,狗蛋磨磨蹭蹭地进了屋,西明全瞪了他一眼,没再说啥。 忙完家里的地,天气彻底暖和起来,棉衣已经穿不住了,连奶奶都换上了夹衣。春天地气暖,万物复苏,西家栽的果树也慢慢缓过劲儿来,开始冒出绿芽儿,虽然死了几棵,不过大部分看来都没事了。 奶奶还很迷信地给每棵树都拴了个红布条,说是这样小树容易活。西远给孩子们上完课,没事儿都要围着树转几圈,看看又长出几个新叶,又哪里冒出了叶芽。 这天,西远正在卫成栽的那颗小苹果树前仔细观察呢,西明文走到西远身后,欲言又止地停了半天,直到西远一扭头,才看到他老爹。 “爹,你这干啥呢?吓我一跳。” “小远哪,爹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西明文迟迟疑疑的。 “啊,行,爹你说吧。”西远以为又是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也没太当心。 “就是,那个……”西明文吭哧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爹,啥事啊,跟我咋还不能痛快说的?”西远一看老爹这样,也变得紧张起来。西明文这样吞吞吐吐地,估计不是啥好事。 “远啊,爹说了你可别生气。”西明文看了看西远的神色。 “爹!你要再不说我可就真生气了!”被吊胃口的感觉不好受啊。 “就是咱家做的吃食,最近我发现总少一些,也不多,我发现……” “谁上咱家来偷拿了?”这是西远的第一反应。 “爹偷偷看了两回,好像是,是,是成子拿的。”西明文迟疑了半天才说,还紧张地看着西远。 这要是西韦拿的,或者西阳西勇拿的,他都不会这么为难,关键这是卫成!卫成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平时也注意对这孩子好,即使做错事情了也不敢说深了,怕伤着孩子。不过,卫成除了淘气点,基本上没犯过啥大错,小错误西远就及时给纠正了,还真没用他们操过啥心。 这次不同了,把自己家赚钱的吃食偷着拿出去,说不好听点,这不是吃里扒外的行为嘛。不过,西明文观察了好几天,确定这事儿的确是卫成干的,他连自己老婆都没敢说,怕说出来大家对卫成印象该不好了。 家里从来都不会亏待几个孩子,即使是用来赚钱的吃食,只要他们想吃,饭桌上就不会少,现在卫成和西韦,包括阳阳和小勇,对这些吃食都习以为常,所以卫成拿东西,一定不会是自己吃。 不是自己吃,那就一定是给别人了!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做啊!西明文为难了好久,才下决心跟西远说。卫成可以说是西远一手给养大的,西远对卫成可是当心尖尖一样,比对西韦都好,也许是因为卫成除了哥哥没有其他依仗的缘故吧。 小远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成子!如果没有卫成,西明文怀疑家里会不会这么快就盖上好房子,按小远的性格他会优哉游哉地慢慢赚钱攒钱,慢慢地把房钱攒够了盖房;不就是因为成子到他家以后,花好多钱治病,小远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嘛,才想着快点赚钱盖房好对大家做个补偿。 如果不是为了成子,小远也不会每天教这几个孩子功课,他顶天教教小韦,让小韦会认字,现在加了程南他们,还不是因为成子和这几个孩子好,小远想着以后成子长大了有个助力。 以前小远教几个孩子功课的时候,那是一个嘻得哈摔(不用心),小远在屋里教,他经常在外面干活,都能听到,有时候小远问,那谁谁你书背会没有?没啊,那回去背会了。那谁谁,上次那几个字记住没,会写了不?还没啊,那回去多写写。总之,就是我教十个,你能记住五个就行。 可自从卫成跟程义学拳脚,小远觉得欠人家程义情分,看程家对程南的功课很重视,上课也严厉多了,现在经常是:那谁谁昨天让背的功课背会没有?会了?那背吧。不对,你这儿背的不对,说吧,用多长时间能背会?一刻钟?好,下学后你多留一刻钟,把它背熟了,背不好今天就别回去了。 所以现在程义他们几个都不用来,就知道自家小子学的啥样,要是到时间没回去,准被留下罚功课了。几个孩子也不敢像原来学习跟玩儿似的了,都很用功,他也经常看见小远捧着本书在读,估计是给孩子们讲功课要用的。 还有,只要小远体会出成子对什么上心,他就会想法给弄来。比如卫成现在从不离手,有时候睡觉都搂被窝里的小弓箭,比如院子里的葡萄苗,樱桃树,那还不是成子有一次听别的孩子说起来,说他去亲戚家吃过,可好吃了。卫成回来吃饭的时候跟家里人学,小远听见了啥话没说,没过几天去了一趟彦绥城,孙叶就帮着给买回来这么些。 小远这样心疼成子,要是成子做错了啥事,最上火的一定是小远!可是要不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西明文纠结了好几天,才犹犹豫豫地跟西远说了,本以为西远会发火,可是看小远的神情,好像还好,西明文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真相 可以说西明文人虽然老实,但是对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对西远心思的体会特别到位。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企及,在多年以后得到了彻底证实。 听了西明文的话西远倒是没生气,他养大的孩子他自己还是了解的,卫成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孩子,也不是一个本质上有问题的孩子,那么他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 “爹,我知道了,等明天我问问成子,你也别放在心上。”西远安慰老爹。 “哎,爹知道了,远啊,你和成子好好说,别把孩子给吓着。”西明文还不忘嘱咐西远一句。 “知道了,爹。” 第二天,西远就用心观察了,现在天气还不太热,所以,家里的吃食还是三天送一回,做吃食当然也是三天做一回。 平时都是头一天晚上把东西放到卤汤里,用大火煮开后,在灶里架上柴禾用小火慢慢炖,等到第二天早晨,西明文和老爷子早起把东西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盆里凉着,然后西明文去洗漱、吃饭、套车、送货。 卫成要想偷摸的把这些吃食拿出来,只能在西明文洗漱吃饭套车这段时间,所以西远也不懒了,这天早起偷偷瞄着卫成。 就看见卫成真的趁家里人不注意,溜进厢房的那个灶间,不大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估计里面是吃食,也不多,有一盘子左右,然后又跑进后院豌豆荚的驴棚,把纸包放到一个小布口袋里,那是以前西远给他和西韦做的,用来捡黄豆粒用的小布口袋。然后,他就把布口袋放到驴棚的墙洞里。 西远还疑惑呢,按说家里的吃食,卫成如果不马上拿走的话,一定会有味道,家里人肯定能闻到,然后发现,原来这败家孩子给放到驴棚里了,这里面尽管爷爷每天都会收拾,看着干干净净,但是还是有豌豆荚的驴粪味儿,所以即便爷爷每天都来,也不会发现。 西远不动声色,吃饭的时候也没表现出异常。等教完几个孩子功课,他就远远地跟着卫成,看他到底把吃食拿到哪里去,以西远的理解,卫成可能把它拿给村里哪个小孩,不过这也说不通,要是哪个孩子家里困难吃不上饭,卫成给他们拿米饭馒头之类的才对,拿往聚德楼送的吃食,一定是温饱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会是给谁呢? 西远跟着卫成,一直来到村东头,那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柳树和几棵老榆树,榆树长得很高,树冠如大伞一样,夏天的时候东头的村民们常常在树下聚一起乘阴凉。 卫成一到,把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口哨,这时候从榆树后面转出来两个人。好嘛,人家还有暗号的。 离着远西远没看清那两个人是谁,不过看着不是小孩子了。西远往周围瞅了瞅,看到前面有一个柴禾垛,趁着卫成和那两个人说话的空档,猫腰小跑了过去。 隐在柴禾垛后,西远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这一看还真让西远吃一惊,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大家的赵明和赵庆。卫成怎么和这两个人混在一起了?而且看着还很熟悉的样子?卫成才十岁,这两个都十七八了,也玩不到一起啊? 西远心中满是疑问,不过,他也没出去,在那看着他们几个。 赵明和赵庆接过卫成递过去的纸包,打开坐在榆树下左右手开工的吃了起来。卫成坐在他俩对面看着他们吃,还和这两个人说着什么,西远离得有点远,也听不清。直到那两个人吃完了,卫成让他们把啃出来的骨头什么的收拾干净,几个人才分开。 卫成像是完成一件任务,也不着急了,溜溜达达地往村里走,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折了一段柳条,一边走一边做柳哨,走到一家柴禾垛那儿,还照着人家柴禾垛哈哈打了两拳,把人家柴禾垛打得直晃悠。西远看着又可气又可笑,这要是让他把柴禾垛打倒了,他家还得给人家码柴禾。 西远等卫成和赵家那两个小子都走了,才走出来,到大树底下看了看,他们收拾的还很干净,他家的吃食,连骨头渣子都看不见了。在树下逡巡了一会,西远想着卫成给这两个人偷吃的可能性,他们欺负卫成,威胁卫成给他们拿吃的? 百思不得其解,愈想愈烦躁,西远也不纠结了,决定回家直接问卫成。要是这两个人真这么欺负成子,西远弄死他们的心思都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68 “成子,来坐哥这儿。”吃过晚饭,西远想办法把西韦支走,剩下他和卫成在屋子里,他把卫成叫了过来,卫成正在摆弄他的小弓哪,听哥哥叫他拿着小弓跑了过来,挨着哥哥坐了下来。 “成子,哥问你个事,你得跟哥说实话,要不说实话哥就生气了,听着没有?”西远看着卫成说。 “嗯,知道了。”卫成看西远一脸的严肃,哥哥还从没跟他这样过,心下不免紧张了起来。 “那你跟哥说说,为啥拿东西给赵明赵庆吃?”西远盯着卫成的眼睛,不给他考虑的机会。 “啊?哥哥你咋知道了?”卫成的眼里写满了大大的惊讶,哥哥真是火眼金睛啊,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机密呢。关键是他家做的吃食是有数的,这边别看是少了一点,到张财那一卖就显示出来不对了,这才会引起西明文的注意,卫成怎么说也才十岁,考虑事情还不够周全。 “快跟哥说咋回事,别打马虎眼。”西远催卫成。 “哦,那不是他们去年说要打你嘛,后来我听赵林说,他们还在想辄要收拾你。”卫成看了看西远的脸色,他本来不想跟哥哥说这些的,怕哥哥烦恼,反正哥哥去哪他就去哪,不会给那两个人可乘之机的。 “那咋又改成给他们拿吃的了?他们用我威胁你了?”西远有点担心,以卫成的性格,估计威胁打他自己没用,但拿西远来威胁的话就不好说了。 “没,哥哥,你别担心,不是这样。”卫成急忙安慰西远。 “那是咋回事?快跟哥哥说说。”西远都着急了。 原来,去年冬天的事情,西远是过去就不当心了,可是卫成怕哥哥万一吃亏却上了心,没事儿的时候就嘱咐跟他关系不错的赵林去探听探听。 后来有一天,赵家哥俩里面的赵庆耍了单,被卫成给揪住和他单挑了一回,别看赵庆今年过年十七了,可是论单挑还真打不过比他小了六七岁的卫成。卫成这一年可是没少长,个子现在都到西远耳朵那了,又很上心地和程义学了拳脚。 赵庆的能耐也就是和村里半大小子耍耍横,论真本事没有,卫成别看人小,可是一直坚持锻炼,很有点小力气,而且程义教他的都是对敌时一招制胜的功夫,专门挑对手的弱点下手,所以赵庆想打赢卫成,还真难! 最后赵庆被卫成一个扫堂腿给绊了个狗吃屎,他不服气,又和卫成大战了两个回合,都让卫成给打输了。所谓的愿赌服输,赵庆同卫成私下里还成了好哥们。卫成又没事儿从家里拿点好吃的给他,他就回去劝自己大哥,别帮着李涛收拾西远了,李涛说请他们去万德镇吃饭,请到现在也没个影儿呢,还不如卫成,每次都能给他拿点吃的解解馋。 赵明一听,倒是无所谓帮不帮李涛,他们几个小混子之间谈不上多好的交情,去年要收拾西远也是李涛说请哥俩去万德镇好好吃一顿的份上。 不过赵明听说西家每次都往聚德楼送吃食,那东西可好吃了,都是城里有钱人家才能吃到的,所以跟赵庆说,要是卫成给他们拿这些吃的拿够十次,他们就不管西远和李涛的事情了。卫成又和他们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定为八次。 这也是卫成为啥偷偷从家里拿吃食的原因,西远跟赵家兄弟的过节,只有他和西远本人知道。 他又不想跟西远说这件事,想自己私下里解决。卫成本能上觉得哥哥和赵家兄弟不是一类人,不想哥哥和他们打交道。 “那你一共给他们拿几次了?”西远听卫成学完事情前后因,欣慰地用脸贴了贴弟弟的脸,他的弟弟真是没白养。 “今天正好八次。”卫成一看西远的反应,知道哥哥没有生气,放心地靠在哥哥身上,举着手指头告诉西远。 “那他们说没说以后还让你给拿不?”西远担心赵家兄弟说话不算话。 “他们敢!再让我拿我就收拾他们,反正他们要是不一起上的话也打不过我。”卫成起身挺了挺胸脯,握了握拳头,比划了个拳脚招式。 “哎哟喂,长能耐了!我看看这是谁家孩儿啊?”西远用手揉着卫成的脸蛋说。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西家小远的大宝贝弟弟呗。”卫成也伸手去揉哥哥的脸,还用力把西远的嘴向两边捏,捏成个鸭子嘴,然后哈哈笑着再松开。 “哎呀,这脸皮也渐厚啊,还大宝贝!我啥时候有这么大个宝贝蛋了?这可不能搁家放着,明儿得拉集上换钱去。” “你打算换多少钱啊?”卫成捏一下哥哥的嘴,然后再放开。 “你说呢?” “一百两?” “呦,还觉得自己挺值钱啊,我看也就能换个一文两文的,还得搭个西韦小宝贝,不然人家才不要呢,你俩这么能吃。” “啊?那你不吃亏了嘛,你大宝贝这么好!” “亏了吗?” “亏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 “那就别卖了呗。” “不卖我不更亏嘛,要不明天把豌豆荚的套给你俩套上,你俩当小毛驴犁地去?” “把我俩累着你能舍得吗?” “舍不得?嗯,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我大宝贝这么好!” 外面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卫成的脸庞也仿佛被夕阳给镀上一层金色,西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吃错了药,老大不小的人,为啥会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还说得兴致勃勃。 哥俩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卫成又想起了什么。 “哥哥,今天赵明和赵庆还给我说了小涛哥的事。” “啥事?他不愿意让我跟他爹学医术的事儿?”西远猜测到。 “嗯,他们说小涛哥本来愣了吧唧的也学不会,他爹让他学他自己都头疼,根本就没想学。” “哦,那倒是,不然李大夫也不可能放着儿子不教教我这个外人。”这个西远早都知道。 “他们说小涛哥找你别扭,是因为小涛哥看上东村老郑家大闺女了。”卫成闪亮着眼睛把自己听到的学给哥哥。 “那跟我有啥关系?”西远倒糊涂了。 “可是人家闺女说了,她家要十两银子做彩礼,不然不同意!”卫成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又翻过来跟哥哥比划一下,十两银子在村里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多数庄户人家二两银子都用不了就能把媳妇娶进门。 “啊?他家闺女咋那么值钱?” “他家穷呗,想用嫁闺女的钱给儿子娶媳妇。”卫成撇了撇嘴,心里很不屑。 “哦,那小涛哥是想让我给拿呗。”西远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嗯,小涛哥说你跟李大夫学手艺,还一毛不拔,自己家盖大砖房,一点也不管他们家。”卫成说到这又很气愤,小涛哥比自己哥哥还大呢,凭什么让哥哥管他娶媳妇的事情啊! “要是只因为这个,倒没啥,行了,我们成子帮哥哥大忙了,说,让哥怎么奖励你?”西远高兴地在卫成脸上亲了一口。 “哥哥,那你能给我买一个……”卫成说说又犹豫了,哥哥还要管李涛娶媳妇的事情呢,他再让哥哥给花钱是不是会让哥哥为难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69 “没啥,成子想要就跟哥说,哥指正给你弄来。”西远看卫成纠结的小样,乐了。他差不多能猜到卫成想要啥了。 “哥哥,我啥也不要,你给我做顿好吃的就行了。”卫成最后还是没有说,他要的东西他都跟程义打听了,那可不便宜,他不想给哥哥添麻烦,等他长大了自己赚钱再买吧,可是他啥时候能长大啊,哥哥给的私房钱他也都攒着呢,可是也远远不够。 “行,明儿给我们成子做顿大餐。”西远也没点破卫成的心思,他考虑着家里的收入,短时间除了二叔家要盖房子也没别的事情,卫成这个心愿不久的将来他还是能给实现的。现在先不说,到时候给成子一个惊喜。 ☆、大燕 第二天,西远就把卫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西明文说了,西明文如释重负,不谈卫成,单从小远这方面他也不希望成子长歪了。 李涛的事情也好解决,西远去了李大夫家一趟,又揪着李涛详细问了问,把事情都搞清楚了。 原来李涛没事儿夏天的时候,总爱跟放鹅鸭的那些人到东大沟厮混,东边合增村老郑家的田地正好在那儿,一来二去,李涛就和老郑家大闺女看对眼了。 郑家大闺女长得一般,不过个子挺高,身体也好,能干活,就是比较厉害,在村里都出名。不过,她家可不是一般的穷,上边两个哥哥到年龄都没娶上媳妇,家里连半吊钱彩礼都拿不出来。所以她爹娘愁了几年,如今儿子都二十好几了,更不会娶亲了,好在姑娘长大了,两口子就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合计着嫁闺女时候多要些聘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大燕,也就是他家闺女听爹娘跟媒婆这么一说,当时就哭了,所谓的英雄气短,任凭你多厉害也得在现实面前低头,她跟爹娘很是吵闹了一场,可是有什么用呢?两哥哥本来巴望着妹子出嫁自己好娶回婆娘,如今看妹子不同意,都不跟她说话了,父母也觉得她不懂事,不体谅家里。 庄户人家,过得差不多的,儿子娶媳妇都按照本地的行情走,那些真正拿钱砸着给儿子娶媳妇的,一定是有些问题。大燕自己愁了好多天,正好麦收时在地里割麦子碰到李涛。 本来她是瞧不上李涛的,嫌弃他有点楞,不过李涛虽然有点游手好闲,可是人不坏,家里老爹又是大夫,远近村庄,谁家有病人了都会找李大夫给看。 大燕衡量好久,与其嫁给媒婆介绍的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人,还不如嫁给自己比较了解的李涛。在生活的无奈下,她不得不妥协,而且,李大夫毕竟是大夫,估计家里能拿出十两银子做聘礼钱。 从下了决心那天起,大燕就有意和李涛接近,李涛本来在村里,姑娘们都不愿意搭理他,李大夫又不能正心过日子,看病的钱都被他拿来喝酒了,如今有个女人对他好,李涛乐得都找不着北。 两个人眉来眼去地一直到了冬天,李涛没事就过东大沟去合增村溜达,和大燕约会。大燕那边也有媒婆给介绍的男人,大燕一看心都凉了半截:不是三四十岁的鳏夫,就是手脚有点毛病的,还有那半傻子的,这更坚定了把李涛哄住娶她的决心。 李涛是哄住了,可是,跟李涛一提聘礼钱,李涛回家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也犯了难。他每天除了比较务治病这门,别的过日子的事情那是一塌糊涂,一听说女方家要这么多钱当时就傻眼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和西远借点,可是他教西远学医术,这种情况下跟人家说借钱,跟要钱差不多,西家又刚刚盖完房,说不上还有饥荒呢,他也张不开嘴啊。 另外西远要真是他徒弟还好,问题是西远直到现在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学着,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孩子根本不在意他这门手艺。 李大夫每次看见西远都犹豫着张不开嘴,李涛一回家就会跟他混作一通,李大夫只能气得骂儿子,家里怎一个鸡飞狗跳! 李涛看西远每次去他家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个气啊,你们家盖大房子,又来占我们家便宜,我这边娶媳妇都急成这个样子了,你连吭声不吭声,所以他把怨气都撒在西远身上了。 关键是西远不知道这事啊,每次去李大夫家,就李大夫和他闺女在,李涛有时候偶然在家,看见西远也是哼一声,然后就不知跑哪去了,平时李大夫家也没谁来唠闲嗑,所以,李大夫不说,西远根本无从知道。 那边大燕也急,他爹娘是紧着想把她嫁出去,好给儿子娶亲,要不是她又闹了两回,跟家里放了狠话,要不随她的心她就死去,让他们人财两空,他爹娘可能都把人家彩礼钱接手里了。就这样拖了大半年,如今眼看着拖不下去了,急得她跟李涛哭了好几场。 李涛也没辙,他老爹死活不跟西远开口,这天正在家里跟他老爹蹦高呢,西远来了。西远详细问明了事情的原委,跟李大夫和李涛拍胸脯保证,李涛娶媳妇的事情他包了,不但给拿彩礼钱,连置办酒席家具等所有的花销他都包了,让李大夫就等着坐炕头上喝儿子喜酒吧。 这里置办酒席家具也用不了多少钱,普通人家给儿媳妇的家具也就是两个木头箱子,一个梳妆台,连酒席下来也就一两银子左右,既然多的都花了,少的地方也大方一把。 李大夫有些过意不去,哪有让徒弟给师傅家这么花钱的,况且西远还不是他徒弟呢。 西远心里却偷着乐那,这件事能这么解决最好了,李涛的婚事是一个契机,把困扰西远好长时间的要不要跟李大夫学医术,学了会不会有人说他占人李家便宜,李大夫家不用别的,就那几个祖传药方,想要卖的话何止十两银子!为了杜绝人们口舌,西远想,以后他可以把这个医术再传回李家后人,但是无论怎样,他西远还有西家都是有好处的。 他现在还真不缺钱,他自己的私房钱都够给李涛娶媳妇的了,不过,这是给自己家长脸面的事,还得让家里人来出面比较好。 他看出了李大夫的顾虑,因此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况且他打听了,李涛相中的那个姑娘是个厉害的,未免节外生枝,西远打算把和李大夫的师徒关系确定下来。 所以,选了个好日子,西远正式拜李大夫为师,并答应等李涛娶亲生子以后,会选合适的孩子,将李家家传医术教给他,也算是还了回来。 把李大夫乐得,当天喝得酩酊大醉,他这辈子,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好的徒弟,也没想到会给儿子娶上媳妇,他一直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如今,自己家也要过得像个家的样子了。 李涛就更不用说了,当天就跑到合增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燕,回来看见西远也不斜着眼睛了,“小远,小远”地叫的比谁都亲。 李涛的亲事,由西家出面,西明文、西明武给张罗的,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过完彩礼,该走的过场走完,没用上一个月的时间,李涛就把大燕娶进了门。 村里人看到西家这是又出钱又出力,都感叹李大夫这一辈子可算是看准了一回,招了个好徒弟,人哪,有时候走对了一步,日子就过得完全不同了。 也别说,李涛还真有那狗屎运,大燕虽然人厉害,但是却讲理,也会过日子。首先她一过门就把李涛给管住了,想要没事儿啥也不干可村里瞎溜达不务正业?门都没有。 尽管已经有点晚了,可是大燕还是跑万德镇跟人家买了五十只鸭鹅雏,回来养着,平时或者她或者李涛去放。菜园子里种上各种蔬菜,和李涛两个人把垄沟垄台收拾的规规整整。 然后大燕打算把家里佃给别人的三亩田,秋后要回来自己种,还合计着明年也能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种一茬早熟菜。 李大夫家院子也不像原来那样破马张飞,有些地方荒得都长草了,被大燕指挥着李涛,和她一起扫得干干净净,有荒草的地方都细心清理好,看着院落虽然破旧,但是整齐了很多。 李涛妹子看嫂子这么能干,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她长这么大,家里老爹除了给人看病就知道喝酒,哥哥每天不着家,也不想过日子的事,如今嫂子来了,家里大变了样,看着就让人舒心,所以她和嫂子自然就亲近起来。 大燕也会来事儿,平时一有空闲就做针线活计,不但给李大夫一家都做了,而且给西家爷爷奶奶都每人做了一双,做的鞋还是千层底的,一看就是出于活计好的人之手。 大燕有她自己的考虑,李涛过日子指正得她牵着才能往前走,她又是个女流,见识有限,以前想嫁李涛,只是考虑到李大夫家人口简单,而且能出得起聘礼钱。 等到嫁过来才明白,他们成亲所需的银钱都是人家西家给出的,因为西家大小子是李大夫的徒弟。 虽然李涛家状况不如她预想的那样,可是能攀上西家这个能过日子的人家,大燕有信心,只要西家成心拉把,她就能把家里日子过好,所以大燕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一点没有感到失落。 平时没事儿,大燕也拉着李涛妹妹去西家找西远娘,或者老太太唠唠嗑,一来二去的把李大夫家和西家的关系处得更近了一层。 大燕另一个功劳就是现在她管住了李大夫喝酒。以前李大夫是逢酒必醉,不让他喝好他拿着拐棍就往你身上招呼。 如今家里儿媳妇给他规定了每天必须喝的量,多一点也不行,人家大燕你咋摔碟摔碗的也不生气,就是把酒藏起来不给你,李大夫自己瘸了吧唧的找不着,闺女儿子也不帮他,他的拐棍打别人行,但是不能打儿媳妇啊,这要传出去他成啥人了。 所以,李大夫很郁闷,别人却很开心。经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出来了,李大夫的脸色明显好很多,整个人精神头也足了,只是偶尔想起酒来闹心一会儿罢了。 村里人惊叹李家的变化,俗话说家有贤妻,丈夫不做横事儿,李涛那么愣了吧唧的二百五,竟然娶了这么个好媳妇,真是有福不用忙啊! 西远也庆幸李大夫家娶了个好媳妇,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和李大夫学医术了。李大夫现在日子清闲,没事儿还要拉西远去野地里找草药,西远看他那腿脚,有时候就和爷爷商量着把豌豆荚牵出来给李大夫骑,又怕总骑爷爷心疼,所以穿插着借两回二叔家的羊角脆。 李大夫有了驴骑,在春末的野地里悠闲的逛着,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的日子才是最舒心的,高兴地和西远聊这聊那,西远苦着脸跟在后面,没办法,李大夫有驴骑他可得架步量。西远真后悔给李大夫驴骑啊,不过,看着李大夫陶醉的样子,西远下决心以后给师父买个小毛驴。 “哥,哥,我想吃狮子头。”这天西远又跟李大夫到野地里折腾了一通,刚回到家西韦就跑过来了。 “咋还想吃这个了?”西远摸了摸弟弟的小脸,如今西韦也长个了,虽然没有卫成长得快,不过西远要想像以前那样抱起来却不能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0 “我就想吃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以前哥哥都是天天在家,没事都围着他和二哥转,现在成天让李大夫给叫出去,他想跟哥哥玩一会儿都不能够,本来他和二哥还跟着出去过两回,可是满野地里瞎晃悠真的很无趣好不好。 “好,好,我们小韦点的菜哥能不给做嘛。”西远宠溺地拍了西韦一下,“走,叫你二哥,一起跟哥买肉去。” 两个弟弟,都是西远的心头肉,西远有时候想一想,西韦和卫成,他与其说是当弟弟还不如说当儿子来养,这两个孩子弥补了西远前世家庭生活的缺失,让他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院子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小哥仨往院外走,西远回头给奶奶做了个鬼脸儿,有这样温馨的家,有惦着你的亲人,这样的生活他还希求什么呢! ☆、端午 端午节到了,北地的人们清明不能踏青,因为天还有些冷,地里小草也刚要冒头,清明去郊野除了大片黑土地没什么可看的。 所以这里人们踏青都在端午节。城里人端午的时候会早早起来,有人积极些,寅时(3—4点)多天还没亮就起来,摸黑往野地赶,不过那样有些冒险,路上也不安全,一般人都是卯时(5—7点)才出发。 人们三五成群到野外后,会找个平坦的地方把带来的吃食,用东西垫着放到地上,然后团团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一边享受大自然的美景。每年人们常去的地方都是固定的,所以端午节那天尽管野外之处也会很热闹,会有很多人。 也有那城里人不愿意跑那么远,就会去城中能看到花花草草的地方走一走,这样的地方不多,人们又都想赶个早晨的风俗去,所以颇有些摩肩擦踵的意味。 不管是野外的还是在城里游玩的,人们聚集的地方,经常会有人拿着香囊来卖,里面装着香草。还有人用木棍挑着各色的纸葫芦来卖,纸葫芦做成葫芦状,底下串着穗子,价格也不贵,一般踏青的人都会买个香囊或者纸葫芦边走边玩,看着很有节日气氛。 城里人是这样,乡下就不同了。 村庄里的人平时就在野地里劳作,好容易过节可以清闲一天,还跑到野地里去看麦苗看玉米看小草,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所以端午节的时候,村里人都是琢磨着歇一天,做顿好吃的。不过与别的地方家家端午都包粽子不同,这里是早晨吃面条和鸡蛋。 在村里娃娃的意识里,端午节就意味着吃鸡蛋。赶上这一天,家里早饭会煮面条,面条里会卧几个鸡蛋,条件好的人家每个人都能分到,条件不好的人家尽量给孩子们吃。 然后大人还会煮几个白水煮蛋,按规矩,孩子们可以放开量的来吃,有的孩子端午这天吃的比一年都多,有人家的孩子曾经在这一天吃过七个鸡蛋,大人们嘴上笑着说这孩子真能吃,心里却不是滋味,要是日子过得好,孩子何以至此。 不过小孩子们拿着家里给煮的鸡蛋并不会马上吃,他们通常都会把鸡蛋揣到兜里,然后找到相熟的小伙伴,拿着鸡蛋互相顶来顶去,看谁的鸡蛋不破谁就胜利。破的那个就把鸡蛋吃掉,胜利的那个继续和其他人比赛。 其实比来比去,鸡蛋最后都会进了肚子,小孩子们却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游戏没有意义,都玩得不亦乐乎,这也是他们童年生活当中最美好的记忆。 西家端午这天,西远为了应节气,提前去万德镇买了糯米,所以家里包了粽子,不过西远娘还是煮了面条,卧了鸡蛋,也给孩子们煮了红皮鸡蛋。 一早晨起来,西远就领着四个弟弟去麦田里用露水洗脸,据说这样可以祛除百病,保一年平安。西远当然不信这个说法,但是也积极的带着四个小的去了,信不信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呢?能让弟弟们感到快乐,留下美好回忆的,西远就认为有意义。 去麦地洗脸还有一个讲究,就是路上不能说话,几个孩子很认真的执行。小孩子拿这些事情当真,大人就未必了,所以路上经常会遇见起早去田里看看庄稼的村民,看着几个孩子的样子就知道去干嘛,就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西远笑着和人家点头,几个小的捂着嘴憋得很辛苦,村民看他们的反应也憋不住地乐。 好容易到了麦地,几个人在麦地边缘就着清晨的露水往脸上胡噜了一把,然后才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说话了,几个小的也都活泼了起来。 “哥哥,你看我比你高了。”卫成抓住路边一颗榆树的树杈把自己悠荡起来,得意洋洋地和西远显摆。 “是比我高了,再长长不用悠树也能比我高了。”西远站在树下看卫成荡来荡去。 西阳和西韦一见也纷纷找树杈,只有最小的西勇够不着,着急的直跺脚喊“哥哥”,西远连忙把他抱起来,放到一个树杈上,小家伙手把着树杈,往下看了看还有些害怕,急忙用手抓得死死地,西远就吓唬他,从下面拽他的腿,西勇吓得直“啊,啊”叫唤,不过西远哪里会真弄摔他,也就是逗逗而已。 西勇倒是聪明,悠树杈不行,就让西远把他抱下来,学着大哥的样子,按个去扯几个哥哥的腿,往下拽吓唬他们。他人小,西韦他们根本就不害怕,不过为了照顾弟弟的情绪就装着“哎呦、哎呦”害怕的样子,逗得西勇哈哈笑得不停。 几个人玩了一会,然后在路上折了点杨树枝条,还有丁香枝条,准备拿回家用。 回到家里,西远先把家里母亲准备的五彩线给几个弟弟拴到手脖子上,然后领着他们把家里奶奶叠的纸葫芦用线穿起来,系在折回来的树枝上,由西明文踩着凳子,插在房檐下或者屋门上。 西阳也拿了奶奶给他们家的份,跑回去让父亲插了,西勇当然也跟着。 吃过早饭,几个孩子都在兜里揣了几个鸡蛋找村里别的孩子玩去了。西远家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鸡蛋多,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些,也不想亏着孩子,所以鸡蛋该吃的时候并不吝啬。不过也不敢煮多了,奶奶养成的节俭习惯,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地遵守,不然老人看不惯。 煮鸡蛋的时候,西远特地挑个大或者肚子圆的,看上去有可能是双黄蛋的,比赛的时候可能并不一定赢,但是吃的时候会有惊喜啊! 奶奶在里屋打纳鞋底用的麻绳,老人家劳作惯了,让她啥也不干待不住。奶奶曾经跟西远感叹过自己年纪大了,说是她年轻的时候干活根本就不知道累,听别人招呼累死了还很奇怪,现在不行了,干点活是真觉得累了。西远就和奶奶开玩笑,说奶奶是干活的命,有福都不会享。 打麻绳的步骤是把麻杆上扒下来的麻劈整理成细丝状,一缕缕做成麻捻,然后一手提着麻线一手转动拨拉捶,拨拉锤就会旋转好多圈儿,一次就能把一长段麻捻打好。打好一段缠起来再接着打下一段。打好的麻捻再合股上劲儿,麻绳就打好了。 拨拉捶都是两端粗中间细,有枣木、榆木,猪骨头、牛骨头的。最好的是牛骨头,不过这里牛比较金贵,所以牛骨头的比较少,不过,奶奶的这个却是牛骨头的,据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所以奶奶用得很精心。 奶奶打麻绳打的很认真,直到麻劈不够了,转身去拿,才看见老三家的狗蛋正踩着门槛撅着个小嘴在那站着呢。 “小儿啊,啥时候来的?咋不进来哪?”奶奶招呼狗蛋进来,狗蛋冲奶奶摇了摇头,也不进来也不走,也不说话,用脚一下一下的磕着门槛。 奶奶一看,哪里还打得下去麻绳,连忙把拨拉锤放好,过来牵狗蛋的手,把他领到屋里。 “跟奶说,这是咋着了?”奶奶问狗蛋。狗蛋低着头,嘴抿着,一看就是一副委屈模样。 “这是过节你娘没给你做好吃的?还是你爹打你了?” “奶!”狗蛋眼泪汪汪地看着奶奶,眼泪就在眼圈里含着,强忍着没掉下来。奶奶摸摸孩子的兜,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看看孩子的胳膊,也没有五彩线。 老人家搂了搂狗蛋,去自己柜子上,把早晨西韦几个拴剩下的五彩线拿来,给狗蛋系在手脖子上;又去灶房,拿了两个鸡蛋给狗蛋放到兜里。 这都不用猜,一定老三家过节啥也没准备,家里本来鸡鸭鹅都没有,过节前也没去买几个鸡蛋或者跟人家用别的东西换几个。 奶奶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西明全家今年过得不比以前,家里多了个小的,二哥家的地又要了回去,本来去年养鸭鹅了,可是没伺候好,剩下没几个,没卖多少钱。生小不点的时候,老赵婆子在这照应,家里有好吃的可劲做,一通遭祸,现在倒好,弄得一溜空。 过节的时候真是手里没钱,家里除了粮食没有其他的。所以只是简单做了点疙瘩汤意思意思。 可是大人行,能将就,小的不行啊,倒不是狗蛋有多馋,关键是端午节别的孩子都拿鸡蛋去比赛,他兜里溜溜空,孩子在旁边瞅了一会别的孩子玩,越看越委屈。 小孩子受了委屈一定会去找能够仰仗的大人,狗蛋回家找父母一定是一顿臭骂,所以,孩子唯一想到的就是奶奶。 可是狗蛋也知道现在自己家和大伯家关系不好,他不好意思跟奶奶张嘴要好吃的,知道那样做磕碜,让人笑话,何况,在狗蛋眼里鸡蛋是个很好吃的东西。孩子又想要鸡蛋又觉得张不开嘴,看着奶奶在那打麻绳,犹犹豫豫的。 奶奶不问他还好,奶奶一问孩子的委屈劲就上来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端午的鸡蛋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了。 奶奶又拿了两个粽子,和两个鸡蛋,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吃。家里的鸡他和老爷子每天都去喂,所以奶奶觉得自己拿两个给小孙子吃还不算过分,怎么说,这也是他们老西家的孩儿啊。 看着狗蛋甜嘴巴舌的吃着鸡蛋和粽子,奶奶的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十指都连心,咬哪个哪个不疼呢! 狗蛋毕竟是个小孩子,过节终于吃上了好吃的,还是他从没吃过的粽子,还有想了好长时间的鸡蛋,一边吃一边就高兴了起来。吃完又在奶奶跟前玩了一会,然后捂着兜里的两个鸡蛋找村里孩子玩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1 家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待不住,都去田里了,西远娘正在自己屋里纳鞋底,家里人多,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已经做不来,所以只能西远娘来做。每个人每年要做好几双,所以一年到头,只要有空闲,她基本上都用来做鞋子了。有时候西远看他娘太辛苦,就会自作主张从城里买些回来,西远还暂时改不了前世所有东西都花钱买的习惯,不过尽管如此,一家人的鞋还是以自己做的鞋为主,过日子人家,谁家不做鞋可劲儿花钱买鞋?那不让人笑话嘛。 西远此时正在屋子里补觉,早晨起得比每天早,几个小的玩去了,他倒头就睡。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就觉得鼻子直痒痒,西远睡梦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一声也把自己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好嘛,脑袋边上趴了五个小脑袋瓜,西家五个小的除了虎子都在那呢,狗蛋跟村里孩子玩的时候,碰到了西韦他们,他们就把狗蛋领家里来了。 西远觉得耳朵有些痒,歪了歪脑袋,好嘛,卫成正拿个狗尾巴草在他耳边晃呢,旁边西韦他们听西远打喷嚏声的时候,就偷偷捂着嘴乐呢,现在看哥哥醒了,更是乐得前仰后合。 “臭小子。”西远拿手在卫成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卫成笑嘻嘻地往起拽哥哥,“哥哥,快起来,娘说一会儿就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完字已经很晚了,所以就没发,让亲们白等了,不好意思啊! 关于狗蛋,亲们看了这章不要优桑,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会有安排的。 关于西远给李大夫家花钱的事,嗯,相信金垚一定会让这钱超所值的(金垚不得不剧透一点呵呵,可以看出亲们是投入感情来看这篇文了。) 还有啊,西远接下来还要花钱的,而且会花的更多,一个是西远是个普通人,也会有弱点的,没有生活压力了,又有固定的进项,所以他也会飘飘然,让他飘一下吧,西远从开始穿过去到现在也不泳衣,不过主要的还是跟后面情节有关,现在先做好铺垫。 关于本文,大致会分为奋斗卷、成长卷、感情卷,所以每一部分的侧重点会有所不同。本来想把这句放到文案里的,但是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不能随便修改,所以先在这里跟亲们讲一下。不过主体风格不会变,还会是家长里短,细水长流型。 还有前面引得亲们桑心的小树,金垚一个是想让小树的事成为西远走出自己小家庭,开始关注莲花村村民的生活,或者更广阔世界的一个转折点,(不过,不会把西远些成博爱型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小树是有其真人真事的,金垚坚持写出来就是为了纪念这个曾经来过又离开的小生命,本来当时就想在留言中说明了,怕亲们会更桑心所以才拖到现在,嗯,还是那句话,亲们把小树淡忘吧。 最后,从开始发文到现在,两个月又二十天了,感谢亲们的陪伴,几次码子累了都想歇两天,是亲们的鼓励与支持让金垚坚持到现在! ☆、第63章 了解 端午节过后,夏天就要开始了,麦子长得有小腿高的时候,西远母亲要回娘家给父亲过七十大寿。 “远啊,”本来西远不想去的,可是看着母亲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西远还是答应了。 西远娘每年正月都会回一趟娘家,西明文也会陪着,因为是冬天,西远又和姥爷家的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谈不上什么感情,所以就懒得动,这三年过年,每次都是他爹和他娘领着西韦回去。 西远对他娘的感情有些复杂,因为以西远穿越过来的年龄算,他娘还没有西远的年纪大呢,向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女人叫娘,西远已经很是克服了一段日子,让西远再如同别的孩子一样来对待娘亲,西远自觉怎么都做不到。 跟西明文的关系,西远处理成多年父子如兄弟,亦父亦兄的相处,他娘……又不能当成妹妹,不过这个时候人普遍比现代看上去显老,所以西远更多时候把他娘定位成大姐姐,相处年头多了,自然很多,类似于母子多年如姐弟了。 看到西远点头答应跟她一起回娘家,西远娘——张冬至,脸上笑开了花儿。她很怕西远总不跟姥爷家的人接触,感情会渐渐转淡。西韦听说哥哥也去,乐得和卫成直蹦高,当然,西远都去了,一定会带着卫成。 同样的辈分,姥爷却比爷爷岁数大了许多,西远问过奶奶,奶奶告诉他,姥爷和姥娘是后到一起的,姥爷的前房留下个闺女,如今已经有四十岁了,也就是西远娘口中的二姐,为啥称呼为二姐,不是大姐,西远猜测可能姥爷在二姨之前还有个孩子,估计夭折了。 姥娘比姥爷小十多岁,如今不到六十,和前房也有个孩子,也就是西远现在的大舅,西远这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大舅和小舅的姓不一样,大舅叫郭严,小舅叫张斌。真是傻了!西远暗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西原娘和小舅是姥爷和姥娘一起过日子后生的,对于姥爷来说属于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就有一个坏处,因为年纪大了未免对孩子有些娇惯,即使不想娇惯,想管也有些有心无力。再加上姥爷和姥娘本身也不是啥会过日子的人,所以西远的大舅、小舅包括西远娘,能干是能干,但是都不大会过日子,这也是奶奶不夫妇单独过的原因。 姥爷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一点西远即使没有去过也体会出来了。西远每次在聚德楼结完账,都会把钱分几类,一类是整数的,回家交给奶奶,让老人家放起来,奶奶放东西从来不忘,别看不认字,放起来多少都心中有数,这让西远很为惊叹。 剩下的散碎银子铜钱,一部分做为家里平时的花销,一部分西远按照比例分给家里人,做为私房钱,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包括西韦和卫成都有,这样自己想买什么小来小去的东西就不用张嘴跟家里要了。 只不过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多,西韦和卫成的少罢了。至于西远,他当然更不会亏待了自己,而且聚德楼的分红,以前因为和孙叶借债没告诉家里,西远是慢慢地还清的,现在没债了,也不能一下子就多出来那么多啊,那样指正露馅,所以西远决定循序渐进地增加聚德楼分红的钱数。 还有一点,就是卫成以后长大了,是没有权利分西家财产的,少的能给,家里人现在也不能说啥,可是,西韦和西远这一代跟卫成感情深厚,不会计较,谁能保证以后的子孙会不会去挖这些老底呢? 西远却不可能让弟弟长大了光身另立门户,因此他打算偷偷给卫成置办些财产,等卫成自立门户了再给他,以确保卫成以后衣食无忧。 在西远心里,他的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好,就应该能够活得自由自在、意气飞扬一些,不必为五斗米而折腰,不必因为钱的原因儿委屈自己,大富大贵可能不会,但是小康之家,西远自信还是能给他们提供的。 至于西远自己,他是家里老大,以后一定要和父母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西远有时觉得自己现在外表是个少年,内心像个老人,既要考虑长辈养老问题,还要考虑弟弟们未来的事情,还有家里生计问题。 也许是西韦和卫成自然的依赖,还有家里人的信任,激发了西远心中的责任感,才使得他不得不考虑这么多。 想远了!西远之所以感觉到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一个是大舅现在已经三十多了,还没有成亲,小舅也已经有二十一岁,仍然没有定下亲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娘和他爹手里的私房钱总是攒不下,实际上又没看到他们怎么花,西远猜测都是给姥家拿去了。他娘每次从娘家回来,他爹都不怎么高兴,谁家有钱也架不住这么搭帮啊,西明文脾气再好也有怨言。 “奶,我姥爷家日子为啥过得这么紧巴啊?”西远问奶奶,按理说大舅和小舅都是壮劳力,家里还有六亩田,不应该把日子过成这样。 “为啥?”奶奶眯缝着眼睛往出挑黄豆粒,西明武家做豆腐,做之前要把坏豆子挑出来,奶奶就拿了一个高粱杆做的盖帘儿,盖帘儿放到腿上,底下用一个盆子接着,抓一把豆粒往盖帘上一放,用手一扑拉,好豆粒就顺着秸秆往下滚到盆子里,剩下的再把坏豆粒挑出来,奶奶没事儿的时候就帮着挑一些,有时候几个小的也帮着上手挑。 “还不是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呗,你姥爷以前是给大户人家做管事的,后来人家搬走了,他没跟去,不会过咱这小老百姓的日子。”奶奶挑完了一把,又抓了一把豆粒放盖帘儿上,西远也伸手跟着挑。 “你姥娘啊,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后来家里败了,前边的那个没了,嫁的你姥爷,两个人对付了,都不会过咱这穷日子。”原来姥爷和姥娘还有这样的历史。 “过日子啊,不能有好吃的一下子都吃喽;有粮食,就天天吃干米饭。得算计着来,秋天时候打多少粮食,剩下多少?这是一年的吃食,算计算计,看看一个月能摊到多少,一天能摊到多少,哪顿吃干米饭,哪顿吃稀粥,都得合计好喽,这才能年头到年尾都不挨饿。不能寅年吃了卯年的粮,那到卯年还不得扎脖儿嘛。”这就是所谓的量入为出吧,西远想。 “可不能有粮食,天天吃干米饭,没多少了,天天喝粥,一点儿没有了就扎脖。过日子哪有那样过得?你姥娘家不就是这样么,不然他们家咋年年粮食不够吃,吃不到老秋啊!”原来姥娘家过得是“三天小地主,七天小富农,二十天小乞丐”的日子,这句话是上一世西远身边那些月光族用于自嘲时说的。 “你姥娘啊,以前是好日子过得,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她娘家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主,人家都说他们家拿着珍珠当弹球,拿着鸡蛋当耍羊拐的口袋儿扔。所以啊,也不会教闺女和儿子,你娘和你两个舅舅都不会过日子。” 听了奶奶的话西远在心里点了点头,穷人也有穷人的逻辑,也有穷人的活法,这其中未尝没有生活的哲学在里面。 “你姥家人啊,都不坏,心肠好着呐,干活也能干,你们去了,他们家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你小时候咱家有时忙,照顾不过来,你还上姥家待过呐,回来一个劲儿的说想姥家,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呢。”奶奶可能觉得自己说的那些会让西远不待见姥家人,赶紧又补充到。 “哎,就是不会过日子,像你娘,干活有个利索劲,就是不会自己找活干,得你把活计一样一样的摆在她眼么前儿,她才知道干啥。”黄豆要挑完了,奶奶拍拍衣裳,拿起盖帘儿放到一旁,将盆里挑好的豆子倒袋子里,西远给撑着袋子。 “哥,明天去姥爷家我让小舅带我去捉蝈蝈,让大舅给我扎个蝈蝈笼,不对,是两个,还有二哥的。”西韦跑过来跟西远说他明天的计划。 “你自己不会捉了吗,蝈蝈笼你二哥自己就会扎,怎么非得让大舅小舅给弄啊?好嘛,还没去呢,你就给俩舅都派好了活。”西远问西韦道。 “可是小舅捉的蝈蝈全须全尾、是豆绿色的,叫声也响啊!”西韦瞪着一对大眼睛跟哥哥讲他自己的理由,“大舅编的蝈蝈笼是用麦秆做的,我们的是用高粱杆。麦秆做的结实又好看!” “行,到时候你去跟大舅小舅说,他们要是同意哥没意见,哥也看看,能得到你西韦大人夸奖的蝈蝈和蝈蝈笼是啥样,我就不信,一个蝈蝈笼还能编出花样来?”西远看西韦傲娇的小模样,和他开玩笑道。 “哼,你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让大舅和小舅就弄俩,我和二哥一人一个,没你的份!”西韦看哥哥不相信的样子,感觉伤自尊了,所以反击回来的办法就是不给哥哥玩蝈蝈和蝈蝈笼。 “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西远敷衍道。 “哥,你都没看到,就不相信,你一点儿也不实事求是!”西韦都有些急了。 “嗨哟,还知道实事求是呢?不错!”西远都被他给逗笑了,这是以前他讲故事时候给几个孩子说过的词。 “我还知道啥是风流倜傥呢!”西韦扬了扬脖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72 “哎?你别说,你还知道这个词呢,那你说,风流倜傥是啥意思?”西远问道。 “就是刮风流鼻涕,鼻涕都淌下来了呗。”西韦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哎呦,咳,咳,哈,哈哈……”西远实在忍不住,也不照顾西韦小自尊心了,笑得直咳嗽,因为听奶奶讲姥姥家的事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哥,你太坏了,我不跟你好了!再也不跟你好了!”西韦气得跑里屋不出来了,西远笑了一会儿,连忙跑过去哄弟弟,顺便告诉他什么是风流倜傥。 ☆、第64章 纠结 “远啊,你说娘穿这个衣服好看不?”是女人都有爱美之心,何况这是回娘家,不但是给娘家人看,也给曾经生活过的村里其他人看,看她嫁出去了生活的多好。 “问我爹去呗。”西远觉得他娘反复拿出来的那几件衣服就没啥不同。 “你爹哪知道啊,问他啥他都说好。”西远娘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回身又拿了一件出来,“要不娘穿这件?不行,这件去年回你姥家好像穿过了。” 西远这才意识到对他娘的忽略,张冬至虽然大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可是这时候的人结婚早,她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岁,还是虚岁。 家里就是过年时候统一给每个人买一两件衣服,这还是这两年家里情况好转以后,平时很少往这方面花钱,因为他娘每天在家里都是穿着那两身很朴素的花布衣裳,西远根本没想到他娘也是一个年轻人,也喜欢好看衣服,也爱打扮。 “娘,你就穿身上这件吧,姥姥家不是离万德镇不远嘛,到时候让爹把车拐一下,咱们去万德镇,给你和我姥娘姥爷一人买一身衣裳。”西远直接给做了决定,听西韦说,姥爷家离万德镇也就四五里的路程,不过跟莲花村不在一个方向上,莲花村在万德镇东北,姥爷家在万德镇偏西北。本来不到九里路,要是绕到万德镇,就得多走三四里。 “那得多少钱啊?你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迟疑,他和西明文手里现在只有不到二百文的私房钱,回去老爹过生日,娘家那头虽然不会大办,可是邻里亲戚的知道了也得去,总得开两三桌酒席,她和西明文都商量好了,这钱他们给出,要是花了,拿啥给置办啊,老爹老娘手里也一定没钱。 “行,你儿子给你买,养儿子干啥,不就是给老娘长脸的嘛。”西远跟他娘开玩笑道。 “真的?你真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哪有当娘的抠搜孩子钱的!“要不别买了,娘就穿这个也不错,娘刚才就想着你二姨他们一家也得回去,穿好点,省得让他们笑话。” 毕竟不是一个娘的姊妹俩,二姐比西远娘大了十岁,日子过得还不错,以前回娘家的时候遇上,人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西远娘都有阴影了,所以每年过年回家她都有意识的和那边错开,现在给老爷子过生日,躲不掉了。 “哎呀,娘,你儿子兜里的铜钱只进不出,都快发霉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花花,你就放心吧,有你儿子呢。”西远这才明白他娘为啥翻来覆去地捯饬一晚上。 “还是我大儿子好!”西远娘也不纠结了,儿子有本事她知道,答应她的事一定不会黄牛,想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又停下了,这两年,西远虽然跟他总和和气气的,有时候还开个玩笑,但是却总让她有种距离感,不像西韦,是儿子大了的原因? “哎呀,娘,你快把你明儿要穿的戴的准备好,省得明儿早晨临时忙不开耽误时间。”西远看出他娘的迟疑,跑过来抱着他娘的胳膊说。没办法,这种距离感要慢慢地才能消除。 “啊,好,你说娘是戴那个木头簪子还是那个银簪子啊?”西远娘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啊!银簪子吧。”西远都想去撞墙了,女人真的好麻烦啊! “那人家不得说娘瞎显摆啊。” “瞎显摆也得有才能显摆出来吧,咱有为啥不显摆啊。”西远都无奈了。 “娘,银簪子好看,上边有花儿。”西韦这时候跑到屋里来了,听到他娘和他哥说的,接话道。 “还是我们小儿有眼光,那娘就戴这个银的。”西远娘把簪子在发髻上比划了一下子。 “嗯,好看。”西韦又认真地趴到他娘头发边瞧了瞧,再次肯定到。 西远这时候无比的稀罕西韦小天使,终于把自己从娘这里解救出来了。 西韦昨天被哥哥伤了自尊,西远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一个劲儿地嚷嚷“不跟你好了”,西远憋着笑,小孩子闹矛盾经常用不跟你好了来威胁,觉得是对对方最大的惩罚。 后来还是投其所好,给西韦做了一份双皮奶,又放到井里弄得冰冰凉,才哄得西韦回心转意,西远又陪着玩了一会儿,人家西韦才傲娇地原谅了哥哥的“过失”。 第二天,西远一家早早收拾好,坐上毛驴车,得得得的驶往万德镇。天气暖的时候,西明文就把车厢卸下去了,所以现在毛驴车还是四周用挡板挡起来,西远小哥仨或坐或躺地在车板上,旁边放着几篮子蔬菜和一篮子鸡蛋、两只老母鸡。 西远家今年又养了三百只小鸡仔,加上原来剩下的老母鸡,有四百多只。鸡的数量年年增加,反正家里有地方养,西远合计以后可以办个养鸡场,加大烧鸡的数量,冬天的鸡蛋也是一大笔进项。 现在园子里应季的茄子豆角都没下来,老太太考虑的周全,头一天晚上就嘱咐西远娘明儿早早起来,一样摘一篮子,这样摆生日宴席的时候就可以少花些钱,而且这些东西现在能吃着可是稀奇物,到时候只要再买些肉就可以了。 路两边的田里,庄稼长得绿油油,看着特别舒服,路旁树木随着车子移动一点点向后退着,豌豆荚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撒下一路的欢快。 西韦和卫成躺不住,坐在西远旁边,手把在车挡板上向四周的原野上望着,有时候还探身子去够两旁的树枝,西远怕他们被带到车下去,连忙喝止了。 “二哥,你看那是大树林。”西韦和卫成虽然老实地在车上坐好了,不过还是能给自己找到乐子。 “嗯,那个露房顶的是李家屯。”卫成也把知道的指给西韦看。 驴车很快到了万德镇,在一个布庄停了下来。西明文把驴车拴好,他在外面看着,西远领着两个弟弟和他娘进去。 这个布庄很大,里面既卖布,也有做好的衣服卖,不过样子不多,家家女人都会做衣服,谁也舍不得多花钱买现成的。不过既然是成衣,卖的是手艺,就一定有其独到之处,手工或者刺绣,常常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来。 西远家过年时候在这个店里买过布,店里的伙计知道他们就是附近村庄的村民,所以很热情。 西远娘转了一圈,看好了一套衣服,一问价格,嫌贵,又看别的,最后买下来一套颜色朴素,在衣襟和袖口绣着莲花图案的衣服,正好和她头上的簪子搭配起来,西远不得不承认他娘选东西还是有眼光的。 接着西远又领他娘给姥爷和姥娘挑衣服,挑了几件他娘都犹犹豫豫的。 “远啊,这儿的衣裳太贵了,要不咱别给你姥爷姥娘买做好的了,咱买两块布,娘到你姥家和你姥一起做,一天差不多就能做好一套,反正你姥爷后天才过生日。”西远娘想了下,做了决定。庄户人家以实用为主,她这么多年也就今天奢侈了一回,但还是舍不得钱,况且这钱还不是她和西明文自己的。 “行,你说咋样就咋样。用不用给大舅和小舅也买一套?”西远想起还有两个舅舅呢。 “不用了,我把你爹穿旧的衣服给拿了两件,还有你二叔的,够他们穿的了。”不能花起儿子的钱没够。 他爹穿旧的衣服,那得多旧啊,还能穿吗?西远没吭声,给姥爷买布的时候,顺便问伙计有没有价格便宜又耐磨的布料卖。 “这您还真问着了,前两天我们刚进的布,里面有两匹染色没染匀,不过不仔细看不明显,我们掌柜也懒得跟染坊那边计较,就让我们看看能不能便宜点给卖出去。”伙计边说边把布料搬了出来。 西远和他娘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只是有一些地方没上好色有些白芥子,庄户人没那么多讲究,穿几天磨磨,洗两水基本上就瞧不出来了。 “都拿着吧。”西远问了下价钱,真不贵,就拍板都买下来了。 “远啊,都买啊,这要好好裁剪,把边角用上,都够你俩舅一人做两身的了。”西远娘总觉得花儿子钱过意不去。 “那要不要一半?”西远逗他娘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73 “哎,别着啊,您要都买了我再给便宜几文钱。”西远娘还没反应呢,伙计那边着急了。西远娘一听人家又给便宜,也不纠结了,高高兴兴地把布拿在手里。 西远姥家离万德镇不远,驴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福和庄。庄子名字取得很好,但是村里人生活状态和幸福还有很大距离。因为离万德镇近,村里土地不像西远家那边多,姥爷家有六亩田都算是多的了。 姥爷家住在村里靠南的位置,驴车还没到门前呢,一位个子高高的男人就迈着大步向车子走了过来。 “大舅!”西韦大声喊了一声。 “啊,来了。”大舅回应了西韦一声,就跟在驴车后面走,也不再吭声,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西远细看大舅,个子很高,有二叔西明武高了,脸膛黑黑的,长得和母亲有点像,估计是像姥娘。 到了院门口,车刚一停下,屋里人听到动静就都出来了,前面是小舅,个子没有大舅高,中等个头,比西明文稍微高些,也是黑脸膛,但是长得和大舅不一样,大眼睛,面庞有棱有角,竟然是个帅小伙,西韦的面庞和小舅有些相似之处,原来是随了姥家人。 “咋才到啊?”小舅跑到车前,一把就抱起西韦,还抱着转了两圈,惹得西韦嘎嘎直乐,嘴里喊着“小舅”。 “来了?”小舅后面是姥娘,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青布衣裳,上边打着补丁,但是很干净。姥娘也是话不多的人,把院门又打开了点让驴车进院子。 西远和卫成也跳下了车,跟姥娘和两个舅舅打招呼,小舅抱着西韦还用手摸了摸卫成的头。 “这都快晌午了,咋才到啊?”驴车进了院,屋门口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但是个子高高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一看就是个有威严的老头,和小舅面庞似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啊,去了一趟镇里,给你和我娘还有他大舅小舅都买了块布做衣裳。”西远娘近前去扶着老爷子。 “买那干啥,有钱自己攒着花吧,搭帮多少是够啊。”姥爷也没转身进屋,就站在那看西明文和大舅卸车。 “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成天招猫逗狗的,也不知道帮着干点活!”姥爷看小舅在那同西韦耍闹,也不帮姐夫卸车,拿着拐棍指着骂道。 小舅也不恼,和西韦两个互相吐了吐舌头,他们都已经习惯老爷子没事骂人了,反正他看什么不惯张嘴就骂,要说拿拐棍打还不可能,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根本就撵不上。 “嗨,这个家呀,是败到我手里了。一天天,除了吃不想别的,就知道吃。”老爷子看车卸完了,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爹,我二姐他们还没回来呐?”西远娘一边扶着老爹,一边问。 “没有,说是今儿回,也没回,谁知道咋想的。” “姥爷。” “姥爷。”西远和卫成帮着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提着往屋里走,到姥爷跟前同老人打招呼。 “哎,来了,小远啊,几年没来姥爷家了,不想姥爷啊?” “想,咋不想呢,这不您过生日跟我娘赶紧过来了嘛。”西远赶忙解释。 “还寻思着你把姥爷给忘了哪。小的时候来姥爷家,就找姥爷抱,别人一抱就哭,现在抱不动喽。姥爷老喽。” “姥爷,看,我奶让给您和姥娘拿的老母鸡。”西远急忙转移话题,以前的事儿他真是不知道啊! “哎,好,好,这是成子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还有小韦,都好都好。”姥爷一边叨咕着一边往屋子里走。 ☆、第65章 姥家 简单吃过午饭,西韦和小舅早就跑没影儿,估计逮蝈蝈去了,叫卫成一起,卫成没去,他得留在家里帮哥哥干活。 卫成现在颇以小大人自居,家里有什么活计他都跟着伸把手,西远觉得他年龄还小,怕把孩子累坏了,只让他干些轻省的活,这未尝不是一种娇惯。 屋里西远娘和姥娘正在裁布料给姥爷做衣服,别人的可以先放放,过生日,一定得让老爷子穿的崭新崭新的。 姥爷坐在炕头,和姑爷西明文唠嗑,问西家的情况。他旁边炕头那块的地上,有一个立柱,上面叮叮当当挂了许多小物件,什么烟袋锅、小锤子、小凿子、小磨刀石、小捣杵,……总之琳琅满目。话说捣杵不应该放在灶房里吗,姥爷为啥要挂在炕头啊? 西远有疑问却没敢表现出来,估计这是姥爷的嗜好。果然,没过一会,姥爷就从柱子上把一个小锤子摘下来,用手仔细摸搓着。 “哎,你家啊,是个过日子的人家,把冬至嫁给你是做对了。”姥爷听姑爷把家里情况跟他讲了,感叹道。 “爹,你过完生日跟我去我们家待两天吧?”西远娘把剪子放下,看着老爷子说。 “爹倒是挺想去的,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姥爷想了下,“还是不去了,现在腿脚都不利索,岁数大了,就在家蹲着吧,别没事儿讨人嫌。” “瞧您说的,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能嫌弃您,小远他们是您外孙,就更不能了,您和我娘去待两天呗,赶明儿让小远他爹再赶车把您和我娘送回来。”西远娘其实很想让自己老爹和娘去自己家待待,自己住那么好的房子,自己爹娘连住都没住过,心里不是滋味。 “不去啦,我和你娘要是不在家啊,那俩夯货都得吃不上饭。”老爷子还是推辞了。闺女和公婆一起生活,不是自己单另过,去了给闺女添麻烦。 “爹,您就去我家待两天吧,我爹和我娘那边啥说法也没有。”西明文也劝老丈人,老爷子英勇一世,现在岁数大了,家还过成这样。但是,他还是挺佩服老爷子的,老爷子别看过平常日子不行,但是在许多大事上很有眼光。 当初他相亲的时候,老爷子看了看他家,看了看他本人,就同意了。老爷子知道自己闺女不会过日子,又看出西家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西家老两口是有正事的人,西明文又老实肯干,闺女跟着不能遭罪。 事实证明老爷子的决定是对的。在西明文心里,他家小远就继承了老爷子的性格,你看他平时懒踏踏的,可是在大事儿上能拿主意,不然他们家还过不成这样。 西远要是知道他老爹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远搁时空的过来,竟然让老爹和姥爷扯上了关系。 “我再想想,你们不是还能住几天吗?”姥爷放下小锤子,又拿起小凿子。 “住啥几天,您过完生日我们就得走,家里又是鸡鸭鹅,又是庄稼的,老爷子老太太看顾不过来。”西远娘低着头缝衣服道。 “就不能多待两天?”一听说闺女待两天就走,连不爱吱声的姥娘都说话了。 “现在不行,等过些日子地里活儿都忙完了,我自己回来住几天。他爹还得往人家聚德楼送吃食,走不开,这还是托他二叔给帮着送一次,才有功夫过来的。”西远娘给老人解释道。 “不待就不待吧,好好过日子是正事。”老爷子发了话。 西远和卫成听了一会大人们讲闲话,就出来到了另外一个屋子。西远歪在炕沿那,打量着姥爷家的房子。 是普通的草房,比他家原来的草房还破败,有的墙角都裂缝了,用泥巴塞着,但是,还是能看到从裂缝中透进来的光线,也不知道冬天西北风往屋里灌的时候,屋子里有多冷,怎么住得了人。 家里摆设也很简单,一个屋子里两个木箱子,上面放着叠好的被褥,都是补丁摞补丁,姥爷他们穿的衣服也是上面打满补丁,有的地方补丁磨破了,又补上一层。灶房里也就简单的锅碗瓢盆。西远知道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但是没想到这个样子。 “远啊,”西明文站在门口,迟迟疑疑地招呼西远,西远正打量姥爷家房子呢,卫成靠在哥哥身上,手里摆弄着他的小弓,即使出门走亲戚他都拿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74 “哎,爹。”西远连忙起身,跟卫成使个眼色,让他别跟出来,看老爹的样子是有啥难为情的事情要跟他讲。 爷俩来到姥爷家的灶房,西明文啥也没说,把米缸上的盖子揭起来给西远看,里面只有不到一个小缸底的米。 “爹?” “爹想问问你还有钱没,借给爹点儿,爹赶明儿再还你,爹想给你姥家买点米,不然不等咱们走,就得没米下锅。”西明文了解岳父家的情况,在里屋探了探话,老爷子可能觉得他们都给买衣服又拿那么多东西,不好意思再搜刮闺女了,含含糊糊地不就找机会出来自己看。 可是他们两口子兜里的钱本来是准备给姥爷子准备宴席的,要是都买米了,就办不成了。而且,一百多文钱也买不了多少米。 “爹?”西远愣了半天,这才几月份啊,离收麦子至少还有将将两个月时间,家里就没粮食了? “爹,爹,爹咋也不能看着当没看着吧。”西明文不好意思的直搓搓手,跟儿子借钱他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啊,爹,没事儿,我怕有花钱的地方,拿了不少呢,你明儿和大舅去多买点粮食吧,咋也得买够吃到老秋的。”小麦下来也不能光吃白面啊,那是金贵粮食。 西远从自己衣服袖子里面掏出了钱,大约有一两左右的散碎银子,幸亏他听娘说二姨一家瞧不上他们,所以想多拿些银钱备不时之需,如今真派上了用场。 “用不了这些。”西明文看儿子拿出这么多,又往回推辞。 “爹,都拿着吧,我这钱不也是咱家的嘛,我平时又没啥花销。”西远把钱都放到了老爹手里。 晚饭的时候,西远终于体会到姥爷家是怎样不会过日子——姥娘竟然给他们宰了一只鸡! 关键是姥娘家本来没有鸡,这只鸡是西远他们给拿来的。奶奶特意挑下蛋下得好的给拿了两只。姥爷生日那天的菜,再买点肉就可以了,所以这两只鸡完全不用宰,留着下蛋就好,现在是夏天,鸡散养在院子里,自己刨食就能吃饱,根本不用怎么喂,姥娘竟然给宰了一只! 西远揣摩着姥娘可能觉得女儿女婿还有外孙都来了,想给做点好吃的,可是家里啥都没有,正好闺女给拿来两只鸡,就给宰了一只,出发点是好的。 姥娘宰鸡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吃,吃饭的时候,姥爷姥娘大舅都捡鸡肉里面炖的土豆吃,只有小舅夹了几筷子,还被姥爷一筷子打在手上,“吃,吃,就知道吃,跟孩子们还抢食。” “哎呀,您这是干啥啊?成天看我不顺眼,您这外孙子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吧?”小舅也没看出来多生气,跟姥爷嚷了一句继续往嘴里夹菜吃。 “馋得跟狗似的,咋有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姥爷嘴里嘟囔。 西远还疑惑呢,不是馋猫馋猫嘛,应该说馋得跟猫似的才对啊? “你姥爷家以前养过一条狗,你小舅可稀罕了,那狗也聪明,就是可馋了。”西远娘看出西远的疑惑给解释道。 西远这边一听还没乐呢,西韦那边先嘎嘎嘎地笑开了,他来姥爷家很放松,姥爷家所有人都很疼他。 “韦啊,吃饭时候别乐,看呛着。”姥娘这时候才出声,她脾气好,看姥爷管小舅也不生气。 好吧,看着这样的姥家人,西远是又无奈又生不起气来,真如奶奶说的,他们心肠好,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可是,西远宁可不吃那些东西,也不希望姥姥家是这样子啊,你给他们多少东西他们都存不住啊! 躺在炕上,听着院子里挂在黄瓜架下,小舅给西韦和卫成捉的蝈蝈的叫声,西远翻了个身。 晚饭前,西韦拿着大舅给编的蝈蝈笼跟哥哥显摆了半天,西远也终于从大舅的手艺中体会出,为啥西韦因为这个和他怄了半天气。 大舅的蝈蝈笼的确编得好,用麦秆编的,条纹很均匀,还隐隐约约编出一个杨树叶子图案,西远觉得大舅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不过没有受过相应的教育,在这乡村里也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西远和卫成一起,跟着大舅和父亲把姥爷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院子打扫干净,屋里东西规整整齐。 忙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西明文也没歇着,和大舅一起赶着驴车去镇上了。天气现在有些热,肉什么的不敢买太早,怕放坏了。 “娘,你不说我二姨他们昨天就能来吗?”西远问母亲,明天就是姥爷生日了,怎么当闺女的还没来呢? “估计是掐时间呗,来早了又得干活又得帮着张罗,怕你姥家再缺啥少啥让他们花钱给买呗,成天嚷嚷自己家过得好,也没看他们搭帮点啥,过年给你姥爷买点糕点就算是看到东西了。”西远娘对这个大了自己十岁的姐姐不怎么感冒。 还真打他娘这个话来了,快吃晚饭时候,老爹和大舅从镇上已经回来,西远他们正在院子里卸东西,二姨一家来了。 “这咋买这么些东西啊?”二姨个子很高,长得也有些像姥爷,说话是个大嗓门。 “啊,正好去镇里就都给买了。”西远娘不咸不淡地回到。 “净瞎花钱。这得多少钱啊!”二姨可能以为是姥爷家拿的钱。 “我们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说是给咱爹过寿,我想着也花不了,咱爹他们缸里米也没多少了,就让他爹多给买了些粮食。” “啊,这些米够吃到老秋了。”二姨一听说是妹子家花的钱,不再歪缠,他们一家也来四五口,就拎了两包糕点。 “这是小远吧,那个是……?”二姨站在车前看西远他们往下拿东西,看见卫成,问道。 “我家老二,成子,叫二姨。”一直没吱声的西明文开了腔,他也瞧不上连襟这一家子,进院子这么半天,都往那一站,没有一个帮把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二姨。”卫成招呼了一声,跟哥哥拿着东西往屋里走,西远冲那一家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哎,你说咱婶他们,年年过日子年年粮食不够。”二姨又开始编排起姥娘,姥娘进门时候她都挺大了,这么多年也没叫过娘,只叫婶子。姥娘脾气好也不计较。 “你家过得比我们都好,没事搭帮点儿呗。”西明文有点看不顺眼,那是他媳妇的亲娘,自己媳妇在外人面前被挤兑,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好啥好,就凑合过呗,我家粮食也是将将够,不然就给咱爹拿来点儿了。”二姨被西明文一呛有点不乐意,转身领一家人进了屋子,两个表兄都赶上小舅大了,也没说留下来跟着忙活忙活。 好在没他们在跟前碍眼,西远他们慢慢悠悠地把车上东西搬完,一家人都默契地不想快干,干完还得应付二姨他们。 干完活,西远也没进屋,领卫成坐在院子里看大舅编蝈蝈笼,大舅瞧西韦和卫成对他的蝈蝈笼爱不释手,打算多编两个给孩子们拿回去。 “爹,你穿上这身衣服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好给你再改改。”屋里传来西远娘叫姥爷试衣服的声音,她干活很麻利,用一天多时间就把老爷子衣服给做好了。 “试啥试,不用试。”姥爷子估计挺满意的。 “试试吧,现在正好没收针线,给您直接就改了。” “还得费事,我说不用试你还不信。”老爷子嘟嘟囔囔的说,不过听动静还是试了。 “哎呀,这布料还真挺好,挺贵吧?”二姨刚开始进屋还显摆自己家有这有那,后来看妹子又给娘家买粮食,又给买明天宴席的吃食,又给老爹做衣服,这才偃旗息鼓,也不斜眼瞅西远娘,改成狐疑的目光了。 “不贵,在镇上买的。”西远娘没多说,他把给老太太、西远两个舅舅买的布料,都嘱咐老太太放好,二姐别看成天吹牛,说他们家日子过得怎么怎么好,眼皮子特别浅,看老太太这里有好东西该要了。 第二天,姥爷生日摆了三桌酒席,没办法啊,二姨一家就得一桌,再加上姥爷的外甥、其他亲戚邻里。 西远娘给做的菜,西远在灶间帮着烧火,旁边卫成给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西韦今天也没和小舅跑出去疯玩儿,帮着拿碗端碟。 菜都炒完上桌,西远娘才到里屋换上西远在镇上给买的新衣服,戴上莲花花苞的银簪子,然后出来和亲戚邻里们拉家常。 穿越之青青麦穗_75 人们看到张冬至这个打扮都吃了一惊,光头上的银簪子可就值不少钱,这真是嫁对了,都说西家是正八经过日子人家,还真没说错。好几个年轻媳妇上来细细地看,看簪子还有衣襟上的刺绣,眼睛里的神情是掩也掩饰不住的羡慕。 二姨正在那里吹嘘自己家咋样咋样呢,西远娘这一亮相,一下子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噎回去了,村里人也不傻,谁不会听谁不会看啊,你嘴上说自己家多好多好,谁看见了?人家张冬至发髻上戴的,身上穿的,院子里“嗯啊、嗯啊”叫的,可是摆在眼么前呢。 以西远娘现在的手艺,村里人都吃得非常满意,况且现在家家茄子豆角都没下来,骤然吃到都感觉很新鲜。炒的菜基本上吃得净光,吃完饭,村里人唠了一会儿嗑都走了。姥爷外甥,也是西远娘的表兄,过来拍拍西远小哥几个的头,啥也没说就走了,他都看出来了,两个闺女,老大往屋里炕上一坐净显摆自己,小的这个闷不吭声地帮着干活。 第二天,西远和卫成就和老爹赶着驴车往回转,二姨一家还在,西远不想卫成不自在,所以就和西明文一起回家。 他娘和西韦再多留几天。他娘是为了把姥娘和大舅小舅的衣服给做好,姥娘虽然比姥爷小十多岁,也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做针线活很吃力。另外她怕自己一走,二姐一家再把这些布料给搜刮了去,有自己在这,他们不好意思张嘴。 西韦小家伙纯粹是跟小舅没玩够,说啥不肯回去,小舅虽说二十一的人了,西远通过这两天的观察,觉得他跟西韦一样像个小孩。 姥娘和舅舅送他们送出了很远,连姥爷都拄着拐杖送了出来,驴车走上大路,西远回头还能看见姥爷一家人站在村口向他们张望的身影。 ☆、第66章 想辙 到了五月下旬,真正的夏天也翩翩而至。北地的夏天不如南边那么热,正午时找个树荫地儿待着就能避过热气。 西家院子里,奶奶坐在阴凉处正在拆棉衣,家里人的棉衣刚换下来不久,趁着现在刚铲完三遍地的空闲得抓紧时间做,不然等到老秋时候就得穿夹衣和薄棉袄了,那时候现做来不及。 奶奶先把棉袄棉裤的里、面拆下来,然后由西远娘洗干净缝制。葡萄藤下,西韦和卫成一下一下的往蝈蝈笼里送黄瓜花逗蝈蝈玩。 小舅给逮的蝈蝈“嘟嘟”地叫着,声音很响亮,没有辜负西韦的夸奖,尤其晌午——一天最热的时候,家里人本想睡个午觉,它们反而叫得最起劲,吵得西远恨不得把它们烤吃了,不过,嗯,他也就想想,当初稍微怀疑一下小舅和大舅的水平,西韦都赌气不跟他好了,这要把他心爱的“大将军”——西韦给他的蝈蝈起的名字,给烤吃了,西韦还不得和他绝交啊。听着蝈蝈聒噪的叫声,西远无奈地翻个身。家里别人午睡都醒了,西远一直没睡着,所以还在屋里炕上眯着。 “小儿啊?”奶奶叫西韦和卫成。 “奶,啥事?”两个孩子一边逗蝈蝈一边问奶奶。 “你们俩悄没声儿地去屋里看看,你哥是就躺在炕上不动呢,还是翻来翻去的?”奶奶迟疑一下道。 “哎。”西韦耳报神一听,放下黄瓜花往屋里跑,卫成在后面跟着。 这几天家里的黄瓜少结了不少,花都被他俩给揪下来喂蝈蝈了,气得西远拿笤帚满院子里追了好几圈,不过他现在没这俩弟弟跑得快,追不上人家。后来还是卫成看哥哥追得太辛苦,故意慢下来,让西远拍了两下解解气,西韦在旁边看着嘎嘎嘎地乐。 最后还是爷爷领他俩到菜园子里,一一指点哪些花是能够结出黄瓜的,哪些不能,让他俩挑不能结的祸害,偶尔再去葡萄藤架子上揪点角瓜花代替,这才使得黄瓜解除减产的危险。 “奶,我哥在炕上烙饼呢。”西韦的意思就是西远在炕上来回总翻身。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大孙子从他姥家回来以后,都这样好几天了,“你们俩啊,以后长大了可得对你哥好点,你哥啊,可是真不容易,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奶奶低着头一边用纳鞋底的锥子挑棉衣上的线头,一边跟两个小的嘱咐。 “嗯,我俩都知道!”西韦和卫成一齐点头跟奶奶保证。 西韦毕竟还小,不明白奶奶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卫成可是懂事不少了,奶奶说完,他就明白,哥哥这是有烦心事了! 也没心思和西韦玩下去了,卫成放轻脚步回到屋里,他也没吭声,就趴在炕沿边上看着西远。 西远闭着眼睛想姥爷家的事情,你说给他们想个挣钱的法子吧,没有人督促怕他们干得不像样,即使能干好,挣钱了,可是架不住人家能花呀!俗话说:“外面有个搂(一声)钱耙子,家里得有个攒钱匣子。” 意思是男人在外面能挣来钱,家里女人会过日子把住钱,这样挣来的钱才能攒住。可是姥娘家跟本就没有攒钱匣子,他们家那是花钱勺子,还是漏勺,有多少钱都能从窟窿眼里给你漏出去。 攒不住钱,挣多少都白费!怎么办啊?西远真是想的头都疼了。 要是不管吧,一是有他娘那方面,毕竟爹娘爹娘,爹和娘哪个都是至亲,没有谁疏谁厚,西家的他管,姥娘家的就当没看到,有点太说不过去。 另外,姥家人虽然不会过日子,但是人是真的挺好,尤其对西远他们真是没的说。西韦为啥那么和舅舅们亲近,还不是大舅小舅都疼他嘛,西韦一去,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可着劲儿的陪着他折腾,西远觉得自己都很能惯弟弟了,可是和大舅小舅比起来,真是还有些距离。 西韦犯啥错误了,西远还会收拾他一顿,到了姥家,西韦干啥说啥,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就没人对他的淘气行为提出过质疑。而且小舅也好,大舅也好,还陪着他一起折腾,不然西韦为什么一去姥家就待不够呢。 所以,姥家的情况还得想办法扭转,不然自己家过着舒心日子,姥爷家在那蓬屋陋室,吃糠咽菜,不用别人,只去过一次的西远都觉得心里不落忍。 卫成看西远在那拧着眉头想事情,心里满是担心,他不知道哥哥究竟为什么事纠结,但是能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不会是小事儿。他忍不住拿手去抚哥哥眉心拧出来的皱纹,刚一碰到,西远就把眼睛睁开了。 “成子,你啥时候进屋的,咋没吭声呐?怎么没和小韦一起玩去啊?”西远一看卫成那样,就知道这孩子为他担心呢,自己刚才想事情太投入了,没有听到卫成进来。 “外面热,我就想跟你在屋里待着。”家里夏天的时候,一到中午就会把门窗都打开,这样有穿堂风吹过,屋子里面也很凉爽。 卫成双手拄着下巴凑到西远枕头边,闷闷不乐。 他太小了,哥哥有事情也不能帮想办法;可是哥哥只比他大三岁,哥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养他了,还拿着斧头把他从那个家里解救出来;还是他太笨了,赶不上哥哥聪明!卫成越想越沮丧。 “来,上炕跟哥哥躺会,你和小韦两个一天也没有个消停,中午让你俩睡个觉比抓猪还费劲儿。”西远拍拍枕头,让卫成和他一起并肩躺在炕上。 “哥呀,也没想别的事儿,就是看姥娘家日子过得不好,想着有啥办法帮帮他们。”西远看卫成不怎么乐呵,应该是为自己担心了,怕他胡思乱想,所以就把自己心里想啥跟孩子说了。 “啊,是这个事啊,哥哥你想出来办法没有啊?”卫成一听西远这样说,马上松了一口气,他小小的心灵里认为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是很大的事情,比家里盖房子还要大,比当初把他从卫家领回来,跟卫老二打官司还要大,因为那时候他也没看见哥哥烦得整天在炕上烙饼。 西远要是知道卫成这样想就得笑,他那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毕竟主动权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自己努力去做就行。不像姥娘家的事儿,让人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总不能让他们跟自家一起过吧?供吃供喝?那可不行,一家人不一家人,两家人不是两家人的,以后等他们长大了,下一代起来了,更麻烦。 “快了,哥想解决的问题还能解决不了?”西远跟卫成吹牛,其实他还真没想出辙来。 “真的?” “真的,哥就是不想起来,外面太热。等一会儿,等太阳再下去一点,哥领你和小韦去水塘里游泳。” “游泳?那我去叫小韦。”卫成一翻身爬起来,下地就往外跑,西远一把没抓住,他就一溜烟跑到门口,哥哥没事儿,他就放心了。 “哎,哎,你这孩子,我不说等会儿嘛,你把那个小活作弄回来,还不得马上去?”西远冲卫成喊道。 “哥,你说谁是小活作啊?”窗外传来西韦不忿的叫声。 “啊,我没说谁,我说成子,成子是小活作。”西远吓得赶紧改口,他半天没听到西韦动静,还以为他跑出去了,原来人家还围着那两个蝈蝈笼转呢。 “哼,你就是说我,还以为我不知道糊弄我!”西韦把哥哥的谎言一下子就给戳穿了。 “行,我就说你了,你就是小活作,你能把我咋地?又不跟我好了?”西远也不打马虎眼了,开始耍无赖。 “奶,你看我哥,净欺负我,你骂他。”西韦离奶奶近,开始搬救兵。 穿越之青青麦穗_76 “可不呗,净惹我们小儿生气!当哥哥的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儿,等一会儿奶奶揍他。”奶奶听西远和西韦逗嘴,知道大孙子没想那些烦心的事,心里也敞亮起来,跟着一起凑趣。 “哎我说,你们合起火来欺负我,我不跟你们好了,再也不跟你们好了!还是我们成子好,我跟成子游泳去喽,不加那个小破孩。”西远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逗西韦,学西韦那天说不跟他好的样子。 “你不领我,我也不跟你去!我,我跟二哥去!”西韦想了下,觉得还是想去游泳,于是又拉拢卫成,“二哥,你领不领我?”不过心里也没底,二哥最听哥哥的话了,他可是知道。 “领,咋不领呢,大哥不领,二哥领你去,让大哥一个人眼馋。”卫成知道西远是在跟西韦开玩笑,所以在中间和稀泥。 哥仨转身出了院子,路上又碰到柱子和程南,几个人在水塘里泡了半下午。也许是年纪小,接受能力快,肢体协调性也好,现在几个小家伙游泳技术比西远还好。看天色不早了,西远喊几个孩子回家,要不然他们得玩到黑天。 哥仨在家门口和柱子、程南分了手,踢踢踏踏的往院门里进,没办法,鞋都弄湿了,估计还得遭奶奶唠叨。 院子里,李涛媳妇——大燕,正坐在矮凳上帮奶奶拆棉衣,西远一看见他,纠结几天的大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姥爷家的事情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 ☆、第67章 强悍 大燕在西远他们哥仨刚走不久就来了,坐在院子当中和老太太一边聊天一边帮拆棉衣,她年轻干活好手脚麻利,本来要拆两天的棉衣,有她帮忙一下午就拆差不多了。 “燕儿啊,累不,要不歇会吧?”奶奶看着大燕,心里很喜欢这个小媳妇儿,李大夫家世代在村里行医,看来积了福分,不然李涛那样咋会娶到这么能干个媳妇。 “不累,奶。”大燕答应着奶奶,手里不停,她没事儿很喜欢到西家坐坐,看着西家的宽敞大院,想一想自己只要认真过日子,说不上有一天也能置办下这样的好房,过日子就有了干劲。 还有,她也喜欢和奶奶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没事儿和她唠叨怎么过日子,大燕都听得很认真,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自己爹娘从来都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也没人嘱咐嘱咐怎样精打细算才能把日子过好。 如今和老太太接触多了,她才明白,即使是普通日子,想要过好,也有那么多说道。 “燕儿啊,前两天的事儿没气着你吧?”奶奶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她是从王三奶奶那里听到的,西家在村子把头,现在又是宽敞大院,所以村里不是特别相熟的人家,没事闲串门的,想去西家都得衡量衡量,他们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西家和以前还是有所不同了。 位置偏,来的人又少,所以有些消息知道的就晚。 王三奶奶家却不同,他们家就在村子中间,平时村里有啥事,谁从她家门前一走一过,顺嘴唠两句就能知道。所以,村里的事情,奶奶很多都是从王三奶奶那里扫听到的。 其实也没啥,就是村里那几家嘴巴有点长的婆娘,看大燕是新媳妇,人年轻,家里爹娘又是那样的行事做法,所以就以为她也是那样,看轻了大燕。 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她们眼气却没有办法,所以就怂恿大燕去和西家闹,毕竟西家小远和李大夫学医术呢,李家几个偏方很好用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 “你这孩子可别像李涛爷俩那么傻,你家偏方就那么让西家小远学去了?”李婶子瞪大眼珠子跟大燕道。 “哎呀,就是,西家盖那么大个大瓦房,连院墙都用青砖起的,还起了那么气派个门楼,你说不瞎显摆嘛,有那钱也不说给你们家老爷子点儿花。”赵老七媳妇在旁边接茬,别看赵老八和西家关系好,他家和西家可是扯不上边,他们倒是想跟人家套近乎,人家西家没人理,赵老七和赵老大一样,不是啥本分过日子人。 “谁不说呢,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还在窗户上安玻璃,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点儿臭钱似的。小涛媳妇啊,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儿你家真吃大亏了;你家李涛想事情少,你们家老爷子,除了看病万事不想,估计让人家灌了迷魂汤。”张大娘貌似提醒大燕道。 “西家那个大小子,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瞄上你家几个偏方了,天天跑你家糊弄你们老爷子,不然村里这么些孩子,瘸大夫能光教他嘛!你家那几个偏方啊,我听说一个就能卖这个数!”李婶子伸出两个手指头。 “可不咋地,你这孩子可得掌好主意,那一家子心眼都不少,你现在和李涛已经成亲,过个一年半载也该有娃了,到时候李大夫教自己孙子不比教个外人强?可别觉得他们家给拿了十两银子成亲就是好人!那是先把你们嘴给堵上了,还真以为他们是啥好心那!”西家的邻居从嫂子在旁边遛缝儿。 …… 总之,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大燕毕竟是新到村里的,一般小媳妇刚到婆家,都得矜持个一年半载的,说话做事都很注意,大燕虽然厉害,刚嫁到莲花村也得适应一段时间。 可是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大燕实在听不下去,找个借口就走了。 不就是想挑拨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嘛,她要是闹起来了,她们好在旁边看热闹,最终有损失的又没有她们。 一开始大燕都忍了,在外面碰到尽量打个照面就完事儿。可是这几个人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跟前说西家坏话,挑拨他们。 这也就罢了,几个碎嘴子没事还怂恿李涛,叫他去跟西家闹。李涛是个二百五,别人说啥信啥,回家跟大燕嘟囔说不让他爹教西远了,要不就让西家给他们家也盖个大瓦房,不然他们家吃亏。 大燕劝了两次,可是禁不住总有人挑事,李涛是别人越说他越来劲儿,气得大燕有天晚上没让他进屋,给他推门外去了,让他在院子里待了一宿,现在是夏天,也不怕冻坏喽。 大燕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第二天拽着李涛,问谁跟他说的那些话,李涛说是李婶子,大燕就领李涛到李家闹了一场,堵李家门口骂了半天,说他们老户欺负他们年轻的。 大家这才见识了大燕的厉害,彻底偃旗息鼓不敢吭声了,李涛也被媳妇的威力给吓住了,不敢再犟下去。 大燕虽然把李婶子骂得不敢出门,可是她自己也不好受,一个年轻女人,刚嫁过来没几天就跟村里人撒泼,一个泼辣的名声是跑不了的,何况还有以前娘家拿她换钱的事,所以大燕越想越憋屈,回家很是哭了一场,李涛急得在屋里直转圈儿,心疼媳妇心疼的不行不行的,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犯浑了。 这些事儿西家都不知道,还是昨天王三奶奶来和老太太说,老太太才晓得。今天正好大燕来家了,她就关心地问问,前两天还奇怪呢,大燕怎么好几天没登门。 “奶,我不管别人咋说,我可是知咱家的恩情,要没有咱家当初给李涛那十两银子,我如今说不上过啥日子呢,能不能活成个人样都不知道!”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在李家,李大夫父子两个都是不会安慰人,大燕有了委屈都没处诉;自己娘家更是没有指望。 “好孩子,不哭啊。”奶奶给大燕擦眼泪,心想这么好个闺女咋就让李涛给娶去了呢,能干、会过日子,厉害还明理,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大燕再小点儿,或者小远再大点儿,给自己当孙子媳妇多好。话说,老人家您想得是不是有些远啦。 “我现在呀,别人可能瞅我嫁李涛那样的是亏了,可是我挺满足的。我们家老爷子虽然好喝点小酒,现在也改过来了,现在我天天给他炒个菜,一顿也就喝两小盅;给人家看病也不说不要钱来顿酒就行了,如今少给一文都不行,成天叨咕,说是哪有他这样丢人的师父,还没咋教人家孩子那,就让人家给拿钱娶儿媳妇!正攒给人看诊的钱呢,说是攒够了还咱家。我那天偷着瞅瞅,差不多快有一百多文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攒到。李涛呢,虽然人有点儿楞,可是对我也好。我知足,真的。” “真是个好孩子,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大燕的命运叹惜还是为自家没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叹息。 “奶,你放心,我不会听她们几个撺掇,她们不就是想看我跟你们闹,她们看热闹嘛,我偏不!就是以后在村里可能人缘不好了!”大燕苦笑了一下,村里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媳妇,以前还总在一起唠唠嗑,说说各自的烦心事,如今大燕闹了一场后,都疏远她了。 “没事,孩儿,一辈子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遇到坎儿得往宽处想,谁好谁坏,人心都有杆秤,不会只听别人说啥就是啥。”奶奶拍拍大燕的手。 “我知道了,奶,跟您说完了,我这心里边敞亮不少。一个人的时候,没人诉苦,越想越往窄处想。”大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别放在心里闷坏了就行,明儿我让你婶子领你各家走走,我们家在村里这么些年,也不是一家没交下,以后你就和这几户人家多来往就行。”奶奶慈爱地看着大燕。 “奶,你真好,我娘从来没给我虑算过这些事!”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来了,可是听到院子外面,西远小哥几个的笑声,连忙憋了回去。 “奶,嫂子。”哥三个一进院就连忙和奶奶、大燕打招呼。 “这是在水塘里泡了一下晌?看这鞋弄的,快脱了用井水冲冲放窗户跟儿底下晾晾。”果真,奶奶一眼就看见他们几个的鞋了。 西远仨互相吐了吐舌头,连忙把鞋换下冲净,按奶奶说的晾好。西韦两个又跑去逗蝈蝈,西远进到屋里坐在窗前,拿起一本书看,耳朵里不时传来奶奶和大燕说话的声音。 “燕儿啊,成亲这么长时间回没回过娘家啊?”西远几个回来了,奶奶就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她大孙子都够烦的了,不能再让他添堵了。 “本来打算再也不回去,跟他们断了才好呢,可是我后来合计了合计,奶,你说我就寻思,我爹娘加俩哥哥都不会过日子,我出嫁给的那么些钱,到他们手里说不上咋败祸呢,要是败没了,赶明儿还得来搅和我这边的日子,那就没个安生了!我越寻思越觉得他们得往这个道儿走,那天就让李涛陪我回去一回,哎!”说到自己娘家,大燕真是不能不叹气。 “把钱给花了?不是说要给你哥娶媳妇嘛?”奶奶看大燕的神情猜出了几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7 “奶,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李涛我也跟他嘱咐了又嘱咐,吓唬他要是跟人说了我就不和他过。”大燕把拆好的棉絮理平整,叠好放到箩筐里。 “我回去那天,我爹娘还挺吃惊,估计他们干的事情,也知道我心里记恨了,我娘拽着我还哭了一场。我知道他们平时有钱都放到哪,趁着我娘去做饭的功夫,就给翻出来了,你说,奶,我这成亲才不到俩月,他们就花了一两多银子!”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自己用手抹了两下又强止住了,实在是糟心的事情都碰到一块了,是个铁人都扛不住。 “这可是够败家的了。”老太太也有些无语,这家人日子过的。 “我就问我娘钱都花哪去了,不是说给我哥娶媳妇用吗?” “你娘咋说的?” “能说啥,不是吃了就是喝了呗,支吾半天没支吾出个子午卯酉来。我就放狠话,说是这钱我拿走了,啥时候给我哥看好媳妇了,想成亲了,这个钱我再给拿回来。你说我哥他们,还有我爹娘!”大燕又哽咽了。 “咋?还跟你动手了?”老太太都为这一家的奇葩惊奇了。 “可不呗,我大哥推了我一下,差点没把我推倒喽,我二哥和我爹娘也来上手抢,拿走钱就跟要他们命似的,还是说以后花他们身上呢,还这样!我要真把钱拿回去不给了,他们都得跟我拼命。”大燕说着说着又来了气。 “哎,这可真是认钱不认亲。”奶奶真不知道咋说好了。 “后来我们家李涛急眼了,把我娘和我爹一人推了个跟头,又给我大哥二哥几拳头,跟他们嚷,要是敢再动我一根寒毛就跟他们拼命,他们就吓得堆灰不敢言语了。我们家李涛别看二了吧唧的,对我可是真好!我呀,这也算是命好,摊上了这么个人。”大燕感慨到。 “钱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我跟他们说,要想给我哥定亲,必须得我给掌眼儿,我要不同意,谁也甭想娶进门,从打我家有了这十两银子,村里那些贪钱的可都盯上了,可不能给我俩哥再弄两个那样的媳妇,不然我以后也不会有安心日子过。” “你这闺女可是真不容易。”奶奶都不禁佩服大燕了。 “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大燕把拆好的棉衣里、面叠好放到框里,奶奶把拆下来的线头拢到一起。 “你娘他们没再来跟你闹吧?”奶奶还是有些替她担心。 “还没呢,估计迟早得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大闹,他们让李涛给吓住了。”大燕说着说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奶奶看着这个孩子微红的眼睛,听着她爽朗的笑声,是越看越稀罕。窗户里面貌似看书,实际上偷偷听两人谈话的西远,也越听越佩服大燕的强悍,越发感觉自己的办法可行。 ☆、第68章 解决 大燕和奶奶唠了一下午,把烦心事跟奶奶倒出来,心情好了不少,看看天色不早,拍拍身上打算回家,该做晚饭了。 “燕儿啊,来,这是你二叔他们家做的豆腐干,今天给婶子拿过来的,你拿几块回去,给你家老爷子做下酒菜。”西远娘从里屋急忙出来,拿油纸包了几块豆腐干给大燕,她没用碗盘啥装,怕大燕面子矮,不好意思拿。 李大夫家在村子中间,大燕回去一定会碰到村里人,让人看见她从西家拿东西又该说这说那了。 大燕也没推辞,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拿着豆腐干要往外走,奶奶顺手揪了两片角瓜叶子,递给大燕,角瓜叶子大,可以把油纸包上。 大燕一边和西家娘俩告辞,一边走出大门。路过葡萄藤架子那儿,还顺手摸了摸西韦的小脑袋,想去摸卫成,卫成笑嘻嘻地躲过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能让人随便摸脑袋,现在除了哥哥,就奶奶能碰碰。大燕也不生气,笑着拍卫成一下就走了。 吃完晚饭,西远跑到菜园子里,弯腰往出挑西瓜。 春天时,西远从彦绥城买的西瓜子,他管买不管伺候,所以种的是西远娘,照看的是爷爷,上肥、除草、打蔓一样一样侍弄。 因为育的秧苗种的早,现在有零星的西瓜已经熟了,西远小哥几个这两天没事就来园子里,在大个的西瓜上按个“嘣嘣”地弹,跟弹脑瓜崩似的,大人都怕西瓜没等熟,就让他们给弹坏喽。 爷爷蹲在垄沟边,一边吸着烟袋锅,一边看大孙子挑西瓜,看西远迫不及待的样子,爷爷觉得很满足,大孙子喜欢他侍弄的西瓜,他觉得自己力气没白费,老人家一副慈爱心肠。 西远挑了半天,还别说,真让他瞎猫碰着死老鼠,摘到一个很甜的。 和爷爷出了园子,将西瓜放到木桶里,下到水井里冰镇一会后,西远提刀就砍,把西瓜切成小块。 西远娘连忙拿来个盆子,把切好的西瓜整齐码在盆子里,先给爷爷奶奶一人挑了一片中间最甜,瓜子最少的,其次是几个小的。 别人还好,西韦、西勇两个,西瓜在井里冰着的时候就围着直转,他们是第一次吃西瓜。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很快把一个大西瓜都消化了,西明武两口子和大哥大嫂接着去忙活,爷爷也去给豌豆荚添草料了。 觉得自己已经想到好办法的西远,坐在葡萄藤架下和奶奶一起纳凉。 卫成坐在长凳上,这是西远画出图,老木匠给做的,葡萄藤架下一边放一个,很类似于现代公园里的长椅。 西远侧身躺在长凳上,脑袋枕着卫成的腿,卫成本来没有半刻老实气,如今哥哥枕着他的腿,他就一动不动,西远特意不吭声,看他能坚持多久。 西韦和西阳、小勇几个,正在蝈蝈笼前研究哪,好像是照着大舅给编的,想自己编一个,西远真无法理解,就一个蝈蝈笼,西韦为啥一天一天的看不厌。 卫成毕竟还小,坐一会儿屁股上就跟长钉子似的,一会扭一下,一会扭一下,不过也没吭声,西远也没难为他,坐起来帮奶奶搓绳子,这个绳子要粗一些,是家里秋天用来绑麻袋什么的。 西远一抬脑袋,卫成滋溜一下就跑了,他可是早就坐不住了。西远和奶奶互相看了一眼,都偷偷地笑,让你装小大人! 看眼前没有别人,西远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奶奶讲了。他在这方面没经验,怕好心办坏事,还是要跟奶奶商量商量,让老人家给拿个主意。 “你是说想给你小舅和大舅也娶个大燕那样的媳妇?”西远刚一提话头奶奶就明白了,其实这些天西远烦心,奶奶也跟着烦心,老人家也在心里衡量这件事儿应该怎么办,她不想让大孙子愁成这样。 “奶,你看我师父家,这才成亲多长时间,完全就变了个样,我觉得我姥爷家要是也娶俩这样的舅妈,指正能把日子过好。”西远一脸希冀的看着奶奶。 “你这主要倒是也行,可是,你要知道啊,大燕这样的可不多。再说,你姥家人都老实,跟李涛可不一样,李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要是给找俩厉害的,跟着一心过日子还行,万一心里向着娘家,有多少东西都往娘家搬,那可比现在还闹心。还有啊,你姥娘和俩舅舅都是好脾气的,要是你姥爷活着,估计别人还不敢给他们气受,可你姥爷都七十了,还能活几年都不好说,他一没,厉害媳妇给你姥娘舅舅气受的话,你到时不得肠子都得悔青了?”奶奶一点一点的,把事情掰开给大孙子讲。 “啊?”西远一听长长了眼睛,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 是啊,小舅还好点,大舅和姥娘是人家骂他们一句都不知道还嘴的人,到时遇上坏良心的婆娘,糟心日子可是没尽头了! “那咋办啊?”西远真投降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如何解决啊! “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能着急,得慢慢打听好,找那能过日子,心肠又好的。你小舅今年二十一,到时多给些聘礼,估计能娶个闺女;你大舅都三十多了,想娶个没出门子的不容易,估计得找走过一家的了。远啊,别急,这事儿也得看缘分,咱家慢慢打听着,看看十里八村有没有相当的。”奶奶看西远失落的样子连忙开解。 “行,奶,听您的。怕就怕人家一看我姥家那破房子,给多少聘礼都不乐意。”西远嘟囔道。 老太太瞅瞅大孙子,心里偷着乐,这家伙,鬼心眼还跟他奶奶使那,有话不明着说,拐弯抹角的。不过,可能也是大孙子张不开口,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姥家那房子快不能住人了吧?”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主动提起话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78 “奶,你是没看着,他们家房墙都斜歪了!说不上夏天哪阵大雨就得倒。墙角还有裂缝,都透亮!冬天准保得往里灌风,比咱村李歪脖家的房子还破。”李歪脖家是西远以前看到最破的房子,现在是姥爷家的。 “咱家现在也没啥大事,就是来年你二叔家得盖房子。”奶奶有些犹豫,毕竟亲家和自己儿子比起来,还是自己儿子近。 “奶,二叔家现在还用不了那么多,而且二叔说先盖四间正房就好,我估摸最多也就一百两银子。我姥爷家更不用盖太好的,就按村里普通瓦房那么盖,盖个小五间,有五六十两银子足足够。”西远先把要花的钱说给奶奶听。 二婶要强,虽说手里钱不凑手,盖房子时不能样样都跟大哥家一样,可是也想盖个全村数一数二的,所以花的钱要多些。 姥爷家不用,给他们盖太好的反而招人眼,普通砖瓦房就行。 其实西远都想过盖泥土房,那样更省钱。可是,还是一步到位吧,盖砖瓦的,他这辈子都不用再为这事操心,泥房挺的年头少,到时候姥爷家还没过好的话,费心思的还得是他。 西远是个懒人,不想再费二遍事,就是觉得不好跟家里人开口,毕竟几十两银子,在此时人们眼里,那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你估摸咱家的钱能凑手?别到时候不够用。”奶奶在这方面倒是相信西远,他们家盖房时,西远不着急不着慌就把钱和东西备好了。 “奶,聚德楼前半年的分红我还没去算,后半年的,加上咱家做吃食的,二叔家自己也攒了不少,我算了算,足够用了。”西远把家里未来的进项说给奶奶听。 其实聚德楼和孙叶的分红就够用了,可是谁让他当初瞒着家里呢,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行的话还撒谎说跟孙叶借了点?西远合计了下,不用这么做应该也够了。 “我大孙子说行就行。你姥家要是盖起了新房,你小舅就好说亲了,你大舅先别急,反正岁数也大了,慢慢给踅摸个合适的。”奶奶虽说舍不得银钱,可是一个是心疼大孙子,另外就是西远娘那方面。 老大媳妇虽说过日子差点,可是人能干,脾气也好,跟老大成亲这么多年,娘俩红脸的时候都少。你说啥就是啥,人家一点都没其他想法。 老大和老三那么不对付,自己有时还帮衬老三家,给老三家拿些吃的喝的,大媳妇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嘴里可是从来没说过“不”字。现在老三和大哥怄气,不咋来了,可是小的狗蛋经常来,老大媳妇将孩子跟老二家的一样待,从来没给过脸色,有好吃的都给张罗到前头。 人和人想处,不管是一家人也好,两姓旁人也好,都得讲究个有来有往,不能只往一面翻土,不然时间一长,人心就处冷了,人心一冷,再想暖和过来就不容易了。 所以,大孙子要张罗姥家的事儿,她和老爷子不仅不能拦着,还得帮扶着点,老大媳妇心里也不会没数。可以说,西远娘这些年的宽容有了回报。 “奶,这可是好几十两银子的事,您不心疼?”西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打算,家里人要是舍不得钱,就得像李大夫家似的,给娶个好媳妇让他们慢慢过。可是奶奶的话,竟然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喽。西远不得不佩服奶奶的心胸,做事有决断了。 有奶奶的支持,行动起来就容易多了。西远第二天找了老爹,商量给姥爷家盖房子的事情。这些事情他只会动动嘴,实际操作上一点不懂,还得老爹给虑算,拿主意。 “要是今年就盖的话,就得多花钱,你姥爷家事先没备料,不过,咱家去年盖房子剩下不少,你二叔家春天备的料可以先借过来用些,到老秋没事爹和你二叔再备点给补上。”西明文一样一样给西远讲。 “剩下的砖、瓦、沙子,石头啥的,直接买就好,人工也不用村里人,还像咱家那时候花钱雇就行,省得以后留罗乱。”大舅子小舅子都不大会人情来往,要是让村里人白白帮忙,以后不还回去,还不得让人戳破了脊梁,所以,西明文觉得人工钱不能省。 “银钱不缺的话,有个月八的就能把房子起来,你姥家按你说的,盖普通瓦房,比咱家的省事不少。” “爹,是现在盖还是麦秋以后盖?”西远要老爹给拿主意。 “现在盖吧,反正请的人工,不用管麦秋能不能忙过来。还有,到伏天,爹怕你姥家房子下大雨再塌了,你姥爷那么大岁数,跑不动砸里头可就糟了。”西明文也想到这点,夏天会下大暴雨,泥房有的就给下倒了。 既然做了决定,西家人马上行动起来。西明武也帮着张罗,二婶和大嫂关系好,大嫂去娘家那边照应,她就帮扶老太太照看家里。 因为有去年自己盖房的经验,西明文西明武也没太慌乱,忙了二十多天,西远姥爷家盖起了五间砖瓦房。 房子盖好,西远跟姥爷说了说他的想法,就是以后等小舅成亲,姥爷姥娘得和小舅过,所以五间房,盖的时候就两头开门,两间给大舅以后成家用,两间给小舅成家用,一间老爷子老太太住。 家里的地,姥爷没等西远提,就做主分了,大舅二亩,小舅二亩,他和老太太二亩,事先说好,他这间房和二亩田,谁给他俩养老送终,以后就给谁。 姥爷没说以后指正跟小的过,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几年,所以得为老太太考虑,万一以后小儿子娶个不好的,老太太有这二亩田一间房,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何况还有老大,那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不行的话还可以和老大过。 搬家那天,别人没咋着,姥爷却哭了,拄着拐杖,看着新家屋门老泪纵横! 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里就旧貌换新颜,老爷子年轻时候是个要强豪横的,谁知道老了老了,英雄落魄,虎落平川,他还以为再也没有风光的时候了! 西远看老爷子的样子很是感慨,后来还是西远爷爷跟老亲家唠了半天,把姥爷劝说好。今天亲家搬家,他也来了,这是实在亲戚,不像两姓旁人。 二姨一家,从开始盖房子起,压根就没告诉他们信儿,姥爷估计心里也明白,嘴里压根没提过这个闺女。 姥娘和大舅老实,只会站在那里抿嘴乐,小舅像个小孩样,跟西韦从这屋跑到那屋,就听着他们嘭嘭的声音了。 福和庄里的村民,听着张家“噼噼啪啪”鞭炮声,和张家人一样半天回不来神!才二十多天,原来穷的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谈资的张家,是村里人笑话对象的张家,竟然起了大砖房! 许多村民如今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哎呀,你别说,都说丫头是赔钱的货,是给别人家养的,如今看来也不全对,你看张家、你看张家,不就借了闺女的光了! ☆、第69章 围墙 姥爷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西远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他们基本生活可以保障。大舅小舅的亲事,如奶奶所言,这不是着急就能办好的。 这期间奶奶在家也没闲着,跟村里相熟人家都打好招呼,叫她们留意一下,看看亲戚邻里有没有合适的,亲。这些事西远不适合做,还是女人之间互相托付比较见成效。 “远啊,有没有啥想吃的?娘给你做。”西远娘问院子里葡萄架下乘凉的西远,她现在对大儿子的感情有些复杂,除了母子之情,还有一份感激在里面。 是的,感激,她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领小远回去给老爹过了一个寿,娘家的状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跟西明文叨咕,西明文就说这都得亏她生了个好儿子。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数,除了家里老人开通,西明文跟她感情好,没有小远在中间逢源,这件事不可能实现,哪有出嫁闺女这么管娘家事的。 “娘,你给我做个凉拌菜吧,天太热吃不下饭。”西远都无奈了,要是不跟他娘提点要求,他娘得一直用这种类似看恩人,嗯,好像有点不恰当,但是西远就是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他跟他娘现在的相处模式有些诡异,想尽量让他娘从这种不正常状态中转变过来,所以就让娘给他做点啥,来满足她想要补偿儿子的心理。 “哎,娘这就去做。”西远娘转身往灶房那边走,家里麦子割完了,本来为给娘家盖房子,耽误了几天,比别家收的晚,可是,先收完的程义还有王顺都来帮忙,所以他们家最后反而比村里那些劳力少,或者地多的收割得快。 麦子还放在场院里,男人们忙着脱粒,她本来也去忙活了一会儿,现在先回来做午饭。 “娘,我要吃豆角。”西韦刚进院子,听他娘问哥哥想吃啥,急忙跟着点菜。 “行,娘也给你做豆角,成子,你要吃啥?跟娘说,娘也给你做。”西远娘现在心情好,对孩子们的要求有求必应。 “娘,你在豆角里放点土豆吧,我想吃新土豆。”卫成坐在哥哥旁边,脸上被汗水淌的一道一道的。 “这是在场院里疯玩了?小韦,刚出了汗不许马上洗。”西远拿起身边的布巾给卫成擦脸,不忘吆喝一声西韦,他正要把井边盆子里的水往脸上撩。 西远刚刚和奶奶一起喂鸡来着,也弄得一脑门子汗,刚刚把布巾弄湿擦过脸,奶奶反复告诫过,身上刚出过汗,不许马上用凉水洗。 “赵林他们家的麦子摔完粒了,我们把他们家的麦秸垛,从这头掏到那头,像个洞似的。”卫成拿过布巾,自己边擦边给哥哥讲他们的英雄壮举,还把胳膊伸直,给西远形容一下洞有多长。 穿越之青青麦穗_79 “大热天,没事往洞里钻,你们可是真不嫌热。”西远看着两个弟弟脸上的汗,都不知道说啥好,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呢。 “哥,你不知道,我们分两伙,那伙儿爬进去了,我们就把洞口给堵上,他们掏半天才扒开。”西韦嘎嘎笑着跟哥哥讲。 “把人家麦秸垛祸害够呛吧?赵林他爹没骂你们?有本事你们掏程南家麦秸垛去。” “那谁敢那,程南他爹一瞪眼睛,谁都害怕。”西韦倒是实话实说。 “来,快点把脸洗洗,洗完了进屋拿个盆,哥给你们切西瓜吃,好消消汗。”西远从井边的小缸里,舀了一瓢晒温的水,倒在盆子里,督促两个泥猴洗脸洗手。 “哥,我听程叔他们商量,麦秋以后村里修土墙的事儿啦。”西韦小耳报神把耍耳音听到的信息汇报给哥哥听。 “真的?村里真要起围墙了?”看西韦和卫成洗干净了,西远把切好的西瓜给俩孩子递过去。 “切,你又不信我说的话,等一会爹他们回来了,你问他们!”西韦朝哥哥翻了个白眼。 “就你事多,赶明儿别叫西韦得了,就叫事儿爹吧。”西远拍了西韦一下,这孩子现在很有些小叛逆。 “你才是事爹那,又给我起外号,走,二哥,给奶和娘送西瓜去。”西韦每次和哥哥闹别扭,都要拉上卫成这个同盟。 “哥哥,是真的,我也听到了。”卫成一手拿片西瓜往嘴里送,一手端着放西瓜的盆,跟着西韦往屋里走。 那看来是真的了。 村里修围墙这事,从去年冬天狼虫进村,就开始讨论。 前年冬天西家进了胡子,去年村里进了狼虫,可以说这两年村里都不太平,而且去年冬天为了防止狼进村祸害东西,也怕伤着人,成年壮丁大半个冬天都没怎么过安稳,每天都有几个人轮流蹲守值夜。 虽然这里没有山,荒草甸子离村也有些远,出现狼群的几率不大。不过,就是偶尔离群的孤狼进村也受不了,祸害点儿东西还好说,伤着人事可就大了。 莲花村四敞大开,根本没有一点防御措施,这也是前年胡子摸进西家,都没惊动村民的原因。 结合这两年的事情,加上去年的确有别村的村民被狼伤着了,以程义为首的一些壮劳力就主张给村子建造围墙,加强村里的防御措施,防患于未然。 建围墙可不是小事,大家找里正商量的时候,里正考虑了很久也没答应。村里没钱,买不起青砖石头,所以只能建土墙,挖土、运土、夯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一年两年根本建不完。 里正年纪大了,又是个做事保守的,所以不敢一下子做决定。可是,他也怕以后村里再进胡子或者狼虫,万一遭了事,他可有脱不开的责任。 里正从去年冬天考虑到今年春天,又从春考虑到夏,前几天趁着去城里,找到上边主管的县尉,又商量半天,这才下定决心,同意了这件事。 春天时候,他领村民来县城服徭役,就跟县尉提过,县尉当时模棱两可,说这是莲花村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 里正考虑着,莲花村这两年比以往多了进项,不用说别的,就是鸭鹅,还有早茬蔬菜,村民就尝着了甜头。 村里日子会越过越好,比附近村庄都强,难免惹别人眼气,不能没有一点保护措施。 这也是程义他们心里想到,没说出来的。里正虽然做事缺乏魄力,但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全的。 等老爷子和老爹二叔从场院回来,西远又确定了一下,这个消息的确是真的。西远也很高兴,毕竟莲花村慢慢可能成为附近村庄比较富庶的,而他们西家,是莲花村里富庶中的富庶,所以,这样有利于保护自己的措施,他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二叔,程叔他们说什么时候开始建了吗?”西远问二叔,二叔和程义关系好,能事先打听到消息。 “估计也就十天八天的,里正说他年纪大了,这件事让程义负责,程义一开始还推辞,现在看形势也推不掉。”二叔把烙饼塞嘴里,又拿起碗喝了一口汤,两家麦子一起收割的,因此吃饭也一起吃,节省劳力。 “啊?这么能看出功劳的事,里正咋让给程叔了?”西远都迷惑了。 “能为啥,还不是不想担事,怕得罪人呗,你以为村里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去干!不用说别的,就那几个二流子,没点能耐的人都震唬不住。”二叔撇撇嘴,他对里正这种做法有点不赞同。里正的位置是从他老爹手里接过来的,年纪又大,尽管不是很能服众,也管了村里这么些年。 “程义那人也不傻,能看不出来嘛,还是答应了,不图名不图利,是个能担事的。”老爷子在旁边接话道。 “等着吧,程义跟我说了,且有得闹那。不过为了这些娃以后没这些操心事,他也没计较。”二叔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又就着西勇的手咬了一口西瓜,小家伙一看有西瓜就不肯好好吃饭。西远比较无语,这爷俩是什么吃饭习惯啊。 “老大、老二,你俩到时得站程义这边,可不能跟着起刺儿,听着没有?这可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事,咱不能做那糊涂人。”老爷子叮嘱儿子。 “爹,这还用说嘛,光看程义和咱家的关系我们也不能拆他的台。”西明文跟老爷子保证。 “说没说修围墙的土从哪挖?”老爷子又想起一个事。 “正合计着,不能从村子附近挖就是了,估计得去大荒草甸子。”西明武回到,去草甸子挖,路就远了,干起来更费劲。 “得多费不少功夫!”西明文和老爷子都想到了。 “那咋整,近处不是大田就是路,挖多土了,下雨一冲,不得冲得跟东大沟似的。”东大沟是硬被雨水汇集一处,日积月累冲刷出来的。 “二叔,你们要不看看,我前年放鸭鹅那个水塘,从那挖土行不?”西远迟疑了一下,他不大懂这些事,不过还是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算是给提个醒,行不行,有经验的村民自然会判断。 “那里?那里离村子也就四里多远吧?”家里人的神情都有些迟疑,那个水塘旁边还有大田。 “哦,我就想着,从那开始往深,往宽挖,要是挖好了,可以把水塘建成水渠,用来存水,平时可能没啥用,要是赶上旱年能浇地啥的。”西远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其实他更想说建成水库,不过这里没有这个叫法。 “建水渠?”爷爷毕竟经的多,听了大孙子的话眯了眯眼,觉得很有诱惑力。 “那得多少石头啊?”西明文首先想到原材料。 “慢慢来呗,反正围墙得建几年,到时咱们村也许每户都有点钱了,大家凑一凑就够了。”西远耸了耸肩,“而且,水渠附近可以种稻子,水渠里还可以养鱼养虾。”他又抛出个诱饵。 “你别说,小远说的还真是个招,那个水塘往西挺远都是荒地,正好可以往西边挖,就怕附近有大田的人家不同意。”二叔考虑了一下说。 “二叔,村里要真决定这么做,谁家不想要那里的田,我们家就给买过来或者换也行。”西远觉得这是个机会。 “换啥?咱家的田侍弄得好,肥力足,跟人家换不亏了?”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他可舍不得自家几亩田,都种出感情了。 “买,买,买,他们要是想卖咱就买。”西远吐了吐舌头,他只是想种稻子,吃米饭罢了,家里虽然日子好了,还是舍不得买稻米,西远都馋白米饭了。 “行,我一会去场院,把这事跟程义提提,程义挺有眼光的,看他咋说。”二叔最后敲定。 也不知道最后怎样商量的,事情的确按照西远当初提议实施起来了。里正和程义不放心,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得通,还去县城里通过县尉,请了一位懂这行,据说曾在朝廷工部当过差的老人,过来看了看,现场给村里人指导解说了一下。 总之,麦秋过后,莲花村里的人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80 ☆、第70章 威武 村里建围墙是件大事,不过,今年只是挖土,把土运回来,堆在需要建围墙的地方。 这也足够热闹了。全村男女老少没事儿都过去,有些人不计较干多干少,家里尽管已经有人出工了,还帮着伸手,有的人就是纯粹凑热闹,蹲着旁边扯闲篇。 小孩子们把这当做稀奇事,有的在旁边看,有的在旁边打闹。 大人怕孩子们万一磕着碰着,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离干活的地儿远点。小孩子都是当面答应得挺好,一转身就往跟前凑,所以,场地上经常能够听见大人骂调皮孩子的声音。 知道这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人不计较多干少干,可是也有拈轻怕重的,多干一点嘟嘟囔囔,或者干活跟本就不下力气,随大流,混天儿。 因为里正事先跟人们讲好,这次村里干活,跟征徭役一样,按天算,干够天数就可以。如果有不想出力干的,也可以如徭役一样,拿钱来赎,村里用这些钱雇人雇牲口。 不过基本上没有人拿钱,想挣钱还没门路呢,谁会舍得往出拿钱啊。西明文和西明武也去干活了,现在天热,做的吃食容易坏,搁不住,所以家里的吃食停下了一段时间。 这天,西远正在屋里准备淡盐水和淡糖水,一会儿给父亲和二叔送去,本来天就热,再干体力活,体力流失的快,要及时补充糖和盐份。 用瓦罐装好水,西远躲在树荫下往水塘那边赶。还没到水塘那里呢,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大人们都没干活,集中围在一起,似乎发生啥事了。 西远快跑了几步,心里砰砰跳,祈祷可别是自己家人。 人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西远钻半天,才钻了进去,一进去就傻眼了,程义在最里面,满脸唳气,正摁着一个人挥拳猛揍那。 二叔和王顺伯伯他们也和赵家哥几个对峙着,不过都没有动手。最外圈,程南在那哇哇大哭。馐钦a耍 “快,都别瞅着啊,快给拉开,再打下去不得出事嘛。”西远喊了一声,被这种场面震惊了的大人们一下子醒过腔儿,纷纷跳下土坑拉架。 赵家另外哥几个被拉走了,西明文、西明武和王顺伯伯他们急忙去拉程义,也许是被程义的样子吓着了,村民们都不大敢凑跟前。 程义被几个人拽了起来,边往后撤边“咣咣”踢了趴着的人两脚,西远这才看清是赵老大,这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地癞子。 程义被拉走,别的村民才上前去拽赵老大,赵老大耍赖不起来,估计是想讹程义,一个劲儿地嚷嚷被打坏了。 程义本来被拉扯到一边坐下了,这时候“蹭”地站了起来,不过被西明武几个人硬给拉住了,程义歪扯着身子指着赵老大,“我草,你有本事就他奶奶地别起来,我告诉你赵老大,今天我把话撂这,你要是能干消停给我干活,要是再敢起刺儿,我照样打,打坏了我给你治,打死了我给你偿命,我程义说到做到。娘的你要是现在就说不行了,我再给你补两锹。” 看程义凶狠的样子,别说一直老实巴交的村民,就是西远都被吓到了。他一直知道村里人怕程义,也知道程义有两下子,见过生死,可是程义平时都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所以西远只是知道,却没有切身体会,今天算是见识了。 怪不得村里二流子见着程义都远远躲开,原来真有人身上能散发出杀气来!西远大热天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都不用问,一定是赵老大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这几天他和村里几个二流子就起刺,嘴里还念叨牙子话,估计今天给程义惹急眼了。 西远看形势被控制住了,连忙跑过去哄程南,程南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淘气调皮,一到这种场合就吓得不知道咋好了。 西远抱着程南安慰他,旁边卫成西韦柱子也跟着说没事儿了。估计孩子是被刚才的气氛给吓的,赵老大还在那趴着呢,他怕自己家被讹上,也怕他爹万一把人打坏了摊上事。 “没事,南啊,你爹不是心里没数的,不怕,啊。”西远小声劝解着。 果真,那边赵老大一听程义放了狠话,还真不敢再装了,借着几个村民搀扶的机会,挣巴几下起来了,坐在一边擦脸上的土和鼻子里流出的血。 程南看赵老大起来了,慢慢地也止住了哭声。程南不敢到他爹身边,孩子没见程义这么凶的样子过,靠着西远也不吱声,小声的抽噎着。 旁边,西明武几个帮着维护秩序,让村民散去接着干活。过了好半天,村里里正才赶了过来。因为赵老大不配合村里的安排,所以最后经里正决定,让他多挖两天的土。村里有心偷懒的人这才不敢了,都好好地干起来。 因为程义的威慑,村里其他想挑事儿的人都老实了,程义揍赵老大他们都看见了,这可真是杀一儆百。 西远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程叔威武! 时间过得飞快,大人们忙的热火朝天,西远领自己教的几个孩子也没闲着。 秋天快来了,菜园子里春天栽种下的都柿也一点点熟了。西远嘱咐秋阳和小林,看到熟的都柿及时摘下来,并且告诉他们果酱和果酒的做法,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因为怕他俩自己做不好,西远索性叫他们到自己家来做,并且把需要用的坛子罐子和糖等东西统一给买了回来,跟他们说好,以后卖钱了,这些花费从赚的钱里边扣除。 秋阳和小林都很高兴,小远说了,这些东西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足够他们来年买笔墨纸砚用,笔墨纸砚可是不便宜,所以,在他们心中这是一大笔钱。 小林现在偶尔来西远这里学识字,他现在在家里是老大,要照看弟弟妹妹,有时候忙起来还要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不过他家离秋阳家近,只要有空闲,小林就会跑到秋阳家,让秋阳教他识字背书。秋阳脾气好,他哪里不会,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讲给他听。小林尽管用的功夫没有别的孩子多,也没有别的孩子聪明,不过也颇认识了些字。 等到真正的秋天来临时候,果树上的果子都成熟了,西远就自己教的几个孩子夹,统计好谁家有果树,告诉他们不要随便摘吃了。 村里人家常常在院子里随意栽两棵果树,只是为了给小孩子当零嘴吃,至于拿这个卖钱还没怎么想过。 秋天正是地里活计最忙的时候,谁有时间去卖果子!而且,这几种果子,都很常见,买的人少,也卖不到几个钱。 因为没有可赚钱的价值,所以家里的果树也好,野地里的野果也好,村里人都只把它们当做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了,给孩子们多添个零嘴,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今年却不同了,和西家走的近的人家,王柱家有一棵海棠果,小林家有一棵山丁子,程南家有一棵面果树,三家的老大,柱子、小林、程南,都禁止家里人随便摘果子吃,说是要拿来做东西。 弟弟妹妹们实在馋了要摘,他们才万般不情愿地给摘几个,而且跟他们说,这些果子以后能卖钱,等卖钱了,分给他们,把几个小的也都哄住了。 王顺伯伯家的大妮更逗,现在整天坐在果树下,谁摘果子都不让,说是给哥哥留着赚钱。你要是逗她真的伸手摘两个,她马上咧嘴哭起来,因为两个果子把人家孩子弄哭,谁也舍不出那个脸,所以,村里人本来谁想吃就去人家摘两个果子的习惯,愣是被大妮给改变了。 西家院子里,西远专门倒出来个屋子,给孩子们做果酱、果酒和罐头。西远无比庆幸自己前世,家里地里位置和这里差不多,千百年时间积累下来纳罹椋梢灾苯幽美从茫热纾龉础9坪凸尥贰 当然,这和人家专门做这个的工艺还有些差别,做出来的味道也稍逊一筹,不过也足够了。 西远把几种东西的做法,用笔写在纸上,后面标上注意事项,孩子们识字,怕万一做错了,都背的滚瓜烂熟,做起来也都认真执行。 因为有的孩子家没有果树,西远做主,把所有的果子平分,不过说明,没果子的,等做的东西赚钱以后,要把果子的钱给人家,等于买的原材料。 剩下的东西,西远先给垫付,等到赚钱了他要扣除本金,然后才能是他们赚的。孩子们都点头答应了。 不过西远也给他们讲明,万一做出来的东西没成功,或者没卖出去,赔了,他给垫付的钱就不要了,那些拿出果子的孩子也表明,他们也不要果子钱了。 按照聚德楼的账簿的做法,西远还给每个孩子做了一个小账簿,让他们自己来记账。 所以,在大人们忙着挖土建围墙,收获庄稼的同时,西家院子里坛坛罐罐、桶桶盆盆地摆了满院,孩子们洗水果的洗水果,削皮的削皮,称重量的称重量,至于上锅蒸的步骤,由西远亲自在旁边掌控。 莲花村第一个小型水果制品作坊,就这样在一群孩子的打打闹闹中诞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1 之所以从孩子入手,西远有他自己的顾虑,万一做不成,大人们只当小孩子们胡闹,一笑罢了,不会有太多是非。 另外,莲花村的村民,西远也分析了一下,他们的父辈们,除了程义、二叔少数几个在外面闯荡过,其他大多都是本分过日子的,很多人最远去的地方就是万德镇,连彦绥城都没去过,见到外人机会少,也不敢张口说话,所以,让他们走出莲花村,同外界打交道,还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地种种田,养养鸭鹅。 能够改变的,唯有下一代了,而且,柱子和程南他们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会成长起来,到时候由他们领头,就会带动整个村子的生活发生变化。 是的,西远不想光自己一家生活富裕,肥羊落入瘦狗群,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西远合计了,他自己上一世在外面闯荡十几年,看尽世间冷暖,这一世他不想再那么折腾,就想在莲花村安稳度日。 至于小一点的,西韦啊、卫成啊,以后怎么发展,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不过,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未来的天空有多么的宽广,最终的归宿都将是莲花村。 这时候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荣归故里,即使当朝几品大员,也逃不出这样固有思维方式,所以,莲花村将是孩子们老有所依的地方。 一个人幸不幸福,不在于多么成功,也不在于多么富有,而是当你疲劳了、倦怠了,想回去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地方,那么一些人,一直等着你盼着你! 西远想给离开或者不离开的孩子们,有一个,有一天停下脚步,想依靠就能够依靠的后方。因此,于公于私,他都要让莲花村的生活好起来。 西远不得不承认,程义他们为了让后代免除忧患,修围墙的举动,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第71章 狗蛋 孩子们快快乐乐忙活着,小狗蛋依偎在奶奶身旁羡慕地看着。他都听小勇说了,这是他们做好了用来卖钱的,可以买笔墨纸砚。 所以,本来想伸手帮忙的狗蛋又把手缩了回来,他要帮忙了,人家会不会以为他也要分钱呢?但是,看着别的孩子都在做,他也很眼馋。一双眼睛随着这个孩子转转,随着那个孩子转转。 “奶,你看二哥又把都柿捏坏了。”狗蛋跟奶奶说。老太太干活干累了,在院子里坐一会歇歇,看孩子们干活,听着他们欢声笑语,心情也跟着好。 “可不呗,你二哥手笨,干不来这个细致活。”老人家哪有不明白狗蛋心思的。想了想,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她也没去别人那里,直接到了西远跟前,把西远刚刚洗好的一小盆都柿,二话没说就给端走了。 西远仰头望天,她能理解成这是老人家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跟他撒娇嘛?好吧,他是给西韦和卫成洗的,本来做这些东西,西远没算自己家的两个小活作,因为家里经常给他俩零花钱,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私房钱。 另外自己家的都柿,西远打算用来做果酱和果酒,自己家留着吃的。 可是两个孩子不干,一蹦老高地表示,他们也要学着自己赚钱,不然该被别人落下了。没办法,西远从别人那里给他们匀来点面果,再把自己家摘的都柿给他们俩。 卫成别看手里有把小力气,可是干这个活就不行了,洗都柿时候,经常一用劲儿就给捏碎了,西远心疼这些都柿,气得拿鞋底抽了他好几下,在现代,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啊。 卫成也不恼,赖赖唧唧的让哥哥帮他洗,西远只好自己动手解决,不然他怕都得被卫成给糟践了。 将将洗完一小盆,又被奶奶给端走了。 奶奶顺手又拿了两个小罐子,一起递给狗蛋。狗蛋却不敢拿,他刚才都看见了,这是奶奶从大哥那里抢来的。也许是西远的疏远,使得狗蛋对大哥有些畏惧,不像其他孩子在西远面前那样随意。他把手背到身后,眼睛瞄着西远。 “拿着,奶奶让你拿你就拿,你大哥不敢说你,他要是敢说,奶奶拿鞋底子抽他。”奶奶拿起狗蛋的手,把东西往他手里塞哄狗蛋。狗蛋仍然摇着头,眼睛还是看着西远。 西远无奈了,这是一定要他表态么?没办法,西远冲着狗蛋笑了笑,点了点头。 狗蛋一下子就咧嘴笑了,大哥这是答应让他弄了!他连忙双手从奶奶那儿把东西接过来,也不在板凳上坐着了,跑到西勇跟前,问怎么弄。他年龄和西勇差不多,两个孩子比较要好,也容易交流。 其他几个孩子看见狗蛋加入进来,也都热心指导,还把自己的果子分给狗蛋一点,所以,狗蛋一共做了四小罐子的东西,里面盛满了他小小的心愿,每天睡梦前都会想一想,盼着罐子里的东西快点好。 等到秋收完毕,天气渐渐转冷的时候,孩子们做的东西有的可以吃了。西远挑其中几个打开,有的做得很好,有的做失败了,不过,大多数还比较成功。 让西远惊讶的是,狗蛋做的四小罐子东西,果酱也好,果酒也好,罐头也好,味道比起其他孩子做的,都要好很多,也许,狗蛋在这方面有独到的天赋? 西远也不客气,狗蛋做的他都留了下来,决定自己家吃。不过把钱还是如数给了狗蛋,并且多给了十文,跟他说是卖得的钱。 狗蛋很高兴,把钱数了又数,不过没有人教过他数数,在西勇的帮助下,才数明白了。然后,他从所有的钱中拿出了五文装进衣兜,留着零花,剩下的都交给奶奶,让奶奶给保管。 他不敢把钱拿到家里去,爹娘见到一定给收了去,虎子要是看见了也会给抢。 西远挑做的好的,让西明文送到聚德楼,让张财卖自家吃食的时候给代卖一下。果酱不用说,孙叶那儿正愁做双皮奶没有果酱呢,当初西远可是给了果酱没给方子。 果酒也不愁卖,这个时候人们温饱问题都没解决,所以,用粮食酿酒并不是谁想酿都可以的,酒的生产受到严格的限制和管控。 西远他们做的是果酒,是用果子酿的,不在管控范围之内。因此,尽管男人们不大喜欢喝这种含酒量少的、甜丝丝的果酒,不过也聊胜于无吧。另外就是,果酒还有它自己的消费群体,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 至于,罐头,可食用的范围就更广泛了。冬天里,正是瓜果蔬菜缺乏的季节,在这样每天白菜土豆,土豆白菜的时候,打开一小罐,吃着酸甜酸甜的,又开胃又消食。不管是自己家吃还是买来送人都可以,老少皆宜。 就这样,小作坊做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都卖了出去。孩子们手里也都有了银钱,西远指点他们,把手里的账簿一一记算明白。 小狗蛋没有账簿,他也不会记,可是他知道谁对他最好。所以村里有货郎来卖东西的时候,小小的狗蛋,用兜里的钱买了两小块灶糖,欢天喜地的跑来给奶奶。 奶奶拿着孙子给买的灶糖,当时就哭了。 “奶?”狗蛋蒙了,不知道为啥自己给奶奶糖,奶奶还哭了,是自己做错了吗? “没事,小儿啊,奶这是高兴的。奶尝尝,我们小儿买的糖指正好吃。”奶奶牙口不好,不过,还是把狗蛋给买的糖含在嘴里,另一块塞到狗蛋嘴里让孩子自己吃。 狗蛋高高兴兴地含着糖,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里面西阳和西勇住,狗蛋要找西勇玩。不过这时候西勇没在,狗蛋就爬上西勇写字桌前的椅子上。 此时,西远没事儿歪在自己屋子的炕上,考虑家里和村里以后的事情。 前两天程义来了,问西远孩子们做的吃食,以后村里大人能不能做。别人不知道,程义可是知道,他家程南赚了多少钱。 西远没犹豫就点头了,这也是他对村子以后的打算。听程义的谋划,想在村子四周,没有种庄稼的田头路边都栽些果树,虑算着村里以后可以靠这个赚点钱。 西远看程义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不过还是指出,做东西不难,难得是怎么卖出去。现在他们做得少,在聚德楼就卖出去了,如果做多就不行了。 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是最关键的问题。另外想要自己村里做的东西好卖,还要把好质量关,最好在村里建个加工作坊,可以考虑让村里家家入股合作的方式,这样里面每户都有股份,都有分红,涉及到自身利益,就不会有人使坏了。 程义一听,本来信心满满的,现在一下子蔫了,你看他在别的方面行,这个事情还真不懂,没做过。 西远叫他不要着急,果树可以慢慢栽,载好的果树两三年才结果子,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 程义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西家小远在这方面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关键是这件事他想不想管,愿不愿意出力。如果肯管的话,一定能够干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82 西远考虑的则是,自己家赚的钱,太过依赖聚德楼了,有孙叶在还好说,万一哪天孙家发生变化,聚德楼发生变化,自己家来钱路子一下就被切断了,这种事情不由自我掌控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必须有一个独立赚钱的法子,不必依赖任何人。 所以西远筹划能不能自己家开店。当初他在聚德楼卖吃食价格牌子上,标上“西记”,也是出于这个打算,不过后来家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实行。 自己家有了店,以后村里产的东西都可以拿去卖。开店要有本金啊,钱啊,可真是有多少都不嫌多。 程义走了以后,西远又在炕上躺了一会,起来去奶奶屋里溜达一圈。奶奶不在,西远腿勤快了一下,进套间看奶奶在不在,老人有时候会在里面收拾西阳和西勇的东西。 套间里,狗蛋正跪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往纸上写着什么。可能察觉到不对劲,狗蛋一抬头,看见大堂兄正站在门口瞅着他! 狗蛋手一慌,急忙往椅子下跳,写字的笔连同纸,都被他带着,稀里哗啦掉到了地下。 狗蛋吓傻了,站在椅子旁边,他知道大哥不待见他们家,所以对大哥一直抱着又尊敬又畏惧的心理。大哥从来没有说过要教他识字,也从来没有教过他写字,写字的笔和纸都很金贵,他背着大哥用笔和纸,现在被大哥给逮个正着! 狗蛋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无措的站在那里。 西远也很吃惊,这个孩子,西家小狗蛋,因为对三叔三婶的厌恶,他从未把目光在这个孩子身上停留过,或者他内心里,希望三叔一家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小狗蛋却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存在! 西远走过去,弯身把地上的纸和笔捡起来,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狗蛋脸涨得通红,眼里汪着一泡泪,他这种行为属于偷偷摸摸,不光彩,大哥一定会骂他的!尽管他从未听过大哥骂人,但是在狗蛋心中,被大哥骂一句比让他爹打一顿还难受。 “来,狗蛋,别害怕,哥不骂你。哥问你,你咋会写这几个字的?”西远尽量和颜悦色,这个孩子被吓坏了。 “我,我,我问,问的小,小勇。”狗蛋声音里都打着颤。 “除了认识这几个字,你还会不会别的?”西远尽量放柔和表情,可是狗蛋根本就没抬头。 “我,我还会背‘人之初,性本善。’”。 “哦?那把你会背的都背给大哥听听,大哥就不生气了。” “真的?”狗蛋抬起头看了大哥一眼,大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受到鼓励,狗蛋胆气壮了些,开始给西远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蛋一开始磕磕巴巴,背着背着就忘了刚才的事情,抬头看看大哥笑着的模样,又受到了鼓励,越背越顺溜。 这下西远是真震惊了:小狗蛋,竟然背下了小半本《三字经》!尽管中间有些地方不全对,背错了。 “好孩子,真不错。你这,这是跟谁学的?”西远都结巴了。 “小勇教我的,我听小勇背,我就跟着记,有时候没记住,就问小勇。”受到大哥的鼓励,狗蛋双眼亮晶晶地说。 “字会些多少?” “就会这几个。”狗蛋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学认字和学背书不一样,小勇只会写下来让他看,不会给他讲解,狗蛋不怎么能记住。 “明天早晨,大哥教小勇他们的时候,你也来吧,跟小勇他们一起学识字,好不好?”西远不得不承认,所谓“歹竹子出好笋”,说的就是小狗蛋了,三叔三婶那一对夫妻,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好孩子。 上一世西远先是做学生,然后教学生,一辈子没离开学校。作为一名曾经的园丁,别的老师西远不知道,反正他喜欢两类学生,一类是学习好的,你讲的东西能够很快消化吸收,让老师觉得自己的付出有所收获;一类是努力的,尽管成绩不多么拔尖,但是学习态度认真,积极进取。 所以,即使出于曾经的职业敏感,西远也想对狗蛋好点。不能让一个小生命,在他努力向着阳光奔跑的时候,漠然视之,置之不理。 “真的?大哥……”狗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大哥让自己跟他一起识字?! “是真的。笔啥的大哥那有,明儿你到点儿过来就成。” “哎,我知道了,大哥!”狗蛋欢喜地都要疯了,原地蹦了两个高,转身就往外跑,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去! 就这样,西家小狗蛋,因为父母觉得这个孩子不和他们一条心,懒得给取大名,一直狗蛋狗蛋叫着的,后来还是大堂兄给他取名为西方的小狗蛋,以他自己特有的方式,走进西家长兄的视线,开始了他看似平凡而又不乏精彩的人生! ☆、第72章 小舅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落了第一场轻雪,不过,雪下得不大,几天以后就化光了,但是天气还是渐渐冷了起来,地表开始上冻,冬天就要来临了。 第一场雪过去没几天,小舅突然来了西家。他以前很少来,知道自己家穷,亲戚什么的尽量不走动,没的招人嫌。 不来姐姐家也是不想给姐姐添事,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帮着盖了房子,家里粮食也够,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总想为姐姐家做点什么来回报,可是姐姐家啥也不缺,他能想到的,就是西韦总跟他念叨,想捉只鸟养着玩。 所以,小舅来没有别的事,给西韦和卫成送鸟笼和鸟来了。 当看到小舅提的鸟笼时,西韦一蹦老高,急忙跑过去自己拎着。卫成也没禁住诱惑,跑过去接过另一个鸟笼。 小舅站在西家院里,看着两个外甥的高兴样,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尽管不会过日子,但是姥家人包括西远娘都有一个好习惯,就是爱干净。小舅和大舅即使破衣烂衫的时候,也穿得干干净净,何况,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西远娘夏天给他做的新衣服,整个人精精神神,帅小伙一个。 “小舅,这是大舅给我和二哥扎的鸟笼?”西韦费力的把鸟笼提起,逗着里面的鸟,大舅扎的鸟笼一大一小,西韦提的那个,都有他腿高了。 “嗯,你大舅给扎了一个滚笼,一个鸟笼,你们俩以后可以用滚笼滚苏雀儿(巧音)了。”小舅给西韦示范滚笼的使用方法。 笼子里面有两只鸟,都是红脑瓜盖,一只有红肚囊,一只没有,小舅说这叫苏雀儿,有红肚囊的是公的。 “我逮了好几个,这俩是最好的,脑瓜盖上的毛又红又新鲜,眼睛大还有神,叫的响还冲。”小舅笑嘻嘻地跟西韦显摆。 “真的哎!”西韦和卫成拿着谷穗去逗,两只苏雀儿就“嘟噜、嘟噜”地叫。 西远还真没见过这种鸟,前世他小时候,家里那边野生鸟兽就少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使得生物远离。 “都说是野鸡比家鸡傻,乌鸡比野鸡傻,苏雀儿比乌鸡傻。这个雀儿啊,是个呆雀儿,你把滚笼往树上一挂,里面的油子(苏雀儿)一叫唤,别的苏雀儿就往这飞,看到里面的谷穗就想吃,然后就掉滚笼里了,有时候能滚到好几十只。”爷爷边看着大舅扎的鸟笼边说。 “真的?”西远也惊奇了,还有这么傻的鸟?他觉得野鸡都够傻的了。 “不信你等下雪的,把滚笼往院子里一挂就能滚着。”爷爷一口断言。 “啊?这么好!”西韦和卫成可是兴奋了,他们以前可是用弹弓嘣的,半天也打不下来一只。 “你大舅这是下了多大的功夫!这鸟笼扎的,我看着比盖房子都费劲。”奶奶也站在鸟笼前看,不过她的关注点不在鸟上,而是在鸟笼上。 “那是啊,我大舅扎的,好看吧,哥?”西韦还记得哥哥当初的“仇”那。 “是,是,那是你大舅,不是我大舅,行不?”西远都无奈了,要是问西韦,他和大舅小舅比谁好,西远严重怀疑西韦的回答不会是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83 不过,大舅的手艺的确不赖,滚笼是用最普通的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呈“品”字型,带了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光看着就比较复杂,也不知道怎么一点一点扎成的。 “他大舅给扎这两雀儿笼费了不少事吧?”奶奶问。 “嗯,打从小韦夏天去,一走就开始扎,先扎了一个嫌不好,又扎的。”小舅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俩雀儿你给滚的?”爷爷问,这都不用猜。 “我在野地老榆树底下滚的,抓了好几天,嘿嘿。”小舅一笑,又露出一口白牙。 “快别顾着说话了,让他小舅上屋里来坐。成子,小韦,你俩也把笼子拎屋里玩吧,外边怪冷的。”奶奶往屋里让小舅。 “没事,婶子,不冷。”小舅憨憨地笑。 “不冷也进屋,快点。”奶奶开着门把小舅让到里屋。西远娘看着自家兄弟来了,心里欢喜,琢磨给做点啥好吃的。 “姐,你家这屋子可真好。”小舅还是第一次来姐姐新家,去年姐姐家盖房子的时候,他和大哥也来帮过忙,不过当时西远没在家,去彦绥城了,后来收拾屋子里面的时候,就没过来,搬家的时候,老爷子没让来,说是不想给闺女丢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姐姐家的新房,小舅觉得快赶上万德镇的地主老财家了。福和庄离万德镇近,小舅没事就去溜达,所以对万德镇比较熟悉。 “好啊?好你就多住几天,咱爹和娘不都挺好的吗?”弟弟难得来家里一趟,西远娘打算留他住两天。 “不住了,咱爹说了,不让我住,怕我在这讨人嫌。”一提老爷子小舅就一脸无奈。 “没事,除了老爷子老太太,剩下的就是你姐夫和外甥,谁能嫌你。” “那也不住了,要不回去又得骂我。” 姐俩正在这里讨论留不留的问题呢,院子里大燕走了进来。 “奶,我听小韦说他小舅来了?”西韦根本在家呆不住,早提着鸟笼跟村里孩子显摆去了,西远拦了半天没拦住,嘱咐卫成跟着点,别好容易做成的鸟笼,再让他显摆坏了,到时候有得他哭的。 “嗯,来了,燕儿啊,你是……”奶奶问大燕,大燕不会无缘无故打探小舅的事。 “奶,你让他小舅在这住一晚上,我上回不跟你说过,我娘家村里跟我挺好的那个闺女,正好我前些天跟她要个鞋样子,她明儿给我送来,您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俩偷着相看相看。” 奶奶瞅了瞅大燕,一个鞋样子人家就跑一趟给你送来?这瞎话编的。不过,那个闺女奶奶倒是真见着过,也觉得不错。 秋收后,村里人忙着起围墙,外村人听说了,有人跑过来看热闹,尽管他们每年出徭役都做过,知道咋弄,可是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没有围墙,就莲花村起围墙,大家都当个新鲜事来瞧,实在是乡村的日子太过平淡,难得有啥事让人们兴奋一段时间。 农闲时,外村人三五成群的过莲花村这边,瞧一瞧,看一看,互相熟不熟的还拉个话。有的人觉得莲花村人是在没事给自己找事,不过只要有心的人,就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羡慕莲花村有人敢担事,能出头把事情搞起来。 大燕没成亲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有一个挺好的姐妹,姓王,名字叫二丫。大燕听奶奶提过西家小舅的亲事后,就留了心,觉得两个人挺合适。 二丫在同村人好奇,也来莲花村瞧热闹的时候,跟着过来一回。她主要是想来看看大燕,看着大燕家过得比想象的好,二丫既安慰又羡慕。 大燕明白二丫的心思,也没废话,领着她到村里干活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借口渴了,去西家喝水,把二丫领到了西家。 当时老太太还有西远娘都在,看大燕领来了个闺女,很热心的给拿水拿吃的,大燕故意在西家多坐了一会,让西家人相看相看,还借机把西远也叫了出来,让西远也瞧了瞧。 大燕熟悉西家,知道他们家大事大多都是西远拿主意,所以,她把能做主的人都叫齐了。 等二丫走了,奶奶瞧着西远就笑。西远还没明白呢,单纯的以为就是口渴了,顺路领同村姐妹来串门,顺便坐坐呢。 可奶奶经过的事情多啊,差不多就猜出了大燕的意思。 事后,老太太又细细地问了问大燕,大燕也没瞒着掖着,有啥说啥,“奶,二丫和我一样糟心,我是亲爹娘没正事。她爹娘倒是挺好的,就是前两年没了。现在二丫和哥哥嫂子过,她哥是个老实头,嫂子有点不是东西,看我们家拿我换了十两银子,她嫂子好像也开始打上二丫主意了,二丫为这事跟我哭了好几回。”大燕一五一十地跟奶奶学二丫家的事情,这些事还得摆在明处,省得以后知道了,她受埋怨。 “这闺女咋样?”奶奶最关心的是二丫本人,要是也像大燕一样的,她不介意多花点钱给西家小舅娶来。现在多花点,娶个好的,比娶个差的,以后事事都得给操心要强。也算是花钱买个省心。 “奶,我觉得二丫挺好的,反正比我好。”大燕说着哈哈的乐了起来,觉得自己在王婆子卖瓜,“干活跟我差不多,在娘家的时候,我俩干啥都经常在一块,二丫干活是手一份脚一份,没得挑,人家爹娘是正过日子的,活着的时候该教闺女的都教了。我过日子有啥不懂的,还得问二丫。” “要说厉害可是没有我厉害,她不像我,在那样家长大,啥事都得出头。可也不是性子懦儿的,有事能拿主意。我那时候的事情,一开始挺闹心,和别人不能说,没事就跟二丫诉苦,有挺多还是二丫给我出的主意呢。”大燕把二丫的性子跟奶奶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我看着也行,不过得看一看张家那边的意思。你这闺女办事,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奶奶说了个和气话,毕竟这不是西家自己的事情,最后还得西远姥家做主。 “行,奶,您和我婶子他们商量商量,要是行的话我在中间给跑跑。”大燕是个爽快的,说话办事都有个爽朗劲儿。 西家娘几个正合计两人合适不合适,可巧小舅就来了。 小舅以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差,把亲事给耽误了。现在家里盖起了瓦房,自己还有地,最主要的还有西家这么个好亲戚,而且,小伙子本人也是个能干的。 刚才大燕进院子的时候,还偷偷瞄了几眼,人家小伙子长得还挺好看,大眼睛,高鼻梁,有棱有角,只是肤色有些黑,不过,村里人,成天风吹日晒,有几个白的。 看来,现在不是别人挑西家小舅,而是人家小舅要挑闺女了,不知道能不能相中二丫!大燕自己现在日子过得舒心,也想好姐妹过上好日子,她怎么瞅西家小舅怎么好,人长得好,听说脾气也好,老人也不会是累赘,人姐姐家赶上年节孝敬老人的,够足老人吃吃喝喝了。 虽说不会过日子,可是看看西家婶子,有会过日子的人经管,不是照样过得比别人家强。这么好的人家,可得给二丫占上,别让人给抢跑了。 上回她偷偷问过二丫,二丫虽然害羞没明说,不过看那意思心里是同意的,不然可着他哥哥和嫂子来,说不上给找个啥人家! 不行,得赶紧回去,回娘家告诉二丫明儿来一趟,好姻缘千万不能错过了。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可是运气却掌握在自己手里,能抓住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 大燕和奶奶合计了合计,然后转身出了西家院子。 屋里小舅还不知道呢,和西远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逮鸟的经过。西远看着小舅如同贪玩的孩子,和西韦凑对正好,心里惊奇小舅是怎样奇葩个存在。 小舅今年都二十一了,转年就二十二,跟他同龄的人,早都成亲,孩子都好几个了,脸上早就爬满岁月的沧桑,可是,西家小舅还能无忧无虑的像个孩童。嗯,这样也好,心态好,活得简单而又快乐。 ☆、第73章 鸟笼 大燕做事情很干脆,第二天还真把二丫给找来了,让李涛来西家告诉了一声。 西远装作没这回事,领着小舅,借口是找李大夫给姥爷开点药。姥爷年纪大了,有点老寒腿,冬天走路不大利落,不过不大严重。 两个人进了李家屋子,二丫和大燕正在堂屋一起研究做棉鞋,一抬头,和小舅来了个脸对脸,小舅不知情,嘿嘿嘿冲人家傻笑了两声,跟西远进了李大夫的屋子,二丫却是感觉到了,闹了个脸通红,急忙躲到大燕屋子里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相亲了。这还是好的呢,两个人最起码都见着面了,有的闺女小伙由爹娘给定亲,一直到成亲才知道对方长啥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84 大燕当时就问二丫咋样,相中没相中。二丫哪有不相中的,论家庭,论人,小舅现在在村里都是抢手货。 小舅那边,西远出来就跟他提了,小舅就知道嘿嘿嘿傻笑,也不吭声,再问就摸脑袋。西远无奈,好吧,这事儿还是由他老娘给搞定吧。 小舅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所谓的自古姻缘天注定,没有大燕也不会有小舅的这份姻缘。 王家哥哥嫂子那边,一听说是西家小舅,哪有不乐意的。他们村子挨着莲花村,彼此知道些信息。莲花村西家现在本村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和西家小舅又是实在亲戚,二丫嫁给小舅,他们和西家也等于间接有亲戚关系了。 两口子思忖好几天,聘礼钱没敢要太出格,只是以小舅岁数有点大为理由,要了村里最高数量的礼金,比西家原来打算的少了很多。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西家小舅就成了亲。二丫还真如大燕说的,是个过日子好手,虽然性子有些厉害,可是个通情理的人,而且在大事上能拿主意,连姥爷都对这个小儿媳妇很满意。 小舅的事情解决了,还有大舅的事情,西远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人生的过程就是解决问题的过程。好吧,又深刻了一把。 小舅的事情,家里人都觉得很幸运了,想找个这样的媳妇,就真找到了,大舅那边就要更麻烦一些,虽然相看了几个,可是家里还是觉得不满意,有的还有小孩,而且是男孩,西远很怕以大舅的性格,把人家孩子给养大了,自己到老连个人养都没有。人家娘俩还不得欺负大舅啊?西远是一万个不放心。 不过,这期间关于大舅,也有另外一个高兴的事情。这要感谢比较能咋呼嘚瑟的小西韦了。 西远因为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了,所以没事就领着柱子几个,跟自家的车去彦绥城,孩子要趁小的时候教,不然长大再教,世界观就形成了,想改不容易。另外,小孩子么,接受新事物比较快。 西远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他们走出去,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小小的莲花村。多见见外界,省得以后必须面对的时候心里打怵。 西远给几个孩子分了拨,一拨两个,征得家里大人同意,每次去聚德楼带上两个,等下次去聚德楼的时候再换另外两个,孩子们去聚德楼也不光听光看,要跟着张财卖东西记账。 头一次去的是柱子和程南,西韦和卫成也跟着去了,西远要让他俩给做一下示范,去年两个小家伙这个事情可是没少干。 不过西远现在不许他们做卖东西记账的事情了,这里士农工商,商人属于末等,几个孩子的未来方向还不确定,不能让他们以后想走仕途的时候,有曾经做过逐利商人的污点。 小的时候偶尔为之,人家只当做小孩聪明,连这都会,一笑而过罢了,要是一直为之,那就有可能会阻碍以后的仕途。 就连柱子几个,西远也是以让他们多接触人,学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为主,一旦孩子们锻炼出来,打开眼界了,他就不会允许他们做这个了。每一个孩子,他都希望能够按照他们自己想要的轨迹前行,尽管这样不大容易。 西韦一听说要去聚德楼,第一件事就是提起小舅拿来的鸟笼子,还让卫成给提另一个。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怎么劝说都不行,西韦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有好东西了想显摆显摆,村里已经显摆差不多了,一听是去聚德楼,那里比村里人还多啊,更有可显摆的了,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不管家里大人的反对,人家西韦坚决把大鸟笼提上小驴车。 一路上笼子里的苏雀儿不停“嘟噜、嘟噜”地叫,苏雀儿这种鸟是傻,别的苏雀儿远远听见笼子里的叫,扑啦啦飞来一大群,围着车子也“嘟噜嘟噜”地叫。 几个孩子好奇,下车把鸟笼挂在树上,西明文赶着车往前走了一段,孩子们藏在树后,不一会,随着“嘟噜嘟噜”声,又来了一群,有几十只,看见滚笼里的谷穗,伸嘴想吃,大舅扎的这个滚笼也神奇,苏雀想吃谷穗,别的地方吃不到,只能站在滚翻儿上才能够着,可是,刚够着,还没吃到嘴里呢,滚翻一转,苏雀儿就翻到了笼子里,真是个神奇景象!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滚笼里就滚进去十几只苏雀儿,一旦进去了,滚翻马上翻回去,怎么也出不来。 西韦几个乐得直蹦高,西远颇无奈,苏雀儿虽然是个傻鸟,在现代也不大常见,家里现在不缺这点鸟肉吃,所以就劝西韦他们把鸟放了。 几个孩子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看西远真生气了,才决定放一部分,剩下的做了分配,什么柱子一个,程南一个,解明理一个,赵林一个,西阳一个,西勇一个,狗蛋,嗯也就是西方一个,总之,能多留一个就多留一个,西远都想问了,有没有他一个。 人家西韦还振振有词,这不是给他们吃的,是给他们养的,好哥们要有福同享! 西远都想翻白眼,只有两只苏雀儿的时候,你怎么不有福同享?还跟人家显摆个没够?他心里很怀疑,不管这些鸟分到谁的头上,最后都要养在自己家。不过看西韦的小样,没有戳穿他。 伴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逗苏雀儿的声音,驴车到了聚德楼。西韦的鸟笼往聚德楼里一提,吃饭的食客就注意到了,没办法不注意啊,你想想,近十只苏雀儿在那嘟噜嘟噜的叫,能不热闹嘛,连张财都顾不上帮西明文他们搬东西了,围着西韦看鸟笼看苏雀儿。 西远无奈,和老爹两个人忙活。忙活完了,人们一开始的新鲜劲也过去了,西远叫西韦和卫成,教柱子程南怎么卖东西,怎么记账。 西韦把鸟笼挂在柜台边,还嘱咐张财给他好好看着,张财乐不得的,他正没稀罕够呢,对着鸟笼一通逗,里边的苏雀儿叫的更大声了。 因为要锻炼柱子和程南,所以得走得比平时晚一些,尽量让两个孩子多适应一会儿。 这样,就赶上中午吃饭人多的时候了。有一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相中了西韦的鸟笼,说啥都要一起买喽,后来加价都加到了一两银子。 可是西韦舍不得啊,他也很喜欢好不好!那个小孩也不肯走,说什么都要买,两个飚上了劲儿。 等加到一两银子的时候,西韦的小脸有些动摇了,一两银子,西韦知道可不是小数。要是把卖的钱给大舅,大舅一定会很高兴,可是,他真的很舍不得啊! 西韦瞅瞅哥哥,别看他现在小叛逆,没事儿跟哥哥犟嘴,真有事儿了,还是要哥哥给拿主意。 西远也有些动心了,就这么个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鸟笼,竟然被西韦给标到了一两银子,当然,这也是碰到了冤大头。 不过,看西韦纠结的小样,西远也心疼,不能因为钱就把孩子心爱的东西给卖了,即使以后大舅能再给扎,也不是当初的这个了。 西远走过去,蹲下来问那个小孩,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鸟笼子,那个孩子点了点头,指着西韦的鸟笼,叫“我就要,我就要。”看来一个是家境好,一个是惯坏了。 “可是,他这个的已经坏了,你要是买就上当了。”西远把鸟笼提过来,给那个孩子看,滚笼一个小窗户那,西远一用劲,一个蒿子秆就出来了,这是西韦自己瞎显摆的时候弄坏的,为此还哭了一鼻子,后来还是西明文想办法给修补了一下,不过没有大舅原装的好,一用巧劲就能拿下来。 “啊?真坏了?可是我想要,我想要这个鸟笼。”那个小孩急的直跺脚。 “这个你不能要,这儿坏了,一不注意鸟就从这飞走了。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你是不是个有耐心的好孩子。”西远觉得自己有哄骗小孩子的嫌疑,关键他看这个孩子的穿戴,是有钱人家的,不想因为个鸟笼把人给得罪了,自己家还要在这儿做长久买卖呢。旁边跟着的估计是家里仆人,所以管束不了这个小少爷。 “我是,我可有耐心了,上次用竹匾扣麻雀我就扣着了,是不是,长顺?”那个孩子还让旁边的家人给做证。 “是,是,我们小少爷真是有耐心的。”叫长顺的仆人在旁边恭维小孩。 “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一个赌,看你有没有耐心等半个月,你看一只手是五天,你数完三只手的天数,到时候我们给你带来个比这个还好的鸟笼,你说好不好,这个你提着有点大,给你做个小点儿,没有毛病的,怎么样?”西远用哄孩子的招数,哄这位小少爷。 “真的?你能给我拿来一个比这个小,也带三层格子,五个窗户,一个门的笼子?”看来也不傻,把笼子的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数了一遍。 “对,一个都不少,比这个小,你用手就能提着。” “我还要两个鸟,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小孩子趁机提要求,还冲西韦翻了个白眼,让你不卖,我都给你要来。西韦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用眼角瞟着这边。 “行,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 “那咱俩拉钩。” “好,拉钩。”西远觉得自己要疯了。 好容易安抚好了这个小孩,也没心思让柱子他们锻炼了,赶紧走吧,别一会儿再招来这么个小阎王。 到了车上,西韦笑嘻嘻地跟哥哥吐了吐舌头,西远气得敲了他一个脑瓜嘣,不叫你带你非得带,这可好。 一行人顺路就去了福和庄,得快点跟大舅讲啊,问大舅半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扎出来一个鸟笼。 穿越之青青麦穗_85 ☆、第74章 邀功 到了姥爷家,还没等驴车停稳当呢,西韦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往下跳,嘴里喊着姥爷姥娘大舅小舅。 最先出来接他们的却是二丫,也就是他们现在的小舅母,二丫正在灶房忙活,快要进入腊月,家里要蒸粘豆包,还要蒸些馒头。她在灶台忙活,小舅在灶眼给烧火,两口子感情还挺好。 听到西韦的声音,小舅还以为是听错了,“我是不是想小韦了,咋耳朵里听着小韦叫我似的?” 二丫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听了一下,觉得不是小舅听差了,应该是西韦的声音,连忙跑出灶房,小舅愣了一下神,也跟着走了出来。 “小韦,你们咋来了?”小舅一下子抱起西韦,把他举得高高的,二丫在旁边帮着西远和卫成把西韦的宝贝鸟笼给提出来,还有西明文在万德镇给老爷子老太太买的东西。 “我们来找大舅,有人要买大舅做的鸟笼!”西韦可得意了,他也能帮大舅忙了。 “啊?这东西还能卖钱?”二丫听见西韦的话,忍不住拎起鸟笼瞧了瞧。 “舅母,你可别弄坏了,这个鸟笼人家给一两银子我都没卖!”西韦冲二丫大声喊道,重点强调了一下一两银子,西远瞧他一脸嘚瑟样儿,恨不得给他一脖拐。 “一两银子?真的假的?”二丫都惊奇了,看了看西韦,觉得不可信,又用眼睛看着西远,还是老大比较靠谱,西远笑着冲二丫点了点头。 “舅母,我说的能卖一两银子你还不信!这是我大舅扎的!”西韦跟二丫抗议。 “没,舅母没不信,就是太吃惊了。”二丫连忙安抚西韦,他知道这是西明文家最小的孩子,难免有些娇宠,也不挑西韦的理儿。 “别站院子里说话了,快进屋来。”姥爷坐在炕头上冲外面喊,他一到冬天就很少出屋,腿脚不大利索,也怕出去灌了北风冻着。 “哎,姥爷,我们这就进来啦。”西韦小咋呼搂着小舅的脖子,冲屋里喊,此时大舅和姥娘也迎了出来。 “大舅,你半个月能扎出来个比我这个小点儿的鸟笼吗?我哥都跟人家定好啦。”西韦冲大舅喊,话都让他一个人给说了。 “有扎好的。”大舅人老实,就四个字来回答,冲着院子里的人笑。 “啊?你都扎好了?小舅,快抱我去看看。”西韦催小舅,小舅笑嘻嘻地真就抱着西韦往大舅住的那两间屋子走。 “小舅,你把他放地下,这咋还跟小孩似的?小韦,下地上走,咋还让小舅抱起没完了,你自己不能走啊?”西远冲他俩的方向喊。 “就不下来,小舅愿意抱我,是不是,小舅?”西韦冲哥哥筋了筋鼻子。 “没事儿,小韦一点也不沉。”小舅冲西远喊道。 “……”西远真是无奈了,这根本不是沉不沉的问题好不好,他转身冲二丫抱歉地笑了笑,西明文那边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冲二丫也笑了一下。 “没事儿,小韦这是跟他小舅撒欢那,他小舅也可稀罕小韦了,方才我们在灶上忙活,他还跟我说想小韦了。”二丫对这父子两个笑着道,她其实非常愿意看到小舅和西家关系好。 “来,柱子,南南,跟舅母进屋。”西远往屋子里让两个孩子。 “哇!二哥,柱子哥,南南哥,你们快过来,看我大舅又编了两个鸟笼,可好看了。”几个人还没到门边呢,那边屋子里又传出了西韦的咋呼声,西远真想过去把他嘴巴给缝上。可是转眼一看,卫成几个都待不住了,可能因为在别人家,没好意思太随便,眼睛却是早都跟过去了。 “成子,领柱子和南南过去瞧瞧吧,是不是真那么好看。”西远跟几个孩子说,他话还没落地呢,卫成几个撒丫子就往大舅屋子那边跑,西远真想拿块豆腐撞死得了,特么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丢人。 “没事儿,小孩都这样。”二丫哈哈哈地笑了,知道西远是因为她刚过门没多久,感觉在自己家这样随便不好意思。 西远也很喜欢这个小舅母,感觉性格和大燕有些像,人爽朗,活计又好。现在一进姥爷家院子,就能看到,收拾得利利索索,东西摆在那儿都放得规规矩矩,屋子里边更不用说,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一看就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能感觉到很浓的生活气息,这样的日子过得才有有劲儿头,不再如以前似乎过不下去的样子了。 “来就来了,咋又买这么些东西,上回你爹来给买的东西我们还没吃没那。”姥爷看西远他们拿进来的东西,嘴里嘟囔道。 “也没啥,就买了二斤肉,还有些糕点,又买了两块布,这不快进腊月了嘛,该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先买着,姥娘和舅母有功夫就给做好了,省得赶上年跟前儿凑到一起忙不过来。”西远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手伸到姥爷腿底下热乎着,大冬天,外面还是很冷的。 “冻手了吧,来,姥爷给你捂捂。”姥爷把自己的手捂在西远的手背上,给他暖着。 “还成,不咋冷,我就是不禁冻。”西远让姥爷给捂手,旁边,二丫整理着西远他们给拿来的东西,西明文坐在炕梢那里,老太太给姑爷端来了一杯热水,大舅在地中间站着,也不知道说啥,眼睛里暖暖地都是笑意。 “大舅,你咋又扎了俩鸟笼啊?”西远问大舅。 “给小韦和成子扎的。”大舅抿了抿嘴唇。 “上次你小舅回来,说是你大舅给小韦扎的鸟笼太大了,小韦提着费劲,你大舅就上了心,说是再给扎俩小的,给小韦和成子一孩子一个。”姥爷虽然没咋去过西家,可是也知道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特意嘱咐大舅,这次要扎的话得专门给卫成也扎一个,不然怕西远心里不舒服,好像姥家人外待成子似的。 大舅以前没想那么多,听了姥爷的嘱咐,真的没事就琢磨,没事就扎扎,现在已经把鸟笼扎好了,就等着啥时候小舅过去,或者西明文来,好把鸟笼给西韦和卫成。 “估计啊,这次小韦和成子还真要不成鸟笼子,我帮大舅都给预定出去了。”西远笑着说。 “真给卖了?这还有人买啊?”姥爷问道,他以前给有钱人家做过管事,知道那些有钱人没事儿爱种个花养个鸟的,不过,人家那鸟笼都是好的,孩子大舅那个可是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做的。 “有个小孩儿看小韦提的鸟笼好,说啥非得买,后来我就跟他商量,让他等半个月,寻思让大舅给扎个小点的,我们还担心大舅扎不那么快,到时候赶不及呢,现在有扎好的正好拿来用。”西远给解释道。 “那,成子和小韦就没有了。”大舅道。西远都想扶额,这时候还想着小的没得玩那。 “没事,他俩现在不有原来那个嘛,让他们先玩着,大舅没事就再扎俩,到时候卖不出去就给他们玩。”西远嘱咐大舅。 “嗯,我再扎俩,给他们扎俩更好的。”大舅答应着,在大舅心里可能给西韦卫成扎鸟笼比拿鸟笼卖钱更重要。 “哥,哥,你看大舅扎的这俩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还没进门呢,西韦的咋呼声先传进来了。 “哎,真不错。”连西明文都为大舅哥的手艺感叹了,大舅这次扎的俩鸟笼比原来的那个滚笼小了两号,西韦和卫成提着玩正好,也是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但是活计比以前那个做的仔细,里面有鸟待的横梁,有放鸟食儿、水的地方,总之,看上去很精致。 “哥,这个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是不是?真好!我那个没有专门放水的台儿。”看西韦的小样儿,这俩鸟笼也舍不得撒手去卖。 “大舅说再给你和成子扎俩比这还好的,你都想要啥样的,现在正好跟大舅说,让大舅给你扎上。”西远赶紧转移西韦的注意力,不然这俩估计也要卖不成。 “真的?大舅,你把插谷穗的地方给我放这行不行?”西韦果然不再纠结这俩了,跟大舅商讨怎样扎个他心目中的鸟笼去了。 “成子,你想要啥样的也跟大舅讲,这俩你大舅本来想给你和小韦的。”姥爷对卫成说。 “嗯,知道了,姥爷。”卫成笑着冲姥爷答应了,也跑过去跟大舅讲他的要求,旁边柱子和程南也帮着出主意。 穿越之青青麦穗_86 吃过饭,天也不早了,姥爷他们本来想留西家父子住一晚上,可是家里那边不清楚情况,所以几个人还是趁天早往家赶。 鸟笼西远没让拿,拿家里去西韦和卫成一定忍不住拿去玩,到时候再卖就不好了。等半个月后,西明文送吃食去彦绥城的时候,顺路再来取就好了。 “哥,这次是不是得回我?”西韦跟哥哥邀功,哥哥早晨还不让他拿鸟笼,要是真不拿,能帮大舅赚钱吗? “你别说,我们小韦还真是干了点好事。”西远夸奖西韦。 “那你咋奖励我呀?”西韦趁机提要求。 “咋奖励啊,用你笼子里的苏雀儿炸盘菜?”西远逗西韦。 “不行!”西韦倒是干脆。 “那咋办呢?别的我也想不出来啊。”西远一摊手。 “哼,你就是不想做。大懒虫!”西韦白了哥哥一眼。 “让哥哥给做双皮奶。”卫成给西韦出主意。 “对,我要双皮奶,里面得放都柿酱,我要狗蛋做的那罐子里的,行不,哥?”西韦知道狗蛋做的那罐最好吃。 “行,咋不行,我们家小活作要的,哥能不给嘛。”西远答应着。 “那,我还要喝一杯果酒,也要狗蛋做的那个。”西韦还得寸进尺了。 “行。” “还要一碗罐头,” “也要狗蛋做的那个?”没等西韦说完呢,西远接茬道。 “就要。”西韦跟哥哥撒娇。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行,行,你今天是大功臣,给你吃还不行嘛。”西远弹了西韦脑袋一下。一边想着,如果大舅一年能够卖几个鸟笼,赚的钱也够养活一家人了,不过,也不会都卖得上这个价钱,还得再考虑一下,怎样才算是长久之计。 唉!要是大舅也能像小舅一样幸运,娶个好媳妇成家就好了。 西远为大舅的亲事发愁,没想到大舅的缘分却不期而至。 ☆、第75章 叛逆 日子过得很快,过了年就是正月,正月里人们互相拜年走亲戚,做好吃的,仿佛一年的辛苦就是为了这半个多月的享受。 今年莲花村村民日子过得都不错,除了少数几家,其余的村民除了田里的进项,都多了鸭鹅和卖青菜的收入,俗话说,手里有钱,过日子不难。手头宽裕了,就可以把日子打点的更像样。 小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裳,兜里也多了零嘴,条件好的人家还会给买一两样小玩意儿玩。 正月里,孩子们这家窜到那家,互相比赛,闺女们比谁的衣裳好看,头花漂亮;小子们比谁的兜里零食好吃,手里的小玩意拉风。整个村子欢欢喜喜的,洋溢着新年的快乐气氛,人们对新的一年有了更好的期待! 也有少数几家年仍然过得紧紧巴巴,都是不大正心过日子的人家,也有的是和西家关系不好的,没办法和村里人一样享受西家给予的赚钱路子的,如卫老二家。 卫老二家小儿子如今已经五岁了,让他娘给惯的没样儿,看着人家有啥好东西都想要,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动步。 卫老二瞅着这孩子的熊样,想伸手打两下,想了想又忍下了,如今,卫成和他们没了关系,他以后可依仗的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得指着这个小崽子养老呢。 里屋,丑丫头正和她娘怄气,卫老二不是他亲爹,所以她还不敢跟卫老二,跟她娘就没有啥顾忌了。 丑丫头比卫成大一岁,今年过年都十二了。 卫老二前几天在村子里看见过卫成,那孩子有他娘年轻时候的影子,一双桃花眼黑漆漆的,能把人吸进去。要是成子娘还活着…… 成子娘! 都怪自己当初糊涂,听了别人撺掇的话。 当年去万德镇赶集,卫老二一眼就相中了成子娘,乌溜溜的头发,黑漆漆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招人,跟旁边的人打听,才知道是十五里远黑瞎店的。 从集上回来,卫老二就掂心上了,睡觉时一闭眼,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在他眼么前眨啊眨。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卫老二跑到黑瞎店,正好和出来抱柴禾的成子娘撞个正着。可是,不管他怎么讨好,成子娘都不理他,卫老二又生气,又恼火,心里又实在放不下,下了狠心,你不是不搭理我嘛,我咋也得想招把你弄到手。 从那以后,卫老二没事就往黑瞎店跑,悄悄的跟着成子娘,终于在夏天的一个午后,趁着成子娘一个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得了手,一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成子娘憋着声音痛哭的样子。 人后来是娶回来了,可是,媳妇跟自己不一心,卫老二也明镜地知道。后来,他有一次去集上,碰到黑瞎店村的村民,拉了一会儿话,才知道成子娘当时在村里相中了一个小伙子,本来两家都准备定亲了,后来叫卫老二横插了一杠子。 卫老二听了,越想越生气,回家看见成子娘冷淡的一张小脸,怎么瞅怎么来气,特么的,没成亲就给老子戴绿帽子,这婆娘就得收拾。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打成子娘就成了家常便饭,那样下狠手打,成子娘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软乎话,成子这点倒是和他娘挺像。要是有一句,卫老二有时候想,有一句软乎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打了,成子娘也不会想不开了。 成子是亲儿子,他是知道的,可是,那时候就是着了魔,看不上媳妇,媳妇没了,又看不上他留下的孩子。 如今,看卫成长大的模样,像大野地里直溜溜的小白杨,卫老二有时候想跟孩子说上两句话,不过那孩子根本就不招他的面,看见他了,转身就走,或者迎面碰上,那双眼睛看他的样子,比他娘还寒。 村里人现在背后都说他糊涂,好好的儿子给了人家,有他后悔的那一天,这些卫老二都知道。西家,西家那个小崽子,要不是他当初跑自己家来把成子勾引走了,成子哪里不会认他这个当爹的,卫老二恨恨地想。 “娘,我要提灯笼。”小儿子的声音拉回了卫老二的思绪。 “上哪儿给你弄灯笼去,要不让你爹给你做一个?”媳妇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爹扎的不好看,我要卫成拎的那样的,眼睛会动,上边还有小风车!”这孩子开始撒泼打赖。 “特么的,再要灯笼我踹死你,给我起来,再给地上滚一个我看看!”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卫老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小儿子一看他爹发火了,连滚带爬地往里屋跑,卫老二虽然没打过他,可是真发起火来,他还是害怕。 “你说你,大过年的跟孩子发啥邪火?”卫老二媳妇看儿子让他爹吓得害怕样,心疼了。 “娘,我就要灯笼,卫成的那个可好看了。”小的还挺坚持。 穿越之青青麦穗_87 “那个得上镇上才能买,得过了初十万德镇才能有集,到时候娘给你买,啊。”卫老二媳妇看儿子一脑门的汗,一边给擦一边安抚。 “娘,你给他买灯笼,不给我买新衣服,人家喜鹊过年还买绢花了,我都没有。”丑丫头一听他娘要给弟弟买灯笼,马上不干了,她今年都十二了,正是爱臭美的年龄,过年时候,村里别家像她这么大的闺女都买新衣服了,可是,她娘说今年家里钱紧,啥也没给她买,她都跟娘怄了好几次气了。 “买,买,买,就知道买。搁啥买!”卫老二媳妇骂道。 “我不,我就要买,就要买。”丑丫头闹道。 “特么的,都给我消停点,吵啥,整急眼我一人一鞋底子。”卫老二越看越闹心,一下子发了火。 “哎呦,大兄弟,这是干啥啊,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西家东院邻居,从老大一开门进了屋,他现在和卫老二走的比较进。 几家欢喜几家愁,西家今年过年比往年还热闹,家里日子好了,生活没啥太大压力,可以好好过个消停年。 新衣服新鞋,好吃的好玩的,样样都不缺,不过,都不是钱太多的,要是花钱太浪费,不用别人,奶奶那一关就准保过不去。 “哥,等万德镇有集了,你领我和二哥再去逛逛呗。”西韦现在求着大哥了,所以说话还比较乖。 西韦和卫成现在都有点小叛逆,这点西远能够理解,孩子要长大了,都会有个叛逆期,他自己曾经从这个时候过来,有切身体会。 西远觉得,一个孩子在该叛逆的时候没叛逆,一定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或者因为物质,或者因为精神,总之,没有叛逆期的孩子,成长的过程有所欠缺。 因此,对于西韦和卫成的小叛逆,西远虽然时常被弄得很无奈,还是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 这俩孩子也奇怪,他们跟别人相处都没啥变化,还是一副好孩子的嘴脸,而且貌似更懂事,他们叛逆的对象一致对准了哥哥。 西韦的叛逆是没事跟哥哥顶嘴,你说西我偏说东,你说南我偏说北,没事还耍点小脾气,一整就不跟哥哥好了,还得西远去哄,啥时候把西远气得要拿鞋底子抽他,他才消停。 卫成的叛逆跟西韦不一样,他是没事就去撩拨哥哥,西远爱没事儿躺在炕上养神儿,卫成就趁哥哥不注意的时候,捏捏西远的鼻子,扒拉扒拉耳朵,拽拽头发,啥时候把西远弄烦了,要拿鞋底子抽他,他就撒丫子跑,跑到西远够不着的地方,看着哥哥哈哈笑。 把西远气得,现在强烈有把抽鞋底的功夫练出来的渴望,希望能够一抽一个准儿。 关键是,这两个小东西跟别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所以家里其他人没有切身体会,感觉好好的孩子,咋小远总吆喝人家,就连奶奶有时候都帮着说话。 “远啊,别没事就拿鞋底子抽我们俩小儿,我俩乖孙儿都多听话了,昨儿个还帮奶奶捋了一下晌麻捻那,前两天看你爷用爬犁拉柴灰费劲,怕累着你爷,说啥都抢着干,你爷愣是一点都没用伸手。” 西远:“……” 西韦和卫成一看哥哥的憋屈样儿,忍不住嘎嘎嘎笑,气得西远冲他俩直瞪眼。 “你做哥哥的别不知足,你看他俩都多听话了,你拿鞋底子撵人家,人家还跟你笑呵呵的,你看那院老从家,大的说一句,小的能对付好几句,哥几个口对口的骂,谁也不忿谁的劲!你呀,别看我俩乖孙脾气好就总吓唬我们。” 西远终于知道窦娥是怎么冤死的了,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奶……” “去,去,你也别奶,奶的拉,吓唬我们小儿半天了,去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去,可得给补补,都叫你给吓破胆儿了。”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西远真是无语了,话说,奶奶,我也是你亲孙子好不好,这咋待遇差别这么大呢! 西远在灶房,一边搅着碗里的鸡蛋一边想着一会趁奶奶不注意咋收拾这俩玩意儿,一分神,把鸡蛋撒碗外边了。 “奶,你说我哥他还不服气,把鸡蛋都撒出来啦。”西韦和卫成正趴门缝往里瞅呢,一下子就看见了,马上跟奶奶告状。 “小远啊,可不能糟践东西啊,奶奶说你是为了你好,那鸡蛋多金贵呀,大冬天的!”奶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西远:“……”,他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哥,哥?你倒是去不去啊?你要是不领我俩去,我俩就找奶奶去。”西韦一看好好说哥哥没反应,马上开始来硬的,他有奶奶这个大靠山。 “行,行,去还不行嘛,现在你俩是老大。说,去集上想买啥?”西远想反正也没啥事,所以就答应了。 “买点苏子,好喂苏雀儿,苏雀儿最爱吃苏子了,明年咱家得多种点。”西韦先数了一样。 “我买一小块磨石,我那个箭头都不亮了。”卫成数一个。 “我想买一个烟花放,要二十个球的。”西韦又数了一个。 “我还想买一条熟皮子,把我那把弓的弓背儿缠一下。”卫成又数了一个。 西远看两个弟弟兴致勃勃的样儿,好吧,看来真得去一次集市。 ☆、第76章 玉珍 正月初十,万德镇开年以来第一个大集市,西远领西韦和卫成去转了一小天,一直快到晚饭十分才回来。 西明文不放心,怕他们买太多东西拿不过来,背了个背篓去迎,一直接到快到万德镇了,才碰到提着东西嘻嘻哈哈往回赶的小哥仨。 还真没猜错,他们的确买了好多东西,回到家里哗啦啦往出一倒,铺了一炕。 “奶,给,这是我给你挑的,这是二哥给买的。”西韦把一盒山楂糕递给奶奶,奶奶爱吃山楂糕,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助消化。 奶奶岁数大了,吃东西不容易克化,吃一两块山楂糕就舒服了。卫成给奶奶买的是一个头网,奶奶的发髻盘在脑后,上面要套个头网,然后再插上发簪,这样头发不容易乱。 “哎,好,还是我俩乖孙好,知道奶奶稀罕啥。”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去。 “爷,爷,这个小羊皮烟口袋是二哥给买的,这盒秋梨膏是我给买的。”西韦和卫成把烟口袋和秋梨膏扒拉出来,拿给爷爷。 “还是我们成子和小韦懂事,啥事儿都想着爷爷。”老爷子也乐呵呵地把东西接过来。 “娘,这是我俩买给你的……” “爹,这是我和二哥给你挑的……” 总之,家里人人有份,连小狗蛋都没拉下。 “我和二哥挑了半天,都冻手了!”西韦正和家里人邀功那,一转眼看见哥哥又抄起了鞋底子,连忙嗖嗖嗖爬到奶奶怀里坐着,“奶,你瞧我哥,又要拿鞋底子打我!”还不忘跟奶奶告状。 “快给我消停地,我们小儿给咱挑了一天东西,瞅这手冻的,你还招我们。”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旁边爷爷也拿着卫成的手给捂着,卫成看着西韦智斗哥哥,哈哈哈笑得正欢。 穿越之青青麦穗_88 西远把鞋底子举了两举,看奶奶跟爷爷瞪他,又放下了。 特么的,说是让他陪着去赶集,两个小活作,一人兜里只装了五文钱,就这还舍不得花,咋装去的又咋装回来了。 西韦和卫成在集上相中啥东西了,站人家摊前就不挪步,“哥,哥”的叫,西远要是装没听见往前走,人家就又跳脚,又抻脖子的大声喊,满集市的人都瞅他,也不难为情,还冲别人呵呵乐。 西远嫌丢人,只好回去给买,卖东西的人还夸那:“你家这俩孩子可真好,相中东西自己不敢买,说得哥哥同意,答应了才能买,真是懂事。” 懂事个屁!特么的就是想让哥哥给掏钱,一趟集赶下来,西远兜里的钱花得溜溜空,人俩还埋怨哥哥没带够,用西远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说哥哥抠门,舍不得花钱。把西远气的,要不是集上人多,当时就想给俩小活作一人一脖拐。 特么的,满炕东西,人俩一文钱没花,还这是你给买的,那是他给买的,这都特么我给买的! 西远真想大声喊出来,不过一想,自己一个大人跟俩小屁孩一样的也够跌份的,于是冲西韦扬了扬巴掌,冲卫成挥挥拳头,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累死他了,整整转了一小天,就万德镇那么个破集市,三人来回走了三四圈,转的人家卖东西的都认识他们了,一个劲儿地问又忘买啥了,这要是兜里钱没花完,俩熊孩子估计都得住那儿。 “奶,你看我买的这个烟花,有二十五个球,二十五个!”西韦一看哥哥走了,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卫成也不用爷爷给捂手了,拿着自己稀罕的玩意儿跟家里人显摆。 狗蛋满足地依偎在奶奶旁边,手里拿着哥哥们给买的灯笼,是个西瓜灯,上边粘着一个七彩纸风车,“噗,”用嘴一吹,风车就转了起来,狗蛋看着风车咧嘴笑。 狗蛋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包小蜡烛,什么颜色的都有,狗蛋刚才数了数,有十二只!够他玩到出正月啦。 “来,乖小儿,奶帮你把小蜡放起来,炕上热,再烙化喽。”奶奶从狗蛋的蜡烛里面抽出一根,留给狗蛋晚上玩,剩下的给他放到柜子里。 奶奶把她屋子里的柜子单独腾出一个,专门给狗蛋放他的那些宝贝,吃的,玩的,还有以前西韦穿过的,现在狗蛋正好能穿的小衣服。 过年的时候,老太太看狗蛋身上还穿着补丁衣服很心疼,想给孩子买新的又犹豫,老三家有仨孩子,要是光给狗蛋买,不给那俩买,让外人看着不大好,而且狗蛋回家又得招爹娘骂。 西远娘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把西韦穿过的旧衣服找了出来,都是以前西远买给弟弟的,西韦长得快,刚穿过一季就小了,还有八成新,狗蛋穿着刚刚好,因为不是新衣服,谁也说不出来啥。 狗蛋穿着四哥西韦的旧衣服,高兴地咧嘴乐,奶奶看着又高兴又心酸,晚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也睡不着,还是老爷子安慰了半天。 “奶,你把我灯笼也先放起来吧,我一会儿回家吃完饭来拿。” 狗蛋把灯笼也递给奶奶,他有啥好东西不敢拿回家,拿回去了,准保得没影儿。 他现在早饭,晚饭准时回家报道,其余时间或者待在奶奶家,或者去跟村里孩子玩。跟大哥识字的时候也是,大哥教完了,他就来奶奶屋,趴在奶奶的炕桌上写功课,写完了,背会了,自己再检查一遍,然后让奶奶把东西放起来,明儿他学识字时再来拿。因此,狗蛋都跟西远识字好几个月了,西明全两口子愣是不知道,没事儿就骂狗蛋心野,成天不着家,狗蛋也不吭声。 狗蛋有时候很羡慕二哥卫成,虽然不是大伯家的孩子,却可以生活在大伯家,有大哥疼,还可以和四哥玩儿,四哥有啥二哥就有啥,只多不少。狗蛋年纪小,不知道卫成早年间的事。 要是能生活在大伯家,就是天天让大哥用鞋底子抽他都乐意,狗蛋暗暗想,大哥打人一点都不疼,大哥打他们,二哥四哥嘴里嗷嗷叫,转过身来就偷着乐,还做鬼脸儿呢,狗蛋都看见啦! 晚上炕上,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捶腿,别看他俩没事儿跟哥哥小叛逆,真有事情了,比谁都向着西远。 所谓的小叛逆,也不过是跟哥哥用另一种形式撒娇罢了。孩子自己觉得长大了,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哥哥腻歪,所以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引起哥哥的注意。 他俩这点小伎俩在西远眼里根本不够看,有意无意的也纵容着,他不想弟弟们受太多拘束,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顺应天性自然成长,只要大方向没问题就行,这方面西远倒是时刻掌控着,只要出现一点苗头就扼杀在摇篮中,至今两个小家伙还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越来越懂事了。 西远被伺候舒服了,才放过两个熊孩子,哥仨逛一天都累了,早早熄灯睡觉。 这天夜里,西远哥几个睡的很熟,西韦和卫成还打起小呼噜,西远也睡的很沉,虽然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毛豆角、虎头的叫声,还有家里人说话的声音,可是楞没醒过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看到饭桌前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西远才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来的女人叫玉珍,娘家姓陈,和奶奶娘家一个村,是奶奶的干闺女。 奶奶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稀罕人家有闺女,跟娘贴心。玉珍没爹娘,在哥哥嫂子跟前长大,奶奶回娘家时候常能看见玉珍,娘俩很投缘,后来,一来二去的认了干亲。 玉珍比西明全还小呢,前几年找了婆家,因为离得远,日子过得不顺心,才一直没来看奶奶。 不过,西远冷眼旁观,觉得这娘俩可不像正月来串亲戚那么简单,吃过饭后,奶奶就领着玉珍娘俩去了自己屋,还嘱咐家里几个小的,不许跟别人说家里来客人的事儿,其他孩子小,没想那么多就跑出去玩了,西远却满腹狐疑。 东屋里玉珍正跟奶奶边哭边学家里的事,“我看天不早了,就背着丫蛋儿在灶台做饭,我们老爷子可屋里转圈圈,后来坐门槛上吧哒吧哒抽烟,我还寻思呢,这老爷子没事儿瞎折腾啥啊!”奶奶听着握了握玉珍的手,这闺女可真是命不好。 “后来,估计老爷子实在心里不落忍了,跟我说‘闺女啊,你咋还做饭呢,他耍钱耍输了,把你卖给胡子了,今儿黑夜人家就来要人了。’我一听,当时就傻了,站在灶台那腿直抖,说啥也挪不动步!”玉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用手往脸上抹了两把,奶奶把自己的布巾递过去,让她擦眼泪。 “还是我们老爷子,推着我进屋,把他的羊皮袄给丫蛋裹上,给我穿上大棉袄,裹上头巾,把孩子用背带给我绑背后了,推着我往出跑,嘱咐我别往娘家去,怕他后脚领着胡子追过去。” 玉珍哭的身子直颤,怀里的丫蛋吃饱了正在睡觉,估计感觉到不舒服,哼哼了两声,玉珍连忙用手轻轻拍着。 “我一开始腿软走不动,后来还是丫蛋喊娘,我才醒过腔,可不能让我闺女入了狼窝,这才猛跑,除了娘家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一边走一边寻思,只能上您这来了。”玉珍贴了贴丫蛋的小脸。 “你们娘俩,命多大,大冬天的,大雪地,三十多里路,大晚上的没出事,这多万幸。”奶奶拍拍玉珍的手。 “可不是嘛,这要半路碰着个狼,或者碰着坏人,我们娘俩就交待了!我跑啊跑,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腿都跑不动了,后来看到咱们村头的老榆树,眼泪就下来了,可算到家了!娘,你说他心咋那么狠啊!”玉珍抱着丫蛋又哭了起来。 “哎,这都是命啊。”奶奶也为玉珍叹息。 “都怨我哥嫂,当初贪图人家给的聘礼,把我给了这么一个人!家里只要有点儿钱,咋踅摸都给你偷出去赌了,输了回来咋骂都不吭声,我还寻思,这人虽然好赌,可是心还不坏,又有了丫蛋,咋将就都得把日子过下去,没想到……”丫蛋估计也感受到她娘的伤心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玉珍忙抱起来哄着。 “得回你们老爷子说了,要不然啊,你这闺女进了狼窝可咋活呦。”奶奶也抹起了眼泪,跟着后怕。 “我们老爷子能不说嘛,他不寻思我还能不寻思丫蛋,我要是没了,下一个他儿子卖的就得是丫蛋,能卖媳妇的人,啥事干不出来!”一提丫蛋,玉珍倒是冷静下来了。 “可也是,这可是他们家的根儿。”奶奶摸了摸丫蛋的额头,丫蛋也不哭了,还冲奶奶咧了咧嘴。 “娘,我在您这待着没事儿吧?我大哥也一家子人呢,可别再给我大哥家招灾。我也是实在没地儿去了,不然不会跑来给您添麻烦,要不我缓缓就走?”玉珍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自己有可能给西家带来的麻烦。 “没事儿,闺女你别瞎寻思,老大他们哥仨呢,谁想找麻烦也得思量思量。”老太太安慰玉珍。 “娘,胡子不会找这儿来吧?”玉珍还是担心,胡子可不是好惹的。 “太平时节,胡子还敢来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说的挺大声,其实,身子早软了,那年胡子进家门的事她可是一点都没忘,她心里其实也很担心,可是有啥办法呢,人都来家了,也不能给推出去啊! 老太太安抚完玉珍,趁着玉珍娘俩睡觉的功夫出去找家里的男人们商量,玉珍再好,也没有自己儿孙亲,老太太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家里人招来灾祸。 ☆、第77章 等待 西明武家,老爷子和哥俩正在商量办法,老太太能想到的,他们也早想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9 “玉珍婆家离东山里近,估计有人能跟胡子通气,要不然,也没路子把人卖给胡子。”老爷子分析道。 玉珍娘家,也就是老太太的娘家,离莲花村往东二十里,玉珍婆家离她娘家还要往东十几里路,已经离东山里也就是野马山很近了。 前年冬天曾经闯进西家的那几个胡子就是野马山的,山里地形复杂,做响马的,都会选择野马山,所以那里聚集的不仅一绺土匪,他们各有各自的地盘,平时严格遵守道上的规矩。 “爹,这事儿咋办啊?胡子不会摸到咱家吧?”西明文有些着急,他们家可是刚刚过上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可不想给家里添来事端。 “唉,玉珍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事咋就让她摊上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他更想说,这事咋叫他家摊上了!又不能把这娘俩撵走,那样良心上过不去。 昨晚玉珍跑到莲花村已经后半夜了,她不知道西家已经盖了新房,但是记得西家老房子的位置,所以就跑到西明武家叫门。 她一叫,院子这边的毛豆角和虎子比较警醒,就汪汪起来,家里人都形成习惯思维了,只要毛豆角出声,一定有事儿! 老爷子和西明文马上起来,听了一会动静才出屋子。东院里,西明武已经把玉珍迎进了屋子,他本来不想大半夜的惊动爹娘,老人年纪大了,禁不住惊吓,但是看到老爷子和大哥过来了,也没瞒着。 玉珍手脚都冻僵了,丫蛋因为用老羊皮袄裹着,没咋地,在里面还睡得呼呼地。 西明武两口子没让玉珍直接上炕,冻坏的人不能直接沾热,不然手脚就缓不过来了。 二婶干啥利落,出去院子里,用簸箕撮了满下子雪,回来把玉珍鞋袜脱了,用雪给她搓手脚。 西明武又去仓房,把冻得冰凉的黄豆背回来大半袋子,等玉珍手脚搓得差不多,又让她把脚和手插到黄豆粒里,等真缓过来了,才让她到炕头捂着,饶是如此,玉珍手脚还是有些冻伤了,估计得缓几年才能好。 身上有冻伤,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有的时候痒的厉害,人就忍不住用手去抓,常常抓破流血,很遭罪。 不过好歹玉珍的手脚都保住了,没有冻掉手指脚趾,这已经很幸运,要知道,虽然已经过完春节,天气没有数九寒天冷,可是,晚上的气温也很低,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呢。 老爷子和西明文看玉珍没事了,现在夜深也不方便说话,就把玉珍安顿在西明武家,然后和大儿子回了西院。 老太太和西远娘也醒了,问爷俩啥事,爷俩怕这娘俩害怕,所以只说是西明武家的驴——羊角脆没拴住,拱开院门跑出来了,毛豆角和虎子才叫的,现在没事儿了。 老太太和西远娘没想那么多,以为没事儿就睡了,一直到早晨起来,西明文父子俩才说实话,老太太一听就有事,而且事情还不小,但是也没办法,缓了半天,叫西远娘过东院把玉珍母子接了过来。 了解完事情经过,西家父子心里也很忐忑,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见过的也就是柴米油盐这点事情,所以,现在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咋办好。 “把小远叫过来商量商量吧,这孩子比咱有主意。”西明武提议道。他大侄子毕竟读书识字,又常去聚德楼,那年和卫老二的事情,就是西远打点好的,这孩子比他们要有见识。 “行,我让阳阳去叫。”二婶也在旁边听着,她没插嘴,男人们都不知道咋办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更没主意。 二婶现在有点埋怨玉珍,这不是平白给西家找事么,白瞎了老太太的一片好心,不过从玉珍的角度,又实在同情和可怜她,这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不然娘俩不是冻饿死,就是被胡子给逮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西远来是来了,可是也没有啥主意,他前世是看过很多人事纷争,可是没有这样的一出戏啊! “要不,把程叔找来吧?”西远思量了半天,程义现在算卫成和西韦他们半个师傅,自己也算程南的启蒙先生,所以程义不会陷害西家,关键是村里有见识有担当的男人,也就程义了。 “程义知道了……”爷爷有点费思量,他怕事情泄露出去。 “程义倒是没事,他那人经过事,也讲义气,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西明武衡量了一下赞同西远的提议。 “那就找程义来商量商量吧。”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心里发愁。 这时候,老太太安慰完玉珍娘俩,过东院来了,二婶一看婆婆,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委屈,眼里在眼圈里转,被西明武瞪了好几眼,硬是憋了回去。 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二儿媳妇的手,坐在炕头上,听男人们商议事情怎么解决。 程义来的很快,听西家人把事情讲述了一遍,程义思量了半晌,提了他的看法。 首先,得问问玉珍,他男人收了人家胡子多少银子,要是胡子那边看人跑了,把银钱给他们就不追究的话…… 程义看了看西家人,不用问也能猜到数量少不了。 “没事儿,程叔,要是花钱能摆平,那就最好了,钱啥时候都能赚。”西远说道。 “唉,可真是!”奶奶和二婶都叹了口气,她们都是仔细过日子的人,对银钱从来都不胡乱花,哪知道…… “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就怕人家只要人不要钱。”程义也道,“我看啊,这事光在家害怕也不行,要不我们去玉珍婆家那边扫听扫听,能顺便把事解决了更好。估计胡子也不会光天化日的到处找人,毕竟还有官府呢。” “可别去啊,她家那离东山里近,你们去了别叫胡子给逮去。”老太太攥着西明武不撒手,老二胆子比他大哥大,要去的话一定会是老二,他哪个也舍不得。 “没事儿,娘,我就是去扫听扫听,他们又不认识我,胡子也不会看个人就抓不是?再说了,哪有那么凑巧就碰上。”西明武安慰老太太,大哥人老实,这事得他出头。 “我和老二去吧,你一个去我不放心。”西明文不想二弟一个去冒险,万一有啥事情,以后他不得后悔死。 “不用,你还是在家里照应一下吧,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西明武不放心家里,他和大哥要是都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有这么个事情横在眼么前。 “我和明武去一趟吧。”程义站起身,他觉得西明文去与不去不起啥作用,“咱也别耽搁,马上就走,早解决早好,越拖事越不好办。”程义说着往外走,他得回家安顿一下。 “程义……”西家人都吃惊了,没想到程义会这么仗义,这可是个麻烦事。 “没事,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等我和明武的信儿吧,估计最快也得明儿下晌能回来。要是三天后我们还没回来,估计是有啥事了,你们再去人。”程义临走没忘了交待。 老太太回去问了玉珍她家在村子的具体位置,又问了玉珍被男人卖了多少钱。 玉珍一听就哭了,她还是给西家带来了麻烦,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不过把该说的都说了,他家在村子最后边,往西数第三家,一共卖了十五两。 西明武和程义一点没耽搁,马上出发,临走,西远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带在身上,如果事情能够用钱解决,西远不介意花多少,只要家里人没事就行。 从西明武和程义一走,西家人的心就提了起来,连西远都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程义跟着去了,让西家人忐忑不安的同时,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第一天,天一黑西家人就早早熄了灯睡觉,孩子们不知道大人心里烦恼,没事还打打闹闹呢,大人虽然心焦的不行,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本来西远娘还想去程义家看看,有没有啥事帮着忙活忙活,被老爷子给制止了,就她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瞒瞒小孩子还行,瞒大人就不行了,程义走的时候不可能告诉他媳妇实话,只说陪西明武出去办点事,两三天就回来,要是西远娘一去,程义媳妇看出来什么,一追问,估计就得露馅,到时候整日提心吊胆的就不光他们一家了。 “程义这人,真是没的说。”老爷子感叹道。 除了西远教人家程南,程义和西明武关系稍微好点,别的也没有啥实质性的恩情在人家那里,然而程义却二话不说地替他们西家出头,要知道,人家可也是老婆孩子一家子人啊。 “是啊,这么重的恩情,我们以后可不能给忘了。”老太太叹了口气,都说三起三落过到老,只盼着事情能很快过去,家里还回到原先就好,日子过得紧巴点也比这样强。 第二天,西家人知道内情的,有事没事,一会儿出院门往东望望,一会儿往东望望,后来老爷子看家里人这样不是个事,就把他平时拉柴灰用的爬犁,悄悄弄坏了,然后拖到院门那里修,这样可以做个幌子,掩人耳目。 第二天傍晚,一直到掌灯时分,西明武和程义还没回来,二婶首先吃不住劲了,怕在老人面前哭引得老人伤心,自己跑东院里摸黑哭了一场,才又过西院来,西明武没在家,老太太不让她一个人在家睡。 穿越之青青麦穗_90 这一夜,家里大人都辗转反侧,第二天一人顶着一个黑眼圈。 第三天,等了一天,仍然没等到两个人的身影,老太太挺不住,当时就倒炕上了,西远坐在旁边紧着安慰。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也改变不了两个人没回来的事实,这要有啥不好的事情,不光自己家,连程家都给连累了。白天,程南还和卫成他们在院子里又玩又闹呢,要是程义也跟着出事了,以后可咋跟人家媳妇孩子交待啊! 看着西家的情形,玉珍嘴上没说啥,心里愧疚的不行,当时光顾着自己和孩子了,没想那么多,现在无比后悔。 玉珍嘴上,起了一排的火泡,不过她没再说对不起的话,只是默默地帮西远娘打理家务,同时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可是西明武还没回来,她不能这样就走了。 第四天,天刚亮,西明文就起来了,他等不下去了,说啥都要去看看,西远和爷爷怎么都劝不住。 最后,西远没招了,穿上棉大衣,也要跟着去,不清楚事情到底会咋样,他不能让老爹一个人涉险。 老爷子说啥也没让西远去,他跟去了,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都没啥,要是两个儿子出了事,家里就得西远支撑着,不能让大孙子再出事,那样,家里的天就真塌了。 望着爷爷和父亲远去的背影,西远心里满是焦急。 ☆、第78章 和离 家里人的焦虑并没有持续多久,日过中天,二叔和程义打头进了院子,后面跟着老爷子和西明文。 屋里人迫不及待地往出迎,二婶跑在最前边,一边跑一边擦了擦眼泪,可算把明武给盼回来了,她这两天掂心的都没睡着觉。 西明文走在最后边,手里牵着一头黑耕牛,不过,现在大家顾不上问牛,都关心事情怎么解决了,咋去了这么些天? 玉珍走在最后面,看西明武和程义回来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西家出事儿,这辈子甭想心安。 回到屋里,程义没多待,暖和了一下,喝了点热水就要回家。出去这么些天,他也惦记家里怎么样,有没有啥事儿?只有媳妇和孩子在家,尽管程南已经十一岁了,能给母亲仗仗胆,可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没经过什么事情。 西远娘拿了一些家里做的吃食给程义,还有西明文从彦绥买回来的点心,让他拿回家,大人出了一趟门,空手回去的话,孩子会失望。程义也没推辞,拎起东西,和西家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西明武坐在屋里,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跟家里人讲事情的经过,他和程义怕家里人着急,早晨天还没亮就往回赶,路上碰到往东去的老爷子和大哥。 “别着急,应该没事儿了。”西明武喝了口热水,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老太太和玉珍。 “胡子没找人?”老太太问。 “找了,第一天晚上玉珍走那天,那个赌鬼领着胡子去玉珍娘家找,幸亏玉珍没回去。”二婶和西远娘放上炕桌,把在锅里预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西明武狼吞虎咽地吃着,俗话说,外出赶个嘴(吃宴席),不如在家喝凉水。出门在外,真是很遭罪,不像在家,不一定顿顿饭都是好吃好喝,可是热汤热水的,还有热乎炕头。 “胡子就消停了?”老太太接着问,玉珍看西明武吃饭,不好意思打听,老太太就一句一句给扫听。 “能消停嘛,把胡老二(玉珍丈夫)打了个半死,让他三天内要不交人,要不给钱。”二婶坐在西明武旁边,给丈夫盛了一碗热粥,吹的差不多了递给西明武,这个人天天在家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有事,才知道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顶梁柱出了啥事,家里可真是塌了天。西明武接过粥,冲二婶笑了笑,滋溜喝了一大口。 “我们俩到玉珍婆家村子的时候,撒谎说想买牲口,看看村里有卖牛的没有。”西明武肚子里有食儿了,不用老太太问,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给家里人听。 “然后假装走错了门,去了玉珍家。”西明武看了玉珍一眼,这个干妹子命苦啊,嫁了这么个混蛋,“正好碰到他们家老爷子。” “我俩也没瞒着,就说是玉珍娘家这边的亲戚,玉珍在我们那呢,让我们过去看看事儿咋弄了。” “老爷子一听就哭了,告诉我们,胡子把他儿子打了够呛,摊在炕上起不来,让他三天内交人,要不就给二十两银子,不然的话烧他家房子,要他们全家人的命。” “这不就在那等了三天嘛,等胡子来了,把钱给了他们。我和程义没出面,钱给的他家老爷子,不过让老爷子答应,以后想不想和胡老二过,玉珍说的算。” 玉珍听了西明武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干娘家花了这么些钱给自己摆平这件事,这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啊,还帮着自己脱离胡老二那个苦海。 她也没说还钱的事,二十两,够她攒一辈子了,还不一定能攒够,只能以后有多少还多少,慢慢给人家,尽管西家人连提都没提钱的事儿。 “别哭,闺女,胡老二那么不是人,咱可再不能跟他遭罪了。”老太太拍了拍玉珍,“武啊,你俩这两天住的胡家?”后一句问的西明武。 “没,能住他家嘛,让胡子看见还不得以为胡老二找的帮手!我和程义求他们村里正,就说要买牲口,得前后村看看,家里离的远,得在他们村住几天,也不白住,给伙食钱,后来,他们里正给找了一户人家,我们就在那家住的。”西明武解释道。 “外边那牛,是你俩买的?”老太太刨根问底儿,她其实还是不放心,怕有啥问题,问个明白心才能落地。 “对,也不能光撒谎不做,那还不得露馅,我俩白天没事还真就前后村转了一下,正好有户人家要卖牛,我和程义一看都相中了。”西明武看了看大哥大嫂,路上他已经和西明文说了,西明文说没事儿,家里正好也应该添个牲口耕田了。 不过西明武明白,这是大哥安慰他,大哥家就五亩田,还有驴,不怎么用得着耕牛,本来他想着大哥家不要的话,他家可以要,可是开春他们家打算盖房子,钱还要从大哥这借,根本就没钱买牛…… “我看这牛也不错。”老爷子怕二儿子为难,忙接过话。 西远娘倒没啥不乐意,本身家里的事情,她也很少拿主意,以前听老爷子老太太的,现在,更多是听大儿子的。 “正好,省着以后买了,开春谁家想卖水渠旁边的地,咱家就给买过来,地一多,没个耕牛可不行,驴拉车还可以,耕田可不中。”西远急忙表态,二叔为家里这样出头,可不能在小事情上和他计较,那样的话让人寒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西明武听西远这么说,哈哈笑了,他和大侄子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村里起围墙在水渠那挖土,附近有田的人家,怕夏天下雨水渠附近积水,田挨淹,觉得在那种田不划算,张罗要卖。 “行,有卖的咱家就买,估计还能便宜点。”老爷子本来还有顾虑,现在为了宽二儿子的心,也豁出来了,大不了到时候他伺候庄稼伺候得更精心些。 “二哥,我现在要是和他和离的话……”玉珍迟迟疑疑地问西明武,她不想同胡老二过了,不过怕那个无赖不放过她。 “没事儿,这个事好说,我们同你家老爷子都说好了,不然的话我们就要那二十两银子,他们家搁啥拿!”西明武对玉珍说,“而且程义说了,胡老二这样做,也算是通匪,他有这个短处捏在咱手里,估计不敢蹦跶。” “哎,那我就放心了,娘,我想过两天就回去和他和离。”玉珍不想再拖了,那就是个火炕,早跳出去早好。 “行,不过这事,你最好找你娘家哥和你一起去,我们家出头不如你自己娘家说话好使。”老太太思量了一会道,自己家只是干亲,替人家夫妻和离,名不正言不顺。 “我知道娘,我明儿就回娘家找我哥去,估计他们这回也吓怕胆儿了,怕胡二再给招来胡子,一定能给我使劲儿。”玉珍还是了解他哥和嫂子的,虽说有点贪财,但是庄户人家,有几个胆子大,敢惹土匪的。 第二天,玉珍就急着回去办和离,老太太不放心,叫西明文赶驴车送,西远跟着,他爹毕竟不是玉珍亲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大方便。 爷俩把玉珍送到离她娘家很近的地方就往回转了,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西家参与了。 过了二十几天,玉珍托人捎信,她已经和胡二和离了。西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真的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却为几年后的事情留下了隐患。 事情终于过去了,西家人也缓了好几天,尤其老太太,着急上火,在炕上躺了三四天,西远给熬了几副药吃下才好。 “这人啊,有点钱还金贵了。”老太太感叹道,她以前有个头痛脑热,根本不吃药,用土法儿治治就好,药那么贵,谁舍得吃啊,现在可好,只要她一闹不自在,大孙子就给开好药,熬好,送到炕头上,老人嘴里说西远乱祸害钱,心里可是觉得暖和。 “没事儿,奶,您大孙子现在就是大夫,咱家人有点小病都不能吃药,我这个大夫不白学了嘛。”西远笑嘻嘻地安慰奶奶。 穿越之青青麦穗_91 “哎,奶知道,奶就是寻思我这老天拔地,穷的时候生不起病,扛摔打,这一有点钱,咋还娇气起来呢。”奶奶感慨。 “您就是舍不得花钱,啥娇气不娇气的,有病咱趁轻吃点药就好了,可不能硬挺,到时候严重了花钱又多,病还不愿意好,人还遭罪。”西远跟奶奶分析道。 “可也是这么个理。”老太太点点头,“远啊,咱家的钱还够用吗?”奶奶有点担心,家里去年给老大媳妇娘家花了不老少,现在玉珍的事情又用了二十两,还买了一头牛,开春老二家要盖房子,老太太怕钱打不开点儿。 “够用,奶,我这两天算了一下,二叔家盖房子的钱足够了,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不识字,银子给她,她只会查个儿数,具体多少不知道,而且,现在西远有时候把大数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老太太就更不知道多少了。 “够用就行,我眼瞅这钱,进来又出去,想攒下咋就这么难!” “奶,甭着急,等您大孙子给您赚大钱,到时候您天天坐炕头上啥也不用干,数钱就行。”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行,奶等着。”老太太也笑了,不管咋样,家里的日子安稳就好,像大孙子说的,钱可以以后慢慢再挣。 ☆、第79章 铁粉 今年的元宵节,因为有玉珍的事情,除了小孩子们不知道真相仍然嘻嘻哈哈,欢欢喜喜,大人都没心思过,家里只是如同每年一样准备了一些必备的吃食而已。 过了正月十五,晚上虽然还会上冻,白天就暖和一些了。西远一反常态,没有闲来无事躺在炕上养神,反而在院子里让卫成教他拳脚。 起因很简单,就是卫成个头窜得很快,已经超过西远一个脑瓜尖儿了,这让卫成很欣喜,西远很郁闷,因为卫成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惹火哥哥的方法,就是没事儿和哥哥比个儿。 西远有时候站在屋里或者院子里干点啥,卫成就悄悄站在哥哥身后,伸手比划,看哥哥到他哪了,旁边西韦西阳他们瞧着偷偷捂嘴乐,等西远发现了,没等拿起鞋底子拍呢,卫成就跑远了。 把西远气得,努力练飞鞋底子的功夫,希望飞十次能有八次打中卫成,不过这也只是西远做的美梦罢了,卫成手脚很灵活,只要他想躲,西远就别想打着。 还有就是卫成总练拳脚,身上有把子小力气,有时候趁西远不注意,冷不丁从后面抱住西远的腰,一使劲儿就能把哥哥抱的双脚离开地面。西远用拳头捶他,他就哈哈笑,乐此不疲。奶奶瞧着也跟着乐,说卫成像个小牤牛(公牛),有蛮劲儿。 受了卫成的刺激,西远就反思啊,为啥自己个头长得这么慢,而且也害怕长大以后个子矮,思量了好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没有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练拳脚。 家里的饭食,从来大家吃的都一样,不会偏着哪个向着哪个,剩下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了。 所以,西远命令卫成,每天没事儿教他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卫成很高兴,真的像个小教头似的,按照程义教他们的方法教哥哥。 不过他这个教头可没人家程义威风,因为他教的是哥哥,西远累了就想歇歇,卫成要是一叽歪,让西远接着练,西远被弄得恼羞成怒了,就会反过来拿鞋底子追着他打,这让卫成很无奈。 西远之所以没敢去跟程义学,就是怕程义那不能通融。 程义是那种往那一站不怒自威的人,去年西远又亲眼见着了程义怒打赵老大,因此,很怕程义让他练啥他练不好,程义再踹他两脚,其实这是西远幻想出来的场景,不过也足够让他怵头了,所以,唯有逮着卫成,让卫成教他。 程义说过,几个孩子里面,卫成跟他学的最好,领悟最快,尤其手里那张小弓,两支小箭,卫成练了近两年,又有程义指点,简直箭无虚发。 跟着卫成练到出正月,别的没见到成效,西远的饭量可是见长,原来一顿能吃两碗饭,现在三碗是最少的,能吃才能长个,西远暗暗地想,所以一定要坚持,不然,自己在这群小屁孩面前怎么树威风。 有长个儿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西远虽然练得将将巴巴,好歹还是坚持下来了。 卫成教西远的时候,后面还有一个小狗蛋跟着学,除了西远,西家几个孩子,就他和西虎没有跟程义学拳脚,狗蛋看二哥他们翻墙上树那么利落,很羡慕,现在有学习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卫成看狗蛋学得像模像样,比哥哥学得都好,非常愿意教,狗蛋练得很起劲,他不像西远怕累,能吃苦,所以进步比西远还快。 狗蛋对长兄西远可以说又倾慕又敬畏又依恋,每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中,都会有一个比他成熟强大的偶像存在,这个偶像通常都是父亲,狗蛋因为西明全的不作为,父亲形象坍塌,所以把小孩子对父亲的情感,某种程度上转移到了长兄西远这里。 每次狗蛋识字时表现好,西远夸奖他,或者赶上西远高兴抱了他一下,狗蛋都会咧嘴乐好几天,乐得奶奶都奇怪了,这孩子没事总咧个嘴,有啥高兴事啊? 一问狗蛋,狗蛋的嘴咧得更大了,很得意地告诉奶奶:“奶,大哥昨天说我学得快。”要不就是:“奶,大哥说这个字这么难写我都能记住。”…… 不过大哥抱了他一下的事情,狗蛋就不好意思说了,他长这么大,没有爹娘抱他的记忆,奶奶和爷爷年纪大了,也很少抱他,所以,西远偶尔抱一次,狗蛋在睡梦里都咧着嘴笑。 为了得到大哥的表扬,还有大哥偶尔的抱一下,小狗蛋是西远教的几个孩子里面最认真,最用功的一个。 开春天气暖和了,西远没事会陪着李大夫去野地里找草药。找回的草药西远拿到自家院子里晾晒炮制。 每当这个时候,卫成西韦他们就跑得远远地玩去了,男孩子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唯一留下来的就是小狗蛋,他帮西远往出挑合格的药材,然后弄干净。那么小,竟然能够静下心来,和西远一起摆弄,一弄就是小半天。 狗蛋一边弄还会一边问大哥这个是什么,有什么用。西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他,这叫什么名字,有啥功用,人得了啥病,用这味药材,和啥一起按比例熬好,吃了就能好,狗蛋都用心记住了。 有时候去野地里玩,看见西远告诉过他的草药,他还会给采回来,颠颠地跑着给大哥送去。 几次以后,西远就对小狗蛋刮目相看,因为他给狗蛋讲的东西,狗蛋都清清楚楚地记住了。告诉他每种药材的功效,狗蛋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能准确的说出来。而且,狗蛋帮忙挑选、炮制的药材,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 也许这个孩子在这方面有天赋。 西远衡量了一下,从自己的医书里面,拿了一本薄薄的,讲述几种常见药材,带着配图的给小狗蛋,让他自己学。告诉狗蛋,有不认识的字,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问他。 狗蛋跟大哥已经学识字快半年了,已经认得几百个字,所以简单的书,磕磕绊绊地还真能读一些。有不认识的字他就跑去问西远,西远告诉了,他就用心的记下。 狗蛋学得很认真,心里有些小得意,因为跟大哥学识字的几个孩子里,只有他,大哥除了教功课,还教了识草药,狗蛋为自己在大哥心中有那么一点点跟别人不同而窃喜,同时也惊叹大哥懂得真多! 现在西远就是小狗蛋的偶像,狗蛋是大哥西远的铁杆粉丝,没事就学西远的言行举止。 比如,西远出屋门后,最先做的事情是抻抻胳膊,然后抬头眯眼看看天,看看太阳,享受一下春风吹过来的感觉。 小狗蛋也是,每次在奶奶屋子做完功课,出了大伯家的堂屋,他就先抻一下胳膊,然后眯着眼睛抬头向天。 人家西远抻胳膊是因为运动量少,没事抻抻筋骨,小狗蛋你一天活蹦乱跳,没有消停时候,抻哪门子胳膊啊! 西远看天看太阳享受春风,是因为前世空气污染,难得有这样蓝的天,响晴的太阳,所以他很珍惜,小狗蛋你从出生起天就是这个天太阳就是这个太阳,你仰头看啥捏? 再比如,西远喜欢吃饭的时候,先喝一口粥或者先喝一口汤,暖暖胃,然后再动筷子吃饭吃菜。 狗蛋家没这个条件,春天里,饭桌上经常就是一碟咸菜,或者大酱。 没办法,狗蛋就舀一碗水,放到眼么前,权当做汤或者粥,吃饭前滋溜喝一口,然后再往嘴里扒拉饭。 弄得西明全两口子直疑惑,这天也不热啊,狗蛋咋就喜欢凉水就饭呢? 还有,西远现在最常常做的事情,就是拿鞋底子抽自家那两个气人精,狗蛋没有弟弟可打,虎子他不敢招惹,妹妹小不点还小,他要是敢用鞋底子打,让他爹娘瞧见,挨鞋底子的就得是他了。 不过这也阻止不了狗蛋向大哥学习,他选择了一个可以拿鞋底抽,又不会给自己招打的对象,就是大伯家的虎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92 毛豆角是狼狗,两个耳朵一立,黑中透黄的眼睛一瞪,一般人不敢上前,小狗蛋也一样害怕,所以,选中了傻乎乎地虎头。 狗蛋没事就拿着个鞋底子,盯着虎头,虎头一犯错了,比如虎头又用爪子刨地了,狗蛋马上就跑过去,把虎头堵到墙角,拿鞋底子抽虎头的屁股,嘴里还学西远:“让你气人,让你气人,还敢不敢了,说!” 虎头不会说,也不知道狗蛋这是惩罚他的错误,还以为狗蛋是和他闹着玩呢,尾巴摇得无比的欢实,偶尔还用舌头去舔狗蛋的脸。 狗蛋就会用手指头点虎头的脑袋,学西远的神气:“我跟你说啊,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去站门桩,看你这么大了,还站门桩,村里人看见笑不笑话。” 奶奶坐在屋子里看狗蛋拿鞋底子教训虎头还疑惑那,狗蛋手里的那个鞋底子,好像是小远穿过的旧鞋,她记得前些日子,收拾家里的东西,没用的她都叫老头子给扔了,咋弄的,这鞋又回来了?难道老头子给落下了? 这个老头子,让他干点啥这个费劲,扔点破烂都能丢三落四。 ☆、第80章 歪脖 春播结束后,西家又忙碌起来。 首先,二叔家要起新房,不过,西明武家起房准备的比较早材料啥的去年就备齐全了,现在只要往起建就行。 虽然也如大哥家似的花钱雇人建房,但是得给他们做吃食。西明武家找的还是前年给西明文家建房的那伙人,因为觉得他们干活勤快又实诚。毫无意外地,西远在这伙人中又看到了栓子。 栓子至今还非常感激西远,想报答又不知道用啥法子。西家一看条件就挺好,他家有的人家西家也不缺。 栓子娘晒的一手好萝卜干,栓子就给西家拿来一小罐,他没好意思多拿,怕人家瞧不上眼。 西远把萝卜干泡开,用油和干辣子一炒,结果意外的好吃。家里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都抢,因为用水把盐都泡没了,不咸,孩子们拿它当零嘴吃。 西远就问栓子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下次回家再给拿点。 栓子高兴地直摸脑袋,笑呵呵地紧忙答应。 二叔家起房的时候,玉珍来了。她在娘家待不住,哥哥嫂子嫌她们母子吃白饭,一天没有好脸,还念小话给她听。 玉珍虽然要强,可是一个女人没房子没地,领着个孩子,生活真是艰难。前些日子还好,哥嫂忙地里的活,玉珍可以帮把手,如今地里活计暂时忙完了,对她们母子的态度越发恶劣。 娘家待着憋屈,玉珍趁现在天气暖和,又是农闲,就来西家住两天,主要还是为了散心。 玉珍一来,家里又添了一个有力帮手。她干啥也是个麻利的,把丫蛋往老太太眼前一放,给孩子点吃的或者玩的,丫蛋自己就能玩半天,不哭不闹,老太太只要时不常看一下,确定孩子没事就行。 然后,玉珍挽起袖子帮西远娘还有二婶做饭。三个人都是干活利索的,做二十几个人的饭,一点不吃力。 忙完了,玉珍就坐在老太太旁边,跟老太太唠嗑,娘俩本来就聊得来,现在玉珍对干娘家又是满腹的感激,跟老太太更加贴心。 她手里不闲着,刺溜刺溜地纳鞋底,别的她也不会,打算做鞋卖点钱维持娘俩的生活。有时候,跟老太太聊着聊着,玉珍就会走神,看看西家过的好日子,她心里非常羡慕西远娘和二婶,这是嫁对人家了,不像她! 受苦受累这么些年,现在连个家都没了! 玉珍的神情,奶奶看在眼里,也跟着叹息。 这闺女是个命歹的,小时候没了爹娘,在哥嫂面前小心翼翼地长大,六七岁就踩着小凳子围着灶台做饭,不小心把碗碟打破了,吓得直哭,怕哥哥嫂子打她。还好是个心宽的,磕磕绊绊地长大了,本想嫁了人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又是这么个结果。 生活的磨难让玉珍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她今年才二十岁,可是看上去却和西远娘差不多,眼角已经出现细纹,整日操劳,使得她的双手比别人家媳妇粗糙得多。 面对生活的磨难,玉珍没有整日唉声叹气,而是默默地背负着,尽量让日子过好,她没了丈夫,没了家,可是还有丫蛋呢,她这辈子命就这样了,不能让闺女再吃跟她一样的苦。 玉珍打算在西家住一段日子后,回到娘家那边,看看能不能租个空房,她有手有脚,咋都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娘俩,她不想让丫蛋像她小时候那样,看人家脸色吃饭。 “你想单过的话,要不就在我们这儿找个房?”老太太听了玉珍的话,犹犹豫豫地说。她家就有房子,可是,玉珍只是她干闺女,老太太不好直接做这个主。 “娘,我得回娘家那边去过日子,不能再给你和大哥他们添罗乱了。”玉珍拒绝了老太太的建议,自己不能给西家再添麻烦了,“没事儿,娘,那边毕竟是我娘家,我就从那长大的,村里人都认识,咋也比别处强。”玉珍看老太太担忧的眼神,宽慰老人家。 “你们娘俩没房子没地的,可咋生活啊。”老太太首先想到的就是基本生计问题。 “我们那不离着许家镇挺近的嘛,我没事儿做做鞋,要是有人需要做针线活啥的,我也能给人做衣裳。”玉珍很发愁,她一个女人家,以前都很少出村子,每天田里,家里转,现在要一个人面对外边的世界,心里说不打怵那是假的。 “闺女啊,你别急着回去,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做了鞋啥的赶上万德镇有集拿去卖,手里有俩钱了再挑梁单过。”老太太给玉珍拿主意。 “行,娘,我听你的。”玉珍心里感到暖意,老太太实际上跟她非亲非故,就是看她有眼缘,啥也没想认了干亲,这么些年也没看到她玉珍点啥东西,真有事情了,自己娘家亲哥都指望不上,还得老太太这边帮着出大力,这也是她上一世修来的福分了。 玉珍就这样在西家住了下来,白天帮西远娘她们忙活活计,晚上在灯下熬夜做针线活。西远冷眼旁观,觉得玉珍这人还不错,那么可不可以,嗯,给大舅做媳妇呢? 西远拿不准,毕竟玉珍比大舅小了十几岁,虽然有丫蛋这个拖油瓶,不过,女孩子,不需要给置房子置地娶媳妇,养大了,有钱呢,给点陪嫁,没有呢,也可以不给。 西远没做声,只是玉珍的为人行事他都用心去看,越看越觉得玉珍不错,虽然能搭上他们西家,却没有借老太太对她的情分,死皮赖脸地攀上,反而点灯熬油靠做针线活攒钱,是个要强的。 二叔家房子盖得很快,不到二十天大框就起来了,因为要等房子晾干,才能弄室内,所以得暂时停工一段时间。 停工这段时间,干活的这些人也没闲着,西明文家要起院墙。 原本西远家只是宅院这边起了墙,后面的菜园和西边的空房场,都是原来的篱笆墙,西远跟老爹和爷爷商量了一下,决定买青砖把家里的宅基地都圈起来。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西明文这边地方很宽敞,除了现在住的房场,往西当年盖房子的时候,又买了有一个半房场大的地方,加上后面的菜园子,还有东边老二家的地方,赶上现在一个小学校园大了。 东边老房子那里给了老二西明武,本来西明武不好意思要,想自己买个地儿盖房子,不过西明文和西远都很坚持,他们都希望二叔家离自家近点,互相好有个照应。 西明武犹豫一下答应了,他也不想离大哥家太远,在老房子那盖房子,和大哥家东西院,离爹娘也近。大哥家房场宽敞,以后卫成和小韦长大,想单独起宅院的地方都足够了,他就没有再推辞。 这次起院墙,连二叔家也一并带着了。院墙起来,西家就真正成了大宅子,村里人自觉不自觉地开始称呼西家大院。 以前西远还会犹豫,这么大的宅院,怕招人眼红。 不过,程义去年领着村里人起围墙,西家村路过村里的主道是东西向的,从村子南边过,按程义的筹划,整个村子在南边和北面分别留个门就好了。这样,西家虽然把头,却被围墙圈起来,比原来安全多了,有村里围墙挡着,西家就不那么打眼了。 程义也怪,村里的围墙,没有从别的地方开始建,而是先从西边,也就是西家这里开始张罗的,如今村里男丁都服徭役去了,围墙的事情暂时搁置,但是今年的徭役只有一个月,人们眼看就要回来了,到时就可以一边挖土,一边夯墙,估计今年一年,西边这面围墙就能够起来。 院墙起来后,西远又让干活的人,在最西边那里起了三间小青砖房,虽然不如西家的厢房,不过比起村里普通人家的草房却好很多。 三间小青砖房起来,围着这三间房起了一个小院落,里面东西南三面起来三排鸡舍。 是的,西远打算大力发展养鸡事业,家里现在养了四五百只鸡。鸡养了几年,积攒到足够的养鸡经验。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大规模的养鸡,鸡肉鸡蛋价钱不便宜,尤其冬天,鸡蛋不是一般二般的贵,西家这两年,光鸡蛋的进项就不少。 穿越之青青麦穗_93 鸡舍起来,里面养两三千只鸡足够了。西远娘已经跟村里人还有附近村里认识的人家讲好,有鸡雏要卖,只管来她家,他们都买。 这么多只鸡,家里人指正忙不过来,所以,势必要雇人。西远本来看栓子不错,想问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栓子家在彦绥县城,来他们莲花村生活,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还没等西远跟栓子提这个事情呢,一个人来到了西家,就是住在村子中间,房子比西远姥爷家还破的李歪脖。 李歪脖脖子并不是歪的,只是习惯性的说话看人往一面,所以村里人给起个外号叫李歪脖。 他人老实,家里人丁又单薄,就哥一个,命好又不好。 说他命好,是因为歪打正着,娶了个漂亮媳妇,莲花村岁数大岁数小的媳妇,除了当年的卫成娘,没有一个比得上李歪脖媳妇。 李歪脖命不好也在这里,漂亮媳妇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并不是说李歪脖媳妇不一心跟他过日子,而是,自己媳妇漂亮,难免招男人们的眼,李歪脖人又老实,他家老人活着的时候还好,他出去干活,媳妇在家还没事。 等老人一没,李歪脖的好运气也就没了。村里那些二流子,不正经的男人,有事没事都从他家那过一趟,找机会撩拨李歪脖媳妇。 关键李歪脖媳妇不是那样的人,见着那些二流子就害怕,紧着躲。可是,那些男人就跟苍蝇似的躲了一个又来一个。平时没事儿还跟村里人吹牛,说李歪脖媳妇跟他咋咋地,相中他了。 村里那些碎嘴婆娘,不知道出于嫉妒还是想坏人家名声,总之一来二去的,李歪脖媳妇为人不正派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李歪脖也生过气,跟那些二流子打过架,可他一个老实人,哪里会打架,动起手来只有挨揍的份。 有一次,村里一个媳妇生小孩没有奶,李歪脖家小闺女正好吃奶的年纪,李歪脖媳妇好心给那个孩子喂了一回奶,巧的是当天晚上那个孩子就坏了肚子,村里的婆娘就说是李歪脖媳妇给招的,说她人不正经,吃她奶的孩子都跟着捞不着好。 这话一来二去的就被李歪脖媳妇听到了,她胆子小,又是正经人,心眼也不宽敞,慢慢地,一个人就憋屈出病来,现在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看见村里其他男人就犯病,追着人家喊,“走啊,你不是找我嘛,走啊。”至于去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小子,一个闺女,当娘的不能照顾,里里外外都得李歪脖一个人,和西明文差不多的年纪,背却有些佝偻,岁月的艰辛,要把这个男人压垮了。 他们家房子是村里最破败的,去年一场大雨,塌了一面墙,李歪脖修了修,不知道寒冬腊月,一家人咋熬过来的。 李歪脖来西家没别的事情,他听说西家要找个人给喂鸡,想问问能不能用他。 他没别的想法,一个是人家西家给工钱,按月给,村里不少人眼馋这个活计,蠢蠢欲动。另外,西家起的那三小间青砖房,就是给喂鸡人住的,独门独院,外面又有西家大院围着,是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只要西家不同意,就没有人能够进去打扰。 如果西家同意用自己,他就把老婆孩子都带过去,没有那些臭男人招惹,估计媳妇的病能好点,这才是李歪脖最主要的目的。 ☆、第81章 喂鸡 “老太爷,我求您了。”李歪脖一进西家院子,就给爷爷跪下了,把西家人包括西远都下了一大跳。 “歪脖啊,有啥事起来说,你这咋还一进门就下跪呀?”老爷子嘴里急忙说,手也去搀李歪脖。 “您答应我吧,老太爷,我这是没有活路了。”李歪脖眼泪都下来了,西明文也忙跑过来扶他。 李歪脖没办法站了起来,以为西家人不想用他,心里凉了半截。 “你这孩子,啥老太爷不老太爷的,我就是西家老爷子,原来你不管我叫叔嘛,先时咋叫现在还咋叫。”老爷子都急了,虽然“老太爷”三个字听着挺好,不过,不适合他呀,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庄稼老汉,家里和原来比,不过多起一道院墙罢了。 “哎,叔太爷,我就是,我就是,我一定好好干,您要是同意了,我,我……”李歪脖人老实,想表表决心,又不知道咋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歪脖啊,来,坐这儿,坐下慢慢说,别急,啊。”老太太把窗台下的小凳子拿过来,给李歪脖,让他坐下。 “不用,我不坐,我,我……”本来李歪脖见西家人还不至于这样,可是,自从西家起了大院,盖了鸡舍,在他心里,西家就不一样了,是有钱人家了,给人家干活,那是扛活,是长工,人家说啥自己得听啥。 “不让你叫老太爷,你还给我弄个叔太爷,你这孩子,有啥事就说吧,来这么半天,我楞没听出你有啥事!”老爷子没辙,李歪脖把他弄蒙了都。 “我,我想问问,我能来您家喂鸡不?”老爷子一说,李歪脖醒过了神,他光顾着紧张,把求人家啥事忘记说了。 “啊,这个事啊,”老爷子瞧了瞧大儿子,拿不准咋办。西远想用栓子,和家里人商量过,老爷子也喜欢栓子,人干活利索,说话做事也爽利。 “叔,您看在我爹娘的面子上,您知道,我家里的,她要是再那啥,就得疯得谁都不认识了,我们家就得散了。”李歪脖还打上情感牌了,这个老实人,想要耍点心机都不会,他爹娘和人家西家老爷子就只是认识,根本没啥交情,让人家看在死去爹娘的面子上?压根儿就没啥面子好吧。 “孩子啊,你家的事儿我都知道,咱们屯里屯亲的住着……,你先回去,这事我知道了,给你记着,到时候要用你的话,就让我们家老大——让我们小儿去找你。”老爷子本来想说让西明文去找他,一想他那个媳妇,一看见别的男人就疯疯癫癫,西明文去不合适,连忙改口。 “哎,叔,我一定会好好干,一定好好干!”李歪脖听老爷子没当场应下,心里想这事一定没戏了,人家西家拿工钱,找谁不是找,放着省心的不用,何苦用他这个带着大麻烦的。 李歪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希望破灭,想想家里的情况,他在村头老榆树底下,抱着脑袋蹲了半天,直到天黑了,想想家里老婆孩子等着他回去喂食,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到了家,屋里黑灯瞎火,他媳妇连个灯都想不起来没点。走进去,冷锅冷灶,老婆坐在炕上,几个小的听到他进屋,眼巴巴地看着,这样的家,连点过日子的热乎气都没有。 可是,老天爷不收,他就得撑巴着活。李歪脖走到灶台那,锅里添上水,下好米,找到火镰,在灶眼里引着了火,火苗映着人的影子,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人啊,为啥活着呢! 西家这边也发愁,李歪脖为啥要上他家来喂鸡,西家人一想就清清楚楚,本来想找个干活利落,省心的,要是用李歪脖,事情肯定得多,不用别的,西明文和老爷子就不能随便去鸡舍。 “歪脖人老实,干活也中,不知道藏奸。”老爷子先心软了,他在村里来来回回,时常从李歪脖家经过,他那个家,哪里是个家啊。 “她媳妇要是没人招惹,也不大惹事。”西明文也不是个心肠硬的,李歪脖比他大几岁,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现在活成这样,他们看着也跟着难受。 “可也是,用谁不是用,只要是个手脚勤快的,事少的。”老太太道,女人更容易心软。 “他们家大小子今年十岁了,平时都跟着李歪脖下田,估计在咱家也能帮着干活。”西远娘道,她有些迟疑,毕竟李歪脖媳妇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现在那女人又疯疯癫癫的,估计影响不到自家名声,不然老爷子老太太考虑事情比她和西明文多,早就给否了。 “可不是嘛,他们家老大前边的两个孩子没站住,不然的话现在都该说亲了。”老太太想起早年间的事情,李家老人活着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可是还没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就跟他说说,先试用一段时间吧。”西远无奈了,家里人都瞅他,还找各种理由,既想说服西远也是在说服自己。 他要不答应,看样子大家心里都得不好受。但是李歪脖和他们家过往不多,他不怎么了解,所以,得看看用着顺不顺手,不能因为无原则的同情,把自己家搅合一锅乱粥里去。 “行,明天叫小韦和成子告诉歪脖一声,让他收拾收拾过来。”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把烟袋锅从嘴里拿出来,马上拍板。 第二天,李歪脖在自家院子里枯坐。 原来一直麻木地活着,没觉得多痛苦,现在突然有了个希望,又破灭了,李歪脖觉得日子没有啥盼头了。 他大儿子李东是个懂事的,虽然只有十岁,不过因为家里的特殊情况,这个孩子比较早熟,不过,性格跟他爹似的,是个老实孩子。 看见李歪脖愁眉苦脸的样子,孩子的心情也不好,他很少出去玩,村里同龄的孩子总拿他娘笑话他,一来二去,这个孩子就不大出去了,只是在家里或者田里帮他爹干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94 “李东,李东。”爷俩正对着愁眉苦脸,院子外面传来喊李东的声音。 “爹,是卫成和西韦。”李东看见,跳了起来,不过往前迈了几步又停下来,急忙跟他爹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一声,西韦和卫成在村里孩子中很拉风,周围总有一群小屁孩,李东只能远远瞧着,心里暗暗羡慕。 “哎,成子,小韦,你俩进来。”李歪脖看见西家来人了,眼里又重新燃起希望,快走几步要去开院门。 “不进了,李大伯,我爷让我和二哥告诉你,收拾收拾去我家喂鸡。”西韦用他的小亮嗓门,冲李歪脖喊了一声,和卫成跑走了。 “哎,哎,好,好,我就去,就去。”西韦和卫成都跑远了,李歪脖才如梦初醒,嘴里答应着,不知道说给谁听。 就这样,李歪脖一家没过几天迁到了西家大院里,他媳妇也不每天在炕头上坐着了,稀奇地摸摸这摸摸那,没事儿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虽然别的事情她不记得了,给家里人做鞋子却没忘,所以,李歪脖家孩子大人,唯一不缺的就是脚底下穿的鞋。他媳妇虽然有些疯癫,不过不祸害东西,只是看见别的男人才会发作。 他们家原来的老房子,李歪脖没事会回去照应一下,以后家里娃子成亲啥的,还要用。 西家人品了几天,觉得李歪脖干活实在,他媳妇也没啥危害,就没雇其他人。 李歪脖也松了一口气,如今,干完活,看着清清爽爽的院落,看着在院子里低头做鞋的媳妇,李歪脖觉得自己原来的家又回来了,脸上时不常地有点笑模样。 村里人不久就知道这件事了,明白事理的感叹西家人心善,也有碎嘴嫉妒的,说些牙子话。 “都说李歪脖老实,我看心眼可不少,西家雇人,别人没抻头,他先给占上了。”李婶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瞪大眼珠子编排李歪脖。 “就那两间新房,起那么大院子,真是有钱烧得慌。”从家老大媳妇满脸不忿,从家和西家挨着,原来西明武家住老房子还好点,看不出太大差别,如今,西明武紧挨着他们家院子起了新房,和他大哥西明文家一样起了高门楼,把他们从家显得要多寒酸有多寒酸!他们家就是没地方去,不然宁可搬家,也不会跟西家挨着,真是气死个人。 不过,不管怎么眼红,怎么不忿,他们在心里也得承认,西家现在有钱了,跟村里普通人家不一样了。 “可也是,有钱就显摆上了。听说人家孩子肉都吃够了,没事抢萝卜条吃,啧啧。”张大娘也感叹,这事不知道咋传成这样,西远要是听见不知道怎么反应。 不管她们怎么说,西家的日子都照常过,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李歪脖很珍惜这次得之不易的机会,每天把鸡舍打扫的干干净净。因为老爷子和西明文不方便过来,平时都是西远和他娘或者老太太过来瞧瞧,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李歪脖。 李歪脖虽然反应不灵敏,胜在勤快肯干,一次没弄明白,再告诉两次,他就能做好了。 李东比他爹记性好,听西远他们说啥,他在旁边很用心的记,回来他爹要是做的不对,李东就给纠正,没事还帮他爹收拾鸡舍,给鸡舍消毒,给鸡喂食儿。 ☆、第82章 大舅 地里秧苗长得有脚踝高的时候,外出服徭役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走的时候只看到西明武家盖房子,回来突然发现,西家起了大院,都纷纷表示惊奇。 程义和解学东、赵老八他们也去服徭役了,回来看西家这个气派,都来道喜,顺便进来看看西家里面是啥样。 其实,也没啥不同,只不过多了几排鸡舍而已。本来大家蠢蠢欲动,想进去看看,这么大规模的养鸡,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知道里面是李歪脖一家,他媳妇的情况他们都晓得,都远远的望了望就止了步。西远突然觉得用李歪脖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阻止了人们去鸡舍打扰。 按理来说,李歪脖也应该去服徭役,不过,他媳妇有疯病,他一走家里饭都吃不上,村里都清楚,里正把他家情况跟衙门说了,免了李歪脖的徭役。 李歪脖正好出来倒鸡粪,鸡舍里收拾出来的鸡粪,每隔一天就要用牛车往出拉一次,运到大田里积肥的粪堆沤粪,因为收拾的勤快,尽管养了那么多鸡,西家主院这边也没啥异味。 看见程义他们,李歪脖过来打了个招呼,不过跟这些人不熟,接着又去干活了。 望着李歪脖远去的身影,程义他们都点了点头,李歪脖一看就跟原来不一样了。 首先是人有了精神气,看着气色不错,还有,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来又脏又破的补丁衣裳。那是老太太看不下眼,把家里大人小孩穿旧的衣裳,收拾收拾给拿了过去。 尤其小孩子的,西韦和卫成长得快,衣服刚穿上身没多久就小了,西远又能惯弟弟,不许弟弟捡剩衣服穿,捡他自己的旧衣服也不行,每次都给做新的。 所以,两个孩子穿过的旧衣服,都有八九成新,要不是他俩太淘气,还会更新,老太太挑合适李歪脖家孩子大小的,给送过去几套,李东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就是。 李歪脖感激的不知道说啥好,唯有勤勤恳恳地用心干活,来报答西家人的好心。 当天晚上,西家做了一桌好吃的,留程义他们在家里吃饭。程义几个也没客气,几家现在处的不错,关系好,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 尤其程义,因为玉珍的事情,西家人心里非常感激,老太太如今对程义,跟对西明武他们差不多。 程义一个人住在莲花村,也觉得孤单,就是一匹狼,也是喜欢群居的,何况人,所以程义真把西家哥俩当成自己兄弟一般来处。 西家没忘把王三爷爷还有王顺伯伯叫来,王家和西家是老关系了,虽然现在西家日子过好了,可是并没有眼高看不起人,两家关系还是一如从前。 几家借着西家的光,这几年也攒了点钱,一样过日子,西家起了高房大院,他们虽然没这个能力,可是也想卯足了劲,好好干几年,攒钱盖新房,跟西家新房一样他们不敢奢望,不过,盖普通的砖瓦房还是可以期待的,因此,几家老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席间,男人们唠嗑,谈论出徭役的见闻,和村里最近发生的事,以及今后村里的事情。 莲花村今年的事情,一个是继续建围墙,还有就是栽果树,另外就是筹划到秋天,能不能把去年孩子们瞎鼓捣的水果作坊,由大人干起。 酒香菜香,还有人们对未来的梦想,真是一幅“把酒话桑麻”的乡村田园风景图。 西远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属于这里的,上一世的种种,仿佛一场梦,离他越来越远了。 西家今年有耕牛,铲地趟地都不费劲,地弄完了,西远娘惦记娘家,让西明文赶着车,带着犁,回娘家帮忙。 帮着犁完地,西明文先回来,西远娘在娘家多住几天。 三天后,大舅陪着西远娘回来了。 西远很怀疑这是他娘故意的,因为玉珍领孩子在他家住着还没走,他娘是不是也想像小舅一样,来个巧遇似的相亲啊? 大舅是个老实人,来了,坐在堂屋里,老太太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西远喊大舅,他就憨憨地笑笑。 直到西韦回来了,叽叽喳喳围着大舅吵个不停,大舅的话才多了起来。 西韦跑到后园子里,拿来一捆麦秸,让大舅给扎蝈蝈笼。把西远气得,照着脑袋给了他一脖拐,不知道大舅这是变相相亲嘛! 西韦也不恼,他都被哥哥打皮实了。还是扒着大舅给他扎蝈蝈笼,点名要样子。大舅脾气好,不嫌麻烦,一遍一遍给西韦弄。 去年冬天,大舅扎的鸟笼,一共卖出去四个,除了第一个碰到个财大气粗的小富二代,卖了一两银子,另外几个没有卖上这么高的价,不过一共也卖了有二两银子,西远把银子给了二丫,说明白了,这是大舅赚的,留着以后给大舅成亲用。二丫也爽快,一点没藏私的给放起来了。 她是个明白人,能看出来,大舅虽然和姐姐不是一个爹,可是从西家那边,待大舅和小舅没有二样,所以,她这边也不能错待了大舅,那样做的话,就把西家得罪了,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95 玉珍坐在老太太屋子里,听着外面西家人和大舅热热闹闹地说话,心里很是感慨,自己生来命苦,没有个可以帮扶的亲戚。 大家正说得起劲,大燕来西家串门了。她现在有了身孕,出门的时候少了。去年冬天,他俩哥哥都成了亲,娶的是东山里那边的闺女。 “奶,我给掌的眼,相亲的时候我娘来叫的我,不叫我也不行啊,钱在我手掐着呢。我也放话了,我要相不中,就不给拿钱。”大燕快言快语地和奶奶学她娘家的事情。 “我俩嫂子家都是东山里那边的,住山脚下,嫌在山里过日子憋屈,就想往出找,聘礼啥的没多要。我跟去瞧了瞧,看得出都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闺女我也打听了,都能干,就给定下来了。”大燕说着笑了笑,她还是有些无奈,哪有妹子给哥哥相亲的,她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不这样,她的日子以后就过不消停。 “咋样,你这俩嫂子?”老太太问。 “过日子没挑,真是仔细。不过啊,我大嫂有点抠门,太小气了,家里的油舍不得用,做菜时候拿筷子夹一点蹭蹭锅底。把我娘家那几个又懒又馋的人愁得啊。”想起她爹娘跟她诉苦的样子,大燕哈哈的乐了起来。 “这也太会过了。”连老太太都觉得稀奇。 “我二嫂呢,有点蛮不讲理,家里过日子啥事都得听她的,不听就没个消停。我做主给他们分了家,我爹娘跟我大哥过,老两口自己带着地,跟谁过把地给谁种。”这是大燕跟西远姥爷家学的。 “你看你俩嫂子过日子咋样?”老太太还是关心娶来的人能不能把日子过起来,可别再跟原先似的。 “过日子行,我年后让李涛跟我回去瞧了瞧,都是能干的,也不是那种糊涂的,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倒腾。”大燕庆幸自己没看走眼。 “那就中,别不往好了过就行,人啊,哪有样样数数都可心的。”老太太点了点头。 “嗯,我也这么想。我爹和我娘,我回去的时候,还跟我抱怨那,说跟两个媳妇过日子累,成天不是这个活就是那个活。奶,你说,过日子可不就是放下这样干那样,躺炕上能往嘴里掉饺子?”这些事大燕就能和老太太唠叨唠叨了。 “你这闺女,真不像是从那样人家出来的。”老太太感慨道,所谓的歹竹出好笋,大燕就是一个。 “我一听他们这么说就来气,没顺着他们说。我俩哥成亲,花了六两多银子,剩下的不到二两,没等我俩嫂子跟我翻扯那,我哥和我爹娘先提,很怕我不给他们似的。……我都给他们了,跟他们讲明白,以后他们家有啥事别来找我,从今以后个人顾个人,有本事自己把日子过好。”一提他爹娘出的事大燕就生气。 “你啊,别生气了,再把自己气个好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奶奶拍了拍大燕。 “奶,我知道,说着说着就来气。”大燕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跟自己较劲,挺小心眼的。 “这就好,凡事得自己往开了想,要是光往窄处想,还不得憋屈死,谁一辈子不得经个七灾八难。”老太太很喜欢大燕的爽朗。 “奶,堂屋里是小韦他大舅吧?”大燕不纠结自己的事情,想起进来时,看见大舅在堂屋里坐着。 “对,送你婶子回来,让他在这住两天,一年也不来几回。”老太太给大燕解释。 “奶,我玉珍姑呢?”大燕问。 “在里屋哄丫蛋睡觉呢,问她干啥?”玉珍在老太太的套间里住,现在老二家房子盖好,里面收拾完,西阳和西勇就搬回自己家住了。 “不干啥,就问问。嘿嘿。”大燕神秘兮兮地笑了两声,冲老太太眨了眨眼。 “就你心眼多。”老太太捶了大燕一下,也跟着笑了,她们心里都明镜的知道咋回事。 “奶,要不你们不好吱声,我给问问?反正我跟玉珍姑也是有啥话都说。”大燕跟奶奶耳语。 “行,那你就给探探话,你玉珍姑心重,别让她有多了想法。行不行都没事,别觉得因为有我们家这方面委屈自己。”老太太沉吟了一下说,她相信大燕的办事能力。 “我玉珍姑见过大舅吗?”大燕问。 “刚才他大舅进院子的时候,我和玉珍在窗户里面看见了。”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她觉得玉珍给了张家大舅,能享福,不会如原来日子过得那么糟心。 大舅人虽然老实,却是个能干的,还有手艺,听小远叨咕,要给大舅的手艺派个用场。不用别的,就凭他家小远,也不可能让大舅家日子过不下去。 “行,看见了就好说,我这就给您问去,行不行的,要个准话。”大燕做事不拖沓,马上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屋子里,玉珍手里纳着鞋底,丫蛋睡在她腿边,玉珍时不时的停下来伸手拍拍闺女,丫蛋就睡实了。 西家仿佛是个避风港,人到这里,就能歇口气,然后再鼓足劲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姑,孩子睡了?”大燕进来悄声跟玉珍说话。 “嗯,刚睡,我哄了半天。”玉珍停下手里的活,冲大燕笑了笑,她和大燕见过两面,两个人还很谈得来。 大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跟玉珍把事情说了,说完看玉珍的反应。 玉珍当时就愣了:“燕儿啊,你可别瞎说,人家条件那么好咋能看上我啊,我这个人命不好,从小没了爹娘,大了又这么个结果。”玉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远姥爷家的事情她听说过,虽然以前日子过得不像样,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人家要房有房要地有地,还有西家这门好亲戚帮扶,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虽说大舅岁数大点,可是没成过亲,没有罗乱,不像她,还有个孩子。 现在根本不是别人挑大舅,而是人家大舅挑别人,前边回绝了好几个给介绍的,她都听说过。 “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要是同意,我去给问问。姑,你也甭不好意思,能享福谁愿意遭罪,错过这个村,你再想找这么好的可不容易了,不用说别的,他们家人心好,一定不会亏待丫蛋。”大燕一看玉珍的反应,嗯,有门,于是再加把火。 “我,我,”玉珍脸都红了,前一个男人,他哥嫂直接给做的主,哪有人问她愿意不愿意,不过,正像大燕说的,错过了可就没了,不为自己,也得为丫蛋打算,“我是怕人家不同意。”玉珍连脖子都红了。 “那就行,可说好,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我可给你问去了。”大燕说着抬腿往外走。玉珍看着大燕的背影,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暗恨自己,都嫁过一回人了,咋还这么没出息。 大舅哪有不同意的,他是个老实人,啥事都由家里做主,姥爷家那边更是,相信西家这边的眼光。 玉珍这边也好说,他哥嫂恨不得她早嫁出去,省得在家里干吃干嚼。等玉珍和大舅成亲那天,他哥嫂才傻眼了,万没想到,玉珍嫁过人带着个孩子,竟然嫁了这么好个人家,当时眼就长长了,非常后悔没有好好待玉珍,以后想借点光,估计玉珍记恨他们,都不肯。 西远对大舅这门亲事也很满意,所谓的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大舅的福分看来是到了。玉珍不用别的,最起码不会给大舅气受,她过日子,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得仰仗西家,只要不傻,就知道应该怎么办。 丫蛋更好说,孩子还小呢,根本什么都不懂,只要大舅好好待,跟亲闺女不差啥。 果然,没过多少日子,西远顺道和西明文去姥爷家,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丫蛋管大舅一口一个爹的叫,大舅乐呵呵地一遍一遍答应。 ☆、第83章 惊喜 麦田绿油油铺满原野,麦穗在叶间闪烁的时候,端午节又要到了。 五月初一,西远起了个大早,今天他要和老爹去趟彦绥城。 临出发前,西远恶趣味了一把,跟卫成和西韦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俩一个惊喜,重点用手拍了拍卫成。 西远这一番故弄玄虚,害得两个孩子追着问是啥惊喜?西远眼睛看着他俩,脸上笑嘻嘻的,但是就是不说。哼,让你俩平时没事儿蹦高气我,这回急傻你俩小活作! 穿越之青青麦穗_96 西远越神神秘秘不说,西韦和卫成越想知道,尤其卫成,总觉得哥哥看他的眼神充满深意! 俩孩子急得抓耳挠腮,追着驴车问,一直跟到出莲花村,往西二里,大路转弯的地方。见哥哥还不告诉他们,就想爬到车上,跟着一起去彦绥城。 西远多狡猾啊,一看出俩弟弟的打算,马上拿鞋底子,照着豌豆荚的屁股“啪啪啪”打了三下,豌豆荚撒开四蹄儿,“得得得”跑的飞快。 卫成和西韦在后边追了半天,越追离驴车越远,气的直跺脚,发誓再也不理哥哥了! 所以说,两个孩子的调皮捣蛋和西远脱不开关系,是他没事儿瞎逗出来的结果。 嘴里说不理哥哥了,可是心里还惦记哥哥临走说的惊喜,到底是啥啊?卫成和西韦午饭都没吃好,一上午,就在村西的大路上不错眼珠地张望。 爷爷看俩孙子可怜巴巴的样儿,恨不得等西远回来捶他两下,没办法坐在柳树下陪着俩乖孙一起等。 一直等到未时中(下午两点),才盼到驴车的身影,俩孩子也忘生哥哥的气了,小跑着往前迎,近了一些后,看清驴车后面的东西时,卫成楞了楞,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撒丫子向前奔去,连西韦这个小同盟都顾不上了。 “马,小马!哥哥,你给我买马了,小韦,哥哥给咱俩买马啦!”卫成一溜快跑,跑到车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早就想有一匹马了! 西明文急忙把驴车停住,不然两个孩子还得跟着驴车跑。这时,西韦也跑了过来,和卫成一起欣喜若狂地看车后面拴着的两匹小马驹。 两匹马驹通体枣红,只是其中一匹全是红色,另外一匹两个前蹄是白的。 卫成兴奋地想伸手摸摸,小马驹“希溜溜”一声扬起脖子,四个蹄子刨两下地,它还不随便让人碰。 “成子,小韦,先别摸,马这东西认人,等养几天熟了就好了。”爷爷赶了过来,把俩孩子喝住。 “爷,熟了我们就能骑了吧?”卫成哈哈笑了两声,原地蹦了俩高,围着马驹一边转一边问爷爷。 “能,咋不能。”爷爷回到,小远是真能惯孩子,马这么贵都舍得给买。 “二哥,我要这匹有白蹄的。”西韦觉得那俩白蹄儿特稀奇。 “行,我要全是红色的这匹。”正好卫成喜欢通体红色的这匹。好嘛,人家自己就分配完了,压根没别人啥事。 西明文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小的,回来路上他和西远爷俩就猜测西韦和卫成的反应,可真是一点儿没猜错。 把两个儿子抱上驴车,放到车尾,不放车尾不行啊,马驹在那呢。老爷子也坐了上来,爷几个一边说话一边往村里走,路上碰到村里人,都会稀罕地瞧一下。所有人问花了多少钱的时候,西远一概回答二十两,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 这两匹马驹是西远托孙叶在滨江城买的,据说是在北边草原上套的纯种野马,驯熟后生的小马驹,这是孙叶托人在黑市买的,要是在明面的骡马市买,两倍价钱还要多。 不过这些西远跟谁都没说,包括他老爹西明文,一匹小马驹十两银子已经是他们能够知道的最高价钱了。 西远早就想给卫成和西韦买匹马了,尤其是卫成,心里惦记这个事有两年多了。去年本来西远想给买,后来因为姥爷家的事情,不得不搁置了,如今总算让孩子如愿以偿。 哥哥给的零花钱,卫成一文不花的攒了起来,打算自己攒够了买匹马,要不然跟西远上集市咋一毛舍不得拔,就是为了买马,让他影响的,西韦也跟着成了小铁公鸡。 现在马买了,心愿实现了,钱对两个孩子来讲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两个小鬼头知道哥哥向着他们,才给买的马,也知道马不便宜,当天晚上就把自己扣扣搜搜攒出来的所有钱拿出来,补偿买马的费用,还声明,以后接着攒,一直把马钱攒够为止。 把西远稀罕的,得得瑟瑟地把钱拿给全家人看,跟所有人显摆自己弟弟多懂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钱交到奶奶手里,你别说,俩孩子还真没少攒,两个的钱加一起有一两多。 “这小远,把孩子惯得没边儿了。”晚上爷爷在自己屋里跟奶奶叨咕。 “惯孩子咋了?好孩子不怕惯!我们俩小儿这么惯也没学坏,比别家孩子都懂事,才多大的孩儿,看家里有啥活就知道抢着干!你看看东院老从家,一有啥活,你攀我,我攀你,成天打仗声天的。”奶奶一听爷爷的话,不乐意了。 “我也没说咱孩子不懂事啊,我就说一句小远惯弟弟,你就给我整出一大堆话。”爷爷急了,他也觉得自己俩乖孙懂事啊,不过对于西远专门给孩子买两匹马骑还是不能理解:不是用来拉车,也不是用来耕田,还花了那么多钱! “你就知道心疼那俩钱!幸亏我们俩乖小儿给他哥长脸,把钱还了,不然你这关都过不去。”奶奶,您还能再强词夺理吗?一两多和二十两可是差很多的。 其实奶奶也不理解西远的做法,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里银钱花销都是为了糊口,不过老人家无条件地支持大孙子,相信西远不会无缘无故给孩子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玩,只不过凡事他们只能看一步,小远却能看出两步三步或者更远。 “真是跟你掰扯不清,还能不能再歪歪了?我没说小远不好,也没说俩小儿不好。”爷爷提高了嗓门。 “喊啥?你跟我喊啥?”奶奶一下子坐直了,也提高了嗓门,“你不就是看老三家过得不像样,日子精穷,心里难受吗?那是他们自找的!”奶奶对三儿子三媳妇灰心了,刚生小不点的时候,多好的机会和老大一家和好啊,连不待见他们的小远都过去看小不点了,可是两口子连带丈母娘一起都不知足! “这咋还整老三家去了?”爷爷声音一下子低了,最了解他心思的还是老太太。 “咋整老三家你还不明白?你不就觉得小远宁可花那么些钱,给俩孩子买玩物儿也不帮扶他三叔,心里不舒服吗?”老太太白了老头一眼,“可你看,那是能帮扶起来的吗?一天天的,就跟别人该他似的,给他们啥都是别人应该应份。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拿老大家的东西接济老三,我就跟你没完。”老太太说着说着招了恼,她当然希望老三家能过好,不看别的就光瞅小狗蛋,那孩子多不容易啊,可是,老三两口子…… “我说,你咋还没完没了了?”老爷子理屈词穷,老太太直接指出了他的痛处。 “我说你心里去了吧?钱是人老大两口子起早贪黑挣的,你干的那点活,人小远给咱俩的私房钱都足够了,只多不少。人为啥给你私房钱,自己还不寻思寻思?你自己一辈子攒了多少,有没有人家给的多?”老太太把老伴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他们自己苦熬干休一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 “老大一家自己挣的钱,人家想咋花就咋花,凭啥非得帮扶自己兄弟?他们要是像老二两口子一样,老大能不管?我也想明白了,那就是灰堆里的豆腐,咋提都提不起来,就是个无底洞,咋填都填不满。你要是舍不得老三,你就和老三过去,我可得跟我大儿子大孙子过。真是享福享过头了,别人叫句老太爷,还真觉得自己是老太爷了!”老太太夹枪带棒把老爷子一通抢白,前两年她不也一心想帮老三家嘛,可是,帮来帮去,帮回来一腔子伤心。 “……”老爷子真是竟无语凝噎,心里偏向老三家的那点小火苗,“噗噗噗”被老太太给扑灭了。 老两口这屋的口角西远可不知道,他现在正大爷似的躺在炕上,享受俩熊孩子全方位服务。 卫成和西韦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捏腿,偶尔还得听从哥哥的临时指派,下地端个茶倒个水,要多乖有多乖,想一想后院的马驹,不知道咋跟哥哥说好,一会儿跟哥哥蹭蹭脸,一会给搂搂脖儿,把西远给得意的!把俩弟弟折腾够了,才大发善心,手一挥,睡觉。 不过西远的得意没持续几天,然后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俩弟弟被抢走了! 以前是西远嫌两个孩子闹腾,没事儿就轰他们走,让他们去外边玩,他自己在家躲清闲。西卫和卫成见哥哥不理睬他们,才想尽办法撩拔西远,跟哥哥闹腾。 现在可好,西远压根儿抓不着人家的影子。每天早晨起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两个孩子一溜烟就跑马棚去了。 西明文本来觉得,马驹跟家里的牛、驴放到一起就行,可是西卫和卫成不干,说那两个东西太笨,配不上他们的踏雪和追风。 西韦给他的马取名为踏雪,卫成取的是追风,要多霸气有多霸气,这是从哥哥讲的书中学来的。 大人不给弄,他俩也能作,要自己建个马棚,又搬砖又扛木杆。西明文无奈,只好在驴棚旁边给搭了个马棚,俩熊孩子也知道给家里添乱子了,抢着帮忙,跑前跑后,无比殷勤,手都磨起了泡,把西明文心疼的,责备的话早忘爪哇国去了。 西远认为马棚建得无比值,因为俩熊孩子整天长在马棚里,围着马驹转,吃饭睡觉,不叫三五遍不回来。西远恨得一遍遍说,给他俩在马棚里搭个床,让他俩住那儿,直接跟马驹作伴得了。 不过他说了两次就不肯再说了,因为瞧两个孩子的样儿,还真动心有那个意思了,西远对此真是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更可以,晚上睡觉躺在炕上都惦记马驹,人在屋里心还在马驹那儿呢,有一天晚上半夜起来三次跑马棚看,西远忍无可忍,拍了卫成好几鞋底子,嘴里骂他“穷汉得了狗头金,半夜起来拎三拎。” 这还是开始几天,现在他想拍都找不到人了。人俩用了几天时间跟马驹混熟了,马驹也让他们骑了,跟贴脸也不仰脖了,两孩子和马驹也就不着家了。 天天练完拳脚,学完功课,西韦和卫成就把马驹牵到外面,去野地里吃吃青草,在水塘边给洗洗澡,骑上小跑一会儿遛遛腿儿,晚饭后给添添水加加料,另外给整理整理鬃毛…… 有一天,西远娘梳头找梳子怎么都找不到,忽然来了灵感,跑到马棚去看,可不嘛,两孩子人手一个,伺候马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97 西远知道后气得,真想把两匹马驹炖巴炖巴给吃喽,特么的,你们的头发还是我给洗我给梳,没说反过来伺候伺候我,倒先便宜两个畜生了。 西远很无奈,灰常灰常不想承认,自己一个大活人吃俩小马驹的醋!以前西远常常拿在手里的鞋底子,没了用武之地,蔫头耷脑的躺在炕尾处,哎,真是寂寞如雪!这到底是谁给谁的惊喜啊! ☆、第84章 大妮 暮春时节渐渐过去,天气转热,西远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后在炕上醒了一会盹儿,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西韦和卫成养的蝈蝈“唧唧”的叫声,显得四周越发安静。 走出屋门,西远看见奶奶在葡萄架下拆旧衣服,其他人估计忙别的事情了。西远感觉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奶”,走到水井边,用晒了一中午的温水洗了把脸,然后将拴在井架上的细绳提起来,绳子下面系着一个小柳条篮子,里面放着黄瓜、西红柿等吃的。 西远捡出几个,放在井台旁边的小盆子里,然后把篮子又放回水井。镇了一中午的东西,吃着冰冰凉,西远拿着坐到奶奶旁边,和奶奶一起吃。 “奶,别人都干啥去了?”西远咔嚓咬了一口黄瓜,边吃边问。 “你爹和你娘去地里了,说是别家玉米叶子上有腻虫,不知道咋家的起没起,得去瞅瞅。”奶奶用剪子把旧衣服的线挑开,然后两手一用力,把两片布分开。她年纪大了,不敢吃太凉的东西,西远从井里拿出来的吃食,奶奶得等一会儿再吃。 “哦,我爷呢?” “说是和你王三爷爷去菜地,估计昨天小韦叨咕要吃小白菜馅的菜团子,咱家的要不长老了,要不刚出苗,你爷昨晚上就念叨要去给找找,看谁家有正好的,给孩子摘点儿。”奶奶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一个西红柿吃,家里的西红柿很好吃,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奶奶又特意打听谁家的好吃,让给留的籽。 “这败家孩子,家里有的时候他不要,没有了才想起吃。”西远数落西韦。 “小孩儿可不都这样,你小时候还大冬天管我要过黄瓜呢,你说奶上哪给你整去?”奶奶开始揭西远的短。 “哦,”西远无语了,那根本不是他好不好。不知不觉间,西远已经把自己和一家人连在一起,要不是专门提起,都想不起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冒牌货了。 “奶,你看毛豆角多聪明!”毛豆角和虎头跑了过来,西远给它俩一狗扔了一个西红柿,虎头追着西红柿跑,追上以后不知道从哪下嘴,在那奋斗了半天,最后整个叼在嘴里吃。毛豆角却知道用俩前爪摁着,用嘴慢慢啃。 “狼狗就是聪明,不然咋能跟着打猎。”奶奶也笑眯眯地看着,家里园子的菜蔬多,吃都吃不完,有些来不及摘下来,都烂在园子里了,所以拿这些东西喂狗,奶奶也不心疼。 本来是西韦和卫成没事逗着玩,吃西红柿和黄瓜时候,顺手把吃剩的根儿扔给毛豆角和虎头,本以为它们吃到嘴里,会嫌弃不好吃给吐出来,俩熊孩子就等着看俩傻狗的囧样儿,谁知道,人家毛豆角和虎头却吃的无比欢实,而且吃上了瘾,现在一发现家里人吃这个,马上就跑过来冲你摇尾巴,所以不管谁都会顺手给它们扔点。 “奶,成子和小韦还在马棚吧?”西远吃完,拍了拍屁股起来,往后院马棚的方向走。 “在吧,刚才还听到他们在那嚷嚷了,现在不知道咋还没动静了?”奶奶也是刚起来不久,没见两个孩子过前院来。 别人睡午觉的时候,卫成和西韦就在马棚那儿玩,别的孩子找他们也直接过去,每天午睡都伴随孩子们说话的欢快声,让人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捂上,现在一下子没动静变得这么安谧,奶奶和西远都有点不适应。 西远打开后院门,进去走到马棚前,马棚里也安安静静的,跟每天不一样,西远探了探头,看见两匹小马驹拴在食槽前,卫成趴在马背上,西韦却不在。 “成子,成子?”西远叫了两声,卫成没反应,走进了一看,这孩子竟然在马背上睡着了,特么的,你这是真要和马一起作伴了? 西远又气又吓了一跳,这要是没趴住,从马背上掉下来,小马驹受惊再给踩一脚……西远急忙走到跟前,小马驹看西远过来,扬了扬脑袋,但是没闹腾,卫成的马驹只有两个人能碰,一个是他自己,唯二能碰的就是西远。 “成子,成子?”西远低声地唤,卫成睡的很熟没有反应,估计淘气淘累了,午后天气又发闷,孩子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西远想把他抱下来,可是现在卫成比他还高,根本抱不动,西远一只手扶着卫成,一只手摸了摸卫成的脸,他养的小包子长大了,长成一个小小少年了! “这孩子,咋还趴马背上睡着了?”奶奶也跟了过来,家里人都是这样,平时嫌弃俩孩子吵,等真听不到他们动静了,就觉得缺点啥似的,不习惯。 “嗯,估计玩累了。”西远小声应着,特么的,他得一直扶到卫成睡醒吗? “你爹和你娘回来了,我叫你爹去。”奶奶嘱咐西远看着卫成,别从马背上掉下来,转身出了后院。 “这孩子,咋还逮哪儿睡哪儿,这要掉下来!”西明文来了,一看也吓了一跳,连忙把卫成从马背上抱下来,抱回屋里放到炕上,西远在后面跟着,把自己午睡枕的枕头给拿过来,垫在卫成脑袋下面,卫成感觉到了,睁了下眼睛,嘴里嘟囔一句“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和西韦每天精力过剩,难得有这么安静乖顺的时候,西远坐在炕沿上,拿着扇子给卫成扇风,用手在卫成背上轻轻拍着,就像孩子小的时候一样。要是永远都不长大多好,可以一直陪着他,西远心里暗暗想。 “奶,你看我摘的角瓜花,刚开的,还新鲜呢,蝈蝈指正爱吃。”院门一响,西韦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西远怕他把卫成吵醒,连忙又拍了卫成两下,卫成用脸蹭了蹭哥哥放在枕边的手,接着睡。 “小点声,你二哥睡觉那,这是跑菜地里揪角瓜花去了?”奶奶的声音传来。 “嗯,还捉了一罐菜青虫,正好给苏雀儿吃。”西韦很得意的道。蝈蝈是今年新捉的,苏雀儿现在只剩下两只,被西韦和卫成挂在葡萄藤下。 一开始挂在正中间,谁从那儿走,一不小心鸟屎就会掉到身上,掉到别人身上,大家都没当回事,庄户人没那么多穷讲究,弄掉洗干净就好了。关键是有一天,西远从那过,一泡鸟屎正好落在西远脑袋上,把西远给恶心的,把西韦和卫成好一通收拾,勒令马上整改。西韦和卫成嘎嘎笑着,把蝈蝈笼和鸟笼挂在了葡萄架边上。 “奶奶,我也跟着去了,这是我摘的花。”院子里传来大妮说话的声音,她跟狗蛋差不多大小。 “是啊?我们大妮摘的花就是好。”奶奶夸大妮。 “嗯,我还帮小韦哥哥捉了两个虫子呢!”大妮继续自我表功。 “妮啊,你不怕虫子?” “不怕,我胆子比哥哥大。”大妮不惜出卖哥哥,柱子在旁边磨磨牙,那两个虫子是他捉了给大妮的好不好。 大妮以前没事儿爱跟哥哥来西家,柱子学功课她就在旁边玩,一来二去跟着认识了几个字,西远看这女娃很聪明,也顺带教教,不过只教她基本的识字,女孩子嘛,西远认为认识字不做睁眼瞎就好了,千万不要学成老学究或者林黛玉,没事儿对月对花兴叹感伤,莫不如就做个普通人,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简简单单地烦恼,简简单单地快乐,多好。 大妮很神奇,她除了爱做哥哥的跟屁虫,平时就喜欢追在西韦身后,让西韦带着她玩。把西韦给愁的,小小子儿玩的东西怎么会跟闺女一样? 春天的时候,没事儿西韦上树给大妮够榆树钱,挑榆树钱多的树杈劈下一个来,让大妮找个地方坐下吃,要不就从柳树上,挑毛毛狗多的,给大妮折一个柳条,让她自己数毛毛狗玩,然后西韦自己偷偷溜掉。 现在快到夏天了,西韦想拿自己家的黄瓜西红柿来哄大妮,关键是王三奶奶家也种了,根本哄不住,西韦气得直跺脚,拿眼睛白了柱子一眼又一眼,柱子只能憨憨地笑,他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妹子就喜欢跟着西韦跑啊。 “妹儿啊,你跟村里闺女一起玩去呗?”柱子很无奈,他也不想跟其他伙伴玩的时候,屁股后头跟着一个小丫头,别的孩子一看见大妮个女娃,都不愿意跟他玩。 “我才不呢,”大妮嘟嘴,“她们成天不是绣帕子,就是比谁的头花好看,无聊!”她还知道“无聊”! 柱子没法儿,只好领着。柱子常玩的伙伴就是西韦卫成这帮淘小子,领大妮去了,大妮就不缠着哥哥了,改为缠着西韦。 西韦高兴的时候,跟大妮玩一会儿,不高兴了,就想招咋摆脱大妮。每次西韦想要和小子们淘去,会先跟卫成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走。然后西韦就会撒脚丫围着自家房前屋后跑,大妮看西韦一动弹,就在后面追,西韦跑的快啊,大妮稍微不注意,“滋溜”就猫到家里哪个地方不出来了,大妮“……”,只好跟自己哥哥玩了。 有时候大妮盯得紧,西韦在家里摆脱不掉,西韦就得领着,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走在后面,大妮一步三回头,用眼睛瞄着西韦,怕西韦又偷着跑了,卫成他们知道西韦的打算,就故意逗大妮,转移她的注意力,大妮稍微一放松警惕,西韦就蹭蹭蹭跑到旁边的麦田里,蹲下身子,敛声屏气,怕被大妮找到。 大妮一回头:“……”西韦哥哥肿么又没鸟?总之,西韦在和大妮的斗争中,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得到飞速提升。 尽管如此,大妮还是乐此不疲地追着西韦玩,王三奶奶跟奶奶他们看见了,没事就逗这俩孩子,说订娃娃亲得了。 大妮小还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具体意思,西韦可是都九岁了,他知道定亲就是像玉珍姑姑和大舅似的,以后得一起过日子,一个在家里做饭,一个在外面种田。西韦看大妮因为追她跑散了的小辫子,还有脸上一道道的汗渍,不屑地翻两个小白眼,小屁闺女儿,他才不要和大妮定亲! 穿越之青青麦穗_98 ☆、第85章 傍晚 夏日的午后,西远和奶奶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洒下一地阴凉,虎头和毛豆角趴在边上,“哈赤哈赤”的吐着舌头,挂在葡萄架边的蝈蝈苏雀儿发出“唧唧”“嘟噜”的声音。 架下中间地上,狗蛋坐着小板凳,趴在小桌子上做功课。功课做完,狗蛋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书和笔墨纸砚拿回奶奶屋里。 不过,今天小狗蛋拿完了,没有马上跑出去玩,他闲来无事,在屋里转了转,然后找了一块奶奶拆好洗净的旧布片,把大哥给自己的几本书:《三字经》、《百家姓》、还有一本医书叠放好,用布片裹上,然后抱在怀里走出屋子。 狗蛋在奶奶和大哥面前慢慢走过,小脸一本正经地往大门那去,“狗蛋,干啥去啊?”奶奶看狗蛋往出走,问了一句,每天狗蛋做完功课都会在她这里玩一会,然后再跑出去和村里伙伴玩,今天咋走这么早啊? “奶,大哥,我去学堂上学了。”狗蛋学西韦卫成每天早晨跟家里人说话的模样。 西韦卫成如今被西远送进了学堂,包括西阳,只有西勇小,没让他去,害得西勇噘了好几天嘴。 西远觉得自己给孩子们启启蒙,教他们识识字还好,更深奥的东西却教不了。尽管上辈子他对古典文学有过学习,不过,西远忖度着,和这里本土的、从小就深受国学熏陶的坐馆先生比起来,水平还是有限,毕竟,对于科举考试,西远的了解还很肤浅,不能给孩子们有益的指导。 思来想去,西远决定把家里几个孩子送出去读书。本打算把他们直接送到彦绥城,又怕孩子不适应,所以临时决定先送到万德镇的私塾里,让孩子们过度一下,毕竟,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卫成才刚刚十一岁,还是虚岁,西韦最小,才九岁,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家,一下子送那么远,怕孩子们不习惯。 西远的决定也就是家里大人的决定,尽管舍不得,可是,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耽误孩子的前程,这一点大人心里都明白。就像西远,每天西韦和卫成围着他转,他的生活也围着两个孩子转,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孩子圈到自家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各种复杂,不让孩子闯一闯,他们永远长不大,永远成长不起来,人世的风雨,小的时候,自己有能力给孩子遮挡,可是,雏鹰迟早有翱翔蓝天的那一天,如果不早点叫他们认识并适应外面的世界,真到了出巢的时候,羽翼定无法伸展。 弟弟如今还小,西远不确定他们以后想走什么样的道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成长过程中,自己力所能及地提供足够发展空间,俗话说“兜里有货,心里不愁”,该学的学了,该会的会了,真正需要时,才会一展所能,不至于悔之莫及。 西远自己前世该看的看了,该经历的经历了,最后弄得满身疲惫,这一世西远打定主意老守田园,做一个富足的田舍翁就好。 至于西韦和卫成,以后想考功名做文官,还是考武举做武将,或者二者都不想要,只想做个商人,或者像他一般在乡间简简单单生活,都由孩子们长大后自己决定。 所以,西远还是硬下心肠,把弟弟送出去读书。西韦和卫成倒是没有任何不愿意,按他们自己的理解,就是哥哥不教他们识字了,改为万德镇的先生来教罢了,反正就是白天去学堂晚上回家呗。 而且,对于成长为小小少年的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是非常精彩的,他们去过万德镇,去过彦绥城,还听哥哥讲过滨江府,以及书上描述的京城,总之,他们很好奇外界的样子,想去探究一下,想认识更多的人,想经历更多的事,想让生活更加多姿多彩,莲花村已经装不下他们的小小心灵了。 对于两个孩子不仅没反对,反而一脸雀跃的样子,西远一阵气闷,就像现代送离家去外地求学的学生家长一样,既希望孩子能有一个美好未来,又舍不得孩子离开。 西远给选的私塾先生,据说是万德镇最有学识最方正的,四十多岁,白净脸,看上去很严肃。 学馆一般正月半开馆一直到冬月散馆,他们夏初来就学属于中途插班,不过,私塾嘛,还是可以通融的,而且西家几个孩子已经学了许多东西,接受能力又快,上了一个多月了,情况还不错。 这里朝廷官员是五日一休沐,学馆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不过因为学生家远近不一,所以官学也好,私塾也好,普遍把假期调整为旬休,一个月休三次,每旬最后两天休息。 有意思的是,西家把几个孩子送出去后,程义他们几个来西家问了西远原因后,回家商量自家孩子咋办?西远说了,该教的他都教了,更进一步的,却无能为力了。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西家咋做他们就咋做,尽管私塾要交束脩,但是狠了狠心,他们还是把孩子一起送了出去。 如今,西远还教的,只有秋阳、西勇、小狗蛋、以及偶尔来一次的大妮和小林了。秋阳很羡慕卫成他们能够去私塾,尽管去年他跟西远做果酒果酱,把自己一年的笔墨纸砚钱赚回来了,可是上私塾的话,家里还是有压力。而且,西远说了,镇上的私塾只是暂时上上,以后可能会去彦绥城,万德镇的私塾,秋阳都不敢想象,何况彦绥城的! 狗蛋每天都来大伯家,所以,西韦和卫成每天走时和回来他都会看见,觉得二哥、三哥、五哥几个上学堂学习很拉风。 今天他就跟着西韦他们学,把书包成个布包,效仿五哥他们上学堂用的书袋儿,抱着往外走,嘴里还学西韦卫成西阳临走时跟家里人打招呼的声气。 “哎呦,我们狗蛋也上学堂拉,奶奶一会儿就给我们小儿缝个书袋。”奶奶笑眯眯地应着。 “奶,我要青色的书袋。”狗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跟你奶奶说。 “行,奶奶给你缝个青色的。” “奶,大哥,我走啦。”狗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跟奶奶和西远摆了摆手。 “哎,知道了。”奶奶答应。然后瞧见狗蛋抱着布包走出了大门,不过,没过屁大会儿呢,狗蛋抱着布包又回来了。 “狗蛋啊,这咋刚去学堂就回来了?”奶奶问。 “奶,先生说学堂今天休沐。”狗蛋装模作样地回答,小脸上一本正经,休沐两个字他是听西韦和卫成说的,知道是放假的意思。 “哎呀,你看我们狗蛋哎,长这么大就上了一天学堂,还赶上人家放假。”奶奶憋不住笑,嘴里调侃狗蛋。 “扑哧”,坐在那里想西韦和卫成快回来的西远,也被狗蛋绷着小脸儿的模样给逗乐了,“狗蛋,你咋这么逗儿啊?”西远一下子把狗蛋抄起来抱在怀里,“吧嗒”在狗蛋脸上亲了一下。 狗蛋的脸“轰”就红了,这是他能记得的第一次有人亲他,还是他最最喜欢的大哥!狗蛋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小布包,一只手搂着大哥的脖子,把脑袋趴在西远肩膀上,说啥也不抬头,害羞了。 西远没注意狗蛋的样子,他没有像以前抱一下就把狗蛋放下,而是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奶,你说咱家狗蛋像谁,咋和我三叔三婶不一样呢?” “像谁?像咱家人呗,这才是咱家的种,跟小韦小的时候差不多。”奶奶笑着回答,只不过西韦有父母,还有哥哥宠着,可以理直气壮地想干啥就干啥,小狗蛋就不行了……奶奶想到这儿,心理又有点难过。 “您别说,还真是。”西远抱着狗蛋起来,“奶,我去接成子和小韦他们了。狗蛋,走跟大哥一起接哥哥们去。”奶奶冲西远点了点头,看西远抱着狗蛋走出院门。 西韦他们每天酉时初散学,万德镇离得近,酉时中就能到家,西远闲来无事,每天都会到村头路边接一下。 西家没有让几个孩子走着去学堂,别人舍得西远也舍不得,好在家里有驴有牛,西远后来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栓子,问他有没有意思来他家干活,先给家里赶车,送几个孩子上学,偶尔帮西明文送送吃食,等以后家里鸡养多了,可能还用车往出送鸡蛋。 栓子一听就答应了,西家给的工钱,一点也不比他给人家盖房子挣的钱少,而且这活是常年的,不像他给人家盖房子,只有天暖的时候能干,冬天要不闲在家里,要不只能找点零活干,家里银钱来源不稳定,总有朝不保夕的感觉。 而且西家人一看就心地善良,给这样的主家干活省心,况且西远还答应他,干得好了会视情况给他长工钱。栓子觉得这就是天上掉了一个馅饼,“咣唧”砸自己脑袋上了,都给西家赶了一个多月的车了,还觉得做梦一样。 前几天栓子问西远,能不能把他老娘接来,西远让栓子再等等,说不定他老娘不用来村里,到时候就可以和儿子一起生活了,栓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西远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等西家几个小的去彦绥城上学堂,还要用他接送。 一开始,栓子每天把孩子们送去,自己在万德镇找个地方把车拴上等,西远每天会给他俩钱,让他找个茶楼消磨下时间,栓子舍不得花,从万德镇转了一圈,在镇子东面看见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老榆树,于是栓子每天把车拴在树下,自己或者在地上溜达,或者躺在车里睡一觉,时间到了,再把几个小的接回来。 可是没几天就不行了,因为西韦和卫成觉得每天上学堂,不能和他们心爱的小马驹亲近了,说啥都要骑着马驹去,西远不管咋吓唬和哄劝都不管用,后来没办法了,只好妥协。 马驹骑去了放在哪里就是个问题,好在姥爷家离的不远,西远特意去了一趟,跟姥爷他们说了,每天栓子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就把车和马带到姥爷家放着,时间到了,再去接孩子们回家。 姥爷一听,说啥也不让孩子们在学堂吃饭,他们家离万德镇近,坐车的话就一刻钟多点,硬是要几个孩子去他们家吃中午饭,二丫和玉珍也一个劲的说西远,不能让孩子在学堂吃,里面的饭菜不如自家做的吃着舒服,孩子们来了也不添啥麻烦,她们不过多下锅点米而已。 能是多做一点嘛!加上程南他们一共七个孩子呢,够凑一桌了。不过,西远心疼弟弟,也就同意了。姥爷家不富裕,不能让人家给照顾孩子,还搭钱搭饭儿的,所以西家这边没事就会让栓子顺车稍去一些粮食蔬菜肉鸡蛋啥的,程义他们也听南南他们回去学了,也拿了吃食,让孩子坐车的时候带着,到时候给姥爷家,权当伙食费了。 就这样,栓子每天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然后将车和马牵到姥爷家,中午再去学堂把孩子接过来,吃过饭休息一会送回去,晚上接完一起回家。 因为出来的早,西远抱着狗蛋没着急,溜溜达达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跟狗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遇到啥有趣东西一一指给狗蛋看。 路过柳树,西远抱着狗蛋看树叶间的绿虫子,告诉他这叫“看树狗”,瞧狗蛋好奇,西远就拿小棍儿摁着虫子的脑袋,让狗蛋去摸虫身。狗蛋开始不敢,西远就鼓励他,男孩子嘛,不能养的太娇气,就得皮皮实实,心宽胆大才好。狗蛋看大哥用棍子把虫子的脑袋摁住了,知道虫子咬不到自己,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一看没事,嗯,再摸一下。西远见状,满意地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99 路过老榆树,西远告诉狗蛋树上的虫子叫“贴树皮”,狗蛋还想用手去摸,却被西远给拦下了,给狗蛋解释,这个虫子身上有毛毛,粘手上了会痒,如果“贴树皮”落在皮肤上了,不好往下拿,拿下来被它贴到的地方还会很痛。 狗蛋认真的听着,这些他也知道,村里的孩子,都是天生地养,从会走会跑开始,就与大自然为伍。不过同样的话,狗蛋觉得从别人那里听到,和从大哥那里听到的还是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狗蛋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大哥说的话都比别人说的好听。 此时已近傍晚,狗蛋被大哥抱着走在树荫下,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红彤彤地映着蓝的天,红的花,绿的树,在狗蛋的记忆中,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直到苍颜白发也未曾忘记。 西远抱着狗蛋来到大路的转弯处,停在树荫下等着归家的孩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小马驹以及驴脖子上铃铛清脆的声音,“大哥,五哥他们回来啦。”狗蛋一手搂着西远的脖子,一手往远处指着。 西远也早就看见了,一架驴车,两匹小马驹正往他们的方向飞跑而来,“哥哥,哥哥”“哥,哥”马背上两个小小少年,一边跑着一边冲他大声喊。他们身后,是绿茵茵一望无际的麦田,晚风吹拂,麦浪一波一波随风涌动,刚灌饱浆的麦穗,直剌剌的向着天空挺立,绿色的麦芒映着西天的晚霞,闪烁着欢快的光彩。 想起前世曾经看过的所谓“麦穗理论”,西远微微翘起嘴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是幸运的,不必如三个青年一般在麦田里苦苦徘徊犹豫,也不必费劲脑汁搜寻最大最饱满的那个麦穗,因为他的幸福就在身边,不必费心去寻找,他珍视的人们,正好也珍视着他! 卷二:成长篇 ☆、第86章 赌气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春节。今年过年家里准备了许多好吃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几个孩子过完元宵节要去彦绥城读书了。 奶奶爷爷很舍不得,孩子在眼么前,他们才会觉得过日子有意思,尽管几个成长中的调皮鬼时常气得人肝疼。 “小远娘啊,昨天包的酸菜馅饺子,我看小韦吃了不少,你问问他,要是还想吃的话,咱再包点。”奶奶叮嘱西远娘。 “哎,娘,我一会儿就剁馅去,孩子要是今天不想吃,咱就先冻上,等他啥时候想吃了就能煮。”西远娘倒是利落,马上下地动手准备。 “我瞅着成子爱吃蒸鸡蛋,你下晚儿给他蒸点,一小碗儿蒸蛋我看他稀里呼噜一口气就能下去。”奶奶又道。 “行,我做饭的时候,搁饭锅给他蒸,娘,你和爹吃不,给你们也蒸点吧?”西远娘在堂屋答应着。 “不用,我成天在家,啥时候想吃就吃了,孩儿要去城里了,看到时候想吃了吃不着,趁着他们在家,多吃点。”奶奶望了望窗外,目光里满是不舍,人老了,希望孩子们能够围绕身边,因为这个事情,奶奶春节都没过好,心里不乐呵。 西远在自己屋子里,听到奶奶和母亲的对话都无奈了,好嘛,不知道的以为西韦和卫成他们去哪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呢,至于连个最常见的饺子和蒸蛋都吃不上嘛。 不过他也理解奶奶,毕竟奶奶年纪大了,不像他们,想孩子了一抬腿就可以去看看,只能在家里等着,盼着,等孩子们休沐时回家。 “奶,咱家不是在城里买了房子嘛,您要是想孙子了,就跟我们过去住几天呗。”西远过到奶奶屋,劝解奶奶道。 他们家因为几个孩子要去彦绥城读书,提前在城里买了一个二进的院落,前院用来做家里卖的吃食,这样就不必来回赶车送了,也方便照顾几个小的,所以西远爹娘还有二叔二婶要轮流去彦绥城。 后院是孩子们住的地方,有睡房,还有专门读房。趁还没过去,西远让栓子找他们原来一起干活的人,给好好收拾了一下。现在虽然空着,栓子娘搁一两天就给烧烧炕,不然冬天不住人,屋子该冻裂了。 程南几个也要随西家哥仨去彦绥城,平时住在西家。为此,程义他们觉得欠西家天大的人情,好在,山不转水转,以后西家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们一定义无反顾的帮忙。 西远考虑要不要找个人,专门照顾几个孩子,浆洗衣物,做做饭食,不过把孩子假于他人之手,西远有些不情愿,大不了农忙的时候,他去城里顶一段时间好了。 “哥,哥,”西韦还没进院子那,声音先到了,一听小孙子的动静,奶奶也不忧伤了,眼中马上焕发出神采。 “哥,哥,”西韦和卫成还有西阳蹬蹬蹬往屋里跑,他们一进来,家里人气马上就旺起来了。 西远坐在奶奶炕沿那儿没动地方,不用动,一会儿几个孩子就得奔这屋来,不会猜错一点儿的。 果然,西韦他们进屋到哥哥房间看西远没在,马上跑奶奶这屋来了。西韦提着个鸟笼子,也就是去年大舅给扎的滚笼,里面有十几只苏雀儿,不用问,几个淘气鬼一定去树林里滚鸟了。 “快把身上的雪扫扫,瞧脸冻得,也不嫌冷,快,把手放炕头这热乎热乎。”奶奶马上把扫炕笤帚递了过去。 “奶,不冷。”西韦一边回答奶奶,一边给西远展示他们几个的奋斗成果,旁边卫成拿着笤帚给他和西韦扫身上的雪,估计又在雪地里疯玩儿打滚了,西阳站在一边哈哈乐,手里提着装鸟的鸟笼,和西韦一起把滚笼中的鸟往出抓。 刚逮的苏雀儿不老实,在笼子里四处乱撞,“嘟噜,嘟噜”的叫着,把西远给烦的,“快,上堂屋抓去,净听雀儿叫了,说话都听不着了。”西远撵他们。 “哥,你看我们今天逮的,你看这个,肚囊比去年小舅逮的那个都红。”西韦骄傲地跟哥哥显摆,至于西远撵他们走的事儿,嗯,就当没听见。 “行,赶明儿给你送姥爷家去,你和小舅正好凑一对,都好吃好玩儿。”西远调侃西韦。 “去就去,反正我也想小舅了。”西韦撇撇嘴,知道哥哥是逗他呢。 “哥,我今天在树林看见这么大一个鸟,不知道叫啥名儿,用箭射没射着。”卫成也跟哥哥汇报出去玩儿的成果。 “那么大,不是野鸡吗?”卫成比划的鸟都有野鸡大了,西远很怀疑它的真实性。 “不是,”卫成白了哥哥一眼,“野鸡我还能不认识?真是这么大,身上的毛可好看了,不信你问阳阳。”卫成知道让西韦打证言,可信度反而会更低。 “真的,大哥,有这么大,尾巴上的翎是红色。”西阳用手给西远比量鸟的大小。 “那是啥鸟啊?可是没见过。”西远也不知道,平时他不怎么出门,对野生的东西还没几个孩子认识的多。 “好好玩儿吧,看还能玩几天?”奶奶现在没事儿就给几个孙子倒计时。 “奶,没事儿,我们在彦绥城也能玩儿。”西韦跟奶奶道。 “玩儿不了几天喽,要上夹板喽。”奶奶自顾自的叨咕,在奶奶的心目中,去学堂读书,是很辛苦的,想想自己家活蹦乱跳一刻不得消停的孩子,在学堂里一坐一天,心里就不好受。 “他们还能愁玩儿?一去去了一帮,学堂里还有别的孩子,他们心里巴不得的多几个一起玩,您没瞧见,刚在万德镇读半年书,就认识那么些孩子。”西远冲几个弟弟翻了个白眼。 西韦他们呼啦啦去了万德镇私塾,本来人家私塾就十几个学生,他们这一下去了七个,自成一个帮派,玩的东西又拉风,别的孩子想要加入都得事先通过预审,得西韦卫成他们考察后,觉得看着挺顺眼,才允许加入。 一开始有的孩子不服气,跟他们几个挑衅,很快就被收拾老实了,七个孩子都跟程义练过拳脚,打那些普通孩子还真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些西远都不知道,卫成他们私下里商量好了,在外面和别人打架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家里大人,谁要告诉了就不跟他好。半年在外的读书生活,几个孩子接触了外界,做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孩子们要去彦绥了。西远和奶奶还有母亲一起给弟弟收拾东西。西韦卫成人家自己该玩玩,该乐乐,心里还盼着快点呢,不过知道奶奶爷爷舍不得,没表现出来。 可是,等东西收拾好了,西韦没发现,卫成却发觉不对了,“哥,你的东西呢?”咋都是他和小韦的,没有哥哥的? “哥把你们送到学堂,拜拜先生,然后待几天就回来,收拾东西干啥?”西远解释道。 “哥!”卫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在彦绥?” “不去,就你们几个去,哥以后隔三差五瞧瞧你们,反正爹娘和二叔二婶轮流照顾,不缺人管你们。”西远耐心地跟卫成讲,他又不想考什么功名,在彦绥城也没事可做,还不如在家待着舒服。 “哥!你真不去?”卫成不高兴了,黑着脸跟西远再次确定。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0 “不去,我去又没事儿,都说了有空去瞧你们。” “你不去我也不去。”卫成踢了一脚椅子。 “你不去?你不去在家干啥?都跟先生说好了,事先问你你不答应了嘛?”西远也有点着恼,熊孩子,事到临头跟他耍脾气。 “反正我就不去!”卫成喊道。 “你不去一个试试?”西远嗓门也高了起来。 “我就不去,就不去,不去!”卫成在地上跳了两下脚,脸都气红了,伸手把刚才自己坐的椅子抡起来,“哐哐”砸了几下,椅子腿折了,地上的青砖也砸裂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西远怒了,刚要找鞋底,卫成却没给他机会,“蹭蹭蹭”跑到自己屋子,“哐当”把门关上,“哗啦”一声从里面拴死。 家里人都震惊了,包括西远,卫成虽然从小是个硬脾气,轻易不服输,当初他亲爹卫老二搁三差五打他,从来没有服过软。 可是卫成也是个有担当,心比较宽的孩子,自从来到西家,没有跟任何人闹过不愉快,也从来没有耍过小性。 任何时候都有礼有让,卫成能和西韦玩那么好,主要因为他从不和西韦争啥,什么都可西韦来,西韦挑剩下的他才要,在外面也像个哥哥一样照看西韦,比西远都称职。西韦有时候作狠了,西远还照样上鞋底子呢,卫成可是从来没跟西韦闹过别扭。 正因为卫成为人处事一直都不计较,啥事都好说,他这一发火,把全家人弄蒙了。西远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这是跟谁耍脾气呢? “成子,你把门给我开开!”西远生气了,到卫成的门上“哐哐”踢了两脚,听卫成没反应,又补了两脚。 “远啊,你这是干啥?有话跟孩子好好说。”西远娘急忙拦着。 “特么的,这熊孩子!”西远脸都气白了。 更可气的是西韦,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咋回事,现在明白了,啊,原来哥哥不和他们一起去,把他们送到那里就不管了! 于是,西韦一转身,“哐当”把他屋门也关上了,他不像卫成进去了一声不吭,在屋里面大声同哥哥讨价还价,“哥,你要不去我也不去。” 西远气得!一个卫成还没摆弄明白呢,小韦你跟着凑啥热闹哎! 西远被他娘拉回来,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家里人轮流敲卫成门,哄他,可是,任凭你在外面咋说,卫成就是没动静。 “不用管他,让他闹,看他能作出个大天来?”西远赌气道。 后来还是奶奶在门上敲了两下,喊了两声成子,卫成才应了一声,家里人除了哥哥小韦,卫成最亲近的就是奶奶。 西远一听卫成的声音,气马上跑到爪哇国了,卫成的鼻音很重,孩子这是哭了! 在卫成的心里,从哥哥把他领回来那天,哥哥就等于一切,他可以啥都没有,只要有哥哥就足够。 卫成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生活是什么样,那让他深深恐惧,一听西远说不去,马上就爆发了。 西远不生气了,开始心疼了,也不跟卫成硬着来了,跑到门口哄。旁边屋里西韦暂时消停,趴门缝那儿瞧外面动静,听大哥和二哥交涉,时不时的溜溜缝儿,西远没功夫理他,心里暗暗把这顿鞋底子记下。 最后,一直到西远妥协,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彦绥,并且按照卫成的要求写了保证书,特么的,保证书是西韦和卫成犯错误的时候,西远为了惩罚他俩叫写的,如今倒好,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无奈,还得写啊!保证书写好,从门缝塞进去,卫成看完,才把门打开,不过他没有理西远,直接跟奶奶去了她屋里,别人以为他这是还生哥哥的气呢,实际上卫成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掉眼泪,无比丢人,在家里人面前有些抹不开脸儿。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卫成都没跟哥哥和好,以前他和西韦一边一个,坐在西远身边,今天坐在爷爷奶奶中间,可能真着了气,一顿饭没吃多少,把西远给心疼的。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卫成还是回到西远的房间,西韦睡着后,西远把卫成搂过来,好一顿哄。 卫成一开始扭着脖子不理哥哥,他觉得哥哥一开始的决定是把他抛弃了,所以心理有些受伤,直到西远一再保证,说一定不离开他们,卫成方转过脸来跟哥哥说话。 卫成睡眼朦胧时,还问西远,是不是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西远又赌咒发誓地做了保证,卫成才放心的睡了。 西远用手轻轻抚摸卫成睡熟的脸,今天的事情表面看,卫成比较强势,可是,夜深人静西远细细思量,真正受到惊吓的是卫成才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使得成子心理不安了。 小的时候,自己转身,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哭泣来留住哥哥,现在大了,觉得不能再这样,因此采用了看似激烈,实际同样软弱的方式来表达不想离开哥哥的意愿! ☆、第87章 挨打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因为有万德镇读书的经历来过渡,几个孩子在彦绥适应良好,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但是不管怎样,他们平时去学堂读书,旬末都要回莲花村。 依孩子们自己的想法,恨不得休沐的时候也在彦绥,这样就有时间在城里溜达溜达,见识见识。 西远没让,家里老人望眼欲穿盼着这两天呢,不能光贪图自己快乐,不考虑老人感受,本来卫成西韦还想和哥哥争取争取,等西远把因由一讲,两个孩子不吭声了,觉得自己把爷爷奶奶忽略了,心里很惭愧。 西韦和卫成年纪还小,一心想瞧瞧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体会不到大人,尤其老人家的想法。 西远要不是内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也想不到这些,前世离家上学的时候,西远第一个念头就是:嗯,终于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自由在前方招手啊! 经历了一番人世酸甜苦辣,现在西远能想到这一点了,也不忘提醒弟弟。一经哥哥讲明,西韦卫成再没有异议,每逢休沐,乖乖跟哥哥回莲花村,平时没事儿在街上看到啥稀罕东西,也掂记给爷爷奶奶和家里其他人买。 西远对他俩的反应比较满意,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只要给指出来,意识到了,肯改就好。他的弟弟可以娇宠,但是却不能宠成心里只有自己,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那样的话,他对孩子的教育就彻底失败了,这是西远的底线。 现在西远彻底成了一个闲人,当然,在家的时候,他也比较闲,只不过,现在更闲。在彦绥买宅院的时候,是确定先生之后,就近买的。从家里到学堂,走路不到一刻钟,几个孩子吵吵嚷嚷不让送,嫌丢人,所以现在他们每天都是自己去学堂。 栓子这下也闲下来了,一开始栓子还担心,西家会不会不用自己啊?西远给他吃定心丸,既然当初用他了,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今天用明天不用。 好在今年家里鸡舍的鸡都长大,开始下蛋,两千多只鸡,鸡蛋搁天就得往出运,栓子改为负责来回用马车拉鸡蛋。 家里又买了一匹马,主要西远嫌弃驴车太慢,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因此花平常价买了一匹马。买马的时候,栓子陪西明文去的骡马市场,正好碰见跟栓子关系不错,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几个人一起选的马。 家里现在鸡下的蛋比较多,聚德楼根本消化不了,本来西远还想趁着自己在彦绥,去别的酒楼饭庄杂货铺瞧瞧,看有要的没有,他们家可以长期供应。 不过没等西远着手去做呢,让他意外的是,栓子给联系了几家杂货铺,还有两个规模不算大的饭庄。栓子家是彦绥城的,认识的人也多一些,跟他同龄一起长大的,都在这个城市生活,有一些人脉。 西远没想到栓子对自家事情这么上心,后来西远考虑了一下,找栓子谈了谈,西远的意思是,既然栓子可以帮忙往出卖鸡蛋,那么他可以适当把鸡蛋价格定得稍低些,中间的差价算是给栓子的酬劳。 栓子当时都傻眼了,哪有帮主人家卖点东西还拿钱的?他成了啥人了?跟西远解释了半天,说他真的没有二心。 西远被他给逗笑了,耐心地跟栓子讲自己的想法,很肯定的告诉栓子,这是他应得的,而且他身边的亲戚朋友,如果有人能够帮着往出卖,也可以从中赚取差价。 栓子的心这才落了地,回去细细思量了一下西远的话,越想越兴奋,激动的一宿没睡,半夜起来跟他老娘唠嗑,老太太也很高兴,但是担忧栓子卖鸡蛋,西家会不会因此不用他做工了,在他们看来,卖鸡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有个好的主家依靠,才是一辈子的指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1 “娘,我问小东家了,他说该让我干啥还干啥,只要不耽误活就行!”栓子两眼闪闪亮。 “你这是遇到贵人了!”栓子娘叹息道,自从栓子爹去世,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栓子今年二十三了,媳妇还没找下,当娘的能不心急嘛! “娘!”栓子看他娘抹眼泪,急忙喊娘,本来高兴的事情,他娘哭啥啊? “没事,娘这是高兴的,栓子,你给主家可得好好干,碰到这么好的主家不容易。娘听说啊,每个人命里都有贵人,不过不见得能碰上,碰不上的,一辈子不如意,碰上了,就时来运转了。我看啊,小大夫就是你的贵人,你可得给人家好好干,不能亏了心!”栓子娘嘱咐儿子。 “娘,我知道,不用您说我也不会。”从老爹去世后,栓子就和娘相依为命,中间又得了那么场病,很是尝过生活的苦辣酸,难道,小大夫真的是他命中的贵人?难道,以后他和娘的日子能甜起来了? 栓子越想越美,第二天看见西远还美滋滋的乐,把西远给笑蒙了,“栓子哥,你这是有啥好事了?” “没,没啥。”栓子支支吾吾地回答,然后没事还傻笑。 别说,西远这个办法真不错,栓子把主家的话跟相熟人讲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不愿意干啊。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大家都是彦绥城里的老户,虽然穷,嗯,也不能说一点门路没有啊。 所以,西家的鸡蛋,以另外一种方式打开了销路,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西远正琢磨适当的再扩一下鸡舍。 西远他们在彦绥生活的很好,家里可是起了波澜,事情的起因是小狗蛋。 现在正是二月下旬,三月没到,春耕还没开始,庄户人比较清闲。因为没有啥娱乐设施,所以各家人吃完饭就东家窜西家,没事坐在炕上扯闲篇,千年谷子万年糠,有的没的穷扯淡。 西明全夫妇也是,一到晚上,饭碗一撂就想去别家串门,他们走了两个大的没事,可是小不点儿不行,她才两周岁,正是不叫人省心的时候,老婶嫌带着她闹腾,就把小不点儿也扔家里。 虎子要是个懂事的还好,能在家照看一下,他比西韦还大,今年十一了,关键虎子也不着家,跑得比西老三夫妇还快,别人没吃完饭呢,虎子就没影儿了。 所以,每天晚上看小不点的任务就落在狗蛋肩上。狗蛋也不大,他今年过完年才七虚岁,实际上就五周岁多一点,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看顾比他更小的妹妹,真是难为他了。 狗蛋倒是没和虎子攀比,他知道小不点是妹妹,自己是哥哥,哥哥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像大哥那样。所以狗蛋没事就哄小不点玩,还教小不点背《三字经》,弄得小不点一到晚上就找狗蛋,别人都不行。 这天晚上,奶奶做了一天活,有点儿累了,拿个枕头在炕上歪着,心里虑算着大孙子他们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爷爷坐在炕沿那儿,手里搓麻绳,老人家也想孙子,没事儿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除了睡觉,手脚都不着闲。 “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日子过的,一个孩子都没在眼么前,都走了。” “不走能出息人嘛,舍不得也得叫走。”爷爷接话道。 “不想了,铺被睡觉。”奶奶起身去拿褥子。 被子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大门哐当响了一声,还没到睡觉时候,家里大门没插。 “谁呀,这是?”奶奶和爷爷一愣,家里人都在,老大两口子没有晚上瞎串门的习惯,现在在他们自己屋呢。 “我瞅瞅去。”爷爷边说边起身,没等迈步,就听到堂屋门响,接着他们的屋门也被推开了,“奶!爷!”狗蛋迈着小短腿“蹬蹬”跑了进来,进屋看到爷爷奶奶,“哇”一声哭开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咋了,孩儿?”奶奶顾不上被子了,没穿鞋就要下地。 “狗蛋,谁招你了?”爷爷也急了,蹲下身子去抱狗蛋。 “疼,疼……”爷爷一碰狗蛋,狗蛋一边哭一边喊疼。 “你别动孩子,我来。”奶奶把爷爷扒拉到一边,老头子心粗,没看出来,奶奶可是看出来了,一着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反抱着狗蛋,让狗蛋趴到炕上。 奶奶伸手去扒狗蛋的裤子,狗蛋边哭还边不好意思,伸手去捂,“狗蛋啊,没事,跟奶奶甭不好意思啊,奶奶看看。” 等把狗蛋裤子褪到大腿弯那儿,爷爷奶奶都愣了,只见孩子屁股,连带大腿跟那儿,被打的起了一道道血檩子,最严重的地方,肿起来有一筷子粗,都青了。 “这谁下的狠手,啊?”奶奶厉声喊道,旁边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 “狗蛋,谁打的?别急,告诉大娘。”西远娘一看,都跟着心疼了,看老太太气的脸都变颜色了,急忙帮着问狗蛋。 “我,我,我娘。”狗蛋一边抽噎一边说,稍微一动弹,屁股针扎一般痛,想想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你娘?你娘为啥打你?”西远娘接着问。 “妹妹,妹妹摔了。” 原来,狗蛋毕竟还小,哪里像大人照看孩子想得那么周到。今天晚上,狗蛋陪小不点在家,稍没注意,小不点就爬到家里柜子上了,她想站起来,结果没站稳,从柜子上边大头朝下摔了下来,幸好是胳膊先着地,脑袋没磕着,饶是如此,右胳膊也摔坏了。 狗蛋吓坏了,抱着妹妹哄,咋哄也哄不好,等西明全两口子回来,俩孩子正对着哭呢。 两口子一问原因,知道这是摔坏了,急忙抱到李大夫那里看,李大夫给正了正骨,叫回家用心将养,不然,那只胳膊容易长歪了。 两口子回来,火气没出撒,把矛头都对准了小狗蛋,西明全“咣咣”踢了两脚,他媳妇更狠,抄起线板子,把狗蛋摁到炕上,往屁股那里一通打。打完他们火气消了,狗蛋可是委屈了坏了,哭了一会儿,没人理,虎子不但不拦着,还在旁边幸灾乐祸,狗蛋一生气,“蹬蹬蹬”跑出屋,直奔大伯家。西老三两口子也是神人,那么小的孩子半夜往出跑,也不担心,跟没看见似的。 “还是不是亲娘啊?咋下得去狠手,这得使多大劲儿才打成这样!还是穿薄棉衣裤,要穿的更少,得啥样?!”西远娘看着都不落忍了,埋怨老三媳妇道。 “我今天,我拿菜刀剁了他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老爷子倔脾气上来了,转身要往外走,被西明文一把给抱住了。 “爹,你去了也解决不了啥事,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孩子!”老爷子去了顶天打骂一通,以老三两口子的脾气,反过来把气就得撒到狗蛋身上。 “是啊,爹,你今天是出气了,以后狗蛋日子可是不好过了。”西远娘也跟着劝。 “那你们说咋整,就让他们这么糟践孩子?”老爷子喊道。 “你跟老大他们喊啥?有本事跟你三儿子耍去。”老太太数落老爷子。 西远娘也没闲着,急忙去老太太箱子里头,把西远留家里管跌打损伤的药找了出来,家里大人不识字,西远就把不同类型的药,盒子外面涂上不同的颜色,凭颜色就能辨别出是治啥病的药。 盒子打开,西远娘把药膏用手指轻轻擦在狗蛋屁股蛋儿上,药清清凉凉的,狗蛋瞬间觉得不那么疼了,刚才爷爷生气发火,狗蛋吓得不哭了,只是在那一哽一哽的抽搭。 “小儿啊,今儿奶做主了,咱先不回家,就在奶奶这住着,我看他们两个咋有脸来见我!”奶奶摸着狗蛋的脑袋,说话的时候瞅了瞅西明文夫妇。 “娘,让孩儿在咱家住吧,打这么严重不好好看顾,孩子该遭罪了。”西远娘首先表态,不看别的,就看狗蛋这么乖的孩子,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把孩子送回去。 “行,你俩也别在这陪着了,回去睡觉吧,我就在家等着老三两口子,看他们咋腆脸来!”老太太上炕接着铺被,只不过多铺了一铺小狗蛋的。 ☆、第88章 夺子 狗蛋一连在奶奶家待了三天,老三夫妻俩都没动静,第四天,吃不住劲儿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2 那天晚上他们家小不点和狗蛋的哭声很大,左右邻居都被惊动了,最后还是邻居闲溜达看见三叔三婶,告诉他们,家里孩子哭的不是动静,夫妻两个才回家的。 接着他们又抱小不点去看胳膊,回来后,孩子胳膊上李大夫给固定了两个夹板。这还是西远把现代的治疗方法,委婉的提示给李大夫,李大夫改良后用的,别说,治疗伤胳膊伤腿真管用。 这些事情都瞒不过邻居,第二天没事人家闲话,就会问:“咋没见着你家狗蛋?” 老三夫妻俩倒是异口同声,“去他奶奶家玩了。” 孩子去奶奶家玩很平常,在一个村住,离得不远,晚上不回来就不正常了,人家就会问:“狗蛋昨天晚上没回来吧?在奶奶家住的?今天也没看着,咋还没回啊?”村里人好信儿,话里话外的打听。 没办法,老三两口子决定去把狗蛋接回来,三婶自觉去了得不到好脸,事情因她而起,所以先让西明全打头阵。 西明全跟大哥怄气怄了好几年,其实心里早服软了,只不过找不到台阶下,这次有了理由,一开始挺积极,他还没把狗蛋挨打的事情太当回事,在他心里,狗蛋是他儿子,打两下天经地义,嗯,尽管这次打的有点狠。 想借此机会跟大哥家和好,又拉不下脸来,所以他趁大嫂不在家时候去的,家里就老爷子老太太和大哥,都是自家亲人,好说话。可以说,西明全合计的不错,不过他错估了狗蛋在老人家,或者说大哥家的分量。 西明全一进院子,老爷子正在拿扫帚扫地,看见他也没理,本来想给他两扫帚,不过经老大两口子一劝,这三天又冷静想了想,老爷子没动手。 “爹,扫院子那?”西明全看老爷子没理他,自知理亏,忙跟老爷子搭话。 “你来干啥?我们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菩萨,回去。”老爷子没好气道,心里跟自己说别动气别动气,嘴里说出话来还免不了口气很硬。 “爹,你看你,咋说话呢。”西明全也没恼,他以前是家里老儿子,父母兄嫂都惯着他,要不是他自己出事太差劲儿,把家里人弄寒心,有啥好事不用说老太太老爷子,就是大哥都惦记他,现在不行了,西明全想想以前,看看现在,心里不是滋味。以前只要他一进院,大哥早来打招呼了,今天他都走到堂屋门口,仍然没见大哥的影儿。 西明文早看到老三来了,不过没露面,跑西远他们屋待着去了,没敢离太远,万一老三和老人起冲突,他好及时赶过来。 屋里奶奶和狗蛋也看见西明全来了,狗蛋马上嘟起了嘴,奶奶摸着孩子脑袋安抚:“没事,小儿,奶奶今天给你出气。” 等西明全开堂屋门的时候,狗蛋飞快地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啪”,把门关上,然后从里面拴上,好嘛,卫成的英雄事迹,看来后继有人了。 “娘,”西明全进屋,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没吭声,西明全讪讪地坐在炕沿那儿,眼睛看着窗户外面,老爷子看见他就生气,去鸡舍那边和李歪脖干活了。 李歪脖媳妇,在西家待了快一年时间,没有人刺激,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儿还能给李歪脖帮把手,也能简单做点饭,把李歪脖给乐的。 毕竟一个大院住着,所以他媳妇时不常的能看见西家人,李歪脖和李东,不厌其烦地告诉,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都是好人,帮咱家可大忙了。 现在西家人去鸡舍,他媳妇都不闹腾了,还能跟着打招呼,拉几句话,只不过说的颠三倒四,别人只随口答应就行。 西明全在老太太屋坐了半天,老太太愣是一声没搭理他。人就是这样,跟你吵跟你闹的时候,那是还想跟你沟通,还想好好相处下去,要是不理你了,话都懒得和你讲了,那是真不待见这个人了。 见娘不理他,爹也不知道去哪了,大哥压根没露面,西明全没法儿了,最后和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讪讪地走了,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回到家里,老婶还问:“狗蛋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西明全在老太太那里窝了一肚子火,听老婶一问,火气窜得更大,都是这个婆娘,以前就是她和她娘挑的事情,害得大哥二哥不理自己,现在又是因为她打狗蛋,你说,一个当娘的,打孩子咋那么狠!他完全忘了,当时自己就在旁边,也没给孩子说个公道话。 二话没说,西明全上去“啪啪”给了老婶两巴掌,把赵小梅打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把小不点往旁边一推,和西明全打到一起去了,小不点在旁边吓得哇哇哭。 所以第二天老婶去接狗蛋的时候,脸上是遮不住的乌眼青,让西明全给打的。 “娘,您甭跟我们生气了,我知道错了,那天是一着急,下手没了轻重。”赵小梅倒是不端着了,直接服软,四下撒么了一下,还是没看见狗蛋。 狗蛋和昨天一样,看见他娘进院,把昨天的程序又走了一遍,老太太瞅着直叹气,这哪是孩子看见爹娘的反应啊! “着急你就打孩子?我问你,那天的事儿怨不怨我们狗蛋?”老太太高声道,这哪是认错啊? “娘,要不是狗蛋没看住,小不点也不能摔啊?您瞧这胳膊。”老婶还想强词夺理,拿小不点说事,她比西明全多了个心眼,知道老太太喜欢孙女,把小不点抱来了。 “你们大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东家串西家,没事儿扯闲篇,让狗蛋在家看孩子,是吧?我问你,狗蛋才多大?你当娘的都不看,让个小孩子看,到底怨谁?你还是不是孩子娘?还有脸打孩子?明儿我在村里按个学一下这个事,谁要说你们做的对,我立马给你们磕一个。”老太太指着赵小梅的鼻子骂。 当初不知道咋跟老三勾搭上的,用话把老三哄住,蹦高非得娶她,家里拧不过,迫不得已答应了,老太太如今这个悔啊,要是当时给掌住眼,娶个李大夫家大燕那样的,老三是不是不会到今天这样,以前老三虽然豪横些,可是跟家里人不隔心,现在倒好! “娘,你这是说啥啊?”老婶被骂傻了,看老太太的架势要和她撕破脸。 “没说啥,你该回去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们公母俩,以后少来。”老太太真是上火了,老三媳妇不来,老人家只是为狗蛋的事情生气,老三媳妇抱着小不点一来,老太太又跟小不点上火。 老太太有很长时间没看见小不点,以前还小不明显,如今,看老太太骂她娘,小不点坐在那儿,把小脸儿一扭,小嘴一撅,眼睛一抹搭:“气人!”,看老太太没理,又来一遍,“气人!” 那意思是老太太骂她娘她生气了。 这都没啥,孩子还小,跟老太太接触少,不亲近是应该的,关键她说话时的神态,活脱脱个老赵婆子第二!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妖妖神神的,老太太当时心都凉了,这孩子长大了,西家出了这么个闺女,脸都得丢没了! 老太太没心思骂三媳妇了,二话没说给轰出去,看她出了大门,老人家再也挺不住,一下子歪在炕上。 “奶?奶!”狗蛋在里屋听他娘走了,跑出来,见老太太的样子,急忙爬上炕,坐在奶奶枕头边,哭咧咧的喊奶。 “没事儿,小儿,奶奶就倒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啊。”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连忙安抚狗蛋。 “嗯,”狗蛋含着眼泪答应,坐在奶奶身边,不错眼珠的瞅奶奶。 “唉!”老太太让自己躺平了,摸着胸口顺了顺气,狗蛋见了连忙用小手帮奶奶。 “您没事儿吧?要不我去把李大夫接来?”西明文夫妇见老三媳妇走了,连忙过这屋。 “没事儿,就是招了点气,一会儿就好了。”老太太回道。 “娘啊,您可别跟他们置气,小远不总说,遇到事光生气起不了啥作用,得想办法解决才对。”西远娘急忙往出搬大儿子。 “娘,您要是气个好歹的,等小远回来了,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见这招奏效,也连忙提西远。 一提大孙子,老太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缓了一会儿,可算把这口气顺过来了。“他娘啊,小远是不是大后个就该回来了?”老太太问。 “啊,是,小远估计得可想你和爹了。”西远娘和西明文一看老太太好了,松了口气。 “我也想大哥,还想二哥三哥五哥,还想小勇。”狗蛋仰着脸,把家里几个哥哥都数了一遍,不过没有虎子。 “哎,我们狗蛋最好了,你大哥他们也想我们乖狗蛋,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西远娘哄狗蛋道,她现在是真心疼狗蛋了。 第二天,第三天,西明全两口子又轮番来接狗蛋,可老太太就是不松口,狗蛋也一直没照爹娘面。 家里人这回不敢让老太太单独见老三两口子了,怕再给气个好歹,不过每次他们来,都没有人搭理,都看老太太意思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3 最后,连老爷子心里都疑惑了,按理来说,当娘的打孩子,虽然下手重了点,可是老三两口子一趟趟的来,又是服软又是说好话的,老太太气该消了,咋还不吐口让狗蛋回去呢? 老爷子问老太太,老太太瞅了瞅他,没吭声。 第三天傍晚,西远他们回到了莲花村。私塾先生知道有的孩子休沐时回家,所以这天散学会稍早些。 还没进村,西远就察觉出不对了,每次他们回来,家里人等不及,都会到村口大路那儿的老榆树下等着,今天别人来了,奶奶和狗蛋没来。 “爹,咋的了,我奶和狗蛋咋没来?”二叔西明武把车停下,几个孩子都蹦下了车,各回各家,西远等他们走了,才问老爹,旁边二婶也跟大嫂打听。 西明文夫妇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讲个明白,还没到家,西远和二叔就知道咋回事了。 到家后,西远直接去的奶奶屋子,老人家坐在炕上,怀里搂着狗蛋,看见大孙子进门,把脸背过去,这几天她生气可是生气,都挺着,如今西远回来,奶奶撑不住哭了!狗蛋见奶奶哭,也跟着掉眼泪。 狗蛋委屈啊,他不仅因为挨打的事情委屈,还因为家里哥哥们都去了彦绥,就他一个在家! 小狗蛋每天眼巴巴瞅着大门,盼哥哥们回来,越想越难过:以前大哥天天教他读书识字,如今,十天才教两天!另外八天,他都见不到哥哥,而且小勇都跟去了,小勇才比他大一岁! 西远本来不打算带小勇去彦绥的,觉得他还小,去学堂就得去蒙馆,让他一个去,西远不放心,西韦他们现在读的是经馆,专门习科举考试用的经史子集,这么小的孩子学这个,西远怕把西勇学成个小道学,所以打算让他等几年。 临出发那天,西远他们车刚启动,西勇不干了,在后面那个追啊,一边追一边哭,跑的都喘不过气了,还追哪,西远无法,一个两个都开始造反了,只好让栓子将车停下,把西勇抱上车,现在西勇在彦绥,由西远教他。 狗蛋当时也想追,不过最终眼瞅西勇跟大哥走了,回来闷闷不乐好几天,后悔自己那天没去追,他没有几个哥哥在大哥面前那样理直气壮,始终有些胆怯。 如今借被打的由头,狗蛋可算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了,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憋着嘴,眼巴巴看大哥。 狗蛋的小可怜样,可把西远心疼坏了,一把抱了起来,拍了拍,“不哭啊,狗蛋。”然后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去瞧奶奶,奶奶不好意思,把脸又转过去了。 “奶,有啥事跟我说,您可别哭,您一哭我们心里都不好受。”西远一边拍狗蛋,一边劝奶奶。 他从十岁起,开始管家,平时他在家的时候,家里人没觉得咋样,如今一不在家,从老人到西远爹娘,都觉得做事少了主心骨。 “你说的,奶啥事跟你说,你都给想招啊?”老太太颤声问。 “行,您说。您想咋办,您大孙子都给想法儿。”西远掷地有声。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跟奶说,狗蛋和小不点咋办?你今天可得给奶个准话!”老太太不哭了,回身用力握住西远的手,仿佛借此增加说话的重量。 “奶,这还不好办,”西远笑了,“您要是心疼两个小的,不想他们跟爹娘遭罪,就让狗蛋和小不点上咱家来,我们给养着。” “真的?你可别哄奶奶?”老太太心里也有这个念头,可是不知道咋张嘴跟老大他们讲,爹娘都在,让哥哥给养活孩子,实在说不过去。 “奶,瞧您说的,这不都是咱家的孩儿嘛,是不,狗蛋?”狗蛋听大哥让他来大伯家,也不掉金豆子了,回过身看着大哥,西远一问他,就咧嘴笑了。 “不光狗蛋,我还想把小不点也接过来,那孩子让她娘教的没样儿,闺女不像小子,长大了要往外面嫁,教不好,一辈子就毁了,娘家也跟着丢人。”老太太跟西远解释。 “我知道,奶,您甭担心。您说,咱家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少不少两个孩子的吃喝?”西远看奶奶还有顾虑,直接点到事情的根源。 “倒是不少,”奶奶一寻思也乐了,老大家的鸡都快赶上老三家吃的好了,他们就当省下的鸡食儿喂了俩孩儿呗,“可是,要是你三叔因为这个,撒手不管俩孩儿了,他们长大了……”奶奶想的更长远,这几天翻来覆去虑算这个事呢。 “那我就不管了,您和爷爷不是有私房钱嘛。”西远跟奶奶开玩笑,他知道奶奶说的是以后狗蛋娶媳妇,小不点的嫁妆钱。 “不行,你管就得管到底!”奶奶笑着捶了西远一下,还是大孙子贴心,一回来把她为难好几天的事情,轻而易举解决了,“嗯,我跟你爷爷的钱,再攒几年估计也够了。韦呀,阳阳,以后奶奶的钱都给狗蛋和小不点了,你们可别说奶奶偏心啊。”奶奶瞅了瞅地上站着的几个。 西韦他们跟大哥屁股后进来的,路上也听爹娘学事情的经过了,家里气氛不好,他们不是没有轻重的孩子,站在地上,一脸严肃地看奶奶和大哥,如今见奶奶乐呵了,都跟着笑了。 “奶,我们不争!我们也把钱攒着,留以后给狗蛋花。”西韦脆生生的答道,卫成西阳,连西勇都跟着点头。 孙子都这么懂事,奶奶心里瞬间熨帖,心口堵了好几天的气儿,终于顺过来了。 地上西明文哥俩可是站不住脚了,俗话说“一代人不管两代的事”,老太太心里有事儿,本该找他们商量才是,可是老人家愣是憋了这么些天,说啥都等大孙子回来,跟大孙子诉苦,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老人家觉得跟他们说没用嘛! 哥俩转身去了堂屋,西明武气的一拳头打在墙上,几个手指节都磕破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老三的混账。 西远娘急忙找药,让二婶给西明武上。西明文也叹气,路上他跟小远学的时候,小远就问过他,如果把孩子接到他家养,他们两口子同不同意?当时,小远就一定猜到老太太的想法了,自己在老人家眼么前都没想到,真是笨那,早说了,老太太不早宽宽心! “远啊,你说,我咋把狗蛋和小不点要过来?你三叔三婶不给咋办,还能硬抢?”屋里奶奶担忧的问道,狗蛋还有理由,小不点可咋要呢? “奶,”西远使个眼色,让卫成过来把狗蛋抱走,西韦领着西阳和西勇退了出去,这些事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奶,您不是我三叔他娘嘛,您现在就是家里的老祖宗,就跟他们说,家里几个孙子都去彦绥了,您膝下无人承欢,让三叔和三婶把狗蛋和小不点送过来。” “这能行?远啊,啥叫‘膝下无人承欢’啊?”老太太没听懂。 “就是,就是……”这下把西远问住了,咋跟奶奶解释呢? “就是孙子都没在你眼么前,你心里不痛快,让老三把两个小的送来,没事儿让你乐呵乐呵。”老爷子听明白了,跟老太太解释。死老太婆,心里都有成算了,还瞒着他,这几天他一想到要把狗蛋送回去,就揪心。 “这么说也能行?”老太太觉得这不是理由,庄户人家讲究过日子,谁没事管你心里乐呵不乐呵啊。 “咋不行!您是他娘,他们要是不同意,您就说他们不孝,写状子上衙门告他们去,看他们害怕不害怕。”西远笑嘻嘻的道,要是爷爷奶奶同意,他真不介意走这步,让三叔吃几天牢饭,花点钱他都情愿。 “像那年逮卫老二一样?”这句老太太听懂了,“不行,不行,当娘的为了孙子,把儿子往衙门里送,让人知道了得咋说,再说对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也不好。”老太太连忙摆手。 “奶,您就吓唬吓唬他们,他们估计就得害怕,不用真送。”西远看奶奶的样子,还是舍不得啊! 这年头讲究孝道,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谁都受不了,如果真有爹娘去衙门告儿女不孝,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他不信三叔三婶不害怕。 “就这么说?”老太太仍有些迟疑。 “听小远的,就这么说,不然那两口子不消停,你还想让他们闹腾下去啊?”爷爷拍板。 堂屋里西明文西明武夫妇面面相觑,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得罪小远了,治老三这招可是够狠的。 就这样,第二天,老太太把西明全夫妻叫来,按照西远教的,跟他们说了。 西明全想跳脚,看看旁边虎着脸的大哥二哥,想起了当年哥俩合伙揍他的那一幕;又想起二哥骗他,一起把卫老二送到衙门的事儿,卫老二到衙门都吓堆灰了,他就更不用说,一想衙役手中的东西,西明全激灵灵打个寒噤。 无奈,夫妻俩只好妥协,把狗蛋和小不点放到老人身边“承欢”。 小不点一开始找爹找娘,哭闹了两回,不过狗蛋在身边陪着,她跟狗蛋又亲近,所以,过几天就好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4 ☆、第89章 进城 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陪了爷爷奶奶两天,西远哥几个回到彦绥城,不过这次,西明文夫妇没跟着一起,春耕就要开始了,爷爷一个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西远让爹娘还有二叔二婶,暂时不用来了,这边的事情,由他带着栓子忙活。 西远家现在除了原来的五亩田,还将水渠边别人不爱要的田买了十亩,如今家里有牛有驴还有马,虽然多了十亩田,父母加上爷爷还能伺候过来。 水渠边的田现在还没种稻子,西远藏了个心眼,如果现在他们家就把这块地改为水田,村里人就知道咋回事了,虽然不一定也跟着种稻子,但是,一定不会以现在的价格往出卖了,西远倒不是想把价格压得多低,他家入手的这十亩都是按照正常价格买的,他是怕有人把价格往高了抬,因此,跟家里说好,等围墙完全建好,水渠也修好以后再改为种水稻,西远看围墙的进度,估摸今年秋或者明年春差不多就能合拢。 二叔知道是咋回事,跟着也买了五亩,所以,水渠附近,现在大部分地都是西家的了。 村里人不明白的,笑话西家人真是有钱不知道咋花了,人家都觉得那块地不好,他们还往手里买,不过,也有人认为西家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原因,这些老庄稼把式还没想明白,他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种的都是旱田,一时想不到水田上去。 西远他们没等到下一个旬末回家,奶奶领着狗蛋,抱着小不点,坐栓子拉鸡蛋的车,来到了彦绥城。 西远吃了一惊,要知道,当初他那么怂恿奶奶来城里住些日子,老人家都不肯,说是住不惯,这咋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奶奶这么做没别的原因,就是三叔三婶。 两口子自觉有了借口,没事总以看孩子为借口来大哥家。奶奶躲出来,一个是怕他们总去,小不点还得跟着受影响,改不过来,那样不就白费事了嘛;二一个是这两口子哪里是真心来看孩子的,来了坐那就不走,蹭吃蹭喝,老大两口子活计多,他们不跟着帮把手,反过来人家做好饭,两眼一马哈就开吃。 老人家深深觉得对不住老大两口子,狗蛋和小不点人家都没说啥,现在再招来这两个没良心的…… 奶奶想了两天,赶上栓子回去拉鸡蛋,收拾了一下,一大早就领着狗蛋和小不点坐车走了,西远娘拦都没拦住。看她和孩子不在,他们还用啥名义赖在老大家! 西明全夫妇知道后,气个倒仰,只好悻悻而回,老太太真是太偏心了,一点都不肯拉帮他们,还是不是亲娘啊! 狗蛋可是乐坏了,他早就想跟大哥他们来彦绥啦,可是又不敢说,如今自己可算来了,所以,狗蛋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 “这下可是合了我们狗蛋心意喽。”奶奶看狗蛋眉开眼笑的样,摸摸他的头,孩子那点小心思,奶奶哪有看不出来的。 “奶,到时候我让大哥领我去逛集!”狗蛋脆生生地,兴奋道,他长这么大没离开过莲花村,没逛过市集,只听别人讲过城里的集市多么多么热闹,东西多么多么多。 “行,让你大哥领你去。”奶奶慈爱的笑了。 “嗯,我也给您买东西,还给妹妹买糖!”狗蛋想起西韦卫成每次去集市,回来给家人买东西,一脸神往的幻想自己去集市应该干啥。 “糖,得得,糖。”小不点两生日多,按这里的习惯,却是已经四岁了,她生日比西韦还小。 因为平时大人不咋教,孩子虽然会说话了,但是只能说短句,长的句子说不出来,常说的两个字就是“气人”,那是老婶的口头禅。 “好,哥哥给不点买糖吃,糖糖,糖,甜。”狗蛋捏着妹妹的小手,一上一下的摇晃,眼睛亮晶晶的。 车一进彦绥城,狗蛋坐不住了,爬起来,打开车上的小窗,两手扒着窗框往外瞅。家里马车跟驴车一样,冬天的时候,用带车厢的,天热换成有挡板的板车,现在天气已经转暖了,栓子本来已经换上板车,今天因为有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又换回原先的厢车。 “奶,那个房子上边还有房子!”狗蛋看见二层的酒楼,惊讶的眼睛瞪溜圆。奶奶也没来过,不知道咋回答狗蛋。 “狗蛋,那是酒楼,赶明儿让你大哥领你来吃饭,去楼上吃,站在上面能看可远啦。”栓子甩了个马鞭,乐呵呵地回答狗蛋。 “啊?城里的饭馆这么大啊?”狗蛋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对,你看,从这条路往西,有个老榆树冒出脑袋尖那个院,就是你小韦哥哥他们读书的地儿。”栓子给狗蛋指西韦他们读书的私塾,有房屋挡着,看不清院落,只能看见高出来的一个榆树树冠。 “小韦他们就在这儿读书啊?”奶奶一听,也忙倾过身子,趴在狗蛋身后往出看。 “是,奶,这离咱家不远了,以后可以让大孙子领您来学堂瞧瞧。”栓子嘴甜,跟西远他们一样称呼家里老人,这样显得亲近。 “栓子哥,学堂里先生可厉害了,拿这么宽的竹板打手心,可疼可疼了!”狗蛋用手比划,好嘛,都有他小身板宽了,他是从小勇那里听来的,小勇是从哥哥们那里听来的。 西勇对学堂很好奇,没事就想跟西阳几个屁股后面去瞧瞧,几个哥哥为了甩掉这个小尾巴,就拿先生来吓唬他,西勇倒是不害怕,但是把听来的东西,稍微加工夸大了一下,回家跟狗蛋显摆。 “先生也不随便打人,像我们狗蛋这么乖的好孩子,先生得可稀罕了。”栓子让狗蛋给逗笑了,耍了一下响鞭,马车一拐,进了一个胡同,往里行过几户人家,停在一个青砖灰瓦,门口有两级台阶,院门半开半闭的院落前。 “来吧,狗蛋,我们到家了。”栓子跳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把狗蛋抱了下来,然后一手接过小不点,一手去搀扶奶奶,旁边狗蛋也跟着伸手扶奶奶。 “这就是咱在城里的家啊?”奶奶细细打量:整整齐齐的一个院落,没有他们在莲花村的大,跟旁边别家的没啥不同,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约约的有说话声。 “估计小东家教小勇功课那。”栓子把两扇大门都打开,回身去牵马。每次拉鸡蛋,他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回来,小东家有时候犯懒劲儿,先把门栓拉开,等他回来就不用叫门了。 “奶,这是咱家啊?”狗蛋扒着大门往里瞧了瞧,没敢往里进。 “走吧,小儿,这就是咱家,快喊哥哥,你大哥知道我们狗蛋来了,指正可高兴了。”奶奶安慰狗蛋。 “嗯,我听到大哥说话了,大哥,小勇。”狗蛋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看里面人没出来,迈着小短腿进了大门,又喊了一声。 这下,西远西勇都听到了,但是不敢相信,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看见奶奶他们,两个人蹦高往这跑。 “奶,狗蛋!”西远特别高兴,跑过去,两手掐着狗蛋的胳肢窝,把狗蛋举起原地转了两圈。 “大哥,大哥,小勇。”狗蛋咧嘴咯咯笑,伸手去抱大哥的脖子。西勇跑过来,牵着奶奶的衣角跟着往里走。 “那是枣树啊?”奶奶边走边瞧院子里面,正房三间,两旁各两间厢房,厢房和正房之间都有一个枣树,现在已经长出了新叶。 “是枣树,奶,等秋天的时候我们就能打枣了。后院还有葡萄架,不过在边上,我把中间修了个大花坛,准备种点东西,奶,你看你想种啥,我明儿去买菜籽。”西远知道奶奶在村里生活惯了,急忙提奶奶感兴趣的东西。 “还是种你想种的东西吧,奶这回从家里拿菜籽了,种院墙边上就行。”奶奶路上听栓子说了,西远修那个花坛是想试试人工种植草药,她可不能给大孙子添乱。 “也行,后院前院,可劲你种。”西远抱着狗蛋,带着奶奶他们进屋,栓子在院里一筐一筐往下搬鸡蛋。 装鸡蛋的框子是柳条框,出自大舅之手,尽管有些埋没大舅的手艺,不过,总能给家里添个进项不是。 晚上,西韦他们一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卫成抱着狗蛋直转圈,西韦捏了捏小不点的脸,小不点一脸嫌弃,小脸一扭,“气人!”逗得西韦嘎嘎嘎笑,奶奶捶了他一下子。 卫成转了好几圈,直接把狗蛋转迷糊了,缓了半天,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两脚,卫成也不当回事,看狗蛋缓过来了,哈哈哈笑着,打横抱起狗蛋,两个胳膊使劲,给狗蛋抛高高,把奶奶吓得,一个劲的喊:“成子,别摔着,别摔着。” 狗蛋倒是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咧嘴笑得很开心,喊二哥还来,还来,卫成就再往起抛他。 旁边西勇瞧着眼馋,让西阳也给他抛高高,西阳没有卫成手劲儿大,西勇又比狗蛋沉,哪里抛得起来他,把西勇急的直跳脚,嗷嗷亮着嗓门喊,都震耳朵。 卫成一见,把狗蛋放下,抱起西勇抛了几下,然后再抛狗蛋,把两个孩子逗得嘎嘎乐,小脸笑得通红。 “看你晚上胳膊是不是得疼,可别想着让我给你捏。”西远咬牙切齿地骂卫成,卫成抱着狗蛋,哈哈笑着往大哥身边凑,让狗蛋去给大哥搂脖儿贴脸儿,西远撑不住,被哄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5 ☆、第90章 田间 奶奶来了城里,哥几个休沐的时候就没有回莲花村,不过,等到三月中旬的休沐,西韦和卫成几个却要回去了,家里要种玉米,他们得回去帮忙。 西家新买了十亩田,打算都种下玉米,以前家里都多种黄豆,因为二叔家做豆腐,不过今年搬城里后,西远让二叔二婶别自己做豆腐了,可以跟别的豆腐坊买,然后制成五香豆干啥的。 做豆腐挣钱太辛苦,起五更爬半夜,二叔二婶一合计,就同意了,反正他大舅哥跟着干了几年,豆皮啥的都知道咋做,到时候直接从他那儿拿豆腐就可以,二叔的大舅哥一听也挺高兴,这样他只管做豆腐,却不用愁卖。 因为二叔家不用像以前那样需要大量黄豆,所以家里今年不种那么多了,考虑到家里养了那么些鸡,所以决定多种玉米,玉米产量高,可以用来喂鸡。 但是种玉米和种黄豆麦子不一样,玉米的株间距行间距大,得一个坑一个坑刨,一个坑一个坑撒种子,完全需要人工来种,家里的牲口帮不上忙。 所以,自从栓子前两天回来说家里要种玉米后,西远决定这个旬末回去帮忙,不然十亩田够爷爷他们仨忙好几天了。 不过也不能把奶奶和不点他们独自扔在这里啊,西远正在考虑呢,西韦和卫成就给决定了,“哥,你还寻思啥呀,就你呗。”西韦笑嘻嘻地道。 “为啥就得我?”西远自己还奇怪呢。 “你干活最慢,让你点种,谁你都赶不上,为了不拉大家后腿,就你在这陪奶奶吧。”卫成细给哥哥说,不过事先躲到安全距离。 总之,最后被留下的还是西远,西远也有自知之明,庄稼活,前世他看过没干过,穿过来前两年下过地,那时候家里田少,几天就干完了,所以,别看生活在农家,西远还真没吃过农忙时累死累活的苦。 “这是怕累着你,争着抢着回去干活,心疼哥哥也不明面说,这俩孩子。”奶奶看西韦卫成跟西远交涉,早明白咋回事了,其实,西远心里也清清楚楚。 卫成他们一大清早,城门刚开,就往村里赶,按西远的意思,让他们像原先似的前一天晚上回去,俩孩子说啥不干。 到了莲花村地界,他们家也没回,直接去的田里。西明文夫妇和老爷子正好收拾完了刚刚下地。 于是,西韦和栓子一伙,卫成和爷爷一伙,西明文和媳妇一伙,一伙一根垄,一个刨坑,一个点种子,点完种后把坑埋上。 西韦和卫成岁数小,干活快,让他俩刨坑,呼呼一会儿就刨出老远,不过,一个是为了拉话,另外怕累坏俩孩子,岁数小的时候使过了力气,当时不觉得怎样,年纪大该显出来了,因此,爷爷和西明文都控制着速度,西韦和卫成没办法,只好慢下来。 “成子,小韦,你奶和狗蛋他们在城里待的习惯吗?”爷爷问,自从老太太去了彦绥城,几个孙子就不总会来了,老爷子很想,同时惦记老太太,老爷子决定等种完地了,他也去城里住两天。 “能不习惯嘛,你大孙子那么会溜须我奶。”西韦笑嘻嘻的道。 “嗯,我和小韦平时想吃点啥,得哄我哥半天,他还不见得给做,我奶一去了,我们伙食一天比一天好,我哥天天调样儿给做,这才几天,狗蛋和小不点脸蛋吃溜圆。”卫成给西韦补充。 “你奶没嫌在城里闷啊?原先让她去她说啥也不去,说谁都不认识,还不敢出门,怕走丢了,找不着家。”西远娘问。 “我奶哪有功夫闷啊,平时我李大娘(栓子娘,西远怕奶奶闷,特意嘱咐栓子,让他娘没事多来串门)没事来咱家跟我奶唠嗑,一有功夫我哥就带我奶和狗蛋小勇去逛街,还去酒楼吃饭。”西韦回到。 “啊?还去酒楼吃饭了?这老太婆,还挺能作。”爷爷道,看来老伴在城里生活的挺好。 “我奶和狗蛋好奇人家房子上边咋还有房子,一门问我哥,我哥没法儿了,就领他俩去了聚德楼。”西韦给解释。 “去的聚德楼?”西明文问。 “可不呗,我哥说聚德楼最高,有三层,让我奶和狗蛋一步看到位。”西韦笑着说。 “对,我哥还专门找第三层靠窗户的位置,让狗蛋从窗户往下看个够。”卫成接过话。 “聚德楼里人没问你哥咋去那吃饭了?”西远总跟聚德楼的人打交道,都很熟识。 “咋没问,张财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哥屁股后,问来不来点麻辣鸡翅豆干啥的。咱狗蛋心实诚,非要尝尝跟咱家做的是不是一个味儿。”卫成一边说一边笑。 “噗,”西远娘都跟着乐了,“你哥可真能整。” “娘,我哥可偏心了!”西韦道。 “你哥咋偏心了?”西远娘都奇怪了,要说小远真偏心,那也是偏心眼么前这两个。 “这不是小狗蛋嘛,现在成我哥专门小尾巴,我哥走哪狗蛋跟哪儿,我哥干啥狗蛋跟着干啥。现在我哥没事儿就满城逛,踅摸花花草草,回来说晒花茶,狗蛋说啥都得跟着,我哥也不嫌烦,天天领他去。” “嗯,”卫成接过来说,“那天休沐,我哥可积极了,撺掇我俩跟他逛街去,我俩傻呵呵的跟着去了。然后一看我哥也没领我们去集市啊,专门走有花有草的地方,我俩一个负责提篮子,一个负责背小狗蛋,一直转了一小天,都回家了,我俩才反应过来,我哥自己背狗蛋嫌累,不往远处走,我俩一跟着,人家慢悠悠,从城东转到城西,又从城南转回来,合着专门累我俩傻小子!”卫成说着说着,忍不住笑。 “让你俩心眼少!”西远娘跟着笑,“不过,给你哥挨点儿累也值,你看哪家当哥的有你们哥好?” “娘,我和二哥都知道,我们走半路就猜出来了,也没说啥,我哥还以为我俩不知道呢,偷着乐半天。”西韦一想哥哥的样儿,也咧嘴乐。 “娘,你说我哥,现在净拿我和二哥当出气筒,有一天他自己引火没引着,趴灶眼那儿用嘴吹,一下子把头发燎了一撮,你说这事儿跟我俩没关系吧?” “对啊,也不愿你俩啊。” “完了我哥回去照镜子,咋看咋生气,就把我俩给一通揍,在院子里撵我俩撵了好几圈,到底停下让他揍一顿才好。”西韦跟娘诉苦。 “你哥是跟你俩亲近,心情不好跟你俩闹着玩一会儿就好了,你俩可别觉得你哥不好啊。” “我和小韦知道,这不故意让他撒撒气嘛,不然我哥跑那么慢,能追上我俩嘛。”卫成笑着说。 “哎,那就好。狗蛋是不是在那儿待的都不愿意回来了?”爷爷笑么滋滋的问。 “可不呗,爷,你不知道,狗蛋现在可牛气了。”西韦一边刨坑一边讲,“我哥不整了点草药种子,种后院花坛里嘛,人家狗蛋也跟着种,然后狗蛋种的没几天就出苗了,长得可好了,我哥种的好几天才出来,干巴巴的趴地皮上,看着跟长不起来似的。” “对,我哥一看,就说花坛里的草药归狗蛋伺候了,以后卖钱也归狗蛋,”卫成培好坑,直了直腰,庄稼活真的很累,幸亏没让哥哥回来,“然后狗蛋现在看花坛看得可紧了,天天没事就去花坛里,撅屁股除草,施肥啥的,我们给帮忙都不用,谁碰一下都不行。有一天没留意,小不点揪下来几棵苗,把狗蛋给气哭了。” “爷,狗蛋现在可娇气了,那天哭了半下晌,我们谁都哄不好,还是等我哥回来,抱了他一会儿才好。”西韦有点小嫉妒道,他现在大了,小时候大哥也总抱他。 “是吗?哎哟我们狗蛋还涨脾气了。”爷爷笑着道。 “涨了不老少那,后来怕不点再祸害,我们帮着给围了一圈篱笆,现在那儿,除了我哥,谁都不让去跟前,我奶看边上有点空,种了两棵喇叭花,刚出,狗蛋看见就给挖出来栽墙边去了。我哥给做了一个小本子,打的格,狗蛋天天量小苗长了多少,记的可认真了。”卫成继续讲。 “狗蛋一夏天就不能回来了?”爷爷问。 “回来啥呀,人家都把我奶哄好了,说是到老秋再回来,狗蛋说等他种的草药卖钱了,给我奶也买个银簪子。”西韦抻了抻腰,活动了下手脚,他和卫成岁数小,虽然干活快,但是没长劲儿。 “狗蛋老逗了,我哥说他现在是咱家人了,所以跟我们一样给零花钱,狗蛋一点舍不得花,都攒起来了,说是给我哥过生日买东西。” “对,娘,你看狗蛋都有心给我哥过生日,我和二哥想给我哥买点啥都没钱。”西韦抱屈道,他去年和二哥脑袋一发热,说是买马的钱他们攒着给,到现在手里的钱都不能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6 “没事儿,你俩想买啥,要多少,娘给。”西远娘乐道。 “真的?娘,可说好了,您可别不给,我俩也不白要,以后攒够了一定还您。”西韦一听乐了,干的更起劲。 “你娘不给爷爷给,我俩乖孙这么能干活能吃苦,得给点啥补偿补偿。”爷爷道。 “你哥现在除了溜须你奶,晒点花茶,没别的事儿吧?”西远娘一边点种子一边问。 “我哥也挺忙,除了溜须我奶,还得专门溜须我们先生。” “啊?你们先生那么难答对,还得专门让家里人给溜须啊?”西明文都撑不住问了。 “我们先生好着呢,是我哥没事自己要溜须,怕先生对我们不好。”西韦道。 “是,今天给先生做点粥,明天给先生熬点汤,后天给拿包花茶,还有咱家做的吃食。”卫成一一列举。 “哈哈,”西韦没等说话呢,自己先憋不住乐了,“有一回我哥给先生熬了罐儿八宝粥,我和二哥去早了,先生家没开门,就站门口给喝了。” “本来以为没事儿,只我俩知道,没想到,那天先生没事非叫我哥去见他,我哥还问先生粥好不好喝,合不合胃口,要是可以的话他以后接着给熬。”卫成也一边说一边笑。 “那不对出来了吗?” “我哥一说先生就明白咋回事了呗,当时没吱声,背后把我俩好一顿收拾。” “没打你俩吧?” “没有,我们先生不咋打人,就是让我俩背书,错一个字在院子里跑一圈,我俩现在书背的可溜了。” “跑圈儿这主意指正我哥给出的。”西韦嘎嘎笑了两声,肯定的说。 “你哥和先生关系还挺好?” “啊,这不小勇没事儿非得跟着去学堂看看嘛,狗蛋也要跟着,我和二哥就给领去了,休息的时候,他俩没事绕着榆树玩,一边玩一边大声喊我哥说的啥‘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让先生听到了,问这句话谁说的?他俩就说是大哥讲的,先生就非叫我们把大哥找来,俩人聊了半下晌,先生都没给我们讲功课,光叫我们背书习字。”西韦讲述道。 “然后先生就要大哥给他做学生,大哥不干,说做不惯在学堂一坐一天,后来被先生磨的没法儿了,答应可以做先生的俗家弟子,爷,你说我哥多逗,给先生当学生又不是出家做和尚。”卫成接西韦的话给家里人说。 “后来呢?”西明文两口子异口同声追问。 “后来,后来就做‘俗家弟子’了呗,我哥现在没事就去学堂找先生聊一会,他一去先生可高兴了,说啥‘本人生迟暮,心似朽木,不想被小儿口中戏语点破,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颇觉蹉跎许多时日,幸为时未晚。”西韦学先生的口气说话。 “这说的啥啊?”西远娘被说蒙了。 “就是说本来觉得过日子没盼头,后来听见狗蛋他俩说的话,先生后悔了,认为还得好好过日子。”卫成给解释了一遍。 “哦,可也是,过日子就得有个盼头,不然咋过咋没劲儿。”这么一说,西远娘马上领悟。 栓子听着西家人热热闹闹地说话唠嗑,心里满是羡慕,他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一个老娘,从很小起想办法维持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除了老娘,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看人西家多好,兄弟多,感情也好,你惦记我,我惦记你。不过,他家欠的钱,再有两年就能还清了,到时候他可以找个好媳妇,多生几个娃……想到这里栓子脸有些红,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劳累了一天,吃过晚饭,西韦躺在炕上不一会儿打起了小呼噜,旁边卫成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从哥哥把他领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睡觉的时候哥哥没在身边,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位置还是那个位置,可是卫成总觉得缺点啥,一个人睁眼望着地上撒进来的月光,辗转良久,方才入睡。 第二天,干完活儿,西韦和卫成说啥都要趁着晚上回彦绥城,尤其是卫成,他想哥哥了。西明文还想留,西远娘扯了扯他的衣服,没让他吱声,于是,几个孩子饭都没吃,在傍晚的余晖中,坐上马车出发。 “哎,饭都没吃一口。”老爷子吧嗒着烟,看马车远去。 “爹,没事儿,回去小远还能叫他们饿着嘛。”西远娘跟老爷子说。 “可也是,我是穷惦记,走吧,咱也回家。”老人家起身收拾家伙什。 “你咋不让我留他们?天都快黑了。”西明文抱怨道,有点心疼孩子,也有点担心,天有些晚了。 “我倒是也想留,能留住吗?回来两天,唠了两天磕,嘴里就没离开过他哥,小远成天在他俩眼么前转,估计离开两天就想了,你还留啥。”西远娘一边把东西放到驴车上,一边跟西明文说。 彦绥城里,西远坐在堂屋里和狗蛋一起包烧面和小笼包,狗蛋新学的,包的七扭八歪,不过都没破。 奶奶抱着小不点和栓子娘在里屋唠嗑,没办法,小不点一看见烧麦小笼包小爪子就往出伸,只能让她瞧不见。 “都包一小天了,还没包够啊?”栓子娘问。 “小韦和成子爱吃,估摸着俩孩子今天能回来,趁早先做着。”奶奶拍了拍欢实蹦跶的小不点,“平时小远不爱给做,说是费事儿,俩孩子离开两天受不了了,人家不跟屁股后哄,他也给做上了。” “咋做那么多?”栓子娘好奇。 “能光做小韦他俩的嘛,不还有程南他们,小远这是怕做少了,俩弟弟吃不过瘾,多做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瞧你们家几个孩子,我心里就想啊,我们栓子要是有个这样的亲兄弟,也不至于啥事都得自己扛。”栓子娘道,本来她只是偶尔过来几次,后来栓子回去说西家老太太来了,小大夫说,让他老娘没事跟奶奶唠唠嗑,栓子娘才来得勤快一些,她和老太太挺能聊的来。 堂屋里,西远把包好的烧麦端起来,要去灶房烧水,水烧热了,放锅里捂着,成子他们啥时候回来,加把火一会就能蒸好。 ☆、第91章 先生 “哥,你回来了?”卫成刚刚沐浴完,在屋里拿着书读,看西远开门进来,跟哥哥打招呼。 “回来了。”西远见卫成头发还在滴水,急忙拿了布巾坐在炕沿那儿,示意卫成过来,好给他擦擦。 卫成二话没说,马上跳到炕上,躺下,把脑袋伸到哥哥腿边,让哥哥给擦,他自己拿着书,时不时看两眼。 “自己就不知道擦干,跟你说多少回了,回回都不听。”西远数落卫成。 “哥,你喝酒了?”卫成没把哥哥的话当回事,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出去了,他喜欢哥哥给他擦头发,为啥要自己擦干,那不傻嘛。 “就喝了一小盅。”西远如今总去学堂,不但和先生熟识起来,还结交了几位年龄稍长的学子,那几个人很喜欢找西远聊天。 别看西远这辈子读书是野路子出身,上一世可是正正经经受过近二十年现代教育的熏陶,身上自有一股子书卷气,掩都掩不掉,又因见多识广,知识面宽,谈吐不凡,一开始大家只是好奇,叶先生为什么看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等跟西远接触多了,不知不觉被他的风华所吸引。 西远以前做了好几年老师,教的就是十七八岁的学生,自然了解他们对啥话题感兴趣,虽然世殊时异,人类的本性却不会有太大差别,所以把这几位学子哄的,可愿意跟西远交往了。 虽然没有拒绝和这些人来往,但是西远基本上不叫他们来家里,只是在外面一起谈谈诗书时事,品酒赏花,他外表看着温和,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容易走近的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7 “又是那个只会掉书袋的酸腐虫找你吧?他可真烦人,咋总找你啊?”卫成有点不高兴,嘴里嘟囔道。 “咋说话呢?”西远照卫成肩膀拍了一下,然后将卫成的头发拢在手里,拿布巾细细擦拭。西家的孩子,头发都不长,只留到刚够扎起来的长度,虽然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是一点不能修剪,西远很讨厌长头发,又没法,就尽量剪短,几个弟弟也是。 卫成的头发很浓密,一把抓不透,西远擦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布巾擦,然后拿着梳子,慢慢给梳通顺了。卫成很享受这个过程,也不看书了,眼睛眯着,像个打盹的小虎崽。 “本来就是嘛,说话酸了吧唧的,还觉得自己学问挺高深,跟我们傲的很。哥,你不和他们一起不行吗?”卫成一手抱着哥哥的腰,把脑袋移到哥哥腿上,头发已经半干了。 “哥就不能有两个朋友了?你不就是觉得,散学回来没看见我在家嘛,咋,心里不自在啦?”卫成那点小心思,西远还是了解的。 “我和小韦白天得去学堂,就晚上能和你说会话,你还没在家。”卫成闷声道。 “好,以后哥白天出去,你们散学前指正回来,行不行?”西远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卫成的头发,顺便给按按摩。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得做到。”听西远答应以后会早回来,卫成高兴了,跟哥哥撒欢。 “做不到你能把我咋的?”西远用手打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当回事。 “哥,” “嗯?”西远随口应了一声,卫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啥。 “哥,” “哎,啥事?”卫成又没下文了。 过一会儿,“哥,”卫成又叫了一声。 “啥事快说,哥哥哥的,你这是老母鸡下蛋那?”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 “哥,不能让秋阳哥来先生这儿读书吗?”卫成仰起脑袋,看着哥哥,“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和小韦回家种玉米,见着秋阳哥了,我觉得秋阳哥老可怜了。”卫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秋阳是哥哥的朋友,卫成跟秋阳相处的也很好。 “那两天我们在地里忙活,秋阳哥看见了,赶上他们家干活歇气的时候,就跑咱家那边去,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就听我们讲。”卫成看了看哥哥的脸色,抬手揪了两下西远的鼻子。 “好好说话。”西远一巴掌把卫成的手拍掉。 “嘿嘿,”卫成笑了两声,觉得很好玩,继续去揪,西远继续拍,闹了一会儿,卫成接着说秋阳。 “哥,我听咱娘说,秋阳哥今年也不知道咋了,开春不顾他爹娘反对,硬是买了三百只鹅雏,三百只!”卫成重点强调了一下数字,村里人都养很多鹅鸭,但是因为西远当初定下的规矩,都已经形成习惯性思维,自觉不自觉的,数目很少超过一百只。 “然后咱娘还说,秋阳娘看他都十六岁了,就张罗给他找媳妇,人家嫌弃秋阳哥家里穷,又嫌秋阳哥长得单薄,所以没人家愿意把闺女给秋阳哥。前几天秋阳娘相中张家二胖了,就是长得短粗胖,像个老母猪似的那丫头。”卫成翻身趴在炕上,把脑袋搭在西远腿上,用下巴一下一下磕哥哥的腿玩。 “咋说人家闺女呢?让你一埋汰,还能找到婆家了吗?”西远扒拉卫成脑袋一下。 “哥,你都想不到,二胖还看不上秋阳哥那,说嫁给秋阳哥要钱没钱,要力气没力气,生个孩儿都得饿死,说的满村人都知道了,气的秋阳哥好几天没乐模样。”卫成替秋阳不忿。 “哥,咱把秋阳哥也叫来读书呗,气死二胖他们家。要是秋阳哥没钱交束脩,我和小韦攒的钱可以给他。” “不是钱的问题,哥原来是觉得你秋阳哥年龄偏大了,他在读书上又没有灵性,虽然用功,但是考中科举的可能性不大,与其搭时间搭精力这上面,还不如早早成家把日子过好,不然,读两年书,把年龄读大了,回头更不好找媳妇。”西远细细给卫成解释自己的想法,弟弟大了,有些事可以跟他商量。 “哦,那咋办啊?”卫成也苦恼。 “你让哥再想想,等哪天栓子哥回去,让他把你秋阳哥稍城里来,我和他好好谈谈。”西远本来不知道咋帮秋阳,不过现在和叶先生熟悉了,心里渐渐有了个想法。 “哥,给我擦头发。”西韦沐浴完,“啪啪啪”跑回上房,滋溜爬到炕上,把卫成往旁边一挤,他躺在哥哥腿上,让西远也给擦头发。 卫成也不恼,换个地方,打横枕在西韦肚皮上,哥仨一起聊天。 西远没想到,他当初让孙叶给弟弟们物色个好先生,竟然无意之中挖到个宝。这还是和先生熟悉起来,了解先生的情况后,西远猛然意识到的。 先生姓叶,名逋,字志远,号清和先生,在北地可能无人知晓,可是如果去京城,或者去江南,在清流之中却非常有名。 叶先生出生江南,为德清有名的叶氏家族,年轻时以才学著称,后潜心研究学问,为江南几位大儒之一。后受朝廷征召,曾参与过前朝史书修订,后主持编纂过《明安大典》(1),明安十年,因政事直谏,触怒当今圣上,判流放北地,怕先生折损于流放途中,先生长子与发妻一路随行,最后定居于彦绥。 刚至彦绥时,先生很是艰难了一段岁月,后时间流逝,前事被淡忘,如今好了一些,先生方开馆授学,用来贴补家用。北地读书人少,考中功名的更少,彦绥县为数不多的几位秀才举人,有三位出于先生门下,但是并无考中进士的,西远怀疑先生没有尽全力,估计是不想令名太显。 “哪里是北地,哪里是江南?心安之处,便是归宿。”西远还记得,先生提及自身遭际之后,眼睛望向远处,满目沧桑,无限感慨。 博学多才,经历世事浮沉,先生看透世情,也看开了人生无常。本来皇帝消气以后,曾派人征召先生回朝,先生以年已老迈,不良于行婉拒了。 叶先生断了再回江南的心思,因当年获罪,叶氏族人怕牵连自身,不肯看顾先生于老家的幼子长孙,使得两个孩童早早夭折,这也是先生心中不能释怀之处,一直隐居于彦绥,打算终老于此。 本来先生心灰意冷,但是当日听到狗蛋两个无心之语,又跟西远长谈,竟然振作了起来。出仕之心已淡,只想静下来,潜心研究学问,这一点和西远倒是不谋而合,如今先生正着手撰写《大燕古今服饰考》(2),西远帮忙给先生打下手,搜罗书籍,查阅资料。 叶先生当初名动江南之时,多少学子负箧敝履,望投其门下,如今,他们西家子弟竟然无意得其传授,西远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无心种柳柳自成荫了。 既然先生不再隐姓埋名,那么如果能够得先生教授一二年,成为先生的弟子,以后即便不能考中功名,借先生的名气,也可以在读书人中占一席之地,由此,西远觉得秋阳的事情,有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过了三五天,家里的田都种完了,离锄地还有一段时间,秋阳跟随爷爷一起,来到了彦绥城。 “小远。”秋阳看见迎在外面的西远,一边往马车下跳,一边大声喊,还不忘回身扶爷爷。 “快进来。”西远和奶奶急忙把他们迎到屋里。 吃过晚饭,西远跟秋阳详细谈了谈,秋阳表示还是想读书,不想这么早成亲。 “小远,我要是不读书,真不知道干啥,即使白读两年我也愿意,一辈子有这两年的好时光我就满足了。”秋阳闪着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态度严肃的跟西远说。他的眼睫毛不是特别长,但是也不短,很浓密,微微翘着,把眼睛衬托的比原来都漂亮了三分。 自从西家几个孩子去万德镇私塾,秋阳就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像父亲那样,娶个媳妇,成了家,然后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让秋阳感到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要过啥样的日子,只是认为应该不是这样,应该,应该,和小远那样吧?不过,秋阳觉得那是个妄想!可以说,十五六岁的王秋阳,心灵上经历了一番煎熬,也经历了一番历练。 西远被秋阳的决绝惊呆了,他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带着无谓的勇气,也带着满怀的无奈。 “秋阳哥,没有那么严重,你今年十六,两年后才十八,干啥都来得急,而且,说不上这两年里就有啥好的变化呢。”西远安慰秋阳。 “嗯,我知道,小远,我一定会和先生好好学功课的。” 西远找来自己穿过的长衫,给了秋阳两套,没拿新的,那会加重秋阳的负担。秋阳沐浴过,换上,他和西远的个头差不多,又都偏瘦,穿在身上正正好。 “秋阳哥,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比我哥穿着好看多了。”西韦小亮嗓门喊道。 “小远,咋样?”秋阳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直都是土布衣裳,现在突然穿这么好的,有些不习惯。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8 “臭小子,”西远打了西韦一下,“不过,真不错啊!”西远都惊叹了,所谓人才发展受环境制约,他终于从秋阳身上了悟出来,在村里,秋阳是连二胖都瞧不上的瘦弱小子,如今,穿上长衫,把头发扎成发髻,戴上发巾,竟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这要在现代,流行花样美男的时代,秋阳光凭长相,就能迷倒无数少男少女。好吧,西远承认自己也犯花痴了一把。 第二天,西远带秋阳拜见了叶先生,出于对西远的赏识,叶先生没难为秋阳,只考问了一些功课,虽然觉得秋阳用功有余,灵性不足,但是也没有说啥,很痛快的收下秋阳这个学生。 ☆、第92章 西记 “哥,走不动了,打死我俩也不走了。”卫成两手扒在西远肩膀上,让西远拖着他往前走,后面西韦如法炮制,扒在卫成肩上,哥仨像串糖葫芦,一个拖一个,一步一步往前慢慢挪。 “这就走不动了?谁早晨吹牛,说一上午能绕彦绥城转三圈?”西远拍了拍卫成脑袋。 “哥,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个转法儿,你说吧,到底要找啥样的铺面?我俩给你打听去,可不待这样遛我们傻小子的。”西韦在后面接腔。 早晨西远问西韦和卫成,他今天要去看铺面,他俩要不要一起去,帮着参谋参谋,他俩一听,嗯,这个事儿不错,既然是铺面,一定在繁华地段上,可以和哥哥没事溜达溜达,然后吃点好吃的,买点好玩儿的,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哎,真是一把心酸泪啊。在街面上看到有店面出租或转卖的,哥哥根本就不往里进,先让他俩进去,把里面的布局记下,出来复述给他听。他觉得可以考虑的,再进去看看,觉得不行的,直接否定,往前再找,所以,找了一上午,西韦和卫成也不知道,西远有没有相中的,只是觉得累够呛。 “走吧,快到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西远看俩弟弟实在累了,决定放他们一码。 “哥,我俩累这样,得去个好地方吃。”西韦在后面提要求。 “好地方?走,去聚德楼。”西远逗西韦。 “拉倒吧,哥,你一去张财又得问你,来不来点鸡翅、豆干啥的,再说,聚德楼的菜我们都吃过了,换一家没吃过的吧?”卫成急忙否定,聚德楼虽然是彦绥最好的酒楼,可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常去,当时孙叶和祁掌柜为了逗他俩,把聚德楼的菜一样一样给他们尝了个遍,所以,聚德楼对于他们来讲,一点也没有吸引力。 “那去哪儿?你俩自己商量。”西远敲了敲卫成的脑袋,卫成把脑袋搭在哥哥肩膀上,也不躲。 “哥,要不我们去美味居吧,听说他们家有两个菜挺拿手,我俩想尝尝。”西韦提议。 “哥,我也想去。”卫成附和。 “行,一比二,美味居就美味居。走。”西远没犹豫,他领两个孩子出来,一个是为了让他们参与到家里事情中来,体会一下做事情的不容易,又想扩大他们的思路和视野。 至于吃饭,想到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学校有位女教授,姓毛,同学们开玩笑叫她毛毛老师。 毛毛讲的一件事,西远记得很清楚,毛毛说,她没事儿领着儿子,去本市的高中低档场所转,当然,转转不等于消费,如果当天去的是消费不起的地方,她会事先给儿子打好商量,看到什么东西不许要,不许闹。 她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开阔孩子的眼界,让他经历经历见识见识,长大后,好能适应各种场合,任何情况下都不怯场。 西远现在也这样想,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以后的成就,而且,经历了各种繁华,以后不会轻易被外面的五光十色迷了眼。 所以,西远现在没事就领两个弟弟出来,彦绥城中,适合两个孩子去的地方,都打算领他们走一遍,省得以后跟同窗出去怵头,也省得轻易被人用物质享受诱惑。 哥仨来到美味居,点了两个他们这里的招牌菜,伙计先端上一壶茶水,他们慢慢喝着。 “哥,外面的酒一点儿都不好喝,没有咱家的果酒好。”西韦顺嘴说道,没看见卫成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是嘛,哪儿的酒不好喝啊?”西远不动声色,旁边卫成急的抓耳挠腮。 “就是离我们学堂不远,叫一品斋的。他们家菜也不好吃,酒更不好喝,我觉得一般菜馆的菜都没咱家的好吃。”西韦继续傻呵呵地跟哥哥说。 “啥时候去吃的?我记得没领你俩去过。”西远看着西韦问。 “啊?啊!哥,我们,就是,啊,那个……”西韦这才反应过来,稍没留神,跟哥哥说漏嘴了,看西远瞧着他,又不习惯跟哥哥撒谎,想了一下下,还是招供了。 “我们学堂李华,就是挺能显摆那个,总觉得他们家有钱,那天非要请客,说他过生日,我和二哥推辞不过,才跟去的。”西韦讪讪道,用眼睛偷偷瞄了瞄卫成,那意思,你都快帮忙啊。 “哥,我俩一点也不想去,别人都去了,我们要不去显得不合群,我俩没喝多少酒,一人一小盅,那酒可难喝了,我差点没吐出来。”卫成急忙接过话茬,西韦长舒了一口气。 “多长时间了?回来咋没跟我说?”西远很严肃的看着他们,弟弟大了,一定会跟外界有接触,正常的交往西远不反对,主要怕他俩被带坏了,所以对他们的行踪,西远还是要掌握。 “不是忘了嘛。”西韦嘟囔。 “忘了?”西远盯着问。 “没,怕跟你说你生气嘛。”西韦连忙改口。 “正常跟同窗交往,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们上回跟王烨出去,跟我报备,我拦着没?”西远不放过,小屁孩,跟我耍心眼。 “哥,事先李华没跟我俩说,当时临时让我们决定的。后来去了,发现还有两个不是我们学堂的,感觉那两个人不老好,所以就没敢跟你说。我们大家回去,都给李华一通数落,说他办事不地道,这几天大家都不爱理他了。”卫成见瞒不住,于是全都招了出来。 “跟那两个人再没有来往?” “没有,真的。李华我们也不大喜欢,就是觉得他把学堂所有人都邀去了,我们不去不合适,才去的。” “行,我知道了,以后要是再有啥事不许瞒着我,知道不?”西远听完,觉得也没啥事,所有没深究。 “哥,你说咱家要开个啥样的铺子啊?”西韦一看哥哥不追问了,紧忙转换话题。 “就是啊,哥,你可遛我俩一上午了,给我俩说说呗。”卫成嬉皮笑脸的讨好西远。 “哥想自己开一个铺子,以后咱家做的吃食,就不在聚德楼卖了,拿到铺里去卖,等秋天,程义叔他们做出来的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也可以在咱们铺子代卖,咱们收个差价。”西远把他的打算细细跟两个弟弟讲,孩子大了,家里的事情应该让他们参与进来,适当的锻炼锻炼。 “放到咱们铺子里,能比在聚德楼卖的多吗?”卫成皱了皱眉,提出疑问。 “哦,我跟孙叶说好了,聚德楼每天需要多少,可以去咱们那里拿货,比零卖的便宜些。”西远解释。 “哥,有聚德楼买的垫底,稳赚钱吧?”西韦反应倒挺快。 “废话,不赚钱哥瞎折腾啥?”西远也笑了。 “嘿嘿,我不是想咱家以前没自己做过,怕做不好嘛。”西韦拿着筷子摆愣,这时候小二把菜端来上来,哥仨一边聊一边吃。 “哥,我咋觉得谁家做的吃食,都没你做的好吃。”西韦夹了一筷子,吃了吃,感觉和想象的有些差距。 “你是吃哥做的饭菜吃惯了,换个口味不适应,多吃几回就好了。”西远倒觉得味道不错。 “哦,我还是觉得不如你做的好,酱油放的太多,一股子酱油味。”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9 “哥,我也觉得有点咸。”卫成吃了两口说。 “咸才能入味,哥平时做的菜尽量少放盐,所以你们都口轻,盐吃多了不好。”西远尝了下,是有点咸。 “对付吃吧。”西韦无奈道。 “美味居的菜你还整个对付吃,在外人面前不许这么说,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多轻狂呢,听见了吗?”西远教训西韦,弟弟的口味被他养叼了。 “哥,我们都知道,上次去那个一品斋,菜老难吃,我俩都没吱声。”卫成给哥哥解释。 “知道就好,在家咋样都可以,去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西韦和卫成连忙点头。 “哥,咱家铺子就卖刚才你讲的那些东西啊?”西韦又想起自家的铺子,有些小兴奋,“到时我和二哥没事就去铺子帮忙,我俩以前在聚德楼卖过东西,一定能卖好。”西韦很自信。 “对,哥,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俩点辛苦钱。”卫成笑呵呵的讨好处。 “精明鬼儿,心眼都叫你俩长了。哥想着看看能不能做点蛋糕、饼干啥的,搁咱铺子里卖,估计能不错。”西远寻思了一下,跟西韦和卫成说。 “啊?蛋糕?就你前几天蒸的那个?也不好吃啊,还有饼干,一股子糊巴味儿。”西韦一脸嫌弃。 西远现在正在试验做蛋糕和饼干,不过没做好,但是西远有信心能给做出来,而且认为前景一定不错,会好卖。 “等哥做成功的,到时候想吃还不给你了,让你嫌弃。”被揭了老底,西远恼羞成怒,威胁西韦。 “好好好,你做的可好吃了,我和二哥可喜欢吃了还不行。”西韦有些无奈。 “哥,你下次做东西,找人试吃,别找我俩了呗,咱家那么多人?”卫成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哥哥试做的东西真有些难吃好不好。 “不找你俩找谁,让狗蛋试吃?”西远笑道。 “拉倒吧,哥,你就做出狗屎味儿,狗蛋都得说好吃。”西韦撇撇嘴。 “咋说话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西远给了西韦一筷子,西韦嘎嘎笑了起来。 哥仨转了几天,终于在市集转角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西远把它买了下来,里面的装修,完全按照西远的想法,活计栓子就会做,西远叫他找了两个人,几天时间就做完了。 铺子整洁干净,里面摆了一溜柜台,上面有各种吃食的样品,用小碟装着,旁边用木牌画着价码,这是西韦卫成,仿效家里在聚德楼的木牌,领家里几个小家伙做的。 客人买完东西如果需要拿走的,就用油纸包上,然后放到篮子里,篮子是大舅给编出来的,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真有客人因看好篮子来买东西的。 店铺靠窗户的位置,放了几张桌子,桌子都不大,最多能坐四个人,准备给那些想在这里吃的客人坐。 窗台上,柜台上,桌子上,都摆着一个个小花盆,里面不是什么花卉,而是狗蛋从花坛里间下来的几样草药苗。 草药现在长大了,有些地方种的太稠密,需要间稀疏些,西远废物利用,买来一些小花盆,让狗蛋把草药栽到里面,拿到铺子里,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情志。 铺子开张的那天,西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应习俗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由卫成西韦西阳帮西明文栓子,一起将牌匾挂上去,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西记食铺”。 “酒香不怕巷子深”,既然是长久的买卖,西远觉得还是应以实力取胜,另外,他们刚刚来彦绥,还没有什么根基,生意弄得太火爆,难免招同行嫉妒,不显山,不露水,嗯,闷声发大财,这一直是西远的信条。 ☆、第93章 惹祸 西记食铺开了起来,生意还不错,以前这些吃食只在聚德楼卖,普通老百姓,没事谁去那么贵的酒楼,所以西记一开,酒楼里的东西走平民路线,虽然没做啥大阵仗的吆喝,不过小县城就那么大,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有了口碑。 孙叶在西远跟他讲要独自开食铺之后,就把张财送给了西远,西远拿着张财的身契怎么都不肯要,这是孙家家奴,自己要了算怎么回事。 “拿着吧,他不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有一年跟他爹讨饭讨到这里,他爹生病死了,张财卖身葬父,我看着可怜,收留他在聚德楼做了一个小伙计。”孙叶啥人啊,西远那点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给西远解释了一下张财的来历。 “成,那我就收下了。”西远觉得再推辞不好,不如大方点。然后让张财收拾东西跟他走,张财当孙叶的面哭了一鼻子,转过脸又和西远嘻嘻笑。 他感激孙东家当初的相助之恩,但是也认为跟着西家这样心善的主家会更好,一路纠结着跟西远回了家。 西远没耽搁,第二天领张财去衙门消了他的奴籍。 张财扯着西远的袖子不同意,问西远是不是不要他了,很是哭了一鼻子,后来弄的西远没办法,跟张财签了个终身雇佣契约,并且注明,如果张财受西家雇佣达到三十年以上,年老后,西家要给足张财荣养之资,若不想离开主家,西家可以给他养老。张财破涕为笑,拿着新的契约和新的户籍,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丫子后面去了。 “多大了,咋还跟个小孩似的?”西远打了张财一下,张财比他还大呢,已经十八岁了。 “小东家,人家高兴还不行啊?”张财摸着西远打他的地方嘿嘿乐。他当年是因为家乡受灾,一家人逃难来滨江府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父母相继亡故。 张财吃够了无处可去,漂泊无依的苦头,对外面有一种本能的害怕,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依傍主家过活,尽管奴才之间也会有倾轧,但是总好过流浪街头,食不果腹。 西远理解张财的想法,在这个世道,自由身的平民,如果没有门路,日子并不好过,像栓子,差一点家散人亡。而奴仆,如果碰到好主家,因为有依傍,生活反而更有保障。 张财帮西远打理西记,他就是个活招牌,去过聚德楼的都认识张财,有他在,没有人怀疑西记卖的吃食,有没有聚德楼的好吃。加上张财在聚德楼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会来事,会招揽主顾,见啥人说啥话真是炉火纯青。 本来西远还担心,他们家没有人脉,怕有人来捣乱。结果刚开张时,管理市集的市丞到西记溜达了一圈,张财很有眼力见的给包了一篮子吃食,市丞被答对的很满意。 现在没事儿就来“买”点东西,张财每次都包足足的量,手脚麻利的把市丞递过来的钱塞到篮子底下,一起递过去,市丞装没看见,拎着篮子走人,彼此心知肚明。 张财本来以为这么做,要跟主家好好解释解释,毕竟他没经过主家的许可,私自拿东西送人,可是西远不但没说他,反而给了奖励,让张财看好来往客人,特殊对象一定特殊对待,张财乐坏了。 有张财“看人下菜碟”,西记的生意一直没人捣乱,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下手前观察几天,发现县城里几位管事的,时常出入西记,这些人摸不着他们和西记有啥渊源,因此还真没人敢来触霉头。 好吧,白送出去许多东西,也保住了西记的平安,还是比较划算的,西远安慰自己,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没办法。 平时西记由张财打理,西远和栓子两个人轮换着过去帮忙,旬末的时候,正好也是彦绥城的大集日,十里八乡的都来赶集,人比较多,西远就叫程南他们几个去帮忙,他按天给工钱。 程南几个很积极,积极的一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因为他们很羡慕卫成西韦的马,都摩拳擦掌想自己攒钱买一匹。 为这事,程南还壮起胆子跟他老子程义跳过一回脚,说程义领着村里大人抢他们的来钱道(指做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不然他们再做两年也能买小马了。 气得程义把儿子一通收拾,不过也答应程南,等家里钱宽裕了,给他买一匹小马。程南起义成功,柱子三个也相继揭竿而起,把这几家大人愁的,不同程度的妥协。 几个孩子闹腾归闹腾,也清楚家里的情况,大人们正卯足了劲想盖砖房呢,给他们买马一定排在盖房之后,几个孩子想想,真是遥遥无期啊,所以,西远给提供了赚钱的机会,他们非常珍惜,珍惜的休沐都不回家。 程义虽是严父,照样想儿子,程南快一个月没回去,忍不住搭西家的马车到城里来看看。 西家开食铺,并没有跟村里人讲,知道的人很少,不过,程义就是很少里面的一个。西远陪着他在西记待了一会儿,正赶上旬末,铺子里的人就没断过,程义见了,也起了干劲,回去和西远还有二叔,一起商量村里果品作坊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0 本来聊的热火朝天,但是因为一个问题,大家又暂时停滞了。作坊现在是小打小闹,几个大人就可以,但是明年村里第一批栽种的果树结果子,那时候就不单单这一点儿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是村里里正,发动村里人一起办作坊名不正言不顺。 想到这里大家都有些郁闷,“程叔,要是你能当里正就好了,咱们村跟着你,以后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西远不禁感叹。 “里正岁数挺大了。”二叔没明说,今年围墙合拢,明年修水渠,虽然有人说闲话,程义在村里的威望还是一日一日增长,如果老里正不干了,位置很可能是程义的。 “里正不里正的,我倒是不贪图,就是想让咱们的日子都好起来。”程义喝了一口茶水,是西远领着狗蛋做的花茶,喝着清凉解暑。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咱村里的东西,都可以拿到我们西记来代卖。”西远给程义吃了个定心丸。 “作坊的事,小远再帮大家想想,怎么干合适。”程义临走时还叮嘱西远,西远点了点头,程义要是村里里正怎么都好说,不是的话,就有些难办。 程义来了一回后,西远强制命令几个孩子一个月至少回一次家。 不过,几个孩子里面不包括秋阳。 秋阳一开始去过两次,有一次,县城的一个浪荡子,去铺子里买东西,看见了秋阳,没事趴柜台上跟秋阳拉了半天话,后来那个人不知道抽啥疯,把秋阳负责卖的东西叫家奴都买了下来,弄得秋阳莫名其妙。 西远听说后,不再让秋阳去铺子,并且告诉张财他们,如果那个人来问,就说秋阳是雇佣来的,不知道为啥不干了,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浪荡子来了几回,没遇到过秋阳,加上市丞总去,后来才消停了。 秋阳不能去铺子里帮忙,感觉很失落。他跟着叶先生读了两个多月的书,叶先生喜欢秋阳秉性醇厚,也知道秋阳读书不易,减免了他一半的费用,但是要求秋阳和西远一起帮他收集资料。 秋阳还没觉得如何,西远却是为他高兴,知道叶先生是照顾秋阳,这对秋阳来讲是个大好的机会,前世西远给导师打过下手,如果能参与到导师的项目中来,是以后发展的资本。 以叶先生的声望和资历,他编撰书籍,即使署名中没有,只要在前言或者后序中稍有提及,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现在,西远的案头就放着叶先生以前写的书,是他搜集来的。西远没事儿拜读一下,越发为先生学识所折服。 西记包食物用的油纸,本来可以和纸铺直接定做,不过,西远想了想,直接买的大张,然后在家由秋阳裁成大小适合的,这样,秋阳不是没事可做,而且还拥有了一个只有他和西远知道的秘密。 看着在阳光下静静忙活的秋阳,真是温润如玉,笑颜如花,西远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几天前,西远正在家里教小勇狗蛋功课,西阳和程南跑了回来,说先生让他去学堂,现在就去。 西远一听准有事儿,马上去找叶先生。到了叶先生书房,好嘛,卫成和西韦两个在那儿罚站呢。 “先生,他两个?”西远以为是功课没学好,或者在先生讲书的时候调皮了。 “你自己问他两个吧。”先生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去学堂了。 “怎么回事?”西远愣了,要是小事情,先生不会这个态度。 “哥!”卫成抬起头看了哥哥一眼,又低下了。 “哥,这事儿真不怨二哥,本来说好的,一人对一个,打赢打输了都不许告诉大人……”西韦还有点不忿,辩解道。 “把人打坏了?”西远问。 “哥,我下手有轻重,虽然那天打的重点,可是,程叔教过我们打哪疼还看不出来。”卫成眼巴巴地跟哥哥解释,他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 “他家里来找先生了?”西远猜测情况。 “嗯,说我们殴打同窗,品行不好,还说要去衙门告我们无故伤人。”西韦把事情说了一下。 “怎么没去咱家闹,跑先生这里来了?”问完西远想到他们家刚过来,那家人估计不知道他们住哪里,所以才到学堂来闹,这样,坏了先生对孩子的印象,一举两得。 “打的谁?”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对象是谁呢。 “张华。”西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打?总不是因为你们看人家不顺眼吧?”这一问,两个孩子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他们不想骗哥哥,但是也不想说出真相。 “哥,他就欠打。”西韦憋的难受,脑瓜筋都绷起了。 “走吧,今天学堂先不上了,跟哥回家。”西远见问不出来,不问了。 “哥,那这事怎么办啊,就这样了?”卫成迟疑的问,他心里有些担心。 “看情况再说,张华他们家做啥的?”西远领两个孩子往出走,学堂里传来叶先生讲课业的声音,不知道老先生用什么办法把张家人哄走的,既没有让他们在学堂闹,也没有找自己家闹。 “西二道街张记布庄是他家的。”西韦嘴快回答到。 “哦。”这么一说,西远心里有了点底,张记布庄他去过,规模也就中等。 回到家,西远看看离中午散学还要一会儿,把两个孩子留在家,自己去了一趟聚德楼,对方如果刁难,他还真摆不平,所以要找孙叶商量一下。 孙叶在彦绥可算是地头王,这一点西远颇为了解,只是,哎,就是觉得欠孙叶人情太多了。 他来的不巧,孙叶没在,孙叶现在不大在彦绥,他在滨江府开的聚德楼分店,据说经营的很好,西远从孙叶给他的分红中就能看出来。 今年孙叶打算再开一家分店,地点选在离滨江府最近的另外一个府城,西远当时还跟孙叶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要一路开到京城去,不过看孙叶的神情,还真有这个可能。 听说孙叶不在,西远有些失望,刚要走,正好被现在聚德楼掌柜看见,过来和西远打招呼,问西远有什么事情。 西远心一动,聚德楼每天人来客往的,都是彦绥城非富即贵的人物,掌柜的见多识广,说不上能帮这个忙。 西远并无隐瞒的把事情说了,其实没啥事儿,就是两个孩子打架,遇到开明的家长,根本不会深究,估计对方以为他们从村里来的,好欺负,才无所顾忌。 “张记啊,没事儿,我认识他,如果需要,我可以一起走一遭。”李掌柜倒是痛快,他知道东家和这个少年关系匪浅,做到掌柜这个位置,凭的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有巴结东家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恐怕要劳烦李掌柜跟我走一趟了。”西远没客气,看掌柜的模样,估计张家不是多么显赫的人家,不然不会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西远把西阳叫到无人处,家里几个孩子,西阳比较厚道,西韦卫成不肯说,西远觉得从西阳这能问出来,他们哥几个都在学堂读书,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大哥,”西阳一开始吭吭哧哧不说,后来瞧西远看他,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怎么想,憋得脑袋都冒汗了,最后,挺不住西远的高压,还是说了。 “大哥,张华特别讨厌,秋阳哥刚去学堂,他就往秋阳哥身边凑,没事揪秋阳哥头发,还摸秋阳哥脸,说秋阳哥一笑俩酒窝,好看。我们几个看着来气,跟先生打了招呼,把秋阳哥换到我们中间,张华不是心思,那天散学,堵着秋阳哥不让走,一门说要请秋阳哥吃饭,秋阳哥不肯,他就不撒手,后来二哥恼了,和五哥一起把他夹在那动不了,我们才和秋阳哥回来的。第二天,张华就没来。”西阳说完,忐忑的望着大哥。 “没事儿,哥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吧,又是蓝颜惹得祸。 下午,西远写了一个明日拜访的名帖,叫栓子投至张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1 第二天,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让栓子赶着马车,到聚德楼接了李掌柜,一起到了张家。 张家连个人都没出来,等了半天,才有个仆人带他们到了一个小厅,没座位,也没茶水,看来是想给个下马威。 西远有的是耐心和他们耗,也没恼,神色不变的在那等着,卫成和西韦吃不住劲儿了,看哥哥让人家冷落,心里不舒服,“哥,咱走吧,别在这受他们气了。” “哥咋做你们就咋做,别费话。”西远严厉的瞅了他们一眼,两个孩子顿时蔫了。 等了有两刻钟,一个长得很胖的中年人,一步一摇的走了进来,满脸怒气,后面几个家仆也脸色难看。 中年人很不屑地用眼睛扫了西家几个,当目光落到李掌柜身上时,猛然一愣,接着是不可置信,然后瞬间换上了笑脸。 “哎呀,这不是李掌柜嘛,您怎么来了,我这有失远迎,您可千万别见怪。快,还愣着干啥,快去端茶,没用的奴才,一点不懂待客之道。” 李掌柜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他越是这样,中年人心里越没底,连忙把他们让到另外一间厅。 落座时,李掌柜礼让西远坐上首,西远没客气,他找李掌柜来就是要狐假虎威。中年人——张老爷也就是张华爹,见了吃了一惊,卫成和西韦没坐,乖乖站在哥哥身后。 “这是我们孙东家的朋友,孙东家人不在彦绥,特意让我陪西少当家来您府上赔罪。”李掌柜简单一句话介绍了西远的身份。 他这么说张老爷哪里还敢难为,连忙把话往回转,有李掌柜坐镇,西远礼节周到的该让俩孩子赔礼赔礼,该赔偿医药费赔偿医药费,并领着卫成和西韦亲自探视了一下张华。 事情到此算是做了一个了结,出来时张老爷一直送到大门外,望着远去的马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本以为是一家无知乡下愚民,没想到竟然和聚德楼孙东家有渊源,真是看走了眼。 ☆、第94章 郊外 张华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也留下了后遗症——卫成西韦着实蔫吧了几天,跟哥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脸色,好几次欲言又止,西远也没理他俩。 西远心里清楚,所谓男孩应该苦着养,女孩应该娇着养,可是他舍不得两个弟弟吃苦,所以一直都是宠着养。小的时候,自家屋檐可以给他们遮风避雨,如今两个孩子要一点点面对外界,西远不得不狠下心来,借张华这件事给他俩一个教训。 见哥哥不理自己,两个孩子更蔫儿了,卫成的嘴上,很明显起了几个火泡。每天散学回来就粘着西远,哥哥去哪他去哪,西远不理他,他就在旁边坐着,也不吭声,眼巴巴看着哥哥,弄得西远专职小尾巴,狗蛋都快失业了。 不过西远也撑不了几天,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孩子,现在变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第四天,正好赶上西韦卫成休沐,早晨吃完饭,西远领他俩去城外骑马。城里人多,空地少,西远不让他们骑,两个孩子没事儿只能牵着马在院子里遛遛。 “哥,你还生不生气了?”西韦一手牵着马,一手挽着哥的胳膊,跟哥哥撒娇,哥哥肯领他们出来遛马,估计消气了,旁边卫成也紧张地看西远。 “臭小子,你说呢?”西远拍了下西韦伸过来的脑袋,西韦一下就高兴了,哥哥又像平时那样“打”他了! “哥,我俩再也不敢了,要是再惹祸你就揍我俩。”卫成一看,忙凑过来,把脑袋搭在西远肩膀上,他现在比西远高,做这个动作着实不易。 “再惹祸?再惹祸就让你俩给人家扛活去,看看有钱人咋欺负穷小子的。”西远也拍了卫成脑袋一下,卫成马上原地复活,眉开眼笑起来。 “哥,张华撒谎,他那伤不是我给打的,我那天打他没往脸上招呼。”哥哥不生气了,卫成也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咋回事?”西远一愣,当天看张华的时候,那是一个鼻青脸肿啊,卫成和西韦当时想张嘴说啥,被西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一直憋到现在。 “我俩打这么多架还不知道哪该打哪不该打?”西韦说完意识到不对,马上吐了吐舌头,“我是说,平时我们几个总练拳脚,早知道往哪下手不留痕迹还疼。” “张华的脸是?”西远注意力还在张华这儿。 “我俩这两天都打听了,后来听王烨家的小厮说,张华那天跟我们打完架,没打过我,自己觉得憋气,走路时没注意,跟一个人撞上了。”卫成解释。 “嗯,张华心里不顺,骂人家,结果碰到茬儿上了,让人家一通胖揍,他不敢惹人家,回家又不好交代,所以就拿我们当替罪羊。”西韦说着说着有点不忿,又有点委屈,为这事哥哥三四天没理他俩了。 “哦,打张华那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叫郑轩,是咱们彦绥城西郑家的。”卫成回到。 西远点了点头,怨不得不敢惹人家!城西郑家,在彦绥可是赫赫有名,家里开着绸缎庄、当铺、酒楼,是彦绥首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在滨江府还有京城,都有子弟做官,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彦绥县令,对郑家也要礼让三分。 “哥,张华做事太不地道了。”卫成看哥哥不语,忍不住抱屈。 “成子,小韦,这件事不管咋回事,我们都得让它过去了,为什么,你俩自己好好想想。还有,尽管替人背了黑锅,但是对张华,你俩一开始的处理方式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反思一下。” 西远语重心长的跟俩孩子讲,不管事实怎样,再翻出来已经没有意义,而且,几家比起来,西家属于最弱的,真闹起来得不到啥好处,西远对此虽感到气愤,但是不得不清醒看清现实。 “哥,我俩做回替罪羊没事,只有你不生我俩气就行。”卫成见哥哥相信他俩的话,不怪罪他俩了,嘿嘿笑。 “就是啊,哥,你可别生我俩气了,你不知道,你一生气,我和二哥心里可难受了。”西韦跟哥哥笑嘻嘻道。 “合着你俩这两天这么蔫吧,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我没理你们??”西远都无奈了。 “没,哥,我俩也想了,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多动脑子,不给别人栽赃陷害的机会,要智取不能力取。”卫成握了握拳头。 “对,哥,我俩打听完张华这事,让程南他们跟学堂的同窗都说了,现在大家都觉得张华做事不讲究,得离他远点。本来就挺烦他,现在处事还这样,你瞧吧,等他来了,指正没人理他了。”西韦牵着马,往前蹦了两步,倒退着跟哥哥讲。 “这是在舆论上站制高点,有点进步了。”西远笑了,看来亏没白吃。 “那是,哥,张华那人就得这么对待。”卫成听哥哥表扬他俩,兴奋的拍拍马脑袋,小红马把脑袋伸到他的肩膀那儿,拿鼻子去拱卫成的脸,卫成哈哈的笑。,小红马已经养了一年多,人马之间很默契,两匹马都被养的干干净净,膘肥体健。 到了城外空地,西韦和卫成先骑着马慢跑了一会儿,然后就变换各种花样的骑,西远坐在树下,远远望着:两匹马,两个少年,生气勃勃,神采飞扬。 “哥,哥,你瞧我的!”卫成大声喊,让哥哥看他,然后拿鞭子在马背上轻轻磕了一下,小红马撒开四蹄,箭一般飞驰,卫成伏下身子,揽着马缰绳,驾驭小马快速跑了两圈,然后一提缰绳,小红马两个前蹄抬起,后蹄儿直立,“咴儿咴儿”嘶鸣了两声,卫成伏在马鞍子上,双手抓紧马辔头,安稳不动。 “哥,咋样?”马的两个前蹄放下,“踏踏踏”踩着草地,脖子上铃铛叮铃铃响,卫成直起身子,得意洋洋看哥哥。 “成子,小韦,来,下来,跟哥哥歇会,让马吃会草。”西远吓了一跳,臭小子,啥时候练的这个,可别摔下来。 “哦。”俩孩子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听话的下了马,把缰绳笼在马脖子上,让马自己找青草吃,他们跑到哥哥身边坐下。 “一脑门子汗,擦擦。”西远把布巾递给他俩。 “哥,我要喝水。”西韦随便用布巾在脑袋上胡噜两下,要水喝。 “不行,等一会儿再喝,瞧你俩呼哧气喘的,先歇一下。”西远觉得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喝水。 “哦,哥,你都给我俩带啥好吃的了?”西韦很听话,坐在哥哥一边,扒着篮子看里面都有啥,卫成也一边擦汗一边往里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2 “哥,你给带樱桃拉!”两个孩子一看,都顾不得喝水了,一人抓起一边樱桃往嘴里填。 “洗洗手再吃。”西远无奈,拿过装水的罐子,倒出水来让他俩洗手。 “哥,你栽的樱桃真好吃。”西韦和卫成洗手,嘴里一边“噗噗”往出吐樱桃子,还不忘拍哥哥马屁。 他们那年一起栽的果树,今年已经开始结果子了,现在正是樱桃红的时节,西明文夫妇在家舍不得吃,把樱桃摘下来,让栓子捎到城里。 西远将一部分樱桃领狗蛋做成樱桃酒,一部分给几个孩子吃。 “小韦,你看,樱桃粥,哥,你太好了。”卫成打开旁边的一个罐子,里面是西远用樱桃、银耳、冰糖熬的粥。 “哥,真好吃。”西韦挖了一勺子,往嘴里填。 “凉不凉,要不哥生堆火热一下?”放到罐子里时是热的,放了半上午估计得凉了。 “不凉,哥,现在都啥时候了,谁吃热的啊?”卫成一口粥,一口樱桃,“哥,给你吃。”还不忘往西远嘴里送。 “这谁的马?真不错哎。”哥仨正吃的香甜,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的,你有什么事情吗?”卫成一看,马上起身,跑到马跟前,他很紧张自己的小马。 “没事儿,就是看见了,瞧着不错,顺嘴问问。”对面是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牵着一匹白马,后面跟着两个小厮。 “你的马也不错。”卫成心里虽然戒备,嘴上不忘礼尚往来。 “请问……”西远也急忙走了过来,跟对方施了个礼。 “啊,没事儿,我是来城外溜达,看见你们过来聊聊。吆,这还有樱桃那?我尝尝。”少年一边走,一边说,来到西远他们刚才坐的树底下,看见了樱桃,抓了几个扔到嘴里。 西远:“……”我让你吃了吗?好嘛,看样是个自来熟。 “还有粥啊,我吃口,里面放的什么?嗯,不错。”人家还不客气的吃起粥了。 “来,别客气,坐,坐。”少年一点都没觉得鸠占鹊巢,看西家哥几个在那站着,还让让他们。 “好吃吧?”西韦和卫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看,少年不住嘴的吃,这下可不干了,这是哥哥给他们做的啊,于是,也毫不客气的拿勺子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送。 “成子,小韦,慢点,噎住!”西远翻了个白眼,这要是让粥给噎住,得多丢人啊。 “少爷,夫人不让您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跟着的两个小厮,小心翼翼提醒少年。 “去,边去,哪儿都有你。”少年跟本没听他的,看西韦和卫成抢的欢,也增加下勺子的频率。 “呃、呃。”吃完粥和樱桃,少年本来两手拄地,眺望远方,做深沉状,突然打了两个嗝。 “嘎嘎嘎。”西韦先忍不住乐了,让你抢我们吃的,接着“呃,呃”,他自己也打了两个嗝…… “哥,快给我揉揉,吃太快了。”西韦一边乐,一边打嗝。 “呃,不行,呃,我憋不住了。”卫成本来还忍着,这时候也打了两个嗝。 “让你们不慢点吃。”西远一手一个,给他们顺背。打嗝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止住的,树下“呃,呃,呃”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西韦和卫成“嘎嘎嘎”“哈哈哈”的笑声,少年刚打嗝时,脸都红了,现在也憋不住笑。 “你家的粥可真好吃,呃,里面都放什么了?呃,我回去让让下人照着做。”少年一边打嗝一边问。 “没放什么,就樱桃、冰糖、银耳。”西远告诉少年。 “记住了?”少年瞅了跟着的两个小厮一眼,小厮连忙点头。 “呃,呃,”少年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嗝,估计实在不好意思了,翻身起来,“我还有事,呃,不打扰你们了,呃,先告辞。”然后领着两个小厮飞速跑了。 “嘎嘎嘎”“哈哈哈”,西韦卫成躺在西远带来的垫子上,笑得出来了,也忘了打嗝。 “哥,快给我揉揉肚子,笑得肚子疼。”西韦一边笑一边叫哥哥,西远也觉得少年很有趣,跟着笑了。 ☆、第95章 玉米 麦秋过后,天气还是很热,西远把从家里拿来的黄瓜、西瓜、香瓜、沙果、海棠果等用篮子装了放在井里,等几个孩子中午回来,好拿出来吃,清清凉凉跟冰镇的一样。 经过一段日子的试验,蛋糕和饼干终于成功做出来,现在已经放到西记食铺里卖,蛋糕饼干里面都放了鸡蛋和羊奶,吃着一股子奶香味道,很受老人小孩女人推崇,西记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西远琢磨等秋天家里葡萄好了,可以弄些葡萄干,到时候放到蛋糕或者饼干里面。 西远无事,坐在葡萄架下的桌子旁,叠装吃食的纸袋。西记本来是用油纸直接包吃食,西远偶然想到现代买鸡蛋时用的纸袋,就仿效着叠成大中小三个型号的,放到铺子里试了试,客人还挺喜欢,就接着用下去了。纸袋主要由秋阳来折,西远按数量给秋阳工钱,现在秋阳读书用的钱,基本上不用自己拿了。 秋阳本来个子和西远差不多,可能换水土的原因,也可能在西家,吃喝比原来好,个子蹭蹭长,说话也变声了,都说男孩子长个晚,十六岁的秋阳,进入了长个期,现在已经隐隐超过西远半个头,虽然看起来更瘦,但是,眼睛里面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那是一个人对生活满足,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精气神。 “哥,我听程南说,上次秋阳哥和他们一起回咱村,别人看见秋阳哥都可吃惊了,二胖还主动跟秋阳哥打招呼了。”卫成跟哥哥咬耳朵。 “哦?你秋阳哥啥反应?”西远看卫成幸灾乐祸的样儿,满足他的小心思。 “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是啥反应,人家跟他说话他就答应呗,还冲人家笑,要是我呀,理都不理她。”卫成说起来,一脸的无奈。 “小样儿,小孩不大,事还不少。”西远弹了卫成鼻子一下。 “哥!”卫成跟哥哥筋鼻子。 “好好,你去叫秋阳哥过来吃饭吧。”西远又摸一下他的脑袋,卫成得到安抚,跑去叫秋阳了。 唉,西远看卫成的背影,愁啊!你说秋阳长个了,卫成也长高不少,咋就自己不长呢?现在连西韦都到西远耳朵丫了,没事儿就和哥哥比个儿,让他一带头,现在家里大的小的,都不用门框画杠杠,计长多少了,全体拿西远做参照物。 西远愁啊,每天积极起来锻炼,没事儿琢磨吃啥长个,骨头汤啊、羊奶啊,多吃多喝! “大哥,赶明儿你就长高了,长二伯那么高!”害得小狗蛋一个劲儿的安慰他,西远真想用手捂脸! 吃完午饭,西远让几个弟弟在屋里睡觉,他自己坐在前院枣树下看书,老赵每天这时候拉鸡蛋该回来了,不知道为啥,今天还没到家。 随着西记生意越来越好,张财一个忙不过来,西远就让栓子在食铺里卖吃食,雇老赵的车给自己家拉鸡蛋。 老赵乐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他们这些车马把式,日子过得很辛苦,找到主顾了,多远的地方都得跟着跑,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安全还没有保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3 现在可好了,他每天专门跑彦绥到莲花村就可以,当天去当天打来回,每天晚上都能回家,挣钱还比原来多。 因为做蛋糕和饼干要用羊奶,现在天热,羊奶不好存,所以,西远叫老赵每天跑一趟莲花村,拉鸡蛋还有羊奶。 家里现在有三只羊,但是只有一只羊产奶,西远跟老爹商量了一下,西明文到小林家,问他家想不想养羊,如果想养的话,以后他们家的羊肉还有羊奶,西家都包了。 张老六一听,哪有不同意的,羊,夏天的时候,小林领着弟弟就能放,冬天时,家家都猫冬,正瞅没事儿干呢。 于是,西家借钱给张老六家买了七只羊,其中三只正在产奶,说好,买羊的钱从羊奶钱里一点点扣除。 现在,小林天天拿着小鞭子,甩的“piapia”响,领着弟弟去放羊,心里非常高兴,他虽然小,但是他爹说了,一年卖奶的钱加起来,赶上一个大人挣得多,小林觉得很骄傲。 “唉!我们小树啊,没了没了,家里还能借上他的光。”张老六媳妇,背着孩子抹了把眼泪,想起了大儿子。 到时间了,西远去后院屋里,把卫成他们一一叫起来,让他们换好衣裳,洗了把脸,然后去学堂。 孩子走了有一刻钟,老赵才赶着马车回来。奶奶和狗蛋领着小不点也过前院来了,小勇在后面跟着,没事儿揪一下不点的小辫子,不点也不说气人了,孩子小,跟前没有大人带着,坏习惯一点一点就矫正过来了。 “得得(哥),朵(果),朵。”不点看见西远,把手里的沙果举着,磕磕绊绊的往西远身边跑,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系统发展迟缓,总之她现在说话还是长句子少,有些字发音还不准。 “哎,还是我们不点儿好,吃啥都想着哥哥。”西远抱着不点亲了一口,在她举到自己嘴边的沙果上,假装咬了一下,“嗯,真好吃。”不点抿着嘴乐,在西远胳膊上一颠一颠的。 “去吧,跟奶奶去门外溜达唠嗑。”西远把不点放下,让狗蛋牵着,跟奶奶往外走。 奶奶来了好几个月,跟左右邻居熟悉了,隔两家有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李奶奶,两个老人没事儿坐在胡同里那棵老柳树下聊天,不点和狗蛋他们就在附近玩,别家小孩子有出来的,跟着一起玩,因此,连狗蛋和小勇都结识了几个小伙伴。 “要(唠)嗑,悠(溜)达。”不点嘴里重复刚才西远的话,由狗蛋和西勇牵着走,奶奶跟老赵打个招呼,和孙子孙女一起出了大门。 “赵叔,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啊?”西远一边帮老赵从车上往下搬鸡蛋,一边问。 “小东家,”老赵看奶奶领几个孩子走远了,犹豫了一下,才跟西远说,“本来,你爷爷他们不让我跟你说,可是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讲一下,你还是知道的好。” “赵叔,啥事?”西远看老赵的神情,停了下来,让他快点说。 “你们家玉米,唉,黑心肝的,庄稼眼瞅着要上成了。”老赵叹了口气,看了看西远,“你们家玉米田,昨晚上让人家给祸害了,一晚上,祸害了三亩多。”老赵一鼓劲儿,还是说了出来。 “啊?”西远真吃惊了,“咋祸害的?给偷了?”要知道,村里人把粮食看得很重,可能会偷点别家嫩玉米、青大豆,或者麦子吃,但是纯祸害还是很少。 “这人太缺德了,拿镰刀把玉米秆,从玉米穗那儿割断,这时候玉米没上成,种白菜也晚了。” 老赵家离彦绥不远,也是庄户人家,庄稼地的事情不用说就明白。 西远一下子也明白了,这是纯让他们家不好过,玉米这个时候还很嫩,嫩玉米放不长久,不能当粮食用,玉米杆是青的,即使晒干了,也没有到老秋的禁烧,而且,空出来的地,这个时节,种啥都来不及了。 “我爷他们咋样?”比起庄稼,西远更关心人。 “你爷蹲玉米地里都掉眼泪了,我跟你爹劝了半天,老爷子看样老上火了。”老赵看着西远,本来他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都嘱咐别同老太太和西远讲,怕他们在外面跟着上火,可是西家大事都是小东家拿主意,所以老赵还是善做主张,跟西远说了。 “赵叔,你一会儿去铺子里,告诉栓子,让他陪我回村一趟。”西远细细想了想,跟老赵说。 “嗯,行,我也跟你回去,一会儿顺路,我让以前一起的车把式,给我家里捎个信儿,告诉家里今天不回去了。”老赵跟西远说。 “行,那你俩都跟我回去吧,然后让张财今天早点收铺子,回来帮我照应下家里,我现在去学堂一趟,你赶车在胡同口等着,别让我奶他们看见。” “哎,知道了。”两个人速度把鸡蛋卸完,西远一边搬一边考虑,怎么撒谎骗过奶奶。 “奶,我去学堂找先生。”老赵走了以后,西远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将院门虚掩上,往学堂方向走。 “去吧,奶在这儿瞅着家里。” “你这大孙子可是真好。”李奶奶不忘夸西远。 “是,我们小远识字,家里有啥事都帮着拿主意。”奶奶和李奶奶一边摘豆角,一边唠嗑。 到了学堂,西远把卫成和西韦叫了出来,跟他俩把家里的情况讲了。不讲不行啊,他这么突然回家,两个孩子一定起疑,整不好都敢趁晚上骑马追回去,所以要事先把他俩商量好。 “谁这么缺德啊?”西韦一下子蹦了起来。 “小点声儿,喊啥?”西远打了他一下,“哥跟你俩说,就是叫你俩知道,好好照顾奶奶。都多大了,有点事儿这么沉不住气!”哥哥一说,西韦不吭声了。 “哥,你啥时候能回来?”卫成不舍得哥哥走,不过知道这种情况下,哥哥一定得回去看看,也知道哥哥回去了,他跟小韦不能跟着,要不然在奶奶那里该露馅了。 “哥就回去看看,明天不回后天指正回,你俩得帮哥哥把这边照看好,听见没?”西远叮嘱小哥俩,“奶要问起来,你俩就说,”西远挠了挠头,“说哥今天来找先生,先生说他写,正好李大夫那里有,哥回家给借去,记住了。” “哥,我俩知道了,你早点回来。”卫成和西韦急忙点头。 跟两个弟弟交待完,西远回去又把编好的话儿跟奶奶讲了,奶奶对读书的事不懂,听说先生要得急,让西远趁天早,快点赶回去。 栓子已经到家了,把马车套好,和西远一起出了胡同口,老赵早已经等在那里,两挂马车,火速赶回莲花村。 车上,西远一言不发,凝神思考,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是谁干的?怎么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老赵和栓子都没多言语,这样的事情谁家摊上,估计都是个灾难,辛辛苦苦,伺候了一春到一夏的庄稼,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收了,竟然遭了祸害,能不揪心般难受? ☆、第96章 补救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到了莲花村地界,西远没让往村里去,直接去了家里的玉米田,果然,家里大人都在田里。 不管心里怎样不好受,该干的活计还得干,老爷子领着儿子媳妇正在收拾被人祸害的玉米。把玉米穗连皮一起掰下来,用框装好,一会儿好拉回家,至于拉回去,干啥用,还没想出来,可是,尽管没上成,这也是粮食,不能丢到地里糟践。 田里除了自己家的人,还有王三奶奶和王大娘,以及程义媳妇几个,还有大燕。男人们趁现在农闲正在夯土墙,眼看要完事了,走不开,所以关系比较好的几家,都由媳妇来帮忙。 三亩田,他们干活又快,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燕儿啊,你要不先回去吧,一会儿孩子该找你了。”西远娘对大燕说,大燕今年春天生了个闺女,本来以为李大夫会不高兴,没想到,李大夫是只要见到孙辈的就行,无论孙子孙女,照样稀罕,如今孩子半生日了,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 “婶子,没事儿,我让她小姑给哄着,饿了先给熬点米糊糊垫补一下。”大燕嘴里说着,手里没停,麻利的往下掰玉米,剩下的玉米秆聚到一起,捆成捆。 “婶子,我咋看着像你家的马车啊?”大燕抬头说话的功夫,打眼看见了跑过来的马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4 “不能吧,马车今天早晨才走的。”西远娘虽然不信,还是抬头,顺着大燕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家的。 “婶子,就是你家的马车,那不是小远在车上坐着嘛。”大燕眼睛尖,看出车上的人了,推了一下西远娘。 西远娘心里想着去迎迎大儿子,可是腿动不了地方,从知道庄稼被祸害了,他和西明文怕老爷子气个好歹的,没敢表现的太上火,其实,心里非常不好受,一直硬憋着呢。 “爷,爹,娘。”西远跳下了马车,来到地里。栓子和老赵二话不说,把马车拴在地头,下田跟着一起忙活。 “远啊,你咋回来了?”西明文问儿子。旁边老爷子心疼庄稼,倔脾气上来了,看见大孙子,感觉更憋得慌,没吱声。 “本来想让栓子哥陪我回家拿本书,赵叔看瞒不过去,就跟我说了实话。”西远边解释,边看地里的庄稼,可能一晚上毁三亩多地,也是个力气活,所以,只是把玉米秆上半部分用刀给削掉了,下半部分还直挺挺的立着。 “远啊,”西远娘本来想跟儿子说没事,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上午她和老二媳妇,可村里边骂了一通,不过也只能暂时出出气,于事无补,现在见儿子回来,撑不住哭了。 “娘,你哭啥,没事儿,我看看咱们这些东西咋办,不能都扔了。”西远搂着他娘肩膀安慰。 “娘没事儿,就是心里觉得憋屈,你快去看看你爷,你爷比谁都心疼。”西远娘发泄了一下,不忘让大儿子劝劝老爷子。 “爷,还生气呢?”西远笑嘻嘻的跑到爷爷跟前,以前他一回家,爷爷都会嘘寒问暖,今天这么半天没吭声,看来真是气着了。 “没,爷就是觉得这些玉米可惜了的。”老爷子一边忙活,一边回了大孙子一句,心里难受,嘴里还不承认。 “爷,您别上火,您算算,三亩玉米能卖多少钱,您大孙子给您挣回来。”西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觉得这件事他真能解决似的,好吧,尽管心里没数,可是为了家里人不着急上火,再弄出点别的事情来,他只能如此装模作样了。 “净瞎说,玉米都没上成,卖给谁?谁能要?”爷爷白了西远一眼,还真当他好糊弄。 “哎,爷,您可别不信,我要是给挣回来,您是不是把钱都给我啊?”西远跟爷爷开玩笑。 “行,都给你。没影儿的钱,你要多少都给你。”老爷子知道大孙子是为了哄他开心,不过,跟他胡搅蛮缠了两句,心里真是顺坦了不少。 “爷,你瞅着,看我咋把这些变成钱的。”西远嘴里说着,心里合计着,手里拿起被祸害的玉米看,他家庄稼伺候的精心,粪肥足,长得比别家好,虽然玉米没上成,但是煮熟了吃嫩玉米还可以,一看这样,西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叔,栓子哥,你俩过来,挑能吃的玉米装车。”西远招呼他俩,大家都跟着帮忙,车装好了,西远让老赵和栓子趁天还早,赶回彦绥城。 一车玉米拉到铺子里,让张财拿大锅煮了,卖甜玉米。 另外一车,西远让老赵直接拉到聚德楼,就说是西家送的,不要钱。 西远写了两个用玉米做的菜谱,一个松仁玉米,一个玉米排骨炖豆角,让老赵直接给聚德楼李掌柜,他们这里松树比较多,松籽仁好买,估计聚德楼做这两个菜不难,这也算间接还李掌柜上次帮忙的情分。 不过,免费给聚德楼一车玉米,西远是偷着跟老赵讲的,当着家里人的面,说的是卖给聚德楼,反正连蒙带糊弄,只要家里人不上火就行。 “远啊,真能卖出去啊?”看着玉米运走了两车,连爷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可算没全扔了。 “能,咋不能,这些在咱村里不是啥稀罕物,在城里,想吃都没地买去。”西远安慰爷爷,老人家这下更放心了。 玉米还好说,只要不把外层的皮剥开,放个六天七天没关系,关键是玉米秸秆,怎么办呢?西远想到现代农村常常弄的青储饲料,好吧,试一下吧,死马当活马医。 大家贪黑把玉米和玉米秆拉回家,堆在院子里,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帮忙的媳妇都回去了,没一会,程义和王顺他们来了。 程义早晨知道西家的事情后,就没让西明文西明武夯围墙,谁家摊上这事都闹心,哪还有心做别的? 男人们白天抽不出空,晚上过来看看,见西家几个人正在用铡刀铡玉米秆,都好奇干啥,不过,他们也没光看着,可村里借了几把铡刀,跟着忙活。 人多,干活快,西家院子里点了几盏灯笼,照的亮亮堂堂,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所有被削下来的玉米秆铡碎,然后照着西远告诉的方法,下到地窖里,上面盖上不透气的油纸。油纸是家里准备秋天糊窗户用的,自己家的不够,王顺伯伯回去把他们家的拿来了。 油纸上边又盖了草帘子,然后厚厚铺上一层土,这样就做好了密封。 等全部忙完,东方天际已经蒙蒙亮。西远娘蒸了一锅馒头,熬了一锅玉米甜粥,家里现在不缺嫩玉米,能消化点儿是点儿。 几个男人吃完,抓紧时间,回家休息一会儿,白天他们还要干活。 西家人绷了一天一夜的弦也松下来了,西远劝他们回屋子里睡一觉,剩下的玉米和地里还立着的秸秆再慢慢收拾。 爷爷和父亲他们睡一个多时辰就起来了,西远熬了一宿,本来没睡够,看家里人那么着急,迷迷糊糊的起来,跟着一起忙活。 西远让他娘和二婶,用家里的大锅把玉米煮好,煮好的玉米一部分搓成粒,一部分没时间搓粒,直接切段,做成玉米罐头。 玉米罐头西远以前吃过没做过,不过,参考以前做水果罐头的经验,西远大致把程序分为加盐煮熟、装罐、消毒、密封。反正也不要求保质期多长,只要两三个月就好,西远估计能行。 栓子和老赵一早赶车又回来了,主家碰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跟着焦心,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两个人觉得西家的气氛不像昨天那么沉闷了,再看看锅里正在煮的玉米,和封好的饲料,不得不佩服他们有个神奇的小东家。 “远啊,咱们昨天弄的那饲料,牲口冬天能吃?”爷爷不放心,一边剥玉米皮往下撸玉米须,一边问西远。 “能,爷,我在书上看见这么做的,早就想试试了,怕您和我爹心疼庄稼没敢。”西远安慰爷爷。 “不过,爷,要是万一没弄好,您可别上火啊,我就是试试。”西远又加了一句,他心里也没底。 “爷知道,不然这些东西不也得白扔,要是不能用,咱就当扔了。”爷爷倒是不像昨天那么上火了。 在家里忙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西远让栓子和老赵,把剩下的两车玉米拉走,一起运回彦绥城,家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西远嬉皮笑脸的哄爷爷跟他一起去城里,这件事,虽然损失找了回来,家里人还是感觉窝火,让爷爷成天瞧着满地的玉米茬,心里一定不舒服。 这样的事情明摆着欺负人,不让你日子过顺心。 他们西家算是莲花村里的老户,西家人也是老实人,日子虽然过得好了,却不曾张扬显摆,村里有啥事能帮就帮,最终换来这么个结果,谁心里都憋气,并且觉得丢面子。就连二愣子李涛,知道事情后,都跑到西家来安慰安慰,气得直骂祸害人的人不得好报。 不过,大家心里不是一点数没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看西家日子过得红火,眼气,借庄稼出气,村里二流子,长嘴婆娘,就那几个。另一个可能,就是跟自家有过过节的,有两家,卫老二,以及东院从家。 西远还思忖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三叔三婶,不过又觉得不可能,现在白天长,黑夜短,一晚上三亩田,一个人根本祸害不了这么多,一定两个或者三个才会这样,所以,三叔可以刨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卫老二和从家了。 而且,程义曾偷偷跟二叔说,昨天夯土墙,卫老二去晚了。白天干活的时候,东院从家老大看样子很累,和他一起干活的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早晨是不是没吃饱饭。程义说话不跑空,他这么提醒,估计心里也怀疑是这两个人干的,而且,从前两年开始,两家似乎走的就比较近,西远越琢磨这两个人的可能越大。 莲花村里,卫老二媳妇正在灶房忙活,卫老二早晨走的时候,嘱咐媳妇,晚上炒两个菜,他回来要喝点小酒,至于为啥要喝酒,两口子心知肚明。 卫老二很高兴,这么多年了,因为卫成的事情,他心里一直憋着气,要不是从老大出主意,他还真不知道用啥法儿,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当时长了个心眼,去的时候,死活拽着从老大一起,万一被发现了,好有个人一起担过不是。 因为怕别人怀疑,这两天他们俩都没敢搭话,心里高兴,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憋够呛,只能晚上在家偷着乐。 但是,他们也就乐呵了一两天,媳妇菜还没出锅呢,卫老二拉个脸进了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5 “咋了这是?”他媳妇连忙把菜盛了出来,跟到里屋去问。 “没事儿,该忙忙你的。”卫老二垂头丧气的躺在炕上,本来以为会看西家笑话,可是今天听王顺他们唠嗑,西家被祸害的玉米,不但没扔,反而都拉到城里卖了,据说是,卖回来的钱比到老秋时候卖的还多! 好嘛,他和从老大忙活了半宿,给西家白劳动了,卫老二憋气加窝火,本来想喝庆功酒,现在改成解闷酒了。 其实,王顺和程义他们并不确定,西家能不能把玉米钱卖回来,不过几家关系好,看着西家这样遭人祸害,跟着生气,所以当全村男人的面,故意如此说,目的就是想替西家出口气,气气祸害他们家的人,没想到歪打正着,真把卫老二和从老大给郁闷坏了。 西远一行,趁天黑前进了彦绥城,玉米没敢往家里拉,直接放到栓子了,明天再想着怎么处理,爷爷跟西远回了自家。 “爷,您甭掂心家里,我程叔说了,从今天起,村里派人每天看庄稼,一直看到老秋,剩下的庄稼没事儿了。”西远怕爷爷担心,跟爷爷唠叨家里的事。 “嗯,爷知道,一会儿见了你奶,先别跟她提,不然你奶该上火了。”爷爷不忘嘱咐西远,西远点了点头。 奶奶还真没起疑,因为这样的事情,十里八乡几年遇不到一次,完全超出奶奶的认知度,老太太根本想不到那块去。 奶奶见西远和爷爷回来,急忙给他俩热饭,吃完饭,西远回到自己屋子。 卫成和西韦正在灯下写功课,家里本来有专门读书的房间,可是两个孩子还是喜欢在卧房,这样哥哥就能陪在身边了。 写完功课,洗漱完毕,两个孩子躺在炕上,听西远细细学家里的事情,西韦问的多,卫成只把关心的事情问了几句,孩子有点不乐呵。 等西韦睡着了,西远翻身用胳膊搂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动。 “成子,想啥呢?”西远知道卫成没睡。 “哥,你说,能不能是,是那谁干的?”哥哥走了,卫成就开始考虑这件事,觉得有可能是他亲爹卫老二。 当年为了把他要过来,哥哥可是没轻收拾卫老二,都弄到县衙来了,以他对卫老二的了解,不会白吃这个哑巴亏,能忍这么些年都不容易了。 “嗯,有可能,不过,他一个干不了,至少得两个人。”西远没瞒着,卫成大了,开始独立思考问题,不是想瞒就瞒得过去。 “哥,你说他咋这么缺德呢!”卫成把脑袋往哥哥那边凑了凑,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他,西家不可能与卫老二结仇。 “成子,一个人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打发满意,你看,你秋阳哥那么好脾气的人,张华不还给找别扭嘛,所以,咱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正常,而且咱家没损失啥,不用往心里去。”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背,安抚孩子。 “哥,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好受,不知道咋回事。”卫成拿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脸。 “嗯,哥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就因为这个咱们才更得好好的,乐乐呵呵,要不然,他们不就得逞了嘛。”西远把枕头挪挪,让卫成跟自己枕一个枕头上。 “我懂。哥,那些玉米能卖出去吗?昨天散学,我跟小韦去铺子里,帮张财哥卖了半天呢,还剩下大半车没卖完。”卫成是个心大的孩子,哥哥顺毛摩挲几下,就不再纠结卫老二的事情了。 “让哥再想想都咋弄,反正能把爷爷奶奶糊弄过去就成,卖多少无所谓,钱慢慢往回挣呗。” 哥俩唠了半天,卫成方依偎在哥哥耳边睡着了,西远一只手轻轻托着卫成的头,一只手拿过他的枕头,把卫成挪了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脸,叹了口气。 第二天,西记食铺前,支了一口大锅,卖煮熟的甜玉米,旁边还有生的嫩玉米卖,铺子里小锅熬的甜玉米粥,以及用锅烙的甜玉米饼,用炭灰做的烤玉米,总之,西远把自己能想到的,用嫩玉米做的吃食都试了试。 这样忙活了几天,还剩下小半车,西远送给栓子家一部分,送给叶先生家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拿回自己家,家里加上程南他们,一帮半大小子,没两天就给报销了。 ☆、第97章 心意 玉米卖完,西远把卖得的钱,私下里往里添加了些,凑够三亩田卖粮食的钱数,欢欢喜喜的拿回家给爷爷。 爷爷摸搓着袋子里的银钱,终于放下了心,并且细细把事情跟奶奶讲了。快要到秋收时节,奶奶怎么都待不住了,张罗要回莲花村,奶奶回去,和村里人闲唠嗑,保不准谁说话会露了口风,与其从别人那里知道,莫不如自家人提前告诉的好。 爷爷说完,见奶奶没做声,哗啦啦把西远给的钱从袋子里倒出来,让奶奶数。 “我数它干啥,你们都瞒着我,不就是怕我着急上火?现在都弄完了,我还上啥火,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行了,没事,别东琢磨西想了。”奶奶把钱又装好。 “幸亏现在日子过得好,要是搁以前,五亩田让人祸害了三亩,明年就得借粮食吃。”爷爷感叹道。 “借?谁能借给你?穷在大路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那年小远生病,咱借钱的滋味啥样,我可没忘。要真像你说的,一家人就等着讨饭去吧。”奶奶叹了口气。 “可也是。”爷爷也想起以前的事了。 “好了,事过去都别想了,小远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就是怕咱着急再出点啥事,可别让我大孙子白忙乎,想开点吧,一辈子,哪能一直顺风顺水的。”奶奶反而安慰起老伴。 “就是觉得有点憋气,咱在村里算是老户了。”爷爷拿过烟口袋往烟袋锅里装旱烟。 “憋气也得想开点,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别说人了,咱们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奶奶从晾衣杆上把洗净晾好的衣服摘下来,放到篮子里,一会儿拿到屋子里再叠。 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嘴里虽说不在意,心里一时还过不来劲儿,于是更着急回去。 奶奶一张罗回村,可忙活坏了狗蛋,他种的草药还没收完那。 西远帮着,把草药从花坛里收回来,今年他和狗蛋种的都是一年生的草药,只是试探下,虽然没有全部成功,不过也很不错。 狗蛋只知道这些东西能卖钱,想不到更长远的意义,每天咧着嘴,高高兴兴地和大哥一起把草药净制、切制、干燥、晾晒或者烘干。 这些狗蛋以前就和西远弄过,做起来一点不含糊,制好的草药看上去效果比西远做的还好,西远不得不感叹,天赋的确很重要,狗蛋在这方面无疑比较有灵性。 春天的时候,西远到处踅摸草药种植方面的书籍,还真让他找到一本,名字叫《本草集汇》(1),里面记载了几百种草药的药理及生长习性,并且配有插图,西远没事坐在院子里,挑他们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边看边读给狗蛋听,哥俩共同学习,天天向上。 实在读不懂的地方,西远就拿去问叶先生,叶先生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对文字理解分析要透彻得多。所以,西远磕磕巴巴的,和狗蛋积攒了一夏天草药知识,狗蛋是兴致盎然,西远是愁眉苦脸,专业性太强,西远自觉水平有点浅。 西远除了想种植常见中草药,内心还有一个“远大理想”,那就是,他记得前世北方有些地方人工种植山参,西远打算试试。 要知道,在这里可是没有先例,真能种植成功了……西远幻想出无数金银往脑袋上掉的场景。好吧,现在只是一个雏形,以后还得慢慢摸索,而且,人参种籽现在也无处可寻,如今只能限于白日做梦阶段。 草药炮制好,西远领狗蛋去药堂卖掉,卖得的钱用袋子装着,都给了狗蛋,家里的花坛不大,种的是常见草药,一共没卖多少钱,不过,在狗蛋这么大的孩子看来,那是很多很多的! 狗蛋抱着钱袋儿,仰头看大哥,头上的朝天辫精精神神地立着,一双眼睛笑成了豌豆角,他想给奶奶买个银簪子。西远捏捏狗蛋的小脸,抱着狗蛋去市集。 西远帮狗蛋给奶奶挑了一个银簪子,背着狗蛋,偷偷把钱付了一部分,铺子里伙计也配合,只象征性收了狗蛋点钱。 买完簪子,狗蛋一看还有钱,还要给大娘买个银簪子,西远憋不住笑,小样儿的,你袋子里那些钱加起来都不够一个簪子的数,还想再买,不过他没打消狗蛋的积极性,难得孩子有心,连大娘都想到了。 西远没让狗蛋给他娘买银簪子,而是帮着挑了个银戒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6 然后狗蛋就要给爷爷买个烟口袋。 然后狗蛋还要给大哥买, 还要给二哥、三哥、五哥买, 还有,嗯,还得给小不点买…… 西远真是头疼啊,哄狗蛋,说哥哥们的荷包都旧了,一人给买个荷包就行。 狗蛋很高兴,给几个哥哥一人挑了一个,并且把他认为最好看的,嫩黄色底,绿色镶边儿,面上绣着粉粉莲花图案的荷包,优先给了大哥。 这是神马审美观啊! 看着狗蛋闪亮亮的眼睛,西远心里很无奈,表面很高兴地接了过来,总之,逛了一圈下来,狗蛋怀里抱着的钱袋子仍然鼓鼓的,西远的钱袋却瘪了下去。 时间已近中午,哥俩有些饿了,狗蛋很豪爽的要请大哥吃饭,拉着西远往饭庄走。 “狗蛋啊,大哥今天想吃包子,你请大哥吃肉包吧?”西远装出很神往的样子,狗蛋一听,停下脚步,用眼睛搜寻哪里有包子铺。 “诺,那家就是,大哥春天时候领你来过,他家小咸菜特别好吃。”西远把不远处的包子铺指给狗蛋。 西远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碗米粥,干掉一小碟咸菜,吃完了,狗蛋大大方方从钱袋里捏出八文钱,给了老板娘。 “小家伙,跟小大人似的。”老板娘都被狗蛋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了,用手捏了下狗蛋的小脸。 哥俩吃完饭,歇了一会儿,然后溜溜达达往回走,看天还早,西远和狗蛋晃到了学堂,接西韦卫成他们散学。 他们到的时候学堂还没散学,西远领狗蛋坐在老榆树下,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瓜子,一边自己嗑一边给狗蛋扒瓜子仁吃。 狗蛋吃得很高兴,忍不住在地上跳了两下,呵呵乐了两声,然后偎到大哥怀里,一边吃一边跟西远说话。 两个人正说得开心,突然从老榆树上蹦下来一个人,西远吓了一跳,站起来还没等开口,那个人上前给了西远一拳,“操,老子在这睡觉,你领个小崽子在下边比比个没完。” 西远没有准备,让他一拳差点打得坐地上,还是老榆树挡了一下才站稳,他虽然脾气好,可是也生气了,无缘无故的,此人太过分了。 西远跟卫成练过拳脚,虽然有一搭无一搭,但是也没白练,马上一脚踹了过去,那个人可能没料到西远会还手,一时没注意,被西远踢了个趔趄。 让西远意外的是小狗蛋,看见大哥挨打了,二话没说,“蹬蹬蹬”跑过去,照那人腿上就来了一口,那个人一挥胳膊,把狗蛋拨拉出好远,一下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在外面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屋里的人。那人刚想挥拳再打西远,一个身影飞跑过来,一脚踢在他腿弯那儿,差点没跪地上。 西远早跑过去抱狗蛋了,回头看见,急忙喊,“成子,别打坏了。” 卫成恶狠狠地看着那个人,“郑轩,你凭啥打我哥?” 屋里面西韦他们跑了出来,把郑轩围在中间,两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同郑轩一起,握拳和大家怒目相向。 “小远,咋样,打没打坏?”秋阳跑了过来,帮西远拍狗蛋身上的土。 “妈的,小爷今天不出这口气,我就不姓……”叫郑轩的,本来摩拳擦掌,还想再打,转眼看见秋阳和西远站在一起,愣了一下。 此时,叶先生也出来了,一看见先生,大家都老实了,连郑轩也收起了拳头。 “走,小爷今天还有事儿,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等着,哪天再好好打一场。”没等先生到跟前,郑轩领着两个小厮,一溜烟跑远。 西远长出了口气,他一听卫成喊郑轩,就知道是谁了。 两天前,西韦卫成回家跟哥哥叽叽喳喳学过,说学堂又来了个学生,让大哥猜是谁,西远哪里猜得着。 然后西韦说是城西郑家的,也就是他们替背黑锅的那个郑轩。 “哥,你猜郑轩是谁?”西韦还接着问。 西远都被他问笑了,“郑轩就是郑轩呗,还能是谁,难不成他还有两个名字?” “哎呀,哥,我是说这个人你见过,你往前想一想。”西韦不死心,提示西远。 “我见的人多了,上哪里想去。成子,咋弄的?是不是没歇好就吃东西,咋还打上嗝了?”西远和西韦说郑轩的事,卫成在旁边“呃、呃”打了好几个嗝。 西远一问,卫成西韦忍不住“嘎嘎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哥,你想想夏天你领我和小韦去城外骑马,吃樱桃……”卫成一边笑一边提示哥哥。 “啊?难道那个人就是郑轩?”西远想起来了,当时牵着白马,和两弟弟抢樱桃,抢粥,吃的直打嗝的少年。 “对,就是他。哥,他老傲了,学堂里的人,谁都不理,只跟秋阳哥说过几句话。”西韦撇了撇嘴。 “王烨说郑轩原来在官学读书,前几天跟人打架,把人打坏了,他爹一生气,不让去了,就跑先生这里来了。”卫成把听到的讲给哥哥。 少年人好奇心都比较强,尤其城西郑家,以前没事儿的时候还会说起来呢,何况见到了郑家人。 “嗯,先生一开始不收,说自己才疏学浅,恐误了郑家公子前途,后来他爹给先生保证,说郑轩指正在学堂不会闹事,不会打架,而且就借读到年前,年后他们家给请的西席就到了。”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咋打听来的,连这都清楚。 西远猜测,叶先生的大名,别人不知道,郑家一定知道,毕竟他们家有在京城为官的。 “哥,郑轩来了有一样好,张华现在可消停了,一点不敢显摆,没事儿跟人家后面溜须拍马,郑轩理都不理他。” 小哥俩汇报的情况,西远听过没放在心上,只是嘱咐两个孩子,对郑轩敬而远之,没事别往他跟前凑。 没想到,最后同郑轩对上的竟然是自己。当时西远没细看,刚才仔细瞧了瞧,郑轩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先生,学生真是惭愧。”叶先生过来,西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这也属于在学堂闹事。 “打没打坏?”叶先生颌首,捻着胡须问西远。 “没事,就打了一拳。”西远跟先生解释。 “既然没事就散了吧。”叶先生没多言,瞧着到往常散学时间,回头跟其他少年说。 这个郑轩,借故说去茅房,一去就没了踪影,叶先生还以为他逃学走了,谁知道竟然躲到老榆树上睡觉,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这样!叶先生一边想一边摇了摇头,冲西远他们摆摆手,转头往家走。 “成子,小韦,明儿郑轩要是跟你俩找茬,一定回来告诉哥哥,知道吗?”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扫兴,西远边走边嘱咐两个弟弟,看他们的小心思,指不定琢磨着给自己报仇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7 “知道了,哥。”卫成和西韦答应着,卫成伸手把狗蛋抱过来,他和狗蛋都是因为爹不亲,娘不爱来的大哥家,自然比别人亲近些。 “郑轩要是不找事,你俩也不能主动招惹他,听着没有?今天大哥没吃亏,咱不能睚眦必报。”西远又叮嘱了一下,经过上次张华的事情,两个孩子如今行事稳妥了些,但毕竟是小孩子,西远还是有些不放心。 “哥,你放心,我们不会傻乎乎惹事的。”西韦挽着哥哥手臂,跟哥哥保证。 回到家,看见狗蛋给大家买的东西,刚才的事情暂时被抛到一边,狗蛋一个一个分给家里人,被张华拨拉歪的朝天辫已经重新梳好,脸上也洗的干干净净。 “哎,我们狗蛋可真好。”卫成几个拿了荷包,一人抱着狗蛋亲了一口,狗蛋咧着嘴乐,觉得自己能赚钱给哥哥们买东西了,很骄傲。 奶奶早把东西收拾完了,第二天就要走,西远好说歹说又留了两天,让奶奶等西韦他们休沐,大家好一起回去。 这两天,卫成西韦回来,西远都会打听一下郑轩的反应,两个孩子都说郑轩虽然看见他们还是熬了吧唧的,可是没找他们别扭。 西远不放心,以为两个孩子怕他担心,撒谎骗他,特意找西阳程南问了问,几个孩子说的和西韦卫成一样,西远这才松了口气。 ☆、第98章 砚台 总算挨到旬末休沐,西远领着几个孩子,陪爷爷奶奶回莲花村。 老赵赶车,爷爷坐在老赵旁边,奶奶抱着不点儿坐在中间,屁股底下垫着厚厚的棉垫,几个孩子围坐在奶奶周围,卫成西韦骑着小红马,跟在车后。 出了彦绥城,上了官道,马车跑了起来,卫成西韦嫌马车跑的慢,超过马车,在前面跑一段再往回迎一段,也不怕麻烦,狗蛋和小勇,看二哥五哥骑马,跟着“啊啊啊”兴奋的喊,伴着卫成西韦的笑声。 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已经金黄,秋风吹过,肥大的杨树叶哗啦啦落下,像展翼的黄蝴蝶。 落叶铺满了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开去。树上,偶尔有啄木鸟用长嘴巴“笃笃笃”敲着树干,看见马车过来,歪了歪脑袋,然后接着“笃笃笃”的敲。 原野里庄稼早已成熟,大豆直挺挺的立着,饱满的豆荚仿佛随时都会炸开;玉米怀抱着浅黄色的穗,红色的须,如老爷爷在晒太阳。 天空中一排大雁,“嘎嘎”两声名叫,排成“一”字向南飞去,无边无际的田野,在远处与蓝天相接。 “大哥,前边是万德镇。”狗蛋坐在西远怀里,指着官道尽头露出的房檐屋角。 “对,过了万德镇,再有十里路就到咱村了。”奶奶回答。离村半年,老人想家了,一进万德镇地界,觉得看什么都亲切起来。 “我们狗蛋记性真好,从万德镇经过一次就记住了。”秋阳点了点狗蛋的额头。 “嗯,因为万德镇路口有两棵大柳树,柳条往下垂,带弯儿的,我来的时候趴车窗看见啦。”狗蛋仰头得意的跟秋阳说。 “狗蛋,啥柳树柳条不往下垂啊?”程南捏了下狗蛋的鼻子。 “你别说,我们狗蛋瞧的就是仔细,这两棵柳树还真跟别的柳树不一样。”车离得进了,大家一瞧,还真是,万德镇路口的两棵柳树,枝条虽然往下垂,但是枝条不是直的,弯弯曲曲,曲折盘旋,连叶子都打着卷。 “这是龙爪柳,跟咱村的柳树不一样。”爷爷给几个孩子解释。 “我们狗蛋眼睛就是好使,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别人谁都没发现。”奶奶不忘夸小孙子,狗蛋咧着嘴歪着小脑袋,头上的朝天辫随马车一颠一颠,眼里满是笑意。 马车跑得快,十里路转眼就到,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早早在村口老榆树下立着,“哥,你们可真慢。”两个孩子边说边跳下马。 “我们一匹马拉了一车人,跟你们俩一人一马能比吗?”西远跳下车,白了两个弟弟一眼,西韦和卫成嘿嘿笑,牵着马跟在哥哥身后。 “哎呦,婶子,回来了?您这一走可是小半年。这是不点儿?可真出息不少,都认不出来了。”碰到村里人,都热情的跟爷爷奶奶打招呼。 奶奶边跟碰到的村民说话,边往家走,后面西远抱着不点,狗蛋牵着大哥的衣角。 “秋阳啊,回来了?”一个胖胖的妇人跟秋阳打招呼。 “哥,二胖他娘。”卫成跟西远挤眉弄眼。 “回来了,婶子。”秋阳笑着回道。 “能待几天啊?有空来婶子家坐坐。”农妇听秋阳回话,一脸的阳光灿烂。秋阳跟以前可是不一样了,以前只听说他跟西家大小子识了几个字,没人当回事,如今正经八百去的城里学堂,是读书人了。 读书人在普遍没有几个人识字的大燕国,可是相当有地位的,即便没有功名。 唉!当初糊涂,没有答应王家提亲,谁能想到这孩子不声不响去了城里,还拜了先生。而且,看秋阳如今的样子,比万德镇那个老秀才还神气,不是普通人了。 秋阳冲二胖娘笑了一下,这回没有应声,“小远,我从这儿回我家了。”秋阳跟西远说了一声,转身往自家方向走,虽布衣长衫,气质风华,却让人不自觉的仰慕。 “哼!让他们家一开始瞧不上秋阳哥,现在傻眼了吧?”卫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在哥哥耳边嘀咕。 西远笑了笑,人的本性惯于奉高踩低,即使相对朴实的村民也不能避免。 到了家门口,奶奶没直接往里走,而是在大门口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大门上的铜环,拍了拍门框,“还是咱家好!” “奶,城里那个也是咱家。”西远跟奶奶逗哏。 “奶知道,可就是老房子看着亲近。” “你呀,就是不会享福,让你在城里待几天,跟上刑似的。”爷爷和卫成西韦一起把大门打开,好让老赵将马车赶进院子。 “爹,娘,你们回来了?”西远娘正在屋里做午饭,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来,看到老太太,满脸激动之情。 “回来了。可算回来喽!”奶奶领着不点儿,往堂屋里走,“老大他们夯围墙去了?” “是,围墙再有两天就能弄完,剩下南北两个大门早找木匠做好了,这回彻底完事了。他爹早晨临走前还嘱咐我,说您今天和爹回来,让宰只鸡,我都顿锅里了。娘,您还想吃啥,我给您做。”西远娘一边给老太太开屋里的门,一边跟老人家絮叨家里的事。 “没啥想吃的,咱家的茄子还有没有了?总觉得外面的菜跟家里的味道不一样。”奶奶放开不点,让她自己在屋子里跑,坐在炕沿上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西远娘每天都擦扫,收拾的干干净净。 “有,小韦,把马拴上,去园子里给奶奶摘几个茄子回来。娘,我后来种了几垄晚茄子,现在正是吃的时候。”西远娘边说边接过卫成提进来的包裹,给奶奶放到炕上。 中午的时候,西明文西明武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连西明全两口子都过来了。 不点儿小,一走半年,不记得爹娘了,奶奶让叫她就叫,但是一下都不让老三两口子抱。吃饭时,也坐在奶奶怀里,别人谁都不行。老婶的神情有些失落,西明全却没觉得怎样。 人多坐不开,家里放了两张桌子,西远领几个小的坐一桌,狗蛋挨着大哥二哥坐,除开始喊了声爹娘,再没跟那两口子亲近一点儿。他记事儿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怎么才到大伯家来生活的。 “娘,你说狗蛋是不是记我仇了?”老婶有些讪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8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怨孩子啊?我们狗蛋可不是小心眼儿的孩儿,走了半年,你还想让孩子跟你咋亲!”老太太白了三媳妇一眼儿。 “娘,我没说狗蛋不好。”老婶急忙陪笑脸。 老太太没吭声,懒得搭理她。用筷子把茄子弄成小块,给不点儿放到碗里,不点现在用勺子自己能舀着吃,就是吃得哪都是,奶奶吃饭前给她系了个围嘴儿。 “矮(奶),呲(吃)。”不点把小勺子里的东西往奶奶嘴里送。 “奶不吃,我们不点吃。”奶奶笑了,握着不点儿的手,将东西喂给不点。 旁边,西明文满上了四盅酒,哥仨加老爷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那天要不是程义他们拉着,我们哥仨揍不死从老大。”老叔喝了两口酒,大声嚷嚷。 通过他们的对话,西远了解到,玉米被祸害后,二叔咽不下这口气,正好有一天,从老大干活时碰了二叔一下,二叔借机就火了,顺手给了从老大两扁担。 从老大心里有鬼,没敢针尖对麦芒地跟二叔动手,他几个兄弟想帮忙,被程义他们拉偏架拉开了。 老叔当时也在场,很让人意外的跟二叔站在一条战线上,看来啥事他心里也不是一点都没数。 帮家里干了两天活,西远领着卫成西韦西阳返回彦绥城,这次没带西勇和狗蛋。时节已经进入老秋,北地一早一晚比较凉了,家里的房子当初是花大价钱盖的,比城里的暖和舒服,孩子住在家里少遭罪。 不用教两个小的,西远更闲了,每天把要卖的吃食做完,自己没事拿本书来看,或者三五日去先生那里一次,帮先生查找资料,听先生讲解功课。 叶先生是江南人,说话有江南一带的软糯口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他一生受诗书浸染,学识渊博,别有一番儒雅风范。西远觉得,与先生交谈,是一种享受。 彦绥城有几位时遇到不懂之处,来请教先生,一来二去,西远与几位相熟了,几个人没事儿常常相约出去,或者喝酒吃饭,或者品茶聊天,总之,日子过得还比较惬意。 进入初冬,一天夜里,下了场大雪,早晨推开门,积雪有半尺厚,西远在院子里跳了跳脚,回头拿扫帚和栓子张财一起扫雪。 下午,外面晴了,天空瓦蓝瓦蓝的,但是天气却比较寒冷,西远怕冷就没有出去,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 这时,外面门环被人扣动,西远开门,见一小厮立在门外。 “请问,王秋阳住在这里吗?”小厮脸冻得通红,一边说话一边跺脚,天冷,在外面站一会儿脚就冻得跟猫咬似的。 “是,你是……”西远细打量,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啊,那就对了,这是我家少爷送给王公子的。”小厮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门里一放,一溜烟往巷子口跑去。 “你家少爷是哪一个?”西远又可气又好笑,好嘛,给人家东西,连姓名都不留。 “郑轩。”小厮的声音远远传来。 又是这个郑轩,西远没办法,把东西拿了进去,等秋阳回来再说吧。 晚上秋阳回来,西远把东西悄悄给他,并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一遍。 “郑轩那天跟张华打架,把我的砚台打破了,估计是想赔给我。”秋阳说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方砚台,西远虽然不懂,但是也能约略看出东西好坏,这方砚台,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能要,明天给他还回去。”秋阳冲西远笑了笑,把盒子又盖好。 “小远,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一进院子就闻到味道了。”秋阳心思醇厚,东西一放,拉着西远去堂屋吃饭。 晚上,西远的八卦之心还在熊熊燃烧,剩下他和卫成西韦后,西远转弯抹角的问,这两天学堂有没有啥事发生。 “哥,你想想,我们学堂那么多奇葩,能没事吗?”“奇葩”这个词是哥哥以前褒义贬用的,西韦和卫成很懂得举一反三。 “都啥事,给哥说说。” “嗯……前天,郑轩踹了张华一脚。”西韦想了想道。 “为啥踹张华?” “哥,要说起来还跟你有关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把脑袋搭在西远肩上,笑嘻嘻的跟哥哥说。 “我离他们八十丈远,咋还能扯上关系?”西远真是奇了怪了。 “真的,哥,那回你领狗蛋去学堂,郑轩不是打你一下嘛。”西韦也凑在哥哥跟前。 “我记得这事,跟他打张华没啥关联吧?” “哎呀,哥,你别打岔,听我俩说。”卫成搂着西远的肩膀,晃了两下,“后来,郑轩去学堂,没事儿找秋阳哥聊天,秋阳哥没搭理他。” “嗯,秋阳哥说你这么好,郑轩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觉得郑轩不是啥好人。”西韦补充。 “然后郑轩总琢磨跟秋阳哥搭话,秋阳哥一直没怎么理他。前天,先生让我们休息一会儿,秋阳哥在那儿习字,张华过去死皮赖脸的跟秋阳哥磨叽,郑轩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看见了,上去就踹了张华一脚。”卫成边说边笑,他不待见张华,张华能够吃瘪,他很开心,即使让张华吃瘪的对象是郑轩。 “哥,你都不知道,张华可熊了,让郑轩一脚踹地,吭都没敢吭。”西韦也感觉挺解恨,“结果张华摔倒的时候,把秋阳哥的桌子碰翻了,桌子上的东西都掉到地上,砚台打破了一个角儿。” “哈哈,郑轩当时直摸脑袋,然后要把他的砚台给秋阳哥,秋阳哥没要,郑轩一点招都没有。”卫成越说越高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为郑轩,为了赔一个砚台,连他家住哪儿都打听到了。 ☆、第99章 表字 冬日闲来无事,西远琢磨给自己和几个弟弟各取一个表字。本来,贫苦百姓有的连名都没有,更不用说字了,西家几个孩子,虽然有名,但都是父母随便给取的,从哥几个的名字毫无相关之处就能看出来。 如今西远常常出去和几个书生交往,人家一问他的字,西远只能以“年幼,尚且无字”来回答,虽说“男子二十,冠而字”《礼记》,但是也有人家在孩子刚出生时,就把字取好了的。 礼节性交往,都要称呼对方的字,不然,是不礼貌的行为。有表字,也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志。 西家子弟,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现在却均在学堂读人了,读书人,嗯,就不是普通人了,所以,虽未到弱冠之年,西远还是决定给弟弟们都取个表字。 中间的字他想好了,就用“长”字,长,久也,取长长久久之意。尾字西远想了几天,翻了好多书,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天黄昏,几个孩子散学回来,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在院子里绕着花坛慢跑,冬日天冷,人要运动,马也要运动,不然不禁冻。 马脖子上挂着兽面虎头铜响铃,中间一个大的,两边各八个小的,小红马跑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是去年两个孩子过生日时,西远给买的生日礼物,即使冬日寒冷,每天散学回来遛马时,他俩也不忘挂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9 卫成和西韦在马鞍上,一会儿挺身直立,一会儿俯身趴下,一会儿一脚脱蹬,侧伏在马的一侧。小红马养了一年多,跟两个孩子已经形成默契,以前看他俩骑马时做高难度动作,西远还会胆战心惊,如今见怪不怪了。 马蹄踏踏,马上少年身影敏捷,“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这两句诗不期然浮现于西远脑海,想起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正上初中,学到《木兰辞》,幻想有一天能够一身戎装,纵马奔驰,关山万里,保家卫国,每个男孩子成长过程当中,都有过英雄情节,西远也不例外。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西远回屋,把这两句写了下来,好吧,就用其中的一句,来取字好了,少了一个字,就用下一句“朔气传金柝”的“朔”字补上。 于是,西家几兄弟,从西远始,表字分别为长关、长山、长度、长若、长飞、长朔,至于漏掉了虎子,不学习,没文化,要什么字啊,所以,西远毫不犹豫的把虎子刨除在外。 有了表字,别的孩子还好,知道这只是另外一个称呼罢了,卫成和小狗蛋却欢喜得不行不行的。 卫成一直遗憾自己不能随哥哥姓西,名之间也没有相关之处,现在好了,都有个长字,如果不提姓氏,别人自然以为他们是哥俩;而且哥哥说了,这是从一句诗中按顺序取下来的,卫成觉得在形式上,同哥哥一下子有了某种关联,更亲密了。 所以,在学堂里,卫成郑重声明,他的名字是卫成卫长山,以后大家呼他长山就可以了,叫卫成?不答应。 狗蛋也是,哥哥们跟他讲过以后,狗蛋依偎在大哥身边,让西远告诉他是哪个朔字,什么意思。“朔者,月一日始苏也。”(《说文》)明白了以后,狗蛋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了两页,然后?然后家里除了长辈和大哥,再叫狗蛋,人家就没反应了。 几个大的没事拿名字逗狗蛋:“狗蛋,狗蛋。” 狗蛋继续在那儿玩纸风车,“噗”吹一下,风车扑啦啦的转,哼,我没听着,狗蛋是谁?不知道。 “长朔,长朔。” “哎,二哥。” “长朔,长朔。” “来了,三哥。” “长朔,长朔兄。” “啥事?五哥。” 一喊长朔,狗蛋催生生的答应,得意的晃两下脑袋,卫成和西韦他们忍不住偷偷的乐,连西勇没事儿都会喊两声“长朔”逗狗蛋。 西家几个孩子都有了字,柱子程南几个也不干了,说啥都得让西远给取一个,而且字里面要有“长”字。 西远这个头疼啊,最后,考虑了几天,给几个孩子分别取表字:柱子,长惠;程南,长风;解明理,长和;赵林,长煦。 到了冬月半,叶先生的私塾开始散馆。北地寒冷,冬天比别的地方难捱,散馆早些;另外,叶先生当年流放北地,初始艰难,得了老寒腿,冬天一到,不良于行,西远给配了几种药,只是有所缓解,却不能彻底根除,所以叶先生的私塾比北地别的私塾散馆早十天左右。 这样,孩子们有近两个月时间不去学堂。 但是他们在家里只匆匆待了几天,就回到城里,给西记帮忙。 西记的吃食卖得很好,快到年关,很多人家开始办置新年的吃食。西记的吃食,价格不高,口味又独特,很受大家欢迎,尤其西远后来做出来的蛋糕和饼干。 蛋糕分为三种,一种面粉里加纯蛋黄做的,色泽金黄,香甜可;一种加纯蛋清,雪白松软,入口即化;一种蛋清蛋黄都加,颜色淡黄,芳香四溢。 当然,西远做的蛋糕是蒸出来的,不是烤的。铺子里有果酱代卖,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添加不同的果酱,或者客人可以直接买一罐果酱回去。 秋天的时候,西家城里和莲花村院里的葡萄都结了不少,西远领着家里几个孩子,一部分做成了果酒,一部分晒成葡萄干,此时也适当的加到蛋糕和饼干里面。根据里面添加材料的多少,价格高、中、低不等。 西远还在水里加奶、糖、葡萄干、果酱制成各种口味的冰棍,放到铺子外面来卖,可惜,没有制冷设备,不然,夏天一定会卖的更好。 麻辣泡椒味道的鸡鸭鹅零部件,各种味道的豆干、豆皮,蛋糕、饼干,罐头、果酱、果酒,葡萄干、冰棍,西记食铺的生意,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异常火爆起来。 老百姓们都不傻,西记的吃食,味道特别,价格高中低均有,买回去或者自家吃,或者招待客人,或者走亲访友,都特别拿的出手,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赶集的,都来西记瞧瞧,挑两样自家能消费得起的买回去。 西家人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只留了爷爷奶奶领着不点看家,连狗蛋和小勇都跟来了。不让来不行,小勇说了,大哥偏心,让狗蛋种草药,卖了那么多钱,都没有他,所以这次他也要赚点零花钱过年。说的那个可怜,好像不赚零花钱,他就过不了年似的。 小勇来了,狗蛋当然不肯在家里待着,西远无奈,让他俩做点简单的活计,比如把葡萄干按数量装成袋儿、剥剥葱蒜、和秋阳一起折纸袋。 卫成几个就不能这样了,他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帮着打鸡蛋,洗鸡鸭鹅零部件,烧火,切蛋糕,总之,人人忙得飞跑。 程南柱子解明理赵林,回家看了一趟也跟来了,几个孩子在铺子里帮忙,各守一个柜台卖东西,随卖随记账,每天晚上西远都要盘点一下,对好东西数目和钱数。 眼看忙到腊月二十八,总算消停了下来。西远拢了一下帐,给张财栓子老赵还有几个孩子发工钱,另外,每人又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做为年终奖励。 老赵栓子领了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柱子程南几个把钱装钱袋里,异常高兴——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明年再攒一年就能买匹小马了。 狗蛋和小勇也乐得合不上嘴,兜里的铜钱哗啦啦响。嗯,过年啦,明天大哥领他们去集市,买点啥东西好呢?小哥俩脑袋抵着脑袋,嘀咕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午,采买了过年的吃食,一家人匆匆忙忙赶回莲花村,西远把张财叫着一起回村过年,张财孤零零一个人,如果把他留在城里,未免太过冷情。 张财没推辞,坐在车上和西家几个孩子,聊的很欢实。城里的院落,西远托付栓子天天过来照看一下。 回到家,西远让程南几个回家捎信,把各自的老爹叫来,罐头果酒果酱,今年是程义带领几个关系好的村民做的,西家只是代卖,西远要跟他们把帐拢一下。 程义几个来的很快,坐在西家堂屋里,听西远细细将帐报给他们听,扣除西家代卖的费用,每样卖了多少钱,一共是多少,每个人能分到多少,西远一一给算个分明。 几个大人都很惊讶,今年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每户竟然分到二两多银子,赶上他们种一年田剩的了,这要是明年村里的果树结果了…… 几个人揣好银子,赶忙回家给家里人报喜讯,西明文留吃饭都没留住。 西远又把秋阳和小勇狗蛋卫成西韦西阳叫来,秋天的时候,他们都跟着西远晒葡萄干了,葡萄成熟只有几天,几个孩子当时忙碌的够呛,卖得的钱,西远一点没留,分了几份,都给了几个孩子。 狗蛋的由奶奶保管,小勇的交给二婶,剩下几个大的,由他们自由支配。 “奶,这是我和小韦的,这回我俩把马驹钱都还上了。”卫成和西韦转身把这一年攒的钱给了奶奶,他们没忘当初的承诺,马驹钱自己攒钱给。 “你俩还真都给啊?不用了,全给了你们花啥。”奶奶不肯收,家里现在不缺孩子这两个钱,何苦把孩子兜里掏溜空,这么大的孩子,在外面不可能一点花钱地方没有。 “奶,你就拿着吧,我哥每个月都给我们零花钱,以后可以想咋花就咋花了!”卫成哈哈笑着,把钱又放回奶奶怀里。 “就是啊,奶,等我俩没钱了再跟你要。”西韦帮奶奶把钱放到钱匣子里,家里平时的花销都从这里拿。 “哎,行,奶先拿着,你俩没有可别硬憋着。”奶奶去了一趟城里,知道城里花钱的地方多,不像乡村,只要吃食够了,一年也花不了几个子儿。 “知道了,奶,您甭惦记我俩。”卫成西韦答道。 “你净瞎惦记,有他哥在眼么前,还能亏着俩小儿?”看卫成和西韦出去了,爷爷磕了磕烟袋锅和奶奶说。 “亏不亏着都不应该要这钱,哪有家里给孩子买东西还让孩子自己拿钱的?”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0 “对,你说的对。”爷爷一看,连忙转换话题,“你看,我们狗蛋都有钱了,你没给数数,有多少?” “我哪数的过来,我看可不少,听狗蛋数了半天,好像有两吊钱。”奶奶一听,也乐了,小孙子现在是个小富翁。 “给孩子攒着吧,以后长大,需要花钱时候再用。”爷爷思量着道。 “要是年年都能得这么些啊,我们狗蛋自己就能把媳妇钱攒够。”奶奶下地,把狗蛋的钱小心翼翼放到柜子里面。 ☆、第100章 游玩 阳春四月,百花盛开,杨柳依依。 正是私塾散学的时候,呼啦啦出来十几个学子,当头的便是卫成。 卫成走到院中的树下,把外面所穿书生白袍脱下,递给西韦,自己纵身“蹭蹭蹭”爬上老榆树,树上嫩绿色的榆钱一嘟噜一嘟噜的压弯了树枝。 “长山,给我来一串,我拿回去让我娘蒸榆钱饭。”树下有少年冲卫成喊,卫成爬到一个粗树杈那坐下,挑最好的折下两枝,扔给树下的西阳,“阳阳,拿着。” “二哥,你多劈两个。”西韦站在树下喊。 卫成啪啪又劈了两个扔了下来。 “长山,长山,给我们扔下来几个。”别的少年急得直跳脚。 “等一下,马上。”卫成看了看,换个地方,“啪啪”又劈了几个枝条扔下来,老榆树枝条茂密,劈掉点树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看差不多了,卫成顺着树干,刷刷滑下来。到地上,拍了拍衣裤,把长袍一穿,又是一个翩翩读书郎。 “长山,休沐我们想去春游,你们去吗?”王烨拿着卫成刚才折的榆树钱,靠近卫成问。 卫成西韦几个,在学堂里自成一派,和同窗读书的其他少年,不远不近处着,但是一起读书已经一年,都是小小少年,关系慢慢的亲近了许多。他们几个孩子里,隐隐以卫成为首,所以,王烨想邀他们,自然先问卫成。 “不去,我得在家里陪我哥。”卫成毫不犹豫的拒绝,好容易赶上个休沐,他才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其他的人和事上。 “你可真是,咋还成天离不得你哥似的?”王烨一听卫成不去,很失望,转而游说西韦。 “你们想去哪儿玩?”西韦有些动心,来彦绥一年多了,他还没和同窗出去玩过。 “去城北的芍药园怎么样?”王烨选了个他认为不错的地方。 “拉倒吧,那才多大点地方,我跟我哥不到一刻钟就能走一圈。”西韦一听,不屑的撇了下嘴,芍药园还没他们家在莲花村的院子大呢,有几棵垂柳,几行芍药,有啥看的? “那你说去哪儿?要不咱出城,去丁香圃?”王烨又想到一个地方,丁香圃在城南草甸子上,一丛一丛的全是丁香花,城里人春日出游的时候,很多人都去那里,地方够大,估计西韦能愿意去。 “对,现在正好丁香花开了,我表哥前两天去的,说是可美了,咱们能在那儿跑马,还能放风筝。”另外一个叫郝旭也极力怂恿西韦。 “二哥……”西韦这下动心了,哥哥领他们去过城东,那是他们每次来彦绥进城的地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城南他还没去过。 “要不,咱回去问问哥,看哥咋说?”卫成还是有些迟疑。 “行,王烨,我们回去跟我哥说一声,要是我哥让去,我们就一起去。”西韦有些兴奋。 “你们快点问,可别忘了,明天给我信儿。”王烨也很高兴,邀到卫成几个还真不容易。 “王烨,你们一共几个人?”卫成问。 “我、郝旭、武虎、李明、王凯,五个。” “对,就我们五个,张华要跟着,我们没加他。”李明插嘴道,他们都知道西家几个孩子不喜欢张华。 “行,问完我哥,明天给你们信儿。”到了学堂门口,卫成几个和其他人挥挥手,往家走。 西韦一到家,迫不及待地跟西远说了,“哥,我想去,行不行啊?”小眼神满是期待。 “想去啊……”西远故意停顿了半天,弄得西韦挺紧张,“那就去吧。” 两个孩子一直被他拘着,每天除了学堂就是家里,偶尔出去溜达一下,也是跟家里人。本来西远怕他们小,被别的孩子带坏了,如今在城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足够适应城里的环境,应该让他们跟其他人多些交往了。 “哥,好容易休沐,又一天看不见你了。”卫成腻歪在哥哥身边,既想去,又纠结,“哥,要不你也去呗?反正你不没事儿嘛。” “哥和你们怎么能玩到一起去?要不,秋阳哥,你想去不?”西远问放下书袋就忙着折纸袋的秋阳。 “小远,我去不去都行。”秋阳抿着嘴乐,两个酒窝很明显,去年一年,他不但将本年的花销赚了出来,还赚足了今年的费用,所以,现在秋阳一点压力没有,兜里还小有积蓄,整个人更加明朗起来,一双毛茸茸的眼睛眨啊眨,弯弯的,总是充满笑意。心情不好的人,看看秋阳的笑容,瞬间就能被治愈。 “要不,我邀一下叶先生,和其他几个朋友,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西远见秋阳有些动心的意思,寻思了一下,自己也来了兴致,春日大好时光,的确不能只这样闷在家里,白白浪费掉。 “啊?哥,你要请叶先生一起去啊!”西韦忙问哥哥,先生跟着一起去,他们还咋玩啊? “没事儿,出去就是玩的,先生去了也不会像在学堂那样拘束你们,你们玩你们的,哥和先生一起聊天、下棋、喝酒。对了,你告诉别人,让他们只管去就行,吃食啥的咱们带。”好吧,既然都春游了,顺便来个野餐吧。 两天后清晨,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南进发。几个少年骑马,其他人坐车。 叶先生年轻时也是诗书风流,如今居于北地,很少有这样的活动,所以欣然应允,西远又邀了两个常在一起谈论诗书的朋友,嗯,还有两个小尾巴,西勇和狗蛋。 让人意外的是,王烨竟然把妹妹带来了,小姑娘今年十一岁,按理来说,不应该随随便便的出来。 “没办法,非得要跟着,我爹和我娘都没管住,我家就这一个妹妹,都惯着。”王烨低声无奈的跟大家解释,他家里也是殷实之家,在城里开着米铺油铺,城外有几百亩良田。 大家能说什么。 小姑娘和婢女独自乘一个轻便马车,叽叽喳喳,很活泼,路上不断掀开车帘,往外面看。 丁香圃离城只有五里路,出城一会儿的功夫就到,半路竟然遇到了郑轩,过来拜见叶先生,据说也是要去丁香圃游玩,因此,很自然的跟大家同行。 “哥,就快到了。”卫成纵马奔驰了一会儿,又折回马车前,跟西远说话。 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腰间是暗金色祥云花纹的腰带,脚上软皮革短靴,靴子侧面扣着两枚铜钉,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如天上繁星般流光溢彩,两条长腿踩着马镫,身板挺得溜直,映衬着蓝天白云春日暖阳,真真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连西远瞧着都忍不住小小的嫉妒一下下。 “让车停下,咱们下车走走,活动活动,晒晒太阳。”叶先生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1 “好,先生慢点。”西远扶叶先生下车,让栓子把车先赶过去,找地方拴好,几个人慢慢往前走。 “二哥,五哥,我们也要骑马。”狗蛋和小勇大声朝卫成西韦喊。 “来吧,坐好了。”西远把狗蛋抱上卫成的马,西勇抱上西韦的马,红马慢跑了起来,两个孩子忍不住“啊啊啊”兴奋的大声叫。 丁香圃果然名副其实,一树一树的紫丁香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略带苦涩的气息。 西远找一个背风、阳光煦暖的地方,铺下垫子,扶叶先生坐下,其他人团坐周围,或者谈天,或者下棋,或者赏景。 远处,卫成西韦把小勇和狗蛋放下,和王烨几个跑了几圈马。秋阳看狗蛋西勇放风筝,一时兴起,帮着去放,不过,放了半天没放起来。 “你拿着线轴,我拿风筝跑一段,我这边把风筝撒手,你再放线。”旁边伸来一双手,拿起蝴蝶风筝,接着人和风筝跑远。 西远坐在那儿看郑轩和秋阳放风筝,郑轩今天很古怪,自始至终待人客气有礼,还主动跟西远搭讪,西远不是心眼小的,事情过去这么久,郑轩不计前嫌,他也没必要计较,于是,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不过,西远总不能把去年那个野外和西韦卫成抢吃的少年,和榆树下打人的郑轩联系到一起,感觉就像是两个人。 风筝放起来了,秋阳拽着线轴绕着空地跑,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芒。郑轩站在飞起的风筝下,看秋阳。 去年父亲让他去私塾读书,郑轩心里非常不情愿,到了学堂依旧是趴桌子上混日子,睡意朦胧间,抬头看见窗下认真读书的秋阳。 阳光从开着的窗扇间斜斜照进来,映着秋阳的脸,仿佛镀上一层金光,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如蝴蝶翻飞的翅膀。郑轩看了好久,浮躁的心,随着秋阳沉静的神情慢慢安宁下来,没来由的想跟这个人亲近。 所以,有事儿没事儿的,郑轩都找话题跟秋阳聊两句,他喜欢看秋阳和煦的笑容,那让他感觉到温暖。 后来,郑轩无比后悔——当时在老榆树上睡觉被吵醒,没忍住脾气打了西远。因为从那以后,秋阳就不理他了,这让郑轩感到很失落,赔秋阳的砚台也被悄悄放回桌子上,一直到冬月散馆,郑轩也没找到和秋阳说话的机会。 昨天碰到王烨,说他们今天来丁香圃游玩,听到卫成他们也来,郑轩猜测秋阳会不会来,还好,秋阳真的来了,所以他让小厮跑了好几趟,才安排了这场巧遇。 这次郑轩长了个心眼,没粘着秋阳说话,而是先找机会同西远和解,西远原谅他了,秋阳就不会计较了,看来,他还真赌对了。刚才帮秋阳放风筝,秋阳就没有拒绝! 郑轩越想越高兴,脸上很少见的露出笑容,跑过去帮秋阳一起拽线轴,看见郑轩笑,把跟来的小厮吓了一跳,他们脾气暴躁,爱惹是生非的少爷,多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卫成和西韦骑完马,跑过来帮狗蛋西勇放风筝,风筝放起来了,狗蛋两个兴奋的在空地上跑来跑去。 “长山哥,你也帮我放。”王烨的妹妹——王娟跑过来,将婢女手中的风筝递给卫成,自己手里拽着线轴,让卫成陪他放风筝。 卫成是个豁达的,三两下帮王娟把风筝放了起来,然后跑到西远身边,拿起西远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 “都凉了,那边炉子上有热水,自己倒点去。”西远拍了他一下。卫成起身倒了一杯,大咧咧地蹲在哥哥身边喝茶水。 “长山哥,我也渴了。”小王娟把线轴给了婢女,跑过来跟卫成讨水喝。 卫成找了个干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王娟坐在卫成旁边的垫子上,手里捧着杯子,和卫成聊天。 卫成现在身量已近七尺高,脸上如果不是还带着一点孩童的稚气,还真个是英俊少年郎。他和秋阳的帅气不一样,浑身带着一股子阳刚气,蓬勃的生命力仿佛随时爆发出来,配上满不在乎的笑,很容易迷倒小小少女心。 卫成是有哥万事足,只要西远在他身边,他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大家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西远让栓子把带来的两个小铁炉子用炭引着,一个上面架上铁网用来烤肉,少年们都很好奇,你拿一串烤,我拿一串烤,西远把调配好的调料碗放小桌子上,谁想用自己拿。 旁边另外一个炭火炉上,煨着百合红枣粥,这是给叶先生准备的,他年纪大了,吃烤肉什么的克化不了。 栓子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西记卖的各种吃食,王烨他们也把自己带的吃食拿了出来,郑轩让小厮将自家的食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只聚德楼的烤鸭。 西远:“……” 十几个人吃得很尽兴,一边吃一边聊天,小孩子在旁边追逐打闹。 也许被吃食的香味吸引,几只鹞鹰忽远忽近的在天空徘徊,“把弓和箭拿来。”郑轩兴起,让小厮去他们马上,把自己的弓箭拿过来。 郑轩弯上弓搭好箭,“嗖”的一声,箭离弦,向鹞鹰飞去,啪,没射着。 郑轩:“……” 本来想显摆显摆,结果闹砸锅了!郑轩深悔自己平时吊儿郎当,不肯好好学习技艺。 西远憋笑憋得很辛苦,终于把郑轩和郊外抢吃食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二哥,你射一箭试试。”西韦怂恿卫成。 “对,长山,都说你箭射得好,给我们见识见识。”北地环境恶劣,民风彪悍,对尚武者带着自然的崇拜。 “哥,”卫成看看西远,有些跃跃欲试。 “试试吧,看看自己有没有进步。”西远给卫成一个鼓励的眼神。 “郑兄,借你弓箭用一下。”卫成的弓箭还是那年西远给买的,现在用着已经不顺手了。 虽然刚才没射着,觉得很尴尬,但是郑轩吸取以前的教训,忍住没发脾气。此时,听卫成借弓箭,也不小气,随手递了过去。 刚才的鹞鹰,被郑轩吓得飞出老远,可能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又徘徊了过来。 卫成拉了下弓,搭了下箭,试了试,然后飞身上马,红马向着鹞鹰疾驰而去,卫成在马上弯弓搭箭,回头向西远的方向望来:“哥,看我的!” 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空中鹞鹰发出“喳喳”两声悲鸣,一个黑点急速落下。所有人,包括其他来游玩的人,都跟着鼓掌叫好。 “射中了,射中了!”西韦急忙上马,一边叫一边往鹞鹰落下的方向跑,卫成策马跟过去,不大一会儿,马蹄踏踏,西韦手里拎着鹞鹰跑了回来。 “哥,你看,二哥射中的是脖子!”西韦把带着箭的鹞鹰拿给西远看,大家更是惊讶。 “咋样?哥,怎么奖励我?”卫成跳下马,蹬蹬蹬跑过来,抱着西远的身子晃了晃,得意的跟哥哥讨好处。 “行,奖励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西远笑着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刚才射鹞鹰的时候,妥妥一个潇洒帅气少年郎,到哥哥面前马上化身成个小孩童。 “长山哥,长山哥,这只鹞鹰给我吧?”王娟跑过来,拽着卫成的衣角问,眼里满是崇拜之情。 “娟子,不行,你怎么啥都要呢?”王烨想捂脸,太丢人了,深深后悔把妹妹带来。 “哥,不嘛,人家就想要。”王娟拽着卫成的衣角不撒手,带着小女孩的娇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2 卫成拿过鹞鹰,蹭蹭,拔下两个翎毛,递给王娟,“拿去玩吧。” 王娟:“……” 卫成把鹞鹰递个西韦,他才不给别人呢,鹞鹰眼睛爪子骨头都可入药,他得给哥哥留着。 “成子,你可真厉害。”秋阳都忍不住夸奖卫成。 狗蛋和小勇更不用说了,看二哥的小眼神,“蹭蹭蹭”一个劲儿往出冒星星:“哇,二哥射箭这么厉害!” “长山,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县学,那里有个小校场,专门供人练习骑射,还有教习专门教。”郑轩看秋阳夸奖卫成,连忙跟着建议。 “哥……”卫成有点动心,不过没马上答应,懂事的看西远,这可和平时在家练习不一样,但是也知道那儿不是谁都能去的,他不是初来彦绥时的莽撞少年了。 “先生?”西远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官学里面都是有功名的,或者当官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他们一介平民,不知道当不当去,即使有郑轩领着。 “去吧,我跟主管县学的教谕有旧,跟他讲一下。”叶先生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太好了!”卫成非常高兴,转了一圈,把狗蛋拎起来,往上抛了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二哥,二哥,你真厉害。”狗蛋一边嗷嗷叫,一边不忘恭维卫成。 ☆、第101章 李原 夏末午后的阳光,还是比较煦暖的,西远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看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狗蛋在花坛的草药丛中忙碌,小身影时隐时现,今年种的草药和去年不同,去年狗蛋试种成功的草药,西远挪到自家后园里种,数量比这多了许多。 狗蛋很认真的记录草药生长情况,他现在是个小先生了,家里草药什么时候该怎么侍弄,偶尔要咨询狗蛋,这让狗蛋很骄傲。 大门轻声响了一下,卫成走了进来,到井台旁洗干净了脸,进屋换了套干净衣服,顺便找了点吃的垫肚子。 卫成一边吃,一边蹲在长椅旁,看哥哥睡觉。静静的午后,有微风拂过,一片闲适安逸。卫成吃完东西,进屋子里拿了一个薄被,轻轻给哥哥盖上,然后坐在椅子旁,守着哥哥。 从那次春游开始,卫成跟郑轩去了几次县学小校场练习骑射,因为叶先生事先打了招呼,又有郑轩领着,官学教习没难为他们。 卫成身手矫捷,弓箭娴熟,几次以后,教授骑射的教习就开始喜欢卫成这个学生了,没事儿就走过来主动提点他,卫成虚心请教,一来二去,彼此关系处的很不错,在这里,卫成接受了正规骑射训练,比从程义那里学到更多东西。 他今天下午本来要去练习骑射,不过教习临时有事,没在,卫成自己练习了一个时辰,就早早回家了。 西远觉得自己睡了一个悠长的午觉,醒来后迷迷糊糊半天,刚想翻个身,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了这个动作,西远睁眼,才发觉自己睡在长椅上,身上盖着薄被,脑袋枕着卫成的腿。 卫成坐在那里,低着头笑嘻嘻看着哥哥,觉得哥哥刚醒来时,呆呆的样子很好玩。 “臭小子,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个动静?”西远躺平了,仰头看着葡萄架上一串串饱满的葡萄,慢慢的醒盹儿。 “回来半天了,哥,你还不谢谢我,要不是我挡着,刚才你一翻身,一定得掉地上去。”卫成拉了拉薄被,给哥哥盖好,现在阳光不那么强了,哥哥刚睡醒,身上发冷。 “干点啥都要工钱,行,谢谢你。”西远咕哝道,刚睡醒,嗓音有些软糯。 “哥,你光口头谢谢啊?”卫成一个一个,捏哥哥手指肚玩,西远的手因为未曾干过体力活,上面一个老茧都没有,捏上去软乎乎的。 “知足吧,有个口头的就不错了。”西远起身坐了起来。 “哥,不带这样欺负人啊,你说的,做好事要奖励。”卫成伸直了长腿,脑袋向后靠到旁边的柱子上。 “行,你不要奖励嘛,明儿领你们吃大餐去。”西远想起来一件事,笑着跟卫成说。 卫成:“真的假的?哥,不兴骗人,说出的话可是泼出的水。” 西远:“还泼出去的水,我泼出去再收回来,你能咋的?” “我能把你咋的,哥,我现在算知道了,当哥就是好,想讲理就讲理,想不讲理就不讲理。”卫成把薄被拿起来,团巴团巴,“嗖”,顺着窗户扔屋里炕上去了。 西远:“……” “大哥,明天咱们上哪吃大餐啊?”狗蛋从花坛里冒了出来,手里拿个小锄头,大哥和二哥说话,他都听见啦。 “啊?大哥,咱要出去吃饭啊?”小勇也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人家孩子本来在屋里认真习字,卫成一扔被子,给引出来了。 看看两个期待的小眼神,西远直想扶额,卫成站在旁边幸灾乐祸。 “啊,咱明天得回村,咱村的围墙去年不是弄好了嘛,今年程叔领村里人把水渠也修上了,明天村里要庆祝一下,赵叔今天上午回来讲的,咱们回村凑凑热闹。”西远给几个小的解释。 “咋庆祝,有好吃的吗?”西勇歪了歪脑袋,问。 “有,听说村里人凑钱,买了一头大肥猪,明儿当场宰当场炖,咱回去正好吃猪肉。” “哥,程叔当里正的事儿咋样了?”卫成问,他和程南关系好,对程义的事情比较上心。 “定下来了,估计明儿就得当全村人的面说。”村里建了三年围墙,修了一年水渠,都是程义领着干的,现在他又领村里人搞水果作坊,樱桃下来时,做了樱桃酒,杏子熟透时,做了杏脯杏仁卖,村里人多了收入,程义的威信自然水涨船高。 老里正年纪大了,本来就想放手,原打算传给大儿子,现如今不得不放弃,真要那样做的话,一家人在村里都没脸待下去了。 程义当里正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他按照西远讲的,从村里挑选专门人负责打理果树、品作坊,按照劳动量多少记工钱,果树因为栽在地方田间地头,或者无主的荒地,现在还不用交税,所以等于纯剩钱。 得了钱,刨除成本,一部分付干活人费用,留一些做村里公用银钱,剩下的,每家每户均分,即使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人,也有钱分,这就使得莲花村人各个眉开眼笑、喜气洋洋,涉及到自身利益,都自觉维护果树,没有人去祸害了。 “哥,明儿我们不用去学堂了?”卫成替程叔高兴。 “嗯,我一会接小韦他们,跟先生讲一下,正好后天休沐,能在家多待一天。”西远边说,边去井边洗脸,狗蛋蹬蹬跑到屋里,给大哥拿擦脸布巾。 “在家待三天?太好了!”卫成高兴的蹦了起来,伸手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葡萄,摘下一个大的放到嘴里吃,也不嫌酸,狗蛋和小勇看得直咧嘴,不自主的往出冒酸水。 “啊?待三天?”狗蛋摸了摸脑袋上的朝天辫,小眼神有些迟疑,不过,谁都没注意到。 晚饭时,西韦几个一听这事,也乐得嗷嗷叫,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只有狗蛋在那猛扒拉饭,不知道想啥呢。 饭后,西远在屋里收拾东西,卫成在马棚里饮马,一抬头,看见狗蛋偷偷摸摸往大门走,怀里抱了几个馒头,可能拿的有点多,一会儿骨碌碌掉下一个,狗蛋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没走几步,骨碌碌又掉下来一个,狗蛋再捡。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3 卫成很好奇,狗蛋偷拿馒头要干啥,喂胡同里的狗?不能啊,狗蛋懂事,知道粮食金贵,不会这么糟践。 心里狐疑,卫成偷偷在后面跟着,狗蛋光顾着馒头,一点没发觉。 到了胡同里那棵老榆树下,狗蛋停了下来,小声叫:“猫蛋,猫蛋。” “哎,长朔,你咋才来啊?我都要饿死了。”从树上跳下来一个半大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样子十岁左右,拿过狗蛋手里的馒头,二话不说,马上开吃,也不嫌弃上面有土。 “猫蛋,我得回村里三天,不能来啦,多给你拿了两个,你留着吃。”狗蛋一脸歉意的看着那个孩子。 “啊?三天?狗蛋,你想饿死我啊?”小乞丐一听,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 “可是,我大哥说要回去。”狗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 “那我吃啥?完了,我又得像那天似的饿的要、要死了。”小乞丐抻脖子把馒头咽下去,“哎我说狗蛋,你连个咸菜都不给我拿,瞧把我噎的。”说着又咬了一大口馒头。 “没咸菜,菜也没剩,明天早晨家里不做饭,大哥说去外面吃,今天得把剩饭都吃了,就剩这几个馒头拉。”狗蛋心里有点忐忑,明天大哥要是找这几个馒头可咋办? “行了行了,我将就一下。狗蛋,我可得挨三天饿啊,你想想,三天不吃饭得多难受!等你回来,把你家鸡腿给我拿一个,知道不?”好嘛,还点上菜了。 “啊?鸡腿?可是,鸡就两腿。”狗蛋有些为难,要是他把烧鸡腿拿走一个,大哥一下子就能发现…… “狗蛋。”卫成忍不住喊了一声,看来狗蛋受小乞丐忽悠了。 小乞丐一看见卫成,撒丫子就想跑,临转身还不忘把狗蛋手里的馒头抢过去。 “跑,往哪儿跑,你?”他哪里跑得过卫成,没多远,就被卫成扯胳膊拎过来了。 “放开我,王八蛋。”胳膊被制住,小乞丐拿腿踹卫成。 “小崽子,给我消停点,不然把你腿打瘸了。”卫成拖着他往家走,另一只手拉着狗蛋。 “二、二哥。”狗蛋傻眼了。 “没事儿,狗蛋,走,大哥不会骂你的。”卫成安慰狗蛋。 “放开我,放开我。”小乞丐见无法挣脱卫成,两个脚抵着地面,拖拖拉拉不肯往前走,可是卫成劲儿多大啊,拎狗崽似的把他往起拎,小乞丐一看,不行,张嘴咬卫成的手,卫成二话没说,一使劲,把他胳膊扭后面去了,小乞丐越挣扎,胳膊越往后背,越疼,最后终于服软,乖乖让卫成拎到家。 “成子,咋回事?”西远收拾完东西,正在院子里看西韦遛马。 “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跑,把你腿卸下来。”卫成把小乞丐扔到院里,转身抱起狗蛋,狗蛋害怕了,眼泪成串往下掉,觉得大哥一定会生他气不理他了。 “没事儿,啊,狗蛋,咱不哭。”西远急忙把狗蛋接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 问了半天,才从狗蛋和小乞丐的叙述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前几天,狗蛋手里拿块蛋糕,想去胡同里玩,出大门不远,看见这个小乞丐晕倒在自家墙外。狗蛋跟大哥学过一些医术,好容易赶上一次实践机会了,急忙跑过去摸摸脑袋,嗯,不热,看看身上,嗯,没伤。 狗蛋正确诊那,小乞丐醒了,他就是饿的,身上没劲儿,张嘴跟狗蛋要蛋糕吃,狗蛋听西远说过,饿的太严重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得先喝粥,拿着蛋糕不肯给,气得小乞丐眼睛直冒绿光,狗蛋让他等一下,蹬蹬蹬跑家里面端来一碗粥,喂小乞丐喝下去。 有了吃食,这孩子缓过来了,然后,接连两三天,跑这来装死,让狗蛋喂他,狗蛋给他连着喂了三天粥。 小乞丐一看狗蛋这么好骗,就装着好多了,哄狗蛋要别的吃,狗蛋蹬蹬蹬从家里给他拿,已经好几天了。 “你家里人呢?”西远听完事情始末问。 “没了。”熊孩子吸了吸鼻子。 “啥时候没的?”西远见他没反应,“你讨饭多长时间了?” “过两个年了。”小乞丐数了数,过年的时候,满城里都是香气,他却得挨饿,所以印象深刻。 “几岁了?”西远问。 小乞丐摇了摇头。 是个可怜的孩子,西远心下不忍,算了,反正家里没损失什么。 “行,你走吧,以后别骗我们狗蛋了,要是发现你再骗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西远挥了挥手。 小乞丐愣了愣神,急忙往外跑,跑到门口,见西远没拦着,是真心放他走,又转身跑了过来,“哎,我说。” 西远都被他气乐了,站在那看他要说啥。 “我说,老爷,您行行好,收留了我呗,我给你家小少爷当小厮,行不行?” “我家可没少爷,要小厮有啥用。”西远逗他,这孩子是个滚刀肉。 “切,你就糊弄我,你家那么有钱还不是少爷?我都看见你家马车了。还有牛,还有驴,还养了好多鸡,天天吃鸡蛋。”不用说,一定是从狗蛋那里套出来的话。 “你说当小厮就能当啊?说说,你有啥长处,能让我要你?” “我,我,我跑得快。”小乞丐想得直挠脑袋,好容易想到一点,嗯,他偷过馒头铺的馒头,老板在后面追半天都没追上他。 “靠,我家有马,你还能比马跑得快?”卫成被他气笑了,照着小乞丐的腿弯给了一脚,不过,没用劲儿。 “那,我力气大,谁要欺负你家小少爷了,我帮他打架。”小乞丐又想了一个。 “你没力气也没事儿,不还能下嘴咬吗?”卫成想起刚才小乞丐要咬自己的事了。 “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下错嘴了。”小乞丐嬉皮笑脸跟卫成作揖。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西远了,几个弟弟还真是一个小厮都没有,西韦卫成他们还好点,可是,小勇和狗蛋再大点也要去学堂,西远还真有些不放心,之所以如此,才一直自己在家教。 要是有这么个滚刀肉跟着,两个弟弟还真没孩子敢欺负。不过,这样的孩子,狼一样,弄不好,再反咬一口,想用也得先收服喽。 “打架啊?我家还真不缺会打架的,成子,跟他比划比划。”西远冲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马上心领神会。 小乞丐还真想好好表现表现,能不挨饿,对他来讲,有莫大诱惑。 可是,他哪里是卫成的对手,卫成一只胳膊他都打不过,最后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看着西远不吱声,眼里的神情有些落寞。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4 只有狗蛋给他拿吃食的那几天,他才没用挨饿,以前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好几天吃不上一点东西,为了抢口吃的,还得挨打。 “哥……”卫成有点心软了,眼巴巴地看西远,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好了,你起来吧,以后就是我们家小厮了,事先说清楚,你要是不好好干,我随时都把你撵走。”西远不忘威胁小乞丐一句。 “真的?哈哈哈。”小乞丐蹭的跳了起来,跑到西远身边,抱着狗蛋的腿,蹦了好几个高。 “对了,你叫啥名?”小乞丐洗过澡,西远把小勇的衣服给他拿了一件。 “猫蛋。”小乞丐回答。 “说实话。”卫成扒拉他脑袋一下。 “就是猫蛋嘛。”小乞丐嘻嘻笑。 “别跟我们狗蛋套近乎,是不是比猫蛋还难听?”西远猜测。 “你咋知道?”小乞丐说完,意识到说漏嘴了,咧了咧嘴,低头吭哧半天,“叫,叫李狗剩。” “哈哈哈。”卫成在旁边忍不住乐,西远也被逗笑了。 “大少爷,你给我取个名儿呗?”狗剩终于有些脸红了。 “行啊,狗剩是不咋好听。我们狗蛋叫西方,以后你就叫李原吧。” ☆、第102章 不点 第二天一大早,西远领几个孩子,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回了莲花村。 村里今天很热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离村四里外的水已经修得整整齐齐,水渠规模并不大,四周用石头砌好堤坝,这是程义带人,到几十里外的石头山,自己打的石头,好节省成本。在水渠南侧,有一个泄水口,夏季雨水如果太多,水渠水满后,可以打开泄水口,把水排出一部分。 说是水渠,在西远看来,就是一个大点儿的湖。程义找人在水渠边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莲花渠。四周早就栽了几排柳树,如今秋季还未到,柳条垂了下来,随风参差飘拂。隔着柳树的外围,栽种的是杏树,今年已经结了杏,因为第一年结果,数量还不多。 西远可以想到,春天杏花开放的时节,杨柳依依,渠水泛波,将是怎样一番美景。 本地很少有人种植果树,所以,衙门征收杂税时,没有这一项,村里的果树,都是挑田间地头,道路两侧,总之没有占用农田的地方栽种的,可以说,莲花村现在是钻了《大燕律》中关于赋税的空子,只是不知道以后成规模了,会不会被强硬征收,先顾眼前吧,那些不是小老百姓能够左右的。 男人们在村口架起一口大锅,刚宰杀完的肥猪,被架在锅上,用热水往猪身上浇,然后杀猪匠拿着刀,刷刷刷往下刮猪毛。 肥猪收拾完,先在水渠旁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拜仪式,然后,肥猪被分成小块,下到锅里煮了起来。一时间,肉香飘满了这一片小小的天空。 村里人基本倾巢出动,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比过年还热闹。北地生活艰苦,生存条件恶劣,人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更多的精力用来应付自然。 而来此做官的,基本上都是被贬或者在官场郁郁不得志者,到了北地,觉得升迁无望,前途渺茫,或者是怕朝廷再追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又因为这里百姓生活贫苦,无甚搜刮,因此,北地的衙门对百姓控制不那么严密,只要年终把赋税给交了,该服的徭役服了,颇有些无为而治的意味。 所以说,天高皇帝远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热热闹闹了一小天,傍晚时分,村民收拾收拾,都回了自家,自这天起,村里的里正就由程义来担当,老里正正式卸任。 程义吸取去年西家庄稼被祸害的教训,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起村民,每天两个人,轮流看守庄稼,并且当着全体村民的面,郑重声明,要是再有祸害人庄稼的,一经查明,马上赶出莲花村。 可以说,有程义这么个有威严的里正震着,村里那些二流子,冒坏水的人,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使坏了,没有人怀疑程义话里的水分,他向来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 但是,大家还是喜欢程义当里正,相信他能够领着大伙把日子过好,他们莲花村,现在已经隐隐超过其他村子了,这都是程义的功劳。 跟着这样一位能办事,办实事的里正,心里踏实,村里人对未来多了些期待,好日子,在后头那! 西远小睡了片刻,傍晚醒来,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看着家里人各自忙碌。他还是喜欢莲花村的家,静谧安闲,舒适温馨。 “大哥哥。”小不点本来拿着一个小棍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拨弄一直小虫子,看见西远出来,两个小短腿紧着倒腾,跑了过来,小身子挤啊挤,挤到大哥的怀里。 她今年已经五虚岁了,实际上只有三岁半,大了一些,总算说话能成句,也能清楚的发音了。因为家里就这一个女孩子,从老辈人到几个哥哥,都无限制的宠爱她。 “大哥哥,你看。”不点张开小手,里面赫然是一小只虫子,这里叫“花大姐”,实际就是学名为七星瓢虫的虫子,绿豆粒那么大,黑脑袋,红色身子,背上几个小黑点。 “嗯,真漂亮。”西远顺着不点的心思夸。 不点高兴的抿着嘴乐,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两个眼睛弯弯着,总是一副笑模样。 不点小,个子也不高,以前的头发又黄又细,前两年奶奶听从彦绥城的邻居,李奶奶建议,给她剪了两年小短寸,看起来像个小蛋子,不过那时候不点小,不知道啥磕碜好看,后来再养起来的头发,就好多了。 每次不点出村,都要有一个家里人跟着,从村里围墙大门出去,是一块绿油油的麦田,不点还没有麦子高那,又时刻不消停,小腿跑得飞快,一溜烟跑到麦田里,麦浪翻滚,大人站在外面,连不点的影儿都抓不着,她自己小,万一不知道怎么出来,这孩子就难找了。 不点也知道家里人不让她往麦田里去,心眼还挺多,没事趁着大人不注意,滋溜跑到麦田边,往那一蹲,然后看大人着急忙慌的找她,咋叫都不答应,一直到大人吓唬她,说不出来就不管她了,才会笑嘻嘻的往出跑。 平时在家里都是老太太老爷子,一边干活一边看小不点,可是要去外面,就得腿脚利索的年轻人了。 刚开春的时候,有一次西远娘约王大娘一起挖野菜,不点非要跟着,西远娘就领着她了。 一开始不点还好好的,跟着西远娘,还能帮着给找野菜,娘几个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不点一回头,看不见村里的房子了,左看看没有,右看看没有,“哇”一声哭了起来,一门说“家没了,家没了。” 西远娘弄得苦笑不得,怎么解释,怎么哄都没用,到底儿抱着她往回走,走到能看见家里房子的地界,把村子指给不点看,她才止住了哭声。所以,领不点出去玩,路途的远近,以能不能看见村里房子为标准,在不点心里,房子就是家,家就是房子。 西家隔院的邻居,周大娘家养了一只猫,用来捉老鼠,村里老鼠多,粮食少,养的猫狗基本上不喂食,都是让它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有一次,大黄猫跑到西家院子里来捉老鼠,老鼠没捉着,看见小不点拿着块糕点坐在小凳子上吃,大黄猫围着不点喵喵喵叫,讨吃的。 不点捏了两小块喂它,它就香甜的吃。不点喜欢大黄猫,喂完了抱着大黄猫玩,大黄猫也乖巧,竟然没有伸爪子挠她。 从那以后,不点在家里准备了一个磕掉茬的破碗,里面经常放点吃的喂大黄猫。猫这种生物,不像狗那样忠心,还真是馋猫,谁给它食儿它就跟谁,所以,大黄猫渐渐在西家待的时间多,回周家少,成了不点专属大猫咪。 晚上大黄猫要是来了,不点就想把它抱到被窝里搂着,奶奶嫌弃猫成天逮老鼠,不干净,不让不点搂,她倒是听话,可是又舍不得大黄猫,小主意还挺多,自己拿了个小篮子,里面垫了一件破衣服,给大黄猫做了一个猫窝,晚上往枕头边一放,大黄猫来,往里一蜷,呼噜呼噜睡觉,不点扯着猫尾巴,也睡的香甜。 可惜,好景不长,大黄猫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命呜呼了,临死前很难受的瞅着不点,喵喵叫,惹的不点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一个劲儿的喊奶奶,奶奶也没办法,猜大黄猫可能吃了被毒死的老鼠,这是神仙也难救,没办法,想到白菜水解毒,弄了一小碗,给大黄猫灌了下去,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不点很伤心,好几天都没乐模样。把大黄猫抱到菜园子里,挖了一个坑埋上,还堆起了个小土包,旁边插了一根柳条,土包上面放着一束麦田里采来的小野花。她看过村里人没了以后,都是这样的,也跟着学,给大黄猫弄了一个安葬仪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5 家里人看着不点的样子,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后来,为了安慰不点小小的心灵,奶奶可村里问,给小孙女要来一个小黄猫,如今才半大。 别看不点才三岁半,可是个厉害闺女,有一次周大娘的小孙子,不知道怎么惹着不点了,不点当时正在吃东西,拿着双筷子,把拎着烧火棍的、比他大两岁的小子,撵得绕房前屋后跑。 一直到现在,周大娘看见不点还叹息那,“我们家小儿可真是熊蛋包啊,让你家不点拿双筷子给撵的蹭蹭跑,唉,长大了要是还这么完蛋可咋整。” 不点最亲近的是狗蛋哥哥,每次狗蛋回来,她就成了小尾巴,哥哥,哥哥叫个不听,不过,她也喜欢大哥,没事就想让大哥抱抱他,搂着大哥的脖子撒娇。 西远抱着不点,给她逮了一只蜻蜓,用细线把蜻蜓拴住,让不点牵着,哥俩一起坐在大门外,等着家里另外几个孩子回来,包括狗蛋在内,由卫成领着,跑水渠那里游泳去了。 ☆、第103章 猫叫 又是一年暮春时节,早晨起来,喜鹊在枣树稍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西远哥几个洗漱完毕,把要带的东西拿到车上,栓子赶起马车出发。 西远给几个弟弟请了十天假,领他们去一趟府城,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西远决定每年适当的领弟弟们去些地方,以增加些阅历。 这次,他只带了卫成、西韦、西阳三个,害得小勇和狗蛋噘了好几天嘴,西远没办法,许诺下次再去,一定带着他俩。 府城离彦绥三百里路程,当年西远和爷爷用步量,走了八天,现在家里有马有车,骑马的话,快马加鞭,一天可到,马车的话,两天也足够了。 西远坐在马车上,旁边几个孩子骑着马,后面孙叶领着家里的几个小厮。 这次西远乘孙叶去府城的机会,一起搭伴儿走,几个孩子都是半大少年,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有孙叶在,多了一层保障,西远心里更有底气。 三个孩子嫌马车跑的慢,催着马撒欢跑了一段,回过头来再伴着马车走,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 卫成和西阳今年已经十五岁,在这里,十六岁就算成丁,可以当个大人看待了,陆陆续续有人家来给两个孩子提亲。 想到提亲,西远就觉得气闷。前两三年,也有人给他提亲。西家现在条件好,西远又是个读书人,所以,一般二般的人家都要衡量一下,但是也有那或图西家钱财、或喜西远人品的,或跟西家门户相当的,托人来探问。 对于亲事,西远抱着不热衷也不反对的态度,前世陷入困境的时,女朋友的离开,让西远清醒的认识到,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文人墨客杜撰出来、凭此慰藉心灵的幻想罢了,现实生活当中,哪里存在过爱情呢?即使有人真的相互喜欢过,这喜欢能持续多久呢?也不过刹那悸动罢了,保鲜期短而又短。所以这一世,西远绝了对爱情的期待,只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就满足了。 不过,西远还是接受不了十几岁就成亲的事实,跟家里人讲明,不到二十岁不会考虑亲事。 家里大人虽然着急,可是知道西远是个主意正的孩子,他说出来的话,一定已经深思熟虑好的。 二十岁就二十岁吧,十九岁定亲,二十岁成亲,也还可以。但是过了二十岁,老人就接受不了了。当年西远小舅二十一岁没成亲,已经是大龄剩男了,那是没办法,家里穷,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他们西家又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家小远又没有啥毛病,因此无论如何,不能超过二十岁。 西远也清楚这里的习惯,知道家里只能妥协到这个年龄,才提出自己的打算。未来的妻子,不求能够心心相印,只要举案齐眉,一心跟他过日子就好了。 二叔二婶现在已经开始给西阳物色媳妇了,不过有西远在前面,他们不好超过老大,先给西阳定亲成亲。这也是让西远为难的地方,他是家里长兄,他不成亲,家里几个小的也成不了亲,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几个弟弟。 一想起弟弟要成亲了,西远很是接受不能,在他看来,他们还是孩子呢,怎么一下子要成亲成家了呢? 有了自己的小家,会不会和自己疏远了?会不会像前世的弟弟一样,除了算计哥哥的钱财,没有一点兄弟情分了呢? 想到这里,西远内心隐隐不安。不会的,两个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跟他自小亲近,而且,家里条件也好,他从两年前就开始给卫成和西韦置办产业,两个孩子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可是也不会缺钱花,这样,就不会因为钱财而淡漠骨肉亲情了。 “哥,哥?”卫成骑在马上,走在马车边,见西远脑袋探出车窗,视线盯着远方,出神的样子,便唤了两声,见哥哥还没有反应,拿手在西远眼前晃了两下,西远方回过神来。 “哥,你想啥呢?我叫你半天了。”卫成担心的看着哥哥。 西远:“没想啥,就想我们成子都十五了,快要是大人了,哥想着给你找个啥样媳妇好。” 卫成:“哥,你又逗我,我才不要媳妇呢,我就在咱家,和你和小韦爹娘奶奶爷爷一起。”卫成以为哥哥在和他开玩笑。 “哥,你上王烨家给二哥提亲去,一码能成,王娟可喜欢二哥了。”西韦探过脑袋笑嘻嘻地接话。 王娟很喜欢卫成,卫成没事去县学练习骑射,每次完事出来,都能在门口“巧遇”王娟,害得卫成不得不走后门,可是没过一段时间,走后门也躲不开了,卫成想尽办法,每次回家跟躲敌人追击似的。 “王娟……”西远觉得王娟不大合适,王家条件比他们西家要好,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媳妇娘家比自家强,弟弟到时候要受媳妇辖制,西远不情愿,自己的弟弟是娇宠养大的,自家都没给过气受,凭什么到别人面前做低伏小? “成子,你觉得王娟咋样?”西远问卫成,要是弟弟喜欢,他也不能当恶人,拆散好姻缘。 “哥,你说啥啊?不跟你们说了。”卫成气恼的甩了一下马鞭,红马踏踏踏跑远了。 “二哥,二哥,等我一下。”西韦见把二哥惹火了,急忙在后面追。 卫成跑了一段,西韦再哄哄,看着哥哥也朝他笑,就不好意思再计较了。 卫成:“哥,你也骑会马呗?在车上坐着多没意思。” 西韦赶忙顺着二哥的话说:“对,哥,你也骑一会吧。” “行,小韦,把你的马让给哥骑一会儿,你来车上坐着。”西远来了兴致,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西韦:“……”他一点都不想坐车好不好,不过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马。 西远这两年没事总陪着两个弟弟骑马,也跟着学会了,不过没有两个孩子骑的精。 “哥,咱仨比个赛,看谁跑得快。”卫成提着马鞭,笑嘻嘻地看哥哥,西阳把马圈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废话,你成天长在马上,我能骑得比你快嘛。”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哎呀,哥,又不赢金子赢银子的,输了就输了呗。”卫成拉了拉西远的胳膊。 “行,就到前边那棵树那儿。”西远拿鞭子指了指。 “好咧。”卫成和西远西阳同时提马,然后一挥马鞭,三匹骏马向前驰去,西阳的马是二叔今年给买的。 西远哪里跑得过卫成和西阳,不一会儿让人俩落下好远。 “哥,哥,你这马骑的可真不行,你瞧你,把我的踏雪骑得跟咱家拉车的老马一样了。”西韦急的在后面直喊,前面卫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西远,一边哈哈哈笑。 “净瞎说,咋也比咱家的老马快。”西远甩了一下马鞭,憋不住乐了。 孙叶坐在后面马车上,看西家兄弟几个比赛,也来了兴致,下车挑了匹马,也要跟着比一次。 一路走一路说笑,第二天到了滨江府。孙叶本来想邀西家哥几个去自家住,被西远给回绝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6 孙叶陪兄弟几个挑了个客栈,选了两间上房,本来想给栓子也定一个,但是栓子不干,说是费钱,西远把钱给了他,让他自行选择。 安置好东西,几个人去旁边的食铺吃饭。吃罢饭,孙叶告辞,几个孩子看食铺旁边有间茶肆,里面人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艺人讲古,来了兴趣,非得要去。 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两壶茶,一边听书,一边喝茶。他们旁边,坐着一个青年,看样子家境不错,旁边一个少年,明眸皓齿,像是书童似乎又不是,穿着打扮比奴仆要好许多,又和青年坐了一桌,看行事,给青年倒茶递水的,又不似朋友。 青年见西远看他,拿起茶杯朝西远摇摇举了一下,西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卫成顺着哥哥的目光,也看见了青年和他的随从,跟着哥哥打了个招呼。 “哥,还没小时候你给我们讲的好呢。”西韦听了会有些意兴阑珊。 废话,他那可是古今中外,几千年文化浸染后,到现代萃取的精华,这些正在进程中的民间艺人能比吗? “那走吧,咱们回去。”西远起身,领三个弟弟回去休息。 洗漱完毕,西远躺在床上休息,他和卫成一间房,西韦和西阳一间。卫成精力旺盛,赶了两天路,也不觉得累,见哥哥休息,就跑西韦西阳那里疯闹了一通。 “哥,你猜咱们隔壁住的是谁?”卫成回来见西远醒了,趴在哥哥耳朵边问。 “还能谁,小韦和阳阳呗。”西远刮了卫成鼻子一下。 “不是,我让你猜另外那间。”卫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不知道,哥认识?”西远坐起身。 “嗯,就是我们听书的时候,旁边桌子上那俩人。他们还和我打招呼了。”卫成边说边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换上亵衣亵裤,一步迈上床来,仰面躺在西远旁边,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一晃一晃的。 “那还真挺巧,你还不累啊?快点睡,明儿哥领你们去江边玩玩。”西远咕哝了一声,又躺倒了。 “嗯,行。哥,滨江府可真大,赶上咱们彦绥十个大了吧?”卫成将腿放下来,翻过身,面对西远,伸出一只手,放到哥哥身上,脑袋蹭了蹭枕头,酝酿睡觉了。 西远:“差不多,以后去京城,比府城还要大,那才是繁华呢,等你们再大大,哥领你们去。” 卫成:“好,哥,你可别忘了。”慢慢的呼吸渐平稳,睡着了。 西远因为刚刚睡了一觉,还不怎么困倦,酝酿了半天,意识方朦朦胧胧的。 似睡非睡间,西远忽然听到几声“嗯嗯啊啊”的声音,正想睡过去,接着又来了几声,西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过,没动,怕把卫成惊醒了。 “哥,啥动静?”西远正想着要不要捏两个纸团,把卫成的耳朵堵上,卫成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常年习武,耳聪目明,一点动静都能听到。 “没事,猫叫,你接着睡吧。”西远无奈了,这要隔壁住的是一男一女,他还能给孩子普及点生理常识,可这……只盼着隔壁的动静小点,快点完事。 谁知道,人家不但消停,还变本加厉了,“嗯啊嗯啊”叫的更大声,男人的声音,一边喘息,一边骂了一句:“奶奶的,今天爷不弄死你,我管你叫爷。” 西远连忙伸手去堵卫成的耳朵,可是,哪里堵的住。卫成彻底清醒了,西远正手足无措,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就看见卫成伸直了两条长腿,照着墙壁“哐哐”踹了两下,“卧槽,你们逮个猫逮这么大声,让不让人睡了?”卫成用他男孩子变声期的公鸭嗓,大声喊了一句。 西远:“……” 隔壁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有人哈哈哈的乐了起来。 “笑,笑,有啥可笑的?大半夜不睡觉,整的猫乱叫,真是毛病。”卫成咕哝了一声,抱着西远的胳膊,慢慢的又睡着了。 西远想笑又得憋着,憋得身子直颤,又怕把卫成弄醒了,真是好辛苦。 第二天早晨起来,哥几个梳洗完毕,孙叶也过来了,他抽空陪哥几个去逛逛,聚德楼在滨江府开了两家分店,生意都不错,孙叶长住这里,对滨江府很熟悉。 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正好赶上隔壁的也出门,打了个照面,那个少年躲在青年身后,冲着卫成叽叽咕咕一顿的笑,笑的卫成直发毛。 “笑毛啊?你说你俩,大半夜连个猫都抓不住,弄的兹娃乱叫,把我跟我哥都弄醒了。”卫成白了他们一眼,少年一听,笑得更欢了。 西远真是恨不得把卫成的嘴捂上,“我的傻成子哎!”开始怀疑要不要给卫成普及一下,那个啥的常识了。 “成子,你和小韦快下去,帮哥把早饭买好,哥和孙大哥一会就下去了。”西远催卫成,可别再说傻话了。 孙叶意味深长地看了西远一眼,冲西远眨了眨眼睛,西远的脸“轰”一下红了,孙叶难得见西远害羞,心里某一个地方,不禁动了动。 当年的那个穿着补丁衣服、虽然紧张却故作镇定、和他讨价还价的小包子,竟然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书卷气,一举手一投足,都引人注目。 聚德楼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眼前的人功不可没,当年孙老爷去世,给孙叶留下一处聚德楼,因为家里以前还算小富,孙叶少年很是过了一段声色犬马的日子,父亲突然撒手人寰,留下他和老太太,日子过得有些艰难。 没有两年,聚德楼被挤兑的差点关门,还是这个人背了几十斤辣白菜,让聚德楼缓了一口气,转过年的反季节青菜,还有现在卖的火爆的烤鸭,使得聚德楼起死回生,并且越做越大。 以前,孙叶将这个小孩子当做招财童子,他的一句提点,一个主意,都能给聚德楼添很多进项,所以,西远有什么事情让他帮忙,孙叶都竭尽所能,其中不乏感激之情,更多的则是拉拢之意,这么好的合作伙伴,谁舍得放手啊? 如今,这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一个让普通人高山仰止般的少年,读了书,倍受先生青睐,他孙叶一介商户,能跟这个人以朋友交往,应当知足了。 “孙大哥,我们下去吧?”西远见孙叶看着他出神,还以为孙叶在脑补他们昨天晚上听到的场面,感觉非常不自在,不得不转移话题。 “好,走吧。”孙叶醒过神,笑了笑,朝对面两个人瞥了一眼,打头先往下走。 “哥,坐船可是真凉快。”西远一行到了江边,孙叶招来画舫,几个人在船上一边喝茶吃着点心,一边欣赏江南江北的景色。 ☆、第104章 恨嫁 从府城回来后,几个孩子的课业紧张了起来,叶先生的意思,想让他们参加明年的童生试。 本来叶先生也想让西远参加,不过西远没同意。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有了功名在身,就不能经商,西远不想做官出仕,所以,家里的产业就由他打理好了,这样可以给几个弟弟打好物质基础,给他们更自由的发展空间。 理由西远跟叶先生讲了,叶先生长叹一声,他其实很看好西远,觉得只要他肯参加,一定能考中,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何况要是真有才学,一样会在清流中取得名声地位,资质不见得比考中科举的读书人差。 看来西长关只能走这一条路了,所以叶先生对西远反而更严厉起来,要求完成的课业更多了,把西远弄得苦不堪言。 不过,期间也有一件喜事,就是秋阳要成亲了。 秋阳的亲事是不期而至。本来秋阳家条件不好,村里没有闺女愿意嫁,可是如今不同,秋阳成了读书人,以后要参加科举,说不上就能发达了,因此不乏托人上门提亲的人家。 秋阳看着绵软,有时候性子也是硬的,只说是要好好读书,一概都给回绝了。一直到今年开春,秋阳跟西远他们回家,有时候会拐到姥爷家待一会儿,走过路过,一来二去,被姥爷家所在村的一户人家相中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7 觉得秋阳相貌好,品行看着也不差,只不过知道秋阳是读书人,怕瞧不上自家,就拿话跟玉珍、二丫她们打探。 玉珍和二丫,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二丫前年生了个丫头,今年正月又生了个小子,姥爷乐得合不拢嘴,二月里,玉珍也怀了身孕,这让西远比较高兴,不管男孩女孩,大舅都有后了。 两个舅母把对方的意思跟西远讲了,说这家的确是本分过日子人家,闺女也挺能过日子,长得好看,能干,还明事理。 西远听舅母几个讲完,私下里偷偷问了问姥爷,他相信姥爷的眼光,老人家八十多岁了,身板硬朗,一点不糊涂,连西远都惊叹。 福和庄本来就不大,家家户户彼此很了解,姥爷给了肯定的回答。 用老人的话讲,秋阳一看就是个不能干活的,读书行,过日子不一定能行,平常日子不能光靠书吃饭,还得经管一饮一食,每家的日子,都得有个能精打细算,吃苦撑家的,李家大闺女从小就能干,帮着爹娘照看弟弟妹妹,错不了,以后肯定能把秋阳伺候的好好的,过日子不用操心。 而且,小舅母还偷偷告诉西远,李家对他们说,是家里长辈相中了秋阳,实际上是他们家大闺女相中的,喜欢秋阳是个读书人,人品又好,死活非得嫁,家里没办法了,才跟姥爷家提,不然一个庄户人家,给闺女找女婿,可不能光看长相和是不是读书人。 西远一听,也觉得不错,不过,秋阳毕竟不是自家人,这件事他只能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具体同不同意,还得看秋阳那边的意思。 秋阳今年都十九了,再不定亲就有些晚,王老蔫夫妇愁得不行不行的,奈何秋阳不吐口,他们扭不过唯一的儿子,只能每天愁眉苦脸,心里瞎合计。 秋阳听西远说了这件事,腼腆的笑了笑,“小远,你觉得咋样?” 西远:“……”这又不是给他找媳妇,怎么问他咋样啊?“秋阳哥,光从打听到的我觉得还行,要不你考虑考虑?” “那就行吧,你说行就行。”秋阳一点没含糊。 西远:“……”这是怎样个逻辑啊! 因为秋阳对他这么信任,又出于对秋阳以后生活负责的态度,西远很是花心思考察了一番,没事在姥爷村里瞎转悠,主要为了哨探哨探李家咋样。 西远从李家院门经过,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可是院子里收拾的板板整整、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西远又偷着看看李家人,一家子没有没事儿闲着磕牙的,都是撂下这样活,马上拿起另一样。 而且,西远还找机会瞧了瞧李家闺女,长得在村里算得上不错了,大眼睛,圆脸,很爱笑,说话办事有个爽快劲儿,这一点到同大燕有些相似。 西远瞧着很顺眼,秋阳又无条件的相信西远,不过西远还是找机会让秋阳偷着瞧了瞧李家大闺女,秋阳当时脸都红了,西远问他咋样,他只知道抿着嘴乐,好吧,没反对就当是同意了。 本来两家说好的先定亲,明年再成亲,可是,李家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秋阳明年要参加科举考试,李家长辈怕到时候秋阳考上,瞧不上他们家闺女,亲事再黄了,所以,主动托人,表示想今年把亲事办了,聘礼什么的都可以商量。 女方家这么主动,事情就好办。但是秋阳家只有两间要倒没倒的破土房,成亲都没地方住。 这三年,秋阳手里攒了几吊钱,李老蔫夫妻俩也有些积蓄,将将能盖个土坯房,以西远的意思,自己可以借些给秋阳,让他们家起个普通三间砖瓦房,钱可以以后慢慢还。可是,秋阳说啥都不同意,觉得借那么多钱,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上,对不起小远。 西远犟不过他,只好妥协,秋阳家趁着农闲时节,起了三间土房,因为女方家不计较聘礼,家里的钱主要都用在了房子上。 虽说女方不在乎聘礼,可是这边也不能弄得让人家太寒酸,西远把村里人家用做聘礼的东西,挑值钱的买了,拿到秋阳家,只说是做为贺礼,反正退不了,不要也得要。 就这样,夏初的时候,秋阳成了亲。 西远自家几个,还有柱子程南他们,赶着自家的马车牛车,陪秋阳迎亲,这场面对于农家来讲,够排场了,这里大多数农家成亲,没有牲口,都是走着去迎亲。 几个孩子又是在彦绥城读书,是莲花村这一代中拔尖的,穿着打扮为人行事,出类拔萃,很是给秋阳长脸,本来岳家还嫌秋阳家日子过得不好,如今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迎亲、拜堂、宴席、洞房,仪式由程义主持,还请来了村里的几位族老,表示村里人对王家的重视,李家一看,更对秋阳满意了。 宴席完事之后,西远别的帮不上什么忙了,就先回了自家休息,折腾了好几天,他有些累。 睡了一觉,西远起来坐在窗下看书。卫成跑了回来,本来他和西韦几个都满怀期待的等着晚上闹洞房,不过想一想哥哥自己在家,卫成就先跑回来看一眼。 “哥,你睡觉了?”卫成一见西远迷迷糊糊还没怎么清醒的样子,就知道哥哥指正睡觉刚醒。 “嗯,你怎么没和小韦他们一起玩?”西远把书合上。 “一会儿再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脑袋抵着桌子,他们几个从几天前就开始给秋阳帮忙,一直没得消停,里里外外帮着张罗。 “困不困,要不睡会儿?”昨天卫成领着几个小的,一直在秋阳家,晚上还陪着秋阳,没回来。 “不用。哥,昨天郑轩还来了呢。”卫成把脸扭过来,冲着哥哥。 “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西远很意外。 卫成:“快天黑才来的,说是昨天上午去叶先生私塾,听王烨说秋阳哥成亲,才跑过来的。” 西远:“难为他,这么远打听过来。”西远敢肯定,郑轩没来过莲花村,并不知道秋阳家住哪儿。 卫成:“哥,你说郑轩多怪,人家秋阳哥第二天还得成亲那,他偏偏要秋阳哥陪他坐一晚上!然后坐在那啥也不说,愁眉苦脸,没个乐模样,一个劲儿叹气,早晨的时候,我们都等着秋阳哥,他抱着秋阳哥一通哭。” 西远:“那你秋阳哥啥反应?” 卫成:“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啥反应?一个劲儿的哄郑轩呗,问他是不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儿了,别在心里憋着,说出来大家想办法,给出出主意,看怎么解决。” 西远:“……”秋阳也是个傻的,根本就没明白郑轩为啥哭。 卫成:“后来,我们看他太过分了,就给他拉开了,要不是他跟秋阳哥关系挺好的,我们都想揍他一顿!”卫成说着说着还很气愤,哪有人家成亲,跑人家哭的,这不是找晦气嘛。 西远:“嗯,你秋阳哥脾气好,指正不会同意,后来他就走了?” 卫成:“是啊,临走拉着秋阳哥的手,还说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看他是糊涂了,又不是女的,啥嫁不嫁的。”卫成撇撇嘴,觉得郑轩够傻帽的。 “傻成子。”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叹了口气,郑家豪富,子弟成亲也早,当年认识郑轩的时候,他已经有妻有妾有子了,能怎么样呢?! 即使当初你未娶我未成亲,以郑家在彦绥的势力,他们拿什么和郑氏家族抗衡呢?而且,看郑轩一副公子哥的做派,即使在一起了,这种喜欢又能多久,能持续一辈子吗?哪一天他厌了倦了,不喜欢了,傻乎乎、本分老实的秋阳,还活不活了?! 所以,西远从未把郑轩的心思给秋阳点破过,与其轰轰烈烈的爱过,最后闹得伤痕累累,不如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好,那些以爱为名的互相伤害,西远从来都不喜欢、不赞成、不看好。 爱一个人,是需要资本的,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仅仅有爱还不足够。如果不能给对方幸福,莫不如相忘于世间,静静的守候,远远相伴,慢慢变老。 “哎呀,哥,你咋总说我傻啊?”卫成不满,把脑袋伸到西远肩上,使劲儿蹭了几下,蹭没了西远满腹惆怅。 “不傻吗?”看卫成懵懂的样儿,西远忍不住乐了。 “哪傻啊?就你成天说我傻,老说老说,等哪天把我说傻了,你可得负责啊!”卫成用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白了哥哥一眼。 “行,你不傻,我们成子可聪明了。”卫成一听高兴了,冲哥哥呵呵傻笑了两声。 “你看啊,喝醉酒的人从来都说他没喝醉。”西远刮了下卫成的鼻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8 “哥……!”这不还是说他傻嘛。 ☆、第105章 干旱 秋阳成完婚,整个人看着,怎么说呢,更加明朗了起来,他本来就爱笑,但是生活是这样的艰辛,笑容里难免会有一些愁闷之情,现在却满眼都是欢喜,都是对美好生活的满足和无限憧憬。 秋阳媳妇李氏,对秋阳又敬又爱,她虽然不识字,却自小喜欢读书人,何况秋阳人品相貌都很出众,对秋阳那是一个好! 赶上旬休,秋阳回家,想帮家里干点活,扫个院子,码下柴禾,锄锄地,李氏一见秋阳伸手,忙抢过扫把柴禾锄头,将秋阳推到屋里,让他安心读书写文章。她自己则放下这样拿那样,伺候得秋阳锹镐不动;家里有啥好吃的,她也舍不得吃,都等秋阳回来,一家人才一起吃。 秋阳家只有几亩田,李氏觉得自己就能种过来,哪里用的着秋阳动手,何况还有李老蔫两口子! 可以说,李氏惯秋阳,比西远惯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卫成几个小的,没事儿就拿嫂子惯秋阳哥的事揶揄秋阳,秋阳不反驳,闪亮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弯弯的笑。 他虽然老实腼腆,可是不是心中没有衡量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孬,心里也有数。自己媳妇这么好,这么能干,秋阳满意的不行不行的。 他心疼媳妇,看媳妇干活,手磨的粗粝,厚着脸皮跑到西家,跟西远磨蹭半天,讨了一盒由西远收集资料,他和小狗蛋一起研发,用来滋润皮肤的膏脂,回来细细给媳妇摸到手上,并叮嘱她要常用,用没了,他再和小远要去。 李氏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哪里享受过这等温柔,对象还是他喜爱的夫君!激动的半宿没睡着,对秋阳越发的好。 她知道秋阳和西远关系好,没事也常去西家串门,对西家长辈很是尊敬和亲近。大燕没事也爱去西家,两个年轻媳妇,接触多了,彼此性格又相像,很快成了姐妹淘,有来有往,处的相当不错。 王老蔫夫妇,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没想到自家会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对自己儿子又好,对他们老两口也孝敬,真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夫妻俩自觉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连二胖娘话里话外的讽刺都不当回事了。 王家老两口,包括秋阳,都是老实腼腆的人,他们家的的确确需要注入一股充满活力的生命元素,还好,李氏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几人欢喜几人愁。 自从秋阳成亲后,郑轩又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花天酒地的生活方式,每天流连于秦楼楚馆,还公然保养了一个小倌,把郑老爷气得,狠狠揍了他一顿,将那个迷惑自己儿子的小倌远远发卖了,可是,郑轩却不肯有丝毫悔改。 生命里唯一的阳光没了,他拿什么做勇气,冲破黑暗的枷锁呢? 因为太爱那个人,郑轩从来不敢有一丝丝猥亵的举动,生怕是对那个人的不尊重,他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接近,想着天长日久,那个人总会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意思,一点点的爱,那么,他就会鼓起勇气与所有人宣战!可是,那个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思,对秋阳来讲,他郑轩只不过是一个没事儿总爱缠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朋友,郑轩心里无比清楚。 某一个夜晚,郑轩的贴身小厮明宇,说什么也找不到自家公子了,他寻了大半夜,天放亮的时候,才在西家大门外,寻到了郑轩。 郑轩两手抱膝,静静的坐在那,满脸泪痕。 永失吾爱! 明宇松了一口气,自家公子对王公子的心思,只有他一个人体会出一二,明宇无比庆幸,王公子对自家公子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并且成了亲,如果两个人真的搞到了一起,被自家府里知道,不用老爷太太出手,光自家奶奶都能弄的王公子或者彻底消失,或者生不如死。 越是大家族,内宅的争斗越龌龊残酷,奶奶和几个姨娘背地里斗的你死我活,明宇自小生在郑家,早有耳闻,这也是自家公子不愿意回家的一个原因。 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不一定幸福。 抛却了个人的种种烦恼,现在在彦绥,或者整个滨江府,老百姓的心中都很焦虑,那就是自五月份到盛夏,两个多月的时间,老天爷一直没怎么下雨,每年这个时候,已经金黄的麦穗,如今瘪瘪的垂着脑袋,仿佛病弱的婴儿,发出无声的哭泣。玉米和大豆纤弱干黄,没有一丝生气。 今年是个大灾年,即使现在有一场大雨暴雨,也解救不了这场灾难,今年的粮食,势必要歉收了。 相比起邻近的村庄,莲花村的状况要好一些,他们村有水渠,干旱之始,麦田里缺少雨水的时候,村里人就从水渠里面挑水浇地,麦子虽然会减产,但是六七成的收成还是有的。 如今水渠虽然已经干涸,麦子眼看要收割了,不再用浇水。不过还有大田里的玉米和黄豆。 水渠没水,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村里的那口大井。水成了金贵的东西,哪家无知的孩童喝口水吐在地上,都会遭到大人的责骂。盼来盼去,老太爷只下了两回毛毛雨,于事无补,村里人开始从大井挑水浇地。 一口井,又要供村里人吃喝,又要浇地,哪里够用,村民常常因为争抢井水打起来。 西家人没有这个隐忧,他们自家有井,而且是深水井,比村里的老井水源还要充沛。从一开始,地里庄稼缺水了,西明文哥俩就用自家的牛车马车驴车往地里拉水,所以,他们家的地,虽然也受到干旱的影响,但是还好。 “得回我大孙子那年张罗着打了深水井,不然今年搁啥浇地?你那时候还说小远能糟害钱,咋样?现在知道有用了吧?”奶奶冲爷爷感叹道。 “唉!”爷爷叹了一口气,庄户人家,都把庄稼当成命一样看待,“谁没事儿能看这么远?哪个能像咱家小远似的有前后眼啊!” 被爷爷夸奖有远见的西远,当初给家里打深水井的时候,主要是想着这样的井,打上来的井水清冽甜爽,好喝;又想着家里养鸡,二叔家做豆腐,用的井水多,才做的决定,哪里估算到五六年后,来了这么大一场干旱。 村里人因为井水总打架争吵,程义做了难。他现在是村里里正,得从全村的角度考虑问题,怎么保一村平安。 以现在的年景来看,保住所有的庄稼不大可能了,只能有所取舍。程义将村里的壮劳力集中了起来,商讨怎么办。 舍弃一部分土地,地少的人家还好,本来就不多,舍弃的也不多,地多的人家就有些受不了,但是,毫无办法,村里的老井,基本上都被村民淘干了,每天井水刚刚上来点,马上就有人打走,喝水都快成为问题。 还好,村里地多的人家并不多,西家虽然多了一点,但是也就十几亩,又不占用村里的井水,谁也说不出来啥,村民们不得不感叹,西家的人眼光长远。 最后商量的结果,地多的人家,把离村子远些的地舍弃了,有几个人心疼庄稼,当场掉了眼泪,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有什么办法呢! 每家每户限制了打水的数量,村里大井旁,每天派人专门监督村里人打水,有违反的,以后除了饮用水,不让他打水浇地。 程义在村里有威望又有威严,如果不是他领着村民建水渠,村里的麦田根本保不住,大家心里都感激他,同时也知道程义铁血手段,说的出做得到,因此,商量出来办法后,还真没有人敢破坏和反对。 当天傍晚,程义来到了西家,在堂屋坐了一晚上,没好意思开口。村里的那口老井,根本不够用,程义想问问西家,能不能让村民来他家挑水浇地,可是,水这么金贵的时候,跟人家张嘴要水,无疑跟要钱差不多。 还是西明文西明武兄弟,见程义为难,主动提出可以让村民来担水,前提是保证西家的用水量足够。 这也是西远反复叮嘱过的,其他人家庄稼都带死不活的,只他们家的翠绿挺拔,那不找人祸害嘛。所以,能帮村里人的尽量帮,也是为自家减少危机。 程义感慨西家的通情达理,把村民们分了两拨,一拨在老井那里担水浇地,一拨来西家担水。使得村里的水源紧张大大缓解,人心都是肉长的,村民们现在对西家真的只存了感激之情。 在麦子歉收时,西远就看到了年景不好,趁着粮食没涨价,很是买了一批,用马车偷偷运回了莲花村。 他没敢一次性多买,而是分期分批,分别让栓子、老赵、张财去各个粮铺买的,这些粮食足够自己家吃个三四年。 干旱使得西远无比清醒的意识到靠天吃饭的可怕,他真怕彦绥或者滨江府,像书中戏中所说的那样,来个大旱三年什么的,所以,要做好充足准备,即使来个三年自然灾害,自家也不至于饿死。 过了立秋,西远开始有计划的减少家里养鸡的数量。鸡主要喂的谷糠,灾害年头,这是能活命的东西,人都没得吃,哪能给鸡吃呢。 西家现在共养了四千多只鸡,一部分卖掉,一部分被西远做成了风干鸡,这种做法,保存的时间能够长一些,等到了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箱,更不怕坏了,一直能吃到来年开春,灾荒年头,还有肉吃,真是不能再美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鸡都被处理掉了,西远还留了一百多只,家里有老人小孩,还要注意营养的,不然,一个灾荒年,把身体弄垮了,即使躲过了灾害,也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9 自家做了充足准备,西远不忘给较好的人家示警,程义、秋阳、王顺伯伯,还有孙叶。 程义听了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召集村民,没讲这是西远说的,这要传出去,西远有谣言惑众的嫌疑,他不能恩将仇报。程义只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引导村民们考虑灾害严重,粮食歉收,可能会挨饿的想法,自然有人想到要不要现在买些粮食存起来。 庄户人家,从来都是往出卖粮食,哪有花钱往回买的?很多人嗤之以鼻,也有那心思深沉的,手里还有些余钱的,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莲花村的庄稼长得比别村好,从玉米结棒开始,程义就组织起村民,日日夜夜巡逻看守,一直看到老秋,庄稼被抢收回来。即使如此,也只收了每年的六七成,这还是好的,其他村只收到三四成,或者更少。 这样的灾年,按理来说,官府应该减免赋税,剩下的粮食虽然不多,勉勉强强,能存活性命。 在村民企盼官老爷网开一面的时候,却传来今年赋税仍然照旧的命令,整个彦绥或者说整个滨江府,百姓们都躁动了起来,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西远辗转打听到,好像现在的府尹大人,是年初从吏部贬到滨江府的,刚来就赶上灾年,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功绩,讨好主上,不肯将灾情如实上报,并且强行命令各州县按每年数目收税。 为了一己之私欲不顾黎民死活! 官大一级压死人,各地方长官没办法,只好派衙役下去挨家挨户催粮,有拒不纳捐者,用刑具锁了,拘到衙门打的皮开肉绽,以儆效尤。 到嘴的活命粮食被抢走,各地先后有百姓抗捐,与差役冲突的事件发生,真是民不聊生。 在这一片惨淡中,莲花村还好,他们今年的收成交完赋税还能剩下一些,有的人家直接拿银钱顶了赋税,现在粮食比银钱金贵,更何况,入冬后,粮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似乎在酝酿之中,彦绥城里已经出现刁民哄抢粮铺的事件,叶先生的私塾也提前散了馆,生存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心思读什么子曰诗云。 感觉到城里不太平,西远力劝叶先生和自己一起去莲花村躲避,莲花村前年刚修筑好围墙,西家又有院墙,程义又是铁血手腕,西远觉得比彦绥城里的普通居民院落安全得多。 叶先生迟疑了良久,说是再考虑一下,没有马上答应,西远无奈带着栓子娘俩、张财、李原回到了莲花村。老赵一家子人,又有亲朋在,无法舍弃,坚持回本村,临走时,西远让他拉走了两麻袋的粮食。 一直到腊月,大雪铺天盖地,天寒地冻,没有粮食果腹,开始出现饿死人的现象,附近州县出现了流民暴动,山匪下来抢劫村庄的事情,整个滨江府笼罩在不安之中。 程义果断下令,莲花村封村,村门紧闭,用雪和水从外面浇筑围墙和大门,整个莲花村成为了一座冰筑的孤村,里不出外不进。有擅自出村,或者擅自引外人入村者,一家老小皆撵出莲花村。 封村命令没下达前,西远派卫成栓子,西韦张财,分别到彦绥城接来了叶先生一家,和福和庄姥爷一家。 还好家里地方宽敞,房间多,都安置了下来。平时叶先生没事,和姥爷爷爷一起讲讲古,然后就是拘着几个小的读书写文章,日子倒是也充实。 卫成西韦几个如今已经十四五岁,自告奋勇参加了村里的巡逻守护队。程义把他们年纪小的少年人编成六组,每日三组,每组巡护两个时辰,晚上则由大人来接替。 叶先生见莲花村这样井井有序、安安稳稳,不禁佩服村里里正程义治村有方,没想到,在小小的莲花村,有这样有魄力的人,深感民间不乏藏龙卧虎之处,也庆幸当初听从了西远的建议,来了这里。 ☆、第106章 饥饿 饥饿笼罩着这方土地,隆冬时节,大自然吝啬的没有一丝赐予。从腊月开始,陆续有流民往南迁徙,滨江府府城所在地,曲江由此流经,干旱相对轻些,所以,生活不下去的人们,都成群结队的往这个方向走,希望能够博得一线生机。 天气寒冷,肚子里没食儿,年轻力壮的还能支撑,那些体弱的、年纪大的、及幼小的,相继倒在这片雪原上,让人不忍目睹。 卫成西韦这些少年,本来意气飞扬、兴致勃勃的参与到村子守卫中来,觉得这是自己长大的证明,但是面对越来越严酷的现实,少年们开始变得沉默。 彦绥在整个滨江府的版图上,地点偏南,但是因为境内没有江河,不是流民们投奔的目标,又因为位置偏南,所以,北边迁移过来的流民要从此地路过。 不仅其他地方的百姓开始往府城方向涌入,连彦绥境内亦有灾民往那里迁移。莲花村附近其他几个村庄,已经出现十室九空的现象,有那不想走的,守着空屋破碗,饿的两眼昏花,放眼四望,只有莲花村孤然挺立着。 因为离得近,他们对莲花村有些了解,猜测莲花村里有粮食,于是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村外,隔着围墙哀哀乞求,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吃食。 同是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以前或许碰过面或者听说过,有的人还和莲花村的某户沾亲带故,村里人包括卫成这些少年人,吃不住劲儿了,觉得乡里乡亲,应该帮一下。 可是,程义却下了死命令,胆敢私自放外人进村者,全家撵出莲花村。摄于程义的威严,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方消停了下来。 为此,大家都对程义有所不满,觉得他未免太无情绝情,程南还专门跟程义跳过一回脚,说他爹这么做不对,被程义抽了两鞭子方老实了。 不过,他们表面上听从了程义的命令,私下里,尤其当轮到他们巡逻守护时,看见墙下饥民可怜的样子,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少年们有时偷偷将自己剩下来的干粮,从围墙上面抛出去,希望能够救人一命。 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觉得可以帮帮那些眼看要饿死的同乡。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那些人本来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他们虽然知道莲花村的境况好一些,具体是不是也在挨饿,却不清楚,如今见有人往外扔吃的,一下子如饿狼般疯抢了起来。 既然看到吃的了,哪里还肯走呢? 于是,没几天时间,围墙外集结了附近上百的饥民,一开始只是乞求,后来见乞求无效,干脆抬来粗木,合力撞击围墙南北大门,莲花村岌岌可危。 此情此景,本来以为自己做得对的少年们,吓傻眼了,看外面状似疯狂的饥民,哪里还有以前憨厚朴实的影子?人性的丑恶,在生存面前,完全显露了出来。 程义及时组织村里壮丁,登上围墙,与撞击大门的人对峙,不眠不休持续了五六天,村里妇女老人,从井里打出水来,及时运到墙下,由男人们浇筑围墙,幸亏正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水刚泼洒到墙下,马上结了冰,被撞击得有些松动的庄门,又稳固了。 饶是如此,也只是暂时缓解,底下饥民,见村民浇水结冰,便拾来木材,用火来烘烤,全村人,面对熊熊燃起的大火,都傻了眼,村门被破开,全村就得遭到哄抢,到时候,他们也只能如这些饥民一样,到处寻找吃食,或者直接饿死! 程义站在围墙之上,面色严峻,脸上阴沉了半晌,抬手从卫成手里,抢过来弓箭,这副弓箭已经不是当初西远用来哄弟弟的那副,而是卫成去县学以后,专门找能工巧匠打制的,威力非同一般。 卫成手里拿着弓箭,看着下面的情景,始终下不去手,那些人,虽然可恨,可是,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程义拿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弯弓搭箭,瞄准底下叫的最欢,最为别有用心之人,放了一箭。 那个人仰天跌倒,身上血流如注,程义没有直接要他性命,只是射中了他的腿,饶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此人估计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下面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莲花村的人真的敢痛下杀手! 雪原上的火光,映着一张张疯狂的脸,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仿佛不真实一般。 程义见饥民还没有撤退的意思,弯弓又是一箭,另外一个领头的,又被射倒。 这下,底下饥民方乱了,害怕了,怕程义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哗”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用绳索将几个村民顺到墙外,扑灭外面的火,把附近打扫干净。 即使这样,莲花村外的形势,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男人们不眠不休的守护着自己的村子,守护着能够赖以活命的根基。 卫成和赵林几个走在村中的路上,他们这一组,刚刚值完一班,现在要回家休息一下。少年们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略显稚嫩的脸庞无比严肃,可以说,这场灾害是他们不顾程义命令,自以为是的慈悲怜悯而引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0 程南在程义箭伤两人之时就哭了,是他们的错,使得父亲不得不这么做,他们都是懦夫,做了错事,却无法承担后果。 少年们无比自责,莲花村如果因此遭劫,他们几个就是全村的罪人,尽管没有一个大人指责过他们,可是,他们心里仍然不好过,很难受。用这样的代价换来的成长,太过高昂。 “成子啊,成子!”卫成他们正走呢,突然有人喊卫成,几个孩子都停了下来,还没转过身,一个人就冲了过来,抓住卫成的手不放。 “成子,成子,你救救咱家人吧,爹实在没辙了!小喜啊,快给你哥跪下,求求你哥,让你哥给咱一口吃的吧!”来人是卫老二和他十岁的儿子卫喜。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倒是听话,估计现在只要能有吃的,让他干啥他都能做。 卫成面沉似水,转过身来,注视卫老二——他曾经的爹。这个人,在他需要遮风挡雨的时候,没有给予一丝丝的温暖,如今,倒是想起自己是他儿子了。 看着卫成的神情,卫老二愣了,早都想好的词,到了嘴边却想不起来。卫成已经不是当初任他打骂无力还手的小孩子了,个头赶上卫老二高,因为常年习武,浑身似乎蕴藏着无穷力量,往那一站,让人无法忽视。 而卫老二却不复当年的强壮,背微微有些驼了。 “大哥,大哥!我饿!”卫喜爬了两步,哭咧咧拽着卫成的衣角。家里已经断粮好几天,他和娘还有姐姐饿得起不来炕,手脚都有些浮肿,要不是爹说让他出来跟着找吃的,卫喜都爬不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喊卫成大哥,以前他娘和姐姐都告诉他离卫成远远的,别让卫成跟他套近乎,不然家里的东西,以后就得分卫成一半。 卫喜不懂这是为什么,他跟卫成本来不亲,卫成当年离家的时候,他还不懂事呢,后来更是没有了接触,卫喜只是隐隐的觉得,他和卫成似乎有些牵连。 “长山。”赵林看着卫老二父子两个纠缠卫成,忙唤了卫成一声,卫老二怎么说都是卫成亲爹,赵林不知道咋帮卫成,要是西韦在这就好了,有西家人在,卫老二估计不会这么厚脸皮,真是不要脸,他们几个半大少年,可是都知道当年卫成的事情。 卫成没说话,也没再看卫老二,抬手把衣襟从卫喜手里拽了出来,接着往前走。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哇的大哭起来,现在卫喜的眼中,卫成就等于吃的了。 卫成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米面饼子,这是大哥怕他巡护的时候饿,让他拿着充饥的,从表面看是玉米面的,其实里面掺了白面,吃着一点都不粗糙。 把玉米饼子塞到卫喜手里,卫成再没停留,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去。 “成子,成子。”卫老二喊了两声,见卫成没有回头,走了两步,终于没敢追上去,旁边卫喜顾不上起来,拿着卫成给的饼子,塞的满嘴都是。 卫成跑回了家,他要见哥哥,只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有温暖,只要到了哥哥身边,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消失的。 西远正在和狗蛋用李大夫家的偏方制刀伤药,分为外敷和内用两部分,外敷的制成药粉,内服的制成药丸。 狗蛋很用心,比西远还积极,做得一丝不苟,每样药量多少严格控制,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很严谨。 卫成“砰”的一声推开屋门,看见哥哥温和的面容,乱糟糟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干啥呢,你这是?开个门还叮叮咣咣的。”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啊?二哥,谁撵你啦,咋跑得直喘气呀?”狗蛋仰起脑袋看卫成,头上的朝天辫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家里几个小的都被拘束在大院里,轻易不许出去,虽然也知道外面跟往年不一样,但是体会不深。 “专心做你自己的事!”卫成平静了一下,走进来扒拉了一下狗蛋的朝天辫,冲狗蛋呲了呲牙。 狗蛋咧嘴笑了两下,低下头认真做他的药。 “哥,”卫成躬身,脑袋抵在西远肩上,抱着哥哥的腰晃了两下,跟哥哥撒娇。他现在个子太高,做这个动作有点难度。 西远在椅子上动了动,用手拍了下卫成的脑袋,“都多大了,咋还跟小孩似的?” “多大你都是我哥。”卫成蹭了蹭哥哥的脸,继续求安慰。 “你别说,我们成子说的真对哎。”西远揶揄卫成。 “哥。” “啥事?” “没事儿。” “哥,”过了一会卫成又叫了一声。 “有话就说。”西远揪了下卫成的鼻子。 “没啥想说的。” 一会儿,卫成:“哥,” 西远烦的啊,照着卫成胳膊“啪啪”给了两下,卫成啥烦恼都没有了,马上原地满血复活,也不跟哥哥腻歪了。 “原来是欠打啊!”西远笑着说,狗蛋在旁边拿眼睛偷偷溜二哥,嘴巴快咧到耳朵丫子了,觉得二哥真逗。 “哥,瞧你说的。”卫成哈哈笑了两声,跑堂屋洗脸换衣服去了。 虽然心情好了,但是今天卫老二的事情,还是横在卫成心中的一根刺。他已经十五岁,过年十六,快成丁了,不能什么事情都找哥哥,得想办法自己解决。 卫成自己是不想理会卫老二的,他现在对卫老二一家,怎么说呢,谈不上恨,但是也谈不上有啥感情,就像是一个路人。 卫成曾隐隐庆幸,幸亏当初卫家待他不好,不然,哥哥哪里会把他领回西家!世界上所有开心快乐的事加起来,都没有跟哥哥相伴的日子幸福!所以,幸福的卫成,对曾经的过往完全放开,不计较了。 不计较并不等于就能够原谅他们,和好如初,何况,一开始也没好好处过。 依照自己的心思,卫成并不想管卫家人的死活,但是今天卫老二当着好多人的面找自己,如果真的置之不理,卫老二家真有人饿死的话,就会有人说他心狠记仇,为人刻薄寡情,置亲生父亲生死于不顾。 卫成倒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如果真这样,哥哥一定会因为他而烦恼、而难过,这才是卫成所顾虑的。 所以,卫成反复想了想,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这两年攒下来的钱,踹在怀里,跟西远打了个招呼,说去找程南,出了西家院子。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西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光看天空的景色,谁能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呢! 卫老二和他老婆正躺在炕上愁眉苦脸,丑丫头今年十六,过年十七,躺在自己屋里,饿的小声哼哼。只有小的卫喜,刚刚吃过卫成给的干粮,肚子里有食儿,人也精神了一些,坐在炕脚玩儿。 卫成站在卫家院门前,这里自从七岁时离开,整整八年了,他从来没有来过,每次往村里这边来,他都尽量绕着走,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啥,当年盘踞在心里的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卫老二同他老婆,忙坐了起来,卫成没进里屋,一直站在堂屋门口,等两口子出来。 卫喜也爬下炕,跟了出来,看见卫成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大哥”,卫成冲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 “成子?”卫老二在卫成转身走掉后,以为再也不会理他,不会管自家人的死活了,没想到卫成又来了,卫老二欣喜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1 “成子啊,你来了,快,快坐。”还是卫老二媳妇反应过来,拿衣襟擦了擦椅子,让卫成坐。 卫成没吱声,从怀里把钱袋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这是我全部的钱了,你们拿去跟别人家换些吃食。”忽视两口子眼里闪出的光芒,卫成没有一丝迟疑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卫老二,“你以后别找我了,找我我也帮不了什么,还有,我爹只有一个,他姓西,叫西明文。” 卫老二眼里的光芒刹那消失了。 “成子,成子?”卫老二媳妇在后面喊了两声,推了推卫老二,卫老二却没动地方。 村里好多人背地里,或者当着他面,说他傻,那么好个儿子推出去给了别家,他还不承认,如今看着卫成挺拔笔直的身影,卫老二心里有些懊悔,如果,如果……至于如果什么,这个可恶而又愚蠢的人却想不出来。 卫老二一家拿着卫成给的银钱去换粮食,可是现在这个时节,哪里有人还在乎钱不钱的,那不是要钱不要命嘛,后来好容易换来些粗粮和谷糠,勉强充饥。 ☆、第107章 失踪 程义现在除了头疼村里的安危,还犯愁村里的几户人家。都是那些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的,当初让买粮食这些人宁性子不肯买,家里有存粮时可劲吃,现在断顿了,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施舍点粮食。 看着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做为一村的里正,程义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没办法,清点了一下自家的粮食,匀出来一部分。 光凭他一家的还不够,程义只好忖度着谁家能有余粮,找主事的人挨个商量,看能不能给匀出来一些。 他张嘴了,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卖程义一个面子,凑了一些出来。尽管还不够,但是能支撑一些时日了。 程义正在家里费心思量,西明文哥俩趁着天黑,用家里的马驮来了几袋子粮食,他们没敢白天来,那样太明目张胆,万一有人把主意打到他们家可就糟糕了,所谓的怀璧其罪。 这下足够了,尽管不是啥好的,都是玉米和谷糠,但是可以活命,程义看着西家兄弟俩不知道说啥好,这是为了他这个里正不做难啊! 腊月中旬,愤怒的老百姓终于爆发了,先后有几个地方,出现了流民暴动,抢劫官府的粮仓,衙役前去阻止,双方发生冲突,造成好多人伤亡,事态越来越失控,蔓延至整个滨江府,一时震惊了朝廷,天子震怒,革了府尹的官职,处罚了上上下下许多人,任命了新的官员,并责令各州县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等粮食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已经近年底了,那些老弱病残者,没有熬过这样凛冽的严冬和饥荒,也享受不到皇恩浩荡。 不管怎么样,局势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莲花村的危机也解除了。二十几天的时间,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长,全村人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这个年是西远到这里来后,过得最消停的年。家家都是做了一点吃食,就算把年过了。 西家尽管有好吃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出拿,平时都是偷偷摸摸的做,关门关窗,不让香气跑出去,同时嘱咐家里孩子,别人要问吃啥饭了,一律回答玉米粥或者玉米糊糊或者玉米饼子,总之,别说实话。 过年这天,西远把家里的鸡宰了两只,让他娘用土豆炖上,另外将夏天晒的风干鸡用锅蒸了蒸,炒了一个鸡蛋,一个黄豆芽,又拿出以前做的果酒,就算过年。 灾年还能吃到这些,算是比较奢侈了。 出了正月,进入二月,叶先生惦记今年的童生试,以前都是二月考,今年不知道怎样。 滚刀肉李原自告奋勇,乔装成小乞丐,到彦绥城打探,去了三天,回来告诉大家,今年因为灾荒,整个滨江府的童生试都暂时不考了,至于是押后了,还是取消了,却是李原一个孩子打探不出来的了。 进入三月,冰雪早已融化,小草开始冒出绿芽,大自然焕发出生机,饿坏了的人们开始满野地踅摸吃的,草根、树皮、田鼠…… 莲花村也解了禁,村民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每天有专门的人在大门处把守,出来进去都要打好招呼。 官衙发了粮食种子,说好到秋天要还回来,鼓励百姓回到田园耕作。整个滨江府满目疮痍、元气大伤,剩下的人默默劳作,脸上多了些愁苦,一个冬天,很多人家已经物是人非。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老天爷给的惩罚,不受着还能怎么样! 滨江府的童生试确定了时间,县试由每年的二月挪到四月,府试由四月挪到六月,八月院试时间不变。 几个读书的孩子安下心来,开始用功看书作文章,叶先生尽心指导,西远虽然不考,但是家里西韦西阳要参加,其他几个孩子也同他有师生之谊。所以,西远通过叶先生的关系,弄来了往年的考题和前几名的文章,细细研读,力图从中总结出一些应考的经验。 叶先生学识丰富,对科举之道有切身体会,结合西远的现代应试技巧,爷俩还真是琢磨出一点门道,传授给几个孩子。 秋阳很努力,他是能够静下心来的人,冬天那么人心惶惶的时候,他都能刻苦攻读,当然,这和他那个拿夫君当天来看待的小媳妇,息息相关,家里万事不用秋阳操心,只要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好。 “真是啥人啥命啊,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连奶奶都忍不住感慨秋阳命好。 卫成也忙,他忙的同别人不一样,卫成要考武举,也要先通过县试府试,然后是院试,本朝对武举的要求很严格,除了考校马上步下的武艺,还要考兵书战策,排兵布阵,而且,还要写文章。 卫成倒是不愁这些,他自小就跟哥哥学书认字,后来又跟叶先生学习经史子集,也读了许多兵书,基本上把能搜罗来的都读的很熟,西远没事儿,还把自己前世了解到的,历史上著名的战役,伪装了一下,讲给弟弟听,所以,卫成这方面基本问题不大,可以说,几个孩子里面,他考取武举的可能性最大。 西远不给弟弟们施压,告诉他们尽力就好,西家不求子弟多么出人头地,只有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几个孩子里面,西阳、赵林和解明理水平要差一些。尤其西阳,自家有二哥和五弟比着,使得西阳压力很大,西远跟他谈了好几次,才好些。秋阳也不是有灵性的,他自己知道,不过,他比别人都用功,心态也平和。 四月中旬,童生试开始,卫成的武科考试比文科要押后几天(1)。 这几天,西远每日黎明前把孩子们送入考场,然后就在外面守着,尽管知道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他还是像现代那些陪孩子考试的家长一样,不守着,就感觉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己离孩子越近,越能给孩子增加勇气。 本来卫成想跟哥哥一起守着,但是他的武科考试临近,西远催促他去县学小校场练习练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有一点西远没说,这几天他右眼皮跳个不停,左眼财右眼祸,西远被跳的心惊肉跳,生怕孩子考试出什么事情,也怕卫成放松了练习,再出啥差错。所有人都想到了,他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卫成觉得哥哥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怪无聊,就让滚刀肉李原陪着,这孩子混不吝的样子,哥哥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逗两句,卫成觉得让李原陪着正好可以给哥哥解闷。 李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二少爷当成了解闷的工具,很自豪的陪着西远,俩人有时候唠会嗑,有时候西远叫他去买些吃的,俩人坐在马车旁一边吃一边等。 五场考试,考到第四天的时候,天气有些晒,西远让李原去附近的茶肆买两碗茶喝,他自己坐在自家马车外,看着考场大门。 “西长关?”后面有人叫西远的名字,西远刚一回头,一个人就摁住了他的手脚,没等西远呼救,另一个人拿布巾捂上了他的口鼻。 布巾上有迷药,西远屏住呼吸,仍然无法抵抗,眩晕中,他知道,自己招了歹人的道,“成子、小韦!”这是西远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的脸庞。 李原买回来茶水,左找右找也找不到大少爷的身影,当时就慌了,他曾经混过市井,了解这世道的阴暗面,着急的喊着少爷,声音都发颤。 问了旁边的人,都摇头说不晓得,大少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李原强迫自己静一静,想着该怎么办,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因为西韦他们考试都来彦绥了,想到这里,李原撒腿往家跑,连家里的马车都忘了。 路过自家的食铺,李原破着嗓子喊栓子和张财,叫他们一个去找二少爷,一个把马车赶回来,都跑了两条街他才想起来。 张财和栓子一听,当时就傻了,还是栓子当年曾经当过车把式,经历的多一些,告诉张财快点把铺子关了,去把马车牵回来,他自己撒腿往县学跑。 家里老爷子他们一听李原的话,西远娘当时就昏过去了,老爷子坐在那儿半晌没回过神,人傻了一样,西明文想再问问李原,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可是嘴唇哆嗦半天,只发出两个模模糊糊,毫无意义的音节,家里的天塌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2 李原呼哧气喘,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好几遍,其实没啥好说的,就是眼错不见,大少爷踪迹皆无。 正当家里乱得一团糟的时候,外面一声马嘶,卫成满面杀气,跳下马,进了家门。 “成子哎,你哥,你哥没了!”老爷子看见卫成,一下子哭喊了出来。 “爷,您别慌,我一定想办法把哥哥救回来的。”卫成拍了拍爷爷,抱起西远娘,掐着她的人中,西远娘悠悠转醒,愣了一会儿神,想起李原的话,嚎啕大哭。 卫成顾不上他娘,转身叫李原,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县衙报备,人口失踪,县尉主管全县治安,不能不管,不过,卫成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卫成骑快马带着李原,往县衙赶,路过明月馆,从中揪出了郑轩,郑老爷把小倌发卖了,郑轩如今常住妓院,他也不专门宠哪个爱哪个了,没的给这些不幸的人再增加新的不幸,但是却夜夜笙箫,不肯回家。 郑轩昨天晚上胡闹了一宿,正迷糊着呢,被卫成从床上揪了起来,嘴里直抗议,一直到卫成跟他讲了,郑轩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跟着卫成去县衙。 有郑轩跟着,县尉不得不重视,听李原学了事情经过,马上率领差役,全城搜索,卫成和郑轩也领着家里人,翻遍了彦绥城,但是,西远仍然影信无踪。 看来,人现在已经不在城里了。 ☆、第108章 寻路 直寻至四更天,实在无望,卫成方谢过郑轩回到家中,家里老爷子他们都没有睡,一直等着,见卫成回来,脸上露出询问的神情,卫成沮丧地冲他们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回到房间。 西韦几个,还有一场考试,老爷子他们瞒着,怕孩子们知道了,不肯再考下去。西韦回来还问哥哥,大人们撒谎说孙叶回来了,拉西远去聚德楼商量事情,卫成跟了去,估计要商量到很晚,不一定会回来,糊弄了过去。 西韦虽然疑惑,觉得家里气氛有些怪怪的,却没想那么多,想孙叶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方拉着哥哥不放,不然,哥哥一定不会放下他们不管的。 “孙大哥真烦人,每次回来都找我哥。”西韦嘟哝了两句,吃过饭,洗漱完毕,回屋子里歇息了。实在是,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十四岁的西韦,还想不到这点。 一夜无眠。 第二天,因为要送几个孩子去考场,栓子早早起来,打开院门,去套马车,结果,院门一打开,门上明晃晃用匕首插着一封书信。 栓子左右看看,哪里还有人在!哆哆嗦嗦把信取下来,去屋子里面找卫成。 卫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顶,脑子里思忖着自家跟谁有过过节。要说有过节的,村子里就是从家和卫老二,可是,他们再如何豪横,也只是庄户人,就是祸害祸害庄稼,让他们做伤人害命这样大的事情,应该没这个胆量。 还能有谁呢? 城里,只有那年他和西韦同张华有过摩擦,可是后来他们做了赔偿,哥哥领着他俩又赔礼又道歉,算来算去都是他们吃了亏,张华后来看见他和西韦,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因那件事就记恨到这样的程度。 卫成翻来覆去想破了脑筋,整个人怔怔的,有些木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仿佛睡了一觉,哥哥就能站在自己面前,拍着自己的脸说,“都多大了,咋还没个稳当样儿。” 栓子推门进来,抖着手把书信和匕首给了卫成。卫成因为怕打搅西韦,昨晚没去后院,直接在前院歇下,西韦根本不知道他回来。 卫成翻身坐起,拿过书信,三两下拆开,里面歪歪斜斜,斗大字只有一行:若赎西长关,三日内,三千两银票,送至野马山红松岭下五棵松那里,若敢告官,小心撕票。落款:红松寨。 野马山红松岭红松寨! 东山那边,大山延绵,里面盘踞了好几个绺子,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红松岭上的红松寨,当家的胡子一共五位,老大叫许大眼,据说当初家里本是农户,因为家境贫寒,穷得没有隔夜粮,又赶上年成歉收,官府衙役催粮,家里糊口的食儿都被夺了去,唯一的老娘觉得生活无望,撞墙而死,许大眼红了眼,拿镰刀割了差役脖子,孤身躲到东山里,自此成了胡子,官府捉拿了几次,都无果。 后来许大眼聚集了弟兄五个,在红松岭处,建了红松寨。五兄弟均有外号,分别为李二鬼、黑老三、冯四愣子、猴子老五。 他们在野马山上立了绺子,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的人,前去投奔,据说现在聚集的土匪有百人之众。红松岭上漫山遍野都是珍贵的红松树,许大眼便以此作为自己山寨的名字,山脚下有五棵比肩生长的红松树,笔直高耸,上百年之久,这封书信里所说的五棵松应该就是指那里。 红松寨! 卫成让栓子不要吭声,先把西韦他们送走。西韦吃饭的时候,还边吃边问,昨天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回来。 老爷子经历的事情毕竟要多一些,缓了一宿,虽然焦灼,但是能够沉稳下来了,哄西韦说昨天西远和孙叶商量事情商量的太晚了,城里已经宵禁,所以就没有回来,让西韦好好考着,晚上出来,就能看着哥哥了。 “那让我哥下午早点去接我。”西韦临走跟大人说,一天没见着哥哥,他就有些想了,因为着急去考试,栓子又催的紧,匆匆忙忙跟其他人走了。 “哎,知道,爷一定让你哥早点去。”老爷子嘴里答应,见西韦他们上车,出了院门,看不见了,偷偷抹了把眼泪。 等西韦几个走了,卫成拿着书信,去给爷爷和父亲看。 “三千两?咱家没有这么多钱啊!”西明文和老爷子根本不识字,听卫成解释了信上的内容,忍不住心里悲叹。 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奶奶保管,具体多少,他们不知道,但是大致数目还是能估算出来,顶天一千多两,两千不到,哪里弄三千两啊? “爹,你别急,我一会让张财和李原去聚德楼和郑轩那儿,看能不能借一些。”卫成刚才就想好了,家里结识的,有钱的,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有这两个人。 “然后一会儿栓子哥回来,让他跟叶先生讲一下,看叶先生能不能帮想想办法。”叶先生虽然过着隐居的生活,可是毕竟在朝廷里做过官,经历的事情多,在彦绥城还有些人脉。 总之,卫成把能够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 “东家,我现在就去。”张财二话不说,迈腿往外走,他可不想西远出事,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二少爷,我也马上走。”李原跟着张财出门,去找郑轩,这孩子虽然一直没有吭声,但是心里满是内疚和不安,是他把大少爷跟丢的,大少爷要是没了,他在西家哪还有脸待下去,可是,不在西家,他又能够去哪里呢? 还有,他真舍不得离开七少爷啊,七少爷那么好,总偷偷把自己的吃食拿给他!狗蛋用吃食哄得李原无比忠心。 要是七少爷知道他把大少爷弄丢了,一定不会再理自己了!李原越想越沮丧,愈想愈有哭的冲动。 不提张财和李原分别找聚德楼和郑轩求助。 家里,卫成穿戴好,靴子里插上匕首,手中拿上长枪,背上背好弓箭,马棚里牵出红马。 “成子,你这是干啥去?”爷爷和西明文问。 “爷,爹,我等不及了,等把钱凑够了,估计小韦他们已经考完,你们一起回莲花村,找二叔和程叔,让他们拿钱去赎人。我先去野马山,看能不能救出我哥。”卫成沉声跟两人讲道,西远娘昨天担惊受怕了半天一宿,如今已经起不来炕。 “成子,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要是你出了啥事,你哥回来,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抓着马笼头,担心的看卫成。 “爹,我等不下去,我一想到我哥不知道遭啥罪呢,心里就难受!你让我去吧,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卫成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看了看父亲和爷爷,强自忍住。 老爷子攥紧旱烟袋,见卫成去意已决,方开口道:“成子,你别急着走,你没去过东山里,不知道咋走,在山里要是迷了路,转一天都转不出来。你还记得前年来咱家的那个吴爷爷吧?他们家就住在东山脚下,离野马山不到十里地,你去了,跟他打听一下,看去野马山怎么走,他们常去山里打猎,对山里熟悉。”爷爷细心叮嘱,给卫成在纸上把怎么去拜把兄弟家的路线画了出来。 卫成将纸折好,揣在怀里,跟爷爷和父亲点了点头,往外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3 “成子,”爷爷颤声喊卫成,“你可得好好回来!不管能不能找到你哥,啊?!” “我知道,爷,你和爹就放心吧,我知道该咋办。”卫成飞身上马,看了看爷爷和父亲,催动红马,快跑出城。 红马奔驰在城外的大路上,这是当年孙叶在滨江府花重金帮西远给两个弟弟买的,钱的确没白花,最起码在彦绥,卫成还没见过比他和小韦的追风踏雪还好的马,当初的小红马已经长大,成为高头大马,一般人不敢靠近。 哥哥为了他和小韦真是费尽心思,以前小,卫成不懂,现在大了,见识的多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匹马驹,一定不会是哥哥说的那个价钱买来的。还有,他背上的弓箭手中的长枪,那是哥哥打听了好多人,找到整个彦绥最出色的能工巧匠,请人家给他打制的。 “我们成子以后要做大将军,所以配套设施一定要跟上啊!”卫成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他拿着弓箭、长枪,激动得直蹦高,哥哥笑呵呵的跟他开玩笑。 “哥哥!若是没有了哥哥,他卫成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会的,哥哥一定会没事!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卫成强行压制了下去,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哥哥,那将是怎么一个暗无天日! 路两边的白杨树沙沙倒退,红骏马一路飞驰,卫成心急如火。 五十多里路,红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卫成寻着爷爷告诉的路线,找到了靠山屯吴家。 吴家老爷子和爷爷年轻时候一起扛过活,给有钱人家拆旧房子,当时一根檩子从房顶掉落,爷爷在下面搬土坯没看见,堪堪要砸到脑袋上,是吴爷爷使劲拽了爷爷一下,将将躲过。 爷爷感念他救了自己一命,两个人拜了把子,成为异性兄弟,年轻时两家人有很多交往,现在年纪大了,离得远,来往的少了些。家里的毛豆角,就是爷爷从吴爷爷家抱来的,他们家养着几条狼狗,上山打猎时带着。 前年夏天,吴爷爷有事情去彦绥城,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女,路过莲花村,停留了两天,也是为了老哥俩能够聚一聚,当时正赶上旬休,西远领着他们几个都在家。 靠山屯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想来,山里日子清苦,若是不能打猎,光凭着种田,生活不易,又因为离着胡子窝近,能挪走的都不肯在这里生活。 卫成根据爷爷告诉他的,很容易找到吴爷爷家,没等走进院门,院子里的狗就“汪汪”叫起来,耳朵竖着,身上的毛全部炸开,可能感觉到卫成与红马身上的煞气。 “谁呀?”随着声音,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姑娘,大大的眼睛,圆脸,高高的个子。 “玲子姐。”这个姑娘卫成认识,正是前年跟吴爷爷去他们家的,吴爷爷大孙女,叫玲子。 “哎呀,成子!”玲子相看了半天,才认出卫成,马上笑意盈盈地把卫成让了进来,喝止家里的狗不要吠了。 “成子,你这两年可是没少长,你看,姐都不敢认你了。”玲子其实只比卫成大几个月,今年也是十六岁。 “玲子姐,吴爷爷在吗?”卫成牵马进来,没有闲心跟玲子说闲话,直奔主题。 “在,在,都在呢。”玲子帮卫成把马栓好,一起往屋子里走。 “爷,爹,你们看谁来了?”玲子没等进屋,就脆生生地喊道。 “哎,这是?”吴爷爷站在堂屋中间,看了半天。 “爹,好像是西伯伯家的孙子,卫成。”吴爷爷的大儿子首先认了出来。 “成子啊,快来,快来坐。”吴爷爷拉着卫成的手,往炕上让。 “吴爷爷,我今天来是求您点事。”卫成着急,天眼看要到晌午了,到红松岭还不知道要多久,一天救不出哥哥,他心里就跟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你这孩子,啥事?说吧,啥求不求的。”吴爷爷一开始挺豪爽,可是听完卫成的乞求,却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帮,可是,他不敢帮啊。 红松寨在哪里,他还真知道。别看胡子没事儿打家劫舍,不过,盗亦有道,还是比较讲究一些规矩的,比如,各个绺子,都有自己活动的地盘,互补侵犯;比如,他们从来不抢劫附近村落,所谓不吃窝边草,这也是还有人敢在山脚下生活的原因。 胡子自然不傻,要是抢劫跟前儿的农户,把人都逼走了,他们有钱也没处花,想买点吃食,估个酒都得走好远,那不是给自己找罪遭嘛。 所以,山脚下的村民,和山上的胡子,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帮着外人对付胡子,这些阎王知道了可是毫不留情,一定会把“内鬼”剔除掉。 吴爷爷也是有这个担心,他跟西家老爷子再亲近,只是拜把子兄弟,哪有自家人的安危重要! “吴爷爷,我求求您了!”卫成起身给吴老爷子跪了下来,他是个硬脾气,当年那么小,卫老二那么打他,从来没服过软,如今,为了哥哥,给人家下了跪! “成子啊,你快起来,不是吴爷爷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老爷子也是没法子,今天他要是不出手帮忙,和西家几十年的交情就此断送了。 吴老爷子犹豫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给家里人惹来杀身之祸。 卫成失望的起身,别了吴家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的确让人家为难!他就不信了,他就找不到红松寨! “爷爷!”看着院子里牵马往出走的卫成,玲子着急的喊了声爷爷。 “玲子,你的心思爷爷知道,可是,爷爷真是没辙啊!”吴老爷子喟然长叹一声。 “爷爷,卫成要是不吱声,就没有人知道咱们告诉的。”玲子急得眼圈泛红。 “玲子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玲子的父亲也叹了口气,他们家只是普通农户人家,农闲了去山上打打猎,真是惹不起胡子。 “好,你们不帮,我跟卫成去红松寨救他哥。”玲子说着转身要往外走。 “站住,”吴老爷子喝了一声,可是看自家孙女倔强的模样,估计她想去还真拦不住,“丫头哎,你可别害了咱家啊!”吴爷爷一脸的无奈。 “爷爷,一会儿我带卫成偷摸出村,别人不会注意。爷爷,您就放心吧,胡子不会知道是咱们说的。”玲子看爷爷有些松动,急忙保证。 “唉!去吧,把卫成叫回来。”儿女都是债。 玲子叫回了卫成,吴老爷子细细给卫成讲述了去红松寨的路线,卫成用心记下,临走给吴老爷子磕了个头,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也是冒着身家性命之险,帮了他们。 玲子带着卫成,七拐八绕找到山脚下一条小路,从此进山,按照吴爷爷告诉的,就能找到红松寨。 谢了又谢,卫成辞别玲子,牵着红马,向山上行去。 ☆、第109章 威慑 山路难行,看着不远,转转折折,却要绕半天,卫成又是头一次进山,怕走错路,那样就更不好找到红松寨了,所以尽管心里着急,走得还是很仔细。 还好,吴爷爷告诉的很详细,顺着那些标志性的东西,卫成终于找上了红松岭,前方一个山寨,看来就是红松寨了。 终于找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5 “估计快了,老五说话干事挺靠谱。”被叫做四当家的那个说。 果然,过一会儿,西远就听到了马蹄声。 “哎呦嘿,可算接着你们了。”西远听到一个声音说,估计是刚来的老五,“弄了多少粮食?”接着车帘子被拉开,里面一下子有了光亮,西远紧闭眼睛装昏迷。 “四哥,怎么弄回来个活物?粮食那?让你们买粮,买哪儿去了?”老五掀开帘子看了看,又放下,西远松了口气。 “奶奶个熊的,粮食现在一点都不好买,问来问去的,粮铺那儿还有差役把守,跟进衙门似的。”老四抱怨,“我寻思咱们寨子里银钱不多了,就帮了个秧子回来。”声音里透着得意洋洋。 “行啊,四哥,能自己拿大主意了啊!”老五嗤笑了一声,话里满含意味。 老四激灵灵打个冷战,山寨中的大事,向来几个当家共同商量,他这属于擅自做主,“不是,老五,我这不是赶巧了嘛,大哥他们不会多想吧?”老四忐忑的问。 “不能,你这么能干,大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四哥,你哪想到的这么好个主意?”老五问。 “嘿嘿,我哪想得到,都是胡老二提醒我,我才下的手。”老四道。 “哦,胡老二。”老五拉长了语调,再没有吭声,老四因为心里忐忑,也没了邀功的兴致。 胡老二,西远模模糊糊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个人,可是,到底在哪里呢?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还有,西远觉得刚才说话的老五,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路行来,西远也没有找到机会脱身,只好继续装晕。后来,车停了,他被从车上拽下来,扔到了木屋里,一个人照着他身上“哐哐哐”踹好几脚,西远强忍着没出声。 “娘的,害得老子家破人亡!今天不弄死个你们家人,老子就不姓胡!”听声音是胡老二,踹够了,转身出了屋子,由另外两个人看着西远。 “小六,这家人咋把胡老二得罪了?还啥家破人亡的?”外面传来两个胡子唠嗑的声音,西远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绑架自己的是胡子了。 “你不知道,好像胡老二媳妇带着他闺女,让这家的谁给拐跑,他老爹也气死了,胡老二这不咽不下这口气嘛。” “就他那瘸了吧唧的样儿,还能说上媳妇?你可别扯淡了。” “说了你还不信,胡老二以前真有个媳妇,不过他好赌,才把媳妇气跑了,他那腿,不就是输钱还不起,叫人给打瘸的。”叫小六的道。 原来是他!这下西远想起来了,赌钱、瘸腿、爹死、媳妇带着闺女嫁人,这个胡老二不就是玉珍姑姑的前夫吗? 这个该死的赌徒,当年真应该想法弄死他!西远恨得牙痒痒,可是,最先应该解决的,就是怎么跑出去,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西远用力挣了挣绑着手脚的绳索,可是,他越挣,绳子绑得越紧,到最后,西远的胳膊腿都被绳子勒出了愣子。 猪蹄扣,西远听爷爷和老爹说过,杀猪的时候,杀猪匠会在猪的两个前蹄和后蹄,分别拴上猪蹄扣,猪越挣,绳扣就越劲,凭猪的力气再大也挣不开。 如今,这个法儿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刚才的挣动,手脚被绑得过紧,西远无法,只好装作刚刚醒过来,大声喊人,外面两个人进来,问啥事,西远说要去茅房,两个人倒是没有难为他,给他解开了绳扣,押着他去,回来后,又原样给绑上。 这次西远不敢轻易动了。 晚上,换了两个人看守,给西远吃了一个高粱饼子。这么粗的粮食,即使刚穿越过来,家里条件很差的时候,他也没吃过,不过,为了保存实力,西远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夜深人静,外面的看守打起了呼噜,西远却睡意全无,想着家里知道自己失踪了,不知道会怎么慌乱。 小韦还有一天就考完试了,成子还有几天也要考武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西远把家里人挨个想了一遍,平时还没觉得,现在方发觉,这些人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即使身处险境,仍然让他牵肠挂肚。 家里人会想法儿救出自己吧?可是,从土匪窝里往出救人谈何容易! ☆、第110章 勇闯 时过正午,西远缩在木屋里,手脚被绑着,不能行动,身体长期一个姿势,有些发僵,他小心翼翼动了动,脑里不断思考,怎样才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突然,木屋的门“哐当”被踹开,从外面一瘸一拐进来个胡子,西远看这个人,第一感觉就是胡老二。 当年,胡老二被胡子打个半死,限期三天,不交人就交钱,躺在炕上一边哼唧一边寻思:没钱还胡子,小命要交待,这下子完了!心中恨玉珍,该死的娘们,怎么听着信儿跑了! 结果,三天后,胡子愣是没来! 胡老二心里窃喜,同时也狐疑,问老爹,老爹开始没吭声,后来告诉他,跟别人家借钱给的胡子,债已经帮他还了。 胡老二乐得,不行不行的。 好了以后,就要寻玉珍,哪里寻得着。 问玉珍哥哥嫂子,那时候玉珍和大舅已经成了亲,因为玉珍娘家离得远,又是第二次嫁人,所以,直接从西家出的嫁,相当于老太太嫁干闺女。因此,玉珍娘家那边乡里乡亲的,还真没有人知道玉珍嫁到哪里。 玉珍哥嫂见她如今的婆家比胡老二强很多,合计以后能帮衬他们;另外他们也知道胡老二和胡子不清不楚,那是能够搭理的人吗?真是恨不得不认识胡老二这个人,哪里会告诉他!所以胡老二一直没得到玉珍的确切信息。 后来,胡老二好了伤疤忘了疼,赌性不改,他爹因为好好一个家,儿媳妇孙女走了,剩下个儿子还是这般德行,输了钱回家又闹又作,家里但凡有些银钱,都被不孝子拿去赌了输了,老爷子生活无望,不到一载,愣是让胡老二生生气死,临死前,告诉胡老二,当初趁着他被打得伤重,由老爹做主,给玉珍和他做的和离,叫胡老二不要找玉珍了。 胡老二一看老爹要没,真是痛哭流涕,他倒不是多伤心,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是个面团,咋揉巴咋是,但是窝里横,跟家里人吹胡子瞪眼的。如今老爹要没了,他担心以后自家窝里就剩下他老哥一个,没有人惯着他了,因此有些害怕。 见胡老二哭得很伤心,一个劲儿的喊叫,说只要老爹没事,他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不赌了。老爷子以为他幡然醒悟,临咽气前嘱咐胡老二,当初欠胡子的钱,是人家莲花村西家帮还上的,以后一定想办法给人家。 老人是好心,他老老实实过了一辈子,未曾受过这么大的恩情,心里一直惦记,可是自己年纪大了,无能为力,只盼着胡老二以后能够好好的,把钱还了,他在地下也能闭眼,却没想到,为西家留了隐患。 老爹没了以后,胡老二生活不下去,搭原来卖老婆的线儿,到红松岭上当了胡子。 事儿也凑巧,春天开始,几个当家派手下人轮流踅摸粮食,胡老二比以前下山次数多了。 三月份,莲花村解了禁,姥爷见外面安稳下来,而且快要种田了,就从闺女家回了福和庄。 玉珍去年冬天生了个胖小子,虽然生在灾年,却是借了姑姑的光,母子都没有遭任何罪,孩子白白胖胖非常招人喜欢。 小胖子出生在腊月二十三,跟小表哥西韦一个生日,西远给他取名叫小年,大名张华年。 四月初三,小年正好过百天,虽然家里日子由于灾年变得紧巴起来,但是玉珍不想委屈儿子,打算买块布,给小年做两件新衣裳,百日那天好穿。 她在万德镇布庄挑布料,隔壁就是粮铺,正好被胡老二看见。胡老二一见玉珍,不找理由买粮食了,暗中跟着玉珍,一直跟到了福和庄,看见玉珍进了一个院落,青砖灰瓦,整整齐齐,出来个男人,高高的个子,帮玉珍把东西提到屋子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6 玉珍一见到那个男人,满脸笑意,他亲闺女丫蛋,跟在男人身后,一口一个爹爹的叫,把胡老二气的! 玉珍再嫁人后如此幸福,胡老二越想越不是滋味,有心把玉珍虏山上去,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喽啰,虏上去的女人,得别人不要才能轮到他,自己媳妇让别的胡子糟践,胡老二觉得不划算,把这个主意否了,打算以后想好了再说。 他在福和庄转了一圈,装成过路的,顺便打听了一下,村中间青砖灰瓦的那家情况。姥爷家如今在福和庄日子过得数一数二,村里人心里满是羡慕,他家那点事村民们都知道。 庄户人淳朴,警惕性低,胡老二一打听,就把张家的事情都说了,以前怎么怎么穷,后来借了闺女家的光,又盖房子又娶媳妇,什么什么的,话匣子一打开,胡老二想知道不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西家! 胡老二想起自己老爹当初临没之际对他说的话,哼!老爹糊涂,还以为西家是啥好心帮他们呢,这是掂心他媳妇啊,这边用钱买通了老爹,那边鼓捣媳妇跟他和离,然后嫁个自家亲戚,什么狗屁人家!老爹竟然上了圈套,他胡老二可不上这个当,一定要报这个仇! 从此,胡老二就开始打听西家的消息,十里八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何况西家如今日子过得好,人们没事都会谈论谈论,说人家多么会来钱道儿,说人家孩子多么争气,都在彦绥城读书。 本来胡老二打算到莲花村打探打探,但是,他连村门都没进去,莲花村有围墙,有人看守村门,不知道根底的人根本不让进。 胡老二徘徊了两天,只探听到西家几个孩子在彦绥读书,并且在集市上有个西记食铺。他跑彦绥西记蹲守了两天,终于见到了西远,从旁人那里知道那是西记的少东家,叫西长关,看来,这就是西家老大的大儿子了。 你们不是拿他当顶梁柱嘛,老子他娘的就把他毁了,让你西家害得我胡老二家破人亡! 所以,四月中旬,跟随四当家的下山时,原本只想在万德镇弄点粮食回去,胡老二心里有事儿,四当家的又是个想事情少的愣子,好忽悠,一来二去被胡老二说动,三个人去了彦绥城,将西远绑到红松寨。 看头领的意思,胡老二还打算留西长关几天,等西家把钱送来再撕票,可是,今天因为卫成在寨子外面那一箭,四当家的狠抽了他两鞭子,胡老二心里窝火,回头找西远算账来了。 胡老二凶神恶煞一般,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进屋二话不说,照着西远挥棍子就打。 胡老二一进来的时候,西远就留了心,如今见他如此,马上躲闪,他手脚都被绑着,跟本躲不利索,接连着了好几下,把西远疼的,他哪里遭过这个罪! 后来,胡老二打得不过瘾,“嗖”的从靴子里拔出来一把匕首,“娘的,牛啥牛,不就是箭射得准嘛,敢来咱山寨撒野!今儿胡爷爷不让你缺点零件,你们西家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挥刀直奔西远耳朵。 如果说,刚才西远还幻想着胡老二出出气打他几下就走了,如今却是恨透了他,对这个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看胡老二挥刀过来,西远牟足了劲,躲过刀子,“砰”的一下,撞在胡老二身上,他虽然比较懒,但是多多少少练过些拳脚,生死攸关之时,潜力被激发出来,拼尽全力,竟然将胡老二撞出了木门。 胡老二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手里还拿着匕首,西远在里面大呼救命! 外面看守西远的两个胡子一见一听,不愿意了。 四当家让他们把人看好,胡老二却来要人命,一看就没有当家的命令私自来的,要是人死了,钱捞不着了,当家的还不得怪他们看守不利? “老二,你干啥?有你这样的吗,这不是给咱们添乱吗?”其中一个胡子狠踢了胡老二一脚。 别看胡老二在西远面前横,但是在胡子窝,谁都不敢惹,刚才也是跟人二位讨好了半天,只说进去拿木棍打两下出口气,如今动了刀子。 他自知理亏,虽然本意只是想削掉西远的耳朵,但是,奶奶的,我没想要你命,你在里面不住声的喊什么救命啊! 凭胡老二如何解释,两个胡子都不相信,这个人他们看了快一天一宿,给吃就吃,给喝就喝。 一点不像其他被绑票的,哭哭啼啼,喊爹喊娘,吓得哆哆嗦嗦;这个人安安静静,看守他的人一点不费心,如今怕成这个样子,胡老二说的一定不是真话。 “胡老二,再敢给咱乱来,我们可不跟你讲啥情面了。走,跟我去找四当家的,你自己跟头领说明白。”叫六子的那个胡子道。 胡老二哪里敢见四当家的,今天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四当家还应承那小子,说是只要钱送到,会将秧子全须全尾交还,他要是赶着这个热锅烙儿,给四当家上眼药,不找抽嘛。 胡老二任怂,跟俩胡子陪半天不是,许不少好处,才一瘸一拐走了。 屋里,西远因为刚才的挣动,捆手脚的绳索更紧了。六子进来,给西远重新绑好,西远谢了又谢,脑子里飞快转着。 从刚才胡老二的话中,西远得到了一个信息:成子来了!箭射得准,不顾个人安危,为了救他西远敢闯胡子窝的,除了卫成不会是别个! 西远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家里人知道自己下落了;担心的是,生怕卫成有个好歹,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土匪山寨也敢闯! 不过,听话音,成子似乎没有和山寨中的人起冲突,是了,自己在他们手里,成子一定投鼠忌器,不敢得罪这些胡子,那么,以成子的性格,一定不会乖乖按照胡子说的束手待毙,他一定会想办法往出救自己,怎么救,什么时候救呢…… 西远思忖着,他了解卫成,卫成怎么想事,怎么行事,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么,自己能不能帮到成子…… 天渐渐黑下来,四当家领人回山寨后,卫成假装下山,甩掉后面跟着的胡子,然后牵着马,绕山寨远远观察了一个下午,黄昏的阳光照在山寨外面木栅栏上,卫成渐渐有了主意。 红松寨四周都是用红松木栅起来的,最粗的木头有一人合抱粗,一根接着一根,栅得足有四五米高,一般人很难攀过。 有了主意,卫成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候,他松开红马缰绳,让它寻草吃,自己坐在一棵红松下养神儿。 直到时过子时,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卫成睁开眼睛,飞身跃起,快步跑到白天看好的地方,隐到树后,仔细观察。 红松寨晚上有人巡哨,卫成用心记了一下,大约半刻中一次,所以,防守还是很严密的。 等到这一班巡哨的胡子过去,卫成潜踪蹑足,快奔至寨墙下,手里的飞抓用力甩出,“吧嗒”一声,抓住了最上面的横木。卫成用力将飞抓抓紧,身子随着飞抓的绳索,”嗖嗖嗖“爬了上去,他只有一刻钟时间,一定要赶紧。 用飞抓爬墙,还得感谢王娟,小姑娘自从那年郊游见过卫成,没事儿就跑县学围堵,抓着卫长聊天。 卫成嫌烦,有王烨那方面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同王娟玩躲藏游戏。 县学的前门后门都被王娟派人看着了,卫成没有办法出去,跳墙呢,县学的墙又太高,正好,哥哥因为他如今在县学练习骑射,要找人给他打制长枪和弓箭,卫成借着机会磨哥哥,给打个飞抓,他还记得当时听说他要飞抓,哥哥瞅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卫成脸都红了。 后来,王娟就很少能堵着卫成。 在同王娟斗智斗勇中,卫成练就了一身飞抓爬墙的技艺,如今倒派上了用场,看来,回去要好好感谢一下王娟。 不容多想,眼看下一轮值夜的胡子就要转过来,卫成翻过去,迅速滑下,收抓转身,将自己隐在暗处,等巡哨过去,才轻手轻脚向寨中寻去。 红松寨并不大,聚集的土匪一百左右,算起来寨子还没有莲花村大。但是,即使这样,寻起来也很费劲,哥哥到底被关在哪里?还有,山寨中一定会养狗,这种生物比人警醒,卫成很怕自己暴露踪迹,救哥哥失败。 幸亏因为去年灾荒,胡子们吃饭成了问题,哪里有吃食给狗,后来实在没得吃,又嘴馋,忍不住拿寨子里的狗过瘾,所以,现在红松寨只养了几条狗,给了卫成可乘之机,要是放以前,不等他进寨子,就会被发现。 不敢乱走,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巡视整个山寨。 如今已经后半夜,按理寨子里除了值班的巡哨,别人都应该歇息了,所以,各处一片漆黑。值班胡子巡哨完毕休息的地方在寨子正前方,离寨门不远处,卫成白天就观察好了。 诡异的是,在这一片漆黑中,有处却闪亮着一点灯火,像凌晨时分的启明星。 难道那是关着哥哥的地方?胡子看守被绑票的人,一定不会休息,所以会点着灯。卫成越想可能性越大,管他呢,先去看看,如果不是,有灯光一定有人,不行逮着个胡子,逼问一下估计也可以。 卫成也是胆子大,想好了,就放轻脚步,向那里走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8 “救过咱们?”老大沉吟半晌,自从扯了绺子,手底下兄弟渐多,他多数时间都是坐镇山寨,很少下去,所以,很少再逢危险,唯一比较严重的,就是那年冬天,腿被伤了,血流不止,差点没命。 老大瞅了瞅旁边的老二和老三,他不敢大幅度动弹,为啥?当然是因为卫成的箭还指着他脑袋那。 此时,胡子老三将马往前提了提,冲卫成抱了抱拳,“在下黑老三,想问一下,你哥哥什么时候救过咱们?” 他一问,卫成气不打一处来,哐哐哐,将那年冬天腊八晚上,几个胡子半夜三更跑到西家又吃又喝,又让人给治伤的事情说了,末了,连胡子老三临走时候说的话都学了个十足十。 当年的事儿,卫成可从门缝都看见了,胡子老三临走时说的话,幼小的卫成感觉特别霸气,第二天神神秘秘的学给西韦听,家里大人不让把西远给胡子治伤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小韦是自己人,说了没关系,要是一个人都不能说,那还不把卫成憋坏了?这么拉风的事情! 所以,尽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卫成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黑老三听了,再没怀疑,“大哥,这哥俩的确是那年咱们落难,给你治伤那家的。” 其他几个当家的沉默了,胡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几个行当的人从来不绑,其中一行就是行医治病的大夫。 人家西长关是大夫,他们给绑了来;另外,人家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威胁人家家里要三千两银子,的确恩将仇报。 “娘了个扒拉,这事做得可真不仗义!”老四一听受不了了,都怪他听胡老二怂恿,坏了红松寨名声。 “大哥?”老四瞅了瞅老大,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老二又是怎么回事?”老大问道。 卫成又把胡老二当年的事情学了一遍。 事情都是明摆着的,胡老二啥样,大家心知肚明。 胡子老大的脸腾地就红了,他们红松寨还真是从上到下忘恩负义,亏得他平时还口口声声念叨,有个恩情没报呢,这哪是报恩啊,报仇还差不多。 “两位兄弟,我们红松寨对不起二位了!今日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大冲卫成抱了抱拳,然后,抽刀回首,后面不远处,胡老二正腿打哆嗦,他万没想到,西家和胡子能有瓜葛,竟然跟头领有恩情。 老大气没处撒,越想越憋火,这完全是胡老二惹出来的事儿,瘪犊子,拿他们红松寨当猴子耍呢,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进来。 老大手起刀落,胡老二迈腿想跑,没等动地方,脑袋咕噜噜滚落到地,其他胡子都吓得不敢出声。 “大哥,我也愿受处罚。”老四翻身下马,单膝着地,等着老大处罚。 “娘的,做事情就不长脑子!”老大抽出马鞭,“啪啪啪”狠抽老四,看来真使劲了,鞭鞭见血,饶是如此,比胡老二强多了。 “大当家的,四当家的是不知者无罪,希望你能网开一面。当日之事,我哥哥只是医者慈悲之心,大当家不必念念不忘,若无其他事情,我与哥哥这就要告辞了,家中之人还盼着我们平安归去。” 卫成看大当家的打差不多了,连忙出声说情,当然,他不会一开始就劝阻,尽管老四是被蒙骗的,但是,哥哥差点因此出事,卫成心里恨不得将他也斩了。 不顾几个当家的挽留,卫成催马带着哥哥向山下行去,笑话,能跑还不快跑,万一胡子再翻脸了呢? 下到山脚,天色已经大亮,卫成松了口气,不肯做丝毫停留,打马扬鞭,一路飞驰,脱离了险境,他才开始有些后怕,手都忍不住哆嗦。 有些人就是这样,面临危险之时,无比镇定,等到度过险情,才会把心里的感情释放出来,卫成无疑就是如此。 行了四五十里,西远劝卫成休息一会儿,卫成不吭声,仍然纵马飞奔。 “成子,咱们停一会儿吧?哥累了。”劝卫成没用,西远只好拿自己说事儿,他的确是很累,被绑了两天,还挨了两顿揍,不过,主要是心疼卫成,这孩子估计从昨天就没消停。 卫成听哥哥这样说,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落地时皱了皱眉,但是没吭声,然后用力将西远扶了下来。 哥俩坐在路边休息,路两边是青青麦田,田里的麦子绿茵茵,如绿色的锦毯,向前延伸,看来今年不会是灾年。 卫成将弓箭放到身边,他现在弦还绷着,唯恐事情有变,时刻不放松警惕。西远坐在他旁边,揪了几棵荠荠菜,一半给了卫成,一半自己放到嘴里。地里庄稼还没抽穗,没的吃。 歇了一刻钟左右,哥俩不敢多做停留,起身想要继续赶路。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卫成和西远已经成为惊弓之鸟,马上紧张起来。卫成忙将哥哥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弯弓搭箭,对准前方。 等来人近了,卫成先是一愣,继而放下弓箭,惊喜道:“哥,是小韦他们!” “哥!二哥!”西韦也看见他们了,催马快跑,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抱着西远“哇”一声哭了出来。 昨天晚上回到莲花村,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时就要骑马来找西远和卫成,被奶奶和西远娘给抱住了,说啥都不撒手。 “小韦啊,天都黑了,你不能去,你哥不知道咋样,你二哥去了一天也没信儿,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奶奶可是活不下去了。”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这次老人家比想象中的坚强,听说事情之后,没有晕没有嚷没有哭,该往出拿钱给拿钱,该叮嘱家里人的叮嘱。 老太太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大家都要想法儿救小远呢,这时候自己不能给添乱!也许有这个心理暗示支撑,奶奶自始至终都很镇定,镇定的让人不放心。 西韦好容易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和二叔、程义还有程南柱子几个,一起往东山里赶,银钱是聚德楼和郑轩给凑的,叶先生也把家里所有的为数不多的银钱拿了出来。 孙叶不在彦绥,但是李掌柜知道东家和西远关系匪浅,所以把自己能动用的银钱都拿了出来;郑轩每天花天酒地,手里没有那么多,还是回家去,偷了他老娘几件首饰,送到当铺,当了银钱,给凑足了。 西韦搂着他哥,哭的跟个小孩似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旁边西明文西明武程义几个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圈儿。 “好了,小韦,哥这不没事儿了嘛,咱不哭了,啊,你看都多大了,还哭成这样,该让人笑话了。”西远红着眼圈哄西韦。 “多大你都是我哥!”西韦哭咧咧地说,这话倒和卫成的口气一致,“哥,你吓死我了!”接着张嘴嚎。 “哥知道,来,把鼻涕擤擤。” 西韦哭够了,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过去抱了抱卫成,哥哥能平安出来,都得归功于二哥,昨天程义和二叔他们就商量了,即使银钱送到,胡子也不一定会把西远平安归还。 前两年就有富户家,把钱送到,孩子还被撕票的。 所以,大家来时做的两手准备,万一胡子不讲究,他们就得去寨子里劫人,可是,那样的话,救出哥哥的希望很渺茫,万一哥哥被撕票了……西韦以及家里所有人,想都不敢想!还有二哥,会不会也被胡子抓了起来?西韦和卫成一起玩到大,感情一点不比亲兄弟差。 没有时间细说,西韦平静了下来,大家马上往回转,家里人还在等着,早回去他们早安心。 可是,卫成上马的时候,却上了几次都没上去,西远看出不对,本来已经上了西韦的马,连忙跳下来,“成子,咋回事?跟哥说实话。”西远焦虑的问。 “没事,哥,就是左脚,在寨墙那儿往下跳的时候,崴了一下,有点疼。”卫成努力扯出个笑,安慰西远。 西远不管他,走到近前,将卫成的绑腿解开,靴子脱掉,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卫成脚踝处,肿得有馒头高。 “哥!”卫成将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手搂着哥哥的身子,他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自从知道西远出事,两天两夜水米没打牙,人也没歇着,现在累得有些脱力,又伤着了脚。 “成子?”西远看卫成脸儿煞白,担心的拍了拍,他还奇怪呢,为啥卫成从山上下来不肯休息,原来怕自己支持不住,不能把哥哥平安送回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9 二叔和程义合伙将卫成弄到马上,由西韦带着,西远骑卫成的马,他受的只是皮外伤,只是有点疼,没有伤到根本,但是他担心卫成,一路上没有吭声,刚刚脱离险境的欣喜,都被忧虑取代了。 …… 莲花村卫成卫长山,十六岁,一人一马一枪一弓箭,独闯胡子窝,将被绑架的兄长从阎王手里救了出来。 没几天,卫成的事迹传遍了彦绥各处,连彦绥城里的人都知道,一时之间,卫长山成为彦绥村间吕巷,百姓口中传奇似的人物。 因为西家不能把当初西远于胡子有恩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卫成的事情越发被传的神乎其神,竟然有艺人编成话本,在茶肆酒楼演绎。 而人们嘴里的传奇,大英雄,如今正在家里被哥哥给拘得火星直蹦。 ☆、第112章 秀才 卫成脚踝处的伤本来不重,但是受伤后没有好好休养,反而奔跑用力,才使得伤势加重。 回到家里,正好李大夫就在西家,等西远消息呢,不但他,莲花村只要跟西家关系不错的,都在这里等着,当然,也不乏有来看热闹心理的村民。 李大夫给卫成诊断了一下,看来是伤到了骨头,细心地给正了骨,用上药,缠上夹板。 伤了骨头,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西远怕卫成不好好将养,再落下毛病,后果可就严重了。所以,李大夫看完后,他还不放心,也不怕李大夫不乐意,远远近近,连彦绥城里的大夫也不放过,请来不知道多少位,给卫成确诊。 所有的大夫都说好好将养,应该没有问题,西远还是不放心。仿佛落下毛病一般,连卫成说没事儿他都不信,觉得他安慰自己没说实话。 西韦看哥哥六神无主的样子,无奈地嘟囔:“哥,你说你,自己就是大夫,心里咋还没个数了?瞧你把李大夫气得,家里拐棍都撅折好几根了,你这纯粹是关心则乱。” 西远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的确是关心则乱! 活了两辈子,只有这个孩子,为了他奋不顾身,从老虎嘴里往出救他!怎么能够不往心里去! 除了感动,西远还有些自责,卫成如今伤了脚,武科考试就无法参加了。本来几个孩子里面,只有卫成中举的可能性最大,如今生生放弃了大好时机!尽管以后可以再考,那要足足再等三年,三年的时间,很多机会可能因此失之交臂! 西远找了好多关系,托了好多人情,但是国家律法在那里摆着,即使大家都很欣赏卫成的义气勇敢,但是,还是不能通融,看来,只好再等三年了。 对卫成的愧疚、心疼加上担心,西远的注意力可不就集中到了卫成受伤的腿上。 “哥,我咋觉得你紧张我还不如紧张我的腿呢?要不,我把这条腿给你得了。”卫成嬉皮笑脸的逗哥哥,自己跟自己的腿吃醋,卫成一点也不想承认。 “傻成子,你不知道,当朝有规定,相貌不好者,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西远皱眉道。 “不能考就不考呗,反正我也不是非想考个举人当当。”卫成不在意,他最在意的就是身边有没有哥哥陪着。 “傻瓜,你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以后有的你后悔。”西远帮卫成腿上好药,重新捆好夹板。 “哎呀,哥,我才不在乎能不能考个功名呢,能考就考考,不能考不还能干点别的?你以前不也老跟我们几个讲,咱们家不以功名评定一个孩子有没有出息吗?咋现在开始钻牛角尖了。”看哥哥弄完,卫成把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双手抱着哥哥的腰,左一下右一下的晃,这是他和西远常做的动作,晃起来像两个大号的不倒翁。 虽然在家里憋着浑身不自在,但是哥哥每天都陪着他,卫成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延伸,时光静静流淌,一直这般美好。 “哥瞧着你这么喜欢舞枪弄棒的,以后要是没了用武之地,多白瞎啊。”西远摸了摸卫成的头。 “我那就是学着好玩,考不考功名的,我不都一样喜欢?哥,你就别纠结了,让你整的,我自己都觉得考不上个功名心里不得劲,压力可大了!”卫成扮了个苦脸。 “好好好,哥不想这个了。你可得好好将养,不然落下毛病,哥心里得不好受一辈子。”卫成搬出自己,西远只好妥协。 “哎呀,哥,你瞧我都多配合了,你让我养着,我可不就养着,成天不出屋,还有咱奶和咱娘,成天给我弄好吃的,我现在觉得自己跟头猪似的了。”卫成无奈的皱了下鼻子。 “还不是心疼你?你说你胆子多大……” “哎呦,我想吃双皮奶,哥,你去给我做一碗吧。”卫成连忙转换话题,关于这个,哥哥碎碎念好几天了,卫成觉得耳朵都被磨得出来一层厚茧子。 “行,你好好坐着,不许乱动啊,哥给你做去。”西远起身去了堂屋,卫成无聊的在炕上坐着,被拘了好几天,憋得他啊! “二哥,哥走了?”西韦在他自己屋里,听哥哥出去了,才跑过来跟卫成说话,他也是被西远这几天碎碎念给念怕了,非常不仗义的,把现场留个了二哥。 “做双皮奶去了,小韦,你说咱哥这是咋了,以前没这样啊!”卫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咱哥是怕因为他,耽误了你的前程呗,他心里不好受。”这个西韦倒是明白,不但是他,家里人都是这样想的,对卫成越发的想找补。 所以,卫成现在是家里的老大,西韦都要退位,甭等他说,每天做饭,西远娘先问卫成要吃啥,吃啥给做啥。 西远也是,以前卫成要是作得狠了,西远的鞋底子早都拍过来了,如今,卫成被拘得闹心,没事儿找事儿缠磨,西远举了好几次鞋底子了,都舍不得落下。 这样的弟弟,疼都疼不过来,哪里舍得打啊。所以,现在家里西韦很寂寞,因为哥哥的鞋底子只朝他一个人招呼了。 “二哥,二哥,你再给我们讲讲,你是咋跟胡子打架的?”小勇和狗蛋跑了进来,不大一会儿,不点和大妮进了这个屋子。 卫成的英雄事迹,不但别人爱谈论,连自己人都喜欢听,尤其几个小的。 怕小的说走了嘴,卫成不能跟他们讲,胡子因为当年的恩情放他们兄弟一码的事儿,所以就得瞎白话一些,什么你一拳我一脚的,把平时他跟别人过招的事儿,往胡子身上套,饶是如此,几个小的仍然听得津津有味,现在家里兴起了一股学拳脚热,没事都来磨卫成教他们几招,把卫成给得意的,不行不行的。 每次看卫成那得意样儿,西远有时候都疑惑,这个孩子似的,傻乎乎的卫成,和那个在胡子面前临危不惧的卫长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二哥,你一箭就把胡子头的帽子给钉门桩上了?”狗蛋睁大了一双眼睛,里面“蹭蹭”往出冒星星。 “二哥,明儿我也打一个你那样的飞抓。”小勇心里合计的是飞抓,觉得二哥夜黑人静,飞身进入山寨很牛气。 “我这都是小菜一碟,你们不知道,咱大哥才厉害呢,我进去的时候,你们猜猜,咱大哥干啥呢?”卫成卖了一个关子,把几个小的急的抓耳挠腮,连西韦都忍住不催他说。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卫成才嘿嘿笑了两声,感觉心满意足,“咱大哥给看着他的那两个胡子讲孙猴子呢,比给咱们讲的还好听。要不我能这么顺利救出他吗?因为那两个胡子听迷了,根本没发现我进去!”卫成得意的欠欠身,总待着也很累的好么。 “啊?大哥这么厉害?”几个小的又开始崇拜大哥了,看来,大哥给讲的故事,他们要好好的记得,以后好讲给胡子听。 西远要是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估计得挠墙,没事给胡子讲故事?还能再闹心些么。 大人惯着,哥哥宠着,弟弟妹妹们崇拜着,卫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家里的土皇帝,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要是能再适当的活动活动就好了,不过看看西远,嗯,卫成马上把这个想法打消,哥哥实在太可怕了!还是不要触犯他的逆鳞了。 被圈在家中,时间长了,卫成难免闹的慌,于是不断想办法挑战哥哥的极限,看哥哥拿着鞋底子要打自己又舍不得的样子,给自己找乐,从中感受着哥哥对自己的疼爱。他要是知道,此时的幸福就像烟花绽放时刹那的绚丽,一定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此后多年,这都是卫成后悔的事情之一。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2 玲子每次看见人家两个,在家里吃的成说的算,心里就羡慕不已。她倒是不愁钱花,西远每个月都会给她些,只多不少,可是,家里其他的进项,都要交给奶奶,即使不给奶奶,还有婆婆呢,看来,她永远也没有像大燕李氏那般当家做主的日子了!每想到这里,玲子都有些憋闷。 西远成了亲,过了三个月,二叔就给西阳定了亲事,两家早都说好的,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此时,女方家心里方落了底,西家现在可不是谁都能攀附上,因为他们家是过日子人家,闺女得了西阳娘和奶奶的眼缘,才这么运气。 西阳的亲事定在秋天,秋阳一定亲,西远就着了忙,怎么?卫成和西阳一个年纪,和他同龄的程南、柱子都定了亲,就剩下卫成了,西远怎么能不着急? 春天的时候,西远拖不下去了,把卫成的户籍从自己家里迁了出去,让他自己立户。同时备料,在自家西面房场,起来两个院落,挨着自己家的那个,是给西韦预备的,边上那个,是给卫成的。 给西韦的,从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跟自家走一个大门;给卫成的,虽然都由西家大院圈在一起,却是独自向外开了大门。好在挨着自家,西远暗暗庆幸,当初把那块空场地都买下来了,不然,卫成离开他眼么前,得多难受。 房子的建造,完全跟西家老房子一样,结结实实,暖暖和和,卫成虽然过去看了,可是并未过去住,他仍然在西家生活,没事儿抓紧机会赖在哥哥身边,他总有种要被家里抛弃般的预感,心里慌得厉害,尽管觉得不大可能,可是,还是很忐忑。 看着新户籍和新院落,说不出的闹心。 和卫成一样闹心的还有玲子,她原本以为,卫成虽然得西家人的宠,也不过给买个普通房子,成个亲就算进到义务了,谁知道,西家竟然大动干戈,又给建房子又给买地,西远给卫成买了十亩田,莲花村没人卖,他就在挨着莲花村的邻村买了十亩,直接写到卫成名下。 弟弟有房有地才好说亲啊,西远是这样想的,同时委托大燕和李氏,有合适的闺女,给卫成物色着。 尽管舍不得,西远也不想因此耽误弟弟的婚事,那他成啥人了?当初领成子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过好日子的。 村里人一看,西家给了卫成这么多,现在盯着卫成跟盯着块肥肉似的,人小伙子本来就出色,如今有家产,还不成了抢手货?所以,尽管只是西家义子,来给卫成提亲的人真不少。 卫成心里跟在油锅上熬着似的,他一点都不想成亲!跟哥哥蹦高了好几回,西远只好吐口,一定他本人相中了,才会给他做主定亲,卫成长舒了口气。 春天家里人来人往,忙活房子的事情,玲子借机会和村里许多人熟悉了起来,和她前后过门的几个小媳妇处的挺好。 不过,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村民们也不全都是心眼好的,西家日子过得这么好,连义子卫成都给盖这么好的房子,还给买地,惹得自家小子都被比了下去,就有那眼热的人心存嫉妒,西家别的人左右不了,玲子一个小媳妇,刚到西家没几个月,以前的事情都不晓得,西家也没有谁,闲的没事跟她讲这些千年谷子万年糠的事情,所以,有那心思不好的就背地里挑拨玲子。 “你可是真傻,这么大个家业,硬生生让外人分去一半。”东院从老大家前年娶的儿媳妇小娟道,很多事情,她都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 “也没分啥,就是给盖了个房子,买了几亩田,他在我们家那么多年,跟自己儿子似的,还救过我们当家的命,咋也不能光身出户吧?”玲子反驳道,他们讲究的当然是卫成了。 “哎呦,你这闺女可真是个心眼实在的,”从老大媳妇接过话茬,“你当他十七了,为啥还在你们家?”说着还停了一下,卖关子。 “为啥?”其实玲子也很疑惑,卫成为什么不愿意成亲,自己有房子了还不搬过去。 “还能为啥?想让你家出钱给娶媳妇呗,估计还嫌弃你们给的不够,你可别忘了,你们家在城里还有一个食铺一个药铺呢。”西记药铺给了李大夫家两成股儿,今年大燕就张罗明年要盖房,现在没事儿开始备料,这些人看着都眼红。 怂恿过李涛,西家药铺主打卖的是李大夫那两个偏方做的药,自己家的东西,为啥让别人来赚钱,与其分红,不如自己全得。 李涛回去跟大燕墨迹了几回,一开始大燕没在意,后来见李涛越来越上脸儿,把孩子放一旁玩儿,冷着脸问李涛,要是她把自家药方要回来,李涛能不能自己把铺子开起来? 李涛一开始还嘴硬,后来吭吭哧哧不吱声了,他哪有那个本事,要是有的话,当初他爹何至于教给西远。 “既然没那本事,你就给我消停点!我跟你说,你要是把小远惹急了,人家不卖咱们的偏方了,倒时候咱们一点钱都捞不着。你别以为人家离了咱们的东西就开不成铺子,小狗蛋一天天鼓捣种的草药你没看见啊?”大燕越说声越高,旁边屋子里李大夫都听见了,但是没听清大燕具体说的啥,还嘱咐大燕跟李涛好好说话,别嚷嚷。 大燕答应着公公,没好气的白了李涛一眼,“我告诉你李涛,你要是敢起啥幺蛾子,把咱到手的财闹没了,我就不要你了,我领着咱闺女儿子另过!”大燕真生气了,真是坏良心的,知道李涛楞,就怂恿他,要不是怕伤了西家颜面,非得找说坏话的人好好算账。 李涛就是个妻奴,大燕一急眼,他马上消停,从那以后再没起啥心思,一心一意跟大燕合计分得的钱,怎么盖房子,怎么置地,越想越觉得以后家里是好日子,感觉自己当初被人撺掇的冒了傻气,亏得自己媳妇,想着想着,摸了摸自己脑袋,冲大燕傻笑。 他那点心思,大燕哪里不知道,白了他一眼,也就过去了。 李涛给大燕降服了,这些人就开始怂恿玲子。 没事儿唠嗑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的,知道玲子对卫成有意见,就拿卫成说事。 “不会吧?那可是我们家的铺子,我当家的开的,会给他?”一开始玲子还不信,可架不住这些人没事就向她灌输啊。 “你可真是不琢磨事儿,也难怪,你们家啥事没人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你们家啊,啥都是有小韦一份就有卫成一份,他不走,那就是等着你们家吐口呢。” 玲子细细琢磨,还真是,小韦有的,卫成就真有,只多不少! 难道自己家的家业,真要分给卫成一半?玲子越想越不平衡,本来对卫成就心有芥蒂,如今,更是恨不得把他撵走才好。 老太太和西远娘是老辈人,同这些年轻媳妇们没有啥交往,但是大燕和李氏不是啊,连说话办事很稳重的李氏,私下里都提醒老太太和西远娘,没事别让玲子和村里那些人来往。 她说的委婉,大燕就把自己听到的直接告诉了,她和西家相处年头多了,性子又是个直爽的,有啥说啥。 老太太和西远娘从此就不大愿意让玲子出去,但是,过日子,也不能把媳妇圈在家哪里都不让去不是?她们又不是那种恶奶奶恶婆婆,只是时不常的委婉劝阻一下。 玲子慢慢察觉了,越发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没地位,跟奶奶婆婆她不敢吵闹,没事儿就找茬跟西远闹腾。 西远因为房子的事情,还要照顾西韦卫成读书,所以忙得焦头烂额,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忙,把媳妇忽略了,所以,专门抽出时间陪玲子,还带着去彦绥玩了两天,买了好多东西,都是玲子喜欢的。 暮春的时候,玲子被诊断出怀了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西家老老少少都很高兴,对玲子更好了,连奶奶和西远娘都一句重话不肯说。 玲子自觉有了底气,要是生个儿子,那就是西家的长子长孙,西家的家业都是这个孩子的,所以,越发的看不上卫成,不行,为了儿子,也不能叫卫成把家业瓜分走。 当着西家人的面玲子还收敛着,但是只要她和卫成两个人的时候,玲子的态度就不好了,卫成不傻,也感觉出来嫂子对自己的敌意,虽说有时候心里发堵,但是他是个心大的孩子,没事儿不爱瞎计较,觉得女人可能都是这样小心眼,自己要是计较了,那就是小肚鸡肠。 况且,卫成的心里,只要哥哥还能陪着他,还让他在西家,一切都好说,所以,玲子跟他没好脸的事情,一点没跟家里人提。 过完端午节,五月二十的那天,玲子没事又出去溜达,听了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七言八语的说了许多闲话,回来越想越烦闷。 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去了田里,西韦和程南柱子去了彦绥,奶奶和西远娘领着不点去了王三奶奶家,他们家过些日子要给柱子办喜事,娘几个去帮忙。 狗蛋和李原本来就没在家,在彦绥城给人药铺当伙计偷师学艺呢。 西远本来没事儿,在窗下看书,见玲子回来了,跟媳妇打了声招呼,说是去西院,给卫成准备的房子,那里有个地方没弄完,西远合计着怎么弄,说一会儿就回来。 家里只剩下玲子,西远面前,她没表现出来,西远一走,她马上冷了脸庞,心里暗恨卫成。 一个螟蛉义子,西家给了那么多还不知足!跟她儿子抢财产,哼! 这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卫成牵马往大门里走,他没事出去遛马练武艺去了,练完才回来。 玲子听到动静,突然灵机一动,心下有了计较。 “嫂子。”卫成进了院子,见玲子站在厢房门口,忙跟她打招呼。 “成子,你过来,嫂子有些话想问问你。”玲子开口。 “嗯,好,你等一下。”卫成将马栓在了果树上,往厢房这边走,“啥事啊?嫂子你说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3 “成子,你哥对你好不好?我们家从老到小对你好不好?”玲子冷着脸问。 卫成被问愣了,他本来就因为哥哥给自己单立户籍,重建院子而不是滋味,纠结着呢,玲子这么一问,仿佛他不是西家人似的,当然,他现在的确不是,这一直是卫成心里的遗憾,也是他的逆鳞。 “当然好了,这还用问嘛。”卫成也不高兴了,他是哥哥宠大的,只因为心宽不爱计较,可是并不等于没有底线。 “那你怎么还赖到我们家不走了?是不是贪图我们家城里的铺子,还用手里的钱财,非得争到手才肯走?”玲子自认为理直气壮。 “你?嫂子,你怎么这么说我?对了,一定是村里那些赖婆娘,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找她们算账去。”卫成气得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嘎巴响。 “你别往别人身上转移,不管谁说的,这是不是你想的?好哇,卫成,我说你咋不愿意出去自己过日子呢!你哥白对你这么好了,算计我们西家的钱财,你还是个人吗?别以为救过你哥,就可以挟恩以报。” “你,你!”卫长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铁青,眼泪在眼圈转,硬生生憋了回去,原来别人是这么看他的! 自从七岁被哥哥领回来,十年了,十年里,卫成享尽了哥哥的关爱和家里人的温暖,何曾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恨不得把房子拆了!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啊,成子,你敢打你嫂子?”玲子突然声音大了起来,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卫成真是被气得发了疯,举起拳头,用力砸了下去,不过,目标不是玲子,却是她身后厢房的木门,卫成一拳一拳的,把木门愣是砸破了,手上满是鲜血。 “哎呦,你个没有良心的,嫂子说了你两句,你竟然要打嫂子。”玲子一行哭,一行坐到了地上,卫成见此,转身要走,却看见哥哥正站在与西院想通的月亮门边。 “哥!”卫成委屈的想抱着哥哥哭一场,可是硬是忍住了。 “成子,你干啥呢?怎么这么不懂事!”西远刚刚过来,就看见卫成用拳头砸门,他媳妇吓得坐在地上哭,顺嘴数落了卫成两句,他没多想,卫成和西韦两个从小被他数落惯了,很皮实,平时根本不当回事,他哪里知道前面的那一段公案。 此后数年,西远午夜梦回,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说的这句话。 哥哥这是也怪自己了?卫成煞住了往哥哥那里走的脚步,眼睛迷茫地望着哥哥。 “哎呦,长关啊,我,我这难受。”玲子双手拄地,裙子下面有血迹流淌了出来,这是要流产? 本来西远见卫成难受的样子,想安慰安慰他,如今顾不上了,一会儿在哄成子吧,他忙跑向媳 妇。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西远着急的问。 “肚子,哎呦,肚子痛。”玲子手捂着肚子,不停的呻吟。 “来,你别动,我抱你进屋。”西远说着,伸手抱起玲子,往厢房里走。 “哥!”卫成的心都碎了,喊了一声哥,掉了眼泪。 西远听了这声喊,回头,看见卫成哭了,停了脚步,想要往回转,可是,怀里的玲子却是疼的声音都变了,西远两难之中,觉得还是先可紧急的来,“成子,等哥一下,啊!”说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玲子拽着西远不撒手,整个人仿佛疼的死去活来,折腾了半天,西远给号了脉,虽然有些不稳,但是情况还好,西远方放下心来,看玲子痛苦的样子,家里又没有别人,只好守着,直到他娘和奶奶回来了,西远才能抽身。 因为玲子一个劲儿叫嚷肚子疼,西远怕自己医术不精,耽误了事,叫小不点快跑,去村里请李大夫,不点脆生生答应了,转身往外跑。 有奶奶和他娘守着,西远方抽开身,去寻找卫成。 可是,卫成却没了,不知赌气跑到哪里去了! 西远将家里几个院落,寻了一遍,都没有寻到,又去卫成交情比较好的几户人家,还是没有,去了村外,找了四五里,也没找到,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西远无奈,回了家,觉得卫成可能赌气去了彦绥,西韦程南他们在那里。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成子一定没事儿的!西远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但是,却止不住的一阵阵心慌意乱。 回到家中,李大夫已经给诊治完毕,开了药,西远娘熬着。 “问题不大,受了些惊吓,吃点安胎的药就好了。”李大夫安慰了一声西家人,骑着他的宝贝毛驴走了。 西远和玲子都没说这件事和卫成相关,只说不小心滑倒了。西远是为了保护卫成,因为争吵跟嫂子动手,说出去对卫成名声有损,玲子是心虚,怕西家人追究真相。 西远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还是不安心,牵了马,打算去彦绥一趟,不看看成子,他心里总觉得安稳不下来。此时老爹和爷爷回来了,见西远执意去彦绥,怕他路上不安全,西明文放心不下,也一起跟随。 爷俩以最快速度,往彦绥赶,可是,毕竟出来的晚了,还是没能赶在关城门前到达,无奈,只好去了老赵所在的村子,将就一宿,明天早晨开城门了再进去。 家里人问卫成咋回事,西远就说卫成要来城里找西韦他们,让明天再来,卫成不干,可能自己私下里跑来了,他不放心,过来看看。 卫成向来胆子大,西远的解释,不仔细推敲的话倒说的过去。 ☆、第114章 分离 西远在彦绥城外焦急地盼着天亮,好去城里找卫成,却不知道,卫成人早已不在彦绥了。 卫成当时站在院子里,看着哥哥将嫂子抱进屋子,脑中一片空白。呆愣楞地站了一会儿,牵着马失魂落魄的往院外走,他和红马向来形影不离,如今往出走,无意识的解开红马的缰绳,牵在了手里。 他只是因为贪恋哥哥给予的温情,所以迟迟不肯离开西家,怎么别人就说他是贪恋西家钱财了呢?哥哥待他那么好,他却恩将仇报,把哥哥的孩子弄没了! 卫成的脑中轰然作响,他还记得,当时知道嫂子怀孕了,哥哥很高兴,还跟他和西韦开玩笑,说是小侄子以后就归他俩管了,一个教文一个教武,培养出一个十项全能小能手,文能安邦治国,武能征战疆场。 他和西韦还跟哥哥开玩笑,说不能白教,得让小侄子他爹给开束脩,如今,自己犯浑,把小侄子弄没了,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哥哥!他卫成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人! 卫成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彦绥城。从莲花村到彦绥这条路,自从十三岁到彦绥读书,他和哥哥小韦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以往满路都是欢声笑语,如今,卫成心里只剩凄惶,觉得天地之大,却不知要何去何从! 生命里没有了哥哥,没有了哥哥给予的温暖,他要怎样才能活得下去! 卫长抹了把眼泪,抬眼见自己已经来到城西,正是衙门里募兵的地方。 大燕国实行征兵制和募兵制,凡年满十七岁的男子,都要到官府报备,随时准备应招入伍。另外兼行募兵制,招募善于骑射的壮丁从军。 因为国家一直太平,没有怎么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征兵时,不想从军的,家里只要拿出相应的银钱就可以免除。而募兵时,可以自由报名,但是挑的较严格,不是谁想去就能去上。 西家当然不希望他们去从军受苦,所以,每次征兵都花钱了事,西韦阳阳读书考功名,即使是自己,因为要考武举,所以,募兵的事情,一直都未考虑过,哥哥说了,兵卒日子清苦,不让弟弟们去遭这个罪。 如果他能够考上武举人或者武进士,哥哥不拦着,如果考不上,宁可他在家里种田,也不让他去当大头兵。 前年,北地遭受了旱灾,比北地还要往北的塞外,胡人居住的地方,也未能幸免,而且,北地第二年收成就好了,朝廷还减免了两年的赋税,百姓生活安定了下来,可是北方游牧部落,却依然年景不好。据说从去年起,胡人接连扣关,都被边塞军赶了回去,尽管如此,为了有备无患,今年官府又开始募兵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4 既然自己已经无颜见哥哥,那么就去从军吧。 卫成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了想,迈步往募兵的地方走了进去。 他是考武举人武进士的料,当一个小兵还不绰绰有余?卫成稍加施展,主管招募的长官,二话没说就通过了。 可是卫成没有想到,天要黑的时候,他和另外三个人被挑了出来,让他们四个和一个黑大个走。 “为什么?”卫成诧异,他其实已经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不该一赌气进了军营,如今马上要离开,第一个反应就是——“哥哥找不到我怎么办?” “娘的,啥为什么?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黑大个照着卫成踹了一脚,这一脚劲儿很大,卫成没有防备,趔趄了一下,但是努力稳重身形,愣是没有摔倒。 “哎,别说啊,你小子还真不赖。”黑大个见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了。 “大哥,你行行好,我来从军,家里人不知道,我想告诉家里人一声再走。”卫成没办法,只好软下语气相求。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那,想干啥就干啥?”大个子拿马鞭子敲了卫成后背一记,可能被卫成眼中的急切打动了,“行,给你一刻钟,一刻钟以后想不想都给老子走。” 一刻钟,他上哪儿里去告诉啊! 卫成转了好几圈,最后看见在募兵处不远,经过的人好像是郑轩的小厮明宇,连忙追了出去。 卫成嘱咐又嘱咐,叫明宇千万别忘了,去西家告诉一声,就说自己去从军了,叫哥哥不要找他,不要着急上火,他还想再说两句,那边大个子已经不耐烦了,卫成无法,一步三回头的随着大个子离开了彦绥城。 明宇办事还是很可靠的,他今天是给自家少爷买吃食来了,郑轩很喜欢这边一家店里的莲花酥和莲子糕,特意让他过来买,正好碰到了卫成。明宇还奇怪呢,卫长山好好的,怎么去从军了? 好奇归好奇,第二天一大早,明宇还是及时将消息送到了西家。 西远此时正在彦绥的家里,满院子没找到卫成,问西韦,也说卫成没来,西远当时傻眼,想着问问卫成其他同窗,猜测卫成是不是赌气去了别家,此时听到明宇捎来的话,一下子呆坐到椅子上。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气性!跑去从军了?当个士卒多辛苦啊!不行,他得去找成子,把他弄回来,花些银钱都行。 西远二话没说往出走,西韦从哥哥进来,问二哥在不在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此时也跟着,哥俩一路来到募兵处,可是,一打听说是找卫成卫长山,人家都说不知道,别说见着人了。 西远又急忙托关系,找后门,最后人家给了一句话,卫成已经被所归属统辖军队的长官领走了,人不在彦绥,至于去了哪里,却不晓得。 一听这个消息,西远嘴上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起了一溜大火泡,西韦急的一个劲儿喊“哥,哥。” 回到家中,哥俩只告诉其他人卫成去从军了,别的没说,大家虽然觉得突然,但是不知道前天发生的事情,所以,都没想那么多。 西远没有随西明文回去,在彦绥又停留了半个月,托人托关系,打听卫成在哪里,始终没有个消息。 自来军政就是分开的,地方管不着军队,军队不得插手地方,当然,特殊时期除外。凭他们这些小百姓的人脉,打听衙门里的事情都费劲,何况军营的了。 看来只能等卫成气消,主动给家里来信了! 西远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翘首企盼,希望哪天卫成送封书信回来,哪怕只是让他知道,成子平平安安,人在何方也好啊。 又等了几天,始终没等来卫成的一丁点消息,家里那边一遍遍让赵叔和栓子捎信,叫他回家一趟,玲子身子有些不大好。 西韦劝着,西远等了又等,没办法,只好先回莲花村去看看。 家里,玲子在那天西远和老爹走后,心里一直不踏实,知道西明文回来,说卫成从军去了,她方松了口气,看来,别人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卫成也没有说。 玲子心里落了地,去掉了卫成这个碍眼的,心情好了起来。可是,西远一去二十几天,没有回家,她心里又没底了,所以借口说自己不舒服,让老赵叔他们带信,叫回西远。 西远回来,玲子见他待自己没有二样,这回方彻底放心。西远自己心烦意乱,仍是找李大夫给玲子号的脉,李大夫只是说大人有些焦虑过度,但是问题不大,不用吃药,只注意饮食就好了。 家里人想问问西远,卫成为啥这么突然从军去了?可是看西远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忍着没有问。西远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担心,竭力调解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 西韦不放心哥哥,第二天也赶了回来,在家里陪了两天,见西远虽然做事情兴致不高,但是总体还好,方放了心,回了彦绥。 这天,家里人都各忙各的,西远无事想到后院鸡场去看一下。他们家因为前年的灾害,养鸡的数量减少了很多,去年只是几百只,今年也不过刚刚一千多,李歪脖生怕鸡少了,西家不雇佣自己,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还是西远找李东,把话说明白了,让他们家放心,李东回去把西远的话说给老爹听,李歪脖才不胡思乱想。 看完鸡,西远往外走,刚走出不远,就听后面有人喊,西远回头,见李歪脖媳妇追了出来,到了近前,看着西远,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李大娘,你有啥事?没事儿,说吧。”西远和颜悦色的问,心里很奇怪,李歪脖媳妇虽然现在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但是仍然胆怯跟人接触,尤其是男人,每次看见他们,都点点头,很少开口。 “远啊,不,东家,少东家。”李歪脖媳妇犹豫半天,开口叫西远,但是不知道哪一个称呼合适。 “李大娘,你叫我小远就行。”西远笑了笑。 “哎,小远,”她虽然精神有些不大好,可是也知道西远是他们家的恩人,对他们家好,还让李东跟着西勇学识字,学做事,他们家歪脖说那是看重他们家李东,以后会重用。 “你大娘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昨天他们李东跟小勇回来了,说是卫成去从军了,大少爷和五少爷因为这件事不怎么乐呵,她是个实在人,别人对他们家好了,她觉得应该同样对人家好,所以,知道什么不应该瞒着。 “李大娘,有事你就说吧,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的。”西远有些狐疑。 有了西远的保证,李歪脖媳妇方放了心,家里少东家媳妇有些厉害,她和李歪脖都害怕。 原来,李歪脖媳妇,别的活计做不好,专门能做鞋,因为感激西家的恩情,她如今不但做自家的,还帮西远娘做西家的。听说秋阳媳妇有个新鞋样,做出来的鞋既舒服又好看,西远娘就去借了来。 那天,李歪脖媳妇就是来描鞋样子的,好给西家哥几个和自家小子做。西远娘和老太太着急去王三奶奶家,就让她自己在屋里描,她还没描完呢,就听到了屋外玲子和卫成的争吵,当时,李歪脖媳妇吓得一声没敢吭,她精神不好,跟正常人的反应也不一样,偷偷躲在角落里,身上直哆嗦。 一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了,她才偷偷溜回鸡场,辗转反侧了几天,今天看见西远才鼓起勇气把事情学了。 西远听完,脑袋“嗡”的一下子,他就说呢,他的成子,怎么会因为这么点的小事情,就赌气离开家,不要这个家,不要他这个哥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孩子是伤透了心走的啊! 西远用手捶头,心痛的呼吸都费劲了。 “东家,远啊?”李歪脖媳妇吓坏了。 西远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把人家吓着了,本来就不正常,“李大娘,我没事,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以后别跟别人提,记住了。” “嗯。我记着了。”李歪脖媳妇点头,担心的看着西远。 “没事,大娘,你回去吧。”西远勉强扯了个笑,回身往出走。可是走了半天,还是在后园子转圈,最后,他索性在菜垄旁边坐下了,眼睛出神的盯着一个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天黑,更寒露重,听到他娘喊他吃饭的声音,西远才起身回了屋子。当天晚上他也没有回自己的新房,只说是有些不舒服,怕带给玲子,在以前自己住的屋子歇息了。 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西远起来,点了蜡烛,来到了卫成的房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5 这个房间说是卫成的,可是他只住了半宿,然后就抱着被子和哥哥挤一个屋了。平时只是用来放放他自己的东西,跟个仓库差不多,不过,样样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平时西远娘也给收拾的干干净净。 西远打开卫成用来放他那些宝贝的柜子,钥匙就放在炕梢的席子下面,西远顺手拿了出来,好几年了,地方都没变过。 西远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底下的两层,里面放的都是西远给他的:破了又补好的纸灯笼、用鸡毛做的小毽子、铁丝缠的滑冰鞋、木头刀、木头剑、跳棋…… 有的即使磨损的很严重了,也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一样给的,西韦的许多都没了踪影,卫成的却是一样都不少,凡是哥哥给的,他都留着! 西远坐在地上,想把整个抽屉拿出来,伸手托底下木板的时候,觉得上面有个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信封,牢牢地粘在底层上。 西远仔细扯下来,慢慢打开,里面是那年卫成不肯去彦绥城读书,他给写的保证书,字迹已经有些发旧,可是,仍然保存的完好。 当时写完保证书,西远觉得很丢人,想拿回来毁掉,趁卫成不在的时候,偷着找了好几回,都没找到,有一回被卫成发现了,还得意的朝他哈哈笑,说那是他一辈子的把柄,哥哥别想耍赖。 他的成子! 在这深夜里,西远捧着卫成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 第二天,西远回了彦绥城,明知道无望,还是发了疯般的寻找卫成。 寻了两三个月,仍然没有一丝音信,以前那个平和温润的西远没有了,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歇斯底里,常常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无意识的走来走去。 脑海里总是回想起卫成临走时的喊着哥,掉眼泪的模样。这孩子,从认识他起,一共就哭了三次,每次都是因为感觉哥哥要离开他而哭泣。 西远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不正常,不肯在家里住,将给卫成在彦绥准备的院落,租的房客退掉,一个人搬了进去,西韦自小跟哥哥亲近,最先发现哥哥的变化,孩子整个人都吓傻了,担心哥哥一个人闷出病来,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 如果说,现在有一个人还能让西远露出笑脸的话,那就是西韦了,他和卫成,都是西远费尽心思养大的,可惜,西远不小心,弄丢了一个。 这天夜里,西远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惊扰了西韦,一个人瞪着眼睛瞅着屋顶。实在没办法,悄悄起来,倒了一盅酒喝下去,西远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困,倒不是醉,就是睁不开眼睛。 如今他实在睡不着了,就会喝几口,十次倒有五六次会见效。 这次也是,过了一些时间,西远渐渐地睡沉了。睡梦中,他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一条河流,碧水清澈,两岸平展,不知名的花朵绽放,没有香气,却让人徘徊流连。 “哥哥,哥哥。”西远听到卫成叫哥哥的声音,转过身来,见卫成小小的,就如当年把他领回家时的模样,冲着西远微笑。 “成子?成子,你干啥呢?”西远焦急的问,感觉卫成离自己好远,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不行,一定要叫回成子,不然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西远脑子里反复闪着这个念头,在卫成后面疯狂的奔跑,大声的喊着“成子,成子,回来,快回来!” “哥,哥,你快醒醒,哥!”耳边传来西韦哭唧唧的叫声,西远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 西远抬手摸摸西韦的脑袋,想说什么,没有说。 “哥,你别吓我!你是不是梦着二哥了?你一门喊二哥的名字。”西韦拿布巾给西远擦脑袋上的汗,哥哥整个人看着都要虚脱了。 “哥梦着你二哥,他就在哥前面,哥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哥,你是太想二哥了,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西韦安慰哥哥。 “哥知道,哥就怕你二哥在外面有点啥事。”西远不想叫西韦跟着操心,可是不跟谁说说,心里难受。 “不会的哥,二哥不会有事。”西韦一遍一遍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哥哥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韦啊,不用担心哥,哥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西远掀开被子,让西韦躺了进去,孩子最近跟自己操心,脸上的肉都瘦没了,西远看着心疼。 “哥,那你也睡一会。”西韦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哥哥的肩膀,慢慢的睡着了。 西远在暗夜里,睁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长病不起。 而离此遥远的,西北边陲的一个军事重镇,野外的荒草从中,此时的卫成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卫成受了重伤,生命正在悄悄流逝。昏迷中,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清澈的水流旁,两岸花儿开放,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安然,仿佛,这里是自己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的地方,是生命的最终归宿。 “成子,成子,快回来。”一个声音在卫成身后喊,卫成觉得好熟悉,却想不起来。 “成子,你要再不回来,哥真生气了,哥生气再也不理你了。”是了,这是哥哥,哥哥不生他的气了,哥哥原谅他了,让他回家了。 卫成回头,见哥哥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好成子,听哥的话,快回来,我们成子最乖了。”是啊,他要听哥哥的话,这个世上,只有哥哥对他最好了。 卫成站在那里犹豫,慢慢的觉得脸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昏迷中的卫成清醒了过来,原来是他的红马,正用鼻子,一下一下往卫成的脸上喷着热气。 卫成想抬起手来摸摸马的脑袋,可是,却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了,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哥哥,哥哥!他不甘心,不甘心长眠在没有哥哥的地方,没有哥哥的地方,就没有温暖,到处都是寒冷。 真冷啊! 卫成使劲挪了挪脚,突然,哗啦一声,从他残破的靴筒里掉出了一个东西,卫成吃力的将东西扒拉到手边,这是哥哥给他们的,他和小韦,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里面是李大夫家传的刀伤药。 自从去年他因为救哥哥受了伤,哥哥总不放心,专门弄了个小铁盒子,里面两个小瓷瓶,瓷瓶里放着刀伤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叫他俩随身携带,没事还随时抽查,要是偷懒没带的话,哥哥就会很生气,他和小韦没办法,只好听从哥哥的“权威”,权当做哄哥哥开心了。 刀伤药!难道哥哥那个时候就预感到他会受伤,特意准备下,救他的命吗?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卫成吃力的将铁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药瓶,外敷的倒在胸前伤口上,内服的倒进嘴里,努力吞咽下去。 好吧,这是哥哥又救了他,卫成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心里发誓,若我卫成这次得以生还,一定要回到哥哥身边,不管哥哥生气也好,不理自己也好,都不会再离开,一辈子守在哥哥身边,哪里也不去,一辈子! 就这样,卫成在野外昏昏沉沉的熬了一宿,红马通灵性,每次卫成意识不清的时候,都会将脑袋贴近卫成,拿鼻子拱卫成的脸,将卫成的意识拉回来。 直到天光大亮,来打扫战场的小兵发现了卫成,将他弄了回去。 连随行的大夫都吃惊,卫长山命如此之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在野外躺了一宿,竟然能够生还,而且,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了起来。 ☆、第115章 找寻 西远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每天悄无声息的躺在炕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6 西韦请遍了彦绥的大夫,没有任何起色。心里急的没法,整个人也跟着憔悴了起来。 自卫成走后,西远人又病的消沉,感觉人事无常,易分易离,所以把给西韦和卫成准备的,房契、地契、银钱,都给西韦看了,西韦的那一份,交给他自己保管,卫成的那一份,虽然仍由西远自己保管,放到哪里,却告诉了西韦。 同时,把卫成为啥走的,详细跟西韦说了,嘱咐西韦,等二哥回来了,要告诉他,哥哥没有生他的气。 西韦当时就抱着哥哥哭了,感觉哥哥这么做,像要离开他似的。同时暗骂二哥这个蠢蛋,因为一个女人的话,就抛弃了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什么事情跟自己哥哥不能说,什么事情不能面对呢。 可是,他也好想二哥,好担心二哥好不好! 这天,家里捎信叫西韦回去,西韦把哥哥交给栓子照顾,骑马回到家里。 玲子因为西远几个月不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没事只好说头疼肚子疼的,可是,不管公公婆婆怎么捎信,西远都没有再回来。后来,西韦回来一次,直接说西远没在彦绥,跟孙叶去滨江府了,想看看能不能将家里的铺子,在滨江府开一个。 家里人倒是没有多怀疑,成子走了,西远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在家待着,他们能明白。可是,媳妇怀着孕,肚子好几个月大了,小远却是连回来看一趟都不曾,不用媳妇说啥,老人都觉得西远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西韦回来,他们难免抱怨几句。西韦本来心力交瘁,一边因为二哥走了伤心,一边因为哥哥病了担心,还要想办法瞒着家里。 他今年才十五岁,还是虚岁,以前家里人惯着,大哥宠着,二哥哄着,哪里想到,转眼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心里似在油锅中煎熬一般。 原本就心疼哥哥,如今听到自家人还说哥哥的不是,看着玲子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西韦恨不得揍这个女人几巴掌,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家哪里会这样? 西韦吃不住劲,马上爆发了,他以前因为日子过得顺心,自己性格又好,很少耍脾气。 西韦不像卫成,卫成自觉不是西家人,底气不足,所以只能跟哥哥一个人任性;西韦不一样,他正正经经是西家人,还是老小,真要是任性起来,谁都拿他没辙。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啊?”西韦眼圈都红了,“这个家,房子是我哥盖的,地是我哥买的,铺子是我哥开的,钱是我哥赚的,哪样不是我哥的?我哥挣的家业,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凭啥有意见?啊?”西韦脑袋青筋直蹦,旁边西远娘他们都吓傻,不知道好好的孩子,咋突然这样了。 “小韦啊,娘也没说啥啊,就说你哥这么长时间没回家……”西远娘还想跟西韦解释。 “说啥,还想说我哥啥?你们住我哥的,吃我哥的,穿我哥的,花我哥的,还想说我哥啥?我今天,我今天,”西韦转了一圈,抡起堂屋里的椅子,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我都砸了,我全都砸了,我今天把房子我都拆了我。”他还耍起浑了。 一家人一开始是惊讶,西韦越砸越起火,别的东西砸完了,拿椅子奔桌子上的那两个当年盖房子,孙叶送的细瓷插瓶去了,奶奶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西韦,“小啊,奶的乖小哎,这个可不敢砸啊,那是你哥和你二哥最稀罕的,你给砸了,赶明儿他们回来想找该找不着了。” 可以说,老太太对家里这几个孩子还是真了解,她一提西远和卫成,西韦马上就像撒了气的皮球,憋了,把椅子扔了,回身抱住奶奶哭了起来,奶奶是家里刚才唯一一个没有说哥哥不对的,奶奶了解他大孙子,西远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啥事该怎么做都有主意,不是那没分寸的。 “奶啊,”西韦抱着奶奶放声大哭,“你不知道,我哥他,我哥他生病了,病了一个多月都不好,奶!” 西韦这一句把家里人都弄蒙了,小远病了?在回事? 刚才因为西韦耍蛮横,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恨不得抽他两烟袋锅子,如今听这么一说,顾不上生气了,连忙问咋回事。 奶奶听西韦刚才砸东西时候的话音就不对,孩子再不懂事也不会这么对家里人,何况他们家小韦就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 “小韦啊,来,到奶奶屋里,跟奶奶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老太太搂着小孙子,颤颤巍巍往屋里走。 家里其他人都跟了进去。 只有玲子,站在堂屋里一个人发呆。完了!西远知道了,西韦知道了,一会儿西家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玲子定了定神,慢慢挪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万没想到,当日的事情能够被西家人知道,她算准了卫成碍于面子,一定不会把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学给西家人听;可是,她也没料到,卫成这么大气性,竟然离开了家;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卫成,一个义子,会在西家人心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或者说,在西远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她错估了形式,满盘皆输。 玲子心中一阵阵惊慌,不知道西家人知道了真相,以后要怎么对她。她只是,她只是不忿自己的丈夫对别人比对自己还用心罢了;她只是,只是太喜欢西远西长关罢了! 当天的晚饭,家里人谁都没有吃,西家整个院落静悄悄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和伤心。 半夜的时候,小不点从东厢房玲子的房间跑出来,敲正屋的门。因为西远长期不回家,玲子又有身孕,家里人不放心,只好让不点陪着嫂子,万一有点啥事,跟前好有个照应的。 不点是个能拿事的小丫头,把玲子照顾的挺好,她半夜跑出来没别的事,玲子肚子疼。 西家人都起来了,西明文到东院找二弟西明武,兄弟两个一起去接李大夫和产婆,奶奶看玲子的样子,觉得可能要早产。 玲子握着奶奶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泪,悔不当初,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别胡思乱想,看奶奶对她还好,玲子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灶房里,西远娘红肿着双眼烧开水,他们西家都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即使对玲子的行事不满,也不会糟践人,何况这件事,还要看小远的意思,小远要是想和玲子过,他们老人也不能说啥,小远要是不想…… 唉!他们小远,啥事都明明白白的,咋轮到自己的事情了,这么不顺心! 玲子折腾了半宿,生了个丫头。她硬撑着,盼自己能生个儿子,即使西家人对自己有怨气,看在孩子面上,也能善待自己,可是,天不如人愿,生了个丫头! 玲子很失望,懒得理自己闺女,奶奶年纪大了,早回自己屋里了。西远娘无奈,只好亲自照看。 “七活八不活,”好在是七个多月,孩子虽然只有猫崽般大,精心照料,应该没事儿。 西韦回家混作一通,把小侄女提前作了出来,心里一阵阵后怕,第二天一溜烟跑回彦绥,告诉哥哥去了。 西远听了,没有任何言语。 家里,因为玲子不肯管闺女,孩子没有奶吃,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秋阳媳妇李氏先给奶着,他们家儿子刚一生日,还没断奶,正好可以给小丫头吃些。 秋阳嘱咐媳妇,自己家受西家颇多照顾,如今能够回报一点,一定要尽心,李氏点头应了。她本来和玲子关系还好,但是后来见玲子每天和村里那些碎嘴婆娘走的近,才慢慢疏远了,但是,不影响她和西家人感情。 实在无法,自己家孩子不能总吃人家的奶,西远娘只好叫栓子从彦绥给雇个奶娘回来,因为她要照看孩子,奶奶家里的事情不管了,打算过几天去彦绥看他大孙子,谁也没有大孙子在老太太心里重要。 要不是孩子刚出生,小远没在家,她再走了,家里没人支应不好看,老太太第二天就跟西韦去了。 奶奶压着性子,叫老赵赶车去给玲子娘家送信,该有的礼节,他们西家不能少。 因为玲子没人照看,西远娘又嘱咐栓子从彦绥给买个丫头回来。 他们家还没有一个奴仆呢,连李原,西远当初都是签的长期雇佣契约。李原当时还不乐意,认为大少爷这是不想要他,直到西远把张财的、栓子的、李歪脖家的契约都拿给他看,李原才不情不愿地签了。 把西远气得,还真没遇见过,竟然有人当长工不乐意,争着抢着非得当奴仆。其实,终西远一生,连同后来的卫家,都没有一个奴仆,家里都是请的长工,西家几个弟弟,不约而同地遵守了长兄的这个习惯。 如今,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栓子先把人买来,等小远回来以后看咋办吧。 栓子办事很利索,没出三天,就把人给领了回来。奶娘二十岁,刚生个孩子没留住,正好可以给前前当奶娘。 前前的名字是她小姑姑不点给取的,因为大哥不在,嫂子不管,不点琢磨着,孩子提前出生,就叫了这个名字。 买来的丫头今年十五岁,干活挺利落,两个人西远娘都很满意。 同时,赵叔也给接来了玲子爹娘,玲子爹娘一开始很高兴,尽管闺女给西家生的是女儿,但是这也是西家的后代不是,而且他们知道,西家老少三代,就不点一个闺女,尽管是老三家的,但是在大伯家要多受宠有多受宠,所以,他们一点儿没担心玲子生个闺女,西家会因此薄待了自己女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7 可是,等他们来了以后,却发现西家气氛有些不对,最明显的是,他们女婿没有回来。 媳妇生了孩儿,丈夫不回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玲子娘心里忐忑,等没人的时候,悄悄问玲子。 玲子早就承受不住了,哭着跟她娘把事情经过讲了,自己娘,没什么好隐瞒的,原原本本,一丝不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玲子娘一听,恨得啪啪啪捶了玲子好几下,多好的亲事啊,自己闺女自小心气高,要找个一等一的人,一等一的人家,他们都觉得这是白日做梦,结果碰到了西家。 老人们都为玲子高兴,西家娶他们玲子,还不是看在吴老爷子两次相救的恩情,还有两家常来常往,彼此了解的份上?要不他们一个普通农户,哪里攀得上这么好的门户!玲子出嫁,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 如今自己闺女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和人家弟弟抢哥哥,多傻啊!不知道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吗?刚刚成亲半年,就跟人家比十几年的兄弟情,哪里比得过吆。 卫成虽然不是西家亲生的,可是,当初卫成豁出命来救西远,那能是没有情分吗?感情的事情都是相互的,一定西远也那么对他了。 闺女哎,你可真够糊涂的了! “娘,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也没想到卫成会一气之下走了,现在,我想认错,都找不到长关。”玲子真是后悔了,想想刚成亲那会,西家人待她和气,弟弟们尊重长嫂,西远对她更是体贴温柔、关怀备至。虽然不是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也比那些粗剌剌的庄稼汉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听了别人怂恿,去跟卫成较劲,如今只落得家中长辈不喜欢,丈夫冷淡,小叔讨厌,西韦那天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她哪里听不出来。 “你啊,闺女啊,西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人家有房有地有钱,城里有铺子,兄弟有功名,这是人西家不张扬。你想想,咱们十里八乡的财主家,是不是也就这样?这样的人家,儿子有个三妻四妾都正常,何况女婿对你还不错,你怎么这么糊涂?” 玲子娘真是恨铁不成钢,自家住在山脚下,山里有胡子,虽然有不成文的约定,不骚扰附近村庄的农户,但是他们怕闺女被胡子瞧上,虏到山上去,所以很少叫闺女出门走动,还是少了见识。 “娘,那我该怎么办啊?”玲子听他娘这么一说,心更慌了。西远要是弄几个小老婆回来,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女婿好几个月没回来?”玲子娘问,心里担忧,西远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娘?” “别哭了,看把眼睛哭坏了。我明儿叫你爹去瞧瞧,看是真病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你啊,夫妻哪有隔夜仇,小远就是一时赌气,等他回来,你好好低个头,认个错,可不能再犟了,听着没有?”玲子娘嘱咐闺女。 “我知道了,我以后都听他的。”娘俩在那里合计,怎么把西远的心再笼络回来,却没想想,她们想要认错的那个人,肯不肯原谅他们。 正好家里人忙不开,玲子娘来了,西远娘就把伺候月子事情交给亲家母,自己娘伺候,好了坏了别埋怨他们西家人。 奶奶不管这些,玲子爹娘来了,老人家第二天就起身去瞧他大孙子,玲子爹要跟着,说瞧瞧女婿的病,奶奶笑了笑,同意了,他们的心思,奶奶哪里猜不透。 西韦回去把事情学了,西远猜测家里人一定会来,让西韦把他弄回彦绥家里,给卫成的房子,除了西韦,还不想告诉别人。 玲子爹来了,见西远病的形销骨立,还有什么可怀疑,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回莲花村了。 他走了,剩下西远祖孙三个,奶奶抱着西远老泪纵横,“奶的大孙子哎,怎么成了这样了!” 西远见了奶奶,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奶啊,我把成子给弄丢了!” 西韦抱着奶奶和哥哥,娘三个哭成一团。奶奶见西远哭了,心下松了口气,能发泄出来就是好事。 “奶啊,我把成子心给伤了,成子不要我们了。”西远纠结的,无非卫成心伤而走的事情罢了。 “净胡说,我们成子可不是那么心窄的孩子,成子走啊,一定是觉得没脸见你了,以为自己闯祸了,这个傻孩子。”奶奶摸着大孙子的背,这孩子从小就跟个大人似的,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让人看着心酸。 “可是,成子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信儿都没给家里。” “你啊,净钻牛角尖,成子不给家里信儿,一定有他的苦衷,就像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一样,你说你心里没有爷爷奶奶吗?” “不是。” “那不就结了,成子也不会,成子啊,命不好,小的时候没少遭罪,后来到了咱家才享福,老天爷一定是看他该遭的罪没遭完,要给他找补回来。远啊,你得好好的,别等成子遭完罪了,想回来找我们,我们这边再出了差头,啊!” 可以说,奶奶毕竟是有过人生经历的老人,又了解家里的几个孙子,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西远从卫成走了以后的心结,慢慢被奶奶打开了。 西远得的是心病,解开了就好了。 奶奶也不回莲花村,就在这照顾大孙子,狗蛋这个小大夫也不出去偷艺了,在家里专门看护大哥,诊脉、熬药、煎汤,别说,人家的医术还真没白学,西远的病在狗蛋精心调理下,慢慢有了起色。 这天,西远已经能够下炕活动,正在地上溜达,外面天气寒冷,狗蛋严禁大哥出去。 叶先生跟着西韦来了。 卫成从军,西远发疯般的寻找,叶先生怎么会不知道,看着西远的样子,先生心里跟着着急,因此,把自己能动用的人脉都动用了。 “先生,您怎么来了,天这么冷。”叶先生一到冬天不良于行,很少出屋。 “我啊,托在京城的熟人打听了一下,” “先生,您打听到成子下落了?”没等先生说完,西远就惊喜焦急的问。 “长关啊,你别急,听我说,算不上是打听到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哥,你别急,快坐这儿听先生慢慢说。”西韦扶完先生坐下,过来扶哥哥。 “你知道,咱们北地实际上属于皇上三子,平王的封地,皇上共七子,现在几个皇子争斗的很厉害,三皇子是几个皇子里面实力最强的,也是最有实力跟太子争位的。”叶先生望着西远急切的目光,心下暗叹了口气。 “那,跟成子有啥关系?”是啊,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跟卫成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据说,平王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军,名叫虎豹骑(1),共有八千人,个个儿郎都是勇猛刚健擅骑射,因为对平王很重要,因此相关事情严格保密,没有对外公开过,知之者甚少,而且,听说他们的驻扎地点不确定,时常更换,没有人能够知道到底在哪里。”叶先生说完同情地看着西远。 “先生,你是说,成子他,他就在虎豹骑?”西远再次确认,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找到卫成,真是千难万难。 叶先生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口气,如果卫成去了普通军队,何至于一点音讯查不到,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西远手里无措的转着茶杯,望着桌面发愣。 “不过,平王的封地就在我们北方,虎豹骑不管在哪里驻扎,都跑不出封地范围,而且,按常理推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地方。”叶先生禁不住把自己分析的情况说给西远听,给一分希望总比彻底失望好。 “先生……?”西远的眼里又燃起了火苗。 “长关啊,好自为之吧。唉!”叶先生拍了拍西远的手,起身离开,实在不愿意看见,以前那么风轻云淡的学生,如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0 “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了,您别伤心了。”西远蹲下身子抱着奶奶和两个小的。 前前也奇怪,尽管西远很少哄她,但是她却很喜欢西远,没事就爱往爹爹身边跑,西远不理她,她就会一个劲在跟前转悠,今天也是因为西远在苹果树跟前,她才拿小刀片砍,父女亲情,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如今她也是,小姑姑抱着,却眼巴巴地瞅着爹爹哭,西远无奈,连忙把她抱过来,用心的哄了一会儿,还抱着他去后面园子里摘了两个菇娘玩。 小前前不记仇,抱着爹爹的脖子,一边抽噎着,一边笑得很开心,奶奶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西远开始注意培养跟闺女关系,虽然不像对西韦和卫成那么用心,但是,依然努力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的所有耐心和热情,仿佛全用在了两个弟弟身上,轮到别人这里,所剩无几了。 此时前前拿着菇娘,咧着嘴向爹爹笑着,小孩子眼睛尖,瞥见后园果树下忙碌的人,连忙指给爹爹看,西远就抱着她来到果树下。 狗蛋猫着腰正在那仔细观察呢,树下是几株长着掌装叶片的植物,那是野山参。本来以前西远就有人工种植野山参的想法,如果能够成功,西家以后光靠这个就可以丰衣足食,可是,他们这里没有山,野山参是个宝,谁见了都不会分给别人,山参种子也难以寻觅。 这几株山参,还多亏了卫成。 那年卫成救西远,单身独骑上了野马山,他等时间的时候曾经放开红马,让它自己找草吃,估计红马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把野山参的种子吃到嘴里,山参种子有一层坚硬的外壳,不容易消化,回家后随着马粪一起排泄了出来。 爷爷当时犯懒,收拾马棚的时候,把这几泡马粪随便埋在果树底下,想着给果树当肥料了,正好歪打正着,第二年长出了山参苗。不过,因为卫成的事情,家里人闹心的慌,谁也没留意,后来还是小狗蛋没事去园子里摘果子,打算做些果酱,才发现的。 回去跟大哥一说,西远嘱咐他跟谁都别声张,这东西不是谁都认识,不过把家里的果树用篱笆圈了起来,里面不许人随便进去了。 如今,山参长了一年多,有一颗不晓得怎么打蔫死了,狗蛋懊恼了好久,西远解劝了才好,剩下的照顾得更精细了。 狗蛋今年十三岁,眉目清朗,总是咧着嘴笑,有一手的好医术,还会草药种植,在彦绥已经小有名气,不过,他时不常的还会磨着大哥,跟大哥去滨江府,然后带着李原,扮作穷人家的孩子去药铺当伙计偷师。 曾经有一位老大夫相中了狗蛋,想收他做徒弟,狗蛋吓得第二天就不去那个药堂了,他才不想给别人当徒弟呢,他是大哥教的,一辈子都只是大哥的徒弟,而且,他也不会像二哥那样,说走就走了,惹大哥伤心,他这一辈子,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大哥,不让他再难过。 “大哥,前前。”狗蛋见西远抱前前过来,喊道,两个眼睛弯弯的。 “咋样?长得还好吧?”西远问。 “嗯,已经长出一个小巴掌了。”狗蛋说的是人参叶子,第二年才会长出巴掌样子的复叶,“真希望它们能快点开花结果,我们就可以种一大片了!”狗蛋用胳膊比划一下,重点强调了一下“大”字。大哥现在比去年好多了,都知道关心他的草药情况了,狗蛋很高兴。 “好好干,以后咱家发家致富就靠我们长朔了。”西远看着狗蛋闪亮乌黑的眼睛鼓励道。 “嗯,你等着大哥,我一定会弄好的,到时候弄出个山参种植园。”狗蛋挺了挺还很单薄的小胸脯。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西韦和程南柱子还有秋阳都要参加。秋阳今年扒着尾巴通过了四月份的府试,如今已经是秀才一名。 卫成走后,西远心情不好,秋阳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是时常陪西远安静的坐着,光阴在这静谧的气氛中渐渐流淌,有人陪伴,使得西远的心境平静下来,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的磨难。 秋阳考过童生的消息出来后,郑轩找过秋阳一次,没说什么,只是让秋阳陪着他走走,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在铺满晚霞的小路上,看着秋阳明静温暖的目光,嘴边满含笑意的酒窝,郑轩庆幸自己没有打破这个人心湖的宁静,没有使得这份美好遭受破坏,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远远的守护着他吧。 西韦这两年读书很拼命,本来按照哥哥的意思,他并不汲汲于功名,但是,从二哥走后,哥哥遍寻不到他的踪迹,西韦看着焦急却帮不上忙,心里发狠要好好学,考中进士做官,如果自家有做官的,哥哥何至于求助无门,奔走无果。 所以,西韦以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课业之中,让身边的人都很惊讶。西远为了西韦的乡试,特意到彦绥陪伴着他,跟他一起研习文章诗赋,忙碌起来,胡思乱想的时间倒是少了。 八月,秋闱开始,四个人,秋阳还是老态度,就是见识一下,他不在乎慢慢考。而西韦三个,两个中了举人,一个西韦,一个程南,柱子很懊丧,大家安慰了半天,只好三年后再考吧。 一个村子,考出了两个举人,莲花村里的人都沸腾了,他们村也出举人老爷了!真是块宝地。 本来西勇也打算去考的,但是西远没让,西勇才十四,十四岁的举人,太小了,所谓少年成才并不是好事,西远让他三年后再考,西勇奋斗了好久,无奈家里人都觉得大哥说的对,只好作罢。 笼罩在西家两年多的乌云似乎要被吹散了,一家人终于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庆祝。村里人相继前来道贺,以前的不忿也好,眼红也好,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西家跟他们不一样了,趁着现在还能搭上,赶紧处好关系吧。 那些因为西远和离而四处碎嘴的人,终于闭嘴,深深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解明理和赵林两个,西远通过关系,花了银钱,把他们两个弄到了衙门里听差,尽管只是普通的衙役和刀笔吏,可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真有什么事情了,就能通过他们找到门路。 两家人对西家很是感激,本来觉得孩子几年的书白读了,如今虽然羡慕程义和西家,但是想想自家也不赖,所以依然眉目舒展,至于柱子和秋阳,慢慢考呗,又不是一次定输赢,他们从程南和西韦身上看到了希望,原来中举并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 月朗星稀,卫成从梦中醒来,披着衣服来到营帐外,高高的个子映在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军营生活艰苦而又寂寞,用士兵们自己的话说,来只母苍蝇都不想放过,有那瞅着对眼的,就两个男人凑成了一对,有的只是为了解决本能需求,有的就真的形影不离,互相关心,俨然一对。 卫成由刚开始知道时的惊讶,到后来的习惯,以及现在的习以为常。卫成在营帐中走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自己负责的岗哨,然后回到营帐,他现在已经是百夫长,手底下有一百来人。 临进营帐前,卫成仰头望了望空中那弯新月,“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亦如自己这样,望着月光想起彼此,一定是的。 刚开始从军,好多人一个营帐,卫成午夜梦回,常常听到帐内有人发出暧昧的喘息和偶尔一两声压抑的呻吟,同样青春热血,再睡着的时候,难免会有旖旎的风光入梦,而梦中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一个他思念入骨,爱甚生命的人。 于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梦境中醒来后,卫成认清了一个事实,也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卫成卫长山,爱西远西长关,不止是弟弟对哥哥的兄弟情,还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原始的渴慕之情,希望如普通夫妻那样,牵手一生,相守白头。 可是,那个人会不会接受这样一份有悖世俗的感情呢?卫成疑惑忐忑,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会想办法回到那个人身边,即使他不接受,自己也要守护着他,一辈子,再不分开。 ☆、第118章 细说 秋收完毕,西远一下子买了三百亩的荒地,荒地在莲花村北边,中间有一块二十几亩面积,东西走向的树林,是一块坡地,上面主要生长着柞树、紫椴及红松,下面长满了灌木丛。 除了这片树林,其余的都是平地,北地地广人稀,除了有钱人家,其余普通百姓,都是靠人力耕田,地少的人家不是无地可开,而是没有那么多的物力人力,开出来了,前三年免税,三年后却要交田赋,即使不种也要如数上交,所以村民们只能量力而行。 转过年的春天,西家买了十头耕牛回来,耕牛的好坏西远不懂,都是爷爷领着父亲和二叔挑的。西远另外买了二十个身强力壮,都是好庄稼把式的奴仆,冰雪融化以后,这些人赶着耕牛,在黑土地上烧荒开垦。 小树林被从中间一份为二,西面的围着建了鸡舍,家里院子里的鸡被挪了出来,李歪脖如今年纪大了,他媳妇又不能离开西家大院,所以西远叫他和媳妇留在大院里,只管做些扫地挑水浆洗的活就好。 树林旁的鸡场,都建的很封闭,青砖起的鸡舍,高高的院墙,里面养了好几条狼狗,都是毛豆角二代,非常警醒机灵。 李东跟着西勇,鸡场由李歪脖的二儿子李北来管理,西远照例买了几个奴仆,在鸡场干活。 所以人的卖身契都掐在自家手里,这些人普遍是外乡人,活不下去了才远走异地,来北地找个活命机会,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想起刺都要掂量掂量,西远挑人的时候,也就是看中这一点挑的。 奴仆中有几个拖家带口的,西远没狠下心来拆散人家,一起买了下来,女人孩子都给分派了力所能及的活计。 具体事情由西阳带着栓子张财来管理,大的方向西远把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1 西记食铺关了以后,再没有开门,西远把方子给了程义,让他带人在村里办个吃食作坊,卖的就是原来西记的东西,西家不参与管理,不过却要占三成股,即使这样,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去年半年,莲花村家家户户分到了不少银钱,今年有好几户要起新房了。 程义在彦绥和万德镇分别开了一个莲花食铺,里面都是村里产的东西,吃食罐头果酱果酒等,西家大舅编的各式各样的小篮子,仍然是保留节目。 莲花食铺的具体事宜由程义把控,实际管理却是小林,这个孩子今年十八岁,跟西韦一样大,是西远第一批教出来的学生,人机灵识字懂得账目,而且还吃苦耐劳,品行也好。 西家分得的三成股,其中一成给了二叔家,毕竟西记关门,二叔家也直接受损失。另外两成股,一成给了西韦,另外一成西远自己留着,具体留给谁,不言而喻。 药铺西远给二叔家两成股,算是补偿,二叔二婶一开始不肯要,但是西远坚持,最后收下了。另外的七成股,西远给了狗蛋两成,分得的银钱暂时由奶奶代为保管,等狗蛋以后长大成家再给他。 村里有人盖新房,西远乘机将家里对面的老房子给买了两个下来,预备留给狗蛋小勇他们长大后用。 树林的另一半,西远叫人清理了一下,将树林里面掺杂的桦树、杨树、柳树等树木砍伐出来,用这些木材在树林四周栅起栅栏,里面的林地留给狗蛋种植药材,有专门的人来看守,闲人不得入内,这是为以后人参种植做准备。 山参三年开花,五到六年结果,如今卫成走了快三年,家里果树下的山参即将开花,再过两年就能结果,可以大面积种植了。 不过,现在这个事情,连西家自己人都没有全告诉,还处于保密阶段。 家里买了这么多的土地,最高兴的莫过于爷爷和西明文了,他们都是老庄稼把式,以前靠种田养活一家人,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家里条件好了以后,按照他们的意思,那就是买地买地再买地,不过,因为习惯家里大事听西远的,所以只在前几年买了十亩田,如今被种上了水稻,可以说,老人,尤其是爷爷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在他的观念里,谁家过得好不好,就要看田地多不多,不然咋把有钱的人称为地主呢! 如今,大孙子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土地,爷爷吃惊之余,高兴地眉开眼笑,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但是也有不高兴的,就是奶奶,西远越是忙碌,买的地越多,奶奶越不高兴,总觉得小远是在做着什么打算,好像要离开家里似的。 因为小远并不懂得种田,又总说种田得来的钱太过辛苦,而且田地这个东西藏不住,瞒不住,小远一直说要闷声发大财,所以,以前很少将钱花在这个上面,如今竟然一反常态,奶奶心中越发不安。 可以说,奶奶还是了解西远的,关了西记食铺是因为家中有西韦和小勇要考科举,大燕重农抑商,认为商人是下九流,因此,纯商户人家连子弟科举都不允许,所以,为了弟弟们的将来考虑,西远借机会关了西记食铺,至于药铺,那是济世救人的东西,倒是无妨。 而之所以买了这么多的荒地,一个是因为西韦考中了举人,家里出了举人老爷,一般人不敢随便招惹了;另外一个,西远随时做着一有卫成的消息就去寻找的准备,而他一走,家里爷爷父亲和二叔,别的上面都不灵通,唯有养鸡种田这些庄稼把式的活计比较懂,即使自己不在家里,他们也能经营的很好。 三百亩荒地,西远给二叔家五十亩,给了狗蛋五十亩。给狗蛋的专门开垦出来,种植草药,所得收益归狗蛋个人,所以,狗蛋现在是个小财主。 三月初,西韦和大妮定亲,他今年已经十八岁,大妮从小就喜欢跟在西韦屁股后转,如今长大了,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着,可是两家人都知道大妮的心意。 西韦被哥哥的婚事弄怕了,本来觉得自己还小,没考虑那么多,年初的时候,西远跟他提起,他过了年十八,该定亲了,如果不想太早成亲,可以等到二十岁,但是,今年要把亲事定下来。 西韦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本来和大妮感情挺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常来常往,知根知底;大妮跟自家人都相处的不错,跟二哥也是从小熟悉,不管从哪方面,都是合适的人选。他现在不再是当初家里突逢变化手足无措的少年,三年来,成长了很多,能从各方面衡量思考事情,因此把想法跟哥哥说了。 西远原本就看好大妮,但是怕西韦有别的想法,他不想强迫弟弟,所以婉转问了一下,如今听西韦这样讲,马上做主把婚事定了下来。 王三奶奶家可算松了一口气,大妮的心思家里都知道,如今年龄到了,一心一意等着西韦,但是西家现在条件好,西韦有了功名,自家是女方又不好主动提,只能等着西家开口。见西家一直没有动静,怕人家没这方面的想法,心里替大妮忐忑,如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了下来,西家又是做事稳妥的,王家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订了亲,大妮不好意思总往西家跑,没事躲在自己屋里,除了绣嫁妆就是给西韦哥哥做鞋子,缝袜子,裁衣裳,要不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西韦,傻呵呵的乐,王大娘看着直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人可能真的有第六感,就像西远,冥冥之中感觉到要有成子的消息了,所以跟后面有人追似的,将家里以后日子咋过都给打算好了。 四月中旬,千里之外的永宁关传来信息,那里西远派人开了一家药铺,名字虽然叫的不是西记,但是里面却卖李大夫的刀伤药,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面,挂着一串风铃。 给西韦卫成刚刚买小红马的时候,两个孩子要给马配铃铛,配就配吧,人家还很挑剔,铃铛得样子既威风又好看,声音既响又听着清脆悦耳的,经常是一个铺子里面,连两个铃铛都挑不出来,西远惯弟弟出名,领着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找,他俩挑铃铛,西远在旁边无聊,看见有拇指大的小铃铛,就买了几个,回家把彩色的硬纸裁了,叠成幸运星和纸鹤,做成风铃挂在窗户下。 卫成和西韦当时见哥哥叠着好玩,也跟着弄,不过他们没有那个耐心、劲儿又大,常常把幸运星给折的太瘪,捏不起来,西远嫌弃他俩捣乱,两个弟弟一伸手,就往出轰。 哥三个鼓捣了好几个月,才把风铃做好,挂在他们睡觉的屋子里,后来去彦绥,卫成还小心翼翼地给拿到了城里,说没有风铃声作伴,睡觉不香。 西远会这个是赶巧,他上辈子曾经做过班主任,班上有个男同学追隔壁班级的女生,想了各种办法,后来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叫折纸鹤,西远看见了觉得少年人的感情就是纯真,也帮着给折,至于后来有没有如愿以偿,西远倒是记不清了,时间太久远。 风铃叮铃铃的响着,仿佛招唤远方的人儿快些回来,回来。 永宁关药铺门口正是挂着这样一挂风铃,很多人都好奇的来看,也有女孩子进来打听怎么做的,不过西远派去的掌柜并不晓得。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药铺经过,看见风铃愣了一下,走了过来,在那里驻足很久,然后进了药铺,买了点刀伤药,借机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你家东家姓什么,怎么跑这里来开药铺了等。 掌柜的回答姓常,叫常关,因为家里有祖传刀伤药,所以才开的药铺。这是西远当时告诉他们的话,为了万一出事家里不受牵连,西远尽量小心,但是那个人如果真是卫成的话,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男人走了以后,掌柜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和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但是又比较相像,本着宁可错认亦不放过的原则,还是告诉了西远。 收到消息,西远马上准备动身,永宁关在彦绥西北方向上,一千多里,离胡人已经很近了。 除了西韦,家里其他人那里,西远只说跟孙叶去京城,聚德楼在那里要开分店,孙叶邀他去帮忙,情分难却不得不去,少则半年多则八九个月,一定回转。 西韦很是不舍哥哥离开,搂着西远掉了金豆子,尽管十八岁了,在哥哥面前,他还是很依赖,但是知道哥哥不可能不去找二哥,他从二哥走的那年就开始准备了,一直等了两年多才等来二哥的消息,哪里会放弃,因此,见西远依依不舍,反而回过头来催哥哥。 栓子是第二个知道内情的人,消息就是他给带回来的,西远买人开铺子都由栓子经手,一些细节比西韦都了解。栓子执意跟着西远去寻卫成,让西远一个人去,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闹灾荒的第二年,家家没有粮食吃,栓子用西家给的两袋子玉米,换了个媳妇。媳妇家当时没有一粒米,一家人饿得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上浮肿,当爹娘的没办法要卖闺女,栓子知道了,用粮食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娶回了他们家大闺女。所谓灾荒年景用一个玉米面饼子换个媳妇,还真不是只存在于故事中。 两口子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所以栓子还是放心离开的,万一他在外面有了三长两短,家里不会后继无人,而且,西家一定不会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不管。 西远思考再三,叫栓子将家里老少四口送回莲花村,在西家大院生活,等于答应了栓子跟着。 城里的药铺由张财负责打理,买给玲子的那个丫头小红,西远除去了她的奴籍,但是小红不愿意离开,她一个弱女子,去哪里都生活都很艰难,后来被西远做主给了张财,如今两口子在彦绥帮着打理铺子生意,家里所有银钱进出均要经过张财记账,俨然是西家账房。 西远起身那天,别人还好,奶奶紧紧攥着大孙子的手,半天不肯放开,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儿。 西远转身抱了抱老祖母,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然后飞身上马,一路没敢回头。 他怕自己这一回头,会狠不下心离开,那样就走不了了。 望着两匹马绝尘而去,奶奶老泪长流,第二天就病倒了。老人家猜到了:小远根本不是同孙叶去京城看什么酒楼,他是去找成子了,三年来,奶奶一直担心西远离开,最后还是没有留住。 “奶,您甭担心我哥,他一准没事,定会平安回来的。”西韦坐炕沿上安慰奶奶,哥哥临走的时候,嘱咐又嘱咐,叫他照顾好奶奶,西韦不敢大意。 “你哥心可真狠,说走就走,我们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一个成子。”奶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西韦一听就知道奶奶心里明镜似的,“奶,你就好胡思乱想,你说,我哥是不是个聪明人?” “你哥要不聪明那别人就是傻子了,打小啥事该咋办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太太抹着眼泪道,外面院子里,狗蛋正用小火炉给奶奶煎药,大哥走时交待他了,家里人的身体都交给他,他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的,狗蛋心里想。 “那不就结了。奶,你说我哥能让他自己出啥事嘛,他要是为了找我二哥出了事,以后我二哥回来还不得疯了?” “倒也是这么个理。”奶奶听了,顿了顿。 “所以我说啊,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哥干啥事都是思量好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从来不做,他一定啥事都不会有的。咱们说好了,您可不能没事胡乱想,想出病来,到时候我哥该怪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2 西韦看上去对他哥自信满满,最后还不忘跟奶奶撒娇。 “我们小儿说的也对。”奶奶思量了思量道,“可是咱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你二哥一个,奶心里觉得不舒坦。”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来了。 “哎呦,奶,您这是吃我二哥的醋了?”西韦笑嘻嘻地帮着奶奶擦眼泪,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安,不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愉快胸有成竹,并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要胖揍他一顿。 “去,去,净瞎说。”听了孙子的揶揄,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奶,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哥一定会原模原样回来的。再说了,我哥也没不管咱们啊,我跟您说,”西韦数手指头,细说哥哥对家里人的安排。 “您听啊,我哥说,咱家有地有鸡,只要不碰到天灾人祸,在彦绥就是富足人家。我呢,有功名家里又有钱,想接着考呢就接着考,不想出仕呢就在家里读读书种种田,大妮对我好,以后也错待不了咱家人,一定会帮着我孝敬爷爷奶奶我爹我娘,关爱几个小的。”说着说着西韦想起了哥哥,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又往下说。 “至于咱家阳阳,您看二叔已经给他成了家,如今又帮着打理家里的生意铺子,我哥说阳阳为人至诚,将家里铺子生意交给他不用担心他有私心;还有小勇,我哥说小勇太聪明,读书又好,以后是考科举的料,但是聪明人容易耍小心眼,做事不踏实,所以得没事敲打敲打他,把李东指派给小勇就是为了辖制他一二,我哥说以后小勇要是做官了,他需要的花费,家里不要吝啬,不许他为官勒掯百姓搜刮钱财罔顾人命,如果敢犯这方面的错误,就将他逐出家门,免得为家里招来祸患。” “啊?你哥咋还要把小勇撵出去啊?”奶奶一听着急了。 “奶,我哥不是那个意思,要是小勇好好的,谁舍得撵啊,那是吓唬吓唬他,省得他以后胆子越来越大,给家里招事儿!”西韦给奶奶解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吓奶奶一跳。”奶奶拍了拍胸脯。 “还有就是狗蛋,我哥说,狗蛋心性单纯,又专务医道,让我们保护好狗蛋,别让其他人和事扰乱狗蛋的心境。如果狗蛋长大了,他自己同意,就把程叔家的闺女说给咱狗蛋,程南妹子是个懂事能干的,跟咱家也门当户对,有程叔震着,三叔三婶和虎子不敢太勒掯咱们狗蛋。还有,我哥还说,李原虽然是个跳脱的,但是对咱狗蛋忠心,人又机灵,以后就叫李原跟着狗蛋,帮着狗蛋支应琐事,让狗蛋专心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屋外正端着药碗往屋里走的狗蛋,听到五哥的话,停住了脚步。 “你哥稀罕狗蛋奶知道,我们狗蛋可是让人心疼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过日子能咋样。”奶奶拉着西韦的手道,经西韦一解劝,心里宽慰了不少,小远既然连家里每一个人都给打算到了,哪里自己的事情会想不周全,这样一想,奶奶放心了很多。 “哎呦喂,我的奶奶哎,您是不知道啊,我们狗蛋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西韦见奶奶好了,跟老人家笑嘻嘻的说。 “咋?我们狗蛋还挺好?我看他成天不是看医书就是鼓捣草药,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这个养活老婆孩儿。”老人是哪一个都操心。 “当然好了,我们狗蛋现在可厉害了,有可多人想求我们狗蛋给治病都求不到,外面人家都管他叫小神医。”西韦得意的向奶奶炫耀。 “那么厉害?我不信,咱狗蛋才多大的孩子!”奶奶白了西韦一眼。 “我也觉得给传的神了点,不过咱狗蛋的确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那几个在别的药堂,找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都没治好,结果让咱狗蛋给治好了,所以一个传一个就把咱狗蛋传成神医了。现在咱们药铺,成天有人在那候着,等狗蛋给治病。” “那就让狗蛋给好好治呗,可不能嫌贫爱富,咱家不赚那昧着良心的钱。”奶奶嘱咐。 “我们知道,但是有些人根本不是啥难治的病,也要找咱狗蛋,狗蛋哪看的过来,我哥叫李原先给过滤一下,真该狗蛋诊治的再领到狗蛋面前,我哥说别人的病虽然重要,但是也没有咱们狗蛋金贵。还有哇,我哥说,咱家得保护好狗蛋,以后咱们西家起家,就靠我们狗蛋啦。”西韦抱着奶奶晃了晃。 “狗蛋那么本事?”奶奶疑惑,在老人眼里,那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当然了,奶,我哥的眼光您还信不过嘛,您就好好的,把身体养的棒棒的,等着过好日子吧。不点呢,我哥说她从小是个有主意的丫头,以后长大找婆家,一定要问好不点的意见;前前呢,有我这个小叔叔在,一定能生活的很好。” 屋外狗蛋把药碗端了回去,药有些凉了,得再热热。房檐下一对老燕正忙着垒巢,燕子飞走了知道再回来,那么,远行的哥哥也一定会早日归来吧! 卷三:感情篇 ☆、第119章 相见 西远与栓子从莲花村出发,经万德镇,先向西然后转向北打马疾驰,这条路西远从未走过,栓子也只是做脚夫的那几年往这方向来过,但是都在二三百里路程之内,再往远处,却没有去过。 往滨江府方向,越走越往南,官路两边都是农田,几里路远就能看见个或大或小的村庄。如今两个人越往北,周围越荒凉,行经之处,有的地方根本没有官道,只有小路蜿蜒向前,更有甚者,连小路都没有,只有长着野草的原野向远方无际的伸展,偶尔有几棵孤零零的小树,伸展着稀疏的枝桠,长空下除了他们俩,只有一两只鹞鹰或者乌鸦飞过,一两声鸟鸣,衬得四周越发的苍茫寂寥。 经常是马跑了小半天也见不到一个村落,寂静中只有两个人的马蹄声哒哒作响,西远无比庆幸有栓子的跟随,如果自己一个人的话,估计在这一片静谧中得慢慢发疯。 因为很早就做着出来寻成子的打算,所以在日常生活中,西远已经慢慢将对家里人的安排渗透给了小韦,临走时,把自己这些年一直划为私房,用来给西韦卫成私下置办产业的,从聚德楼分得分红的账目也给了西韦。 西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卫成,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地回转,所以,事先把家里的事情安置好,以确保即使自己几年不回来,甚或以后都不能回来,家里人都能生活的很好。 他相信没有自己,十八岁的西韦仍然能够把家业支撑起来,西韦是那种没有压力时候能够尽情享受生活,万事不走心,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有压力时也能够勇敢承担起来的人,要不然,当初不会五岁的小孩子,因为哥哥,将大他好几岁的虎子挠个满脸花。 来到这个世界转眼一十三年了,在这十三年里,这个质朴的农家,给了西远温馨与幸福,让他渐渐融入其中,同他们一起欢喜一起悲伤,尽管刚刚离开两三天,西远已经开始思念家中的每一个人了,莲花村那个青砖灰瓦的院落,是他心灵的归宿。 可是,在远方,另外一个人在向他召唤,尽管只是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他亦不顾一切的找了出来。 因为路途难行,人烟稀少,西远怕出事,那样就违背了自己出来寻找成子的初衷,所以,尽管心急似火,两个人走的却不快,每天都是晚出早歇,生怕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大草甸子上不乏危险的动物以及强人出没,所以,西远和栓子行的小心翼翼,事先都打探好路途,宁可少走,也要避开危险。 每晚,或住在客栈或借宿于农家,北方旷野的风从窗前刮过,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孤单。 即使这样,他们中间还是走错了一段路,绕了个大弯,终于在第十五天上午,到了永宁关外。 望着城头上“永宁关”三个大字,西远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他心里非常焦急,生怕他找来了,卫成却又离开,如果那样的话,再有成子的消息,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两个人通过盘查,进到城中,找到了自家的药铺。西远派来的掌柜姓姜,叫姜兴,家里有老婆和一个儿子,如今被西远安置在滨江府,也是变相扣在手中的人质,因此,倒不怕姜兴不忠心。 姜兴看到西远和栓子,大吃一惊,没想到主人竟然能够亲自找来,看来这个人的确很重要。如果自己提供的消息准确,那么真是奇功一件了。 西远很着急,草草吃过饭,洗漱了一下,换一身干净衣服,没有休息,就和栓子来到永宁关军营驻扎之处,可是,这里警卫森严,守门的兵士如狼似虎,两个人连营门口附近都到不了,哪里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费尽了口舌仍然一无所获。 心里焦虑加上失望,西远愣愣地望着远处营门口随风飞展的旗帜发呆。天色堪堪将黑,栓子劝了好久,西远才不舍的回转。 一路跋涉,行程艰辛,从未吃过这么多苦,西远黑瘦了许多。一腔欣喜,满怀希冀,以为到了这里马上就可以找到卫成,如今无功而返,躺在炕上,西远久久不能入眠。 连着去了几天,仍是无果,西远整个人呈现一种疲惫而又焦虑的状态。 慢慢地,卫成刚刚离家后,心中那种诚惶诚恐歇斯底里的情形又有些冒头,他很怕那种:那个人明明离你很近,明明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留住,却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又一次从生活中消失从生命里离开! 这种患得患失无力挫败之感,使得西远越发憔悴。 栓子一看这样不行,忙劝东家,让西远每天在药铺里候着——如果那个人是卫成的话,他既然曾经来过,并且知道这是自家开的铺子,那么有可能还会再来,所以,莫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栓子自己则每天去兵营门口等候,卫成跟他熟识,看见他当然能够认出来。 西远听了,觉得栓子说的对,不然他们都去了兵营,成子却来了这里,反而会错过。 这样等了两天,还是没有卫成的一点消息,西远的心沉到了谷底,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日午后,西远站在药铺外幌子下,拨弄着丁丁作响的风铃,双眼毫无目标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3 永宁城是边城,街上没有彦绥繁华,人们的脚步或匆忙或缓慢,或焦急或悠闲,地上的影子分分合合,胶叠着交错开,仿佛有人在你的生命里灿然出现,却又始料未及中倏忽不见。 在这暮春时节的西北边关,听着商贩们与彦绥口音稍异的叫卖声,西远心里涌起一阵阵苍凉,所谓人群中的孤单不过如此。你想寻的人寻不见,你想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我还要寻多久,还有等多久呢?心力憔悴中,西远感到无比的无望与疲惫! 此时,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现了一阵波动,但是没有什么惊慌,人们自发的将路中间让开,一队铁骑飞驰而来,想来是出关巡视从此路过,马上之人身着铠甲披着战袍,配着虎头形箭袋,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当先之人红马红袍,本已从药铺前经过,突然回首,拨转马头,驰至西远面前,神情似悲似喜,飞身下马,一把抱住西远,颤着嗓音喊了一声“哥!” “成子?你是成子?”西远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是我,哥,我是成子啊!”卫成抱着哥哥原地转了好几圈,闪着泪花看着眼前的人。 “成子,哥可算是找到你了!”西远也不嫌丢人,站在铺子前,两手抓着卫成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哥!”卫成将哥哥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哥哥肩头,一会儿功夫,西远颈间就湿了一大片。 “大哥,这是咋回事啊?”哥两个正抱头痛哭,突然一个大嗓门在兄弟俩耳边响起。 卫成大手在自己脸上胡噜了一下,拿袖子给哥哥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跟身后的人说:“来,李二、宋三,过来见见,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的,我哥,西远西长关。” “长关哥。”“长关哥。”两个人抱拳施礼,异口同声道。 西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二人拱手回礼,见其中一个魁梧健壮黑红脸膛,另外一个眉目清秀个子高挑。 “哥,这是李二,”卫成指着黑红脸膛汉子道,“这个是宋三。”指着另外清秀青年道,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过来跟西远斯见,西远一一回礼。 “好了,好了,李二宋三,你俩带人先回去,我跟我哥刚见面聊一会儿,你们给我告个假。”卫成吩咐。 李二宋三答应着,带领其他人呼啦一阵风似的骑马走了。 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也都出来了,西远让他们来见过卫成,在外面说话终究不方便,就带着卫成来到店铺后面院落中,后院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平时伙计和掌柜住,如今西远来了,和栓子两个也住在这里。 兄弟两个落了座,都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却是相顾无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西远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卫成的脑袋,手伸出去,中途停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明白掌柜的为啥在信中说,这个人跟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傻傻呼呼的少年卫成! 如今的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身材高大肩宽背挺眉目英俊,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这个人跨过青年时期,直接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青涩少年的影子。 卫成半眯着眼睛,打量哥哥,黑了瘦了憔悴了,以前那种淡然从容自信没有了,神色中透着一股无措焦躁疲倦。 这一场离别,伤筋动骨,椎心泣血,三载光阴,各自沧桑! 卫成抓住哥哥伸到半路想缩回去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手里攥一攥,拇指磨搓西远的手心,把这只手放到自己脸上贴了贴,然后拿下来,一个手指肚一个手指肚的捏。 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卫成心里激动莫名,然而三年徘徊生死之间的生活,使得他已经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排山倒海般的情绪被很好的掩饰掉了,但是却在手上的动作中泄露了出来,捏着哥哥的手,劲儿不知不觉有些大。 西远不自然的往出抽了抽手,成子弄疼他了。卫成以前就爱没事儿捏他的手指玩,但是西远觉得现在这个动作做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一时想不明白,只是有些别扭。 卫成倏然放开哥哥的手,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有妻有子,亏自己三年来时时想着日日惦着,期盼和他团聚,一起白头终老!如何终老呢?看着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自己默默无语心里悄悄爱着?望着哥哥,卫成一下子想到了现实的残酷。 西远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冷了下来,心里止不住的慌张,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他眼睛半眯望向自己的脚尖,根本没看自己。 “成子,你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西远有些无措地问。 “生气?生什么气?”卫成不明白。 西远:“就是,就是哥那时候说你不懂事。” 卫成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一辈子都不会生这个人气的,“哥,我小侄子还好吧?”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卫成不习惯逃避。 “你嫂子,不,不是,”西远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成子当初就是被玲子气走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哥,哥生了个闺女。”刚说完,西远就恨不得扇自己三个耳光,什么叫哥生了个闺女,他啥时候有这个功能了。 看着哥哥发窘的样子,卫成哈哈大笑,“哥,我知道了,我有了个小侄女,那,我嫂子还好吧?”说完,半眯着一双黑白分明桃花眼,紧紧地盯着西远。 卫成一笑,西远一下子放松下来,“成子,她偷了咱家的吃食方子,跟哥和离了,后来又嫁了一个人,就是咱家铺子斜对面杂货铺的宋老板,现在两个人去别的地方生活了。”西远有些急切的跟卫成解释,想告诉卫成,家里他讨厌的那个女人不在了,你可以安心的想回家就回家了。 “真的?”卫成的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和离的?”什么偷了家里的吃食方子,卫成心里想的跟西韦一样,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家里就没有什么吃食方子,都是哥哥记在心里的,这个人,怕别人把和离的事情,追溯到自己身上,找到了这么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他卫成上哪儿能再找到一个比哥哥还对自己好的人! “你走以后第二年秋天,是她自己要和离的。”西远继续解释。 “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卫成把自己坐的椅子,向西远跟前拉了拉,然后伸手搂住哥哥的腰,脑袋抵着哥哥的肩膀,像以前那样一晃一晃的。 他一这样,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那点久别重逢的陌生感没有了,西远觉得心里的一大块石头,轰隆一声落了地。 “哥还没想那么多。”西远终于伸出手,做了他一开始想做的那个动作,摸了把卫成的头。 “没想啊,”没想最好,他就有机会有时间了,卫成心里窃喜,“哥,咱家小韦,爷爷奶奶,爹娘都好吧?”现在卫成终于有心情跟哥哥拉家常了。 “嗯,都好,都盼着你回去呢。”西远微笑着,将家里从卫成走了以后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讲给他听,内心里,从未有过的温馨宁静。 ☆、第120章 相念 许是长期以来的焦虑与疲劳,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西远说着说着睡着了。卫成搂着哥哥坐了一会儿,等哥哥睡熟,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炕上,拿过被子盖好,俯身在西远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哥哥熟睡的容颜。 你能来找我,真好! 三年里,卫成不是没有想过给哥哥给家里去信,不过,一开始是觉得自己伤害了嫂子和小侄子,没有脸儿面对哥哥;后来是知道虎豹骑的特殊性,怕给哥哥给家里带来麻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次的出生入死,都使得卫成清楚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一次行动中丢掉性命,与其同家里联系上,让哥哥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莫不如一直不联系,那样,如果自己不幸阵亡,哥哥会一直以为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没有回家而已。 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总比彻底绝望好些。 所以,每一次想念哥哥,有话想跟哥哥说,他都是提笔写下,再将写好的信就着灯火燃掉,然后一个人守着孤灯回忆以往与哥哥的点点滴滴。 这让他在残酷的战争面前变得坚硬的心,还能有一处温暖的角落,这一点温暖,足够支撑他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勇敢坚强。 别的将士打仗的时候,都争着抢着立功,希望能够博得个封妻荫子。只有卫成,怕自己太显眼,以后无法脱离虎豹骑,不能回去找哥哥,每次都是算计着报功劳。别人斩敌首级二个恨不得报三个,卫成是斩敌三个只报一个。所以,那些想要立功的小兵,每次出战时都爱同卫长山一起,因为可以在他后面捡到一些功劳,这是虎豹骑中兵士私底下的秘密。 虎豹骑挑选兵士虽然挑剔,但是大多数士兵野路子出身,只是比较勇猛善战罢了。卫成却跟别人不一样,他自小受过正规训练,本是武举人甚至武进士的料,却打定主意收敛身上的光芒,生怕太过打眼,不然,以卫成的本事,何至于三年的时间,只做了个百夫长。 所以,卫成每次上报的功劳,不多不少,在一起行动的人当中,总是处于中等位置,既不锋芒毕露,也不显得自己弈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4 这使得比较欣赏卫成的刘千户,现在已经是刘副参将了,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以前卫成是他手底下的兵,曾跟随刘副参将一起打过很多仗,刘副参将亲眼见证过卫长山如何从一个刚刚上战场,狠不下心来杀人差点因此丧命,到最后的勇猛顽强机智多谋战无不胜。 最明显的,派给卫成的事情,不管是单人行动还是由他领兵带队,不管多么困难多么棘手,最后都能顺利完成,但是,功劳一报上来,卫长山还不是最突出的!把刘副参将给头疼的啊!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窍眼儿,只能慨叹卫长山时运不济,又一个李广难封! 饶是如此,在他由千夫长升为副参将的时候,还是将卫长山提为百夫长,手底下管着一百一十几个人。 卫长山允文允武,写的一手好字,下笔成文,如今,刘副参将和上边来往的所有公文,都由卫长山执笔,同样的事情,由卫长山写出来,效果就是不一样,刘副参将没少从中得到甜头,这是他喜欢卫长山这个得力手下的另外一个原因。 所谓的锥处袋中,仍锋芒难掩。 天将擦黑的时候,栓子从外面回来了。西远因为见到卫成太过激动,忘了应该派人去告诉栓子一声。 栓子进到院子,姜掌柜就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姜掌柜知道栓子在主家很有地位,因此,对栓子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栓子听了,非常激动,他是看着卫成由一个小小孩童长成一个少年的,心中也是非常惦念,忙进到屋里,看炕边影影绰绰一个高大身影,猜可能是卫成,压低嗓音唤了一声二少爷。 卫成摆了摆手,替哥哥掖了下被角,这是小的时候,哥哥常常给他和小韦做的。然后起身和栓子来到外间屋子。 “二少爷。”栓子又叫了一声,不禁眼圈有些发红。 “栓子哥。”卫成也唤了一声,示意栓子坐下说话。掌柜的此时招呼伙计一起,把饭食端了上来,并问要不要把主人叫醒,卫成让他把饭菜放到锅里温着,等哥哥啥时候醒了再吃。 二人一边吃饭,卫成一边跟栓子细细打听这三年里家里的事情,哥哥跟他说的都是好的方面,卫成却要了解所有。 栓子没有隐瞒,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这几年少东家为了寻找弟弟,经历了多少艰难,受着多大的煎熬。他低声细细将西远如何生病,如何和离,如何买人训练,如何每晚捧着一本地理志到深夜,研究平王封地的每一处关隘每一处险要,如何策划在各处有可能的地方都开了铺子,如何一点一点的将家里事宜安排妥当,如何行程千里来到永宁,如何数日苦寻无果…… 卫成听后久久无语,这样的深情他怎样才能回报一二! 同时无比痛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愚蠢,因为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离开了视如性命的哥哥,让这个人遭受了如此多的挫折与磨难,也错过了三年能够相守的时光。 “栓子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照看我哥。”卫成开口道谢。 栓子微笑摇头,这是他应该做的。眼前的卫成不再是当初那个毛手毛脚、年少气盛的少年郎,而是一个目光深邃沉着冷静稳重成熟,叫人猜不透心思看不穿所想,却莫名觉得踏实的高大男人,这也是栓子毫不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的原因,这样的二少爷,能替少东家分担所有吧? 卫成再未多言,时间已经很晚,不得不起身回营,临走前,他又进里屋看了看哥哥,西远睡得很沉,卫成轻轻抚了抚哥哥的脸颊,才由栓子送着出了大门。 这一夜,西远似乎连梦都没做,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使得他在深沉睡梦中都翘着嘴角,这是他三年里睡得最好的一觉。 早晨醒来,西远一开始有些愣神,然后记起昨天的事情,扑棱一下起来,左右望望没有卫成的身影,想到军中纪律森严,成子一定是回去了,方松了口气,为自己神经兮兮的紧张摇了摇头。 洗漱完毕,出来看见栓子,西远才想起昨天光顾着和成子说话,竟然将栓子给忘了,非常不好意思,栓子毫不客气地打趣了少东家几句,旁边的掌柜和伙计也跟着凑趣,院中气氛一扫前几日的沉闷,一下子轻松欢快起来。 西远站在院子中,神清气爽地和几个人打哈哈,觉得天是这样的蓝,云是这样的白,阳光是这样的明媚,风是这样的柔和,空气是这样的清新,总之,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美好的一天,一定要做些美好的事情,西远想起成子昨天穿的袍子有些破旧,有两处甚至都刮破了,决定去成衣铺给成子做几身衣服,临走前怕成子来了找不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掌柜的自己去哪儿,二少爷来了去哪儿寻自己。 栓子陪着西远,一阵风似的从这家铺子出来从那家铺子进去,最后挑挑拣拣地选了几块布料,都是质地结实颜色偏深配卫成刚刚好,又比量着卫成的身高,叫人家铺子抓紧给赶制。 给成子定制完衣服,西远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家铺子,问掌柜成子来没来,见掌柜摇头也不失望,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合计着成子爱吃他做的鱼,然后又跑出去买鱼;买完鱼回来,想起要给成子做只烧鸡吃,又出去买鸡;买完鸡回来,想起军营生活艰苦,成子一定吃不好饭,没有零嘴,自己应该给成子做些糕点饼干带回去,于是又跑出去买面粉鸡蛋等,只是可惜没有羊奶卖…… 栓子跟着西远跑进跑出,看他兴冲冲地买这买那,脸上尽是喜悦之情,心里感叹,这样的少东家多久没见过了! 东西买了回来,西远和栓子一起着手收拾,心里庆幸,当初计划寻成子的时候氲匠勺影约依锲套勇舻某允常园炎龀允车牡髁弦谎隼匆恍缃裰沼谂缮狭擞贸。芪约旱摹吧钅痹堵恰倍景痢 东西样数很多,西远平时又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要是他自己收拾,估计一天都弄不完,不过不还有栓子嘛,家里卖吃食那阵,他可是没少帮西明文西明武他们忙乎,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收拾完了。 西远霸占了灶房,该煮的煮上,该腌的腌好,该和的面和好,然后就开始做烧鸡,蒸蛋糕,烤饼干,做麻辣、泡椒的鸡爪鸭掌鹅掌鸡杂…… 灶房被占用,中午几个人无处做饭,西远手一挥,叫姜掌柜拿着银钱去酒家买来饭菜,几个人坐在院中把饭吃了,两个伙计心中暗乐,觉得东家来了就是好,能吃到酒店里的饭菜,闻着灶房内传出来的香气,嗯,如果做出来的吃食能给他们尝尝就更好了! 直到太阳快要偏西,卫成还没有来,西远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卫成是见到了,但是他们对卫成现在的情况仍然一无所知! 如果卫成不来,他们还是不知道到哪里去寻去找! 想到这里,西远又开始一阵阵的心慌意乱,不会的,不会的,成子不会再让自己那样苦苦寻觅了,即使不得不离开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一声,西远一遍遍告诉自己,努力保持镇静。 今天的卫成也很繁忙,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好,一大早他就抑制不住想要去见哥哥的心情,不过军中事务繁忙,他大小管着一百来号人,实在无法脱身,下午的时候,本来可以请个假出来,却被刘副参将叫去,写各种公文汇报近期他们这批四千多人在永宁城任务完成情况。 尽管焦急,不过身边的人还是能体会到卫长山的好心情,比如他们哪里没做好,要是在平常早挨收拾了,今天竟然没事!卫成虽然依旧黑着脸,不过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把手底下的兵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卫长山治兵严谨,私下里怎么样都好,可以跟他开玩笑跟他打闹,但是训练或者做事的时候却容不得任何马虎大意,这些大家都知道。见今天卫百户这样反常,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如李二宋三,忍不住打趣一二,卫成虽然没有跟着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却也没有批评教训他们,看来,昨天和兄长相见,还是让卫长山很高兴! 好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卫成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快速洗漱完毕,从衣服中挑了半天,选了一套觉得最好看的换上,然后饭也顾不得吃就要往外面跑。 见到哥哥的事情,手底下的弟兄已经看见了,卫成没有瞒着,今天直接跟刘副参将报备,省得以后自己总去找哥哥让别人猜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成跟刘副参将和其他人的解释是:家里是开药铺的,前两年在永宁开了一个分铺子,今年哥哥过来看看买卖情况,凑巧在这里遇到了他。他这倒不是撒谎,药铺的确是在虎豹骑来永宁之前就开的,兄弟相见的确是以非常巧合的方式,因此,倒没有人去妄加揣测。 走出屋外,想起来什么事情,卫成又匆匆跑了回去,从包袱中将自己这几年攒的军饷揣在怀里,其实没有多少,就十多两银子。卫成自跟哥哥生活后,没有缺过银钱,虽然不习惯胡乱花用,但是对银钱也没有别人那种执着。 他之所以把钱拿着,是想着以后要跟哥哥一起,嗯,是一家人,他的银钱理所当然归哥哥保管,所以一个铜子都没留的揣在怀里,打算一会儿给哥哥。 卫成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的余晖映红了西方的天空,火烧云变幻着各种形状,装扮着永宁城。 西远都以为成子不会来了,站在门口看了又看,等了又等,终于将人迎来了。 西远心里高兴,把做了一小天的好吃食,一样一样端上桌子,坐在旁边看卫成狼吞虎咽,嘴里一个劲儿的叮嘱“慢点慢点”。 卫成习惯吃饭跟打仗似的了,要不然这三年还不得饿死。不过看哥哥担心的模样,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看卫成吃的香甜,西远一边给他挑鱼肉里的刺,一边感到既心疼又欣慰。 想起白天卫成没来,自己只能干等着的无奈,西远试探性的问了问,怎么才能找到他,西远不确定卫成方不方便告诉,他不想弟弟为难。 卫成跟哥哥哪里有什么秘密,他们虎豹骑压根不在西远和栓子前两天去的那个地方驻扎,而是在永宁城东北角方向,卫成详细地告诉了哥哥,但是叮嘱西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去找他,并且保证,自己再不会如以前那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了。 有了卫成的保证,看成子将攒下来的所有家当都给了自己保管,西远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成子哪天又突然消失不见。 不过,他怕成子万一需要用钱,来不及找自己要,就把自己身上带着的二两散碎银子掏给了卫成,卫成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卫成吃的已经有些撑,但是还不想放下筷子,他都好几年没吃过哥哥做的吃食了。 “啊?你找我算啥账?”西远有点吃惊加忐忑,难道成子还在计较以前的事情?他停下给卫成挑鱼刺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卫成。 “你还说,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去滨江府,咱们住在客栈里头半夜被吵醒了,我问你啥动静你跟我说是猫叫,我傻了吧唧的就信了,第二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人家!”卫成一边说一边观察哥哥的反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5 “哦,这个事啊。”西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抬头见卫成不错眼珠亩19潘矗钟行┺限巍 现在的卫成大多数时候让西远感觉还是以前的成子,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他错过了卫成成长为一个男人的三年时光,所以当卫成流露出成熟男人应有的神情时,西远总是感到有些无措。 就如现在,每天风吹日晒,肤色偏黑的卫成,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乌黑的眸子深邃辽远,闪烁着一丝探究的光彩。这双眼睛看着你,仿佛在寻求什么答案,又仿佛你是他心里眼里的唯一,是他的整个世界! 被卫成这样看着,西远不自觉的就有些别扭了起来,不知道为啥,总之耳朵尖慢慢地就红了,本来想开个玩笑将刚才的问题混过去,如今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装作忙着挑鱼刺,低头不理了。 卫成看哥哥的动作,以及红了的耳尖,心里释然的笑了笑,看来哥哥对这些事情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反感不反感。 “哥,你说郑轩那时候,是不是对咱秋阳哥也是这方面的心思?”卫成接着又抛出来个问题。 西远不明白成子为什么非得着这样的事问个没完,不过还是给他摆事实讲道理:“那有什么办法,郑轩有妻有子有妾,郑家在彦绥势力那么大,你秋阳哥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真招惹了郑轩,一定不会有啥好结果,后来那个被发卖的小倌就是最好的例子。幸亏秋阳哥心思醇厚,想不到这种事上去,不然,哪里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西远给卫成解释,“也幸亏郑轩没有任性胡来,你秋阳哥算是逃过了一劫。唉!郑轩挺不容易的。” “要是没有这些阻力,哥你说郑轩和秋阳哥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挺好的?”卫成继续问道。 “谁知道呢,郑轩以前就是个花花公子,你秋阳哥性子又软。”西远沉吟道,“成子,你咋还关心起这些了?” “啊,没啥,不就是想起以前我自己挺傻嘛,然后我冒傻气,你知道还不告诉我,净叫我丢人!”卫成哈哈乐了两声,拿筷子把哥哥给他剔好的鱼肉夹起来放到嘴里。 卫成不揪住这个问题没完没了,西远也不觉得尴尬了,和卫成絮絮的说着家常话,打听卫成从军后的生活,卫成挑能说的,不会让哥哥为他担心的说了一些。 灯火摇曳,伴着两个重逢后内心满是喜乐的身影,映在窗子上。 ☆、第121章 相惜 自从西远来到永宁关,卫成找各种机会去见哥哥。 西远每天没事就琢磨给弟弟做啥好吃的,不但吃饭时给掉样做,每次卫成回去,也给他提上许多,让他饿的时候好垫垫肚子。 卫成回去后就拿这些当饭吃,吃完哥哥做的饭,再吃营中伙房的饭食,简直难以下咽。本来西远给他拿很多,想让卫成送给同袍些,好有利于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这些人要跟卫成同生共死,西远希望在战场上,他们能够多看顾下成子。 不过他没想到,卫成本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这回却很是吝啬,哥哥做的吃食他哪里舍得给别人吃,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放好,然后再偷偷摸摸地吃掉,西远知道了不晓得要多无奈。 这天,虎豹骑一小队人马出城巡逻哨探,回来的时候兵士们兴冲冲拥着带队的头头,一起往伙房走,卫成正好迎头赶上,顺嘴问了一句,原来他们中有几个人一时兴起,跑到离城好几里的山上溜达了一圈,结果敌情没发现,却意外地采到两个猴头菇。 猴头菇可是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据说味道及其鲜美,而且可以治疗胃病和失眠。卫成心下一动,他听栓子说过,从他走了以后,哥哥的睡眠一直不大好,每天都寻思怎么给哥哥调解一下呢,正好,有了这么个好东西,得琢磨怎么弄来。 “许兄。”卫成冲领头的抱了抱拳。 “长山,你也一起来吧?”许军也是个百夫长,位置和卫成一样,不过他没有卫成威望高,卫成勇猛善战、足智多谋,为人公平谦和,从不争功,很让人敬服,为兵士们私下评出来虎豹骑五虎之一。 “许兄,你们打算怎么吃这两个猴头菇啊?”卫成明知故问。 “我们寻思叫伙夫放点肉给顿汤喝。”许军道,军中伙食是做啥吃啥,偶尔他们自己弄来的吃食,放到伙房伙夫们也给拾掇做好,不过,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这么两个小东西,一人能捞到一口?”卫成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打哈哈,一个猴头菇就六七两,这么多人,不够塞牙缝的。 “那咋办,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扔了。”许军道,要不是今天任务在身,他们可能会牟足了劲打点野味,回来跟猴头菇一起炖上,可是,回城时候用心踅摸半天,连个小兔子都没有碰上。 “哎,白水煮猴头菇,你们可是真能想,伙房能给你们放块肉吗?”卫成一脸的可惜。 “放个屁,王大胖子抠门得狠,让他方块肉皮都费劲。”旁边一个小兵插嘴道。 “那还有啥吃头,要不……”卫成故意卖关子。 “兄弟,你有啥好招?”许军看卫成的样子,好奇道。 “没啥好招,这不我哥来了,让家里下人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来我这,我给你们尝尝。”卫成把手往许军肩膀上一搭,拽着人往他屋子里去。 “卫百户,啥好吃的啊,能分我们点不?”旁边的小兵跟着凑趣。 “能,咋不能,每个人都有,要是吃不够,一会儿我跟我们头请假,回去让家里做好了再给大家伙拿。”为了俩猴头菇,卫成可真豁出来了。 他屋里有哥哥这几天给做的饼干、糕点,还有两只风干鸡,是前几天拿来的,卫成上午没倒出空吃,正好用来贿赂这些小子。 “长山,你家厨子做的糕点可真好吃,雪白雪白的,跟棉花一样。”许军两口一个蛋糕,这是西远专门用蛋清做的。 “那是,你们要想吃,我今晚回去还给你们拿,还有其他好吃的,你们吃过馋得睡不着觉。”卫成显摆道,哥哥做的东西是大酒楼卖的,这些兵匪们哪里吃过。 其实他很想说这是哥哥特意亲手给他做的,不过,君子远庖厨,哥哥在他心里那是高山仰止的人物,他不能因为显摆哥哥对他好,影响哥哥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这个干粮也好吃,里面果脯真甜。”另外一个小兵手里拿着饼干,塞得满嘴都是。 “靠,那是我们家晒的葡萄干,我哥知道我爱吃,就叫放到干粮里了。”卫成还是忍不住嘚瑟了一把。 卫成一边说着,一边将风干鸡用小锅放到自己屋子的炭火炉子上蒸。这些都是哥哥给他买的,还给他买了好多炭,堆在屋子炕梢底下。 “哎,长山,我今天才发现,你哥一来你这小日子挺美啊。”许军四处撒么了一下。 “还行吧。”卫成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终于嘚瑟成功。 以前屋子里除了自己的兵器,就是几件衣服,哪里还有别的东西,这都是哥哥来了以后给他置办的。 风干鸡蒸好,大家七手八脚撕着吃了,都吃得甜嘴巴舌的。军中生活艰苦,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吃过这些精心制作的东西。 “长山,晚上你真的还能拿回来好吃的?”许军跟卫成又确认了一下,狼多肉少,刚才的东西给他们垫底都不够,真是吃了还想吃,跟这些一比,他们平时吃的饭那就是猪食! “真的,骗你们干啥,我一会儿就跟我们头说去,晚上你们等着我,保管不会空手。”卫成下保证,反正他每次去,哥哥都给带许多好吃的,大不了自己不吃给这些狼好了。 “哎,可说好了,不能涮兄弟啊。”许军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领着其他人往出走。 “许兄,你们采的猴头菇。”等人都出去了,卫成在后面喊,不过人没动,很明显,根本没打算给送出来。 “给你家兄长拿去吃吧,我们不能白吃你家这么好的东西。”许军挥了挥手,不在意道。 “那我却之不恭了。”卫成大言不惭的说,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6 晚上,卫成兴冲冲地捧着两个猴头菇进了铺子后院,院里,西远左一样右一样做了好多吃食,正等着他呢。 “哥,你瞧,我给你带来啥好东西了?”卫成把猴头菇显摆给哥哥看。 “猴头?”猴头菇西远没吃过,但是见过图片。 “啊?哥,你咋一看就知道啊!”真没神秘感,本来还想让哥哥大吃一惊的。 “哥以前在书上看过画图。”西远拿着两个猴头菇摆弄。 “哦。哥,这个管胃肠不好,还管睡不好觉,你晒干了,没事做点,对身体好着呢。”卫成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叮嘱哥哥。 “你明儿来,哥给你用它炖鸡肉吃。”西远没做过猴头菇,不过既然是菇的话,应该同蘑菇的做法差不多。 “我不吃,哥,我可跟你声明啊,这是给你吃的,你要是做了我也不吃,我可说到做到。”卫成怕哥哥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特意严肃了脸来说。 “行行,哥知道了。”西远无奈,摆出成熟男人样子的卫成,西远没有办法不重视。 这样子的卫成,西远偶尔感觉有些陌生,慢慢的,以后一起时日多了就好了,西远心里想。 “哥,我一会儿想在咱家洗个澡,你给我擦头发。”刚刚还一脸成熟相,现在又化身成少年时无赖样。 “行,吃完饭你就洗吧,哥让伙计把水烧上。”西远一边往卫成的碗里夹肉夹青菜一边吩咐伙计。 伙计答应的很痛快,自从东家来了,他们的伙食好的不得了,每次西远给卫成都会做很多,吃不了就便宜他们了。 吃完饭,西远把卫成的换洗衣服准备好,叫他去洗澡,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些许光亮,西远在桌子旁将给成子一会要带走的吃食整理好。 “哥,哥。”卫成刚进去一会儿就开始叫。 “啥事?忘了啥东西了,还是水凉了?”西远问。 “哥,你进来。”卫成在里面喊。 “到底啥事啊?”西远无奈只好进了浴房。 “哥,你给我搓搓背。”卫成趴在浴桶的边缘说,室内已经有些昏暗,点了一盏油灯。 刚觉得他成熟了,怎么现在又跟小孩似的。西远只好拿着布巾给他搓背,然后又端来一盆热水,用皂角给卫成洗头发。 卫成乖顺地仰头靠着木桶边,像只打盹的老虎,感觉哥哥的手轻柔的一下一下在头皮上划过,说不出的舒服,有哥哥在的日子真好! 卫成身材高大,西远特意买了一个大木桶预备给他洗澡用,反正他现在比以前还能惯着卫成,似乎要将以前少疼爱弟弟的份都弥补回来。 “好了。”洗完头发,用布巾擦干,西远将卫成的头发束好,拍了拍他的头。 本来眯着眼睛的卫成,一听哥哥说好了,呼一下从浴桶中站起来,接着抬腿往出迈,成熟的健壮的男性身体一下子展现在西远面前,西远尴尬的不得了,想踢卫成一脚,看他光着身子无处下脚,脸“腾”的红了,眼睛不晓得往哪儿放,连忙转身往出走。 望着哥哥略显慌张的背影,卫成眯着一双桃花眼,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穿好衣服出来,见哥哥在院中桌前摆弄着那些一会让自己拿走的吃食。 “哥,走,你陪我到屋子里说会话。”卫成上前,牵起哥哥的手往屋子里走。 西远想把手抽回来,又觉得自己矫情,自己弟弟,小时候还给洗过澡呢,怎么现在拉下手还觉得别扭了? 刚沐浴过,卫成一身清清爽爽,坐在炕沿上抱着哥哥腻歪,没事儿捏捏哥哥耳垂,一会捏捏手指,一会玩会儿头发,一会儿贴贴脸颊。 西远本来刚刚恢复正常的脸,慢慢地又红了,成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跟他动手动脚的,呸,用词不当,啥叫动手动脚啊! 实在觉得别扭,西远就搬过卫成的头,让他背对自己坐着,西远拿着剪子,一点一点地给卫成修理头发。 卫成:“哥,有你在真好!要是以后咱俩能一起过一辈子就好了。” 西远:…… 他也想和成子一辈子再不分离,但是,如果成子一直从军的话,这个愿望有些难以实现。 卫成:“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还回咱们莲花村,跟你还有咱爷奶爹娘一起生活。” 西远一震,手里的剪子“咔嚓”将卫成的头发剪下了一撮,幸亏卫成头发厚,用手扑棱扑棱就看不出来了。 西远:“真的?你不想有一番作为了?” 卫成:“当然,啥作为不作为的,啥也比不上和你在一起。” 虽然没有应声,西远心里却乐开了花。 即使找到了卫成,但是说不上哪一天兄弟俩就会分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日,西远每想到这里,心就揪着,如今听卫成这样说,内心的喜悦止不住地满溢了出来。 “哥,说,你听我这么说是不是可高兴了?”卫成回过身,单手搂着哥哥问。 “你说呢?”西远敲了卫成的头一记,卫成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娶不娶嫂子了?”卫成眯着眼睛望着哥哥。 西远:“你要是不待见哥娶嫂子,哥就不娶了。” 经历这些事情,西远早想好了,只要他的成子能够安安全全地相伴身畔,哪怕一辈子不成亲他都乐意,成子不喜欢的人,成子不喜欢的事,他都不会去做,也不会勉强卫成去做,他要他的弟弟好好的。 卫成:“那可说好了,你答应我,以后娶嫂子得经过我同意。” 西远:“行,哥答应你,答应你还不成嘛?”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里合计怎么做合适,至于哥哥娶嫂子的事,想都不要想!他可不是以前的卫成了,傻乎乎地看着哥哥归了别人。 和哥哥腻味够了,天色已晚,卫成拎着吃食回了虎豹骑,刚走近自己屋子,就看门前站着一溜,才想起白天的承诺,真不想给啊!不过,一想到那两个猴头菇,好吧,还是满足这些狼吧,以后他们再采到猴头菇,好给自己拿来。 ☆、第122章 相成 卫成带回来的吃食当然受到热烈追捧,被以许军为首的人瞬间横扫一空,连个渣渣都没给留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7 从那天起,只要卫成从铺子里回来,屋子前边就会有吃货在那里“痴痴”等待,弄得卫成只好恢复每日去伙房混饭的生活,不去不行啊,他带回来的吃食基本上不等进屋就被瓜分走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一个好处就是卫成现在请假比较容易,因为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不知怎么听到卫成总往回带好吃的,于是有一天特意在路上等着卫成。卫成反正给谁都是给,给自己上司对自己不是更有好处嘛,就把每样都给了他一些,于是,杨千户被这些吃食俘虏,卫成要是哪天不回铺子或者晚回,他都三番四次地催。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别人吃了他的吃食,也不好意思总白吃啊,所以现在虎豹骑里吃过卫百户吃食的,或者想要吃的,除了日常操练和任务以外,还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每日必做,那就是踅摸点稀罕东西给卫百户,好有借口去蹭吃蹭喝。 因此,卫成三两天就能给哥哥提去点好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真是不老少,有些西远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今天弄个鹿腿,明儿弄俩雪蛤,后个提来只野鸭,总之,永宁城附近的山珍野味都快被虎豹骑这群狼给祸害没了。 有一天,卫成竟然拿来一对树鸡,西远没见过树鸡,但是知道这个东西难得,用树鸡做的汤可是有名的八珍之一。 西远很惊异卫成从哪得来的,卫成哈哈笑,只说偶然去城外抓的。他可不能说实话,不然哥哥一定心疼自己,还得想法给自己做好吃的,卫成不想哥哥太累。 别说,经过卫成一段时间的调养,西远从三年前生病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竟然好了起来,脸上长了肉,呈现健康的红润光泽,精神头也足了,一双温润的眼睛绽放着光彩。 卫成瞧着哥哥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喜悦无比,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两下,感觉,嗯,有些饿,真是饿,恨不得将眼前人吞吃入腹,好好“亲近亲近”。 好吧,他现在还不敢太过放肆,最大胆的举动就是拿着哥哥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放在自己唇边蹭蹭。 这样子不行啊,卫长山。卫成在心里替自己着急。 五月末,西远来永宁城已经近一个月了,给家里通了音信,西韦回信中絮絮叨叨将家里的情况汇报给哥哥,什么荒地到现在开了多少亩啊,什么药铺的药卖的多好啊,什么有人为了让狗蛋给看病都找到莲花村啦,什么家里的樱桃快红了,奶奶叮嘱狗蛋多做点樱桃酒樱桃酱留着给哥哥和二哥回来吃啦…… 卫成搂着哥哥,两个人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莲花村的一景一物都在眼前浮现,家里人说话的神情,爱做的小动作历历在目。 西韦在信中没有说一个想字,可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思念,家里人惦记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想那个村庄,那个院落,那个院落中生活的家人! “哥,都是我不好!”卫成将下巴抵着哥哥的头顶,低声道。 “别瞎说,哪个人长大了不得出来历练一番,不然不白活了?”西远拍拍卫成搂着自己的胳膊。 卫成没有说话,心里合计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哥哥一来就将人拘在身边,叫他陪自己在这个边缘的荒城过着枯燥的生活,每日里除了给自己做吃的就是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过来说那么两个时辰的话。 哥哥没提回家,自己也装作没想到,可是,他真的不想让哥哥离开啊! “别想那么多,哥其实挺想出来走走看看的,以前是你们小没有机会,现在正好你在这里,哥也来见识见识,不然哥哪有机会跑这么远。”西远了解卫成的心思。 “可是哥,你在这生活比在家清苦多了。”卫成有些内疚。 “这还清苦?你说哥在这儿,你给哥弄了多少好吃的,要是在老家啊,那些东西哥一辈子都吃不到,你看哥脸上都长肉了。”西远掐自己的脸颊给卫成看。 灯火摇曳,眼前的人挺立如松,温和如玉,是自己心中最柔软的所在,卫成情不自禁地在西远额头上亲了一下。 “败家孩子,你干啥呢?”西远踢了卫成二下。 “哎呀!哎呀!哥,亲一下都不行啊?”卫成龇牙咧嘴,一脸委屈相,仿佛哥哥那两脚真把他踢疼了似的。 西远:“不行。” 卫成:“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咋你亲我就行,我亲你就不行了呢?” 西远:“睁眼说瞎话,哥啥时候亲过你?” 卫成:“哥,不带这么耍赖的啊,咋还敢做不敢当了?” 西远:“我咋敢做不敢当了?我根本就没做过,别诬赖好人。” 卫成:“真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别我说出来你脸没地方放啊。” 西远:“边儿去,我又没得失忆症,做没做我自己还不知道?” 卫成:“行行,我看我要不拿出足够的证据你这是要打赖啊。”卫成双手将哥哥禁锢在怀里,西远挣了两下没挣开,他那点儿劲和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卫成:“哥,你别不承认,你听我给你数,我在咱家过第一个年的时候,灯笼破了,你在院子里灯笼杆底下亲了我一次;还有腊八家里进胡子,你要去给胡子治伤,临出屋前亲了我一下;那年小涛哥让赵明赵庆找你麻烦,我给摆平了,然后还告诉你小涛哥和大燕姐的事儿,你一高兴,亲了我一口……”卫成摆着手指头给西远数。 西远:“你那时候不小嘛,小孩子亲就亲了,现在我们可都是大人了,不作兴这么亲来亲去的,让人看见了笑话。”西远心下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卫成说的那么肯定,他还以为自己啥时候梦游亲成子了呢。 卫成:“那可不行,咱不兴这么打赖的啊,我得亲回来。”说到做到,卫成照着哥哥的额头“啾啾”又亲了两下。 西远:“……”这熊孩子怎么油盐言不进呢。 卫成:“行了,剩下的我留着以后找回来。” “去,去,没事儿就知道消遣你哥。”西远些微不自在,推开卫成,转身坐到桌边椅子上。 卫成眼神暗了暗,两步跟过去,双手搭在哥哥肩膀上,给西远按摩,这是小的时候他和小韦常做的,如今做起来依然驾轻就熟。 西远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有弟弟就是好啊!也不计较刚才卫成的鲁莽了。 晚上卫成回去,刚到营门口,就见一个人等在那里。 “卫百户。”那个人冲卫成抱了抱拳。 “李百户。”卫成回了个礼,这个人他认识,是另一个千户手底下的,也是百户的职位,熟悉的都叫他李二虎,在家排行老二,作战很是勇猛。因为分属不同千户手下,两个人交往不是很多,所以卫成很惊讶李二虎为什么等自己。 “卫百户,这是我今天去山上采来的灯笼果。”李二虎将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递给卫成,脸微微有些红。 “灯笼果?对啊,现在正是熟的时候。”卫成虽然心中疑惑,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打开来,里面指肚大小椭圆形果子,紫红色,都是熟透的。 “谢啦李兄。”卫成捡了一个扔到嘴里,吧唧了两下,真甜,可以给哥哥拿去,吃这个对身体好。 虽然不知道李二虎为啥叫人摸不着头脑地给了自己一包灯笼果,卫成还是礼尚往来地将自己手中吃食给李二虎分了些去。 “哎,谢谢长山。”李二虎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丫子那了,本来他怪不好意思的,用一包不花钱的灯笼果,就跟人家讨要好吃的,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为了那个人,他也豁出去了。 李二虎高高兴兴地走了,卫成却愣怔了半天,看李二虎小心翼翼将吃食揣在怀里的模样,应该不是给他自己换的,不然,按他们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定会马上填进嘴里。 对了,以前曾经和手下兄弟唠嗑磨牙,大家八卦起来营中谁和谁搭伙,好像就有李二虎,他那个相好的好像叫万明玉,人偏瘦,不过打仗时有一股子狠劲,据说还识得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从军。 看来,李二虎应该是给他相好讨吃食来的,早知道多给他些好了,省得便宜了那些没心没肺的饿狼。 从那天起,卫成回营的路上经常能“巧遇”李二虎,他每次不空手,都会给卫成带些东西,卫成也不客气,多少、好坏都不嫌,哥哥做的吃食,也不吝啬,每次都给李二虎包个大包,把李二虎感激的不行不行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8 李二虎是个爽直的汉子,一来二去,没几天跟卫成两个就熟络了起来。 “二虎兄,你这是想给我们明玉哥拿回去吃吧?”既然熟悉,卫成就不见外的问了。 “是哎,兄弟,你明玉哥以前受伤伤了底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他脾气硬,还不肯承认,我就想着给他弄点好吃的补补,你也知道,咱们每日里吃的都是啥伙食。”一说起那人,李二虎就滔滔不绝。 “你和明玉哥的感情可真好。”卫成有些羡慕。 “还行,嘿嘿。他不说,哥也知道他对哥好,他那伤就是因为救我,让人在后背射,了一箭,差点救不过来,哥要是对他不好,还不得天打雷劈。”提到万明玉的伤,李二虎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还真得想办法调养调养,要不等到岁数大了该留病根。”原来是出生入死的情谊,怨不得如此深厚。 “营中哪里有那条件啊,哥就盼着啥时候能解甲归田,到时候哥好好对他,让他享享福。”李二虎有些惆怅。 “二虎哥,”卫成突然灵机一动,“你也知道,我哥现在就在永宁,我们家开的药铺,我哥自己还是个大夫,要不,”看着李二虎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卫成接着道,“要不哪天你把明玉哥领到我哥那儿,让我哥给看看?” 卫成是真想帮李二虎,也许是处境相仿的原因吧,都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健康幸福,相伴一生;另外,嗯,哥哥总不开窍,卫成想让哥哥瞧瞧这一对夫夫,说不上哥哥就…… 卫成越想越美,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足智多谋啊! “长山,你叫哥咋谢你好!”李二虎一听,心里老激动了,本来自己每天踅摸点特别的东西,来卫长山这儿占便宜换吃食,都羞愧的老脸没地方放,没想到,人家不但没计较,反而给自己砸下来这么大个“馅饼”。 卫成哈哈一笑,帮了别人,也是在帮自己,互惠互惠!互相成全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123章 相交 第二天傍晚,卫成带着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来到了铺子里。 院里,栓子正指挥两个伙计把饭菜端上桌,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排骨炖豆角、水煮鱼、鸡肉炖蘑菇、红烧肉,还有好几个素菜,李二虎一见,连着咽了好几下口水,怎么闻着比酒家里的饭菜还香呢! 西远做完饭菜,出来一身汗,沐浴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长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卫成带来两个陌生人,也没有吃惊,不用寻思,一定是成子营中伙伴,连忙热情的招呼二人坐下一起用饭。 二人也没有客气,抄起筷子开吃。李二虎吃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咋这么好吃呢!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软乎乎、里面加鸡蛋和角瓜丝的烙饼,菜就更不用说了,肉是肥而不腻,鱼鲜而不腥,就连那几个炒青菜,吃着都别具风味,可是,那只是平常的菜蔬,他们以前在家里现在在营中也是常吃的,怎么一到卫长山家的饭桌上,就变了味道呢? 李二虎不仅猛下筷子往自己嘴里填,还飞快地往万明玉碗里夹,左一筷子排骨,右一筷子鸡肉的,气得万明玉在桌底下踹了他好几脚,踹的李二虎直呲牙,但是仍然照夹不误。 万明玉拿这个莽汉没招没招的,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卫长山的兄长,见人家根本没看他们,正在那里给卫百户剔鱼刺呢,方长舒了口气,真是不够丢人的。 几个人风卷残云,不但把端上桌子的饭菜给吃了,而且把西远留给栓子和姜掌柜、两个伙计的那份也扫荡一空。西远没办法,私下里叫栓子他们自己想吃啥再做点,害得两个小伙计直嘟嘴,他们也好想吃桌上的饭菜好不好。 西里呼噜吃完饭,栓子将沏好的花茶端上来,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卫成将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来意跟哥哥讲了,西远马上给万明玉把脉,李二虎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又期待又紧张,生怕是啥不好治的病症。 万明玉其实就是受伤后失于调养,脾胃较弱,又因军中生活艰苦,饭食粗糙,如此恶性循环,身体才越来越糟糕,倒不是啥难以治疗之症。 “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煎药后服两次即可,以后注意调养,少生气,别冻着凉着,不可暴饮暴食,别吃硬的凉的东西,平时饮食多以粥、馒头等易消化的饭食为主,如此,一两年后方可全好。” 西远边说边给开了药方,随手递给旁边侍立的姜掌柜,让他带着伙计去铺子里拿药。 “兄弟,你看看还有其他要注意的没?”李二虎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他见西远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看上去比卫成还年轻,但是卫成又说那是他兄长,一时拿不准两个人谁年长一些,觉得叫哥有些别扭,随口叫了声兄弟。 “嗯,”西远虽然觉得万明玉看病,李二虎紧张成这样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想,以为同袍之谊,交情过命而已,“这样吧,你是不是胃口不大好,吃东西不容易克化?”西远问万明玉。 万明玉点了点头,他经常吃完饭以后,胃口那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不舒服。 “咋?你咋从来没跟我说过?”李二虎见万明玉点头,着急又担心的问,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犟脾气,怕他担心,难受时从来都咬牙硬挺,要不是人家大夫给看出来了,估计他还得瞒着。 “西家兄长,你看我这个毛病怎么办是好?”万明玉瞪了李二虎一眼,没理他,这个鲁莽的人,他俩的关系在营中,别人知道就知道罢了,不好隐瞒也隐瞒不住,咋在外面还这么不知道检点,在卫成长兄这样出色的人面前我行我素,不怕人家笑话他们啊! 卫成在旁边却想冲李二虎竖起大拇哥,好样的,二虎兄,你俩表现的越暧昧越好,叫我哥哥越起疑越好,谁让他不开窍了。 “这样吧,我明儿给你做些开胃健脾的药丸,你每日服一粒。我们家里有上好的粳米,还有红枣、白糖,一会儿你们回去时拿些,每天用炭火炉熬红枣粥喝,有助于养胃补血。”西远思忖了一下道。 “二虎哥你上我那熬就行,我有个小炭火炉,我哥给预备的。”卫成唯恐哥哥看不出来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关系,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了兄弟,你让哥咋感谢你好!要是你明玉哥的身体养好了,你和你哥就是我李二虎的大恩人!”李二虎一脸感激,然后和卫成一起热烈的讨论起咋熬粥,咋煎药。 万明玉的脸禁不住微微发热,又没有办法阻止,那岂不是越描越黑,偷偷抬头看了看西远,见他坐在那里表情仍然温和双目含笑,没有什么其他意味在里边,放松了口气。 他很喜欢卫成的这位兄长,希望以后能够多多结交,但是又怕他和李二虎的事情被看出来后,人家反感,心里很是忐忑。 “听明玉贤弟的口音似乎不是北地之人?”西远见那两个说的很热闹,没打搅,转而和万明玉聊了起来。 “是,我家本是北地南边,宁州府人士。”万明玉答道。 “对,我家也是宁州府的。他们家那个继母不大好,有继母就有继父,老爷子对明玉跟后来的几个孩子不一样,明玉才一生气从军的。”李二虎听了二人的对话,在旁边搭茬道。 “哥,明玉哥以前也读过书,你俩估计能聊到一起。”卫成在旁边遛缝。 万明玉只想抚额,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没等说两句话呢,被人两个给卖个底掉。 “哦,那李兄和明玉贤弟可是老相识?”西远微笑着问,也是个不受亲爹后娘待见的,倒跟他家成子小时候差不多。 “不是,我是在虎豹骑后才认识他的。兄弟,你不知道,明玉看着瘦高瘦高,一开始我们都有些瞧不起他,后来一起打了两次仗,才不得不佩服。”李二虎嘴快道。 “你还有脸说!长关兄,你不知道,我刚和他一个伍的时候,他没少欺负我,提老乡都不好使,吃饭碗里有块肉都给我抢走。”万明玉朝李二虎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了。”西远笑道。 “可不是,我一看他那倔样儿,觉得这人特好玩,没事儿总想欺负欺负,后来他替我挡了一箭,差点没命了,我心里那个悔啊,发誓一辈子都对他好,再不让人欺负他!”李二虎说着说着有些感慨。 “跟人家说这些干啥!”万明玉脸皮薄,气得踢了李二虎一脚。 “我这不瞅着长关兄弟和咱们投缘么!自家兄弟还有啥好瞒着掖着的,我李二虎就是想跟你过一辈子了,咋的?”李二虎也不恼,豪爽的笑了几声,然后继续“危言耸听”。 “你这个浑人!”万明玉气得不知道咋好,旁边卫成更能凑趣,马上把姜掌柜用来弹柜台灰尘的鸡毛掸子递了过去,万明玉拿着鸡毛掸子可院子追李二虎打,李二虎一边跑一边笑一边哎呦。 “哥,你看他俩咋样?”卫成贼兮兮地靠近哥哥问道。 “贼眉鼠眼的,少上哥这儿来套话。”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如果刚才只是疑惑的话,李二虎这么一说,再明了不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9 “哎呀,哥,我就问问,咋还贼眉鼠眼了?有我这么好看的贼吗?”卫成得寸进尺,反手搂着哥哥的肩膀道。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是不是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人能及啊?”西远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捏了个花生搓掉外面的皮,旁边卫成早张嘴在那儿等着呢,西远只好塞他嘴里。 “哥,我可没有这个想法,要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我咋也得排你后边啊。”卫成一边嚼花生,一边恭维哥哥。 “就知道油嘴滑舌。”西远又剥了个花生塞卫成嘴里。 “哎,哥,说真的,他俩是不是看着忒好?我们营里那些兄弟背地里都挺羡慕人俩的。”卫成朝李二虎万明玉那努努嘴。 西远:“别人羡慕不羡慕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就行。” 卫成:“真的?哥,你不觉得两个男的,”说着对了对两个大拇指,“有点那啥?” 西远:“也是啊,现在年轻在军营里倒是没啥,以后回家过日子就不好说了,还有,岁数大了没有孩子养老也是个问题。” 卫成一听,像撒了气的气球,噗,瘪了,看来哥哥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了。 “不过啊,要是真有感情,这些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关键还得看各自的心思。”西远思索着说,看院子里,李二虎已经把鸡毛掸子抢过去,正扶着万明玉一起喘气。 卫成马上原地复活,像被晒蔫了,刚给浇过水的小苗,扑棱一下,叶子又支楞开了,“哥,不带这样的,你这忽好忽不好,会吓坏人的!” “哥又没说你,你着急紧张个啥?”西远把剥好的花生仁放到卫成手里,旁边李二虎两个闹够了,跑回桌子旁坐下。 卫成被哥哥一惊一吓,不敢再探问,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时间到了,卫成跟李二虎万明玉两个回去,手里提着伙计给包好的药,还有粳米红枣白糖。 那两个一门要给钱,被西远拒绝了。 ☆、第124章 相守 卫长山兄长来了,家里没事儿总给他做好吃的,这已经成为虎豹骑由上到下所有人的共识。所以,赶上休沐的时候卫成回家,其他人就盘算着能不能去蹭一顿。 别人可能还有些迟疑,那些跟卫成关系本来就不错的弟兄,却没啥可犹豫,到集市上挑自己想吃的东西买了,提着就往药铺走。 到了药铺,跟掌柜的讲了,姜掌柜派小伙计将他们领到后院,院子里卫成本来跟哥哥歪缠,西远受不了,拿笔在木板上画了个棋盘,两个人一个拿红豆,一个拿绿豆,下跳棋玩儿。 几个大兵“腾腾腾”来到后院,见哥俩坐在房檐底的阴影里,下的还很入神。 “大哥,你瞧我给你带啥来了?”李二大着嗓门喊道,他本名叫李田,不过熟悉的都叫他李二,和宋三是卫成手下两个总旗官,各辖五十几人。 两人和卫成交情不错,三个曾经结为异性兄弟,卫成居长,李田老二,宋三,也就是宋运来行三。私下里大家都称呼为卫老大,李二,宋三。 卫成一听,恨不得把几个馋鬼给踢出去,他好容易逮着空可以跟哥哥腻歪一天,这些人偏来凑热闹,心里不乐意,就装没听见,继续跟哥哥下棋。 西远不是卫成啊,他见成子营里兄弟来了,连忙起身迎接。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色长衫,神态温和,眉眼含笑,站在那里真是丰神俊朗,神采斐然。 几个人立马瞅直眼儿了,他们每天混迹兵营,哪里见过这般一身书卷气的人物。李二和宋三是见过西远一面的,可是那时候西远寻卫成寻的心力交瘁,又黑又瘦,跟现在根本没法儿比。 “长,长关哥。”李二结巴了,突然有些紧张,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学子的地位比一般人高,西远站在那里不用介绍,一看就是个书生,何况卫成私下里跟他们说过,他家五弟考中了举人,是他哥从小教出来的,家里还有个医术高超的七弟,也是他哥教出来的。 卫成以哥哥为荣,夸奖哥哥时抹杀叶先生的功绩毫不心虚。 他说的时候,李二几个只觉得西远厉害,心中却没有具体的形象,如今见着本人,真是让人赞叹仰慕。 李二宋三更是,当初见着西远还没有啥感觉,如今将传说中的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才知道啥叫实至名归,人如其名。 “李二兄弟、宋三兄弟,还有其他几位兄弟,来,坐,栓子哥,给几位兄弟沏些茶来。”西远笑着招呼几位。 “哎,哎,好,长关哥,你忙你的。”李二他们连忙坐下,拘谨的很,言谈举止不自觉文雅起来,可不像在营中咋咋呼呼满口脏话的样儿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在战场上杀个人都不眨下眼,咋被眼前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人给震唬住了? 卫成看几个人的反应,既可气又可笑又骄傲。他喜欢的哥哥,能是一般人吗?卫成的心理就如同一个人得了件稀世珍宝,既想给世人显摆显摆,又怕招了别人的眼。 西远走过去,坐在桌子前,将栓子端上来的茶,一杯一杯给几个人递过去,几个人傻乎乎小心翼翼地接着,生怕劲儿大了将杯子捏碎,劲儿小了杯子攥不牢。 “你们干啥来了?”卫成毫不客气,坐在哥哥身边,黑着脸问几个人。 “嘿嘿,俺几个看你没在,怪想你的,就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也算专门拜见拜见咱大哥。”李二傻笑着说,旁边几个人买回来的鸡在那里扑棱棱挣扎。 “就是啊,大哥,你现在一有空儿就没影儿,我们想找你都找不见。”宋三接话道,他年纪不大,娃娃脸,看着还有些稚气。 “说的好听,不就是嘴馋了吗?”卫成瞪了几个一眼,其他人也跟着嘿嘿嘿乐。 西远无奈,只好让栓子领俩伙计,把几个人带来的东西拾掇好,当着这些人他不可能下厨做吃的,好在家里有他做吃食用的老汤,鸡和肉类收拾好了放汤里煮熟就好。鱼啥的,西远将调料配好,叫栓子腌制完毕上锅蒸。 昨天西远去集市上溜达,正好有一家的驴死了,卖驴肉,他买了好多,准备今天给卫成做酱驴肉,如今已经在锅里用小火煮着,一会儿直接切盘就行。其他的青菜黄瓜小葱洗了直接蘸酱,最后鸡蛋炒了个尖椒。 没到中午,院子里就飘起了食物的香气,刚要开饭,铺子里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卫成虽然不情愿,也不能随便赶人家走了,因为一个是这次领兵出来的总头领刘副参将,一个是卫成他们的杨盛杨千户。 两个人说是来买点刀伤药,可是到铺子里买药买到后面院子里,不怀疑他们的目的都对不起自己。 “行啊,卫长山,家里有这么好的吃食,也不孝敬我点儿,你等着啊,哪天给你小鞋穿穿。”刘副参将看着卫成,似笑非笑地说。 “别啊,您想吃啥?我以后都孝敬给您还不成嘛!”卫成跟着打哈哈,军中男儿,都有些不拘小节。 西远跟两个人见过礼,回身忙叫栓子他们将早晨做好,在那里阴着晾凉的麻辣鸭肠、麻辣鸭脖、泡椒鸡爪、爆炒鸡胗端了上来,永宁城不比彦绥,他们家就有鸡鸭鹅,想做这些很容易。 这些鸭肠啥的,他可是跟好几个人打好招呼,碰巧才凑了这么些,是专门留给成子吃的,刚才西远很小气的不想往出拿,现在来了两个更高级的蹭吃鬼,不拿不行了。 加上刚才的几个菜,满满摆了一桌子,西远让卫成进屋,拿来了两小坛米酒,这是前几天西远酿的。 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让随便酿酒来卖,所以这些热血男儿想要豪醉一把还真不容易,即使是这甜丝丝的米酒,也喝得很稀罕。 还好,西远知道卫成现在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没放那么多的糖。这酒主要给成子酿的,男人嘛,吃饭的时候没有酒咋吃都觉得不够味,一口酒两口菜,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西远自己吃饭时不咋喝,他一喝酒就困的睁不开眼睛,卫成经常晚上过来,西远不想浪费这点时光,所以只是看着卫成喝。 卫成一开始还猛劲喝,越喝越爽,不过一两次之后不敢了,因为他一喝多就热血沸腾,一热血沸腾就想跟哥哥这个那个,卫成怕自己万一醉了控制不好自己,将事情弄砸锅,因此强迫自己适可而止。 团团坐了一桌子,酒菜上来,几个人推杯换盏,吃的这个尽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0 “长山啊,今儿在你家吃了这顿饭,我才知道啥叫好日子。”刘副参将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道。 “对啊,你家桌子上的这些吃食,可滨江府都没这么好吃的。”杨千户也不吝啬他的赞美。 “您说的还真是,这还真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在别处您还真吃不到,要是在滨江府,也就聚德楼有的卖。”卫成把酒给二人倒上。 “聚德楼你家开的?”刘副参将知道聚德楼,那在滨江府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 “不是,我们家弟弟要考科举,我哥不让家里做生意。不过,我哥看村里人日子过得不好,就把我家的这个秘方给村里了,让他们做些吃食换钱;聚德楼是一个熟人开的,里面卖的跟这一样的吃食,就是我们村里做的。”卫成解释道,他听哥哥说起过这事儿。 “你家兄长真是高义!”刘副参将和杨千户举酒杯跟西远敬酒,西远忙举杯回敬,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卫成知道哥哥不能喝,连忙替哥哥挡酒。 吃完饭,几个人告辞,西远叫栓子装了几坛子米酒送给他们,刘副参将他们没客气,提着就走了。 西远喝的睁不开眼睛,卫成半扶着哥哥回了屋子。伺候哥哥躺好,他自己脱鞋上炕躺下,用嘴唇偷偷描画着眼前人的眉眼。西远不胜困扰,睡意朦胧间挥手赶了两下,卫成吃吃笑了两声,朝哥哥的耳垂狠嘬了两口,西远无意识哼了一声,卫成马上全身火起。 躺在那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这个睡熟的人,没办法,出去浴房冲了个凉水澡,消了身上的烦躁,回来又挨着哥哥躺下,折腾来折腾去的想,自己咋办捏? 想到今天刘副参将吃饭时的样子,卫成心里有了个主意。 从那天起,卫成每次回去,都会另外带些好吃的,专门送给刘副参将,反正哥哥给他做的好吃的,他都不吝啬的搬给刘副参将,把刘副参将吃的眉开眼笑,心想卫长山啊,卫长山,我可算是没白提拔你一回,终于看见你的回报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刘副参将吃顺嘴了,卫成才开口。他说的婉转,只说三年了才见到兄长,不久以后还要分别,兄弟情深,每天晚上躺在自己屋子里面都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刘副参将见过西远,那的确是个让人敬佩而又想亲近的人物。以前他以为卫成只是家境稍微宽裕些的农家子弟,这次去了一趟药铺,见了他家兄长,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农家能够养育出来的,西长关往那里一站,一言一行,即使京城中上流子弟,也不遑多让。 再看人家吃的用的,根本就是一个富贵不显的人家,而且人家一个弟弟已经中了举人,另外一个也在读书,打算考科举,还有一个小神医。 卫长山这两天不但给他拿来吃食,还送了他两盒刀伤药,据说是他们家小神医亲手制成,药效比别的好。正好没过两天,刘副参将的左手不小心弄了一个伤口,伤口不大,他随手将卫长山给他拿来的药上了点,没想到竟然马上不流血,伤口第二天就封口结痂,真是神了。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是普通人家呢?卫长山和他哥哥只是不肯在人前炫耀罢了。 刘副参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对西家对西远又印象不错,因此听出卫成话里面的潜台词之后,思索了一会儿,没等卫成再动脑筋想办法,就主动开口,允许卫成除了晚上有任务需要留下外,每日营中事毕,晚上可以回去陪兄长,不必再回来了。 卫成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恨不得抱起刘副参将转两圈,简直是大好人啊,帮了他卫成大忙了! 对刘副参将他只是想了想,没敢做,晚上回去铺子里,面对哥哥可就没有啥顾忌了,拦腰将西远抱起来,连着转了好几圈,西远气得捶了他好几下。 把哥哥放下,卫成迫不及待地跟哥哥讲了,西远也很高兴,这样成子晚上能在家同自己相守了,不用像前些日子似的,一天只回来那么一会儿。 的确是个好消息!所以西远在卫成的怂恿下,哥俩喝了个酩酊大醉,当然,真正醉的只有西远。 这天晚上,西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好像有条大狗,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一会儿觉得那大狗是家里的毛豆角,但是毛豆角很少有这么傻气的举动,那么就应该是虎头了,可是虎头现在也老了,懒得动,到底是哪个呢?西远迷迷糊糊地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西远起来的时候,卫成早已经走了,军营里起床比较早,他要及时赶回去。 西远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梦,下意识地掀起亵衣看了看,身上清清爽爽,不禁暗笑自己做个梦还当真。 可是换亵裤的时候,他看见自己大腿内侧有两个红痕。难道是鬼掐的?西远记得小时候,偶尔睡一觉起来,身上会有一块地方青或者红,问大人,他们说那是鬼掐的。 应该是了,不然解释不通。 被哥哥梦中当成狗,醒来安到鬼身上的卫成,虽然除亲了哥哥半宿外啥也没做,但是仍然神清气爽神采飞扬,一上午把手中长枪耍的个虎虎生风。 ☆、第125章 相伐 卫成能每天回来住,西远很高兴,他这三年思虑过多,睡眠不大好,如今有卫成相伴,心落到实处,即使半夜醒来,一歪脑袋就看见旁边卫成熟睡的脸庞,心里马上踏实下来,不用对月兴叹,辗转反侧,很快再次入眠。 休息好了,精神头更加足,整个人神采焕发。西远不知道,每一次深夜他从梦中醒来,伸手去摸旁边的弟弟,看一会儿再睡,卫成都知道。 长期军中生活,即使在睡梦中卫成都很警醒,所以,只要旁边的哥哥有哪怕一点异动,他都会察觉。 西远以前睡眠很好,卫成心里很清楚,如今百般调养,好了很多,每天夜里仍然醒过来两三次,这都是他造成的,卫成心疼哥哥,心里后悔当初的鲁莽。 不过最让卫成烦恼的,还是如何让哥哥开窍,如何让两个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哥哥不仅仅是哥哥。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只能自己瞎琢磨,想了好几个招,也不见西远醒悟,把卫成愁的啊,不行不行的。在营中一有空闲就想这件事,一想就有些着急,一着急就忍不住黑脸或者叹气。 所以,卫百户现在心情时晴时阴,卫成手下兵士都知道,看他晴了,马上讨些好吃的,看他阴了,能离多远就躲多远,不然准挨收拾。 这天,卫成没事儿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无意识的捻动根细柳枝,下巴搭在胳膊上,心神不属,神思恍惚,栓子在他面前摆了好几次手,他都没反应。 西远见了很惊讶,他家成子向来活蹦乱跳,前几天因为能回家睡觉还乐得合不拢嘴,哈哈了半宿,咋没高兴两天就愁眉苦脸上了呢?难道在营中遇到难心事了? “成子,想啥呢,跟哥说说,别一个人憋着。”西远担心弟弟,急忙问。 “没啥事,哥,我就想啊,当初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 “梁山伯和祝英台咋了?”哦,想的是梁祝,看来没啥事,西远放了心。 “你说十八里相送的时候,梁山伯脑袋咋就跟个榆木似的,祝英台那么暗示点化都不明白,要是那时候明白,两个人会不会就能够到一起了?!”卫成目光深远,眼望蓝天。 “噗。”“噗。”旁边栓子和西远都忍不住笑了,还以为啥事把他们成子难为成这样呢,原来是替古人伤心呢。 栓子见二少爷没事,摇了摇头,转身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事闲的,啥都琢磨。”西远坐在卫成对面,给他倒了杯茶,看卫成还一副深沉状,拿过卫成手里的柳枝给了他脑袋一下子。 “哎呦,哥,你可真是不解风情,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到你这儿咋风过无痕了?”卫成收回望天的目光,改为望着对面的哥哥。 “我就不解风情,咋着吧?”西远笑着甩了两下手里的柳枝,“再说了,这也不能光怪梁山伯笨,祝英台为啥有话不明说,非得转弯抹角的?” “你说咋办更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成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哥哥。 “咋办更好?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就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啊,不说谁能知道。”西远顺嘴道,前一世,年轻人谈恋爱像家常便饭一样,表达情感不必有太多顾忌,只要彼此看对眼儿,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彼此一挑明,就可以成双入对了,所以西远觉得喜欢一个人,跟对方表白没有什么可非议的。 “真的?哥你真这么认为?”卫成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紧盯着哥哥,嘴唇抿着,既喜悦又紧张。 “当然,说了可以给自己给对方一个机会,不说,对方一点不知道,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西远还顺嘴胡咧咧,一会儿就知道啥叫自作孽不可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2 西远:“……” “那你咋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看啊,哥倒是没啥,哥有小韦这个亲弟弟,再不济还有阳阳小勇狗蛋几个堂兄弟,以后没有后耍蹲又杜膊换岱抛鸥绮还堋?墒牵愀绮灰谎 是的,卫成跟他不一样,他叔叔兄弟俱全,卫成却只有他自己,如果执意走这条路,以后万一自己没了,成子一个人老了病了,身边连个能照应的亲人都没有。 “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会跟别人成亲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在兵营了,一直待到老得了。”卫成垂下头,全身散发着让人说不出的孤寂气息。 “咋?成子,你不是说以后找机会回莲花村吗?”西远惊慌了。 “回去?回去干嘛?一个人守着个家孤孤零零吗?不如在军营还有些同袍同生共死呢。”卫成苦笑了一下。 西远张了张嘴,想说你可以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过,看卫成的样子,估计也听不进去。 这真是上帝犯的错!西远现在对上帝非常不满,你说我好好个成子,你咋给弄成这样!他知道有这样取向不是卫成的错,卫成本人也是没有办法,可是,让自己跟成子那个那个凑一对,西远别扭的要死。 那天的谈话没有进行下去,中途戛然而止,事情就僵持在那里。 卫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没事儿就把万明玉和李二虎叫到自己家,让哥哥转转他的榆木脑袋。 别说,西远还是真想有个人说说这方面的话,别人不行,万明玉可是再合适不过。 “明玉,你当初咋想到跟二虎在一起的?”西远鼓起勇气问。 万明玉多聪明啊,看看一脸烦恼状的西远,看看坐在那儿和别人聊天,却是一会儿往他们这瞟一眼,一会儿往他们这儿瞟一眼的卫成,如果说以前他还觉得这俩人是兄弟情深,如今,却没有啥好怀疑的了。 “不瞒长关你说,我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只有二虎一个人对我好,不跟他跟谁,二虎在哪我就觉得哪里是家。”万明玉乐呵呵地道。 “那你们以后……”西远不知道这话该咋说,估计成子的心理跟万明玉差不多,自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依恋的人。 万明玉:“我俩商量好了,以后呢,有机会解甲归田,买几亩田,种种地,两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就成;至于别人咋看,我们都不大在乎,反正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我们天天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啥事都想开了。” 西远听了一愣,他虽然来到永宁关,但是却没有看见什么战争,卫成每天回来都开开心心乐乐呵呵,虎豹骑的人到家里来,也都感觉和平常人没啥区别,让他形成了一种天下太平形势一片大好的假象,怎么忘记了,这些人原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模样。 那么,他的成子,日子过得也一定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西远陷入了沉思,万明玉看看他,没有再说话。他只不过点出了他们这些人共有的一种心理罢了:生命随时可能会逝去,能珍惜的抓紧珍惜,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慢慢思量顾忌罢了。 “哥,明玉哥,来,我切好的西瓜。”卫成耍耳音听到了万明玉的话,怕哥哥多想替他担心,连忙过来,笑嘻嘻拿话岔过去。 卫成知道哥哥喜欢吃西瓜,却讨厌里面的西瓜子,拿把小尖刀,飞快地将瓤里面的籽挑出去,然后殷勤的端给哥哥。既然已经跟哥哥表白过,他也不想做啥掩饰了。 西远接过来,把西瓜吃掉,西瓜汁流到手上,正想站起身到水盆里洗,卫成已经把一块浸湿了的布巾拿了过来。 “大哥,我也要吃块西瓜,给我和二哥一人来一块儿。”李二和宋三是后来的,刚坐下,满头的汗,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 “那边桌子上呢,自己拿。”卫成连动都没动。 “你离着近,递一下都不行?”宋三看卫成围着哥哥殷勤小意的样子,眼神暗了暗,可能对一些事一些人上了心,会格外的敏感,总觉得卫长山对他兄长,不单单是对哥哥那样的感情。 宋三自觉无法和西远这样出色的人物想抗衡,若是真如他所猜测那般,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卫成无事献殷勤,西远本来想骂他两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忍了,听见宋三喊,连忙把装西瓜的盘子拿起来,想给他们送过去。卫成哪里会劳烦哥哥,连忙接了,三两步走过去放到桌子上。 要说西远原本不会在这方面留心,如今卫成跟他摊牌,难免凡事多想,看宋三缠着卫成说话时,眼里迸发出的光彩,心里明镜一样,宋三哪里只是卫成的结义兄弟,明明是心里喜欢卫成,或者至少对卫成有那方面的好感。 万明玉顺着西远的目光,偏过头瞅了瞅,“宋三喜欢长山很长时间了,营里好多兄弟都知道。”他们知道,是因为宋三从来没有掩饰过,不过,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三注定要为情所伤。 西远听了,连忙将目光收回,不自在地笑了笑,心下却有些不舒服,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弟弟跟别人结义还是有些在意的,何况,宋三又别有心思。 晚上,人走后,西远仿佛不经意间问起卫成,怎么和李二宋三相识拜把子的。 “李二是我一到虎豹骑就认识的,刚开始打仗我不敢下狠手,差点让人给撂倒,还是李二救的我,后来总在一起,我们脾气相投,就拜了把子,也好互相照看。”卫成没想那么多,哥哥肯跟他聊天,他感觉特别高兴,这几天,他俩正常的交流虽然都有,但是像往昔那样无隔阂的谈话却很少。 “那宋三呢?我看他年纪不大。”西远问。 “那小屁孩,我刚从军那年,寒冬腊月出去办事,路上碰到的,好家伙,差点没冻死饿死。我给了他一口吃的,带到我们住的地方给他暖和础h缓笏稳筒豢献吡耍凳羌依锩簧肚兹耍细缫桓雒淮θィ颐亲叩侥乃侥模幻乓仪b碜沟派兜摹:罄词翟诿徽校缓冒阉旎乩矗纠聪胱拍昙托。盟备龌锓颍溃思曳堑靡蛘蹋湛剂矶疾换崞铮苟寄貌黄鹄矗罄炊土读舜蟀肽瓴判小2还缘械氖焙蛳率只雇荩衷谑俏沂窒碌淖芷旃倭恕!蔽莱砂谆暗拿挤缮柰倌岱桑刖x炕汉透绺缰涞钠铡 不过,在西远看来,他那是陷入美好战友之情,回忆往日峥嵘岁月之中。一想到里面没有他参与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第127章 相依 和哥哥的关系僵持在那里,卫成人前不显,人后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哎呦,长山,咋又叹气,你这小日子都多舒服了,咋还不满足啊?”李二虎看见卫成叹气问道。 “没啥事。”卫成嘿嘿笑了两声,转念一想,嗯,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不用想就知道是李二虎追的人家,说不上有啥绝招自己可以借鉴。 因为给万明玉看病的事情,现在李二虎和卫成关系很铁,万明玉没事儿了也会去让西远给号号脉,然后两个人聊会天,几个人关系现在处得很不错。 “二虎哥,你当初咋把我们明玉哥追到手的?”卫成满怀期望地问。 “哎,你问这个啊?”李二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白牙,“哥也不知道咋追上的,反正他受伤以后,我就天天伺候他,没事跟他凑凑近乎。” “这样就追上了?”卫成一想这也太简单了,咋轮到他就那么难呢。 李二虎:“哪啊,这才哪儿到哪儿。人家特别烦我,一看见我就黑脸,我给他拿好吃的,顺心时收下,不顺心就给我扔出来,我那时候愁的啊,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那最后咋答应了?” 李二虎:“哥这是因祸得福。那年北地不是遭了旱灾嘛,有流民暴动,哄抢官府粮仓,有消息说,这事是有心人煽动起来的,哥被派出去查探咋回事。”至于这里面煽动事件的主谋,李二虎没说,卫成却心知肚明,他们虎豹骑就是平王手中的一把尖刀,经常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所以上面的动向风声还是了解一些。 不知争位的局面何时才会结束,如果一直不结束的话,自己恐怕脱离不了虎豹骑,而且,平王赢了还好,如果平王败了,他们虎豹骑身份敏感,到时候……卫成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 “兄弟,凡事往好处想吧,不然还不得憋屈坏了。”李二虎明了卫成心中所想,他和万明玉何尝没有这个担忧呢。 “没事儿,二虎哥,你接着说。”卫成咧咧嘴,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唉,那时候那个乱啊,我们几个人追查了好几天,差点没回不来,我还受了点伤。”李二虎一边说一边把肩膀处的伤疤给卫成看。 “总之,我们比预定的日子晚回去好几天,你明玉哥别看平时嘴硬,总说烦我,讨厌看见我,我一到日子没回去,他就着了慌。”李二虎说着,可能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然后那天我一进营,他就扑过来了,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遍。没人的时候还掉了两个眼泪疙瘩,说是做梦梦见我被人害了,以为我回不来了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3 “然后你们就好了?”卫成满眼羡慕,思考着这招他是不是也能用,不行,他不能让哥哥担心,那样他卫成成啥人了,哥哥这么些年白疼他了。 咋办啊! “兄弟,你哥知道你的心意吗?”李二虎坦白的问卫成。 “我那天跟他说了。”卫成迟疑了一下道。 李二虎:“那你哥啥反应?” 卫成:“啥反应,骂了我一顿,还给了我俩脖拐,你看,现在还有手指印呢。”卫成越说情绪越低落。 旁边李二虎看卫成脖子上的俩巴掌印,憋不住地乐,他终于碰到比他还倒霉的了。 李二虎:“你哥可够凶残的哦,比我那口子还狠啊。” 卫成:“我哥小时候也打我,可是都不下重手,跟闹着玩似的,就这次!”说着说着有些委屈,不管在外面多成熟,多厉害,在哥哥面前不自觉的心理年龄就变小了,别人给的委屈他都不在意,可是哥哥给的,哪怕是一点点,卫成都会难受个没完。 “兄弟,是不是太心急了?”李二虎拍了拍卫成的肩膀,安慰他。 “二虎哥,你也知道,咱们……”卫成对他和万明玉倒没有啥可隐瞒的,他那么急着跟哥哥表白,也是内心里充满隐忧。 事情办完了,他们虎豹骑就会离开永宁关,他不可能自私的自己走到哪让哥哥跟到哪,置兄长于危险之中,卫成无论如何做不到,那么,兄弟俩再相见不知道哪个年月,他很怕,怕自己历经千难万险、万里迢迢回去,哥哥却另娶他人,以卫成高傲的性格,还做不到介入人家夫妻之间,那么,到时候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现在跟哥哥表明心意了,即使哥哥没有转过弯来,最起码以后兄弟分离,哥哥要考虑他的感情和感受,不会轻易娶嫂子。 说到底,卫成不过是心里不安,底气不足罢了。 所谓的步步为营,那是需要时间的,他没有这么充足的时光来和哥哥耳鬓厮磨。 李二虎:“你呀,也甭垂头丧气,你哥对你那心思,亲哥都比不上,你慢慢磨,迟早给他磨心软了,就不跟你生气了。” 卫成:“我知道,二虎哥,我哥不管咋生气,该对我好还是对我好。可咱们不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嘛,我也不能让我哥一直跟着我。” “唉,兄弟,要不你跟哥去问问你明玉哥,他道道比哥多,看看有没有啥好主意,实在没辙,还能问问他,看他那时候心里咋想的,你参考参考?”李二虎看卫成心事重重的样子,替他难受,跟着出主意。 卫成无计可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李二虎到了他们的屋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他那时候成天在我跟前转,越转我越烦,冷不丁的,这个人不在跟前了,心里就有点没着没落的,后来看他到期限没回来,以为出啥事了,才知道在我自己心里他挺重要的。”万明玉一边用小炭火炉熬粥,一边跟卫成讲,李二虎伸手想帮忙,被他给扒拉到一边去,这个人粗手笨脚的,熬个粥能熬的里外都是,不够在他屁股后收拾的。 卫成听了,捧着手里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也许,他真的太急躁了,该给哥哥一些缓冲时间,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 “哥,我走了。”清晨的阳光,洒在这个北部边城,药铺门前卫成跟哥哥告别,西远站在那儿,颔了颔首。 自从卫成住过来,除了第一天,剩下的每一天里,西远都早早起来,给他做早饭,反正他白天没事儿还可以补觉,自己不在成子身边罢了,现在就守着弟弟,还让他有上顿没下顿的,西远心里不落忍。 所以,每天早晨都会有热乎乎的馒头或者烙饼,香喷喷的米粥,就着煮鸡蛋小菜酱肉,卫成每次都能吃好多,不吃撑不肯撂筷子。 即使那天西远生气打了卫成,第二天仍然该给做早饭给做早饭,该等着成子回来吃晚饭等着回来吃晚饭。 因此,尽管兄弟相处少了一份当初耳鬓厮磨的亲密,可是,温暖依旧。 卫成现在特别爱臭美,西远给做的衣裳,天天掉样的穿,他身材挺拔,腰板笔直,穿啥衣裳都好看,自己穿着打扮完事,就跑哥哥跟前晃,晃的西远有时候直眼晕。 每次从哥哥眼中看到一份惊讶或者欣赏,卫成都会特别兴奋,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每次看到哥哥注视他的目光,卫成的心就会怦怦跳个不停,脸也会不由自主地红,他自己不知道咋回事,问李二虎,李二虎说他当初追万明玉时候也是那样,一直到两个人在一起了,好长时间才过劲儿。 哦,这可能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卫成才放下心,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啥不治之症。 虽然西远至今没有对他的表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是哥哥也没有直接回绝啊,没拒绝就等于接受,卫成心理素质好,纠结了几日后,单方面决定,他现在跟哥哥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兄弟情,而是有些相恋的味道了,这让他很高兴,觉得美好的日子在招手。 他从军三年,总算学会了自己梳理头发,不过,瞧他把头发弄的扭扭歪歪的样子,西远看不过眼,现在仍然每天早晨给他打理头发。 “哥没来之前,你一直自己这么梳头发?”西远一边拿梳子给卫成通顺头发,一边问。 “没,就刚开始,后来宋三不是跟了我嘛,那小子别看干别的不行,梳头发还挺顺溜,我就让他给我梳了,哎,哎,哥,你轻点!”卫成呲牙咧嘴,不知道他哥为啥突然使了这么大的劲,拽得他头皮疼,他哥一定是故意的!从小就是哥哥给他梳头,哪次也没弄这么大劲儿。 西远不知道为啥,听卫成说宋三给他整理头发,心里就有些堵,有心摔了梳子让他找宋三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幼稚。 不想自己表现太幼稚的西远,用另外一种幼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一天早晨,卫成梳了个头,可是糟了不少罪,梳完头发半天了,头皮还生疼生疼的。 堵心归堵心,西远还是如每天一样,将卫成送到了铺子外面,看他牵着红马几步一回头,拐过转角。 ☆、第128章 相诉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伴着闪电雷声,虽说盛夏时节,一场大雨能够洗去炎热,却也让人与外界隔绝,心中凭空产生一种落寞和孤寂的感觉。 不过,西远此时却没空闲愁觅恨,他被卫成给弄得手忙脚乱。 自从卫成跟他表白后,西远就有意识地减少了跟卫成独处的时间,基本上从卫成回来到休息睡觉,两个人都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活动,把卫成愁的呀,想跟哥哥“亲近亲近”都没有机会,他知道,他要是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和哥哥“亲近”,哥哥还不得打傻他,所以他只能是看得着摸不着。 今天天气正好,外面下雨,其他人看铺子的看铺子,在自己屋里待着的在自己屋子,他们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卫成就没有啥顾忌了。 其实卫成的所谓亲近,也无非就是握握哥哥的手,贴贴脸儿,或者乘机香一口,西远被他撩拨的想发火,但是看卫成一副小孩子得到糖果似的得意样儿,又不忍心苛责他,唉,打不得骂不得,可怎么办呢? “来,成子,别没事在地上蹦跶个没完,老实坐一会。”西远剥着瓜子,将瓜子仁放到碗里,一会儿想给卫成做南瓜瓜子仁饼。卫成特别爱吃这个,难得今天啥事没有,成子也在家,正好能吃到热乎乎刚烙出来的。 “哥!”卫成过来俯身拿鼻子蹭了蹭哥哥的脸,然后坐在西远旁边,两只胳膊从后面环抱着哥哥,手上也捏了两个瓜子,想帮哥哥剥瓜子仁。 西远有些不自在,以前卫成这么做他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难免多想。不过他左右动了两下,也没逃出卫成的熊抱,只好放弃。 卫成跟个贴树皮似的,西远往哪边他跟到哪边,见哥哥终于妥协,乐得嘴都合不上,要多傻有多傻。 他手大,捏那么小的瓜子费劲,更别说把瓜子壳剥开了,稍微一用劲,要不把瓜子捏碎了,要不就“嘣”一下捏跑了,西远看他的笨样,憋不住想乐。 “行了,行了,你甭给我添乱,哥自己剥就行,你消停坐着。”西远挪了挪屁股,卫成跟个树袋熊,甩都甩不掉。 卫成也不勉强自己,把手里的瓜子都到嘴里,然后嘎嘣嘎嘣嗑,嗑完呸呸往出吐皮,这个他倒是做的挺遛。 “成子,哥问你,你好好跟哥说说,咱那个毛病能不能改了?”西远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心里作难,卫成今年都二十了,要不是从军早该成亲生子,村里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孩都有两三个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4 本来前些日子西远还想跟卫成商量商量,看他稀罕啥样的闺女,不行的话自己回去给打探着,有合适的先定下来,不然以后年纪越来越大,想找适合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一直没说,那是因为只要提这个问题,就会涉及到兄弟分别,西远也好,卫成也好,都有意识的回避这个现实,好像不说,这个事情就不存在似的。 可是没等他跟成子提呢,卫成“哐”给他扔下了一个炸弹,炸的西远现在还无所适从。 “不能!哥,你甭想甩了我,我这辈子就想跟你在一起,别人我谁都不稀罕!”卫成一听哥哥的话,好嘛,说是考虑考虑,这哪是考虑的话头啊!本来笑么滋滋的样没有了,一下子黑了脸! “好,好,咱不生气啊,哥就随口问问,你说你咋跟个酸脸狗似的,说翻脸就翻脸。”西远安抚卫成,有他这么倒霉催的么,让人家一通表白,拒绝不成,还得哄着人家。 “那你说考虑考虑,都这么些天了,你考虑了吗?”卫成黑着脸问,他一直没敢跟哥哥提这个,怕听到不想听的。 “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得多容哥哥些时间,哥得考虑好了是不是?”西远无计可施,只能实行“托”字诀。 “你甭糊弄我!”卫成哪里不知道他哥的想法,越想越上火,“我跟你说,你答应与不答应,我都认定你了!”卫成脸红脖子粗,跟要和人打架似的。 “你跟谁喊呢?你再给我喊一个?”西远看卫成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连忙镇压,这熊孩子,跟别人相处,有礼有让的,怎么一到他跟前就变了个样儿。 “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焦!刚刚知道喜欢你的时候,我做梦都能梦到你,乐得呵呵的,可是乐醒了,想起你已经成家了,跟嫂子过得好好的,我以后即使回去了,也只能远远看着,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现在你来找我了,一听说你跟嫂子和离,我高兴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得我们俩还有可能在一起,思量着以后和你一起过日子有多好!哥,我求你了,你看看我,给我个机会成不成?”卫成认真地看着西远,把心里所想全部倒了出来。 西远愣怔地看着卫成,那个犯倔劲儿的卫成、任性的卫成、耍蛮横的卫成,给西远的感觉都是他还年轻,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才有了这个想法,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个一脸严肃的卫成,西远不得不正视起来。 “你是铁了心了?”西远颤声问。 “是。”卫成掷地有声。 “哥要是不答应呢?” 卫成看了看哥哥,目光转而注视窗外,“如果那样让你觉得痛苦的话,我不强求。”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卫成跟哥哥在一起的基础,是两个人要互相喜欢,如果哥哥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或者这样的关系会让哥哥感到困扰,他不会拿哥哥的快乐换自己的幸福。 “那你呢,你以后咋办?”西远的心沉了沉,本来还以为能把成子的心思扭转过来,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一直从军,也许会回咱们莲花村,不过,如果没有你和我一起,我一定会过得不开心就是了。”卫成两眼盯着地面,“那天跟你表白的话,我不是一时冲动说的,我喜欢你喜欢两年多了,自从知道两个男的可以在一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一室寂静,大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声炸雷在天边响过,整个世界仿佛跟着震颤了一下。 西远默然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突然转变的,和卫成之间的关系。 卫成:“哥,你不用太为难,我之所以跟你表白,就是像你说的,怕你不知道,我们互相白白错过了。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不会总缠着你让你犯难,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看着一脸落寞的卫成,西远心里发酸,所谓人生八苦,其中一个就是求不得,自己疼爱的弟弟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不介怀!可是,让弟弟求而不得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老天爷开了多么大的个玩笑! 西远:“成子,你甭瞎寻思啊,哥再好好想想。” 卫成看着哥哥,点了点头。这个人温暖了他的岁月,照亮了他的人生,他怎么舍得放手!可是如果他的爱只能给对方带来痛苦的话,他宁愿埋藏到心里,宁愿痛苦的那个人是自己,也舍不得给眼前人带来哪怕一丁点的折磨! 西远的心湖被打乱了,接下来再做事就有些心不在焉。剥瓜子时,壳子丢到碗里,将瓜子仁扔了,卫成也没提醒,只是默默地将碗中的壳挑出来,将扔到桌子上的瓜子仁再捡回去。 烙南瓜饼的时候,因为走神,西远忘了翻面,把饼烙糊了。卫成本来很少进灶房,但是看哥哥的样子不放心,还是跟了进来,看见哥哥这样,连忙拿铲子把饼铲出来。 饶是如此,西远不是碰翻了这样,就是弄洒了那样,最后不小心手碰到锅边上,烫出来个月牙状的痕迹,要不是卫成反应快,马上给他拿开,估计得更严重。 卫成捧着哥哥的手,给他上药,这也是狗蛋配制好的烧伤药膏,西远知道卫成在军中每天面对的都是打打杀杀,就把家里有的各种药每样都拿了些过来,一样一样的告诉卫成用法,并且细心地用瓷瓶装好,外面扣上个小铁盒,带着方便。 伤口虽然不严重,卫成却心疼的不行。他是哥哥的心尖尖,哥哥又何尝不是他的心肝宝贝。 感情的事情,是最折磨人的,尤其还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感情。 雨声潺潺,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歇。卫成在灯下捧着一本兵书看,烛光氤氲,照着他的脸庞,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一页,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白天将心理所想跟哥哥诉说完,哥哥又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就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哥哥,不想让哥哥更加困扰。只有他心里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想抱着那个人,好好安慰安慰,叫他别烦心,别作难,可是这些都是他给带来的,他的安慰起不了作用。 哥哥现在的确是在好好考虑了,但是这样的西远却让卫成感到心疼。 ☆、第129章 相遇 雨天的一番倾诉,西远和卫成的关系有些微妙起来。西远感到烦躁和苦恼,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有这样的人生经验,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卫成则因为哥哥的苦恼而苦恼,西远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兄弟俩要多熟悉有多熟悉,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卫成都能捕捉到哥哥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卫成满怀期望,希望哥哥烦恼几天后能给他想要的结果,哪怕答应他试一试也好,至少这是一个机会,可是,随着西远似有若无的躲闪和回避,卫成眼里的小火苗渐渐暗淡下来。 慢慢的,卫成减少了回家的时间,他们本来就忙,以前为了回去陪哥哥,有啥事恨不得立马弄完,让他一带动,他们一小队办事时,跟后面有老虎追似的,效率蹭蹭往高了提。 追着他的那个老虎没有了,卫成感觉做什么都没有了劲头,他本来对什么功啊业啊就没放到心上,如今更是提不起精神。 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本来没事跟刘副参将得意洋洋地吹呢,卫长山多么多么能干多么多么好用,哪件事本来以为三四天能做完,卫长山带着手下两天就完成了,哪件事本来以为很难,都没抱着希望,结果人卫长山用了个多么巧妙的招,就给解决了…… 然后,吹的天花乱坠之后,杨千户惊异的发现,卫长山开始给他消极怠工了,一件不算事儿的小事都能给他弄差,而且还不是一次,让他想打个马虎眼都没个借口。 身边的同袍也感觉到了卫百户的变化,自从卫百户的哥哥来了,卫百户每天喜气洋洋,跟过大年了一样,咋突然间霜打茄子一般——蔫了呢? 别人不知道,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可是心似明镜,在卫成出任务时又出了差错,被杨千户叫去臭骂一顿,差点没动鞭子狠抽后,李二虎把卫成叫到了他的屋子里。 “二虎哥,明玉哥。”卫成进屋给两个人打招呼,看着虽然仍高大挺拔,身上却有掩盖不掉的郁郁之气。 “兄弟哎,你咋这么不当心,都惹得人杨千户动鞭子了?是不是觉得竹笋炒肉忒好吃啊?”李二虎道。 “边去,净说这些没用的。”万明玉扒拉了李二虎一下,真是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嗯,估计按这个规律下去,他哪天就得给我一顿红烧肉,不是竹笋炒肉了。”卫成嘿嘿笑了两声。 “心真大。”李二虎嘟囔了一句,被万明玉白了一眼,不吭声了。 “兄弟,是不是整天寻思跟你哥那点事了,别的事不走心?”万明玉拍了拍卫成的肩膀。 “明玉哥,你真是英明神武。”卫成竖了竖大拇指。 “少贫嘴,你啊,给你哥点儿时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我这无牵无挂的当初还犹豫了好久,何况你哥。还有啊,你可别因为这个出啥差错,到时候不够你哥后悔的。”卫成心里他哥最重,万明玉就拿他哥说事,他们每天刀尖上讨性命,稍有不慎,小命就玩完,哪里容得这般大意疏忽,估计这也是杨千户发火的真正原因。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6 他们虎豹骑,这段时间,不是没事儿在永宁关休养,而是来执行任务的。平王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塞外胡人和太子勾结,双方都在永宁关埋下了眼线,密谋一些事情,到时候恐怕会栽赃给他。平王哪容得自己地盘被对手安了钉子,还要陷害自己,因此派主力过来把这些钉子拔除,务必拔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要说找出钉子不难,难的是彻底清除,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等掌握了足够的消息,才开始行动。 他今天和宋三别看穿的随意,一副闲散模样,其实踩点去了。 稍微有些空闲,西远就能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几天没回家,没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也想哥哥了,但是卫成还是耐着性子,克制自己过两天,伤彻底好了再回来,可是,今天西远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面前,卫成的思念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无法遏制无法阻挡。 将哥哥悄悄送回铺子,他返身折了回去,现在进入后期收尾阶段,事务非常多,本打算明天抽空回来,可是事情一处理完,卫成在营中一刻钟都待不下去,大半夜跑到杨千户那里请假,杨千户气得踢了他两脚,不过还是准了。 卫成是一路小跑回来的,想着马上能到哥哥身边,心怦怦跳个不停,一定是他这几天没回来,哥哥想他了,才找理由过去看看,还编了个那么蹩脚的借口,卫成想想西远窘迫的样子,就有些好笑。 家里,院门已经关好上锁,不过这个难不倒卫成,一个飞身垫步窜上墙头,然后蹦到院子里,正好赶上栓子半夜起来去茅房,看见墙上蹿下个人吓了一跳,直到卫成出声,才知道是二少爷。 卫成急忙给栓子抚了抚背,安慰安慰这个受了惊吓的心灵。 “二少爷,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栓子的确吓了够呛,不过也无可奈何,不用猜就知道这是卫成几天没回来想家想的。 “栓子哥,哪天请你喝酒,给你压惊。”卫成又拍了栓子两下。 “行,我可等着你这顿酒了。”栓子转身进了屋,卫成回来一趟不容易,得让人哥俩多些时间相处,不过他看西远屋子里早早就熄灯了,估计睡熟了。 西远侧耳听着卫成在院子里洗漱,进屋子里窸窸窣窣脱衣服,一声没吭! 卫成上了炕,掀起被角进了西远被窝。本来家里被子够,哥俩一人一个被窝,后来卫成耍心眼,说营中这个没被子,那个少褥子,把家里的被子今天抱走一个明儿抱走一个,抱的一个多余的都没有了,西远只好跟他盖一个被子,夏天天热,身上搭个被角就可以,一个被子也够盖。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夏末,虽然白天还挺热,但是永宁地处北地,早晚已经很凉了,所以不盖被子会冷。 卫成钻进被窝,挨着哥哥躺下,虽然想哥哥想的不行,但是还记得要给哥哥些时间,又怕把睡着的哥哥惊醒,所以只是规规矩矩地躺在西远身边,兴奋地感受着哥哥的气息。 西远一开始装睡没动,后来越想越生气,有空儿跟别人有说有笑,花前月下,家都不回,今天要不是看见他了,估计得把他这个哥哥给忘了,真是的,好像我多稀罕你回来似的! 所以西远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卫成规规矩矩躺着,没有像以前似的对他毛手毛脚,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醋意满满,小火苗蹭蹭蹭往起窜,特么的,存心就是惹他生气! 西远没二话,抬脚照着卫成哐哐踹了两脚。卫成正在那里眯着眼睛自我喜悦呢,被他哥踹了两脚,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还手,不过还是煞住了闸,原来哥哥没睡着,他刚想跟西远说话,西远踹了两脚不解气,忽的一翻身,把卫成身上的被子给卷走了。 哼,你不不愿意回来嘛,冻死你! 卫成一看他哥是生气了,躺在那儿没动,不过也没猴上去,躺在这个人的身边,他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 卫成在那里努力平息自己。 西远很幼齿地跟卫成置了一会儿气,不过怕成子真冻着,败家孩子,我把被子卷走了你就不会自己过来抢嘛,啥时候这么听话了?于是过不久,西远非常不情愿地把被子抽一半出来,回手搭在卫成身上。然后,很巧的,他的手,非常幸运的,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卫成:“……!” 西远:“……!”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渴望一个人渴望了好几年,没事儿还有一些旖旎的想法呢,何况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身旁! 思念与渴望堆积起来,卫成顿时热血上涌,所有理智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反手“砰”的一下,抓住西远准备缩回去的手。西远挣两下没挣出来,刚想张嘴骂两句,结果还没等出声呢,卫成整个人覆了上来,双眼似暗夜里捕食的野兽,一俯身,非常准确无误地堵住了西远的嘴。 西远:“……” 西远的大脑“轰”的一下子空白一片,意识仿佛被抽离出体外,下意识用手推拒了两下,不过他那点儿劲儿对卫成来讲可以忽略不计。 卫成虽然没有经验,可是他有男性动物般原始的本能,仿佛品尝世上最鲜美的食物,热烘烘地在西远的嘴上脸上脖子上亲着。 西远伸手搬他的脑袋,被卫成一把擒住,压在胸前,无法动弹,等卫成的手伸进衣服里时,西远全身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手被制住,他抬起腿去踹,然后,等于在邀约,给卫成提供了更大便利! 窗外东方天空的那弯下弦月,静静地照着这个普通小院儿,室内压抑的混乱的低低的喘息,西远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意识到,他和卫成的关系,不可控制地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西远醒来时已近中午,左手被一个宽厚地手掌握着,一睁眼,卫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偷看哥哥被抓包,卫成连忙转过脸儿。西远有些不自在,不过没矫情的哭喊怒骂,说到底,昨天晚上他也没有拼死反抗,不然,实力再悬殊,卫成也不会得逞,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拼死反抗,西远现在拒绝去想。 卫成其实很忐忑,昨天的事情有些半强迫的意味,他事先并没有这个打算,弄不清当时咋就跟疯了似的控制不住自己,他已经做好西远醒来发火的准备,不过看哥哥的反应,比他预计的要好。 “怎么没去营里?”静默了半天,西远开口。 “想你睡醒了就能看见我。”卫成没敢看哥哥,其实他还有些害羞。 “我没事儿,你有事该忙忙去。”西远抽了抽被握着的手。 “没事儿,我请了一天假。”卫成攥了两下哥哥的手,然后松开了。 西远没说什么,想要起身,刚动弹,身上某个地方痛了起来,不过,还好,并没有痛的撕心裂肺。 卫成想去扶,手被西远给扒拉到一边,当他弱不禁风嘛。 “是不是很疼?”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卫成还是担心的问了出来,“给你上了管跌打损伤的药膏。” 西远:“……” 特么的,知道那药膏多难得吗?那是狗蛋从家里的药材里,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捡出最好的,精心熬制而成,一共就两盒,都给卫成拿来了,结果他用到这儿了! 西远起来下地,卫成跟个小厮似的,端茶倒水,盛粥添汤。西远坐那吃饭,卫成站旁边不吭声,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会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一会儿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 西远让他看得无比郁闷,好嘛,昨天晚上吃亏的应该是他吧,怎么卫成连个热乎话没有,脸上也没有笑模样,跟人欠他钱似的。就知道装出一副可怜相好让他心软,他偏不,不找补回来西远心里不平衡,他知道卫成担心什么,就是不搭理他。 不过坐着真是不舒服啊,西远走了几步,也不好受,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西远倦意上来,爬到炕上接着补眠。 卫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白天没有睡觉的习惯,但是也歪在西远身边,一直胳膊拄着脑袋,看哥哥。 让他这么看着,西远哪里睡得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成,卫成现在脸皮又厚了,贴着哥哥跟了过来,一只手搂着西远,西远用胳膊肘拐了他两下,伸脚想踹,马上疼的龇牙咧嘴。卫成马上讨好地给哥哥按摩腰部。 “行了,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歇会儿,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就成。”西远无奈妥协。 卫成一下子就高兴了!这说明哥哥不生气了。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哥,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去?”卫成殷勤小意地问,嘴角微微上翘,尽量不高兴的那么明显。他虽然忐忑,怕哥哥不理他,不过心里却在暗暗欢喜,不顾怎么说,西远西长关都是他的了,谁也甭想抢走。 西远:“你上次拿的猴头菇还有,晚上熬汤喝,其他的你想吃啥,叫他们做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7 卫成:“我现在就叫栓子哥泡上,晚上我给你熬汤。”你熬的汤,那还能喝吗?西远腹诽。 卫成说完,立马蹦下炕,跑出去找栓子了。 傍晚,西远是在卫成怀里醒来的,卫成睡的正熟,估计这几天累着了,虽然一开始没打算睡,但是搂着哥哥心里无比安宁,睡了一下午。 西远没动,睁眼愣怔半晌,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不明白以后应该怎么办,不明白就只能先稀里糊涂,好吧,难得糊涂,于是,西远暂时让自己当了寒号鸟,得过一时且过一时吧。 ☆、第131章 相别 之后的几天,卫成依然忙碌,甚至有几天没回家,不过事先都跟西远做了报备,并叮嘱西远这些天没事儿和家里其他人不要外出,西远虽然只是鼻子里哼了两声算是听到,心下却是紧了紧,成子不会瞎说,虽是点到为止,西远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除了担心卫成的安危,却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心慌意乱。 那天发生的事情,仿佛订立了一个契约,对卫成来讲,就如老虎在自己地盘上做了标记,然后放心大胆的出去觅食,谁敢来犯,杀无赦;对西远来讲,虽然仍然别扭着,却突然安心下来,成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有这个自信。 剩下的就是如何捋顺一团乱麻似的感情了,不过,任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也无法抽丝剥茧找出头绪,感情的事,哪里能跟其他事情一样,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不明白,只好做缩头乌龟。好在卫成三四天后就不那么忙了,每天晚上都能回来陪着西远。 “他呢?”这天卫成一进院子里就问。 “???”栓子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一想卫成每日回来最先问的都是他哥,也就明白了,不晓得二少爷咋这么问,不过还是向屋里指了指。 屋里西远真想捂脸装没听到,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卫成再不肯叫哥,因为他觉得在西远心里,一定是兄弟情大于爱情,或者爱情有没有都不好说,西远的妥协更多的是源于怕失去他这个弟弟的恐慌,所以现在的卫成跟以前的卫成较劲,自己吃自己的醋,西远离老远都能闻到酸味。 “栓子哥,给我哥生个炭火盆拿屋子里来。”卫成一边说,一边开门进了里屋,西远像老母鸡抱窝似的坐在炕上。 已经到了初秋,一早一晚冻得人直打哆嗦,老家那边屋子建的保暖,即使深秋时节在屋子里待着也不觉得冷,但是,这里的房子就比较简陋,跟家里的没法比了,况且,永宁比彦绥偏北,天气要冷很多,西远扛不住风寒,每天把饭做好搁锅里热着,他自己早早坐在炕头上暖和。 栓子见他冷得那个样子,劝他生个炭火盆取暖,西远看姜掌柜和伙计惊讶的样子,没好意思,谁家刚入秋就生炭火盆啊,那不让人笑话嘛。 “给,穿上我看看。”卫成把手里提的一件衣服扔了过来,西远接住,展开一瞅,竟然是个狐狸皮坎肩。 “哪儿弄的?”西远疑惑。 “我们刘副参将的,他壮得跟个熊,用不着,给我了。”卫成状似随意道,其实是他看西远冻成那样儿,心疼,跟人家刘副参将死磨硬泡好说歹说,签了好几条不平等条约换来的。 刘副参将的衣服,西远穿着有些大,不过卫成瞅着,还是觉得西远穿着好看,“明儿找裁缝给改改。”卫成搂着西远亲了一口,西远毫不客气地呼了他一巴掌,卫成也不在意,他哥就那样,感情迟钝,动不动还不好意思,卫成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欠人家情分吗?”看来皮草的确吸引人,西远抚摸光顺的狐狸毛心里想到,这里不是现代,动物被人类赶到绝境,所以西远心里没有多少罪恶感。 “欠啥情,这里边还有我的份儿呢。”卫成指着一处给西远看,“诺,这狐狸是我打的,他脸皮厚给抢去了,现在是物归原主。” 西远一听也不客气了,穿着狐狸皮坎肩是暖和,不舍得往下脱。 “你等着,赶明儿我给你弄几张紫貂皮,咱不做坎肩,做个大氅,再做个帽子,你穿着指正好看。”卫成说着说着两眼放光。 “别没事瞎祸害生灵,哥穿那干啥,一冬天不出几次门,你弄个紫貂大氅我坐炕头穿?”西远想一想那情景,有些恶寒。 卫成一听,禁不住哈哈哈大笑,搂着西远又吃了两下豆腐,“你现在不就穿着狐狸皮坐炕头嘛,咱也不差个紫貂大氅了。”他卫成稀罕的人,啥好东西都配得上。 “去,去,没事儿就消遣我。”别说,刚穿上狐狸皮坎肩一会儿,西远就不觉得冷了,浑身暖洋洋的。 “哟,少东家,你这可是真不能冷了。”栓子生了炭火盆端了进来,看见西远穿的坎肩笑着调侃道。 “栓子哥,你见过比我哥还不禁冻的人没?”卫成大笑着问,和西远的事情明确下来,他心里高兴,每天都兴兴头头的。 “还真没。”栓子一边摆弄好炭火盆,一边笑着应声。西远不说话,笑着听两个人拿自己调侃,靠,谁像你们似的,个个壮得跟个熊。 卫成不想让西远冻着,叫栓子摆了个炕桌,饭菜端上来,两个人就着烛火慢慢用饭。 夜晚寒气上来,气温更低了,不过西远睡的是热乎炕头,旁边又有卫成这个天然大暖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卫成现在毫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跟西远一个被窝,西远要是稍微离他远点,他胳膊一伸,大手一扒拉,两下三下就把西远扒拉到自己怀里,西远要是再犯别扭,他拿胳膊一锢,西远半点动弹不得,要是拿脚踢,卫成大长腿一伸,往西远腿上一搭,再想抽腿,没门儿! 好吧,一天、两天、三天……西远逐渐放弃了抗争,不得不承认,在卫成的怀里,仿佛靠着一座大山,每个晚上都是酣眠。 “明儿我们没事儿,咱们去外面溜达溜达。”卫成拿鼻子蹭了蹭西远的脖颈。 “行,我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好看看永宁城呢。”西远回道。永宁城不大,也不繁华,西远压根没啥兴趣,只不过卫成想看,他就陪着。 “听说城南有个早市,专门卖胡人的东西,明儿咱早起过去看看。”卫成睡意朦胧间嘟囔着。 “好。”西远答应着。 夜色深沉,一会儿工夫,卫成睡着了,西远听着外面秋夜的长风,吹着窗棱发出呜呜声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天地如此之大,人是如此渺小,几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这世间,所谓的幸福不幸福,不就是有没有人牵挂你嘛,即使贫寒,有人爱你,心中仍不失温暖;即便富贵,孤家寡人,罗衾亦不耐五更之寒。 好吧,他都两世为人了,还有啥可看不开,有啥可顾虑的呢? 初到异世,跟抓救命稻草似的,把所有情感都用在了小韦和身边这个人身上,这个人为了自己,曾舍死忘生,因为自己,又离家万里,如今,这个人不想只跟他做兄弟,要做爱人,那么,他就陪着好了。 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欢喜! 耳畔是卫成温热的呼吸,西远心里慢慢地,满是宁静。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卫成就叫西远起来,西远睡得正香甜,他人又懒,叫一遍哼一声,叫一遍嗯一声,就是不见动静。 “西远,西长关,”卫成在西远耳畔低低的,拉长了声喊,“你要再不起来,我可亲你喽,要是亲你你还不起来,我可就……” 他还没说完呢,西远闭着眼睛,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卫成:“……!” 真不知道庆幸他这招太灵了,还是该恼火这招太灵了! 穿戴完毕,没惊动别人,开了院门出来。卫成把西远扶到马上,自己翻身上马,扯着身上斗篷把西远裹个严实,一扯缰绳,红马撒开四蹄,慢跑着往城南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8 清晨外面人少,启明星挂在天边,照着夜晚的边缘,天气很冷,呼出的热气都是白的,西远只有两个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看着还在沉睡中的永宁城,经过之处,偶尔一两个窗口亮着灯光,仿佛睡意惺忪的人睁开渴睡的眼。 卫成这几个月,没事就在永宁城哨探了,对城里的大街小巷无比熟识,红马跑了一刻钟多,就到了城南一处街巷,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七拐八拐的,两个人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不大,细微晨光中,西远见贩卖东西的人缩在大氅里,呵着热气,只露出两个眼睛,地上摆着要出售的东西。 这处说的好听是早市,其实就是个黑市,有人冒着风险从胡人那里交换来东西,再拿到这里贩卖,省却了中间过程,价格虽然卖的低,但是少了层层盘剥,其间利润还是很可观,因此,不乏为利益驱使,铤而走险之人。 “成子,咱来这买东西没事儿吧?”西远有些担心,怕被官府逮着,卫成身份敏感,会给他招来祸患。 “没事儿,这虽然属于黑市,官府也不是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要真把咱俩逮着了,我们头儿也能把我们弄出去。”卫成一点不担心,虎豹骑虽然身份不公开,但是在北地,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西远听了,放心大胆地蹲下来挑东西,你别说,东西还不老少,西远买了不少奶酪和牛肉干,大燕国不让随便宰杀耕牛,所以牛肉很难买,更不用说做牛肉干了。西远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包圆了——可以给卫成拿着,以后行军时好吃,还可以拿回家,给几个小的当零食。 卫成拿着个袋子,西远买什么,他接过来装进去,提在手里。看西远兴致勃勃,扣扣算算的样儿,心里很高兴。 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他从小养大,教了他读书,给他机会习武,有好吃的,想着给他和小韦留着,事事为他俩打算,处处为他们着想,为了自己,连结发之妻都和离了,如今,因为自己的坚持,又违背心意跟自己在一起,即使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对他有一丢丢不好,他卫长山上哪里能再找到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西远买了好多奶酪和牛肉干,然后越往里逛,越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傻帽,因为他又发现了许多好东西,鹿茸、鹿脯、黄油、马奶酒、还有各种动物的皮毛……,西远放下这样拿起那样,都有些舍不得,都想买下,不过,摸摸兜里的银钱,知道不能这么任性。 卫成看西远纠结的模样,越看越喜欢,恨不得马上将这个人搂在怀里亲两口。 最后卫成替西远拿主意,买了两只鹿茸,一点鹿脯,一点黄油,然后买了两张毛皮,回去给家里人做衣服。 兜里银钱宣布告罄,西远还意犹未尽,跟卫成慢慢往里面逛,结果在最里边的那个摊位上,竟然发现了一张熊皮! 西远真是挪不动脚了,熊皮啊,多难得啊,不说打熊的人得多厉害,光是这熊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卫成看着,心里打翻了醋瓶,想要熊皮他以后可以给打啊,干嘛盯着人家的东西两眼发光,估计今天要不买下,他哥得跟人卖熊皮的人走。 兜里没钱,又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无奈,不放心把他哥自己留下,卫成只好跟卖熊皮的人商量,让他把熊皮给留一会儿,他们回去取钱,贩卖熊皮的人倒是很好说话,尽管这里是黑市,熊皮价格仍不便宜,问的人多,买的却少,他卖了好几次了还没卖出去,好容易碰到个主顾要买,哪里会不答应。 卫成带着西远,打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取了银钱又往黑市跑,卖家虽说给留着,但是如果有人相中,人家可不管你事先说没说好,他们可没留下啥定金。 还好,俩人赶去的时候,熊皮还在,西远欢天喜地的抱着,“这个给叶先生,他有老寒腿,估计做个熊皮护膝,再做个熊皮褥子,冬天能少遭点罪。” 卫成一听,不吃醋了,“行,你要是稀罕,赶明儿我给你打个更好的,你看,这张皮都没熟好。”大言不惭地挑毛拣刺。 此时,天已经大亮,早市上的人潮水一样,哗一下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冒出来,又从哪里消失的。 卫成领着西远也不敢多待,将熊皮装好,挑僻静小路,骑马回家。 家里,栓子他们已经备好了晚饭,看见西远和卫成回来,连忙把饭菜摆上桌子。 西远感觉清晨的经历仿佛探险一样,又刺激又过瘾,有卫成跟着,他一点不害怕,兴奋地跟卫成探讨,明天还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再买的。 卫成见西远高兴,只是笑着。明天还去?真以为黑市可以天天有吗?不过,好像还能赶上一次。 接连几天,白天没事儿,卫成带着西远去永宁各个有趣的地方逛:只有一个老和尚的小小寺庙,上百年盘旋曲折的古松,据说可以求姻缘的姻缘石,前朝胡人扣关,坚不可摧的一段城墙,他还利用身份之便,带西远登上城楼,骋目远眺永宁以北的广袤原野…… 卫成把自己知道的,好玩的好吃的,都带着西远走了一遍,西远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来了无趣味的永宁城,竟然跟个百宝箱似的,连连不断给他惊喜!也许,景物平常,只不过因为身边有那个人才变得不同吧! 人来人往的街巷,卫成牵着西远的手走过,在这里,在这个北部边城,没有人认识他们,即使有人对他们的行为点点指指,也不必有任何顾忌。 徜徉在人群中,卫成希望,两个人的手,可以一生一世的牵下去。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城墙下,卫成心里默念着那十六个字,城墙坚不可摧,期望他们的感情亦如这段城墙一样。 卫成手肘拄着墙,另一只手搂着西远,沉默地看他抚着墙上磊磊痕迹,不知道几百年前,谁的双手建筑了它,谁的双手保护了它。 “成子,你们要走了吧?”西远艰难地问出了口。 “是。”事情已经办完,他们马上要奔赴另外一个战场,这一次,不会不告而别。 西远沉默,想问卫成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不过知道那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左右的,问也徒劳。 “我走了,你和栓子哥马上回家去,听着没有?”西远点头,“在家消停等我,我一定尽快回去。”西远点点头。 “不许起心思,要敢再给我弄个嫂子,看我不弄死她!”卫成放狠话。 西远对他的爱意,如植物的种子,刚冒了个芽芽尖儿,还没等生长,两人就要分别。如今远在永宁城,他们顾虑的东西少,卫成很怕西远回到彦绥,回到家,处于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当中,那些所谓的世俗看法又会抬头,他不在身边,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狠叨叨的,威胁谁呢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脚。 “西长关,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我杀过人,见过血,不在乎手里多一条人命,你要不信,就试试看!”卫成沉着脸,眯缝着一双桃花眼警告西远。 “你!”西远气得,对卫成一顿拳打脚踢,卫成稳如磐石,岿然不动。只是要西远一个承诺。 西远打了半天,卫成没咋样,自己打累了,倚在城墙那儿,微微有些喘气。 “要你一个承诺这么难么?”卫成心里没底,仿佛一个承诺,就是一个定心丸。 “承诺什么?不都答应等你了吗?我又没说要成亲,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西远嚷道,真是的,别说现在是这样的关系,即使是以前,只要卫成不喜欢,他也不想再成亲伤他心了。 “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等我回家,不娶亲。”卫成确认道。 “知道了,烦不烦啊你?”西远都无奈了。 “才知道我烦人啊?晚了。”最担心的事情解决,卫成马上喜笑颜开,低头亲了西远一下,一脸讨好。 “滚,这是在外面!”西远气得呼了卫成一巴掌,“酸脸狗!”一会儿撂脸一会儿笑,也就他受得了。 晚上,即将分别的两个人抵死缠绵。西远想开了,就不再抵触卫成,偶尔还会配合一下,卫成兴奋地跟吃了人参果似的。 载沉载浮间,西远某一处被碰到,身子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卫成行动力多敏锐,马上捕捉到西远的反应,然后持续不断的向那一点进攻。 一种麻酥酥,过电般的感觉升腾而起,西远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身子,连脚指头都跟着绷紧。 “成子,别!”西远颤着声音阻止卫成,讲出来的话如破碎的呻吟。 卫成哪里肯听,他喜欢西远偶尔发出的一两声,觉得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是随着他的节奏而吟唱出来的最美妙的歌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9 第二天,晨曦微露,卫成起身,他一晚没睡,舍不得离开,终将离开。 卫成去院子里洗漱,栓子听到声音起来了,给卫成热好饭菜,卫成哪里吃的下,随便吃了两口,临走跑回屋子去,在西远脸上连亲了好几口,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骨血,走到哪里能够带到哪里。 听到关门声,西远睁开疲惫的双眼,一个人抱着被子,呆愣楞地瞅着房顶,恍然间觉得永宁关三个月的相聚,如梦一场!他没有相送,受不得离别! 永宁关外,卫成马上频频回首,这一次,又是他离开了哥哥。 终有一日,他要回转,终有一日,他要无忧无虑地陪在哥哥身边,终有一日,两个人可以亲密相伴,天长地久,再不离分! ☆、第132章 归去 半个月后,西远和栓子两个人回到莲花村。 一趟永宁关,来来回回,四个多月的时间,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去时草长莺飞,正是暮春时节,回来落木萧萧,百草凋落,已是深秋。 快马疾驰到万德镇附近,四周的景物熟悉起来,马上就能见到家里人的喜悦,叫西远和栓子两个都有些激动,西远没来由地想到现代关于婆婆和媳妇一起掉到水里,丈夫先救哪个的选题,如果让他在卫成和家里人之间做个抉择,还真无从决定,答案一样无解。 进入莲花村地界,地里收拾庄稼的村民,有眼尖的认出两个人,就会大声跟着打招呼,乡音乡情,虽然归心似箭,西远还是下马,和人家聊上几句。 “小远!”秋阳家的地正好挨着路边,看见西远,愣了一下,手里的活儿也不顾了,跑过来一下子抱住西远,大眼睛里泪花闪闪。 “秋阳哥。”西远也很激动,不知不觉这些人已经走入了他的生命,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爹,你去告诉我西叔他们一声,就说小远回来了。”秋阳跟他爹王老蔫道,“我先跟小远回村了。”后一句是跟他媳妇说的。 地里活计重,他媳妇李氏让秋阳娘在家照顾孩子,本来舍不得秋阳跟着来地里操劳,但是秋阳心疼媳妇和老爹,他再肩不能背手不能提,也是个男人,不能锹镐不动,让媳妇和老爹养活自己,所以说啥都来地里干活,现在看西远回来了,啥也不顾了,跟着西远往村里走。 “哎,爹这就去。”王老蔫点了点头,迈步往西家的地里寻人,西家原来的几亩田早都收拾完了,现在他们家的人都在新开出来的荒地那边。 李氏跟西远也打了个招呼,让秋阳今天就甭来地里了,在家陪西远吧,她喜欢丈夫跟西家人走的近一些,人家一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很上进,秋阳跟着能学到很多东西,只要对秋阳有好处的事情,李氏都不会阻拦。 “王叔,你骑着我这匹马去寻。”栓子把手中的马缰递给王老蔫,这样能快点,他们家的那三百亩田离村可是要一段距离。 “小远,小韦天天叨咕你咋还不回来,这要知道你回来了,得蹦高往回跑。”秋阳兴奋的跟西远说。 “小韦也去地里了?”西远问。 “可不呗,小韦现在可懂事了,家里大事小情都管,一点不用大人操心。”秋阳道。 “大哥,大哥!”还没到村门口呢,前面就飞跑来个身影,炮弹一样扎到西远怀里,旁边李原大嗓门跟着喊“大少爷!” 狗蛋正在后园子里收拾他那些草药,听到李原跑回来嚷嚷,说他大哥回来了,狗蛋攥着手里的草药往出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抹了一脸草药味,这才想起来,撒手扔了草药接着跑。 “我们狗蛋可是长了不老少个儿,都到大哥下巴颏了。”西远摸摸狗蛋头,狗蛋抱着西远不撒手,可能觉得掉眼泪有些丢人,说啥都不肯抬头。 “噢哦喔,掉金豆子了,掉金豆子了!”村门外一起玩耍的几个不懂事儿的淘气包跟着起哄。 西远笑着从兜里掏出在永宁城买的牛肉干给他们吃,“不许笑我们长朔,谁要笑就不给谁。”孩子们马上闭嘴,看着牛肉干眼馋,李原拿过去,每给个淘气包发了一把。 狗蛋一边抹眼泪一边咧着嘴乐,一边看大哥给孩子们发牛肉干。 好在村民们大多在地里忙活,进了村反而没看见几个人,离家门口老远,毛豆角和虎头一边摇尾巴一边扑了上来,在西远脸上一通舔,舔的西远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口水。 家门口奶奶坐在大门台阶上,望着西远噼里啪啦掉眼泪,不点牵着前前一边照顾着奶奶一边也跟着哭了,她也想大哥了,也想快点跑过去,可是奶奶一听大哥回来了,下炕就下了半天,腿都直打颤,不点陪着挪了半天,才挪到大门口,说啥都走不动了,只好坐在门口等。 “奶!”西远跑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搂着奶奶掉了眼泪。 “回来喽,回来喽!”奶奶拍着西远的背嘴里叨咕着,日盼夜盼,终于把她大孙子盼了回来。 西远起身,一把抱起奶奶,把奶奶抱回了屋里炕上,外面地凉,老人家坐时间长了再冻着。 其他人跟着进了屋,坐在一起唠嗑。 奶奶攥着西远的手不撒开,一下一下摸着,狗蛋贴大哥坐,咧着嘴听大哥说话。不点给大哥到了杯茶,拿了两块点心,前前小,几个月不见,西远的身影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看,或者磕磕绊绊地跟着小姑跑来跑去。 刚唠了没几句,院门哐一下被踢开,西韦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上前一把扑向西远,把西远扑的一个趔趄,哥俩一起歪倒在炕上,西韦抱着哥哥半天没抬头。 西远一下一下扶着西韦的头,胸前濡湿了一片。 “韦啊,咱不哭了,啊,你哥这不是回来了嘛。”奶奶拍着西韦的背安抚。 西韦哭了一会儿,自己起来了,顺手把西远拽了起来,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过年都十九了,还掉金豆子。”西远拿布巾给他擦脸。 “我不是想你了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 “没事儿,有咱狗蛋跟着作伴,不丢人。”西远逗俩弟弟道,心里却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这就是家人,不在家盼着你挂心着你,回来了,不会说啥动听的话,只是用最朴素的行动表达心中的想念。 狗蛋依偎在炕边,就知道傻笑,听见大哥的话,不好意思地瞅瞅五哥,嗯,五哥比他大好几岁呢,他都哭了,自己更不丢人了。 过了一会儿,西明武赶着马车进了院,车子没等停稳,西明文夫妇和二婶就跳了下来,快步往屋里走。 成年人表达感情要稳重一些,不过西远娘还是掉了眼泪。 “好嘛,咱家小韦一听他哥回来了,连我们都不顾了,骑马就往回跑。”激动过后,西明武调侃道。 奶奶盘腿坐着,攥着西远的手放到自己腿下给捂着,“从小就跟他哥亲近,可不得撒丫子往家跑。还说呢,回来掉了半天金豆子。” “不光小韦,咱长朔都掉不少金豆子了,叫村里那些小孩给一通起哄。”秋阳一直没走,笑么滋滋地插话道。 “二叔,阳阳和小勇都在彦绥没回来?”西远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人,问西明武。 “阳阳今儿早晨才走,要知道你回来说啥都不会去的,小勇后天能回来。”西明武笑道。 “还阳阳呢,人家现在主事了,不让叫小名,一叫就蹦高。”二婶道。 本以为西阳不会有太大出息,可是自从西远把家里主事的权利交给他后,这孩子还打理的很好,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做事像模像样,现在他们家大事小情都是西阳给拿主意,二婶心里很感激这个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0 “还赖人孩子抗议,都二十了还叫小名,可不得跟你们急。”爷爷吧嗒着烟袋锅道,他虽然没像奶奶那么激动,可是从地里往家赶时,上马车可是西明武连抱再托才上去的。 后来,村里跟西家关系不错的人家,如程义、解明理他们都过来坐了一会儿,王三奶奶带着大妮过来了,大妮也不拘谨,她跟西远有半师之谊,进来脆生生地叫大哥,后来看天色擦黑,转身到灶房帮二婶和西阳媳妇做饭,西远娘光顾着稀罕大儿子了,根本没想起来做饭这茬。 西远跟大家唠嗑,感受着亲人朋友间的温馨,不过晚饭他没吃到嘴里,说着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秋阳、西韦和狗蛋三个,二个往炕里挪西远,一个给大哥脱鞋,大家看西远睡着,都自动消音,奶奶坐在西远旁边,给他拿枕头枕上,又拿了被子盖好,吃完饭,老人家没有挪地方,坐西远旁边,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摸摸身上,亲香个没够。 黑甜一觉,西远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习惯性的去摸身边,看卫成在没在,结果摸到了另外一个脑袋,西韦在他旁边睡得正酣,再一歪头,狗蛋也没回自己屋,睡在西远另一侧,睡着了嘴角还往上翘,好像梦着啥喜事了。 西远怕惊动两个弟弟,躺在那里没动,静听黎明前鸡叫头遍的喔喔声,想着远在征途的那个人如今不知身处何方,永宁关一趟,恍然似梦,那双半眯着的桃花眼仿若眼前,心中的思念,少了些什么,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思绪漂浮,一片静谧中,西远又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天光大亮。刚想起身,屋门开了,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正是前前。 见西远看她,连忙把脑袋一缩,不过还露出一对黑眼珠,瞅着西远。 “来,前前,到爹爹这儿来。”西远向前前招手。 “饭饭,饭饭。”前前没进来,喊了两声饭饭。 “前前乖,咱小点声,你爹爹睡觉呢,睡醒了跟前前玩儿。”门外传来不点的声音,走近了,透着开着的门缝,见西远已经坐起,连忙抱前前进来,“大哥,你起来了?” 西远点了点头,前前虽然有母亲和奶娘照顾着,可是天天围着转的是小不点,可以说,他闺女是由这个小姑给带大的。 “不点儿,大哥昨天拿回来的东西你看见没?里边那张白狐皮是给你的,你拿去做衣服穿。”西远下了炕,一边跟不点说话一边往堂屋走。 “看见了,大哥。昨天栓子哥晚上又过来,把东西都给我们了。”西远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一样一样念叨过,哪个是给谁的,栓子心里一清二楚,昨天西远睡着,他帮着分给了家里人。 “那就好,小韦,一会儿你去告诉栓子哥一声,让他好好歇息两天,然后家里的事情还得他管。”西韦他们正在堂屋边说话边等大哥,家里今天除了二叔一早继续监督地里的活儿,其他人都没有出去。 “知道了,哥,我现在就去,不然一会儿栓子哥还得专门过来。”栓子和家里人住在隔院厢房,几步路的事情。大哥这意思以后要提拔栓子做家里管事,相当于大户人家的管家。 西家老小都很感激栓子,陪着西远一走就是大半年,不知情的还不觉得咋样,猜到内里的,都觉得栓子够义气。西韦跟哥哥最好,当然对栓子也最感激,哥哥去的是什么地方,家里只有他最清楚。 “爷,爹,你俩去地里吧,我一会儿吃过饭,跟小韦也过去瞅瞅。”西远知道爷爷和老爹闲不住,人家做地主都是监督长工仆役们干活,他们是跟着一样干。 “行,那我和你爷先过去,你别去太早,等一会太阳上来了再出去,看冻着。”西明文嘱咐了西远一声,跟老爹一起去田里了。 西远一边吃饭一边和其他人聊天,他娘一门问他想吃啥,中午好给他做,西远为了满足他娘,只好点了几个菜。 西韦告诉完栓子回来,陪着哥哥又吃了一顿,吃的坐下喘气都费劲,才撂筷子。 “大哥,”狗蛋站在门边,眼睛闪亮亮地看西远。 “啥事?”西远看狗蛋好像有话要说。 “还能啥事,想让你看看他的宝贝呗。”西韦笑着帮狗蛋说了。 家里后园子树下的山参,已经长了四年,明年就会开花结籽,西远想想也挺兴奋,起身和西韦狗蛋一起往后园里走。 “哥,咱狗蛋伺候的可精心了,一天一天守着,没事儿还坐那儿和山参说话。”西韦神神秘秘道,用狗蛋能听到的声音跟哥哥说。 “哦?都说啥啊?”西远好奇道。 狗蛋急了,脸都红了,“五哥!” 西韦不理他,继续跟哥哥汇报,“说啥人参娃娃你快点长,长大了把你栽种满山坡,大哥看了准高兴,夸我们狗蛋啧啧啧。” 西韦自己说着说着禁不住嘎嘎嘎笑了起来,西远也憋不住乐。 “大哥,你别说哎,我们狗蛋整的还挺顺口,狗蛋,后面的那个啧啧是啥意思?”西韦逗狗蛋。 狗蛋扭头不理西韦,五哥真是太坏了,他不就坐那儿没事儿嘟囔了两句嘛,被五哥给偷听去了,记了这么长时间,还跟大哥讲! 西远拍了西韦一下,“净瞎逗我们狗蛋,啧啧啥意思都不知道,就是高兴得不知道咋夸我们狗蛋了呗,是不,狗蛋?走,狗蛋,咱不理你五哥,咱一起看看我们狗蛋的成绩。”西远搭着狗蛋的肩膀,装作不理西韦的样子。 “哎,别呀,大哥,我错了还不成嘛。”西韦也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跑过去搭着大哥的肩头往园子里走,他现在比西远还高。 ☆、第133章 来兮 两年后,卫成归来。 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就西家来讲,当初买的三百亩荒田,已经全部开垦完毕,头一年由爷爷和父亲做主,种的大豆,大豆肥田,新地要养熟,种庄稼才好。 但大豆不能重茬,就是今年种了,明年不能种,所以,第二年种的玉米,转过年又种的大豆。 前两年虽然刚刚开垦出来,但是也有许多收获,因为前三年不用交赋税,卖得的银钱,足够支付日常使用。 当初西远买来的奴仆,大都是些老实肯干的,主家又是和善之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奴仆来看,人家老太爷和老爷一点架子没有,竟然跟他们一起下地干活,很是惊讶坏了一些人,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主家。 能吃饱饭,有工钱开,还不遭受打骂,这些当初走投无路的人,如今感觉生活跟神仙一般。 大少爷回来后,给他们做了分工,不再像以前似的大伙一起干活,而是每个人或者每几个人承包了一块地,同样的地,看谁种的好,谁的地产粮食多,多出来的那部分,按数量给他们一部分作为奖赏,一时间,人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以前要监工的招呼才下地干活,如今却是没事儿自己扛个锄头成天泡在地里,要知道,那些奖赏有时候比他们一年的工钱还多。 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和他们从没有见过的一个人息息相关,等那个人回来了,他们的卖身契将被放还,不再以奴仆的身份,而是以雇工的身份来租佃主家的田地。 分散在北地各处的,那些给西远开铺子的能工巧匠也是这样,西远没有把他们撤回,他不确定这些人以后能不能用到,当时在永宁关,他可是把家里在哪里开了什么铺子都告诉了卫成,卫成如果有心,到了那里,应该能够找到。 “还是你哥主意多。”爷爷站在自家田边,望着平平展展,向远处延伸的土地,跟西韦道。 “那是,我哥那脑袋,净能想出我们不知道的招。”西韦看着在田里耕耘的奴仆们道。西远一将土地承包到个人,并给予适当的奖励,人们的干劲儿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家里,狗蛋守着他的宝贝山参,等着人参娃娃们开花结籽,然后好在林下土地上大面积种植,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人参娃娃跟他说话,还冲他笑了。 西远也奇怪,本来他们家后园子里果树那儿,并不符合山参生长的条件,可是,狗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伺候死一棵,剩下的至今都长的很不错。 看来,植物不是没有生命的,它们也挑人。望着果树下专注忙碌的少年,西远感慨到。 后来,收获的人参籽都被狗蛋精心地种到了树林里,那里的土地经过三年的培养,已经成为符合人参生长的温床,经过漫长的孕育,有些人参已经钻出地面,冒出小小的芽儿。 如今想要找狗蛋,只能去树林里,李原忠实地陪伴着狗蛋,吃一会儿七少爷带来的好吃食,再帮狗蛋做些力气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1 具体人参种植,狗蛋从不假于人手,都是亲劳亲为。 因为狗蛋每日里泡在树林,西远特意叫人在林中搭建了一个精致的木屋,专门供狗蛋休息,里面床铺桌椅样样俱全,被西远布置得舒服又别致,小勇回来见了非常羡慕,说啥非得睡了两天才肯走。 西勇今年春天顺利通过了县试府试,就等着八月份的乡试了,他自己自信满满,宣布一定考个傲人的名次。这孩子不容易,本来三年前想考,被家里人阻止,足足等了三年,真是憋坏了,下决心要证明给家里人看。 秋阳过了县试府试,已经是秀才,所以也想试试秋闱,他自知资质一般,所以更多的是以尝试的心态来面对,反而没有压力。 他现在在村学教书。 在程义的把控下,莲花村村办作坊越做越红火,当初栽种的果树,结的果子,经过加工,卖回的银钱,成为村民们主要收入来源。 如今已经有很多户人家起了青砖灰瓦房,家家户户都感觉有了奔头。 程义把村里预留出来的银钱,拿出一部分盖了三间村学。村里所有人,都希望由西远做先生,因为西远以前教的孩子个个有出息,连只教了很少一段时间的小林,如今也是不得了,跟着程义把村里的货品卖得供不应求。 不过,西远只答应给孩子们启蒙,教教三百千,剩下的他跟程义建议,可以请秋阳来给孩子们讲授。秋阳虽然资质一般,胜在肯用功,基本功比别人都踏实,脾气好有耐心,让他来村学教书再合适不过。 关键是,西远想给秋阳找个事情做,秋阳考中功名的几率,怎么说呢,能考中举人估计都很难,但是读了那些年的书,如果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太可惜了。 而且,村学先生,按程义的意思,要从村里公有钱财中拿出一部分作束脩,这样,秋阳也有了一笔稳定的收入来源。 以后村里孩子有出息人的,秋阳是他们的启蒙先生,无论如何都能照看一二。 西远和秋阳两个因此,成了莲花村的孩子王。 村塾建在村子正中央,以前人们常常聚集唠嗑的地方,那里的两棵老榆树没动,起了屋舍,青砖院墙。 与村塾一路之隔,建的是村里祠堂,莲花村各个姓氏的祖辈,都供奉在这里,由不能下田,但是还能干些轻活的几位老人家,轮流照看打扫。 老人们空闲时间多,将祠堂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院子里种上花草,每日在这里下棋聊天,虽说是祠堂,一点阴森感没有,想到自己死后,也能供奉在这样安静又美的院子里,老人们迟暮寂寥的心情都没有了。 榆树下仍是人们常常聚集的地方,听着学堂中传出的咿唔读书声,嗅着祠堂里飘出的袅袅香火气息,说的不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今后的各种打算,如何让日子过得更好。祖先和后辈都看着听着呢,谁敢乱讲乱说。 村作坊现在已经有一定规模,吃食卖的很好,村里男女劳动力,如今一年不得闲,除了伺候自家的几亩田,就在作坊里干活,当然,收入也非常可观,除了工钱,年终还有分红。 村民们现在不大养鸭鹅了,他们根本没那个时间,经过里正程义的允许,各家都把养鸭养鹅养羊的方法,告诉外村自家亲戚,并且拍胸脯保证,只要养的好,他们莲花村保证会足斤足两收购,不用犯愁卖不出去。 所以,富裕的不单单是莲花村,以莲花村为中心,附近十里八乡都跟着借了光,栽种果树,养鸭养鹅养羊,整个彦绥,人们的生活悄然发生着变化。 现在,不仅在彦绥城,附近的几个县城也相继开了好几家莲花食铺,每个铺子都有村里派去的掌柜,所有铺子统一由小林来管理。 两年里,不仅小小的莲花村发生着变化,整个大燕国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西远回转的那一年冬天,老皇帝驾崩,由太子继位,转过年的三月,平王联合其他两位王爷,起兵勤王清君侧,本来局势不利于平王,但是大半年过去,局势急转直下,一夜间京城兵权易主,禁宫被围,新皇自缢,平王登基,定年号为天佑,此即大燕史上的显宗皇帝。 同年冬,北方胡人趁天佑帝根基未稳,南下扣关,连下大燕永安,永和,永新三关,北地失地近千里,朝中人心惶惶。 天佑帝派出手中劲旅,于永宁关拒敌。据说先锋营全部为骑兵,几千人突袭胡部,斩敌酋,火烧胡人粮草,令胡人直退三百里。 大燕军乘胜追击,连战连捷,夺回所失三关,拒敌于塞外,使得胡马不敢窥探阴山以南。 等战时完全平息,已经是七个月以后了,正是初夏时节,杨柳依依,清风习习。 除了最初胡马连取三关时,百姓们着了慌,其余事情,大家多没有什么感觉。这些都是高居庙堂之上的皇帝和朝臣应该关心的事情,他们小老百姓不懂也左右不了。 可是,莲花村中,有两个人却为这世事的变幻而忧心忡忡,那就是西远和西韦哥俩,只有他们心里清楚,那支一夜突袭皇城,助平王登基,连夺三关,却敌千里,被大燕百姓传为神兵的劲旅,当中有一个人,是他们亲人,是他们的兄弟。 “哥,你别担心,二哥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保全自己性命的。”西韦劝几天没有合眼的哥哥,他本来去年跟大妮应该成亲,但是因为老皇帝驾崩,生生把亲事拖后了一年,今年秋闱过后,秋收完毕,两个人才能成亲。 “哥知道,就怕你二哥傻劲儿上来,一个劲儿往前冲,刀枪不长眼,万一伤哪儿可怎么办!”西远明知道自己瞎着急没用,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没事儿,他那不有咱狗蛋做的刀伤药嘛,比神药都灵,准没事儿。”虽然自己也担心,西韦还是找各种理由安慰西远。 哥哥从永宁关见过二哥回来后,有了一些变化,西韦不知道是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哥哥整个人,虽然还像以前那样惦记二哥,却不那么急躁了,仿佛对一些事情有了底儿,只静静等待就好。 所以,西韦判断,二哥一定给哥哥承诺了什么,最大可能是答应哥哥会回来,不然,哥哥不会等的这么心平气和。 “受点小伤倒没事儿。”西远说了半截话没有继续往下说,跟卫成关系的变化,他没好意思跟西韦说。 这段时间,西远总能想起永宁关城墙下,卫成半眯着眼睛问他要个承诺的样子,西远当时被惹恼了,没个好声气,早知道这样…… 早知道这样,哪怕当时哄成子高兴,他想要听什么就给他说什么,多好!可是,如今后悔也晚了,但愿成子能平平安安的,他等着卫成回来的那一天。 你答应过我的,卫长山,答应的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平安归来! 卫成的回来,出乎西远意料的快,战事平息三个月后,距离他们永宁关分别正好过去了两年。 七月末的一天,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人一马后,一辆轻便马车,出现在通往莲花村的路上。 马上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所经之处,都注目观瞧,仿佛曾经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还有半个多月才秋收,村里男女劳动力,都在村作坊忙活,老人们在家帮着照看孩子,路上静悄悄地,时间又是午后,一路上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也许被马上人气势所慑,正眼都不敢瞅,经过一人一马一车身边,连忙低下头匆匆而过。 来到熟悉的院落前,大门微掩,门上两个铜环磨得光滑锃亮,门环旁还有一道划痕,那是一个淘气鬼因为调皮,被哥哥罚站门桩,生气用石子划的,因为这个,后来还挨了哥哥好几鞋底子。 男人抚着那道划痕,听着院子里静静的,一个女孩子喊着“前前,前前”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吱呀”一声,大门动了动,一个小脑袋瓜探了出来,看见门外的男人,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小姑姑,小姑姑,有人,还有马。” “谁呀?”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从门后转了出来,看见男人也吓了一跳,不过马上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请问?” “不点吧?认不出我了?”男人笑道。 “二、二哥?”不点结巴道,在她的记忆里,卫成还是那个瘦高瘦高,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过那微眯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笑时微翘显得有些调皮的嘴唇,还有着当初的痕迹。 卫成冲不点点了点头,看着不点怀里面的小女孩,看来这就是前前了。 “大哥,大哥,奶,奶,五哥,”不点惊喜的声音都变了,把家里人挨个喊了一遍,刚过午后,除了大伯和爷爷,家里人都在歇晌。 “不点,啥事?”屋里传出西韦刚睡醒的声音,可能听着不点声音不对,慵懒中透着股焦急。 “二哥,二哥回来了!”不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卫成走时,她虽然小,可是家里的变化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2 “啥?不点,你说啥?”另一个,卫成熟悉无比,思念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不点抱着前前往屋里跑,忘了叫卫成进来,可能在她心里,卫成还是当初那个家里的哥哥,自家人,不用让。 “不点啊,嚷嚷啥啊,快进来,跟奶说说,你二哥咋了?”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二哥?”这时候,西韦跑了出来,还穿着午休的衣裤,趿拉着鞋,紧随其后,西远也衣冠不整地出现了。 “哥,小韦,我回来了。”卫成站在门口,望着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微笑着说。 “二哥!”西韦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卫成,小时候两个人一直一起相伴玩耍,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西远都长。 “小韦!”卫成接住冲过来的西韦,兄弟两个抱成一团,眼眶都红了。 “成子,成子?”屋里奶奶的声音焦急地喊。 “奶,你别着急,等我给你穿鞋。”不点的声音道。 “你俩先别亲香了,成子,快点进屋看看奶,估计又不会走路了。”西远微笑着道,回来了,他日夜惦记的人终于回来了! 卫成和西韦听了,连忙放了手,一起往屋子里跑,卫成经过西远身边,稍微错后了一步,用只有西远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想我了吧?” “滚。”西远打了他一拳,耳朵尖不自禁红了。西韦虽然觉得二哥和哥哥这样有些怪怪的,但是没多想,仍然迈步往屋里走。 “奶!”卫成进了屋,一把抱住奶奶,老人家坐在炕沿上,不点刚给穿上一只鞋。 “成子啊,可回来了。”西远娘此时也跑了过来,站在那里看着卫成抹眼泪。 “回来了!长这么高喽,奶都认不出来了。”奶奶拍着卫成的手,“五年喽,五年两个月零九天!”这说的是卫成离开家的时间。 “奶!都是成子不好,让您老人家挂心了!”卫成眼泪掉了下来,连你走的日子,一天都没算差,不是亲人,还是什么?! ☆、第134章 黎练 卫成回来,一家人感伤了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正感慨呢,忽然外面的马“咴咴”叫了两声,卫成一拍自己脑袋,看见亲人太高兴,把追风和马车都忘在外面了。 卫成大步走出来,西远和西韦跟着,见卫成从车上大包小包往下拿,估计是给家里人买的东西,然后,然后?…… 西远惊奇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以及她怀里的孩子! 卫成接过两个娃,一边一个夹在腋下,腾腾腾大步流星进了屋,往炕上一放。 这下连奶奶都惊奇了,没听说成子成亲啊! “成子,这是你的娃?”奶奶问。 “嗯。”卫成答应了一声。 “俩都是?”西远娘也很惊奇,俩娃现在都在睡觉,让卫成那么夹进来也没醒,够神奇够淡定的。 “都是。”卫成转身又出去拿东西,西韦一开始看卫成弄俩孩儿进屋愣住了,现在才想起帮卫成往屋子里拿包裹。西远站在旁边,听卫成和奶奶、母亲的问答,心里想:是个屁! “成子啊,外面那个是你媳妇?”西远娘急忙问,说着想迎出去,真要是成子媳妇,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娘,您这啥眼神啊,那女的一瞅就比二哥大好几岁。”西韦插嘴道,不过心里也没底,卫成一出去好几年,现在看着比和他同龄的柱子程南要成熟,万一那个女人是显老或者二哥就喜欢岁数大点的呢!西韦想了想,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娘,那不是我媳妇,是我半路上雇的奶娘,和赶车的车夫是夫妻俩。”卫成拦住了西远娘,跟家里人解释。 “成子啊,你媳妇呢?”奶奶着急问,成子回来了,孩子抱回来了,媳妇没跟着回来,一定有事儿啊。 “没了,生小的时候没的。”卫成很淡定,家里人很震惊!西远:编,你接着编。俩孩子,大的看样子一生日多,小的七八个月大,他就不信,卫成跟他刚分开就能找了个女人,还那么迅速的生了俩娃。 家里其他人被卫成这一个又一个炸弹给轰蒙了,奶奶和母亲看着睡得很熟的俩娃还抹了几下眼泪,觉得成子这孩子命咋这么不好呢,孩子这么大点儿,媳妇就没了。 卫成看上去倒是没有啥伤心的模样,出去将银钱跟那夫妻俩结清了,两个人看天还早,讨了口水喝,赶着马车离开了莲花村。 “卫长山,你给我过来。”西远再不相信,心里也疑惑卫成弄俩娃回家干啥,赶着空档,拽着卫成的胳膊,将他拽到了里屋,反手把门关上。 “说,你弄俩娃,”西远一句话说了半截,卫成俯身堵住了他的嘴,这一通亲,跟饿狼似的,西远刚想张嘴骂,舌头就伸进来了,找到西远的舌头,吮吸个没完,手也不老实,从上到下,把西远摸了个遍。 不过,估计顾虑到外面的家人,卫成只在西远屁股和小西远上狠狠揉了几下,没有再深入交流,饶是如此,西远也被亲的揉的嘴唇发肿,舌头发麻,腿脚发软。 “你给我注意点儿!”西远得着空捣了卫成一拳儿,虽然是里屋,可是窗户明晃晃的没拉窗帘,外面只要有人走过就能看见。 “想死我了!”卫成得到了甜头,搂着西远,轻轻亲了两下,没像刚才那么狠。 “问你俩孩子的事呢!”西远瞪了卫成一眼,推开他,坐在了炕边。 “不说了嘛,那是我儿子。”卫成过去靠西远坐下,一只手从后面搂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哥俩好,肩并肩聊天呢。 “别跟我扯闲篇,哪儿弄的?”西远才不信呢,要真是卫成跟别人生的,他哪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往自己跟前抱。 “临出京城,从育婴堂偷着抱出来的。”育婴堂是收养孤儿的地方,西远知道。 “你从人育婴堂弄俩孩儿回来干啥?”看卫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西远问,咋这么随便弄了两个孩子就当自己儿子了! “西长关!别人不知道我为啥,你难道不知道?”卫成一听西远这话,马上黑脸,“还是,你现在反悔了?我跟你说,你想都甭想!”卫成气势全开,浑身蹭蹭往外冒寒气。 这两年,对卫成来讲,比二十年难熬,天天想,夜夜念,盼着能跟这个人团聚,又怕这个人反悔,弄啥幺蛾子,等他回来措手不及,所以每天都心急火燎地想着怎么脱身,怎么回来。 好容易有机会了,战事结束,皇帝厚待他们虎豹骑这些为了他的万里江山,出过血流过汗的壮士,封官的封官,赏赐的赏赐,别人都高高兴兴地加官进爵,风风光光,只有他卫成,不要官不要爵,绞尽脑汁想回家,想与家人厮守,想与这个人相伴。 临回来前,刘副参将,现在已经是刘将军了,还拍着卫成的胳膊,一脸惋惜的模样,他自始至终比较看好卫长山,觉得是个将才,可惜啊,心不在建功立业上,非得要老守家园,人各有志,即使作为曾经的上级,他也不好太过勉强。 卫成考虑事情比较深远,想着自己回来,家里人一定会关心他的亲事,拖久了,没准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亲事给定下,为了免除后患,才在临走前,从京城育婴堂偷走了俩孩子,打算当亲生的养,好打消家人的顾虑,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如今西远整出这么一句话,卫成真生气了,别人可以误解,西远不能,他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和这个人在一起吗?为了在一起后,少一些阻碍和罗乱嘛。 “酸脸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反悔了?”西远刚才的话倒不是不明白卫成这么做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太随便了,养儿子,那是要付出心血的,怎么这么随意弄俩就回来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3 “没反悔最好,反正我现在回来了,天天守着你,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卫成仍然黑着脸,西远是等他了,可是,进家门这一会儿工夫,卫成就能感觉到,西远对他,两年前永宁关时生出的那么一点点爱意,消失无踪了,这两年,对西远来讲,与其说是在等一个情人,不如说是在等一个弟弟。 “那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西远没搭理卫成放的狠话,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跟在永宁关一样。 “你看着办吧。”卫成用手搓搓脸,从京城出来一直急着赶路,还要给俩娃找奶娘,为了自圆其说,也为了不被人发觉,他是赶一段路换一个奶娘,赶一段路换一个,有时候两个孩子不知道咋了,哭个没完,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会伺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再加上回家的喜悦,卫成好几天都处于兴奋之中,所以,现在一回到家,精神松懈下来,有些疲惫了。 “你抱回来的孩儿,咋还我看着办?”西远上炕里拿了个枕头,给卫成枕上,又动手给他脱了靴子,拿个薄被给盖上。 他这一系列动作取悦了卫成,还是在这个人身边好啊,知疼知暖,所有的代价都值得。 “你和我不是一家的嘛,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管谁管。”卫成拿脚勾了下西远的腰身,笑道。其实他想说你是我媳妇,你不管谁管,不过,没敢说,估计说了西远得好几天不搭理他。 “行,行,你净给我出难题,自己倒成了甩手掌柜。”西远无奈,看卫成疲倦的模样,没有再跟他磨叽,只好出来自己想想咋编瞎话,把事情给圆过去。 堂屋里,两个孩子已经醒了,西远娘正用米糊糊喂呢,大的还好些,能吃些粥啥的了,小的不行,还要请个奶娘。 西远看着俩娃也愁啊,你说卫成,你抱俩娃就抱俩娃,你抱俩差不多大小的啊,可以说是双胞胎,不过,西远看看吃米糊糊吃的开心,一颠一颠,小腿直蹦跶的俩孩子,就这差异,说是双胞胎还真没人信! 大的跟个黑驴蛋似的,估计掉灰堆了都找不着,你别说,这一点和卫成倒是有些像,卫成天天风吹日晒,比以前黑了很多,正好爷俩能配对。 可是,关键这孩子的眼珠是黄色的,跟不点养的大黄猫眼睛一个颜色,黄眼珠的人,在大燕国有是有,可是不多,北边胡人倒是比较常见。 小的那个,跟大的正好相反,皮肤白嫩白嫩,跟奶豆腐一样,眼睛乌黑乌黑,像流转的黑水银,一笑还有小酒窝。 俩孩子倒是都不丑,看着还挺稀罕人。 西远这个愁啊,你说长得不一样吧,还可以说一个像娘一个像舅,不能说像卫成,因为俩孩子身上一点卫成的影子都没有,只能往姥家人那边安。 可是,这俩孩子的大小,看着就差几个月,要说是一个娘吧,不可能几个月生出俩孩儿,要说是两个娘,那也不能生完孩儿约定好了似的都死了啊。 这样说,卫成克妻的名声可就传出去了,自家不想娶媳妇是一回事,因为这样的原因不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西远可不想卫成背负这样的名声,尽管现在的卫成不会在乎这些。 真是给他出难题啊! 卫成也没招啊,他当时本来想抱一个,后来一想,小孩子从小到大,难免有个七灾八难,要是有个一二,他不白忙活了嘛,于是,为了多一层保障,顺手牵羊,就多抱了一个。 当时黑灯瞎火的,没法儿挑,等抱回去了一看,卫成也愁够呛,不过不能再换回去,只好这样了。 “远啊,成子说没说这俩孩都多大?”其实,奶奶想问问,卫成啥时候娶的媳妇,咋还没了呢? “啊,成子说了,”西远顿了顿,寻思咋往下编,“他那年从军的时候,在路上救了个老人,老人领着孙女,幸亏咱成子帮扶了一把,不然就饿死了。”西远咽了下唾沫,幸亏看过些话本,照着往上套吧。 “当时成子没多想,后来,结果挺有缘分的,又遇上了,老头当时病的不行,临了托付咱成子照看他孙女,成子和那个闺女还挺聊的来,后来就成亲在一起了。”真是挠头啊。 “也是个苦命的。”奶奶叹了口气,成子走那年,可不就是刚闹完灾荒没两年,有不少人家流离失所,估计这爷俩就是这样。 “后来,后来,俩人成亲后,弟媳先给成子生了个大的,第二年又生了个小的,结果大人没保住,小的生下来就没了娘。”没办法,只好说差一岁了,不然更让人怀疑,只能说大的营养不够,长得小,小的营养足,长得大吧。 “这可是,估计成子在外面挺艰难的,大的得有两生日了才这么点,可真可伶,估计是他娘生完他奶水不足,家里又没有别的吃的。”西远娘跟着感叹。 “唉,”奶奶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儿!李东的爹李歪脖,小的时候就没奶吃,他娘用米糊糊喂大的,跟别的孩子比就长得小,没看个头一直都没长开嘛。”奶奶倒是有人证,李歪脖个头的确不高。 看奶奶和母亲帮着找各种证据,西远又无奈又想笑,这也就是家里人,无条件的相信你,所以丝毫没有怀疑。不然,小的生下来没了娘还长这么大,大的有娘反而长得小,就得让人疑心。 两个孩子吃饱了,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屋里的人,西远娘和不点儿一人抱一个,奶奶到里屋,把前前小时候穿的衣服翻出来两套,叫西远娘和不点给两个小的换上,没办法,家里没有男孩儿穿的衣服,只好先将就着,好在孩子小,不用分得那么清。 前前看着两个小弟弟,觉得很好玩,用手指戳一下再戳一下,嘴里还叫着:“黑黑。”这是说大的,“白白。”这是说小的。 两个孩子,西远给取了名,按照各自的肤色起的,大的叫卫黎,本来西远想给他用黧黑的黧,不过,考虑孩子懂事以后,嗯,要照顾小孩子的自尊心,不能拿孩子的缺点说事儿,因此改成黎明的黎。小的叫卫练,练在古文中有白色的意思,正好。 不过,小黎因为眼珠儿是黄色的,家里人也好,后来他的小伙伴也好,经常喊他黄瞳儿,小的倒是没有异议,大家都叫他练练或者小练。 卫成撒手不管,西远无奈,只好叫栓子给物色了一位奶娘,专门照顾两个孩子。 ☆、第135章 白发 临近中秋,因为小勇要参加乡试,二叔一家去了府城陪伴,西远没跟去,他现在基本上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弟弟们打理,自己家的由西韦管理,二叔家的由西阳管理,西阳这几年锻炼的很像模像样,一般的事情都能解决,有他陪着西勇,西远很放心。 秋阳和柱子也要参加乡试,前两天卫成回来,跟着团聚了几天后,两个人同二叔一家一起启程去了府城。 不过,因为卫成的回来,这年的中秋节并没有因为二叔一家不在而冷清,反而很是热闹。关键是家里多了两个小孩子,把西远娘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现在前前大了一些,没事儿又喜欢黏着小姑姑,晚上也和小姑姑一起睡,所以,西远娘放心地把前前交给不点照顾,两个小的虽然有奶娘,不过除了给孩子喂奶,剩下的西远娘都不假人手,他们家没有把自家孩子交给别人照顾的习惯,别人照顾的再好,也没有自家亲人照顾的精心。 西远见他娘忙成那样,没办法,从自家庄子上寻了一个做饭手艺不错的厨娘,来打理自家一日三餐,这样,西远娘就可以从琐事中脱离出来,专门照看两个小孙孙。 自家三百亩田,西远在边上建了一溜房舍,专门供那些仆从居住,村里人习惯性称为西家庄。 本来那些人虽然老实,但是见主家人和善,少了畏惧之心,做事情未免随意一些,等卫成一回来,跟西远到庄子上转了一圈,那满身的杀伐之气,人们跟见了阎王似的,一打听,才知道是主家一直在外的二少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西远没解释,吓一吓也好,既然卫成回来了,他就打算将这些人的卖身契废除,还他们自由身,要是没有些畏惧之心,难免有人心生不轨,有卫成震着,能少些事端。 不过,卫成吓吓自家长工仆役就好,结果他往村子里一走,直接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儿,平时西远还没觉得,这下才晓得卫成的威力,气得他把卫成身上的武器全部没收,警告卫成让他收敛一下慑人的气势。 卫成也冤啊,他没干啥啊,就是从路上走,那些小崽子都能哭,本来他还想哄哄,结果,哭的更厉害,现在除了自家小娃子,别家孩子一见他远远的就跑掉,他有那么吓人么? 被解除了武装,卫成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练练拳脚,耍耍剑,弯弯弓,别说,还真有人买他的帐,每次卫成舞枪弄棒,小前前都做忠实的观众,看二叔耍的精彩,还给鼓鼓掌。 卫成一高兴,将前前举得高高的,前前也不害怕,“咯咯咯”笑得很欢唱,这孩子胆子大,不怕卫成,没事跟村子里的孩子玩,还显摆自家二叔多威风,能把那么粗的树给打折,那些小娃娃一听,嘴都张成“o”形,两眼往出冒星星,觉得前前真牛气,有那么厉害的二叔! 让前前小胳膊一比划,那树老粗了,实际上就是一棵刚栽没二年的小白杨,卫成为了哄前前,一掌给从中间击断,气得西远踢了卫成好几脚,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没事儿祸害小树干啥。 不怪人卫成没事作妖,他现在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本来以为回来能和西远好好嘿咻一番,结果回来十多天了,光能看不能吃,憋得两眼冒绿光,跟狼似的,倒不是西远不给他机会,事情出在他的好弟弟西韦身上。 卫成刚回来,西韦很高兴,高兴劲儿过后,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家这几年过的日子那叫个闹心,起因都在卫成身上,所以西韦牟足了劲折腾卫成,让你没事儿玩什么离家出走,不给你个教训,以后还不反了天了。 于是,西韦先是哐哐哐揍了卫成两顿,不过他虽然习过拳脚,手上腿上也有劲,可是跟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不能同日而语,所以,人卫成连还手都不还手,让西韦可劲儿打,他就当松松筋骨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4 把西韦气得,见这招不好使,就想别的招。不用猜,卫成放弃了外面的功名利禄,回到小小的莲花村,就是奔着他哥回来的,你不是想跟我哥腻歪嘛,我偏不如你的意,西韦是天天跟西远屁股后,一刻不肯离,卫成想跟西远说句私房话都没有机会。 晚上的时候,西韦更绝,以前是他和二哥,一人睡大哥一边,现在大了,本来西韦已经在自己房间睡了,卫成一回来,人马上搬到哥哥房里,这回还不一边一个了,他睡中间,隔着西远和卫成。 卫成:…… 可以说西韦这是歪打正着,拿住了卫成的软肋,把卫成给愁的,晚上趁着西韦睡着,想跟西远亲近亲近,结果,他顺着炕脚底刚往过爬,西韦睡着睡着一翻身,卫成吓得滋溜一下,赶紧回被窝。 西远跟他连一米远都没有,卫成回被窝也睡不着啊,听着西远那边浅浅的呼吸,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行的,听了一会儿,觉得西韦这回真睡熟了,他不从脚底下爬了,那样危险系数太高,于是下地趿拉个鞋,跑到炕头,想钻西远被窝。 结果一看,人西韦跟本就没给他留钻被窝的余地,炕头那儿将将能躺下一个人,旁边就是西韦的脑袋,诶哟,把卫成愁得,感觉头发都白了,恨不得把西韦打晕扛别屋去才好,不过他只能想想,还真不敢。 他和西远在一起的事情,能瞒得过家里其他人,可是瞒不过西韦,西韦对他俩实在太熟悉了,所以,卫成没回来前就打算好了,要好好讨好西韦,取得西韦的好感,不反对他和西远的事儿,如今,还没等同西韦挑明儿,人西韦凭第六感觉,就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卫成没办法,趴在西远脑袋边装可怜,关键他还找不到同盟军,本来想装委屈,让西远管管西韦,人西远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该,让你没事儿跟我放狠话,这回有人收拾你了吧,看你咋办。 卫成愁眉苦脸了好几天,没事儿让前前小侄女给他找白头发,觉得自己一定白发三千丈了,你别说,前前的眼神就是好,翻遍了二叔的满头青丝,愣是找出了一根半黑半黄半白的头发丝,按照二叔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给揪了下来。 拿着这根白头发卫成跑西远跟前诉苦,说是这两天愁的,结果西远半个眼皮都没给他撩,卫成脑袋后,靠近头发旋那儿一直有根白头发,以前西远给他梳头的时候发现了,还往下拔过,不过,拔下来还长,所以后来就随它去了,估计现在卫成拿着的就是那根。 卫成被西韦逼的没法儿,于是好汉做事好汉当,直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西韦把他和西远的事情挑明了,这下你知道我和西远是两口子了,总不好意思睡我俩中间了吧? 西韦一听,当时就蒙了,先是把卫成给揍了一顿,然后跑彦绥城待了几天。 卫成本来想着挑明后就可以跟西远亲近了,结果,这个气人的西韦,你去彦绥就去彦绥呗,咋还撒谎把西远给骗去了呢? 哎呦,卫成这个对月兴叹,真是好事多磨啊!还不敢追过去,谁让他一着急捅了马蜂窝了呢。 西韦把哥哥骗到彦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机会问问哥哥,跟二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二哥使了啥招,哥哥不得不答应,卫成那鬼心眼,西韦还是能够度量出一二。 西远听西韦一问,当时脸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儿,缺德带冒烟地卫成,咋啥事都跟西韦说! 西韦一见哥哥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很是别扭了几天,家里他们哥仨从小在一起,没想到最后俩哥哥是这个关系。 他一开始接受不能,不过也没跟西远耍脾气,就是有些躲着西远,倒不是膈应啥的,就是觉得别扭。 西远心里忐忑,不知道西韦会不会因此跟他这个哥哥不亲近了,想到此未免有些难过。其实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虽然当初答应了卫成,可是,可是什么,西远想不明白,要说是出于情爱,好像有些勉强,主要还是怕卫成伤心吧,可是,他也不想因此伤了另外一个弟弟的心。 西远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心里暗恨卫成,捅了马蜂窝扔那就不管了,他自己,头一次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智商以可见的速度直线下降。 西远只能当缩头乌龟,像等待官府大老爷审判的罪犯一样,等着西韦的审判。 西韦纠结了几天,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小不清楚,长大以后还是有所耳闻,不用别人,就他们熟悉的郑轩,没事儿一喝多就跑他们家门口坐着,一坐那儿就两眼泪汪汪,嘴里有时候还念叨秋阳哥的名字,这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曹操曹操就到,这天西韦没事儿在街上溜达,碰到了郑轩,郑轩现在虽然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儿,不过,做事可是比以前沉稳了好多。 他是家中的长子嫡子,是要掌管家业的人。以前郑轩不愿意回那个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家,不过,某一天醒来,想到自己之所以求而不得,还不是因为被这个家各方面掣肘的结果,于是,郑轩醍醐灌顶一样,突然间仿佛开了窍,开始务起正业来。 把郑老爷高兴的呀,以为自己儿子终于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现在郑家大小事情基本上都由郑轩来打理,家里妻子小妾胆敢耍心眼,使计谋,被他发现了,真是毫不留情,那叫个铁面无私。 西韦碰到郑轩,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因此,找到个酒楼,一起吃饭喝酒聊天。 两个都是有心之人,西韦是为了两个哥哥的事情,郑轩是为了打听些秋阳的消息,这个人跟他不会再有啥瓜葛了,可是郑轩还是不能够完全放下,那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郑轩能够感受到人世间美好的所在,他狠不下心来从心里彻底清除。 所以,两个有心人,一个试探一个打探,话里话外没离开秋阳。听说秋阳又去参加院试了,郑轩落寞中点了点头,那个人就那样,看着比谁都温和,比谁都好脾气,可是要是认准了一件事,还真是百折不挠。 看着郑轩萧瑟的神情,想起自家的两个哥哥,以及这几天哥哥看见自己稍微有些躲避,有些愧疚的眼神,西韦倒是想通了,如果两个哥哥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总比求而不得,一直受着煎熬好。 西韦想通了,就和西远一起回了莲花村,西远心里大石头放了下来,脸上有了笑模样。不过,卫成的好日子还没来到,以前是看得着摸不着,现在是看得着也费劲了。 西韦原谅了哥哥,可是并不等于原谅了卫成。对卫成的惩罚还没完呢,真以为你想咋样就咋样啊,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他可不能把哥哥这么容易给了卫成。 因此,晚上卫成连西远的屋子都进不去了,只好回自己院子里住着,那个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啊,没事儿把小时候咋背都背不会的,《诗》三百中的好几首诗,背的忒顺溜,白天没事儿在西远和西韦面前念叨,博可怜,求同情。西韦私下里跟西远对眼,兄弟俩一副幸灾乐祸,心照不宣地奸猾模样。 卫成现在就盼着秋收快点结束,西韦快点成亲,成亲了你得跟你自己媳妇洞房花烛,总不会再霸占我媳妇了吧。 没办法,小舅子就是不好惹啊!卫成有了深切的体会。帮家里秋收,帮西韦张罗婚事那个尽心尽力。 秋收结束,西韦要成亲,府城参加乡试的小勇也传来了好消息,而且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人家孩子被憋了三年,还真没白励精图治,很是扬眉吐气地考中举人,而且是乡试第一名,滨江府的西解元。 同时考上的还有柱子,把王三奶奶一家乐的,本来大妮和西韦定亲,他们家觉得西韦是举人,自家高攀了,现在一看,自家孙子也考中了,两家可以算门当户对了。 秋阳这次还没有考中,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还好,回家歇息了两天,继续在村学中教书,没事用心习学文章。西远看秋阳那份执着劲儿,心里思量着是不是找点啥窍门,怎么也得帮着秋阳实现这个心愿,一个人花了这么长时间在一件事情上,的确叫人不得不佩服。 莲花村又出了两名举人,整个十里八乡都轰动了,直接的后果就是,不断的有其他村镇的村民,想把自家子弟送到莲花村村学中来读书;另外一个,就是叶先生的学馆,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叶先生身体不好,年纪又大,自觉精力有限,很是回绝了一些人。 西勇中了解元,回到家里那个骄傲哟,走路都轻飘飘跟踩着云彩似的。西远没训他,这孩子被压迫了三年,也该让人家飘几天了。 “大哥,叶先生说了,等我中了状元就把他孙女紫璇许给我。”西勇傲娇地跟大哥宣布,他小的时候常去叶先生的私塾,跟紫璇很熟悉,心里倾慕好久了。 “真的?”西远楞了,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既然有这个话头,就一定有这个心了,不然先生不会随便拿孙女的亲事乱说。 “那是,没看看我是谁。”西勇胸脯挺得高高,像院子里嘎嘎嘎叫个不停,脖子伸得老长的大白鹅。 “话不能乱说,你等明儿个我去彦绥跟先生探探话。”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虽然不显,可是人家那家世、那名气,在那摆着呢,他们家能跟结成亲,可真是不容易。 ☆、第136章 二爹 西韦成了亲,西勇和叶先生的孙女紫璇也订了亲。 叶先生比较看好西勇的聪明才华,相中了西家的门风,子弟都谦逊上进,不骄不躁。想要在北地给孙女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西家再合适不过。 卫成盼西韦成亲都盼红了眼,蹦高地给跑前跑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娶媳妇呢。西韦成亲后,住在家里正房后的二进院,那是西远从永宁关回来后,第二年春天雇人建造的房舍,同时建造的还有对面给小勇和狗蛋的两个院落。 本来老院子西侧,以前就起了两个院落,最西面的留给卫成,挨着家里老院子的给西韦,不过从永宁关回来,西远考虑了,如果以后卫成回来,他们要是在一起的话,住在老院子指正不合适,如果自己住在后院,卫成住在给他的院子,当中隔了西韦一家也不妥当,所以,才起了二进院给西韦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5 西韦一开始不明白,等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后,心里有了数。这样哥哥和二哥住的院子挨着,两院去的人也少,相处就方便了很多。 家里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西远为啥改变了主意,不过,两个孩子,谁住都是住,反正离着都不远,而且,后建的屋子比原来的更好,住着更舒服,估计小远是顾念弟弟,想要弟弟住好的,才让小韦两口子住新房子。 大妮也没啥意见,后院虽然是二进,可是里面修了个凉亭,还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池子并不深,前前站进去刚刚把腿没过,夏天的时候,里面放进水,种上几株睡莲,人往小亭子里的长椅上一坐,说不出的凉爽惬意。窗下还栽种着几株梅花,冬天凌寒怒放,看着特美,夏天厢房下的月季花一开,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村子里的姐妹来了,都赞叹大妮有福气,这哪是普通的农家院,跟城里有钱人家的院子一样漂亮又气派。 西远也是心有愧疚,想要补偿西韦两口子一二,才没有像农家习惯性的以实用为主,而是以美观为上的来设计二进院。看西韦和大妮住着高兴,他心里的愧疚才没有了。 西韦一成亲,西远也搬进了原来给西韦准备的西跨院。这下卫成可是美坏了,这个院子和他住的院子挨着,一抬腿,一攀墙头,就能过去。 攀墙头?当然,两个院子间并没有可以通的小门,不攀墙咋办,卫成深深怀疑,这是西远故意刁难。不过,嗯,他喜欢,颇有一种惊险刺激的感觉,偷情似的。不过,看人家西韦两口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人前秀恩爱,卫成又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见光而烦恼。真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啊。 西远没有这些纠结,他现在光应付卫成都忙不过来。卫成饿了这么长时间,逮着机会了还不吃饱饱的,西远被他折腾的,经常下不来炕。一开始西远想着两个人毕竟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卫成跟饿狼似的能理解,可是,过了十天半个月还是这样,西远就不想惯着了。 关键是他虽然住在西院,吃饭还是在老院子跟家里人一起吃,结果从搬过去他就没正经过去吃过几顿,弄得老人还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连奶奶有一天都不放心,看他大半天没过去,特意过来瞅瞅。 当时西远正躺着半睡不睡的,卫成在旁边跟他腻歪呢,奶奶一开门,两个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幸亏因为是白天,西远虽然没起炕,穿戴却是整齐,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起来迎奶奶。 卫成行动快,把炕上的被子卷巴卷巴,扔进了被厨,好在奶奶行动慢,走进里屋的时候,两个勉强能见人。 “奶,你咋来了呢?”西远一边扶奶奶一边口不择言。 “叫你说的,奶还不能来了?”奶奶白了西远一眼。 “没,您想来就来,住这都行。”西远嘻嘻笑,颇有些做贼心虚。 “远啊,这是刚起来?咋从搬过来,还不正经吃饭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有啥病可吱声别硬挺着,看再挺严重了。”奶奶关心大孙子。 “没,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就挺懒,但是在正屋住着,人来人往的不好意思不起来,现在这个院子来人少,我就想多睡会儿。”西远摸头,偷偷瞪了卫成两眼。 “对,奶,你忘了我哥小时候成天没事爱蹲炕头?他自己是大夫,咱家还有药铺,真要是哪不舒服,还有啥可忍的。”卫成也在旁边打圆场,不惜抹黑西远。 西远:……真想踹卫成两脚,他这样都是谁害的阿! “没事儿就好,奶就怕你一个人住个院子,身边又没个人照应。”奶奶心疼大孙子,没媳妇,日子不好过,可是看西远的样子,又不肯再找个,老人家愁得慌。 “哎呀,奶,这您可是瞎惦记,您看看我离您离我娘也没几步路,有你俩还能委屈了我?”西远连忙道,不用看,卫成的脸指正又黑下来了。 “奶知道,你俩啊,现在真是难兄难弟,可是奶和你娘可不能陪你们一辈子。人啊,年轻的时候咋着都好,老了老了,身边还是得有个伴,有个人知疼知热,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唠唠嗑。你们啊,甭看我跟年爷没事总拌嘴,可是有这个人跟没有可真是不一样。”奶奶语重心长,西远和卫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奶,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好好过日子。”西远不能下别的保证,只能答应会过得好。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拍拍西远的手,又拍拍卫成的手,两个孙子,咋在亲事上都这么不幸呢。 送走了奶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老人家是为了儿孙好,希望他们能够有个家,过好日子,可是他们的事情又不能跟老人讲。 从那天起,西远就不肯让卫成胡来了,他觉得奶奶一定以为西韦成亲了,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他孤家寡人一个,看着心里不舒服才不去正屋的,所以,决定每天按时按点的去正屋报道。 既然这样,晚上卫成就得有所收敛,不然他第二天起不来。卫成正直壮年,哪里受得了,有时候头一天晚上没听西远的,折腾的狠了,第二天害得西远不能准时报道,两个为这事儿难免口角。 本来卫成心里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就不是心思,结果,西远还这样遮遮掩掩、别别扭扭,卫成更不是滋味,觉得西远心里,别人的看法都重要,就是他的心情不重要。 人就是这样,总有些贪心,没得到的时候,想着得到了就好,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不仅想要那个人,还想要他的心,相要他如自己一样喜欢着、爱着自己。 卫成心情不好,拿西远没有办法,恶心循环,晚上会有些发狠,然后两个人就再次闹腾。 说起来不因为点啥事儿,那天吃过早饭,卫成抱着前前逗闺女玩,对卫成来讲,前前是他跟西远唯一亲生的闺女,所以,稀罕的很,每天没事儿就抱在怀里、抗在肩上哄,把村里别的小孩子羡慕地不行不行的。 冬天里,前前因为不足月生的,长得小,卫成往怀里一揣,大手一兜,给前前头上带个小帽子,走到哪儿抱到哪儿,要不是因为前前还小,天气又冷,就差没有带着她出去骑马撒欢了。从打卫成回来,前前可是被娇惯了不少,现在别人抱她都不行,非得二叔抱才可以。 那天吃过早饭,西远陪着老人,卫成无聊,只好给自己找乐子。 “来,闺女,跟二叔出去玩去。”卫成招呼前前。 “二叔,去哪儿啊?”前前也乖,卫成一招呼,蹬蹬蹬跑到炕稍,拿起自己的小帽子就往头上戴。 “咱闺女想去哪儿,二叔就领着去哪儿。”帮前前把戴歪了的帽子正了正,卫成将闺女揣在大氅里面,爷俩一边搭话一边去了程南家。 正好柱子抱着他大儿子也在程南家唠嗑呢,两个人都考中了举人,商量着读书的事情,以及以后要不要参加科举考进士。 看卫成进了院子,两个人急忙打住了话茬。卫成其实比他们都优秀,出去了好几年,没得到任何功名又回来了,村里人慑于卫成如今的威势,表面上虽然不敢说啥,私下里还是少不了议论,他们这几个和卫成关系铁的,心里也暗暗为卫成可惜。 “哎哟,长山来了?”程南和柱子跟卫成打招呼。 “嗯,抱我闺女出来遛达遛达。”卫成把前前放到炕上,叫她跟程南儿子还有柱子儿子一起玩,那两个小家伙比前前小点儿,但是人家是足月生的,看上去比前前还要壮实。 “你俩小蛋子好好玩儿,不许欺负我闺女啊。”卫成看前前娇娇小小的,不忘叮嘱那两个。 “得了,你还是别吓唬我们儿子了,瞧你这不放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真是你自己闺女呢。”程南跟卫成开玩笑。 “你还别说,我哥的闺女可不就跟我自己闺女一样。”卫成哈哈笑道,“来,闺女,叫声爹。” “啊?”前前嘴巴张成“o”型,她有爹爹阿! “看,人家闺女不叫吧,你这可是典型的自作多情。”柱子揶揄卫成。 “这你可是说错了,咱闺女跟我可是比跟他爹都亲,是不是闺女?来,咱不叫爹,叫二爹。”卫成知道前前纠结什么。 前前多喜欢卫成阿,既然分出来爹爹和二叔的区别了,马上“二爹爹,二爹爹”叫了好几声,卫成乐得哈哈哈直笑,其他人也只当个玩笑罢了,都没有多想。 前前可能觉得这个称呼比二叔亲近多了,非常感兴趣,回家后也没有改口。 西远心里有鬼,听前前那么叫,连忙给改正,结果人家前前犟劲儿还上来了,就是不肯改,西远要是再数落她,人家就眼泪汪汪地找二爹爹。 把西远弄得没法儿没法儿的,晚上回自己屋子,难免唠叨了卫成几句。 卫成正为西远的反应不高兴呢,结果西远还没完没了了,“我就让闺女这么叫了,咋着,给你丢人了?不但闺女这么叫,以后两个小的会说话了,就管你叫大爹爹,就这么着了!”卫成黑着脸,瞪着西远。 西远也有些生气,不就一个称呼么,叫叔叔又不会少块肉,不明白卫成为啥要因为这跟他较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6 两个人心里不痛快,办事的时候,西远就有些不情愿,躲躲闪闪,不肯叫卫成做,结果激起了卫成的火气,整个晚上那叫个折腾,西远最后怎么晕过去的自己都回忆不起来。 本来他觉得这件事是卫成不对,所以醒了以后没搭理卫成。谁想到,以前两个人闹别扭一直都先服软的卫成,这次竟然一直冷着脸,看西远苍白着脸躺在炕上,连问都没问。 西远这个气啊,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第一次背对背躺了一宿。冷战了两天,人家卫成不知道在哪里召集了几个狐朋狗友,骑着马,拿着刀剑,带着两条猎狗,打猎去了。 他一天也不咋出门,不知道怎么结识的这些没事儿爱使枪弄棒的主。 ☆、第137章 转变 卫成甩手走了,西远越想越不是心思。不知道明明做兄弟时和和睦睦的两个人,如今做起了情人,怎么就这么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他觉得怎么也猜不透卫成的心思,稍微说话不注意,自己都不知道错在哪了,卫成那边就黑脸,跟他闹腾。 你想做兄弟,就做兄弟;你想做情人,就做情人,什么都可你来,怎么还不行呢?! 西远越想越委屈,自己偷偷红了眼圈。 这些事情没有办法跟别人讲,人家小两口吵架了,还能找个人诉说诉说,他这儿没法说,有时候生气了想回正房自己房间去住,又想着卫成是个没有“娘家”的,自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怪孤独可怜,就按耐住了性子陪着他,结果,这个人竟然因为那么个小事冷淡了自己好几天,最后还把自己扔下走了! 西远头两天感觉委屈生气,觉得卫成回来要跟他大吵一场,结果,过了两三天,卫成还没有回来,西远就有些担心了,不知道打猎打到哪里去了,不会是上东山里了吧? 想起卫成向来胆子大,十七岁就敢一个人独闯野马山,这回赶到气头上还真说不准,要真碰上胡子,会不会出啥事啊?西远担心的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西远心情不好,神情中难免有些落寞,西韦都看在眼里,再结合二哥很突然的出去好几天没回来,估计两个人是吵架了。 “哥,二哥说没说哪天回来?”西韦试探地问。 西远遥遥头,想骗西韦说个日期,自己都觉得累,干脆连谎话都不编。 “吵架了?”西韦这回确定了。 “酸脸狗,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西远嘟囔。 “哎,哥,你这说的好像不是我二哥啊,二哥那心都多大了,你看他刚回来的时候,我那么欺负他,他都没生气。”西韦笑嘻嘻地解劝道。既然哥哥答应跟二哥在一起了,以二哥对哥哥的心思,两个人就不可能再分开,所以,西韦希望他们能过得开开心心。 “那是跟你们,跟我成天掉脸,有时候都不知道咋回事就生气了。”西远不怕西韦笑话了,无奈道。 “哥哎,我的亲哥哎,这你都想不明白?二哥不跟我们计较,那是因为我们是外人,外人你懂不?他跟你计较,是因为你跟他是两口子,在意你。一个人只有在意你,才会在意你说了啥做了啥。”西韦劝道。 本来以为哥哥和二哥一起,一定是因为二哥用他自己来要挟,哥哥妥协的结果,所以西韦替哥哥气不公,没事儿就琢磨着怎么找二哥茬,收拾他一顿。可是,现在一看他哥这么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心里开始可怜起卫成了。 “哥,你不是跟二哥过日子,还跟咱们以前,当兄弟时候一个样子吧?”西韦小心翼翼地问。 “不那样还咋样?”西远都奇怪了,过日子不就是知冷知暖柴米油盐么。 “哥,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两口子咋能跟兄弟一个样呢?要是只为了这个,我二哥犯得上抛下那么多回来找你么?你说,要是光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我二哥找谁不是找?”西韦苦口婆心道。 卫成付出了什么,没有人别他们更清楚了,以虎豹骑的功绩,以卫成的能耐,努力几年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是跑不了的,这些卫成都能舍得,跑回他们小小的莲花村窝着,还不是为了西远这个人,为了这个人的那份心。 “可是,哥这不都顺着他来,跟他在一起了嘛,他咋还没事儿总作啊?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咋样都说不通。”西远不解道,这也是他和卫成每次闹完别扭,想不通的地方。 “我的傻哥哥哎,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啊!”西韦看西远不开窍的模样,真是无可奈何。 不过,细一思量,觉得哥哥也蛮可怜的,从小,别的跟哥哥同龄的孩子,人家还在爬树掏鸟窝淘气的时候,他哥就跟个小大人似的,给家里顾虑这顾虑那,还要照顾二哥和他,长这么大就没从他哥身上发现些年少人的影子,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过日子,总是一本正经的为家里为他们打算。 都是因为这个家以前太艰难了,拖累得哥哥过早的成熟!西韦有些心疼哥哥。 这一点西韦倒是猜测的很对,不过,他只猜对了一部分。 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人对爱情没有过旖旎的幻想?上辈子,小西远也是如此,不过,那是个现实的社会,是个讲究看颜,看钱的社会,即使初中十几岁的小姑娘,和班级哪个男生要好,首要考虑的都是对方长得帅不帅,家世怎么样,有多少财产,父母做什么,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车等等。 那么颜值既不高,父母也没有财产可做炫耀的西远,纯纯的少年情怀,就这样,一点点的,被现实打击得粉粉碎,几次暗恋无果,不得不认清了现实,最初的没有任何功利之心的情感也慢慢沉睡,长眠于心底最深处,连西远自己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直至后来长大,和女朋友交往,对方也更看重物质一些,每逢节假日或者对方生日,就是西远花钱的日子,他的人可以不到场,但是钱或者东西一定要到位,如果光人去了,没钱没东西,甭想得到个好脸。 西远为啥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做了投资,跟人家做买卖,还不是女朋友嫌弃他没房子没车,跟他闹腾要分手嘛,结果,最后赔了个底掉,女朋友也潇洒地转身跟他白白了。 这一辈子,娶的玲子也比较看重钱财,每次生气了,西远给买点东西,哄哄就好。 所以两辈子加起来,西远还真没有纯粹的恋爱经验,在他看来,只要在物质上满足对方,那就可以了。 不过,他这个想法到卫成这里就行不通,一开始,两个人怄气的时候,西远如法炮制,给卫成买东买西,最初,卫成还很高兴,等体会出西远的意思了,气的恨不得揍西远一顿,当然,卫成舍不得打西远,只能生气把东西扔出去,然后跟西远继续闹腾。 一个不懂得怎么去爱,或者可以说爱无能;一个犯倔劲儿不肯说,在卫成看来,说出来了,西远再去做,这样的感情,打了很多折扣。 卫成要的,是西远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卫成的心思,西韦能体会得到,碰到这样个不懂得感情的哥哥,所以越发觉得二哥可怜。 哥哥可怜,二哥可怜,西韦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跟着愁白了,也挺可怜。 “哥,你不能像对我们一样对二哥,那不是两口子,这样对二哥不公平,感情的事,要用心去经营,毕竟,他才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西韦用自己的经验点拨西远。 “哥知道了,你叫哥想想。”西远经西韦解劝,也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看着西韦,很是安慰,人说男人只有结婚后,有媳妇有家了才会成熟起来,还真是这样,他的弟弟,成亲才多长时间,都能在感情上给他指导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还未觉得跟卫成是一家,没有把卫成当作伴侣来看呢?不然,怎么连小韦看出来的问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西远反思。 西韦看西远低头沉思,没有打扰,陪了一会儿,起身想回后院自己房间。可巧,他刚出屋,大妮就过来找他,西韦站在那跟大妮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妮白了西韦一眼,相视之间,两个人又都笑了,然后肩并着肩一起往后院走。 屋子里,西远正好看了个正着,看人两口子那互动劲儿,还真是甜甜蜜蜜,比蜜还甜,就大妮白西韦那一眼,里面哪有半分责怪的味道,娇嗔或者撒娇的意味更明显一些。 想想自己和卫成的相处,比奶奶跟爷爷一起还要老夫老夫,难怪卫成跟他闹。 还真是像西韦说的,如果卫成只是想过这样的日子,只是想找个人搭伴,跟谁不可以,干嘛非得千里万里的回到莲花村来找他? 一想到卫成跟别人过日子去了,而不是跟自己,西远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从心里往外醋意翻涌;然后再一想自己不跟卫成在一起,而是再娶个不熟识的女子,西远就有些恶寒。 好吧,直到此刻,西远心里很明确地知道,他和卫成的兄弟情谊,已经退步于情爱。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打理这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7 可以说,以前的西远只是被动的接受卫成对他的情感,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如今一经想通,决定转变对卫成的感情,肯去用心经营,事情就好办多了。 卫成其实一点都不难哄,或者说,根本都不用哄。 赌气从家里出来,在雪地里打了几天猎,卫成其实早都想那个人了,也为自己那两天意气用事,不理睬西远而后悔。 心里后悔了,面子上不知道怎么往过转,所以又心不在焉地在外面晃荡了几天,带着打的猎物,归心似箭。 他回来的那天,西远正好不在正院,在他们自己的屋子,打扫布置呢。平时这都是卫成做的事情,本来栓子一家在这个院子住着,帮着收拾,但是西远住进来后,感觉不大方便,就让他们暂时先搬到给狗蛋预备的房子,等明年开春了,再给栓子在旁边起一座新房。 所以,他们俩的这个院子,没有其他人,卫成又觉得这是两个人的家,所以,日常打扫收拾都亲自动手,不假其他人,他人大大咧咧,粗粗糙糙,只是大面上收拾的干净,边边角角顾及不到。 如今,西远用了心思也就注意到了,卫成没回来,他等的焦急,心里总爱胡思乱想,还不如干点啥,所以动手把屋子收拾收拾,重新布置布置,看着真像个家的样子,而不是随便住住而已。 卫成一进正院,屋子里的人看见了,最先坐不住的是前前,二爹爹走了好几天,把小闺女想的不行不行的,天天问二爹爹啥时候回来,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还哭了好几鼻子。 如今见二爹爹回来,前前顺着炕角往地下溜,光着脚丫,没带帽子,就想往门外跑,吓得不点赶紧追上,把她捞回来,给她穿鞋戴帽子,把前前急的,直搓搓脚,直着小嗓门,一个劲儿喊“二爹爹,二爹爹。” 卫成听见了,顾不上那些猎物,把这些交给栓子和家里其他人,连忙大步跑进来,他身上带着凉气,不敢直接抱前前,只好先把外面的大氅脱掉,然后才将小闺女举起来,在脸上亲了两口。 前前搂着二爹爹的脖子,咯咯咯乐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像小豌豆。 旁边,两个小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瞅着这爷俩,也跟着咧嘴乐,“啊,啊”的喊,小腿紧捣腾,冲卫成使劲儿。 卫成过去挨个摸了摸脸,不过没敢抱,实际上是人家西远娘根本不叫他抱,怕他手劲大把孩子小胳膊小腿给扯坏喽。 在正院坐了一会儿,卫成见西远没在,有些坐不住,把小闺女前前揣在怀里,去西院寻西远。 他留了个心眼,怕西远还在恼他不理他,所以把前前这个娃娃带着。有别人在,西远一定就不好意思不理自己了。什么?前前太小?小也是个人嘛,可以滥竽充数,恩,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他们的宝贝闺女,怎么会是滥竽呢?那是顶级美玉才对啊。而且,小有小的好处,他俩说啥,前前听不懂,不用顾虑太多。卫成心里,为自己想出这么一举两得的好计谋而沾沾自喜。 ☆、第138章 情歌 卫成抱前前进了屋子,西远正撅屁股,把旮旯里掉的东西往出够呢,是一个玉佩,当时卫成和他怄气,西远为了哄他买的,结果让卫成更生气,一下子给撇老远,西远一直没找着,原来掉这里了。 好容易拿出来,西远鼻尖上都蹭上了灰,一回头,见卫成抱着前前站在门槛那里,“回来了?”西远有些欣喜,跟卫成打招呼。 “嗯,打了俩狍子,还有两只狐狸,等狐狸皮熟好了,给咱闺女做袍子穿。” 卫成打量着屋子,同他走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些温馨,堂屋靠窗台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铜钱草插瓶,瓶子里斜斜地插着两根松树枝,冬季天冷,万物凋零,难得见到点色彩,这两根松枝苍翠,绿意盎然,让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里屋卧室百宝格上,放着个小小的白瓷敞口瓶,瓶子里汪着半下子水,里面半颗萝卜头,萝卜头上绿莹莹的一小簇萝卜缨,嫩绿可爱,充满了生机。那是西远娘拿到灶房两颗大青萝卜,忘了做,结果长出了萝卜缨,西远将萝卜切掉一半,把带着缨的部分养到了水里。 就是这两个不起眼的东西,让西远一点缀,整个屋子增加了亮点,让人一看,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卫成情不自禁地抬手给西远擦鼻尖上的灰,也只有这个人,无原则地包容自己,原谅自己的无理取闹,换了其他人,他那么闹腾,早都吵散伙了。 西远没躲,他知道,他一躲闪,卫成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告诫自己要把以前的毛病改掉。 放下手里边的东西,洗了把手和脸,西远帮卫成脱掉外面的大氅,拿笤帚扫了扫上面的土,这些天不知道跑哪里摸爬滚打了。又拿来居家的衣服,给卫成换上。 卫成换过衣服,过来抱起张着手等自己的小闺女,看西远忙得鼻尖冒汗,很想上去亲一口,不过,看看前前,好吧,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不过,山人自己有妙计。 卫成凑近西远,一只手捂住了前前的两只眼睛,趁着空档,照西远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手拿开,冲着前前“喵”了一声。村里大人经常这么逗小孩儿,类似于藏猫猫。 前前觉得很好玩,咯咯咯的笑,觉得太好玩了,“二爹爹,还来。”小手拿着卫成的两根手指头,拽着往自己脸上捂,卫成顺理成章地捂住了小闺女的眼睛,然后又趁机亲了西远一下,然后拿开手,冲前前再“瞄”一声。 西远:…… 看卫成左一下右一下,亲的还挺来劲,他不想再躲闪。 好吧,拒绝回答一个问题的最好方法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不想被卫成亲个没完的方法,不是躲来躲去,所以,当卫成的大手又把前前的眼睛捂住后,西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照着卫成的脸亲了一口。 卫成:……,当时当机。 这是两个人关系改变以来,西远第一次主动亲他! “二爹爹。”前前晃了晃脑袋,她等了又等,二爹爹的手也不拿开,于是小手摸索着去掰卫成的大手。 卫成这才晃过神来,拿开自己的大手,冲着前前,“汪,汪!” 前前:??? 肿么喵喵变成汪汪咩? 不过,小闺女很给卫成捧场,觉得一定是二爹爹换了个花样逗她玩,愣了一下后,又咯咯咯地笑了,露出一口小细瓷牙。 “哎呦,你看咱闺女,可真给你二爹面子。”西远看卫成傻萌傻萌的样子,扑哧一下,也忍不住乐了,一把抱住爷俩,照着小闺女的脸亲了一口。 前前马上不好意思了,害羞地躲到卫成怀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瞧她爹爹。西远开心地刮了下前前的鼻子。 卫成哪还反应的过来,只傻傻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天上有滚雷轰隆隆而过,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么? 这是确定关系以后,西远第一次主动抱他,第一次露出这么纯净明朗的笑容。这么多次第一,卫成还不傻掉?天可怜见的,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西远“祸害”完了卫成和前前,连忙把剩下没收拾完的地方清理好,整个屋子被他整理的窗明几净,整整齐齐,舒舒服服,赏心悦目。 卫成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西远走,西远到哪,他的眼睛就看向哪儿,连怀里的宝贝闺女都顾不上了。 两个人和好,都努力改正自己不对的地方,关系马上如胶似漆了起来。 过了没几天,正好是卫成的生日,就是西远把他从卫老二家背回来的那个日子。 西远琢磨着怎么给卫成过这个生日,送卫成啥礼物才好。毕竟,这是两个人做为两口子以来,卫成过的第一个生日,要让卫成过得难忘,过的开心。 当然了,鉴于以往,卫成把他花了不少银钱买的东西,毫不心疼扔出老远的经历,西远就寻思,能不能送个不花钱,还能让卫成满意的生日礼物。 当然,把自己打包送给卫成啥的,好像没有用,因为,嗯,现在他们已经归彼此所有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8 如此,想了好几天,西远终于有了个主意,经常趁着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练习,穿越过来十几年,有些东西已经忘掉了,不过,静下心来慢慢想,还能一点点的拼凑出来。 卫成发觉了西远的鬼鬼祟祟,不过没有点破,他很期待,瞧西远能给他弄出个啥花样。 西远知道卫成很想过过两人世界,所以,赶卫成生日那天,中午是和家里人一起吃的饭,给卫成庆生。 然后就借口说中午吃多拉,天冷,晚上不过正院来了,在自己院子随便吃一口就好。卫成心里挺高兴,哪有不附和的。除了西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哥一眼,冲二哥皱了皱鼻子,家里其他人也没多想,西远时不常地不过来吃饭,他们已经习惯了。 两个人的晚饭,西远没做啥山珍海味,就是细细地切了一颗酸菜,用五花肉,大骨头一起,放到锅里慢慢熬,啥时候把肉味和骨头汁熬进酸菜里,菜就好了。 然后把卫成前几天打猎扛回来的狍子肉,切了一块,用锅煮熟,捞出来,用手撕成细条,蘸蒜泥吃。 另外,炒了个醋溜白菜片,打开了一罐水果罐头。荤素搭配,香而不腻。 两个人就着温暖的炉火,吃一口菜,喝一口小酒,西远一喝酒就困,这么美好的日子,卫成当然不想让他喝多了睡觉去,西远后面还有节目呢,所以,两个人很默契地,西远是小口小口抿,卫成是大口大口喝,他在军中几年,酒量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一直吃到掌灯时分,蜡烛点了起来,烛光映着心爱人的脸庞,两个人不知道是喝的还是怎么的,都有些醉了。 西远仗着酒意盖脸,也不嫌丢人了,把给卫成的礼物献上,其实,要是搁现在也没啥,嗯,西远的礼物,就是给卫成唱了一首歌,一首在现代大家耳熟能详的歌: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回它将我围绕 …… 不过,卫成没听过啊,当时都听傻了,跟个傻狍子似的,愣了半天神,激动的不知如何才好,心里压抑不住地喜悦。 他哥就是害羞,喜欢他爱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非得用小曲唱给他听,你看看,他哥唱的都是啥: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这不是喜欢他爱他还能是啥?还有,“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没想到,他在他哥的心目中竟然是这样个位置! 春天多美啊,卫成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各色春景,不用说别的地方,就他们莲花村,春天柳树一绿,果树一开花,城里人都忍不住过来瞧,那真是个美,但是他哥认为都赶不上他的笑,原来他的笑竟然这么有魅力有魄力有影响力!嗯,以后一定不会没事跟哥哥黑脸了,一笑就可以把他哥迷住,他还费了那么些劲儿,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遭! 还有啊,还有什么,“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噢噢噢,他哥可不就是随他到天涯海角了么?都追到永宁城去了,他竟然没看明白,真是个傻狍子啊!不,比狍子还傻! 这一首老情歌唱的,卫成从此再也不没事瞎折腾,费尽心思,跟西远要关于爱的明证了;也不怀疑西远是因为兄弟情深,迫不得已才跟他了;也不自己跟自己较劲,吃以前那个卫成的醋了。死心塌地的坚守这份感情,并且相信西远也是如此。 西远要知道一首歌就能把卫成搞定,估计早都唱了,何苦又吵又闹那么长时间,费力淘神还伤感情。 真得感谢李宗盛大哥呀,远隔时空帮了他这么大忙! 一首歌唱完,卫成回味了半天,越咂么越好听,“哥,你再给我唱一遍!” 哎呦,卫成这一声哥叫的,西远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从永宁关卫成跟他表白完,私下里再不肯叫一声哥,西远就觉得以往的那些美好日子被卫成一巴掌“pia”的拍飞,怎么找都找不回来,如今卫成一声哥,“嗖”的一下,往昔岁月不仅回来了,还增添了一些新的内容,幸福满满啊。 好吧,看在卫成又肯叫哥的份上,看在过生日的人最大的份上,西远应要求又给唱了一遍,然后? 然后就单曲无限循环…… 一首歌反反复复唱了大半宿,把西远累得,嗓子也快哑了,眼皮也睁不开了,一低头就睡着了。 卫成抱起西远轻轻放到被窝里,自己也钻了进去,静静地搂着西远,嘴角翘起老高老高…… ☆、第139章 亲事 眼看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办年货,做吃食,莲花村民如今日子过得很红火,生活档次被拉高不是一点二点儿,再不会为给不给孩子买回去一两块灶糖,甜甜嘴而纠结了。 西家也是,虽然家里的生活用奶奶的话说,一年四季都跟过年似的,但是仍然保留着过年时,要给每个人买新衣服,给孩子们买各种小玩意、做各种吃食、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习惯。 这天,可算是忙完了,一家人坐在奶奶的屋子里聊天。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喜欢儿孙绕膝、热热闹闹,怕孤单寂寞。 所以,大家只要有空就会多陪老人一会儿,奶奶累了歪一会儿,歇息过来了,就笑着看儿孙们说笑闲聊,从未感觉到厌烦。 西远坐在炕头上,笑着听西韦和西阳、西勇一起白话他们前两天赶集时候的趣闻。现在弟弟们大了,他除了必要的时候,其他事情都交给几个小的去办。 今年春节,西远只去了一次集市,陪卫成去的,名义上给卫成家里,实际上给他们自己的小家,办置各种年货。 还细心的给卫成买了几块颜色偏深、质量上乘的布料,回来做袍子穿。卫成在穿衣上不大挑剔,有一件就成,但西远是个讲究的,不肯假外人之手,那样做好的衣服会让人有一种却乏温情的感觉,不过,西远自己不会做,他娘又整日哄着两个小的。 好在如今前前整日粘着卫成,不点能妥开空,做会儿活计,便把二哥的几件袍子都给包了。 不点手很巧,西远在外面看见啥好看的衣服样子,回来给不点描述一下,在纸上大略画出来,不点就能迅速领略,并且做得像模像样。弄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事儿都跑他们家来做针线活,好跟不点学学新样式。 不点不光做卫成的,还要做自家爹娘的。老三家日子过得不好,两口子都是个懒的,虎子又不肯塌心做事,只凭他们自己,可真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过,有老人在,还有狗蛋不点两个小的,不能老的小的绫罗绸缎,让他们吃糠咽菜,衣不蔽体,那样该有人笑话狗蛋不点不孝顺了。 谁管你实情怎么样呢?大家只愿意看表面上的,相信表面上的。不孝在大燕国可是个不小的罪名,会成为两个孩子一生的污点。 因此,情愿不情愿的,西明文西明武两个都要照拂老三家一下。给西韦狗蛋西勇起房子的时候,哥俩个一人出了点钱,帮老三家也起来三间砖瓦房。 现在两家供着这一家人的吃穿,不过,只是最低限度的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罢了,要是真跟自家人一样吃好穿好,别说别人,就是他们老哥俩心里都不平衡。凭啥我们一年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点是个有心的孩子,大伯和二伯为啥这么搭帮自家爹娘,她小小年纪就想得个通透。有时候老三两口子,嫌弃自家吃穿不好,还会过来跟老爷子老太太磨叽几句,老人家已经是过来人了,哪些事情看不明白呢?所以,每次都给他们呛回去,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老人家是长辈能够这么做,不点和狗蛋两个娃却不能,狗蛋心性单纯,夏天每天埋头种草药,种山参,冬天一门心思的研制各种药方,又有李原陪着,老三两口子轻易找不到。 不点不一样,她每天都在家里打转转,即使出去也是村里相熟的人家,找相好的伙伴一起做活计或者唠嗑。 所以,那两口子经常找不点,想要从她身上勒掯点东西或者银钱。不点是个厉害的,不过,有好几次也气的掉了眼泪。想想大伯二伯为了她和七哥,尽量帮扶自家,为了不让这对不争气的爹娘去惹人厌烦,也为了他们不打搅七哥,不点只好分出心来应付。 家里没成亲的孩子,按西远最初的做法,每个月都会给一些银钱零花,不点都舍不得拿来自己买东西,这些钱积攒起来,那两口子找来了,不点拿这个打发他们,如果他们贪心嫌弃少了,不点就全部拿回来,宁可跟他们怄气一次,也不让他们随心所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9 你别说,有不点这么个不大不小的胡萝卜在那里吊着,还真把老三一家给牵制住了。 不过,不点这些事,虽然都是背着家里其他人做的,可是家里人也不是一点不知道,所以,不管谁买东西,都会特意带给不点一份,或者手里有些零钱,装作不经意的就给不点了,美其名曰让她拿着买头花戴。 不点这孩子不容易,家里人全看在眼里。 狗蛋的零花钱,奶奶不给存着了,交给不点打理,但是狗蛋从药铺得到的分红和五十亩药田得到的进项,却全部由奶奶给攒着,这些银钱要留给狗蛋以后置办产业,给不点置办嫁妆,说啥也不能让那两口子给俩孩子祸害了。 今年也是,不点给老三两口子一人做了一身衣裳,连虎子都没拉下,至于嫂子,嗯,虎子赶年底成了亲,娶了个外村的媳妇,说起来这个媳妇娶的,让人觉得像听故事一样。 莲花村的生活好,所以,外村的闺女都爱往里嫁。十里八村,谁家啥样,大家都耳闻能详,西家如今在乡里乡亲看来,那就是块大肥肉,可惜,人家其他几个都成了亲或者订了亲,所以就有那起心思的,把主意打到了狗蛋身上。 西长朔别看是西老三的儿子,可是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大伯家长大,还学了一手好医术。没看连彦绥城里的人,都上赶着来莲花村,请西长朔给治病吗?据说,有些别的大夫治不好的病,一到西家老小那里就给治好了;更有那有钱人得了疑难杂症,专门请西家小大夫给治,据说人家不在乎钱,只要给治好就行。 哎呀呀,这可是一门真真挣钱的手艺啊!而且,你看人家大堂兄一回来,就给西小大夫起了个院落,说是以后成亲用。 有房子有手艺,据说这孩子品行还好,那还不成了抢手货? 西家老大老二家门槛高,他们普通人家不熟识的轻易接触不到,可是,西老三两口子不一样啊,他们没事就跟村里那些闲人扯闲篇,想要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正好那户人家跟村里赵老大家有点亲戚关系,不知道他们怎么忽悠的,就把西老三两口子给忽悠活心了,满口答应了狗蛋的亲事。 不过,他们答应完了以后,可就犯了难,狗蛋的亲事可不单单他们能说得算,不用说别人,老爷子老太太那关都难过。 但是,他们毕竟是狗蛋爹娘啊,做老子的给儿子定了门亲事,那是天经地义。两口子给自己打足了气,表面理直气壮,内里做贼心虚地跟老人说了。 哎呦,把老太太和老爷子给气的!老太太拎着鸡毛掸子,老爷子拿着烟袋锅,把这两口子打了个抱头鼠窜,脑袋上起了好几个包。 俩老人心里有数,狗蛋,西远早都打算订给程义大闺女红梅的。 程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大闺女就是冬梅,小的叫冬艳。程义是个严厉的父亲,闺女从小家教非常好,人也能干,而且人家日子过得不赖,程义是村里里正,程南还考中了举人。 这样人家的闺女,还不是抢手侼侼?西家人其实心里挺没底的,怕给狗蛋求不来冬梅,倒不是自己孩子不争气,还不是让那两个不争气的爹娘给带累的?谁家闺女愿意给有这样公婆的夫家啊? 还是卫成回来了,西远让他通过程南,私下里透透话。卫成跟程南从小要好,卫成走的那几年,程南没少跟着找,关系比别人都铁。 话递过去,程义思量了好几天,冬梅给了狗蛋,以后少不了西老三两口子的罗乱,没的惹闲气生,唯一的好处,就是狗蛋那孩子不错,还有手艺,又得家里大伯长兄重视。 衡量了又衡量,后来还是程南劝了几句,他看事情比较从大方向,就是冬梅虽说跟狗蛋,有那样不省心的公婆,不过,看西家的意思,不会让西老三两口子跟狗蛋一起过。这样,不过是年节啥的该买的东西买了,该尽的孝心尽了,其他时间,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而且,他们家冬梅不是拿不起来的姑娘,另外,他们在旁边帮扶着,那两口子也不敢太勒掯两个小的。 最重要的,程南一句话,让程义下决心应承了这件亲事。程南问他爹,如果不把冬梅给狗蛋,还有没有比狗蛋更好的人选? 程义还真没有。 狗蛋不但在十里八乡,就是整个彦绥也是个出色的,哪里还能找到个这么好的女婿?可以说,西家算养子卫成在内,七个儿子,除了西虎,其他的,个顶个都不错。 诶哟,把程义给纠结的,相中了女婿,没相中亲家,好在,闺女嫁的是夫君,那两口子不能跟着生活一辈子。所以,想了好几宿,私下里叫媳妇问了问闺女的意思,冬梅是个有主意的,狗蛋她熟识,虽然有些抹不开脸,害羞,不过,看那情形,还是乐意的。 因此,程义叫程南通过卫成递话,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说好了,因为西韦刚成亲,西勇刚定亲,所以,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等明年秋天再定下来。 这边刚刚弄妥当,没想到,西老三两口子起了这么个妖蛾子。外村的闺女,论家世论品行,能跟冬梅比吗?可不就是老鸹同凤凰的区别?万一,人家程义听着了这件事,心里不痛快,不把冬梅给狗蛋了,不是毁了孩子一辈子! 你说老爷子老太太一听这两口子的胡噙,能不跟他们拼命嘛,这哪里是爹娘,简直是冤家,毁他们小孙子狗蛋来的!他们可还没糊涂到,因为老三两口子的一个承诺,就把老小一辈子的幸福给断送了。 好在,程义是个明白事理的,没多计较,西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跟故事似的,因为老人不松口,老三两口子要是拿他们是父母,做父母的给儿子寻门亲事天经地义来说事,老太太就要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你们不是爹娘吗?我也是啊,正好管你们,这招还是那年把狗蛋和不点要过来时,西远教老人家的呢,奶奶现在还记着,如今又拿出来用。 你别说,西老三两口子拿老人还真是没辙。而且,卫成去了一趟彦绥城,和他要好的赵林解明理,正在衙门里当差,听卫成的话音,二话没说,叫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衙役,回莲花村走了一趟,特意到西老三家门口晃荡了一圈,然后又到卫成家里吃了顿饭。 西老三两口子这下子马上歇菜,他们可是怕像那年卫老二似的被逮进去,牢饭可不是好吃的。 因此,两口子跟赵老大家商量,想把亲事作废。赵老大一家,一看西家那架势,也怕牵连自家,跟着蹲大狱,因此,下大力气从中周旋。那户人家也够奇葩,狗蛋没惦记到手,想想,西老三家不是还有个虎子嘛。 要说,虎子比卫成稍小点,但是也有二十一了,按正常村里娃子定亲的年龄,该娶亲生子了。可是,别看自身不咋样,人家眼界还挺高,非得要找个好的。 村里知道内情的人家,自然不肯把闺女嫁给他,外面的他相看了不少也相不中,人家是看在他姓西,不了解内情才同意相亲的,当然,相亲的时候去的是老婶,回来把闺女的模样跟虎子学了,虎子再找机会去瞧瞧。 虎子憋着一口气呢,凭啥阳阳小韦都定的那么好亲,娶那么好的媳妇,到他这里打了折扣? 因此,高不成低不就,耽误到现在,爷爷奶奶一开始还跟着着急,他们再不喜欢虎子,也不希望家里有小辈子打光棍,在老人看来,给儿女都成个家,看着他们日子过得好,方才尽到做为长辈的责任。 不过,虎子不听劝,跟老人感情疏离,最后,俩老无奈不吱声了。 谁也没想到,那人家一提,虎子偷偷相看了那个闺女,竟然还相中了,两家定了亲,放了聘礼,没两个月就成了亲,所以,如今狗蛋和不点多了个大嫂。 给弟弟相看的媳妇,最后反而给了哥哥,真是世上啥奇葩的人家,啥奇葩的事情都有,知道内情的人难免要笑上一笑。西家人都觉得有些丢脸,却没有办法,总不能破坏虎子的姻缘就是了,要不,万一虎子以后亲事不如意,还不得把他们埋怨死。 这边,西远也加紧了狗蛋的亲事,决定等来年开春,虎子成亲超过三个月了,就把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给定下来,省得三叔三婶弄啥妖蛾子,祸害狗蛋。 不点对这个新大嫂也不亲,有些看不上,只成亲当天和第二天认亲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后来,她娘咋叫都不肯回去。 如今,做了衣服,别人都有,就没有大嫂的。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自个做呗,不点心里嘀咕。 ☆、第140章 日常 就要到春节了,家家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小孩子们提着各种造型的小灯笼,兜里装着零食,东家跑西家,脸蛋冻通红,也不嫌弃天气寒冷。 西远是个懒的,坐在炕头上看卫成和老爹在堂屋里,就着炉火燎猪头和猪蹄。其实这些家里的长工都能做,可是西家人实在,过不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要力所能及的就不用别人动手。 西远爱啃猪蹄,卫成怕别人做的不细致,就亲自动手,把猪蹄上的小细毛燎得干干净净,外面的皮焦脆还不糊,这还真是个需要耐心的技术活。 堂屋里的火炉一直没住火,家里所有房间的火墙都热的有些烤脸,屋子里很热,所以屋门都敞着,忙着的,和看着别人忙着的,一边忙一边说话唠嗑。 前前坐在西远腿上,其实她更想让二爹爹抱,可是二爹爹在忙,所以小闺女只好粘自己爹爹,西远从炕边上放着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剥一颗瓜子壳,喂一个瓜子仁到前前的嘴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0 西远娘领着大妮在灶房忙着做吃食,西韦西勇两个走亲访友送年礼去了。 两个小的不点看着,经过自家一段时间精心的喂养,卫黎卫练如今都已经长得黑胖白胖,当然,黑胖的是卫黎,也就是黄瞳儿,不但黑,还黑的理直气壮,黑的很可爱。 他现在一生日多,不过,刚能够扶着东西走几步路。因为莫名其妙被多说了几个月大,所以,村里人来西家串门见了,都会唏嘘两声,觉得快两生日的孩子长得这么小,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可怜见的。 不过,卫黎不知道,人家该吃吃,该喝喝,看见大人看他,就呵呵呵笑,有时候还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人家嘴里送,他倒是不抠门。 有一次,家里人吃饭,西远娘抱着卫黎,他现在能吃些好消化的粥、蛋羹一类的东西,饭桌上有大葱叶,冬日绿色蔬菜少,有时候为了爽爽口,就把保存好的大白菜叶和葱叶留着,拿到饭桌上蘸酱吃。 黄瞳儿见别人吃,他也捏了一小段,瞅了瞅左右,见西远坐在旁边,正好能够得着,所以,小手举着,把葱叶往西远嘴里递,西远看他好玩,张嘴“啊”一口吃掉,结果,葱叶太小,他用嘴接葱叶的时候,一下子咬到了黄瞳儿的手指尖。 哎呦,人家黄瞳儿眼圈里含着眼泪瞅着西远咧嘴哭,把西远哭的没法儿子了,只好放下筷子,把他抱在怀里哄,又是给他用小勺子喂鸡蛋羹,又是挑他爱吃的有咸淡的汤,舀了两勺子到他嘴里。 黄瞳儿不娇气,他自小就皮实,磕一下碰一下,哭一会儿就好,所以,这次也一样,只是从那以后,吃饭的时候,小孩子,时不时的就要西远抱一抱。 西远无奈,他再懒也不能让小孩子在吃饭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哭,搅得全家焦头烂额吃不好饭。 所以,十顿饭总有两三顿是西远抱黄瞳儿喂,或者他抱着,西远娘喂。孩子尽管还小,西远却开始琢磨着以后怎么教的问题了,说实话,这两个孩子就是卫成儿子了,为了卫成以后着想,也一定要教育好了。 况且,养而不教,西远从来不赞成,那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那样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使没有长歪,性格当中未免有些缺憾,或者他自己本人会有些一生都无法抚平的遗憾。 这样的事情,最起码在西家和以后的卫成家里是要杜绝的,孩子可以平凡,但是绝不可以自卑、偏激,走极端,能以平和的心态、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就足够。 小的卫练,家里人都称呼他小练或者练练。练练现在已经能够满炕爬了,而且速度还很快,嗖嗖的。他自己没有个危险意识,所以身边尤其离不开人,万一爬到炕边掉下去,摔一下可是不轻。 练练长得白,如今脸上肉多了起来,小胳膊胖的跟一截莲藕似的,配上乌溜溜、纯净无比的一双眼睛,非常招人喜欢。 前两天,家里过年了要树灯笼杆,爷爷领着狗蛋小勇李原,去野地里,挑好看的小松树,砍了个树头回来,狗蛋看过大哥屋子里插在瓶中的松树枝,就挑好看的翠绿的折了不少,打算家里每个屋子里面都插两个,瞧着好看。 拿回来,西勇和狗蛋把松树枝往炕边上一放,去找插瓶了。卫黎被不点抱到里屋照看,剩下练练和西远娘在炕上,西远娘一边照看他,一边拿着个簸箕挑瓜子,把瘪的不成熟的簸出来,好留着过年的时候炒。 结果,她刚一回身,人家练练嗖嗖嗖爬到炕边,他看狗蛋他们折回来的松树枝好玩,想去拿,结果爬的太快,到地方了没收住,脑门一下子顶在松树枝上了。松树枝上面的松针,尖尖的,把练练脑门扎好几个红点,哎呦,这个哭啊,哭的好不委屈。 再以后,松针摆在窗台上,咋让他用手摸都不肯,还挺长记性。 那天,西远和卫成过来吃晚饭,刚一进屋,想稀罕稀罕两个小的,结果,练练一个劲儿拿小手指头指窗台,指完了还摸摸自己脑门,西远也看见那两个松树枝了,狗蛋还给他屋子里送去几个插好的呢。 他以为练练看着好奇,想要摸摸,就抱着去松枝跟前看,结果,一到附近,人家小脑袋马上转过去了,趴在西远肩膀上,瞧都不瞧,西远还奇怪呢。于是抱着他回到炕沿那坐着,等一离开那里,练练摸摸小脑门,还用小指头给西远指松树枝,嘴里还“啊啊”地喊,似乎跟西远说话。 西远和卫成两个很疑惑,西远娘正好进屋里来,看见练练的样子就笑,“这是告诉你们话呢,我们小练练这回可是长记性了。”然后把白天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家里人听了都觉得好笑,没事跟松针顶脑门,可不给自己找扎嘛。所以,现在大家没事就抱着练练往窗台那凑,然后人家孩子一看,马上把脑袋转过去,连瞅都不瞅,或者,你逗他,把松针往炕边拿,练练一看,马上就会倒腾他的两条小短腿,嗖嗖嗖往炕里爬,头都不带回的,把家里人逗的。 “你记性倒是不错。”卫成看着好玩,大巴掌想往练练雪白的屁股上呼一下,他是想表达一下亲昵之情,不过,西远怕他下手没轻重,连忙把他的大手给扒拉一边去,练练的小屁股这才免遭荼毒。 今天也是,两个孩子,不点扶着卫黎靠墙边练习走路,小练练爬一会儿,歇一会儿,西远伸直了他的长腿,挡在炕边,怕他一个刹不住闸,掉地上去。 前前喜欢跟小弟弟玩,没事儿也想抱抱小弟弟们,可是,小孩子没个轻重,尤其练练这么大的,逮着啥都想往嘴里咬,有一次,一嘴巴啃到前前脸蛋上,把前前的脸啃出来两个小牙印,前前疼的,当时就哭了,就是那样,小闺女也没舍得撒手,把弟弟扔出去,抱的紧紧的。 练练还想接着啃,幸亏卫成反应快,一把将练练接过来,提溜到炕上,抱着小闺女哄了半天,心疼得不行不行的,平时不忘了嘱咐前前,别离那两个淘小子太近,实在想跟弟弟玩,要等二爹爹在跟前。 前前吃着瓜子仁,看两个弟弟,她喜欢两个弟弟,有好吃的就想跟弟弟分享,爹爹往他嘴里放瓜子仁的时候,她用小手拿出来一个,捏着想往练练嘴里送。西远连忙把闺女的小手给攥住,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给他吃这个,万一卡住可就遭了。 “前前,不能给弟弟吃这个,弟弟还太小,吃到嘴里该卡住了,弟弟会很疼很疼。”西远告诉闺女,小孩子啥事不懂,大人要耐心告诉,这样她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孩子,要有耐心,只有不合格的家长,没有不合格的孩子,那些后来长歪了的小孩,不是他们本身的问题,而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者方法不当。 “嗯,前前知道了。”前前很乖,一边把手里的瓜子仁放到自己嘴里,一边快乐的在西远腿上颠了两下。练练见小姐姐的小脚丫就在眼么前,拿小手去够,想抠软鞋上,小姑姑给绣的花。 “又使坏。”卫成和老爹烤玩了猪头猪蹄,进了里屋,一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脸蛋,一手拿手指头想去弹练练的小脑门,西远一见,连忙扒拉开。 “别没事儿总招小的。”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哈哈笑,两只手伸到西远屁股底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冻手想捂捂,实际上,嗯,是这么半天忙活别的,他想跟西远近距离的“接触接触”,不过,家里现在屋里屋外都是人,他可不敢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不然,西远回去又该跟他唠叨了。 “二哥,你那一指头下去,我们小练练脑门得红好几天。”不点看见了卫成刚才的举动,笑着道。 “啊,啊,结结。”卫黎见卫成进屋,张着小手,迈着小腿想往这边跑。跑了两步差点没摔倒,幸亏小姑姑在后面用手掐着他的腰。 “你可真是不会走,就想跑了。”卫成把卫黎提溜过来,抱在怀里。 一家人正在热热闹闹,外面院门一响,李歪脖进了院里。他和媳妇如今还住在原来后院建的鸡舍旁边几间砖房里,鸡舍如今已经迁走,别的东西都拆了,只剩下那几间房子并一个小院,如今圈在卫成家的后院。 所以,李歪脖连同他媳妇,如今负责给卫成照看院子,收拾屋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扫扫院子,种种菜园。 李歪脖媳妇也奇怪,她现在虽然不犯病了,日常的家务事都能做,但是还是不敢见生人,尤其是男人,但是她却不怕卫成。 也许,在她的记忆中,依稀还存留着当初的事情,卫成在她眼里,还是当初那个被嫂子给了委屈无法申诉的可怜少年,尽管这个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为一位成熟的男人。 平时她没事,除卫成那边缝补洗涮的事情,仍然保留着给西家人做鞋子的习惯,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不间断。李歪脖也是,把卫成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菜园子伺候的连个草丝都没有。 他们虽然不是啥明白人,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是西家给了他们如今这么好的日子,他们家李东和李北,如今都出息了人,村里人谁提起来不是满眼羡慕,这都是托了西家的福。 他们两口子是老实人,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巴结逢迎,能想到的报答方法,就是把本分上应该做的事情做好,跟家里两个儿子也说了,他们老两口,只要能动弹一天,就给主家效力一天,也嘱咐两个儿子好好干,不许起坏心思。这是普通人,能够想到的最朴素最真诚的报答方式。 李歪脖进了屋子,跟西家人打了招呼,急忙进里屋找卫成,“二少爷,”尽管卫成让他称呼名字就好,但是李歪脖却不肯。 “李叔,你找我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卫成把卫黎交给了不点。 “那个,卫家来人找你,来了好几个。”李歪脖忐忑道,他知道当年事情的。 ☆、第141章 族长 听了李歪脖的话,西远和卫成都愣了一下,堂屋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听见了,急忙进屋询问到底有啥事? “不知道啥事,他们进屋就找二少爷,我问啥事也不说。”李歪脖人老实,估计跟那些人问不出来啥。 “没事儿,我回去看看,不用担心,估计不是啥大事。”卫成皱了一下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1 “我跟你去吧?”西远把小闺女从腿上抱到炕上,打算穿鞋下地陪卫成过去。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你跟去干啥,怪折腾的。”卫成没等西远,带着李歪脖迈步往外走。 “那你快去快回。”西远有些惦记,转转脑袋左右瞧了瞧,可惜啊,家里原来的小耳报神西韦如今已经长大,还没在家,小的太小,小闺女娇娇气气不合适,无法派个跑腿的去打探一下,只能坐家里干等。 老爷子和西明文想了想,没有跟去,卫成现在已经单独立户,西家啥事都跟着掺合不大好。 不过,都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家等着,怕姓卫的又起啥坏心思。 “没事儿,成子现在要是连这么点事情都摆弄不明白,这几年小米饭就白吃了。”西远看爷爷父亲担心的样子,开玩笑道。 “可也是。”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把它放到窗台上,他自己坐在炕沿上,不敢随身带着,不然,稍不注意就会被黑白两个胖小子给拽走,淘小子啥也不懂,抓住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要是把烟袋锅塞嘴里,有的哭。 卫成几步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堂屋里坐着六七位卫姓的男人,最年长最有威信的是一位,按辈分卫成该叫做大爷爷,年近七旬的老人家。 看他进来,除了两位爷爷辈分的没动地方,其他几个人都起身往前迎了迎,嘴里叫着“成子,回来了?” 卫成颔了下首,在椅子上坐下,按辈分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李歪脖从炉子上,提来开水,拿出家里的茶叶沏好,给每个人倒了杯茶。 几个人忙接了过去,别看李歪脖在西家是长工,这个长工的日子可是比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好,不少人想跟人家凑近乎呢。 看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说不出来的威势,本来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咋都说不出来,未免有些畏手畏脚。 “大爷爷,家里年货准备的咋样了?”卫成先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威压,他不可能让自己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一开始来了个类似下马威似的震慑,如今看几个人忐忑不安的样子,目的已经达到,这才微笑着跟卫氏族人打招呼。 来的这几个人都属于莲花村卫姓,卫成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感情,当年自己被卫老二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 只有其中一位叫卫树森的伯伯,曾经偷偷地给过他两个窝头,其他人,连同老族长在内,都没有过任何表示。 这些人坐在这里,明显一副有所求的样子,卫成不急,不骄不躁地闲话,等着看他们怎么舍得老脸跟自己开口。 “都备齐了,就等着过年了。咱村如今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卫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卫成笑眯眯道,尽显长辈慈爱之情。 “是啊,别村人羡慕咱村羡慕的很,我家你二娘一回娘家,他们村的人一个劲儿打听咱莲花村有没有合适的闺女小子,好跟咱们结亲。”卫树森因为当年俩窝头的恩情,卫成在村中碰到他还算和气友好,所以能放开胆子跟卫成搭话。 “是,咱村的小年轻现在都可抢手了。”其他人一起附和着笑道。 “成子啊,大爷爷年纪老喽,干啥吃力,你看看,咱们卫姓族人,不多不多也有十来户。”大爷爷斟酌着道。 “是啊,族长给我们操了一辈子心,老了老了打算享清福,咱卫姓可就缺了个带头人。”旁边有人接话道。 话一说出来,卫成就明晓了这些人的意思,笑了笑,没接话茬。 如今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不错,但是少数几户除外。都是那些偷懒耍滑,不肯好好过日子。以前的老里正无法辖制他们,这些人可以任意胡来,有时候看谁家不顺眼,还会祸害祸害别家庄稼,或者赶上冬日里谁家买了好吃的,想方设法给盗了去。 不过,现在他们不敢了,有程义这个瘟神一样的里正震着,这些人都老实起来。程义放过狠话,如果发现本村人有干那见不得人勾当的,一经查出,得到证实,全家逐出莲花村。 没有一个人敢质疑程义这话的可行性,那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况且,这几户的日子虽说过得不好,但那是相对于莲花村其他庄户人家来说的,跟外村比起来还要好一些。 这些人家哪里舍得离开莲花村,村里不给不给的,每年的分红足够他们吃喝了,所以,即使现在家里有人要使使坏,其他人也给拦着,不想跟着吃锅烙。 这几户人家里面,就有卫姓的几户,当然,不是所有卫姓族人。因为卫成的关系,卫老二家和他大哥家,比较不受村里人待见,那些能挣钱的营生,很少能沾着香,日子难免有些紧巴。 莲花村日子为啥好过,村里人心里有数,里正程义跟西家关系又好,要是肯照看,把村里赚钱活计分给他们一些,就能把生活改善一下。 可是,要想跟这些掌权的套上关系,他们几户中还真没有这样的人,以前的老关系不顶用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因此,几户男人起了心思,连同老族长在内,觉得再不提升一下他们过日子的水平,以后姓卫的就成莲花村里贫困户了。 如此,大家一起合计合计,原来是苦于没有办法,如今卫成回来了,尽管村里有人私下嘀咕卫成,说他在外几年,没混出个子午寅卯来,如今窝在莲花村,看来是个没出息的。 不过,卫氏族人用心看了,卫成如今的威势,可不像是个落魄的人,人家有房有地,看神情也没有一点不得意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卫成在西家仍然很受重视,跟里正程义的儿子,程举人关系也好。 要是卫成肯管他们的事,那以后可不就扬眉吐气,有好日子过了,有啥好事,村里也不会实在没人干了,最后才会轮到他们。 不过,他们清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年卫成啥样,他们本村本家,清清楚楚,看卫成回来,跟卫老二一家照面都不打一个,更别说照看,就明白了。 所以,走他亲爹卫老二那边没用,他大伯一家看着也不受待见。 但是,卫成毕竟姓卫啊,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宗族观念在北地虽说不那么严重,却不是没有。如果给卫成足够的香饽饽,不信他仍旧那么决绝。 几户人家从卫成回来就开始合计,如今趁着年关,跑过来找卫成,意思是老族长可以退了,那么他们一致希望卫成做族长。 如果卫成接受,以后一切都好说。即使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看着族人落魄了不管。 看来,这些人还是不了解卫成,他连那么难得的功名利禄都能舍弃,又怎么会在乎个小小族长之位? 听那些人眉飞色舞的说完,卫成淡淡地没有接腔,拿起茶杯慢慢喝着热茶,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深邃莫名。 “成子啊,当年的事大爷爷知道你心里还过不去这个坎,要不然也不会理都不理老二。”大爷爷寻思又寻思,还是艰难地开口,“但是,人得朝前看,不能揪着过往不忘,如今,你那个兄弟卫喜也不错,能跟着家里干活忙活这忙活那,不管咋说,那都是你的亲兄弟,你可是只有这一个弟弟。” “是啊,成子,如今老二日子过得不顺心,谁让他当年出事那么不给自己留后路,都是他应得的。前两年,你那个姐姐也出嫁了,听说嫁的不好,跟夫家今天打明天吵,秋半劲儿时候回来过一趟,听说让婆婆和丈夫给打了,一直在娘家待到老冬人家才来接,看来不大受重视。”旁人道,觉得把卫老二一家说的惨点,卫成能出一口气,就不计较当年的事情了。 …… 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都用渴盼的眼神看着卫成,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不过如此。 卫成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 “大爷爷,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呢,说到底如今还是姓卫,所以,我现在跟诸位老少爷们说明白,以后咱们姓卫的有什么事情,有个啥为难之处,只管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卫成看着众人道。 “那,成子……”老族长没全问出来,卫成话虽说的敞亮,可是其中含义每个人都明了,当了族长,有事来找你是理所当然,不当,有事情来找你,那可要看你心情,想帮就帮,不想帮,谁都没辙。 “大爷爷,族长的位置,我还是不能担当,您看,我刚回来,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况且,我自己也有挺多事要忙,没有那么多空闲,大家还是看看,选个更合适的吧。”卫成明确表态,话虽然说的委婉,不过,口气却不容置疑。 后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卫成都没有松口,他才懒得在这些人这些事上耗费精力呢。 打发走了族人,卫成在自己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返身回到西家正屋,家里人正等着呢,他得告诉一声,省得他们惦记。 ☆、第142章 媳妇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2 夜晚的灯下,卫成一遍又一遍地亲吻西远,白天的事,给了他很大触动,想起当年,是眼前这个人,将自己从不幸的泥沼当中解救出来,在那个阳光和煦的冬日,背自己回家。 让自己吃饱穿暖,教自己读书识字,如亲弟弟一样,把自己当宝贝蛋似的疼爱着,让自己抛却了童年不幸的阴影,健康快乐的成长。长成为一个,即使如今,掩藏了锋芒,仍然让人们不敢小觑的卫成。 如果没有这个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今天的卫成将会是什么样子? 看看那些有着相同经历,还在苦痛中挣扎的人们吧! 而疼惜珍爱自己,抚养自己长大的这个人,也不过仅仅比自己大三岁罢了。 眼前人,从十岁起,就开始用他的小小肩膀,承载着另一个生命的幸福,他,卫成,怎么能够不爱! 烛火的微晕中,西远承受着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攻击,整个人如茫茫海上波涛翻滚间的一叶扁舟,随着卫成的频率颠簸,在晴天愈海中渐渐迷失,本以为到了极限,可是,下一波攻击到来,又被带上新的巅峰,除了滔天的愈浪再想不起其他,嘴里无意识的发出深吟,偶尔会说着明天清醒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讨饶的话。 …… 第二天,西远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被窝里仍然温暖,不用问,一定是卫成早晨起来以后,又把炕烧热了,要不然,不管昨天烧的多热乎,都挺不到现在。 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西远尴尬的不得了,自己都说了些个啥啊,什么:求你了,不行了,绕了我吧,男人之类的! 不过,西远在心里默默承认,他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也没有卫成给他的性爱来得酣畅淋漓,也没有卫成在耳畔的低语说的让人耳热心跳,痛并,快乐着,更多的,却是个爽!男人嘛,真是欲望的产物,他感觉得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如今两人之间的情势。 在心里数了三个数,西远睁开双眼,不出意外,眼前是卫成带笑的双眼,西远有些不好意思,脸“腾”的一下红了,瞥了卫成一眼,移开了目光。 “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卫成俯身亲了哥哥一下,“是现在起来还是再躺一会?” 西远点了点头,卫成会意,掀开旁边的被子,底下是西远的棉裤棉袍,每天早晨他早起,都会把这两样放到被子底下捂起来,省得西远穿衣服的时候凉。 穿好衣服,西远坐在炕沿边,就着卫成端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完后,卫成放上小炕桌,把自己熬了一上午的粥和小菜端了上来,西远热乎乎地吃着。 卫成拿手的只有两样吃食,一样是熬粥,熬的香香浓浓,软软糯糯,还有就是用白菜心拌小菜,脆脆爽爽,撒点香油和醋,好吃的不得了。这是他为了西远用了心思做出来的,只做给这个人吃。 吃过饭,西远懒得再动弹,卫成歪在炕上,搂着西远,两个人耳鬓厮磨,用低低的声音,说着两个人之间的“闲言”与“碎语”。 窗外,冬日的暖阳从云层中悄悄探出头来,仿佛在羡慕这一室的温馨。 过完年,出了正月,西家给狗蛋和冬梅定了亲,西老三夫妇彻底灭了火,他们再胡搅蛮缠,也不敢触怒程义那个瘟神。 两个孩子现在年纪还不大,所以两家商议,过个两三年再成亲。现在谁看见狗蛋都会逗两句,怎么逗狗蛋也不恼,红着脸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笑,笑的别人都不好意思捉弄这老实孩子。 冬梅以后成亲就是他媳妇拉,狗蛋,不,该叫人家长朔,现在狗蛋一定亲,家里人觉得该把他当个小大人来看了,连爷爷奶奶都该了口,不再称呼他狗蛋,这让狗蛋心里很高兴,琢磨着应该送点什么东西给冬梅,表表心意,两家离得不远,俩孩子不经意间就能见着。 长朔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除了会种植草药,别的也不会,于是在花盆里种了好几盆好看的,味道不错,对身体好的草药,红着脸送给了冬梅。 人家冬梅也是个奇葩,在别人眼里,没有啥用处,看起来跟大野地里野花野草没啥区别的草药,冬梅细心地养在自己的房间,按照狗蛋告诉的细心浇水施肥,给晒阳光。 村里就那些人,啥事都瞒不住,人们拿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说笑之余,不得不慨叹,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狗蛋宝贝似的,送给冬梅的那几盆东西,搁别的闺女估计当场就给扔了,花花草草的,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可看冬梅那宝贝样,连西家人和程义两口子都憋不住笑。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长朔送给冬梅这些盆栽草药的时候,还给了冬梅两颗种子,那是他们家野山参的籽,长朔郑重其事地交给冬梅,告诉她这是宝贝,要好好保管。 冬梅不懂,也不认识山参籽,但是,她觉得长朔这么重视,一定不一般,所以用绢帕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到最保密的地方。 冬梅觉得西长朔懂得真多,会医术还会种植草药,对自己还有心,心里喜悦,没事儿琢磨给长朔做衣做袜的同时,叫大哥给寻几本医书来看。这闺女想拉近跟未来丈夫的距离,不能到时候,人家长朔说啥干啥自己都不明白。 程南更是奇葩,他借医书不去别处借,直接去了西家,当着西家人的面说了,西远叫长朔把当初给他启蒙用的,带图画的草药书,拿两本给了程南。 程南现在是长朔大舅哥,也是看着长朔长大的,因此没有个大舅哥样儿,接过拍了两下长朔的脑袋,“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还真有两下子。” 长朔摸着脑袋咧嘴笑,不明白程南为啥这么说,西家其他人却是一下晓得了,瞅着这哥俩忍不住乐。 “你哥啊,可是真有眼光,给我们狗蛋踅摸了这么好个亲事。”奶奶一时还不能完全改过来,时不时还我们狗蛋我们狗蛋叫。老人家不为小孙子的将来担忧了,俩人感情好,还有那么个威武的老丈人,和出息的大舅哥,小日子能过不好么? “奶,您光夸我哥,咋不夸夸我呢,我可是给出了大力的。”卫成跟奶奶开玩笑。 “是,我们成子也是个好样的,会办事。”奶奶笑眯眯道,不过,不经意间,眼底的神情还是沉了沉。 “哎呦,奶,让您一说,好像我就不会挑媳妇了似的,您可不能有了小孙媳妇就不疼我媳妇啊。”西韦笑嘻嘻地跟奶奶道。 “这歪歪的!”奶奶拍了西韦一下,“我们大妮也是个好的,你们几个都是有福气的。”那么谁是没有福气的呢?老人家不想破坏家里愉悦的气氛,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心里着实为两个孙子担忧。 哪个老人不想看着小辈子们家庭美满呢?可是,没有了另一半,怎么美满法儿? “奶,等赶明儿我成亲的,您瞧着,我媳妇一定不会比三嫂五嫂还有冬梅差。”小勇也在旁边凑趣儿。 他去年中举以后,在家里着实“趾高气扬”了一阵子,家里人背地里笑他,却没有阻止,只要不出去“丢人”就好了。 好在,在外面,西勇很知道进退,说话做事有谦有让。他本来想乘胜追击,直接参加今年的科举,不过,拜见叶先生时,老师,现在是爷丈人了,该称呼爷爷。 叶先生只问了西勇的志向,是简单的只要考科举中了进士就可以呢,还是想要个好名次?如果只中进士就可以,那么明年只管去考,要是想要个好成绩嘛……叶先生捋了捋白胡子,意思不言而喻。 凭西勇那心气儿,哪里能满足于考中而已,他可是滨江府的西解元,解元你懂吗?所以,息了马上科举的心思,决定潜心再学三年。如今,天气刚刚转暖,二婶心疼小儿子,还没放他去城里读书。 “你媳妇也错不了,人家先生的孙女,知书达理,能差嘛。”奶奶摸了摸西勇的胳膊,一个个都长大了,想摸头都费劲够不着了。 “就是!”西勇一仰脸,要多傲娇有多傲娇,旁边人看着他这嘚瑟样儿都咧嘴。 “哎呀,哎呀,咱家的大白鹅咋又跑屋里来了。”西韦忍不住逗西勇。 “哪儿呢?”西勇没反应过来,左右瞅了瞅,他家的鹅啥时候开始往屋子里跑了? “噗!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西勇自己不知道,只要他一招摇,家里人就把他跟大白鹅凑一起。 西勇:……你们究竟在笑神马? 西明文和老爷子回来了,爷俩洗完手脸,进屋子,大妮跟厨娘一起往饭桌上摆放碗筷,端菜端饭,不点儿也跟着忙活。 从开春化冻开始,老爷子领着俩儿子就闲不住了,整天往地里跑,跟着家里的长工一起平整土地,今年可是买地的第三个年头,要给官府交税赋,半点马虎不得,哎,就盼着小勇早些考中科举,那样将家里的地挂在他的名下,不用交那么些银两了。 当年西远买来的奴仆,一开春,卫成按照西远的意思,跑了几回衙门,给他们消了奴籍,并且言明,愿意留下来做长工的只管留下,想做佃户也可以把土地佃给他们,不过,种什么要听从西家的安排。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3 不愿意留下的,主家不难为,发给相应的盘缠,只管回转故园。有那么一两户,故土难离,因为思念老家走了。西家说到做到,答应给的一点没少。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甚至,有的人还跟主家商量,能不能给自己老家去个信,他们想把亲人接过来一起生活,西家也点头应了。 所以,现在那些长工们干劲儿很足,本来当年走投无路才卖身为奴,如今,不但回了自由身,还有了这么好个生路,哪里能不好好表现。 被西远派到各地开铺子的匠人,也如法炮制。不愿意走的,还想依靠西家生活的,西远给了本钱,让他们或者在彦绥,或者在附近镇子,开了铺子,并且叫他们安心做事,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方式安置他们。 匠人们高高兴兴,牟足了劲儿谋划铺子的事宜,没想到,今年竟然是个大喜之年,有了自由,还有了铺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143章 聘礼 开了春,家里人都忙碌了起来,嗯,除了西远本人。他本身就是个懒的,加上想让几个弟弟锻炼锻炼,有事儿可做,所以,更加理所当然地懒了起来。 卫成现在很忙,除了以前西远给他成亲时准备的几亩田,还要帮着西家照看几百亩的土地,尤其那几十亩林地,如今已经被狗蛋,不,长朔,种植了大面积的山参,更得小心,提防被人惦记。 如今,山参在西家还是个不传之秘,所以卫成和西氏父子,花了二十几天的时间,把四周加固了一下,这里本来就属于私人的土地,如今更是不能随便进去。 因为有一半隔出来用于养鸡,白天,鸡们要放养到林下,让他们自己找食吃,傍晚十分,敲一敲铜盆,鸡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听到敲盆声,马上咯咯咯叫着回来,吃食儿,回窝。 有放养鸡群做借口,村里人并没有对另一半种植山参的林地起疑,谁家生财之道,也不愿意被人们随便出入,这是人之常情。 三年时间了,土地已经养熟,西家小长朔,领着家里长工,把早准备好的草药种子种了下去。 卫成拿着马鞭在旁边监工,有他在,不用说啥做啥,长工们干活相当自律,这是家里人怕长朔小,孩子又单纯,震虎不住场面,特意叫卫成过来帮忙。 有些人就是那样,即使总笑咪咪的,也叫人不敢随便放肆,如卫成,天生带着威慑力;有些人呢,即使成天虎着脸,一副严肃无比的表情,人家也不怕他,如长朔,更何况他也不会虎着脸。 不过,长朔意识不到这些,他只快活地忙碌,想到秋天这一大片土地,草药收获时的样子,心里就是满满的幸福。 中间,西远过来瞧了两次,长朔干劲儿更足了,觉得这是大哥对他的重视! “是不是想我了?”没人在跟前,卫成低低的跟西远开玩笑。 西远白了他一眼,没搭话,其实,嗯,还真有一点儿。 从回来就开始围着他转悠的人,现在忙碌别的事情了,西远还真有些不适应,在家里待的无聊,想出来转转,不知不觉就往卫成在的地方走。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西远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他对卫成已经生出很深的眷恋,大男人,这么儿女情长,真是丢死个人! 刚过完年的时候,卫成曾经往彦绥神神秘秘的跑过几次,西远问他,他只说找以前相熟的朋友喝酒去了,西远没多想,也未多问,反正卫成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就是了,西远有这个自信。 相反,他还乐于见到卫成有事儿,忙碌一些,说白了,卫成正值青春年壮,为了自己,陪伴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就像一只雄鹰,本该在蓝天下震翅翱翔,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敛起翅膀,如野鸡般在草丛间扑拉。 西远内心不是不为他感到遗憾,可是,要让他离开故土,随卫成去外面闯荡,西远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舍不得这一方田园,舍不得家里的亲人。 有时候,西远觉得自己很自私,利用卫成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将他困在小小的莲花村。 唉!所谓的世事难以两全!好在卫成从未流露过这方面的苦恼。 如今,卫成有事情忙了,西远舒了口气,而且,他还特意找些事情给卫成去办。他一点儿也不想把一只大老虎当做家猫来养。 “哥,走,跟我去个地方。”这天早晨,卫成起来,生拉硬拽着将西远弄了起来。 “啥事啊?”西远迷迷糊糊,一边打哈欠一边穿衣服,找了半天袖子都没有找到,还是卫成伸手帮他穿进去的。 卫成:“哥,你可不能这么懒了,早睡早起,精神百倍。” “这都是谁害的?别没自觉。”西远用他没睡醒,还有点惺忪的双眼,丢给卫成个大白眼。 “好好好,你想睡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卫成无奈道,他哥现在就好拿这个说事儿,卫成还真没法儿。好像你以前很勤快似的!卫成偷偷腹诽。 哥俩骑马出来,春天的原野,处处透露着生机,遥遥的草色,冒着芽尖儿的树木,平展的黑土地,一望无际,如巨大的棋盘,三三两两耕耘的村民,如星星点点的棋子。这充满希望的原野,置身其间,让人不禁精神一振。西远也不打瞌睡了,撒开马僵绳,跟随卫成的红马,在田间小路上奔跑。 跑了一刻多钟,卫成放下了速度,两匹马并辔而行。 眼前是一片未曾开垦的荒地,挨着西家那三百亩田,本来西远当初打算一起买下来,不过,考虑到自家实际情况,怕贪多嚼不烂,所以忍痛割爱。 “咋,这块地卖出去了?”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清理杂草和荆棘,一看就是有主了,心里未免有些惋惜。 “是啊,咋样,哥,后悔不?”卫成笑嘻嘻道,眼中意味深长。 “啥后悔不后悔的,还能所有好事儿都是咱家的?”西远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 “哥,给你瞧样东西。”卫成探入怀中,取出来一个物件,递给西远。 “啥啊?神神秘秘的你。”西远打开,马上一楞,“你这,你这啥时候买的?” 那是一纸地契,上面规规整整写着西远的名字,有一百亩之多,还印着西远的手印,这对卫成来讲很容易,趁着西远睡熟时候弄的。 “去年我回来以后就想买了,现在才全弄完,本来有个别家也想买,幸亏我下手早,赵林和解明理还帮了不少忙。”卫成道。 这个西远清楚,如今,十里八乡,人们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农人们对土地情深,有了钱最先想到的就是买地,所以,现在围绕万德镇方圆百里,土地都金贵了起来,不是谁想买都能买到。 比如,归属于他们莲花村地界的土地,程义就不肯随便出手,只卖给他们村的村民,别地方的人,花多高的价钱都买不去。 “你可真行,程南也帮了不少忙了吧?”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哼,瞒得还挺紧。 “哎,你这可不对啊,西长关,一大早,你都白了我好几眼了。”卫成哈哈笑。 “德行,说,哪里弄的钱买的?”西远有个猜测,不过想证实一下。 “我不是解甲归田了嘛,临走时,朝廷给的奖赏,”尤其对他这样曾经立下大功的,天佑帝一点都没有吝啬的加以封赏,封他没要,只要了赏,不过,卫成不想说出来,省得加重西远的负担,“本来一回来就想给你,后来,觉得给钱没劲儿,然后看见咱家这大片地,我就打算挨着买一片。”卫成啰里啰嗦的解释着,然后凑近西远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给你的聘礼。” 西远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卫成一这样压着声音贴着他耳朵边说话,西远就被诱惑的有些情动。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他拿着手里的马鞭,敲了卫成一下,然后催马在这片荒地上小跑了起来。 又不好意思了,他哥就是这样,脸皮薄,嗯,不过,他喜欢!卫成想到,一扯追风的僵绳,跟在后面。 聘礼收完,西远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回赠给卫成一份聘礼。就是他早年间给卫成准备的房产、地契,这些,他早想给卫成了,不过鉴于以前一给卫成买东西,卫成就跟他怄气,一直没敢拿出来,现在,嗯,时机正好。 当初,西远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给卫成和西韦是一式两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4 王三奶奶家嫁大妮时,可没预料到这些,等成亲后,西韦把房契地契给大妮看了,大妮回家说了,一家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们家虽然不贪图钱财,可是,谁会嫌弃钱多咬手呢?闺女嫁的好,他们跟着高兴不是? 这些产业可不像西家其它财产,那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不管啥时候谁都夺不走,有钱傍身,过日子心里才安稳。 所以,大妮也好,王家人也好,还真没有人怂恿西韦惦记西家的财产了,说白了,西韦手里的产业,论价值,一点儿都不比西家的少,他们哪里还不知足? 西家一直都是长兄西远当家,西韦的产业是谁给置办的,不说他们也心知肚明。 这样,还鼓捣西韦跟长兄争家财,他们要不要那脸了?况且,就西韦和他哥那感情,估计家财没鼓捣来,反而把夫妻情分伤了,王家人不糊涂,大妮也是个明白人,哪里会做这种傻事! 话说,两口子交换了聘礼,卫成也很吃惊,没想到,他哥那么早就给他预备下了这么多产业! 吃惊之余是深深的感动,这世上,也就这个人对自己如此之好了,他拥有这个人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比别人幸福了不知道多少! 于无人处,卫成偷偷红了眼圈儿,发誓要做世间最好的情郎,要让西远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跟了他,永不后悔! 决心下来,卫成对哥哥越发的温存,西远让往东绝不往西。 家里人都有些看不惯他那么惯着西远,有一次,连一直维护大孙子的奶奶都发话了,“成子啊,别啥事都顺着你哥,瞧你把他惯的,越来越懒了,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没事儿,奶,我哥小时候不也这么惯我们嘛。”卫成哈哈笑着答应,身上吓出来一身白毛汗,还以为奶奶看出他俩的事了呢。 “哎,我们成子是个有心的。”奶奶笑到,这孩子还真是没白养。 西远聘礼是收了,不过,他是只收不管,两份产业,如今都由卫成打理,他只负责支嘴。 叫卫成将那一百亩荒田清理了出来,中间比较洼的地方,依地势挖成池塘,准备用来养鱼养虾。其它的,今年种了大豆,用来养地。 卫成往滨江府去了一趟,买回来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奴仆,荒地前三年出产少,佃不出去,不如买奴仆耕作省钱省心。以后可以效仿他哥,再消了这些人的奴籍好了。 卫成用人风格跟西远不同,西远考虑到自家人的性格,挑的都是老实好驾驭的。卫成则不然,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他还没怕过谁。所以,不管性格如何,只要能干就行。当然,就他那阎王样,也没人敢跟他挑刺,真敢蹦跶,常常握在手里的马鞭,一鞭下去,准保皮开肉绽。 就是这么忙里忙外的,卫成也没忘了惯着西远,要不然奶奶咋都忍不住发话了。 如今自己一个院子了,除了家里人,外面人去的很少,西远闲来无事,开始折腾。当然,他只管嘴上忙活,真正执行的是卫成。 卫成按照西远的指示,找技艺高超的老木匠,给他们屋子里的堂屋做了一组沙发。没有海绵,用厚厚的棉絮代替。你别说,人往上一坐,或者一躺,还真舒服。旁边配套一起做成的矮几上,一杯茶,再放些吃食,西远经常歪在沙发里,一边翻本书来看,一边吃东西,再喝一口茶,惬意无比。 他哥可真会享受! 当然,卫成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沙发安置好的当天,他就按着西远在上面嘿咻了一翻,气的西远踢了他好几下。 院子里,卫成给种上了各式花草,什么刺梅啊,月季啊,还有麦田里怎么都除不净,开着黄色小花的月见草,靠墙种着一丛丛的扫帚梅,可能因为它的植株跟扫帚有些象而得名吧,不过,西远上辈子在公园看过这种花,学名叫做波斯菊,能从晚春一直开到老秋,各种颜色都有,生命力非常顽强,花朵很漂亮。 墙根儿底下,卫成还细心的种上了喇叭花,也就是爬山虎,没多长时间爬满了墙,每日早晨,一朵朵小喇叭伴着清晨的露珠绽放开来,仿佛吹响了一天的韵律,让人内心充满喜悦。打开窗户,一阵阵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厢房的房檐下,卫成给西远弄了个吊床,温暖的午后,躺在上面,赏赏花,看看书,睡一觉,晒晒太阳,真是给个神仙做都不换的好日子! “哥,没想到,你还挺能作啊!可真享受。”西韦和哥哥一起窝在沙发里,堂屋的门开着,屋外景色一览无余。 “那是,没看你哥我是谁?”西远得意到,这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二哥,你帮帮忙,给我们院子也弄弄呗?”西韦冲卫成喊,后者正抱着前前在吊床上玩。 “自己媳妇儿自己伺候。”卫成躺在吊床上,小闺女躺在二爹爹肚皮上,她胆子小,自己不敢在上面玩。 “我不是不会嘛。”西韦道。 他们家大妮有一次过来给大哥送东西,惊讶的发现大哥的院子竟然成了个安乐窝,回去以后,一想起来就跟西韦念叨,满脸羡慕。西韦也想疼疼自个儿媳妇,可是刚开了个头,就放弃了,他实在没有卫成那个耐心。 “媳妇儿,媳妇儿!”前前趴在二爹爹的肚皮上,卫成一说话,肚皮一鼓一鼓,前前咯咯咯,忍不住的笑,笑完了学卫成说话。 “就是,看我们闺女,多聪明。”卫成大手护着小闺女,嘴里还不忘夸奖。 “哥,你给二哥下个命令,他就听你的。”西韦拉长声音道。 “边儿去,自己个儿琢磨弄。”西远丢给西韦一粒花生,哪有大伯哥去弟媳妇院子瞎鼓捣的,不得叫村里人笑话死,奶奶爷爷知道也不能让。 “边儿去,边儿去。”前前听见了,又学西远的语气说话,她现在学两个爹爹说话,乐此不疲。 这也是西远头疼的地方,他这边院子,叫卫成弄的花红柳绿舒舒服服,无形中把人吸引了过来,尤其他们闺女,如今整天长在他们院子里,玩的流连忘返,有几次连小姑姑都不找了,非要跟爹爹睡,把俩人愁的,想亲热一下,都得偷偷摸摸。 西远一开始觉得有些无奈,不过看卫成跟自己想亲热又不敢,憋的一脸阶级斗争样儿,就不郁闷了,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该! 他的院子正房四间,最西边一间就是给闺女留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亲生的,不能叫孩子没有归属感。 里面,西远根据现代儿童房间的样子布置了一下,前前很喜欢,如今,午睡经常睡在里面。不过,一到晚上还是要找小姑姑,她是不点儿带大的,对小姑姑有一份眷恋。 西远没特意留过她,他和卫成这样的关系,闺女总在这里不合适。而且,姑娘嘛,还是由女人养大比较合适,跟着爹爹,难道要成为个女汉子吗? 想到这里,看着一边拿着朵花往脑袋上戴,一边在卫成肚皮上颠来颠去,娇娇气气的前前,西远实在想象不能! ☆、第144章 桃源 一进入四月,莲花村附近,就成了花的海洋。当初,程义带领村民,在村子周围和田间地头,道路两边,遍植果树,如今,果树都已经长大,开花结果。 本来是出于实用打算,想要的是果子,好做各类水果制品,如今竟然有了额外的收获。 一到春天,果树先后竞相开放,红的粉的白的,如云如烟,灼灼粲然,很是吸引人,尤其莲花渠附近,当初程义听了西远的建议,周围方圆几亩范围,遍植杏树。 从前朝起,科举考试,进士登第之时,正赶上杏花开放期间,因此,有杏林宴会之说,读书人就此附会出,科举考试之前,如能梦见杏花,是好兆头的说法。 莲花村的这一大片杏林,花儿盛开之时,吸引了许多读书人前来观赏,北地荒凉,这样好去处的地方并不多,连彦绥附近都没有,所以,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就有那有钱有闲,或者没钱但是比较有雅兴的读书人,来这里观赏。 本来,一开始,人们来这里玩只不过抱着试试的念头,闲来无事做个消遣,可是,等到了地方一看,赫然发现,这里的景色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一方水渠,波光粼粼,边上建了一座凉亭,可以作为休憩之用,水渠中养着许多鱼,还有免费提供的钓鱼竿,拿着鱼竿,坐在水渠边,潜心垂钓。身后眼前,是云霞般的杏花,一阵微风吹过,杏花簌簌落下,有的飘到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有的飘落到人身上,粘在衣襟帽带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5 水渠边的垂柳,也随着微风轻拂,千条万条,轻轻摆动,静谧而又安然。 很快就会有鱼儿上钩,钓上来的鱼,可以按照比市集上价钱还要便宜的价格买下来,拿回家里也好,在这里让农人们给做都可以。 不远处有一座草堂,里面可以买到各式吃食,钓上来的鱼可以拿到那里去,让店家给做好。或者,还可以根据店家的介绍,拿着炭火炉,放到上面自己煎考,烤鱼烤肉都可以,店家提供各色食材,以及调料,价钱也合理。 吃饱喝足,在附近溜达溜达,散散步,然后会发现,这一片天地,美好的景色不仅仅限于水渠附近,沿着通往村庄的路走,路两边各种果树,也开了花,人们置身其中,仿佛走在一条满是花香的小径上,树下种着花,他们都认识,北地人叫做扫帚梅,有的人家常常随手种上一两株,来点缀院子,但是,这样大面积,成片成片的却从来没见过。 这是西远给提的建议,他想起来前世法国还是哪个国家的薰衣草很出名,有人千里迢迢去欣赏,其实,薰衣草并不是只有那一个地方有,只不过那里的比较多,比较成规模罢了,所以,他当初就跟程义讲,最好在路两旁,以及荒废不用的坑洼之处,田间地头都种上这种花草,扫帚梅生命力顽强,今年种下了,明年自己就能够长出来,然后一开一大片,你想象一下吧,该是怎样一个让人吃惊,流连忘返的景象。 程义在这方面对西远很是信服,两年半前,西远回来,给提了这个建议,转过年来他就领着村民做好了,如今,扫帚梅已经长的蓬蓬勃勃,果树花一落,扫帚梅花就能接上,到时候又是一片花的海洋,而且,一开直到老秋,想来散心的人,随时都能领略到这么美丽的风光。 而且,一进入莲花村的地界,大路再也不是北地常见的土路,而是沙石路,即使下雨天,也不会走的一脚泥泞。 路两旁树下,偶尔会有村民三三两两,提了自家产的或者野地里寻的东西来卖,价钱比市集上的便宜,难得的是,有些东西,在市集上并不一定会见到。 偶尔的,会遇到一两个娃子,提着篮子,蹦蹦跳跳,梳着朝天辫,嘴里唱着好听的,不知道名字的歌谣。 那是秋阳教的,他和西远现在是村里学堂的先生,西远粗通乐理,会简单的识谱,教给了秋阳,秋阳用心学了一段时间,又请教了郑轩,别看郑轩诗词歌赋、弯弓射箭不行,乐理这方面竟然非常精通,当然,这可能跟他以前常常留恋阁楼楚馆有关。 秋阳学会了,西远挑记得的,上辈子喜欢的歌曲,教了秋阳一两首,秋阳再交给小娃子们,所以,如今莲花村学堂的娃子们都会吹几首曲子,唱两句歌谣。 为此,卫成还吃了好几天醋,他觉得西远的歌应该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为了哄他,西远没办法,又单曲循环了好几首,才把卫成哄好。 话说他教给秋阳的歌,适合所有人唱,歌词里面又没有啥情啊爱啊,也不知道卫成吃的哪门子醋。“这心眼小的,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拿他没办法,卫成不在眼么前,偷偷撇嘴。 伴着花香,童谣声,走到村口,会看到,村里的老人,坐在凳子上,一边手里拿着柳条编篮子,或者拿着麻捻做麻绳,一边唠嗑聊天,人们神态安详,脸上没有愁苦之色,让人不禁怀疑,到了传说中的桃花源。 从去年开始,莲花村这边好景色,一穿十,十传百,彦绥及彦绥附近的几个县镇,人们都知道了,所以,今年来的人比往年多。 有这样好的机会不用那简直是傻子,所以,不等西远开口,程义就找来了。大家商量过后,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所以,在水渠旁临时搭建了三间草屋,作为人们吃饭休息之用,同时,草屋旁边有个棚子,专门卖莲花村的特产。 这可是难得,莲花食铺还没有满天下都是,现在只开了几家,有的地方没有,想吃得跑好远去买,还有可能买错了,不是人家正宗的。如今正好,走的时候买好,直接带回家,一点不用担心被骗。 还有,草棚里卖的吃食,那可真是地道,有些吃食,人们从来没吃过,比如那个放到一个长方形铁箱子里面,底下放着炭火,慢慢煮的,串成串的,被这里人叫做串串香,又麻又辣,吃一串还想吃另一串的东西;比如玩热了,会有那种冰凉爽口,酸酸甜甜,里面有半个鸡蛋,几片西红柿,叫做冷面的东西;比如,用山野菜和鸡蛋或者肉,包出来,有野菜清鲜气息香而不腻的水饺……到了夏季,还有各种蔬菜瓜果来卖…… 哎呦呦,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享受着美食,人们本来想要看看就走的,结果,忍不住想多待几天,一辈子能有这么惬意的几天,真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恨不得在这里落户,一辈子都不走才好呢。 因为有人住宿的问题,西远建议程义在村外建几个农家乐小院儿,提供住宿和吃食,省得以后人越来越多,将村里人们正常的生活给打乱了。 如今,程义已经带领村民们圈好了地,因为他们手头有许多事情要忙碌,所以,建房子的事情只好请专门建房子的匠人们来做。 所以,现在,人们想留宿莲花村还不能够,村里不收,而且莲花村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有专门的人把守,本村的人他们都认识,谁家有亲戚来,都要说出亲戚的名字,他们去给找,找到了才能给接进去。 因此,不想走的人只好去几里地外的万德镇,万德镇也不大,只有两家客栈,去晚就没地方了,万德镇的居民一看,这可是个生财的路子,所以,家里有空闲屋子的,都用来出租,真是带来一笔不少的收入。 西远原来趁着荒年,给大舅小舅买的两个铺子,如今都租了出去,租金还不少,两个舅母都会过日子,家里田地的收入加上西家搭帮的东西,足够一年嚼过用了,所以,铺子的收入都攒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带动好几个,少部分人带动大多数,周围村庄见莲花村,靠那么常见的果树和花草就能挣钱,也开始跟风,栽果树种花草,不过,他们毕竟起步晚了,实力没有莲花村足,里正也没有程义有眼光,关键,莲花村背后不是还有个西远,对于这个朝代来讲,开了金手指的“大神”来指点嘛。 和风细雨,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这可真是一片盛世田园景象。来到莲花村的人都会有这个想法儿,连西远有时候都会恍惚,觉得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这是建立在一定条件基础上的。不用说别的,村里的娃子从小在大野地漫山遍野地跑,真要有人瞧莲花村人们生活过的好,起了歹心,掳走一两个,到时候可得让人挠头犯难了。 因此,不管多忙,一进入莲花村地界的各个路口,如今都建了个短亭,一个是供人们休息,一个是盘查将要进入这个地界的人。一开始,还有人不服气,能没事消闲的,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有钱人,难免自负一些。于是,卫成请来了赵林和解明理,西韦和程南柱子,几个人分别带领村里壮丁,分别把守几个路口。 他们或者是公差,或者是有功名在身,就卫成是个白丁,不过,他那威严气势,人们第一个不敢惹。 有他们带领,来的人刚想起刺,知道的人会私下里拽拽他的衣袖,示意这几个惹不得,所以也就偃旗息鼓了。 久而久之,来的人都懂得了规矩,不敢太过放肆,有那曾经起过非分之想的,听去过的人一说,只好息了心思。 后来,即使几个人不跟着把守了,人们也秩序井然,什么事情都是,先把规则摆明了讲好了,人们很快就会视为理所当然,要不,等人们形成习惯,再想着去更改,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你别说,凡事都有例外,就有那不开眼的,给自己找事,给别人找麻烦。 莲花村的果树,作为休闲欣赏还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做成水果制品来卖,所以,村里有专门看管果树的人,涉及到自身利益村民们也会自觉维护。 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来游玩的人,有那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折花采草,糟践祸害东西,村民们看见了自然会上前去阻止。有的人听见了,会道歉赔礼,不再犯了。有的人可能骄横惯了,不思悔改,甚至有一天,还把阻止他这种行为的村民给打了。 这下子,惹怒了村子里正程义,程义当时正在房场那监督农家乐的建造,听来报信的人讲了,二话没说,提着马鞭上马,到了地方,看那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举起手里的马鞭,狠狠抽了两下。 哎呦,把那个人抽的,疼的直叫唤,指着程义的鼻子,叫程义给他等着,指正跟你们没完。 他叫嚣着,领着奴仆想走,却被程义给拦下来了,还真以为他们莲花村是个随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他程义是想怎么叫骂就怎么叫骂,想怎么威胁就怎么威胁的人吗? 这个人当时被扣下,程义叫他家奴仆回去找当家人,然后派卫成和程南去县衙打点,一开头不把这种事情制止住,以后难免有人蹬鼻子上脸,要给那些起心思的人一个教训。 那个人家里正好在彦绥县城,要说是高门大户还不是,只是小有资财罢了。听说自家儿子被扣住,一边派人去交涉,一边想去打点衙门,告莲花村里正程义打人、私自扣押良民的罪行。 可是,他托了熟人一打听,懂得门道的劝他:你们家还是拉到吧,本来就是令公子不对,祸害人东西,人家不让还骂人打人。另外,你别看程义是个小小的莲花村里正,人家可是有来头和门路的。 县衙里两位很得上司赏识的公差,就出自莲花村,跟程里正家大公子师出同门,能不给使劲儿?另外,人家程大公子可是彦绥为数不多的几个举人之一,另外两个西举人,就是去年轰动一时的西解元家,跟人家是姻亲。 举人你知道吗?那是跟县令大人一起吃过饭,能说上话的人,而且,说不上啥时候就会被起用当官的,县令能因为你这么个说有点钱,还没多少,又没有其他关系人脉的人得罪那样的人家? 好吧,听了别人相劝的话,那户户主终于明白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给他惹了啥祸事,万幸人家程里正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没有直接将人绑到县衙,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花钱托关系才能弄出来呢! 知道自家实力无法跟人家相比,这家户主很识时务地到了莲花村,把自己儿子教训了一顿,又跟被打的村民道了歉,程义也没难为他们父子,他的本意不过是想杀一儆百,把这种不好的苗头扼杀到摇篮中罢了,如今目的达到,放了年轻人,临走,为抽了人家两鞭子表示歉意,还送了父子二人点莲花村特产,当做赔偿。真是有礼有节,叫人说不出啥话来,把事情办的很圆满。 这件事以后,来这里玩的人们就很少糟践东西了,人家说的明白,这一片花海是免费给人观赏的,平时都是人家村民来照顾,你不花钱享受人家的劳动果实,还不爱惜,那可真是没有良心。 良心这个东西看不见,不过,大燕朝的子民还是很重视自己以及自家名声的,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开始遵守人家的规定。 刚进入地界的每个路口,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识,上面写着各项规则,不识字不要紧,每一项后面都配有图画,比如,不许随便折花草,画上面就是个人在攀着果树枝条想要折取的样子,然后,在他的手掌那里,一个大大的红叉,连村里眼神不好的老人都能看得见看明白,你说你不明白?脑袋有问题吧?这一点儿谁也不想承认就是了。 ☆、第145章 娃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6 盛夏时节,西远斜躺在堂屋的沙发上歇晌,前前坐在地上拿着两个玩具娃娃,给娃娃穿衣服玩儿,一边穿嘴里还一边跟娃娃唠嗑,什么“穿粉色的,粉色的美美穿着最好看啦。”或者“花花,给你扎绿色的头绳好不好?跟你裙子上的点点儿是一个颜色,嗯,花花没有摇头就是同意啦。”美美、花花是她给娃娃取的名字。 两个娃娃是前前小姑姑不点用绒布做的,脑袋上用线绳还给缝上了两个小辫子,前前经常把辫子给散开,然后小手再一点一点给编上,不过,她辫得没有小姑姑弄的整齐,七扭八歪的,然后挑好看的头绳给扎上,弄好了,还会亲娃娃一下。 旁边大人看着小闺女认真跟娃娃玩的样子,都憋不住笑,不过,怕小闺女害羞,都强忍着,人家卫成很奇葩,小闺女和娃娃说话的时候,他还能跟着搭腔,跟小闺女商量给娃娃穿哪个裙子好看。 不点儿手巧,用家里做衣服的碎布,给俩娃娃做了好几套裙子,前前天天换样儿给穿,有时候她抱着娃娃去别家玩儿,把人家小闺女给羡慕的不行不行的,跟父母要,可是,村里像西家小姑姑这样手巧有耐心的女子可不多,有的当娘的是有心无力,有的根本无视孩子这个“无礼”要求,庄户人家的孩子,哪里那么些讲究,自家闺女能跟人家西家的比嘛,人家现在过得是啥日子? 西远则是理解不能,小女孩这种生物,他细心接触的,两辈子,前前还是第一个,不点儿也是闺女,可是那时候主要由奶奶和母亲来带,西远只是偶尔才会哄哄,况且当时家里还真没人想到这个,不点有一个大黄猫就满足的很。 不过,看着小闺女抱着娃娃快乐的样子,西远心中一动,叫不点没事儿多做些娃娃及配套的小裙子小衣裳来,赶上小林来家里的时候,他把这些娃娃用篮子装上,叫小林放到莲花食铺里去给代卖。 你别说,人们买吃食的时候,看见坐在各式篮子里的娃娃,还真是觉得稀罕,家里有闺女的,钱财又充裕的,就会掏钱给买个。 小林也会卖,言明,买一个娃娃,送个小篮子,买两个娃娃送一套小裙子,篮子是西家大舅给编的,造型各异,一点儿不比娃娃的手艺差,买的人觉得占了便宜,本来还犹豫着,这下,马上掏钱,很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实际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裙子钱和篮子钱早都包含在娃娃的价钱里面了,西远内心都慨叹,小林这孩子如今渐渐向“奸商”靠拢了,当初多老实的娃啊,现在,嗯,按村里人说法,那是出息人了。 卖得的钱,西远都给了不点儿,孩子不容易,平时的零花钱都给了那两个贪心的爹娘,有时候还要垫补虎子,只能拿狗蛋那份儿精打细算,好在不点是个乐观的,每天笑眯眯,觉得能够在大伯家长大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这些生活中的烦恼,没真往心里去。 这下有了额外的收入,不点儿估计可以攒下些银钱,买些自己想买的物事了,村里的女孩,从会针线活起,就开始绣嫁妆,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不点不小了,也该准备了。 不点儿是个精明的,看没有多少成本的娃娃,被小林卖回来那么些钱,尤其做娃娃小裙子、小衣裳用的是布角,那基本上没有啥成本,以前都是用来打袼褙做鞋底,或者有时间,将整齐的布角连缀到一起,给小孩子做小棉被的被面用,不过,家里小孩子就那么两个,被子不是总做,所以,那些布角,经常的用处就是打袼褙。没想到,她只是一时兴起,给前前缝了两个娃娃,大哥就能给她想了个来钱的道儿。 所以,在小林再次来到家里的时候,不点儿特意趁没人的时候,问一下小林,娃娃好不好卖?她不想当着大哥的面问,大哥要是知道她这么看重这件事,准保还得给她操心怎么卖出去更多,私下里问出小林实话,要是好卖呢,自己就多做些,要是不好卖呢,就跟大哥撒谎说自己懒得做,省得大哥为难。 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今年二十一了,因为常年在外面跑,多了些见识,心气难免有些高,一般二般的闺女有些瞧不上眼了,张老六夫妻两个为了小林的亲事可是没少着急,可是,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小林不知道为啥,出乎意料的固执,别家给介绍的闺女,相了几个都没瞧上,俩老虽然着急,可是也拿他没法儿,小林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他们已经啥事都习惯性听这个儿子的了。 小林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总觉得娶一个入不了自己心的媳妇回家,宁可不娶,但是,他又怕自己不定亲,耽误了弟弟和妹妹,好在,他们家现在是个香饽饽,只要放出去话,弟弟小森的亲事没怎么犯愁就给定好了,如今,只剩下妹子还在给踅摸合适的人选,这样,小林自己的压力方没那么大了。 就是这么个见惯了世面,有自己主意的小林,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不点儿,看着那双亮晶晶,清澈澈,总是弯弯的带着笑的双眼,突然就红了脸儿,不点儿问他的问题,半天才结结巴巴给了回答。 不点儿有些莫名,不过,没有多想,她一听说娃娃一点儿都不愁卖,心里高兴的不行,盘算着怎么样儿才能多做些,冲小林笑了笑,道了谢,跑回自己房间了。 剩下小林在那傻站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去寻西远,他永远忘不了当初自己穿着破旧衣裳,领着弟弟妹妹,脏兮兮地站在老榆树下,看到小远哥的样子,以及小远哥给他们兄妹的那几块甜甜的糖。 所谓的知恩图报,如果没有西家大哥给予自己的本领,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过着啥样的日子,要说报答倒是谈不上,以西家如今的日子,他所能给予的,人家都不缺,他是真把西家兄弟几个当做自己亲兄弟一样看待的。 可是今天,往堂屋里走的小林,不晓得为啥突然心脏砰砰跳的很奇怪,这是咋了,得了啥毛病了?小林一边走一边想。 不点儿问完小林,心里有了数,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做娃娃的事情当中去了。本来除了给家里人做些四季衣裳,哄哄前前及两个小的外,家里也没有其他活计让不点做。 西远娘真心疼惜不点,不肯叫不点跟着操劳家务。家里家外的活计,不点只要会,能拿起来就好,其余的时间,想做啥自己安排。人家西家三代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上到下都惯着,她这个大娘也不能勒掯人闺女叫给做这做那。 用西远娘的话来说,女人这一辈子,只有在娘家做闺女的那些年是好日子,成了亲以后,为人媳为人母,上要孝敬公婆,下要养儿育女,还要跟丈夫担起来养家糊口的责任,再没有人宠着惯着,自己就把自己活得粗糙了。所以,趁着还在娘家,一定要好好享享福。 不点儿听了大娘的话,背地里红了眼圈儿,她自己亲娘从来只知道跟她张手要钱,这样的贴心话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虎子娶亲的事情,村里人没少笑话,甚至都传到了外村,娶来的嫂子也不是能让人瞧上眼儿的,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没事儿怂恿虎子这一出那一出,想着法儿从她这儿搜刮银钱,不点儿背地里被气哭了好几回。 好在大伯大娘知疼知暖,不点心里,其实是把西明文夫妇当成了自己亲爹亲娘。大娘没有闺女,都说闺女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所以,不点儿每个季节,都不忘给大伯大娘做一套衣裳,尽管他们可能并不缺这些东西,可是,不点想尽尽自己的心意。 西明文心粗,每次不点把做好的衣裳拿过去了,他都会说,“不点啊,你做这干啥?大伯有衣裳穿。”话虽然说的有些不对路,不过,不点知道,那是大伯怕累着自己,心疼自己。 西远娘做过娘的人,心思细腻一些,私下数落了西明文两回,她自己一年四季穿的都是不点给做的衣裳,孩子有这个心,他们不能让孩子的心思白费。 平时在村里走动,别人看她穿的衣裳样式好看,问起了,西远娘会很骄傲的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家闺女不点儿给做的,村里人常会露出羡慕的神情,感叹西远娘这闺女没白养,比自己亲生的都有心。 现在,前前只要一睁眼就往爹爹的院子跑,天气暖和了以后,二哥没事儿还会把小闺女揣在怀里带着出去骑马,所以,不点的时间更充裕了很多。而且,她一做活计,大娘就不肯让俩小的来打扰,如今,不点基本上把所有时间扑在做娃娃的活计上。 不点根据自己的想象,缝制了一个又一个娃娃,现在,只要家里人问起不点,回答都是在做娃娃。 小林也很给力,不点做的娃娃他都给卖了出去,不点儿心里感激,想着怎么回个礼物表示感谢才好。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不点知道,因此,拿了银钱,买了好看的花布,送给了小林的妹子。 小林妹子比不点大,不过,村里人都互相熟悉,她们以前经常一起做针线,一起聊天,当然,不点的意思,小林妹子清楚,人家西家闺女,没事儿怎么会求到她家门上,还不是因为二哥给帮着卖娃娃了。 看着妹子给自己显摆不点买的好布料,小林心里真是比蜜还甜,心脏又开始怦怦跳了。 不过,嗯,不点的年龄离成亲可还差好几年,而且,西家闺女一直都有不少人盯着,不点又是个能干的,光做娃娃就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不知道能不能瞧得上自己! 小林心中真是苦涩与甜蜜掺杂。 西远见自己一个主意,不点这么上心,他心疼妹子,没事拿着不点做的娃娃,适当的予以指点。 具体的他不会,只能搜刮记忆,把上辈子见到的,至今还有些印象的娃娃说给不点听,而且,他还提点不点,不光可以做娃娃,还可以做些小动物,如老虎、小猪、猫、狗来卖。 不点听了眼前一亮,根据大哥的叙述,一点儿一点儿的琢磨,后来,她自己做不过来,直接拉了大妮和西阳媳妇美娟,大燕嫂子和秋阳媳妇李氏,以及七哥未婚妻程家冬梅,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娃娃作坊,由不点想出各种样式,并且裁剪出样品,其他几个人照着做就好。 不点受大哥的指点,事先说好,娃娃按单价及作出来的个数来计算,刨去成本,赚的钱,她出的创意,占五成,其他人占四成,剩下一成给了小林妹子,其实,就是间接给了小林。 都是相好的嫂子姊妹,不点的要求又是合情合理,其他几个没有异议,“你这小脑袋瓜,赶得上给村里打理生意的小林了。”大妮跟不点熟悉,点着不点儿的脑袋戏谑到。 “就是,谁娶了我们不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大燕笑道,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并不缺钱花,不过,多一项来钱的门路,谁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况且,不点给的是分红,以后她可以把这份分红给自家闺女不是? 大燕成亲的时候,不点还是个话都说不全的小闺女,如今长大,能自己琢磨着赚钱了,大燕这个老嫂子真是难免有些唏嘘感慨。 ☆、第146章 取经 宁静的夏日,西远躺在房檐下吊床上午睡,臂弯里睡着小闺女前前。 夏风徐徐,满院子花五颜六色的开着,房檐下一对老燕飞来飞去,偶尔从东院里传来一两声蝈蝈的叫声,那是孩子的小叔西韦给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逮的,挂在葡萄架下。 卫成夹着两个大西瓜进了院子,一个放到东院,洗过后用木桶下到井里,等家里人歇晌起来吃,一个抱到他和西远的院子里。 看着房檐下睡得香甜的一大一小,卫成没有惊动,打来一桶凉水,将西瓜浸在水里,等那爷俩醒了好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7 他精力旺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没有午睡的习惯,刚才趁着晌午西远睡觉,骑马去田里走一圈,巡视一下。 他们家在一块沙土地上,种了十几亩西瓜和香瓜,长得又大又甜。 家里以前用后园子种过,所以,不用别人,光西明文和老爷子,就知道啥时候该打蔓儿,啥时候该掐尖儿,啥样子的是要好了,啥样子的是已经熟了。 这十几亩瓜,没等栓子和张财弄到彦绥城里去卖,就被来莲花村游玩的人给买去,吃差不多了。 沙瓤,现摘现吃,往莲花渠的水里浸一会儿,然后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垂钓,一边吃着冰冰凉的西瓜香瓜,真是惬意无比! 所以,现在彦绥人普遍有一个共识,他们这里最享受的好去处,是莲花村。 良辰美景,的确很吸引人,连附近其他村庄的老农,也三三两两,趁着农闲时节,来这里领略一下传说中像“仙境”一般的地方。 如今,刚刚铲过三遍地,正是没事儿的时候。夏天,天气暖和,不愿意回去了,可以跟村里人讨口水喝,然后花一二文钱,买点玉米饼子、小白菜汤,就着满眼的花海,无边的青纱帐,一口饼子,一口汤,一起话话家常。 晚上,他们舍不得钱住农家乐,跟莲花村村民讨两捆稻草,铺在地上,旁边燃起艾草,躺在稻草上,盖上短衫,枕着蛙声,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莲花渠附近,在西家的带动下,村里人普遍将旱田改为水田,种植水稻。西家是最先种的,经验也最丰富,不过,人家从来没有任何保留,村里人跟西明文父子讨经验,人家向来有啥说啥,毫无保留。 绿油油的水稻,杨柳轻拂波光荡漾的水渠,夏日的微风,这的确是个仙人住所般的地方。抱着好奇心前来的外村村民,内心非常慨叹,为啥自己在的村子没有这么好呢? 回去以后,难免跟别人讲述所见所闻,村里里正听见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于是就有有心之人,偷偷摸摸的来莲花村打探一二,看看是不是回去的人吹牛,也不知道莲花村给了他们啥好处? 等来了一看,好吧,认赌服输,同样一片天,同样一片地,为啥人家能变成这样,自己村子还跟丑陋的抹布般呢? 这些村里领头的,回去以后难免费心思量,有闯劲儿的,就开始绞尽脑汁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跟莲花村学学,即使不跟人家一样,只要生活能有所改变就成啊。更有那胆子大的,蹲守在莲花村路边不走,专门候着村里里正,想跟程义请教一二,取取经。 程义当然不能把村里挣钱的门路,都告诉人家,不过,还是可以适当的指点一二,那些里正听了,如醍醐灌顶,马上回去领着村里人卯足劲儿开干,所以,整个彦绥,现在,形成一副全民化大生产的局面。 当然,这些村要赶上莲花村还不大容易,不过,生活只要有了奔头,人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就充满了希望。 莲花村的农家乐现在已经建成,一共五个院落,每个院落正房三间,厢房左右各两间,有专门的厕所浴房,很是便利。房间里面搭着青砖炕,炕上铺着崭新的席子,新刷的粉白粉白的墙壁,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里面一套古朴的木制茶杯,旁边一个木制的罐子,罐子里面装着各色花茶。 院子里也种植着花草,人坐在房间里,沏一杯茶,看看花,吃吃瓜果,无比的悠闲。饿了,出得院来,这五个院落最西边,是个专门做吃食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吃食,想吃啥点啥;想在干净整洁的饭厅吃,或者端到外面,坐在阳光下吃,都随意。 所以,如今彦绥有钱有闲的人,彼此吹捧的、炫耀的,不是去了哪个酒楼,哪个秦楼楚馆,而是,有没有去过莲花村。 为此,孙叶还专门跑了一趟莲花村,西远陪着领略了一下村子四周的好景色,孙叶一边感叹一边开玩笑,说如今莲花村把聚德楼的生意都给抢了。 西远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奸商,说不上又要冒啥坏水呢。 果然,孙叶恭维了一通莲花村,慨叹了一下聚德楼生意不如原来,然后就开始磨着西远请教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聚德楼办的更好。 什么聚德楼生意不如原先,简直是胡扯!西远只想翻白眼,他是有聚德楼分红的,生意好不好,难道从分红中看不出来?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吧,看在自己每年啥也不用管,还能拿钱的份儿上,不戳穿他了。 孙叶死磨硬泡,大有西远不给指点指点,出个主意,就住在莲花村不走的架势。有他在,西远就得陪着,害得卫成这几天的脸,黑的跟要下大暴雨似的,西远很是怀疑,再不把孙叶这个祸害弄走,卫成说不上会拿着他的铁臂大弓,将孙叶一箭射杀了。 西远没法儿,只好想,想啊想啊,然后把现代那些什么会馆啊,度假村啊的经营模式说给孙叶听,反正实不实用他不管,把孙叶打发走了是正经。 孙叶听了若有所思,他十几岁开始经营家里的生意,西远稍微一提点,就晓得哪些可用哪些可不用,考虑半天,又问了西远一些细节。 西远这个头疼啊,他上辈子就是个小平民,还是混得不怎么地的小平民,这些,说白了,还是当初单位组织旅游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二,但是像私人会馆啥的高级场所,嗯,那都是从网络上、杂志上、新闻上了解到的,哪里会清楚经营细节? 即使这样,孙叶也觉得这次没白来,表示,如果将来生意更好了,一定还会再给西远追加一些分成。 西远严正声明,他坚决不要了,只要孙叶少来问他这些头疼的事儿就好! 孙叶哈哈大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了解底细,莲花村能发展成这样,跟眼前这个人一定大有干系,所以,早都盘算好了,才有备而来取经的。 孙叶兴致勃勃地走了,西远这边费了牛鼻子劲儿,割地赔款,伏低做小,才把卫成给哄好。 好吧,感情的事都是自私的,看着喜欢的人整日陪着别人,冷落了自己,估计谁都高兴不起来。从未遮严的窗帘缝隙处,已经透进来些许晨曦的微光,一边陪着卫成嘿咻,一边暗骂孙叶的西远想。 陪了孙叶几天,又随着卫成折腾了几天,西远可不得累坏了。现在,他一个午觉能睡半下晌。 卫成将西瓜浸好,自己去浴房冲去一身臭汗,换了衣服,清清爽爽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好吧,这也是他哥,没事儿瞎作,非得要个摇椅,卫成好容易找人给做出来的。别说,还真是舒服,他当时马上跟人家手艺师傅,又订做了两把,一个给爷爷奶奶,一个给爹娘,不能光他们自己享受,忘了老人啊。 如今,最喜欢摇椅的是爷爷,老爷子没事儿了,喜欢坐在摇椅上喝几口茶,吧嗒一袋旱烟,感觉日子有滋有味。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在西远臂弯睡醒了,迷迷糊糊抬头,看见卫成坐在那里,怕吵醒了爹爹,压着嗓门喊。 卫成马上跟被按了控制按钮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把小闺女小心翼翼地从西远怀里抱了出来。 他现在比谁都能惯着前前,只要他在家,前前不找别人,前前想要啥,他都想法儿给弄来。 害得西远跟他吵了好几次嘴,告诉他不能那么惯孩子,会把孩子惯坏的。 “好孩子不在管,坏孩子管死不成个人。”卫成嘴硬,他和西韦小时候,哥哥没少惯着他俩,不也没长歪嘛。 西远说不服卫成,听了他那个强盗逻辑很是无奈,没事儿跟奶奶唠叨,“没事儿,咱家没有那么不争气的孩儿,没人带着,不能把咱前前影响坏了。”奶奶倒是也不着急。 西远:…… 这一个两个都是肿么了?况且,奶奶,您是不是忘了,虎子也是姓西的,您这是把他给剔除出去了? 好吧,西远只好在别人不在眼前的时候,管一管前前,不过,有时候,前前淘气,他正训闺女呢,卫成回来了,哎呦,那家伙,把卫成给心疼的,当时就跟西远黑脸。 西远:…… 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教育教育自己闺女都不行? 所以,现在,西远想管自个儿闺女,还得偷偷摸摸,把家里家外都探查好了,知道卫成短时间回不来,才会鼓足勇气,跟前前“交流交流,”临了,还得嘱咐前前,刚才爹爹说的话,千万不能跟二爹爹学,知道不? 前前呢,人家小闺女看心情,心情好了,一转身就给忘了,心情不好,那小嘴撅的,非等二爹爹回来,问明原委,给她伸张正义不可! 哎呦,西远这个头疼!一大一小都叫人头疼!好在前前是女孩,比较乖巧,犯错误的时候不多,不然,估计西远这头疼病得坐下毛病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8 ☆、第147章 投奔 卫成坐在矮凳上给前前挤菇娘儿,就是把最外面的皮剥开,但不扯下来,然后用手指轻轻捏里面的绿菇娘,也就是果实,等捏软乎了,使劲儿一拽,将外皮及同它相连的一段小芯拽出来,然后小心的将菇娘籽从开口那里挤出来,留下外面的一层皮,放到嘴里,使劲儿嘬一下,叫菇娘皮里充满空气,然后轻轻一咬,会发出“吱嘎嘎、吱嘎嘎”声音。 村里的小女孩儿都喜欢玩这个,家家在园子里都会种上几棵或者几垄菇娘秧,给家里闺女玩,或者留到老秋,菇娘熟了时候吃。 前前看村里别的小闺女玩,自己也想咬菇娘,可是,她太小,自己弄不好,每次往下拽外皮的时候,不是劲儿小了,没拽下来,就是劲儿大了,将外皮拽断了,或者将开口那里拽坏了。 小闺女不会弄,还想玩,所以就跟二爹爹撒娇,求二爹爹帮着弄。卫成哪里弄过这个,不过,他对前前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于是抱着小闺女去后园子里摘了一捧绿菇娘儿,回来爷俩在院子里弄。 卫成虽然没弄过,但是小时候也看见过村里女孩子玩,觉得应该不麻烦,结果,一弄才发现,这个,着实是个技术活! 卫成手大,劲儿也大,捏着樱桃大小的菇娘儿,不是一使劲儿给捏碎了,就是往出拽外皮的时候给拽断了。好吧,这个没弄好,再弄下一个,看着碗里的菇娘越来越少,站在二爹爹旁边的前前,急的直搓搓脚,小闺女终于发现,二爹爹不是万能的了。 卫成急的,满脑袋汗。 “扑哧!”西远醒半天了,一开始,一边醒盹一边瞧这爷俩挤菇娘儿,瞧卫成的笨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该,谁让你无原则宠着了,所以现在前前有啥事,连穿个鞋都找二爹爹,别人给穿都不用,除非卫成不在家。 这下,给自己找了个难题吧? 不过,想起西韦的话,西远幸灾乐祸的想法又没有了。 有一天,前前兴起,觉得村里有的大姑娘在腰间扎个腰带特别好看,她自己也想在小裙子中间扎一个,然后人家还很奇葩,怕带子掉下来还是怎么的,拿剪刀咔嚓咔嚓,在好好的一个裙子腰那里,剪了两个小洞儿,然后将带子从里面串过去,然后在侧旁一系。 你别说,这孩子还比较有创意,可是,好好的一条裙子这样被毁了。 西远真是对小女孩这种生物理解不能,你说,裙子本事已经够好看了,非得加个腰带干嘛,加就加嘛,你给剪两个洞洞干啥? 于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前前狠狠训了一顿,教育她要爱惜东西。教训完了,然后叫前前在房檐下罚站。 也许,爹爹的神情太严肃了,吓得小闺女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小嘴憋着,含着两泡泪,乖乖站在房檐下。 哎呦,等卫成回来,这下心疼坏了。不过,西远说了,以后管教孩子,不管谁对谁错,大人都不许在孩子面前起争执,不然,小孩子就分不清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这一点卫成倒是赞同,光家里那俩小的,如今长了不到一岁,大的卫黎自己已经能够迈着俩小短腿跑了,虽然西远娘嫌弃卫成大手大脚,怕他把孩子胳膊腿扯坏了,不怎么叫他抱,可是,偶尔哄那两个一次,卫成都被淘气包弄得头疼,他要是给吆喝两句,别人不在还好,要是家里别人在,帮着讲两句情,哎呦,俩淘小子根本不当回事,所以,这个卫成现在深有体会,不再当面跟西远黑脸了。 不过,那天一看小闺女的委屈样儿,卫成还是心疼了,装着进屋跟西远求情,实际上那脸拉的,能有三尺长,然后人家转身出来,就把小闺女给抱走了。 西远拿这爷俩头疼,事后跟西韦抱怨。 “哥,二哥这是爱屋及乌,不然,咋没看见他这么疼别的孩儿呢。”西韦扑哧笑了,一手拄着膝盖,一手拿着草莓吃,揶揄哥哥道。 西远被调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细想想真是这么回事。 要说西远自己,有个闺女就满足了,他没有大燕国老百姓那种儿孙满堂,后继有人的想法儿,所以,在这方面他没有啥思想负担。 卫成不同,他虽然是西远教大的,这种思想没有别人那样根深蒂固,但是,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大燕国子民,不可能一点这方面的想法没有。 和西远的感情,说白了,一开始是他卫成死乞白赖,用尽各种办法,强求来的,所以,他心里难免有些思想负担,觉得,是自己,害得西远绝后;是自己,害得前前没有兄弟姊妹照拂。 他自己不在乎这个,弄了卫黎卫练两个当成儿子养,可是,不代表他不为西远在乎这个。 想到这里,西远回去后,跟卫成好好耐心交谈了一番,主要为了打消卫成的顾虑。表明,自己没有那些传宗接代的想法,而且,他自己没有儿子,可是西韦以后一定会有的,以及西阳西勇西方都会有,总之,他老去以后,坟前一定不会缺后人给的祭祀就是了。 听了西远的解释,卫成抱着哥哥沉默了半晌,心里的负担方减轻了。 西远暗地里责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看卫成每日里粗粗剌剌的,以为他不会想这么多,就忽略了他的一些感受。 瞧卫成对前前的耐心,可真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做到,就是自己,当初对他和西韦,也没这样有求必应。 “哥,你醒了?”卫成听见西远的笑声,如蒙大赦,急忙将小闺女连同装菇娘儿的小碗,搬到西远面前,用求救的目光望着西远。 “二爹爹是不是很笨?”西远逗闺女道。 前前小脑袋摇了摇,二爹爹即使挤不好菇娘儿,但是他的光辉形象在前前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损伤,不过,嗯,爹爹更厉害就是了。 那天,爹爹罚她站房檐,小闺女委屈的撇着嘴跟二爹爹掉了好几个金豆子,后来,二爹爹告诉前前,说他和小叔叔,小的时候犯了错误,爹爹也会罚他们的,而且,不是站房檐,是站门桩,谁从他们家门前经过都能看见。 那多丢人啊!别看前前小,人家还是有羞耻之心的,况且,二爹爹这么厉害,还有小叔叔也很厉害啊,爹爹都敢罚他们,爹爹就更厉害了! 所以,西远这个爹爹的形象,如今,在小闺女的心里也异常高大。 西远比卫成有耐心些,手也比卫成巧些,饶是如此,还是弄了好半天,差点没去请不点儿了,才终于挤成功一个菇娘儿,前前高高兴兴地放到嘴里“吱嘎嘎,吱嘎嘎”咬着,一点儿都没发觉,她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将俩爹爹弄的满脑门汗! 现在,卫成一点儿也不觉得闺女比小子省心了。 “哥,跟你商量个事情。”西远从吊床上下来,坐在摇椅上,卫成拿来湿布巾,西远一下一下擦着脸,卫成看着他道。 小闺女正在花丛里一边咬菇娘儿,一边跟着蝴蝶跑,卫成很担心,他们闺女一会儿会不会叫二爹爹帮着逮蝴蝶,话说,这个估计比挤菇娘容易,不过,前前胆子小,估计蝴蝶逮着了,她自己也不敢拿。 “啥事?”西远看卫成郑重的样子,停下来擦脸的动作。 “那个,二虎哥和明玉哥想问问能不能来咱这里生活。”卫成迟疑道。 “二虎,明玉?”西远有些吃惊,他们不是没有解甲归田吗? “本来二虎哥想着还在军中干,去年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不是被升为千户了嘛。可是,明玉哥的身体在军中没有办法将养,二虎哥说,这一年,感觉明玉哥的身体更差了,军里生活再加小心,毕竟都很辛苦,所以,他下决心要和明玉哥解甲归田。”卫成解释道。 “哦,那,咋想起到咱这来了?”西远思索着。他知道,卫成喜欢曾经的金戈铁马的日子,如今,窝在莲花村出不去,能跟以前的袍泽在一起也是一种慰藉。 “他俩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嘛,你也知道,明玉哥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回老家难免有些是非。”卫成接过西远手里的布巾,一使劲儿,扔到不远处的水盆里,他这一手隔空投物的手法,少年时代就练得很娴熟。 “而且,估计他们还是奔着咱家小神医来的,二虎哥对明玉哥的身体特别在意。”卫成接着道。 “来也行,关键如果想要在这里安家不走了的话,要方方面面考虑周全。”西远沉思到,他倒不是怕那两个人来了,将他跟卫成的事情泄露出去,李二虎和万明玉都是很讲义气的人,不会这么做,只是,那两人的关系,嗯,如果弄不好,村里人知道了,难免被人非议。 “我跟二虎哥说了,不行也找个养善堂偷俩娃,到时候就说是表兄弟,媳妇都没了,以前从军,现在解甲归田,家里那边没啥亲戚,日子不好过,抱着娃来咱这生活。”卫成思忖道,看来,已经用心考虑这件事情了。 “你这偷娃还偷上瘾了?可别忘了告诉二虎一声,到时候瞧好啥色(筛,三声),别整的差别太明显。”西远调侃卫成道。 卫成听了,想起家里那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也经不住嘿嘿乐,估计李二虎和万明玉来了,免不得一顿笑话。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0 万明玉心里感慨,瞧西远的气色,比三年前在永宁关见到时,还好,甚至更显年轻了一些,整个人温润儒雅,淡然从容,一看就是日子过得舒心,万事不用操心的模样。 再看陪着李二虎里里外外忙活的卫成,再没有在军营时候的锋利冷峻,棱角分明的脸上,精神气十足,走路带风,语言含笑,浑身透着一股子我很幸福,我很满足的味道。 人家这是日子过得舒心啊!万明玉一边感慨一边羡慕的想,不过,看看一脸风霜之色的李二虎,嗯,他的二虎也不差,以后他们也会像这哥俩一样过上舒心日子的! 卫成帮着跑来跑去,一直到俩人都安顿好了,他也没找到机会,提醒李二虎一下,好吧,哪天再说好了。 跟西远回到他们的院子,小闺女正扁着嘴,站在月亮门那儿等着俩爹爹呢。本来她想跟着去,可是二爹爹说外面秋天啦,天气冷,骑马往肚子里灌风,让她在家里等。 谁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两个爹爹回来,倒是听到二爹爹的院子里有动静,可是,她个子矮,又爬不上墙头去。想从正门出去,又叫小姑姑逮回来了,说是二爹爹和爹爹正忙着呢,叫她不要去打扰。 “看我们闺女这嘴噘的,能挂个油瓶了。”卫成忙抱起前前,用大手捏了下前前的小嘴巴。 “可不呗,噘半下晌嘴了,估计你和大哥再不回来,都得扁成鸭子嘴了。”不点打趣儿到,她把前前逮回来,就哄着小侄女在月亮门这里等着。 “爹爹,爹爹。”听到卫成动静,从正院屋子里跑出来个黑胖子,小腿紧着倒腾,跌跌撞撞还挺快,不一会儿就跑到卫成和西远跟前。 “爹爹,爹爹。”黑胖子没关门,他还没到地方呢,门里又跑出来个白小胖,练练刚学会走路时间不长,所以,跑起来颇有些叫人胆战心惊。 “哎,练练啊,不急,咱不急啊。”西远娘在后面紧跟着跑了出来,这俩淘气精,刚一错眼珠儿就不在眼么前了,紧赶慢赶才赶上。 “娘,我哄会他们俩吧,你跟不点儿都歇会儿。”卫成大步上前,用抱着前前的手,一把拎起了卫练,卫练叫他打横拎着,跟个布娃娃似的,人家小白胖子也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有趣,嘎嘎笑得挺欢。 “这孩子,可真是胆子大。”西远娘道。 “娘,你先回屋吧,让他俩跟着我们一会儿。”西远见大的卫黎也朝卫成使劲儿,估计也想让卫成抱,尽管觉得卫成单臂抱三准保没问题,但是还是把黑胖子抱了起来,万一卫成抱得太多,一个没留心,出溜地上一个可咋办? 黑胖白胖被俩爹爹抱起来,嘎嘎笑得欢实,叫他俩一打岔,原本还委屈的前前,也忘了扁嘴,用小手去够白胖子一个劲不消停的小胳膊。 “你俩可把孩儿都看好了,别不留心给摔了碰了。”西远娘嘱咐到,俩小的现在一点事儿都不懂,不好看。 “知道,娘,您先回去,一会儿我们就把他俩送回来。”卫成拎着小的抱着闺女,几步跨到院里,将小的往地上一放,卫练人家还挺赖皮,揪着卫成的衣袖不撒手。他还没悬空玩够呢! “这小子,看着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赶明儿得是个蔫坏。”卫成抱着前前,胳膊伸不开,袖子叫卫练给攥住,抽不出来。 “多大孩儿,你就知道他以后了?”西远将卫黎放下,“来,练练,跟哥哥去拿你们的小椅子过来,伯伯给你们吃果果。”西远将院子里的小矮桌子拎过来放好,这是专门给几个小家伙准备的。 “椅只(子),椅只(子)。”卫练这才放开卫成的衣袖,颠颠颠的跟着卫黎屁股后拿椅子,院子里铺着青砖,平坦,没有绊脚的东西,所以,他还算跑的有惊无险。 “大爹爹。”卫黎领着卫练把他俩的小椅子搬了过来,卫成也过去伸手将前前的拎来。说是椅子,其实是大舅用藤条编的,不然,俩小的咋能搬动呢。 他们也知道这是给他们的专用小椅子,村里别人家孩子来了想坐会儿体验体验,人家黑白二胖“啊啊啊”喊得比谁都大声,说啥都不让。 三个小的在矮桌子前排排坐好,西远洗好苹果过来,拿着小勺子,一勺子一个的喂着。 前几天卫成去了趟滨江府,打理他们手里的产业,碰巧有艘船运来些稀罕物,有苹果还有桔子,卫成觉得他哥一定会喜欢,所以,毫不吝啬的买回来好几筐。 西远自己一样留了一筐,剩下的给家里人分了,专门留出两筐,叫长朔给程义家送去些,又嘱咐西韦,除了给王三奶奶家一些,剩下的,别忘了,找空闲给姥爷家送去一筐。 姥爷今年九十多了,一辈子估计都没吃过这个,得给老人尝尝鲜,那么大岁数的人,真是吃一口少一口了。 “俩吃货。”卫成看俩小的一有吃的,那个乖巧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这口刚咽下去,“啊”一声,嘴巴马上张老大,真是丢脸。 “吃货,吃货。”前前娇气,吃东西不像那俩狼吞虎咽,人家吃两口,她才吃一口,听二爹爹说俩弟弟是吃货,她不明白啥意思,估计是说两个弟弟吃东西快,小闺女觉得好玩,也跟着二爹爹的口气学。 “能吃还不好,没病没灾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西远白了卫成一眼,“是不是?”后一句是冲着卫黎卫练俩吃货说的,俩小吃货张嘴,边等大爹爹勺子里的食物,一边还很捧场地点头,西远看着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李二虎如法炮制的俩,是不是也这样。 想起这个,西远连忙吩咐卫成去准备些东西,那俩刚来,他们晚上得准备些饭菜给接风。 “好咧,擎好了您呐。”卫成学食铺里的活计说话,拉长声音答应道,回身忙活去了。 “擎好,擎好。”前前一边吃一边学二爹爹。 “吃东西别大声说话,看噎住。”西远用勺子从苹果上刮下来一勺苹果泥,喂给闺女。一人喂仨,还真有些喂不过来。 ☆、第149章 把酒 把三个小的喂饱,西远着实累出了一身臭汗,灶房里,卫成已经按照西远的嘱咐,叮叮咣咣,剁了好几斤羊肉,别的他不会,耍刀工绝对一流,羊肉切的那叫个薄厚均匀,大小一致。 吃饱了肚子,三个小的不闹腾大人了,手牵着手,一起去前前的屋子里玩。 里面,西远叫卫成找能工巧匠给做了许多儿童玩的东西:不太高,一边是旋转而上的楼梯,一边可以直接往下出溜的滑梯;还有骑上去前翘一下,后翘一下的小木马;以及两个轮子,前边一匹小马,马脑袋上拴一根绳子,一拽绳子,就能跟着走的小马车;还有个用卫成的话说,跟个狗窝似的,里面铺着厚垫子的小城堡,三小的没事儿爱钻进去,大气都不出,专门等大人来找,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嫌憋得慌。 城堡外面,挂着不点小姑姑给做的,一个抱着一个,共七个,连成串的猴子,猴子旁边,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布艺大老虎,卫黎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老虎身上睡觉。 因为怕把几个小的磕碰着,不管哪样东西,只要有棱角的地方,都被西远娘细心地给包上了一层,地上也铺的席子,席子上是一层棉麻织的垫子,跟地毯似的。 这些好玩的刚拿回来的那天,卫成还跟西远磨叽了一回,问他哥,为啥小的时候没给他和西韦做一个。 跟自己闺女儿子吃醋,可真行。 西远笑眯眯的:“要不,放咱们屋里,你先玩几天?” 卫成:…… 好吧,乖乖的把东西给闺女儿子安置好了。 现在前前和黑白二胖,一睁眼就往这间屋子跑,一玩能玩一小天。 嘱咐前前看好两个弟弟,西远进了灶房,跟卫成一起准备晚上吃饭用的食材。他心里清楚,卫成很希望能在他们俩的家里,请李二虎万明玉一顿。 缘由嘛,当然,一个是,在卫成心里,这里才是他和西远的家;另外一个,嗯哼,西远猜测,卫成很有想要炫耀的嫌疑。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容于世俗,所以,卫成没有一个可以显摆他现在幸福生活的对象,当然,还有一个西韦,可是,西韦对他俩都太了解了,没啥可炫耀的,稍不留意,被西韦抓住小辫子,还得被讹诈点东西去,因此,卫成只能憋着,在心里默默幸福。 如今,终于来了两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他还能不请来,到“他家”里来看看?不这样做,就不是他卫成了。西远暗暗撇嘴。 猜出了卫成的用意,西远就顺着他,答应在家里给准备一顿接风宴,卫成当时高兴的呀,嘴角翘啊翘,还要极力忍者,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2 对,西远非常肯定,卫成伤的是左臂,因为,嗯,卫成是个左撇子,小的时候,家里人吃饭,谁挨着他,俩人左胳膊和右胳膊准保往一起打仗,别别愣愣,要不是西远逼着,写字,人家差一点没用左手。 如今,回来这么些天,卫成吃饭一直没用左手。 西远记得在永宁关的时候,他还用左手呢,有一次俩人吃饭胳膊撞胳膊,西远被撞疼了,还往他左胳膊打一巴掌出气。 可是,回家后,卫成一直用右手吃饭,西远问他咋还把臭毛病改了?卫成说,在军营中用左手吃饭,总跟旁边的人别愣,影响吃饭,所以改成换右手了。还跟西远显摆,用右手跟用左手一样顺溜,原来是这么回事! 挺能编啊你,卫长山!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卫成摸着脑袋笑,一脸的讨好,不敢放开量喝了,一会儿还得哄他哥呢,喝多了咋哄?他一直瞒着没说,还不是怕西远跟着操心,估计这回知道了,一定还得想法子给他治。 “少喝点吧你,一会儿估计连北都找不着了。”见李二虎滋溜滋溜喝个不停,万明玉气得踢了他一脚。 “哎?咋又踢我?”李二虎嚷道,然后用手指往门外一指,“那不是北?那不是北?” “扑哧。” “哈哈哈。” 西远仨被他逗得都忍不住乐了,看来真是喝高了。卫成见他哥笑了,心下一松,也跟着嘿嘿乐。 “拉倒吧你,那是西,咱们在厢房饭厅吃的饭,瞧你喝得五迷三道。”万明玉恨铁不成钢,至于为啥管吃饭的地方叫饭厅,他可是不清楚,不过,听意思倒是很明了,长山吃饭前领他俩看屋子的时候,嘴里介绍过,万明玉给记住了。 想想也是,正屋堂屋人家布置成那样,一看就不适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不得专门准备个屋子吃饭? ☆、第150章 夜问 第二天,李二虎一觉酒醒,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胡咧咧的话,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身坐了起来,万明玉坐在窗前椅子上,看他那模样,没理他。 昨天当着他们的面,人家西远啥也没说,没责备卫成,可是,等他们走了以后,就不好说了,不知道那两口子一晚上怎么打饥荒呢,李二虎,你这个罪魁祸首。 “我昨个是不是喝多了?”李二虎先嘿嘿心虚的笑了两声,然后问道。 “问你自己个儿,那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万明玉起身去炕边叠被子。 “我,我不是喝迷瞪了嘛,嘴巴没把好门。”李二虎忙抢着把被子叠了,打开被厨,将被子放进去,长山家里的东西样样都好,看着舒服,用起来方便,以后他俩盖房子,也照这个来。 “没把门的?没把门的你就胡咧咧,昨天人长山特意嘱咐了又嘱咐,你可好,一转身给卖个底掉。”万明玉关上厨们,拿笤帚在炕席上扫了一遍,人家这屋子,又整齐又干净又保暖,都快秋收了,早晨起来不出屋,一点儿寒意都没有,想想昨天看见俩人住的东院,比这还好,要说不羡慕真是在撒谎。 “那咋整?要不,我去给长山道个歉?”李二虎摸了下脑门,暗暗责怪自己这嘴,一喝多了啥都往出秃噜,不过,嗯,昨天在长山家喝的酒可真好,酒坛子一打开,酒味一个劲儿往出飘,尝一口,嗯,绵长醇厚,烈而不辣,天啊,他李二虎这辈子还没喝过那么好的酒! 以前他喝酒,三碗五碗都没事儿,喝完了该干啥干啥,昨个没觉得喝多少,咋就多了呢? 李二虎不知道,西远酿的高粱酒度数高,有四五十度,外面普通的酒水能比嘛,那些酒跟现代啤酒似的,也就十六七度,人家一碗高粱酒赶得上他以前喝的三四碗了,你还跟以前的酒一样喝,不醉,就奇怪了。 “道啥歉?该秃噜的你一句都没少,人俩现在说不上咋闹饥荒呢,你在屋里好好给我待着,可别出去添乱了。”万明玉见李二虎要抬腿出去找卫成,连忙阻止道。 他俩正在屋里忐忑,卫成隔着院墙,喊二人过去吃饭。李二虎一听,如蒙大赦,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哎,兄弟,哥和你明玉哥正在这寻思呢,”他本来想说正他俩正愁卫成咋跟西远解释,忽然想到,自己这么大嗓门,西远也能听见,连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兄弟,昨儿没事吧?”说完关切的看着卫成。 “二虎哥,昨天可不讲究啊,你说,我把我哥给我酿的,最好的酒给你喝了,你可好,把我卖个底掉,昨晚我都没进去屋,在外面待了一宿。”卫成看李二虎紧张兮兮贼眉鼠眼小心翼翼的样儿,嘿嘿笑着逗他。 “兄弟,你说这事弄的,要不,哥给你哥陪个不是去?”李二虎一听,顿时无比自责。 “长山,昨的事……?”万明玉随后也出来了,关切的问卫成。 “呵呵呵,没事儿,刚跟二虎哥开个玩笑,我哥心疼我还来不及呢,哪能跟我生气。快,你俩快过来吃饭,昨都没少喝,今天早晨我们熬的粥,拌的清淡小菜,吃点清清肠胃,过过酒劲儿,要不胃口该不舒服了。”卫成邀请道。 昨天晚上,李二虎万明玉走了以后,卫成用他满含酒意的大脑,想:是装醉糊弄他哥,叫西远心疼他,把这事暂时先糊弄过去呢,还是看他哥咋个生气法儿,临场发挥呢? 卫成纠结了半天,西远跟本就没按照他那个牌路走。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俩人一进屋,西远对卫成道。 “啊?”卫成大吃了一惊,他哥向来很保守,他俩在一起,都是他主动,今儿咋这么豪放了?竟然一进屋,没等上炕,就让他脱衣服。这都急成啥样子了?卫成心中窃喜,俩眼噌噌往外冒绿光。 “想啥呢?能不能想点正行了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下,成天,满脑子除了那事儿还是那事儿,喝成这样了还没忘,“我是说,要看看你胳膊上的伤。” “哦,那个,早都好了。”卫成,嗯,如梦初醒,他就说么,他哥咋一下子变样儿了,这不对劲儿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让你脱就快点。好了?好了,还怕我看啥?”西远拿过来烛台,里面多点了两只蜡烛,三只蜡烛的光,明亮亮,为了能看得清楚。 卫成知道他哥铁了心要看,不想给看也不行,好在,外面的伤口早已经长好,从表面上看,除了个疤痕,别的都看不出来。 “你以前不看到过嘛,还问我咋伤的。”卫成一边说,一边把衣服脱下,将身子侧了侧,便于西远瞧,他身上,大大小小好几处伤疤,以前俩人在被窝里聊天,西远曾经抚着那些伤疤,细细盘问过卫成,这些伤都咋弄的。 卫成一律轻描淡写,让他一说,那些伤,简直跟小孩子不小心磕绊了一下,蹭破点儿皮一样。西远虽然不信,可是,想到卫成如今好端端地,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身边,还有啥好担心的,所以也没有深究。 “你那时候咋说的,自己还记得不?”不提以前还好,一提西远火气上来了,“还整个啥,跟同袍较量的时候,不小心把兵器架子撞倒,一下子扎枪尖上了。行啊你,挺能编啊。” “哥,你记性可真好,我随口那么一说,你就给记住了,奖励一下。”卫成笑嘻嘻地亲了西远一口。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还没找你算账呢。撒谎还撒的挺长远,一撒一年,要是二虎哥不说,你是不是准备骗我一辈子啊?”在卫成伤口留下疤痕的地方,西远拿手,按了按,一点一点加重力道,边按边看卫成的反应。 “没事儿,都好了,你看,一点儿都不疼。”卫成看西远用心的查看,急忙解释道。 “真的?诺,卫长山,把你左胳膊往起抬,能全抬起来我今儿既往不咎。”西远见卫成还想轻描淡写,于是道。真以为他啥都不明白呢,他现在是不咋给人看病,可是,一般的常识还知道,卫成那伤一定伤到骨头了,要不,咋弯不了弓,射不了箭,不敢使劲儿呢。 “真的?我可抬了啊,你说话得算数,别等我全抬起来你再后悔。”卫成开玩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往起抬胳膊,你别说,还真能抬到与肩膀平齐的位置,只是再往高就吃力了。 “行了,别费劲儿了。”西远看卫成还想努力往高抬胳膊,连忙阻止道。 “哥,真没事儿了,你看,现在拿东西、干点啥,都能用,只是太吃力气的做不了,其余的,啥都不影响,去年我过生日,你给我唱歌,唱睡着了,我不还把你抱炕上了嘛。”卫成一副诚恳无比的模样,再插科打诨,他哥就得真生气了,至于抱西远,那还不容易,一百多斤,他一个胳膊差不多都够用,左臂根本不用太用劲儿。 “爱有事儿没事儿,你自己不当回事我干嘛当回事?”看完,西远将烛台放到炕沿边的小几上,“反正又不是我,没事儿想弯弯弓搭搭箭啥的。” 要说西远生气,也不是生气卫成有事不告诉他,为啥不告诉他,那还用问吗,一定是怕他跟着揪心。他生气的是,卫成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啥事都想着硬抗,他又不是女人,怕风怕雨,有啥可瞒的?一年了,估计想康复不容易,早耽误了。 “哥,我没不当回事儿,我就是没跟你说,想让你过几天清静日子,我知道,我没在家那几年,你一定过得不安心,这下,我回来了,还让你整天跟我愁这愁那,我这心里难受。”卫成说着,想起了那些离别的日子,伸手将西远抱在怀里,“我有你,就足够了,能不能弯弓,能不能搭箭,无所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3 “哥知道,咱这不是在一起了嘛,以后也不会分开。”西远对卫成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抬起手,回抱住卫成,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哥只是觉得,你要早说了,咱想法子治治,胳膊还能康复也说不定。”说到这里西远打住了,他不想给卫成吃后悔药。 “哥,我没不当回事。回来后,我就找咱家狗蛋给看了,这一年,狗蛋都给我治呢,刚回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抬不起来,现在能抬到跟肩膀平齐的位置,好多了。”卫成低头,在西远脖颈那儿亲了两下。 “啥,狗蛋知道这事儿?”西远一听,也不感伤了,一下子放开卫成,问道。 见卫成点头,“小韦也知道?”西远继续猜测。 然后,卫成只好又点头。 “好哇,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连狗蛋都叫你给教坏了。”说着西远抬腿脱下鞋,拿着鞋底子,开始满屋子追卫成打,他们卧房里,地上也铺着棉麻织就的“地毯”,一点儿不凉。 “哎呦,哎呦,西长关,你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再打我可打你喽。”卫成一边躲,一边还得算计好,咋样不着痕迹地叫西远堵着打两下出出气,真是辛苦啊。 “啥?你还敢还手,还敢打我?来,来,卫长山,你打我一个看看?”西远撵卫成打了半天,跑的呼哧气喘。 “干嘛还手?我打你又不用手。”卫成站在离西远两步远的地方,见西远跑的面颊泛红,坏笑着道。 “不用手?”西远蒙了,“不用手你用啥打?” “你说呢?”卫成大步过来,一把将西远抱住,挺胯往西远身上顶动两下。 “你!”西远的脸腾一下红了,这个下流胚,不知道哪学的这些坏水,前些日子去滨江府,还弄回来些“画着图的书”,要多黄有多黄,没事儿按着西远,非得跟他一起看,看完还要按照上面的来一发。西远拧不过他,跟着试了几次,私下里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死个人。 “咋?要不,咱现在试试昨天看的那个?昨晚你偏说,今天要接二虎哥他们,别别扭扭,说啥都不肯。”卫成在西远耳朵眼里吹了一口气,毫不意外的感觉到西远抖了一下,现在,卫成对西远的身体,比西远自己都了解。 “滚一边儿去。”西远不好意思了,抬手给了卫成两鞋底子。 卫成:“哎,你还打,你再打?” 西远拿鞋底子,piapia,又给了两下,这可是你自己叫打的,跟我没关系。 卫成:“还打?再打一个?再打一个?” 西远piapia,又给了两下。 卫成:…… “西长关,我可真不客气了,本来想放过你了,现在,该我打你了。”卫成说着,将西远往炕上推,西远伸直胳膊抵着炕沿,不叫他得逞,不过,嗯,别看卫成一个胳膊能使劲儿,人家战斗力照样超强。 然后,然后? 然后某些人当然被“就炕正法”了。 然后,然后? 然后,早晨的时候,卫成就趴着墙头喊李二虎,万明玉吃饭鸟。 ☆、第151章 看诊 吃过早饭,西远催卫成去把长朔叫来,好仔细问一下卫成胳膊的情况,同时也给万明玉看看。 卫成答应着,把嘴里最后一口粥咽下去,起身往出走,还没走到月亮门,就看见西韦抱着小闺女,西阳抱着黑胖,西方抱着白胖,几兄弟边说边笑呵呵的往这边走。 卫成站在那里没动,等几个弟弟过来。 “二爹爹。”前前一看见二爹爹,连忙张手叫卫成。 “有你二爹,就不要小叔了,是吧?”西韦拍了前前一下,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 “好小叔。”前前才不怕呢,小叔总爱逗他,前前都知道,不过,被二爹爹抱过去以前,还是伸手讨好地给西韦搂个脖儿,贴了个脸,讨好小叔。 “就知道用这招。”西韦不绷着脸了,亲前前一下,把小侄女递给二哥。 “别看就一招,对付你足够了。”卫成笑着说。 “可不呗,知道小叔稀罕我们前前,拿你没辙。”西韦拿手指捏了捏前前的脸蛋,前前咯咯咯笑着,把脸藏在二爹爹的怀里,不叫小叔捏。 “你们几个咋过来这么齐?”卫成问。 除了西勇没在家,三个都来了。 “你那俩好朋友不是过来了吗,我们来见见。”西韦边走边说,二哥的朋友来了,他们做弟弟的哪能连面都不露。 听了西韦的话,卫成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虽然自己现在别户另居,名义上除了西家义子,已经没有其他关系了,可是,西家从老到小,还是把他当做原来那个卫成,一点儿没有外道过。 几个人转过月亮门,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李二虎和万明玉了。 “二虎哥,明玉哥。”西韦几个急忙打招呼。 前前一看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人,小闺女胆子小,连忙把脸又藏到二爹爹怀里,不过,藏了一下,一想自己有二爹爹撑腰,谁都不用怕,于是又抬起头,带着一丝胆怯的打量二个人。 人家黑胖白胖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看见李二虎二人,两个眼睛瞪得溜溜圆,还咧着嘴乐,然后拽着西阳和长朔的胳膊往地下出溜,要去姐姐的房间玩。 “叫伯伯。”西远对仨小家伙道。 “伯伯。”前前乖,很有礼貌地喊了声伯伯,那俩喊得就有些心不在焉,卫成将前前也放到地上,姐仨手牵着手,一起往儿童房跑了。 “嘿,你别说,对比还真挺鲜明。”李二虎看着黑白二胖忍不住乐。 “别瞎说。”万明玉阻止李二虎瞎咧咧,看人家孩子养的,不管肤色怎样,健健康康,活泼可爱,招人稀罕。 “我又没说不好。”李二虎摸了摸头,呵呵笑道。 “这是长度、长若、长朔弟弟吧?”万明玉跟西韦几个打招呼,真是各个不凡,进退有度。 “明玉哥,二虎哥。”西韦几个正式抱拳施礼,两厢见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7 李原不想给七少爷接诊,跟这爷俩抢白了两句,结果,叫西老三和西虎一人给踹了两脚。 李原哪里受过这个屈啊,他要饭那几年都没吃过这样子的哑巴亏,后来跟了七少爷,根本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重话都没说过。 越想自己个越委屈,想想更委屈的七少爷,李原蹲在树下,掉了两个眼泪疙瘩,结果叫卫成给遇上了。 “你说你,长没长脑子?”卫成气得拿鞭稍又敲了李原一下,“老七不叫你告诉你就真不告诉,再说了,不跟大少爷说,你不能跟我,跟老三老五说吗?真是个笨的。” “二少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么犯浑了。”李原真后悔了,他要是早说,七少爷能难为成那样么。 “还有,以后虎子要是敢踢你,你就踢回去,怕他个球?”卫成看李原那样,气不打一处来,熊孩子,平时瞎嚷嚷的本事,碰到事反而没主意了,估计被三叔和虎子是狗蛋亲爹亲哥的身份给吓住了。 “啊?那能行吗?”李原瞪大了眼问。 “咋不行,我不说了嘛,你不是我们家的家奴,就是长工契约,也是跟我哥签的,跟虎子有毛关系,用你不用你还不是我哥说的算,你怕球?”卫成道,不把李原的胆气壮起来,以后少不了还得受那爷俩的辖制。 “可是,可是……”李原挠头。 “行了,行了,你就是个完蛋玩意,一点用都没有,还指你护着老七呢,我看是没指望。”卫成一脸的失望。 “谁说的,我怕过谁?”李原一听,蹦了老高,一脸的不忿。 “那这事怎么说?”卫成盯着李原的眼睛问。 “我,我,我就怕我打了他们,他们是七少爷的亲爹亲哥,我怕,怕伤了七少爷的脸面,七少爷以后不待见我。”好吧,李原也不是啥都不怕,他最怕的是狗蛋不理他,不待见他。 “你还考虑的挺多,我问你,我们老七是那样分不清是非的人吗?”卫成被他给气笑了。 “嘿嘿,好像不是。”李原想想七少爷心眼好的模样,真是他多想了,“二少爷,你等着,他们再敢难为七少爷,我不揍他们个球的。”李原瞪圆了一双眼睛,貌似很盼望这个机会的到来? “去去,说风就是雨,做事情要动脑子,知道吗?我看你这脑子是白长了。”卫成瞪了李原一眼,满肚子坏水不知道哪去了,难道跟狗蛋待久了,也变单纯了? “呵呵,我知道了,您就擎好吧,以后再不会有这事发生了。”李原表决心。 卫成转身回了家,想想事关三叔西虎,别说李原不好处置,连他都不好吱声,他毕竟也不是真正的西家人,现在又令户别居,归了卫氏宗族。 所以,卫成悄悄叫来了西韦,两个人嘀咕了一通。 要说卫成和西韦,可是从小的好搭档,一起没少淘气干坏事,所以,啥事都是一拍即合。 第一件,要把老七看诊的事情了结。 因此,第二天,二人叫来李原,将长朔还没看完的三家,问了下情况,竟然都是没啥大毛病,没事儿想调理身体的。成天说没给看好,觉得花了大笔银钱,不折腾小大夫几次,补不回来。 西韦和卫成骑马,李原指引着,来到这几家,要说有钱,人家还真有点儿,高门大院的,可是,西家来的这哥俩身份可不一般,卫成军营走一回,回来那种不怒自威,任何人不敢小觑,西韦,人家是举人老爷,县令都能搭上话。 二人一来,这家可是着了慌,忙端茶递水。卫成和西韦没难为人家,直接把他们给的诊金原数奉上,只说家里七弟,因为前段时间来找治病的人太多,如今累倒炕上,大哥日夜看护,责令不许再出去看诊,他们一家深表歉意,所以,将诊金如数奉还,西家老七医术有限,没有给看好病,实在抱歉,希望能够给家里病人另择良医,早日身体康复。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话里有话,你们咋把我们七弟糊弄来看的诊,嗯,我们心里清楚,还有,病总看不好为毛原因,嗯,彼此心里清楚。 哎呦,这几家接着诊金真是烫手啊。要说一开始的确家里人有些病症,想找个好大夫给看看,后来听了西家小神医的大名,才派人去寻,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人家要五十两银子做诊金,他们一听,觉得这个小大夫太过看重钱财,心里对西小大夫为人有些鄙夷,后来,听说是他哥哥和爹收的,也没改变看法,觉得有其父兄,西小大夫也差不了多少。 等西小大夫来了,一说起话来,竟然是个心思单纯的,他们知道当初理解错了,但是,人心嘛,都是欺软怕硬,看小大夫如此好说话,就有些蹬鼻子上脸,给家里这个看完,又让给那个看,谁让你爹和哥哥收了我们那么些诊金呢? 如今,人家二哥五哥亲自上门来,诊金如数奉还,还言明,家里弟弟看诊累着了,累病了,为啥累着了累病了,那还用说吗? 哎呦,可真是悔不当初!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以后要请人家西小大夫,可真是千难万难!人家不说了嘛,医术有限,请另择良医,哪里有比西小大夫医术更好的良医哟,可真是猪油蒙了心! 西韦和卫成连着跑了这几家,除了一家的确是病症复杂,仍然没有痊愈,答应叫长朔继续给看诊外,其余几家,明令李原,以后不许接这几家的诊。 “好嘞。”李原答应的爽快,身心通畅,可算解气了。 第二件事,当然,就是咋收拾三叔和虎子的问题了。 西韦和卫成按兵不动,不过,他们俩加上西阳,却每天都有一个跟长朔寸步不离,让那爷俩无处可下手。 然后,卫成出去跑了几天,回来跟西韦好一通嘀咕,然后,嗯,等到秋收完毕,彦绥县衙招募壮丁,去离莲花村五十里的树林,砍伐木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就把西老三父子给挑去了,花钱都不好使,不去就下大牢。 大冬天,在外面伐木,那可是个又苦又累又挨冻的活,而且,这是徭役,还没有工钱! 西老三父子当时傻了眼,想去找西明文西明武,差役连机会都没给,直接立逼着走人。 这一去,一直到了年跟前才给放回来,虽然全须全尾,没受伤没生病,可是,爷俩回来以后明显蔫了,蹲家里不咋出屋,也不咋跟村里人没事穷白话了,糟了老罪了。 西韦和卫成看他们那样,憋不住的乐,该,让你们起坏心思,祸害老七。 ☆、第153章 冬日 冬日里,西远闲来无事,守着火炉,看一本书,喝喝茶水,院子里,堆着个大雪人,辣椒做的红鼻子,黑豆做的眼睛,胖胖地蹲了一个冬天。 不胖不行啊,雪人刚瘦一点儿,他们小闺女就往外跑,说是要给雪人穿衣服,不然,雪人该更瘦了,害得卫成没事就往雪人身上拍雪,所以,这个雪人是越来越胖,一直到春暖花开,冰雪融化。 万明玉和李二虎邻院住着,没事儿的时候,李二虎和卫成闲不住,会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为此,卫成在农庄上养了好几条狼狗,打猎的时候,呼啦啦跟在马后面跑,还挺威风。 他们在自家的田地边上,分别给长工们建造了房舍,每个都有二三十人,加上家里老婆孩子,俨然成了一个小村落,附近村民习惯性称呼西家这边的为西家庄,卫成和西远那边田的为卫家庄,因为西远很少打理这片田,村里人,包括西家人都不知道,那片田地名字署的是西远的大名,只以为是卫成买的。 万明玉经过长朔一冬天的调理,身体有了起色,他是个性子硬的人,轻易不肯服输,所以,对病症的治疗还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卫成和李二虎打猎的时候,万明玉过来西远这边,和西远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读书。他家本是有些钱财的富户,母亲没有去世的时候,颇读了几年私塾,骨子里其实是个读书人。 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茶壶咕嘟嘟冒着热气,茶香袅袅,木几上的木制碟子、碗里,放着各式糕点小吃,饿了吃口糕点,放嘴里几块小吃,渴了喝口茶,胃口不好,还有罐头果酱,或者,还可以喝几口果酒。 万明玉觉得,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这一个冬天,是他过得最幸福,最惬意的。看着西远沉静的脸,两个人一边读书,一边闲聊两句,等着出外打猎的男人回家,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卫成见西远总爱窝在堂屋的沙发上看书,怕他凉着脚,所以将打来的狐狸皮熟好,铺在地上,西远穿着软鞋,或者连鞋都不用穿,一点都不觉得冷。沙发上也铺着、搭着兔子皮,暖暖和和,卫成决定多打些狐狸,也给换成狐狸皮的。 卫成熬粥的手艺那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所以,他们俩吃饭的时候,经常有粥,万明玉跟着借光,也总吃粥,心里感叹,卫长山对他哥,真是用了心,这粥熬的,喝到胃里,舒服无比,他的胃口,竟然没再疼过。 李二虎看万明玉喜欢喝人家的粥,心里不是滋味,赌咒发誓要熬的比卫成好,不过,熬了几次,熬好了,愣是连他自己都下不去勺子,所以,最后只好放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8 后来,还是西远指点了几次,万明玉自己照着熬,试了试,虽然比不上卫成熬的,却也不错,两个人吃饭时,也经常有粥喝了。 说也奇怪,也许是长朔的医术好,也许是饮食到位,也许是这样温馨的环境,心情跟着敞亮起来,万明玉一到冬天就犯的老毛病,今年竟然只犯了几天,脸上竟然开始长肉,稍微胖了一点,不是一摸一把骨头了。把李二虎给高兴的,眉开眼笑。 度过残冬,春暖花开,莲花村的人又忙碌了起来,程义给每户人家都发了很多丁香树的树苗,叫他们扦插到自家田地跟别村相邻的地头。这是程义来西家溜达,聊天时,西远偶尔想到的,他就是提了提,没想到程义竟然当了真。 不过,程义这个办法挺好,本来是个大工程,西远认为做好不容易,结果,程义这一分工到户,容易多了,自家那些田地,自家负责,现在虽然开化了,离耕田还有几天,莲花村人现在生活富足,徭役都是拿钱财来顶,所以,时间上很充足。 这样,半个月的时间,那些丁香树苗都被扦插完毕,莲花村等于用丁香跟其他村隔出来一个边界。当然,这可不是扦插这些树苗的根本用意,等这些丁香长大,开花,嗯,十里丁香小径,当然,又是莲花村出名的一景,不过,还要等上一等。 挨着的村子,虽然不懂莲花村人,插这些枝条干啥,不过,也有的跟着依葫芦画瓢,跟着扦插,不过,他们村的里正没有莲花村里正程义有威信,村民也没有莲花村民对里正的信服劲儿,所以,做的有些四不像。 不过,他们也看到了莲花村靠路边的花花草草就得了甜头,所以,也在本村路边种上了花草,想由此招揽些游客。莲花村可不是靠这个赚钱,人家的风景是免费的,赚钱的是那些卖的吃食和土产,这些他们就学不来了,据说,连他们自己村的村民都不知道秘方,那些都掌握在村里里正手里。 其实,名义上是掌握在里正程义手里,实际上掌握在西家手里,西家如今外事由西阳打理,这孩子如今已经像奸商靠拢,所以,西远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家会吃亏,不过,西阳凡事都会找大哥商量一下,问一问大哥的意见,这对于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 天一暖和,卫成更忙了,既要忙乎自家的事情,还有帮着李二虎万明玉房子的事,还有,要帮着李二虎打理他那近一百亩田地,请长工。 所以,卫成忙的事情真是不老少,不过,他以前在军营里忙碌惯了,事情虽多,仍然做的游刃有余。 瞧自己这么忙,西远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卫成还有精力没事把西远摁在炕上“惩罚惩罚”,所以,西远觉得他还是没累着,更理由充分的在家里优哉游哉。 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宅院,采取了卫成和西远的方式,盖了两个院落,隔着一个院墙,不过,对于李二虎来讲,跳墙跟卫成一样容易,而且,他们吸取卫成的教训,中间的这段院墙没有卫成这边的高。 他们带回来的俩娃,由一位奶娘照看着,两个娃都是一生日多一些,可以不用吃奶,所以,只要有人照看就好。 奶娘是个命苦的,成亲不久死了丈夫,本来有个遗腹子,可是在十几岁上也得病没了,婆家人说她命硬,克夫克子,不待见她。后来,婆婆要把她卖掉,她偷偷听到,连夜跑出来,一路讨饭,后来,碰到李二虎万明玉给孩子找奶娘,跪在地上求了半天。 万明玉看她可怜,人是个能干的,把她留下了,一直带到莲花村。奶娘自己没有孩子,没有家人,所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俩孩子当成自己娃一样待,对此,李二虎和万明玉都很满意,所以,俩孩子,都没咋让他们操心。 房子盖好,屋子收拾利索,西远叫他们别着急,又晒了几天,屋子干透了,才叫搬了过去。 因为万明玉很喜欢他们家的沙发,西远叫卫成找当初的老木匠给定制了一套,算作祝贺他们乔迁之喜。 盖房子的钱,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少,都是由卫成和西远给垫付的,还有万明玉吃药的药钱,人家老七看病没要诊金,药钱也没跟他们要,两个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要说现在给人家,手里头还真没有,所以,只能盼着秋收的时候能还一些,两三年内给人家还清。 好在,卫成给买的地虽然分散,但是都是养熟了的成田,直接能够耕种,不像荒地,前两三年出产不了啥东西。想想这些,俩人内心由衷感谢卫成和西远两个,人家帮忙到这个地步,再说客气话,感谢啥的就见外了。 住进了自己的房子,万明玉和李二虎有时候梦里醒来,感觉都不是真的,没事儿去田里走走,在莲花村的水渠边花海里转悠转悠,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回来,看看村里围墙下祠堂院子里聊天做活计的老人,听听学堂内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感觉这样的日子都有些不真实。 帮着李二虎忙乎完了,卫成还是不得空闲,想陪着西远出去走走都没有时间,西远也不催他,他是个懒人,本来出去转转也是为了陪卫成,何况,他不缺人陪,家里几个弟弟,朋友嘛,秋阳是个有求必应的。 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每年还要多,所以,村民挣钱忙的脚不沾地。 那些想通过花钱找西小大夫的,都失去了门路,原因么,当然是,西老三和西虎他们不咋能找见了。 当初他们俩收的银钱,都给了自己老婆收着,西韦和卫成没有办法去要,但是,并不等于就此罢休。 从李原那要来具体的数,卫成没露面,西韦带着西阳,找三叔和虎子好好“交流”了一番,所以,家里今年供给他们的钱粮被断了,一切由他们自己想办法。 那父子二人怕银钱被西韦西阳给要走,所以,没事儿不大敢出门,有时候跟村里人正白话呢,看见他们俩,连忙消声,找个借口跑回家。 西韦和西阳可是放话了,要是敢再勒掯狗蛋,就让他们冬天里,滨江府那边伐树去,父子俩一听,激灵灵打个冷战,想一想去年冬天遭的那罪,那样的日子,真是再也不想过了! 差役看着,干活稍微躲点清闲,鞭子就往身上抽,大冬天,哈口气都冻成冰,人还要在外面干活,脚冻得跟猫咬似的,一起住的工棚,里面臭气熏天,吃的伙食,更不用说,都是掺了糠的杂面窝头,连口汤都没有,咽下去都拉嗓子,哎呦,那个罪遭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们再贪财,也不敢要看诊人的钱了,怕再被抓去冬天里伐树。 所以,这父子俩,加上老婶、虎子媳妇,都跟着老实了。 ☆、第154章 卫喜 李二虎万明玉搬出去以后,卫成的家里,时不时有卫氏小年轻的来串门,事情的起因,源于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卫喜。 卫成回来,还真没怎么待见卫老二,卫老二自己也知道,平时在路上遇到,卫成顶天点点头,连爹都没叫,当年的话,他是说到做到。 所以,当卫氏族人找卫老二这个亲爹,一起去劝说卫成接手卫氏族长的时候,卫老二说啥都没去,自己在这个儿子心目中是个啥位置,卫老二不是不清楚,心里虽然懊悔,却没有办法,卫成那个样子,跟他娘当年有的一拼,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头,他说不认他这个亲爹了,就真的不会认了。 卫老二如今背驼了,头发也花白了,再没有当年打小卫成时威武的模样,躺在家里炕头上,看着他老婆眯缝着眼睛给卫喜缝补衣裳,这个婆娘也见老了。 想想西老大比自己年纪还大,西老二跟自己差不多,人家兄弟如今志得意满,事事顺遂,出入有车马,干活有长工,十几年的光景,在他们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啥痕迹,仍然像三十出头的壮年人。 不用跟西老大西老二比,就是老西头,六十多的人了,也没见多老,稀疏有几根白发,腰杆子挺的倍直,说话声音洪亮,气息充沛,一看就是万事不操心,日子过得舒心。村里人碰见了,老远就笑着跟人家打招呼,西老爷子要是停下来跟着说几句话,聊会天,那个人回家都会高兴半天,跟家里媳妇吹嘘一下。 要是,要是,当初,自己没有把卫成给了西家,自己会不会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呢?卫老二偶尔会冒出这个念头。 卫成一回来,转过年入手了一百亩田,如今,还帮着西家打理产业,有村里人在城里看见卫成,说他在彦绥还有铺子,听说光租金,够普通人家嚼过十年八年了,而且,还有人说,卫成在滨江府还有铺子,那可是府城啊,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过,看卫成威风凛凛的模样,的确不像混的不好,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来傍身养老,何苦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要每天去地里操劳。可是,卫成的确是他儿子啊,只不过,被他推出去,给了别家罢了。 唉!卫老二没人处时常叹一口气,悔不当初! 人岁数大了,老了,不得不向这世事弯腰,任你年轻的时候,多么豪横,也抵不住个老来困顿,都得向生活低头。 卫老二碍于当年卫成的话,知道找卫成没用,事实也证明了,卫氏那些打着卫成主意的,可不就踌躇满志的去,灰突突地回。 还真以为成子是个面团,你们想咋捏就咋捏呢!卫老二看着族人灰溜溜的样子,无比解气,心里哼了一声,卫成再不承认,那都是他卫老二的种,真以为他不认我这个爹,就能认你们了?真是老鸹落到猪身上,看到别人黑,没见到自己黑,当年我卫老二对成子不好,你们这些叔叔大爷,也没好到哪去。 要说,卫老二在村里还真不受人待见,本来以为他有可用之处的族人,如今也不待见他了。 他们家如今不说是村里最穷的,也差不多,卫喜如今都十七八了,还没定下个媳妇。 卫老二媳妇,你别说,当年能把卫成排挤走,不能说人家一点本事没有,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私下里见到卫成,成子成子叫的很亲切,不过,卫成回应她的只是点点头罢了。 不过,卫老二媳妇不气馁,卫成虽然不待见她和卫老二,卫喜可是卫成唯一的、有血缘的弟弟,况且,当年卫成离家的时候,卫喜还在怀里抱着呢,要说跟他们夫妇二人有怨,那卫成跟卫喜可是没有啥过节。 所以,这个婆娘有空就嘟囔卫喜,叫他没事儿去大哥那里坐坐。卫喜一开始不肯,他曾经远远地见过卫成,说实话,有些怕这个大哥,不敢去靠近。 但是,卫喜也不傻,他家在村里过得穷,村里人不怎么待见他们家人,他都知道。 父母指望不上,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更指望不上,成亲这么些年,孩子都好几岁了,还成天打仗升天的,那日子过的,用村里婆娘的话说,可真是破马张飞的,两天不打仗,三天早早的,鸡飞狗跳,不到十天半月就往娘家跑。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9 要不是那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穷,还不如他家,怕休了媳妇,以后再也娶不上,不然的话,估计早把他那个姐给休回娘家了。 卫喜懂事的时候,卫老二家在村里已经过得不如别家了,所以,卫喜的玩伴不多,虽然在家里被他娘娇惯,可是丑丫头没少和他攀比,所以,他跟丑丫头不那么亲,在村里,同龄的孩子,知道卫家不受大人待见,所以,时常会欺负一下卫喜,导致卫喜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渐渐的,长大了,竟然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老实归老实,并不等于不会考虑事情,卫喜知道,自己没有人可指望、可仰仗,只有一个哥哥卫成,是个厉害的,村里小年轻提起来,都是一副既羡慕又畏惧的样子,卫喜心里感到骄傲,可是,这个哥哥却离他有天边那么远,卫喜只能远远地巴望着。 直到有一天,村里几个小年轻在一起打闹,刮碰了旁边的卫喜一下,将卫喜下巴那里打青了一块。按理来说,那几个应该跟卫喜道个歉,可是,他们从小就瞧不上卫老二一家,尤其卫喜,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所以,根本没把他当做一回事,该说说笑笑,说说笑笑,卫喜跟他们叽歪,他们连屌都没屌。 把卫喜气的,回家生了半天闷气,他娘问了好几句都没吭声。要是他哥卫成待见他,看那些人敢不敢!卫喜心里一直转悠着这个想法,俗话说,酒壮熊人胆,其实,不喝酒也可以,就是怒壮熊人胆。 卫喜这一赌气,也忘了怕卫成这一回事了,正好他娘嘟囔,让他没事儿去大哥家里坐坐,他只有那么一个亲哥哥啥的。 卫喜斜了他娘一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小时候为啥不在自己家,还不是你这个后娘待大哥不好?不然,有大哥罩着,他小时候也不会总被村里孩子欺负,都是他这个娘,还有那个没事成天骂人的爹弄的! 卫喜没理他娘,不过,转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了家门,仗着一股子怒气,来到大哥家。 赶巧,那天卫成正在他那个院子里处理事情,和西远的那些田地铺子,西远甩手啥也不管,一切事宜都由卫成打理,卫成虽然各自安排好了管事,但是,需要他拍板的事情还有很多。 卫成当然不会叫这些人,去他和西远的家找自己,因此,叫李歪脖没事儿在院子里看门,谁来了,隔着院墙喊一声,他听到,手一搭,腿一抬,就能蹦过来,看他蹦墙的人,都称赞一声身手不错,卫成看着到他肩膀的砖墙,心里默默吐槽西远,当初为啥不在这修个月亮门,不修月亮门也行,为啥把墙修这么高,难道专门让他练习身手么? 那天,处理完正事,卫成正在院子里跟李歪脖唠嗑,可巧卫喜进了院子。看见卫喜,不用说卫成,就是李歪脖都愣了一下,不过,他是个老实人,没有多嘴,只是规规矩矩地给兄弟俩倒了两杯茶,回后院他自己家了。 卫喜来的时候,鼓着劲儿,把害怕的事情忘了,如今,跟卫成面对面坐着,突然又胆怯起来,手里拿着杯子,眼皮都没敢撩,卫成问一句他吭哧一句,有时候一着急,还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 卫成看卫喜来,还以为有啥事呢,结果说了半天,发现他好像只是单纯来坐坐,心里的不舒服减少了许多。他对这个弟弟没啥太深刻的印象,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那年干旱挨饿,他亲爹卫老二领着卫喜讨吃的,卫喜跪在地上喊大哥的样子。 不过,村里就那么大,谁啥样他也知道。卫喜这个孩子,人老实,看样子不会有啥大出息,不过,也不是啥坏胚子。 卫成虽然不待见自己亲爹和后娘,可是,当年的事情发生时,卫喜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这么多年,兄弟俩也没有啥过节,所以,他还不至于迁怒于人。 卫喜跟卫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卫成的气势,也怕时间长了卫成心烦。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大哥根本不待见听,人家一天是干大事的,没看他刚进来时,正往出走的那几个管事嘛,那些人可有能耐了,卫喜都知道,在他大哥面前却跟绵羊似的,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他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卫成念叨,卫成竟然还耐心跟他唠了几句,卫喜心里很高兴,不过,怕时间长了卫成不爱听,因此,说了一会,很自觉的起身告辞。 卫成站在大门那儿看着卫喜兴冲冲地走远,摇头叹了口气,这个要说,可是他唯一有血缘的弟弟了,可是,看着却是没有一点感觉。 不过,当初哥哥没有叫他跟着姓西,就是为了能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作为被本家抛弃,被西家收养的义子。 所以,跟卫氏族人亲与不亲是一回事,他姓卫,是卫家人是另外一回事。 卫喜心里很高兴,他竟然去了大哥家,大哥竟然理他了! 回到家,他也没理他娘问他去哪的话,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炕上傻乐了半天,有大哥做靠山,看以后那些混蛋还敢不敢欺负他,敢不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 你别说,老实人的笨办法还真管用,卫喜虽然去找卫成了,但是只是跟卫成唠了几句家常嗑,所以,没有引起卫成反感。 后来,他没事隔十天半个月就去大哥那里坐坐,磕磕巴巴地跟卫成唠几句,看卫成高兴了,还会把他认为好笑的,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好玩的事情学给卫成听,渐渐的,兄弟俩虽然不是多亲,但是也熟悉了起来。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村里人就知道了,卫喜他娘听说了,高兴的,当天做了两个好菜,瞅着自己儿子哪哪都好,卫老二听了也很高兴,觉得卫成肯理卫喜,是个好兆头。 卫氏族人见了,马上改变对卫老二一家的态度,本来他们都埋怨卫老二和他老婆,要不是他们夫妻当年将事情做得那么决绝,卫成何至于满族的人都不理睬,如今见卫成肯理卫喜,这给了他们一个信号,卫成还是承认自己姓卫这个身份的。 所以,他们长了个心眼,卫成不是不待见年长的嘛,那就让小年轻的多跟卫成走动走动。因此,卫姓青年,经常仨俩结伴去卫成家坐坐,不过,卫成并不是每次都在家就是了,但是,十次能见着一两次也行啊。 尤其见卫喜他娘,费尽千辛万苦,从东山里给他定了一门亲,没钱给聘礼钱时,卫喜去他哥那里坐了坐,卫成知道了,给拿银子回来,让他把媳妇娶了。这件事直接刺激了卫氏族人的热情。 卫老二老婆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托人从东山里给卫喜寻摸媳妇。他们家日子过得穷,在村里人缘又不好,好容易有合适的闺女了,人家对方来人,到村里一打听,村里没几个人给说好话的,所谓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就是这个道理。 卫喜人老实,有人家相中他们家在莲花村,想差不多就应了这门亲事,可是,相看人时,卫喜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人家就有些不是心思,等到来卫家相看门户,见满村都是砖瓦房,就他们家和另外几家是茅草房,还是老房子,啥原因,人家不用猜都知道,指正不会过日子呗,不然,在这么个好村,日子咋能过成这样? 为此,卫老二媳妇哭了好几次,可是没办法。好容易托人在东山里寻了一个,那家太穷,闺女又多,这个是最不受待见的,所以,想要换点银钱给家里儿子定亲用。 说实话,卫老二媳妇有些没有相中这个儿媳妇,个子有些矮,说话大嗓门,哪里值十两银子。可是,没有办法,再拖下去,卫喜过了定亲年龄,更不好说亲了,总不能叫儿子打光棍儿吧。 可是,他们家哪里有十两银子?别说十两,连十文钱有没有都不好说。别家置房子置地,就他们家这些年没啥变化,如果不是每年还能从村里分些红利,估计饭都吃不饱。 卫老二媳妇是个有心眼的,他把事情跟卫喜唠叨好几遍,不过,可没敢怂恿儿子跟他大哥去要钱,卫成好容易跟他们的关系缓解了,可不能弄得鸡飞蛋打。 所以,她没事跟村里把这个事情放出了风声,这样卫成就能知道了,如果真把卫喜看做自己兄弟,不会不管。 卫成还真听说了,那些族里年轻人为啥没事来找他,他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过,这也正是卫成想要的,他虽然不想当族长,可是,并不等于想跟族人断绝关系,那样不成孤家寡人了嘛。 不过,如今的卫成,不是谁都能左右的,想借他的光,得看他乐意不乐意。那些小年轻,人还可以的,卫成会理会理会,有些交流与来往,那些品行不好,目的太明确的,卫成直接告诉李歪脖,来了不必叫我,就说我不在。 卫喜的事情,卫成知道以后,没有马上表态,他想抻一抻,看看卫喜是不是真的那么老老实实,还是一开始跟他接触,就抱着啥目的。 要说卫喜当初找卫成,还真不是一点儿目的没有,这孩子就是没有依仗,被人欺负了,想找大哥给他仗腰,你别说,目的还真达到了,村里那些小年轻,如今真不敢像原先那样跟他那么放肆了,卫喜认为目的达到,其余的,倒是没有多想。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卫成见他没有张口提媳妇的事情,卫成有意识的往上引,卫喜就会不好意思的脖子都红了,坐在那里不吭声。 要说卫老二媳妇那点心思,如今跟卫成斗,可是不在一个段数上了,不过,卫成看的也不是他,卫喜毕竟是他兄弟,不管他想不想承认。 当初哥哥坚持让他姓卫,坚持让他以后归宗,就是想让他在本族本姓能活的理直气壮。如今,有卫喜这个台阶,卫成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卫成给了卫喜十二两银子,连酒席的钱都够了,卫喜很快把媳妇娶到了家,哎呦,把卫老二乐的,以为卫成这是原谅他了,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觉得憋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卫喜成了亲,卫成见他每日里,除了伺候家里那可怜的几亩田,没有事情做,就跟程义求了个差事,让卫喜看管村里几亩果树,这样,每年能多得些银钱。 卫喜乐的,这孩子老实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尝到了有哥哥帮扶的好处,对大哥真是佩服的不得了,现在卫成说话,在卫喜那里,比圣旨都好使。 卫长山不计较当年被亲父继母虐待,长大了反哺,帮同父异母弟弟娶了媳妇。一时间,知道的人们都赞一声卫成孝悌,是个宅心仁厚的君子。 “真是费心思了,你。”西远听了,笑话卫成道。不过,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去年冬天,卫成拒绝了族人的要求,西远很怕卫成的名声以后会不好,很是唠叨了几天,没想到人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好吧,以后,即使卫氏有其他事情,卫成一概不管,别人也说不出来啥了,不信,你看看卫喜,还能说卫成是个心狠的吗? 好吧,名声啥的,虽然不当饱,不过,还是一个人立身世上不可缺少的。 卫老二两口子自以为,卫成如今已经承认他们这家人了,因此很是嘚瑟了几天,村里人,尤其同宗人,很是巴结了他们几天。 不过,他们的美梦有一天被丑丫头给打破了。 丑丫头又跑回娘家了,这次被他丈夫打了个乌眼青,胳膊上都是伤痕,不过,他男人也被挠的满脸花,谁都没得着啥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0 要是平时,他们可能就忍了,但是现在不同啊,有人给仗腰了。 卫老二媳妇怂恿卫喜去找卫成,让卫成给撑腰,卫喜老实,跟这个姐姐又不亲,没动地方。 卫老二媳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一激动,自己跑去找卫成了,结果,卫成看见她,只是点了点头,话头没等提呢,转身该干啥干啥去了。 卫老二媳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才回过味来,终于明白卫成的意思了,卫成理卫喜是一回事,原不原谅她跟卫老二是另一回事,二者并不是捆绑销售的。 斗志昂扬而来,垂头丧气而回,没办法,还得夹起尾巴灰溜溜做人,悄没声地把丑丫头送了回去。 纸里包不住火,卫老二媳妇在卫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很快就被村里人知道了,村里人忍不住嗤笑,这个婆娘可是真糊涂了,卫成连卫老二这个亲爹都不理,何况你这个后娘。 所以,卫老二和他媳妇,如今不光在村里人缘不好,在家里地位也不如以前,同宗的人,想巴结卫成的,现在都想法巴结卫喜,卫老二两口子反而靠边站了,好吧,他们现在年纪大了,该养老了,得把掌家的权利交给小辈人了,看着卫喜从外面进来,卫老二和他媳妇无奈地想到。 ☆、第155章 愧疚 “二哥。”卫成骑马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门口遇到了长朔,长朔欢欢喜喜地叫二哥。 “你个小老七,不翻二哥白眼了?”卫成下了马,牵着缰绳,到长朔跟前,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个脑嘣。 “二哥!”长朔拉长了声音,透着些许的不满和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了,二哥还把他当小孩,还弹人家脑嘣。 不过,想想,从二哥回来,自己就没给二哥好脸,长朔有些愧疚,冲卫成讨好地笑了笑。 他爹和虎子的事情,李原事后原原本本跟长朔说了,长朔松口气的同时,很感念二哥卫成的好,觉得自己前段时间跟二哥置气,太不应该,所以,现在看见二哥,不但不翻白眼,反而更加亲近。 “走,老七,一会儿跟二哥去东院,咱大哥做好吃的,一起吃一顿。”卫成揽着长朔的肩膀,进了院子,院子里,李歪脖听见马蹄声,出来将红马牵走。 要是卫成自己,那就跳墙过东院了,现在有长朔在,人家是个乖小孩,因此,卫成和长朔两个,一边说话一边从卫成的院子出来,经正院往西远的院子里去。 要说长朔为啥翻他白眼,卫成已经从李原那里问明白了,其实就像小孩跟大人置气似的。 长朔可是记得,那年二哥离家从军,大哥满天满地里找寻的样子;还有,大哥生的那场大病;还有,那几年,大哥都没心思理他们,每日里都不高兴。虽然西远没把烦恼表现在脸上,可是长朔就是知道,当时大哥很不开心,一直到大哥去了一趟永宁关,回来,才好些。 那些记忆,正是长朔从一个小孩童成长为小少年的记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像五哥西韦似的,暗暗责怪二哥太不听话啦,太任性啦,说走就走,害得大哥伤心!所以,长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不搭理他,嗯,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这个是长朔能想到的,对二哥卫成最严重的惩罚。 本来,等二哥一回来,长朔本来也很高兴,打算原谅他了。结果,二哥成天粘着大哥,真可恶,二哥在,大哥关注他们的时间更少了,所以,本来打算原谅二哥的长朔,再接再厉的惩罚他,不但不理他,二哥跟他说话,还要奉送俩大白眼,嗯,看你还任性不,看你还天天缠着大哥,叫大哥没空管我们不? 可以说,当年的事情,长朔并不清楚内情,只当卫成喜欢军营生活,才没跟大哥商量就跑去从了军,至于现在嘛,嗯,长朔一点都不想承认,他是森森地嫉妒二哥了,凭啥兄弟好几个,大哥每天都得陪着你啊? 所以,长朔跟二哥置气了这么长时间,等李原把二少爷怎么帮他摆平西老三西虎的事情说了,长朔就不好意思了,二哥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还生二哥的气,太不应该了。 好吧,看在二哥为他费力淘神的情分上,就暂时原谅他吧,也暂时原谅他缠着大哥,把大哥的时间都给占用了吧。 卫成听了李原的解释,笑了半天,这个小长朔,他说呢,没招他没惹他,咋成天翻他白眼,没事跟他说话还鼻孔朝天哼哼几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该,叫你没事瞎折腾,把咱小老七都惹急了,这回知道自己错了吧?”卫成回去,把这事笑着学给西远,西远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是,我知道错了。”卫成抱着西远,鼻子在他颈子上磨搓来磨搓去,偶尔用嘴亲俩下。 “知错得改啊,卫长山。”西远拿手指点了点卫成的脑袋,就像当初教训小卫成一样。 “行,我改,马上改。”卫成说着,起身往炕上拽西远。 “干啥你,这是改过自新的态度吗?”西远手拽着沙发的把守不撒开,跟卫成较劲儿。 “今天没事,多做点,等明儿个长朔来了,你好有时间陪小老七,我这不是很积极地改嘛。”西远哪里有卫成劲儿大,左胳膊西远不叫他使劲儿,人家右胳膊将西远拦腰一抱,西远就被拖拖拉拉拽到炕上去了。 “成天整这些歪理由。”“战斗”结束,西远在卫成臂弯里还不忘“批评批评”他。 “别管理由咋样,结果不变就好。喜不喜欢?”卫成半抱着西远,左胳膊虽然不能太用力,但是别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所以,它现在正在西远的身上游走,四处点火。 卫成发现他左胳膊受伤也不是没有好处,尤其在炕上,每次他点火,西远想用力给扒拉开或者捶两下,一看他用的是左胳膊,自动自发把劲儿减小,他要稍微皱眉,或者哎呦一声,那就直接放弃抵抗,任其所为了,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说呢,事情的好坏都是相互转化的,卫成哲学了一把。 “你可别因为这事对小老七有成见啊,那孩子就是置个气,没别的心思。”西远被卫成撩拨的情动之时,还不忘嘱咐一句,不过,想想,卫成不是那心窄之人,应该不会因此跟长朔有啥芥蒂。 “知道,就小老七那样,别说他没错,就是他做错啥了,都不会有人真跟他计较。”长朔没有坏心思,所以,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也不会有啥坑害别人的想法,只一心在他的医术草药上,这个,熟悉长朔的人都知道,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用设防。 “你别说,咱长朔那么好,要是他跟谁闹不愉快了,还从来没有人说过长朔的不是,对了错了都是另外那个人的错。”西远笑道。 想想长朔那单纯的模样,西远不是没有担心过,怕他被人给骗了,所以才让李原专门跟着,给把好关。 好在,长朔虽然心思简单些,却不是不通世务,人情世故啥的还懂,没有向怪才方面发展。况且,他家现在有条件,能够给老七提供良好不被打搅的环境,天才的成长,需要适合的土壤。 他们兄弟五个,看护个小老七都看护不了,那可是没脸活了。 “可不呗,我这回不就吃个哑巴亏,连咋回事都不知道,就被翻了一年白眼。”卫成也笑了,同时翻身覆在西远身上,吻了两下他的眼睛,“我说,西长关,知道这是啥时候吗?你要再提小老七,我可吃醋了。” “吃醋?你还没吃吗?怎么我早都闻到酸味了。”西远曲腿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撞击中嗤笑道。 “西长关,还有精力笑话我,看来是我努力不够,你等着。”卫成说着,开足了马力,西远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在一阵一阵的酥麻眩晕中,一声接一声的,是变了调的呻吟。 …… 不过,卫成也不是说话不算话,晚上得到满足,白天的时候就不总缠着西远二人世界了,这不,赶上碰巧,还拉着长朔去他们家,享受大哥做的美食。 “二哥,老七。”卫成和长朔从正屋院子里经过,还没等走到月亮门那儿呢,西韦和西阳打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们一看长朔去大哥那,不用想就知道准是大哥做好吃的了,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所以,打完招呼,一起往西院走,卫成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兄弟几个聚在一起也很热闹,他不反对,嗯,也不敢反对。 “二哥说大哥今天做好吃的,叫我一起吃,三哥,五哥,你们也一起尝尝。”长朔不知道卫成的心思,很高兴地跟西韦西阳道。 “好啊,二哥,有好吃的光叫老七,不叫我和三哥,说,咋惩罚你?”西韦过去,把胳膊架在卫成脖子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惩罚我?想得美,要不咱比划比划?别看我一个胳膊,你们仨一起上也不见得是个。”卫成嘚瑟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三哥,你摁胳膊,我抬腿,长朔,你抱着腰,咱几个把他扔毛豆角窝里去。”西韦说着就要上手,他可是也练过拳脚的,虽然比不上卫成,可是也不是弱鸡好不好,卫成竟然敢跟他们哥仨挑衅,四处树敌,那还不得教训教训。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1 “哎,对,抱好了抱好了。”西阳长朔也不示弱,抓胳膊的,抱腰的,哥仨和卫成一通支把,在两个院子中间空地那儿闹成一团。 屋子里,仨小萝卜头,加上西阳家的西梓夏,小名夏天的,比前前小一岁多,四个娃蹬蹬蹬往出跑,看爹爹和叔叔们闹腾,兴奋得嘎嘎直乐,还一个劲儿在旁边喊加油。嗯,每次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大爹爹都会这样给加油的,他们都学会了,现在连西阳家的夏天,都跟着几个小的喊西远大爹爹,喊卫成二爹爹,好吧,这个称呼,现在被几个孩子叫的,好像没有啥特殊意味了。 奶奶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瞧着几个大孙子玩闹,眯着眼睛跟着乐,院子里,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娘,你说这哥几个,在外面瞅着‘人模狗样’,一回家,都跟个小孩似的。”西远娘拿着鞋底子,忘了纳,看着窗外跟奶奶说。 “在外面干啥都得留心,回家还不得松快松快。”奶奶帮不点锊布角,不点做的布娃娃卖的很好,虽然现在有手巧的媳妇闺女开始有样学样照着做,拿集市上卖,可是,都没有不点做的受欢迎,小孙女点子多,隔段时间就能想出新花样,别家只能跟在后面捡剩。 不点有了傍身的手艺,奶奶可是舒了口气,不然,有那样的爹娘,以后少不了去勒掯闺女,即使娘家能陪嫁些东西,却难免在婆家抬不起来头。有了手艺,能赚钱就不同了,我自己个赚的钱,手指缝漏出些,孝敬自己个爹娘,谁也说不出啥,腰杆子才能挺直了在人家过日子。 “奶,您歇一会。要不,我们也去大哥那院凑凑热闹?”不点坐在炕上,拿针缝娃娃,怕奶奶帮她干活累着,说了好几次,想让老人家歇息一会儿了。 “不累,奶年轻时候活计好着呢,不知道啥叫累,现在不行喽。”奶奶慨叹道,“咱就不去凑那热闹了,大的小的去了一帮,估计你大哥那院都转悠不开了,反正一会儿他做好了,也得给咱娘们样样数数送过来一份。” 西远不管多忙,多懒得动,每天都要抽出时间,过正院陪家里人一会儿;做啥好吃的,都会给这边送一些,所以,奶奶一点也不怪乎他们私自做好吃的,没有请老人过去。 “行,奶,咱们在炕上吃擎等的。”不点笑道。她现在有些小烦恼,不知道跟谁说,有时候想跟大哥讲,可是,女孩子家家的,有些不好意思。 有几个小萝卜头围观,西韦几个当然不能把卫成扔狗窝里去,当然,他们也没那个能力。兄弟几个笑闹了半晌,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西院。 ☆、第156章 宝贝 西远正在灶房里忙碌呢,他现在没事会在自家做点吃的,跟卫成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当然,西远自己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因为卫成很喜欢这样。 西远体会出卫成的心思以后,就经常这样做,他清楚,卫成很希望自己把他们二人的家,当成普通两口子的小家一样来看待。 当然,这样做并没有意味着,他俩跟家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因为如此一来,卫成心里踏实了,一高兴,没事儿经常邀家里几兄弟来他们院子里坐坐,一起吃个饭或者喝个酒啥的,反而更利于兄弟间感情的融洽。 没有家的人,更渴望有个家,渴望家的温暖,渴望每次回来,有个人在等他。 既然已经允诺与卫成相守此生,西远想尽心尽力把他们的小家经营好,让卫成无论何时想起来,都感觉到温暖。无论今天的卫成多么威风豪气,在西远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用心来爱护的卫成。 “哥,做了多少?我跟你说啊,我屁股后跟来一帮狼,可得多做点,不然得抢疯了。”卫成一进院子,先奔灶房。 “小韦他们又来蹭吃的了?”西远不用想都能猜到。 “可不嘛,还有几个小的。我前边一走,后边跟了一串,你说咱的魅力是不是没边儿了?”卫成嘚瑟道。 “二哥,轻点吹啊,小心把牛皮吹破了。”西韦凑了过来,一手搭着卫成的肩膀,一手捏起西远做好的孜然酱骨架,毫不犹豫地下嘴啃。 “你还真不客气啊。洗手了嘛,就上嘴?”西远道。 “洗啥手,啃完这块我再洗,反正手拿的这地儿是骨头,没肉,不用吃。”西韦洋洋得意的边说边啃,嘴边都是油。 “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来,给二哥啃一口。”卫成一边跟着挤兑西韦,一边在西韦拿着的骨头上也啃了一口,大妮怀孕了,西韦眼看也要当爹。 “哎哎,想吃自己拿去,你咋把我骨头上的筋头给啃去了?”西韦急忙一边放开卫成,一边嚷道。 “二爹二爹,小叔小叔,我也要吃。”旁边几个小萝卜头见二爹爹和五叔吃的那么香,急的直跺跺脚,拽着西韦卫成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嚷。 “快把这盆子酱骨架端出去,让几个小的坐院子里吃,嚷的我头疼。”西远白了卫成和西韦一眼,不能帮忙,净给添乱子。 “好勒。”西韦占着手,端不了,卫成一只手用力,把一大盆骨架端到了外面的方桌上。 “别忘了给咱爷奶和爹娘那份先盛出来。”西远赶走了几个闹腾鬼,还不忘喊一句。 “知道了,正盛着呢。”卫成和西韦挑肉多,好啃的,挑出来,放到一个大碗里,准备一会儿一起给长辈们送过去。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领着仨弟弟,急的直叫唤。 “马上马上,别急啊,一会儿就好。”给长辈们的盛完,四个大人,一人拿了块骨头,挑好吃的肉,剔下来喂给四个小的,不过,一边喂他们也不忘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口,最清闲的是卫成,他喂的是小闺女,前前吃东西慢,所以,卫成喂她的同时,一点都不耽误往自己嘴里送。 其他几个就不行了,那几个淘小子,吃的飞快,西韦仨得觑空儿往自己个嘴里塞,哎呦,这个忙乎。 “不知道的以为好几天没吃饭了,就跟谁苛待了你们似的。”西远把剩下的菜做完,出来看见大小八个吃货的样子,无奈道,“去,把菜都端上来。”西远对卫成说,同时冲西韦和西阳点了点手,那俩会意,一个起身用托盘往正院端了一份,一个往西明武家端了一份。 西远没做啥特殊样的吃食,上午卫成回来,从他们俩田里,那个洼塘改成的池塘里,网了些泥鳅和虾,捞了条鱼,加上长工们给孝敬的一点青菜、荠菜,做了酱炖泥鳅,鱼头豆腐汤,熏肉卷,倭瓜焖土豆,肉沫扒茄子,芹菜米分,蒜香椒盐虾,猪肉荠菜水饺,又从自家后园子里摘了几穗糯玉米,烙了两锅嫩玉米饼。 现在地里的玉米刚开始结穗,还没有能吃的,他们园子里的是提前育苗,然后移栽到地里,所以成熟的早,因此,现在能吃到嫩玉米饼,可是个稀罕物,几个小的一开始抢泥鳅抢虾仁抢肉卷,吃的不亦乐乎,等玉米饼一上来,一人手抓一个往嘴里咬。 泥鳅和虾仁都需要大人给弄好了小的才能吃,一直等到他们专心吃玉米饼了,大人们才松了口气,可以专心往自己嘴里填了。 “吃个饭跟打仗似的,二哥,以后再做啥好吃的,你悄悄跟我们说,可别带这几个小祖宗了。”西韦夹了个虾,一边剥一边牢骚,逗得长朔在旁边嘿嘿乐。 “五叔,五叔!”几个小的一听,不干了,好嘛,有好吃的不叫他们,那还了得,噼里啪啦站起来想往这边跑,他们自己有个小桌子,小椅子,没跟大人坐一桌。 “坐那儿消停吃,五叔逗你们玩呢。”卫成发话,好嘛,四个小的要过来,又吃不成了。 “别招他们,一会儿吃饱,自己就玩去了。”西远咬了一口玉米饼道。 “大哥,你这边弄得太好了,咱家夏天,没事儿都不爱回我们院子。前天,前前和卫黎糊弄他,说晚上在这边儿童房里睡,夏天晚上闹腾着不肯睡觉,抱他那个小枕头躲门后,想趁我们不注意跑过来,把我们忙活的,哄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抱去正院瞧了瞧,看黄瞳儿他们在正院睡的才消停。”西阳笑着说。 “那就让孩儿多过来玩呗,你小时候不也抱着咱家的大门桩,不愿意走嘛。”西远说的是二叔没搬回来前的事情。 “是啊,跟小勇你俩,说啥都不走,我都记得呢。”西韦接茬道。 “谁让大哥没事儿就给你跟二哥弄好吃的了。”西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跟现在的夏天没啥区别。 “大哥,真好吃。”长朔咧嘴笑,他拿筷子,从骨架的中间将骨髓捅到一头,然后用嘴一嘬,就将骨髓吸出来了。 “好吃多吃点。”西远剥了两个虾仁放到长朔碗里,见卫成貌似无意的瞄了一眼,连忙给他剥了仨,这心眼小的,真是拿他没辙。 “哥,你可真偏心。”西韦开玩笑道,顺手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虾仁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吃下去,瞅着卫成乐。 “就是,忒向着二哥和小老七了。”西阳也不客气,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吃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2 卫成:…… 西远憋不住的乐,看卫成委屈的小眼神,摊了下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旁边长朔一看二哥的“下场”如此“凄惨”,不敢吸骨髓了,连忙将自己碗里的俩虾仁都夹到嘴里吃掉,看你们还咋抢。 西韦:…… 西阳:…… 话说,小老七,俺们是跟二哥逗着玩儿,压根就没想抢你那俩虾仁好不好? “长朔,林子里的东西弄咋样了?”几个小的吃饱,但是还在旁边玩,所以,西远问的比较隐晦。 “长得可好了,大哥,你哪天有空去看看吧。”长朔听大哥打听山参的事,眉开眼笑地回答,顺便奉送几个哥哥傲娇的小眼神,哼哼,你们也都各管一摊,大哥可光问了我的,这说明啥,说明大哥最重视我哦。 “行啊,正好明天大哥没事,过去走走。”西远道,林子里山参的事情,他一直很上心,不过,怕给长朔太大压力,所以去的次数反而不多。现在正是初夏时节,天气正好,出去看看,当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行,明儿个我也跟着去瞧瞧,看大哥这么重视的产业,被小老七给鼓捣成啥样子了。”卫成马上附和,他很想跟西远一起出去走走,不过,手里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倒出空来。 “大哥,我俩也要去。”西韦和西阳两个凑热闹,连忙举手申请。 “好吧,一起去。明儿上午,露水晒干了就去,长朔过来等大哥。”西远拍板。 “嗯。”长朔一边啃骨头一边答应。 第二天,兄弟五个,除了西虎和在彦绥读书的西勇,五兄弟一起,骑着马,李原伴着,来到山参种植林。 这一片林地,小二十七八亩,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边用来放养鸡群,一边用来山参种植,正处于西家三百亩田地偏中间的地段,周围都被圈了起来,闲杂人等轻易不能靠近。 打开进入林子的大门,哥几个将马交给李原,然后信步往里走,林子中间与外面不同,要湿润阴凉的多。 一开始,感觉与普通林子没有太多区别,等随着长朔七拐八拐,到了林子里边,眼前一片整理好的林地,枝叶掩映的地面上,隔几米远有一棵小植株闪着嫩绿的光,因为年头少,巴掌叶还没长齐,但是,这可是宝贝啊。 哥几个走的小心翼翼,只有长朔常年泡在林子里,对这儿熟悉的跟自己屋子一样,一点儿都不担心,一边走还一边将他认为长得好的指点给大哥看,那些长得差强人意的,长朔还能说出具体缘由来,每一个都了如指掌,比大人经管小孩还用心。 “真不错,我们长朔真是个能干的,才三年不到的时间,竟然种出这么多,等以后全种上,咱家指着这个就能发家了。”西远看着,心里满是喜悦,觉得那纤细翠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仿佛是银钱在向他招手。 “这可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山参值钱的,少说也得二十年以上,小辈子人可是借光了。”西阳感叹。 “不光小辈。人生莫受老来穷,等我们老了,指着这些宝贝,啥也不做都可以安度晚年。”西远感慨道,他们家不缺吃穿,不急着用山参来换银钱,尽可以让它们在林间逍遥自在几十年。 “是啊,保护好了,能管几辈人的事。上百年的参,一颗就值老鼻子钱。”西韦也随着感叹。 “长朔,这是啥?这么多,咋没给清除掉?”卫成问道,其他人光注意人参了,此时才发现,这片地不只有参,还有其他的植株,有的他们能叫上名字,有的叫不出来。 “这个是五味子,”长朔指着缠绕在树上、叶子呈椭圆形,叶柄泛着淡淡米分红色的藤条道。 “这个是玉竹,”长朔指着叶子形状跟柳树叶子差不多,上面绿色,下面灰色的一丛植株道。 “这是威灵仙,这是天麻,龙胆草,淫羊藿,刺五加……”随着长朔的指点,哥几个,尤其西远,越来越惊讶。 长朔不仅在林间种植了山参,竟然还种了其他药草,可真是科学合理的利用林间资源,立体交叉种植。既充分利用了土地,还为山参提供了与深山老林里相似的生长环境。 这是何等的智慧! “天啊,我们长朔才是个宝贝!”西远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喜与赞赏,用力抱了长朔一下。 长朔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又骄傲又害羞,从打他长个起,大哥就不曾抱过他了,长朔还记得大哥第一次抱他,去村头接二哥五哥时候的事情呐,那是他最最不能忘记,最最不想忘记,最最开心的事情。 怕自己害羞的样子被几个哥哥瞧见了打趣,长朔觑眼瞅了瞅,西韦卫成西阳被长朔的成绩给惊呆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原本以为只种植了人参,其他都是没用的东西,谁知道,这个林子里,竟然每一样东西都是宝! 而且,山参要等十几年、几十年后才能出钱,其他药材则不是,那些马上,现在,到了秋天就可以炮制卖钱了! “擦,我现在才发现,咱家最有本事的是小老七。”西韦激动的都口吐脏字了。 “五哥,你说脏话了。”长朔马上给予纠正。 “是,五哥错了。”西韦根本没有闲心狡辩,走过来抱了长朔一下,“以后可得把我们老七护好了,这是个大宝贝蛋啊。” “五哥,是宝贝,不是宝贝蛋。”长朔抗议。 “对对,是宝贝不是宝贝蛋。”西韦从善如流,卫成和西阳也过来一人拍了长朔两下,“对,你五哥满嘴瞎嘚嘚,咱不是蛋,不是蛋。” 长朔:…… 这是在安慰他么? ☆、第157章 安慰 西远一高兴,为了奖励他们小老七,回去专门给长朔做了顿好吃的,美酒佳肴不算,还特意不嫌麻烦地给做了一桶冰淇淋。 要说做冰淇淋没啥难的,关键将鲜奶搅打成奶油的过程比较费力,不过,嗯,有那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西远说了,今天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你们才能跟着吃到,所以,前提是小老七吃够了,才能有你们的份,因此,多少是个够,你们自己衡量。 这仨想吃冰淇淋可不就得猛劲干活,多干多吃,弄少了没他们的份,何况,嗯,面前还有四个小萝卜头眼巴巴等着捏,西院还有老人,还有自己媳妇,哎呀呀,得搅打多少才够数啊? 所以说呢,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是一点没错。 西远借机会多做了些,除了放果酱的,还有放新鲜草莓、都柿、樱桃、西瓜的,每种口味都清香可口。 当然,做好的冰淇淋要放到冰箱里冷冻一下,他们没有冰箱,只好由卫成领着西韦西阳,将木桶放到水井里,即使是夏日,水井井壁也有冰,虽不如冰箱冷冻的效果好,但是也能起到相应作用。 吃过午饭,大的小的都没走,干嘛?等时间到了吃冰淇淋呗。几个小的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还等着大爹爹做的“冰鸡林”呢。 西远无奈,好在,放井里有一个多时辰,估计能吃了,所以让卫成从井里将木桶提上来,还好,已经成型凝固了。 给几个小的用小木碗,一人盛了一勺,让他们自己拿着小木勺,坐在小凳子上挖着吃,其他几个,一人拿了个木碗,足足来了一大碗,对着外面灼热起来的太阳,真是越吃越过瘾。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3 “哥,真爽,明儿吃完了再给我们做点呗。”西韦一边吃一边提要求。 “大馋鬼儿,还吃上瘾了你,今儿的都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不然我可懒得费事。”西远笑着骂道。 “借七小叔光。”旁边几个萝卜头一边挖冰淇淋吃,一边鹦鹉学舌。因为七叔表现好,大爹爹才给做的好吃的,他们好崇拜七小叔啊,以后争取向七小叔学习,好好表现,好叫大爹爹也给做“冰鸡林”。 几个小的吃完,西远打发他们去睡午觉,长朔喜滋滋地回去研究他的医书去了,临走时没忘记给李原捎带一碗冰淇淋。 剩下哥几个吃完,一人找了个舒服地儿,嗯,午休。 卫成瞪了西韦西阳一眼又一眼,你说你俩,吃饱喝得了,不回去找自己个媳妇去,偏在他们院子里碍眼碍事,害得他跟西远想亲近一下都不能够。 西远不管那个,午后的阳光有些热烈,家里门窗都开着,室内很凉爽,他回到卧房,拿了枕头,盖了个夹被,舒舒服服来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院子里除了西韦几个的说话声,还有四个小的跑动玩闹的声音。西远醒了醒盹,伸了伸懒腰,整理一下衣裳,趿拉着鞋子晃出门。 门外,前前领着仨弟弟,一人拿了个小木铲,在花丛里刨土,一个个刨的灰头土脸,不知道那有啥玩的。 吊床上躺着西韦,眯缝着眼睛看着悠远的蓝天,和几朵棉絮样雪白的云彩,貌似沉思状,西阳则占据了摇椅,摇啊摇,偶尔吆喝两声几个小的,别祸害东西。 卫成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西远觉得午睡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一到中午就强迫他小憩一会,慢慢的,也能睡一会,不过,每次最多一刻钟,别说,就这一刻钟,起来醒过盹后,倍觉神清气爽,因此,现在,卫成也不排斥中午睡一小觉。 家里其他地方被西韦西阳给占据了,又不能进屋跟西远腻歪,卫成只好委屈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天气转热,保暖用的毛皮西远晒过以后都收了起来,在沙发上铺上竹席,躺着坐着靠着都很凉爽。 卫成眯一会儿,早起来了,转身到后院园子里,在樱桃树上摘了半木盆红樱桃,拿木碗给万明玉李二虎送过去一碗,剩下的回来,洗净给大家吃。 西远见了,将小木桌放好,几个小的不刨土了,蹬蹬蹬跑过来等吃樱桃。卫成端来一盆子水,给他们几个挨个洗手。 “这么喜欢玩土,明儿把你们几个栽后园子里得了,看能长出来个啥。”西远一边挖樱桃籽,一边道,小的卫练,还不大会吐樱桃籽,西远怕他吃的时候着急,呛到气管里去,这里可没有现代化的医疗技术,家里即使有个小神医,也救不回来,所以,这些硬的小的东西,给孩子吃的时候,他都非常加小心。 “长棚(苹)果。”卫练靠在大爹爹腿上,等着大爹爹将剔好籽的樱桃喂到嘴里,他还记得去年二爹爹买回来的苹果和桔子,这孩子非常爱吃苹果,所以西远一说长啥,马上说长苹果。 “长桔子。”卫黎爱吃桔子,觉得应该长成桔子。 “拉倒吧,就你?”西韦跳下吊床,过来抓了一把樱桃塞嘴里,然后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往出吐樱桃籽。 “是啊,我们黄瞳儿要长也不是苹果,嗯,也不能是桔子,得跟你爹爹有的一拼。”西阳跟西韦一样,也是一把一把的吃。 家里有好几棵樱桃树,樱桃熟的时候就那么几天,满树的樱桃,吃不过来,剩下的只能摘下来酿果酒或者做果酱。 “那长啥?”前前很奇怪,她大点了,爹爹叫他慢点吃,别着急,她就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把籽吐出来,然后再嚼樱桃肉,是几个孩子里面最让人放心的。 “还能长啥,看脸就知道,黑梨蛋子呗。”西韦诲人不倦。 他们这里,冬天会有冻梨卖,一个个黑的跟煤球似的,就这,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大人都舍不得买,三九寒天,啃个冻梨蛋都是奢望。 如今却没那么稀罕了,家里村里水果都不缺,禁放的水果,如沙果,小苹果,放到地窖里,能吃半冬。吃没了,还可以吃水果罐头。不从别的,光从这方面,都能体会到生活真的变好了。 “五叔叔,不黑不黑!”卫黎一听,不乐意了,跺脚抗议。 “吃东西呢,别招孩子。”西远瞪了西韦一眼。 “对对,五叔不是说我们黄瞳儿,五叔是说你爹爹,你爹爹是黑梨蛋,你比他色(晒三声)浅点儿。”西韦急忙改口。 卫成:…… 他有那么黑么。 卫黎还小,听不出好赖话,知道五叔不是说他黑,就不跺脚了,乖乖吃樱桃。 卫成知道卫黎性子急,在旁边监督,不许他吃太快,樱桃要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吐籽再吃果肉,卫黎虽然着急,但是更怕爹爹,所以,表现的很乖。 吃完樱桃,几个小的继续玩耍,哥几个坐在桌子旁聊天。 “大哥,你说咱家小老七那么能干,是不是显得我们没用?”西阳挠了挠头,看小老七做事情得到大哥夸奖,尤其大哥眼中的赞赏欣喜之情,叫他们几个当哥哥的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如老七。 “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啊,你们几个虽然歪瓜裂枣,也不能不要,是不?”西远开玩笑道。 “哥!”西韦拉长了声音,哥几个,原来哥哥最喜欢他和二哥,要说今天哥哥夸长朔西韦没嫉妒,那绝对不现实。 “是啊,你看,小勇读书好,以后是科举的料,小老七又这么厉害,哎,怎么觉得我们大的,当哥哥的,反而没能耐了呢。”卫成火上添油,其实,他心里未尝没有失落感,男人么,多少都有些赶超心。 “那你们说,哥成天在家待着,是不是比你们更没用?”西远见几个弟弟认真了,连忙开解。 “没啊,大哥,要没有你,咱家咋能过成这个样子?我在外面每次碰到难解决的事情,一想你在家,心里就不犯难了,底气也足了。”西阳连忙道,大哥虽然不事事躬亲,但是,有大哥在,家里人就感到踏实。 “就是,哥,有你在,我们才觉得咱家日子能越过越好,越过越有奔头。”西韦道。 “可不嘛,你就啥都不干,往那一坐,也能给我们几个鼓劲儿。”卫成情不自禁拿手抚了抚西远的背,没有这个人在身边,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世人羡慕的所有,都给他,生命也不会完美。 “那不就结了。你们看啊,咱家以前,大哥为啥不肯买地,不就是怕太显富,打人眼儿,怕被盯上遭祸害嘛,后来,小韦考中举人,大哥才有底气,买的地,是不?”西韦点了点头,举人身份,还是很能震唬人的,连东山里的胡子轻易都不敢招惹,那是半个官身了。 “还有,小老七种出的草药,要是没有阳阳给打理,卖出好价钱,是不是跟大野地里的野菜野藤没啥区别?”西阳点点头,家里的产业由他在打理,鸡蛋、粮食、药材、吃食方子……每一项的银钱进出,都离不开他的精心经营。 “至于成子嘛,你看,你那阎王样儿往田里一站,哪个长工敢滋事?前年还有人往咱家树林里巴望,想看看有啥玄虚,从成子回来,没人敢了吧?”卫成点点头。 去年春天,有一个长工,得了自由,知道西家树林里可能有啥发财的秘密,想进去瞧瞧,刚翻进去,就被卫成发现了,那个人连忙往出跑,卫成一开始没猛追,只在后面缀着,等到人多的地方,一鞭子下去,那个人直接倒地,半天没起来。 后来,将那个人远远打发了,家里长工也好,外面村民们也好,轻易还真不敢打西家产业的主意了。如今,卫成挑长工里面身强体壮的,训练了几个,专门看护家里的土地树林,有敢偷觑者,立马逮着交给他。 因此,家里产业虽多,却一直平安无事,可以放心耕种。 经西远一说,这哥仨才发现,哦,原来我这么重要,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啊!被老七打击的自尊心恢复,不瞎纠结了,又开始自信满满。 西远瞅了瞅他们,真是没辙,这么大,娶媳妇生娃的人了,还得他给安抚,时不常的还得夸几句,这是长大了的节奏么?他很怀疑。 “现在啊,我就盼着老六考中科举,到时候,咱家的地不用交租子,产多少都是咱们的,哈哈哈。”西远仰天“长笑”几声。 西韦几个:…… 这是夸奖完他们再拿老六打击一下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4 “哥!”西韦不满,拉长声音,喊了一声哥。 西远收了笑,摸了摸西韦的脑袋,西韦比他高,摸脑袋要欠起身子,着实不易。 “好了好了,哥说过,咱家不以成败论英雄,只要用心正,好好过日子就行。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啥的,咱家不稀罕。”其他几个听了,点了点头。 “对了,叫你们一打岔,哥差点给忘了,今天哥看小老七弄的林子,觉着得把另外一半也清理出来,不能用来养鸡,太白瞎了。”林地被长朔利用的那么充分,西远打算将另外一半也充分利用起来。 “那些鸡咋整?”西阳问。他们家的鸡是放养的,如果不放到林子里,就只能在鸡舍里喂养了。 “要不,将鸡舍旁边的平地栽上树苗,鸡放养到那儿?”西韦思索到。 “嗯,哥也是这么想的,把林地空出来,让小老七都种上草药。正好鸡舍附近的地,庄稼长的不大好,土有些沙,我看栽树能行,问问爷爷和爹二叔他们,看看栽啥树能长得好,再说咱家有鸡粪,不缺肥,不行在那片多上点肥,估计能行。”西远道,庄稼地里的活,他们几个,谁也没有几位长辈懂行。 “行,我看不错。”卫成赞赏到。这个人,在发家致富上点子就是多,嗯,跟他过日子,怎么会过不好? 像小老七侍弄的那些草药,好几种是他们大野地里野生野长的,在本地人眼中,跟蒿草没啥两样,唯一的作用就是秋季干枯了,割下来能当引火的柴禾,结果,被他跟小老七弄到自己药田里,一种一大片,到秋天,炮制完毕,能换来大把的银钱。 还有,本来当做野果子的都柿、酸梨、沙果……如今成村里人主要的收入来源…… 哥几个商量好,第二天,卫成和西阳领人着手相关事宜。西远没闲着,带着西韦,去了一趟彦绥,拜访叶先生。 ☆、第158章 邀请 如今,西远常居莲花村,偶尔来一回彦绥,每次来,都会见见恩师,叶先生教出莲花村四个举人,对他们可谓恩泽深厚。 “大哥,五哥。”西勇见大哥五哥来了,很高兴,他如今在县学读书,平时学问上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会去请教叶先生,他既是叶先生的得意门生,又是未来的孙女婿,很得叶先生欢心。 “咋样,读书累不累?”西远拍拍西勇的肩膀,家里几个弟弟,个头都赶上他高了,连最小的长朔,都超出他一个脑袋瓜尖儿,好吧,他只长了个中等个头。那是因为赶上长个的那几年,家里条件不好,营养不够,西远给自己找理由,一点都不想承认,这里面有他自身的原因。 “不累。”西勇呵呵笑,哥几个一起进了叶先生的书房。 西远将给先生拿来的礼物奉上,都是自家的东西,吃个新鲜而已。叶先生最喜欢的,却是西远酿的高粱酒,说是酒味地道醇厚,酒香清冽,西远怕度数太高,先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承受不住,特意给先生酿两小坛度数低的,今天给拿了来,先生打开其中一个酒坛的盖子,深呼吸了一下,闻飘出来的酒香,满脸陶醉的样子。 “先生,天越来越热了,您跟我去村里避避暑吧。”他来,其实是想邀请叶先生到莲花村住住。 “我也想去啊,可是,不还有几个学生要教嘛。”叶先生无奈道,他年纪大了,本来不想教这么多学生,可是,因为他教出了几个举人,那些读书子弟,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尽各种办法,来他的。 叶先生本是大儒,喜爱读书奋进的学子,有惜才爱才之心,看到好苗子,舍不得不要,因此,现在学馆里的学生,比西韦他们那时候只多不少。 “要不……”西远貌似很为难,思索了半天,“先生,您也知道,我们家给老六老七准备成亲的院子,现在还闲着,要不,您把学生领去,住我家?” “这个……”叶先生有些心动,听说莲花村方圆十里,一片花海,水渠边杨柳依依,锦鳞闪跃,还有几亩白杨林,阔达疏落,几亩松柏林,苍翠挺拔,四季景色都让人陶醉。 先生本身是个风雅之人,出生江南,小桥流水,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别经年,常在梦中忆起,吹惯了北地的长风,看惯了蒿草连天,所以,非常想领略一下莲花村的风景。 “是啊,先生,我们村的村塾放假了,您可以在村塾里面给大家讲学。”西韦虽然不知道大哥的用意,为啥非得请叶先生到莲花村走一遭,但是,还是帮着大哥怂恿叶先生,莲花村一行。 “对,爹,您还是出去走走吧,不然,等天气寒了,连屋门都出不来,想去也不能够了。”叶先生的长子,也是现在唯一的儿子,劝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去待几天,不过,长关啊,你得等我一等,明天跟学生讲一下,叫他们打理随身的东西,才能成行。”先生捋了捋颔下长髯,点头应了。 “哥,你是不是又打先生啥主意呢?”从先生家里出来,西韦迫不及待地问。 “瞎说啥,我这么好的学生,能打先生主意?”西远拍了西韦一下,旁边西勇没说话,眼睛眨啊眨,通过五哥的提醒,心里暗暗猜测大哥的用意。 “切,不说拉倒,反正你干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西韦嘚瑟道。 “还火眼金睛,进过八卦炉么,就敢说火眼金睛。”西远插科打诨到,事情还一点儿眉目没有,他不想提前讲。 等了两天,叶先生安排妥当。带着近二十个学生,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莲花村。好在,西家别的没有,房子却多,准备给西勇和西方成亲用的两个院子,一直空着,家里只平时经管一下,以前栓子一家和李原曾经住过,今年春天,西家给他们建了新房,搬了出去。 本来,西远打算在原来给李二虎万明玉盖房子的地方,给栓子哥和李原建房子,但是考虑到二人特殊的关系,还是住把边比较好,不那么招眼,所以,就把栓子和李原的挪到二叔家东边,原来从老大家住的地方。 从老大家的生活一直没有起色,他们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还住着老房子的几家之一,而且,是眼看房子要住倒了的人家。 这家人心思不正,没事总琢磨着使巧劲祸害人,当年偷西家羊,后来还怂恿卫老二割西家青玉米。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啥样大家心里都有数,表面上该跟你说笑还是说笑,但是这样的人家,碰到正事儿却没有几个爱搭理。 因此,现在家家都忙着赚钱,他们反而无所事事,前年他们家大小子,大冬天去人家仓房,偷那家杀的年猪肉,被人家发现,告到里正程义那儿,程义罚他跪了三天祠堂,数九寒天,三天后人放出来,差点没救不过来,从那以后,这家老实了许多,程义有言在先,再发现他们家人干坏事,谁求情也不好使,马上逐出莲花村。 被村人逐出去的人,下场没几个好的,这样的人家,哪个村都不会收留,等于被本地人抛弃,只有远走他乡,但是,到了外乡,哪里有本乡本土好,大燕人都安土重迁,地方观念很浓,北地还算是最轻的呢,真要走了那条路,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因此,从家一家子,现在行事很谨慎,有坏心,没坏胆。 眼看原来的草房住了几十年,有要倒掉的趋势,从家心里着急,正好赶上村里有户人家,住在村东头,家里要盖新房,买的新房场,原来的老房子还挺好,好好经管,能再住个十年二十年的,因此,没舍得拆,打算有人买就卖掉好了。 从家人一合计,打听了下价格,跟亲戚啥的借了些银钱,正赶上秋天,村里给了些分红,地里的庄稼也卖了些银钱,凑一起,把那家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他们家原来的院子,卖给了旁人,因为房子根本不能住人,所以,没卖上几个钱。 搬家那天,从老大家一家子都很高兴,关键是,他们在这儿住的太压抑了,挨着的就是西家,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新房,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高门楼,自己家却只能草屋茅舍,而且还有要倒的趋势,这心理哪里能够平衡! 好在,现在离得远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可是,他们刚刚高兴了一个冬天,心里又泛堵了,怎么?要说,他们也没把房场卖给西家啊,怎么转过年,种完地,西家在那儿给他们家管事的栓子和李原起来两个院子呢? 从家人很疑惑,忙去问买他们房场那家,人家一点愧疚感没有,直接跟他们说,西家用当初两倍的价钱,从他们手里把房场给买过去了,赚钱的买卖谁不做,那不是傻嘛。 哎呦,把从家人给气得,早知道西家要买,当初就得抬抬价钱,不着急卖了! 不过,如今不管咋生气,也没辙不是? 其实,当初从家要卖房子,西家就想买了,但是,想想从家的为人,知道他们家想买,那还不得漫天要价?所以,暂时按兵不动,正好,买房子的那家,平时没事在西家田里打过短工,跟栓子熟识,因为以后有空还想去赚些银钱贴补家里,因此,很是巴结栓子。栓子跟他们一讲,那家男人,二话没说,转手到从家把房子买了下来。 西家也没失言,的确花两倍价钱转手买过来的,当给人家辛苦钱了。 因此,今天春天,西远着手给栓子和李原建房子,好在从家那个院落很宽敞,建成两个绰绰有余,现在,栓子和李原已经搬了进去。 栓子曾经陪着西远去的永宁关,当时,前路未知,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卫成,也不知道路上太不太平,会不会平安归来。栓子不顾自己安危,毅然跟随;平时帮主家打理产业,也做得兢兢业业,西远感念栓子的忠义,不能亏待了他。 至于李原,对小老七可是个忠心耿耿,不然,长朔咋能一点儿不分心呢,那是李原护得好;而且,林子里山参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李原就是知道的一个,结果,好几年了,风丝儿没往外透过,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西远看着长朔也不能亏待了李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5 将叶先生一行安顿好,白天,叶先生照例在学堂给学生讲学上课,等先生空闲了,西远又是给做好吃的,又是陪着先生去村里村外溜达游玩。 如今,莲花村里面的风景也不错,不过,外面人一般二般的进不来。 村里人现在起新房子,都不是找个地方盖就行了,必须经过村里里正同意,当然,程义不是故意难为人,主要是想将村子统一规划一下,将方位不正,影响布局的院落,趁着那户人家起新房,给清理掉,然后将村里的道路,规划成整齐的三纵五横,路面发动村民铺垫平整,用村里共用款项,铺上水磨青砖,路两边统一栽种着果树,果树底下,是各种花花草草。 一进村子,只觉得干净整齐,屋舍俨然,这哪里是普通的乡村,比彦绥城还要讲究。 村里的围墙,这两年,银钱充足了,程义组织人力,里外两面,分别包了一层青砖墙,因此,围墙墙壁更加坚固美观。而且因为墙壁加厚,村里人可以没事登上去眺望周围的景色,那可真是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先生,您慢点。”西远搀扶着叶先生,顺着围墙里层修建的台阶,慢慢登上墙头。 ☆、第159章 学馆 叶先生在西远的陪伴下,一步一步登上围墙顶部,墙的四角,程义带人分别修了个角楼,既可以赏景,亦可以给看守的人瞭望休息之用。 站在角楼上,骋目四望,莲花村四周美景尽收眼底,“真是姹紫嫣红开遍,翠色苍苍如锦!此一观,梦里江南尽忘却。”叶先生不禁感叹道,他是江南人,虽因当年事,情伤心伤,有生之年不肯再回,但是,对江南的思念,却不曾因此消减。 莲花村远处近处,野花加上村民们种植的扫帚梅花开得五颜六色,像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彩带,配上路边的果树,似锦带镶的绿边儿;然后就是葱葱茏茏的庄稼,蓊蓊郁郁的树林,深绿浅绿豆绿草绿苹果绿……,层层叠叠,仿佛一幅用最好的丝线织就的绿色锦缎。 再配上蓝天下翱翔的鹞鹰,空中带着哨音的白鸽,蓬草树林间叽叽喳喳的鸟雀,真是锦绣田园,好一派北地风光。 “先生,您看,我们莲花村美吧?”西远贼兮兮地问。 “当然,这是叶某自来北地,见过的,最美之景了,不逊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叶先生手捻长髯,点头赞赏。 “先生,您看:住在我们这里,瞧好景色,只需步出家门;若想呼吸新鲜空气,清晨漫步杨树或者松树林即可;休闲养性,水渠边持一鱼竿,垂钓;满足口腹之欲,路边庭院,果子和菜蔬随手可摘……”西远掰着手指头给叶先生讲莲花村的好。 “是啊,先生,许多才俊都来我们这儿欣赏美景,若是想吟诗连对,文章辞赋,自然可雅会贤集,曲水流觞,畅怀叙情。”西勇是个机灵鬼,差不多已经猜出来大哥的用意了,接话道。 叶先生过来,他跟县学请了几天假,一路陪同;同时,莲花村另外仨举人,西韦程南王柱,也都放下手头忙活的事,跑过来陪着叶先生;还有考中秀才,却一直没有考中举人,仍然锲而不舍的秋阳,以及从军后又归来的卫成。 前年,卫成回来,亦曾专门拜望叶先生,说到底,如没有当年叶先生倾力相助,查到卫成可能在平王虎豹骑中,西远就不会确定到寻找目标,当然也不会有后来永宁关兄弟相遇,及如今的两相厮守。 这些,西远都跟卫成讲过。卫成对先生的恩德,始终铭记于心。 “长山啊,既安然归来,前事种种,已若浮云,安心过好当下才是。”当时,见到五年后归来的卫成,叶先生用他那看透世情的双眼,注视眼前的学生,语重心长地道。 卫成听了,躬身应是。 叶先生,当世有名的大儒,西远和秋阳曾经帮助查找资料,先生花费近十年心血,撰写的《大燕古今服饰考》,去年冬天,已经完成。 西远帮着先生校对,并且联系书坊付梓刊印。据说,此书刚刊印半年,便流传到京师及江南,那些研究学问的大家,如获至宝。如今,中原以及江南一带,因叶先生的书,颇有洛阳纸贵的势头。 沉寂二十多年后,叶先生再次声名鹊起。 那些宿儒,抚摸着先生的新书,想起当年事情,忍不住老泪横流,多年来旧识杳无音信,本以为叶逋叶志远已经命丧北地,不料想,竟然在潜心研究学问。 细观全书,除了对学问的探讨,各人的遭际竟然全无半点提及,清和先生对学术孜孜以求的态度,怎不叫人击节而赞。 曾有先生的仰慕者,专程从京师或者其他地方赶来,只为了能见先生一面。 不过,叶先生自己不以为意,做学问于他来讲,已经不是为名为利,只因个人兴趣而已。由此,丝毫没有为外界的追捧所累,谢却一切拜会,一心一意为下本书《大燕古今车舆考》做前期准备。 别人仰望其名,投其门而不得入,他们这几个曾经的弟子,哪里敢在先生面前自持身份?任你英雄豪杰,秀才举人,哪怕是状元榜眼,在这样德隆望尊学识渊博的先达面前,都忍不住变得谦卑。 大家陪了两天,叶先生不肯让他们再来,只吩咐,每个人该干啥干啥,不必为了他放下正事儿,有长关陪着就好了,大家俯首遵命。 西勇因为正在读书,有问题还要请教先生,因此成了特例。不过,今天除了西勇随大哥陪着先生外,莲花村的里正,程义也一起跟着登上角楼。 “嗯,长关长飞说的不错,此处风景绝佳,田园静怡,若能读书赋诗于此,实不负骚人墨客之雅兴。”听了西远西勇的话,先生点头道。 “先生若肯,我莲花村当倒履相迎,亦可在先生心仪之地,为先生及学子,建一馆舍,先生可放心于此读书授业。”程义躬身道,只这两句话,弄了他一脑门子汗,这是昨天西远找他商量时候,教他说的,程义背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 对叶先生,程义是无比尊敬的,他识字不多,大都是程南读书后教他的,如今做了里正,正好能用上,所以,本身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加上先生亦是程南的授业恩师,程南能考中举人,多赖先生的教导,程义心存感激;同时,程南没事儿在家里跟他爹讲过,叶先生在当世学者中,颇有名望,程义虽然不大懂,但是,通过程南的话,有一点他很明确,先生是个很出名的、了不起的人,因此,心存敬佩;而这样有名气有学识的人,却谦逊有礼,即使对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也是亲切和蔼,没有半分傲慢之情,不能不叫人心服? 所以,抛弃西远跟他讲的,叶先生如果在莲花村开馆授业的好处不提,程义自己本身,也是欢迎的。 “此话怎讲?”叶先生含笑注目眼前的仨人问道。他就说嘛,长关那么费劲请他来,不能光是为了赏风景,一定有猫腻在里头嘛。 “咳咳,”西远见先生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就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过先生,怕先生不高兴,心里难免有些惴惴,“先生,您看,我们这儿这么好,您来我们这里写书授业呗,每天我们还可以陪着您漫步阡陌,请教诗书。” “对,先生,那样,我也不用去县学读书了,在家请教您就好。”西勇紧忙添柴禾,帮大哥怂恿先生。 “先生,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听程南平时讲,读书须有三境界,环境清幽,往来人雅,俗事远离,嗯,”剩下的程义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和读书人说话只能憋着说,真是不擅长啊! “是啊,是啊,先生,不被世俗缠绕,方能专心治学,我们这里,即可以了解接近百姓日常,又有美景可赏,在此开馆授学,当是乐事。”西远急忙接话道。 “里正与长关之意,老朽已经知晓,容叶某三思如何?”叶先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提出要想一想。 西远和程义当然不敢强先生所难,因此,急忙点头。 叶先生在莲花村待了半月之久,西远陪着先生,赏遍了莲花美景,吃遍了莲花美食。每日里除了陪先生就是琢磨怎么陪先生。 他这一陪叶先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卫成厮磨,把卫成愁的呦!不过,却没敢跟西远尥蹶子,说白了,西远陪别人卫成可能会吃味,陪叶先生他可不敢。 卫成对叶先生除了敬仰,还有一份感激之情在里面,若没有叶先生当年相助,他和西远不会有今天,即使最后能走到一起,不知道要多经历多少磨难与苦痛。所以,卫成只能做“贤内助”,把家打理好,将几个小的哄好,让西远可以不分心的陪伴先生。 半个月后,叶先生招来儿子和几个孙子,跟他们讲了自己的决定,先生同意来莲花村授业,叫他们或是在彦绥生活,或是来莲花村,随意。 几个人对先生的决定没有丝毫异议,知道先生做下的决定,必经过深思熟虑,他的儿子,叶嘉豪,表示愿意随先生来莲花村,彦绥那边由其长子叶昕掌管就可以,先生点头应允。 至此,莲花村为叶先生建学馆一事算是定了下来,当天,西远陪着先生,还有程义加上西韦卫成几个,一起交杯换盏,喝了个痛快。 程义是个办事爽利的,先生点头后,他马上组织人力物力,着手学馆事宜。不过,建个学馆可是和建各家建房舍不同,因此,一直到第二年暮春,学馆方完全建好弄妥当。 地点是叶先生选的,他是当世大儒,于《周易》等亦通晓,说白了,那也是儒家学说的一部分。 先生选的地址,离莲花村四五里路,距莲花渠比较近,学馆南面走上几百米就是莲花渠,守着几亩杏林,一渠碧波,当真是个好去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6 何况,学馆门外不远处,是通往莲花村的大路,路边果树上果实累累,树下花儿灿然盛开,左边二里远是杨树林,右边三里远是松树林。 春夏季节,可以去林中散步,这些树木至少有几十年的树龄,笔直向上,遮天蔽日,林中早被村民们清理的干干净净,除了野花杂草,藤蔓荆棘尽除,小径上铺着水磨青砖,即使夏季雨后来林中漫步,也不会“拖泥带水”。早晨或者雨后,呼吸一口林中的空气,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心胸阔朗起来。 秋季,杨树叶子变黄,簌簌而下,铺满林中小径,踩在上面,放出沙沙沙的声响,没了叶子掩映,林间疏落很多,晚霞的余晖映着金黄的落叶,仿佛走在梦幻之林。 冬季,杨树挺着枝桠,刺向苍穹,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绽放生命的不屈于倔强,“咯吱咯吱”踏着雪,呼吸冬日凛冽的空气,在白杨林中穿梭,体会生命于冰封下的悸动,不禁豪情满怀。 若嫌杨树林颜色过于单调,可以去松树林,那里四季常青,可以捡拾松塔,看松鼠在林间跳跃,偶尔有村童顽劣,拿滚笼在林间捕鸟,童心起时,可以与他们一起躲在树后,看傻呆呆的苏雀儿一群群扑入笼中。或者一起玩扒犁,一人拉一人坐在上面,在雪径上玩的满头大汗…… 孩童的欢声笑语中,看他们把大部分苏雀儿捉住再放走,听着落日时分,家里大人一声长一声短,唤玩耍忘归的孩子回家,感觉生活充满了活力与人性的赤子之美。 所谓的诗情画意与乡村朴素的生活,凝于一处,竟然如此的协调毫无违和之感。 叶先生感叹自己当初做了个明智的决定。他的腿虽然不良于行,冬日里很少出屋,但是,每逢天气温和晴朗,肆虐的北风销声匿迹之时,常常忍不住在家人或者学生的陪伴下,去林中走走。 说来奇怪,生命也许真的在于运动,每年一到冬季,叶先生不敢出屋,老寒腿却不少犯病,说疼就疼,来了莲花村,没事就出去走走,疼的次数反而少了,况且,西家那个小大夫,一有空闲就来给先生诊治,估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先生很喜欢长朔,每次长朔来,除了诊治,一老一小,还经常下棋聊天,先生喜欢长朔虽然生于俗世,却仍然能够保存赤子之心,与他共处,能够感觉到的,除了希望和美好,体会不到任何一点人性的复杂。 当然,借叶先生的光,莲花村费了那么大劲儿建造的,除了叶先生授业的学馆,还有其他两个地方,一个是可以供学子们借阅的书馆,还有一个就是莲花学堂。 ,大部分是叶先生的,当然,西远家里的也尽奉献了出来,还有远近其他读书人那里求来的。不过,这些书,经学子们抄写出来后,原书又归还了原主。 里面的书,可以免费给读书人借阅,不过,却不能随便拿走,如果需要回家研读,要留下相关姓名、地址以及村里里正出据的凭证,而且,要交适量的押金。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书在大燕国还是比较金贵的,属于奢侈品,一本书不少钱,如果真的有人见“书”起意,再想追讨,实在比较麻烦。因此,押金还是必要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家里都有钱,因此,那些贫寒之家的学子,付不起押金,也借不到书读。 据此,书馆规定,人们可以在不出书馆的情况下,免费借阅,若想拿回家又交不起押金,好吧,我们这里可以给你提供赚取押金的办法,那就是抄所得的银钱,按照彦绥市面上的价格算,凑够钱数了,方可以借阅。 如此,倒是给贫寒子弟,提供了一个既可以读书,又可以赚钱的平台。 所以,每日,即使是冬天,书馆里桌案前,抄的学子很多,借阅室里,烧着火墙,很是暖和,窗户上安着玻璃,阳光能够照进来,室内温暖明亮,因为不许大声喧哗,满室只有沙沙翻书的声音,一片静谧。 若是离家太远,书馆后面还有可以借宿的屋舍,事先跟人家报备一下,便可以住宿以及吃饭,很是便利。若舍不得吃饭的花费,则可以从家里带来干粮,可以免费给加热。 书馆的另外一侧,则是莲花学堂。这个学堂招收附近十里八乡想读书的孩子,同时也为学馆里的贫寒子弟,提供了赚取银钱的机会。 学堂里的先生,由叶先生推荐,可以在学堂为孩子们授课,学堂为其支付相应的束脩。 而原来莲花村村塾的两位先生,西远和秋阳,则每七天来两日,为孩子们讲授他们负责的课程。 西远主要讲授算学,大燕国重农抑商,因此,各个学馆虽然教授一些其他知识,却是以经史子集为主。在西远看来,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通过科举一途改变生活,与其皓首穷经,还不如学些实用的东西,因此,主张给予孩子们一些算学商学方面的指导,这是那些读书人不屑于教的,西远却不引以为耻,教的乐在其中。 他的讲解,切合孩子们的生活实际,同时活跃了孩子们的思维,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很少有酸腐之辈。 秋阳主要负责蒙学里面三百千中《三字经》的讲解,同时教孩子们一些乐理知识,他为人亲切,语言常笑,长得又帅气,很得孩子们的喜欢。 他们俩在莲花村学教的课程不多,主要还是负责他们自己村私塾里,孩子们的课业,说白了,只是客串而已,但是,就是这样的客串,却非常受孩子们和其父母的追捧。 一时间,远近之人,竟然评出了莲花三景三人。 所谓三景,一指一池莲花渠几亩杏花林,二是慢坡满路满夏日盛开的扫帚梅花,三是方圆十几里丁香径。 所谓三人,一是指长袍长髯,拄着拐杖,常常漫步于林间渠畔的叶先生,二是指莲花村里西远秋阳两位年轻先生。前者德高望重,后者,嗯,主要还是风度与颜值比较高。 要说颜值高,当然是指秋阳,那一双眼儿,含笑的面,与穿着书生袍的身影,映着莲花四周的景色,简直就是一幅图画。 西远本人的颜值倒是不高,他也就是中等“姿色”,不过,胜在风采气度,那一身的书卷气,那一份平和从容,儒雅淡然,不骄不躁之气,所谓“文质彬彬”,看过西远,抽象的文字,马上具体化了。 世人云,来莲花村,瞧三景不难,看三人却不容易。 ☆、第160章 技艺 瞧三景不难,是因为景色就在那里,又不收费,只要你来,随时都可以观赏。 看三人不容易,是由于他们并不像风景一样,总是伫立在那里,等着你来瞧。 首先,叶先生出来的时间,嗯,不确定,不过,天气好的清晨或者傍晚,先生会由学生陪着,到林中散步,或者在水畔垂钓。 先生路过的地方,人们都会停住脚步,跟先生打个招呼,先生会颔首回礼,偶尔的,会停下来和农人们说几句话,聊一聊农事家常。如若先生不停下,农人们打完招呼,就不敢随意打扰了,他们知道,先生乃德高望重之人,不能随便扰先生清静。 其次,另外两位穿着素色书生袍的年轻先生——西远和秋阳,他们七天里只出来上两日课,上完课,去向也不确定,或者回村,或者去先生的学馆,或者去另外的地方,至于什么地方,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要想远远瞧一瞧当世大儒叶先生,你要起早来到莲花村或者一直留恋到傍晚,要想见另外两位先生,得事先知道他们来莲花学堂的日子,然后,在学堂门前,“守株待兔”。 三人中,能见一人已经属于难得的机缘。若是三位一起见到,那可真是难上加难。当然,偶尔中的偶尔,来此地游玩的人,会见到两位年轻先生陪着叶先生在林中散步,或者漫步于杨柳万条的莲花渠,那可真是一饱眼福,回去立马成为跟别人吹嘘的谈资。 要说两位先生穿的书生袍,也没啥特色样,不知道为啥,穿在他们身上,却别有韵味,给人一种超脱凡尘之感。 因此,看过的人纷纷效仿,竟然连颜色、布料都要一模一样。 一时间,素色书生袍成为彦绥乃至彦绥附近年轻一辈最流行的服装款式。连刚进入学堂学习不久的小娃娃们,都争相效仿。 不上课的时间,孩子们会拎起小篮子,去野地里寻草药,什么婆婆丁(蒲公英)、车轱辘菜(车前子)、苋菜、鬼针草、苍耳……总之,去野地里转一圈,将你见到的野菜野草,挑新鲜的挖回来,提到西家庄那里,就能换来银钱。 那里,西家小神医派了专门的人,收购人们采集来的,有药用价值的药草,要求比较严格,不过,人家事先会将什么样子的收购,什么样子的不要,都告诉你,只要照着做就好。 负责收购药草的,是当初永宁关,跟着姜掌柜的两个小伙计。 前年,西远去信召回姜掌柜,并征询了姜掌柜的意思,后来,转派他到临县西记药铺做了掌柜。 他在永宁关招的两个伙计,一听说少东家要召回姜掌柜,死乞白赖地非得跟着,他们可是见过少东家的,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家,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因此,跟姜掌柜求了又求,最后弄得姜掌柜无法,只好写信将情况跟东家讲了,西远同意后,将两个小伙计一起带了回来。 回来后,姜掌归去西记药铺了,两个小伙计西远瞧着办事麻利,手脚勤快,又粗通药理,因此,便留下他们给长朔帮忙,归李原管理。 他们俩主要帮主家七少爷伺候药田,还有药材的炮制。不会的,七少爷会手把手地教,两个人学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够上手了。所以,西家炮制出的药草,多出于他们之手。 长朔本人也会动手炮制,不过,他炮制出的药草,比别人弄的效果要好,西家轻易不对外发卖,留着自家用,或者相熟人家有人生病,从中取用,因此,如今想买到西家小神医亲手炮制的药草,殊为不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8 “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成。”看卫成已经黑下来的脸,西远马上意识到,他是真介意这件事,马上态度变软。 “错了?知错就得改,你说说,咋改正?”这是小时候西远教训两个弟弟的话,卫成记忆犹新,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随便瞧了去,卫成早都不高兴了,只不过一直忍着。 今天,他从外面回来,路过学堂,想等着西远一起回家,结果,正好赶上西远从学堂里出来,被人围观的现场,人们虽然只是远远近近的观望,并没有上前搭讪,卫成心里还是不舒服。 回来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向外,“滋滋滋”的冒酸气。 “你说咋办?”西远趴在卫成胸前,在卫成嘴上亲了一下。这样的卫成,西远不是没领教过,不敢跟着硬来,知道如果他那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问我咋办?我说不让你去学堂上课,你会听吗?”卫成伸手在西远屁股上拍了一下,西远的某些部位马上紧了一紧,睡觉前不把卫成哄好,那里估计要遭殃。 “没事儿,你要是不想叫我去,我就不去。”西远以退为进,卫成吃醋归吃醋,正事上从来没有胡搅蛮缠过。 过去的一年中,他为了学堂学馆书馆的事,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卫成,卫成虽然偶尔抱怨一下,却从未阻止过。只要西远想要的,他都会毫无原则地支持。 “别拿这话蒙我,我啥时候说不叫你去了?”卫成捏了捏西远的脸颊,虽然比以往忙碌了些,但是气色却好了很多,男人嘛,都有些事业心,何况,他哥哥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如果每日闲在家里,可惜了满腹的才华。 “卫长山,你这可不讲道理了。我去呢,你吃醋,我不去呢,你说不行,没有这样难为人的啊。”西远回捏了一下卫成的脸颊,然后还凑上去亲了亲,下身貌似不经意地蹭过卫成的某些部位,他现在想不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好色诱卫成,将这个话题抛到一边,等想出来好办法,再重新讨论不迟。 果真,西远这招还挺灵,卫成的呼吸马上急促起来,翻身将西远压到身下,大手一路向下摸去。 “嗯,轻点。”西远的呼吸随卫成的动作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鼻息喘息间,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卫成今天下手有些重,可能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散的关系,西远嘴里叫着轻点,身体却于些微疼痛中兴奋了起来。 “靠!”看着西远渐渐失神的双眼,卫成爆了句粗口,“干死你,省得没事儿出去给我招摇。”也许人的本性里,多多少少有些贱脾气,西远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一下重似一下的顶动中,失去思考前,想到。 以前的情事中,卫成虽然会说些让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却从未有过丝毫不尊重,不是他不会,而是身下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最最心爱,最最仰慕的,所以,这种爱慕之心,被带到了晚上办事的时候,而今天,由于内心的嫉妒和怒气,使得他在行动之间粗鲁了许多。 卫成以往的尊重,使得西远在情事上有些放不开,如今他变得粗鲁了,西远反而少了些顾忌,伴随着卫成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快速冲击,西远渐渐迷失了自己,快敢迅速集聚,之后向全身扩散,仿佛离了水的鱼,张着嘴,大口的喘息,觉得马上就受不了了,下一刻就会死去,却在窒息般的意乱中,体验到了另外一种极致的快乐。 胡天胡地! 第二天,卫成终于如愿以偿了,因为昨天晚上两个人做的太多太狠,西远没能按时起来,所以错过了上午在莲花学堂的课程。 看着西远懊恼的样子,卫成心里忍不住窃喜。该,看你还咋出去让别人瞧。 昨晚的情事,使得卫成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男人么,骨子里都有一种征服欲,尤其征服的对象还是你一直高山仰止的人儿,那种胜利感,嗯,不亚于当初一箭定乾坤的感觉。 “臭德行。”西远瞪了卫成一眼,用仍旧有些沙哑的嗓音骂了一句。 “臭德行咋了?你喜欢就行。”卫成丝毫不以为意,端来早早熬好的粥,吹凉了给西远吃。 好吧,这的确是个问题,吃过饭躺在炕上,西远想着怎么解决。现在,卫成只是个醋坛子,持续下去,一定会发展成醋缸,这一点西远毫不怀疑。 唉!咋办啊,真是愁人! “哥,今天咋没去学堂?”西韦坐在炕沿那儿问哥哥。 卫成出去给西远摘都柿去了,他们家的都柿种在大田里,骑马得将将一刻钟,西远一点不想承认,他是在惩罚卫成,故意找麻烦,嚷嚷着嗓子干,要吃都柿润润喉咙。 嗯,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嗯,也不要问他静静是谁。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呢,西韦进来了。他跟俩哥哥关系都好,所以进出没有那么些顾忌,而且,西远也好,卫成也好,因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多有不便,所以白日里,还是比较注意的,很少“宣淫”,所以,基本上没有太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 “还不是那个醋坛子,不愿意让我出去。”西远嘟囔道,他和卫成的事情,西韦清清楚楚,没有必要瞒着掖着。 “我说呢,一进屋咋一股酸味,原来从二哥身上飘出来的。”西韦笑道。 他和王柱现在管理着莲花学堂,书馆由程南管理,所以,西远今天没去,西韦马上知道了,没办法,谁让这是他哥呢,西远缺席的这堂课,由西韦帮着顶上。 “小心眼子。”西远除了骂骂卫成,找不出其他解决的办法。 “那咋整?你要是不去,咱莲花村可少了一大看点啊!”西韦跟哥哥逗哏。 “去去去,少拿你哥消遣。快,小韦,你鬼主意多,帮哥想想办法,咋整才好?”真是家事村事难两全啊。 “这还不简单,二哥不愿意让别人看你,你就叫他每次去学堂接你,你俩要是在一起,他跟别人显摆还显摆不够呢,哪儿有闲心吃醋。”西韦给出了个馊主意。 “能行吗?”西远有些犹豫,要说这招可行倒是可行,但是,每次他去学堂,卫成都接,本来没人想到他俩的关系,估计也会注意到了。 “你这主意可够馊的啊!”西远思考了一下,给西韦的办法下了个评语。 “这招要是不行,你就把秋阳哥的课和你的调到一块,到时候你俩一起出来,准保……”西韦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准保围观的人更多,一个都这样,俩一起,还了得? 嗯,这个比上一个主意还馊。 “二哥这人可真够呛,咋事事儿的。”西韦想不出来好办法,只好把事情往卫成身上安,不惜泼脏水,本来就是他没事找事么。 “让你想个主意,你倒把你二哥一通给编排。”西远白了弟弟一眼,别看他自己平时说卫成这个毛病,那个毛病的,别人要说一句,他还有些不乐意。 “我说哥,你要是这么明显的偏心,吃醋的可就不光二哥一个了。”西韦酸了吧唧的道,本来嘛,俩兄弟从小是哥哥一起带大的,没偏着谁向着谁,现在哥哥被二哥独自占了去,自己这个亲弟弟反成了旁人,西韦怎能一点味不吃。 “好好,哥错了还不成。”西远这两天认错都认习惯了,张嘴就来,刚支走一个醋缸,又来了一个,哎呦,真是头疼。 “哥不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愁的慌嘛,好容易你来了,帮哥好好想想,哥知道,我们小韦跟哥最好了。”西远嘴甜的,抹了蜜一样,不过,嗯,西韦很吃他这套就是了,当时就不醋了。 “要不,以后你从后门走?”学堂有后门,是杂役人等进出的地方,轻易不开。 “不行,时间长了别人也能知道。”西远想了想,暂时可以,时间长了这招也不好使。 “这不行那不行的,可真难整。要我说,就这么办吧,你去学堂那天,叫栓子哥赶咱家的马车送,回来的时候,让他进后门等着,你先坐车里,然后栓子哥再把马车赶出来,别人不就围观不着了嘛。”西韦一边说,一边一阵恶寒,跟大家闺秀似的,咋还见不了人了? 西远虽然万般不情愿,不过,想想卫成那酸劲儿,好吧,两害相权取其轻,暂时只能这样,坐家里马车去,坐马车回,偶尔不坐,露下脸好了。 这样还可以保持神秘感,嗯,偶像不是那么好当的!西远如今是有很深刻很深刻的体会了。 ☆、第162章 思念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9 夏日的夜晚,西远从睡梦中醒来,听着远远近近的蛙声和蝈蝈的叫声,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卫成有事情去了滨江府,二人在那里有些产业,被卫成打理的不错,他跟着西远长大,人又聪明,交际面也广,胆子大,所以,本来在滨江府,西远当初只给他置办了一处宅院,二处铺子,现在到了卫成手里,没过两年,又进手两个铺子,都出租了出去。并且,还在离滨江府不远的地方,买下了近三百亩的田地。 这些铺子和田地,他本来想署西远的名字,不过,遭到了西远强烈反对。 莲花村的田,署他的名字就署了,那是俩人的“聘礼”,可不能所有的产业都署他的名字,要知道,卫成也是有儿子的,虽然不是亲生,可是,除了少数知情的人,他们家可是当做亲生儿子来养的。不能不顾及那俩小的。 况且,人有旦夕祸福,万一都用了他的名字,以后有啥不测,或者他们俩老了,西家那里,后辈那里,会不会因为这些房产地契产生啥纠葛,谁敢保证?卫成和俩儿子,总要有所依托。 “我有现在这些产业就够了,你少往我名头上添麻烦。”西远跟卫成长谈了一番,表示自己对现状很满足,不想再“富有”了。 卫成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资财,他连高官厚禄都能舍弃,何况这些钱财之物,他只不过想给西远买来,让他生活的更优越些罢了。 他的人,是一等一的人,就应该有条件享受一等一的生活。 不过,看西远严肃的、不容商量的样子,卫成无奈妥协,反正他不能保证别人怎样,却可以保证自己的内心,他的,就是西远的,只要他活着,这一点,谁也别想更改。 他这次过去,是想在滨江府码头那里,再买个铺子,然后以派去掌柜的名义,在那里开个杂货铺,倒买倒卖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货品。 入手这样个铺子,卫成不是想用它赚多少钱,而是他发现,每次他去滨江府,从码头上入港船只那儿买回来的“稀罕物”,西远都特别喜欢。像前年秋天买回来的苹果、桔子,去年夏天买回来的菠萝、芒果,冬天买回来的冻鲅鱼、刀鱼、鱿鱼。 卫成自己看那些东西,有的不知道怎么吃,有的闻着味道,觉得不怎么样,尤其那些海鱼,腥的很,他当时很怀疑,这样的鱼能吃吗?不过,为了取悦西远,即使不能吃,让西远看个稀罕,卫成也愿意,因此,一样买了一些。 结果,回来后,西远看着这些东西,那个喜上眉梢,一个劲儿跟他讲,以后见着了一定要多买些。 瞧西远兴致勃勃的样子,吃着西远不知道咋鼓捣出来的,吃到嘴里,味道很是不错的,那些“腥味很重”的鱼,卫成情不自禁地露出和西远一样喜出望外的表情。 尤其,晚上两个人办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卫成买回来的东西的功效,还是几天没见,想他了,总之,西远前所未有的温存,前所未有的百依百顺,把卫成给乐得,暗暗发誓,一定把滨江府码头上所有的稀罕物,都给西远弄回来,管它能吃不能吃,能用不能用呢,只要西远高兴就成。 决心一下,卫成琢磨着怎样实现。 要说,靠他一年跑两三次滨江府,就能将所有的稀罕物都弄到,可真是不大现实,那些货船运来的,除了跟固定商家定好的货品外,其他的东西,每次带的都不一样,你得固定在那里守着,碰到船来了,自己去瞧自己去选,合适的买回来,不然,错过了,就没有了。 像冬天买的海鱼,本来冬天曲江冰封,已经进不了船,结果,人家竟然在另外没有冰冻的港口上岸,用车马运过来的,他是赶个正着,再晚一天,估计都买不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人在码头那里天天守着,有啥稀奇的东西卖,立马知道。 卫成合计了半年,最后决定在码头那里买下一个铺面,他们家和西家不好从商,但是可从手下挑选个合适的人派过去,以他的名义开,然后给他些分红好了。 这样,新鲜东西来了,他这里才不会错过。 卫成跑了两次,看过的铺子都没有合适的,所以计划中的事情,一直没有实施起来。没办法,给聚德楼祁掌柜打了招呼,叫他帮着留意些。 前两天,祁掌柜捎来信儿,说码头上有一个铺面要卖,虽然价格稍微贵了点,但是,比较符合卫成的要求,前面是店铺,后面有个院子,可以住人。 卫成得了信儿,立马起身去了滨江府,西远问他干啥,他只说想在码头上买个铺子,别的没有多说。 西远也没多问,两个人的产业既然给了卫成打理,他就很少插手,对卫成绝对信任。不过,卫成每次都会主动跟他讲就是了,也不用他去问啥。 卫成这一去滨江府,看铺面,讲价钱,交换银钱和房契,领着派去的掌柜整理装修铺面,修理后院的屋子,定好贩卖的物品,招伙计,又得多留两天,瞧瞧生意咋样,哪里需要改进,并且还要和管理集市的市丞搞好关系,以及其他一些琐事,因此,时间就长了一些。 卫成刚走头两天,西远过得那个轻松愉悦啊。 醋坛子走了,他去村外莲花学堂就不用做马车了,上课下课,西远慢慢悠悠迈着四方步,一点不着急。 还特意赶在秋阳有课的日子,将自己的课调了过去,俩人一起优哉游哉地去,一起优哉游哉地陪叶先生渠畔漫步,一起优哉游哉地回家。 哎呦,来游玩的人可饱了眼福喽,回去那个吹嘘啊! 自从西远坐马车上下学堂,能见着他的人就少了。结果,秋阳一个人落了单,他自己倒没啥反应,人家爹王老蔫不干了,凭啥就我儿子一个,叫你们跟看耍猴戏似的瞧来瞧去啊?因此,也赶着自家的马车天天接送秋阳,秋阳抗议了几回都无效。 别看他爹老实,老实人有倔脾气,一旦犯了,咋说都不好使,因此,秋阳只能“屈服”。 其实,王老蔫每天除了种田,还真想不到这点子上,他注意到这些,主要因为儿媳妇李氏。 秋阳的颜值、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要说李氏没有一点危机感,真不大现实。 本来,听别人谈论自己丈夫,李氏既跟着骄傲,又有些担心。 即使她相信秋阳的品行,夫妻俩感情也一直很好,但是,哪个女人没有点嫉妒心啊。在知道西远每天坐马车上下学堂后,李氏虽然不敢像卫成那样,强硬地要求丈夫这样那样,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有意无意的,在公公婆婆那里吹吹风。 要说王老蔫夫妻俩,一辈子只秋阳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宝贝嘛。尽管现在有了孙子孙女,但在老人心中,儿子才是主心骨,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老了以后的依靠,所以,对秋阳的事情,很上心。 李氏只貌似随意地说了几嘴,老两口一意识到,马上开始采取行动,秋阳反对都不行。 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秋阳成亲时候盖的草房已经改为砖瓦房,买了几十亩田,添了一头牛,一匹骡子。 本来王老蔫想赶着骡车去接秋阳,可是李氏不让,骡车多配不上她的夫君啊。所以,李氏不惜动用家里的“存款”,跟公婆商量了商量,卖了骡子,买了匹马,又将家里的车修整像样一些。 一切弄好,第二天,王老蔫开始赶着马车,接送儿子上下学堂了。路上,村里人笑着跟他打招呼,王老蔫都憨厚地嘿嘿笑笑,他们家秋阳现在教村里的娃子,村民们见到孩子们的先生可是尊敬的很,连带着他这个先生的爹都跟着借光。 秋阳一坐马车,能看着俩先生风采的机会更少了。哎呀,把人们愁的呦,你说学堂离村子也不远,几步路的事情,没事坐啥子车啊? 人就是这样,越看不着越想看,越神秘越想知道咋样。 所以,这俩人的火爆程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水涨船高,竟然有人托关系,跟村民们打听,期望能知道,哪天哪个时辰,能一睹二人的风采。 西远和秋阳也不是一味不见人,偶尔的,会步行给孩子们上课,那天,看到他们的人就会觉得无比幸运,本来打算那天去而没去的人,就会追悔莫及。 “恢复自由”之后,一开始几天,西远跟飞出笼子的鸟儿,可着劲儿的扑棱翅膀,享受“自由”的味道,他自己扑棱不算,还拉着秋阳一起,俩人进进出出,直接拉动了莲花村的旅游业,来的人可真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来游玩的人多了,吃饭住宿的就多了,村里当季的菜蔬和水果,简直供不应求,家家户户卖净光,有人家舍不得有钱不赚,连小黄瓜纽、生瓜蛋儿都想往下摘,后来被程义给喝止了,才停下了这种近似“疯狂”的行为。 不过,西远没有悠游自在几天,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卫成迟迟不归,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卫成走的时候,西远以为他也就是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没有就回来,有合适的,买下来就好了,用不了几天时间。 可是,一天两天,十天八天,半个月二十天,卫成都没有回来! 有时候,躺在家里吊床上,外面传来一两声马嘶,西远耳朵立刻会竖起来,听西院的动静,想着是不是卫成回来了。 有时候,东院大门打开的声音,西远忍不住会问一句,谁回来了?每次听着不是卫成的声音,心里都有些失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0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想卫成了。不仅仅心里想,整个身体,由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思念那个人思念的不得了。 渴念他的拥抱,渴念他的亲吻,渴念他的索取,渴念他用低低的嗓音,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 他思念着卫成,思念着这个人的一切! 夜晚,一个人躺在炕上,西远好久难以入睡。他以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睡眠不好,但是从卫成回来后,就没有了。 那个人是个能折腾的,西远常常被他折腾的疲累至极,常常没等办完事呢,就迷糊起来,谈何失眠? 为此,他还和卫成“谈判”了几次,严重声明良好的睡眠对于健康的重要性,以及最佳睡眠时间对睡眠质量有何重大影响。 卫成听了,点头称是。西远侥幸的以为他会将办事的时间减少,谁知道,人家只不过将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绝对能保证你的睡眠时间足够,也能保证你在最佳时间入睡,这样看你还能说啥?但是,该做的次数,一次没少,甚至,有时候看时候没到,还增加一次! 西远私下里恨得牙痒痒,考虑要不要偷偷给卫成下点啥药,减少减少他的欲望。不过,他也只能想想,有贼心没贼胆,一旦这样做了,被卫成发觉,后果……西远想都不敢想。 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日子,西远盼着卫成忙一些,没空“搭理”自己一些,他好清闲自在几天,如今,清闲了,自在了,心也空了! 孤枕难眠! 白天还好,他没事找事的忙碌一些,过的还快点儿,晚上,一个人躺在炕上,听着夏日里,昆虫高高低低的叫声,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咋躺都不得劲。 没办法,西远想,有个人陪自己一起睡是不是能好些。家里几个兄弟,西韦西阳成了亲,不能叫他俩扔下媳妇过来陪自己,小勇和长朔没成家,小勇是个机灵鬼,西远不敢叫,所以,将长朔拎了来,叫他晚上和自己一起睡。 长朔很高兴,咧着嘴高高兴兴地来了,觉得大哥对自己真好,没看么,连五哥和小勇都没叫,光叫自己了! 长朔没心事,晚上躺在炕上,跟大哥聊了几句,很快就睡着了,而西远,嗯,终于明白啥叫饮鸩止渴了,现在除了身体的叫嚣,又增加了一项负担——他怕把长朔弄醒,影响孩子休息,结果连翻来覆去都不敢了。 哎呦,这个难受啊,没办法,半夜起来,披衣裳在堂屋沙发上坐了半天,喝了好几杯凉白开,才慢慢平复。 这个办法不行,西远也不给自己找罪遭了,长朔欢欢喜喜陪着大哥睡了两天,美个滋滋地回自己屋睡去了。 剩下西远一个,想着卫成,度夜如年。 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啊? 看着自己身下顶起的帐篷,西远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那个人不在身边,只好勉为其难,动用右手的五指山了。 可是,他自己弄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纾解,西远急的眼圈都红了。 男人,真是欲望的产物!可是,他两辈子加起来,从未有过,这么迫切想要一个人的时候! 这是,做着做着,做成习惯了? 所以说呢,有的人,一辈子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没什么,可是,一旦尝到爱爱的滋味,就再也忍受不了禁欲的生活。 最后,西远模仿着卫成给他用手做的动作,相像着卫成办事时候的神情和话语,可算是发泄了出来,欲望虽然得到暂时的缓解,内心却更为空虚。 都怪卫成!都怪他! 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滨江府去干嘛?一去就去了这么多天,早知道,说啥也不能叫他去,要不,非去不可,他陪着一起去也好啊。 唉!咋还不回来呢? 西远在心里一边狠狠地责怪卫成,一边觉得自己跟“怨妇”有的一拼,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会被欲望所支配,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原来,情欲不能满足的滋味,是如此的可怕! 可是,他对卫成的思念,光是因为情欲吗? 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一个又一个思念的夜晚,西远慢慢地意识到,他爱上了卫成,爱上了这个成熟的,强壮的,稳健如山的男人卫成卫长山! 相识十八年,在一起五年,他才彻彻底底地,无法遏制地,爱上了这个卫成卫长山,与亲情无关,只有爱情! ☆、第163章 爱情 爱情的火一旦燃烧起来,就会越来越旺,西远觉得每日每夜,每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是煎熬,他算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词怎么来的了。 既然卫成没有回来,西远就筹划着自己去滨江府寻他,虽然有些丢脸,可是,思念的潮水将他淹没,陷入爱情中的西远,再也不能理智的思考与分析了,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个人的身边,立刻看到他漆黑的眼坏坏的笑。 虽然心急如火,西远也不是想走就能走,因为麦秋马上到了。 学堂里放了假。 孩子们多是农家子弟,农事最忙的季节,得让他们回去帮助大人干活。 莲花村学也好,莲花学堂也好,对学生的教育,其中一条,就是要懂稼穑,不管你以后发展如何,出身农家,懂得农事为做人之本,所以,帮家里干活,劳动是光荣的,光读书不干活,死读书是可耻的观念,已经根植于小娃子们心中。 别看西远自己懒踏踏,除了动脑支嘴,家里的活计锹镐不动,但是在教育家里子弟和学生方面,他却很注意培养他们勤劳自立有责任心肯担当的好习惯,说白了,他不想自己教出来的孩子,长大以后成为光想张手花钱,不想费心赚钱的寄生虫罢了。 他这种教育方式的成果,在家里几个弟弟身上比较显著,别看西韦卫成几个现在往人前一站,都是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才,可是,家里的活计该伸手时毫不犹豫,这也是家里除了正院一个厨娘一位奶娘,再没有请帮工,一切仍然井井有条的缘由。 不因为身份的改变,就推卸自己该承担的基本责任,这是西家子弟做人的最基本原则,连最聪明的西勇,都抢着帮二叔大伯干这干那。 几个小的,家里一忙,他们自己提个小篮子,要跟大人去田里干活,大人不让,他们很是闹腾了一阵,交涉的结果,是今年他们还小,明年是“大人”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子了,才能去帮忙。 卫黎夏天还犹可,壮壮实实,禁摔打,但是,西远瞧着自觉是姐姐,应该做出表率的,他娇娇气气的小闺女,还有白白胖胖,走路有时候还会磕磕绊绊的卫练,很怀疑这俩去田里能帮的上忙么? 好吧,不能用有色眼球看自家孩子,该给的机会也要给,况且,这样做,主要不是看孩子干活多少,而是为了培养他们对家族的责任心。 所以,因为麦秋开始,西远的行程不得不往后拖,他白天去田里,监督长工们割麦子,运麦子,码麦垛,清扫仓房,平整场院,准备打麦子器具…… 事情多得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不过,麦秋开始没两天,走了近一个月的卫成不期而归。 卫成也着急啊,一个是想西远,一个惦记家里的麦收。每年都是他来打理,尽管清楚他不在家,西远也能管理的很好,但卫成还是着急回来,他舍不得西远累着晒着,费心淘神。 好容易赶在麦秋前后将店铺里大体事宜安排妥当,带着这期间买到的一些稀罕物,卫成归心似箭,叫赶车的长工赶马车,载东西在后面慢慢走,他自己骑着马,起大早出了滨江府,一天半的路程,当天傍晚他就骑马伫立在卫家庄的地头了。 此时,西远正在麦田里看长工们割麦子,麦秋的阳光很烈,短短两天时间,西远觉得自己都要被晒暴皮了,尽管他常常待在田间的树荫底下,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1 地里的长工干的很起劲,他们虽然最怕二少爷,但是最尊敬的是大少爷,别看大少爷温和好说话,他们可听说了,他们家阎王似的二少爷,最听大少爷的话,所以,有的长工犯了啥错,盼着念着能见着大少爷,求一求大少爷,二少爷那里就会适当的通融,在他们心里,大少爷简直成了护身符,趁着大少爷在,还不好好表现?得给大少爷留下个好印象。 西远对长工并不苛责,嘱咐卫成也一样,他们家本身是种田的,知道伺候庄稼的不易,况且,一个壮劳力一天干多少活属于正常范围内,心里都有数,偷奸耍滑的人,他们心里明镜似的。 长工们之所以怕卫成,还不是前两年那个妄想进他们林地的人,被卫成一鞭子抽趴下的事情闹得,所谓的杀一儆百,从那以后,大家心里对卫成都存了畏惧之心。这样也好,有卫成震着,人们有了畏惧之心,才不会肆无忌惮,少动些歪心思。 因此,西远虽然嘱咐卫成不要苛待他们,但是也没特意地有意识地扭转卫成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瞧卫成从虎豹骑带回来的,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摄人气场,估计也扭转不了。 西远正在树下看长工们干活,割完一垄麦子,允许他们到地头歇一会,那里放着家里熬好的冰糖水,还有各种瓜果,饿了还有干粮,可以随便吃。这是西家给自家长工的福利,卫家庄这边当然相同,所以,西家和卫家的长工们,都觉得自己比别的长工幸运,摊上这样好个主家。 “你,你咋回,回来了?”西远看得貌似聚精会神,实际上早神游天外了,心里正想着那个人,突然,一个马嘴伸了过来,在他胳膊那里打了个响鼻,西远一回头,就看见了卫成带笑的脸。西远心里马上欢喜了起来,却莫名有些紧张,说话不自觉地结巴了。 “嗯,紧赶慢赶,可算赶回来了。”卫成跳下马,把缰绳绕到马脖子上,拍了红马屁股一下,红马自己找地方吃草喝水。 不知道为啥,红马一走,西远心里更紧张了,卫成跟他说了句啥都没听清,想抬头看看卫成,可是视线停在卫成脖子那里,就再也不敢往上移动了。盯着卫成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喉结,西远莫名其妙地脸红心跳了起来。 这是咋的了?自己咋跟个涉世未深毛头小伙一样啊!西远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两个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咋现在见到卫成,竟然会紧张,而且,一颗心跟要跳出嗓子眼似的,到底为哪桩? “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卫成见自己哥哥的异样,第一反应是不是在外面晒的时间太长,中暑生病了,连忙伸手去西远额头探探,嗯,是挺热的,要不咋说呢,他哥脸通红,原来晒的。 “要不,你先回去歇着,我在这看着?”卫成问西远,他有些小心翼翼,自己走时没有说明白,而且一走这么多天,中间只稍过两回信,说还要多待些日子,他见西远躲躲闪闪的,以为西远心里不高兴了。 “啊?啊。”西远听了,愣了一下神,想想自己出了一身的臭汗,粘腻腻的,脸上估计也好了不了多少,被汗水浸得一道一道,刚才卫成还用手摸自己额头,真是丢死人了。 西远越想越不好意思,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家里走,走出十几米,听卫成在后面叫他,茫然地停下来,转身见卫成牵着马过来,这是西远早晨来的时候骑来的,刚才心慌慌,将骑马回家的事儿压根没想起来。 “哦,我,我刚才给忘了。”西远脸更红了,卫成递缰绳的时候,右手貌似不经意地碰了西远的手一下,西远顿时觉得全身跟过电似的,麻酥酥地,说不出的感觉。 “算了,我叫领工的王民给看一下,咱俩一起回去吧。”卫成看西远呆愣愣的模样,放心不下,怕他骑马再骑壕沟里去,摔一下磕一下还不心疼死个人,呼啸一声,唤来红马,又跟领工的王民交待了几句,扶着西远上了马,两个人并辔而行,回了家。 路上,卫成跟西远聊了两句,西远磕磕绊绊地回的驴唇不对马嘴,看着西远窘中带羞的样儿,卫成心下一动。 他们两个人,卫成是先爱的那个,经过见过的也多,所以在感情上卫成比西远要成熟的多。瞧他哥的样子,跟个看见喜欢的人又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毛头小伙一样,卫成心中一阵窃喜,这样的心理历程,五年前他在永宁关经历过,只不过他经历过生死,学会了不动声色,所以,一直掩藏的很好,如今看西远如此,哪里有不明白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卫成的喉结动了动,嗯,饿了! 他一点也不想否定,怂恿西远回家,自己跟着回来,不是因为饿了的缘故。年轻夫夫,一别月余,哪里还撑得住?撑得住的一定有问题,不是俩人感情不好了,就是,嗯,在外面已经加餐吃饱了。 好吧,回家要紧,所以,一路上俩人再没有别的交流。 从正院过,跟家里老人打了招呼,俩人进了自己的院子。西远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往浴房跑,自己这么糟蹋的样子,被卫成看了一路,西远懊恼的很。 本来卫成想跟他一起洗,西远这回反应奇快,啪的一下将门关紧,门栓拴死。 卫成无奈摇了摇头,回身将院子的月亮门关好,拴上,一会儿俩人要办事,不能叫其他人打扰。还好,现在家里都很忙,只有奶奶西远娘和不点在家,几个小的出去玩去了,不然,哪里有机会二人世界? 拴完门,卫成大步流星走到水井旁,赤裸着身体,拎起井边晒了一天水的水桶,哗啦一下,从头浇到脚下…… 所以,当西远磨磨蹭蹭洗完,出来的时候,卫成已经披了一件干净的家常衣裳,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边摇啊摇,一边等着“美味佳肴”呢。 “哥,过来。”西远出来,站在浴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卫成见了,开口唤道。 西远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卫成伸出左腿一勾,西远身子一斜歪,卫成伸右臂一捞,西远不偏不倚地伏在卫成胸前,而且,好巧不巧,嘴巴正对着卫成左侧胸前褐色的一点,西远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卫成浑身猛然紧绷了起来,不过,他没有采取其他动作,他等着看西远还会有啥反应。 西远舔完,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俩人在情事上,向来是卫成主动,西远每次只被动迎接就好,即使那次使出色诱的计策,他也只负责将卫成欲望挑起,然后就撒手不管了,下面的事情,卫成自然办得妥妥的。 西远以为今天,卫成还会跟以往似的,谁承想,除了拿腿砸着自己,卫成竟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西远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除了眸色幽深,竟然看不出他在想啥。西远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也有些心急,内心的欲望积累到顶点,见到卫成的那一刻起,彻底爆发了出来,西远自觉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们叫嚣着像那个人臣服,所以,西远再一次低头用嘴擒住了卫成胸前的那一点儿,用力吮吸着,并且抬起眼睛,看了看卫成。 看着伏在自己胸前的脑袋,以及那双满含着欲望与乞求的双眼,卫成无需再证明什么,伸出右臂,将西远往上捞了捞,嘴唇对着嘴唇,用力吮吻了起来,大手由上到下,毫不犹豫地探入进去。 “嗯,进屋去。”西远催促卫成。他们俩在摇椅上,幕天席地,虽然有一种隐约的刺激感,可是,卫成每一次挺动,摇椅都会摇动一下,西远胆战心惊之余,觉得有些不过瘾,他喜欢卫成快速的,强有力的要他。 卫成也觉得在摇椅上有些没有着力点,很从善如流地抱起西远,往屋子里走去,要知道,卫成的左臂如今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仍然不能太用力,所以,西远连忙伸手抱住卫成的脖子。两个人相连的部位,随着卫成每一步的迈出,带给他的刺激,都使得西远想要叫出声来。 回到卧房的炕上,地盘大了,手脚能够施展了,卫成马力全开,使出十八般武艺,西远双手搂着卫成的脖子,两腿曲起,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一下下打桩似的撞击中,很快失了心神,随着卫成的进出,浑身跟过电了一样,进去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很满足,出去的时候,仿佛舍不得似的,情不自禁地夹紧,卫成稍微慢一点,他就会急切的胡乱叫着卫成的名字,而当卫成再次用力撞击时,他就会浑身颤抖,从头顶到脚底一阵酥麻,感觉自己像大海中的一片叶子,随着卫成所给予的快乐,随波起伏。 此时的西远,理智已经完全没有了,只是一个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这一场爱爱,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从傍晚断断续续地持续到夜半,直到西远最后疲乏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第164章 心事 西远的爱情来的迟,来的突然,却来得热烈。 他终于明白了,明明知道事实是怎样,卫成为啥还要吃那些干醋,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了深刻体会。 只要卫成跟别人谈话或者做事,稍微没有注意到他,西远就会感到嫉妒;只要卫成的目光注视着别处,没有放到他的身上,西远就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 他自己的目光,只要卫成在视线内,就随着卫成的身影不自觉地移动,卫成走到哪里,他的目光追到哪里。 同时也开始留意卫成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卫成皱眉了,是不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卫成翘嘴角了,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叫他心情愉悦了吗? 而每次卫成忽略他一点,他的心情就会低落,反过来,卫成的一句赞赏,或者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他的整个世界都会亮起来。 就像卫成手里掌控着调解他心绪的按钮,随便按一下,他的心情就跟着转换。 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西远也没有例外,尽管,他无比的,百分之二百的确定,卫成也爱着他,卫成的爱,和他的比起来,只多不少,西远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 他虽然处过女朋友,成过亲,有了个闺女,可是,真正的爱恋,如今,却是唯一的一次。醒悟了,明白了,像一个被巨大糖果屋砸中的孩童,面对满屋五彩缤纷的糖果,无所适从。 卫成出去忙碌的时候,西远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会皱眉一会微笑,陷入爱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处都闪闪发光,优点被无限的放大,缺点被完全彻底的无视掉! 原来,被一个人爱着,是这样的,是如此美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2 卫成走在夕阳映红的大路上,想想,他以前要有多傻,多蠢,才会因为西远唱的一首小曲,就死心塌地相信,西远是爱他的! 如今,品尝到被爱的滋味,才发现,那些,仿佛正餐前的小糕点,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相爱的两个人,忍受不了片刻的分别,所以,在家里发了两天呆,掰着手指头数卫成回来的时辰后,西远决定要跟卫成一起去田里忙活。 一开始卫成不同意,怕西远晒着,不过,他也不愿意一整天一整天看不见这个人,因此,派人在自己家田头树底下搭建了个简易的木屋,每天和西远一起骑着马来到地里,送西远去木屋休息,他自己骑马到田里转一圈,看看活计进行到哪里了,然后,飞快的骑马回来陪西远。 西远呢,坐在木屋里,眼睛却透过木屋的门窗,追逐卫成的身影满田地跑,直到卫成回到身边。 卫成会随手带回来些瓜果,洗净掰开,两人共享一个。偶尔趁人不注意,做些亲密的小动作。 有时候,家里人或者其他关系好的,知道俩人在木屋里“聊天”,会过来坐坐,哎呦,把俩人急的啊,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人快走吧快走吧,我们坐这一点没有无聊好不好?我们很享受二人世界好不好? 总之,相爱的两个人要多腻歪有多腻歪,要多甜蜜有多甜蜜。白天夜晚,连体婴似的形影不离。有好吃的抢着往对方口里送,有好玩的最先想到对方,好看的景色最先拉着对方来欣赏。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人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因为眼前的人变得无限美好。 月盈月缺,陷入爱河的俩人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每一天每一刻在他们的心中都冒着粉红的泡泡。 西远像是打足了气的自行车里带,一天天骨碌碌转的很起劲,白天跟卫成去田里,晚上回来接着腻歪。 非但如此,他还能倒腾出时间,把以前卫成送他的东西一样一样,从家里各个角落挖了出来,可惜,除了他生日,或者其他节日里,卫成送他的,他比较重视,保存的很好,有些平常日子里,卫成随手做出来的,或者貌似随意买的,随意递给他的,都被西远不知道弄哪个爪哇国去了。 西远想想那些东西,禁不住的懊悔,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不经心呢? “你说你,大热天的,披着狐狸皮坎肩干啥?”卫成看着西远折腾,问道,话音里,无奈中透着幸福的味道。 “这坎肩不是你在永宁关送我的嘛。”这是俩人关系确定以后,卫成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意义当然非同一般了。 “那也不能大热天的往身上穿,来,快点脱下来,一会该捂出一身白毛汗。”卫成当然明白西远的意思,同时觉得一向成熟稳重的哥哥,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感到很逗,嗯,也很可爱,忍不住亲了西远一下。 “哎,对了,把我送你的东西,给我拿出来。”西远突然想到,卫成送他的东西,他没有全部保留,可是他送卫成的东西,都一样不少的被卫成宝贝般经管着。 “那是我的,你要干啥?”卫成不知道西远要这些干啥,那些是他的宝贝,他没事就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看,一点一滴都是眼前人对他的爱。 “我把咱家的百宝阁腾出来,一半放你的,一半放我的,没事儿咱俩一起看。”西远越想越美,于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不觉得累,不觉得困,大半夜,一通折腾! 不到一个月,麦收结束,粮食入仓,西家卫家的仓房里麦囤又踅起老高。接着,就着麦茬,翻地起垄,赶种大白菜大萝卜,这些老秋还能收一季。 一切忙碌完毕,大家方才舒了口气。虽然苦些累些,看着满囤的粮食,心里掩不住的喜悦,庄稼人么,一年四季的忙碌,可不就是为了这些粮食。 麦秋结束,秋收还没开始,本来可以松口气,好好歇息几天,可是,奶奶却突如其来地病了。 西远有些焦虑,要说家里这些人,除了西韦卫成是他从小养大的,另外一个最亲近的就是奶奶了。 老人家的慈爱,安抚了西远初到异世的心,也使他享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如果将三个人放到天平上来衡量,真说不清孰轻孰重。 “长朔,奶奶这是?”尽管自己就是大夫,对奶奶的病情有所了解,西远还是没主意地问长朔。 “我觉得是心情郁结,急火攻心。”长朔挠了挠头,家里一切都很好,奶奶为啥会上火啊,有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就好,老人家为啥非得闷在心里! 西远的诊断也是这样,本来以为是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干燥,人容易上火,可是,几天过去了,奶奶的病情却没有一点起色。 凡事不能没有因果,奶奶的病也不会毫无缘由,西远心里衡量又衡量,还是想不出为啥。要说,家里唯一能让人上火的,就是三叔三婶虎子那一家子了,可是,他们自从被西韦卫成给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多了,没再起啥幺蛾子,那还能因为啥呢? “大哥,”西远坐在堂屋里想事情,屋门处,不点冲他招手,一开始有些犹疑,后来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样子。 “不点啊,找大哥啥事?”西远跟不点进了她的房间,看着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大闺女样儿的妹子,问道。 不点今年虚岁十七了,不过生日小,按实岁算只有十五不到。按理,这样大的闺女,该给寻摸亲事了,来提亲的倒是不少,家里人偷偷给打探相看了几个,有的在几个哥哥那里被直接帕斯掉了,有的,几个哥哥那里通过了,到不点这里,却没有一个点头的。 “哎,不知道咱妹子到底咋想的,要不,哪天叫她三嫂五嫂好好探问探问?”西韦西阳两个摸着脑袋,问大哥。 “好吧,就让她俩给问问,不过,点到为止,别追问个没完。”也许姑娘家家跟哥哥有些话不能好说?西远同意了,并叮嘱俩人,叫他们回去好好嘱咐嘱咐媳妇,他们就这一个妹子,可不能委屈着了。 俩嫂子挺用心,但是,从不点那里啥都没探出来。众人没办法,只好继续努力寻摸可不点心意的。 “大哥,我听七哥说,咱奶有啥上火事儿才生病的?”不点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袖,一边问西远。 “按诊断出来的症状来讲,应该是这样。”西远看着妹子沉思到。 “大哥,都是我不好!害奶奶生病,大哥,你帮我把这个还给小林哥吧。”不点说着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一根玉簪,递给西远。 西远:…… 这是为哪遭? 不过,瞬间,他又明白了。小林年纪跟西韦差不多,今年已经二十三四了,西韦儿子快一生日了,小林可还没定亲,难道,看上他家不点,打啥鬼主意了? “不点,跟大哥说,是不是小林做啥缺德事了?”西远一阵紧张,像个护崽子的老虎,想着小林要是胆敢使啥坏主意,看他们几兄弟咋收拾他。 “不是,没有。”瞧大哥一脸的阴沉样儿,不点连忙否认,估计要说是,家里几个哥哥能把小林撕巴零碎了,“就是给我买过三回东西,前两回我都想法还给他妹子了。” 这个玉簪之所以没还回去,是因为小林妹子夏天的时候,已经成亲,嫁出去了,所以,不点没人可还。 “那你哭啥?”要说小林相中了不点,给买几样东西,曾经作为开放社会的人,西远还是能够理解。 “我想着,是不是咱奶知道了,觉得我私下收人家的东西,不好,才气生病了。”不点说着说着,又哭了。 “妹子,咱不哭,啊。”西远放温和了声音哄不点,“不是啥大事,不值得奶生气上火。” 以奶奶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应该直接问不点稀罕小林不,稀罕的话,家里给定下来,不稀罕,家里好几个哥哥,派出去哪个,都可以跟小林谈判。 “那奶咋回事?”不点听大哥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些,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正想呢。有几个哥哥在,你甭掂心,一定能给奶奶治好。”西远安抚了不点,想起刚才的话题,“妹子,你跟大哥说实话,稀罕小林不?咱西家人,不兴心里稀罕嘴里说不,稀罕呢,哥找小林把事情定下来,不稀罕呢,叫他死了这份心。”不能吊着人家没个态度,估计以前不点小,不知道小林的意思,只觉得不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现在长大了,知道咋回事了,心里又没个主意。 ☆、第165章 叫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3 不点听了大哥的安慰,心下松了口气,不再纠结是不是自己收了小林的礼物,惹奶奶生病的问题了。 不过,关于大哥问她对小林的看法…… “大哥。”不点有些脸红。 “没事,妹子,咋想就咋说,咱家人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你嫁个自己满意的,过日子舒心的。”要说小林家,还真不错,怎么以前没有想到。 小林是个能干的,张老六两口又是老实人,事少,好相处,他兄弟小木早两年成了亲,如今已经单门另过,小林给弟弟盖的气派砖房,买了好几十亩地,日子过得不错。 自己妹子嫁过去不用受婆婆的气,也不用妯娌之间斗心眼。再说了,本村本屯,他们家真敢给妹子气受,西家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小林好几年前就相中他们妹子,把一切都给打理好了?西远忍不住猜测。 “大哥,我就是想着,他家在咱村,离咱家近,我以后想回咱家看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走几步路就能回来。”不点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把心里想的跟大哥说了。 要说是因为喜欢小林,好像也不全是,俩人真正相处的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候,除了那次,她找机会问小林,做出来的娃娃好不好卖,再就没有过了。每次小林带来的礼物,都是看见她了,悄悄放到不点能看见的地方,然后脸红脖子粗地走掉。 小林的为人,不点倒是平常闲话时,听几个哥哥和村里人讲过。 因为有那一对爹娘,还有那个哥哥拖累,不点从小想事情比较多,她主要还是考虑到小林跟他们本村,对自己家的情况知根知底,以后爹娘勒掯他们了,小林不会因此大惊小怪,也不会因此丢他们西家的脸。 至于喜欢不喜欢,大燕国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有几个女子,是因为真正喜欢才嫁的呢? 五哥和五嫂,也是因为从小一起玩,长大后瞧着相当,家里才给定的亲,像五嫂这样幸运的姑娘,根本就没有几个。 “不点啊,咱不能因为这,把自己嫁了,主要还得你可心意,大哥才会考虑。”西远语重心长,他们家三代,才这一个妹子,当然希望她嫁得好。 “大哥,小林他挺好的吧?”不点脸红红的问。 “小林那孩子倒是不错,不过,妹子,过日子顺心,不是光人不错就成。”要搁以前,西远当然觉得人不错就可以考虑,可是,他现在正享受着爱情的甜蜜,知道相爱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和因为彼此条件适合而一起过日子的巨大差别,所以,他还是希望不点能够找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成亲。 “那,那得找个啥样的啊?”不点不大明白大哥的话,他们这里可没有鼓励男女自由恋爱的风气,西家是个本分人家,不点也是个本分闺女,根本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西远:…… 是他疏忽了,妹子和弟弟不是一样的教法,男孩子可以随便出去见世面,女孩子每天都守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即使像不点这样有自己主意的姑娘,也不可能没事去瞧谁家小伙子啥样。 不过,不点自己要是没有其他人选,小林还是比较不错的,对不点比较上心,坚持到这么大岁数还没成亲,默默等着他们妹子,看来心挺诚。 “不点啊,大哥知道咋回事了,这个簪子你先留着,让大哥想想该咋办,你心里别多想,奶应该不是因为你这事生病的。”西远语重心长地对不点道,他这个妹子,虽说家里宠着惯着,可是有三叔三婶和虎子,实际上,过得并不容易。 “哎,大哥,我知道了。”不点听了大哥的话,脆生生地答应着,心里卸下了一个负担,她真怕是因为自己叫奶奶着急上火生病。 奶奶这一病,缘由虽然还不知道,却将小林对不点那点心思给炸了出来。 西远出来,找家里几个弟弟,连最小的长朔也跟着讲了。长朔今年不小了,眼看过完年二十岁了,所以,要把他当成大人来看待了,家里的事情,也要适当的叫他参与进来。何况,长朔才是不点亲哥哥,比他们几个更近一层,有权利知道一切。 西家子弟成亲都晚,可能西远当初二十岁才成亲,给带了个头,所以,后面的弟弟,都是近二十才成亲,如今及以后,这似乎已经成为西家子弟的一个惯例,老人们也开始接受他们早定亲,晚成亲这一做法了。 主要是西远觉得,十七八的少年,自己还没有多成熟呢,就要娶妻生子,实在接受不能,不过,毕竟生活在这个环境里面,太特立独行了也不好,所以,二十岁成亲,算是个互相妥协的做法了。 亲家那边,因为前边几个哥哥的例子,也因为叶先生家和程家,都是熟人,知道西家不是没事瞎拖着,因此,也没有其他想法,没有催促。 不过,岁数到了,自然要给孩子成家,所以家里决定,今年秋半季给小勇成亲,明年秋半季给长朔成亲。 家里忙完秋收,就要张罗小勇的亲事了。 弟兄几个,听了大哥的话,先是惊讶,然后不约而同骂了小林几句“臭小子”,竟然敢惦记他们妹子! 当哥哥的,颇有一种妹子要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不过,骂完小林,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嗯,小林这孩子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要说,小林倒是不错。”西阳跟小林接触的多一些,两个人一个掌管西家的产业,一个掌管莲花村的产业,交集多,共同话题也多。 “我觉得比咱先时给不点相看的那几个强。”西韦也觉得小林挺好,人能干,知根知底,没啥不良习惯。 “以后三叔三婶勒掯不点,以小林的本事,能替挡一挡。”卫成考虑的多一些。 “啊?那就给定小林哥啦?”长朔听几个哥哥的话头,觉得差不多就是小林了。 “要不,大哥,明儿我看见小林,跟他好好谈谈,问问他的心思?”西阳征询大哥的意见。 “我也瞧着小林这孩子好,就是吧,总想叫咱妹子,找个自己可心的,不知道她稀罕不稀罕小林。”西远犹豫道。 “我看不点对小林印象应该不错。”卫成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咋知道?”西远疑惑。 “你说呢?”要是不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小林,小林哪里有机会送了一次东西,还能送第二次呢。 西远跟卫成可是真正的彼此了解,心意相通,卫成虽然没有明说,只看他神情,西远想了想,就恍然大悟了。 既然这样,小林倒是个挺可心的人选。 西阳办事麻利,第二天,小林就陪着西阳来见西家大哥了,他知道,在西家,长兄西远的意见至关重要。为此事,他将自己拖成了大龄青年,如今西家有了话头,小林怎么能不尽最大努力。 以前,他给不点东西,都被不点想办法还了回来。小林为此失望过沮丧过,同时,更加欣赏不点的为人,能干大方、懂事、孝顺老人、不贪图小恩小惠,而且,长得也漂亮! 这样的好姑娘,不知道多少人家巴望,多少小伙子朝思暮想,一旦错过,再也遇不到了,为此,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但是,只要不点没成亲,小林就不死心,就抱着一线希望。 前些日子,西家几兄弟给妹子相看对象,小林心里难受的不行不行的,想主动找西家哥几个,将自己心意坦白,可是,小林也明白,不点那里要是不同意的话,西家不可能强行做主,委屈着闺女。 小林越想越觉得绝望,不点要是对自己有意思,西家怎么会另谋他人?所以说呢,一到感情的事情上,聪明人也会变成笨蛋,小林就没有想到,不点那里可能另有缘由。 他一个人借酒浇愁,喝了个酩酊大醉,真是愁肠百转,寤寐思服。 今天西阳一跟他探话,小林立马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因此,顾不得不好意思,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个心思全盘倒出。 并且想进一步表表心意,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对不点好,一定不会辜负西家妹子,可是,一让他动真格的了,反而笨嘴笨舌,不知道咋表才好,出了一脑门子汗,吭哧半天,只有一句“我一定会对不点好,长度哥你相信我”。 “行,我知道了,回去跟大哥说一下。”西阳看小林的窘态,拍下他的肩膀,等他妹子这么些年,够痴心的,谁还会怀疑小林的诚意。 “长度哥,”西阳转身要走,小林唤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4 “咋?”西阳笑着问。 “我,我,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见大哥?”小林鼓了鼓勇气,现在可不是考虑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得让西家大哥看到他的心意。 “行啊,你小子!”西阳踢了小林一下,小林嘿嘿笑着也没躲。 “走吧。”既然小林想去,西阳没拦着,大家都是熟人,坐在一起摊开说比较好。 “行,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西远听小林结结巴巴把话说完,笑着说道。 小林摸不着西远的意思,但是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成,由不得自己个了,因此,满怀忐忑地离开了西家。 其实,西远心里觉得小林很不错,不过,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不点的意思,万一他们误解妹子的意思了呢,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万一不点对小林一点儿都不喜欢呢。 因此,西远跟他娘把小林稀罕他们家不点的事情说了,让他娘去问问不点的心意。 不点心里,是把大娘当成亲娘来亲来敬的,跟嫂子不能说的话,跟大娘却一定会说。 “我看咱不点挺同意。”西远娘找机会,跟侄女好好沟通了一下,不点把心里的疑问都跟大娘讲了,说白了,一个闺女,不就是怕以后嫁人,在婆家过得糟心么。 西远娘以过来人的经历,跟不点详细分析了一下小林家哪里好,哪里不尽如人意,又把对小林的看法谈了谈,不点就抿着嘴光笑不说话了,一双眼睛闪啊闪,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不过,现在奶奶病着,秋收过后,还要给小勇成亲,所以,不点的亲事要往后拖一拖。 西远找来小林,把家里的意思跟小林讲了,小林乐得一蹦俩高,嘴都咧到耳朵丫那了,西远说啥都一个劲儿的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以后,我们可都是你大舅哥了,来,长朔,过来,让小林叫声哥听听。”西韦跟小林年龄差不多,以前见面没事常开开玩笑,如今要做大舅哥了,还改不了以前的习惯。 “啊?”长朔有些长长眼,他做惯了弟弟,一下子被人叫哥,不大习惯。 “对,叫哥,管我也得叫哥,六哥。这是你七哥。”西勇拉着长朔过来占小林的便宜,平时他们见面,可是光喊小林哥小林哥了,现在可算能找补回来。 “嘿嘿,嘿嘿。”小林不叫哥,也不反对,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乐,哪里还有平时在外办事沉稳机智的模样。 ☆、第166章 发现 不点和小林的亲事,算是口头上先定了下来。 小林家开始欢欢喜喜地准备定亲事宜,张老六两口乐得嘴都合不上,小林这么大不肯定亲,老两口虽然拿他没招,心里却是堵得慌,简直都成了心病。 谁知道,都说后后有喜,他们小林,傻孩子有傻福,竟然能跟西家闺女定亲。 不点那闺女,他们都了解,长得俊,人品好,见着村里婶子大娘,从来都先打招呼,不笑不说话。不知道多少人家掂心呢。 话说,即使不点不是个出挑的,就凭现在西家的门户,他们也不敢巴望。 谁承想,天上就真掉下来个馅饼,哐当,砸他们家了! 哎呦,把张老六两口乐的,一天到晚笑模样不断。 连小林地弟弟,小木,都感觉森森地嫉妒了,他哥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个媳妇,攀上这么好个岳家,西家不点,西家那哥几个,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想到哥哥的婚姻大事终于解决,还找了这么好个媳妇,小木也替哥哥高兴。 村里人呢?嗯,当然除了森森的嫉妒,还是森森的嫉妒了! 这可真是个人的缘分,怎么也没想到,西家女会相中了小林。 以为他们家要给闺女找个门当户对,也出过举人老爷的门户呢。没想到,人家没挑这个。 好吧,可村里年轻辈的挑,小林的确是个出挑的,羡慕嫉妒恨之余,村里人不得不承认。 不点虽然不好意思,随着亲事定了下来,悬着的心也安稳了,没事躲在自己房间,回想着跟小林有限的几次接触,这闺女后知后觉,抿着嘴的乐。开始开开心心,为自己准备嫁妆,大娘说了,小林毕竟属于大龄青年(一听这话,就知道出自大哥之口),家里再留不点,也留不了两年,所以,估计明年给七哥成完亲,转过年来,就得给她和小林成亲了。 “妹儿,这是哥攒的钱,你拿去买点啥稀罕东西。”不点定了亲,长朔很高兴,他虽然人单纯,却并没有单纯到不明白人情事理的地步。 小林,长朔也非常熟悉,知道小林能干,人不错,听小林话音,以后对不点也错不了,所以,长朔替自己妹子高兴。 他和不点,当初是奶奶一起从父母那里强行要到大伯家抚养的,不点当时小,天天晚上都得长朔哄着才肯睡觉,后来长大了,哥俩感情也非常要好,不点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七哥,长朔得了啥稀罕物,也想着唯一的这个妹子。 可以说,他们家分了两个阵营,他和不点是一个阵营,爹娘和虎子是一个阵营,光凭这一点,兄妹俩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点能够嫁在本村,长朔比谁都开心,以后有啥事,还可以跟妹子商量商量,真好。 “七哥,这些钱你留着吧,你明年就要和冬梅姐成亲了,不能手头一点钱都没有。”不点不肯要长朔的钱,每月大哥给的零花钱,七哥都给了她,用来应付那一对讨债的爹娘。后来,大哥怕七哥没钱花,又偷偷给七哥一份,这事在家里大家没明说,不过都心照不宣。七哥攒下这些钱,应该也很不容易。 “没事,妹儿,哥大头的进项,咱奶奶都给攒着那,奶说,等哥成亲了,就不给管了,都给哥。”长朔咧着嘴笑,把钱又推给了妹子。 他平时研制草药啥的如果需要钱,大哥说从家里公份里出,长朔平时又不是个贪吃贪喝贪图享受的,所以,手里没缺过钱财。 “行,那我就收下了。”不点看长朔执意要给,知道这是七哥的一番心意,没再推辞,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至于老叔老婶,听到这个信儿后,本来想叫嚣一下的。不过,想一想,嗯,现在又快到秋天了,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大冷天伐木,…… 只那么一想,心里仍然发惧。所以,本来老婶自觉理直气壮,嚷得欢,自家闺女定亲,怎么没问问他们这对爹娘的意见?她想拉着老叔,找长辈兄嫂理论理论,不过,被老叔给喝止了。 没有老叔的支持,老婶一个人蹦跶不起来,所以,只能平时快活快活嘴,没敢起太大波澜。 况且,家里老太太现在病着,他们也怕这一闹,给老太太闹出来个好歹的,到时候,一家子都饶不了他们,可不光冬天伐木那么简单了! 所以,夫妻俩气归气,蹦跶了几天,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奶奶这一病,病来个孙女婿,小辈们跟老人家征询意见的时候,奶奶也跟着高兴,有开心事情,病好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彻底好,眼看着还是倒炕上起不来。 奶奶是个要强的,即使年纪大了,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躺着,手里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她坐在那里,仿佛就代表着整个家,从外面进了院子,心里就感觉有了扑头。所以,家里人看奶奶躺着,心里都不大好受。 “不知道咱奶有啥心结打不开,唉!”晚上办完事,西远躺在卫成的臂弯里,一下一下戳着卫成身上结实的肌肉,一边唉声叹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5 卫成的胳膊紧了紧,眸色幽深,没有搭茬。 他这几天晚上要的比较凶,跟饿狼似的,总没有厌倦满足,要是以前,西远一定会抗议一定会抱怨,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虽然身体疲惫些,但是被心爱的人需要,被心爱的人索取,心理上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到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了,卫成还这么稀罕他,西远能不高兴嘛。 他算是知道为啥说,每个人一出生都是单翼天使,只有找到心爱的恋人,人生才完美,才能组成一对翅膀,结伴飞向快乐的天堂。 相恋的感觉如此美好!和恋人相伴的日子如此幸福! 西远纠结了半天,没纠结出来什么,在卫成的臂弯里蹭了蹭,睡着了。 跳跃的烛光下,卫成凝视着怀里人熟睡的容颜,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像对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这的确是他的宝贝,一生的挚爱,怎舍得放弃,怎舍得稍离? 夜色深沉,一个人酣然如梦,一个人彻夜难眠。 …… “哥,”白天,西远跟西韦说起奶奶病的时候,西韦也有些欲言又止。 “小韦啊,你是不是知道啥?”西远看西韦的神情,猜测到。 “没,没啥事。估计季节的事,过几天就好了。”西韦支支吾吾。 到底是咋回事呢?西远想破了脑袋,没想明白。 奶奶的病堪堪又加重了,西远担心的不行,连和卫成腻歪的心情都没有了,整日整日的守着奶奶,盼奶奶快点好。 这天,西远给奶奶熬完药,扶奶奶喝下,“远啊,累了吧,甭天天守着奶,奶没事儿,你歇着去吧,啊。”奶奶摸了摸西远的手,眼圈却是红了。 “奶,我不累,你还不知道我,成天除了闲着,啥事没有。”西远嘴上说的轻松愉快,心里跟着难受,奶奶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看着奶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西远疲累上来,趴在炕沿那儿,打起了盹。 …… “成子,成子,咱不哭,不哭啊。”西远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小的卫成,不知道为了啥,一门的哭,咋哄也哄不好。 “唉,奶的大孙儿啊,你咋这么不懂事,可真是丢死个人了,你们俩这样,叫咱家人咋整哎。”梦里,传来奶奶叹息的声音,西远一边抱着小卫成安抚,一边为奶奶的叹息难过得也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和成子,做了啥事叫奶奶和家里人为难了呢? 不会啊,他的成子这么懂事,这么听话! 对了,成子走了,成子去永宁关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得去找他! 梦境光怪陆离,西远遍寻卫成不着,心里急的不行,一边跑,一边喊:成子,成子! …… “成子!”西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正对上奶奶探究的目光,可能西远醒的突然,奶奶没来得急转换。 祖孙俩谁都没有说话,满室静谧,连一丝风从窗前刮过,似乎都能听见。 西远一下子明白了,奶奶的病因是什么! 可能,他潜意识早想到了,只是拒绝去承认,然后,心里的想法被带到了梦里! “奶,你都知道了?”尴尬归尴尬,事情还要面对,何况,奶奶的心结不解,病不会好。 奶奶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就是卫成从滨江府回来那天,俩人大白天得意忘形,拴上院门在屋里嘿咻的时候,正赶上几个小的回来,听说二爹爹回来了,非要跑西院去看看。 可是,他们几个咋推门都推不开。卫黎是个淘小子,搬来个凳子,叫前前姐姐和小练给他扶着,要从墙上翻过去,以他那小身子,能爬上墙头,估计,嗯,下不来。 几个小的一通折腾,西远娘跟不点忙手里的活计没留意,奶奶注意到了,用话将几个小的劝开,老人家在门前站了半天。 已经长成大人的哥俩,成天腻在一块,现在大白天,拴上门…… 越想,奶奶心里的预感越不好,忍不住浑身打冷战。 不会的,他俩乖孙只是感情好,不会这样的! 奶奶否定了又否定自己内心的猜测,半天才镇定好自己,挪动了脚步。 可是,不管老人怎么不相信,事实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关键西远和卫成两人,正是热恋的时候,尽管很注意,行为举止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还是会带出来一些,奶奶是经过事的老人家,哪里看不明白。 一遍遍的否定,一遍遍的被现实击得粉粉碎,老人家心里煎熬了一个多月,终于病倒。 “奶,对不起!”西远伏在奶奶的枕畔,浑身颤抖,泪如雨下,他不想让老人跟着揪心,可是,也不可能放下卫成。 “唉!”奶奶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西远的脑袋。 西远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总之哭得那个伤心难过,那个肝肠寸断。可能,他潜意识里,怕被逼迫着做出啥选择,而恐惧哭泣吧。 “小儿啊,不哭,不哭,啊。”奶奶像小时候那样唤着西远,重复着说。 看西远哭的伤心,奶奶也老泪长流。这是老人家最看重的大孙子,放在心尖上的大孙子,怎么能够不跟着伤心,不跟着难过。 “奶,你说我该咋办啊?”西远一边哭一边问。 事后,西韦没少笑话哥哥够狡猾,明明应该是奶奶问他该咋办,他却通过一哭一问,苦肉计一施,把事情颠倒个了。 其实,他不知道,当时的西远,的的确确害怕了,说不出的恐惧。 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一甲子的光阴,才遇到一个他爱的,也爱着他的人,别人可能体会不到,从感情速食时代经历过的西远却清楚,这样的,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有多难! 他和卫成,正当情浓之时,不要说分开,就是短暂的不见,都跟剜心割肉一般无法忍受,所以,无论如何,他放不下卫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6 但是,西家,在西远心中,同样重要。 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上,苦心孤诣,费了无数心神,才打造成的安乐窝。 有舒服安逸的居所,有慈爱的长辈,有友爱的弟、妹,有喜爱大爹爹的子侄,如果说,因家里接受不了他们俩人的关系,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与卫成双宿双飞,离开家人,离开西家,离开莲花村,西远一想到这里,心也跟刀绞一样。 所以,西远的哭,的确由于两难而哭,因恐惧要他做出选择而哭! 再或者,人都是这样,当你生存的环境恶劣,身边没有关心你的人,没有爱护你的人,你自己不得不坚强起来,粗糙起来。 如今,西远有卫成宠着,爱着,惯着,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他自己也娇宠起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没有以前强了,不过这点,西远一点儿不想承认就是了。 “奶也不知道该咋办。”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奶,我实在放不下他,要是我们这样,给家里丢人了,我,我……”西远一边哽咽,一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要不,我们以后不总在一起了,我们俩,本来也没想叫别人知道!”西远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一边压低声音嚎啕大哭,一边跟奶奶说。 不常在一起,咫尺天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想想那些甜蜜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西远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给切得细碎细碎的。 ☆、第167章 让步 西远做了自认为的,最大的让步,不过,想想不能与卫成日夜相守,心里难过得不行。 “奶也不想你们为难,奶就盼着,你们都好好的,日子过得舒心。”听了西远的话,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抬手给西远擦脸上的泪痕,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净,跟曲江决堤似的。 这样的孙子,怎么能不叫奶奶心疼? 丢家里人?他们西家,本来只是个,年头忙到年尾,能把肚子填饱就不错的普通农户。老大老实,老二在岳父家讨生活,老三和哥哥不和,做啥事还不着调。本村本土的人,能欺负他们家就会欺负一下,当年小远生病,他和老爷子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孩子送不了城里药堂,请不来好大夫,眼瞅着,一来二去,越来越重,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的气,差一点没了小命。 连孩子的命都保不住,这样的人家,谈什么面子不面子! 要说,西家如今有了面子。这面子,还不是她大孙子给挣来的?老话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何况这是他们亲亲的大孙子呢! 享受大孙子给带来的福气,却挑剔大孙子这大孙子那,她老西婆子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唉,好好的孩子,咋非得这个样子呢? “小儿啊,咱能不能改了?”奶奶抱着一线希望问。 “奶,我就想跟成子过日子,跟他过日子比和别人过都舒心。”西远一边哽咽着,一边跟奶奶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伏在枕畔,说啥都不肯起来,有些愧对老人家。 本来,他和卫成的事情,西远也好,卫成也好,一点没有想让家里人知道的意思。尽管,那样,他们在家里人面前能够更明正言顺些,可是,老人接受能力有限,说出来除了把家里搅合黄天,没有其他意义。 这两三年,俩人一直避讳的很好,家里人只当他们从小兄弟情分,感情非同一般,并未多想,因此,心下有些放松了警惕,也是真的。 另外一个,就是如今,二人都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举手投足间,忘了加小心,所谓的情难自禁,就是如此。 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事! 西远压根没想过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亲人,可是,该发生的毕竟还是发生了! “奶,我俩在永宁关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成子不肯回来,我就……”西远不想卫成被为难,他毕竟不是西家亲生,所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答应过成子,一起相守白头!”这说的是永宁关城墙下,卫成要他一个允诺的事,“奶,誓言如婚约,既然已经许诺,就应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西远抬起脸,急切地望着奶奶道。 “唉!这是咋弄的!”奶奶擦了擦大孙子脸上的泪,自己流着泪道。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带着一家子,把日子越过越好,人家孩子满山野疯着玩呢,他们家小远却忙着筹划怎么给家里添进项。 一个十岁的孩子,养着两个,比他小三岁和五岁的弟弟。 啥事都不用大人操心,啥事都给家里想到前头。 后来,日子过好了,成子却走了。 她大孙子就没享着几天清福,一直到成子回来,家里日子不用操啥心了,这孩子才清闲了两年。 从小到大,这孩子光张罗家里各项事情,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都可老的小的来;他自己,从来没说稀罕过啥;有啥好东西,从来没有自己先占了;说话出事,也没有错头过。 这样的孙子,老人家哪里忍心责怪他。 想想当初成子走时,小远的反应,还真不像一般哥哥对弟弟的样儿,难道,真像小远说的,那时候,他就稀罕成子了?成子也是因为这个走的,因为这个回来的? 还有成子,从小就是个命苦的,差点没叫那个狠心的爹给糟践死,后来,到了他们家,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是,毕竟知道自己不是西家亲生的,为人行事,从来不出大格,只跟小远有时候耍耍脾气,不过,次数一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可能孩子知道,只有小远宠着他惯着他,不管怎样都不会丢下他,成子才离不开小远。 奶奶印象里,卫成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当年去彦绥读书,非得哥哥陪着才肯去。 小远被胡子绑票的时候,家里人急得团团转,没有任何办法。是成子,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就敢闯胡子窝,往出救哥哥。 后来的离家…… 如今的回来…… 小远也是,从把成子背回家的那一天起,就当心尖尖一样疼着宠着,别人说他啥,小远都不在意,但是说句成子不好,小远指正急眼,为了成子,连媳妇都不要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拆得开?怎么忍心拆开! “小儿啊,咱不难过,啊。奶啊,就是一时没想明白,你容奶奶些时日。”老人家怕大孙子万一心窄,胡思乱想啥再弄出啥事,连忙出声安慰,太懂事的孩子,叫人心疼。 “奶?”西远愣了,他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容易接受了,以为还得长期奋战呢。 “没事儿,这世上啊,啥样儿的事都有。”奶奶攥了攥西远的手,“奶小的时候,娘家村子里,有两老跑腿子(光棍儿),表兄弟,一辈子没成亲,别人都喊他们小老道,说跟出家人似的。” “奶。”西远攥着奶奶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后来,俩人老了,都是孤拐,没有个儿女,走不动路,干不动活,哥俩一合计,一起喝耗子药死了。奶当时刚记事儿,还当新鲜事跑过去瞧,俩老头,一起躺在炕上,都穿着青布衣,青布鞋,跟睡着了一样。”奶奶回忆着往事,拿手摸了摸大孙子的脸。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7 “村里里正看他们没个后人,派人去外村,喊来他们侄子,领村里人帮着一起给发的丧。”老人家接着道。 “奶那时候小,一直以为他们是家穷,没娶上媳妇。嫁人后,想起在娘家时候的事儿,还跟你爷讲过。你爷说,都是生活磋磨的,不然,谁不想有老婆有孩儿,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奶啊,虽然一辈子没去过几个地儿没见过多少人,也知道啥事,有原因才会有结果,选了这样,就没了那样。奶就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别老了老了……”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想到自己俩乖孙,老了以后跟前膝下,如果跟那俩人似的没有个人照应,心里就难受。 “奶,我和成子都有后人,不怕没有人发丧。”西远眼泪又下来了,也许老人家生病,不光因为接受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大的原因,是顾虑俩人没有个健全的家庭,没有个亲生儿子给扛灵幡摔丧盆。 卫成那俩儿子咋来的,老人家现在心里一定明镜似的。 “唉!”奶奶叹了口气,成子那俩不是亲儿子,可是,还有人给发丧,小远可就一个闺女,属于绝户头。 “奶,即使闺女不能给老子摔丧盆扛灵幡,我不还有侄子嘛,以后小韦他们几个,总能匀出个儿子,给我发丧。”西远明白奶奶为啥叹气,安慰老人道。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使劲儿攥了攥大孙子的手,侄子,跟亲儿子能一样吗? 奶奶毕竟是在这个环境生活了几十年,观念里固有的东西,很难改变。 况且,绝户头,在村里人面前,是抬不起来头的,被人当面这么说一句,想死的心都有。 俩个人有了仇怨,最大诅咒,就是骂对方绝户。 而且,没有儿子的人家,常受人欺负,自己本身也因为这个缘由,没有底气跟人家较量,自觉不自觉的,矮了人家一头。 这就是现实! 他们小远…… 还好,他们家现在过成这样,凭西家的家世,估计别人也不敢看低了他们小远。而且,要是哪个弟弟同意,以后可以过继个侄子给小远做儿子。 “远啊,奶没事,你不用惦记,奶想些日子就能想明白了,你歇一会儿去吧。”奶奶看大孙子红肿的眼睛,嘱咐西远去休息。 “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我奶。”西远跟奶奶撒娇,说着,上了炕,从炕厨里拿出枕头和被子,躺在了奶奶旁边。 这样的老人,他心里又是亲又是敬,想跟奶奶多亲近亲近。 “行,那你睡会儿,奶累了,也眯一下。”奶奶怕西远不肯休息,自己先闭上眼睛假寐。 西远这几天还真累着了,所以,尽管心里有事儿,躺在奶奶身边,还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屋外,卫成在堂屋的椅子上坐着,大马金刀,身板挺的笔直,却久久无语。他早猜到奶奶的病因了,内心翻腾的厉害。 如果,他们俩人中,有一个,将是被放弃的那一个,那一定是他了! 可是,没有了那个人,他卫成的生命,就没有了色彩,没有了意义! 他这样的人,看似强大,却无比的苍白脆弱,像绕树而生的藤蔓那样,必须依附那个人的爱而生存,没有了依附的对象,即使能够在地面爬行延伸,可是,那如蝼蚁般的生命,有与没有,活着还是死去,有什么分别呢? 有了那个人,他残缺的生命才会完整,有了那个人,他的人生才会幸福美满! 尽管相信西远对他的爱,尽管相信西家人的善良,卫成的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冷,一阵阵的恐惧。 他很怕屋子门打开,西远带着歉意的脸! 他很怕屋子门打开,他和那个人,从此,咫尺天涯! 现在的卫成,无比的庆幸,他是西家给养大的。现在的西远,即使会舍弃今天的卫成,也不会忍心舍弃当初他养大的那个成子。现在的西家,即使会埋怨怪罪今天的卫成,也不会忍心叫他们养大的成子,伤心难过。 以前的,他曾经深深嫉妒过的,童年少年时期的成子,成了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爱情,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可能会随着形势的转变而有所取舍,可是,那根植于骨髓里的骨肉亲情,却无论如何都割舍不去! 他等着,等着老天爷对自己的裁判! 是他,强行要西远跟了他! 是他,使得西家面临如此的困境! 他,是那个人,生命里的劫;是西家,来讨债的魔障! 可是,那个人,西家,根本就不欠他什么! 反而是他,卫成,欠那个人,欠西家,良多。 认识这个人十八年,哥哥给了他亲情,给了他爱情,让他幸福的生活了十八年,他卫成,应该知足了! 可是,仍然难以割舍,仍然难以放下! 卫成坐在那里,心思深沉,连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都充耳不闻。 可以说,西远的爱来得有些迟,没有给卫成足够的信心。 ☆、第168章 过继 得到奶奶的初步谅解,西远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酣甜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白天又照看了奶奶一番,等回到自己院子里以后,被卫成摁炕上,大巴掌在屁股上一通拍。 咋回事? 事情解决了,你倒是告诉人家卫成一声啊,结果西远愣是没想到,自己“呼呼呼”睡的挺香,还做了个家里人祝福他俩的美梦。 可是卫成不知道啊,看西远晚上没回来,跑正院问了问,说是在奶奶房间睡着了。 哎呦,这一晚上把卫成纠结的啊!他哥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不然为啥连院都不回连他面都不照呢?还是,奶奶不肯答应,以家人相威胁,他哥为了老人病情着想不得不“委曲求全”?还是,奶奶因为他俩的事情,病又严重了,怕老人家有个闪失,不得不日夜贴身照看? …… 总之,卫成是越想越没把握,越想越往坏处想,越觉得心里没底,翻来覆去,一晚上没咋合眼,心里暗暗做着最坏的打算。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到正院一看,人家西远精神抖擞地坐在桌前喝粥吃大包子呢! 等俩人回了自己院子,卫成细细把情况追问清楚了,心里这个气啊,当时把西远摁倒,看前边没地儿下手,马上翻了个面,照屁股“啪啪啪”一通拍。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8 西远本来还面带欣喜如释重负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地跟卫成白话呢,一点没预料到危险即将来临,卫成大巴掌打好几下了,他才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喊冤。 是挺冤啊,卫成又没有跟他说,他怎么知道卫成猜到奶奶生病的原因了?怎么会想到卫成因此纠结不已啊? 所以,理所当然不会想到告诉卫成一声啊! 西远哇啦哇啦一通叫喊,卫成打两下出出气,就停了手,把西远翻了过来。 好吧,这些都是阶级内部的小矛盾,可以既往不咎。 俩人相互拥着,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说,咱奶咋知道的?我问奶,奶还不告诉我。”西远没人的时候,跟弟弟西韦嘀咕。 “就你俩那黏糊劲儿,别说咱奶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西韦道。 “啊?不会吧,那么明显?”西远挺惊讶,不过,细想想,他和卫成这段时间的确有些亲密过头,以后得注意些,嗯,最起码人前得注意些。 “你说呢?以前吧,是你一在场,二哥就不瞅别人,你走哪二哥那小眼神跟到哪儿,现在可好,哼!你俩半斤八两,只要在一起,小眉眼嗖嗖互相打闪电,不起疑心的,那是傻子。连三哥都问过我你俩咋怪怪的了。”西韦听西远把和奶奶的谈话讲后,知道如今没有啥可隐瞒的,所以直接把俩人“不检点”的地方指出来,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 “不会吧?那你咋跟阳阳说的?”西远一听急了,不会家里人都知道了吧? “实话实说呗。”西韦翻了个白眼,西阳这几年在外面跑,人精明着呢,装着稀里糊涂问西韦,估计实际上心里早有数了。再说,他们哥几个没事就在一起,想瞒也不大容易。 “那,那,阳阳……”西远怂了,刚安慰好奶奶,不会又得起波澜吧。 “没事儿,三哥跟我当初似的,一开始接受不了,自己跑外边待了几天,就想明白了,你们不用担心他。”西韦看哥哥蔫头耷拉脑无精打采的样儿,急忙道。 西阳不像奶奶,他们哥几个以前在彦绥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郑轩包养小倌,被他老爹把小倌发卖了事情,加上这几年接触外界,碰到的人和事多了,对这样的事情本来就知道,再加上他也是大哥西远教大的,思想并非拘泥顽固的人。 因此,除一开始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家俩哥哥身上,一下子难以接受外,其他的纠结倒是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想明白了,也就很快接受了,并未曾因此用有色眼球看俩哥哥。 “我说呢,家里最忙的那几天,咋没抓着老三影子。”西远一回想,可不是呗,收麦子正忙的时候,西阳却跑彦绥城去了,说是看看家里的铺子生意咋样,结果,一去去了好几天,气得二叔还骂他,说是不知道哪头闲哪头忙。 原来,是这么回事。 “知道就知道吧,纸里包不住火。”西远无奈道。 “一家人,早晚的事儿。”西韦安慰西远,知道西远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大好受。 “咱爷和爹娘那里……”西远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家里人都知道了。 “这个你甭管,有我和奶奶,还有三哥呢。”他和西阳说好了,怕大哥二哥为难,这个他俩得帮忙,以后会见机行事,有合适的时机再讲。 “小韦!”西远真的很感动,不过,自己弟弟,说啥感谢的话都显得外道儿。 “哥,你甭说啥谢不谢的,赶紧给我做点啥好吃的,得是我没吃过的。”西韦趁机提要求。 “行,哥保证做到,别人没份,只给我们小韦吃。”西远像哄小时候的西韦那样笑着说,他的弟弟没白养。 “行啊,你可要说到做到。”西韦笑嘻嘻地搭着哥哥的肩膀,往哥哥院子里晃。 其实,他心里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为啥?因为西韦答应奶奶了,要把他们家大毛过继给哥哥,奶奶一听,本来为大孙子顾虑担心的事情,这样解决了,老人家的心病去掉了一大块,因此,病情马上好转,说白了,奶奶得的就是心病。 不过,奶奶这边满意了,西韦后院可是起了火。 西韦把过继大毛的意思跟大妮说了,但是,大妮不同意。 他俩现在就大毛一个儿子,如今刚刚一生日,小家伙很像小时候的西韦,家里人都非常喜欢,他是西明文这边的长孙,很受西家重视。 大妮觉得有儿子傍身,又是长孙,在婆家过日子底气跟足了,每天乐淘淘的。如今,丈夫说要把儿子过继出去,大妮哪里肯答应,为此,跟西韦哭了好几场,不过,不管大妮如何哭闹,西韦的态度一直很坚决。 气得大妮抱大毛回娘家住了好几天。 “妮啊,是不是跟小韦闹别扭了?娘跟你说啊,你俩感情再好,当媳妇的,也不能太任性,得懂事。今天下晚赶紧回家去,听话,啊。”王大娘看出来姑娘这是跟女婿闹别扭了,急忙劝和,闺女嫁了西家,闹心的事没有一件,他们家没有不满意不庆幸的,都觉得大妮比较有福气。 “娘!”大妮有事情没人商量,心里憋得慌,不过,要是真把大毛过继给大哥,娘家也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大妮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起因跟娘讲了。 “咋弄的,这是?”王大娘吃了一惊,西远在他们心中,那是西家后辈里掌管门户的人物,尽管成了一次亲,不过,以西家的门户,西远的品貌,仍然是个抢手饽饽,前两年还有人三天两头跑西家,给西远提亲呢,提的都是黄花大闺女,不过,西家好像都给回绝了,说是因为前段婚姻,西远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暂时没成亲的打算。 西家这么说,大家都理解为西远这样做,因为他的闺女前前年纪太小,怕给找了个后娘,对自己闺女不好,因此想等前前大了再娶,没想到…… 听大妮的话,西家老大这是不想再娶了? “谁知道呢,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偏惦记我们儿子。”每个当娘的都护崽儿,大妮也不例外,儿子过继出去,可就是别家的了,跟他们这个亲爹亲娘关系远了,大妮舍不得。 “要说呢,把孩子过继给老大,也不是没有啥好处。”王大娘虽然吃惊,不过嘛,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西远过继了大毛,那么,大毛等于西远的亲儿子,西远以后真的一直不成亲,真的只有大毛一个儿子,西家以后属于西远的那一份家产,可都是大毛的了! 这样,西韦和大妮的孩子,等于擎受了所有的西家财产,即使给前前一些,不过,闺女嘛,给多少都是有限的,还是剩下的多。 每个人都是平凡之人,当然少不了这些世俗的想法,王大娘也不例外。 王大娘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大妮说了出来,她是亲娘,说这话大妮不会认为别人为了劝他过继大毛找的借口。 “谁稀罕那些钱财,我们又不缺钱。”大妮还是不大情愿,她主要舍不得自家大毛。 “要不,问问你哥?”王大娘觉得这是个好事,所以,想跟大儿子征询一下意见,他们家王柱可是举人,懂的比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要多。 “这只是妹夫的意思吧?”王柱问大妮。 “是呗,你说他多气人,哪有抢着把自己儿子往出送的。”大妮想想就生气。 “小韦跟他哥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涉及到他大哥的事儿,你还是轻易别跟他置气,有啥事最好彼此好好商量。”王柱跟着西家哥几个一起长大,西远在几个弟弟心里的地位,他可是一清二楚,大妮因为西远跟西韦较劲,胜算不大,即使赢了,估计也得伤夫妻情分,他做哥哥的,不忘提醒妹子一声。 “我不想啊,我也觉得他大哥挺好,可是!”从成亲,大妮跟西韦很少拌嘴红脸,夫妻感情很好,这次闹别扭,她心里也不好受。 “你呀,现在只是小韦这么一说,你就吃不住劲儿了。人家大哥可没吐口呢,想不想要你们大毛还不一定,西家可不缺娃。”虽说西韦是亲弟弟,可是,除了虎子,那几个弟弟跟西家大哥感情也不差,四个弟弟,哪里少一个娃来过继? “不能吧?他还能过继其他弟弟家的娃?”王大娘一听着了慌,那样的话,等于把西远那份产业,拱手给了别人。 “别家咋地?那不也是西家的种?”柱子一语中的,妹妹这么闹腾,西家大哥必定已经知道,以他从来不强人所难的性格,估计不会让大毛过继了。 大妮听了哥哥的话,心里也纠结的很,要说她多么视金钱如粪土,还真不是,要说因为钱财就把儿子过继出去,她也不情愿。这还真是两难的选择。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9 “妹子啊,哥觉得你还是别跟小韦置气了,回去看看他咋说,大毛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是一点感情没有,能不为孩子打算吗?你要知道,大毛以后肯认他这个爹,就不会不认你这个娘。你得体谅妹夫,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难处,男人有难处了,你不理解,还跟着闹腾,一件两件的,夫妻情分该淡了。别在家待着了,赶紧回去吧。”王柱以自己做为男人的经验,劝妹子。 “那我回去?”大妮迟迟疑疑道,她赌气回家住了几天,西韦竟然没有过来接,也没有过来看,大妮心里没底。 “回去吧,西家奶奶病刚见好,你这个孙媳妇就回了娘家,知道的都得说你不懂事,唉!”王大娘拍了拍闺女。 大妮挺听劝,当天让哥哥送着,回了西家。西韦陪王柱说了会话,晚饭一起吃的,席上西家压根没提过继大毛的事情,王柱本来想解释一下,没有了机会,他总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第169章 赶考 回了家,送走了大哥,当天晚上,大妮别别扭扭地问西韦这事儿咋办。 “啊,我哥说不着急,他自己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养老送终,主要是为了宽咱奶的心。大哥说了,以后我们哥几个,谁家要是哪个儿子多了,哪个是最不待见的,过继到他名下,要是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娃,挑一个,挂个虚名,安慰安慰老人就行。”西韦淡淡道。 大妮知道,因为这次事情,夫妻之间出现了分歧,自己处理不当,西韦一定生气了,所以很是小意温存了几天。 好在,西远跟弟弟说了,他是真不在乎有没有个儿子,有没有人养老送终。他这边一风轻云淡,西韦那边也就不把这件事看的过于重要,所以,跟大妮生了两天气,就不计较了。 奶奶病好后,虽然提了两次,不过,西远都以西韦两口子如今只大毛一个儿子,他不能做抢弟弟唯一儿子的事情,等以后他们生下来二毛三毛四毛的时候再说。 奶奶一想,也是。 这一推,事情就推过去好几年,一直到西韦有了好几个毛头,大毛八九岁懂事了,在西韦一再提议下,大妮催了又催,如今她比西韦着急,怕大哥真因为她当年不同意,过继其他弟弟的孩子,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比谁都上心,而且,大毛如今大了,她也不怕孩子因为过继给大哥,就不认她这个娘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西远才过继大毛。他嘴里说,过继哪个弟弟的都可以,实际上,为了避免家里以后因家产而产生争执的事情,心里还是偏向于过继西韦儿子。 他们这一辈兄弟之间感情和睦,不在乎钱财上的事情。但是,不能保证小辈们也这样,况且,还有他们各自的娘亲。 不过,在西家人看来,大毛过继与没过继没有啥区别,平时生活上,仍然由孩子娘,大妮来打理;读书,仍然去村里学堂;连称呼,该喊西远大爹爹,喊大爹爹,该喊西韦五爹爹,喊五爹爹,这是从前前那里传下来的,西家小辈都这样,管西远喊大爹爹,喊自己爹爹,按照父辈的排行,前面加个数字。 所以,从称呼上,根本听不出大毛跟哪个爹爹更近一些,就连大妮,西远也没有叫孩子改称五婶,该叫娘还是叫娘。 因此,对于大毛来讲,所谓的过继,跟没过继,好像没啥区别。嗯,似乎也有点,就是太奶奶跟他说啦,等他长大了,大爹爹老了,没了的时候,他得给大爹爹扛灵幡摔丧盆。 大毛觉得,这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太奶奶不能那么郑重地嘱咐他。所以,心里牢牢记着,还特意赶村里有老人去世的时候,偷偷跑去瞧了瞧,了解了解到底啥是扛灵幡摔丧盆。 不过,这都是后话,如今,奶奶病刚好,西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奶奶病好了,赶在秋收前,,家里开始张罗西勇的亲事,虽然崇尚一切从简,不张扬,不过,因为娶的是叶先生的孙女,所以,该有的礼节,西家一样没少,力求不铺张不浪费,却把婚事办的体体面面。 这些,已经不用西远出面安排,几个弟弟就能够做的井井有条。 西勇亲事办完,秋末,趁天气还不太冷,西阳带着几个手下,出发去京师了。明年是大比之年,小勇要到京城参将科举考试,西阳打头站,把相关事宜打理好。 他这次过去,一个是,尊长兄西远之命,在京城给西家买下一处房舍,供以后去京城的西家子弟居住;一个是,拿叶先生的几封亲笔书信,拜会叶先生的几位老友。这几人,要么与先生一直书信往来,未曾中断,要么,知道叶先生居于北地后,千方百计取得联系,都是情谊比较深厚的故交。 西家在京城没有什么人脉,因此,西勇此去,不得不借叶先生的关系。家里虽然不以子弟显达与否论成败,不过,既然弟弟去了京城,西远不希望他两眼一抹黑,真有事情时候,求助无门。 说白了,就是为了有备无患,倒不是想在科举考试中,走啥捷径。 西阳此去,不是完全没有助力,主要是孙叶那边比较能折腾,他现在不但把聚德楼开遍了北地,如今,在京城也开了一家分号。 虽然京城权贵云集,做事情不大好做,但是,以孙叶的奸商性质,又在西远这里套取了许多好主意,因此,人家不声不响地,在京郊买下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不声不响地,开起来一个类似现代度假村的,集吃喝玩乐游览赏景于一体的庄园,三四年间,竟然打出了口碑,成为京城人士附庸风雅,陶情怡性的好去处,很受吹捧。 西阳这次去,买房子的事情,孙叶那边根据西远的要求,已经物色了几处院落,只等西家去人拍板。这也是西远放心让西阳自己去的原因。 不过,临出发之前,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警告西阳,京城,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在那里行事要慎之又慎,西阳是个稳重的性格,大哥说啥,他都点头答应了。 初冬,等西阳那边定了下来,西远带着西韦西方西勇,启程去了京城,卫成在家留守。 哎呦,卫成这个舍不得啊,送了一程又一程,不亚于梁祝的十八里相送,要不是西远提醒他,哥几个都走了,家里需要他照应,估计卫成能跟到京城去。 至于为啥不叫卫成去?表面上的意思,是卫成去过京城,家里其他兄弟没去过,所以,这次得卫成看家。 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因为西远知道,卫成以前在虎豹骑中的袍泽,有几位如今正在京城任职,嗯,西远私心不愿意卫成去,怕他一去,被人家给盯上,万一给个职位啥的,回不来呢。 要知道,卫成的胳膊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灵敏,也没有以前那样能吃力,不过,如今可是好多了,那一身本领…… 那一身本领,没有用武之地,着实有些可惜,即使如此,西远衡量又衡量,考虑又考虑,都说爱情使人自私,他还真做不到为了成全卫成的事业,而随他远离故土,何况卫成心里,也是把俩人长相厮守看得比别的重,所以,西远最后下定决心,把卫成留在了家里,他得防患于未然啊。 西勇瞧着二哥那副难舍难分的样,给了卫成一个挑衅的小眼神,哼,真以为大哥就是你一个人的呢,这下知道了吧,大哥不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们几个兄弟的,叫你没事儿总占着大哥,这下知道我们哥几个的厉害了吧。 本来,西远没打算陪西勇去考科举,觉得弟弟们大了,有西阳这个亲哥哥帮打理一切,应该足够,可是,西勇一听大哥这样讲,那个可怜样儿哎,一门说,没有大哥陪着,自己考试心里没底,大哥去了,啥都不用干,在家里一坐,他就不紧张了。 他一这么讲,二叔二婶不懂啊,一起眼巴巴看着西远,爷爷奶奶,西明文夫妇,其他几个弟弟…… 总之,这一回合,西勇智斗二哥,完胜。 西远没办法,只好同意,毕竟,这是他们西家,开天辟地头一遭,有子弟到京城参加会试,他做为长兄,不能因为懒惰,不给予照看。 “臭小子,好好考,二哥等你的好消息。”卫成扒拉西勇脑袋一下,几个弟弟是哥哥从小带大的,对西远有一种天生的依赖性,这一点卫成比谁都了解。 “你回吧,京城的事情忙完,我就马上回来。”西远耐不住西勇磨,跟着去了京城,但是,也经不住卫成磨,所以,答应卫成,西勇一考完会试,马上回转,即使这样,两个人也要有四五个月不能见面,没等分开呢,心里的思念已经开始疯长起来。 “哥,快走快走,二哥,你快回去吧,不然,今天该回不了村。”西韦拨转马头,催哥哥出发,再不催,估计这俩人黏糊到晚上,他们也走不了。 “嘿嘿,二哥,你回吧,我们会照顾好大哥的。”长朔和大哥一起乘马车,掀起车帘儿对二哥咧嘴笑,二哥咋跟个小孩似的,一步离不开大哥。 西远觉得,难得去一次京城,这次,把家里几个弟弟,除了卫成,都带着了,除了西勇去科考,另外的西韦长朔,也带去见见世面。 本来,西远问西韦要不要也跟着考一下,西韦已经是举人,有资格参加科举,不过,西韦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而且,他不耐烦寒窗苦读,因此,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肯考。 西远不强求他,知道他和卫成,自己从小没逼着叮嘱着一定要出人头地啥的,从来都告诉他俩只要听从内心,随意就好,所以,俩弟弟真没把功名利禄看的多重要。 至于长朔,嗯,西远是希望他这次去京师,能跟名医请教一下医术,或者陶登。 这些都是其次,主要的,还是想让弟弟们多走走,多看看,虽然不愿意离开莲花村,但是,并不等于他们的世界,就只能局限在莲花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0 人只有一辈子,前世,有几个人像他这样留存记忆的呢?来生,又是如此的缥缈,所以西远希望,他们西家子弟,都能够把这辈子过好,过得充实,过得精彩,过得满意。 最后,赶了有赶,劝了又劝,还是西远哥几个先走的,卫成骑马跟了几步,心里也暗笑自己,忙勒马伫立,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放拨转马头,往回驰去。 ☆、第170章 京城 西远一行走了半个多月,方远远望见京城的城门楼。 “啊,这么高啊,这么大啊,一眼都望不到边儿!”长朔手掀车帘,探出头来往外看,连西远都忍不住跟弟弟一起惊叹,没有现代机械的大燕国,修建一座如此雄伟壮观的帝都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那是。要不怎么是京城呢。”西阳骑着马,伴在车边,他先来打的头阵,对京都已经熟悉很多,收到长兄西远的信后,提前来到十里外的长亭迎接。 “赶上好几个滨江府了。”旁边马上,西勇西韦也感叹道。他们兄弟几个,自小大哥就领着去过北地各个有名的府县,属于比较有见识的了,如今置身帝都城门前,颇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京师气象! 进了城门,放眼观瞧,但见城里屋舍鳞次栉比,路两旁店铺林立,来往者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啊?今天是大集日?”长朔一边瞧,一边惊讶。 “傻瓜,这是帝都,你以为跟咱们彦绥城,几天一个集似的?这里天天都这样,每天都是集。”西阳看七弟眼睛不够用的样,拿鞭稍敲了下长朔的脑袋,笑道。 “人可真多,是不是,大哥?”长朔摸了摸脑袋,嘿嘿笑着跟西远说。 “帝都嘛,求名利求奢华的都往这里蜂挤,人能不多嘛。”西远瞧着繁华的街市,轻声说道。 “也不是样样儿好,你看,都不能快走,马行的快比人慢了。”西韦眼睛左右扫描完毕,接着大哥话讲。 “对,人太多,别说咱们不能纵马奔跑了,就是当官的都不让,被逮着处罚特别严。”西阳接着五弟的话解释。 “所以呢,在京城,我们得事事小心,咱家就是个普通百姓之家,比不上盘踞京城多年的世家权贵,得罪了他们,没有地儿讲理去,因此,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不要争一时之义气。”西远急忙借机会提醒自家几个弟弟。 西阳几个听大哥讲了,都点头应是。 哥几个一边走一边说,行了快一个时辰,穿过几个街巷,西阳领着他们停在一个朱漆大门前,这就是他们在京城的家了。 燕京城大体分为三个区域,最里层当然是皇城,皇城中心是皇宫,外围居住的是亲王郡王等皇亲国戚;接着是内城,大部分为官员富甲之家居住;然后是外城,普通百姓和商家居住之处。 当然,虽然这样,并不完全的界限分明,如有那当官的,因无家资,不得不居于外城;也有虽不是官身,但因家族连绵累世,或者豪富,却居于内城者。 即使外城,也有富人区和贫民区之分,富人大多集中在城东,贫民居于城西。 西家并不是豪奢巨富,子弟行事也以低调为主,所以,西阳在长兄的叮嘱下,来后,看过孙叶给联系到的几处屋舍,在外城城西选了一座院落,这里离内城很近,又不是权贵云集的地方,不显眼,却也并不寒酸。 低调的奢华,西家几个弟弟,都得西远传授之精华。 西阳选中的这一处院落,共四进,带了东西两个跨院。进得院子来,青砖灰瓦,屋舍轩敞整齐,四进院后,还有个不大的花园,虽说快到十月底了,因为京城较北地暖和,树上仍然残留着生命顽强的绿叶,只是,那绿,像是冻伤了似的,绿得苍然,不那么纯粹。 花园的中心,有个池子,池子中心,有一角凉亭。 “夏天的时候,在池子里种上几株荷花,坐在亭子里品茶读书,最好不过。”西阳把亭子周围的景物指点给大哥看,见西远微笑点头,知道这是满意了,自己这次办的事合乎大哥心意。 一路奔波,西远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就吩咐几个弟弟多少吃一些东西,回房间休息。他自己也是,坐了十几天的马车,颠簸来颠簸去,浑身骨头都颠疼了,躺下,在床上翻了两个身,本来以为静下来想想家里的卫成,结果,眼睛一合,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休息了两天,西远开始带着西勇去叶先生的几位老友家拜访。本来,西阳来了以后,已经递了拜帖,并且登门造访过。不过,西远如今俨然是西家族长,大燕国毕竟还是宗法社会,宗族力量不能小觑,家族子弟,能否受到家族重视,直接影响其在社会上的地位。 所以,西远作为西家族长,作为西家长兄,亲自领着拜会,充分显示家里对西勇的重视。 那几位名师硕儒,虽然看着叶先生情面,接受了西家子弟的拜访,其实,心里并未把他们当一回事。 北地无才子。 这是大燕国朝廷上下,对北地来的人统一看法。尽管历年的科举考试中,不乏来自北地,考中进士的学子,但是,却大多才能平平,没有什么作为,也没有什么惊人的才华。 本来嘛,北地蛮荒,人们生活贫困,识字的都少,即使富家子弟,见识也有限,哪里如江南中原一带,世家云集,累三世五世之资财诗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自小受诗书熏染,才学、谈吐、见识,均不同凡响,人物风华,独具风流。 北地来的学子,和这些人一比,本人就开始自惭形秽,觉得有云泥之差。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了,别人当然也不可能高看到哪里去。 所以,北地无才子,是大燕国人们的共识。 叶先生的几位好友,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见的叶氏子弟,何况,叶先生在书信中对西长飞并无一丝赞誉之意,大家私下里,只是以为普通学生来京师应考,叶先生却不过师生情分,不得不予以引荐。 前者,西家老三,西阳拜会,只是带了些礼物,匆匆说了几句话而已,不过,从中还是能看出,这个年轻人举止有礼,从容稳重,以北地来的人标准来衡量,已属于上乘,不过嘛,几位先生都是学问大家,看重的当然不是这些。 及至西远带着西勇西长飞登门,一番言辞下来,大家对西家子弟看法纷纷改观。 首先,就西远本人来讲,曾经帮着叶先生著书立说,先生《大燕古今服饰考》自序中,曾经专门提过,此书能成,多赖几位弟子协助,其中第一位就是西长关,而且,叶先生还特意提了一笔,云,西长关才华学识不让当世年轻才子,然无功名之心,淡泊宁静,自己虽为其师,却于此子身上受益颇多。 能得叶先生一声赞赏都不容易了,何况如此推崇,所以,读过这本书的人,都很好奇西长关到底是怎样一位人物。 如今,西远往那一站,虽只是中等品貌,但是,举手投足,从容儒雅,不骄不躁,与其把谈,如沐春风,忘却凡俗。 而来参加春闱的解元西勇西长飞,谈论起学问来,功底扎实,思维敏捷,惊才艳艳。 不愧为叶先生的高徒! 几位老友这才反应过来,叶先生居北地二十几年,以前一直蛰伏,于今才介绍学生入京拜会,哪里是因为师生之谊,不得不介绍一二,这分明是先生的得意门生,跟他们显摆来了,显摆自己收了好学生! “明年春闱,皇榜之上,必有西长飞之名。”与西家哥俩把谈后,这是几位先生的共识。 而西远,带着西勇将该拜会的几位拜会完,就开始领着几个弟弟,在京城玩开了。 什么太液清波、廊桥夕照、章台叠翠,只要能够了解到的好景色,都欣赏了一遍。 什么山八珍海八珍、燕窝鸡丝、酒炖肘子,以及各色小吃,豌豆黄、银丝卷、艾窝窝、驴打滚儿等等,只要能找到的,都吃了一遍。 期间,又应孙叶之邀,到他的山庄玩了个痛快。 西远这么舍得花钱“败家”,连家里几个弟弟都感到惊讶,他哥这是咋了,咋这么疯狂啊? 不过,西远这么做的功效,其他人那里,只是长了个见识,在西勇这里,效果却极为显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1 西勇因为要参加科举,所以,难免要结交一下各地同科的学子,互相谈论诗书,讲讲学问。如此,谈论完毕,讲学结束,大家就要风雅一番,或者找个雅致的地方吃吃喝喝,或者找个风景优美之处,吟诗作对。 本来,那些京城子弟也好,其他地方来的学子也好,都有些瞧不上北地来的几位学子。其他人没有见过那些场面,难免畏畏缩缩,只有西勇不同,这些大哥都领着他们哥几个事先吃过了玩过了,刚开始见识,难免惊诧,不过,见识过了,再来,就能够淡定从容。 本来想看西勇热闹的那些人,一看,人家压根是波澜不惊,真正谈论起来,西勇知道的比他们还多,每种食物的名称,做法,如何品尝才能砸么出滋味,一一道来。 欣赏美景,品析之时,西长飞也是对修建时间,修建缘由,各种相关的趣闻传说,前人留下的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说白了,那些读书子弟,并不是各个家庭豪富,想怎么吃喝玩乐就怎么吃喝玩乐,如今,真较真起来,竟然不如北地来的西勇,这些人先是惊讶,转而开始仔细审视,发现西勇虽然为人低调,不张扬,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派气度,穿着打扮并非锦衣华服,细瞧之下,才惊觉,那衣服的样子,布料,都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这是,才气与财气均不外露之人,大家不得不开始纠正自己的肤浅之见,承认在西勇这里看走了眼。 而且,西勇说的一口好官话,听不出一丝北地的口音。要知道,官话可不是人人会讲的,那是京城人的专利,即使那些在京城待了许多年,官居高位者,仍然常常带着各自家乡的口音,能说官话,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其实,大燕国的官话,跟普通话差不多,西远从小就教几个弟弟这样说话,西韦几个早都耳熟能详,到了京城,有意识的矫正一下,便说的无比流利地道,连老燕京人都听不出差别来,把他们当做土生土长的燕京人,平时游玩闲逛,欺生的事情一点儿没有发生在兄弟几个身上。所以,凭着一口官话,哥几个都能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如此,其他人方真心折服,认真和西勇以朋友身份交往起来。并且私下里猜测,西氏家族,也许并不像他们口中所讲,只是北地普通耕读之家,因为,据说,西勇其他几位兄长,也各个人中龙凤,举止不俗,不像普通的寒门子弟。 人们心中怎样猜测,西家哥几个并不理会。西远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让几个弟弟多些见识,见识多了,抵抗力就强了,面对京城的繁华奢侈,能以平常心来对待,才不会被居心不良者引诱,成为贪心不足之辈,越陷越深。 他的目的,基本上是达到了,其实,他不这么做,他的几个弟弟,应该也不会被世上的繁华享受迷了眼,因为,从小的时候起,西远就在不停地领着他们增长见识,眼界早都被打开,接受新事物新信息比较快,已经见惊不惊了。 他现在这样做,只不过再多加一层保险罢了。 不过,西远给哥几个下了个严令,与人交往可随意,合得来的多交往,合不来者敬而远之,但是,不管与谁多亲密,都不许提家里二哥卫成胳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也不准提家里七弟,医术高超。 说白了,西远还是担心卫成被起用,离开家里,同时也不想小老七离开家里的保护,进入这个纷繁复杂的世道。 西阳西韦几个,谨遵大哥叮嘱,在外不管与谁谈论,半丝口风不肯露。 而被严格封口谈论的小老七长朔,除了跟大哥三日一小玩,五日一大玩,剩下的时间,由李原陪着,或者去京城药堂偷师学艺,或者去大街小巷,四处搜罗医书偏方,忙得那个不亦乐乎。 ☆、第171章 掐架 西远哥几个在京城住的美滋滋,家里,卫成可是幽怨极了,那情形,比西勇刚成亲不久的小媳妇——叶先生孙女紫璇,还像个良人远行,独守空房的闺中怨妇,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西远这边还没到京城呢,卫成的信就一封接着一封追了过来。 一开始,信中满纸诉说自己每天早晨起来,没有人叮嘱加衣,晚上回到房间,被窝一片冰冷,院中花草早已落尽,厢房内冷锅冷灶,月色入户,只能独自举杯兴叹,北风呼啸,只能一个人静静聆听,没有人嘘寒问暖,没有人说笑相伴,总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得西远忍不住心酸,差点没有调车回转。 西韦偷着瞧见了,暗哂二哥用的一手苦肉计,于是小哥几个一合计,每个人执笔,一家一段,尽述兄弟几个在大哥的带领下,赏遍了京城繁华,吃遍了京城美食,人间乐事,不过如此,等等。 并充分表达出,我们已乐不思蜀,一定会等小勇春闱考完,方能归家,二哥在家中一定要上孝敬好长辈,下照顾好子侄,我们心里感激二哥的无私奉献,自会买礼物,答谢二哥替兄弟分忧的一片赤诚之心云云。 哎呦,收到信后,把卫成给憋闷的。 然后,不写自己多可怜了,改变了策略,开始写几个小的对大爹爹多么多么的思念。比如,卫黎喜欢吃桔子,非得把一个又大又圆的桔子藏起,说是留给大爹爹回来吃,现在那个桔子外面的皮已经满是“皱纹”,估计里面也快赶上家里秋天晒的干菜了,但是,人家卫黎还是舍不得吃,还要坚持留到大爹爹回来。 接着写卫练,说练练想大爹耍泻眉父鐾砩喜豢纤酰挚抻帜郑宥己宀缓茫桓鼍6氯乱蟮蟮7挂膊豢虾煤贸裕钕不兜摹芭铮ㄆ唬┕倍几槐吡耍好乓幌欤偷诺磐雠埽棵趴谀嵌剖遣皇谴蟮 还有小闺女前前,如今长大些了,跟着小姑姑不点学做针线,前两天做了一个粉粉的荷包,举着给家里人看,一个劲儿的表明,这是她做成的第一个荷包,要送给大爹爹,没有别人的份儿。 连西阳家的夏天,西韦家的大毛,卫成都没拉过,总之,家里的娃似乎没有想其他几个“爹爹”,集中起来,光想西远这个大爹爹了。 看得西远一阵唏嘘,思乡之情骤起。 西韦几个把二哥的信又给“偷看”了去,然后窃笑了一番,接着写了哥几个在京城都很忙碌的情形。 西阳打算物色合适的铺面,买下来,将来把西记药铺开到京城,同时,扩大家里药田规模,以后不光在药铺里零卖药材,还要搞药材批发,立志要成为北地最大的药材供应商,并且打入京城药材市场。 西韦则忙着跟大哥西远,采买了许多书籍,回去以后,一个是充实自家藏书,另外,可供莲花书馆的学子抄写,增加籍藏量。哥俩四处搜集,四处打听,力图多搜集一些珍本善本,以及时下里在京城江南中原一带,才子学者们付梓刊印的新书,力求能够包罗万象,将莲花村的知识储备,与外界接轨,与大燕国的治学气氛同步。 至于西勇,一边忙着把学过的东西巩固复习一番,并且按照大哥的建议,分析历年春闱题目,拜读前几届一甲进士的文章,仔细研磨明年春闱主考官的著述,分析其人品文风,力求对症下药。另外,他还要忙着与同乡同科学子结交,大家一起诗词歌赋,激扬文字,乐在其中。 而小老七,不用说,一件一件仔细给二哥讲述自己在药铺里偷师的经历,哪位坐堂大夫医术高超,用了什么药方,救活了一个濒临死去的病人。哪一家的伙计忒讨厌,给人家病人抓药,药量不足,长朔气得跟他争辩,说是医者仁心,既然入了医药一行,哪怕是个活计,也要遵守医德,说的那个伙计面红耳赤,低头认错。以及,他和李原如何串大街走小巷,在一个很荒僻的角落,用很便宜的价格,从一位老婆婆手里,买到了前世某位医学名家的医书等等。 总之,我们都忙的很,多谢二哥你为我们巩固了大后方,孩儿们你给好好带,思念大爹爹的时候,告诉他们要耐心等待,大爹爹以及其他爹爹回去,会给孩儿们买礼物的云云。 卫成一看,这招不好使,又被识破了,连忙接着再想妙计。信里不再卖可怜了,转而炫耀。 炫耀啥呢? 当然是炫耀家里老人对他多好多好。 比如,西远娘一口一个儿子的叫,今年给他做的棉衣又厚实又暖和,千层底的羊皮靴子,穿着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老爹西明文也对他露笑脸了,把家里劈好的木头绊子,给他们院子里码了一垛,没事儿还过去帮他烧炕,说是甭以为火力壮,就睡凉炕,以后岁数大了,该落毛病。 爷爷也不没事生气磕打烟袋锅了,前几天家里杀年猪,看他忙得脚不沾地,知道他爱吃血肠,特意留起来一盘。 还有奶奶,老人家没事儿给爷爷和她自己准备装老衣服(北地人的习俗,人年纪大了,会把自己去世时候穿的衣服事先准备好),怕他和西远两个男人,粗心,老了时候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帮他俩一人准备了一套,里外三层新,对襟袄,斜襟大氅,鞋边还绣着金色祥云图案,都是用的最好的料子,最好的丝线…… 西远:…… 西阳、西韦、西勇、西方:…… 话说奶奶,您老人家是不是考虑的太周全了?话说,二哥,这个有啥好显摆的? 话说从头,卫成之所以这么显摆,还不是因为西韦临走前给家里人扔了一颗重磅炸弹。啥事?还不是西远和卫成的那点儿事! 不过,西韦没有全说,只是讲明,大哥因为前边的那个嫂子,伤了心,以后不想再娶媳妇了,二哥因为卫黎卫练的娘亲,也无续弦的打算,所以,人家大哥二哥一合计,以后他们哥俩就搭帮过了。 哎呦,他这么一说,把家里几位长辈,除了奶奶,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小韦啊,这是咋回事啊?”西远娘当时就蒙圈了,急的直掉眼泪。 “哎呀,娘,没啥大事,我就是告诉你们一下,我哥和二哥以后不会再娶媳妇了,俩人就这么作伴过日子。”西韦说的那个轻描淡写。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2 “净扯淡,这可不是过日子法儿。”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当时起身要去找西远和卫成。 “你干啥去?我跟你说啊,老大为啥不想再娶媳妇了,你甭心里没数,要不是你,要不是那个,那个玲子,老大能有今天,这都怨谁?”奶奶看爷爷气哼哼的样儿,连忙打击老伴的气焰。 奶奶这么一说,爷爷马上像充满气的气球,被扎了个大口子,瞬间瘪了。 是啊,小远为啥会和离,还不是前边娶的那个媳妇不跟他们家大孙好好过?前边那个媳妇怎么娶的?还不是因为玲子爷爷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这事可不都在自己身上,要是没了这茬,老大怎么也不会娶玲子就是了。 不娶玲子,就不会有卫成被逼离家,卫成不离开家里,就不会在外面娶亲,说不定媳妇就不会早早过世…… 爷爷虽然心里头不顺,可是一想起来这茬,马上底气不足,没有话说了。 “可是,可是,他们这样,他们这样……”西明文是个老实头,觉得西远卫成俩这样做不对,吭哧胩欤疵豢赃瓿龈鏊匀焕础 “我跟你们说啊,我哥那是轻易不下决心,他要是下了决心的事情,你们要是硬要反对……”西韦停了一下,家里几个人马上警觉,心里费了思量。 “我们反对咋的,你哥还能不要咱这个家啊?”老爷子气得磕了一下烟袋锅。 “不要咋的?给你们盖了大砖房,给你们买了好几百亩田,给你们置办了这么大个家业,人家现在甩手啥都不要,直接走人,你们能给说出来个啥?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得让人家听你摆布?”奶奶高声道。 “你瞎嚷嚷啥?还人家人家的,那是咱大孙子,啥人家人家的。”爷爷一边激动的拿脚磕打炕墙,一边跟奶奶嚷道。 “爷,那年我哥离开半年,您知道他干啥去了吧?”西韦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给家里人自己想。 老爷子:…… 那年,西远走的时候虽然骗他们说是跟孙叶出去办事,回来后可是话里话外没瞒着,大家后来都知道,他那是出去找成子去了,就冲着小远当年那劲儿…… 还真不好说。 他们要是一反对,卫成气性大,像当初那样一跑,跑个音信无踪,小远估计还得追出去…… 家里要是没有小远,哎呦,这日子可咋过啊…… 总之,西韦这半截话头留的恰到好处,给家里人无限的遐想空间。别看家里现在日子过好了,不过,从老人到小孩,对西远的依仗,没有丝毫减少。尤其老人,越是年纪大了越想有个主心骨。 这下子,几个人全都蔫了。 爷爷上了几天火,西韦叫长朔用心给瞧着,别再把老人家急出点啥病来。好在,有长朔留意着,有奶奶在炕头上,一点一点给老伴掰扯着,爷爷虽然上了些火,但是身体无碍。 不过,爷爷也好,西明文夫妇也好,从那天起,看到西远和卫成,都有些别别扭扭。西远嘱咐卫成,就当以前一样,越自然越好。在不动声色这方面,卫成早都炉火纯青,家里几位长辈一看,好像俩人跟以前也没有啥不同,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结果,他们刚刚缓过些劲儿来,西远领着哥几个去了京城,家里就留卫成一个。 卫成对西家长辈也是真孝顺。尽管只有他一个人照应家里,却把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万事不用家里人操一点心。 村里人本来以为西家几兄弟离开了家,西家老辈子人不知道得忙成啥样,要知道,西家如今可是家大业大,打理这么大一份家业,没有点本事可不行。结果,人家一个卫成,把兄弟几个的事情都给包了。 “养孩儿养孩儿,西家这个干儿子可是没白养,真借光了。”村里人不得不赞一声,卫成是个有情有义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卫成的用心,村里人都能看出来,西家人怎么会体会不到? “唉!亲儿子也不过就这样罢了!”爷爷和西明文私下里感叹道,也因此,一开始的反对情绪慢慢消弭无踪。同时,因为西远没有在家,老人想他们哥几个想的不行。 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可能感受不到有多好,一旦失去了没有了,才会懂得珍惜。西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想想西远没在家,心里空空落落的感觉,觉得只要大儿子好好地跟他们一起生活,怎么过日子都无所谓了。他们一这么想,心结自然打开。所以,也不排斥卫成了。 “咱们啊,就当是多了个儿子。”西远娘私下里跟西明文嘀咕。 西明文:…… 卫成本来就是他们的儿子好不好? 总之,家里老人对卫成态度好转,等于变相妥协,接受了西远和卫成的关系。 所以,卫成炫耀起来,那个兴致盎然,那个与荣有焉。 看二哥美成那样,西韦偷偷撇嘴,有啥好显摆的,这都是他和哥哥合计好的,不然,为啥光把你一个人留家里了,真是笨的可以! 西远看了卫成的信,心里也很高兴,这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解决了,都想原地蹦几个高。 西韦几个和卫成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打擂台,西远瞧着自家几个弟弟“欺负”卫成,无奈之中,只好每次信件将要送出的时候,加进去点自己的悄悄话,来安慰安慰卫成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灵。 西远没写别的,就是把上辈子会的歌曲歌词,挑里面有思念的啊,想你的啊,抄上一两首。嗯,他是借用一下,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他只是想安慰安慰卫成而已。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这样做,是想卫成想的不行了。 ☆、第172章 焦虑 卫成和几个弟弟互相掐架,掐的那个不亦乐乎。你别说,这样一来,还真将分别两地的孤单寂寞之意冲淡不老少,每日里净琢磨着怎么能掐胜那几个了。 如此,一直到了新年。 新年的第一封信,卫成将家里过年时的情景写的那个热闹,夸的那个天花乱坠,就好像西家哥几个没在莲花村生活过似的。 “哥,你瞧我二哥嘚瑟的。”西韦边读卫成的信,边撇嘴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还不好说,你们几个再嘚瑟回去呗。”西远笑着回道。 “行,这可是你说的,我得把我们过年时候咋玩的,都给二哥详细讲一下。重点讲讲孙大哥咋带我们玩的,还有上次他请我们去酒楼吃饭,那个富家公子咋跟你套近乎。”西韦笑嘻嘻地跟西远逗哏,颇有一丝狡黠味道。 孙叶也挺逗,今年过年,因为西家几兄弟在,他也没回彦绥,期间除了跑西家蹭年饭蹭元宵,还回请了兄弟几个。有他参与,西远几个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孙叶本身是个爱玩会玩的,又在京城待了好几年,对京城中各大吃喝玩乐场所了如指掌,带着他们很是玩了个痛快。 西远也没有拘着几个弟弟,领他们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增长见识,不过,事先跟孙叶说明,西韦和西勇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朝廷明令禁止举子去的地方,千万不能领他们去。孙叶是个通透的,当然知道轻重,饶是如此,西家几兄弟在他的带领下,从过年玩过十五,愣是没有一天闲着,连准备备考的小勇,都自己给自己放了几天假,跟着玩了几次。 说起来,那个富家子,其实是正月十五赏花灯,孙叶在一个酒楼包了个靠窗的位置,几个人一边凭窗赏灯,一边喝酒品茶时,结果,碰到了生意来往时认识的富家子弟,过来寒暄了一通,那个人是个自来熟,自动和他们拼桌坐到到了一起。 生意人嘛,和气生财,大家就一起聊了起来。期间,不知道那个富家子弟咋想的,反正没事儿总跟西远搭话,连最小的长朔都看出来他在跟大哥“套近乎”。 要是以前,西远可能不会想那么多,自从跟了卫成,在这方面未免多留意一些,所以,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估计这个人是个男女不忌荤素皆宜的浪荡子,未免多生事端,西远很是把握分寸,每次语言上来往,尽量不卑不亢。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3 不过,估计那个富家子看西远及几个弟弟的谈吐不凡,摸不清底细,又有孙叶这方面在,所以也未曾有什么轻浮的表现。 孙叶是个“老奸巨猾”的,看出来些端倪,却不动声色,后来找了个由头,带着西家兄弟几个去游灯河,就和那个人分开了。 其实,细想想并没有什么,西韦提起这个,不过是跟哥哥开玩笑罢了,真要把这当个事写回信回去,估计卫成当天就得坐不住。 “你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西远拿着卫成写来的书信拍了西韦肩膀一下。 “那是,哥,你说我要真这么写,二哥是不是觉都睡不好,马上浑身冒着醋味往京城赶?”西韦眯着眼睛勾着嘴角,想象着卫成的反应。 “要不,你试试?”西远道,眼中神情好不意味深长,在西韦看来,满满的都是威胁。 “我哪敢呐,你还不把我给吃喽。”西韦顺嘴接茬道。 “没事儿,我嫌人肉酸,一定不会吃你。”西远也勾了勾嘴角。 “哥,你放心,我坚决不会写!”西韦连忙表态,“哎呦,怎么觉得脖子后面嗖嗖直冒凉风呢?”临走还不忘加这么一句。 哼,哥哥现在这么偏着二哥,每次偷偷往家信里给二哥塞情书,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呢。 虽然没有把这出写上,不过,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何况,他们是小哥四个呢。 所以,这次的家信尤其厚,把过年吃的玩的写的那个事无巨细,那个热闹非凡。 兄弟几个你来我往互相打机锋,转眼出了正月,二月初九,西勇下了考场,西远几个亲自送到门口,一直看到小勇的身影消失,方才回转。 会试完毕,西勇从考场出来,西远又亲自接他回家。看西勇神情,虽然被几日的考试弄的憔悴了些疲惫了些,但是总体感觉还不赖,哥几个提着几日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大家很默契地没有追问西勇考的如何,还是西勇自己憋不住,休息好了,跟几个哥哥把考题和自己的考卷都详细的讲了讲。 西远听了,没有多加评论,论科举考试,他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经验还没有西韦西勇多呢,所以,不轻易发表意见,反而是西韦,和西勇谈了谈哪里有失误,哪里比较好。 接着就是等着放榜,以及,如果考中以后,如何应对殿试。 等放榜的这些日子,西远有些焦虑,他倒不是担心西勇能不能考得上,在他眼里,做官虽好,却是官场复杂,诡谲多变,所以,早都跟西勇谈过,叫他以平常心对待,考中固然高兴,考不中也没有什么。西勇是个灵透的,当然能够领悟大哥的意思,虽然有追求功名之意,但是跟那些为了科举孜孜以求的学子比起来,要淡然很多。所以,西勇能不能考得上,西家几个都是以平常心来看待。 西远焦虑的事情,是他感觉卫成有些不对劲。 本来卫成和那小哥几个掐架掐的挺火爆,西远也乐得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些卫成的注意力,免得一个人在家寂寞无聊。可是,最近,卫成的书信,里面的内容虽然都是家里平平安安形势一片大好,不过,西远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信里的内容有些刻意,透过字里行间,西远总觉得卫成被什么事情困扰,但是又在刻意回避。 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应该不会吧,他走时叮嘱过卫成,要是家里有啥事情发生,一定不要瞒着,可以单独写信到孙叶那里,叫孙叶偷偷转给他,这样他心里也好有个底,卫成也好有个人商量。孙叶那里一直没有书信转过来,证明卫成没有事情跟他单独讲,家里应该太平无事。 可是,凭着对卫成的了解,凭着两个人的心意相通,西远就是能从信中看出卫成心绪不好,被事情困扰来。 家里无事,难道是卫成对他的感情有了啥变化,在外偷吃了?或者吃醋了? 不能啊,卫成对他的感情,西远放一百二十个心,而且,以卫成曾经的经历,谁想设计谋坑害他或者西家,都有能力处理得很好。而且,西韦上次虽然开玩笑说了那些话,实际写信的时候,只字未提,几个弟弟还是很知道轻重的,不会叫不相干的人和事,影响家里二哥的情绪,况且,他能对卫成放心,卫成如今对他也应该能放一百二十个心。 对于情感,他俩都是那种,选定了人,就想相伴生活一辈子的人,不会起另外的心思。 西远自己烦恼,非常想马上启程回家。无奈,有个小勇在那里栓着,他要是现在走了,估计小勇嘴得噘几年,而且,正是关键时刻,他不能离开,要是他离开了,凭小勇的聪明,一定猜到是家里有事,如果考中,要参加殿试,一定会受影响。 还要耐心等待! 哎,西远急的啊。 “哥,”西韦私下里,看西远拿了本书,半天没翻页,叫了声哥。 “嗯?”西远瞅瞅弟弟。 “哥,我咋觉得二哥最近像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又不肯跟我们说呢。”西韦挠了挠脑袋,他都能看出来的,哥哥估计早都想到了,所以,西韦没有瞒着,跟西远直截了当的说了。 “你咋看出来的?”问完,西远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没有啥意义,西韦跟卫成,小时候玩到大,彼此之间的了解和默契,不比他和卫成少。 “我就是觉得二哥最近的几封信,虽然还是说家里这好那好,但是兴致不高,不像以前和我们几个打机锋那么兴致盎然。”西韦摸了摸脑袋。 “哥也这么觉得,不过,应该不是咱家有啥大事,不然他不能瞒着,估计是他自己,或者其他事情叫他困扰了,不用太惦记。”西远安慰西韦,离家在外,最怕家里有啥事情,自己不晓得。 “我知道,要不,我们直接问问二哥?”西韦思索了一下道。 “他不想说就先别问了,等小勇那边没事儿了,哥马上回去。”西远想了下,决定还是不问,卫成不说,一定是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带着长朔,让三哥多留些日子,帮小勇处理大事小情。”西韦点点头。 放榜那天,西勇慢悠悠不着急,西阳却是一大早起来,和西韦一起,带着李东去看榜。本来他俩没打算带长朔,可是人家孩子非常想见识见识放榜时的火爆景象,一定要跟着,西阳和西韦看他满脸期待的样子,只好领着。 哥仨去看榜,家里西远西勇吃饭喝茶下棋聊天,颇有事不关己的味道。不过,西远连着赢了小勇几盘后,笑眯眯地看着老六。西勇也知道自己心不在焉,被大哥瞧出来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科举考试,比现代考大学还费劲,哪里能一点不在意呢? “大哥,你说我能不能考中啊?”被大哥看出来,西勇也不装模作样了,忐忑不安地问道。 “考不中以后再考,咱家有你和老五两个举人就满足了,其他的都是意外之喜。”西远安慰小勇。 “嗯,可也是,等我考中的,非得回咱莲花村好好美美。”西勇大白鹅本性又开始抬头。 “行,到时候叫你三哥五哥还有咱长朔,一人拿几挂长鞭炮,跟在你后边,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你走哪儿让他们放到哪儿。”西远跟老六插科打诨,转移他的注意力。 ☆、第173章 及第 还回莲花村好好美美!真考中了,就得在京城候官,然后进入官场当值,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小马驹套上嚼子了。西远看着小勇得意洋洋的样儿,很是不舍,几个弟弟,都是在他眼么前长大的,一想到下勇以后要如履薄冰般在官场栖身,还真是心疼。 “如果考中了,以后进入官场,自己要小心在意,哥跟你们几个都说过,咱家不以功名论成败,所以,当官呢,做的舒心就做,不舒心就回咱莲花村,别勉强自己,也别硬撑着。”西远忍不住叮嘱弟弟。 “嗯,我知道,大哥,我不会为了当官,为了升官,做那些违背意愿的事情。”西勇知道大哥这是担心他,连忙跟西远保证。 “中了,中了!六少爷中了!”哥俩正在聊天,大门一开,李东一反平时的稳重刻板模样,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他和李原挤在看榜单的人前头,别人如何扒拉都岿然不动,榜单一贴出来,马上找西勇的名字,看见后,连跟那哥仨说一下都忘了,一个人撒丫子往家跑,可见内心多么激动。他自少年时就跟着西勇,俩人感情非同一般,所以,西勇中进士,李东就跟自己考中了一样高兴。 “大哥!”听了李东的话,西勇一反平时万事把握之中的模样,眼里泛着泪花,抱住了西远,不知道说啥好了。 “我们小勇真是厉害!”西远也很激动,比现在家长听到孩子考上大学还激动万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4 “大哥,大哥,小勇考中了!考了个第六名!”门外西阳哥仨加上李原,稍微腿脚慢了一点,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哎,哥知道了,哥知道了。”西远虽然平时说的淡然处之,真到了这时候,还真是淡然不起来。和另外哥几个一起连蹦带跳带喊,兴奋的差点没把房盖掀起来。 “大哥……”兴奋过后,西勇有些欲言又止,这孩子心气儿比较高,当年家里人和叶先生看他年纪小,不想叫他早早参加科举考试,所以一致都用晚几年考,拿个更好的名次来鼓励他,所以,在西勇心中,考中进士不是目标,考进一甲才是目的,因此,对于自己现在只考了个第六名,高兴之余有些不满意。 “第六名就不错了,你要知道,咱北地往年最好的名次都在百名左右,连前十名都没有人进过,我们小勇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况且,不是还有殿试嘛,经过殿试才能确定前三甲。”西远拍着小勇的肩膀安慰他。 “就是,老六,这已经超出咱家和叶先生最初的期望了。”西阳西韦跟着附和。 “六哥,你这厉害,和六这个数字可真有缘。”长朔双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六哥,他俩年龄差的不多,小时候总在一起玩,又曾经一起去过私塾读书。一起淘气过的六哥如今考中进士,长朔心里由衷为他高兴。 当天,知道消息的朋友,如孙叶,亲自来道喜;其他的,如叶先生的那些故旧,也都派了家中子弟前来祝贺。西远带着西阳一一打点,这些人以后都是小勇步入官场的重要人脉,所以,西远和西阳为了弟弟,很是用心的接待。 第二天,就有考中的举子,来西家约西勇一起去拜见座师,也就是本次科举的主考官,西勇虽然为自己的名次纠结了一下,不过,现在也想开了,高高兴兴地和同科学子去了。 西远一边忙着应付各种关系,一边派人给家里送信。 不过,两天后,西勇找大哥谈了谈,认为自己最重要的考试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等三月十五的殿试,因为家里进了三月份开始耕作,事务一定很多,二哥卫成一个人在家肯定忙不过来,要知道,他们家可跟当初只有十几亩田的西家不同了,尤其长朔的药田和林子里的山参,别人都没有办法插手,所以,小勇表示,他这边没有啥可顾虑的了,大哥可以放心的回家。 有了西勇的话,西远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惦记卫成,着急回去,却不想叫弟弟们失望,觉得大哥偏心,伤了兄弟情分,毕竟,在大燕国,家中子弟科考,可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如今,西勇自己提出来了,而且,他的心态现在也比较平静,表明,殿试的时候,会以平常心看待,尽最大努力。西远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京城,回彦绥了。 “我们小勇真是长大了。”西远拍了拍西勇的脑袋瓜,十多年的光阴过去,这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小年纪就嚷着跟他学识字,一开始连笔都握不稳的孩童了。 既然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大事,西远就带着西韦和长朔李原回转,留下西阳继续帮助老六打理相应事务。临走之时嘱咐了又嘱咐,看着自家丰神俊朗的六弟,想着以后要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心中真的有些不放心和不舍。 “大哥……”西勇别看话说的明白,等西远几个一要走,眼圈就红了。 “没事儿,不是还有老三在嘛,等大哥回去了,马上派人把你媳妇护送过来,内宅不能没有人。 以后咱家哥几个,每年轮流来京城陪我们小勇。”西远安慰六弟。 “嗯,大哥,我知道了。”西勇和西阳站在京城十里外的长亭处,一直目送大哥几个的身影完全消失,方才恋恋不舍的回转。 西远心急,所以回去的时候,没有慢悠悠地坐马车,而是快马加鞭,不到十天就到了彦绥地界。 一进入莲花村范围,路上遇到的熟人就热情地跟哥几个打招呼道喜,西家出了个进士,村里人都跟着高兴,以前他们村,因为有四个举人,周围的村民都很羡慕,称他们村为举人村,如今,他们村又出了个进士,以后估计就得被称为进士村了。 离开家四五个月,哥几个早都想家了,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进家门。李原了解几位少爷的心思,在前边快鞭打马,先回去报信儿。 西远仨刚到莲花渠那里,一匹红马迎头接了过来,马上,卫成虽然神情不变,但是眼里满是欣喜激动。 他们一回来,家里人哪里还做得下活计,除了老爷子西明文西明武,连西明全老婶虎子都过来了,其他知道消息的关系比较好的,如程义王三爷爷他们,也都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兴奋的聊天。 西家的院子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只有叶先生沉得住气,一直到晚上西远带着弟弟亲自拜访,方才细细问了相关事宜。 “先生,长飞觉得自己没有考好,心里可不是滋味了。”谈到西勇的名次,西韦跟先生补充到。 “殿试才决定最终结果。”先生手捻长髯,颔首微笑。 “先生?”西远看先生的神情,莫非对小勇还有更高的期待?好吧,管他呢,能考成这样,他们家就满足了,用奶奶的话说,就是祖坟冒青气,烧高香了。 “快了,十五殿试,十六出结果,过几天自然可见分晓。”先生也很高兴,一个为自己教出如此出息的弟子,一个为孙女有这样个好夫婿。 西远当然明白先生的心思,趁机提出过两天家里将派人护送六弟媳进京的事,小勇刚成亲没几天就赴京赶考,少年夫妻,哪里经得起长时间分别,所以,要让人家小两口尽早团聚。老六媳妇可是先生的孙女,这事情得跟先生商量好。 “好,到时候叫子钰送即可。”子钰是西勇媳妇的大哥,看来,先生自己虽然无心出仕,却不再反对家里子弟与外界来往了,本来么,德清叶氏,在江南可是很出名的世家。子弟自然不同凡响,怎会一直隐姓埋名于这么偏远的北地。 既然有紫璇兄长护送,他们家只要将进京的下人选好即可,本来西远以为,还得叫西韦跑一趟呢,看来是省了。 “唉!”奶奶无人时长叹口气,“以后想看我们小勇,不知道猴年马月喽。”老人家抹了下眼角,自己不大懂这些科举啊,官场之间的事情,不过,听说小勇以后不能随便想回家就能回家,老人家高兴之余有些不是心思。 “奶,小勇也不是完全没有假期,以后等有时间了,就让他回来瞧您和爷爷。”西远明白老人家的心里想啥,细细给奶奶数小勇都啥时候可以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虽然口里应着,心里还是不大舒坦,别人看到的是小勇考中进士,以后怎么怎么高官厚禄,怎么怎么飞黄腾达,奶奶却只希望几个孙子都能平安喜乐,相伴身边。 安慰完奶奶,西远回到自己院子里,和卫成温存个够。私下里探问他,自己离开家里这段时间,有没有啥事情发生,他问了又问,卫成都回答无事。看家里的样子,的确啥事没有,所以,西远不禁疑惑,这是自己离开家的时间长了,胡思乱想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家院子里侍弄花草,忽然听见门外隔了一条路的,李二虎家和万明玉家院落里一通吵嚷,听声音似乎是在吵架。 吵架? 是了,李二虎和万明玉落户莲花村后,经过两三年的调整,万明玉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起色,两个人精打细算,攒下钱把欠卫成的已经还清。 有地有房有闲钱,李二虎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滋润,自己享福之余,不忘老家的老娘和哥哥兄弟,没事给写个家信,寄些银两。 没有想到,去年秋天,西远他们去京城没多久,冬天还没有完全到来的时候,李二虎的老娘带着他的哥哥和弟弟,竟然拖家带口地寻到了莲花村。 没办法,李二虎只好把那一大家子安置在自己院子里。 这些,卫成在信中都给西远讲过。西远虽然知道,却也未曾多想,如今,听到前院吵吵嚷嚷,声音越来越大,西远暗暗皱了皱眉。 虽然不爱管闲事,可是,那两个和他们关系匪浅,即使不好插手别人家事,西远还是按耐不住,起身到了院外。 还好,现在是农忙,村里闲人不多,他们的院子又是把边的,饶是如此,门口还是站了几个无所事事的主,一脸幸灾乐祸的听着院子里的吵闹,见西远出来了,都笑着跟他打招呼,西家如今出了个进士,以后就是官老爷府了,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高攀得上的,所以,嗯,有机会一定要讨好讨好。 ☆、第174章 裂痕 打发走了几个好信儿的村民,西远拿起铜环敲了敲万明玉家的大门。 “谁呀?”门内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不用猜,一定是那俩孩儿的奶娘。 “我,长关。”西远回了一声。 门插落下的声音,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道缝隙,门里露出奶娘红着眼圈儿的脸:“大少爷。” 奶娘虽然命不好,被婆家嫌弃,差点卖掉,幸得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收留,但是本身是个要强的,自身遭际坎坷,却很少唉声叹气,更不用说掉眼泪。 她心里感激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恩情,不但将俩娃照顾的很好,还帮着两个男人,把没有女人的家庭,打理的规规整整,完全把主家当成自己家一样来操持。因此,有奶娘在,那俩人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轻省。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5 如今,不轻易掉泪的人红了眼圈儿,西远心下紧了紧。 进到院子里,隔壁的叫嚷听着更清晰了,一个苍老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不要脸,勾引她儿子了,什么男不男女不女,找个河沟淹死得了,什么她儿子过几个月就成亲,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就是一个长得不好看,又不能生蛋的公鸡,宰了吃肉都嫌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 西远心下愕然,听着听着,火气蹭蹭蹭往外冒。 “大少爷!”奶娘脸色很不好,替主家难受,看着西远,用袖子擦了下眼角。她知道主家和西家大少爷二少爷关系亲密,平时也跟着西家长工一样称呼西家哥几个,听着很亲切,如今看见西远,心里的酸楚一下涌了出来,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屋里的那个。 “明玉呢?”西远环顾院子,没有看见万明玉及两个孩子的身影。两所院子,中间隔了一道墙,不过,李二虎吸取了卫成的经验教训,直接在那道墙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好方便进进出出,平时,奶娘带着俩孩子住在李二虎那院儿,而李二虎和万明玉更多的是住在万明玉这院,不过,说是俩院子,其实更像是一个。中间的月亮门也很少关。 现在,很少关的那道门,插得死死的,再也看不出当初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 “屋里呢。”奶娘手指向屋子指了指。三月天气,春天已经到来,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迎接春日暖阳,透透憋闷了一冬天的空气,而这个院子正房四间的门窗,却都关的严严实实,仿佛春日的到来,与它们毫无关系。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了无生息。 西远没再听墙对面的谩骂,迈步往屋里面走,那些话,听多了污人耳朵。 进到屋子里面,因为室内的关系,又因为门窗都关着,西远很是适应了一下光线。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屋里,万明玉坐在堂屋的沙发上,脸色灰白,人瘦得脸上颧骨都突了出来。旁边,他的腿两侧,两个孩子,一左一右依偎着,父子三人都悄无声息。 俩孩子仿佛被院子里的场面吓怕了,跟受惊吓的小雀儿般,大气不出,听见开门的声音,警惕的抬起眼睛,打量刚刚进屋的人。 “长关?回来了?”万明玉见西远进来,麻木的神情动了动,冲西远点了一下头,说话的声音干涩沙哑。 “回来了。”西远在万明玉身边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啥。他们回来那天,村里来了好多人,虽然没看见万明玉,但是看见李二虎了,西远也没多想,如今看见万明玉的样子,吓了一跳。 几个月没见,俩娃一开始没认出西远来,紧着往万明玉怀里躲,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看一看。 “运来,妞妞,怎么忘了?这是你们西伯伯,卫黎卫练的大爹爹。”万明玉摸了下俩娃的头,告诉他们。西远一走好几个月,小孩子对他的记忆不那么清晰了。 “大爹爹?”运来毕竟是男孩,胆子大些,听自家爹爹说这是卫黎卫练的大爹爹,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好会儿,方迟迟疑疑地叫了一声。不过,没有叫西伯伯,而是跟着人家俩娃一起叫大爹爹,为此,当初李二虎还吃过醋。觉得那该是给他的称谓,被西远夺了去,万明玉没法儿,小孩子都依样学样,听西家几个小的这么称呼西远,便跟着一样叫,给改了几次改不过来,因此,只好让俩孩子叫自己爹爹,叫李二虎父亲。 当初男孩是记在他的名下,万明玉给取了运来这个名字,他自己一生命运不济,幼时失母,少时失家,青年时期又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思忖着自己的孩子不再像他一般,能够好运连连,因此给取了运来这个名字,虽然普通俗气了些,却是作为一个父亲心底最殷切的希望。 至于归了李二虎的女孩,李二虎一个粗人,不会取啥名儿,叫万明玉给取,万明玉来个各顾各娃,没办法,憋了好几天,还是听到奶娘哄孩子时候,妞妞,妞妞的叫,就顺势取了妞妞这个名字,要多没创意就多没创意。 “哎。运来乖。”西远伸手摸了摸运来的脸蛋。 “大少爷,东家,喝茶。”奶娘见西远来了,心下送了口气的同时,连忙沏了两杯茶端了进来。 “来,运来,妞妞,我们到西屋玩去,大娘给你们拿糖糖吃。”说着,奶娘抱起妞妞,手牵着运来,往屋里去。她忖度着,家里的事情,万明玉不肯跟别人讲,却可能会跟西家大少爷说,孩子在眼么前,俩人说这些事不方便,因此,想法儿把孩子引走。 “爹爹!”妞妞拽着万明玉的衣服不想走。 “去吧,妞,你和哥哥在屋里玩,爹爹就在这坐着,谁也进不来。”万明玉亲了妞妞一下,咧嘴笑了笑,可能是他的笑容给了孩子安抚,妞妞虽然一步三回头的,还是跟着奶娘去了西屋。 “可怜的孩儿,叫那一家子给打怕了。”孩子进了屋子,万明玉脸上本来就很牵强的笑容没了踪迹。 “怎么回事?”西远皱眉。 “还能怎么回事,看着是个闺女,人家不稀罕,本来是那家子的小孩儿欺负妞妞,偷着摸着打两下,大人看见了装没看见,也不给吆喝两句阻止。妞妞小,不知道跟人说,光知道哭。现在,知道不是他们儿子亲生的了,连大人都没事儿给掴打两巴掌,不在这院我也不知道,还是有天奶娘看见了,气不公,跟他们争辩了两句,人家娘几个跟母老虎似的,嘴没闲着骂了奶娘半下晌。” 万明玉苦笑着跟西远讲道,一双眼睛望着矮桌,仿佛已经死寂的火。 “我脱了闺女的褂子,瞧后背给打青了好几块,后来就不叫闺女过那个院去了。长关,我知道你跟衙门里的人熟识,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讲到这儿,万明玉木然的眼睛方动了动,看了看西远,“要是方便的话,我想把妞妞的户籍改到我的名下。要不,真跟着那一家子,孩子不知道得给糟蹋个什么样儿。” “行。”妞妞是个丫头,大燕国重男轻女,所以,闺女的户籍还是比较好改的,况且,朝廷有人好做官,同理,衙门有人好办事,这些,对于现在的他们,不是啥登天一样的大事了。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若有机会……”本来万明玉想说有机会定会点水之恩涌泉相报啥的,可是想一想自己和人家的差别,哪里能够报答一二。因此,只是冲西远点了点头。 “没事儿,明玉,跟我们不必客气。”西远沉吟了一下道。 他比万明玉大几个月,但是因为万明玉一直东奔西走,刀头饮血,只这几年才安生下来,又一直将养身体,西远却“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没吃过啥苦受过啥累,所以,看上去比万明玉要年轻得多。 其实,他如今不但比万明玉看着年轻,即使跟卫成站在一起,不熟悉的人,都会认为卫成是哥哥,西远是弟弟。 所以,自觉从心灵到外表都比西远“苍老”许多的万明玉,很不习惯管西远叫哥,于是俩人平时交往,都是用名字来称呼。 “你俩的事儿,他家知道了?”外面叫骂的声音,低一声高一声,西远和万明玉在屋子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西远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知道了。”万明玉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跟他说了,该娶媳妇娶媳妇,该一家子其乐融融其乐融融,我俩的缘分,尽了。” “明玉!”西远很是震惊,这可是曾经过生死考验的一份感情啊,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人家娘想叫儿子享福走正途,我不能拦着。”要说真的狠下心来无动于衷,以两个人曾经的情谊,百分之百不可能,所以,万明玉说着说着,剧烈咳嗽了起来,本来没有血色的脸,憋得通红。西远急忙拿起桌上的茶水,递到他的嘴边,叫他小抿了一口,润润喉咙,一边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后背拍着。 咳了半天,万明玉方好了一些,可是整个人精神更不济了,西远不是外人,劝他不要硬挺着,去里屋炕上歪一会儿,万明玉估计是真挺不住了,也没坚持。 外面的吵嚷慢慢停息了,估计这边没人搭茬,那边自己唱独角戏也没劲儿。 屋子里静了下来,万明玉慢慢睡了过去。可能心中凄苦,他睡的并不安稳,好几次似乎要醒过来,西远像小时候哄两个弟弟似的,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可能感受到熟人的气息,心里安稳了些,万明玉方慢慢又睡熟了。可是,即使是睡着,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仿佛心里淤积着许多愁苦,无法化解,无法消除。 西远守着,一直守到日头偏西。奶娘要去做晚饭,运来和妞妞把爹爹的屋门开了一道缝,小脑袋瓜探着往屋里瞧。 西远招了招手,俩孩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靠在西远身边。难为这么小的孩子,进屋这么半天,一声都没吭。 西远把俩娃抱了起来,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放下地,叫他们自己跑着玩。 “大爹爹,我们不吵爹爹,爹爹睡觉费劲儿。”运来可能以为西远抱他们出来,是怕他俩吵醒万明玉,连忙表态。 “不吵爹爹,妞妞听话。”妞妞也急忙跟着哥哥表态。 “嗯,运来和妞妞都是乖孩子。来,咱们在院子里玩,能说话,还不怕吵醒爹爹。”西远摸了摸俩小家伙的脸蛋。 “东家现在睡眠不大好,人也没精神,有时候他休息的时候,我就嘱咐俩孩子别大声说话,他们就记住了。”奶娘从灶房里出来,跟西远解释道。 “多长时间了?”西远向另外一个院子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正月时候的事儿,有两个月了。”奶娘说着,眼圈又有些红,“那院子老太太和俩媳妇一骂街,这边,东家一男人,没法儿跟老人女人一样儿的,孩子又小,我想帮着说两句,可一个帮工的,也帮不上忙。” “每天都这样?”西远有些恼怒。 “也不是,都是赶着那院东家不在的时候,不过,两天不骂三天早早的。这边东家跟那院东家闹掰了,不肯见面,估计嫌丢人,也不肯跟那院李东家细学。我看要是再这样,用不了几个月,就得把这院东家给气死,现在一天,两顿饭吃不上一碗饭!”奶娘说着说着,替万明玉委屈,话中难掩不平之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6 ☆、第175章 起因 晚上卫成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敏锐地发现西远的情绪有些低落。 卫成:“哥,咋了?” 西远:“没咋。” 卫成…… 没咋这脸怎么跟个苦瓜似的?吃饭不好好吃,拿筷子在饭粒里戳啊戳,几个小的叫大爹爹,也答应的有一声没一声的? 卫成:“不会吧,真没事?” 西远:“没事儿。” 卫成……怎么可能没事!而且,他哥绝对故意的,存心叫他掂心! 西远还真就是故意的,一个是今天看见万明玉的样子,跟着揪心;另外一个,就是有些迁怒卫成,你说说你,一有啥事总怕我费心思,瞒着掖着的,不告诉。好,这次我心里有事也不告诉你,让你尝尝瞎掂心的滋味。 憋着一口气,西远吊着卫成,愣是吊了半宿。最后还是卫成把家里的事,和西远一天有可能活动的范围思量了一下,忖度了半天,猜出来的。 “哥,你是不是知道二虎哥和明玉哥家里的事情了?”卫成伸胳膊去给西远掖被角。今天他的待遇比较差,俩人躺炕上,西远给卫成一个大大的后脑勺,卫成跟他说话,他都从鼻子里哼哼,爱理不理的。 “二虎和明玉?他俩咋了?”西远揣着明白装糊涂。 卫成:……好吧,看来这次真把他哥惹恼了,认真跟他闹脾气呢。 “哥,我不是怕说了,你也跟着闹心么?”卫成才不怕西远不搭理他,往前凑了凑,伸胳膊将他哥带到怀里,因为西远给他的是后脑勺,亲不着脸,所以照着脖子亲了两下。 “哦,行,你可真体贴,以后啥事都甭跟我讲,我有啥事也不用跟你说。”西远犟脾气上来了。 “那哪行!”卫成一听,马上紧张,张嘴断然否决,他可不想西远有事瞒着他。 “卫长山!你有事瞒着我就行?”西远恼了,转过脸来瞪着眼睛直视卫成。 “我不是为了你好嘛,知道了也帮不上啥忙,白跟着着急上火。”卫成解释。 “行,卫长山,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担当,我就一居家小男人,没你能容事!”西远看卫成顽固不化的样儿,这下由赌气变成真生气了,一下子把脸又转过去,继续用后脑勺对着卫成。 卫成看他哥真生气,一下子蔫了,自从俩人关系融洽以后,一直都相处的甜甜蜜蜜,已经好久没有闹腾了,西远一生气,卫成真心接受不能。 而且,刚才他哥说以后有事情也不同他讲了!只要一想到他哥有事瞒着他,而且还是糟心的事,卫成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将心比心,一瞬间,卫成体会到了西远的感受:尽管知道对方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那种心上人为了某件事一筹莫展,自己却毫无所觉、毫无所知的感觉,真的不是很愉快。 反思过后,卫成知道自己这样做,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哥哥好,但是,他哥却不大好受。在西远那里,更希望俩人能够坦诚相待,有困难一起想办法解决,也比自己傻呵呵被瞒着好。 想明白了,剩下的就是咋把西远哄好,哄消气。不过这一点卫成不怕,他有必胜的杀手锏。 “哥,我错了还不行嘛,以后有啥事再也不瞒着你了。”卫成连忙认错,看西远还是用鼻子哼哼,连忙抛出宝锏,“哥,你别不理我,你一不搭理我,我心里可难受了!”从语调到表情,都是一副可怜兮兮。 “甭装一副可怜相,知道这样早干啥去了?”西远嘴里说着甭装模作样,却把头转了过来。卫成就是知道自己心疼他,一装可怜,就跟他置不下去气了,每次都用这招。别说,还真是百试百灵。 “咋是装的呢?我这是真心不好受,要不你摸摸,我的心现在都在流泪。”看西远转过来了,卫成连忙笑嘻嘻的讨好,“再说了,我这顶天算好心办坏事,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吧,得给犯错误的人改正自新的机会不是?” “行,我给你机会,你把知道的原原本本和我说说,我今儿看明玉那样儿,心里跟着不好受。”西远主要气卫成有事情总一个人担着,不肯告诉他,如今见卫成认错,也就不计较了。 既然他哥给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卫成当然得好好表现,所以,把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如实招来”。 要说,万明玉自小失母,继母不贤,亲父不慈,所以,自从军后跟家里就完全断了音信,一个人如浮萍般漂泊天地之间。 但李二虎不是,他家里爹是亲爹,娘是亲娘,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俩姐姐,已经出嫁了。 他从军以后,虽然在虎豹骑的时候,不能轻易跟家里联系,等后来落户莲花村,思想起家乡景物,难免感怀。所以,试探着给老家那边写了几封信,结果还真联系上了,把李二虎给乐的。 前几年,俩人为了还房钱田地钱,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一直到去年,把家里外债全还清了,手里头一下子宽裕起来。 加上李二虎的弟弟,给他的信中提到,他爹老李头早几年前他们在虎豹骑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为此,李二虎还痛哭了一场,觉得他爹临走临走都没能见上一面,心里难受的很,万明玉嘴里劝解着,心里也跟着难过。 所以,等手头有了余钱,李二虎张罗着给老家那边寄钱寄物的时候,万明玉也没阻止。说白了,他是孤身一人,羡慕别人有爹娘可孝敬,有兄弟姐妹可友爱还羡慕不过来,哪里会阻止。 不过,虽然如此,李二虎也没想到要把家里人接过来,毕竟,他和万明玉的关系特殊,家里人来了,俩人的日子不好安置。 不成想,你不就山,山来就你,可能从李二虎的信中知道了他在这边过得很好,有房有田有闲钱,老家那边这两年又接连出现了灾荒,所以,人家老娘和哥哥弟弟两家一合计,竟然变卖了家里那些破烂,将剩下的银钱揣巴揣巴,直接按照李二虎说的地址,投奔来了。 在他们家人心里,李二虎在北地都是个小地主了。在老家那里,几十亩田不是个小数,不是小地主还是什么。 自己儿子成了小地主,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咋能给老娘和兄弟撇一旁,所以,本着一家人有福同享的原则,当然要来了。 虽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家里亲人来了,李二虎还是说不出的高兴。要说他对老家,对老家人,一点不想,不可能。把家里人安置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并且把同莲花村人说的“经历”又说了一遍,也把他闺女妞妞高高兴兴地介绍给家人。 即使觉得老娘看着妞妞的神情,不像多么喜欢,李二虎也没往心里去,他娘有些重男轻女,李二虎知道,自己俩姐姐小的时候,在家里的待遇就没有他们这三个儿子好。这一点,老家那边都这样,一方水土一方人嘛,不同地方不同风俗。 心里高兴,李二虎趁着天还没特别冷,没事儿带着兄长弟弟,到自己家的田里转了一圈儿,还把自家的仓房屯了多少粮食打开给家里人看,看到家里人满脸惊叹的神情,心里非常骄傲。 小的时候,家里人和村里人总说他性格憨直,没有哥哥弟弟聪明会来事儿,长大以后一定没那俩出息人,这让幼年时期的李二虎深受打击,记忆犹新。如今,他要让家里人看看,自己混得还不错。 对李家人的到来,万明玉虽然觉得不大是滋味,但是,看卫成和西家处得其乐融融,暗暗希望自己也能够有这个幸运。 一开始,李家人知道万明玉是李二虎从军时候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解甲归田后又一起落户莲花村,对万明玉的确还不错。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春节的时候。过年了,家人团聚一起,爱人陪伴身旁,李二虎心里乐呵,哥嫂弟弟弟媳又一通恭维,没把握好量,多喝了几杯酒。等万明玉回到他自己院子的时候,李二虎猴急猴急地跟了过去。本来,因为家里人来了,俩人想在一起没有以前方便,所以平时非常克制。 结果,俩人正腻歪呢,李二虎的弟弟三虎过来找他,瞧了个正着。再没听过这个,也知道俩男人亲到一起不对劲。 看到李三虎,万明玉当时脸都白了,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二虎当时有酒壮胆,没当回事,被叫回去后,被老娘一通审问。 所谓知子莫如母,李老娘充分调动她活了大半辈子的智慧及经验,跟儿子好好“交流了交流”,最后,李二虎不但把和万明玉搭伙过日子的事情招供了出来,连妞妞不是亲生的,都被老娘给刨根问底儿的刨了出来,至此,一切都无法隐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7 李老娘是骂完李二虎骂万明玉,骂完万明玉骂妞妞,连运来和奶娘都没放过。折腾的家里鸡飞狗跳。 他们来莲花村也没几个月,可就有那外村的人,贪图莲花村日子好过,贪图李二虎有房有地的人家,想把闺女嫁过来。 二月底的时候,有媒人上门,给李二虎说亲,李老娘立逼着李二虎去相亲,李二虎不去,就拿剪刀要抹脖子,拿麻绳要吊死。即使如此,李二虎也没答应,他心里认定了万明玉,想跟这个人过一辈子,不可能娶别人。最后,媒婆竟然找借口把相亲的地点改到了李家,还好,那家的闺女长的不够壮实,李老娘嫌这样的身段不能生养,没相中。 这件事李二虎本来瞒着万明玉,知道他性子硬,怕知道了没有转圜余地,没敢跟他说,却不承想,被他老娘骂人的时候给骂了出来。 万明玉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俩人坚持坚持,忍耐忍耐,最终求得李家人的同意,能够安稳度日。如今,听到李二虎竟然连亲都相看了,心里彻底冰凉。他是个当机立断的人,马上叫奶娘抱回了妞妞,关闭了跟那院之间的月亮门,从此不再有来往。 与李二虎,也将话挑明,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任李二虎如何求,都不肯见上一面。 他们这一闹腾,卫成跟俩人关系好,能不知道嘛,所以,心里也跟着烦闷,这也是出正月后,他为啥没有心思再跟西韦几个在信中逗哏的原因。 ☆、第176章 别院 此后三天,西远没事儿就过去陪陪万明玉,还真是像奶娘说的,那院李二虎的老娘,二天不骂,三天早早的。平时说话也是夹枪带棒,指桑骂槐。中间一天没骂,是因为李二虎在家。 那天下晌的时候,李二虎趁着家里人歇晌没有起来,跳过院墙,跟万明玉低声下气地陪了好多不是,可是,万明玉在屋里一声没吭,也没有给他开门。 西远没出声,没去阻止李二虎,也没有劝导万明玉。他不是亲身经历者,没有发言权,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是身处其中的人,体会不到内里的心酸与心伤。 万明玉身边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只有李二虎一个算得上亲人的人,如今能够狠下心来不见,心伤的程度可想而知。 他虽然陪着万明玉,两个人却常常只是静静的坐着,或者,万明玉身体支撑不住,去炕上躺着,西远坐在旁边。他知道,这种时刻,别人说什么都是多余,都代替不了当事人,也分担不去内心的纠结与难过。 万明玉家的屋子,仍然是天天关门关窗,两个孩子仍然是跟小雀儿似的,小心翼翼,偶尔大声说两句话,反应过来了,连忙用小手把嘴捂上,然后伸小脑袋看看爹爹,再看看院子,仿佛,外面有一个狼外婆,或者是比狼外婆还要可恶的坏人。 看着这一家子大人小孩,西远都跟着心酸。 “明玉,我和成子庄子上的房子建好了,你跟我过去瞧瞧,住几天,行吗?”西远试探着问万明玉。看万明玉灰败的脸色,西远想带他离开这个院落,离开这种叫人压抑的气氛。 “建好了?”西远和卫成在离卫家庄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块地,建房子,万明玉知道。从买地到如今房子建成,足足用了两三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俩人要鼓捣成个啥样的。 “对,跟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风格不一样,你去瞧瞧,保准大吃一惊。”西远扯着嘴笑,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本来打算让长朔给万明玉瞧瞧病,可是万明玉不肯,只说自己这样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没啥大事儿,可是,西远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他是大夫,虽然医术不咋地,基本的望闻问切还是明晓的。 “我还真想去看看稀奇。”万明玉如今哪有闲心看这些,不过,看西远眼巴巴的样子,不得不配合装出感兴趣的模样。这个人,在家里,被卫成当成宝儿,被长辈慈爱着,被几个弟弟妹妹敬爱着,如今,却每天陪自己死气沉沉的坐在屋子里,想法子哄自己开心。万明玉心里过意不去,几次说不叫西远过来了,西远哪里会听。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收拾收拾就去呗?”西远看万明玉有些犹豫,还没想到如何拒绝自己的理由,连忙趁热打铁,“说好了,我回去叫栓子哥准备马车,一会儿咱就出发。” 不等万明玉开口,西远做了决定,三两步出了屋门,唤奶娘给万明玉和两个小的收拾东西。 “大爹爹,大爹爹?”运来就在门口那儿,领着妹妹玩,听到西远的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西远,里面满是企盼。 他和妞妞还是小孩子,每天被圈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还要时不时听到那院李奶奶骂人的声音,运来虽然不懂她在骂什么,可是,小孩子很敏感,每次李奶奶骂人,爹爹的心情都不好,小运来都知道,如今,能够出去,不用听到那烦人的声音了,爹爹就不会不开心了,运来的心,像出了樊笼的小鸟。 “对,运来是哥哥,快去帮妹妹收拾收拾东西,大爹爹把卫黎卫练也带着,你们好能一起玩儿。”西远摸了摸运来的头,说话的声音不低,为了让屋里的万明玉听到,不为了他自己,为了两个孩子,估计万明玉也不会拒绝了。 “哎,运来这就去!”运来都快美出鼻涕泡了,脆生生地应着,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 屋里,万明玉生生顿住了想出来阻止西远的脚步,好吧,卫家庄离村子不算多远,就当出去散散心吧。 西远回到家里,把玩得跟泥猴猴似的卫黎卫练逮回来,收拾收拾,其他的都没带,那边也是他们家,里面什么都不缺,不需要特意带啥。 过去敲门,刚敲了一下,院门就哗一声打开,奶娘领着两个小的,挎着包裹,万明玉瘦弱的身子也站立在门口处,一家子,离开自己家,像是逃离了狼窝。有种无家可归,四处逃荒的模样。 西远心里不好受,不过,表面上没有显现,扶着万明玉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了莲花村。 马车行了有一刻钟,就到了他们现在建的房子。这是西远那年跟卫成正经过日子后,就筹划建的。如果说在莲花村他自己的院子,还有种依附于西家的味道,这里,就完完全全是他和卫成自己的小家了。 卫成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西远清清楚楚的知道,可是,他们又不能像别的小两口那样,明目张胆地独立出来过日子,所以清闲之余,西远筹划着在庄子上建一个别院,算是满足卫成这个隐秘的心愿吧。 莲花村的院落,修建的时候,考虑了村居的风格,现在的这个院落,却是完全随着西远的想法,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他们买的这一处地方,是个有着稀疏树木的缓坡。村里的地本来难买,不过,长着树木的地方,尤其有缓坡的地方不算。林地想要垦成良田,着实不易,单单往出刨除树根,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何况,有缓坡,犁杖耕田也不方便。 北地幅员广阔,土地平展展一望无际,坡地很不受人们待见,觉得没用,所以,西远买这块地,价钱虽然不低,但是没有费多大劲儿。 刚买到手,西远围着这二十几亩地方连着转了好几圈,然后,在地边上修建了卫家庄,将长工们从原来住的地方迁了过来。 再往里,除了叫长工们把那些灌木丛除掉,坡地上十几棵上百年几十年的老树都保留着。 而且,让卫成非常费解的是,人家有土地都在上面种庄稼,种蔬菜,再不济种点花儿看也行。可是,他们这里,西远除了在最外围,叫人们移栽了丁香和刺玫,其他的地方,都叫人清理干净,竟然在上面种草! 草这个东西,北地到处可见,田间地头,房檐墙头……人们铲地的时候,都头疼除不尽,恨不得有啥秘方,能把这个东西弄绝种了。 他哥竟然在自家地盘上种草!卫成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凡事西远想要的,对也好错也好,在卫成那里都被无条件的支持。所以,这二十几亩的庄园,均被种上绿茵茵地青草,青草长得很茂盛,把其他的野花荆棘欺负的很纤弱。 西远一直没有动这片草地,去年一走又是几个月,如今,嗯,虽然刚到初春,这些草已经绿茵茵铺满了地面,给这片土地平添了几份生机。早春的野花也不气馁,趁着青草还没有肆虐,早早地开出五颜六色、星星般的花朵,一闪一闪的,在青草间晃动。 往他们房子去的路,已经铺上水磨青砖,虽有缓坡,走起来却平坦毫无颠簸。 到了院门口,高树掩映下的一幢二层小楼,展现在人们眼前。其实这个小家,是西远仿效现代别墅建造的,里面一应布局,都有着浓厚的现代味道。 卫成听了李原的禀报,骑着马早早等在门口,此时,打开院门,栓子赶着马车,咕噜噜驶了进来。 房子建好,院子收拾好,西远从京都回来没几天,也是第一回来,看见院子的模样,心里有些小小的惊讶。虽然,小家的“蓝图”是他提供的,可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没有那些现代化的设备和材料,所以,西远当时只求个神似,质量上其实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成果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真能干!”西远瞅着卫成,由衷发出了赞赏,估计过去的几个月,他不在家,卫成没事儿净往这个院子房子使劲儿了。 “当然,没看我是谁?”卫成跟着插科打诨。 进到屋子里面,一楼一进去,是客厅,里面铺着水磨青砖,青砖上铺着地毯,上面的图案很有些异域风格。那是卫成在滨江府码头上开的铺子,掌柜的知道东家喜欢稀奇古怪的物件儿,特意留心,从来往的货船上给收购来的。 “来,明玉,我们住二楼。”西远扶着万明玉,挨个屋子看了一下,把奶娘和两个孩子安置在一楼,大的运来跟卫黎卫练睡,两个小家伙和前前,在这里都有他们自己的房间。小的妞妞跟着奶娘睡,小丫头,不方便跟哥哥们一起,不过,不耽误跟他们玩里面的东西。 二楼,西远将万明玉安置在客房,房间宽敞明亮,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就涌了进来,院里老榆树的枝条,正好伸在窗户边,不用伸手都能够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8 因为房子本来的地势就在缓坡上,又是二楼,站在窗前,一下子能看出很远:边儿上的卫家庄,再远处的田野,一览无余。眼界宽阔,心境不知不觉间也跟着阔朗起来。 “大哥!”西远这边刚刚安置完,院子里就来了西韦西方两个。他们俩早想过来看看了,而且,西远临走时,暗暗叮嘱过李原,叫长朔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过来给万明玉瞧瞧,他总觉得万明玉的情形不大好。 长朔一回来,比谁都忙,林地里的山参,田里的草药,家里收购的药材……西远这几天都没抓着他的身影,如今,听见俩弟弟在下面喊,连忙探出身子招呼他们上来。 “哥,你这是越作越大发啊!”西韦虽然跟着哥哥长大,见识了不老少,还是被哥哥鼓捣出的别院吓了一跳,真是耳目一新啊。 “羡慕吧?要不,给你和大妮也弄一个?”西远还是心疼西韦,自己有的,希望弟弟也有。 “以后再说吧,反正,我想住,不是还有你这嘛。”西韦倒是不见外。 “嗯,大哥,你这家可真好!”长朔惊叹道。 “觉得好就来住。”卫成笑着邀请,刚才长朔无意说出的那个“家”字,取悦了他。嗯,大哥后面再加个二哥就更好了。 “光让小老七来住,不叫我来你家住哇,二哥?”西韦哪里不知道卫成的心思,接过话来调侃道。 “你还用让?想来就来呗。”卫成这下更高兴了,真是有求必应。 “来来,吃东西。”西远将王伯拿上来的东西放到矮几上,兄弟几个坐在一起聊天。 这边照顾院子的三个人,负责洒扫的是王伯,负责照顾那几条狼狗,还有卫成马匹的是姜叔,负责照看周围二十几亩草地树木篱笆的是周叔。这几个人都没有家,而且,身体多少有些残疾,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儿,就是他们都从过军入过行伍,身上的伤,是那时候留下的。 像他们这些人,受了伤,从兵营里回来,赶上机会好,能给一些抚恤,赶上机会不好,连基本的饷银都得不到。伤了身子,从事不了重体力劳动,手里没有银钱,有残疾,老婆也娶不到。只能做一个孤拐,等着老天爷啥时候收,就撒手人间。 没有想到,天上掉馅饼,本来没有活路的日子,出现了曙光。卫成找到他们,观察了一段时间,挑品行好的王伯周叔姜叔来给照料别院,吃的好住的好不说,还按月给工钱,并且,卫成承诺,如果能够一直为主家效力,忠心不二,以后年纪大了,卫家给几个人养老。 老有所养,还有啥比这更叫人开心的呢,几个人当时听了卫成的承诺,在卫成写好的契约上按手指印的时候,禁不住涕泪长流,想不到,活了大半生,还有享福的一天。 不过,主家也说了,在这里帮工,最重要的是个嘴紧,听到的看到的,都要守口如瓶。这点他们能理解,卫长山跟他们讲的清楚,这是他和他哥西家老大的家,两个人都是他们的主家。他们这些从兵营混过的人,怎么会不懂! 不过,度过艰难年月的几个人,早都看透了世情,有个地方享福,就很知足了,其他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儿,不是他们能够评议的。况且,主家如果不是这样特殊的情况,估计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外面好胳膊好腿的人有的是,不然,谁会稀罕他们这几个或没了手指,或跛脚,或一只眼的呢? 有个地方安身,有个地方养老,满足吧,管他别人的是与非! 所以,在这个家里,卫成和西远,可以毫无拘束地如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为了这一点,卫成可谓费尽了心思。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西远知道万明玉身体不济,估计因为家里人多,强撑着呢,所以,给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起身,和西韦一起骑马瞧他们小家周围的环境,别说,他哥当初叫种草,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骑马在上面撒欢地跑。 “明玉,你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西远道。 “行。”万明玉没有推辞,实际他早都挺不住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没吱声。西远刚才给卫成使眼色,他不是没有看到。瞧人家两口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彼此明了,都能心意相通,透着股子亲密。想想自己…… 一股酸楚涌上鼻端,万明玉连忙借转身的功夫,掩饰掉了。 “明玉哥,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长朔装作不经意的问,同时,把手搭在万明玉的腕上,细心的把脉。其实,长朔真是啥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大哥的嘱咐做事儿而已。 ☆、第177章 两难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万明玉就张罗着要回家,他现在的身体啥样,自己心里有数,怕病倒在西远卫成家里,所以急着回去。 西远一反平时做事风格,拖拖拉拉,一会儿说有这个事,一会儿说有那个事,总之,各种理由,一直到天黑,万明玉也没走成。 隔天,同样的事情又同样上演。不过,也只是两三天而已,第四天头上,万明玉早晨起来,只觉得头晕耳鸣,手脚酸软无力,眼前东西有些模糊,下床刚想迈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幸亏他以前在虎豹骑中练过,反应还算迅捷,连忙错身向后,一屁股坐床沿上。 从那天起,万明玉一病不起。别院里面每天都飘着药香,但是,多少药下去,万明玉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好转。他还惦记自己是在别人家里,怕自己有个万一,给人家带来歹运,这可是西远和卫成的新家,他们这样的人有个好结果不容易,所以心心念念要回去,不过,都被西远给劝止了。 这天,西远煎好药,正服侍万明玉把药喝下,院子里传来大狼狗的叫声。别院里养了好几条狼狗,这些狼狗本来是卫成用心培养,冬闲打猎用的,所以个顶个训练有素,追猎物时奔跑迅速,与猎物搏斗时凶猛异常。如今,他们这个别院建在村子外面,离卫家庄也有些距离,卫成怕姜叔他们三个看家没有威慑力,便将几条狼狗安置在后院。白天的时候,大都拴着,晚上却要撒开,好看家护院。 如今,前院正在叫唤的这个,是条狗龄仅有半年的半大狼狗,因为还没有参与过打猎,所以性情较另外几个温和一些,几个孩子没事还同它翻滚玩耍,并且兴致勃勃的研究了好几天,给取了个霸气的名字,叫天狼,实际上跟家里其他狗比起来,天狼的性情和狼的距离最不远了。 西远和卫成没有阻止孩子们和狼狗的亲近,男孩子嘛,就应该长鞭策马,笑傲奔驰,不想往娇气里养;另外,西远觉得家里那几条狼狗太厉害了,所以想养一条普通点的狗,平时家里来人啥的出个动静就好,天狼还小,正好合适。 天狼发出叫声,听着动静还不小,一定是有啥事了。西远走到窗前向外看,院子里,李二虎站在门口,天狼正全身毛毛炸开来,两只前爪刨地,脑袋伏低,颇有种跃跃欲试的味道。 李二虎来了,万明玉却不想见他。 李二虎站在门外苦苦哀求,他也很为难,一头是老娘,一头是心爱的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够两全。 “明玉,明玉,你开开门,我就和你见一见,说两句话就走。”在家里,因为两个院子离得近,李二虎不敢明目张胆找万明玉,如今在卫成和西远这里,他就少了些顾忌,所以,敢提高嗓门说话了。旁边,卫成无可奈何地站着,想劝阻李二虎,但是,对方根本不听。 屋里,万明玉把刚喝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趴在床边,闷着声音,撕心裂肺地咳着。 “长关,以后我若有个万一,麻烦你帮忙照看运来与妞妞一二。”喝了一口西远递过来的茶,勉强把咳嗽压了下去,万明玉苍白着脸说。 “不要瞎想,来人世走一遭不易,生老病死,一定把该经历的阶段都经历了,才不枉活一回人。”西远虽然难过,还是劝解道。 “我知道。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万明玉眼望窗外,神思悠远,“我倒没啥可遗憾的,只是放不下俩小的,他们跟我一样,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可以扶持,我只怕,以后他们长大了,如我这般,无依无靠。” “明玉!”西远心里揪的难受。 “长关,以后一定不要辜负长山……”万明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西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卫成本质上和万明玉没有啥区别,都是没有父母兄弟可以依靠,都是把一辈子的快乐与幸福寄托到了一个人身上,如果西远辜负了卫成,今天的万明玉,就是明天的卫成。 万明玉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心里真的受不了。 这几天,卫成一直在不安,或者说,从李二虎俩人的事情闹腾起来后,卫成心里一直就不安稳。他现在粘西远粘的厉害,西远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晚上,非得抱着西远才能睡着,半夜醒来,一定伸手摸摸,确定这个人还在身边,才能接着入眠。 而且,一夜之间仿佛小了几岁似的,不再是那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以前,西远想让他叫一声哥不知道得费多大力气,现在天天“哥,哥”的不离口。也许,在卫成的潜意识里,看到万明玉的样子,怕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所以,知道他哥心疼自己养大的那个小卫成,即使能放弃今天的卫成,却无论如何丢不下他养大的那个孩子,因此不知不觉间,说话办事都带出来些小时候的模样。 这样的卫成,更让西远心疼。 屋外,李二虎还在“明玉明玉”的叫着,屋内,万明玉却是充耳不闻,世事难以两全,他万明玉没有那个福分,求得一个全心全意的人,那么,就不要了吧。 西远心中激愤,转身来到屋外。 要说西远心里有个逆鳞,那就是卫成,就是容不得他的成子受到哪怕一丝丝的委屈,从他把成子背回来的那一天起,一直到苍颜白发,都是如此。只要他西远还有一口气,这世上,谁也别想给他的成子,任何的委屈! “二虎哥莫欺明玉没有家人,没有兄弟扶持,就肆意妄为!”西远冷着脸,对李二虎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9 “长,长关?”李二虎蒙了,在他印象里,西远西长关,一直是温和的,笑眯眯的,很少有发火的时候,即使卫成跟他讲过,当年跟他哥表白的时候,被打了俩大脖拐,李二虎都想象不出来西远发火时候的样子,所以,一时间惊呆在那里。 “从今天起,我,西远西长关,与万明玉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视万明玉为我的亲弟弟,我西家,就是万明玉的家,谁若敢欺凌我兄弟,西长关定要给他讨个公道。”西远掷地有声。 李二虎:“长关!” 卫成:“哥!” 万明玉:“小远!” 屋里,听见西远这番话以后,万明玉眼泪长流。 他性子硬,这段时间不管心里如何难过,都不曾流泪,如今,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眼里的泪水。不管外表多坚强,因为在这世间,孤身一人,心里难免底气不足,所有的倔强与锋利,都是虚弱的伪装罢了。 几个人反应不同,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西长关轻易不许诺,许诺后必然身体力行。当年情急之下背回去的小卫成,他给背回去了,就真的当成心肝宝贝一样来看待;姥姥家日子过得不好,他一旦跟着母亲去过,认了这门亲,就帮着盖房置地,给俩舅舅娶亲;卫成走了,他说要找回来,就想尽各种办法,不惜奔波千里,亲自去寻…… 如今,西长关说认万明玉为弟弟,那就真的会把万明玉当成亲弟弟来看待,当成西家的一份子来看待,说是不让人欺负了去,就真的会为这个弟弟出头,多大的困难都不会畏惧。 “长关,长关,我不是,不是想欺负他,我只是想把事情跟他解释解释,可是他不见我。”李二虎说话都结巴了。 “二虎哥可是认为此事错在明玉?”西远一点儿都不假辞色。 “没有,这事儿不怪明玉,是我这边,我这边。”李二虎脑门都出汗了,他之所以事情出了以后,还能够理直气壮地来找万明玉,心里未尝不认定,万明玉除了他没有其他亲人,笃定万明玉离不开他。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既然是二虎哥那里出现的问题,二虎哥不想着把事情解决好,给明玉一个交代,反而要我们明玉忍辱负重,二虎哥心里的依仗,所谓何来?”西远真急眼了,一句紧迫一句。 “我,我,我正在想办法。”李二虎真理屈词穷了,他原本的仰仗也不过是万明玉对他的感情罢了,如今,人家哥哥替说话,他就一点儿理都不占,所以,急忙把目光转向卫成,希望卫成替他解困。 人家卫成根本装作没有看见,他早对李二虎处理事情的方式不满了,只不过俩人的交情在那里,不能翻脸罢了,如今,他哥收拾李二虎,卫成乐不得的幸灾乐祸。 “小远,你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讲。”屋里万明玉擦了擦眼泪,对西远到。他虽然比西远小几个月,但是,因为西远看着年轻,总觉得叫哥不合适,所以俩人一直互相以名字称呼,万明玉一时改不过来。 不过,刚才西远替他出头,给了万明玉底气,他也是有家的人了,也是有哥哥的人了,那么他还怕什么,顾虑什么呢?有什么事,什么人是不能够面对的呢?所以,终于鼓起勇气见李二虎。 “明玉!”李二虎听了,这个激动啊,还是他的明玉好啊,知道他现在被西远下了面子,及时出声解救。 既然万明玉同意见李二虎了,西远当然不能拦着,所以,打开屋门让李二虎进去。 “明玉!天啊,怎么瘦成这样了?”李二虎进屋,看见了靠床而坐的万明玉,真个是形销骨立。这下心疼了,一把抱住万明玉,眼泪流了下来。 他想过,万明玉知道他相亲的事情,定会心里难受,不会轻易原谅他。不然不会关了两院之间来往的月亮门,不会跟他说桥归桥路归路,也不会说啥都不肯见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以为万明玉只是在跟他赌气,万没想到,这个人,病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万明玉一动没动,任由李二虎抱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贪恋这个人的怀抱。 这个人,曾经是他在这世间,最值得信赖的依靠,唯一的牵挂。失去了这个人,万明玉等于失去了所有。所以,万明玉的病情才会日益沉重,所以,西家小神医长朔才会束手无策,因为万明玉的心里,早已万念俱灰,了无生念,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拿什么良药来救,都是白搭。 “能得你今日为我落泪,万明玉也没有遗憾了。”良久,万明玉涩声开口道。 “明玉,你别伤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把事情解决的。”李二虎擦了擦眼泪,跟万明玉保证道。 “可有两全之法?”万明玉眼睛望着李二虎问,李二虎迟疑半晌,摇了摇头。 “可舍得老娘与兄弟子侄?”万明玉接着问。李二虎虽然没有摇头,但是,也没有点头,所以,有些话不用说,大家都明了。 “既如此,你叫我等,期限是多久?”万明玉挣脱了李二虎的怀抱,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真以为我万明玉生是你李二虎的人,死是你李二虎的鬼,手掐把拿地跟你一生一世吗?真是笑话,就算没有西远认他做弟弟,万明玉宁可求速死,也不愿遭人作践,何况,现在他也是有家有兄弟子侄的人了。 “那么,你叫我怎样来等?”万明玉心里说不出的失望,等什么?等你屈服于老娘的威慑之下,娶妻生子,然后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存在吗?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万明玉当年宁可冒着身死他乡的风险,投笔从戎,也不肯屈从于继母恶父,今日又如何会因为你李二虎而屈节! “明玉!”李二虎讷讷不言,只是口中唤着明玉,他心里很慌,总觉着要失去什么。 ☆、第178章 割袍 万明玉瞧了李二虎半晌,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需要一个人做出决断,那就由他来吧。 “李二虎,万明玉感念你这些年不离不弃的情谊,只是,我们缘分到此,已是尽头,从此,不必两相困扰,你自寻你的去处吧。”万明玉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刀,嗯,那只是一个水果刀,是刚才万明玉要吃药,西远特意拿了个苹果,给他甜嘴的。这些苹果是去年秋天,卫成从滨江府买回来的,在地窖里存了一冬,表皮皱巴的很,所以只能削皮吃。 “明玉!”李二虎一惊,以为万明玉要有啥想不开的,连忙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刀。不过,人家万明玉压根就没有想不开的念头,“刺啦”一声,将身上衣服的袖子割下来一块,“啪”丢到地上。 割袍断义! 他们俩不是男女夫妻,无法和离,所以,万明玉只能割袍断义,从此恩情两绝。 “明玉,明玉!”李二虎傻了眼,他没想到万明玉会这么决绝,要说李二虎,还真没有过二心,他只是在家人与爱人之间找不到平衡点,两边都割舍不下,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 别说李二虎傻了,旁边的卫成和西远也都傻了。西远帮万明玉出头,只不过想给李二虎些压力,叫他早做决断,早些安抚好家人,然后再想办法哄得万明玉回心转意罢了,哪里想到…… 大燕国人可不像现代人,话不管说的多狠,想要转圜,只要自己肯拉下脸来就好。这里的人比较重承诺,所谓一言九鼎,言而有信。割袍断义,那是不到了决绝的程度,轻易不会做的事情,割下的袍子,如马前倒出去的水,再也难以收回! “明玉哥!”卫成不知道咋劝好,这俩人跟他好几年的情谊,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卫成心里比谁都不好受。 “是我万明玉福薄,所以不强求命里没有的东西。”万明玉轻喘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也许情绪过于激动,刚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趴在枕头上咳的上不来气。 “明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二心啊!”李二虎眼珠子通红,想过去抱万明玉,不过,被卫成给拦下了。西远走过去,一下一下帮着万明玉顺背。 “长关,刚才,刚才说的话,可曾算数?”万明玉一边咳嗽,一边问西远。 “当然算,既然说认你做弟弟,一辈子都不会反悔。”西远忙回到。 “既如此,你即为我的兄长,现在,我不想看到这个人,劳烦你帮我赶他出去。”万明玉憋了一口气,好容易把话说完,然后又咳嗽了起来。 西远无奈,看来,最起码,今天,不能够劝万明玉回心转意了,连忙给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会意,生拉硬拽的把李二虎弄了出去。 “长山,你说他咋就能狠得下心来和我割袍断义,啊?!”李二虎是真伤心了,在他心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咋吵咋闹,俩人都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过一辈子日子的,如今,那个人竟然狠得下心跟他一刀两断,想一想,简直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明玉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可能真灰心了。”卫成也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模样,怎样劝解才好。 “我知道,知道他心里怨我,怨我那次听了老娘的话,相了次亲,可是,我事先真不知道,直到那家人都来了,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想好应对的法子。我解释了好几次,他心里能不明白?咋就别不过来这个劲儿呢?”说着说着,李二虎红了眼圈儿,被心爱的人不理解,他心里极为难过。 “理解是一回事,没有疙瘩是另一回事。”卫成非常理解万明玉的心思,要是他哥迫于家人的压力,而去相亲,尽管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没有改变,但是,心里终归还是难受,还好,他爱着的那个人,视他卫成愈于自己的生命,不肯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0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那是不得已嘛,要是事先知道,一定会想办法躲出去。兄弟,你说,要是西家知道了你和你哥的事情,你哥是不是也得像我这样为难?”李二虎红着眼睛问卫成,似乎想找到一个明证。 “二虎哥咋如此肯定西家不晓得我们的事?”卫成心里不是滋味,要说,李二虎和万明玉俩人,他和李二虎接触的更多些,感情自然深厚一些,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卫成心中的天平却倾向到了万明玉一边,也许因万明玉是个受害者,也许因彼此身世相似,未免有种同病相怜,兔死狐悲之感。 “兄弟!你这意思是?不能啊!”李二虎都顾不上难过了,震惊的看着卫成,不可能啊!西家如果知道了卫成和西远的关系,咋还能够这样融洽和睦?看西家长辈的态度,对卫成跟亲生儿子不差分毫,而平辈的几个弟弟,更是兄友弟恭,打打闹闹,亲密无比!要是西家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这样?不可能! “二虎哥可知道,我哥当时是怎样讲的?”卫成沉着脸道。 “啊?你哥咋说的?”李二虎呆了。 “我哥说,他答应过我,一起相守白头。我哥还说,誓言如婚约,既已许诺,就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没有对比不知道,有李二虎这个明晃晃的例子,卫成深刻体会到爱对了人,该有多么幸福,他事事为你着想,什么都一力承当,唯恐让你受了哪怕一丁点的委屈。 如果,当时他哥不是这般掷地有声,不是尽管痛哭,却态度鲜明的表明,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俩人不总在一起。 不总在一起,并不是完全不在一起。归根结底,只不过形式上保持距离,心里还是彼此依偎而已。 而奶奶,还有家里人,也是从他哥的态度上明白了,即使拆散两个人,西远也不可能背叛这段感情,也要与卫成一起相守白头!所以,拆散与否,意义不大,西远不会娶别人为妻,不会与任何人成亲生子,这是家里人最后都采取了接受他们这段感情态度的根本原因。 “李二虎惭愧,不如西长关!”李二虎一声长叹!同样的事情,在西远那里,处理的理直气壮,我就是和卫成在一起了,我就是答应成子要一起白头了,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遵守。 而他李二虎又是如何做的呢?先是家里人来到莲花村后,把和万明玉的关系遮遮掩掩,唯恐家里人知道;被发现后惊慌失措,连连给母亲道歉,在家里人面前自觉底气不足,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抬不起头来;更是连见万明玉一面都要偷偷摸摸,不敢叫家人看见;还被逼着相了亲……不但没有护那个人周全,反而把他伤得这么深…… 李二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别院,一个人在外晃荡了很久,没有万明玉,他的心一下子空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徘徊到了天黑,不知不觉来到莲花村万明玉居住的院子,抚摸着门上的铜环,想起庭院建成,搬家时万明玉满眼含笑的模样,李二虎心如刀绞。 起步跳起,两手攀住墙头,一个纵身跳进了院子里。他没有点灯,就一个人摸黑坐在院子里,回想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往昔,回想着万明玉嘴里嗔怪呵斥他,心里其实关心自己的模样…… “有些事,错过一时,就错过一世,二虎哥要早做好打算。”这是他浑浑噩噩往出走时,卫成在身后叮嘱的话。 相识十几载的光阴,在一起也近八个年头了,当年明了自己心意,打算跟万明玉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有其他人,这么些年,自己心里,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万明玉,如今竟成了咫尺天涯! 不,一定要把明玉找回来,没有万明玉的生活,还如何过得下去? 可是,如何才能够叫明玉回心转意呢?那是个吐口吐沫都是钉的人,说不跟你在一起了,就是真不想在一起了! 李二虎坐在万明玉家黑漆漆的院子里,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哄回心上人。 邻院的李家人,闹哄哄地吃过晚饭,孩子们在屋子里打打闹闹,俩媳妇收拾灶房洗涮碗碟,李大虎和三虎,喝了几口小酒,在炕上歪着。 李老娘瞧天都黑透了,李二虎还没有回来,心里的火又拱起来了,准是怕回来了她唠叨媳妇的事儿,躲着自家老娘呢,这个没出息不孝的! 越想越生气,李老娘现在有个万能出气筒,就是万明玉,每次不管啥事惹得李老娘不痛快,连小孩子玩耍摔了一跤,她都要怪到万明玉的头上,隔院墙骂一通。 万明玉一个男人,不好跟女人一起对骂,何况,李老娘怎么来说,都是个长辈,所以,只有听着的份儿。奶娘虽然气不过接过两次话,但她只是个帮工的,名不正言不顺,被李老娘噼里啪啦一通损,什么命硬克夫克子啥的,给骂了回去。 不过,这个老太太也挺精明,心里明镜知道自己儿子对万明玉还有感情,所以,每次骂的时候,都赶着李二虎不在家的空档。 今天也是,砸么了半天,不骂两句还是出不了心里的恶气,因此,隔着院墙,又开始她练了大半辈子的骂人功夫。 那天,西远是临时决定带万明玉走的,万明玉因为却不过西远的情谊,而且只打算过去看看就回来,几个人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没有多大动静,何况,自从打李老娘逼迫以来,万明玉家的院子,每日里都静悄悄的,所以直到今日,李老娘都不知道万明玉没在邻院,这几天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口舌。 不过,今天赶巧,万明玉没在,被她自己的儿子,李二虎听了个正着。 李二虎知道他娘是个泼辣的,强悍的,小的时候,他们和外人起了争执,他娘一张嘴,对方甭管是谁,都扛不住,灰溜溜跑掉,但是,他没想到,他娘竟然用那么恶毒,那么伤人的话来骂万明玉! 那个人,是个心气高的,性子硬的,如何能够忍受得住这般侮辱! 可是,这般言辞,在被西远接走以前,那个人不知道听了多少! 不用猜测,李二虎从隔墙老娘无比熟练的骂人话中,就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明玉!他的明玉! 这夜,无风无月,伴随一个老妇人的骂声,他的儿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悲鸣! ☆、第179章 认亲 那一天之后,万明玉的病情很是凶险,西家长朔连地里的药材林间的山参都顾不上了,专门留下来照看。 昏昏沉沉间,万明玉并不觉得难过,虽然没有了爱人,他却拥有了家人,西家几兄弟围绕在身边,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不是朋友般的关切,而是把他当做自己家里人一样看待。临了临了,能够有家人相伴,不是在孤苦无依中离开,他万明玉知足了! 屋外,西远和卫成几宿未睡,双眼布满红血丝。李二虎垂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他虽然没有再见万明玉,可是每天都在屋外陪着,焦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中空空的,人也呆呆的,他老娘派三弟过来找过他,李二虎听了半天,明白了三虎的意思是叫他回家,却是一声没有言语。 三十载的年华,最艰难的岁月,是万明玉陪他度过的,生死之间,是万明玉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他,没有了万明玉,他李二虎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这边焦头烂额,那边李老娘再叫大虎三虎来找,卫成忖度李二虎的意思,叫王伯不必来禀报,就说人不在,直接回绝就好。好好个人,被这一家子给逼成生死一线,卫成心里满是恼恨,那几个人要不是李二虎的老娘和兄弟,卫成恨不得提刀去见。 这边不待见他们,李老娘几个却没敢造次,豪横归豪横,却清楚西家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的,想办法巴结都巴结不到,哪里敢招惹。所以说,世人都长了双势利眼,攀高踩低,欺软怕硬。 “哥,我瞧着明玉哥的情形不大好。”西韦背着其他人,跟哥哥咬耳朵,这话叫李二虎和卫成听着了,心里估计得受不了。 西远没有拦着李二虎过来,说到底,俩人闹得再僵,也只有李二虎是万明玉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万明玉朝不保夕的样子,不能不跟人家讲明,交待一下。 “你一会儿回去,把爹娘接来,明儿将咱爹认明玉做义子的礼数办了。”西远了解万明玉渴望有个家,有家人相伴的心思,觉得不管病能不能好,都得满足他这个心愿,即使离开了,也别带着遗憾走。 “好,我这就去。”西韦说话办事有个利索劲儿,嘴里说着,起身到外面牵马,立刻回莲花村。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西明文西明武和老爷子每天长在地里,天亮就过去,天不擦黑不回家。不过,听西韦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完,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他们家和李二虎万明玉的院子近,即使没有详细扫听,对门的情形也清楚一二,看如今俩人劳燕分飞,一个病的要死要活,一个心伤的没了人样,老辈人心里既后怕又庆幸,幸亏当初知道自家俩小儿的事时,没有拼死拼活反对,不然,小远和成子估计也得这样。 第二天,栓子赶着马车,送西明文夫妇去认亲,不过,同来的除了他们夫妻俩,还有老爷子老太太,以及二叔二婶。既然要认万明玉为义子,西家人就真的把他当做自家人来看待了。 奶奶好几天没有看见大孙子二孙子了,昨天小韦回来,和他爹娘好一通嘀咕,老人家心里还以为那俩乖孙碰到了啥麻烦,二话没说,把西韦叫到眼么前,好一通盘问,直到西韦见瞒不住,全盘交待出来,老人家才放心自家两个,不过同时也替万明玉难过。 所以,今天早晨,奶奶拽着老头子,说啥都要过来看看,万明玉虽然不像秋阳柱子他们和西家所有人都处的亲厚,不过,逢年过节,都会过来看望一下西家长辈,礼貌明理,老太太心里还是很赞赏这个年轻人的。 当天,万明玉在病床上,给西明文夫妇磕了头,算是正是认了干亲,从此,有了祖父母,有了爹娘,有了兄弟姐妹,有了他盼了半生终于盼来的家。 虽说是病着,可能这件事还是让他欢喜,有了精神头,躺在那里,跟家里人说了好几句话,后来,西远怕他淘神费力,叫别人都出去了,单单留下奶奶在那里陪着万明玉。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1 老人家身上有着一股子安定人心的力量,那种让你感觉到家的温暖长辈关怀的力量,最起码西家几个都有这样的共识,心情不好了,坐在奶奶身边,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些家长里短,说些过日子的闲话,所有的疲惫就会慢慢消失,所有的烦躁都会归于宁静。 西远希望,奶奶也能够消除万明玉心中的疙瘩,让他感受到生活的美好,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万明玉病成这个样子,身子骨不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心病。 “奶,您别陪着我了,看我把病气过到您身上。”万明玉担心奶奶年纪大了,跟他一个病人待时间长了,承受不了。 “奶没事儿,活这么大岁数了,马上闭眼也值了,能遭的罪都遭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奶奶拿起万明玉瘦骨嶙峋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一下一下抚摸,像是对待一个未成年的小孙子。 “人这一辈子啊,哪能平平顺顺的一下过到老,啥事都得经一遍,才算完成任务。以前啊,我们家过得精穷,我和你爷爷,只要家里一年到头都能吃饱,别没米下锅,把孩儿饿着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老天爷连这个都不叫你如愿,那年,一个照顾不到,小远就生了场大病,发烧糊涂得不认人了,想给孩子送镇里找个好大夫给治治,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瞅着我们小儿在那遭罪。我当时坐在门槛上就想啊,人家爹娘没在家,我把人儿子给照看成这样,奶啊,当时心里窄的都没缝儿了,寻思着,小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真是没脸见儿子媳妇了,只好找个歪脖树吊死算了。”奶奶攥着万明玉的手,另外一只手时不时的把他脸上的发丝理顺。 听着老人家话说从头,感受着老人布满老茧、皱纹的手的抚摸,万明玉飘零在半空的心,仿佛找到了实处,这是自从娘亲走后,再没有体会到的亲情,是他追逐了半生,也没有感受到的来自家人的关爱! “奶!”万明玉泪如雨下,长时间以来的压抑都化作了委屈,伴着泪珠缓缓流淌,卸去了伪装,他只不过是个失了家人,失了另一半羽翼,迷失在生命之林中无依无靠的孩童儿罢了。 “不哭啊,小儿,咱不哭。你看,奶那年心窄成那样儿,后来不也挺过来了嘛,小远好了,家里日子过好了,奶啊,以前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享到这样的福。人啊,不能老天爷没来收呢,就自己个想不开。谁一辈子都得有个七灾八难,苦都吃完了,就该享福了。”奶奶一边抹着眼角,一边拍了拍万明玉的手。这孩子,比他们成子还可怜。 “奶,我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万明玉伸手搂住了奶奶,把头依偎到奶奶怀里,一边哭一边发泄着心里的委屈,哽咽着诉述从小到大所遭受的不幸。 奶奶用她苍老的手,抚着万明玉的背,一下一下,像是抚摸着襁褓中的婴儿,满是珍重与爱惜,在奶奶的爱抚中,万明玉千疮百孔的心,慢慢的获得了宁静。 哭过以后有些疲惫,在奶奶的轻拍中,及奶奶轻轻的喁喁絮语中,万明玉慢慢睡着,这是他半年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梦中,他不再是独自跋涉在没有人迹的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天不应,叫人人无语;梦中,总有一个声音,仿佛生命最初母亲温柔的轻哄,温暖着他……唯愿在这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期间,西远进来瞧了一次,轻轻跟奶奶讲了几句话,然后又退了出去。 万明玉这一觉睡到了下半晌,迷迷糊糊间觉得心里满是安逸喜悦,不愿意睁开眼,不过,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大,令他不得不从梦境的留恋中回转。 “奶,您一直陪着我?”睁开眼来,奶奶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麻线捻麻绳,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济,只能做这些不费眼神的活计,干了一辈子的活儿,闭着眼睛都能做好。 “醒了?听没听着外面他们吵吵?这是咱家老六中了个第三,官老爷给送信来了。”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万明玉,神情满是喜悦,她虽然不懂科举的事情,可是从大孙子几个的反应来看,也晓得一定是了不得的事儿。 “真的?”万明玉忘记了自身的不幸,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是真的!你呀好好养着,这下粘了咱家老六的喜气,病一定能好。”本来官衙里的公差是到莲花村报信儿去的,不过今天赶巧,西家老宅没人,只有李歪脖在帮着照看门户,所以,急忙引公差来了别院,一路敲锣打鼓,很是热闹,吸引了不少村里人和来莲花村游玩的游客,跟在后面观看。 老六殿试被皇帝钦点为第三名,这大大超出了西家所有人的预料,西远急忙派西韦去给叶先生报喜,同时忙着招待公差和前来贺喜的亲戚朋友,及那些相识不相识的村民游客。一时间,别院里热闹非凡。 要说,西勇西长飞在文采和才思方面还真不是最拔尖的,关键他在家里耳濡目染,除了文章辞赋,还晓得经济民生稼穑,以及很多手工行业的发展现状,竟然连医药行业军队设置都略懂,这都得感谢长兄西远的引导,以及莲花学堂开设的技艺课程,还有七弟长朔没事儿跟他唠叨家里药田林间山参,二哥卫成的偶尔相谈。所谓接触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在别人是宝贝一样的东西,在西家已经家常便饭般常见。 所以,殿试时候,一篇策论下来,西长飞纵论国家安泰情况下,国计民生该如何发展,比起那些词章锦绣,却空洞无物,毫无建设性见解的文章来,不知道强出多少。 关键西勇比较幸运,如果碰到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估计他能中个二甲就不错,因为人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凡事就怕可是,可是如今大燕国的皇帝——显宗皇帝,却是个励精图治,想青史留名,将从祖辈手里接过来的国家,治理成太平盛世的皇帝。 显宗皇帝这样想,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他刚登基的时候,很有些臣子和清流认为天佑帝非老皇帝钦点的继承人,名不正言不顺,并且还有弑兄之嫌。所以天佑帝憋了一口气,发誓要让这些人看看,他比那个阴险狠毒的太子要强上百倍,大燕国在他手里,定要开创出个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 嗯,另外一个不可说的原因,皇帝打死都不想承认的,那就是,国库也好,皇帝自己的腰包也好,真是瘪瘪的,急需充实啊。 综上所述,天佑帝登基后的第二次科举中,选拔人才的标准,不看文章做的漂不漂亮,而是考察考举子懂不懂民生,能不能富庶一方。 西勇可以说赶个正着,这也是叶先生胸有成竹的缘由,可以说,尽管不在朝廷,先生揣摩皇帝的心思,还是揣摩得很精准。 西勇殿试的策论,天佑帝看得爱不释手,琼林宴上特意招来西探花询问一二,西长飞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一一回答。当知道西勇乃是叶先生的弟子,并且还是孙女婿的时候,天佑帝心里更是有了底,叶先生的大名,当朝谁不知晓,在清流中口碑也极好,怨不得西长飞如此风采,原来出于叶氏门下。以后重用起来,也少了些非议。 西勇中了探花,其实心里很得意,不过,他自小聪明,长兄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很是压制告诫过一番,所以,如今非常踏实沉稳。哎,要是家里几个哥哥和七弟,没有回家就好了,也能瞧瞧他现在的风光,西勇在回家途中,如是想。 西阳还没走,继续留在京城帮小勇处理俗务,同时嘱咐李冬,跟在小勇身边,老六如有不合适的举止要及时提醒,如果不听,及时告知家里。李东点头答应,同时替六少爷掬一把同情的泪。嗯,他李东是个特殊的存在,跟着六少爷,却不受六少爷辖制,或者可以说,是他反过来在辖制六少爷。 西勇这边春风得意,西家这边也着实跟着欢喜了一番。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万明玉郁结的心情仿佛也打开了,是啊,你看人家西家几兄弟,除西勇考取功名,其他几个在不同方面也均有建树,每天活得有滋有味有奔头,跟人家一比,自己可真是个小家子气,自怨自怜,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了段感情,要死要活的,真是不够丢人。 如今,自己也是西家一份子了,应该好好活着,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一种活法,不是离开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俗话说,心中有所牵挂,生命才会坚强,也许是因为有了家人,心中有了依靠,踏实了下来,也许是心结打开,眼界宽了,万明玉的病竟然出现了转机,慢慢好了起来。 ☆、第180章 愈合 将养了两三个月,万明玉的身体好了七七八八,这期间,他一直住在别院,西远和卫成住在这里陪着他,西家其他几兄弟没事儿也常来坐坐,其他人像秋阳、王柱、程南,会时不时来聚聚,聊聊天,商量商量琐事。 奶奶没有回莲花村,而是在这里陪着几个孙子。盛夏,别院比莲花村凉快得多,西远乐得奶奶在这里避暑。其实,老人家还是惦记莲花村的,不过,离得近,老爷子和俩儿子想过来就能过来,村里相熟的老人如王三奶奶他们,没事儿来地里,顺路也能来找老人家唠嗑,总之,奶奶虽然心里惦记老房子,还是在别院住了下来,当然,主要的,奶奶是想陪着万明玉这个新认下的孙子。 端午过后,天气热了起来,万明玉能起床后,每日里都会赶上阳光正好的时候,到草地里溜达溜达。 西远异想天开,一力主张种下的这片草地,绿茵茵的煞是招人喜爱,在草地上走一走,或者躺一下,闻着青草青涩的气息,身心满是舒爽。 夏日里,草地上的大树,撒下一片阴凉,树下,铺上凉席,坐在上面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聊天,生活从未有过的惬意。 万明玉养病期间,便是这样悠闲度过的,略过那偶尔想起,仍然令人心痛的往事不谈,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每天,他坐在树下休息,奶奶都会坐在旁边,一边手里不停息的忙活些活计,一边和万明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过日子的话。这些,幼小的万明玉可能曾经从母亲那里听过,但是记忆久远,已没有了印迹,因此听着奶奶絮叨那些生活琐事,万明玉既觉得新奇,又感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是个耐心的听众,在旁人看来只是些“闲话”的家长里短,在他这里,却品味出家的感觉,生活的味道。 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不点领着前前小侄女,一起做针线活,琢磨娃娃的新式样。前前因为不足月出生,身体偏弱,不过,因为家里人细心照看,又有七小叔用心调理,如今竟然似春天里,经过雨水浸润后的小葱,绿莹莹的焕发着生机,眼看着要长成个美人胚子。即使只有八九岁,已经不知被多少人家惦记上了。 因为前前身子自小不好,家里人心疼她很少叫她做啥活计,真正是娇养着的,不过西家家风在那里,里耳濡目染,前前该会的一样没少。 小闺女和姑姑不点感情好,不点是个能干的,一样一样带着侄女,前前看上去娇弱,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样样却是个出色的。 家里有个做先生的爹爹,中了举人的五叔,及考中进士的六叔,尽管没有特意教过她,小闺女却在诗书方面颇涉猎了些,因为家风务实,却没有往多愁善感方面发展,平常日子里学到的,更多是如何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如何把日子过好。 女子若能嫁得西家男,男子若能娶得西家女,就能幸福生活一辈子。 西家西远一辈唯一的姑娘,不点还未出嫁呢,远近十里八乡就有了这样的话头,一传十,十传百的,小林听了,既幸福又紧张,虽然知道西家不是那种反打吊捶的人家,一日不成亲,心里仍然免不了紧张不点一日,怕到了眼么前的幸福飞走了,对西家几个大舅哥,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连最小的长朔都感觉出来了,看小林的样子过意不去,在大哥面前“美言了又美言”。 西远体谅小林的心情,不点虽然年纪正好,小林可是不小了,俩人差了六七岁,小林今年二十四五,妥妥的大龄青年一个,比同龄人正常成亲的足足晚了七八年,心里能不着急嘛,尤其小林爹娘,盼大儿媳妇进门,几乎盼红了眼。 西家不是矫情的,人家稀罕你闺女,就拿乔,所以,西远跟长辈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长朔的婚事提前,提前到麦秋前,然后等大秋过后,好给不点和小林成亲。 长朔听了自己要成亲,咧着嘴的乐,小林听了信儿,一蹦俩高,当天晚上一家人兴奋的都没睡着觉,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婚事相关事宜。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2 不点做事有计划,自己亲事需要的嫁妆,早早都准备好,大哥还给了她三十亩田的地契两个铺子的房契,作为陪嫁。不点不肯接,她自己手里有银钱,不想再搜刮家里。 “拿着吧,以后成亲了,就到别家过日子,不比自己家里。”祖孙三代,只有这一个闺女,家里长辈和几个哥哥都非常舍不得,连奶奶都发了话,叫孙女收着,这些东西,说白了,是给闺女做防身之用,一辈子,哪能保证一直会平平顺顺的,真遇到事情,这些傍身之物比啥都实实在在。再说了,出嫁的姑娘,自己有资产,又有个娘家来依仗,在人家家里过日子才能够挺直腰,理直气壮。一个女子,单身嫁入别家,开始另一段生活,着实不易。 从入夏起,西家几兄弟便忙活长朔和不点成亲的事情,好在,这些都是早有准备的,不过是日子提前了些,不至于手忙脚乱。 万明玉本来也想帮忙,不过,想想自己的身子骨,好吧,不给添乱就行了,因此,老老实实地待在别院将养身体。知道西家的确拿他当自己家人一样看待,也没有客套,不然,岂不是白瞎了西家人的一片心意,成了不识好歹之人? 不点本来是个大姑娘了,村里虽说不比城里,不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得外人,但是,男女有别还是要讲究的,她和前前不避讳万明玉,的确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哥哥(叔叔)。 姑侄俩人在树下做针线活,离着不远的另外一棵树下,几个淘气包玩的热火朝天,叽叽嘎嘎,笑声震天。那棵树下,卫成给清理出来一处地方,专门做玩耍之用,有秋千、高低杠、木滑梯、独轮车、滚铁环,几个小蛋子玩的高兴,吃饭时叫好几次都不愿意回去。 本来,为了陪运来,西远只把卫黎卫练给提溜别院来了。只是没几天,人家夏天和大毛就开始造反,说啥都要过来,大毛虽然年纪小,但是架不住夏天怂恿啊,所以,俩孩子以绝食反抗的形式,然后又找了个正当理由:想大爹爹和二爹爹了,还想太奶奶了。最后,西韦和二叔他们拗不过俩孩子,只好给送了过来。 好在,不点在这边,能帮着照应,前前也大些了,作为长姊,也能辖制几个淘气包一二。 几个孩子每天在草地上奔跑、打滚,在树下荡秋千,滚铁圈,拿着弹弓子打鸟,去池塘边逮青蛙……总之,一不留神,就跑没影了。 后来,西远实在没招,给他们立下了规矩,每天要玩啥,到哪儿玩,要事先列好计划,跟大人汇报,通过以后才能去。好吧,不是他要限制孩子们玩啥的自由,实在是家里大人忙的很,这几个又淘气异常,一个两个人看不住,只能事先把他们的行踪掌握了,好安排由谁来看。 就是这样一个规定,本来想限制下他们的行动范围,没想到人家几个愣是从中发现了乐趣,学会了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学会了做每日计划,还学会了新玩耍项目的开发,比如:大毛爱玩的看蚂蚁搬家,几个孩子事先确定了几处蚂蚁窝,然后写在计划上;比如,卫练养了两只鸟,夏天了,不能光给鸟喂谷粒啊,要给鸟捉虫,所以要事先确定哪里有虫子;比如,卫黎有个小箭,是在他强烈要求下,二爹爹给做的小弓箭,大的生物打不了,只能打小鸟,不过,大爹爹给规定了,除了麻雀别的鸟不许打,因此,打以前要确定麻雀喜欢在哪里啄食儿…… 总之,几个孩子做每日计划做的不亦乐乎,讨论的津津有味,同时也锻炼了分析观察能力,连西远都很意外。这是对他的压迫,所作出的智慧反抗? 运来和妞妞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和几个哥哥弟弟玩的乐不思蜀,孩子的天性一览无余,那半年生活的阴影,在他们身上,几乎消失殆尽了。 万明玉看着自家俩娃在草地上尽情奔跑大声欢笑的样子,深深懊悔自己以前的懦弱。同时,心里也暗暗做了个决定,因为家里人如今事情多,所以没有讲出来。他心里的疙瘩还在,情伤依旧,每次想起,都是痛彻心扉,不过,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没有了这样,我还拥有那样儿,亲情弥补了爱情的缺失,让人更觉得踏实与温暖。 直到长朔成亲时,冬梅给家人见面礼,有明玉哥一份;直到不点出嫁时,给哥哥的礼物中,有明玉哥一份;直到,西远娘在给家人准备夏衫秋衣冬装时,里里外外,都有万明玉一份时,万明玉知道,他的心伤,在亲情的抚慰下,慢慢凝结成痂了。 不点成亲后,日子已经到了初冬,西远想让万明玉继续住在别院,毕竟,回莲花村他自己的家,要面对李二虎和李家人,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西远不希望春天的事情再次重演。 不过,万明玉却执意要回去,同时,给西远扔出来一个炸雷:他要和奶娘成亲! 西远:…… 西远被万明玉这个决定给震住了,半天没想出来劝阻的话。要说,当初割袍断义,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可以慢慢转圜,万明玉真成了亲,可是没有了一点回转余地。 “明玉,你要三思。”西远打算劝万明玉打消这个念头,李二虎想亲情爱情两不相舍,这也是人之常情,俩人曾一起度过最艰难的岁月,走到今天不易,打归打闹归闹,那些曾经的情谊,已经深深刻于彼此心里,成为难以消磨的印迹,这世上,去哪里寻,另外一个人来爱,去哪里投入,当初的那份情! 所以,西远希望时间能够淡化一切伤害,两个人最终还可以重归于好。 “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倒不是赌气才这样。你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我自己能平平顺顺逍遥自在把剩下的时光过完,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我不放心俩小的,要是我没有了,希望他们身边有个至亲的人照看……而且,我也想叫运来和妞妞活得理直气壮。” 万明玉话没说完,不过,西远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万明玉要是没有了,俩孩子就成了孤儿,西家虽然能帮着照看养大,总不如自己有个爹娘的好。 最重要的,春天李老娘一顿闹腾,万明玉喜欢男人的事情,在莲花村被风言风语的传开了。他和郑轩不一样,郑轩包养小倌,那是有钱人的风流,贵公子的做派。而万明玉一个普通人,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为人有问题,有毛病,不着人待见,受人鄙视。 万明玉自己可以不在意这些,大不了,和那些鄙视他的人不来往罢了,可是运来和妞妞不同,他们要在莲花村长大,要成亲生子,有这样一个爹爹,对俩孩子以后的成长势必会造成很大影响。 奶娘是个尽心的,俩孩子长这么大,她比谁付出的都多。她自己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运来和妞妞,比那些不着调的亲娘,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俩孩子和奶娘也亲近。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到。 既然,当初为了生活平顺,养了这两个孩子,就得对他们负起责任,万明玉自己一路在泥潭中长大的,不希望自己养的孩子也遭受同样的命运。 “以后我没了,若世上还有一个能对俩孩子尽心尽力,视如己出的人,也就是奶娘了。何况,我俩成亲,村里的风言风语自然就没有了。”万明玉嘴里道,其实,他心里明白,即使自己没了,西家也能给俩孩子养大,不过,自己已经给西家带来如此多的麻烦,不能叫下一代也赖着人家不放。自己活着的时候,能解决多少尽量解决多少吧。 万明玉铁了心,西远无奈,暗地里悄悄告诉卫成,让他跟李二虎透个话。 西远俩人矛盾忐忑,那廂万明玉打算的挺好,却遭到了奶娘的反对。 奶娘吴氏坚决不肯嫁,原因有二:一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万明玉和李二虎之间的关系,女人心软,当初为万明玉不公,现在替李二虎伤心难过,心里期望俩人能够和好,家里恢复当初和乐融融的生活;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缘由,婆家当时说她克夫克子,奶娘心里也是信的,认为自己命硬,看万明玉的样子,比自己当初的死鬼丈夫弱了不知道多少,哪里禁得住自己克,所以,不想害万明玉,也不想害俩娃。 奶娘不同意,万明玉真没法儿了,本来他忖度,奶娘已经绝了嫁人之心,他也断了再爱的念头,俩人正好搭伙过日子,也能给运来和妞妞一个完整的家。谁承想,奶娘说啥都不答应。 ☆、第181章 心伤 奶娘不肯答应与万明玉一起搭伙过日子,这让西远松了口气,卫成这个卧底也把话给李二虎悄悄递了过去。不过,李二虎听了卫成的话,没有如往常般伤心、难过、生气等反应,只是两眼望着远处,思索了半晌,然后提出请卫成帮忙,他想见见奶娘。 卫成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事情一开始,他的确站在万明玉一边,对李二虎受亲情制肘,无法护好身边人有些气恼,如今,俩人闹成这样,瞧李二虎一副落落寡欢,沧桑憔悴的样子,心下也跟着非常难受。 私心来讲,卫成不希望这对夫夫一拍两散,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少之又少,能够一起正正经经过日子,过了这么多年的更少,有这一对在眼前,似乎能给他和西远增加些勇气与安慰,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在这世上,在自己左右,就有相似的存在。 人都是社会性的,谁也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孤独的存在。 疑惑归疑惑,卫成回来,跟哥哥讲过,俩人合计了半天,猜测了许多可能,最后还是想不出来李二虎的目的。不过,因为知道奶娘的意思,他们心里有了底,不管怎样,李二虎对万明玉的心思,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想从奶娘这里搞迂回战术,打消万明玉这个念头。 谁也没想到,奶娘和李二虎谈过,回来后,竟然答应了万明玉的恳求,但是事先说明,她是个命硬的,命里克夫克子,因为不想克死万明玉和俩小的,所以俩人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 万明玉的意思,本来只是想彼此搭伙过日子,真夫妻假夫妻的,倒是没啥区别,他的心,曾经装过一个李二虎,经历了几多风雨,亦未完全放下,估计以后也装不下别人了,如今奶娘要做假夫妻,正合他的心意,忙满口答应了。 一番折腾下来,反而促成了此事,卫成和西远真是瞠目结舌。李二虎这是糊涂了吧,还是脑袋不小心被门夹了?他到底怎么和奶娘说的啊? 卫成满腹狐疑,一边帮万明玉准备成亲事宜,一边找到了李二虎。 李二虎现在很好找,只要没事,基本上就攀墙头跳万明玉的院子里,一坐一小天。 有一次卫成受西远嘱咐,过来帮万明玉拿些东西,结果一打开院门,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在院里杵着,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李二虎。 所以,卫成来这里找李二虎一找一个准。 “二虎哥,你……”卫成虽然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还是小心的试探着问。 “长山啊。”听到声音,李二虎好像突然醒悟过来,用大手搓了把脸,“坐吧,兄弟。” 卫成环顾了下院子,拽了个树墩子过来,虽然树墩子有些凉,卫成仍然坐在屁股底下了,这般不注意冷暖,被他哥知道,一定得絮叨好几天。 话说,虽然正八经的冬天还没来临,可是天气已经很冷,早晚的时候,呼口气出来,都能看见哈气了。李二虎这样在外面坐着,不冷么? “二虎哥,虽然心里不好受,也要注意身体。”卫成还是劝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3 “我知道。”李二虎笑了一下,不过笑意没有抵达眼底,注意不注意的,有什么关系,还有谁会在乎呢! “明玉哥过两天可能就要回来了。”卫成踟躇了一下道,万明玉自己有家,成亲时,一定不会在别院那边就是了。 “哦,那你明天帮他收拾屋子,我跟着搭把手。”李二虎手拄着膝盖,半低头道。 “二虎哥……”卫成欲言又止,给喜欢的人收拾成亲用的房子,未免对自己太残忍了吧。 “是我对不住他,说好一辈子的,半道出了岔子,让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李二虎仿佛说给卫成听,也仿佛说给自己听,“他是个心气高的,因为我的缘故,如今在村里名声不好,要是这样能帮他在村里立足,我李二虎认了!” 虽然如此说,可是放在腿上,攥紧的双手,还是暴露了满心的不甘。 “那你俩……”卫成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被啥附体了,说话这个瞻前顾后,说半句留半句。 “反正他只是假成亲不是嘛。”李二虎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似乎在给卫成解释,“假成亲,又不是真夫妻。” 以前没注意,从那天听到老娘的叫骂后,他开始留意村里人关于万明玉的评论,才知道,这个人的名誉已经被损毁到这般地步!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把这个人拖到地狱的深渊。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万明玉最在乎什么,李二虎比谁都清楚。 被他毁掉的,就由他来修建好吧,他李二虎的人,不能任由别人来糟蹋诋毁。 “能为他做多少就做多少吧,你二虎哥这辈子就稀罕过他一个,不想看着他过得不如意。”李二虎说着起身离开了,本来高大的身影,却无比萧瑟。 几天后,万明玉回到了莲花村,与奶娘成了亲。说是成亲,但是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相熟悉的,关系比较近的几家,热闹了热闹而已。 村里人虽然意外,想一想俩个属于半路夫妻,后到一起的,也就释然了。本来议论万明玉的村民,因为这场亲事,也弄得云山雾罩,拿不准个子午卯酉了。 然后,奶娘以万明玉媳妇的身份开始在村里走动,如今她可是名正言顺了,听见谁敢讲究万明玉的是非,大耳刮子扇过去都不算过分。 奶娘也的确是个彪悍的,以前碍于身份,不好说话,现在却不必有所顾忌了。这个女人,像个母老虎似的,护着自家男人和两个娃娃,令村里最爱八卦人家长短的李婶子那一撮人,议论万家一二,话到嘴边都要衡量又衡量。 奶娘活了八十多岁,万家的家计一直由她来打理,给运来取亲,给妞妞寻了家好婆家,一直到重孙子满地跑了的时候,才在睡梦中离开人世。 而运来与妞妞两个,也把奶娘当做亲娘一样来孝敬。一时,万家继母与子女之间关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在本地成为佳话。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有了当家主母在邻里之间实行“夫人外交”,然后,先有西家力挺,后有跟西家关系近的接纳,总之,等到第二年春天,所谓的流言就真的随着时光的流逝烟消云散了。 当出了正月,二月的阳光慢慢消融着冰雪之时,李二虎又找到了卫成。没有别的事情,而是请卫成帮忙,跟村里里正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将他老娘及兄长与弟弟两家,请出莲花村。 “二虎哥!”卫成这下真是惊呆了。 李二虎为了这份亲情,牺牲了多少,没有谁比卫成更清楚了。 “是你二虎哥贪心了,不该奢求得不到的东西,为了个琉璃盏失了金镶玉。”以前那个说话大嗓门,没事儿喝几口小酒就爱顺嘴胡咧咧的李二虎不见了,眼前这个男人,满脸的无奈沧桑与隐忍。 要说,李二虎与自家亲人感情多么深厚,其实还真不是。他从小因为性子直心眼实在,没少招爹娘打骂与村里人笑话,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从征兵时,应兵役的不是做哥哥的大虎也不是做弟弟的三虎,而是居于中间的二虎就能看出来。 可能越是这样的孩子,越渴望得到家人的关爱,越希望混出个人样来,叫父母青睐一二。所以李二虎日子过好以后,才会想办法跟家里通信,并时常接济一二,偶尔貌似不经意的显摆一下,自己现在不错。这是平凡人都会有的虚荣心作祟。 只是万没想到,家里人会收拾收拾,拖家带口投奔他来。一开始,李二虎颇为得意,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即使和万明玉日子过得没以前舒坦他也认了。 直到…… 直到俩人的事情被发现,直到,万明玉与他一刀两断。 知道万明玉和他们家做邻居,心里一定不自在,所以去年秋天,他就在手里田地最多的合增村买了所宅院,不过因为当时天气转冷,才未动迁。还那个人一个清净吧,李二虎心里想。 谁想到,出了正月,要春耕了,李老娘吞吞吐吐,话里话外的意思,问李二虎能不能把手里的田契转签到大虎三虎名下一些,李二虎才彻底寒了心。 在他娘心里,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吧,当年送他从军,就等于舍弃了,如今投奔他来,除了老家那边连续遭灾,生活困窘之外,主要还是惦记他手里的财产吧?没了万明玉这个挡箭牌,家人的想法赤裸裸的呈现在面前,他还奢求什么母爱亲情呢? 为了这么廉价的亲情,失去了世界上最看重他,对他最好的人,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 同样的事情,西远求了,哭了,表明想法了,西家长辈就妥协了,还不是因为人家感情深厚? 而他李二虎也求过,跪过,发誓对万明玉不离不弃,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不过是母亲更加激烈的谩骂与兄弟之间鄙夷的嘲讽罢了。 他用什么和西长关来比呢? 命里八升难求一斗,如今,一斗没得到,连那八升也失去了! “好,二虎哥听我信儿吧。”既然李二虎放了话,卫成就啥犹豫都没有了,他早看那一家子不顺眼了。 所以,没过几天,赶上李二虎有事外出的时候,程义派村里两个管事的,去了李家,声明,除有莲花村户籍者,不许长期逗留本村。其实,就是变相的驱逐。 这下,李家母子几个着了慌,盼星星盼月亮,盼李二虎回来。李老娘更是脸皮厚,派三虎去隔壁找万明玉,想通过万明玉求求西家,看能不能跟姻亲程里正通通话,通融一下。 万明玉回来成亲后,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生活,不过,不再关门过日子,有了媳妇在村里走动,有对门义父西家常来常往,他们家一直人气很旺。 李老娘没想到万明玉竟然攀上了西家这个大靠山,要知道,人家老六可是在京城做官的,本家也是家大业大,多少人想凑近乎都到不了跟前,万明玉却攀了高枝儿,认了西明文做义父,早知道,当初就该留些余地周转一二了。 所以,万明玉回来后,李老娘瞅着他和西家来往亲密,不但没敢再开口辱骂,反而打算斡旋一二,不过,没有成功罢了。 万明玉如今可不缺有意接近讨好巴结他的,西家门槛高了,不好直接走动,那能搭上万明玉也好啊,以后有个大事小情,说不上能帮得上忙呢。 别看只是个义子,那说话也特别好使。西家对认了的干儿子有多好,看看卫成就明白了,如今看这架势,对万明玉也错不了。 这都是他人的想法,李家人也未尝没有,真是悔不当初啊。 如今要被撵出莲花村,心急之下,脸面都顾不上了。 李三虎找了两次,都没见到万明玉。笑话,万明玉再宽厚,也做不到这样以德报怨。 所以,当李二虎处理完事情回来,家里人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李老娘立逼着李二虎去求西家,求村里荣他们在莲花村居住。莲花村比城里的生活都好,李家人只生活了一年多,就深深体会到了,哪里舍得离开。 “这是村里规定的事情,求西家也没有办法。”李二虎沉着脸道。他当初是依仗卫成,依仗西家才在莲花村落脚,他老娘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个情况还让他去求西家,哪里为他考虑过一点点?李二虎的心,说不出来的冷。 李二虎不肯帮,不过,答应在合增村给家里置一处房产,并答应将手里的田地,转让到大虎三虎名下,李老娘才停止了哭闹,跟着两个儿媳妇开始收拾东西。 两天后,当李二虎说一切准备好了时,李老娘掐着手里的房契地契,问了识字的三虎两遍,确定的确是转到大虎三虎名下,领着两个儿子儿媳妇,便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4 ☆、第182章 县令 看着连头都没回的家人,再看看被扫荡一空的房间和院落,李二虎连难过的劲头都没有了,心里只剩下了麻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良久。 一直到日头偏西,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运来和妞妞的小脑袋瓜探进来,然后兄妹俩合伙抬进来一个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李二虎的心才有了些微暖意。 是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虽然跟他断了义,却绝不了情的人,关心着他,这就足够了,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只要近近的守着这个人,能够看见他,就好! 李家人走后,万明玉的生活彻底平静了下来,正赶上莲花籍增加,程南一个人管理不过来,打算添加个副手,西远举贤不避亲,推举了万明玉。 万明玉本来就是个读书人,当年投身军营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管理书馆,属于重操旧业,如鱼儿入水,游刃有余中,找到了生活的快乐。 来的都是学子,一来二去的和万明玉熟悉起来。一起聊天谈论诗书,偶尔的,有什么聚会也会邀约他,随着时光的流逝,万明玉交到了几个很合得来的朋友。 上任以后,万明玉一心扑在书籍管理事情上,在原有的基础上,细化了书籍管理、借阅规则,既便利了大家借阅,又利于书籍保存,没事儿的时候,还会和相熟者谈论一二。 有了事干,而且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万明玉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上来了,每天神清气爽、乐乐呵呵去书馆,傍晚的时候,再悠闲安然的踱回家,路上偶遇秋阳王柱西韦等人,便一起边走边聊天。路边,花儿盛开,杨柳依依,天上碧空如洗,云卷云舒,不再纠缠于恩爱缠绵,不再把生命寄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生活,在他面前,展开一个更广阔的画卷,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自由的驰骋任情的呼吸。 由于早年的经历,及身体的原因,万明玉只活到中寿,五十多岁时便离开人世,临终前,看着围绕身边的儿女,说了四个字:无怨无悔! 是的,尽管早年坎坷,可是他的后半生却平和闲适,这,已经超出他自己的预期,所以,无怨无悔。 万明玉的转变,西远看在眼里,感觉非常欣慰。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顾虑这些事情了。 天佑七年,莲花村三个举人,王柱被任命为邻县县尉,而西韦和程南,则被擢为两个偏远县的县令。 要说,举人的功名,能做个县尉就了不得了,做知县,简直少之又少。 原因么,很简单,这几年,以彦绥为中心,包括周边其他几个县,人们的生活水平,那是个突飞猛进。 手里有了余钱,做什么?老百姓千百年不变的认知里,当然是买地了。 荒地头三年不用缴税,三年后却要按照大燕法令如数上交,因此,这两年,几个县的税赋那是蹭蹭蹭往上涨,这直接反应到了户部的账本上。 自己手底下管辖的地方出了业绩,几个县的县令,连带着滨江府府尹等大小官员,在官员业绩考核时都受益匪浅,升的升迁的迁。这对于北地的官员,可是百年难遇,要知道,能来北地任职的,那都是不招皇帝及掌权者待见的,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流放。 天佑帝如今最关心啥?当然是钱粮了。而且,这些北地的官员,是老黄帝当初任命的,跟显宗皇帝,确实没啥过节,所以,天佑帝才会根据业绩奖的奖升的升。 然后,正好去年年终,官员考核,北地有一个县缺县尉,两个缺县令。本来,县令大多是朝廷从新科进士中选取,但是,人们普遍认为北地苦寒,生活艰苦,所以,谁都不愿意去。先后任命的两个县令,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没去赴任,吏部没办法,请示了皇帝,决定从北地选拔人才来任命,责成北地大小官员草拟个候选人名单。 后来,北地几个官员,揣测皇帝的意图,草拟了几个县令候选人,要说别人可能不清楚滨江府几个县为啥发展起来的,他们这些受益者可是一清二楚。 哪里是他们有多能干多有头脑啊,这是民间自己发展起来的,属于自发行为,他们这些官员,只要无为而治就好了。 滨江府发展最好的当然是彦绥,彦绥最好的,当然是莲花村了,再细抠一番,哦,莲花村还有三个举人呢! 这三个举人,彦绥原县令可是很了解,都是当地杰出的俊才,因此,竭力向长官推荐,由此,西韦程南王柱都在候选名单上,并且,很幸运的被辟为县令县尉。 “哥,我不想去!”西韦从接到命令后,就粘着哥哥,一口一个不想去。 西远:…… 他这是教育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两个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罢,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但就是这俩弟弟,宁可将一身的能耐弃置不用,也不愿离开家。 被举荐为县令,一县之长官,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眼馋,西韦却嘟嘟囔囔,就是不想离开家。 “还是去吧,一辈子总要做些值得回忆的事。”西远抚摸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其实,他也舍不得弟弟离自己太远,不过,想一想,西韦跟他不一样,不应该一直埋没于草莽,一无所成。 “哥!”西韦拉长了声喊哥哥,西远劝导了半天,他虽然答应去赴任,不过眼里满是不舍。 “要不,哥和你一起去,等你那边安定下来了,哥再回来。”西远也舍不得弟弟,一想到小韦要一个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决定亲自送弟弟去,不亲眼看一下,他得日夜惦记。 “真的?!”西韦这下不跟哥哥腻味了,满脸兴奋,开始兴致勃勃的着手行程事宜。 西远:…… 几日后,西韦启程赴任,家里人,包括爷爷奶奶,送了一程又一程,奶奶和西远娘一直就没断了擦眼角。 西远和西韦跟她们解释又解释,保证又保证,最后,西韦都要发誓了,声明自己一定会每年都回家看看。 大燕国对官员的假期还是比较宽松的,准许在外地为官,离家三百里以外者,每三年有一个月的探亲假。 西韦即将赴任的安庆县,距彦绥有七百里,除三年一次的假期外,每年年关,如果西韦肯回来,也是可以的。 “不用,大冬天齁冷齁冷,可不许来回跑。”奶奶舍不得归舍不得,不过,还是不想宝贝孙子大冬天在路上奔波,那得多遭罪啊。 与家人一一惜别,西远和卫成伴着西韦一起启程。 怎么,卫成也跟去了? 当然得跟着。 自从李二虎万明玉好好的一对夫夫,过着过着,过散伙了,卫成开始粘着西远粘的那个厉害,不说走一步跟一步吧,也差不多。 如今西远一走好几个月,把卫成留在家里,想都不要想。 西远知道那俩人的事给了卫成很大触动,让他心里不安,因此,这次连提都没提叫卫成留家的事情,好在,西阳在家呢,能处理好家里大小事。 除了亲自护送,给西韦配置的其他随行人员,西远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把家里最得力的栓子和李东都给带来了。 西远对西韦有多宝贝,从这俩人身上,可以窥探一二。 七百里路程,光骑马的话,几天就到,不过,因为带了家眷,所以行程慢了很多。 大毛跟着爹爹去赴任,一开始挺兴奋,在马车里坐不住,一会儿要大爹爹抱抱,一会儿要二爹爹抱抱,这样,就可以享受骑马的快乐了。 卫成兴致来了,带着他纵马飞奔一会儿,大毛就会乐的嗷嗷叫。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5 不过,他缠着西远和卫成,却不敢缠西韦,自家爹爹可是很严格的,万一被弄烦了,自己屁股就得和爹爹的巴掌亲密接触,大毛很有觉悟,所以,坚决摒弃了西韦抱着他骑马的事。 兄弟几个,打马扬鞭,于第八日下午,来到了安庆城外。 一到安庆县,还没等西韦正式走马上任呢,别说西韦了,就是西远和卫成,都跟着傻了眼。 怎么? 进了安庆地界,西远这才咂么明白,要不说呢,天上咋会掉这么大个馅饼,西韦一个举人怎么会被征辟为知县! 这安庆县可不是一般的穷啊! 回想自己当初刚刚穿越过来,莲花村以及彦绥,都够穷的了,现如今,跟眼么前的安庆县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会贫困成这个样子啊! 一路见到的景象,给了西远很大冲击,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了。 西远都这样,西韦更不用说了,只有卫成,走的多看的多,稍微好点儿,不过,涉及到自家弟弟,心里也跟着悬忽忽的。 这样的地方,可怎么治理啊?! 把西家哥几个愁成这样的地方,到底是咋个穷法呢? 举个例子,要说,县令住的县衙,应该是相对比较好的了,可是,那后面安置内宅的屋子,人家大毛楞是不肯进,看着黑洞洞的,你只要往里抱他,大毛就吓得放声大哭,哭得那个声嘶力竭胆战心惊。 自家孩子,可不是胆小的。 西远几个看孩子哭,也跟着难受,自家娃,没等生下来,家里条件就已经很好了,一直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样残破的住所! “别往里抱孩子了,反正现在天也不冷,晚上叫大毛在马车里睡吧,明儿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西远都无奈了。 “大哥,要不,等你和二哥回去,把大毛带回老家吧!”大妮眼泪下来了,心里虽然舍不得儿子,可是看看现今的情况,不得不忍痛割爱,孩子在这里,不知道得跟着遭多少罪,当娘的,哪里能够不心疼。 “到时候再说吧。”西远心里也没底,已经开始后悔叫西韦来赴任了。 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一点儿都不假。 晚上,一行人在院子里生了堆火,将出发前为了备不时之需而带的几顶帐篷支了起来,方凑合凑合安息了。 ☆、第183章 安庆 将就着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饭过后,大家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卫成带着栓子,请工匠给看看,县衙后宅怎样修缮,需要多少银钱。 西远则带着李东,在安庆城貌似漫无目的溜达,一小天下来,除了采买回许多吃喝,对这个小小的并不繁华的县城也有了初步了解。 安庆城没有彦绥大,中间只有一条主街,路两侧几家饭庄,两个布庄,三四家杂货铺子……不管什么铺子,里面人都很少,店家应付完一个主顾,回头坐在门前晒晒太阳,和邻近铺子的或者路过的熟人聊聊天,扯会儿闲篇。 如果不考虑经济效益,这里的生活倒是很悠闲。 主街不长,溜溜达达的走,半个时辰都用不上,路是沙石路,不过只在中间一段有沙石,两边已经露出土地,下雨天不用想,指定一片泥泞。 主街都这样,其他的,更不必说。 店铺少,货品不多,买的人也少,大白天,路上就没有多少行人,怎么瞅都是一副萧条的景象。 看着这样个安庆城,西远都无法想象,此处的人们是怎么维持生计的,整个城里,像样的宅院没有几座,拐到小街,看到三三两两的居民,基本都是满脸菜色,衣不蔽体。大多数人脸上木呆呆的,那是对生活无望的麻木。 唉!小韦这是接了个怎样的乱摊子啊!西远忍不住叹息。 走了一圈,带着李东几个回转,县衙后门那儿,大毛正在跟几个孩子玩耍,奶娘和一个丫头在旁边照看。 “你们这里的房子太破啦,都没有我们家天狼的窝窝好。”离老远,西远就听到了大毛的声音,你别说,那小嗓门,完全继承了他爹西韦小时候,很有穿透力。 “吹牛!那你不住房子里住哪儿?”几个毛头里边偏大的那个反驳大毛道。 “切!谁稀罕住,窗台上净蚂蚁,都长翅膀了。我大爹爹说不叫孩儿遭罪,咱住马车。”大毛扬着脖子,仿佛住马车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啊?你家还有马车啊!那有马吗?”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问,也许都是男孩,天生对马这种生物情有独钟。 “当然有啦,我家有个这么大的大马棚,里边有好多好多马。”大毛说着,尽量把两个小胳膊张的大大的。 “真的?那么多啊!”其他几个毛头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听大人说过,他们安庆城最有钱的财主家,才有十匹马。那大毛家岂不是比财主家还有钱? “嗯,我二爹爹的马叫追风,跑的可快了,忽忽的。等哪天有空,我二爹爹说还带我骑马。”大毛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白话。 西远看着昨天被后宅老屋子吓得哇哇直哭,如今一转眼又生龙活虎的侄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大爹爹。”大毛看见西远,也顾不得新认识的小伙伴了,蹬蹬蹬,撒开小短腿,向大爹爹跑了过来。 “哎,白话半天累了吧?来,跟大爹爹回家。”西远一把抱起来大毛,顺手从今天买回来的吃喝里边,拿了几块糖给另外几个孩子。 家里别的孩子没跟过来,大毛一个没有玩伴儿,西远当然要帮侄子笼络“人心”了。 “这是我大爹爹。”大毛一只小手搂着大爹爹的脖子,一边看别的孩子接过糖果忍不住马上放到嘴里,一边不忘介绍自己的大爹爹,要多忙有多忙。 看着大毛那副洋洋得意的小模样,西远郁闷了一小天的心,豁然开朗,忍不住在小侄子圆圆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带着大家进了院里。 院子里,已经被留守的几个人收拾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做饭用的灶房也规整好了,大妮正带着厨娘,和另外一个丫头在灶台边忙活。 厨娘和奶娘都是当初卫成回来,为了好好照看俩孩子才雇佣的,后来卫黎卫练俩小家伙长大了,奶娘和厨娘都表示不愿意离开这么好的主家,想继续留下来。 西远考虑他娘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家里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也就顺情留下了她们,并且给她们的家人,分别找了个差事干,如此,两个人在西家干活更加安心。 用熟了的老人,脾气秉性都了解,人也可靠。这次西韦为官,西远娘不放心,说啥都叫带着,另外从庄子上选了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好一起帮衬大妮。 后宅安宁了,老儿子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衙门里的事务上。更深奥的道理西远娘不懂,但是这些过日子的道道,还是比较熟悉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6 晚上,天都擦黑儿了,卫成和西韦才陆续回来。 西韦一大早,带着聘请来的师爷,出城去乡下私访了,这是昨天三兄弟商量好的。 西韦比朝廷要求的正式上任时间早来了几天,因此,昨天就同迎接他的大小官吏言明,一路劳累,要好好休息几天,谢绝一切拜访,到日子再正式走马上任。实际上是想打个时间差,了解一下本地情况。 凡事有果必有因,安庆县如此贫穷,一定有相应的缘由,西韦今天出城去,就是想探访一二。 “大爷,这地方穷啊是真没办法治,都是盐碱地,庄稼长不好,亩产量连咱们彦绥一半都到不了。”饭桌上,师爷王亮叹了一口气道,他今天和西韦走了好几个地方,正好初春时节,好多村民在田间整地,随便哪个地边儿垄头坐坐,聊聊天,情况就摸熟了。 王师爷今年三十八岁,曾经中过秀才,但是举人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是叶先生给推荐的,为人处事有原则却不乏变通,西远侧面了解过,觉得很满意,因此给西韦聘为师爷。 “那赋税?”西远问道,按理说这样贫瘠的土地,相应的赋税也应当减少。 “减是减了,不过,区别不大。”西韦接话道,说完,不知想起什么,自己憋不住乐了。 大家:“……”貌似没有啥可乐之事啊! “没事儿,我刚才就是想起来今天在外面听到的一句顺口溜了。”西韦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看大家都瞅他,一边吃一边解释。 “啥顺口溜?”卫成舀一小碗汤放到西远面前。 “安庆到明达,一口大黄牙。”西韦边说边乐。 “五爷,这话啥意思啊?”李东听了,一脸好奇,赶忙问。 “这不盐碱地嘛,喝的水里边碱性自然也大,人在这儿生活时间一长,牙都变黄了。哥,赶明儿你和二哥回去,我看还是把大毛带回去吧,不然,等孩儿大了,一回老家,一张嘴说话,好嘛,一口大黄牙,还不得让老家人笑话死。”西韦笑着道。 “对,明达就是安庆的临县,也是盐碱地。”王师爷补充着说。 其他人:…… 恨不得马上吃完饭,回去照照镜子,看自己的牙黄了多少。 “亩产少,赋税重,难怪老百姓生活这么困窘。”西远综合王师爷和西韦俩人的话沉思道。 “对。历任县令,要不耗年数,要不瘦狗身上刮油,不管老百姓死活,据说也有几任打算励精图治的,到最后也是束手无策。”王师爷喝了口酒感慨道。 西远再未言语,饭后,只剩哥仨时,试探着问西韦:“要不,咱别做这个倒霉县令了,挂印封金回莲花村吧?” 说白了,西远后悔叫弟弟来做官,开始心疼了,如此穷山恶水的地方,即使能治理好,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他的弟弟,可是一直捧在手心里养的,哪里舍得让他吃这样的辛苦。 “可是,哥,我都来了,不想半途而废。”西韦虽然也挠头,态度却很坚决。若是现在回去,说是做官当知县了,结果没几天跑回老家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而且,在他们西家几兄弟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遇到困难打退堂鼓这一说。 “好吧,既然如此,就想想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吧。”自己的弟弟,西远能不了解嘛,因此也没有再劝解。 “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住处安置好。”卫成思索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怎么……”西远和西韦一起疑惑的看着卫成。 “我今天问了几个工匠,合计了按照咱的标准,修缮宅院所需要的花费,结果快赶上盖座新的多了。”卫成皱眉道。 “那,要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咱们买一座?”西远思索着问道,与其把钱花在修缮上,不如买座私宅,即使以后西韦不在安庆做官了,还可以卖掉,钱不会全部白白花掉。 “哥,我白天打听了一下,也看了几所要卖的,估计以你的意思,够呛能相中。”卫成对他哥那是一百二十个了解,西远有多宝贝他卫成,就有多宝贝小韦,哪里能受得了一家人在老家舒舒服服的,叫小韦在外面遭罪。 不过,按照老家的标准,安庆城能够达标的宅院绝对凤毛麟角,即使有,关键人家还不一定卖啊。 “那就买块地儿盖新的,正好让那些官吏瞧瞧咱家不差钱,省的以后咱给小韦送点儿啥好东西,别人还以为是咱小韦贪污来的呢。”西远听了卫成的话后拍板。 卫成点了点头,瞅着西韦笑了笑,他一猜就得是这样,他哥的心如果能够分成两半,绝对一半给他,一半给小韦。好在,卫成也一样疼这个弟弟,不然,必定是吃不尽的老陈醋。 第二天,卫成带人购买建宅院的各种材料,同时,用了几天时间,先建了几间木板房,好在如今天气不冷,住木板房也可以。 关键是他们这些男人可以将就,女人和孩子可不成,总不能一直以马车帐篷为家吧,尽管大毛一点儿不介意,没事还跟小伙伴们显摆呢。 而西韦,则在哥哥和师爷的陪伴下,进一步下到民间来了解情况,力图对症下药,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第184章 作妖 卫成和栓子一起忙乎了几天,在县衙后面不远的地方,买了三间草房,之所以买这个,是因为房子带的宅基地够大,完全可以起一个像样点的大院。 从那天起,俩人一个组织人工平整地基,一个四处奔波购买材料,雇佣人手。 而西远西韦加上师爷,三个人通过民间走访,也差不多把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天,他们回来的时候行经距安庆城四十许里的赵家沟。 赵家沟整个村子处于一个缓坡地带,几十户人家,大多姓赵。 天气还早,田里三三两两的村民有的在平整土地,有的在给地起垄,一条乡间土路坑坑洼洼,延伸向远方,风吹过,尘土伴着去年秋天留下的枯枝败叶迎面而来,躲都躲不掉。 偶尔的,有老人孩子手提柳条篮子,从刚刚显出绿意的沟坎垄亩间寻找可以裹腹的山野菜。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那存粮少的人家,开始断炊了。挖得的野菜可不是为了享受纯天然绿色食品,而是为了充饥活命,挨过这段艰难岁月。 起目远望,北地特有的黑土地,到了安庆这里,仿佛被覆上一层薄霜,那是盐碱地特有的样子。 尽管有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劳作耕耘,可是,却没有生机,怎么看都透着荒凉。 “缺德带冒烟的小兔崽子,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唉,人啊岁数一大,谁都能欺负糊弄……”几个人累了,坐在一处柳树下歇息,旁边田里,一个老汉一边捡拾地里四处散落的柴禾,一边嘴里嘟嘟囔囔。 “老人家,怎么都春天了,才收拾柴禾啊?”西韦大声跟老人打招呼。不怪他问,北地人习惯秋天收粮食完毕,就将地里的柴禾都弄回去,码成垛,做为一年的烧柴,像老汉这样春天还弄柴禾的很少。 “别提了,一提我就生气。”老汉听见西韦跟他说话,一边把捡到一起的柴禾捆扎好,一边回到,“我啊,家里田少,儿子嫌光种田吃不饱饭,就到外地给人扛活去了,去年秋天,正好赶个秋涝,收秋的时候,刚把粮食收到家,我就生病了。” 老人说着,把几捆柴禾拿到柳树附近放好,估计是打算一会儿背回家。 “老人家,歇息一会儿吧。”西远把手里的干粮拿了一个递给老汉,他们走了几个村子,有些饿了,吃些干粮垫补垫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7 “不要不要,我不饿,你们吃吧。”老汉连连推辞,粮食可是金贵东西,尤其在这个季节。 “您拿着,我们这还有。”西远硬塞到老汉手里。老汉掰了一角,放到嘴里,剩下的拿了半晌,还是没有舍得吃,放到了怀里,估计是留给家里的老伴或者孩子。要知道,白面干粮,他们家过年都舍不得吃。 “对了,老人家,刚才您说去年秋天收秋,您生病了?”西韦想起前茬,问道。 “可不嘛,这人啊,啥样都有,你看我和你们不认不识的,还能分我份白面干粮,可我那黑心的侄子!”老汉越说越生气,胡子一撅一撅的,让西家哥俩不禁想起爷爷,老人家生气的情形,也是这样。 “您侄子?”师爷喝了口水,接过话茬问老汉。 “我那侄子,说是帮我把地里没收完的柴禾弄回去,我当时还想啊,儿子没在身边,有个本家侄子也行啊,是个依靠。看见收回去的柴禾没有每年的多,也没多想。” “谁想到,今年春天雪化了,我来整地,才看见,地里散掉了挺多柴禾。我一想,不对啊,我当时捆的规规整整,咋造成这个熊样啊?后来,跟附近地里的人一打听,人家都说我那个没良心的侄子,把我那些柴禾大捆改成小捆,凑够数给我弄回去,剩下的弄他自个儿家去了!这些是当时忙忙叨叨没顾得上,掉的,唉!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你们说说,这个黑心肝儿的,我问他,他还不承认!”老汉越说越生气,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老人家,别生气别生气,一点柴禾,犯不上,气病了就遭了。”西远几个忙劝解老人。 “我知道。一点柴禾的确不值当,就是心里不舒坦,你说,他要是缺了,问我要,我也不是不能给,怎么非得做这些下作事啊?”老汉越说越难过,“这人啊,年纪大了,身边要是没有个直近的人帮衬,谁都欺负,我们村东头那个老张头不就也是嘛,老江家东子,前些天说要垒墙,跟老张头借了一把锹,回头还回来的锹就不是人家原来的了,给掉包了,老张头怎么跟他掰扯都不承认,你说说,哪有这么办事的?这就是瞅着我们岁数大了,好欺负,唉!” 老汉说话这么一会儿,叹了好几口气。叹完气,起身把捆好的柴禾背到背上,西韦几个急忙帮着老人家。 “黑心肝的。人生莫受老来贫,唉!”背好柴禾,老人家佝偻着身子,跟几个人道了谢,渐渐走远了。 望着老汉的背影,一行人都沉默了。如果说对于安庆这片土地的贫穷,大家原来只是有个抽象的概念,如今,通过老汉叙述的两件事,却有了切身体会,得什么样的生活境况,才使得人们为了几捆柴禾,一把锹镐这些蝇头小利,而费尽心机算计钻营? 所谓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这里的人这样,除本身品行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重要的,还不是日子过于贫寒闹得。 就像他们莲花村,最初的时候,不也曾经为了一只鸡两只鹅的斤斤计较过。 “哥,如果不能让安庆在我手底下变个样,我就不回家!”西韦看着哥哥,满脸的坚定,他一直过着悠闲适意的日子,唯一认真的事情,就是那年二哥离家,哥哥遍寻不着,西韦瞧着心疼,下了狠心考了个举人,如今,是他第二次发狠。 “行,哥帮你,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西远点点头,这也是他当心肝养大的弟弟,小韦想要的,再难,西远也要帮他实现。 几个人扬鞭打马回了安庆,夜晚的灯下,一起研究对策到深夜。 卫成没催,直到西远回来了,连忙给他提来热水,帮西远沐浴更衣。梳洗罢,躺倒床上,俩人才有时间说些体己话,不过没说上几句,西远就累的睡着了。 卫成在西远额头亲了亲,伸手给掖了掖被角,然后也躺下了。 自打从家里来安庆,俩人一直没怎么亲近过,以前是为了赶路,太累没顾得上,如今是,嗯,住的木板房,隔音太差,以西远的薄脸皮,一定不肯。深深洞悉对方心思的卫成,体贴的连基本的暗示都没表现出来。 好吧,他要努力加快房屋建造的速度了,暗夜里,卫成下决心到。 盐碱地想要改造,无外两个途径,一个改良土壤,一个种植耐盐碱作物。 一个人的时候,西远绞尽脑汁的回想,前世时,有盐碱地的地方,都种植了哪些东西,可是,时间太久远了,距离他十岁穿越过来,再有半年,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光阴,真的是弹手一挥间,回想前世,的确是前生了。 从那么久远的记忆中来挖掘不曾特别关注过的东西,的确相当困难。 因此,当西韦赴任的日子到了,忙于理顺衙门里是是非非的时候,当卫成那边备齐了材料,着手建新屋子的时候,某人却东溜达西看看,要不坐在那里,貌似在闭目养神,总之,看上去无比悠闲,无比,嗯,没长心。 大家都很奇怪,奇怪西远怎么当起了甩手掌柜。不过熟悉西远的卫成和西韦,都知道哥哥一定不像表面上那样无所事事,所以一致要求其他人,也不要拿别的事情来烦西远。 虽然如此,任凭西远如何苦思,依然毫无所获。西远心里很是着急,日子眼看到了三月中旬,马上要往地里撒种子了,再想不出来,最起码今年一年就会作废。 “哥,别着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瞧你这两天瘦的。”夜里,卫成抚着西远的背劝道。 尽管西远不承认,但是卫成非常肯定的认为他哥这几天瘦了。 “我知道,没着急。反正知县一任三年,今年赶不上还有明年。”西远把头往卫成肩膀靠了靠,回到。 “既然这样,现在给我好好睡觉。”卫成把宽大的手掌抚上西远的双眼,催促西远睡觉。 好吧,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休息好是为了更好的投入战斗。西远安慰自己,然后静下心来睡觉。 有卫成在身边,西远的睡眠一向不错,所以,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感受着掌下的眼睫毛由一眨一眨到一动不动,卫成方放下心来,把手换了一个位置,抱着西远入眠。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西远竟然梦见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上大学的西远,正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不过任凭他无论怎样积极努力的想听清老师讲些什么,老师的声音还是仿佛离他很遥远。 这是怎么回事呢? 梦中的西远认真思索。 哦,原来是我困了,正趴在课桌上打盹,本来嘛,大学的课堂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嘛,试问,谁上大学时没在课堂上睡过觉?西远想。 “西远,西远,下课了,醒醒。”梦中的西远觉得有人在叫他,可是任他怎样努力都睁不开双眼。 我这是魇住了,所以一定要努力醒过来,西远想到。 “西远,你再不醒我们自己去吃饭了,不等你了。”刚才的那个声音接着说。 哦,我想起来了,他叫赵雷。哎,赵雷,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就醒! 西远拼命让自己醒来,然后,他不仅在梦中醒来了,而且,在现实中也一下子清醒了。 原来是南柯一梦!听着远处巷子里打更的声音,西远回忆着梦境。有多少年没梦到以前的人和事了?本来以为已经遗忘殆尽,没想到,在睡梦中想起。 赵雷,那是他大学同学,上学时关系只是一般而已,早都被忘到爪洼国去了,没想到…… 不对,赵雷,赵雷……梆打三更的黑夜里,西远兴奋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对了,赵雷家是农村的而且他家里的地是盐碱地! 西远兴奋的两眼冒光,差一点喊出来,刚想从床上下去,坐桌前好好想想,一双大手就伸了过来,把他摁回被窝。 “咋回事?半夜睡半道你这是作啥妖?”卫成用微带睡意的声音问道。 “我梦见……”西远刚想说我梦到同学了,不过马上意识到这个过往卫成可是一点不知道,说出来真就是作妖呢,急忙刹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8 ☆、第185章 对策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关于往事的点点滴滴被抽丝剥茧般慢慢想起。 这一夜,西远一直闭着眼睛安静的窝在被窝中“思考”,貌似没有再作妖,不过,他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卫成。 但是,卫成除了帮西远掖掖被子,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其余的没有多问。哪里用得着多问,西远如今费心思的,除帮小韦想如何打开困局的方法,不会有其他,因此,卫成很安静的不去打扰他哥。 夜色深沉,西远窝在卫成温暖的怀里,慢慢的忆往昔,思来日,直到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方朦朦胧胧睡去。 窗外传来其他人说话声,走动声,卫成看天色不早,悄悄起身,细心地帮西远把被子重新盖好,上面又加盖了一个薄被。北地天气寒凉,即使已经早春时节,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冷。 一觉睡到中午,西远醒来,看见卫成坐在床边。 “醒了?快起来吃饭,我正寻思要不要叫你。”卫成见西远睁开眼睛,道。 “吃中午饭了?咋睡到这时候!”西远连忙一咕噜爬起来,他本来打算眯一会儿,然后就起来和西韦商量昨天晚上想好的对策,谁想到一觉睡过了头。 “一晚上没睡,睡到这时候也正常。”卫成一边给西远递衣服,一边接话。 “小韦和师爷呢?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西远迅速穿好衣服,然后下床洗漱,盆子里,卫成早给预备下了清水。 “在堂屋里等着你呢,我跟他们说,你醒了可能找他们商量事情,他俩就没走。”卫成道。 “哦,我马上过去。”西远三两下洗完,忙忙叨叨要往外走。 “回来,急啥,赶紧把饭给我吃了,不然哪也甭想去。”卫成一把将西远揪回来,摁桌边坐好,桌子上是他刚刚端回来的饭菜。 “好,好,我吃还不行嘛,真是法西斯。”瞧卫成有要黑脸的趋势,西远急忙妥协。 “法西斯?法西斯是啥玩意?”卫成挑了一下眉毛,他哥嘴里偶尔会蹦出新名词,卫成早都习惯了,不过,这几年频率渐渐减少,好容易又出现一次,卫成坚决揪住,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哦,啊,法西斯啊,”西远一边往嘴里填饭一边挠了下头,一没注意,上辈子的名词又溜达了出来,估计和昨天晚上“梦回前生”有关,“法西斯,法西斯,就是,就是一种动物,可凶了,特霸道,啥都得听他的,不然就咬人。”西远顺嘴胡诌,这个现象好久没有发生了,胡诌的不够顺溜。 “西长关,挺能编啊,你在哪儿看到的这个法西斯,给我指个明道儿。”卫成现在可不是像小时候那样,他哥说啥信啥了,一点儿都不好糊弄,坚决叫西远给找出根据与出处。 “在哪儿看到的啊?是啊,在哪儿看到的呢……”西远想啊想,然后也没想起来怎么蒙过去,只好低头往嘴里埋饭。 好在,卫成看西远吃饭,不想他费心思,没有深究,他之所以跟西远就法西斯的问题来讨论,也是想转移一下西远的注意力,让他轻松一下,不然,每天都琢磨那些让人头疼的问题,还不把他哥累个好歹的。瞧西远每天心神不属的样子,卫成虽然没有阻拦,但是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不过,现在他还顾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时不我待,所以以最大的耐性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急急忙忙往外走,当然,临走前没忘了把卫成拉着一起。 西韦和师爷一边在堂屋那里等西远,一边商议近日衙门里的事情,别看小小一个安庆县,事情可是真不少,打官司告状的,大大小小的纠纷,还有那些衙役,都是以前的老人,西韦虽然安排了几个自己带来的,但是,还是原来的占多数。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越穷的地方,人的生存越不容易,越容易滋生事端,人们往往越敢于铤而走险,想要把所有事情理顺,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难。 好在,这些都是通过努力就可以慢慢解决的,唯一让西韦头疼的,仍是怎么把这个穷地方,治理的富裕起来,最起码,能够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而不是如今这样人人脸上满是菜色,衣服破旧难以蔽体。 二哥让他俩等哥哥一会儿,估计哥哥那里有进展了,西韦心里想到,不过,西远没过来,他也没有多说。 西远和卫成进来屋里,把自己昨夜想到的方法说给西韦和师爷,大方向确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具体的实施方式,一直商量了两三天,然后,西韦和师爷忙行动了起来。 衙门里的事情,西远从来不直接参与,他只给弟弟一些参考意见,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所以,除了帮忙想主意,其他的,西远并未插手,他如今的角色,更类似与一个隐于弟弟背后的高手、谋士。 西远那天想到了以前的同学,进而抽出了记忆里残存的一丝知识,就是,安庆县这样的盐碱地,如别处那样种玉米和大豆是不行的,亩产量低很多,根本无法增减收益。 那么,盐碱地都应该种什么呢? 一个是甜高粱,就是小时候西远曾经给西韦当甘蔗一样吃的甜秆儿,但是甜高粱产粮食量也不高,单纯用甜高粱产的高粱来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还不行,所以,要进行二次加工,那就是,用甜高粱与高粱秸秆酿酒。 酿高粱酒西远本来就会,前两年没事儿琢磨出来的,还把初来莲花村的李二虎喝醉过,即使如今改为高粱秸秆,大体的思路是不变的,因此,再请来熟悉酿酒的师傅,协商一下就好。 这是第一步,确定种植甜高粱,然后酿酒。 但是,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许随便用粮食酿酒,不过,可以打着用秸秆酿酒的旗号,叫西韦递个折子给上峰,看看能不能审批下来,以安庆穷到山穷水尽的这种状态来看,上边的官员,只要脑袋没有进水,就都会允诺。 除了甜高粱酿酒外,把菜放到一个框里,也不是万全之策,另外一个措施,就是种植甜菜。甜菜也适合盐碱地,并且含糖量贼高,是制糖的不二之选。 这是两项主要措施,要知道,酒也好糖也好,在北地以至整个大燕国,都是很贵的,尤其西远手里掌握的制酒方子,产出的高粱酒,度数比大燕国所有的酒,纯度度数都高,一定会大受欢迎,卖出去绝对不成为问题。 除了这两项主要措施,另外,西远还写信问了长朔,有没有药材适合盐碱地种植,长朔前两天回信里讲了,枸杞子、甘草、车前子、红花都可以,这些中药材可以作为辅助产业来发展,至于药材回收,他们家老三西阳早把小小的药铺发展成为北地最大的药材批发商了,所以,即使自家不亲自参与,介绍一两个药材商来收购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还有那些没有开垦的荒草甸子,西远和西韦、师爷筹划,在上面逐年种植苜蓿,然后大力发展畜牧业。 有了大体的规划方向,剩下的就是如何实施。 要说,老百姓的思想都很保守,一时想要改变,不大容易,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引导。 尽管有了这些心理准备,可是当派去建议大家种植这几种作物的差役都无功而返后,西韦仍然说不出的沮丧。 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现在辛辛苦苦起五更爬半夜,种植的粮食还吃不饱饭呢,要是听从你们的建议,种出的东西亩产反而更低,或者产量高,但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谁家也不能天天靠吃甜杆儿和甜菜过活呀! “想做点事咋就这么难!”西韦气得狠狠地踹了桌子一下,桌子上大妮刚给端来的茶水泼泼洒洒溢了出来。不怪西韦急躁,眼瞅着开始春播了,如果农民已经把种子种到地里,就很难改换了,总不能让人家毁茬重种吧! “万事开头难啊!”师爷叹了口气,他们是新来的,还没有干出啥业绩来在民间树立良好的威望,难怪百姓不信任。 “要是有些人带头就好了,人都有个从众心理,话说回来,即使今年跟的人少,等秋天看见那些种的人得了利,明年就好办了。”卫成沉思道。他虽然主要负责房屋的建造,这边的事,西远也没忘拉着他来跟着出主意,所以对于整个过程都很了解。 “是啊,涉及到最基本的生存问题,不怪老百姓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成子刚才说的对,是需要一些人来挑个头,这样事情才能好办。”西远想了想道,本以为这么好的法子,跟大家讲清楚了,不说能够一呼百应,也应该从善如流吧,结果,连一家同意跟着领导的政策走的都没有,不光西韦沮丧,连西远都有些灰心了,不过为了弟弟,他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就是啊,咱家那时候养鸭鹅,种草药,咱村的人不也是瞧咱家挣钱了,才跟着学的嘛。”卫成道,他这样讲,主要不想西韦西远太着急,说白了,对于安庆人能不能改善经济状况,卫成并不那么上心,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家人好不好,生怕把心上人和最亲的弟弟,急个好歹。 “对啊,小韦,咱们莲花村也不是一下子就变好的,也是一点一点到今天这样的。”西远劝解弟弟道。那一点一点可不是一般的一点,而是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润物细无声的将莲花村乃至彦绥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嗯,哥,我们一开始太心急了,看来做事情的确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西韦也意识到了,想到这里,急躁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饶是如此,西韦的嘴没到一天就起了一圈儿燎泡,把西远给心疼的。 一边派人接着下去宣传,鼓励百姓种植这几种作物,一边写信给家里,他要用银子。西远决定了,既然你们不种,那么好了,我们自家来种,树立出个榜样来,你们总会跟着了吧? 光自家还不够,西远又拉了彦绥的两大有钱户,一个是郑轩,他们家自来家底深厚,在安庆买个几百亩田应该不成问题。一个当然跑不了孙叶这个大财主,尽管人家现在主要在京城发展了,西远也坚决没放过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9 还好,出于对西家,对西家几兄弟的信任,信发出去没几天,郑轩那边和孙叶那里都派来了主事的人。 有这两个富户来支撑,加上西家自身的实力,起个先锋模范的作用完全够了。 两家派来主事的人也声明了,东家派他们来,叫他们听西家兄弟的安排就好,相信西家不会坑他们,一定会带个他们东家大大好处哒! 西远、西韦、卫成:…… 好嘛,这是绝对的真粉啊! 三家一起,带来的资金绝对雄厚,田地能买的买,能佃的佃,短短几天,从早都规划好的几处地方,迅速入手了两三千亩的土地,做为前期的榜样田,足够了。 田地弄好,种子撒下去,看着细雨中种子发芽冒出牙尖,伸展出扇子样的叶片,西家几兄弟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然后是等相关项目的批文。 等啊等,一直等到了立夏,上边的批复才下来,不要怪速度太慢,在这个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大燕国,这已经是很快了。 接着就是开始筹建制糖制酒作坊,期间,西远写信回彦绥,调来了主管家里财务的总账房张财。 因为现在三家出入资金比较多,在资金管理上的确需要专门的人来打理,涉及到钱财的事情,西远向来很谨慎,务必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因为银钱的问题,伤了几家这么长时间的情分,所以,西远给张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账目整理清楚,经得起检验。张财那是老账房了,认真起来,谁也甭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私。 关键的账目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制糖制酒工艺问题。好在,当初为了给本地培养人才,莲花学堂可是请了不少手艺人,其中就有懂得酿酒制糖的,西远写信给程义,要借用两位师傅过来,程义二话不说答应了。 他这样痛快,一个是跟西家关系不错,嗯,西家兄弟有事,一定能帮就帮,另外嘛,当然是因为他们家程南了。 程义当时亲自送大儿子去赴任的,结果,到那里一看,好嘛,跟西家哥几个一样傻了眼。程南去的柞川县,那儿,跟西韦就任的安庆县有的一拼,穷的简直不能再穷了,把程南愁的呢,现在还在头疼呢。 程义想了,他如今慷慨帮助西家兄弟,希望西家哥几个,当然,主要是经常“异想天开”的西家老大,能够相个法子帮一帮自己儿子。 总之,不管程义怎样打算,两个师傅很快来了安庆,参与到了作坊的建造当中。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已经过了端午节,一场透雨过后,地里的庄稼开始疯长了起来,几天的功夫,长了半人高,卫成和栓子监督建造的房舍终于建成了。 这是一个很规整的三进四合院式的建筑,西韦和大妮领着孩子,和其他女眷,住到了第三进,西远和卫成住到了第二进,第一进主要给西韦用来处理公事和会客的地方,师爷和带来的其他随从,分别住了东西两个跨院。 整个院落青砖灰瓦,虽然没有特意张扬,不过也是整个安庆数一数二的了。 从建造的那一天起,每天都有许多安庆人来围观,卫成没有阻止,他就是要让安庆的百姓知道,他们新来的县令老爷,家里富裕,不差钱,不稀罕从他们身上搜刮银钱。 建成的大门两侧,两个鎏金楹联:家有余钱足饱腹,求官求财莫入门。 房子建成,搬家的当天,衙门里的人和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前来道贺,不过,西家并未礼让这些人进门,而是直接把他们迎到安庆最好的酒楼,那里有早已经订好的酒席,请来道贺的诸位吃吃喝喝。不过,并未设置账房接礼,而是吃完喝完,拿来的礼物怎么拿来的怎么再拿回去,负责接待的师爷和西家大管家栓子,替知县老爷言明,这是西县令唯一的一次宴请,以后不会再有,当然,今后不管县令家有何事情,也无需他人道贺送礼。 来的人一开始愕然,然后带着一副明了的心情离开了。不收受钱财?哼,哪有这样的好官,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明面收,恐怕是等着私底下动作吧。 大家心思差不多,只等着私下里有机会了,再表示表示。 不过,从西长若任职,到几年后的离任,安庆一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条,他们最确认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发生,终西长若在安庆为官始终,的确没有收受过百姓一针一线,所以,离任时安庆的百姓才会送了又送,舍不得这么好的县令离开。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如今,在安庆百姓后来口耳相传中,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带领安庆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神人般的西县令,搬到了新家,看到了崭新的屋子和庭院,长舒了一口气,蹦了俩高,趴在自己哥哥肩膀那里开始腻歪,像个没有长大的孩童,惹得自家儿子大毛捂着嘴偷乐。 西韦朝儿子很不要脸的翻了个大白眼,可算不用住那个简陋的木屋了,真是憋屈死他了。 ☆、第186章 惠泽 这一年的夏天,便是在修建酿酒作坊制糖作坊、关心甜高粱甜菜秧苗生长状况中度过,期间,卫成回莲花村待了一个多月。 不回去不行啊,他们俩在安庆,家里全赖西阳照看,所以,京城那边今年就没去人。 一开始,西勇西长飞很懂事的声明,他那边一切均好,几个哥哥只管放心帮五哥度过难关,还郑重表态,他虽然在京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但是,家里和五哥那里有事情一定要吱声,一定竭尽所能,总之,各种支持与理解。 然后呢,等西韦这边大政方针制定下来,哥几个稍微有些闲暇了,人家西勇的信中开始抒发居于京中的各种感慨了,什么官场人际关系复杂,他每天疲于应付,头发都要白了啊,什么孤身在外,节假日无人相伴形影相吊啊,什么京城虽然繁华,却于生活习惯一饮一食种种不适应啊……总之,各种诉苦。 哥几个看了小勇的信,又是气又是笑,你说你一个小小的编修,无非就是做些抄抄写写的活儿,怎么会参与到官场各种复杂中去了?再说,小勇媳妇去年早早就被护送到京城与他团聚,如今也相伴在侧,而且,他大舅哥,当时送妹子去的,一直也没回来,哪里就到了形影相吊的程度了?还有饮食方面,怕小勇不习惯,家里现把李东媳妇派去的,一个为了李东夫妻两个免于分居两地之苦,一个为了照看小勇的饮食,临走前,西远娘和二婶特意培训了一下李东媳妇,把小勇爱吃的菜,样样数数教了个遍,这样还能各种不习惯? 气过笑过,几个哥哥又开始心疼弟弟,小勇虽然懂事,不过,家里除了长朔,他是最小的了,在家的时候,很得几个哥哥的照看,对几位兄长自然产生了一种依赖,另外,这孩子估计是想家,想家里人了。 所以,思量了一番,西远和卫成商量,让他先回家一趟,顶替西阳,然后叫西阳去京城看看小勇,顺便瞧瞧京城那边的药材铺子生意如何,并且嘱咐,如果二叔二婶能妥开身子,也带他们去京城瞧瞧,见识一下京城繁华,瞧瞧小勇和他媳妇。 卫成虽然不情愿,万般不想离开西远,不过没有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回去了。好在西阳了解西韦这边的情况,没有多待,一个多月后就回来了,卫成方又回转。 别看卫成没有参与到西韦这边具体事务的管理上,可是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当初刚来的时候,安庆地界的地头蛇可是没轻难为西韦,后来实在过分了,卫成和那几个为首的豪强,认认真真地干了一架,把那几个给收服了。 挑头的人没有了,其他的人才跟着老实,事情才能够得以顺利实施。那几个被他收服的豪强,对卫长山是心服口服,基本上唯卫成马首是瞻。所以,卫成本身的震慑作用还是大大滴,有他在,就没人敢挑刺。 中秋前,两个作坊终于建成,剩下的只等待地里的甜高粱和甜菜收获了。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用多久,中秋过后,马上到了秋收,两个作坊开始运作起来。 当酿酒作坊制出了第一坛好酒,当制糖作坊产出了第一捧雪白雪白的糖,西韦眼圈儿都红了,激动地抱着哥哥转了好几圈儿。 西远也跟着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酒,然后大大的便宜了某人。 把前段时间欠的,恨不得一夜之间都找补回来,吃了个酒足饭饱,嗯,撑得直打饱嗝,以后好几天,高兴的,一直持续着嘴丫子差点没咧到耳根后边去的状态。 当然,西远就惨了,连续两天没精打采的躺在炕上养精蓄锐,白了某人一眼又一眼,不过,人家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儿,该乐呵照样乐呵,屋里屋外转悠,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小曲儿,气得西远恨不能把卫成的嘴给缝上。 好吧,这大半年的光景,的确因为小韦的事情,忽略了卫成,难怪人家扯大旗造反,西远心里给自己找原谅某人的理由。 糖和酒生产出来了,这两样在大燕国绝对是抢手货,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根本不愁卖。 西韦学当初莲花村的做法,在北地几个地方,设置了专门的铺面,对外发卖,人手都是事先选好的,早早送到莲花食铺实习过,个顶个的嘴码子利索,算账管钱有一手。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好东西,一定不乏识货的人。一开始知道的人的确不多,销量也就一般,但是转过年来,那些老主顾开始回头来买,并且一传十十传百,带来了许多新主顾,一点一点的,安庆高粱酒,安庆雪花糖,彻底出了名,不光北地人熟知,连京城一带和更远一点的南部,有专门的行脚商人,来安庆或者安庆设置在北地的其他售货点,进货回去贩卖。 而去年那些固执的不肯种植甜高粱甜菜的农户,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那几个为数不多被说动的几家,地里所产的甜高粱,不但高粱穗卖出去了,连秸秆都没少卖钱。甜菜也是,有多少,人家作坊收多少。卖得的银钱,足足过了个好年,剩下的银钱,换来粮食,足够来年一年的吃喝。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0 把认识这几户的村民们眼馋的,不行不行的。 所以,转过年的春天,根本不用动员,人们自发自觉的想办法,家家户户开始大规模的种植甜高粱和甜菜。 第一炮打响,有了好的开头,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和口碑,如今,西县令让大家种植那几样草药,和到草甸子上撒苜蓿籽,建议老百姓养牛养羊养鸡,人们也不怀疑了,全部欣然接受。不过,一开始养牛羊的还是很少,毕竟这些大牲畜需要的本钱太多,一直到几年后,人们手里银钱多了,才形成规模。 那时候,安庆县界域内的大草甸子上,已经不再是白花花的一片,而且绿油油的长满了紫苜蓿草,足够牛羊撒欢的吃。 在安庆这个地方,西韦西长若一共当了三任知县,九年的时间,离任时,最初一穷二白的安庆,已经成为大燕国赫赫有名的高粱酒雪花糖生产基地,并且还是牛羊的主要产地,以及枸杞子、甘草、车前子、红花这几样药材的主要供应地,安庆人自己不出产粮食,却家家户户粮囤丰足,手有余财。 并且,和彦绥一样,安庆一县的发展,同时也带动了周边几个县,尤其跟安庆相似的明达县,这几个县虽说没有安庆人生活富足,可是和当初连饭都吃不上,时不时会出现饿死人的事情时候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所以,当西县令离任的时候,安庆全县的老百姓前去相送,哭天抹泪的苦苦挽留。不过,西长若仍然态度坚决的辞了官。 本来因为政绩突出,西韦被擢升了,但是,他不贪图官位,上书辞官,言自幼多得长兄教育抚养,如今离家九年,祖父母年事已高,父母也已老迈,长兄亦岁数已大,所以,福佑一方之后,希望能够回家尽孝,与长辈长兄相伴左右。 因言辞恳切,态度坚决,天佑帝不得不放行,说白了,大燕国是以孝治天下,人家为国为君尽过忠了,你还阻止人家回家尽孝,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哎,朕又失一人才啊!”天佑帝忍不住一声长叹,你说说你西长若,你长兄才四十多岁,怎么就弄了个岁数已大了,就要回去相伴,回报幼时养育之恩一二了? 不过人家没单单说要孝悌长兄,人家还重点提了祖父母爹娘,这四位,年纪的确都不小了,你想反驳都反驳不了,真是没法子啊! 好吧,留不住西长若那就想办法留住西长飞吧。天佑帝不得不承认,滨江府彦绥西氏一族,不说个顶个的好用,也差不多,西氏子弟普遍懂诗书,明事理,通商科,晓民生,思路开阔,常出奇思妙想,为地方官,能造福一方,任职某部,则能惠及所属。 但是,西氏子弟也有个通病,那就是做官都不超过五十岁,一到了四十出头,就都告老还乡,你说你年当四旬,告个什么老啊? 尤其那个西长飞,本来皇帝想再锻炼他几年,然后提为当朝宰辅,好为自己儿子继任时留一名得力干将,结果,他这边还没铺完路呢,人家那边撤梯儿了,真真是叫人扼腕! 想挽留吧,人家总能找到叫你无法反驳的理由!真是愁死个人,这世间,竟然真有这么个家族,家中子弟不贪图高位,不贪图荣华富贵,不为财色迷了双眼,嗨! 月色入户,层层宫闱中的天佑帝,要不是年纪老迈,恨不得亲自去彦绥莲花村看看,瞧一瞧那里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得大燕这么好的人才,宁可放弃高官厚禄,也要回到那么个小小的村落?! 还有啊,他都听说了,当初彦绥还没像现在这般出名的时候,户部有一个负责北地彦绥几个县账目的小官,当时,由于负责这几个县的账薄,对彦绥几个县的情况比较了解。后来因为受到牵连入狱,最后被判了个流放北地。 听说自己要被流放北地的小官,本来已做好了有去无回、必死异乡的准备,结果,一听是去彦绥,高兴的仰天长笑,跪下来,朝宫城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连呼皇恩浩荡皇恩浩荡,然后高高兴兴地去被流放了。 然后,就真的有去无回了,不但自己去了,没过两年,把家都给迁去了!!! 很久很久以后,天佑帝听说了这件事,很是无语,非常有叫人查一下那个小官的名字,然后再把他征回朝廷的冲动…… 好吧,在他的统治期间,能有这么几个地方,摘了贫穷的帽子,一跃而成为大燕国的富庶之乡,他作为皇帝本身,也是深深地与荣有焉,光照史书哒! 天佑帝默默地安慰自己个。 ☆、第187章 家常 西远帮弟弟西韦整整忙乎了两年,直到安庆县一切上了正轨,方和卫成回到了老家。 夏日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和煦煦的,带着一丝清爽,西远斜歪在炕上,背靠卫成宽广的胸膛,翻着一本书。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看到会意处,西远抬起头来,冲卫成笑一笑。卫成俯身,在他嘴角亲一下,然后接着陪哥哥看书。 时光,就像这夏日午后,静静流淌。 滚滚红尘中,感谢有你自始至终的相伴,看着卫成坚毅的面颊,西远想。 假如,没有卫成这个人,或者,没有卫成这么些年,坚持的爱他,那么,他西远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至多不过是个悠游自在的田舍翁罢了,有妻有子,不缺钱花,却不会如现今这般完美。 是的,完美。 如果说,只有亲情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话,那么卫成给予的爱情,弥补了西远两世人生的缺憾,补足了他生命中缺失的一角。 什么是幸福呢? 幸福就是万丈红尘中,有一个人,从小到大,对你的感情始终不变,珍惜着你,宝贝着你,爱你愈于自己的生命。 幸福就是,有一个爱你的人,相伴人世悠悠岁月,这样,你不会因为年华老去而恐慌,也不会因遭受挫折而孤寂。 我到这世间,就是为了追你而来吧?就是为了享受你给予的爱情而来吧? 有你爱我,真好! “我是不是很帅,怎么都看呆了?”卫成见西远眼珠不错的看了他半天,低声调侃道。 “去去去,净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看帅哥,我找秋阳去。”西远老脸不禁红了一下下,连忙挪开目光,装作注意力又回到书上。两个人认识二十二年了,做情人也做了将近十年,喜欢啊,爱啊,这些词汇,已经很少说起,仿佛随着年华的流逝,沉淀在岁月的最深处。 不过,不用说,俩人对彼此的感情都很明了,他们的爱,就在那里,无需任何言语和行动来证明。 “哎呀?西长关,你是不是要找收拾啊?”卫成虽然知道西远是在开玩笑,但是仍然抑制不住在西远心里有人比自己强。 “不是不是,”看卫成要下手收拾自己,西远急忙叛变自己个儿,“我刚才是顺嘴胡咧咧,其实我们卫长山是这世上最帅最帅的大帅哥了。” “口是心非。”卫成知道西远是在哄自己,心里却仍然很熨帖,倾身又往西远嘴角那里亲了一口。这个人,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了,却并不显老,仿佛陈年的佳酿,历经时间的洗礼,愈见清冽与醇厚,成熟中带着朝气,沉稳中透着闲适。 “看。”被卫成深沉的目光瞧的不好意思,西远连忙举起手中的书转移话题。 他们看的是一本故事书,不过,里面的故事,俩人都耳熟能详。 那是西远小时候给西韦和卫成讲的各种童话故事,当年只是为了哄俩弟弟才讲的。西远讲完,小韦和成子没事儿再白话给各自的小伙伴。 谁想到,就是这些故事,经历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竟然在民间越传越广,今年初,竟然有人给整理润色了出来,编撰成书,卫成去滨江府看到了,觉得很好玩,拿回来给西远瞧。 二十二年了,西远边翻着书边想。 前世穿越过来时,他正好三十二岁,如今,天佑七年,他也由当年十岁的小西远,经历二十二年的岁月,成为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 也由前世那个为爱情所伤,为亲情所弃,事业失败的男人,转而拥有了可贵的亲情,不离不弃的爱人,以及悠闲舒适的生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1 也许,老天爷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在这异世重活一次,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的种种遗憾吧。 “大爹爹,我也要看。”屋门开着,大毛蹬蹬蹬跑了进来,两个小胳膊搭在炕沿上,小腿紧着倒腾要往炕上爬。 去年冬初,西远回莲花村的时候,大妮还是下了狠心,让把大毛带了回来。做娘的,什么事情都要以孩子为先,在安庆,西韦每天忙于政事,根本没有时间管教大毛,而大妮自己,则又有了身孕,没有更多精力照顾大毛,更主要的,在那里,大毛虽然也结识了几个小伙伴,可是跟家里这边的孩子比起来,那些孩童见识太过有限。 况且,大毛快到进学的年龄了,在大妮的心中,哪里的学堂都没有他们莲花村的好,哪里的先生,都没有叶先生学问好,所以,出于儿子的未来考虑,大妮坚决要把大毛送回莲花村。 刚回来的时候,大毛想爹想娘,颇是哭闹了几回,不过,架不住这边老家的亲人多啊,小伙伴们也多啊,不用别人,光卫黎卫练夏天几个,就能领着他翻着花样的玩,玩疯了的大毛,晚上粘炕就睡着,根本没时间想爹想娘了。 “淘小子。”卫成伸手,把大毛提溜到炕上。 “大爹爹,我要听小红帽。”人家大毛一点都不客气,啪啦啪啦爬到西远怀里,坐到西远腿上,把书拿到自己手里,指着一个页码说。那一页有个脏脏的手指印,是上次西远给他讲小红帽的故事时,淘小子给印上去的,所以大毛记得清清楚楚。 “好,大爹爹给你讲。”西远清了清喉咙,开始他二十多年未竟的讲故事事业。好吧,上一辈子他就是个孩子王,这辈子估计也逃不掉孩子王的身份了。 “淘小子,咋不让前前姐姐给你讲?”旖旎的气氛被大毛破坏了,卫成俩手指头掐了下大毛红扑扑圆乎乎的胖脸蛋。 “大爹爹讲的好。”大毛才不怕二爹爹呢,冲卫成皱了皱小鼻子,然后拿胖手指指着书上的字,听大爹爹话说从头。其实,他还没有开始启蒙呢,那些字认识大毛,大毛不认识它们。 “二爹爹,二爹爹,你教我们去放箭吧。”不大一会儿,蹲窗户根儿那哨探半天情况的卫黎卫练,俩跑进来了。 他俩跟卫成小时候一样,喜欢舞枪弄棒,没事儿爱磨着二爹爹教拳脚功夫。不过,俩小家伙毕竟八九岁了,大些了,心眼也就多一些,他们敏锐的发现,大爹爹和二爹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们去找二爹爹,二爹爹虽然听大爹爹的话去教他们了,却每每会给俩人些苦头吃。 所以,俩小家伙学乖了,每当这时候都不肯打扰俩爹爹。可是,实在想玩弓箭怎么办啊?心眼最多,人最机灵的卫练,相出来个法子,俩捣蛋鬼想玩弓箭了,就去怂恿诱惑大毛,叫他去找大爹爹讲故事,然后他们再去找二爹爹,这样二爹爹就不会怪到他们身上啦。 大毛还小,没有俩哥哥这么多鬼心眼,而且,人家孩子的确爱听大爹爹讲的故事,所以,俩哥哥一怂恿,或者有时候都不用怂恿,大毛就蹬蹬蹬跑过来。 大毛是找西远讲故事,卫成没有办法收拾人家孩子,最多只能用手指捏一捏脸,小小抱负一下。 而卫黎卫练私下里耍的鬼心眼,又哪里能够瞒得住卫成,只不过听西远常常念叨,要鼓励孩子独立思考问题,才迟迟没有发作他们罢了。 卫成领着黑白两个儿子去练习射箭了,西远给大毛讲了半下晌故事,看看太阳行将偏西,讲的口干舌燥,方领着百听不厌的大毛,去了正院。 院子里,奶奶坐在葡萄藤架下,长凳上放着针线笸箩,里面是捋好的碎布角,老人家尽管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却仍然不肯歇息,手里总要忙些活计,心里才舒坦。 “奶,您歇一歇吧。”西远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笑嘻嘻地把奶奶手里的布角拿到笸箩里,而且是轻拿轻放,别看一个小布角,在奶奶那里还是很重要哒,他要是敢表现出一丝丝不屑的意味来,准保一顿臭骂。 老人家俭省惯了,尽管如今日子好过,富裕了,仍然珍惜一针一线,一粒米一叶菜。 “不累,一天光捋了点布角还累,你奶啊,就真成了废物喽。”奶奶把没捋顺的布角卷好,用一个布条扎上,也放到了笸箩里,留着明儿再捋。 奶奶捋的布角,几个孙子媳妇和孙女不点,重孙女前前都抢着要,留着做鞋坐荷包,倒不是这些布角多么好,而是为了哄奶奶开心,让老人家觉得自己还能干啥,还被人需要着。 “看您说的,您这干了一天活的要是废物,我们这些啥也没干的得成了啥?”西远笑嘻嘻地跟奶奶闲磕牙。 “能是啥,废物点心呗。”奶奶被大孙子逗乐了,前两年,西远只冬天回来过了个年,就又跑去帮西韦,把老人家想坏了,如今西远回来好几个月了,老人家还亲香个没够。 “奶!你大孙子多能干,咋说是废物点心啊!”卫成回来了,听了奶奶和西远的话,也跟着开玩笑。 “可不呗,我几个乖孙个顶个的能干,就是啊,老五和老六离得远,一年都不能回家一趟,我和你爷老天拔地的,也不能去看看。”老人就是这样,哪个不在眼么前想哪个,有多少子孙,都不够掂心。 “二爹爹,我给你和我大爹爹一人做了一双鞋,你们试试,看看合适不,不合适我好改。”卫成和西远正头疼怎么哄老人家高兴,转移奶奶的注意力呢,可巧,他们宝贝闺女前前就来了。 前前给西远和卫成一人做了一双鞋,青布面,千层底,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小闺女如今已经十岁,是个小小少女了,虽然提前来到这个世间,先天有些不足,不过家里后天没少找补,所以如今身子骨不像小时候那般怯弱了,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前前如今,还是和二爹爹感情最好,做啥好东西,都忘不掉二爹爹那份儿。 “怎么没给太爷爷太奶奶先做?”西远一边试着鞋一边问。 “我太奶奶不让,说是让我先拿你俩的鞋练手,啥时候做好了,啥时候再给她和太爷爷做。”前前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跟爹爹汇报。 “奶,您这待遇不一样,我们可要抱屈哦。”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净你事多,有闺女给你做就知足吧,我们前前才多大?不着急,这么小的孩儿慢慢做活计,可别把身子骨累坏了,一辈子的事儿。”奶奶白了西远一眼,老人家哪里是嫌前前做的鞋不好,不过是怕累着孩子罢了。 “瞧瞧,还是你太奶奶向着你吧?”西远逗闺女。 “嗯,我知道,等赶明儿,我给太奶奶做双最好看的鞋!”前前冲爹爹吐了吐舌头。 “还有我,还有我,给我也做一个最好看最好看的。”大毛本来跑过去看俩土猴子卫黎卫练洗脸,耍耳音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蹬蹬蹬跑过来争取自身权利。 “行,给你也做一双。真是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哪都缺不了你。”奶奶拽过大毛,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娘,小远,成子,快过来吃饭。”西远娘带着厨娘,做好了饭菜,喊大家过去吃饭。 饭桌就摆在院子里,酒菜的香气飘的满院子都是,西家一家人团团坐在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院子里,樱桃红了,小苹果绿了,杏子黄了,葡萄架上巴掌状的葡萄叶,随着夏日晚风,轻轻的摇着,如阳光下,梦的碎片。 ☆、第188章 任职 西远本以为,他和卫成今后的岁月,会一直这样静静相守着度过了。有时候,想起卫成一身本领蜗居在这小小的莲花村,未尝不叹息愧疚。西韦和卫成都是他抚养长大的,如今有西韦比对着,西远越发替卫成可惜,但是,无论如何却舍不得叫卫成离开自己。 也许,人生都要有些遗憾吧,要知足常乐,西远心里宽慰自己。 他这里正惋惜呢,结果,天佑七年的夏天,一纸诏书下来,卫成被任命为彦绥卫指挥,这大大出乎了西远,包括卫成的预料。 彦绥本来没有卫所,不然不能任由胡子占山为王,横行乡里。关键以前这个地方特别穷,卫所设立与不设立没有啥意义,没有啥可保护的东西养那些士兵干嘛。 如今则不同,近几年来,彦绥及周边几个县渐渐发展起来,成为北地乃至整个大燕国比较富庶的地方。家有宝贝,当然得看好喽,不然被人觊觎可咋办?所以,有关各部衙门,经过协商,决定在彦绥设立一个卫所,负责彦绥及周围几县的保卫。 当商讨由谁来任卫所指挥的时候,已经成为大将军的,原永宁关时虎豹骑刘副统领,一下子想起了卫成。 卫长山解甲归田是因为左臂受了伤,弯不了弓拿不了枪,所以自请回归乡里,而卫长山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此事,刘将军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也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埋没于草莽而可惜。 本来他觉得凭卫长山的文韬武略,即使不能披甲上阵,在军中做一个文职也可以,可人家卫长山说了,大丈夫不能金戈铁马征战沙场,还不如回家做一个农夫,所以坚决的、毫不犹豫的,回了彦绥。 这么多年,刘将军都为此深深遗憾,不过,前两年,他听人说,卫长山的胳膊好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为啥西家兄弟守口如瓶,他是从哪听到的?反正,以前虎豹骑的老弟兄,私下里都有些联系,有些消息,想专门打听,凭他们的本事,还没啥事能够瞒得住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2 如今有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刘将军当然不能错过,马上想起了卫成。于是竭尽全力推荐。 要说,对卫长山这个人,天佑帝可能没啥印象,但是,当年永宁关外,神箭手一箭射死敌酋,他却是记忆犹新。 那件事在天佑帝的帝王生涯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所以,刘将军稍稍一提,天佑帝就将当年的事和现今的人对上了号。 有了天佑帝的首肯和刘将军的力保,卫成这个卫所指挥跑不掉了。 不过,收到命令的卫成却有些犹豫,所谓的军令如山,他怕一旦入了军门,再像当年入虎豹骑似的,身不由己。 “去吧,现在跟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再说了,一个卫所,明晃晃在那摆着呢,上边也不会今儿往东明儿往西不是?实在不行,挂印封金呗。”西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卫成既能够以偿夙愿,又不用离家太远,说白了,西远心疼弟弟,还是不舍得卫成一身本领白白浪费掉,以前没有机会就罢了,有了机会还不要,他都替卫成可惜了的。 卫成考虑了两天,通过刘将军递了一封奏折给天佑帝。 奏折中,卫成对皇恩浩荡表示了感激涕泣之情,同时也提出了一点要求,那就是让他任职彦绥卫可以,但是,他这一生,只任此一个职位,不升迁,不变动,永镇彦绥。 “真是不识好歹,竟然跟朕提要求!”天佑帝气得脸都白了,哪有这样的人,让他当官,他还提要求。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刘将军也没法儿啊,卫成的奏折是通过他递上来的,所以,对里边的内容,刘将军一清二楚。如今看皇帝发火,连忙给降温。 “卫长山小时候失孤,由义父家长兄抚养长大,据说义父一家对他如亲生一般,当年卫长山解甲回乡,曾发下誓言,余生都要孝悌义父与兄长,以报当年养育之恩。如今提出不肯离开彦绥,想来是不肯违背当初誓言之意。”刘将军这一通给解释啊,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终于把天佑帝给感动了,在卫成的奏折上写了大大的一个准字。 卫成要到了天佑帝的这个准字,高高兴兴的前去赴任了。 彦绥卫说是一个卫所,实际上跟大燕国别的卫所比起来却不一样,正规的卫所是由五个千户所组成,共五千六百多人,而彦绥卫却只有两千多人,下设两个千户所。 接受任命以后,卫成开始着手卫所的建设,及兵员的招征事宜。卫所总所的位置,在卫成坚持之下,设在了距莲花村十五里处的黑瞎沟,说是黑瞎沟,这里却没有什么熊瞎子,至于名字来源已经不可考。 之所以把卫所设置在这里,卫成对外的说法是此地位置特殊,处于卫所负责保护范围的中心地带,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 实际上呢? 实际上除以上两个原因外,最最主要的一条,就是这里离莲花村才十几里地,他只要骑马一撒欢,就能够回去,所以,不用好几天看不到西远。对于卫成来讲,什么事情都没有跟哥哥相守更重要。 卫所的建设,西远根据前世的所见所闻,给卫成提了一下建议,卫成综合兵家知识,适当的予以采纳。 同时,卫所的士兵,一部分由朝廷兵部统一拨兵员过来,一部分由卫成这个指挥在本地招募。 那些被拨调过来的兵员,卫成没有办法左右,而自己招募的士兵,则要卫成相中了才好。所招的兵士,基本上都是北地,主要是彦绥及附近几县的小伙子,个顶个的身板笔直,精神头十足,打起架来虎虎生风,拼起命来舍生忘死。 用卫长山训诫新士兵的话来说,贪生怕死,莫来投军,升官发财,另谋别路,入我彦绥卫者,需是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誓死保家卫国! 你别说,就卫成那一番慷慨陈词,还真挺蛊惑人心,鼓舞士气,把大小伙子们的满怀激情都给调动了起来。 接着,卫成又把满身的本领显摆了一下,男人嘛,嘴上的功夫不算,实力才是硬道理,用一身真本事,卫长山足足叫手底下的士兵惊叹了一把,然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了。 卫成训练手底下招募来的新兵,而那一部分朝廷调拨过来的老兵却迟迟不来。不过,卫成不急,不来才好呢,都由他来招募才好呢,这样手底下的人用着才可心。 天佑帝本来是心血来潮,听从了底下大臣的建议,准了在彦绥建这个小小的卫所,当时及以后的很长时间,都没咋当回事,说白了,在天佑帝的心中,这跟老百姓在自家院落里养个看家犬差不多,当然了,把人比做狗有些不地道,不过性质差不多罢了。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卫所,在二十几年后,却为大燕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要说,北边的胡人,当年永宁关一役,已经被打老实了。但是,塞外苦寒,尤其赶上荒年,胡人连吃的都没有,而且,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天佑三十五年的那年冬天,又一次大举南下,妄想掠夺中原。 不过,他们这次吸取三十几年前的教训,没有从西北永宁关方向入侵,而是从中部,经黑虎关,黑水关,直逼彦绥方向。 胡人也不傻,早都哨探到了,知道北地彦绥附近富庶非常,所以做好了即使不能南下入关,也能在彦绥劫掠个够本的打算。 胡人南下,一开始势如破竹,朝廷接到八百里加急奏报,一时间又是人心惶惶,而此时,已经老迈的天佑帝,再没有了当初刚为帝王时的镇定与勇气,坐在龙椅上,半天没有动弹,不知道何去何从。 而让天佑帝,以及成竹在胸的胡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那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彦绥卫,以卫所五千多人的兵力,嗯,经过这么多年,彦绥卫终于也有了发展,由一开始的两千多人,增加到五个千户所,五千六百多人,终于像一个正规卫所了。 卫所五千多人,加上以往曾在卫所从过军的已经解甲回乡耕田的兵士,共两万多人,拒敌于绥河县老黑山,那里早早有彦绥卫所修建的防御工事,是卫长山任职之后,一直领人修建的,离莲花村一百许里。 北地百姓,在西家长兄西长关的带领下,于风雪严寒中,给抵御胡人的兵士,送棉衣送粮食送草料送木炭,军民一心,誓死捍卫家园。 这两万人,守着老黑山,抵御胡人十万铁骑一月有余,一直到朝廷反应过来,喘息过来,派来了援军。 援军到来后,与彦绥卫所士兵汇合,开始了绝地反击,当时年近六旬的卫老将军,持手中长枪,立马敌前,言只要有卫长山一口气在,不叫胡马踏入彦绥一步。 至于为啥是不踏入彦绥一步,那么别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随便踏入呢?世人及后人,自动将其解释为:以当时情况看,彦绥即为大燕国的代名词,卫长山口中的彦绥,就是指大燕。至于内里呢,嗯,当事人不说,别人也无从考证。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似乎又重合了,双方对阵厮杀难舍难分之时,卫氏小将卫黎,小名黄瞳儿的,持乃父那里继承而来的铁臂弯弓,一箭射杀了敌酋。 此敌酋,正好是当年卫长山射杀的那个敌酋的儿子,所以,父子二人,两次发动了战争,两次都命丧卫氏父子之手。 首领一死,胡人乱了阵脚,节节败退,退出了大燕国的地界。 据说,从此,胡人中无论男儿妇孺,闻卫氏父子均色变,听说有卫氏子弟在军中效力,便不敢南下。当然了,这只是传说罢了。 战役之后,朝廷嘉奖,而在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卫长山老将,却递上了辞呈,言年事已高,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并自幼得长兄教养,愿乞老还乡,相伴长兄以过余年。 ☆、第189章 终章 一个两个的,都因为当年的养育之恩要告老还乡,须发皆白的天佑帝,于皇宫之中,差点气个倒仰,要不是西氏长兄已经六十多岁,怕得个虐待老人的名声,天佑帝真相将西长关叫至京城来,瞧瞧到底是怎样个人物,令得他手下文的武的,各个得力之才,都舍弃富贵荣华,奔他而去。 当然,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的西远,很高兴卫成既能每日得见,又能有他自己的事业。 心中的遗憾没有了,西远每天都笑逐颜开,也不偷懒了,主动将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接手,叫卫成安心管理手下那两个千户所。 说是两个千户所,可是朝廷调派的兵士却迟迟未至。卫成不急不燥,把手底下这一千多人训练得如狼似虎。不仅教他们单兵作战的本领,还教他们战法战术。 时间一晃而过,足足一个月后,另外那一千多人方珊珊而来。来的这些人,当然赶不上卫成亲自挑选的那些北地健儿,不过,令卫成吃惊的是,这两千个人里,竟然有两条大鱼,并且,是他非常熟识的——李二和宋三。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饶是卫成见多识广,为人沉稳,惊讶之情也溢于言表。要知道,这俩人,如今的职位,都不低于卫所的指挥。 “大哥,我们投奔你来了!”李二大嗓门,看见卫成,老远跑过去,抱着转了好几圈,眼眶子都湿润了,兄弟几个整整六七年未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3 宋三虽然没像李二那般豪爽,却也是站在旁边激动万分,拿巴掌胡噜了两下脸。 “咋回事?”激动过后,卫成还是要弄个明白,他这里可没有适合俩人的职位啊,最高位置就是千户所的千户。 “我俩主动申请,自愿降阶调职彦绥卫。大哥,你别说,刘将军不愧是当初咱虎豹骑的老人,我俩磨了他几回,真答应了!”李二欣喜异常,嘴里吧啦吧啦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底掉。 原来,听说彦绥要设置彦绥卫,并且由卫长山担任指挥,别人还犹可,李二和宋三可是坐不住了,要说,这俩人现如今在军中混的真不赖,尤其宋三,他当年被卫成救下来,拽着卫成的马缰绳,死活要跟着从军的时候,刚刚十三岁,比别人年纪都小,如今十几年过去,也只有二十六岁,这样年轻的小将,又有当年虎豹骑的经历,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不过,虽然混得不错,俩人总觉得日子过得没劲儿,不像当初在虎豹骑中跟着卫成大哥,虽然时时过着刀头饮血的生活,却活得有滋有味有奔头。 因此,听到卫成出任彦绥卫指挥一职,俩人就活了心,想方设法,最后豁出去那张脸了,死乞白赖的求刘将军,啥都不要,当小兵也行,只要能去彦绥卫。 刘将军都被这俩货给气笑了,拿马鞭狠抽了俩儿傻了吧唧的东西一顿,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宁可去一个小小卫所,当小兵,亏这俩夯货能想得出来。 不过,生气归生气,刘将军还是能理解俩人的想法,同样出身于虎豹骑,同样经历过当初戎马倥偬的岁月,同样是军中热血好男儿,那种弟兄一起同生共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光,珍藏记忆深处的,不仅这俩人,还有曾担任虎豹骑副统领的刘将军。 其实,刘将军表面生气,内心里却是羡慕这两个人的——可以没有负担的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像他,一入官门深似海,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所以,打骂过后,刘将军还是给这俩夯货通融了一下,把他们调职到彦绥卫所任副指挥,兼任千户,看着当初的手下爱将,想想当初的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刘将军也是感慨万千。 “你们这俩夯货!”卫成的观点和刘将军一样,骂了俩人一声,同时伸手抱了两个兄弟一下,心里也很激动。 “嘿嘿,大哥,你想我们没?”李二憨憨的笑,问卫成,他们虽然一直有通信儿,却是着实好几年未见了。 “咋不想!走,你们先安顿一下,一会儿跟我回家,给你俩接风!”卫成高兴地说。 “好,那我们可不客气了。今儿可是到大哥的一亩三分地了,你得好好招待我俩。”宋三半天才从重逢的欣喜中回味过来,搭茬道。 “妥妥的,一定招待好你俩。”卫成爽朗大笑,手中的马鞭磕了下脚上的战靴。 “好好,走走,快点收拾,咱们吃大哥家好吃的去。”李二催宋三道,他可记得卫成大哥那年在永宁关的时候,他们家的伙食好吃的不得了。 “瞧把你馋的,大哥家里人不得笑话你。”宋三白了李二一眼,嘴里这么说,不过脚底下可是一点不慢。 说是快点,这么些人,都安顿好了,也得个一时半会,直到太阳偏西了,几个人才骑马回卫家庄旁的别院。 “大哥,你老家这边风景可真好!”李二宋三两个随着卫成一边走一边感叹。莲花村这几年,发展的更好,周围的好景色又增加了很多,花如海树如潮游人如织。 “当然,不然为啥要在咱这儿设个卫所,还不是因为咱家这里太好了,得让咱守着?”卫成大言不惭,一点都不懂得做人要谦逊。 “嗯,要是我们老家这么美,我也愿意啥都不要回来。”李二和宋三,这下可是真理解卫成那年为啥非要回莲花村了,饶是七尺男儿,当初卫成走,俩人都哭了一鼻子,舍不得这样的好兄弟。 “我们这儿啊,不但风景好,人更好!”卫成哈哈大笑,至于人好,怎么个好法,他就不说了哈。 “的确,看着都精神气倍足。”李二放慢了马缰绳,看着路上的行人道,而宋三,听到卫成说人好的时候,却是瞅了卫成一眼,眼底的神色暗了暗,他投奔卫成而来,对卫成的感情,当然不像李二那么单纯,只是兄弟情义。 这个人,宋三认识了多少年,就在心底暗暗的喜欢了多少年,不过,人家的心,不在他身上。 “那是啊,哪儿的水土都不如我们莲花村的好,等你俩以后有娃了,就养在我们这儿,保准出息人。”卫成笑道。 “好,我们说好了大哥,到时候就搁你们莲花村给养着了。”李二笑嘻嘻的接茬。 兄弟三人一边说笑一边行来,转眼到了别院大门前,院子里,已经飘出饭菜的香气,王伯开了院门,院门不远处,一条大狼狗,看着几个人,前爪扒地,脑袋伏低,十足一副戒备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不过,等看进来领头的是为成,马上放松了下来,狼狗通人性,知道这是主人领客人来家里了,不能咬。 “王伯,告诉孟叔多准备点儿饭菜,我俩兄弟来了。”卫成一边把马缰绳交给王伯,一边吩咐。 孟叔以前是大酒家的厨子,后来因为酒家失火,一条腿烧伤了,成了残疾,主家嫌弃他干活不赶趟儿,不用了,很是困窘了一段时间,后来被卫成给挖了过来。 不然,只要他们一住过来,家里的饭就得他哥做,卫成虽然喜欢吃西远做的饭菜,却是心疼他哥,有了孟伯,西远就可以悠闲下来,偶尔兴致来了,做那么一两回就好。 “哎,我一会儿就告诉去。今儿大少爷没事儿,做了不少酱牛肉那,就等您回来吃了。”王伯接过缰绳,回到。 “对了,我哥呢?”卫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大少爷啊,在后面剪草呢。”王伯大声回答卫成。 “哦,你先去把马给姜伯吧,我找我哥去。”卫成说着,带着李二宋三往后边走。 俩人看见别院这儿的二层小楼,再看看铺着水磨青砖的院落,已经很惊奇了。随着卫成转过一个角门,眼前竟豁然开朗,真是好大的一片青草地! 绿草茵茵,像是绿色的毯子,铺张开来。草地的中央,一棵老榆树,枝叶如硕大的雨伞般舒展,遮下的绿荫足有十几米见方,树下拴着一个秋千,两个小家伙在那里荡着玩儿,另有三四个稍微大些的娃子,围着树你追我赶的转圈跑。 树下的另一侧,一条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少女,正拿着针线做活计。抬头看见卫成他们,刚想站起来打招呼,卫成抬手摆了摆,少女就冲他们笑了笑,接着低头穿针走线。 而离大树十几米的地方,一个人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剪草。 这个人正是西远,他一边剪草,一边嘴里反复哼着一句歌,“每一次当爱再靠近,都好像在等你要怎么回应,天地都安静,唯一不安的是你的决定。” 他哼两句,树下玩耍的娃娃就一边玩耍一边用童稚的嗓音跟着哼唱一句。 卫成:…… 他哥想唱歌,私下里给他唱唱就好了,这么光天化日的,当着孩子们的面,不是为老不尊,要教坏孩子们嘛?! 不过,嗯,这首歌头一回听他哥唱,真的挺好听啊。 “二爹爹!”树下玩耍的孩童,看见了卫成,老远的喊道。 听见孩子们喊卫成的声音,西远也立马抬起头,看见卫成旁边还站着俩人,估计刚才自己哼的歌也被人家听了个正着,不禁老脸一红,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家里的草地本来由周叔来照看和修剪,不过,卫成嫌他哥太懒,太缺乏锻炼,所以叫周叔把老榆树周围方圆十几米的地方留着,专门给西远,叫他哥修剪。 西远没法,不想好好的草地,中间一个高帽儿,只好屈从于卫成的淫威,不过,他可不是一下子就把这些剪修好,那还不得把他累死,他是每天剪一点儿,每天剪一点儿,把这些青草一直控制在某个高度,这样既达到锻炼的目的,又累不着他,完全当作个乐趣干了。 卫成虽然对西远懒人想的这个懒法儿比较无语,不过,看效果还不错,就没有反对。 这片草地,他们俩,每天茶余饭后,没事儿喜欢来溜达溜达,连奶奶有时候都会过来瞅瞅,用老人家的话说,这草绿莹莹的,瞅一瞅,心里都跟着敞亮。 “回来了?”西远一手拿剪刀,一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笑着跟卫成打招呼,想跟另外俩人打个招呼,没认出来是谁,不过,既然卫成能领着人回来,关系一定不一般。 “嗯,这是李二和宋三,你在永宁关见过的,我那俩结义兄弟。”卫成一看,就知道他哥没认出来,连忙给说明。 “西大哥!”李二和宋三给西远抱拳施礼,西远手里拿着剪刀连忙回礼。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4 看见西远后,宋三眼底的神情又暗了暗,这个人,比他大六七岁,如今看着,却比他还要年轻。 距离当初永宁关见过,过去了近十年,西长关的模样却没有啥变化,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了,十载光阴,在这个人脸上找不到一点儿痕迹。不仅如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气更好,神态更悠闲,更具味道,更耐品了。 这样的神态,只有环境安逸生活幸福的人才会有啊! 反观自己,比人家年轻那么多,面颊却早早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心态也老了很多。 而大哥卫成,更是一副对生活满足得不得了的样子,满眼满脸满身仿佛都写满了我很幸福我很快乐这样的字眼儿。 这样一对幸福的人儿,他宋三有啥本事,有啥自信去掺合一二啊! 如果说没见到西远前,宋三心里对卫成之间的感情未尝没有一点点希翼,而见到西远后,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则彻底熄灭了。 人家俩人之间,那一对视间的心有灵犀,外人是无法插足的。 这世间,原来真有这样的一对人,不但在一起了,还能够一直幸福快乐过着日子! “过来,叫李叔宋叔。”几个孩子这时跑过来了,卫成叫小家伙们喊叔,并且把自家几个娃介绍给李二和宋三。 “走吧,饭菜估计好了,咱们吃饭去。”西远把大剪刀递给过来的周叔,在草地边缘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招呼大家道。 “哦,吃饭喽,吃饭喽。吃酱牛肉喽。”几个小家伙一边喊,一边往院子里跑。 “这几个淘小子,跟小马驹似的,真招人稀罕。”李二嘿嘿笑着称赞道。 “淘的没边儿,隔几天就得提溜过来训一顿。”卫成和哥哥并肩往前院走,回头跟李二道。 “淘点才好呢,都说淘小子出息人。”宋三回过神来接话道。 院子里,饭桌已经摆好,王伯听卫成的吩咐,把西远酿的高粱酒拿出来两坛子,就着傍晚的微风,几个人边吃边聊。 “呦,这是老相好的追你来了?”李二宋三走后,夜晚的灯下,西远酸了吧唧的道,他就不信,卫成看不出来宋三对他有意。 “没事儿,明儿我教李二两招,你就不用瞎吃醋了。”卫成笑嘻嘻的亲了下西远。 “去,一股酒味。咋?李二对宋三有那个意思?”西远大巴掌把卫成脑袋推走。 “当然,不然,多好的兄弟,也不至于形影不离不是?”卫成一副胜算在握的模样。 “你有啥招?”西远经不住好奇心驱使,凑近了问道。 卫成:“想知道?” 西远:“嗯。” 卫成:“想知道啊,”卫成拉长了声,“不告诉你。” 西远:……真想大巴掌呼死他。 不管西远怎么追问,卫成都不说,后来西远使了必杀技——嗯,唱了一首情歌给卫成,然后,陶醉在歌声中的卫成,稀里糊涂就把心里的招儿秃噜了出来。 “还能啥招,把人往炕上一摁,先把事儿办了。挖到篮子里的菜,宋三再折腾也跑不出李二手掌心儿了。我跟你说,这招非常灵。”卫成神神秘秘,顺嘴咧咧呢,突然感到气氛不对,怎么有些冷捏? “好啊你,卫长山,当初是不是就用这招对付我的?”西远炸毛了,双手掐着卫成的两腮,恶狠狠地道。 “哦哦,不素(是),不素(是),咱那素(是)成滋说这(情之所至)!”卫成急忙辩解,不过腮帮子被掐,话说的不清楚,很不具备说服力。 ……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大半夜,老夫老夫了,西远也不会掐着小辫子不放,所以,最终还是形式一片大好。 不过,卫成跟他哥面前,还是连着几天嘴里涂了蜜似的,话说的要多好听有多好听,听的西远都觉得浑身腻得慌了。 这天,卫成回来,神神秘秘地跟他哥说了俩字:“成了。” 西远:“啥就成了?”这没头没脑的,啥玩意成了啊? 卫成:“你这记性,李二和宋三成了呗。” 西远:…… 卫成:“咋样儿,我厉害吧?这回不发酸了吧?” 西远:“李二把宋三拿下了?” “当然。”卫成嬉皮笑脸,一副贱兮兮跟哥哥邀功的模样。 “去去,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西远貌似嫌恶的推开卫成凑归来的大脸,不过,眼底的笑意却骗不了人。 所以,当天某人晚上办事儿的时候,得了不少福利,吃的心满意足兴味盎然。 感情的世界都是自私的,谁愿意情敌就在自己爱人身边,每天虎视眈眈呢? 卫成治军贼严,不过,彦绥卫所的待遇的确是好,不光有朝廷发放的饷银,而且,卫成还领着这些士兵,在卫所辖区内的山坡沟沿那里,种植了许多药草,这些东西都是多年生植物,种下去,大家轮流照看一下就好,每年按时采摘收获,能得到不少银钱。 赚得的银钱,卫指挥除了用于军营建设,剩下的,全部分给了手下,所以,彦绥卫的兵士,感到自己非常幸运,所得银钱,既能自己攒一些,留着以后成亲娶媳妇,又可以把一部分寄回老家,孝顺父母。 不过,卫指挥说了,他能给大家谋福利,大家也要争气,上下齐心,保一方平安。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都是热血男儿,真正对一个人服气了,抛头颅洒热血都在所不惜。所以,彦绥卫上上下下,士气好的没法儿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麦收时节,西远忙碌了一天,傍晚时分,瞧天气还早,沿着路两边的绿荫,牵着马,慢慢地向别院的方向走去。 路两边的麦田里,村民们正在忙着收割,灌饱了浆的麦子,垂着沉甸甸的麦穗,一片金黄的海洋里,风吹麦浪,沙沙作响。 夕阳下,映着漫天的云霞,一匹红骏马飞驰而来,望着马上人矫健的身姿,西远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 滚滚红尘中,原来真有爱情来过,他身处其中,再无怀疑。 马上人来到西远身边,纵身跃下,红马打了个响鼻,凑过头来,在西远肩膀上拱了拱。卫成推了红马头一下,和哥哥一起,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的,家,他和哥哥共同拥有的家,是这世界上最温暖最踏实的所在,就在这金色麦浪的最深处。 全文结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5 晚上孙东家请今天帮忙办事的市丞还有中人吃饭,把西远爷俩也叫着了,不过爷爷说市丞是官老爷,他和官老爷坐一起吃饭不合规矩,说什么也不肯去,西远只好只好一个人去了。席间,西远看到孙叶同市丞熟悉的样子,心中动了动。 因为受不得孙东家的怂恿,西远喝了两口酒,喝完小脸红扑扑的。睡觉的时候看着爷爷一个劲儿的乐,爷爷叹了口气,本来想问问西远这事是不是他们吃亏了,可看大孙子那样儿,还是别问了。 “爷爷,您收好。”西远把契约拿出来交给爷爷,他即使喝醉了,也知道这个东西很宝贵,放到爷爷那里才保险。 “唉,五百两银子不要,要这么一张纸。”爷爷尽管不赞成,但是也谨慎地把契约叠好,放到贴身夹衣里面的口袋里。 “爷爷,您别担心,这比五百两银子值钱多了,而且咱们不作烤鸭,还可以做别的,家里不是还有一百只小鸡吗?不对死了几只,还宰了一只,那还剩下……”西远怎么算也算不明白家里还有多少只鸡了。 爷爷无奈地把西远挪到炕头褥子上,给大孙子盖好被。但愿小远不是被那个鬼精鬼精的孙东家给骗了吧!一张纸写几个字就能值五百两,他才不信哪! ☆、买驴 第二天,西远和爷爷坐着孙掌柜的马车回村里。爷爷一看昨晚就没睡好,西远内心有点愧疚,他怎么就喝醉了没跟爷爷好好解释解释这入股合作是怎么回事呢。 孙掌柜坐在马车中却很高兴,昨天又合计了一下,觉着烤鸭这东西肯定能好卖,到时候他把分店不但要开到乌马城,还要开到滨江城去。所以今天一上车他就很有兴致地和西远聊天,不过西远不愿意搭理他,他昨天喝醉了,头现在还疼呢,这里的酒可是真要命! 马车跑的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莲花村,毫不意外的,两个小身影正站在村口柳树下向路上张望呢,西远叫了一声,让马车停下,他下车把两个小家伙抱上来,只剩下几步路,他也想让两个小家伙过过瘾,孙东家的马车可不像他们先时坐的老赵的平板车,人家的是豪华型带车厢的。 西远一到家,家里就开始了鸡飞狗跳,首先逮了五只鸭子宰了,西远给孙东家和他带来的厨房大师傅指点怎么宰杀,怎么烫毛怎么褪毛、清洗,怎么在鸭翅下开一小口,取出内脏……当然,西远只会理论上的,实际操作的是西明文,爷爷在半路上下车,把大儿子替换回来,并听西远的嘱咐让他赶回来五只鸭子。 孙东家和大师傅认真的听着,并拿笔记录下来。接下来要凉坯,今天做不了,西远就领着两个人去看挂炉,并和西明文一起解说挂炉的要求和做法,注意事项是西远讲的,具体做法是西明文介绍的。 弄完这些,孙东家看天也不早了,就和西远一家告辞,他今天不回彦绥县城,打算去万德镇找客栈住下。 西远也没留他们,他还急着安慰家里大人哪。连父母爷爷奶奶在内,都不明白西远明明说好的要做烤鸭,怎么出去了一趟,一点钱没拿回来,反而把做的法子告诉别人了哪?西远陪着孙东家,其他人急的在院里直转磨磨儿(转圈的意思)。 等孙掌柜几个人走远了,西远才把家里人都叫到屋里,详细的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原委,细细讲了这样合作是怎么分红的。 “那能行啊?他到时候不会赖账吧?”奶奶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有多少人一起合伙做小买卖,不都后来因为分钱的问题闹的不可开交。 “不会,咱在纸上都写明白了,到时他要不守信用,咱们就可以去衙门告他去。他那么大酒楼呢,不会赖咱这点钱。”西远安慰道。 “那咱们家的烤鸭不做了?”西远娘问,本来一家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呢,谁知道西远这孩子给大家来了个晴天霹雳。 “咱们做别的,不是还有鸡吗?我们用鸡做别的,不过这几天孙掌柜他们在这不能做,等他们走了咱在开始。”西远安抚失望的一家人,没办法,他们还是理解不了西远说的话。 “行啊,烤鸭的事就别想了,咱们再寻思干点别的。”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给西远解围到。 “……”好吧,西远敲敲额头,等祁掌柜那边卖了烤鸭拿到分红,家里人的顾虑自然就会打消,他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不过……明天孙叶来了,给他做个鸭血粉丝汤,然后卖点菜谱钱?嗯,不错! 连着几天,西远都忙着教孙叶他们烤鸭的制作方法,期间用鸭血粉丝敲了孙叶十两银子,西远说了——这是充分利用鸭子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不然这么多鸭子,鸭血怎么消化是个问题,他把鸭血粉丝汤的做法告诉孙东家,属于天上又掉下了个馅饼,哐当砸孙东家脑袋上了。 孙东家乐呵呵听西远磨牙,吃鸭血粉丝吃的鼻尖直冒汗,他实在想象不出西远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想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于是很爽快的付了十两银子。奶奶和爷爷一看,大孙子还没被孙东家给忽悠迷糊了,怎么说也见着钱了呀,一个那什么用鸭血粉丝做的汤就要了人家十两银子,他们大孙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话说,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孙叶一行几个人在西远家整整学了六天,临走的前一天,孙叶派伙计回去赶来两架马车,车上放着笼子,所有的鸭和鹅一次性运走,不然天冷了,西远家就要喂这些鸭鹅们粮食,家里还有那么些鸡呢,到时候把粮食祸害没了,人的口粮就不够了,所以西远一开始就跟孙东家讲好,鸭鹅冬天怎么喂养他自己想办法。 鸭肉鹅肉也就十文左右一斤,因为西远家卖的是活鸭活鹅,加上西远事先说好,鸭和鹅的内脏还有翅膀尖、鸭掌鹅掌他得要,所以价格要稍微低一些,不过孙叶也没太往下压价,鸭给的七文钱一斤,鹅是六文钱一斤,西远家的鸭鹅伺候的精细,长的都好,平均下来一只鸭不到四斤半,鹅差不多到八斤,所以九十五只鸭卖了二千八百六十文钱,九十九只鹅卖了四千七百五十文钱,再加上爷爷和父亲准备的果木,卖了二千文,一共卖了九千六百零十文钱。 孙叶他们一走,家里才真正的清净下来,养了大半年的鸭和鹅,一下子让别人拉走了家里人都有点舍不得,总觉得生活中一下子缺了些什么,就连毛豆角和虎子没事的时候都去常关鸭鹅的地方张望,用鼻子嗅嗅这里嗅嗅那里。 不过西远没有让家里人惆怅太久,他得开始另一项赚钱的计划了。 孙叶在西远家的那六天,每天西远烤五只鸭子,叫聚德楼的伙计每天来取。孙叶听从西远的建议,前三天来了个免费试吃,聚德楼前三十名的客人,每人送上一份片好的烤鸭肉,一小碟春饼和葱丝、甜面酱。结果祁掌柜让伙计回来转告,说反响非常好,已经有客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点这道菜,并且有的有钱人打听着可不可以买整只的拿回家去。 孙叶一听,嘴边弯出一抹笑,看着西远的眼神满是欣赏。现在他完全没有将西远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而是真真切切的当做了一位合作伙伴。聚德楼的那边挂炉已经搭好,所以一掌握了烤鸭的制作方法,孙叶就急急忙忙带着人赶了回去,打铁要趁热啊。 临走前,西远跟他提了自己在聚德楼设一个小柜台的事情,孙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并提出可以把聚德楼的伙计配备给西远一个,帮他卖这些吃食。他家的伙计有一些是自己的家奴,所以可以放心的用。就像这次孙叶带来学烤鸭手艺的大师傅也是他自己家的仆人,这样才不怕学会以后有别的企图。这里的奴仆没有人身自由,身契都捏在主人手里,所以轻易不敢起其他心思。 西远本来还犯愁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卖,家里识字能卖东西的只有自己,难道他要每天去聚德楼卖吃食?雇人的话现在手头也没有合适的。现在孙叶一说借伙计给他,西远没有不同意的,不过说好了,这个伙计每个月的工钱由西远来给,孙叶也没有异议,他知道像西远这样的人是不会去贪那点小便宜的,也不会轻易欠谁人情。 现在没有人打扰,西远开始做最初的准备工作。首先把鸡宰好,当然宰鸡、过沸水烫、去毛、洗净、开膛取出内脏这些活都是西明文夫妇在西远的指挥下做的,西远很类似场外指导。 鸡褪毛洗干净后,开始正式制作。 用刀将鸡爪、鸡翅膀尖切掉,这些西远要用来做别的。然后把鸡的大腿骨敲断,使整只鸡看起来不那么枝枝杈杈。然后把鸡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两个时辰,阴干好后,在鸡身上刷上饴糖,将鸡放到锅内用油炸,锅是西远让爷爷去铁匠那里定做的直身吊锅,这样少量的油就可以把鸡淹没,慢慢地翻动,等鸡炸好后捞出来滤掉油备用。 接着将制作卤料的料包按比例配置好,有八角、花椒、陈皮、桂皮、小茴香、肉蔻、砂仁、丁香、白芷、草果等,用棉布把配料包好扎紧。取来砂锅,放入半锅水、料包、盐、饴糖、生姜、酱油、料酒、猪油大火煮沸,下入炸好的鸡,大火煮一刻钟左右改用小火慢煮,两个时辰后即可。卤汤可以留着下次用。 做出来的烧鸡味道鲜美,肥而不腻,香气浓郁。 鸡爪和鸭掌、鹅掌、鸡鸭鹅的胗、心、肠,西远一半做成泡椒的味道,一半做成麻辣的。 因为刚开始,西远也没做太多,做好后,第二天和西明文一起坐车去了彦绥城,爷俩走了一个上午,紧赶慢赶地在中午饭时来到了聚德楼,饭庄大堂内,孙叶已经给西远准备好了柜台,按照西远的要求弄成一个个小格子。 西远把东西放好,然后拿了碟子把每样东西分别装了一小碟,放在格子当中,每样东西的前边都放了一个小牌子,写着名称和价格,在每样名称前面,西远都写了西记两个字,西记麻辣鸭肠、西记泡椒凤爪……,西远现在就要让西记两个字深入人心,为他以后开自家的店做好准备。 烧鸡西远切成小块,同样的今天前二十名客人他给了免费试吃,等过了二十名就要收费。鸡爪等一小碟五文钱,不贵,有那爱喝酒的,买了一小碟,再要个别的菜,慢慢地喝着也别有滋味,所以刚开始大家都只是吃个稀奇,等到尝过以后,却越吃越上瘾,因为物美价廉,很少有客人不再来一碟的。西远相信,能让现代人吃过难忘的东西,在这里应该更受欢迎。 其实西远就是打了个视觉差,看着一小碟没多少钱,可数量也少啊,要和炒的大盘菜比起来,这些东西的价格还有偏高一些,不过很少有人去往这上面想。看着西远卖东西的方式,孙东家和祁掌柜直咂舌,这孩子要是跟他们抢生意,他们还真未必是对手。 晚上西远和父亲没有回去,谢绝了祁掌柜的挽留,两个人在城里找了一个价格不贵的客栈住下。刚开始,西远想自己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注意的。 一天的忙碌,西远还没泡完脚就倒在炕上睡着了,西明文忙把西远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净,把他放到炕中间盖上被子。 本来以为会卖三天的东西,除了烧鸡还剩下一只外,其余的第二天中午全部卖光。 西远和西明文两个赶紧打道回府取货。一家人忙了一晚上,第二天西远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聚德楼,这次他只是中午跟着伙计卖了,孙叶给找的伙计很机灵,叫张财,说话办事嘎嘣脆,西远把相应的事项跟他一讲,马上就能领会,这让西远很满意。因为东西有具体的数量,价格也是事先定好的,并且是三天一送,西远并不担心谁会做手脚。况且看孙东家的样子,也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中午食客一离开,西远也和父亲离开了聚德楼,爷俩来到了城西的骡马市场,因为以后要总来县城,冬日白天短,不可能当天去当天回,如果住店的话抛费也不少,所以家里人就同意了西远的提议,买一头小毛驴。 一到骡马市场,迎面一股臭气哄哄的味道,西远掩了下鼻子又把袖子放下,他不想显得多娇气,在这里会被人耻笑的。父子两个一边走一边问价格,毛驴的价格从三两银子到七两的不等,西明文看好了一头五两银子的,又觉得贵,西远倒是不急,慢慢悠悠地从这头逛到那头,总得整体了解一下才好下手嘛。 “哎,哎……”西远正和父亲逛着,就听到有人喊。西远也没在意,旁边卖牲口的冲西远说。 “那个人叫你们吧?”西远疑惑地回头,远远地一个人边向他们走来边招手,等到走到近前,西远仔细打量一下,这不是他和爷爷去府城回来雇车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嘛。 “老赵叔。”西远叫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26 “嗳。我这老远瞅着像是你们爷俩,紧赶慢赶地在后面追,喊了半天,就忘了孩儿叫啥名了。”老赵拿着马鞭子说。 “赵叔,我叫西远。”西远也笑呵呵地说。 “我记得你家姓西,就是没想起你名。这是干啥来了?”老赵问。 “想买头毛驴,平时用它拉拉东西。”西明文回到。 “看好没,这个我懂,这里的人我也熟悉,走,我带你们去买。”老赵很是热心。 三个人又看了一遍,也许是庄户人家,天生对牲口就有一种熟悉感,尽管没有养过,但西明文的眼光不差,最后连老赵都觉得还是一开始西明文看中的那个毛驴好,最后老赵陪着一起跟卖驴的人讲了下价钱,最后以四两七钱银子买下来。办完相关手续,三个人牵着驴一边往出走一边唠嗑。 “那是不是还得买车啊,想买个啥样的?”老赵问。 “本来想找镇上木匠给做一个,如果这里有便宜的也可以看看。”西远接口道,老赵做拉脚生意,说不上有什么信息。 “我有个老熟人那里倒是有一辆平板车,就是有点贵,估计得三两银子。”老赵有些犹豫要不要领西远爷俩去,那个朋友的车是专门用来拉人送货的,不大,虽然做的齐整,用的木材也好,可是他知道西远家种地,估计买毛驴是为了秋天的时候拉粮食、柴禾用,那样的话这个车就有点小了,他怕爷俩相不中。 “没事儿,我们过去看看,不行的话再回去做也一样。”西远应道。 “好,那你爷俩跟我走吧。”老赵领着爷俩出了骡马市场向北走,走了有两刻钟,都快出城了,才来到一处院门前。院里的草房已经有些破败,院墙有的地方也塌出了缺口。 “本来挺能干的人,偏偏生了病,在城里的药堂看了半年也没看好,驴也卖了买药了,拉脚的活计也干不成了,就一个老娘,家里别的亲戚也指望不上!”说起这家的人,老赵有些唏嘘。 “栓子在家没?”老赵在院门外喊了两嗓子。 “谁啊?”屋里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应着,过了半天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李大娘,是我,老赵。栓子在家吗?” “在,在,炕上歪着呢。”李大娘打开了院门,西明文把毛驴也牵了进来,栓在院门桩子上。 “呦,这是?”老太太一看西远爷俩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家的车不是要卖嘛,这爷俩正好想买,我领过来给看看。诺,就是房檐下的那车。”老赵领着西明文过去看。这时,屋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从屋门中慢慢挪了出来。年轻人的脸上苍白,眼睛没有神采。 “栓子,你咋出来了,快屋里歪着去。”老太太急忙对年轻人说。 “没事儿娘。”栓子冲几个人咧咧嘴。 栓子家的板车不大,不过能看出来原来用的很节省,做车用的板材也不错,西明文看着很稀罕,不过一想到秋收的时候可能用不上又犹豫了。 “你要真心想买,我可以再便宜点。”栓子道。他的车早就想卖了,不过人家都嫌不适用还贵。 “来,来,先进屋喝口水,慢慢商量。”老太太招呼几个人道。 西远随着父亲进到了屋里,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贫如洗,除了炕上的两床旧棉被,家里连个放东西的箱子都没有。也许是西远的惊讶让栓子感到了难堪,他的脸少见的红了。 “家里为了给我治病,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栓子解释道,眼神也随着暗淡下去。 “这是得的啥病啊?”西明文问道。 “也不知道,问药铺的大夫也没说出来具体门道。”栓子娘给三个人端来水,一边回答。 “那都是什么样的感觉平时?”西远问道。他看栓子的样子,心里想着不会是营养不良加上缺钙吧? “就是浑身没劲儿,走几步路就褪发软,心也跟着砰砰跳。吃了半年的药也不见好。”栓子解释说。 “我师父就是大夫,”西远先做好铺垫,不然他的话这娘俩不见得能够引起重视。 “??”栓子和他娘都看着西明文,嘴里没出声,脸上的疑问却很明显。 “是,我们村的李大夫,我家小远跟着他学习。”西明文也不明白西远为啥提李大夫,不过小远确实跟着李大夫学的认字。 “那,你师父看病好不?”老人家急忙问。 “还行吧,他那有几样祖传的偏方,治病挺灵的。”西远答。 “我家栓子的病他能给治治不?”老太太拉着西远的手激动地问。 “不用去找我师父,您儿子这病我在我师父那的医书上看过,症状一模一样。” “那小大夫你就能治?”老太太手都抖了,旁边栓子脸上也露出期盼的神色。 “嗯,我也不敢百分之百治好,不过您要信我的就试试。”西远也不敢百分之百地打包票。 “你说,你说。砸锅卖铁我都得给孩子治。” “不用砸锅卖铁,你就去市集那买点大骨头,用锅长点时间熬,把熬的大骨头汤给大哥喝喽,估计到过年的时候就能见效,要是不见效,您再想别的辄。”西远一口气把话说完,要憋死他了,为了这句话他做了多少铺垫啊! “我们村李大夫看骨伤是挺拿手的。”西明文在旁边给西远补充到。不过老爹这大骨头汤和骨伤您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啊,西远都要笑场。 “哎,合着我家栓子病该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他买去。”老太太倒是应了。 相不相信只能凭他们自己,西远觉得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 看着栓子家这样的情况,西远父子也没再讲价,直接花三两银子把车买下来,西明文本来还在考虑车太小的问题,不过西远说回去可以自家备些木材,然后请木匠给做一个大些的板车,西明文也就打消顾虑了。 栓子直接把和车配套的笼头之类的都给了西远,所以西远和西明文一起,老赵帮着,把驴车套上,父子两个坐上驴车,和李家娘俩、老赵分手作别,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伴着父子两个走在回家的路上。 ☆、打探 不到酉时,西远爷俩赶着驴车回到莲花村。 此时,天已完全黑下来。村里人秋收一完毕,就改吃两顿饭,所以晚饭吃的较早,基本上申时初(现在下午三点多)就开始吃晚饭,吃完饭赶天黑前收拾好,然后就不怎么出门了,所以驴车进村的时候也没人看见。 把车停在院门前,隔着院门,西远看见西屋窗里透出朦胧的灯光,家里为了节省灯油,有时候晚上根本不点灯,即使点了,也是在爷爷奶奶住的西屋,然后一家人凑在一起,一边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聊天。西远跳下车去开院门,刚把门打开,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跑在前边的毫无疑问是两个小鬼头,看见哥哥站在院门处的身影一下子扑了过来,一左一个右抱住西远胳膊。 “可算回来了,这俩孩子从晌午就开始掂心,天黑了也不肯上炕,非得等着,咋哄都不行。”奶奶冲院门口的身影讲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7 “恩啊,恩啊,”这时西明文手里牵着的驴发出了叫声,好像不满意都到家了怎么不进院。 “啊,驴,哥哥,驴!” “还有车!” 两个小家伙也不粘着哥哥了,都跑到院外稀罕地看着驴和车。 “呀,这还真买回来了?”西远娘也在奶奶身后惊讶地问。尽管家里人一起商量的这事儿,不过家里大人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里会买牲口买车,哪怕是驴和平板车! “这驴不错,你爹挑的?”爷爷边摸着驴边问,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好坏! “是我爹选的,还有咱们上次雇车的那个老赵也帮着看了看,爷,您还记得吧?”西选回到。 “啊,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也是个实在人,咋地?碰着他了?” “嗯,在骡马市那碰到的。” 西远和爷爷一问一答的说着,旁边西韦和卫成非要坐坐自家的驴车,西明文好脾气地把两个小家伙抱上去,两个孩子在车上规规矩矩地坐着,也不怕冷。 “老头子,你咋还问个没完没了,还不让孩子进屋暖和暖和,跟着他爹跑一天了都。”奶奶发话了。 “哎,你瞧我!快,小远快进屋歇着,我和你爹把车卸喽,把驴也喂上,没看刚才这家伙一门叫吗,这是饿喽。”爷爷笑着说,在黑暗中西远都能想象出爷爷笑眯眼的样子。老人家今儿是真开心。 “行,爷。小韦,成子,来,跟哥进屋去,想坐车明儿咱再坐,现在咱家有车了,你俩啥时候想坐都成。”西远边说着边把两个小家伙抱下来,一手牵着一个领回屋里。 “哥,驴能骑吗?”西韦问。 “能,咋不能,那八仙过海里的张果老不但骑驴,他还倒着骑呢。” “啊?那他能看清路吗?”西韦问。 “能,驴能看清,驴认识路。”卫成接话说。 “对喽,他那驴认路,咱家的驴也认识。”关于驴认识路与否其实西远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乱说话而后悔,因为从第二天起,两个小家伙就要骑驴,不仅如此而已,人家还要倒着骑,家里人不让,人家理由还很充足,哥哥说的,神仙都这样骑,而且他家的驴和神驴一样认识路!害得西远一听两个小鬼头要骑驴就头疼! 尽管昨天是天黑后才回的家,西远家的驴第二天还是遭到围观!整个莲花村只有里正家养了头牛,还有赵老七家有头驴,他家去年给儿子成亲买东西用的马车是雇的。 没办法,一个是因为村子小,一百多户人家,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家豌豆荚(西韦和卫成嘀咕一晚上给起的名字,本来西远说驴子脸长,叫鞋拔子好了,结果他的提议受到两个小家伙一致鄙视,说不好听,以驴在他家的地位得取个好名,最后定为豌豆荚,其实也没离开那张驴脸!),一大早西远还在梦中呢,他家豌豆荚“恩啊,恩啊”嘹亮的两嗓子,成功地唤来一群人。 爷爷早就起来了,其实老人家昨晚就没睡多少,半夜起来跑到栓豌豆荚的地方蹲着一边抽烟一边摸着驴说话,问驴吃没吃饱!把奶奶气的,骂了好几句“死老头子”,爷爷也不生气,一个劲儿地嘿嘿乐。老人家一大早鸡叫二遍的时候就起来,给豌豆荚填草填料,拿着刷子给驴刷身上。村里早起的人过来看,他就很耐心地跟人家聊天。早饭时奶奶叫了几遍也没回来。 奶奶又习惯地抹眼角,“你爷啊,一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奶奶还是了解老伴的。 “奶,赶明儿咱家起大瓦房,让您也高兴高兴。”西远哄奶奶到。 “哎,不用起瓦房奶奶也高兴!过了一辈子了,到今儿这日子才越过越有滋味!”老太太很容易满足。 “奶,您擎好吧,以后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有的是事让您和爷爷高兴,让您和爷爷乐得同年画上寿星老一样。”西远和奶奶凑趣道。 “行,奶等着。”奶奶咧着嘴,眼睛旁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我一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西远暗下决心。 不过西远和奶奶没乐呵多久,村里婶子大娘什么的就陆续来他家串门。都是一个村的,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能不叫人家进屋,不过奶奶没往里屋让,她还是了解她大孙子的,小远别看跟谁说话都乐乐呵呵,其实性子格路(有特脾气)着呢,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而已,平时小远也就对家里人比较上心,别家人和事打听都懒得打听,他的东西,除了家里人,谁动一下都不舒服。所以奶奶就在堂屋里和村里女人们唠嗑。 “诶呦,西婶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看这家里连驴车都买上了!”李婶啧啧两声说。 “是啊,您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邻居从嫂子感叹道。 “那驴得不少钱吧?”董大娘问。 …… 奶奶应付着这些人,没有不耐烦,谁家有好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啊,谁家不想日子过得让人羡慕啊!去年小远生病老头子和她几乎把全村借遍了,也就王三爷爷家这些关系好的能帮的帮了一些,其余的人家,走路远远地看见都绕着走,怕她和老头子跟人家张嘴!人啊,谁知道谁以后会过到哪一步啊,当初借了那么些钱,她和老头子以为够家里缓个十年八年的,去年这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家里会有这一天! 奶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和村里人唠着,看到别人脸上羡慕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西远娘也是,不过有老太太在,她就少出声,老人家经的多看的多,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婶子,你家的鸭鹅没少卖钱吧?”李婶问。 “是啊,这又驴又车的,总得五六两银子。”董大娘也想探听一下。 “可不嘛,我家小远可是忙活了大半年。”奶奶答。家里明面上的进项就这些东西,小远说了,其他的先不能跟别人说,免得招人眼。 “还有春天你们那大白菜,对,你家那园子里的菜可下的真早,咋弄的啊?”李婶好奇的问,这也是其他人心中一直想问的,都憋了大半年了,以前只看见西远家卖大白菜、卖青菜,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卫成看病花了不少钱,估计老西家也就是过路财神,赚的钱转手都花了出去,所以他们还平衡点,如今有驴这个实物直接刺激大家脆弱的心灵,所以都有些眼红,忍不住想打听打听。现在有人问了出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老太太。 “呦,这我也说不清,得问我家小远。都是他认识的那个城里的孙东家叫小远弄的,不然我家哪有人会这些啊。”这是西远事先跟家里人对好的话,把所有事情都往他和孙叶那推,他是个半大孩子,说与不说,村里大人都挑不出理来,另外再借借孙叶的威风,孙叶在西远家待了几天,村里人也都看见了,庄户人从根本上说对城里体面的有钱人还是畏惧的。 “啊?那不是你家自己弄的啊?”果然,一提孙叶别人都收起了打探的心思,本来都琢磨着怎么从老西家人口中套套话呢。 “我家哪有那个本事,要不早发家了。”奶奶撇撇嘴,打量着我不明白你们想啥哪。 “小远咋认识城里有钱人的啊?”有人问。 “可不呗,这是认识财神爷了,你家这一年给卫成治病就花了不少钱吧?这还能买上牲口,一定没少赚了!”李婶瞪着大眼珠子道。 “这都谁传的话啊?我家成子的病早好了,一共也没用多少钱!”奶奶不乐意了,打探别的事都好说,打探卫成,这让小远听见就得炸。 “哦,也没谁说,就看着你家小远没事儿总去李大夫家……”看奶奶有点儿撂脸,李婶尴尬地解释道。 “那是小远和李大夫学认字去了,我家小远现在都能把一本这么厚的书都看下来。”奶奶并起三个手指头比划道。 “真的?你家小远这不成了读书人了吗?”大家惊讶道。 奶奶只笑没说话,进屋把西远从李大夫那借的医书拿了出来。 同时,相似的对话也在院子里栓驴的地方发生着,不过男人比较好面,没像女人那样啥都打听。爷爷和西明文一边忙着搭驴棚,一边应付这些人,有关系好的,如王顺伯伯几个人,也跟着搭把手,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其实也想过来看看,不过一猜就知道村里人好信儿的都得到场,他们不想凑这热闹,想等其他都都走了再过来好好瞧瞧。 西远如今也在院子里,没办法,两个小家伙不肯离开豌豆荚身边,又招来了村里其他几个小孩,好几个孩子围着豌豆荚一边摸来摸去,一边叽叽喳喳,西远怕把孩子们碰着,所以在近处照看,不时的把两个小家伙抱到驴背上过会儿瘾。 不远处,卫老二望着西家院子里的热闹,望着骑在驴背上开心笑着的卫成,眼中有一丝算计的光闪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28 ☆、闲言 家里的生活渐渐安静下来,西远现在三天做一次烧鸡,泡椒、麻辣凤爪之类的吃食,做好后,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到聚德楼。生活有了规律,西远就可以把剩余的时间规划一下,其实做吃食的主要工作都是西远爹娘在做,西远也有意识的教他们做法,希望他们能够有一技傍身,不管将来如何总归有好处就是了。所以西远现在的时间很充足,他基本上三天里忙上大半天就可以了。剩下的两天,西远把两个玩野了的小毛头拎回来,开始教他们俩识字。这是西远早就打算好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教西韦卫成一些字,比如家里人的名字怎么写,两个孩子也记得牢牢的,不过因为以前家里没有钱,笔墨纸张又是费钱的东西,所以西远没有系统的教他们。现在有条件了,识字这件事就提到日程上来。 西远特意去了一趟万德镇,给自己、西韦和卫成每个人买了一套笔墨纸砚,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吃过早饭就开始教两个小家伙识字、练字,西远自己的字写的不好看,所以只能教识字,为了不把两个弟弟教得像自己字一样难看,他特意买了描红的本子,一人一本,先教《三字经》。 西远没有像私塾先生那样先让孩子死记硬背,而是就涉及到的字给解释一下,然后利用两个小家伙熟悉的词汇给组上词,词中不会写的字说说就好,等积累的字多了,碰到学过的就组合到一起,这样既复习了前边学过的字,又理解了新字,同时也理解了句子。有时候西远还结合生活中的事情讲解字义、词义和句意,这样两个小家伙理解起来不吃力。因为这样两个小毛头没有感到厌倦反而越发的喜欢跟着哥哥学习。在此时人看来,学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每次西远教认字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神情严肃,奶奶和爷爷、父母也都尽量不进来打搅他们。 两个孩子学的很认真,也很有天赋,西远每天教的也不多,基本上西远教的他们都能迅速领会并掌握,听着两个孩子童稚的读书声,西远很有成就感。 因为现在是两顿饭,不过西远不想整天拘着两个孩子读书,他不想培养出两个书呆子,所以每天只教一个半时辰,从辰时中(早八点)到午时初(上午十一点),剩下的时间由着西韦和卫成自由支配。 这天上完课,两个孩子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去了,西远自己歪在炕头,似睡非睡的,奶奶进来以为大孙子睡着了,上炕拿个枕头塞到西远脑袋底下,又拿了一个小被子盖在西远身上。然后起身到堂屋忙碌去了。 西远也没起来,在那儿渐渐的要进入梦乡。 这时候,西远听到堂屋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王三奶奶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呀,可气死我了!”因为生气的缘故,所以王三奶奶的声音有些大。 “怎么了这是?西远娘快给你三大娘子拿个凳子。”奶奶应着。 “还不是那些碎嘴子,可真是气人。”王三奶奶边坐下边说,旁边西远娘又从灶上倒了一杯热水给王三奶奶。 “他们嚼谁闲话了?我家的?”看王三奶奶的表情奶奶就能猜出几分。 “你说,我要不跟你说说,我这心里边还憋得慌,不过大妹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王三奶奶迟疑道,她有些后悔了,不该来西远家说这些。 “没事儿,你说吧,我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数。”奶奶道。 “唉,这不我想着腌点萝卜干嘛,我家老大媳妇听别人说老李婆子家腌的好吃,我这也腿欠,想着今天没事去问问。”王三奶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结果我进他家一看,嗬,好几个人都在那哪,老张家大媳妇,花家媳妇,还有赵老五媳妇,这跟开茶楼子似的。我一看这阵势,就不想多待,想着说几句话就走。谁知道她们几个臭不要脸的拽着我,非得说没事儿好容易凑一起了,多唠一会儿。”王三奶奶看了看奶奶的脸色,她知道接下来的话西家妹子一定得生气。 “没事儿,你说吧,村里谁啥样咱们都知道,心里都有数。”奶奶说,她其实已经能猜个大概了。 “还不是话里话外的问你家那些来钱道!我跟她们讲了,自己有本事自己想辄过好日子,甭总盯着别人家,又盯不来啥。”西远娘这时把西远做的炒萝卜干拿了一碟过来给王三奶奶。王三奶奶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哎,还挺好吃,咋做的,我回去也弄些。” “用油、盐、作料炒的,给那两个小的当零嘴,炒的挺多,家里大人也跟着吃,你别做了,等一会儿走的时候让老大媳妇给你装点。”奶奶说。 “那哪行,我这还又吃又拿的。”王三奶奶不好意思道。 “让你拿你就拿着吧,本来我家小远也合计着让小韦和成子给柱子拿些吃哪。” “你一提小远我这气又上来了。”王三奶奶也不吃萝卜干了,气的用手直敲凳子。 “咋了,讲究我家小远了?”奶奶这时候方急了。 “可不嘛,你说小远多好的孩子,她们也能给编排出不是来。” “这不想挑拨我们两家关系嘛,就跟我说,说你家小远心眼多,夏天的时候放鸭放鹅,净指使跟他们玩儿的几个小子干活了,让人家孩子给撵鸭撵鹅,他自己躺柳树下躲清闲;还说小远那么大点的孩子就敢拎着斧子砍人,长大了说不上得多豪横哪;出出(离间的意思)我别让我家柱子上你家玩,说跟着小远学不出来好,这么点就敢砍人,长大了不得杀人啊。”王三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看奶奶的脸色。 “这些不要脸的臭婆娘,等哪天我不撕烂她们的嘴,让她们败坏我们小远名声。”奶奶气得把手里的玉米扔到笸箩里。 家里现在刚秋收不久,别的粮食还好说,趁着天气好晒干就能脱下来,玉米可是要拿着玉米棒一穗一穗的把玉米粒搓下来,基本上是一手拿玉米芯,一手拿玉米棒,两个互相别(四声)着把玉米粒弄下来,也有嫌慢的,就两手都拿玉米穗互相往下搓,不过这得有手劲儿,难度比较大。现在家里只要一有空闲,奶奶他们就坐在炕上或者堂屋里搓玉米。 “我就知道跟你说你就得气的不得了。”王三奶奶看奶奶的反应是真后悔了。 “你呀,也别这么生气,我一开始也气够呛,后来想想,她们也就背地里说说,当着面可不敢,再说,就她们那几个人,说啥谁能信!她们想挑拨,我也得听,明儿我领着柱子天天上你家来,让她们瞅瞅,别眯(四声)着心眼啥都瞎说。”王三奶奶劝到。 “行,明儿你天天让柱子来,我家小远现在天天上午教小韦和成子识字那,算柱子一份,让柱子也跟着学。”奶奶说道,她心里合计,这要让那几个人得了逞,西远以后在村里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大孙子才十一,以后还得结亲哪,可不能如那几个人的意。 “哎,老嫂子,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我真不是,这识字得拜先生的,可不是轻易就能定的事儿。”王三奶奶虽然很心动,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儿,你只管让柱子来,我大孙子孝顺,我答应了他就不会反对。”奶奶给王三奶奶打包票。 “那小远真的能答应?”王三奶奶又确定了一遍。 “能,咋不能,本来我家小远就挺喜欢你家柱子的,说柱子这孩子义气。”奶奶道,刚刚说完这话,突然猛拍一下大腿,趔趔趄趄就往东屋跑,她怎么忘了呢,西远在东屋睡觉呢,她们这么大声西远一定听到了,这话叫孩子知道,心里不定怎么难受那。 西远本来就没睡着,王三奶奶进来那一声大嗓门就把他喊精神了,不过他没有起来,听到奶奶的脚步声,西远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他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奶奶进屋,到西远头前站了会,俯下身子看西远还在睡,估计没听到她们说的那些话,心里松了口气,伸手给西远拽了拽小被子,转身又出了东屋。 其实西远一点儿都没把这些话当回事,两世为人,生死都经历了,谁还会在乎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所谓虚名;况且,几个庄户婆娘的碎嘴话,不值得他费脑筋。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那,何况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哪里都会有一些自己懒惰没本事,又看着别人眼红背后说坏话的人。这在现在职场当中更是司空见惯的,所以西远跟本不在意。 奶奶出来和王三奶奶又唠了一会磕,眼看着要做晚饭,王三奶奶早都坐不住了,一想到大孙子也能识字认书,恨不得马上回家跟家里人说,不过又不好意思立刻走,所以坐在那心神不属的和奶奶说话,奶奶也看出来了,因此王三奶奶张罗要走的时候也没留她,只叫他明儿把柱子领来。 王三奶奶回去把事情跟家里一讲,王顺伯伯和王大娘欢喜的,不知道怎么乐好喽。王三爷爷却把老伴儿数落了一顿,怪她不该跟西家娘俩学那些人的话。王三奶奶也实实在在后悔了,有些话没听着就可以当做没有,这知道了说是不当回事也不可能。 “咱村谁没被那几个碎嘴婆娘讲究过,咱们只要别把这些话当真,以后好好跟西婶子家处就行了。”王家大娘看老爷子数落老太太劝解道。 “我也说呢,别看她们穷挑拨,我们该处处我们的,眼气死她们,还打量着我猜不透她们那点心思呢,不就是怕以后小远家帮衬我们嘛,趁现在先来挑拨,咱可不能上那当。”王三奶奶道。 “帮不帮的都是人家的心思,咱可不能强求。小远要是肯教柱子识字就行,我大孙子以后识字了,咱倒是不奔着考个举人秀才的,以后只要能去镇里当个伙计,就比别的孩子强。”王三爷爷开始为大孙子打算未来了。 柱子一听奶奶说明天可以去跟西远哥识字,乐得直摸脑袋。他早就羡慕西韦和卫成识字念书了,还偷偷让西韦帮着问小远哥自己名字咋写,西韦给问了,他心里记得牢牢的。现在能跟小远哥识字,他也可以背《三字经》了!更多的,念书有什么好处,这个朴实的庄户人家孩子还想不出来,只知道只要识字了,村里的大人们都会高看一眼,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第二天,柱子就到西远家跟着西远学识字了,王顺伯伯和王大娘带着去的,还提了两包糕干。这是王三奶奶的闺女过中秋节回来看母亲给买的,王三奶奶没舍得吃,时不常的给孩子们分一块,如今都拿来西远家了。他们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拜先生识字要给束脩,西家没提,他们也不能装糊涂一点表示没有,数数家里能够拿出手的东西也就这两包糕干,家鸭鹅什么的人家西家根本不缺。三爷爷和三奶奶没出面,他们俩怕他们去的话,老西头他们不会收这份礼物,还是让小辈们出面比较好。 西远昨天听奶奶说柱子跟着识字的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明白奶奶的心思,也喜欢柱子这个孩子,反正对他来讲,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因为柱子没有笔墨纸砚,西远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柱子,王顺伯伯争的脸都红了,非要给钱,西远说不用,就当是他给柱子的认师礼好了。尽管没有正式拜师,在王家人心中西远就是柱子的小先生了,先生说话还是比较有力度的,王顺伯伯才不吭声了,心里想着笔墨纸砚可不便宜,以后怎么找机会给西家兄弟找补回来。 柱子同西韦、卫成在东屋随着西远识字,王顺两口子也没走,坐在堂屋帮西家搓玉米,听着东屋里传来儿子朗朗的读书声,心里、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9 ☆、借钱 时节进入十月,天气已经很冷,家里大人孩子都穿上了薄棉袄薄棉裤。村里有的人家没有条件做薄、厚两套棉衣,就做一套偏厚的,一冬天就穿这一套。西远家按着西远的话,家里无论大人还有小孩,平时除了各有一套合身薄棉袄薄棉裤、厚棉袄厚棉裤外,还另做了一套大棉衣,专门用来天气寒冷的时候出门穿。 如今,西明文每隔三天就要去次彦绥城,早出晚归的时候,外面比较冷,那件大厚棉袄奶奶早早给他做好,送吃食的时候套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冷。西远叮嘱西明文,跟祁掌柜要聚德楼宰鹅后的鹅绒回来,准备和奶奶、母亲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一件羽绒服来给父亲穿,毕竟现在刚刚入冬,没到真正的冷天,数九寒天的时候西明文再这样跑会很遭罪,身上的大棉袄可能也抵不住北方的寒气。脚上的鞋子,西远去万德镇的时候看有卖羊皮靴子的,给父亲买了一双,西明文穿了一回又脱了下来,说是热捂的脚直出汗,等到天真正冷的时候再穿。 家里的日子平静的过着,每天西远起来教三个小家伙识字,新的字认完后,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然后再让三个孩子用描红本子描新学的字。三个小家伙很努力,基本上哥哥教的都能够掌握,偶尔一次西远提问没答上,没等西远说什么呢,小家伙自己倒先急得要哭了,害得西远还得去安抚。 因为学生省心,西远课教的也轻松。每次上完课,西远就用家里的炭火盆熬上一小锅梨糖水,爷爷有咳嗽的毛病,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所以秋天的时候,西远和父亲去了一趟大树林,摘回好多野梨子放到地窖里,虽然有些烂了,不过大部分都保存完好,只是日子久了会丢失水分,吃着不水灵,不过用来熬糖水到正好。野梨子本来有些酸,西远将梨子切成小块,里边放上冰糖,熬好后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又化痰又去火,也不知道是梨糖水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爷爷自己也说今年咳嗽的比往年少了。西远猜测还是心理作用更大一些。 每次给爷爷熬梨糖水的时候,西远都会给两个小家伙带一份,现在又加上一个柱子。一开始柱子不肯喝,他知道梨子尽管是野生的,但是能够保存到现在也不易,另外里面的冰糖那可是很贵的,他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买一回,所以每次西远给他的时候,虽然馋的嘴里直流唾液,他还是摇头不肯要,西远再给他,他就转身飞快地跑掉。后来还是奶奶跟王三奶奶讲了,让她回家告诉大孙子,以后西远给什么不要客气,只管拿着好了。王三奶奶也知道,如今西远收下柱子,就不会拿他当外人,如果自家太客气反而外道了,所以把道理跟柱子讲了,柱子方大大方方地和西韦卫成一起享受西远做的好吃食。 不过,王三奶奶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拿一些差样的、不常吃的吃食给西远家。都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谁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人家东西,哪怕只是自家的小孩子。 这天,西远正在炕上看几个小家伙写字,堂屋的门哐当响了一声,西远就听见好像是东边邻居从家婶子的声音。西远家虽然和从家挨着,但是并不怎么亲近。从家人以前是瞧不上西家的,西家老爷子老太太倒是英勇(能干的意思),可惜年纪大了,西明文夫妇都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没什么出息,所以见面只是大面过得去,平时很少有实质性的交往。 从家四个儿子,成亲以后三个小的分了出去,在村子别处盖了土坯房子,现在从家婶子和老大从林一起生活。在从家看来,老大从林可比邻居家的老大西明文强多了,长的人高马大,又交际广泛,和村里大多数有本事的男人都有过往,平时没事还会去万德镇打打零工,比一般的庄户人家都多来钱的道儿。所以他们对老实过日子的西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在内心里是有些瞧不上眼。奶奶和爷爷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一家有些势力眼,所以平时也不主动去巴结走动。 今天从婶子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从婶子其实比奶奶小不了几岁,也不知村里的称呼是怎么叫的,硬是比西家爷爷奶奶小了一个辈分。西远也没太上心,尽管平时过往不多,但自己家和从家也不是没有一点来往。 过了半天,奶奶从堂屋进了东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因为有几个小家伙在,西远忍者没问,看奶奶把头伸进柜子里,掏摸了半天,拿出一个蓝布褂子裹着的小包。西远知道蓝布褂子里面是一个花布包,花布包里面是一个旧帕子,帕子里面包着家里的散碎零用钱。奶奶拿钱做什么?西远看奶奶背过身去,把帕子打开,从中拿了些钱,难道从家婶子和奶奶借钱来了? 西远带着疑惑看着奶奶把蓝布褂子又放回柜子里,将铜钱用一块布巾包好,又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西远听到奶奶和母亲送客的声音。他叮嘱几个孩子认真把字写完,自己下了炕来到堂屋。 堂屋里,奶奶送完客,正坐在桌子上的笸箩前,一边搓着玉米一边出神。 “奶,刚才从婶子来啥事?”西远小声问道。 “来借钱!”奶奶也小声回答到。 “借钱,他家不过得挺好的吗,借钱干啥?”西远有些好奇,以从家眼高于顶的样子怎么跑别人家来借钱了? “说是从老大去县城交地租子的时候把人给打了,得赔人家好几两银子。”笸箩里的玉米快满了,奶奶把笸箩端起来,西远撑着旁边的口袋,和奶奶一起把玉米装进袋子里。 “他去交公粮,打人干嘛?” “你还不知道嘛,这交地赋税的时候,有时候赶上那衙门里公差好说话,交够数就得了,有时候碰到那缺德的就吃大亏了。”这个西远倒是听爷爷和父亲讲过。 朝廷把土地分为上等土地、中等土地、下等土地,三等之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共九等,每等土地所收田税是不一样的,根据朝廷制定的平均亩产来算,不过都是三十赋一,也就是30:1的比例,比如亩产三十斗粮食要纳给衙门一斗。 按理来说这赋税也不算重,但是经常有衙门里负责收粮食的税吏为了从中渔利,他们会挑拣说粮食的颜色不好没上成,让多交些补足;或者在量的时候用大斛做量器,纳粮的百姓要把粮食放进斛里计算粮食数额,所放的粮食不仅要装满还要装的冒尖,然后由主管税吏用脚踢上几下,踢的时候会有粮食溢出来掉到地上,这溢出来的粮食不许百姓扫回去,据说是为了弥补储存和运输的过程中的损耗,实际上都由衙门里的人私自分赃了。这就是所谓的“淋尖踢斛”。有的时候碰到狠心的胥吏,多交个几斗粮食都是平常事。所以今年西远家的田赋就没有交粮食,而是用银钱缴纳,一个是家里粮食本来不多,另外则是避免受这份闲气。 今天从家老大从林就和兄弟们一起去纳地税,结果碰到了个贪心的公差,被人踢斛踢狠了,从老大心里窝着火,不过知道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惹不起衙门里的人所以忍者没吭声。因为心情不好,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和别村同样来纳粮食的人互相剐蹭了一下,两个人谁也没憋着就打到了一起,从家其他三兄弟啥也没说,一拥而上把人家打了个老实,打人的时候是痛快了,可人家也有同村的村民和同姓亲戚在啊,最后双方经过调解,打人的从家要赔偿被打的银两做为医药费。 “哎,一年到头种点儿地不容易啊!”奶奶叹息道。 “奶,你瞧你,自己家没愁事倒替别人家愁上了。”西远劝奶奶道。 “可也是,还是我大孙子说的对。”奶奶笑了笑。 “奶,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让你合计着呢?”西远看奶奶也不像真的全放下的样子。 “啥也瞒不住我家小远哪。”奶奶苦笑了一下。 “啥事?您说。”西远急道。 “也没啥事,奶奶就合计着咱家跟那院从家也没啥过往,平时走动的也不多,你从家婶子今天怎么就忽然的跑咱家借钱了哪!”奶奶又叹了口气。 “奶,你是不是担心以后村里谁家有事没事的都跑咱家借钱,借给了又怕万一要不回来,不借吧又平白得罪了人家?”西远思量着问。 “是啊,奶可不就这么忖度着,你说要是都来咱家借钱咋整!”奶奶担忧道。 “您今天借给从婶子多少?”西远问。 “她可狮子大开口,要跟我借两吊钱,我说咱家可没那么多,好容易攒点都买驴了,家里就剩下五百文,留着平时应急和过段日子买年货的。所以就给她拿了四百五十文。我还以为她得嫌少不能接呢,没想到也拿着了。”奶奶惴惴不安地说。 “奶,这不就得了,来不来借钱随别人,借不借给还不是咱自己说的算,您这愁个什么劲儿啊!”西远一脸无奈地看着奶奶。 “哎呦,可也是啊,我这不钻牛角尖了嘛,当初咱家跟别人借钱的时候,他们不也是有钱不借吗?我这可真是有两个钱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奶奶笑着说。 “是啊,我得跟爷爷和爹娘商量一下,以后悠着点挣钱,不能一下挣太多,不然看把我奶给愁坏喽!”西远苦着脸,摇着头逗奶奶道。 “你这孩子!”奶奶无奈地扒拉下西远的脑袋,自己想了想也憋不住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代赋税问题,金垚有求助于度娘。 ☆、快跑 每天跟哥哥学完认字,吃过哥哥给做的加餐,西韦和卫成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跟村里小伙伴们玩耍。大半年的功夫,卫成真正交到了几个关系好的伙伴,就是那种不是为了他手里好玩的、嘴里的好吃的而讨好巴结他的,而是单纯喜欢和他一起玩的伙伴。除了王三爷爷家的柱子外,还有赵老八家的赵林,解学东家的解明理,程义家的程南。 另外几个孩子知道西韦他们每天要和哥哥学字,虽然羡慕但是知道自己家大人和西家交往不多,没有办法张嘴,不能如柱子一样跟着学,所以并没有去缠磨家里人。他们每天定好时间,约摸时候到了,几个小家伙就凑到一起玩。 现在天已经冷了,地表的冻土层已经达到一拳头厚,白天也在零度以下,水塘里的水已经冻得很瓷实,所以几个孩子有时候到离村很近的一个小水洼滑冰,他们只是在冰面上用脚打出溜滑,几天下来好好的棉鞋底都快滑烂了,被家里大人拿鸡毛掸子一通揍,后来还是西远看不过眼,和西明文一起给卫成和西韦两个各做了一双溜冰鞋,说是溜冰鞋,其实就是用质地较硬的薄木板锯成鞋子大小,在每个木板底下固定两根粗铁丝,然后把木板用结实的绳子绑到鞋子上,这样就可以在冰上滑了。 卫成两个也不藏私,只有他们几个的时候,两双溜冰鞋几个人换着玩。 另外,西远又给他们做了一个木陀螺,几个孩子一人用麻绳拴了个小鞭子,不滑冰了就找个空地拿鞭子抽陀螺玩。 因为总在一起玩,几个孩子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小集体,村里别的孩子想加入却是不容易。虽然有的时候彼此之间会闹点小别扭,但小孩子嘛,今天生气了,不一起玩了,明天没等谁说和呢,自己就和好了,生气也生不了多长时间。所以西远很放心几个孩子一起玩,又因为卫成是几个孩子当中最会玩的,所以尽管个头小,却隐隐成为几个孩子当中的核心人物,大家都很听他的,包括西韦。 这天,几个孩子正在村中间程南家旁边的空地上玩陀螺,一人拿个小鞭子,抽的满头大汗,嘴里大声的吆喝着。这时,从程南家柴禾垛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卫成的父亲卫老二。卫老二瞄卫成几天了,发现卫成每天中午的时候都会出来和村里这几个孩子玩。他本来打算等卫成一个人的时候叫他,问问西明文家的来钱道儿,或者把自己筹划的事情中能利用卫成完成的部分,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想办法叫卫成配合。可是,卫老二一直没有等到机会,原因是卫成每次出来身边都有西韦和柱子跟着,而且,另外的几个孩子经常等不及,没等卫成他们出来呢,就跑到西家院门外等着。 卫老二实在着急等不下去了,所以今天即使有其他几个孩子在场,还是出来找卫成了。 “卫成,你给我过来一下。”卫老二冲着卫成叫道。他并没拿卫成当回事,以前卫成叫他打怕了,他叫卫成说什么做什么卫成都不敢反抗,不然,叫他逮着准是一通胖揍。 穿越之青青麦穗_30 也许是往日的积威犹存,也许是事出突然,卫成在卫老二叫他后,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习惯性的朝卫老二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脸色有些发白,眼中闪出一丝怯意。自从被哥哥领回西家,他的生活仿佛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每天快快乐乐的,以前苦难生活的影子一点一点的被淡忘,去村里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他也刻意绕开卫家人可能出现的地方,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和他们照面,以往的人和事就会离他远远的!可如今,卫老二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卫成才发现,只要卫家人想,他就会像一只小鸡娃一样被攥在手心里。 “成子哥,快跑!回家找哥哥!快点!”西韦看卫成楞在那不动焦急地喊道,这是西远跟他俩反复讲过的,在村里,无论哪里,只要碰到卫老二和他老婆,叫卫成啥也别说,马上往家跑。 “成子,快啊,快点跑!”柱子听到西韦的喊声也忙叫卫成。 一提哥哥,卫成马上想起了哥哥的叮嘱,连看都没看卫老二一眼,转身从程南家院门前向西跑去。 “哎,卫成,你给我站住,我看你再跑一个!”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卫成是这么个反应。楞了一下,抬脚想去追卫成,可是他没走两步呢,西韦就挡在他面前,柱子几个一看,也哗啦一下围了上来。西韦更逗,他也不等卫老二有所反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西韦是真的害怕卫成被追上,另外哥哥也告诉过他,卫老二要找卫成的麻烦,卫成的任务是快点跑,他的任务是大声哭,有没有眼泪不要紧。西韦把哥哥的话记得牢牢的呢! 西韦一哭,柱子几个有样学样,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们就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干打雷不下雨了。 西韦他们一哭卫老二可就慌了,卫成在他面前怎么哭都没事儿,他是卫成老子,管自己娃天经地义,碍不着别人的事。可西韦不一样,那是人家老西家的孩子,叫村里人看见了得说他一个大人欺负小孩,有理也是没理。 这也是去年西远拿着斧子撵卫老二,卫老二不敢还手的原因,另外,因为卫老二的为人,不大着村里人待见,所以不管谁对谁错,大家心里都会有所偏向。人就是这样,一旦在人们心中存下坏印象,以后想要改也不容易。 西韦这一招很见效果,一嗓子把附近的村民都嚎了出来。有的村民在自家院子里观望,有的直接走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咋的了这是?”程义两口子正在家整理仓房,粮食、谷糠、菜干……人都说破家值万贯,平时觉得家里东西不多,这一整理起来也挺费事。正忙着忽然听到了小孩子哭咧咧的声音,其中一个怎么听怎么像自家的程南。程义急忙放下手里面的活计跑了出来,他媳妇也跟在后面,他们是知道程南他们在家附近的空场玩的,刚才还能听到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怎么这一转眼就哭了?而且还不只一个的哭声? 两口子狐疑的来到空场处,看到卫老二挓挲(张开的意思)着两只手站在那里,几个小萝卜头围着他张着嘴大声嚎。程义一看就不乐意了,自己家孩子在家附近玩,招谁惹谁了把孩子弄成这样!所以问出的话口气也不大好。 “他踹咱家柴禾垛!”程南边嚎边回答到。 刚才卫成跑了,几个孩子又来了这一出,把个卫老二气的,没别的办法撒气,照着旁边的柴禾垛猛踹了两脚,这下可叫程南看见了,他爹一出来马上告状。 “卫老二你怎么回事,我家柴禾堆碍你事了?”程义可是个火爆脾气,沾火就着的,一听儿子这么说,马上对卫老二撂了脸问道。 “……”卫老二这火腾腾的,他就是想叫自己儿子说几句话,他招谁了?惹谁了?这个小兔崽子,你说他跑什么?等逮着他的!卫老二心下暗恨。还有西家那个小的,人不大心眼还不少,这一嗓子嚎的! “没事儿,没事儿,程义你别生气,我就逗是这几个小孩玩呢,他们几个不禁逗,嘿嘿。”没办法,卫老二赔着笑脸跟程义解释。程义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可是知道的。 “没事你逗孩子干嘛?我看你这是太闲了。”程义的口气仍然不大好,不过也没揪着不放,他衡量着这事儿估计还是和卫成有关,刚才卫成在这玩他是看见了的,现在转眼没影了,跑不了是卫老二的事,他虽然不怕卫老二,不过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跟他结怨。 “是啊,老二,要不闲着没事帮我们干点活?这家家都忙着呢,就你这么清闲,我们瞅着都眼气了。”旁边后来的村民也跟着逗哏。 “行啊,有事儿你叫我,二话没有。”卫老二也赶紧就坡下驴,转身离开了。 西韦看卫老二走了,赶紧撒腿往家跑,他得回去看看成子哥去。柱子和其他几个孩子也在后面跟着。 “哎,小南,程南,你上哪去?给我回来。”程南娘冲着程南喊道。 “我去小韦家,一会儿就回来。”程南边跑边回答。 “哎呀,这孩子,等你回来的。”程南娘无奈道。 “去就去吧,又不是不回来。”程义跟自家媳妇道,他还是支持程南跟西家的孩子玩的,心里不是不羡慕王家的柱子,要是……嗯,要是也能像柱子样跟着西家老大西远识字,他不介意帮西明文揍卫老二一顿。 西韦他们刚跑到半路就碰到了来找他的奶奶,本来卫成回去把事情一学,爷爷不放心要来找西韦,可是奶奶知道爷爷脾气倔怕他和卫老二打起来,一个老头子怎么打得过膀大腰圆的卫老二,所以奶奶拦着爷爷没叫来,她自己来找西韦。 “奶奶!”西韦看到奶奶马上扑了过去。 “小儿啊,你没事吧,这是哭了?卫老二打你了?”奶奶看见西韦脸上哭的跟花脸猫似的,连忙担心地问。 “没,奶,他没打我我就先哭了。”西韦回到。现在想想刚才自己哭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都跟着哭了。”柱子在旁边说。 “嗯。”其他几个小毛头也齐点头。 “走,家去。”奶奶领着西韦,带着几个孩子往家走。 家里卫成依偎在哥哥怀里,西远为了安抚他正在炭火盆上架个小锅在上面烙土豆片。本来西远正坐在炕头看书,就看见卫成蹬蹬蹬地跑进屋,一进屋跟堂屋的人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里屋上炕扑到哥哥身上。 “成子,咋啦?”爷爷奶奶和西远娘一看卫成和每天不一样,也赶紧跟在卫成后面进来问。 “不着急,慢慢说。”西远放下书把卫成揽进怀里,卫成一到哥哥身边就不怕了,从程南家到自己家这段路对卫成来讲也不算远,从春天开始哥哥就叫他和西韦每天早晨起来跑步、打沙袋、练拳,西韦有时候还偷偷懒,卫成可是一天都没间断过,所以卫成只是看上去瘦小些,体质可是很好,跑这几步路还累不着他,他只是怕被卫老二追上,所以才着急,等一看见哥哥心就安了。 家里人一问,卫成就把事情和大家学了一遍,还没等讲完呢,爷爷就气的转身要出屋。 “死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去?”奶奶急忙拦着。 “妈拉个巴子卫老二,真欺负咱家惹不起他是吧,我今天一锄头打死他我!”爷爷气的可屋里找锄头,他都忘了,锄头前几天收拾家里的时候被收进仓房了。 “你给我消停地,别这事没解决你又整出点事来。”奶奶冲爷爷嚷道。 “爷,爷,没事儿,你别急,我估计卫老二也就是掂心咱家那点儿来钱道想问问成子,别的事他还不敢。”西远安慰爷爷道。 “听小远的,你给我坐这儿。”奶奶把爷爷推到炕沿上坐下。 “是啊,爹,咱慢慢再商议这事儿咋办。”西远娘也在旁边劝着,刚才老爷子要找卫老二拼命,她作为儿媳妇不好伸手去拦,现在也急忙安抚老爷子。 “哎,还有小韦哪,瞧瞧你,净耽误功夫。”奶奶怪爷爷道。爷爷一听也想起来了,卫成回来了,西韦可还在那呢。 “还是我去吧,你要是去了没准再和卫老二打起来,小事儿也成大事儿了,我一个老婆子我不信他还敢伸手打我。”奶奶制止了想起身往外走的爷爷,自己拍了拍身上出了屋门。 “哥哥,小韦没事吧?”卫成看着哥哥给烙土豆片,担心地问西远。 “没事儿,奶不是去了嘛,一会儿就回来了。”西远安慰卫成。 “成子哥,成子哥。”院里传来西韦的声音,小家伙毕竟刚刚哭过一场,嗓子有点哑。 “成子,成子。”其他几个小孩一进来也叫卫成。 “快进来,你们几个没事吧,这怎么都成花脸猫了。”西远看西韦的样子有点儿心疼,不过也不能光顾自己孩子不管别人家的。 “我去打点水,给他们几个擦擦脸。”西远娘转身去了灶房。 “哥,”西韦也过来偎在哥哥身旁,他还是觉得刚才哭鼻子有些丢脸。 “柱子,去堂屋搬几个小凳子来,哥给你们几个烙土豆片。”西远冲柱子道。 “哎,好嘞小远哥。”柱子现在总来,对西远家也熟悉,去堂屋拿来几个小凳子,几个孩子团团围着西远坐了。西远把烙好的土地片分给几个小家伙。家里冬天最不缺的就是土豆白菜萝卜,现在因为要做烧鸡,因为家里的鸡喂的好,所以比较肥,为了烧鸡的味道好,太肥的要把鸡油拿出来,再加上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也经常连带着鸭油鹅油,所以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油了。西远在锅里多多的倒上油,然后把切好的薄薄的土豆片放进去,等煎的两面金黄了,在上边撒上点他自己做的五香粉,然后用铲子铲出来,趁热吃到嘴里喷喷香! 穿越之青青麦穗_31 几个孩子吃得小嘴油汪汪,也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开始一边吃一边唧唧喳喳地说着刚才几个人的“壮举”,西远嘴边带着笑听着,眼睛却微眯了起来,看来他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丢羊 卫老二找卫成的那天,西明文正好去彦绥城送吃食没在家,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老实人很是生了几天闷气。 西远倒还是原来的样子,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识字就是给做好吃的。现在他不让西韦和卫成出去村里玩了,把两个孩子看得紧紧的,其他几个孩子每天午时过来找西韦卫成玩,西远特意在家里后园子里打扫出一块空地,把地铲平,让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踢毽子,抽陀螺,还在旁边和西明文一起立了两根粗木杆,上边栓上秋千架,如今不用管,几个孩子也能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 西远则在屋里给孩子们做小零嘴,用萝卜丝炸菜丸子。 现在村里已经有流言流语说卫老二要把卫成要回去,西远也听说了,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一直在筹划着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想再等等。 毛驴买回来后,西明全来过家里两次,主要也想打听大哥家的鸡鸭鹅到底卖了多少钱,话里话外和西明文夫妇套着近乎。西明文是个心软的,架不住别人几句好话,要不是西远跟他叮嘱过,他早就被套了话去。绕是如此,西明全还是经常把家里的两个小子送过来蹭吃蹭喝。西远倒是一直没吱声,他心里有更大的事情,没有闲心在这些小事儿上花费心思了。奶奶倒是每次都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西远对三叔有些过分的冷淡。按理来说,因为地的事情两家虽然有些闹僵,可是,现在大人都有些缓和了,怎么到西远这里还记仇那,她大孙子应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孩子啊。在老人家心里,十个手指头,咬一口哪个都疼,虽然看不上老三和他家里的为人处事,可是也不想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连外人都不如。 “老头子,你说小远这孩子咋就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老叔哪?”老太太没辙了,只好和老爷子唠叨。 “谁让老三原先出事儿不对了。”老爷子倒没想那么多。 “不对,老三和老大不对付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小远也没这样啊,看见老三该叫叔叫叔,跟老三家的虎子狗蛋也一起玩,不像现在,你看虎子他俩他都不搭理,更不用说他老叔了,老远看见他老叔进院他转身就躲别屋去。”老太太把自己的疑问讲给老头子。 “就你多心,那老三以前来了,老大不也不愿意照面嘛,现在老三递好话了,才跟他没事唠两句。小远以前估计年纪小不想事,现在大了开始想事了呗。”老爷子分析道。 “那是这么回事?”奶奶还是有些疑惑。 “不是这回事还能是咋回事,自己家这点事你还能整出个一二三来,净瞎操心,小远那孩子啥事心里没数,用你翻来覆去地想。”老爷子数落老太太道。 “可也是啊。”奶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暂时相信了爷爷的说法。 日子又过了十多天,西远也没听到卫老二那里有什么动静,心里想着卫老二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天夜半子时,一家人正睡的香甜,突然院子里传来了毛豆角和虎子的叫声,虎子叫大家还不是特别在意,它偶尔有人从村边的路上过也会汪汪几声,可是很少出声的毛豆角一旦发出声音,那必定有事! 爷爷和西明全都急忙从被窝里起来,来到堂屋抄起趁手的东西,不过没有马上出门,现在别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万一门边有人,贸然出去被打闷棍就遭了。听了一会儿,感觉声响在后院,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出了屋,后园子里靠墙根处,毛豆角正和两个人撕络在一起,虎子在旁边汪汪汪的跟着咬,这时候园门拐角处跑过来一个身影,冲着两个人小声喊道:“操,快跑,他家人出来了。”三个人扛起了一件东西,急急忙忙地从后墙翻了出去,其中一个一瘸一拐的。 “爹,跑了。”西明文看到跑走的黑影对老爷子说。 “别追了,看样子也追不上了,快看看丢啥没。”老爷子担心地说。 “羊,小羊没了。”西明文毕竟年轻,眼神比老爷子好使。 “把小羊偷了?大羊那?”老爷子问。 “大的还在。”西明文回到。 “这帮王八羔子,啥亏心的事都敢做。”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直撅个。 “爷,咋着啦,丢啥了?”西远也出来了,不过他听后院的动静,也知道偷东西的人跑了。他一只手拿着油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挡着。 “小羊丢了。”老爷子回道。 “啊,大羊没事吧?”这两只羊还是春天的时候为了给卫成补身子喝羊奶买的,买来时候的小羊羔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过家里人还是习惯的称为小羊。母羊如今产奶七个多月,已经没有多少奶了,西远还想着等父亲在家让他再打听着买一个正在产奶的母羊,好和家里的这个替换着挤奶。 “母羊没事。”西明文答道,边用手摸了摸母羊的身上。母羊“咩咩”的叫了两声,叫的声音很小,听着有声无力的。 “小远,快把灯拿过来,母羊有点不对劲儿。”西明文对西远道。 “咋啦?”爷爷也焦急的问道。 “爹,你看这羊。”西明文对老爷子道。西远把灯拿过来,看见母羊趴在地上,看见人过来了想要往起站,可是站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这是挨了闷棍了,估计活不成了。”老爷子把灯端着凑近了母羊看看道。 “爷,母羊没救了?”西远很心疼,这两只羊买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他去池塘边吃草,他一边放鸭鹅,一边放羊,也处出感情来了。 “把羊解开抱屋里去吧,明天再看看咋样。”老爷子吩咐道。 羊被抱了进来,奶奶和母亲也穿好了衣服正想出去看看,又不放心屋里两个小的。西韦和卫成睡觉比较死,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幸好没醒,不然这黑灯瞎火的家里进了贼,非得把孩子吓坏了不可。 “都怪我,光想着怕驴丢了,把驴拴在前院,没想到羊。”老爷子后悔道。家里前院不宽敞,要放驴,还有车,家里的鸡因为仓房一半用来做烤鸭的鸭炉,尽管后来不用做烤鸭了,又被父亲和爷爷给改了改,现在用来做烧鸡,这也是怕放在堂屋做,有时候村里人来串门会瞧见,所以放到仓房。因为这一半仓房总烧火,所以就比较暖和,家里的鸡被装进鸡笼子里放到了另外的一半仓房里,原来放在仓房里的东西,一半放到了西屋,一半西明文和老爷子放在了驴棚的旁边,修驴棚的时候特意在旁边用木头架了个简易仓房。这样,几样比较值钱的东西都集中在仓房附近,所以把毛豆角和虎子的窝也挪到了驴棚跟前,让两个看着,夜里有动静好能听得到。可是谁知道,不大受人待见的羊竟然也有人偷。 羊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主要是羊肉也好,羊奶也好,吃起来都有一股膻气,人们不知道怎么除去,做出来所以也没人爱吃。因为这个原因,爷爷和父亲加上西远都没怎么防备羊会被偷,前边院子没空闲地,就把羊拴在了后园子里。 “这些丧良心的。”奶奶骂着,可是也无可奈何,这是明显的祸害人呢。 “没事儿,羊也不贵,丢就丢了吧,不然咱家不也打算再买一只嘛。”西远安慰大人们道。 “小远哪,你跟李大夫学了那么久,看看这羊还有救没?”西远娘问西远。 “……”西远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他跟李大夫学的不是兽医好不。 一家人除了睡着万事不知的西韦和卫成,其他人一夜都没有合眼,没等到天亮呢,母羊微弱的“咩咩”叫了两声也死了。 早晨起来,西韦和卫成一看到死了的母羊,都疑惑地看着家里大人,家里人也没瞒着他俩,这事瞒也瞒不住,村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别人都知道,更何况家里进贼这样的事情,与其让孩子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自己家里人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两个孩子一听说小羊丢了,母羊也被打死了,抱着母羊的头就哇哇的哭了起来。西远一边抱着一个,耐心地哄着,跟他们讲以后家里还会再买的。 “这是咋啦?”王三奶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问道。 “昨天进了贼了,把羊偷了一个,剩下的也没让活着。”奶奶叹了口气。 “我们老头子就说夜黑这村里好像有动静,听着好像是你家的狗叫,这不一大早的就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家有啥事,这还真是。”王三奶奶也跟着直叹气。 “这帮挨千刀的,可是真祸害人。”叹完气又跟着生气。西家人谁也没说啥,气昨天晚上生一晚上了,骂啥也不顶用。 “爹,您和爷把羊弄出去吧,看看收拾了留着吃羊肉。”西远倒是心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哎,好。”西明文上来把羊抱了出去。外面毛驴“恩啊,恩啊”地叫着,老爷子光顾着上火,忘记喂他宝贝的毛驴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32 看着西远家这样,王三奶奶也没多待,回家跟家里人讲了,王三爷爷也跟着生了会气,村里那几个二流子,跑不了他们。 “你说,能不能是那院带着人干的?”等吃过早饭,家里没有外人了,老太太悄悄同老爷子合计道。 “你咋想着是他家那?”老爷子问,他心里也盘算着这件事呢。 “那还用想,昨天晚上咱家那么大动静,他家出来人了吗,连王三哥都听着像是咱家这边的动静,他们家就没东西怕丢?”老太太推算道。 “也是啊,咱家也没得罪他家,干啥跟咱家过不去?”老爷子虽然说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想不通。 “为啥,还不是咱家现在过得好了,眼气呗。你没看见,咱家那驴一叫那院从大哥往咱院瞅都没好眼神。”老太太想起了曾经看到的。 “那眼气啥,自己有本事过好自己的日子。”老爷子听说也有些不乐意了。 “哼,打量着我不知道呢,原先总觉得他们家比咱家过得好,高咱一头,现在咱家过得比他们强了,咽不下这口气呗。”老太太越想越有道理。 “还有啊,我寻思着,前些天他家老大不是惹事赔人家钱嘛,来跟咱借钱,我没全借,估计也有这茬。”老太太又想起来一件事。 “爹,我昨晚影影绰绰看着好像有个人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你说是不是让咱家毛豆角给咬了?”西明全才刚进屋,也坐在旁边听老爷子老太太说话。 “应该是,没事咱让小韦去各家玩玩,留心看看谁家情况不对。”大人去太显眼了,卫成现在有卫老二的事不放心让他出去,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西韦。 “小韦那么点的孩子能行吗?”西明文有些担心。 “小韦?你放心吧,就那天挡着卫老二哭的事,没点心眼的孩子能想到?”老太太倒是不担心。 “我看也行,你说小韦这孩子像谁,咱家老大他们仨,加上咱俩也没这么鬼道。”老爷子跟老太太嘀咕道。 “像谁?你说像谁?”老太太把手指头往东屋指了指,东屋里西远正在教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小远这孩子,可真是……”老爷子不知道说啥好了,想起大孙子,心里也不那么憋得慌了。 “赶明儿也得把两个小的教得鬼精鬼精的。”奶奶断言到。奶奶这句话倒是很灵验,日后西韦和卫成在西远的“谆谆教导”下,离腹黑的路越来越近。 西韦这个任务倒是没花两天就完成了,满村里,只有从家老二从仁在家里炕上躺在呢。从仁也是倒霉,当时他正和大哥把小羊打蒙了撅着屁股往袋子里装,没提防毛豆角不声不响地上来“啊呜”照屁股给了一口,剩下的时间就是他和大哥跟着毛豆角战斗了。老三在园子门口那把风,也不知道这狗从哪过来的。老四说好了在墙外接应,本来以为就两只羊还不是手到擒来,谁想到大意失荆州,所以哥俩赶紧扛了小羊,大羊没顾得上就和老三跑了出去。 这几天因为屁股上的伤,家里花了快半吊钱了,他也不敢出去走动,这一走一瘸的,谁看到都得问。又不敢请村里的李大夫来给瞧,满村谁不知道李大夫和西家关系好,李大夫知道了也就等于西家知道了,因此只能让大哥去万德镇跟药堂坐堂大夫说身上让狗咬了买了点药回来上。 “哎呦,这可疼死我了。”从老二呲牙咧嘴的翻了个身,都怪大哥,非要琢磨人家的羊,结果一只羊卖了还不够他买药的钱呢。 西韦回去把情况一汇报,老太太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去隔壁院要钱去了,不给就坐他家不走,话也说的明白,家里招贼把羊偷了,得拿这钱再去买一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从家心里再恨也说不出来什么,没办法去别家挪了钱给了老太太。 “你说他们家能不能是猜着咱家了?”老从婆子和老头子嘀咕道。 “猜着能把咱们咋地,他又没当场捉住。”老从头嘴里说的挺硬气,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都怪老大,非得瞅着人家不忿,这住的这么近,叫西家知道了可怎么办。 奶奶把钱要了回来,心里出口气,心情也好了一些。西远此时正在灶上忙着,他打算和家里人吃一顿刷羊肉。羊死了虽然心疼,可是也不能把羊肉扔了埋了,民以食为天,还是吃为上啊! ☆、契约 这天,西远家里吃过晚饭,一家人正围着油灯各忙各的,一边做活一边唠嗑。院门一响,虎子汪汪叫了起来。 西明文连忙出去,过了一会儿,里正跟着走了进来。西远一见心里隐隐约约知道里正来家里为了什么。前些日子卫老二到处跟人说要把卫成要回去,西家人一直没搭腔,看来现在是找到里正这了。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西屋,他不能让卫成听到这些。里正坐在炕沿上,西远娘给倒了一碗热水喝。老爷子把烟口袋也递了过来。里正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烟,想着怎么开口。这事他不好跟西家人讲,可作为里正和当初的见证人,他又不能不管。 “论理这事是卫老二做的不对。”里正艰难地开了口,屋里西家人谁也没吱声,里正没辙,只好又接着说下去。 “我也不跟你们转弯抹角了,卫老二前几天在村里逮谁跟谁说的话估计你们也都听说了,他昨天又找我去了,说是要把他家老大要回来,没有自己孩子让别人给养的道理。我这寻思了一晚上加这一白天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张这口,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你们看看这事怎么办。”里正说了半天,西家也没个人应声,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恨死了卫老二。 “那这事你就不给管了,就让他把孩子领回去糟践?”老太太问道。 “哎,老婶子,我这不也没法吗,村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人家的孩子我们也不能硬是不给是不?”里正说道,他虽说知道是卫家不对,不过西家他也没当回事,西家人本分老实,只有老二西明武有点本事,又没在村里过活,剩下的哥俩不和睦,所以村里人对这一家子没什么忌讳,他作为里正也是一样。 “您这给不给管的,我们家都得商量商量,不能啥都可卫老二来。”老太太的话头透着不高兴。 “行,你家里商量一下,到时候有啥说法跟我说一声。”里正也觉得心里愧疚。这人心善也不见得都是啥好事,看看西家就知道了,为了一个跟自家没有关系的孩子,花了钱不说,到了还没闹着好。 “行,我们商量好了再找里正。”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 话说到了,里正也没多待,起身回了家。 东屋里谁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西明文起身去了十五里地外的杨家庄,西明武的岳父家是杨家庄的。第三天,西明文要去彦绥城送吃食,西远把自己裹的跟个球似的也坐上了驴车。 过了几天,西明文去彦绥城回来,把孙东家的话带给西远,西远点了点头,叫父亲赶着驴车,去杨家村把二叔和两个毛头接了回来。 西阳和西勇离开奶奶家已经三个多月了,早就盼着过年那,哥哥说了,过年的时候来接他俩。现在提前回奶奶家,两个不知愁的小家伙乐得屁颠屁颠的。 西远叫几个小的吃过东西去后院玩,家里大人坐在屋里合计事情。 西明武当天去了西明全家,第二天和西明全一起去了卫老二家。卫老二正在家里炕上歪着合计他心里那点事呢。 西明武和西明全一进屋,卫老二就楞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大和西家老爷子没来,来的是这哥俩。西明武不是在杨家庄吗,怎么回来了?还有西明全不是和他大哥不对付吗,怎么也来了? “老二,坐,这日子过得挺悠闲啊?”西明武似笑非笑地问道。卫老二的老婆也就是卫成的后娘看到西家哥俩的架势,吓得一声没敢吭,她刚才正和卫老二合计呢,他们要卫成,西家小远指正舍不得,到时候可以趁机再要些银子,或者把毛驴牵过来也行。两口子正做着美梦呢,西明武兄弟进来了。 “嘿嘿,这哪儿的话,庄户人过日子不都这样嘛。”卫老二心虚道,他不怕西明文,但还是怵头西家老二和老三的。西老二小的时候因为有人欺负他兄弟,可是拿锄头砍过人的(看来西远拿斧子砍人也是有家学渊源的),把人脸上砍的一脸血,他现在还记得呢。那西家老三也是个豪横的,打仗敢下手。这真是本来想跟小鬼过过招,却招来两个阎王爷。 “我们兄弟来也没啥事,这不你前几天去找里正了吗,说是想把你家老大要回来,我和我兄弟知道了一合计,这事挺好。”西明武道。 “就是,你说我们老西家又不缺孩子养,干嘛非得养你家那个旁姓外人,我和二哥心里早都觉得我大哥这么出事不对了。”西明全道,他说的倒是心里话。他是被二哥忽悠来的,西明武跟他说了,趁着卫老二反悔,他俩悄悄地去卫老二家一趟,把这事坐实喽,省着叫大哥家养着个不相干的孩子,有那好吃好喝好花的给自己家侄子多好。西明武这话可说到西明全的心里去了,二话没说跟着二哥就来了。 “是啊,老二,我家那两个小子我都领回来了,大哥家也没个地方住,你看看哪天你去我大哥家把孩子领回来,我们今天定好日子。”西明武催卫老二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33 卫老二和他老婆都蒙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去年冬天,卫成一哭西家可是就给了他五两银子,今年怎么就这样子了呢? “大兄弟,你听我说。我家老大我是说要领回家养……”卫老二想着这话怎么圆呢。 “对了,你家老大可不是白去我大哥家的,不是还给了你五两银子吗?还有这一年又给找大夫又给吃给喝的,我们也不跟你多要,一共给十两银子就行了。我听我家老太太念叨光正月一个月吃药就花了十两,不过看你家也不富裕,就少给点吧。”西明武没等卫老二说完就接着道。 “什么?十两银子?哎呦,你们杀了我吧!”卫老二老婆哭叫道。 “怎么地,欠人家钱还想不给怎么的?我大哥家买药的钱可是一笔一笔的记着那,还有那五两银子,契约上不都写着吗?”西明全道。 “就是,哪有自己家孩子让人家养,还朝人家要钱的,你们这是想赖账怎么的?”西明武看上去也恼了。 “不是,不是,你们总得容我些日子不是。”卫老二看哥俩要急眼,连忙捂住老婆的嘴。 “行,宽限几天也行,就五天吧,五天后给钱领人。”西明武说完带着西明全走了。 回了西家,两个人也没提这件事,西远他们也当不知道,晚上给二叔做了一顿好吃的,当然顺带还有西明全,西明全谨记二哥的嘱咐,半点没提卫成这茬。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天卫老二家闹了个鸡飞狗跳,卫老二老婆天天哭天喊地,好容易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也不想卫成再回到家里来,这个家以后都是她儿子的,怎么能够让那个小崽子分去一份。何况还要拿那么些银子才能领人。 第五天晚饭后,实在没办法了,卫老二又去了里正家,跟里正打躬作揖半天,求里正去西家再给传个话,说是卫成他不要了。 里正没法,又来了西家。西家人听里正说完,西明武发话了,问里正卫成这事怎么办,里正也没辙,这卫老二的为人村里谁不知道,孩子硬给送回去他不养也没着,何况让他掏十两银子还不跟要他命似的。 “合着我们家就让他卫老二耍着玩是吧?”西明武生气道。 “那有啥法儿,跟这么个浑人能咋整!你们自己要是有辄我也不拦着。”里正无奈道,心里恨死卫老二了,让他难做人。 “行,您这么说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也不让您为难,只是到时候您别觉着我们越过您,没把您放到眼里就行。”西明武笑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里正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这卫成的事实在难办,也不是我不想解决。”里正也笑道。 西家人要的就是里正的话。第二天西明武和西明全去了一趟彦绥县城。第三天县衙里来了衙役,把卫老二带走了。 整个莲花村都轰动了,说是西家老二、老三把卫老二告了,告他有子不养,还讹诈人钱财。 其实这都是西远计划好的。从去年把卫成领回家西远心里就没底,他记得中国古代是宗法社会,宗族在过继儿子上要求是很严格的,一般都是没有儿子了才能过继,而且只能过继同姓同宗的晚辈,西明文自己有儿子,卫成和西家又不同姓,怎么才能让卫成名正言顺的由西家抚养呢? 这里虽然地处北方,百姓多是流放过来,或者因为在老家生活不下去,与父母、兄弟迁移过来的住户,所以没有如中原一带的世家大户,宗族力量不明显,但是一些原则性事情还是不能触犯的。 西远用近一年的时间来了解,东屋里奶奶柜子上放着的,奶奶曾经用来给村里婆娘们显摆的那本书,根本不是西远从李大夫那里借来的药书,而是通过孙东家借来的《大燕律》,西远现在所处朝代叫大燕,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朝代,但是有许多地方与中国古代比较相像,比如《大燕律》中关于过继的问题就有明确的规定,很类似历史上的唐朝。 《大燕律》中明确规定,过继异性非同宗男性子弟是违法的:“异姓之男,本非族类,违法收养,故徙一年;违法与者,得笞五十。养女者不坐。其小儿年三岁以下,本生父母遗弃,若不听收养,即性命将绝,故虽异姓,仍听收养,即从其姓。如是父母遗失,于后来识认,合还本生;失儿之家,量酬乳哺之直。若祖父母、父母令子孙别籍及以子孙妄继人后者,得徙二年,子孙不坐”1 也就是说只有三岁以下的小孩,被父母遗弃的才能收养,改姓,而一旦亲生父母找到,养父母必须把孩子还归本家。由此看来,卫成无论从年龄和姓氏上都不具备过继给西明文的条件,而且卫老二随时有权把卫成要回去。另外,养子在这里称为螟蛉义子,养父家的财产养子是没有继承权的,而且养子即使可以改姓,本人及其后代均不允许充当宗族首领,干预宗族事务。这让西远很头疼,钱财的事情他不担心,他会在卫成长大前给他置下足够卫成生活的私产,他现在要的是既把卫成养到西家,消去卫老二对卫成的影响力,又不想卫成以后有出息了因为是养子的问题耽误前程。 西远一直束手无策,直到看见孙叶和主管市集的市丞一起喝酒,貌似很熟识的样子,西远方有了计较,后来和孙叶渐渐熟识,西远抱着试试的心态跟孙叶提了一下,没想到孙叶竟然满口答应了。 西远本来还想再等等,毕竟现在家里银钱不多,可是卫老二那边不肯消停。西远正不知找什么借口和卫老二翻旧账呢,没想到头疼就有人递枕头,卫老二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大好机会西远怎么能够不利用。因此,叫父亲把二叔请了回来。西远考虑了,家里爷爷年纪大,他又太小,父亲老实,老叔为人他又信不过,能帮忙办这事儿的只有二叔。 西明武果然不负所望,回来拉着西明全几句话震住了卫老二,让卫老二反悔,转过来又去县衙告了个卫老二有子不养,别人代养不但不给养资,反而讹人钱财。 这也是西远计划好的,不过衙门里的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不会给人白白使唤,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银子。家里卖的吃食刚刚开始赚钱,西远手里五十两都不到,没办法和孙叶借了二百两,说好以后从分红中扣除。孙叶也答应了,一应关系走动,都是孙叶帮的忙,衙门里上下也都是打点好的,这次西远下了血本,他要永除后患。 卫老二被衙门里的人带走,卫老二的老婆着了慌,哭哭啼啼跑到西远家门口闹,被奶奶给一通抢白,自觉没脸又回了自己家。村里人也都被西家的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才发现西家不是以前泥团一样任人揉搓的西家了。 在大堂上,卫老二吓得缩成一团,这年头在村里多豪横的人到了衙门也胆战心惊;老百姓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私下了结,能不经过衙门就不经过衙门,所谓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进一次衙门等于被扒一层皮,所以平时有什么矛盾都在村里或者找族中管事的商量着解决,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二和老三会把他告上公堂,当时就吓得堆灰儿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卫老二就不住的扣头,口口声声称自己冤枉,实在是因为家贫才把卫成给西家抚养。 因为事先已经走通了关系,最后,经县令审明,双方协商,卫财(卫老二)家贫无力抚养长子,卫成交由西家抚养,原私人契约作废,卫老二返还所讹西家的五两银子。从本日起卫成为西明文义子,入西家族谱、户籍,不改名不改姓,西家抚养卫成至十六岁成丁,十六岁后着卫成归宗,另户别居,无论卫成为西家义子还是另户别居,从即日起均与卫财毫无干涉,因未尽到抚养义务,卫财从今而后不得以生父名义干预卫成生活,卫成归宗后,也不得继承卫财家的土地、房屋等家产。 最后双方由县令大老爷判断,立下契约,签字画押,主簿盖上衙门大印,此事方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  1(节选自《唐律疏义》资料来源自互联网) 文中涉及到的古代律法宗法可能会有所疏漏,这也是金垚选择架空历史而不是古代某个朝代的原因! 金垚周六有事儿,亲们不要等哦,后天见! 晋江又抽了,发文发了好久! ☆、往事 “哥哥,以后我就是咱家的人了?”卫成依偎在西远怀里,手里拿着西明文家的户籍册,上面有一页写着卫成的名字,他已经早早就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了,还知道家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小韦的,如今,他的名字也上了家里的户籍,还和哥哥的挨着,后面才是小韦的,卫成在心里偷偷地得意着,不过没敢说出来,怕西韦听到哭鼻子。 “嗯,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爹娘的二儿子喽,小韦要排最后。”西远看卫成幸福的小样儿,也偷偷地和他咬耳朵,而被排在卫成后面的西韦此时正打陀螺打得满头大汗,他才不在乎排在前还是排在后呢! 因为欠了孙叶天大个人情,西远心里琢磨着表示一下感谢,用钱呢,家里一个是没有钱,另外孙叶也不缺钱,少来少去的入不了人家法眼;送东西呢,家里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玉米土豆,西远头疼啊! 要不再给孙叶做点吃的?嗯,这个法子可以,孙叶是开饭庄的,给他做份吃的,顺带告诉他做法,这也等于变相送钱给他了。 西远想了想,起身来到厨房,把早晨母亲挤回的羊奶倒入一个大碗中,家里前两天用奶奶跟从家要回来的钱,又添了二百文,买了一只母羊。这只母羊刚生过小羊,不过那家人没注意,母羊半夜生小羊的时候不知道,小羊本身又体弱,被冻死了,因为觉得养羊冬天还要喂养,羊本身又不值钱,所以这家打算卖掉,因此西远家就把母羊买了回来。 母羊刚买回来的时候很瘦,挤不出多少奶,后来还是王三奶奶给问的法子,将黄豆用水泡了,泡胀后磨成豆浆,把豆浆煮熟待微温的时候喂给羊喝,每天二次,连喂了三四天,母羊产的奶就多了。由于来到西远家吃的草料好,母羊原本打卷的毛舒展开来,“咩咩” 的叫声也中气十足。 西远将羊奶倒入碗中后,在锅中放入水,把水烧开,然后把装奶的碗放入水开后的锅中蒸,蒸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将碗取出来,放到桌子上静置一会儿后,羊奶上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奶皮。 奶皮形成后,西远从碗边小心的将奶皮底下的牛奶缓缓倒入另一个碗中,在碗底留了少许奶,这是怕万一奶皮粘在碗底。 接着西远从奶奶的东屋中取出一个鸡蛋,本来这里冬天冷,母鸡是不会下蛋的,不过西远家今年把鸡放到了与做烧鸡隔壁的仓房里,也许是因为仓房比较暖和,家里的母鸡一直下着蛋,有几只今年养的小鸡也开始下蛋了,不过不如天气暖的时候下的多。鸡蛋在冬天很宝贵,价钱也高,家里的鸡蛋奶奶不让随便吃,攒着等西明文去彦绥城送吃食的时候卖给聚德楼,这也是家里现在的一个进项。 家里人现在还不知道西远跟孙叶借了二百两银子,这要知道了估计不但爷爷奶奶甭想睡着觉,就是西明文夫妇也得愁得整夜无眠,对于他们来讲,二百两那是天文数字,一辈子不敢想的,要知道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死的心估计都得有。所以西远现在是瞒着一家子长辈呢,只说花了五十两。饶是如此,家里人也心疼了够呛,加上西明武在内都直咂舌,觉得西远可是真敢花钱,不过解决了卫成的事,家里也没借多少,所以还都安心。 西远取了两个鸡蛋,磕开,将鸡蛋清倒入碗中,加入少许白糖,用筷子把蛋清打散,打散后把蛋清倒入静置后的羊奶中,然后朝一个方向搅拌均匀。再用细纱布把羊奶蛋清过滤,然后把蛋奶液慢慢倒入有奶皮的碗中,待奶皮完全浮起后用东西将碗盖上,放入锅中蒸,蒸一刻钟后焖五分钟左右即可。这样双皮奶就做成了,西远取出秋天时候做的蓝莓酱,放了一些在双皮奶上,自己拿着小勺尝了一口,嗯,不错! 西远出屋把后园子里玩的几个小家伙叫回来。现在天快黑了,只有自己家的四个小鬼在那荡秋千。 “大哥,这个可真好吃。”西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西远。西明武事情一办完就马上回杨家庄了,现在是冬天,各家菜蔬都没有几样,是卖豆腐的黄金时节,他不敢再耽搁,不过把家里两个小的留了下来,跟着西远一起识字。本来西远想着西勇小,不用现在就跟着学,可是小家伙看哥哥们都学,他也不肯拉下,西远每次就少教他点,也没叫他练字帖,只要字会认会写就行。结果发现小家伙学的一点也不比哥哥们差,除了年纪小拿笔拿不牢外,认字识字背书都学的很快,这让西远很是意外了一把,看小家伙的样子,说不上家里真的可以出个秀才举人之类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34 本来西远教几个孩子识字,并没有寄予太多的希望,他从现代过来的,忍受不了家里人大字不识,长辈们年纪大了没办法,小辈们他可以教着不做睁眼瞎,至于考功名之类的西远还真没考虑,他可是知道这个时代考个进士举人的比现代考大学难多了,真真正正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可是看着家里的这几个萝卜头,西远又觉得他还可以再多打算一些,他自己对大燕国的科举制度、科举内容不熟悉,只能给孩子们做个入门的引导,不过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可以送弟弟们去学堂,接受这个时代的正规教育。真的家里出个举人秀才的,即使不指望着他去做官,只要以后家里多置些地不用交地租就可以了。 现在不仅西明武家的两个小子和西远学认字,还有西明全家的老大西虎。当天县令的判决下来,西明全当时就傻了,这怎么同二哥和他说的不一样啊?西明武摊摊手,说他也没办法,谁让县太爷是官呢,他一个老百姓可不敢跟官斗,大哥家爱养着卫成就养着吧。把西明全气的,瞪了西明武半天,不过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他越想越不是味儿,看二哥家两个在大哥家住下了,他把自家的也送了过来,大的让跟西远学字,小的也跟着混吃混喝。 西远没言语,毕竟卫老二这件事上西明全还是出了力的。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家族的力量决定着家族成员的社会地位。有那人家弟兄多的,别人就不敢欺负,说话做事底气也足;而家里男丁少的,或者只有一个的,在村里邻里说话都没分量。以前村里人不将他家瞧在眼里不就是因为他爹兄弟要么不在身边,要么不和睦嘛,要是家里兄弟抱成团,别人想慢待也得事先考虑考虑。尽管以西明全讨人嫌的性格,想和他抱成团不大容易,不过给村里人个假象也不错。况且,还有爷爷奶奶,西远心里明白,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是希望儿子们能够好好相处的,也希望几个孙子感情融洽。 西远之所以不待见西明全,其实和现在这个西远无关。西远去年初秋的那场病不是平白得的,而是领着西韦玩的时候碰到三叔家虎子,西远逮了一个蛐蛐给西韦,虎子也想要,西远不给,虎子就下力气狠推了西远一把,西远没留神,他站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个小水洼,前几天下了一场雨,水洼里有不少积水,西远往下滑的时候下意识拽了虎子一把,虎子和他两个一起滑进水坑里。水坑虽然不深,可是四面都是淤泥,两个孩子爬了半天也没爬上来,身上都是泥水,本来天都已经有些冷了,身上又湿了,西远冻得直打哆嗦。 西韦看哥哥滑下去了,都急哭了,一边哭一边喊哥哥,也想下去,让西远给制止了,让他去给叫个大人。 这时候,西明全正好上地里看庄稼从这路过,看到这种情况,二话没说,把自己儿子拽了上来,理都没理西远,抱着虎子走了。他以为是西远和虎子干仗两个人才掉进去的。这时候正是快晚饭外面人少的时候,西远爬了半天才爬上来,又怕奶奶知道了生气,所以让西韦跑回家给他拿了一套衣服,换好了才回去。 结果,一下子冻出病来要了小命,让现代的西远穿越了过来。原来的西远是病了很多天的,他一再叮嘱西韦不要和家里大人讲,怕起纷争,以前因为地的事情,三叔和父亲还打过架,他当时就在旁边,老叔力气大,把西明文差点没按菜锅里去,当时正是中午,堂屋的锅里炖着菜。所以,他不敢跟家里大人讲出实情。 现在的西远本来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西韦知道啊,哥哥不让他跟大人讲,可是没说不能跟哥哥自己讲啊,所以,后来西远从西韦的嘴里知道了实际情况。他也没跟奶奶爷爷说,说了老人除了闹心也解决不了什么。从那以后西远看到西明全就爱理不理的,西远觉得待西明全好有点对不起以前的西远,毕竟因为西明全的置之不理,使得以前的西远丧了小命。西明全心里有鬼,所以西远那么待他,他也没尥蹶子。 如今为了卫成,西远也顾不上以前的芥蒂了。而且继续和西明全疙疙瘩瘩下去,奶奶嘴里不说心里也愁,能缓和就缓和吧,反正,和西明全他是亲近不起来,只当做一般的亲戚处好了。 虎子本来不愿意跟西远识字的,他不忿西远比他强,可是家里大人一门让他学。他又笨,今天教的,认了半天,明天就给忘了;识字的时候还不老实,总做小动作影响别人,西远半点没客气,拿了奶奶量衣服的尺子,狠狠打了他一顿手板,打的虎子哭咧咧地回家找他娘,三婶来找西远的时候,西远放话,想跟他学就得听他的,怕挨打,不爱学,那您可以不学! 西明全两口子没法儿,现在是他们求着西远,跟老太太磨了会子牙就回去了。 不过西远也不想虎子影响卫成他们,就把卫成另外几个小伙伴程南他们也吸收进来,分成上、下午,上午教卫成、西韦、柱子、西阳、西勇,下午教虎子、程南、赵林、解明理,美其名曰进度不一样,不能一起教。把那几家大人高兴坏了,都领着孩子拎着东西来西家串门,虽然西远没叫几个孩子给他拜师,但是几个小家伙心里还是把西远当成亦兄亦师的地位来看待的。 和程南几个一起上课,虎子就不敢捣乱了,因为其他几个孩子不会像自家堂兄弟一般让着他,而且程南回家跟他爹程义讲了,虎子上课不老实,程义就挑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来了西远家,特意伸手点了点虎子的脑袋,让他上课规矩点,不然他来收拾虎子,虎子一听就老实了,他可是比较怕程义的,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还得恶人磨。 因为上下午都有课,现在西远自由的时间就少了,不过现在是冬闲,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因为孩子多,再做好吃的,西远就要看情况了,比较常见的,不贵的,就多做点,每个孩子都分一些,像双皮奶这种稀罕物就得趁着人少的时候做,只分给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吃。几个孩子吃得甜嘴巴舌。 第二天,西远起了个早,又做了份双皮奶,用碗装好,放到西明文做的食盒里面,还有双皮奶的做法及一小罐蓝莓酱。 蓝莓是西远夏天放鸭鹅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也不是很多,秋天的时候他把蓝莓摘下来做了一小坛蓝莓酱,时不常的给几个小家伙吃点,如今为了感谢孙叶也舍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哥哥给西韦炒了一小锅黄豆粒,西韦捏了两小把装在衣服兜里,不过西韦的衣服兜下磨出个小洞洞,西韦不知道,装完黄豆,西韦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西韦跑一步黄豆粒漏出两颗、跑一步漏出两颗,等西韦找到村里的玩伴,想捏两颗黄豆粒放到嘴里吃,顺便馋馋其他小孩的时候,西韦把手伸进兜里,嗯?黄豆粒尼?豆粒尼?……肿么某有了? 是酱紫吗?…… ☆、腊八 西明文把双皮奶送到聚德楼,孙叶品尝后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坐马车来到西远家,西远当然要盛情款待,把羊肉切成片,做成羊肉火锅;又切成块,用竹签串起来做成烤羊肉串,把孙叶吃撑得坐在炕头一个劲的说走不动路了,西远看着孙叶嘿嘿直乐。 孙叶这次来,除了谢西远给的双皮奶方子,还带来了一份契约,和上次签的烤鸭契约一样,西远属于用祖传秘方入股,和聚德楼按比例分成,本来上边只有双皮奶,如今又填加上羊肉火锅和羊肉烤串,西远也没推辞,在上边签了字画了押,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都很满意。 孙叶如今在乌马县城的分店已经开张迎客,因为是冬季,外面冰天雪地,人们出去一趟手脚冻得跟猫咬了似的,所以只能在屋里猫着,即所谓的猫冬。不过总在家待着也腻味,没事就会约两个人出来到饭馆坐坐,要两个菜、一壶酒,边吃边聊;或者一个人,要点酒菜,坐那边吃边听别人闲侃。因此,冬季饭馆的生意比平时要好,不过由于这时节菜蔬样数少,菜馆里菜色总吃那几样,吃来吃去就腻味了,想换换新的。 这就给孙叶提供了大好时机,他有西远提供的几样新鲜食物,饭庄招揽了大量食客,老聚德楼不用说了,早已经打出口碑,连在乌马的新聚德楼分号客人也是爆满,本来祁掌柜还担心新开的饭庄客源不足,如今看看满屋客人乐的合不拢嘴。他如今已经不是彦绥城聚得楼掌柜了,新饭庄刚开始筹备,东家就把他升为聚德楼主管事位置,两个饭庄各有掌柜,又由他主管。东家说了,来年还打算把聚德楼开到滨江城去,等明年开春就去看看情况选好店铺,到时候就由他镇守滨江。滨江,那可是府城啊! 西远也盼着聚德楼的生意越做越好,毕竟他还欠着孙叶二百两银子呢,况且,西远总觉得家里地方太小了,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新房盖起来,而且要有一间专门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西远看着坐在炕上认真写字的几个小萝卜头心里合计着。他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新房的建构,这里地处北地,冬天寒冷,考虑到冬天取暖的问题,房屋要相对集中。 进入腊月,离过年就不远了,家家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有的人家有黄米的,就把黄米和玉米面掺到一起,再捏好豆馅,捏一块黄米面,把豆馅放在中间,把面团捏严,用手团成小圆球,一个粘豆包就做好了。西远觉得粘豆包很类似汤圆,只不过汤圆是用的江米而豆包用的是黄米罢了。 西远家奶奶也发了两大盆黄米面,这里用的大盆可不是平时家里做饭的普通稍微大些的盆,而是将近家里大锅那样大的盆,所以蒸两盆面的粘豆包就够一家人吃一冬天。 面发好了,西远娘放适量的玉米面到黄米面里,由西明文把面和好,因为面多,和面的人要有力气。然后一家人团团坐在大盆周围开始包粘豆包,今年连卫成和西韦、西阳也上手了,西勇小,给了他一块面让他坐在旁边捏小鸭子玩儿。 几个小家伙一开始包的很认真,把粘豆包包得滴溜圆,可是包了一会儿就开始溜号了,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我再拿面涂你鼻尖一块白……西远看着也没有阻止。 奶奶和母亲看包的数量够蒸一锅了,就把放豆包的盖帘端到堂屋,把豆包放到大锅的蒸屉上,然后盖上锅盖开火蒸。 那些面一天根本蒸不完,况且家里烧多了火炕太热晚上也没法儿睡觉,所以分了三天来蒸,蒸好的粘豆包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冻上了,然后捡到袋子里放进仓房,想吃的时候拿几个,放到蒸屉上蒸一下就好。也可以在锅里放些油,把豆包放到锅里用油煎;有的人家孩子饿了,直接给拿两个冻豆包,让孩子坐那慢慢啃,既顶饱又打发时间。 晚饭的时候,西远娘用黏米面烙的年糕饼子吃,刚把饼子放到嘴里,西远就想起去年卫成刚到家里的时候,吃年糕把牙粘掉的事情,估计卫成自己也想起来了,抬头不好意思的偷偷看看大家,把小身子往哥哥身边偎了偎,他今年因为吃的好,又有羊奶补钙,所以新牙长得很好,前边的四个门牙都已经换掉,当时西远明令禁止他用舌头去舔,所以四颗小牙长得齐齐整整。 腊八这天,奶奶用家里的红小豆、绿豆、芸豆、大米、小米、黄米、高粱米一起熬了一大锅八宝粥,里面又放了少许的花生、红枣、白糖,这都是家里种的或者在野地里能够摘回来的东西,熬出来的八宝粥粘稠香浓,大家喝得直冒汗。几个孩子喝得都不想撂碗,他们都喜欢喝甜甜的东西,平时西远除了给他们用冰糖熬梨糖水,还是禁止他们吃糖的,怕长坏了牙齿,所以难得的能这样放开了吃。 西明全夫妇领着两个孩子也过来了,腊八虽然不像别的节日那么隆重,好歹也是个节嘛,现在跟大哥家关系缓和了,他们一家只要有机会就跑大哥家蹭饭,更是恨不得让两个小的长到西明文家,像西阳西勇一样由老太太给他们照顾着。 西远对这个三叔还是不感冒,不过也没像以前那样看见掉头就走,现在他会跟打下招呼,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客套话,接着就找个借口干自己的事儿去了。老太太和老爷子看西远跟这个三叔始终热络不起来,也不强求,儿孙们别见了面跟乌眼鸡似的就行啊,他们也知道老三这一家人不招人待见。 今天也是,虎子西里呼噜比其他人吃得都快,他怕一会儿吃慢了粥再没了,旁边还让他娘给盛出来一碗晾着,本来是喊他大娘给盛的,但是西远娘装没听到没动。西远娘其实心里还没忘记这两口子当初为了地跟他大哥干仗的事呢。西明全是西明文的亲兄弟,西明文自己不计较,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还有老太太老爷子在她家里;不过西明文原谅是西明文的,她却如西远似的不咸不淡地和这夫妻两个处着,老三家的两个孩子小的狗蛋瞅着还好,也可能是年纪小,还没有学到这一对爹妈的为人处世,大的虎子她怎么看怎么招人嫌,所以也不像对西阳西勇那样待见。一家子吃饭,小勇都没说单独盛出一碗搁旁边晾着,比西韦还大的虎子凭什么啊?所以她就没动。老三媳妇瞅大嫂没动,她倒是不见外,自己拿了个碗,去粥盆里盛了,放到西虎旁边。 有了他们这一家子,奶奶熬的那一大锅腊八粥愣是一点没剩,西远都被三叔一家狼吞虎咽的吃法给吓着了。按理来说,三叔家条件和以前的西远家比起来,只有好的,不会更差啊。这可真是白吃不要钱啊,也不管桌子上的老人和孩子吃没吃饱,自己吃个肚子溜圆才放下筷子。奶奶也觉得这一家子的吃相太难看,气得拿眼睛瞪了他们好几眼,不过人家就是装着没看到。粥没了,别人饱没饱的也都撂了筷子。 吃完了饭,临走的时候,三婶还跟老太太要家里腌的咸菜,她主要想要西远做的辣白菜,前些日子他们在大哥家吃饭尝过一次,回去怎么想怎么没吃够,所以今天趁着过节,家里老人孩子都高兴,又因为过节了,大人为了图喜气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生气。他们算计的挺好,可是奶奶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老三一家来混吃混喝他们老两口都觉着对不住老大家了,西远娘嘴里没吭声,可是看着心里也是不乐意的,这两口子还没有个收敛,老太太张嘴想数落他们两句,又一想今天是过节,况且当着这么多的小辈儿面前还要给他们留点面子。不过老太太也没如他们的意,没给拿辣白菜,只是从堂屋的咸菜坛子里边给夹了几个芥菜疙瘩出来,其实这个让她大孙子一弄也很好吃。西远让他娘把芥菜切成细丝,然后倒上辣椒油,放点芝麻、蒜、醋,然后一拌,也特别的好吃。 看张了一回嘴,老太太给捞了两个芥菜疙瘩,西明全气得直瞪眼珠子。 “你瞪啥,这芥菜拌着也好吃着呐,再说了,外面都黑天了,你让我个老婆子黑灯瞎火的上地窖里给你捞咸菜去?”老太太数落道。其实,做烧鸡的仓房里就有辣白菜,只不过老太太不愿意给,故意说在地窖里,地窖下一次可是很麻烦的。她也怕这两口子吃麻醉了以后总来要。这不是上次她心疼虎子和狗蛋,寻思着两个孩子没吃过,赶上他们在家里吃饭就给端上来一碟,结果现在就开始惦记着来要了。 拿老太太没办法,芥菜疙瘩谁家没有啊,西明全夫妻俩也没拿,领着两个孩子走了。看奶奶智斗三叔,西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等三叔一家走了,西远才问四个小的吃没吃饱,小家伙们都犹豫着不晓得该不该说实话,他们的确没吃饱,像大点儿的卫成和西阳,还是多多少少能看出来点饭桌气氛不对的。还是小的西勇想事情少,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了,再给做粥吃怕夜晚几个小家伙会尿炕,所以西远用炭火盆给他们烤地瓜、煎土豆片吃,又拿了六个粘豆包放在锅里慢火煎,地瓜是秋天在万德镇市集上买的,莲花村这边主要是黑土地,没有沙土地,种地瓜不爱长也不甜,所以家家都不种,而且秋天的时候在集市上是可以买到的,价格也不是很贵。 地瓜烤熟了,从中间掰开,香味马上出来了,西远给小家伙们一人分了一半,两个烤地瓜,再加上几片烤土豆片,基本上四个孩子就吃饱了,西远没让他们吃粘豆包,天晚了,糯的东西不容易克化,怕他们积食。奶奶和爷爷也是,两个老人也不敢黑天吃太难消化的东西,一人吃了一半地瓜就不吃了。只有西远和西明文夫妇,一人吃了两个粘豆包,这才都混了个肚饱。 老太太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在灯下黑影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节过的真是糟心,她觉着有些对不住几个孩子。 饭后,西远没有让几个小家伙马上睡,怕存住食儿,领着他们几个坐在炕上给讲故事。《西游记》已经讲完,现在开始讲童话,今天讲的是《格林童话》中《狼和七只小山羊》的故事。现在西远有意识的培养几个孩子思考问题能力和对现实一些丑恶现象的识别能力,所以讲故事的时候会问一些问题,比如,如果你是小羊,狼叫门的时候会怎么办,要不要给它开门等等。 爷爷奶奶坐在炕头上也微笑地听着,直到几个小家伙困了,最小的西勇已经瞌睡的直点头,西远娘方过来把西阳两个抱过去放入西屋炕上早早捂好的被窝里。东屋里西远他们也都躺下睡了,村庄的夜晚很安静,一家人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穿越之青青麦穗_35 ☆、胡子 俗语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夜半更深更是北风呼啸,吹得树枝哗啦啦地响,衬得周围越发静谧。 西远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睡得不安稳,似睡非睡中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也许是晚上吃的两个粘豆包不好消化影响了睡眠?西远心里想着,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他左边是西韦,右边是卫成,两个小家伙都要挨着哥哥睡,西远就一边一个。两个孩子睡着了都无意识的向哥哥这边靠拢,小脸儿紧挨着哥哥的枕头。临躺下前爷爷往炕洞里面塞了一炕洞秋天搂(一声)的干树叶,然后点燃,树叶着火慢,可以慢慢燃到后半夜,炕被慢火熏着,能一直热到大天亮,即使睡在炕尾也不会感觉到凉。 西远抬手给西韦掖掖被子,小家伙睡觉不老实,总会把肩膀露出来,不过还好,一冬天也基本上没生过病。关键是一看哪个弟弟有点流鼻涕,西远立马熬上一小锅姜糖水,一个小家伙一碗,谁也跑不了,也许是防患于未然的原因,也许是庄户人家的孩子比较皮实的原因,所以几个孩子都很健康的度过大半个冬天。 刚有些朦朦胧胧地要睡着,突然,西远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西远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声音,但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四周静寂无声,稍微有些动静就能感觉到。西远没动,侧着耳朵继续听。自从家里发生丢羊事件之后,西远的警惕心就比较强。 很快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西远很肯定是马匹走夜路的声音,而且离自己家已经不远了。西远推了推爷爷,爷爷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够灵敏,西远推了几下,爷爷才稀里糊涂地醒来,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毛豆角的叫声,家里人现在已经养成习惯,只要毛豆角叫,一定有事情,爷爷马上惊起,一边静静地穿着衣服一边侧耳听着。 外面的动静尽管不大,但是,西远还是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毛豆角和虎子也剧烈的吠了起来。毛豆角是狼狗,所以很机灵。西远平时也很疼他,家里有时候特意买些大骨头之类的东西,还有宰鸡的鸡肝来喂毛豆角,当然,虎子也跟着沾光。说起来,虎子的名字和西明全家的西虎名字重叠,为此西虎还和大哥怄气,说西远有心笑话他,西远想想也是,自己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刚穿来不久,没有怎么注意西明全一家,所以现在家里人一般喊虎子叫虎头。 直到入冬的某一天,毛豆角领着虎头跑出去大半天,嘴里叼了一只灰兔子回来,西远才不特意买骨头喂它俩了。一冬天毛豆角逮着的兔子,都被西明文把皮给扒下来,找相熟的人熟了(鞣质),奶奶给西明文还有西韦、卫成一人做了一顶兔皮帽子。剩下的边边角角,给西明文做了一个套袖,西明文赶车送货的时候,虽然有手捂子(除了大拇指,其他四个手指连在一起的棉手套),但是坐在车上西北风一打,一会就透了,所以有了兔皮套袖,就可以把手放到里边,放多长时间都不冻手。 因为有野外逮猎物的经验,所以西远还是相信毛豆角战斗力的。不过听着毛豆角的动静,这次进院子里的人绝对不是上次小偷小摸的人可比。西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也都起来了,这时候已经有人来到屋门前拽堂屋的门,门被爷爷从里面用木插插上了,一时间拽不开。 “爷,我怎么听着好像有马的声音啊?”西远悄悄地跟爷爷说道。爷爷和西明文侧耳听了听,的确有马蹄踏地的声音,不过不明显。 “估计用布把马蹄包上了。”爷爷分析道。 “天啊,不是来了响马吧?”奶奶低声惊呼道。 这时候外面拽了两下门没拽开,有人使劲用脚踹了一下,然后外面人估计也听到了东屋里有动静,其中一个来到东屋窗下,低声喝道:“开门,把门开开,不然我们就踹开了。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是胡子(土匪)。”爷爷这时候肯定到。这里管土匪叫胡子,具体为啥这么叫原因不详,可能是这里地处北地,再往北就是北方游牧民族放牧的地方,这里把游牧民族的人统称为胡人,以前胡人曾经南下骚扰,所以当地人把和胡人一样骚扰百姓的土匪也称为胡子。 “哎,小的这就给您开门去。”爷爷颤声应着,真的是胡子的话,这个简陋的木门根本挡不住他们,还不如态度好点给开开,不然惹怒了胡子,后果不堪设想。 奶奶低声催促西明文去西屋把西阳和西勇抱过来,西明文马上转身跑了出去,西远娘也跟了过去,两个人连被子带人一起给抱了过来。西远帮着把两个孩子给挪到了炕里面,大人都坐在炕边挡着几个孩子。其实这根本不起作用,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爷爷下了炕,一边哆嗦着一边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五个人,三个个子高高的,有一个中等身材,一个小个子。其中一个人由另外两个人搀扶着,估计是受了伤,另外两个人正在忙着应付毛豆角和虎头。 爷爷怕他们伤着两条狗,急忙低声喝住毛豆角和虎头,只要家里人一发话,两条狗就老实了,不过还有些不甘心,低声吠了几声,才悻悻的回到窝里。但是,不时的抬头往正屋这边看。 五个人把马拴在了门桩那里,喝命爷爷给马拿些草料,爷爷连忙应声答应着,西明文怕爷爷年纪大了腿脚和眼神不好,这么大黑夜在外边再摔着,就抢着想自己去,结果腿还没迈出门呢,就被中等个头的土匪一脚踹了回来。 “妈了个巴拉,干啥去你?”土匪骂道,他怕西明文跑出去找人报信,爷爷年纪大了,他们顾虑少点。这下西明文不敢动了。小个子胡子在外面看着爷爷给马饮水添草料,其他几个进了堂屋,其中一个看西屋门开着,领着另外三个进了西屋,然后转身出来推开东屋门,拿出火镰把炕上几个人挨着照了照,估计怕有壮丁藏在东屋,趁他们不注意袭击他们。仔细看过之后,发现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这才放了心,转身去了西屋。 西明文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西远在东屋听到胡子让西明文给准备饭食的声音。西远娘也听到了,她想起身去做饭,被奶奶给拽了回来。奶奶从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开始,身上就跟筛糠似的抖得不停,西远搂着奶奶,不停地用手拍拍奶奶的背抚抚前胸,他怕把老人吓出病来,奶奶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几次莲花村,陌生人见的都少,何况是胡子呢。西远娘也害怕,身上也发抖,不过到底年轻,比奶奶要好些。 奶奶死活不让西远娘去抛头露面,外面那些可是胡子啊,万一起了歹心这一家子可就甭过了,刚才那个胡子进来老太太就有意的把西远娘挡在阴影里,所以那个人只看到是个女子,并未看清相貌。 奶奶强自镇定了一会,然后抬腿下了炕,腿有些发软差一点坐到地上,为了这一大家子,老太太还是强迫自己走了出去。她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婆子,即便是死了也不亏了,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活的都活了,只要家里其他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 好在家里的灶上,放着准备明天早饭的东西。有一颗大白菜,两块冻豆腐,还有一些粉条,老太太用大锅炖了一锅白菜冻豆腐粉条,上边用蒸屉热了几十个粘豆包。然后专心蹲在灶前烧火,同时侧着耳朵听着西屋的动静。 西屋里爷爷给点起了油灯,老人家不放心老大一个人应付这些胡子,给马添好草料急忙进了西屋。小个子胡子没跟着进,看来他要在外面打看动静,怕村里人听到对他们有什么不利,万一来人他们跑不了被逮着。 屋里几个胡子正在查看受伤那个人的伤势,那个人个子很高,看上去也就跟西明文差不多年纪,不过也说不准,因为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看不真切。他是腿上受了伤,看上去像刀剑之类给伤的,一条巴掌长的口子向外翻翻着,血从伤口不断地往外流,把包着伤口的布都浸湿了,另外三个人,一个人在他背后撑着他,另外两个把缠着伤口的布往下撤,打算看看伤口的情况。 “三哥,这还流血呢,再这样流下去估计人就不行了,要不在这村里找个大夫?”中等个头的问撑着伤者的那个。 “找大夫……”被叫三哥的那个有些犹豫,他们怕惊了村里其他人。 “老五,要不你跟着他去找大夫,就说他家人生病了。还有你,半路可别起其他心思,不然老五你一刀结果了他。”老三指了指西明文。 “老爷,要不我去找大夫吧?”爷爷跟胡子打着商量,他跟奶奶一样宁可自己犯险也不想儿子出事。 东屋里,西远和他娘正在给几个小家伙穿衣服,西远合计现在胡子是没动他们,万一一会说不上因为什么发起狂了,他和爷爷父亲还有毛豆角小虎也能支撑一会,到时候叫几个小家伙快跑,只要跑出了院子,以孩子们对村子熟悉程度,估计能逃脱胡子的魔掌。 给穿衣服的功夫,卫成和西阳都醒了,西韦和西勇还小,感觉不对劲儿睁了下眼睛又接着睡了。卫成和西阳穿好衣服,靠着哥哥坐着,刚才奶奶偷偷回屋,用手弄了些锅底灰抹到西远娘的脸上,西远觉得太明显,就拿自己的袖子给擦下去一些,并抹均匀了。 这时候,西屋里的胡子已经逼着西明文让他领着去给找大夫,西明文也很为难,他不想连累李大夫,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他没有能力反抗,这一大家子人呢。西远听到动静觉得不能让父亲去找李大夫,那样的话,会叫村里人知道,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告到官府,说西明文暗通土匪,帮着胡子找大夫,到时候就麻烦了。 趁着两个人没出门,西远连忙下了炕,“哥哥,哥哥,”卫成拽着西远的衣服不让西远动,他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是凭直觉知道哥哥出去会有危险。 “好孩子,哥哥出去一下,你别担心,你帮哥哥照看好娘和弟弟,啊!”西远抱着卫成亲了亲,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出去会怎么样,抱着卫成,摸摸西韦,心里满是不舍。时间不容他多想,西明文已经和那个中等个头的胡子走到堂屋门口了,西远连忙出了东屋,喊了一声“爹!” “小孩儿你想干啥?”那个胡子低声喝到。 “大哥,你们不能去找大夫,我们村大夫住在村里边,你们一去一定会惊着村里人,到时候跟过来看就糟糕了。”西远连忙道。 “嘿,谁你大哥啊?小孩儿不大还挺能攀辈分。不找大夫?不找大夫我大哥腿你给看啊?”西远一声大哥把土匪给气乐了。 “啊,我给看,我跟着我们村大夫学了好久了,一般的伤我都会处理。”西远这话倒也不算说谎,他现在没事儿就会去李大夫家,赶上有病人了,小来小去的病,李大夫不愿意动的就让西远看着给处理一下。内症西远还不会诊断,外伤之类的帮着处理过不少。 “小远啊,你能行啊?”奶奶担心的问,西远一出来,老人家就急忙跟了过来,爷爷在西屋伺候几个胡子出不来,心里急的不行。 “奶,没事儿,我跟李大夫处理过。”西远心里也打鼓,他处理的也都是小伤,而且李大夫还在旁边指导。 “真行?”那个胡子有些犹豫。 “老五,你把他领进来,他要处理不了揍瘫他。”西屋里老三嚷道。 “奶,没事。”奶奶一听老三这么说,差点没瘫地上,西远连忙扶住,低声安慰道。奶奶拿手狠狠地摸了摸大孙子的胳膊,不想撒手也拦不住,忍着没掉下泪来,她怕惹着这几个阎王再祸害他大孙子。 “爹,你用壶烧些热水。奶,你去屋里把您做被子用的白色细棉布拿来。”因为家里有西明武的两个孩子,有时候虎子也会打泼撒赖地在这住一晚,所以奶奶觉着被子不够用,前些日子让西明文送货的时候顺路在万德镇买了些布和棉花,她还没来得急做呢。 “哎,哎,好,好。”老太太听大孙子这么说,赶紧转身进了东屋,东屋门口,卫成正趴着门缝往堂屋偷偷地看,他还是放心不下哥哥。 “奶,我给你找。”卫成都听到西远说的话了。他手脚灵便,也不害怕,很快就把哥哥吩咐的东西给找着了,他还想出去拿给哥哥,被西远娘给拽住了,“成子啊,你可别出去,你一出去你哥该分心了,到时候出了岔子胡子该打你哥了。”西远娘哄卫成道,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他们几个大人吓成这个样子,看卫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难道是年纪小的原因?旁边西阳可是吓得把她衣襟抓得紧紧的。 “哎,小儿啊,你娘说的对,你一出去你哥该惦记你了,咱不能给你哥添事儿,啊!”老太太也回过了神,她光惦着大孙子了。 卫成这才爬到炕上,不过坐了一会,还是坐不住,又趴在门缝往外瞧,隔着堂屋什么也瞧不见,可是不看的话,他心里不安心。 奶奶把东西拿到了西屋,西远把西明文烧的开水倒了一些在大碗里,然后放了一些细盐,平时奶奶做菜用的是粗盐,西远觉得不好吃,有些涩味,就买了些细盐,奶奶舍不得用,家里还有好多。 弄好盐水,西远跟受伤的老大商量,要把他的棉裤腿用剪子剪开,这个提议几个胡子倒是没反对,老五二话没说,也没用剪刀,拿着他手里的刀,刺啦刺啦把棉裤给挑开,西远让老三按着老大些,其实现在老大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西远这样说一个是怕他万一动弹,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事先打个预防针,省得一会跟他撒邪火。 穿越之青青麦穗_36 西远用棉布蘸着盐水,给老大细细洗了伤口,盐水有消毒的作用,不把毒消好了,上了药也不愿意好。然后西远来到东屋,从奶奶柜子里把家里的小药箱拿了出来,里面有他从李大夫那里淘换来的各种药,其中就有刀伤药,李大夫家的刀伤药是祖传秘方,治疗伤口非常好使。 李大夫把药制成药面,类似后世云南白药、沈阳红药那样的药面,只要上到伤口上一会就能止住血,还有一副药面用来内服,两者配合,治疗伤口百试百灵。西远现在非常庆幸跟着李大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了这些,这次算是救全家于危难。 把伤腿给上好药,内服药也给服了,伤口一会儿就止了血,西远又叫父亲给伤者冲了一碗红糖水,老三扶着老大的头喂他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感觉伤者的脸色好了一些,老三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自己也说好多了。 这时西远才用干净的细棉布细心地把伤腿给包扎好,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哎,三哥,我发现他家这小孩儿挺逗哎,还给老大这绑了个花儿。”叫老五的那个扒拉了一下西远的脑袋,把西远扒拉地一斜歪。 “小孩儿,老大这次能好,我们替他谢你!”老三低低地开口道。 “操,槽空(饿了),啃富(吃饭)他大爷的。”老五嚷道。 “啊?”西远几个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妈拉个巴子,你说行话他们能听懂吗?”老三给了老五一脚。 “嘿嘿,饿了,吃饭。”老五笑着说。 “哎,好,好。”西明文几个连忙应着把奶奶热好的饭菜给端上来。 “来点儿打牙子、空心子,操,又忘了,来点咸菜、再来点葱。”老五道。 爷爷连忙出去跟奶奶要了咸菜和葱。几个胡子吃完,感觉老大安稳了下来,就倒在西屋炕上歇一歇,他们也累了,这样寒冬腊月的连夜赶路很辛苦,老五出来把小个子换了进来,小个子狼吐虎咽地吃饱了饭。 “你们也别杵着了,去,给爷几个烙些翻张子,操,烙些饼带着。”小个子吩咐道。他在外面冻了半天,吃些东西暖和多了。 西远在灶上帮着奶奶烙饼,奶奶烙了有三十张大油饼,老太太一边心疼白面一边庆幸这几个胡子还没对家里人用强。 鸡叫二遍的时候,几个胡子起来了,爷爷把西明文的厚棉裤给了他穿,又把西明文的一双大靰鞡靴子拿了过来。几个胡子七手八脚地给老大伺候好,老三背着他,另一个高个在后面扶着,一行几个人出了屋子上了马。 临出院门前,老三回头看了看西家几个人,用鞭子指点着:“你们给老子老实点,等爷几个走后两个时辰再跟别人讲,要是敢马上告发去,小心爷和兄弟找你们报仇。还有,你们今天的治伤之情爷们也记下了。”说完了,用马鞭在马背上轻磕了一下,那马就撒开四蹄小跑了起来。 西家几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西明文过去把破败的院门扶了扶,好歹把大门那里挡了一下。几个人回到屋里坐到东屋炕上,炕里面西韦和西勇呼呼睡着,西远真是羡慕这两个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害怕。 “奶,奶,你没事儿吧?”奶奶一着炕沿身体又开始抖了起来,西明文连忙把老太太抱进炕里。西远顺着老太太的心口,叫母亲拿了枕头扶着老太太躺下,给盖上被子,然后趴在那里抱着奶奶。 “这都没事儿了,你就别后怕了。”老爷子也很担心老太太,安慰道。 “奶,没事儿了,啊,您可别害怕了!”西远也跟老太太说。 “娘,我都看了,他们都跑没影儿了,一会儿天就亮了,他们不敢再来了。”西明文也劝母亲。 “哎,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太太抖了有一袋烟的功夫,终于出了声,她一出声儿,西远就放心了,心里有事儿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 ☆、后续 等奶奶完全好了,外面天已经大亮,西远急忙催促爷爷和父亲去里正家一趟。 尽管胡子老三临走的时候交待要等两个时辰以后才让和别人讲,西远寻思着,那样就有些晚了,再过一会儿村里恐怕就会有人来家里打听,到时候再说就有些被动,万一别人怀疑他家私下通匪就糟糕了,还是自己家早点跟里正和村里人通通气,掌握主动权比较好。 而且西远分析,即使村里知道了估计也不敢派人去追,顶天大家议论议论然后报告官府而已。 爷爷和西明文出了家门,西远看奶奶和娘还没有从昨晚的经历当中完全回过神来,就说自己饿了,让两个人去做饭,人只要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东想西想了。果然,奶奶一听大孙子饿了,又见几个小的也点头,就从炕上撑着起来,和西远娘去灶房忙活了。 西韦和西勇两个小家伙也醒了,不过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都没心思理他们,就问昨晚醒着的卫成和西阳,卫成咬着耳朵和两个小家伙讲了,西韦和西远也没有太大感觉,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除了好奇还是好奇,一个劲儿的追问卫成胡子长得什么样子,卫成也没看准啊,所以回答地含含糊糊的,这让西韦很不满意,于是,屋里只剩下哥哥和他们的时候,西韦又追问哥哥胡子长什么样。 “什么样啊?”西远摸摸西韦的小脸,“也就人模狗样吧。”西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顺嘴逗了西韦一句。 “啊?”西韦张大了嘴巴,心里想着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呢?是长得跟人一样,还是跟狗一样?或者像哥哥故事里讲的人的身子,再有一个狗尾巴?嗯,后一个应该是对的。好嘛,兽人都出来了,可见小家伙受西远“毒害”之深。 然后西韦小朋友在村中孩子围着他问胡子什么样子的时候,一律用“人模狗样”来回答,当别的小孩问他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就会奉送一个白眼,连人模狗样都不知道,真是个傻瓜。 一直多年以后,西韦大得足够知道人模狗样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想起哥哥当初的敷衍,很是给了哥哥几个白眼,哥哥什么的,有时候也很讨厌啊! 卫成胆子大,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没怎么样,还能给西韦讲昨天晚上的经历。可是比卫成小一岁的西阳却吓坏了,这个孩子从早晨起就一直抿着嘴唇不吭声,拽着大人的手不肯离开,现在天已经完全亮了,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一直嚷嚷着要回自己家,不在大伯家待着了。 奶奶和西远他们很无奈,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送两个孩子回杨家庄,爷爷和西明文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西远看西阳的样子,想着一会得去李大夫那拿点压惊的药,这孩子估计是吓住了,小孩吓着可不能轻视,容易生病。 西远也惦记爷爷和爹去里正家的事情,不知说的怎么样了。于是就让奶奶把早饭装到食盒里,他提着去给两个人送饭,顺便探探情况。 来到里正家,里正家屋里屋外都是人,村里的壮劳力基本都集中过来了,西远花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了爷爷和父亲,两个人也的确饿了,身上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没吃饭的原因,冻得直打寒战。 西远打开食盒,把筷子递给了爷俩,爷俩也顾不得别人看不看了,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肚子里进了食儿就感觉暖和多了。 爷俩一边吃着一边把情况告诉了西远,西远现在是家里的定海神针,什么事情跟他说完,他给拿了主意,家里老老少少就知道怎么做了,情况是慢慢变成这样的,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人留意到。 里正昨夜也隐隐听到些动静,不过没敢出去探听,庄户人家都怕事,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就都有一种侥幸心理,里正也不例外。 一清早,西明文爷俩过来把昨晚的事情讲了,当然略去了西远给看伤的一段。给胡子看伤可不是小事情,万一别人知道了一个通匪的罪名跑不了,所以家里人通了口供,坚决不能说,大人口严没事,小孩子中卫成只要西远告诉不让说,他就一定不会同任何人讲,至于西阳,这孩子昨晚吓得连西远给治伤这件事情都没留意到,根本不用嘱咐。 里正听了爷俩的话,心下也吓了一跳,他以为昨晚的动静顶天是谁家又进贼丢东西了,没想到是胡子进村了,他连忙派大儿子出去把村里族老请来,几个人商议过后,决定这件事不能瞒着村里人,得把事情跟村民们通告一下,所以,挨家挨户把家里主事男人叫了来,由里正把情况跟男人们讲了。 村民们听了里正的话,心下都有些紧张,如今朝廷承平日久,百姓很久不见干戈,虽然听说东山里有胡子,但是谁也没看见过,人们闲话聊起都只当做传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从莲花村往东七十里左右,有一座高山叫野马山,山的最高峰像一匹奔腾的野马,因此得名。不过,因为野马山地处莲花村东边,这里的村民们普遍称呼为东山。白天的时候,站在自家院子里向东遥望,就能看见野马山影影绰绰的轮廓。 跟村民们讲完了事情,让大家心里都有了个数,里正急忙带着西明文爷俩,还有村里的两个保长,几个人一起去万德镇找乡里保正说明情况,然后还要一起去县城找县尉上报。估计一天都不得空闲,晚上能不能赶回来都不好说。 这个时代有连坐制度,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套上里正家的牛车出发了。 西远看爷爷和父亲同里正走远了,自己绕路来到李大夫家,把奶奶和西阳的情况讲了一下,李大夫长叹了口气,西家今年是真不太平,接二连三地出事。 从李大夫家里拿了药出来,天色已近午时,西远急忙往家里走。路上偶尔会遇到村民,他们看着西远都会露出同情的目光,胡子进家门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有人同情中伴随隐忧,毕竟,西家只不过因为住在村子把头才摊上这样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不会轮到自己家;也有人同情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西家不是能吗,把卫老二一张状纸告到了衙门,把人家儿子生生给抢到了自己家,看,现在报应来了吧。 当然,后者是少数,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怕有一天西家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因此没有那个闲心去嘲笑西家。 穿越之青青麦穗_37 西远不管这些,他对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不大上心,也可以说,西远从骨子里是个比较冷情的人。 到了家里,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还有几个婶子大娘正坐在堂屋里和西远娘唠嗑,西远娘虽然嘴笨,但是不该说的话打死也不会吐口,任凭那几个长舌妇怎么探听也没应声,只是跟人家一遍一遍的讲自家婆婆怎么好,怕胡子看见自己不安全,老人家挣扎着去给胡子做饭,自己坐在炕头上愣是没让没动弹。 西远娘这回是真的感激婆婆,这个事情要是发生在别家,不用说婆婆了,就是自己亲娘,面临生死的时候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都不好说。以前老太太总是惦记着老三家两个小的,有好吃的也给留一份,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现在她算是想开了,跟昨晚的事比起来,那些小事儿真的不算什么,以后老太太怎么做她都不会有啥想法了。和西明文成亲十几年,她虽然脾气好,跟婆婆之间也不是一点纷争没有过,如今经过大劫难,她的心终于和老人家真正亲近起来。 王三奶奶听着也直叹息,一个是同情西家的遭遇,一个是佩服西家妹子的为人,这个事情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 西远进屋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进了里屋。老太太精神头还是不大好,在炕头那歪着,奶奶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如今是真的挺不住了。西韦和卫成、西勇这几个没心没肺的早就跑没了影,只有西阳坐在炕上,奶奶用胳膊把他揽着。 “奶,你感觉咋样?”西远凑近了奶奶问道。 “没事儿,养养神一会估计就好了。”奶奶睁开眼说。 “我从李大夫那拿了两服药,一会儿我给您熬了,吃了就好了。”西远把药包提给奶奶看。 “奶是不是没出息?”老太太问道。 “奶,您就是岁数大了不禁折腾,过了这个劲就好了。”西远安慰道。 “奶知道,奶就是觉得身上没劲儿,在外面坐不住。远啊,给没给阳阳买点药,这孩子估计是惊着了有点儿发蔫儿。”奶奶问道。 “买了,李大夫特意给拿的压惊的面药,我现在就给阳阳吃喽。然后给您煎药去。”西远边说着边解开一个小药包,把一次的用量用小勺子喂给西阳,西阳倒也听话,乖乖地吃了。西远又拿了一块糖给他含着,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堂屋里众人看西家病的病忙的忙都不好意思多待了,都起身告了辞,西远娘送了出去。 西远把药放到瓦罐里开始给奶奶熬药,这个瓦罐以前是专门用来给卫成熬药的,现在卫成不用了,家里也没用它做别的。 奶奶和西阳吃了药都沉沉睡去,西远猜药里面应该有安眠的成分。晚上西远娘做了简单的饭食,西韦几个小家伙也跑了回来。西韦跟村里小伙伴们吹嘘一天胡子的长相了,相当有成就感,饭也吃得香,和西勇两个偶尔还会脆生生地笑两声,听着他们无忧无虑地笑,西家大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卫成因为昨晚醒了以后一直没有睡,吃罢晚饭就瞌睡的不行,西远把褥子、被给他捂好,将睡着的卫成衣服脱了送进被窝。 爷爷和父亲一直到酉时末才回来,他们本来出县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放心家里,赶着夜路回了村。 第二天西明文赶着驴车把西阳和西勇送回了杨家庄,也许是李大夫的药起了作用,西阳虽然有些惊吓夜里出了点汗,却没有发烧,西远把剩下的药也让西明文给带着了,嘱咐让二叔给孩子按时服了。 西阳和西勇坐在车上,屁股底下垫着厚棉垫,身上围着厚被子,除了眼睛,整个人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人坐在车上不活动容易冷,西明文赶一会儿车就问问两个小家伙冷不冷,好在只有十五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西明武对大哥的到来有些吃惊,现在家家都忙着过年的东西,而且他知道大哥家在县城卖吃食的,怎么大哥会有空过来,并且把两个小的也送回来了? 西明文也没瞒着,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估计用不了几天十里八乡的都会听说。 不过他没说西远治伤的事,这个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尽管他相信自己二弟,但是万一什么时候西明武不小心和自家媳妇说漏了嘴呢,所以还是不要说了。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也嘱咐过他。 西明武听了大哥的话半天都没吭声,他心里难受,家里父母和哥哥嫂子孩子经过这样的大事他竟然不知道,更不用说帮着分忧了。 西明文了解二弟心里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了几句。 “老三连这事都没过去看看?”西明武问。 “听你嫂子说昨天过去了,不过咱娘精神头不好,他没坐一会儿就走了。”西明文回到。 “哥,你等会儿,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去。”西明武惦记爹娘,坐不住了,也不虚留大哥吃饭,他现在是归心似箭。 “老二你别急,现在家里已经没事了,你这还一摊子活呢。” “没事儿大哥,我跟大舅哥说一声去。”西明武转身出了屋。 “你快跟大哥回去看看吧,我跟我哥说去。”堂屋里西明武的媳妇说道,她是个爽快人,况且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让丈夫回去一趟说不过去。 “那也行,大哥,咱走吧。”西明武进屋招呼大哥道。 于是哥俩一起赶着车返回了莲花村。 ☆、赶集上 西明武的归来给奶奶吃了定心丸。现在家里什么事情虽然以西远的意见为主,可西远的外壳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现在的西远仍旧长得瘦瘦小小,虽然说过年按这里的年龄计算就十二岁了,可是看上去和十岁的孩子差不多。这一点让西远很郁闷,他也坚持喝羊奶了好不好,为啥就不长个呢! 西明武是个强壮的男人,而且性格当中有强悍的一面,一个成熟的强壮的男人所给人带来的安全感,不是西远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屁孩能够相比的。 西明武往老太太屋子里一站,奶奶马上精神头就来了,也不硬撑着了,跟二儿子诉苦,说响马多么多么的吓人,她心里吓得直突突……而西明武并不多话,只是用男人惯有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事情满不在乎的大咧咧行事风格安慰了一番,奶奶比吃李大夫的药还灵验,也不纠结胡子的事情了,立马起来扎上围裙给二儿子做好吃的去了。 西远看着二叔眼里冒星星,这才是真男人。不行,得尽快让二叔一家搬回来,那样他就不用担心家里其他的事情,可以专心抓经济问题了。 现在正是卖豆腐的黄金时间,快要过年了,家家都会买几块或者用黄豆换几块豆腐,放到仓房里冻上,然后留到过年吃,西明武和大舅哥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起早贪黑地忙活。即使这样,他愣是在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留了一个白天,一直到下晌天快黑了,奶奶催了又催,才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出八里地,剩下的他自己走回去,不然大哥回去的时候就要赶夜路,他不放心。 第二天西远和父母开始忙活给聚德楼那边送的吃食,这次少送了一天,而且快要过年了,西远决定年前只送这一次,现在天冷,多做点放到外面天然大冰箱冻上,多卖几天应该可以,等这次做的卖完估计也到了小年前后,到时候就不卖了,过年的时候休息一下。 因为做得多,西远跟爹娘忙了一天,第二天和父亲一起坐上了驴车,年终了他要去聚德楼拢下账,然后和孙叶算一下这几个月的分红,两下加一起,西远估计能还上欠孙叶的一部分钱。 到了聚德楼,西远把东西交给父亲处理,西明文因为总送货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西远先和张财拢了下最近这段时间的账。 因为前边两个多月收入的钱都拿去解决卫成的问题,打通关系用了,所以现在西远自己的买卖只赚了十五两银子,西远心里有数,和张财对了下账目没有问题,就跟张财讲,把这次送的东西卖完就给他放年假,接着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给了张财,另外又给了五百文钱,美其名曰年终奖,把张财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个小东家虽然心眼多、人精明,可是不难为手下人,而且出手也大方,他做事这么久,除了主人偶尔高兴给的打赏,还从来没得过什么“年终奖”,要是年年都能这样的话,他得多盼着过年啊。 西远给张财年终奖是因为张财这孩子做事机灵不说,为人也诚恳,帮主家做事不藏私心,别看西远不总来,可是自己家每次送的货他心里可是有数,这边只要动点手脚,他那边就能察觉到,平时西远也没露出苗头,细心观察张财的为人,不得不说是个值得称赞的,孙叶真是给他挑了个好伙计。 旁边等着和西远盘点账目计算分红的孙叶,看西远给张财年终奖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小滑头,他只是给了五百文就收买了人心,那他孙叶要给出多少啊?同样都是在聚德楼当伙计,人家张财的主家给了打赏,他聚德楼的不给,那对比也太鲜明了吧? 而且,西远就一个伙计,给就给一个,他聚德楼可是伙计、厨师、掌柜的一大堆啊,这得多少银子啊!孙叶大致算了一下,一阵肉疼,这个帐一定得从西远那儿讨回来,从他那再淘换个菜谱?嗯,不错。 孙叶这边三个多月烤鸭的分红,西远一共得了七十五两,另外还有上次西远提供的双皮奶、涮羊肉和烤羊肉串的分红三十两。加上自己家的,一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西远给了孙叶一百两,另外一百两等以后再还,剩下的二十两他得拿回家过年用。 孙叶也没客气,现在新开的聚德楼生意也不错,过年的时候他还能大赚一笔,西家也能跟着再分些钱,剩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对于西家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办完聚德楼的事情,西远和西明文赶着驴车往回走。本来西远想和父亲就手置办些年货,可是想想家里现在的低气压,西远觉得还是等明天和家里人一起去万德镇逛一下比较好,让过年的气氛冲淡胡子事件带来的影响。 今天是个大晴天,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来往的车和行人给压实了,阳光一晒,表层变得光溜溜的,不过驴车行的还算平稳。 穿越之青青麦穗_38 出了城,一片大平原,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路两旁的白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枝桠直愣愣地向天空伸展着,两旁的蒿草被积雪覆盖,偶尔冒出来个尖头。毛驴小跑着,不断地从嘴里喷出白气。看着这无边的雪原,西远的心境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因为盘账耽误了一段时间,爷俩到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奶奶和母亲在灶上忙碌着,西远把赚的二十两银子给了奶奶,奶奶连忙收了起来。 西远算账的时候西明文并没有跟着,这方面他是比较信任大儿子的,虽然疑惑孙叶给的分红怎么会这么少,不过西远解释了一下他就没有再怀疑。 西远的解释是孙叶在乌马县又新开了一家聚德楼,现在银钱不凑手,所以自己家的分红先少给点,等那边的生意平稳了再把现在的分红补上,至于分红有多少,嗯,差不多三十两吧,西远寻思了一个稳妥的数字。 为了把自己的谎言瞒过去,西远不但拿孙叶做挡箭牌,还又编造了一个谎言,所谓的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掩盖就是说的这个吧!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出于对西远的信任,也没人去怀疑,而且,自己家在外面还有三十两银子,这又拿回来二十两,加一起五十两,也足够家里人震惊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啊! 西远看到家里人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泛起小小的内疚,不过,他还是不能说实话,要是知道家里不是有三十两借给别人,而是还有一百两的外债没还,奶奶估计又得躺炕上。 第二天万德镇有个大集,西远昨天晚上一番动员,家里今天是全体出动。家里本来想请王三奶奶来帮忙看家,可是王三奶奶一听西家要赶着驴车去赶集,严重声明她也要跟着去,柱子在旁边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也想跟西韦卫成一起去。 最后两家商量了半天,决定西家留下爷爷看家,王家留下王三爷爷看家,两个老头无奈地磕了磕烟袋锅,好吧,不过有要求,必须给买二斤烟叶子回来,还得给装二斤高粱酒。西远看两个老爷子的样子心里憋不住的乐,看来人性喜欢热闹古今一样,即使是老人家也不能幸免。 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上了驴车,当然只有老人和小孩坐车,牲口是金贵玩意,要是这么多人都坐上去怕毛驴吃不住劲儿,所以王顺伯伯和西明文就走着去,至于西远娘和王大娘两个人轮换着坐一会走一会。 莲花村离万德镇只有八里地,一会就到了。路上还遇上了一些本村和附近村庄赶集的人,大家相熟不相熟地一起搭着话。不过毛驴跑的快,打了几句招呼也就跑到前头去了。 “这家伙显摆地,可算有个驴车了。”村里有名的大嘴巴李婶子同和他一起赶集的赵老五媳妇道。 “该,不然胡子怎么不去别人家单单去他家呢。”旁边西家的邻居从嫂子解恨道。那天他家也听到动静了,他们还以为西家又遭贼了呢,谁知道竟然是胡子。让你家能,这不老天爷马上就找补回来了。要是西家一直愁云惨淡他们一家还不这么生气,结果人家西家愁了没两天就乐乐呵呵的赶着驴车上集了,他们却得一步一步用脚走,这不诚心气人嘛。 “哟,从嫂子,那天你家没听到什么动静?”李婶子好奇道。 “就听到他家狗咬了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再说了,谁家狗半夜有点动静不汪汪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从婶子连忙把自己家撇清,他可不能承认自己家的人听到动静没出去,不然这也属于知情不报,万一给治个什么罪名那。 “可也是啊。”…… 不说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前几天的事情,西远一家和王三奶奶他们很快到了镇上。西韦和卫成还有柱子兴奋地不得了,一路上跟十几只鸭子似的嘎嘎嘎嘎玩闹个不挺,他们都是没去过万德镇,也是第一次赶集。西远被他们吵的直堵耳朵,这几个孩子说话就不能小点声嘛,干嘛非得扯着嗓子喊啊,西远都替他们感到累得慌。 西韦和卫成带着奶奶给缝制的兔皮帽,身上的棉大衣领子上和袖口上奶奶也给缝了一圈兔毛,两个小家伙一穿上像两个小鞑子。 西远刚一提鞑子两个字就被奶奶给打了一巴掌,这孩子还敢提,“鞑子鞑子的,看再招来胡子”。西远吐了吐舌头,这里把北方游牧民族即叫胡人又叫鞑子,他一提鞑子奶奶就想到了胡人,也就想到了胡子,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到了集上,三个小家伙扯着手,跟撒了欢的小马驹似的,在集市一通跑一通钻,看到什么都新奇,在卖什么的摊子上都垫着脚看半天。西远无奈地在后面跟着,大人得去看年货,几个孩子就理所当然地归他管了。 看着前面兴奋地指指点点着新鲜玩意的卫成,西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自从知道自己和卫老二家彻底脱离关系,名正言顺地入了西家族谱,上了西家户籍,成为西明文的义子后,卫成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卫成就像一棵长在贫瘠之处的小白杨,虽然生命力顽强,努力的生长,可是总是长得费劲,长得艰难;如今被移植到肥沃的黑土地上,扎下了根,马上就伸展开了身条,焕发出勃勃生机,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远就觉得卫成长个了,西远在东屋门框上给他量了一下个头,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量一次,当然,另一侧也有一个横线,那是给西韦小家伙量的,而且西韦强烈重申,以后给二哥量一次就得给他量一次,西远笑着答应了。 自从卫成成为西明文义子,西韦就不喊成子哥了,直接喊二哥,这是对卫成身份的直接肯定。 西远有时候想想,家里的几个孩子,最会看人眼色的是卫成,他到西家一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跟家里大人提过任何要求,也没要过任何东西,什么东西给他和西韦分好了,他都可西韦挑完,剩下的他才拿着。如果有实在舍不得想要的,也是偷偷地和哥哥说,哥哥能给弄来他就很高兴,哥哥不给弄来或者给忘了,他也不会生气。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在西家地位尴尬,底气不足吧。可是,成为西明文义子之后,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名正言顺之后,卫成就不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了。现在他也会跟哥哥以外的家里人要东西了,也会跟西韦抢东西了,偶尔还会学哥哥的样子逗逗西韦,在外边玩的时候,也会像一个哥哥那样照看西韦。 而家里最大度的人,西远想那就是西韦了。小家伙除了卫成刚来,想让他去西屋跟父母睡时哭了一鼻子,平时从未因为卫成的到来,分了一部分哥哥的疼爱和家里大人的关注而闹过别扭;也从未因为二叔家两个小的和老叔家两个小的分享了家里的吃食而耍过脾气。他每天都乐乐呵呵的,无忧无虑的玩耍,像是一个小老虎崽一刻不肯消停。 不过,西韦虽然大度,但是并不懦弱,三叔家的虎子别看平时跟西远要东西,西远不理会他还会和大哥怄气,可是却从来不敢抢西韦的东西。 去年原来的西远生病后,西韦哭了一鼻子,然后觉得都是虎子推大哥才会这样的,虽然哥哥不叫他跟家里人讲,可是并不等于就这么算了。 于是有一天,原来的西远发烧烧的人事不知的时候,西韦一怒之下跑到村里找到了正在空地那儿玩的虎子,上去一脑袋把虎子顶了个四仰八叉,然后两只小爪子上去“咔咔”给虎子脸上挠了个满脸花。 虎子和周围的小孩还有大人都被西韦的一系列举动给弄惊呆了,过了半天虎子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旁边的大人也才把两个小孩子给拉开。他们也不明白西老大家这个小不点儿是咋的了,怎么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堂兄来个满脸花。不过这是人家西家自己家的事,他们也不好掺合,况且西明全夫妇那个样子,他们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事。 事后,三叔领着西虎和老爷子老太太好一顿磨叽,不过爷爷奶奶哪有闲心管那些啊,大孙子躺炕上人事不醒的,老三不说帮着想想辄,反而拿小孩子打仗这样的小事儿来烦心他老两口,老太太心里堵了好久,一直到西远好了才顺过气。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大孙子内里已经换了个新灵魂。 也许是西韦去年的英雄事迹给西虎留下了心里阴影,也许是自己比西韦大,欺负了弟弟一定会被大人骂,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西虎还真是轻易不敢招惹西韦。 ☆、赶集下 “哥哥,哥哥,你看那个灯笼。”卫成跑过来扯着西远的手,他看好那个灯笼了,想让哥哥给买。 “哥,哥,我要这个。”西韦就比较直接了。 西远走近了看,原来是一个老汉在卖灯笼,西韦看好的是一个兔子灯笼,用细纱堆出纹路形成兔身,两只红红的兔耳朵,还有红色的三瓣嘴、兔眼睛,吸引西韦这个小家伙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两个兔眼睛,也不知道做灯笼的人怎么弄的,用手指一碰,兔子的眼睛就会动一下,这让西韦很稀奇。 卫成看好的是一盏老虎灯笼,老虎的全身是黑黄二色的花纹,脑门上还有一个“王”字,把灯笼提起来后尾巴还会动。西韦不得不佩服古代也是有能工巧匠的,就这做工在现代也能凭着手艺吃饭了。 问了下价钱,比别的灯笼要贵好多,西远又买了两个大红灯笼,底下带着黄色的穗子,一共给了老汉五百文钱,同时也跟老汉讲了半天价钱,让老汉把柱子看好的那个大红鲤鱼灯笼送给他,柱子抱着那个鲤鱼灯笼很紧张,他知道如果老汉把这个赠给他们,他就可以拿回家,如果老汉不赠,小远哥哥要添钱买的话,爷爷奶奶一定不会让,一定要给哥哥钱,到时家里大人心疼钱他就得挨骂。 西远磨了半天,老汉无奈,要西远再添十文钱,说是本钱,西远给了他二十文,另外十文钱给几个孩子买了二包小蜡烛。 三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提着灯笼,也不乱跑了,怕万一把灯笼碰坏了。西远摸了摸自己瘪了的钱包,他自己的私房钱加上从奶奶那里耍赖要来的零钱都给孩子们买灯笼了,不过还剩下几文,西远也没留着,给几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领着几个孩子去找家里大人。 奶奶他们正在布庄那研究买什么布做衣服呢,奶奶看好了一匹蓝色带小碎花的布,看着漂亮又素净。可是奶奶有点嫌贵。老太太有年头没来过万德镇了,平时在家里花钱都是几文钱几文钱的花,这几十文、上百文的花她不习惯也舍不得。王三奶奶也一样,两个老太太嘀咕半天了,旁边西远娘和王大娘也是,在那相中了东西却舍不得钱。布店的伙计都不耐烦了,看着几个人直撇嘴。 西远一进来立刻扭转了局面,西远会讲价啊,两家要买的东西放到一块讲,我买这么多你还不给便宜点。最后店铺的伙计都快被西远给讲哭了,一个劲地说你这个价我要是卖了掌柜得骂死我。 西远一看真的到价了,就又给少涨了点,伙计才同意卖了。 奶奶和王三奶奶他们也不纠结了,在他们看来,人家的东西卖的就是那个价,小远一通白话少给了那么多,这是白捡的便宜啊。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觉得这是自家合适,有便宜不捡是傻瓜,所以很痛快地把布买了下来。 那边西明文和王顺伯伯也把过年要吃的嚼过买差不多了,一个农户家,过年也不过是几斤肉,再给孩子买点糖果而已。这时候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地摊子,卖的是冻鱼。彦绥县这边没有大的河流,所以不产鱼,夏天根本没有鱼卖,这鱼估计是冬天里凿穿江面上的冰打上来的,一上来就冻住了,也不会坏。 “爹,给我点钱,我去买点鱼去。”家里的钱没出门前奶奶就把大钱都给了西明文,她自己岁数大了怕拿丢喽。 “买鱼干啥,做了也不好吃,那鱼可腥了。”家里很少吃鱼,也不会做,以前曾经买过一回冻鱼,不过做好了一股子鱼腥味,一点也不好吃。 “没事儿,等我做就不腥了。”西远死皮赖脸地要了一百文钱,来到了鱼摊子那里,鱼倒是不贵,西远花一百文就买了五条大鱼,卖鱼的把鱼用草绳给捆了,放到西明文背着的背篓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39 “远啊,那鱼做了真不腥啊?”王顺伯伯问,他看这鱼不贵也有些动心,家里的孩子也都没怎么吃过鱼,不过他听别人说过,鱼做好了很好吃的,只是村里人家不大会做。 “王大伯,您就放心买吧,回去我教大娘做,过年的时候来上一条年年有余。”西远笑道。 “嘿,你这小孩赶上帮着我吆喝了,诸位听没听到,过年来条鱼可是年年有余啊。”卖鱼的人借西远的话头还真吆喝上了。 “那给我也来一百文的。”王伯伯也不犹豫了,他知道西远这孩子不说空话。 “呦,王老大你这是买鱼那,哎,西家大哥。”西远一回头,看见程义和赵林他爹赵老八、解明理他爹解学东正站在他们身后,估计几个人也是赶年前这个大集一起来的。他们三个因为孩子都在西远这里识字,共同的话题多了一些,所以最近多了些来往。 “程叔,您和赵八叔解叔叔也都买点吧,回去叫婶子来我家,我让我娘教他们做鱼。”西远有意拉近与几家的关系急忙道。这里讲究男人远庖厨,虽然庄户人家的男人不可能一手不伸,但是真的没有男人做饭。西远也不想独树一帜,他虽然还不能称之为男人,嗯,那也是一个小男人了,所以西远决定回去把鱼的做法教给他娘,再让他娘教给别人。 “行,那我也来点。”程义倒是爽快,也称了几条鱼,另外两个赵老八和解学东看程义买了也分别称了几条。 这下把卖鱼的乐坏了,他从五十里外新兰河那里贩来的冻鱼,别人都说这边鱼不好卖,他还不信这个邪,可是今天在集上站了一上午,只卖出去很少一部分,他正愁呢,西远一来把他给解救了,看看剩下的两条小鱼,他也不抠门都给装到了西明文的背篓里。 买完了东西,几家人热热闹闹往回赶。来的时候只有两家,回去的时候队伍就壮大了,男人们一起走,女人们还是轮换着坐车,车上装了一些买的东西,男人们的背篓里也背了一些。 几个男人走在一起聊着天,女人们也互相讲着自己买了什么,打算用买的东西做什么。 “哟,西远他娘,你们也往回走啊?”在半路上遇到了李婶子几个人,他们兜里的钱少,到集上买不了几样东西,所以往回来的比西家人早。 “啊,回来了。”西远娘笑了笑应道。 “哎,西远啊,给婶子腾个空,婶子也坐会。”李婶子是占便宜没够,走累了想坐驴车。 “婶儿,没地了,我这边是东西,挪不动。”西远不愿搭理她。他再不愿理会村里的人和事,也知道这个李婶子没少讲究他家闲话。 “是啊,他婶,你没看我们都走着吗?”王大娘接话道,这话西远娘不好说,她可以说。 “这才多远的路就累了?”那边程义看到这边的情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啊,有点儿,不过也没事,这不眼瞅着就到家了嘛。”一看程义搭话,李婶子马上悄没声了,村里人还都不大敢惹程义,也不知道西家怎么把程义给搭个上了。 程义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和另外几个男人接着说话去了。 到了家,爷爷正在大门那往西巴望呢,他一个是掂心家里的人,一个是惦心他那个心爱的驴,怕老大他们不知道轻重把驴给累坏喽,看到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小毛驴也活蹦乱跳地,老爷子就开心的笑了。 程义几个一进村就回自己家了,和西远约好明天让家里的过来学做鱼,西远一想,这家伙他今天就得教他娘做鱼啊。 “小远啊,这个灯笼花了多少钱啊?”王三奶奶问西远。路上有其他人,她忍着没问,可是看做工、用的是细纱不是纸糊的,就知道这灯笼便宜不了。 “三奶奶,您就放心地给柱子玩吧,这是我给小韦、成子还有我家买灯笼时送的,我买的多,人家多给了我一个,我就给柱子了。” 旁边柱子听到奶奶问西远灯笼的事,紧张的脸都白了,两手紧紧地抓着灯笼的提手,去年他就眼馋西韦和卫成的灯笼了,今年的这个比去年的还好,要是奶奶还给小远哥……柱子觉得这事比天塌了还大,还让他难受。 “真的?小远你可别骗我和你三奶奶啊?”王大娘也问。 “哎呀,我骗你们干啥,你们那布是咋买的我这灯笼就是咋买的,这点事还信不过我?”西远笑嘻嘻地道。 “小远这么说了就是这么回事,你们也别觉着过意不去,快领着孩子回去吧。”奶奶说道。 “就是,一个灯笼小远说了你还有啥不信的!”王顺伯伯道。王大娘白了王伯伯一眼,男人嘛,就是心粗,这么多钱的灯笼哪能不跟人家说说呢。不过听西远这么说,他们也心安了,领着柱子、拿了东西往家走。 柱子提着他的那个红鲤鱼灯笼长舒了一口气,吓了他一大跳!不过回去也得分给妹妹玩玩,他是哥哥,不能只顾自己玩。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西远懒遢遢地起身去做鱼。首先把鱼拿到盆里,倒了些凉水化开,然后去鳃去内脏去腥线收拾干净。做什么鱼呢,北地人口味都重,要不做一个豆瓣鱼吧,家里正好有豆瓣酱。 西远把洗干净的鱼两面各划四五刀,然后涂上酒和胡椒粉腌一下,葱姜蒜切成细末,腌过的鱼扑上一层薄薄的面粉,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煎鱼的时候破皮、粘锅,锅里倒上油烧热把鱼下到油里,鱼下锅前抖掉多余的面粉。鱼两面煎至金黄时出锅,煎鱼的油盛出一些,把火调小在剩下的油中放入豆瓣酱,用温火把豆瓣酱煸炒至酥香出红油,然后放入葱姜蒜末,小火炒香,再放入酱油、酒大火爆香,然后加入适量热水,少量白糖,待开锅后把鱼轻轻放入,小火烧一会儿后把鱼翻面再烧一会儿,把做好的鱼盛入盘子中,在锅里剩余的汤汁中放入少许淀粉勾芡,熬煮至出泡泡时放入少许醋,加入葱花,然后把汤汁浇到鱼身上。 西远把鱼做好,本来做豆瓣鱼最好是鲫鱼,不过鲫鱼一般情况下都很小,西远只好用冻鲤鱼凑合了。煎鱼的时候,鱼的香气就出来了,西韦和卫成本来在里屋摆弄自己的小灯笼,闻着味也跑了出来,趴在灶台那看哥哥做鱼,西远怕油溅到他们身上,连忙让他俩往后站站,两个小家伙就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看哥哥做鱼,除了上次西远给买的小鱼干,他俩还没吃过真正意义上的鱼那。 西远娘也站在旁边细心地看西远怎么做,她还肩负着明天教别人做鱼的任务呢。爷爷奶奶他们也停下来手里的活计,看西远做鱼,他们以前都不会做鱼,看西远做一个鱼费这么多道工序,都直咂舌。 他们以前做鱼就是把鱼收拾了,油、盐、酱、醋、水放好,把鱼往里一放,火一烧,熟了开吃,怪不得不好吃呢。这识字就是好,小远从书上学了多少东西啊,这书上怎么什么都有,连怎么做烤鸭,怎么做鸡爪子、怎么炖鱼都有!西远自从跟李大夫识字后,所有他经手的稀奇东西都推到书上去,反正家里人也不识字。 鱼做好了,一家人团团坐在炕桌旁,西远先给爷爷和奶奶一人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把鱼刺给挑净,可别把老人给扎着。 旁边西韦和卫成等不及哥哥给夹,自己一人夹了一块,也小心地剔着鱼刺,哥哥嘱咐过了,得把鱼刺挑干净,不然会把喉咙扎破的。 “嗯,好吃,怪不的人家都说鱼好吃呢。”爷爷吃了一口鱼,喝了一口大儿子今天给买回来的高粱酒,笑呵呵地说道。 “就是啊,这老话说的还是对,咱们以前觉得不好是因为不会弄啊。”奶奶感叹道。 “哥,真好吃,咱明天还做呗。”西韦冒着星星眼。 “嗯,好吃。”卫成也附和。 “行,明天咱还吃鱼,正好明天咱娘要教王大娘他们怎么做鱼呢。”西远回到。 “远啊,你说娘能做好吗?”西远娘有些忐忑,她还没做过鱼呢。 “没事儿娘,明儿你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西远安慰他娘。 “哎,你在旁边我就踏实了。”一听说西远在旁边,西远娘就不纠结了。 第二天,王大娘和程家婶子他们几个准时来到了西家,西远娘按照西远昨天做鱼的步骤一步一步地教给她们,看的几个人直啧啧,农家做菜哪来这么多讲究,愿不得自己家孩子都说西家哥哥做的零嘴好吃呢,这么个做法就是大白菜也能做出个人参味! 几个媳妇在堂屋一边学一边聊着天,大家都是想往好了处关系的,所以说起话来都很窝心,不时地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家里因为胡子事件而带来的阴影慢慢消散了。 ☆、商议 都说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过,转眼就到了春节。在春节将近的时候,西远就把几个孩子的识字课给停了,每个孩子按照学习的进度都给留了课业。 今年的春节西远没有像去年那样在家里偷懒,而是跟着西韦卫成出去一起玩了,他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来不及,这也是胡子来过的后遗症啊,西远心里暗暗思忖。 “小远哥,你也出来玩了?”一个憨头憨脑地男孩跟西远打招呼道,西远知道他是村东头张老六家的大儿子,名字叫小树。 “小树,你也跑西头来玩了?”西远笑着和小树打招呼。小树的旁边是一个稍微有些腼腆的男孩子,叫王秋阳,他爹是王老蔫,家也住在村子的东边。听奶奶讲,秋阳不是王老蔫的亲儿子,他们老两口自己不能生,后来就不知道从哪儿要来个孩子,因为是秋天抱来的所以取名叫秋阳。 穿越之青青麦穗_40 王秋阳长得很好看,乌溜溜、毛茸茸的两个大眼睛,嘴角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奶奶跟西远说过,他以前和小树、秋阳比较要好,三个人经常一起玩。 西远判断那应该是以前的西远,他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特殊的记忆,所以,生病好了以后,他俩曾找他玩过,不过具有成年人灵魂的西远给拒绝了,让他和小屁孩漫山遍野跑着玩?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王秋阳比西远大一岁,今年过年虚岁十三了,小树比西远小两岁,今年正好虚岁十岁。 “嗯,我们那头没意思,我听说小韦和成子他们买了新灯笼,过来看看。”小树笑着说。 “小远,小韦那个兔子眼睛还会动啊?”秋阳一脸惊奇地看着西韦的兔子灯笼。 “嗯,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西远应道,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小树和秋阳。 “不要,我这有。”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别人的东西。村里人家都清贫,什么吃食都很珍惜,所以也教育自己家孩子去别人家玩别不知道深浅给啥吃的都拿,那样不招人待见,所以即便是小孩子在这方面也很注意。 “我尝尝,听说你家瓜子是带五香味儿的。”小树倒是开朗,抓了几个瓜子放到了嘴里,“还真是,小远哥,你这是咋做的啊?”小树问道。 “想学啊?哪天我教你们。”西远应付道,一个小屁孩还要学炒瓜子?不等过完年家家的瓜子就都得进了肚子,用什么炒啊,等来年吧。 “行啊,等哪天我找你玩去。”小树答应道。 “哎,小韦你俩慢点,要摔了可别哭啊!”西远嘴里和小树、秋阳说话,眼睛盯着西韦和卫成。 几个小家伙玩得很疯,提着灯笼蹬蹬蹬的不消停。西远真怕他俩一个大马趴摔地上去。 “哥,没事儿。”西韦大声喊着,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嘎嘎一顿笑。 “哎,听着好像谁家放鞭了,是不是该回去吃饺子了?”西远看这俩个可是看累了,恨不得现在回去吃完饺子好睡觉。 “嗯,好像是,那小远哥我俩回东头了。”小树跟西远打招呼。 “小远,我们走了。”秋阳也跟西远说。 “好,有功夫来我家玩儿。”西远边说着边跟两个人摆摆手,然后跑过去逮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顺便把柱子也提溜过来。 “走,回家放鞭去。” “啊,放鞭啊?”一提放鞭西韦就摸了摸自己脑袋。办置年货的时候,西明文除了给自家过年的时候买了一挂鞭,又想起了去年西远领着西韦卫成放鞭的模样,一时父爱泛滥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挂小孩玩的鞭,回来西韦就放了两个,但是响声不大,用爷爷的话说跟放屁似的。 “可能是受潮了,炕一下就好了。”西远随口接了一句。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西韦就给记住了,然后琢磨了两天,家里最热乎的地方就是爷爷奶奶屋的炕头,他就把东屋炕头的席子掀开,把小鞭放到了席子下面。 家里大人也不知道啊,过年的前几天,家里又蒸又煮又炸的,炕上烧火就烧多了,炕头热的烫手,忙活完了家里人正坐在炕尾那里吃晚饭呢,结果炕头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这回倒是很响,没有跟放屁似的。 家里人都吃了一惊,西韦“……”!他的一挂小鞭一个也没剩下啊! 西韦哭了一鼻子,最后还是卫成把他的那挂鞭拆了一半给了西韦,才把小家伙哄好。家里大人看西韦的样子又可气又可笑,本来还想数落他两句呢,这一看也别吱声了。 回到家里,西远领着两个弟弟把鞭点燃,他家今年没吝啬,过年放了整整一百响的一挂鞭,馋的柱子都不着急回自己家去放,而是在西爷爷家看人家放完才回去。 放完鞭吃完饺子,开始守夜,西远爹娘都去别人家溜达了,家里两个小的困了,奶奶已经给他们盖上被子放在炕头,让他们睡觉。 这里过年虽然不是整夜的守岁,但是年午夜睡觉得穿衣服。西远也不明白为啥会是这样的习俗,估计是怕有什么情况好快点跑?啊,呸!大过年的要是让奶奶知道他这么胡思乱想准得骂他两句。 爷爷吃过饺子也找村里的老人家拉话去了,家里只剩下奶奶和西远还有两个小的,两个小的因为天晚了就不让出去了。 西远坐在炕上和奶奶一起摸纸牌,奶奶有一副纸牌,西远看着牌的张数和里面的东西,好像类似后世的麻将,看来麻将的历史在中华还真是源远流长啊。奶奶这幅纸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她平时不玩,只有过年初五以前不兴做活计,不忙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奶奶也不会玩别的,就会玩对胡,就是两个一样的凑一对,谁先把手里的牌凑没了谁就赢了。 一老一小在如豆的烛光下慢慢地摸着纸牌,村里偶尔会有几声鞭炮声响,新的一年就这样一点一点走进。 正月初六,西明武领着家里两个小的还有二婶回家看老人。他今年年前没有回来,所以正月回来的。二婶去年没回来,今年也跟着来了。 西阳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小孩子忘性大,这才几天啊,就不怕在奶奶家待着了。 二婶和母亲还有奶奶在灶台上忙着做饭,东屋里爷爷父亲还有二叔在聊天。西远想趁着二叔在家把来年的事情跟二叔说说,也让二叔心里有个数。 “二叔,您和二婶明年能搬回来吗?”西远问。 “我这边倒是没事,我跟你二婶早就说过了,老家这边有生计我得搬回来,她不能有啥其他想法,阳阳大舅那我也都跟打好招呼了。”西明武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什么事情都会事先筹划好了,家不能说搬就搬,毕竟当初大舅哥看他除了几亩田没有别的生活来路,才主动让他过去跟他做豆腐卖,做人不能不知道好歹,他不能自己家这边一有门路了就把大舅哥那边的活计放下,所以事先都跟大舅哥通了气,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 西明武的大舅哥倒是个开通人,也没不乐意,毕竟像西明武这样,说是倒插门入赘又不是,但又在岳父家这边讨生活也不大好,所以出于为了妹夫考虑的角度,觉得还是搬回去比较好。他还半开玩笑地和西明武说,要是西明武回去挣钱了也拉吧拉吧他。 西明武把大舅哥的话和家里人也说了,西远觉得这倒是也可以考虑。他让二叔回来,就一定得给二叔谋个来钱的道儿,二叔多个帮手也可以轻松些。 “不过二叔明年,不对,应该是今年了,这刚过完年有点不习惯。”西远裂了一下嘴,“今年你回来可能得住我家现在的老房子,不然……” 西远迟疑着怎么说,他家今年要是盖了新房,二叔回来应该也能住开,关键是三叔那边,如果二叔住进来了,不让他们家搬进来那还不得红了眼! “知道,你这小子,小孩不大想的不老少!”西明武扒拉下西远的脑袋,他挺喜欢这个侄子的,而且他也不想跟大哥家搅合到一起,那样的话老三就得不忿,然后事儿就多了。只要小远给他琢磨出了赚钱的活计,他西明武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两膀子力气把日子过起来。 “家里现在有二十多两银子,盖个砖房不够吧?”爷爷听着有些迟疑。 “那不是还有地窖里的大白菜嘛,还有今年也可以像去年春天似的卖点青菜。”西明文道。 “嗯,还有孙东家那还有咱家三十两银子。”爷爷合计道,这一共也有六七十两了,在万德镇都够买个小院落了,在村子里盖个瓦房应该足足的了。 西远听得很无奈,这根本不是他最初的计划好不好。 “二叔,你今年过完年要是没事,得回来帮我爷和我爹把盖房子的木材先备下。”这里地广人稀,是大自然强大人类渺小,不像现代似的人类成为大自然的灾害。树木野地里就有,缺乏的只是人工和金钱罢了。 “这个二叔都想到了,正月里不好开工,等出了正月我就回来帮着忙活。” “那太好了,咱得先把料能备好的备好,真正动工我估计得等到麦收以后。”西远道。 “为啥,开春种地以前不就行吗?”二叔也疑惑了。 “哎呀,你们等着,我把我画的图纸给你们拿来。”西远没办法了,从奶奶的柜子里拿出了图纸。 “小远那,这要这么建的话家里的钱可是不够啊。”爷爷吃惊道。 “是啊,”西明文也接着道,想再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所以我说得等到麦秋嘛。”西远真是没辙了。 “可是,大夏天的也没啥进项啊,麦子,麦子去了交税的才能卖几个钱啊。”爷爷还是不相信。 穿越之青青麦穗_41 “爷,您就等着吧,要不到麦秋了还是不够,就按照你们的来。”西远妥协到。 西明武没吱声,眼睛深深瞅了下这个侄子,小远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啊。 “这坐着商量啥事呢?”老叔推开们走了进来。他和老婆算计好了,现在大哥家该做好饭吃饭了,两个人带着孩子掐时间过来的。 “没商量啥,闲着唠嗑呗。”西明武没好气道。他就看不惯老三和他家里的这个做派,即使自己有事过不来,也该让媳妇早点过来帮嫂子忙活忙活,好嘛,这赶点来吃擎等来了。 西远刚才听到院门响已经把图纸放好了,如今看老叔进屋,一起聊了两句就出了东屋。 “这孩子,每次看到你有说有笑地,怎么我一来说不上两句话就走。”西明全不满到。 “那咋回事你心里还不知道?”西明武堵他道。 咋回事?咋回事西明全当然知道,不过是装糊涂罢了。听二哥这么说连忙转了话题。 堂屋里,三婶坐在桌子边和家里两个小的一起喝着热水嗑着瓜子。过年了,家家都会炒点瓜子待客,西远家的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老婶逮着了一顿给嗑,不大一会她面前就一堆瓜子皮。 “大嫂,你不放起来啊?”西明武媳妇看不过眼了,提醒西远娘道。 “让她嗑吧,有这个占着嘴就不找别的了,不然该一通瞎翻了。”西远娘无奈道。 “也就是你和大哥好脾气,这要是上我家这样我就把她轰出去。”老二媳妇道。 “你以为我待见?这不看着老人嘛。” “可也是,一家子要是闹的太不好看,别人也跟着看笑话。”二婶摇了下头。 一家人好容易吃了顿团圆饭,饭桌上因为有西明武在,西明全一家稍微收敛一点,不过也是啥好吃筷子往哪伸,西明武看了看两个老人,又看了看自己媳妇,老二媳妇在婆家没生活太多日子就搬回娘家了,那时候西明全还没成亲,所以对西家现状不是特别熟悉,饶是如此,她也从丈夫的言谈举止间体会出他和大哥亲近,和兄弟不大好,今天看老三和他媳妇的做派心里就明白丈夫为啥会这样了。 第二天,西明武就领着媳妇回家了,大哥家没地方住不开,得东屋睡女人,西屋睡男人,他也盼着大哥家快点盖新房啊,最起码他回家能有个地方待。 ☆、备料 过完年就要为今年一年的生计做打算了,西远跟家里大人商量,今年家里要盖房子,活计比较多,就不要养鹅和鸭了,不过可以多养些鸡,去年冬天卖鸡蛋也卖了几个钱。家里人都有些舍不得,毕竟去年鸭鹅也卖了不少钱,不过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所以也同意了。 过完年西远又去了一次聚德楼,家里现在还是从聚德楼拿鸭鹅的内脏和鸭掌鹅掌,如今的鸭鹅不是自己家的了,所以要给人家聚德楼相应的本钱。两下里定完了价,西远听孙叶说现在收购鸭鹅不大容易,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家大规模地养这些家禽,所以,聚德楼只能派人走村串屯的去收购。 西远听了,跟孙叶说他可以帮忙想想办法,不过要等到秋天才能见成效,这段时间还得聚德楼自己想办法。 因为自己在聚德楼也有股份,西远很是上心,他计算了一下聚德楼加上聚德楼分号一年所需鸭鹅的数量,决定从村里挑出几户人家,教他们养鸭养鹅。 是人都有私心,西远也不例外,他当然要从同自己家关系近的找起。回来跟爷爷奶奶和父母讲了自己的想法后,家里人也都同意了。不过西远想着也不能越过村里的里正,所以得父亲和爷爷出面跟里正说一声,里正家要是愿意也可以养。 西明文和老爷子过去和里正一说,里正当然乐意,他冷眼看着西家这一年的进项,也有些动心。不过不会像那些小人一样胡作非为罢了。 西家说的明白,他们先请里正从村里挑几户人家教着,等这些人家养了没什么问题,再教村里别的人家。而且,养的鸭和鹅,要是自己没有地方卖,他们可以帮着找买家,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不过,人家也限制了养鸭鹅的数量,一家最多养一百只,是总共加一起一百只,不是每样一百只。这是西远特意要求的,叮嘱父亲和爷爷一定要限定,他怕谁家养的太多伺候不过来,到时候该有死的,赖在自己家头上就不好了。 里正也是个明白人,西家把这样好的事情跟他讲了,让他拿主意是看得起他,送了他一个人情,所以挑人家的时候,考虑了和西家关系好的几户,王家,程家、赵老八家还有解家,这些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这几家孩子都跟西家老大念书,关系不好能让去嘛。 另外,里正还从自家族里挑了两户人家,还有村子东头的两户,加上自己家一共九户人家。 里正打发自己家儿子把几户的男人们找了过来,他们一听哪有不同意的。去年西家就几个半大孩子看了一夏天,到老秋就卖了好几两银子买了毛驴,大家都看在眼里,还以为西家不会把这法子告诉别人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藏私,还答应帮着卖,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西大哥,你家今年养不养啊?”几个人出来一起往家走的时候,程义问西明文。程义现在没事儿也会去西远家坐坐,和西明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其实程义和西明文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两个人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他和西家老二西明武比较聊的来,年龄也差不多,不过西明武搬杨家庄去了,他又想跟西家处好关系,那只好和西明文聊了,两个人一聊天,也就是些庄稼嗑儿,什么今年地里都种啥,看天气几月份能开始种地,谁家地伺候的好之类的,这让程义很无奈,关键是西明文老实,你跟他唠别的他也唠不上来。 “我家今年想盖房子,得做准备,家里活多没人照应,就不想养了。”西明文答道。 “啊?你家要盖房子?”“那有什么活你叫我一声,我闲着也是闲着。”程义有些吃惊,盖房子可是大事啊。不过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大好,连忙接着说了一句。 “行,到时候有活儿找你。”西明全憨厚地道。 第二天,选好的几户人家包括里正家,都来西家请教方法,西远把需要注意的事项跟他们讲了,特别强调了需要用石灰和醋消毒,并且要勤快打扫。几个人边听着边把不明白的地方问清楚,西远也说以后有不明白的尽管来问,几个人都很感激。 第二天晚上,西明全听到消息就来了,他觉得大哥竟然把来财道告诉别人却不告诉他,非常气愤。他一脸阴沉地进了屋,跟西明文和大嫂一通嚷嚷,说他们还是长兄长嫂呢,一点也不顾及自家兄弟,没有长兄长嫂的样子,没事儿就会去巴结村里里正和程义那样的,想借人家的光也不看看能不能借得上等等等等,把老爷子和老太太气的,老太太轮着烧火棍要打他,老爷子也气狠了,要拿扫帚轮他。西明文两口子没说什么,他们嘴笨,平时唠嗑都说不过别人,何况吵架呢。 西远看这样闹下去也不好,就拦着爷爷和奶奶,可是西明全就在那打赖不走,也不管会不会把老人气个好歹。他不怕,西明文和西远怕啊,最后到底逼得西明文没法了,找了里正,说自己兄弟家也想养,看能不能通融一下,里正也晓得西家那点事,知道西家老三是个混不吝,这事又是西家老大好心帮衬村里人,他也没难为西明文就同意了。西明全这才消停。 “诶哟,我这是做的啥孽啊,养了这么个东西。”老太太气的又哭又骂,老爷子也蹲在门槛那不起来,吧嗒吧嗒地抽烟。 “奶,没事儿,他想养就养呗,咱家也就我爹去跟里正递个话,别的也没搭啥。”西远安慰老人。 “奶不是生气这个,奶是生气他说你爹你娘那些话哟,从小我和你爷没空管他们仨,你爹是老大,你二叔、三叔都是你爹又哄又抱长大的,你说他咋这么没良心呢。这个糟心的玩意啊!”听了老太太的话,西明文也吃不住劲掉了眼泪,两个兄弟从小他一样地疼,老二倒一直跟他贴心,可这老三,过一段日子不上自己家闹腾一通都像活不下去似的。 “爹,你看你咋还哭了,那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我二叔不挺好的嘛,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好吧。”西远也很无奈。 “没事儿,爹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儿有点伤心。”从小他有口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留下给两个兄弟,因为西明全是最小的所以还偏着他些,谁成想到现在这么对他。 “老大啊,别难过了啊,你看咱家现在这不过得挺顺心挺好的嘛,啊!”奶奶看他一句话把大儿子说哭了,连忙自己停了眼泪劝解儿子。 “妈拉个巴子,这王八羔子,哪天气急眼了我一锄头楔死他我。”老爷子气的骂道。 “爹,没事,您别生气了,我这也是一时心窄,你看咱家现在过得多舒心,再没点让人糟心的事就说不过去了。”西明文又反过来劝老爷子。 家里因为这件事不愉快了几天,不过过日子哪能没有个这事那事的,慢慢地家里人也就不再纠结了。关键是一个是爹娘和儿子,一个是兄嫂和弟弟,哪能一是一、二是二,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出了正月,西明武就回来帮大哥家忙活了。他们先从野地的树林里,把适合做檩子、椽子的树木选好,然后用锯把树放倒,去掉枝枝杈杈留下主干。这些木头要晒一夏天才能干,因为木头不好运,西明文在前后村雇了三个牛车,拉了几天才拉了回来。 程义他们几个看西家伐树,也过来帮忙,现在还没开始种地,家家都闲着,正好有空。村里其他人家,有想和西家交好的也都过来帮个工。这些帮工的不用给工钱,但是要给准备午饭和晚饭,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饭桌上的菜色都很单调,好在家里给聚德楼送大白菜大萝卜的时候留了一些,还有去年秋天奶奶晒的茄子干、豆角干等。 现在家里大人太忙,西远就担起了做往聚德楼送的吃食、送做好的吃食的活计。每隔三天往聚德楼送一次。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就不能这么送了,得天天往彦绥城跑。 每次回来,西远都会顺路从万德镇买些大骨头之类的,把大骨头熬成汤,然后把茄子干和豆角干用骨头汤一顿,特别的好吃,来帮工的人都吃的很香。还有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鸭肝鹅肝西远没用做卖的吃食,而是拿家里的土豆顿上,吃着也很好吃。 所以,几天过后村里人都说西家给帮工吃的伙食很好,有些没事的男人奔着一顿好吃食也来帮工。当然也有来浑水摸鱼的,光想吃好吃的不干活,不过一次之后就不敢来了,现在西家坐镇的可不是西老大,而是西家老二,那可是个茬子,他们不敢乱占便宜。就连西明全也想来混吃混喝,让西明武给一顿臭骂,再也没敢来。 木头拉到了家里,放到院墙外晾着,这个不用担心村里人使坏占便宜,漫山遍野都是荒草树木,谁不长眼来祸害人家盖房子用的东西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2 檩子、椽子预备好了,盖房子最主要的房柁也就是大梁用的木头,村附近树木却没有合适的,本来爷爷合计着领两个儿子去东山里,找他那个拜把子兄弟买买看,山里的树木长的好,长的粗,一定有合适的。 可是奶奶一想到去年闯进家门的胡子,听说就是东山里的,说什么也不让去。后来还是西明武托人打听着,在万德镇的一个木材商那儿买到了。 这下家里的银钱就不凑手了,还没等西远想办法呢,孙叶就赶上西远送货的时候给西远拿来一百两银子,话也说的明白,你先拿着用,其他等过两个月盘账时候一起算。得,西远觉得自己一夜又回到解放前,现在又是欠孙叶二百两。 不过西远也没推辞,把钱拿回了家,就说是孙叶还的欠账,还有这几个月的分红,另外他又预支了一点。 反正家里人算账是算不过西远的,连二叔都不识字,也只好西远怎么说怎么信。 钱有了,别的就不愁了,先是买了打地基的沙子,还有石头,另外还有瓦片和砖。基本材料备足了,家里在选好的房基地上开始挖地基、垫房身,地基要挖二米半左右,这是因为这里冬天的冻土层达到一米七八,所以地基要比冻土层深,然后用石碾子把土夯实,再用沙子填实;房身直接用土铺垫就好,不过也要夯实。 地基垫好后,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西远和二叔商量了房子所用的门窗的多少和大小,这要事先找木匠先给做着。 西明武看着西远半天没吭声,他这个侄子真是个神人,他那天夯地基的时候才想起来,正月里家里人还争论房子盖什么样子呢,结果一动手,不知不觉地就按照西远的意思来了,西远也有意思,钱不够,人家不声不响地拿回来一百两,这孩子! 村里就有木匠,二叔说这个人手艺不错,因此西远也同意把门窗给老木匠做。不过门窗的样式西远结合现代的,和二叔研究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又和老木匠研究了两天,最后才定下。 ☆、春日 做完这些,时令已经进入三月,家家都要为春耕做准备,西明武也回了杨家庄,因为过段时间要春耕,他怕大哥家忙不过来,所以把西阳和西勇也给带了回去。 家里一忙起来就没顾上给早茬青菜育苗,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育苗虽然比去年晚些,不过还可以抢半个月左右的先,所以西远还是弄了一些。但是西远没有种那么多,半个月的时间太短,太多的菜聚德楼消耗不了,另外,家里盖房用的东西有些堆在后园子里,没那么多地方了。 “三月三,曲麻菜(学名苣荬菜)钻天”,进了三月,大地已经完全解冻,万物开始生长起来,野菜、野草也露出了嫩绿的头。向远处遥遥望去,大地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色。 春天的原野,黑土地宽广无边,树木发出嫩绿的叶芽,各种植物竞相冒出头来拼命生长。经历了一个严冬,不但植物,连人也更珍惜这温暖的春色,生命仿佛沉睡了一个冬季,欣欣然地苏醒了。 西远现在倒没啥事,农忙还没开始,家里的活计都被父亲和爷爷抢着干了,他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功课,其余的时间很悠闲。 有时候西韦和卫成兴致来了,非得自己牵着豌豆荚出去溜溜,美其名曰放驴。西远这时候就得跟着,几个小家伙在前边一边牵着豌豆荚一边打闹,到了野地里,把驴放在那吃草,连西远在内,大家就一起挖野菜。 这里的野菜最常见的有曲麻菜、荠荠菜、婆婆丁、偶尔还会找到小根蒜或者会发现缕蒿芽。 曲麻菜据说可以去火,不过它的味道吃起来有点儿苦,婆婆丁也是,所以孩子们更倾向于找荠荠菜,荠荠菜得挑嫩的,老了的也不好吃。 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大块长着荠荠菜的地方,所以挖了两篮子的荠荠菜,因为数量足够,回来后就没像以往似的只是洗干净蘸酱吃,而是把荠荠菜用水焯了,然后切碎,又把过年时候熬油剩的油渣放一些在里面,两个拌了馅蒸包子吃。 刚蒸出锅的包子,带着面的香气,用嘴咬一口,荠荠菜的清香混合着油渣的肉香就飘了出来,简直比过年时的饺子都好吃。 家里吃过一次以后,西韦和卫成就上了心,去放豌豆荚的频率马上就高了起来,而且两个小家伙别的菜都不挖了,专心的寻荠荠菜,不过再也没有碰到那样的一大片。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家里大人也心疼,就用两个孩子挖来的荠荠菜专门给他俩包几个饺子,两个小家伙还不好意思吃独食儿,每次都要给家里几个大人都让到了,每个人都尝过了他们才吃。 至于缕蒿芽,因为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有的人不爱吃,不过西远却喜欢。奶奶往锅里放点油,把用水焯过的缕蒿芽剁碎,放到锅里稍微炒一下,然后里面放些酱,做成缕蒿芽酱;或者把打过水焯的缕蒿芽拿来直接蘸酱吃;也可以放些肉用它来包饺子。不过包饺子又要用白面,又要用肉,忒浪费钱,基本上不会做。 西远跟在驴屁股后头,前边西韦几个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把手里折来的柳条用刀片截成小段,然后用手慢慢地把树皮向着一个方向拧,等里面的树枝和树皮分离后,将树枝小心地取出来,然后用刀片把空心的树皮尖端处最外层的老皮轻轻刮去,这样一个柳哨就做好了,把柳哨放到嘴里,用力吹就会发出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声音。 柳哨村里孩子几乎人人都会做,春日走在路上或者村中,经常入耳的就是这种短促的,不成曲调的呜呜声。 听西远说今年家里要多养些鸡,西远娘就打算自己攒些鸡蛋,然后再买一些,自己用炕头孵鸡蛋。 “娘,你自己孵能行吗?”西远有些担心,这可不像现代,有温度计、专门的孵化器,而是要完全靠人工自己来掌握和调解。 “怎么不行,咱家以前的小鸡都是我孵的。”西远娘道,她觉得与其花钱买鸡雏,不如自己孵省钱。 “能行?”西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娘。 “能行,你娘都孵好几回了。”西明文给媳妇儿打保证。 “那您就试试,不过别孵太多,您就孵一百个吧,剩下的咱买一部分。要真能孵好,以后就都归您弄。”西远也不想打消他娘的积极性,折中了一下。 “行。”西远娘合计着自己家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太多了真弄不了。 于是,从那天起,西远娘就跟村里比较好的媳妇们打好招呼,谁家要是有种蛋可以卖给她,她按正常的价格买。 没过几天就凑够了,西远娘也是个干活爽快的,把家里炕头那儿铺上鹅毛垫,垫子上边放了一个小薄褥子,这还是西韦小时候用的呢,褥子上边放好鸡蛋,然后再用稍厚一点的被子盖上。 每天,西远娘随时伸手进去摸摸里面的温度,觉得热了掀开晾一下,觉得温度不够,就给炕洞里面添把火,等到小鸡定型的时候,晚上又在油灯下拿着鸡蛋照,把其中的寡蛋挑出来。有时候半夜也要把手伸到鸡蛋里面摸摸,看看凉热。 西远看他娘这样每天忙忙碌碌地很是感慨,看来人只有看到生活有奔头了,积极性才会充分地调动起来。家里就要起新房,他娘嘴里不说,可是每天那情绪高昂的样子就让人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 就这样,平时忙着家里或者菜园子里的活计,隔一段时间就跑回来看看她孵的鸡蛋,二十一、二天后终于听到蛋壳里发出“笃笃”的声音,那是小鸡仔用嘴在啄蛋壳。 西远娘细心地把发出响声的鸡蛋放到一处,只要小鸡破壳而出了,马上把它放到炕头旁边的篮子里,如果不及时,那么小的鸡仔在被子里很容易被捂死。 刚出壳的小鸡仔毛茸茸的,不时发出“唧唧”的叫声,可爱极了。西韦和卫成围着爱不释手,就连西远也忍不住拿了一只放到手心里,小鸡仔用它小小的嘴一下一下的啄着手,仿佛饿了要吃东西。 西韦和卫成稀罕小鸡稀罕地不行,不过他俩也知道,尽管喜欢也不可能给他们玩。 第三天爷爷收拾仓房,发现了一窝小老鼠并把他们打死。爷爷把死老鼠放到了仓房外面的木桩子上,一转身的功夫再找小老鼠就不见了。爷爷还心里纳闷呢,难道是自己岁数大记错了? 收拾完仓房,爷爷坐在院子里面休息,王三爷爷正好过来想借下西远家的镐头用用,爷爷就和王三爷爷说起来这件事。 “指正是你放哪儿忘了,自己还不承认。”奶奶这时候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了爷爷的话在旁边接茬道。 “不对啊,我记得让我放门口的木桩上了。”爷爷也摸不准了。 “哎,咱们现在岁数大了是好忘事。”王三爷爷感慨道,“我那天想抽烟打磨磨地找我那烟袋锅,后来还是柱子跟我说我才发现,烟袋锅就在我手心里攥着呢。” “岁数大喽,大喽。”爷爷也不禁感叹着。 “你说你,别的事儿忘了也就忘了,这也能忘,你说那死耗子不扔,搁家里时间长了不得有味?”奶奶数落爷爷说。 “我就觉得我没记错,可不知道怎么就找不着了?”爷爷也没辙了。 这时候,卫成和西韦从外面跑了回来,他们和柱子一起找程南玩去了。 “小韦,成子,刚才你俩在院子里玩了吧?”奶奶喊他俩。 穿越之青青麦穗_43 “啊?啊!”两个小家伙一齐摸脑袋。 “看没看见你爷爷把他打的死耗子放哪儿了?”奶奶问,这老头子爱忘事,还不如两个小的记事儿记得清呢。 “奶,你找耗子干啥啊?”西远这时候刚帮着他娘把小鸡雏归拢好,出了三天终于都出齐了,放了一百个鸡蛋,一共孵出来七十四个,西远觉得他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没白忙活二十多天。 “你爷呗,没事儿非得要收拾仓房,收拾的时候发现一窝小耗子,他说给打死了放外面木桩子上了,转身的功夫就没找着,我说他忘放哪了他还不承认。”奶奶接着絮叨。 “你这可真是,那我还能记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地放木桩那儿了。”爷爷辩白道。 “是,你放那了,耗子呢?”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那谁知道一转身的功夫咋还没有了呢!”爷爷底气不足地道。 “是,是,死耗子也能长翅膀飞了。”奶奶继续跟爷爷怄气。 “小韦,你刚才和成子不是在院子里吗,奶奶刚才问你俩看没看见你俩咋没回答啊?”西远看西韦和卫成磨磨蹭蹭想溜号,估计是这两个小家伙捣的鬼。 “没,没看见……”西韦小声结巴道。 “真没看见?”西远继续追问。 “那,那……”西韦那了半天,最后也不吱声了,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老鼠。 “哎呦,这孩子,你咋把耗子揣兜里了?”奶奶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拿了一个?”西远接着问,这孩子是把小老鼠当宠物了?西远心里想。 西韦就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 “把兜里的都拿出来。”西远命令道,老鼠可不干净,这要是传染点病可怎么办。 西韦继续从兜里往出掏,三个、四个、五个。 “没了?”西远问。 西韦拍拍自己瘪瘪的衣服兜。 “爷,您还记得打了几个吗?”西远问爷爷。 “没记住,估计得有九个十个的,不能光这几个。” “卫成?!”西远看着卫成道。 卫成于是也从兜里往出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掏完了也像西韦一样拍拍衣服兜,证明自己的也都掏出来了。 “这两孩子可真是逗,你说你俩玩啥不好,咋还玩死耗子?”王三爷爷一边摇头一边笑。 “就这些了?是不是还有没拿出来的?”西远想炸炸他俩,看是不是偷着藏起来一个两个的。 “没有了。”西韦迟疑道,西远一看他的表情就有事儿。 “不对,跟爷爷说的数没对上。”西远看上去很有把握地说。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大家都看着西韦。西远不吱声,等着小家伙招供。 “柱子跟我要,我给柱子了。”西韦顶不住压力,只好从实招来。 王三爷爷:“……”。 这下王三爷爷也坐不住了,马上起来拿着镐头要走。 “是不是还有没说的?”西远紧着又问了一句。 “还给了程南一个。”卫成在旁边小声补充道,哥哥什么的,也太明察秋毫了吧,嗯,这个成语还是哥哥前两天教的呢,他当时还奇怪呢,那么细那么小的细毛怎么能够看得清?今天看哥哥审问他俩,原来真的可以啊! “三爷爷,您顺路告诉程南他爹,让程叔把程南那个也要出来。”西远大声对已经走出院门的王三爷爷喊道。 “哎,知道了。”王三爷爷也大声回答。 于是当天下午,西家院子里有两个小家伙,蹲在水盆前用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自己的小褂子,哥哥说这是对他俩的惩罚。 ☆、头疼 老话说“七岁八岁狗都嫌”,西远现在是真有切身体会了。家里的两个小家伙现在就让人头疼的很。 首先是卫成,几个月的时间,卫成长出来半脑袋高。因为过年的时候,爷爷开玩笑,说是在门框上边吊一吊儿,以后就能长大个,扶着两个孩在里屋的门框那,用手把着最上边的横梁晃悠了一会儿。 这下卫成就记住了,他个头比同龄孩子小啊,而且都没有西韦高,所以一有时间就踩着奶奶在院子里洗衣服用的小板凳,没事就抓着上门框晃悠一会。因为这几个月真长个了,所以卫成觉得很见效,现在不管家里谁跟他说那是爷爷过年哄他俩的话,连爷爷自己给他说,他都不信,坚持每天去门框那里报到。 还有就是西远以前不是让两个弟弟打沙袋嘛,卫成觉得自己练一年了,铁砂掌应该小有成就,所以现在走路只要看见能体现铁砂掌威力的东西就来两掌。 他每天进进出出都会从院门过,院门两侧是粗木桩,卫成每次从那走都会哈哈来两掌,他人小力气也小,按理来说应该对门桩造成不了大的影响,但是你架不住人家日积月累,而且农家的院门也不大,木桩也没多粗,几个月下来人家愣是把东侧的木桩给打歪了,没办法,爷爷和父亲拿铁锹把木桩挖出来又重新正了正,卫成看爷爷和父亲忙碌,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西远给他们讲故事,讲到古代名将,跃马扬鞭英姿飒爽,卫成很是向往,所以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把豌豆荚牵出去,他踩着东西骑上让豌豆荚快跑,这让爷爷很心疼,让豌豆荚很郁闷,人家是驴不是马好不好!所以现在只要看见卫成,豌豆荚就紧张地用蹄子刨地,恩啊恩啊地直叫唤,弄的家里只要听到豌豆荚叫就知道卫成回来了,或者只要看到卫成的身影就能听到豌豆荚的叫声。 还有就是每天卫成在门桩那练习铁砂掌的时候,如果村里有人经过,看着好玩就会顺便逗一逗他。 “哎呦,成子,练掌呢?” “啊,练掌。”一看有人参观,卫成练的更起劲儿了。 “练掌干啥啊?” “好快点长大呗。”卫成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你长大想干啥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4 “长大成亲。” “哟,这么点就想着成亲的事儿了,你长大了跟谁成亲啊?”村里人接着逗。 “跟我哥哥。” “跟你哥哥啊,那你俩谁是媳妇儿啊?”村里人觉得好笑,这小家伙连成亲得男人和女人才行都不知道。 “我哥哥是媳妇儿。”卫成很肯定的回答。 “为啥哥哥是你不是啊?” “新媳妇能坐车,还能穿好看衣裳,我想让我哥坐牛车。” “嗨,你这孩子你哥可是没白心疼你。”大人们听了都感觉他说的虽然孩子气了些,但是心里的确是向着他哥的。 正月里的时候,村里有人家成亲,西远领着他和西韦去看,新媳妇穿得漂漂亮亮,坐着牛车,还有人跟着吹喇叭,卫成觉得很拉风。他问西远人为啥要成亲,西远说成了亲就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卫成最想跟哥哥一起生活一辈子了,也最想跟哥哥是一家人,所以他觉得以后他得跟哥哥成亲。 另外就是卫成打了一手好弹弓,基本上距离不是特别远的话是弹无虚发。所以有一次在李婶子同村里婆娘们说他家坏话的时候,卫成猫到附近的墙根后,瞄准了李婶子的后脑勺,照着就给了一弹弓。打完了他也怕被发现,赶紧猫着腰顺着墙根溜了。 李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正唾沫横飞的跟村里人白话,说西家人没成算,不就盖个房子吗,去年就应该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哪有当年盖当年才备料的?还有,盖一座房子备那么多的料,这不是不会过日子就是在穷显摆,真看挣着几个钱了,不知道怎么花好。 她正说的起劲儿呢,突然“啪”一个石子儿打到了后脑勺上,登时把李婶子疼的跳了起来,捂着脑袋,“斯哈”了半天,转身看了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 看李婶的样子,村里和她一起磕牙的闲人都憋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忙过来给她看看头上迅速鼓起来的小包,一边用袖子挡着自己的嘴偷着乐。李婶碎嘴村里人都知道,别看那几个没事儿和她一起讲究别人,其实论关系并不亲近。 不过石子不会自己飞过来就是了,不用大脑分析都能晓得是村里哪个淘气包打的,最有可能就是卫成,因为村里小孩都说卫成弹弓打的准。 所以当天下午李婶在村里看到谁都跟谁说,在西家人能听到的范围内指桑骂槐地骂了半下午。 卫成就猫在家里的矮墙后,他听见李婶子骂了,也知道自己不能接话,所以他打算再接再厉,接着给李婶一弹弓。卫成正瞄准呢,弹弓就被西远从后面伸手给没收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西远抬手给了卫成后脑勺一下。卫成看着哥哥嘿嘿地傻笑。 总之,这是一个精力旺盛,时刻不肯消停的孩子。卫成的病已经全好了,李大夫说以后都不用吃药,只要注意饮食就可以。他现在长了个头,虽然瘦却每天精精神神地,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家伙。 光是一个卫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别忘了还有个西韦呢。 西韦虽然没有卫成大,破坏力却也不次于卫成。春末的一天,他和几个小家伙一个挨着一个坐在村子中间的一段矮墙后,拿着高粱秸秆扎西瓜,就是把高粱杆的外皮从一端剥开另一端不扯断,让剥开成小窄条的细皮连着,然后把细条剥开的那端插进秸秆芯里。这样,就弄成了一个有些椭圆的样子,他们美其名曰扎西瓜。 现在家家土地都金贵,很少有人家种西瓜,镇里卖的大人也舍不得买,所以几个萝卜头根本就没吃过西瓜,只是听大人描述的西瓜样子,人家把弄成圆形的东西就叫西瓜。 最主要的是他们用来扎西瓜的高粱秸秆并不是谁家不要的,而是矮墙后的那家人家的,人家的土墙有一段倒了,因为现在没有麦秸秆,不能和泥补墙,所以那户人家就用高粱秸秆绑成篱笆把园子挡起来。西韦他们扎了半下午西瓜,把人家的篱笆墙愣是给扎没了一段,害得人家刚成亲没几个月的新媳妇,本来刚嫁过来看见村里人打招呼还腼腆着呢,这时候小媳妇也顾不上保持矜持了,拿着烧火棍把几个小鬼撵出去好一段路。 后来人家婆婆回来了,挨着家告诉:你家孩子把我家的篱笆给祸害了。西家也没漏掉,害得奶奶一个劲儿地跟人赔不是。 西韦现在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可以拿着夹子打鸟了,因为家里大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野地,人家还真听话,就把夹子下在家里的后园子里。夹子支好,上面撒上土,土上边撒上点谷子粒或者玉米粒,鸟雀见了就会下来吃。 由于技术不到位,经常是鸟雀把粮食吃了,夹子还好好地在那儿。而且他一玩起来,经常三五天都想不起来过去看看,或者干脆忘了自己把夹子下在哪里了。所以现在家里人去园子里边摘菜拔草都特别小心,怕被夹子夹住。有时候西远没事儿就顺着地垄沟遛遛,拿着木棍一边探着路一边往前走,看到可疑的地方就用木棍往下挖挖,有夹子的话给他弄出来。 人可以加小心,但是家里的鸡不能啊。去年养的鸡家里并没有全卖,那几个下蛋下的比较好的都留了下来。因为老母鸡只有少数几只,家里没圈起来,就散着养呢。有时候鸡会偷偷地跑到园子里,或者找虫子吃,或者吃园子里的菜。 奶奶最喜欢的、蛋下得最好的那只芦花鸡比较倒霉,虫子没吃着,菜也没吃着,一只爪子踩到了西韦的夹子上,“啪”地就给夹住了,这次倒是很灵敏,奶奶正在院子里边纳鞋底呢,就听到园子里母鸡嘎嘎嘎嘎地叫个不停,赶紧过去看,就看到母鸡爪子上明晃晃地一个夹子。 尽管给解救下来了,芦花鸡还是瘸了好几天,可能因为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芦花鸡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下蛋。 别看西韦的技术不咋地,还真有那不开眼的家雀被他打着,西韦很兴奋地拿去让奶奶做饭时给他烧上。 “这家雀得多瞎啊!能让你给打着。”奶奶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家雀埋在灶眼里的炭火中。 还有就是小孩子分不清轻重。有一天西明文正在院子里站着扎笤帚,家里扫炕扫地刷锅用的笤帚都是自己扎的,大的笤帚用普通高粱穗,小的用甜高粱头。西明文正站的笔直,一只手拿着快要完工的笤帚,一只手扯着绳子的一头用力,想把笤帚扎得紧实些。 西韦从院外回来,看他爹这样觉得很好玩,跑过去趁西明文不备,照着西明文后腿弯使劲儿给了一下,膝盖正是吃劲的地方,冷不丁的腿弯被打了一下,西明文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地上,连着栽歪好几步才站稳了。 回头想去教训西韦,人家西韦看他爹这个样子正站在那嘎嘎嘎乐呢,看他爹过来了才意识到不好,撒丫子就跑,西明文在后面追了几步也没追上,主要是西明文脾气好,也没认真追。 总之,这俩熊孩子每天淘气地不行,把家里折腾地鸡飞驴叫,有时候出去直到天黑都不回来,家里大人还得满世界找他们。 所以现在西家门口经常能看见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儿,跟门神似的,背着手站得笔直,那是他俩又惹祸了,家里哥哥在罚站。不过能规规矩矩在那儿站着就不是他们了,只要没人盯着,两个不是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就是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地打闹到一起。 虽然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不过懂事的时候也是真懂事。所以家里也没有人真的跟他们生气,谁没从那个年龄过过呢,谁没有幼稚无知淘气的时候呢,趁着还能够无忧无虑地时候,就让他们多享受一段童年的快乐时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成、西韦:我俩这章表现的好吧?姐姐们快出来撒花,不然,不然我们就……么么哒!出来呗,啊,啊,啊! (汗,有接近的意思么?嘿嘿) ☆、算账 夏天很快就到来了,天气很热,地里的活计基本上已经干完,剩下的就是没事去田间地头扫看扫看,村里有些壮劳力在家待不住,有门路的就通过熟人出去找些零活干,挣点钱。 西明文夫妇前年就是这个时候出去的,不过现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西远又不愿意爹娘去别人那低声下气,让人吆喝来吆喝去的赚那些小钱,所以坚决反对他们出去给人干啥。 不过今年即使西远不反对,他们也不可能出去,家里房场那儿放着那么多盖房子用的材料,尽管觉得有人来偷这些东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要看一下,万一有那不开眼的小偷呢。另外,现在天气热了,不能像以前似的三天去彦绥城送一次吃食就可以,而是要天天送,所以家里根本就离不开人。 前段时间家里忙着备料,西远送了一阵子,现在西明文有空闲时间,就说什么也不叫西远去送了,天气这么热,他不想让西远在日头下遭罪。所以每天夜里把东西放到锅里,下面加上慢火煮着,早晨寅时左右(3点)爷爷和西明文就起来把吃食捞出来,然后寅时中(4点)西明文匆匆吃一口饭就赶着驴车出发,卯时末(7点)不到就能到彦绥城,把东西交割清楚,紧接着往回赶,巳时(9点—11点)过一会就能赶回来,这时候天气刚刚开始接近正午,热气也才上来。 现在正是夏季,天亮的早,所以即使早起也不觉得辛苦。一上午的时间就能把这件事办完。回来后就要接着把从万德楼拿回来的鸭掌鹅掌还有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晚上的时候再下锅熬煮。不过这些就不用西明文动手了,西远娘和奶奶就能做好,有时候西远也会伸手帮忙。 因为天气已经转暖,现在西远给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改在家中的院子里,每个小家伙一个小桌子、一个小凳子,桌子、凳子是刚刚打好的,西远当初跟老木匠定做房子门窗的时候就跟他讲了,边边角角的材料用来制作小桌子小凳子,老木匠很上心,一有空闲就给做,现在已经做够几个小家伙用的了,西远就给搬了回来。几个小家伙一人一个,桌子很类似现在学校中的单人课桌,只不过坐着的是凳子不是椅子。 西远结合现代学校的上课方式,七天里上五天课,然后休息两天。休息的这两天卫成和西韦可就放了羊,满村满野地里跑着去玩,抓蝈蝈,逮青蛙,打鸟雀……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琢磨不出来的。 现在两个小家伙又瞄上了天天去送吃食的西明文,一到休息日就早早等在驴车边,也不管太阳晒不晒,反正就要跟着去彦绥城。其实去了也只不过是到聚德楼把东西放下就回来,可是两个小毛头却是乐此不疲。西远想着让他们出去开开眼界也好,省得像一些庄户人家的孩子,一到城里就胆怯了,不敢说话不敢做事,以后出去闯荡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有了西远的赞同,两个孩子更加的有恃无恐了,西明文也喜欢带着他俩,他在前边赶车,两个孩子坐在车上小嘴不停,有的时候看到什么还会问问他,几个人一边搭着话,一边赶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西远不懒了,也跟着去,爷四个坐在车上很是热闹。 因为他俩总去,家里也不想叫两个孩子眼巴巴去一次彦绥城,光手去光手回,所以每次西明文都会带上十几文钱,给两个小家伙买点吃的玩儿的,不过都是挑便宜的买,西韦和卫成也不挑捡,给买啥都挺满足,都吃得玩得兴高采烈。 因为孩子总去城里,西远不想让他们看上去土了吧唧的,所以特意买了两块布料,看着城里孩子的穿着打扮,让母亲和奶奶照着给两个小家伙做了两套夏衣,每天临出发前都给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个孩子又长得可爱,嘴也甜,每次去都把聚德楼的掌柜和伙计哄得眉开眼笑,连孙叶看过了两次也掐着他们休息的日子去聚德楼,专门逗逗两个孩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45 孙叶有时候还会顺手从聚德楼吃食中抓点零嘴给他俩,不过家里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反复叮嘱过,不能随便要别人家的东西,所以两个孩子都能禁得住诱惑,给啥不管心里多想吃,背着手摇头不要,弄得孙叶想给点东西还得跟人家说好话,一直到家里大人让拿着,他们才吃一点尝尝,也不肯像别的孩子那样碰到没吃过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哥哥说在外面要学会装样儿,他俩完全贯彻哥哥的路线,装样子还装得挺好。这样的孩子越发招人喜欢,聚德楼上下现在都盼着两个小毛头来,给他们添些快乐。 两个孩子跟着西远学会了认字,而且哥哥不仅教他们识字,还教他们算数,现在基本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难不住他们,西远还记得前世做家教时教过小孩子的加减法速算法,什么加九要减一,加八要减二,加七要减三;减三要加七,减二要加八,减一要加九……他把这些也给几个小萝卜头教了,西韦和卫成都学的不错。 有一次西明文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正好有人趁着上午天不热,来聚德楼买他家的麻辣鸭掌鹅掌,还有鸭肠鹅肠,张财给他拿油纸包好,正想拿算盘算一下多少钱呢,西韦在旁边就报了一个钱数,张财没信,又拿算盘算了一遍,结果和人家西韦算的一模一样,这让张财很吃惊。 要知道,像他们俩这么大的小孩子,不要说是农家的了,就是有钱的人家,从小就请了先生教的,也未见得能口算,而且还能算得这么快这么准。 两个小家伙口算能力把聚德楼的人震惊了一把,正好那天上午来买吃食的人还很多,伙计们就逗两个小家伙,每个人买的东西都叫他们给算一下多少钱,不管西韦还是卫成,还真是张嘴就来,不过只限于一百文以内的,过了一百文两个孩子就不会算了,这也足够叫他们风光一下下了,喜的几个活计把两个小毛头抱起来颠了又颠。 西韦和卫成很臭屁,很不屑地给冲着他俩呵呵乐的人奉送了几个白眼,这么简单的加减法还不如他们哥哥平时上课时候考他们的难好不好,而且西远每次给他们讲的时候和考他们的时候,都举的生活中的例子,比如咱家一共卖了三只鸡,第一只多少钱,第二只多少钱,第三只多少钱,一共能卖多少钱;或者咱家买一块青砖多少钱,一片瓦多少钱,买了四块砖五片瓦一共多少钱等等,因为涉及到自己家赚钱花钱,小家伙们算起了都很用心,很怕算差了家里的进项少了或者多花了钱,态度很是积极,而且也把相关的口诀给记得牢牢地。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来过聚德楼的食客都听说有两个算账神童每天上午会过来,有的人出于好奇,没事儿午饭的时候早来一会,或者特意上午过来溜达着买点东西,专门为了见见伙计们极力称赞的两个小孩。 卫成和西韦还很傲娇,你不买我们家的东西我还不给你算,两个孩子站在柜台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瓜,没办法伙计们给拿来两个小板凳,他们俩才能把脑袋全露出来。 小家伙还像模像样地,问人家要买什么,一个给记账一个给算账,旁边张财帮着给拿东西,逗得来的人买过了东西也不走,就站在那儿看,一边还乐乐呵呵地和他们搭话。 因为他们俩的缘故,家里的东西卖得比以前多了,连带着聚德楼也多卖出了一些吃食,比如西远给孙叶方子的双皮奶,孙叶特意让掌柜派伙计放到井里冰了一下,所以现在吃着嫩嫩甜甜的,冰冰凉还滑溜溜,几乎每个客人来了都会点上一份,吃得凉爽爽,仿佛暑气也消散了一般。 有的客人故意端着双皮奶馋西韦和卫成,结果发现两个孩子根本对这个吃食不屑一顾,给他们,人家连看都懒得看,聚德楼的东西可不便宜,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附近村子里的,不可能对这么好吃的东西不上心,难道聚德楼掌柜的给他们吃过? 看客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西韦和卫成心里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双皮奶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俩只要想吃,哥哥就会给做,比聚德楼的还好吃呢!而且哥哥还会做好多聚德楼没有的吃食,他们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没见过大世面!这两个成语也是哥哥新教的,他们俩很快就用上了。 因为总去彦绥城,也总在聚德楼显摆,见到的世面广了,见到的人也多了,两个孩子现在看到谁都不胆怯,都敢说话,嘴也甜,年纪大点的就叫叔叔伯伯,再年长的就叫爷爷,管店里伙计,哥哥、哥哥的不离口,而且按照哥哥教的,即使心里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实在不喜欢讨厌了就只是笑呵呵地不说话,所以他俩的人气在聚德楼飞涨,大家都说这两个孩子扛逗是,怎么逗都不生气。 听着别人这样的夸奖,西明文很想捂脸,他脸上笑着,心里也笑着,不过两个笑的内容不一样:这些夸奖的人一定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在来时候的车上早就商量着今天如果碰到谁谁谁要怎么应付,他要再说什么要怎么怎么回答,如果实在有人不知道怎么对付了就回去问哥哥,哥哥会给他俩支招;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说的内容又变了,开始评价今天谁谁那样子可真傻,谁谁说那话可真小白,小白这个词是跟西远学的,他俩也能够活学活用,而且他俩还给总逗他俩的人每个都取了个外号,什么张老鸭,这是说这个人说话有点公鸭嗓;郭馒头,是说这个人长得又白又胖;李疯子,这个人说话做事有点人来疯,不走正常路数;驴打滚,嗯,这个是说这个人的脸上总像是没洗干净,有一层土似的……总之,每个人都取了个外号,还都因人而起的。 除了给人取外号,每天回去的车上两个孩子还对当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总结评价一番,谁谁那话真是笑死人了,谁谁那么说可是真笨,谁谁逗他俩时一脸傻相……总之,如果让别人听到他俩这些话,估计就不会有人说他们是可爱的小家伙了。 ☆、幸福 这天孙叶让西明文给西远捎话,让他去聚德楼一趟,把这半年的帐结一下。第二天西远起个大早,同父亲还有两个小鬼头一起去了彦绥城。 出发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早晨的空气非常凉爽,西远躺在板车的垫子上补眠。因为最近西韦和卫成总去,所以奶奶把以前西韦小时候盖的一个小被子改了改放到车上当垫子,省得两个孩子坐着硌得慌。 小被子的正面是一整块蓝色的棉布,背面则是奶奶用家里做衣服做鞋什么剩下的布角一点一点连缀起来的,并且根据不同颜色大致缝出来一个向日葵花瓣的图案。光把这些小不角连缀到一起就不知道费多少工夫,何况还要缝制出来一个花样!西远觉得做车垫子有点可惜,可是奶奶说这个小被子西远小的时候就用了,然后西韦又用,里和面早都被他俩给盖得、尿得糟楞(破旧)了,不能做被子或者褥子之类了,用它垫屁股正好。 西远躺在垫子上,身上盖了西明文的一件单衣,随着驴车的走动睡得还很香。旁边西韦和卫成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会看看哥哥,一会看看路两侧的庄稼。 现在青纱帐已经起来了,人的视线看不了多远。偶尔经过一块麦田,能看到麦穗已经灌饱了浆,有些已经沉甸甸的被压得低下了头,早晨的清风拂过,麦浪一波一波地翻过,一片绿色的海洋。 因为哥哥在睡觉,两个小家伙今天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想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声嘀咕。前边西明文偶尔把鞭子扬起来甩一下响鞭儿,豌豆荚就得得得跑得更快,脖子上的铃铛也叮铃铃地发出清脆地声响。 父子三人到的时候,聚德楼后门刚刚打开,张财正探着头往外看呢。西明文基本上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他都先在这里等着,然后和西明文一起把东西在柜台上摆好。如今店里其他的伙计都很羡慕他:平时在店里都是他说了算,活计轻省,主家好说话,偶尔还会给个红包奖励奖励。凭着张财的机灵劲哪能不想把这个活计干好干长远,所以也更上心。 几个人进了店里,这时候孙叶还没过来,西远就坐在店里等着,看着父亲还有西韦、卫成同张财一起往柜台里边摆货,他本来也想帮忙的,不过几个人一致把他推到座位上坐着,说他在那看着就好,不用伸手。 西远感到很惭愧,自己比西韦和卫成大好几岁呢,可是两个小家伙已经干得很熟练了,动作又快又灵活,做得有模有样,积极性还非常高。 过了一会,聚德楼的大门打开,一天的生意正式开始了。孙叶也悠悠闲闲地踱着四方步进了店里。他现在在滨江城也开了一家聚德楼,原来的祁掌柜在那里坐镇,不过孙叶也得经常过去照应一下,毕竟那里是府城,人多人际关系也复杂,怕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所以他现在不经常在这边。 孙叶进了店里,也不忙着和西远对账,而是逮着两个小家伙逗了一会,让他们给背一会儿乘法口诀,这是西远新教的,孙叶觉得新鲜,所以让两个孩子给背背。然后又跟他俩逗了几句哏,直到西远等得不耐烦要跟他翻白眼了,他才叫西远一起去里间盘点这半年来的账目。 因为是半年的帐,盘点起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等西远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西明文坐在自己家的柜台里,旁边西韦和卫成正认认真真地卖吃食呢,柜台附近同样还有一些人买完了没走,站在那看两个小家伙卖东西,顺便跟两个孩子磕几句牙。 西远一出来,两个孩子就不在柜台里边待着了,跑出来拽着哥哥,让哥哥带着他俩去逛逛,西明文每次带着他俩来都是急匆匆地,只有西远来了,才会领着两个孩子去各处走走。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在市集上慢慢悠悠地晃着,西明文把驴车放在聚德楼也跟着,他不放心西远和两个小的,毕竟西远自己也是个孩子。 市集拐弯的一处新开了一家店面,是一个武器铺子,不过里面卖的都是朝廷允许范围内的民间武器,像弩、甲胄、大刀、长矛这些是不卖的。 卫成一看到店里卖的东西就不挪步了,无论西远怎么说怎么哄都不行,跺着脚抱着哥哥的胳膊央求,非得要一张弓箭。他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西远也不想让孩子太失望,就跟店里的伙计咨询了一下。因为西远曾经细读过《大燕律》,所以对朝廷的相关规定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像弓箭,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使用,比如猎人用来打猎用的射程不远的,但是一旦杀伤力到了一定级别,就属于禁止民间私自售卖的兵器了。 卖东西的伙计对这方面很是清楚,他们家经营这个,估计早已经对相关规定熟知能详了,而且卫成毕竟是个小孩子,他能玩儿的弓箭基本上也不具备什么杀伤力,所以在许可范围之内。有了伙计的保证,西远就和店里定制了两张小弓、六支箭,箭他不敢定太多,怕两个孩子乱射伤着人,只有几只的话他们就会很珍惜很小心,不会随便乱用乱射。 交了定钱,说好了取货的日期,几个人方出了店铺。如今日头已经挂在正中天上,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西远领着两个小家伙和父亲一起找了家面摊儿要了四碗打卤面。卤子是肉卤,稍微放了一点青椒,不过一点也不辣,只是借借味。 西韦和卫成,尤其是卫成很是兴奋,他还没有从自己即将拥有一张小弓当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连家里平时很少舍得吃的,纯白面做的打卤面都没咂么出什么滋味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弓箭上,不断的跟哥哥、跟西韦讨论怎么保养、怎么使用、怎么练习、怎么才能射的准…… 西韦被卫成影响地也有些情绪高涨,两个孩子也没有平时在聚德楼的矜持了,说话开始大声起来,就西韦那小动静,弄的西远直堵耳朵,一再要求他俩快吃饭,先别说话,可是两个孩子还激动着呢,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好在现在中午,尽管饭时未过,但是人们普遍嫌热,都尽量在这之前把饭吃完,所以来面摊吃饭的人不多,只有三四个,那几个人看着两个孩子大声嚷嚷着也觉得好玩,并没有表现出来被打搅到了的厌恶之情,这让西远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自己弟弟被人丢白眼。 面给的很多,西远自己吃不了这么大的一碗,就把碗里的给西明文拨了一些。西明文对于西远这样惯两个弟弟的举动很是无语,不过,因为是卫成耍赖想要的,和西韦还不同,他也没说什么。但是还是很心疼钱,不过今天西远和孙叶算完账后,悄悄递给他五十两银子,说是这半年的分红,当时把他吓了一跳,半年的时间,什么都不用管,就能坐家里拿钱,他觉得这个钱拿着有些烫手,心里感觉特别不安,哪有不干活白拿钱的好事啊! 还是西远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这半年孙叶卖烤鸭、烤鹅赚了多少多少钱,如果没有他们给的方子,孙叶根本不会有这一笔进项,其实不是孙叶白给他家钱,而是他们家用方子替孙叶赚钱了,况且和孙叶赚的比起来,他们拿到的根本微不足道等等。 听西远这样一说,好像是他家吃了亏似的,老实人就是这样,别人占他便宜可以,让他占别人便宜就会内心过意不去,西明文此时心里才安稳下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挣钱!去年小远不要那五百两银子,家里老爷子回去一说,所有人都觉得小远糊涂,被孙叶给忽悠了,现在看来,还是小远聪明啊,以后家里即使遭遇荒年什么的,有这个进项也能度过,不用愁吃不上饭挨饿了。 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西明文总怕怀里的银子被人盯上,这要被偷了……他都不敢往下想,所以没事他就用手摸摸放银子的地方,没事就摸摸,弄得西远很是无语,本来人家没注意,让他爹这么一弄也知道了。 所以西远领着两个孩子也不打算多逛了,吃过面就想往回转,反正回去的路两旁都是高高的白杨树,靠着边走的话能遮下荫凉,总比让他爹一直提心吊胆的好。 其实西远家这半年的分红不止这些,一共加起来有一百二十两,这还是鸭鹅收购困难,直接限制了做出烤鸭烤鹅的数量造成的,不然还会更多。 现在三个聚德楼店里,经常是去晚了的人就买不着了,这也使得本来看着价钱偏高的烤鸭和烤鹅打出了名气,所谓的物以稀为贵,或者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西远把其中的七十两用来还欠孙叶的钱,尽管孙叶财大气粗说不着急,但是西远不想总欠人家钱,他估么着家里盖新房子还需要的费用,然后拿了五十两,剩下的给了孙叶。 吃过面爷几个到聚德楼把驴车赶上,西明文坐在前边赶车,西远和西韦卫成坐在后面的车板上,本来板车的上边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后来西明文总送货,怕万一东西掉了他在前边不知道,所以爷爷找木匠给四边打了挡板,平时不用可以卸下来,用的时候把挡板上好,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在车板上都不会掉下来。 驴车跑在路上,尽管天气有些热,不过比起现代炎热的夏季来还真不算什么。因为中午赶路的人少,所以西明文尽量让车行在树荫里,这样就不会晒着自家的几个宝贝疙瘩了。 由彦绥城到万德镇的这一段路属于官道,所以修的很平展,车子在上边行过颠簸的小些,等过了万德镇,剩下的就是通往各个村的路了,相对要窄些、坑坑洼洼多一些。不过每年各村的壮丁都要服徭役,有时候官府没有大的事项了,徭役过后,每个村的里正都会组织人丁把自己村负责的那一段休整一下,所以总体来说虽然是土路,不过还是相对比较平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46 因为受卫成和西韦的情绪感染,再加上今天有钱进账,所以西远的心情也不错。躺在板车上,透过白杨树的缝隙看着辽远湛蓝的天空,西远不禁哼起了他小学时候学校老师教的一首儿歌《我有一只小毛驴》: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西韦和卫成觉得哥哥唱得好听,歌词也好玩,便也跟着学。他们俩学的还很快,西远唱了几遍基本就学会了,而且音量也高,扯着脖子唱,西远都怕他们把喉咙喊破了,不过看他们没事的样子,估计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西明文在前边微笑地听着,他从来没想到自家的日子还可以过得这么开心快乐!平时小远就和他们说日子要幸福地过,他就想啊,家里现在不缺吃不缺穿,这不是幸福是什么?可是今天,听着身后孩子们的歌声、笑声,他终于明白小远说的幸福是什么意思了! 哥仨一路唱着我有一只小毛驴,一边哈哈地笑着,偶尔豌豆荚也凑一下趣,“恩啊恩啊”地应和几声,西韦和卫成就会笑得前仰后合。歌声、笑声、驴叫声撒在北方广袤的原野上,父子四个一路欢歌笑语地向家的方向行去。 ☆、小树 父子几个人的快乐随着驴车进入村里结束了,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你开心的时候天降霹雳,把人从快乐中惊醒,用天灾人祸或者各种不如意给人以悲苦忧愁,使得人们的快乐短促得仿佛从老天爷那儿偷来的。 刚进村,家里的院门是开着的,西远下了车,卫成和西韦两个早就跟猴子似的灵活地踩着车板边儿跳了下来,一路喊着爷爷奶奶、娘地进了屋。 屋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家里感觉比每日要安静。 “奶,我爷和我娘都干啥去了?”人就是这样,天天在家的时候家里人各忙各的也不怎么去注意,等离开家一会儿再回来,就会挨着个的问一遍,不然觉得心里不踏实,哪怕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在干啥。 “奶,你咋了,这咋还哭了?”西远看奶奶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心里一下子就着慌了,是不是大半天没回来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老叔又跑家里来闹腾了? 这时候,西明文卸好车,把驴拴上也进了屋子。看老太太这样也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旁边西韦和卫成也知道这是有事儿了,在炕沿那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贫困人家的孩子天生都有一种危机感,好似随时都做着迎接灾难的准备。 “没事儿,不是咱家的事,你看我把两个小儿都给吓住了。”奶奶连忙用衣襟擦了下眼睛,咧了咧嘴。 “哦,那就好。”西远长舒了一口气,“奶,到底啥事啊?”他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这要不弄明白他今天晚上觉都睡不好。 “唉!”奶奶长叹了一口气,“以前常和你玩的那个,东头张老六家的叫小树的……”奶奶停顿了一下。 “啊,他咋了?”西远有点着急了,旁边西明文和西韦卫成也是。 “那孩子今天早上在东大沟淹死了。”奶奶这回用一个短句子把事情说出来了。 “啊?怎么会?”西远吃惊地问道。 奶奶嘴里的东大沟在村子的东边,是同离村子六里地远的合增村分界的地方,那里因为地势相对低一些,夏天下大雨的时候,田里的水没处流,就都汇集在那里,慢慢地经雨水冲刷形成了一个大约一个半房子高的深沟,这条沟很长,据说沿着沟走能一直走到几十里外的新兰河。 其实这条沟应该就是一个冲击出来的干河,不下雨的时候里边根本存不住水,下小雨的时候有水但没多少,只有下大雨或者暴雨时,水势会一下子暴涨,这时候从这里过是很危险的。平时因为没有水,所以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是下沟上沟的慢爬过去,其实这样规模的干河应该在上边修一座桥了,可是修桥是需要钱的,官府不管,老百姓又没有钱,所以年复一年地任凭这条沟横在那里,人们也就年复一年地爬上爬下。 整个沟面有十几米宽,因为沟很深,所以人轻手利脚地能过,车却不行,因此来往的车辆都不从那儿走,也影响了两个村子人们的往来。 “是啊,东大沟那不是存不住水吗?”西明文也着急地问。 “是啊,都说存不住,这不前天刚下过一场雨吗,沟里深的地方水还没干。”奶奶接着给几个人讲起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因为去年西远家养鸭鹅卖了些钱,村里人都看到了,所以今年村里养这些的人家多了起来。除了里正主持挑选的几家外,其余的人家也有许多养的。他们因为没有经验也不敢养太多,少的人家养了十几只,多的人家也有养了三四十的。这些属于人家私下养的家禽,谁也没有权利说不让养,所以村里里正也没吱声。 因为这个原因,今年夏天村里的孩子就都有事情干了,家家大人忙着田里家里的活计,放鹅放鸭的事情就交给小孩子们了。好在鸭鹅比较好放,只要给它们找一个有草有水的地方,它们就能自己吃草,吃完草就能直接去水里游,孩子们只需在旁边照看一下就行,小孩子嘛,都喜欢热闹,嫌一个人没劲儿,所以经常是几个要好的搭伴儿一起放。 小树家今年也养了二十多只,平时都是小树领着弟弟一起去放,弟弟还小不定性,其实等于小树是又放鹅又看弟弟。 今天早晨小树和几个小伙伴们就把鹅赶到了东大沟那里,等鹅和鸭去吃草了,几个孩子就一起耍了起来。 夏天的时候麦田里会有一种粉色的小野花,开放后像手指肚那么大,因为颜色艳丽、又是一丛一丛地开,所以看上去很漂亮。正好东大沟附近就有一片麦田,几个孩子就跑到麦田里踩了好几束这种野花,他们拿着一边玩一边打闹,打闹中有一束花掉到沟中的水坑里了。 虽然东大沟存不住水,但是沟底下深的地方形成的水坑,在大雨过后的几天里,里面是有水的。 小树看到了就蹲在坑边上伸手去捞,可能是倾斜着身子没站稳或者是坑边有水比较滑,小树就掉进水沟里面了,沟里边的水倒是不深,小树挣扎的往上爬,但是沟底都是淤泥,他越挣扎越往沟的中间滑,那里虽然不是非常深,但是也足够把一个虚岁只有十岁、长得又不高的孩子淹没了。 沟沿上的孩子一开始都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喊人,可是夏天地里的活计早都忙完了,旁边又是麦田,只要等着到时间收割就好了,所以大清早的根本就没有村里人去那里。 几个孩子慌慌张张地四散去找人,小树的弟弟伸手进水要去救哥哥,被一个大孩子给抱住了。其他的孩子去找木杆看看能不能把小树拽上来。可是等他们找到了,等大人喊来了,再救小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怎么没把他肚子里面的水往出弄弄,兴许能救活呢?”西远急忙问道。 “咋没弄,里正把他们家的牛都牵去了,在东边小树林那儿控了一上午也没救过来。”奶奶眼睛望着窗外道。尽管不是自己家孩子出事,可是村里的人都跟着不好受,毕竟都是做爹娘的,能体会到身为父母的苦心。何况小树那个孩子很懂事,他们都觉得这个孩子很好。 “放牛背上空的水?”西远又追问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方法是不是凑效,不过在这里人们普遍按照这种方式来救,当然救活的几率也很低。西远想起了现代那些抢救溺水者的方法,人工呼吸、排除腹水等,可是这里的人都不会,唯一会的自己今天又不在,到现在整整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根本没用了。 那个在春节的灯影下,憨头憨脑、笑呵呵地喊着小远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因为一束不知名字的野花丢掉了性命!淹死在一个只有一米多的水坑里! 西远有一刻的呆愣,他觉得这不是真的,人活一次这么不容易,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而且,一个十岁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最好的年华还没过呢! 在这一瞬间西远有些懊恼,如果自己不是总觉得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小屁孩在一起玩太匪夷所思,如果在小树来找他玩的时候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婉拒,也许这个孩子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西远第一次为自己的冷情而自责! 尽管穿越过来快两年了,和家里人之间也渐渐处出了感情,西远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西家的生活中了,可是面对外面的世界,面对村里的其他人家其他人,他更多的是站在一个看客的角度,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他一个现代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和古人有共同的思想,无法像他们一样采取相同的态度去对待生活对待他人。 即便是西家,如果没有西韦和卫成,两个还称不上真正意义上“人”的小毛头,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引起了西远内心深处对于弱小生命的同情和悲悯,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自然而然地和哥哥亲近,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温柔的一角…… 还有爷爷奶奶,如果不是他们的慈爱让西远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还有父母,如果不是不善言辞的他们默默地对他关爱,如果换了一家,换了一个为人处世方式不一样的家庭,西远想,他可能仍然会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对待家里人。 小树的事情对于西远造成的震动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以为他可以在这一世冷静的看世态炎凉,平静地接受生活中的得与失,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西远开始反思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现在的这个世界,现在的生活,以及那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和事。 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也听到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也很难过,小孩子的内心是最纯净的。小树还和他们玩过呢,尽管比他们大,不大能玩到一起去,可是小树是个知道退让的孩子,他在家里是老大,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他来哄,所以跟着小家伙们玩的时候会像个大哥哥一样。 “唉!小树他妈都哭得背过气好几回了。”黄昏的时候西远娘回来了,村里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得去看看,西远娘没让老太太去,年纪大了经不起伤心事。张老六两口子也都是老实人,平时在村里不言不语地,也没和谁家有过过节。 “这事啊,谁劝都没用。”奶奶道。 “要是不懂事的孩子也许能好点,小树那孩子,早晨临走的时候还帮他娘捡桌子,刷碗,把家里活干差不多了才出去放鹅的。说他娘身子骨不好,他得帮着多干点!”西远娘一提起也有些要抹眼泪。 “别说这些了,死的咋想都没用了,还是先顾活的吧。”爷爷一边往烟袋锅里装烟一边说,他不想让家里人这么伤心,穷苦人家过日子就是这样,老天爷给了啥都得接着。他今天也跟村里男人们去小树林救那孩子了,可是……没办法,这可能就是这孩子的命吧,老天爷觉得他太懂事,把他给收回去了。老人一辈子经的多,看上去是想得开,其实未尝不是一种信天由命的妥协,人和天争,能争得过嘛! 当天晚上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饭,然后又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连西韦和卫成都没有跑出去玩,连家里又进了五十两银子都没让人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树,金垚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照着原定的写,其实心里也很舍不得! 西韦:看到小树没了姐姐们会不会很伤心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7 卫成:我悄悄地告诉你哦,你再悄悄地告诉姐姐们,小树其实没有死,他穿到哥哥来的那个地方了! 西韦、卫成:所以姐姐们不要伤心哦! ☆、游泳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日子还得照常过,一个小生命的夭折就像在湖水里投入一块石头,溅起一些水花后,湖面又归于平静。村里人虽然偶尔还会念叨念叨,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淡忘了,只有家里人,仍然痛苦地撕心裂肺,念念不忘。 现在已经进入伏天,天气不仅热还有些发闷,俗语说“麦子不受三伏气”,还有十天左右就要割麦子了。远处的麦田已经不再是绿色,而是一片金黄,今年年景不错,麦穗沉甸甸的低垂着,像是等着人们来收获。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西远也没闲着,因为小树的遭遇,西远仔细想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原因,一个很主要的缘故就是村里的大人、孩子普遍都不会游泳,如果小树会最起码的狗刨,估计也不会因为慌张在水里越滑越深。 这里的人们都是旱鸭子,因为村子附近根本就没有河流,也没有大一点的小溪,只是在大野地里星星点点的有几处大小不一的水塘。可能因为没有发大水的忧患,所以人们也想不起来学游泳,或者想学也没有人会,没人教。 西远虽然游泳技术一般,但是前世上学的时候学校还是有游泳课的,而且他周末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学校的游泳馆玩玩,学校里面游泳馆收费很低,一次只五块钱,所以在那里消磨时光即能锻炼身体,又能够玩得开心。 现在西远没事儿的时候就教自己家的两个小家伙游泳,柱子几个也想学,西远没让,他怕自己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情来不及,所以给他们说好,等西韦和卫成学会了,他再教他们,一次教两个,让他们手心手背决定谁先谁后。几个孩子很积极,早都自己把先后顺序排好了,每天西远教西韦卫成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感觉日子过得好慢,怎么还轮不到自己。 他们也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成天光能玩的,首先家里的鸭鹅就得他们看,不过因为小树的事情,家里大人都很担心,只要能抽出时间来就自己放鸭鹅了,不让孩子们去水塘边。西远刚教西韦和卫成两个的时候,别家的大人还不放心,怕自己家孩子跟着再出意外,都叮嘱着不要跟着学,可小孩子们哪禁得住,你越不让,他们越觉得稀奇,越想去看看。后来大人们没办法了,就都在放鸭鹅的时候尽量离西远教小孩游泳的地方近一些,有事情好及时过来。 程南的父亲程义来看过一次之后,每次都在西远教的时候不声不响地过来照应一下,后来看西远教两个小家伙教的挺带劲,他也来了兴致,没事也下水,问问西远要领,然后先在浅水的地方游,等练得熟练了,再往深处发展。 因为有程义在,其他几户人家才放了心。而且每次除了西远只有两个小家伙下水,有事情估计也问题不大。 农家的孩子,别看学字背书比较笨拙,可是论动手能力却很强,基本上西远手把手地教个两三遍就能初步掌握要领了,然后西远再带带,纠正纠正错误的地方,就能在水里游了,当然要游得很好还需要继续努力。 因为有程义的带动,村里的男人们也都时不常地过来学学,在水里泡一会,夏天里天气热,人都爱在水里待着,平时在家里也只能简简单单地冲冲凉,哪里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尽情地泡着。所以,莲花村在麦收之前,兴起了游泳热,村里的女人们没事儿都不敢往这边来,男人们光着膀子在那儿晃来晃去,这要遇上了还不羞死个人! 小家伙们就更自在了,每天一到水塘边,马上全身上下脱得光溜溜地,然后像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小孩子更爱在水里玩,有时候天都快黑了,大人喊了一遍又一遍才回去,身上常常因为泡的时间太长而起了小皱纹,不过农家的孩子都皮实,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在这里游的大人也多了起来,他们更加是有恃无恐了。所以今年夏天,莲花村最热闹的地方不是村中间的老榆树下,而是离村四里地外的水塘边。 这个水塘正是去年西远放鸭鹅的地方,水塘够大,而且因为离村子有些远,村里的大人不放心小孩子们来这里放鸭放鹅,所以相对干净一些。现在大家都来这里游泳,更不会有人不开眼地把鸭鹅赶到水塘里了。 毛豆角和虎头对这个地方还记忆犹新,今年家里没有鸭鹅让它们看,所以它俩比较悠闲,没事儿跟着西远它们也到水塘这里来,偶尔还会下到水塘里泅一会水,天气太热,它们又一身的狗毛,热得直吐舌头,在水里泅一会,就能凉爽很多。村里人也没有那么讲究,没有人因为狗和人共用一个水塘而纠结。不过即使有人有些想法也不敢吭声,没看程义在旁边镇着吗?以程义现在和西家的关系谁要吱吱歪歪地那还不得挨收拾。 因为是夏天,家里的菜园,地里的大田都有一些吃食,所以人们游累了就会上来,把裤子套上,上身光着,然后琢磨着弄点什么吃,有时候是烧点土豆,有时候烤一把麦穗,有时候去谁家大田里寻几穗玉米。不过村里这么些人都在这里,他们也不好意思去祸害人家地里的庄稼,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自己家的稍微弄些就好,并且叮嘱家里的孩子,回去别和他娘学,不然又得被媳妇唠叨说不会过日子。还有的村民家里有果树的会偶尔摘些李子、沙果、海棠果什么的拿来,一人给分点。 西远家今年菜园子里的菜虽然没有去年种的多,不过可也不少,所以每次他都会给几个孩子带些黄瓜、西红柿之类的,本来西远想去野地里领着几个孩子摘些蓝莓,这里人们叫都柿,不过想想又作罢了,这要让村里人知道了,他们去年发现的几处秘密基地就会曝光。村里人虽然知道都柿好吃,但是也只是把它当成一种野果子,碰到了连秧带果子的割回家,吃过了一扔,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做成果酱会卖钱。 西远寻思着等家里盖完房子了,要想办法把蓝莓弄一些移栽到菜园子里,这样就可以自己说的算了,不像野地里的被别人发现了自己就只有眼看着的份了。现在蓝莓有一些已经成熟了,西远叮嘱他娘和他爹,没事的时候去他告诉的几个地方摘,等他回来再做成果酱。他自己不方便,他前边一走,后边跟着一帮小萝卜头,即使找机会偷着走了,小家伙们也会可哪里找,而且是不找到不罢休,想让村里人不知道?一个字,难! 西远今年除了在家里的菜园子里种了平常村里人常种的菜,还种了两垄香瓜。香瓜籽是西远在彦绥城买的,尽管买的时候卖菜籽的人信誓旦旦地说,用他的香瓜籽种出来的瓜肯定甜,不过西远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等瓜长出来,熟了,西远摘了一个尝了尝,果然不错,看来古人就是诚实守信,是他在现代见惯了坑蒙拐骗,容易把人往坏了想,冤枉了卖菜籽的大伯了。 家里的香瓜种的不多,所以西远也舍不得拿去给所有人吃,每天都是摘几个放到水里凉着,等他们游泳回来了再每人半个分着吃。当然少不了柱子、程南几个小家伙。 除了他们,如今跟在西远屁股后头的又多了一个王秋阳。如果小树的死对西远来说震撼多于感伤的话,对秋阳来说就是真的伤心了。毕竟西远和小树接触有限,而秋阳自从西远和他疏远之后,就总是和小树一起玩。小树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和母亲去姥姥家不在,等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很是哭了几天,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秋阳娘愁的不行,正好有一天他领着秋阳去放鹅,秋阳现在跟村里的孩子谁都不亲近,也不和他们玩,整天闷在家里,他心疼就带着他出来,说是一起去放鹅,其实是想叫孩子散散心。 路上他们正好碰到了领着几个小萝卜头去游泳的西远,秋阳看到西远腼腆地打了个招呼,想跟着西远玩,又想到西远一直对他们不冷不热地,就又犹豫了起来。让他意外的是那天的西远没有像以往那样,而是非常亲热地招呼他,让他和他们一起去玩。 秋阳娘这几天来终于看到了秋阳开心的模样,暗地里长舒了口气,她真怕这孩子闷出病来。尽管秋阳不是两口子亲生的,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孩子,对秋阳还是很疼爱娇惯的。 从那天起,秋阳也成了西远的跟屁虫。他比西远还大呢,跟别的小孩也不大玩得来,村里别的同龄孩子,嫌他太腼腆,不会上树,不会逮青蛙,不会捉蝈蝈,所以不爱带着他玩,这让他觉得很孤单,以前也只是和小树一起而已。现在小树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谁玩。现在好了,西远又理自己了,而且西远总领着他们玩很多新鲜的东西,这让他既新奇又胆怯。不过,对于西远来讲,连西韦卫成这样的小屁孩都能哄好,更何况秋阳这么听话又省事的呢。 西远对秋阳表现出了从来没有的耐心,秋阳家里对他太娇惯,又因为只有这一个孩子,平时不放心他做这个,不放心他做那个,所以对村里男孩子来讲很普通的事情,到秋阳这里却成为难题。 首先他手脚就没有别的孩子灵活,学游泳的时候笨拙的可以,连旁边的西韦和卫成都跟着着急,一遍一遍地给他做示范,偶尔还会奉送两个小白眼,结果被哥哥给发现了,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可是秋阳不管怎么努力就不会游,还呛了几口水,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西远一看这样不行,人越多秋阳越紧张,越紧张越放不开手脚。西远把卫成和西韦交给程义看着,他自己带着秋阳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慢慢地手把手地教他,教了好几天秋阳终于学会了,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充满成就感。回到家里兴奋地和他娘显摆,无论多大的孩子无论性格是外向还是内向,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强或者和别人一样,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与夸奖。 晚上躺在炕上,伴着挂在家里黄瓜架上,西远帮他逮的蝈蝈的叫声,秋阳酣然入睡,因为小树没了而产生的忧伤和失落,正一点一点地远去。 ☆、坐车 转眼到了收麦子的季节,村里人都开始行动起来。西远家今年要比往年忙的多,因为要赶紧把麦子收完,再种上白菜萝卜,接下来就要忙盖房子的事情了。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一切完毕,今年比往年有一个地方省力气,那就是有豌豆荚的参与,家里的麦子不再人扛肩背地往回弄了。别看豌豆荚长得不高大,运些麦子还是不费劲的,而且家里老爷子爱惜牲口,怕把豌豆荚累着,每次都尽量不多装,宁可多跑两趟。所以,家里的麦子运完,豌豆荚的叫声仍然底气充沛。 每次运麦子都由爷爷赶车,不过,在车辕子旁边还有两个副驾驶,就是西韦和卫成,人家是割麦子割的热火朝天,他俩是跟着豌豆荚跑得热火朝天。每次忍不住了,还会和爷爷商量,想把鞭子拿过来也赶一会儿,他们觉得能驾驭驴车很有成就感。看着村里小孩羡慕的目光,两个小家伙更加斗志昂扬。 爷爷也不全顺着他俩,毕竟还有一车麦子呢,万一叫他俩给赶到沟里去可就麻烦了,偶尔的时候,手把手地教他们挥一下鞭子,两个人就会嘎嘎嘎地笑个半天。这一夏天,因为总往外面跑,卫成晒成了个黑泥蛋,不过看上去却健康了不少,现在脸上已经有肉了,个头也长了一些,有些追超西韦的趋势,害得西韦怕被二哥撵上,每次都要多吃半碗饭,个头因此增加没有不清楚,反正现在西韦的饭量见长。 西韦长得白,而且是那种怎么晒也不黑的皮肤,一夏天下来,虽然比冬天的时候看着黑了一点,但是,脸上还是白白净净地,看着跟没晒着似的。西远就不行,他是能不晒太阳就尽量不晒,但是一夏天也黑了很多,不过也没像卫成一样黑。 但是卫成的黑让人感觉不难看,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长得不管皮肤白还是皮肤黑都让人看着舒服,感觉不仅不是缺陷,反而是一种气质,卫成就是这样。乌溜溜地一双黑眼珠,高挺的鼻梁,配上黑黑的皮肤,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村里人都说一家饭食养育一家人,你看人家卫成,到了西家整个看起来都变了样,不再是以前那个糟糟蹋蹋、破破烂烂的可怜没娘孩儿了,反而像春天大野地里的小白杨一样,经历了阳光雨露,长出新的枝条,抽出细小嫩绿的叶子,变得挺拔俊秀起来;平时行事也有模有样地,看到年长的都笑呵呵地先说话,小的孩子跟着他玩,也从来不会给招惹哭了;跟着西家大小子又学了字,据说还会算账,一张嘴就来,比聚德楼的伙计算的都快。 所以村里人看卫成的目光多了些赞赏,看卫老二一家,包括他哥哥卫老大一家,都充满了鄙夷,好好的孩子,在人家西家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变成这样,在他卫家就是那个样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卫家当初对卫成有多不好!自己家的孩子还这样糟践,可见良心不好。这样的人家,村里但凡正派点的人家都是不屑于跟他们往来的,尤其卫成的后娘——后娘对先头媳妇留下的孩子不好,大家都明白,但是不好到不让吃饱穿暖,并且容不下,怂恿丈夫把孩子给别人家养的还真是少见。所以村里婆娘们见着卫老二老婆,都是嘴角笑着,眼神却有些瞧不起。 村里人这种不自觉的舆论倾向,害得卫老二老婆和卫老二很是哭闹了一场,说卫成都不是他家的娃了怎么还祸害他家,让村里人不说他们好!卫老二现在在村里也有些抬不起来头,本来他以前就不招人待见,但是他觉得自己又没偷又没抢,所以不招人待见也不招待见地理直气壮,现在不行了,村里人见着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声招呼,连聊天都懒得和他扯,把卫老二憋闷的够呛,除了村里那几个二流子,成天不干好事的人,几乎很少有人愿意搭理他了。 他大哥和大嫂也马后炮,过来把他们两口子一通埋怨,说他们不会做事,哥哥嫂子跟着受连累了,现在村里对他们也爱理不理的。把卫老二气够呛,把他哥嫂一通抢白,别以为当初成子没饭吃的时候去大伯家,他们都把饭藏起来,连口粥都不给自家侄子喝的事儿他不知道。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淡了起来。 如今卫老二自己正窝着火那,他老婆又哭哭啼啼地,气得卫老二把他老婆一通揍,别以为给他生了儿子他就不会下手打,当初卫成他娘他不还是照打不误! 想起卫成娘,又看看现在这个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老婆,卫老二更火冒三丈,又狠狠地打了几下,他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又哭又闹撒泼打赖地闹腾半天,不过村里人听见他家闹得鸡飞狗跳,根本没有人过来劝,这两个人什么锅配什么盖,谁也没委屈着谁,搭配的挺合理。 这一番闹腾让卫老二很是憋闷,心里对西家就更怨恨上了。本来一开始有那五两银子,他心里还能舒坦一些,可是去年县令判下来,让他把银子给西家还回去,可他家哪里还有五两银子? 这个该死的婆娘不会过日子,有了西家给的钱,天天做好吃的买好吃的,娘几个都换了身新衣服,他媳妇还打了一根银簪子,平时没事还显摆着戴在头上。后来,他小舅子来说家里种地没钱,又给借走了一两,加上家里其他的花销,结果等让还的时候,只剩下一两多了。 他跟西家老二说了半天好话,好歹的先还了二两,如今家里除了欠西家三两银子,外面还借着别人的债呢,他催媳妇好几遍让她回娘家把那一两银子要回来,他媳妇每次都答应地好好地,然后回头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的,总之是现在也没还。 因为欠着西家的钱,他明面上还真不敢得罪西家,如今卫成也不怕他了,走在路上,远远地看见是他,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好几回卫老二都想追上去踹这小子两脚,这真是有了依仗眼里没有他这个爹了!不过,去年的县衙一回,还真是震住了卫老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西家有什么门路,竟然让县令大老爷亲自给他家审案子,他惹不起,所以也只好躲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48 不说卫老二家的糟心日子,现在西远家可是忙的屁股挨不着炕头。先是收割麦子,等麦子入仓,爷爷和父亲把麦田翻了一遍,然后赶紧地种上了白菜萝卜。 种白菜的时候二叔就领着西阳还有西勇两个小家伙回来了。本来知道大哥家忙,他是不打算带着两个孩子的,可是他俩都好几个月没来奶奶家了,口口声声地想爷爷奶奶,说的西明武直心酸,明知道两个小家伙捣鬼耍心眼也没忍住,还是领着回来了。 不过回来之前说好要是在这不听话,家里人忙不过来了就送他俩回去。两个小家伙连忙点头答应了,他们可是记得程南他们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小远哥领着他们玩可多好玩的,还做过许多好吃的——这才是真相好不好。 西阳和西勇倒也听话,平时也不闹腾大人,就跟着西韦和卫成玩,西韦和卫成很是跟他们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游泳技能和赶车技能。把两个孩子馋的,当时就要下水,不过还是卫成想起了哥哥的嘱咐,没有他在跟前,不要领着别的孩子下水,连忙给拦着了,并许诺,会帮着他们跟哥哥说好话,让哥哥也教教他们。 西勇和西阳不能游泳,就盯上了驴车,这边还没有套车呢,爷爷刚刚拿起鞭子,想过去牵豌豆荚,两个孩子就跑到板车那里等着去了,这个板车不是平时送货的板车,而是家里春天的时候,跟万德镇的木匠那里新打制的,比原来的那个大很多。 现在爷爷一赶车,车上坐着六个小萝卜头,虎子和狗蛋看西阳他们坐车,也不肯老实在家待着,争着抢着要坐,都是孙子,爷爷也不好厚此薄彼,就都一起拉着。 别的孩子都坐得老老实实地,只有虎子总动来动去,没事儿还想去摸豌豆荚的屁股,差点没掉下车去,把爷爷气得拿鞭子头在他背上敲了一下,老爷子也没怎么使劲,虎子就觉得爷爷偏心了,怎么小哥六个,爷爷就打他呢,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爷爷脾气也上来了,当时拎着他就要把他扔下车去,吓得虎子才把眼泪憋了回去,他还是有些怕这个倔老头的。回去和他爹和他娘学了一遍,第二天西明全和他老婆就跑大哥家,跟老太太和两个哥哥说他爹偏心。 “嫌你爹偏心,你就甭叫爹。”老太太也没给他好话。 “娘,您这话咋说的,那咋地还不是我爹。”西明全也听出了老太太话头不对。 “知道是你爹啊?平时也没看见你帮你爹干点啥,也没见着你点吃的喝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受小辈子的编排。”老太太也很生气,以前这两口子有事没事就说他大哥大嫂这个那个,现在连他们老头子都开始弄一身不是了,这还没谁的了。 “娘,这不就闲唠嗑吗,话赶话说到这了,您可别往心里去。”老婶紧忙挽回话题,她今年春天怀了孕,觉得这个时候说话比较有底气。 “闲磕儿也不是这么个唠法啊,你看哪个当儿子的没事说他爹这个那个的?我不往心里去?我心都够大的了,我看那,说不上哪天你们就该编排我这个老婆子了。”老太太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不给这两口子点教训看来还没玩没了了。 “娘,我就是顺口秃噜了一句,您怎么还当真了?”西明全也急忙往回拉话。 “我不当真,我不当真的话说不上哪天您们还得坐在炕头上讲究我和你爹呢。”老太太寸步不让。 院子里老爷子刚刚牵着豌豆荚领着四个小的回来,老远地就能听到孩子们兴奋地笑声。 最后,因为老太太的不依不饶,西明全给爹娘分别磕了个头来赔不是,这事儿才算翻过篇儿,西明文和西明武看老娘智斗老三两口子,又跟着生气,又觉得解气。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禁止两个小的跟着爷爷坐驴车,省得给老人招气生。他跟着大哥他们下地种白菜、种萝卜,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游泳,主要是让家里大人清净一下,好集中精力干活。 家里的小孩子,尽管西远觉得不应该圈着养,不过也要看顾到位,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当中,家庭教育起着至关重要作用,那些经过家长精心教育的孩子,在性格形成中会少走许多弯路,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无原则娇惯孩子的家长。 自己家孩子犯错误还是要罚的,所以西家大门前,经常有小家伙站门桩。 ☆、盖房1 麦收忙完,西远家就开始起新房。因为事先已经把房身和地基弄好,所以直接打地梁起墙就可以了。 这次盖房子不同于春天的打基础了,因为村里没有建砖房的专业泥瓦匠,所以西明武早早地就打听好了,去万德镇请来专门给人盖砖房的匠人和小工,一共有十七个人,西家等于把建房子的任务直接承包给他们,工钱按人头按天算。村里男人有来帮忙的,只要出些力气,给这些人打下手就可以了。 本来说好了,只供这些人中午一顿饭就好,可是这些人的家都离着莲花村很远,最近的距离也得七八里,所以他们晚上也不回去,就在西家房场附近搭了几个窝棚。 因为都是男人也不会做饭,早晚都将就着吃,西远看他们一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也下力气,而且要知道工钱是按天,不是按量来结算,他们还这样,让人不得不感叹。 所以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就把早上和晚上的饭也给做了。不过早晚饭要简单一些,一般也就是窝头咸菜和粥、汤之类的,但是管饱,想吃多少都行。 中午的这顿就不一样了,经常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馒头,有时候西远娘不嫌费事,还会给他们焖一大锅高粱米饭,因为天气热,家里又有事儿,西家暂时停了聚德楼的买卖,但是偶尔隔上一两天,西远或者爷爷就会赶着驴车去一次,把当天早晨聚德楼宰鸭鹅的内脏拿回来,然后同土豆或者豆角茄子一炖,再来一锅菠菜或者小白菜汤,汤上边都飘着油花,喝起来也很香。因为是夏末秋初,园子里的菜也多,每顿还会给他们舀一碗黄豆酱,旁边一个饭盆,里面是各种蘸酱菜。这些匠人和小工们吃的都舍不得放下筷子。 村里人是主动来帮忙的,这种做法属于本地不成文的规矩,谁家有点力气活,像盖房子、垒墙这样的大事,村里人家,只要还想和这家走动的,都会去帮两天工。帮工是不要工钱的,这属于村里的人情往份,以后自己家有事儿了,别人也好帮自己。 所以村子里谁家有人缘,和村里人处的好,有事情的时候看帮工的多少就能看出来。那些平时懒惰,人家有事不去出力的人,他家有事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去帮;还有那些不怎么跟村里人家来往,过日子过成死门子的人家,帮的人也少。 西家因为老爷子、西明文和西明武在村里人缘都不错,所以来帮工的还真不少。有时候看人多用不了这些,像程义、王顺伯伯他们就会先回去忙自己家的事情,等看人手不够的时候再来。 帮工虽然不要工钱,但是中午要供人家吃顿饭。所以村里人加上那些工匠小工,每天要做差不多近三十人的饭。 因为西家的饭可劲吃,菜也做的硬(油水足),所以无论工匠还是村里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他们平常是见不到肉腥的,西家虽然没有专门买的肉,但是鸭鹅内脏吃起来也很香,肚子里面油水足了就扛饿,干起活来也有劲儿。 本来村里人想帮一天的,一看西家伙食这么好,就再多帮两天,给肚子混些油水。工匠和小工们也是,他们以往干活的主顾家,不但只供一顿饭,而且里面清汤寡水地,连个油腥都很难看到,有时候吃的多了,主家都没好脸色,哪像西家,不管怎么吃主家的人都笑呵呵地,还问吃没吃饱,不够灶上还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投之以桃,别人也会报之以李,所以这些人把活计越发的做的仔细认真,生怕做不好对不起这样好的主顾。 不过也有不和谐音,就是西家老三西明全。他觉得自己大哥家盖房子,他也有参与的必要,一笔写不出两个西字,他可是西明文的亲兄弟,所以很想显摆一下,过一把指挥别人的瘾。 村里人都熟悉他,他指挥不起来,他就每天抄着手,趾高气扬地专挑匠人或者小工来指挥。一会儿说人家这没做好,一会儿说那没做好,要不就说人家干活不使力气、藏奸,要知道,他们西家可是给工钱的,而且是按天给,你不给出够力气,那不是骗人家工钱吗? 西明文这一参与,真是一颗老鼠屎搅合了一锅汤,把匠人们给气的,人家是手艺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怎么不比你一个外行人明白。 有一天一个匠人正在砌墙,西明全在下边给挑刺,结果匠人一走神给砌歪了点,西明全这下更是得理不饶人了,一通嚷嚷,那个匠人当时羞得脸通红通红的,这么丢手艺的事情他还头一次出,脸可是没地儿放了!而且要是因为他连累其他工匠就不好了,以前也有出现这种状况主人家扣工钱的事,要真是这样,大家嘴里不说心里也会埋怨他,毕竟都是出苦力挣的钱,都不容易。 匠人也干不下去了,不过他长了心眼,也没跟西明全说什么,直接找到西明文西明武,跟这哥俩说明情况,并且表示自己这几天的工钱不要了,只希望别扣其他人的。 西明文没吭声,他了解自己的三兄弟,说起来泥瓦匠的事情他可能不会干,但是都是做体力活的,他前年还给人家有钱人家盖房子当过小工呢,不会干可是他会看啊,哪个人干活好,哪个人干活孬,他看个一两天就能心里有数。 眼前这个工匠活其实干得不错,就是人老实,估计西明全在下边一挑刺,他心里一慌,才会把墙砌歪了。 “没事儿,这个事不怪你,你干活啥样我都在眼里。”西明文安慰匠人道,他也是个老实人,所以也不忍心欺负老实人。 “我大哥说没事就没事,你回去把歪的那段拆了重新砌正就好。以后只要我大哥没发话,别人说啥你不用往心里去。”西明武一见大哥发了话,也跟着劝这个匠人。 “哎,好,好,你们哥俩真是好人!”匠人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他本来是做着工钱被扣,自己被撵走的准备,没想到——这一家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匠人谢了又谢,回去继续干活去了。 “这老三,怎么净给惹事。”西明文有些生气。西明全每次来,锹镐不动,出力气的事情是一手不伸,没事这儿遛遛那儿遛遛,还不如自己家两个小的呢。 西韦和卫成因为家里大人怕磕着碰着他俩,不允许他们干活的时候靠近房场,所以两个小家伙只能远远地看着,俩小家伙也不想当闲吃饭的,就主动承担起看家伙什和其他东西的任务,干得非常认真。 西远看他俩想参与,也没打消俩孩子的积极性,拿纸给做了个表格,把他俩看的东西横着列在上面,竖着写上日期,谁拿谁还了,都按照日期给记录下来。因为有以前在聚德楼算账记账的经验,人家两个小不点儿干得有声有色。,旁边西阳和西勇也跟着帮忙。 “没事儿大哥,从今天起我专门盯着他。”西明武也很生气,大哥人老实又是长兄,不好当着村里人的面说西明全什么,他却不用顾虑那么多。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跟在西明全身后,西明全对西明武还是有些忌惮,本来刚想张嘴数落人呢,一转头看见西明武了,赶紧把话咽回去;西明武也逗,只要西明全数落人被他逮着,他就来一句:“哟,老三这是一身本领没地儿用啊,来,正好那边缺两个搬砖的,快过来搭把手。” 穿越之青青麦穗_49 西明全推不过去,只好去搬砖,本来打算等西明武一走他再溜号,可是西明武也邪门了,哪都不去,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他一起搬砖。结果搬了三天砖,累得西明全就起不来炕了,他哪遭过这个罪啊,吓得再也不敢去房场那吓指挥了。那些工匠和小工们,还有村里人看出点苗头的,都偷偷地乐。 西明全是不去房场那搅合了,可是人家两口子也是奇葩,就是能拉下那个脸来,每天三顿饭,掐着饭点领着孩子去大哥家吃。 三婶以她现在怀孕,做不得重活为理由,更是吃得心安理得,吃完把嘴一抹,抬屁股就走人。 “哎,咋这样啊,我瞅着都气不公。”王三奶奶家的王大娘跟西远娘嘀咕。 村里的男人都来帮工,女人关系好的也会抽空过来帮着做做饭,像王大娘,程义媳妇,解明理、赵老八媳妇这些跟西家处得好的,都经常过来,还会时常把自家园子里的青菜给拿一篮子,西家的菜再多,也扛不住这么多张嘴吃啊。 “就那样,跟吃冤家似的。”西远娘也不是不生气。 “你说说,别的干不了,坐那帮老太太摘摘豆角都不能干?”程婶子也看不过眼。 “人家那脸也真够大的,这么多人瞅着就好意思。”解明理媳妇也插嘴道。 “你家老太太看她这样也得不顺眼,西婶子多要面子的人啊,他们就这么给老人丢份。”王大娘感慨着叹了口气。他家王顺也是家里老大,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作为长嫂,她很能理解西明文夫妇的难处。 西远娘听着他们议论,尽管心里生气,可是也不能说太难听的话,毕竟得看老人那方面呢。老爷子老太太看家里盖房子,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出力,都急的不行,力所能及的活都抢着干,一天到头忙得脚不沾地,害得他家小远一再嘱咐他爷和他奶悠着点,别房子没盖好呢,他们再累坏了。 “要说啊,你家老人可是真没得挑。”程义媳妇也接着王大娘的话宽慰西远娘。 “是啊,谁家都有点糟心的事,自己想开了吧。”解明理媳妇也感叹着说。他家解明理在家虽然不是老大,可是家里事儿也不少,自己家咋就没摊上西家老大这样一对哥嫂呢! 几个女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他们都是常年劳作的人,干起活来非常快。 堂屋里老太太把晚上做汤要用的菠菜摘好,想起老三两口子的德行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建房的过程中,西远还遇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去年和父亲买驴车的时候,卖车那家生病的青年栓子。 刚看到栓子的时候,西远没认出来,但是栓子却认识西远,他对这个治好自己病的小大夫很感激,连忙认真地跟西远道谢。 西远在他说明情况后才认出是他,实在是栓子前后差距太大,虽说现在仍然瘦,但是可不是去年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了。 “我娘按您的方子给我吃了半年我就好了,本来用不了半年,可是我娘偏说得多吃一段时间,好的彻底。”栓子笑着说。 “嗯,好了就好,以后没事儿多吃点饭,别挑食儿,经常熬点骨头汤喝,只有好处没坏处。”西远叮嘱道。栓子连连点头,他现在对西远十分信服。 “你怎么给人建房子当小工了?”旁边西明文也追问道,栓子家可是彦绥城的,他们是从万德镇找的工匠。 “去年生病不是把驴和车都卖了嘛,还欠了些债,现在病好了就想着干点活计养活我们娘俩,也好攒钱把欠的饥荒还了。”栓子回到,虽然还笑着,但是脸上闪过一丝隐忧。人就怕生病,一生病请大夫、买药的钱能把人折腾地倾家荡产,他家去年就是,家里能折腾的东西都卖了,还跟相熟的人家借了些钱。 “那咋还来万德镇了呢?”西远问。 “就是领你们爷俩去我家买车的那个老赵,看我病好了没有生计,他有个远房亲戚正好是泥瓦匠,给人专门盖房子,诺,就在南边起墙的那个,老赵就给我问了问,我就跟着出力挣钱来了。”栓子解释道。 “这个活计现在还能干,过些日子天冷就干不了了。”西明文用的是肯定句,冬天外面都结了冰,冻土层地下近两米,一镐下去地上只能刨出个印儿,谁家也不会在冬天盖房子,也根本盖不了。 “到时候再说吧。”栓子想到过几天没活计了也很犯愁,从他开始能干活起,欠钱的那些人家都盯着他家那,只要他挣回钱了,马上有人来家里要,他和娘也没什么可埋怨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能借给他们钱的人家还是好的呢,有几家亲戚他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也不肯伸把手,怕他万一没了,他老娘根本还不上,钱就得打了水漂。 和栓子聊了一会儿,栓子一口一个小大夫的叫着西远,把西远叫的很不好意思,他是借穿越过来的光,瞎猫碰着死老鼠蒙对了,可不敢让人称呼大夫,他跟李大夫学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西远觉得自己离大夫这两个字还差的很远。 所以西远一再叮嘱栓子,可别再叫他小大夫了,而且这个事儿也别跟别人说。 “知道了,小大夫。”栓子急忙答应了,说完发现自己又叫了小大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忙碌了近一个月,房子总算建好。完工的当天,西家就给工匠和小工们发了工钱,中午好好做了一顿吃的。那些人都觉得当初领头太有眼光了,联系上西家这个活儿,工钱给的痛快不说,伙食上也好。 每次他们给别人家盖完房子,一个个连累再加上吃不好,都会面黄肌瘦;如今干完西家的活儿,不但没瘦,反而长了不少肉,这些日子的伙食都快赶上自家过年的时候了。 所以工匠们的领头一个劲地跟西明文西明武说,以后有什么活儿只管找他们,他们保证能给干好,因为怕西家有活儿找不到他们,把自己家的住处都告诉了西家哥俩。 西明文和西明武核算着,按照西远的打算,家里以后还真得用工匠,所以急忙招呼西韦卫成两个小的,拿笔把工匠说的地址记了下来。 因为是房子刚刚盖好,所以屋里面还不能收拾,所以西家跟领头说好,等大秋过后,让他领两个匠人来,帮着把顶棚吊好,还有墙壁也要粉刷,同时特意嘱咐他,干活的时候把栓子也带着。 领头的答应了,他不明白为啥让带着栓子,难道那小子活计干得入了主家的眼?可他只是个小工啊,出力气就好,怎么就招人得意(喜欢)了呢? 栓子听说入冬前还可以来给西家干活,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们这些人中午吃过饭,当天就往家返,出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所有人都惦记家里的情况——田里的庄稼该收割了,又因为现在兜里有了钱,也想让家里人跟着乐呵乐呵。 打发走了工匠们,西家终于安静下来,后续的一些小活儿,老爷子领着西明文西明武就一起干了。本来西明文想让老二回家看看,可是西明武坚持把所有活计都弄完再走,家里这一个月从老到小都没闲着,都有些疲惫,所以他得帮着弄到最后。 ☆、盖房2 把该规整的东西规整好,该干的活计干完,秋收也就开始了。西家地不多,又有西明武帮忙,所以比往年收拾的快。 粮食收进了仓,西明武又陪着大哥去了趟彦绥城,找到孙叶早给联系好的打井师傅,师父带着几个徒弟,还有专门的打井器具,一行人来到莲花村。 莲花村只有村子中间有一口大井,村子里人家用水都要去大井那里挑。挑水是个力气活,两桶水有几十斤重,再加上木桶的重量,没点力气的人还真挑不起来。 因为挑水吃,所以家家用水都很节省,小孩子稍微浪费一点儿都会被大人骂。 西远想着家里总做吃食,以后二叔一家回来,想做什么卖的话也得用水,所以还是打眼井便利一些。 打井师傅到了西家,首先在新房四周查看了一下水眼,最后确定院子稍微靠东的位置比较好。 位置选好,师傅领着徒弟在井口那里支起辘轳架,然后用辘轳架在井口用铁器挖下去,一边挖,一边把泥土用工具弄上来,再由上面的人运走。等挖到一定深度,就要一边挖一边加固,这是为了防止塌方。挖到水层的时候,基本就挖完了,此时要把井壁彻底加固一下。西家事先就跟师傅说好,他们家用水多,要打深水井,所以到了九丈深(约30米)水层,又往下多挖了六丈多(20米),虽然多花钱,但是赶上旱年,可以保证家里水井不干,既然费了一回事,就一步到位好了。 井挖完,井壁加固好,井底铺上细沙,因为是在院子里,怕小孩子不知道深浅,万一掉下去可就糟糕了,所以在井的四周用石头垒起井台,井台有50公分高,一般小孩够不着井口,然后把井口用一块厚木板盖上。 井上架起架子,架子上面是个辘轳,在辘轳中间位置栓一根粗绳,粗绳系着木桶,平时打水的时候用辘轳把桶放到井里,水装满后再摇动辘轳,水桶就上来了,然后把桶里的水倒进别的水桶里。 井打好了,井里的水要淘两天,把脏水淘净。不用大人动手,村里的少年们都觉着新鲜,你一桶我一桶,轮不到的在旁边急的不行。大人只在旁边看着,等他们打上来了好把桶拎出来,将水倒掉。摇辘轳头的孩子也得看着点,万一摇失手了,辘轳加上下坠的桶的重量打在身上也不轻。小的像西韦他们,根本不能让他们摸,他们太小,一辘轳打身上,能把他们打一个跟头,所以小家伙们聚一堆,羡慕地看着大孩子打水玩,嗯,在小孩子眼里,什么都能跟玩儿挂上钩。 西韦和卫成也想打水试试,不过人多的时候西远没让,等其他人都回家,只剩下家里人的时候,由西明文把着两个小家伙的手,一人过了两次瘾。西阳和西勇不肯示弱,西明武被磨的没办法也为儿子服务了一把。 村里人现在大多忙着秋收,但是不管男女老少,没事儿的时候都来看看西家打井,即使是那些忙着地里活儿的人,也都趁着上地、回家的空档时间过来瞧瞧。村里从来没有自家打过水井的,一直都是去村中大井那儿挑水,那口大井的年头,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也只是依稀有点当年打井的印象,不过因为当时他们年纪还小,过去了几十年,所以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迹而已。 穿越之青青麦穗_50 所以,西家自己打一口井,以后都不用去大井那里挑水喝了,村里其他人家都很羡慕。不用说别的,冬天冻的手都拿不出来,还要去井台上挑水,有时赶上谁把水弄撒了,上面还会结冰,不小心就会滑到。辘轳在冬天摇起来冰冰凉,冰得手直发木,所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提起挑水都很怵头。 什么时候自己家也能打一眼井呢?看来西家的确是发达了,不光盖上了砖瓦房,还打了一眼井。大家或坐或站的一边看,一边聊两句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每个人眼神中的羡慕是很明显的。 收完秋,打好了井,又过了几天,几个匠人和栓子在领头带领下来了。他们回家后,家里有田的是紧着忙活,这样好快点来西家干活,他们心里怕万一拖拉着来晚了,西家等不及雇别人可就遭了。 离房子大框完成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房子早已经干好,秋天嘛,本来就秋干物燥,风一吹,秋老虎一晒,干得很快。 这次动工就相当于现代的装修,顶棚吊好,铺上天花板;四壁抹上石灰,粉刷成白色,弄好后,又把屋子按照西远设计的样子隔了出来,此时给西家打制门窗家具的老木匠,也领着儿子过来了,和几个匠人一起把门窗安上,家具摆放好。 新房正房五间,正房两侧又分别建了四间东西厢房。连着房子起了院墙,把房子和院子都围上,在大门处用青砖修了门楼,门楼和院墙上都铺了瓦片。 五间正房因为南北向有二十四尺(八米)宽,所以从中间隔了一下,但是一般都是南边稍微宽一些,北面的稍微窄一点,正中间一进门是堂屋,相当于现在的客厅,是家里人干些活儿、吃饭或者招待客人的地方,堂屋的正中间靠北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摆着两把椅子,旁边靠东西墙分别也放了四把椅子。堂屋北面的屋子用做厨房,不过因为家里厢房也单隔出一间做灶房用,所以主屋的厨房只靠东西墙分别搭了两个砖砌的炉子,冬天把炒锅或者焖饭用的锅往上一放,炉子点燃,可以起到既做饭又取暖的作用。 家里以前的大锅灶,如今被挪到了厢房的厨房,做量比较多的吃食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做,不过主要还是做以后往聚德楼送的吃食。 堂屋东面的两间房,中间是爷爷奶奶的,最东边是西明文两口子的。这两间房都有套间,南面是平时坐卧的地方,搭的北炕,炕上靠墙摆着炕厨,底下一层可以放衣服,上面一层放被褥用。炕边挨门的一侧放着个小桌子,可以在它上边放些小东西,跟现代床头柜作用差不多。 炕下另外一面靠墙则放着一个大衣柜,有两个双开门,一个门打开上边有一个隔层,可以把衣服叠起来放在上面,下一层比上面要长一些,上边有个横杆,可以把衣服挂在上边。另外一个双开门打开,除了下边打成两个隔层用来放衣服,上边也被打出两个隔层,不过中间加了抽屉,可以上锁,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锁起来的,可以放到里面。不过真正值钱宝贵的东西一定不会锁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就是了。 往北去的小套间里,也盘着炕,这是准备家里来客人了可以当客房用,平时也可以放些东西。靠着墙摆着炕厨,不过地上没有衣柜,而是摆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爷爷奶奶和父母的房间是一样的布局,连里边的摆设都差不多。 堂屋西边的两间房则归了小哥仨,靠堂屋的那间西远住,不过北面的小半间没有做成套间,而是单隔出来做了洗澡的地方。里面放着两个大木桶,旁边有一个小壁炉,冬天洗澡的时候把壁炉点燃,整个房间一会就会热乎乎的。 最西面的一间给了西韦和卫成,卫成住南面,里面的套间西韦住,南面的搭成北炕,北面的搭成南炕。 三个有套间的房间,炕上三尺高的地方都打上隔扇,最中间的地方装了一块玻璃,四面的木制隔扇雕花,爷爷奶奶的房间雕刻的是富贵满堂图案,西明文夫妇的房间雕刻的是祥云图案,卫成和西韦房间雕刻的是喜鹊登枝图案。 最让大家吃惊的就是西家在隔间、在正房朝南窗户上,都安了一小块长宽五十公分左右的玻璃。 要知道,现在虽然有玻璃,但是奇贵无比,除了有钱的富人家,贫苦人家窗户上都糊的窗户纸,虽然也透点亮,那点亮光只是比没有强些,从外面进到屋里一下子就暗了许多,要适应一会才能瞅清楚东西。西家这一安玻璃,别看只是一小块,而且因为制造工艺还很落伍,玻璃看上去不够透明,稍微有些模糊,而且也很厚,但是怎么也比窗户纸强啊, “哟,这不用开窗户,从屋里就能瞅着外面了。”村里人都惊讶地摸着窗户,真好啊,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整个房间亮堂堂、暖洋洋的。 是好啊,钱也好啊,就这八块小玻璃足足花了几十两银子好不好!西远实在忍受不了一到冬天窗户一关,人在屋里跟住老鼠洞似的感觉,所以不管家里人支持还是反对,都先悄没声地请孙叶帮着从府城给买了几块玻璃,尺寸西远当初设计房子的时候就想好了,打窗框地时候还特意和老木匠提了一下。 除了窗户,西家屋里面的墙都粉刷成白色,棚顶订的是暗红色的天花板,和门窗一个颜色,地上都铺着青砖。 当村里人暗叹着西家屋里设施稀奇的时候,那些匠人却感叹着西家的有钱。西家的房子从外面看和别的砖瓦房没什么大的区别,可是参与建房的这些匠人却知道,西家的房子可是起的两砖半的墙,这里的青砖比现代的红砖要大一些,所以两砖半的墙足有七十多公分厚,要知道这个厚度在现代北方的建筑中也是合格的。 而且西家盖房子用的柁,打门窗用的木料都是纯红松的,红松可是北地最好的木材了。不但正屋是这么建的,连厢房都是,这样的屋子住起来,冬天估计不用烧炭火都能很暖和。而且人家西家的二层棚里还铺上了草木灰,这也是为了防冻而采取的措施。这样,屋子的顶上和四壁都扛风,屋子隔间之间的墙又做成了火墙,只要堂屋北边的灶上一烧火,整个房间的火墙就会热起来,这样的屋子要再不暖和就见鬼了。 这可真赶上神仙住的地方好了。其实大家想说赶上皇帝住的地方好,不过怕引来麻烦,所以改成神仙,看来在人间神仙的威严的确不如皇帝大啊,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 “大妹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王三奶奶羡慕地对奶奶说,她和老太太站在院子里说话,眼睛看着打量着西家的院落。 西家不管正屋还是厢房,房墙四周都铺出了一米远的青砖地,由正屋到大门之间也用青砖铺成一条两米宽的甬路,门楼下两扇朱漆大门,一扇门上开着一个小门,平时人来人往开小门就可以,有车出来进去时再把两扇大门都打开。 哎!人家都用青砖铺院子了,自己家什么时候才能盖上瓦房啊!王三奶奶望着西家高高地门楼内心感慨到,这哪里还是普通的农家院,分明就和地主老财家的宅院一样嘛! 是啊,西远家房子盖好,银子过手的足足有三百两,这些钱在彦绥城都够买三个房子了。 不过西远的意思,他家不可能没事总盖房子,盖了这一次,可能就得住一辈子,一辈子生活的地方,当然要尽量弄得舒服些,所以能弄多好就弄多好。 一开始爷爷还有父亲,包括二叔,瞧西远的眼神都带着不赞成,不过他们也拦不住,人家西远不声不响地把银子拿回来,不声不响地把一切安排好,他们只有照着干的份。 如今房子建好,里边也收拾好,他们尽管还是心疼钱,也不得不承认建成后的新房子同自己当初想的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人家西远想的是有钱人家的宅院,他们想的是农家院,两相一对比,嗯,还是小远的主意盖出来的房子好,这住进去,睡觉都能笑醒喽。 作者有话要说:  嗯,感觉是像现在的乡间别墅,金垚要是住进去也能睡觉都笑醒喽! 关于打井和盖房子的事情,金垚都是请教的老家那边的一位长辈,因为金垚也不懂,所以就依样画瓢的给写下来了,可能有些生涩,只能说句抱歉了! 还有正房的布局也是参考了老家那边的房子,如果因为地域的关系大家理解不能,就想象一下现在楼房室内设计,有些相似,但不完全一样。 ☆、搬家 等一切弄好,基本上已经进入初冬了,找人算了个好日子,西家正式搬家。本来家里东西就不多,除了粮食,生活用具、衣服被子什么的也没多少,新房子和老房子又挨着,所以搬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新房子在西家老房子的西边,那里空地很大,有两个房基地的位置,当初打算盖房子的时候,西明文就去找里正,把空地都买了过来,办完相关手续,加上老房子的位置,西家现在的地方特别宽敞,西远合计着以后西韦卫成大了,家里再加盖房子的话,余出来的地方足够了。 西明文搬完家后,二叔西明武也从杨家庄搬了回来。西明文亲自赶着驴车去接的,西明武家东西也不多,而且西明文搬家的时候,因为新房子那边什么都有,旧的家伙什西远就主张别拿了,奶奶和爷爷摸摸这个舍不得,摸摸那个舍不得,西远一看也不行啊,这旧家具什么的搬过去和新房子搭配也不协调啊,可是看老人的样子,又不想丢下,连忙解释,这些东西之所以不搬,就是等着二叔回来用。 是的,西明武并没有搬到大哥家的新房子,而是搬到了老房子,本来大哥大嫂都说自己家现在地方大,房子也多,让他们住东边的厢房,房间都给留出来了,可是西明武和媳妇商量好后,说什么都没干——他要搬新房子里去,西明全就消停不了,也得闹着要往里搬,这不是给大哥家找事儿吗? 所以他坚决要搬到老房子那去,这样西明全瞅着不是滋味也说不出来啥,总不至于让他回来找别人家的空屋子住吧? 西家原本的三间草房,就这样给了西明武住,老太太心疼两个小的,让他们住自己新屋子的小套间,阳阳和小勇看爹娘也没拦着,很高兴地把自己那些破烂都搬到了奶奶那里。 小孩子搬家,东西看着就叫人可笑,卫成和西韦也是,什么小弓啊,这是上次在彦绥城做得,还有弹弓啊、鸡毛毽子啊、做弹丸用的黄泥球啊、碗碟的碎片啊、木制的各种小东西啊……人家还郑重其事的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间的大抽屉里,然后用把锁锁上,钥匙小心地藏起来,藏到自以为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而真正的衣服、被子什么的,人家压根就没想着,都是家里大人给拿过来放好的。西韦和卫成虽然有自己的房间,可是只睡了半个晚上。 搬家的第一天,西远熄了灯,躺在炕上盘算家里以后的日子,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两个小萝卜头在炕沿那低低的声音喊哥哥,西远一激灵马上醒了过来,起身看见西韦和卫成抱着被子,看见哥哥醒了,二话没说,马上上炕自己铺被子,自己一个房间什么的,等长大一点再说吧。所以现在两个小家伙白天有各自的房间,晚上还是跟着哥哥睡。 老人一听说东西得给二儿子留着,就不那么犹豫了,他们只是舍不得浪费东西,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是一直过得苦日子,如今家里的日子虽然好了许多,但是节俭的习惯一点也没变,家里谁要是浪费一点粮食,把谷粒、玉米粒什么的弄到地上,都得马上捡起来,不然被爷爷奶奶给看见,准得唠叨半天,说不会过日子,糟践东西。 用奶奶的话说,一个人一辈子老天爷给吃的粮食是有数的,人死了,就是他该吃的粮食吃完了,你浪费了多少,就得少吃多少,所以不能祸害粮食。因为老人的缘故,家里人对粮食也都很珍惜。 别的东西老人不坚持搬了,可是奶奶舍不得他和爷爷屋子里面的那对木箱,那还是她和爷爷成亲时候办置的呢,对于老人来讲是个念想,家里别人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人年纪大了,都比较念旧,所以把那两口箱子给搬了过去,找木匠重新给漆了一下,看上去还是崭新的。 搬完家,按照这里的习俗,要请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和关系比较好的吃顿饭,而且,西明武回来,虽然跟村里里正早都说好了,但也有必要跟村里人打个招呼,所以这一顿是一定要好好请的。 别的东西都是事先搬过去的,等到搬家的那天,把锅一挪,这才算是正是搬家。当天家里做了许多好吃的,该请谁早都在心里合计好了。 厢房的灶房里,西远娘和二婶还有王大娘一起忙着做饭做菜,堂屋里爷爷和奶奶忙着招待请来的客人,北面的炉子生着火,水壶里面滋滋地烧着热水,不管谁来了,都会给沏上一杯茶,由西韦和卫成给端到面前。两个小的也嘴甜,不管是谁都笑呵呵地喊叔叔大伯,然后再请人家喝茶。 村里人看着他们懂事勤快的样子,都喜爱地摸摸他们的脑袋。旁边西阳和西勇也帮着拿瓜子花生之类的招待客人,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子。虎子和狗蛋也早跟着父亲来了,虎子和西明全一样,一来就抓了一把零食装到兜里,然后各个屋子乱串,摸摸这个扣扣那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51 年纪小的狗蛋则跟在西阳和西勇身后,来来回回地跑着,兜里也装了一把花生,是大伯给装的,时不常地拿出来吃一颗,他还小,不像虎子受西明全夫妇影响比较大。 西远今年过年就十三了,所以也要跟着父亲还有二叔一起出去请村里人来家里做客,有些熟悉的,像王三爷爷早就自己过来了,可是王三奶奶和王顺伯伯没来,一家人都去人家吃,他们觉得过意不去,只是让老爷子做个代表,后来还是父亲和西远一起去,好说歹说,连拉带拽的把王顺伯伯给请了来,西远又叫着柱子。本来家里大人不让柱子来,可是西远说了,柱子是他半个徒弟,家里有事儿得去帮着跑跑腿,所以就把柱子给领来了。 别的人像程义、张老八、解明理他们都和西家处的不错,所以不用请自己就来了。 最先请的是村里的里正,然后还有几位年长的长辈,各个姓的族长,村里尽管大家族基本没有,但是各个姓氏也都有自己默认的族长,平时倒是不怎么管各家的事情,但是还是很受村里人尊重的。 人到齐了,喝着茶水,吃着瓜子花生,一起聊着天。看着西家的房子啧啧称赞,爷爷和两个儿子都憨憨地笑一笑就算是回答了,家里盖了这么好的房子,虽然心里也是高兴,但是不能在村里人面前显摆,那样人家会觉得你家有钱了傲气,嘴上奉承着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所以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谦逊一些。 西明全坐在那里,谱摆的很大,正和人家白话他大哥家的房子怎么怎么好呢,跟是他自己家的似的,旁边程义听着,瞅了他一眼,忍了忍没做声。程义和西明武关系比较好,所以他们这一拨人由西明武陪着。 菜炒好了,用小盆端到里面的厨房,然后再拿盘子盛出来端到桌子上,来的客人团团坐了四桌。其中就有西明武的大舅哥,他是跟着来送妹子一家搬家的,来了西家就没让走,留着住了两天,一起庆贺乔迁之喜。 看着西家现在的排场,他心里暗暗赞叹,看来妹子是嫁对了人家了,明武只有比他大哥更出息的,如果和他大哥家处好了,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自己也能跟着借借光。 看来幸亏自己当初明智,看着妹子生活困难,主动提出让妹夫跟着做豆腐卖,以后妹夫有了挣钱的生计,也不会忘了自己。想想家里婆娘,没事总跟自己磨叽,说是哪有出嫁的妹子还要娘家来支撑养家的,话里话外想把她自己娘家兄弟叫过来跟着自己做豆腐,幸亏当初没听她的,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哪里有什么远见呢。 首先上来的菜就是给聚楼送的吃食,用盘子装了,麻辣的、泡椒的每样一盘。然后是鸡肉炖土豆,家里养了三百只鸡,这次杀了四只。 接着是大盘装的红烧鱼,是昨天西远和爷爷去万德镇买的,现在天冷了,又有人开始卖冻鱼了。做法去年过年的时候西远就教了他娘,现在西远娘做饭好吃在村里都出了名,平时没事儿村里的媳妇们都会找她讨教一下,这让一直老实巴交的西远娘很有成就感,跟大儿子学起做菜干劲儿十足。 “大嫂,你这菜做得可真好,都能上镇里开饭馆了。”二婶赞叹地跟西远娘说。 “都是小远从书上看到的,手把手地交给我,不然我哪能琢磨出这些!”西远娘笑着回答到。 “识字就是好,我家柱子都比以前懂事不老少。”王大娘也笑呵呵地说。 她一早就过来帮着西远娘做饭了,以前跟西家关系就比较好,西家老太太和西远娘又不是那种有钱就眼高瞧不起人的,所以他们家也没道理因为西家日子过好了就疏远人家。 这四个菜一上来,就看出西家对这次请客的重视,全鸡全鱼,再加上只有城里酒楼里才有的吃食,这伙食的档次一看就挺高。 接着上来的菜也不弱,一个酸菜白肉,一个酱骨头,一个孜然(这里叫小茴香)肝尖,还有一个解油腻西远娘的拿手好菜——家常凉拌菜,最后上来的是排骨辣白菜汤,典型的八菜一汤。 西远给各个桌的酒盅倒满酒,然后就出了堂屋,由二婶和娘在那照应着。奶奶的屋里,奶奶和王大娘领着几个小的,也坐在桌子旁吃饭。别看老婶忙的时候没照面,饭时一到,马上扭搭扭搭过来了,把老太太给气的,本想刺搭她两句,又看屋里这么多人,忍了忍还是没吱声。 西韦几个一人拿着一个小杯子,里面装的是西远用都柿做的果酒,几个小家伙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小的抿一口,然后夹一筷子菜,接着再抿一口酒,还挺像那么回事,没事儿人家还碰一杯。看得几个大人都憋不住地乐。 奶奶给王大娘也倒了一杯,旁边老婶倒是自己不客气,把杯子也递了过来,奶奶就当没看见,剩下的果酒给几个小的分了,一共就拿出一小坛,每个人只能分一小杯。这是给孩子们做的,王大娘是客,给人家倒一杯,自己家的人哪里舍得从孩子嘴里抢食。 老婶闹了个尴尬,还是王大娘给她匀出来半杯,剩下的半杯人家王大娘也没喝,尝了一口意思意思,剩下的也分给了几个小的。 “娘,这个可真好喝,等待会儿回去也给我们拿点吧?没事儿给虎子狗蛋喝点。”人家脸大,还张嘴要上了。 “没了,小远就做了这一小坛,本来打算过年喝的,今儿高兴,拿出来给几个小的了。”奶奶不愿意跟这个掰扯不清的儿媳妇废话,直接说没有了。 老婶根本不信,不知道大哥家把东西放到哪里了,撇了撇嘴,继续伸筷子夹菜吃。 酒席桌上也吃得很热闹,西家人都本分,不会说什么套话,年纪大的加上里正坐主桌,由爷爷陪着,剩下的分别由西明武西明全陪着,有一桌没有西家人陪,就由程义和王顺伯伯主持着招待,大家喝着杯子里的酒,吃着桌子上的菜,还有碗里盛好的汤,真是吃的一个心满意足。 村子人家成亲时候的酒席都不如西家这一顿,简直跟去城里酒楼吃差不多了。 “大哥,嫂子这做饭手艺可是真不错。”酒桌上比西明文年纪小的,能彼此开玩笑的村民,竖着手指头跟西明文赞道。 “嘿嘿,还行。”西明文不会说什么,只知道傻笑,接着劝酒。 旁边伺候着酒席的西远娘高兴地抿着嘴乐,以前村里人都说她老实,过日子没成算,虽然能干,但是不能把家里的生计规划好,所以很有些瞧不起的味道。家里老人也不放心她和西明文两个老实头,怕他俩过日子被欺负,说什么都跟着他俩过,好帮衬他们。现在看她家过得,谁还敢小瞧呢? 二婶在旁边看大嫂的乐呵劲儿,也跟着高兴,家里妯娌三个,老三媳妇她是从心里瞧不上的,不可能往一起处多好,大嫂人实诚,大侄子又有本事,西明武又和大哥亲近,所以她自然也和大嫂关系好。 酒桌上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天,西家的堂屋里暖融融的,饭菜香加上酒香,再加上满座的欢声笑语,让人觉得过日子不仅是每天愁着柴米油盐,还可以有点更高奔头。 ☆、请客 酒桌上大家笑语喧哗,此时西远正在东屋看着几个小的喝果酒,他们以前都没喝过,所以觉得这个东西甜滋滋地喝着很美味,毕竟里面还是含有少量酒的,所以喝完一杯小脸都喝得红扑扑地,尤其西韦,看着桌子上的菜呵呵地一门乐,这个样子和西明文喝醉的时候有点像,西明文喝醉酒后别的反应没有,也不张牙舞爪地耍酒疯,也不说起醉话没把门的,就是一个劲儿的乐,不管看见谁,跟他说啥,他都一个劲儿地乐。 “这是喝多了?”西远瞅着西韦的小样,也觉得好笑,急忙给西韦夹了一筷子鱼,把刺剔了放到他碗里。 “哥哥,我也要。”卫成也把碗递到哥哥眼前,他倒是没事儿,虽然脸有点红,但是该干啥还是干啥,不耽误事。 “哎,好。”西远给卫成也夹了一筷子鱼,剔好鱼刺放到碗里。家里从麦秋到现在一直忙着,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孩子就跟放羊似的,每天都是他们自己玩,只是天黑的时候经管回来就好。 两个小家伙不但没有给大人添麻烦,还能帮助家里干些事情,顺便把二叔家两个小的也给照看了,西远觉得这一向疏于照顾他们,心里有些歉疚,所以现在他们俩有时候跟哥哥撒点小娇什么的都有求必应。 “小远对兄弟可是真好,像个当哥哥的样子。”王大娘看西远给两个孩子挑鱼刺,跟老太太低声说。 “那两个是他哥的心尖尖,当着他哥说一句不好都不行!”老太太看着貌似在责怪西远溺爱两个弟弟,可是语气上怎么听怎么在夸人。 “这还不好!弟兄和睦比啥都强。”王大娘接口道。 “你家柱子也不错,吃啥都想着给妹妹留一口。”奶奶看到柱子杯子里还有半杯果酒,不用猜就是想留下给他家小丫头。 “可不是嘛,对大妮好着呢。”王大娘也不吝惜夸奖自家孩子,他们家王顺年纪比西明文大,可是他俩第一个孩子没站住,没到半岁就没了,后来过了好几年才有的王柱、大妮两个,所以也很宝贝。 “懂事就好,小孩子还不得大人多告诉着才能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奶奶感叹道,眼角撇了一下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填食儿的老三媳妇,旁边最小的狗蛋,拿着筷子夹菜,夹的七杈八杈的她也不管,还是西远瞅着不过眼,给孩子拿了一个小勺,挑每样菜都给夹到碗里一些才好。虎子更是不管不顾,像是怕饭菜不够似的,吃菜跟抢菜一样。 老太太心疼狗蛋,也给孩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 一家人正吃的热火朝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西远急忙出屋去看。 一开门,孙叶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孙东家,您怎么来了?”西远有些惊讶,孙叶现在很忙,要三个地方来回跑,如今去聚德楼也不大能看见他。 “听伙计说你家今天搬家,正好他们要来收鹅鸭,我就跟着过来凑个热闹。”孙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旁边也跟出来的西远娘急忙帮着把大门打开,让伙计把马车赶了进来。 刚过麦收,聚德楼就来莲花村收购鹅鸭了,不过一次只是把需要几天消耗的量收够就好,所以每隔些日子就会派人过来。 有着急的人家急忙卖了,怕过些时候人家再不要,银钱嘛,到手才会踏实,不过聚德楼一下子要不了那么多,所以跟村民们说好,让他们只管给养着,冬季鸭鹅需要的饲料由聚德楼提供。 穿越之青青麦穗_52 这样就两方面都便宜了,村民怕浪费粮食才不敢在冬天养这些东西,聚德楼只要收购一些谷糠就可以有人免费给饲养,不用自己费心派人照管了。 如今聚德楼的伙计一到莲花村,村民跟见了亲人似的,如今东家来了,朴实的村民们反而感到无措,大家都站起来跟孙叶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继续吃,我就顺路没事过来看看。”孙叶也不拿架子,乐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 “孙东家,您坐这儿吃吧。”西明文和爷爷一起,把孙叶请到主桌,西远娘和二婶急忙把吃过的菜都撤下去,重新拿干净的碗碟上菜。 “大家随意,随意。”孙叶也不客气,坐在主桌上就吃了起来。还是村里里正见过的世面多一些,端起酒杯给孙东家敬酒。 这张桌上的其他人都激动了,彦绥城里来的有钱人和他们一起喝酒,这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别人没敢像里正一样给孙叶敬酒,只是笑着在旁边陪着。 爷爷和西明文对孙叶熟悉一些,所以比别的村民对有钱的、城里人的孙东家敬畏心少一些,况且这是到自己家了,要尽到地主之谊,所以也不时地劝孙叶喝一杯。 孙叶知道自己在这桌,村民们不自在,所以虚应了几杯就下了桌,跟着西远来到他的房间。然后认真地打量西家新房子。 他见多识广,倒不像别人那样惊奇,不过也能看出西家新房子的与众不同。 西远给孙叶端来了一杯茶,拿了几块点心,让他先垫垫,知道他没有吃饱,只好等一会村民都走了再开一顿。 堂屋里村民们本来也吃喝地差不多了,如今看西家来了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连忙起身告辞,西家爷几个虚留了留,就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客人走了,二婶和西远娘王大娘连忙收拾东西,一会还要给孙东家和跟来的伙计再做一顿呢。 西远屋里,西韦和卫成正站在孙叶面前跟孙叶聊天那。他们俩因为夏天的时候总去聚德楼,和孙叶混了个脸熟,所以一点也不怕孙叶,正问孙叶是他来时坐的马车快还是他家的驴车快。 堂堂聚德楼的东家正在那里用各种实例证明马车要比驴车快很多,两个小家伙有些不信,他家豌豆荚在他们心中可是很有地位的。 然后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两个小家伙给孙叶唱歌,唱西远教给他们的那首《我有一只小毛驴》,然后还有“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这是西远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常常哼的歌,他们非缠着哥哥教,西远没办法,只好把歌词给改了改,然后教给他们。现在家里小哥仨,没事的时候嘴里就会哼出这么一句。 孙叶听两个孩子唱的稀奇,也跟着学,两个小家伙鼓着脸很认真的纠正孙叶不对的地方,旁边西远只想捂脸,好嘛,他们倒是诲人不倦。 屋门口,西阳几个小萝卜头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他们没见过孙叶不敢上前,家里大人也叮嘱着不要随便去打搅,但是小孩子嘛,看着西韦和卫成和孙叶互动,也眼馋。 一会儿饭菜都上来了,西远陪着孙叶吃,堂屋里给伙计也单开了一桌。聚德楼今天来的伙计很激动,看来今天跟着东家出来就对了,他到哪里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顶天是主人谈事情他们找一个地儿自己买点吃的啃两口。 西远屋里,西远拿出一小坛都柿做的果酒给孙叶满上,不给拿不行啊,刚才孙叶逗两个小的时候,把他们今天吃什么喝什么都给套了出来,点名要他们嘴里说的甜丝丝带颜色地东西。 桌子旁西韦和卫成也坐在那里,他们已经吃饱了,不过觉得自己也是孙叶的朋友,朋友来家里,他们也应该陪着,所以时不常地拿干净筷子给孙叶夹两筷子菜。待人接物方面的礼仪,虽然他们没机会参与,不过哥哥早就耳提面命的教过,所以两个小家伙招待起来一点没有差错。 看他们一本正经地小样,孙叶稀罕地不行不行的,基本上小家伙给夹的菜来者不拒,没事儿还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两个孩子的眼皮底下转一圈,两个小家伙的眼睛就会跟着动来动去,哥哥不让他们喝太多,说小孩子喝酒多了不好,他们听哥哥的话不喝,不过还是很馋的好不好,孙东家真是太坏了。 西远在旁边看着孙叶的恶趣味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给两个孩子每个倒了一个杯底,告诉他们只能喝这些了,西韦和卫成很高兴地接了,小心地一点一点抿着,生怕一下子喝没,孙东家又该馋他俩了。 酒足饭饱,孙叶到院子里把西家新房院落很是仔细地审视了一番,重点研究了一下厕所。 本来西远是打算在正屋里面弄一个厕所的,遭到家庭全体成员一致反对,奶奶的理由代表了家里所有人的意思:从来没听说茅房和住的地儿能在一个屋子过,那样还不得臭死!奶奶一说两个小的就捂鼻子,好像臭味已经出来似的。 西远无奈,最后在西厢房的边上挨着另起了半间房子,把这作为厕所。厕所用的是蹲式马桶,马桶是找石匠用大块石头雕刻出西远要求的样式,底下又找陶窑专门烧制的类似现代下水管样子的陶管,陶管一直下到地下三米深、冬天冻土层一下半米多的地方,然后再向外向屋子背后延伸出去。 厕所里面放了一口缸,里面盛着用来冲刷厕所的清水。旁边就是做吃食的灶房,灶房里面因为总烧火,同厕所中间又建了火墙,所以厕所里面冬天一点也不冷。 这才是低调的奢华啊,孙叶心里感叹。 孙叶一边欣赏西家院落,一边心里琢磨怎么把果酒的配方要去,这一定又是个大进项。 西远看孙叶眯着眼睛一副算计的模样,就知道果酒的配方保不住了,好吧,反正自己也是能够得到利益的。 晚上,孙叶就歇息在了西家,西远把卫成的房间给孙叶住,西韦的给伙计。自己领着两个小的住。两个孩子都有点喝迷糊了,早早地就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西远给他们洗漱干净塞进被窝,两个小家伙睡得呼呼的。 第二天,孙叶派伙计出去把鸭鹅收购足了,然后驾着马车离开了西家,兜里装着做果酒的配方,嗯,不虚此行。 他来西家也没空着手,带来了一幅木制烫金楹联“德为至宝一生用,心做良田百世耕”,西远一看这幅对联上的字就想捂脸,这不是他平时没事儿时候叨咕过的吗?以前在网上没事看到的,现在,嗯,挂在他家堂屋八仙桌后的墙上,看着正好相得益彰。 楹联中间是一幅山水画,画下摆着的也是孙叶带来的一对细瓷插瓶。 好吧,这三样东西一摆好,的确有一些耕读世家的气象了,看在自己帮他赚了那么多钱的份儿上,孙叶还是很细心地准备了贺礼。 家里别人看到孙叶给拿来的贺礼都觉得太贵重了,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玩意,自己一个农户人家怎么买得起、摆的起。 不过看西远没推辞,他们也没说什么,虽然和孙叶也算熟识了,可是平常涉及到具体事情都是西远在和孙叶谈,人家又是送的贺礼,太推辞不要也不好。 西远撇撇嘴,这些东西说不上是孙叶家里不稀得用的呢,嗯,这样说也不对,最起码那幅对联应该是新做的。 堂屋八仙桌前,西韦和卫成看着烫金大字正大声的念着,这是哥哥平时叨咕,他们记下,去聚德楼跟孙叶显摆的时候说的,没想到现在就挂在了自家墙上,他们觉得很有成就感。 奶奶和爷爷笑眯眯地听着小孙子给他们读楹联上的字,外面阳光和煦地撒进来,忙碌这么许久,家里现在才彻底恢复正常。 ☆、懒病上 日子过得很快,刚歇息没几天,就又忙碌了起来。首先是二叔家的生计问题,西远想着二叔会做豆腐,那就从豆腐入手好了。 这里做的豆腐只分为两种:豆腐和干豆腐(千张),西远就教了二叔豆腐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豆浆上层浮皮炼制而成的)的做法,其实西远也不大明白具体操作步骤,只是大概的说一下,二叔和二婶没事的时候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叫他俩给做出来了。 然后西远教他们怎么做五香豆腐干和麻辣豆腐干,麻辣的分为微辣和麻辣的两种,这些做起就简单了,家里有现成的卤汤,只要根据卤制豆干的要求适当的添加还是减少材料就可以。 做出来的豆制品,不管是卤过的还是没有卤过的,统统送到聚德楼西记柜台去卖,聚德楼需要的豆制品,再从柜台去买,当然价格比零卖的要优惠很多。 西远早就和孙叶说好了,以后聚德楼用的豆腐什么的都由西家给提供,孙叶一点都没犹豫地就答应了。 聚德楼每日消耗的豆制品数量很大,像新鲜的豆腐和干豆腐不好存放,西家就不给提供了,剩下的卤豆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这些不怕冻不怕放的,直接每隔两天西明文赶着驴车同自己家的吃食一起送过去,然后聚德楼再从彦绥城往另外两处送一批。 由此,西远又免费给了孙叶几个用豆制品做菜的方子,喜得孙叶一边拿着方子一边乐,这哪是方子啊,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卤制的豆干分为几种,一种是可以做菜用的,块儿稍微大一些,一种是小块的,可以直接装盘上菜,还可以买了当零嘴吃。 因为聚德楼的消耗量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试着做的西明武两口子现在很明显地忙不过来了,这还不用他们送货呢,每次西明文送自家吃食的时候直接就给捎带过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53 西明武就和老爷子、大哥商量能不能把他大舅哥叫来一起做豆腐卖。其实是说给西远听的,这些主意都是西远帮着想的,他们不能闷不吭声的自作主张。 二婶也很紧张地看着西远,他和这个大侄子接触还不是很多,自己和西明武这个决定间接的就是在帮助自家长兄了。她和西明武心里对大哥还是感激的,做人不能忘本,当初他们没有生计的时候可是大哥拉把他们一把的。 “按理来说叫你大舅哥过来是对的,你们前几年也多亏了人家。”老爷子话没说死,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眼睛虽然没瞅着西远,心里也等着西远拿主意,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虽然不懂,但是这些做法可是自己独有的秘方,要是叫李家大舅来了…… 西明文也是心里有这个顾虑,倒是不怕拉把别人一把,就是怕人家把做法学去了,另起炉灶挤兑自家生意,那样擎等吃亏。 “那就让李大舅来帮帮二叔吧。”西远明白爷爷和父亲心里想法,估计二叔心里也有这个顾虑,不过他因为接受过大舅哥的恩惠,所以顾虑中要打些折扣。 二叔家做的豆干、腐竹什么的技术含量本来就不高,只不过没有人想到罢了,豆腐匠们只要肯用心琢磨,也能琢磨出来,只有卤制的豆制品,因为涉及到卤料的配方,所以一般人琢磨不出来,自家的卤汤配料只有西远自己清楚,连西明文夫妇都不明了里面都有哪些东西,每样该放多少,想泄密也不可能,没了这层顾虑,所以也就不必纠结了。 “小远啊,真让你大舅过来啊?”二婶不敢确信又问了一遍。 “二婶,我还能骗你们嘛,明儿您就回一趟娘家,如果大舅肯过来,您就让他来。”西远很肯定的说。 “哎,好,好,我明儿就去。”二婶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当初他和西明武两个投奔娘家,杨家庄的人很是瞧不上,觉得出嫁的姑娘还回来挂啦娘家没出息,一看就是没掌好眼,找了个穷婆家。 可是谁让当初相亲的时候,她透过门缝一眼就相中西明武了呢,死活都要嫁,害得这么多年家里父母大哥都在村里抬不起头,觉得闺女没找好人家,需要娘家帮扶才能混个温饱,尤其大嫂,话里话外总刺搭他们,西明武尽管脾气火爆,但是也一味的忍着,还不是阳阳嘴里叨咕的什么“英雄气短”嘛。 如今好了,自家不但有了生计,还能帮扶娘家,她再回杨家庄也能仰头挺胸了。 等二叔一家走了,老爷子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尽管他相信李家大舅的为人,可是李大舅可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啊,谁知道谁会有什么私心呢? “没事儿,爷,二叔家的大进项还是卤豆干,别的都是带着卖,别人以后要是想做,就让他们做,也省得二叔二婶起早贪黑挣那辛苦钱,咱就专门卖卤豆腐干就行。”西远解释道。其实还会影响收入的,为了安慰老爷子只能这样说了。 “爹,没事,人家聚得楼只认咱的豆腐,别的都不要,他们要做也是卖给别人。”西明文每天去送货,所以比较了解自家和聚德楼之间的往来。 “就是,他们光会做也没用,关键是得卖的出去。”西远心里朝自家老爹竖了竖大拇指,看来常去聚德楼也让老爹长了见识。 第二天一大早二婶就催着西明武套上驴车和她一起回娘家,她是个爽快人,想做什么就风风火火地要实行。 本来二叔家做豆腐,西远想着把豌豆荚借给他们用,不过二叔不肯,爷爷也舍不得累着他的宝贝驴,而且豌豆荚每隔两天还要去送一回货,所以西明武夫妇把自己成亲以来两口子精打细算攒的两吊钱拿出来,这还是去年大哥家还的呢,前年小远生病他们一点没留的拿来给孩子买药,大哥家一有钱了马上还了回来。 西明文夫妇又借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花四两买了一头毛驴,西阳和小勇也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儿,给自己家的驴起名字,弟兄两个憋了好几天,觉得毛豆角啊、豌豆荚啊这些好听的都被大伯家给用了,他们该用什么给自家的驴起一个好听又合适的名字咩? 最后还是西远替他俩拿了注意,毛豆角、豌豆荚之类的被自己家用了,就建议他们从瓜果里取,比如今年夏天给他们吃的香瓜,就叫羊角脆,和驴脸一样长。两个小家伙一听,真的哎,还是大哥说的这个好,所以二叔家的驴理所当然的被冠名为羊角脆。 二叔把羊角脆套上,车已经不是当初的平板车,秋天的时候,西远请弄完自家活计的老木匠给车加了个车厢,里面仿孙叶乘坐的马车样子,不过比人家的马车小,是缩小版的豪华小驴车罢了,人坐到里边既舒服又暖和。 二婶做事爽利,说走就走,把两个儿子也带着,那边姥姥姥爷从小帮着看顾他俩,时间长了看不见也想。 老爷子老太太挑自己家的点心给拿了些,这些是上次孙叶来的时候给老人买的,他们没舍得吃,叫老二拿着去丈人家,如今和以前不同,他们这次去属于走亲戚,不再是以前在人家眼皮底下讨光景的时候了。 看着夫妻两个领着孩子出了院门,老太太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该知足了,住进这么宽敞亮堂的大瓦房,儿子们也都在身边,而且日子越过越好。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里高兴,老太太一边做在炕头整理碎布角,一边嘴里哼着不知什么调什么词的小曲儿。 送走二叔一家,西远家彻底清净下来,西远如今还没有给几个孩子上课,他的懒病又犯了。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快两年半的时光了,西远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想方设法地改变家里现状。 也许一切都自有天定,上一世他被人忽悠和好朋友合伙开烤鸭店,结果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八年攒的钱全搭进去了,朋友也把剩余的款项席卷一空,然后跑的音信无踪。女朋友嫌弃他没房没钱,和别人好了,身边的同事朋友表面上安慰他,实际上背后没少嘲笑,怕西远跟他们借钱,都暗自疏远。一开始他怕家里人跟着着急,还瞒着不告诉,自己一个人苦撑着,结果弟弟家要买楼,觉得贷款得还银行利息,就叫父母张嘴跟西远借钱。 西远看实在瞒不住了,才跟家里人说了实话,满以为他们即使不能帮自己什么也会理解自己,可是谁想到,父母骂他没出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识人不清,三十多岁的人了混成这个德行。 弟弟也怕没钱的哥哥挂啦自己,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手机换号都不告诉自己一声,所以最后的两年,西远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这也是他穿越过来这么久,很少回想以前事情的原因。 可是谁能想到,他突然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上一世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在这一世有了用武之地,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如今基本生活没问题了,剩下的日子只要细水长流就好,所谓的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所以现在的西远,没事就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他很享受这种没有任何压力任何负担的生活。 堂屋里父母忙着手里的活儿,他们是闲不住的人,让他们每天像西远那样仰头瞅房顶,浑身都得不自在。 此时,堂屋里传来父母和谁说话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西远屋里的门开了,王秋阳把头探了进来,西明文两口子不确定西远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但是知道西远待见秋阳,所以就让他自己去看看。 因为对小树的愧疚,西远对秋阳格外的好,要是别人来了他就会把眼睛一闭装睡着了,现在看是秋阳,连忙起身,招呼秋阳进来。 “小远,你这都懒多少天了,还没歇过来?”秋阳睁着一双大眼睛问西远,前两天他来西远也是这个样子,问他他说是家里盖房子累着了,秋阳就想不通啊,盖房子又没用小远搬砖上瓦的,怎么干活的西大叔西大婶没事,连西奶奶都没事,就把没干活的小远给累着了呢,一歇歇了这么多天? “没,早都歇过来了,这不闲着没事嘛。”西远摸摸自己的脸,他脸皮厚,估计没红。 “那你快起来咱们玩会吧,不然我一个人可没意思了。”秋阳一听西远这么说就笑了,终于可以和西远一起玩了。 “哎,好。”西远嘴里答应着,心里翻白眼,他一个成熟的男人跟个小小少年玩什么啊? “要不你等着啊,我做点东西咱们一起玩儿。”西远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让他和秋阳像别的孩子一样满村子乱串吗?想一下就浑身战栗! “爹,爹,”西远说做啥,那也是光支嘴的货,具体的事情,嗯,这不老爹在家呢嘛。 “哎,小远啊,啥事?”西明文进来问,看自己小远盘着腿坐在炕上,心里摇了摇头,这要是他们小时候这样,老太太的烧火棍就得往屁股上招呼。不过他家小远,算了吧,这孩子也不易,家里过成这样还不是孩子费心费力的结果,他可是忘不了那年小远和老爷子去府城,回来累得连睡了好几天的事儿,而且,小远说开春天气暖了还得再去一次府城,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让孩子清闲清闲吧,所谓的猫冬嘛。 “爹,你给我做个这么大,这个样子的棋盘。”西远拿笔在纸上画出个跳棋棋盘的样子,拿给西明文看。 “嗯,行,正好咱家有一块小薄木板,做这个正好。”西明文对西远还真是有求必应,二话没说转身就给西远做棋盘去了。 “小远,那咱俩做啥?”秋阳可不认为自己应该在这坐着吃擎等。 “啊?啊!那咱俩做跳棋吧。”西远无奈道,本来他还想把这个求爷爷给做呢,好吧,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让西远费力去做跳棋也不大可能,他和秋阳出去,到家里菜园子边缘的篱笆那,家里盖房子买的房基地多出来的地方,没有院墙,所以爷爷和父亲就把柳条插在土里编成篱笆,西远就从篱笆那里折了两个柳枝过来,然后又跑到放柴禾的地方,折了两根高粱秸秆。 回来把柳枝和高粱秸秆用剪刀一剪,齐活。 过了一会西明文也把棋盘弄好了,家里堂屋北面的厨房一直烧着火炉,他拿铁丝烧红了,用铁丝在木板上烫出来小远要的棋盘样子,西明文做活计既细心又快,做出的棋盘整整齐齐,和西远长的长短的短的跳棋比起来,真是不搭调。 不过,西远不管那些,他用高粱秸秆,让秋阳用柳枝,教秋阳下跳棋。 ☆、懒病下 下跳棋很简单,西远一边给秋阳讲解两个人一边玩,玩了两盘秋阳就掌握了,西明文在旁边也跟着看的兴致勃勃,西远就让老爹和秋阳来一盘,他给做裁判。 穿越之青青麦穗_54 三个人正下的热闹,西韦和卫成回来了,他俩是在外面跑够回来找吃食来了。西远娘在火炉子上拿小锅给他们做蛋炒饭,家里的鸡如今都放在厢房里,厢房暖和,冬天母鸡仍然下蛋,不过没有夏天下得多。 打了两个鸡蛋,放了点葱花,把小米饭往锅里一倒,再放些盐,炒好以后出锅,因为秋阳在这里,西远娘多炒了一些,给屋里每个孩子盛了一碗,包括西远。 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可是和西远又熟悉,西远一个劲儿的给他,最后推脱不过也接过来吃了,冬天能吃上蛋炒饭,让秋阳觉得很稀奇。 两个小的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吃饭了,趴在炕边上研究大哥做的跳棋。还是西远威胁要不好好吃饭就把跳棋收起来,才忙三火四的把饭吃完,然后棋盘就被他俩给霸占了。 不能让秋阳干瞅着啊,跳棋可以三个人玩,所以西远下地把他娘准备今晚做汤用的大萝卜切下一块,然后又切成小块,嗯,这也可以做跳棋用。 所以秋阳就用萝卜跳棋和两个小的下,弄的满手都是萝卜味。 几个人下的热火朝天,西韦和卫成小声儿嗷嗷地,西远一个劲儿地让他俩小声点,吓唬说小心把房顶震塌了。 西韦和卫成一起朝哥哥翻了个九十度的白眼,他们家房子新盖的,是砖瓦房,怎么可能震塌,哥哥就会糊弄人,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这样的瞎话糊弄住? 因为屋里声音太大,所以堂屋来了人也没听见,后来还是程义领着程南进来了,他们才看见。 程义带着程南都来好几次了,嘴里没问,不过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知道西远还教不教几个孩子识字?他家程南很聪明,学的东西尽管西远快四个多月没管,孩子还每天都拿出来复习一下,没事还像模像样地教两个弟弟,他家最小的儿子还不会说话呢,看哥哥读书,也跟着“啊,啊”的喊,夫妻两个看着既欣慰又着急,西家小远怎么还躺在炕头上望房顶啊。 程南一来,秋阳就把自己的跳棋让给他了,他比这几个大,所以不能跟小的抢东西玩。程义也没去堂屋,自己拽了个凳子坐在几个小家伙身后看他们下。 这边程义还没走呢,那边院子里又来了人,李大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来了。不来不行啊,西远有小半年没去跟他学东西了,原来李大夫以为是他家里盖房忙碌,没时间,可现在都盖完房好多天了,怎么他等啊等,这西远还没动静啊? 西远从窗户看见李大夫进了院子,急忙迎了出去。李大夫站在院子里,看西远走进,二话没说拿着拐棍照着西远就给了两下,他刚才来的时候碰着解明理,解明理说西远这些天啥也没忙,光躺在炕头上望房顶,把李大夫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西远忙拽着李大夫的胳膊陪笑脸,一边往里让李大夫,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迈腿往炕下下呢,他们从屋里看见李大夫拿拐棍打哥哥,想跑出去帮他。至于怎么帮,嗯,还没想好,不过,两个的小眼神都盯着李大夫的拐棍,没有拐棍看你用啥打? 好吧,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忙碌中实现自身价值——西运觉得自己深刻了一把。 留李大夫还有程义在家里吃了晚饭,西远又给李大夫拿了一些好吃食,亲自送李大夫回家,不送不行啊,李大夫腿脚不好不说,关键他还有个坏毛病,沾酒必醉,你不让他喝好了,他拿拐棍就打你,甭管你谁。 程义帮着,把李大夫送回了家。 李大夫家,只有他闺女守着家等他爹,他家大小子又不知道跑哪溜达去了,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他爹和妹子,一天都不着家,和村里几个二流子还走的近,李大夫有时候气急眼了拿拐棍抽他,可是他腿脚不好,人家撒开腿一跑就追不上了。 第二天,当然是第二天,以西远的懒劲儿不可能当天开工,所以第二天,西家院子里又响起朗朗读书声,这次屋子宽敞,所以都一起上,一个人一个小桌子小凳子,谁也别影响谁。 西远就在自己的屋里教几个孩子,上完课小萝卜头们自己把桌子凳子归拢好,然后该玩玩,该回家回家。 几家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怕西远不给教了,另外几家不好意思来催,毕竟他们可是没给人家西家束脩什么的,虽然也会时常给拿点东西,可是跟给私塾先生的比起来差远了。 所以他们就眼巴巴地瞅着王顺家和程义家,这两家和西家关系比他们近,有什么话也好说。 现在终于可以继续识字了,大人送完自家孩子没走,都留在堂屋里,一边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一边帮西明文做活计,西明文也没做别的,他去年冬天编了几领炕席,结果今年家里房子盖好,他一看,觉得同屋子不般配,编的花纹有些大,看着做工粗糙,所以想趁着冬天比较闲再编几领细纹的席子。 如今他正用刀把精挑细选的高粱秸秆劈成细批儿,这些活村里男人都会干,不用说啥就能上手,所以都在旁边帮忙。 厢房里,西远娘和老太太老爷子正在喂鸡,家里今年养的鸡多,西明文早早地做好了鸡笼子,像去年似的弄成一格一格,每格里面多少只鸡都是固定的,鸡也好喂,把食撒在笼子前边的食槽里就可以,槽子旁边有个瓦罐,用来给鸡添水。 爷爷正在打扫鸡舍,地上事先都垫着草木灰,所以用木锨一收,用笤帚一扫就干净了。然后再撒上草木灰,即干净又不祸害屋子。家里的鸡一共占用两间厢房,小远说以后不够用了就专门建个大鸡舍。听着家里的鸡咯咯哒哒地叫,那是下蛋了,老太太笑眯眯地拿着篮子去鸡窝里捡,每个鸡笼子里都有两个麦秸编的鸡窝,专门给母鸡下蛋用。 课上完了,可是几个孩子都不肯走,他们在路上就听程南说了,西远哥哥又弄了个好玩的东西,他们也想玩玩,西韦和卫成也不藏私,马上咋咋呼呼地把棋盘和跳棋拿出来,别的还好说,昨天的萝卜块早都蔫吧了,还是秋阳心细,知道萝卜块用不久,就从家里拿了几个玉米粒,西远看见了偷着笑,他昨天也想用玉米粒黄豆粒当棋子了,结果怕被爷爷奶奶看见骂他糟践粮食没敢用! 这下好了,屋里比刚刚上课还热闹,几个孩子手心手背排先后,玩上的不愿下来,没玩上的急的直跳脚。 程义几个帮西明文把高粱秸秆劈好,也过来看热闹,琢磨回家照样子做一个。西远觉得这么多人嚷的他头疼,就让他们在这里玩,自己跑爷爷奶奶套间里继续躺炕头。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大人才强行把自家孩子领走,并许诺回去也给他们做一个,家里这才安静下来。 吃过饭,日头还没偏西呢,西明武两口子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李家大舅。 李家大舅听西明武一提马上就同意了,家里婆娘还唧唧歪歪让他在自己家做,然后把小舅子叫来帮忙,笑话,他小舅子一身懒骨头,能帮他忙?那不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嘛。 媳妇拗不过他,昨天晚上还哭闹了一场,气的他差点没有动手,哪有自己堵自家来钱道的,这没见识的婆娘。 李家大舅细问妹夫两口子都做啥卖了,那些什么腐竹啊、卤豆干啊,他这成年做豆腐的豆腐匠都没听说过,而且还是专门往城里的大酒楼送,哪能不剩钱?人家西家老大就是往城里饭庄送吃食,才两年就盖起亮堂堂大瓦房。 妹子两口子刚回去就买了一头驴,看来这日子是要过好了,他自家做豆腐用的驴,还是当初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加上妹子的彩礼钱才凑够买的呢,这也是当初他叫西明武跟他一起做豆腐卖的一个因素。 西明武几个在大哥家吃过饭,连忙回到自己家,屋里面大哥大嫂早已经把炕烧得热乎乎的,他们只需要把明天做豆腐用的豆子泡上就可以先睡觉。还是在自己家好,有爹娘和哥哥嫂子照看,知冷知热,互相有个照应,也不用看人家脸色行事。 还有,小远说,让他们牟足了劲儿干一两年,然后也盖新房,他家没有老人,不用起像大哥家那么费钱的房子,只要像一般人家那样的砖房就行。一边想着以后的好日子,两口子一边往缸里倒豆子,旁边李大舅也在帮忙。 做豆腐是一个辛苦活,要赶上后天大哥送吃食的车,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做豆腐。 西远家,小勇正在老太太的炕上,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红枣,一个一个地往奶奶、爷爷还有大伯、大娘嘴里塞,大人们看他这样郑重其事的,都喜欢的不行,虚应着咬一小口,然后再轮到下一个,这是孩子姥姥临走前给他俩装到兜里的,俩孩子没舍得吃,留着回来给家里人。 西远屋里,西阳也是,把兜里的枣子拿出来,按个儿数了一遍,然后分成四堆,结果有一堆少了一颗,他犹豫了一下,留给自己,把另外的分给西韦卫成和大哥。 西远看他的小样,心里很感叹,孔融让梨什么的,在普通人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尤其家里的老大,从小父母没时间,小的大都由哥哥姐姐照看,所以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知道礼让。 西远从自己那堆里拿出了一颗,放到嘴里,剩下的又给西阳装到兜里,西阳摸摸自己的衣兜笑了,嗯,又鼓起来了。 他和弟弟坐在车上,把枣子拿出来看了又看都没舍得吃,母亲也告诉说留着回来给哥哥和弟弟吃,现在都分好了,他就可以吃了,大哥说他不爱吃枣子,就吃一个尝尝,大哥吃东西可真挑剔,连这么好吃的枣子都不爱吃。 如豆的灯光下,西远看着几个孩子嘴里一鼓一鼓的吃着红枣,所谓的生活就是如此吧,不必什么大富大贵,也不必什么高官厚禄,只要一家人心里装着彼此,能够好好的相守在一起,能够共同为生活而努力,这就足够了,西远想。 ☆、打架 冬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寒冷,接着又下了两场大雪,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西北风裹着雪粒呼啸着,像刀子般撕扯一切。 这种天儿,只适合坐在家里,喝着茶水,烤着炉火,一起聊天。 生活毕竟不是童话,所以,人们还是要为生计奔波。 本来,西远觉得这么寒冷的天气就不想让老爹出去送货了,西明文不同意,他虽然不懂生意经,可是做人要守诚信却是清楚的。 “咱这儿一年有五个多月都是大冷天,要是怕冷就不去送货了,一冬天不知道得少去多少回。” 穿越之青青麦穗_55 “可是,外面大雪都封路了,驴车根本走不了!”西远急道。路上的雪有一尺厚,刚下过的雪未经过碾压还很松软,车一上去,雪就把车轮糊住了,寸步难行。 “爹知道,我明儿背着东西去,我估计过了万德镇往彦绥城去的路一定有车,到时我搭个脚,给他点车钱不就是了。”老实人有事固执起来反而很难改变他的心意。 “能行吗?大雪地人走都不好走,还得背这么沉的东西。”西远还是觉得不行。 “没事儿,秋天一麻袋玉米我不该扛也扛了。”西明文坚持道。 “……”西远真心觉得少去送个一两次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清楚冬天雪大有时候道路不通,人车都不能行走。 “要不,把驴牵着,把东西放驴背上。”爷爷虽然心疼驴,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心疼自己儿子。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大啊。”奶奶在旁边道。 “可不嘛!往年没啥事,冬天也不用出门,下多大的雪都跟咱们关系不大,现在就不行了。”西远娘也一边纳鞋底一边接话道。 “那行,我明天就牵着驴去,路上有车坐就把驴拴车后头。”西明文最后拍板道。 好吧,老爹难得有这么固执的时候,西远也没再坚持。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白雪映着太阳,明晃晃地刺人的眼睛。西明文怕路不好走,天一亮就出发了,不过不是他自己去的,西明武不放心兄长,也跟着一起去了。 白天没有啥事,给几个孩子上完课,西远任由他们自己出去玩,然后起身打开自己衣柜门,从中把大棉袄拿了出来,穿罢棉袄,西远晃出了家门。 村里的路还好,家家都赶着下雪赶着把雪扫了起来,堆成一个个雪堆,所以,路上只是偶然有的地方雪被太阳一照有些融化,晚上再一冻,就变得很光滑,大部分都很好。 西远先去了李大夫家,现在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待一会儿,有时候不忙,还会待上一小天儿,李大夫就把看病治伤的方法慢慢地传授给西远,虽然还没有行过拜师礼,但事实上两个人已经如师徒一般了。 西远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正式的认一下师父,可是,他也听说了,李大夫家的偏方看病的法子什么的是要家传的,李大夫又不是没儿子,其实按理应该不用收徒弟。 当初西远也不是奔着人家的家传手艺来的,他只是想找个识字借口,不想装睁眼瞎罢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李大夫家坐了一会儿,天还早,西远就接着往村子东头走。秋阳两天没来了,别的孩子捎话说生病了,西远昨天晚上就寻思去他家看看。 走了不到一刻钟,西远就到了早就问好的秋阳家门前,他还是第一次来。 秋阳家跟村里条件不好的人家一样,两间旧的土坯房,可能有些年头多了,东侧的墙有些往里斜歪,不过看着还算整齐,应该是秋天用新的黄泥抹过,院子里的墙也是泥墙,有些地方还有缺口。在院墙中间有个小木柴门。 推开柴门,西远直接进了院子,屋里的人估计听到动静了,不大会儿,秋阳的爹王老蔫就出来了。 “王伯伯,我来看看秋阳。” “在屋里炕上呢。”王老蔫话不多,这意思是说秋阳在屋里炕上呢。 “哎,我知道了。”西远回应着秋阳爹,迈步进了屋。 秋阳家的两间草房,一进来的外间是灶台,再往里才是睡觉休息的屋子。 “小远,你来啦。”秋阳正盖着被子在炕头躺着呢,说话时有很重要的鼻音,不过听得出来,知道西远来看自己他很高兴。 “嗯,我来看看你,咋样了,好点没?”西远一边阻止秋阳起来,一边坐在炕沿上。 “好像好点了,不过一起来着凉鼻子就不通气。”秋阳裂了裂嘴。 “大娘,一会儿给秋阳熬点姜汤,放些红糖。”西远对秋阳娘说。一边把手里拿的姜和一小包红糖递了过去。 “哎,好,好,我这就熬去。”秋阳娘连忙下了地,李老蔫也跟去灶台那帮着生火。 他家根本就没有姜和红糖,清苦农家,饭菜里有油盐就满足了,其他的根本舍不得花钱买,不像西家,自己做吃食卖,这些东西少不了。 “等一会儿你娘给你熬好了,你喝一大碗,然后盖好被子在炕头,出了一身汗就好了。” 西远嘱咐秋阳,他这典型的现在的风寒感冒,秋阳身子弱,天气突然变冷就很容易生病。 “嗯,我爹还说今天要再不好就背着我去李大夫家看看呢。”秋阳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他爹娘就这一个儿子,很怕有个风吹草动的。 “先喝两回姜糖水看看,明儿要不好就赵李大夫买两付药,别挺着。”感冒即使在现代也可以小病拖成大病的,何况在这里,西远也不敢托大。 “好。”秋阳答应着,然后就和西远聊着这两天都教别人啥了。秋阳别看瘦弱,在这方面倒很用心。 “不用急,等你好了再学也一样。”本来几个孩子的进度就不一样,秋阳比他们大些,又肯用功,如今已经撵上学的最慢的虎子了。 “小远啊,今天在这吃吧,大娘给你和秋阳蒸菜团子。”秋阳娘把熬好的姜糖水端给秋阳喝,一边邀西远在自家吃顿饭,他们家没啥好吃的,他俩想了半天也就是里屋还有两颗白菜,因为放到屋里没冻,所以正好可以做菜团子。 “今天不在您家吃了,我出来的时候没跟家里说晚上不回去吃饭,要回去晚了家里人该着急了。”西远笑着拒绝道。 秋阳家简直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两间草房,西远坐在炕沿上都能感觉到冷气嗖嗖的往裤腿里钻。 “没事儿,要不让你大伯去你家告诉一声。”她是真心想留西远在家吃顿饭,西远除了去李大夫家平时很少登别家的门,这孩子有本事,对自己家秋阳又好,他们两口子不会说啥好听的话,只是想做点吃的表表心意。不过,哎!人家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人家孩子咋能稀罕吃自家这些没滋没味的吃食。 两口子有些失望,连秋阳听到西远拒绝的话充满希望的眼神都暗淡了。他没事去西远家,西远总给他好吃的,他也想回报一下,可是自己家真没有啥稀罕东西。 “大娘,我听秋阳说您秋天晒了不少干白菜,等秋阳病好了,您煮点玉米粥,焯些干白菜,到时我和秋阳蘸酱吃,我家今年盖房子没空儿,我都馋了好几天了。” 西远看他们失望的神情连忙补充道。 “那说好了,到时我好了你来我家吃啊!小远,你真想吃干白菜了?”秋阳眼睛亮晶晶地问。 “早就想吃了,没好意思跟你张嘴。”西远笑着说。 “你咋跟我还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也总在你家吃嘛!”秋阳瞪大眼睛道。 “行,以后就好意思了,我想吃啥都跟你说。” 秋阳听西远这样说,一个劲儿地点头,他也终于可以回报朋友了! 旁边王老蔫两口子也很高兴。 从秋阳家出来,西远急忙往家走,外面太冷了,西远把嘴巴都缩进棉袄领子里,他觉得一张嘴都冻牙。 “呦,我俩当是谁呢,这不西家大少爷嘛,咋,有钱了不认识人了?”西远正闷头往前走,没提防有两个人挡住了路。西远抬起头看看,认识,是村子东头住的赵老大家的俩小子,一个叫赵明,一个叫赵庆。这两个小子十六七岁,长的像赵家人,个子都很高,也随根儿,赵老大年轻的时候就不务正业,他家这俩小子也是村子里有名的二流子,所以老大赵明今年都十七了还没订亲,只要知道的人家,都舍不得把闺女给这样人家。 “大明哥,小庆哥,你俩溜达纳。” 穿越之青青麦穗_56 西远看这两个有点来者不善,连忙装糊涂露笑脸,眼角却往四处踅麼,想找个东西当武器。 可是左右都看了,除了有一堆玉米秸秆啥也没有。这要动起手来,又瘦又小的西远铁定得吃亏。 “你踅麼啥呢?还想找个斧头砍我俩呀?”老大找明看着西远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不挺英雄的么?把卫老二都撵得满院子跑,现在咋熊了呢?”赵庆也奚落西远。 这附近正好是个空地儿,左近还真没有住户,即使有西远很少来东头也不知道是谁家,估计也喊不来人。 西远此时真有点束手无策了,跑?估计也跑不过这俩,而且他俩也怕西远撒丫子,一前一后把西远挤到了玉米秸秆堆跟前,老二赵庆还顺手推了西远一下,西远哪有啥劲儿啊,被他推的一趔趄。 “呦,就这点尿性(本事)啊,还以为你多本事呢,成天人五人六的。”老大赵明也伸脚踹了西远一脚,幸亏西远冬天穿的衣服厚,不过也挺疼的。 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西远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和谁打过架,这次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实力还这么悬殊,不过,不管怎样也不能硬挺着挨打啊,打不过也得打! “这是想跟我俩比划比划咋地,说好了,打不过可不能耍赖啊。”赵庆说。 西远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这纯属几个年轻小孩打架,打完不许告诉家里大人,告诉了就属于没出息,也就是说,西远这回挨打属于白挨。 西远狠了狠心,怎么也不能束手待毙,两个一起他一定只有被打的份儿,他决定可相对来讲要弱一些的老二赵庆来,怎么他也得拽着一个陪榜的。 西远这边刚要动手,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哥哥,哥哥!” ☆、程义 “哥哥,哥哥,”西远不用看就能听出来这是卫成的声音,他心里有点焦急,怕卫成过来两个人更加没法脱身了,刚想大声阻止,卫成已经像一发小炮弹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西远的胳膊。 “哥哥,你在这干啥?快点走,程南他爹找你有事。”他一边用力拽着西远,一边用手扒拉了下旁边的两位,一边大声喊着:“程叔,程叔,我哥在这儿呢,我哥在这儿呢,你快过来。” “啊,程南他爹找我?”西远一边跟着卫成走,一边惊讶地问。程义有什么事情啊,这么忙三火四地找他。 “嗯,程叔说是急事,让我跟他出来一起找你,他就在前边拐弯,李歪脖家门前呢。” 一听说是程义找西远,赵明和赵庆也不敢硬拦着,他俩东张西望了一下,李歪脖家的院门前有个柴禾垛,他们不确定程义是不是在那里,迟疑着讪讪地挪开了身子。 卫成使劲儿拽着西远往前跑,西远急忙快步跟着。 “啥事啊,你这么着急。”西远一边跑一边问弟弟。 “到了你就知道了。”卫成小手不放松,扯着哥哥跑的比西远都快,西远感觉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两个人跑到转弯的地方,哪里有程义的人在,这是? “操,上当了,卫家那个小崽子心眼还挺多。”后边赵明和赵庆本来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如今也反应过来了,撒开腿想去追,可是卫成和西远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而且李歪脖家往前不几家就是王顺家,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好,不会眼看着他们收拾西远不管,两个人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悻悻地冲着西远和卫成的方向呸了几声,骂了两句,转身往别处去了。 一到了王顺家门前,西远和卫成就觉得安全了,西远平时很少做这样的激烈运动,两手拄着膝盖很是喘了半天气儿,然后抬起头和卫成哈哈地一起笑了起来。 “行啊,心眼不少啊!”西远在卫成带着帽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看见他俩要跟我打架了?” “咋样,我这招灵吧,他们都可怕程南他爹了,平时他们大孩子想欺负我们,我们一说让程南告诉他爹,他们就都不敢了。”卫成看着哥哥,眼睛亮晶晶地说。他每天坚持跑步打沙袋连花拳绣腿,所以跑这几步路根本就不当回事。 “走,回家,回去别跟家里别人说啊。”西远领着卫成往家走。 “我知道,我不会跟奶奶他们说的。”卫成挨着哥哥,把手扯着西远的棉袄,一边走一边答应着。 “哥哥,他们为啥要打你?”卫成小脑袋瓜扬起来问西远,他今年长了个,已经到西远咯吱窝那了,现在西远想背他都背不起来了。 “哥也不知道,平时也没跟他们家有啥瓜葛啊。”西远自己也迷糊。 “等哪天我和小韦跟别人打听打听,看我不想办法收拾他俩。”卫成握了握拳头严肃地说,他对这件事很重视,他的哥哥,不允许别人动一根手指头。 “呦,想给哥报仇啊,你现在还打不过他们,可不能跟他们动手,听着没有?”西远怕卫成真的招惹那两个混子,连忙阻止他,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可是他们踢你了,我都看见了!”卫成越想越生气,他一定要给哥哥打回来。 “那也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咱们现在打不过他们,不能鸡蛋去碰石头当傻帽,知道吗?”西远看卫成的小样儿,心里没来由的感觉暖和,他的弟弟真是没白疼。 “知道了,你当我傻啊。” “嗯,你不傻,你要傻能想出今天这招嘛。”看卫成不忿的神情,西远伸手揪了揪他帽子上的绒球,这还是卫成刚来的时候,奶奶给他做帽子时西远缝上去的呢,卫成很喜欢,一到冬天就拿出来戴,如今已经有些小了。 哥俩一边搭着话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回了家,家里西远和程南还有王柱正下跳棋呢,这也是卫成一个人出去找西远的原因,平时西远叮嘱他,出去的时候别一个耍单,一定和西韦他们一起。 因为西远很少出门,每次去李大夫家也是没事了马上回来,所以卫成已经习惯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哥哥,今天回来哥哥没在,他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西韦和柱子他们张罗下跳棋他也没玩,一个人跑出去找西远。 “回来了?快上炕头坐着。”西远和卫成直接进的奶奶屋子,奶奶正在炕上坐着,手里整理着不能穿的旧衣服和碎布角,打算用来打袼褙,袼褙是做鞋底用的,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刷上一层浆糊,然后挑大块布贴上,贴满后,在刷浆糊,然后贴第二层布,中间的用小碎布角,上下表面的两层用大块的布,一共要贴五六层,有时做千层底鞋,贴的层数更多,层数越多纳鞋底时越费手劲。 “哎,还是咱家暖和。”西远脱鞋上了炕,把手放到奶奶的腿底下暖和着。奶奶把腿抬了抬,方便西远把手伸进去。 卫成不上炕,他一天除了睡觉很少有消停坐一会的时候,看哥哥和奶奶在炕上坐着,他趴在炕沿那,帮奶奶捋布角。 “去,上那屋跟小韦他们玩去,这些活不用我们小儿干。”奶奶拍了拍卫成的背说。 “奶,我一会儿再过去。”可能今天的事情影响了卫成,他不想离开哥哥眼前。 “去玩儿吧,这咱自己家。”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朝卫成呲了呲牙,这咋还颠倒过来了,到让小的担心自己。 卫成没动,这孩子有时固执起来还真没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奶,村里人为啥都这么怕程义啊?”西远想起卫成救自己时是借着程义的名头,连忙问奶奶,旁边卫成也偷偷地竖着耳朵听,他也很奇怪为啥村里那些二流子都怕程义。 “程义啊?”奶奶把捋好的布条布角放到一个柳条篮子里,然后又拿出了一些旧衣服碎布角,她年纪大眼神不计,做不来针线活,所以把这些不费眼神的事情都干了,剩下的细致活计由西远娘来做。 “程义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啊?”西远和卫成都很吃惊。 “程义以前从过军,听说是打过仗,打仗能不杀人见血嘛。”看两个孩子吃惊的样子奶奶解释道。 “啊!”西远和卫成又一同长舒了口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57 “程义不是咱们村的,也不知道老家在哪,反正后来不从军就来咱这里了。一开始刚来的时候啊,村里人欺生,没事总难为人家,人家程义也没吭声。后来那几个二流子还想打程义,结果好家伙,好几个人也没打过人家,让程义给打得好几天没起来炕,后来又打了两次,都没打过,然后就知道程义不好惹了,看着人家都绕着走,没看现在连里正都敬人家三分嘛。” “奶,程义是不是会功夫。”卫成双眼放光,一个劲儿地往出冒星星。 “谁知道啊,反正是一般人不敢朝虎(招惹)人家,听说挺厉害的。”奶奶拿起剪刀把旧衣服没用的地方剪掉。老太太现在相当知足,住着这么好的大房子,以前冬天不管屋里怎么烧火,一到晚上,尤其后半夜的时候,从墙缝里灌进来的风吹着头皮都凉飕飕的,被窝里也哇凉哇凉,一家人一到后半夜都把身子缩成一团,有时候赶上天太冷,后半夜都冻得睡不着。 现在好了,白天不烧火屋里都不冷,想干点啥不会像原先似的冻得拿不出手,晚上火炕稍微烧的热些睡觉都盖不住被子,这样的日子,谁能想到!老人家眯了眯眼睛,他和老头子是到老到老享着福喽! “咋,你还想跟着学两手?”西远一看卫成的样就知道他想啥。 “哥哥,你说程叔能不能教我?”卫成真的动心了。 “不知道啊,不过他家程南可是跟着我学认字呢,他跟二叔的关系又好……不过,也没准。”西远心里也没底,他教程南他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真不好意思拿出来邀功。 “明儿我就跟程南说,让他爹教我武功。”卫成兴奋的跳了起来。 “啥武功啊?估计也就是会个拳脚功夫,你别想的多神哦。”西远怕卫成受他讲的故事毒害太深,对程义寄太多希望,连忙泼点冷水。 “那也行,只要能让我打过那几个混蛋就行。”卫成可是还记得他哥哥挨打的仇呢。 “你这志向可是有问题啊,难道就是想打遍莲花村无敌手就行了?”西远扒拉了一下卫成的脑袋,卫成顺势窜上炕扑到西远身上,西远一下子被扑倒在炕上,卫成就把脑袋拱在西远胸前,西远从下面伸手去挠卫成的胳肢窝,卫成就哈哈笑着去挠西远的。 奶奶在旁边看小哥俩疯闹成一团也跟着乐。 卫成对学功夫的事情还真上了心,第二天逮着程南来学字,就把程南叫到他房间里一通问。 “……”程南被问得满头雾水,他爹这么厉害吗?还会武功?他咋没听他爹说过呢,不过他爹的确没事会在院子里抻胳膊伸腿的,有时候还让他一起,那是练武功?不会吧! 从程南这没问出来什么,卫成这一上午都急得抓耳挠腮的,西远看他的样子都替他闹心,下了学,卫成刚想往外跑就被西远给逮着了,卫成一个小孩子要是真跑到程义那,同人家说学功夫,程义未必当真,这事情还得大人来。 昨天西远爹和二叔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哥俩是牵着驴走到万德镇,在万德镇找到顺路车,才坐车去的彦绥城,尽管如此,天寒地冻的一个来回下来,还是累够呛,所以父亲和二叔回来后,西远也没有跟他们提这事。 “成子,等一会儿,等二叔家忙完了,哥领你去问问二叔,看他能不能给你问问程南他爹。”西远把卫成拽到了里屋摁到炕上。 可卫成哪里坐的住啊,一会儿坐那,一会又起来,最后干脆在地上转起圈来,把西远转得直迷糊。 “哥哥,咱去二叔家等着吧?”卫成猴到西远身上,扯着哥哥的手往外拉。 “二叔家冷,还没地方,咱现在过去也唠不了嗑。”西远头疼啊! “走吧,哥哥,要是二叔忙完了呢。”卫成急的直跺脚。 “好,好,走,走,真是拿你没辙。”西远拧不过卫成,只好领着他出了屋子。 西明武那边正忙着呢,看见西远领着卫成来了,二婶连忙把他俩往里屋让,他们做豆腐用的是以前大哥家做吃食的仓房,仓房里边虽然热乎,可是没地方,里边又热气腾腾的看不清人,待着也不舒服。 “二婶,还得多半天能做好啊?”西远问道。 “快了,咋,小远你有事啊?”西远没事不出屋,而且西明武每天都会去大哥家两趟,所以西远到他家来的次数倒是不多。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二叔他们正忙着呢,西远也不想打搅,可是看卫成的着急样,他俩也不可能在屋里消停的等着,所以哥俩就站在二叔家的仓房门口,看二叔他们忙活。 “小远啊,来,跟二叔进屋。”忙了一阵,剩下的活儿二婶和他大哥就能干了,二婶连忙让西明武跟西远他俩进屋,看西远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啥事。 “二叔,程义是不是有拳脚功夫?”西远得事先确定一下。 “有吧,好像以前从军时候学的。咋?”西明武问。 “那他能教教咱家成子不?”西远问二叔。 “这个得问问程义。要不你俩先回家,一会二叔去找程义问问?”西明武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卫成想学,他大侄子来求他探探程义的话。 “二叔,你现在就去吧!”西远催西明武道。 “行,二叔把衣服换了就去。”西明武换过衣服转身出了院子,西远带着卫成回到自己家,卫成这回不在屋子转圈了,他就趴在窗台那,眼巴巴地望着大门。 ☆、狼虫 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卫成还是趴在窗户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外面,西远叫了他好几次都不肯动地方,西远无奈只好陪着卫成等着。 这时大门上边的小门被推开了,二叔正迈步往里走,卫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二叔,二叔,你回来了?”卫成一边打开屋门一边喊,眼里都是希翼的光,西远连忙跟了出来。 “咋样,二叔?”西远也急于知道结果,学不学拳脚之类的他不太在意,只是不想看到卫成失望的目光。 “你俩猜?”西明武看两个侄子着急的样子,恶趣味了一把。 “二叔,好二叔,你快告诉我吧。”卫成抱着西明武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晃。 “成了?”西远一看二叔有心跟他们开玩笑,一定是有好消息。 “你二叔出马,那还能不成!”西明武笑着把卫成举起来,叔侄三个进了屋。 “二叔,二叔,你放我下来。”卫成听了高兴得不行,真想下地蹦几个高,可是他被西明武举着呢,急的直蹬蹬腿。 “好,放你下来,以后我们成子学功夫了,二叔就打不过喽。”西明武把卫成放到了堂屋地上。 “咋,程义咋说的?”堂屋里爷爷用柳条编抱柴禾用的大耳框,西明文还在和他的细纹席子奋斗。爷俩看到三个人的高兴样儿,都关心的问道。 “程义说他也就会点拳脚功夫,不过打三五个人还不成问题,正好觉得他家程南也大点了,该教教了,就让咱家成子跟着一块学,小韦和阳阳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西明武大声道。 “程义这个人仗义,这要几个孩子都跟着去学,咱们得欠人家多大的人情!”爷爷有些顾虑,看样子卫成是一定得去的,他去了西韦就得跟着,这事是老二明武过去给问的,要不让阳阳去好像也不大好,一下子自家去了三个,得给人家程义添不少麻烦。 “没事儿,爹,程义说了,小远教他家程南识字,以后他还打算把他家两个小的交给小远教哪,还有今年咱家不是教了那几家养鸭鹅嘛,还联系聚德楼帮忙给卖了,卖鸭鹅的钱快赶上种一年田多了,别家不知道咋想的,反正人家程义心里都记得,正愁没法还咱家点啥哪。”西明武跟老爷子解释道。 “那就好,我就说程义这人仗义嘛,不是那种只顾着得便宜不吭声的人。”爷爷抽了两根柳条往要编成的框上加框耳朵。 “这还不是咱们小远积下来的恩情,以后跟他学字的几个孩子都能跟咱家走的近。”西明武不忘夸自家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58 西远都不好意思了,好吧,从现在起他真得正视小先生这个职业了,不能光教孩子们识字不做睁眼瞎就满足。 感觉有些亚历山大啊,不过还好,西远前世大学学的理工,后来一直喜欢文学,所以考研时跨专业学的古代文学,毕业以后也一直在学校当老师,对于给孩子们打基础所需蒙学的东西教起来还不吃力,如果以后哪个孩子有出息学的好,想考个功名什么的,可以再上镇里或者彦绥城里的学堂找个好先生教教。 好吧,自己又被赶鸭子上架了,懒病暂时不能犯了。 卫成早抑制不住高兴劲儿,跑出去找西韦报告好消息去了,他因为今天缠着哥哥,都没和西韦他们出去玩,而西韦现在正和程南、王柱几个在解明理家的房檐下,驾着梯子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地掏鸟窝呢。 从第二天起,卫成几个小的就开始和程义学拳脚功夫了,为此西远特意把自己这边的上课时间往后调了一下,早晨起来几个孩子先和程义练拳脚,练完了回家吃饭,吃过早饭再来西远这里识字。 西远根据几个孩子的进度,适当的改变了教学方法,进步大的像西韦、卫成、还有柱子、程南,西远有意识地给他们学的课程增加了难度,不以认字为主了,开始背书并加上对内容的理解,鼓励孩子们勇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为此,西远特意跟西明文去了一次彦绥城,买了几本这方面的书籍回来,做为教学参考。 让西远吃惊的还是西勇,小家伙因为年纪小,在理解力方面还不足,但是书背的很溜,有时候西远给哥哥们讲解,他在旁边听,也能跟着插两句,不过毕竟还小,他的想法见解还有限,但也很不容易了。 几个学生里边秋阳年龄最大,跟西远学的也最晚,看西远开始给西韦他们讲解新知识,秋阳很着急,比以往更用功了。西远知道秋阳身体不好,怕他累着,一再跟他强调过犹不及的道理,告诉他别急,他现在已经进步很快了,强调了几次,秋阳的黑眼圈终于不见了,西远也松了一口气。功课什么的好不好西远还真不是特别在意,考不考功名什么的也不是人生唯一出路,孩子们的积极性他会想办法调动,但是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尤其不想把他们培养成书呆子。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又充实地过着,卫成这回有程义教他,也不每天“哈哈哈”地打家里门桩了,程义对几个孩子比较严格,刚开始蹲马步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嚷嚷腿疼,西远没事儿晚上换着给西韦和卫成捏腿,一直到两个弟弟都睡着了,他才小心地把被子给他们掖好,自己睡下。 毕竟年龄还小,嚷嚷了几天,最初的适应期过后,小家伙们又开始生龙活虎了,没事几个人还互相比划几下,看谁学的好。 “成子是块学功夫的料。”教了一段时间以后,程义也看出卫成在这方面的天赋,教他啥都比别的孩子领悟得快,也比别的孩子练得好,还肯吃苦。 可能胳膊腿抻开了,卫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长了半巴掌的个儿,有时候半夜睡睡觉腿抽筋,疼的一个劲地喊哥哥,西远特意让老爹顺路到万德镇买回来好多大骨头,天天给两个弟弟熬骨头汤喝,加上羊奶、鸡蛋也每天不断,这才好了。 西韦个头没有二哥长的快,所以吃的东西开始往横向发展,小脸圆乎乎的全是肉,不过因为他每天没个消停劲儿,所以看上去很结实,奶奶说他壮的跟小牛犊一样。 因为今年冬天比每年冷,雪下得也比往年大,西明文送货很是遭了点罪,西远就张罗着每次多做点,然后每隔三天送一次。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西明文也没反对。 西明武也心疼大哥,每次西明文送货他都跟着,哥俩相互好有个照应。外面冰天雪地,北风跟刀子一样,有个人作伴心里有个依仗,要知道这里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 经常有人穿的少,又长时间不动,因此把手指脚趾冻掉的,哥俩个送货的时候都是跟着车走一段,跑热乎了再坐一段车,等感觉到冷了再下车跑一会,家里人给做的棉衣服棉鞋也厚实,所以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天,西明文送完货回来,一家人吃过晚饭,没什么事情就早早睡下了,半夜里毛豆角又叫了起来,西明文和西明武都起来把自家院前院后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情况,难道毛豆角也有失误的时候?这时,村里其他人家的狗也汪汪汪叫了起来,有些人家也亮起了灯,难道又有啥事了? 西家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家里来胡子的事情,不过今年家里院墙高,又有老二家作伴,西明文胆子壮了不少,不过还是让弟弟回去把弟媳叫到自己家,西明武的大舅哥也跟着过来了。 毛豆角叫了一会就没动静了,哥俩等了一会,前后院又看了看,觉得实在没啥问题才回去休息,但是始终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起,把孩子们送去程义那里,回来的路上西明文就听说了,昨天夜里狼虫(狼)进了村,把村东头老李家的大鹅叼走了两只,尽管鹅嘎嘎地叫个不停,可是他家人没敢出去,怕把人伤了。 “估计是今年雪大,狼虫找不到吃的才进的村。”程义教完几个小的,也跟着来到了西家,坐在堂屋里和西明武他们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树林那里就有狼虫,不会只有这一只,要是让这些东西码着须子,知道咱村有吃的,以后还得来。”老爷子担忧道,他家倒是不怕,养的鸡都在屋里面,狼想进来叼鸡不大容易,关键是怕狼伤了孩子,所以今天大人们都告诉小孩子在屋里玩,不许出去,不得不出去也要让大人送。 “咱村养了这些鸭鹅,招狼虫了呗,那也不能因为这个不养啊。”解学东发愁道。聚德楼每隔一段时间来收一次鸭鹅,现在家家都卖了一些,但是聚德楼也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有些要准备一直养到来年新鸭鹅下来。 “东西倒是其次,关键别伤着人。”西明武道,他家今年新搬回来的,没养这些,可是养了好几个月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换成钱了,如今让狼叼走,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苦,能有个进钱的路不容易。 “这也眼看着要过年了,要不跟里正说说,每天晚上派几个人在村里守夜,也不能光坐炕上等着狼来啊。”程义道。 “是这么个理,要不狼虫来惯了该总来了,得吓唬吓唬它,让它再不敢来。”王三爷爷道。 “要不跟聚德楼说说,看能不能来一次,多抓点鸭鹅回去,咱们也少养点,不行的话晚上把鸭鹅放屋里,也比让狼叼走强。”程义一边想着一边道。 “我明儿去一趟聚德楼,跟那边掌柜的提提,看能不能行。”西明文马上回应,明天本来不是送货的日子,可是这事也拖延不了。 “行,就这么办,回头各家问问,看都有多少鸭鹅,一家留个二十只,剩下的看聚德楼能不能给拉走,要是能的话,剩下的放屋子里估计就没事,等过完年雪化了,狼就能找着吃食了,就不会进村祸害东西。咱们这就去里正家跟里正商量一下,孩子下了学等我们过来接。”后面一句是跟西明文说的。 “你们去吧,不来大人不能让孩子自己走。”西明文道,他家老二跟着去商量事情,他就不用去了。 屋里西远正在给几个孩子教功课,因为狼进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小孩子没有大人想的事情多,反而有些兴奋的劲头,觉得很稀奇。西远再三给他们强调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强调狼的可怕,他们虽然点着头,不过看样子还是体会不到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没办法,还是得大人当心一些,把孩子经管好喽。 第二天,西明文和西明武哥俩就去了聚德楼,聚德楼掌柜的一听,急忙找到孙叶,把情况跟孙叶讲了,孙叶虽然有些为难,不过也能理解,就最大限度地让伙计多抓些鸭鹅回来,他们在城里,不怕狼会进来,不过又要拨专门的人来喂养。 聚德楼的伙计当天就赶着车来到莲花村,根据各家报上来的鸭鹅数量,统计出要拉走多少,有那村民家里本来就不多,现在一听聚德楼的人来了,就想耍心眼把鸭鹅都卖了,紧着跟伙计套近乎。当初他们听说聚德楼给提供冬天喂养的饲料所以没卖,现在看情况不好,又着急出手,不过聚德楼的人要以村里提供的数据为准,所以根本没理会那几个人。 里正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他召集了村里的族老和壮丁,按照壮丁人数排了班,每天夜里二十个人,上半夜十个,下半夜十个,轮流巡视村子,而且排在一起的几个人不允许单独行动,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同狼对抗的。 ☆、生日 狼可能上次得了甜头,所以没过几天就又进了村,不过它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一个是这次村里安排了人巡守;二是,村里鸭鹅被聚德楼拉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家家都关进屋子或者仓房里,不容易抓了;三是,嗯,它今天比较倒霉,赶上西明文西明武还有程义他们这组。 西明文他们这组是后半夜的班,西远一再叮嘱老爹把毛豆角带上,一开始西明文不同意,他和老二都不在家,怕万一狼进自己家家里没个男人不安全,有毛豆角在,可以起很大作用。西远跟他分析:自己家院子比较严实,而且人都在主屋也不出去,根本就没有危险,最后西明文终于同意带上毛豆角。 他出来的时候,毛豆角就跟在他身后,几个人巡视了几次,感觉今天可能没事了,到了近五更天,正是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几个人也放松了警惕,这时候毛豆角却竖起了耳朵,前爪在地上狠狠地刨了几下,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大家一看毛豆角的样子也都打起了精神,跟着毛豆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果然,在村子南边快要进入村子的雪地上发现了狼的脚印,大家悄悄地掩在土墙下或者柴火垛后。过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只狼虫正小心翼翼地往村子里逡巡,狼这个东西也比较狡猾,它上次是在村东头进来的,这次换了个方向。 等狼进了南边老张家的院子,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去,手里都拿着镐头铁锹,毛豆角也上去寻机会下嘴咬狼虫,它属于狼狗,又没事自己去野地里逮野物,还是比较有战斗经验的。 人们怕伤着毛豆角,另外也不敢靠狼太近,怕被狼反咬一口,还是程义趁着狼被毛豆角缠着的机会,用镐头狠狠地在狼屁股那来了一下,其他人也借机往狼的身上招呼,狼一看情况不好,瞅着个机会,从解学东和西明文之间的空档窜了出去,一瘸一拐地跑出了村。大雪地里,一切都明晃晃地,几个人跟着追出了一段距离,看实在追不上了,才回了村。 接下来一直到过年的时候,狼都没再进村,村里人都送了一口气。 快要过年了,西远正在灶上忙活着,要给卫成过生日。其实,卫成的生日是哪天,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以前在卫家,卫成根本就没过过生日,他自己不记得,卫老二更不知道,可能以前他奶奶记得,可是老人家已经不在了,问村里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只有奶奶和王三奶奶影影绰绰地记得是在天冷的时候。 西远虽然感觉遗憾,可是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所以就把卫成到他家来的那天做为他的生日。本来这个日子离西韦的生日也很近了,不过西远觉得还是给卫成单独过一下生日比较好,两个弟弟他哪一个都不想委屈着。 村里人生活都简朴,过生日不过就是吃碗面条,煮个鸡蛋而已,这还是条件好的人家,条件不好的连这都没有。西远也不打算弄的多隆重,都说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了,不好养活。所以也就是按照村里的规矩来,在这基础上加了两个菜而已。 一家人团团坐在桌边,连二叔二婶都过来了,年前豆腐都做得差不多了,李家大舅已经回了自己家。今天主要饭食是二米饭,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醋溜土豆丝,还有西远娘做的凉拌菜,加上西远做的酸菜鱼。 别人面前都是米饭,只有卫成是一碗面条,和一个红皮鸡蛋,本来西远还想给其他几个小的也来一碗,但是被奶奶给拦住了,说这样属于多过生日,不好,西远不明白吃面条鸡蛋怎么就属于多过生日了,不过还是遵守这里的规矩,只给卫成来了一碗。 虽然家里日子好了许多,不过这样丰盛的饭食也很少吃,西韦夹酸菜鱼筷子就没停过,一个劲儿地嚷嚷,让哥哥等他过生日的时候也给他做酸菜鱼,西远笑着答应了。 卫成坐在哥哥旁边,美个滋滋地吃着面条,家里做这么多好吃的,人又聚的这么齐,就是因为他今天过生日,卫成从心里有一种被接纳被重视的感觉,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咧着嘴笑。 “来,小儿,别光吃面条,快来尝尝你大哥做的酸菜鱼。”二婶也能看出大哥家对卫成的重视,所以没有先给自家孩子夹菜,反而先给卫成夹了一口鱼肉,并且把鱼刺给挑出去了,西明武看了看自己媳妇,满意地点点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59 今天吃这顿饭,压根就没告诉西明全他们,所以老三一家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来堵人心。 “二婶,你给小勇夹吧,我自己能夹。”卫成把二婶给夹的鱼肉放到嘴里,跟二婶说。 “娘,我要这块。”西勇早等急了,他小,还剔不好鱼肉,只能等着大人给夹。 “行,等着啊,娘给你挑鱼刺。”看着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和睦的样子,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很欣慰,不过一想起老三一家,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叹气,老三媳妇要生了,也不知道生个男娃还是女娃。 本来老太太还想过去给照看照看,可人家老三媳妇把自己娘给接来了,说是她娘不放心自己闺女,正好冬天没事来给伺候月子,既然人家不稀得用自己这个婆婆,老太太也没主动去凑这个趣。 看着一桌子人欢欢喜喜地,老太太也把老三家的烦心事情放到了一边。 吃过饭,大人们到老爷子老太太屋里去唠嗑,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自己屋子。几个孩子玩捉迷藏玩的很疯,一会这屋一会那屋地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玩得那么有兴致。 卫成没跟着他们跑来跑去,他陪着哥哥坐在炕上。西远伸开两条腿,把卫成搂在怀里,哥俩一会儿往左晃一下,一会儿往右晃一下,配合的很是默契,像个两件套的不倒翁。他们俩一边晃着一边看西韦他们玩,有时候还在旁边嘴里遥控指挥一下,指点指点找人找了半天也没找见的西勇,告诉他哪里比较可疑,藏人的几率比较大。 趁着别人不在眼前,西远把给卫成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西远花了好几天时间,跟西明文一起用木头削成了一副跳棋,样子跟现代的跳棋一样,只不过在上边尖尖处涂上不同的颜色来区分,而且西远很用心的选桃木来做的,据说桃木辟邪,所以他给弟弟们做木头东西的时候大多选桃木。 “哥哥,真好玩儿。”卫成很惊奇,他们一直都用柳条棍,高粱杆儿做跳棋玩,现在哥哥给做出了这么漂亮的跳棋,他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嗯,这个是给我们成子的,你自己收着。” “哥,这是啥?”西韦这时候也跑了进来,天晚了,二叔二婶回东院了,阳阳和小勇也都要睡了。 “跳棋,以后我们就可以用这个玩了。”卫成清脆地回到。 “哥,那有我的吗?”西韦一边看卫成手里的跳棋一边问哥哥。 “你想要吗,想要等你过生日哥就给你也做一副。”西远好容易才弄出来一副,给西韦的那个还没动工呢。 “哥,你给我做个别的吧,我和二哥玩他这个就行了。”西韦倒是能琢磨,这等于他跟卫成又多了一样可玩的东西。 “那你要啥?”西远本来懒得做跳棋了,不过一听西韦说要别的东西,又头疼给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得给我做一个和二哥这个一样好的东西,是不是二哥?”他还能拉拢同盟。 卫成在旁边跟着直点头,他也很期待哥哥做出的东西,西韦有和他有是一样的,他俩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东西生过气打过架,都是商量着玩。 “好吧,等哥想想,给我们小韦做个什么好。”西远无奈道,弟弟什么的真就是所谓的要账鬼儿。 等西韦睡着了,卫成把脑袋枕到西远的枕头上,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跟哥哥说呢。 “哥哥,我知道那天赵明和赵亮为啥了。”卫成此时才想起说,今天他过生日,一兴奋给忘记了。 “为啥?”西远自己都把这事儿忘差不多了,而且他觉得可能就是半大小子嫉妒心作祟,没事儿欺负欺负小孩什么的。 “因为李大夫家的小涛哥,他说你耍心眼哄他爹,学他家传的手艺。”卫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告诉西远道。 “李涛?哦……”这也是西远一直顾虑的,李大夫的医术尤其是他家药方,都是祖传的,到李大夫这里没传儿子反而教给了他,尽管事出有因,但是别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小涛哥说,要是赵明和赵庆把你揍一顿,他就请他俩去万德镇吃好吃的。”卫成继续把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西远。 “你咋知道的?”西远也奇怪卫成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让赵林给打听的。”卫成骄傲地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又把脸蛋在哥哥脸上贴了贴,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他就跟赵林说了,不过没说赵明赵庆堵着西远要打西远这件事,而是说他听说赵明赵庆瞅着他大哥有本事不忿,要收拾他大哥,让赵林给打听打听是不是这么回事。 赵林他爹赵老八和赵明赵庆的爹赵老大是亲哥俩,不过一个是最大的一个是最小的,所以年龄差的挺多。所谓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赵老大这人年轻时候是个不务正业的主,没事儿喜欢偷鸡摸狗,但是赵老八却是个实诚的,踏实过日子的人,他家因为赵林的关系和西家处的也不错。 “赵林听我说了,没事儿就去他大伯家,正好昨天小涛哥在那,跟赵明赵庆说他俩没本事,这么长时间都没堵着你,堵着一回还让你给跑了。”卫成继续跟西远汇报,越说越来气,忍不住一翻身把脑袋扬起来,双手拄着下巴颏趴在西远枕头旁。这个小涛哥真可恶,自己一天不学好,成天跟村里二流子混,还嫉妒他大哥。 “哥哥,他们会不会还找你麻烦啊?”接着卫成又开始担心哥哥了。 “没事儿,你看这么多天他们不也没把哥怎么样嘛。”西远安慰卫成,同时也发愁跟李大夫学医这个事儿怎么办。 他本来就没奔着这个去,可是看李大夫的架势,不跟他学他得找上门来,可李涛这儿的确是个问题,人家李大夫毕竟还是有儿子的,而且看在李大夫面子,他们还不能把李涛怎么样。这也不是一下就能想出来的办法,慢慢琢磨吧。 “哥哥,你以后去哪都叫我一声,我跟着你一起。”卫成也困了,临睡前还不忘记半闭着眼睛叮嘱哥哥一声。 “嗯,好,听我们成子的。”西远侧身帮卫成掖好被角,掖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卫成的脸蛋,他的弟弟长大了,开始懂得替哥哥分忧、关心哥哥了。 可是,跟李大夫学医的事情怎么处理才好呢?西远伴着两个弟弟微微打鼾的声音,凝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外面,西北风吹着地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西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吵嘴 腊月二十五,西明全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别人还不觉得如何,奶奶可是高兴坏了,老人家生了三个儿子,本来在西明全之前有一个女儿,可是没站住,没几天就夭折了。 老太太觉得没有女儿怎么也会有个孙女吧,结果这么些年,三个儿媳妇生一个是小子,生一个是小子,弄的老太太直叹息说她没有闺女命,稀罕别家闺女稀罕的不行,有时候没事就去王三奶奶家抱抱大妮,过把闺女瘾,前几年还认了一个干闺女,可是人家出嫁了,因为离着有二十几里的路程,所以一直没怎么来往。 现在好了,自己家也有孙女了。奶奶忙把自己准备的小衣服小被子给拿过去,还把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也捡了一篮子,让西远娘给送去。看着老太太欢喜,家里别人也跟着高兴,大家一致认为家里真应该添个女孩了,不然吃饭时聚到一起,一帮小蛋子,想娇宠个闺女都没有。 所以西明全家这闺女得到西家老老少少一致的喜爱,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连西远都放下了对西明全的芥蒂,领着西韦卫成去瞧了瞧,当老婶把小丫头抱给他看的时候还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蛋。 “哥,小不点儿可真丑,像个小猴子似的。”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拽着哥哥的衣服往家走,西韦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不点儿是西远给小丫头起的外号,因为她现在看上去的确身体小小,长得也小鼻子小眼儿的。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私下里叫叫,人家西明全两口子一看家里人对小丫头的热情高涨,说什么都要给孩子取一个好听又富贵的名字,别人给取的一概给否了,气得二婶一个劲儿地跟西远娘嘀咕,说是看不上老三媳妇那个张狂样,不就是个闺女吗,谁又不是不会生! 家里人的高兴没持续几天,就都不大去老三家了。首先老太太就非常郁闷:老三媳妇把她娘给接了来专门伺候月子,人家里里外外一手抓,这边西家谁想帮把手干点啥,老三岳母紧着抢过去,那样子唯恐别人干不好,怕委屈着自己家姑娘,口口声声地这个活应该这么干,那个活应该那么干的,弄的大家都不好伸手,去西明全家倒像是去两姓旁人家一样了。 “我这活了一辈子,自己养了三儿子,还拉扯大好几个孙子,现在倒成啥啥都干不好的了?”老太太气得和老头子叨咕。 “不让你伸手你就不伸呗,能不干活还不好?”老爷子也无奈,只好拿这话来安慰老太太。 “关键她们娘俩要真能干好还成,你没看,把孩子给包的,我都怕把腿给包得长不直溜,以后找婆家不好找。”老太太继续发牢骚。 “你说你多能操心,这刚下生还没满月呢,你连找婆家的事都给想到了?”老爷子也伸手帮老太太往案板上刷浆糊,老人家正在打袼褙。 “那可不得给想想?闺女不像儿子,儿子是往回娶,闺女是往出嫁,嫁的不好以后可不得受罪!”老太太一边把布角往浆糊上粘一边说。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一点爷爷倒是赞同,闺女是要到别人家过日子的,人家要是待着不好,一辈子可不就过得不舒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60 “这家伙的,可算是让她来给伺候月子了,连我们这边都不让伸手,就显摆她能哪,这么心疼闺女也没看到给她闺女拿来啥东西,给老三媳妇煮的鸡蛋她娘还跟着吃,可真下得去嘴,这大冬天鸡蛋多贵!” “你这嘴啊,吃两个就吃两个呗,你说你也叨叨。” “我叨叨咋地?我干啥不叨叨?咱家给几个小的吃都不舍得,寻思给老三媳妇拿去月子里补补,哪有当娘的跟着一块吃的?那是光吃两个的事儿吗?老大媳妇给拿了六十个鸡蛋,预备让老三媳妇吃一个月的,这才几天啊,我看快下去一半了,谁家有钱也扛不住这么祸害啊!” “那还跟着坐月子的人吃一样的?”老爷子听着也不乐意了。 “可不是,今儿早晨我过去,娘俩一人一碗红糖水在那滋溜滋溜喝哪,看我进屋了没来得及藏,还跟我说冲多了不舍得扔,冲一碗糖水还能心里没数?”老太太越说越生气。 “就一碗糖水,你也别总瞎寻思了。”老爷子看老太太生气的样子又劝她。 “是一碗糖水的事吗?那红糖还不是老大媳妇给拿去的,说是怕奶水不够,得喝红糖水,跟他大嫂要,人家小远娘也没跟她一样的,就给拿去二斤,人家这可好,跟吃冤大头似的。” “拿都拿了,你就别叨叨了,老大媳妇不没说啥吗?” “说啥,老大媳妇能说啥?啥事到你这就人家没说啥嘛,人家没说啥嘛,跟你说点啥事都这么费劲儿!” “那你说,不这么说能怎么说,那还能过去要回来?”老爷子看老太太跟他发火也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 “你跟我大声吵吵啥?你说你这辈子就跟我大声嚷嚷地本事,跟你过一辈子遭了一辈子的罪,我这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掌好眼,嫁了你这么个没能耐的。” “你这还遭罪那?你看看全村从东头往西头数,谁家老太太有你享福,吃的穿的住的,哪样能赶上你?”爷爷气的胡子都一撅一撅的。 “我享福?你可是没忘前几年家里没粮食,天天喝粥都算计的时候了,把咱小儿饿得直哭!我享福?我享福也没享你的福,我享谁的福你心里也不是没个数。” “嫌弃我没能耐你就别和我过。”老爷子气得用脚直刨炕墙,也不帮老太太刷浆糊了。 “行,我不和你过,我这么些年跟你可是过得够够的了,你愿意哪儿去哪儿去,这家是我大孙子置办的,我跟我大孙子过。” “娘,爹,你看你俩,这咋还吵起来了?有啥事儿好好说呗。”堂屋里西远娘听着老两口这都要吵着不过了,连忙进屋里解劝。她早都听见了,不过做为儿媳妇没好意思进来插言,如今看老两口越吵越离题,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我倒想好好说,你看看你娘,净讲那歪理。” “嗯,我那都是歪理,不就说你没本事你不愿意不爱听嘛。” “是是是,我没本事,我没本事还不行嘛。” “娘,您可别找我爹别扭了,这眼瞅着要到下晌了,小远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西远娘急忙转移话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提提老爷子老太太的心尖尖,他们大孙子。 “可也是啊,是不是算账耽误了,今儿能回来吧?”老太太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咋不能回来,小远早晨走的时候说天黑前指正能回来,这不还没到时候嘛。”老爷子也被成功转移了话题。 “哎,两个小的非得跟着去,我就说大冬天的不让去,不得冻个好歹的。”老太太又开始担心西韦和卫成了。 西远今天跟着他爹去聚德楼盘下半年的帐,顺带把孙叶那边的帐也算一下,家里盖房子从孙叶手里借的钱,还有一百二十两没还清。 这半年孙叶那边把聚德楼经营得红红火火,西远跟着也多得了一些分红,除还清了孙叶的钱,还剩下三十两银子。终于不欠债了!西远长舒一口气,尽管知道这些钱早晚能还上,但是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现在终于可以彻底踏实下来了。 盘完帐,交代了张财过年前后具体事项,西远和他爹领着两个小的去集市上转了一圈。 昨天晚上西韦和卫成一个劲儿的磨哥哥,说什么也要跟着来彦绥城,他们都大半年没来了,正好哥哥要进城,也想跟来。西远对两个弟弟没辙,只好答应了,主要是今年冬天天气太冷,他怕冻着两个小的。 因为还清了家里的外债,西远心里也感到轻松,所以只要卫成和西韦相中的东西,他就毫不犹豫地给买下来,两个孩子尽管跟着哥哥有点撒娇,不过也懂事,买的多是没多少钱的小孩子玩的东西,如果价钱稍微贵点儿,不用大人说啥,他们先张罗不买了。 西明文跟在后面背着个背篓,把两个孩子买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的装进去,尽管心疼钱,但是家里现在条件好一些了,只要孩子的要求不过分,他也不想太苦着他们。 逛着逛着,父子几个来到一个卖首饰的铺面前,想到自古女人不论老少,均有爱美之心,西远就领着父亲和两个小的走了进去,在铺子里转了转,西远给奶奶挑了一个双如意的银簪子,又让老爹给母亲也挑一个。 西明文想到西远娘自嫁给他,到现在已经十四五年了,金银首饰一样皆无,头上戴的还是西远给买的木簪子,想到媳妇跟自己过日子挺亏得慌,所以没怎么犹豫就开始给选了起来,选了半天,挑了个莲花花苞头型的银簪子,西远让店家把簪子包好,出来又找地方给爷爷买了一个老黄铜的烟袋锅,买完这些,爷几个才打道回府,坐着驴车回莲花村。 回到家,西远把买的簪子和烟袋锅分别给了两位老人家,老两口本来还互不理睬,现在一看大孙子这么孝心,也不再怄气了,奶奶拿着簪子往自己发髻上比划着戴,爷爷拿着烟袋锅反复的稀罕,怎么看怎么爱不释手,他舍不得用,但是也别在腰带上,明儿好跟几个同村的老头儿好好显摆显摆。 “还是我大孙子好,奶呀这心里堵一天了,我们小远一回来就舒坦喽。” “奶,我和二哥也帮着挑了,是我先看见这个簪子的!”西韦一听奶奶夸哥哥,他也急忙表现。 “嗯,我们两个小儿也孝顺,奶奶有你们哪就知足了。”西韦和卫成听到奶奶也夸他俩了,这才转身把给西阳和西勇买的面具拿给他俩,一个是猴子的,一个是小老虎的。 西阳和西勇一边惊奇地看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脑袋上戴,旁边西韦和卫成也把他们自己的戴上,四个小面具人一会儿跑到这个大人前“啊”一声,一会儿跑到那个大人前“啊”一声,这还不过瘾,几个孩子商量商量,趁着家里大人不注意就跑出了院子,他们要去同别的小孩们显摆显摆,后面西远娘一连声地叫也没叫住。 “这几个孩子,眼瞅着要吃饭了。”西远娘无奈道。 “娘,没事,到时候他们就回来了,要不回来我出去找去。”西远道。 旁边西明文把给西远娘的银簪子也拿了出来,西远娘惊喜地用手举着,反复地看。悄声问西明文:“咋还给我也买了?” “小远让的,说是给你和娘攒私房钱。”西明文老实地回道。 “这样儿可真好看,小远给挑的?” “不是,我给你挑的,小远说自己媳妇自己负责。” “说啥呢,你!”西远娘趁着别人不注意打了西明文一下。 “你戴上,戴上我看看好不好看。”西明文怂恿自己媳妇。 “我才不给你看呢。”西远娘脸都红了,急忙把簪子拿到自己屋里,打开柜子放起来。 屋子里,奶奶眯着眼睛反复摸着簪子上的如意图案,摸了半天,又想了下,然后拿出个小布巾,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簪子裹上,下地想把簪子藏到柜子里去。 “奶,你把簪子放柜子里干啥?”西远一看,不解地问道。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能戴在脑袋上,看再丢喽。”老太太都问了,这么个簪子,差一点不到一两银子,谁往脑袋上戴这么值钱的东西啊! “哎呦,我的好奶奶喂,您就戴着吧,这就是个银的,又没多少钱,我买了就是给您戴的,您要不戴我不就白买了嘛。”西远可是真无奈了。 “都快一两银子了,还说没多少钱,这要搁前两年,一个簪子都快够咱家半年的嚼过了。”老太太感叹道。 “您就戴着吧,这不咱家日子过好了嘛,您不念叨着小时候看人家新媳妇戴银簪子眼馋的不得了?”西远想起奶奶给他讲过的老话。 “孩子给你买的你就戴,咋还又藏又掖地?”老爷子一边稀罕烟袋锅一边接话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61 “谁像你,有点啥紧着显摆。”老太太还是把簪子放到了柜子里,“我现在不戴,等过年的时候再戴,咱又不是啥金贵人,平时可不能戴这么好的东西。” 老爷子瞅了大孙子一眼,再没敢搭茬,再说下去老太太又该数落他不会过日子、没能耐了。西远看着爷爷奶奶心里偷着乐。 尽管这么说,等第二天有人来家里坐坐唠嗑的时候,奶奶还是没忍住,一遍又一遍地把大孙子给买的银簪子拿出来给村里婆娘们看,顺带夸夸家里几个孙子懂事又孝顺。 ☆、无名 今年的春节,家里又多了西明武一家,过年的那天,西明文没让老二一家自己做,直接叫到他家来吃。 所以早晨吃过饭,西明武就领着几个小的把家里东西院大门、正房、厢房门两旁都贴上了春联,横批下面还连着贴了几个各种颜色的挂钱,据说是能给家里招财,上面刻着各种图案,什么喜鹊登梅啊,连年有余啊,然后往砍回来的灯笼杆上贴各种颜色的彩纸,这些一弄完,家里的气氛马上就喜气洋洋起来。 二婶也没闲着,帮大嫂和老太太一起在灶上做饭,她是个干活麻利的,有她帮着,今年尽管炒的菜多,娘仨也早早就做好了。 等西明武那边忙完,饭菜也都摆上了桌,西远把买回来的高粱酒,给爷爷、父亲还有二叔一人满了一小酒盅;又给奶奶、母亲还有二婶,包括几个小的,一人倒了一杯都柿酒,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开吃了。 西家饭还没吃完,就有家里吃饭早的孩子来找几个小的玩,西远把瓜子花生还有糖,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装兜里。孩子们都稀罕地捂着兜慢慢地吃,西家现在条件好了,这些东西感觉寻常,可是还有那些家里贫困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大人都是数着糖的块数买的,所以他们都舍不得吃。 秋阳也一吃完饭就跑到了西远家,他来找西远一起出去玩儿。西远用杯子倒了一杯果酒,让秋阳坐在旁边喝着,还拿了一把瓜子花生糖块装到秋阳兜里,秋阳家里不富裕,这些也就过年吃吃,估计也没多买。 吃过了饭,几个小的先跑走了,西远告诉他们天黑前一定回家来找自己,因为冬天里狼虫进村的事情,现在一到天黑,村里人都加小心,不允许孩子们出门,今天过年,虽然不能让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在家待着,但是出去的时候也要有大人跟着。 看别人都走了,西远出屋到家里后园子的雪堆里,从里面端出一个盆子来,里面是西远前阶段做的冰棍,其实就是用水加上煮好的羊奶,再加糖,然后放到外面一冻,西远学着现代的做法,把冰块冻成一个个小长方形,并在中间搁了一个小薄木片,看着也跟现代的冰棍儿差不多,不过吃起来味道要差很多。 尽管如此,在这儿也属于很稀奇的东西了,西远捡了十几个,一半放到外面窗台上,准备等几个小的回来给他们吃。 剩下的拿到屋里,给家里大人还有秋阳一人一根。因为家里今天炒了一上午的菜,所以屋子里比较热,过年又吃的油水足,所以吃根冰棍儿正好,按理来说夏天吃更好,可是谁让这里没有冷藏措施呢,不过冬天吃冰棍也别有一番滋味。 奶奶和爷爷嫌冰棍太凉,冰得牙疼,西远就拿了两个小碗,把他们俩的冰棍放到碗里,等一会冰棍儿化了喝冰水。 秋阳拿着西远给的冰棍一口一口小心的舔着,他现在和西远熟悉了,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客气,而且西远前几天还领着两个弟弟去他家吃干白菜蘸酱了呢,小远可爱吃了,竟然吃了三碗玉米粥,还吃了一大团干白菜,一点都没和他们客气,所以秋阳觉得他也不应该和西远客客气气地,那样显得外道。 吃过冰棍,西远娘和二婶忙着和面剁饺子馅,包年午夜要吃的那顿饺子。奶奶一个人在里屋的炕上摆弄纸牌,爷爷和西明文西明武都出去到别家唠嗑,西远和秋阳回到自己屋,把给卫成做的跳棋拿出来,和秋阳一起边吃零嘴边下跳棋。 没过一会儿,天就擦黑了,西明文和西明武领着几个小的回来了,他们几个正好在外面耍,被西明武给提溜了回来。 西明武打头,把家里的灯笼点上,挂在灯笼杆、还有大门上,整个院子映得红彤彤的,西远今年又买了四个大红灯笼,给二叔家两个,自己家加上去年买的共四个,大门挂了两个,灯笼杆上挂了一个,正午房檐下也挂了一个。 几个小的也不着急走了,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灯笼,又把自己的小鞭炮拿出来,一个个栽到地上,挨着个的点着放,西远把多余的那些都给了秋阳,也陪着他在院子里跟弟弟们一起放。 因为今年家里没有外债了,所以西远还奢侈了一把,买了一个二十个球的烟花,准备吃饺子的时候再放,并邀请秋阳到时候一定来看,秋阳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放完鞭炮,西远和秋阳领着几个小的,和二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过年了,家家大门都没有关,村里的小孩大人都是这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那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 二叔他们大人说话唠嗑,小孩子们提着灯笼,在院子里疯跑,最好看的还是西家几个小子的灯笼,西韦和卫成的还是去年的,不过今年他们又有了新玩意,一人戴了一个面具,灯笼上还拴着一个七彩纸做的小风车,风一吹纸风车就扑啦啦地转动,很是吸引人眼球,别的孩子看得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西远和秋阳随着孩子们一起从这家窜到那家,路上看到几个人往这边来,西远还没认出是谁呢,本来正给别人显摆自己风车转的好看的卫成,一下子就跑到哥哥身边,眼睛警惕地盯着那几个人,因为距离更近了,西远才看清是赵明赵庆还有李涛几个,西远倒是没紧张,这么多人呢,这几个得多不开眼,大过年的找他别扭。 他笑呵呵地冲着李涛打了个招呼:“小涛哥,过年好!” 李涛冲西远这边不情愿地点了下头,走过去的时候,赵明和赵庆还冲西远斜了斜眼睛,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假模假式的,我就看不上这种人。”都走过去了,西远听到赵明故意说给他听的话。 秋阳可能也看出了点不对劲,用疑惑的目光瞅了瞅西远,西远冲他笑了笑,领着几个孩子继续往前走,看那几个人的确走远了,卫成才又跑到前面和西韦他们玩闹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西远准备领几个弟弟回去放烟花,在西韦卫成他们几个的宣传下,其他几个孩子也知道了西家今年买了烟花,所以也都不肯回自己家。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的村西西远家,屋里西明文西明武也早早回来了,正在那摆弄鞭炮,今年买的比去年还多,且得放一会儿呢。 西远把花拿出来,西明武也把鞭炮在院子里摆放好,这边西明武把鞭炮点着,那边西远也把着西韦的手,把烟花点燃,随着鞭炮的噼里啪啦声,烟花一个一个窜到夜空,绽放出美丽的光彩。 孩子们都站在房檐下,仰着脖子看烟花,一个个充满了惊奇,他们长这么大只听过烟花,但是没见过,觉得这个东西很神奇!这一夜的烟花,不知道要进入多少孩子的梦乡,打开他们对未来多么美好的幻想。 鞭炮放完,有的孩子想从西家燃过的鞭炮里挑拣,看看有没有被震掉的没点燃的,好拿回去自己放,西远怕崩着他们,答应给他们留着,明儿早来可劲儿拣,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罢手。 该回家吃饭了,别的孩子都一哄而散,秋阳也想跟他们一起走,西远不放心他,秋阳身体不好,胆子也小,他家又在村子的最东边,要走好半天才会到,所以西远打算送秋阳回去。秋阳一个劲儿的推让,他怕西远再碰到赵明几个人,后来西明武拿起帽子说他和西远去送,几个人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来接秋阳的王老蔫,这下不用送了。 过完年,正月初十,老三家孩子有半个月了,头一天老太太去西明全家看了看,小丫头眉眼已经有点长开了,看着像他姥姥家的人,不过还是很招人喜爱的。 昨天在老三家坐的那么一会儿,娘俩就话里话外地说鸡蛋吃没了,现在奶水不足,红糖还想接着喝。老太太一声没吱,待了一会就张罗着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里心里就不痛快,不过跟谁也没说。 谁知道第二天,老三媳妇他娘,老赵婆子,摇摇摆摆地自己来西远家了。这大正月的不是平常日子,哪有啥也不拿,随随便便就上亲戚家去的。 人家也没有这个顾虑,坐在屋里一点也没觉得不得劲儿。奶奶心里正不自在呢,又反感她,尽管是实在亲戚,也没让到里屋去坐,就在堂屋里招待她。 可是你不让,人家也不知道自觉,自己起身一个屋一个屋挨着看,“哎呀呀,亲家母啊,你看看你家这房子多气派呀,这屋住着得少遭多少罪啊!”一边说一边拍手打掌的。 “你这是光看着吃猪肉香,没看着养猪的难。我们这大房子可是用辛苦钱挣得,人家一到冬天就猫冬,我们家老大一冬天都得往外边跑,数九寒天的都不能歇着。”老太太瞅不惯老赵婆子的妖叨劲,拿话噎着她。 “嗨呀,啥累不累的,我们这想挨累的还挨不着呢。”老赵婆子用手摸着堂屋里孙叶给送来的楹联,还把眼睛凑近了仔细瞅,也不知道能瞅出来个花来不。 “没遭过这个罪的都觉得没啥。”老太太懒得和她磨牙。 “你瞅瞅,你瞅瞅,你家老大这住的、吃的,在城里都是上数的,可怜啊,我这闺女啊,没这命啊,只能住那草房,一到晚上把孩子冻得直哭,一哭哭半宿,哎呦,大人孩子都遭罪呀!”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闺女吃亏了,没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 “享多大福就得遭多大的罪,谁家也不能躺在炕上掉饺子。”老太太看她话头不好听也不乐意了。 “诶哟亲家母,你看你这话说的,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你们家老大住这么好的房,你就忍心看着小儿子住那样?” “这你可别跟我说,老大家的房是人家两口子起早贪黑自己挣来的,他们兄弟三个,哪个成亲的时候我都给置的土坯房,老大老二还是老房子呢,就老三家给盖的新的,跟他俩哥比老三还占便宜了哪。”老太太可是真生气了。 “嗨,我这不心疼你们老三嘛,你看他大哥家这么多房子,正房没地方厢房不是还有空嘛。你说老三那屋,晚上睡觉都冻头皮,你不心疼大的还不心疼小的?”老赵婆子还没完了。 “我心疼?我心疼也得是那样的,春天跟着人家村里别家一样养鸭养鹅,一百个,你问问他们,到老秋出钱的时候剩下几个?连三十个都没到!成天躺炕上等着天上掉馅饼,哪有那好事?也没听说兄弟都分家过这么多年了,看人家过得好就腆着脸刮拉,也不怕村里人笑话!日子能过呢就过,过不起就找根儿绳儿去大树林!”老太太的话头也不好听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有本事就帮扶一下闺女,这么些年鸡毛都没看见他们娘家一根,如今到来他们西家打抱不平来了! “哎呀,亲家母啊,你这话可说的不好听啊,我这不也是瞅着不公说两句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不能光偏着两个大的啊!”老赵婆子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跟个妖神婆似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2 “我偏心,我咋偏心了?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分家的时候只偏着老三他们,亏着我们老大老二了,要不当初分家的东西咱们按样数数,谁家拿的多给我拿回来!自己好吃懒做,孩子都好几个了,还要靠着兄弟养活,能不能活得起了?”老太太声音也高了起来。 本来西远娘看到老赵婆子来,她出来跟着打个招呼就回自己屋子去了,她也不待见老三的丈母娘,此时听老太太说话都不是动静,急忙出来把老人拉到里屋去。 老赵婆子看老太太气得脸色都变了,瞅瞅天色,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估计西家其他人也要回来,急忙开门走了,西远娘看她后面跟鬼赶的似的往外走,也没出去送,在屋子劝解着老太太。 晚上的饭老人家就没吃几口,一开始家里人瞅老太太神色不好,还以为是跟老爷子怄气呢,后来听西远娘把事情偷着学了,都很生气。 奶奶虽然自己没跟家里人说啥,可是年纪大了,着了气,第二天早晨虽然撑着起了炕,可是不大一会儿又躺倒了,脑袋里面嗡嗡响,还有耳鸣眼花,典型的生气上火症状。 西远也没叫李大夫来家,自己去李大夫家把情况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给抓了两服药,西远回来给奶奶煎了,一个人坐在火炉前神色也不大好。 凭三叔以前的所作所为,西远真的不想家里和他有哪怕一点的来往,可是从爷爷奶奶的角度,为人父母的没有哪个儿女不心疼,不管是好是歹,有时候生气恨不得把他怎么怎么样,过后气消了还是一样掂心,所谓的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所以西远对西明全一家一直都采取不理睬态度,况且以前的事情也没法儿跟家里人讲,毕竟在他们眼里西远不仅“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好,说出来只不过徒增家里人烦恼罢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搭理他,他还总上门来找别扭,好好的日子让他们给搅合成这样。 西远正坐在那合计着事情该怎么办呢,那边西明文听了西远娘的复述生气了,俗话说老实人不生气则已,真惹生气了就是大爆发。 西明文也没言语,转身出了院子,到了老三家,西明全正在家里炕头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享受呢。他媳妇坐月子,亲戚里道的都会来随点分子,所以家里还有一些好吃的。 西明全不知道昨天他丈母娘弄的那一出,看见他大哥进家门还很惊讶,西明文从那年他们因为老二家的地闹过一回之后,就没来过他家。 “大哥,你咋来了?”西明全捏着酒盅跟西明文打招呼,西明文也不吭声,到了近前就给了老三一拳头,把西明全都打蒙了,不过他反应也挺快,马上一掀炕桌,和他大哥就支把起来。 西明文是打不过西明全的,本身长得没有西明全高也没有他壮,所以不大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这边老三媳妇一听西屋的动静想下地,老赵婆子拦着没让,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且看样子西家老大打不过老三,所以娘俩当没听到在东屋眯着。 西明全一得手就给了西明文两拳头,西明文这回也是真生气,打不过他也一拳一拳往老三身上招呼。 这边兄弟两个扭成一团,西远和西明武也跑进了院子,看见三叔把他爹按着揍,西远急忙上去帮忙,他力气小,西明全一扒拉,西远就趔趄到旁边去了;还有西明武呢,西明武可是长得又高又壮,光他一个西明全也打不过,何况哥俩!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人家哥俩尤其西明武,专门往老三脸上招呼,把西明全打了个乌眼青,老赵婆子一看不好,连忙过来拉架,西远看他过来了也不和西明全动手,在旁边装模做样的拉偏架,气得老赵婆子直哎呦。 兄弟两个把老三给暴打了一顿,西明全哪吃过这个亏啊,气得嘴里直骂,西明武上去给了他一拳,“我告诉你老三,你别觉得我和大哥总得让着你,你要再敢上咱娘那儿去胡侵,把咱娘气病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成天让着你还把你惯出脾气来了。” “我啥时候气咱娘了?”西明全还蒙圈着呢,他大哥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二哥来了也不帮他,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你没气?你没气是我气的?眼气大哥家过得好有本事自己也置办下个家业,想白吃白占也不看看自己那脸够不够大。”西明武这是拿话敲打老赵婆子,她毕竟是长辈,跟她动不了手,况且岁数大的人耍起赖来也没法整。 “吆,你这孩子这是咋说话哪。”老赵婆子听着西明武的话不好听,还想倚老卖老。 “咋说话?就这么说话,我教训自己兄弟,外人少插嘴。”西明武狠狠地瞅了老赵婆子一眼,老赵婆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地,这时候一看西明武要冲她来,马上吓得堆灰了,一声没敢吭。 没过两天,西明全被俩哥哥给打了的事情,村里大部分人就知道了,西明全自己觉得没脸见人,也见不了人,他大哥二哥没给他留脸,现在还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西明全总算弄明白了自己为啥挨打,找两个哥哥算账吧,他又自觉没这个实力,所以把气撒在了老赵婆子身上,老妖神婆,说是给闺女伺候月子,来了比孩子和坐月子的吃的都欢,自己老婆没养咋样呢,她倒是吃得白白胖胖。 西明全在家里浑作了一通,把老赵婆子给撵走了,他媳妇也没敢说啥,毕竟是她老娘引起的众怒。 家里老头老太太也听说老大老二把老三给打了的事儿,心里是心疼加解恨,老太太又气又笑的照着二西明武的后背捶了两下,至于老大,老大那老实人,不逼急能跟人动手?所以,老大一定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童鞋可能不喜欢看到老三一家,不过金垚又不能忽略过去,毕竟他们也属于西家一份子,就如我们生活当中也不能把我们周围的极品完全摒弃于生活之外一样。尽管本文走的是温馨路线,不过生活毕竟不是童话,童话里也是有大灰狼捏,所以以后还会有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出现,不然整个故事的情节就会断线喽,因此金垚想,以后如果写到老三一家,我就在章节的内用提要前写个阿拉伯数字3,亲们就知道这章有他们了,如果怕看着心塞影响情绪,可以把这章跳过去,肿么样? 嗯,金垚文笔有限,又是第一次写文,不能让亲们满意,在此表示歉意,亲们多担待! ☆、姥娘 出了正月,本来天已经转暖,可是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场春雪下得很厚,早晨起来推门的时候,门都被雪给掩住了,野地里本来已经晒得露出黑地皮的地方被雪覆盖起来,空气里又有了冬天冷冽的味道。 早晨一起来,老爷子和西明文就拿着扫帚扫雪,把从屋门到大门的甬路,正房厢房屋檐下和大门外通向村中主路的地方都扫干净,不然等太阳上来一晒,人再一走,雪就化了,会变得很泥泞,到处都是泥。 西远娘做好了早饭,喊了好几声老爷子才和西明文进屋,他们俩都是恨活的人,不把手里的活干完心里总惦记着。 吃过饭,爷爷和西明文继续扫雪,要把院子里的积雪都扫到一起运出去。今天正是“休息日”,西远没给孩子们上课,卫成和西韦他们一大早跟程义练完拳没事儿,就跑到院子里帮爷爷和老爹扫雪,别看年纪小,可是干活不藏私,两个人一个耳框往出运雪。西明文和老爷子怕把孩子累着,每次都少装点,小家伙们还不乐意,一个劲儿的喊多装点多装点,把干活当成玩儿一样。 看孙子们这么懂事,喜得老爷子一个劲的叨咕“这傻小子,这傻小子。” 西远瞧着热闹,也不嫌冷了,跑出去和弟弟们一起往出抬雪,把院子里的雪都堆在自家院墙外面的西南角。哥仨跑跑停停,忙活出来一身的汗。 西远一时兴起,拿铁锹把堆在一起的雪给拍实了,然后又团个大大的雪球放到雪堆上,跑屋里拿来一根红辣椒、两颗黑芸豆做鼻子眼睛,弄成了一个大雪人,卫成西韦也拿着小铲子,和哥哥一起把雪人修理得更像那么回事。 堆完大雪人,接着运雪,把剩下的雪又堆成两个小雪人,三个雪人紧挨着,就像他们兄弟仨。西韦还用小棍儿在雪人身上写下名字,一个是大哥的,一个是二哥的,一个是他的。 雪收拾完,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去东厢房练习射箭。弓箭还是去年西远给他俩买的,后来因为家里忙,也没领着他们练习,还是程义教几个孩子拳脚以后,卫成拿着小弓去请教,问程义应该怎么弯弓射箭,程义给指点了一番。 不知道是因为有打弹弓的基础,还是本来就具有天赋,程义没教多长时间,卫成就掌握了要领,小箭射得还挺准,不过他那小弓射不多远,这也很让程义惊讶,拍着卫成的脑袋让他好好努力练习,说不上以后能成为一个神射手。 冬天本来就冷,弓拿到外面更是冰手,不好拉开,所以西远就把自己家空着没用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让父亲在里面搭了个火炉,把原来的沙袋也挂到这个屋里,布置成练武场。 西远找来一块木板,学现代打枪用的靶子,在上面画了几个圆圈儿,没事儿让卫成和西韦练箭的时候往靶子上射,看谁射的准。现在卫成已经很容易就能射到第七个圈内了,他正努力向第六个进军。 西韦跟卫成比起来差了很多,将将能射进圈内,不过他并不气馁,卫成练习的时候他也跟着练。西远也不给俩弟弟压力,让他们就把这当成一个游戏一样玩。所以每天的练箭时间在西韦和卫成眼里,嗯,就是玩儿的时间。 有时候西远看两个弟弟玩得好,他也兴致勃勃地把弓拿过来,打算大显神威,结果射了几次,还不如西韦哪,箭射到的地方离靶子有半米远,惹得西韦和卫成嘎嘎直笑,还跑过来教他,西远觉得自己一向维持的,哥哥很强大的形象,瞬间倒塌,回到正屋足足吃了三根冰棍儿才安抚好自己受伤的老心。 两个孩子好容易逮着哥哥的短处,所以捉弄起来毫不手软,今天他俩练习了一会儿,又怂恿哥哥射箭,西远也不负众望,又射得离靶万里,西韦嘎嘎笑得都直不起来腰,旁边卫成也乐得快把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西远还不忿劲儿,他就不信了,咋就赶不上两个小屁孩?所以左一箭右一箭,乐得卫成一个劲儿地问哥哥,用不用把箭靶往前挪挪,西远照着卫成屁股就给了一脚,不过没踢着,卫成现在的反应可是很灵敏,看哥哥的脚过来了,马上一侧身,西远这一脚就走空了,因为没掌握好,西远立刻来了个屁股蹲儿。 西远坐在地上开始摆起哥哥的谱了,西韦和卫成怎么拉他都耍赖不肯起来,后来两个孩子一个在前边拉着哥哥的胳膊背着,一个在后面推着哥哥的屁股,才赖赖巴巴地把西远给扶起来。西远逮着两个弟弟,往胳肢窝一通挠,西韦和卫成嘎嘎地笑声,能把房顶给拱起来。哥几个正在厢房里闹成一团,就听到院子里虎头“汪汪”地叫了起来。 虎头虽然比不上毛豆角聪明,不过家里常来常往的人它也认识,人进院,它抬头瞅瞅,看着是熟人就接着不理了,只有不常来的,或者完全陌生的人他才会叫唤。 西远和两个弟弟也好奇来的是谁,把厢房的门打开往大门那看,院门处,西明文正在同两个陌生人说话。 虽然最后让两个人进了院,不过看西明文的脸色不大好,没有像对待亲戚朋友的乐呵劲儿。 西远正疑惑来的是谁,来他家有啥事情,旁边卫成却拽紧了哥哥的衣襟,西远看着卫成,差不多知道来者是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3 “哎呀,这是我们成子吧,咋长真么高了,真是出息了,不是不认识舅母了吧?”年轻的那个妇人看见卫成站在厢房门口,扯了一下年纪大妇人的衣襟,两个人来到西远小哥仨面前。 “成子?真的是我们成子啊,你可想死姥姥喽。”老妇人伸手想去搂卫成,卫成却没让她搂,刺溜一下躲到西远身后去了,只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望着这两个人。 “哎,成子都不认识姥姥了!”老妇人拿着袖口擦眼睛,看着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你们是?”屋里奶奶和西远娘一看进院子的是两个妇人,又直奔自家几个孩子去,急忙出了屋子。 “老姐姐啊,我是成子姥姥啊。只可怜我这闺女,就扔下成子一个孩儿,我说过来看看一直也没倒出来空,这不赶过完年,趁着有空,大雪抛天的就过来了,我这想成子想的不行不行的,就惦着孩子现在咋样。”卫成姥娘继续用手抹着眼泪,旁边他舅母也看似很难过的样子,跟着抹眼睛。 “我们成子挺好的,这你就不用惦着了。来,进屋吧。”老太太一听是卫成姥姥家的人,急忙往屋里让。 西远领着两个小的也进了屋,卫成拽着哥哥的衣服,一步不离,西远拍着他的手,小声告诉他没事儿,卫成冲哥哥点了点头,不过一进屋,还是躲到了哥哥身后,不管大人怎么招呼怎么拽他都不出来。 家里人也不会难为他,看卫成的反应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卫成姥姥却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哭天抹泪的,“这才多长时间啊,成子连姥姥都不认识了?成子啊,你还记不记得去姥姥家的事儿了?姥姥不是还给你吃的,你忘了?” 姥娘用期盼的眼神瞅着卫成,可是卫成就是躲在西远身后不吭声。人家姥姥来了,也不能不让看看孩子,所以西远也没把卫成领走。 “成子姥娘啊,你也别怪孩子不记得,小孩子记性差,时间长了可不就忘了,从你闺女成亲,我也没看到你往闺女家怎么来过,别说成子了,就是大人看见了,冷不丁的也认不出来。”老太太不喜欢卫成姥娘攀扯卫成的样子,拿话敲打她。 “老姐姐,你说我能不掂心嘛,闺女可是我的亲闺女,就是成子,也是我亲外孙啊,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一想起成子的娘啊,我……” “大娘,都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现在成子在我家生活地挺好。”西远娘听她要提卫成的娘,连忙把话给岔过去。 “可不是嘛,我那闺女命苦啊,你说我闺女那时候,在村里哪个不说个好,偏偏碰着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卫老二。” “远啊,领着成子去给他姥娘舅妈倒碗热水喝。”奶奶看卫成姥娘还一门心思地提卫成娘,就打发西远和卫成出去。 “哎,奶,我们去倒水了。”西远领着卫成出去了,西韦也跟着,西远在灶房里拿了两个碗,倒了水,他也没领卫成再去堂屋,让西韦给端了进去,然后又让西韦给拿了些过年剩下的瓜子花生。 西韦蹬蹬蹬跑了一趟又一趟,然后像个耳报神一样,跑到堂屋里依偎他娘身旁,探听大人都说些什么,嗯,听到了要记下,好学给哥哥听。 西远把卫成领到自己屋子里,然后捧着卫成的脸问他:“成子,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吓着了?”西远不明白卫成今天为啥是这样的反应,一个连胡子都不怕的孩子,怎么见到姥家人这么胆怯。 西远这儿正担心哪,卫成却扑哧一声笑了,“哥哥,我没害怕,我就是不愿意搭理她们。” 看着卫成又活泼起来,闪着亮光的眼睛,西远悬着的心“噗通”落地了,“你这破孩子,可吓死哥哥了。”西远用手拍了卫成一下。 “哥哥……”卫成摸了摸脑袋,欲言又止地叫了声哥哥。 “嗯?咋啦?”西远连忙又化身为知心大哥的形象。 “哥哥,你说我不认她们是不是不对啊?”卫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西远。 “那你给哥哥说说不想认的理由。”西远搂着卫成坐在炕上,拿了一把他闲来无事炒的榛子,扒给弟弟吃。 “我不喜欢她们,那时候他们不让我吃饭,我跑去大伯家,大伯家也不给我,我饿的受不了,就想去姥姥家,走了一天才走到,她们就留我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赶我回来,说是怕那谁去他们家找我。”卫成越说越委屈,那小眼神看得西远直心疼。 “给你吃的没?”西远都忘记给卫成扒榛子仁了。 “头天晚上给我一碗玉米粥喝,第二天给了我俩窝头,还说让我以后别去了。” “就让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回来的?你舅舅他们也没送送?”卫成摇了摇头。 西远问过奶奶,卫成姥娘家是哪里的,奶奶说是在十五里外的黑瞎店,一个孩子跑了十五里路到姥姥家,就得到这么个待遇!西远气得捏紧了拳头。 “哥哥,哥哥?”卫成疑惑地看着西远,哥哥为啥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成子啊,你现在是咱家人了,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所以自己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听着没?”卫成听哥哥这么说眼睛又亮了起来,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你以后就装着不认识他们,不用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爱理就理,不爱理就不理,知道吗?” “知道,哥哥,你快点给我扒,这个榛子大。”卫成挑大个的榛子递到西远手里,平时都是他和西韦自己扒,难得哥哥勤快一回,他要好好享受一下。 “这心大的!”西远无奈白了卫成一眼,不过,嗯,这样的心态的确不错,看来卫成确实抛开以前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放到心上了。 ☆、蹭饭 给卫成扒了一会儿榛子仁,直到卫成吃的心满意足,西远才罢手,看样子卫成姥娘和舅母不会马上就走,西远不想让她们再膈应卫成,破坏好心情,就领着卫成出了家门。 哥俩溜溜达达到了王顺伯伯家,卫成和柱子玩了一会儿,大妮也跟在两个哥哥屁股后面跑,不过不能总在人家待着啊,到吃晚饭时间。现在虽然白天长了,不过庄户人家为了节省粮食,不到春种的时候是不会吃三顿饭的,所以现在村里人还是吃两顿饭。 西远想了下,就领着卫成从王伯伯家辞了出来,然后继续往村东头走,一直走到秋阳家。秋阳正在院子里跟他爹忙着收雪,他家人少,也没起早干,所以现在还没弄完。 “秋阳哥。”卫成隔着院门脆生生地喊秋阳。 “哎,成子啊,小远?你咋来了?”秋阳一看是西远领着卫成来了,放下手里的笤帚就跑了过来。 “没啥事儿,跟成子在村里溜达了一圈,正好看离你家不远了,就过来待会。”西远伸手拍掉秋阳身上粘的雪。 “啊,那快点进屋,我让我娘把干白菜蒸喽,你和成子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吧。”秋阳欢快地说着。 “行,今天就在你家吃了。”秋阳太贴心了!西远也没推辞,旁边卫成已经趁着西远和秋阳说话的空,帮着王老蔫往爬犁上的耳框里装雪,他家人少,不能两个人抬框,所以李老蔫就用小爬犁往出拉雪。 “成子啊,不用你帮忙,快跟你秋阳哥一起玩去。”王老蔫跟卫成说,看这孩子既有眼力见,干活还这么麻利,也不知道卫老二当初咋想的,好好的儿子不要,非得给人家,以后有他后悔的。可能自己没有亲生儿子的缘故,王老蔫很稀罕小孩,尤其像卫成这样懂事又勤快的孩子。 “李伯伯,我们一起帮你弄吧。”西远也没进屋,拉着秋阳一起帮王老蔫弄雪。人多干活就快,而且原来也弄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大一会儿活就干完了。 西远领着卫成,和秋阳一起进了屋,屋里秋阳娘早把干白菜从仓房拿回来,洗干净,用帘屉在锅里蒸上了。 秋阳进屋就上了炕,从他娘的炕柜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糖,这还是过年时候家里买的,还有他去西远家西远给的,他没舍得一下子吃光,现在还剩下几块,西远来了他心里高兴,也没藏私,把剩下的都拿出来,三个人一起吃。 西远没客气,他理解秋阳想对他好回报他的心里,所以自己拿了一块,又给卫成挑了一块,坐在炕沿上一边吃糖一边同秋阳说话。 灶房里,王老蔫帮着秋阳娘烧火,他家日子过得紧巴,两口子又是老实巴交的人,平时村里人很少来家里,秋阳玩伴也少,如今西远哥俩往家里一坐,感觉屋子里一下热闹起来。自从秋阳和西远在一起玩,村里那些嘴长的婆娘常常话里话外地探听,看看秋阳知不知道西家的事情,尤其是西家赚钱的事儿,他们怕秋阳岁数小,心眼不够用,所以再三的嘱咐秋阳,别啥话都往外说,秋阳自己也很小心。 看看西家小远和秋阳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两口子都很欣慰,他家人口单薄,王老蔫只有一个哥哥,不过早些年没了,只有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嫂子,领着侄子侄女过,日子还不如他家呢,时不常地他们还得给接济一下,秋阳又是个腼腆老实的孩子,他们都担心以后秋阳长大了在村里受欺负,如今好了,能和西家的孩子处好,秋阳以后干啥也有个依仗。 在秋阳家吃过了晚饭,西远又和秋阳唠了会儿嗑,看天要擦黑了,想着卫成姥娘总不会在他家住下吧,估计这会儿子该走了,就领着卫成出了秋阳家,哥俩又溜溜达达地往自己家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64 到了家里,西韦正在院子里边探头往外面望呢,本来卫成姥娘他们一走,他就想出去找哥哥,可是奶奶他们说天要黑了,不让他自己跑出去,老爹又去送那娘俩了,爷爷天晚了看不清路,所以他只能着急地等哥哥回来,看见西远和卫成的身影,西韦飞快地跑了出来。 “哥,哥,”看西韦的样子,是想把今天听到的话学给他,不过西远瞅了下卫成,偷偷捏了捏西韦的手,西韦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进了屋,西远娘正在堂屋等着他们,“吃没吃啊?娘把饭菜都给你们放锅里热着呢。”说着转身要去端饭菜。 “娘,不用了,我和哥哥在秋阳哥家吃完饭了。”卫成大声回到。 “你们不吃了?那娘把饭菜端出来了?” “端出来吧,等晚上饿了我们再吃。”家里虽然也跟村里人一样吃两顿饭,不过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西远哥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不到睡觉时间就饿了,还得再吃一顿夜宵,每次西远娘做饭的时候都会特意多做些,把晚上的那顿给哥仨带出来。 卫成和西远一起进到奶奶屋子打了个转,就和西韦跑到西屋玩去了。看卫成走了,西远歪在奶奶身边细细打听今天的事儿。 “奶,她们来干啥?” “还能干啥,从别人那儿听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想借着成子搭个亲戚情分呗,以后有事好张嘴。” “我爹送她们去了,那啥时候能回来啊?”外面天已经擦黑了,西远有点担心老爹。 “不用送多远,她们也不是特意来看成子的,是到许家子屯走亲戚,顺带过来的。”西远一听舒了一口气,许家子屯在他们村北面,离着只有五六里地远,驴车估计一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 “没事儿,甭掂心,你二叔跟着你爹去了。”老太太看出西远是担心他老爹。 “二叔也跟去了?不用吧,这也没多远。”西远疑惑道。 “那可不行,你二婶都跟去了,你爹你还不知道,人老实又心软,那娘俩万一再想啥道道,你爹准上当。” “啊?不会吧?”这个西远没想到,“她们还能出啥噶胡事儿?” “还用那?就你爹,人家一哭穷,再给几句好话,说不上就心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叫小韦过去把你二叔二婶叫着了。”老人家毕竟经的事多,考虑的也周全。 “嗯,这回她们指正不敢起啥幺蛾子,我二叔黑下脸来跟个阎王似的,我二婶厉害起来也不是个善茬。”西远笑嘻嘻地道。 “说我们啥坏话哪?”西远话音刚落,二婶就开门进来了,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凉气。 “哎呦,被抓现行了!二婶,我那是夸你们呢,可不是说坏话。”西远急忙陪着笑脸。 “嬉皮笑脸的,有你这么夸人的嘛。”二婶拍了西远一下,西远也没躲。 “送到地方回来的?”老太太问二儿媳妇。 “也算是吧,她们那意思想让我们给送到亲戚家,估计是想跟人家显摆显摆,我就说天不早了,冬天时候还有狼虫,路上不安全,所以送到村口就让她们下车自己走回去了。”二婶跟婆婆汇报。 “送到了咱们就尽到仁义了。” “哎,我也这么想的。娘,她们怎么那么晚才走?路上全是雪,车一点都走不快,还不如架步蹦儿(用脚走)呢,也没多远。”二婶问到,白天的时候她和西明武忙着做豆腐,不清楚大哥家的事儿,老太太叫西韦过去叫他们时才知道。 “这不来了一小天,成子没认她们嘛,小远后来把成子领走了,估计是想等成子回来再哄哄,后来看天快黑了,实在不走不行了,才张罗走的。” “可也是,那时候才走还真得送,不然两个女的,万一路上出点啥事就不好了。娘,成子没认?”二婶瞅了瞅西远,小声问。 “没有,就躲在小远身后不出来,估计是小的时候他们姥家也没管这孩子,孩子跟他们不亲。” “那倒是,可能当时一个是惧怕卫老二,一个是怕这没娘的孩子赖他们家不走。”二婶倒是快言快语。 “自己姑娘都能舍出去的人家!”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 “娘?”二婶疑惑道。 “成子他娘呗,那时候卫老二打她,她一开始还往娘家跑,可是一跑回去,卫老二就拿着刀去她娘家一通作,他娘家哥也熊蛋包,吓得不敢给妹子出头,紧忙把妹子给赶回来。他姥娘更是,吓得都不敢出屋,哎,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这么惜命,要是我啊,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姑娘吃这亏!” “可不嘛,娘家就是出嫁闺女的依仗,这有事儿了娘家要是能给仗个腰还好点,不然,可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成子娘估计看着实在日子过得没指望了,才……”二婶看了看西远把话题打住了。 “就是啊,卫老二打起媳妇来,你是没看着,把那脑袋使劲往门框上撞,唉!” 西远听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出了奶奶屋子。他的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脑袋碰着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呢。 “你俩干啥那?”西远用手把两个小脑袋瓜对到一起。 “没说啥,就说二哥他舅妈母有一颗大龅牙,可难看了。”西韦扬起脸来冲哥哥笑嘻嘻地说。 “又给人家取外号了吧?”西远凑趣道。 “切,我才懒得取呢,二哥都不认识她们。”西韦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呦,合着让你给取外号还是个荣幸的事儿啊。”西远打趣西韦。 “那是,一般人我们还不稀得给起呢,是不是,二哥?”西韦拉同盟。 “当然了,我们是天才二人组嘛,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卫成得意洋洋的看着西远。 “好嘛,你们这俩天才,合着都把聪明劲儿用这上头了。” 哥仨逗了一会儿趣,又一起吃过宵夜,西远领着他们把功课过了一遍,当然是用背的,不用写和看,西远不让两个孩子晚上写字或者看书,怕把眼睛看坏了,别的孩子他也叮嘱过。 消完食儿,他们就上炕休息了,卫成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西远也有些迷迷瞪瞪的,“哥,哥,”旁边西韦扯了扯哥哥的被角,他还没给哥哥学今天的事情呢,心里搁着事睡不着。 “你咋还没睡哪?真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啊。来吧,跟哥哥说说她们都说啥啦?”西远用胳膊搂了下西韦。 “她们说想接二哥去他们家住两天。咱奶说二哥现在念书识字呢,走不开。” “嗯,还说啥了?” “还说他们都想二哥啦,想得不行不行的,大龅牙还给二哥拿了两双鞋,咱娘就把二哥现在穿的鞋给她们看,小了不老少,根本穿不了,她们也没好意思留。说是不知道二哥长这么高了。” “嗯,还有呢?” “还有,还说当时成子哥他娘是让卫老二给祸害了,不得不嫁给他,其实他们家都特别舍不得自己闺女。哥,啥是祸害啊?” “她们当着你的面连这都说了?” “嗯,咱娘撵我出去,我也没动。哥,是说卫老二打二哥他娘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65 “啊,是,你不都知道嘛还问。”西远正寻思怎么给西韦解释“祸害”这两个字,好蒙混过关呢,没想到人家西韦有自己的理解,西远急忙顺坡下驴。 “哥,她们还问咱家鸭鹅咋养的,春天的菜咋种的。” “奶跟她们说了吗?” “说了,咱奶说反正你今年也要都告诉全村人,也没啥可保密的了。咱奶说不是知道了法子就一定能赚到钱,也得是那样的,大鹅,鸭子以前别家不也都养嘛,也没养出个啥来。” “这倒是。”西远已经跟家里说过了,村里人谁再打听鸭鹅咋养的就告诉,还有早茬蔬菜的事儿,也可以跟别人说,他家现在有聚德楼的收入,这些小钱就不必要捂着瞒着的了,另外,他也不想光自己家富裕 ,看着村里人都穷着,那样太惹人眼气。 “哥,我不想让她们再来咱家。”西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为啥?” “她们一来,二哥心里就不高兴,我都知道。”西韦总和卫成在一起,对卫成心思的揣摩比西远都强。卫成表面上毫不在意,那是为了不叫哥哥担心,实际上怎么可能一点不往心里去。 “知道了,以后不叫他们来。还有,关于你二哥他娘的事别跟他说,听着没?” “听着了,哥,我都知道。”西韦嘟囔着翻了个身,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林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照在雪地上,雪很快就融化了。 这场雪一化完,天气马上就回暖,地上解了冻。西远在家里育上青菜秧苗,今年家里不用盖房子,可以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地方又大,所以西远就多育了些。 村里人家有想种的都过来问问,西家不藏私,把他们领到自己家培养秧苗的屋子,现场参观,有不明白的也一五一十地告诉。 所以今年春天,莲花村的村民们不像每年似的单单等着春耕,而是忙活的热火朝天,养鸭鹅,种早茬菜,西家怎么弄他们就怎么弄。尽管西家说不负责给卖,但这么稀罕的东西,他们觉得自己去万德镇或者彦绥城就行,不用愁卖不出去。 也许是看到了过日子的希望,现在村民们脸上不再只有被岁月艰辛刻下的累累皱纹,而是都有了笑模样,眼睛里闪烁着对好日子向往的光芒。 虽然同村民讲不会帮着卖菜,不过西远还是跟孙叶那边打了个招呼,让他除了聚德楼,再给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帮着消化消化,孙叶没犹豫地答应了,他熟识的一些大户人家,每天都要消耗不少菜蔬,小小的莲花村,能产多少,怕到时候都不够用呢。 而且,他也可以从中,嗯,渔利嘛,这是西远又给他添了个进项,西远哪,简直就是他孙叶的招财童子。 西远今年多育了一些秧苗,是给秋阳家准备的,秋阳家只有两间草房,没有地方弄这些,所以西远跟秋阳说好,让他家先把菜园子收拾了,到时候来他家拿秧苗就行,秋阳高兴地跑回家告诉他爹娘去了。 秋阳家来拿秧苗的那天,西远也跟着过去了,帮着他们把秧苗栽到园子里。并嘱咐了一遍秋阳怎么浇水,晚上怎么用草帘子盖上。 弄完了,秋阳送西远回家,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赵家那两个小子跟西远关系不好,所以不放心西远自己一个人走,卫成今天正好跟程义学拳脚,没在西远身边。 两个人边走边唠嗑,走到村中那棵榆树下的时候,看到有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那,旁边两个更小的孩子正在疯跑。 “小林。”秋阳跟那个孩子打招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伤痛。 “秋阳哥。”小男孩怯怯地跟秋阳打招呼,又拿眼睛偷着瞅了瞅西远。 “这是?”西远对这男孩没印象,秋阳的神情让他有了猜疑。 “小树他弟。”秋阳看了男孩一眼,低着头跟西远解释。 “……”西远细看那个男孩,长得是有些小树的样子,不过,要比小树矮很多,也瘦很多,也没有小树憨头憨脑地可爱劲,反而是怯生生、缩头缩脑的。 “小树他妈……”秋阳迟疑了一下,“小树他妈没事一想起来小树就哭,现在身体也不大好,他爹顾不过来,小林就得照看两个弟弟,小林以前也可爱笑了,现在……”秋阳说不下去了。 西远一听就明白了,看着榆树下的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也有些脏,秋阳的衣服其实也有补丁,可是王大娘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不叫人觉得怎么样,这几个孩子就不同了,而且,小林的鞋子都露脚趾头了。 小林无措地站在树底下,秋阳他还比较熟悉,以前一直跟哥哥一起玩,而且秋阳为人也随和,一直笑眯眯的。西远他就不那么熟悉了,以前哥哥也领着他跟西远玩过,不过那时候他还小,直有个影影绰绰的记忆。 自从哥哥没了以后,小林觉得自己的生活就一落千丈,母亲没事总坐在屋子哭,爹爹也唉声叹气的,娘还总生病!以前家里有啥事哥哥都给帮忙干了,他只要跟着哥哥就好,现在……他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子,手无措地捏着一角,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抠老榆树的树皮。 小林低着头,自从哥哥没了,他就失去了靠山,没有任性性的资本了。 “小林,来,过来,到小远哥哥这来。”西远走到小林跟前,用手把孩子笼过来。 “小远哥?”小林看了西远一眼又低下了头。 “来,哥哥这里有几块糖,你拿给弟弟和妹妹吃。”那两个小的,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小远哥,我爹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小林迟疑着,他想要又觉得得听他爹的话。 “没事儿,小远哥给你的你就拿着,他和秋阳哥是一样的。”旁边秋阳抓起小林的手,把糖放到他的手心里。 “哥哥,哥哥,我要,我要。”两个小的还不懂事,看哥哥手里有糖,都争着抢着来拿。 “给,一人一块,慢慢吃。”小林把糖分给弟弟妹妹,自己也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嗯,真甜,他家今年过年都没买糖。 “小林,以后没事儿就找我家小韦和成子玩,好不好?”西远摸了摸小林的头,透过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憨头憨脑笑呵呵的小男孩。 “好!”小林感受到了西远的善意,眼睛也亮了起来,大声的答应着。 “要是有啥事儿了,就和小远哥和我说,听没听到?”秋阳也嘱咐小林,这几个孩子现在就成了没收没管的。 “知道了,秋阳哥。”小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哎,你们玩吧,照顾好弟弟妹妹,别去危险的地方。”西远又嘱咐了一句,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西韦成天只知道淘气,啥事还得家里大人照看着,小林却开始照顾弟弟妹妹了。 两个人情绪都有些低落,一路没说话到了西远家。西远想起小林露着脚趾头的鞋子,连忙去西韦的屋子里,把西韦以前穿旧的鞋找出了两双,又跑奶奶屋子的套间,把西勇的小鞋也找了出来,一并拿给了秋阳,让秋阳明天看见小林,把这些给他们。 两个人又嘀咕了一会儿,秋阳才走了。 第二天,秋阳就来到西远家,西远把家里剩下的秧苗,匀了一些出来,让秋阳拿走了。这些秋阳没有拿到自己家,而是找到小林,和小林一起到了他们家。 秋阳领着小林到了他家菜园子,里面倒是也弄平整了,不过现在啥也没有。让两个小的自己在旁边玩,秋阳帮着小林,一起把拿来的秧苗栽到垄台上。又领着小林去自己家抱来剩下的草帘子,有一些是西远家去年用旧的,西远刚刚给送过来。 西远之所以不敢去小林家,是因为小林娘一看见西远就能想起小树,村里人养鸭鹅是西家最先挑起头的,小树也是因为去放鸭鹅才会到东大沟,虽然不会因此记恨西家,不过一看见西家人她就会想起小树。这些西远都听秋阳说了,所以尽量不去惹小林娘伤心。 两个孩子,秋阳身体还弱,忙活了小半天才忙活差不多,这时候张老六也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在菜园里面栽菜楞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秧苗跟着栽种。小林一看他爹也跟着干活,这是一种无言的鼓励,得到认可后干劲儿更足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6 弄完天差不多都黑下来了,秋阳又交待小林该怎么侍弄,其实也是间接地说给张老六听,然后才回到自己家,他家和小林家都在村东头,离得也不远。 秋阳在自己家娇生惯养地,今天跟着小林忙一天真是累狠了,晚上躺在炕上胳膊腿都跟着疼,不过心里还是高兴,他终于可以做些事情帮助想帮的人了。 天气完全变暖以后,莲花村家家菜园子里一片翠绿,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喜庆。小林娘仿佛也感受到了村里的气氛,看着自己家园子里的菜蔬,看着在园子里蹲着拔草的小林瘦小的身影,第一次感觉还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从小树没了以后,她一直都很伤心,精神也常常恍惚,有一次在灶台做饭,火都燃出了灶眼她都没发觉,还是张老六恰巧回来看见,舀了一盆水把火浇灭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家里没人的时候,她都不敢动火,所以几个孩子这几个月跟着吃了不少苦。 不能这样了,她还有三个小的呢,也这么懂事,这么贴心,她这做娘的不能让孩子遭罪自己一点也不管。 小林看见他娘终于出了屋子,还蹲在垄沟里和他一起拔草,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娘,张老六媳妇冲着他笑了笑,小林跑到娘身边,和他娘一起伺候家里菜园子,秋阳哥说了,等这些菜长成了,就可以卖钱,可以给他娘买药,还可以给他和弟弟买衣服买吃的。 春天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尽管生活中有各种不如意,可是看着温煦的阳光,也能打叠起精神勇敢地面对。 等到晚上也没有冻的时候,西远组织家里几个小的,和他一起去野地里挖都柿,当然也带着秋阳和小林。 挖都柿的时候西远嘱咐大家要适当的留一些在原地,不要拔草除根,要让这些东西在野地还能繁殖。 挖回来的都柿在自己家菜园子找个专门的位置栽好,现在正是春天,都柿又是野生的,很容易存活,所以,移植蓝莓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注意别把根伤了就行。因为他们有“秘密基地”,所以不用费心思去找寻,直接到地方挖就可以了,几个人用了三天时间把蓝莓移植成功。 秋阳和小林挖的,西远叫他们都拿回家,栽到自家园子里,告诉他们要好好照看,等到都柿结果了,好用它们来换钱。秋阳和小林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在野地里这么常见的都柿还能换钱,不过西远在他们眼里就是钱串子,西远说能卖钱就一定错不了,所以都欢天喜地拿回家去了。 秋阳想着换钱后,自己可以拿这些钱买笔墨纸砚,他现在用的还是当初西远给的呢,想起自己也能为家里添些进项,秋阳挺了挺单薄的小身板,谁说他身子弱,以后过日子指正不行来着?他要让村里那些讲究他家的人看看,他王秋阳也是很厉害的。 小林拿回家的都柿苗,都被他娘精心的栽在园子里,小林看他娘这么重视他带回来的东西,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张老六从地里回来,看到自己媳妇不再躲在屋子里面抹眼泪,而是在园子里忙活,偷偷抹了把脸,他家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果树 三月中旬,将将要春耕前,西明文从彦绥城送货回来,拉回来好多果树苗,这是西远托孙叶在府城给踅摸来的。 家里人一起从车上把树苗搬下来,趁着天还没黑就动手挖坑栽果树。果树主要栽在后园子里,西远拿了一棵樱桃树苗,打算栽在西厢房他领着孩子读书的房间前面。西韦和卫成一见,也分别拿了一棵,跟哥哥凑热闹,西远无奈,又挪了挪位置,哥仨并列栽了三棵果树,西远的樱桃树栽在中间,左边是卫成的小苹果树,右边是西韦的海棠果树。 “这俩孩子,他哥干啥他们也跟着干啥。”西远娘看栽树栽得热火朝天的小哥仨,跟西明文嘀咕。 “孩子和睦还不好?你看那院老从家,几个孩子成天挣这个挣那个,一个爹娘的,骂起来还*你娘*你爹的呢,大人咋打咋骂都不当回事。”西明文笑着说。 “我又没说不好,咱家孩子能跟他们家的一样?要那样我可没脸活了,不够丢人的。”西远娘嗔了丈夫一眼。 “你呀,也就是孩子长脸你才这么说,要是摊上了也得受着,你说,能把他们咋地?”西明文把铁锹放下,去拿果树。 “可也是,我看那院的也没觉得咋样,没事儿还和村里人夸他们家孩子怎么怎么好呢,没事儿就跟咱家孩子比,说咱家小远懒,大冬天也没看见帮家里抱过一回柴禾,他家孩子多勤快。”西远娘瞥了东院一眼,隔着老房子,不过也能清楚地看见。 “让他比去呗,谁眼睛都不瞎,咱家孩子不用夸,个个都好。他们家孩子是勤快,给他爹娘挣来一分钱没有?那么大了抢食儿抢得打仗升天的,还好意思说。” “可不是嘛……”两口子低声说着话,手里也没停。旁边院里,二婶看见大哥家忙活栽树,一个劲儿地催西明武快点,嘴里喊着阳阳先过去帮忙,他俩还有点活没干完。 他大哥前两天回去的,家里要种地了,所以两口子现在比平时要累,而且,今年他们搬回来了,给西明全种的地也要回来自己家种,西明全虽然赖赖唧唧半天,不过也没敢说不给,正月里的那顿胖揍还是见效果的。 “奶,”院门处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是西明全家的狗蛋。西明全挨打后跟大哥家赌气不来了,还禁止家里别人过来。老太太虽然掂心小丫头,也忍着没去看。 大人能忍住不来往,小孩子可是没这毅力。大的虎子还好,本来和奶奶这边也不亲,以前常来都是因为这边有好吃的,现在他爹不让来,他正乐不得的不用读书了,所以根本不照面。 小的狗蛋就不行了,他喜欢和几个哥哥玩,尤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西勇,另外,每次去,奶奶或者大娘都会给他好吃的,不像自己爹娘就会打人骂人,所以,他经常会偷偷摸摸地跑过来玩一会儿,万一被虎子看见回家告状,爹就会骂他。 不过让他不来奶奶家,他还做不到。 “小啊,快进来。”大人之间再有矛盾也不能牵连到孩子,狗蛋每次来,西远一家都不会给脸色看。 “狗蛋,来帮哥把着点果树苗,一会儿干完给你糖吃。”西远逗狗蛋道。 “哎,大哥,我来了。”狗蛋有点畏惧西远,如今看大哥叫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奶奶看着心里欣慰不少,没有哪个老人愿意看到儿女不和睦。 “狗蛋,小不点咋样了?”卫成逗狗蛋。 “小不点现在可聪明啦,我一喊她,她都知道转着脑袋找了。”狗蛋是现在大家了解小不点的重要来源。 “那晚上哭不哭啊?”奶奶问。 “有时候也哭,我娘睡着不知道,我爹就踹我娘,把我娘给踹醒喽。”狗蛋扶着树苗,回头跟奶奶说。 “唉!”奶奶叹了口气,啥也没说,西远看了看老太太,没再接着问。 几个人把三棵果树栽好,又在从堂屋正门通往院门的甬路两旁,一边栽了两溜葡萄苗,葡萄今年还接不了果,不过夏天的时候葡萄架搭起来可以遮阴凉。西远又在葡萄苗附近种了两颗葫芦,是那种可以做水瓢、盛米用的圆肚葫芦,还种了两颗南瓜,这样即使葡萄不结果,还有南瓜和葫芦妆点葡萄架呢。 忙完这些,西远娘已经把饭做好,西明武他们过来帮忙,她就去灶房做饭了。一家人包括西明武一家还有狗蛋,团团坐在桌旁吃饭。 吃完饭狗蛋不敢多待,他时间长不回去,家里人就会猜到他跑奶奶家里来了,弄得小孩子来一趟奶奶家跟做贼似的。奶奶没说什么,还是西远娘把西韦他们常吃的零食给狗蛋装了一兜,老太太的心思她还是了解的。 狗蛋捂着兜,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家。家里西明全他们正要吃饭。 “狗蛋,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帮着娘看一下妹妹。”老婶看见狗蛋没好气地道。家里现在有个小孩子,离不开人,地里活计又要忙起来,虎子一早跑了个没影儿,她又要忙活做饭,又要忙活照看小丫头。 “我去村东头玩啦。”狗蛋骗他娘道。 “没去你奶家?”老婶追问道。其实她心里是希望狗蛋常去老太太那儿转转的,以前老太太不给不给的,家里也没短了大哥家好吃的,她不心疼儿子还不心疼孙子嘛。 生下小丫头以后,看老太太的样子更是爱不释手,她还以为仗着闺女能得些甜头,谁知道让她娘一闹腾,老太太快两个月没来她家了,平时也没说让孩子给拿点啥回来。 她最近馋鸡蛋馋的不行,那天因为这个还跟西明全打了一架,怪西明全为啥不让家里人跟大哥家走动,把西明全气得给了她两拳头。 “没去,我奶家忙着哪。”狗蛋还小,撒谎也撒不利落。 “你咋知道你奶家忙着呢?”西明全在旁边接着问。 “啊?”狗蛋傻眼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衣服兜。 “一定是去我奶家了,爹,狗蛋又撒谎了。”虎子跳了过去,一下就把狗蛋的手掀开,从兜里抓出一把吃的来。 “给我,这是大娘给我的。”狗蛋在后面追虎子,虎子一下就跑到院子里去了,一边跑一边往嘴里送吃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7 “你混蛋!”狗蛋很生气,大伯二伯家堂兄弟都不跟他抢吃的,有好吃的还给他,自己家哥哥却每次都跟他要,不给就抢。狗蛋绕着院子追了两圈也没追上虎子,气得拿土坷垃扔虎子。 “你两个缺火的,别闹了,快进屋吃饭。”老婶在灶房里嚷道。 “吃什么吃,狗蛋别吃了,你不愿意上你大伯家嘛,明儿你就长他家吧,别回来吃饭。”西明全气得骂道。 虎子听他爹骂狗蛋,冲狗蛋紧了紧鼻子,迈步往屋子里去了。狗蛋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屋,他倒是不饿,在大娘家吃饱回来的,可是,不进屋的话…… “你说你,自己跟人家闹脾气拿孩子撒啥邪火。狗蛋,来,进屋吃饭。”老婶喊小儿子,狗蛋磨磨蹭蹭地进了屋,西明全瞪了他一眼,没再说啥。 忙完家里的地,天气彻底暖和起来,棉衣已经穿不住了,连奶奶都换上了夹衣。春天地气暖,万物复苏,西家栽的果树也慢慢缓过劲儿来,开始冒出绿芽儿,虽然死了几棵,不过大部分看来都没事了。 奶奶还很迷信地给每棵树都拴了个红布条,说是这样小树容易活。西远给孩子们上完课,没事儿都要围着树转几圈,看看又长出几个新叶,又哪里冒出了叶芽。 这天,西远正在卫成栽的那颗小苹果树前仔细观察呢,西明文走到西远身后,欲言又止地停了半天,直到西远一扭头,才看到他老爹。 “爹,你这干啥呢?吓我一跳。” “小远哪,爹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西明文迟迟疑疑的。 “啊,行,爹你说吧。”西远以为又是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也没太当心。 “就是,那个……”西明文吭哧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爹,啥事啊,跟我咋还不能痛快说的?”西远一看老爹这样,也变得紧张起来。西明文这样吞吞吐吐地,估计不是啥好事。 “远啊,爹说了你可别生气。”西明文看了看西远的神色。 “爹!你要再不说我可就真生气了!”被吊胃口的感觉不好受啊。 “就是咱家做的吃食,最近我发现总少一些,也不多,我发现……” “谁上咱家来偷拿了?”这是西远的第一反应。 “爹偷偷看了两回,好像是,是,是成子拿的。”西明文迟疑了半天才说,还紧张地看着西远。 这要是西韦拿的,或者西阳西勇拿的,他都不会这么为难,关键这是卫成!卫成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平时也注意对这孩子好,即使做错事情了也不敢说深了,怕伤着孩子。不过,卫成除了淘气点,基本上没犯过啥大错,小错误西远就及时给纠正了,还真没用他们操过啥心。 这次不同了,把自己家赚钱的吃食偷着拿出去,说不好听点,这不是吃里扒外的行为嘛。不过,西明文观察了好几天,确定这事儿的确是卫成干的,他连自己老婆都没敢说,怕说出来大家对卫成印象该不好了。 家里从来都不会亏待几个孩子,即使是用来赚钱的吃食,只要他们想吃,饭桌上就不会少,现在卫成和西韦,包括阳阳和小勇,对这些吃食都习以为常,所以卫成拿东西,一定不会是自己吃。 不是自己吃,那就一定是给别人了!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做啊!西明文为难了好久,才下决心跟西远说。卫成可以说是西远一手给养大的,西远对卫成可是当心尖尖一样,比对西韦都好,也许是因为卫成除了哥哥没有其他依仗的缘故吧。 小远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成子!如果没有卫成,西明文怀疑家里会不会这么快就盖上好房子,按小远的性格他会优哉游哉地慢慢赚钱攒钱,慢慢地把房钱攒够了盖房;不就是因为成子到他家以后,花好多钱治病,小远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嘛,才想着快点赚钱盖房好对大家做个补偿。 如果不是为了成子,小远也不会每天教这几个孩子功课,他顶天教教小韦,让小韦会认字,现在加了程南他们,还不是因为成子和这几个孩子好,小远想着以后成子长大了有个助力。 以前小远教几个孩子功课的时候,那是一个嘻得哈摔(不用心),小远在屋里教,他经常在外面干活,都能听到,有时候小远问,那谁谁你书背会没有?没啊,那回去背会了。那谁谁,上次那几个字记住没,会写了不?还没啊,那回去多写写。总之,就是我教十个,你能记住五个就行。 可自从卫成跟程义学拳脚,小远觉得欠人家程义情分,看程家对程南的功课很重视,上课也严厉多了,现在经常是:那谁谁昨天让背的功课背会没有?会了?那背吧。不对,你这儿背的不对,说吧,用多长时间能背会?一刻钟?好,下学后你多留一刻钟,把它背熟了,背不好今天就别回去了。 所以现在程义他们几个都不用来,就知道自家小子学的啥样,要是到时间没回去,准被留下罚功课了。几个孩子也不敢像原来学习跟玩儿似的了,都很用功,他也经常看见小远捧着本书在读,估计是给孩子们讲功课要用的。 还有,只要小远体会出成子对什么上心,他就会想法给弄来。比如卫成现在从不离手,有时候睡觉都搂被窝里的小弓箭,比如院子里的葡萄苗,樱桃树,那还不是成子有一次听别的孩子说起来,说他去亲戚家吃过,可好吃了。卫成回来吃饭的时候跟家里人学,小远听见了啥话没说,没过几天去了一趟彦绥城,孙叶就帮着给买回来这么些。 小远这样心疼成子,要是成子做错了啥事,最上火的一定是小远!可是要不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西明文纠结了好几天,才犹犹豫豫地跟西远说了,本以为西远会发火,可是看小远的神情,好像还好,西明文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真相 可以说西明文人虽然老实,但是对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对西远心思的体会特别到位。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企及,在多年以后得到了彻底证实。 听了西明文的话西远倒是没生气,他养大的孩子他自己还是了解的,卫成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孩子,也不是一个本质上有问题的孩子,那么他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 “爹,我知道了,等明天我问问成子,你也别放在心上。”西远安慰老爹。 “哎,爹知道了,远啊,你和成子好好说,别把孩子给吓着。”西明文还不忘嘱咐西远一句。 “知道了,爹。” 第二天,西远就用心观察了,现在天气还不太热,所以,家里的吃食还是三天送一回,做吃食当然也是三天做一回。 平时都是头一天晚上把东西放到卤汤里,用大火煮开后,在灶里架上柴禾用小火慢慢炖,等到第二天早晨,西明文和老爷子早起把东西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盆里凉着,然后西明文去洗漱、吃饭、套车、送货。 卫成要想偷摸的把这些吃食拿出来,只能在西明文洗漱吃饭套车这段时间,所以西远也不懒了,这天早起偷偷瞄着卫成。 就看见卫成真的趁家里人不注意,溜进厢房的那个灶间,不大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估计里面是吃食,也不多,有一盘子左右,然后又跑进后院豌豆荚的驴棚,把纸包放到一个小布口袋里,那是以前西远给他和西韦做的,用来捡黄豆粒用的小布口袋。然后,他就把布口袋放到驴棚的墙洞里。 西远还疑惑呢,按说家里的吃食,卫成如果不马上拿走的话,一定会有味道,家里人肯定能闻到,然后发现,原来这败家孩子给放到驴棚里了,这里面尽管爷爷每天都会收拾,看着干干净净,但是还是有豌豆荚的驴粪味儿,所以即便爷爷每天都来,也不会发现。 西远不动声色,吃饭的时候也没表现出异常。等教完几个孩子功课,他就远远地跟着卫成,看他到底把吃食拿到哪里去,以西远的理解,卫成可能把它拿给村里哪个小孩,不过这也说不通,要是哪个孩子家里困难吃不上饭,卫成给他们拿米饭馒头之类的才对,拿往聚德楼送的吃食,一定是温饱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会是给谁呢? 西远跟着卫成,一直来到村东头,那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柳树和几棵老榆树,榆树长得很高,树冠如大伞一样,夏天的时候东头的村民们常常在树下聚一起乘阴凉。 卫成一到,把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口哨,这时候从榆树后面转出来两个人。好嘛,人家还有暗号的。 离着远西远没看清那两个人是谁,不过看着不是小孩子了。西远往周围瞅了瞅,看到前面有一个柴禾垛,趁着卫成和那两个人说话的空档,猫腰小跑了过去。 隐在柴禾垛后,西远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这一看还真让西远吃一惊,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大家的赵明和赵庆。卫成怎么和这两个人混在一起了?而且看着还很熟悉的样子?卫成才十岁,这两个都十七八了,也玩不到一起啊? 西远心中满是疑问,不过,他也没出去,在那看着他们几个。 赵明和赵庆接过卫成递过去的纸包,打开坐在榆树下左右手开工的吃了起来。卫成坐在他俩对面看着他们吃,还和这两个人说着什么,西远离得有点远,也听不清。直到那两个人吃完了,卫成让他们把啃出来的骨头什么的收拾干净,几个人才分开。 卫成像是完成一件任务,也不着急了,溜溜达达地往村里走,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折了一段柳条,一边走一边做柳哨,走到一家柴禾垛那儿,还照着人家柴禾垛哈哈打了两拳,把人家柴禾垛打得直晃悠。西远看着又可气又可笑,这要是让他把柴禾垛打倒了,他家还得给人家码柴禾。 西远等卫成和赵家那两个小子都走了,才走出来,到大树底下看了看,他们收拾的还很干净,他家的吃食,连骨头渣子都看不见了。在树下逡巡了一会,西远想着卫成给这两个人偷吃的可能性,他们欺负卫成,威胁卫成给他们拿吃的? 百思不得其解,愈想愈烦躁,西远也不纠结了,决定回家直接问卫成。要是这两个人真这么欺负成子,西远弄死他们的心思都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68 “成子,来坐哥这儿。”吃过晚饭,西远想办法把西韦支走,剩下他和卫成在屋子里,他把卫成叫了过来,卫成正在摆弄他的小弓哪,听哥哥叫他拿着小弓跑了过来,挨着哥哥坐了下来。 “成子,哥问你个事,你得跟哥说实话,要不说实话哥就生气了,听着没有?”西远看着卫成说。 “嗯,知道了。”卫成看西远一脸的严肃,哥哥还从没跟他这样过,心下不免紧张了起来。 “那你跟哥说说,为啥拿东西给赵明赵庆吃?”西远盯着卫成的眼睛,不给他考虑的机会。 “啊?哥哥你咋知道了?”卫成的眼里写满了大大的惊讶,哥哥真是火眼金睛啊,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机密呢。关键是他家做的吃食是有数的,这边别看是少了一点,到张财那一卖就显示出来不对了,这才会引起西明文的注意,卫成怎么说也才十岁,考虑事情还不够周全。 “快跟哥说咋回事,别打马虎眼。”西远催卫成。 “哦,那不是他们去年说要打你嘛,后来我听赵林说,他们还在想辄要收拾你。”卫成看了看西远的脸色,他本来不想跟哥哥说这些的,怕哥哥烦恼,反正哥哥去哪他就去哪,不会给那两个人可乘之机的。 “那咋又改成给他们拿吃的了?他们用我威胁你了?”西远有点担心,以卫成的性格,估计威胁打他自己没用,但拿西远来威胁的话就不好说了。 “没,哥哥,你别担心,不是这样。”卫成急忙安慰西远。 “那是咋回事?快跟哥哥说说。”西远都着急了。 原来,去年冬天的事情,西远是过去就不当心了,可是卫成怕哥哥万一吃亏却上了心,没事儿的时候就嘱咐跟他关系不错的赵林去探听探听。 后来有一天,赵家哥俩里面的赵庆耍了单,被卫成给揪住和他单挑了一回,别看赵庆今年过年十七了,可是论单挑还真打不过比他小了六七岁的卫成。卫成这一年可是没少长,个子现在都到西远耳朵那了,又很上心地和程义学了拳脚。 赵庆的能耐也就是和村里半大小子耍耍横,论真本事没有,卫成别看人小,可是一直坚持锻炼,很有点小力气,而且程义教他的都是对敌时一招制胜的功夫,专门挑对手的弱点下手,所以赵庆想打赢卫成,还真难! 最后赵庆被卫成一个扫堂腿给绊了个狗吃屎,他不服气,又和卫成大战了两个回合,都让卫成给打输了。所谓的愿赌服输,赵庆同卫成私下里还成了好哥们。卫成又没事儿从家里拿点好吃的给他,他就回去劝自己大哥,别帮着李涛收拾西远了,李涛说请他们去万德镇吃饭,请到现在也没个影儿呢,还不如卫成,每次都能给他拿点吃的解解馋。 赵明一听,倒是无所谓帮不帮李涛,他们几个小混子之间谈不上多好的交情,去年要收拾西远也是李涛说请哥俩去万德镇好好吃一顿的份上。 不过赵明听说西家每次都往聚德楼送吃食,那东西可好吃了,都是城里有钱人家才能吃到的,所以跟赵庆说,要是卫成给他们拿这些吃的拿够十次,他们就不管西远和李涛的事情了。卫成又和他们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定为八次。 这也是卫成为啥偷偷从家里拿吃食的原因,西远跟赵家兄弟的过节,只有他和西远本人知道。 他又不想跟西远说这件事,想自己私下里解决。卫成本能上觉得哥哥和赵家兄弟不是一类人,不想哥哥和他们打交道。 “那你一共给他们拿几次了?”西远听卫成学完事情前后因,欣慰地用脸贴了贴弟弟的脸,他的弟弟真是没白养。 “今天正好八次。”卫成一看西远的反应,知道哥哥没有生气,放心地靠在哥哥身上,举着手指头告诉西远。 “那他们说没说以后还让你给拿不?”西远担心赵家兄弟说话不算话。 “他们敢!再让我拿我就收拾他们,反正他们要是不一起上的话也打不过我。”卫成起身挺了挺胸脯,握了握拳头,比划了个拳脚招式。 “哎哟喂,长能耐了!我看看这是谁家孩儿啊?”西远用手揉着卫成的脸蛋说。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西家小远的大宝贝弟弟呗。”卫成也伸手去揉哥哥的脸,还用力把西远的嘴向两边捏,捏成个鸭子嘴,然后哈哈笑着再松开。 “哎呀,这脸皮也渐厚啊,还大宝贝!我啥时候有这么大个宝贝蛋了?这可不能搁家放着,明儿得拉集上换钱去。” “你打算换多少钱啊?”卫成捏一下哥哥的嘴,然后再放开。 “你说呢?” “一百两?” “呦,还觉得自己挺值钱啊,我看也就能换个一文两文的,还得搭个西韦小宝贝,不然人家才不要呢,你俩这么能吃。” “啊?那你不吃亏了嘛,你大宝贝这么好!” “亏了吗?” “亏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 “那就别卖了呗。” “不卖我不更亏嘛,要不明天把豌豆荚的套给你俩套上,你俩当小毛驴犁地去?” “把我俩累着你能舍得吗?” “舍不得?嗯,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我大宝贝这么好!” 外面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卫成的脸庞也仿佛被夕阳给镀上一层金色,西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吃错了药,老大不小的人,为啥会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还说得兴致勃勃。 哥俩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卫成又想起了什么。 “哥哥,今天赵明和赵庆还给我说了小涛哥的事。” “啥事?他不愿意让我跟他爹学医术的事儿?”西远猜测到。 “嗯,他们说小涛哥本来愣了吧唧的也学不会,他爹让他学他自己都头疼,根本就没想学。” “哦,那倒是,不然李大夫也不可能放着儿子不教教我这个外人。”这个西远早都知道。 “他们说小涛哥找你别扭,是因为小涛哥看上东村老郑家大闺女了。”卫成闪亮着眼睛把自己听到的学给哥哥。 “那跟我有啥关系?”西远倒糊涂了。 “可是人家闺女说了,她家要十两银子做彩礼,不然不同意!”卫成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又翻过来跟哥哥比划一下,十两银子在村里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多数庄户人家二两银子都用不了就能把媳妇娶进门。 “啊?他家闺女咋那么值钱?” “他家穷呗,想用嫁闺女的钱给儿子娶媳妇。”卫成撇了撇嘴,心里很不屑。 “哦,那小涛哥是想让我给拿呗。”西远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嗯,小涛哥说你跟李大夫学手艺,还一毛不拔,自己家盖大砖房,一点也不管他们家。”卫成说到这又很气愤,小涛哥比自己哥哥还大呢,凭什么让哥哥管他娶媳妇的事情啊! “要是只因为这个,倒没啥,行了,我们成子帮哥哥大忙了,说,让哥怎么奖励你?”西远高兴地在卫成脸上亲了一口。 “哥哥,那你能给我买一个……”卫成说说又犹豫了,哥哥还要管李涛娶媳妇的事情呢,他再让哥哥给花钱是不是会让哥哥为难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69 “没啥,成子想要就跟哥说,哥指正给你弄来。”西远看卫成纠结的小样,乐了。他差不多能猜到卫成想要啥了。 “哥哥,我啥也不要,你给我做顿好吃的就行了。”卫成最后还是没有说,他要的东西他都跟程义打听了,那可不便宜,他不想给哥哥添麻烦,等他长大了自己赚钱再买吧,可是他啥时候能长大啊,哥哥给的私房钱他也都攒着呢,可是也远远不够。 “行,明儿给我们成子做顿大餐。”西远也没点破卫成的心思,他考虑着家里的收入,短时间除了二叔家要盖房子也没别的事情,卫成这个心愿不久的将来他还是能给实现的。现在先不说,到时候给成子一个惊喜。 ☆、大燕 第二天,西远就把卫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西明文说了,西明文如释重负,不谈卫成,单从小远这方面他也不希望成子长歪了。 李涛的事情也好解决,西远去了李大夫家一趟,又揪着李涛详细问了问,把事情都搞清楚了。 原来李涛没事儿夏天的时候,总爱跟放鹅鸭的那些人到东大沟厮混,东边合增村老郑家的田地正好在那儿,一来二去,李涛就和老郑家大闺女看对眼了。 郑家大闺女长得一般,不过个子挺高,身体也好,能干活,就是比较厉害,在村里都出名。不过,她家可不是一般的穷,上边两个哥哥到年龄都没娶上媳妇,家里连半吊钱彩礼都拿不出来。所以她爹娘愁了几年,如今儿子都二十好几了,更不会娶亲了,好在姑娘长大了,两口子就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合计着嫁闺女时候多要些聘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大燕,也就是他家闺女听爹娘跟媒婆这么一说,当时就哭了,所谓的英雄气短,任凭你多厉害也得在现实面前低头,她跟爹娘很是吵闹了一场,可是有什么用呢?两哥哥本来巴望着妹子出嫁自己好娶回婆娘,如今看妹子不同意,都不跟她说话了,父母也觉得她不懂事,不体谅家里。 庄户人家,过得差不多的,儿子娶媳妇都按照本地的行情走,那些真正拿钱砸着给儿子娶媳妇的,一定是有些问题。大燕自己愁了好多天,正好麦收时在地里割麦子碰到李涛。 本来她是瞧不上李涛的,嫌弃他有点楞,不过李涛虽然有点游手好闲,可是人不坏,家里老爹又是大夫,远近村庄,谁家有病人了都会找李大夫给看。 大燕衡量好久,与其嫁给媒婆介绍的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人,还不如嫁给自己比较了解的李涛。在生活的无奈下,她不得不妥协,而且,李大夫毕竟是大夫,估计家里能拿出十两银子做聘礼钱。 从下了决心那天起,大燕就有意和李涛接近,李涛本来在村里,姑娘们都不愿意搭理他,李大夫又不能正心过日子,看病的钱都被他拿来喝酒了,如今有个女人对他好,李涛乐得都找不着北。 两个人眉来眼去地一直到了冬天,李涛没事就过东大沟去合增村溜达,和大燕约会。大燕那边也有媒婆给介绍的男人,大燕一看心都凉了半截:不是三四十岁的鳏夫,就是手脚有点毛病的,还有那半傻子的,这更坚定了把李涛哄住娶她的决心。 李涛是哄住了,可是,跟李涛一提聘礼钱,李涛回家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也犯了难。他每天除了比较务治病这门,别的过日子的事情那是一塌糊涂,一听说女方家要这么多钱当时就傻眼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和西远借点,可是他教西远学医术,这种情况下跟人家说借钱,跟要钱差不多,西家又刚刚盖完房,说不上还有饥荒呢,他也张不开嘴啊。 另外西远要真是他徒弟还好,问题是西远直到现在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学着,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孩子根本不在意他这门手艺。 李大夫每次看见西远都犹豫着张不开嘴,李涛一回家就会跟他混作一通,李大夫只能气得骂儿子,家里怎一个鸡飞狗跳! 李涛看西远每次去他家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个气啊,你们家盖大房子,又来占我们家便宜,我这边娶媳妇都急成这个样子了,你连吭声不吭声,所以他把怨气都撒在西远身上了。 关键是西远不知道这事啊,每次去李大夫家,就李大夫和他闺女在,李涛有时候偶然在家,看见西远也是哼一声,然后就不知跑哪去了,平时李大夫家也没谁来唠闲嗑,所以,李大夫不说,西远根本无从知道。 那边大燕也急,他爹娘是紧着想把她嫁出去,好给儿子娶亲,要不是她又闹了两回,跟家里放了狠话,要不随她的心她就死去,让他们人财两空,他爹娘可能都把人家彩礼钱接手里了。就这样拖了大半年,如今眼看着拖不下去了,急得她跟李涛哭了好几场。 李涛也没辙,他老爹死活不跟西远开口,这天正在家里跟他老爹蹦高呢,西远来了。西远详细问明了事情的原委,跟李大夫和李涛拍胸脯保证,李涛娶媳妇的事情他包了,不但给拿彩礼钱,连置办酒席家具等所有的花销他都包了,让李大夫就等着坐炕头上喝儿子喜酒吧。 这里置办酒席家具也用不了多少钱,普通人家给儿媳妇的家具也就是两个木头箱子,一个梳妆台,连酒席下来也就一两银子左右,既然多的都花了,少的地方也大方一把。 李大夫有些过意不去,哪有让徒弟给师傅家这么花钱的,况且西远还不是他徒弟呢。 西远心里却偷着乐那,这件事能这么解决最好了,李涛的婚事是一个契机,把困扰西远好长时间的要不要跟李大夫学医术,学了会不会有人说他占人李家便宜,李大夫家不用别的,就那几个祖传药方,想要卖的话何止十两银子!为了杜绝人们口舌,西远想,以后他可以把这个医术再传回李家后人,但是无论怎样,他西远还有西家都是有好处的。 他现在还真不缺钱,他自己的私房钱都够给李涛娶媳妇的了,不过,这是给自己家长脸面的事,还得让家里人来出面比较好。 他看出了李大夫的顾虑,因此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况且他打听了,李涛相中的那个姑娘是个厉害的,未免节外生枝,西远打算把和李大夫的师徒关系确定下来。 所以,选了个好日子,西远正式拜李大夫为师,并答应等李涛娶亲生子以后,会选合适的孩子,将李家家传医术教给他,也算是还了回来。 把李大夫乐得,当天喝得酩酊大醉,他这辈子,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好的徒弟,也没想到会给儿子娶上媳妇,他一直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如今,自己家也要过得像个家的样子了。 李涛就更不用说了,当天就跑到合增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燕,回来看见西远也不斜着眼睛了,“小远,小远”地叫的比谁都亲。 李涛的亲事,由西家出面,西明文、西明武给张罗的,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过完彩礼,该走的过场走完,没用上一个月的时间,李涛就把大燕娶进了门。 村里人看到西家这是又出钱又出力,都感叹李大夫这一辈子可算是看准了一回,招了个好徒弟,人哪,有时候走对了一步,日子就过得完全不同了。 也别说,李涛还真有那狗屎运,大燕虽然人厉害,但是却讲理,也会过日子。首先她一过门就把李涛给管住了,想要没事儿啥也不干可村里瞎溜达不务正业?门都没有。 尽管已经有点晚了,可是大燕还是跑万德镇跟人家买了五十只鸭鹅雏,回来养着,平时或者她或者李涛去放。菜园子里种上各种蔬菜,和李涛两个人把垄沟垄台收拾的规规整整。 然后大燕打算把家里佃给别人的三亩田,秋后要回来自己种,还合计着明年也能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种一茬早熟菜。 李大夫家院子也不像原来那样破马张飞,有些地方荒得都长草了,被大燕指挥着李涛,和她一起扫得干干净净,有荒草的地方都细心清理好,看着院落虽然破旧,但是整齐了很多。 李涛妹子看嫂子这么能干,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她长这么大,家里老爹除了给人看病就知道喝酒,哥哥每天不着家,也不想过日子的事,如今嫂子来了,家里大变了样,看着就让人舒心,所以她和嫂子自然就亲近起来。 大燕也会来事儿,平时一有空闲就做针线活计,不但给李大夫一家都做了,而且给西家爷爷奶奶都每人做了一双,做的鞋还是千层底的,一看就是出于活计好的人之手。 大燕有她自己的考虑,李涛过日子指正得她牵着才能往前走,她又是个女流,见识有限,以前想嫁李涛,只是考虑到李大夫家人口简单,而且能出得起聘礼钱。 等到嫁过来才明白,他们成亲所需的银钱都是人家西家给出的,因为西家大小子是李大夫的徒弟。 虽然李涛家状况不如她预想的那样,可是能攀上西家这个能过日子的人家,大燕有信心,只要西家成心拉把,她就能把家里日子过好,所以大燕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一点没有感到失落。 平时没事儿,大燕也拉着李涛妹妹去西家找西远娘,或者老太太唠唠嗑,一来二去的把李大夫家和西家的关系处得更近了一层。 大燕另一个功劳就是现在她管住了李大夫喝酒。以前李大夫是逢酒必醉,不让他喝好他拿着拐棍就往你身上招呼。 如今家里儿媳妇给他规定了每天必须喝的量,多一点也不行,人家大燕你咋摔碟摔碗的也不生气,就是把酒藏起来不给你,李大夫自己瘸了吧唧的找不着,闺女儿子也不帮他,他的拐棍打别人行,但是不能打儿媳妇啊,这要传出去他成啥人了。 所以,李大夫很郁闷,别人却很开心。经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出来了,李大夫的脸色明显好很多,整个人精神头也足了,只是偶尔想起酒来闹心一会儿罢了。 村里人惊叹李家的变化,俗话说家有贤妻,丈夫不做横事儿,李涛那么愣了吧唧的二百五,竟然娶了这么个好媳妇,真是有福不用忙啊! 西远也庆幸李大夫家娶了个好媳妇,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和李大夫学医术了。李大夫现在日子清闲,没事儿还要拉西远去野地里找草药,西远看他那腿脚,有时候就和爷爷商量着把豌豆荚牵出来给李大夫骑,又怕总骑爷爷心疼,所以穿插着借两回二叔家的羊角脆。 李大夫有了驴骑,在春末的野地里悠闲的逛着,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的日子才是最舒心的,高兴地和西远聊这聊那,西远苦着脸跟在后面,没办法,李大夫有驴骑他可得架步量。西远真后悔给李大夫驴骑啊,不过,看着李大夫陶醉的样子,西远下决心以后给师父买个小毛驴。 “哥,哥,我想吃狮子头。”这天西远又跟李大夫到野地里折腾了一通,刚回到家西韦就跑过来了。 “咋还想吃这个了?”西远摸了摸弟弟的小脸,如今西韦也长个了,虽然没有卫成长得快,不过西远要想像以前那样抱起来却不能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0 “我就想吃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以前哥哥都是天天在家,没事都围着他和二哥转,现在成天让李大夫给叫出去,他想跟哥哥玩一会儿都不能够,本来他和二哥还跟着出去过两回,可是满野地里瞎晃悠真的很无趣好不好。 “好,好,我们小韦点的菜哥能不给做嘛。”西远宠溺地拍了西韦一下,“走,叫你二哥,一起跟哥买肉去。” 两个弟弟,都是西远的心头肉,西远有时候想一想,西韦和卫成,他与其说是当弟弟还不如说当儿子来养,这两个孩子弥补了西远前世家庭生活的缺失,让他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院子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小哥仨往院外走,西远回头给奶奶做了个鬼脸儿,有这样温馨的家,有惦着你的亲人,这样的生活他还希求什么呢! ☆、端午 端午节到了,北地的人们清明不能踏青,因为天还有些冷,地里小草也刚要冒头,清明去郊野除了大片黑土地没什么可看的。 所以这里人们踏青都在端午节。城里人端午的时候会早早起来,有人积极些,寅时(3—4点)多天还没亮就起来,摸黑往野地赶,不过那样有些冒险,路上也不安全,一般人都是卯时(5—7点)才出发。 人们三五成群到野外后,会找个平坦的地方把带来的吃食,用东西垫着放到地上,然后团团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一边享受大自然的美景。每年人们常去的地方都是固定的,所以端午节那天尽管野外之处也会很热闹,会有很多人。 也有那城里人不愿意跑那么远,就会去城中能看到花花草草的地方走一走,这样的地方不多,人们又都想赶个早晨的风俗去,所以颇有些摩肩擦踵的意味。 不管是野外的还是在城里游玩的,人们聚集的地方,经常会有人拿着香囊来卖,里面装着香草。还有人用木棍挑着各色的纸葫芦来卖,纸葫芦做成葫芦状,底下串着穗子,价格也不贵,一般踏青的人都会买个香囊或者纸葫芦边走边玩,看着很有节日气氛。 城里人是这样,乡下就不同了。 村庄里的人平时就在野地里劳作,好容易过节可以清闲一天,还跑到野地里去看麦苗看玉米看小草,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所以端午节的时候,村里人都是琢磨着歇一天,做顿好吃的。不过与别的地方家家端午都包粽子不同,这里是早晨吃面条和鸡蛋。 在村里娃娃的意识里,端午节就意味着吃鸡蛋。赶上这一天,家里早饭会煮面条,面条里会卧几个鸡蛋,条件好的人家每个人都能分到,条件不好的人家尽量给孩子们吃。 然后大人还会煮几个白水煮蛋,按规矩,孩子们可以放开量的来吃,有的孩子端午这天吃的比一年都多,有人家的孩子曾经在这一天吃过七个鸡蛋,大人们嘴上笑着说这孩子真能吃,心里却不是滋味,要是日子过得好,孩子何以至此。 不过小孩子们拿着家里给煮的鸡蛋并不会马上吃,他们通常都会把鸡蛋揣到兜里,然后找到相熟的小伙伴,拿着鸡蛋互相顶来顶去,看谁的鸡蛋不破谁就胜利。破的那个就把鸡蛋吃掉,胜利的那个继续和其他人比赛。 其实比来比去,鸡蛋最后都会进了肚子,小孩子们却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游戏没有意义,都玩得不亦乐乎,这也是他们童年生活当中最美好的记忆。 西家端午这天,西远为了应节气,提前去万德镇买了糯米,所以家里包了粽子,不过西远娘还是煮了面条,卧了鸡蛋,也给孩子们煮了红皮鸡蛋。 一早晨起来,西远就领着四个弟弟去麦田里用露水洗脸,据说这样可以祛除百病,保一年平安。西远当然不信这个说法,但是也积极的带着四个小的去了,信不信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呢?能让弟弟们感到快乐,留下美好回忆的,西远就认为有意义。 去麦地洗脸还有一个讲究,就是路上不能说话,几个孩子很认真的执行。小孩子拿这些事情当真,大人就未必了,所以路上经常会遇见起早去田里看看庄稼的村民,看着几个孩子的样子就知道去干嘛,就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西远笑着和人家点头,几个小的捂着嘴憋得很辛苦,村民看他们的反应也憋不住地乐。 好容易到了麦地,几个人在麦地边缘就着清晨的露水往脸上胡噜了一把,然后才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说话了,几个小的也都活泼了起来。 “哥哥,你看我比你高了。”卫成抓住路边一颗榆树的树杈把自己悠荡起来,得意洋洋地和西远显摆。 “是比我高了,再长长不用悠树也能比我高了。”西远站在树下看卫成荡来荡去。 西阳和西韦一见也纷纷找树杈,只有最小的西勇够不着,着急的直跺脚喊“哥哥”,西远连忙把他抱起来,放到一个树杈上,小家伙手把着树杈,往下看了看还有些害怕,急忙用手抓得死死地,西远就吓唬他,从下面拽他的腿,西勇吓得直“啊,啊”叫唤,不过西远哪里会真弄摔他,也就是逗逗而已。 西勇倒是聪明,悠树杈不行,就让西远把他抱下来,学着大哥的样子,按个去扯几个哥哥的腿,往下拽吓唬他们。他人小,西韦他们根本就不害怕,不过为了照顾弟弟的情绪就装着“哎呦、哎呦”害怕的样子,逗得西勇哈哈笑得不停。 几个人玩了一会,然后在路上折了点杨树枝条,还有丁香枝条,准备拿回家用。 回到家里,西远先把家里母亲准备的五彩线给几个弟弟拴到手脖子上,然后领着他们把家里奶奶叠的纸葫芦用线穿起来,系在折回来的树枝上,由西明文踩着凳子,插在房檐下或者屋门上。 西阳也拿了奶奶给他们家的份,跑回去让父亲插了,西勇当然也跟着。 吃过早饭,几个孩子都在兜里揣了几个鸡蛋找村里别的孩子玩去了。西远家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鸡蛋多,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些,也不想亏着孩子,所以鸡蛋该吃的时候并不吝啬。不过也不敢煮多了,奶奶养成的节俭习惯,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地遵守,不然老人看不惯。 煮鸡蛋的时候,西远特地挑个大或者肚子圆的,看上去有可能是双黄蛋的,比赛的时候可能并不一定赢,但是吃的时候会有惊喜啊! 奶奶在里屋打纳鞋底用的麻绳,老人家劳作惯了,让她啥也不干待不住。奶奶曾经跟西远感叹过自己年纪大了,说是她年轻的时候干活根本就不知道累,听别人招呼累死了还很奇怪,现在不行了,干点活是真觉得累了。西远就和奶奶开玩笑,说奶奶是干活的命,有福都不会享。 打麻绳的步骤是把麻杆上扒下来的麻劈整理成细丝状,一缕缕做成麻捻,然后一手提着麻线一手转动拨拉捶,拨拉锤就会旋转好多圈儿,一次就能把一长段麻捻打好。打好一段缠起来再接着打下一段。打好的麻捻再合股上劲儿,麻绳就打好了。 拨拉捶都是两端粗中间细,有枣木、榆木,猪骨头、牛骨头的。最好的是牛骨头,不过这里牛比较金贵,所以牛骨头的比较少,不过,奶奶的这个却是牛骨头的,据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所以奶奶用得很精心。 奶奶打麻绳打的很认真,直到麻劈不够了,转身去拿,才看见老三家的狗蛋正踩着门槛撅着个小嘴在那站着呢。 “小儿啊,啥时候来的?咋不进来哪?”奶奶招呼狗蛋进来,狗蛋冲奶奶摇了摇头,也不进来也不走,也不说话,用脚一下一下的磕着门槛。 奶奶一看,哪里还打得下去麻绳,连忙把拨拉锤放好,过来牵狗蛋的手,把他领到屋里。 “跟奶说,这是咋着了?”奶奶问狗蛋。狗蛋低着头,嘴抿着,一看就是一副委屈模样。 “这是过节你娘没给你做好吃的?还是你爹打你了?” “奶!”狗蛋眼泪汪汪地看着奶奶,眼泪就在眼圈里含着,强忍着没掉下来。奶奶摸摸孩子的兜,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看看孩子的胳膊,也没有五彩线。 老人家搂了搂狗蛋,去自己柜子上,把早晨西韦几个拴剩下的五彩线拿来,给狗蛋系在手脖子上;又去灶房,拿了两个鸡蛋给狗蛋放到兜里。 这都不用猜,一定老三家过节啥也没准备,家里本来鸡鸭鹅都没有,过节前也没去买几个鸡蛋或者跟人家用别的东西换几个。 奶奶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西明全家今年过得不比以前,家里多了个小的,二哥家的地又要了回去,本来去年养鸭鹅了,可是没伺候好,剩下没几个,没卖多少钱。生小不点的时候,老赵婆子在这照应,家里有好吃的可劲做,一通遭祸,现在倒好,弄得一溜空。 过节的时候真是手里没钱,家里除了粮食没有其他的。所以只是简单做了点疙瘩汤意思意思。 可是大人行,能将就,小的不行啊,倒不是狗蛋有多馋,关键是端午节别的孩子都拿鸡蛋去比赛,他兜里溜溜空,孩子在旁边瞅了一会别的孩子玩,越看越委屈。 小孩子受了委屈一定会去找能够仰仗的大人,狗蛋回家找父母一定是一顿臭骂,所以,孩子唯一想到的就是奶奶。 可是狗蛋也知道现在自己家和大伯家关系不好,他不好意思跟奶奶张嘴要好吃的,知道那样做磕碜,让人笑话,何况,在狗蛋眼里鸡蛋是个很好吃的东西。孩子又想要鸡蛋又觉得张不开嘴,看着奶奶在那打麻绳,犹犹豫豫的。 奶奶不问他还好,奶奶一问孩子的委屈劲就上来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端午的鸡蛋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了。 奶奶又拿了两个粽子,和两个鸡蛋,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吃。家里的鸡他和老爷子每天都去喂,所以奶奶觉得自己拿两个给小孙子吃还不算过分,怎么说,这也是他们老西家的孩儿啊。 看着狗蛋甜嘴巴舌的吃着鸡蛋和粽子,奶奶的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十指都连心,咬哪个哪个不疼呢! 狗蛋毕竟是个小孩子,过节终于吃上了好吃的,还是他从没吃过的粽子,还有想了好长时间的鸡蛋,一边吃一边就高兴了起来。吃完又在奶奶跟前玩了一会,然后捂着兜里的两个鸡蛋找村里孩子玩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1 家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待不住,都去田里了,西远娘正在自己屋里纳鞋底,家里人多,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已经做不来,所以只能西远娘来做。每个人每年要做好几双,所以一年到头,只要有空闲,她基本上都用来做鞋子了。有时候西远看他娘太辛苦,就会自作主张从城里买些回来,西远还暂时改不了前世所有东西都花钱买的习惯,不过尽管如此,一家人的鞋还是以自己做的鞋为主,过日子人家,谁家不做鞋可劲儿花钱买鞋?那不让人笑话嘛。 西远此时正在屋子里补觉,早晨起得比每天早,几个小的玩去了,他倒头就睡。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就觉得鼻子直痒痒,西远睡梦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一声也把自己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好嘛,脑袋边上趴了五个小脑袋瓜,西家五个小的除了虎子都在那呢,狗蛋跟村里孩子玩的时候,碰到了西韦他们,他们就把狗蛋领家里来了。 西远觉得耳朵有些痒,歪了歪脑袋,好嘛,卫成正拿个狗尾巴草在他耳边晃呢,旁边西韦他们听西远打喷嚏声的时候,就偷偷捂着嘴乐呢,现在看哥哥醒了,更是乐得前仰后合。 “臭小子。”西远拿手在卫成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卫成笑嘻嘻地往起拽哥哥,“哥哥,快起来,娘说一会儿就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完字已经很晚了,所以就没发,让亲们白等了,不好意思啊! 关于狗蛋,亲们看了这章不要优桑,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会有安排的。 关于西远给李大夫家花钱的事,嗯,相信金垚一定会让这钱超所值的(金垚不得不剧透一点呵呵,可以看出亲们是投入感情来看这篇文了。) 还有啊,西远接下来还要花钱的,而且会花的更多,一个是西远是个普通人,也会有弱点的,没有生活压力了,又有固定的进项,所以他也会飘飘然,让他飘一下吧,西远从开始穿过去到现在也不泳衣,不过主要的还是跟后面情节有关,现在先做好铺垫。 关于本文,大致会分为奋斗卷、成长卷、感情卷,所以每一部分的侧重点会有所不同。本来想把这句放到文案里的,但是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不能随便修改,所以先在这里跟亲们讲一下。不过主体风格不会变,还会是家长里短,细水长流型。 还有前面引得亲们桑心的小树,金垚一个是想让小树的事成为西远走出自己小家庭,开始关注莲花村村民的生活,或者更广阔世界的一个转折点,(不过,不会把西远些成博爱型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小树是有其真人真事的,金垚坚持写出来就是为了纪念这个曾经来过又离开的小生命,本来当时就想在留言中说明了,怕亲们会更桑心所以才拖到现在,嗯,还是那句话,亲们把小树淡忘吧。 最后,从开始发文到现在,两个月又二十天了,感谢亲们的陪伴,几次码子累了都想歇两天,是亲们的鼓励与支持让金垚坚持到现在! ☆、第63章 了解 端午节过后,夏天就要开始了,麦子长得有小腿高的时候,西远母亲要回娘家给父亲过七十大寿。 “远啊,”本来西远不想去的,可是看着母亲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西远还是答应了。 西远娘每年正月都会回一趟娘家,西明文也会陪着,因为是冬天,西远又和姥爷家的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谈不上什么感情,所以就懒得动,这三年过年,每次都是他爹和他娘领着西韦回去。 西远对他娘的感情有些复杂,因为以西远穿越过来的年龄算,他娘还没有西远的年纪大呢,向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女人叫娘,西远已经很是克服了一段日子,让西远再如同别的孩子一样来对待娘亲,西远自觉怎么都做不到。 跟西明文的关系,西远处理成多年父子如兄弟,亦父亦兄的相处,他娘……又不能当成妹妹,不过这个时候人普遍比现代看上去显老,所以西远更多时候把他娘定位成大姐姐,相处年头多了,自然很多,类似于母子多年如姐弟了。 看到西远点头答应跟她一起回娘家,西远娘——张冬至,脸上笑开了花儿。她很怕西远总不跟姥爷家的人接触,感情会渐渐转淡。西韦听说哥哥也去,乐得和卫成直蹦高,当然,西远都去了,一定会带着卫成。 同样的辈分,姥爷却比爷爷岁数大了许多,西远问过奶奶,奶奶告诉他,姥爷和姥娘是后到一起的,姥爷的前房留下个闺女,如今已经有四十岁了,也就是西远娘口中的二姐,为啥称呼为二姐,不是大姐,西远猜测可能姥爷在二姨之前还有个孩子,估计夭折了。 姥娘比姥爷小十多岁,如今不到六十,和前房也有个孩子,也就是西远现在的大舅,西远这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大舅和小舅的姓不一样,大舅叫郭严,小舅叫张斌。真是傻了!西远暗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西原娘和小舅是姥爷和姥娘一起过日子后生的,对于姥爷来说属于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就有一个坏处,因为年纪大了未免对孩子有些娇惯,即使不想娇惯,想管也有些有心无力。再加上姥爷和姥娘本身也不是啥会过日子的人,所以西远的大舅、小舅包括西远娘,能干是能干,但是都不大会过日子,这也是奶奶不夫妇单独过的原因。 姥爷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一点西远即使没有去过也体会出来了。西远每次在聚德楼结完账,都会把钱分几类,一类是整数的,回家交给奶奶,让老人家放起来,奶奶放东西从来不忘,别看不认字,放起来多少都心中有数,这让西远很为惊叹。 剩下的散碎银子铜钱,一部分做为家里平时的花销,一部分西远按照比例分给家里人,做为私房钱,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包括西韦和卫成都有,这样自己想买什么小来小去的东西就不用张嘴跟家里要了。 只不过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多,西韦和卫成的少罢了。至于西远,他当然更不会亏待了自己,而且聚德楼的分红,以前因为和孙叶借债没告诉家里,西远是慢慢地还清的,现在没债了,也不能一下子就多出来那么多啊,那样指正露馅,所以西远决定循序渐进地增加聚德楼分红的钱数。 还有一点,就是卫成以后长大了,是没有权利分西家财产的,少的能给,家里人现在也不能说啥,可是,西韦和西远这一代跟卫成感情深厚,不会计较,谁能保证以后的子孙会不会去挖这些老底呢? 西远却不可能让弟弟长大了光身另立门户,因此他打算偷偷给卫成置办些财产,等卫成自立门户了再给他,以确保卫成以后衣食无忧。 在西远心里,他的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好,就应该能够活得自由自在、意气飞扬一些,不必为五斗米而折腰,不必因为钱的原因儿委屈自己,大富大贵可能不会,但是小康之家,西远自信还是能给他们提供的。 至于西远自己,他是家里老大,以后一定要和父母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西远有时觉得自己现在外表是个少年,内心像个老人,既要考虑长辈养老问题,还要考虑弟弟们未来的事情,还有家里生计问题。 也许是西韦和卫成自然的依赖,还有家里人的信任,激发了西远心中的责任感,才使得他不得不考虑这么多。 想远了!西远之所以感觉到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一个是大舅现在已经三十多了,还没有成亲,小舅也已经有二十一岁,仍然没有定下亲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娘和他爹手里的私房钱总是攒不下,实际上又没看到他们怎么花,西远猜测都是给姥家拿去了。他娘每次从娘家回来,他爹都不怎么高兴,谁家有钱也架不住这么搭帮啊,西明文脾气再好也有怨言。 “奶,我姥爷家日子为啥过得这么紧巴啊?”西远问奶奶,按理说大舅和小舅都是壮劳力,家里还有六亩田,不应该把日子过成这样。 “为啥?”奶奶眯缝着眼睛往出挑黄豆粒,西明武家做豆腐,做之前要把坏豆子挑出来,奶奶就拿了一个高粱杆做的盖帘儿,盖帘儿放到腿上,底下用一个盆子接着,抓一把豆粒往盖帘上一放,用手一扑拉,好豆粒就顺着秸秆往下滚到盆子里,剩下的再把坏豆粒挑出来,奶奶没事儿的时候就帮着挑一些,有时候几个小的也帮着上手挑。 “还不是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呗,你姥爷以前是给大户人家做管事的,后来人家搬走了,他没跟去,不会过咱这小老百姓的日子。”奶奶挑完了一把,又抓了一把豆粒放盖帘儿上,西远也伸手跟着挑。 “你姥娘啊,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后来家里败了,前边的那个没了,嫁的你姥爷,两个人对付了,都不会过咱这穷日子。”原来姥爷和姥娘还有这样的历史。 “过日子啊,不能有好吃的一下子都吃喽;有粮食,就天天吃干米饭。得算计着来,秋天时候打多少粮食,剩下多少?这是一年的吃食,算计算计,看看一个月能摊到多少,一天能摊到多少,哪顿吃干米饭,哪顿吃稀粥,都得合计好喽,这才能年头到年尾都不挨饿。不能寅年吃了卯年的粮,那到卯年还不得扎脖儿嘛。”这就是所谓的量入为出吧,西远想。 “可不能有粮食,天天吃干米饭,没多少了,天天喝粥,一点儿没有了就扎脖。过日子哪有那样过得?你姥娘家不就是这样么,不然他们家咋年年粮食不够吃,吃不到老秋啊!”原来姥娘家过得是“三天小地主,七天小富农,二十天小乞丐”的日子,这句话是上一世西远身边那些月光族用于自嘲时说的。 “你姥娘啊,以前是好日子过得,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她娘家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主,人家都说他们家拿着珍珠当弹球,拿着鸡蛋当耍羊拐的口袋儿扔。所以啊,也不会教闺女和儿子,你娘和你两个舅舅都不会过日子。” 听了奶奶的话西远在心里点了点头,穷人也有穷人的逻辑,也有穷人的活法,这其中未尝没有生活的哲学在里面。 “你姥家人啊,都不坏,心肠好着呐,干活也能干,你们去了,他们家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你小时候咱家有时忙,照顾不过来,你还上姥家待过呐,回来一个劲儿的说想姥家,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呢。”奶奶可能觉得自己说的那些会让西远不待见姥家人,赶紧又补充到。 “哎,就是不会过日子,像你娘,干活有个利索劲,就是不会自己找活干,得你把活计一样一样的摆在她眼么前儿,她才知道干啥。”黄豆要挑完了,奶奶拍拍衣裳,拿起盖帘儿放到一旁,将盆里挑好的豆子倒袋子里,西远给撑着袋子。 “哥,明天去姥爷家我让小舅带我去捉蝈蝈,让大舅给我扎个蝈蝈笼,不对,是两个,还有二哥的。”西韦跑过来跟西远说他明天的计划。 “你自己不会捉了吗,蝈蝈笼你二哥自己就会扎,怎么非得让大舅小舅给弄啊?好嘛,还没去呢,你就给俩舅都派好了活。”西远问西韦道。 “可是小舅捉的蝈蝈全须全尾、是豆绿色的,叫声也响啊!”西韦瞪着一对大眼睛跟哥哥讲他自己的理由,“大舅编的蝈蝈笼是用麦秆做的,我们的是用高粱杆。麦秆做的结实又好看!” “行,到时候你去跟大舅小舅说,他们要是同意哥没意见,哥也看看,能得到你西韦大人夸奖的蝈蝈和蝈蝈笼是啥样,我就不信,一个蝈蝈笼还能编出花样来?”西远看西韦傲娇的小模样,和他开玩笑道。 “哼,你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让大舅和小舅就弄俩,我和二哥一人一个,没你的份!”西韦看哥哥不相信的样子,感觉伤自尊了,所以反击回来的办法就是不给哥哥玩蝈蝈和蝈蝈笼。 “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西远敷衍道。 “哥,你都没看到,就不相信,你一点儿也不实事求是!”西韦都有些急了。 “嗨哟,还知道实事求是呢?不错!”西远都被他给逗笑了,这是以前他讲故事时候给几个孩子说过的词。 “我还知道啥是风流倜傥呢!”西韦扬了扬脖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72 “哎?你别说,你还知道这个词呢,那你说,风流倜傥是啥意思?”西远问道。 “就是刮风流鼻涕,鼻涕都淌下来了呗。”西韦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哎呦,咳,咳,哈,哈哈……”西远实在忍不住,也不照顾西韦小自尊心了,笑得直咳嗽,因为听奶奶讲姥姥家的事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哥,你太坏了,我不跟你好了!再也不跟你好了!”西韦气得跑里屋不出来了,西远笑了一会儿,连忙跑过去哄弟弟,顺便告诉他什么是风流倜傥。 ☆、第64章 纠结 “远啊,你说娘穿这个衣服好看不?”是女人都有爱美之心,何况这是回娘家,不但是给娘家人看,也给曾经生活过的村里其他人看,看她嫁出去了生活的多好。 “问我爹去呗。”西远觉得他娘反复拿出来的那几件衣服就没啥不同。 “你爹哪知道啊,问他啥他都说好。”西远娘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回身又拿了一件出来,“要不娘穿这件?不行,这件去年回你姥家好像穿过了。” 西远这才意识到对他娘的忽略,张冬至虽然大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可是这时候的人结婚早,她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岁,还是虚岁。 家里就是过年时候统一给每个人买一两件衣服,这还是这两年家里情况好转以后,平时很少往这方面花钱,因为他娘每天在家里都是穿着那两身很朴素的花布衣裳,西远根本没想到他娘也是一个年轻人,也喜欢好看衣服,也爱打扮。 “娘,你就穿身上这件吧,姥姥家不是离万德镇不远嘛,到时候让爹把车拐一下,咱们去万德镇,给你和我姥娘姥爷一人买一身衣裳。”西远直接给做了决定,听西韦说,姥爷家离万德镇也就四五里的路程,不过跟莲花村不在一个方向上,莲花村在万德镇东北,姥爷家在万德镇偏西北。本来不到九里路,要是绕到万德镇,就得多走三四里。 “那得多少钱啊?你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迟疑,他和西明文手里现在只有不到二百文的私房钱,回去老爹过生日,娘家那头虽然不会大办,可是邻里亲戚的知道了也得去,总得开两三桌酒席,她和西明文都商量好了,这钱他们给出,要是花了,拿啥给置办啊,老爹老娘手里也一定没钱。 “行,你儿子给你买,养儿子干啥,不就是给老娘长脸的嘛。”西远跟他娘开玩笑道。 “真的?你真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哪有当娘的抠搜孩子钱的!“要不别买了,娘就穿这个也不错,娘刚才就想着你二姨他们一家也得回去,穿好点,省得让他们笑话。” 毕竟不是一个娘的姊妹俩,二姐比西远娘大了十岁,日子过得还不错,以前回娘家的时候遇上,人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西远娘都有阴影了,所以每年过年回家她都有意识的和那边错开,现在给老爷子过生日,躲不掉了。 “哎呀,娘,你儿子兜里的铜钱只进不出,都快发霉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花花,你就放心吧,有你儿子呢。”西远这才明白他娘为啥翻来覆去地捯饬一晚上。 “还是我大儿子好!”西远娘也不纠结了,儿子有本事她知道,答应她的事一定不会黄牛,想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又停下了,这两年,西远虽然跟他总和和气气的,有时候还开个玩笑,但是却总让她有种距离感,不像西韦,是儿子大了的原因? “哎呀,娘,你快把你明儿要穿的戴的准备好,省得明儿早晨临时忙不开耽误时间。”西远看出他娘的迟疑,跑过来抱着他娘的胳膊说。没办法,这种距离感要慢慢地才能消除。 “啊,好,你说娘是戴那个木头簪子还是那个银簪子啊?”西远娘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啊!银簪子吧。”西远都想去撞墙了,女人真的好麻烦啊! “那人家不得说娘瞎显摆啊。” “瞎显摆也得有才能显摆出来吧,咱有为啥不显摆啊。”西远都无奈了。 “娘,银簪子好看,上边有花儿。”西韦这时候跑到屋里来了,听到他娘和他哥说的,接话道。 “还是我们小儿有眼光,那娘就戴这个银的。”西远娘把簪子在发髻上比划了一下子。 “嗯,好看。”西韦又认真地趴到他娘头发边瞧了瞧,再次肯定到。 西远这时候无比的稀罕西韦小天使,终于把自己从娘这里解救出来了。 西韦昨天被哥哥伤了自尊,西远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一个劲儿地嚷嚷“不跟你好了”,西远憋着笑,小孩子闹矛盾经常用不跟你好了来威胁,觉得是对对方最大的惩罚。 后来还是投其所好,给西韦做了一份双皮奶,又放到井里弄得冰冰凉,才哄得西韦回心转意,西远又陪着玩了一会儿,人家西韦才傲娇地原谅了哥哥的“过失”。 第二天,西远一家早早收拾好,坐上毛驴车,得得得的驶往万德镇。天气暖的时候,西明文就把车厢卸下去了,所以现在毛驴车还是四周用挡板挡起来,西远小哥仨或坐或躺地在车板上,旁边放着几篮子蔬菜和一篮子鸡蛋、两只老母鸡。 西远家今年又养了三百只小鸡仔,加上原来剩下的老母鸡,有四百多只。鸡的数量年年增加,反正家里有地方养,西远合计以后可以办个养鸡场,加大烧鸡的数量,冬天的鸡蛋也是一大笔进项。 现在园子里应季的茄子豆角都没下来,老太太考虑的周全,头一天晚上就嘱咐西远娘明儿早早起来,一样摘一篮子,这样摆生日宴席的时候就可以少花些钱,而且这些东西现在能吃着可是稀奇物,到时候只要再买些肉就可以了。 路两边的田里,庄稼长得绿油油,看着特别舒服,路旁树木随着车子移动一点点向后退着,豌豆荚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撒下一路的欢快。 西韦和卫成躺不住,坐在西远旁边,手把在车挡板上向四周的原野上望着,有时候还探身子去够两旁的树枝,西远怕他们被带到车下去,连忙喝止了。 “二哥,你看那是大树林。”西韦和卫成虽然老实地在车上坐好了,不过还是能给自己找到乐子。 “嗯,那个露房顶的是李家屯。”卫成也把知道的指给西韦看。 驴车很快到了万德镇,在一个布庄停了下来。西明文把驴车拴好,他在外面看着,西远领着两个弟弟和他娘进去。 这个布庄很大,里面既卖布,也有做好的衣服卖,不过样子不多,家家女人都会做衣服,谁也舍不得多花钱买现成的。不过既然是成衣,卖的是手艺,就一定有其独到之处,手工或者刺绣,常常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来。 西远家过年时候在这个店里买过布,店里的伙计知道他们就是附近村庄的村民,所以很热情。 西远娘转了一圈,看好了一套衣服,一问价格,嫌贵,又看别的,最后买下来一套颜色朴素,在衣襟和袖口绣着莲花图案的衣服,正好和她头上的簪子搭配起来,西远不得不承认他娘选东西还是有眼光的。 接着西远又领他娘给姥爷和姥娘挑衣服,挑了几件他娘都犹犹豫豫的。 “远啊,这儿的衣裳太贵了,要不咱别给你姥爷姥娘买做好的了,咱买两块布,娘到你姥家和你姥一起做,一天差不多就能做好一套,反正你姥爷后天才过生日。”西远娘想了下,做了决定。庄户人家以实用为主,她这么多年也就今天奢侈了一回,但还是舍不得钱,况且这钱还不是她和西明文自己的。 “行,你说咋样就咋样。用不用给大舅和小舅也买一套?”西远想起还有两个舅舅呢。 “不用了,我把你爹穿旧的衣服给拿了两件,还有你二叔的,够他们穿的了。”不能花起儿子的钱没够。 他爹穿旧的衣服,那得多旧啊,还能穿吗?西远没吭声,给姥爷买布的时候,顺便问伙计有没有价格便宜又耐磨的布料卖。 “这您还真问着了,前两天我们刚进的布,里面有两匹染色没染匀,不过不仔细看不明显,我们掌柜也懒得跟染坊那边计较,就让我们看看能不能便宜点给卖出去。”伙计边说边把布料搬了出来。 西远和他娘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只是有一些地方没上好色有些白芥子,庄户人没那么多讲究,穿几天磨磨,洗两水基本上就瞧不出来了。 “都拿着吧。”西远问了下价钱,真不贵,就拍板都买下来了。 “远啊,都买啊,这要好好裁剪,把边角用上,都够你俩舅一人做两身的了。”西远娘总觉得花儿子钱过意不去。 “那要不要一半?”西远逗他娘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73 “哎,别着啊,您要都买了我再给便宜几文钱。”西远娘还没反应呢,伙计那边着急了。西远娘一听人家又给便宜,也不纠结了,高高兴兴地把布拿在手里。 西远姥家离万德镇不远,驴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福和庄。庄子名字取得很好,但是村里人生活状态和幸福还有很大距离。因为离万德镇近,村里土地不像西远家那边多,姥爷家有六亩田都算是多的了。 姥爷家住在村里靠南的位置,驴车还没到门前呢,一位个子高高的男人就迈着大步向车子走了过来。 “大舅!”西韦大声喊了一声。 “啊,来了。”大舅回应了西韦一声,就跟在驴车后面走,也不再吭声,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西远细看大舅,个子很高,有二叔西明武高了,脸膛黑黑的,长得和母亲有点像,估计是像姥娘。 到了院门口,车刚一停下,屋里人听到动静就都出来了,前面是小舅,个子没有大舅高,中等个头,比西明文稍微高些,也是黑脸膛,但是长得和大舅不一样,大眼睛,面庞有棱有角,竟然是个帅小伙,西韦的面庞和小舅有些相似之处,原来是随了姥家人。 “咋才到啊?”小舅跑到车前,一把就抱起西韦,还抱着转了两圈,惹得西韦嘎嘎直乐,嘴里喊着“小舅”。 “来了?”小舅后面是姥娘,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青布衣裳,上边打着补丁,但是很干净。姥娘也是话不多的人,把院门又打开了点让驴车进院子。 西远和卫成也跳下了车,跟姥娘和两个舅舅打招呼,小舅抱着西韦还用手摸了摸卫成的头。 “这都快晌午了,咋才到啊?”驴车进了院,屋门口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但是个子高高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一看就是个有威严的老头,和小舅面庞似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啊,去了一趟镇里,给你和我娘还有他大舅小舅都买了块布做衣裳。”西远娘近前去扶着老爷子。 “买那干啥,有钱自己攒着花吧,搭帮多少是够啊。”姥爷也没转身进屋,就站在那看西明文和大舅卸车。 “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成天招猫逗狗的,也不知道帮着干点活!”姥爷看小舅在那同西韦耍闹,也不帮姐夫卸车,拿着拐棍指着骂道。 小舅也不恼,和西韦两个互相吐了吐舌头,他们都已经习惯老爷子没事骂人了,反正他看什么不惯张嘴就骂,要说拿拐棍打还不可能,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根本就撵不上。 “嗨,这个家呀,是败到我手里了。一天天,除了吃不想别的,就知道吃。”老爷子看车卸完了,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爹,我二姐他们还没回来呐?”西远娘一边扶着老爹,一边问。 “没有,说是今儿回,也没回,谁知道咋想的。” “姥爷。” “姥爷。”西远和卫成帮着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提着往屋里走,到姥爷跟前同老人打招呼。 “哎,来了,小远啊,几年没来姥爷家了,不想姥爷啊?” “想,咋不想呢,这不您过生日跟我娘赶紧过来了嘛。”西远赶忙解释。 “还寻思着你把姥爷给忘了哪。小的时候来姥爷家,就找姥爷抱,别人一抱就哭,现在抱不动喽。姥爷老喽。” “姥爷,看,我奶让给您和姥娘拿的老母鸡。”西远急忙转移话题,以前的事儿他真是不知道啊! “哎,好,好,这是成子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还有小韦,都好都好。”姥爷一边叨咕着一边往屋子里走。 ☆、第65章 姥家 简单吃过午饭,西韦和小舅早就跑没影儿,估计逮蝈蝈去了,叫卫成一起,卫成没去,他得留在家里帮哥哥干活。 卫成现在颇以小大人自居,家里有什么活计他都跟着伸把手,西远觉得他年龄还小,怕把孩子累坏了,只让他干些轻省的活,这未尝不是一种娇惯。 屋里西远娘和姥娘正在裁布料给姥爷做衣服,别人的可以先放放,过生日,一定得让老爷子穿的崭新崭新的。 姥爷坐在炕头,和姑爷西明文唠嗑,问西家的情况。他旁边炕头那块的地上,有一个立柱,上面叮叮当当挂了许多小物件,什么烟袋锅、小锤子、小凿子、小磨刀石、小捣杵,……总之琳琅满目。话说捣杵不应该放在灶房里吗,姥爷为啥要挂在炕头啊? 西远有疑问却没敢表现出来,估计这是姥爷的嗜好。果然,没过一会,姥爷就从柱子上把一个小锤子摘下来,用手仔细摸搓着。 “哎,你家啊,是个过日子的人家,把冬至嫁给你是做对了。”姥爷听姑爷把家里情况跟他讲了,感叹道。 “爹,你过完生日跟我去我们家待两天吧?”西远娘把剪子放下,看着老爷子说。 “爹倒是挺想去的,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姥爷想了下,“还是不去了,现在腿脚都不利索,岁数大了,就在家蹲着吧,别没事儿讨人嫌。” “瞧您说的,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能嫌弃您,小远他们是您外孙,就更不能了,您和我娘去待两天呗,赶明儿让小远他爹再赶车把您和我娘送回来。”西远娘其实很想让自己老爹和娘去自己家待待,自己住那么好的房子,自己爹娘连住都没住过,心里不是滋味。 “不去啦,我和你娘要是不在家啊,那俩夯货都得吃不上饭。”老爷子还是推辞了。闺女和公婆一起生活,不是自己单另过,去了给闺女添麻烦。 “爹,您就去我家待两天吧,我爹和我娘那边啥说法也没有。”西明文也劝老丈人,老爷子英勇一世,现在岁数大了,家还过成这样。但是,他还是挺佩服老爷子的,老爷子别看过平常日子不行,但是在许多大事上很有眼光。 当初他相亲的时候,老爷子看了看他家,看了看他本人,就同意了。老爷子知道自己闺女不会过日子,又看出西家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西家老两口是有正事的人,西明文又老实肯干,闺女跟着不能遭罪。 事实证明老爷子的决定是对的。在西明文心里,他家小远就继承了老爷子的性格,你看他平时懒踏踏的,可是在大事儿上能拿主意,不然他们家还过不成这样。 西远要是知道他老爹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远搁时空的过来,竟然让老爹和姥爷扯上了关系。 “我再想想,你们不是还能住几天吗?”姥爷放下小锤子,又拿起小凿子。 “住啥几天,您过完生日我们就得走,家里又是鸡鸭鹅,又是庄稼的,老爷子老太太看顾不过来。”西远娘低着头缝衣服道。 “就不能多待两天?”一听说闺女待两天就走,连不爱吱声的姥娘都说话了。 “现在不行,等过些日子地里活儿都忙完了,我自己回来住几天。他爹还得往人家聚德楼送吃食,走不开,这还是托他二叔给帮着送一次,才有功夫过来的。”西远娘给老人解释道。 “不待就不待吧,好好过日子是正事。”老爷子发了话。 西远和卫成听了一会大人们讲闲话,就出来到了另外一个屋子。西远歪在炕沿那,打量着姥爷家的房子。 是普通的草房,比他家原来的草房还破败,有的墙角都裂缝了,用泥巴塞着,但是,还是能看到从裂缝中透进来的光线,也不知道冬天西北风往屋里灌的时候,屋子里有多冷,怎么住得了人。 家里摆设也很简单,一个屋子里两个木箱子,上面放着叠好的被褥,都是补丁摞补丁,姥爷他们穿的衣服也是上面打满补丁,有的地方补丁磨破了,又补上一层。灶房里也就简单的锅碗瓢盆。西远知道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但是没想到这个样子。 “远啊,”西明文站在门口,迟迟疑疑地招呼西远,西远正打量姥爷家房子呢,卫成靠在哥哥身上,手里摆弄着他的小弓,即使出门走亲戚他都拿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74 “哎,爹。”西远连忙起身,跟卫成使个眼色,让他别跟出来,看老爹的样子是有啥难为情的事情要跟他讲。 爷俩来到姥爷家的灶房,西明文啥也没说,把米缸上的盖子揭起来给西远看,里面只有不到一个小缸底的米。 “爹?” “爹想问问你还有钱没,借给爹点儿,爹赶明儿再还你,爹想给你姥家买点米,不然不等咱们走,就得没米下锅。”西明文了解岳父家的情况,在里屋探了探话,老爷子可能觉得他们都给买衣服又拿那么多东西,不好意思再搜刮闺女了,含含糊糊地不就找机会出来自己看。 可是他们两口子兜里的钱本来是准备给姥爷子准备宴席的,要是都买米了,就办不成了。而且,一百多文钱也买不了多少米。 “爹?”西远愣了半天,这才几月份啊,离收麦子至少还有将将两个月时间,家里就没粮食了? “爹,爹,爹咋也不能看着当没看着吧。”西明文不好意思的直搓搓手,跟儿子借钱他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啊,爹,没事儿,我怕有花钱的地方,拿了不少呢,你明儿和大舅去多买点粮食吧,咋也得买够吃到老秋的。”小麦下来也不能光吃白面啊,那是金贵粮食。 西远从自己衣服袖子里面掏出了钱,大约有一两左右的散碎银子,幸亏他听娘说二姨一家瞧不上他们,所以想多拿些银钱备不时之需,如今真派上了用场。 “用不了这些。”西明文看儿子拿出这么多,又往回推辞。 “爹,都拿着吧,我这钱不也是咱家的嘛,我平时又没啥花销。”西远把钱都放到了老爹手里。 晚饭的时候,西远终于体会到姥爷家是怎样不会过日子——姥娘竟然给他们宰了一只鸡! 关键是姥娘家本来没有鸡,这只鸡是西远他们给拿来的。奶奶特意挑下蛋下得好的给拿了两只。姥爷生日那天的菜,再买点肉就可以了,所以这两只鸡完全不用宰,留着下蛋就好,现在是夏天,鸡散养在院子里,自己刨食就能吃饱,根本不用怎么喂,姥娘竟然给宰了一只! 西远揣摩着姥娘可能觉得女儿女婿还有外孙都来了,想给做点好吃的,可是家里啥都没有,正好闺女给拿来两只鸡,就给宰了一只,出发点是好的。 姥娘宰鸡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吃,吃饭的时候,姥爷姥娘大舅都捡鸡肉里面炖的土豆吃,只有小舅夹了几筷子,还被姥爷一筷子打在手上,“吃,吃,就知道吃,跟孩子们还抢食。” “哎呀,您这是干啥啊?成天看我不顺眼,您这外孙子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吧?”小舅也没看出来多生气,跟姥爷嚷了一句继续往嘴里夹菜吃。 “馋得跟狗似的,咋有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姥爷嘴里嘟囔。 西远还疑惑呢,不是馋猫馋猫嘛,应该说馋得跟猫似的才对啊? “你姥爷家以前养过一条狗,你小舅可稀罕了,那狗也聪明,就是可馋了。”西远娘看出西远的疑惑给解释道。 西远这边一听还没乐呢,西韦那边先嘎嘎嘎地笑开了,他来姥爷家很放松,姥爷家所有人都很疼他。 “韦啊,吃饭时候别乐,看呛着。”姥娘这时候才出声,她脾气好,看姥爷管小舅也不生气。 好吧,看着这样的姥家人,西远是又无奈又生不起气来,真如奶奶说的,他们心肠好,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可是,西远宁可不吃那些东西,也不希望姥姥家是这样子啊,你给他们多少东西他们都存不住啊! 躺在炕上,听着院子里挂在黄瓜架下,小舅给西韦和卫成捉的蝈蝈的叫声,西远翻了个身。 晚饭前,西韦拿着大舅给编的蝈蝈笼跟哥哥显摆了半天,西远也终于从大舅的手艺中体会出,为啥西韦因为这个和他怄了半天气。 大舅的蝈蝈笼的确编得好,用麦秆编的,条纹很均匀,还隐隐约约编出一个杨树叶子图案,西远觉得大舅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不过没有受过相应的教育,在这乡村里也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西远和卫成一起,跟着大舅和父亲把姥爷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院子打扫干净,屋里东西规整整齐。 忙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西明文也没歇着,和大舅一起赶着驴车去镇上了。天气现在有些热,肉什么的不敢买太早,怕放坏了。 “娘,你不说我二姨他们昨天就能来吗?”西远问母亲,明天就是姥爷生日了,怎么当闺女的还没来呢? “估计是掐时间呗,来早了又得干活又得帮着张罗,怕你姥家再缺啥少啥让他们花钱给买呗,成天嚷嚷自己家过得好,也没看他们搭帮点啥,过年给你姥爷买点糕点就算是看到东西了。”西远娘对这个大了自己十岁的姐姐不怎么感冒。 还真打他娘这个话来了,快吃晚饭时候,老爹和大舅从镇上已经回来,西远他们正在院子里卸东西,二姨一家来了。 “这咋买这么些东西啊?”二姨个子很高,长得也有些像姥爷,说话是个大嗓门。 “啊,正好去镇里就都给买了。”西远娘不咸不淡地回到。 “净瞎花钱。这得多少钱啊!”二姨可能以为是姥爷家拿的钱。 “我们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说是给咱爹过寿,我想着也花不了,咱爹他们缸里米也没多少了,就让他爹多给买了些粮食。” “啊,这些米够吃到老秋了。”二姨一听说是妹子家花的钱,不再歪缠,他们一家也来四五口,就拎了两包糕点。 “这是小远吧,那个是……?”二姨站在车前看西远他们往下拿东西,看见卫成,问道。 “我家老二,成子,叫二姨。”一直没吱声的西明文开了腔,他也瞧不上连襟这一家子,进院子这么半天,都往那一站,没有一个帮把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二姨。”卫成招呼了一声,跟哥哥拿着东西往屋里走,西远冲那一家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哎,你说咱婶他们,年年过日子年年粮食不够。”二姨又开始编排起姥娘,姥娘进门时候她都挺大了,这么多年也没叫过娘,只叫婶子。姥娘脾气好也不计较。 “你家过得比我们都好,没事搭帮点儿呗。”西明文有点看不顺眼,那是他媳妇的亲娘,自己媳妇在外人面前被挤兑,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好啥好,就凑合过呗,我家粮食也是将将够,不然就给咱爹拿来点儿了。”二姨被西明文一呛有点不乐意,转身领一家人进了屋子,两个表兄都赶上小舅大了,也没说留下来跟着忙活忙活。 好在没他们在跟前碍眼,西远他们慢慢悠悠地把车上东西搬完,一家人都默契地不想快干,干完还得应付二姨他们。 干完活,西远也没进屋,领卫成坐在院子里看大舅编蝈蝈笼,大舅瞧西韦和卫成对他的蝈蝈笼爱不释手,打算多编两个给孩子们拿回去。 “爹,你穿上这身衣服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好给你再改改。”屋里传来西远娘叫姥爷试衣服的声音,她干活很麻利,用一天多时间就把老爷子衣服给做好了。 “试啥试,不用试。”姥爷子估计挺满意的。 “试试吧,现在正好没收针线,给您直接就改了。” “还得费事,我说不用试你还不信。”老爷子嘟嘟囔囔的说,不过听动静还是试了。 “哎呀,这布料还真挺好,挺贵吧?”二姨刚开始进屋还显摆自己家有这有那,后来看妹子又给娘家买粮食,又给买明天宴席的吃食,又给老爹做衣服,这才偃旗息鼓,也不斜眼瞅西远娘,改成狐疑的目光了。 “不贵,在镇上买的。”西远娘没多说,他把给老太太、西远两个舅舅买的布料,都嘱咐老太太放好,二姐别看成天吹牛,说他们家日子过得怎么怎么好,眼皮子特别浅,看老太太这里有好东西该要了。 第二天,姥爷生日摆了三桌酒席,没办法啊,二姨一家就得一桌,再加上姥爷的外甥、其他亲戚邻里。 西远娘给做的菜,西远在灶间帮着烧火,旁边卫成给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西韦今天也没和小舅跑出去疯玩儿,帮着拿碗端碟。 菜都炒完上桌,西远娘才到里屋换上西远在镇上给买的新衣服,戴上莲花花苞的银簪子,然后出来和亲戚邻里们拉家常。 穿越之青青麦穗_75 人们看到张冬至这个打扮都吃了一惊,光头上的银簪子可就值不少钱,这真是嫁对了,都说西家是正八经过日子人家,还真没说错。好几个年轻媳妇上来细细地看,看簪子还有衣襟上的刺绣,眼睛里的神情是掩也掩饰不住的羡慕。 二姨正在那里吹嘘自己家咋样咋样呢,西远娘这一亮相,一下子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噎回去了,村里人也不傻,谁不会听谁不会看啊,你嘴上说自己家多好多好,谁看见了?人家张冬至发髻上戴的,身上穿的,院子里“嗯啊、嗯啊”叫的,可是摆在眼么前呢。 以西远娘现在的手艺,村里人都吃得非常满意,况且现在家家茄子豆角都没下来,骤然吃到都感觉很新鲜。炒的菜基本上吃得净光,吃完饭,村里人唠了一会儿嗑都走了。姥爷外甥,也是西远娘的表兄,过来拍拍西远小哥几个的头,啥也没说就走了,他都看出来了,两个闺女,老大往屋里炕上一坐净显摆自己,小的这个闷不吭声地帮着干活。 第二天,西远和卫成就和老爹赶着驴车往回转,二姨一家还在,西远不想卫成不自在,所以就和西明文一起回家。 他娘和西韦再多留几天。他娘是为了把姥娘和大舅小舅的衣服给做好,姥娘虽然比姥爷小十多岁,也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做针线活很吃力。另外她怕自己一走,二姐一家再把这些布料给搜刮了去,有自己在这,他们不好意思张嘴。 西韦小家伙纯粹是跟小舅没玩够,说啥不肯回去,小舅虽说二十一的人了,西远通过这两天的观察,觉得他跟西韦一样像个小孩。 姥娘和舅舅送他们送出了很远,连姥爷都拄着拐杖送了出来,驴车走上大路,西远回头还能看见姥爷一家人站在村口向他们张望的身影。 ☆、第66章 想辙 到了五月下旬,真正的夏天也翩翩而至。北地的夏天不如南边那么热,正午时找个树荫地儿待着就能避过热气。 西家院子里,奶奶坐在阴凉处正在拆棉衣,家里人的棉衣刚换下来不久,趁着现在刚铲完三遍地的空闲得抓紧时间做,不然等到老秋时候就得穿夹衣和薄棉袄了,那时候现做来不及。 奶奶先把棉袄棉裤的里、面拆下来,然后由西远娘洗干净缝制。葡萄藤下,西韦和卫成一下一下的往蝈蝈笼里送黄瓜花逗蝈蝈玩。 小舅给逮的蝈蝈“嘟嘟”地叫着,声音很响亮,没有辜负西韦的夸奖,尤其晌午——一天最热的时候,家里人本想睡个午觉,它们反而叫得最起劲,吵得西远恨不得把它们烤吃了,不过,嗯,他也就想想,当初稍微怀疑一下小舅和大舅的水平,西韦都赌气不跟他好了,这要把他心爱的“大将军”——西韦给他的蝈蝈起的名字,给烤吃了,西韦还不得和他绝交啊。听着蝈蝈聒噪的叫声,西远无奈地翻个身。家里别人午睡都醒了,西远一直没睡着,所以还在屋里炕上眯着。 “小儿啊?”奶奶叫西韦和卫成。 “奶,啥事?”两个孩子一边逗蝈蝈一边问奶奶。 “你们俩悄没声儿地去屋里看看,你哥是就躺在炕上不动呢,还是翻来翻去的?”奶奶迟疑一下道。 “哎。”西韦耳报神一听,放下黄瓜花往屋里跑,卫成在后面跟着。 这几天家里的黄瓜少结了不少,花都被他俩给揪下来喂蝈蝈了,气得西远拿笤帚满院子里追了好几圈,不过他现在没这俩弟弟跑得快,追不上人家。后来还是卫成看哥哥追得太辛苦,故意慢下来,让西远拍了两下解解气,西韦在旁边看着嘎嘎嘎地乐。 最后还是爷爷领他俩到菜园子里,一一指点哪些花是能够结出黄瓜的,哪些不能,让他俩挑不能结的祸害,偶尔再去葡萄藤架子上揪点角瓜花代替,这才使得黄瓜解除减产的危险。 “奶,我哥在炕上烙饼呢。”西韦的意思就是西远在炕上来回总翻身。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大孙子从他姥家回来以后,都这样好几天了,“你们俩啊,以后长大了可得对你哥好点,你哥啊,可是真不容易,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奶奶低着头一边用纳鞋底的锥子挑棉衣上的线头,一边跟两个小的嘱咐。 “嗯,我俩都知道!”西韦和卫成一齐点头跟奶奶保证。 西韦毕竟还小,不明白奶奶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卫成可是懂事不少了,奶奶说完,他就明白,哥哥这是有烦心事了! 也没心思和西韦玩下去了,卫成放轻脚步回到屋里,他也没吭声,就趴在炕沿边上看着西远。 西远闭着眼睛想姥爷家的事情,你说给他们想个挣钱的法子吧,没有人督促怕他们干得不像样,即使能干好,挣钱了,可是架不住人家能花呀!俗话说:“外面有个搂(一声)钱耙子,家里得有个攒钱匣子。” 意思是男人在外面能挣来钱,家里女人会过日子把住钱,这样挣来的钱才能攒住。可是姥娘家跟本就没有攒钱匣子,他们家那是花钱勺子,还是漏勺,有多少钱都能从窟窿眼里给你漏出去。 攒不住钱,挣多少都白费!怎么办啊?西远真是想的头都疼了。 要是不管吧,一是有他娘那方面,毕竟爹娘爹娘,爹和娘哪个都是至亲,没有谁疏谁厚,西家的他管,姥娘家的就当没看到,有点太说不过去。 另外,姥家人虽然不会过日子,但是人是真的挺好,尤其对西远他们真是没的说。西韦为啥那么和舅舅们亲近,还不是大舅小舅都疼他嘛,西韦一去,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可着劲儿的陪着他折腾,西远觉得自己都很能惯弟弟了,可是和大舅小舅比起来,真是还有些距离。 西韦犯啥错误了,西远还会收拾他一顿,到了姥家,西韦干啥说啥,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就没人对他的淘气行为提出过质疑。而且小舅也好,大舅也好,还陪着他一起折腾,不然西韦为什么一去姥家就待不够呢。 所以,姥家的情况还得想办法扭转,不然自己家过着舒心日子,姥爷家在那蓬屋陋室,吃糠咽菜,不用别人,只去过一次的西远都觉得心里不落忍。 卫成看西远在那拧着眉头想事情,心里满是担心,他不知道哥哥究竟为什么事纠结,但是能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不会是小事儿。他忍不住拿手去抚哥哥眉心拧出来的皱纹,刚一碰到,西远就把眼睛睁开了。 “成子,你啥时候进屋的,咋没吭声呐?怎么没和小韦一起玩去啊?”西远一看卫成那样,就知道这孩子为他担心呢,自己刚才想事情太投入了,没有听到卫成进来。 “外面热,我就想跟你在屋里待着。”家里夏天的时候,一到中午就会把门窗都打开,这样有穿堂风吹过,屋子里面也很凉爽。 卫成双手拄着下巴凑到西远枕头边,闷闷不乐。 他太小了,哥哥有事情也不能帮想办法;可是哥哥只比他大三岁,哥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养他了,还拿着斧头把他从那个家里解救出来;还是他太笨了,赶不上哥哥聪明!卫成越想越沮丧。 “来,上炕跟哥哥躺会,你和小韦两个一天也没有个消停,中午让你俩睡个觉比抓猪还费劲儿。”西远拍拍枕头,让卫成和他一起并肩躺在炕上。 “哥呀,也没想别的事儿,就是看姥娘家日子过得不好,想着有啥办法帮帮他们。”西远看卫成不怎么乐呵,应该是为自己担心了,怕他胡思乱想,所以就把自己心里想啥跟孩子说了。 “啊,是这个事啊,哥哥你想出来办法没有啊?”卫成一听西远这样说,马上松了一口气,他小小的心灵里认为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是很大的事情,比家里盖房子还要大,比当初把他从卫家领回来,跟卫老二打官司还要大,因为那时候他也没看见哥哥烦得整天在炕上烙饼。 西远要是知道卫成这样想就得笑,他那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毕竟主动权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自己努力去做就行。不像姥娘家的事儿,让人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总不能让他们跟自家一起过吧?供吃供喝?那可不行,一家人不一家人,两家人不是两家人的,以后等他们长大了,下一代起来了,更麻烦。 “快了,哥想解决的问题还能解决不了?”西远跟卫成吹牛,其实他还真没想出辙来。 “真的?” “真的,哥就是不想起来,外面太热。等一会儿,等太阳再下去一点,哥领你和小韦去水塘里游泳。” “游泳?那我去叫小韦。”卫成一翻身爬起来,下地就往外跑,西远一把没抓住,他就一溜烟跑到门口,哥哥没事儿,他就放心了。 “哎,哎,你这孩子,我不说等会儿嘛,你把那个小活作弄回来,还不得马上去?”西远冲卫成喊道。 “哥,你说谁是小活作啊?”窗外传来西韦不忿的叫声。 “啊,我没说谁,我说成子,成子是小活作。”西远吓得赶紧改口,他半天没听到西韦动静,还以为他跑出去了,原来人家还围着那两个蝈蝈笼转呢。 “哼,你就是说我,还以为我不知道糊弄我!”西韦把哥哥的谎言一下子就给戳穿了。 “行,我就说你了,你就是小活作,你能把我咋地?又不跟我好了?”西远也不打马虎眼了,开始耍无赖。 “奶,你看我哥,净欺负我,你骂他。”西韦离奶奶近,开始搬救兵。 穿越之青青麦穗_76 “可不呗,净惹我们小儿生气!当哥哥的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儿,等一会儿奶奶揍他。”奶奶听西远和西韦逗嘴,知道大孙子没想那些烦心的事,心里也敞亮起来,跟着一起凑趣。 “哎我说,你们合起火来欺负我,我不跟你们好了,再也不跟你们好了!还是我们成子好,我跟成子游泳去喽,不加那个小破孩。”西远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逗西韦,学西韦那天说不跟他好的样子。 “你不领我,我也不跟你去!我,我跟二哥去!”西韦想了下,觉得还是想去游泳,于是又拉拢卫成,“二哥,你领不领我?”不过心里也没底,二哥最听哥哥的话了,他可是知道。 “领,咋不领呢,大哥不领,二哥领你去,让大哥一个人眼馋。”卫成知道西远是在跟西韦开玩笑,所以在中间和稀泥。 哥仨转身出了院子,路上又碰到柱子和程南,几个人在水塘里泡了半下午。也许是年纪小,接受能力快,肢体协调性也好,现在几个小家伙游泳技术比西远还好。看天色不早了,西远喊几个孩子回家,要不然他们得玩到黑天。 哥仨在家门口和柱子、程南分了手,踢踢踏踏的往院门里进,没办法,鞋都弄湿了,估计还得遭奶奶唠叨。 院子里,李涛媳妇——大燕,正坐在矮凳上帮奶奶拆棉衣,西远一看见他,纠结几天的大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姥爷家的事情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 ☆、第67章 强悍 大燕在西远他们哥仨刚走不久就来了,坐在院子当中和老太太一边聊天一边帮拆棉衣,她年轻干活好手脚麻利,本来要拆两天的棉衣,有她帮忙一下午就拆差不多了。 “燕儿啊,累不,要不歇会吧?”奶奶看着大燕,心里很喜欢这个小媳妇儿,李大夫家世代在村里行医,看来积了福分,不然李涛那样咋会娶到这么能干个媳妇。 “不累,奶。”大燕答应着奶奶,手里不停,她没事儿很喜欢到西家坐坐,看着西家的宽敞大院,想一想自己只要认真过日子,说不上有一天也能置办下这样的好房,过日子就有了干劲。 还有,她也喜欢和奶奶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没事儿和她唠叨怎么过日子,大燕都听得很认真,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自己爹娘从来都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也没人嘱咐嘱咐怎样精打细算才能把日子过好。 如今和老太太接触多了,她才明白,即使是普通日子,想要过好,也有那么多说道。 “燕儿啊,前两天的事儿没气着你吧?”奶奶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她是从王三奶奶那里听到的,西家在村子把头,现在又是宽敞大院,所以村里不是特别相熟的人家,没事闲串门的,想去西家都得衡量衡量,他们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西家和以前还是有所不同了。 位置偏,来的人又少,所以有些消息知道的就晚。 王三奶奶家却不同,他们家就在村子中间,平时村里有啥事,谁从她家门前一走一过,顺嘴唠两句就能知道。所以,村里的事情,奶奶很多都是从王三奶奶那里扫听到的。 其实也没啥,就是村里那几家嘴巴有点长的婆娘,看大燕是新媳妇,人年轻,家里爹娘又是那样的行事做法,所以就以为她也是那样,看轻了大燕。 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她们眼气却没有办法,所以就怂恿大燕去和西家闹,毕竟西家小远和李大夫学医术呢,李家几个偏方很好用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 “你这孩子可别像李涛爷俩那么傻,你家偏方就那么让西家小远学去了?”李婶子瞪大眼珠子跟大燕道。 “哎呀,就是,西家盖那么大个大瓦房,连院墙都用青砖起的,还起了那么气派个门楼,你说不瞎显摆嘛,有那钱也不说给你们家老爷子点儿花。”赵老七媳妇在旁边接茬,别看赵老八和西家关系好,他家和西家可是扯不上边,他们倒是想跟人家套近乎,人家西家没人理,赵老七和赵老大一样,不是啥本分过日子人。 “谁不说呢,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还在窗户上安玻璃,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点儿臭钱似的。小涛媳妇啊,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儿你家真吃大亏了;你家李涛想事情少,你们家老爷子,除了看病万事不想,估计让人家灌了迷魂汤。”张大娘貌似提醒大燕道。 “西家那个大小子,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瞄上你家几个偏方了,天天跑你家糊弄你们老爷子,不然村里这么些孩子,瘸大夫能光教他嘛!你家那几个偏方啊,我听说一个就能卖这个数!”李婶子伸出两个手指头。 “可不咋地,你这孩子可得掌好主意,那一家子心眼都不少,你现在和李涛已经成亲,过个一年半载也该有娃了,到时候李大夫教自己孙子不比教个外人强?可别觉得他们家给拿了十两银子成亲就是好人!那是先把你们嘴给堵上了,还真以为他们是啥好心那!”西家的邻居从嫂子在旁边遛缝儿。 …… 总之,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大燕毕竟是新到村里的,一般小媳妇刚到婆家,都得矜持个一年半载的,说话做事都很注意,大燕虽然厉害,刚嫁到莲花村也得适应一段时间。 可是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大燕实在听不下去,找个借口就走了。 不就是想挑拨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嘛,她要是闹起来了,她们好在旁边看热闹,最终有损失的又没有她们。 一开始大燕都忍了,在外面碰到尽量打个照面就完事儿。可是这几个人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跟前说西家坏话,挑拨他们。 这也就罢了,几个碎嘴子没事还怂恿李涛,叫他去跟西家闹。李涛是个二百五,别人说啥信啥,回家跟大燕嘟囔说不让他爹教西远了,要不就让西家给他们家也盖个大瓦房,不然他们家吃亏。 大燕劝了两次,可是禁不住总有人挑事,李涛是别人越说他越来劲儿,气得大燕有天晚上没让他进屋,给他推门外去了,让他在院子里待了一宿,现在是夏天,也不怕冻坏喽。 大燕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第二天拽着李涛,问谁跟他说的那些话,李涛说是李婶子,大燕就领李涛到李家闹了一场,堵李家门口骂了半天,说他们老户欺负他们年轻的。 大家这才见识了大燕的厉害,彻底偃旗息鼓不敢吭声了,李涛也被媳妇的威力给吓住了,不敢再犟下去。 大燕虽然把李婶子骂得不敢出门,可是她自己也不好受,一个年轻女人,刚嫁过来没几天就跟村里人撒泼,一个泼辣的名声是跑不了的,何况还有以前娘家拿她换钱的事,所以大燕越想越憋屈,回家很是哭了一场,李涛急得在屋里直转圈儿,心疼媳妇心疼的不行不行的,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犯浑了。 这些事儿西家都不知道,还是昨天王三奶奶来和老太太说,老太太才晓得。今天正好大燕来家了,她就关心地问问,前两天还奇怪呢,大燕怎么好几天没登门。 “奶,我不管别人咋说,我可是知咱家的恩情,要没有咱家当初给李涛那十两银子,我如今说不上过啥日子呢,能不能活成个人样都不知道!”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在李家,李大夫父子两个都是不会安慰人,大燕有了委屈都没处诉;自己娘家更是没有指望。 “好孩子,不哭啊。”奶奶给大燕擦眼泪,心想这么好个闺女咋就让李涛给娶去了呢,能干、会过日子,厉害还明理,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大燕再小点儿,或者小远再大点儿,给自己当孙子媳妇多好。话说,老人家您想得是不是有些远啦。 “我现在呀,别人可能瞅我嫁李涛那样的是亏了,可是我挺满足的。我们家老爷子虽然好喝点小酒,现在也改过来了,现在我天天给他炒个菜,一顿也就喝两小盅;给人家看病也不说不要钱来顿酒就行了,如今少给一文都不行,成天叨咕,说是哪有他这样丢人的师父,还没咋教人家孩子那,就让人家给拿钱娶儿媳妇!正攒给人看诊的钱呢,说是攒够了还咱家。我那天偷着瞅瞅,差不多快有一百多文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攒到。李涛呢,虽然人有点儿楞,可是对我也好。我知足,真的。” “真是个好孩子,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大燕的命运叹惜还是为自家没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叹息。 “奶,你放心,我不会听她们几个撺掇,她们不就是想看我跟你们闹,她们看热闹嘛,我偏不!就是以后在村里可能人缘不好了!”大燕苦笑了一下,村里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媳妇,以前还总在一起唠唠嗑,说说各自的烦心事,如今大燕闹了一场后,都疏远她了。 “没事,孩儿,一辈子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遇到坎儿得往宽处想,谁好谁坏,人心都有杆秤,不会只听别人说啥就是啥。”奶奶拍拍大燕的手。 “我知道了,奶,跟您说完了,我这心里边敞亮不少。一个人的时候,没人诉苦,越想越往窄处想。”大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别放在心里闷坏了就行,明儿我让你婶子领你各家走走,我们家在村里这么些年,也不是一家没交下,以后你就和这几户人家多来往就行。”奶奶慈爱地看着大燕。 “奶,你真好,我娘从来没给我虑算过这些事!”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来了,可是听到院子外面,西远小哥几个的笑声,连忙憋了回去。 “奶,嫂子。”哥三个一进院就连忙和奶奶、大燕打招呼。 “这是在水塘里泡了一下晌?看这鞋弄的,快脱了用井水冲冲放窗户跟儿底下晾晾。”果真,奶奶一眼就看见他们几个的鞋了。 西远仨互相吐了吐舌头,连忙把鞋换下冲净,按奶奶说的晾好。西韦两个又跑去逗蝈蝈,西远进到屋里坐在窗前,拿起一本书看,耳朵里不时传来奶奶和大燕说话的声音。 “燕儿啊,成亲这么长时间回没回过娘家啊?”西远几个回来了,奶奶就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她大孙子都够烦的了,不能再让他添堵了。 “本来打算再也不回去,跟他们断了才好呢,可是我后来合计了合计,奶,你说我就寻思,我爹娘加俩哥哥都不会过日子,我出嫁给的那么些钱,到他们手里说不上咋败祸呢,要是败没了,赶明儿还得来搅和我这边的日子,那就没个安生了!我越寻思越觉得他们得往这个道儿走,那天就让李涛陪我回去一回,哎!”说到自己娘家,大燕真是不能不叹气。 “把钱给花了?不是说要给你哥娶媳妇嘛?”奶奶看大燕的神情猜出了几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7 “奶,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李涛我也跟他嘱咐了又嘱咐,吓唬他要是跟人说了我就不和他过。”大燕把拆好的棉絮理平整,叠好放到箩筐里。 “我回去那天,我爹娘还挺吃惊,估计他们干的事情,也知道我心里记恨了,我娘拽着我还哭了一场。我知道他们平时有钱都放到哪,趁着我娘去做饭的功夫,就给翻出来了,你说,奶,我这成亲才不到俩月,他们就花了一两多银子!”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自己用手抹了两下又强止住了,实在是糟心的事情都碰到一块了,是个铁人都扛不住。 “这可是够败家的了。”老太太也有些无语,这家人日子过的。 “我就问我娘钱都花哪去了,不是说给我哥娶媳妇用吗?” “你娘咋说的?” “能说啥,不是吃了就是喝了呗,支吾半天没支吾出个子午卯酉来。我就放狠话,说是这钱我拿走了,啥时候给我哥看好媳妇了,想成亲了,这个钱我再给拿回来。你说我哥他们,还有我爹娘!”大燕又哽咽了。 “咋?还跟你动手了?”老太太都为这一家的奇葩惊奇了。 “可不呗,我大哥推了我一下,差点没把我推倒喽,我二哥和我爹娘也来上手抢,拿走钱就跟要他们命似的,还是说以后花他们身上呢,还这样!我要真把钱拿回去不给了,他们都得跟我拼命。”大燕说着说着又来了气。 “哎,这可真是认钱不认亲。”奶奶真不知道咋说好了。 “后来我们家李涛急眼了,把我娘和我爹一人推了个跟头,又给我大哥二哥几拳头,跟他们嚷,要是敢再动我一根寒毛就跟他们拼命,他们就吓得堆灰不敢言语了。我们家李涛别看二了吧唧的,对我可是真好!我呀,这也算是命好,摊上了这么个人。”大燕感慨到。 “钱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我跟他们说,要想给我哥定亲,必须得我给掌眼儿,我要不同意,谁也甭想娶进门,从打我家有了这十两银子,村里那些贪钱的可都盯上了,可不能给我俩哥再弄两个那样的媳妇,不然我以后也不会有安心日子过。” “你这闺女可是真不容易。”奶奶都不禁佩服大燕了。 “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大燕把拆好的棉衣里、面叠好放到框里,奶奶把拆下来的线头拢到一起。 “你娘他们没再来跟你闹吧?”奶奶还是有些替她担心。 “还没呢,估计迟早得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大闹,他们让李涛给吓住了。”大燕说着说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奶奶看着这个孩子微红的眼睛,听着她爽朗的笑声,是越看越稀罕。窗户里面貌似看书,实际上偷偷听两人谈话的西远,也越听越佩服大燕的强悍,越发感觉自己的办法可行。 ☆、第68章 解决 大燕和奶奶唠了一下午,把烦心事跟奶奶倒出来,心情好了不少,看看天色不早,拍拍身上打算回家,该做晚饭了。 “燕儿啊,来,这是你二叔他们家做的豆腐干,今天给婶子拿过来的,你拿几块回去,给你家老爷子做下酒菜。”西远娘从里屋急忙出来,拿油纸包了几块豆腐干给大燕,她没用碗盘啥装,怕大燕面子矮,不好意思拿。 李大夫家在村子中间,大燕回去一定会碰到村里人,让人看见她从西家拿东西又该说这说那了。 大燕也没推辞,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拿着豆腐干要往外走,奶奶顺手揪了两片角瓜叶子,递给大燕,角瓜叶子大,可以把油纸包上。 大燕一边和西家娘俩告辞,一边走出大门。路过葡萄藤架子那儿,还顺手摸了摸西韦的小脑袋,想去摸卫成,卫成笑嘻嘻地躲过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能让人随便摸脑袋,现在除了哥哥,就奶奶能碰碰。大燕也不生气,笑着拍卫成一下就走了。 吃完晚饭,西远跑到菜园子里,弯腰往出挑西瓜。 春天时,西远从彦绥城买的西瓜子,他管买不管伺候,所以种的是西远娘,照看的是爷爷,上肥、除草、打蔓一样一样侍弄。 因为育的秧苗种的早,现在有零星的西瓜已经熟了,西远小哥几个这两天没事就来园子里,在大个的西瓜上按个“嘣嘣”地弹,跟弹脑瓜崩似的,大人都怕西瓜没等熟,就让他们给弹坏喽。 爷爷蹲在垄沟边,一边吸着烟袋锅,一边看大孙子挑西瓜,看西远迫不及待的样子,爷爷觉得很满足,大孙子喜欢他侍弄的西瓜,他觉得自己力气没白费,老人家一副慈爱心肠。 西远挑了半天,还别说,真让他瞎猫碰着死老鼠,摘到一个很甜的。 和爷爷出了园子,将西瓜放到木桶里,下到水井里冰镇一会后,西远提刀就砍,把西瓜切成小块。 西远娘连忙拿来个盆子,把切好的西瓜整齐码在盆子里,先给爷爷奶奶一人挑了一片中间最甜,瓜子最少的,其次是几个小的。 别人还好,西韦、西勇两个,西瓜在井里冰着的时候就围着直转,他们是第一次吃西瓜。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很快把一个大西瓜都消化了,西明武两口子和大哥大嫂接着去忙活,爷爷也去给豌豆荚添草料了。 觉得自己已经想到好办法的西远,坐在葡萄藤架下和奶奶一起纳凉。 卫成坐在长凳上,这是西远画出图,老木匠给做的,葡萄藤架下一边放一个,很类似于现代公园里的长椅。 西远侧身躺在长凳上,脑袋枕着卫成的腿,卫成本来没有半刻老实气,如今哥哥枕着他的腿,他就一动不动,西远特意不吭声,看他能坚持多久。 西韦和西阳、小勇几个,正在蝈蝈笼前研究哪,好像是照着大舅给编的,想自己编一个,西远真无法理解,就一个蝈蝈笼,西韦为啥一天一天的看不厌。 卫成毕竟还小,坐一会儿屁股上就跟长钉子似的,一会扭一下,一会扭一下,不过也没吭声,西远也没难为他,坐起来帮奶奶搓绳子,这个绳子要粗一些,是家里秋天用来绑麻袋什么的。 西远一抬脑袋,卫成滋溜一下就跑了,他可是早就坐不住了。西远和奶奶互相看了一眼,都偷偷地笑,让你装小大人! 看眼前没有别人,西远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奶奶讲了。他在这方面没经验,怕好心办坏事,还是要跟奶奶商量商量,让老人家给拿个主意。 “你是说想给你小舅和大舅也娶个大燕那样的媳妇?”西远刚一提话头奶奶就明白了,其实这些天西远烦心,奶奶也跟着烦心,老人家也在心里衡量这件事儿应该怎么办,她不想让大孙子愁成这样。 “奶,你看我师父家,这才成亲多长时间,完全就变了个样,我觉得我姥爷家要是也娶俩这样的舅妈,指正能把日子过好。”西远一脸希冀的看着奶奶。 “你这主要倒是也行,可是,你要知道啊,大燕这样的可不多。再说,你姥家人都老实,跟李涛可不一样,李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要是给找俩厉害的,跟着一心过日子还行,万一心里向着娘家,有多少东西都往娘家搬,那可比现在还闹心。还有啊,你姥娘和俩舅舅都是好脾气的,要是你姥爷活着,估计别人还不敢给他们气受,可你姥爷都七十了,还能活几年都不好说,他一没,厉害媳妇给你姥娘舅舅气受的话,你到时不得肠子都得悔青了?”奶奶一点一点的,把事情掰开给大孙子讲。 “啊?”西远一听长长了眼睛,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 是啊,小舅还好点,大舅和姥娘是人家骂他们一句都不知道还嘴的人,到时遇上坏良心的婆娘,糟心日子可是没尽头了! “那咋办啊?”西远真投降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如何解决啊! “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能着急,得慢慢打听好,找那能过日子,心肠又好的。你小舅今年二十一,到时多给些聘礼,估计能娶个闺女;你大舅都三十多了,想娶个没出门子的不容易,估计得找走过一家的了。远啊,别急,这事儿也得看缘分,咱家慢慢打听着,看看十里八村有没有相当的。”奶奶看西远失落的样子连忙开解。 “行,奶,听您的。怕就怕人家一看我姥家那破房子,给多少聘礼都不乐意。”西远嘟囔道。 老太太瞅瞅大孙子,心里偷着乐,这家伙,鬼心眼还跟他奶奶使那,有话不明着说,拐弯抹角的。不过,可能也是大孙子张不开口,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姥家那房子快不能住人了吧?”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主动提起话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78 “奶,你是没看着,他们家房墙都斜歪了!说不上夏天哪阵大雨就得倒。墙角还有裂缝,都透亮!冬天准保得往里灌风,比咱村李歪脖家的房子还破。”李歪脖家是西远以前看到最破的房子,现在是姥爷家的。 “咱家现在也没啥大事,就是来年你二叔家得盖房子。”奶奶有些犹豫,毕竟亲家和自己儿子比起来,还是自己儿子近。 “奶,二叔家现在还用不了那么多,而且二叔说先盖四间正房就好,我估摸最多也就一百两银子。我姥爷家更不用盖太好的,就按村里普通瓦房那么盖,盖个小五间,有五六十两银子足足够。”西远先把要花的钱说给奶奶听。 二婶要强,虽说手里钱不凑手,盖房子时不能样样都跟大哥家一样,可是也想盖个全村数一数二的,所以花的钱要多些。 姥爷家不用,给他们盖太好的反而招人眼,普通砖瓦房就行。 其实西远都想过盖泥土房,那样更省钱。可是,还是一步到位吧,盖砖瓦的,他这辈子都不用再为这事操心,泥房挺的年头少,到时候姥爷家还没过好的话,费心思的还得是他。 西远是个懒人,不想再费二遍事,就是觉得不好跟家里人开口,毕竟几十两银子,在此时人们眼里,那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你估摸咱家的钱能凑手?别到时候不够用。”奶奶在这方面倒是相信西远,他们家盖房时,西远不着急不着慌就把钱和东西备好了。 “奶,聚德楼前半年的分红我还没去算,后半年的,加上咱家做吃食的,二叔家自己也攒了不少,我算了算,足够用了。”西远把家里未来的进项说给奶奶听。 其实聚德楼和孙叶的分红就够用了,可是谁让他当初瞒着家里呢,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行的话还撒谎说跟孙叶借了点?西远合计了下,不用这么做应该也够了。 “我大孙子说行就行。你姥家要是盖起了新房,你小舅就好说亲了,你大舅先别急,反正岁数也大了,慢慢给踅摸个合适的。”奶奶虽说舍不得银钱,可是一个是心疼大孙子,另外就是西远娘那方面。 老大媳妇虽说过日子差点,可是人能干,脾气也好,跟老大成亲这么多年,娘俩红脸的时候都少。你说啥就是啥,人家一点都没其他想法。 老大和老三那么不对付,自己有时还帮衬老三家,给老三家拿些吃的喝的,大媳妇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嘴里可是从来没说过“不”字。现在老三和大哥怄气,不咋来了,可是小的狗蛋经常来,老大媳妇将孩子跟老二家的一样待,从来没给过脸色,有好吃的都给张罗到前头。 人和人想处,不管是一家人也好,两姓旁人也好,都得讲究个有来有往,不能只往一面翻土,不然时间一长,人心就处冷了,人心一冷,再想暖和过来就不容易了。 所以,大孙子要张罗姥家的事儿,她和老爷子不仅不能拦着,还得帮扶着点,老大媳妇心里也不会没数。可以说,西远娘这些年的宽容有了回报。 “奶,这可是好几十两银子的事,您不心疼?”西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打算,家里人要是舍不得钱,就得像李大夫家似的,给娶个好媳妇让他们慢慢过。可是奶奶的话,竟然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喽。西远不得不佩服奶奶的心胸,做事有决断了。 有奶奶的支持,行动起来就容易多了。西远第二天找了老爹,商量给姥爷家盖房子的事情。这些事情他只会动动嘴,实际操作上一点不懂,还得老爹给虑算,拿主意。 “要是今年就盖的话,就得多花钱,你姥爷家事先没备料,不过,咱家去年盖房子剩下不少,你二叔家春天备的料可以先借过来用些,到老秋没事爹和你二叔再备点给补上。”西明文一样一样给西远讲。 “剩下的砖、瓦、沙子,石头啥的,直接买就好,人工也不用村里人,还像咱家那时候花钱雇就行,省得以后留罗乱。”大舅子小舅子都不大会人情来往,要是让村里人白白帮忙,以后不还回去,还不得让人戳破了脊梁,所以,西明文觉得人工钱不能省。 “银钱不缺的话,有个月八的就能把房子起来,你姥家按你说的,盖普通瓦房,比咱家的省事不少。” “爹,是现在盖还是麦秋以后盖?”西远要老爹给拿主意。 “现在盖吧,反正请的人工,不用管麦秋能不能忙过来。还有,到伏天,爹怕你姥家房子下大雨再塌了,你姥爷那么大岁数,跑不动砸里头可就糟了。”西明文也想到这点,夏天会下大暴雨,泥房有的就给下倒了。 既然做了决定,西家人马上行动起来。西明武也帮着张罗,二婶和大嫂关系好,大嫂去娘家那边照应,她就帮扶老太太照看家里。 因为有去年自己盖房的经验,西明文西明武也没太慌乱,忙了二十多天,西远姥爷家盖起了五间砖瓦房。 房子盖好,西远跟姥爷说了说他的想法,就是以后等小舅成亲,姥爷姥娘得和小舅过,所以五间房,盖的时候就两头开门,两间给大舅以后成家用,两间给小舅成家用,一间老爷子老太太住。 家里的地,姥爷没等西远提,就做主分了,大舅二亩,小舅二亩,他和老太太二亩,事先说好,他这间房和二亩田,谁给他俩养老送终,以后就给谁。 姥爷没说以后指正跟小的过,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几年,所以得为老太太考虑,万一以后小儿子娶个不好的,老太太有这二亩田一间房,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何况还有老大,那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不行的话还可以和老大过。 搬家那天,别人没咋着,姥爷却哭了,拄着拐杖,看着新家屋门老泪纵横! 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里就旧貌换新颜,老爷子年轻时候是个要强豪横的,谁知道老了老了,英雄落魄,虎落平川,他还以为再也没有风光的时候了! 西远看老爷子的样子很是感慨,后来还是西远爷爷跟老亲家唠了半天,把姥爷劝说好。今天亲家搬家,他也来了,这是实在亲戚,不像两姓旁人。 二姨一家,从开始盖房子起,压根就没告诉他们信儿,姥爷估计心里也明白,嘴里压根没提过这个闺女。 姥娘和大舅老实,只会站在那里抿嘴乐,小舅像个小孩样,跟西韦从这屋跑到那屋,就听着他们嘭嘭的声音了。 福和庄里的村民,听着张家“噼噼啪啪”鞭炮声,和张家人一样半天回不来神!才二十多天,原来穷的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谈资的张家,是村里人笑话对象的张家,竟然起了大砖房! 许多村民如今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哎呀,你别说,都说丫头是赔钱的货,是给别人家养的,如今看来也不全对,你看张家、你看张家,不就借了闺女的光了! ☆、第69章 围墙 姥爷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西远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他们基本生活可以保障。大舅小舅的亲事,如奶奶所言,这不是着急就能办好的。 这期间奶奶在家也没闲着,跟村里相熟人家都打好招呼,叫她们留意一下,看看亲戚邻里有没有合适的,亲。这些事西远不适合做,还是女人之间互相托付比较见成效。 “远啊,有没有啥想吃的?娘给你做。”西远娘问院子里葡萄架下乘凉的西远,她现在对大儿子的感情有些复杂,除了母子之情,还有一份感激在里面。 是的,感激,她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领小远回去给老爹过了一个寿,娘家的状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跟西明文叨咕,西明文就说这都得亏她生了个好儿子。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数,除了家里老人开通,西明文跟她感情好,没有小远在中间逢源,这件事不可能实现,哪有出嫁闺女这么管娘家事的。 “娘,你给我做个凉拌菜吧,天太热吃不下饭。”西远都无奈了,要是不跟他娘提点要求,他娘得一直用这种类似看恩人,嗯,好像有点不恰当,但是西远就是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他跟他娘现在的相处模式有些诡异,想尽量让他娘从这种不正常状态中转变过来,所以就让娘给他做点啥,来满足她想要补偿儿子的心理。 “哎,娘这就去做。”西远娘转身往灶房那边走,家里麦子割完了,本来为给娘家盖房子,耽误了几天,比别家收的晚,可是,先收完的程义还有王顺都来帮忙,所以他们家最后反而比村里那些劳力少,或者地多的收割得快。 麦子还放在场院里,男人们忙着脱粒,她本来也去忙活了一会儿,现在先回来做午饭。 “娘,我要吃豆角。”西韦刚进院子,听他娘问哥哥想吃啥,急忙跟着点菜。 “行,娘也给你做豆角,成子,你要吃啥?跟娘说,娘也给你做。”西远娘现在心情好,对孩子们的要求有求必应。 “娘,你在豆角里放点土豆吧,我想吃新土豆。”卫成坐在哥哥旁边,脸上被汗水淌的一道一道的。 “这是在场院里疯玩了?小韦,刚出了汗不许马上洗。”西远拿起身边的布巾给卫成擦脸,不忘吆喝一声西韦,他正要把井边盆子里的水往脸上撩。 西远刚刚和奶奶一起喂鸡来着,也弄得一脑门子汗,刚刚把布巾弄湿擦过脸,奶奶反复告诫过,身上刚出过汗,不许马上用凉水洗。 “赵林他们家的麦子摔完粒了,我们把他们家的麦秸垛,从这头掏到那头,像个洞似的。”卫成拿过布巾,自己边擦边给哥哥讲他们的英雄壮举,还把胳膊伸直,给西远形容一下洞有多长。 穿越之青青麦穗_79 “大热天,没事往洞里钻,你们可是真不嫌热。”西远看着两个弟弟脸上的汗,都不知道说啥好,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呢。 “哥,你不知道,我们分两伙,那伙儿爬进去了,我们就把洞口给堵上,他们掏半天才扒开。”西韦嘎嘎笑着跟哥哥讲。 “把人家麦秸垛祸害够呛吧?赵林他爹没骂你们?有本事你们掏程南家麦秸垛去。” “那谁敢那,程南他爹一瞪眼睛,谁都害怕。”西韦倒是实话实说。 “来,快点把脸洗洗,洗完了进屋拿个盆,哥给你们切西瓜吃,好消消汗。”西远从井边的小缸里,舀了一瓢晒温的水,倒在盆子里,督促两个泥猴洗脸洗手。 “哥,我听程叔他们商量,麦秋以后村里修土墙的事儿啦。”西韦小耳报神把耍耳音听到的信息汇报给哥哥听。 “真的?村里真要起围墙了?”看西韦和卫成洗干净了,西远把切好的西瓜给俩孩子递过去。 “切,你又不信我说的话,等一会爹他们回来了,你问他们!”西韦朝哥哥翻了个白眼。 “就你事多,赶明儿别叫西韦得了,就叫事儿爹吧。”西远拍了西韦一下,这孩子现在很有些小叛逆。 “你才是事爹那,又给我起外号,走,二哥,给奶和娘送西瓜去。”西韦每次和哥哥闹别扭,都要拉上卫成这个同盟。 “哥哥,是真的,我也听到了。”卫成一手拿片西瓜往嘴里送,一手端着放西瓜的盆,跟着西韦往屋里走。 那看来是真的了。 村里修围墙这事,从去年冬天狼虫进村,就开始讨论。 前年冬天西家进了胡子,去年村里进了狼虫,可以说这两年村里都不太平,而且去年冬天为了防止狼进村祸害东西,也怕伤着人,成年壮丁大半个冬天都没怎么过安稳,每天都有几个人轮流蹲守值夜。 虽然这里没有山,荒草甸子离村也有些远,出现狼群的几率不大。不过,就是偶尔离群的孤狼进村也受不了,祸害点儿东西还好说,伤着人事可就大了。 莲花村四敞大开,根本没有一点防御措施,这也是前年胡子摸进西家,都没惊动村民的原因。 结合这两年的事情,加上去年的确有别村的村民被狼伤着了,以程义为首的一些壮劳力就主张给村子建造围墙,加强村里的防御措施,防患于未然。 建围墙可不是小事,大家找里正商量的时候,里正考虑了很久也没答应。村里没钱,买不起青砖石头,所以只能建土墙,挖土、运土、夯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一年两年根本建不完。 里正年纪大了,又是个做事保守的,所以不敢一下子做决定。可是,他也怕以后村里再进胡子或者狼虫,万一遭了事,他可有脱不开的责任。 里正从去年冬天考虑到今年春天,又从春考虑到夏,前几天趁着去城里,找到上边主管的县尉,又商量半天,这才下定决心,同意了这件事。 春天时候,他领村民来县城服徭役,就跟县尉提过,县尉当时模棱两可,说这是莲花村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 里正考虑着,莲花村这两年比以往多了进项,不用说别的,就是鸭鹅,还有早茬蔬菜,村民就尝着了甜头。 村里日子会越过越好,比附近村庄都强,难免惹别人眼气,不能没有一点保护措施。 这也是程义他们心里想到,没说出来的。里正虽然做事缺乏魄力,但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全的。 等老爷子和老爹二叔从场院回来,西远又确定了一下,这个消息的确是真的。西远也很高兴,毕竟莲花村慢慢可能成为附近村庄比较富庶的,而他们西家,是莲花村里富庶中的富庶,所以,这样有利于保护自己的措施,他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二叔,程叔他们说什么时候开始建了吗?”西远问二叔,二叔和程义关系好,能事先打听到消息。 “估计也就十天八天的,里正说他年纪大了,这件事让程义负责,程义一开始还推辞,现在看形势也推不掉。”二叔把烙饼塞嘴里,又拿起碗喝了一口汤,两家麦子一起收割的,因此吃饭也一起吃,节省劳力。 “啊?这么能看出功劳的事,里正咋让给程叔了?”西远都迷惑了。 “能为啥,还不是不想担事,怕得罪人呗,你以为村里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去干!不用说别的,就那几个二流子,没点能耐的人都震唬不住。”二叔撇撇嘴,他对里正这种做法有点不赞同。里正的位置是从他老爹手里接过来的,年纪又大,尽管不是很能服众,也管了村里这么些年。 “程义那人也不傻,能看不出来嘛,还是答应了,不图名不图利,是个能担事的。”老爷子在旁边接话道。 “等着吧,程义跟我说了,且有得闹那。不过为了这些娃以后没这些操心事,他也没计较。”二叔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又就着西勇的手咬了一口西瓜,小家伙一看有西瓜就不肯好好吃饭。西远比较无语,这爷俩是什么吃饭习惯啊。 “老大、老二,你俩到时得站程义这边,可不能跟着起刺儿,听着没有?这可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事,咱不能做那糊涂人。”老爷子叮嘱儿子。 “爹,这还用说嘛,光看程义和咱家的关系我们也不能拆他的台。”西明文跟老爷子保证。 “说没说修围墙的土从哪挖?”老爷子又想起一个事。 “正合计着,不能从村子附近挖就是了,估计得去大荒草甸子。”西明武回到,去草甸子挖,路就远了,干起来更费劲。 “得多费不少功夫!”西明文和老爷子都想到了。 “那咋整,近处不是大田就是路,挖多土了,下雨一冲,不得冲得跟东大沟似的。”东大沟是硬被雨水汇集一处,日积月累冲刷出来的。 “二叔,你们要不看看,我前年放鸭鹅那个水塘,从那挖土行不?”西远迟疑了一下,他不大懂这些事,不过还是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算是给提个醒,行不行,有经验的村民自然会判断。 “那里?那里离村子也就四里多远吧?”家里人的神情都有些迟疑,那个水塘旁边还有大田。 “哦,我就想着,从那开始往深,往宽挖,要是挖好了,可以把水塘建成水渠,用来存水,平时可能没啥用,要是赶上旱年能浇地啥的。”西远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其实他更想说建成水库,不过这里没有这个叫法。 “建水渠?”爷爷毕竟经的多,听了大孙子的话眯了眯眼,觉得很有诱惑力。 “那得多少石头啊?”西明文首先想到原材料。 “慢慢来呗,反正围墙得建几年,到时咱们村也许每户都有点钱了,大家凑一凑就够了。”西远耸了耸肩,“而且,水渠附近可以种稻子,水渠里还可以养鱼养虾。”他又抛出个诱饵。 “你别说,小远说的还真是个招,那个水塘往西挺远都是荒地,正好可以往西边挖,就怕附近有大田的人家不同意。”二叔考虑了一下说。 “二叔,村里要真决定这么做,谁家不想要那里的田,我们家就给买过来或者换也行。”西远觉得这是个机会。 “换啥?咱家的田侍弄得好,肥力足,跟人家换不亏了?”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他可舍不得自家几亩田,都种出感情了。 “买,买,买,他们要是想卖咱就买。”西远吐了吐舌头,他只是想种稻子,吃米饭罢了,家里虽然日子好了,还是舍不得买稻米,西远都馋白米饭了。 “行,我一会去场院,把这事跟程义提提,程义挺有眼光的,看他咋说。”二叔最后敲定。 也不知道最后怎样商量的,事情的确按照西远当初提议实施起来了。里正和程义不放心,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得通,还去县城里通过县尉,请了一位懂这行,据说曾在朝廷工部当过差的老人,过来看了看,现场给村里人指导解说了一下。 总之,麦秋过后,莲花村里的人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80 ☆、第70章 威武 村里建围墙是件大事,不过,今年只是挖土,把土运回来,堆在需要建围墙的地方。 这也足够热闹了。全村男女老少没事儿都过去,有些人不计较干多干少,家里尽管已经有人出工了,还帮着伸手,有的人就是纯粹凑热闹,蹲着旁边扯闲篇。 小孩子们把这当做稀奇事,有的在旁边看,有的在旁边打闹。 大人怕孩子们万一磕着碰着,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离干活的地儿远点。小孩子都是当面答应得挺好,一转身就往跟前凑,所以,场地上经常能够听见大人骂调皮孩子的声音。 知道这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人不计较多干少干,可是也有拈轻怕重的,多干一点嘟嘟囔囔,或者干活跟本就不下力气,随大流,混天儿。 因为里正事先跟人们讲好,这次村里干活,跟征徭役一样,按天算,干够天数就可以。如果有不想出力干的,也可以如徭役一样,拿钱来赎,村里用这些钱雇人雇牲口。 不过基本上没有人拿钱,想挣钱还没门路呢,谁会舍得往出拿钱啊。西明文和西明武也去干活了,现在天热,做的吃食容易坏,搁不住,所以家里的吃食停下了一段时间。 这天,西远正在屋里准备淡盐水和淡糖水,一会儿给父亲和二叔送去,本来天就热,再干体力活,体力流失的快,要及时补充糖和盐份。 用瓦罐装好水,西远躲在树荫下往水塘那边赶。还没到水塘那里呢,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大人们都没干活,集中围在一起,似乎发生啥事了。 西远快跑了几步,心里砰砰跳,祈祷可别是自己家人。 人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西远钻半天,才钻了进去,一进去就傻眼了,程义在最里面,满脸唳气,正摁着一个人挥拳猛揍那。 二叔和王顺伯伯他们也和赵家哥几个对峙着,不过都没有动手。最外圈,程南在那哇哇大哭。馐钦a耍 “快,都别瞅着啊,快给拉开,再打下去不得出事嘛。”西远喊了一声,被这种场面震惊了的大人们一下子醒过腔儿,纷纷跳下土坑拉架。 赵家另外哥几个被拉走了,西明文、西明武和王顺伯伯他们急忙去拉程义,也许是被程义的样子吓着了,村民们都不大敢凑跟前。 程义被几个人拽了起来,边往后撤边“咣咣”踢了趴着的人两脚,西远这才看清是赵老大,这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地癞子。 程义被拉走,别的村民才上前去拽赵老大,赵老大耍赖不起来,估计是想讹程义,一个劲儿地嚷嚷被打坏了。 程义本来被拉扯到一边坐下了,这时候“蹭”地站了起来,不过被西明武几个人硬给拉住了,程义歪扯着身子指着赵老大,“我草,你有本事就他奶奶地别起来,我告诉你赵老大,今天我把话撂这,你要是能干消停给我干活,要是再敢起刺儿,我照样打,打坏了我给你治,打死了我给你偿命,我程义说到做到。娘的你要是现在就说不行了,我再给你补两锹。” 看程义凶狠的样子,别说一直老实巴交的村民,就是西远都被吓到了。他一直知道村里人怕程义,也知道程义有两下子,见过生死,可是程义平时都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所以西远只是知道,却没有切身体会,今天算是见识了。 怪不得村里二流子见着程义都远远躲开,原来真有人身上能散发出杀气来!西远大热天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都不用问,一定是赵老大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这几天他和村里几个二流子就起刺,嘴里还念叨牙子话,估计今天给程义惹急眼了。 西远看形势被控制住了,连忙跑过去哄程南,程南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淘气调皮,一到这种场合就吓得不知道咋好了。 西远抱着程南安慰他,旁边卫成西韦柱子也跟着说没事儿了。估计孩子是被刚才的气氛给吓的,赵老大还在那趴着呢,他怕自己家被讹上,也怕他爹万一把人打坏了摊上事。 “没事,南啊,你爹不是心里没数的,不怕,啊。”西远小声劝解着。 果真,那边赵老大一听程义放了狠话,还真不敢再装了,借着几个村民搀扶的机会,挣巴几下起来了,坐在一边擦脸上的土和鼻子里流出的血。 程南看赵老大起来了,慢慢地也止住了哭声。程南不敢到他爹身边,孩子没见程义这么凶的样子过,靠着西远也不吱声,小声的抽噎着。 旁边,西明武几个帮着维护秩序,让村民散去接着干活。过了好半天,村里里正才赶了过来。因为赵老大不配合村里的安排,所以最后经里正决定,让他多挖两天的土。村里有心偷懒的人这才不敢了,都好好地干起来。 因为程义的威慑,村里其他想挑事儿的人都老实了,程义揍赵老大他们都看见了,这可真是杀一儆百。 西远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程叔威武! 时间过得飞快,大人们忙的热火朝天,西远领自己教的几个孩子也没闲着。 秋天快来了,菜园子里春天栽种下的都柿也一点点熟了。西远嘱咐秋阳和小林,看到熟的都柿及时摘下来,并且告诉他们果酱和果酒的做法,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因为怕他俩自己做不好,西远索性叫他们到自己家来做,并且把需要用的坛子罐子和糖等东西统一给买了回来,跟他们说好,以后卖钱了,这些花费从赚的钱里边扣除。 秋阳和小林都很高兴,小远说了,这些东西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足够他们来年买笔墨纸砚用,笔墨纸砚可是不便宜,所以,在他们心中这是一大笔钱。 小林现在偶尔来西远这里学识字,他现在在家里是老大,要照看弟弟妹妹,有时候忙起来还要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不过他家离秋阳家近,只要有空闲,小林就会跑到秋阳家,让秋阳教他识字背书。秋阳脾气好,他哪里不会,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讲给他听。小林尽管用的功夫没有别的孩子多,也没有别的孩子聪明,不过也颇认识了些字。 等到真正的秋天来临时候,果树上的果子都成熟了,西远就自己教的几个孩子夹,统计好谁家有果树,告诉他们不要随便摘吃了。 村里人家常常在院子里随意栽两棵果树,只是为了给小孩子当零嘴吃,至于拿这个卖钱还没怎么想过。 秋天正是地里活计最忙的时候,谁有时间去卖果子!而且,这几种果子,都很常见,买的人少,也卖不到几个钱。 因为没有可赚钱的价值,所以家里的果树也好,野地里的野果也好,村里人都只把它们当做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了,给孩子们多添个零嘴,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今年却不同了,和西家走的近的人家,王柱家有一棵海棠果,小林家有一棵山丁子,程南家有一棵面果树,三家的老大,柱子、小林、程南,都禁止家里人随便摘果子吃,说是要拿来做东西。 弟弟妹妹们实在馋了要摘,他们才万般不情愿地给摘几个,而且跟他们说,这些果子以后能卖钱,等卖钱了,分给他们,把几个小的也都哄住了。 王顺伯伯家的大妮更逗,现在整天坐在果树下,谁摘果子都不让,说是给哥哥留着赚钱。你要是逗她真的伸手摘两个,她马上咧嘴哭起来,因为两个果子把人家孩子弄哭,谁也舍不出那个脸,所以,村里人本来谁想吃就去人家摘两个果子的习惯,愣是被大妮给改变了。 西家院子里,西远专门倒出来个屋子,给孩子们做果酱、果酒和罐头。西远无比庆幸自己前世,家里地里位置和这里差不多,千百年时间积累下来纳罹椋梢灾苯幽美从茫热纾龉础9坪凸尥贰 当然,这和人家专门做这个的工艺还有些差别,做出来的味道也稍逊一筹,不过也足够了。 西远把几种东西的做法,用笔写在纸上,后面标上注意事项,孩子们识字,怕万一做错了,都背的滚瓜烂熟,做起来也都认真执行。 因为有的孩子家没有果树,西远做主,把所有的果子平分,不过说明,没果子的,等做的东西赚钱以后,要把果子的钱给人家,等于买的原材料。 剩下的东西,西远先给垫付,等到赚钱了他要扣除本金,然后才能是他们赚的。孩子们都点头答应了。 不过西远也给他们讲明,万一做出来的东西没成功,或者没卖出去,赔了,他给垫付的钱就不要了,那些拿出果子的孩子也表明,他们也不要果子钱了。 按照聚德楼的账簿的做法,西远还给每个孩子做了一个小账簿,让他们自己来记账。 所以,在大人们忙着挖土建围墙,收获庄稼的同时,西家院子里坛坛罐罐、桶桶盆盆地摆了满院,孩子们洗水果的洗水果,削皮的削皮,称重量的称重量,至于上锅蒸的步骤,由西远亲自在旁边掌控。 莲花村第一个小型水果制品作坊,就这样在一群孩子的打打闹闹中诞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1 之所以从孩子入手,西远有他自己的顾虑,万一做不成,大人们只当小孩子们胡闹,一笑罢了,不会有太多是非。 另外,莲花村的村民,西远也分析了一下,他们的父辈们,除了程义、二叔少数几个在外面闯荡过,其他大多都是本分过日子的,很多人最远去的地方就是万德镇,连彦绥城都没去过,见到外人机会少,也不敢张口说话,所以,让他们走出莲花村,同外界打交道,还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地种种田,养养鸭鹅。 能够改变的,唯有下一代了,而且,柱子和程南他们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会成长起来,到时候由他们领头,就会带动整个村子的生活发生变化。 是的,西远不想光自己一家生活富裕,肥羊落入瘦狗群,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西远合计了,他自己上一世在外面闯荡十几年,看尽世间冷暖,这一世他不想再那么折腾,就想在莲花村安稳度日。 至于小一点的,西韦啊、卫成啊,以后怎么发展,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不过,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未来的天空有多么的宽广,最终的归宿都将是莲花村。 这时候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荣归故里,即使当朝几品大员,也逃不出这样固有思维方式,所以,莲花村将是孩子们老有所依的地方。 一个人幸不幸福,不在于多么成功,也不在于多么富有,而是当你疲劳了、倦怠了,想回去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地方,那么一些人,一直等着你盼着你! 西远想给离开或者不离开的孩子们,有一个,有一天停下脚步,想依靠就能够依靠的后方。因此,于公于私,他都要让莲花村的生活好起来。 西远不得不承认,程义他们为了让后代免除忧患,修围墙的举动,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第71章 狗蛋 孩子们快快乐乐忙活着,小狗蛋依偎在奶奶身旁羡慕地看着。他都听小勇说了,这是他们做好了用来卖钱的,可以买笔墨纸砚。 所以,本来想伸手帮忙的狗蛋又把手缩了回来,他要帮忙了,人家会不会以为他也要分钱呢?但是,看着别的孩子都在做,他也很眼馋。一双眼睛随着这个孩子转转,随着那个孩子转转。 “奶,你看二哥又把都柿捏坏了。”狗蛋跟奶奶说。老太太干活干累了,在院子里坐一会歇歇,看孩子们干活,听着他们欢声笑语,心情也跟着好。 “可不呗,你二哥手笨,干不来这个细致活。”老人家哪有不明白狗蛋心思的。想了想,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她也没去别人那里,直接到了西远跟前,把西远刚刚洗好的一小盆都柿,二话没说就给端走了。 西远仰头望天,她能理解成这是老人家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跟他撒娇嘛?好吧,他是给西韦和卫成洗的,本来做这些东西,西远没算自己家的两个小活作,因为家里经常给他俩零花钱,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私房钱。 另外自己家的都柿,西远打算用来做果酱和果酒,自己家留着吃的。 可是两个孩子不干,一蹦老高地表示,他们也要学着自己赚钱,不然该被别人落下了。没办法,西远从别人那里给他们匀来点面果,再把自己家摘的都柿给他们俩。 卫成别看手里有把小力气,可是干这个活就不行了,洗都柿时候,经常一用劲儿就给捏碎了,西远心疼这些都柿,气得拿鞋底抽了他好几下,在现代,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啊。 卫成也不恼,赖赖唧唧的让哥哥帮他洗,西远只好自己动手解决,不然他怕都得被卫成给糟践了。 将将洗完一小盆,又被奶奶给端走了。 奶奶顺手又拿了两个小罐子,一起递给狗蛋。狗蛋却不敢拿,他刚才都看见了,这是奶奶从大哥那里抢来的。也许是西远的疏远,使得狗蛋对大哥有些畏惧,不像其他孩子在西远面前那样随意。他把手背到身后,眼睛瞄着西远。 “拿着,奶奶让你拿你就拿,你大哥不敢说你,他要是敢说,奶奶拿鞋底子抽他。”奶奶拿起狗蛋的手,把东西往他手里塞哄狗蛋。狗蛋仍然摇着头,眼睛还是看着西远。 西远无奈了,这是一定要他表态么?没办法,西远冲着狗蛋笑了笑,点了点头。 狗蛋一下子就咧嘴笑了,大哥这是答应让他弄了!他连忙双手从奶奶那儿把东西接过来,也不在板凳上坐着了,跑到西勇跟前,问怎么弄。他年龄和西勇差不多,两个孩子比较要好,也容易交流。 其他几个孩子看见狗蛋加入进来,也都热心指导,还把自己的果子分给狗蛋一点,所以,狗蛋一共做了四小罐子的东西,里面盛满了他小小的心愿,每天睡梦前都会想一想,盼着罐子里的东西快点好。 等到秋收完毕,天气渐渐转冷的时候,孩子们做的东西有的可以吃了。西远挑其中几个打开,有的做得很好,有的做失败了,不过,大多数还比较成功。 让西远惊讶的是,狗蛋做的四小罐子东西,果酱也好,果酒也好,罐头也好,味道比起其他孩子做的,都要好很多,也许,狗蛋在这方面有独到的天赋? 西远也不客气,狗蛋做的他都留了下来,决定自己家吃。不过把钱还是如数给了狗蛋,并且多给了十文,跟他说是卖得的钱。 狗蛋很高兴,把钱数了又数,不过没有人教过他数数,在西勇的帮助下,才数明白了。然后,他从所有的钱中拿出了五文装进衣兜,留着零花,剩下的都交给奶奶,让奶奶给保管。 他不敢把钱拿到家里去,爹娘见到一定给收了去,虎子要是看见了也会给抢。 西远挑做的好的,让西明文送到聚德楼,让张财卖自家吃食的时候给代卖一下。果酱不用说,孙叶那儿正愁做双皮奶没有果酱呢,当初西远可是给了果酱没给方子。 果酒也不愁卖,这个时候人们温饱问题都没解决,所以,用粮食酿酒并不是谁想酿都可以的,酒的生产受到严格的限制和管控。 西远他们做的是果酒,是用果子酿的,不在管控范围之内。因此,尽管男人们不大喜欢喝这种含酒量少的、甜丝丝的果酒,不过也聊胜于无吧。另外就是,果酒还有它自己的消费群体,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 至于,罐头,可食用的范围就更广泛了。冬天里,正是瓜果蔬菜缺乏的季节,在这样每天白菜土豆,土豆白菜的时候,打开一小罐,吃着酸甜酸甜的,又开胃又消食。不管是自己家吃还是买来送人都可以,老少皆宜。 就这样,小作坊做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都卖了出去。孩子们手里也都有了银钱,西远指点他们,把手里的账簿一一记算明白。 小狗蛋没有账簿,他也不会记,可是他知道谁对他最好。所以村里有货郎来卖东西的时候,小小的狗蛋,用兜里的钱买了两小块灶糖,欢天喜地的跑来给奶奶。 奶奶拿着孙子给买的灶糖,当时就哭了。 “奶?”狗蛋蒙了,不知道为啥自己给奶奶糖,奶奶还哭了,是自己做错了吗? “没事,小儿啊,奶这是高兴的。奶尝尝,我们小儿买的糖指正好吃。”奶奶牙口不好,不过,还是把狗蛋给买的糖含在嘴里,另一块塞到狗蛋嘴里让孩子自己吃。 狗蛋高高兴兴地含着糖,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里面西阳和西勇住,狗蛋要找西勇玩。不过这时候西勇没在,狗蛋就爬上西勇写字桌前的椅子上。 此时,西远没事儿歪在自己屋子的炕上,考虑家里和村里以后的事情。 前两天程义来了,问西远孩子们做的吃食,以后村里大人能不能做。别人不知道,程义可是知道,他家程南赚了多少钱。 西远没犹豫就点头了,这也是他对村子以后的打算。听程义的谋划,想在村子四周,没有种庄稼的田头路边都栽些果树,虑算着村里以后可以靠这个赚点钱。 西远看程义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不过还是指出,做东西不难,难得是怎么卖出去。现在他们做得少,在聚德楼就卖出去了,如果做多就不行了。 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是最关键的问题。另外想要自己村里做的东西好卖,还要把好质量关,最好在村里建个加工作坊,可以考虑让村里家家入股合作的方式,这样里面每户都有股份,都有分红,涉及到自身利益,就不会有人使坏了。 程义一听,本来信心满满的,现在一下子蔫了,你看他在别的方面行,这个事情还真不懂,没做过。 西远叫他不要着急,果树可以慢慢栽,载好的果树两三年才结果子,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 程义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西家小远在这方面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关键是这件事他想不想管,愿不愿意出力。如果肯管的话,一定能够干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82 西远考虑的则是,自己家赚的钱,太过依赖聚德楼了,有孙叶在还好说,万一哪天孙家发生变化,聚德楼发生变化,自己家来钱路子一下就被切断了,这种事情不由自我掌控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必须有一个独立赚钱的法子,不必依赖任何人。 所以西远筹划能不能自己家开店。当初他在聚德楼卖吃食价格牌子上,标上“西记”,也是出于这个打算,不过后来家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实行。 自己家有了店,以后村里产的东西都可以拿去卖。开店要有本金啊,钱啊,可真是有多少都不嫌多。 程义走了以后,西远又在炕上躺了一会,起来去奶奶屋里溜达一圈。奶奶不在,西远腿勤快了一下,进套间看奶奶在不在,老人有时候会在里面收拾西阳和西勇的东西。 套间里,狗蛋正跪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往纸上写着什么。可能察觉到不对劲,狗蛋一抬头,看见大堂兄正站在门口瞅着他! 狗蛋手一慌,急忙往椅子下跳,写字的笔连同纸,都被他带着,稀里哗啦掉到了地下。 狗蛋吓傻了,站在椅子旁边,他知道大哥不待见他们家,所以对大哥一直抱着又尊敬又畏惧的心理。大哥从来没有说过要教他识字,也从来没有教过他写字,写字的笔和纸都很金贵,他背着大哥用笔和纸,现在被大哥给逮个正着! 狗蛋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无措的站在那里。 西远也很吃惊,这个孩子,西家小狗蛋,因为对三叔三婶的厌恶,他从未把目光在这个孩子身上停留过,或者他内心里,希望三叔一家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小狗蛋却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存在! 西远走过去,弯身把地上的纸和笔捡起来,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狗蛋脸涨得通红,眼里汪着一泡泪,他这种行为属于偷偷摸摸,不光彩,大哥一定会骂他的!尽管他从未听过大哥骂人,但是在狗蛋心中,被大哥骂一句比让他爹打一顿还难受。 “来,狗蛋,别害怕,哥不骂你。哥问你,你咋会写这几个字的?”西远尽量和颜悦色,这个孩子被吓坏了。 “我,我,我问,问的小,小勇。”狗蛋声音里都打着颤。 “除了认识这几个字,你还会不会别的?”西远尽量放柔和表情,可是狗蛋根本就没抬头。 “我,我还会背‘人之初,性本善。’”。 “哦?那把你会背的都背给大哥听听,大哥就不生气了。” “真的?”狗蛋抬起头看了大哥一眼,大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受到鼓励,狗蛋胆气壮了些,开始给西远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蛋一开始磕磕巴巴,背着背着就忘了刚才的事情,抬头看看大哥笑着的模样,又受到了鼓励,越背越顺溜。 这下西远是真震惊了:小狗蛋,竟然背下了小半本《三字经》!尽管中间有些地方不全对,背错了。 “好孩子,真不错。你这,这是跟谁学的?”西远都结巴了。 “小勇教我的,我听小勇背,我就跟着记,有时候没记住,就问小勇。”受到大哥的鼓励,狗蛋双眼亮晶晶地说。 “字会些多少?” “就会这几个。”狗蛋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学认字和学背书不一样,小勇只会写下来让他看,不会给他讲解,狗蛋不怎么能记住。 “明天早晨,大哥教小勇他们的时候,你也来吧,跟小勇他们一起学识字,好不好?”西远不得不承认,所谓“歹竹子出好笋”,说的就是小狗蛋了,三叔三婶那一对夫妻,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好孩子。 上一世西远先是做学生,然后教学生,一辈子没离开学校。作为一名曾经的园丁,别的老师西远不知道,反正他喜欢两类学生,一类是学习好的,你讲的东西能够很快消化吸收,让老师觉得自己的付出有所收获;一类是努力的,尽管成绩不多么拔尖,但是学习态度认真,积极进取。 所以,即使出于曾经的职业敏感,西远也想对狗蛋好点。不能让一个小生命,在他努力向着阳光奔跑的时候,漠然视之,置之不理。 “真的?大哥……”狗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大哥让自己跟他一起识字?! “是真的。笔啥的大哥那有,明儿你到点儿过来就成。” “哎,我知道了,大哥!”狗蛋欢喜地都要疯了,原地蹦了两个高,转身就往外跑,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去! 就这样,西家小狗蛋,因为父母觉得这个孩子不和他们一条心,懒得给取大名,一直狗蛋狗蛋叫着的,后来还是大堂兄给他取名为西方的小狗蛋,以他自己特有的方式,走进西家长兄的视线,开始了他看似平凡而又不乏精彩的人生! ☆、第72章 小舅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落了第一场轻雪,不过,雪下得不大,几天以后就化光了,但是天气还是渐渐冷了起来,地表开始上冻,冬天就要来临了。 第一场雪过去没几天,小舅突然来了西家。他以前很少来,知道自己家穷,亲戚什么的尽量不走动,没的招人嫌。 不来姐姐家也是不想给姐姐添事,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帮着盖了房子,家里粮食也够,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总想为姐姐家做点什么来回报,可是姐姐家啥也不缺,他能想到的,就是西韦总跟他念叨,想捉只鸟养着玩。 所以,小舅来没有别的事,给西韦和卫成送鸟笼和鸟来了。 当看到小舅提的鸟笼时,西韦一蹦老高,急忙跑过去自己拎着。卫成也没禁住诱惑,跑过去接过另一个鸟笼。 小舅站在西家院里,看着两个外甥的高兴样,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尽管不会过日子,但是姥家人包括西远娘都有一个好习惯,就是爱干净。小舅和大舅即使破衣烂衫的时候,也穿得干干净净,何况,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西远娘夏天给他做的新衣服,整个人精精神神,帅小伙一个。 “小舅,这是大舅给我和二哥扎的鸟笼?”西韦费力的把鸟笼提起,逗着里面的鸟,大舅扎的鸟笼一大一小,西韦提的那个,都有他腿高了。 “嗯,你大舅给扎了一个滚笼,一个鸟笼,你们俩以后可以用滚笼滚苏雀儿(巧音)了。”小舅给西韦示范滚笼的使用方法。 笼子里面有两只鸟,都是红脑瓜盖,一只有红肚囊,一只没有,小舅说这叫苏雀儿,有红肚囊的是公的。 “我逮了好几个,这俩是最好的,脑瓜盖上的毛又红又新鲜,眼睛大还有神,叫的响还冲。”小舅笑嘻嘻地跟西韦显摆。 “真的哎!”西韦和卫成拿着谷穗去逗,两只苏雀儿就“嘟噜、嘟噜”地叫。 西远还真没见过这种鸟,前世他小时候,家里那边野生鸟兽就少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使得生物远离。 “都说是野鸡比家鸡傻,乌鸡比野鸡傻,苏雀儿比乌鸡傻。这个雀儿啊,是个呆雀儿,你把滚笼往树上一挂,里面的油子(苏雀儿)一叫唤,别的苏雀儿就往这飞,看到里面的谷穗就想吃,然后就掉滚笼里了,有时候能滚到好几十只。”爷爷边看着大舅扎的鸟笼边说。 “真的?”西远也惊奇了,还有这么傻的鸟?他觉得野鸡都够傻的了。 “不信你等下雪的,把滚笼往院子里一挂就能滚着。”爷爷一口断言。 “啊?这么好!”西韦和卫成可是兴奋了,他们以前可是用弹弓嘣的,半天也打不下来一只。 “你大舅这是下了多大的功夫!这鸟笼扎的,我看着比盖房子都费劲。”奶奶也站在鸟笼前看,不过她的关注点不在鸟上,而是在鸟笼上。 “那是啊,我大舅扎的,好看吧,哥?”西韦还记得哥哥当初的“仇”那。 “是,是,那是你大舅,不是我大舅,行不?”西远都无奈了,要是问西韦,他和大舅小舅比谁好,西远严重怀疑西韦的回答不会是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83 不过,大舅的手艺的确不赖,滚笼是用最普通的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呈“品”字型,带了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光看着就比较复杂,也不知道怎么一点一点扎成的。 “他大舅给扎这两雀儿笼费了不少事吧?”奶奶问。 “嗯,打从小韦夏天去,一走就开始扎,先扎了一个嫌不好,又扎的。”小舅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俩雀儿你给滚的?”爷爷问,这都不用猜。 “我在野地老榆树底下滚的,抓了好几天,嘿嘿。”小舅一笑,又露出一口白牙。 “快别顾着说话了,让他小舅上屋里来坐。成子,小韦,你俩也把笼子拎屋里玩吧,外边怪冷的。”奶奶往屋里让小舅。 “没事,婶子,不冷。”小舅憨憨地笑。 “不冷也进屋,快点。”奶奶开着门把小舅让到里屋。西远娘看着自家兄弟来了,心里欢喜,琢磨给做点啥好吃的。 “姐,你家这屋子可真好。”小舅还是第一次来姐姐新家,去年姐姐家盖房子的时候,他和大哥也来帮过忙,不过当时西远没在家,去彦绥城了,后来收拾屋子里面的时候,就没过来,搬家的时候,老爷子没让来,说是不想给闺女丢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姐姐家的新房,小舅觉得快赶上万德镇的地主老财家了。福和庄离万德镇近,小舅没事就去溜达,所以对万德镇比较熟悉。 “好啊?好你就多住几天,咱爹和娘不都挺好的吗?”弟弟难得来家里一趟,西远娘打算留他住两天。 “不住了,咱爹说了,不让我住,怕我在这讨人嫌。”一提老爷子小舅就一脸无奈。 “没事,除了老爷子老太太,剩下的就是你姐夫和外甥,谁能嫌你。” “那也不住了,要不回去又得骂我。” 姐俩正在这里讨论留不留的问题呢,院子里大燕走了进来。 “奶,我听小韦说他小舅来了?”西韦根本在家呆不住,早提着鸟笼跟村里孩子显摆去了,西远拦了半天没拦住,嘱咐卫成跟着点,别好容易做成的鸟笼,再让他显摆坏了,到时候有得他哭的。 “嗯,来了,燕儿啊,你是……”奶奶问大燕,大燕不会无缘无故打探小舅的事。 “奶,你让他小舅在这住一晚上,我上回不跟你说过,我娘家村里跟我挺好的那个闺女,正好我前些天跟她要个鞋样子,她明儿给我送来,您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俩偷着相看相看。” 奶奶瞅了瞅大燕,一个鞋样子人家就跑一趟给你送来?这瞎话编的。不过,那个闺女奶奶倒是真见着过,也觉得不错。 秋收后,村里人忙着起围墙,外村人听说了,有人跑过来看热闹,尽管他们每年出徭役都做过,知道咋弄,可是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没有围墙,就莲花村起围墙,大家都当个新鲜事来瞧,实在是乡村的日子太过平淡,难得有啥事让人们兴奋一段时间。 农闲时,外村人三五成群的过莲花村这边,瞧一瞧,看一看,互相熟不熟的还拉个话。有的人觉得莲花村人是在没事给自己找事,不过只要有心的人,就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羡慕莲花村有人敢担事,能出头把事情搞起来。 大燕没成亲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有一个挺好的姐妹,姓王,名字叫二丫。大燕听奶奶提过西家小舅的亲事后,就留了心,觉得两个人挺合适。 二丫在同村人好奇,也来莲花村瞧热闹的时候,跟着过来一回。她主要是想来看看大燕,看着大燕家过得比想象的好,二丫既安慰又羡慕。 大燕明白二丫的心思,也没废话,领着她到村里干活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借口渴了,去西家喝水,把二丫领到了西家。 当时老太太还有西远娘都在,看大燕领来了个闺女,很热心的给拿水拿吃的,大燕故意在西家多坐了一会,让西家人相看相看,还借机把西远也叫了出来,让西远也瞧了瞧。 大燕熟悉西家,知道他们家大事大多都是西远拿主意,所以,她把能做主的人都叫齐了。 等二丫走了,奶奶瞧着西远就笑。西远还没明白呢,单纯的以为就是口渴了,顺路领同村姐妹来串门,顺便坐坐呢。 可奶奶经过的事情多啊,差不多就猜出了大燕的意思。 事后,老太太又细细地问了问大燕,大燕也没瞒着掖着,有啥说啥,“奶,二丫和我一样糟心,我是亲爹娘没正事。她爹娘倒是挺好的,就是前两年没了。现在二丫和哥哥嫂子过,她哥是个老实头,嫂子有点不是东西,看我们家拿我换了十两银子,她嫂子好像也开始打上二丫主意了,二丫为这事跟我哭了好几回。”大燕一五一十地跟奶奶学二丫家的事情,这些事还得摆在明处,省得以后知道了,她受埋怨。 “这闺女咋样?”奶奶最关心的是二丫本人,要是也像大燕一样的,她不介意多花点钱给西家小舅娶来。现在多花点,娶个好的,比娶个差的,以后事事都得给操心要强。也算是花钱买个省心。 “奶,我觉得二丫挺好的,反正比我好。”大燕说着哈哈的乐了起来,觉得自己在王婆子卖瓜,“干活跟我差不多,在娘家的时候,我俩干啥都经常在一块,二丫干活是手一份脚一份,没得挑,人家爹娘是正过日子的,活着的时候该教闺女的都教了。我过日子有啥不懂的,还得问二丫。” “要说厉害可是没有我厉害,她不像我,在那样家长大,啥事都得出头。可也不是性子懦儿的,有事能拿主意。我那时候的事情,一开始挺闹心,和别人不能说,没事就跟二丫诉苦,有挺多还是二丫给我出的主意呢。”大燕把二丫的性子跟奶奶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我看着也行,不过得看一看张家那边的意思。你这闺女办事,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奶奶说了个和气话,毕竟这不是西家自己的事情,最后还得西远姥家做主。 “行,奶,您和我婶子他们商量商量,要是行的话我在中间给跑跑。”大燕是个爽快的,说话办事都有个爽朗劲儿。 西家娘几个正合计两人合适不合适,可巧小舅就来了。 小舅以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差,把亲事给耽误了。现在家里盖起了瓦房,自己还有地,最主要的还有西家这么个好亲戚,而且,小伙子本人也是个能干的。 刚才大燕进院子的时候,还偷偷瞄了几眼,人家小伙子长得还挺好看,大眼睛,高鼻梁,有棱有角,只是肤色有些黑,不过,村里人,成天风吹日晒,有几个白的。 看来,现在不是别人挑西家小舅,而是人家小舅要挑闺女了,不知道能不能相中二丫!大燕自己现在日子过得舒心,也想好姐妹过上好日子,她怎么瞅西家小舅怎么好,人长得好,听说脾气也好,老人也不会是累赘,人姐姐家赶上年节孝敬老人的,够足老人吃吃喝喝了。 虽说不会过日子,可是看看西家婶子,有会过日子的人经管,不是照样过得比别人家强。这么好的人家,可得给二丫占上,别让人给抢跑了。 上回她偷偷问过二丫,二丫虽然害羞没明说,不过看那意思心里是同意的,不然可着他哥哥和嫂子来,说不上给找个啥人家! 不行,得赶紧回去,回娘家告诉二丫明儿来一趟,好姻缘千万不能错过了。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可是运气却掌握在自己手里,能抓住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 大燕和奶奶合计了合计,然后转身出了西家院子。 屋里小舅还不知道呢,和西远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逮鸟的经过。西远看着小舅如同贪玩的孩子,和西韦凑对正好,心里惊奇小舅是怎样奇葩个存在。 小舅今年都二十一了,转年就二十二,跟他同龄的人,早都成亲,孩子都好几个了,脸上早就爬满岁月的沧桑,可是,西家小舅还能无忧无虑的像个孩童。嗯,这样也好,心态好,活得简单而又快乐。 ☆、第73章 鸟笼 大燕做事情很干脆,第二天还真把二丫给找来了,让李涛来西家告诉了一声。 西远装作没这回事,领着小舅,借口是找李大夫给姥爷开点药。姥爷年纪大了,有点老寒腿,冬天走路不大利落,不过不大严重。 两个人进了李家屋子,二丫和大燕正在堂屋一起研究做棉鞋,一抬头,和小舅来了个脸对脸,小舅不知情,嘿嘿嘿冲人家傻笑了两声,跟西远进了李大夫的屋子,二丫却是感觉到了,闹了个脸通红,急忙躲到大燕屋子里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相亲了。这还是好的呢,两个人最起码都见着面了,有的闺女小伙由爹娘给定亲,一直到成亲才知道对方长啥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84 大燕当时就问二丫咋样,相中没相中。二丫哪有不相中的,论家庭,论人,小舅现在在村里都是抢手货。 小舅那边,西远出来就跟他提了,小舅就知道嘿嘿嘿傻笑,也不吭声,再问就摸脑袋。西远无奈,好吧,这事儿还是由他老娘给搞定吧。 小舅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所谓的自古姻缘天注定,没有大燕也不会有小舅的这份姻缘。 王家哥哥嫂子那边,一听说是西家小舅,哪有不乐意的。他们村子挨着莲花村,彼此知道些信息。莲花村西家现在本村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和西家小舅又是实在亲戚,二丫嫁给小舅,他们和西家也等于间接有亲戚关系了。 两口子思忖好几天,聘礼钱没敢要太出格,只是以小舅岁数有点大为理由,要了村里最高数量的礼金,比西家原来打算的少了很多。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西家小舅就成了亲。二丫还真如大燕说的,是个过日子好手,虽然性子有些厉害,可是个通情理的人,而且在大事上能拿主意,连姥爷都对这个小儿媳妇很满意。 小舅的事情解决了,还有大舅的事情,西远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人生的过程就是解决问题的过程。好吧,又深刻了一把。 小舅的事情,家里人都觉得很幸运了,想找个这样的媳妇,就真找到了,大舅那边就要更麻烦一些,虽然相看了几个,可是家里还是觉得不满意,有的还有小孩,而且是男孩,西远很怕以大舅的性格,把人家孩子给养大了,自己到老连个人养都没有。人家娘俩还不得欺负大舅啊?西远是一万个不放心。 不过,这期间关于大舅,也有另外一个高兴的事情。这要感谢比较能咋呼嘚瑟的小西韦了。 西远因为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了,所以没事就领着柱子几个,跟自家的车去彦绥城,孩子要趁小的时候教,不然长大再教,世界观就形成了,想改不容易。另外,小孩子么,接受新事物比较快。 西远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他们走出去,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小小的莲花村。多见见外界,省得以后必须面对的时候心里打怵。 西远给几个孩子分了拨,一拨两个,征得家里大人同意,每次去聚德楼带上两个,等下次去聚德楼的时候再换另外两个,孩子们去聚德楼也不光听光看,要跟着张财卖东西记账。 头一次去的是柱子和程南,西韦和卫成也跟着去了,西远要让他俩给做一下示范,去年两个小家伙这个事情可是没少干。 不过西远现在不许他们做卖东西记账的事情了,这里士农工商,商人属于末等,几个孩子的未来方向还不确定,不能让他们以后想走仕途的时候,有曾经做过逐利商人的污点。 小的时候偶尔为之,人家只当做小孩聪明,连这都会,一笑而过罢了,要是一直为之,那就有可能会阻碍以后的仕途。 就连柱子几个,西远也是以让他们多接触人,学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为主,一旦孩子们锻炼出来,打开眼界了,他就不会允许他们做这个了。每一个孩子,他都希望能够按照他们自己想要的轨迹前行,尽管这样不大容易。 西韦一听说要去聚德楼,第一件事就是提起小舅拿来的鸟笼子,还让卫成给提另一个。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怎么劝说都不行,西韦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有好东西了想显摆显摆,村里已经显摆差不多了,一听是去聚德楼,那里比村里人还多啊,更有可显摆的了,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不管家里大人的反对,人家西韦坚决把大鸟笼提上小驴车。 一路上笼子里的苏雀儿不停“嘟噜、嘟噜”地叫,苏雀儿这种鸟是傻,别的苏雀儿远远听见笼子里的叫,扑啦啦飞来一大群,围着车子也“嘟噜嘟噜”地叫。 几个孩子好奇,下车把鸟笼挂在树上,西明文赶着车往前走了一段,孩子们藏在树后,不一会,随着“嘟噜嘟噜”声,又来了一群,有几十只,看见滚笼里的谷穗,伸嘴想吃,大舅扎的这个滚笼也神奇,苏雀想吃谷穗,别的地方吃不到,只能站在滚翻儿上才能够着,可是,刚够着,还没吃到嘴里呢,滚翻一转,苏雀儿就翻到了笼子里,真是个神奇景象!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滚笼里就滚进去十几只苏雀儿,一旦进去了,滚翻马上翻回去,怎么也出不来。 西韦几个乐得直蹦高,西远颇无奈,苏雀儿虽然是个傻鸟,在现代也不大常见,家里现在不缺这点鸟肉吃,所以就劝西韦他们把鸟放了。 几个孩子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看西远真生气了,才决定放一部分,剩下的做了分配,什么柱子一个,程南一个,解明理一个,赵林一个,西阳一个,西勇一个,狗蛋,嗯也就是西方一个,总之,能多留一个就多留一个,西远都想问了,有没有他一个。 人家西韦还振振有词,这不是给他们吃的,是给他们养的,好哥们要有福同享! 西远都想翻白眼,只有两只苏雀儿的时候,你怎么不有福同享?还跟人家显摆个没够?他心里很怀疑,不管这些鸟分到谁的头上,最后都要养在自己家。不过看西韦的小样,没有戳穿他。 伴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逗苏雀儿的声音,驴车到了聚德楼。西韦的鸟笼往聚德楼里一提,吃饭的食客就注意到了,没办法不注意啊,你想想,近十只苏雀儿在那嘟噜嘟噜的叫,能不热闹嘛,连张财都顾不上帮西明文他们搬东西了,围着西韦看鸟笼看苏雀儿。 西远无奈,和老爹两个人忙活。忙活完了,人们一开始的新鲜劲也过去了,西远叫西韦和卫成,教柱子程南怎么卖东西,怎么记账。 西韦把鸟笼挂在柜台边,还嘱咐张财给他好好看着,张财乐不得的,他正没稀罕够呢,对着鸟笼一通逗,里边的苏雀儿叫的更大声了。 因为要锻炼柱子和程南,所以得走得比平时晚一些,尽量让两个孩子多适应一会儿。 这样,就赶上中午吃饭人多的时候了。有一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相中了西韦的鸟笼,说啥都要一起买喽,后来加价都加到了一两银子。 可是西韦舍不得啊,他也很喜欢好不好!那个小孩也不肯走,说什么都要买,两个飚上了劲儿。 等加到一两银子的时候,西韦的小脸有些动摇了,一两银子,西韦知道可不是小数。要是把卖的钱给大舅,大舅一定会很高兴,可是,他真的很舍不得啊! 西韦瞅瞅哥哥,别看他现在小叛逆,没事儿跟哥哥犟嘴,真有事儿了,还是要哥哥给拿主意。 西远也有些动心了,就这么个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鸟笼,竟然被西韦给标到了一两银子,当然,这也是碰到了冤大头。 不过,看西韦纠结的小样,西远也心疼,不能因为钱就把孩子心爱的东西给卖了,即使以后大舅能再给扎,也不是当初的这个了。 西远走过去,蹲下来问那个小孩,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鸟笼子,那个孩子点了点头,指着西韦的鸟笼,叫“我就要,我就要。”看来一个是家境好,一个是惯坏了。 “可是,他这个的已经坏了,你要是买就上当了。”西远把鸟笼提过来,给那个孩子看,滚笼一个小窗户那,西远一用劲,一个蒿子秆就出来了,这是西韦自己瞎显摆的时候弄坏的,为此还哭了一鼻子,后来还是西明文想办法给修补了一下,不过没有大舅原装的好,一用巧劲就能拿下来。 “啊?真坏了?可是我想要,我想要这个鸟笼。”那个小孩急的直跺脚。 “这个你不能要,这儿坏了,一不注意鸟就从这飞走了。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你是不是个有耐心的好孩子。”西远觉得自己有哄骗小孩子的嫌疑,关键他看这个孩子的穿戴,是有钱人家的,不想因为个鸟笼把人给得罪了,自己家还要在这儿做长久买卖呢。旁边跟着的估计是家里仆人,所以管束不了这个小少爷。 “我是,我可有耐心了,上次用竹匾扣麻雀我就扣着了,是不是,长顺?”那个孩子还让旁边的家人给做证。 “是,是,我们小少爷真是有耐心的。”叫长顺的仆人在旁边恭维小孩。 “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一个赌,看你有没有耐心等半个月,你看一只手是五天,你数完三只手的天数,到时候我们给你带来个比这个还好的鸟笼,你说好不好,这个你提着有点大,给你做个小点儿,没有毛病的,怎么样?”西远用哄孩子的招数,哄这位小少爷。 “真的?你能给我拿来一个比这个小,也带三层格子,五个窗户,一个门的笼子?”看来也不傻,把笼子的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数了一遍。 “对,一个都不少,比这个小,你用手就能提着。” “我还要两个鸟,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小孩子趁机提要求,还冲西韦翻了个白眼,让你不卖,我都给你要来。西韦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用眼角瞟着这边。 “行,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 “那咱俩拉钩。” “好,拉钩。”西远觉得自己要疯了。 好容易安抚好了这个小孩,也没心思让柱子他们锻炼了,赶紧走吧,别一会儿再招来这么个小阎王。 到了车上,西韦笑嘻嘻地跟哥哥吐了吐舌头,西远气得敲了他一个脑瓜嘣,不叫你带你非得带,这可好。 一行人顺路就去了福和庄,得快点跟大舅讲啊,问大舅半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扎出来一个鸟笼。 穿越之青青麦穗_85 ☆、第74章 邀功 到了姥爷家,还没等驴车停稳当呢,西韦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往下跳,嘴里喊着姥爷姥娘大舅小舅。 最先出来接他们的却是二丫,也就是他们现在的小舅母,二丫正在灶房忙活,快要进入腊月,家里要蒸粘豆包,还要蒸些馒头。她在灶台忙活,小舅在灶眼给烧火,两口子感情还挺好。 听到西韦的声音,小舅还以为是听错了,“我是不是想小韦了,咋耳朵里听着小韦叫我似的?” 二丫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听了一下,觉得不是小舅听差了,应该是西韦的声音,连忙跑出灶房,小舅愣了一下神,也跟着走了出来。 “小韦,你们咋来了?”小舅一下子抱起西韦,把他举得高高的,二丫在旁边帮着西远和卫成把西韦的宝贝鸟笼给提出来,还有西明文在万德镇给老爷子老太太买的东西。 “我们来找大舅,有人要买大舅做的鸟笼!”西韦可得意了,他也能帮大舅忙了。 “啊?这东西还能卖钱?”二丫听见西韦的话,忍不住拎起鸟笼瞧了瞧。 “舅母,你可别弄坏了,这个鸟笼人家给一两银子我都没卖!”西韦冲二丫大声喊道,重点强调了一下一两银子,西远瞧他一脸嘚瑟样儿,恨不得给他一脖拐。 “一两银子?真的假的?”二丫都惊奇了,看了看西韦,觉得不可信,又用眼睛看着西远,还是老大比较靠谱,西远笑着冲二丫点了点头。 “舅母,我说的能卖一两银子你还不信!这是我大舅扎的!”西韦跟二丫抗议。 “没,舅母没不信,就是太吃惊了。”二丫连忙安抚西韦,他知道这是西明文家最小的孩子,难免有些娇宠,也不挑西韦的理儿。 “别站院子里说话了,快进屋来。”姥爷坐在炕头上冲外面喊,他一到冬天就很少出屋,腿脚不大利索,也怕出去灌了北风冻着。 “哎,姥爷,我们这就进来啦。”西韦小咋呼搂着小舅的脖子,冲屋里喊,此时大舅和姥娘也迎了出来。 “大舅,你半个月能扎出来个比我这个小点儿的鸟笼吗?我哥都跟人家定好啦。”西韦冲大舅喊,话都让他一个人给说了。 “有扎好的。”大舅人老实,就四个字来回答,冲着院子里的人笑。 “啊?你都扎好了?小舅,快抱我去看看。”西韦催小舅,小舅笑嘻嘻地真就抱着西韦往大舅住的那两间屋子走。 “小舅,你把他放地下,这咋还跟小孩似的?小韦,下地上走,咋还让小舅抱起没完了,你自己不能走啊?”西远冲他俩的方向喊。 “就不下来,小舅愿意抱我,是不是,小舅?”西韦冲哥哥筋了筋鼻子。 “没事儿,小韦一点也不沉。”小舅冲西远喊道。 “……”西远真是无奈了,这根本不是沉不沉的问题好不好,他转身冲二丫抱歉地笑了笑,西明文那边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冲二丫也笑了一下。 “没事儿,小韦这是跟他小舅撒欢那,他小舅也可稀罕小韦了,方才我们在灶上忙活,他还跟我说想小韦了。”二丫对这父子两个笑着道,她其实非常愿意看到小舅和西家关系好。 “来,柱子,南南,跟舅母进屋。”西远往屋子里让两个孩子。 “哇!二哥,柱子哥,南南哥,你们快过来,看我大舅又编了两个鸟笼,可好看了。”几个人还没到门边呢,那边屋子里又传出了西韦的咋呼声,西远真想过去把他嘴巴给缝上。可是转眼一看,卫成几个都待不住了,可能因为在别人家,没好意思太随便,眼睛却是早都跟过去了。 “成子,领柱子和南南过去瞧瞧吧,是不是真那么好看。”西远跟几个孩子说,他话还没落地呢,卫成几个撒丫子就往大舅屋子那边跑,西远真想拿块豆腐撞死得了,特么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丢人。 “没事儿,小孩都这样。”二丫哈哈哈地笑了,知道西远是因为她刚过门没多久,感觉在自己家这样随便不好意思。 西远也很喜欢这个小舅母,感觉性格和大燕有些像,人爽朗,活计又好。现在一进姥爷家院子,就能看到,收拾得利利索索,东西摆在那儿都放得规规矩矩,屋子里边更不用说,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一看就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能感觉到很浓的生活气息,这样的日子过得才有有劲儿头,不再如以前似乎过不下去的样子了。 “来就来了,咋又买这么些东西,上回你爹来给买的东西我们还没吃没那。”姥爷看西远他们拿进来的东西,嘴里嘟囔道。 “也没啥,就买了二斤肉,还有些糕点,又买了两块布,这不快进腊月了嘛,该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先买着,姥娘和舅母有功夫就给做好了,省得赶上年跟前儿凑到一起忙不过来。”西远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手伸到姥爷腿底下热乎着,大冬天,外面还是很冷的。 “冻手了吧,来,姥爷给你捂捂。”姥爷把自己的手捂在西远的手背上,给他暖着。 “还成,不咋冷,我就是不禁冻。”西远让姥爷给捂手,旁边,二丫整理着西远他们给拿来的东西,西明文坐在炕梢那里,老太太给姑爷端来了一杯热水,大舅在地中间站着,也不知道说啥,眼睛里暖暖地都是笑意。 “大舅,你咋又扎了俩鸟笼啊?”西远问大舅。 “给小韦和成子扎的。”大舅抿了抿嘴唇。 “上次你小舅回来,说是你大舅给小韦扎的鸟笼太大了,小韦提着费劲,你大舅就上了心,说是再给扎俩小的,给小韦和成子一孩子一个。”姥爷虽然没咋去过西家,可是也知道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特意嘱咐大舅,这次要扎的话得专门给卫成也扎一个,不然怕西远心里不舒服,好像姥家人外待成子似的。 大舅以前没想那么多,听了姥爷的嘱咐,真的没事就琢磨,没事就扎扎,现在已经把鸟笼扎好了,就等着啥时候小舅过去,或者西明文来,好把鸟笼给西韦和卫成。 “估计啊,这次小韦和成子还真要不成鸟笼子,我帮大舅都给预定出去了。”西远笑着说。 “真给卖了?这还有人买啊?”姥爷问道,他以前给有钱人家做过管事,知道那些有钱人没事儿爱种个花养个鸟的,不过,人家那鸟笼都是好的,孩子大舅那个可是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做的。 “有个小孩儿看小韦提的鸟笼好,说啥非得买,后来我就跟他商量,让他等半个月,寻思让大舅给扎个小点的,我们还担心大舅扎不那么快,到时候赶不及呢,现在有扎好的正好拿来用。”西远给解释道。 “那,成子和小韦就没有了。”大舅道。西远都想扶额,这时候还想着小的没得玩那。 “没事,他俩现在不有原来那个嘛,让他们先玩着,大舅没事就再扎俩,到时候卖不出去就给他们玩。”西远嘱咐大舅。 “嗯,我再扎俩,给他们扎俩更好的。”大舅答应着,在大舅心里可能给西韦卫成扎鸟笼比拿鸟笼卖钱更重要。 “哥,哥,你看大舅扎的这俩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还没进门呢,西韦的咋呼声先传进来了。 “哎,真不错。”连西明文都为大舅哥的手艺感叹了,大舅这次扎的俩鸟笼比原来的那个滚笼小了两号,西韦和卫成提着玩正好,也是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但是活计比以前那个做的仔细,里面有鸟待的横梁,有放鸟食儿、水的地方,总之,看上去很精致。 “哥,这个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是不是?真好!我那个没有专门放水的台儿。”看西韦的小样儿,这俩鸟笼也舍不得撒手去卖。 “大舅说再给你和成子扎俩比这还好的,你都想要啥样的,现在正好跟大舅说,让大舅给你扎上。”西远赶紧转移西韦的注意力,不然这俩估计也要卖不成。 “真的?大舅,你把插谷穗的地方给我放这行不行?”西韦果然不再纠结这俩了,跟大舅商讨怎样扎个他心目中的鸟笼去了。 “成子,你想要啥样的也跟大舅讲,这俩你大舅本来想给你和小韦的。”姥爷对卫成说。 “嗯,知道了,姥爷。”卫成笑着冲姥爷答应了,也跑过去跟大舅讲他的要求,旁边柱子和程南也帮着出主意。 穿越之青青麦穗_86 吃过饭,天也不早了,姥爷他们本来想留西家父子住一晚上,可是家里那边不清楚情况,所以几个人还是趁天早往家赶。 鸟笼西远没让拿,拿家里去西韦和卫成一定忍不住拿去玩,到时候再卖就不好了。等半个月后,西明文送吃食去彦绥城的时候,顺路再来取就好了。 “哥,这次是不是得回我?”西韦跟哥哥邀功,哥哥早晨还不让他拿鸟笼,要是真不拿,能帮大舅赚钱吗? “你别说,我们小韦还真是干了点好事。”西远夸奖西韦。 “那你咋奖励我呀?”西韦趁机提要求。 “咋奖励啊,用你笼子里的苏雀儿炸盘菜?”西远逗西韦。 “不行!”西韦倒是干脆。 “那咋办呢?别的我也想不出来啊。”西远一摊手。 “哼,你就是不想做。大懒虫!”西韦白了哥哥一眼。 “让哥哥给做双皮奶。”卫成给西韦出主意。 “对,我要双皮奶,里面得放都柿酱,我要狗蛋做的那罐子里的,行不,哥?”西韦知道狗蛋做的那罐最好吃。 “行,咋不行,我们家小活作要的,哥能不给嘛。”西远答应着。 “那,我还要喝一杯果酒,也要狗蛋做的那个。”西韦还得寸进尺了。 “行。” “还要一碗罐头,” “也要狗蛋做的那个?”没等西韦说完呢,西远接茬道。 “就要。”西韦跟哥哥撒娇。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行,行,你今天是大功臣,给你吃还不行嘛。”西远弹了西韦脑袋一下。一边想着,如果大舅一年能够卖几个鸟笼,赚的钱也够养活一家人了,不过,也不会都卖得上这个价钱,还得再考虑一下,怎样才算是长久之计。 唉!要是大舅也能像小舅一样幸运,娶个好媳妇成家就好了。 西远为大舅的亲事发愁,没想到大舅的缘分却不期而至。 ☆、第75章 叛逆 日子过得很快,过了年就是正月,正月里人们互相拜年走亲戚,做好吃的,仿佛一年的辛苦就是为了这半个多月的享受。 今年莲花村村民日子过得都不错,除了少数几家,其余的村民除了田里的进项,都多了鸭鹅和卖青菜的收入,俗话说,手里有钱,过日子不难。手头宽裕了,就可以把日子打点的更像样。 小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裳,兜里也多了零嘴,条件好的人家还会给买一两样小玩意儿玩。 正月里,孩子们这家窜到那家,互相比赛,闺女们比谁的衣裳好看,头花漂亮;小子们比谁的兜里零食好吃,手里的小玩意拉风。整个村子欢欢喜喜的,洋溢着新年的快乐气氛,人们对新的一年有了更好的期待! 也有少数几家年仍然过得紧紧巴巴,都是不大正心过日子的人家,也有的是和西家关系不好的,没办法和村里人一样享受西家给予的赚钱路子的,如卫老二家。 卫老二家小儿子如今已经五岁了,让他娘给惯的没样儿,看着人家有啥好东西都想要,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动步。 卫老二瞅着这孩子的熊样,想伸手打两下,想了想又忍下了,如今,卫成和他们没了关系,他以后可依仗的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得指着这个小崽子养老呢。 里屋,丑丫头正和她娘怄气,卫老二不是他亲爹,所以她还不敢跟卫老二,跟她娘就没有啥顾忌了。 丑丫头比卫成大一岁,今年过年都十二了。 卫老二前几天在村子里看见过卫成,那孩子有他娘年轻时候的影子,一双桃花眼黑漆漆的,能把人吸进去。要是成子娘还活着…… 成子娘! 都怪自己当初糊涂,听了别人撺掇的话。 当年去万德镇赶集,卫老二一眼就相中了成子娘,乌溜溜的头发,黑漆漆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招人,跟旁边的人打听,才知道是十五里远黑瞎店的。 从集上回来,卫老二就掂心上了,睡觉时一闭眼,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在他眼么前眨啊眨。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卫老二跑到黑瞎店,正好和出来抱柴禾的成子娘撞个正着。可是,不管他怎么讨好,成子娘都不理他,卫老二又生气,又恼火,心里又实在放不下,下了狠心,你不是不搭理我嘛,我咋也得想招把你弄到手。 从那以后,卫老二没事就往黑瞎店跑,悄悄的跟着成子娘,终于在夏天的一个午后,趁着成子娘一个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得了手,一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成子娘憋着声音痛哭的样子。 人后来是娶回来了,可是,媳妇跟自己不一心,卫老二也明镜地知道。后来,他有一次去集上,碰到黑瞎店村的村民,拉了一会儿话,才知道成子娘当时在村里相中了一个小伙子,本来两家都准备定亲了,后来叫卫老二横插了一杠子。 卫老二听了,越想越生气,回家看见成子娘冷淡的一张小脸,怎么瞅怎么来气,特么的,没成亲就给老子戴绿帽子,这婆娘就得收拾。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打成子娘就成了家常便饭,那样下狠手打,成子娘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软乎话,成子这点倒是和他娘挺像。要是有一句,卫老二有时候想,有一句软乎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打了,成子娘也不会想不开了。 成子是亲儿子,他是知道的,可是,那时候就是着了魔,看不上媳妇,媳妇没了,又看不上他留下的孩子。 如今,看卫成长大的模样,像大野地里直溜溜的小白杨,卫老二有时候想跟孩子说上两句话,不过那孩子根本就不招他的面,看见他了,转身就走,或者迎面碰上,那双眼睛看他的样子,比他娘还寒。 村里人现在背后都说他糊涂,好好的儿子给了人家,有他后悔的那一天,这些卫老二都知道。西家,西家那个小崽子,要不是他当初跑自己家来把成子勾引走了,成子哪里不会认他这个当爹的,卫老二恨恨地想。 “娘,我要提灯笼。”小儿子的声音拉回了卫老二的思绪。 “上哪儿给你弄灯笼去,要不让你爹给你做一个?”媳妇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爹扎的不好看,我要卫成拎的那样的,眼睛会动,上边还有小风车!”这孩子开始撒泼打赖。 “特么的,再要灯笼我踹死你,给我起来,再给地上滚一个我看看!”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卫老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小儿子一看他爹发火了,连滚带爬地往里屋跑,卫老二虽然没打过他,可是真发起火来,他还是害怕。 “你说你,大过年的跟孩子发啥邪火?”卫老二媳妇看儿子让他爹吓得害怕样,心疼了。 “娘,我就要灯笼,卫成的那个可好看了。”小的还挺坚持。 穿越之青青麦穗_87 “那个得上镇上才能买,得过了初十万德镇才能有集,到时候娘给你买,啊。”卫老二媳妇看儿子一脑门的汗,一边给擦一边安抚。 “娘,你给他买灯笼,不给我买新衣服,人家喜鹊过年还买绢花了,我都没有。”丑丫头一听他娘要给弟弟买灯笼,马上不干了,她今年都十二了,正是爱臭美的年龄,过年时候,村里别家像她这么大的闺女都买新衣服了,可是,她娘说今年家里钱紧,啥也没给她买,她都跟娘怄了好几次气了。 “买,买,买,就知道买。搁啥买!”卫老二媳妇骂道。 “我不,我就要买,就要买。”丑丫头闹道。 “特么的,都给我消停点,吵啥,整急眼我一人一鞋底子。”卫老二越看越闹心,一下子发了火。 “哎呦,大兄弟,这是干啥啊,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西家东院邻居,从老大一开门进了屋,他现在和卫老二走的比较进。 几家欢喜几家愁,西家今年过年比往年还热闹,家里日子好了,生活没啥太大压力,可以好好过个消停年。 新衣服新鞋,好吃的好玩的,样样都不缺,不过,都不是钱太多的,要是花钱太浪费,不用别人,奶奶那一关就准保过不去。 “哥,等万德镇有集了,你领我和二哥再去逛逛呗。”西韦现在求着大哥了,所以说话还比较乖。 西韦和卫成现在都有点小叛逆,这点西远能够理解,孩子要长大了,都会有个叛逆期,他自己曾经从这个时候过来,有切身体会。 西远觉得,一个孩子在该叛逆的时候没叛逆,一定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或者因为物质,或者因为精神,总之,没有叛逆期的孩子,成长的过程有所欠缺。 因此,对于西韦和卫成的小叛逆,西远虽然时常被弄得很无奈,还是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 这俩孩子也奇怪,他们跟别人相处都没啥变化,还是一副好孩子的嘴脸,而且貌似更懂事,他们叛逆的对象一致对准了哥哥。 西韦的叛逆是没事跟哥哥顶嘴,你说西我偏说东,你说南我偏说北,没事还耍点小脾气,一整就不跟哥哥好了,还得西远去哄,啥时候把西远气得要拿鞋底子抽他,他才消停。 卫成的叛逆跟西韦不一样,他是没事就去撩拨哥哥,西远爱没事儿躺在炕上养神儿,卫成就趁哥哥不注意的时候,捏捏西远的鼻子,扒拉扒拉耳朵,拽拽头发,啥时候把西远弄烦了,要拿鞋底子抽他,他就撒丫子跑,跑到西远够不着的地方,看着哥哥哈哈笑。 把西远气得,现在强烈有把抽鞋底的功夫练出来的渴望,希望能够一抽一个准儿。 关键是,这两个小东西跟别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所以家里其他人没有切身体会,感觉好好的孩子,咋小远总吆喝人家,就连奶奶有时候都帮着说话。 “远啊,别没事就拿鞋底子抽我们俩小儿,我俩乖孙儿都多听话了,昨儿个还帮奶奶捋了一下晌麻捻那,前两天看你爷用爬犁拉柴灰费劲,怕累着你爷,说啥都抢着干,你爷愣是一点都没用伸手。” 西远:“……” 西韦和卫成一看哥哥的憋屈样儿,忍不住嘎嘎嘎笑,气得西远冲他俩直瞪眼。 “你做哥哥的别不知足,你看他俩都多听话了,你拿鞋底子撵人家,人家还跟你笑呵呵的,你看那院老从家,大的说一句,小的能对付好几句,哥几个口对口的骂,谁也不忿谁的劲!你呀,别看我俩乖孙脾气好就总吓唬我们。” 西远终于知道窦娥是怎么冤死的了,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奶……” “去,去,你也别奶,奶的拉,吓唬我们小儿半天了,去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去,可得给补补,都叫你给吓破胆儿了。”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西远真是无语了,话说,奶奶,我也是你亲孙子好不好,这咋待遇差别这么大呢! 西远在灶房,一边搅着碗里的鸡蛋一边想着一会趁奶奶不注意咋收拾这俩玩意儿,一分神,把鸡蛋撒碗外边了。 “奶,你说我哥他还不服气,把鸡蛋都撒出来啦。”西韦和卫成正趴门缝往里瞅呢,一下子就看见了,马上跟奶奶告状。 “小远啊,可不能糟践东西啊,奶奶说你是为了你好,那鸡蛋多金贵呀,大冬天的!”奶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西远:“……”,他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哥,哥?你倒是去不去啊?你要是不领我俩去,我俩就找奶奶去。”西韦一看好好说哥哥没反应,马上开始来硬的,他有奶奶这个大靠山。 “行,行,去还不行嘛,现在你俩是老大。说,去集上想买啥?”西远想反正也没啥事,所以就答应了。 “买点苏子,好喂苏雀儿,苏雀儿最爱吃苏子了,明年咱家得多种点。”西韦先数了一样。 “我买一小块磨石,我那个箭头都不亮了。”卫成数一个。 “我想买一个烟花放,要二十个球的。”西韦又数了一个。 “我还想买一条熟皮子,把我那把弓的弓背儿缠一下。”卫成又数了一个。 西远看两个弟弟兴致勃勃的样儿,好吧,看来真得去一次集市。 ☆、第76章 玉珍 正月初十,万德镇开年以来第一个大集市,西远领西韦和卫成去转了一小天,一直快到晚饭十分才回来。 西明文不放心,怕他们买太多东西拿不过来,背了个背篓去迎,一直接到快到万德镇了,才碰到提着东西嘻嘻哈哈往回赶的小哥仨。 还真没猜错,他们的确买了好多东西,回到家里哗啦啦往出一倒,铺了一炕。 “奶,给,这是我给你挑的,这是二哥给买的。”西韦把一盒山楂糕递给奶奶,奶奶爱吃山楂糕,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助消化。 奶奶岁数大了,吃东西不容易克化,吃一两块山楂糕就舒服了。卫成给奶奶买的是一个头网,奶奶的发髻盘在脑后,上面要套个头网,然后再插上发簪,这样头发不容易乱。 “哎,好,还是我俩乖孙好,知道奶奶稀罕啥。”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去。 “爷,爷,这个小羊皮烟口袋是二哥给买的,这盒秋梨膏是我给买的。”西韦和卫成把烟口袋和秋梨膏扒拉出来,拿给爷爷。 “还是我们成子和小韦懂事,啥事儿都想着爷爷。”老爷子也乐呵呵地把东西接过来。 “娘,这是我俩买给你的……” “爹,这是我和二哥给你挑的……” 总之,家里人人有份,连小狗蛋都没拉下。 “我和二哥挑了半天,都冻手了!”西韦正和家里人邀功那,一转眼看见哥哥又抄起了鞋底子,连忙嗖嗖嗖爬到奶奶怀里坐着,“奶,你瞧我哥,又要拿鞋底子打我!”还不忘跟奶奶告状。 “快给我消停地,我们小儿给咱挑了一天东西,瞅这手冻的,你还招我们。”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旁边爷爷也拿着卫成的手给捂着,卫成看着西韦智斗哥哥,哈哈哈笑得正欢。 穿越之青青麦穗_88 西远把鞋底子举了两举,看奶奶跟爷爷瞪他,又放下了。 特么的,说是让他陪着去赶集,两个小活作,一人兜里只装了五文钱,就这还舍不得花,咋装去的又咋装回来了。 西韦和卫成在集上相中啥东西了,站人家摊前就不挪步,“哥,哥”的叫,西远要是装没听见往前走,人家就又跳脚,又抻脖子的大声喊,满集市的人都瞅他,也不难为情,还冲别人呵呵乐。 西远嫌丢人,只好回去给买,卖东西的人还夸那:“你家这俩孩子可真好,相中东西自己不敢买,说得哥哥同意,答应了才能买,真是懂事。” 懂事个屁!特么的就是想让哥哥给掏钱,一趟集赶下来,西远兜里的钱花得溜溜空,人俩还埋怨哥哥没带够,用西远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说哥哥抠门,舍不得花钱。把西远气的,要不是集上人多,当时就想给俩小活作一人一脖拐。 特么的,满炕东西,人俩一文钱没花,还这是你给买的,那是他给买的,这都特么我给买的! 西远真想大声喊出来,不过一想,自己一个大人跟俩小屁孩一样的也够跌份的,于是冲西韦扬了扬巴掌,冲卫成挥挥拳头,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累死他了,整整转了一小天,就万德镇那么个破集市,三人来回走了三四圈,转的人家卖东西的都认识他们了,一个劲儿地问又忘买啥了,这要是兜里钱没花完,俩熊孩子估计都得住那儿。 “奶,你看我买的这个烟花,有二十五个球,二十五个!”西韦一看哥哥走了,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卫成也不用爷爷给捂手了,拿着自己稀罕的玩意儿跟家里人显摆。 狗蛋满足地依偎在奶奶旁边,手里拿着哥哥们给买的灯笼,是个西瓜灯,上边粘着一个七彩纸风车,“噗,”用嘴一吹,风车就转了起来,狗蛋看着风车咧嘴笑。 狗蛋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包小蜡烛,什么颜色的都有,狗蛋刚才数了数,有十二只!够他玩到出正月啦。 “来,乖小儿,奶帮你把小蜡放起来,炕上热,再烙化喽。”奶奶从狗蛋的蜡烛里面抽出一根,留给狗蛋晚上玩,剩下的给他放到柜子里。 奶奶把她屋子里的柜子单独腾出一个,专门给狗蛋放他的那些宝贝,吃的,玩的,还有以前西韦穿过的,现在狗蛋正好能穿的小衣服。 过年的时候,老太太看狗蛋身上还穿着补丁衣服很心疼,想给孩子买新的又犹豫,老三家有仨孩子,要是光给狗蛋买,不给那俩买,让外人看着不大好,而且狗蛋回家又得招爹娘骂。 西远娘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把西韦穿过的旧衣服找了出来,都是以前西远买给弟弟的,西韦长得快,刚穿过一季就小了,还有八成新,狗蛋穿着刚刚好,因为不是新衣服,谁也说不出来啥。 狗蛋穿着四哥西韦的旧衣服,高兴地咧嘴乐,奶奶看着又高兴又心酸,晚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也睡不着,还是老爷子安慰了半天。 “奶,你把我灯笼也先放起来吧,我一会儿回家吃完饭来拿。” 狗蛋把灯笼也递给奶奶,他有啥好东西不敢拿回家,拿回去了,准保得没影儿。 他现在早饭,晚饭准时回家报道,其余时间或者待在奶奶家,或者去跟村里孩子玩。跟大哥识字的时候也是,大哥教完了,他就来奶奶屋,趴在奶奶的炕桌上写功课,写完了,背会了,自己再检查一遍,然后让奶奶把东西放起来,明儿他学识字时再来拿。因此,狗蛋都跟西远识字好几个月了,西明全两口子愣是不知道,没事儿就骂狗蛋心野,成天不着家,狗蛋也不吭声。 狗蛋有时候很羡慕二哥卫成,虽然不是大伯家的孩子,却可以生活在大伯家,有大哥疼,还可以和四哥玩儿,四哥有啥二哥就有啥,只多不少。狗蛋年纪小,不知道卫成早年间的事。 要是能生活在大伯家,就是天天让大哥用鞋底子抽他都乐意,狗蛋暗暗想,大哥打人一点都不疼,大哥打他们,二哥四哥嘴里嗷嗷叫,转过身来就偷着乐,还做鬼脸儿呢,狗蛋都看见啦! 晚上炕上,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捶腿,别看他俩没事儿跟哥哥小叛逆,真有事情了,比谁都向着西远。 所谓的小叛逆,也不过是跟哥哥用另一种形式撒娇罢了。孩子自己觉得长大了,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哥哥腻歪,所以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引起哥哥的注意。 他俩这点小伎俩在西远眼里根本不够看,有意无意的也纵容着,他不想弟弟们受太多拘束,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顺应天性自然成长,只要大方向没问题就行,这方面西远倒是时刻掌控着,只要出现一点苗头就扼杀在摇篮中,至今两个小家伙还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越来越懂事了。 西远被伺候舒服了,才放过两个熊孩子,哥仨逛一天都累了,早早熄灯睡觉。 这天夜里,西远哥几个睡的很熟,西韦和卫成还打起小呼噜,西远也睡的很沉,虽然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毛豆角、虎头的叫声,还有家里人说话的声音,可是楞没醒过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看到饭桌前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西远才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来的女人叫玉珍,娘家姓陈,和奶奶娘家一个村,是奶奶的干闺女。 奶奶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稀罕人家有闺女,跟娘贴心。玉珍没爹娘,在哥哥嫂子跟前长大,奶奶回娘家时候常能看见玉珍,娘俩很投缘,后来,一来二去的认了干亲。 玉珍比西明全还小呢,前几年找了婆家,因为离得远,日子过得不顺心,才一直没来看奶奶。 不过,西远冷眼旁观,觉得这娘俩可不像正月来串亲戚那么简单,吃过饭后,奶奶就领着玉珍娘俩去了自己屋,还嘱咐家里几个小的,不许跟别人说家里来客人的事儿,其他孩子小,没想那么多就跑出去玩了,西远却满腹狐疑。 东屋里玉珍正跟奶奶边哭边学家里的事,“我看天不早了,就背着丫蛋儿在灶台做饭,我们老爷子可屋里转圈圈,后来坐门槛上吧哒吧哒抽烟,我还寻思呢,这老爷子没事儿瞎折腾啥啊!”奶奶听着握了握玉珍的手,这闺女可真是命不好。 “后来,估计老爷子实在心里不落忍了,跟我说‘闺女啊,你咋还做饭呢,他耍钱耍输了,把你卖给胡子了,今儿黑夜人家就来要人了。’我一听,当时就傻了,站在灶台那腿直抖,说啥也挪不动步!”玉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用手往脸上抹了两把,奶奶把自己的布巾递过去,让她擦眼泪。 “还是我们老爷子,推着我进屋,把他的羊皮袄给丫蛋裹上,给我穿上大棉袄,裹上头巾,把孩子用背带给我绑背后了,推着我往出跑,嘱咐我别往娘家去,怕他后脚领着胡子追过去。” 玉珍哭的身子直颤,怀里的丫蛋吃饱了正在睡觉,估计感觉到不舒服,哼哼了两声,玉珍连忙用手轻轻拍着。 “我一开始腿软走不动,后来还是丫蛋喊娘,我才醒过腔,可不能让我闺女入了狼窝,这才猛跑,除了娘家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一边走一边寻思,只能上您这来了。”玉珍贴了贴丫蛋的小脸。 “你们娘俩,命多大,大冬天的,大雪地,三十多里路,大晚上的没出事,这多万幸。”奶奶拍拍玉珍的手。 “可不是嘛,这要半路碰着个狼,或者碰着坏人,我们娘俩就交待了!我跑啊跑,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腿都跑不动了,后来看到咱们村头的老榆树,眼泪就下来了,可算到家了!娘,你说他心咋那么狠啊!”玉珍抱着丫蛋又哭了起来。 “哎,这都是命啊。”奶奶也为玉珍叹息。 “都怨我哥嫂,当初贪图人家给的聘礼,把我给了这么一个人!家里只要有点儿钱,咋踅摸都给你偷出去赌了,输了回来咋骂都不吭声,我还寻思,这人虽然好赌,可是心还不坏,又有了丫蛋,咋将就都得把日子过下去,没想到……”丫蛋估计也感受到她娘的伤心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玉珍忙抱起来哄着。 “得回你们老爷子说了,要不然啊,你这闺女进了狼窝可咋活呦。”奶奶也抹起了眼泪,跟着后怕。 “我们老爷子能不说嘛,他不寻思我还能不寻思丫蛋,我要是没了,下一个他儿子卖的就得是丫蛋,能卖媳妇的人,啥事干不出来!”一提丫蛋,玉珍倒是冷静下来了。 “可也是,这可是他们家的根儿。”奶奶摸了摸丫蛋的额头,丫蛋也不哭了,还冲奶奶咧了咧嘴。 “娘,我在您这待着没事儿吧?我大哥也一家子人呢,可别再给我大哥家招灾。我也是实在没地儿去了,不然不会跑来给您添麻烦,要不我缓缓就走?”玉珍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自己有可能给西家带来的麻烦。 “没事儿,闺女你别瞎寻思,老大他们哥仨呢,谁想找麻烦也得思量思量。”老太太安慰玉珍。 “娘,胡子不会找这儿来吧?”玉珍还是担心,胡子可不是好惹的。 “太平时节,胡子还敢来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说的挺大声,其实,身子早软了,那年胡子进家门的事她可是一点都没忘,她心里其实也很担心,可是有啥办法呢,人都来家了,也不能给推出去啊! 老太太安抚完玉珍,趁着玉珍娘俩睡觉的功夫出去找家里的男人们商量,玉珍再好,也没有自己儿孙亲,老太太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家里人招来灾祸。 ☆、第77章 等待 西明武家,老爷子和哥俩正在商量办法,老太太能想到的,他们也早想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9 “玉珍婆家离东山里近,估计有人能跟胡子通气,要不然,也没路子把人卖给胡子。”老爷子分析道。 玉珍娘家,也就是老太太的娘家,离莲花村往东二十里,玉珍婆家离她娘家还要往东十几里路,已经离东山里也就是野马山很近了。 前年冬天曾经闯进西家的那几个胡子就是野马山的,山里地形复杂,做响马的,都会选择野马山,所以那里聚集的不仅一绺土匪,他们各有各自的地盘,平时严格遵守道上的规矩。 “爹,这事儿咋办啊?胡子不会摸到咱家吧?”西明文有些着急,他们家可是刚刚过上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可不想给家里添来事端。 “唉,玉珍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事咋就让她摊上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他更想说,这事咋叫他家摊上了!又不能把这娘俩撵走,那样良心上过不去。 昨晚玉珍跑到莲花村已经后半夜了,她不知道西家已经盖了新房,但是记得西家老房子的位置,所以就跑到西明武家叫门。 她一叫,院子这边的毛豆角和虎子比较警醒,就汪汪起来,家里人都形成习惯思维了,只要毛豆角出声,一定有事儿! 老爷子和西明文马上起来,听了一会动静才出屋子。东院里,西明武已经把玉珍迎进了屋子,他本来不想大半夜的惊动爹娘,老人年纪大了,禁不住惊吓,但是看到老爷子和大哥过来了,也没瞒着。 玉珍手脚都冻僵了,丫蛋因为用老羊皮袄裹着,没咋地,在里面还睡得呼呼地。 西明武两口子没让玉珍直接上炕,冻坏的人不能直接沾热,不然手脚就缓不过来了。 二婶干啥利落,出去院子里,用簸箕撮了满下子雪,回来把玉珍鞋袜脱了,用雪给她搓手脚。 西明武又去仓房,把冻得冰凉的黄豆背回来大半袋子,等玉珍手脚搓得差不多,又让她把脚和手插到黄豆粒里,等真缓过来了,才让她到炕头捂着,饶是如此,玉珍手脚还是有些冻伤了,估计得缓几年才能好。 身上有冻伤,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有的时候痒的厉害,人就忍不住用手去抓,常常抓破流血,很遭罪。 不过好歹玉珍的手脚都保住了,没有冻掉手指脚趾,这已经很幸运,要知道,虽然已经过完春节,天气没有数九寒天冷,可是,晚上的气温也很低,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呢。 老爷子和西明文看玉珍没事了,现在夜深也不方便说话,就把玉珍安顿在西明武家,然后和大儿子回了西院。 老太太和西远娘也醒了,问爷俩啥事,爷俩怕这娘俩害怕,所以只说是西明武家的驴——羊角脆没拴住,拱开院门跑出来了,毛豆角和虎子才叫的,现在没事儿了。 老太太和西远娘没想那么多,以为没事儿就睡了,一直到早晨起来,西明文父子俩才说实话,老太太一听就有事,而且事情还不小,但是也没办法,缓了半天,叫西远娘过东院把玉珍母子接了过来。 了解完事情经过,西家父子心里也很忐忑,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见过的也就是柴米油盐这点事情,所以,现在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咋办好。 “把小远叫过来商量商量吧,这孩子比咱有主意。”西明武提议道。他大侄子毕竟读书识字,又常去聚德楼,那年和卫老二的事情,就是西远打点好的,这孩子比他们要有见识。 “行,我让阳阳去叫。”二婶也在旁边听着,她没插嘴,男人们都不知道咋办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更没主意。 二婶现在有点埋怨玉珍,这不是平白给西家找事么,白瞎了老太太的一片好心,不过从玉珍的角度,又实在同情和可怜她,这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不然娘俩不是冻饿死,就是被胡子给逮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西远来是来了,可是也没有啥主意,他前世是看过很多人事纷争,可是没有这样的一出戏啊! “要不,把程叔找来吧?”西远思量了半天,程义现在算卫成和西韦他们半个师傅,自己也算程南的启蒙先生,所以程义不会陷害西家,关键是村里有见识有担当的男人,也就程义了。 “程义知道了……”爷爷有点费思量,他怕事情泄露出去。 “程义倒是没事,他那人经过事,也讲义气,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西明武衡量了一下赞同西远的提议。 “那就找程义来商量商量吧。”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心里发愁。 这时候,老太太安慰完玉珍娘俩,过东院来了,二婶一看婆婆,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委屈,眼里在眼圈里转,被西明武瞪了好几眼,硬是憋了回去。 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二儿媳妇的手,坐在炕头上,听男人们商议事情怎么解决。 程义来的很快,听西家人把事情讲述了一遍,程义思量了半晌,提了他的看法。 首先,得问问玉珍,他男人收了人家胡子多少银子,要是胡子那边看人跑了,把银钱给他们就不追究的话…… 程义看了看西家人,不用问也能猜到数量少不了。 “没事儿,程叔,要是花钱能摆平,那就最好了,钱啥时候都能赚。”西远说道。 “唉,可真是!”奶奶和二婶都叹了口气,她们都是仔细过日子的人,对银钱从来都不胡乱花,哪知道…… “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就怕人家只要人不要钱。”程义也道,“我看啊,这事光在家害怕也不行,要不我们去玉珍婆家那边扫听扫听,能顺便把事解决了更好。估计胡子也不会光天化日的到处找人,毕竟还有官府呢。” “可别去啊,她家那离东山里近,你们去了别叫胡子给逮去。”老太太攥着西明武不撒手,老二胆子比他大哥大,要去的话一定会是老二,他哪个也舍不得。 “没事儿,娘,我就是去扫听扫听,他们又不认识我,胡子也不会看个人就抓不是?再说了,哪有那么凑巧就碰上。”西明武安慰老太太,大哥人老实,这事得他出头。 “我和老二去吧,你一个去我不放心。”西明文不想二弟一个去冒险,万一有啥事情,以后他不得后悔死。 “不用,你还是在家里照应一下吧,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西明武不放心家里,他和大哥要是都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有这么个事情横在眼么前。 “我和明武去一趟吧。”程义站起身,他觉得西明文去与不去不起啥作用,“咱也别耽搁,马上就走,早解决早好,越拖事越不好办。”程义说着往外走,他得回家安顿一下。 “程义……”西家人都吃惊了,没想到程义会这么仗义,这可是个麻烦事。 “没事,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等我和明武的信儿吧,估计最快也得明儿下晌能回来。要是三天后我们还没回来,估计是有啥事了,你们再去人。”程义临走没忘了交待。 老太太回去问了玉珍她家在村子的具体位置,又问了玉珍被男人卖了多少钱。 玉珍一听就哭了,她还是给西家带来了麻烦,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不过把该说的都说了,他家在村子最后边,往西数第三家,一共卖了十五两。 西明武和程义一点没耽搁,马上出发,临走,西远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带在身上,如果事情能够用钱解决,西远不介意花多少,只要家里人没事就行。 从西明武和程义一走,西家人的心就提了起来,连西远都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程义跟着去了,让西家人忐忑不安的同时,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第一天,天一黑西家人就早早熄了灯睡觉,孩子们不知道大人心里烦恼,没事还打打闹闹呢,大人虽然心焦的不行,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本来西远娘还想去程义家看看,有没有啥事帮着忙活忙活,被老爷子给制止了,就她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瞒瞒小孩子还行,瞒大人就不行了,程义走的时候不可能告诉他媳妇实话,只说陪西明武出去办点事,两三天就回来,要是西远娘一去,程义媳妇看出来什么,一追问,估计就得露馅,到时候整日提心吊胆的就不光他们一家了。 “程义这人,真是没的说。”老爷子感叹道。 除了西远教人家程南,程义和西明武关系稍微好点,别的也没有啥实质性的恩情在人家那里,然而程义却二话不说地替他们西家出头,要知道,人家可也是老婆孩子一家子人啊。 “是啊,这么重的恩情,我们以后可不能给忘了。”老太太叹了口气,都说三起三落过到老,只盼着事情能很快过去,家里还回到原先就好,日子过得紧巴点也比这样强。 第二天,西家人知道内情的,有事没事,一会儿出院门往东望望,一会儿往东望望,后来老爷子看家里人这样不是个事,就把他平时拉柴灰用的爬犁,悄悄弄坏了,然后拖到院门那里修,这样可以做个幌子,掩人耳目。 第二天傍晚,一直到掌灯时分,西明武和程义还没回来,二婶首先吃不住劲了,怕在老人面前哭引得老人伤心,自己跑东院里摸黑哭了一场,才又过西院来,西明武没在家,老太太不让她一个人在家睡。 穿越之青青麦穗_90 这一夜,家里大人都辗转反侧,第二天一人顶着一个黑眼圈。 第三天,等了一天,仍然没等到两个人的身影,老太太挺不住,当时就倒炕上了,西远坐在旁边紧着安慰。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也改变不了两个人没回来的事实,这要有啥不好的事情,不光自己家,连程家都给连累了。白天,程南还和卫成他们在院子里又玩又闹呢,要是程义也跟着出事了,以后可咋跟人家媳妇孩子交待啊! 看着西家的情形,玉珍嘴上没说啥,心里愧疚的不行,当时光顾着自己和孩子了,没想那么多,现在无比后悔。 玉珍嘴上,起了一排的火泡,不过她没再说对不起的话,只是默默地帮西远娘打理家务,同时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可是西明武还没回来,她不能这样就走了。 第四天,天刚亮,西明文就起来了,他等不下去了,说啥都要去看看,西远和爷爷怎么都劝不住。 最后,西远没招了,穿上棉大衣,也要跟着去,不清楚事情到底会咋样,他不能让老爹一个人涉险。 老爷子说啥也没让西远去,他跟去了,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都没啥,要是两个儿子出了事,家里就得西远支撑着,不能让大孙子再出事,那样,家里的天就真塌了。 望着爷爷和父亲远去的背影,西远心里满是焦急。 ☆、第78章 和离 家里人的焦虑并没有持续多久,日过中天,二叔和程义打头进了院子,后面跟着老爷子和西明文。 屋里人迫不及待地往出迎,二婶跑在最前边,一边跑一边擦了擦眼泪,可算把明武给盼回来了,她这两天掂心的都没睡着觉。 西明文走在最后边,手里牵着一头黑耕牛,不过,现在大家顾不上问牛,都关心事情怎么解决了,咋去了这么些天? 玉珍走在最后面,看西明武和程义回来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西家出事儿,这辈子甭想心安。 回到屋里,程义没多待,暖和了一下,喝了点热水就要回家。出去这么些天,他也惦记家里怎么样,有没有啥事儿?只有媳妇和孩子在家,尽管程南已经十一岁了,能给母亲仗仗胆,可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没经过什么事情。 西远娘拿了一些家里做的吃食给程义,还有西明文从彦绥买回来的点心,让他拿回家,大人出了一趟门,空手回去的话,孩子会失望。程义也没推辞,拎起东西,和西家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西明武坐在屋里,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跟家里人讲事情的经过,他和程义怕家里人着急,早晨天还没亮就往回赶,路上碰到往东去的老爷子和大哥。 “别着急,应该没事儿了。”西明武喝了口热水,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老太太和玉珍。 “胡子没找人?”老太太问。 “找了,第一天晚上玉珍走那天,那个赌鬼领着胡子去玉珍娘家找,幸亏玉珍没回去。”二婶和西远娘放上炕桌,把在锅里预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西明武狼吞虎咽地吃着,俗话说,外出赶个嘴(吃宴席),不如在家喝凉水。出门在外,真是很遭罪,不像在家,不一定顿顿饭都是好吃好喝,可是热汤热水的,还有热乎炕头。 “胡子就消停了?”老太太接着问,玉珍看西明武吃饭,不好意思打听,老太太就一句一句给扫听。 “能消停嘛,把胡老二(玉珍丈夫)打了个半死,让他三天内要不交人,要不给钱。”二婶坐在西明武旁边,给丈夫盛了一碗热粥,吹的差不多了递给西明武,这个人天天在家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有事,才知道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顶梁柱出了啥事,家里可真是塌了天。西明武接过粥,冲二婶笑了笑,滋溜喝了一大口。 “我们俩到玉珍婆家村子的时候,撒谎说想买牲口,看看村里有卖牛的没有。”西明武肚子里有食儿了,不用老太太问,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给家里人听。 “然后假装走错了门,去了玉珍家。”西明武看了玉珍一眼,这个干妹子命苦啊,嫁了这么个混蛋,“正好碰到他们家老爷子。” “我俩也没瞒着,就说是玉珍娘家这边的亲戚,玉珍在我们那呢,让我们过去看看事儿咋弄了。” “老爷子一听就哭了,告诉我们,胡子把他儿子打了够呛,摊在炕上起不来,让他三天内交人,要不就给二十两银子,不然的话烧他家房子,要他们全家人的命。” “这不就在那等了三天嘛,等胡子来了,把钱给了他们。我和程义没出面,钱给的他家老爷子,不过让老爷子答应,以后想不想和胡老二过,玉珍说的算。” 玉珍听了西明武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干娘家花了这么些钱给自己摆平这件事,这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啊,还帮着自己脱离胡老二那个苦海。 她也没说还钱的事,二十两,够她攒一辈子了,还不一定能攒够,只能以后有多少还多少,慢慢给人家,尽管西家人连提都没提钱的事儿。 “别哭,闺女,胡老二那么不是人,咱可再不能跟他遭罪了。”老太太拍了拍玉珍,“武啊,你俩这两天住的胡家?”后一句问的西明武。 “没,能住他家嘛,让胡子看见还不得以为胡老二找的帮手!我和程义求他们村里正,就说要买牲口,得前后村看看,家里离的远,得在他们村住几天,也不白住,给伙食钱,后来,他们里正给找了一户人家,我们就在那家住的。”西明武解释道。 “外边那牛,是你俩买的?”老太太刨根问底儿,她其实还是不放心,怕有啥问题,问个明白心才能落地。 “对,也不能光撒谎不做,那还不得露馅,我俩白天没事还真就前后村转了一下,正好有户人家要卖牛,我和程义一看都相中了。”西明武看了看大哥大嫂,路上他已经和西明文说了,西明文说没事儿,家里正好也应该添个牲口耕田了。 不过西明武明白,这是大哥安慰他,大哥家就五亩田,还有驴,不怎么用得着耕牛,本来他想着大哥家不要的话,他家可以要,可是开春他们家打算盖房子,钱还要从大哥这借,根本就没钱买牛…… “我看这牛也不错。”老爷子怕二儿子为难,忙接过话。 西远娘倒没啥不乐意,本身家里的事情,她也很少拿主意,以前听老爷子老太太的,现在,更多是听大儿子的。 “正好,省着以后买了,开春谁家想卖水渠旁边的地,咱家就给买过来,地一多,没个耕牛可不行,驴拉车还可以,耕田可不中。”西远急忙表态,二叔为家里这样出头,可不能在小事情上和他计较,那样的话让人寒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西明武听西远这么说,哈哈笑了,他和大侄子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村里起围墙在水渠那挖土,附近有田的人家,怕夏天下雨水渠附近积水,田挨淹,觉得在那种田不划算,张罗要卖。 “行,有卖的咱家就买,估计还能便宜点。”老爷子本来还有顾虑,现在为了宽二儿子的心,也豁出来了,大不了到时候他伺候庄稼伺候得更精心些。 “二哥,我现在要是和他和离的话……”玉珍迟迟疑疑地问西明武,她不想同胡老二过了,不过怕那个无赖不放过她。 “没事儿,这个事好说,我们同你家老爷子都说好了,不然的话我们就要那二十两银子,他们家搁啥拿!”西明武对玉珍说,“而且程义说了,胡老二这样做,也算是通匪,他有这个短处捏在咱手里,估计不敢蹦跶。” “哎,那我就放心了,娘,我想过两天就回去和他和离。”玉珍不想再拖了,那就是个火炕,早跳出去早好。 “行,不过这事,你最好找你娘家哥和你一起去,我们家出头不如你自己娘家说话好使。”老太太思量了一会道,自己家只是干亲,替人家夫妻和离,名不正言不顺。 “我知道娘,我明儿就回娘家找我哥去,估计他们这回也吓怕胆儿了,怕胡二再给招来胡子,一定能给我使劲儿。”玉珍还是了解他哥和嫂子的,虽说有点贪财,但是庄户人家,有几个胆子大,敢惹土匪的。 第二天,玉珍就急着回去办和离,老太太不放心,叫西明文赶驴车送,西远跟着,他爹毕竟不是玉珍亲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大方便。 爷俩把玉珍送到离她娘家很近的地方就往回转了,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西家参与了。 过了二十几天,玉珍托人捎信,她已经和胡二和离了。西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真的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却为几年后的事情留下了隐患。 事情终于过去了,西家人也缓了好几天,尤其老太太,着急上火,在炕上躺了三四天,西远给熬了几副药吃下才好。 “这人啊,有点钱还金贵了。”老太太感叹道,她以前有个头痛脑热,根本不吃药,用土法儿治治就好,药那么贵,谁舍得吃啊,现在可好,只要她一闹不自在,大孙子就给开好药,熬好,送到炕头上,老人嘴里说西远乱祸害钱,心里可是觉得暖和。 “没事儿,奶,您大孙子现在就是大夫,咱家人有点小病都不能吃药,我这个大夫不白学了嘛。”西远笑嘻嘻地安慰奶奶。 穿越之青青麦穗_91 “哎,奶知道,奶就是寻思我这老天拔地,穷的时候生不起病,扛摔打,这一有点钱,咋还娇气起来呢。”奶奶感慨。 “您就是舍不得花钱,啥娇气不娇气的,有病咱趁轻吃点药就好了,可不能硬挺,到时候严重了花钱又多,病还不愿意好,人还遭罪。”西远跟奶奶分析道。 “可也是这么个理。”老太太点点头,“远啊,咱家的钱还够用吗?”奶奶有点担心,家里去年给老大媳妇娘家花了不老少,现在玉珍的事情又用了二十两,还买了一头牛,开春老二家要盖房子,老太太怕钱打不开点儿。 “够用,奶,我这两天算了一下,二叔家盖房子的钱足够了,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不识字,银子给她,她只会查个儿数,具体多少不知道,而且,现在西远有时候把大数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老太太就更不知道多少了。 “够用就行,我眼瞅这钱,进来又出去,想攒下咋就这么难!” “奶,甭着急,等您大孙子给您赚大钱,到时候您天天坐炕头上啥也不用干,数钱就行。”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行,奶等着。”老太太也笑了,不管咋样,家里的日子安稳就好,像大孙子说的,钱可以以后慢慢再挣。 ☆、第79章 铁粉 今年的元宵节,因为有玉珍的事情,除了小孩子们不知道真相仍然嘻嘻哈哈,欢欢喜喜,大人都没心思过,家里只是如同每年一样准备了一些必备的吃食而已。 过了正月十五,晚上虽然还会上冻,白天就暖和一些了。西远一反常态,没有闲来无事躺在炕上养神,反而在院子里让卫成教他拳脚。 起因很简单,就是卫成个头窜得很快,已经超过西远一个脑瓜尖儿了,这让卫成很欣喜,西远很郁闷,因为卫成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惹火哥哥的方法,就是没事儿和哥哥比个儿。 西远有时候站在屋里或者院子里干点啥,卫成就悄悄站在哥哥身后,伸手比划,看哥哥到他哪了,旁边西韦西阳他们瞧着偷偷捂嘴乐,等西远发现了,没等拿起鞋底子拍呢,卫成就跑远了。 把西远气得,努力练飞鞋底子的功夫,希望飞十次能有八次打中卫成,不过这也只是西远做的美梦罢了,卫成手脚很灵活,只要他想躲,西远就别想打着。 还有就是卫成总练拳脚,身上有把子小力气,有时候趁西远不注意,冷不丁从后面抱住西远的腰,一使劲儿就能把哥哥抱的双脚离开地面。西远用拳头捶他,他就哈哈笑,乐此不疲。奶奶瞧着也跟着乐,说卫成像个小牤牛(公牛),有蛮劲儿。 受了卫成的刺激,西远就反思啊,为啥自己个头长得这么慢,而且也害怕长大以后个子矮,思量了好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没有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练拳脚。 家里的饭食,从来大家吃的都一样,不会偏着哪个向着哪个,剩下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了。 所以,西远命令卫成,每天没事儿教他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卫成很高兴,真的像个小教头似的,按照程义教他们的方法教哥哥。 不过他这个教头可没人家程义威风,因为他教的是哥哥,西远累了就想歇歇,卫成要是一叽歪,让西远接着练,西远被弄得恼羞成怒了,就会反过来拿鞋底子追着他打,这让卫成很无奈。 西远之所以没敢去跟程义学,就是怕程义那不能通融。 程义是那种往那一站不怒自威的人,去年西远又亲眼见着了程义怒打赵老大,因此,很怕程义让他练啥他练不好,程义再踹他两脚,其实这是西远幻想出来的场景,不过也足够让他怵头了,所以,唯有逮着卫成,让卫成教他。 程义说过,几个孩子里面,卫成跟他学的最好,领悟最快,尤其手里那张小弓,两支小箭,卫成练了近两年,又有程义指点,简直箭无虚发。 跟着卫成练到出正月,别的没见到成效,西远的饭量可是见长,原来一顿能吃两碗饭,现在三碗是最少的,能吃才能长个,西远暗暗地想,所以一定要坚持,不然,自己在这群小屁孩面前怎么树威风。 有长个儿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西远虽然练得将将巴巴,好歹还是坚持下来了。 卫成教西远的时候,后面还有一个小狗蛋跟着学,除了西远,西家几个孩子,就他和西虎没有跟程义学拳脚,狗蛋看二哥他们翻墙上树那么利落,很羡慕,现在有学习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卫成看狗蛋学得像模像样,比哥哥学得都好,非常愿意教,狗蛋练得很起劲,他不像西远怕累,能吃苦,所以进步比西远还快。 狗蛋对长兄西远可以说又倾慕又敬畏又依恋,每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中,都会有一个比他成熟强大的偶像存在,这个偶像通常都是父亲,狗蛋因为西明全的不作为,父亲形象坍塌,所以把小孩子对父亲的情感,某种程度上转移到了长兄西远这里。 每次狗蛋识字时表现好,西远夸奖他,或者赶上西远高兴抱了他一下,狗蛋都会咧嘴乐好几天,乐得奶奶都奇怪了,这孩子没事总咧个嘴,有啥高兴事啊? 一问狗蛋,狗蛋的嘴咧得更大了,很得意地告诉奶奶:“奶,大哥昨天说我学得快。”要不就是:“奶,大哥说这个字这么难写我都能记住。”…… 不过大哥抱了他一下的事情,狗蛋就不好意思说了,他长这么大,没有爹娘抱他的记忆,奶奶和爷爷年纪大了,也很少抱他,所以,西远偶尔抱一次,狗蛋在睡梦里都咧着嘴笑。 为了得到大哥的表扬,还有大哥偶尔的抱一下,小狗蛋是西远教的几个孩子里面最认真,最用功的一个。 开春天气暖和了,西远没事会陪着李大夫去野地里找草药。找回的草药西远拿到自家院子里晾晒炮制。 每当这个时候,卫成西韦他们就跑得远远地玩去了,男孩子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唯一留下来的就是小狗蛋,他帮西远往出挑合格的药材,然后弄干净。那么小,竟然能够静下心来,和西远一起摆弄,一弄就是小半天。 狗蛋一边弄还会一边问大哥这个是什么,有什么用。西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他,这叫什么名字,有啥功用,人得了啥病,用这味药材,和啥一起按比例熬好,吃了就能好,狗蛋都用心记住了。 有时候去野地里玩,看见西远告诉过他的草药,他还会给采回来,颠颠地跑着给大哥送去。 几次以后,西远就对小狗蛋刮目相看,因为他给狗蛋讲的东西,狗蛋都清清楚楚地记住了。告诉他每种药材的功效,狗蛋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能准确的说出来。而且,狗蛋帮忙挑选、炮制的药材,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 也许这个孩子在这方面有天赋。 西远衡量了一下,从自己的医书里面,拿了一本薄薄的,讲述几种常见药材,带着配图的给小狗蛋,让他自己学。告诉狗蛋,有不认识的字,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问他。 狗蛋跟大哥已经学识字快半年了,已经认得几百个字,所以简单的书,磕磕绊绊地还真能读一些。有不认识的字他就跑去问西远,西远告诉了,他就用心的记下。 狗蛋学得很认真,心里有些小得意,因为跟大哥学识字的几个孩子里,只有他,大哥除了教功课,还教了识草药,狗蛋为自己在大哥心中有那么一点点跟别人不同而窃喜,同时也惊叹大哥懂得真多! 现在西远就是小狗蛋的偶像,狗蛋是大哥西远的铁杆粉丝,没事就学西远的言行举止。 比如,西远出屋门后,最先做的事情是抻抻胳膊,然后抬头眯眼看看天,看看太阳,享受一下春风吹过来的感觉。 小狗蛋也是,每次在奶奶屋子做完功课,出了大伯家的堂屋,他就先抻一下胳膊,然后眯着眼睛抬头向天。 人家西远抻胳膊是因为运动量少,没事抻抻筋骨,小狗蛋你一天活蹦乱跳,没有消停时候,抻哪门子胳膊啊! 西远看天看太阳享受春风,是因为前世空气污染,难得有这样蓝的天,响晴的太阳,所以他很珍惜,小狗蛋你从出生起天就是这个天太阳就是这个太阳,你仰头看啥捏? 再比如,西远喜欢吃饭的时候,先喝一口粥或者先喝一口汤,暖暖胃,然后再动筷子吃饭吃菜。 狗蛋家没这个条件,春天里,饭桌上经常就是一碟咸菜,或者大酱。 没办法,狗蛋就舀一碗水,放到眼么前,权当做汤或者粥,吃饭前滋溜喝一口,然后再往嘴里扒拉饭。 弄得西明全两口子直疑惑,这天也不热啊,狗蛋咋就喜欢凉水就饭呢? 还有,西远现在最常常做的事情,就是拿鞋底子抽自家那两个气人精,狗蛋没有弟弟可打,虎子他不敢招惹,妹妹小不点还小,他要是敢用鞋底子打,让他爹娘瞧见,挨鞋底子的就得是他了。 不过这也阻止不了狗蛋向大哥学习,他选择了一个可以拿鞋底抽,又不会给自己招打的对象,就是大伯家的虎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92 毛豆角是狼狗,两个耳朵一立,黑中透黄的眼睛一瞪,一般人不敢上前,小狗蛋也一样害怕,所以,选中了傻乎乎地虎头。 狗蛋没事就拿着个鞋底子,盯着虎头,虎头一犯错了,比如虎头又用爪子刨地了,狗蛋马上就跑过去,把虎头堵到墙角,拿鞋底子抽虎头的屁股,嘴里还学西远:“让你气人,让你气人,还敢不敢了,说!” 虎头不会说,也不知道狗蛋这是惩罚他的错误,还以为狗蛋是和他闹着玩呢,尾巴摇得无比的欢实,偶尔还用舌头去舔狗蛋的脸。 狗蛋就会用手指头点虎头的脑袋,学西远的神气:“我跟你说啊,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去站门桩,看你这么大了,还站门桩,村里人看见笑不笑话。” 奶奶坐在屋子里看狗蛋拿鞋底子教训虎头还疑惑那,狗蛋手里的那个鞋底子,好像是小远穿过的旧鞋,她记得前些日子,收拾家里的东西,没用的她都叫老头子给扔了,咋弄的,这鞋又回来了?难道老头子给落下了? 这个老头子,让他干点啥这个费劲,扔点破烂都能丢三落四。 ☆、第80章 歪脖 春播结束后,西家又忙碌起来。 首先,二叔家要起新房,不过,西明武家起房准备的比较早材料啥的去年就备齐全了,现在只要往起建就行。 虽然也如大哥家似的花钱雇人建房,但是得给他们做吃食。西明武家找的还是前年给西明文家建房的那伙人,因为觉得他们干活勤快又实诚。毫无意外地,西远在这伙人中又看到了栓子。 栓子至今还非常感激西远,想报答又不知道用啥法子。西家一看条件就挺好,他家有的人家西家也不缺。 栓子娘晒的一手好萝卜干,栓子就给西家拿来一小罐,他没好意思多拿,怕人家瞧不上眼。 西远把萝卜干泡开,用油和干辣子一炒,结果意外的好吃。家里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都抢,因为用水把盐都泡没了,不咸,孩子们拿它当零嘴吃。 西远就问栓子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下次回家再给拿点。 栓子高兴地直摸脑袋,笑呵呵地紧忙答应。 二叔家起房的时候,玉珍来了。她在娘家待不住,哥哥嫂子嫌她们母子吃白饭,一天没有好脸,还念小话给她听。 玉珍虽然要强,可是一个女人没房子没地,领着个孩子,生活真是艰难。前些日子还好,哥嫂忙地里的活,玉珍可以帮把手,如今地里活计暂时忙完了,对她们母子的态度越发恶劣。 娘家待着憋屈,玉珍趁现在天气暖和,又是农闲,就来西家住两天,主要还是为了散心。 玉珍一来,家里又添了一个有力帮手。她干啥也是个麻利的,把丫蛋往老太太眼前一放,给孩子点吃的或者玩的,丫蛋自己就能玩半天,不哭不闹,老太太只要时不常看一下,确定孩子没事就行。 然后,玉珍挽起袖子帮西远娘还有二婶做饭。三个人都是干活利索的,做二十几个人的饭,一点不吃力。 忙完了,玉珍就坐在老太太旁边,跟老太太唠嗑,娘俩本来就聊得来,现在玉珍对干娘家又是满腹的感激,跟老太太更加贴心。 她手里不闲着,刺溜刺溜地纳鞋底,别的她也不会,打算做鞋卖点钱维持娘俩的生活。有时候,跟老太太聊着聊着,玉珍就会走神,看看西家过的好日子,她心里非常羡慕西远娘和二婶,这是嫁对人家了,不像她! 受苦受累这么些年,现在连个家都没了! 玉珍的神情,奶奶看在眼里,也跟着叹息。 这闺女是个命歹的,小时候没了爹娘,在哥嫂面前小心翼翼地长大,六七岁就踩着小凳子围着灶台做饭,不小心把碗碟打破了,吓得直哭,怕哥哥嫂子打她。还好是个心宽的,磕磕绊绊地长大了,本想嫁了人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又是这么个结果。 生活的磨难让玉珍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她今年才二十岁,可是看上去却和西远娘差不多,眼角已经出现细纹,整日操劳,使得她的双手比别人家媳妇粗糙得多。 面对生活的磨难,玉珍没有整日唉声叹气,而是默默地背负着,尽量让日子过好,她没了丈夫,没了家,可是还有丫蛋呢,她这辈子命就这样了,不能让闺女再吃跟她一样的苦。 玉珍打算在西家住一段日子后,回到娘家那边,看看能不能租个空房,她有手有脚,咋都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娘俩,她不想让丫蛋像她小时候那样,看人家脸色吃饭。 “你想单过的话,要不就在我们这儿找个房?”老太太听了玉珍的话,犹犹豫豫地说。她家就有房子,可是,玉珍只是她干闺女,老太太不好直接做这个主。 “娘,我得回娘家那边去过日子,不能再给你和大哥他们添罗乱了。”玉珍拒绝了老太太的建议,自己不能给西家再添麻烦了,“没事儿,娘,那边毕竟是我娘家,我就从那长大的,村里人都认识,咋也比别处强。”玉珍看老太太担忧的眼神,宽慰老人家。 “你们娘俩没房子没地的,可咋生活啊。”老太太首先想到的就是基本生计问题。 “我们那不离着许家镇挺近的嘛,我没事儿做做鞋,要是有人需要做针线活啥的,我也能给人做衣裳。”玉珍很发愁,她一个女人家,以前都很少出村子,每天田里,家里转,现在要一个人面对外边的世界,心里说不打怵那是假的。 “闺女啊,你别急着回去,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做了鞋啥的赶上万德镇有集拿去卖,手里有俩钱了再挑梁单过。”老太太给玉珍拿主意。 “行,娘,我听你的。”玉珍心里感到暖意,老太太实际上跟她非亲非故,就是看她有眼缘,啥也没想认了干亲,这么些年也没看到她玉珍点啥东西,真有事情了,自己娘家亲哥都指望不上,还得老太太这边帮着出大力,这也是她上一世修来的福分了。 玉珍就这样在西家住了下来,白天帮西远娘她们忙活活计,晚上在灯下熬夜做针线活。西远冷眼旁观,觉得玉珍这人还不错,那么可不可以,嗯,给大舅做媳妇呢? 西远拿不准,毕竟玉珍比大舅小了十几岁,虽然有丫蛋这个拖油瓶,不过,女孩子,不需要给置房子置地娶媳妇,养大了,有钱呢,给点陪嫁,没有呢,也可以不给。 西远没做声,只是玉珍的为人行事他都用心去看,越看越觉得玉珍不错,虽然能搭上他们西家,却没有借老太太对她的情分,死皮赖脸地攀上,反而点灯熬油靠做针线活攒钱,是个要强的。 二叔家房子盖得很快,不到二十天大框就起来了,因为要等房子晾干,才能弄室内,所以得暂时停工一段时间。 停工这段时间,干活的这些人也没闲着,西明文家要起院墙。 原本西远家只是宅院这边起了墙,后面的菜园和西边的空房场,都是原来的篱笆墙,西远跟老爹和爷爷商量了一下,决定买青砖把家里的宅基地都圈起来。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西明文这边地方很宽敞,除了现在住的房场,往西当年盖房子的时候,又买了有一个半房场大的地方,加上后面的菜园子,还有东边老二家的地方,赶上现在一个小学校园大了。 东边老房子那里给了老二西明武,本来西明武不好意思要,想自己买个地儿盖房子,不过西明文和西远都很坚持,他们都希望二叔家离自家近点,互相好有个照应。 西明武犹豫一下答应了,他也不想离大哥家太远,在老房子那盖房子,和大哥家东西院,离爹娘也近。大哥家房场宽敞,以后卫成和小韦长大,想单独起宅院的地方都足够了,他就没有再推辞。 这次起院墙,连二叔家也一并带着了。院墙起来,西家就真正成了大宅子,村里人自觉不自觉地开始称呼西家大院。 以前西远还会犹豫,这么大的宅院,怕招人眼红。 不过,程义去年领着村里人起围墙,西家村路过村里的主道是东西向的,从村子南边过,按程义的筹划,整个村子在南边和北面分别留个门就好了。这样,西家虽然把头,却被围墙圈起来,比原来安全多了,有村里围墙挡着,西家就不那么打眼了。 程义也怪,村里的围墙,没有从别的地方开始建,而是先从西边,也就是西家这里开始张罗的,如今村里男丁都服徭役去了,围墙的事情暂时搁置,但是今年的徭役只有一个月,人们眼看就要回来了,到时就可以一边挖土,一边夯墙,估计今年一年,西边这面围墙就能够起来。 院墙起来后,西远又让干活的人,在最西边那里起了三间小青砖房,虽然不如西家的厢房,不过比起村里普通人家的草房却好很多。 三间小青砖房起来,围着这三间房起了一个小院落,里面东西南三面起来三排鸡舍。 是的,西远打算大力发展养鸡事业,家里现在养了四五百只鸡。鸡养了几年,积攒到足够的养鸡经验。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大规模的养鸡,鸡肉鸡蛋价钱不便宜,尤其冬天,鸡蛋不是一般二般的贵,西家这两年,光鸡蛋的进项就不少。 穿越之青青麦穗_93 鸡舍起来,里面养两三千只鸡足够了。西远娘已经跟村里人还有附近村里认识的人家讲好,有鸡雏要卖,只管来她家,他们都买。 这么多只鸡,家里人指正忙不过来,所以,势必要雇人。西远本来看栓子不错,想问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栓子家在彦绥县城,来他们莲花村生活,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还没等西远跟栓子提这个事情呢,一个人来到了西家,就是住在村子中间,房子比西远姥爷家还破的李歪脖。 李歪脖脖子并不是歪的,只是习惯性的说话看人往一面,所以村里人给起个外号叫李歪脖。 他人老实,家里人丁又单薄,就哥一个,命好又不好。 说他命好,是因为歪打正着,娶了个漂亮媳妇,莲花村岁数大岁数小的媳妇,除了当年的卫成娘,没有一个比得上李歪脖媳妇。 李歪脖命不好也在这里,漂亮媳妇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并不是说李歪脖媳妇不一心跟他过日子,而是,自己媳妇漂亮,难免招男人们的眼,李歪脖人又老实,他家老人活着的时候还好,他出去干活,媳妇在家还没事。 等老人一没,李歪脖的好运气也就没了。村里那些二流子,不正经的男人,有事没事都从他家那过一趟,找机会撩拨李歪脖媳妇。 关键李歪脖媳妇不是那样的人,见着那些二流子就害怕,紧着躲。可是,那些男人就跟苍蝇似的躲了一个又来一个。平时没事儿还跟村里人吹牛,说李歪脖媳妇跟他咋咋地,相中他了。 村里那些碎嘴婆娘,不知道出于嫉妒还是想坏人家名声,总之一来二去的,李歪脖媳妇为人不正派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李歪脖也生过气,跟那些二流子打过架,可他一个老实人,哪里会打架,动起手来只有挨揍的份。 有一次,村里一个媳妇生小孩没有奶,李歪脖家小闺女正好吃奶的年纪,李歪脖媳妇好心给那个孩子喂了一回奶,巧的是当天晚上那个孩子就坏了肚子,村里的婆娘就说是李歪脖媳妇给招的,说她人不正经,吃她奶的孩子都跟着捞不着好。 这话一来二去的就被李歪脖媳妇听到了,她胆子小,又是正经人,心眼也不宽敞,慢慢地,一个人就憋屈出病来,现在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看见村里其他男人就犯病,追着人家喊,“走啊,你不是找我嘛,走啊。”至于去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小子,一个闺女,当娘的不能照顾,里里外外都得李歪脖一个人,和西明文差不多的年纪,背却有些佝偻,岁月的艰辛,要把这个男人压垮了。 他们家房子是村里最破败的,去年一场大雨,塌了一面墙,李歪脖修了修,不知道寒冬腊月,一家人咋熬过来的。 李歪脖来西家没别的事情,他听说西家要找个人给喂鸡,想问问能不能用他。 他没别的想法,一个是人家西家给工钱,按月给,村里不少人眼馋这个活计,蠢蠢欲动。另外,西家起的那三小间青砖房,就是给喂鸡人住的,独门独院,外面又有西家大院围着,是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只要西家不同意,就没有人能够进去打扰。 如果西家同意用自己,他就把老婆孩子都带过去,没有那些臭男人招惹,估计媳妇的病能好点,这才是李歪脖最主要的目的。 ☆、第81章 喂鸡 “老太爷,我求您了。”李歪脖一进西家院子,就给爷爷跪下了,把西家人包括西远都下了一大跳。 “歪脖啊,有啥事起来说,你这咋还一进门就下跪呀?”老爷子嘴里急忙说,手也去搀李歪脖。 “您答应我吧,老太爷,我这是没有活路了。”李歪脖眼泪都下来了,西明文也忙跑过来扶他。 李歪脖没办法站了起来,以为西家人不想用他,心里凉了半截。 “你这孩子,啥老太爷不老太爷的,我就是西家老爷子,原来你不管我叫叔嘛,先时咋叫现在还咋叫。”老爷子都急了,虽然“老太爷”三个字听着挺好,不过,不适合他呀,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庄稼老汉,家里和原来比,不过多起一道院墙罢了。 “哎,叔太爷,我就是,我就是,我一定好好干,您要是同意了,我,我……”李歪脖人老实,想表表决心,又不知道咋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歪脖啊,来,坐这儿,坐下慢慢说,别急,啊。”老太太把窗台下的小凳子拿过来,给李歪脖,让他坐下。 “不用,我不坐,我,我……”本来李歪脖见西家人还不至于这样,可是,自从西家起了大院,盖了鸡舍,在他心里,西家就不一样了,是有钱人家了,给人家干活,那是扛活,是长工,人家说啥自己得听啥。 “不让你叫老太爷,你还给我弄个叔太爷,你这孩子,有啥事就说吧,来这么半天,我楞没听出你有啥事!”老爷子没辙,李歪脖把他弄蒙了都。 “我,我想问问,我能来您家喂鸡不?”老爷子一说,李歪脖醒过了神,他光顾着紧张,把求人家啥事忘记说了。 “啊,这个事啊,”老爷子瞧了瞧大儿子,拿不准咋办。西远想用栓子,和家里人商量过,老爷子也喜欢栓子,人干活利索,说话做事也爽利。 “叔,您看在我爹娘的面子上,您知道,我家里的,她要是再那啥,就得疯得谁都不认识了,我们家就得散了。”李歪脖还打上情感牌了,这个老实人,想要耍点心机都不会,他爹娘和人家西家老爷子就只是认识,根本没啥交情,让人家看在死去爹娘的面子上?压根儿就没啥面子好吧。 “孩子啊,你家的事儿我都知道,咱们屯里屯亲的住着……,你先回去,这事我知道了,给你记着,到时候要用你的话,就让我们家老大——让我们小儿去找你。”老爷子本来想说让西明文去找他,一想他那个媳妇,一看见别的男人就疯疯癫癫,西明文去不合适,连忙改口。 “哎,叔,我一定会好好干,一定好好干!”李歪脖听老爷子没当场应下,心里想这事一定没戏了,人家西家拿工钱,找谁不是找,放着省心的不用,何苦用他这个带着大麻烦的。 李歪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希望破灭,想想家里的情况,他在村头老榆树底下,抱着脑袋蹲了半天,直到天黑了,想想家里老婆孩子等着他回去喂食,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到了家,屋里黑灯瞎火,他媳妇连个灯都想不起来没点。走进去,冷锅冷灶,老婆坐在炕上,几个小的听到他进屋,眼巴巴地看着,这样的家,连点过日子的热乎气都没有。 可是,老天爷不收,他就得撑巴着活。李歪脖走到灶台那,锅里添上水,下好米,找到火镰,在灶眼里引着了火,火苗映着人的影子,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人啊,为啥活着呢! 西家这边也发愁,李歪脖为啥要上他家来喂鸡,西家人一想就清清楚楚,本来想找个干活利落,省心的,要是用李歪脖,事情肯定得多,不用别的,西明文和老爷子就不能随便去鸡舍。 “歪脖人老实,干活也中,不知道藏奸。”老爷子先心软了,他在村里来来回回,时常从李歪脖家经过,他那个家,哪里是个家啊。 “她媳妇要是没人招惹,也不大惹事。”西明文也不是个心肠硬的,李歪脖比他大几岁,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现在活成这样,他们看着也跟着难受。 “可也是,用谁不是用,只要是个手脚勤快的,事少的。”老太太道,女人更容易心软。 “他们家大小子今年十岁了,平时都跟着李歪脖下田,估计在咱家也能帮着干活。”西远娘道,她有些迟疑,毕竟李歪脖媳妇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现在那女人又疯疯癫癫的,估计影响不到自家名声,不然老爷子老太太考虑事情比她和西明文多,早就给否了。 “可不是嘛,他们家老大前边的两个孩子没站住,不然的话现在都该说亲了。”老太太想起早年间的事情,李家老人活着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可是还没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就跟他说说,先试用一段时间吧。”西远无奈了,家里人都瞅他,还找各种理由,既想说服西远也是在说服自己。 他要不答应,看样子大家心里都得不好受。但是李歪脖和他们家过往不多,他不怎么了解,所以,得看看用着顺不顺手,不能因为无原则的同情,把自己家搅合一锅乱粥里去。 “行,明天叫小韦和成子告诉歪脖一声,让他收拾收拾过来。”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把烟袋锅从嘴里拿出来,马上拍板。 第二天,李歪脖在自家院子里枯坐。 原来一直麻木地活着,没觉得多痛苦,现在突然有了个希望,又破灭了,李歪脖觉得日子没有啥盼头了。 他大儿子李东是个懂事的,虽然只有十岁,不过因为家里的特殊情况,这个孩子比较早熟,不过,性格跟他爹似的,是个老实孩子。 看见李歪脖愁眉苦脸的样子,孩子的心情也不好,他很少出去玩,村里同龄的孩子总拿他娘笑话他,一来二去,这个孩子就不大出去了,只是在家里或者田里帮他爹干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94 “李东,李东。”爷俩正对着愁眉苦脸,院子外面传来喊李东的声音。 “爹,是卫成和西韦。”李东看见,跳了起来,不过往前迈了几步又停下来,急忙跟他爹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一声,西韦和卫成在村里孩子中很拉风,周围总有一群小屁孩,李东只能远远瞧着,心里暗暗羡慕。 “哎,成子,小韦,你俩进来。”李歪脖看见西家来人了,眼里又重新燃起希望,快走几步要去开院门。 “不进了,李大伯,我爷让我和二哥告诉你,收拾收拾去我家喂鸡。”西韦用他的小亮嗓门,冲李歪脖喊了一声,和卫成跑走了。 “哎,哎,好,好,我就去,就去。”西韦和卫成都跑远了,李歪脖才如梦初醒,嘴里答应着,不知道说给谁听。 就这样,李歪脖一家没过几天迁到了西家大院里,他媳妇也不每天在炕头上坐着了,稀奇地摸摸这摸摸那,没事儿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虽然别的事情她不记得了,给家里人做鞋子却没忘,所以,李歪脖家孩子大人,唯一不缺的就是脚底下穿的鞋。他媳妇虽然有些疯癫,不过不祸害东西,只是看见别的男人才会发作。 他们家原来的老房子,李歪脖没事会回去照应一下,以后家里娃子成亲啥的,还要用。 西家人品了几天,觉得李歪脖干活实在,他媳妇也没啥危害,就没雇其他人。 李歪脖也松了一口气,如今,干完活,看着清清爽爽的院落,看着在院子里低头做鞋的媳妇,李歪脖觉得自己原来的家又回来了,脸上时不常地有点笑模样。 村里人不久就知道这件事了,明白事理的感叹西家人心善,也有碎嘴嫉妒的,说些牙子话。 “都说李歪脖老实,我看心眼可不少,西家雇人,别人没抻头,他先给占上了。”李婶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瞪大眼珠子编排李歪脖。 “就那两间新房,起那么大院子,真是有钱烧得慌。”从家老大媳妇满脸不忿,从家和西家挨着,原来西明武家住老房子还好点,看不出太大差别,如今,西明武紧挨着他们家院子起了新房,和他大哥西明文家一样起了高门楼,把他们从家显得要多寒酸有多寒酸!他们家就是没地方去,不然宁可搬家,也不会跟西家挨着,真是气死个人。 不过,不管怎么眼红,怎么不忿,他们在心里也得承认,西家现在有钱了,跟村里普通人家不一样了。 “可也是,有钱就显摆上了。听说人家孩子肉都吃够了,没事抢萝卜条吃,啧啧。”张大娘也感叹,这事不知道咋传成这样,西远要是听见不知道怎么反应。 不管她们怎么说,西家的日子都照常过,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李歪脖很珍惜这次得之不易的机会,每天把鸡舍打扫的干干净净。因为老爷子和西明文不方便过来,平时都是西远和他娘或者老太太过来瞧瞧,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李歪脖。 李歪脖虽然反应不灵敏,胜在勤快肯干,一次没弄明白,再告诉两次,他就能做好了。 李东比他爹记性好,听西远他们说啥,他在旁边很用心的记,回来他爹要是做的不对,李东就给纠正,没事还帮他爹收拾鸡舍,给鸡舍消毒,给鸡喂食儿。 ☆、第82章 大舅 地里秧苗长得有脚踝高的时候,外出服徭役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走的时候只看到西明武家盖房子,回来突然发现,西家起了大院,都纷纷表示惊奇。 程义和解学东、赵老八他们也去服徭役了,回来看西家这个气派,都来道喜,顺便进来看看西家里面是啥样。 其实,也没啥不同,只不过多了几排鸡舍而已。本来大家蠢蠢欲动,想进去看看,这么大规模的养鸡,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知道里面是李歪脖一家,他媳妇的情况他们都晓得,都远远的望了望就止了步。西远突然觉得用李歪脖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阻止了人们去鸡舍打扰。 按理来说,李歪脖也应该去服徭役,不过,他媳妇有疯病,他一走家里饭都吃不上,村里都清楚,里正把他家情况跟衙门说了,免了李歪脖的徭役。 李歪脖正好出来倒鸡粪,鸡舍里收拾出来的鸡粪,每隔一天就要用牛车往出拉一次,运到大田里积肥的粪堆沤粪,因为收拾的勤快,尽管养了那么多鸡,西家主院这边也没啥异味。 看见程义他们,李歪脖过来打了个招呼,不过跟这些人不熟,接着又去干活了。 望着李歪脖远去的身影,程义他们都点了点头,李歪脖一看就跟原来不一样了。 首先是人有了精神气,看着气色不错,还有,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来又脏又破的补丁衣裳。那是老太太看不下眼,把家里大人小孩穿旧的衣裳,收拾收拾给拿了过去。 尤其小孩子的,西韦和卫成长得快,衣服刚穿上身没多久就小了,西远又能惯弟弟,不许弟弟捡剩衣服穿,捡他自己的旧衣服也不行,每次都给做新的。 所以,两个孩子穿过的旧衣服,都有八九成新,要不是他俩太淘气,还会更新,老太太挑合适李歪脖家孩子大小的,给送过去几套,李东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就是。 李歪脖感激的不知道说啥好,唯有勤勤恳恳地用心干活,来报答西家人的好心。 当天晚上,西家做了一桌好吃的,留程义他们在家里吃饭。程义几个也没客气,几家现在处的不错,关系好,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 尤其程义,因为玉珍的事情,西家人心里非常感激,老太太如今对程义,跟对西明武他们差不多。 程义一个人住在莲花村,也觉得孤单,就是一匹狼,也是喜欢群居的,何况人,所以程义真把西家哥俩当成自己兄弟一般来处。 西家没忘把王三爷爷还有王顺伯伯叫来,王家和西家是老关系了,虽然现在西家日子过好了,可是并没有眼高看不起人,两家关系还是一如从前。 几家借着西家的光,这几年也攒了点钱,一样过日子,西家起了高房大院,他们虽然没这个能力,可是也想卯足了劲,好好干几年,攒钱盖新房,跟西家新房一样他们不敢奢望,不过,盖普通的砖瓦房还是可以期待的,因此,几家老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席间,男人们唠嗑,谈论出徭役的见闻,和村里最近发生的事,以及今后村里的事情。 莲花村今年的事情,一个是继续建围墙,还有就是栽果树,另外就是筹划到秋天,能不能把去年孩子们瞎鼓捣的水果作坊,由大人干起。 酒香菜香,还有人们对未来的梦想,真是一幅“把酒话桑麻”的乡村田园风景图。 西远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属于这里的,上一世的种种,仿佛一场梦,离他越来越远了。 西家今年有耕牛,铲地趟地都不费劲,地弄完了,西远娘惦记娘家,让西明文赶着车,带着犁,回娘家帮忙。 帮着犁完地,西明文先回来,西远娘在娘家多住几天。 三天后,大舅陪着西远娘回来了。 西远很怀疑这是他娘故意的,因为玉珍领孩子在他家住着还没走,他娘是不是也想像小舅一样,来个巧遇似的相亲啊? 大舅是个老实人,来了,坐在堂屋里,老太太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西远喊大舅,他就憨憨地笑笑。 直到西韦回来了,叽叽喳喳围着大舅吵个不停,大舅的话才多了起来。 西韦跑到后园子里,拿来一捆麦秸,让大舅给扎蝈蝈笼。把西远气得,照着脑袋给了他一脖拐,不知道大舅这是变相相亲嘛! 西韦也不恼,他都被哥哥打皮实了。还是扒着大舅给他扎蝈蝈笼,点名要样子。大舅脾气好,不嫌麻烦,一遍一遍给西韦弄。 去年冬天,大舅扎的鸟笼,一共卖出去四个,除了第一个碰到个财大气粗的小富二代,卖了一两银子,另外几个没有卖上这么高的价,不过一共也卖了有二两银子,西远把银子给了二丫,说明白了,这是大舅赚的,留着以后给大舅成亲用。二丫也爽快,一点没藏私的给放起来了。 她是个明白人,能看出来,大舅虽然和姐姐不是一个爹,可是从西家那边,待大舅和小舅没有二样,所以,她这边也不能错待了大舅,那样做的话,就把西家得罪了,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95 玉珍坐在老太太屋子里,听着外面西家人和大舅热热闹闹地说话,心里很是感慨,自己生来命苦,没有个可以帮扶的亲戚。 大家正说得起劲,大燕来西家串门了。她现在有了身孕,出门的时候少了。去年冬天,他俩哥哥都成了亲,娶的是东山里那边的闺女。 “奶,我给掌的眼,相亲的时候我娘来叫的我,不叫我也不行啊,钱在我手掐着呢。我也放话了,我要相不中,就不给拿钱。”大燕快言快语地和奶奶学她娘家的事情。 “我俩嫂子家都是东山里那边的,住山脚下,嫌在山里过日子憋屈,就想往出找,聘礼啥的没多要。我跟去瞧了瞧,看得出都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闺女我也打听了,都能干,就给定下来了。”大燕说着笑了笑,她还是有些无奈,哪有妹子给哥哥相亲的,她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不这样,她的日子以后就过不消停。 “咋样,你这俩嫂子?”老太太问。 “过日子没挑,真是仔细。不过啊,我大嫂有点抠门,太小气了,家里的油舍不得用,做菜时候拿筷子夹一点蹭蹭锅底。把我娘家那几个又懒又馋的人愁得啊。”想起她爹娘跟她诉苦的样子,大燕哈哈的乐了起来。 “这也太会过了。”连老太太都觉得稀奇。 “我二嫂呢,有点蛮不讲理,家里过日子啥事都得听她的,不听就没个消停。我做主给他们分了家,我爹娘跟我大哥过,老两口自己带着地,跟谁过把地给谁种。”这是大燕跟西远姥爷家学的。 “你看你俩嫂子过日子咋样?”老太太还是关心娶来的人能不能把日子过起来,可别再跟原先似的。 “过日子行,我年后让李涛跟我回去瞧了瞧,都是能干的,也不是那种糊涂的,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倒腾。”大燕庆幸自己没看走眼。 “那就中,别不往好了过就行,人啊,哪有样样数数都可心的。”老太太点了点头。 “嗯,我也这么想。我爹和我娘,我回去的时候,还跟我抱怨那,说跟两个媳妇过日子累,成天不是这个活就是那个活。奶,你说,过日子可不就是放下这样干那样,躺炕上能往嘴里掉饺子?”这些事大燕就能和老太太唠叨唠叨了。 “你这闺女,真不像是从那样人家出来的。”老太太感慨道,所谓的歹竹出好笋,大燕就是一个。 “我一听他们这么说就来气,没顺着他们说。我俩哥成亲,花了六两多银子,剩下的不到二两,没等我俩嫂子跟我翻扯那,我哥和我爹娘先提,很怕我不给他们似的。……我都给他们了,跟他们讲明白,以后他们家有啥事别来找我,从今以后个人顾个人,有本事自己把日子过好。”一提他爹娘出的事大燕就生气。 “你啊,别生气了,再把自己气个好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奶奶拍了拍大燕。 “奶,我知道,说着说着就来气。”大燕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跟自己较劲,挺小心眼的。 “这就好,凡事得自己往开了想,要是光往窄处想,还不得憋屈死,谁一辈子不得经个七灾八难。”老太太很喜欢大燕的爽朗。 “奶,堂屋里是小韦他大舅吧?”大燕不纠结自己的事情,想起进来时,看见大舅在堂屋里坐着。 “对,送你婶子回来,让他在这住两天,一年也不来几回。”老太太给大燕解释。 “奶,我玉珍姑呢?”大燕问。 “在里屋哄丫蛋睡觉呢,问她干啥?”玉珍在老太太的套间里住,现在老二家房子盖好,里面收拾完,西阳和西勇就搬回自己家住了。 “不干啥,就问问。嘿嘿。”大燕神秘兮兮地笑了两声,冲老太太眨了眨眼。 “就你心眼多。”老太太捶了大燕一下,也跟着笑了,她们心里都明镜的知道咋回事。 “奶,要不你们不好吱声,我给问问?反正我跟玉珍姑也是有啥话都说。”大燕跟奶奶耳语。 “行,那你就给探探话,你玉珍姑心重,别让她有多了想法。行不行都没事,别觉得因为有我们家这方面委屈自己。”老太太沉吟了一下说,她相信大燕的办事能力。 “我玉珍姑见过大舅吗?”大燕问。 “刚才他大舅进院子的时候,我和玉珍在窗户里面看见了。”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她觉得玉珍给了张家大舅,能享福,不会如原来日子过得那么糟心。 大舅人虽然老实,却是个能干的,还有手艺,听小远叨咕,要给大舅的手艺派个用场。不用别的,就凭他家小远,也不可能让大舅家日子过不下去。 “行,看见了就好说,我这就给您问去,行不行的,要个准话。”大燕做事不拖沓,马上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屋子里,玉珍手里纳着鞋底,丫蛋睡在她腿边,玉珍时不时的停下来伸手拍拍闺女,丫蛋就睡实了。 西家仿佛是个避风港,人到这里,就能歇口气,然后再鼓足劲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姑,孩子睡了?”大燕进来悄声跟玉珍说话。 “嗯,刚睡,我哄了半天。”玉珍停下手里的活,冲大燕笑了笑,她和大燕见过两面,两个人还很谈得来。 大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跟玉珍把事情说了,说完看玉珍的反应。 玉珍当时就愣了:“燕儿啊,你可别瞎说,人家条件那么好咋能看上我啊,我这个人命不好,从小没了爹娘,大了又这么个结果。”玉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远姥爷家的事情她听说过,虽然以前日子过得不像样,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人家要房有房要地有地,还有西家这门好亲戚帮扶,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虽说大舅岁数大点,可是没成过亲,没有罗乱,不像她,还有个孩子。 现在根本不是别人挑大舅,而是人家大舅挑别人,前边回绝了好几个给介绍的,她都听说过。 “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要是同意,我去给问问。姑,你也甭不好意思,能享福谁愿意遭罪,错过这个村,你再想找这么好的可不容易了,不用说别的,他们家人心好,一定不会亏待丫蛋。”大燕一看玉珍的反应,嗯,有门,于是再加把火。 “我,我,”玉珍脸都红了,前一个男人,他哥嫂直接给做的主,哪有人问她愿意不愿意,不过,正像大燕说的,错过了可就没了,不为自己,也得为丫蛋打算,“我是怕人家不同意。”玉珍连脖子都红了。 “那就行,可说好,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我可给你问去了。”大燕说着抬腿往外走。玉珍看着大燕的背影,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暗恨自己,都嫁过一回人了,咋还这么没出息。 大舅哪有不同意的,他是个老实人,啥事都由家里做主,姥爷家那边更是,相信西家这边的眼光。 玉珍这边也好说,他哥嫂恨不得她早嫁出去,省得在家里干吃干嚼。等玉珍和大舅成亲那天,他哥嫂才傻眼了,万没想到,玉珍嫁过人带着个孩子,竟然嫁了这么好个人家,当时眼就长长了,非常后悔没有好好待玉珍,以后想借点光,估计玉珍记恨他们,都不肯。 西远对大舅这门亲事也很满意,所谓的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大舅的福分看来是到了。玉珍不用别的,最起码不会给大舅气受,她过日子,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得仰仗西家,只要不傻,就知道应该怎么办。 丫蛋更好说,孩子还小呢,根本什么都不懂,只要大舅好好待,跟亲闺女不差啥。 果然,没过多少日子,西远顺道和西明文去姥爷家,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丫蛋管大舅一口一个爹的叫,大舅乐呵呵地一遍一遍答应。 ☆、第83章 惊喜 麦田绿油油铺满原野,麦穗在叶间闪烁的时候,端午节又要到了。 五月初一,西远起了个大早,今天他要和老爹去趟彦绥城。 临出发前,西远恶趣味了一把,跟卫成和西韦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俩一个惊喜,重点用手拍了拍卫成。 西远这一番故弄玄虚,害得两个孩子追着问是啥惊喜?西远眼睛看着他俩,脸上笑嘻嘻的,但是就是不说。哼,让你俩平时没事儿蹦高气我,这回急傻你俩小活作! 穿越之青青麦穗_96 西远越神神秘秘不说,西韦和卫成越想知道,尤其卫成,总觉得哥哥看他的眼神充满深意! 俩孩子急得抓耳挠腮,追着驴车问,一直跟到出莲花村,往西二里,大路转弯的地方。见哥哥还不告诉他们,就想爬到车上,跟着一起去彦绥城。 西远多狡猾啊,一看出俩弟弟的打算,马上拿鞋底子,照着豌豆荚的屁股“啪啪啪”打了三下,豌豆荚撒开四蹄儿,“得得得”跑的飞快。 卫成和西韦在后边追了半天,越追离驴车越远,气的直跺脚,发誓再也不理哥哥了! 所以说,两个孩子的调皮捣蛋和西远脱不开关系,是他没事儿瞎逗出来的结果。 嘴里说不理哥哥了,可是心里还惦记哥哥临走说的惊喜,到底是啥啊?卫成和西韦午饭都没吃好,一上午,就在村西的大路上不错眼珠地张望。 爷爷看俩孙子可怜巴巴的样儿,恨不得等西远回来捶他两下,没办法坐在柳树下陪着俩乖孙一起等。 一直等到未时中(下午两点),才盼到驴车的身影,俩孩子也忘生哥哥的气了,小跑着往前迎,近了一些后,看清驴车后面的东西时,卫成楞了楞,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撒丫子向前奔去,连西韦这个小同盟都顾不上了。 “马,小马!哥哥,你给我买马了,小韦,哥哥给咱俩买马啦!”卫成一溜快跑,跑到车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早就想有一匹马了! 西明文急忙把驴车停住,不然两个孩子还得跟着驴车跑。这时,西韦也跑了过来,和卫成一起欣喜若狂地看车后面拴着的两匹小马驹。 两匹马驹通体枣红,只是其中一匹全是红色,另外一匹两个前蹄是白的。 卫成兴奋地想伸手摸摸,小马驹“希溜溜”一声扬起脖子,四个蹄子刨两下地,它还不随便让人碰。 “成子,小韦,先别摸,马这东西认人,等养几天熟了就好了。”爷爷赶了过来,把俩孩子喝住。 “爷,熟了我们就能骑了吧?”卫成哈哈笑了两声,原地蹦了俩高,围着马驹一边转一边问爷爷。 “能,咋不能。”爷爷回到,小远是真能惯孩子,马这么贵都舍得给买。 “二哥,我要这匹有白蹄的。”西韦觉得那俩白蹄儿特稀奇。 “行,我要全是红色的这匹。”正好卫成喜欢通体红色的这匹。好嘛,人家自己就分配完了,压根没别人啥事。 西明文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小的,回来路上他和西远爷俩就猜测西韦和卫成的反应,可真是一点儿没猜错。 把两个儿子抱上驴车,放到车尾,不放车尾不行啊,马驹在那呢。老爷子也坐了上来,爷几个一边说话一边往村里走,路上碰到村里人,都会稀罕地瞧一下。所有人问花了多少钱的时候,西远一概回答二十两,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 这两匹马驹是西远托孙叶在滨江城买的,据说是在北边草原上套的纯种野马,驯熟后生的小马驹,这是孙叶托人在黑市买的,要是在明面的骡马市买,两倍价钱还要多。 不过这些西远跟谁都没说,包括他老爹西明文,一匹小马驹十两银子已经是他们能够知道的最高价钱了。 西远早就想给卫成和西韦买匹马了,尤其是卫成,心里惦记这个事有两年多了。去年本来西远想给买,后来因为姥爷家的事情,不得不搁置了,如今总算让孩子如愿以偿。 哥哥给的零花钱,卫成一文不花的攒了起来,打算自己攒够了买匹马,要不然跟西远上集市咋一毛舍不得拔,就是为了买马,让他影响的,西韦也跟着成了小铁公鸡。 现在马买了,心愿实现了,钱对两个孩子来讲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两个小鬼头知道哥哥向着他们,才给买的马,也知道马不便宜,当天晚上就把自己扣扣搜搜攒出来的所有钱拿出来,补偿买马的费用,还声明,以后接着攒,一直把马钱攒够为止。 把西远稀罕的,得得瑟瑟地把钱拿给全家人看,跟所有人显摆自己弟弟多懂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钱交到奶奶手里,你别说,俩孩子还真没少攒,两个的钱加一起有一两多。 “这小远,把孩子惯得没边儿了。”晚上爷爷在自己屋里跟奶奶叨咕。 “惯孩子咋了?好孩子不怕惯!我们俩小儿这么惯也没学坏,比别家孩子都懂事,才多大的孩儿,看家里有啥活就知道抢着干!你看看东院老从家,一有啥活,你攀我,我攀你,成天打仗声天的。”奶奶一听爷爷的话,不乐意了。 “我也没说咱孩子不懂事啊,我就说一句小远惯弟弟,你就给我整出一大堆话。”爷爷急了,他也觉得自己俩乖孙懂事啊,不过对于西远专门给孩子买两匹马骑还是不能理解:不是用来拉车,也不是用来耕田,还花了那么多钱! “你就知道心疼那俩钱!幸亏我们俩乖小儿给他哥长脸,把钱还了,不然你这关都过不去。”奶奶,您还能再强词夺理吗?一两多和二十两可是差很多的。 其实奶奶也不理解西远的做法,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里银钱花销都是为了糊口,不过老人家无条件地支持大孙子,相信西远不会无缘无故给孩子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玩,只不过凡事他们只能看一步,小远却能看出两步三步或者更远。 “真是跟你掰扯不清,还能不能再歪歪了?我没说小远不好,也没说俩小儿不好。”爷爷提高了嗓门。 “喊啥?你跟我喊啥?”奶奶一下子坐直了,也提高了嗓门,“你不就是看老三家过得不像样,日子精穷,心里难受吗?那是他们自找的!”奶奶对三儿子三媳妇灰心了,刚生小不点的时候,多好的机会和老大一家和好啊,连不待见他们的小远都过去看小不点了,可是两口子连带丈母娘一起都不知足! “这咋还整老三家去了?”爷爷声音一下子低了,最了解他心思的还是老太太。 “咋整老三家你还不明白?你不就觉得小远宁可花那么些钱,给俩孩子买玩物儿也不帮扶他三叔,心里不舒服吗?”老太太白了老头一眼,“可你看,那是能帮扶起来的吗?一天天的,就跟别人该他似的,给他们啥都是别人应该应份。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拿老大家的东西接济老三,我就跟你没完。”老太太说着说着招了恼,她当然希望老三家能过好,不看别的就光瞅小狗蛋,那孩子多不容易啊,可是,老三两口子…… “我说,你咋还没完没了了?”老爷子理屈词穷,老太太直接指出了他的痛处。 “我说你心里去了吧?钱是人老大两口子起早贪黑挣的,你干的那点活,人小远给咱俩的私房钱都足够了,只多不少。人为啥给你私房钱,自己还不寻思寻思?你自己一辈子攒了多少,有没有人家给的多?”老太太把老伴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他们自己苦熬干休一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 “老大一家自己挣的钱,人家想咋花就咋花,凭啥非得帮扶自己兄弟?他们要是像老二两口子一样,老大能不管?我也想明白了,那就是灰堆里的豆腐,咋提都提不起来,就是个无底洞,咋填都填不满。你要是舍不得老三,你就和老三过去,我可得跟我大儿子大孙子过。真是享福享过头了,别人叫句老太爷,还真觉得自己是老太爷了!”老太太夹枪带棒把老爷子一通抢白,前两年她不也一心想帮老三家嘛,可是,帮来帮去,帮回来一腔子伤心。 “……”老爷子真是竟无语凝噎,心里偏向老三家的那点小火苗,“噗噗噗”被老太太给扑灭了。 老两口这屋的口角西远可不知道,他现在正大爷似的躺在炕上,享受俩熊孩子全方位服务。 卫成和西韦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捏腿,偶尔还得听从哥哥的临时指派,下地端个茶倒个水,要多乖有多乖,想一想后院的马驹,不知道咋跟哥哥说好,一会儿跟哥哥蹭蹭脸,一会给搂搂脖儿,把西远给得意的!把俩弟弟折腾够了,才大发善心,手一挥,睡觉。 不过西远的得意没持续几天,然后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俩弟弟被抢走了! 以前是西远嫌两个孩子闹腾,没事儿就轰他们走,让他们去外边玩,他自己在家躲清闲。西卫和卫成见哥哥不理睬他们,才想尽办法撩拔西远,跟哥哥闹腾。 现在可好,西远压根儿抓不着人家的影子。每天早晨起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两个孩子一溜烟就跑马棚去了。 西明文本来觉得,马驹跟家里的牛、驴放到一起就行,可是西卫和卫成不干,说那两个东西太笨,配不上他们的踏雪和追风。 西韦给他的马取名为踏雪,卫成取的是追风,要多霸气有多霸气,这是从哥哥讲的书中学来的。 大人不给弄,他俩也能作,要自己建个马棚,又搬砖又扛木杆。西明文无奈,只好在驴棚旁边给搭了个马棚,俩熊孩子也知道给家里添乱子了,抢着帮忙,跑前跑后,无比殷勤,手都磨起了泡,把西明文心疼的,责备的话早忘爪哇国去了。 西远认为马棚建得无比值,因为俩熊孩子整天长在马棚里,围着马驹转,吃饭睡觉,不叫三五遍不回来。西远恨得一遍遍说,给他俩在马棚里搭个床,让他俩住那儿,直接跟马驹作伴得了。 不过他说了两次就不肯再说了,因为瞧两个孩子的样儿,还真动心有那个意思了,西远对此真是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更可以,晚上睡觉躺在炕上都惦记马驹,人在屋里心还在马驹那儿呢,有一天晚上半夜起来三次跑马棚看,西远忍无可忍,拍了卫成好几鞋底子,嘴里骂他“穷汉得了狗头金,半夜起来拎三拎。” 这还是开始几天,现在他想拍都找不到人了。人俩用了几天时间跟马驹混熟了,马驹也让他们骑了,跟贴脸也不仰脖了,两孩子和马驹也就不着家了。 天天练完拳脚,学完功课,西韦和卫成就把马驹牵到外面,去野地里吃吃青草,在水塘边给洗洗澡,骑上小跑一会儿遛遛腿儿,晚饭后给添添水加加料,另外给整理整理鬃毛…… 有一天,西远娘梳头找梳子怎么都找不到,忽然来了灵感,跑到马棚去看,可不嘛,两孩子人手一个,伺候马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97 西远知道后气得,真想把两匹马驹炖巴炖巴给吃喽,特么的,你们的头发还是我给洗我给梳,没说反过来伺候伺候我,倒先便宜两个畜生了。 西远很无奈,灰常灰常不想承认,自己一个大活人吃俩小马驹的醋!以前西远常常拿在手里的鞋底子,没了用武之地,蔫头耷脑的躺在炕尾处,哎,真是寂寞如雪!这到底是谁给谁的惊喜啊! ☆、第84章 大妮 暮春时节渐渐过去,天气转热,西远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后在炕上醒了一会盹儿,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西韦和卫成养的蝈蝈“唧唧”的叫声,显得四周越发安静。 走出屋门,西远看见奶奶在葡萄架下拆旧衣服,其他人估计忙别的事情了。西远感觉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奶”,走到水井边,用晒了一中午的温水洗了把脸,然后将拴在井架上的细绳提起来,绳子下面系着一个小柳条篮子,里面放着黄瓜、西红柿等吃的。 西远捡出几个,放在井台旁边的小盆子里,然后把篮子又放回水井。镇了一中午的东西,吃着冰冰凉,西远拿着坐到奶奶旁边,和奶奶一起吃。 “奶,别人都干啥去了?”西远咔嚓咬了一口黄瓜,边吃边问。 “你爹和你娘去地里了,说是别家玉米叶子上有腻虫,不知道咋家的起没起,得去瞅瞅。”奶奶用剪子把旧衣服的线挑开,然后两手一用力,把两片布分开。她年纪大了,不敢吃太凉的东西,西远从井里拿出来的吃食,奶奶得等一会儿再吃。 “哦,我爷呢?” “说是和你王三爷爷去菜地,估计昨天小韦叨咕要吃小白菜馅的菜团子,咱家的要不长老了,要不刚出苗,你爷昨晚上就念叨要去给找找,看谁家有正好的,给孩子摘点儿。”奶奶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一个西红柿吃,家里的西红柿很好吃,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奶奶又特意打听谁家的好吃,让给留的籽。 “这败家孩子,家里有的时候他不要,没有了才想起吃。”西远数落西韦。 “小孩儿可不都这样,你小时候还大冬天管我要过黄瓜呢,你说奶上哪给你整去?”奶奶开始揭西远的短。 “哦,”西远无语了,那根本不是他好不好。不知不觉间,西远已经把自己和一家人连在一起,要不是专门提起,都想不起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冒牌货了。 “奶,你看毛豆角多聪明!”毛豆角和虎头跑了过来,西远给它俩一狗扔了一个西红柿,虎头追着西红柿跑,追上以后不知道从哪下嘴,在那奋斗了半天,最后整个叼在嘴里吃。毛豆角却知道用俩前爪摁着,用嘴慢慢啃。 “狼狗就是聪明,不然咋能跟着打猎。”奶奶也笑眯眯地看着,家里园子的菜蔬多,吃都吃不完,有些来不及摘下来,都烂在园子里了,所以拿这些东西喂狗,奶奶也不心疼。 本来是西韦和卫成没事逗着玩,吃西红柿和黄瓜时候,顺手把吃剩的根儿扔给毛豆角和虎头,本以为它们吃到嘴里,会嫌弃不好吃给吐出来,俩熊孩子就等着看俩傻狗的囧样儿,谁知道,人家毛豆角和虎头却吃的无比欢实,而且吃上了瘾,现在一发现家里人吃这个,马上就跑过来冲你摇尾巴,所以不管谁都会顺手给它们扔点。 “奶,成子和小韦还在马棚吧?”西远吃完,拍了拍屁股起来,往后院马棚的方向走。 “在吧,刚才还听到他们在那嚷嚷了,现在不知道咋还没动静了?”奶奶也是刚起来不久,没见两个孩子过前院来。 别人睡午觉的时候,卫成和西韦就在马棚那儿玩,别的孩子找他们也直接过去,每天午睡都伴随孩子们说话的欢快声,让人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捂上,现在一下子没动静变得这么安谧,奶奶和西远都有点不适应。 西远打开后院门,进去走到马棚前,马棚里也安安静静的,跟每天不一样,西远探了探头,看见两匹小马驹拴在食槽前,卫成趴在马背上,西韦却不在。 “成子,成子?”西远叫了两声,卫成没反应,走进了一看,这孩子竟然在马背上睡着了,特么的,你这是真要和马一起作伴了? 西远又气又吓了一跳,这要是没趴住,从马背上掉下来,小马驹受惊再给踩一脚……西远急忙走到跟前,小马驹看西远过来,扬了扬脑袋,但是没闹腾,卫成的马驹只有两个人能碰,一个是他自己,唯二能碰的就是西远。 “成子,成子?”西远低声地唤,卫成睡的很熟没有反应,估计淘气淘累了,午后天气又发闷,孩子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西远想把他抱下来,可是现在卫成比他还高,根本抱不动,西远一只手扶着卫成,一只手摸了摸卫成的脸,他养的小包子长大了,长成一个小小少年了! “这孩子,咋还趴马背上睡着了?”奶奶也跟了过来,家里人都是这样,平时嫌弃俩孩子吵,等真听不到他们动静了,就觉得缺点啥似的,不习惯。 “嗯,估计玩累了。”西远小声应着,特么的,他得一直扶到卫成睡醒吗? “你爹和你娘回来了,我叫你爹去。”奶奶嘱咐西远看着卫成,别从马背上掉下来,转身出了后院。 “这孩子,咋还逮哪儿睡哪儿,这要掉下来!”西明文来了,一看也吓了一跳,连忙把卫成从马背上抱下来,抱回屋里放到炕上,西远在后面跟着,把自己午睡枕的枕头给拿过来,垫在卫成脑袋下面,卫成感觉到了,睁了下眼睛,嘴里嘟囔一句“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和西韦每天精力过剩,难得有这么安静乖顺的时候,西远坐在炕沿上,拿着扇子给卫成扇风,用手在卫成背上轻轻拍着,就像孩子小的时候一样。要是永远都不长大多好,可以一直陪着他,西远心里暗暗想。 “奶,你看我摘的角瓜花,刚开的,还新鲜呢,蝈蝈指正爱吃。”院门一响,西韦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西远怕他把卫成吵醒,连忙又拍了卫成两下,卫成用脸蹭了蹭哥哥放在枕边的手,接着睡。 “小点声,你二哥睡觉那,这是跑菜地里揪角瓜花去了?”奶奶的声音传来。 “嗯,还捉了一罐菜青虫,正好给苏雀儿吃。”西韦很得意的道。蝈蝈是今年新捉的,苏雀儿现在只剩下两只,被西韦和卫成挂在葡萄藤下。 一开始挂在正中间,谁从那儿走,一不小心鸟屎就会掉到身上,掉到别人身上,大家都没当回事,庄户人没那么多穷讲究,弄掉洗干净就好了。关键是有一天,西远从那过,一泡鸟屎正好落在西远脑袋上,把西远给恶心的,把西韦和卫成好一通收拾,勒令马上整改。西韦和卫成嘎嘎笑着,把蝈蝈笼和鸟笼挂在了葡萄架边上。 “奶奶,我也跟着去了,这是我摘的花。”院子里传来大妮说话的声音,她跟狗蛋差不多大小。 “是啊?我们大妮摘的花就是好。”奶奶夸大妮。 “嗯,我还帮小韦哥哥捉了两个虫子呢!”大妮继续自我表功。 “妮啊,你不怕虫子?” “不怕,我胆子比哥哥大。”大妮不惜出卖哥哥,柱子在旁边磨磨牙,那两个虫子是他捉了给大妮的好不好。 大妮以前没事儿爱跟哥哥来西家,柱子学功课她就在旁边玩,一来二去跟着认识了几个字,西远看这女娃很聪明,也顺带教教,不过只教她基本的识字,女孩子嘛,西远认为认识字不做睁眼瞎就好了,千万不要学成老学究或者林黛玉,没事儿对月对花兴叹感伤,莫不如就做个普通人,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简简单单地烦恼,简简单单地快乐,多好。 大妮很神奇,她除了爱做哥哥的跟屁虫,平时就喜欢追在西韦身后,让西韦带着她玩。把西韦给愁的,小小子儿玩的东西怎么会跟闺女一样? 春天的时候,没事儿西韦上树给大妮够榆树钱,挑榆树钱多的树杈劈下一个来,让大妮找个地方坐下吃,要不就从柳树上,挑毛毛狗多的,给大妮折一个柳条,让她自己数毛毛狗玩,然后西韦自己偷偷溜掉。 现在快到夏天了,西韦想拿自己家的黄瓜西红柿来哄大妮,关键是王三奶奶家也种了,根本哄不住,西韦气得直跺脚,拿眼睛白了柱子一眼又一眼,柱子只能憨憨地笑,他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妹子就喜欢跟着西韦跑啊。 “妹儿啊,你跟村里闺女一起玩去呗?”柱子很无奈,他也不想跟其他伙伴玩的时候,屁股后头跟着一个小丫头,别的孩子一看见大妮个女娃,都不愿意跟他玩。 “我才不呢,”大妮嘟嘴,“她们成天不是绣帕子,就是比谁的头花好看,无聊!”她还知道“无聊”! 柱子没法儿,只好领着。柱子常玩的伙伴就是西韦卫成这帮淘小子,领大妮去了,大妮就不缠着哥哥了,改为缠着西韦。 西韦高兴的时候,跟大妮玩一会儿,不高兴了,就想招咋摆脱大妮。每次西韦想要和小子们淘去,会先跟卫成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走。然后西韦就会撒脚丫围着自家房前屋后跑,大妮看西韦一动弹,就在后面追,西韦跑的快啊,大妮稍微不注意,“滋溜”就猫到家里哪个地方不出来了,大妮“……”,只好跟自己哥哥玩了。 有时候大妮盯得紧,西韦在家里摆脱不掉,西韦就得领着,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走在后面,大妮一步三回头,用眼睛瞄着西韦,怕西韦又偷着跑了,卫成他们知道西韦的打算,就故意逗大妮,转移她的注意力,大妮稍微一放松警惕,西韦就蹭蹭蹭跑到旁边的麦田里,蹲下身子,敛声屏气,怕被大妮找到。 大妮一回头:“……”西韦哥哥肿么又没鸟?总之,西韦在和大妮的斗争中,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得到飞速提升。 尽管如此,大妮还是乐此不疲地追着西韦玩,王三奶奶跟奶奶他们看见了,没事就逗这俩孩子,说订娃娃亲得了。 大妮小还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具体意思,西韦可是都九岁了,他知道定亲就是像玉珍姑姑和大舅似的,以后得一起过日子,一个在家里做饭,一个在外面种田。西韦看大妮因为追她跑散了的小辫子,还有脸上一道道的汗渍,不屑地翻两个小白眼,小屁闺女儿,他才不要和大妮定亲! 穿越之青青麦穗_98 ☆、第85章 傍晚 夏日的午后,西远和奶奶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洒下一地阴凉,虎头和毛豆角趴在边上,“哈赤哈赤”的吐着舌头,挂在葡萄架边的蝈蝈苏雀儿发出“唧唧”“嘟噜”的声音。 架下中间地上,狗蛋坐着小板凳,趴在小桌子上做功课。功课做完,狗蛋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书和笔墨纸砚拿回奶奶屋里。 不过,今天小狗蛋拿完了,没有马上跑出去玩,他闲来无事,在屋里转了转,然后找了一块奶奶拆好洗净的旧布片,把大哥给自己的几本书:《三字经》、《百家姓》、还有一本医书叠放好,用布片裹上,然后抱在怀里走出屋子。 狗蛋在奶奶和大哥面前慢慢走过,小脸一本正经地往大门那去,“狗蛋,干啥去啊?”奶奶看狗蛋往出走,问了一句,每天狗蛋做完功课都会在她这里玩一会,然后再跑出去和村里伙伴玩,今天咋走这么早啊? “奶,大哥,我去学堂上学了。”狗蛋学西韦卫成每天早晨跟家里人说话的模样。 西韦卫成如今被西远送进了学堂,包括西阳,只有西勇小,没让他去,害得西勇噘了好几天嘴。 西远觉得自己给孩子们启启蒙,教他们识识字还好,更深奥的东西却教不了。尽管上辈子他对古典文学有过学习,不过,西远忖度着,和这里本土的、从小就深受国学熏陶的坐馆先生比起来,水平还是有限,毕竟,对于科举考试,西远的了解还很肤浅,不能给孩子们有益的指导。 思来想去,西远决定把家里几个孩子送出去读书。本打算把他们直接送到彦绥城,又怕孩子不适应,所以临时决定先送到万德镇的私塾里,让孩子们过度一下,毕竟,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卫成才刚刚十一岁,还是虚岁,西韦最小,才九岁,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家,一下子送那么远,怕孩子们不习惯。 西远的决定也就是家里大人的决定,尽管舍不得,可是,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耽误孩子的前程,这一点大人心里都明白。就像西远,每天西韦和卫成围着他转,他的生活也围着两个孩子转,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孩子圈到自家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各种复杂,不让孩子闯一闯,他们永远长不大,永远成长不起来,人世的风雨,小的时候,自己有能力给孩子遮挡,可是,雏鹰迟早有翱翔蓝天的那一天,如果不早点叫他们认识并适应外面的世界,真到了出巢的时候,羽翼定无法伸展。 弟弟如今还小,西远不确定他们以后想走什么样的道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成长过程中,自己力所能及地提供足够发展空间,俗话说“兜里有货,心里不愁”,该学的学了,该会的会了,真正需要时,才会一展所能,不至于悔之莫及。 西远自己前世该看的看了,该经历的经历了,最后弄得满身疲惫,这一世西远打定主意老守田园,做一个富足的田舍翁就好。 至于西韦和卫成,以后想考功名做文官,还是考武举做武将,或者二者都不想要,只想做个商人,或者像他一般在乡间简简单单生活,都由孩子们长大后自己决定。 所以,西远还是硬下心肠,把弟弟送出去读书。西韦和卫成倒是没有任何不愿意,按他们自己的理解,就是哥哥不教他们识字了,改为万德镇的先生来教罢了,反正就是白天去学堂晚上回家呗。 而且,对于成长为小小少年的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是非常精彩的,他们去过万德镇,去过彦绥城,还听哥哥讲过滨江府,以及书上描述的京城,总之,他们很好奇外界的样子,想去探究一下,想认识更多的人,想经历更多的事,想让生活更加多姿多彩,莲花村已经装不下他们的小小心灵了。 对于两个孩子不仅没反对,反而一脸雀跃的样子,西远一阵气闷,就像现代送离家去外地求学的学生家长一样,既希望孩子能有一个美好未来,又舍不得孩子离开。 西远给选的私塾先生,据说是万德镇最有学识最方正的,四十多岁,白净脸,看上去很严肃。 学馆一般正月半开馆一直到冬月散馆,他们夏初来就学属于中途插班,不过,私塾嘛,还是可以通融的,而且西家几个孩子已经学了许多东西,接受能力又快,上了一个多月了,情况还不错。 这里朝廷官员是五日一休沐,学馆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不过因为学生家远近不一,所以官学也好,私塾也好,普遍把假期调整为旬休,一个月休三次,每旬最后两天休息。 有意思的是,西家把几个孩子送出去后,程义他们几个来西家问了西远原因后,回家商量自家孩子咋办?西远说了,该教的他都教了,更进一步的,却无能为力了。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西家咋做他们就咋做,尽管私塾要交束脩,但是狠了狠心,他们还是把孩子一起送了出去。 如今,西远还教的,只有秋阳、西勇、小狗蛋、以及偶尔来一次的大妮和小林了。秋阳很羡慕卫成他们能够去私塾,尽管去年他跟西远做果酒果酱,把自己一年的笔墨纸砚钱赚回来了,可是上私塾的话,家里还是有压力。而且,西远说了,镇上的私塾只是暂时上上,以后可能会去彦绥城,万德镇的私塾,秋阳都不敢想象,何况彦绥城的! 狗蛋每天都来大伯家,所以,西韦和卫成每天走时和回来他都会看见,觉得二哥、三哥、五哥几个上学堂学习很拉风。 今天他就跟着西韦他们学,把书包成个布包,效仿五哥他们上学堂用的书袋儿,抱着往外走,嘴里还学西韦卫成西阳临走时跟家里人打招呼的声气。 “哎呦,我们狗蛋也上学堂拉,奶奶一会儿就给我们小儿缝个书袋。”奶奶笑眯眯地应着。 “奶,我要青色的书袋。”狗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跟你奶奶说。 “行,奶奶给你缝个青色的。” “奶,大哥,我走啦。”狗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跟奶奶和西远摆了摆手。 “哎,知道了。”奶奶答应。然后瞧见狗蛋抱着布包走出了大门,不过,没过屁大会儿呢,狗蛋抱着布包又回来了。 “狗蛋啊,这咋刚去学堂就回来了?”奶奶问。 “奶,先生说学堂今天休沐。”狗蛋装模作样地回答,小脸上一本正经,休沐两个字他是听西韦和卫成说的,知道是放假的意思。 “哎呀,你看我们狗蛋哎,长这么大就上了一天学堂,还赶上人家放假。”奶奶憋不住笑,嘴里调侃狗蛋。 “扑哧”,坐在那里想西韦和卫成快回来的西远,也被狗蛋绷着小脸儿的模样给逗乐了,“狗蛋,你咋这么逗儿啊?”西远一下子把狗蛋抄起来抱在怀里,“吧嗒”在狗蛋脸上亲了一下。 狗蛋的脸“轰”就红了,这是他能记得的第一次有人亲他,还是他最最喜欢的大哥!狗蛋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小布包,一只手搂着大哥的脖子,把脑袋趴在西远肩膀上,说啥也不抬头,害羞了。 西远没注意狗蛋的样子,他没有像以前抱一下就把狗蛋放下,而是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奶,你说咱家狗蛋像谁,咋和我三叔三婶不一样呢?” “像谁?像咱家人呗,这才是咱家的种,跟小韦小的时候差不多。”奶奶笑着回答,只不过西韦有父母,还有哥哥宠着,可以理直气壮地想干啥就干啥,小狗蛋就不行了……奶奶想到这儿,心理又有点难过。 “您别说,还真是。”西远抱着狗蛋起来,“奶,我去接成子和小韦他们了。狗蛋,走跟大哥一起接哥哥们去。”奶奶冲西远点了点头,看西远抱着狗蛋走出院门。 西韦他们每天酉时初散学,万德镇离得近,酉时中就能到家,西远闲来无事,每天都会到村头路边接一下。 西家没有让几个孩子走着去学堂,别人舍得西远也舍不得,好在家里有驴有牛,西远后来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栓子,问他有没有意思来他家干活,先给家里赶车,送几个孩子上学,偶尔帮西明文送送吃食,等以后家里鸡养多了,可能还用车往出送鸡蛋。 栓子一听就答应了,西家给的工钱,一点也不比他给人家盖房子挣的钱少,而且这活是常年的,不像他给人家盖房子,只有天暖的时候能干,冬天要不闲在家里,要不只能找点零活干,家里银钱来源不稳定,总有朝不保夕的感觉。 而且西家人一看就心地善良,给这样的主家干活省心,况且西远还答应他,干得好了会视情况给他长工钱。栓子觉得这就是天上掉了一个馅饼,“咣唧”砸自己脑袋上了,都给西家赶了一个多月的车了,还觉得做梦一样。 前几天栓子问西远,能不能把他老娘接来,西远让栓子再等等,说不定他老娘不用来村里,到时候就可以和儿子一起生活了,栓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西远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等西家几个小的去彦绥城上学堂,还要用他接送。 一开始,栓子每天把孩子们送去,自己在万德镇找个地方把车拴上等,西远每天会给他俩钱,让他找个茶楼消磨下时间,栓子舍不得花,从万德镇转了一圈,在镇子东面看见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老榆树,于是栓子每天把车拴在树下,自己或者在地上溜达,或者躺在车里睡一觉,时间到了,再把几个小的接回来。 可是没几天就不行了,因为西韦和卫成觉得每天上学堂,不能和他们心爱的小马驹亲近了,说啥都要骑着马驹去,西远不管咋吓唬和哄劝都不管用,后来没办法了,只好妥协。 马驹骑去了放在哪里就是个问题,好在姥爷家离的不远,西远特意去了一趟,跟姥爷他们说了,每天栓子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就把车和马带到姥爷家放着,时间到了,再去接孩子们回家。 姥爷一听,说啥也不让孩子们在学堂吃饭,他们家离万德镇近,坐车的话就一刻钟多点,硬是要几个孩子去他们家吃中午饭,二丫和玉珍也一个劲的说西远,不能让孩子在学堂吃,里面的饭菜不如自家做的吃着舒服,孩子们来了也不添啥麻烦,她们不过多下锅点米而已。 能是多做一点嘛!加上程南他们一共七个孩子呢,够凑一桌了。不过,西远心疼弟弟,也就同意了。姥爷家不富裕,不能让人家给照顾孩子,还搭钱搭饭儿的,所以西家这边没事就会让栓子顺车稍去一些粮食蔬菜肉鸡蛋啥的,程义他们也听南南他们回去学了,也拿了吃食,让孩子坐车的时候带着,到时候给姥爷家,权当伙食费了。 就这样,栓子每天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然后将车和马牵到姥爷家,中午再去学堂把孩子接过来,吃过饭休息一会送回去,晚上接完一起回家。 因为出来的早,西远抱着狗蛋没着急,溜溜达达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跟狗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遇到啥有趣东西一一指给狗蛋看。 路过柳树,西远抱着狗蛋看树叶间的绿虫子,告诉他这叫“看树狗”,瞧狗蛋好奇,西远就拿小棍儿摁着虫子的脑袋,让狗蛋去摸虫身。狗蛋开始不敢,西远就鼓励他,男孩子嘛,不能养的太娇气,就得皮皮实实,心宽胆大才好。狗蛋看大哥用棍子把虫子的脑袋摁住了,知道虫子咬不到自己,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一看没事,嗯,再摸一下。西远见状,满意地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99 路过老榆树,西远告诉狗蛋树上的虫子叫“贴树皮”,狗蛋还想用手去摸,却被西远给拦下了,给狗蛋解释,这个虫子身上有毛毛,粘手上了会痒,如果“贴树皮”落在皮肤上了,不好往下拿,拿下来被它贴到的地方还会很痛。 狗蛋认真的听着,这些他也知道,村里的孩子,都是天生地养,从会走会跑开始,就与大自然为伍。不过同样的话,狗蛋觉得从别人那里听到,和从大哥那里听到的还是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狗蛋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大哥说的话都比别人说的好听。 此时已近傍晚,狗蛋被大哥抱着走在树荫下,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红彤彤地映着蓝的天,红的花,绿的树,在狗蛋的记忆中,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直到苍颜白发也未曾忘记。 西远抱着狗蛋来到大路的转弯处,停在树荫下等着归家的孩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小马驹以及驴脖子上铃铛清脆的声音,“大哥,五哥他们回来啦。”狗蛋一手搂着西远的脖子,一手往远处指着。 西远也早就看见了,一架驴车,两匹小马驹正往他们的方向飞跑而来,“哥哥,哥哥”“哥,哥”马背上两个小小少年,一边跑着一边冲他大声喊。他们身后,是绿茵茵一望无际的麦田,晚风吹拂,麦浪一波一波随风涌动,刚灌饱浆的麦穗,直剌剌的向着天空挺立,绿色的麦芒映着西天的晚霞,闪烁着欢快的光彩。 想起前世曾经看过的所谓“麦穗理论”,西远微微翘起嘴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是幸运的,不必如三个青年一般在麦田里苦苦徘徊犹豫,也不必费劲脑汁搜寻最大最饱满的那个麦穗,因为他的幸福就在身边,不必费心去寻找,他珍视的人们,正好也珍视着他! 卷二:成长篇 ☆、第86章 赌气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春节。今年过年家里准备了许多好吃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几个孩子过完元宵节要去彦绥城读书了。 奶奶爷爷很舍不得,孩子在眼么前,他们才会觉得过日子有意思,尽管几个成长中的调皮鬼时常气得人肝疼。 “小远娘啊,昨天包的酸菜馅饺子,我看小韦吃了不少,你问问他,要是还想吃的话,咱再包点。”奶奶叮嘱西远娘。 “哎,娘,我一会儿就剁馅去,孩子要是今天不想吃,咱就先冻上,等他啥时候想吃了就能煮。”西远娘倒是利落,马上下地动手准备。 “我瞅着成子爱吃蒸鸡蛋,你下晚儿给他蒸点,一小碗儿蒸蛋我看他稀里呼噜一口气就能下去。”奶奶又道。 “行,我做饭的时候,搁饭锅给他蒸,娘,你和爹吃不,给你们也蒸点吧?”西远娘在堂屋答应着。 “不用,我成天在家,啥时候想吃就吃了,孩儿要去城里了,看到时候想吃了吃不着,趁着他们在家,多吃点。”奶奶望了望窗外,目光里满是不舍,人老了,希望孩子们能够围绕身边,因为这个事情,奶奶春节都没过好,心里不乐呵。 西远在自己屋子里,听到奶奶和母亲的对话都无奈了,好嘛,不知道的以为西韦和卫成他们去哪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呢,至于连个最常见的饺子和蒸蛋都吃不上嘛。 不过他也理解奶奶,毕竟奶奶年纪大了,不像他们,想孩子了一抬腿就可以去看看,只能在家里等着,盼着,等孩子们休沐时回家。 “奶,咱家不是在城里买了房子嘛,您要是想孙子了,就跟我们过去住几天呗。”西远过到奶奶屋,劝解奶奶道。 他们家因为几个孩子要去彦绥城读书,提前在城里买了一个二进的院落,前院用来做家里卖的吃食,这样就不必来回赶车送了,也方便照顾几个小的,所以西远爹娘还有二叔二婶要轮流去彦绥城。 后院是孩子们住的地方,有睡房,还有专门读房。趁还没过去,西远让栓子找他们原来一起干活的人,给好好收拾了一下。现在虽然空着,栓子娘搁一两天就给烧烧炕,不然冬天不住人,屋子该冻裂了。 程南几个也要随西家哥仨去彦绥城,平时住在西家。为此,程义他们觉得欠西家天大的人情,好在,山不转水转,以后西家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们一定义无反顾的帮忙。 西远考虑要不要找个人,专门照顾几个孩子,浆洗衣物,做做饭食,不过把孩子假于他人之手,西远有些不情愿,大不了农忙的时候,他去城里顶一段时间好了。 “哥,哥,”西韦还没进院子那,声音先到了,一听小孙子的动静,奶奶也不忧伤了,眼中马上焕发出神采。 “哥,哥,”西韦和卫成还有西阳蹬蹬蹬往屋里跑,他们一进来,家里人气马上就旺起来了。 西远坐在奶奶炕沿那儿没动地方,不用动,一会儿几个孩子就得奔这屋来,不会猜错一点儿的。 果然,西韦他们进屋到哥哥房间看西远没在,马上跑奶奶这屋来了。西韦提着个鸟笼子,也就是去年大舅给扎的滚笼,里面有十几只苏雀儿,不用问,几个淘气鬼一定去树林里滚鸟了。 “快把身上的雪扫扫,瞧脸冻得,也不嫌冷,快,把手放炕头这热乎热乎。”奶奶马上把扫炕笤帚递了过去。 “奶,不冷。”西韦一边回答奶奶,一边给西远展示他们几个的奋斗成果,旁边卫成拿着笤帚给他和西韦扫身上的雪,估计又在雪地里疯玩儿打滚了,西阳站在一边哈哈乐,手里提着装鸟的鸟笼,和西韦一起把滚笼中的鸟往出抓。 刚逮的苏雀儿不老实,在笼子里四处乱撞,“嘟噜,嘟噜”的叫着,把西远给烦的,“快,上堂屋抓去,净听雀儿叫了,说话都听不着了。”西远撵他们。 “哥,你看我们今天逮的,你看这个,肚囊比去年小舅逮的那个都红。”西韦骄傲地跟哥哥显摆,至于西远撵他们走的事儿,嗯,就当没听见。 “行,赶明儿给你送姥爷家去,你和小舅正好凑一对,都好吃好玩儿。”西远调侃西韦。 “去就去,反正我也想小舅了。”西韦撇撇嘴,知道哥哥是逗他呢。 “哥,我今天在树林看见这么大一个鸟,不知道叫啥名儿,用箭射没射着。”卫成也跟哥哥汇报出去玩儿的成果。 “那么大,不是野鸡吗?”卫成比划的鸟都有野鸡大了,西远很怀疑它的真实性。 “不是,”卫成白了哥哥一眼,“野鸡我还能不认识?真是这么大,身上的毛可好看了,不信你问阳阳。”卫成知道让西韦打证言,可信度反而会更低。 “真的,大哥,有这么大,尾巴上的翎是红色。”西阳用手给西远比量鸟的大小。 “那是啥鸟啊?可是没见过。”西远也不知道,平时他不怎么出门,对野生的东西还没几个孩子认识的多。 “好好玩儿吧,看还能玩几天?”奶奶现在没事儿就给几个孙子倒计时。 “奶,没事儿,我们在彦绥城也能玩儿。”西韦跟奶奶道。 “玩儿不了几天喽,要上夹板喽。”奶奶自顾自的叨咕,在奶奶的心目中,去学堂读书,是很辛苦的,想想自己家活蹦乱跳一刻不得消停的孩子,在学堂里一坐一天,心里就不好受。 “他们还能愁玩儿?一去去了一帮,学堂里还有别的孩子,他们心里巴不得的多几个一起玩,您没瞧见,刚在万德镇读半年书,就认识那么些孩子。”西远冲几个弟弟翻了个白眼。 西韦他们呼啦啦去了万德镇私塾,本来人家私塾就十几个学生,他们这一下去了七个,自成一个帮派,玩的东西又拉风,别的孩子想要加入都得事先通过预审,得西韦卫成他们考察后,觉得看着挺顺眼,才允许加入。 一开始有的孩子不服气,跟他们几个挑衅,很快就被收拾老实了,七个孩子都跟程义练过拳脚,打那些普通孩子还真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些西远都不知道,卫成他们私下里商量好了,在外面和别人打架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家里大人,谁要告诉了就不跟他好。半年在外的读书生活,几个孩子接触了外界,做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孩子们要去彦绥了。西远和奶奶还有母亲一起给弟弟收拾东西。西韦卫成人家自己该玩玩,该乐乐,心里还盼着快点呢,不过知道奶奶爷爷舍不得,没表现出来。 可是,等东西收拾好了,西韦没发现,卫成却发觉不对了,“哥,你的东西呢?”咋都是他和小韦的,没有哥哥的? “哥把你们送到学堂,拜拜先生,然后待几天就回来,收拾东西干啥?”西远解释道。 “哥!”卫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在彦绥?” “不去,就你们几个去,哥以后隔三差五瞧瞧你们,反正爹娘和二叔二婶轮流照顾,不缺人管你们。”西远耐心地跟卫成讲,他又不想考什么功名,在彦绥城也没事可做,还不如在家待着舒服。 “哥!你真不去?”卫成不高兴了,黑着脸跟西远再次确定。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0 “不去,我去又没事儿,都说了有空去瞧你们。” “你不去我也不去。”卫成踢了一脚椅子。 “你不去?你不去在家干啥?都跟先生说好了,事先问你你不答应了嘛?”西远也有点着恼,熊孩子,事到临头跟他耍脾气。 “反正我就不去!”卫成喊道。 “你不去一个试试?”西远嗓门也高了起来。 “我就不去,就不去,不去!”卫成在地上跳了两下脚,脸都气红了,伸手把刚才自己坐的椅子抡起来,“哐哐”砸了几下,椅子腿折了,地上的青砖也砸裂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西远怒了,刚要找鞋底,卫成却没给他机会,“蹭蹭蹭”跑到自己屋子,“哐当”把门关上,“哗啦”一声从里面拴死。 家里人都震惊了,包括西远,卫成虽然从小是个硬脾气,轻易不服输,当初他亲爹卫老二搁三差五打他,从来没有服过软。 可是卫成也是个有担当,心比较宽的孩子,自从来到西家,没有跟任何人闹过不愉快,也从来没有耍过小性。 任何时候都有礼有让,卫成能和西韦玩那么好,主要因为他从不和西韦争啥,什么都可西韦来,西韦挑剩下的他才要,在外面也像个哥哥一样照看西韦,比西远都称职。西韦有时候作狠了,西远还照样上鞋底子呢,卫成可是从来没跟西韦闹过别扭。 正因为卫成为人处事一直都不计较,啥事都好说,他这一发火,把全家人弄蒙了。西远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这是跟谁耍脾气呢? “成子,你把门给我开开!”西远生气了,到卫成的门上“哐哐”踢了两脚,听卫成没反应,又补了两脚。 “远啊,你这是干啥?有话跟孩子好好说。”西远娘急忙拦着。 “特么的,这熊孩子!”西远脸都气白了。 更可气的是西韦,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咋回事,现在明白了,啊,原来哥哥不和他们一起去,把他们送到那里就不管了! 于是,西韦一转身,“哐当”把他屋门也关上了,他不像卫成进去了一声不吭,在屋里面大声同哥哥讨价还价,“哥,你要不去我也不去。” 西远气得!一个卫成还没摆弄明白呢,小韦你跟着凑啥热闹哎! 西远被他娘拉回来,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家里人轮流敲卫成门,哄他,可是,任凭你在外面咋说,卫成就是没动静。 “不用管他,让他闹,看他能作出个大天来?”西远赌气道。 后来还是奶奶在门上敲了两下,喊了两声成子,卫成才应了一声,家里人除了哥哥小韦,卫成最亲近的就是奶奶。 西远一听卫成的声音,气马上跑到爪哇国了,卫成的鼻音很重,孩子这是哭了! 在卫成的心里,从哥哥把他领回来那天,哥哥就等于一切,他可以啥都没有,只要有哥哥就足够。 卫成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生活是什么样,那让他深深恐惧,一听西远说不去,马上就爆发了。 西远不生气了,开始心疼了,也不跟卫成硬着来了,跑到门口哄。旁边屋里西韦暂时消停,趴门缝那儿瞧外面动静,听大哥和二哥交涉,时不时的溜溜缝儿,西远没功夫理他,心里暗暗把这顿鞋底子记下。 最后,一直到西远妥协,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彦绥,并且按照卫成的要求写了保证书,特么的,保证书是西韦和卫成犯错误的时候,西远为了惩罚他俩叫写的,如今倒好,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无奈,还得写啊!保证书写好,从门缝塞进去,卫成看完,才把门打开,不过他没有理西远,直接跟奶奶去了她屋里,别人以为他这是还生哥哥的气呢,实际上卫成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掉眼泪,无比丢人,在家里人面前有些抹不开脸儿。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卫成都没跟哥哥和好,以前他和西韦一边一个,坐在西远身边,今天坐在爷爷奶奶中间,可能真着了气,一顿饭没吃多少,把西远给心疼的。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卫成还是回到西远的房间,西韦睡着后,西远把卫成搂过来,好一顿哄。 卫成一开始扭着脖子不理哥哥,他觉得哥哥一开始的决定是把他抛弃了,所以心理有些受伤,直到西远一再保证,说一定不离开他们,卫成方转过脸来跟哥哥说话。 卫成睡眼朦胧时,还问西远,是不是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西远又赌咒发誓地做了保证,卫成才放心的睡了。 西远用手轻轻抚摸卫成睡熟的脸,今天的事情表面看,卫成比较强势,可是,夜深人静西远细细思量,真正受到惊吓的是卫成才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使得成子心理不安了。 小的时候,自己转身,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哭泣来留住哥哥,现在大了,觉得不能再这样,因此采用了看似激烈,实际同样软弱的方式来表达不想离开哥哥的意愿! ☆、第87章 挨打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因为有万德镇读书的经历来过渡,几个孩子在彦绥适应良好,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但是不管怎样,他们平时去学堂读书,旬末都要回莲花村。 依孩子们自己的想法,恨不得休沐的时候也在彦绥,这样就有时间在城里溜达溜达,见识见识。 西远没让,家里老人望眼欲穿盼着这两天呢,不能光贪图自己快乐,不考虑老人感受,本来卫成西韦还想和哥哥争取争取,等西远把因由一讲,两个孩子不吭声了,觉得自己把爷爷奶奶忽略了,心里很惭愧。 西韦和卫成年纪还小,一心想瞧瞧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体会不到大人,尤其老人家的想法。 西远要不是内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也想不到这些,前世离家上学的时候,西远第一个念头就是:嗯,终于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自由在前方招手啊! 经历了一番人世酸甜苦辣,现在西远能想到这一点了,也不忘提醒弟弟。一经哥哥讲明,西韦卫成再没有异议,每逢休沐,乖乖跟哥哥回莲花村,平时没事儿在街上看到啥稀罕东西,也掂记给爷爷奶奶和家里其他人买。 西远对他俩的反应比较满意,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只要给指出来,意识到了,肯改就好。他的弟弟可以娇宠,但是却不能宠成心里只有自己,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那样的话,他对孩子的教育就彻底失败了,这是西远的底线。 现在西远彻底成了一个闲人,当然,在家的时候,他也比较闲,只不过,现在更闲。在彦绥买宅院的时候,是确定先生之后,就近买的。从家里到学堂,走路不到一刻钟,几个孩子吵吵嚷嚷不让送,嫌丢人,所以现在他们每天都是自己去学堂。 栓子这下也闲下来了,一开始栓子还担心,西家会不会不用自己啊?西远给他吃定心丸,既然当初用他了,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今天用明天不用。 好在今年家里鸡舍的鸡都长大,开始下蛋,两千多只鸡,鸡蛋搁天就得往出运,栓子改为负责来回用马车拉鸡蛋。 家里又买了一匹马,主要西远嫌弃驴车太慢,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因此花平常价买了一匹马。买马的时候,栓子陪西明文去的骡马市场,正好碰见跟栓子关系不错,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几个人一起选的马。 家里现在鸡下的蛋比较多,聚德楼根本消化不了,本来西远还想趁着自己在彦绥,去别的酒楼饭庄杂货铺瞧瞧,看有要的没有,他们家可以长期供应。 不过没等西远着手去做呢,让他意外的是,栓子给联系了几家杂货铺,还有两个规模不算大的饭庄。栓子家是彦绥城的,认识的人也多一些,跟他同龄一起长大的,都在这个城市生活,有一些人脉。 西远没想到栓子对自家事情这么上心,后来西远考虑了一下,找栓子谈了谈,西远的意思是,既然栓子可以帮忙往出卖鸡蛋,那么他可以适当把鸡蛋价格定得稍低些,中间的差价算是给栓子的酬劳。 栓子当时都傻眼了,哪有帮主人家卖点东西还拿钱的?他成了啥人了?跟西远解释了半天,说他真的没有二心。 西远被他给逗笑了,耐心地跟栓子讲自己的想法,很肯定的告诉栓子,这是他应得的,而且他身边的亲戚朋友,如果有人能够帮着往出卖,也可以从中赚取差价。 栓子的心这才落了地,回去细细思量了一下西远的话,越想越兴奋,激动的一宿没睡,半夜起来跟他老娘唠嗑,老太太也很高兴,但是担忧栓子卖鸡蛋,西家会不会因此不用他做工了,在他们看来,卖鸡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有个好的主家依靠,才是一辈子的指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1 “娘,我问小东家了,他说该让我干啥还干啥,只要不耽误活就行!”栓子两眼闪闪亮。 “你这是遇到贵人了!”栓子娘叹息道,自从栓子爹去世,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栓子今年二十三了,媳妇还没找下,当娘的能不心急嘛! “娘!”栓子看他娘抹眼泪,急忙喊娘,本来高兴的事情,他娘哭啥啊? “没事,娘这是高兴的,栓子,你给主家可得好好干,碰到这么好的主家不容易。娘听说啊,每个人命里都有贵人,不过不见得能碰上,碰不上的,一辈子不如意,碰上了,就时来运转了。我看啊,小大夫就是你的贵人,你可得给人家好好干,不能亏了心!”栓子娘嘱咐儿子。 “娘,我知道,不用您说我也不会。”从老爹去世后,栓子就和娘相依为命,中间又得了那么场病,很是尝过生活的苦辣酸,难道,小大夫真的是他命中的贵人?难道,以后他和娘的日子能甜起来了? 栓子越想越美,第二天看见西远还美滋滋的乐,把西远给笑蒙了,“栓子哥,你这是有啥好事了?” “没,没啥。”栓子支支吾吾地回答,然后没事还傻笑。 别说,西远这个办法真不错,栓子把主家的话跟相熟人讲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不愿意干啊。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大家都是彦绥城里的老户,虽然穷,嗯,也不能说一点门路没有啊。 所以,西家的鸡蛋,以另外一种方式打开了销路,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西远正琢磨适当的再扩一下鸡舍。 西远他们在彦绥生活的很好,家里可是起了波澜,事情的起因是小狗蛋。 现在正是二月下旬,三月没到,春耕还没开始,庄户人比较清闲。因为没有啥娱乐设施,所以各家人吃完饭就东家窜西家,没事坐在炕上扯闲篇,千年谷子万年糠,有的没的穷扯淡。 西明全夫妇也是,一到晚上,饭碗一撂就想去别家串门,他们走了两个大的没事,可是小不点儿不行,她才两周岁,正是不叫人省心的时候,老婶嫌带着她闹腾,就把小不点儿也扔家里。 虎子要是个懂事的还好,能在家照看一下,他比西韦还大,今年十一了,关键虎子也不着家,跑得比西老三夫妇还快,别人没吃完饭呢,虎子就没影儿了。 所以,每天晚上看小不点的任务就落在狗蛋肩上。狗蛋也不大,他今年过完年才七虚岁,实际上就五周岁多一点,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看顾比他更小的妹妹,真是难为他了。 狗蛋倒是没和虎子攀比,他知道小不点是妹妹,自己是哥哥,哥哥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像大哥那样。所以狗蛋没事就哄小不点玩,还教小不点背《三字经》,弄得小不点一到晚上就找狗蛋,别人都不行。 这天晚上,奶奶做了一天活,有点儿累了,拿个枕头在炕上歪着,心里虑算着大孙子他们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爷爷坐在炕沿那儿,手里搓麻绳,老人家也想孙子,没事儿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除了睡觉,手脚都不着闲。 “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日子过的,一个孩子都没在眼么前,都走了。” “不走能出息人嘛,舍不得也得叫走。”爷爷接话道。 “不想了,铺被睡觉。”奶奶起身去拿褥子。 被子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大门哐当响了一声,还没到睡觉时候,家里大门没插。 “谁呀,这是?”奶奶和爷爷一愣,家里人都在,老大两口子没有晚上瞎串门的习惯,现在在他们自己屋呢。 “我瞅瞅去。”爷爷边说边起身,没等迈步,就听到堂屋门响,接着他们的屋门也被推开了,“奶!爷!”狗蛋迈着小短腿“蹬蹬”跑了进来,进屋看到爷爷奶奶,“哇”一声哭开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咋了,孩儿?”奶奶顾不上被子了,没穿鞋就要下地。 “狗蛋,谁招你了?”爷爷也急了,蹲下身子去抱狗蛋。 “疼,疼……”爷爷一碰狗蛋,狗蛋一边哭一边喊疼。 “你别动孩子,我来。”奶奶把爷爷扒拉到一边,老头子心粗,没看出来,奶奶可是看出来了,一着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反抱着狗蛋,让狗蛋趴到炕上。 奶奶伸手去扒狗蛋的裤子,狗蛋边哭还边不好意思,伸手去捂,“狗蛋啊,没事,跟奶奶甭不好意思啊,奶奶看看。” 等把狗蛋裤子褪到大腿弯那儿,爷爷奶奶都愣了,只见孩子屁股,连带大腿跟那儿,被打的起了一道道血檩子,最严重的地方,肿起来有一筷子粗,都青了。 “这谁下的狠手,啊?”奶奶厉声喊道,旁边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 “狗蛋,谁打的?别急,告诉大娘。”西远娘一看,都跟着心疼了,看老太太气的脸都变颜色了,急忙帮着问狗蛋。 “我,我,我娘。”狗蛋一边抽噎一边说,稍微一动弹,屁股针扎一般痛,想想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你娘?你娘为啥打你?”西远娘接着问。 “妹妹,妹妹摔了。” 原来,狗蛋毕竟还小,哪里像大人照看孩子想得那么周到。今天晚上,狗蛋陪小不点在家,稍没注意,小不点就爬到家里柜子上了,她想站起来,结果没站稳,从柜子上边大头朝下摔了下来,幸好是胳膊先着地,脑袋没磕着,饶是如此,右胳膊也摔坏了。 狗蛋吓坏了,抱着妹妹哄,咋哄也哄不好,等西明全两口子回来,俩孩子正对着哭呢。 两口子一问原因,知道这是摔坏了,急忙抱到李大夫那里看,李大夫给正了正骨,叫回家用心将养,不然,那只胳膊容易长歪了。 两口子回来,火气没出撒,把矛头都对准了小狗蛋,西明全“咣咣”踢了两脚,他媳妇更狠,抄起线板子,把狗蛋摁到炕上,往屁股那里一通打。打完他们火气消了,狗蛋可是委屈了坏了,哭了一会儿,没人理,虎子不但不拦着,还在旁边幸灾乐祸,狗蛋一生气,“蹬蹬蹬”跑出屋,直奔大伯家。西老三两口子也是神人,那么小的孩子半夜往出跑,也不担心,跟没看见似的。 “还是不是亲娘啊?咋下得去狠手,这得使多大劲儿才打成这样!还是穿薄棉衣裤,要穿的更少,得啥样?!”西远娘看着都不落忍了,埋怨老三媳妇道。 “我今天,我拿菜刀剁了他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老爷子倔脾气上来了,转身要往外走,被西明文一把给抱住了。 “爹,你去了也解决不了啥事,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孩子!”老爷子去了顶天打骂一通,以老三两口子的脾气,反过来把气就得撒到狗蛋身上。 “是啊,爹,你今天是出气了,以后狗蛋日子可是不好过了。”西远娘也跟着劝。 “那你们说咋整,就让他们这么糟践孩子?”老爷子喊道。 “你跟老大他们喊啥?有本事跟你三儿子耍去。”老太太数落老爷子。 西远娘也没闲着,急忙去老太太箱子里头,把西远留家里管跌打损伤的药找了出来,家里大人不识字,西远就把不同类型的药,盒子外面涂上不同的颜色,凭颜色就能辨别出是治啥病的药。 盒子打开,西远娘把药膏用手指轻轻擦在狗蛋屁股蛋儿上,药清清凉凉的,狗蛋瞬间觉得不那么疼了,刚才爷爷生气发火,狗蛋吓得不哭了,只是在那一哽一哽的抽搭。 “小儿啊,今儿奶做主了,咱先不回家,就在奶奶这住着,我看他们两个咋有脸来见我!”奶奶摸着狗蛋的脑袋,说话的时候瞅了瞅西明文夫妇。 “娘,让孩儿在咱家住吧,打这么严重不好好看顾,孩子该遭罪了。”西远娘首先表态,不看别的,就看狗蛋这么乖的孩子,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把孩子送回去。 “行,你俩也别在这陪着了,回去睡觉吧,我就在家等着老三两口子,看他们咋腆脸来!”老太太上炕接着铺被,只不过多铺了一铺小狗蛋的。 ☆、第88章 夺子 狗蛋一连在奶奶家待了三天,老三夫妻俩都没动静,第四天,吃不住劲儿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2 那天晚上他们家小不点和狗蛋的哭声很大,左右邻居都被惊动了,最后还是邻居闲溜达看见三叔三婶,告诉他们,家里孩子哭的不是动静,夫妻两个才回家的。 接着他们又抱小不点去看胳膊,回来后,孩子胳膊上李大夫给固定了两个夹板。这还是西远把现代的治疗方法,委婉的提示给李大夫,李大夫改良后用的,别说,治疗伤胳膊伤腿真管用。 这些事情都瞒不过邻居,第二天没事人家闲话,就会问:“咋没见着你家狗蛋?” 老三夫妻俩倒是异口同声,“去他奶奶家玩了。” 孩子去奶奶家玩很平常,在一个村住,离得不远,晚上不回来就不正常了,人家就会问:“狗蛋昨天晚上没回来吧?在奶奶家住的?今天也没看着,咋还没回啊?”村里人好信儿,话里话外的打听。 没办法,老三两口子决定去把狗蛋接回来,三婶自觉去了得不到好脸,事情因她而起,所以先让西明全打头阵。 西明全跟大哥怄气怄了好几年,其实心里早服软了,只不过找不到台阶下,这次有了理由,一开始挺积极,他还没把狗蛋挨打的事情太当回事,在他心里,狗蛋是他儿子,打两下天经地义,嗯,尽管这次打的有点狠。 想借此机会跟大哥家和好,又拉不下脸来,所以他趁大嫂不在家时候去的,家里就老爷子老太太和大哥,都是自家亲人,好说话。可以说,西明全合计的不错,不过他错估了狗蛋在老人家,或者说大哥家的分量。 西明全一进院子,老爷子正在拿扫帚扫地,看见他也没理,本来想给他两扫帚,不过经老大两口子一劝,这三天又冷静想了想,老爷子没动手。 “爹,扫院子那?”西明全看老爷子没理他,自知理亏,忙跟老爷子搭话。 “你来干啥?我们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菩萨,回去。”老爷子没好气道,心里跟自己说别动气别动气,嘴里说出话来还免不了口气很硬。 “爹,你看你,咋说话呢。”西明全也没恼,他以前是家里老儿子,父母兄嫂都惯着他,要不是他自己出事太差劲儿,把家里人弄寒心,有啥好事不用说老太太老爷子,就是大哥都惦记他,现在不行了,西明全想想以前,看看现在,心里不是滋味。以前只要他一进院,大哥早来打招呼了,今天他都走到堂屋门口,仍然没见大哥的影儿。 西明文早看到老三来了,不过没露面,跑西远他们屋待着去了,没敢离太远,万一老三和老人起冲突,他好及时赶过来。 屋里奶奶和狗蛋也看见西明全来了,狗蛋马上嘟起了嘴,奶奶摸着孩子脑袋安抚:“没事,小儿,奶奶今天给你出气。” 等西明全开堂屋门的时候,狗蛋飞快地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啪”,把门关上,然后从里面拴上,好嘛,卫成的英雄事迹,看来后继有人了。 “娘,”西明全进屋,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没吭声,西明全讪讪地坐在炕沿那儿,眼睛看着窗户外面,老爷子看见他就生气,去鸡舍那边和李歪脖干活了。 李歪脖媳妇,在西家待了快一年时间,没有人刺激,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儿还能给李歪脖帮把手,也能简单做点饭,把李歪脖给乐的。 毕竟一个大院住着,所以他媳妇时不常的能看见西家人,李歪脖和李东,不厌其烦地告诉,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都是好人,帮咱家可大忙了。 现在西家人去鸡舍,他媳妇都不闹腾了,还能跟着打招呼,拉几句话,只不过说的颠三倒四,别人只随口答应就行。 西明全在老太太屋坐了半天,老太太愣是一声没搭理他。人就是这样,跟你吵跟你闹的时候,那是还想跟你沟通,还想好好相处下去,要是不理你了,话都懒得和你讲了,那是真不待见这个人了。 见娘不理他,爹也不知道去哪了,大哥压根没露面,西明全没法儿了,最后和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讪讪地走了,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回到家里,老婶还问:“狗蛋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西明全在老太太那里窝了一肚子火,听老婶一问,火气窜得更大,都是这个婆娘,以前就是她和她娘挑的事情,害得大哥二哥不理自己,现在又是因为她打狗蛋,你说,一个当娘的,打孩子咋那么狠!他完全忘了,当时自己就在旁边,也没给孩子说个公道话。 二话没说,西明全上去“啪啪”给了老婶两巴掌,把赵小梅打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把小不点往旁边一推,和西明全打到一起去了,小不点在旁边吓得哇哇哭。 所以第二天老婶去接狗蛋的时候,脸上是遮不住的乌眼青,让西明全给打的。 “娘,您甭跟我们生气了,我知道错了,那天是一着急,下手没了轻重。”赵小梅倒是不端着了,直接服软,四下撒么了一下,还是没看见狗蛋。 狗蛋和昨天一样,看见他娘进院,把昨天的程序又走了一遍,老太太瞅着直叹气,这哪是孩子看见爹娘的反应啊! “着急你就打孩子?我问你,那天的事儿怨不怨我们狗蛋?”老太太高声道,这哪是认错啊? “娘,要不是狗蛋没看住,小不点也不能摔啊?您瞧这胳膊。”老婶还想强词夺理,拿小不点说事,她比西明全多了个心眼,知道老太太喜欢孙女,把小不点抱来了。 “你们大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东家串西家,没事儿扯闲篇,让狗蛋在家看孩子,是吧?我问你,狗蛋才多大?你当娘的都不看,让个小孩子看,到底怨谁?你还是不是孩子娘?还有脸打孩子?明儿我在村里按个学一下这个事,谁要说你们做的对,我立马给你们磕一个。”老太太指着赵小梅的鼻子骂。 当初不知道咋跟老三勾搭上的,用话把老三哄住,蹦高非得娶她,家里拧不过,迫不得已答应了,老太太如今这个悔啊,要是当时给掌住眼,娶个李大夫家大燕那样的,老三是不是不会到今天这样,以前老三虽然豪横些,可是跟家里人不隔心,现在倒好! “娘,你这是说啥啊?”老婶被骂傻了,看老太太的架势要和她撕破脸。 “没说啥,你该回去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们公母俩,以后少来。”老太太真是上火了,老三媳妇不来,老人家只是为狗蛋的事情生气,老三媳妇抱着小不点一来,老太太又跟小不点上火。 老太太有很长时间没看见小不点,以前还小不明显,如今,看老太太骂她娘,小不点坐在那儿,把小脸儿一扭,小嘴一撅,眼睛一抹搭:“气人!”,看老太太没理,又来一遍,“气人!” 那意思是老太太骂她娘她生气了。 这都没啥,孩子还小,跟老太太接触少,不亲近是应该的,关键她说话时的神态,活脱脱个老赵婆子第二!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妖妖神神的,老太太当时心都凉了,这孩子长大了,西家出了这么个闺女,脸都得丢没了! 老太太没心思骂三媳妇了,二话没说给轰出去,看她出了大门,老人家再也挺不住,一下子歪在炕上。 “奶?奶!”狗蛋在里屋听他娘走了,跑出来,见老太太的样子,急忙爬上炕,坐在奶奶枕头边,哭咧咧的喊奶。 “没事儿,小儿,奶奶就倒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啊。”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连忙安抚狗蛋。 “嗯,”狗蛋含着眼泪答应,坐在奶奶身边,不错眼珠的瞅奶奶。 “唉!”老太太让自己躺平了,摸着胸口顺了顺气,狗蛋见了连忙用小手帮奶奶。 “您没事儿吧?要不我去把李大夫接来?”西明文夫妇见老三媳妇走了,连忙过这屋。 “没事儿,就是招了点气,一会儿就好了。”老太太回道。 “娘啊,您可别跟他们置气,小远不总说,遇到事光生气起不了啥作用,得想办法解决才对。”西远娘急忙往出搬大儿子。 “娘,您要是气个好歹的,等小远回来了,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见这招奏效,也连忙提西远。 一提大孙子,老太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缓了一会儿,可算把这口气顺过来了。“他娘啊,小远是不是大后个就该回来了?”老太太问。 “啊,是,小远估计得可想你和爹了。”西远娘和西明文一看老太太好了,松了口气。 “我也想大哥,还想二哥三哥五哥,还想小勇。”狗蛋仰着脸,把家里几个哥哥都数了一遍,不过没有虎子。 “哎,我们狗蛋最好了,你大哥他们也想我们乖狗蛋,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西远娘哄狗蛋道,她现在是真心疼狗蛋了。 第二天,第三天,西明全两口子又轮番来接狗蛋,可老太太就是不松口,狗蛋也一直没照爹娘面。 家里人这回不敢让老太太单独见老三两口子了,怕再给气个好歹,不过每次他们来,都没有人搭理,都看老太太意思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3 最后,连老爷子心里都疑惑了,按理来说,当娘的打孩子,虽然下手重了点,可是老三两口子一趟趟的来,又是服软又是说好话的,老太太气该消了,咋还不吐口让狗蛋回去呢? 老爷子问老太太,老太太瞅了瞅他,没吭声。 第三天傍晚,西远他们回到了莲花村。私塾先生知道有的孩子休沐时回家,所以这天散学会稍早些。 还没进村,西远就察觉出不对了,每次他们回来,家里人等不及,都会到村口大路那儿的老榆树下等着,今天别人来了,奶奶和狗蛋没来。 “爹,咋的了,我奶和狗蛋咋没来?”二叔西明武把车停下,几个孩子都蹦下了车,各回各家,西远等他们走了,才问老爹,旁边二婶也跟大嫂打听。 西明文夫妇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讲个明白,还没到家,西远和二叔就知道咋回事了。 到家后,西远直接去的奶奶屋子,老人家坐在炕上,怀里搂着狗蛋,看见大孙子进门,把脸背过去,这几天她生气可是生气,都挺着,如今西远回来,奶奶撑不住哭了!狗蛋见奶奶哭,也跟着掉眼泪。 狗蛋委屈啊,他不仅因为挨打的事情委屈,还因为家里哥哥们都去了彦绥,就他一个在家! 小狗蛋每天眼巴巴瞅着大门,盼哥哥们回来,越想越难过:以前大哥天天教他读书识字,如今,十天才教两天!另外八天,他都见不到哥哥,而且小勇都跟去了,小勇才比他大一岁! 西远本来不打算带小勇去彦绥的,觉得他还小,去学堂就得去蒙馆,让他一个去,西远不放心,西韦他们现在读的是经馆,专门习科举考试用的经史子集,这么小的孩子学这个,西远怕把西勇学成个小道学,所以打算让他等几年。 临出发那天,西远他们车刚启动,西勇不干了,在后面那个追啊,一边追一边哭,跑的都喘不过气了,还追哪,西远无法,一个两个都开始造反了,只好让栓子将车停下,把西勇抱上车,现在西勇在彦绥,由西远教他。 狗蛋当时也想追,不过最终眼瞅西勇跟大哥走了,回来闷闷不乐好几天,后悔自己那天没去追,他没有几个哥哥在大哥面前那样理直气壮,始终有些胆怯。 如今借被打的由头,狗蛋可算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了,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憋着嘴,眼巴巴看大哥。 狗蛋的小可怜样,可把西远心疼坏了,一把抱了起来,拍了拍,“不哭啊,狗蛋。”然后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去瞧奶奶,奶奶不好意思,把脸又转过去了。 “奶,有啥事跟我说,您可别哭,您一哭我们心里都不好受。”西远一边拍狗蛋,一边劝奶奶。 他从十岁起,开始管家,平时他在家的时候,家里人没觉得咋样,如今一不在家,从老人到西远爹娘,都觉得做事少了主心骨。 “你说的,奶啥事跟你说,你都给想招啊?”老太太颤声问。 “行,您说。您想咋办,您大孙子都给想法儿。”西远掷地有声。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跟奶说,狗蛋和小不点咋办?你今天可得给奶个准话!”老太太不哭了,回身用力握住西远的手,仿佛借此增加说话的重量。 “奶,这还不好办,”西远笑了,“您要是心疼两个小的,不想他们跟爹娘遭罪,就让狗蛋和小不点上咱家来,我们给养着。” “真的?你可别哄奶奶?”老太太心里也有这个念头,可是不知道咋张嘴跟老大他们讲,爹娘都在,让哥哥给养活孩子,实在说不过去。 “奶,瞧您说的,这不都是咱家的孩儿嘛,是不,狗蛋?”狗蛋听大哥让他来大伯家,也不掉金豆子了,回过身看着大哥,西远一问他,就咧嘴笑了。 “不光狗蛋,我还想把小不点也接过来,那孩子让她娘教的没样儿,闺女不像小子,长大了要往外面嫁,教不好,一辈子就毁了,娘家也跟着丢人。”老太太跟西远解释。 “我知道,奶,您甭担心。您说,咱家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少不少两个孩子的吃喝?”西远看奶奶还有顾虑,直接点到事情的根源。 “倒是不少,”奶奶一寻思也乐了,老大家的鸡都快赶上老三家吃的好了,他们就当省下的鸡食儿喂了俩孩儿呗,“可是,要是你三叔因为这个,撒手不管俩孩儿了,他们长大了……”奶奶想的更长远,这几天翻来覆去虑算这个事呢。 “那我就不管了,您和爷爷不是有私房钱嘛。”西远跟奶奶开玩笑,他知道奶奶说的是以后狗蛋娶媳妇,小不点的嫁妆钱。 “不行,你管就得管到底!”奶奶笑着捶了西远一下,还是大孙子贴心,一回来把她为难好几天的事情,轻而易举解决了,“嗯,我跟你爷爷的钱,再攒几年估计也够了。韦呀,阳阳,以后奶奶的钱都给狗蛋和小不点了,你们可别说奶奶偏心啊。”奶奶瞅了瞅地上站着的几个。 西韦他们跟大哥屁股后进来的,路上也听爹娘学事情的经过了,家里气氛不好,他们不是没有轻重的孩子,站在地上,一脸严肃地看奶奶和大哥,如今见奶奶乐呵了,都跟着笑了。 “奶,我们不争!我们也把钱攒着,留以后给狗蛋花。”西韦脆生生的答道,卫成西阳,连西勇都跟着点头。 孙子都这么懂事,奶奶心里瞬间熨帖,心口堵了好几天的气儿,终于顺过来了。 地上西明文哥俩可是站不住脚了,俗话说“一代人不管两代的事”,老太太心里有事儿,本该找他们商量才是,可是老人家愣是憋了这么些天,说啥都等大孙子回来,跟大孙子诉苦,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老人家觉得跟他们说没用嘛! 哥俩转身去了堂屋,西明武气的一拳头打在墙上,几个手指节都磕破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老三的混账。 西远娘急忙找药,让二婶给西明武上。西明文也叹气,路上他跟小远学的时候,小远就问过他,如果把孩子接到他家养,他们两口子同不同意?当时,小远就一定猜到老太太的想法了,自己在老人家眼么前都没想到,真是笨那,早说了,老太太不早宽宽心! “远啊,你说,我咋把狗蛋和小不点要过来?你三叔三婶不给咋办,还能硬抢?”屋里奶奶担忧的问道,狗蛋还有理由,小不点可咋要呢? “奶,”西远使个眼色,让卫成过来把狗蛋抱走,西韦领着西阳和西勇退了出去,这些事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奶,您不是我三叔他娘嘛,您现在就是家里的老祖宗,就跟他们说,家里几个孙子都去彦绥了,您膝下无人承欢,让三叔和三婶把狗蛋和小不点送过来。” “这能行?远啊,啥叫‘膝下无人承欢’啊?”老太太没听懂。 “就是,就是……”这下把西远问住了,咋跟奶奶解释呢? “就是孙子都没在你眼么前,你心里不痛快,让老三把两个小的送来,没事儿让你乐呵乐呵。”老爷子听明白了,跟老太太解释。死老太婆,心里都有成算了,还瞒着他,这几天他一想到要把狗蛋送回去,就揪心。 “这么说也能行?”老太太觉得这不是理由,庄户人家讲究过日子,谁没事管你心里乐呵不乐呵啊。 “咋不行!您是他娘,他们要是不同意,您就说他们不孝,写状子上衙门告他们去,看他们害怕不害怕。”西远笑嘻嘻的道,要是爷爷奶奶同意,他真不介意走这步,让三叔吃几天牢饭,花点钱他都情愿。 “像那年逮卫老二一样?”这句老太太听懂了,“不行,不行,当娘的为了孙子,把儿子往衙门里送,让人知道了得咋说,再说对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也不好。”老太太连忙摆手。 “奶,您就吓唬吓唬他们,他们估计就得害怕,不用真送。”西远看奶奶的样子,还是舍不得啊! 这年头讲究孝道,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谁都受不了,如果真有爹娘去衙门告儿女不孝,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他不信三叔三婶不害怕。 “就这么说?”老太太仍有些迟疑。 “听小远的,就这么说,不然那两口子不消停,你还想让他们闹腾下去啊?”爷爷拍板。 堂屋里西明文西明武夫妇面面相觑,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得罪小远了,治老三这招可是够狠的。 就这样,第二天,老太太把西明全夫妻叫来,按照西远教的,跟他们说了。 西明全想跳脚,看看旁边虎着脸的大哥二哥,想起了当年哥俩合伙揍他的那一幕;又想起二哥骗他,一起把卫老二送到衙门的事儿,卫老二到衙门都吓堆灰了,他就更不用说,一想衙役手中的东西,西明全激灵灵打个寒噤。 无奈,夫妻俩只好妥协,把狗蛋和小不点放到老人身边“承欢”。 小不点一开始找爹找娘,哭闹了两回,不过狗蛋在身边陪着,她跟狗蛋又亲近,所以,过几天就好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4 ☆、第89章 进城 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陪了爷爷奶奶两天,西远哥几个回到彦绥城,不过这次,西明文夫妇没跟着一起,春耕就要开始了,爷爷一个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西远让爹娘还有二叔二婶,暂时不用来了,这边的事情,由他带着栓子忙活。 西远家现在除了原来的五亩田,还将水渠边别人不爱要的田买了十亩,如今家里有牛有驴还有马,虽然多了十亩田,父母加上爷爷还能伺候过来。 水渠边的田现在还没种稻子,西远藏了个心眼,如果现在他们家就把这块地改为水田,村里人就知道咋回事了,虽然不一定也跟着种稻子,但是,一定不会以现在的价格往出卖了,西远倒不是想把价格压得多低,他家入手的这十亩都是按照正常价格买的,他是怕有人把价格往高了抬,因此,跟家里说好,等围墙完全建好,水渠也修好以后再改为种水稻,西远看围墙的进度,估摸今年秋或者明年春差不多就能合拢。 二叔知道是咋回事,跟着也买了五亩,所以,水渠附近,现在大部分地都是西家的了。 村里人不明白的,笑话西家人真是有钱不知道咋花了,人家都觉得那块地不好,他们还往手里买,不过,也有人认为西家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原因,这些老庄稼把式还没想明白,他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种的都是旱田,一时想不到水田上去。 西远他们没等到下一个旬末回家,奶奶领着狗蛋,抱着小不点,坐栓子拉鸡蛋的车,来到了彦绥城。 西远吃了一惊,要知道,当初他那么怂恿奶奶来城里住些日子,老人家都不肯,说是住不惯,这咋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奶奶这么做没别的原因,就是三叔三婶。 两口子自觉有了借口,没事总以看孩子为借口来大哥家。奶奶躲出来,一个是怕他们总去,小不点还得跟着受影响,改不过来,那样不就白费事了嘛;二一个是这两口子哪里是真心来看孩子的,来了坐那就不走,蹭吃蹭喝,老大两口子活计多,他们不跟着帮把手,反过来人家做好饭,两眼一马哈就开吃。 老人家深深觉得对不住老大两口子,狗蛋和小不点人家都没说啥,现在再招来这两个没良心的…… 奶奶想了两天,赶上栓子回去拉鸡蛋,收拾了一下,一大早就领着狗蛋和小不点坐车走了,西远娘拦都没拦住。看她和孩子不在,他们还用啥名义赖在老大家! 西明全夫妇知道后,气个倒仰,只好悻悻而回,老太太真是太偏心了,一点都不肯拉帮他们,还是不是亲娘啊! 狗蛋可是乐坏了,他早就想跟大哥他们来彦绥啦,可是又不敢说,如今自己可算来了,所以,狗蛋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 “这下可是合了我们狗蛋心意喽。”奶奶看狗蛋眉开眼笑的样,摸摸他的头,孩子那点小心思,奶奶哪有看不出来的。 “奶,到时候我让大哥领我去逛集!”狗蛋脆生生地,兴奋道,他长这么大没离开过莲花村,没逛过市集,只听别人讲过城里的集市多么多么热闹,东西多么多么多。 “行,让你大哥领你去。”奶奶慈爱的笑了。 “嗯,我也给您买东西,还给妹妹买糖!”狗蛋想起西韦卫成每次去集市,回来给家人买东西,一脸神往的幻想自己去集市应该干啥。 “糖,得得,糖。”小不点两生日多,按这里的习惯,却是已经四岁了,她生日比西韦还小。 因为平时大人不咋教,孩子虽然会说话了,但是只能说短句,长的句子说不出来,常说的两个字就是“气人”,那是老婶的口头禅。 “好,哥哥给不点买糖吃,糖糖,糖,甜。”狗蛋捏着妹妹的小手,一上一下的摇晃,眼睛亮晶晶的。 车一进彦绥城,狗蛋坐不住了,爬起来,打开车上的小窗,两手扒着窗框往外瞅。家里马车跟驴车一样,冬天的时候,用带车厢的,天热换成有挡板的板车,现在天气已经转暖了,栓子本来已经换上板车,今天因为有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又换回原先的厢车。 “奶,那个房子上边还有房子!”狗蛋看见二层的酒楼,惊讶的眼睛瞪溜圆。奶奶也没来过,不知道咋回答狗蛋。 “狗蛋,那是酒楼,赶明儿让你大哥领你来吃饭,去楼上吃,站在上面能看可远啦。”栓子甩了个马鞭,乐呵呵地回答狗蛋。 “啊?城里的饭馆这么大啊?”狗蛋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对,你看,从这条路往西,有个老榆树冒出脑袋尖那个院,就是你小韦哥哥他们读书的地儿。”栓子给狗蛋指西韦他们读书的私塾,有房屋挡着,看不清院落,只能看见高出来的一个榆树树冠。 “小韦他们就在这儿读书啊?”奶奶一听,也忙倾过身子,趴在狗蛋身后往出看。 “是,奶,这离咱家不远了,以后可以让大孙子领您来学堂瞧瞧。”栓子嘴甜,跟西远他们一样称呼家里老人,这样显得亲近。 “栓子哥,学堂里先生可厉害了,拿这么宽的竹板打手心,可疼可疼了!”狗蛋用手比划,好嘛,都有他小身板宽了,他是从小勇那里听来的,小勇是从哥哥们那里听来的。 西勇对学堂很好奇,没事就想跟西阳几个屁股后面去瞧瞧,几个哥哥为了甩掉这个小尾巴,就拿先生来吓唬他,西勇倒是不害怕,但是把听来的东西,稍微加工夸大了一下,回家跟狗蛋显摆。 “先生也不随便打人,像我们狗蛋这么乖的好孩子,先生得可稀罕了。”栓子让狗蛋给逗笑了,耍了一下响鞭,马车一拐,进了一个胡同,往里行过几户人家,停在一个青砖灰瓦,门口有两级台阶,院门半开半闭的院落前。 “来吧,狗蛋,我们到家了。”栓子跳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把狗蛋抱了下来,然后一手接过小不点,一手去搀扶奶奶,旁边狗蛋也跟着伸手扶奶奶。 “这就是咱在城里的家啊?”奶奶细细打量:整整齐齐的一个院落,没有他们在莲花村的大,跟旁边别家的没啥不同,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约约的有说话声。 “估计小东家教小勇功课那。”栓子把两扇大门都打开,回身去牵马。每次拉鸡蛋,他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回来,小东家有时候犯懒劲儿,先把门栓拉开,等他回来就不用叫门了。 “奶,这是咱家啊?”狗蛋扒着大门往里瞧了瞧,没敢往里进。 “走吧,小儿,这就是咱家,快喊哥哥,你大哥知道我们狗蛋来了,指正可高兴了。”奶奶安慰狗蛋。 “嗯,我听到大哥说话了,大哥,小勇。”狗蛋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看里面人没出来,迈着小短腿进了大门,又喊了一声。 这下,西远西勇都听到了,但是不敢相信,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看见奶奶他们,两个人蹦高往这跑。 “奶,狗蛋!”西远特别高兴,跑过去,两手掐着狗蛋的胳肢窝,把狗蛋举起原地转了两圈。 “大哥,大哥,小勇。”狗蛋咧嘴咯咯笑,伸手去抱大哥的脖子。西勇跑过来,牵着奶奶的衣角跟着往里走。 “那是枣树啊?”奶奶边走边瞧院子里面,正房三间,两旁各两间厢房,厢房和正房之间都有一个枣树,现在已经长出了新叶。 “是枣树,奶,等秋天的时候我们就能打枣了。后院还有葡萄架,不过在边上,我把中间修了个大花坛,准备种点东西,奶,你看你想种啥,我明儿去买菜籽。”西远知道奶奶在村里生活惯了,急忙提奶奶感兴趣的东西。 “还是种你想种的东西吧,奶这回从家里拿菜籽了,种院墙边上就行。”奶奶路上听栓子说了,西远修那个花坛是想试试人工种植草药,她可不能给大孙子添乱。 “也行,后院前院,可劲你种。”西远抱着狗蛋,带着奶奶他们进屋,栓子在院里一筐一筐往下搬鸡蛋。 装鸡蛋的框子是柳条框,出自大舅之手,尽管有些埋没大舅的手艺,不过,总能给家里添个进项不是。 晚上,西韦他们一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卫成抱着狗蛋直转圈,西韦捏了捏小不点的脸,小不点一脸嫌弃,小脸一扭,“气人!”逗得西韦嘎嘎嘎笑,奶奶捶了他一下子。 卫成转了好几圈,直接把狗蛋转迷糊了,缓了半天,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两脚,卫成也不当回事,看狗蛋缓过来了,哈哈哈笑着,打横抱起狗蛋,两个胳膊使劲,给狗蛋抛高高,把奶奶吓得,一个劲的喊:“成子,别摔着,别摔着。” 狗蛋倒是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咧嘴笑得很开心,喊二哥还来,还来,卫成就再往起抛他。 旁边西勇瞧着眼馋,让西阳也给他抛高高,西阳没有卫成手劲儿大,西勇又比狗蛋沉,哪里抛得起来他,把西勇急的直跳脚,嗷嗷亮着嗓门喊,都震耳朵。 卫成一见,把狗蛋放下,抱起西勇抛了几下,然后再抛狗蛋,把两个孩子逗得嘎嘎乐,小脸笑得通红。 “看你晚上胳膊是不是得疼,可别想着让我给你捏。”西远咬牙切齿地骂卫成,卫成抱着狗蛋,哈哈笑着往大哥身边凑,让狗蛋去给大哥搂脖儿贴脸儿,西远撑不住,被哄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5 ☆、第90章 田间 奶奶来了城里,哥几个休沐的时候就没有回莲花村,不过,等到三月中旬的休沐,西韦和卫成几个却要回去了,家里要种玉米,他们得回去帮忙。 西家新买了十亩田,打算都种下玉米,以前家里都多种黄豆,因为二叔家做豆腐,不过今年搬城里后,西远让二叔二婶别自己做豆腐了,可以跟别的豆腐坊买,然后制成五香豆干啥的。 做豆腐挣钱太辛苦,起五更爬半夜,二叔二婶一合计,就同意了,反正他大舅哥跟着干了几年,豆皮啥的都知道咋做,到时候直接从他那儿拿豆腐就可以,二叔的大舅哥一听也挺高兴,这样他只管做豆腐,却不用愁卖。 因为二叔家不用像以前那样需要大量黄豆,所以家里今年不种那么多了,考虑到家里养了那么些鸡,所以决定多种玉米,玉米产量高,可以用来喂鸡。 但是种玉米和种黄豆麦子不一样,玉米的株间距行间距大,得一个坑一个坑刨,一个坑一个坑撒种子,完全需要人工来种,家里的牲口帮不上忙。 所以,自从栓子前两天回来说家里要种玉米后,西远决定这个旬末回去帮忙,不然十亩田够爷爷他们仨忙好几天了。 不过也不能把奶奶和不点他们独自扔在这里啊,西远正在考虑呢,西韦和卫成就给决定了,“哥,你还寻思啥呀,就你呗。”西韦笑嘻嘻地道。 “为啥就得我?”西远自己还奇怪呢。 “你干活最慢,让你点种,谁你都赶不上,为了不拉大家后腿,就你在这陪奶奶吧。”卫成细给哥哥说,不过事先躲到安全距离。 总之,最后被留下的还是西远,西远也有自知之明,庄稼活,前世他看过没干过,穿过来前两年下过地,那时候家里田少,几天就干完了,所以,别看生活在农家,西远还真没吃过农忙时累死累活的苦。 “这是怕累着你,争着抢着回去干活,心疼哥哥也不明面说,这俩孩子。”奶奶看西韦卫成跟西远交涉,早明白咋回事了,其实,西远心里也清清楚楚。 卫成他们一大清早,城门刚开,就往村里赶,按西远的意思,让他们像原先似的前一天晚上回去,俩孩子说啥不干。 到了莲花村地界,他们家也没回,直接去的田里。西明文夫妇和老爷子正好收拾完了刚刚下地。 于是,西韦和栓子一伙,卫成和爷爷一伙,西明文和媳妇一伙,一伙一根垄,一个刨坑,一个点种子,点完种后把坑埋上。 西韦和卫成岁数小,干活快,让他俩刨坑,呼呼一会儿就刨出老远,不过,一个是为了拉话,另外怕累坏俩孩子,岁数小的时候使过了力气,当时不觉得怎样,年纪大该显出来了,因此,爷爷和西明文都控制着速度,西韦和卫成没办法,只好慢下来。 “成子,小韦,你奶和狗蛋他们在城里待的习惯吗?”爷爷问,自从老太太去了彦绥城,几个孙子就不总会来了,老爷子很想,同时惦记老太太,老爷子决定等种完地了,他也去城里住两天。 “能不习惯嘛,你大孙子那么会溜须我奶。”西韦笑嘻嘻的道。 “嗯,我和小韦平时想吃点啥,得哄我哥半天,他还不见得给做,我奶一去了,我们伙食一天比一天好,我哥天天调样儿给做,这才几天,狗蛋和小不点脸蛋吃溜圆。”卫成给西韦补充。 “你奶没嫌在城里闷啊?原先让她去她说啥也不去,说谁都不认识,还不敢出门,怕走丢了,找不着家。”西远娘问。 “我奶哪有功夫闷啊,平时我李大娘(栓子娘,西远怕奶奶闷,特意嘱咐栓子,让他娘没事多来串门)没事来咱家跟我奶唠嗑,一有功夫我哥就带我奶和狗蛋小勇去逛街,还去酒楼吃饭。”西韦回到。 “啊?还去酒楼吃饭了?这老太婆,还挺能作。”爷爷道,看来老伴在城里生活的挺好。 “我奶和狗蛋好奇人家房子上边咋还有房子,一门问我哥,我哥没法儿了,就领他俩去了聚德楼。”西韦给解释。 “去的聚德楼?”西明文问。 “可不呗,我哥说聚德楼最高,有三层,让我奶和狗蛋一步看到位。”西韦笑着说。 “对,我哥还专门找第三层靠窗户的位置,让狗蛋从窗户往下看个够。”卫成接过话。 “聚德楼里人没问你哥咋去那吃饭了?”西远总跟聚德楼的人打交道,都很熟识。 “咋没问,张财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哥屁股后,问来不来点麻辣鸡翅豆干啥的。咱狗蛋心实诚,非要尝尝跟咱家做的是不是一个味儿。”卫成一边说一边笑。 “噗,”西远娘都跟着乐了,“你哥可真能整。” “娘,我哥可偏心了!”西韦道。 “你哥咋偏心了?”西远娘都奇怪了,要说小远真偏心,那也是偏心眼么前这两个。 “这不是小狗蛋嘛,现在成我哥专门小尾巴,我哥走哪狗蛋跟哪儿,我哥干啥狗蛋跟着干啥。现在我哥没事儿就满城逛,踅摸花花草草,回来说晒花茶,狗蛋说啥都得跟着,我哥也不嫌烦,天天领他去。” “嗯,”卫成接过来说,“那天休沐,我哥可积极了,撺掇我俩跟他逛街去,我俩傻呵呵的跟着去了。然后一看我哥也没领我们去集市啊,专门走有花有草的地方,我俩一个负责提篮子,一个负责背小狗蛋,一直转了一小天,都回家了,我俩才反应过来,我哥自己背狗蛋嫌累,不往远处走,我俩一跟着,人家慢悠悠,从城东转到城西,又从城南转回来,合着专门累我俩傻小子!”卫成说着说着,忍不住笑。 “让你俩心眼少!”西远娘跟着笑,“不过,给你哥挨点儿累也值,你看哪家当哥的有你们哥好?” “娘,我和二哥都知道,我们走半路就猜出来了,也没说啥,我哥还以为我俩不知道呢,偷着乐半天。”西韦一想哥哥的样儿,也咧嘴乐。 “娘,你说我哥,现在净拿我和二哥当出气筒,有一天他自己引火没引着,趴灶眼那儿用嘴吹,一下子把头发燎了一撮,你说这事儿跟我俩没关系吧?” “对啊,也不愿你俩啊。” “完了我哥回去照镜子,咋看咋生气,就把我俩给一通揍,在院子里撵我俩撵了好几圈,到底停下让他揍一顿才好。”西韦跟娘诉苦。 “你哥是跟你俩亲近,心情不好跟你俩闹着玩一会儿就好了,你俩可别觉得你哥不好啊。” “我和小韦知道,这不故意让他撒撒气嘛,不然我哥跑那么慢,能追上我俩嘛。”卫成笑着说。 “哎,那就好。狗蛋是不是在那儿待的都不愿意回来了?”爷爷笑么滋滋的问。 “可不呗,爷,你不知道,狗蛋现在可牛气了。”西韦一边刨坑一边讲,“我哥不整了点草药种子,种后院花坛里嘛,人家狗蛋也跟着种,然后狗蛋种的没几天就出苗了,长得可好了,我哥种的好几天才出来,干巴巴的趴地皮上,看着跟长不起来似的。” “对,我哥一看,就说花坛里的草药归狗蛋伺候了,以后卖钱也归狗蛋,”卫成培好坑,直了直腰,庄稼活真的很累,幸亏没让哥哥回来,“然后狗蛋现在看花坛看得可紧了,天天没事就去花坛里,撅屁股除草,施肥啥的,我们给帮忙都不用,谁碰一下都不行。有一天没留意,小不点揪下来几棵苗,把狗蛋给气哭了。” “爷,狗蛋现在可娇气了,那天哭了半下晌,我们谁都哄不好,还是等我哥回来,抱了他一会儿才好。”西韦有点小嫉妒道,他现在大了,小时候大哥也总抱他。 “是吗?哎哟我们狗蛋还涨脾气了。”爷爷笑着道。 “涨了不老少那,后来怕不点再祸害,我们帮着给围了一圈篱笆,现在那儿,除了我哥,谁都不让去跟前,我奶看边上有点空,种了两棵喇叭花,刚出,狗蛋看见就给挖出来栽墙边去了。我哥给做了一个小本子,打的格,狗蛋天天量小苗长了多少,记的可认真了。”卫成继续讲。 “狗蛋一夏天就不能回来了?”爷爷问。 “回来啥呀,人家都把我奶哄好了,说是到老秋再回来,狗蛋说等他种的草药卖钱了,给我奶也买个银簪子。”西韦抻了抻腰,活动了下手脚,他和卫成岁数小,虽然干活快,但是没长劲儿。 “狗蛋老逗了,我哥说他现在是咱家人了,所以跟我们一样给零花钱,狗蛋一点舍不得花,都攒起来了,说是给我哥过生日买东西。” “对,娘,你看狗蛋都有心给我哥过生日,我和二哥想给我哥买点啥都没钱。”西韦抱屈道,他去年和二哥脑袋一发热,说是买马的钱他们攒着给,到现在手里的钱都不能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6 “没事儿,你俩想买啥,要多少,娘给。”西远娘乐道。 “真的?娘,可说好了,您可别不给,我俩也不白要,以后攒够了一定还您。”西韦一听乐了,干的更起劲。 “你娘不给爷爷给,我俩乖孙这么能干活能吃苦,得给点啥补偿补偿。”爷爷道。 “你哥现在除了溜须你奶,晒点花茶,没别的事儿吧?”西远娘一边点种子一边问。 “我哥也挺忙,除了溜须我奶,还得专门溜须我们先生。” “啊?你们先生那么难答对,还得专门让家里人给溜须啊?”西明文都撑不住问了。 “我们先生好着呢,是我哥没事自己要溜须,怕先生对我们不好。”西韦道。 “是,今天给先生做点粥,明天给先生熬点汤,后天给拿包花茶,还有咱家做的吃食。”卫成一一列举。 “哈哈,”西韦没等说话呢,自己先憋不住乐了,“有一回我哥给先生熬了罐儿八宝粥,我和二哥去早了,先生家没开门,就站门口给喝了。” “本来以为没事儿,只我俩知道,没想到,那天先生没事非叫我哥去见他,我哥还问先生粥好不好喝,合不合胃口,要是可以的话他以后接着给熬。”卫成也一边说一边笑。 “那不对出来了吗?” “我哥一说先生就明白咋回事了呗,当时没吱声,背后把我俩好一顿收拾。” “没打你俩吧?” “没有,我们先生不咋打人,就是让我俩背书,错一个字在院子里跑一圈,我俩现在书背的可溜了。” “跑圈儿这主意指正我哥给出的。”西韦嘎嘎笑了两声,肯定的说。 “你哥和先生关系还挺好?” “啊,这不小勇没事儿非得跟着去学堂看看嘛,狗蛋也要跟着,我和二哥就给领去了,休息的时候,他俩没事绕着榆树玩,一边玩一边大声喊我哥说的啥‘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让先生听到了,问这句话谁说的?他俩就说是大哥讲的,先生就非叫我们把大哥找来,俩人聊了半下晌,先生都没给我们讲功课,光叫我们背书习字。”西韦讲述道。 “然后先生就要大哥给他做学生,大哥不干,说做不惯在学堂一坐一天,后来被先生磨的没法儿了,答应可以做先生的俗家弟子,爷,你说我哥多逗,给先生当学生又不是出家做和尚。”卫成接西韦的话给家里人说。 “后来呢?”西明文两口子异口同声追问。 “后来,后来就做‘俗家弟子’了呗,我哥现在没事就去学堂找先生聊一会,他一去先生可高兴了,说啥‘本人生迟暮,心似朽木,不想被小儿口中戏语点破,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颇觉蹉跎许多时日,幸为时未晚。”西韦学先生的口气说话。 “这说的啥啊?”西远娘被说蒙了。 “就是说本来觉得过日子没盼头,后来听见狗蛋他俩说的话,先生后悔了,认为还得好好过日子。”卫成给解释了一遍。 “哦,可也是,过日子就得有个盼头,不然咋过咋没劲儿。”这么一说,西远娘马上领悟。 栓子听着西家人热热闹闹地说话唠嗑,心里满是羡慕,他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一个老娘,从很小起想办法维持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除了老娘,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看人西家多好,兄弟多,感情也好,你惦记我,我惦记你。不过,他家欠的钱,再有两年就能还清了,到时候他可以找个好媳妇,多生几个娃……想到这里栓子脸有些红,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劳累了一天,吃过晚饭,西韦躺在炕上不一会儿打起了小呼噜,旁边卫成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从哥哥把他领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睡觉的时候哥哥没在身边,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位置还是那个位置,可是卫成总觉得缺点啥,一个人睁眼望着地上撒进来的月光,辗转良久,方才入睡。 第二天,干完活儿,西韦和卫成说啥都要趁着晚上回彦绥城,尤其是卫成,他想哥哥了。西明文还想留,西远娘扯了扯他的衣服,没让他吱声,于是,几个孩子饭都没吃,在傍晚的余晖中,坐上马车出发。 “哎,饭都没吃一口。”老爷子吧嗒着烟,看马车远去。 “爹,没事儿,回去小远还能叫他们饿着嘛。”西远娘跟老爷子说。 “可也是,我是穷惦记,走吧,咱也回家。”老人家起身收拾家伙什。 “你咋不让我留他们?天都快黑了。”西明文抱怨道,有点心疼孩子,也有点担心,天有些晚了。 “我倒是也想留,能留住吗?回来两天,唠了两天磕,嘴里就没离开过他哥,小远成天在他俩眼么前转,估计离开两天就想了,你还留啥。”西远娘一边把东西放到驴车上,一边跟西明文说。 彦绥城里,西远坐在堂屋里和狗蛋一起包烧面和小笼包,狗蛋新学的,包的七扭八歪,不过都没破。 奶奶抱着小不点和栓子娘在里屋唠嗑,没办法,小不点一看见烧麦小笼包小爪子就往出伸,只能让她瞧不见。 “都包一小天了,还没包够啊?”栓子娘问。 “小韦和成子爱吃,估摸着俩孩子今天能回来,趁早先做着。”奶奶拍了拍欢实蹦跶的小不点,“平时小远不爱给做,说是费事儿,俩孩子离开两天受不了了,人家不跟屁股后哄,他也给做上了。” “咋做那么多?”栓子娘好奇。 “能光做小韦他俩的嘛,不还有程南他们,小远这是怕做少了,俩弟弟吃不过瘾,多做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瞧你们家几个孩子,我心里就想啊,我们栓子要是有个这样的亲兄弟,也不至于啥事都得自己扛。”栓子娘道,本来她只是偶尔过来几次,后来栓子回去说西家老太太来了,小大夫说,让他老娘没事跟奶奶唠唠嗑,栓子娘才来得勤快一些,她和老太太挺能聊的来。 堂屋里,西远把包好的烧麦端起来,要去灶房烧水,水烧热了,放锅里捂着,成子他们啥时候回来,加把火一会就能蒸好。 ☆、第91章 先生 “哥,你回来了?”卫成刚刚沐浴完,在屋里拿着书读,看西远开门进来,跟哥哥打招呼。 “回来了。”西远见卫成头发还在滴水,急忙拿了布巾坐在炕沿那儿,示意卫成过来,好给他擦擦。 卫成二话没说,马上跳到炕上,躺下,把脑袋伸到哥哥腿边,让哥哥给擦,他自己拿着书,时不时看两眼。 “自己就不知道擦干,跟你说多少回了,回回都不听。”西远数落卫成。 “哥,你喝酒了?”卫成没把哥哥的话当回事,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出去了,他喜欢哥哥给他擦头发,为啥要自己擦干,那不傻嘛。 “就喝了一小盅。”西远如今总去学堂,不但和先生熟识起来,还结交了几位年龄稍长的学子,那几个人很喜欢找西远聊天。 别看西远这辈子读书是野路子出身,上一世可是正正经经受过近二十年现代教育的熏陶,身上自有一股子书卷气,掩都掩不掉,又因见多识广,知识面宽,谈吐不凡,一开始大家只是好奇,叶先生为什么看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等跟西远接触多了,不知不觉被他的风华所吸引。 西远以前做了好几年老师,教的就是十七八岁的学生,自然了解他们对啥话题感兴趣,虽然世殊时异,人类的本性却不会有太大差别,所以把这几位学子哄的,可愿意跟西远交往了。 虽然没有拒绝和这些人来往,但是西远基本上不叫他们来家里,只是在外面一起谈谈诗书时事,品酒赏花,他外表看着温和,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容易走近的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7 “又是那个只会掉书袋的酸腐虫找你吧?他可真烦人,咋总找你啊?”卫成有点不高兴,嘴里嘟囔道。 “咋说话呢?”西远照卫成肩膀拍了一下,然后将卫成的头发拢在手里,拿布巾细细擦拭。西家的孩子,头发都不长,只留到刚够扎起来的长度,虽然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是一点不能修剪,西远很讨厌长头发,又没法,就尽量剪短,几个弟弟也是。 卫成的头发很浓密,一把抓不透,西远擦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布巾擦,然后拿着梳子,慢慢给梳通顺了。卫成很享受这个过程,也不看书了,眼睛眯着,像个打盹的小虎崽。 “本来就是嘛,说话酸了吧唧的,还觉得自己学问挺高深,跟我们傲的很。哥,你不和他们一起不行吗?”卫成一手抱着哥哥的腰,把脑袋移到哥哥腿上,头发已经半干了。 “哥就不能有两个朋友了?你不就是觉得,散学回来没看见我在家嘛,咋,心里不自在啦?”卫成那点小心思,西远还是了解的。 “我和小韦白天得去学堂,就晚上能和你说会话,你还没在家。”卫成闷声道。 “好,以后哥白天出去,你们散学前指正回来,行不行?”西远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卫成的头发,顺便给按按摩。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得做到。”听西远答应以后会早回来,卫成高兴了,跟哥哥撒欢。 “做不到你能把我咋的?”西远用手打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当回事。 “哥,” “嗯?”西远随口应了一声,卫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啥。 “哥,” “哎,啥事?”卫成又没下文了。 过一会儿,“哥,”卫成又叫了一声。 “啥事快说,哥哥哥的,你这是老母鸡下蛋那?”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 “哥,不能让秋阳哥来先生这儿读书吗?”卫成仰起脑袋,看着哥哥,“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和小韦回家种玉米,见着秋阳哥了,我觉得秋阳哥老可怜了。”卫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秋阳是哥哥的朋友,卫成跟秋阳相处的也很好。 “那两天我们在地里忙活,秋阳哥看见了,赶上他们家干活歇气的时候,就跑咱家那边去,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就听我们讲。”卫成看了看哥哥的脸色,抬手揪了两下西远的鼻子。 “好好说话。”西远一巴掌把卫成的手拍掉。 “嘿嘿,”卫成笑了两声,觉得很好玩,继续去揪,西远继续拍,闹了一会儿,卫成接着说秋阳。 “哥,我听咱娘说,秋阳哥今年也不知道咋了,开春不顾他爹娘反对,硬是买了三百只鹅雏,三百只!”卫成重点强调了一下数字,村里人都养很多鹅鸭,但是因为西远当初定下的规矩,都已经形成习惯性思维,自觉不自觉的,数目很少超过一百只。 “然后咱娘还说,秋阳娘看他都十六岁了,就张罗给他找媳妇,人家嫌弃秋阳哥家里穷,又嫌秋阳哥长得单薄,所以没人家愿意把闺女给秋阳哥。前几天秋阳娘相中张家二胖了,就是长得短粗胖,像个老母猪似的那丫头。”卫成翻身趴在炕上,把脑袋搭在西远腿上,用下巴一下一下磕哥哥的腿玩。 “咋说人家闺女呢?让你一埋汰,还能找到婆家了吗?”西远扒拉卫成脑袋一下。 “哥,你都想不到,二胖还看不上秋阳哥那,说嫁给秋阳哥要钱没钱,要力气没力气,生个孩儿都得饿死,说的满村人都知道了,气的秋阳哥好几天没乐模样。”卫成替秋阳不忿。 “哥,咱把秋阳哥也叫来读书呗,气死二胖他们家。要是秋阳哥没钱交束脩,我和小韦攒的钱可以给他。” “不是钱的问题,哥原来是觉得你秋阳哥年龄偏大了,他在读书上又没有灵性,虽然用功,但是考中科举的可能性不大,与其搭时间搭精力这上面,还不如早早成家把日子过好,不然,读两年书,把年龄读大了,回头更不好找媳妇。”西远细细给卫成解释自己的想法,弟弟大了,有些事可以跟他商量。 “哦,那咋办啊?”卫成也苦恼。 “你让哥再想想,等哪天栓子哥回去,让他把你秋阳哥稍城里来,我和他好好谈谈。”西远本来不知道咋帮秋阳,不过现在和叶先生熟悉了,心里渐渐有了个想法。 “哥,给我擦头发。”西韦沐浴完,“啪啪啪”跑回上房,滋溜爬到炕上,把卫成往旁边一挤,他躺在哥哥腿上,让西远也给擦头发。 卫成也不恼,换个地方,打横枕在西韦肚皮上,哥仨一起聊天。 西远没想到,他当初让孙叶给弟弟们物色个好先生,竟然无意之中挖到个宝。这还是和先生熟悉起来,了解先生的情况后,西远猛然意识到的。 先生姓叶,名逋,字志远,号清和先生,在北地可能无人知晓,可是如果去京城,或者去江南,在清流之中却非常有名。 叶先生出生江南,为德清有名的叶氏家族,年轻时以才学著称,后潜心研究学问,为江南几位大儒之一。后受朝廷征召,曾参与过前朝史书修订,后主持编纂过《明安大典》(1),明安十年,因政事直谏,触怒当今圣上,判流放北地,怕先生折损于流放途中,先生长子与发妻一路随行,最后定居于彦绥。 刚至彦绥时,先生很是艰难了一段岁月,后时间流逝,前事被淡忘,如今好了一些,先生方开馆授学,用来贴补家用。北地读书人少,考中功名的更少,彦绥县为数不多的几位秀才举人,有三位出于先生门下,但是并无考中进士的,西远怀疑先生没有尽全力,估计是不想令名太显。 “哪里是北地,哪里是江南?心安之处,便是归宿。”西远还记得,先生提及自身遭际之后,眼睛望向远处,满目沧桑,无限感慨。 博学多才,经历世事浮沉,先生看透世情,也看开了人生无常。本来皇帝消气以后,曾派人征召先生回朝,先生以年已老迈,不良于行婉拒了。 叶先生断了再回江南的心思,因当年获罪,叶氏族人怕牵连自身,不肯看顾先生于老家的幼子长孙,使得两个孩童早早夭折,这也是先生心中不能释怀之处,一直隐居于彦绥,打算终老于此。 本来先生心灰意冷,但是当日听到狗蛋两个无心之语,又跟西远长谈,竟然振作了起来。出仕之心已淡,只想静下来,潜心研究学问,这一点和西远倒是不谋而合,如今先生正着手撰写《大燕古今服饰考》(2),西远帮忙给先生打下手,搜罗书籍,查阅资料。 叶先生当初名动江南之时,多少学子负箧敝履,望投其门下,如今,他们西家子弟竟然无意得其传授,西远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无心种柳柳自成荫了。 既然先生不再隐姓埋名,那么如果能够得先生教授一二年,成为先生的弟子,以后即便不能考中功名,借先生的名气,也可以在读书人中占一席之地,由此,西远觉得秋阳的事情,有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过了三五天,家里的田都种完了,离锄地还有一段时间,秋阳跟随爷爷一起,来到了彦绥城。 “小远。”秋阳看见迎在外面的西远,一边往马车下跳,一边大声喊,还不忘回身扶爷爷。 “快进来。”西远和奶奶急忙把他们迎到屋里。 吃过晚饭,西远跟秋阳详细谈了谈,秋阳表示还是想读书,不想这么早成亲。 “小远,我要是不读书,真不知道干啥,即使白读两年我也愿意,一辈子有这两年的好时光我就满足了。”秋阳闪着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态度严肃的跟西远说。他的眼睫毛不是特别长,但是也不短,很浓密,微微翘着,把眼睛衬托的比原来都漂亮了三分。 自从西家几个孩子去万德镇私塾,秋阳就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像父亲那样,娶个媳妇,成了家,然后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让秋阳感到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要过啥样的日子,只是认为应该不是这样,应该,应该,和小远那样吧?不过,秋阳觉得那是个妄想!可以说,十五六岁的王秋阳,心灵上经历了一番煎熬,也经历了一番历练。 西远被秋阳的决绝惊呆了,他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带着无谓的勇气,也带着满怀的无奈。 “秋阳哥,没有那么严重,你今年十六,两年后才十八,干啥都来得急,而且,说不上这两年里就有啥好的变化呢。”西远安慰秋阳。 “嗯,我知道,小远,我一定会和先生好好学功课的。” 西远找来自己穿过的长衫,给了秋阳两套,没拿新的,那会加重秋阳的负担。秋阳沐浴过,换上,他和西远的个头差不多,又都偏瘦,穿在身上正正好。 “秋阳哥,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比我哥穿着好看多了。”西韦小亮嗓门喊道。 “小远,咋样?”秋阳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直都是土布衣裳,现在突然穿这么好的,有些不习惯。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8 “臭小子,”西远打了西韦一下,“不过,真不错啊!”西远都惊叹了,所谓人才发展受环境制约,他终于从秋阳身上了悟出来,在村里,秋阳是连二胖都瞧不上的瘦弱小子,如今,穿上长衫,把头发扎成发髻,戴上发巾,竟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这要在现代,流行花样美男的时代,秋阳光凭长相,就能迷倒无数少男少女。好吧,西远承认自己也犯花痴了一把。 第二天,西远带秋阳拜见了叶先生,出于对西远的赏识,叶先生没难为秋阳,只考问了一些功课,虽然觉得秋阳用功有余,灵性不足,但是也没有说啥,很痛快的收下秋阳这个学生。 ☆、第92章 西记 “哥,走不动了,打死我俩也不走了。”卫成两手扒在西远肩膀上,让西远拖着他往前走,后面西韦如法炮制,扒在卫成肩上,哥仨像串糖葫芦,一个拖一个,一步一步往前慢慢挪。 “这就走不动了?谁早晨吹牛,说一上午能绕彦绥城转三圈?”西远拍了拍卫成脑袋。 “哥,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个转法儿,你说吧,到底要找啥样的铺面?我俩给你打听去,可不待这样遛我们傻小子的。”西韦在后面接腔。 早晨西远问西韦和卫成,他今天要去看铺面,他俩要不要一起去,帮着参谋参谋,他俩一听,嗯,这个事儿不错,既然是铺面,一定在繁华地段上,可以和哥哥没事溜达溜达,然后吃点好吃的,买点好玩儿的,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哎,真是一把心酸泪啊。在街面上看到有店面出租或转卖的,哥哥根本就不往里进,先让他俩进去,把里面的布局记下,出来复述给他听。他觉得可以考虑的,再进去看看,觉得不行的,直接否定,往前再找,所以,找了一上午,西韦和卫成也不知道,西远有没有相中的,只是觉得累够呛。 “走吧,快到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西远看俩弟弟实在累了,决定放他们一码。 “哥,我俩累这样,得去个好地方吃。”西韦在后面提要求。 “好地方?走,去聚德楼。”西远逗西韦。 “拉倒吧,哥,你一去张财又得问你,来不来点鸡翅、豆干啥的,再说,聚德楼的菜我们都吃过了,换一家没吃过的吧?”卫成急忙否定,聚德楼虽然是彦绥最好的酒楼,可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常去,当时孙叶和祁掌柜为了逗他俩,把聚德楼的菜一样一样给他们尝了个遍,所以,聚德楼对于他们来讲,一点也没有吸引力。 “那去哪儿?你俩自己商量。”西远敲了敲卫成的脑袋,卫成把脑袋搭在哥哥肩膀上,也不躲。 “哥,要不我们去美味居吧,听说他们家有两个菜挺拿手,我俩想尝尝。”西韦提议。 “哥,我也想去。”卫成附和。 “行,一比二,美味居就美味居。走。”西远没犹豫,他领两个孩子出来,一个是为了让他们参与到家里事情中来,体会一下做事情的不容易,又想扩大他们的思路和视野。 至于吃饭,想到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学校有位女教授,姓毛,同学们开玩笑叫她毛毛老师。 毛毛讲的一件事,西远记得很清楚,毛毛说,她没事儿领着儿子,去本市的高中低档场所转,当然,转转不等于消费,如果当天去的是消费不起的地方,她会事先给儿子打好商量,看到什么东西不许要,不许闹。 她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开阔孩子的眼界,让他经历经历见识见识,长大后,好能适应各种场合,任何情况下都不怯场。 西远现在也这样想,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以后的成就,而且,经历了各种繁华,以后不会轻易被外面的五光十色迷了眼。 所以,西远现在没事就领两个弟弟出来,彦绥城中,适合两个孩子去的地方,都打算领他们走一遍,省得以后跟同窗出去怵头,也省得轻易被人用物质享受诱惑。 哥仨来到美味居,点了两个他们这里的招牌菜,伙计先端上一壶茶水,他们慢慢喝着。 “哥,外面的酒一点儿都不好喝,没有咱家的果酒好。”西韦顺嘴说道,没看见卫成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是嘛,哪儿的酒不好喝啊?”西远不动声色,旁边卫成急的抓耳挠腮。 “就是离我们学堂不远,叫一品斋的。他们家菜也不好吃,酒更不好喝,我觉得一般菜馆的菜都没咱家的好吃。”西韦继续傻呵呵地跟哥哥说。 “啥时候去吃的?我记得没领你俩去过。”西远看着西韦问。 “啊?啊!哥,我们,就是,啊,那个……”西韦这才反应过来,稍没留神,跟哥哥说漏嘴了,看西远瞧着他,又不习惯跟哥哥撒谎,想了一下下,还是招供了。 “我们学堂李华,就是挺能显摆那个,总觉得他们家有钱,那天非要请客,说他过生日,我和二哥推辞不过,才跟去的。”西韦讪讪道,用眼睛偷偷瞄了瞄卫成,那意思,你都快帮忙啊。 “哥,我俩一点也不想去,别人都去了,我们要不去显得不合群,我俩没喝多少酒,一人一小盅,那酒可难喝了,我差点没吐出来。”卫成急忙接过话茬,西韦长舒了一口气。 “多长时间了?回来咋没跟我说?”西远很严肃的看着他们,弟弟大了,一定会跟外界有接触,正常的交往西远不反对,主要怕他俩被带坏了,所以对他们的行踪,西远还是要掌握。 “不是忘了嘛。”西韦嘟囔。 “忘了?”西远盯着问。 “没,怕跟你说你生气嘛。”西韦连忙改口。 “正常跟同窗交往,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们上回跟王烨出去,跟我报备,我拦着没?”西远不放过,小屁孩,跟我耍心眼。 “哥,事先李华没跟我俩说,当时临时让我们决定的。后来去了,发现还有两个不是我们学堂的,感觉那两个人不老好,所以就没敢跟你说。我们大家回去,都给李华一通数落,说他办事不地道,这几天大家都不爱理他了。”卫成见瞒不住,于是全都招了出来。 “跟那两个人再没有来往?” “没有,真的。李华我们也不大喜欢,就是觉得他把学堂所有人都邀去了,我们不去不合适,才去的。” “行,我知道了,以后要是再有啥事不许瞒着我,知道不?”西远听完,觉得也没啥事,所有没深究。 “哥,你说咱家要开个啥样的铺子啊?”西韦一看哥哥不追问了,紧忙转换话题。 “就是啊,哥,你可遛我俩一上午了,给我俩说说呗。”卫成嬉皮笑脸的讨好西远。 “哥想自己开一个铺子,以后咱家做的吃食,就不在聚德楼卖了,拿到铺里去卖,等秋天,程义叔他们做出来的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也可以在咱们铺子代卖,咱们收个差价。”西远把他的打算细细跟两个弟弟讲,孩子大了,家里的事情应该让他们参与进来,适当的锻炼锻炼。 “放到咱们铺子里,能比在聚德楼卖的多吗?”卫成皱了皱眉,提出疑问。 “哦,我跟孙叶说好了,聚德楼每天需要多少,可以去咱们那里拿货,比零卖的便宜些。”西远解释。 “哥,有聚德楼买的垫底,稳赚钱吧?”西韦反应倒挺快。 “废话,不赚钱哥瞎折腾啥?”西远也笑了。 “嘿嘿,我不是想咱家以前没自己做过,怕做不好嘛。”西韦拿着筷子摆愣,这时候小二把菜端来上来,哥仨一边聊一边吃。 “哥,我咋觉得谁家做的吃食,都没你做的好吃。”西韦夹了一筷子,吃了吃,感觉和想象的有些差距。 “你是吃哥做的饭菜吃惯了,换个口味不适应,多吃几回就好了。”西远倒觉得味道不错。 “哦,我还是觉得不如你做的好,酱油放的太多,一股子酱油味。”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9 “哥,我也觉得有点咸。”卫成吃了两口说。 “咸才能入味,哥平时做的菜尽量少放盐,所以你们都口轻,盐吃多了不好。”西远尝了下,是有点咸。 “对付吃吧。”西韦无奈道。 “美味居的菜你还整个对付吃,在外人面前不许这么说,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多轻狂呢,听见了吗?”西远教训西韦,弟弟的口味被他养叼了。 “哥,我们都知道,上次去那个一品斋,菜老难吃,我俩都没吱声。”卫成给哥哥解释。 “知道就好,在家咋样都可以,去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西韦和卫成连忙点头。 “哥,咱家铺子就卖刚才你讲的那些东西啊?”西韦又想起自家的铺子,有些小兴奋,“到时我和二哥没事就去铺子帮忙,我俩以前在聚德楼卖过东西,一定能卖好。”西韦很自信。 “对,哥,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俩点辛苦钱。”卫成笑呵呵的讨好处。 “精明鬼儿,心眼都叫你俩长了。哥想着看看能不能做点蛋糕、饼干啥的,搁咱铺子里卖,估计能不错。”西远寻思了一下,跟西韦和卫成说。 “啊?蛋糕?就你前几天蒸的那个?也不好吃啊,还有饼干,一股子糊巴味儿。”西韦一脸嫌弃。 西远现在正在试验做蛋糕和饼干,不过没做好,但是西远有信心能给做出来,而且认为前景一定不错,会好卖。 “等哥做成功的,到时候想吃还不给你了,让你嫌弃。”被揭了老底,西远恼羞成怒,威胁西韦。 “好好好,你做的可好吃了,我和二哥可喜欢吃了还不行。”西韦有些无奈。 “哥,你下次做东西,找人试吃,别找我俩了呗,咱家那么多人?”卫成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哥哥试做的东西真有些难吃好不好。 “不找你俩找谁,让狗蛋试吃?”西远笑道。 “拉倒吧,哥,你就做出狗屎味儿,狗蛋都得说好吃。”西韦撇撇嘴。 “咋说话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西远给了西韦一筷子,西韦嘎嘎笑了起来。 哥仨转了几天,终于在市集转角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西远把它买了下来,里面的装修,完全按照西远的想法,活计栓子就会做,西远叫他找了两个人,几天时间就做完了。 铺子整洁干净,里面摆了一溜柜台,上面有各种吃食的样品,用小碟装着,旁边用木牌画着价码,这是西韦卫成,仿效家里在聚德楼的木牌,领家里几个小家伙做的。 客人买完东西如果需要拿走的,就用油纸包上,然后放到篮子里,篮子是大舅给编出来的,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真有客人因看好篮子来买东西的。 店铺靠窗户的位置,放了几张桌子,桌子都不大,最多能坐四个人,准备给那些想在这里吃的客人坐。 窗台上,柜台上,桌子上,都摆着一个个小花盆,里面不是什么花卉,而是狗蛋从花坛里间下来的几样草药苗。 草药现在长大了,有些地方种的太稠密,需要间稀疏些,西远废物利用,买来一些小花盆,让狗蛋把草药栽到里面,拿到铺子里,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情志。 铺子开张的那天,西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应习俗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由卫成西韦西阳帮西明文栓子,一起将牌匾挂上去,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西记食铺”。 “酒香不怕巷子深”,既然是长久的买卖,西远觉得还是应以实力取胜,另外,他们刚刚来彦绥,还没有什么根基,生意弄得太火爆,难免招同行嫉妒,不显山,不露水,嗯,闷声发大财,这一直是西远的信条。 ☆、第93章 惹祸 西记食铺开了起来,生意还不错,以前这些吃食只在聚德楼卖,普通老百姓,没事谁去那么贵的酒楼,所以西记一开,酒楼里的东西走平民路线,虽然没做啥大阵仗的吆喝,不过小县城就那么大,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有了口碑。 孙叶在西远跟他讲要独自开食铺之后,就把张财送给了西远,西远拿着张财的身契怎么都不肯要,这是孙家家奴,自己要了算怎么回事。 “拿着吧,他不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有一年跟他爹讨饭讨到这里,他爹生病死了,张财卖身葬父,我看着可怜,收留他在聚德楼做了一个小伙计。”孙叶啥人啊,西远那点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给西远解释了一下张财的来历。 “成,那我就收下了。”西远觉得再推辞不好,不如大方点。然后让张财收拾东西跟他走,张财当孙叶的面哭了一鼻子,转过脸又和西远嘻嘻笑。 他感激孙东家当初的相助之恩,但是也认为跟着西家这样心善的主家会更好,一路纠结着跟西远回了家。 西远没耽搁,第二天领张财去衙门消了他的奴籍。 张财扯着西远的袖子不同意,问西远是不是不要他了,很是哭了一鼻子,后来弄的西远没办法,跟张财签了个终身雇佣契约,并且注明,如果张财受西家雇佣达到三十年以上,年老后,西家要给足张财荣养之资,若不想离开主家,西家可以给他养老。张财破涕为笑,拿着新的契约和新的户籍,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丫子后面去了。 “多大了,咋还跟个小孩似的?”西远打了张财一下,张财比他还大呢,已经十八岁了。 “小东家,人家高兴还不行啊?”张财摸着西远打他的地方嘿嘿乐。他当年是因为家乡受灾,一家人逃难来滨江府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父母相继亡故。 张财吃够了无处可去,漂泊无依的苦头,对外面有一种本能的害怕,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依傍主家过活,尽管奴才之间也会有倾轧,但是总好过流浪街头,食不果腹。 西远理解张财的想法,在这个世道,自由身的平民,如果没有门路,日子并不好过,像栓子,差一点家散人亡。而奴仆,如果碰到好主家,因为有依傍,生活反而更有保障。 张财帮西远打理西记,他就是个活招牌,去过聚德楼的都认识张财,有他在,没有人怀疑西记卖的吃食,有没有聚德楼的好吃。加上张财在聚德楼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会来事,会招揽主顾,见啥人说啥话真是炉火纯青。 本来西远还担心,他们家没有人脉,怕有人来捣乱。结果刚开张时,管理市集的市丞到西记溜达了一圈,张财很有眼力见的给包了一篮子吃食,市丞被答对的很满意。 现在没事儿就来“买”点东西,张财每次都包足足的量,手脚麻利的把市丞递过来的钱塞到篮子底下,一起递过去,市丞装没看见,拎着篮子走人,彼此心知肚明。 张财本来以为这么做,要跟主家好好解释解释,毕竟他没经过主家的许可,私自拿东西送人,可是西远不但没说他,反而给了奖励,让张财看好来往客人,特殊对象一定特殊对待,张财乐坏了。 有张财“看人下菜碟”,西记的生意一直没人捣乱,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下手前观察几天,发现县城里几位管事的,时常出入西记,这些人摸不着他们和西记有啥渊源,因此还真没人敢来触霉头。 好吧,白送出去许多东西,也保住了西记的平安,还是比较划算的,西远安慰自己,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没办法。 平时西记由张财打理,西远和栓子两个人轮换着过去帮忙,旬末的时候,正好也是彦绥城的大集日,十里八乡的都来赶集,人比较多,西远就叫程南他们几个去帮忙,他按天给工钱。 程南几个很积极,积极的一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因为他们很羡慕卫成西韦的马,都摩拳擦掌想自己攒钱买一匹。 为这事,程南还壮起胆子跟他老子程义跳过一回脚,说程义领着村里大人抢他们的来钱道(指做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不然他们再做两年也能买小马了。 气得程义把儿子一通收拾,不过也答应程南,等家里钱宽裕了,给他买一匹小马。程南起义成功,柱子三个也相继揭竿而起,把这几家大人愁的,不同程度的妥协。 几个孩子闹腾归闹腾,也清楚家里的情况,大人们正卯足了劲想盖砖房呢,给他们买马一定排在盖房之后,几个孩子想想,真是遥遥无期啊,所以,西远给提供了赚钱的机会,他们非常珍惜,珍惜的休沐都不回家。 程义虽是严父,照样想儿子,程南快一个月没回去,忍不住搭西家的马车到城里来看看。 西家开食铺,并没有跟村里人讲,知道的人很少,不过,程义就是很少里面的一个。西远陪着他在西记待了一会儿,正赶上旬末,铺子里的人就没断过,程义见了,也起了干劲,回去和西远还有二叔,一起商量村里果品作坊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0 本来聊的热火朝天,但是因为一个问题,大家又暂时停滞了。作坊现在是小打小闹,几个大人就可以,但是明年村里第一批栽种的果树结果子,那时候就不单单这一点儿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是村里里正,发动村里人一起办作坊名不正言不顺。 想到这里大家都有些郁闷,“程叔,要是你能当里正就好了,咱们村跟着你,以后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西远不禁感叹。 “里正岁数挺大了。”二叔没明说,今年围墙合拢,明年修水渠,虽然有人说闲话,程义在村里的威望还是一日一日增长,如果老里正不干了,位置很可能是程义的。 “里正不里正的,我倒是不贪图,就是想让咱们的日子都好起来。”程义喝了一口茶水,是西远领着狗蛋做的花茶,喝着清凉解暑。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咱村里的东西,都可以拿到我们西记来代卖。”西远给程义吃了个定心丸。 “作坊的事,小远再帮大家想想,怎么干合适。”程义临走时还叮嘱西远,西远点了点头,程义要是村里里正怎么都好说,不是的话,就有些难办。 程义来了一回后,西远强制命令几个孩子一个月至少回一次家。 不过,几个孩子里面不包括秋阳。 秋阳一开始去过两次,有一次,县城的一个浪荡子,去铺子里买东西,看见了秋阳,没事趴柜台上跟秋阳拉了半天话,后来那个人不知道抽啥疯,把秋阳负责卖的东西叫家奴都买了下来,弄得秋阳莫名其妙。 西远听说后,不再让秋阳去铺子,并且告诉张财他们,如果那个人来问,就说秋阳是雇佣来的,不知道为啥不干了,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浪荡子来了几回,没遇到过秋阳,加上市丞总去,后来才消停了。 秋阳不能去铺子里帮忙,感觉很失落。他跟着叶先生读了两个多月的书,叶先生喜欢秋阳秉性醇厚,也知道秋阳读书不易,减免了他一半的费用,但是要求秋阳和西远一起帮他收集资料。 秋阳还没觉得如何,西远却是为他高兴,知道叶先生是照顾秋阳,这对秋阳来讲是个大好的机会,前世西远给导师打过下手,如果能参与到导师的项目中来,是以后发展的资本。 以叶先生的声望和资历,他编撰书籍,即使署名中没有,只要在前言或者后序中稍有提及,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现在,西远的案头就放着叶先生以前写的书,是他搜集来的。西远没事儿拜读一下,越发为先生学识所折服。 西记包食物用的油纸,本来可以和纸铺直接定做,不过,西远想了想,直接买的大张,然后在家由秋阳裁成大小适合的,这样,秋阳不是没事可做,而且还拥有了一个只有他和西远知道的秘密。 看着在阳光下静静忙活的秋阳,真是温润如玉,笑颜如花,西远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几天前,西远正在家里教小勇狗蛋功课,西阳和程南跑了回来,说先生让他去学堂,现在就去。 西远一听准有事儿,马上去找叶先生。到了叶先生书房,好嘛,卫成和西韦两个在那儿罚站呢。 “先生,他两个?”西远以为是功课没学好,或者在先生讲书的时候调皮了。 “你自己问他两个吧。”先生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去学堂了。 “怎么回事?”西远愣了,要是小事情,先生不会这个态度。 “哥!”卫成抬起头看了哥哥一眼,又低下了。 “哥,这事儿真不怨二哥,本来说好的,一人对一个,打赢打输了都不许告诉大人……”西韦还有点不忿,辩解道。 “把人打坏了?”西远问。 “哥,我下手有轻重,虽然那天打的重点,可是,程叔教过我们打哪疼还看不出来。”卫成眼巴巴地跟哥哥解释,他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 “他家里来找先生了?”西远猜测情况。 “嗯,说我们殴打同窗,品行不好,还说要去衙门告我们无故伤人。”西韦把事情说了一下。 “怎么没去咱家闹,跑先生这里来了?”问完西远想到他们家刚过来,那家人估计不知道他们住哪里,所以才到学堂来闹,这样,坏了先生对孩子的印象,一举两得。 “打的谁?”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对象是谁呢。 “张华。”西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打?总不是因为你们看人家不顺眼吧?”这一问,两个孩子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他们不想骗哥哥,但是也不想说出真相。 “哥,他就欠打。”西韦憋的难受,脑瓜筋都绷起了。 “走吧,今天学堂先不上了,跟哥回家。”西远见问不出来,不问了。 “哥,那这事怎么办啊,就这样了?”卫成迟疑的问,他心里有些担心。 “看情况再说,张华他们家做啥的?”西远领两个孩子往出走,学堂里传来叶先生讲课业的声音,不知道老先生用什么办法把张家人哄走的,既没有让他们在学堂闹,也没有找自己家闹。 “西二道街张记布庄是他家的。”西韦嘴快回答到。 “哦。”这么一说,西远心里有了点底,张记布庄他去过,规模也就中等。 回到家,西远看看离中午散学还要一会儿,把两个孩子留在家,自己去了一趟聚德楼,对方如果刁难,他还真摆不平,所以要找孙叶商量一下。 孙叶在彦绥可算是地头王,这一点西远颇为了解,只是,哎,就是觉得欠孙叶人情太多了。 他来的不巧,孙叶没在,孙叶现在不大在彦绥,他在滨江府开的聚德楼分店,据说经营的很好,西远从孙叶给他的分红中就能看出来。 今年孙叶打算再开一家分店,地点选在离滨江府最近的另外一个府城,西远当时还跟孙叶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要一路开到京城去,不过看孙叶的神情,还真有这个可能。 听说孙叶不在,西远有些失望,刚要走,正好被现在聚德楼掌柜看见,过来和西远打招呼,问西远有什么事情。 西远心一动,聚德楼每天人来客往的,都是彦绥城非富即贵的人物,掌柜的见多识广,说不上能帮这个忙。 西远并无隐瞒的把事情说了,其实没啥事儿,就是两个孩子打架,遇到开明的家长,根本不会深究,估计对方以为他们从村里来的,好欺负,才无所顾忌。 “张记啊,没事儿,我认识他,如果需要,我可以一起走一遭。”李掌柜倒是痛快,他知道东家和这个少年关系匪浅,做到掌柜这个位置,凭的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有巴结东家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恐怕要劳烦李掌柜跟我走一趟了。”西远没客气,看掌柜的模样,估计张家不是多么显赫的人家,不然不会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西远把西阳叫到无人处,家里几个孩子,西阳比较厚道,西韦卫成不肯说,西远觉得从西阳这能问出来,他们哥几个都在学堂读书,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大哥,”西阳一开始吭吭哧哧不说,后来瞧西远看他,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怎么想,憋得脑袋都冒汗了,最后,挺不住西远的高压,还是说了。 “大哥,张华特别讨厌,秋阳哥刚去学堂,他就往秋阳哥身边凑,没事揪秋阳哥头发,还摸秋阳哥脸,说秋阳哥一笑俩酒窝,好看。我们几个看着来气,跟先生打了招呼,把秋阳哥换到我们中间,张华不是心思,那天散学,堵着秋阳哥不让走,一门说要请秋阳哥吃饭,秋阳哥不肯,他就不撒手,后来二哥恼了,和五哥一起把他夹在那动不了,我们才和秋阳哥回来的。第二天,张华就没来。”西阳说完,忐忑的望着大哥。 “没事儿,哥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吧,又是蓝颜惹得祸。 下午,西远写了一个明日拜访的名帖,叫栓子投至张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1 第二天,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让栓子赶着马车,到聚德楼接了李掌柜,一起到了张家。 张家连个人都没出来,等了半天,才有个仆人带他们到了一个小厅,没座位,也没茶水,看来是想给个下马威。 西远有的是耐心和他们耗,也没恼,神色不变的在那等着,卫成和西韦吃不住劲儿了,看哥哥让人家冷落,心里不舒服,“哥,咱走吧,别在这受他们气了。” “哥咋做你们就咋做,别费话。”西远严厉的瞅了他们一眼,两个孩子顿时蔫了。 等了有两刻钟,一个长得很胖的中年人,一步一摇的走了进来,满脸怒气,后面几个家仆也脸色难看。 中年人很不屑地用眼睛扫了西家几个,当目光落到李掌柜身上时,猛然一愣,接着是不可置信,然后瞬间换上了笑脸。 “哎呀,这不是李掌柜嘛,您怎么来了,我这有失远迎,您可千万别见怪。快,还愣着干啥,快去端茶,没用的奴才,一点不懂待客之道。” 李掌柜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他越是这样,中年人心里越没底,连忙把他们让到另外一间厅。 落座时,李掌柜礼让西远坐上首,西远没客气,他找李掌柜来就是要狐假虎威。中年人——张老爷也就是张华爹,见了吃了一惊,卫成和西韦没坐,乖乖站在哥哥身后。 “这是我们孙东家的朋友,孙东家人不在彦绥,特意让我陪西少当家来您府上赔罪。”李掌柜简单一句话介绍了西远的身份。 他这么说张老爷哪里还敢难为,连忙把话往回转,有李掌柜坐镇,西远礼节周到的该让俩孩子赔礼赔礼,该赔偿医药费赔偿医药费,并领着卫成和西韦亲自探视了一下张华。 事情到此算是做了一个了结,出来时张老爷一直送到大门外,望着远去的马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本以为是一家无知乡下愚民,没想到竟然和聚德楼孙东家有渊源,真是看走了眼。 ☆、第94章 郊外 张华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也留下了后遗症——卫成西韦着实蔫吧了几天,跟哥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脸色,好几次欲言又止,西远也没理他俩。 西远心里清楚,所谓男孩应该苦着养,女孩应该娇着养,可是他舍不得两个弟弟吃苦,所以一直都是宠着养。小的时候,自家屋檐可以给他们遮风避雨,如今两个孩子要一点点面对外界,西远不得不狠下心来,借张华这件事给他俩一个教训。 见哥哥不理自己,两个孩子更蔫儿了,卫成的嘴上,很明显起了几个火泡。每天散学回来就粘着西远,哥哥去哪他去哪,西远不理他,他就在旁边坐着,也不吭声,眼巴巴看着哥哥,弄得西远专职小尾巴,狗蛋都快失业了。 不过西远也撑不了几天,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孩子,现在变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第四天,正好赶上西韦卫成休沐,早晨吃完饭,西远领他俩去城外骑马。城里人多,空地少,西远不让他们骑,两个孩子没事儿只能牵着马在院子里遛遛。 “哥,你还生不生气了?”西韦一手牵着马,一手挽着哥的胳膊,跟哥哥撒娇,哥哥肯领他们出来遛马,估计消气了,旁边卫成也紧张地看西远。 “臭小子,你说呢?”西远拍了下西韦伸过来的脑袋,西韦一下就高兴了,哥哥又像平时那样“打”他了! “哥,我俩再也不敢了,要是再惹祸你就揍我俩。”卫成一看,忙凑过来,把脑袋搭在西远肩膀上,他现在比西远高,做这个动作着实不易。 “再惹祸?再惹祸就让你俩给人家扛活去,看看有钱人咋欺负穷小子的。”西远也拍了卫成脑袋一下,卫成马上原地复活,眉开眼笑起来。 “哥,张华撒谎,他那伤不是我给打的,我那天打他没往脸上招呼。”哥哥不生气了,卫成也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咋回事?”西远一愣,当天看张华的时候,那是一个鼻青脸肿啊,卫成和西韦当时想张嘴说啥,被西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一直憋到现在。 “我俩打这么多架还不知道哪该打哪不该打?”西韦说完意识到不对,马上吐了吐舌头,“我是说,平时我们几个总练拳脚,早知道往哪下手不留痕迹还疼。” “张华的脸是?”西远注意力还在张华这儿。 “我俩这两天都打听了,后来听王烨家的小厮说,张华那天跟我们打完架,没打过我,自己觉得憋气,走路时没注意,跟一个人撞上了。”卫成解释。 “嗯,张华心里不顺,骂人家,结果碰到茬儿上了,让人家一通胖揍,他不敢惹人家,回家又不好交代,所以就拿我们当替罪羊。”西韦说着说着有点不忿,又有点委屈,为这事哥哥三四天没理他俩了。 “哦,打张华那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叫郑轩,是咱们彦绥城西郑家的。”卫成回到。 西远点了点头,怨不得不敢惹人家!城西郑家,在彦绥可是赫赫有名,家里开着绸缎庄、当铺、酒楼,是彦绥首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在滨江府还有京城,都有子弟做官,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彦绥县令,对郑家也要礼让三分。 “哥,张华做事太不地道了。”卫成看哥哥不语,忍不住抱屈。 “成子,小韦,这件事不管咋回事,我们都得让它过去了,为什么,你俩自己好好想想。还有,尽管替人背了黑锅,但是对张华,你俩一开始的处理方式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反思一下。” 西远语重心长的跟俩孩子讲,不管事实怎样,再翻出来已经没有意义,而且,几家比起来,西家属于最弱的,真闹起来得不到啥好处,西远对此虽感到气愤,但是不得不清醒看清现实。 “哥,我俩做回替罪羊没事,只有你不生我俩气就行。”卫成见哥哥相信他俩的话,不怪罪他俩了,嘿嘿笑。 “就是啊,哥,你可别生我俩气了,你不知道,你一生气,我和二哥心里可难受了。”西韦跟哥哥笑嘻嘻道。 “合着你俩这两天这么蔫吧,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我没理你们??”西远都无奈了。 “没,哥,我俩也想了,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多动脑子,不给别人栽赃陷害的机会,要智取不能力取。”卫成握了握拳头。 “对,哥,我俩打听完张华这事,让程南他们跟学堂的同窗都说了,现在大家都觉得张华做事不讲究,得离他远点。本来就挺烦他,现在处事还这样,你瞧吧,等他来了,指正没人理他了。”西韦牵着马,往前蹦了两步,倒退着跟哥哥讲。 “这是在舆论上站制高点,有点进步了。”西远笑了,看来亏没白吃。 “那是,哥,张华那人就得这么对待。”卫成听哥哥表扬他俩,兴奋的拍拍马脑袋,小红马把脑袋伸到他的肩膀那儿,拿鼻子去拱卫成的脸,卫成哈哈的笑。,小红马已经养了一年多,人马之间很默契,两匹马都被养的干干净净,膘肥体健。 到了城外空地,西韦和卫成先骑着马慢跑了一会儿,然后就变换各种花样的骑,西远坐在树下,远远望着:两匹马,两个少年,生气勃勃,神采飞扬。 “哥,哥,你瞧我的!”卫成大声喊,让哥哥看他,然后拿鞭子在马背上轻轻磕了一下,小红马撒开四蹄,箭一般飞驰,卫成伏下身子,揽着马缰绳,驾驭小马快速跑了两圈,然后一提缰绳,小红马两个前蹄抬起,后蹄儿直立,“咴儿咴儿”嘶鸣了两声,卫成伏在马鞍子上,双手抓紧马辔头,安稳不动。 “哥,咋样?”马的两个前蹄放下,“踏踏踏”踩着草地,脖子上铃铛叮铃铃响,卫成直起身子,得意洋洋看哥哥。 “成子,小韦,来,下来,跟哥哥歇会,让马吃会草。”西远吓了一跳,臭小子,啥时候练的这个,可别摔下来。 “哦。”俩孩子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听话的下了马,把缰绳笼在马脖子上,让马自己找青草吃,他们跑到哥哥身边坐下。 “一脑门子汗,擦擦。”西远把布巾递给他俩。 “哥,我要喝水。”西韦随便用布巾在脑袋上胡噜两下,要水喝。 “不行,等一会儿再喝,瞧你俩呼哧气喘的,先歇一下。”西远觉得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喝水。 “哦,哥,你都给我俩带啥好吃的了?”西韦很听话,坐在哥哥一边,扒着篮子看里面都有啥,卫成也一边擦汗一边往里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2 “哥,你给带樱桃拉!”两个孩子一看,都顾不得喝水了,一人抓起一边樱桃往嘴里填。 “洗洗手再吃。”西远无奈,拿过装水的罐子,倒出水来让他俩洗手。 “哥,你栽的樱桃真好吃。”西韦和卫成洗手,嘴里一边“噗噗”往出吐樱桃子,还不忘拍哥哥马屁。 他们那年一起栽的果树,今年已经开始结果子了,现在正是樱桃红的时节,西明文夫妇在家舍不得吃,把樱桃摘下来,让栓子捎到城里。 西远将一部分樱桃领狗蛋做成樱桃酒,一部分给几个孩子吃。 “小韦,你看,樱桃粥,哥,你太好了。”卫成打开旁边的一个罐子,里面是西远用樱桃、银耳、冰糖熬的粥。 “哥,真好吃。”西韦挖了一勺子,往嘴里填。 “凉不凉,要不哥生堆火热一下?”放到罐子里时是热的,放了半上午估计得凉了。 “不凉,哥,现在都啥时候了,谁吃热的啊?”卫成一口粥,一口樱桃,“哥,给你吃。”还不忘往西远嘴里送。 “这谁的马?真不错哎。”哥仨正吃的香甜,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的,你有什么事情吗?”卫成一看,马上起身,跑到马跟前,他很紧张自己的小马。 “没事儿,就是看见了,瞧着不错,顺嘴问问。”对面是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牵着一匹白马,后面跟着两个小厮。 “你的马也不错。”卫成心里虽然戒备,嘴上不忘礼尚往来。 “请问……”西远也急忙走了过来,跟对方施了个礼。 “啊,没事儿,我是来城外溜达,看见你们过来聊聊。吆,这还有樱桃那?我尝尝。”少年一边走,一边说,来到西远他们刚才坐的树底下,看见了樱桃,抓了几个扔到嘴里。 西远:“……”我让你吃了吗?好嘛,看样是个自来熟。 “还有粥啊,我吃口,里面放的什么?嗯,不错。”人家还不客气的吃起粥了。 “来,别客气,坐,坐。”少年一点都没觉得鸠占鹊巢,看西家哥几个在那站着,还让让他们。 “好吃吧?”西韦和卫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看,少年不住嘴的吃,这下可不干了,这是哥哥给他们做的啊,于是,也毫不客气的拿勺子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送。 “成子,小韦,慢点,噎住!”西远翻了个白眼,这要是让粥给噎住,得多丢人啊。 “少爷,夫人不让您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跟着的两个小厮,小心翼翼提醒少年。 “去,边去,哪儿都有你。”少年跟本没听他的,看西韦和卫成抢的欢,也增加下勺子的频率。 “呃、呃。”吃完粥和樱桃,少年本来两手拄地,眺望远方,做深沉状,突然打了两个嗝。 “嘎嘎嘎。”西韦先忍不住乐了,让你抢我们吃的,接着“呃,呃”,他自己也打了两个嗝…… “哥,快给我揉揉,吃太快了。”西韦一边乐,一边打嗝。 “呃,不行,呃,我憋不住了。”卫成本来还忍着,这时候也打了两个嗝。 “让你们不慢点吃。”西远一手一个,给他们顺背。打嗝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止住的,树下“呃,呃,呃”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西韦和卫成“嘎嘎嘎”“哈哈哈”的笑声,少年刚打嗝时,脸都红了,现在也憋不住笑。 “你家的粥可真好吃,呃,里面都放什么了?呃,我回去让让下人照着做。”少年一边打嗝一边问。 “没放什么,就樱桃、冰糖、银耳。”西远告诉少年。 “记住了?”少年瞅了跟着的两个小厮一眼,小厮连忙点头。 “呃,呃,”少年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嗝,估计实在不好意思了,翻身起来,“我还有事,呃,不打扰你们了,呃,先告辞。”然后领着两个小厮飞速跑了。 “嘎嘎嘎”“哈哈哈”,西韦卫成躺在西远带来的垫子上,笑得出来了,也忘了打嗝。 “哥,快给我揉揉肚子,笑得肚子疼。”西韦一边笑一边叫哥哥,西远也觉得少年很有趣,跟着笑了。 ☆、第95章 玉米 麦秋过后,天气还是很热,西远把从家里拿来的黄瓜、西瓜、香瓜、沙果、海棠果等用篮子装了放在井里,等几个孩子中午回来,好拿出来吃,清清凉凉跟冰镇的一样。 经过一段日子的试验,蛋糕和饼干终于成功做出来,现在已经放到西记食铺里卖,蛋糕饼干里面都放了鸡蛋和羊奶,吃着一股子奶香味道,很受老人小孩女人推崇,西记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西远琢磨等秋天家里葡萄好了,可以弄些葡萄干,到时候放到蛋糕或者饼干里面。 西远无事,坐在葡萄架下的桌子旁,叠装吃食的纸袋。西记本来是用油纸直接包吃食,西远偶然想到现代买鸡蛋时用的纸袋,就仿效着叠成大中小三个型号的,放到铺子里试了试,客人还挺喜欢,就接着用下去了。纸袋主要由秋阳来折,西远按数量给秋阳工钱,现在秋阳读书用的钱,基本上不用自己拿了。 秋阳本来个子和西远差不多,可能换水土的原因,也可能在西家,吃喝比原来好,个子蹭蹭长,说话也变声了,都说男孩子长个晚,十六岁的秋阳,进入了长个期,现在已经隐隐超过西远半个头,虽然看起来更瘦,但是,眼睛里面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那是一个人对生活满足,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精气神。 “哥,我听程南说,上次秋阳哥和他们一起回咱村,别人看见秋阳哥都可吃惊了,二胖还主动跟秋阳哥打招呼了。”卫成跟哥哥咬耳朵。 “哦?你秋阳哥啥反应?”西远看卫成幸灾乐祸的样儿,满足他的小心思。 “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是啥反应,人家跟他说话他就答应呗,还冲人家笑,要是我呀,理都不理她。”卫成说起来,一脸的无奈。 “小样儿,小孩不大,事还不少。”西远弹了卫成鼻子一下。 “哥!”卫成跟哥哥筋鼻子。 “好好,你去叫秋阳哥过来吃饭吧。”西远又摸一下他的脑袋,卫成得到安抚,跑去叫秋阳了。 唉,西远看卫成的背影,愁啊!你说秋阳长个了,卫成也长高不少,咋就自己不长呢?现在连西韦都到西远耳朵丫了,没事儿就和哥哥比个儿,让他一带头,现在家里大的小的,都不用门框画杠杠,计长多少了,全体拿西远做参照物。 西远愁啊,每天积极起来锻炼,没事儿琢磨吃啥长个,骨头汤啊、羊奶啊,多吃多喝! “大哥,赶明儿你就长高了,长二伯那么高!”害得小狗蛋一个劲儿的安慰他,西远真想用手捂脸! 吃完午饭,西远让几个弟弟在屋里睡觉,他自己坐在前院枣树下看书,老赵每天这时候拉鸡蛋该回来了,不知道为啥,今天还没到家。 随着西记生意越来越好,张财一个忙不过来,西远就让栓子在食铺里卖吃食,雇老赵的车给自己家拉鸡蛋。 老赵乐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他们这些车马把式,日子过得很辛苦,找到主顾了,多远的地方都得跟着跑,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安全还没有保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3 现在可好了,他每天专门跑彦绥到莲花村就可以,当天去当天打来回,每天晚上都能回家,挣钱还比原来多。 因为做蛋糕和饼干要用羊奶,现在天热,羊奶不好存,所以,西远叫老赵每天跑一趟莲花村,拉鸡蛋还有羊奶。 家里现在有三只羊,但是只有一只羊产奶,西远跟老爹商量了一下,西明文到小林家,问他家想不想养羊,如果想养的话,以后他们家的羊肉还有羊奶,西家都包了。 张老六一听,哪有不同意的,羊,夏天的时候,小林领着弟弟就能放,冬天时,家家都猫冬,正瞅没事儿干呢。 于是,西家借钱给张老六家买了七只羊,其中三只正在产奶,说好,买羊的钱从羊奶钱里一点点扣除。 现在,小林天天拿着小鞭子,甩的“piapia”响,领着弟弟去放羊,心里非常高兴,他虽然小,但是他爹说了,一年卖奶的钱加起来,赶上一个大人挣得多,小林觉得很骄傲。 “唉!我们小树啊,没了没了,家里还能借上他的光。”张老六媳妇,背着孩子抹了把眼泪,想起了大儿子。 到时间了,西远去后院屋里,把卫成他们一一叫起来,让他们换好衣裳,洗了把脸,然后去学堂。 孩子走了有一刻钟,老赵才赶着马车回来。奶奶和狗蛋领着小不点也过前院来了,小勇在后面跟着,没事儿揪一下不点的小辫子,不点也不说气人了,孩子小,跟前没有大人带着,坏习惯一点一点就矫正过来了。 “得得(哥),朵(果),朵。”不点看见西远,把手里的沙果举着,磕磕绊绊的往西远身边跑,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系统发展迟缓,总之她现在说话还是长句子少,有些字发音还不准。 “哎,还是我们不点儿好,吃啥都想着哥哥。”西远抱着不点亲了一口,在她举到自己嘴边的沙果上,假装咬了一下,“嗯,真好吃。”不点抿着嘴乐,在西远胳膊上一颠一颠的。 “去吧,跟奶奶去门外溜达唠嗑。”西远把不点放下,让狗蛋牵着,跟奶奶往外走。 奶奶来了好几个月,跟左右邻居熟悉了,隔两家有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李奶奶,两个老人没事儿坐在胡同里那棵老柳树下聊天,不点和狗蛋他们就在附近玩,别家小孩子有出来的,跟着一起玩,因此,连狗蛋和小勇都结识了几个小伙伴。 “要(唠)嗑,悠(溜)达。”不点嘴里重复刚才西远的话,由狗蛋和西勇牵着走,奶奶跟老赵打个招呼,和孙子孙女一起出了大门。 “赵叔,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啊?”西远一边帮老赵从车上往下搬鸡蛋,一边问。 “小东家,”老赵看奶奶领几个孩子走远了,犹豫了一下,才跟西远说,“本来,你爷爷他们不让我跟你说,可是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讲一下,你还是知道的好。” “赵叔,啥事?”西远看老赵的神情,停了下来,让他快点说。 “你们家玉米,唉,黑心肝的,庄稼眼瞅着要上成了。”老赵叹了口气,看了看西远,“你们家玉米田,昨晚上让人家给祸害了,一晚上,祸害了三亩多。”老赵一鼓劲儿,还是说了出来。 “啊?”西远真吃惊了,“咋祸害的?给偷了?”要知道,村里人把粮食看得很重,可能会偷点别家嫩玉米、青大豆,或者麦子吃,但是纯祸害还是很少。 “这人太缺德了,拿镰刀把玉米秆,从玉米穗那儿割断,这时候玉米没上成,种白菜也晚了。” 老赵家离彦绥不远,也是庄户人家,庄稼地的事情不用说就明白。 西远一下子也明白了,这是纯让他们家不好过,玉米这个时候还很嫩,嫩玉米放不长久,不能当粮食用,玉米杆是青的,即使晒干了,也没有到老秋的禁烧,而且,空出来的地,这个时节,种啥都来不及了。 “我爷他们咋样?”比起庄稼,西远更关心人。 “你爷蹲玉米地里都掉眼泪了,我跟你爹劝了半天,老爷子看样老上火了。”老赵看着西远,本来他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都嘱咐别同老太太和西远讲,怕他们在外面跟着上火,可是西家大事都是小东家拿主意,所以老赵还是善做主张,跟西远说了。 “赵叔,你一会儿去铺子里,告诉栓子,让他陪我回村一趟。”西远细细想了想,跟老赵说。 “嗯,行,我也跟你回去,一会儿顺路,我让以前一起的车把式,给我家里捎个信儿,告诉家里今天不回去了。”老赵跟西远说。 “行,那你俩都跟我回去吧,然后让张财今天早点收铺子,回来帮我照应下家里,我现在去学堂一趟,你赶车在胡同口等着,别让我奶他们看见。” “哎,知道了。”两个人速度把鸡蛋卸完,西远一边搬一边考虑,怎么撒谎骗过奶奶。 “奶,我去学堂找先生。”老赵走了以后,西远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将院门虚掩上,往学堂方向走。 “去吧,奶在这儿瞅着家里。” “你这大孙子可是真好。”李奶奶不忘夸西远。 “是,我们小远识字,家里有啥事都帮着拿主意。”奶奶和李奶奶一边摘豆角,一边唠嗑。 到了学堂,西远把卫成和西韦叫了出来,跟他俩把家里的情况讲了。不讲不行啊,他这么突然回家,两个孩子一定起疑,整不好都敢趁晚上骑马追回去,所以要事先把他俩商量好。 “谁这么缺德啊?”西韦一下子蹦了起来。 “小点声儿,喊啥?”西远打了他一下,“哥跟你俩说,就是叫你俩知道,好好照顾奶奶。都多大了,有点事儿这么沉不住气!”哥哥一说,西韦不吭声了。 “哥,你啥时候能回来?”卫成不舍得哥哥走,不过知道这种情况下,哥哥一定得回去看看,也知道哥哥回去了,他跟小韦不能跟着,要不然在奶奶那里该露馅了。 “哥就回去看看,明天不回后天指正回,你俩得帮哥哥把这边照看好,听见没?”西远叮嘱小哥俩,“奶要问起来,你俩就说,”西远挠了挠头,“说哥今天来找先生,先生说他写,正好李大夫那里有,哥回家给借去,记住了。” “哥,我俩知道了,你早点回来。”卫成和西韦急忙点头。 跟两个弟弟交待完,西远回去又把编好的话儿跟奶奶讲了,奶奶对读书的事不懂,听说先生要得急,让西远趁天早,快点赶回去。 栓子已经到家了,把马车套好,和西远一起出了胡同口,老赵早已经等在那里,两挂马车,火速赶回莲花村。 车上,西远一言不发,凝神思考,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是谁干的?怎么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老赵和栓子都没多言语,这样的事情谁家摊上,估计都是个灾难,辛辛苦苦,伺候了一春到一夏的庄稼,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收了,竟然遭了祸害,能不揪心般难受? ☆、第96章 补救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到了莲花村地界,西远没让往村里去,直接去了家里的玉米田,果然,家里大人都在田里。 不管心里怎样不好受,该干的活计还得干,老爷子领着儿子媳妇正在收拾被人祸害的玉米。把玉米穗连皮一起掰下来,用框装好,一会儿好拉回家,至于拉回去,干啥用,还没想出来,可是,尽管没上成,这也是粮食,不能丢到地里糟践。 田里除了自己家的人,还有王三奶奶和王大娘,以及程义媳妇几个,还有大燕。男人们趁现在农闲正在夯土墙,眼看要完事了,走不开,所以关系比较好的几家,都由媳妇来帮忙。 三亩田,他们干活又快,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燕儿啊,你要不先回去吧,一会儿孩子该找你了。”西远娘对大燕说,大燕今年春天生了个闺女,本来以为李大夫会不高兴,没想到,李大夫是只要见到孙辈的就行,无论孙子孙女,照样稀罕,如今孩子半生日了,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 “婶子,没事儿,我让她小姑给哄着,饿了先给熬点米糊糊垫补一下。”大燕嘴里说着,手里没停,麻利的往下掰玉米,剩下的玉米秆聚到一起,捆成捆。 “婶子,我咋看着像你家的马车啊?”大燕抬头说话的功夫,打眼看见了跑过来的马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4 “不能吧,马车今天早晨才走的。”西远娘虽然不信,还是抬头,顺着大燕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家的。 “婶子,就是你家的马车,那不是小远在车上坐着嘛。”大燕眼睛尖,看出车上的人了,推了一下西远娘。 西远娘心里想着去迎迎大儿子,可是腿动不了地方,从知道庄稼被祸害了,他和西明文怕老爷子气个好歹的,没敢表现的太上火,其实,心里非常不好受,一直硬憋着呢。 “爷,爹,娘。”西远跳下了马车,来到地里。栓子和老赵二话不说,把马车拴在地头,下田跟着一起忙活。 “远啊,你咋回来了?”西明文问儿子。旁边老爷子心疼庄稼,倔脾气上来了,看见大孙子,感觉更憋得慌,没吱声。 “本来想让栓子哥陪我回家拿本书,赵叔看瞒不过去,就跟我说了实话。”西远边解释,边看地里的庄稼,可能一晚上毁三亩多地,也是个力气活,所以,只是把玉米秆上半部分用刀给削掉了,下半部分还直挺挺的立着。 “远啊,”西远娘本来想跟儿子说没事,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上午她和老二媳妇,可村里边骂了一通,不过也只能暂时出出气,于事无补,现在见儿子回来,撑不住哭了。 “娘,你哭啥,没事儿,我看看咱们这些东西咋办,不能都扔了。”西远搂着他娘肩膀安慰。 “娘没事儿,就是心里觉得憋屈,你快去看看你爷,你爷比谁都心疼。”西远娘发泄了一下,不忘让大儿子劝劝老爷子。 “爷,还生气呢?”西远笑嘻嘻的跑到爷爷跟前,以前他一回家,爷爷都会嘘寒问暖,今天这么半天没吭声,看来真是气着了。 “没,爷就是觉得这些玉米可惜了的。”老爷子一边忙活,一边回了大孙子一句,心里难受,嘴里还不承认。 “爷,您别上火,您算算,三亩玉米能卖多少钱,您大孙子给您挣回来。”西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觉得这件事他真能解决似的,好吧,尽管心里没数,可是为了家里人不着急上火,再弄出点别的事情来,他只能如此装模作样了。 “净瞎说,玉米都没上成,卖给谁?谁能要?”爷爷白了西远一眼,还真当他好糊弄。 “哎,爷,您可别不信,我要是给挣回来,您是不是把钱都给我啊?”西远跟爷爷开玩笑。 “行,都给你。没影儿的钱,你要多少都给你。”老爷子知道大孙子是为了哄他开心,不过,跟他胡搅蛮缠了两句,心里真是顺坦了不少。 “爷,你瞅着,看我咋把这些变成钱的。”西远嘴里说着,心里合计着,手里拿起被祸害的玉米看,他家庄稼伺候的精心,粪肥足,长得比别家好,虽然玉米没上成,但是煮熟了吃嫩玉米还可以,一看这样,西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叔,栓子哥,你俩过来,挑能吃的玉米装车。”西远招呼他俩,大家都跟着帮忙,车装好了,西远让老赵和栓子趁天还早,赶回彦绥城。 一车玉米拉到铺子里,让张财拿大锅煮了,卖甜玉米。 另外一车,西远让老赵直接拉到聚德楼,就说是西家送的,不要钱。 西远写了两个用玉米做的菜谱,一个松仁玉米,一个玉米排骨炖豆角,让老赵直接给聚德楼李掌柜,他们这里松树比较多,松籽仁好买,估计聚德楼做这两个菜不难,这也算间接还李掌柜上次帮忙的情分。 不过,免费给聚德楼一车玉米,西远是偷着跟老赵讲的,当着家里人的面,说的是卖给聚德楼,反正连蒙带糊弄,只要家里人不上火就行。 “远啊,真能卖出去啊?”看着玉米运走了两车,连爷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可算没全扔了。 “能,咋不能,这些在咱村里不是啥稀罕物,在城里,想吃都没地买去。”西远安慰爷爷,老人家这下更放心了。 玉米还好说,只要不把外层的皮剥开,放个六天七天没关系,关键是玉米秸秆,怎么办呢?西远想到现代农村常常弄的青储饲料,好吧,试一下吧,死马当活马医。 大家贪黑把玉米和玉米秆拉回家,堆在院子里,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帮忙的媳妇都回去了,没一会,程义和王顺他们来了。 程义早晨知道西家的事情后,就没让西明文西明武夯围墙,谁家摊上这事都闹心,哪还有心做别的? 男人们白天抽不出空,晚上过来看看,见西家几个人正在用铡刀铡玉米秆,都好奇干啥,不过,他们也没光看着,可村里借了几把铡刀,跟着忙活。 人多,干活快,西家院子里点了几盏灯笼,照的亮亮堂堂,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所有被削下来的玉米秆铡碎,然后照着西远告诉的方法,下到地窖里,上面盖上不透气的油纸。油纸是家里准备秋天糊窗户用的,自己家的不够,王顺伯伯回去把他们家的拿来了。 油纸上边又盖了草帘子,然后厚厚铺上一层土,这样就做好了密封。 等全部忙完,东方天际已经蒙蒙亮。西远娘蒸了一锅馒头,熬了一锅玉米甜粥,家里现在不缺嫩玉米,能消化点儿是点儿。 几个男人吃完,抓紧时间,回家休息一会儿,白天他们还要干活。 西家人绷了一天一夜的弦也松下来了,西远劝他们回屋子里睡一觉,剩下的玉米和地里还立着的秸秆再慢慢收拾。 爷爷和父亲他们睡一个多时辰就起来了,西远熬了一宿,本来没睡够,看家里人那么着急,迷迷糊糊的起来,跟着一起忙活。 西远让他娘和二婶,用家里的大锅把玉米煮好,煮好的玉米一部分搓成粒,一部分没时间搓粒,直接切段,做成玉米罐头。 玉米罐头西远以前吃过没做过,不过,参考以前做水果罐头的经验,西远大致把程序分为加盐煮熟、装罐、消毒、密封。反正也不要求保质期多长,只要两三个月就好,西远估计能行。 栓子和老赵一早赶车又回来了,主家碰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跟着焦心,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两个人觉得西家的气氛不像昨天那么沉闷了,再看看锅里正在煮的玉米,和封好的饲料,不得不佩服他们有个神奇的小东家。 “远啊,咱们昨天弄的那饲料,牲口冬天能吃?”爷爷不放心,一边剥玉米皮往下撸玉米须,一边问西远。 “能,爷,我在书上看见这么做的,早就想试试了,怕您和我爹心疼庄稼没敢。”西远安慰爷爷。 “不过,爷,要是万一没弄好,您可别上火啊,我就是试试。”西远又加了一句,他心里也没底。 “爷知道,不然这些东西不也得白扔,要是不能用,咱就当扔了。”爷爷倒是不像昨天那么上火了。 在家里忙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西远让栓子和老赵,把剩下的两车玉米拉走,一起运回彦绥城,家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西远嬉皮笑脸的哄爷爷跟他一起去城里,这件事,虽然损失找了回来,家里人还是感觉窝火,让爷爷成天瞧着满地的玉米茬,心里一定不舒服。 这样的事情明摆着欺负人,不让你日子过顺心。 他们西家算是莲花村里的老户,西家人也是老实人,日子虽然过得好了,却不曾张扬显摆,村里有啥事能帮就帮,最终换来这么个结果,谁心里都憋气,并且觉得丢面子。就连二愣子李涛,知道事情后,都跑到西家来安慰安慰,气得直骂祸害人的人不得好报。 不过,大家心里不是一点数没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看西家日子过得红火,眼气,借庄稼出气,村里二流子,长嘴婆娘,就那几个。另一个可能,就是跟自家有过过节的,有两家,卫老二,以及东院从家。 西远还思忖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三叔三婶,不过又觉得不可能,现在白天长,黑夜短,一晚上三亩田,一个人根本祸害不了这么多,一定两个或者三个才会这样,所以,三叔可以刨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卫老二和从家了。 而且,程义曾偷偷跟二叔说,昨天夯土墙,卫老二去晚了。白天干活的时候,东院从家老大看样子很累,和他一起干活的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早晨是不是没吃饱饭。程义说话不跑空,他这么提醒,估计心里也怀疑是这两个人干的,而且,从前两年开始,两家似乎走的就比较近,西远越琢磨这两个人的可能越大。 莲花村里,卫老二媳妇正在灶房忙活,卫老二早晨走的时候,嘱咐媳妇,晚上炒两个菜,他回来要喝点小酒,至于为啥要喝酒,两口子心知肚明。 卫老二很高兴,这么多年了,因为卫成的事情,他心里一直憋着气,要不是从老大出主意,他还真不知道用啥法儿,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当时长了个心眼,去的时候,死活拽着从老大一起,万一被发现了,好有个人一起担过不是。 因为怕别人怀疑,这两天他们俩都没敢搭话,心里高兴,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憋够呛,只能晚上在家偷着乐。 但是,他们也就乐呵了一两天,媳妇菜还没出锅呢,卫老二拉个脸进了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5 “咋了这是?”他媳妇连忙把菜盛了出来,跟到里屋去问。 “没事儿,该忙忙你的。”卫老二垂头丧气的躺在炕上,本来以为会看西家笑话,可是今天听王顺他们唠嗑,西家被祸害的玉米,不但没扔,反而都拉到城里卖了,据说是,卖回来的钱比到老秋时候卖的还多! 好嘛,他和从老大忙活了半宿,给西家白劳动了,卫老二憋气加窝火,本来想喝庆功酒,现在改成解闷酒了。 其实,王顺和程义他们并不确定,西家能不能把玉米钱卖回来,不过几家关系好,看着西家这样遭人祸害,跟着生气,所以当全村男人的面,故意如此说,目的就是想替西家出口气,气气祸害他们家的人,没想到歪打正着,真把卫老二和从老大给郁闷坏了。 西远一行,趁天黑前进了彦绥城,玉米没敢往家里拉,直接放到栓子了,明天再想着怎么处理,爷爷跟西远回了自家。 “爷,您甭掂心家里,我程叔说了,从今天起,村里派人每天看庄稼,一直看到老秋,剩下的庄稼没事儿了。”西远怕爷爷担心,跟爷爷唠叨家里的事。 “嗯,爷知道,一会儿见了你奶,先别跟她提,不然你奶该上火了。”爷爷不忘嘱咐西远,西远点了点头。 奶奶还真没起疑,因为这样的事情,十里八乡几年遇不到一次,完全超出奶奶的认知度,老太太根本想不到那块去。 奶奶见西远和爷爷回来,急忙给他俩热饭,吃完饭,西远回到自己屋子。 卫成和西韦正在灯下写功课,家里本来有专门读书的房间,可是两个孩子还是喜欢在卧房,这样哥哥就能陪在身边了。 写完功课,洗漱完毕,两个孩子躺在炕上,听西远细细学家里的事情,西韦问的多,卫成只把关心的事情问了几句,孩子有点不乐呵。 等西韦睡着了,西远翻身用胳膊搂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动。 “成子,想啥呢?”西远知道卫成没睡。 “哥,你说,能不能是,是那谁干的?”哥哥走了,卫成就开始考虑这件事,觉得有可能是他亲爹卫老二。 当年为了把他要过来,哥哥可是没轻收拾卫老二,都弄到县衙来了,以他对卫老二的了解,不会白吃这个哑巴亏,能忍这么些年都不容易了。 “嗯,有可能,不过,他一个干不了,至少得两个人。”西远没瞒着,卫成大了,开始独立思考问题,不是想瞒就瞒得过去。 “哥,你说他咋这么缺德呢!”卫成把脑袋往哥哥那边凑了凑,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他,西家不可能与卫老二结仇。 “成子,一个人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打发满意,你看,你秋阳哥那么好脾气的人,张华不还给找别扭嘛,所以,咱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正常,而且咱家没损失啥,不用往心里去。”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背,安抚孩子。 “哥,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好受,不知道咋回事。”卫成拿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脸。 “嗯,哥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就因为这个咱们才更得好好的,乐乐呵呵,要不然,他们不就得逞了嘛。”西远把枕头挪挪,让卫成跟自己枕一个枕头上。 “我懂。哥,那些玉米能卖出去吗?昨天散学,我跟小韦去铺子里,帮张财哥卖了半天呢,还剩下大半车没卖完。”卫成是个心大的孩子,哥哥顺毛摩挲几下,就不再纠结卫老二的事情了。 “让哥再想想都咋弄,反正能把爷爷奶奶糊弄过去就成,卖多少无所谓,钱慢慢往回挣呗。” 哥俩唠了半天,卫成方依偎在哥哥耳边睡着了,西远一只手轻轻托着卫成的头,一只手拿过他的枕头,把卫成挪了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脸,叹了口气。 第二天,西记食铺前,支了一口大锅,卖煮熟的甜玉米,旁边还有生的嫩玉米卖,铺子里小锅熬的甜玉米粥,以及用锅烙的甜玉米饼,用炭灰做的烤玉米,总之,西远把自己能想到的,用嫩玉米做的吃食都试了试。 这样忙活了几天,还剩下小半车,西远送给栓子家一部分,送给叶先生家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拿回自己家,家里加上程南他们,一帮半大小子,没两天就给报销了。 ☆、第97章 心意 玉米卖完,西远把卖得的钱,私下里往里添加了些,凑够三亩田卖粮食的钱数,欢欢喜喜的拿回家给爷爷。 爷爷摸搓着袋子里的银钱,终于放下了心,并且细细把事情跟奶奶讲了。快要到秋收时节,奶奶怎么都待不住了,张罗要回莲花村,奶奶回去,和村里人闲唠嗑,保不准谁说话会露了口风,与其从别人那里知道,莫不如自家人提前告诉的好。 爷爷说完,见奶奶没做声,哗啦啦把西远给的钱从袋子里倒出来,让奶奶数。 “我数它干啥,你们都瞒着我,不就是怕我着急上火?现在都弄完了,我还上啥火,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行了,没事,别东琢磨西想了。”奶奶把钱又装好。 “幸亏现在日子过得好,要是搁以前,五亩田让人祸害了三亩,明年就得借粮食吃。”爷爷感叹道。 “借?谁能借给你?穷在大路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那年小远生病,咱借钱的滋味啥样,我可没忘。要真像你说的,一家人就等着讨饭去吧。”奶奶叹了口气。 “可也是。”爷爷也想起以前的事了。 “好了,事过去都别想了,小远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就是怕咱着急再出点啥事,可别让我大孙子白忙乎,想开点吧,一辈子,哪能一直顺风顺水的。”奶奶反而安慰起老伴。 “就是觉得有点憋气,咱在村里算是老户了。”爷爷拿过烟口袋往烟袋锅里装旱烟。 “憋气也得想开点,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别说人了,咱们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奶奶从晾衣杆上把洗净晾好的衣服摘下来,放到篮子里,一会儿拿到屋子里再叠。 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嘴里虽说不在意,心里一时还过不来劲儿,于是更着急回去。 奶奶一张罗回村,可忙活坏了狗蛋,他种的草药还没收完那。 西远帮着,把草药从花坛里收回来,今年他和狗蛋种的都是一年生的草药,只是试探下,虽然没有全部成功,不过也很不错。 狗蛋只知道这些东西能卖钱,想不到更长远的意义,每天咧着嘴,高高兴兴地和大哥一起把草药净制、切制、干燥、晾晒或者烘干。 这些狗蛋以前就和西远弄过,做起来一点不含糊,制好的草药看上去效果比西远做的还好,西远不得不感叹,天赋的确很重要,狗蛋在这方面无疑比较有灵性。 春天的时候,西远到处踅摸草药种植方面的书籍,还真让他找到一本,名字叫《本草集汇》(1),里面记载了几百种草药的药理及生长习性,并且配有插图,西远没事坐在院子里,挑他们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边看边读给狗蛋听,哥俩共同学习,天天向上。 实在读不懂的地方,西远就拿去问叶先生,叶先生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对文字理解分析要透彻得多。所以,西远磕磕巴巴的,和狗蛋积攒了一夏天草药知识,狗蛋是兴致盎然,西远是愁眉苦脸,专业性太强,西远自觉水平有点浅。 西远除了想种植常见中草药,内心还有一个“远大理想”,那就是,他记得前世北方有些地方人工种植山参,西远打算试试。 要知道,在这里可是没有先例,真能种植成功了……西远幻想出无数金银往脑袋上掉的场景。好吧,现在只是一个雏形,以后还得慢慢摸索,而且,人参种籽现在也无处可寻,如今只能限于白日做梦阶段。 草药炮制好,西远领狗蛋去药堂卖掉,卖得的钱用袋子装着,都给了狗蛋,家里的花坛不大,种的是常见草药,一共没卖多少钱,不过,在狗蛋这么大的孩子看来,那是很多很多的! 狗蛋抱着钱袋儿,仰头看大哥,头上的朝天辫精精神神地立着,一双眼睛笑成了豌豆角,他想给奶奶买个银簪子。西远捏捏狗蛋的小脸,抱着狗蛋去市集。 西远帮狗蛋给奶奶挑了一个银簪子,背着狗蛋,偷偷把钱付了一部分,铺子里伙计也配合,只象征性收了狗蛋点钱。 买完簪子,狗蛋一看还有钱,还要给大娘买个银簪子,西远憋不住笑,小样儿的,你袋子里那些钱加起来都不够一个簪子的数,还想再买,不过他没打消狗蛋的积极性,难得孩子有心,连大娘都想到了。 西远没让狗蛋给他娘买银簪子,而是帮着挑了个银戒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6 然后狗蛋就要给爷爷买个烟口袋。 然后狗蛋还要给大哥买, 还要给二哥、三哥、五哥买, 还有,嗯,还得给小不点买…… 西远真是头疼啊,哄狗蛋,说哥哥们的荷包都旧了,一人给买个荷包就行。 狗蛋很高兴,给几个哥哥一人挑了一个,并且把他认为最好看的,嫩黄色底,绿色镶边儿,面上绣着粉粉莲花图案的荷包,优先给了大哥。 这是神马审美观啊! 看着狗蛋闪亮亮的眼睛,西远心里很无奈,表面很高兴地接了过来,总之,逛了一圈下来,狗蛋怀里抱着的钱袋子仍然鼓鼓的,西远的钱袋却瘪了下去。 时间已近中午,哥俩有些饿了,狗蛋很豪爽的要请大哥吃饭,拉着西远往饭庄走。 “狗蛋啊,大哥今天想吃包子,你请大哥吃肉包吧?”西远装出很神往的样子,狗蛋一听,停下脚步,用眼睛搜寻哪里有包子铺。 “诺,那家就是,大哥春天时候领你来过,他家小咸菜特别好吃。”西远把不远处的包子铺指给狗蛋。 西远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碗米粥,干掉一小碟咸菜,吃完了,狗蛋大大方方从钱袋里捏出八文钱,给了老板娘。 “小家伙,跟小大人似的。”老板娘都被狗蛋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了,用手捏了下狗蛋的小脸。 哥俩吃完饭,歇了一会儿,然后溜溜达达往回走,看天还早,西远和狗蛋晃到了学堂,接西韦卫成他们散学。 他们到的时候学堂还没散学,西远领狗蛋坐在老榆树下,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瓜子,一边自己嗑一边给狗蛋扒瓜子仁吃。 狗蛋吃得很高兴,忍不住在地上跳了两下,呵呵乐了两声,然后偎到大哥怀里,一边吃一边跟西远说话。 两个人正说得开心,突然从老榆树上蹦下来一个人,西远吓了一跳,站起来还没等开口,那个人上前给了西远一拳,“操,老子在这睡觉,你领个小崽子在下边比比个没完。” 西远没有准备,让他一拳差点打得坐地上,还是老榆树挡了一下才站稳,他虽然脾气好,可是也生气了,无缘无故的,此人太过分了。 西远跟卫成练过拳脚,虽然有一搭无一搭,但是也没白练,马上一脚踹了过去,那个人可能没料到西远会还手,一时没注意,被西远踢了个趔趄。 让西远意外的是小狗蛋,看见大哥挨打了,二话没说,“蹬蹬蹬”跑过去,照那人腿上就来了一口,那个人一挥胳膊,把狗蛋拨拉出好远,一下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在外面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屋里的人。那人刚想挥拳再打西远,一个身影飞跑过来,一脚踢在他腿弯那儿,差点没跪地上。 西远早跑过去抱狗蛋了,回头看见,急忙喊,“成子,别打坏了。” 卫成恶狠狠地看着那个人,“郑轩,你凭啥打我哥?” 屋里面西韦他们跑了出来,把郑轩围在中间,两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同郑轩一起,握拳和大家怒目相向。 “小远,咋样,打没打坏?”秋阳跑了过来,帮西远拍狗蛋身上的土。 “妈的,小爷今天不出这口气,我就不姓……”叫郑轩的,本来摩拳擦掌,还想再打,转眼看见秋阳和西远站在一起,愣了一下。 此时,叶先生也出来了,一看见先生,大家都老实了,连郑轩也收起了拳头。 “走,小爷今天还有事儿,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等着,哪天再好好打一场。”没等先生到跟前,郑轩领着两个小厮,一溜烟跑远。 西远长出了口气,他一听卫成喊郑轩,就知道是谁了。 两天前,西韦卫成回家跟哥哥叽叽喳喳学过,说学堂又来了个学生,让大哥猜是谁,西远哪里猜得着。 然后西韦说是城西郑家的,也就是他们替背黑锅的那个郑轩。 “哥,你猜郑轩是谁?”西韦还接着问。 西远都被他问笑了,“郑轩就是郑轩呗,还能是谁,难不成他还有两个名字?” “哎呀,哥,我是说这个人你见过,你往前想一想。”西韦不死心,提示西远。 “我见的人多了,上哪里想去。成子,咋弄的?是不是没歇好就吃东西,咋还打上嗝了?”西远和西韦说郑轩的事,卫成在旁边“呃、呃”打了好几个嗝。 西远一问,卫成西韦忍不住“嘎嘎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哥,你想想夏天你领我和小韦去城外骑马,吃樱桃……”卫成一边笑一边提示哥哥。 “啊?难道那个人就是郑轩?”西远想起来了,当时牵着白马,和两弟弟抢樱桃,抢粥,吃的直打嗝的少年。 “对,就是他。哥,他老傲了,学堂里的人,谁都不理,只跟秋阳哥说过几句话。”西韦撇了撇嘴。 “王烨说郑轩原来在官学读书,前几天跟人打架,把人打坏了,他爹一生气,不让去了,就跑先生这里来了。”卫成把听到的讲给哥哥。 少年人好奇心都比较强,尤其城西郑家,以前没事儿的时候还会说起来呢,何况见到了郑家人。 “嗯,先生一开始不收,说自己才疏学浅,恐误了郑家公子前途,后来他爹给先生保证,说郑轩指正在学堂不会闹事,不会打架,而且就借读到年前,年后他们家给请的西席就到了。”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咋打听来的,连这都清楚。 西远猜测,叶先生的大名,别人不知道,郑家一定知道,毕竟他们家有在京城为官的。 “哥,郑轩来了有一样好,张华现在可消停了,一点不敢显摆,没事儿跟人家后面溜须拍马,郑轩理都不理他。” 小哥俩汇报的情况,西远听过没放在心上,只是嘱咐两个孩子,对郑轩敬而远之,没事别往他跟前凑。 没想到,最后同郑轩对上的竟然是自己。当时西远没细看,刚才仔细瞧了瞧,郑轩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先生,学生真是惭愧。”叶先生过来,西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这也属于在学堂闹事。 “打没打坏?”叶先生颌首,捻着胡须问西远。 “没事,就打了一拳。”西远跟先生解释。 “既然没事就散了吧。”叶先生没多言,瞧着到往常散学时间,回头跟其他少年说。 这个郑轩,借故说去茅房,一去就没了踪影,叶先生还以为他逃学走了,谁知道竟然躲到老榆树上睡觉,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这样!叶先生一边想一边摇了摇头,冲西远他们摆摆手,转头往家走。 “成子,小韦,明儿郑轩要是跟你俩找茬,一定回来告诉哥哥,知道吗?”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扫兴,西远边走边嘱咐两个弟弟,看他们的小心思,指不定琢磨着给自己报仇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7 “知道了,哥。”卫成和西韦答应着,卫成伸手把狗蛋抱过来,他和狗蛋都是因为爹不亲,娘不爱来的大哥家,自然比别人亲近些。 “郑轩要是不找事,你俩也不能主动招惹他,听着没有?今天大哥没吃亏,咱不能睚眦必报。”西远又叮嘱了一下,经过上次张华的事情,两个孩子如今行事稳妥了些,但毕竟是小孩子,西远还是有些不放心。 “哥,你放心,我们不会傻乎乎惹事的。”西韦挽着哥哥手臂,跟哥哥保证。 回到家,看见狗蛋给大家买的东西,刚才的事情暂时被抛到一边,狗蛋一个一个分给家里人,被张华拨拉歪的朝天辫已经重新梳好,脸上也洗的干干净净。 “哎,我们狗蛋可真好。”卫成几个拿了荷包,一人抱着狗蛋亲了一口,狗蛋咧着嘴乐,觉得自己能赚钱给哥哥们买东西了,很骄傲。 奶奶早把东西收拾完了,第二天就要走,西远好说歹说又留了两天,让奶奶等西韦他们休沐,大家好一起回去。 这两天,卫成西韦回来,西远都会打听一下郑轩的反应,两个孩子都说郑轩虽然看见他们还是熬了吧唧的,可是没找他们别扭。 西远不放心,以为两个孩子怕他担心,撒谎骗他,特意找西阳程南问了问,几个孩子说的和西韦卫成一样,西远这才松了口气。 ☆、第98章 砚台 总算挨到旬末休沐,西远领着几个孩子,陪爷爷奶奶回莲花村。 老赵赶车,爷爷坐在老赵旁边,奶奶抱着不点儿坐在中间,屁股底下垫着厚厚的棉垫,几个孩子围坐在奶奶周围,卫成西韦骑着小红马,跟在车后。 出了彦绥城,上了官道,马车跑了起来,卫成西韦嫌马车跑的慢,超过马车,在前面跑一段再往回迎一段,也不怕麻烦,狗蛋和小勇,看二哥五哥骑马,跟着“啊啊啊”兴奋的喊,伴着卫成西韦的笑声。 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已经金黄,秋风吹过,肥大的杨树叶哗啦啦落下,像展翼的黄蝴蝶。 落叶铺满了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开去。树上,偶尔有啄木鸟用长嘴巴“笃笃笃”敲着树干,看见马车过来,歪了歪脑袋,然后接着“笃笃笃”的敲。 原野里庄稼早已成熟,大豆直挺挺的立着,饱满的豆荚仿佛随时都会炸开;玉米怀抱着浅黄色的穗,红色的须,如老爷爷在晒太阳。 天空中一排大雁,“嘎嘎”两声名叫,排成“一”字向南飞去,无边无际的田野,在远处与蓝天相接。 “大哥,前边是万德镇。”狗蛋坐在西远怀里,指着官道尽头露出的房檐屋角。 “对,过了万德镇,再有十里路就到咱村了。”奶奶回答。离村半年,老人想家了,一进万德镇地界,觉得看什么都亲切起来。 “我们狗蛋记性真好,从万德镇经过一次就记住了。”秋阳点了点狗蛋的额头。 “嗯,因为万德镇路口有两棵大柳树,柳条往下垂,带弯儿的,我来的时候趴车窗看见啦。”狗蛋仰头得意的跟秋阳说。 “狗蛋,啥柳树柳条不往下垂啊?”程南捏了下狗蛋的鼻子。 “你别说,我们狗蛋瞧的就是仔细,这两棵柳树还真跟别的柳树不一样。”车离得进了,大家一瞧,还真是,万德镇路口的两棵柳树,枝条虽然往下垂,但是枝条不是直的,弯弯曲曲,曲折盘旋,连叶子都打着卷。 “这是龙爪柳,跟咱村的柳树不一样。”爷爷给几个孩子解释。 “我们狗蛋眼睛就是好使,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别人谁都没发现。”奶奶不忘夸小孙子,狗蛋咧着嘴歪着小脑袋,头上的朝天辫随马车一颠一颠,眼里满是笑意。 马车跑得快,十里路转眼就到,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早早在村口老榆树下立着,“哥,你们可真慢。”两个孩子边说边跳下马。 “我们一匹马拉了一车人,跟你们俩一人一马能比吗?”西远跳下车,白了两个弟弟一眼,西韦和卫成嘿嘿笑,牵着马跟在哥哥身后。 “哎呦,婶子,回来了?您这一走可是小半年。这是不点儿?可真出息不少,都认不出来了。”碰到村里人,都热情的跟爷爷奶奶打招呼。 奶奶边跟碰到的村民说话,边往家走,后面西远抱着不点,狗蛋牵着大哥的衣角。 “秋阳啊,回来了?”一个胖胖的妇人跟秋阳打招呼。 “哥,二胖他娘。”卫成跟西远挤眉弄眼。 “回来了,婶子。”秋阳笑着回道。 “能待几天啊?有空来婶子家坐坐。”农妇听秋阳回话,一脸的阳光灿烂。秋阳跟以前可是不一样了,以前只听说他跟西家大小子识了几个字,没人当回事,如今正经八百去的城里学堂,是读书人了。 读书人在普遍没有几个人识字的大燕国,可是相当有地位的,即便没有功名。 唉!当初糊涂,没有答应王家提亲,谁能想到这孩子不声不响去了城里,还拜了先生。而且,看秋阳如今的样子,比万德镇那个老秀才还神气,不是普通人了。 秋阳冲二胖娘笑了一下,这回没有应声,“小远,我从这儿回我家了。”秋阳跟西远说了一声,转身往自家方向走,虽布衣长衫,气质风华,却让人不自觉的仰慕。 “哼!让他们家一开始瞧不上秋阳哥,现在傻眼了吧?”卫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在哥哥耳边嘀咕。 西远笑了笑,人的本性惯于奉高踩低,即使相对朴实的村民也不能避免。 到了家门口,奶奶没直接往里走,而是在大门口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大门上的铜环,拍了拍门框,“还是咱家好!” “奶,城里那个也是咱家。”西远跟奶奶逗哏。 “奶知道,可就是老房子看着亲近。” “你呀,就是不会享福,让你在城里待几天,跟上刑似的。”爷爷和卫成西韦一起把大门打开,好让老赵将马车赶进院子。 “爹,娘,你们回来了?”西远娘正在屋里做午饭,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来,看到老太太,满脸激动之情。 “回来了。可算回来喽!”奶奶领着不点儿,往堂屋里走,“老大他们夯围墙去了?” “是,围墙再有两天就能弄完,剩下南北两个大门早找木匠做好了,这回彻底完事了。他爹早晨临走前还嘱咐我,说您今天和爹回来,让宰只鸡,我都顿锅里了。娘,您还想吃啥,我给您做。”西远娘一边给老太太开屋里的门,一边跟老人家絮叨家里的事。 “没啥想吃的,咱家的茄子还有没有了?总觉得外面的菜跟家里的味道不一样。”奶奶放开不点,让她自己在屋子里跑,坐在炕沿上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西远娘每天都擦扫,收拾的干干净净。 “有,小韦,把马拴上,去园子里给奶奶摘几个茄子回来。娘,我后来种了几垄晚茄子,现在正是吃的时候。”西远娘边说边接过卫成提进来的包裹,给奶奶放到炕上。 中午的时候,西明文西明武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连西明全两口子都过来了。 不点儿小,一走半年,不记得爹娘了,奶奶让叫她就叫,但是一下都不让老三两口子抱。吃饭时,也坐在奶奶怀里,别人谁都不行。老婶的神情有些失落,西明全却没觉得怎样。 人多坐不开,家里放了两张桌子,西远领几个小的坐一桌,狗蛋挨着大哥二哥坐,除开始喊了声爹娘,再没跟那两口子亲近一点儿。他记事儿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怎么才到大伯家来生活的。 “娘,你说狗蛋是不是记我仇了?”老婶有些讪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8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怨孩子啊?我们狗蛋可不是小心眼儿的孩儿,走了半年,你还想让孩子跟你咋亲!”老太太白了三媳妇一眼儿。 “娘,我没说狗蛋不好。”老婶急忙陪笑脸。 老太太没吭声,懒得搭理她。用筷子把茄子弄成小块,给不点儿放到碗里,不点现在用勺子自己能舀着吃,就是吃得哪都是,奶奶吃饭前给她系了个围嘴儿。 “矮(奶),呲(吃)。”不点把小勺子里的东西往奶奶嘴里送。 “奶不吃,我们不点吃。”奶奶笑了,握着不点儿的手,将东西喂给不点。 旁边,西明文满上了四盅酒,哥仨加老爷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那天要不是程义他们拉着,我们哥仨揍不死从老大。”老叔喝了两口酒,大声嚷嚷。 通过他们的对话,西远了解到,玉米被祸害后,二叔咽不下这口气,正好有一天,从老大干活时碰了二叔一下,二叔借机就火了,顺手给了从老大两扁担。 从老大心里有鬼,没敢针尖对麦芒地跟二叔动手,他几个兄弟想帮忙,被程义他们拉偏架拉开了。 老叔当时也在场,很让人意外的跟二叔站在一条战线上,看来啥事他心里也不是一点都没数。 帮家里干了两天活,西远领着卫成西韦西阳返回彦绥城,这次没带西勇和狗蛋。时节已经进入老秋,北地一早一晚比较凉了,家里的房子当初是花大价钱盖的,比城里的暖和舒服,孩子住在家里少遭罪。 不用教两个小的,西远更闲了,每天把要卖的吃食做完,自己没事拿本书来看,或者三五日去先生那里一次,帮先生查找资料,听先生讲解功课。 叶先生是江南人,说话有江南一带的软糯口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他一生受诗书浸染,学识渊博,别有一番儒雅风范。西远觉得,与先生交谈,是一种享受。 彦绥城有几位时遇到不懂之处,来请教先生,一来二去,西远与几位相熟了,几个人没事儿常常相约出去,或者喝酒吃饭,或者品茶聊天,总之,日子过得还比较惬意。 进入初冬,一天夜里,下了场大雪,早晨推开门,积雪有半尺厚,西远在院子里跳了跳脚,回头拿扫帚和栓子张财一起扫雪。 下午,外面晴了,天空瓦蓝瓦蓝的,但是天气却比较寒冷,西远怕冷就没有出去,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 这时,外面门环被人扣动,西远开门,见一小厮立在门外。 “请问,王秋阳住在这里吗?”小厮脸冻得通红,一边说话一边跺脚,天冷,在外面站一会儿脚就冻得跟猫咬似的。 “是,你是……”西远细打量,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啊,那就对了,这是我家少爷送给王公子的。”小厮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门里一放,一溜烟往巷子口跑去。 “你家少爷是哪一个?”西远又可气又好笑,好嘛,给人家东西,连姓名都不留。 “郑轩。”小厮的声音远远传来。 又是这个郑轩,西远没办法,把东西拿了进去,等秋阳回来再说吧。 晚上秋阳回来,西远把东西悄悄给他,并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一遍。 “郑轩那天跟张华打架,把我的砚台打破了,估计是想赔给我。”秋阳说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方砚台,西远虽然不懂,但是也能约略看出东西好坏,这方砚台,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能要,明天给他还回去。”秋阳冲西远笑了笑,把盒子又盖好。 “小远,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一进院子就闻到味道了。”秋阳心思醇厚,东西一放,拉着西远去堂屋吃饭。 晚上,西远的八卦之心还在熊熊燃烧,剩下他和卫成西韦后,西远转弯抹角的问,这两天学堂有没有啥事发生。 “哥,你想想,我们学堂那么多奇葩,能没事吗?”“奇葩”这个词是哥哥以前褒义贬用的,西韦和卫成很懂得举一反三。 “都啥事,给哥说说。” “嗯……前天,郑轩踹了张华一脚。”西韦想了想道。 “为啥踹张华?” “哥,要说起来还跟你有关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把脑袋搭在西远肩上,笑嘻嘻的跟哥哥说。 “我离他们八十丈远,咋还能扯上关系?”西远真是奇了怪了。 “真的,哥,那回你领狗蛋去学堂,郑轩不是打你一下嘛。”西韦也凑在哥哥跟前。 “我记得这事,跟他打张华没啥关联吧?” “哎呀,哥,你别打岔,听我俩说。”卫成搂着西远的肩膀,晃了两下,“后来,郑轩去学堂,没事儿找秋阳哥聊天,秋阳哥没搭理他。” “嗯,秋阳哥说你这么好,郑轩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觉得郑轩不是啥好人。”西韦补充。 “然后郑轩总琢磨跟秋阳哥搭话,秋阳哥一直没怎么理他。前天,先生让我们休息一会儿,秋阳哥在那儿习字,张华过去死皮赖脸的跟秋阳哥磨叽,郑轩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看见了,上去就踹了张华一脚。”卫成边说边笑,他不待见张华,张华能够吃瘪,他很开心,即使让张华吃瘪的对象是郑轩。 “哥,你都不知道,张华可熊了,让郑轩一脚踹地,吭都没敢吭。”西韦也感觉挺解恨,“结果张华摔倒的时候,把秋阳哥的桌子碰翻了,桌子上的东西都掉到地上,砚台打破了一个角儿。” “哈哈,郑轩当时直摸脑袋,然后要把他的砚台给秋阳哥,秋阳哥没要,郑轩一点招都没有。”卫成越说越高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为郑轩,为了赔一个砚台,连他家住哪儿都打听到了。 ☆、第99章 表字 冬日闲来无事,西远琢磨给自己和几个弟弟各取一个表字。本来,贫苦百姓有的连名都没有,更不用说字了,西家几个孩子,虽然有名,但都是父母随便给取的,从哥几个的名字毫无相关之处就能看出来。 如今西远常常出去和几个书生交往,人家一问他的字,西远只能以“年幼,尚且无字”来回答,虽说“男子二十,冠而字”《礼记》,但是也有人家在孩子刚出生时,就把字取好了的。 礼节性交往,都要称呼对方的字,不然,是不礼貌的行为。有表字,也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志。 西家子弟,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现在却均在学堂读人了,读书人,嗯,就不是普通人了,所以,虽未到弱冠之年,西远还是决定给弟弟们都取个表字。 中间的字他想好了,就用“长”字,长,久也,取长长久久之意。尾字西远想了几天,翻了好多书,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天黄昏,几个孩子散学回来,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在院子里绕着花坛慢跑,冬日天冷,人要运动,马也要运动,不然不禁冻。 马脖子上挂着兽面虎头铜响铃,中间一个大的,两边各八个小的,小红马跑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是去年两个孩子过生日时,西远给买的生日礼物,即使冬日寒冷,每天散学回来遛马时,他俩也不忘挂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9 卫成和西韦在马鞍上,一会儿挺身直立,一会儿俯身趴下,一会儿一脚脱蹬,侧伏在马的一侧。小红马养了一年多,跟两个孩子已经形成默契,以前看他俩骑马时做高难度动作,西远还会胆战心惊,如今见怪不怪了。 马蹄踏踏,马上少年身影敏捷,“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这两句诗不期然浮现于西远脑海,想起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正上初中,学到《木兰辞》,幻想有一天能够一身戎装,纵马奔驰,关山万里,保家卫国,每个男孩子成长过程当中,都有过英雄情节,西远也不例外。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西远回屋,把这两句写了下来,好吧,就用其中的一句,来取字好了,少了一个字,就用下一句“朔气传金柝”的“朔”字补上。 于是,西家几兄弟,从西远始,表字分别为长关、长山、长度、长若、长飞、长朔,至于漏掉了虎子,不学习,没文化,要什么字啊,所以,西远毫不犹豫的把虎子刨除在外。 有了表字,别的孩子还好,知道这只是另外一个称呼罢了,卫成和小狗蛋却欢喜得不行不行的。 卫成一直遗憾自己不能随哥哥姓西,名之间也没有相关之处,现在好了,都有个长字,如果不提姓氏,别人自然以为他们是哥俩;而且哥哥说了,这是从一句诗中按顺序取下来的,卫成觉得在形式上,同哥哥一下子有了某种关联,更亲密了。 所以,在学堂里,卫成郑重声明,他的名字是卫成卫长山,以后大家呼他长山就可以了,叫卫成?不答应。 狗蛋也是,哥哥们跟他讲过以后,狗蛋依偎在大哥身边,让西远告诉他是哪个朔字,什么意思。“朔者,月一日始苏也。”(《说文》)明白了以后,狗蛋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了两页,然后?然后家里除了长辈和大哥,再叫狗蛋,人家就没反应了。 几个大的没事拿名字逗狗蛋:“狗蛋,狗蛋。” 狗蛋继续在那儿玩纸风车,“噗”吹一下,风车扑啦啦的转,哼,我没听着,狗蛋是谁?不知道。 “长朔,长朔。” “哎,二哥。” “长朔,长朔。” “来了,三哥。” “长朔,长朔兄。” “啥事?五哥。” 一喊长朔,狗蛋催生生的答应,得意的晃两下脑袋,卫成和西韦他们忍不住偷偷的乐,连西勇没事儿都会喊两声“长朔”逗狗蛋。 西家几个孩子都有了字,柱子程南几个也不干了,说啥都得让西远给取一个,而且字里面要有“长”字。 西远这个头疼啊,最后,考虑了几天,给几个孩子分别取表字:柱子,长惠;程南,长风;解明理,长和;赵林,长煦。 到了冬月半,叶先生的私塾开始散馆。北地寒冷,冬天比别的地方难捱,散馆早些;另外,叶先生当年流放北地,初始艰难,得了老寒腿,冬天一到,不良于行,西远给配了几种药,只是有所缓解,却不能彻底根除,所以叶先生的私塾比北地别的私塾散馆早十天左右。 这样,孩子们有近两个月时间不去学堂。 但是他们在家里只匆匆待了几天,就回到城里,给西记帮忙。 西记的吃食卖得很好,快到年关,很多人家开始办置新年的吃食。西记的吃食,价格不高,口味又独特,很受大家欢迎,尤其西远后来做出来的蛋糕和饼干。 蛋糕分为三种,一种面粉里加纯蛋黄做的,色泽金黄,香甜可;一种加纯蛋清,雪白松软,入口即化;一种蛋清蛋黄都加,颜色淡黄,芳香四溢。 当然,西远做的蛋糕是蒸出来的,不是烤的。铺子里有果酱代卖,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添加不同的果酱,或者客人可以直接买一罐果酱回去。 秋天的时候,西家城里和莲花村院里的葡萄都结了不少,西远领着家里几个孩子,一部分做成了果酒,一部分晒成葡萄干,此时也适当的加到蛋糕和饼干里面。根据里面添加材料的多少,价格高、中、低不等。 西远还在水里加奶、糖、葡萄干、果酱制成各种口味的冰棍,放到铺子外面来卖,可惜,没有制冷设备,不然,夏天一定会卖的更好。 麻辣泡椒味道的鸡鸭鹅零部件,各种味道的豆干、豆皮,蛋糕、饼干,罐头、果酱、果酒,葡萄干、冰棍,西记食铺的生意,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异常火爆起来。 老百姓们都不傻,西记的吃食,味道特别,价格高中低均有,买回去或者自家吃,或者招待客人,或者走亲访友,都特别拿的出手,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赶集的,都来西记瞧瞧,挑两样自家能消费得起的买回去。 西家人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只留了爷爷奶奶领着不点看家,连狗蛋和小勇都跟来了。不让来不行,小勇说了,大哥偏心,让狗蛋种草药,卖了那么多钱,都没有他,所以这次他也要赚点零花钱过年。说的那个可怜,好像不赚零花钱,他就过不了年似的。 小勇来了,狗蛋当然不肯在家里待着,西远无奈,让他俩做点简单的活计,比如把葡萄干按数量装成袋儿、剥剥葱蒜、和秋阳一起折纸袋。 卫成几个就不能这样了,他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帮着打鸡蛋,洗鸡鸭鹅零部件,烧火,切蛋糕,总之,人人忙得飞跑。 程南柱子解明理赵林,回家看了一趟也跟来了,几个孩子在铺子里帮忙,各守一个柜台卖东西,随卖随记账,每天晚上西远都要盘点一下,对好东西数目和钱数。 眼看忙到腊月二十八,总算消停了下来。西远拢了一下帐,给张财栓子老赵还有几个孩子发工钱,另外,每人又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做为年终奖励。 老赵栓子领了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柱子程南几个把钱装钱袋里,异常高兴——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明年再攒一年就能买匹小马了。 狗蛋和小勇也乐得合不上嘴,兜里的铜钱哗啦啦响。嗯,过年啦,明天大哥领他们去集市,买点啥东西好呢?小哥俩脑袋抵着脑袋,嘀咕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午,采买了过年的吃食,一家人匆匆忙忙赶回莲花村,西远把张财叫着一起回村过年,张财孤零零一个人,如果把他留在城里,未免太过冷情。 张财没推辞,坐在车上和西家几个孩子,聊的很欢实。城里的院落,西远托付栓子天天过来照看一下。 回到家,西远让程南几个回家捎信,把各自的老爹叫来,罐头果酒果酱,今年是程义带领几个关系好的村民做的,西家只是代卖,西远要跟他们把帐拢一下。 程义几个来的很快,坐在西家堂屋里,听西远细细将帐报给他们听,扣除西家代卖的费用,每样卖了多少钱,一共是多少,每个人能分到多少,西远一一给算个分明。 几个大人都很惊讶,今年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每户竟然分到二两多银子,赶上他们种一年田剩的了,这要是明年村里的果树结果了…… 几个人揣好银子,赶忙回家给家里人报喜讯,西明文留吃饭都没留住。 西远又把秋阳和小勇狗蛋卫成西韦西阳叫来,秋天的时候,他们都跟着西远晒葡萄干了,葡萄成熟只有几天,几个孩子当时忙碌的够呛,卖得的钱,西远一点没留,分了几份,都给了几个孩子。 狗蛋的由奶奶保管,小勇的交给二婶,剩下几个大的,由他们自由支配。 “奶,这是我和小韦的,这回我俩把马驹钱都还上了。”卫成和西韦转身把这一年攒的钱给了奶奶,他们没忘当初的承诺,马驹钱自己攒钱给。 “你俩还真都给啊?不用了,全给了你们花啥。”奶奶不肯收,家里现在不缺孩子这两个钱,何苦把孩子兜里掏溜空,这么大的孩子,在外面不可能一点花钱地方没有。 “奶,你就拿着吧,我哥每个月都给我们零花钱,以后可以想咋花就咋花了!”卫成哈哈笑着,把钱又放回奶奶怀里。 “就是啊,奶,等我俩没钱了再跟你要。”西韦帮奶奶把钱放到钱匣子里,家里平时的花销都从这里拿。 “哎,行,奶先拿着,你俩没有可别硬憋着。”奶奶去了一趟城里,知道城里花钱的地方多,不像乡村,只要吃食够了,一年也花不了几个子儿。 “知道了,奶,您甭惦记我俩。”卫成西韦答道。 “你净瞎惦记,有他哥在眼么前,还能亏着俩小儿?”看卫成和西韦出去了,爷爷磕了磕烟袋锅和奶奶说。 “亏不亏着都不应该要这钱,哪有家里给孩子买东西还让孩子自己拿钱的?”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0 “对,你说的对。”爷爷一看,连忙转换话题,“你看,我们狗蛋都有钱了,你没给数数,有多少?” “我哪数的过来,我看可不少,听狗蛋数了半天,好像有两吊钱。”奶奶一听,也乐了,小孙子现在是个小富翁。 “给孩子攒着吧,以后长大,需要花钱时候再用。”爷爷思量着道。 “要是年年都能得这么些啊,我们狗蛋自己就能把媳妇钱攒够。”奶奶下地,把狗蛋的钱小心翼翼放到柜子里面。 ☆、第100章 游玩 阳春四月,百花盛开,杨柳依依。 正是私塾散学的时候,呼啦啦出来十几个学子,当头的便是卫成。 卫成走到院中的树下,把外面所穿书生白袍脱下,递给西韦,自己纵身“蹭蹭蹭”爬上老榆树,树上嫩绿色的榆钱一嘟噜一嘟噜的压弯了树枝。 “长山,给我来一串,我拿回去让我娘蒸榆钱饭。”树下有少年冲卫成喊,卫成爬到一个粗树杈那坐下,挑最好的折下两枝,扔给树下的西阳,“阳阳,拿着。” “二哥,你多劈两个。”西韦站在树下喊。 卫成啪啪又劈了两个扔了下来。 “长山,长山,给我们扔下来几个。”别的少年急得直跳脚。 “等一下,马上。”卫成看了看,换个地方,“啪啪”又劈了几个枝条扔下来,老榆树枝条茂密,劈掉点树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看差不多了,卫成顺着树干,刷刷滑下来。到地上,拍了拍衣裤,把长袍一穿,又是一个翩翩读书郎。 “长山,休沐我们想去春游,你们去吗?”王烨拿着卫成刚才折的榆树钱,靠近卫成问。 卫成西韦几个,在学堂里自成一派,和同窗读书的其他少年,不远不近处着,但是一起读书已经一年,都是小小少年,关系慢慢的亲近了许多。他们几个孩子里,隐隐以卫成为首,所以,王烨想邀他们,自然先问卫成。 “不去,我得在家里陪我哥。”卫成毫不犹豫的拒绝,好容易赶上个休沐,他才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其他的人和事上。 “你可真是,咋还成天离不得你哥似的?”王烨一听卫成不去,很失望,转而游说西韦。 “你们想去哪儿玩?”西韦有些动心,来彦绥一年多了,他还没和同窗出去玩过。 “去城北的芍药园怎么样?”王烨选了个他认为不错的地方。 “拉倒吧,那才多大点地方,我跟我哥不到一刻钟就能走一圈。”西韦一听,不屑的撇了下嘴,芍药园还没他们家在莲花村的院子大呢,有几棵垂柳,几行芍药,有啥看的? “那你说去哪儿?要不咱出城,去丁香圃?”王烨又想到一个地方,丁香圃在城南草甸子上,一丛一丛的全是丁香花,城里人春日出游的时候,很多人都去那里,地方够大,估计西韦能愿意去。 “对,现在正好丁香花开了,我表哥前两天去的,说是可美了,咱们能在那儿跑马,还能放风筝。”另外一个叫郝旭也极力怂恿西韦。 “二哥……”西韦这下动心了,哥哥领他们去过城东,那是他们每次来彦绥进城的地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城南他还没去过。 “要不,咱回去问问哥,看哥咋说?”卫成还是有些迟疑。 “行,王烨,我们回去跟我哥说一声,要是我哥让去,我们就一起去。”西韦有些兴奋。 “你们快点问,可别忘了,明天给我信儿。”王烨也很高兴,邀到卫成几个还真不容易。 “王烨,你们一共几个人?”卫成问。 “我、郝旭、武虎、李明、王凯,五个。” “对,就我们五个,张华要跟着,我们没加他。”李明插嘴道,他们都知道西家几个孩子不喜欢张华。 “行,问完我哥,明天给你们信儿。”到了学堂门口,卫成几个和其他人挥挥手,往家走。 西韦一到家,迫不及待地跟西远说了,“哥,我想去,行不行啊?”小眼神满是期待。 “想去啊……”西远故意停顿了半天,弄得西韦挺紧张,“那就去吧。” 两个孩子一直被他拘着,每天除了学堂就是家里,偶尔出去溜达一下,也是跟家里人。本来西远怕他们小,被别的孩子带坏了,如今在城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足够适应城里的环境,应该让他们跟其他人多些交往了。 “哥,好容易休沐,又一天看不见你了。”卫成腻歪在哥哥身边,既想去,又纠结,“哥,要不你也去呗?反正你不没事儿嘛。” “哥和你们怎么能玩到一起去?要不,秋阳哥,你想去不?”西远问放下书袋就忙着折纸袋的秋阳。 “小远,我去不去都行。”秋阳抿着嘴乐,两个酒窝很明显,去年一年,他不但将本年的花销赚了出来,还赚足了今年的费用,所以,现在秋阳一点压力没有,兜里还小有积蓄,整个人更加明朗起来,一双毛茸茸的眼睛眨啊眨,弯弯的,总是充满笑意。心情不好的人,看看秋阳的笑容,瞬间就能被治愈。 “要不,我邀一下叶先生,和其他几个朋友,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西远见秋阳有些动心的意思,寻思了一下,自己也来了兴致,春日大好时光,的确不能只这样闷在家里,白白浪费掉。 “啊?哥,你要请叶先生一起去啊!”西韦忙问哥哥,先生跟着一起去,他们还咋玩啊? “没事儿,出去就是玩的,先生去了也不会像在学堂那样拘束你们,你们玩你们的,哥和先生一起聊天、下棋、喝酒。对了,你告诉别人,让他们只管去就行,吃食啥的咱们带。”好吧,既然都春游了,顺便来个野餐吧。 两天后清晨,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南进发。几个少年骑马,其他人坐车。 叶先生年轻时也是诗书风流,如今居于北地,很少有这样的活动,所以欣然应允,西远又邀了两个常在一起谈论诗书的朋友,嗯,还有两个小尾巴,西勇和狗蛋。 让人意外的是,王烨竟然把妹妹带来了,小姑娘今年十一岁,按理来说,不应该随随便便的出来。 “没办法,非得要跟着,我爹和我娘都没管住,我家就这一个妹妹,都惯着。”王烨低声无奈的跟大家解释,他家里也是殷实之家,在城里开着米铺油铺,城外有几百亩良田。 大家能说什么。 小姑娘和婢女独自乘一个轻便马车,叽叽喳喳,很活泼,路上不断掀开车帘,往外面看。 丁香圃离城只有五里路,出城一会儿的功夫就到,半路竟然遇到了郑轩,过来拜见叶先生,据说也是要去丁香圃游玩,因此,很自然的跟大家同行。 “哥,就快到了。”卫成纵马奔驰了一会儿,又折回马车前,跟西远说话。 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腰间是暗金色祥云花纹的腰带,脚上软皮革短靴,靴子侧面扣着两枚铜钉,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如天上繁星般流光溢彩,两条长腿踩着马镫,身板挺得溜直,映衬着蓝天白云春日暖阳,真真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连西远瞧着都忍不住小小的嫉妒一下下。 “让车停下,咱们下车走走,活动活动,晒晒太阳。”叶先生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1 “好,先生慢点。”西远扶叶先生下车,让栓子把车先赶过去,找地方拴好,几个人慢慢往前走。 “二哥,五哥,我们也要骑马。”狗蛋和小勇大声朝卫成西韦喊。 “来吧,坐好了。”西远把狗蛋抱上卫成的马,西勇抱上西韦的马,红马慢跑了起来,两个孩子忍不住“啊啊啊”兴奋的大声叫。 丁香圃果然名副其实,一树一树的紫丁香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略带苦涩的气息。 西远找一个背风、阳光煦暖的地方,铺下垫子,扶叶先生坐下,其他人团坐周围,或者谈天,或者下棋,或者赏景。 远处,卫成西韦把小勇和狗蛋放下,和王烨几个跑了几圈马。秋阳看狗蛋西勇放风筝,一时兴起,帮着去放,不过,放了半天没放起来。 “你拿着线轴,我拿风筝跑一段,我这边把风筝撒手,你再放线。”旁边伸来一双手,拿起蝴蝶风筝,接着人和风筝跑远。 西远坐在那儿看郑轩和秋阳放风筝,郑轩今天很古怪,自始至终待人客气有礼,还主动跟西远搭讪,西远不是心眼小的,事情过去这么久,郑轩不计前嫌,他也没必要计较,于是,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不过,西远总不能把去年那个野外和西韦卫成抢吃的少年,和榆树下打人的郑轩联系到一起,感觉就像是两个人。 风筝放起来了,秋阳拽着线轴绕着空地跑,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芒。郑轩站在飞起的风筝下,看秋阳。 去年父亲让他去私塾读书,郑轩心里非常不情愿,到了学堂依旧是趴桌子上混日子,睡意朦胧间,抬头看见窗下认真读书的秋阳。 阳光从开着的窗扇间斜斜照进来,映着秋阳的脸,仿佛镀上一层金光,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如蝴蝶翻飞的翅膀。郑轩看了好久,浮躁的心,随着秋阳沉静的神情慢慢安宁下来,没来由的想跟这个人亲近。 所以,有事儿没事儿的,郑轩都找话题跟秋阳聊两句,他喜欢看秋阳和煦的笑容,那让他感觉到温暖。 后来,郑轩无比后悔——当时在老榆树上睡觉被吵醒,没忍住脾气打了西远。因为从那以后,秋阳就不理他了,这让郑轩感到很失落,赔秋阳的砚台也被悄悄放回桌子上,一直到冬月散馆,郑轩也没找到和秋阳说话的机会。 昨天碰到王烨,说他们今天来丁香圃游玩,听到卫成他们也来,郑轩猜测秋阳会不会来,还好,秋阳真的来了,所以他让小厮跑了好几趟,才安排了这场巧遇。 这次郑轩长了个心眼,没粘着秋阳说话,而是先找机会同西远和解,西远原谅他了,秋阳就不会计较了,看来,他还真赌对了。刚才帮秋阳放风筝,秋阳就没有拒绝! 郑轩越想越高兴,脸上很少见的露出笑容,跑过去帮秋阳一起拽线轴,看见郑轩笑,把跟来的小厮吓了一跳,他们脾气暴躁,爱惹是生非的少爷,多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卫成和西韦骑完马,跑过来帮狗蛋西勇放风筝,风筝放起来了,狗蛋两个兴奋的在空地上跑来跑去。 “长山哥,你也帮我放。”王烨的妹妹——王娟跑过来,将婢女手中的风筝递给卫成,自己手里拽着线轴,让卫成陪他放风筝。 卫成是个豁达的,三两下帮王娟把风筝放了起来,然后跑到西远身边,拿起西远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 “都凉了,那边炉子上有热水,自己倒点去。”西远拍了他一下。卫成起身倒了一杯,大咧咧地蹲在哥哥身边喝茶水。 “长山哥,我也渴了。”小王娟把线轴给了婢女,跑过来跟卫成讨水喝。 卫成找了个干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王娟坐在卫成旁边的垫子上,手里捧着杯子,和卫成聊天。 卫成现在身量已近七尺高,脸上如果不是还带着一点孩童的稚气,还真个是英俊少年郎。他和秋阳的帅气不一样,浑身带着一股子阳刚气,蓬勃的生命力仿佛随时爆发出来,配上满不在乎的笑,很容易迷倒小小少女心。 卫成是有哥万事足,只要西远在他身边,他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大家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西远让栓子把带来的两个小铁炉子用炭引着,一个上面架上铁网用来烤肉,少年们都很好奇,你拿一串烤,我拿一串烤,西远把调配好的调料碗放小桌子上,谁想用自己拿。 旁边另外一个炭火炉上,煨着百合红枣粥,这是给叶先生准备的,他年纪大了,吃烤肉什么的克化不了。 栓子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西记卖的各种吃食,王烨他们也把自己带的吃食拿了出来,郑轩让小厮将自家的食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只聚德楼的烤鸭。 西远:“……” 十几个人吃得很尽兴,一边吃一边聊天,小孩子在旁边追逐打闹。 也许被吃食的香味吸引,几只鹞鹰忽远忽近的在天空徘徊,“把弓和箭拿来。”郑轩兴起,让小厮去他们马上,把自己的弓箭拿过来。 郑轩弯上弓搭好箭,“嗖”的一声,箭离弦,向鹞鹰飞去,啪,没射着。 郑轩:“……” 本来想显摆显摆,结果闹砸锅了!郑轩深悔自己平时吊儿郎当,不肯好好学习技艺。 西远憋笑憋得很辛苦,终于把郑轩和郊外抢吃食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二哥,你射一箭试试。”西韦怂恿卫成。 “对,长山,都说你箭射得好,给我们见识见识。”北地环境恶劣,民风彪悍,对尚武者带着自然的崇拜。 “哥,”卫成看看西远,有些跃跃欲试。 “试试吧,看看自己有没有进步。”西远给卫成一个鼓励的眼神。 “郑兄,借你弓箭用一下。”卫成的弓箭还是那年西远给买的,现在用着已经不顺手了。 虽然刚才没射着,觉得很尴尬,但是郑轩吸取以前的教训,忍住没发脾气。此时,听卫成借弓箭,也不小气,随手递了过去。 刚才的鹞鹰,被郑轩吓得飞出老远,可能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又徘徊了过来。 卫成拉了下弓,搭了下箭,试了试,然后飞身上马,红马向着鹞鹰疾驰而去,卫成在马上弯弓搭箭,回头向西远的方向望来:“哥,看我的!” 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空中鹞鹰发出“喳喳”两声悲鸣,一个黑点急速落下。所有人,包括其他来游玩的人,都跟着鼓掌叫好。 “射中了,射中了!”西韦急忙上马,一边叫一边往鹞鹰落下的方向跑,卫成策马跟过去,不大一会儿,马蹄踏踏,西韦手里拎着鹞鹰跑了回来。 “哥,你看,二哥射中的是脖子!”西韦把带着箭的鹞鹰拿给西远看,大家更是惊讶。 “咋样?哥,怎么奖励我?”卫成跳下马,蹬蹬蹬跑过来,抱着西远的身子晃了晃,得意的跟哥哥讨好处。 “行,奖励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西远笑着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刚才射鹞鹰的时候,妥妥一个潇洒帅气少年郎,到哥哥面前马上化身成个小孩童。 “长山哥,长山哥,这只鹞鹰给我吧?”王娟跑过来,拽着卫成的衣角问,眼里满是崇拜之情。 “娟子,不行,你怎么啥都要呢?”王烨想捂脸,太丢人了,深深后悔把妹妹带来。 “哥,不嘛,人家就想要。”王娟拽着卫成的衣角不撒手,带着小女孩的娇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2 卫成拿过鹞鹰,蹭蹭,拔下两个翎毛,递给王娟,“拿去玩吧。” 王娟:“……” 卫成把鹞鹰递个西韦,他才不给别人呢,鹞鹰眼睛爪子骨头都可入药,他得给哥哥留着。 “成子,你可真厉害。”秋阳都忍不住夸奖卫成。 狗蛋和小勇更不用说了,看二哥的小眼神,“蹭蹭蹭”一个劲儿往出冒星星:“哇,二哥射箭这么厉害!” “长山,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县学,那里有个小校场,专门供人练习骑射,还有教习专门教。”郑轩看秋阳夸奖卫成,连忙跟着建议。 “哥……”卫成有点动心,不过没马上答应,懂事的看西远,这可和平时在家练习不一样,但是也知道那儿不是谁都能去的,他不是初来彦绥时的莽撞少年了。 “先生?”西远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官学里面都是有功名的,或者当官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他们一介平民,不知道当不当去,即使有郑轩领着。 “去吧,我跟主管县学的教谕有旧,跟他讲一下。”叶先生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太好了!”卫成非常高兴,转了一圈,把狗蛋拎起来,往上抛了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二哥,二哥,你真厉害。”狗蛋一边嗷嗷叫,一边不忘恭维卫成。 ☆、第101章 李原 夏末午后的阳光,还是比较煦暖的,西远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看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狗蛋在花坛的草药丛中忙碌,小身影时隐时现,今年种的草药和去年不同,去年狗蛋试种成功的草药,西远挪到自家后园里种,数量比这多了许多。 狗蛋很认真的记录草药生长情况,他现在是个小先生了,家里草药什么时候该怎么侍弄,偶尔要咨询狗蛋,这让狗蛋很骄傲。 大门轻声响了一下,卫成走了进来,到井台旁洗干净了脸,进屋换了套干净衣服,顺便找了点吃的垫肚子。 卫成一边吃,一边蹲在长椅旁,看哥哥睡觉。静静的午后,有微风拂过,一片闲适安逸。卫成吃完东西,进屋子里拿了一个薄被,轻轻给哥哥盖上,然后坐在椅子旁,守着哥哥。 从那次春游开始,卫成跟郑轩去了几次县学小校场练习骑射,因为叶先生事先打了招呼,又有郑轩领着,官学教习没难为他们。 卫成身手矫捷,弓箭娴熟,几次以后,教授骑射的教习就开始喜欢卫成这个学生了,没事儿就走过来主动提点他,卫成虚心请教,一来二去,彼此关系处的很不错,在这里,卫成接受了正规骑射训练,比从程义那里学到更多东西。 他今天下午本来要去练习骑射,不过教习临时有事,没在,卫成自己练习了一个时辰,就早早回家了。 西远觉得自己睡了一个悠长的午觉,醒来后迷迷糊糊半天,刚想翻个身,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了这个动作,西远睁眼,才发觉自己睡在长椅上,身上盖着薄被,脑袋枕着卫成的腿。 卫成坐在那里,低着头笑嘻嘻看着哥哥,觉得哥哥刚醒来时,呆呆的样子很好玩。 “臭小子,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个动静?”西远躺平了,仰头看着葡萄架上一串串饱满的葡萄,慢慢的醒盹儿。 “回来半天了,哥,你还不谢谢我,要不是我挡着,刚才你一翻身,一定得掉地上去。”卫成拉了拉薄被,给哥哥盖好,现在阳光不那么强了,哥哥刚睡醒,身上发冷。 “干点啥都要工钱,行,谢谢你。”西远咕哝道,刚睡醒,嗓音有些软糯。 “哥,你光口头谢谢啊?”卫成一个一个,捏哥哥手指肚玩,西远的手因为未曾干过体力活,上面一个老茧都没有,捏上去软乎乎的。 “知足吧,有个口头的就不错了。”西远起身坐了起来。 “哥,不带这样欺负人啊,你说的,做好事要奖励。”卫成伸直了长腿,脑袋向后靠到旁边的柱子上。 “行,你不要奖励嘛,明儿领你们吃大餐去。”西远想起来一件事,笑着跟卫成说。 卫成:“真的假的?哥,不兴骗人,说出的话可是泼出的水。” 西远:“还泼出去的水,我泼出去再收回来,你能咋的?” “我能把你咋的,哥,我现在算知道了,当哥就是好,想讲理就讲理,想不讲理就不讲理。”卫成把薄被拿起来,团巴团巴,“嗖”,顺着窗户扔屋里炕上去了。 西远:“……” “大哥,明天咱们上哪吃大餐啊?”狗蛋从花坛里冒了出来,手里拿个小锄头,大哥和二哥说话,他都听见啦。 “啊?大哥,咱要出去吃饭啊?”小勇也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人家孩子本来在屋里认真习字,卫成一扔被子,给引出来了。 看看两个期待的小眼神,西远直想扶额,卫成站在旁边幸灾乐祸。 “啊,咱明天得回村,咱村的围墙去年不是弄好了嘛,今年程叔领村里人把水渠也修上了,明天村里要庆祝一下,赵叔今天上午回来讲的,咱们回村凑凑热闹。”西远给几个小的解释。 “咋庆祝,有好吃的吗?”西勇歪了歪脑袋,问。 “有,听说村里人凑钱,买了一头大肥猪,明儿当场宰当场炖,咱回去正好吃猪肉。” “哥,程叔当里正的事儿咋样了?”卫成问,他和程南关系好,对程义的事情比较上心。 “定下来了,估计明儿就得当全村人的面说。”村里建了三年围墙,修了一年水渠,都是程义领着干的,现在他又领村里人搞水果作坊,樱桃下来时,做了樱桃酒,杏子熟透时,做了杏脯杏仁卖,村里人多了收入,程义的威信自然水涨船高。 老里正年纪大了,本来就想放手,原打算传给大儿子,现如今不得不放弃,真要那样做的话,一家人在村里都没脸待下去了。 程义当里正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他按照西远讲的,从村里挑选专门人负责打理果树、品作坊,按照劳动量多少记工钱,果树因为栽在地方田间地头,或者无主的荒地,现在还不用交税,所以等于纯剩钱。 得了钱,刨除成本,一部分付干活人费用,留一些做村里公用银钱,剩下的,每家每户均分,即使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人,也有钱分,这就使得莲花村人各个眉开眼笑、喜气洋洋,涉及到自身利益,都自觉维护果树,没有人去祸害了。 “哥,明儿我们不用去学堂了?”卫成替程叔高兴。 “嗯,我一会接小韦他们,跟先生讲一下,正好后天休沐,能在家多待一天。”西远边说,边去井边洗脸,狗蛋蹬蹬跑到屋里,给大哥拿擦脸布巾。 “在家待三天?太好了!”卫成高兴的蹦了起来,伸手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葡萄,摘下一个大的放到嘴里吃,也不嫌酸,狗蛋和小勇看得直咧嘴,不自主的往出冒酸水。 “啊?待三天?”狗蛋摸了摸脑袋上的朝天辫,小眼神有些迟疑,不过,谁都没注意到。 晚饭时,西韦几个一听这事,也乐得嗷嗷叫,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只有狗蛋在那猛扒拉饭,不知道想啥呢。 饭后,西远在屋里收拾东西,卫成在马棚里饮马,一抬头,看见狗蛋偷偷摸摸往大门走,怀里抱了几个馒头,可能拿的有点多,一会儿骨碌碌掉下一个,狗蛋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没走几步,骨碌碌又掉下来一个,狗蛋再捡。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3 卫成很好奇,狗蛋偷拿馒头要干啥,喂胡同里的狗?不能啊,狗蛋懂事,知道粮食金贵,不会这么糟践。 心里狐疑,卫成偷偷在后面跟着,狗蛋光顾着馒头,一点没发觉。 到了胡同里那棵老榆树下,狗蛋停了下来,小声叫:“猫蛋,猫蛋。” “哎,长朔,你咋才来啊?我都要饿死了。”从树上跳下来一个半大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样子十岁左右,拿过狗蛋手里的馒头,二话不说,马上开吃,也不嫌弃上面有土。 “猫蛋,我得回村里三天,不能来啦,多给你拿了两个,你留着吃。”狗蛋一脸歉意的看着那个孩子。 “啊?三天?狗蛋,你想饿死我啊?”小乞丐一听,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 “可是,我大哥说要回去。”狗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 “那我吃啥?完了,我又得像那天似的饿的要、要死了。”小乞丐抻脖子把馒头咽下去,“哎我说狗蛋,你连个咸菜都不给我拿,瞧把我噎的。”说着又咬了一大口馒头。 “没咸菜,菜也没剩,明天早晨家里不做饭,大哥说去外面吃,今天得把剩饭都吃了,就剩这几个馒头拉。”狗蛋心里有点忐忑,明天大哥要是找这几个馒头可咋办? “行了行了,我将就一下。狗蛋,我可得挨三天饿啊,你想想,三天不吃饭得多难受!等你回来,把你家鸡腿给我拿一个,知道不?”好嘛,还点上菜了。 “啊?鸡腿?可是,鸡就两腿。”狗蛋有些为难,要是他把烧鸡腿拿走一个,大哥一下子就能发现…… “狗蛋。”卫成忍不住喊了一声,看来狗蛋受小乞丐忽悠了。 小乞丐一看见卫成,撒丫子就想跑,临转身还不忘把狗蛋手里的馒头抢过去。 “跑,往哪儿跑,你?”他哪里跑得过卫成,没多远,就被卫成扯胳膊拎过来了。 “放开我,王八蛋。”胳膊被制住,小乞丐拿腿踹卫成。 “小崽子,给我消停点,不然把你腿打瘸了。”卫成拖着他往家走,另一只手拉着狗蛋。 “二、二哥。”狗蛋傻眼了。 “没事儿,狗蛋,走,大哥不会骂你的。”卫成安慰狗蛋。 “放开我,放开我。”小乞丐见无法挣脱卫成,两个脚抵着地面,拖拖拉拉不肯往前走,可是卫成劲儿多大啊,拎狗崽似的把他往起拎,小乞丐一看,不行,张嘴咬卫成的手,卫成二话没说,一使劲,把他胳膊扭后面去了,小乞丐越挣扎,胳膊越往后背,越疼,最后终于服软,乖乖让卫成拎到家。 “成子,咋回事?”西远收拾完东西,正在院子里看西韦遛马。 “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跑,把你腿卸下来。”卫成把小乞丐扔到院里,转身抱起狗蛋,狗蛋害怕了,眼泪成串往下掉,觉得大哥一定会生他气不理他了。 “没事儿,啊,狗蛋,咱不哭。”西远急忙把狗蛋接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 问了半天,才从狗蛋和小乞丐的叙述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前几天,狗蛋手里拿块蛋糕,想去胡同里玩,出大门不远,看见这个小乞丐晕倒在自家墙外。狗蛋跟大哥学过一些医术,好容易赶上一次实践机会了,急忙跑过去摸摸脑袋,嗯,不热,看看身上,嗯,没伤。 狗蛋正确诊那,小乞丐醒了,他就是饿的,身上没劲儿,张嘴跟狗蛋要蛋糕吃,狗蛋听西远说过,饿的太严重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得先喝粥,拿着蛋糕不肯给,气得小乞丐眼睛直冒绿光,狗蛋让他等一下,蹬蹬蹬跑家里面端来一碗粥,喂小乞丐喝下去。 有了吃食,这孩子缓过来了,然后,接连两三天,跑这来装死,让狗蛋喂他,狗蛋给他连着喂了三天粥。 小乞丐一看狗蛋这么好骗,就装着好多了,哄狗蛋要别的吃,狗蛋蹬蹬蹬从家里给他拿,已经好几天了。 “你家里人呢?”西远听完事情始末问。 “没了。”熊孩子吸了吸鼻子。 “啥时候没的?”西远见他没反应,“你讨饭多长时间了?” “过两个年了。”小乞丐数了数,过年的时候,满城里都是香气,他却得挨饿,所以印象深刻。 “几岁了?”西远问。 小乞丐摇了摇头。 是个可怜的孩子,西远心下不忍,算了,反正家里没损失什么。 “行,你走吧,以后别骗我们狗蛋了,要是发现你再骗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西远挥了挥手。 小乞丐愣了愣神,急忙往外跑,跑到门口,见西远没拦着,是真心放他走,又转身跑了过来,“哎,我说。” 西远都被他气乐了,站在那看他要说啥。 “我说,老爷,您行行好,收留了我呗,我给你家小少爷当小厮,行不行?” “我家可没少爷,要小厮有啥用。”西远逗他,这孩子是个滚刀肉。 “切,你就糊弄我,你家那么有钱还不是少爷?我都看见你家马车了。还有牛,还有驴,还养了好多鸡,天天吃鸡蛋。”不用说,一定是从狗蛋那里套出来的话。 “你说当小厮就能当啊?说说,你有啥长处,能让我要你?” “我,我,我跑得快。”小乞丐想得直挠脑袋,好容易想到一点,嗯,他偷过馒头铺的馒头,老板在后面追半天都没追上他。 “靠,我家有马,你还能比马跑得快?”卫成被他气笑了,照着小乞丐的腿弯给了一脚,不过,没用劲儿。 “那,我力气大,谁要欺负你家小少爷了,我帮他打架。”小乞丐又想了一个。 “你没力气也没事儿,不还能下嘴咬吗?”卫成想起刚才小乞丐要咬自己的事了。 “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下错嘴了。”小乞丐嬉皮笑脸跟卫成作揖。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西远了,几个弟弟还真是一个小厮都没有,西韦卫成他们还好点,可是,小勇和狗蛋再大点也要去学堂,西远还真有些不放心,之所以如此,才一直自己在家教。 要是有这么个滚刀肉跟着,两个弟弟还真没孩子敢欺负。不过,这样的孩子,狼一样,弄不好,再反咬一口,想用也得先收服喽。 “打架啊?我家还真不缺会打架的,成子,跟他比划比划。”西远冲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马上心领神会。 小乞丐还真想好好表现表现,能不挨饿,对他来讲,有莫大诱惑。 可是,他哪里是卫成的对手,卫成一只胳膊他都打不过,最后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看着西远不吱声,眼里的神情有些落寞。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4 只有狗蛋给他拿吃食的那几天,他才没用挨饿,以前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好几天吃不上一点东西,为了抢口吃的,还得挨打。 “哥……”卫成有点心软了,眼巴巴地看西远,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好了,你起来吧,以后就是我们家小厮了,事先说清楚,你要是不好好干,我随时都把你撵走。”西远不忘威胁小乞丐一句。 “真的?哈哈哈。”小乞丐蹭的跳了起来,跑到西远身边,抱着狗蛋的腿,蹦了好几个高。 “对了,你叫啥名?”小乞丐洗过澡,西远把小勇的衣服给他拿了一件。 “猫蛋。”小乞丐回答。 “说实话。”卫成扒拉他脑袋一下。 “就是猫蛋嘛。”小乞丐嘻嘻笑。 “别跟我们狗蛋套近乎,是不是比猫蛋还难听?”西远猜测。 “你咋知道?”小乞丐说完,意识到说漏嘴了,咧了咧嘴,低头吭哧半天,“叫,叫李狗剩。” “哈哈哈。”卫成在旁边忍不住乐,西远也被逗笑了。 “大少爷,你给我取个名儿呗?”狗剩终于有些脸红了。 “行啊,狗剩是不咋好听。我们狗蛋叫西方,以后你就叫李原吧。” ☆、第102章 不点 第二天一大早,西远领几个孩子,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回了莲花村。 村里今天很热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离村四里外的水已经修得整整齐齐,水渠规模并不大,四周用石头砌好堤坝,这是程义带人,到几十里外的石头山,自己打的石头,好节省成本。在水渠南侧,有一个泄水口,夏季雨水如果太多,水渠水满后,可以打开泄水口,把水排出一部分。 说是水渠,在西远看来,就是一个大点儿的湖。程义找人在水渠边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莲花渠。四周早就栽了几排柳树,如今秋季还未到,柳条垂了下来,随风参差飘拂。隔着柳树的外围,栽种的是杏树,今年已经结了杏,因为第一年结果,数量还不多。 西远可以想到,春天杏花开放的时节,杨柳依依,渠水泛波,将是怎样一番美景。 本地很少有人种植果树,所以,衙门征收杂税时,没有这一项,村里的果树,都是挑田间地头,道路两侧,总之没有占用农田的地方栽种的,可以说,莲花村现在是钻了《大燕律》中关于赋税的空子,只是不知道以后成规模了,会不会被强硬征收,先顾眼前吧,那些不是小老百姓能够左右的。 男人们在村口架起一口大锅,刚宰杀完的肥猪,被架在锅上,用热水往猪身上浇,然后杀猪匠拿着刀,刷刷刷往下刮猪毛。 肥猪收拾完,先在水渠旁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拜仪式,然后,肥猪被分成小块,下到锅里煮了起来。一时间,肉香飘满了这一片小小的天空。 村里人基本倾巢出动,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比过年还热闹。北地生活艰苦,生存条件恶劣,人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更多的精力用来应付自然。 而来此做官的,基本上都是被贬或者在官场郁郁不得志者,到了北地,觉得升迁无望,前途渺茫,或者是怕朝廷再追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又因为这里百姓生活贫苦,无甚搜刮,因此,北地的衙门对百姓控制不那么严密,只要年终把赋税给交了,该服的徭役服了,颇有些无为而治的意味。 所以说,天高皇帝远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热热闹闹了一小天,傍晚时分,村民收拾收拾,都回了自家,自这天起,村里的里正就由程义来担当,老里正正式卸任。 程义吸取去年西家庄稼被祸害的教训,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起村民,每天两个人,轮流看守庄稼,并且当着全体村民的面,郑重声明,要是再有祸害人庄稼的,一经查明,马上赶出莲花村。 可以说,有程义这么个有威严的里正震着,村里那些二流子,冒坏水的人,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使坏了,没有人怀疑程义话里的水分,他向来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 但是,大家还是喜欢程义当里正,相信他能够领着大伙把日子过好,他们莲花村,现在已经隐隐超过其他村子了,这都是程义的功劳。 跟着这样一位能办事,办实事的里正,心里踏实,村里人对未来多了些期待,好日子,在后头那! 西远小睡了片刻,傍晚醒来,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看着家里人各自忙碌。他还是喜欢莲花村的家,静谧安闲,舒适温馨。 “大哥哥。”小不点本来拿着一个小棍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拨弄一直小虫子,看见西远出来,两个小短腿紧着倒腾,跑了过来,小身子挤啊挤,挤到大哥的怀里。 她今年已经五虚岁了,实际上只有三岁半,大了一些,总算说话能成句,也能清楚的发音了。因为家里就这一个女孩子,从老辈人到几个哥哥,都无限制的宠爱她。 “大哥哥,你看。”不点张开小手,里面赫然是一小只虫子,这里叫“花大姐”,实际就是学名为七星瓢虫的虫子,绿豆粒那么大,黑脑袋,红色身子,背上几个小黑点。 “嗯,真漂亮。”西远顺着不点的心思夸。 不点高兴的抿着嘴乐,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两个眼睛弯弯着,总是一副笑模样。 不点小,个子也不高,以前的头发又黄又细,前两年奶奶听从彦绥城的邻居,李奶奶建议,给她剪了两年小短寸,看起来像个小蛋子,不过那时候不点小,不知道啥磕碜好看,后来再养起来的头发,就好多了。 每次不点出村,都要有一个家里人跟着,从村里围墙大门出去,是一块绿油油的麦田,不点还没有麦子高那,又时刻不消停,小腿跑得飞快,一溜烟跑到麦田里,麦浪翻滚,大人站在外面,连不点的影儿都抓不着,她自己小,万一不知道怎么出来,这孩子就难找了。 不点也知道家里人不让她往麦田里去,心眼还挺多,没事趁着大人不注意,滋溜跑到麦田边,往那一蹲,然后看大人着急忙慌的找她,咋叫都不答应,一直到大人吓唬她,说不出来就不管她了,才会笑嘻嘻的往出跑。 平时在家里都是老太太老爷子,一边干活一边看小不点,可是要去外面,就得腿脚利索的年轻人了。 刚开春的时候,有一次西远娘约王大娘一起挖野菜,不点非要跟着,西远娘就领着她了。 一开始不点还好好的,跟着西远娘,还能帮着给找野菜,娘几个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不点一回头,看不见村里的房子了,左看看没有,右看看没有,“哇”一声哭了起来,一门说“家没了,家没了。” 西远娘弄得苦笑不得,怎么解释,怎么哄都没用,到底儿抱着她往回走,走到能看见家里房子的地界,把村子指给不点看,她才止住了哭声。所以,领不点出去玩,路途的远近,以能不能看见村里房子为标准,在不点心里,房子就是家,家就是房子。 西家隔院的邻居,周大娘家养了一只猫,用来捉老鼠,村里老鼠多,粮食少,养的猫狗基本上不喂食,都是让它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有一次,大黄猫跑到西家院子里来捉老鼠,老鼠没捉着,看见小不点拿着块糕点坐在小凳子上吃,大黄猫围着不点喵喵喵叫,讨吃的。 不点捏了两小块喂它,它就香甜的吃。不点喜欢大黄猫,喂完了抱着大黄猫玩,大黄猫也乖巧,竟然没有伸爪子挠她。 从那以后,不点在家里准备了一个磕掉茬的破碗,里面经常放点吃的喂大黄猫。猫这种生物,不像狗那样忠心,还真是馋猫,谁给它食儿它就跟谁,所以,大黄猫渐渐在西家待的时间多,回周家少,成了不点专属大猫咪。 晚上大黄猫要是来了,不点就想把它抱到被窝里搂着,奶奶嫌弃猫成天逮老鼠,不干净,不让不点搂,她倒是听话,可是又舍不得大黄猫,小主意还挺多,自己拿了个小篮子,里面垫了一件破衣服,给大黄猫做了一个猫窝,晚上往枕头边一放,大黄猫来,往里一蜷,呼噜呼噜睡觉,不点扯着猫尾巴,也睡的香甜。 可惜,好景不长,大黄猫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命呜呼了,临死前很难受的瞅着不点,喵喵叫,惹的不点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一个劲儿的喊奶奶,奶奶也没办法,猜大黄猫可能吃了被毒死的老鼠,这是神仙也难救,没办法,想到白菜水解毒,弄了一小碗,给大黄猫灌了下去,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不点很伤心,好几天都没乐模样。把大黄猫抱到菜园子里,挖了一个坑埋上,还堆起了个小土包,旁边插了一根柳条,土包上面放着一束麦田里采来的小野花。她看过村里人没了以后,都是这样的,也跟着学,给大黄猫弄了一个安葬仪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5 家里人看着不点的样子,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后来,为了安慰不点小小的心灵,奶奶可村里问,给小孙女要来一个小黄猫,如今才半大。 别看不点才三岁半,可是个厉害闺女,有一次周大娘的小孙子,不知道怎么惹着不点了,不点当时正在吃东西,拿着双筷子,把拎着烧火棍的、比他大两岁的小子,撵得绕房前屋后跑。 一直到现在,周大娘看见不点还叹息那,“我们家小儿可真是熊蛋包啊,让你家不点拿双筷子给撵的蹭蹭跑,唉,长大了要是还这么完蛋可咋整。” 不点最亲近的是狗蛋哥哥,每次狗蛋回来,她就成了小尾巴,哥哥,哥哥叫个不听,不过,她也喜欢大哥,没事就想让大哥抱抱他,搂着大哥的脖子撒娇。 西远抱着不点,给她逮了一只蜻蜓,用细线把蜻蜓拴住,让不点牵着,哥俩一起坐在大门外,等着家里另外几个孩子回来,包括狗蛋在内,由卫成领着,跑水渠那里游泳去了。 ☆、第103章 猫叫 又是一年暮春时节,早晨起来,喜鹊在枣树稍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西远哥几个洗漱完毕,把要带的东西拿到车上,栓子赶起马车出发。 西远给几个弟弟请了十天假,领他们去一趟府城,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西远决定每年适当的领弟弟们去些地方,以增加些阅历。 这次,他只带了卫成、西韦、西阳三个,害得小勇和狗蛋噘了好几天嘴,西远没办法,许诺下次再去,一定带着他俩。 府城离彦绥三百里路程,当年西远和爷爷用步量,走了八天,现在家里有马有车,骑马的话,快马加鞭,一天可到,马车的话,两天也足够了。 西远坐在马车上,旁边几个孩子骑着马,后面孙叶领着家里的几个小厮。 这次西远乘孙叶去府城的机会,一起搭伴儿走,几个孩子都是半大少年,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有孙叶在,多了一层保障,西远心里更有底气。 三个孩子嫌马车跑的慢,催着马撒欢跑了一段,回过头来再伴着马车走,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 卫成和西阳今年已经十五岁,在这里,十六岁就算成丁,可以当个大人看待了,陆陆续续有人家来给两个孩子提亲。 想到提亲,西远就觉得气闷。前两三年,也有人给他提亲。西家现在条件好,西远又是个读书人,所以,一般二般的人家都要衡量一下,但是也有那或图西家钱财、或喜西远人品的,或跟西家门户相当的,托人来探问。 对于亲事,西远抱着不热衷也不反对的态度,前世陷入困境的时,女朋友的离开,让西远清醒的认识到,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文人墨客杜撰出来、凭此慰藉心灵的幻想罢了,现实生活当中,哪里存在过爱情呢?即使有人真的相互喜欢过,这喜欢能持续多久呢?也不过刹那悸动罢了,保鲜期短而又短。所以这一世,西远绝了对爱情的期待,只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就满足了。 不过,西远还是接受不了十几岁就成亲的事实,跟家里人讲明,不到二十岁不会考虑亲事。 家里大人虽然着急,可是知道西远是个主意正的孩子,他说出来的话,一定已经深思熟虑好的。 二十岁就二十岁吧,十九岁定亲,二十岁成亲,也还可以。但是过了二十岁,老人就接受不了了。当年西远小舅二十一岁没成亲,已经是大龄剩男了,那是没办法,家里穷,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他们西家又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家小远又没有啥毛病,因此无论如何,不能超过二十岁。 西远也清楚这里的习惯,知道家里只能妥协到这个年龄,才提出自己的打算。未来的妻子,不求能够心心相印,只要举案齐眉,一心跟他过日子就好了。 二叔二婶现在已经开始给西阳物色媳妇了,不过有西远在前面,他们不好超过老大,先给西阳定亲成亲。这也是让西远为难的地方,他是家里长兄,他不成亲,家里几个小的也成不了亲,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几个弟弟。 一想起弟弟要成亲了,西远很是接受不能,在他看来,他们还是孩子呢,怎么一下子要成亲成家了呢? 有了自己的小家,会不会和自己疏远了?会不会像前世的弟弟一样,除了算计哥哥的钱财,没有一点兄弟情分了呢? 想到这里,西远内心隐隐不安。不会的,两个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跟他自小亲近,而且,家里条件也好,他从两年前就开始给卫成和西韦置办产业,两个孩子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可是也不会缺钱花,这样,就不会因为钱财而淡漠骨肉亲情了。 “哥,哥?”卫成骑在马上,走在马车边,见西远脑袋探出车窗,视线盯着远方,出神的样子,便唤了两声,见哥哥还没有反应,拿手在西远眼前晃了两下,西远方回过神来。 “哥,你想啥呢?我叫你半天了。”卫成担心的看着哥哥。 西远:“没想啥,就想我们成子都十五了,快要是大人了,哥想着给你找个啥样媳妇好。” 卫成:“哥,你又逗我,我才不要媳妇呢,我就在咱家,和你和小韦爹娘奶奶爷爷一起。”卫成以为哥哥在和他开玩笑。 “哥,你上王烨家给二哥提亲去,一码能成,王娟可喜欢二哥了。”西韦探过脑袋笑嘻嘻地接话。 王娟很喜欢卫成,卫成没事去县学练习骑射,每次完事出来,都能在门口“巧遇”王娟,害得卫成不得不走后门,可是没过一段时间,走后门也躲不开了,卫成想尽办法,每次回家跟躲敌人追击似的。 “王娟……”西远觉得王娟不大合适,王家条件比他们西家要好,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媳妇娘家比自家强,弟弟到时候要受媳妇辖制,西远不情愿,自己的弟弟是娇宠养大的,自家都没给过气受,凭什么到别人面前做低伏小? “成子,你觉得王娟咋样?”西远问卫成,要是弟弟喜欢,他也不能当恶人,拆散好姻缘。 “哥,你说啥啊?不跟你们说了。”卫成气恼的甩了一下马鞭,红马踏踏踏跑远了。 “二哥,二哥,等我一下。”西韦见把二哥惹火了,急忙在后面追。 卫成跑了一段,西韦再哄哄,看着哥哥也朝他笑,就不好意思再计较了。 卫成:“哥,你也骑会马呗?在车上坐着多没意思。” 西韦赶忙顺着二哥的话说:“对,哥,你也骑一会吧。” “行,小韦,把你的马让给哥骑一会儿,你来车上坐着。”西远来了兴致,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西韦:“……”他一点都不想坐车好不好,不过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马。 西远这两年没事总陪着两个弟弟骑马,也跟着学会了,不过没有两个孩子骑的精。 “哥,咱仨比个赛,看谁跑得快。”卫成提着马鞭,笑嘻嘻地看哥哥,西阳把马圈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废话,你成天长在马上,我能骑得比你快嘛。”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哎呀,哥,又不赢金子赢银子的,输了就输了呗。”卫成拉了拉西远的胳膊。 “行,就到前边那棵树那儿。”西远拿鞭子指了指。 “好咧。”卫成和西远西阳同时提马,然后一挥马鞭,三匹骏马向前驰去,西阳的马是二叔今年给买的。 西远哪里跑得过卫成和西阳,不一会儿让人俩落下好远。 “哥,哥,你这马骑的可真不行,你瞧你,把我的踏雪骑得跟咱家拉车的老马一样了。”西韦急的在后面直喊,前面卫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西远,一边哈哈哈笑。 “净瞎说,咋也比咱家的老马快。”西远甩了一下马鞭,憋不住乐了。 孙叶坐在后面马车上,看西家兄弟几个比赛,也来了兴致,下车挑了匹马,也要跟着比一次。 一路走一路说笑,第二天到了滨江府。孙叶本来想邀西家哥几个去自家住,被西远给回绝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6 孙叶陪兄弟几个挑了个客栈,选了两间上房,本来想给栓子也定一个,但是栓子不干,说是费钱,西远把钱给了他,让他自行选择。 安置好东西,几个人去旁边的食铺吃饭。吃罢饭,孙叶告辞,几个孩子看食铺旁边有间茶肆,里面人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艺人讲古,来了兴趣,非得要去。 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两壶茶,一边听书,一边喝茶。他们旁边,坐着一个青年,看样子家境不错,旁边一个少年,明眸皓齿,像是书童似乎又不是,穿着打扮比奴仆要好许多,又和青年坐了一桌,看行事,给青年倒茶递水的,又不似朋友。 青年见西远看他,拿起茶杯朝西远摇摇举了一下,西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卫成顺着哥哥的目光,也看见了青年和他的随从,跟着哥哥打了个招呼。 “哥,还没小时候你给我们讲的好呢。”西韦听了会有些意兴阑珊。 废话,他那可是古今中外,几千年文化浸染后,到现代萃取的精华,这些正在进程中的民间艺人能比吗? “那走吧,咱们回去。”西远起身,领三个弟弟回去休息。 洗漱完毕,西远躺在床上休息,他和卫成一间房,西韦和西阳一间。卫成精力旺盛,赶了两天路,也不觉得累,见哥哥休息,就跑西韦西阳那里疯闹了一通。 “哥,你猜咱们隔壁住的是谁?”卫成回来见西远醒了,趴在哥哥耳朵边问。 “还能谁,小韦和阳阳呗。”西远刮了卫成鼻子一下。 “不是,我让你猜另外那间。”卫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不知道,哥认识?”西远坐起身。 “嗯,就是我们听书的时候,旁边桌子上那俩人。他们还和我打招呼了。”卫成边说边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换上亵衣亵裤,一步迈上床来,仰面躺在西远旁边,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一晃一晃的。 “那还真挺巧,你还不累啊?快点睡,明儿哥领你们去江边玩玩。”西远咕哝了一声,又躺倒了。 “嗯,行。哥,滨江府可真大,赶上咱们彦绥十个大了吧?”卫成将腿放下来,翻过身,面对西远,伸出一只手,放到哥哥身上,脑袋蹭了蹭枕头,酝酿睡觉了。 西远:“差不多,以后去京城,比府城还要大,那才是繁华呢,等你们再大大,哥领你们去。” 卫成:“好,哥,你可别忘了。”慢慢的呼吸渐平稳,睡着了。 西远因为刚刚睡了一觉,还不怎么困倦,酝酿了半天,意识方朦朦胧胧的。 似睡非睡间,西远忽然听到几声“嗯嗯啊啊”的声音,正想睡过去,接着又来了几声,西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过,没动,怕把卫成惊醒了。 “哥,啥动静?”西远正想着要不要捏两个纸团,把卫成的耳朵堵上,卫成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常年习武,耳聪目明,一点动静都能听到。 “没事,猫叫,你接着睡吧。”西远无奈了,这要隔壁住的是一男一女,他还能给孩子普及点生理常识,可这……只盼着隔壁的动静小点,快点完事。 谁知道,人家不但消停,还变本加厉了,“嗯啊嗯啊”叫的更大声,男人的声音,一边喘息,一边骂了一句:“奶奶的,今天爷不弄死你,我管你叫爷。” 西远连忙伸手去堵卫成的耳朵,可是,哪里堵的住。卫成彻底清醒了,西远正手足无措,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就看见卫成伸直了两条长腿,照着墙壁“哐哐”踹了两下,“卧槽,你们逮个猫逮这么大声,让不让人睡了?”卫成用他男孩子变声期的公鸭嗓,大声喊了一句。 西远:“……” 隔壁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有人哈哈哈的乐了起来。 “笑,笑,有啥可笑的?大半夜不睡觉,整的猫乱叫,真是毛病。”卫成咕哝了一声,抱着西远的胳膊,慢慢的又睡着了。 西远想笑又得憋着,憋得身子直颤,又怕把卫成弄醒了,真是好辛苦。 第二天早晨起来,哥几个梳洗完毕,孙叶也过来了,他抽空陪哥几个去逛逛,聚德楼在滨江府开了两家分店,生意都不错,孙叶长住这里,对滨江府很熟悉。 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正好赶上隔壁的也出门,打了个照面,那个少年躲在青年身后,冲着卫成叽叽咕咕一顿的笑,笑的卫成直发毛。 “笑毛啊?你说你俩,大半夜连个猫都抓不住,弄的兹娃乱叫,把我跟我哥都弄醒了。”卫成白了他们一眼,少年一听,笑得更欢了。 西远真是恨不得把卫成的嘴捂上,“我的傻成子哎!”开始怀疑要不要给卫成普及一下,那个啥的常识了。 “成子,你和小韦快下去,帮哥把早饭买好,哥和孙大哥一会就下去了。”西远催卫成,可别再说傻话了。 孙叶意味深长地看了西远一眼,冲西远眨了眨眼睛,西远的脸“轰”一下红了,孙叶难得见西远害羞,心里某一个地方,不禁动了动。 当年的那个穿着补丁衣服、虽然紧张却故作镇定、和他讨价还价的小包子,竟然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书卷气,一举手一投足,都引人注目。 聚德楼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眼前的人功不可没,当年孙老爷去世,给孙叶留下一处聚德楼,因为家里以前还算小富,孙叶少年很是过了一段声色犬马的日子,父亲突然撒手人寰,留下他和老太太,日子过得有些艰难。 没有两年,聚德楼被挤兑的差点关门,还是这个人背了几十斤辣白菜,让聚德楼缓了一口气,转过年的反季节青菜,还有现在卖的火爆的烤鸭,使得聚德楼起死回生,并且越做越大。 以前,孙叶将这个小孩子当做招财童子,他的一句提点,一个主意,都能给聚德楼添很多进项,所以,西远有什么事情让他帮忙,孙叶都竭尽所能,其中不乏感激之情,更多的则是拉拢之意,这么好的合作伙伴,谁舍得放手啊? 如今,这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一个让普通人高山仰止般的少年,读了书,倍受先生青睐,他孙叶一介商户,能跟这个人以朋友交往,应当知足了。 “孙大哥,我们下去吧?”西远见孙叶看着他出神,还以为孙叶在脑补他们昨天晚上听到的场面,感觉非常不自在,不得不转移话题。 “好,走吧。”孙叶醒过神,笑了笑,朝对面两个人瞥了一眼,打头先往下走。 “哥,坐船可是真凉快。”西远一行到了江边,孙叶招来画舫,几个人在船上一边喝茶吃着点心,一边欣赏江南江北的景色。 ☆、第104章 恨嫁 从府城回来后,几个孩子的课业紧张了起来,叶先生的意思,想让他们参加明年的童生试。 本来叶先生也想让西远参加,不过西远没同意。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有了功名在身,就不能经商,西远不想做官出仕,所以,家里的产业就由他打理好了,这样可以给几个弟弟打好物质基础,给他们更自由的发展空间。 理由西远跟叶先生讲了,叶先生长叹一声,他其实很看好西远,觉得只要他肯参加,一定能考中,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何况要是真有才学,一样会在清流中取得名声地位,资质不见得比考中科举的读书人差。 看来西长关只能走这一条路了,所以叶先生对西远反而更严厉起来,要求完成的课业更多了,把西远弄得苦不堪言。 不过,期间也有一件喜事,就是秋阳要成亲了。 秋阳的亲事是不期而至。本来秋阳家条件不好,村里没有闺女愿意嫁,可是如今不同,秋阳成了读书人,以后要参加科举,说不上就能发达了,因此不乏托人上门提亲的人家。 秋阳看着绵软,有时候性子也是硬的,只说是要好好读书,一概都给回绝了。一直到今年开春,秋阳跟西远他们回家,有时候会拐到姥爷家待一会儿,走过路过,一来二去,被姥爷家所在村的一户人家相中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7 觉得秋阳相貌好,品行看着也不差,只不过知道秋阳是读书人,怕瞧不上自家,就拿话跟玉珍、二丫她们打探。 玉珍和二丫,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二丫前年生了个丫头,今年正月又生了个小子,姥爷乐得合不拢嘴,二月里,玉珍也怀了身孕,这让西远比较高兴,不管男孩女孩,大舅都有后了。 两个舅母把对方的意思跟西远讲了,说这家的确是本分过日子人家,闺女也挺能过日子,长得好看,能干,还明事理。 西远听舅母几个讲完,私下里偷偷问了问姥爷,他相信姥爷的眼光,老人家八十多岁了,身板硬朗,一点不糊涂,连西远都惊叹。 福和庄本来就不大,家家户户彼此很了解,姥爷给了肯定的回答。 用老人的话讲,秋阳一看就是个不能干活的,读书行,过日子不一定能行,平常日子不能光靠书吃饭,还得经管一饮一食,每家的日子,都得有个能精打细算,吃苦撑家的,李家大闺女从小就能干,帮着爹娘照看弟弟妹妹,错不了,以后肯定能把秋阳伺候的好好的,过日子不用操心。 而且,小舅母还偷偷告诉西远,李家对他们说,是家里长辈相中了秋阳,实际上是他们家大闺女相中的,喜欢秋阳是个读书人,人品又好,死活非得嫁,家里没办法了,才跟姥爷家提,不然一个庄户人家,给闺女找女婿,可不能光看长相和是不是读书人。 西远一听,也觉得不错,不过,秋阳毕竟不是自家人,这件事他只能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具体同不同意,还得看秋阳那边的意思。 秋阳今年都十九了,再不定亲就有些晚,王老蔫夫妇愁得不行不行的,奈何秋阳不吐口,他们扭不过唯一的儿子,只能每天愁眉苦脸,心里瞎合计。 秋阳听西远说了这件事,腼腆的笑了笑,“小远,你觉得咋样?” 西远:“……”这又不是给他找媳妇,怎么问他咋样啊?“秋阳哥,光从打听到的我觉得还行,要不你考虑考虑?” “那就行吧,你说行就行。”秋阳一点没含糊。 西远:“……”这是怎样个逻辑啊! 因为秋阳对他这么信任,又出于对秋阳以后生活负责的态度,西远很是花心思考察了一番,没事在姥爷村里瞎转悠,主要为了哨探哨探李家咋样。 西远从李家院门经过,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可是院子里收拾的板板整整、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西远又偷着看看李家人,一家子没有没事儿闲着磕牙的,都是撂下这样活,马上拿起另一样。 而且,西远还找机会瞧了瞧李家闺女,长得在村里算得上不错了,大眼睛,圆脸,很爱笑,说话办事有个爽快劲儿,这一点到同大燕有些相似。 西远瞧着很顺眼,秋阳又无条件的相信西远,不过西远还是找机会让秋阳偷着瞧了瞧李家大闺女,秋阳当时脸都红了,西远问他咋样,他只知道抿着嘴乐,好吧,没反对就当是同意了。 本来两家说好的先定亲,明年再成亲,可是,李家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秋阳明年要参加科举考试,李家长辈怕到时候秋阳考上,瞧不上他们家闺女,亲事再黄了,所以,主动托人,表示想今年把亲事办了,聘礼什么的都可以商量。 女方家这么主动,事情就好办。但是秋阳家只有两间要倒没倒的破土房,成亲都没地方住。 这三年,秋阳手里攒了几吊钱,李老蔫夫妻俩也有些积蓄,将将能盖个土坯房,以西远的意思,自己可以借些给秋阳,让他们家起个普通三间砖瓦房,钱可以以后慢慢还。可是,秋阳说啥都不同意,觉得借那么多钱,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上,对不起小远。 西远犟不过他,只好妥协,秋阳家趁着农闲时节,起了三间土房,因为女方家不计较聘礼,家里的钱主要都用在了房子上。 虽说女方不在乎聘礼,可是这边也不能弄得让人家太寒酸,西远把村里人家用做聘礼的东西,挑值钱的买了,拿到秋阳家,只说是做为贺礼,反正退不了,不要也得要。 就这样,夏初的时候,秋阳成了亲。 西远自家几个,还有柱子程南他们,赶着自家的马车牛车,陪秋阳迎亲,这场面对于农家来讲,够排场了,这里大多数农家成亲,没有牲口,都是走着去迎亲。 几个孩子又是在彦绥城读书,是莲花村这一代中拔尖的,穿着打扮为人行事,出类拔萃,很是给秋阳长脸,本来岳家还嫌秋阳家日子过得不好,如今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迎亲、拜堂、宴席、洞房,仪式由程义主持,还请来了村里的几位族老,表示村里人对王家的重视,李家一看,更对秋阳满意了。 宴席完事之后,西远别的帮不上什么忙了,就先回了自家休息,折腾了好几天,他有些累。 睡了一觉,西远起来坐在窗下看书。卫成跑了回来,本来他和西韦几个都满怀期待的等着晚上闹洞房,不过想一想哥哥自己在家,卫成就先跑回来看一眼。 “哥,你睡觉了?”卫成一见西远迷迷糊糊还没怎么清醒的样子,就知道哥哥指正睡觉刚醒。 “嗯,你怎么没和小韦他们一起玩?”西远把书合上。 “一会儿再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脑袋抵着桌子,他们几个从几天前就开始给秋阳帮忙,一直没得消停,里里外外帮着张罗。 “困不困,要不睡会儿?”昨天卫成领着几个小的,一直在秋阳家,晚上还陪着秋阳,没回来。 “不用。哥,昨天郑轩还来了呢。”卫成把脸扭过来,冲着哥哥。 “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西远很意外。 卫成:“快天黑才来的,说是昨天上午去叶先生私塾,听王烨说秋阳哥成亲,才跑过来的。” 西远:“难为他,这么远打听过来。”西远敢肯定,郑轩没来过莲花村,并不知道秋阳家住哪儿。 卫成:“哥,你说郑轩多怪,人家秋阳哥第二天还得成亲那,他偏偏要秋阳哥陪他坐一晚上!然后坐在那啥也不说,愁眉苦脸,没个乐模样,一个劲儿叹气,早晨的时候,我们都等着秋阳哥,他抱着秋阳哥一通哭。” 西远:“那你秋阳哥啥反应?” 卫成:“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啥反应?一个劲儿的哄郑轩呗,问他是不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儿了,别在心里憋着,说出来大家想办法,给出出主意,看怎么解决。” 西远:“……”秋阳也是个傻的,根本就没明白郑轩为啥哭。 卫成:“后来,我们看他太过分了,就给他拉开了,要不是他跟秋阳哥关系挺好的,我们都想揍他一顿!”卫成说着说着还很气愤,哪有人家成亲,跑人家哭的,这不是找晦气嘛。 西远:“嗯,你秋阳哥脾气好,指正不会同意,后来他就走了?” 卫成:“是啊,临走拉着秋阳哥的手,还说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看他是糊涂了,又不是女的,啥嫁不嫁的。”卫成撇撇嘴,觉得郑轩够傻帽的。 “傻成子。”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叹了口气,郑家豪富,子弟成亲也早,当年认识郑轩的时候,他已经有妻有妾有子了,能怎么样呢?! 即使当初你未娶我未成亲,以郑家在彦绥的势力,他们拿什么和郑氏家族抗衡呢?而且,看郑轩一副公子哥的做派,即使在一起了,这种喜欢又能多久,能持续一辈子吗?哪一天他厌了倦了,不喜欢了,傻乎乎、本分老实的秋阳,还活不活了?! 所以,西远从未把郑轩的心思给秋阳点破过,与其轰轰烈烈的爱过,最后闹得伤痕累累,不如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好,那些以爱为名的互相伤害,西远从来都不喜欢、不赞成、不看好。 爱一个人,是需要资本的,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仅仅有爱还不足够。如果不能给对方幸福,莫不如相忘于世间,静静的守候,远远相伴,慢慢变老。 “哎呀,哥,你咋总说我傻啊?”卫成不满,把脑袋伸到西远肩上,使劲儿蹭了几下,蹭没了西远满腹惆怅。 “不傻吗?”看卫成懵懂的样儿,西远忍不住乐了。 “哪傻啊?就你成天说我傻,老说老说,等哪天把我说傻了,你可得负责啊!”卫成用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白了哥哥一眼。 “行,你不傻,我们成子可聪明了。”卫成一听高兴了,冲哥哥呵呵傻笑了两声。 “你看啊,喝醉酒的人从来都说他没喝醉。”西远刮了下卫成的鼻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8 “哥……!”这不还是说他傻嘛。 ☆、第105章 干旱 秋阳成完婚,整个人看着,怎么说呢,更加明朗了起来,他本来就爱笑,但是生活是这样的艰辛,笑容里难免会有一些愁闷之情,现在却满眼都是欢喜,都是对美好生活的满足和无限憧憬。 秋阳媳妇李氏,对秋阳又敬又爱,她虽然不识字,却自小喜欢读书人,何况秋阳人品相貌都很出众,对秋阳那是一个好! 赶上旬休,秋阳回家,想帮家里干点活,扫个院子,码下柴禾,锄锄地,李氏一见秋阳伸手,忙抢过扫把柴禾锄头,将秋阳推到屋里,让他安心读书写文章。她自己则放下这样拿那样,伺候得秋阳锹镐不动;家里有啥好吃的,她也舍不得吃,都等秋阳回来,一家人才一起吃。 秋阳家只有几亩田,李氏觉得自己就能种过来,哪里用的着秋阳动手,何况还有李老蔫两口子! 可以说,李氏惯秋阳,比西远惯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卫成几个小的,没事儿就拿嫂子惯秋阳哥的事揶揄秋阳,秋阳不反驳,闪亮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弯弯的笑。 他虽然老实腼腆,可是不是心中没有衡量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孬,心里也有数。自己媳妇这么好,这么能干,秋阳满意的不行不行的。 他心疼媳妇,看媳妇干活,手磨的粗粝,厚着脸皮跑到西家,跟西远磨蹭半天,讨了一盒由西远收集资料,他和小狗蛋一起研发,用来滋润皮肤的膏脂,回来细细给媳妇摸到手上,并叮嘱她要常用,用没了,他再和小远要去。 李氏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哪里享受过这等温柔,对象还是他喜爱的夫君!激动的半宿没睡着,对秋阳越发的好。 她知道秋阳和西远关系好,没事也常去西家串门,对西家长辈很是尊敬和亲近。大燕没事也爱去西家,两个年轻媳妇,接触多了,彼此性格又相像,很快成了姐妹淘,有来有往,处的相当不错。 王老蔫夫妇,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没想到自家会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对自己儿子又好,对他们老两口也孝敬,真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夫妻俩自觉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连二胖娘话里话外的讽刺都不当回事了。 王家老两口,包括秋阳,都是老实腼腆的人,他们家的的确确需要注入一股充满活力的生命元素,还好,李氏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几人欢喜几人愁。 自从秋阳成亲后,郑轩又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花天酒地的生活方式,每天流连于秦楼楚馆,还公然保养了一个小倌,把郑老爷气得,狠狠揍了他一顿,将那个迷惑自己儿子的小倌远远发卖了,可是,郑轩却不肯有丝毫悔改。 生命里唯一的阳光没了,他拿什么做勇气,冲破黑暗的枷锁呢? 因为太爱那个人,郑轩从来不敢有一丝丝猥亵的举动,生怕是对那个人的不尊重,他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接近,想着天长日久,那个人总会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意思,一点点的爱,那么,他就会鼓起勇气与所有人宣战!可是,那个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思,对秋阳来讲,他郑轩只不过是一个没事儿总爱缠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朋友,郑轩心里无比清楚。 某一个夜晚,郑轩的贴身小厮明宇,说什么也找不到自家公子了,他寻了大半夜,天放亮的时候,才在西家大门外,寻到了郑轩。 郑轩两手抱膝,静静的坐在那,满脸泪痕。 永失吾爱! 明宇松了一口气,自家公子对王公子的心思,只有他一个人体会出一二,明宇无比庆幸,王公子对自家公子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并且成了亲,如果两个人真的搞到了一起,被自家府里知道,不用老爷太太出手,光自家奶奶都能弄的王公子或者彻底消失,或者生不如死。 越是大家族,内宅的争斗越龌龊残酷,奶奶和几个姨娘背地里斗的你死我活,明宇自小生在郑家,早有耳闻,这也是自家公子不愿意回家的一个原因。 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不一定幸福。 抛却了个人的种种烦恼,现在在彦绥,或者整个滨江府,老百姓的心中都很焦虑,那就是自五月份到盛夏,两个多月的时间,老天爷一直没怎么下雨,每年这个时候,已经金黄的麦穗,如今瘪瘪的垂着脑袋,仿佛病弱的婴儿,发出无声的哭泣。玉米和大豆纤弱干黄,没有一丝生气。 今年是个大灾年,即使现在有一场大雨暴雨,也解救不了这场灾难,今年的粮食,势必要歉收了。 相比起邻近的村庄,莲花村的状况要好一些,他们村有水渠,干旱之始,麦田里缺少雨水的时候,村里人就从水渠里面挑水浇地,麦子虽然会减产,但是六七成的收成还是有的。 如今水渠虽然已经干涸,麦子眼看要收割了,不再用浇水。不过还有大田里的玉米和黄豆。 水渠没水,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村里的那口大井。水成了金贵的东西,哪家无知的孩童喝口水吐在地上,都会遭到大人的责骂。盼来盼去,老太爷只下了两回毛毛雨,于事无补,村里人开始从大井挑水浇地。 一口井,又要供村里人吃喝,又要浇地,哪里够用,村民常常因为争抢井水打起来。 西家人没有这个隐忧,他们自家有井,而且是深水井,比村里的老井水源还要充沛。从一开始,地里庄稼缺水了,西明文哥俩就用自家的牛车马车驴车往地里拉水,所以,他们家的地,虽然也受到干旱的影响,但是还好。 “得回我大孙子那年张罗着打了深水井,不然今年搁啥浇地?你那时候还说小远能糟害钱,咋样?现在知道有用了吧?”奶奶冲爷爷感叹道。 “唉!”爷爷叹了一口气,庄户人家,都把庄稼当成命一样看待,“谁没事儿能看这么远?哪个能像咱家小远似的有前后眼啊!” 被爷爷夸奖有远见的西远,当初给家里打深水井的时候,主要是想着这样的井,打上来的井水清冽甜爽,好喝;又想着家里养鸡,二叔家做豆腐,用的井水多,才做的决定,哪里估算到五六年后,来了这么大一场干旱。 村里人因为井水总打架争吵,程义做了难。他现在是村里里正,得从全村的角度考虑问题,怎么保一村平安。 以现在的年景来看,保住所有的庄稼不大可能了,只能有所取舍。程义将村里的壮劳力集中了起来,商讨怎么办。 舍弃一部分土地,地少的人家还好,本来就不多,舍弃的也不多,地多的人家就有些受不了,但是,毫无办法,村里的老井,基本上都被村民淘干了,每天井水刚刚上来点,马上就有人打走,喝水都快成为问题。 还好,村里地多的人家并不多,西家虽然多了一点,但是也就十几亩,又不占用村里的井水,谁也说不出来啥,村民们不得不感叹,西家的人眼光长远。 最后商量的结果,地多的人家,把离村子远些的地舍弃了,有几个人心疼庄稼,当场掉了眼泪,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有什么办法呢! 每家每户限制了打水的数量,村里大井旁,每天派人专门监督村里人打水,有违反的,以后除了饮用水,不让他打水浇地。 程义在村里有威望又有威严,如果不是他领着村民建水渠,村里的麦田根本保不住,大家心里都感激他,同时也知道程义铁血手段,说的出做得到,因此,商量出来办法后,还真没有人敢破坏和反对。 当天傍晚,程义来到了西家,在堂屋坐了一晚上,没好意思开口。村里的那口老井,根本不够用,程义想问问西家,能不能让村民来他家挑水浇地,可是,水这么金贵的时候,跟人家张嘴要水,无疑跟要钱差不多。 还是西明文西明武兄弟,见程义为难,主动提出可以让村民来担水,前提是保证西家的用水量足够。 这也是西远反复叮嘱过的,其他人家庄稼都带死不活的,只他们家的翠绿挺拔,那不找人祸害嘛。所以,能帮村里人的尽量帮,也是为自家减少危机。 程义感慨西家的通情达理,把村民们分了两拨,一拨在老井那里担水浇地,一拨来西家担水。使得村里的水源紧张大大缓解,人心都是肉长的,村民们现在对西家真的只存了感激之情。 在麦子歉收时,西远就看到了年景不好,趁着粮食没涨价,很是买了一批,用马车偷偷运回了莲花村。 他没敢一次性多买,而是分期分批,分别让栓子、老赵、张财去各个粮铺买的,这些粮食足够自己家吃个三四年。 干旱使得西远无比清醒的意识到靠天吃饭的可怕,他真怕彦绥或者滨江府,像书中戏中所说的那样,来个大旱三年什么的,所以,要做好充足准备,即使来个三年自然灾害,自家也不至于饿死。 过了立秋,西远开始有计划的减少家里养鸡的数量。鸡主要喂的谷糠,灾害年头,这是能活命的东西,人都没得吃,哪能给鸡吃呢。 西家现在共养了四千多只鸡,一部分卖掉,一部分被西远做成了风干鸡,这种做法,保存的时间能够长一些,等到了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箱,更不怕坏了,一直能吃到来年开春,灾荒年头,还有肉吃,真是不能再美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鸡都被处理掉了,西远还留了一百多只,家里有老人小孩,还要注意营养的,不然,一个灾荒年,把身体弄垮了,即使躲过了灾害,也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9 自家做了充足准备,西远不忘给较好的人家示警,程义、秋阳、王顺伯伯,还有孙叶。 程义听了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召集村民,没讲这是西远说的,这要传出去,西远有谣言惑众的嫌疑,他不能恩将仇报。程义只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引导村民们考虑灾害严重,粮食歉收,可能会挨饿的想法,自然有人想到要不要现在买些粮食存起来。 庄户人家,从来都是往出卖粮食,哪有花钱往回买的?很多人嗤之以鼻,也有那心思深沉的,手里还有些余钱的,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莲花村的庄稼长得比别村好,从玉米结棒开始,程义就组织起村民,日日夜夜巡逻看守,一直看到老秋,庄稼被抢收回来。即使如此,也只收了每年的六七成,这还是好的,其他村只收到三四成,或者更少。 这样的灾年,按理来说,官府应该减免赋税,剩下的粮食虽然不多,勉勉强强,能存活性命。 在村民企盼官老爷网开一面的时候,却传来今年赋税仍然照旧的命令,整个彦绥或者说整个滨江府,百姓们都躁动了起来,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西远辗转打听到,好像现在的府尹大人,是年初从吏部贬到滨江府的,刚来就赶上灾年,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功绩,讨好主上,不肯将灾情如实上报,并且强行命令各州县按每年数目收税。 为了一己之私欲不顾黎民死活! 官大一级压死人,各地方长官没办法,只好派衙役下去挨家挨户催粮,有拒不纳捐者,用刑具锁了,拘到衙门打的皮开肉绽,以儆效尤。 到嘴的活命粮食被抢走,各地先后有百姓抗捐,与差役冲突的事件发生,真是民不聊生。 在这一片惨淡中,莲花村还好,他们今年的收成交完赋税还能剩下一些,有的人家直接拿银钱顶了赋税,现在粮食比银钱金贵,更何况,入冬后,粮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似乎在酝酿之中,彦绥城里已经出现刁民哄抢粮铺的事件,叶先生的私塾也提前散了馆,生存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心思读什么子曰诗云。 感觉到城里不太平,西远力劝叶先生和自己一起去莲花村躲避,莲花村前年刚修筑好围墙,西家又有院墙,程义又是铁血手腕,西远觉得比彦绥城里的普通居民院落安全得多。 叶先生迟疑了良久,说是再考虑一下,没有马上答应,西远无奈带着栓子娘俩、张财、李原回到了莲花村。老赵一家子人,又有亲朋在,无法舍弃,坚持回本村,临走时,西远让他拉走了两麻袋的粮食。 一直到腊月,大雪铺天盖地,天寒地冻,没有粮食果腹,开始出现饿死人的现象,附近州县出现了流民暴动,山匪下来抢劫村庄的事情,整个滨江府笼罩在不安之中。 程义果断下令,莲花村封村,村门紧闭,用雪和水从外面浇筑围墙和大门,整个莲花村成为了一座冰筑的孤村,里不出外不进。有擅自出村,或者擅自引外人入村者,一家老小皆撵出莲花村。 封村命令没下达前,西远派卫成栓子,西韦张财,分别到彦绥城接来了叶先生一家,和福和庄姥爷一家。 还好家里地方宽敞,房间多,都安置了下来。平时叶先生没事,和姥爷爷爷一起讲讲古,然后就是拘着几个小的读书写文章,日子倒是也充实。 卫成西韦几个如今已经十四五岁,自告奋勇参加了村里的巡逻守护队。程义把他们年纪小的少年人编成六组,每日三组,每组巡护两个时辰,晚上则由大人来接替。 叶先生见莲花村这样井井有序、安安稳稳,不禁佩服村里里正程义治村有方,没想到,在小小的莲花村,有这样有魄力的人,深感民间不乏藏龙卧虎之处,也庆幸当初听从了西远的建议,来了这里。 ☆、第106章 饥饿 饥饿笼罩着这方土地,隆冬时节,大自然吝啬的没有一丝赐予。从腊月开始,陆续有流民往南迁徙,滨江府府城所在地,曲江由此流经,干旱相对轻些,所以,生活不下去的人们,都成群结队的往这个方向走,希望能够博得一线生机。 天气寒冷,肚子里没食儿,年轻力壮的还能支撑,那些体弱的、年纪大的、及幼小的,相继倒在这片雪原上,让人不忍目睹。 卫成西韦这些少年,本来意气飞扬、兴致勃勃的参与到村子守卫中来,觉得这是自己长大的证明,但是面对越来越严酷的现实,少年们开始变得沉默。 彦绥在整个滨江府的版图上,地点偏南,但是因为境内没有江河,不是流民们投奔的目标,又因为位置偏南,所以,北边迁移过来的流民要从此地路过。 不仅其他地方的百姓开始往府城方向涌入,连彦绥境内亦有灾民往那里迁移。莲花村附近其他几个村庄,已经出现十室九空的现象,有那不想走的,守着空屋破碗,饿的两眼昏花,放眼四望,只有莲花村孤然挺立着。 因为离得近,他们对莲花村有些了解,猜测莲花村里有粮食,于是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村外,隔着围墙哀哀乞求,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吃食。 同是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以前或许碰过面或者听说过,有的人还和莲花村的某户沾亲带故,村里人包括卫成这些少年人,吃不住劲儿了,觉得乡里乡亲,应该帮一下。 可是,程义却下了死命令,胆敢私自放外人进村者,全家撵出莲花村。摄于程义的威严,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方消停了下来。 为此,大家都对程义有所不满,觉得他未免太无情绝情,程南还专门跟程义跳过一回脚,说他爹这么做不对,被程义抽了两鞭子方老实了。 不过,他们表面上听从了程义的命令,私下里,尤其当轮到他们巡逻守护时,看见墙下饥民可怜的样子,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少年们有时偷偷将自己剩下来的干粮,从围墙上面抛出去,希望能够救人一命。 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觉得可以帮帮那些眼看要饿死的同乡。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那些人本来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他们虽然知道莲花村的境况好一些,具体是不是也在挨饿,却不清楚,如今见有人往外扔吃的,一下子如饿狼般疯抢了起来。 既然看到吃的了,哪里还肯走呢? 于是,没几天时间,围墙外集结了附近上百的饥民,一开始只是乞求,后来见乞求无效,干脆抬来粗木,合力撞击围墙南北大门,莲花村岌岌可危。 此情此景,本来以为自己做得对的少年们,吓傻眼了,看外面状似疯狂的饥民,哪里还有以前憨厚朴实的影子?人性的丑恶,在生存面前,完全显露了出来。 程义及时组织村里壮丁,登上围墙,与撞击大门的人对峙,不眠不休持续了五六天,村里妇女老人,从井里打出水来,及时运到墙下,由男人们浇筑围墙,幸亏正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水刚泼洒到墙下,马上结了冰,被撞击得有些松动的庄门,又稳固了。 饶是如此,也只是暂时缓解,底下饥民,见村民浇水结冰,便拾来木材,用火来烘烤,全村人,面对熊熊燃起的大火,都傻了眼,村门被破开,全村就得遭到哄抢,到时候,他们也只能如这些饥民一样,到处寻找吃食,或者直接饿死! 程义站在围墙之上,面色严峻,脸上阴沉了半晌,抬手从卫成手里,抢过来弓箭,这副弓箭已经不是当初西远用来哄弟弟的那副,而是卫成去县学以后,专门找能工巧匠打制的,威力非同一般。 卫成手里拿着弓箭,看着下面的情景,始终下不去手,那些人,虽然可恨,可是,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程义拿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弯弓搭箭,瞄准底下叫的最欢,最为别有用心之人,放了一箭。 那个人仰天跌倒,身上血流如注,程义没有直接要他性命,只是射中了他的腿,饶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此人估计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下面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莲花村的人真的敢痛下杀手! 雪原上的火光,映着一张张疯狂的脸,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仿佛不真实一般。 程义见饥民还没有撤退的意思,弯弓又是一箭,另外一个领头的,又被射倒。 这下,底下饥民方乱了,害怕了,怕程义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哗”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用绳索将几个村民顺到墙外,扑灭外面的火,把附近打扫干净。 即使这样,莲花村外的形势,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男人们不眠不休的守护着自己的村子,守护着能够赖以活命的根基。 卫成和赵林几个走在村中的路上,他们这一组,刚刚值完一班,现在要回家休息一下。少年们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略显稚嫩的脸庞无比严肃,可以说,这场灾害是他们不顾程义命令,自以为是的慈悲怜悯而引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0 程南在程义箭伤两人之时就哭了,是他们的错,使得父亲不得不这么做,他们都是懦夫,做了错事,却无法承担后果。 少年们无比自责,莲花村如果因此遭劫,他们几个就是全村的罪人,尽管没有一个大人指责过他们,可是,他们心里仍然不好过,很难受。用这样的代价换来的成长,太过高昂。 “成子啊,成子!”卫成他们正走呢,突然有人喊卫成,几个孩子都停了下来,还没转过身,一个人就冲了过来,抓住卫成的手不放。 “成子,成子,你救救咱家人吧,爹实在没辙了!小喜啊,快给你哥跪下,求求你哥,让你哥给咱一口吃的吧!”来人是卫老二和他十岁的儿子卫喜。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倒是听话,估计现在只要能有吃的,让他干啥他都能做。 卫成面沉似水,转过身来,注视卫老二——他曾经的爹。这个人,在他需要遮风挡雨的时候,没有给予一丝丝的温暖,如今,倒是想起自己是他儿子了。 看着卫成的神情,卫老二愣了,早都想好的词,到了嘴边却想不起来。卫成已经不是当初任他打骂无力还手的小孩子了,个头赶上卫老二高,因为常年习武,浑身似乎蕴藏着无穷力量,往那一站,让人无法忽视。 而卫老二却不复当年的强壮,背微微有些驼了。 “大哥,大哥!我饿!”卫喜爬了两步,哭咧咧拽着卫成的衣角。家里已经断粮好几天,他和娘还有姐姐饿得起不来炕,手脚都有些浮肿,要不是爹说让他出来跟着找吃的,卫喜都爬不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喊卫成大哥,以前他娘和姐姐都告诉他离卫成远远的,别让卫成跟他套近乎,不然家里的东西,以后就得分卫成一半。 卫喜不懂这是为什么,他跟卫成本来不亲,卫成当年离家的时候,他还不懂事呢,后来更是没有了接触,卫喜只是隐隐的觉得,他和卫成似乎有些牵连。 “长山。”赵林看着卫老二父子两个纠缠卫成,忙唤了卫成一声,卫老二怎么说都是卫成亲爹,赵林不知道咋帮卫成,要是西韦在这就好了,有西家人在,卫老二估计不会这么厚脸皮,真是不要脸,他们几个半大少年,可是都知道当年卫成的事情。 卫成没说话,也没再看卫老二,抬手把衣襟从卫喜手里拽了出来,接着往前走。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哇的大哭起来,现在卫喜的眼中,卫成就等于吃的了。 卫成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米面饼子,这是大哥怕他巡护的时候饿,让他拿着充饥的,从表面看是玉米面的,其实里面掺了白面,吃着一点都不粗糙。 把玉米饼子塞到卫喜手里,卫成再没停留,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去。 “成子,成子。”卫老二喊了两声,见卫成没有回头,走了两步,终于没敢追上去,旁边卫喜顾不上起来,拿着卫成给的饼子,塞的满嘴都是。 卫成跑回了家,他要见哥哥,只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有温暖,只要到了哥哥身边,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消失的。 西远正在和狗蛋用李大夫家的偏方制刀伤药,分为外敷和内用两部分,外敷的制成药粉,内服的制成药丸。 狗蛋很用心,比西远还积极,做得一丝不苟,每样药量多少严格控制,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很严谨。 卫成“砰”的一声推开屋门,看见哥哥温和的面容,乱糟糟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干啥呢,你这是?开个门还叮叮咣咣的。”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啊?二哥,谁撵你啦,咋跑得直喘气呀?”狗蛋仰起脑袋看卫成,头上的朝天辫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家里几个小的都被拘束在大院里,轻易不许出去,虽然也知道外面跟往年不一样,但是体会不深。 “专心做你自己的事!”卫成平静了一下,走进来扒拉了一下狗蛋的朝天辫,冲狗蛋呲了呲牙。 狗蛋咧嘴笑了两下,低下头认真做他的药。 “哥,”卫成躬身,脑袋抵在西远肩上,抱着哥哥的腰晃了两下,跟哥哥撒娇。他现在个子太高,做这个动作有点难度。 西远在椅子上动了动,用手拍了下卫成的脑袋,“都多大了,咋还跟小孩似的?” “多大你都是我哥。”卫成蹭了蹭哥哥的脸,继续求安慰。 “你别说,我们成子说的真对哎。”西远揶揄卫成。 “哥。” “啥事?” “没事儿。” “哥,”过了一会卫成又叫了一声。 “有话就说。”西远揪了下卫成的鼻子。 “没啥想说的。” 一会儿,卫成:“哥,” 西远烦的啊,照着卫成胳膊“啪啪”给了两下,卫成啥烦恼都没有了,马上原地满血复活,也不跟哥哥腻歪了。 “原来是欠打啊!”西远笑着说,狗蛋在旁边拿眼睛偷偷溜二哥,嘴巴快咧到耳朵丫子了,觉得二哥真逗。 “哥,瞧你说的。”卫成哈哈笑了两声,跑堂屋洗脸换衣服去了。 虽然心情好了,但是今天卫老二的事情,还是横在卫成心中的一根刺。他已经十五岁,过年十六,快成丁了,不能什么事情都找哥哥,得想办法自己解决。 卫成自己是不想理会卫老二的,他现在对卫老二一家,怎么说呢,谈不上恨,但是也谈不上有啥感情,就像是一个路人。 卫成曾隐隐庆幸,幸亏当初卫家待他不好,不然,哥哥哪里会把他领回西家!世界上所有开心快乐的事加起来,都没有跟哥哥相伴的日子幸福!所以,幸福的卫成,对曾经的过往完全放开,不计较了。 不计较并不等于就能够原谅他们,和好如初,何况,一开始也没好好处过。 依照自己的心思,卫成并不想管卫家人的死活,但是今天卫老二当着好多人的面找自己,如果真的置之不理,卫老二家真有人饿死的话,就会有人说他心狠记仇,为人刻薄寡情,置亲生父亲生死于不顾。 卫成倒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如果真这样,哥哥一定会因为他而烦恼、而难过,这才是卫成所顾虑的。 所以,卫成反复想了想,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这两年攒下来的钱,踹在怀里,跟西远打了个招呼,说去找程南,出了西家院子。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西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光看天空的景色,谁能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呢! 卫老二和他老婆正躺在炕上愁眉苦脸,丑丫头今年十六,过年十七,躺在自己屋里,饿的小声哼哼。只有小的卫喜,刚刚吃过卫成给的干粮,肚子里有食儿,人也精神了一些,坐在炕脚玩儿。 卫成站在卫家院门前,这里自从七岁时离开,整整八年了,他从来没有来过,每次往村里这边来,他都尽量绕着走,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啥,当年盘踞在心里的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卫老二同他老婆,忙坐了起来,卫成没进里屋,一直站在堂屋门口,等两口子出来。 卫喜也爬下炕,跟了出来,看见卫成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大哥”,卫成冲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 “成子?”卫老二在卫成转身走掉后,以为再也不会理他,不会管自家人的死活了,没想到卫成又来了,卫老二欣喜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1 “成子啊,你来了,快,快坐。”还是卫老二媳妇反应过来,拿衣襟擦了擦椅子,让卫成坐。 卫成没吱声,从怀里把钱袋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这是我全部的钱了,你们拿去跟别人家换些吃食。”忽视两口子眼里闪出的光芒,卫成没有一丝迟疑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卫老二,“你以后别找我了,找我我也帮不了什么,还有,我爹只有一个,他姓西,叫西明文。” 卫老二眼里的光芒刹那消失了。 “成子,成子?”卫老二媳妇在后面喊了两声,推了推卫老二,卫老二却没动地方。 村里好多人背地里,或者当着他面,说他傻,那么好个儿子推出去给了别家,他还不承认,如今看着卫成挺拔笔直的身影,卫老二心里有些懊悔,如果,如果……至于如果什么,这个可恶而又愚蠢的人却想不出来。 卫老二一家拿着卫成给的银钱去换粮食,可是现在这个时节,哪里有人还在乎钱不钱的,那不是要钱不要命嘛,后来好容易换来些粗粮和谷糠,勉强充饥。 ☆、第107章 失踪 程义现在除了头疼村里的安危,还犯愁村里的几户人家。都是那些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的,当初让买粮食这些人宁性子不肯买,家里有存粮时可劲吃,现在断顿了,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施舍点粮食。 看着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做为一村的里正,程义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没办法,清点了一下自家的粮食,匀出来一部分。 光凭他一家的还不够,程义只好忖度着谁家能有余粮,找主事的人挨个商量,看能不能给匀出来一些。 他张嘴了,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卖程义一个面子,凑了一些出来。尽管还不够,但是能支撑一些时日了。 程义正在家里费心思量,西明文哥俩趁着天黑,用家里的马驮来了几袋子粮食,他们没敢白天来,那样太明目张胆,万一有人把主意打到他们家可就糟糕了,所谓的怀璧其罪。 这下足够了,尽管不是啥好的,都是玉米和谷糠,但是可以活命,程义看着西家兄弟俩不知道说啥好,这是为了他这个里正不做难啊! 腊月中旬,愤怒的老百姓终于爆发了,先后有几个地方,出现了流民暴动,抢劫官府的粮仓,衙役前去阻止,双方发生冲突,造成好多人伤亡,事态越来越失控,蔓延至整个滨江府,一时震惊了朝廷,天子震怒,革了府尹的官职,处罚了上上下下许多人,任命了新的官员,并责令各州县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等粮食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已经近年底了,那些老弱病残者,没有熬过这样凛冽的严冬和饥荒,也享受不到皇恩浩荡。 不管怎么样,局势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莲花村的危机也解除了。二十几天的时间,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长,全村人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这个年是西远到这里来后,过得最消停的年。家家都是做了一点吃食,就算把年过了。 西家尽管有好吃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出拿,平时都是偷偷摸摸的做,关门关窗,不让香气跑出去,同时嘱咐家里孩子,别人要问吃啥饭了,一律回答玉米粥或者玉米糊糊或者玉米饼子,总之,别说实话。 过年这天,西远把家里的鸡宰了两只,让他娘用土豆炖上,另外将夏天晒的风干鸡用锅蒸了蒸,炒了一个鸡蛋,一个黄豆芽,又拿出以前做的果酒,就算过年。 灾年还能吃到这些,算是比较奢侈了。 出了正月,进入二月,叶先生惦记今年的童生试,以前都是二月考,今年不知道怎样。 滚刀肉李原自告奋勇,乔装成小乞丐,到彦绥城打探,去了三天,回来告诉大家,今年因为灾荒,整个滨江府的童生试都暂时不考了,至于是押后了,还是取消了,却是李原一个孩子打探不出来的了。 进入三月,冰雪早已融化,小草开始冒出绿芽,大自然焕发出生机,饿坏了的人们开始满野地踅摸吃的,草根、树皮、田鼠…… 莲花村也解了禁,村民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每天有专门的人在大门处把守,出来进去都要打好招呼。 官衙发了粮食种子,说好到秋天要还回来,鼓励百姓回到田园耕作。整个滨江府满目疮痍、元气大伤,剩下的人默默劳作,脸上多了些愁苦,一个冬天,很多人家已经物是人非。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老天爷给的惩罚,不受着还能怎么样! 滨江府的童生试确定了时间,县试由每年的二月挪到四月,府试由四月挪到六月,八月院试时间不变。 几个读书的孩子安下心来,开始用功看书作文章,叶先生尽心指导,西远虽然不考,但是家里西韦西阳要参加,其他几个孩子也同他有师生之谊。所以,西远通过叶先生的关系,弄来了往年的考题和前几名的文章,细细研读,力图从中总结出一些应考的经验。 叶先生学识丰富,对科举之道有切身体会,结合西远的现代应试技巧,爷俩还真是琢磨出一点门道,传授给几个孩子。 秋阳很努力,他是能够静下心来的人,冬天那么人心惶惶的时候,他都能刻苦攻读,当然,这和他那个拿夫君当天来看待的小媳妇,息息相关,家里万事不用秋阳操心,只要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好。 “真是啥人啥命啊,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连奶奶都忍不住感慨秋阳命好。 卫成也忙,他忙的同别人不一样,卫成要考武举,也要先通过县试府试,然后是院试,本朝对武举的要求很严格,除了考校马上步下的武艺,还要考兵书战策,排兵布阵,而且,还要写文章。 卫成倒是不愁这些,他自小就跟哥哥学书认字,后来又跟叶先生学习经史子集,也读了许多兵书,基本上把能搜罗来的都读的很熟,西远没事儿,还把自己前世了解到的,历史上著名的战役,伪装了一下,讲给弟弟听,所以,卫成这方面基本问题不大,可以说,几个孩子里面,他考取武举的可能性最大。 西远不给弟弟们施压,告诉他们尽力就好,西家不求子弟多么出人头地,只有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几个孩子里面,西阳、赵林和解明理水平要差一些。尤其西阳,自家有二哥和五弟比着,使得西阳压力很大,西远跟他谈了好几次,才好些。秋阳也不是有灵性的,他自己知道,不过,他比别人都用功,心态也平和。 四月中旬,童生试开始,卫成的武科考试比文科要押后几天(1)。 这几天,西远每日黎明前把孩子们送入考场,然后就在外面守着,尽管知道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他还是像现代那些陪孩子考试的家长一样,不守着,就感觉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己离孩子越近,越能给孩子增加勇气。 本来卫成想跟哥哥一起守着,但是他的武科考试临近,西远催促他去县学小校场练习练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有一点西远没说,这几天他右眼皮跳个不停,左眼财右眼祸,西远被跳的心惊肉跳,生怕孩子考试出什么事情,也怕卫成放松了练习,再出啥差错。所有人都想到了,他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卫成觉得哥哥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怪无聊,就让滚刀肉李原陪着,这孩子混不吝的样子,哥哥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逗两句,卫成觉得让李原陪着正好可以给哥哥解闷。 李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二少爷当成了解闷的工具,很自豪的陪着西远,俩人有时候唠会嗑,有时候西远叫他去买些吃的,俩人坐在马车旁一边吃一边等。 五场考试,考到第四天的时候,天气有些晒,西远让李原去附近的茶肆买两碗茶喝,他自己坐在自家马车外,看着考场大门。 “西长关?”后面有人叫西远的名字,西远刚一回头,一个人就摁住了他的手脚,没等西远呼救,另一个人拿布巾捂上了他的口鼻。 布巾上有迷药,西远屏住呼吸,仍然无法抵抗,眩晕中,他知道,自己招了歹人的道,“成子、小韦!”这是西远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的脸庞。 李原买回来茶水,左找右找也找不到大少爷的身影,当时就慌了,他曾经混过市井,了解这世道的阴暗面,着急的喊着少爷,声音都发颤。 问了旁边的人,都摇头说不晓得,大少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李原强迫自己静一静,想着该怎么办,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因为西韦他们考试都来彦绥了,想到这里,李原撒腿往家跑,连家里的马车都忘了。 路过自家的食铺,李原破着嗓子喊栓子和张财,叫他们一个去找二少爷,一个把马车赶回来,都跑了两条街他才想起来。 张财和栓子一听,当时就傻了,还是栓子当年曾经当过车把式,经历的多一些,告诉张财快点把铺子关了,去把马车牵回来,他自己撒腿往县学跑。 家里老爷子他们一听李原的话,西远娘当时就昏过去了,老爷子坐在那儿半晌没回过神,人傻了一样,西明文想再问问李原,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可是嘴唇哆嗦半天,只发出两个模模糊糊,毫无意义的音节,家里的天塌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2 李原呼哧气喘,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好几遍,其实没啥好说的,就是眼错不见,大少爷踪迹皆无。 正当家里乱得一团糟的时候,外面一声马嘶,卫成满面杀气,跳下马,进了家门。 “成子哎,你哥,你哥没了!”老爷子看见卫成,一下子哭喊了出来。 “爷,您别慌,我一定想办法把哥哥救回来的。”卫成拍了拍爷爷,抱起西远娘,掐着她的人中,西远娘悠悠转醒,愣了一会儿神,想起李原的话,嚎啕大哭。 卫成顾不上他娘,转身叫李原,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县衙报备,人口失踪,县尉主管全县治安,不能不管,不过,卫成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卫成骑快马带着李原,往县衙赶,路过明月馆,从中揪出了郑轩,郑老爷把小倌发卖了,郑轩如今常住妓院,他也不专门宠哪个爱哪个了,没的给这些不幸的人再增加新的不幸,但是却夜夜笙箫,不肯回家。 郑轩昨天晚上胡闹了一宿,正迷糊着呢,被卫成从床上揪了起来,嘴里直抗议,一直到卫成跟他讲了,郑轩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跟着卫成去县衙。 有郑轩跟着,县尉不得不重视,听李原学了事情经过,马上率领差役,全城搜索,卫成和郑轩也领着家里人,翻遍了彦绥城,但是,西远仍然影信无踪。 看来,人现在已经不在城里了。 ☆、第108章 寻路 直寻至四更天,实在无望,卫成方谢过郑轩回到家中,家里老爷子他们都没有睡,一直等着,见卫成回来,脸上露出询问的神情,卫成沮丧地冲他们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回到房间。 西韦几个,还有一场考试,老爷子他们瞒着,怕孩子们知道了,不肯再考下去。西韦回来还问哥哥,大人们撒谎说孙叶回来了,拉西远去聚德楼商量事情,卫成跟了去,估计要商量到很晚,不一定会回来,糊弄了过去。 西韦虽然疑惑,觉得家里气氛有些怪怪的,却没想那么多,想孙叶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方拉着哥哥不放,不然,哥哥一定不会放下他们不管的。 “孙大哥真烦人,每次回来都找我哥。”西韦嘟哝了两句,吃过饭,洗漱完毕,回屋子里歇息了。实在是,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十四岁的西韦,还想不到这点。 一夜无眠。 第二天,因为要送几个孩子去考场,栓子早早起来,打开院门,去套马车,结果,院门一打开,门上明晃晃用匕首插着一封书信。 栓子左右看看,哪里还有人在!哆哆嗦嗦把信取下来,去屋子里面找卫成。 卫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顶,脑子里思忖着自家跟谁有过过节。要说有过节的,村子里就是从家和卫老二,可是,他们再如何豪横,也只是庄户人,就是祸害祸害庄稼,让他们做伤人害命这样大的事情,应该没这个胆量。 还能有谁呢? 城里,只有那年他和西韦同张华有过摩擦,可是后来他们做了赔偿,哥哥领着他俩又赔礼又道歉,算来算去都是他们吃了亏,张华后来看见他和西韦,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因那件事就记恨到这样的程度。 卫成翻来覆去想破了脑筋,整个人怔怔的,有些木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仿佛睡了一觉,哥哥就能站在自己面前,拍着自己的脸说,“都多大了,咋还没个稳当样儿。” 栓子推门进来,抖着手把书信和匕首给了卫成。卫成因为怕打搅西韦,昨晚没去后院,直接在前院歇下,西韦根本不知道他回来。 卫成翻身坐起,拿过书信,三两下拆开,里面歪歪斜斜,斗大字只有一行:若赎西长关,三日内,三千两银票,送至野马山红松岭下五棵松那里,若敢告官,小心撕票。落款:红松寨。 野马山红松岭红松寨! 东山那边,大山延绵,里面盘踞了好几个绺子,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红松岭上的红松寨,当家的胡子一共五位,老大叫许大眼,据说当初家里本是农户,因为家境贫寒,穷得没有隔夜粮,又赶上年成歉收,官府衙役催粮,家里糊口的食儿都被夺了去,唯一的老娘觉得生活无望,撞墙而死,许大眼红了眼,拿镰刀割了差役脖子,孤身躲到东山里,自此成了胡子,官府捉拿了几次,都无果。 后来许大眼聚集了弟兄五个,在红松岭处,建了红松寨。五兄弟均有外号,分别为李二鬼、黑老三、冯四愣子、猴子老五。 他们在野马山上立了绺子,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的人,前去投奔,据说现在聚集的土匪有百人之众。红松岭上漫山遍野都是珍贵的红松树,许大眼便以此作为自己山寨的名字,山脚下有五棵比肩生长的红松树,笔直高耸,上百年之久,这封书信里所说的五棵松应该就是指那里。 红松寨! 卫成让栓子不要吭声,先把西韦他们送走。西韦吃饭的时候,还边吃边问,昨天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回来。 老爷子经历的事情毕竟要多一些,缓了一宿,虽然焦灼,但是能够沉稳下来了,哄西韦说昨天西远和孙叶商量事情商量的太晚了,城里已经宵禁,所以就没有回来,让西韦好好考着,晚上出来,就能看着哥哥了。 “那让我哥下午早点去接我。”西韦临走跟大人说,一天没见着哥哥,他就有些想了,因为着急去考试,栓子又催的紧,匆匆忙忙跟其他人走了。 “哎,知道,爷一定让你哥早点去。”老爷子嘴里答应,见西韦他们上车,出了院门,看不见了,偷偷抹了把眼泪。 等西韦几个走了,卫成拿着书信,去给爷爷和父亲看。 “三千两?咱家没有这么多钱啊!”西明文和老爷子根本不识字,听卫成解释了信上的内容,忍不住心里悲叹。 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奶奶保管,具体多少,他们不知道,但是大致数目还是能估算出来,顶天一千多两,两千不到,哪里弄三千两啊? “爹,你别急,我一会让张财和李原去聚德楼和郑轩那儿,看能不能借一些。”卫成刚才就想好了,家里结识的,有钱的,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有这两个人。 “然后一会儿栓子哥回来,让他跟叶先生讲一下,看叶先生能不能帮想想办法。”叶先生虽然过着隐居的生活,可是毕竟在朝廷里做过官,经历的事情多,在彦绥城还有些人脉。 总之,卫成把能够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 “东家,我现在就去。”张财二话不说,迈腿往外走,他可不想西远出事,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二少爷,我也马上走。”李原跟着张财出门,去找郑轩,这孩子虽然一直没有吭声,但是心里满是内疚和不安,是他把大少爷跟丢的,大少爷要是没了,他在西家哪还有脸待下去,可是,不在西家,他又能够去哪里呢? 还有,他真舍不得离开七少爷啊,七少爷那么好,总偷偷把自己的吃食拿给他!狗蛋用吃食哄得李原无比忠心。 要是七少爷知道他把大少爷弄丢了,一定不会再理自己了!李原越想越沮丧,愈想愈有哭的冲动。 不提张财和李原分别找聚德楼和郑轩求助。 家里,卫成穿戴好,靴子里插上匕首,手中拿上长枪,背上背好弓箭,马棚里牵出红马。 “成子,你这是干啥去?”爷爷和西明文问。 “爷,爹,我等不及了,等把钱凑够了,估计小韦他们已经考完,你们一起回莲花村,找二叔和程叔,让他们拿钱去赎人。我先去野马山,看能不能救出我哥。”卫成沉声跟两人讲道,西远娘昨天担惊受怕了半天一宿,如今已经起不来炕。 “成子,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要是你出了啥事,你哥回来,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抓着马笼头,担心的看卫成。 “爹,我等不下去,我一想到我哥不知道遭啥罪呢,心里就难受!你让我去吧,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卫成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看了看父亲和爷爷,强自忍住。 老爷子攥紧旱烟袋,见卫成去意已决,方开口道:“成子,你别急着走,你没去过东山里,不知道咋走,在山里要是迷了路,转一天都转不出来。你还记得前年来咱家的那个吴爷爷吧?他们家就住在东山脚下,离野马山不到十里地,你去了,跟他打听一下,看去野马山怎么走,他们常去山里打猎,对山里熟悉。”爷爷细心叮嘱,给卫成在纸上把怎么去拜把兄弟家的路线画了出来。 卫成将纸折好,揣在怀里,跟爷爷和父亲点了点头,往外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3 “成子,”爷爷颤声喊卫成,“你可得好好回来!不管能不能找到你哥,啊?!” “我知道,爷,你和爹就放心吧,我知道该咋办。”卫成飞身上马,看了看爷爷和父亲,催动红马,快跑出城。 红马奔驰在城外的大路上,这是当年孙叶在滨江府花重金帮西远给两个弟弟买的,钱的确没白花,最起码在彦绥,卫成还没见过比他和小韦的追风踏雪还好的马,当初的小红马已经长大,成为高头大马,一般人不敢靠近。 哥哥为了他和小韦真是费尽心思,以前小,卫成不懂,现在大了,见识的多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匹马驹,一定不会是哥哥说的那个价钱买来的。还有,他背上的弓箭手中的长枪,那是哥哥打听了好多人,找到整个彦绥最出色的能工巧匠,请人家给他打制的。 “我们成子以后要做大将军,所以配套设施一定要跟上啊!”卫成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他拿着弓箭、长枪,激动得直蹦高,哥哥笑呵呵的跟他开玩笑。 “哥哥!若是没有了哥哥,他卫成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会的,哥哥一定会没事!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卫成强行压制了下去,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哥哥,那将是怎么一个暗无天日! 路两边的白杨树沙沙倒退,红骏马一路飞驰,卫成心急如火。 五十多里路,红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卫成寻着爷爷告诉的路线,找到了靠山屯吴家。 吴家老爷子和爷爷年轻时候一起扛过活,给有钱人家拆旧房子,当时一根檩子从房顶掉落,爷爷在下面搬土坯没看见,堪堪要砸到脑袋上,是吴爷爷使劲拽了爷爷一下,将将躲过。 爷爷感念他救了自己一命,两个人拜了把子,成为异性兄弟,年轻时两家人有很多交往,现在年纪大了,离得远,来往的少了些。家里的毛豆角,就是爷爷从吴爷爷家抱来的,他们家养着几条狼狗,上山打猎时带着。 前年夏天,吴爷爷有事情去彦绥城,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女,路过莲花村,停留了两天,也是为了老哥俩能够聚一聚,当时正赶上旬休,西远领着他们几个都在家。 靠山屯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想来,山里日子清苦,若是不能打猎,光凭着种田,生活不易,又因为离着胡子窝近,能挪走的都不肯在这里生活。 卫成根据爷爷告诉他的,很容易找到吴爷爷家,没等走进院门,院子里的狗就“汪汪”叫起来,耳朵竖着,身上的毛全部炸开,可能感觉到卫成与红马身上的煞气。 “谁呀?”随着声音,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姑娘,大大的眼睛,圆脸,高高的个子。 “玲子姐。”这个姑娘卫成认识,正是前年跟吴爷爷去他们家的,吴爷爷大孙女,叫玲子。 “哎呀,成子!”玲子相看了半天,才认出卫成,马上笑意盈盈地把卫成让了进来,喝止家里的狗不要吠了。 “成子,你这两年可是没少长,你看,姐都不敢认你了。”玲子其实只比卫成大几个月,今年也是十六岁。 “玲子姐,吴爷爷在吗?”卫成牵马进来,没有闲心跟玲子说闲话,直奔主题。 “在,在,都在呢。”玲子帮卫成把马栓好,一起往屋子里走。 “爷,爹,你们看谁来了?”玲子没等进屋,就脆生生地喊道。 “哎,这是?”吴爷爷站在堂屋中间,看了半天。 “爹,好像是西伯伯家的孙子,卫成。”吴爷爷的大儿子首先认了出来。 “成子啊,快来,快来坐。”吴爷爷拉着卫成的手,往炕上让。 “吴爷爷,我今天来是求您点事。”卫成着急,天眼看要到晌午了,到红松岭还不知道要多久,一天救不出哥哥,他心里就跟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你这孩子,啥事?说吧,啥求不求的。”吴爷爷一开始挺豪爽,可是听完卫成的乞求,却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帮,可是,他不敢帮啊。 红松寨在哪里,他还真知道。别看胡子没事儿打家劫舍,不过,盗亦有道,还是比较讲究一些规矩的,比如,各个绺子,都有自己活动的地盘,互补侵犯;比如,他们从来不抢劫附近村落,所谓不吃窝边草,这也是还有人敢在山脚下生活的原因。 胡子自然不傻,要是抢劫跟前儿的农户,把人都逼走了,他们有钱也没处花,想买点吃食,估个酒都得走好远,那不是给自己找罪遭嘛。 所以,山脚下的村民,和山上的胡子,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帮着外人对付胡子,这些阎王知道了可是毫不留情,一定会把“内鬼”剔除掉。 吴爷爷也是有这个担心,他跟西家老爷子再亲近,只是拜把子兄弟,哪有自家人的安危重要! “吴爷爷,我求求您了!”卫成起身给吴老爷子跪了下来,他是个硬脾气,当年那么小,卫老二那么打他,从来没服过软,如今,为了哥哥,给人家下了跪! “成子啊,你快起来,不是吴爷爷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老爷子也是没法子,今天他要是不出手帮忙,和西家几十年的交情就此断送了。 吴老爷子犹豫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给家里人惹来杀身之祸。 卫成失望的起身,别了吴家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的确让人家为难!他就不信了,他就找不到红松寨! “爷爷!”看着院子里牵马往出走的卫成,玲子着急的喊了声爷爷。 “玲子,你的心思爷爷知道,可是,爷爷真是没辙啊!”吴老爷子喟然长叹一声。 “爷爷,卫成要是不吱声,就没有人知道咱们告诉的。”玲子急得眼圈泛红。 “玲子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玲子的父亲也叹了口气,他们家只是普通农户人家,农闲了去山上打打猎,真是惹不起胡子。 “好,你们不帮,我跟卫成去红松寨救他哥。”玲子说着转身要往外走。 “站住,”吴老爷子喝了一声,可是看自家孙女倔强的模样,估计她想去还真拦不住,“丫头哎,你可别害了咱家啊!”吴爷爷一脸的无奈。 “爷爷,一会儿我带卫成偷摸出村,别人不会注意。爷爷,您就放心吧,胡子不会知道是咱们说的。”玲子看爷爷有些松动,急忙保证。 “唉!去吧,把卫成叫回来。”儿女都是债。 玲子叫回了卫成,吴老爷子细细给卫成讲述了去红松寨的路线,卫成用心记下,临走给吴老爷子磕了个头,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也是冒着身家性命之险,帮了他们。 玲子带着卫成,七拐八绕找到山脚下一条小路,从此进山,按照吴爷爷告诉的,就能找到红松寨。 谢了又谢,卫成辞别玲子,牵着红马,向山上行去。 ☆、第109章 威慑 山路难行,看着不远,转转折折,却要绕半天,卫成又是头一次进山,怕走错路,那样就更不好找到红松寨了,所以尽管心里着急,走得还是很仔细。 还好,吴爷爷告诉的很详细,顺着那些标志性的东西,卫成终于找上了红松岭,前方一个山寨,看来就是红松寨了。 终于找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4 卫成骑在马上,催马向前,红马刚跑了几步,突然,平地起来一道绊马索,将卫成和红马掀翻在地,好在卫成本不想惊动山寨中的人,没有让马快跑,所以,马的惯性没有那么大,卫成趁着马卧倒的瞬间,将脚从马镫中抽离,落地时滚了两滚,躲过袭来的两个长刀。 “哪个绺子上的,敢来我红松寨踩点?”其中一个人见偷袭不成,接着又来了一刀,边砍边问。 卫成自小习拳脚,身子灵便,见长刀砍了过来,错身一躲,伸手“砰”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一使劲,楞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接着回身一脚,将另外一个在背后想袭击的人踢飞。 两人见卫成功夫厉害,不敢恋战,撒腿奔进树林,左钻又绕,回山寨报信去了。 也是卫成幸运,东山里的绺子,官府曾经围剿过几次,都没有什么成效,胡子们往山里一钻,不熟悉情况的差役,找都找不着。 后来历任当官的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他们的存在。官府都不管,更加没人敢惹这些胡子,所以他们很是逍遥自在,也放松了警惕。 红松寨也是这样,一个是红松寨难寻,二是建寨至今,还没有谁敢闯进来。所以寨中只在外面设了两道绊马索,平时由喽啰轮流看守。 胡子中很多人,以前只是平民百姓,因为活不下去,发了狠劲才做的胡子,真要论起技艺来,还真没啥过人之处,跟卫成没法比,今天他碰到的这两个就是这样,一看卫成武艺高强,就认怂,跑了。 如此一来,怕要惊动山寨里的胡子了。偷偷救出哥哥的打算落了空,虽然心里懊恼,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没有经验,第一次跟人斗智斗勇,对象还是胡子,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不等卫成考虑好,寨子里哗啦啦出来一队人马,当先一匹黑马,马上之人个头不高,紫黑脸膛,手中拿着一柄长刀,抬起刀来冲卫成指了指,“哪里来的,敢闯我红松寨?不想活了是不?” 卫成骑在马上,抱拳施礼,“在下卫成卫长山,前天我家兄长被你们虏至寨中,不知道性命如何?” 那个头领一听,哈哈大笑:“小伙子儿,胆子挺肥呀,一个人敢闯野马山。想救你哥哥啊,拿钱来。” 卫成:“钱我家已经准备好,明天就会送来,不知可否让我瞧哥哥一眼?” 头领:“还真是你哥的底柱子(黑话,亲近的人)。碰碰码(见见面)也行,拿钱,一百两银子瞧一次。”好嘛,钻钱眼里了。 卫成出来的匆忙,哪里会带那么多银钱。头领见卫成默然不语,哈哈大笑,“没钱?没钱甭想见。” 旁边别的胡子跟着凑热闹,“对,甭想见,听我们四当家说的没?真以为红松寨是给你们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见就见?” 卫成强忍心中怒气:“我们和你红松寨没有仇怨,为什么要绑我哥哥?” 头领瞅着卫成,回头看看自家兄弟,“他问咱们为啥,真是个老空(外行人),咱们胡子追秧子(绑票),还有为啥?哈哈哈哈。”其他人都跟着发出讥讽的怪笑。 四当家笑完,用刀点指卫成,“小子儿,咱们叶子(信)里已经说清楚了,想要你哥性命,趁早拿钱来赎,若敢晚一步,剁掉他的鸡爪子(手)、踏木子(脚)。”说完,不屑地看了一眼卫成,提着马缰绳,拨转马头,要回山寨,这么个小屁孩,他还没放在眼里。 卫成一时火起,从背后摘下弓,搭上箭,弓开满月,喊了声“四当家的。”在那个头领回头的一瞬间,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就见四当家头顶的帽子,随着箭“啪”一下,钉在寨子大门旁的门桩上。 “嘶!”四当家的只觉得头顶一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袋,其他胡子也都看直了眼,好准的箭法! “你们听着,”卫成放好弓箭,拿着长枪,点指胡子,“若敢伤我哥哥一根毫毛,我,卫长山,必踏平野马山红松岭。” 四头领眨了眨眼,从后怕中回过神来,许被卫成身上气势折服,许为刚才他没伤自家性命心存好感,冲卫成抱了抱拳,“你家原与我红松寨无仇,只因曾与寨中一个兄弟有旧怨,才将他绑了来,你放心,若能准时把钱送到,一定会将你哥哥平安送回。”终于不说黑话了,这些卫成都听得懂。 四当家说完,率领人马哗啦啦进了山寨,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听后边动静,深怕卫成再给他来一箭。 “四当家的,咱们就这么算了?真把那个秧子(人质)原样送回去啊?”其中一个喽啰,边走边问四头领,他的一条腿有些瘸,但是走起路来飞快。 “不送回去你还想撕票?奶奶个球的,为了你胡老二这点破事,害得爷爷差点伤了性命,还不快给我滚。”说着拿鞭子很抽了胡老二一下。 “哎,哎,四当家的,我这不没想到那小子箭法这么好嘛。”胡老二不敢惹当家的,嬉皮笑脸,一边赔礼一边跑远了。 老四往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前面是寨子中的议事厅,其实就是一个大屋子,三个哥哥和老五都在里面等他消息呢。 迈步进到屋子里,老四脸有些发红,不过,以他本来肤色,不大看得出来。 “大哥,”老四进了屋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从壶里倒了碗茶喝。 “怎么样,人抓回来还是赶走了?”老大开口问。 “没,是绑来的那个小子的弟弟,就一小屁孩,事事不懂,我没跟他一般见识。”老四越说声音越低,山寨这么大点,大哥他们估计早都知道他差点让人掀了底儿。 “四哥,你可真不愧叫四愣子,胡老二忽悠你,你都能跟着上道,不分啥人都往山上绑,幸亏这家我们打听了,还不是啥难惹的,要是哪天碰到钉子上,看你可咋办。”老五抢白了老四几句。 “我,我不是想给咱们兄弟添点进项嘛。”老四有些心虚,绑架人票这件事,是他被胡老二说动,临时起意干的,事先没跟其他几个头领商量。 “行了,别争执这些没用的了,既然绑了,也没有空走一趟的道理。”所谓的贼不走空,胡子同样。 “谁让去年闹灾,咱们吃口食儿都费劲了。”老四嘟囔了一句,老五看了看他,又瞅了瞅其他几个哥哥,没再吭声。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们胡子也过得不容易,本来就是靠打家劫舍来生活,一闹灾荒,富户都跑城里躲着去了,剩下普通老百姓,自己都要饿死了,哪有东西、粮食让他们打劫? 村里溜一趟,老鼠都找不到一粒粮,何况人! 好容易盼着官府发救济粮,可是救济粮有数,而且不是一次发放完,每次都只给一点,想给全寨兄弟抢来一顿饱饭,不知道要打劫多少人家才能凑够! 拿银钱买吧,他奶奶的,官衙怕有钱人囤积粮食,每次买粮都限定数量,还要报备户籍情况! 把胡子们愁的啊!轮流派人下山,到各处去想办法弄粮食,银钱花的飞快。 这次,正赶上老四带人去万德镇踅摸粮食,谁知道,在万德镇转了一圈,被胡老二忽悠的去了彦绥,还绑了个人票回来。 以前又不是没绑过,绑就绑了吧,其他头领虽然责怪老四做事没脑子,但是也没当回事。 此时,西远正被绑在寨中一个木屋里,幸亏是四月天气,他那天因为起早送西韦他们考试,早晨有些凉,多穿了点,绕是如此,山里气温低,一到晚上,还是被冻得上牙直打下牙。 两天了!家里一定知道了。 那天,西远醒来的时候,人被丢在一辆马车里,马车跑的很快,一路颠簸,西远被颠得浑身疼,但是,还是努力装着没醒,他事先屏住了呼吸,吸入的迷药分量少,虽然昏迷了,时间却比预想的要短许多,趁着这个时间挡,绑架他的人放松警惕,西远考虑能不能找机会逃跑,或者,最少了解到,是谁把自己绑架的,绑架的目的是什么? “四当家的,咱们逮了只肥羊,回去大当家的不知道怎么夸你呢?”外面传来一个很谄媚的声音。 “行,大哥给我奖赏,分你小子点。”另外一个声音说。 “不用,我不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四当家的功劳。”那个人接着巴结。 “嘿嘿,你小子,挺上道啊。架。”马车加快了速度,西远颠了两颠,差点撞在车壁上。 “是不是快到了,五当家的说接咱们咋还没到啊?”车里看西远的那个人,掀开车帘子问另外两个。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5 “估计快了,老五说话干事挺靠谱。”被叫做四当家的那个说。 果然,过一会儿,西远就听到了马蹄声。 “哎呦嘿,可算接着你们了。”西远听到一个声音说,估计是刚来的老五,“弄了多少粮食?”接着车帘子被拉开,里面一下子有了光亮,西远紧闭眼睛装昏迷。 “四哥,怎么弄回来个活物?粮食那?让你们买粮,买哪儿去了?”老五掀开帘子看了看,又放下,西远松了口气。 “奶奶个熊的,粮食现在一点都不好买,问来问去的,粮铺那儿还有差役把守,跟进衙门似的。”老四抱怨,“我寻思咱们寨子里银钱不多了,就帮了个秧子回来。”声音里透着得意洋洋。 “行啊,四哥,能自己拿大主意了啊!”老五嗤笑了一声,话里满含意味。 老四激灵灵打个冷战,山寨中的大事,向来几个当家共同商量,他这属于擅自做主,“不是,老五,我这不是赶巧了嘛,大哥他们不会多想吧?”老四忐忑的问。 “不能,你这么能干,大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四哥,你哪想到的这么好个主意?”老五问。 “嘿嘿,我哪想得到,都是胡老二提醒我,我才下的手。”老四道。 “哦,胡老二。”老五拉长了语调,再没有吭声,老四因为心里忐忑,也没了邀功的兴致。 胡老二,西远模模糊糊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个人,可是,到底在哪里呢?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还有,西远觉得刚才说话的老五,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路行来,西远也没有找到机会脱身,只好继续装晕。后来,车停了,他被从车上拽下来,扔到了木屋里,一个人照着他身上“哐哐哐”踹好几脚,西远强忍着没出声。 “娘的,害得老子家破人亡!今天不弄死个你们家人,老子就不姓胡!”听声音是胡老二,踹够了,转身出了屋子,由另外两个人看着西远。 “小六,这家人咋把胡老二得罪了?还啥家破人亡的?”外面传来两个胡子唠嗑的声音,西远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绑架自己的是胡子了。 “你不知道,好像胡老二媳妇带着他闺女,让这家的谁给拐跑,他老爹也气死了,胡老二这不咽不下这口气嘛。” “就他那瘸了吧唧的样儿,还能说上媳妇?你可别扯淡了。” “说了你还不信,胡老二以前真有个媳妇,不过他好赌,才把媳妇气跑了,他那腿,不就是输钱还不起,叫人给打瘸的。”叫小六的道。 原来是他!这下西远想起来了,赌钱、瘸腿、爹死、媳妇带着闺女嫁人,这个胡老二不就是玉珍姑姑的前夫吗? 这个该死的赌徒,当年真应该想法弄死他!西远恨得牙痒痒,可是,最先应该解决的,就是怎么跑出去,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西远用力挣了挣绑着手脚的绳索,可是,他越挣,绳子绑得越紧,到最后,西远的胳膊腿都被绳子勒出了愣子。 猪蹄扣,西远听爷爷和老爹说过,杀猪的时候,杀猪匠会在猪的两个前蹄和后蹄,分别拴上猪蹄扣,猪越挣,绳扣就越劲,凭猪的力气再大也挣不开。 如今,这个法儿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刚才的挣动,手脚被绑得过紧,西远无法,只好装作刚刚醒过来,大声喊人,外面两个人进来,问啥事,西远说要去茅房,两个人倒是没有难为他,给他解开了绳扣,押着他去,回来后,又原样给绑上。 这次西远不敢轻易动了。 晚上,换了两个人看守,给西远吃了一个高粱饼子。这么粗的粮食,即使刚穿越过来,家里条件很差的时候,他也没吃过,不过,为了保存实力,西远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夜深人静,外面的看守打起了呼噜,西远却睡意全无,想着家里知道自己失踪了,不知道会怎么慌乱。 小韦还有一天就考完试了,成子还有几天也要考武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西远把家里人挨个想了一遍,平时还没觉得,现在方发觉,这些人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即使身处险境,仍然让他牵肠挂肚。 家里人会想法儿救出自己吧?可是,从土匪窝里往出救人谈何容易! ☆、第110章 勇闯 时过正午,西远缩在木屋里,手脚被绑着,不能行动,身体长期一个姿势,有些发僵,他小心翼翼动了动,脑里不断思考,怎样才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突然,木屋的门“哐当”被踹开,从外面一瘸一拐进来个胡子,西远看这个人,第一感觉就是胡老二。 当年,胡老二被胡子打个半死,限期三天,不交人就交钱,躺在炕上一边哼唧一边寻思:没钱还胡子,小命要交待,这下子完了!心中恨玉珍,该死的娘们,怎么听着信儿跑了! 结果,三天后,胡子愣是没来! 胡老二心里窃喜,同时也狐疑,问老爹,老爹开始没吭声,后来告诉他,跟别人家借钱给的胡子,债已经帮他还了。 胡老二乐得,不行不行的。 好了以后,就要寻玉珍,哪里寻得着。 问玉珍哥哥嫂子,那时候玉珍和大舅已经成了亲,因为玉珍娘家离得远,又是第二次嫁人,所以,直接从西家出的嫁,相当于老太太嫁干闺女。因此,玉珍娘家那边乡里乡亲的,还真没有人知道玉珍嫁到哪里。 玉珍哥嫂见她如今的婆家比胡老二强很多,合计以后能帮衬他们;另外他们也知道胡老二和胡子不清不楚,那是能够搭理的人吗?真是恨不得不认识胡老二这个人,哪里会告诉他!所以胡老二一直没得到玉珍的确切信息。 后来,胡老二好了伤疤忘了疼,赌性不改,他爹因为好好一个家,儿媳妇孙女走了,剩下个儿子还是这般德行,输了钱回家又闹又作,家里但凡有些银钱,都被不孝子拿去赌了输了,老爷子生活无望,不到一载,愣是让胡老二生生气死,临死前,告诉胡老二,当初趁着他被打得伤重,由老爹做主,给玉珍和他做的和离,叫胡老二不要找玉珍了。 胡老二一看老爹要没,真是痛哭流涕,他倒不是多伤心,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是个面团,咋揉巴咋是,但是窝里横,跟家里人吹胡子瞪眼的。如今老爹要没了,他担心以后自家窝里就剩下他老哥一个,没有人惯着他了,因此有些害怕。 见胡老二哭得很伤心,一个劲儿的喊叫,说只要老爹没事,他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不赌了。老爷子以为他幡然醒悟,临咽气前嘱咐胡老二,当初欠胡子的钱,是人家莲花村西家帮还上的,以后一定想办法给人家。 老人是好心,他老老实实过了一辈子,未曾受过这么大的恩情,心里一直惦记,可是自己年纪大了,无能为力,只盼着胡老二以后能够好好的,把钱还了,他在地下也能闭眼,却没想到,为西家留了隐患。 老爹没了以后,胡老二生活不下去,搭原来卖老婆的线儿,到红松岭上当了胡子。 事儿也凑巧,春天开始,几个当家派手下人轮流踅摸粮食,胡老二比以前下山次数多了。 三月份,莲花村解了禁,姥爷见外面安稳下来,而且快要种田了,就从闺女家回了福和庄。 玉珍去年冬天生了个胖小子,虽然生在灾年,却是借了姑姑的光,母子都没有遭任何罪,孩子白白胖胖非常招人喜欢。 小胖子出生在腊月二十三,跟小表哥西韦一个生日,西远给他取名叫小年,大名张华年。 四月初三,小年正好过百天,虽然家里日子由于灾年变得紧巴起来,但是玉珍不想委屈儿子,打算买块布,给小年做两件新衣裳,百日那天好穿。 她在万德镇布庄挑布料,隔壁就是粮铺,正好被胡老二看见。胡老二一见玉珍,不找理由买粮食了,暗中跟着玉珍,一直跟到了福和庄,看见玉珍进了一个院落,青砖灰瓦,整整齐齐,出来个男人,高高的个子,帮玉珍把东西提到屋子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6 玉珍一见到那个男人,满脸笑意,他亲闺女丫蛋,跟在男人身后,一口一个爹爹的叫,把胡老二气的! 玉珍再嫁人后如此幸福,胡老二越想越不是滋味,有心把玉珍虏山上去,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喽啰,虏上去的女人,得别人不要才能轮到他,自己媳妇让别的胡子糟践,胡老二觉得不划算,把这个主意否了,打算以后想好了再说。 他在福和庄转了一圈,装成过路的,顺便打听了一下,村中间青砖灰瓦的那家情况。姥爷家如今在福和庄日子过得数一数二,村里人心里满是羡慕,他家那点事村民们都知道。 庄户人淳朴,警惕性低,胡老二一打听,就把张家的事情都说了,以前怎么怎么穷,后来借了闺女家的光,又盖房子又娶媳妇,什么什么的,话匣子一打开,胡老二想知道不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西家! 胡老二想起自己老爹当初临没之际对他说的话,哼!老爹糊涂,还以为西家是啥好心帮他们呢,这是掂心他媳妇啊,这边用钱买通了老爹,那边鼓捣媳妇跟他和离,然后嫁个自家亲戚,什么狗屁人家!老爹竟然上了圈套,他胡老二可不上这个当,一定要报这个仇! 从此,胡老二就开始打听西家的消息,十里八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何况西家如今日子过得好,人们没事都会谈论谈论,说人家多么会来钱道儿,说人家孩子多么争气,都在彦绥城读书。 本来胡老二打算到莲花村打探打探,但是,他连村门都没进去,莲花村有围墙,有人看守村门,不知道根底的人根本不让进。 胡老二徘徊了两天,只探听到西家几个孩子在彦绥读书,并且在集市上有个西记食铺。他跑彦绥西记蹲守了两天,终于见到了西远,从旁人那里知道那是西记的少东家,叫西长关,看来,这就是西家老大的大儿子了。 你们不是拿他当顶梁柱嘛,老子他娘的就把他毁了,让你西家害得我胡老二家破人亡! 所以,四月中旬,跟随四当家的下山时,原本只想在万德镇弄点粮食回去,胡老二心里有事儿,四当家的又是个想事情少的愣子,好忽悠,一来二去被胡老二说动,三个人去了彦绥城,将西远绑到红松寨。 看头领的意思,胡老二还打算留西长关几天,等西家把钱送来再撕票,可是,今天因为卫成在寨子外面那一箭,四当家的狠抽了他两鞭子,胡老二心里窝火,回头找西远算账来了。 胡老二凶神恶煞一般,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进屋二话不说,照着西远挥棍子就打。 胡老二一进来的时候,西远就留了心,如今见他如此,马上躲闪,他手脚都被绑着,跟本躲不利索,接连着了好几下,把西远疼的,他哪里遭过这个罪! 后来,胡老二打得不过瘾,“嗖”的从靴子里拔出来一把匕首,“娘的,牛啥牛,不就是箭射得准嘛,敢来咱山寨撒野!今儿胡爷爷不让你缺点零件,你们西家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挥刀直奔西远耳朵。 如果说,刚才西远还幻想着胡老二出出气打他几下就走了,如今却是恨透了他,对这个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看胡老二挥刀过来,西远牟足了劲,躲过刀子,“砰”的一下,撞在胡老二身上,他虽然比较懒,但是多多少少练过些拳脚,生死攸关之时,潜力被激发出来,拼尽全力,竟然将胡老二撞出了木门。 胡老二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手里还拿着匕首,西远在里面大呼救命! 外面看守西远的两个胡子一见一听,不愿意了。 四当家让他们把人看好,胡老二却来要人命,一看就没有当家的命令私自来的,要是人死了,钱捞不着了,当家的还不得怪他们看守不利? “老二,你干啥?有你这样的吗,这不是给咱们添乱吗?”其中一个胡子狠踢了胡老二一脚。 别看胡老二在西远面前横,但是在胡子窝,谁都不敢惹,刚才也是跟人二位讨好了半天,只说进去拿木棍打两下出口气,如今动了刀子。 他自知理亏,虽然本意只是想削掉西远的耳朵,但是,奶奶的,我没想要你命,你在里面不住声的喊什么救命啊! 凭胡老二如何解释,两个胡子都不相信,这个人他们看了快一天一宿,给吃就吃,给喝就喝。 一点不像其他被绑票的,哭哭啼啼,喊爹喊娘,吓得哆哆嗦嗦;这个人安安静静,看守他的人一点不费心,如今怕成这个样子,胡老二说的一定不是真话。 “胡老二,再敢给咱乱来,我们可不跟你讲啥情面了。走,跟我去找四当家的,你自己跟头领说明白。”叫六子的那个胡子道。 胡老二哪里敢见四当家的,今天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四当家还应承那小子,说是只要钱送到,会将秧子全须全尾交还,他要是赶着这个热锅烙儿,给四当家上眼药,不找抽嘛。 胡老二任怂,跟俩胡子陪半天不是,许不少好处,才一瘸一拐走了。 屋里,西远因为刚才的挣动,捆手脚的绳索更紧了。六子进来,给西远重新绑好,西远谢了又谢,脑子里飞快转着。 从刚才胡老二的话中,西远得到了一个信息:成子来了!箭射得准,不顾个人安危,为了救他西远敢闯胡子窝的,除了卫成不会是别个! 西远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家里人知道自己下落了;担心的是,生怕卫成有个好歹,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土匪山寨也敢闯! 不过,听话音,成子似乎没有和山寨中的人起冲突,是了,自己在他们手里,成子一定投鼠忌器,不敢得罪这些胡子,那么,以成子的性格,一定不会乖乖按照胡子说的束手待毙,他一定会想办法往出救自己,怎么救,什么时候救呢…… 西远思忖着,他了解卫成,卫成怎么想事,怎么行事,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么,自己能不能帮到成子…… 天渐渐黑下来,四当家领人回山寨后,卫成假装下山,甩掉后面跟着的胡子,然后牵着马,绕山寨远远观察了一个下午,黄昏的阳光照在山寨外面木栅栏上,卫成渐渐有了主意。 红松寨四周都是用红松木栅起来的,最粗的木头有一人合抱粗,一根接着一根,栅得足有四五米高,一般人很难攀过。 有了主意,卫成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候,他松开红马缰绳,让它寻草吃,自己坐在一棵红松下养神儿。 直到时过子时,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卫成睁开眼睛,飞身跃起,快步跑到白天看好的地方,隐到树后,仔细观察。 红松寨晚上有人巡哨,卫成用心记了一下,大约半刻中一次,所以,防守还是很严密的。 等到这一班巡哨的胡子过去,卫成潜踪蹑足,快奔至寨墙下,手里的飞抓用力甩出,“吧嗒”一声,抓住了最上面的横木。卫成用力将飞抓抓紧,身子随着飞抓的绳索,”嗖嗖嗖“爬了上去,他只有一刻钟时间,一定要赶紧。 用飞抓爬墙,还得感谢王娟,小姑娘自从那年郊游见过卫成,没事儿就跑县学围堵,抓着卫长聊天。 卫成嫌烦,有王烨那方面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同王娟玩躲藏游戏。 县学的前门后门都被王娟派人看着了,卫成没有办法出去,跳墙呢,县学的墙又太高,正好,哥哥因为他如今在县学练习骑射,要找人给他打制长枪和弓箭,卫成借着机会磨哥哥,给打个飞抓,他还记得当时听说他要飞抓,哥哥瞅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卫成脸都红了。 后来,王娟就很少能堵着卫成。 在同王娟斗智斗勇中,卫成练就了一身飞抓爬墙的技艺,如今倒派上了用场,看来,回去要好好感谢一下王娟。 不容多想,眼看下一轮值夜的胡子就要转过来,卫成翻过去,迅速滑下,收抓转身,将自己隐在暗处,等巡哨过去,才轻手轻脚向寨中寻去。 红松寨并不大,聚集的土匪一百左右,算起来寨子还没有莲花村大。但是,即使这样,寻起来也很费劲,哥哥到底被关在哪里?还有,山寨中一定会养狗,这种生物比人警醒,卫成很怕自己暴露踪迹,救哥哥失败。 幸亏因为去年灾荒,胡子们吃饭成了问题,哪里有吃食给狗,后来实在没得吃,又嘴馋,忍不住拿寨子里的狗过瘾,所以,现在红松寨只养了几条狗,给了卫成可乘之机,要是放以前,不等他进寨子,就会被发现。 不敢乱走,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巡视整个山寨。 如今已经后半夜,按理寨子里除了值班的巡哨,别人都应该歇息了,所以,各处一片漆黑。值班胡子巡哨完毕休息的地方在寨子正前方,离寨门不远处,卫成白天就观察好了。 诡异的是,在这一片漆黑中,有处却闪亮着一点灯火,像凌晨时分的启明星。 难道那是关着哥哥的地方?胡子看守被绑票的人,一定不会休息,所以会点着灯。卫成越想可能性越大,管他呢,先去看看,如果不是,有灯光一定有人,不行逮着个胡子,逼问一下估计也可以。 卫成也是胆子大,想好了,就放轻脚步,向那里走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7 也许是心有灵犀,这个地方还真是关西远的木屋。 白天,西远想了,卫成一定会在晚上胡子们最困的时候进来救自己,尽管如此,在胡子窝多待一会儿多一会儿的风险,那么,自己能帮到的,就是让他更容易更快找到自己。 西远绞劲脑汁,一直到晚上六子给他送高粱饼子时,看着六子那略显稚嫩的脸庞,方来了主意! 于是,西远不但没有像昨天似的,不言不语,反而主动跟六子搭讪,谢他白天的救命之恩。 六子是去年秋末入的土匪窝,这个孩子还没有卫成大,今年刚刚十五,因为家里粮食被衙役抢走,老爹气不过,跟几个村里人反抗,被拘到衙门,打了个半死,回来着急上火,又没有吃食儿果腹,最终一命呜呼。 六子没有别的亲人,家里一粒米没有,生活不下去,跟同村另外一个男人,为了找个活命的机会,跑进山里,入了胡子窝。 所以,这个孩子还带着村里人的淳朴,年纪小,心机不深,虽然觉得利用他有些内疚,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今夜不出去,一个是成子被发现了,一定很危险,另外,西远也害怕胡老二不消停,伤害他,说实在的,身上少了哪个零件西远都接受不了。 所以,一跟六子搭上话,西远就想办法唠下去,哄这个年龄的孩子西远很有一手,何况,他还有一个特长,那就是会讲故事啊,当初一部《西游记》,把家里人都听入了迷,如今,六子一样,不但六子,讲到后来,另外一个胡子都被西远吸引了进来。 昨天看守他的那两个胡子,晚上天一黑,喝了点小酒就睡了。 西远使出浑身解数,讲的情节紧张,高潮迭起,让六子和另外一个胡子忘记时间忘了睡觉。 当西远讲到唐僧两届山被猎户所救,另外那个胡子插了一句嘴,“可不是嘛,刚开始都不容易,听说我们五个当家,刚刚当胡子时,出去踩点子,老大让人给腿伤了,差点没命,多亏一个小孩儿给救了,老大总念叨这个恩情,不过现在还没报呢,人家正经过日子人家,我们去给人报恩,等于给人添堵。” 旁边六子也点了一下头,看来这件事情山寨里的人都知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西远心下一动,方想起自己为啥觉得,那个五当家的说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原来是他们! 如果能见到他们,说不上会有所转机,胡子虽然打家劫舍,但是也讲究江湖道义,如果真的把当初的事情记在心上,兴许会放过他们家一码。他心里思忖,嘴上可是没停。 卫成悄悄靠近了这处房屋,还好,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他猫着腰,靠近窗前,不用侧耳就能听到屋里熟悉的讲话声,眼睛一湿,差点掉下泪来,短短两天一宿,却仿佛千年万年一般。 等听清西远说话内容后,卫成心里的那点惆怅马上跑九霄云外去了,他哥可真行,进了胡子窝,还能给人讲孙猴子! 卫成拿手中的匕首,挑开里面的门栓,六子和另外一个胡子正听得入迷,跟本没有注意到,西远有心,知道这是卫成来了,心下禁不住紧张起来。 悄无声息进了屋子,卫成还有闲心跟哥哥点点头,然后照着其中一人,一个手刀劈了下来,那个胡子马上软倒到地上。 六子一见傻了眼,刚想反抗,卫成上去一脚,将他踢倒,接着手刀下去,六子也昏了过去。 “成子!”仿佛有许多话,西远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激动得看着卫成。 “嘘!”卫成冲他哥嘘了一声,然后用匕首挑开西远手脚上的绳子,扶着哥哥往起站,西远被绑的手脚都僵了,白天又被胡老二胖揍一顿,哪里站得起来,要不是卫成反应快,早都摔倒了。 “谁打的?娘的,我杀了他!”灯光暗淡,卫成才看清哥哥脸上身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 “成子,别管这个了,快,咱俩快跑。”情况紧急,哪里还能计较这些。 卫成先将两个胡子绑了,然后伏下身子,背起西远,探看了一下外面,迈步出屋。 外面仍然漆黑一片,刚才自己进来时,卫成一点不害怕,如今背着哥哥,却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就是哥哥的安危了,难免紧张。 因此,跑到刚才进来处木栅下附近时,卫成一脚不知道踢倒了什么,“哗啦”响了一声,接着,寨子里的狗一声两声,不断狂吠起来,既然被发现了,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卫成放开脚步飞快往栅栏跑去。 ☆、第111章 脱险 到了栅栏处,卫成伸手抛出飞抓,西远本想下来,自己攀爬上去,可是,卫成坚持不肯,哥哥那两把刷子他知道,让他自己顺着绳子上去,估计胡子看会热闹再抓他们都来得急。 因此,卫成背着西远,抓着绳索,双脚用力蹬着栅栏,往上攀,胡子已经追到附近,卫成加快速度,堪堪翻上顶端,胡子就到了。 有的胡子弯弓搭箭,对准他俩,卫成心急,矮下身子,带着西远顺着绳子往下溜。 “娘老子的,跑我们红松寨抢人,真是不想活了。”寨子里传出四当家气急败坏的声音,千算万算没想到,卫成竟然敢独闯山寨救人,要知道,别的老百姓听说胡子两个字,吓得都不敢吭声,别说进胡子窝了。 可是卫成已经翻到栅栏那面了,射箭伤不到他们,所以,四当家大嗓门嚷嚷,叫寨子门口负责巡哨的胡子,直接出去劫人,生死不论,只有不被跑出去就行,看来真是气坏了。 整个山寨都被惊动,其他几个头领也都起来,喽啰们牵过马,五个当家的飞身上马,率众人出去堵截。 情况紧急,卫成着忙,后半段干脆松开绳子,背着西远直接往下蹦,落地时候趔趄了一下,又马上站稳,停顿须臾,向山路处跑去,同时一声唿哨,红马嘶鸣回应,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卫成使力将哥哥托上马背,自己飞身而上,拨转马头想跑,此时胡子已经堵在前方,哪里跑得出去,卫成急眼,弯弓搭箭,箭头对准当中的大头领,这次对准的可不是帽子,而是脑袋。 “尔等若敢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了。”卫成高声喝喊。 胡子们“嘎”一声,全停了下来,白天,他们可都领教了卫成神乎其神的箭法,如今箭尖对准了大头领,所谓擒贼先擒王,谁也不敢贸然动弹,深怕伤了他。 “小子,你有种,敢独闯我们红松寨,别以为这样就能把爷爷吓住,今天要不把人留下,我们红松寨以后跟你姓。”大头领气疯了,从扯绺子起,还没这么丢过人,让人从窝里把秧子救出去,以后他们不用在东山里混了。 话虽然说得硬气,可是他也怕卫成放箭,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过,长期刀头饮血的日子,他还努力震着场子。 “成子,五个头领,就是那年腊八,去咱家的几个胡子。把我绑到这里,是玉珍姑姑原来的丈夫胡老二怂恿的,他现在在这里做喽啰。”西远在卫成身后提醒。 卫成姿势不动如山,箭头仍然直指大头领脑袋,听了哥哥的话,略一思索,大声道:“尔等山贼,自诩什么好汉,当初落难之时,幸得我家兄长相救,如今反而恩将仇报;那胡老二,本因欠了赌债,卖妻弃女,是我西家拿了银钱替他还上,方平安无事,如今反绑我哥哥至此,你们红松寨,由上至下,皆是忘恩负义之辈,有何面目存在于天地之间!” 卫成铿锵有力的一顿话说完,对面胡子一片安静,怎么?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咋还这么说话啊? 连西远都奇怪呢,成子平时说话不这样啊,怎么和胡子一照面,还文雅上了? 这怪不得卫成,人孩子长这么了,就是没学过怎么和胡子说话,唯一能够借鉴的,就是说书艺人的演绎话本,卫成每次听到大英雄暴打小毛贼时候,都是这样讲的,因此稍加润色,照搬了过来,觉得能震唬住胡子。 胡子老大有些懵,他们红松寨几个头领里,只有老五识几个字,因此,老大以目光示意,让他给自己解释解释。 老五是个机灵鬼,不然怎么叫猴子老五呢,不单单指他身形灵便。 “大哥,他说他哥曾经救过咱,还说胡老二赌钱输了,是他们家替还上的。”老五小声道,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大多数胡子都听见了,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后一句?” “后一句说咱们红松寨都不是啥好鸟,忘恩负义,还不如死了得了。”老五冲老大咧了咧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8 “救过咱们?”老大沉吟半晌,自从扯了绺子,手底下兄弟渐多,他多数时间都是坐镇山寨,很少下去,所以,很少再逢危险,唯一比较严重的,就是那年冬天,腿被伤了,血流不止,差点没命。 老大瞅了瞅旁边的老二和老三,他不敢大幅度动弹,为啥?当然是因为卫成的箭还指着他脑袋那。 此时,胡子老三将马往前提了提,冲卫成抱了抱拳,“在下黑老三,想问一下,你哥哥什么时候救过咱们?” 他一问,卫成气不打一处来,哐哐哐,将那年冬天腊八晚上,几个胡子半夜三更跑到西家又吃又喝,又让人给治伤的事情说了,末了,连胡子老三临走时候说的话都学了个十足十。 当年的事儿,卫成可从门缝都看见了,胡子老三临走时说的话,幼小的卫成感觉特别霸气,第二天神神秘秘的学给西韦听,家里大人不让把西远给胡子治伤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小韦是自己人,说了没关系,要是一个人都不能说,那还不把卫成憋坏了?这么拉风的事情! 所以,尽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卫成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黑老三听了,再没怀疑,“大哥,这哥俩的确是那年咱们落难,给你治伤那家的。” 其他几个当家的沉默了,胡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几个行当的人从来不绑,其中一行就是行医治病的大夫。 人家西长关是大夫,他们给绑了来;另外,人家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威胁人家家里要三千两银子,的确恩将仇报。 “娘了个扒拉,这事做得可真不仗义!”老四一听受不了了,都怪他听胡老二怂恿,坏了红松寨名声。 “大哥?”老四瞅了瞅老大,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老二又是怎么回事?”老大问道。 卫成又把胡老二当年的事情学了一遍。 事情都是明摆着的,胡老二啥样,大家心知肚明。 胡子老大的脸腾地就红了,他们红松寨还真是从上到下忘恩负义,亏得他平时还口口声声念叨,有个恩情没报呢,这哪是报恩啊,报仇还差不多。 “两位兄弟,我们红松寨对不起二位了!今日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大冲卫成抱了抱拳,然后,抽刀回首,后面不远处,胡老二正腿打哆嗦,他万没想到,西家和胡子能有瓜葛,竟然跟头领有恩情。 老大气没处撒,越想越憋火,这完全是胡老二惹出来的事儿,瘪犊子,拿他们红松寨当猴子耍呢,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进来。 老大手起刀落,胡老二迈腿想跑,没等动地方,脑袋咕噜噜滚落到地,其他胡子都吓得不敢出声。 “大哥,我也愿受处罚。”老四翻身下马,单膝着地,等着老大处罚。 “娘的,做事情就不长脑子!”老大抽出马鞭,“啪啪啪”狠抽老四,看来真使劲了,鞭鞭见血,饶是如此,比胡老二强多了。 “大当家的,四当家的是不知者无罪,希望你能网开一面。当日之事,我哥哥只是医者慈悲之心,大当家不必念念不忘,若无其他事情,我与哥哥这就要告辞了,家中之人还盼着我们平安归去。” 卫成看大当家的打差不多了,连忙出声说情,当然,他不会一开始就劝阻,尽管老四是被蒙骗的,但是,哥哥差点因此出事,卫成心里恨不得将他也斩了。 不顾几个当家的挽留,卫成催马带着哥哥向山下行去,笑话,能跑还不快跑,万一胡子再翻脸了呢? 下到山脚,天色已经大亮,卫成松了口气,不肯做丝毫停留,打马扬鞭,一路飞驰,脱离了险境,他才开始有些后怕,手都忍不住哆嗦。 有些人就是这样,面临危险之时,无比镇定,等到度过险情,才会把心里的感情释放出来,卫成无疑就是如此。 行了四五十里,西远劝卫成休息一会儿,卫成不吭声,仍然纵马飞奔。 “成子,咱们停一会儿吧?哥累了。”劝卫成没用,西远只好拿自己说事儿,他的确是很累,被绑了两天,还挨了两顿揍,不过,主要是心疼卫成,这孩子估计从昨天就没消停。 卫成听哥哥这样说,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落地时皱了皱眉,但是没吭声,然后用力将西远扶了下来。 哥俩坐在路边休息,路两边是青青麦田,田里的麦子绿茵茵,如绿色的锦毯,向前延伸,看来今年不会是灾年。 卫成将弓箭放到身边,他现在弦还绷着,唯恐事情有变,时刻不放松警惕。西远坐在他旁边,揪了几棵荠荠菜,一半给了卫成,一半自己放到嘴里。地里庄稼还没抽穗,没的吃。 歇了一刻钟左右,哥俩不敢多做停留,起身想要继续赶路。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卫成和西远已经成为惊弓之鸟,马上紧张起来。卫成忙将哥哥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弯弓搭箭,对准前方。 等来人近了,卫成先是一愣,继而放下弓箭,惊喜道:“哥,是小韦他们!” “哥!二哥!”西韦也看见他们了,催马快跑,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抱着西远“哇”一声哭了出来。 昨天晚上回到莲花村,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时就要骑马来找西远和卫成,被奶奶和西远娘给抱住了,说啥都不撒手。 “小韦啊,天都黑了,你不能去,你哥不知道咋样,你二哥去了一天也没信儿,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奶奶可是活不下去了。”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这次老人家比想象中的坚强,听说事情之后,没有晕没有嚷没有哭,该往出拿钱给拿钱,该叮嘱家里人的叮嘱。 老太太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大家都要想法儿救小远呢,这时候自己不能给添乱!也许有这个心理暗示支撑,奶奶自始至终都很镇定,镇定的让人不放心。 西韦好容易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和二叔、程义还有程南柱子几个,一起往东山里赶,银钱是聚德楼和郑轩给凑的,叶先生也把家里所有的为数不多的银钱拿了出来。 孙叶不在彦绥,但是李掌柜知道东家和西远关系匪浅,所以把自己能动用的银钱都拿了出来;郑轩每天花天酒地,手里没有那么多,还是回家去,偷了他老娘几件首饰,送到当铺,当了银钱,给凑足了。 西韦搂着他哥,哭的跟个小孩似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旁边西明文西明武程义几个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圈儿。 “好了,小韦,哥这不没事儿了嘛,咱不哭了,啊,你看都多大了,还哭成这样,该让人笑话了。”西远红着眼圈哄西韦。 “多大你都是我哥!”西韦哭咧咧地说,这话倒和卫成的口气一致,“哥,你吓死我了!”接着张嘴嚎。 “哥知道,来,把鼻涕擤擤。” 西韦哭够了,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过去抱了抱卫成,哥哥能平安出来,都得归功于二哥,昨天程义和二叔他们就商量了,即使银钱送到,胡子也不一定会把西远平安归还。 前两年就有富户家,把钱送到,孩子还被撕票的。 所以,大家来时做的两手准备,万一胡子不讲究,他们就得去寨子里劫人,可是,那样的话,救出哥哥的希望很渺茫,万一哥哥被撕票了……西韦以及家里所有人,想都不敢想!还有二哥,会不会也被胡子抓了起来?西韦和卫成一起玩到大,感情一点不比亲兄弟差。 没有时间细说,西韦平静了下来,大家马上往回转,家里人还在等着,早回去他们早安心。 可是,卫成上马的时候,却上了几次都没上去,西远看出不对,本来已经上了西韦的马,连忙跳下来,“成子,咋回事?跟哥说实话。”西远焦虑的问。 “没事,哥,就是左脚,在寨墙那儿往下跳的时候,崴了一下,有点疼。”卫成努力扯出个笑,安慰西远。 西远不管他,走到近前,将卫成的绑腿解开,靴子脱掉,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卫成脚踝处,肿得有馒头高。 “哥!”卫成将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手搂着哥哥的身子,他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自从知道西远出事,两天两夜水米没打牙,人也没歇着,现在累得有些脱力,又伤着了脚。 “成子?”西远看卫成脸儿煞白,担心的拍了拍,他还奇怪呢,为啥卫成从山上下来不肯休息,原来怕自己支持不住,不能把哥哥平安送回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9 二叔和程义合伙将卫成弄到马上,由西韦带着,西远骑卫成的马,他受的只是皮外伤,只是有点疼,没有伤到根本,但是他担心卫成,一路上没有吭声,刚刚脱离险境的欣喜,都被忧虑取代了。 …… 莲花村卫成卫长山,十六岁,一人一马一枪一弓箭,独闯胡子窝,将被绑架的兄长从阎王手里救了出来。 没几天,卫成的事迹传遍了彦绥各处,连彦绥城里的人都知道,一时之间,卫长山成为彦绥村间吕巷,百姓口中传奇似的人物。 因为西家不能把当初西远于胡子有恩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卫成的事情越发被传的神乎其神,竟然有艺人编成话本,在茶肆酒楼演绎。 而人们嘴里的传奇,大英雄,如今正在家里被哥哥给拘得火星直蹦。 ☆、第112章 秀才 卫成脚踝处的伤本来不重,但是受伤后没有好好休养,反而奔跑用力,才使得伤势加重。 回到家里,正好李大夫就在西家,等西远消息呢,不但他,莲花村只要跟西家关系不错的,都在这里等着,当然,也不乏有来看热闹心理的村民。 李大夫给卫成诊断了一下,看来是伤到了骨头,细心地给正了骨,用上药,缠上夹板。 伤了骨头,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西远怕卫成不好好将养,再落下毛病,后果可就严重了。所以,李大夫看完后,他还不放心,也不怕李大夫不乐意,远远近近,连彦绥城里的大夫也不放过,请来不知道多少位,给卫成确诊。 所有的大夫都说好好将养,应该没有问题,西远还是不放心。仿佛落下毛病一般,连卫成说没事儿他都不信,觉得他安慰自己没说实话。 西韦看哥哥六神无主的样子,无奈地嘟囔:“哥,你说你,自己就是大夫,心里咋还没个数了?瞧你把李大夫气得,家里拐棍都撅折好几根了,你这纯粹是关心则乱。” 西远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的确是关心则乱! 活了两辈子,只有这个孩子,为了他奋不顾身,从老虎嘴里往出救他!怎么能够不往心里去! 除了感动,西远还有些自责,卫成如今伤了脚,武科考试就无法参加了。本来几个孩子里面,只有卫成中举的可能性最大,如今生生放弃了大好时机!尽管以后可以再考,那要足足再等三年,三年的时间,很多机会可能因此失之交臂! 西远找了好多关系,托了好多人情,但是国家律法在那里摆着,即使大家都很欣赏卫成的义气勇敢,但是,还是不能通融,看来,只好再等三年了。 对卫成的愧疚、心疼加上担心,西远的注意力可不就集中到了卫成受伤的腿上。 “哥,我咋觉得你紧张我还不如紧张我的腿呢?要不,我把这条腿给你得了。”卫成嬉皮笑脸的逗哥哥,自己跟自己的腿吃醋,卫成一点也不想承认。 “傻成子,你不知道,当朝有规定,相貌不好者,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西远皱眉道。 “不能考就不考呗,反正我也不是非想考个举人当当。”卫成不在意,他最在意的就是身边有没有哥哥陪着。 “傻瓜,你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以后有的你后悔。”西远帮卫成腿上好药,重新捆好夹板。 “哎呀,哥,我才不在乎能不能考个功名呢,能考就考考,不能考不还能干点别的?你以前不也老跟我们几个讲,咱们家不以功名评定一个孩子有没有出息吗?咋现在开始钻牛角尖了。”看哥哥弄完,卫成把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双手抱着哥哥的腰,左一下右一下的晃,这是他和西远常做的动作,晃起来像两个大号的不倒翁。 虽然在家里憋着浑身不自在,但是哥哥每天都陪着他,卫成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延伸,时光静静流淌,一直这般美好。 “哥瞧着你这么喜欢舞枪弄棒的,以后要是没了用武之地,多白瞎啊。”西远摸了摸卫成的头。 “我那就是学着好玩,考不考功名的,我不都一样喜欢?哥,你就别纠结了,让你整的,我自己都觉得考不上个功名心里不得劲,压力可大了!”卫成扮了个苦脸。 “好好好,哥不想这个了。你可得好好将养,不然落下毛病,哥心里得不好受一辈子。”卫成搬出自己,西远只好妥协。 “哎呀,哥,你瞧我都多配合了,你让我养着,我可不就养着,成天不出屋,还有咱奶和咱娘,成天给我弄好吃的,我现在觉得自己跟头猪似的了。”卫成无奈的皱了下鼻子。 “还不是心疼你?你说你胆子多大……” “哎呦,我想吃双皮奶,哥,你去给我做一碗吧。”卫成连忙转换话题,关于这个,哥哥碎碎念好几天了,卫成觉得耳朵都被磨得出来一层厚茧子。 “行,你好好坐着,不许乱动啊,哥给你做去。”西远起身去了堂屋,卫成无聊的在炕上坐着,被拘了好几天,憋得他啊! “二哥,哥走了?”西韦在他自己屋里,听哥哥出去了,才跑过来跟卫成说话,他也是被西远这几天碎碎念给念怕了,非常不仗义的,把现场留个了二哥。 “做双皮奶去了,小韦,你说咱哥这是咋了,以前没这样啊!”卫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咱哥是怕因为他,耽误了你的前程呗,他心里不好受。”这个西韦倒是明白,不但是他,家里人都是这样想的,对卫成越发的想找补。 所以,卫成现在是家里的老大,西韦都要退位,甭等他说,每天做饭,西远娘先问卫成要吃啥,吃啥给做啥。 西远也是,以前卫成要是作得狠了,西远的鞋底子早都拍过来了,如今,卫成被拘得闹心,没事儿找事儿缠磨,西远举了好几次鞋底子了,都舍不得落下。 这样的弟弟,疼都疼不过来,哪里舍得打啊。所以,现在家里西韦很寂寞,因为哥哥的鞋底子只朝他一个人招呼了。 “二哥,二哥,你再给我们讲讲,你是咋跟胡子打架的?”小勇和狗蛋跑了进来,不大一会儿,不点和大妮进了这个屋子。 卫成的英雄事迹,不但别人爱谈论,连自己人都喜欢听,尤其几个小的。 怕小的说走了嘴,卫成不能跟他们讲,胡子因为当年的恩情放他们兄弟一码的事儿,所以就得瞎白话一些,什么你一拳我一脚的,把平时他跟别人过招的事儿,往胡子身上套,饶是如此,几个小的仍然听得津津有味,现在家里兴起了一股学拳脚热,没事都来磨卫成教他们几招,把卫成给得意的,不行不行的。 每次看卫成那得意样儿,西远有时候都疑惑,这个孩子似的,傻乎乎的卫成,和那个在胡子面前临危不惧的卫长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二哥,你一箭就把胡子头的帽子给钉门桩上了?”狗蛋睁大了一双眼睛,里面“蹭蹭”往出冒星星。 “二哥,明儿我也打一个你那样的飞抓。”小勇心里合计的是飞抓,觉得二哥夜黑人静,飞身进入山寨很牛气。 “我这都是小菜一碟,你们不知道,咱大哥才厉害呢,我进去的时候,你们猜猜,咱大哥干啥呢?”卫成卖了一个关子,把几个小的急的抓耳挠腮,连西韦都忍住不催他说。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卫成才嘿嘿笑了两声,感觉心满意足,“咱大哥给看着他的那两个胡子讲孙猴子呢,比给咱们讲的还好听。要不我能这么顺利救出他吗?因为那两个胡子听迷了,根本没发现我进去!”卫成得意的欠欠身,总待着也很累的好么。 “啊?大哥这么厉害?”几个小的又开始崇拜大哥了,看来,大哥给讲的故事,他们要好好的记得,以后好讲给胡子听。 西远要是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估计得挠墙,没事给胡子讲故事?还能再闹心些么。 大人惯着,哥哥宠着,弟弟妹妹们崇拜着,卫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家里的土皇帝,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要是能再适当的活动活动就好了,不过看看西远,嗯,卫成马上把这个想法打消,哥哥实在太可怕了!还是不要触犯他的逆鳞了。 被圈在家中,时间长了,卫成难免闹的慌,于是不断想办法挑战哥哥的极限,看哥哥拿着鞋底子要打自己又舍不得的样子,给自己找乐,从中感受着哥哥对自己的疼爱。他要是知道,此时的幸福就像烟花绽放时刹那的绚丽,一定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此后多年,这都是卫成后悔的事情之一。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0 县试的结果出来,西韦和程南、柱子、秋阳都过了,西阳、解明理、赵林没有通过。 七个人过四个,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有西远遭绑架的事情,这份喜悦被冲淡了不少,况且,接下来就是六月半的府试,府试过了,才是所谓的童生,也就是所说的秀才。 西韦几个考过的,马上进入临考状态,抓紧时间习学功课习文章。 “大哥,”卫成午睡,西远琢磨给他弄点啥好吃的,孩子被自己拘在家里,哪都不让去,真的就一直没出去,也是够听话的了。 “阳阳啊,找大哥有事?”西远回身,见是西阳,这个孩子从打县试结果出来,一直情绪有些低落,他资质一般,但是天性淳朴,虽然没有考过,家里人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功名哪有那么好考的! “哥,你别难过,等我赶明儿给你考个解元。”连西勇都来安慰西阳,不过,这安慰的方式,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大哥,我不想再跟叶先生读书了。”西阳跟卫成同岁,今年也十六岁了。 “咋?阳阳,你别气馁,咱这次没过,下次再考,机会不有的是嘛,你没看见,有的人儿子都有你大了,还参加童生试呢。”西远拍了拍西阳的肩膀。 “大哥,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西阳低着头,鼓起勇气跟大哥说,他真的不喜欢读书了,觉得写文章费劲费脑子,还写不好。 “跟大哥说实话,是不是怕读书家里费钱?你可别有这个压力,咱家现在不缺你们读书的那俩个钱。” “不是,大哥,我就是觉得我咋学都学不好,我,我是真不想读了。”西阳脸憋得通红,大哥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没出息的。 “真是不喜欢读书?阳阳,大哥说过,咱家不以能不能考中功名评定一个孩子的好不好,所以,你想读就读,实在不想读,也可以,听着没?” “嗯,我知道。”因为这样,他才鼓起勇气跟大哥说啊。 “行,你要是实在不想读了,大哥跟二叔二婶说,你以后就帮着大哥打理咱家的生意,正好大哥还想着咱家再开个药铺。”看着西阳涨红的脸,西远安慰道。 几个孩子里,西阳资质的确不高,西远也觉得他考功名比较费劲,要是孩子自己想通了,他倒不介意。 “真的?大哥,让我帮你打理咱家的生意?”西阳很欣喜,本来迷茫,不知道以后干啥,大哥一提,他才觉得这是适合他做的,他喜欢算账记账,喜欢做这做那。 “行,你喜欢咱就这么定了。”西阳这个孩子憨厚,把家里的产业交给他打理,不用担心他起啥私心。好吧,西远这是又想偷懒了。 药铺用的铺面,西远早都买好了,因为去年的灾害,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彦绥城里,好多人家卖房产铺面的,价钱比以前低好多。 西远出手买了两处宅院,三处铺面,一处留着开药铺,另外两处铺面和宅院,是他用这些年攒的私房钱,给西韦卫成置办的。 另外,西远还托孙叶,在府城给两个孩子分别置办了一处房产,一处铺面。买下来的所有宅院和铺子都租了出去,等成家时候,再给他们。这些,除了西远自己,家里人都不知道,西韦卫成都没告诉。 卫成今年十六了,按照当年的判决,该自立门户,西远打算在卫成归宗,另户别居前,悄悄把资产给他置下,当然,只要卫成没成亲,他都可以在西家继续生活下去,每想到这里,西远都不是滋味,弟弟和自己不在一个户籍上了,感觉很不好。 西远一边要照顾卫成,一边要帮着西韦复习功课,一边要忙着药铺的事情,的确分身乏术,如今有了西阳帮忙,顿时轻松了很多。 二叔二婶虽然觉得遗憾,但是,他们都不是贪心之人,知道举人老爷不好考,也不逼着孩子,如今看西阳每天干劲十足的帮着西远管理铺面,心里替他觉得高兴。 药铺六月初开起来的,雇的活计,没有坐堂大夫,只卖药材,主打的是李大夫家传两个偏方制成的药。 药铺幕后主力是狗蛋,他现在在药材上和医术上已经小有所成,西远那点知识,早被狗蛋掏了个干净。 他只跟西勇进了半年学堂,就不肯去了,觉得每天子曰诗云的没意思,还不如与药草医术相伴。 本身在这方面有灵气,又肯用功,所以,进步飞快,不像西远,跟李大夫学了好几年,仍然学得平平。 西远就等着,狗蛋再大些,经验丰富些,药铺可以由他来坐堂看病,相信狗蛋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狗蛋现在满城找人学习医术,人家都是祖传手艺,靠这吃饭,哪里肯轻易教给他,狗蛋倒是不死心,和李原嘀咕好几天,没事就跑人家药铺里去当伙计,看别的大夫怎么给人看病,怎么下药。 这家学完了,再换一家。 医书也是,读了一本又一本,现在西家人,连孙叶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到处给狗蛋搜集医药书籍,各种杂症偏方。 狗蛋万事不理,除了跟大哥亲近亲近,听二哥白话白话,就是种草药,研究医书。 他试种的草药,已经成功了好多种,西远因此才要开的药铺,药材自产自销,正好。 所以,莲花村村民,今年除了接着经管果树,养鸭养鹅,又有了一个新的进项,那就是种植草药。 有不明白的,可以来西家问狗蛋,对了,人家现在叫西长朔,叫狗蛋人家不答应。狗蛋高兴了给指点指点,没空了,就派李原过去,他成天跟着狗蛋,多少懂得一些,不懂的再回来请狗蛋。 西勇如今已经跟叶先生读书,叶先生夸他是自己教过的,最有灵气的学生,私下里跟西远讲,西家这一代的功名将来可能落在西勇身上。 不过,西勇因为太聪明了,做事难免会耍些小聪明,西远怕孩子投机取巧惯了,以后走错路,想办法压制他,因此,将李歪脖家的李东派给了西勇,李东这个孩子不爱说话,但是为人正直憨厚,有原则,西远明白的跟西勇说了,他的一举一动,李东都要跟家里汇报,所以,让他不要随心所欲。 害得西勇撅了好几天嘴,不过,拗不过大哥,李东又是个一板一眼的死脑筋,真是没办法,西家最聪明的小勇,嗯,很头疼! 六月初,西远陪西韦几个去府城参加府试,卫成在家里呆不住,又不想离开哥哥,所以,歪缠了好几天,才让哥哥答应他,带着一起去,把卫成高兴坏了。 西家如今在府城有房产,不用再住客栈,况且客栈休息不好,影响孩子们考试。有了上次县试发生的事情,家里,西明武跟着过来了,还有程义,两个人陪着西远卫成在外面等,一直到西韦他们考完。 府试结果出来,西韦柱子程南榜上有名,秋阳却是没有过,不过,他自知实力不够,也没有多难过,以后慢慢考呗。何况,家里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足以抵消落榜的失意了。 莲花村考中了三个秀才,一时间,十里八乡都轰动了! 人们现在看莲花村的眼神都不对了,日子过得好,小辈们出息,莲花村莫不然是个福地? 因为这些原因,现在莲花村里的小子,说亲很容易,四下村庄的姑娘喜欢往莲花村嫁,少要聘礼,或者不要聘礼都成。 说起亲事,西远就有些愁眉苦脸,他今年都十九了,家里人急的直红眼,就等着他点头同意。 七月麦收完毕,西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就是靠山屯的吴爷爷和他的儿子孙女。 本来西家也想去感谢人家,不管情不情愿,当初人家都是冒着风险帮了忙,但是怕引起胡子怀疑,一时没有行动。如今,吴家来人了,正好。 吴爷爷仗着于西家有恩情,又喝了些酒盖脸,话里话外跟老爷子提当年老哥俩唠嗑的事情。 不是别的磕,就是爷爷当时跟吴老爷子说得来,想给两家结个亲,可是,一问,才知道,他们家也是两个儿子,没有闺女,所以,这亲事没说成,当时爷爷顺嘴说了一句,“咋整,要不以后等我们有孙子孙女了再结亲?” 当时只做笑言,谁也没当回事,如今旧话重提,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爷爷没敢当时点破,他们家孙子的亲事,可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私下里跟老太太讲了,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不过,她瞧着玲子闺女好像也不错,能干,性子爽快,身体也好,个头还高,庄户人家,可不就挑这些,不过,不知道西远愿不愿意,毕竟,他们家小远是个读书人,还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娶媳妇一定要好好掌好眼。 西远听了,倒没多反对,他也急啊,二叔二婶都给西阳挑好媳妇了,但是有他在前面挡着,人家两家只能干等,急的女方家没事总来探问,怕西家万一再反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1 还有,卫成和西阳一个年龄,西阳都要定亲了,西远也不想耽误了卫成,当初将孩子领回来,就是想让他堂堂正正过幸福生活,他再舍不得,也不能把孩子圈在家里不撒手,那还不毁了成子一辈子。 形式所逼,西远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对所谓的爱情又不抱幻想,所以,思忖了又思忖,只让奶奶问玲子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家里长子长孙长兄,妻子以后就要和他担起孝敬长辈友爱弟妹支撑家业的责任,问玲子能不能做到。 玲子哪里会说做不到,她前年来西家,相中了西远,那个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翩翩君子,气质风华,跟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只一眼,就让玲子日思夜想,不然,她为啥宁可冒着全家人的安危也要帮卫成,就是冲着西远。 玲子答应了,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俩家都是熟人,西家办事又不抠搜,所以,一切都很顺利,弟弟们也都替哥哥高兴。 心里不是滋味的就是西韦和卫成了,俩个孩子从小跟着哥哥长大,有些舍不得哥哥,觉得哥哥要被别人抢走了。西韦还好点,卫成却是说不出的失落,他的脚现在已经好了,哥哥允许他下地行走,但是不许太吃重。 “哥!”虽然心里难受,可是不能不让哥哥娶亲啊,那他卫成成啥了?卫成现在形影不离的跟着哥哥,没事趴西远肩上腻味。 “咋了?是不是热了,哥给你切块西瓜去?”西远问。 “没,就是心里不得劲。”卫成闷闷的。 “傻瓜,是不是害怕哥娶媳妇不疼你了?哥不管啥时候都不会变的,放心,啊!”西远安慰卫成,同时怀疑自己同意定亲是不是有些草率。 “哥,你以后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我们,我除了你可没有别人了。”卫成拿脑袋蹭哥哥的脖子。 “哥知道,再说,你也不能一辈子不成亲,等你成亲了,有了媳妇孩子,就有人疼了。”西远摸着卫成的脑袋说,想到成子有一天成为别人的丈夫和父亲,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某种程度体会了卫成的感受。 “成子啊,哥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别不是心思,啊!” “那你发誓。不用发誓,你写保证书,来,现在就写。”卫成一听来了劲儿,拿了纸笔,让西远立马就写。 西远:“……”弟弟这种生物一定是来磨他的,动不动就让写保证书,真是没辄。 八月院试,西韦柱子程南三个都落榜了,虽然有些失落,不过,都在意料之中,三个孩子很快调解了过来。 九月末,秋收完事,西远的亲事提上日程,十月中旬,两个人成了亲,西远不喜欢排场,对亲事又不是多么期盼,所以一切按照村里的规矩办。 “怎么觉得咱们小远,一点不像别家年轻的娶媳妇时乐呵呢?”奶奶跟爷爷叨咕。 “净瞎说,小远亲口应承的,能不喜欢?”爷爷磕了磕烟袋锅,能和老拜把子兄弟做亲家公,爷爷很高兴。 西明文夫妇也很乐呵,小远过了年二十,再不成亲,村里人该说孩子有啥隐疾了,他们早都着急上火的,就是不敢说,如今小远成亲,可算了了他们一桩心事。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卫成了,西远成亲那天,闹洞房的人走后,卫成站在他和哥哥小韦住的正房窗前,望着哥哥和嫂子住的东厢房,整整站了一宿。 ☆、第113章 激化 西远不是没有过任何经历的毛头小子,因此,新婚之夜,平常心对待。第二天早晨,小两口起来,洗漱完毕,到正房堂屋,由玲子给老人一人捧了一碗茶,从此正式成为西家媳妇。 饭桌上,老人很欣喜,小的却都很沉默,包括西韦狗蛋,当弟弟的,多少有些不习惯,觉得大哥被人抢走了似的。只有不点小,一口一个嫂子的叫,觉得做新娘子真好。 “成子啊,咋好像没睡醒似的?”西远娘问。 “啊?娘,没事。”卫成打了两声哈哈,“还不是我哥娶嫂子,他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把我和小韦阳阳累够呛,嫂子,你说,得咋感谢我们?” “呸,”玲子虽然爽快,此时也不好意思了,她还是新媳妇呢,白了卫成一眼,“问你哥要好处去。” 卫成哈哈笑,算是过去了。 但是,过了两天,连西远都发现了,卫成明晃晃两个黑眼圈在那挂着,想不发现都难,“成子,咋回事,是不是没睡好?”屋里没人,西远问卫成。 “嗯,不知道咋回事,就是睡不着,估计跟你和小韦睡惯了,一个人不习惯。”没有了别人,卫成也不顾忌了,趴在哥哥肩膀上答道。 “这哪行,来,躺炕上,哥陪着你,好好睡一觉。”西远拿出来被子枕头,让卫成上炕睡觉。 “那,哥,你得陪着我!”卫成也是真困了,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行,哥陪着你,哥哪也不去,来,快睡会。”西远把被子展开,盖在卫成身上,一只手像小时候似的,在卫成被子上轻轻拍着,一只手拿了本书,慢慢看。 卫成一开始睡得不安稳,嘴里时不时嘟囔一句,“哥,你别走。”西远就会回一句,“哥不走,哥就在这陪着我们成子,好好睡。” 睡着的卫成,也许凭直觉感觉到哥哥的存在,一点一点睡熟了,几天没睡好,卫成直睡到夜深没醒,晚饭也没吃。 西远没动地方,晚饭是他娘端过来,吃了几口。玲子虽然不好意思进小叔子的房间,但是家里巴掌大地方,怎么回事也都知道,虽然觉得卫成这么大了,睡觉还要哥哥哄,感觉怪怪的,但是没有多想。 但是,等西远半夜还没回来,她却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很不舒服,一个人望着桌子上的红烛出神。 过了子时,西远却不能不回自己屋了,他们这里有说法,新婚头一个月,新房不能空着。望着卫成熟睡的英挺的面庞,西远叹了口气,给卫成掖了掖被角,又轻怕了两下,才吹灭蜡烛,迈步离开。 说来也奇怪,西远这边一开门,卫成就马上醒了,不过他没吭声,一个人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听着哥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睁眼直到天亮。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咋回事,为啥睡个觉还非得哥哥陪着,不然就睡不着?! 西远回屋子,见玲子还没睡等着,有些歉意,对媳妇很是温存了一番,玲子心里堵的那块东西方不见了。 卫成的症状被西远视为恋兄情节,谁让孩子从小没离开过自己呢,他不像小韦,没有了自己,还有父母,爷爷奶奶,卫成却只有自己一个哥哥,就连小韦,因为自己成亲,都不高兴了好几天,背地里没少编排嫂子的不是,好像一个糖果被抢走了的孩子,何况卫成。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西远安慰自己。 可是,一天两天……,此后,西远每天都要陪卫成到深夜,等他睡熟了才离开,西韦也能凑热闹,见哥哥陪着二哥,他又跑二哥屋里睡了,说是也让哥哥哄,把西远弄得很无奈,本来想把这个哄好就完事了,结果又招来一个。 玲子一开始只是心里有些介意,慢慢地,凭着女性的直觉,开始对卫成有了敌意,她很怀疑,在西远心里自己要排到第几位,恐怕在西家,连狗蛋不点都比不上,这让玲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西远除了多花些时间陪弟弟,别的上面对她真是没得说,嘘寒问暖,买东买西,每次给买回来的物件,都是玲子喜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也算体贴倍至了,要挑别的毛病,还真是没有。 可是……玲子还是觉得不满意,她成亲后,和大燕还有秋阳媳妇李氏渐渐熟悉起来,没事会到那两家坐坐。 如今,几个孩子考完科考,叶先生叫他们在家学习,隔几天把积攒的问题拿过去请教他就好,不用每日都去学堂,因此,他们几个都在家里读书,没有去彦绥城。 大燕不用说了,家里李涛对他百依百顺,她今年又给李大夫生了个大胖孙子,李大夫乐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挑儿媳妇的毛病,如今酒都戒了,只偶尔喝两口西远孝敬来的果酒,一门心思的含饴弄孙。 前年,李大夫把苦熬干修,攒的几两银子还给西远,这是当初西远给他们家李涛成亲花的钱,西远当时接了,转身用这些钱买了一头矮毛驴,一架驴车孝敬给了李大夫。 如今李大夫出去看病,一点不犯愁,有驴有车,行动便利了很多。他万事不管,每天除了给人看病,就是哄大孙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大燕说了算,连看病的银钱,都交给大燕。 另外一个秋阳家,两口子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好,一个点头一个微笑,都浓情蜜意的。王老蔫两口子,本来就老实,现在有了孙子,每天乐呵呵的,把家里完全交给秋阳媳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2 玲子每次看见人家两个,在家里吃的成说的算,心里就羡慕不已。她倒是不愁钱花,西远每个月都会给她些,只多不少,可是,家里其他的进项,都要交给奶奶,即使不给奶奶,还有婆婆呢,看来,她永远也没有像大燕李氏那般当家做主的日子了!每想到这里,玲子都有些憋闷。 西远成了亲,过了三个月,二叔就给西阳定了亲事,两家早都说好的,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此时,女方家心里方落了底,西家现在可不是谁都能攀附上,因为他们家是过日子人家,闺女得了西阳娘和奶奶的眼缘,才这么运气。 西阳的亲事定在秋天,秋阳一定亲,西远就着了忙,怎么?卫成和西阳一个年纪,和他同龄的程南、柱子都定了亲,就剩下卫成了,西远怎么能不着急? 春天的时候,西远拖不下去了,把卫成的户籍从自己家里迁了出去,让他自己立户。同时备料,在自家西面房场,起来两个院落,挨着自己家的那个,是给西韦预备的,边上那个,是给卫成的。 给西韦的,从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跟自家走一个大门;给卫成的,虽然都由西家大院圈在一起,却是独自向外开了大门。好在挨着自家,西远暗暗庆幸,当初把那块空场地都买下来了,不然,卫成离开他眼么前,得多难受。 房子的建造,完全跟西家老房子一样,结结实实,暖暖和和,卫成虽然过去看了,可是并未过去住,他仍然在西家生活,没事儿抓紧机会赖在哥哥身边,他总有种要被家里抛弃般的预感,心里慌得厉害,尽管觉得不大可能,可是,还是很忐忑。 看着新户籍和新院落,说不出的闹心。 和卫成一样闹心的还有玲子,她原本以为,卫成虽然得西家人的宠,也不过给买个普通房子,成个亲就算进到义务了,谁知道,西家竟然大动干戈,又给建房子又给买地,西远给卫成买了十亩田,莲花村没人卖,他就在挨着莲花村的邻村买了十亩,直接写到卫成名下。 弟弟有房有地才好说亲啊,西远是这样想的,同时委托大燕和李氏,有合适的闺女,给卫成物色着。 尽管舍不得,西远也不想因此耽误弟弟的婚事,那他成啥人了?当初领成子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过好日子的。 村里人一看,西家给了卫成这么多,现在盯着卫成跟盯着块肥肉似的,人小伙子本来就出色,如今有家产,还不成了抢手货?所以,尽管只是西家义子,来给卫成提亲的人真不少。 卫成心里跟在油锅上熬着似的,他一点都不想成亲!跟哥哥蹦高了好几回,西远只好吐口,一定他本人相中了,才会给他做主定亲,卫成长舒了口气。 春天家里人来人往,忙活房子的事情,玲子借机会和村里许多人熟悉了起来,和她前后过门的几个小媳妇处的挺好。 不过,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村民们也不全都是心眼好的,西家日子过得这么好,连义子卫成都给盖这么好的房子,还给买地,惹得自家小子都被比了下去,就有那眼热的人心存嫉妒,西家别的人左右不了,玲子一个小媳妇,刚到西家没几个月,以前的事情都不晓得,西家也没有谁,闲的没事跟她讲这些千年谷子万年糠的事情,所以,有那心思不好的就背地里挑拨玲子。 “你可是真傻,这么大个家业,硬生生让外人分去一半。”东院从老大家前年娶的儿媳妇小娟道,很多事情,她都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 “也没分啥,就是给盖了个房子,买了几亩田,他在我们家那么多年,跟自己儿子似的,还救过我们当家的命,咋也不能光身出户吧?”玲子反驳道,他们讲究的当然是卫成了。 “哎呦,你这闺女可真是个心眼实在的,”从老大媳妇接过话茬,“你当他十七了,为啥还在你们家?”说着还停了一下,卖关子。 “为啥?”其实玲子也很疑惑,卫成为什么不愿意成亲,自己有房子了还不搬过去。 “还能为啥?想让你家出钱给娶媳妇呗,估计还嫌弃你们给的不够,你可别忘了,你们家在城里还有一个食铺一个药铺呢。”西记药铺给了李大夫家两成股儿,今年大燕就张罗明年要盖房,现在没事儿开始备料,这些人看着都眼红。 怂恿过李涛,西家药铺主打卖的是李大夫那两个偏方做的药,自己家的东西,为啥让别人来赚钱,与其分红,不如自己全得。 李涛回去跟大燕墨迹了几回,一开始大燕没在意,后来见李涛越来越上脸儿,把孩子放一旁玩儿,冷着脸问李涛,要是她把自家药方要回来,李涛能不能自己把铺子开起来? 李涛一开始还嘴硬,后来吭吭哧哧不吱声了,他哪有那个本事,要是有的话,当初他爹何至于教给西远。 “既然没那本事,你就给我消停点!我跟你说,你要是把小远惹急了,人家不卖咱们的偏方了,倒时候咱们一点钱都捞不着。你别以为人家离了咱们的东西就开不成铺子,小狗蛋一天天鼓捣种的草药你没看见啊?”大燕越说声越高,旁边屋子里李大夫都听见了,但是没听清大燕具体说的啥,还嘱咐大燕跟李涛好好说话,别嚷嚷。 大燕答应着公公,没好气的白了李涛一眼,“我告诉你李涛,你要是敢起啥幺蛾子,把咱到手的财闹没了,我就不要你了,我领着咱闺女儿子另过!”大燕真生气了,真是坏良心的,知道李涛楞,就怂恿他,要不是怕伤了西家颜面,非得找说坏话的人好好算账。 李涛就是个妻奴,大燕一急眼,他马上消停,从那以后再没起啥心思,一心一意跟大燕合计分得的钱,怎么盖房子,怎么置地,越想越觉得以后家里是好日子,感觉自己当初被人撺掇的冒了傻气,亏得自己媳妇,想着想着,摸了摸自己脑袋,冲大燕傻笑。 他那点心思,大燕哪里不知道,白了他一眼,也就过去了。 李涛给大燕降服了,这些人就开始怂恿玲子。 没事儿唠嗑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的,知道玲子对卫成有意见,就拿卫成说事。 “不会吧?那可是我们家的铺子,我当家的开的,会给他?”一开始玲子还不信,可架不住这些人没事就向她灌输啊。 “你可真是不琢磨事儿,也难怪,你们家啥事没人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你们家啊,啥都是有小韦一份就有卫成一份,他不走,那就是等着你们家吐口呢。” 玲子细细琢磨,还真是,小韦有的,卫成就真有,只多不少! 难道自己家的家业,真要分给卫成一半?玲子越想越不平衡,本来对卫成就心有芥蒂,如今,更是恨不得把他撵走才好。 老太太和西远娘是老辈人,同这些年轻媳妇们没有啥交往,但是大燕和李氏不是啊,连说话办事很稳重的李氏,私下里都提醒老太太和西远娘,没事别让玲子和村里那些人来往。 她说的委婉,大燕就把自己听到的直接告诉了,她和西家相处年头多了,性子又是个直爽的,有啥说啥。 老太太和西远娘从此就不大愿意让玲子出去,但是,过日子,也不能把媳妇圈在家哪里都不让去不是?她们又不是那种恶奶奶恶婆婆,只是时不常的委婉劝阻一下。 玲子慢慢察觉了,越发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没地位,跟奶奶婆婆她不敢吵闹,没事儿就找茬跟西远闹腾。 西远因为房子的事情,还要照顾西韦卫成读书,所以忙得焦头烂额,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忙,把媳妇忽略了,所以,专门抽出时间陪玲子,还带着去彦绥玩了两天,买了好多东西,都是玲子喜欢的。 暮春的时候,玲子被诊断出怀了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西家老老少少都很高兴,对玲子更好了,连奶奶和西远娘都一句重话不肯说。 玲子自觉有了底气,要是生个儿子,那就是西家的长子长孙,西家的家业都是这个孩子的,所以,越发的看不上卫成,不行,为了儿子,也不能叫卫成把家业瓜分走。 当着西家人的面玲子还收敛着,但是只要她和卫成两个人的时候,玲子的态度就不好了,卫成不傻,也感觉出来嫂子对自己的敌意,虽说有时候心里发堵,但是他是个心大的孩子,没事儿不爱瞎计较,觉得女人可能都是这样小心眼,自己要是计较了,那就是小肚鸡肠。 况且,卫成的心里,只要哥哥还能陪着他,还让他在西家,一切都好说,所以,玲子跟他没好脸的事情,一点没跟家里人提。 过完端午节,五月二十的那天,玲子没事又出去溜达,听了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七言八语的说了许多闲话,回来越想越烦闷。 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去了田里,西韦和程南柱子去了彦绥,奶奶和西远娘领着不点去了王三奶奶家,他们家过些日子要给柱子办喜事,娘几个去帮忙。 狗蛋和李原本来就没在家,在彦绥城给人药铺当伙计偷师学艺呢。 西远本来没事儿,在窗下看书,见玲子回来了,跟媳妇打了声招呼,说是去西院,给卫成准备的房子,那里有个地方没弄完,西远合计着怎么弄,说一会儿就回来。 家里只剩下玲子,西远面前,她没表现出来,西远一走,她马上冷了脸庞,心里暗恨卫成。 一个螟蛉义子,西家给了那么多还不知足!跟她儿子抢财产,哼! 这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卫成牵马往大门里走,他没事出去遛马练武艺去了,练完才回来。 玲子听到动静,突然灵机一动,心下有了计较。 “嫂子。”卫成进了院子,见玲子站在厢房门口,忙跟她打招呼。 “成子,你过来,嫂子有些话想问问你。”玲子开口。 “嗯,好,你等一下。”卫成将马栓在了果树上,往厢房这边走,“啥事啊?嫂子你说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3 “成子,你哥对你好不好?我们家从老到小对你好不好?”玲子冷着脸问。 卫成被问愣了,他本来就因为哥哥给自己单立户籍,重建院子而不是滋味,纠结着呢,玲子这么一问,仿佛他不是西家人似的,当然,他现在的确不是,这一直是卫成心里的遗憾,也是他的逆鳞。 “当然好了,这还用问嘛。”卫成也不高兴了,他是哥哥宠大的,只因为心宽不爱计较,可是并不等于没有底线。 “那你怎么还赖到我们家不走了?是不是贪图我们家城里的铺子,还用手里的钱财,非得争到手才肯走?”玲子自认为理直气壮。 “你?嫂子,你怎么这么说我?对了,一定是村里那些赖婆娘,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找她们算账去。”卫成气得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嘎巴响。 “你别往别人身上转移,不管谁说的,这是不是你想的?好哇,卫成,我说你咋不愿意出去自己过日子呢!你哥白对你这么好了,算计我们西家的钱财,你还是个人吗?别以为救过你哥,就可以挟恩以报。” “你,你!”卫长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铁青,眼泪在眼圈转,硬生生憋了回去,原来别人是这么看他的! 自从七岁被哥哥领回来,十年了,十年里,卫成享尽了哥哥的关爱和家里人的温暖,何曾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恨不得把房子拆了!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啊,成子,你敢打你嫂子?”玲子突然声音大了起来,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卫成真是被气得发了疯,举起拳头,用力砸了下去,不过,目标不是玲子,却是她身后厢房的木门,卫成一拳一拳的,把木门愣是砸破了,手上满是鲜血。 “哎呦,你个没有良心的,嫂子说了你两句,你竟然要打嫂子。”玲子一行哭,一行坐到了地上,卫成见此,转身要走,却看见哥哥正站在与西院想通的月亮门边。 “哥!”卫成委屈的想抱着哥哥哭一场,可是硬是忍住了。 “成子,你干啥呢?怎么这么不懂事!”西远刚刚过来,就看见卫成用拳头砸门,他媳妇吓得坐在地上哭,顺嘴数落了卫成两句,他没多想,卫成和西韦两个从小被他数落惯了,很皮实,平时根本不当回事,他哪里知道前面的那一段公案。 此后数年,西远午夜梦回,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说的这句话。 哥哥这是也怪自己了?卫成煞住了往哥哥那里走的脚步,眼睛迷茫地望着哥哥。 “哎呦,长关啊,我,我这难受。”玲子双手拄地,裙子下面有血迹流淌了出来,这是要流产? 本来西远见卫成难受的样子,想安慰安慰他,如今顾不上了,一会儿在哄成子吧,他忙跑向媳 妇。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西远着急的问。 “肚子,哎呦,肚子痛。”玲子手捂着肚子,不停的呻吟。 “来,你别动,我抱你进屋。”西远说着,伸手抱起玲子,往厢房里走。 “哥!”卫成的心都碎了,喊了一声哥,掉了眼泪。 西远听了这声喊,回头,看见卫成哭了,停了脚步,想要往回转,可是,怀里的玲子却是疼的声音都变了,西远两难之中,觉得还是先可紧急的来,“成子,等哥一下,啊!”说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玲子拽着西远不撒手,整个人仿佛疼的死去活来,折腾了半天,西远给号了脉,虽然有些不稳,但是情况还好,西远方放下心来,看玲子痛苦的样子,家里又没有别人,只好守着,直到他娘和奶奶回来了,西远才能抽身。 因为玲子一个劲儿叫嚷肚子疼,西远怕自己医术不精,耽误了事,叫小不点快跑,去村里请李大夫,不点脆生生答应了,转身往外跑。 有奶奶和他娘守着,西远方抽开身,去寻找卫成。 可是,卫成却没了,不知赌气跑到哪里去了! 西远将家里几个院落,寻了一遍,都没有寻到,又去卫成交情比较好的几户人家,还是没有,去了村外,找了四五里,也没找到,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西远无奈,回了家,觉得卫成可能赌气去了彦绥,西韦程南他们在那里。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成子一定没事儿的!西远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但是,却止不住的一阵阵心慌意乱。 回到家中,李大夫已经给诊治完毕,开了药,西远娘熬着。 “问题不大,受了些惊吓,吃点安胎的药就好了。”李大夫安慰了一声西家人,骑着他的宝贝毛驴走了。 西远和玲子都没说这件事和卫成相关,只说不小心滑倒了。西远是为了保护卫成,因为争吵跟嫂子动手,说出去对卫成名声有损,玲子是心虚,怕西家人追究真相。 西远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还是不安心,牵了马,打算去彦绥一趟,不看看成子,他心里总觉得安稳不下来。此时老爹和爷爷回来了,见西远执意去彦绥,怕他路上不安全,西明文放心不下,也一起跟随。 爷俩以最快速度,往彦绥赶,可是,毕竟出来的晚了,还是没能赶在关城门前到达,无奈,只好去了老赵所在的村子,将就一宿,明天早晨开城门了再进去。 家里人问卫成咋回事,西远就说卫成要来城里找西韦他们,让明天再来,卫成不干,可能自己私下里跑来了,他不放心,过来看看。 卫成向来胆子大,西远的解释,不仔细推敲的话倒说的过去。 ☆、第114章 分离 西远在彦绥城外焦急地盼着天亮,好去城里找卫成,却不知道,卫成人早已不在彦绥了。 卫成当时站在院子里,看着哥哥将嫂子抱进屋子,脑中一片空白。呆愣楞地站了一会儿,牵着马失魂落魄的往院外走,他和红马向来形影不离,如今往出走,无意识的解开红马的缰绳,牵在了手里。 他只是因为贪恋哥哥给予的温情,所以迟迟不肯离开西家,怎么别人就说他是贪恋西家钱财了呢?哥哥待他那么好,他却恩将仇报,把哥哥的孩子弄没了! 卫成的脑中轰然作响,他还记得,当时知道嫂子怀孕了,哥哥很高兴,还跟他和西韦开玩笑,说是小侄子以后就归他俩管了,一个教文一个教武,培养出一个十项全能小能手,文能安邦治国,武能征战疆场。 他和西韦还跟哥哥开玩笑,说不能白教,得让小侄子他爹给开束脩,如今,自己犯浑,把小侄子弄没了,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哥哥!他卫成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人! 卫成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彦绥城。从莲花村到彦绥这条路,自从十三岁到彦绥读书,他和哥哥小韦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以往满路都是欢声笑语,如今,卫成心里只剩凄惶,觉得天地之大,却不知要何去何从! 生命里没有了哥哥,没有了哥哥给予的温暖,他要怎样才能活得下去! 卫长抹了把眼泪,抬眼见自己已经来到城西,正是衙门里募兵的地方。 大燕国实行征兵制和募兵制,凡年满十七岁的男子,都要到官府报备,随时准备应招入伍。另外兼行募兵制,招募善于骑射的壮丁从军。 因为国家一直太平,没有怎么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征兵时,不想从军的,家里只要拿出相应的银钱就可以免除。而募兵时,可以自由报名,但是挑的较严格,不是谁想去就能去上。 西家当然不希望他们去从军受苦,所以,每次征兵都花钱了事,西韦阳阳读书考功名,即使是自己,因为要考武举,所以,募兵的事情,一直都未考虑过,哥哥说了,兵卒日子清苦,不让弟弟们去遭这个罪。 如果他能够考上武举人或者武进士,哥哥不拦着,如果考不上,宁可他在家里种田,也不让他去当大头兵。 前年,北地遭受了旱灾,比北地还要往北的塞外,胡人居住的地方,也未能幸免,而且,北地第二年收成就好了,朝廷还减免了两年的赋税,百姓生活安定了下来,可是北方游牧部落,却依然年景不好。据说从去年起,胡人接连扣关,都被边塞军赶了回去,尽管如此,为了有备无患,今年官府又开始募兵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4 既然自己已经无颜见哥哥,那么就去从军吧。 卫成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了想,迈步往募兵的地方走了进去。 他是考武举人武进士的料,当一个小兵还不绰绰有余?卫成稍加施展,主管招募的长官,二话没说就通过了。 可是卫成没有想到,天要黑的时候,他和另外三个人被挑了出来,让他们四个和一个黑大个走。 “为什么?”卫成诧异,他其实已经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不该一赌气进了军营,如今马上要离开,第一个反应就是——“哥哥找不到我怎么办?” “娘的,啥为什么?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黑大个照着卫成踹了一脚,这一脚劲儿很大,卫成没有防备,趔趄了一下,但是努力稳重身形,愣是没有摔倒。 “哎,别说啊,你小子还真不赖。”黑大个见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了。 “大哥,你行行好,我来从军,家里人不知道,我想告诉家里人一声再走。”卫成没办法,只好软下语气相求。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那,想干啥就干啥?”大个子拿马鞭子敲了卫成后背一记,可能被卫成眼中的急切打动了,“行,给你一刻钟,一刻钟以后想不想都给老子走。” 一刻钟,他上哪儿里去告诉啊! 卫成转了好几圈,最后看见在募兵处不远,经过的人好像是郑轩的小厮明宇,连忙追了出去。 卫成嘱咐又嘱咐,叫明宇千万别忘了,去西家告诉一声,就说自己去从军了,叫哥哥不要找他,不要着急上火,他还想再说两句,那边大个子已经不耐烦了,卫成无法,一步三回头的随着大个子离开了彦绥城。 明宇办事还是很可靠的,他今天是给自家少爷买吃食来了,郑轩很喜欢这边一家店里的莲花酥和莲子糕,特意让他过来买,正好碰到了卫成。明宇还奇怪呢,卫长山好好的,怎么去从军了? 好奇归好奇,第二天一大早,明宇还是及时将消息送到了西家。 西远此时正在彦绥的家里,满院子没找到卫成,问西韦,也说卫成没来,西远当时傻眼,想着问问卫成其他同窗,猜测卫成是不是赌气去了别家,此时听到明宇捎来的话,一下子呆坐到椅子上。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气性!跑去从军了?当个士卒多辛苦啊!不行,他得去找成子,把他弄回来,花些银钱都行。 西远二话没说往出走,西韦从哥哥进来,问二哥在不在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此时也跟着,哥俩一路来到募兵处,可是,一打听说是找卫成卫长山,人家都说不知道,别说见着人了。 西远又急忙托关系,找后门,最后人家给了一句话,卫成已经被所归属统辖军队的长官领走了,人不在彦绥,至于去了哪里,却不晓得。 一听这个消息,西远嘴上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起了一溜大火泡,西韦急的一个劲儿喊“哥,哥。” 回到家中,哥俩只告诉其他人卫成去从军了,别的没说,大家虽然觉得突然,但是不知道前天发生的事情,所以,都没想那么多。 西远没有随西明文回去,在彦绥又停留了半个月,托人托关系,打听卫成在哪里,始终没有个消息。 自来军政就是分开的,地方管不着军队,军队不得插手地方,当然,特殊时期除外。凭他们这些小百姓的人脉,打听衙门里的事情都费劲,何况军营的了。 看来只能等卫成气消,主动给家里来信了! 西远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翘首企盼,希望哪天卫成送封书信回来,哪怕只是让他知道,成子平平安安,人在何方也好啊。 又等了几天,始终没等来卫成的一丁点消息,家里那边一遍遍让赵叔和栓子捎信,叫他回家一趟,玲子身子有些不大好。 西韦劝着,西远等了又等,没办法,只好先回莲花村去看看。 家里,玲子在那天西远和老爹走后,心里一直不踏实,知道西明文回来,说卫成从军去了,她方松了口气,看来,别人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卫成也没有说。 玲子心里落了地,去掉了卫成这个碍眼的,心情好了起来。可是,西远一去二十几天,没有回家,她心里又没底了,所以借口说自己不舒服,让老赵叔他们带信,叫回西远。 西远回来,玲子见他待自己没有二样,这回方彻底放心。西远自己心烦意乱,仍是找李大夫给玲子号的脉,李大夫只是说大人有些焦虑过度,但是问题不大,不用吃药,只注意饮食就好了。 家里人想问问西远,卫成为啥这么突然从军去了?可是看西远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忍着没有问。西远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担心,竭力调解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 西韦不放心哥哥,第二天也赶了回来,在家里陪了两天,见西远虽然做事情兴致不高,但是总体还好,方放了心,回了彦绥。 这天,家里人都各忙各的,西远无事想到后院鸡场去看一下。他们家因为前年的灾害,养鸡的数量减少了很多,去年只是几百只,今年也不过刚刚一千多,李歪脖生怕鸡少了,西家不雇佣自己,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还是西远找李东,把话说明白了,让他们家放心,李东回去把西远的话说给老爹听,李歪脖才不胡思乱想。 看完鸡,西远往外走,刚走出不远,就听后面有人喊,西远回头,见李歪脖媳妇追了出来,到了近前,看着西远,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李大娘,你有啥事?没事儿,说吧。”西远和颜悦色的问,心里很奇怪,李歪脖媳妇虽然现在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但是仍然胆怯跟人接触,尤其是男人,每次看见他们,都点点头,很少开口。 “远啊,不,东家,少东家。”李歪脖媳妇犹豫半天,开口叫西远,但是不知道哪一个称呼合适。 “李大娘,你叫我小远就行。”西远笑了笑。 “哎,小远,”她虽然精神有些不大好,可是也知道西远是他们家的恩人,对他们家好,还让李东跟着西勇学识字,学做事,他们家歪脖说那是看重他们家李东,以后会重用。 “你大娘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昨天他们李东跟小勇回来了,说是卫成去从军了,大少爷和五少爷因为这件事不怎么乐呵,她是个实在人,别人对他们家好了,她觉得应该同样对人家好,所以,知道什么不应该瞒着。 “李大娘,有事你就说吧,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的。”西远有些狐疑。 有了西远的保证,李歪脖媳妇方放了心,家里少东家媳妇有些厉害,她和李歪脖都害怕。 原来,李歪脖媳妇,别的活计做不好,专门能做鞋,因为感激西家的恩情,她如今不但做自家的,还帮西远娘做西家的。听说秋阳媳妇有个新鞋样,做出来的鞋既舒服又好看,西远娘就去借了来。 那天,李歪脖媳妇就是来描鞋样子的,好给西家哥几个和自家小子做。西远娘和老太太着急去王三奶奶家,就让她自己在屋里描,她还没描完呢,就听到了屋外玲子和卫成的争吵,当时,李歪脖媳妇吓得一声没敢吭,她精神不好,跟正常人的反应也不一样,偷偷躲在角落里,身上直哆嗦。 一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了,她才偷偷溜回鸡场,辗转反侧了几天,今天看见西远才鼓起勇气把事情学了。 西远听完,脑袋“嗡”的一下子,他就说呢,他的成子,怎么会因为这么点的小事情,就赌气离开家,不要这个家,不要他这个哥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孩子是伤透了心走的啊! 西远用手捶头,心痛的呼吸都费劲了。 “东家,远啊?”李歪脖媳妇吓坏了。 西远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把人家吓着了,本来就不正常,“李大娘,我没事,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以后别跟别人提,记住了。” “嗯。我记着了。”李歪脖媳妇点头,担心的看着西远。 “没事,大娘,你回去吧。”西远勉强扯了个笑,回身往出走。可是走了半天,还是在后园子转圈,最后,他索性在菜垄旁边坐下了,眼睛出神的盯着一个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天黑,更寒露重,听到他娘喊他吃饭的声音,西远才起身回了屋子。当天晚上他也没有回自己的新房,只说是有些不舒服,怕带给玲子,在以前自己住的屋子歇息了。 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西远起来,点了蜡烛,来到了卫成的房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5 这个房间说是卫成的,可是他只住了半宿,然后就抱着被子和哥哥挤一个屋了。平时只是用来放放他自己的东西,跟个仓库差不多,不过,样样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平时西远娘也给收拾的干干净净。 西远打开卫成用来放他那些宝贝的柜子,钥匙就放在炕梢的席子下面,西远顺手拿了出来,好几年了,地方都没变过。 西远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底下的两层,里面放的都是西远给他的:破了又补好的纸灯笼、用鸡毛做的小毽子、铁丝缠的滑冰鞋、木头刀、木头剑、跳棋…… 有的即使磨损的很严重了,也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一样给的,西韦的许多都没了踪影,卫成的却是一样都不少,凡是哥哥给的,他都留着! 西远坐在地上,想把整个抽屉拿出来,伸手托底下木板的时候,觉得上面有个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信封,牢牢地粘在底层上。 西远仔细扯下来,慢慢打开,里面是那年卫成不肯去彦绥城读书,他给写的保证书,字迹已经有些发旧,可是,仍然保存的完好。 当时写完保证书,西远觉得很丢人,想拿回来毁掉,趁卫成不在的时候,偷着找了好几回,都没找到,有一回被卫成发现了,还得意的朝他哈哈笑,说那是他一辈子的把柄,哥哥别想耍赖。 他的成子! 在这深夜里,西远捧着卫成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 第二天,西远回了彦绥城,明知道无望,还是发了疯般的寻找卫成。 寻了两三个月,仍然没有一丝音信,以前那个平和温润的西远没有了,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歇斯底里,常常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无意识的走来走去。 脑海里总是回想起卫成临走时的喊着哥,掉眼泪的模样。这孩子,从认识他起,一共就哭了三次,每次都是因为感觉哥哥要离开他而哭泣。 西远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不正常,不肯在家里住,将给卫成在彦绥准备的院落,租的房客退掉,一个人搬了进去,西韦自小跟哥哥亲近,最先发现哥哥的变化,孩子整个人都吓傻了,担心哥哥一个人闷出病来,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 如果说,现在有一个人还能让西远露出笑脸的话,那就是西韦了,他和卫成,都是西远费尽心思养大的,可惜,西远不小心,弄丢了一个。 这天夜里,西远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惊扰了西韦,一个人瞪着眼睛瞅着屋顶。实在没办法,悄悄起来,倒了一盅酒喝下去,西远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困,倒不是醉,就是睁不开眼睛。 如今他实在睡不着了,就会喝几口,十次倒有五六次会见效。 这次也是,过了一些时间,西远渐渐地睡沉了。睡梦中,他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一条河流,碧水清澈,两岸平展,不知名的花朵绽放,没有香气,却让人徘徊流连。 “哥哥,哥哥。”西远听到卫成叫哥哥的声音,转过身来,见卫成小小的,就如当年把他领回家时的模样,冲着西远微笑。 “成子?成子,你干啥呢?”西远焦急的问,感觉卫成离自己好远,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不行,一定要叫回成子,不然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西远脑子里反复闪着这个念头,在卫成后面疯狂的奔跑,大声的喊着“成子,成子,回来,快回来!” “哥,哥,你快醒醒,哥!”耳边传来西韦哭唧唧的叫声,西远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 西远抬手摸摸西韦的脑袋,想说什么,没有说。 “哥,你别吓我!你是不是梦着二哥了?你一门喊二哥的名字。”西韦拿布巾给西远擦脑袋上的汗,哥哥整个人看着都要虚脱了。 “哥梦着你二哥,他就在哥前面,哥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哥,你是太想二哥了,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西韦安慰哥哥。 “哥知道,哥就怕你二哥在外面有点啥事。”西远不想叫西韦跟着操心,可是不跟谁说说,心里难受。 “不会的哥,二哥不会有事。”西韦一遍一遍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哥哥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韦啊,不用担心哥,哥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西远掀开被子,让西韦躺了进去,孩子最近跟自己操心,脸上的肉都瘦没了,西远看着心疼。 “哥,那你也睡一会。”西韦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哥哥的肩膀,慢慢的睡着了。 西远在暗夜里,睁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长病不起。 而离此遥远的,西北边陲的一个军事重镇,野外的荒草从中,此时的卫成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卫成受了重伤,生命正在悄悄流逝。昏迷中,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清澈的水流旁,两岸花儿开放,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安然,仿佛,这里是自己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的地方,是生命的最终归宿。 “成子,成子,快回来。”一个声音在卫成身后喊,卫成觉得好熟悉,却想不起来。 “成子,你要再不回来,哥真生气了,哥生气再也不理你了。”是了,这是哥哥,哥哥不生他的气了,哥哥原谅他了,让他回家了。 卫成回头,见哥哥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好成子,听哥的话,快回来,我们成子最乖了。”是啊,他要听哥哥的话,这个世上,只有哥哥对他最好了。 卫成站在那里犹豫,慢慢的觉得脸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昏迷中的卫成清醒了过来,原来是他的红马,正用鼻子,一下一下往卫成的脸上喷着热气。 卫成想抬起手来摸摸马的脑袋,可是,却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了,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哥哥,哥哥!他不甘心,不甘心长眠在没有哥哥的地方,没有哥哥的地方,就没有温暖,到处都是寒冷。 真冷啊! 卫成使劲挪了挪脚,突然,哗啦一声,从他残破的靴筒里掉出了一个东西,卫成吃力的将东西扒拉到手边,这是哥哥给他们的,他和小韦,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里面是李大夫家传的刀伤药。 自从去年他因为救哥哥受了伤,哥哥总不放心,专门弄了个小铁盒子,里面两个小瓷瓶,瓷瓶里放着刀伤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叫他俩随身携带,没事还随时抽查,要是偷懒没带的话,哥哥就会很生气,他和小韦没办法,只好听从哥哥的“权威”,权当做哄哥哥开心了。 刀伤药!难道哥哥那个时候就预感到他会受伤,特意准备下,救他的命吗?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卫成吃力的将铁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药瓶,外敷的倒在胸前伤口上,内服的倒进嘴里,努力吞咽下去。 好吧,这是哥哥又救了他,卫成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心里发誓,若我卫成这次得以生还,一定要回到哥哥身边,不管哥哥生气也好,不理自己也好,都不会再离开,一辈子守在哥哥身边,哪里也不去,一辈子! 就这样,卫成在野外昏昏沉沉的熬了一宿,红马通灵性,每次卫成意识不清的时候,都会将脑袋贴近卫成,拿鼻子拱卫成的脸,将卫成的意识拉回来。 直到天光大亮,来打扫战场的小兵发现了卫成,将他弄了回去。 连随行的大夫都吃惊,卫长山命如此之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在野外躺了一宿,竟然能够生还,而且,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了起来。 ☆、第115章 找寻 西远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每天悄无声息的躺在炕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6 西韦请遍了彦绥的大夫,没有任何起色。心里急的没法,整个人也跟着憔悴了起来。 自卫成走后,西远人又病的消沉,感觉人事无常,易分易离,所以把给西韦和卫成准备的,房契、地契、银钱,都给西韦看了,西韦的那一份,交给他自己保管,卫成的那一份,虽然仍由西远自己保管,放到哪里,却告诉了西韦。 同时,把卫成为啥走的,详细跟西韦说了,嘱咐西韦,等二哥回来了,要告诉他,哥哥没有生他的气。 西韦当时就抱着哥哥哭了,感觉哥哥这么做,像要离开他似的。同时暗骂二哥这个蠢蛋,因为一个女人的话,就抛弃了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什么事情跟自己哥哥不能说,什么事情不能面对呢。 可是,他也好想二哥,好担心二哥好不好! 这天,家里捎信叫西韦回去,西韦把哥哥交给栓子照顾,骑马回到家里。 玲子因为西远几个月不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没事只好说头疼肚子疼的,可是,不管公公婆婆怎么捎信,西远都没有再回来。后来,西韦回来一次,直接说西远没在彦绥,跟孙叶去滨江府了,想看看能不能将家里的铺子,在滨江府开一个。 家里人倒是没有多怀疑,成子走了,西远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在家待着,他们能明白。可是,媳妇怀着孕,肚子好几个月大了,小远却是连回来看一趟都不曾,不用媳妇说啥,老人都觉得西远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西韦回来,他们难免抱怨几句。西韦本来心力交瘁,一边因为二哥走了伤心,一边因为哥哥病了担心,还要想办法瞒着家里。 他今年才十五岁,还是虚岁,以前家里人惯着,大哥宠着,二哥哄着,哪里想到,转眼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心里似在油锅中煎熬一般。 原本就心疼哥哥,如今听到自家人还说哥哥的不是,看着玲子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西韦恨不得揍这个女人几巴掌,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家哪里会这样? 西韦吃不住劲,马上爆发了,他以前因为日子过得顺心,自己性格又好,很少耍脾气。 西韦不像卫成,卫成自觉不是西家人,底气不足,所以只能跟哥哥一个人任性;西韦不一样,他正正经经是西家人,还是老小,真要是任性起来,谁都拿他没辙。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啊?”西韦眼圈都红了,“这个家,房子是我哥盖的,地是我哥买的,铺子是我哥开的,钱是我哥赚的,哪样不是我哥的?我哥挣的家业,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凭啥有意见?啊?”西韦脑袋青筋直蹦,旁边西远娘他们都吓傻,不知道好好的孩子,咋突然这样了。 “小韦啊,娘也没说啥啊,就说你哥这么长时间没回家……”西远娘还想跟西韦解释。 “说啥,还想说我哥啥?你们住我哥的,吃我哥的,穿我哥的,花我哥的,还想说我哥啥?我今天,我今天,”西韦转了一圈,抡起堂屋里的椅子,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我都砸了,我全都砸了,我今天把房子我都拆了我。”他还耍起浑了。 一家人一开始是惊讶,西韦越砸越起火,别的东西砸完了,拿椅子奔桌子上的那两个当年盖房子,孙叶送的细瓷插瓶去了,奶奶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西韦,“小啊,奶的乖小哎,这个可不敢砸啊,那是你哥和你二哥最稀罕的,你给砸了,赶明儿他们回来想找该找不着了。” 可以说,老太太对家里这几个孩子还是真了解,她一提西远和卫成,西韦马上就像撒了气的皮球,憋了,把椅子扔了,回身抱住奶奶哭了起来,奶奶是家里刚才唯一一个没有说哥哥不对的,奶奶了解他大孙子,西远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啥事该怎么做都有主意,不是那没分寸的。 “奶啊,”西韦抱着奶奶放声大哭,“你不知道,我哥他,我哥他生病了,病了一个多月都不好,奶!” 西韦这一句把家里人都弄蒙了,小远病了?在回事? 刚才因为西韦耍蛮横,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恨不得抽他两烟袋锅子,如今听这么一说,顾不上生气了,连忙问咋回事。 奶奶听西韦刚才砸东西时候的话音就不对,孩子再不懂事也不会这么对家里人,何况他们家小韦就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 “小韦啊,来,到奶奶屋里,跟奶奶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老太太搂着小孙子,颤颤巍巍往屋里走。 家里其他人都跟了进去。 只有玲子,站在堂屋里一个人发呆。完了!西远知道了,西韦知道了,一会儿西家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玲子定了定神,慢慢挪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万没想到,当日的事情能够被西家人知道,她算准了卫成碍于面子,一定不会把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学给西家人听;可是,她也没料到,卫成这么大气性,竟然离开了家;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卫成,一个义子,会在西家人心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或者说,在西远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她错估了形式,满盘皆输。 玲子心中一阵阵惊慌,不知道西家人知道了真相,以后要怎么对她。她只是,她只是不忿自己的丈夫对别人比对自己还用心罢了;她只是,只是太喜欢西远西长关罢了! 当天的晚饭,家里人谁都没有吃,西家整个院落静悄悄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和伤心。 半夜的时候,小不点从东厢房玲子的房间跑出来,敲正屋的门。因为西远长期不回家,玲子又有身孕,家里人不放心,只好让不点陪着嫂子,万一有点啥事,跟前好有个照应的。 不点是个能拿事的小丫头,把玲子照顾的挺好,她半夜跑出来没别的事,玲子肚子疼。 西家人都起来了,西明文到东院找二弟西明武,兄弟两个一起去接李大夫和产婆,奶奶看玲子的样子,觉得可能要早产。 玲子握着奶奶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泪,悔不当初,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别胡思乱想,看奶奶对她还好,玲子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灶房里,西远娘红肿着双眼烧开水,他们西家都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即使对玲子的行事不满,也不会糟践人,何况这件事,还要看小远的意思,小远要是想和玲子过,他们老人也不能说啥,小远要是不想…… 唉!他们小远,啥事都明明白白的,咋轮到自己的事情了,这么不顺心! 玲子折腾了半宿,生了个丫头。她硬撑着,盼自己能生个儿子,即使西家人对自己有怨气,看在孩子面上,也能善待自己,可是,天不如人愿,生了个丫头! 玲子很失望,懒得理自己闺女,奶奶年纪大了,早回自己屋里了。西远娘无奈,只好亲自照看。 “七活八不活,”好在是七个多月,孩子虽然只有猫崽般大,精心照料,应该没事儿。 西韦回家混作一通,把小侄女提前作了出来,心里一阵阵后怕,第二天一溜烟跑回彦绥,告诉哥哥去了。 西远听了,没有任何言语。 家里,因为玲子不肯管闺女,孩子没有奶吃,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秋阳媳妇李氏先给奶着,他们家儿子刚一生日,还没断奶,正好可以给小丫头吃些。 秋阳嘱咐媳妇,自己家受西家颇多照顾,如今能够回报一点,一定要尽心,李氏点头应了。她本来和玲子关系还好,但是后来见玲子每天和村里那些碎嘴婆娘走的近,才慢慢疏远了,但是,不影响她和西家人感情。 实在无法,自己家孩子不能总吃人家的奶,西远娘只好叫栓子从彦绥给雇个奶娘回来,因为她要照看孩子,奶奶家里的事情不管了,打算过几天去彦绥看他大孙子,谁也没有大孙子在老太太心里重要。 要不是孩子刚出生,小远没在家,她再走了,家里没人支应不好看,老太太第二天就跟西韦去了。 奶奶压着性子,叫老赵赶车去给玲子娘家送信,该有的礼节,他们西家不能少。 因为玲子没人照看,西远娘又嘱咐栓子从彦绥给买个丫头回来。 他们家还没有一个奴仆呢,连李原,西远当初都是签的长期雇佣契约。李原当时还不乐意,认为大少爷这是不想要他,直到西远把张财的、栓子的、李歪脖家的契约都拿给他看,李原才不情不愿地签了。 把西远气得,还真没遇见过,竟然有人当长工不乐意,争着抢着非得当奴仆。其实,终西远一生,连同后来的卫家,都没有一个奴仆,家里都是请的长工,西家几个弟弟,不约而同地遵守了长兄的这个习惯。 如今,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栓子先把人买来,等小远回来以后看咋办吧。 栓子办事很利索,没出三天,就把人给领了回来。奶娘二十岁,刚生个孩子没留住,正好可以给前前当奶娘。 前前的名字是她小姑姑不点给取的,因为大哥不在,嫂子不管,不点琢磨着,孩子提前出生,就叫了这个名字。 买来的丫头今年十五岁,干活挺利落,两个人西远娘都很满意。 同时,赵叔也给接来了玲子爹娘,玲子爹娘一开始很高兴,尽管闺女给西家生的是女儿,但是这也是西家的后代不是,而且他们知道,西家老少三代,就不点一个闺女,尽管是老三家的,但是在大伯家要多受宠有多受宠,所以,他们一点儿没担心玲子生个闺女,西家会因此薄待了自己女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7 可是,等他们来了以后,却发现西家气氛有些不对,最明显的是,他们女婿没有回来。 媳妇生了孩儿,丈夫不回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玲子娘心里忐忑,等没人的时候,悄悄问玲子。 玲子早就承受不住了,哭着跟她娘把事情经过讲了,自己娘,没什么好隐瞒的,原原本本,一丝不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玲子娘一听,恨得啪啪啪捶了玲子好几下,多好的亲事啊,自己闺女自小心气高,要找个一等一的人,一等一的人家,他们都觉得这是白日做梦,结果碰到了西家。 老人们都为玲子高兴,西家娶他们玲子,还不是看在吴老爷子两次相救的恩情,还有两家常来常往,彼此了解的份上?要不他们一个普通农户,哪里攀得上这么好的门户!玲子出嫁,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 如今自己闺女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和人家弟弟抢哥哥,多傻啊!不知道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吗?刚刚成亲半年,就跟人家比十几年的兄弟情,哪里比得过吆。 卫成虽然不是西家亲生的,可是,当初卫成豁出命来救西远,那能是没有情分吗?感情的事情都是相互的,一定西远也那么对他了。 闺女哎,你可真够糊涂的了! “娘,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也没想到卫成会一气之下走了,现在,我想认错,都找不到长关。”玲子真是后悔了,想想刚成亲那会,西家人待她和气,弟弟们尊重长嫂,西远对她更是体贴温柔、关怀备至。虽然不是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也比那些粗剌剌的庄稼汉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听了别人怂恿,去跟卫成较劲,如今只落得家中长辈不喜欢,丈夫冷淡,小叔讨厌,西韦那天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她哪里听不出来。 “你啊,闺女啊,西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人家有房有地有钱,城里有铺子,兄弟有功名,这是人西家不张扬。你想想,咱们十里八乡的财主家,是不是也就这样?这样的人家,儿子有个三妻四妾都正常,何况女婿对你还不错,你怎么这么糊涂?” 玲子娘真是恨铁不成钢,自家住在山脚下,山里有胡子,虽然有不成文的约定,不骚扰附近村庄的农户,但是他们怕闺女被胡子瞧上,虏到山上去,所以很少叫闺女出门走动,还是少了见识。 “娘,那我该怎么办啊?”玲子听他娘这么一说,心更慌了。西远要是弄几个小老婆回来,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女婿好几个月没回来?”玲子娘问,心里担忧,西远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娘?” “别哭了,看把眼睛哭坏了。我明儿叫你爹去瞧瞧,看是真病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你啊,夫妻哪有隔夜仇,小远就是一时赌气,等他回来,你好好低个头,认个错,可不能再犟了,听着没有?”玲子娘嘱咐闺女。 “我知道了,我以后都听他的。”娘俩在那里合计,怎么把西远的心再笼络回来,却没想想,她们想要认错的那个人,肯不肯原谅他们。 正好家里人忙不开,玲子娘来了,西远娘就把伺候月子事情交给亲家母,自己娘伺候,好了坏了别埋怨他们西家人。 奶奶不管这些,玲子爹娘来了,老人家第二天就起身去瞧他大孙子,玲子爹要跟着,说瞧瞧女婿的病,奶奶笑了笑,同意了,他们的心思,奶奶哪里猜不透。 西韦回去把事情学了,西远猜测家里人一定会来,让西韦把他弄回彦绥家里,给卫成的房子,除了西韦,还不想告诉别人。 玲子爹来了,见西远病的形销骨立,还有什么可怀疑,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回莲花村了。 他走了,剩下西远祖孙三个,奶奶抱着西远老泪纵横,“奶的大孙子哎,怎么成了这样了!” 西远见了奶奶,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奶啊,我把成子给弄丢了!” 西韦抱着奶奶和哥哥,娘三个哭成一团。奶奶见西远哭了,心下松了口气,能发泄出来就是好事。 “奶啊,我把成子心给伤了,成子不要我们了。”西远纠结的,无非卫成心伤而走的事情罢了。 “净胡说,我们成子可不是那么心窄的孩子,成子走啊,一定是觉得没脸见你了,以为自己闯祸了,这个傻孩子。”奶奶摸着大孙子的背,这孩子从小就跟个大人似的,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让人看着心酸。 “可是,成子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信儿都没给家里。” “你啊,净钻牛角尖,成子不给家里信儿,一定有他的苦衷,就像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一样,你说你心里没有爷爷奶奶吗?” “不是。” “那不就结了,成子也不会,成子啊,命不好,小的时候没少遭罪,后来到了咱家才享福,老天爷一定是看他该遭的罪没遭完,要给他找补回来。远啊,你得好好的,别等成子遭完罪了,想回来找我们,我们这边再出了差头,啊!” 可以说,奶奶毕竟是有过人生经历的老人,又了解家里的几个孙子,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西远从卫成走了以后的心结,慢慢被奶奶打开了。 西远得的是心病,解开了就好了。 奶奶也不回莲花村,就在这照顾大孙子,狗蛋这个小大夫也不出去偷艺了,在家里专门看护大哥,诊脉、熬药、煎汤,别说,人家的医术还真没白学,西远的病在狗蛋精心调理下,慢慢有了起色。 这天,西远已经能够下炕活动,正在地上溜达,外面天气寒冷,狗蛋严禁大哥出去。 叶先生跟着西韦来了。 卫成从军,西远发疯般的寻找,叶先生怎么会不知道,看着西远的样子,先生心里跟着着急,因此,把自己能动用的人脉都动用了。 “先生,您怎么来了,天这么冷。”叶先生一到冬天不良于行,很少出屋。 “我啊,托在京城的熟人打听了一下,” “先生,您打听到成子下落了?”没等先生说完,西远就惊喜焦急的问。 “长关啊,你别急,听我说,算不上是打听到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哥,你别急,快坐这儿听先生慢慢说。”西韦扶完先生坐下,过来扶哥哥。 “你知道,咱们北地实际上属于皇上三子,平王的封地,皇上共七子,现在几个皇子争斗的很厉害,三皇子是几个皇子里面实力最强的,也是最有实力跟太子争位的。”叶先生望着西远急切的目光,心下暗叹了口气。 “那,跟成子有啥关系?”是啊,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跟卫成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据说,平王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军,名叫虎豹骑(1),共有八千人,个个儿郎都是勇猛刚健擅骑射,因为对平王很重要,因此相关事情严格保密,没有对外公开过,知之者甚少,而且,听说他们的驻扎地点不确定,时常更换,没有人能够知道到底在哪里。”叶先生说完同情地看着西远。 “先生,你是说,成子他,他就在虎豹骑?”西远再次确认,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找到卫成,真是千难万难。 叶先生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口气,如果卫成去了普通军队,何至于一点音讯查不到,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西远手里无措的转着茶杯,望着桌面发愣。 “不过,平王的封地就在我们北方,虎豹骑不管在哪里驻扎,都跑不出封地范围,而且,按常理推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地方。”叶先生禁不住把自己分析的情况说给西远听,给一分希望总比彻底失望好。 “先生……?”西远的眼里又燃起了火苗。 “长关啊,好自为之吧。唉!”叶先生拍了拍西远的手,起身离开,实在不愿意看见,以前那么风轻云淡的学生,如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8 ☆、第116章 远离 这一年的春节,是西家过得最冷情的,西远和老太太在彦绥没有回来,西韦狗蛋都留在那里陪着大哥,不点虽然很想去,可是,家里把照顾嫂子的任务交给了她,小小的不点,不得不肩负起责任。 她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家里气氛很怪异,但是大人什么事情都不肯跟她讲,虽然心里疑虑,不点还是耐下来性子陪着嫂子。她敬爱长兄,虽然觉得嫂子不那么让人喜欢,可是爱屋及乌,还是尽量往好了同玲子相处。 村里其他人不知情,可是同西家关系好的几家,还是感觉出了西家今年的不同寻常。以前一进西家的院子,即使在西家仍然贫苦的那些岁月,也能感受到温馨幸福,一家人虽个忙个的,那种快乐却随着每一个动作洋溢出来,让看到的人羡慕不已,被西家影响,也对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 可是,如今进西家院落,虽然一切如旧,却透着说不出的清冷与萧索。 虽然奇怪卫成的突然从军,与西家的变化,他们却没有多嘴询问,人家已经够闹心了,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南柱子两个考中了秀才,家里人都很高兴,可是自从卫成走了以后,两个孩子说不出的难过,他们和卫成关系好,这样突然的离开,年少未经过离别的人,还无法从中和缓过来,常常听到马蹄声响,就跑出去看看,总觉得那个神采飞扬的卫长山,会在马上笑着朝他们眨眼睛。 他们都如此,西家兄弟又会如何呢? 西远病已大好,家里的事情由父母二叔和西阳打理,他只是想起什么,叮嘱一下就可以了。 除夕的夜晚,吃过饺子,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住夜,西远早早安顿老人歇息。他自己坐在桌子前面,桌子上摆着三个泥人,他、卫成和西韦。这是他过生日时,卫成用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给哥哥买的。 本来泥人只有卫成自己,过生日把自己的小泥人像送给哥哥,只有他才干得出来,当时西远对于自己生日,要争取好几次才能有自己的小泥人,非常不满,拿鞋底子朝卫成比划了半天,卫成才不情愿的把哥哥的泥人拿出来,他当时是捏了两个,西远的那个想自己留着。 后来西韦发出抗议,就又找人家捏泥人的,补了个西韦。 见哥哥摆弄泥人,西韦没有去打搅,哥哥病好了以后,人变了好多,那些让人觉得安心温暖的东西少了,多了一些冷峻和沉寂。而且常常陷入沉思,不知道是回忆以前,还是在谋划以后。 狗蛋在自己屋子里看医书,五哥说大哥时常睡不安稳,狗蛋努力寻找相关的书籍和药方,他现在时常去西记药铺坐堂,有那家里困难的人家,虽然觉得狗蛋太小,看病如何值得怀疑,但是没法子,有大夫总比没有的好,所以时常会请狗蛋诊治。狗蛋的医术也在这个过程中突飞猛进。 李原坐在七少爷旁边,将桌子上狗蛋剩下的吃食,放在嘴里噶蹦蹦嚼着,他对吃的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就像狗蛋对医术一样。 城里过节的气氛比乡村浓厚一些,家家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远远近近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从早晨到深夜,就没停过,越发衬得这个院落的安谧。 …… 千里外的一处营地,那些热血方刚的健儿们,正在豪爽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火炉里的炭火爆裂开来,像民间的鞭炮一般,炭火映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跳跃着新年的喜悦。 日落时分,参与巡哨完毕的卫成,跟长官请了假,独自骑着红马,出了营帐,缓缓驰上一处高坡,向着彦绥的方向长久的驻足凝望! 雪花簌簌而下,落在身上,一人一马,很快融入了白色世界。 开了春,冰雪开始融化,玲子坐老赵叔的马车,来到了彦绥。西远一直不肯回家,玲子想缓和两个人的关系而不可得,只好自己来彦绥找西远,她本来还打算带着前前,想用孩子打动西远,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俩的亲闺女。 西远娘没有让,孩子还小,又是不足月生的,虽然照顾的精细,身体仍不如正常出生的孩子那样硬朗,而且总爱苦闹,西远娘和奶娘两个伺候着都累了够呛,哪里能放心让玲子往出带。 这次,西远娘一改一贯的好脾气,态度异常坚决。她是婆婆,虽然不习惯给儿媳妇立规矩,西家也没有给媳妇气受的传统,但是,那不意味着玲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平时对孩子不上心,这时候倒想起来了,用前前辖制她儿子,想都不要想。 没办法,玲子只好一个人带着买来的丫头,名字叫小红的,陪她一起去了彦绥。 玲子来了,西远倒没躲没避,只是晚上歇息的时候,把她和小红安置在了另外一个房间。 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西远没有到自己房间来,玲子打开房门,见书房还亮着灯,连忙从灶下拿热水沏了一壶茶,提着走了进去,西远正在灯下翻看一本大燕地理志。 灯光摇曳,两个身影映在窗上,屋内的说话声时高时低,过了一会儿,玲子苍白着嘴唇走了出来,她跪了、求了、跟那个人说后悔了,希望给一次改过的机会,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做一个合格的长嫂,可是,西远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型。 西远说:“你那天身下流的血,是鸡血吧。”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那天是哪天,她不会忘,西远也不会忘。 她怎么忘了,这个人是大夫,因为西远很少给人看病,所以,她常常把这一点忽略,可这个人的的确确学了好几年医术,开了一家药材铺,教会了一个医术颇精的小叔,怎能分不清人血和鸡血? 当时情况紧急,西远没有想那么多才没注意,等知道真相,事后一推敲,一切都很明了,如果说受了别人蛊惑跟卫成争吵口不择言,还情有可恕的话,蓄意栽赃陷害就罪不容情了。 原谅你?我用什么原谅你? 我养大的成子,想让他无忧快乐的成子,你凭什么给我撵走?我娇惯着的弟弟,生怕受了一丝委屈的弟弟,你凭什么给指责栽赃?我的成子,在外面正不知道经历哪些苦难,受着啥样的罪,我用什么理由来原谅你? 书房内,西远合上地理志,“啪”地摔在书桌上,眼中闪现从未曾有过的冷意。 第二天,西远由栓子陪着去了滨江府,玲子在城里待了几天,虽然西家其他人待她并没有疾言厉色,可是,态度很明显有些冷淡。 本来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只要做小伏低,曲意温存,就能哄得丈夫回心转意的玲子,几天后,回了莲花村,然后跟婆母打了声招呼,叫老赵赶马车回靠山屯娘家,说是要小住几天。 西远娘点头同意了,她现在抽不出心思理这些,因为要照顾孙女,她只是年前的时候去彦绥待了一天,看了看就回来了,现在人在家中,心里惦记着小远,只盼天气快点转暖,自己好抱孙女去看儿子。 滨江府城,一处租来的院落里,西远同孙叶一起,看他帮自己买来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各行各业都有,但是有个共同点,他们所干的行当都跟骑兵有些关联,有会修理甲胄武器的,有会给马挂铁掌做鞍鞯辔头的,有会草药知识的…… 这些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以后,将会被派到西远指定的几个地方,在那里开铺子,每个人做的都是老本行,没有什么特殊性,也不要他们从事其他的事情,铺子盈利与否也不重要,不过,他们都会熟悉一个没有见过的人,熟悉他的长相,能在见到他时,马上认出来,并把消息传回。 还有,就是铺子开起来后,在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都会有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有的是一个纸糊的灯笼,有的是一双小孩子穿的羊皮靴子,有的是一个野鸡毛做的毽子,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只不过熟悉它们的人,看到了,就会明白。当然,这些只是复制品,原件西远是舍不得拿出来的。希望成子看到这些东西,能够知道这是家里的铺子,跟家里人取得联系。 这些人只是第一拨,以后还会陆续买进人来,也会陆续往出派,西远手里捏着他们的卖身契,不怕他们不忠诚。他只告诉这是家里失散的兄弟,一直没有找到,如果谁帮着找到了,一定不会亏待于他。 匠人们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使得生活难以为继,或者本来就是给富户家做事情的,现在有一个人能够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还给钱开铺子,都觉得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如果能帮着主人找到走失的兄弟,那更是奇功一件,都很踊跃。 不过,训练的时候,西远用心观察了,觉得心思不好的,打自己小算盘的,都剔除出去,之所以如此方法寻找卫成,是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卫成所在虎豹骑驻扎的地方,定是军事重地,如果自家往每一处都派人,被人察觉了,未免有刺探军情之嫌,这也是西远用租来的院子,化名买人的缘由,不能为了找成子,不顾全家的安危。 滨江府的事情完毕,第一拨人派了出去,西远又回到了彦绥城,此时已经到了初夏。 玲子回娘家住了俩月后,又回了西家,原以为她会再找西远哭闹或者恳求,但是她都没有,只是去彦绥的时候多了起来,没事儿还常常往自家铺子跑,西远冷眼旁边,置若罔闻。 张财他们虽然觉得少奶奶总往铺子跑有些别扭,但是跟少东家说了几次,东家都叫他们跟平时一般行事就后,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 初秋的时候,玲子跟西远提出和离,西远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除了把玲子当初出嫁的嫁妆还给她,还额外给了她二百两银子。 一切完毕,临走前,玲子叫住西远,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西远答:当初娶你为妇,是想举案齐眉,相伴白头。 玲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可是,一切都不能回头,成亲一年半,却有一年独守空房,年少之人,哪里耐得住这等寂寞与凄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9 两人和离后,玲子没有回娘家,而是用西远给的银钱,在彦绥买了一个小院落,不久,西家食铺斜对面,原来的宋记杂货铺,改弦易辙,不卖杂货,卖起了跟西家一样的吃食,麻辣鸡爪、鸭掌鹅掌;泡椒鸡爪、鸭掌鹅掌以及其他麻辣泡椒的东西。 因为价钱比西记便宜,很是吸引了一批人来买。 在宋记食铺开张的第三天,西记食铺关门,再也没有开门做过买卖。彦绥城里的人都感觉很诧异,因为尽管宋记卖的是西记里面的部分吃食,但是,还伤不了西记的根本,不知道西记为啥一下子关掉了,有好事者就会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就有传言出来,说是西记少东家,虽然对妻子一往情深,但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们家少奶奶与原来宋记杂货铺的宋老板,情投意合,矢志不移,没办法,西少东家只好忍痛与妻子和离,谁承想,他的妻子临走前,却偷走了家里的吃食方子! 同行是冤家,西少东家旧情难忘,不肯互相争斗,因此宁可关掉西记,如今伤心至极,卧床不起。 一个女人,有了丈夫,却勾搭别的男人,和离后又偷走夫家赖以谋生的方子,该是怎样水性杨花而又心狠之人。一时之间,玲子竟然成了彦绥的名人。宋记食铺的人倒是多了起来,不过,买东西的人不多,因为大家都是奔着一睹负心女子真容来的,害得玲子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 宋记杂货店以前的生意不大好,宋老板没事坐在自家店前,看着西记人来人往很是羡慕,他本来没想到能够勾搭上玲子,只是打算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西记的秘密。 玲子知道西远不可能再原谅她了,回娘家,家里老人叫她或者和离,或者多忍耐几年,等西远气消了,卫成找到了,再哄他回头,可是,玲子等不及,也咽不下这口气。 也赶巧了,有一次他去西远的书房,无意中看见了西记吃食的秘方,估计是西远刚看完,忘记放回去,玲子认字不多,但是最上面的几个字还是认得的,当初跟西远感情好的时候,西远教过她一些。 玲子鬼使神差的把秘方放入怀中,回去后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天,然后下了决心,既然你西长关因为一个卫成,对我无情,好,我何苦留恋于你,你们西家不就仗着有点臭钱嘛,有了这个方子,我也一样可以开铺子,可以赚很多钱,看你西长关在我面前还傲的起来吗? 正好宋老板跟她眉来眼去,玲子自忖自己一个女人,还不能跟整个西家抗衡,因此勾搭上了宋老板,两个人狼狈为奸。 玲子这回不傻,先是让宋老板娶她为妻,然后才做西家吃食,而且,方子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宋老板都不告诉,这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当然放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宋老板已经快三十岁了,发妻前两年去世,却一直没有子嗣,正想着娶一个呢,可巧遇到玲子这个一拍即合的。 夫妻两个合计的挺好,只是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本来玲子是跟西远置气,我就开在西记对面,就跟你打擂台,没想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人家西记关门了,还什么一往情深!玲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一个一往情深,好一个旧情难忘! 擂台没打成,倒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且,这样坏名声的店铺,卖的还是吃食,人们不得不怀疑,宋记的东西,买回去吃着放不放心,因此,一开始还有主顾,后来越来越少了,一并有买过宋记吃食的人反应,味道比西记差了很多,估计是两口子良心不正,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所以几个月后,宋记门口基本可罗雀。 宋老板一看,实在经营不下去,只好把铺子转租出去,和玲子夫妻两个去邻县投奔舅舅,打算在那里开食铺卖吃食,在彦绥,人们习惯了西记的味道,但是在别的地方没有人吃过,所以,他们的吃食应该还能卖出去。 西远和离,西记关门,西家人本以为西远会着急上火,可是,却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像卸下麻烦一般,老人们虽然疑惑,但是看西远还好,安慰了一下,没追问。 只有西韦,夜深无人的时候,悄悄问哥哥:“哥,你故意的吧?”他们家做吃食哪里有什么写在纸上的秘方,都是哥哥记在心里,临时调配的。 “好好读你的书。”西远敲了西韦脑袋一下。 一个那样虚荣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过完好日子,再去过清苦的生活,方子本来是个试探,玲子心中但凡有一丝善意,西远也不会下决心将她逼走,如今也好,免得他的成子回来,想起那个女人心烦,眼不见为净最好。 成子,他的成子,尽管过去好几个月了,派出去的人仍然没有成子的音讯,但是,西远觉得,不管怎样难,万水千山,他一定要把成子找到。 ☆、第117章 情起 第二年春天,院子里的三棵果树都开出灿烂的花朵,西远细心的用红布条拴在果树上,这本来是奶奶迷信,他们刚栽果树时候,怕果树不爱活才一个上面拴了一个,如今,卫成走后,西远却重新如此做了。 果树栽了许多年,已经很高很壮,尤其卫成栽的这棵小苹果树,每年都会结许多小苹果。从开始结就能吃,尽管没有成熟不够甜,但是青青涩涩,有新鲜水果的香气,家里人习惯了,不管谁从树下走都会随手摘一个。 摘着摘着,底下的摘没了,再往上的就够不着了,除非个子高,或者踩着凳子。西远懒,家里卫成最高,所以经常指挥卫成给他摘小苹果,站着够不着,就跳起来够,卫成有时候很听话,摘下来直接递给哥哥,有时候顽皮劲儿上来,摘下苹果,冲西远晃晃,然后“咔嚓”,自己咬掉半拉,气得西远拿鞋底子撵他,卫成就会一边跑一边哈哈笑,然后一使劲,翻身上了院墙,跑出院外,西远只能拿着鞋底子干瞪眼。 不过,等卫成回来,趁哥哥不注意,一定会偷偷摘下几个,用碟子装了,放到书桌上,然后他坐在炕上,看哥哥发现苹果高兴又无奈的样子,得意地张着两手哈哈笑…… 快两年了,苹果树花繁枝壮,斯人却已远在天涯。 西远抄着手,望着树上的花朵出神。 奶奶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刀片削土豆皮,刀片生着锈,一点也不快,但是怕家里孩子拿着玩时割手,所以,爷爷他们很少磨。 旁边小不点拿着针线做荷包,一边哄着前前。前前一生日半,只有几个字能清楚发音,平时嘴里啊啊的,不知道说的啥,只有小姑不点能给她做翻译。 不点指奶奶教前前:“奶。” 前前拉长声:“矮。” 不点指着天上的麻雀教前前:“鸟。” 前前:“恼。” 不点指着井旁的水盆教前前:“水。” 前前:“毁。” 然后不点指着嘎嘎叫的鸭子教前前:“鸭。” 前前:“雅。” 不点:“鸭。” 前前:“雅。” …… 不点还疑惑呢,这孩子怎么音调不对啊,后来仔细想想,自己教的前几个都是上声字,孩子发上声发惯了,以为所有字都是上声,很是汗了一把,差点误导小侄女,因此连忙补救,每个声调的都教两个。 奶奶削完土豆去缸里舀水,好洗干净,装土豆皮的篮子放在院子里;不点想起荷包上绣花的线,有一个颜色的忘了拿,连忙跑到屋子里去拿。 前前在院子里蹬蹬跑了一会儿,看到奶奶篮子里的小刀片,拿起来四处看了看,然后看到了那个小苹果树,蹬蹬蹬跑过去照着树砍了两下。 西远正望着树发呆,听到动静,只见前前拿着刀片砍小苹果树,心里说不出的恼火,把刀片抢了过来,扔出去很远,另外一只手使劲儿搡了前前一下,一岁半的孩子,哪里禁得住他的力气,一下子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西远望着前前一动没动,你娘逼走了卫成,你又来砍成子栽的果树,人如树,他要他的成子好好活着,也要这棵树好好活着,怎么就惹着你们娘俩了? 卫成走后,西远自己都觉得想法有些偏激了。 奶奶在井边离得近,但是岁数大了行动慢,屋里正往出走的不点,听到前前哭,连忙往出跑,到了近前,一把将前前抱到怀里,喊了声“大哥!”眼圈就红了,大哥不喜欢小侄女,她知道,不明白为啥,小时候能惯着宠着自己的大哥,自己的闺女反而不待见了。 “远啊,你这是干啥啊?”奶奶可算是跑了过来。看孩子哭的满脸泪,忍不住心酸,抱着前前一起哭,“奶苦命的孩儿哟!”哭了一声,想起事情的缘由,叫了一声“成子啊,你咋还不回来?回来看看你小侄女,孩儿比你小时候还可怜,娘不要,爹不疼!成子呦。” 奶奶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忍不住红了眼圈,看着眼前老的老小的小,心里暗骂自己混蛋,怎么连不懂事的孩子都牵怪。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0 “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了,您别伤心了。”西远蹲下身子抱着奶奶和两个小的。 前前也奇怪,尽管西远很少哄她,但是她却很喜欢西远,没事就爱往爹爹身边跑,西远不理她,她就会一个劲在跟前转悠,今天也是因为西远在苹果树跟前,她才拿小刀片砍,父女亲情,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如今她也是,小姑姑抱着,却眼巴巴地瞅着爹爹哭,西远无奈,连忙把她抱过来,用心的哄了一会儿,还抱着他去后面园子里摘了两个菇娘玩。 小前前不记仇,抱着爹爹的脖子,一边抽噎着,一边笑得很开心,奶奶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西远开始注意培养跟闺女关系,虽然不像对西韦和卫成那么用心,但是,依然努力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的所有耐心和热情,仿佛全用在了两个弟弟身上,轮到别人这里,所剩无几了。 此时前前拿着菇娘,咧着嘴向爹爹笑着,小孩子眼睛尖,瞥见后园果树下忙碌的人,连忙指给爹爹看,西远就抱着她来到果树下。 狗蛋猫着腰正在那仔细观察呢,树下是几株长着掌装叶片的植物,那是野山参。本来以前西远就有人工种植野山参的想法,如果能够成功,西家以后光靠这个就可以丰衣足食,可是,他们这里没有山,野山参是个宝,谁见了都不会分给别人,山参种子也难以寻觅。 这几株山参,还多亏了卫成。 那年卫成救西远,单身独骑上了野马山,他等时间的时候曾经放开红马,让它自己找草吃,估计红马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把野山参的种子吃到嘴里,山参种子有一层坚硬的外壳,不容易消化,回家后随着马粪一起排泄了出来。 爷爷当时犯懒,收拾马棚的时候,把这几泡马粪随便埋在果树底下,想着给果树当肥料了,正好歪打正着,第二年长出了山参苗。不过,因为卫成的事情,家里人闹心的慌,谁也没留意,后来还是小狗蛋没事去园子里摘果子,打算做些果酱,才发现的。 回去跟大哥一说,西远嘱咐他跟谁都别声张,这东西不是谁都认识,不过把家里的果树用篱笆圈了起来,里面不许人随便进去了。 如今,山参长了一年多,有一颗不晓得怎么打蔫死了,狗蛋懊恼了好久,西远解劝了才好,剩下的照顾得更精细了。 狗蛋今年十三岁,眉目清朗,总是咧着嘴笑,有一手的好医术,还会草药种植,在彦绥已经小有名气,不过,他时不常的还会磨着大哥,跟大哥去滨江府,然后带着李原,扮作穷人家的孩子去药铺当伙计偷师。 曾经有一位老大夫相中了狗蛋,想收他做徒弟,狗蛋吓得第二天就不去那个药堂了,他才不想给别人当徒弟呢,他是大哥教的,一辈子都只是大哥的徒弟,而且,他也不会像二哥那样,说走就走了,惹大哥伤心,他这一辈子,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大哥,不让他再难过。 “大哥,前前。”狗蛋见西远抱前前过来,喊道,两个眼睛弯弯的。 “咋样?长得还好吧?”西远问。 “嗯,已经长出一个小巴掌了。”狗蛋说的是人参叶子,第二年才会长出巴掌样子的复叶,“真希望它们能快点开花结果,我们就可以种一大片了!”狗蛋用胳膊比划一下,重点强调了一下“大”字。大哥现在比去年好多了,都知道关心他的草药情况了,狗蛋很高兴。 “好好干,以后咱家发家致富就靠我们长朔了。”西远看着狗蛋闪亮乌黑的眼睛鼓励道。 “嗯,你等着大哥,我一定会弄好的,到时候弄出个山参种植园。”狗蛋挺了挺还很单薄的小胸脯。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西韦和程南柱子还有秋阳都要参加。秋阳今年扒着尾巴通过了四月份的府试,如今已经是秀才一名。 卫成走后,西远心情不好,秋阳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是时常陪西远安静的坐着,光阴在这静谧的气氛中渐渐流淌,有人陪伴,使得西远的心境平静下来,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的磨难。 秋阳考过童生的消息出来后,郑轩找过秋阳一次,没说什么,只是让秋阳陪着他走走,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在铺满晚霞的小路上,看着秋阳明静温暖的目光,嘴边满含笑意的酒窝,郑轩庆幸自己没有打破这个人心湖的宁静,没有使得这份美好遭受破坏,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远远的守护着他吧。 西韦这两年读书很拼命,本来按照哥哥的意思,他并不汲汲于功名,但是,从二哥走后,哥哥遍寻不到他的踪迹,西韦看着焦急却帮不上忙,心里发狠要好好学,考中进士做官,如果自家有做官的,哥哥何至于求助无门,奔走无果。 所以,西韦以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课业之中,让身边的人都很惊讶。西远为了西韦的乡试,特意到彦绥陪伴着他,跟他一起研习文章诗赋,忙碌起来,胡思乱想的时间倒是少了。 八月,秋闱开始,四个人,秋阳还是老态度,就是见识一下,他不在乎慢慢考。而西韦三个,两个中了举人,一个西韦,一个程南,柱子很懊丧,大家安慰了半天,只好三年后再考吧。 一个村子,考出了两个举人,莲花村里的人都沸腾了,他们村也出举人老爷了!真是块宝地。 本来西勇也打算去考的,但是西远没让,西勇才十四,十四岁的举人,太小了,所谓少年成才并不是好事,西远让他三年后再考,西勇奋斗了好久,无奈家里人都觉得大哥说的对,只好作罢。 笼罩在西家两年多的乌云似乎要被吹散了,一家人终于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庆祝。村里人相继前来道贺,以前的不忿也好,眼红也好,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西家跟他们不一样了,趁着现在还能搭上,赶紧处好关系吧。 那些因为西远和离而四处碎嘴的人,终于闭嘴,深深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解明理和赵林两个,西远通过关系,花了银钱,把他们两个弄到了衙门里听差,尽管只是普通的衙役和刀笔吏,可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真有什么事情了,就能通过他们找到门路。 两家人对西家很是感激,本来觉得孩子几年的书白读了,如今虽然羡慕程义和西家,但是想想自家也不赖,所以依然眉目舒展,至于柱子和秋阳,慢慢考呗,又不是一次定输赢,他们从程南和西韦身上看到了希望,原来中举并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 月朗星稀,卫成从梦中醒来,披着衣服来到营帐外,高高的个子映在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军营生活艰苦而又寂寞,用士兵们自己的话说,来只母苍蝇都不想放过,有那瞅着对眼的,就两个男人凑成了一对,有的只是为了解决本能需求,有的就真的形影不离,互相关心,俨然一对。 卫成由刚开始知道时的惊讶,到后来的习惯,以及现在的习以为常。卫成在营帐中走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自己负责的岗哨,然后回到营帐,他现在已经是百夫长,手底下有一百来人。 临进营帐前,卫成仰头望了望空中那弯新月,“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亦如自己这样,望着月光想起彼此,一定是的。 刚开始从军,好多人一个营帐,卫成午夜梦回,常常听到帐内有人发出暧昧的喘息和偶尔一两声压抑的呻吟,同样青春热血,再睡着的时候,难免会有旖旎的风光入梦,而梦中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一个他思念入骨,爱甚生命的人。 于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梦境中醒来后,卫成认清了一个事实,也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卫成卫长山,爱西远西长关,不止是弟弟对哥哥的兄弟情,还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原始的渴慕之情,希望如普通夫妻那样,牵手一生,相守白头。 可是,那个人会不会接受这样一份有悖世俗的感情呢?卫成疑惑忐忑,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会想办法回到那个人身边,即使他不接受,自己也要守护着他,一辈子,再不分开。 ☆、第118章 细说 秋收完毕,西远一下子买了三百亩的荒地,荒地在莲花村北边,中间有一块二十几亩面积,东西走向的树林,是一块坡地,上面主要生长着柞树、紫椴及红松,下面长满了灌木丛。 除了这片树林,其余的都是平地,北地地广人稀,除了有钱人家,其余普通百姓,都是靠人力耕田,地少的人家不是无地可开,而是没有那么多的物力人力,开出来了,前三年免税,三年后却要交田赋,即使不种也要如数上交,所以村民们只能量力而行。 转过年的春天,西家买了十头耕牛回来,耕牛的好坏西远不懂,都是爷爷领着父亲和二叔挑的。西远另外买了二十个身强力壮,都是好庄稼把式的奴仆,冰雪融化以后,这些人赶着耕牛,在黑土地上烧荒开垦。 小树林被从中间一份为二,西面的围着建了鸡舍,家里院子里的鸡被挪了出来,李歪脖如今年纪大了,他媳妇又不能离开西家大院,所以西远叫他和媳妇留在大院里,只管做些扫地挑水浆洗的活就好。 树林旁的鸡场,都建的很封闭,青砖起的鸡舍,高高的院墙,里面养了好几条狼狗,都是毛豆角二代,非常警醒机灵。 李东跟着西勇,鸡场由李歪脖的二儿子李北来管理,西远照例买了几个奴仆,在鸡场干活。 所以人的卖身契都掐在自家手里,这些人普遍是外乡人,活不下去了才远走异地,来北地找个活命机会,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想起刺都要掂量掂量,西远挑人的时候,也就是看中这一点挑的。 奴仆中有几个拖家带口的,西远没狠下心来拆散人家,一起买了下来,女人孩子都给分派了力所能及的活计。 具体事情由西阳带着栓子张财来管理,大的方向西远把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1 西记食铺关了以后,再没有开门,西远把方子给了程义,让他带人在村里办个吃食作坊,卖的就是原来西记的东西,西家不参与管理,不过却要占三成股,即使这样,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去年半年,莲花村家家户户分到了不少银钱,今年有好几户要起新房了。 程义在彦绥和万德镇分别开了一个莲花食铺,里面都是村里产的东西,吃食罐头果酱果酒等,西家大舅编的各式各样的小篮子,仍然是保留节目。 莲花食铺的具体事宜由程义把控,实际管理却是小林,这个孩子今年十八岁,跟西韦一样大,是西远第一批教出来的学生,人机灵识字懂得账目,而且还吃苦耐劳,品行也好。 西家分得的三成股,其中一成给了二叔家,毕竟西记关门,二叔家也直接受损失。另外两成股,一成给了西韦,另外一成西远自己留着,具体留给谁,不言而喻。 药铺西远给二叔家两成股,算是补偿,二叔二婶一开始不肯要,但是西远坚持,最后收下了。另外的七成股,西远给了狗蛋两成,分得的银钱暂时由奶奶代为保管,等狗蛋以后长大成家再给他。 村里有人盖新房,西远乘机将家里对面的老房子给买了两个下来,预备留给狗蛋小勇他们长大后用。 树林的另一半,西远叫人清理了一下,将树林里面掺杂的桦树、杨树、柳树等树木砍伐出来,用这些木材在树林四周栅起栅栏,里面的林地留给狗蛋种植药材,有专门的人来看守,闲人不得入内,这是为以后人参种植做准备。 山参三年开花,五到六年结果,如今卫成走了快三年,家里果树下的山参即将开花,再过两年就能结果,可以大面积种植了。 不过,现在这个事情,连西家自己人都没有全告诉,还处于保密阶段。 家里买了这么多的土地,最高兴的莫过于爷爷和西明文了,他们都是老庄稼把式,以前靠种田养活一家人,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家里条件好了以后,按照他们的意思,那就是买地买地再买地,不过,因为习惯家里大事听西远的,所以只在前几年买了十亩田,如今被种上了水稻,可以说,老人,尤其是爷爷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在他的观念里,谁家过得好不好,就要看田地多不多,不然咋把有钱的人称为地主呢! 如今,大孙子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土地,爷爷吃惊之余,高兴地眉开眼笑,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但是也有不高兴的,就是奶奶,西远越是忙碌,买的地越多,奶奶越不高兴,总觉得小远是在做着什么打算,好像要离开家里似的。 因为小远并不懂得种田,又总说种田得来的钱太过辛苦,而且田地这个东西藏不住,瞒不住,小远一直说要闷声发大财,所以,以前很少将钱花在这个上面,如今竟然一反常态,奶奶心中越发不安。 可以说,奶奶还是了解西远的,关了西记食铺是因为家中有西韦和小勇要考科举,大燕重农抑商,认为商人是下九流,因此,纯商户人家连子弟科举都不允许,所以,为了弟弟们的将来考虑,西远借机会关了西记食铺,至于药铺,那是济世救人的东西,倒是无妨。 而之所以买了这么多的荒地,一个是因为西韦考中了举人,家里出了举人老爷,一般人不敢随便招惹了;另外一个,西远随时做着一有卫成的消息就去寻找的准备,而他一走,家里爷爷父亲和二叔,别的上面都不灵通,唯有养鸡种田这些庄稼把式的活计比较懂,即使自己不在家里,他们也能经营的很好。 三百亩荒地,西远给二叔家五十亩,给了狗蛋五十亩。给狗蛋的专门开垦出来,种植草药,所得收益归狗蛋个人,所以,狗蛋现在是个小财主。 三月初,西韦和大妮定亲,他今年已经十八岁,大妮从小就喜欢跟在西韦屁股后转,如今长大了,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着,可是两家人都知道大妮的心意。 西韦被哥哥的婚事弄怕了,本来觉得自己还小,没考虑那么多,年初的时候,西远跟他提起,他过了年十八,该定亲了,如果不想太早成亲,可以等到二十岁,但是,今年要把亲事定下来。 西韦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本来和大妮感情挺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常来常往,知根知底;大妮跟自家人都相处的不错,跟二哥也是从小熟悉,不管从哪方面,都是合适的人选。他现在不再是当初家里突逢变化手足无措的少年,三年来,成长了很多,能从各方面衡量思考事情,因此把想法跟哥哥说了。 西远原本就看好大妮,但是怕西韦有别的想法,他不想强迫弟弟,所以婉转问了一下,如今听西韦这样讲,马上做主把婚事定了下来。 王三奶奶家可算松了一口气,大妮的心思家里都知道,如今年龄到了,一心一意等着西韦,但是西家现在条件好,西韦有了功名,自家是女方又不好主动提,只能等着西家开口。见西家一直没有动静,怕人家没这方面的想法,心里替大妮忐忑,如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了下来,西家又是做事稳妥的,王家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订了亲,大妮不好意思总往西家跑,没事躲在自己屋里,除了绣嫁妆就是给西韦哥哥做鞋子,缝袜子,裁衣裳,要不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西韦,傻呵呵的乐,王大娘看着直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人可能真的有第六感,就像西远,冥冥之中感觉到要有成子的消息了,所以跟后面有人追似的,将家里以后日子咋过都给打算好了。 四月中旬,千里之外的永宁关传来信息,那里西远派人开了一家药铺,名字虽然叫的不是西记,但是里面却卖李大夫的刀伤药,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面,挂着一串风铃。 给西韦卫成刚刚买小红马的时候,两个孩子要给马配铃铛,配就配吧,人家还很挑剔,铃铛得样子既威风又好看,声音既响又听着清脆悦耳的,经常是一个铺子里面,连两个铃铛都挑不出来,西远惯弟弟出名,领着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找,他俩挑铃铛,西远在旁边无聊,看见有拇指大的小铃铛,就买了几个,回家把彩色的硬纸裁了,叠成幸运星和纸鹤,做成风铃挂在窗户下。 卫成和西韦当时见哥哥叠着好玩,也跟着弄,不过他们没有那个耐心、劲儿又大,常常把幸运星给折的太瘪,捏不起来,西远嫌弃他俩捣乱,两个弟弟一伸手,就往出轰。 哥三个鼓捣了好几个月,才把风铃做好,挂在他们睡觉的屋子里,后来去彦绥,卫成还小心翼翼地给拿到了城里,说没有风铃声作伴,睡觉不香。 西远会这个是赶巧,他上辈子曾经做过班主任,班上有个男同学追隔壁班级的女生,想了各种办法,后来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叫折纸鹤,西远看见了觉得少年人的感情就是纯真,也帮着给折,至于后来有没有如愿以偿,西远倒是记不清了,时间太久远。 风铃叮铃铃的响着,仿佛招唤远方的人儿快些回来,回来。 永宁关药铺门口正是挂着这样一挂风铃,很多人都好奇的来看,也有女孩子进来打听怎么做的,不过西远派去的掌柜并不晓得。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药铺经过,看见风铃愣了一下,走了过来,在那里驻足很久,然后进了药铺,买了点刀伤药,借机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你家东家姓什么,怎么跑这里来开药铺了等。 掌柜的回答姓常,叫常关,因为家里有祖传刀伤药,所以才开的药铺。这是西远当时告诉他们的话,为了万一出事家里不受牵连,西远尽量小心,但是那个人如果真是卫成的话,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男人走了以后,掌柜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和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但是又比较相像,本着宁可错认亦不放过的原则,还是告诉了西远。 收到消息,西远马上准备动身,永宁关在彦绥西北方向上,一千多里,离胡人已经很近了。 除了西韦,家里其他人那里,西远只说跟孙叶去京城,聚德楼在那里要开分店,孙叶邀他去帮忙,情分难却不得不去,少则半年多则八九个月,一定回转。 西韦很是不舍哥哥离开,搂着西远掉了金豆子,尽管十八岁了,在哥哥面前,他还是很依赖,但是知道哥哥不可能不去找二哥,他从二哥走的那年就开始准备了,一直等了两年多才等来二哥的消息,哪里会放弃,因此,见西远依依不舍,反而回过头来催哥哥。 栓子是第二个知道内情的人,消息就是他给带回来的,西远买人开铺子都由栓子经手,一些细节比西韦都了解。栓子执意跟着西远去寻卫成,让西远一个人去,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闹灾荒的第二年,家家没有粮食吃,栓子用西家给的两袋子玉米,换了个媳妇。媳妇家当时没有一粒米,一家人饿得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上浮肿,当爹娘的没办法要卖闺女,栓子知道了,用粮食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娶回了他们家大闺女。所谓灾荒年景用一个玉米面饼子换个媳妇,还真不是只存在于故事中。 两口子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所以栓子还是放心离开的,万一他在外面有了三长两短,家里不会后继无人,而且,西家一定不会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不管。 西远思考再三,叫栓子将家里老少四口送回莲花村,在西家大院生活,等于答应了栓子跟着。 城里的药铺由张财负责打理,买给玲子的那个丫头小红,西远除去了她的奴籍,但是小红不愿意离开,她一个弱女子,去哪里都生活都很艰难,后来被西远做主给了张财,如今两口子在彦绥帮着打理铺子生意,家里所有银钱进出均要经过张财记账,俨然是西家账房。 西远起身那天,别人还好,奶奶紧紧攥着大孙子的手,半天不肯放开,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儿。 西远转身抱了抱老祖母,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然后飞身上马,一路没敢回头。 他怕自己这一回头,会狠不下心离开,那样就走不了了。 望着两匹马绝尘而去,奶奶老泪长流,第二天就病倒了。老人家猜到了:小远根本不是同孙叶去京城看什么酒楼,他是去找成子了,三年来,奶奶一直担心西远离开,最后还是没有留住。 “奶,您甭担心我哥,他一准没事,定会平安回来的。”西韦坐炕沿上安慰奶奶,哥哥临走的时候,嘱咐又嘱咐,叫他照顾好奶奶,西韦不敢大意。 “你哥心可真狠,说走就走,我们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一个成子。”奶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西韦一听就知道奶奶心里明镜似的,“奶,你就好胡思乱想,你说,我哥是不是个聪明人?” “你哥要不聪明那别人就是傻子了,打小啥事该咋办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太太抹着眼泪道,外面院子里,狗蛋正用小火炉给奶奶煎药,大哥走时交待他了,家里人的身体都交给他,他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的,狗蛋心里想。 “那不就结了。奶,你说我哥能让他自己出啥事嘛,他要是为了找我二哥出了事,以后我二哥回来还不得疯了?” “倒也是这么个理。”奶奶听了,顿了顿。 “所以我说啊,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哥干啥事都是思量好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从来不做,他一定啥事都不会有的。咱们说好了,您可不能没事胡乱想,想出病来,到时候我哥该怪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2 西韦看上去对他哥自信满满,最后还不忘跟奶奶撒娇。 “我们小儿说的也对。”奶奶思量了思量道,“可是咱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你二哥一个,奶心里觉得不舒坦。”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来了。 “哎呦,奶,您这是吃我二哥的醋了?”西韦笑嘻嘻地帮着奶奶擦眼泪,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安,不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愉快胸有成竹,并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要胖揍他一顿。 “去,去,净瞎说。”听了孙子的揶揄,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奶,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哥一定会原模原样回来的。再说了,我哥也没不管咱们啊,我跟您说,”西韦数手指头,细说哥哥对家里人的安排。 “您听啊,我哥说,咱家有地有鸡,只要不碰到天灾人祸,在彦绥就是富足人家。我呢,有功名家里又有钱,想接着考呢就接着考,不想出仕呢就在家里读读书种种田,大妮对我好,以后也错待不了咱家人,一定会帮着我孝敬爷爷奶奶我爹我娘,关爱几个小的。”说着说着西韦想起了哥哥,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又往下说。 “至于咱家阳阳,您看二叔已经给他成了家,如今又帮着打理家里的生意铺子,我哥说阳阳为人至诚,将家里铺子生意交给他不用担心他有私心;还有小勇,我哥说小勇太聪明,读书又好,以后是考科举的料,但是聪明人容易耍小心眼,做事不踏实,所以得没事敲打敲打他,把李东指派给小勇就是为了辖制他一二,我哥说以后小勇要是做官了,他需要的花费,家里不要吝啬,不许他为官勒掯百姓搜刮钱财罔顾人命,如果敢犯这方面的错误,就将他逐出家门,免得为家里招来祸患。” “啊?你哥咋还要把小勇撵出去啊?”奶奶一听着急了。 “奶,我哥不是那个意思,要是小勇好好的,谁舍得撵啊,那是吓唬吓唬他,省得他以后胆子越来越大,给家里招事儿!”西韦给奶奶解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吓奶奶一跳。”奶奶拍了拍胸脯。 “还有就是狗蛋,我哥说,狗蛋心性单纯,又专务医道,让我们保护好狗蛋,别让其他人和事扰乱狗蛋的心境。如果狗蛋长大了,他自己同意,就把程叔家的闺女说给咱狗蛋,程南妹子是个懂事能干的,跟咱家也门当户对,有程叔震着,三叔三婶和虎子不敢太勒掯咱们狗蛋。还有,我哥还说,李原虽然是个跳脱的,但是对咱狗蛋忠心,人又机灵,以后就叫李原跟着狗蛋,帮着狗蛋支应琐事,让狗蛋专心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屋外正端着药碗往屋里走的狗蛋,听到五哥的话,停住了脚步。 “你哥稀罕狗蛋奶知道,我们狗蛋可是让人心疼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过日子能咋样。”奶奶拉着西韦的手道,经西韦一解劝,心里宽慰了不少,小远既然连家里每一个人都给打算到了,哪里自己的事情会想不周全,这样一想,奶奶放心了很多。 “哎呦喂,我的奶奶哎,您是不知道啊,我们狗蛋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西韦见奶奶好了,跟老人家笑嘻嘻的说。 “咋?我们狗蛋还挺好?我看他成天不是看医书就是鼓捣草药,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这个养活老婆孩儿。”老人是哪一个都操心。 “当然好了,我们狗蛋现在可厉害了,有可多人想求我们狗蛋给治病都求不到,外面人家都管他叫小神医。”西韦得意的向奶奶炫耀。 “那么厉害?我不信,咱狗蛋才多大的孩子!”奶奶白了西韦一眼。 “我也觉得给传的神了点,不过咱狗蛋的确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那几个在别的药堂,找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都没治好,结果让咱狗蛋给治好了,所以一个传一个就把咱狗蛋传成神医了。现在咱们药铺,成天有人在那候着,等狗蛋给治病。” “那就让狗蛋给好好治呗,可不能嫌贫爱富,咱家不赚那昧着良心的钱。”奶奶嘱咐。 “我们知道,但是有些人根本不是啥难治的病,也要找咱狗蛋,狗蛋哪看的过来,我哥叫李原先给过滤一下,真该狗蛋诊治的再领到狗蛋面前,我哥说别人的病虽然重要,但是也没有咱们狗蛋金贵。还有哇,我哥说,咱家得保护好狗蛋,以后咱们西家起家,就靠我们狗蛋啦。”西韦抱着奶奶晃了晃。 “狗蛋那么本事?”奶奶疑惑,在老人眼里,那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当然了,奶,我哥的眼光您还信不过嘛,您就好好的,把身体养的棒棒的,等着过好日子吧。不点呢,我哥说她从小是个有主意的丫头,以后长大找婆家,一定要问好不点的意见;前前呢,有我这个小叔叔在,一定能生活的很好。” 屋外狗蛋把药碗端了回去,药有些凉了,得再热热。房檐下一对老燕正忙着垒巢,燕子飞走了知道再回来,那么,远行的哥哥也一定会早日归来吧! 卷三:感情篇 ☆、第119章 相见 西远与栓子从莲花村出发,经万德镇,先向西然后转向北打马疾驰,这条路西远从未走过,栓子也只是做脚夫的那几年往这方向来过,但是都在二三百里路程之内,再往远处,却没有去过。 往滨江府方向,越走越往南,官路两边都是农田,几里路远就能看见个或大或小的村庄。如今两个人越往北,周围越荒凉,行经之处,有的地方根本没有官道,只有小路蜿蜒向前,更有甚者,连小路都没有,只有长着野草的原野向远方无际的伸展,偶尔有几棵孤零零的小树,伸展着稀疏的枝桠,长空下除了他们俩,只有一两只鹞鹰或者乌鸦飞过,一两声鸟鸣,衬得四周越发的苍茫寂寥。 经常是马跑了小半天也见不到一个村落,寂静中只有两个人的马蹄声哒哒作响,西远无比庆幸有栓子的跟随,如果自己一个人的话,估计在这一片静谧中得慢慢发疯。 因为很早就做着出来寻成子的打算,所以在日常生活中,西远已经慢慢将对家里人的安排渗透给了小韦,临走时,把自己这些年一直划为私房,用来给西韦卫成私下置办产业的,从聚德楼分得分红的账目也给了西韦。 西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卫成,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地回转,所以,事先把家里的事情安置好,以确保即使自己几年不回来,甚或以后都不能回来,家里人都能生活的很好。 他相信没有自己,十八岁的西韦仍然能够把家业支撑起来,西韦是那种没有压力时候能够尽情享受生活,万事不走心,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有压力时也能够勇敢承担起来的人,要不然,当初不会五岁的小孩子,因为哥哥,将大他好几岁的虎子挠个满脸花。 来到这个世界转眼一十三年了,在这十三年里,这个质朴的农家,给了西远温馨与幸福,让他渐渐融入其中,同他们一起欢喜一起悲伤,尽管刚刚离开两三天,西远已经开始思念家中的每一个人了,莲花村那个青砖灰瓦的院落,是他心灵的归宿。 可是,在远方,另外一个人在向他召唤,尽管只是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他亦不顾一切的找了出来。 因为路途难行,人烟稀少,西远怕出事,那样就违背了自己出来寻找成子的初衷,所以,尽管心急似火,两个人走的却不快,每天都是晚出早歇,生怕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大草甸子上不乏危险的动物以及强人出没,所以,西远和栓子行的小心翼翼,事先都打探好路途,宁可少走,也要避开危险。 每晚,或住在客栈或借宿于农家,北方旷野的风从窗前刮过,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孤单。 即使这样,他们中间还是走错了一段路,绕了个大弯,终于在第十五天上午,到了永宁关外。 望着城头上“永宁关”三个大字,西远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他心里非常焦急,生怕他找来了,卫成却又离开,如果那样的话,再有成子的消息,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两个人通过盘查,进到城中,找到了自家的药铺。西远派来的掌柜姓姜,叫姜兴,家里有老婆和一个儿子,如今被西远安置在滨江府,也是变相扣在手中的人质,因此,倒不怕姜兴不忠心。 姜兴看到西远和栓子,大吃一惊,没想到主人竟然能够亲自找来,看来这个人的确很重要。如果自己提供的消息准确,那么真是奇功一件了。 西远很着急,草草吃过饭,洗漱了一下,换一身干净衣服,没有休息,就和栓子来到永宁关军营驻扎之处,可是,这里警卫森严,守门的兵士如狼似虎,两个人连营门口附近都到不了,哪里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费尽了口舌仍然一无所获。 心里焦虑加上失望,西远愣愣地望着远处营门口随风飞展的旗帜发呆。天色堪堪将黑,栓子劝了好久,西远才不舍的回转。 一路跋涉,行程艰辛,从未吃过这么多苦,西远黑瘦了许多。一腔欣喜,满怀希冀,以为到了这里马上就可以找到卫成,如今无功而返,躺在炕上,西远久久不能入眠。 连着去了几天,仍是无果,西远整个人呈现一种疲惫而又焦虑的状态。 慢慢地,卫成刚刚离家后,心中那种诚惶诚恐歇斯底里的情形又有些冒头,他很怕那种:那个人明明离你很近,明明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留住,却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又一次从生活中消失从生命里离开! 这种患得患失无力挫败之感,使得西远越发憔悴。 栓子一看这样不行,忙劝东家,让西远每天在药铺里候着——如果那个人是卫成的话,他既然曾经来过,并且知道这是自家开的铺子,那么有可能还会再来,所以,莫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栓子自己则每天去兵营门口等候,卫成跟他熟识,看见他当然能够认出来。 西远听了,觉得栓子说的对,不然他们都去了兵营,成子却来了这里,反而会错过。 这样等了两天,还是没有卫成的一点消息,西远的心沉到了谷底,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日午后,西远站在药铺外幌子下,拨弄着丁丁作响的风铃,双眼毫无目标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3 永宁城是边城,街上没有彦绥繁华,人们的脚步或匆忙或缓慢,或焦急或悠闲,地上的影子分分合合,胶叠着交错开,仿佛有人在你的生命里灿然出现,却又始料未及中倏忽不见。 在这暮春时节的西北边关,听着商贩们与彦绥口音稍异的叫卖声,西远心里涌起一阵阵苍凉,所谓人群中的孤单不过如此。你想寻的人寻不见,你想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我还要寻多久,还有等多久呢?心力憔悴中,西远感到无比的无望与疲惫! 此时,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现了一阵波动,但是没有什么惊慌,人们自发的将路中间让开,一队铁骑飞驰而来,想来是出关巡视从此路过,马上之人身着铠甲披着战袍,配着虎头形箭袋,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当先之人红马红袍,本已从药铺前经过,突然回首,拨转马头,驰至西远面前,神情似悲似喜,飞身下马,一把抱住西远,颤着嗓音喊了一声“哥!” “成子?你是成子?”西远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是我,哥,我是成子啊!”卫成抱着哥哥原地转了好几圈,闪着泪花看着眼前的人。 “成子,哥可算是找到你了!”西远也不嫌丢人,站在铺子前,两手抓着卫成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哥!”卫成将哥哥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哥哥肩头,一会儿功夫,西远颈间就湿了一大片。 “大哥,这是咋回事啊?”哥两个正抱头痛哭,突然一个大嗓门在兄弟俩耳边响起。 卫成大手在自己脸上胡噜了一下,拿袖子给哥哥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跟身后的人说:“来,李二、宋三,过来见见,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的,我哥,西远西长关。” “长关哥。”“长关哥。”两个人抱拳施礼,异口同声道。 西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二人拱手回礼,见其中一个魁梧健壮黑红脸膛,另外一个眉目清秀个子高挑。 “哥,这是李二,”卫成指着黑红脸膛汉子道,“这个是宋三。”指着另外清秀青年道,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过来跟西远斯见,西远一一回礼。 “好了,好了,李二宋三,你俩带人先回去,我跟我哥刚见面聊一会儿,你们给我告个假。”卫成吩咐。 李二宋三答应着,带领其他人呼啦一阵风似的骑马走了。 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也都出来了,西远让他们来见过卫成,在外面说话终究不方便,就带着卫成来到店铺后面院落中,后院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平时伙计和掌柜住,如今西远来了,和栓子两个也住在这里。 兄弟两个落了座,都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却是相顾无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西远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卫成的脑袋,手伸出去,中途停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明白掌柜的为啥在信中说,这个人跟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傻傻呼呼的少年卫成! 如今的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身材高大肩宽背挺眉目英俊,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这个人跨过青年时期,直接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青涩少年的影子。 卫成半眯着眼睛,打量哥哥,黑了瘦了憔悴了,以前那种淡然从容自信没有了,神色中透着一股无措焦躁疲倦。 这一场离别,伤筋动骨,椎心泣血,三载光阴,各自沧桑! 卫成抓住哥哥伸到半路想缩回去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手里攥一攥,拇指磨搓西远的手心,把这只手放到自己脸上贴了贴,然后拿下来,一个手指肚一个手指肚的捏。 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卫成心里激动莫名,然而三年徘徊生死之间的生活,使得他已经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排山倒海般的情绪被很好的掩饰掉了,但是却在手上的动作中泄露了出来,捏着哥哥的手,劲儿不知不觉有些大。 西远不自然的往出抽了抽手,成子弄疼他了。卫成以前就爱没事儿捏他的手指玩,但是西远觉得现在这个动作做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一时想不明白,只是有些别扭。 卫成倏然放开哥哥的手,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有妻有子,亏自己三年来时时想着日日惦着,期盼和他团聚,一起白头终老!如何终老呢?看着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自己默默无语心里悄悄爱着?望着哥哥,卫成一下子想到了现实的残酷。 西远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冷了下来,心里止不住的慌张,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他眼睛半眯望向自己的脚尖,根本没看自己。 “成子,你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西远有些无措地问。 “生气?生什么气?”卫成不明白。 西远:“就是,就是哥那时候说你不懂事。” 卫成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一辈子都不会生这个人气的,“哥,我小侄子还好吧?”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卫成不习惯逃避。 “你嫂子,不,不是,”西远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成子当初就是被玲子气走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哥,哥生了个闺女。”刚说完,西远就恨不得扇自己三个耳光,什么叫哥生了个闺女,他啥时候有这个功能了。 看着哥哥发窘的样子,卫成哈哈大笑,“哥,我知道了,我有了个小侄女,那,我嫂子还好吧?”说完,半眯着一双黑白分明桃花眼,紧紧地盯着西远。 卫成一笑,西远一下子放松下来,“成子,她偷了咱家的吃食方子,跟哥和离了,后来又嫁了一个人,就是咱家铺子斜对面杂货铺的宋老板,现在两个人去别的地方生活了。”西远有些急切的跟卫成解释,想告诉卫成,家里他讨厌的那个女人不在了,你可以安心的想回家就回家了。 “真的?”卫成的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和离的?”什么偷了家里的吃食方子,卫成心里想的跟西韦一样,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家里就没有什么吃食方子,都是哥哥记在心里的,这个人,怕别人把和离的事情,追溯到自己身上,找到了这么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他卫成上哪儿能再找到一个比哥哥还对自己好的人! “你走以后第二年秋天,是她自己要和离的。”西远继续解释。 “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卫成把自己坐的椅子,向西远跟前拉了拉,然后伸手搂住哥哥的腰,脑袋抵着哥哥的肩膀,像以前那样一晃一晃的。 他一这样,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那点久别重逢的陌生感没有了,西远觉得心里的一大块石头,轰隆一声落了地。 “哥还没想那么多。”西远终于伸出手,做了他一开始想做的那个动作,摸了把卫成的头。 “没想啊,”没想最好,他就有机会有时间了,卫成心里窃喜,“哥,咱家小韦,爷爷奶奶,爹娘都好吧?”现在卫成终于有心情跟哥哥拉家常了。 “嗯,都好,都盼着你回去呢。”西远微笑着,将家里从卫成走了以后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讲给他听,内心里,从未有过的温馨宁静。 ☆、第120章 相念 许是长期以来的焦虑与疲劳,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西远说着说着睡着了。卫成搂着哥哥坐了一会儿,等哥哥睡熟,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炕上,拿过被子盖好,俯身在西远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哥哥熟睡的容颜。 你能来找我,真好! 三年里,卫成不是没有想过给哥哥给家里去信,不过,一开始是觉得自己伤害了嫂子和小侄子,没有脸儿面对哥哥;后来是知道虎豹骑的特殊性,怕给哥哥给家里带来麻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次的出生入死,都使得卫成清楚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一次行动中丢掉性命,与其同家里联系上,让哥哥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莫不如一直不联系,那样,如果自己不幸阵亡,哥哥会一直以为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没有回家而已。 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总比彻底绝望好些。 所以,每一次想念哥哥,有话想跟哥哥说,他都是提笔写下,再将写好的信就着灯火燃掉,然后一个人守着孤灯回忆以往与哥哥的点点滴滴。 这让他在残酷的战争面前变得坚硬的心,还能有一处温暖的角落,这一点温暖,足够支撑他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勇敢坚强。 别的将士打仗的时候,都争着抢着立功,希望能够博得个封妻荫子。只有卫成,怕自己太显眼,以后无法脱离虎豹骑,不能回去找哥哥,每次都是算计着报功劳。别人斩敌首级二个恨不得报三个,卫成是斩敌三个只报一个。所以,那些想要立功的小兵,每次出战时都爱同卫长山一起,因为可以在他后面捡到一些功劳,这是虎豹骑中兵士私底下的秘密。 虎豹骑挑选兵士虽然挑剔,但是大多数士兵野路子出身,只是比较勇猛善战罢了。卫成却跟别人不一样,他自小受过正规训练,本是武举人甚至武进士的料,却打定主意收敛身上的光芒,生怕太过打眼,不然,以卫成的本事,何至于三年的时间,只做了个百夫长。 所以,卫成每次上报的功劳,不多不少,在一起行动的人当中,总是处于中等位置,既不锋芒毕露,也不显得自己弈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4 这使得比较欣赏卫成的刘千户,现在已经是刘副参将了,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以前卫成是他手底下的兵,曾跟随刘副参将一起打过很多仗,刘副参将亲眼见证过卫长山如何从一个刚刚上战场,狠不下心来杀人差点因此丧命,到最后的勇猛顽强机智多谋战无不胜。 最明显的,派给卫成的事情,不管是单人行动还是由他领兵带队,不管多么困难多么棘手,最后都能顺利完成,但是,功劳一报上来,卫长山还不是最突出的!把刘副参将给头疼的啊!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窍眼儿,只能慨叹卫长山时运不济,又一个李广难封! 饶是如此,在他由千夫长升为副参将的时候,还是将卫长山提为百夫长,手底下管着一百一十几个人。 卫长山允文允武,写的一手好字,下笔成文,如今,刘副参将和上边来往的所有公文,都由卫长山执笔,同样的事情,由卫长山写出来,效果就是不一样,刘副参将没少从中得到甜头,这是他喜欢卫长山这个得力手下的另外一个原因。 所谓的锥处袋中,仍锋芒难掩。 天将擦黑的时候,栓子从外面回来了。西远因为见到卫成太过激动,忘了应该派人去告诉栓子一声。 栓子进到院子,姜掌柜就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姜掌柜知道栓子在主家很有地位,因此,对栓子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栓子听了,非常激动,他是看着卫成由一个小小孩童长成一个少年的,心中也是非常惦念,忙进到屋里,看炕边影影绰绰一个高大身影,猜可能是卫成,压低嗓音唤了一声二少爷。 卫成摆了摆手,替哥哥掖了下被角,这是小的时候,哥哥常常给他和小韦做的。然后起身和栓子来到外间屋子。 “二少爷。”栓子又叫了一声,不禁眼圈有些发红。 “栓子哥。”卫成也唤了一声,示意栓子坐下说话。掌柜的此时招呼伙计一起,把饭食端了上来,并问要不要把主人叫醒,卫成让他把饭菜放到锅里温着,等哥哥啥时候醒了再吃。 二人一边吃饭,卫成一边跟栓子细细打听这三年里家里的事情,哥哥跟他说的都是好的方面,卫成却要了解所有。 栓子没有隐瞒,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这几年少东家为了寻找弟弟,经历了多少艰难,受着多大的煎熬。他低声细细将西远如何生病,如何和离,如何买人训练,如何每晚捧着一本地理志到深夜,研究平王封地的每一处关隘每一处险要,如何策划在各处有可能的地方都开了铺子,如何一点一点的将家里事宜安排妥当,如何行程千里来到永宁,如何数日苦寻无果…… 卫成听后久久无语,这样的深情他怎样才能回报一二! 同时无比痛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愚蠢,因为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离开了视如性命的哥哥,让这个人遭受了如此多的挫折与磨难,也错过了三年能够相守的时光。 “栓子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照看我哥。”卫成开口道谢。 栓子微笑摇头,这是他应该做的。眼前的卫成不再是当初那个毛手毛脚、年少气盛的少年郎,而是一个目光深邃沉着冷静稳重成熟,叫人猜不透心思看不穿所想,却莫名觉得踏实的高大男人,这也是栓子毫不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的原因,这样的二少爷,能替少东家分担所有吧? 卫成再未多言,时间已经很晚,不得不起身回营,临走前,他又进里屋看了看哥哥,西远睡得很沉,卫成轻轻抚了抚哥哥的脸颊,才由栓子送着出了大门。 这一夜,西远似乎连梦都没做,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使得他在深沉睡梦中都翘着嘴角,这是他三年里睡得最好的一觉。 早晨醒来,西远一开始有些愣神,然后记起昨天的事情,扑棱一下起来,左右望望没有卫成的身影,想到军中纪律森严,成子一定是回去了,方松了口气,为自己神经兮兮的紧张摇了摇头。 洗漱完毕,出来看见栓子,西远才想起昨天光顾着和成子说话,竟然将栓子给忘了,非常不好意思,栓子毫不客气地打趣了少东家几句,旁边的掌柜和伙计也跟着凑趣,院中气氛一扫前几日的沉闷,一下子轻松欢快起来。 西远站在院子中,神清气爽地和几个人打哈哈,觉得天是这样的蓝,云是这样的白,阳光是这样的明媚,风是这样的柔和,空气是这样的清新,总之,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美好的一天,一定要做些美好的事情,西远想起成子昨天穿的袍子有些破旧,有两处甚至都刮破了,决定去成衣铺给成子做几身衣服,临走前怕成子来了找不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掌柜的自己去哪儿,二少爷来了去哪儿寻自己。 栓子陪着西远,一阵风似的从这家铺子出来从那家铺子进去,最后挑挑拣拣地选了几块布料,都是质地结实颜色偏深配卫成刚刚好,又比量着卫成的身高,叫人家铺子抓紧给赶制。 给成子定制完衣服,西远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家铺子,问掌柜成子来没来,见掌柜摇头也不失望,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合计着成子爱吃他做的鱼,然后又跑出去买鱼;买完鱼回来,想起要给成子做只烧鸡吃,又出去买鸡;买完鸡回来,想起军营生活艰苦,成子一定吃不好饭,没有零嘴,自己应该给成子做些糕点饼干带回去,于是又跑出去买面粉鸡蛋等,只是可惜没有羊奶卖…… 栓子跟着西远跑进跑出,看他兴冲冲地买这买那,脸上尽是喜悦之情,心里感叹,这样的少东家多久没见过了! 东西买了回来,西远和栓子一起着手收拾,心里庆幸,当初计划寻成子的时候氲匠勺影约依锲套勇舻某允常园炎龀允车牡髁弦谎隼匆恍缃裰沼谂缮狭擞贸。芪约旱摹吧钅痹堵恰倍景痢 东西样数很多,西远平时又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要是他自己收拾,估计一天都弄不完,不过不还有栓子嘛,家里卖吃食那阵,他可是没少帮西明文西明武他们忙乎,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收拾完了。 西远霸占了灶房,该煮的煮上,该腌的腌好,该和的面和好,然后就开始做烧鸡,蒸蛋糕,烤饼干,做麻辣、泡椒的鸡爪鸭掌鹅掌鸡杂…… 灶房被占用,中午几个人无处做饭,西远手一挥,叫姜掌柜拿着银钱去酒家买来饭菜,几个人坐在院中把饭吃了,两个伙计心中暗乐,觉得东家来了就是好,能吃到酒店里的饭菜,闻着灶房内传出来的香气,嗯,如果做出来的吃食能给他们尝尝就更好了! 直到太阳快要偏西,卫成还没有来,西远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卫成是见到了,但是他们对卫成现在的情况仍然一无所知! 如果卫成不来,他们还是不知道到哪里去寻去找! 想到这里,西远又开始一阵阵的心慌意乱,不会的,不会的,成子不会再让自己那样苦苦寻觅了,即使不得不离开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一声,西远一遍遍告诉自己,努力保持镇静。 今天的卫成也很繁忙,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好,一大早他就抑制不住想要去见哥哥的心情,不过军中事务繁忙,他大小管着一百来号人,实在无法脱身,下午的时候,本来可以请个假出来,却被刘副参将叫去,写各种公文汇报近期他们这批四千多人在永宁城任务完成情况。 尽管焦急,不过身边的人还是能体会到卫长山的好心情,比如他们哪里没做好,要是在平常早挨收拾了,今天竟然没事!卫成虽然依旧黑着脸,不过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把手底下的兵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卫长山治兵严谨,私下里怎么样都好,可以跟他开玩笑跟他打闹,但是训练或者做事的时候却容不得任何马虎大意,这些大家都知道。见今天卫百户这样反常,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如李二宋三,忍不住打趣一二,卫成虽然没有跟着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却也没有批评教训他们,看来,昨天和兄长相见,还是让卫长山很高兴! 好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卫成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快速洗漱完毕,从衣服中挑了半天,选了一套觉得最好看的换上,然后饭也顾不得吃就要往外面跑。 见到哥哥的事情,手底下的弟兄已经看见了,卫成没有瞒着,今天直接跟刘副参将报备,省得以后自己总去找哥哥让别人猜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成跟刘副参将和其他人的解释是:家里是开药铺的,前两年在永宁开了一个分铺子,今年哥哥过来看看买卖情况,凑巧在这里遇到了他。他这倒不是撒谎,药铺的确是在虎豹骑来永宁之前就开的,兄弟相见的确是以非常巧合的方式,因此,倒没有人去妄加揣测。 走出屋外,想起来什么事情,卫成又匆匆跑了回去,从包袱中将自己这几年攒的军饷揣在怀里,其实没有多少,就十多两银子。卫成自跟哥哥生活后,没有缺过银钱,虽然不习惯胡乱花用,但是对银钱也没有别人那种执着。 他之所以把钱拿着,是想着以后要跟哥哥一起,嗯,是一家人,他的银钱理所当然归哥哥保管,所以一个铜子都没留的揣在怀里,打算一会儿给哥哥。 卫成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的余晖映红了西方的天空,火烧云变幻着各种形状,装扮着永宁城。 西远都以为成子不会来了,站在门口看了又看,等了又等,终于将人迎来了。 西远心里高兴,把做了一小天的好吃食,一样一样端上桌子,坐在旁边看卫成狼吞虎咽,嘴里一个劲儿的叮嘱“慢点慢点”。 卫成习惯吃饭跟打仗似的了,要不然这三年还不得饿死。不过看哥哥担心的模样,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看卫成吃的香甜,西远一边给他挑鱼肉里的刺,一边感到既心疼又欣慰。 想起白天卫成没来,自己只能干等着的无奈,西远试探性的问了问,怎么才能找到他,西远不确定卫成方不方便告诉,他不想弟弟为难。 卫成跟哥哥哪里有什么秘密,他们虎豹骑压根不在西远和栓子前两天去的那个地方驻扎,而是在永宁城东北角方向,卫成详细地告诉了哥哥,但是叮嘱西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去找他,并且保证,自己再不会如以前那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了。 有了卫成的保证,看成子将攒下来的所有家当都给了自己保管,西远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成子哪天又突然消失不见。 不过,他怕成子万一需要用钱,来不及找自己要,就把自己身上带着的二两散碎银子掏给了卫成,卫成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卫成吃的已经有些撑,但是还不想放下筷子,他都好几年没吃过哥哥做的吃食了。 “啊?你找我算啥账?”西远有点吃惊加忐忑,难道成子还在计较以前的事情?他停下给卫成挑鱼刺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卫成。 “你还说,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去滨江府,咱们住在客栈里头半夜被吵醒了,我问你啥动静你跟我说是猫叫,我傻了吧唧的就信了,第二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人家!”卫成一边说一边观察哥哥的反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5 “哦,这个事啊。”西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抬头见卫成不错眼珠亩19潘矗钟行┺限巍 现在的卫成大多数时候让西远感觉还是以前的成子,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他错过了卫成成长为一个男人的三年时光,所以当卫成流露出成熟男人应有的神情时,西远总是感到有些无措。 就如现在,每天风吹日晒,肤色偏黑的卫成,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乌黑的眸子深邃辽远,闪烁着一丝探究的光彩。这双眼睛看着你,仿佛在寻求什么答案,又仿佛你是他心里眼里的唯一,是他的整个世界! 被卫成这样看着,西远不自觉的就有些别扭了起来,不知道为啥,总之耳朵尖慢慢地就红了,本来想开个玩笑将刚才的问题混过去,如今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装作忙着挑鱼刺,低头不理了。 卫成看哥哥的动作,以及红了的耳尖,心里释然的笑了笑,看来哥哥对这些事情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反感不反感。 “哥,你说郑轩那时候,是不是对咱秋阳哥也是这方面的心思?”卫成接着又抛出来个问题。 西远不明白成子为什么非得着这样的事问个没完,不过还是给他摆事实讲道理:“那有什么办法,郑轩有妻有子有妾,郑家在彦绥势力那么大,你秋阳哥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真招惹了郑轩,一定不会有啥好结果,后来那个被发卖的小倌就是最好的例子。幸亏秋阳哥心思醇厚,想不到这种事上去,不然,哪里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西远给卫成解释,“也幸亏郑轩没有任性胡来,你秋阳哥算是逃过了一劫。唉!郑轩挺不容易的。” “要是没有这些阻力,哥你说郑轩和秋阳哥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挺好的?”卫成继续问道。 “谁知道呢,郑轩以前就是个花花公子,你秋阳哥性子又软。”西远沉吟道,“成子,你咋还关心起这些了?” “啊,没啥,不就是想起以前我自己挺傻嘛,然后我冒傻气,你知道还不告诉我,净叫我丢人!”卫成哈哈乐了两声,拿筷子把哥哥给他剔好的鱼肉夹起来放到嘴里。 卫成不揪住这个问题没完没了,西远也不觉得尴尬了,和卫成絮絮的说着家常话,打听卫成从军后的生活,卫成挑能说的,不会让哥哥为他担心的说了一些。 灯火摇曳,伴着两个重逢后内心满是喜乐的身影,映在窗子上。 ☆、第121章 相惜 自从西远来到永宁关,卫成找各种机会去见哥哥。 西远每天没事就琢磨给弟弟做啥好吃的,不但吃饭时给掉样做,每次卫成回去,也给他提上许多,让他饿的时候好垫垫肚子。 卫成回去后就拿这些当饭吃,吃完哥哥做的饭,再吃营中伙房的饭食,简直难以下咽。本来西远给他拿很多,想让卫成送给同袍些,好有利于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这些人要跟卫成同生共死,西远希望在战场上,他们能够多看顾下成子。 不过他没想到,卫成本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这回却很是吝啬,哥哥做的吃食他哪里舍得给别人吃,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放好,然后再偷偷摸摸地吃掉,西远知道了不晓得要多无奈。 这天,虎豹骑一小队人马出城巡逻哨探,回来的时候兵士们兴冲冲拥着带队的头头,一起往伙房走,卫成正好迎头赶上,顺嘴问了一句,原来他们中有几个人一时兴起,跑到离城好几里的山上溜达了一圈,结果敌情没发现,却意外地采到两个猴头菇。 猴头菇可是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据说味道及其鲜美,而且可以治疗胃病和失眠。卫成心下一动,他听栓子说过,从他走了以后,哥哥的睡眠一直不大好,每天都寻思怎么给哥哥调解一下呢,正好,有了这么个好东西,得琢磨怎么弄来。 “许兄。”卫成冲领头的抱了抱拳。 “长山,你也一起来吧?”许军也是个百夫长,位置和卫成一样,不过他没有卫成威望高,卫成勇猛善战、足智多谋,为人公平谦和,从不争功,很让人敬服,为兵士们私下评出来虎豹骑五虎之一。 “许兄,你们打算怎么吃这两个猴头菇啊?”卫成明知故问。 “我们寻思叫伙夫放点肉给顿汤喝。”许军道,军中伙食是做啥吃啥,偶尔他们自己弄来的吃食,放到伙房伙夫们也给拾掇做好,不过,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这么两个小东西,一人能捞到一口?”卫成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打哈哈,一个猴头菇就六七两,这么多人,不够塞牙缝的。 “那咋办,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扔了。”许军道,要不是今天任务在身,他们可能会牟足了劲打点野味,回来跟猴头菇一起炖上,可是,回城时候用心踅摸半天,连个小兔子都没有碰上。 “哎,白水煮猴头菇,你们可是真能想,伙房能给你们放块肉吗?”卫成一脸的可惜。 “放个屁,王大胖子抠门得狠,让他方块肉皮都费劲。”旁边一个小兵插嘴道。 “那还有啥吃头,要不……”卫成故意卖关子。 “兄弟,你有啥好招?”许军看卫成的样子,好奇道。 “没啥好招,这不我哥来了,让家里下人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来我这,我给你们尝尝。”卫成把手往许军肩膀上一搭,拽着人往他屋子里去。 “卫百户,啥好吃的啊,能分我们点不?”旁边的小兵跟着凑趣。 “能,咋不能,每个人都有,要是吃不够,一会儿我跟我们头请假,回去让家里做好了再给大家伙拿。”为了俩猴头菇,卫成可真豁出来了。 他屋里有哥哥这几天给做的饼干、糕点,还有两只风干鸡,是前几天拿来的,卫成上午没倒出空吃,正好用来贿赂这些小子。 “长山,你家厨子做的糕点可真好吃,雪白雪白的,跟棉花一样。”许军两口一个蛋糕,这是西远专门用蛋清做的。 “那是,你们要想吃,我今晚回去还给你们拿,还有其他好吃的,你们吃过馋得睡不着觉。”卫成显摆道,哥哥做的东西是大酒楼卖的,这些兵匪们哪里吃过。 其实他很想说这是哥哥特意亲手给他做的,不过,君子远庖厨,哥哥在他心里那是高山仰止的人物,他不能因为显摆哥哥对他好,影响哥哥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这个干粮也好吃,里面果脯真甜。”另外一个小兵手里拿着饼干,塞得满嘴都是。 “靠,那是我们家晒的葡萄干,我哥知道我爱吃,就叫放到干粮里了。”卫成还是忍不住嘚瑟了一把。 卫成一边说着,一边将风干鸡用小锅放到自己屋子的炭火炉子上蒸。这些都是哥哥给他买的,还给他买了好多炭,堆在屋子炕梢底下。 “哎,长山,我今天才发现,你哥一来你这小日子挺美啊。”许军四处撒么了一下。 “还行吧。”卫成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终于嘚瑟成功。 以前屋子里除了自己的兵器,就是几件衣服,哪里还有别的东西,这都是哥哥来了以后给他置办的。 风干鸡蒸好,大家七手八脚撕着吃了,都吃得甜嘴巴舌的。军中生活艰苦,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吃过这些精心制作的东西。 “长山,晚上你真的还能拿回来好吃的?”许军跟卫成又确认了一下,狼多肉少,刚才的东西给他们垫底都不够,真是吃了还想吃,跟这些一比,他们平时吃的饭那就是猪食! “真的,骗你们干啥,我一会儿就跟我们头说去,晚上你们等着我,保管不会空手。”卫成下保证,反正他每次去,哥哥都给带许多好吃的,大不了自己不吃给这些狼好了。 “哎,可说好了,不能涮兄弟啊。”许军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领着其他人往出走。 “许兄,你们采的猴头菇。”等人都出去了,卫成在后面喊,不过人没动,很明显,根本没打算给送出来。 “给你家兄长拿去吃吧,我们不能白吃你家这么好的东西。”许军挥了挥手,不在意道。 “那我却之不恭了。”卫成大言不惭的说,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6 晚上,卫成兴冲冲地捧着两个猴头菇进了铺子后院,院里,西远左一样右一样做了好多吃食,正等着他呢。 “哥,你瞧,我给你带来啥好东西了?”卫成把猴头菇显摆给哥哥看。 “猴头?”猴头菇西远没吃过,但是见过图片。 “啊?哥,你咋一看就知道啊!”真没神秘感,本来还想让哥哥大吃一惊的。 “哥以前在书上看过画图。”西远拿着两个猴头菇摆弄。 “哦。哥,这个管胃肠不好,还管睡不好觉,你晒干了,没事做点,对身体好着呢。”卫成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叮嘱哥哥。 “你明儿来,哥给你用它炖鸡肉吃。”西远没做过猴头菇,不过既然是菇的话,应该同蘑菇的做法差不多。 “我不吃,哥,我可跟你声明啊,这是给你吃的,你要是做了我也不吃,我可说到做到。”卫成怕哥哥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特意严肃了脸来说。 “行行,哥知道了。”西远无奈,摆出成熟男人样子的卫成,西远没有办法不重视。 这样子的卫成,西远偶尔感觉有些陌生,慢慢的,以后一起时日多了就好了,西远心里想。 “哥,我一会儿想在咱家洗个澡,你给我擦头发。”刚刚还一脸成熟相,现在又化身成少年时无赖样。 “行,吃完饭你就洗吧,哥让伙计把水烧上。”西远一边往卫成的碗里夹肉夹青菜一边吩咐伙计。 伙计答应的很痛快,自从东家来了,他们的伙食好的不得了,每次西远给卫成都会做很多,吃不了就便宜他们了。 吃完饭,西远把卫成的换洗衣服准备好,叫他去洗澡,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些许光亮,西远在桌子旁将给成子一会要带走的吃食整理好。 “哥,哥。”卫成刚进去一会儿就开始叫。 “啥事?忘了啥东西了,还是水凉了?”西远问。 “哥,你进来。”卫成在里面喊。 “到底啥事啊?”西远无奈只好进了浴房。 “哥,你给我搓搓背。”卫成趴在浴桶的边缘说,室内已经有些昏暗,点了一盏油灯。 刚觉得他成熟了,怎么现在又跟小孩似的。西远只好拿着布巾给他搓背,然后又端来一盆热水,用皂角给卫成洗头发。 卫成乖顺地仰头靠着木桶边,像只打盹的老虎,感觉哥哥的手轻柔的一下一下在头皮上划过,说不出的舒服,有哥哥在的日子真好! 卫成身材高大,西远特意买了一个大木桶预备给他洗澡用,反正他现在比以前还能惯着卫成,似乎要将以前少疼爱弟弟的份都弥补回来。 “好了。”洗完头发,用布巾擦干,西远将卫成的头发束好,拍了拍他的头。 本来眯着眼睛的卫成,一听哥哥说好了,呼一下从浴桶中站起来,接着抬腿往出迈,成熟的健壮的男性身体一下子展现在西远面前,西远尴尬的不得了,想踢卫成一脚,看他光着身子无处下脚,脸“腾”的红了,眼睛不晓得往哪儿放,连忙转身往出走。 望着哥哥略显慌张的背影,卫成眯着一双桃花眼,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穿好衣服出来,见哥哥在院中桌前摆弄着那些一会让自己拿走的吃食。 “哥,走,你陪我到屋子里说会话。”卫成上前,牵起哥哥的手往屋子里走。 西远想把手抽回来,又觉得自己矫情,自己弟弟,小时候还给洗过澡呢,怎么现在拉下手还觉得别扭了? 刚沐浴过,卫成一身清清爽爽,坐在炕沿上抱着哥哥腻歪,没事儿捏捏哥哥耳垂,一会捏捏手指,一会玩会儿头发,一会儿贴贴脸颊。 西远本来刚刚恢复正常的脸,慢慢地又红了,成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跟他动手动脚的,呸,用词不当,啥叫动手动脚啊! 实在觉得别扭,西远就搬过卫成的头,让他背对自己坐着,西远拿着剪子,一点一点地给卫成修理头发。 卫成:“哥,有你在真好!要是以后咱俩能一起过一辈子就好了。” 西远:…… 他也想和成子一辈子再不分离,但是,如果成子一直从军的话,这个愿望有些难以实现。 卫成:“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还回咱们莲花村,跟你还有咱爷奶爹娘一起生活。” 西远一震,手里的剪子“咔嚓”将卫成的头发剪下了一撮,幸亏卫成头发厚,用手扑棱扑棱就看不出来了。 西远:“真的?你不想有一番作为了?” 卫成:“当然,啥作为不作为的,啥也比不上和你在一起。” 虽然没有应声,西远心里却乐开了花。 即使找到了卫成,但是说不上哪一天兄弟俩就会分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日,西远每想到这里,心就揪着,如今听卫成这样说,内心的喜悦止不住地满溢了出来。 “哥,说,你听我这么说是不是可高兴了?”卫成回过身,单手搂着哥哥问。 “你说呢?”西远敲了卫成的头一记,卫成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娶不娶嫂子了?”卫成眯着眼睛望着哥哥。 西远:“你要是不待见哥娶嫂子,哥就不娶了。” 经历这些事情,西远早想好了,只要他的成子能够安安全全地相伴身畔,哪怕一辈子不成亲他都乐意,成子不喜欢的人,成子不喜欢的事,他都不会去做,也不会勉强卫成去做,他要他的弟弟好好的。 卫成:“那可说好了,你答应我,以后娶嫂子得经过我同意。” 西远:“行,哥答应你,答应你还不成嘛?”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里合计怎么做合适,至于哥哥娶嫂子的事,想都不要想!他可不是以前的卫成了,傻乎乎地看着哥哥归了别人。 和哥哥腻味够了,天色已晚,卫成拎着吃食回了虎豹骑,刚走近自己屋子,就看门前站着一溜,才想起白天的承诺,真不想给啊!不过,一想到那两个猴头菇,好吧,还是满足这些狼吧,以后他们再采到猴头菇,好给自己拿来。 ☆、第122章 相成 卫成带回来的吃食当然受到热烈追捧,被以许军为首的人瞬间横扫一空,连个渣渣都没给留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7 从那天起,只要卫成从铺子里回来,屋子前边就会有吃货在那里“痴痴”等待,弄得卫成只好恢复每日去伙房混饭的生活,不去不行啊,他带回来的吃食基本上不等进屋就被瓜分走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一个好处就是卫成现在请假比较容易,因为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不知怎么听到卫成总往回带好吃的,于是有一天特意在路上等着卫成。卫成反正给谁都是给,给自己上司对自己不是更有好处嘛,就把每样都给了他一些,于是,杨千户被这些吃食俘虏,卫成要是哪天不回铺子或者晚回,他都三番四次地催。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别人吃了他的吃食,也不好意思总白吃啊,所以现在虎豹骑里吃过卫百户吃食的,或者想要吃的,除了日常操练和任务以外,还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每日必做,那就是踅摸点稀罕东西给卫百户,好有借口去蹭吃蹭喝。 因此,卫成三两天就能给哥哥提去点好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真是不老少,有些西远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今天弄个鹿腿,明儿弄俩雪蛤,后个提来只野鸭,总之,永宁城附近的山珍野味都快被虎豹骑这群狼给祸害没了。 有一天,卫成竟然拿来一对树鸡,西远没见过树鸡,但是知道这个东西难得,用树鸡做的汤可是有名的八珍之一。 西远很惊异卫成从哪得来的,卫成哈哈笑,只说偶然去城外抓的。他可不能说实话,不然哥哥一定心疼自己,还得想法给自己做好吃的,卫成不想哥哥太累。 别说,经过卫成一段时间的调养,西远从三年前生病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竟然好了起来,脸上长了肉,呈现健康的红润光泽,精神头也足了,一双温润的眼睛绽放着光彩。 卫成瞧着哥哥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喜悦无比,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两下,感觉,嗯,有些饿,真是饿,恨不得将眼前人吞吃入腹,好好“亲近亲近”。 好吧,他现在还不敢太过放肆,最大胆的举动就是拿着哥哥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放在自己唇边蹭蹭。 这样子不行啊,卫长山。卫成在心里替自己着急。 五月末,西远来永宁城已经近一个月了,给家里通了音信,西韦回信中絮絮叨叨将家里的情况汇报给哥哥,什么荒地到现在开了多少亩啊,什么药铺的药卖的多好啊,什么有人为了让狗蛋给看病都找到莲花村啦,什么家里的樱桃快红了,奶奶叮嘱狗蛋多做点樱桃酒樱桃酱留着给哥哥和二哥回来吃啦…… 卫成搂着哥哥,两个人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莲花村的一景一物都在眼前浮现,家里人说话的神情,爱做的小动作历历在目。 西韦在信中没有说一个想字,可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思念,家里人惦记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想那个村庄,那个院落,那个院落中生活的家人! “哥,都是我不好!”卫成将下巴抵着哥哥的头顶,低声道。 “别瞎说,哪个人长大了不得出来历练一番,不然不白活了?”西远拍拍卫成搂着自己的胳膊。 卫成没有说话,心里合计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哥哥一来就将人拘在身边,叫他陪自己在这个边缘的荒城过着枯燥的生活,每日里除了给自己做吃的就是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过来说那么两个时辰的话。 哥哥没提回家,自己也装作没想到,可是,他真的不想让哥哥离开啊! “别想那么多,哥其实挺想出来走走看看的,以前是你们小没有机会,现在正好你在这里,哥也来见识见识,不然哥哪有机会跑这么远。”西远了解卫成的心思。 “可是哥,你在这生活比在家清苦多了。”卫成有些内疚。 “这还清苦?你说哥在这儿,你给哥弄了多少好吃的,要是在老家啊,那些东西哥一辈子都吃不到,你看哥脸上都长肉了。”西远掐自己的脸颊给卫成看。 灯火摇曳,眼前的人挺立如松,温和如玉,是自己心中最柔软的所在,卫成情不自禁地在西远额头上亲了一下。 “败家孩子,你干啥呢?”西远踢了卫成二下。 “哎呀!哎呀!哥,亲一下都不行啊?”卫成龇牙咧嘴,一脸委屈相,仿佛哥哥那两脚真把他踢疼了似的。 西远:“不行。” 卫成:“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咋你亲我就行,我亲你就不行了呢?” 西远:“睁眼说瞎话,哥啥时候亲过你?” 卫成:“哥,不带这么耍赖的啊,咋还敢做不敢当了?” 西远:“我咋敢做不敢当了?我根本就没做过,别诬赖好人。” 卫成:“真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别我说出来你脸没地方放啊。” 西远:“边儿去,我又没得失忆症,做没做我自己还不知道?” 卫成:“行行,我看我要不拿出足够的证据你这是要打赖啊。”卫成双手将哥哥禁锢在怀里,西远挣了两下没挣开,他那点儿劲和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卫成:“哥,你别不承认,你听我给你数,我在咱家过第一个年的时候,灯笼破了,你在院子里灯笼杆底下亲了我一次;还有腊八家里进胡子,你要去给胡子治伤,临出屋前亲了我一下;那年小涛哥让赵明赵庆找你麻烦,我给摆平了,然后还告诉你小涛哥和大燕姐的事儿,你一高兴,亲了我一口……”卫成摆着手指头给西远数。 西远:“你那时候不小嘛,小孩子亲就亲了,现在我们可都是大人了,不作兴这么亲来亲去的,让人看见了笑话。”西远心下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卫成说的那么肯定,他还以为自己啥时候梦游亲成子了呢。 卫成:“那可不行,咱不兴这么打赖的啊,我得亲回来。”说到做到,卫成照着哥哥的额头“啾啾”又亲了两下。 西远:“……”这熊孩子怎么油盐言不进呢。 卫成:“行了,剩下的我留着以后找回来。” “去,去,没事儿就知道消遣你哥。”西远些微不自在,推开卫成,转身坐到桌边椅子上。 卫成眼神暗了暗,两步跟过去,双手搭在哥哥肩膀上,给西远按摩,这是小的时候他和小韦常做的,如今做起来依然驾轻就熟。 西远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有弟弟就是好啊!也不计较刚才卫成的鲁莽了。 晚上卫成回去,刚到营门口,就见一个人等在那里。 “卫百户。”那个人冲卫成抱了抱拳。 “李百户。”卫成回了个礼,这个人他认识,是另一个千户手底下的,也是百户的职位,熟悉的都叫他李二虎,在家排行老二,作战很是勇猛。因为分属不同千户手下,两个人交往不是很多,所以卫成很惊讶李二虎为什么等自己。 “卫百户,这是我今天去山上采来的灯笼果。”李二虎将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递给卫成,脸微微有些红。 “灯笼果?对啊,现在正是熟的时候。”卫成虽然心中疑惑,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打开来,里面指肚大小椭圆形果子,紫红色,都是熟透的。 “谢啦李兄。”卫成捡了一个扔到嘴里,吧唧了两下,真甜,可以给哥哥拿去,吃这个对身体好。 虽然不知道李二虎为啥叫人摸不着头脑地给了自己一包灯笼果,卫成还是礼尚往来地将自己手中吃食给李二虎分了些去。 “哎,谢谢长山。”李二虎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丫子那了,本来他怪不好意思的,用一包不花钱的灯笼果,就跟人家讨要好吃的,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为了那个人,他也豁出去了。 李二虎高高兴兴地走了,卫成却愣怔了半天,看李二虎小心翼翼将吃食揣在怀里的模样,应该不是给他自己换的,不然,按他们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定会马上填进嘴里。 对了,以前曾经和手下兄弟唠嗑磨牙,大家八卦起来营中谁和谁搭伙,好像就有李二虎,他那个相好的好像叫万明玉,人偏瘦,不过打仗时有一股子狠劲,据说还识得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从军。 看来,李二虎应该是给他相好讨吃食来的,早知道多给他些好了,省得便宜了那些没心没肺的饿狼。 从那天起,卫成回营的路上经常能“巧遇”李二虎,他每次不空手,都会给卫成带些东西,卫成也不客气,多少、好坏都不嫌,哥哥做的吃食,也不吝啬,每次都给李二虎包个大包,把李二虎感激的不行不行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8 李二虎是个爽直的汉子,一来二去,没几天跟卫成两个就熟络了起来。 “二虎兄,你这是想给我们明玉哥拿回去吃吧?”既然熟悉,卫成就不见外的问了。 “是哎,兄弟,你明玉哥以前受伤伤了底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他脾气硬,还不肯承认,我就想着给他弄点好吃的补补,你也知道,咱们每日里吃的都是啥伙食。”一说起那人,李二虎就滔滔不绝。 “你和明玉哥的感情可真好。”卫成有些羡慕。 “还行,嘿嘿。他不说,哥也知道他对哥好,他那伤就是因为救我,让人在后背射,了一箭,差点救不过来,哥要是对他不好,还不得天打雷劈。”提到万明玉的伤,李二虎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还真得想办法调养调养,要不等到岁数大了该留病根。”原来是出生入死的情谊,怨不得如此深厚。 “营中哪里有那条件啊,哥就盼着啥时候能解甲归田,到时候哥好好对他,让他享享福。”李二虎有些惆怅。 “二虎哥,”卫成突然灵机一动,“你也知道,我哥现在就在永宁,我们家开的药铺,我哥自己还是个大夫,要不,”看着李二虎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卫成接着道,“要不哪天你把明玉哥领到我哥那儿,让我哥给看看?” 卫成是真想帮李二虎,也许是处境相仿的原因吧,都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健康幸福,相伴一生;另外,嗯,哥哥总不开窍,卫成想让哥哥瞧瞧这一对夫夫,说不上哥哥就…… 卫成越想越美,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足智多谋啊! “长山,你叫哥咋谢你好!”李二虎一听,心里老激动了,本来自己每天踅摸点特别的东西,来卫长山这儿占便宜换吃食,都羞愧的老脸没地方放,没想到,人家不但没计较,反而给自己砸下来这么大个“馅饼”。 卫成哈哈一笑,帮了别人,也是在帮自己,互惠互惠!互相成全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123章 相交 第二天傍晚,卫成带着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来到了铺子里。 院里,栓子正指挥两个伙计把饭菜端上桌,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排骨炖豆角、水煮鱼、鸡肉炖蘑菇、红烧肉,还有好几个素菜,李二虎一见,连着咽了好几下口水,怎么闻着比酒家里的饭菜还香呢! 西远做完饭菜,出来一身汗,沐浴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长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卫成带来两个陌生人,也没有吃惊,不用寻思,一定是成子营中伙伴,连忙热情的招呼二人坐下一起用饭。 二人也没有客气,抄起筷子开吃。李二虎吃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咋这么好吃呢!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软乎乎、里面加鸡蛋和角瓜丝的烙饼,菜就更不用说了,肉是肥而不腻,鱼鲜而不腥,就连那几个炒青菜,吃着都别具风味,可是,那只是平常的菜蔬,他们以前在家里现在在营中也是常吃的,怎么一到卫长山家的饭桌上,就变了味道呢? 李二虎不仅猛下筷子往自己嘴里填,还飞快地往万明玉碗里夹,左一筷子排骨,右一筷子鸡肉的,气得万明玉在桌底下踹了他好几脚,踹的李二虎直呲牙,但是仍然照夹不误。 万明玉拿这个莽汉没招没招的,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卫长山的兄长,见人家根本没看他们,正在那里给卫百户剔鱼刺呢,方长舒了口气,真是不够丢人的。 几个人风卷残云,不但把端上桌子的饭菜给吃了,而且把西远留给栓子和姜掌柜、两个伙计的那份也扫荡一空。西远没办法,私下里叫栓子他们自己想吃啥再做点,害得两个小伙计直嘟嘴,他们也好想吃桌上的饭菜好不好。 西里呼噜吃完饭,栓子将沏好的花茶端上来,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卫成将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来意跟哥哥讲了,西远马上给万明玉把脉,李二虎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又期待又紧张,生怕是啥不好治的病症。 万明玉其实就是受伤后失于调养,脾胃较弱,又因军中生活艰苦,饭食粗糙,如此恶性循环,身体才越来越糟糕,倒不是啥难以治疗之症。 “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煎药后服两次即可,以后注意调养,少生气,别冻着凉着,不可暴饮暴食,别吃硬的凉的东西,平时饮食多以粥、馒头等易消化的饭食为主,如此,一两年后方可全好。” 西远边说边给开了药方,随手递给旁边侍立的姜掌柜,让他带着伙计去铺子里拿药。 “兄弟,你看看还有其他要注意的没?”李二虎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他见西远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看上去比卫成还年轻,但是卫成又说那是他兄长,一时拿不准两个人谁年长一些,觉得叫哥有些别扭,随口叫了声兄弟。 “嗯,”西远虽然觉得万明玉看病,李二虎紧张成这样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想,以为同袍之谊,交情过命而已,“这样吧,你是不是胃口不大好,吃东西不容易克化?”西远问万明玉。 万明玉点了点头,他经常吃完饭以后,胃口那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不舒服。 “咋?你咋从来没跟我说过?”李二虎见万明玉点头,着急又担心的问,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犟脾气,怕他担心,难受时从来都咬牙硬挺,要不是人家大夫给看出来了,估计他还得瞒着。 “西家兄长,你看我这个毛病怎么办是好?”万明玉瞪了李二虎一眼,没理他,这个鲁莽的人,他俩的关系在营中,别人知道就知道罢了,不好隐瞒也隐瞒不住,咋在外面还这么不知道检点,在卫成长兄这样出色的人面前我行我素,不怕人家笑话他们啊! 卫成在旁边却想冲李二虎竖起大拇哥,好样的,二虎兄,你俩表现的越暧昧越好,叫我哥哥越起疑越好,谁让他不开窍了。 “这样吧,我明儿给你做些开胃健脾的药丸,你每日服一粒。我们家里有上好的粳米,还有红枣、白糖,一会儿你们回去时拿些,每天用炭火炉熬红枣粥喝,有助于养胃补血。”西远思忖了一下道。 “二虎哥你上我那熬就行,我有个小炭火炉,我哥给预备的。”卫成唯恐哥哥看不出来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关系,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了兄弟,你让哥咋感谢你好!要是你明玉哥的身体养好了,你和你哥就是我李二虎的大恩人!”李二虎一脸感激,然后和卫成一起热烈的讨论起咋熬粥,咋煎药。 万明玉的脸禁不住微微发热,又没有办法阻止,那岂不是越描越黑,偷偷抬头看了看西远,见他坐在那里表情仍然温和双目含笑,没有什么其他意味在里边,放松了口气。 他很喜欢卫成的这位兄长,希望以后能够多多结交,但是又怕他和李二虎的事情被看出来后,人家反感,心里很是忐忑。 “听明玉贤弟的口音似乎不是北地之人?”西远见那两个说的很热闹,没打搅,转而和万明玉聊了起来。 “是,我家本是北地南边,宁州府人士。”万明玉答道。 “对,我家也是宁州府的。他们家那个继母不大好,有继母就有继父,老爷子对明玉跟后来的几个孩子不一样,明玉才一生气从军的。”李二虎听了二人的对话,在旁边搭茬道。 “哥,明玉哥以前也读过书,你俩估计能聊到一起。”卫成在旁边遛缝。 万明玉只想抚额,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没等说两句话呢,被人两个给卖个底掉。 “哦,那李兄和明玉贤弟可是老相识?”西远微笑着问,也是个不受亲爹后娘待见的,倒跟他家成子小时候差不多。 “不是,我是在虎豹骑后才认识他的。兄弟,你不知道,明玉看着瘦高瘦高,一开始我们都有些瞧不起他,后来一起打了两次仗,才不得不佩服。”李二虎嘴快道。 “你还有脸说!长关兄,你不知道,我刚和他一个伍的时候,他没少欺负我,提老乡都不好使,吃饭碗里有块肉都给我抢走。”万明玉朝李二虎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了。”西远笑道。 “可不是,我一看他那倔样儿,觉得这人特好玩,没事儿总想欺负欺负,后来他替我挡了一箭,差点没命了,我心里那个悔啊,发誓一辈子都对他好,再不让人欺负他!”李二虎说着说着有些感慨。 “跟人家说这些干啥!”万明玉脸皮薄,气得踢了李二虎一脚。 “我这不瞅着长关兄弟和咱们投缘么!自家兄弟还有啥好瞒着掖着的,我李二虎就是想跟你过一辈子了,咋的?”李二虎也不恼,豪爽的笑了几声,然后继续“危言耸听”。 “你这个浑人!”万明玉气得不知道咋好,旁边卫成更能凑趣,马上把姜掌柜用来弹柜台灰尘的鸡毛掸子递了过去,万明玉拿着鸡毛掸子可院子追李二虎打,李二虎一边跑一边笑一边哎呦。 “哥,你看他俩咋样?”卫成贼兮兮地靠近哥哥问道。 “贼眉鼠眼的,少上哥这儿来套话。”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如果刚才只是疑惑的话,李二虎这么一说,再明了不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9 “哎呀,哥,我就问问,咋还贼眉鼠眼了?有我这么好看的贼吗?”卫成得寸进尺,反手搂着哥哥的肩膀道。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是不是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人能及啊?”西远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捏了个花生搓掉外面的皮,旁边卫成早张嘴在那儿等着呢,西远只好塞他嘴里。 “哥,我可没有这个想法,要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我咋也得排你后边啊。”卫成一边嚼花生,一边恭维哥哥。 “就知道油嘴滑舌。”西远又剥了个花生塞卫成嘴里。 “哎,哥,说真的,他俩是不是看着忒好?我们营里那些兄弟背地里都挺羡慕人俩的。”卫成朝李二虎万明玉那努努嘴。 西远:“别人羡慕不羡慕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就行。” 卫成:“真的?哥,你不觉得两个男的,”说着对了对两个大拇指,“有点那啥?” 西远:“也是啊,现在年轻在军营里倒是没啥,以后回家过日子就不好说了,还有,岁数大了没有孩子养老也是个问题。” 卫成一听,像撒了气的气球,噗,瘪了,看来哥哥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了。 “不过啊,要是真有感情,这些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关键还得看各自的心思。”西远思索着说,看院子里,李二虎已经把鸡毛掸子抢过去,正扶着万明玉一起喘气。 卫成马上原地复活,像被晒蔫了,刚给浇过水的小苗,扑棱一下,叶子又支楞开了,“哥,不带这样的,你这忽好忽不好,会吓坏人的!” “哥又没说你,你着急紧张个啥?”西远把剥好的花生仁放到卫成手里,旁边李二虎两个闹够了,跑回桌子旁坐下。 卫成被哥哥一惊一吓,不敢再探问,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时间到了,卫成跟李二虎万明玉两个回去,手里提着伙计给包好的药,还有粳米红枣白糖。 那两个一门要给钱,被西远拒绝了。 ☆、第124章 相守 卫长山兄长来了,家里没事儿总给他做好吃的,这已经成为虎豹骑由上到下所有人的共识。所以,赶上休沐的时候卫成回家,其他人就盘算着能不能去蹭一顿。 别人可能还有些迟疑,那些跟卫成关系本来就不错的弟兄,却没啥可犹豫,到集市上挑自己想吃的东西买了,提着就往药铺走。 到了药铺,跟掌柜的讲了,姜掌柜派小伙计将他们领到后院,院子里卫成本来跟哥哥歪缠,西远受不了,拿笔在木板上画了个棋盘,两个人一个拿红豆,一个拿绿豆,下跳棋玩儿。 几个大兵“腾腾腾”来到后院,见哥俩坐在房檐底的阴影里,下的还很入神。 “大哥,你瞧我给你带啥来了?”李二大着嗓门喊道,他本名叫李田,不过熟悉的都叫他李二,和宋三是卫成手下两个总旗官,各辖五十几人。 两人和卫成交情不错,三个曾经结为异性兄弟,卫成居长,李田老二,宋三,也就是宋运来行三。私下里大家都称呼为卫老大,李二,宋三。 卫成一听,恨不得把几个馋鬼给踢出去,他好容易逮着空可以跟哥哥腻歪一天,这些人偏来凑热闹,心里不乐意,就装没听见,继续跟哥哥下棋。 西远不是卫成啊,他见成子营里兄弟来了,连忙起身迎接。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色长衫,神态温和,眉眼含笑,站在那里真是丰神俊朗,神采斐然。 几个人立马瞅直眼儿了,他们每天混迹兵营,哪里见过这般一身书卷气的人物。李二和宋三是见过西远一面的,可是那时候西远寻卫成寻的心力交瘁,又黑又瘦,跟现在根本没法儿比。 “长,长关哥。”李二结巴了,突然有些紧张,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学子的地位比一般人高,西远站在那里不用介绍,一看就是个书生,何况卫成私下里跟他们说过,他家五弟考中了举人,是他哥从小教出来的,家里还有个医术高超的七弟,也是他哥教出来的。 卫成以哥哥为荣,夸奖哥哥时抹杀叶先生的功绩毫不心虚。 他说的时候,李二几个只觉得西远厉害,心中却没有具体的形象,如今见着本人,真是让人赞叹仰慕。 李二宋三更是,当初见着西远还没有啥感觉,如今将传说中的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才知道啥叫实至名归,人如其名。 “李二兄弟、宋三兄弟,还有其他几位兄弟,来,坐,栓子哥,给几位兄弟沏些茶来。”西远笑着招呼几位。 “哎,哎,好,长关哥,你忙你的。”李二他们连忙坐下,拘谨的很,言谈举止不自觉文雅起来,可不像在营中咋咋呼呼满口脏话的样儿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在战场上杀个人都不眨下眼,咋被眼前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人给震唬住了? 卫成看几个人的反应,既可气又可笑又骄傲。他喜欢的哥哥,能是一般人吗?卫成的心理就如同一个人得了件稀世珍宝,既想给世人显摆显摆,又怕招了别人的眼。 西远走过去,坐在桌子前,将栓子端上来的茶,一杯一杯给几个人递过去,几个人傻乎乎小心翼翼地接着,生怕劲儿大了将杯子捏碎,劲儿小了杯子攥不牢。 “你们干啥来了?”卫成毫不客气,坐在哥哥身边,黑着脸问几个人。 “嘿嘿,俺几个看你没在,怪想你的,就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也算专门拜见拜见咱大哥。”李二傻笑着说,旁边几个人买回来的鸡在那里扑棱棱挣扎。 “就是啊,大哥,你现在一有空儿就没影儿,我们想找你都找不见。”宋三接话道,他年纪不大,娃娃脸,看着还有些稚气。 “说的好听,不就是嘴馋了吗?”卫成瞪了几个一眼,其他人也跟着嘿嘿嘿乐。 西远无奈,只好让栓子领俩伙计,把几个人带来的东西拾掇好,当着这些人他不可能下厨做吃的,好在家里有他做吃食用的老汤,鸡和肉类收拾好了放汤里煮熟就好。鱼啥的,西远将调料配好,叫栓子腌制完毕上锅蒸。 昨天西远去集市上溜达,正好有一家的驴死了,卖驴肉,他买了好多,准备今天给卫成做酱驴肉,如今已经在锅里用小火煮着,一会儿直接切盘就行。其他的青菜黄瓜小葱洗了直接蘸酱,最后鸡蛋炒了个尖椒。 没到中午,院子里就飘起了食物的香气,刚要开饭,铺子里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卫成虽然不情愿,也不能随便赶人家走了,因为一个是这次领兵出来的总头领刘副参将,一个是卫成他们的杨盛杨千户。 两个人说是来买点刀伤药,可是到铺子里买药买到后面院子里,不怀疑他们的目的都对不起自己。 “行啊,卫长山,家里有这么好的吃食,也不孝敬我点儿,你等着啊,哪天给你小鞋穿穿。”刘副参将看着卫成,似笑非笑地说。 “别啊,您想吃啥?我以后都孝敬给您还不成嘛!”卫成跟着打哈哈,军中男儿,都有些不拘小节。 西远跟两个人见过礼,回身忙叫栓子他们将早晨做好,在那里阴着晾凉的麻辣鸭肠、麻辣鸭脖、泡椒鸡爪、爆炒鸡胗端了上来,永宁城不比彦绥,他们家就有鸡鸭鹅,想做这些很容易。 这些鸭肠啥的,他可是跟好几个人打好招呼,碰巧才凑了这么些,是专门留给成子吃的,刚才西远很小气的不想往出拿,现在来了两个更高级的蹭吃鬼,不拿不行了。 加上刚才的几个菜,满满摆了一桌子,西远让卫成进屋,拿来了两小坛米酒,这是前几天西远酿的。 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让随便酿酒来卖,所以这些热血男儿想要豪醉一把还真不容易,即使是这甜丝丝的米酒,也喝得很稀罕。 还好,西远知道卫成现在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没放那么多的糖。这酒主要给成子酿的,男人嘛,吃饭的时候没有酒咋吃都觉得不够味,一口酒两口菜,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西远自己吃饭时不咋喝,他一喝酒就困的睁不开眼睛,卫成经常晚上过来,西远不想浪费这点时光,所以只是看着卫成喝。 卫成一开始还猛劲喝,越喝越爽,不过一两次之后不敢了,因为他一喝多就热血沸腾,一热血沸腾就想跟哥哥这个那个,卫成怕自己万一醉了控制不好自己,将事情弄砸锅,因此强迫自己适可而止。 团团坐了一桌子,酒菜上来,几个人推杯换盏,吃的这个尽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0 “长山啊,今儿在你家吃了这顿饭,我才知道啥叫好日子。”刘副参将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道。 “对啊,你家桌子上的这些吃食,可滨江府都没这么好吃的。”杨千户也不吝啬他的赞美。 “您说的还真是,这还真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在别处您还真吃不到,要是在滨江府,也就聚德楼有的卖。”卫成把酒给二人倒上。 “聚德楼你家开的?”刘副参将知道聚德楼,那在滨江府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 “不是,我们家弟弟要考科举,我哥不让家里做生意。不过,我哥看村里人日子过得不好,就把我家的这个秘方给村里了,让他们做些吃食换钱;聚德楼是一个熟人开的,里面卖的跟这一样的吃食,就是我们村里做的。”卫成解释道,他听哥哥说起过这事儿。 “你家兄长真是高义!”刘副参将和杨千户举酒杯跟西远敬酒,西远忙举杯回敬,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卫成知道哥哥不能喝,连忙替哥哥挡酒。 吃完饭,几个人告辞,西远叫栓子装了几坛子米酒送给他们,刘副参将他们没客气,提着就走了。 西远喝的睁不开眼睛,卫成半扶着哥哥回了屋子。伺候哥哥躺好,他自己脱鞋上炕躺下,用嘴唇偷偷描画着眼前人的眉眼。西远不胜困扰,睡意朦胧间挥手赶了两下,卫成吃吃笑了两声,朝哥哥的耳垂狠嘬了两口,西远无意识哼了一声,卫成马上全身火起。 躺在那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这个睡熟的人,没办法,出去浴房冲了个凉水澡,消了身上的烦躁,回来又挨着哥哥躺下,折腾来折腾去的想,自己咋办捏? 想到今天刘副参将吃饭时的样子,卫成心里有了个主意。 从那天起,卫成每次回去,都会另外带些好吃的,专门送给刘副参将,反正哥哥给他做的好吃的,他都不吝啬的搬给刘副参将,把刘副参将吃的眉开眼笑,心想卫长山啊,卫长山,我可算是没白提拔你一回,终于看见你的回报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刘副参将吃顺嘴了,卫成才开口。他说的婉转,只说三年了才见到兄长,不久以后还要分别,兄弟情深,每天晚上躺在自己屋子里面都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刘副参将见过西远,那的确是个让人敬佩而又想亲近的人物。以前他以为卫成只是家境稍微宽裕些的农家子弟,这次去了一趟药铺,见了他家兄长,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农家能够养育出来的,西长关往那里一站,一言一行,即使京城中上流子弟,也不遑多让。 再看人家吃的用的,根本就是一个富贵不显的人家,而且人家一个弟弟已经中了举人,另外一个也在读书,打算考科举,还有一个小神医。 卫长山这两天不但给他拿来吃食,还送了他两盒刀伤药,据说是他们家小神医亲手制成,药效比别的好。正好没过两天,刘副参将的左手不小心弄了一个伤口,伤口不大,他随手将卫长山给他拿来的药上了点,没想到竟然马上不流血,伤口第二天就封口结痂,真是神了。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是普通人家呢?卫长山和他哥哥只是不肯在人前炫耀罢了。 刘副参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对西家对西远又印象不错,因此听出卫成话里面的潜台词之后,思索了一会儿,没等卫成再动脑筋想办法,就主动开口,允许卫成除了晚上有任务需要留下外,每日营中事毕,晚上可以回去陪兄长,不必再回来了。 卫成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恨不得抱起刘副参将转两圈,简直是大好人啊,帮了他卫成大忙了! 对刘副参将他只是想了想,没敢做,晚上回去铺子里,面对哥哥可就没有啥顾忌了,拦腰将西远抱起来,连着转了好几圈,西远气得捶了他好几下。 把哥哥放下,卫成迫不及待地跟哥哥讲了,西远也很高兴,这样成子晚上能在家同自己相守了,不用像前些日子似的,一天只回来那么一会儿。 的确是个好消息!所以西远在卫成的怂恿下,哥俩喝了个酩酊大醉,当然,真正醉的只有西远。 这天晚上,西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好像有条大狗,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一会儿觉得那大狗是家里的毛豆角,但是毛豆角很少有这么傻气的举动,那么就应该是虎头了,可是虎头现在也老了,懒得动,到底是哪个呢?西远迷迷糊糊地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西远起来的时候,卫成早已经走了,军营里起床比较早,他要及时赶回去。 西远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梦,下意识地掀起亵衣看了看,身上清清爽爽,不禁暗笑自己做个梦还当真。 可是换亵裤的时候,他看见自己大腿内侧有两个红痕。难道是鬼掐的?西远记得小时候,偶尔睡一觉起来,身上会有一块地方青或者红,问大人,他们说那是鬼掐的。 应该是了,不然解释不通。 被哥哥梦中当成狗,醒来安到鬼身上的卫成,虽然除亲了哥哥半宿外啥也没做,但是仍然神清气爽神采飞扬,一上午把手中长枪耍的个虎虎生风。 ☆、第125章 相伐 卫成能每天回来住,西远很高兴,他这三年思虑过多,睡眠不大好,如今有卫成相伴,心落到实处,即使半夜醒来,一歪脑袋就看见旁边卫成熟睡的脸庞,心里马上踏实下来,不用对月兴叹,辗转反侧,很快再次入眠。 休息好了,精神头更加足,整个人神采焕发。西远不知道,每一次深夜他从梦中醒来,伸手去摸旁边的弟弟,看一会儿再睡,卫成都知道。 长期军中生活,即使在睡梦中卫成都很警醒,所以,只要旁边的哥哥有哪怕一点异动,他都会察觉。 西远以前睡眠很好,卫成心里很清楚,如今百般调养,好了很多,每天夜里仍然醒过来两三次,这都是他造成的,卫成心疼哥哥,心里后悔当初的鲁莽。 不过最让卫成烦恼的,还是如何让哥哥开窍,如何让两个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哥哥不仅仅是哥哥。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只能自己瞎琢磨,想了好几个招,也不见西远醒悟,把卫成愁的啊,不行不行的。在营中一有空闲就想这件事,一想就有些着急,一着急就忍不住黑脸或者叹气。 所以,卫百户现在心情时晴时阴,卫成手下兵士都知道,看他晴了,马上讨些好吃的,看他阴了,能离多远就躲多远,不然准挨收拾。 这天,卫成没事儿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无意识的捻动根细柳枝,下巴搭在胳膊上,心神不属,神思恍惚,栓子在他面前摆了好几次手,他都没反应。 西远见了很惊讶,他家成子向来活蹦乱跳,前几天因为能回家睡觉还乐得合不拢嘴,哈哈了半宿,咋没高兴两天就愁眉苦脸上了呢?难道在营中遇到难心事了? “成子,想啥呢,跟哥说说,别一个人憋着。”西远担心弟弟,急忙问。 “没啥事,哥,我就想啊,当初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 “梁山伯和祝英台咋了?”哦,想的是梁祝,看来没啥事,西远放了心。 “你说十八里相送的时候,梁山伯脑袋咋就跟个榆木似的,祝英台那么暗示点化都不明白,要是那时候明白,两个人会不会就能够到一起了?!”卫成目光深远,眼望蓝天。 “噗。”“噗。”旁边栓子和西远都忍不住笑了,还以为啥事把他们成子难为成这样呢,原来是替古人伤心呢。 栓子见二少爷没事,摇了摇头,转身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事闲的,啥都琢磨。”西远坐在卫成对面,给他倒了杯茶,看卫成还一副深沉状,拿过卫成手里的柳枝给了他脑袋一下子。 “哎呦,哥,你可真是不解风情,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到你这儿咋风过无痕了?”卫成收回望天的目光,改为望着对面的哥哥。 “我就不解风情,咋着吧?”西远笑着甩了两下手里的柳枝,“再说了,这也不能光怪梁山伯笨,祝英台为啥有话不明说,非得转弯抹角的?” “你说咋办更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成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哥哥。 “咋办更好?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就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啊,不说谁能知道。”西远顺嘴道,前一世,年轻人谈恋爱像家常便饭一样,表达情感不必有太多顾忌,只要彼此看对眼儿,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彼此一挑明,就可以成双入对了,所以西远觉得喜欢一个人,跟对方表白没有什么可非议的。 “真的?哥你真这么认为?”卫成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紧盯着哥哥,嘴唇抿着,既喜悦又紧张。 “当然,说了可以给自己给对方一个机会,不说,对方一点不知道,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西远还顺嘴胡咧咧,一会儿就知道啥叫自作孽不可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1 “那,那,哥,我可说了?”卫成一双大手成拳,因为紧张握的咔咔响。 “说?说啥?”西远迷糊了,不过他没想那么多,有些人就是这样,别的事情明明白白,碰到感情的事儿却出人意外的迟钝。 “哥,”卫成给自己鼓鼓劲儿,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一片空白,“我喜欢你!” “啊,哥知道,哥也喜欢你。”西远随口应道,半点没怀疑此喜欢费彼喜欢。 “不是,哥,我是说我,我卫成,喜欢你!”卫成一看他哥毫无反应的样,差点没憋出内伤来,他刚才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把喜欢你这仨子说出来,结果到他哥那儿,泥牛入海,一点儿波澜没起。 “哥不是说知道了嘛,你瞧你这脸憋通红,犯得上嘛。”西远拿细柳枝敲了下卫成的脑袋,起身想吩咐伙计去集市上买点猪肉,成子现在顿顿无肉不欢,西远掉着花样给他做各种肉食。 看他哥要走,卫成一下子急了,大吼了一声,“哥,我说的喜欢,是像二虎哥喜欢明玉哥那种喜欢。”吼完了,心下也慌了,不知道他哥是个啥反应,他本计划着要步步为营,水到渠成,没想这么快跟哥哥挑明!怎么一着急就秃噜出来了呢! 这可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西远即使迟钝也明了话中的意思,吃惊地张大了嘴,看了卫成半晌。他和卫成虽然兄弟情深,可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样的事情,西远不是不知道,前世有个这方面题材的电影,还获得了很大个奖项,西远当时听别人议论,好奇心起,特意找来看了看,虽然不理解为啥好好的人会喜欢同自己一样性别的,可是,真爱面前众生平等,西远也没有特别的反感,只能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后来他教的学生当中,有两个本来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性格也很讨喜,毕业一年多以后路上偶然碰到,头发长了,脸擦的白白的,涂了睫毛膏,红嘴唇,亦男亦女,难辨雌雄,当时他们叫西老师的时候,把西远吓了一跳,半天才认出来。 “这是上帝犯的错!”西远跟他们寒暄后,转身时默默想到,一边给自己压惊,一边为两个孩子惋惜,及想到他们以后在这个世上生存,势必较平常人艰难,又感到难过。 如今,如今他养大的,高大魁梧棱角分明开朗乐观能文能武的成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西远一时间接受不了!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 “成子,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西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说就说,咋了?我就喜欢你,就像二虎喜欢明玉哥似的那样喜欢!”卫成的倔强劲儿上来,嘴硬道。心里边却带着恐慌,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断送了十几年兄弟情,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他把事情搞砸了! “你这个熊孩子!”西远情绪激动,两步来的卫成面前,使出全身力气,照卫成脖子啪啪打了两下。 “你说你跑出来三年,都学了些啥混账东西?我平时咋教你的,好的事情多学多看,学为己用,不好的敬而远之,努力戒除。你说你,哪样做到了你?好的不学坏的学,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西远边数落卫成边甩自己的手,刚才那两下太用力,手脖子疼,好在西远力气不是那么大,饶是如此,卫成脖子那里已经通红一片。 卫成所有的成熟稳重都不见了,坐在那儿,也不躲,梗着脖子,抿着嘴,一副置气的模样,要多犟有多犟。 西远看他这样,越看越生气,不过下不去手再打,抬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外面栓子和姜掌柜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栓子非常惊讶,他心里清楚西远有多疼两个弟弟,看西远气得脸煞白,不知道二少爷做了啥事惹少东家发了这么大的火。 “少东家,你有话好好跟二少爷说,你不说了嘛,以后不管二少爷想干啥,你都不会再让他伤心难过了。”栓子上前解劝,这是卫成从军走后,西远每次想起来都要叨咕的话。 栓子这么一说,别人还犹可,卫成撑不住了,有比他还倒霉的么,在心里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好容易鼓起勇气表白,不但被臭骂了一顿,还挨了两个大脖拐!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卫成越想越委屈,虽然还一副坚强不屈的模样,眼圈却渐渐红了。 西远最见不得卫成哭,本来还想骂两句打两下,如今马上心软。是啊,从成子离开家以后,他心中发过无数次誓,找到成子了,一定好好待他,满足他所有的愿望,让他每天快乐无忧的生活。如今怎么没控制住脾气,反而给了弟弟委屈。 实在是,卫成刚才的两句话,太过震撼! 西远站在那里虽然没说啥,但是态度明显有所缓和。 卫成感觉这招挺见效,一使劲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反正这都是家里人,他啥样他们都知道,卫成也不怕丢脸。 卫成脸皮厚,不怕丢人,西远却毛了手脚,一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在你面前哭天抹泪就足够让人难受了,所谓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宠着惯着的弟弟! “好了,好了,刚才是哥不对,该和你好好说,不该发那么大的火。”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卫成借机会一下把头拱到哥哥怀里,双手抱住哥哥的腰,接着哭! 不管西远怎么安抚,卫成就是哭个没完,他也不全是装的,一想到哥哥不答应,自己做了两年多和哥哥相守一生的美梦将要破灭,心中说不出的恐慌和凄凉,真是悲从中来,哭的那个伤心! “好了,咱不哭了,你让哥好好想想,”西远一边抚摸卫成的头发一边解劝,看卫成还没有好转的意思,真急了,“要不你容哥考虑考虑,行不行?给哥点时间。” “真的会考虑?”卫成哽咽着问,嗯,这也算阶段性胜利。 “会,哥一定会好好考虑考虑,你别往窄处想啊,咋跟天塌下来似的!”西远现在也后怕,这要是自己刚才发完火,卫成一冲动,再像三年前似的犟劲儿上来跑了,他到哪里找去寻去! 卫成听哥哥答应考虑考虑,嗯,比刚才一点余地没有好了很多,所以忙见好就收。 晚上兄弟俩躺在炕上,没有如当初那般亲亲密密,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头一次沉默以对,各自想着心事,第二天起来,一人一对黑眼圈。 ☆、第126章 相处 从那天起,兄弟俩的相处就有些小心翼翼。 西远考虑怎么说通成子,让他回心转意,又怕自己言行上稍有不注意,再伤着弟弟。卫成是怕哥哥直接给他回绝,没有退路可走没有转圜余地。 不过,卫成内心还是比较庆幸,本以为哥哥会不理自己,晚上会将自己赶到别的房间睡觉,或者他自己搬到别的屋子,可是,哥哥都没有,而且,白天该给自己做好吃的还做好吃的,该关心冷暖还关心冷暖。这让他紧张了几天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西远没辙啊,他是怕把弟弟再气走了。真是头疼啊,这熊孩子出去三年,给他弄了这么个难题! 以前的成子傻乎乎,没发现有这方面的倾向啊。西远考虑再三,觉得卫成之所以会这样,一个是在兵营这个大染缸,看见别人这么做,习以为常,形成了错误的观念;另外一个,定是当初离家出走——因为自己娶了媳妇,成子觉得自己被抛弃,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的心结无法打开,所以想用这样的感情维护他不舍得离开的家和家人。 嗯,一定是这样的,西远思量了又思量,考虑了又考虑,自以为得出了事情的真相。于是下决心跟卫成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 可是,怎么谈啊!西远烦恼的直挠头。栓子在院子里忙活,看西远的样子,担心的用眼神询问。那天他不知道西远为啥跟卫成发火,弄得卫成哭的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不过看兄弟俩后来这几天相处,好像也没有太大的事,只是少东家偶尔好像很愁的样子。 西远冲栓子摇了摇头,他倒是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可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事情,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不然,以后有可能会影响成子的前程。 憋了五六天,西远实在没招了,夜晚的灯下,艰难地跟卫成开口。 西远:“成子,你是不是怕哥再娶个嫂子对你不好?” 卫成:“没有。” 西远:“……” 好吧,还是按照想好的接着往下说吧,“你放心,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以后哥再不成亲了。” 卫成瞅了瞅哥哥,“哥,我都说了没有,真没有这个担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2 西远:“……” “那你咋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看啊,哥倒是没啥,哥有小韦这个亲弟弟,再不济还有阳阳小勇狗蛋几个堂兄弟,以后没有后耍蹲又杜膊换岱抛鸥绮还堋?墒牵愀绮灰谎 是的,卫成跟他不一样,他叔叔兄弟俱全,卫成却只有他自己,如果执意走这条路,以后万一自己没了,成子一个人老了病了,身边连个能照应的亲人都没有。 “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会跟别人成亲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在兵营了,一直待到老得了。”卫成垂下头,全身散发着让人说不出的孤寂气息。 “咋?成子,你不是说以后找机会回莲花村吗?”西远惊慌了。 “回去?回去干嘛?一个人守着个家孤孤零零吗?不如在军营还有些同袍同生共死呢。”卫成苦笑了一下。 西远张了张嘴,想说你可以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过,看卫成的样子,估计也听不进去。 这真是上帝犯的错!西远现在对上帝非常不满,你说我好好个成子,你咋给弄成这样!他知道有这样取向不是卫成的错,卫成本人也是没有办法,可是,让自己跟成子那个那个凑一对,西远别扭的要死。 那天的谈话没有进行下去,中途戛然而止,事情就僵持在那里。 卫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没事儿就把万明玉和李二虎叫到自己家,让哥哥转转他的榆木脑袋。 别说,西远还是真想有个人说说这方面的话,别人不行,万明玉可是再合适不过。 “明玉,你当初咋想到跟二虎在一起的?”西远鼓起勇气问。 万明玉多聪明啊,看看一脸烦恼状的西远,看看坐在那儿和别人聊天,却是一会儿往他们这瞟一眼,一会儿往他们这儿瞟一眼的卫成,如果说以前他还觉得这俩人是兄弟情深,如今,却没有啥好怀疑的了。 “不瞒长关你说,我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只有二虎一个人对我好,不跟他跟谁,二虎在哪我就觉得哪里是家。”万明玉乐呵呵地道。 “那你们以后……”西远不知道这话该咋说,估计成子的心理跟万明玉差不多,自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依恋的人。 万明玉:“我俩商量好了,以后呢,有机会解甲归田,买几亩田,种种地,两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就成;至于别人咋看,我们都不大在乎,反正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我们天天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啥事都想开了。” 西远听了一愣,他虽然来到永宁关,但是却没有看见什么战争,卫成每天回来都开开心心乐乐呵呵,虎豹骑的人到家里来,也都感觉和平常人没啥区别,让他形成了一种天下太平形势一片大好的假象,怎么忘记了,这些人原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模样。 那么,他的成子,日子过得也一定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西远陷入了沉思,万明玉看看他,没有再说话。他只不过点出了他们这些人共有的一种心理罢了:生命随时可能会逝去,能珍惜的抓紧珍惜,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慢慢思量顾忌罢了。 “哥,明玉哥,来,我切好的西瓜。”卫成耍耳音听到了万明玉的话,怕哥哥多想替他担心,连忙过来,笑嘻嘻拿话岔过去。 卫成知道哥哥喜欢吃西瓜,却讨厌里面的西瓜子,拿把小尖刀,飞快地将瓤里面的籽挑出去,然后殷勤的端给哥哥。既然已经跟哥哥表白过,他也不想做啥掩饰了。 西远接过来,把西瓜吃掉,西瓜汁流到手上,正想站起身到水盆里洗,卫成已经把一块浸湿了的布巾拿了过来。 “大哥,我也要吃块西瓜,给我和二哥一人来一块儿。”李二和宋三是后来的,刚坐下,满头的汗,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 “那边桌子上呢,自己拿。”卫成连动都没动。 “你离着近,递一下都不行?”宋三看卫成围着哥哥殷勤小意的样子,眼神暗了暗,可能对一些事一些人上了心,会格外的敏感,总觉得卫长山对他兄长,不单单是对哥哥那样的感情。 宋三自觉无法和西远这样出色的人物想抗衡,若是真如他所猜测那般,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卫成无事献殷勤,西远本来想骂他两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忍了,听见宋三喊,连忙把装西瓜的盘子拿起来,想给他们送过去。卫成哪里会劳烦哥哥,连忙接了,三两步走过去放到桌子上。 要说西远原本不会在这方面留心,如今卫成跟他摊牌,难免凡事多想,看宋三缠着卫成说话时,眼里迸发出的光彩,心里明镜一样,宋三哪里只是卫成的结义兄弟,明明是心里喜欢卫成,或者至少对卫成有那方面的好感。 万明玉顺着西远的目光,偏过头瞅了瞅,“宋三喜欢长山很长时间了,营里好多兄弟都知道。”他们知道,是因为宋三从来没有掩饰过,不过,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三注定要为情所伤。 西远听了,连忙将目光收回,不自在地笑了笑,心下却有些不舒服,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弟弟跟别人结义还是有些在意的,何况,宋三又别有心思。 晚上,人走后,西远仿佛不经意间问起卫成,怎么和李二宋三相识拜把子的。 “李二是我一到虎豹骑就认识的,刚开始打仗我不敢下狠手,差点让人给撂倒,还是李二救的我,后来总在一起,我们脾气相投,就拜了把子,也好互相照看。”卫成没想那么多,哥哥肯跟他聊天,他感觉特别高兴,这几天,他俩正常的交流虽然都有,但是像往昔那样无隔阂的谈话却很少。 “那宋三呢?我看他年纪不大。”西远问。 “那小屁孩,我刚从军那年,寒冬腊月出去办事,路上碰到的,好家伙,差点没冻死饿死。我给了他一口吃的,带到我们住的地方给他暖和础h缓笏稳筒豢献吡耍凳羌依锩簧肚兹耍细缫桓雒淮θィ颐亲叩侥乃侥模幻乓仪b碜沟派兜摹:罄词翟诿徽校缓冒阉旎乩矗纠聪胱拍昙托。盟备龌锓颍溃思曳堑靡蛘蹋湛剂矶疾换崞铮苟寄貌黄鹄矗罄炊土读舜蟀肽瓴判小2还缘械氖焙蛳率只雇荩衷谑俏沂窒碌淖芷旃倭恕!蔽莱砂谆暗拿挤缮柰倌岱桑刖x炕汉透绺缰涞钠铡 不过,在西远看来,他那是陷入美好战友之情,回忆往日峥嵘岁月之中。一想到里面没有他参与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第127章 相依 和哥哥的关系僵持在那里,卫成人前不显,人后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哎呦,长山,咋又叹气,你这小日子都多舒服了,咋还不满足啊?”李二虎看见卫成叹气问道。 “没啥事。”卫成嘿嘿笑了两声,转念一想,嗯,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不用想就知道是李二虎追的人家,说不上有啥绝招自己可以借鉴。 因为给万明玉看病的事情,现在李二虎和卫成关系很铁,万明玉没事儿了也会去让西远给号号脉,然后两个人聊会天,几个人关系现在处得很不错。 “二虎哥,你当初咋把我们明玉哥追到手的?”卫成满怀期望地问。 “哎,你问这个啊?”李二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白牙,“哥也不知道咋追上的,反正他受伤以后,我就天天伺候他,没事跟他凑凑近乎。” “这样就追上了?”卫成一想这也太简单了,咋轮到他就那么难呢。 李二虎:“哪啊,这才哪儿到哪儿。人家特别烦我,一看见我就黑脸,我给他拿好吃的,顺心时收下,不顺心就给我扔出来,我那时候愁的啊,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那最后咋答应了?” 李二虎:“哥这是因祸得福。那年北地不是遭了旱灾嘛,有流民暴动,哄抢官府粮仓,有消息说,这事是有心人煽动起来的,哥被派出去查探咋回事。”至于这里面煽动事件的主谋,李二虎没说,卫成却心知肚明,他们虎豹骑就是平王手中的一把尖刀,经常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所以上面的动向风声还是了解一些。 不知争位的局面何时才会结束,如果一直不结束的话,自己恐怕脱离不了虎豹骑,而且,平王赢了还好,如果平王败了,他们虎豹骑身份敏感,到时候……卫成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 “兄弟,凡事往好处想吧,不然还不得憋屈坏了。”李二虎明了卫成心中所想,他和万明玉何尝没有这个担忧呢。 “没事儿,二虎哥,你接着说。”卫成咧咧嘴,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唉,那时候那个乱啊,我们几个人追查了好几天,差点没回不来,我还受了点伤。”李二虎一边说一边把肩膀处的伤疤给卫成看。 “总之,我们比预定的日子晚回去好几天,你明玉哥别看平时嘴硬,总说烦我,讨厌看见我,我一到日子没回去,他就着了慌。”李二虎说着,可能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然后那天我一进营,他就扑过来了,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遍。没人的时候还掉了两个眼泪疙瘩,说是做梦梦见我被人害了,以为我回不来了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3 “然后你们就好了?”卫成满眼羡慕,思考着这招他是不是也能用,不行,他不能让哥哥担心,那样他卫成成啥人了,哥哥这么些年白疼他了。 咋办啊! “兄弟,你哥知道你的心意吗?”李二虎坦白的问卫成。 “我那天跟他说了。”卫成迟疑了一下道。 李二虎:“那你哥啥反应?” 卫成:“啥反应,骂了我一顿,还给了我俩脖拐,你看,现在还有手指印呢。”卫成越说情绪越低落。 旁边李二虎看卫成脖子上的俩巴掌印,憋不住地乐,他终于碰到比他还倒霉的了。 李二虎:“你哥可够凶残的哦,比我那口子还狠啊。” 卫成:“我哥小时候也打我,可是都不下重手,跟闹着玩似的,就这次!”说着说着有些委屈,不管在外面多成熟,多厉害,在哥哥面前不自觉的心理年龄就变小了,别人给的委屈他都不在意,可是哥哥给的,哪怕是一点点,卫成都会难受个没完。 “兄弟,是不是太心急了?”李二虎拍了拍卫成的肩膀,安慰他。 “二虎哥,你也知道,咱们……”卫成对他和万明玉倒没有啥可隐瞒的,他那么急着跟哥哥表白,也是内心里充满隐忧。 事情办完了,他们虎豹骑就会离开永宁关,他不可能自私的自己走到哪让哥哥跟到哪,置兄长于危险之中,卫成无论如何做不到,那么,兄弟俩再相见不知道哪个年月,他很怕,怕自己历经千难万险、万里迢迢回去,哥哥却另娶他人,以卫成高傲的性格,还做不到介入人家夫妻之间,那么,到时候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现在跟哥哥表明心意了,即使哥哥没有转过弯来,最起码以后兄弟分离,哥哥要考虑他的感情和感受,不会轻易娶嫂子。 说到底,卫成不过是心里不安,底气不足罢了。 所谓的步步为营,那是需要时间的,他没有这么充足的时光来和哥哥耳鬓厮磨。 李二虎:“你呀,也甭垂头丧气,你哥对你那心思,亲哥都比不上,你慢慢磨,迟早给他磨心软了,就不跟你生气了。” 卫成:“我知道,二虎哥,我哥不管咋生气,该对我好还是对我好。可咱们不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嘛,我也不能让我哥一直跟着我。” “唉,兄弟,要不你跟哥去问问你明玉哥,他道道比哥多,看看有没有啥好主意,实在没辙,还能问问他,看他那时候心里咋想的,你参考参考?”李二虎看卫成心事重重的样子,替他难受,跟着出主意。 卫成无计可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李二虎到了他们的屋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他那时候成天在我跟前转,越转我越烦,冷不丁的,这个人不在跟前了,心里就有点没着没落的,后来看他到期限没回来,以为出啥事了,才知道在我自己心里他挺重要的。”万明玉一边用小炭火炉熬粥,一边跟卫成讲,李二虎伸手想帮忙,被他给扒拉到一边去,这个人粗手笨脚的,熬个粥能熬的里外都是,不够在他屁股后收拾的。 卫成听了,捧着手里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也许,他真的太急躁了,该给哥哥一些缓冲时间,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 “哥,我走了。”清晨的阳光,洒在这个北部边城,药铺门前卫成跟哥哥告别,西远站在那儿,颔了颔首。 自从卫成住过来,除了第一天,剩下的每一天里,西远都早早起来,给他做早饭,反正他白天没事儿还可以补觉,自己不在成子身边罢了,现在就守着弟弟,还让他有上顿没下顿的,西远心里不落忍。 所以,每天早晨都会有热乎乎的馒头或者烙饼,香喷喷的米粥,就着煮鸡蛋小菜酱肉,卫成每次都能吃好多,不吃撑不肯撂筷子。 即使那天西远生气打了卫成,第二天仍然该给做早饭给做早饭,该等着成子回来吃晚饭等着回来吃晚饭。 因此,尽管兄弟相处少了一份当初耳鬓厮磨的亲密,可是,温暖依旧。 卫成现在特别爱臭美,西远给做的衣裳,天天掉样的穿,他身材挺拔,腰板笔直,穿啥衣裳都好看,自己穿着打扮完事,就跑哥哥跟前晃,晃的西远有时候直眼晕。 每次从哥哥眼中看到一份惊讶或者欣赏,卫成都会特别兴奋,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每次看到哥哥注视他的目光,卫成的心就会怦怦跳个不停,脸也会不由自主地红,他自己不知道咋回事,问李二虎,李二虎说他当初追万明玉时候也是那样,一直到两个人在一起了,好长时间才过劲儿。 哦,这可能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卫成才放下心,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啥不治之症。 虽然西远至今没有对他的表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是哥哥也没有直接回绝啊,没拒绝就等于接受,卫成心理素质好,纠结了几日后,单方面决定,他现在跟哥哥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兄弟情,而是有些相恋的味道了,这让他很高兴,觉得美好的日子在招手。 他从军三年,总算学会了自己梳理头发,不过,瞧他把头发弄的扭扭歪歪的样子,西远看不过眼,现在仍然每天早晨给他打理头发。 “哥没来之前,你一直自己这么梳头发?”西远一边拿梳子给卫成通顺头发,一边问。 “没,就刚开始,后来宋三不是跟了我嘛,那小子别看干别的不行,梳头发还挺顺溜,我就让他给我梳了,哎,哎,哥,你轻点!”卫成呲牙咧嘴,不知道他哥为啥突然使了这么大的劲,拽得他头皮疼,他哥一定是故意的!从小就是哥哥给他梳头,哪次也没弄这么大劲儿。 西远不知道为啥,听卫成说宋三给他整理头发,心里就有些堵,有心摔了梳子让他找宋三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幼稚。 不想自己表现太幼稚的西远,用另外一种幼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一天早晨,卫成梳了个头,可是糟了不少罪,梳完头发半天了,头皮还生疼生疼的。 堵心归堵心,西远还是如每天一样,将卫成送到了铺子外面,看他牵着红马几步一回头,拐过转角。 ☆、第128章 相诉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伴着闪电雷声,虽说盛夏时节,一场大雨能够洗去炎热,却也让人与外界隔绝,心中凭空产生一种落寞和孤寂的感觉。 不过,西远此时却没空闲愁觅恨,他被卫成给弄得手忙脚乱。 自从卫成跟他表白后,西远就有意识地减少了跟卫成独处的时间,基本上从卫成回来到休息睡觉,两个人都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活动,把卫成愁的呀,想跟哥哥“亲近亲近”都没有机会,他知道,他要是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和哥哥“亲近”,哥哥还不得打傻他,所以他只能是看得着摸不着。 今天天气正好,外面下雨,其他人看铺子的看铺子,在自己屋里待着的在自己屋子,他们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卫成就没有啥顾忌了。 其实卫成的所谓亲近,也无非就是握握哥哥的手,贴贴脸儿,或者乘机香一口,西远被他撩拨的想发火,但是看卫成一副小孩子得到糖果似的得意样儿,又不忍心苛责他,唉,打不得骂不得,可怎么办呢? “来,成子,别没事在地上蹦跶个没完,老实坐一会。”西远剥着瓜子,将瓜子仁放到碗里,一会儿想给卫成做南瓜瓜子仁饼。卫成特别爱吃这个,难得今天啥事没有,成子也在家,正好能吃到热乎乎刚烙出来的。 “哥!”卫成过来俯身拿鼻子蹭了蹭哥哥的脸,然后坐在西远旁边,两只胳膊从后面环抱着哥哥,手上也捏了两个瓜子,想帮哥哥剥瓜子仁。 西远有些不自在,以前卫成这么做他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难免多想。不过他左右动了两下,也没逃出卫成的熊抱,只好放弃。 卫成跟个贴树皮似的,西远往哪边他跟到哪边,见哥哥终于妥协,乐得嘴都合不上,要多傻有多傻。 他手大,捏那么小的瓜子费劲,更别说把瓜子壳剥开了,稍微一用劲,要不把瓜子捏碎了,要不就“嘣”一下捏跑了,西远看他的笨样,憋不住想乐。 “行了,行了,你甭给我添乱,哥自己剥就行,你消停坐着。”西远挪了挪屁股,卫成跟个树袋熊,甩都甩不掉。 卫成也不勉强自己,把手里的瓜子都到嘴里,然后嘎嘣嘎嘣嗑,嗑完呸呸往出吐皮,这个他倒是做的挺遛。 “成子,哥问你,你好好跟哥说说,咱那个毛病能不能改了?”西远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心里作难,卫成今年都二十了,要不是从军早该成亲生子,村里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孩都有两三个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4 本来前些日子西远还想跟卫成商量商量,看他稀罕啥样的闺女,不行的话自己回去给打探着,有合适的先定下来,不然以后年纪越来越大,想找适合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一直没说,那是因为只要提这个问题,就会涉及到兄弟分别,西远也好,卫成也好,都有意识的回避这个现实,好像不说,这个事情就不存在似的。 可是没等他跟成子提呢,卫成“哐”给他扔下了一个炸弹,炸的西远现在还无所适从。 “不能!哥,你甭想甩了我,我这辈子就想跟你在一起,别人我谁都不稀罕!”卫成一听哥哥的话,好嘛,说是考虑考虑,这哪是考虑的话头啊!本来笑么滋滋的样没有了,一下子黑了脸! “好,好,咱不生气啊,哥就随口问问,你说你咋跟个酸脸狗似的,说翻脸就翻脸。”西远安抚卫成,有他这么倒霉催的么,让人家一通表白,拒绝不成,还得哄着人家。 “那你说考虑考虑,都这么些天了,你考虑了吗?”卫成黑着脸问,他一直没敢跟哥哥提这个,怕听到不想听的。 “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得多容哥哥些时间,哥得考虑好了是不是?”西远无计可施,只能实行“托”字诀。 “你甭糊弄我!”卫成哪里不知道他哥的想法,越想越上火,“我跟你说,你答应与不答应,我都认定你了!”卫成脸红脖子粗,跟要和人打架似的。 “你跟谁喊呢?你再给我喊一个?”西远看卫成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连忙镇压,这熊孩子,跟别人相处,有礼有让的,怎么一到他跟前就变了个样儿。 “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焦!刚刚知道喜欢你的时候,我做梦都能梦到你,乐得呵呵的,可是乐醒了,想起你已经成家了,跟嫂子过得好好的,我以后即使回去了,也只能远远看着,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现在你来找我了,一听说你跟嫂子和离,我高兴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得我们俩还有可能在一起,思量着以后和你一起过日子有多好!哥,我求你了,你看看我,给我个机会成不成?”卫成认真地看着西远,把心里所想全部倒了出来。 西远愣怔地看着卫成,那个犯倔劲儿的卫成、任性的卫成、耍蛮横的卫成,给西远的感觉都是他还年轻,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才有了这个想法,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个一脸严肃的卫成,西远不得不正视起来。 “你是铁了心了?”西远颤声问。 “是。”卫成掷地有声。 “哥要是不答应呢?” 卫成看了看哥哥,目光转而注视窗外,“如果那样让你觉得痛苦的话,我不强求。”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卫成跟哥哥在一起的基础,是两个人要互相喜欢,如果哥哥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或者这样的关系会让哥哥感到困扰,他不会拿哥哥的快乐换自己的幸福。 “那你呢,你以后咋办?”西远的心沉了沉,本来还以为能把成子的心思扭转过来,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一直从军,也许会回咱们莲花村,不过,如果没有你和我一起,我一定会过得不开心就是了。”卫成两眼盯着地面,“那天跟你表白的话,我不是一时冲动说的,我喜欢你喜欢两年多了,自从知道两个男的可以在一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一室寂静,大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声炸雷在天边响过,整个世界仿佛跟着震颤了一下。 西远默然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突然转变的,和卫成之间的关系。 卫成:“哥,你不用太为难,我之所以跟你表白,就是像你说的,怕你不知道,我们互相白白错过了。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不会总缠着你让你犯难,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看着一脸落寞的卫成,西远心里发酸,所谓人生八苦,其中一个就是求不得,自己疼爱的弟弟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不介怀!可是,让弟弟求而不得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老天爷开了多么大的个玩笑! 西远:“成子,你甭瞎寻思啊,哥再好好想想。” 卫成看着哥哥,点了点头。这个人温暖了他的岁月,照亮了他的人生,他怎么舍得放手!可是如果他的爱只能给对方带来痛苦的话,他宁愿埋藏到心里,宁愿痛苦的那个人是自己,也舍不得给眼前人带来哪怕一丁点的折磨! 西远的心湖被打乱了,接下来再做事就有些心不在焉。剥瓜子时,壳子丢到碗里,将瓜子仁扔了,卫成也没提醒,只是默默地将碗中的壳挑出来,将扔到桌子上的瓜子仁再捡回去。 烙南瓜饼的时候,因为走神,西远忘了翻面,把饼烙糊了。卫成本来很少进灶房,但是看哥哥的样子不放心,还是跟了进来,看见哥哥这样,连忙拿铲子把饼铲出来。 饶是如此,西远不是碰翻了这样,就是弄洒了那样,最后不小心手碰到锅边上,烫出来个月牙状的痕迹,要不是卫成反应快,马上给他拿开,估计得更严重。 卫成捧着哥哥的手,给他上药,这也是狗蛋配制好的烧伤药膏,西远知道卫成在军中每天面对的都是打打杀杀,就把家里有的各种药每样都拿了些过来,一样一样的告诉卫成用法,并且细心地用瓷瓶装好,外面扣上个小铁盒,带着方便。 伤口虽然不严重,卫成却心疼的不行。他是哥哥的心尖尖,哥哥又何尝不是他的心肝宝贝。 感情的事情,是最折磨人的,尤其还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感情。 雨声潺潺,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歇。卫成在灯下捧着一本兵书看,烛光氤氲,照着他的脸庞,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一页,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白天将心理所想跟哥哥诉说完,哥哥又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就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哥哥,不想让哥哥更加困扰。只有他心里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想抱着那个人,好好安慰安慰,叫他别烦心,别作难,可是这些都是他给带来的,他的安慰起不了作用。 哥哥现在的确是在好好考虑了,但是这样的西远却让卫成感到心疼。 ☆、第129章 相遇 雨天的一番倾诉,西远和卫成的关系有些微妙起来。西远感到烦躁和苦恼,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有这样的人生经验,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卫成则因为哥哥的苦恼而苦恼,西远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兄弟俩要多熟悉有多熟悉,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卫成都能捕捉到哥哥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卫成满怀期望,希望哥哥烦恼几天后能给他想要的结果,哪怕答应他试一试也好,至少这是一个机会,可是,随着西远似有若无的躲闪和回避,卫成眼里的小火苗渐渐暗淡下来。 慢慢的,卫成减少了回家的时间,他们本来就忙,以前为了回去陪哥哥,有啥事恨不得立马弄完,让他一带动,他们一小队办事时,跟后面有老虎追似的,效率蹭蹭往高了提。 追着他的那个老虎没有了,卫成感觉做什么都没有了劲头,他本来对什么功啊业啊就没放到心上,如今更是提不起精神。 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本来没事跟刘副参将得意洋洋地吹呢,卫长山多么多么能干多么多么好用,哪件事本来以为三四天能做完,卫长山带着手下两天就完成了,哪件事本来以为很难,都没抱着希望,结果人卫长山用了个多么巧妙的招,就给解决了…… 然后,吹的天花乱坠之后,杨千户惊异的发现,卫长山开始给他消极怠工了,一件不算事儿的小事都能给他弄差,而且还不是一次,让他想打个马虎眼都没个借口。 身边的同袍也感觉到了卫百户的变化,自从卫百户的哥哥来了,卫百户每天喜气洋洋,跟过大年了一样,咋突然间霜打茄子一般——蔫了呢? 别人不知道,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可是心似明镜,在卫成出任务时又出了差错,被杨千户叫去臭骂一顿,差点没动鞭子狠抽后,李二虎把卫成叫到了他的屋子里。 “二虎哥,明玉哥。”卫成进屋给两个人打招呼,看着虽然仍高大挺拔,身上却有掩盖不掉的郁郁之气。 “兄弟哎,你咋这么不当心,都惹得人杨千户动鞭子了?是不是觉得竹笋炒肉忒好吃啊?”李二虎道。 “边去,净说这些没用的。”万明玉扒拉了李二虎一下,真是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嗯,估计按这个规律下去,他哪天就得给我一顿红烧肉,不是竹笋炒肉了。”卫成嘿嘿笑了两声。 “心真大。”李二虎嘟囔了一句,被万明玉白了一眼,不吭声了。 “兄弟,是不是整天寻思跟你哥那点事了,别的事不走心?”万明玉拍了拍卫成的肩膀。 “明玉哥,你真是英明神武。”卫成竖了竖大拇指。 “少贫嘴,你啊,给你哥点儿时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我这无牵无挂的当初还犹豫了好久,何况你哥。还有啊,你可别因为这个出啥差错,到时候不够你哥后悔的。”卫成心里他哥最重,万明玉就拿他哥说事,他们每天刀尖上讨性命,稍有不慎,小命就玩完,哪里容得这般大意疏忽,估计这也是杨千户发火的真正原因。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5 “好吧,明玉哥,我知道了。”卫成答应道。 虽然每天仍然抓心挠肝,卫成却强迫自己不要三心二意了,他要是在他哥眼皮底下出了事情,他能想象西远得多伤心,为了不让哥哥难过,他也得照顾好自己。 好吧,给哥哥点时间,为了哥哥能静下心来把事情想清楚。所以,卫成现在回家都很晚,通常他回去的时候,西远已经睡下了。 但是不管他回去的有多晚,西远都会给他留门,室内留一盏灯,卫成一进院子,就知道哥哥在等他。 虽然卫成的借口是军中事务繁忙,他的有意回避,西远不是体会不出来,不过自己心中此刻乱麻似的,卫成不在眼前晃,让他清静两天也好。 不过,这清静的时间有些长,而且有无限延伸的趋势。 开始几天,卫成回来,西远睡意朦胧中,都会跟他打个招呼,比较清醒时,会跟卫成聊两句,卫成常常会用探寻的目光看看哥哥,仿佛在等某个答案,这个答案西远还不能给,就装作没看出来,避过去了。 看到成子眼中瞬间失落的表情,西远的心跟着揪了揪,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法儿勉强,他给不出卫成希望的许诺。 然后,西远就发现,卫成回家的时间更晚了。西远开始生气,觉得卫成在跟他置气,熊孩子,不答应就跟他使脾气,真是太惯着他了! 卫成回来,他虽然醒着,也不打招呼了,装着睡得很熟的样子,实际上卫成不回来,他跟本睡不踏实。 不晓得卫成看没看出来哥哥在装睡,却不搭理自己,总之他每次回来动作都会很轻,然后上炕睡觉,不像以前想着各种办法跟哥哥凑近乎,或者乘机吃吃豆腐,如今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西远生气之余有些失落,至于为啥失落,他自己没想明白,总之,感觉心更乱了。 等到卫成几天没回来,西远简直怒意滔天了! 这是他不答应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敢威胁他! 西远恨得牙根痒痒,想着等卫成回来,好好收拾一顿出出胸中闷气。 但是,卫成连着五天都没回来后,西远的生气只是假象了,他自己不肯承认都不行,他想成子了。 三年的离别,他每天都想着成子,想着他在外面经历哪些磨难,哪些痛苦,自己不在他身边,成子伤了痛了,谁来关心,谁来照顾? 如今好容易把成子找到,兄弟俩还没亲香够,卫成一个炸弹,把西远炸得魂飞魄散,正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迟迟疑疑,让成子失去了信心,连家都不敢回来了? 行或者不行,应该痛痛快快给个决断,像他这样不好不坏的拖延着,这不是拿人家满怀真情不当回事嘛,估计成子被他弄伤心了! 西远开始自责。 然后接连两天的梦中,西远都梦到卫成骑着红马在前边跑,他在后面追,怎么追都追不上,恍恍惚惚地,好像有人告诉他,卫成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了,以后再也不肯见他了。 西远醒来,摸到了一脸泪。知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他胡思乱想,怕成子不回家是不想见自己,晚上就做了这样的梦。 西远对卫成的思念不可遏制的野草一样疯长,惦记卫成在营中一直不肯回来,是不是因为其他事情,会不会受了伤,怕自己知道担心啥的。 所以实在吃不住劲儿,西远晃出了院门,他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出去买点东西,但是东西没买成,却晃到了离虎豹骑驻扎地不远的地方,这里能望见虎豹骑的营门,也能看见出入虎豹骑的人。 当初卫成告诉驻扎地点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虎豹骑身份敏感,让哥哥尽量不要来这边,不过西远不放心,怕卫成糊弄他,曾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来验证过。 这边地点有些偏僻,店铺也少,西远东家看看,西家瞧瞧,几个铺子没一会儿就让他逛完了,后来没办法,看有个食铺,进去点了两个菜,一壶茶,坐那细嚼慢咽。 当然得细嚼慢咽,吃完了,他就没有理由在人家铺子待着了,别看他貌似在吃饭,其实所有的主意力都集中在虎豹骑那边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天要擦黑了,西远也没有看见卫成。他一顿饭从下晌吃到晚上,食铺的伙计都不耐烦了,不过看西远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才耐性子等着,人家要打烊了。 西远无奈,只好掏出银钱结账,走出食铺,一步三回头。正往虎豹骑那边瞅呢,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不过对方没有生气,伸手扶了他肩膀一下,“哥,你咋过这边来了?” 西远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卫成。 “啊,哥来这边铺子买点东西,别地没有卖的。”西远有些慌乱,条件反射般把自己来时想的理由说了,还自作聪明的摊了摊手,那意思是让卫成看看他买的东西,然后尴尬地想起,他今天啥也没买,两手空空。 “哦。”卫成翘了翘嘴角,但是没有点破他哥的谎言,想不出啥词能帮他哥把谎圆过去。 恋爱中的人真是智商为零啊,西远觉得自己要多傻帽有多傻帽,然后觉得自己傻帽前边冒出的那个想法更是匪夷所思! “哎,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西远落荒而逃! “二哥,咱大哥可真逗!”旁边宋三看着西远的背影忍不住哈哈笑。 “你先回去,我送送我哥,晚上这边不安全。”卫成交待了一句,疾走了几步,不远不近地缀着哥哥,一直把西远送回了自家铺子。 西远一边走心里一边不是滋味,回到家连饭都没吃,洗漱完躺在炕上气得头顶直冒烟,哼,说军中事物繁忙,根本就是撒谎,宁肯跟别人在一起闲晃也不回家! 他刚才虽然匆忙,但是也看到了,卫成跟宋三两个根本没穿戎装,都是一身悠闲的打扮,还一脸笑么滋滋的样儿,开心的不行,一定没事儿闲逛去了,而且还逛得挺高兴! 他烦恼成这样,东想西想的,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西远气得踹了一下墙,踹得自己龇牙咧嘴,太用力了,脚心疼。 还有,宋三看成子那是什么眼神,以为他不知道吗?成子也是,没事儿跟人家眉来眼去的干嘛!哦,怨不得说他不答应,也不勉强,还说老死军营呢,原来是因为有个后备! 什么就认准他了!什么心里只有他一个!他不就是没有马上答应,犹豫的时间长了些吗,咋就退缩了,咋就跟别人好上了? 西远光顾想卫成和宋三在一起的事儿了,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要多跑偏有多跑偏,纠结的已经不是接不接受这份感情了。 想到卫成以后都不会缠着自己,转而和宋三好了,西远心里难受的不行,一种弟弟要被别人抢走的恐慌,使得西远掉了几个眼泪疙瘩。 熊孩子,说撤梯儿就撤梯儿,说不勉强就不勉强,他不是还没想好嘛,又没说一定不答应! ☆、第130章 想亲 西远在炕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夜深的时候,他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成子回来了!西远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卫成头几天的确是为了躲着哥哥,想给他一些时间把事情想清楚,不过后来这几天不回家倒不是不想见哥哥,而是他胳膊受了点伤,伤倒是没有多严重,不过跟普通人受的伤比起来还是挺吓人的,他怕哥哥担心,才借口军中有事,没有回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6 他们虎豹骑,这段时间,不是没事儿在永宁关休养,而是来执行任务的。平王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塞外胡人和太子勾结,双方都在永宁关埋下了眼线,密谋一些事情,到时候恐怕会栽赃给他。平王哪容得自己地盘被对手安了钉子,还要陷害自己,因此派主力过来把这些钉子拔除,务必拔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要说找出钉子不难,难的是彻底清除,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等掌握了足够的消息,才开始行动。 他今天和宋三别看穿的随意,一副闲散模样,其实踩点去了。 稍微有些空闲,西远就能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几天没回家,没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也想哥哥了,但是卫成还是耐着性子,克制自己过两天,伤彻底好了再回来,可是,今天西远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面前,卫成的思念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无法遏制无法阻挡。 将哥哥悄悄送回铺子,他返身折了回去,现在进入后期收尾阶段,事务非常多,本打算明天抽空回来,可是事情一处理完,卫成在营中一刻钟都待不下去,大半夜跑到杨千户那里请假,杨千户气得踢了他两脚,不过还是准了。 卫成是一路小跑回来的,想着马上能到哥哥身边,心怦怦跳个不停,一定是他这几天没回来,哥哥想他了,才找理由过去看看,还编了个那么蹩脚的借口,卫成想想西远窘迫的样子,就有些好笑。 家里,院门已经关好上锁,不过这个难不倒卫成,一个飞身垫步窜上墙头,然后蹦到院子里,正好赶上栓子半夜起来去茅房,看见墙上蹿下个人吓了一跳,直到卫成出声,才知道是二少爷。 卫成急忙给栓子抚了抚背,安慰安慰这个受了惊吓的心灵。 “二少爷,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栓子的确吓了够呛,不过也无可奈何,不用猜就知道这是卫成几天没回来想家想的。 “栓子哥,哪天请你喝酒,给你压惊。”卫成又拍了栓子两下。 “行,我可等着你这顿酒了。”栓子转身进了屋,卫成回来一趟不容易,得让人哥俩多些时间相处,不过他看西远屋子里早早就熄灯了,估计睡熟了。 西远侧耳听着卫成在院子里洗漱,进屋子里窸窸窣窣脱衣服,一声没吭! 卫成上了炕,掀起被角进了西远被窝。本来家里被子够,哥俩一人一个被窝,后来卫成耍心眼,说营中这个没被子,那个少褥子,把家里的被子今天抱走一个明儿抱走一个,抱的一个多余的都没有了,西远只好跟他盖一个被子,夏天天热,身上搭个被角就可以,一个被子也够盖。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夏末,虽然白天还挺热,但是永宁地处北地,早晚已经很凉了,所以不盖被子会冷。 卫成钻进被窝,挨着哥哥躺下,虽然想哥哥想的不行,但是还记得要给哥哥些时间,又怕把睡着的哥哥惊醒,所以只是规规矩矩地躺在西远身边,兴奋地感受着哥哥的气息。 西远一开始装睡没动,后来越想越生气,有空儿跟别人有说有笑,花前月下,家都不回,今天要不是看见他了,估计得把他这个哥哥给忘了,真是的,好像我多稀罕你回来似的! 所以西远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卫成规规矩矩躺着,没有像以前似的对他毛手毛脚,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醋意满满,小火苗蹭蹭蹭往起窜,特么的,存心就是惹他生气! 西远没二话,抬脚照着卫成哐哐踹了两脚。卫成正在那里眯着眼睛自我喜悦呢,被他哥踹了两脚,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还手,不过还是煞住了闸,原来哥哥没睡着,他刚想跟西远说话,西远踹了两脚不解气,忽的一翻身,把卫成身上的被子给卷走了。 哼,你不不愿意回来嘛,冻死你! 卫成一看他哥是生气了,躺在那儿没动,不过也没猴上去,躺在这个人的身边,他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 卫成在那里努力平息自己。 西远很幼齿地跟卫成置了一会儿气,不过怕成子真冻着,败家孩子,我把被子卷走了你就不会自己过来抢嘛,啥时候这么听话了?于是过不久,西远非常不情愿地把被子抽一半出来,回手搭在卫成身上。然后,很巧的,他的手,非常幸运的,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卫成:“……!” 西远:“……!”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渴望一个人渴望了好几年,没事儿还有一些旖旎的想法呢,何况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身旁! 思念与渴望堆积起来,卫成顿时热血上涌,所有理智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反手“砰”的一下,抓住西远准备缩回去的手。西远挣两下没挣出来,刚想张嘴骂两句,结果还没等出声呢,卫成整个人覆了上来,双眼似暗夜里捕食的野兽,一俯身,非常准确无误地堵住了西远的嘴。 西远:“……” 西远的大脑“轰”的一下子空白一片,意识仿佛被抽离出体外,下意识用手推拒了两下,不过他那点儿劲儿对卫成来讲可以忽略不计。 卫成虽然没有经验,可是他有男性动物般原始的本能,仿佛品尝世上最鲜美的食物,热烘烘地在西远的嘴上脸上脖子上亲着。 西远伸手搬他的脑袋,被卫成一把擒住,压在胸前,无法动弹,等卫成的手伸进衣服里时,西远全身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手被制住,他抬起腿去踹,然后,等于在邀约,给卫成提供了更大便利! 窗外东方天空的那弯下弦月,静静地照着这个普通小院儿,室内压抑的混乱的低低的喘息,西远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意识到,他和卫成的关系,不可控制地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西远醒来时已近中午,左手被一个宽厚地手掌握着,一睁眼,卫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偷看哥哥被抓包,卫成连忙转过脸儿。西远有些不自在,不过没矫情的哭喊怒骂,说到底,昨天晚上他也没有拼死反抗,不然,实力再悬殊,卫成也不会得逞,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拼死反抗,西远现在拒绝去想。 卫成其实很忐忑,昨天的事情有些半强迫的意味,他事先并没有这个打算,弄不清当时咋就跟疯了似的控制不住自己,他已经做好西远醒来发火的准备,不过看哥哥的反应,比他预计的要好。 “怎么没去营里?”静默了半天,西远开口。 “想你睡醒了就能看见我。”卫成没敢看哥哥,其实他还有些害羞。 “我没事儿,你有事该忙忙去。”西远抽了抽被握着的手。 “没事儿,我请了一天假。”卫成攥了两下哥哥的手,然后松开了。 西远没说什么,想要起身,刚动弹,身上某个地方痛了起来,不过,还好,并没有痛的撕心裂肺。 卫成想去扶,手被西远给扒拉到一边,当他弱不禁风嘛。 “是不是很疼?”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卫成还是担心的问了出来,“给你上了管跌打损伤的药膏。” 西远:“……” 特么的,知道那药膏多难得吗?那是狗蛋从家里的药材里,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捡出最好的,精心熬制而成,一共就两盒,都给卫成拿来了,结果他用到这儿了! 西远起来下地,卫成跟个小厮似的,端茶倒水,盛粥添汤。西远坐那吃饭,卫成站旁边不吭声,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会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一会儿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 西远让他看得无比郁闷,好嘛,昨天晚上吃亏的应该是他吧,怎么卫成连个热乎话没有,脸上也没有笑模样,跟人欠他钱似的。就知道装出一副可怜相好让他心软,他偏不,不找补回来西远心里不平衡,他知道卫成担心什么,就是不搭理他。 不过坐着真是不舒服啊,西远走了几步,也不好受,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西远倦意上来,爬到炕上接着补眠。 卫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白天没有睡觉的习惯,但是也歪在西远身边,一直胳膊拄着脑袋,看哥哥。 让他这么看着,西远哪里睡得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成,卫成现在脸皮又厚了,贴着哥哥跟了过来,一只手搂着西远,西远用胳膊肘拐了他两下,伸脚想踹,马上疼的龇牙咧嘴。卫成马上讨好地给哥哥按摩腰部。 “行了,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歇会儿,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就成。”西远无奈妥协。 卫成一下子就高兴了!这说明哥哥不生气了。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哥,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去?”卫成殷勤小意地问,嘴角微微上翘,尽量不高兴的那么明显。他虽然忐忑,怕哥哥不理他,不过心里却在暗暗欢喜,不顾怎么说,西远西长关都是他的了,谁也甭想抢走。 西远:“你上次拿的猴头菇还有,晚上熬汤喝,其他的你想吃啥,叫他们做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7 卫成:“我现在就叫栓子哥泡上,晚上我给你熬汤。”你熬的汤,那还能喝吗?西远腹诽。 卫成说完,立马蹦下炕,跑出去找栓子了。 傍晚,西远是在卫成怀里醒来的,卫成睡的正熟,估计这几天累着了,虽然一开始没打算睡,但是搂着哥哥心里无比安宁,睡了一下午。 西远没动,睁眼愣怔半晌,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不明白以后应该怎么办,不明白就只能先稀里糊涂,好吧,难得糊涂,于是,西远暂时让自己当了寒号鸟,得过一时且过一时吧。 ☆、第131章 相别 之后的几天,卫成依然忙碌,甚至有几天没回家,不过事先都跟西远做了报备,并叮嘱西远这些天没事儿和家里其他人不要外出,西远虽然只是鼻子里哼了两声算是听到,心下却是紧了紧,成子不会瞎说,虽是点到为止,西远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除了担心卫成的安危,却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心慌意乱。 那天发生的事情,仿佛订立了一个契约,对卫成来讲,就如老虎在自己地盘上做了标记,然后放心大胆的出去觅食,谁敢来犯,杀无赦;对西远来讲,虽然仍然别扭着,却突然安心下来,成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有这个自信。 剩下的就是如何捋顺一团乱麻似的感情了,不过,任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也无法抽丝剥茧找出头绪,感情的事,哪里能跟其他事情一样,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不明白,只好做缩头乌龟。好在卫成三四天后就不那么忙了,每天晚上都能回来陪着西远。 “他呢?”这天卫成一进院子里就问。 “???”栓子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一想卫成每日回来最先问的都是他哥,也就明白了,不晓得二少爷咋这么问,不过还是向屋里指了指。 屋里西远真想捂脸装没听到,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卫成再不肯叫哥,因为他觉得在西远心里,一定是兄弟情大于爱情,或者爱情有没有都不好说,西远的妥协更多的是源于怕失去他这个弟弟的恐慌,所以现在的卫成跟以前的卫成较劲,自己吃自己的醋,西远离老远都能闻到酸味。 “栓子哥,给我哥生个炭火盆拿屋子里来。”卫成一边说,一边开门进了里屋,西远像老母鸡抱窝似的坐在炕上。 已经到了初秋,一早一晚冻得人直打哆嗦,老家那边屋子建的保暖,即使深秋时节在屋子里待着也不觉得冷,但是,这里的房子就比较简陋,跟家里的没法比了,况且,永宁比彦绥偏北,天气要冷很多,西远扛不住风寒,每天把饭做好搁锅里热着,他自己早早坐在炕头上暖和。 栓子见他冷得那个样子,劝他生个炭火盆取暖,西远看姜掌柜和伙计惊讶的样子,没好意思,谁家刚入秋就生炭火盆啊,那不让人笑话嘛。 “给,穿上我看看。”卫成把手里提的一件衣服扔了过来,西远接住,展开一瞅,竟然是个狐狸皮坎肩。 “哪儿弄的?”西远疑惑。 “我们刘副参将的,他壮得跟个熊,用不着,给我了。”卫成状似随意道,其实是他看西远冻成那样儿,心疼,跟人家刘副参将死磨硬泡好说歹说,签了好几条不平等条约换来的。 刘副参将的衣服,西远穿着有些大,不过卫成瞅着,还是觉得西远穿着好看,“明儿找裁缝给改改。”卫成搂着西远亲了一口,西远毫不客气地呼了他一巴掌,卫成也不在意,他哥就那样,感情迟钝,动不动还不好意思,卫成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欠人家情分吗?”看来皮草的确吸引人,西远抚摸光顺的狐狸毛心里想到,这里不是现代,动物被人类赶到绝境,所以西远心里没有多少罪恶感。 “欠啥情,这里边还有我的份儿呢。”卫成指着一处给西远看,“诺,这狐狸是我打的,他脸皮厚给抢去了,现在是物归原主。” 西远一听也不客气了,穿着狐狸皮坎肩是暖和,不舍得往下脱。 “你等着,赶明儿我给你弄几张紫貂皮,咱不做坎肩,做个大氅,再做个帽子,你穿着指正好看。”卫成说着说着两眼放光。 “别没事瞎祸害生灵,哥穿那干啥,一冬天不出几次门,你弄个紫貂大氅我坐炕头穿?”西远想一想那情景,有些恶寒。 卫成一听,禁不住哈哈哈大笑,搂着西远又吃了两下豆腐,“你现在不就穿着狐狸皮坐炕头嘛,咱也不差个紫貂大氅了。”他卫成稀罕的人,啥好东西都配得上。 “去,去,没事儿就消遣我。”别说,刚穿上狐狸皮坎肩一会儿,西远就不觉得冷了,浑身暖洋洋的。 “哟,少东家,你这可是真不能冷了。”栓子生了炭火盆端了进来,看见西远穿的坎肩笑着调侃道。 “栓子哥,你见过比我哥还不禁冻的人没?”卫成大笑着问,和西远的事情明确下来,他心里高兴,每天都兴兴头头的。 “还真没。”栓子一边摆弄好炭火盆,一边笑着应声。西远不说话,笑着听两个人拿自己调侃,靠,谁像你们似的,个个壮得跟个熊。 卫成不想让西远冻着,叫栓子摆了个炕桌,饭菜端上来,两个人就着烛火慢慢用饭。 夜晚寒气上来,气温更低了,不过西远睡的是热乎炕头,旁边又有卫成这个天然大暖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卫成现在毫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跟西远一个被窝,西远要是稍微离他远点,他胳膊一伸,大手一扒拉,两下三下就把西远扒拉到自己怀里,西远要是再犯别扭,他拿胳膊一锢,西远半点动弹不得,要是拿脚踢,卫成大长腿一伸,往西远腿上一搭,再想抽腿,没门儿! 好吧,一天、两天、三天……西远逐渐放弃了抗争,不得不承认,在卫成的怀里,仿佛靠着一座大山,每个晚上都是酣眠。 “明儿我们没事儿,咱们去外面溜达溜达。”卫成拿鼻子蹭了蹭西远的脖颈。 “行,我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好看看永宁城呢。”西远回道。永宁城不大,也不繁华,西远压根没啥兴趣,只不过卫成想看,他就陪着。 “听说城南有个早市,专门卖胡人的东西,明儿咱早起过去看看。”卫成睡意朦胧间嘟囔着。 “好。”西远答应着。 夜色深沉,一会儿工夫,卫成睡着了,西远听着外面秋夜的长风,吹着窗棱发出呜呜声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天地如此之大,人是如此渺小,几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这世间,所谓的幸福不幸福,不就是有没有人牵挂你嘛,即使贫寒,有人爱你,心中仍不失温暖;即便富贵,孤家寡人,罗衾亦不耐五更之寒。 好吧,他都两世为人了,还有啥可看不开,有啥可顾虑的呢? 初到异世,跟抓救命稻草似的,把所有情感都用在了小韦和身边这个人身上,这个人为了自己,曾舍死忘生,因为自己,又离家万里,如今,这个人不想只跟他做兄弟,要做爱人,那么,他就陪着好了。 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欢喜! 耳畔是卫成温热的呼吸,西远心里慢慢地,满是宁静。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卫成就叫西远起来,西远睡得正香甜,他人又懒,叫一遍哼一声,叫一遍嗯一声,就是不见动静。 “西远,西长关,”卫成在西远耳畔低低的,拉长了声喊,“你要再不起来,我可亲你喽,要是亲你你还不起来,我可就……” 他还没说完呢,西远闭着眼睛,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卫成:“……!” 真不知道庆幸他这招太灵了,还是该恼火这招太灵了! 穿戴完毕,没惊动别人,开了院门出来。卫成把西远扶到马上,自己翻身上马,扯着身上斗篷把西远裹个严实,一扯缰绳,红马撒开四蹄,慢跑着往城南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8 清晨外面人少,启明星挂在天边,照着夜晚的边缘,天气很冷,呼出的热气都是白的,西远只有两个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看着还在沉睡中的永宁城,经过之处,偶尔一两个窗口亮着灯光,仿佛睡意惺忪的人睁开渴睡的眼。 卫成这几个月,没事就在永宁城哨探了,对城里的大街小巷无比熟识,红马跑了一刻钟多,就到了城南一处街巷,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七拐八拐的,两个人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不大,细微晨光中,西远见贩卖东西的人缩在大氅里,呵着热气,只露出两个眼睛,地上摆着要出售的东西。 这处说的好听是早市,其实就是个黑市,有人冒着风险从胡人那里交换来东西,再拿到这里贩卖,省却了中间过程,价格虽然卖的低,但是少了层层盘剥,其间利润还是很可观,因此,不乏为利益驱使,铤而走险之人。 “成子,咱来这买东西没事儿吧?”西远有些担心,怕被官府逮着,卫成身份敏感,会给他招来祸患。 “没事儿,这虽然属于黑市,官府也不是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要真把咱俩逮着了,我们头儿也能把我们弄出去。”卫成一点不担心,虎豹骑虽然身份不公开,但是在北地,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西远听了,放心大胆地蹲下来挑东西,你别说,东西还不老少,西远买了不少奶酪和牛肉干,大燕国不让随便宰杀耕牛,所以牛肉很难买,更不用说做牛肉干了。西远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包圆了——可以给卫成拿着,以后行军时好吃,还可以拿回家,给几个小的当零食。 卫成拿着个袋子,西远买什么,他接过来装进去,提在手里。看西远兴致勃勃,扣扣算算的样儿,心里很高兴。 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他从小养大,教了他读书,给他机会习武,有好吃的,想着给他和小韦留着,事事为他俩打算,处处为他们着想,为了自己,连结发之妻都和离了,如今,因为自己的坚持,又违背心意跟自己在一起,即使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对他有一丢丢不好,他卫长山上哪里能再找到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西远买了好多奶酪和牛肉干,然后越往里逛,越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傻帽,因为他又发现了许多好东西,鹿茸、鹿脯、黄油、马奶酒、还有各种动物的皮毛……,西远放下这样拿起那样,都有些舍不得,都想买下,不过,摸摸兜里的银钱,知道不能这么任性。 卫成看西远纠结的模样,越看越喜欢,恨不得马上将这个人搂在怀里亲两口。 最后卫成替西远拿主意,买了两只鹿茸,一点鹿脯,一点黄油,然后买了两张毛皮,回去给家里人做衣服。 兜里银钱宣布告罄,西远还意犹未尽,跟卫成慢慢往里面逛,结果在最里边的那个摊位上,竟然发现了一张熊皮! 西远真是挪不动脚了,熊皮啊,多难得啊,不说打熊的人得多厉害,光是这熊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卫成看着,心里打翻了醋瓶,想要熊皮他以后可以给打啊,干嘛盯着人家的东西两眼发光,估计今天要不买下,他哥得跟人卖熊皮的人走。 兜里没钱,又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无奈,不放心把他哥自己留下,卫成只好跟卖熊皮的人商量,让他把熊皮给留一会儿,他们回去取钱,贩卖熊皮的人倒是很好说话,尽管这里是黑市,熊皮价格仍不便宜,问的人多,买的却少,他卖了好几次了还没卖出去,好容易碰到个主顾要买,哪里会不答应。 卫成带着西远,打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取了银钱又往黑市跑,卖家虽说给留着,但是如果有人相中,人家可不管你事先说没说好,他们可没留下啥定金。 还好,俩人赶去的时候,熊皮还在,西远欢天喜地的抱着,“这个给叶先生,他有老寒腿,估计做个熊皮护膝,再做个熊皮褥子,冬天能少遭点罪。” 卫成一听,不吃醋了,“行,你要是稀罕,赶明儿我给你打个更好的,你看,这张皮都没熟好。”大言不惭地挑毛拣刺。 此时,天已经大亮,早市上的人潮水一样,哗一下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冒出来,又从哪里消失的。 卫成领着西远也不敢多待,将熊皮装好,挑僻静小路,骑马回家。 家里,栓子他们已经备好了晚饭,看见西远和卫成回来,连忙把饭菜摆上桌子。 西远感觉清晨的经历仿佛探险一样,又刺激又过瘾,有卫成跟着,他一点不害怕,兴奋地跟卫成探讨,明天还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再买的。 卫成见西远高兴,只是笑着。明天还去?真以为黑市可以天天有吗?不过,好像还能赶上一次。 接连几天,白天没事儿,卫成带着西远去永宁各个有趣的地方逛:只有一个老和尚的小小寺庙,上百年盘旋曲折的古松,据说可以求姻缘的姻缘石,前朝胡人扣关,坚不可摧的一段城墙,他还利用身份之便,带西远登上城楼,骋目远眺永宁以北的广袤原野…… 卫成把自己知道的,好玩的好吃的,都带着西远走了一遍,西远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来了无趣味的永宁城,竟然跟个百宝箱似的,连连不断给他惊喜!也许,景物平常,只不过因为身边有那个人才变得不同吧! 人来人往的街巷,卫成牵着西远的手走过,在这里,在这个北部边城,没有人认识他们,即使有人对他们的行为点点指指,也不必有任何顾忌。 徜徉在人群中,卫成希望,两个人的手,可以一生一世的牵下去。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城墙下,卫成心里默念着那十六个字,城墙坚不可摧,期望他们的感情亦如这段城墙一样。 卫成手肘拄着墙,另一只手搂着西远,沉默地看他抚着墙上磊磊痕迹,不知道几百年前,谁的双手建筑了它,谁的双手保护了它。 “成子,你们要走了吧?”西远艰难地问出了口。 “是。”事情已经办完,他们马上要奔赴另外一个战场,这一次,不会不告而别。 西远沉默,想问卫成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不过知道那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左右的,问也徒劳。 “我走了,你和栓子哥马上回家去,听着没有?”西远点头,“在家消停等我,我一定尽快回去。”西远点点头。 “不许起心思,要敢再给我弄个嫂子,看我不弄死她!”卫成放狠话。 西远对他的爱意,如植物的种子,刚冒了个芽芽尖儿,还没等生长,两人就要分别。如今远在永宁城,他们顾虑的东西少,卫成很怕西远回到彦绥,回到家,处于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当中,那些所谓的世俗看法又会抬头,他不在身边,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狠叨叨的,威胁谁呢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脚。 “西长关,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我杀过人,见过血,不在乎手里多一条人命,你要不信,就试试看!”卫成沉着脸,眯缝着一双桃花眼警告西远。 “你!”西远气得,对卫成一顿拳打脚踢,卫成稳如磐石,岿然不动。只是要西远一个承诺。 西远打了半天,卫成没咋样,自己打累了,倚在城墙那儿,微微有些喘气。 “要你一个承诺这么难么?”卫成心里没底,仿佛一个承诺,就是一个定心丸。 “承诺什么?不都答应等你了吗?我又没说要成亲,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西远嚷道,真是的,别说现在是这样的关系,即使是以前,只要卫成不喜欢,他也不想再成亲伤他心了。 “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等我回家,不娶亲。”卫成确认道。 “知道了,烦不烦啊你?”西远都无奈了。 “才知道我烦人啊?晚了。”最担心的事情解决,卫成马上喜笑颜开,低头亲了西远一下,一脸讨好。 “滚,这是在外面!”西远气得呼了卫成一巴掌,“酸脸狗!”一会儿撂脸一会儿笑,也就他受得了。 晚上,即将分别的两个人抵死缠绵。西远想开了,就不再抵触卫成,偶尔还会配合一下,卫成兴奋地跟吃了人参果似的。 载沉载浮间,西远某一处被碰到,身子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卫成行动力多敏锐,马上捕捉到西远的反应,然后持续不断的向那一点进攻。 一种麻酥酥,过电般的感觉升腾而起,西远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身子,连脚指头都跟着绷紧。 “成子,别!”西远颤着声音阻止卫成,讲出来的话如破碎的呻吟。 卫成哪里肯听,他喜欢西远偶尔发出的一两声,觉得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是随着他的节奏而吟唱出来的最美妙的歌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9 第二天,晨曦微露,卫成起身,他一晚没睡,舍不得离开,终将离开。 卫成去院子里洗漱,栓子听到声音起来了,给卫成热好饭菜,卫成哪里吃的下,随便吃了两口,临走跑回屋子去,在西远脸上连亲了好几口,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骨血,走到哪里能够带到哪里。 听到关门声,西远睁开疲惫的双眼,一个人抱着被子,呆愣楞地瞅着房顶,恍然间觉得永宁关三个月的相聚,如梦一场!他没有相送,受不得离别! 永宁关外,卫成马上频频回首,这一次,又是他离开了哥哥。 终有一日,他要回转,终有一日,他要无忧无虑地陪在哥哥身边,终有一日,两个人可以亲密相伴,天长地久,再不离分! ☆、第132章 归去 半个月后,西远和栓子两个人回到莲花村。 一趟永宁关,来来回回,四个多月的时间,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去时草长莺飞,正是暮春时节,回来落木萧萧,百草凋落,已是深秋。 快马疾驰到万德镇附近,四周的景物熟悉起来,马上就能见到家里人的喜悦,叫西远和栓子两个都有些激动,西远没来由地想到现代关于婆婆和媳妇一起掉到水里,丈夫先救哪个的选题,如果让他在卫成和家里人之间做个抉择,还真无从决定,答案一样无解。 进入莲花村地界,地里收拾庄稼的村民,有眼尖的认出两个人,就会大声跟着打招呼,乡音乡情,虽然归心似箭,西远还是下马,和人家聊上几句。 “小远!”秋阳家的地正好挨着路边,看见西远,愣了一下,手里的活儿也不顾了,跑过来一下子抱住西远,大眼睛里泪花闪闪。 “秋阳哥。”西远也很激动,不知不觉这些人已经走入了他的生命,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爹,你去告诉我西叔他们一声,就说小远回来了。”秋阳跟他爹王老蔫道,“我先跟小远回村了。”后一句是跟他媳妇说的。 地里活计重,他媳妇李氏让秋阳娘在家照顾孩子,本来舍不得秋阳跟着来地里操劳,但是秋阳心疼媳妇和老爹,他再肩不能背手不能提,也是个男人,不能锹镐不动,让媳妇和老爹养活自己,所以说啥都来地里干活,现在看西远回来了,啥也不顾了,跟着西远往村里走。 “哎,爹这就去。”王老蔫点了点头,迈步往西家的地里寻人,西家原来的几亩田早都收拾完了,现在他们家的人都在新开出来的荒地那边。 李氏跟西远也打了个招呼,让秋阳今天就甭来地里了,在家陪西远吧,她喜欢丈夫跟西家人走的近一些,人家一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很上进,秋阳跟着能学到很多东西,只要对秋阳有好处的事情,李氏都不会阻拦。 “王叔,你骑着我这匹马去寻。”栓子把手中的马缰递给王老蔫,这样能快点,他们家的那三百亩田离村可是要一段距离。 “小远,小韦天天叨咕你咋还不回来,这要知道你回来了,得蹦高往回跑。”秋阳兴奋的跟西远说。 “小韦也去地里了?”西远问。 “可不呗,小韦现在可懂事了,家里大事小情都管,一点不用大人操心。”秋阳道。 “大哥,大哥!”还没到村门口呢,前面就飞跑来个身影,炮弹一样扎到西远怀里,旁边李原大嗓门跟着喊“大少爷!” 狗蛋正在后园子里收拾他那些草药,听到李原跑回来嚷嚷,说他大哥回来了,狗蛋攥着手里的草药往出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抹了一脸草药味,这才想起来,撒手扔了草药接着跑。 “我们狗蛋可是长了不老少个儿,都到大哥下巴颏了。”西远摸摸狗蛋头,狗蛋抱着西远不撒手,可能觉得掉眼泪有些丢人,说啥都不肯抬头。 “噢哦喔,掉金豆子了,掉金豆子了!”村门外一起玩耍的几个不懂事儿的淘气包跟着起哄。 西远笑着从兜里掏出在永宁城买的牛肉干给他们吃,“不许笑我们长朔,谁要笑就不给谁。”孩子们马上闭嘴,看着牛肉干眼馋,李原拿过去,每给个淘气包发了一把。 狗蛋一边抹眼泪一边咧着嘴乐,一边看大哥给孩子们发牛肉干。 好在村民们大多在地里忙活,进了村反而没看见几个人,离家门口老远,毛豆角和虎头一边摇尾巴一边扑了上来,在西远脸上一通舔,舔的西远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口水。 家门口奶奶坐在大门台阶上,望着西远噼里啪啦掉眼泪,不点牵着前前一边照顾着奶奶一边也跟着哭了,她也想大哥了,也想快点跑过去,可是奶奶一听大哥回来了,下炕就下了半天,腿都直打颤,不点陪着挪了半天,才挪到大门口,说啥都走不动了,只好坐在门口等。 “奶!”西远跑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搂着奶奶掉了眼泪。 “回来喽,回来喽!”奶奶拍着西远的背嘴里叨咕着,日盼夜盼,终于把她大孙子盼了回来。 西远起身,一把抱起奶奶,把奶奶抱回了屋里炕上,外面地凉,老人家坐时间长了再冻着。 其他人跟着进了屋,坐在一起唠嗑。 奶奶攥着西远的手不撒开,一下一下摸着,狗蛋贴大哥坐,咧着嘴听大哥说话。不点给大哥到了杯茶,拿了两块点心,前前小,几个月不见,西远的身影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看,或者磕磕绊绊地跟着小姑跑来跑去。 刚唠了没几句,院门哐一下被踢开,西韦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上前一把扑向西远,把西远扑的一个趔趄,哥俩一起歪倒在炕上,西韦抱着哥哥半天没抬头。 西远一下一下扶着西韦的头,胸前濡湿了一片。 “韦啊,咱不哭了,啊,你哥这不是回来了嘛。”奶奶拍着西韦的背安抚。 西韦哭了一会儿,自己起来了,顺手把西远拽了起来,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过年都十九了,还掉金豆子。”西远拿布巾给他擦脸。 “我不是想你了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 “没事儿,有咱狗蛋跟着作伴,不丢人。”西远逗俩弟弟道,心里却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这就是家人,不在家盼着你挂心着你,回来了,不会说啥动听的话,只是用最朴素的行动表达心中的想念。 狗蛋依偎在炕边,就知道傻笑,听见大哥的话,不好意思地瞅瞅五哥,嗯,五哥比他大好几岁呢,他都哭了,自己更不丢人了。 过了一会儿,西明武赶着马车进了院,车子没等停稳,西明文夫妇和二婶就跳了下来,快步往屋里走。 成年人表达感情要稳重一些,不过西远娘还是掉了眼泪。 “好嘛,咱家小韦一听他哥回来了,连我们都不顾了,骑马就往回跑。”激动过后,西明武调侃道。 奶奶盘腿坐着,攥着西远的手放到自己腿下给捂着,“从小就跟他哥亲近,可不得撒丫子往家跑。还说呢,回来掉了半天金豆子。” “不光小韦,咱长朔都掉不少金豆子了,叫村里那些小孩给一通起哄。”秋阳一直没走,笑么滋滋地插话道。 “二叔,阳阳和小勇都在彦绥没回来?”西远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人,问西明武。 “阳阳今儿早晨才走,要知道你回来说啥都不会去的,小勇后天能回来。”西明武笑道。 “还阳阳呢,人家现在主事了,不让叫小名,一叫就蹦高。”二婶道。 本以为西阳不会有太大出息,可是自从西远把家里主事的权利交给他后,这孩子还打理的很好,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做事像模像样,现在他们家大事小情都是西阳给拿主意,二婶心里很感激这个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0 “还赖人孩子抗议,都二十了还叫小名,可不得跟你们急。”爷爷吧嗒着烟袋锅道,他虽然没像奶奶那么激动,可是从地里往家赶时,上马车可是西明武连抱再托才上去的。 后来,村里跟西家关系不错的人家,如程义、解明理他们都过来坐了一会儿,王三奶奶带着大妮过来了,大妮也不拘谨,她跟西远有半师之谊,进来脆生生地叫大哥,后来看天色擦黑,转身到灶房帮二婶和西阳媳妇做饭,西远娘光顾着稀罕大儿子了,根本没想起来做饭这茬。 西远跟大家唠嗑,感受着亲人朋友间的温馨,不过晚饭他没吃到嘴里,说着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秋阳、西韦和狗蛋三个,二个往炕里挪西远,一个给大哥脱鞋,大家看西远睡着,都自动消音,奶奶坐在西远旁边,给他拿枕头枕上,又拿了被子盖好,吃完饭,老人家没有挪地方,坐西远旁边,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摸摸身上,亲香个没够。 黑甜一觉,西远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习惯性的去摸身边,看卫成在没在,结果摸到了另外一个脑袋,西韦在他旁边睡得正酣,再一歪头,狗蛋也没回自己屋,睡在西远另一侧,睡着了嘴角还往上翘,好像梦着啥喜事了。 西远怕惊动两个弟弟,躺在那里没动,静听黎明前鸡叫头遍的喔喔声,想着远在征途的那个人如今不知身处何方,永宁关一趟,恍然似梦,那双半眯着的桃花眼仿若眼前,心中的思念,少了些什么,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思绪漂浮,一片静谧中,西远又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天光大亮。刚想起身,屋门开了,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正是前前。 见西远看她,连忙把脑袋一缩,不过还露出一对黑眼珠,瞅着西远。 “来,前前,到爹爹这儿来。”西远向前前招手。 “饭饭,饭饭。”前前没进来,喊了两声饭饭。 “前前乖,咱小点声,你爹爹睡觉呢,睡醒了跟前前玩儿。”门外传来不点的声音,走近了,透着开着的门缝,见西远已经坐起,连忙抱前前进来,“大哥,你起来了?” 西远点了点头,前前虽然有母亲和奶娘照顾着,可是天天围着转的是小不点,可以说,他闺女是由这个小姑给带大的。 “不点儿,大哥昨天拿回来的东西你看见没?里边那张白狐皮是给你的,你拿去做衣服穿。”西远下了炕,一边跟不点说话一边往堂屋走。 “看见了,大哥。昨天栓子哥晚上又过来,把东西都给我们了。”西远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一样一样念叨过,哪个是给谁的,栓子心里一清二楚,昨天西远睡着,他帮着分给了家里人。 “那就好,小韦,一会儿你去告诉栓子哥一声,让他好好歇息两天,然后家里的事情还得他管。”西韦他们正在堂屋边说话边等大哥,家里今天除了二叔一早继续监督地里的活儿,其他人都没有出去。 “知道了,哥,我现在就去,不然一会儿栓子哥还得专门过来。”栓子和家里人住在隔院厢房,几步路的事情。大哥这意思以后要提拔栓子做家里管事,相当于大户人家的管家。 西家老小都很感激栓子,陪着西远一走就是大半年,不知情的还不觉得咋样,猜到内里的,都觉得栓子够义气。西韦跟哥哥最好,当然对栓子也最感激,哥哥去的是什么地方,家里只有他最清楚。 “爷,爹,你俩去地里吧,我一会儿吃过饭,跟小韦也过去瞅瞅。”西远知道爷爷和老爹闲不住,人家做地主都是监督长工仆役们干活,他们是跟着一样干。 “行,那我和你爷先过去,你别去太早,等一会太阳上来了再出去,看冻着。”西明文嘱咐了西远一声,跟老爹一起去田里了。 西远一边吃饭一边和其他人聊天,他娘一门问他想吃啥,中午好给他做,西远为了满足他娘,只好点了几个菜。 西韦告诉完栓子回来,陪着哥哥又吃了一顿,吃的坐下喘气都费劲,才撂筷子。 “大哥,”狗蛋站在门边,眼睛闪亮亮地看西远。 “啥事?”西远看狗蛋好像有话要说。 “还能啥事,想让你看看他的宝贝呗。”西韦笑着帮狗蛋说了。 家里后园子树下的山参,已经长了四年,明年就会开花结籽,西远想想也挺兴奋,起身和西韦狗蛋一起往后园里走。 “哥,咱狗蛋伺候的可精心了,一天一天守着,没事儿还坐那儿和山参说话。”西韦神神秘秘道,用狗蛋能听到的声音跟哥哥说。 “哦?都说啥啊?”西远好奇道。 狗蛋急了,脸都红了,“五哥!” 西韦不理他,继续跟哥哥汇报,“说啥人参娃娃你快点长,长大了把你栽种满山坡,大哥看了准高兴,夸我们狗蛋啧啧啧。” 西韦自己说着说着禁不住嘎嘎嘎笑了起来,西远也憋不住乐。 “大哥,你别说哎,我们狗蛋整的还挺顺口,狗蛋,后面的那个啧啧是啥意思?”西韦逗狗蛋。 狗蛋扭头不理西韦,五哥真是太坏了,他不就坐那儿没事儿嘟囔了两句嘛,被五哥给偷听去了,记了这么长时间,还跟大哥讲! 西远拍了西韦一下,“净瞎逗我们狗蛋,啧啧啥意思都不知道,就是高兴得不知道咋夸我们狗蛋了呗,是不,狗蛋?走,狗蛋,咱不理你五哥,咱一起看看我们狗蛋的成绩。”西远搭着狗蛋的肩膀,装作不理西韦的样子。 “哎,别呀,大哥,我错了还不成嘛。”西韦也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跑过去搭着大哥的肩头往园子里走,他现在比西远还高。 ☆、第133章 来兮 两年后,卫成归来。 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就西家来讲,当初买的三百亩荒田,已经全部开垦完毕,头一年由爷爷和父亲做主,种的大豆,大豆肥田,新地要养熟,种庄稼才好。 但大豆不能重茬,就是今年种了,明年不能种,所以,第二年种的玉米,转过年又种的大豆。 前两年虽然刚刚开垦出来,但是也有许多收获,因为前三年不用交赋税,卖得的银钱,足够支付日常使用。 当初西远买来的奴仆,大都是些老实肯干的,主家又是和善之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奴仆来看,人家老太爷和老爷一点架子没有,竟然跟他们一起下地干活,很是惊讶坏了一些人,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主家。 能吃饱饭,有工钱开,还不遭受打骂,这些当初走投无路的人,如今感觉生活跟神仙一般。 大少爷回来后,给他们做了分工,不再像以前似的大伙一起干活,而是每个人或者每几个人承包了一块地,同样的地,看谁种的好,谁的地产粮食多,多出来的那部分,按数量给他们一部分作为奖赏,一时间,人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以前要监工的招呼才下地干活,如今却是没事儿自己扛个锄头成天泡在地里,要知道,那些奖赏有时候比他们一年的工钱还多。 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和他们从没有见过的一个人息息相关,等那个人回来了,他们的卖身契将被放还,不再以奴仆的身份,而是以雇工的身份来租佃主家的田地。 分散在北地各处的,那些给西远开铺子的能工巧匠也是这样,西远没有把他们撤回,他不确定这些人以后能不能用到,当时在永宁关,他可是把家里在哪里开了什么铺子都告诉了卫成,卫成如果有心,到了那里,应该能够找到。 “还是你哥主意多。”爷爷站在自家田边,望着平平展展,向远处延伸的土地,跟西韦道。 “那是,我哥那脑袋,净能想出我们不知道的招。”西韦看着在田里耕耘的奴仆们道。西远一将土地承包到个人,并给予适当的奖励,人们的干劲儿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家里,狗蛋守着他的宝贝山参,等着人参娃娃们开花结籽,然后好在林下土地上大面积种植,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人参娃娃跟他说话,还冲他笑了。 西远也奇怪,本来他们家后园子里果树那儿,并不符合山参生长的条件,可是,狗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伺候死一棵,剩下的至今都长的很不错。 看来,植物不是没有生命的,它们也挑人。望着果树下专注忙碌的少年,西远感慨到。 后来,收获的人参籽都被狗蛋精心地种到了树林里,那里的土地经过三年的培养,已经成为符合人参生长的温床,经过漫长的孕育,有些人参已经钻出地面,冒出小小的芽儿。 如今想要找狗蛋,只能去树林里,李原忠实地陪伴着狗蛋,吃一会儿七少爷带来的好吃食,再帮狗蛋做些力气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1 具体人参种植,狗蛋从不假于人手,都是亲劳亲为。 因为狗蛋每日里泡在树林,西远特意叫人在林中搭建了一个精致的木屋,专门供狗蛋休息,里面床铺桌椅样样俱全,被西远布置得舒服又别致,小勇回来见了非常羡慕,说啥非得睡了两天才肯走。 西勇今年春天顺利通过了县试府试,就等着八月份的乡试了,他自己自信满满,宣布一定考个傲人的名次。这孩子不容易,本来三年前想考,被家里人阻止,足足等了三年,真是憋坏了,下决心要证明给家里人看。 秋阳过了县试府试,已经是秀才,所以也想试试秋闱,他自知资质一般,所以更多的是以尝试的心态来面对,反而没有压力。 他现在在村学教书。 在程义的把控下,莲花村村办作坊越做越红火,当初栽种的果树,结的果子,经过加工,卖回的银钱,成为村民们主要收入来源。 如今已经有很多户人家起了青砖灰瓦房,家家户户都感觉有了奔头。 程义把村里预留出来的银钱,拿出一部分盖了三间村学。村里所有人,都希望由西远做先生,因为西远以前教的孩子个个有出息,连只教了很少一段时间的小林,如今也是不得了,跟着程义把村里的货品卖得供不应求。 不过,西远只答应给孩子们启蒙,教教三百千,剩下的他跟程义建议,可以请秋阳来给孩子们讲授。秋阳虽然资质一般,胜在肯用功,基本功比别人都踏实,脾气好有耐心,让他来村学教书再合适不过。 关键是,西远想给秋阳找个事情做,秋阳考中功名的几率,怎么说呢,能考中举人估计都很难,但是读了那些年的书,如果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太可惜了。 而且,村学先生,按程义的意思,要从村里公有钱财中拿出一部分作束脩,这样,秋阳也有了一笔稳定的收入来源。 以后村里孩子有出息人的,秋阳是他们的启蒙先生,无论如何都能照看一二。 西远和秋阳两个因此,成了莲花村的孩子王。 村塾建在村子正中央,以前人们常常聚集唠嗑的地方,那里的两棵老榆树没动,起了屋舍,青砖院墙。 与村塾一路之隔,建的是村里祠堂,莲花村各个姓氏的祖辈,都供奉在这里,由不能下田,但是还能干些轻活的几位老人家,轮流照看打扫。 老人们空闲时间多,将祠堂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院子里种上花草,每日在这里下棋聊天,虽说是祠堂,一点阴森感没有,想到自己死后,也能供奉在这样安静又美的院子里,老人们迟暮寂寥的心情都没有了。 榆树下仍是人们常常聚集的地方,听着学堂中传出的咿唔读书声,嗅着祠堂里飘出的袅袅香火气息,说的不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今后的各种打算,如何让日子过得更好。祖先和后辈都看着听着呢,谁敢乱讲乱说。 村作坊现在已经有一定规模,吃食卖的很好,村里男女劳动力,如今一年不得闲,除了伺候自家的几亩田,就在作坊里干活,当然,收入也非常可观,除了工钱,年终还有分红。 村民们现在不大养鸭鹅了,他们根本没那个时间,经过里正程义的允许,各家都把养鸭养鹅养羊的方法,告诉外村自家亲戚,并且拍胸脯保证,只要养的好,他们莲花村保证会足斤足两收购,不用犯愁卖不出去。 所以,富裕的不单单是莲花村,以莲花村为中心,附近十里八乡都跟着借了光,栽种果树,养鸭养鹅养羊,整个彦绥,人们的生活悄然发生着变化。 现在,不仅在彦绥城,附近的几个县城也相继开了好几家莲花食铺,每个铺子都有村里派去的掌柜,所有铺子统一由小林来管理。 两年里,不仅小小的莲花村发生着变化,整个大燕国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西远回转的那一年冬天,老皇帝驾崩,由太子继位,转过年的三月,平王联合其他两位王爷,起兵勤王清君侧,本来局势不利于平王,但是大半年过去,局势急转直下,一夜间京城兵权易主,禁宫被围,新皇自缢,平王登基,定年号为天佑,此即大燕史上的显宗皇帝。 同年冬,北方胡人趁天佑帝根基未稳,南下扣关,连下大燕永安,永和,永新三关,北地失地近千里,朝中人心惶惶。 天佑帝派出手中劲旅,于永宁关拒敌。据说先锋营全部为骑兵,几千人突袭胡部,斩敌酋,火烧胡人粮草,令胡人直退三百里。 大燕军乘胜追击,连战连捷,夺回所失三关,拒敌于塞外,使得胡马不敢窥探阴山以南。 等战时完全平息,已经是七个月以后了,正是初夏时节,杨柳依依,清风习习。 除了最初胡马连取三关时,百姓们着了慌,其余事情,大家多没有什么感觉。这些都是高居庙堂之上的皇帝和朝臣应该关心的事情,他们小老百姓不懂也左右不了。 可是,莲花村中,有两个人却为这世事的变幻而忧心忡忡,那就是西远和西韦哥俩,只有他们心里清楚,那支一夜突袭皇城,助平王登基,连夺三关,却敌千里,被大燕百姓传为神兵的劲旅,当中有一个人,是他们亲人,是他们的兄弟。 “哥,你别担心,二哥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保全自己性命的。”西韦劝几天没有合眼的哥哥,他本来去年跟大妮应该成亲,但是因为老皇帝驾崩,生生把亲事拖后了一年,今年秋闱过后,秋收完毕,两个人才能成亲。 “哥知道,就怕你二哥傻劲儿上来,一个劲儿往前冲,刀枪不长眼,万一伤哪儿可怎么办!”西远明知道自己瞎着急没用,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没事儿,他那不有咱狗蛋做的刀伤药嘛,比神药都灵,准没事儿。”虽然自己也担心,西韦还是找各种理由安慰西远。 哥哥从永宁关见过二哥回来后,有了一些变化,西韦不知道是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哥哥整个人,虽然还像以前那样惦记二哥,却不那么急躁了,仿佛对一些事情有了底儿,只静静等待就好。 所以,西韦判断,二哥一定给哥哥承诺了什么,最大可能是答应哥哥会回来,不然,哥哥不会等的这么心平气和。 “受点小伤倒没事儿。”西远说了半截话没有继续往下说,跟卫成关系的变化,他没好意思跟西韦说。 这段时间,西远总能想起永宁关城墙下,卫成半眯着眼睛问他要个承诺的样子,西远当时被惹恼了,没个好声气,早知道这样…… 早知道这样,哪怕当时哄成子高兴,他想要听什么就给他说什么,多好!可是,如今后悔也晚了,但愿成子能平平安安的,他等着卫成回来的那一天。 你答应过我的,卫长山,答应的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平安归来! 卫成的回来,出乎西远意料的快,战事平息三个月后,距离他们永宁关分别正好过去了两年。 七月末的一天,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人一马后,一辆轻便马车,出现在通往莲花村的路上。 马上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所经之处,都注目观瞧,仿佛曾经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还有半个多月才秋收,村里男女劳动力,都在村作坊忙活,老人们在家帮着照看孩子,路上静悄悄地,时间又是午后,一路上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也许被马上人气势所慑,正眼都不敢瞅,经过一人一马一车身边,连忙低下头匆匆而过。 来到熟悉的院落前,大门微掩,门上两个铜环磨得光滑锃亮,门环旁还有一道划痕,那是一个淘气鬼因为调皮,被哥哥罚站门桩,生气用石子划的,因为这个,后来还挨了哥哥好几鞋底子。 男人抚着那道划痕,听着院子里静静的,一个女孩子喊着“前前,前前”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吱呀”一声,大门动了动,一个小脑袋瓜探了出来,看见门外的男人,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小姑姑,小姑姑,有人,还有马。” “谁呀?”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从门后转了出来,看见男人也吓了一跳,不过马上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请问?” “不点吧?认不出我了?”男人笑道。 “二、二哥?”不点结巴道,在她的记忆里,卫成还是那个瘦高瘦高,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过那微眯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笑时微翘显得有些调皮的嘴唇,还有着当初的痕迹。 卫成冲不点点了点头,看着不点怀里面的小女孩,看来这就是前前了。 “大哥,大哥,奶,奶,五哥,”不点惊喜的声音都变了,把家里人挨个喊了一遍,刚过午后,除了大伯和爷爷,家里人都在歇晌。 “不点,啥事?”屋里传出西韦刚睡醒的声音,可能听着不点声音不对,慵懒中透着股焦急。 “二哥,二哥回来了!”不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卫成走时,她虽然小,可是家里的变化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2 “啥?不点,你说啥?”另一个,卫成熟悉无比,思念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不点抱着前前往屋里跑,忘了叫卫成进来,可能在她心里,卫成还是当初那个家里的哥哥,自家人,不用让。 “不点啊,嚷嚷啥啊,快进来,跟奶说说,你二哥咋了?”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二哥?”这时候,西韦跑了出来,还穿着午休的衣裤,趿拉着鞋,紧随其后,西远也衣冠不整地出现了。 “哥,小韦,我回来了。”卫成站在门口,望着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微笑着说。 “二哥!”西韦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卫成,小时候两个人一直一起相伴玩耍,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西远都长。 “小韦!”卫成接住冲过来的西韦,兄弟两个抱成一团,眼眶都红了。 “成子,成子?”屋里奶奶的声音焦急地喊。 “奶,你别着急,等我给你穿鞋。”不点的声音道。 “你俩先别亲香了,成子,快点进屋看看奶,估计又不会走路了。”西远微笑着道,回来了,他日夜惦记的人终于回来了! 卫成和西韦听了,连忙放了手,一起往屋子里跑,卫成经过西远身边,稍微错后了一步,用只有西远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想我了吧?” “滚。”西远打了他一拳,耳朵尖不自禁红了。西韦虽然觉得二哥和哥哥这样有些怪怪的,但是没多想,仍然迈步往屋里走。 “奶!”卫成进了屋,一把抱住奶奶,老人家坐在炕沿上,不点刚给穿上一只鞋。 “成子啊,可回来了。”西远娘此时也跑了过来,站在那里看着卫成抹眼泪。 “回来了!长这么高喽,奶都认不出来了。”奶奶拍着卫成的手,“五年喽,五年两个月零九天!”这说的是卫成离开家的时间。 “奶!都是成子不好,让您老人家挂心了!”卫成眼泪掉了下来,连你走的日子,一天都没算差,不是亲人,还是什么?! ☆、第134章 黎练 卫成回来,一家人感伤了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正感慨呢,忽然外面的马“咴咴”叫了两声,卫成一拍自己脑袋,看见亲人太高兴,把追风和马车都忘在外面了。 卫成大步走出来,西远和西韦跟着,见卫成从车上大包小包往下拿,估计是给家里人买的东西,然后,然后?…… 西远惊奇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以及她怀里的孩子! 卫成接过两个娃,一边一个夹在腋下,腾腾腾大步流星进了屋,往炕上一放。 这下连奶奶都惊奇了,没听说成子成亲啊! “成子,这是你的娃?”奶奶问。 “嗯。”卫成答应了一声。 “俩都是?”西远娘也很惊奇,俩娃现在都在睡觉,让卫成那么夹进来也没醒,够神奇够淡定的。 “都是。”卫成转身又出去拿东西,西韦一开始看卫成弄俩孩儿进屋愣住了,现在才想起帮卫成往屋子里拿包裹。西远站在旁边,听卫成和奶奶、母亲的问答,心里想:是个屁! “成子啊,外面那个是你媳妇?”西远娘急忙问,说着想迎出去,真要是成子媳妇,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娘,您这啥眼神啊,那女的一瞅就比二哥大好几岁。”西韦插嘴道,不过心里也没底,卫成一出去好几年,现在看着比和他同龄的柱子程南要成熟,万一那个女人是显老或者二哥就喜欢岁数大点的呢!西韦想了想,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娘,那不是我媳妇,是我半路上雇的奶娘,和赶车的车夫是夫妻俩。”卫成拦住了西远娘,跟家里人解释。 “成子啊,你媳妇呢?”奶奶着急问,成子回来了,孩子抱回来了,媳妇没跟着回来,一定有事儿啊。 “没了,生小的时候没的。”卫成很淡定,家里人很震惊!西远:编,你接着编。俩孩子,大的看样子一生日多,小的七八个月大,他就不信,卫成跟他刚分开就能找了个女人,还那么迅速的生了俩娃。 家里其他人被卫成这一个又一个炸弹给轰蒙了,奶奶和母亲看着睡得很熟的俩娃还抹了几下眼泪,觉得成子这孩子命咋这么不好呢,孩子这么大点儿,媳妇就没了。 卫成看上去倒是没有啥伤心的模样,出去将银钱跟那夫妻俩结清了,两个人看天还早,讨了口水喝,赶着马车离开了莲花村。 “卫长山,你给我过来。”西远再不相信,心里也疑惑卫成弄俩娃回家干啥,赶着空档,拽着卫成的胳膊,将他拽到了里屋,反手把门关上。 “说,你弄俩娃,”西远一句话说了半截,卫成俯身堵住了他的嘴,这一通亲,跟饿狼似的,西远刚想张嘴骂,舌头就伸进来了,找到西远的舌头,吮吸个没完,手也不老实,从上到下,把西远摸了个遍。 不过,估计顾虑到外面的家人,卫成只在西远屁股和小西远上狠狠揉了几下,没有再深入交流,饶是如此,西远也被亲的揉的嘴唇发肿,舌头发麻,腿脚发软。 “你给我注意点儿!”西远得着空捣了卫成一拳儿,虽然是里屋,可是窗户明晃晃的没拉窗帘,外面只要有人走过就能看见。 “想死我了!”卫成得到了甜头,搂着西远,轻轻亲了两下,没像刚才那么狠。 “问你俩孩子的事呢!”西远瞪了卫成一眼,推开他,坐在了炕边。 “不说了嘛,那是我儿子。”卫成过去靠西远坐下,一只手从后面搂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哥俩好,肩并肩聊天呢。 “别跟我扯闲篇,哪儿弄的?”西远才不信呢,要真是卫成跟别人生的,他哪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往自己跟前抱。 “临出京城,从育婴堂偷着抱出来的。”育婴堂是收养孤儿的地方,西远知道。 “你从人育婴堂弄俩孩儿回来干啥?”看卫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西远问,咋这么随便弄了两个孩子就当自己儿子了! “西长关!别人不知道我为啥,你难道不知道?”卫成一听西远这话,马上黑脸,“还是,你现在反悔了?我跟你说,你想都甭想!”卫成气势全开,浑身蹭蹭往外冒寒气。 这两年,对卫成来讲,比二十年难熬,天天想,夜夜念,盼着能跟这个人团聚,又怕这个人反悔,弄啥幺蛾子,等他回来措手不及,所以每天都心急火燎地想着怎么脱身,怎么回来。 好容易有机会了,战事结束,皇帝厚待他们虎豹骑这些为了他的万里江山,出过血流过汗的壮士,封官的封官,赏赐的赏赐,别人都高高兴兴地加官进爵,风风光光,只有他卫成,不要官不要爵,绞尽脑汁想回家,想与家人厮守,想与这个人相伴。 临回来前,刘副参将,现在已经是刘将军了,还拍着卫成的胳膊,一脸惋惜的模样,他自始至终比较看好卫长山,觉得是个将才,可惜啊,心不在建功立业上,非得要老守家园,人各有志,即使作为曾经的上级,他也不好太过勉强。 卫成考虑事情比较深远,想着自己回来,家里人一定会关心他的亲事,拖久了,没准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亲事给定下,为了免除后患,才在临走前,从京城育婴堂偷走了俩孩子,打算当亲生的养,好打消家人的顾虑,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如今西远整出这么一句话,卫成真生气了,别人可以误解,西远不能,他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和这个人在一起吗?为了在一起后,少一些阻碍和罗乱嘛。 “酸脸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反悔了?”西远刚才的话倒不是不明白卫成这么做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太随便了,养儿子,那是要付出心血的,怎么这么随意弄俩就回来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3 “没反悔最好,反正我现在回来了,天天守着你,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卫成仍然黑着脸,西远是等他了,可是,进家门这一会儿工夫,卫成就能感觉到,西远对他,两年前永宁关时生出的那么一点点爱意,消失无踪了,这两年,对西远来讲,与其说是在等一个情人,不如说是在等一个弟弟。 “那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西远没搭理卫成放的狠话,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跟在永宁关一样。 “你看着办吧。”卫成用手搓搓脸,从京城出来一直急着赶路,还要给俩娃找奶娘,为了自圆其说,也为了不被人发觉,他是赶一段路换一个奶娘,赶一段路换一个,有时候两个孩子不知道咋了,哭个没完,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会伺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再加上回家的喜悦,卫成好几天都处于兴奋之中,所以,现在一回到家,精神松懈下来,有些疲惫了。 “你抱回来的孩儿,咋还我看着办?”西远上炕里拿了个枕头,给卫成枕上,又动手给他脱了靴子,拿个薄被给盖上。 他这一系列动作取悦了卫成,还是在这个人身边好啊,知疼知暖,所有的代价都值得。 “你和我不是一家的嘛,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管谁管。”卫成拿脚勾了下西远的腰身,笑道。其实他想说你是我媳妇,你不管谁管,不过,没敢说,估计说了西远得好几天不搭理他。 “行,行,你净给我出难题,自己倒成了甩手掌柜。”西远无奈,看卫成疲倦的模样,没有再跟他磨叽,只好出来自己想想咋编瞎话,把事情给圆过去。 堂屋里,两个孩子已经醒了,西远娘正用米糊糊喂呢,大的还好些,能吃些粥啥的了,小的不行,还要请个奶娘。 西远看着俩娃也愁啊,你说卫成,你抱俩娃就抱俩娃,你抱俩差不多大小的啊,可以说是双胞胎,不过,西远看看吃米糊糊吃的开心,一颠一颠,小腿直蹦跶的俩孩子,就这差异,说是双胞胎还真没人信! 大的跟个黑驴蛋似的,估计掉灰堆了都找不着,你别说,这一点和卫成倒是有些像,卫成天天风吹日晒,比以前黑了很多,正好爷俩能配对。 可是,关键这孩子的眼珠是黄色的,跟不点养的大黄猫眼睛一个颜色,黄眼珠的人,在大燕国有是有,可是不多,北边胡人倒是比较常见。 小的那个,跟大的正好相反,皮肤白嫩白嫩,跟奶豆腐一样,眼睛乌黑乌黑,像流转的黑水银,一笑还有小酒窝。 俩孩子倒是都不丑,看着还挺稀罕人。 西远这个愁啊,你说长得不一样吧,还可以说一个像娘一个像舅,不能说像卫成,因为俩孩子身上一点卫成的影子都没有,只能往姥家人那边安。 可是,这俩孩子的大小,看着就差几个月,要说是一个娘吧,不可能几个月生出俩孩儿,要说是两个娘,那也不能生完孩儿约定好了似的都死了啊。 这样说,卫成克妻的名声可就传出去了,自家不想娶媳妇是一回事,因为这样的原因不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西远可不想卫成背负这样的名声,尽管现在的卫成不会在乎这些。 真是给他出难题啊! 卫成也没招啊,他当时本来想抱一个,后来一想,小孩子从小到大,难免有个七灾八难,要是有个一二,他不白忙活了嘛,于是,为了多一层保障,顺手牵羊,就多抱了一个。 当时黑灯瞎火的,没法儿挑,等抱回去了一看,卫成也愁够呛,不过不能再换回去,只好这样了。 “远啊,成子说没说这俩孩都多大?”其实,奶奶想问问,卫成啥时候娶的媳妇,咋还没了呢? “啊,成子说了,”西远顿了顿,寻思咋往下编,“他那年从军的时候,在路上救了个老人,老人领着孙女,幸亏咱成子帮扶了一把,不然就饿死了。”西远咽了下唾沫,幸亏看过些话本,照着往上套吧。 “当时成子没多想,后来,结果挺有缘分的,又遇上了,老头当时病的不行,临了托付咱成子照看他孙女,成子和那个闺女还挺聊的来,后来就成亲在一起了。”真是挠头啊。 “也是个苦命的。”奶奶叹了口气,成子走那年,可不就是刚闹完灾荒没两年,有不少人家流离失所,估计这爷俩就是这样。 “后来,后来,俩人成亲后,弟媳先给成子生了个大的,第二年又生了个小的,结果大人没保住,小的生下来就没了娘。”没办法,只好说差一岁了,不然更让人怀疑,只能说大的营养不够,长得小,小的营养足,长得大吧。 “这可是,估计成子在外面挺艰难的,大的得有两生日了才这么点,可真可伶,估计是他娘生完他奶水不足,家里又没有别的吃的。”西远娘跟着感叹。 “唉,”奶奶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儿!李东的爹李歪脖,小的时候就没奶吃,他娘用米糊糊喂大的,跟别的孩子比就长得小,没看个头一直都没长开嘛。”奶奶倒是有人证,李歪脖个头的确不高。 看奶奶和母亲帮着找各种证据,西远又无奈又想笑,这也就是家里人,无条件的相信你,所以丝毫没有怀疑。不然,小的生下来没了娘还长这么大,大的有娘反而长得小,就得让人疑心。 两个孩子吃饱了,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屋里的人,西远娘和不点儿一人抱一个,奶奶到里屋,把前前小时候穿的衣服翻出来两套,叫西远娘和不点给两个小的换上,没办法,家里没有男孩儿穿的衣服,只好先将就着,好在孩子小,不用分得那么清。 前前看着两个小弟弟,觉得很好玩,用手指戳一下再戳一下,嘴里还叫着:“黑黑。”这是说大的,“白白。”这是说小的。 两个孩子,西远给取了名,按照各自的肤色起的,大的叫卫黎,本来西远想给他用黧黑的黧,不过,考虑孩子懂事以后,嗯,要照顾小孩子的自尊心,不能拿孩子的缺点说事儿,因此改成黎明的黎。小的叫卫练,练在古文中有白色的意思,正好。 不过,小黎因为眼珠儿是黄色的,家里人也好,后来他的小伙伴也好,经常喊他黄瞳儿,小的倒是没有异议,大家都叫他练练或者小练。 卫成撒手不管,西远无奈,只好叫栓子给物色了一位奶娘,专门照顾两个孩子。 ☆、第135章 白发 临近中秋,因为小勇要参加乡试,二叔一家去了府城陪伴,西远没跟去,他现在基本上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弟弟们打理,自己家的由西韦管理,二叔家的由西阳管理,西阳这几年锻炼的很像模像样,一般的事情都能解决,有他陪着西勇,西远很放心。 秋阳和柱子也要参加乡试,前两天卫成回来,跟着团聚了几天后,两个人同二叔一家一起启程去了府城。 不过,因为卫成的回来,这年的中秋节并没有因为二叔一家不在而冷清,反而很是热闹。关键是家里多了两个小孩子,把西远娘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现在前前大了一些,没事儿又喜欢黏着小姑姑,晚上也和小姑姑一起睡,所以,西远娘放心地把前前交给不点照顾,两个小的虽然有奶娘,不过除了给孩子喂奶,剩下的西远娘都不假人手,他们家没有把自家孩子交给别人照顾的习惯,别人照顾的再好,也没有自家亲人照顾的精心。 西远见他娘忙成那样,没办法,从自家庄子上寻了一个做饭手艺不错的厨娘,来打理自家一日三餐,这样,西远娘就可以从琐事中脱离出来,专门照看两个小孙孙。 自家三百亩田,西远在边上建了一溜房舍,专门供那些仆从居住,村里人习惯性称为西家庄。 本来那些人虽然老实,但是见主家人和善,少了畏惧之心,做事情未免随意一些,等卫成一回来,跟西远到庄子上转了一圈,那满身的杀伐之气,人们跟见了阎王似的,一打听,才知道是主家一直在外的二少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西远没解释,吓一吓也好,既然卫成回来了,他就打算将这些人的卖身契废除,还他们自由身,要是没有些畏惧之心,难免有人心生不轨,有卫成震着,能少些事端。 不过,卫成吓吓自家长工仆役就好,结果他往村子里一走,直接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儿,平时西远还没觉得,这下才晓得卫成的威力,气得他把卫成身上的武器全部没收,警告卫成让他收敛一下慑人的气势。 卫成也冤啊,他没干啥啊,就是从路上走,那些小崽子都能哭,本来他还想哄哄,结果,哭的更厉害,现在除了自家小娃子,别家孩子一见他远远的就跑掉,他有那么吓人么? 被解除了武装,卫成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练练拳脚,耍耍剑,弯弯弓,别说,还真有人买他的帐,每次卫成舞枪弄棒,小前前都做忠实的观众,看二叔耍的精彩,还给鼓鼓掌。 卫成一高兴,将前前举得高高的,前前也不害怕,“咯咯咯”笑得很欢唱,这孩子胆子大,不怕卫成,没事跟村子里的孩子玩,还显摆自家二叔多威风,能把那么粗的树给打折,那些小娃娃一听,嘴都张成“o”形,两眼往出冒星星,觉得前前真牛气,有那么厉害的二叔! 让前前小胳膊一比划,那树老粗了,实际上就是一棵刚栽没二年的小白杨,卫成为了哄前前,一掌给从中间击断,气得西远踢了卫成好几脚,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没事儿祸害小树干啥。 不怪人卫成没事作妖,他现在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本来以为回来能和西远好好嘿咻一番,结果回来十多天了,光能看不能吃,憋得两眼冒绿光,跟狼似的,倒不是西远不给他机会,事情出在他的好弟弟西韦身上。 卫成刚回来,西韦很高兴,高兴劲儿过后,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家这几年过的日子那叫个闹心,起因都在卫成身上,所以西韦牟足了劲折腾卫成,让你没事儿玩什么离家出走,不给你个教训,以后还不反了天了。 于是,西韦先是哐哐哐揍了卫成两顿,不过他虽然习过拳脚,手上腿上也有劲,可是跟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不能同日而语,所以,人卫成连还手都不还手,让西韦可劲儿打,他就当松松筋骨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4 把西韦气得,见这招不好使,就想别的招。不用猜,卫成放弃了外面的功名利禄,回到小小的莲花村,就是奔着他哥回来的,你不是想跟我哥腻歪嘛,我偏不如你的意,西韦是天天跟西远屁股后,一刻不肯离,卫成想跟西远说句私房话都没有机会。 晚上的时候,西韦更绝,以前是他和二哥,一人睡大哥一边,现在大了,本来西韦已经在自己房间睡了,卫成一回来,人马上搬到哥哥房里,这回还不一边一个了,他睡中间,隔着西远和卫成。 卫成:…… 可以说西韦这是歪打正着,拿住了卫成的软肋,把卫成给愁的,晚上趁着西韦睡着,想跟西远亲近亲近,结果,他顺着炕脚底刚往过爬,西韦睡着睡着一翻身,卫成吓得滋溜一下,赶紧回被窝。 西远跟他连一米远都没有,卫成回被窝也睡不着啊,听着西远那边浅浅的呼吸,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行的,听了一会儿,觉得西韦这回真睡熟了,他不从脚底下爬了,那样危险系数太高,于是下地趿拉个鞋,跑到炕头,想钻西远被窝。 结果一看,人西韦跟本就没给他留钻被窝的余地,炕头那儿将将能躺下一个人,旁边就是西韦的脑袋,诶哟,把卫成愁得,感觉头发都白了,恨不得把西韦打晕扛别屋去才好,不过他只能想想,还真不敢。 他和西远在一起的事情,能瞒得过家里其他人,可是瞒不过西韦,西韦对他俩实在太熟悉了,所以,卫成没回来前就打算好了,要好好讨好西韦,取得西韦的好感,不反对他和西远的事儿,如今,还没等同西韦挑明儿,人西韦凭第六感觉,就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卫成没办法,趴在西远脑袋边装可怜,关键他还找不到同盟军,本来想装委屈,让西远管管西韦,人西远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该,让你没事儿跟我放狠话,这回有人收拾你了吧,看你咋办。 卫成愁眉苦脸了好几天,没事儿让前前小侄女给他找白头发,觉得自己一定白发三千丈了,你别说,前前的眼神就是好,翻遍了二叔的满头青丝,愣是找出了一根半黑半黄半白的头发丝,按照二叔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给揪了下来。 拿着这根白头发卫成跑西远跟前诉苦,说是这两天愁的,结果西远半个眼皮都没给他撩,卫成脑袋后,靠近头发旋那儿一直有根白头发,以前西远给他梳头的时候发现了,还往下拔过,不过,拔下来还长,所以后来就随它去了,估计现在卫成拿着的就是那根。 卫成被西韦逼的没法儿,于是好汉做事好汉当,直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西韦把他和西远的事情挑明了,这下你知道我和西远是两口子了,总不好意思睡我俩中间了吧? 西韦一听,当时就蒙了,先是把卫成给揍了一顿,然后跑彦绥城待了几天。 卫成本来想着挑明后就可以跟西远亲近了,结果,这个气人的西韦,你去彦绥就去彦绥呗,咋还撒谎把西远给骗去了呢? 哎呦,卫成这个对月兴叹,真是好事多磨啊!还不敢追过去,谁让他一着急捅了马蜂窝了呢。 西韦把哥哥骗到彦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机会问问哥哥,跟二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二哥使了啥招,哥哥不得不答应,卫成那鬼心眼,西韦还是能够度量出一二。 西远听西韦一问,当时脸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儿,缺德带冒烟地卫成,咋啥事都跟西韦说! 西韦一见哥哥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很是别扭了几天,家里他们哥仨从小在一起,没想到最后俩哥哥是这个关系。 他一开始接受不能,不过也没跟西远耍脾气,就是有些躲着西远,倒不是膈应啥的,就是觉得别扭。 西远心里忐忑,不知道西韦会不会因此跟他这个哥哥不亲近了,想到此未免有些难过。其实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虽然当初答应了卫成,可是,可是什么,西远想不明白,要说是出于情爱,好像有些勉强,主要还是怕卫成伤心吧,可是,他也不想因此伤了另外一个弟弟的心。 西远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心里暗恨卫成,捅了马蜂窝扔那就不管了,他自己,头一次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智商以可见的速度直线下降。 西远只能当缩头乌龟,像等待官府大老爷审判的罪犯一样,等着西韦的审判。 西韦纠结了几天,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小不清楚,长大以后还是有所耳闻,不用别人,就他们熟悉的郑轩,没事儿一喝多就跑他们家门口坐着,一坐那儿就两眼泪汪汪,嘴里有时候还念叨秋阳哥的名字,这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曹操曹操就到,这天西韦没事儿在街上溜达,碰到了郑轩,郑轩现在虽然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儿,不过,做事可是比以前沉稳了好多。 他是家中的长子嫡子,是要掌管家业的人。以前郑轩不愿意回那个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家,不过,某一天醒来,想到自己之所以求而不得,还不是因为被这个家各方面掣肘的结果,于是,郑轩醍醐灌顶一样,突然间仿佛开了窍,开始务起正业来。 把郑老爷高兴的呀,以为自己儿子终于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现在郑家大小事情基本上都由郑轩来打理,家里妻子小妾胆敢耍心眼,使计谋,被他发现了,真是毫不留情,那叫个铁面无私。 西韦碰到郑轩,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因此,找到个酒楼,一起吃饭喝酒聊天。 两个都是有心之人,西韦是为了两个哥哥的事情,郑轩是为了打听些秋阳的消息,这个人跟他不会再有啥瓜葛了,可是郑轩还是不能够完全放下,那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郑轩能够感受到人世间美好的所在,他狠不下心来从心里彻底清除。 所以,两个有心人,一个试探一个打探,话里话外没离开秋阳。听说秋阳又去参加院试了,郑轩落寞中点了点头,那个人就那样,看着比谁都温和,比谁都好脾气,可是要是认准了一件事,还真是百折不挠。 看着郑轩萧瑟的神情,想起自家的两个哥哥,以及这几天哥哥看见自己稍微有些躲避,有些愧疚的眼神,西韦倒是想通了,如果两个哥哥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总比求而不得,一直受着煎熬好。 西韦想通了,就和西远一起回了莲花村,西远心里大石头放了下来,脸上有了笑模样。不过,卫成的好日子还没来到,以前是看得着摸不着,现在是看得着也费劲了。 西韦原谅了哥哥,可是并不等于原谅了卫成。对卫成的惩罚还没完呢,真以为你想咋样就咋样啊,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他可不能把哥哥这么容易给了卫成。 因此,晚上卫成连西远的屋子都进不去了,只好回自己院子里住着,那个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啊,没事儿把小时候咋背都背不会的,《诗》三百中的好几首诗,背的忒顺溜,白天没事儿在西远和西韦面前念叨,博可怜,求同情。西韦私下里跟西远对眼,兄弟俩一副幸灾乐祸,心照不宣地奸猾模样。 卫成现在就盼着秋收快点结束,西韦快点成亲,成亲了你得跟你自己媳妇洞房花烛,总不会再霸占我媳妇了吧。 没办法,小舅子就是不好惹啊!卫成有了深切的体会。帮家里秋收,帮西韦张罗婚事那个尽心尽力。 秋收结束,西韦要成亲,府城参加乡试的小勇也传来了好消息,而且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人家孩子被憋了三年,还真没白励精图治,很是扬眉吐气地考中举人,而且是乡试第一名,滨江府的西解元。 同时考上的还有柱子,把王三奶奶一家乐的,本来大妮和西韦定亲,他们家觉得西韦是举人,自家高攀了,现在一看,自家孙子也考中了,两家可以算门当户对了。 秋阳这次还没有考中,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还好,回家歇息了两天,继续在村学中教书,没事用心习学文章。西远看秋阳那份执着劲儿,心里思量着是不是找点啥窍门,怎么也得帮着秋阳实现这个心愿,一个人花了这么长时间在一件事情上,的确叫人不得不佩服。 莲花村又出了两名举人,整个十里八乡都轰动了,直接的后果就是,不断的有其他村镇的村民,想把自家子弟送到莲花村村学中来读书;另外一个,就是叶先生的学馆,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叶先生身体不好,年纪又大,自觉精力有限,很是回绝了一些人。 西勇中了解元,回到家里那个骄傲哟,走路都轻飘飘跟踩着云彩似的。西远没训他,这孩子被压迫了三年,也该让人家飘几天了。 “大哥,叶先生说了,等我中了状元就把他孙女紫璇许给我。”西勇傲娇地跟大哥宣布,他小的时候常去叶先生的私塾,跟紫璇很熟悉,心里倾慕好久了。 “真的?”西远楞了,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既然有这个话头,就一定有这个心了,不然先生不会随便拿孙女的亲事乱说。 “那是,没看看我是谁。”西勇胸脯挺得高高,像院子里嘎嘎嘎叫个不停,脖子伸得老长的大白鹅。 “话不能乱说,你等明儿个我去彦绥跟先生探探话。”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虽然不显,可是人家那家世、那名气,在那摆着呢,他们家能跟结成亲,可真是不容易。 ☆、第136章 二爹 西韦成了亲,西勇和叶先生的孙女紫璇也订了亲。 叶先生比较看好西勇的聪明才华,相中了西家的门风,子弟都谦逊上进,不骄不躁。想要在北地给孙女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西家再合适不过。 卫成盼西韦成亲都盼红了眼,蹦高地给跑前跑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娶媳妇呢。西韦成亲后,住在家里正房后的二进院,那是西远从永宁关回来后,第二年春天雇人建造的房舍,同时建造的还有对面给小勇和狗蛋的两个院落。 本来老院子西侧,以前就起了两个院落,最西面的留给卫成,挨着家里老院子的给西韦,不过从永宁关回来,西远考虑了,如果以后卫成回来,他们要是在一起的话,住在老院子指正不合适,如果自己住在后院,卫成住在给他的院子,当中隔了西韦一家也不妥当,所以,才起了二进院给西韦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5 西韦一开始不明白,等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后,心里有了数。这样哥哥和二哥住的院子挨着,两院去的人也少,相处就方便了很多。 家里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西远为啥改变了主意,不过,两个孩子,谁住都是住,反正离着都不远,而且,后建的屋子比原来的更好,住着更舒服,估计小远是顾念弟弟,想要弟弟住好的,才让小韦两口子住新房子。 大妮也没啥意见,后院虽然是二进,可是里面修了个凉亭,还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池子并不深,前前站进去刚刚把腿没过,夏天的时候,里面放进水,种上几株睡莲,人往小亭子里的长椅上一坐,说不出的凉爽惬意。窗下还栽种着几株梅花,冬天凌寒怒放,看着特美,夏天厢房下的月季花一开,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村子里的姐妹来了,都赞叹大妮有福气,这哪是普通的农家院,跟城里有钱人家的院子一样漂亮又气派。 西远也是心有愧疚,想要补偿西韦两口子一二,才没有像农家习惯性的以实用为主,而是以美观为上的来设计二进院。看西韦和大妮住着高兴,他心里的愧疚才没有了。 西韦一成亲,西远也搬进了原来给西韦准备的西跨院。这下卫成可是美坏了,这个院子和他住的院子挨着,一抬腿,一攀墙头,就能过去。 攀墙头?当然,两个院子间并没有可以通的小门,不攀墙咋办,卫成深深怀疑,这是西远故意刁难。不过,嗯,他喜欢,颇有一种惊险刺激的感觉,偷情似的。不过,看人家西韦两口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人前秀恩爱,卫成又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见光而烦恼。真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啊。 西远没有这些纠结,他现在光应付卫成都忙不过来。卫成饿了这么长时间,逮着机会了还不吃饱饱的,西远被他折腾的,经常下不来炕。一开始西远想着两个人毕竟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卫成跟饿狼似的能理解,可是,过了十天半个月还是这样,西远就不想惯着了。 关键是他虽然住在西院,吃饭还是在老院子跟家里人一起吃,结果从搬过去他就没正经过去吃过几顿,弄得老人还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连奶奶有一天都不放心,看他大半天没过去,特意过来瞅瞅。 当时西远正躺着半睡不睡的,卫成在旁边跟他腻歪呢,奶奶一开门,两个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幸亏因为是白天,西远虽然没起炕,穿戴却是整齐,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起来迎奶奶。 卫成行动快,把炕上的被子卷巴卷巴,扔进了被厨,好在奶奶行动慢,走进里屋的时候,两个勉强能见人。 “奶,你咋来了呢?”西远一边扶奶奶一边口不择言。 “叫你说的,奶还不能来了?”奶奶白了西远一眼。 “没,您想来就来,住这都行。”西远嘻嘻笑,颇有些做贼心虚。 “远啊,这是刚起来?咋从搬过来,还不正经吃饭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有啥病可吱声别硬挺着,看再挺严重了。”奶奶关心大孙子。 “没,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就挺懒,但是在正屋住着,人来人往的不好意思不起来,现在这个院子来人少,我就想多睡会儿。”西远摸头,偷偷瞪了卫成两眼。 “对,奶,你忘了我哥小时候成天没事爱蹲炕头?他自己是大夫,咱家还有药铺,真要是哪不舒服,还有啥可忍的。”卫成也在旁边打圆场,不惜抹黑西远。 西远:……真想踹卫成两脚,他这样都是谁害的阿! “没事儿就好,奶就怕你一个人住个院子,身边又没个人照应。”奶奶心疼大孙子,没媳妇,日子不好过,可是看西远的样子,又不肯再找个,老人家愁得慌。 “哎呀,奶,这您可是瞎惦记,您看看我离您离我娘也没几步路,有你俩还能委屈了我?”西远连忙道,不用看,卫成的脸指正又黑下来了。 “奶知道,你俩啊,现在真是难兄难弟,可是奶和你娘可不能陪你们一辈子。人啊,年轻的时候咋着都好,老了老了,身边还是得有个伴,有个人知疼知热,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唠唠嗑。你们啊,甭看我跟年爷没事总拌嘴,可是有这个人跟没有可真是不一样。”奶奶语重心长,西远和卫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奶,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好好过日子。”西远不能下别的保证,只能答应会过得好。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拍拍西远的手,又拍拍卫成的手,两个孙子,咋在亲事上都这么不幸呢。 送走了奶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老人家是为了儿孙好,希望他们能够有个家,过好日子,可是他们的事情又不能跟老人讲。 从那天起,西远就不肯让卫成胡来了,他觉得奶奶一定以为西韦成亲了,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他孤家寡人一个,看着心里不舒服才不去正屋的,所以,决定每天按时按点的去正屋报道。 既然这样,晚上卫成就得有所收敛,不然他第二天起不来。卫成正直壮年,哪里受得了,有时候头一天晚上没听西远的,折腾的狠了,第二天害得西远不能准时报道,两个为这事儿难免口角。 本来卫成心里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就不是心思,结果,西远还这样遮遮掩掩、别别扭扭,卫成更不是滋味,觉得西远心里,别人的看法都重要,就是他的心情不重要。 人就是这样,总有些贪心,没得到的时候,想着得到了就好,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不仅想要那个人,还想要他的心,相要他如自己一样喜欢着、爱着自己。 卫成心情不好,拿西远没有办法,恶心循环,晚上会有些发狠,然后两个人就再次闹腾。 说起来不因为点啥事儿,那天吃过早饭,卫成抱着前前逗闺女玩,对卫成来讲,前前是他跟西远唯一亲生的闺女,所以,稀罕的很,每天没事儿就抱在怀里、抗在肩上哄,把村里别的小孩子羡慕地不行不行的。 冬天里,前前因为不足月生的,长得小,卫成往怀里一揣,大手一兜,给前前头上带个小帽子,走到哪儿抱到哪儿,要不是因为前前还小,天气又冷,就差没有带着她出去骑马撒欢了。从打卫成回来,前前可是被娇惯了不少,现在别人抱她都不行,非得二叔抱才可以。 那天吃过早饭,西远陪着老人,卫成无聊,只好给自己找乐子。 “来,闺女,跟二叔出去玩去。”卫成招呼前前。 “二叔,去哪儿啊?”前前也乖,卫成一招呼,蹬蹬蹬跑到炕稍,拿起自己的小帽子就往头上戴。 “咱闺女想去哪儿,二叔就领着去哪儿。”帮前前把戴歪了的帽子正了正,卫成将闺女揣在大氅里面,爷俩一边搭话一边去了程南家。 正好柱子抱着他大儿子也在程南家唠嗑呢,两个人都考中了举人,商量着读书的事情,以及以后要不要参加科举考进士。 看卫成进了院子,两个人急忙打住了话茬。卫成其实比他们都优秀,出去了好几年,没得到任何功名又回来了,村里人慑于卫成如今的威势,表面上虽然不敢说啥,私下里还是少不了议论,他们这几个和卫成关系铁的,心里也暗暗为卫成可惜。 “哎哟,长山来了?”程南和柱子跟卫成打招呼。 “嗯,抱我闺女出来遛达遛达。”卫成把前前放到炕上,叫她跟程南儿子还有柱子儿子一起玩,那两个小家伙比前前小点儿,但是人家是足月生的,看上去比前前还要壮实。 “你俩小蛋子好好玩儿,不许欺负我闺女啊。”卫成看前前娇娇小小的,不忘叮嘱那两个。 “得了,你还是别吓唬我们儿子了,瞧你这不放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真是你自己闺女呢。”程南跟卫成开玩笑。 “你还别说,我哥的闺女可不就跟我自己闺女一样。”卫成哈哈笑道,“来,闺女,叫声爹。” “啊?”前前嘴巴张成“o”型,她有爹爹阿! “看,人家闺女不叫吧,你这可是典型的自作多情。”柱子揶揄卫成。 “这你可是说错了,咱闺女跟我可是比跟他爹都亲,是不是闺女?来,咱不叫爹,叫二爹。”卫成知道前前纠结什么。 前前多喜欢卫成阿,既然分出来爹爹和二叔的区别了,马上“二爹爹,二爹爹”叫了好几声,卫成乐得哈哈哈直笑,其他人也只当个玩笑罢了,都没有多想。 前前可能觉得这个称呼比二叔亲近多了,非常感兴趣,回家后也没有改口。 西远心里有鬼,听前前那么叫,连忙给改正,结果人家前前犟劲儿还上来了,就是不肯改,西远要是再数落她,人家就眼泪汪汪地找二爹爹。 把西远弄得没法儿没法儿的,晚上回自己屋子,难免唠叨了卫成几句。 卫成正为西远的反应不高兴呢,结果西远还没完没了了,“我就让闺女这么叫了,咋着,给你丢人了?不但闺女这么叫,以后两个小的会说话了,就管你叫大爹爹,就这么着了!”卫成黑着脸,瞪着西远。 西远也有些生气,不就一个称呼么,叫叔叔又不会少块肉,不明白卫成为啥要因为这跟他较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6 两个人心里不痛快,办事的时候,西远就有些不情愿,躲躲闪闪,不肯叫卫成做,结果激起了卫成的火气,整个晚上那叫个折腾,西远最后怎么晕过去的自己都回忆不起来。 本来他觉得这件事是卫成不对,所以醒了以后没搭理卫成。谁想到,以前两个人闹别扭一直都先服软的卫成,这次竟然一直冷着脸,看西远苍白着脸躺在炕上,连问都没问。 西远这个气啊,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第一次背对背躺了一宿。冷战了两天,人家卫成不知道在哪里召集了几个狐朋狗友,骑着马,拿着刀剑,带着两条猎狗,打猎去了。 他一天也不咋出门,不知道怎么结识的这些没事儿爱使枪弄棒的主。 ☆、第137章 转变 卫成甩手走了,西远越想越不是心思。不知道明明做兄弟时和和睦睦的两个人,如今做起了情人,怎么就这么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他觉得怎么也猜不透卫成的心思,稍微说话不注意,自己都不知道错在哪了,卫成那边就黑脸,跟他闹腾。 你想做兄弟,就做兄弟;你想做情人,就做情人,什么都可你来,怎么还不行呢?! 西远越想越委屈,自己偷偷红了眼圈。 这些事情没有办法跟别人讲,人家小两口吵架了,还能找个人诉说诉说,他这儿没法说,有时候生气了想回正房自己房间去住,又想着卫成是个没有“娘家”的,自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怪孤独可怜,就按耐住了性子陪着他,结果,这个人竟然因为那么个小事冷淡了自己好几天,最后还把自己扔下走了! 西远头两天感觉委屈生气,觉得卫成回来要跟他大吵一场,结果,过了两三天,卫成还没有回来,西远就有些担心了,不知道打猎打到哪里去了,不会是上东山里了吧? 想起卫成向来胆子大,十七岁就敢一个人独闯野马山,这回赶到气头上还真说不准,要真碰上胡子,会不会出啥事啊?西远担心的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西远心情不好,神情中难免有些落寞,西韦都看在眼里,再结合二哥很突然的出去好几天没回来,估计两个人是吵架了。 “哥,二哥说没说哪天回来?”西韦试探地问。 西远遥遥头,想骗西韦说个日期,自己都觉得累,干脆连谎话都不编。 “吵架了?”西韦这回确定了。 “酸脸狗,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西远嘟囔。 “哎,哥,你这说的好像不是我二哥啊,二哥那心都多大了,你看他刚回来的时候,我那么欺负他,他都没生气。”西韦笑嘻嘻地解劝道。既然哥哥答应跟二哥在一起了,以二哥对哥哥的心思,两个人就不可能再分开,所以,西韦希望他们能过得开开心心。 “那是跟你们,跟我成天掉脸,有时候都不知道咋回事就生气了。”西远不怕西韦笑话了,无奈道。 “哥哎,我的亲哥哎,这你都想不明白?二哥不跟我们计较,那是因为我们是外人,外人你懂不?他跟你计较,是因为你跟他是两口子,在意你。一个人只有在意你,才会在意你说了啥做了啥。”西韦劝道。 本来以为哥哥和二哥一起,一定是因为二哥用他自己来要挟,哥哥妥协的结果,所以西韦替哥哥气不公,没事儿就琢磨着怎么找二哥茬,收拾他一顿。可是,现在一看他哥这么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心里开始可怜起卫成了。 “哥,你不是跟二哥过日子,还跟咱们以前,当兄弟时候一个样子吧?”西韦小心翼翼地问。 “不那样还咋样?”西远都奇怪了,过日子不就是知冷知暖柴米油盐么。 “哥,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两口子咋能跟兄弟一个样呢?要是只为了这个,我二哥犯得上抛下那么多回来找你么?你说,要是光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我二哥找谁不是找?”西韦苦口婆心道。 卫成付出了什么,没有人别他们更清楚了,以虎豹骑的功绩,以卫成的能耐,努力几年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是跑不了的,这些卫成都能舍得,跑回他们小小的莲花村窝着,还不是为了西远这个人,为了这个人的那份心。 “可是,哥这不都顺着他来,跟他在一起了嘛,他咋还没事儿总作啊?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咋样都说不通。”西远不解道,这也是他和卫成每次闹完别扭,想不通的地方。 “我的傻哥哥哎,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啊!”西韦看西远不开窍的模样,真是无可奈何。 不过,细一思量,觉得哥哥也蛮可怜的,从小,别的跟哥哥同龄的孩子,人家还在爬树掏鸟窝淘气的时候,他哥就跟个小大人似的,给家里顾虑这顾虑那,还要照顾二哥和他,长这么大就没从他哥身上发现些年少人的影子,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过日子,总是一本正经的为家里为他们打算。 都是因为这个家以前太艰难了,拖累得哥哥过早的成熟!西韦有些心疼哥哥。 这一点西韦倒是猜测的很对,不过,他只猜对了一部分。 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人对爱情没有过旖旎的幻想?上辈子,小西远也是如此,不过,那是个现实的社会,是个讲究看颜,看钱的社会,即使初中十几岁的小姑娘,和班级哪个男生要好,首要考虑的都是对方长得帅不帅,家世怎么样,有多少财产,父母做什么,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车等等。 那么颜值既不高,父母也没有财产可做炫耀的西远,纯纯的少年情怀,就这样,一点点的,被现实打击得粉粉碎,几次暗恋无果,不得不认清了现实,最初的没有任何功利之心的情感也慢慢沉睡,长眠于心底最深处,连西远自己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直至后来长大,和女朋友交往,对方也更看重物质一些,每逢节假日或者对方生日,就是西远花钱的日子,他的人可以不到场,但是钱或者东西一定要到位,如果光人去了,没钱没东西,甭想得到个好脸。 西远为啥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做了投资,跟人家做买卖,还不是女朋友嫌弃他没房子没车,跟他闹腾要分手嘛,结果,最后赔了个底掉,女朋友也潇洒地转身跟他白白了。 这一辈子,娶的玲子也比较看重钱财,每次生气了,西远给买点东西,哄哄就好。 所以两辈子加起来,西远还真没有纯粹的恋爱经验,在他看来,只要在物质上满足对方,那就可以了。 不过,他这个想法到卫成这里就行不通,一开始,两个人怄气的时候,西远如法炮制,给卫成买东买西,最初,卫成还很高兴,等体会出西远的意思了,气的恨不得揍西远一顿,当然,卫成舍不得打西远,只能生气把东西扔出去,然后跟西远继续闹腾。 一个不懂得怎么去爱,或者可以说爱无能;一个犯倔劲儿不肯说,在卫成看来,说出来了,西远再去做,这样的感情,打了很多折扣。 卫成要的,是西远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卫成的心思,西韦能体会得到,碰到这样个不懂得感情的哥哥,所以越发觉得二哥可怜。 哥哥可怜,二哥可怜,西韦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跟着愁白了,也挺可怜。 “哥,你不能像对我们一样对二哥,那不是两口子,这样对二哥不公平,感情的事,要用心去经营,毕竟,他才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西韦用自己的经验点拨西远。 “哥知道了,你叫哥想想。”西远经西韦解劝,也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看着西韦,很是安慰,人说男人只有结婚后,有媳妇有家了才会成熟起来,还真是这样,他的弟弟,成亲才多长时间,都能在感情上给他指导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还未觉得跟卫成是一家,没有把卫成当作伴侣来看呢?不然,怎么连小韦看出来的问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西远反思。 西韦看西远低头沉思,没有打扰,陪了一会儿,起身想回后院自己房间。可巧,他刚出屋,大妮就过来找他,西韦站在那跟大妮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妮白了西韦一眼,相视之间,两个人又都笑了,然后肩并着肩一起往后院走。 屋子里,西远正好看了个正着,看人两口子那互动劲儿,还真是甜甜蜜蜜,比蜜还甜,就大妮白西韦那一眼,里面哪有半分责怪的味道,娇嗔或者撒娇的意味更明显一些。 想想自己和卫成的相处,比奶奶跟爷爷一起还要老夫老夫,难怪卫成跟他闹。 还真是像西韦说的,如果卫成只是想过这样的日子,只是想找个人搭伴,跟谁不可以,干嘛非得千里万里的回到莲花村来找他? 一想到卫成跟别人过日子去了,而不是跟自己,西远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从心里往外醋意翻涌;然后再一想自己不跟卫成在一起,而是再娶个不熟识的女子,西远就有些恶寒。 好吧,直到此刻,西远心里很明确地知道,他和卫成的兄弟情谊,已经退步于情爱。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打理这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7 可以说,以前的西远只是被动的接受卫成对他的情感,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如今一经想通,决定转变对卫成的感情,肯去用心经营,事情就好办多了。 卫成其实一点都不难哄,或者说,根本都不用哄。 赌气从家里出来,在雪地里打了几天猎,卫成其实早都想那个人了,也为自己那两天意气用事,不理睬西远而后悔。 心里后悔了,面子上不知道怎么往过转,所以又心不在焉地在外面晃荡了几天,带着打的猎物,归心似箭。 他回来的那天,西远正好不在正院,在他们自己的屋子,打扫布置呢。平时这都是卫成做的事情,本来栓子一家在这个院子住着,帮着收拾,但是西远住进来后,感觉不大方便,就让他们暂时先搬到给狗蛋预备的房子,等明年开春了,再给栓子在旁边起一座新房。 所以,他们俩的这个院子,没有其他人,卫成又觉得这是两个人的家,所以,日常打扫收拾都亲自动手,不假其他人,他人大大咧咧,粗粗糙糙,只是大面上收拾的干净,边边角角顾及不到。 如今,西远用了心思也就注意到了,卫成没回来,他等的焦急,心里总爱胡思乱想,还不如干点啥,所以动手把屋子收拾收拾,重新布置布置,看着真像个家的样子,而不是随便住住而已。 卫成一进正院,屋子里的人看见了,最先坐不住的是前前,二爹爹走了好几天,把小闺女想的不行不行的,天天问二爹爹啥时候回来,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还哭了好几鼻子。 如今见二爹爹回来,前前顺着炕角往地下溜,光着脚丫,没带帽子,就想往门外跑,吓得不点赶紧追上,把她捞回来,给她穿鞋戴帽子,把前前急的,直搓搓脚,直着小嗓门,一个劲儿喊“二爹爹,二爹爹。” 卫成听见了,顾不上那些猎物,把这些交给栓子和家里其他人,连忙大步跑进来,他身上带着凉气,不敢直接抱前前,只好先把外面的大氅脱掉,然后才将小闺女举起来,在脸上亲了两口。 前前搂着二爹爹的脖子,咯咯咯乐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像小豌豆。 旁边,两个小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瞅着这爷俩,也跟着咧嘴乐,“啊,啊”的喊,小腿紧捣腾,冲卫成使劲儿。 卫成过去挨个摸了摸脸,不过没敢抱,实际上是人家西远娘根本不叫他抱,怕他手劲大把孩子小胳膊小腿给扯坏喽。 在正院坐了一会儿,卫成见西远没在,有些坐不住,把小闺女前前揣在怀里,去西院寻西远。 他留了个心眼,怕西远还在恼他不理他,所以把前前这个娃娃带着。有别人在,西远一定就不好意思不理自己了。什么?前前太小?小也是个人嘛,可以滥竽充数,恩,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他们的宝贝闺女,怎么会是滥竽呢?那是顶级美玉才对啊。而且,小有小的好处,他俩说啥,前前听不懂,不用顾虑太多。卫成心里,为自己想出这么一举两得的好计谋而沾沾自喜。 ☆、第138章 情歌 卫成抱前前进了屋子,西远正撅屁股,把旮旯里掉的东西往出够呢,是一个玉佩,当时卫成和他怄气,西远为了哄他买的,结果让卫成更生气,一下子给撇老远,西远一直没找着,原来掉这里了。 好容易拿出来,西远鼻尖上都蹭上了灰,一回头,见卫成抱着前前站在门槛那里,“回来了?”西远有些欣喜,跟卫成打招呼。 “嗯,打了俩狍子,还有两只狐狸,等狐狸皮熟好了,给咱闺女做袍子穿。” 卫成打量着屋子,同他走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些温馨,堂屋靠窗台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铜钱草插瓶,瓶子里斜斜地插着两根松树枝,冬季天冷,万物凋零,难得见到点色彩,这两根松枝苍翠,绿意盎然,让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里屋卧室百宝格上,放着个小小的白瓷敞口瓶,瓶子里汪着半下子水,里面半颗萝卜头,萝卜头上绿莹莹的一小簇萝卜缨,嫩绿可爱,充满了生机。那是西远娘拿到灶房两颗大青萝卜,忘了做,结果长出了萝卜缨,西远将萝卜切掉一半,把带着缨的部分养到了水里。 就是这两个不起眼的东西,让西远一点缀,整个屋子增加了亮点,让人一看,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卫成情不自禁地抬手给西远擦鼻尖上的灰,也只有这个人,无原则地包容自己,原谅自己的无理取闹,换了其他人,他那么闹腾,早都吵散伙了。 西远没躲,他知道,他一躲闪,卫成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告诫自己要把以前的毛病改掉。 放下手里边的东西,洗了把手和脸,西远帮卫成脱掉外面的大氅,拿笤帚扫了扫上面的土,这些天不知道跑哪里摸爬滚打了。又拿来居家的衣服,给卫成换上。 卫成换过衣服,过来抱起张着手等自己的小闺女,看西远忙得鼻尖冒汗,很想上去亲一口,不过,看看前前,好吧,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不过,山人自己有妙计。 卫成凑近西远,一只手捂住了前前的两只眼睛,趁着空档,照西远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手拿开,冲着前前“喵”了一声。村里大人经常这么逗小孩儿,类似于藏猫猫。 前前觉得很好玩,咯咯咯的笑,觉得太好玩了,“二爹爹,还来。”小手拿着卫成的两根手指头,拽着往自己脸上捂,卫成顺理成章地捂住了小闺女的眼睛,然后又趁机亲了西远一下,然后拿开手,冲前前再“瞄”一声。 西远:…… 看卫成左一下右一下,亲的还挺来劲,他不想再躲闪。 好吧,拒绝回答一个问题的最好方法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不想被卫成亲个没完的方法,不是躲来躲去,所以,当卫成的大手又把前前的眼睛捂住后,西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照着卫成的脸亲了一口。 卫成:……,当时当机。 这是两个人关系改变以来,西远第一次主动亲他! “二爹爹。”前前晃了晃脑袋,她等了又等,二爹爹的手也不拿开,于是小手摸索着去掰卫成的大手。 卫成这才晃过神来,拿开自己的大手,冲着前前,“汪,汪!” 前前:??? 肿么喵喵变成汪汪咩? 不过,小闺女很给卫成捧场,觉得一定是二爹爹换了个花样逗她玩,愣了一下后,又咯咯咯地笑了,露出一口小细瓷牙。 “哎呦,你看咱闺女,可真给你二爹面子。”西远看卫成傻萌傻萌的样子,扑哧一下,也忍不住乐了,一把抱住爷俩,照着小闺女的脸亲了一口。 前前马上不好意思了,害羞地躲到卫成怀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瞧她爹爹。西远开心地刮了下前前的鼻子。 卫成哪还反应的过来,只傻傻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天上有滚雷轰隆隆而过,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么? 这是确定关系以后,西远第一次主动抱他,第一次露出这么纯净明朗的笑容。这么多次第一,卫成还不傻掉?天可怜见的,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西远“祸害”完了卫成和前前,连忙把剩下没收拾完的地方清理好,整个屋子被他整理的窗明几净,整整齐齐,舒舒服服,赏心悦目。 卫成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西远走,西远到哪,他的眼睛就看向哪儿,连怀里的宝贝闺女都顾不上了。 两个人和好,都努力改正自己不对的地方,关系马上如胶似漆了起来。 过了没几天,正好是卫成的生日,就是西远把他从卫老二家背回来的那个日子。 西远琢磨着怎么给卫成过这个生日,送卫成啥礼物才好。毕竟,这是两个人做为两口子以来,卫成过的第一个生日,要让卫成过得难忘,过的开心。 当然了,鉴于以往,卫成把他花了不少银钱买的东西,毫不心疼扔出老远的经历,西远就寻思,能不能送个不花钱,还能让卫成满意的生日礼物。 当然,把自己打包送给卫成啥的,好像没有用,因为,嗯,现在他们已经归彼此所有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8 如此,想了好几天,西远终于有了个主意,经常趁着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练习,穿越过来十几年,有些东西已经忘掉了,不过,静下心来慢慢想,还能一点点的拼凑出来。 卫成发觉了西远的鬼鬼祟祟,不过没有点破,他很期待,瞧西远能给他弄出个啥花样。 西远知道卫成很想过过两人世界,所以,赶卫成生日那天,中午是和家里人一起吃的饭,给卫成庆生。 然后就借口说中午吃多拉,天冷,晚上不过正院来了,在自己院子随便吃一口就好。卫成心里挺高兴,哪有不附和的。除了西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哥一眼,冲二哥皱了皱鼻子,家里其他人也没多想,西远时不常地不过来吃饭,他们已经习惯了。 两个人的晚饭,西远没做啥山珍海味,就是细细地切了一颗酸菜,用五花肉,大骨头一起,放到锅里慢慢熬,啥时候把肉味和骨头汁熬进酸菜里,菜就好了。 然后把卫成前几天打猎扛回来的狍子肉,切了一块,用锅煮熟,捞出来,用手撕成细条,蘸蒜泥吃。 另外,炒了个醋溜白菜片,打开了一罐水果罐头。荤素搭配,香而不腻。 两个人就着温暖的炉火,吃一口菜,喝一口小酒,西远一喝酒就困,这么美好的日子,卫成当然不想让他喝多了睡觉去,西远后面还有节目呢,所以,两个人很默契地,西远是小口小口抿,卫成是大口大口喝,他在军中几年,酒量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一直吃到掌灯时分,蜡烛点了起来,烛光映着心爱人的脸庞,两个人不知道是喝的还是怎么的,都有些醉了。 西远仗着酒意盖脸,也不嫌丢人了,把给卫成的礼物献上,其实,要是搁现在也没啥,嗯,西远的礼物,就是给卫成唱了一首歌,一首在现代大家耳熟能详的歌: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回它将我围绕 …… 不过,卫成没听过啊,当时都听傻了,跟个傻狍子似的,愣了半天神,激动的不知如何才好,心里压抑不住地喜悦。 他哥就是害羞,喜欢他爱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非得用小曲唱给他听,你看看,他哥唱的都是啥: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这不是喜欢他爱他还能是啥?还有,“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没想到,他在他哥的心目中竟然是这样个位置! 春天多美啊,卫成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各色春景,不用说别的地方,就他们莲花村,春天柳树一绿,果树一开花,城里人都忍不住过来瞧,那真是个美,但是他哥认为都赶不上他的笑,原来他的笑竟然这么有魅力有魄力有影响力!嗯,以后一定不会没事跟哥哥黑脸了,一笑就可以把他哥迷住,他还费了那么些劲儿,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遭! 还有啊,还有什么,“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噢噢噢,他哥可不就是随他到天涯海角了么?都追到永宁城去了,他竟然没看明白,真是个傻狍子啊!不,比狍子还傻! 这一首老情歌唱的,卫成从此再也不没事瞎折腾,费尽心思,跟西远要关于爱的明证了;也不怀疑西远是因为兄弟情深,迫不得已才跟他了;也不自己跟自己较劲,吃以前那个卫成的醋了。死心塌地的坚守这份感情,并且相信西远也是如此。 西远要知道一首歌就能把卫成搞定,估计早都唱了,何苦又吵又闹那么长时间,费力淘神还伤感情。 真得感谢李宗盛大哥呀,远隔时空帮了他这么大忙! 一首歌唱完,卫成回味了半天,越咂么越好听,“哥,你再给我唱一遍!” 哎呦,卫成这一声哥叫的,西远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从永宁关卫成跟他表白完,私下里再不肯叫一声哥,西远就觉得以往的那些美好日子被卫成一巴掌“pia”的拍飞,怎么找都找不回来,如今卫成一声哥,“嗖”的一下,往昔岁月不仅回来了,还增添了一些新的内容,幸福满满啊。 好吧,看在卫成又肯叫哥的份上,看在过生日的人最大的份上,西远应要求又给唱了一遍,然后? 然后就单曲无限循环…… 一首歌反反复复唱了大半宿,把西远累得,嗓子也快哑了,眼皮也睁不开了,一低头就睡着了。 卫成抱起西远轻轻放到被窝里,自己也钻了进去,静静地搂着西远,嘴角翘起老高老高…… ☆、第139章 亲事 眼看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办年货,做吃食,莲花村民如今日子过得很红火,生活档次被拉高不是一点二点儿,再不会为给不给孩子买回去一两块灶糖,甜甜嘴而纠结了。 西家也是,虽然家里的生活用奶奶的话说,一年四季都跟过年似的,但是仍然保留着过年时,要给每个人买新衣服,给孩子们买各种小玩意、做各种吃食、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习惯。 这天,可算是忙完了,一家人坐在奶奶的屋子里聊天。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喜欢儿孙绕膝、热热闹闹,怕孤单寂寞。 所以,大家只要有空就会多陪老人一会儿,奶奶累了歪一会儿,歇息过来了,就笑着看儿孙们说笑闲聊,从未感觉到厌烦。 西远坐在炕头上,笑着听西韦和西阳、西勇一起白话他们前两天赶集时候的趣闻。现在弟弟们大了,他除了必要的时候,其他事情都交给几个小的去办。 今年春节,西远只去了一次集市,陪卫成去的,名义上给卫成家里,实际上给他们自己的小家,办置各种年货。 还细心的给卫成买了几块颜色偏深、质量上乘的布料,回来做袍子穿。卫成在穿衣上不大挑剔,有一件就成,但西远是个讲究的,不肯假外人之手,那样做好的衣服会让人有一种却乏温情的感觉,不过,西远自己不会做,他娘又整日哄着两个小的。 好在如今前前整日粘着卫成,不点能妥开空,做会儿活计,便把二哥的几件袍子都给包了。 不点手很巧,西远在外面看见啥好看的衣服样子,回来给不点描述一下,在纸上大略画出来,不点就能迅速领略,并且做得像模像样。弄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事儿都跑他们家来做针线活,好跟不点学学新样式。 不点不光做卫成的,还要做自家爹娘的。老三家日子过得不好,两口子都是个懒的,虎子又不肯塌心做事,只凭他们自己,可真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过,有老人在,还有狗蛋不点两个小的,不能老的小的绫罗绸缎,让他们吃糠咽菜,衣不蔽体,那样该有人笑话狗蛋不点不孝顺了。 谁管你实情怎么样呢?大家只愿意看表面上的,相信表面上的。不孝在大燕国可是个不小的罪名,会成为两个孩子一生的污点。 因此,情愿不情愿的,西明文西明武两个都要照拂老三家一下。给西韦狗蛋西勇起房子的时候,哥俩个一人出了点钱,帮老三家也起来三间砖瓦房。 现在两家供着这一家人的吃穿,不过,只是最低限度的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罢了,要是真跟自家人一样吃好穿好,别说别人,就是他们老哥俩心里都不平衡。凭啥我们一年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点是个有心的孩子,大伯和二伯为啥这么搭帮自家爹娘,她小小年纪就想得个通透。有时候老三两口子,嫌弃自家吃穿不好,还会过来跟老爷子老太太磨叽几句,老人家已经是过来人了,哪些事情看不明白呢?所以,每次都给他们呛回去,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老人家是长辈能够这么做,不点和狗蛋两个娃却不能,狗蛋心性单纯,夏天每天埋头种草药,种山参,冬天一门心思的研制各种药方,又有李原陪着,老三两口子轻易找不到。 不点不一样,她每天都在家里打转转,即使出去也是村里相熟的人家,找相好的伙伴一起做活计或者唠嗑。 所以,那两口子经常找不点,想要从她身上勒掯点东西或者银钱。不点是个厉害的,不过,有好几次也气的掉了眼泪。想想大伯二伯为了她和七哥,尽量帮扶自家,为了不让这对不争气的爹娘去惹人厌烦,也为了他们不打搅七哥,不点只好分出心来应付。 家里没成亲的孩子,按西远最初的做法,每个月都会给一些银钱零花,不点都舍不得拿来自己买东西,这些钱积攒起来,那两口子找来了,不点拿这个打发他们,如果他们贪心嫌弃少了,不点就全部拿回来,宁可跟他们怄气一次,也不让他们随心所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9 你别说,有不点这么个不大不小的胡萝卜在那里吊着,还真把老三一家给牵制住了。 不过,不点这些事,虽然都是背着家里其他人做的,可是家里人也不是一点不知道,所以,不管谁买东西,都会特意带给不点一份,或者手里有些零钱,装作不经意的就给不点了,美其名曰让她拿着买头花戴。 不点这孩子不容易,家里人全看在眼里。 狗蛋的零花钱,奶奶不给存着了,交给不点打理,但是狗蛋从药铺得到的分红和五十亩药田得到的进项,却全部由奶奶给攒着,这些银钱要留给狗蛋以后置办产业,给不点置办嫁妆,说啥也不能让那两口子给俩孩子祸害了。 今年也是,不点给老三两口子一人做了一身衣裳,连虎子都没拉下,至于嫂子,嗯,虎子赶年底成了亲,娶了个外村的媳妇,说起来这个媳妇娶的,让人觉得像听故事一样。 莲花村的生活好,所以,外村的闺女都爱往里嫁。十里八村,谁家啥样,大家都耳闻能详,西家如今在乡里乡亲看来,那就是块大肥肉,可惜,人家其他几个都成了亲或者订了亲,所以就有那起心思的,把主意打到了狗蛋身上。 西长朔别看是西老三的儿子,可是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大伯家长大,还学了一手好医术。没看连彦绥城里的人,都上赶着来莲花村,请西长朔给治病吗?据说,有些别的大夫治不好的病,一到西家老小那里就给治好了;更有那有钱人得了疑难杂症,专门请西家小大夫给治,据说人家不在乎钱,只要给治好就行。 哎呀呀,这可是一门真真挣钱的手艺啊!而且,你看人家大堂兄一回来,就给西小大夫起了个院落,说是以后成亲用。 有房子有手艺,据说这孩子品行还好,那还不成了抢手货? 西家老大老二家门槛高,他们普通人家不熟识的轻易接触不到,可是,西老三两口子不一样啊,他们没事就跟村里那些闲人扯闲篇,想要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正好那户人家跟村里赵老大家有点亲戚关系,不知道他们怎么忽悠的,就把西老三两口子给忽悠活心了,满口答应了狗蛋的亲事。 不过,他们答应完了以后,可就犯了难,狗蛋的亲事可不单单他们能说得算,不用说别人,老爷子老太太那关都难过。 但是,他们毕竟是狗蛋爹娘啊,做老子的给儿子定了门亲事,那是天经地义。两口子给自己打足了气,表面理直气壮,内里做贼心虚地跟老人说了。 哎呦,把老太太和老爷子给气的!老太太拎着鸡毛掸子,老爷子拿着烟袋锅,把这两口子打了个抱头鼠窜,脑袋上起了好几个包。 俩老人心里有数,狗蛋,西远早都打算订给程义大闺女红梅的。 程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大闺女就是冬梅,小的叫冬艳。程义是个严厉的父亲,闺女从小家教非常好,人也能干,而且人家日子过得不赖,程义是村里里正,程南还考中了举人。 这样人家的闺女,还不是抢手侼侼?西家人其实心里挺没底的,怕给狗蛋求不来冬梅,倒不是自己孩子不争气,还不是让那两个不争气的爹娘给带累的?谁家闺女愿意给有这样公婆的夫家啊? 还是卫成回来了,西远让他通过程南,私下里透透话。卫成跟程南从小要好,卫成走的那几年,程南没少跟着找,关系比别人都铁。 话递过去,程义思量了好几天,冬梅给了狗蛋,以后少不了西老三两口子的罗乱,没的惹闲气生,唯一的好处,就是狗蛋那孩子不错,还有手艺,又得家里大伯长兄重视。 衡量了又衡量,后来还是程南劝了几句,他看事情比较从大方向,就是冬梅虽说跟狗蛋,有那样不省心的公婆,不过,看西家的意思,不会让西老三两口子跟狗蛋一起过。这样,不过是年节啥的该买的东西买了,该尽的孝心尽了,其他时间,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而且,他们家冬梅不是拿不起来的姑娘,另外,他们在旁边帮扶着,那两口子也不敢太勒掯两个小的。 最重要的,程南一句话,让程义下决心应承了这件亲事。程南问他爹,如果不把冬梅给狗蛋,还有没有比狗蛋更好的人选? 程义还真没有。 狗蛋不但在十里八乡,就是整个彦绥也是个出色的,哪里还能找到个这么好的女婿?可以说,西家算养子卫成在内,七个儿子,除了西虎,其他的,个顶个都不错。 诶哟,把程义给纠结的,相中了女婿,没相中亲家,好在,闺女嫁的是夫君,那两口子不能跟着生活一辈子。所以,想了好几宿,私下里叫媳妇问了问闺女的意思,冬梅是个有主意的,狗蛋她熟识,虽然有些抹不开脸,害羞,不过,看那情形,还是乐意的。 因此,程义叫程南通过卫成递话,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说好了,因为西韦刚成亲,西勇刚定亲,所以,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等明年秋天再定下来。 这边刚刚弄妥当,没想到,西老三两口子起了这么个妖蛾子。外村的闺女,论家世论品行,能跟冬梅比吗?可不就是老鸹同凤凰的区别?万一,人家程义听着了这件事,心里不痛快,不把冬梅给狗蛋了,不是毁了孩子一辈子! 你说老爷子老太太一听这两口子的胡噙,能不跟他们拼命嘛,这哪里是爹娘,简直是冤家,毁他们小孙子狗蛋来的!他们可还没糊涂到,因为老三两口子的一个承诺,就把老小一辈子的幸福给断送了。 好在,程义是个明白事理的,没多计较,西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跟故事似的,因为老人不松口,老三两口子要是拿他们是父母,做父母的给儿子寻门亲事天经地义来说事,老太太就要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你们不是爹娘吗?我也是啊,正好管你们,这招还是那年把狗蛋和不点要过来时,西远教老人家的呢,奶奶现在还记着,如今又拿出来用。 你别说,西老三两口子拿老人还真是没辙。而且,卫成去了一趟彦绥城,和他要好的赵林解明理,正在衙门里当差,听卫成的话音,二话没说,叫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衙役,回莲花村走了一趟,特意到西老三家门口晃荡了一圈,然后又到卫成家里吃了顿饭。 西老三两口子这下子马上歇菜,他们可是怕像那年卫老二似的被逮进去,牢饭可不是好吃的。 因此,两口子跟赵老大家商量,想把亲事作废。赵老大一家,一看西家那架势,也怕牵连自家,跟着蹲大狱,因此,下大力气从中周旋。那户人家也够奇葩,狗蛋没惦记到手,想想,西老三家不是还有个虎子嘛。 要说,虎子比卫成稍小点,但是也有二十一了,按正常村里娃子定亲的年龄,该娶亲生子了。可是,别看自身不咋样,人家眼界还挺高,非得要找个好的。 村里知道内情的人家,自然不肯把闺女嫁给他,外面的他相看了不少也相不中,人家是看在他姓西,不了解内情才同意相亲的,当然,相亲的时候去的是老婶,回来把闺女的模样跟虎子学了,虎子再找机会去瞧瞧。 虎子憋着一口气呢,凭啥阳阳小韦都定的那么好亲,娶那么好的媳妇,到他这里打了折扣? 因此,高不成低不就,耽误到现在,爷爷奶奶一开始还跟着着急,他们再不喜欢虎子,也不希望家里有小辈子打光棍,在老人看来,给儿女都成个家,看着他们日子过得好,方才尽到做为长辈的责任。 不过,虎子不听劝,跟老人感情疏离,最后,俩老无奈不吱声了。 谁也没想到,那人家一提,虎子偷偷相看了那个闺女,竟然还相中了,两家定了亲,放了聘礼,没两个月就成了亲,所以,如今狗蛋和不点多了个大嫂。 给弟弟相看的媳妇,最后反而给了哥哥,真是世上啥奇葩的人家,啥奇葩的事情都有,知道内情的人难免要笑上一笑。西家人都觉得有些丢脸,却没有办法,总不能破坏虎子的姻缘就是了,要不,万一虎子以后亲事不如意,还不得把他们埋怨死。 这边,西远也加紧了狗蛋的亲事,决定等来年开春,虎子成亲超过三个月了,就把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给定下来,省得三叔三婶弄啥妖蛾子,祸害狗蛋。 不点对这个新大嫂也不亲,有些看不上,只成亲当天和第二天认亲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后来,她娘咋叫都不肯回去。 如今,做了衣服,别人都有,就没有大嫂的。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自个做呗,不点心里嘀咕。 ☆、第140章 日常 就要到春节了,家家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小孩子们提着各种造型的小灯笼,兜里装着零食,东家跑西家,脸蛋冻通红,也不嫌弃天气寒冷。 西远是个懒的,坐在炕头上看卫成和老爹在堂屋里,就着炉火燎猪头和猪蹄。其实这些家里的长工都能做,可是西家人实在,过不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要力所能及的就不用别人动手。 西远爱啃猪蹄,卫成怕别人做的不细致,就亲自动手,把猪蹄上的小细毛燎得干干净净,外面的皮焦脆还不糊,这还真是个需要耐心的技术活。 堂屋里的火炉一直没住火,家里所有房间的火墙都热的有些烤脸,屋子里很热,所以屋门都敞着,忙着的,和看着别人忙着的,一边忙一边说话唠嗑。 前前坐在西远腿上,其实她更想让二爹爹抱,可是二爹爹在忙,所以小闺女只好粘自己爹爹,西远从炕边上放着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剥一颗瓜子壳,喂一个瓜子仁到前前的嘴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0 西远娘领着大妮在灶房忙着做吃食,西韦西勇两个走亲访友送年礼去了。 两个小的不点看着,经过自家一段时间精心的喂养,卫黎卫练如今都已经长得黑胖白胖,当然,黑胖的是卫黎,也就是黄瞳儿,不但黑,还黑的理直气壮,黑的很可爱。 他现在一生日多,不过,刚能够扶着东西走几步路。因为莫名其妙被多说了几个月大,所以,村里人来西家串门见了,都会唏嘘两声,觉得快两生日的孩子长得这么小,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可怜见的。 不过,卫黎不知道,人家该吃吃,该喝喝,看见大人看他,就呵呵呵笑,有时候还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人家嘴里送,他倒是不抠门。 有一次,家里人吃饭,西远娘抱着卫黎,他现在能吃些好消化的粥、蛋羹一类的东西,饭桌上有大葱叶,冬日绿色蔬菜少,有时候为了爽爽口,就把保存好的大白菜叶和葱叶留着,拿到饭桌上蘸酱吃。 黄瞳儿见别人吃,他也捏了一小段,瞅了瞅左右,见西远坐在旁边,正好能够得着,所以,小手举着,把葱叶往西远嘴里递,西远看他好玩,张嘴“啊”一口吃掉,结果,葱叶太小,他用嘴接葱叶的时候,一下子咬到了黄瞳儿的手指尖。 哎呦,人家黄瞳儿眼圈里含着眼泪瞅着西远咧嘴哭,把西远哭的没法儿子了,只好放下筷子,把他抱在怀里哄,又是给他用小勺子喂鸡蛋羹,又是挑他爱吃的有咸淡的汤,舀了两勺子到他嘴里。 黄瞳儿不娇气,他自小就皮实,磕一下碰一下,哭一会儿就好,所以,这次也一样,只是从那以后,吃饭的时候,小孩子,时不时的就要西远抱一抱。 西远无奈,他再懒也不能让小孩子在吃饭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哭,搅得全家焦头烂额吃不好饭。 所以,十顿饭总有两三顿是西远抱黄瞳儿喂,或者他抱着,西远娘喂。孩子尽管还小,西远却开始琢磨着以后怎么教的问题了,说实话,这两个孩子就是卫成儿子了,为了卫成以后着想,也一定要教育好了。 况且,养而不教,西远从来不赞成,那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那样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使没有长歪,性格当中未免有些缺憾,或者他自己本人会有些一生都无法抚平的遗憾。 这样的事情,最起码在西家和以后的卫成家里是要杜绝的,孩子可以平凡,但是绝不可以自卑、偏激,走极端,能以平和的心态、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就足够。 小的卫练,家里人都称呼他小练或者练练。练练现在已经能够满炕爬了,而且速度还很快,嗖嗖的。他自己没有个危险意识,所以身边尤其离不开人,万一爬到炕边掉下去,摔一下可是不轻。 练练长得白,如今脸上肉多了起来,小胳膊胖的跟一截莲藕似的,配上乌溜溜、纯净无比的一双眼睛,非常招人喜欢。 前两天,家里过年了要树灯笼杆,爷爷领着狗蛋小勇李原,去野地里,挑好看的小松树,砍了个树头回来,狗蛋看过大哥屋子里插在瓶中的松树枝,就挑好看的翠绿的折了不少,打算家里每个屋子里面都插两个,瞧着好看。 拿回来,西勇和狗蛋把松树枝往炕边上一放,去找插瓶了。卫黎被不点抱到里屋照看,剩下练练和西远娘在炕上,西远娘一边照看他,一边拿着个簸箕挑瓜子,把瘪的不成熟的簸出来,好留着过年的时候炒。 结果,她刚一回身,人家练练嗖嗖嗖爬到炕边,他看狗蛋他们折回来的松树枝好玩,想去拿,结果爬的太快,到地方了没收住,脑门一下子顶在松树枝上了。松树枝上面的松针,尖尖的,把练练脑门扎好几个红点,哎呦,这个哭啊,哭的好不委屈。 再以后,松针摆在窗台上,咋让他用手摸都不肯,还挺长记性。 那天,西远和卫成过来吃晚饭,刚一进屋,想稀罕稀罕两个小的,结果,练练一个劲儿拿小手指头指窗台,指完了还摸摸自己脑门,西远也看见那两个松树枝了,狗蛋还给他屋子里送去几个插好的呢。 他以为练练看着好奇,想要摸摸,就抱着去松枝跟前看,结果,一到附近,人家小脑袋马上转过去了,趴在西远肩膀上,瞧都不瞧,西远还奇怪呢。于是抱着他回到炕沿那坐着,等一离开那里,练练摸摸小脑门,还用小指头给西远指松树枝,嘴里还“啊啊”地喊,似乎跟西远说话。 西远和卫成两个很疑惑,西远娘正好进屋里来,看见练练的样子就笑,“这是告诉你们话呢,我们小练练这回可是长记性了。”然后把白天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家里人听了都觉得好笑,没事跟松针顶脑门,可不给自己找扎嘛。所以,现在大家没事就抱着练练往窗台那凑,然后人家孩子一看,马上把脑袋转过去,连瞅都不瞅,或者,你逗他,把松针往炕边拿,练练一看,马上就会倒腾他的两条小短腿,嗖嗖嗖往炕里爬,头都不带回的,把家里人逗的。 “你记性倒是不错。”卫成看着好玩,大巴掌想往练练雪白的屁股上呼一下,他是想表达一下亲昵之情,不过,西远怕他下手没轻重,连忙把他的大手给扒拉一边去,练练的小屁股这才免遭荼毒。 今天也是,两个孩子,不点扶着卫黎靠墙边练习走路,小练练爬一会儿,歇一会儿,西远伸直了他的长腿,挡在炕边,怕他一个刹不住闸,掉地上去。 前前喜欢跟小弟弟玩,没事儿也想抱抱小弟弟们,可是,小孩子没个轻重,尤其练练这么大的,逮着啥都想往嘴里咬,有一次,一嘴巴啃到前前脸蛋上,把前前的脸啃出来两个小牙印,前前疼的,当时就哭了,就是那样,小闺女也没舍得撒手,把弟弟扔出去,抱的紧紧的。 练练还想接着啃,幸亏卫成反应快,一把将练练接过来,提溜到炕上,抱着小闺女哄了半天,心疼得不行不行的,平时不忘了嘱咐前前,别离那两个淘小子太近,实在想跟弟弟玩,要等二爹爹在跟前。 前前吃着瓜子仁,看两个弟弟,她喜欢两个弟弟,有好吃的就想跟弟弟分享,爹爹往他嘴里放瓜子仁的时候,她用小手拿出来一个,捏着想往练练嘴里送。西远连忙把闺女的小手给攥住,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给他吃这个,万一卡住可就遭了。 “前前,不能给弟弟吃这个,弟弟还太小,吃到嘴里该卡住了,弟弟会很疼很疼。”西远告诉闺女,小孩子啥事不懂,大人要耐心告诉,这样她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孩子,要有耐心,只有不合格的家长,没有不合格的孩子,那些后来长歪了的小孩,不是他们本身的问题,而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者方法不当。 “嗯,前前知道了。”前前很乖,一边把手里的瓜子仁放到自己嘴里,一边快乐的在西远腿上颠了两下。练练见小姐姐的小脚丫就在眼么前,拿小手去够,想抠软鞋上,小姑姑给绣的花。 “又使坏。”卫成和老爹烤玩了猪头猪蹄,进了里屋,一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脸蛋,一手拿手指头想去弹练练的小脑门,西远一见,连忙扒拉开。 “别没事儿总招小的。”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哈哈笑,两只手伸到西远屁股底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冻手想捂捂,实际上,嗯,是这么半天忙活别的,他想跟西远近距离的“接触接触”,不过,家里现在屋里屋外都是人,他可不敢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不然,西远回去又该跟他唠叨了。 “二哥,你那一指头下去,我们小练练脑门得红好几天。”不点看见了卫成刚才的举动,笑着道。 “啊,啊,结结。”卫黎见卫成进屋,张着小手,迈着小腿想往这边跑。跑了两步差点没摔倒,幸亏小姑姑在后面用手掐着他的腰。 “你可真是不会走,就想跑了。”卫成把卫黎提溜过来,抱在怀里。 一家人正在热热闹闹,外面院门一响,李歪脖进了院里。他和媳妇如今还住在原来后院建的鸡舍旁边几间砖房里,鸡舍如今已经迁走,别的东西都拆了,只剩下那几间房子并一个小院,如今圈在卫成家的后院。 所以,李歪脖连同他媳妇,如今负责给卫成照看院子,收拾屋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扫扫院子,种种菜园。 李歪脖媳妇也奇怪,她现在虽然不犯病了,日常的家务事都能做,但是还是不敢见生人,尤其是男人,但是她却不怕卫成。 也许,在她的记忆中,依稀还存留着当初的事情,卫成在她眼里,还是当初那个被嫂子给了委屈无法申诉的可怜少年,尽管这个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为一位成熟的男人。 平时她没事,除卫成那边缝补洗涮的事情,仍然保留着给西家人做鞋子的习惯,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不间断。李歪脖也是,把卫成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菜园子伺候的连个草丝都没有。 他们虽然不是啥明白人,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是西家给了他们如今这么好的日子,他们家李东和李北,如今都出息了人,村里人谁提起来不是满眼羡慕,这都是托了西家的福。 他们两口子是老实人,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巴结逢迎,能想到的报答方法,就是把本分上应该做的事情做好,跟家里两个儿子也说了,他们老两口,只要能动弹一天,就给主家效力一天,也嘱咐两个儿子好好干,不许起坏心思。这是普通人,能够想到的最朴素最真诚的报答方式。 李歪脖进了屋子,跟西家人打了招呼,急忙进里屋找卫成,“二少爷,”尽管卫成让他称呼名字就好,但是李歪脖却不肯。 “李叔,你找我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卫成把卫黎交给了不点。 “那个,卫家来人找你,来了好几个。”李歪脖忐忑道,他知道当年事情的。 ☆、第141章 族长 听了李歪脖的话,西远和卫成都愣了一下,堂屋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听见了,急忙进屋询问到底有啥事? “不知道啥事,他们进屋就找二少爷,我问啥事也不说。”李歪脖人老实,估计跟那些人问不出来啥。 “没事儿,我回去看看,不用担心,估计不是啥大事。”卫成皱了一下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1 “我跟你去吧?”西远把小闺女从腿上抱到炕上,打算穿鞋下地陪卫成过去。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你跟去干啥,怪折腾的。”卫成没等西远,带着李歪脖迈步往外走。 “那你快去快回。”西远有些惦记,转转脑袋左右瞧了瞧,可惜啊,家里原来的小耳报神西韦如今已经长大,还没在家,小的太小,小闺女娇娇气气不合适,无法派个跑腿的去打探一下,只能坐家里干等。 老爷子和西明文想了想,没有跟去,卫成现在已经单独立户,西家啥事都跟着掺合不大好。 不过,都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家等着,怕姓卫的又起啥坏心思。 “没事儿,成子现在要是连这么点事情都摆弄不明白,这几年小米饭就白吃了。”西远看爷爷父亲担心的样子,开玩笑道。 “可也是。”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把它放到窗台上,他自己坐在炕沿上,不敢随身带着,不然,稍不注意就会被黑白两个胖小子给拽走,淘小子啥也不懂,抓住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要是把烟袋锅塞嘴里,有的哭。 卫成几步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堂屋里坐着六七位卫姓的男人,最年长最有威信的是一位,按辈分卫成该叫做大爷爷,年近七旬的老人家。 看他进来,除了两位爷爷辈分的没动地方,其他几个人都起身往前迎了迎,嘴里叫着“成子,回来了?” 卫成颔了下首,在椅子上坐下,按辈分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李歪脖从炉子上,提来开水,拿出家里的茶叶沏好,给每个人倒了杯茶。 几个人忙接了过去,别看李歪脖在西家是长工,这个长工的日子可是比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好,不少人想跟人家凑近乎呢。 看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说不出来的威势,本来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咋都说不出来,未免有些畏手畏脚。 “大爷爷,家里年货准备的咋样了?”卫成先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威压,他不可能让自己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一开始来了个类似下马威似的震慑,如今看几个人忐忑不安的样子,目的已经达到,这才微笑着跟卫氏族人打招呼。 来的这几个人都属于莲花村卫姓,卫成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感情,当年自己被卫老二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 只有其中一位叫卫树森的伯伯,曾经偷偷地给过他两个窝头,其他人,连同老族长在内,都没有过任何表示。 这些人坐在这里,明显一副有所求的样子,卫成不急,不骄不躁地闲话,等着看他们怎么舍得老脸跟自己开口。 “都备齐了,就等着过年了。咱村如今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卫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卫成笑眯眯道,尽显长辈慈爱之情。 “是啊,别村人羡慕咱村羡慕的很,我家你二娘一回娘家,他们村的人一个劲儿打听咱莲花村有没有合适的闺女小子,好跟咱们结亲。”卫树森因为当年俩窝头的恩情,卫成在村中碰到他还算和气友好,所以能放开胆子跟卫成搭话。 “是,咱村的小年轻现在都可抢手了。”其他人一起附和着笑道。 “成子啊,大爷爷年纪老喽,干啥吃力,你看看,咱们卫姓族人,不多不多也有十来户。”大爷爷斟酌着道。 “是啊,族长给我们操了一辈子心,老了老了打算享清福,咱卫姓可就缺了个带头人。”旁边有人接话道。 话一说出来,卫成就明晓了这些人的意思,笑了笑,没接话茬。 如今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不错,但是少数几户除外。都是那些偷懒耍滑,不肯好好过日子。以前的老里正无法辖制他们,这些人可以任意胡来,有时候看谁家不顺眼,还会祸害祸害别家庄稼,或者赶上冬日里谁家买了好吃的,想方设法给盗了去。 不过,现在他们不敢了,有程义这个瘟神一样的里正震着,这些人都老实起来。程义放过狠话,如果发现本村人有干那见不得人勾当的,一经查出,得到证实,全家逐出莲花村。 没有一个人敢质疑程义这话的可行性,那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况且,这几户的日子虽说过得不好,但那是相对于莲花村其他庄户人家来说的,跟外村比起来还要好一些。 这些人家哪里舍得离开莲花村,村里不给不给的,每年的分红足够他们吃喝了,所以,即使现在家里有人要使使坏,其他人也给拦着,不想跟着吃锅烙。 这几户人家里面,就有卫姓的几户,当然,不是所有卫姓族人。因为卫成的关系,卫老二家和他大哥家,比较不受村里人待见,那些能挣钱的营生,很少能沾着香,日子难免有些紧巴。 莲花村日子为啥好过,村里人心里有数,里正程义跟西家关系又好,要是肯照看,把村里赚钱活计分给他们一些,就能把生活改善一下。 可是,要想跟这些掌权的套上关系,他们几户中还真没有这样的人,以前的老关系不顶用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因此,几户男人起了心思,连同老族长在内,觉得再不提升一下他们过日子的水平,以后姓卫的就成莲花村里贫困户了。 如此,大家一起合计合计,原来是苦于没有办法,如今卫成回来了,尽管村里有人私下嘀咕卫成,说他在外几年,没混出个子午寅卯来,如今窝在莲花村,看来是个没出息的。 不过,卫氏族人用心看了,卫成如今的威势,可不像是个落魄的人,人家有房有地,看神情也没有一点不得意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卫成在西家仍然很受重视,跟里正程义的儿子,程举人关系也好。 要是卫成肯管他们的事,那以后可不就扬眉吐气,有好日子过了,有啥好事,村里也不会实在没人干了,最后才会轮到他们。 不过,他们清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年卫成啥样,他们本村本家,清清楚楚,看卫成回来,跟卫老二一家照面都不打一个,更别说照看,就明白了。 所以,走他亲爹卫老二那边没用,他大伯一家看着也不受待见。 但是,卫成毕竟姓卫啊,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宗族观念在北地虽说不那么严重,却不是没有。如果给卫成足够的香饽饽,不信他仍旧那么决绝。 几户人家从卫成回来就开始合计,如今趁着年关,跑过来找卫成,意思是老族长可以退了,那么他们一致希望卫成做族长。 如果卫成接受,以后一切都好说。即使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看着族人落魄了不管。 看来,这些人还是不了解卫成,他连那么难得的功名利禄都能舍弃,又怎么会在乎个小小族长之位? 听那些人眉飞色舞的说完,卫成淡淡地没有接腔,拿起茶杯慢慢喝着热茶,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深邃莫名。 “成子啊,当年的事大爷爷知道你心里还过不去这个坎,要不然也不会理都不理老二。”大爷爷寻思又寻思,还是艰难地开口,“但是,人得朝前看,不能揪着过往不忘,如今,你那个兄弟卫喜也不错,能跟着家里干活忙活这忙活那,不管咋说,那都是你的亲兄弟,你可是只有这一个弟弟。” “是啊,成子,如今老二日子过得不顺心,谁让他当年出事那么不给自己留后路,都是他应得的。前两年,你那个姐姐也出嫁了,听说嫁的不好,跟夫家今天打明天吵,秋半劲儿时候回来过一趟,听说让婆婆和丈夫给打了,一直在娘家待到老冬人家才来接,看来不大受重视。”旁人道,觉得把卫老二一家说的惨点,卫成能出一口气,就不计较当年的事情了。 …… 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都用渴盼的眼神看着卫成,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不过如此。 卫成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 “大爷爷,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呢,说到底如今还是姓卫,所以,我现在跟诸位老少爷们说明白,以后咱们姓卫的有什么事情,有个啥为难之处,只管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卫成看着众人道。 “那,成子……”老族长没全问出来,卫成话虽说的敞亮,可是其中含义每个人都明了,当了族长,有事来找你是理所当然,不当,有事情来找你,那可要看你心情,想帮就帮,不想帮,谁都没辙。 “大爷爷,族长的位置,我还是不能担当,您看,我刚回来,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况且,我自己也有挺多事要忙,没有那么多空闲,大家还是看看,选个更合适的吧。”卫成明确表态,话虽然说的委婉,不过,口气却不容置疑。 后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卫成都没有松口,他才懒得在这些人这些事上耗费精力呢。 打发走了族人,卫成在自己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返身回到西家正屋,家里人正等着呢,他得告诉一声,省得他们惦记。 ☆、第142章 媳妇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2 夜晚的灯下,卫成一遍又一遍地亲吻西远,白天的事,给了他很大触动,想起当年,是眼前这个人,将自己从不幸的泥沼当中解救出来,在那个阳光和煦的冬日,背自己回家。 让自己吃饱穿暖,教自己读书识字,如亲弟弟一样,把自己当宝贝蛋似的疼爱着,让自己抛却了童年不幸的阴影,健康快乐的成长。长成为一个,即使如今,掩藏了锋芒,仍然让人们不敢小觑的卫成。 如果没有这个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今天的卫成将会是什么样子? 看看那些有着相同经历,还在苦痛中挣扎的人们吧! 而疼惜珍爱自己,抚养自己长大的这个人,也不过仅仅比自己大三岁罢了。 眼前人,从十岁起,就开始用他的小小肩膀,承载着另一个生命的幸福,他,卫成,怎么能够不爱! 烛火的微晕中,西远承受着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攻击,整个人如茫茫海上波涛翻滚间的一叶扁舟,随着卫成的频率颠簸,在晴天愈海中渐渐迷失,本以为到了极限,可是,下一波攻击到来,又被带上新的巅峰,除了滔天的愈浪再想不起其他,嘴里无意识的发出深吟,偶尔会说着明天清醒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讨饶的话。 …… 第二天,西远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被窝里仍然温暖,不用问,一定是卫成早晨起来以后,又把炕烧热了,要不然,不管昨天烧的多热乎,都挺不到现在。 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西远尴尬的不得了,自己都说了些个啥啊,什么:求你了,不行了,绕了我吧,男人之类的! 不过,西远在心里默默承认,他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也没有卫成给他的性爱来得酣畅淋漓,也没有卫成在耳畔的低语说的让人耳热心跳,痛并,快乐着,更多的,却是个爽!男人嘛,真是欲望的产物,他感觉得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如今两人之间的情势。 在心里数了三个数,西远睁开双眼,不出意外,眼前是卫成带笑的双眼,西远有些不好意思,脸“腾”的一下红了,瞥了卫成一眼,移开了目光。 “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卫成俯身亲了哥哥一下,“是现在起来还是再躺一会?” 西远点了点头,卫成会意,掀开旁边的被子,底下是西远的棉裤棉袍,每天早晨他早起,都会把这两样放到被子底下捂起来,省得西远穿衣服的时候凉。 穿好衣服,西远坐在炕沿边,就着卫成端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完后,卫成放上小炕桌,把自己熬了一上午的粥和小菜端了上来,西远热乎乎地吃着。 卫成拿手的只有两样吃食,一样是熬粥,熬的香香浓浓,软软糯糯,还有就是用白菜心拌小菜,脆脆爽爽,撒点香油和醋,好吃的不得了。这是他为了西远用了心思做出来的,只做给这个人吃。 吃过饭,西远懒得再动弹,卫成歪在炕上,搂着西远,两个人耳鬓厮磨,用低低的声音,说着两个人之间的“闲言”与“碎语”。 窗外,冬日的暖阳从云层中悄悄探出头来,仿佛在羡慕这一室的温馨。 过完年,出了正月,西家给狗蛋和冬梅定了亲,西老三夫妇彻底灭了火,他们再胡搅蛮缠,也不敢触怒程义那个瘟神。 两个孩子现在年纪还不大,所以两家商议,过个两三年再成亲。现在谁看见狗蛋都会逗两句,怎么逗狗蛋也不恼,红着脸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笑,笑的别人都不好意思捉弄这老实孩子。 冬梅以后成亲就是他媳妇拉,狗蛋,不,该叫人家长朔,现在狗蛋一定亲,家里人觉得该把他当个小大人来看了,连爷爷奶奶都该了口,不再称呼他狗蛋,这让狗蛋心里很高兴,琢磨着应该送点什么东西给冬梅,表表心意,两家离得不远,俩孩子不经意间就能见着。 长朔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除了会种植草药,别的也不会,于是在花盆里种了好几盆好看的,味道不错,对身体好的草药,红着脸送给了冬梅。 人家冬梅也是个奇葩,在别人眼里,没有啥用处,看起来跟大野地里野花野草没啥区别的草药,冬梅细心地养在自己的房间,按照狗蛋告诉的细心浇水施肥,给晒阳光。 村里就那些人,啥事都瞒不住,人们拿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说笑之余,不得不慨叹,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狗蛋宝贝似的,送给冬梅的那几盆东西,搁别的闺女估计当场就给扔了,花花草草的,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可看冬梅那宝贝样,连西家人和程义两口子都憋不住笑。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长朔送给冬梅这些盆栽草药的时候,还给了冬梅两颗种子,那是他们家野山参的籽,长朔郑重其事地交给冬梅,告诉她这是宝贝,要好好保管。 冬梅不懂,也不认识山参籽,但是,她觉得长朔这么重视,一定不一般,所以用绢帕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到最保密的地方。 冬梅觉得西长朔懂得真多,会医术还会种植草药,对自己还有心,心里喜悦,没事儿琢磨给长朔做衣做袜的同时,叫大哥给寻几本医书来看。这闺女想拉近跟未来丈夫的距离,不能到时候,人家长朔说啥干啥自己都不明白。 程南更是奇葩,他借医书不去别处借,直接去了西家,当着西家人的面说了,西远叫长朔把当初给他启蒙用的,带图画的草药书,拿两本给了程南。 程南现在是长朔大舅哥,也是看着长朔长大的,因此没有个大舅哥样儿,接过拍了两下长朔的脑袋,“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还真有两下子。” 长朔摸着脑袋咧嘴笑,不明白程南为啥这么说,西家其他人却是一下晓得了,瞅着这哥俩忍不住乐。 “你哥啊,可是真有眼光,给我们狗蛋踅摸了这么好个亲事。”奶奶一时还不能完全改过来,时不时还我们狗蛋我们狗蛋叫。老人家不为小孙子的将来担忧了,俩人感情好,还有那么个威武的老丈人,和出息的大舅哥,小日子能过不好么? “奶,您光夸我哥,咋不夸夸我呢,我可是给出了大力的。”卫成跟奶奶开玩笑。 “是,我们成子也是个好样的,会办事。”奶奶笑眯眯道,不过,不经意间,眼底的神情还是沉了沉。 “哎呦,奶,让您一说,好像我就不会挑媳妇了似的,您可不能有了小孙媳妇就不疼我媳妇啊。”西韦笑嘻嘻地跟奶奶道。 “这歪歪的!”奶奶拍了西韦一下,“我们大妮也是个好的,你们几个都是有福气的。”那么谁是没有福气的呢?老人家不想破坏家里愉悦的气氛,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心里着实为两个孙子担忧。 哪个老人不想看着小辈子们家庭美满呢?可是,没有了另一半,怎么美满法儿? “奶,等赶明儿我成亲的,您瞧着,我媳妇一定不会比三嫂五嫂还有冬梅差。”小勇也在旁边凑趣儿。 他去年中举以后,在家里着实“趾高气扬”了一阵子,家里人背地里笑他,却没有阻止,只要不出去“丢人”就好了。 好在,在外面,西勇很知道进退,说话做事有谦有让。他本来想乘胜追击,直接参加今年的科举,不过,拜见叶先生时,老师,现在是爷丈人了,该称呼爷爷。 叶先生只问了西勇的志向,是简单的只要考科举中了进士就可以呢,还是想要个好名次?如果只中进士就可以,那么明年只管去考,要是想要个好成绩嘛……叶先生捋了捋白胡子,意思不言而喻。 凭西勇那心气儿,哪里能满足于考中而已,他可是滨江府的西解元,解元你懂吗?所以,息了马上科举的心思,决定潜心再学三年。如今,天气刚刚转暖,二婶心疼小儿子,还没放他去城里读书。 “你媳妇也错不了,人家先生的孙女,知书达理,能差嘛。”奶奶摸了摸西勇的胳膊,一个个都长大了,想摸头都费劲够不着了。 “就是!”西勇一仰脸,要多傲娇有多傲娇,旁边人看着他这嘚瑟样儿都咧嘴。 “哎呀,哎呀,咱家的大白鹅咋又跑屋里来了。”西韦忍不住逗西勇。 “哪儿呢?”西勇没反应过来,左右瞅了瞅,他家的鹅啥时候开始往屋子里跑了? “噗!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西勇自己不知道,只要他一招摇,家里人就把他跟大白鹅凑一起。 西勇:……你们究竟在笑神马? 西明文和老爷子回来了,爷俩洗完手脸,进屋子,大妮跟厨娘一起往饭桌上摆放碗筷,端菜端饭,不点儿也跟着忙活。 从开春化冻开始,老爷子领着俩儿子就闲不住了,整天往地里跑,跟着家里的长工一起平整土地,今年可是买地的第三个年头,要给官府交税赋,半点马虎不得,哎,就盼着小勇早些考中科举,那样将家里的地挂在他的名下,不用交那么些银两了。 当年西远买来的奴仆,一开春,卫成按照西远的意思,跑了几回衙门,给他们消了奴籍,并且言明,愿意留下来做长工的只管留下,想做佃户也可以把土地佃给他们,不过,种什么要听从西家的安排。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3 不愿意留下的,主家不难为,发给相应的盘缠,只管回转故园。有那么一两户,故土难离,因为思念老家走了。西家说到做到,答应给的一点没少。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甚至,有的人还跟主家商量,能不能给自己老家去个信,他们想把亲人接过来一起生活,西家也点头应了。 所以,现在那些长工们干劲儿很足,本来当年走投无路才卖身为奴,如今,不但回了自由身,还有了这么好个生路,哪里能不好好表现。 被西远派到各地开铺子的匠人,也如法炮制。不愿意走的,还想依靠西家生活的,西远给了本钱,让他们或者在彦绥,或者在附近镇子,开了铺子,并且叫他们安心做事,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方式安置他们。 匠人们高高兴兴,牟足了劲儿谋划铺子的事宜,没想到,今年竟然是个大喜之年,有了自由,还有了铺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143章 聘礼 开了春,家里人都忙碌了起来,嗯,除了西远本人。他本身就是个懒的,加上想让几个弟弟锻炼锻炼,有事儿可做,所以,更加理所当然地懒了起来。 卫成现在很忙,除了以前西远给他成亲时准备的几亩田,还要帮着西家照看几百亩的土地,尤其那几十亩林地,如今已经被狗蛋,不,长朔,种植了大面积的山参,更得小心,提防被人惦记。 如今,山参在西家还是个不传之秘,所以卫成和西氏父子,花了二十几天的时间,把四周加固了一下,这里本来就属于私人的土地,如今更是不能随便进去。 因为有一半隔出来用于养鸡,白天,鸡们要放养到林下,让他们自己找食吃,傍晚十分,敲一敲铜盆,鸡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听到敲盆声,马上咯咯咯叫着回来,吃食儿,回窝。 有放养鸡群做借口,村里人并没有对另一半种植山参的林地起疑,谁家生财之道,也不愿意被人们随便出入,这是人之常情。 三年时间了,土地已经养熟,西家小长朔,领着家里长工,把早准备好的草药种子种了下去。 卫成拿着马鞭在旁边监工,有他在,不用说啥做啥,长工们干活相当自律,这是家里人怕长朔小,孩子又单纯,震虎不住场面,特意叫卫成过来帮忙。 有些人就是那样,即使总笑咪咪的,也叫人不敢随便放肆,如卫成,天生带着威慑力;有些人呢,即使成天虎着脸,一副严肃无比的表情,人家也不怕他,如长朔,更何况他也不会虎着脸。 不过,长朔意识不到这些,他只快活地忙碌,想到秋天这一大片土地,草药收获时的样子,心里就是满满的幸福。 中间,西远过来瞧了两次,长朔干劲儿更足了,觉得这是大哥对他的重视! “是不是想我了?”没人在跟前,卫成低低的跟西远开玩笑。 西远白了他一眼,没搭话,其实,嗯,还真有一点儿。 从回来就开始围着他转悠的人,现在忙碌别的事情了,西远还真有些不适应,在家里待的无聊,想出来转转,不知不觉就往卫成在的地方走。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西远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他对卫成已经生出很深的眷恋,大男人,这么儿女情长,真是丢死个人! 刚过完年的时候,卫成曾经往彦绥神神秘秘的跑过几次,西远问他,他只说找以前相熟的朋友喝酒去了,西远没多想,也未多问,反正卫成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就是了,西远有这个自信。 相反,他还乐于见到卫成有事儿,忙碌一些,说白了,卫成正值青春年壮,为了自己,陪伴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就像一只雄鹰,本该在蓝天下震翅翱翔,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敛起翅膀,如野鸡般在草丛间扑拉。 西远内心不是不为他感到遗憾,可是,要让他离开故土,随卫成去外面闯荡,西远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舍不得这一方田园,舍不得家里的亲人。 有时候,西远觉得自己很自私,利用卫成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将他困在小小的莲花村。 唉!所谓的世事难以两全!好在卫成从未流露过这方面的苦恼。 如今,卫成有事情忙了,西远舒了口气,而且,他还特意找些事情给卫成去办。他一点儿也不想把一只大老虎当做家猫来养。 “哥,走,跟我去个地方。”这天早晨,卫成起来,生拉硬拽着将西远弄了起来。 “啥事啊?”西远迷迷糊糊,一边打哈欠一边穿衣服,找了半天袖子都没有找到,还是卫成伸手帮他穿进去的。 卫成:“哥,你可不能这么懒了,早睡早起,精神百倍。” “这都是谁害的?别没自觉。”西远用他没睡醒,还有点惺忪的双眼,丢给卫成个大白眼。 “好好好,你想睡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卫成无奈道,他哥现在就好拿这个说事儿,卫成还真没法儿。好像你以前很勤快似的!卫成偷偷腹诽。 哥俩骑马出来,春天的原野,处处透露着生机,遥遥的草色,冒着芽尖儿的树木,平展的黑土地,一望无际,如巨大的棋盘,三三两两耕耘的村民,如星星点点的棋子。这充满希望的原野,置身其间,让人不禁精神一振。西远也不打瞌睡了,撒开马僵绳,跟随卫成的红马,在田间小路上奔跑。 跑了一刻多钟,卫成放下了速度,两匹马并辔而行。 眼前是一片未曾开垦的荒地,挨着西家那三百亩田,本来西远当初打算一起买下来,不过,考虑到自家实际情况,怕贪多嚼不烂,所以忍痛割爱。 “咋,这块地卖出去了?”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清理杂草和荆棘,一看就是有主了,心里未免有些惋惜。 “是啊,咋样,哥,后悔不?”卫成笑嘻嘻道,眼中意味深长。 “啥后悔不后悔的,还能所有好事儿都是咱家的?”西远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 “哥,给你瞧样东西。”卫成探入怀中,取出来一个物件,递给西远。 “啥啊?神神秘秘的你。”西远打开,马上一楞,“你这,你这啥时候买的?” 那是一纸地契,上面规规整整写着西远的名字,有一百亩之多,还印着西远的手印,这对卫成来讲很容易,趁着西远睡熟时候弄的。 “去年我回来以后就想买了,现在才全弄完,本来有个别家也想买,幸亏我下手早,赵林和解明理还帮了不少忙。”卫成道。 这个西远清楚,如今,十里八乡,人们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农人们对土地情深,有了钱最先想到的就是买地,所以,现在围绕万德镇方圆百里,土地都金贵了起来,不是谁想买都能买到。 比如,归属于他们莲花村地界的土地,程义就不肯随便出手,只卖给他们村的村民,别地方的人,花多高的价钱都买不去。 “你可真行,程南也帮了不少忙了吧?”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哼,瞒得还挺紧。 “哎,你这可不对啊,西长关,一大早,你都白了我好几眼了。”卫成哈哈笑。 “德行,说,哪里弄的钱买的?”西远有个猜测,不过想证实一下。 “我不是解甲归田了嘛,临走时,朝廷给的奖赏,”尤其对他这样曾经立下大功的,天佑帝一点都没有吝啬的加以封赏,封他没要,只要了赏,不过,卫成不想说出来,省得加重西远的负担,“本来一回来就想给你,后来,觉得给钱没劲儿,然后看见咱家这大片地,我就打算挨着买一片。”卫成啰里啰嗦的解释着,然后凑近西远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给你的聘礼。” 西远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卫成一这样压着声音贴着他耳朵边说话,西远就被诱惑的有些情动。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他拿着手里的马鞭,敲了卫成一下,然后催马在这片荒地上小跑了起来。 又不好意思了,他哥就是这样,脸皮薄,嗯,不过,他喜欢!卫成想到,一扯追风的僵绳,跟在后面。 聘礼收完,西远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回赠给卫成一份聘礼。就是他早年间给卫成准备的房产、地契,这些,他早想给卫成了,不过鉴于以前一给卫成买东西,卫成就跟他怄气,一直没敢拿出来,现在,嗯,时机正好。 当初,西远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给卫成和西韦是一式两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4 王三奶奶家嫁大妮时,可没预料到这些,等成亲后,西韦把房契地契给大妮看了,大妮回家说了,一家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们家虽然不贪图钱财,可是,谁会嫌弃钱多咬手呢?闺女嫁的好,他们跟着高兴不是? 这些产业可不像西家其它财产,那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不管啥时候谁都夺不走,有钱傍身,过日子心里才安稳。 所以,大妮也好,王家人也好,还真没有人怂恿西韦惦记西家的财产了,说白了,西韦手里的产业,论价值,一点儿都不比西家的少,他们哪里还不知足? 西家一直都是长兄西远当家,西韦的产业是谁给置办的,不说他们也心知肚明。 这样,还鼓捣西韦跟长兄争家财,他们要不要那脸了?况且,就西韦和他哥那感情,估计家财没鼓捣来,反而把夫妻情分伤了,王家人不糊涂,大妮也是个明白人,哪里会做这种傻事! 话说,两口子交换了聘礼,卫成也很吃惊,没想到,他哥那么早就给他预备下了这么多产业! 吃惊之余是深深的感动,这世上,也就这个人对自己如此之好了,他拥有这个人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比别人幸福了不知道多少! 于无人处,卫成偷偷红了眼圈儿,发誓要做世间最好的情郎,要让西远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跟了他,永不后悔! 决心下来,卫成对哥哥越发的温存,西远让往东绝不往西。 家里人都有些看不惯他那么惯着西远,有一次,连一直维护大孙子的奶奶都发话了,“成子啊,别啥事都顺着你哥,瞧你把他惯的,越来越懒了,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没事儿,奶,我哥小时候不也这么惯我们嘛。”卫成哈哈笑着答应,身上吓出来一身白毛汗,还以为奶奶看出他俩的事了呢。 “哎,我们成子是个有心的。”奶奶笑到,这孩子还真是没白养。 西远聘礼是收了,不过,他是只收不管,两份产业,如今都由卫成打理,他只负责支嘴。 叫卫成将那一百亩荒田清理了出来,中间比较洼的地方,依地势挖成池塘,准备用来养鱼养虾。其它的,今年种了大豆,用来养地。 卫成往滨江府去了一趟,买回来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奴仆,荒地前三年出产少,佃不出去,不如买奴仆耕作省钱省心。以后可以效仿他哥,再消了这些人的奴籍好了。 卫成用人风格跟西远不同,西远考虑到自家人的性格,挑的都是老实好驾驭的。卫成则不然,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他还没怕过谁。所以,不管性格如何,只要能干就行。当然,就他那阎王样,也没人敢跟他挑刺,真敢蹦跶,常常握在手里的马鞭,一鞭下去,准保皮开肉绽。 就是这么忙里忙外的,卫成也没忘了惯着西远,要不然奶奶咋都忍不住发话了。 如今自己一个院子了,除了家里人,外面人去的很少,西远闲来无事,开始折腾。当然,他只管嘴上忙活,真正执行的是卫成。 卫成按照西远的指示,找技艺高超的老木匠,给他们屋子里的堂屋做了一组沙发。没有海绵,用厚厚的棉絮代替。你别说,人往上一坐,或者一躺,还真舒服。旁边配套一起做成的矮几上,一杯茶,再放些吃食,西远经常歪在沙发里,一边翻本书来看,一边吃东西,再喝一口茶,惬意无比。 他哥可真会享受! 当然,卫成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沙发安置好的当天,他就按着西远在上面嘿咻了一翻,气的西远踢了他好几下。 院子里,卫成给种上了各式花草,什么刺梅啊,月季啊,还有麦田里怎么都除不净,开着黄色小花的月见草,靠墙种着一丛丛的扫帚梅,可能因为它的植株跟扫帚有些象而得名吧,不过,西远上辈子在公园看过这种花,学名叫做波斯菊,能从晚春一直开到老秋,各种颜色都有,生命力非常顽强,花朵很漂亮。 墙根儿底下,卫成还细心的种上了喇叭花,也就是爬山虎,没多长时间爬满了墙,每日早晨,一朵朵小喇叭伴着清晨的露珠绽放开来,仿佛吹响了一天的韵律,让人内心充满喜悦。打开窗户,一阵阵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厢房的房檐下,卫成给西远弄了个吊床,温暖的午后,躺在上面,赏赏花,看看书,睡一觉,晒晒太阳,真是给个神仙做都不换的好日子! “哥,没想到,你还挺能作啊!可真享受。”西韦和哥哥一起窝在沙发里,堂屋的门开着,屋外景色一览无余。 “那是,没看你哥我是谁?”西远得意到,这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二哥,你帮帮忙,给我们院子也弄弄呗?”西韦冲卫成喊,后者正抱着前前在吊床上玩。 “自己媳妇儿自己伺候。”卫成躺在吊床上,小闺女躺在二爹爹肚皮上,她胆子小,自己不敢在上面玩。 “我不是不会嘛。”西韦道。 他们家大妮有一次过来给大哥送东西,惊讶的发现大哥的院子竟然成了个安乐窝,回去以后,一想起来就跟西韦念叨,满脸羡慕。西韦也想疼疼自个儿媳妇,可是刚开了个头,就放弃了,他实在没有卫成那个耐心。 “媳妇儿,媳妇儿!”前前趴在二爹爹的肚皮上,卫成一说话,肚皮一鼓一鼓,前前咯咯咯,忍不住的笑,笑完了学卫成说话。 “就是,看我们闺女,多聪明。”卫成大手护着小闺女,嘴里还不忘夸奖。 “哥,你给二哥下个命令,他就听你的。”西韦拉长声音道。 “边儿去,自己个儿琢磨弄。”西远丢给西韦一粒花生,哪有大伯哥去弟媳妇院子瞎鼓捣的,不得叫村里人笑话死,奶奶爷爷知道也不能让。 “边儿去,边儿去。”前前听见了,又学西远的语气说话,她现在学两个爹爹说话,乐此不疲。 这也是西远头疼的地方,他这边院子,叫卫成弄的花红柳绿舒舒服服,无形中把人吸引了过来,尤其他们闺女,如今整天长在他们院子里,玩的流连忘返,有几次连小姑姑都不找了,非要跟爹爹睡,把俩人愁的,想亲热一下,都得偷偷摸摸。 西远一开始觉得有些无奈,不过看卫成跟自己想亲热又不敢,憋的一脸阶级斗争样儿,就不郁闷了,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该! 他的院子正房四间,最西边一间就是给闺女留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亲生的,不能叫孩子没有归属感。 里面,西远根据现代儿童房间的样子布置了一下,前前很喜欢,如今,午睡经常睡在里面。不过,一到晚上还是要找小姑姑,她是不点儿带大的,对小姑姑有一份眷恋。 西远没特意留过她,他和卫成这样的关系,闺女总在这里不合适。而且,姑娘嘛,还是由女人养大比较合适,跟着爹爹,难道要成为个女汉子吗? 想到这里,看着一边拿着朵花往脑袋上戴,一边在卫成肚皮上颠来颠去,娇娇气气的前前,西远实在想象不能! ☆、第144章 桃源 一进入四月,莲花村附近,就成了花的海洋。当初,程义带领村民,在村子周围和田间地头,道路两边,遍植果树,如今,果树都已经长大,开花结果。 本来是出于实用打算,想要的是果子,好做各类水果制品,如今竟然有了额外的收获。 一到春天,果树先后竞相开放,红的粉的白的,如云如烟,灼灼粲然,很是吸引人,尤其莲花渠附近,当初程义听了西远的建议,周围方圆几亩范围,遍植杏树。 从前朝起,科举考试,进士登第之时,正赶上杏花开放期间,因此,有杏林宴会之说,读书人就此附会出,科举考试之前,如能梦见杏花,是好兆头的说法。 莲花村的这一大片杏林,花儿盛开之时,吸引了许多读书人前来观赏,北地荒凉,这样好去处的地方并不多,连彦绥附近都没有,所以,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就有那有钱有闲,或者没钱但是比较有雅兴的读书人,来这里观赏。 本来,一开始,人们来这里玩只不过抱着试试的念头,闲来无事做个消遣,可是,等到了地方一看,赫然发现,这里的景色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一方水渠,波光粼粼,边上建了一座凉亭,可以作为休憩之用,水渠中养着许多鱼,还有免费提供的钓鱼竿,拿着鱼竿,坐在水渠边,潜心垂钓。身后眼前,是云霞般的杏花,一阵微风吹过,杏花簌簌落下,有的飘到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有的飘落到人身上,粘在衣襟帽带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5 水渠边的垂柳,也随着微风轻拂,千条万条,轻轻摆动,静谧而又安然。 很快就会有鱼儿上钩,钓上来的鱼,可以按照比市集上价钱还要便宜的价格买下来,拿回家里也好,在这里让农人们给做都可以。 不远处有一座草堂,里面可以买到各式吃食,钓上来的鱼可以拿到那里去,让店家给做好。或者,还可以根据店家的介绍,拿着炭火炉,放到上面自己煎考,烤鱼烤肉都可以,店家提供各色食材,以及调料,价钱也合理。 吃饱喝足,在附近溜达溜达,散散步,然后会发现,这一片天地,美好的景色不仅仅限于水渠附近,沿着通往村庄的路走,路两边各种果树,也开了花,人们置身其中,仿佛走在一条满是花香的小径上,树下种着花,他们都认识,北地人叫做扫帚梅,有的人家常常随手种上一两株,来点缀院子,但是,这样大面积,成片成片的却从来没见过。 这是西远给提的建议,他想起来前世法国还是哪个国家的薰衣草很出名,有人千里迢迢去欣赏,其实,薰衣草并不是只有那一个地方有,只不过那里的比较多,比较成规模罢了,所以,他当初就跟程义讲,最好在路两旁,以及荒废不用的坑洼之处,田间地头都种上这种花草,扫帚梅生命力顽强,今年种下了,明年自己就能够长出来,然后一开一大片,你想象一下吧,该是怎样一个让人吃惊,流连忘返的景象。 程义在这方面对西远很是信服,两年半前,西远回来,给提了这个建议,转过年来他就领着村民做好了,如今,扫帚梅已经长的蓬蓬勃勃,果树花一落,扫帚梅花就能接上,到时候又是一片花的海洋,而且,一开直到老秋,想来散心的人,随时都能领略到这么美丽的风光。 而且,一进入莲花村的地界,大路再也不是北地常见的土路,而是沙石路,即使下雨天,也不会走的一脚泥泞。 路两旁树下,偶尔会有村民三三两两,提了自家产的或者野地里寻的东西来卖,价钱比市集上的便宜,难得的是,有些东西,在市集上并不一定会见到。 偶尔的,会遇到一两个娃子,提着篮子,蹦蹦跳跳,梳着朝天辫,嘴里唱着好听的,不知道名字的歌谣。 那是秋阳教的,他和西远现在是村里学堂的先生,西远粗通乐理,会简单的识谱,教给了秋阳,秋阳用心学了一段时间,又请教了郑轩,别看郑轩诗词歌赋、弯弓射箭不行,乐理这方面竟然非常精通,当然,这可能跟他以前常常留恋阁楼楚馆有关。 秋阳学会了,西远挑记得的,上辈子喜欢的歌曲,教了秋阳一两首,秋阳再交给小娃子们,所以,如今莲花村学堂的娃子们都会吹几首曲子,唱两句歌谣。 为此,卫成还吃了好几天醋,他觉得西远的歌应该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为了哄他,西远没办法,又单曲循环了好几首,才把卫成哄好。 话说他教给秋阳的歌,适合所有人唱,歌词里面又没有啥情啊爱啊,也不知道卫成吃的哪门子醋。“这心眼小的,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拿他没办法,卫成不在眼么前,偷偷撇嘴。 伴着花香,童谣声,走到村口,会看到,村里的老人,坐在凳子上,一边手里拿着柳条编篮子,或者拿着麻捻做麻绳,一边唠嗑聊天,人们神态安详,脸上没有愁苦之色,让人不禁怀疑,到了传说中的桃花源。 从去年开始,莲花村这边好景色,一穿十,十传百,彦绥及彦绥附近的几个县镇,人们都知道了,所以,今年来的人比往年多。 有这样好的机会不用那简直是傻子,所以,不等西远开口,程义就找来了。大家商量过后,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所以,在水渠旁临时搭建了三间草屋,作为人们吃饭休息之用,同时,草屋旁边有个棚子,专门卖莲花村的特产。 这可是难得,莲花食铺还没有满天下都是,现在只开了几家,有的地方没有,想吃得跑好远去买,还有可能买错了,不是人家正宗的。如今正好,走的时候买好,直接带回家,一点不用担心被骗。 还有,草棚里卖的吃食,那可真是地道,有些吃食,人们从来没吃过,比如那个放到一个长方形铁箱子里面,底下放着炭火,慢慢煮的,串成串的,被这里人叫做串串香,又麻又辣,吃一串还想吃另一串的东西;比如玩热了,会有那种冰凉爽口,酸酸甜甜,里面有半个鸡蛋,几片西红柿,叫做冷面的东西;比如,用山野菜和鸡蛋或者肉,包出来,有野菜清鲜气息香而不腻的水饺……到了夏季,还有各种蔬菜瓜果来卖…… 哎呦呦,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享受着美食,人们本来想要看看就走的,结果,忍不住想多待几天,一辈子能有这么惬意的几天,真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恨不得在这里落户,一辈子都不走才好呢。 因为有人住宿的问题,西远建议程义在村外建几个农家乐小院儿,提供住宿和吃食,省得以后人越来越多,将村里人们正常的生活给打乱了。 如今,程义已经带领村民们圈好了地,因为他们手头有许多事情要忙碌,所以,建房子的事情只好请专门建房子的匠人们来做。 所以,现在,人们想留宿莲花村还不能够,村里不收,而且莲花村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有专门的人把守,本村的人他们都认识,谁家有亲戚来,都要说出亲戚的名字,他们去给找,找到了才能给接进去。 因此,不想走的人只好去几里地外的万德镇,万德镇也不大,只有两家客栈,去晚就没地方了,万德镇的居民一看,这可是个生财的路子,所以,家里有空闲屋子的,都用来出租,真是带来一笔不少的收入。 西远原来趁着荒年,给大舅小舅买的两个铺子,如今都租了出去,租金还不少,两个舅母都会过日子,家里田地的收入加上西家搭帮的东西,足够一年嚼过用了,所以,铺子的收入都攒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带动好几个,少部分人带动大多数,周围村庄见莲花村,靠那么常见的果树和花草就能挣钱,也开始跟风,栽果树种花草,不过,他们毕竟起步晚了,实力没有莲花村足,里正也没有程义有眼光,关键,莲花村背后不是还有个西远,对于这个朝代来讲,开了金手指的“大神”来指点嘛。 和风细雨,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这可真是一片盛世田园景象。来到莲花村的人都会有这个想法儿,连西远有时候都会恍惚,觉得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这是建立在一定条件基础上的。不用说别的,村里的娃子从小在大野地漫山遍野地跑,真要有人瞧莲花村人们生活过的好,起了歹心,掳走一两个,到时候可得让人挠头犯难了。 因此,不管多忙,一进入莲花村地界的各个路口,如今都建了个短亭,一个是供人们休息,一个是盘查将要进入这个地界的人。一开始,还有人不服气,能没事消闲的,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有钱人,难免自负一些。于是,卫成请来了赵林和解明理,西韦和程南柱子,几个人分别带领村里壮丁,分别把守几个路口。 他们或者是公差,或者是有功名在身,就卫成是个白丁,不过,他那威严气势,人们第一个不敢惹。 有他们带领,来的人刚想起刺,知道的人会私下里拽拽他的衣袖,示意这几个惹不得,所以也就偃旗息鼓了。 久而久之,来的人都懂得了规矩,不敢太过放肆,有那曾经起过非分之想的,听去过的人一说,只好息了心思。 后来,即使几个人不跟着把守了,人们也秩序井然,什么事情都是,先把规则摆明了讲好了,人们很快就会视为理所当然,要不,等人们形成习惯,再想着去更改,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你别说,凡事都有例外,就有那不开眼的,给自己找事,给别人找麻烦。 莲花村的果树,作为休闲欣赏还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做成水果制品来卖,所以,村里有专门看管果树的人,涉及到自身利益村民们也会自觉维护。 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来游玩的人,有那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折花采草,糟践祸害东西,村民们看见了自然会上前去阻止。有的人听见了,会道歉赔礼,不再犯了。有的人可能骄横惯了,不思悔改,甚至有一天,还把阻止他这种行为的村民给打了。 这下子,惹怒了村子里正程义,程义当时正在房场那监督农家乐的建造,听来报信的人讲了,二话没说,提着马鞭上马,到了地方,看那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举起手里的马鞭,狠狠抽了两下。 哎呦,把那个人抽的,疼的直叫唤,指着程义的鼻子,叫程义给他等着,指正跟你们没完。 他叫嚣着,领着奴仆想走,却被程义给拦下来了,还真以为他们莲花村是个随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他程义是想怎么叫骂就怎么叫骂,想怎么威胁就怎么威胁的人吗? 这个人当时被扣下,程义叫他家奴仆回去找当家人,然后派卫成和程南去县衙打点,一开头不把这种事情制止住,以后难免有人蹬鼻子上脸,要给那些起心思的人一个教训。 那个人家里正好在彦绥县城,要说是高门大户还不是,只是小有资财罢了。听说自家儿子被扣住,一边派人去交涉,一边想去打点衙门,告莲花村里正程义打人、私自扣押良民的罪行。 可是,他托了熟人一打听,懂得门道的劝他:你们家还是拉到吧,本来就是令公子不对,祸害人东西,人家不让还骂人打人。另外,你别看程义是个小小的莲花村里正,人家可是有来头和门路的。 县衙里两位很得上司赏识的公差,就出自莲花村,跟程里正家大公子师出同门,能不给使劲儿?另外,人家程大公子可是彦绥为数不多的几个举人之一,另外两个西举人,就是去年轰动一时的西解元家,跟人家是姻亲。 举人你知道吗?那是跟县令大人一起吃过饭,能说上话的人,而且,说不上啥时候就会被起用当官的,县令能因为你这么个说有点钱,还没多少,又没有其他关系人脉的人得罪那样的人家? 好吧,听了别人相劝的话,那户户主终于明白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给他惹了啥祸事,万幸人家程里正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没有直接将人绑到县衙,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花钱托关系才能弄出来呢! 知道自家实力无法跟人家相比,这家户主很识时务地到了莲花村,把自己儿子教训了一顿,又跟被打的村民道了歉,程义也没难为他们父子,他的本意不过是想杀一儆百,把这种不好的苗头扼杀到摇篮中罢了,如今目的达到,放了年轻人,临走,为抽了人家两鞭子表示歉意,还送了父子二人点莲花村特产,当做赔偿。真是有礼有节,叫人说不出啥话来,把事情办的很圆满。 这件事以后,来这里玩的人们就很少糟践东西了,人家说的明白,这一片花海是免费给人观赏的,平时都是人家村民来照顾,你不花钱享受人家的劳动果实,还不爱惜,那可真是没有良心。 良心这个东西看不见,不过,大燕朝的子民还是很重视自己以及自家名声的,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开始遵守人家的规定。 刚进入地界的每个路口,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识,上面写着各项规则,不识字不要紧,每一项后面都配有图画,比如,不许随便折花草,画上面就是个人在攀着果树枝条想要折取的样子,然后,在他的手掌那里,一个大大的红叉,连村里眼神不好的老人都能看得见看明白,你说你不明白?脑袋有问题吧?这一点儿谁也不想承认就是了。 ☆、第145章 娃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6 盛夏时节,西远斜躺在堂屋的沙发上歇晌,前前坐在地上拿着两个玩具娃娃,给娃娃穿衣服玩儿,一边穿嘴里还一边跟娃娃唠嗑,什么“穿粉色的,粉色的美美穿着最好看啦。”或者“花花,给你扎绿色的头绳好不好?跟你裙子上的点点儿是一个颜色,嗯,花花没有摇头就是同意啦。”美美、花花是她给娃娃取的名字。 两个娃娃是前前小姑姑不点用绒布做的,脑袋上用线绳还给缝上了两个小辫子,前前经常把辫子给散开,然后小手再一点一点给编上,不过,她辫得没有小姑姑弄的整齐,七扭八歪的,然后挑好看的头绳给扎上,弄好了,还会亲娃娃一下。 旁边大人看着小闺女认真跟娃娃玩的样子,都憋不住笑,不过,怕小闺女害羞,都强忍着,人家卫成很奇葩,小闺女和娃娃说话的时候,他还能跟着搭腔,跟小闺女商量给娃娃穿哪个裙子好看。 不点儿手巧,用家里做衣服的碎布,给俩娃娃做了好几套裙子,前前天天换样儿给穿,有时候她抱着娃娃去别家玩儿,把人家小闺女给羡慕的不行不行的,跟父母要,可是,村里像西家小姑姑这样手巧有耐心的女子可不多,有的当娘的是有心无力,有的根本无视孩子这个“无礼”要求,庄户人家的孩子,哪里那么些讲究,自家闺女能跟人家西家的比嘛,人家现在过得是啥日子? 西远则是理解不能,小女孩这种生物,他细心接触的,两辈子,前前还是第一个,不点儿也是闺女,可是那时候主要由奶奶和母亲来带,西远只是偶尔才会哄哄,况且当时家里还真没人想到这个,不点有一个大黄猫就满足的很。 不过,看着小闺女抱着娃娃快乐的样子,西远心中一动,叫不点没事儿多做些娃娃及配套的小裙子小衣裳来,赶上小林来家里的时候,他把这些娃娃用篮子装上,叫小林放到莲花食铺里去给代卖。 你别说,人们买吃食的时候,看见坐在各式篮子里的娃娃,还真是觉得稀罕,家里有闺女的,钱财又充裕的,就会掏钱给买个。 小林也会卖,言明,买一个娃娃,送个小篮子,买两个娃娃送一套小裙子,篮子是西家大舅给编的,造型各异,一点儿不比娃娃的手艺差,买的人觉得占了便宜,本来还犹豫着,这下,马上掏钱,很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实际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裙子钱和篮子钱早都包含在娃娃的价钱里面了,西远内心都慨叹,小林这孩子如今渐渐向“奸商”靠拢了,当初多老实的娃啊,现在,嗯,按村里人说法,那是出息人了。 卖得的钱,西远都给了不点儿,孩子不容易,平时的零花钱都给了那两个贪心的爹娘,有时候还要垫补虎子,只能拿狗蛋那份儿精打细算,好在不点是个乐观的,每天笑眯眯,觉得能够在大伯家长大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这些生活中的烦恼,没真往心里去。 这下有了额外的收入,不点儿估计可以攒下些银钱,买些自己想买的物事了,村里的女孩,从会针线活起,就开始绣嫁妆,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不点不小了,也该准备了。 不点儿是个精明的,看没有多少成本的娃娃,被小林卖回来那么些钱,尤其做娃娃小裙子、小衣裳用的是布角,那基本上没有啥成本,以前都是用来打袼褙做鞋底,或者有时间,将整齐的布角连缀到一起,给小孩子做小棉被的被面用,不过,家里小孩子就那么两个,被子不是总做,所以,那些布角,经常的用处就是打袼褙。没想到,她只是一时兴起,给前前缝了两个娃娃,大哥就能给她想了个来钱的道儿。 所以,在小林再次来到家里的时候,不点儿特意趁没人的时候,问一下小林,娃娃好不好卖?她不想当着大哥的面问,大哥要是知道她这么看重这件事,准保还得给她操心怎么卖出去更多,私下里问出小林实话,要是好卖呢,自己就多做些,要是不好卖呢,就跟大哥撒谎说自己懒得做,省得大哥为难。 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今年二十一了,因为常年在外面跑,多了些见识,心气难免有些高,一般二般的闺女有些瞧不上眼了,张老六夫妻两个为了小林的亲事可是没少着急,可是,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小林不知道为啥,出乎意料的固执,别家给介绍的闺女,相了几个都没瞧上,俩老虽然着急,可是也拿他没法儿,小林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他们已经啥事都习惯性听这个儿子的了。 小林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总觉得娶一个入不了自己心的媳妇回家,宁可不娶,但是,他又怕自己不定亲,耽误了弟弟和妹妹,好在,他们家现在是个香饽饽,只要放出去话,弟弟小森的亲事没怎么犯愁就给定好了,如今,只剩下妹子还在给踅摸合适的人选,这样,小林自己的压力方没那么大了。 就是这么个见惯了世面,有自己主意的小林,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不点儿,看着那双亮晶晶,清澈澈,总是弯弯的带着笑的双眼,突然就红了脸儿,不点儿问他的问题,半天才结结巴巴给了回答。 不点儿有些莫名,不过,没有多想,她一听说娃娃一点儿都不愁卖,心里高兴的不行,盘算着怎么样儿才能多做些,冲小林笑了笑,道了谢,跑回自己房间了。 剩下小林在那傻站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去寻西远,他永远忘不了当初自己穿着破旧衣裳,领着弟弟妹妹,脏兮兮地站在老榆树下,看到小远哥的样子,以及小远哥给他们兄妹的那几块甜甜的糖。 所谓的知恩图报,如果没有西家大哥给予自己的本领,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过着啥样的日子,要说报答倒是谈不上,以西家如今的日子,他所能给予的,人家都不缺,他是真把西家兄弟几个当做自己亲兄弟一样看待的。 可是今天,往堂屋里走的小林,不晓得为啥突然心脏砰砰跳的很奇怪,这是咋了,得了啥毛病了?小林一边走一边想。 不点儿问完小林,心里有了数,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做娃娃的事情当中去了。本来除了给家里人做些四季衣裳,哄哄前前及两个小的外,家里也没有其他活计让不点做。 西远娘真心疼惜不点,不肯叫不点跟着操劳家务。家里家外的活计,不点只要会,能拿起来就好,其余的时间,想做啥自己安排。人家西家三代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上到下都惯着,她这个大娘也不能勒掯人闺女叫给做这做那。 用西远娘的话来说,女人这一辈子,只有在娘家做闺女的那些年是好日子,成了亲以后,为人媳为人母,上要孝敬公婆,下要养儿育女,还要跟丈夫担起来养家糊口的责任,再没有人宠着惯着,自己就把自己活得粗糙了。所以,趁着还在娘家,一定要好好享享福。 不点儿听了大娘的话,背地里红了眼圈儿,她自己亲娘从来只知道跟她张手要钱,这样的贴心话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虎子娶亲的事情,村里人没少笑话,甚至都传到了外村,娶来的嫂子也不是能让人瞧上眼儿的,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没事儿怂恿虎子这一出那一出,想着法儿从她这儿搜刮银钱,不点儿背地里被气哭了好几回。 好在大伯大娘知疼知暖,不点心里,其实是把西明文夫妇当成了自己亲爹亲娘。大娘没有闺女,都说闺女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所以,不点儿每个季节,都不忘给大伯大娘做一套衣裳,尽管他们可能并不缺这些东西,可是,不点想尽尽自己的心意。 西明文心粗,每次不点把做好的衣裳拿过去了,他都会说,“不点啊,你做这干啥?大伯有衣裳穿。”话虽然说的有些不对路,不过,不点知道,那是大伯怕累着自己,心疼自己。 西远娘做过娘的人,心思细腻一些,私下数落了西明文两回,她自己一年四季穿的都是不点给做的衣裳,孩子有这个心,他们不能让孩子的心思白费。 平时在村里走动,别人看她穿的衣裳样式好看,问起了,西远娘会很骄傲的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家闺女不点儿给做的,村里人常会露出羡慕的神情,感叹西远娘这闺女没白养,比自己亲生的都有心。 现在,前前只要一睁眼就往爹爹的院子跑,天气暖和了以后,二哥没事儿还会把小闺女揣在怀里带着出去骑马,所以,不点的时间更充裕了很多。而且,她一做活计,大娘就不肯让俩小的来打扰,如今,不点基本上把所有时间扑在做娃娃的活计上。 不点根据自己的想象,缝制了一个又一个娃娃,现在,只要家里人问起不点,回答都是在做娃娃。 小林也很给力,不点做的娃娃他都给卖了出去,不点儿心里感激,想着怎么回个礼物表示感谢才好。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不点知道,因此,拿了银钱,买了好看的花布,送给了小林的妹子。 小林妹子比不点大,不过,村里人都互相熟悉,她们以前经常一起做针线,一起聊天,当然,不点的意思,小林妹子清楚,人家西家闺女,没事儿怎么会求到她家门上,还不是因为二哥给帮着卖娃娃了。 看着妹子给自己显摆不点买的好布料,小林心里真是比蜜还甜,心脏又开始怦怦跳了。 不过,嗯,不点的年龄离成亲可还差好几年,而且,西家闺女一直都有不少人盯着,不点又是个能干的,光做娃娃就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不知道能不能瞧得上自己! 小林心中真是苦涩与甜蜜掺杂。 西远见自己一个主意,不点这么上心,他心疼妹子,没事拿着不点做的娃娃,适当的予以指点。 具体的他不会,只能搜刮记忆,把上辈子见到的,至今还有些印象的娃娃说给不点听,而且,他还提点不点,不光可以做娃娃,还可以做些小动物,如老虎、小猪、猫、狗来卖。 不点听了眼前一亮,根据大哥的叙述,一点儿一点儿的琢磨,后来,她自己做不过来,直接拉了大妮和西阳媳妇美娟,大燕嫂子和秋阳媳妇李氏,以及七哥未婚妻程家冬梅,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娃娃作坊,由不点想出各种样式,并且裁剪出样品,其他几个人照着做就好。 不点受大哥的指点,事先说好,娃娃按单价及作出来的个数来计算,刨去成本,赚的钱,她出的创意,占五成,其他人占四成,剩下一成给了小林妹子,其实,就是间接给了小林。 都是相好的嫂子姊妹,不点的要求又是合情合理,其他几个没有异议,“你这小脑袋瓜,赶得上给村里打理生意的小林了。”大妮跟不点熟悉,点着不点儿的脑袋戏谑到。 “就是,谁娶了我们不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大燕笑道,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并不缺钱花,不过,多一项来钱的门路,谁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况且,不点给的是分红,以后她可以把这份分红给自家闺女不是? 大燕成亲的时候,不点还是个话都说不全的小闺女,如今长大,能自己琢磨着赚钱了,大燕这个老嫂子真是难免有些唏嘘感慨。 ☆、第146章 取经 宁静的夏日,西远躺在房檐下吊床上午睡,臂弯里睡着小闺女前前。 夏风徐徐,满院子花五颜六色的开着,房檐下一对老燕飞来飞去,偶尔从东院里传来一两声蝈蝈的叫声,那是孩子的小叔西韦给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逮的,挂在葡萄架下。 卫成夹着两个大西瓜进了院子,一个放到东院,洗过后用木桶下到井里,等家里人歇晌起来吃,一个抱到他和西远的院子里。 看着房檐下睡得香甜的一大一小,卫成没有惊动,打来一桶凉水,将西瓜浸在水里,等那爷俩醒了好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7 他精力旺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没有午睡的习惯,刚才趁着晌午西远睡觉,骑马去田里走一圈,巡视一下。 他们家在一块沙土地上,种了十几亩西瓜和香瓜,长得又大又甜。 家里以前用后园子种过,所以,不用别人,光西明文和老爷子,就知道啥时候该打蔓儿,啥时候该掐尖儿,啥样子的是要好了,啥样子的是已经熟了。 这十几亩瓜,没等栓子和张财弄到彦绥城里去卖,就被来莲花村游玩的人给买去,吃差不多了。 沙瓤,现摘现吃,往莲花渠的水里浸一会儿,然后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垂钓,一边吃着冰冰凉的西瓜香瓜,真是惬意无比! 所以,现在彦绥人普遍有一个共识,他们这里最享受的好去处,是莲花村。 良辰美景,的确很吸引人,连附近其他村庄的老农,也三三两两,趁着农闲时节,来这里领略一下传说中像“仙境”一般的地方。 如今,刚刚铲过三遍地,正是没事儿的时候。夏天,天气暖和,不愿意回去了,可以跟村里人讨口水喝,然后花一二文钱,买点玉米饼子、小白菜汤,就着满眼的花海,无边的青纱帐,一口饼子,一口汤,一起话话家常。 晚上,他们舍不得钱住农家乐,跟莲花村村民讨两捆稻草,铺在地上,旁边燃起艾草,躺在稻草上,盖上短衫,枕着蛙声,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莲花渠附近,在西家的带动下,村里人普遍将旱田改为水田,种植水稻。西家是最先种的,经验也最丰富,不过,人家从来没有任何保留,村里人跟西明文父子讨经验,人家向来有啥说啥,毫无保留。 绿油油的水稻,杨柳轻拂波光荡漾的水渠,夏日的微风,这的确是个仙人住所般的地方。抱着好奇心前来的外村村民,内心非常慨叹,为啥自己在的村子没有这么好呢? 回去以后,难免跟别人讲述所见所闻,村里里正听见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于是就有有心之人,偷偷摸摸的来莲花村打探一二,看看是不是回去的人吹牛,也不知道莲花村给了他们啥好处? 等来了一看,好吧,认赌服输,同样一片天,同样一片地,为啥人家能变成这样,自己村子还跟丑陋的抹布般呢? 这些村里领头的,回去以后难免费心思量,有闯劲儿的,就开始绞尽脑汁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跟莲花村学学,即使不跟人家一样,只要生活能有所改变就成啊。更有那胆子大的,蹲守在莲花村路边不走,专门候着村里里正,想跟程义请教一二,取取经。 程义当然不能把村里挣钱的门路,都告诉人家,不过,还是可以适当的指点一二,那些里正听了,如醍醐灌顶,马上回去领着村里人卯足劲儿开干,所以,整个彦绥,现在,形成一副全民化大生产的局面。 当然,这些村要赶上莲花村还不大容易,不过,生活只要有了奔头,人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就充满了希望。 莲花村的农家乐现在已经建成,一共五个院落,每个院落正房三间,厢房左右各两间,有专门的厕所浴房,很是便利。房间里面搭着青砖炕,炕上铺着崭新的席子,新刷的粉白粉白的墙壁,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里面一套古朴的木制茶杯,旁边一个木制的罐子,罐子里面装着各色花茶。 院子里也种植着花草,人坐在房间里,沏一杯茶,看看花,吃吃瓜果,无比的悠闲。饿了,出得院来,这五个院落最西边,是个专门做吃食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吃食,想吃啥点啥;想在干净整洁的饭厅吃,或者端到外面,坐在阳光下吃,都随意。 所以,如今彦绥有钱有闲的人,彼此吹捧的、炫耀的,不是去了哪个酒楼,哪个秦楼楚馆,而是,有没有去过莲花村。 为此,孙叶还专门跑了一趟莲花村,西远陪着领略了一下村子四周的好景色,孙叶一边感叹一边开玩笑,说如今莲花村把聚德楼的生意都给抢了。 西远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奸商,说不上又要冒啥坏水呢。 果然,孙叶恭维了一通莲花村,慨叹了一下聚德楼生意不如原来,然后就开始磨着西远请教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聚德楼办的更好。 什么聚德楼生意不如原先,简直是胡扯!西远只想翻白眼,他是有聚德楼分红的,生意好不好,难道从分红中看不出来?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吧,看在自己每年啥也不用管,还能拿钱的份儿上,不戳穿他了。 孙叶死磨硬泡,大有西远不给指点指点,出个主意,就住在莲花村不走的架势。有他在,西远就得陪着,害得卫成这几天的脸,黑的跟要下大暴雨似的,西远很是怀疑,再不把孙叶这个祸害弄走,卫成说不上会拿着他的铁臂大弓,将孙叶一箭射杀了。 西远没法儿,只好想,想啊想啊,然后把现代那些什么会馆啊,度假村啊的经营模式说给孙叶听,反正实不实用他不管,把孙叶打发走了是正经。 孙叶听了若有所思,他十几岁开始经营家里的生意,西远稍微一提点,就晓得哪些可用哪些可不用,考虑半天,又问了西远一些细节。 西远这个头疼啊,他上辈子就是个小平民,还是混得不怎么地的小平民,这些,说白了,还是当初单位组织旅游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二,但是像私人会馆啥的高级场所,嗯,那都是从网络上、杂志上、新闻上了解到的,哪里会清楚经营细节? 即使这样,孙叶也觉得这次没白来,表示,如果将来生意更好了,一定还会再给西远追加一些分成。 西远严正声明,他坚决不要了,只要孙叶少来问他这些头疼的事儿就好! 孙叶哈哈大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了解底细,莲花村能发展成这样,跟眼前这个人一定大有干系,所以,早都盘算好了,才有备而来取经的。 孙叶兴致勃勃地走了,西远这边费了牛鼻子劲儿,割地赔款,伏低做小,才把卫成给哄好。 好吧,感情的事都是自私的,看着喜欢的人整日陪着别人,冷落了自己,估计谁都高兴不起来。从未遮严的窗帘缝隙处,已经透进来些许晨曦的微光,一边陪着卫成嘿咻,一边暗骂孙叶的西远想。 陪了孙叶几天,又随着卫成折腾了几天,西远可不得累坏了。现在,他一个午觉能睡半下晌。 卫成将西瓜浸好,自己去浴房冲去一身臭汗,换了衣服,清清爽爽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好吧,这也是他哥,没事儿瞎作,非得要个摇椅,卫成好容易找人给做出来的。别说,还真是舒服,他当时马上跟人家手艺师傅,又订做了两把,一个给爷爷奶奶,一个给爹娘,不能光他们自己享受,忘了老人啊。 如今,最喜欢摇椅的是爷爷,老爷子没事儿了,喜欢坐在摇椅上喝几口茶,吧嗒一袋旱烟,感觉日子有滋有味。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在西远臂弯睡醒了,迷迷糊糊抬头,看见卫成坐在那里,怕吵醒了爹爹,压着嗓门喊。 卫成马上跟被按了控制按钮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把小闺女小心翼翼地从西远怀里抱了出来。 他现在比谁都能惯着前前,只要他在家,前前不找别人,前前想要啥,他都想法儿给弄来。 害得西远跟他吵了好几次嘴,告诉他不能那么惯孩子,会把孩子惯坏的。 “好孩子不在管,坏孩子管死不成个人。”卫成嘴硬,他和西韦小时候,哥哥没少惯着他俩,不也没长歪嘛。 西远说不服卫成,听了他那个强盗逻辑很是无奈,没事儿跟奶奶唠叨,“没事儿,咱家没有那么不争气的孩儿,没人带着,不能把咱前前影响坏了。”奶奶倒是也不着急。 西远:…… 这一个两个都是肿么了?况且,奶奶,您是不是忘了,虎子也是姓西的,您这是把他给剔除出去了? 好吧,西远只好在别人不在眼前的时候,管一管前前,不过,有时候,前前淘气,他正训闺女呢,卫成回来了,哎呦,那家伙,把卫成给心疼的,当时就跟西远黑脸。 西远:…… 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教育教育自己闺女都不行? 所以,现在,西远想管自个儿闺女,还得偷偷摸摸,把家里家外都探查好了,知道卫成短时间回不来,才会鼓足勇气,跟前前“交流交流,”临了,还得嘱咐前前,刚才爹爹说的话,千万不能跟二爹爹学,知道不? 前前呢,人家小闺女看心情,心情好了,一转身就给忘了,心情不好,那小嘴撅的,非等二爹爹回来,问明原委,给她伸张正义不可! 哎呦,西远这个头疼!一大一小都叫人头疼!好在前前是女孩,比较乖巧,犯错误的时候不多,不然,估计西远这头疼病得坐下毛病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8 ☆、第147章 投奔 卫成坐在矮凳上给前前挤菇娘儿,就是把最外面的皮剥开,但不扯下来,然后用手指轻轻捏里面的绿菇娘,也就是果实,等捏软乎了,使劲儿一拽,将外皮及同它相连的一段小芯拽出来,然后小心的将菇娘籽从开口那里挤出来,留下外面的一层皮,放到嘴里,使劲儿嘬一下,叫菇娘皮里充满空气,然后轻轻一咬,会发出“吱嘎嘎、吱嘎嘎”声音。 村里的小女孩儿都喜欢玩这个,家家在园子里都会种上几棵或者几垄菇娘秧,给家里闺女玩,或者留到老秋,菇娘熟了时候吃。 前前看村里别的小闺女玩,自己也想咬菇娘,可是,她太小,自己弄不好,每次往下拽外皮的时候,不是劲儿小了,没拽下来,就是劲儿大了,将外皮拽断了,或者将开口那里拽坏了。 小闺女不会弄,还想玩,所以就跟二爹爹撒娇,求二爹爹帮着弄。卫成哪里弄过这个,不过,他对前前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于是抱着小闺女去后园子里摘了一捧绿菇娘儿,回来爷俩在院子里弄。 卫成虽然没弄过,但是小时候也看见过村里女孩子玩,觉得应该不麻烦,结果,一弄才发现,这个,着实是个技术活! 卫成手大,劲儿也大,捏着樱桃大小的菇娘儿,不是一使劲儿给捏碎了,就是往出拽外皮的时候给拽断了。好吧,这个没弄好,再弄下一个,看着碗里的菇娘越来越少,站在二爹爹旁边的前前,急的直搓搓脚,小闺女终于发现,二爹爹不是万能的了。 卫成急的,满脑袋汗。 “扑哧!”西远醒半天了,一开始,一边醒盹一边瞧这爷俩挤菇娘儿,瞧卫成的笨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该,谁让你无原则宠着了,所以现在前前有啥事,连穿个鞋都找二爹爹,别人给穿都不用,除非卫成不在家。 这下,给自己找了个难题吧? 不过,想起西韦的话,西远幸灾乐祸的想法又没有了。 有一天,前前兴起,觉得村里有的大姑娘在腰间扎个腰带特别好看,她自己也想在小裙子中间扎一个,然后人家还很奇葩,怕带子掉下来还是怎么的,拿剪刀咔嚓咔嚓,在好好的一个裙子腰那里,剪了两个小洞儿,然后将带子从里面串过去,然后在侧旁一系。 你别说,这孩子还比较有创意,可是,好好的一条裙子这样被毁了。 西远真是对小女孩这种生物理解不能,你说,裙子本事已经够好看了,非得加个腰带干嘛,加就加嘛,你给剪两个洞洞干啥? 于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前前狠狠训了一顿,教育她要爱惜东西。教训完了,然后叫前前在房檐下罚站。 也许,爹爹的神情太严肃了,吓得小闺女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小嘴憋着,含着两泡泪,乖乖站在房檐下。 哎呦,等卫成回来,这下心疼坏了。不过,西远说了,以后管教孩子,不管谁对谁错,大人都不许在孩子面前起争执,不然,小孩子就分不清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这一点卫成倒是赞同,光家里那俩小的,如今长了不到一岁,大的卫黎自己已经能够迈着俩小短腿跑了,虽然西远娘嫌弃卫成大手大脚,怕他把孩子胳膊腿扯坏了,不怎么叫他抱,可是,偶尔哄那两个一次,卫成都被淘气包弄得头疼,他要是给吆喝两句,别人不在还好,要是家里别人在,帮着讲两句情,哎呦,俩淘小子根本不当回事,所以,这个卫成现在深有体会,不再当面跟西远黑脸了。 不过,那天一看小闺女的委屈样儿,卫成还是心疼了,装着进屋跟西远求情,实际上那脸拉的,能有三尺长,然后人家转身出来,就把小闺女给抱走了。 西远拿这爷俩头疼,事后跟西韦抱怨。 “哥,二哥这是爱屋及乌,不然,咋没看见他这么疼别的孩儿呢。”西韦扑哧笑了,一手拄着膝盖,一手拿着草莓吃,揶揄哥哥道。 西远被调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细想想真是这么回事。 要说西远自己,有个闺女就满足了,他没有大燕国老百姓那种儿孙满堂,后继有人的想法儿,所以,在这方面他没有啥思想负担。 卫成不同,他虽然是西远教大的,这种思想没有别人那样根深蒂固,但是,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大燕国子民,不可能一点这方面的想法没有。 和西远的感情,说白了,一开始是他卫成死乞白赖,用尽各种办法,强求来的,所以,他心里难免有些思想负担,觉得,是自己,害得西远绝后;是自己,害得前前没有兄弟姊妹照拂。 他自己不在乎这个,弄了卫黎卫练两个当成儿子养,可是,不代表他不为西远在乎这个。 想到这里,西远回去后,跟卫成好好耐心交谈了一番,主要为了打消卫成的顾虑。表明,自己没有那些传宗接代的想法,而且,他自己没有儿子,可是西韦以后一定会有的,以及西阳西勇西方都会有,总之,他老去以后,坟前一定不会缺后人给的祭祀就是了。 听了西远的解释,卫成抱着哥哥沉默了半晌,心里的负担方减轻了。 西远暗地里责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看卫成每日里粗粗剌剌的,以为他不会想这么多,就忽略了他的一些感受。 瞧卫成对前前的耐心,可真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做到,就是自己,当初对他和西韦,也没这样有求必应。 “哥,你醒了?”卫成听见西远的笑声,如蒙大赦,急忙将小闺女连同装菇娘儿的小碗,搬到西远面前,用求救的目光望着西远。 “二爹爹是不是很笨?”西远逗闺女道。 前前小脑袋摇了摇,二爹爹即使挤不好菇娘儿,但是他的光辉形象在前前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损伤,不过,嗯,爹爹更厉害就是了。 那天,爹爹罚她站房檐,小闺女委屈的撇着嘴跟二爹爹掉了好几个金豆子,后来,二爹爹告诉前前,说他和小叔叔,小的时候犯了错误,爹爹也会罚他们的,而且,不是站房檐,是站门桩,谁从他们家门前经过都能看见。 那多丢人啊!别看前前小,人家还是有羞耻之心的,况且,二爹爹这么厉害,还有小叔叔也很厉害啊,爹爹都敢罚他们,爹爹就更厉害了! 所以,西远这个爹爹的形象,如今,在小闺女的心里也异常高大。 西远比卫成有耐心些,手也比卫成巧些,饶是如此,还是弄了好半天,差点没去请不点儿了,才终于挤成功一个菇娘儿,前前高高兴兴地放到嘴里“吱嘎嘎,吱嘎嘎”咬着,一点儿都没发觉,她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将俩爹爹弄的满脑门汗! 现在,卫成一点儿也不觉得闺女比小子省心了。 “哥,跟你商量个事情。”西远从吊床上下来,坐在摇椅上,卫成拿来湿布巾,西远一下一下擦着脸,卫成看着他道。 小闺女正在花丛里一边咬菇娘儿,一边跟着蝴蝶跑,卫成很担心,他们闺女一会儿会不会叫二爹爹帮着逮蝴蝶,话说,这个估计比挤菇娘容易,不过,前前胆子小,估计蝴蝶逮着了,她自己也不敢拿。 “啥事?”西远看卫成郑重的样子,停下来擦脸的动作。 “那个,二虎哥和明玉哥想问问能不能来咱这里生活。”卫成迟疑道。 “二虎,明玉?”西远有些吃惊,他们不是没有解甲归田吗? “本来二虎哥想着还在军中干,去年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不是被升为千户了嘛。可是,明玉哥的身体在军中没有办法将养,二虎哥说,这一年,感觉明玉哥的身体更差了,军里生活再加小心,毕竟都很辛苦,所以,他下决心要和明玉哥解甲归田。”卫成解释道。 “哦,那,咋想起到咱这来了?”西远思索着。他知道,卫成喜欢曾经的金戈铁马的日子,如今,窝在莲花村出不去,能跟以前的袍泽在一起也是一种慰藉。 “他俩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嘛,你也知道,明玉哥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回老家难免有些是非。”卫成接过西远手里的布巾,一使劲儿,扔到不远处的水盆里,他这一手隔空投物的手法,少年时代就练得很娴熟。 “而且,估计他们还是奔着咱家小神医来的,二虎哥对明玉哥的身体特别在意。”卫成接着道。 “来也行,关键如果想要在这里安家不走了的话,要方方面面考虑周全。”西远沉思到,他倒不是怕那两个人来了,将他跟卫成的事情泄露出去,李二虎和万明玉都是很讲义气的人,不会这么做,只是,那两人的关系,嗯,如果弄不好,村里人知道了,难免被人非议。 “我跟二虎哥说了,不行也找个养善堂偷俩娃,到时候就说是表兄弟,媳妇都没了,以前从军,现在解甲归田,家里那边没啥亲戚,日子不好过,抱着娃来咱这生活。”卫成思忖道,看来,已经用心考虑这件事情了。 “你这偷娃还偷上瘾了?可别忘了告诉二虎一声,到时候瞧好啥色(筛,三声),别整的差别太明显。”西远调侃卫成道。 卫成听了,想起家里那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也经不住嘿嘿乐,估计李二虎和万明玉来了,免不得一顿笑话。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9 “爹,二爹爹。”前前以为俩爹爹看她扑蝴蝶高兴才笑的,也跟着咯咯咯的乐,追的更起劲儿了。 “哎,闺女,瞅着点脚下,别摔着。”卫成冲前前摇了摇手。 “知道啦,二爹爹。”前前脆生生答应着。 “他们是想在咱这不走了,还是有别的打算?”西远低低的问。 “来咱这还能走?咱这现在多好啊,别说咱莲花村,就是整个彦绥,现在都是个香饽饽。”卫成大言不惭地说。 “哎呀,我终于知道啥叫没有自知之明了。”西远笑道,“不过,他俩要是想长期在这生活,得琢磨点营生干干,总不能光吃老本吧?”西远核算到。 “嗯,我也是想跟你商量这个事,你说二虎哥和明玉哥能干点啥?”卫成自觉自己在这方面没有他哥道道多,所以,虚心求教。 “要不,你求求我?”西远想起卫成有时候晚上会恶趣味,现在想找补一些回来。 “行啊,我求求你了,哥。”卫成嘴角微斜,一副坏坏的样子,“嗯,反正到晚上,我再找回来,叫你多求几声。” “滚一边去。”西远拿脚踢了卫成一下,卫成一把将他的脚攥住,用大拇指轻轻磨搓着西远的脚背。 西远一阵恶寒,小闺女可离他们没多远,一回头就能看见,他这下可真知道啥叫授人以柄,嗯,自作孽不可活了。 “要不,等他们来了,让二虎他们多买点地?”西远急忙转移卫成的注意力,看李二虎粗拉拉的样子,估计干别的也不成,万明玉身体不好,估计只能在家里将养。 “我想过,可是,现在买咱村的地可费劲了,程叔明确说过,村里地不卖给外人,他俩是外来的,咱不好因为咱们的事情,叫程叔破例。”卫成放开西远的脚,大手拄着膝沉吟道,西远急忙把脚丫子撤回去。 “倒也是。要不……”这还真是个难题,“要不,你去邻村给他们打听打听,对,听说东边合增村,大燕嫂子娘家那村,他们现在卖地卖的可起劲儿了,程叔前几天来跟咱爹二叔喝酒,不还说他们村里正是个没脑子的,目光短浅,把地都卖了嘛,以后村里人想买都没地可买,到时候准保得挨骂。”西远思索到。 他们莲花村和合增村只隔着东大沟这条干河,本来,村里有钱以后,程义曾经找合增村里正商量过,看能不能两个村凑凑钱,在东大沟上面修座石桥,可是,张罗了两回,跟合增村里正唠了两回嗑,程义就不吭声了,也不张罗修桥的事情了。 别的人奇怪,关系好的都知道,程义那是嫌弃东村里正没见识,东村人的风气不好,正好,有东大沟隔着,他们过这边来费劲儿,要是修上桥了,两个村来往便利,以后少不了一些幺蛾子事,所以,程义才中途撤梯儿。 “成,我明儿在附近村打听打听,不过,咱附近村的地价可是不便宜,估计连成片的也没多少了。”卫成点点头,还是他哥想法多,点子多。 西远:“那倒是没事儿,只要是咱这方圆范围内的就行,地养熟了,有想就近换地的,到时候换一下也可以。” 卫成:“哥,你不知道,现在人家都传,说咱莲花村是风水宝地,离着近的都跟着接仙气儿,谁在这里生活都是好日子。咱村的地对外人不卖,周围村可就借光了,都卖了不少钱。连城里有钱的富户,都琢磨来咱这买地盖庄子,不过,好地已经没有多少了。”卫成站起来,到花丛中将小闺女抱回来,太阳要下山了,里面会有蚊子,他怕给小闺女叮咬了。 风水宝地?那也要看有没有神仙来点化!西远心里自吹自擂到,颇有种自己是位隐居莲花村世外高人的感觉。 ☆、第148章 重逢 卫成和李二虎万明玉书信往来一段时间,定好各项事宜,秋收还没有开始,李二虎伴着万明玉来了莲花村,当然,随行的还有两个小娃娃,不过,李二虎没有卫成幸运,他没偷着俩小子,偷回来一看,一个是男孩一个事女孩,也不知道养善堂咋弄的,怎么把男孩女孩放一起了,估计是太小了,才没有分开。 好在,俩孩子肤色还算正常,没像卫成抱回去的那俩对比那么鲜明,李二虎默默安慰自己个儿。 因为世人普遍传宗接代的想法,李二虎怕委屈着万明玉,将男孩姓了万,给万明玉做儿子,自己要了闺女。 卫成早得了信儿,和西远一起到村头路上去接,李二虎和万明玉骑着马,身后马车上是抱着俩娃的奶娘。 “兄弟,怨不得你心心念念要回家,原来你们这儿这么美,我们这回可真是来对了。”李二虎见着卫成,哈哈哈大笑,冲西远抱了抱拳,拍着卫成的肩膀道。 “那是!现在多少人抢着想来我们莲花村,都来不了,你们俩就偷着乐吧。”卫成得意洋洋道。 李二虎和万明玉解甲归田,毕竟是以前虎豹骑的老人,上面给了一些优待,按照俩人的心意,直接让他们落户莲花村,为此,卫成还专门找程南,一起跟程义解释了一翻,程义倒是没说啥,这属于上指下派,他这个里正只能听着,所以,跟其他人也好交代。 程义本人毕竟曾经从过军,对李二虎万明玉两个从军营来的人,带着一股子自然的熟悉劲儿,所以,也没啥意见。 此时,已经快到秋收,地里的庄稼金黄一片,农人三三两两地在田边,做着秋收的准备。莲花渠附近,仍然有人悠闲的垂钓,生命力堪比小强的扫帚梅花,仍然开得满坡满径,果树上果子已经成熟,村民们在里正程义的分派下,正起劲儿地在树上摘果子。 整个莲花村,是一副忙碌而又恬然的乡村景色。 “真是块福地。”万明玉点点头,心里庆幸当初的选择。他跟李二虎商量了好久,最后厚着脸皮写信询问卫成,如今一看,还真是做对了。 “明玉哥,我给你俩买的田,没在一处,不过,离咱村都不远,诺,往那边,前村,有三十亩,那边,后村,有二十多亩,就东村多些,四十多亩。”卫成把自己给李二虎万明玉买地的大体方位指给俩人看。 现在周围的地不好买,他跑了好久,连片的大块的地,根本就买不到,最后没办法,只好分着给买了,一共有一百亩地,用他哥的话说,李二虎估计干别的不行,所以,只能买些田地做小地主,趁着现在还能买到,尽量多买点,不然,估计以后更不好买了。 “兄弟,哥知道你给哥弄这个肯定够辛苦的,哥啥感激的话也不说了。”李二虎豪爽的道,不过,半天还是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就是,兄弟啊,你明玉哥可跟哥说好了,我俩的银钱根本不够买这些田的,估计你给垫了不老少,回去哥给你打个欠条,你放心,哥以后一定还!”这个粗人,估计长这么大没咋欠过人情,如今说起这个话来,脖子根儿都红了。 “二虎哥,这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咱们以后在一处,有的是时间。”卫成哈哈笑,回头瞅了瞅跟西远并辔而行的万明玉,估计这是万明玉嘱咐又嘱咐,逼着李二虎说的。 李二虎和万明玉不像他,当初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虎豹骑立了大功,他自己又是大功中的大功,因此,当时天佑帝脑门子一热,厚赏那些出力立功,却不能继续为国效力的将领和士兵,所以,卫成回来的时候,钱包倒是鼓鼓的,如今,事过一载,天佑帝的帝位已经稳稳抓在手里,因此,李二虎万明玉如今,就没有他当初那么幸运了。 而且,俩人这些年攒到手的银钱,估计都被李二虎用来给万明玉看病吃药了,所以,基本上没有攒下来多少。这些,他哥知道的不多,以为这俩人跟卫成一样,解甲归田会有丰厚的赏赐,所以才鼓励他多给买些地,做啥“投资”。 卫成没有吭声,如今,他跟西远手里的产业,都由他来打理,除非有些事他没有头绪,跑去询问,平时西远连问都不问。 赚的银钱,卫成给他多少,他就放起来多少,卫成有啥花销,直接跟西远要,这些钱花到哪儿,西远也不总问,不过,卫成每次都会报备一下。俩口子么,过日子可得有商有量。 给李二虎和万明玉垫补的银钱,是卫成从家里的进项里扣下了一些,又找西韦程南借了一些。 如果叫西远知道自己的封赏跟李二虎他们不一样,该起疑心,刨根问底了,到时候…… 所以,卫成及时打住了李二虎的话头,怕他再说下去,叫西远听到。 本来在信中想嘱咐的,但是又怕说不清楚,好像他跟西远藏私心似的,如今,人到了,找机会跟这两个人说明白,省得跟他哥那儿露出啥口风,叫他哥东想西想跟着揪心。 卫成直接将李二虎和万明玉接到自己的宅院,反正这院,他也不怎么住。 “二虎哥,明玉哥,这我家,你俩先住着,我哥说了,等明年春天,再给你们盖新房子,诺,我家对门就有块房场,是我哥以前买下来的,盖起来的俩院子,是我们老六老七的房子,到时候你们能跟他们做邻居,跟我做对门。”卫成一边帮着俩人往下拿东西,一边把他和西远打算给李二虎万明玉的房场指给俩人看。 “兄弟,哥可咋谢你好!”李二虎感激莫名,亲兄弟都做不到这样。 “谢啥,这不正赶上我们家有这个条件嘛。”卫成瞥了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搬东西的西远一眼,心想,你咋不进屋呢,我好跟二虎哥说些“悄悄话”。 西远没帮着拿东西,万明玉本来想拿,看西远站着没动,他也没动,不然,人家西远就得跟着劳动,所以,他得陪着。 而西远呢,他向来就不咋做力气活,如今叫卫成惯得,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人家压根没想到要帮着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0 万明玉心里感慨,瞧西远的气色,比三年前在永宁关见到时,还好,甚至更显年轻了一些,整个人温润儒雅,淡然从容,一看就是日子过得舒心,万事不用操心的模样。 再看陪着李二虎里里外外忙活的卫成,再没有在军营时候的锋利冷峻,棱角分明的脸上,精神气十足,走路带风,语言含笑,浑身透着一股子我很幸福,我很满足的味道。 人家这是日子过得舒心啊!万明玉一边感慨一边羡慕的想,不过,看看一脸风霜之色的李二虎,嗯,他的二虎也不差,以后他们也会像这哥俩一样过上舒心日子的! 卫成帮着跑来跑去,一直到俩人都安顿好了,他也没找到机会,提醒李二虎一下,好吧,哪天再说好了。 跟西远回到他们的院子,小闺女正扁着嘴,站在月亮门那儿等着俩爹爹呢。本来她想跟着去,可是二爹爹说外面秋天啦,天气冷,骑马往肚子里灌风,让她在家里等。 谁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两个爹爹回来,倒是听到二爹爹的院子里有动静,可是,她个子矮,又爬不上墙头去。想从正门出去,又叫小姑姑逮回来了,说是二爹爹和爹爹正忙着呢,叫她不要去打扰。 “看我们闺女这嘴噘的,能挂个油瓶了。”卫成忙抱起前前,用大手捏了下前前的小嘴巴。 “可不呗,噘半下晌嘴了,估计你和大哥再不回来,都得扁成鸭子嘴了。”不点打趣儿到,她把前前逮回来,就哄着小侄女在月亮门这里等着。 “爹爹,爹爹。”听到卫成动静,从正院屋子里跑出来个黑胖子,小腿紧着倒腾,跌跌撞撞还挺快,不一会儿就跑到卫成和西远跟前。 “爹爹,爹爹。”黑胖子没关门,他还没到地方呢,门里又跑出来个白小胖,练练刚学会走路时间不长,所以,跑起来颇有些叫人胆战心惊。 “哎,练练啊,不急,咱不急啊。”西远娘在后面紧跟着跑了出来,这俩淘气精,刚一错眼珠儿就不在眼么前了,紧赶慢赶才赶上。 “娘,我哄会他们俩吧,你跟不点儿都歇会儿。”卫成大步上前,用抱着前前的手,一把拎起了卫练,卫练叫他打横拎着,跟个布娃娃似的,人家小白胖子也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有趣,嘎嘎笑得挺欢。 “这孩子,可真是胆子大。”西远娘道。 “娘,你先回屋吧,让他俩跟着我们一会儿。”西远见大的卫黎也朝卫成使劲儿,估计也想让卫成抱,尽管觉得卫成单臂抱三准保没问题,但是还是把黑胖子抱了起来,万一卫成抱得太多,一个没留心,出溜地上一个可咋办? 黑胖白胖被俩爹爹抱起来,嘎嘎笑得欢实,叫他俩一打岔,原本还委屈的前前,也忘了扁嘴,用小手去够白胖子一个劲不消停的小胳膊。 “你俩可把孩儿都看好了,别不留心给摔了碰了。”西远娘嘱咐到,俩小的现在一点事儿都不懂,不好看。 “知道,娘,您先回去,一会儿我们就把他俩送回来。”卫成拎着小的抱着闺女,几步跨到院里,将小的往地上一放,卫练人家还挺赖皮,揪着卫成的衣袖不撒手。他还没悬空玩够呢! “这小子,看着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赶明儿得是个蔫坏。”卫成抱着前前,胳膊伸不开,袖子叫卫练给攥住,抽不出来。 “多大孩儿,你就知道他以后了?”西远将卫黎放下,“来,练练,跟哥哥去拿你们的小椅子过来,伯伯给你们吃果果。”西远将院子里的小矮桌子拎过来放好,这是专门给几个小家伙准备的。 “椅只(子),椅只(子)。”卫练这才放开卫成的衣袖,颠颠颠的跟着卫黎屁股后拿椅子,院子里铺着青砖,平坦,没有绊脚的东西,所以,他还算跑的有惊无险。 “大爹爹。”卫黎领着卫练把他俩的小椅子搬了过来,卫成也过去伸手将前前的拎来。说是椅子,其实是大舅用藤条编的,不然,俩小的咋能搬动呢。 他们也知道这是给他们的专用小椅子,村里别人家孩子来了想坐会儿体验体验,人家黑白二胖“啊啊啊”喊得比谁都大声,说啥都不让。 三个小的在矮桌子前排排坐好,西远洗好苹果过来,拿着小勺子,一勺子一个的喂着。 前几天卫成去了趟滨江府,打理他们手里的产业,碰巧有艘船运来些稀罕物,有苹果还有桔子,卫成觉得他哥一定会喜欢,所以,毫不吝啬的买回来好几筐。 西远自己一样留了一筐,剩下的给家里人分了,专门留出两筐,叫长朔给程义家送去些,又嘱咐西韦,除了给王三奶奶家一些,剩下的,别忘了,找空闲给姥爷家送去一筐。 姥爷今年九十多了,一辈子估计都没吃过这个,得给老人尝尝鲜,那么大岁数的人,真是吃一口少一口了。 “俩吃货。”卫成看俩小的一有吃的,那个乖巧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这口刚咽下去,“啊”一声,嘴巴马上张老大,真是丢脸。 “吃货,吃货。”前前娇气,吃东西不像那俩狼吞虎咽,人家吃两口,她才吃一口,听二爹爹说俩弟弟是吃货,她不明白啥意思,估计是说两个弟弟吃东西快,小闺女觉得好玩,也跟着二爹爹的口气学。 “能吃还不好,没病没灾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西远白了卫成一眼,“是不是?”后一句是冲着卫黎卫练俩吃货说的,俩小吃货张嘴,边等大爹爹勺子里的食物,一边还很捧场地点头,西远看着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李二虎如法炮制的俩,是不是也这样。 想起这个,西远连忙吩咐卫成去准备些东西,那俩刚来,他们晚上得准备些饭菜给接风。 “好咧,擎好了您呐。”卫成学食铺里的活计说话,拉长声音答应道,回身忙活去了。 “擎好,擎好。”前前一边吃一边学二爹爹。 “吃东西别大声说话,看噎住。”西远用勺子从苹果上刮下来一勺苹果泥,喂给闺女。一人喂仨,还真有些喂不过来。 ☆、第149章 把酒 把三个小的喂饱,西远着实累出了一身臭汗,灶房里,卫成已经按照西远的嘱咐,叮叮咣咣,剁了好几斤羊肉,别的他不会,耍刀工绝对一流,羊肉切的那叫个薄厚均匀,大小一致。 吃饱了肚子,三个小的不闹腾大人了,手牵着手,一起去前前的屋子里玩。 里面,西远叫卫成找能工巧匠给做了许多儿童玩的东西:不太高,一边是旋转而上的楼梯,一边可以直接往下出溜的滑梯;还有骑上去前翘一下,后翘一下的小木马;以及两个轮子,前边一匹小马,马脑袋上拴一根绳子,一拽绳子,就能跟着走的小马车;还有个用卫成的话说,跟个狗窝似的,里面铺着厚垫子的小城堡,三小的没事儿爱钻进去,大气都不出,专门等大人来找,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嫌憋得慌。 城堡外面,挂着不点小姑姑给做的,一个抱着一个,共七个,连成串的猴子,猴子旁边,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布艺大老虎,卫黎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老虎身上睡觉。 因为怕把几个小的磕碰着,不管哪样东西,只要有棱角的地方,都被西远娘细心地给包上了一层,地上也铺的席子,席子上是一层棉麻织的垫子,跟地毯似的。 这些好玩的刚拿回来的那天,卫成还跟西远磨叽了一回,问他哥,为啥小的时候没给他和西韦做一个。 跟自己闺女儿子吃醋,可真行。 西远笑眯眯的:“要不,放咱们屋里,你先玩几天?” 卫成:…… 好吧,乖乖的把东西给闺女儿子安置好了。 现在前前和黑白二胖,一睁眼就往这间屋子跑,一玩能玩一小天。 嘱咐前前看好两个弟弟,西远进了灶房,跟卫成一起准备晚上吃饭用的食材。他心里清楚,卫成很希望能在他们俩的家里,请李二虎万明玉一顿。 缘由嘛,当然,一个是,在卫成心里,这里才是他和西远的家;另外一个,嗯哼,西远猜测,卫成很有想要炫耀的嫌疑。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容于世俗,所以,卫成没有一个可以显摆他现在幸福生活的对象,当然,还有一个西韦,可是,西韦对他俩都太了解了,没啥可炫耀的,稍不留意,被西韦抓住小辫子,还得被讹诈点东西去,因此,卫成只能憋着,在心里默默幸福。 如今,终于来了两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他还能不请来,到“他家”里来看看?不这样做,就不是他卫成了。西远暗暗撇嘴。 猜出了卫成的用意,西远就顺着他,答应在家里给准备一顿接风宴,卫成当时高兴的呀,嘴角翘啊翘,还要极力忍者,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1 装,叫你装,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副妆模作样的脾性,西远瞧着忍不住乐。 西远娘知道,他们今天要在这院里,请卫成新来的两个朋友,因此,太阳刚要落山,就过来把几个小的领走了。 至于卫成请他的朋友,为啥要在西远的院子里?好吧,成子从小就粘他哥,除了离家那几年,回来后,粘人的程度有增无减,家里人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晚上,卫成隔着院墙喊来了李二虎万明玉,西远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加上热腾腾的羊肉炭火锅,嗯,真是不错! 那两个人过来,卫成先没有直接请人家入座吃饭,而是嘚嘚瑟瑟,兴致勃勃地领人俩,参观了一下他们家,堂屋、书房、茶室、客房、他自己的练功房,连小闺女的房间都没错过,就差没领人家去他们的卧房走一遭了,西远看他穷显摆的样儿都想捂脸,真是丢人啊! 李二虎俩人看的啧啧称赞,这日子,擦,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兄弟,你这是享福了,以前的罪可是没白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二虎有点喝高了,拍着卫成的肩膀道。 他们今天喝的酒跟以前喝的果酒米酒不同,这是西远结合现代的酿酒技术,买来上好的酒曲,将家里的红高粱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试验好几回,并且请来我们“事务繁忙”的西长朔先生,帮着给酿造的,纯度很高的高粱酒。 酿了两次,一共得了有二十斤,除了给那院的爷爷父亲西韦,以及二叔家,剩下的也就十斤左右,本来西远还打算往出送点儿,但是一看卫成脸要转阴,连忙停了手。 这几坛高粱酒,放在他家地窖里,卫成跟宝贝似的,几天下去看看,用手摸摸,估计是怕有大老鼠,偷酒吃?西远猜测,要不然,这院就他俩住,平时除了仨小的过来玩,西韦有时候过来,但是西韦已经得了,所以,卫成那小心翼翼的样儿,不是防老鼠还能为哪般? 西远一丁点儿不想承认,卫成那是点点数,看他有没有私自又把酒给送人。不就是给孙叶两小坛么?加起来也就一斤多点,你用得着这样子么?西远暗暗吐槽,不过,还真不敢随便拿这些高粱酒送人了。 可是,酒是我酿的啊,我酿的啊!肿么给谁还得经过你的允许捏?西远仰头望天,不得不感叹,啥叫没公理。 这几坛子宝贝高粱酒,卫成喝的甜嘴巴舌,每天晚上,就着小菜,都会来两盅,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西远很疑惑,这样下去,卫成,卫长关,不会成为酒鬼吧? 好吧,如果卫成成了酒鬼,他就是罪魁祸首,实在是,西远当时待着无聊,想出来的,打发时间的法子,没想到,还真鼓捣成了。 大燕国不叫随便用粮食酿酒,所以,他们家这个酒只能内部消化,要不然,嗯,开个酒坊也不错哎。 如今,李二虎万明玉来了,卫成心里高兴,显摆的舒爽,所以狠了狠心,拿了两坛高粱酒出来。 西远不能喝酒,沾酒即困,万明玉身体不好,不敢喝,所以,俩人只能拿米酒小口小口下菜,看卫成和李二虎喝的起劲儿。 越喝兴致越高昂,卫成甚至下到地窖,又拿上来两小坛,嘴里嚷着,今天要一醉方休。西远很怀疑,明天早晨醒酒了,卫成一定会追悔莫及,心疼那两坛高粱酒。 “遭那些罪算啥,跟你兄弟,我,如今的日子比起来,啥都不算,一个字,值!”卫成冲李二虎竖起大拇指,瞧西远看他,还给西远抛了个“眉眼”。哎呦,西远都替他不好意思,真真是喝高了,明天可有的笑话卫成了。 “就是,值!”李二虎拍卫成肩膀,差点没把自己的酒盅子碰翻,万明玉瞪了他一眼,回头跟西远两个偷着乐。 “又瞪我。没事儿,咱今儿,跟自家兄弟,喝酒,咋样,兄弟都不会,笑话,是不是?”他嘴里说着,眼睛看着西远。 西远连忙点头,“二虎哥,你俩在我家,可别外道,想咋喝就咋喝。” “听着没?人家长关兄弟,都这么说了,你还瞪我不?”李二虎捏着酒盅,冲万明玉傻笑。 “懒得理你,喝你的酒吧。”万明玉白了他一眼,低头吃菜,不搭理李二虎了。 “你明玉哥,哎,刀子,刀子嘴,豆腐心。”李二虎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没事儿,明玉哥啥样我们还不清楚么?我哥没事儿也老瞪我,一天要不给我俩白眼,晚上睡觉都不香,说啥都得半夜起来瞪回去才能睡着。”卫成开玩笑道。 “哈哈哈,没看出来啊,长山你还挺能,挺能,耍贫嘴。”李二虎喝了一口酒,下筷子捞了一筷子羊肉,“哎,兄弟,你左胳膊,现在,还能动不?好没好?” 卫成一听,酒霎时醒了一半,偷眼去瞧西远,西远好像没听见似的,正用漏勺往万明玉碟子里给捞鱼丸呢。 鱼丸也是西远做的,他们村现在有水渠,买鱼很方便,万明玉看上去很喜欢吃,西远多给捞了两回。 卫成松了口气,二虎哥真是喝高了,白天他觑空儿都嘱咐他俩一遍了,结果,还给秃噜出来了,幸亏他哥没走心,不然准保瞒不住。 “哎,兄弟,咋不举杯啊?来,跟哥走一个。”李二虎见卫成半天没动筷儿,端起酒杯和卫成碰杯。 “二虎哥,其他兄弟都还好吧?”卫成急忙找了一个新的话题。 “不错。你手下的,那俩夯货,李二,宋三,哎呀,兄弟你是没看见那,你走了以后,那俩夯货哭的哎,把我们都给哭掉眼泪了。”李二虎说着有些断篇,心情一激动,酒也顾不上喝了,“你说,你要不是胳膊伤了,哎,你踢我干嘛?”说着,瞅了下万明玉,然后接着咧咧,“就你立的大功劳,现在,咱虎豹骑,说不上都你的了。” “二虎哥,喝酒,喝酒。”卫成搭茬了两次,人家李二虎还挺能坚持,愣是把话说完了。 万明玉本来踢他,想叫他将话打住,结果人家还把他出卖了,这个二百五!忍不住偷眼去看卫成和西远,卫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西远,一会看看西远,加上白天卫成嘱咐的那些话,明情儿的怕西远跟着难过,没告诉实情。 西远看上去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 不过,别人喝高了,万明玉没有啊,别一会儿他们走了,人两口子在干仗吧?这事弄的。 “没事儿,明玉哥,你别想那么多,咱吃咱的。”西远给万明玉倒了一杯米酒,正眼都没扫卫成。 卫成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他哥今天不会把他关门外吧,实在不成,真得在厢房歇一晚? “唉!”李二虎叹了口气,他刚才被万明玉踢了好几脚,卫成又不跟着他话茬往下唠,很是令人惆怅,长山今天不知道咋了,唠嗑咋老跑偏呢? 也说不上是谁跑偏了。 “咋样,我们长山还成吧?那功立的,一般人赶不上吧?”西远听李二虎叹气,笑吟吟的道。 卫成和万明玉刚要伸腿去踢,西远一人瞅了一眼,那俩都忙把腿收回去了。 “那是,长关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千军万马的,眼看着,我们那点兵就要,就要完蛋,完蛋了,抵挡不住了。这要败了,可真连命都保不住。”提起当时的状况,李二虎虽然酒意仍浓,眸中却是一片深沉,“多亏咱长山兄弟,一箭把敌酋给射杀了,胡人才大乱,咱们才乘胜追击,把胡人一口气,赶出了永宁关。” “一箭定乾坤啊!”万明玉忍不住感叹道。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了,光李二虎秃噜出来的这些,就足够西远了解来龙去脉了,所以,他也不阻止了。 “就是啊,现在军中,不管是以前的老兵,还是后来的新兵蛋子,谁不知道卫长山?铁臂大弓,箭无虚发,哪个不赞声好?可惜啊,胳膊伤了,拉不了弓了,长山啊,瞎了你那一手好箭法了!”李二虎唏嘘道,卫成咧嘴笑了笑,看了看西远,讨好地给夹了一筷子菜。 “咋伤了?不是把敌酋射杀了吗?”西远继续跟李二虎唠。 嗯,还是跟长关兄弟唠嗑痛快,不像那两个,他说了半天,吭都没跟着吭一声。 “还不是,为了,呃!”李二虎打了个酒嗝,“为了救我们头?你也认识,那个刘副参将,一箭,呃,一箭,给钉胳膊上了。唉!要不然,刘副参将当时命准没。”李二虎真喝多了,说两句话,喝一口酒,不用别人让,自个儿滋溜滋溜喝的挺起劲儿。 喝完酒,不管别人听没听,盯着酒盅,继续嘟囔,“现在,人家升官了,禁卫统领,皇帝跟前的红人。兄弟,你要不伤了胳膊,估计现在不比他差。”西远点了点头,基本上把事情了解差不多。 他说呢,从回来,卫成咋那么老实,从不离手的铁臂大弓,西远说怕吓着村里孩子,不叫他拿,他就真没拿,即使去年冬天,俩人闹别扭,卫成跑出去打猎都没拿。 还有,平时好像也没用左手做过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2 对,西远非常肯定,卫成伤的是左臂,因为,嗯,卫成是个左撇子,小的时候,家里人吃饭,谁挨着他,俩人左胳膊和右胳膊准保往一起打仗,别别愣愣,要不是西远逼着,写字,人家差一点没用左手。 如今,回来这么些天,卫成吃饭一直没用左手。 西远记得在永宁关的时候,他还用左手呢,有一次俩人吃饭胳膊撞胳膊,西远被撞疼了,还往他左胳膊打一巴掌出气。 可是,回家后,卫成一直用右手吃饭,西远问他咋还把臭毛病改了?卫成说,在军营中用左手吃饭,总跟旁边的人别愣,影响吃饭,所以改成换右手了。还跟西远显摆,用右手跟用左手一样顺溜,原来是这么回事! 挺能编啊你,卫长山!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卫成摸着脑袋笑,一脸的讨好,不敢放开量喝了,一会儿还得哄他哥呢,喝多了咋哄?他一直瞒着没说,还不是怕西远跟着操心,估计这回知道了,一定还得想法子给他治。 “少喝点吧你,一会儿估计连北都找不着了。”见李二虎滋溜滋溜喝个不停,万明玉气得踢了他一脚。 “哎?咋又踢我?”李二虎嚷道,然后用手指往门外一指,“那不是北?那不是北?” “扑哧。” “哈哈哈。” 西远仨被他逗得都忍不住乐了,看来真是喝高了。卫成见他哥笑了,心下一松,也跟着嘿嘿乐。 “拉倒吧你,那是西,咱们在厢房饭厅吃的饭,瞧你喝得五迷三道。”万明玉恨铁不成钢,至于为啥管吃饭的地方叫饭厅,他可是不清楚,不过,听意思倒是很明了,长山吃饭前领他俩看屋子的时候,嘴里介绍过,万明玉给记住了。 想想也是,正屋堂屋人家布置成那样,一看就不适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不得专门准备个屋子吃饭? ☆、第150章 夜问 第二天,李二虎一觉酒醒,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胡咧咧的话,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身坐了起来,万明玉坐在窗前椅子上,看他那模样,没理他。 昨天当着他们的面,人家西远啥也没说,没责备卫成,可是,等他们走了以后,就不好说了,不知道那两口子一晚上怎么打饥荒呢,李二虎,你这个罪魁祸首。 “我昨个是不是喝多了?”李二虎先嘿嘿心虚的笑了两声,然后问道。 “问你自己个儿,那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万明玉起身去炕边叠被子。 “我,我不是喝迷瞪了嘛,嘴巴没把好门。”李二虎忙抢着把被子叠了,打开被厨,将被子放进去,长山家里的东西样样都好,看着舒服,用起来方便,以后他俩盖房子,也照这个来。 “没把门的?没把门的你就胡咧咧,昨天人长山特意嘱咐了又嘱咐,你可好,一转身给卖个底掉。”万明玉关上厨们,拿笤帚在炕席上扫了一遍,人家这屋子,又整齐又干净又保暖,都快秋收了,早晨起来不出屋,一点儿寒意都没有,想想昨天看见俩人住的东院,比这还好,要说不羡慕真是在撒谎。 “那咋整?要不,我去给长山道个歉?”李二虎摸了下脑门,暗暗责怪自己这嘴,一喝多了啥都往出秃噜,不过,嗯,昨天在长山家喝的酒可真好,酒坛子一打开,酒味一个劲儿往出飘,尝一口,嗯,绵长醇厚,烈而不辣,天啊,他李二虎这辈子还没喝过那么好的酒! 以前他喝酒,三碗五碗都没事儿,喝完了该干啥干啥,昨个没觉得喝多少,咋就多了呢? 李二虎不知道,西远酿的高粱酒度数高,有四五十度,外面普通的酒水能比嘛,那些酒跟现代啤酒似的,也就十六七度,人家一碗高粱酒赶得上他以前喝的三四碗了,你还跟以前的酒一样喝,不醉,就奇怪了。 “道啥歉?该秃噜的你一句都没少,人俩现在说不上咋闹饥荒呢,你在屋里好好给我待着,可别出去添乱了。”万明玉见李二虎要抬腿出去找卫成,连忙阻止道。 他俩正在屋里忐忑,卫成隔着院墙,喊二人过去吃饭。李二虎一听,如蒙大赦,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哎,兄弟,哥和你明玉哥正在这寻思呢,”他本来想说正他俩正愁卫成咋跟西远解释,忽然想到,自己这么大嗓门,西远也能听见,连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兄弟,昨儿没事吧?”说完关切的看着卫成。 “二虎哥,昨天可不讲究啊,你说,我把我哥给我酿的,最好的酒给你喝了,你可好,把我卖个底掉,昨晚我都没进去屋,在外面待了一宿。”卫成看李二虎紧张兮兮贼眉鼠眼小心翼翼的样儿,嘿嘿笑着逗他。 “兄弟,你说这事弄的,要不,哥给你哥陪个不是去?”李二虎一听,顿时无比自责。 “长山,昨的事……?”万明玉随后也出来了,关切的问卫成。 “呵呵呵,没事儿,刚跟二虎哥开个玩笑,我哥心疼我还来不及呢,哪能跟我生气。快,你俩快过来吃饭,昨都没少喝,今天早晨我们熬的粥,拌的清淡小菜,吃点清清肠胃,过过酒劲儿,要不胃口该不舒服了。”卫成邀请道。 昨天晚上,李二虎万明玉走了以后,卫成用他满含酒意的大脑,想:是装醉糊弄他哥,叫西远心疼他,把这事暂时先糊弄过去呢,还是看他哥咋个生气法儿,临场发挥呢? 卫成纠结了半天,西远跟本就没按照他那个牌路走。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俩人一进屋,西远对卫成道。 “啊?”卫成大吃了一惊,他哥向来很保守,他俩在一起,都是他主动,今儿咋这么豪放了?竟然一进屋,没等上炕,就让他脱衣服。这都急成啥样子了?卫成心中窃喜,俩眼噌噌往外冒绿光。 “想啥呢?能不能想点正行了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下,成天,满脑子除了那事儿还是那事儿,喝成这样了还没忘,“我是说,要看看你胳膊上的伤。” “哦,那个,早都好了。”卫成,嗯,如梦初醒,他就说么,他哥咋一下子变样儿了,这不对劲儿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让你脱就快点。好了?好了,还怕我看啥?”西远拿过来烛台,里面多点了两只蜡烛,三只蜡烛的光,明亮亮,为了能看得清楚。 卫成知道他哥铁了心要看,不想给看也不行,好在,外面的伤口早已经长好,从表面上看,除了个疤痕,别的都看不出来。 “你以前不看到过嘛,还问我咋伤的。”卫成一边说,一边把衣服脱下,将身子侧了侧,便于西远瞧,他身上,大大小小好几处伤疤,以前俩人在被窝里聊天,西远曾经抚着那些伤疤,细细盘问过卫成,这些伤都咋弄的。 卫成一律轻描淡写,让他一说,那些伤,简直跟小孩子不小心磕绊了一下,蹭破点儿皮一样。西远虽然不信,可是,想到卫成如今好端端地,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身边,还有啥好担心的,所以也没有深究。 “你那时候咋说的,自己还记得不?”不提以前还好,一提西远火气上来了,“还整个啥,跟同袍较量的时候,不小心把兵器架子撞倒,一下子扎枪尖上了。行啊你,挺能编啊。” “哥,你记性可真好,我随口那么一说,你就给记住了,奖励一下。”卫成笑嘻嘻地亲了西远一口。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还没找你算账呢。撒谎还撒的挺长远,一撒一年,要是二虎哥不说,你是不是准备骗我一辈子啊?”在卫成伤口留下疤痕的地方,西远拿手,按了按,一点一点加重力道,边按边看卫成的反应。 “没事儿,都好了,你看,一点儿都不疼。”卫成看西远用心的查看,急忙解释道。 “真的?诺,卫长山,把你左胳膊往起抬,能全抬起来我今儿既往不咎。”西远见卫成还想轻描淡写,于是道。真以为他啥都不明白呢,他现在是不咋给人看病,可是,一般的常识还知道,卫成那伤一定伤到骨头了,要不,咋弯不了弓,射不了箭,不敢使劲儿呢。 “真的?我可抬了啊,你说话得算数,别等我全抬起来你再后悔。”卫成开玩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往起抬胳膊,你别说,还真能抬到与肩膀平齐的位置,只是再往高就吃力了。 “行了,别费劲儿了。”西远看卫成还想努力往高抬胳膊,连忙阻止道。 “哥,真没事儿了,你看,现在拿东西、干点啥,都能用,只是太吃力气的做不了,其余的,啥都不影响,去年我过生日,你给我唱歌,唱睡着了,我不还把你抱炕上了嘛。”卫成一副诚恳无比的模样,再插科打诨,他哥就得真生气了,至于抱西远,那还不容易,一百多斤,他一个胳膊差不多都够用,左臂根本不用太用劲儿。 “爱有事儿没事儿,你自己不当回事我干嘛当回事?”看完,西远将烛台放到炕沿边的小几上,“反正又不是我,没事儿想弯弯弓搭搭箭啥的。” 要说西远生气,也不是生气卫成有事不告诉他,为啥不告诉他,那还用问吗,一定是怕他跟着揪心。他生气的是,卫成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啥事都想着硬抗,他又不是女人,怕风怕雨,有啥可瞒的?一年了,估计想康复不容易,早耽误了。 “哥,我没不当回事儿,我就是没跟你说,想让你过几天清静日子,我知道,我没在家那几年,你一定过得不安心,这下,我回来了,还让你整天跟我愁这愁那,我这心里难受。”卫成说着,想起了那些离别的日子,伸手将西远抱在怀里,“我有你,就足够了,能不能弯弓,能不能搭箭,无所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3 “哥知道,咱这不是在一起了嘛,以后也不会分开。”西远对卫成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抬起手,回抱住卫成,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哥只是觉得,你要早说了,咱想法子治治,胳膊还能康复也说不定。”说到这里西远打住了,他不想给卫成吃后悔药。 “哥,我没不当回事。回来后,我就找咱家狗蛋给看了,这一年,狗蛋都给我治呢,刚回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抬不起来,现在能抬到跟肩膀平齐的位置,好多了。”卫成低头,在西远脖颈那儿亲了两下。 “啥,狗蛋知道这事儿?”西远一听,也不感伤了,一下子放开卫成,问道。 见卫成点头,“小韦也知道?”西远继续猜测。 然后,卫成只好又点头。 “好哇,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连狗蛋都叫你给教坏了。”说着西远抬腿脱下鞋,拿着鞋底子,开始满屋子追卫成打,他们卧房里,地上也铺着棉麻织就的“地毯”,一点儿不凉。 “哎呦,哎呦,西长关,你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再打我可打你喽。”卫成一边躲,一边还得算计好,咋样不着痕迹地叫西远堵着打两下出出气,真是辛苦啊。 “啥?你还敢还手,还敢打我?来,来,卫长山,你打我一个看看?”西远撵卫成打了半天,跑的呼哧气喘。 “干嘛还手?我打你又不用手。”卫成站在离西远两步远的地方,见西远跑的面颊泛红,坏笑着道。 “不用手?”西远蒙了,“不用手你用啥打?” “你说呢?”卫成大步过来,一把将西远抱住,挺胯往西远身上顶动两下。 “你!”西远的脸腾一下红了,这个下流胚,不知道哪学的这些坏水,前些日子去滨江府,还弄回来些“画着图的书”,要多黄有多黄,没事儿按着西远,非得跟他一起看,看完还要按照上面的来一发。西远拧不过他,跟着试了几次,私下里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死个人。 “咋?要不,咱现在试试昨天看的那个?昨晚你偏说,今天要接二虎哥他们,别别扭扭,说啥都不肯。”卫成在西远耳朵眼里吹了一口气,毫不意外的感觉到西远抖了一下,现在,卫成对西远的身体,比西远自己都了解。 “滚一边儿去。”西远不好意思了,抬手给了卫成两鞋底子。 卫成:“哎,你还打,你再打?” 西远拿鞋底子,piapia,又给了两下,这可是你自己叫打的,跟我没关系。 卫成:“还打?再打一个?再打一个?” 西远piapia,又给了两下。 卫成:…… “西长关,我可真不客气了,本来想放过你了,现在,该我打你了。”卫成说着,将西远往炕上推,西远伸直胳膊抵着炕沿,不叫他得逞,不过,嗯,别看卫成一个胳膊能使劲儿,人家战斗力照样超强。 然后,然后? 然后某些人当然被“就炕正法”了。 然后,然后? 然后,早晨的时候,卫成就趴着墙头喊李二虎,万明玉吃饭鸟。 ☆、第151章 看诊 吃过早饭,西远催卫成去把长朔叫来,好仔细问一下卫成胳膊的情况,同时也给万明玉看看。 卫成答应着,把嘴里最后一口粥咽下去,起身往出走,还没走到月亮门,就看见西韦抱着小闺女,西阳抱着黑胖,西方抱着白胖,几兄弟边说边笑呵呵的往这边走。 卫成站在那里没动,等几个弟弟过来。 “二爹爹。”前前一看见二爹爹,连忙张手叫卫成。 “有你二爹,就不要小叔了,是吧?”西韦拍了前前一下,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 “好小叔。”前前才不怕呢,小叔总爱逗他,前前都知道,不过,被二爹爹抱过去以前,还是伸手讨好地给西韦搂个脖儿,贴了个脸,讨好小叔。 “就知道用这招。”西韦不绷着脸了,亲前前一下,把小侄女递给二哥。 “别看就一招,对付你足够了。”卫成笑着说。 “可不呗,知道小叔稀罕我们前前,拿你没辙。”西韦拿手指捏了捏前前的脸蛋,前前咯咯咯笑着,把脸藏在二爹爹的怀里,不叫小叔捏。 “你们几个咋过来这么齐?”卫成问。 除了西勇没在家,三个都来了。 “你那俩好朋友不是过来了吗,我们来见见。”西韦边走边说,二哥的朋友来了,他们做弟弟的哪能连面都不露。 听了西韦的话,卫成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虽然自己现在别户另居,名义上除了西家义子,已经没有其他关系了,可是,西家从老到小,还是把他当做原来那个卫成,一点儿没有外道过。 几个人转过月亮门,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李二虎和万明玉了。 “二虎哥,明玉哥。”西韦几个急忙打招呼。 前前一看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人,小闺女胆子小,连忙把脸又藏到二爹爹怀里,不过,藏了一下,一想自己有二爹爹撑腰,谁都不用怕,于是又抬起头,带着一丝胆怯的打量二个人。 人家黑胖白胖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看见李二虎二人,两个眼睛瞪得溜溜圆,还咧着嘴乐,然后拽着西阳和长朔的胳膊往地下出溜,要去姐姐的房间玩。 “叫伯伯。”西远对仨小家伙道。 “伯伯。”前前乖,很有礼貌地喊了声伯伯,那俩喊得就有些心不在焉,卫成将前前也放到地上,姐仨手牵着手,一起往儿童房跑了。 “嘿,你别说,对比还真挺鲜明。”李二虎看着黑白二胖忍不住乐。 “别瞎说。”万明玉阻止李二虎瞎咧咧,看人家孩子养的,不管肤色怎样,健健康康,活泼可爱,招人稀罕。 “我又没说不好。”李二虎摸了摸头,呵呵笑道。 “这是长度、长若、长朔弟弟吧?”万明玉跟西韦几个打招呼,真是各个不凡,进退有度。 “明玉哥,二虎哥。”西韦几个正式抱拳施礼,两厢见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4 西远先让长朔给万明玉把脉确诊,看长朔眉头越皱越紧,诊过又诊了一遍,心里跟着紧张起来,旁边李二虎急的,脑门子都出汗了,生怕有个不好。 “明玉哥这病,本来没啥大事,”长朔诊毕,收回了手,“不过,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成了顽疾。” “那,那,是不是很严重?”李二虎着急的问。 “听大夫说,别瞎搭茬。”万明玉自己反而看着不那么在乎,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情况比三年前西远给看的时候,只有更糟糕。 军营辛苦,尽管李二虎用心给将养了,还是留下了病根儿。 “没事儿,二虎哥,你别紧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将养,以后可能慢慢好起来。”长朔心眼实,有啥说啥。 “兄弟,你给明玉好好看看,只要能治,卖房子卖地咱都治。”李二虎红了眼圈,要是他不贪图军中职位,早些像卫成一样解甲归田,是不是会好一些?心里简直懊悔莫及。 “拉倒吧你,还卖房子卖地?”万明玉都被李二虎给弄笑了,哪有房子?地还是人长山给垫钱买的呢。 “不是,我……”李二虎不知道怎么说好,看万明玉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止不住心疼,估计他自己早都有心里准备了。 “长朔,要是从现在起坚持吃药,饮食上注意,好好将养,应该能好吧?”看李二虎那模样,西远跟着揪心,这俩人当初在永宁关,算是跟他们走的比较近的,他不希望熟悉的人中出现不幸的事情。 “没事儿,一点一点的就好了。”人长朔不着急,慢条斯理的说,看李二虎那模样还咧嘴笑了两声。 他一这样,李二虎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看来是他想多了,只要人没事,花费多少代价他都给治。 “行哎,小老七,还学会吓唬人了。”卫成屈指去弹长朔的脑门,长朔一歪头躲过去,转身给了卫成一个白眼,鼻孔里还哼了一声。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李二虎这下高兴了,不知道说啥,搓搓手站那傻乐。 万明玉看完病,俩人坐在那里和西家兄弟聊天,西远见他面露疲惫之色,精神短缺,估计身体不好,又奔波了这么长的路,太累了,所以,催促他俩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有时间再好好和几个弟弟聚。 万明玉没有客气,跟西家几个招呼了一声,起身和李二虎回去了。 剩下西家几兄弟,西远开始发威。 “长朔,给你二哥看看胳膊,看看还能用不能,不能用直接给废了吧。”西远貌似漫不经心的道。 “啊?”长朔张大了嘴,大哥知道了?那是不是生气啦?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 “哥,你咋知道的?”西韦不怕他哥,笑嘻嘻的搂着西远肩膀问,丢给卫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西远:“你猜。” 西韦:“猜啥,那还用猜,指正二虎哥说出来的。” 长朔:“啊?五哥,你咋知道的?” 西阳:“明摆着嘛,二虎哥和明玉哥昨个来的,今儿大哥问的,指正他俩说出来的呗,看明玉哥的样子,说话做事不是冲动的人,那一定是二虎哥说的。” 西远:“行啊,猜的很准,分析的很透彻,都长本事了,学会一起骗我了啊!” 长朔一听,急了,“大哥,我没想骗你,是二哥不叫说的。”马上出卖卫成。 “哥,我们不是怕你知道了着急上火么,反正也没耽误给二哥治,对吧?”后一句是向长朔问的。 “对,大哥,二哥的胳膊我一点儿都没敢给耽误。”长朔急忙表态。 “行了,行了,过去的我就不提了。”西远看那几个一脸讨好的笑,也不难为几个弟弟了,这是为了他好,他还没矫情到不知好歹的地步,“来,长朔,给大哥说说,你二哥的伤咋样,还有,明玉哥的病好不好治?” “二哥的伤,虽然不能全好,但是慢慢恢复,以后干啥应该不耽误。就是明玉哥的病有些不好治,耽误了。”长朔挠了挠脑袋,啥事都瞒不过大哥啊。 “咋,你刚才不说没事儿吗?”卫成跟那俩关系好,一听着急了。 “笨,我不是为了稳住他们嘛,你没看二虎哥急成啥样子了?”长朔又翻了二哥一个白眼。 “那,能治好吗?”西远试探性的问,他从昨天见面就觉得万明玉脸色很差,身体亏的厉害。 “全治好有些难,只能一点一点将养,看情况。”大哥问话,长朔当然实话实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西远知道,有些病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慢慢的,拖成了大病,万明玉看来就是这种情况,不过,看万明玉的样子,是个要强的,只要精神不倒,就有希望。 “好啊,还学会说一半留一半了。”西韦捏捏长朔的脸。 “哎呀,五哥,你再捏就给我捏变形了。”长朔打了个哈欠,依在西韦身上道。 “长朔,是不是累了,咋还弄出来对黑眼圈?”问完病症,西远才注意到长朔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没事儿,大哥,昨晚没睡好。”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是不是半夜想媳妇了?”西阳在旁边逗小老七道。 “净瞎说,哪有哥哥这么开弟弟玩笑的?”西远拍了西阳一下,西阳笑着挠了挠脑袋。 “该,让你笑话我,叫大哥骂了吧?”长朔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 “行,我们小老七厉害,有大哥给你撑腰,我们都不敢惹,行了吧?”西韦笑道。 “那是。”长朔得意洋洋,很是往起抬了抬下巴,像个骄傲的大白鹅。 “哎呦,我咋又听着大白鹅嘎嘎叫了。”西韦逗长朔。 “五哥!”长朔可是知道大白鹅的典故,那是专门给六哥用的,咋安他身上了?所以,用力一下子扑倒了西韦,哥俩闹成一团。 “好了,别闹了,来,老七,在哥这儿睡一会儿,补补觉,以后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西远将长朔领到卧房,拿出枕头和被子,安置长朔睡觉。 “哥,我也要睡一觉,你这可真舒服。”西韦耍赖到,西远这几间房,完全按照现代家居的样式布置,整整折腾了小半年,尤其卧房,懒散中透着一股子闲适的味道。 “去去去,你又不缺觉,别影响我们长朔,走,咱几个去堂屋做会儿,一会哥给你们做好吃的。”西远边说边往起拽西韦,推着他往外走。 “哥,不带这么偏心的,咋长朔能睡我就不能睡啊?”西韦一边让哥哥推着一步一挪的往外走,一边叫嚷。 炕头那儿,长朔听着五哥的话,咧嘴偷乐,五哥叨咕好几回大哥卧房舒服,想来睡一觉,大哥都没让,今天却让他睡了,长朔觉得好幸福啊!睡醒了得好好馋馋五哥! 想着想着,长朔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5 “这孩子,可真能睡,别等他了,咱们先吃吧。”过了中午,长朔还睡的很沉,西远没忍心把他叫醒,决定哥几个先吃。 “不知道干啥了,熬成这样。”西阳一边拿筷子夹菜一边道。 “还不是他那些药田,和树林子里的山参。”西韦咽了一口菜说。 “不光这些吧,前些日子,老七隔不几天就往出跑,说是给人看诊,估计又碰到感兴趣的病人了。”卫成给西远盛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先凉着。 “眼看要秋收了,药田里的药材有些也要收,你们没事儿帮着老七些,孩儿还小呢。”西远叮嘱道。 “知道了哥。”西韦几个点头。 “哥,你说,我也没得罪咱长朔啊,他没事咋跟我爱搭理不搭理的,实在不行了,要不就是大白眼,鼻子里哼两声。”卫成夹了块肉放到嘴里,他现在是无肉不欢,西远怕他吃出啥高血压高血脂来,强行规定了他每天食肉量,弄得卫成觉得自己现在跟家里毛豆角虎头一个待遇。 毛豆角十四五岁了,在狗界已经是老人家,现在懒得很,没事儿趴在院子里房檐下和虎头一起晒太阳,西远明令禁止给俩“老家伙”吃太多的肉,对身体不好,也难消化。 “不能吧?咱长朔都多好了,你净冤枉我们老七。”西远一边拿小勺搅拌着粥,一边回答卫成。 “哥,你别说,今儿我还真看见老七跟二哥翻白眼,哼鼻子了呢。”西韦给二哥打证言。经他一提醒,西远也想起来了。 可是,长朔的性格,不是事事的孩子啊,估计还是卫成惹着人家了。 “你自己想想,哪儿把老七惹翻了,不然人家咋不跟别人翻白眼,专跟你?”西远道。 “我就是想不起来才问你,”卫成摸了摸鼻子,“从我回来就没给我好脸儿,这个小老七,我问他为啥,他还不说,光给我白眼。估计困成那样,是翻白眼翻的。”说着说着,卫成自己呵呵乐起来了,他倒是没有往心里去,长朔小的时候,跟他也很亲近,他还教过长朔拳脚,尽管长朔现在没事翻他白眼,可是该给他治伤,半点都没耽误。 “净污蔑我们老七。再说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我们就更不知道了。”西远吃完了,撂下筷子,盛了一勺子汤,嗯,溜溜缝儿。 “二哥,你要想知道为了啥,那还不容易,找李原呐。”西韦给卫成出主意。 “老五说的对,李原成天跟着小老七,老七啥事他都知道,一问一个准。”西阳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接话道。大哥做的菜就是好吃!可惜,现在大哥不总做了,吃一回得多吃点儿。 “这个主意不错,明儿我问问李原去。”卫成一听,马上明白,自己真够笨,没想到这个。 吃过饭,卫成到前前房间看了看,他们为了等老七,吃饭晚,仨小的等不及,西远做菜,卫成领西韦西阳给仨孩儿喂饱了,领着遛会儿食,都哄睡午觉了。如今,前前床上,挨着仨个小脑袋瓜,睡得很熟。 长朔黑甜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晚霞的余晖撒在院子里,几个哥哥说笑的声音从窗户那儿传进来。真舒服啊!长朔伸了个懒腰,有些不乐意起,五哥说的对,大哥现在这个卧房比正院那个还好。 他现在住的就是西远原来的房间,长朔是大哥的盲目崇拜者,西远一搬到这个院子,长朔马上申请,要大哥原来那个房间,住进去后心里美滋滋,咧着嘴乐了好几天。 如今,这个卧房比那个还好,嗯,以后自个成亲了,一定照大哥卧房的样子收拾,有空得找冬梅商量一下,长朔心里想到。 西韦和西阳两个很奇葩,看长朔一直睡着,猜大哥答应给长朔做好吃的,一定会做,所以,赖在西院根本没打算走,一人占据了沙发,一个占据了摇椅,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惬意的很。把卫成急够呛,看来今天一直到天黑,甭想二人世界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哥几个团团坐着又来了一顿。 卫成说找李原问问,没有马上找,因为在他心里,这不啥大事;再一个,李二虎俩人奔着他来的,长朔给看完病,开了药方,有些药他们家有,有些没有,他还要领着李二虎去买药,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安置好了两个人,秋收又到了。 家里的田,加上他和西远的,小四百多亩,还要帮长朔收拾药田,整整忙活了二十多天,才暂时告一段落。 这天,卫成骑马从田里回来,走到村头老榆树下,看见一个身影蹲在地上,那不是李原么?他怎么没跟老七在地里? 心里疑惑,卫成下马走了过去,拿鞭稍敲了李原肩膀一下,“干啥呢在这?” “二,二少爷?”李原砰的一下蹦起来,一看是卫成,咧嘴笑了一下。 “咋了这是,谁招你了,怎么还哭了?”李原眼圈通红,眼泪在脸上还没擦干净呢。 “没事儿,没事儿,嘿嘿。”李原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儿咋哭咧咧的?这能叫没事?”卫成敲了一下他的头,“谁给你气受了?小老七?不能啊。”卫成一边问一边思索。 “真没事儿,我就是,我就是想我娘了。”李原支支吾吾的。 “拉倒吧,你还记得你娘啥模样吗?十五六年了,现在才想,糊弄鬼呢?”李原很小的时候,他娘就没了,所以印象不深,要说想娘想哭了,谁都不会信。 “那咋的,就不兴我没事儿琢磨琢磨,想想啊,咱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原又换上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少耍贫嘴,要说快说,不说的话,我走了。”卫成懒得理他,翻身上马,准备回家,就李原那无赖样儿,能欺负他的人不多。 “二少爷,”李原见卫成真要走,迟疑了一下,突然,像下了狠心似的,往前跑了两步,拦在卫成马前,红马“咴咴”叫了几声,抬了抬蹄,它通些人性,经历过战争,对主人不利的人,有时候抬蹄就踢。 “说吧,啥事?”卫成抚了抚红马的鬃毛,红马安静了下来,马蹄在地上踏了两踏。 ☆、第152章 诊金 卫成骑在马上,等李原说因由,李原踌躇了一下,梗着脖子喊道,“二少爷,四少爷和三老爷忒气人了!” “什么?虎子和老叔?他们咋,是不是磋磨我们老七了?”卫成一听,愣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是西虎和三叔的事情,这俩人一个是狗蛋的爹一个是哥,李原成天跟着狗蛋,所以,李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卫成就猜到一定与狗蛋相关。 “嗯,”李原点了点头,“他们太缺德了,就认钱,也不管七少爷咋样。”李原越说越生气,两个拳头捏的嘎巴响,恨不得打那俩人两拳的样子。 “你是个死人吗?”卫成跳下马来,拿鞭稍敲了李原一下,“就由着他们欺负老七?身上这俩脚印咋回事,他们踢你了?”李原身上明晃晃俩大脚印,刚才卫成着急回家,没怎么着眼看,现在不急,马上发现了。 “嗯,可是,他们一个是七少爷的爹,一个是哥。”李原瞪着眼睛,满眼的不甘。 “这榆木脑袋。我问你,你可是我们家的家奴?”卫成拉着李原坐到树下。 “不是。”李原挠了挠脑袋,当初年纪小,觉得做了家奴生活就有了保障,为此,还跟大少爷磨叽了好几天,直到大少爷把栓子哥他们的契约拿出来,他找七少爷问了,才不情不愿地签了雇佣契约,现在他年纪大了,才晓得卖身为奴和自由平民有了多大区别。 “那不得拉,你怕他们干什么?”卫成道。 “他们不是七少爷家的人嘛。”李原底气不足,他是跟大少爷签订的契约,按理,如果不是大少爷不要他,别人谁发话都不好使,所以,他真没必要怕四少爷和三老爷。 “我问你,大哥当初为什么收留你到我家,又为什么让你跟着老七,别的事情都不用管?”卫成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李原揍一顿,想想狗蛋昨天那俩黑眼圈,一定跟他那哥和爹干的好事分不开。 “为了,为了照顾七少爷,大少爷说七少爷人单纯,容易被骗,怕他被别人欺负,我跟着,给七少爷撑腰。”李原越说声音越低,七少爷的事情,一直都由他来打理,西家人从未指派其他活计给他,只要跟着七少爷就好。 找七少爷看病的人,事先都要经过他过滤一下,征询七少爷心意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诊,可是,他碍于三老爷、四少爷的身份,没敢吱声,给七少爷添了不少烦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6 李原越想心里越不得劲,自己的确是失职了,自从他打理七少爷的事情以来,西家从上到下,很少有人横加干涉,全部由他全权处理,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他却辜负了大少爷的期望! 人家李北就不一样,三老爷和三太太想去鸡场,拿一篮子鸡蛋拎两只鸡,没等进去呢,人李北就给拦住了,啥,要鸡蛋要鸡?这鸡和鸡蛋可不是我们自己个的,是东家的,要是想要,我跟管事的栓子说一下,他要是答应了你再来。 跟栓子说,栓子直接就回,行,我问下老爷和少爷,他们答应的事我一定照办,您明儿后个只管来。 西老三公母俩一听,哪里还敢磨叽,马上回头,连鸡场门都进不去。 想过问一下药田,人家栓子也说了,这药田虽说是七少爷管着,可是家里老爷说了,有啥事还得禀明,经过他们同意才能去办。所以,西老三两口子也插不上手。 至于城里的药铺,更不用说了。虎子有一次打马虎眼,想从铺子里支取些银钱花,铺子掌柜没给,让他找张财,张财理都没理,铺子的账本往前一递,你想要支取?谈何容易,别说是你,家里其他少爷来了,都得有大少爷的凭据,不然,谁都取不出一文来,虎子马上夹着尾巴跑了。 只是到了他这里,被三老爷,四少爷合伙给唬住了,害得七少爷跟着受了委屈! 李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实际上他也真这么做了,扇了自己俩巴掌以后,李原蹦了起来,“二少爷,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立在那里,一副等着受罚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卫成几句话撬开了李原的榆木脑袋,目的达到,马上关心到底三叔和虎子干了啥缺德事情,“说吧,他们咋祸害老七了?” 原来,狗蛋不是医术好嘛,现在彦绥县都知道莲花村有个小神医。又因为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较多,这样好个地方,人们来玩,难免对此地的人和事好奇,没事儿坐在一起,聊天侃大山时,互相聊些莲花村的逸闻趣事。 要说莲花村的逸闻趣事可是不少,人家出了四举人,俩公差,还有一位小神医,据说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曾经有个病人,都在家等死了,后来,家里人抱着试试看的年头,求来人家小神医给治病,结果,人家两副药下去,给治好了。 其实那件事说的有些悬乎,本来是庸医误诊,病人得的是肠胃感冒,大夫给当成风寒感冒治疗的,话说大冬天的得肠胃感冒的人的确有些少,这个大夫也是个死脑筋,结果病人越吃药,病得越厉害,后来渐渐性命不保的趋势。 后来,请去了长朔,长朔心思单纯,不会东想西想,诊断出来病症如何,就给开啥样的药方,感冒常常就是这样,药如果吃对症了,两副药就好,如果不对症,严重的都会有生命危险,所谓的小感冒拖成大病,也不是没有。 但是,老百姓不懂啊,人家老大夫看了治了好几天,没治好的病,叫西家小大夫两副药给治好了。 他们家人跟村里人讲了,村里人跟认识的亲戚朋友讲了,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把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 不过,狗蛋的医术的确精湛,这跟他用心专一,不为别的事情分神息息相关,有那么一类人,某些方面拥有过人的天赋,一旦能够潜心从事这方面的事情,就会做出惊人的成就。 但是,世事不由人,所以,很多这样的天才从事着自己不喜欢不擅长的事,上天赐予的禀赋不得伸展,生生埋没。 好在,狗蛋有大哥从小给予的良好环境,他自己又肯专心研究,所以,还是无比幸运的。当然,我们狗蛋的确治好了好几例疑难杂症,狗蛋的医术,如今不仅在彦绥,在滨江府也可以说是数得上的。 因为自己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又因为大家的口口相传,基本上,来过莲花村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小神医,不过,不大能见得到,人家夏天在药田与林地里忙碌,冬日在家里潜心医药,家人保护的好,一般二般的人,见长朔不大容易。 不过,长朔不好见,但是有的人好见啊。 西家老大家老二家门户高,家里人都忙乎正事,外人轻易搭不上话,但是,西老三家不是啊。 他们父子每日里除了游手好闲就是游手好闲,吃饱喝得,就是找人扯闲篇,天南地北胡扯一通,因为家里其他人争气,村里人虽然知道他们父子啥德行,却也不得不跟着高看一眼,西老大,西老二再不得意这个三兄弟,不也给盖了房子,供着吃喝嘛,亲兄弟,打折骨头连着筋,怎么都比别人亲,不然,咋没看见西家给两事旁人盖个房供吃喝呢。 要说西家,现在已经不是一般农家了,那几百亩田,还有每天用车往出拉的鸡蛋,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真像个聚宝盆似的,净等着在家里数钱了。 西家起家,一开始村里可能有人不忿,闲言闲语,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人家真的发迹了,跟他们不一样了。 虽然彼此拉开了距离,但是毕竟乡里乡亲,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事情求到人家头上呢,所以,甘不甘心另说,跟人家凑凑近乎,搞好关系很主要。所以,村民虽然不待见西老三家,但是,还是跟他们来往。这也是靠近西家的,一个不算捷径的捷径。 人心趋炎附势,就是如此,这是世态常情,何时何地都是这样。 卫老三和虎子,没事往人群里一扎,开始白话,啥他们家有几百亩地,多少药田,养了多少鸡,城里铺子开了几家等等。 村里人耳朵里听着,嘴里恭维着,心里嘲笑着,还真当他们不知道呢,这些哪里有一样是你家的?都是人家西老大,西老二的,嗯,就那五十亩药田,据说是给了你家小儿子,不过,听说得的银钱老太太给把着,也到不了你们手,有个啥吹的。 西老三和虎子也不傻,村里人表面上恭维,背地里瞧不起他们,他们心里也清楚。西明文西明武虽然给他们盖了个窝,供吃供喝,也只是保障他们不至于冻饿而死罢了,要说天天吃喝多好,还真不能够。 这爷俩好吃懒做,没事等着房顶往下掉钱的主,以前家里还种几亩田,现在种都不种了,佃给了别人。他们家都是地主了,他们还去锄地,多丢人啊。 本来,当初给建房子的时候,按照西明武的意思,给建个土房得了,他看不上老三一家。其实,西明文也看不上。 后来还是西远发话了,他说,你给建个土房,土房需要精心维护,年年上泥抹墙,瞧他们那懒样,准保不会做,没两年就得住倒了,到时候还得给盖,不如建个砖房,扛糟害,不是为了他们,只求自己一个省心。 西明文,西明文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因此给建了几间青砖房,一个是为了安安老爷子老太太的心,一个是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 砖房虽然住着,不过,西老三家多余的银钱却是没有。 想吃点好吃的,穿好料子的衣裳,享受享受生活,那得有钱啊。 西老三媳妇,没事儿找不点要,不点给的有限,而且,老婶还私藏起一些,搭帮娘家那头。狼多肉少,哪里够他们花的。虎子成亲后,想跟媳妇用私房钱买点啥,手头不富裕,买不了,只好想些歪主意。 话说,那些来游玩的人,知道了莲花村有个小神医,回去认识的人里,有得了啥不好治的病,自然会想起来,建议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请得动人家。 狗蛋不好找,找到了也有李原挡着,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把病看了。人就是这样,越不容易得到,越觉得好,有那富人家,明明不是啥大病症,也想请一请西小大夫。 以前这样的,基本上都被李原给挡回去了,七少爷说了,救人一命算是积善行德,有没有钱都给治,只当做好事练习医术了,那些病不重,还来请的,纯粹没事儿瞎折腾,给多少钱都不去。李原很听七少爷的话,严格执行着。 结果,那些有钱人,越请不到越想请。有人打听,看能不能通过莲花村的人脉,把人请到,他们可以高价钱出诊费。 你别说,啥时候都有贪财的,就有村里人给指点,西家小大夫,你找他和西家其他人没用,人家不缺你那俩钱,给多少都打动不了,要想奏效,得找他亲爹亲哥,估计把他俩打发满意了,能给想辙。 西老三和虎子一开始,还没应,端着西家人的架子,可是,架不住人家诊金蹭蹭往上长,等长到五十两的时候,他们矜持不住了,哎,你别说,这还真是个来钱道,不用费事,只是让狗蛋给看看诊,把把脉,开个药方,钱就到手,真不错。 所以,他们私下里收下了诊金,觑空逮着狗蛋,叫狗蛋去给看诊。狗蛋一开始没在意,说白了那是他爹和他哥,他也没法子,不乐意也给看了。 人们一看,这招挺好使,后来找李原没用,就来找西老三和西虎,只要钱给的到位,那爷俩不管啥情况都敢应承。 为此,李原跟西老三虎子嚷嚷过两回,可是,人家说白了是七少爷的爹和哥,没看七少爷都得应付嘛,西老三和虎子一瞪眼,李原还真有些底气不足。 狗蛋应付了两回,发现不对劲,西老三他们再来找,他就死活不肯去。那爷俩开始耍赖,说收了人家银钱,都已经花光了,不去给看诊,得加倍还给人家,他们手里可没有,人家如果找他们麻烦,看狗蛋咋整。 狗蛋想着,数额少的话,用自己的私房钱还了得了,结果一听数额,当时瞠目结舌。他的钱都奶奶给存着呢,手里只有些零花钱罢了。何况,啥胆子啊,看个诊敢收人家那么多! 李原知道后,也急了,这么多钱,人家要是闹起来可不是小事,嚷嚷着要跟家里大少爷说。狗蛋一听也急了,大哥的身体从二哥那年离家,病了一场后,一直不怎么好,他给调理好几年,一直到去年二哥回来,才好的差不多。 人家二哥胳膊伤了都不跟大哥说,怕大哥操心,自己咋能因为这事让大哥堵心呢。所以,他拦着不叫李原告诉。 不告诉大哥,狗蛋心思单纯,又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好给那些人看诊。平时还要忙乎药田,林间的山参,钻研药方医术,可把狗蛋累坏了,不然,咋生生弄出来俩黑眼圈。李原知情,见七少爷忙成那样,急的直跺脚。 西老三爷俩可不知道心疼,揣钱揣的那个热火朝天,兜里鼓鼓的,更加扬眉吐气,狗蛋可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弟弟,自家人,看谁还能说啥。 今天也是,他们又接了一个人的钱,琢磨叫狗蛋去给看诊,结果到田里一看,西阳跟狗蛋收药材呢,没敢吭声,直接偷着把李原叫了出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7 李原不想给七少爷接诊,跟这爷俩抢白了两句,结果,叫西老三和西虎一人给踹了两脚。 李原哪里受过这个屈啊,他要饭那几年都没吃过这样子的哑巴亏,后来跟了七少爷,根本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重话都没说过。 越想自己个越委屈,想想更委屈的七少爷,李原蹲在树下,掉了两个眼泪疙瘩,结果叫卫成给遇上了。 “你说你,长没长脑子?”卫成气得拿鞭稍又敲了李原一下,“老七不叫你告诉你就真不告诉,再说了,不跟大少爷说,你不能跟我,跟老三老五说吗?真是个笨的。” “二少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么犯浑了。”李原真后悔了,他要是早说,七少爷能难为成那样么。 “还有,以后虎子要是敢踢你,你就踢回去,怕他个球?”卫成看李原那样,气不打一处来,熊孩子,平时瞎嚷嚷的本事,碰到事反而没主意了,估计被三叔和虎子是狗蛋亲爹亲哥的身份给吓住了。 “啊?那能行吗?”李原瞪大了眼问。 “咋不行,我不说了嘛,你不是我们家的家奴,就是长工契约,也是跟我哥签的,跟虎子有毛关系,用你不用你还不是我哥说的算,你怕球?”卫成道,不把李原的胆气壮起来,以后少不了还得受那爷俩的辖制。 “可是,可是……”李原挠头。 “行了,行了,你就是个完蛋玩意,一点用都没有,还指你护着老七呢,我看是没指望。”卫成一脸的失望。 “谁说的,我怕过谁?”李原一听,蹦了老高,一脸的不忿。 “那这事怎么说?”卫成盯着李原的眼睛问。 “我,我,我就怕我打了他们,他们是七少爷的亲爹亲哥,我怕,怕伤了七少爷的脸面,七少爷以后不待见我。”好吧,李原也不是啥都不怕,他最怕的是狗蛋不理他,不待见他。 “你还考虑的挺多,我问你,我们老七是那样分不清是非的人吗?”卫成被他给气笑了。 “嘿嘿,好像不是。”李原想想七少爷心眼好的模样,真是他多想了,“二少爷,你等着,他们再敢难为七少爷,我不揍他们个球的。”李原瞪圆了一双眼睛,貌似很盼望这个机会的到来? “去去,说风就是雨,做事情要动脑子,知道吗?我看你这脑子是白长了。”卫成瞪了李原一眼,满肚子坏水不知道哪去了,难道跟狗蛋待久了,也变单纯了? “呵呵,我知道了,您就擎好吧,以后再不会有这事发生了。”李原表决心。 卫成转身回了家,想想事关三叔西虎,别说李原不好处置,连他都不好吱声,他毕竟也不是真正的西家人,现在又令户别居,归了卫氏宗族。 所以,卫成悄悄叫来了西韦,两个人嘀咕了一通。 要说卫成和西韦,可是从小的好搭档,一起没少淘气干坏事,所以,啥事都是一拍即合。 第一件,要把老七看诊的事情了结。 因此,第二天,二人叫来李原,将长朔还没看完的三家,问了下情况,竟然都是没啥大毛病,没事儿想调理身体的。成天说没给看好,觉得花了大笔银钱,不折腾小大夫几次,补不回来。 西韦和卫成骑马,李原指引着,来到这几家,要说有钱,人家还真有点儿,高门大院的,可是,西家来的这哥俩身份可不一般,卫成军营走一回,回来那种不怒自威,任何人不敢小觑,西韦,人家是举人老爷,县令都能搭上话。 二人一来,这家可是着了慌,忙端茶递水。卫成和西韦没难为人家,直接把他们给的诊金原数奉上,只说家里七弟,因为前段时间来找治病的人太多,如今累倒炕上,大哥日夜看护,责令不许再出去看诊,他们一家深表歉意,所以,将诊金如数奉还,西家老七医术有限,没有给看好病,实在抱歉,希望能够给家里病人另择良医,早日身体康复。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话里有话,你们咋把我们七弟糊弄来看的诊,嗯,我们心里清楚,还有,病总看不好为毛原因,嗯,彼此心里清楚。 哎呦,这几家接着诊金真是烫手啊。要说一开始的确家里人有些病症,想找个好大夫给看看,后来听了西家小神医的大名,才派人去寻,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人家要五十两银子做诊金,他们一听,觉得这个小大夫太过看重钱财,心里对西小大夫为人有些鄙夷,后来,听说是他哥哥和爹收的,也没改变看法,觉得有其父兄,西小大夫也差不了多少。 等西小大夫来了,一说起话来,竟然是个心思单纯的,他们知道当初理解错了,但是,人心嘛,都是欺软怕硬,看小大夫如此好说话,就有些蹬鼻子上脸,给家里这个看完,又让给那个看,谁让你爹和哥哥收了我们那么些诊金呢? 如今,人家二哥五哥亲自上门来,诊金如数奉还,还言明,家里弟弟看诊累着了,累病了,为啥累着了累病了,那还用说吗? 哎呦,可真是悔不当初!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以后要请人家西小大夫,可真是千难万难!人家不说了嘛,医术有限,请另择良医,哪里有比西小大夫医术更好的良医哟,可真是猪油蒙了心! 西韦和卫成连着跑了这几家,除了一家的确是病症复杂,仍然没有痊愈,答应叫长朔继续给看诊外,其余几家,明令李原,以后不许接这几家的诊。 “好嘞。”李原答应的爽快,身心通畅,可算解气了。 第二件事,当然,就是咋收拾三叔和虎子的问题了。 西韦和卫成按兵不动,不过,他们俩加上西阳,却每天都有一个跟长朔寸步不离,让那爷俩无处可下手。 然后,卫成出去跑了几天,回来跟西韦好一通嘀咕,然后,嗯,等到秋收完毕,彦绥县衙招募壮丁,去离莲花村五十里的树林,砍伐木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就把西老三父子给挑去了,花钱都不好使,不去就下大牢。 大冬天,在外面伐木,那可是个又苦又累又挨冻的活,而且,这是徭役,还没有工钱! 西老三父子当时傻了眼,想去找西明文西明武,差役连机会都没给,直接立逼着走人。 这一去,一直到了年跟前才给放回来,虽然全须全尾,没受伤没生病,可是,爷俩回来以后明显蔫了,蹲家里不咋出屋,也不咋跟村里人没事穷白话了,糟了老罪了。 西韦和卫成看他们那样,憋不住的乐,该,让你们起坏心思,祸害老七。 ☆、第153章 冬日 冬日里,西远闲来无事,守着火炉,看一本书,喝喝茶水,院子里,堆着个大雪人,辣椒做的红鼻子,黑豆做的眼睛,胖胖地蹲了一个冬天。 不胖不行啊,雪人刚瘦一点儿,他们小闺女就往外跑,说是要给雪人穿衣服,不然,雪人该更瘦了,害得卫成没事就往雪人身上拍雪,所以,这个雪人是越来越胖,一直到春暖花开,冰雪融化。 万明玉和李二虎邻院住着,没事儿的时候,李二虎和卫成闲不住,会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为此,卫成在农庄上养了好几条狼狗,打猎的时候,呼啦啦跟在马后面跑,还挺威风。 他们在自家的田地边上,分别给长工们建造了房舍,每个都有二三十人,加上家里老婆孩子,俨然成了一个小村落,附近村民习惯性称呼西家这边的为西家庄,卫成和西远那边田的为卫家庄,因为西远很少打理这片田,村里人,包括西家人都不知道,那片田地名字署的是西远的大名,只以为是卫成买的。 万明玉经过长朔一冬天的调理,身体有了起色,他是个性子硬的人,轻易不肯服输,所以,对病症的治疗还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卫成和李二虎打猎的时候,万明玉过来西远这边,和西远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读书。他家本是有些钱财的富户,母亲没有去世的时候,颇读了几年私塾,骨子里其实是个读书人。 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茶壶咕嘟嘟冒着热气,茶香袅袅,木几上的木制碟子、碗里,放着各式糕点小吃,饿了吃口糕点,放嘴里几块小吃,渴了喝口茶,胃口不好,还有罐头果酱,或者,还可以喝几口果酒。 万明玉觉得,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这一个冬天,是他过得最幸福,最惬意的。看着西远沉静的脸,两个人一边读书,一边闲聊两句,等着出外打猎的男人回家,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卫成见西远总爱窝在堂屋的沙发上看书,怕他凉着脚,所以将打来的狐狸皮熟好,铺在地上,西远穿着软鞋,或者连鞋都不用穿,一点都不觉得冷。沙发上也铺着、搭着兔子皮,暖暖和和,卫成决定多打些狐狸,也给换成狐狸皮的。 卫成熬粥的手艺那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所以,他们俩吃饭的时候,经常有粥,万明玉跟着借光,也总吃粥,心里感叹,卫长山对他哥,真是用了心,这粥熬的,喝到胃里,舒服无比,他的胃口,竟然没再疼过。 李二虎看万明玉喜欢喝人家的粥,心里不是滋味,赌咒发誓要熬的比卫成好,不过,熬了几次,熬好了,愣是连他自己都下不去勺子,所以,最后只好放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8 后来,还是西远指点了几次,万明玉自己照着熬,试了试,虽然比不上卫成熬的,却也不错,两个人吃饭时,也经常有粥喝了。 说也奇怪,也许是长朔的医术好,也许是饮食到位,也许是这样温馨的环境,心情跟着敞亮起来,万明玉一到冬天就犯的老毛病,今年竟然只犯了几天,脸上竟然开始长肉,稍微胖了一点,不是一摸一把骨头了。把李二虎给高兴的,眉开眼笑。 度过残冬,春暖花开,莲花村的人又忙碌了起来,程义给每户人家都发了很多丁香树的树苗,叫他们扦插到自家田地跟别村相邻的地头。这是程义来西家溜达,聊天时,西远偶尔想到的,他就是提了提,没想到程义竟然当了真。 不过,程义这个办法挺好,本来是个大工程,西远认为做好不容易,结果,程义这一分工到户,容易多了,自家那些田地,自家负责,现在虽然开化了,离耕田还有几天,莲花村人现在生活富足,徭役都是拿钱财来顶,所以,时间上很充足。 这样,半个月的时间,那些丁香树苗都被扦插完毕,莲花村等于用丁香跟其他村隔出来一个边界。当然,这可不是扦插这些树苗的根本用意,等这些丁香长大,开花,嗯,十里丁香小径,当然,又是莲花村出名的一景,不过,还要等上一等。 挨着的村子,虽然不懂莲花村人,插这些枝条干啥,不过,也有的跟着依葫芦画瓢,跟着扦插,不过,他们村的里正没有莲花村里正程义有威信,村民也没有莲花村民对里正的信服劲儿,所以,做的有些四不像。 不过,他们也看到了莲花村靠路边的花花草草就得了甜头,所以,也在本村路边种上了花草,想由此招揽些游客。莲花村可不是靠这个赚钱,人家的风景是免费的,赚钱的是那些卖的吃食和土产,这些他们就学不来了,据说,连他们自己村的村民都不知道秘方,那些都掌握在村里里正手里。 其实,名义上是掌握在里正程义手里,实际上掌握在西家手里,西家如今外事由西阳打理,这孩子如今已经像奸商靠拢,所以,西远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家会吃亏,不过,西阳凡事都会找大哥商量一下,问一问大哥的意见,这对于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 天一暖和,卫成更忙了,既要忙乎自家的事情,还有帮着李二虎万明玉房子的事,还有,要帮着李二虎打理他那近一百亩田地,请长工。 所以,卫成忙的事情真是不老少,不过,他以前在军营里忙碌惯了,事情虽多,仍然做的游刃有余。 瞧自己这么忙,西远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卫成还有精力没事把西远摁在炕上“惩罚惩罚”,所以,西远觉得他还是没累着,更理由充分的在家里优哉游哉。 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宅院,采取了卫成和西远的方式,盖了两个院落,隔着一个院墙,不过,对于李二虎来讲,跳墙跟卫成一样容易,而且,他们吸取卫成的教训,中间的这段院墙没有卫成这边的高。 他们带回来的俩娃,由一位奶娘照看着,两个娃都是一生日多一些,可以不用吃奶,所以,只要有人照看就好。 奶娘是个命苦的,成亲不久死了丈夫,本来有个遗腹子,可是在十几岁上也得病没了,婆家人说她命硬,克夫克子,不待见她。后来,婆婆要把她卖掉,她偷偷听到,连夜跑出来,一路讨饭,后来,碰到李二虎万明玉给孩子找奶娘,跪在地上求了半天。 万明玉看她可怜,人是个能干的,把她留下了,一直带到莲花村。奶娘自己没有孩子,没有家人,所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俩孩子当成自己娃一样待,对此,李二虎和万明玉都很满意,所以,俩孩子,都没咋让他们操心。 房子盖好,屋子收拾利索,西远叫他们别着急,又晒了几天,屋子干透了,才叫搬了过去。 因为万明玉很喜欢他们家的沙发,西远叫卫成找当初的老木匠给定制了一套,算作祝贺他们乔迁之喜。 盖房子的钱,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少,都是由卫成和西远给垫付的,还有万明玉吃药的药钱,人家老七看病没要诊金,药钱也没跟他们要,两个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要说现在给人家,手里头还真没有,所以,只能盼着秋收的时候能还一些,两三年内给人家还清。 好在,卫成给买的地虽然分散,但是都是养熟了的成田,直接能够耕种,不像荒地,前两三年出产不了啥东西。想想这些,俩人内心由衷感谢卫成和西远两个,人家帮忙到这个地步,再说客气话,感谢啥的就见外了。 住进了自己的房子,万明玉和李二虎有时候梦里醒来,感觉都不是真的,没事儿去田里走走,在莲花村的水渠边花海里转悠转悠,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回来,看看村里围墙下祠堂院子里聊天做活计的老人,听听学堂内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感觉这样的日子都有些不真实。 帮着李二虎忙乎完了,卫成还是不得空闲,想陪着西远出去走走都没有时间,西远也不催他,他是个懒人,本来出去转转也是为了陪卫成,何况,他不缺人陪,家里几个弟弟,朋友嘛,秋阳是个有求必应的。 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每年还要多,所以,村民挣钱忙的脚不沾地。 那些想通过花钱找西小大夫的,都失去了门路,原因么,当然是,西老三和西虎他们不咋能找见了。 当初他们俩收的银钱,都给了自己老婆收着,西韦和卫成没有办法去要,但是,并不等于就此罢休。 从李原那要来具体的数,卫成没露面,西韦带着西阳,找三叔和虎子好好“交流”了一番,所以,家里今年供给他们的钱粮被断了,一切由他们自己想办法。 那父子二人怕银钱被西韦西阳给要走,所以,没事儿不大敢出门,有时候跟村里人正白话呢,看见他们俩,连忙消声,找个借口跑回家。 西韦和西阳可是放话了,要是敢再勒掯狗蛋,就让他们冬天里,滨江府那边伐树去,父子俩一听,激灵灵打个冷战,想一想去年冬天遭的那罪,那样的日子,真是再也不想过了! 差役看着,干活稍微躲点清闲,鞭子就往身上抽,大冬天,哈口气都冻成冰,人还要在外面干活,脚冻得跟猫咬似的,一起住的工棚,里面臭气熏天,吃的伙食,更不用说,都是掺了糠的杂面窝头,连口汤都没有,咽下去都拉嗓子,哎呦,那个罪遭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们再贪财,也不敢要看诊人的钱了,怕再被抓去冬天里伐树。 所以,这父子俩,加上老婶、虎子媳妇,都跟着老实了。 ☆、第154章 卫喜 李二虎万明玉搬出去以后,卫成的家里,时不时有卫氏小年轻的来串门,事情的起因,源于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卫喜。 卫成回来,还真没怎么待见卫老二,卫老二自己也知道,平时在路上遇到,卫成顶天点点头,连爹都没叫,当年的话,他是说到做到。 所以,当卫氏族人找卫老二这个亲爹,一起去劝说卫成接手卫氏族长的时候,卫老二说啥都没去,自己在这个儿子心目中是个啥位置,卫老二不是不清楚,心里虽然懊悔,却没有办法,卫成那个样子,跟他娘当年有的一拼,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头,他说不认他这个亲爹了,就真的不会认了。 卫老二如今背驼了,头发也花白了,再没有当年打小卫成时威武的模样,躺在家里炕头上,看着他老婆眯缝着眼睛给卫喜缝补衣裳,这个婆娘也见老了。 想想西老大比自己年纪还大,西老二跟自己差不多,人家兄弟如今志得意满,事事顺遂,出入有车马,干活有长工,十几年的光景,在他们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啥痕迹,仍然像三十出头的壮年人。 不用跟西老大西老二比,就是老西头,六十多的人了,也没见多老,稀疏有几根白发,腰杆子挺的倍直,说话声音洪亮,气息充沛,一看就是万事不操心,日子过得舒心。村里人碰见了,老远就笑着跟人家打招呼,西老爷子要是停下来跟着说几句话,聊会天,那个人回家都会高兴半天,跟家里媳妇吹嘘一下。 要是,要是,当初,自己没有把卫成给了西家,自己会不会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呢?卫老二偶尔会冒出这个念头。 卫成一回来,转过年入手了一百亩田,如今,还帮着西家打理产业,有村里人在城里看见卫成,说他在彦绥还有铺子,听说光租金,够普通人家嚼过十年八年了,而且,还有人说,卫成在滨江府还有铺子,那可是府城啊,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过,看卫成威风凛凛的模样,的确不像混的不好,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来傍身养老,何苦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要每天去地里操劳。可是,卫成的确是他儿子啊,只不过,被他推出去,给了别家罢了。 唉!卫老二没人处时常叹一口气,悔不当初! 人岁数大了,老了,不得不向这世事弯腰,任你年轻的时候,多么豪横,也抵不住个老来困顿,都得向生活低头。 卫老二碍于当年卫成的话,知道找卫成没用,事实也证明了,卫氏那些打着卫成主意的,可不就踌躇满志的去,灰突突地回。 还真以为成子是个面团,你们想咋捏就咋捏呢!卫老二看着族人灰溜溜的样子,无比解气,心里哼了一声,卫成再不承认,那都是他卫老二的种,真以为他不认我这个爹,就能认你们了?真是老鸹落到猪身上,看到别人黑,没见到自己黑,当年我卫老二对成子不好,你们这些叔叔大爷,也没好到哪去。 要说,卫老二在村里还真不受人待见,本来以为他有可用之处的族人,如今也不待见他了。 他们家如今不说是村里最穷的,也差不多,卫喜如今都十七八了,还没定下个媳妇。 卫老二媳妇,你别说,当年能把卫成排挤走,不能说人家一点本事没有,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私下里见到卫成,成子成子叫的很亲切,不过,卫成回应她的只是点点头罢了。 不过,卫老二媳妇不气馁,卫成虽然不待见她和卫老二,卫喜可是卫成唯一的、有血缘的弟弟,况且,当年卫成离家的时候,卫喜还在怀里抱着呢,要说跟他们夫妇二人有怨,那卫成跟卫喜可是没有啥过节。 所以,这个婆娘有空就嘟囔卫喜,叫他没事儿去大哥那里坐坐。卫喜一开始不肯,他曾经远远地见过卫成,说实话,有些怕这个大哥,不敢去靠近。 但是,卫喜也不傻,他家在村里过得穷,村里人不怎么待见他们家人,他都知道。 父母指望不上,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更指望不上,成亲这么些年,孩子都好几岁了,还成天打仗升天的,那日子过的,用村里婆娘的话说,可真是破马张飞的,两天不打仗,三天早早的,鸡飞狗跳,不到十天半月就往娘家跑。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9 要不是那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穷,还不如他家,怕休了媳妇,以后再也娶不上,不然的话,估计早把他那个姐给休回娘家了。 卫喜懂事的时候,卫老二家在村里已经过得不如别家了,所以,卫喜的玩伴不多,虽然在家里被他娘娇惯,可是丑丫头没少和他攀比,所以,他跟丑丫头不那么亲,在村里,同龄的孩子,知道卫家不受大人待见,所以,时常会欺负一下卫喜,导致卫喜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渐渐的,长大了,竟然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老实归老实,并不等于不会考虑事情,卫喜知道,自己没有人可指望、可仰仗,只有一个哥哥卫成,是个厉害的,村里小年轻提起来,都是一副既羡慕又畏惧的样子,卫喜心里感到骄傲,可是,这个哥哥却离他有天边那么远,卫喜只能远远地巴望着。 直到有一天,村里几个小年轻在一起打闹,刮碰了旁边的卫喜一下,将卫喜下巴那里打青了一块。按理来说,那几个应该跟卫喜道个歉,可是,他们从小就瞧不上卫老二一家,尤其卫喜,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所以,根本没把他当做一回事,该说说笑笑,说说笑笑,卫喜跟他们叽歪,他们连屌都没屌。 把卫喜气的,回家生了半天闷气,他娘问了好几句都没吭声。要是他哥卫成待见他,看那些人敢不敢!卫喜心里一直转悠着这个想法,俗话说,酒壮熊人胆,其实,不喝酒也可以,就是怒壮熊人胆。 卫喜这一赌气,也忘了怕卫成这一回事了,正好他娘嘟囔,让他没事儿去大哥家里坐坐,他只有那么一个亲哥哥啥的。 卫喜斜了他娘一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小时候为啥不在自己家,还不是你这个后娘待大哥不好?不然,有大哥罩着,他小时候也不会总被村里孩子欺负,都是他这个娘,还有那个没事成天骂人的爹弄的! 卫喜没理他娘,不过,转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了家门,仗着一股子怒气,来到大哥家。 赶巧,那天卫成正在他那个院子里处理事情,和西远的那些田地铺子,西远甩手啥也不管,一切事宜都由卫成打理,卫成虽然各自安排好了管事,但是,需要他拍板的事情还有很多。 卫成当然不会叫这些人,去他和西远的家找自己,因此,叫李歪脖没事儿在院子里看门,谁来了,隔着院墙喊一声,他听到,手一搭,腿一抬,就能蹦过来,看他蹦墙的人,都称赞一声身手不错,卫成看着到他肩膀的砖墙,心里默默吐槽西远,当初为啥不在这修个月亮门,不修月亮门也行,为啥把墙修这么高,难道专门让他练习身手么? 那天,处理完正事,卫成正在院子里跟李歪脖唠嗑,可巧卫喜进了院子。看见卫喜,不用说卫成,就是李歪脖都愣了一下,不过,他是个老实人,没有多嘴,只是规规矩矩地给兄弟俩倒了两杯茶,回后院他自己家了。 卫喜来的时候,鼓着劲儿,把害怕的事情忘了,如今,跟卫成面对面坐着,突然又胆怯起来,手里拿着杯子,眼皮都没敢撩,卫成问一句他吭哧一句,有时候一着急,还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 卫成看卫喜来,还以为有啥事呢,结果说了半天,发现他好像只是单纯来坐坐,心里的不舒服减少了许多。他对这个弟弟没啥太深刻的印象,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那年干旱挨饿,他亲爹卫老二领着卫喜讨吃的,卫喜跪在地上喊大哥的样子。 不过,村里就那么大,谁啥样他也知道。卫喜这个孩子,人老实,看样子不会有啥大出息,不过,也不是啥坏胚子。 卫成虽然不待见自己亲爹和后娘,可是,当年的事情发生时,卫喜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这么多年,兄弟俩也没有啥过节,所以,他还不至于迁怒于人。 卫喜跟卫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卫成的气势,也怕时间长了卫成心烦。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大哥根本不待见听,人家一天是干大事的,没看他刚进来时,正往出走的那几个管事嘛,那些人可有能耐了,卫喜都知道,在他大哥面前却跟绵羊似的,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他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卫成念叨,卫成竟然还耐心跟他唠了几句,卫喜心里很高兴,不过,怕时间长了卫成不爱听,因此,说了一会,很自觉的起身告辞。 卫成站在大门那儿看着卫喜兴冲冲地走远,摇头叹了口气,这个要说,可是他唯一有血缘的弟弟了,可是,看着却是没有一点感觉。 不过,当初哥哥没有叫他跟着姓西,就是为了能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作为被本家抛弃,被西家收养的义子。 所以,跟卫氏族人亲与不亲是一回事,他姓卫,是卫家人是另外一回事。 卫喜心里很高兴,他竟然去了大哥家,大哥竟然理他了! 回到家,他也没理他娘问他去哪的话,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炕上傻乐了半天,有大哥做靠山,看以后那些混蛋还敢不敢欺负他,敢不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 你别说,老实人的笨办法还真管用,卫喜虽然去找卫成了,但是只是跟卫成唠了几句家常嗑,所以,没有引起卫成反感。 后来,他没事隔十天半个月就去大哥那里坐坐,磕磕巴巴地跟卫成唠几句,看卫成高兴了,还会把他认为好笑的,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好玩的事情学给卫成听,渐渐的,兄弟俩虽然不是多亲,但是也熟悉了起来。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村里人就知道了,卫喜他娘听说了,高兴的,当天做了两个好菜,瞅着自己儿子哪哪都好,卫老二听了也很高兴,觉得卫成肯理卫喜,是个好兆头。 卫氏族人见了,马上改变对卫老二一家的态度,本来他们都埋怨卫老二和他老婆,要不是他们夫妻当年将事情做得那么决绝,卫成何至于满族的人都不理睬,如今见卫成肯理卫喜,这给了他们一个信号,卫成还是承认自己姓卫这个身份的。 所以,他们长了个心眼,卫成不是不待见年长的嘛,那就让小年轻的多跟卫成走动走动。因此,卫姓青年,经常仨俩结伴去卫成家坐坐,不过,卫成并不是每次都在家就是了,但是,十次能见着一两次也行啊。 尤其见卫喜他娘,费尽千辛万苦,从东山里给他定了一门亲,没钱给聘礼钱时,卫喜去他哥那里坐了坐,卫成知道了,给拿银子回来,让他把媳妇娶了。这件事直接刺激了卫氏族人的热情。 卫老二老婆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托人从东山里给卫喜寻摸媳妇。他们家日子过得穷,在村里人缘又不好,好容易有合适的闺女了,人家对方来人,到村里一打听,村里没几个人给说好话的,所谓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就是这个道理。 卫喜人老实,有人家相中他们家在莲花村,想差不多就应了这门亲事,可是,相看人时,卫喜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人家就有些不是心思,等到来卫家相看门户,见满村都是砖瓦房,就他们家和另外几家是茅草房,还是老房子,啥原因,人家不用猜都知道,指正不会过日子呗,不然,在这么个好村,日子咋能过成这样? 为此,卫老二媳妇哭了好几次,可是没办法。好容易托人在东山里寻了一个,那家太穷,闺女又多,这个是最不受待见的,所以,想要换点银钱给家里儿子定亲用。 说实话,卫老二媳妇有些没有相中这个儿媳妇,个子有些矮,说话大嗓门,哪里值十两银子。可是,没有办法,再拖下去,卫喜过了定亲年龄,更不好说亲了,总不能叫儿子打光棍儿吧。 可是,他们家哪里有十两银子?别说十两,连十文钱有没有都不好说。别家置房子置地,就他们家这些年没啥变化,如果不是每年还能从村里分些红利,估计饭都吃不饱。 卫老二媳妇是个有心眼的,他把事情跟卫喜唠叨好几遍,不过,可没敢怂恿儿子跟他大哥去要钱,卫成好容易跟他们的关系缓解了,可不能弄得鸡飞蛋打。 所以,她没事跟村里把这个事情放出了风声,这样卫成就能知道了,如果真把卫喜看做自己兄弟,不会不管。 卫成还真听说了,那些族里年轻人为啥没事来找他,他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过,这也正是卫成想要的,他虽然不想当族长,可是,并不等于想跟族人断绝关系,那样不成孤家寡人了嘛。 不过,如今的卫成,不是谁都能左右的,想借他的光,得看他乐意不乐意。那些小年轻,人还可以的,卫成会理会理会,有些交流与来往,那些品行不好,目的太明确的,卫成直接告诉李歪脖,来了不必叫我,就说我不在。 卫喜的事情,卫成知道以后,没有马上表态,他想抻一抻,看看卫喜是不是真的那么老老实实,还是一开始跟他接触,就抱着啥目的。 要说卫喜当初找卫成,还真不是一点儿目的没有,这孩子就是没有依仗,被人欺负了,想找大哥给他仗腰,你别说,目的还真达到了,村里那些小年轻,如今真不敢像原先那样跟他那么放肆了,卫喜认为目的达到,其余的,倒是没有多想。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卫成见他没有张口提媳妇的事情,卫成有意识的往上引,卫喜就会不好意思的脖子都红了,坐在那里不吭声。 要说卫老二媳妇那点心思,如今跟卫成斗,可是不在一个段数上了,不过,卫成看的也不是他,卫喜毕竟是他兄弟,不管他想不想承认。 当初哥哥坚持让他姓卫,坚持让他以后归宗,就是想让他在本族本姓能活的理直气壮。如今,有卫喜这个台阶,卫成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卫成给了卫喜十二两银子,连酒席的钱都够了,卫喜很快把媳妇娶到了家,哎呦,把卫老二乐的,以为卫成这是原谅他了,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觉得憋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卫喜成了亲,卫成见他每日里,除了伺候家里那可怜的几亩田,没有事情做,就跟程义求了个差事,让卫喜看管村里几亩果树,这样,每年能多得些银钱。 卫喜乐的,这孩子老实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尝到了有哥哥帮扶的好处,对大哥真是佩服的不得了,现在卫成说话,在卫喜那里,比圣旨都好使。 卫长山不计较当年被亲父继母虐待,长大了反哺,帮同父异母弟弟娶了媳妇。一时间,知道的人们都赞一声卫成孝悌,是个宅心仁厚的君子。 “真是费心思了,你。”西远听了,笑话卫成道。不过,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去年冬天,卫成拒绝了族人的要求,西远很怕卫成的名声以后会不好,很是唠叨了几天,没想到人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好吧,以后,即使卫氏有其他事情,卫成一概不管,别人也说不出来啥了,不信,你看看卫喜,还能说卫成是个心狠的吗? 好吧,名声啥的,虽然不当饱,不过,还是一个人立身世上不可缺少的。 卫老二两口子自以为,卫成如今已经承认他们这家人了,因此很是嘚瑟了几天,村里人,尤其同宗人,很是巴结了他们几天。 不过,他们的美梦有一天被丑丫头给打破了。 丑丫头又跑回娘家了,这次被他丈夫打了个乌眼青,胳膊上都是伤痕,不过,他男人也被挠的满脸花,谁都没得着啥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0 要是平时,他们可能就忍了,但是现在不同啊,有人给仗腰了。 卫老二媳妇怂恿卫喜去找卫成,让卫成给撑腰,卫喜老实,跟这个姐姐又不亲,没动地方。 卫老二媳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一激动,自己跑去找卫成了,结果,卫成看见她,只是点了点头,话头没等提呢,转身该干啥干啥去了。 卫老二媳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才回过味来,终于明白卫成的意思了,卫成理卫喜是一回事,原不原谅她跟卫老二是另一回事,二者并不是捆绑销售的。 斗志昂扬而来,垂头丧气而回,没办法,还得夹起尾巴灰溜溜做人,悄没声地把丑丫头送了回去。 纸里包不住火,卫老二媳妇在卫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很快就被村里人知道了,村里人忍不住嗤笑,这个婆娘可是真糊涂了,卫成连卫老二这个亲爹都不理,何况你这个后娘。 所以,卫老二和他媳妇,如今不光在村里人缘不好,在家里地位也不如以前,同宗的人,想巴结卫成的,现在都想法巴结卫喜,卫老二两口子反而靠边站了,好吧,他们现在年纪大了,该养老了,得把掌家的权利交给小辈人了,看着卫喜从外面进来,卫老二和他媳妇无奈地想到。 ☆、第155章 愧疚 “二哥。”卫成骑马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门口遇到了长朔,长朔欢欢喜喜地叫二哥。 “你个小老七,不翻二哥白眼了?”卫成下了马,牵着缰绳,到长朔跟前,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个脑嘣。 “二哥!”长朔拉长了声音,透着些许的不满和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了,二哥还把他当小孩,还弹人家脑嘣。 不过,想想,从二哥回来,自己就没给二哥好脸,长朔有些愧疚,冲卫成讨好地笑了笑。 他爹和虎子的事情,李原事后原原本本跟长朔说了,长朔松口气的同时,很感念二哥卫成的好,觉得自己前段时间跟二哥置气,太不应该,所以,现在看见二哥,不但不翻白眼,反而更加亲近。 “走,老七,一会儿跟二哥去东院,咱大哥做好吃的,一起吃一顿。”卫成揽着长朔的肩膀,进了院子,院子里,李歪脖听见马蹄声,出来将红马牵走。 要是卫成自己,那就跳墙过东院了,现在有长朔在,人家是个乖小孩,因此,卫成和长朔两个,一边说话一边从卫成的院子出来,经正院往西远的院子里去。 要说长朔为啥翻他白眼,卫成已经从李原那里问明白了,其实就像小孩跟大人置气似的。 长朔可是记得,那年二哥离家从军,大哥满天满地里找寻的样子;还有,大哥生的那场大病;还有,那几年,大哥都没心思理他们,每日里都不高兴。虽然西远没把烦恼表现在脸上,可是长朔就是知道,当时大哥很不开心,一直到大哥去了一趟永宁关,回来,才好些。 那些记忆,正是长朔从一个小孩童成长为小少年的记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像五哥西韦似的,暗暗责怪二哥太不听话啦,太任性啦,说走就走,害得大哥伤心!所以,长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不搭理他,嗯,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这个是长朔能想到的,对二哥卫成最严重的惩罚。 本来,等二哥一回来,长朔本来也很高兴,打算原谅他了。结果,二哥成天粘着大哥,真可恶,二哥在,大哥关注他们的时间更少了,所以,本来打算原谅二哥的长朔,再接再厉的惩罚他,不但不理他,二哥跟他说话,还要奉送俩大白眼,嗯,看你还任性不,看你还天天缠着大哥,叫大哥没空管我们不? 可以说,当年的事情,长朔并不清楚内情,只当卫成喜欢军营生活,才没跟大哥商量就跑去从了军,至于现在嘛,嗯,长朔一点都不想承认,他是森森地嫉妒二哥了,凭啥兄弟好几个,大哥每天都得陪着你啊? 所以,长朔跟二哥置气了这么长时间,等李原把二少爷怎么帮他摆平西老三西虎的事情说了,长朔就不好意思了,二哥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还生二哥的气,太不应该了。 好吧,看在二哥为他费力淘神的情分上,就暂时原谅他吧,也暂时原谅他缠着大哥,把大哥的时间都给占用了吧。 卫成听了李原的解释,笑了半天,这个小长朔,他说呢,没招他没惹他,咋成天翻他白眼,没事跟他说话还鼻孔朝天哼哼几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该,叫你没事瞎折腾,把咱小老七都惹急了,这回知道自己错了吧?”卫成回去,把这事笑着学给西远,西远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是,我知道错了。”卫成抱着西远,鼻子在他颈子上磨搓来磨搓去,偶尔用嘴亲俩下。 “知错得改啊,卫长山。”西远拿手指点了点卫成的脑袋,就像当初教训小卫成一样。 “行,我改,马上改。”卫成说着,起身往炕上拽西远。 “干啥你,这是改过自新的态度吗?”西远手拽着沙发的把守不撒开,跟卫成较劲儿。 “今天没事,多做点,等明儿个长朔来了,你好有时间陪小老七,我这不是很积极地改嘛。”西远哪里有卫成劲儿大,左胳膊西远不叫他使劲儿,人家右胳膊将西远拦腰一抱,西远就被拖拖拉拉拽到炕上去了。 “成天整这些歪理由。”“战斗”结束,西远在卫成臂弯里还不忘“批评批评”他。 “别管理由咋样,结果不变就好。喜不喜欢?”卫成半抱着西远,左胳膊虽然不能太用力,但是别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所以,它现在正在西远的身上游走,四处点火。 卫成发现他左胳膊受伤也不是没有好处,尤其在炕上,每次他点火,西远想用力给扒拉开或者捶两下,一看他用的是左胳膊,自动自发把劲儿减小,他要稍微皱眉,或者哎呦一声,那就直接放弃抵抗,任其所为了,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说呢,事情的好坏都是相互转化的,卫成哲学了一把。 “你可别因为这事对小老七有成见啊,那孩子就是置个气,没别的心思。”西远被卫成撩拨的情动之时,还不忘嘱咐一句,不过,想想,卫成不是那心窄之人,应该不会因此跟长朔有啥芥蒂。 “知道,就小老七那样,别说他没错,就是他做错啥了,都不会有人真跟他计较。”长朔没有坏心思,所以,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也不会有啥坑害别人的想法,只一心在他的医术草药上,这个,熟悉长朔的人都知道,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用设防。 “你别说,咱长朔那么好,要是他跟谁闹不愉快了,还从来没有人说过长朔的不是,对了错了都是另外那个人的错。”西远笑道。 想想长朔那单纯的模样,西远不是没有担心过,怕他被人给骗了,所以才让李原专门跟着,给把好关。 好在,长朔虽然心思简单些,却不是不通世务,人情世故啥的还懂,没有向怪才方面发展。况且,他家现在有条件,能够给老七提供良好不被打搅的环境,天才的成长,需要适合的土壤。 他们兄弟五个,看护个小老七都看护不了,那可是没脸活了。 “可不呗,我这回不就吃个哑巴亏,连咋回事都不知道,就被翻了一年白眼。”卫成也笑了,同时翻身覆在西远身上,吻了两下他的眼睛,“我说,西长关,知道这是啥时候吗?你要再提小老七,我可吃醋了。” “吃醋?你还没吃吗?怎么我早都闻到酸味了。”西远曲腿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撞击中嗤笑道。 “西长关,还有精力笑话我,看来是我努力不够,你等着。”卫成说着,开足了马力,西远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在一阵一阵的酥麻眩晕中,一声接一声的,是变了调的呻吟。 …… 不过,卫成也不是说话不算话,晚上得到满足,白天的时候就不总缠着西远二人世界了,这不,赶上碰巧,还拉着长朔去他们家,享受大哥做的美食。 “二哥,老七。”卫成和长朔从正屋院子里经过,还没等走到月亮门那儿呢,西韦和西阳打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们一看长朔去大哥那,不用想就知道准是大哥做好吃的了,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所以,打完招呼,一起往西院走,卫成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兄弟几个聚在一起也很热闹,他不反对,嗯,也不敢反对。 “二哥说大哥今天做好吃的,叫我一起吃,三哥,五哥,你们也一起尝尝。”长朔不知道卫成的心思,很高兴地跟西韦西阳道。 “好啊,二哥,有好吃的光叫老七,不叫我和三哥,说,咋惩罚你?”西韦过去,把胳膊架在卫成脖子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惩罚我?想得美,要不咱比划比划?别看我一个胳膊,你们仨一起上也不见得是个。”卫成嘚瑟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三哥,你摁胳膊,我抬腿,长朔,你抱着腰,咱几个把他扔毛豆角窝里去。”西韦说着就要上手,他可是也练过拳脚的,虽然比不上卫成,可是也不是弱鸡好不好,卫成竟然敢跟他们哥仨挑衅,四处树敌,那还不得教训教训。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1 “哎,对,抱好了抱好了。”西阳长朔也不示弱,抓胳膊的,抱腰的,哥仨和卫成一通支把,在两个院子中间空地那儿闹成一团。 屋子里,仨小萝卜头,加上西阳家的西梓夏,小名夏天的,比前前小一岁多,四个娃蹬蹬蹬往出跑,看爹爹和叔叔们闹腾,兴奋得嘎嘎直乐,还一个劲儿在旁边喊加油。嗯,每次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大爹爹都会这样给加油的,他们都学会了,现在连西阳家的夏天,都跟着几个小的喊西远大爹爹,喊卫成二爹爹,好吧,这个称呼,现在被几个孩子叫的,好像没有啥特殊意味了。 奶奶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瞧着几个大孙子玩闹,眯着眼睛跟着乐,院子里,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娘,你说这哥几个,在外面瞅着‘人模狗样’,一回家,都跟个小孩似的。”西远娘拿着鞋底子,忘了纳,看着窗外跟奶奶说。 “在外面干啥都得留心,回家还不得松快松快。”奶奶帮不点锊布角,不点做的布娃娃卖的很好,虽然现在有手巧的媳妇闺女开始有样学样照着做,拿集市上卖,可是,都没有不点做的受欢迎,小孙女点子多,隔段时间就能想出新花样,别家只能跟在后面捡剩。 不点有了傍身的手艺,奶奶可是舒了口气,不然,有那样的爹娘,以后少不了去勒掯闺女,即使娘家能陪嫁些东西,却难免在婆家抬不起来头。有了手艺,能赚钱就不同了,我自己个赚的钱,手指缝漏出些,孝敬自己个爹娘,谁也说不出啥,腰杆子才能挺直了在人家过日子。 “奶,您歇一会。要不,我们也去大哥那院凑凑热闹?”不点坐在炕上,拿针缝娃娃,怕奶奶帮她干活累着,说了好几次,想让老人家歇息一会儿了。 “不累,奶年轻时候活计好着呢,不知道啥叫累,现在不行喽。”奶奶慨叹道,“咱就不去凑那热闹了,大的小的去了一帮,估计你大哥那院都转悠不开了,反正一会儿他做好了,也得给咱娘们样样数数送过来一份。” 西远不管多忙,多懒得动,每天都要抽出时间,过正院陪家里人一会儿;做啥好吃的,都会给这边送一些,所以,奶奶一点也不怪乎他们私自做好吃的,没有请老人过去。 “行,奶,咱们在炕上吃擎等的。”不点笑道。她现在有些小烦恼,不知道跟谁说,有时候想跟大哥讲,可是,女孩子家家的,有些不好意思。 有几个小萝卜头围观,西韦几个当然不能把卫成扔狗窝里去,当然,他们也没那个能力。兄弟几个笑闹了半晌,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西院。 ☆、第156章 宝贝 西远正在灶房里忙碌呢,他现在没事会在自家做点吃的,跟卫成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当然,西远自己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因为卫成很喜欢这样。 西远体会出卫成的心思以后,就经常这样做,他清楚,卫成很希望自己把他们二人的家,当成普通两口子的小家一样来看待。 当然,这样做并没有意味着,他俩跟家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因为如此一来,卫成心里踏实了,一高兴,没事儿经常邀家里几兄弟来他们院子里坐坐,一起吃个饭或者喝个酒啥的,反而更利于兄弟间感情的融洽。 没有家的人,更渴望有个家,渴望家的温暖,渴望每次回来,有个人在等他。 既然已经允诺与卫成相守此生,西远想尽心尽力把他们的小家经营好,让卫成无论何时想起来,都感觉到温暖。无论今天的卫成多么威风豪气,在西远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用心来爱护的卫成。 “哥,做了多少?我跟你说啊,我屁股后跟来一帮狼,可得多做点,不然得抢疯了。”卫成一进院子,先奔灶房。 “小韦他们又来蹭吃的了?”西远不用想都能猜到。 “可不嘛,还有几个小的。我前边一走,后边跟了一串,你说咱的魅力是不是没边儿了?”卫成嘚瑟道。 “二哥,轻点吹啊,小心把牛皮吹破了。”西韦凑了过来,一手搭着卫成的肩膀,一手捏起西远做好的孜然酱骨架,毫不犹豫地下嘴啃。 “你还真不客气啊。洗手了嘛,就上嘴?”西远道。 “洗啥手,啃完这块我再洗,反正手拿的这地儿是骨头,没肉,不用吃。”西韦洋洋得意的边说边啃,嘴边都是油。 “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来,给二哥啃一口。”卫成一边跟着挤兑西韦,一边在西韦拿着的骨头上也啃了一口,大妮怀孕了,西韦眼看也要当爹。 “哎哎,想吃自己拿去,你咋把我骨头上的筋头给啃去了?”西韦急忙一边放开卫成,一边嚷道。 “二爹二爹,小叔小叔,我也要吃。”旁边几个小萝卜头见二爹爹和五叔吃的那么香,急的直跺跺脚,拽着西韦卫成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嚷。 “快把这盆子酱骨架端出去,让几个小的坐院子里吃,嚷的我头疼。”西远白了卫成和西韦一眼,不能帮忙,净给添乱子。 “好勒。”西韦占着手,端不了,卫成一只手用力,把一大盆骨架端到了外面的方桌上。 “别忘了给咱爷奶和爹娘那份先盛出来。”西远赶走了几个闹腾鬼,还不忘喊一句。 “知道了,正盛着呢。”卫成和西韦挑肉多,好啃的,挑出来,放到一个大碗里,准备一会儿一起给长辈们送过去。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领着仨弟弟,急的直叫唤。 “马上马上,别急啊,一会儿就好。”给长辈们的盛完,四个大人,一人拿了块骨头,挑好吃的肉,剔下来喂给四个小的,不过,一边喂他们也不忘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口,最清闲的是卫成,他喂的是小闺女,前前吃东西慢,所以,卫成喂她的同时,一点都不耽误往自己嘴里送。 其他几个就不行了,那几个淘小子,吃的飞快,西韦仨得觑空儿往自己个嘴里塞,哎呦,这个忙乎。 “不知道的以为好几天没吃饭了,就跟谁苛待了你们似的。”西远把剩下的菜做完,出来看见大小八个吃货的样子,无奈道,“去,把菜都端上来。”西远对卫成说,同时冲西韦和西阳点了点手,那俩会意,一个起身用托盘往正院端了一份,一个往西明武家端了一份。 西远没做啥特殊样的吃食,上午卫成回来,从他们俩田里,那个洼塘改成的池塘里,网了些泥鳅和虾,捞了条鱼,加上长工们给孝敬的一点青菜、荠菜,做了酱炖泥鳅,鱼头豆腐汤,熏肉卷,倭瓜焖土豆,肉沫扒茄子,芹菜米分,蒜香椒盐虾,猪肉荠菜水饺,又从自家后园子里摘了几穗糯玉米,烙了两锅嫩玉米饼。 现在地里的玉米刚开始结穗,还没有能吃的,他们园子里的是提前育苗,然后移栽到地里,所以成熟的早,因此,现在能吃到嫩玉米饼,可是个稀罕物,几个小的一开始抢泥鳅抢虾仁抢肉卷,吃的不亦乐乎,等玉米饼一上来,一人手抓一个往嘴里咬。 泥鳅和虾仁都需要大人给弄好了小的才能吃,一直等到他们专心吃玉米饼了,大人们才松了口气,可以专心往自己嘴里填了。 “吃个饭跟打仗似的,二哥,以后再做啥好吃的,你悄悄跟我们说,可别带这几个小祖宗了。”西韦夹了个虾,一边剥一边牢骚,逗得长朔在旁边嘿嘿乐。 “五叔,五叔!”几个小的一听,不干了,好嘛,有好吃的不叫他们,那还了得,噼里啪啦站起来想往这边跑,他们自己有个小桌子,小椅子,没跟大人坐一桌。 “坐那儿消停吃,五叔逗你们玩呢。”卫成发话,好嘛,四个小的要过来,又吃不成了。 “别招他们,一会儿吃饱,自己就玩去了。”西远咬了一口玉米饼道。 “大哥,你这边弄得太好了,咱家夏天,没事儿都不爱回我们院子。前天,前前和卫黎糊弄他,说晚上在这边儿童房里睡,夏天晚上闹腾着不肯睡觉,抱他那个小枕头躲门后,想趁我们不注意跑过来,把我们忙活的,哄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抱去正院瞧了瞧,看黄瞳儿他们在正院睡的才消停。”西阳笑着说。 “那就让孩儿多过来玩呗,你小时候不也抱着咱家的大门桩,不愿意走嘛。”西远说的是二叔没搬回来前的事情。 “是啊,跟小勇你俩,说啥都不走,我都记得呢。”西韦接茬道。 “谁让大哥没事儿就给你跟二哥弄好吃的了。”西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跟现在的夏天没啥区别。 “大哥,真好吃。”长朔咧嘴笑,他拿筷子,从骨架的中间将骨髓捅到一头,然后用嘴一嘬,就将骨髓吸出来了。 “好吃多吃点。”西远剥了两个虾仁放到长朔碗里,见卫成貌似无意的瞄了一眼,连忙给他剥了仨,这心眼小的,真是拿他没辙。 “哥,你可真偏心。”西韦开玩笑道,顺手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虾仁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吃下去,瞅着卫成乐。 “就是,忒向着二哥和小老七了。”西阳也不客气,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吃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2 卫成:…… 西远憋不住的乐,看卫成委屈的小眼神,摊了下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旁边长朔一看二哥的“下场”如此“凄惨”,不敢吸骨髓了,连忙将自己碗里的俩虾仁都夹到嘴里吃掉,看你们还咋抢。 西韦:…… 西阳:…… 话说,小老七,俺们是跟二哥逗着玩儿,压根就没想抢你那俩虾仁好不好? “长朔,林子里的东西弄咋样了?”几个小的吃饱,但是还在旁边玩,所以,西远问的比较隐晦。 “长得可好了,大哥,你哪天有空去看看吧。”长朔听大哥打听山参的事,眉开眼笑地回答,顺便奉送几个哥哥傲娇的小眼神,哼哼,你们也都各管一摊,大哥可光问了我的,这说明啥,说明大哥最重视我哦。 “行啊,正好明天大哥没事,过去走走。”西远道,林子里山参的事情,他一直很上心,不过,怕给长朔太大压力,所以去的次数反而不多。现在正是初夏时节,天气正好,出去看看,当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行,明儿个我也跟着去瞧瞧,看大哥这么重视的产业,被小老七给鼓捣成啥样子了。”卫成马上附和,他很想跟西远一起出去走走,不过,手里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倒出空来。 “大哥,我俩也要去。”西韦和西阳两个凑热闹,连忙举手申请。 “好吧,一起去。明儿上午,露水晒干了就去,长朔过来等大哥。”西远拍板。 “嗯。”长朔一边啃骨头一边答应。 第二天,兄弟五个,除了西虎和在彦绥读书的西勇,五兄弟一起,骑着马,李原伴着,来到山参种植林。 这一片林地,小二十七八亩,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边用来放养鸡群,一边用来山参种植,正处于西家三百亩田地偏中间的地段,周围都被圈了起来,闲杂人等轻易不能靠近。 打开进入林子的大门,哥几个将马交给李原,然后信步往里走,林子中间与外面不同,要湿润阴凉的多。 一开始,感觉与普通林子没有太多区别,等随着长朔七拐八拐,到了林子里边,眼前一片整理好的林地,枝叶掩映的地面上,隔几米远有一棵小植株闪着嫩绿的光,因为年头少,巴掌叶还没长齐,但是,这可是宝贝啊。 哥几个走的小心翼翼,只有长朔常年泡在林子里,对这儿熟悉的跟自己屋子一样,一点儿都不担心,一边走还一边将他认为长得好的指点给大哥看,那些长得差强人意的,长朔还能说出具体缘由来,每一个都了如指掌,比大人经管小孩还用心。 “真不错,我们长朔真是个能干的,才三年不到的时间,竟然种出这么多,等以后全种上,咱家指着这个就能发家了。”西远看着,心里满是喜悦,觉得那纤细翠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仿佛是银钱在向他招手。 “这可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山参值钱的,少说也得二十年以上,小辈子人可是借光了。”西阳感叹。 “不光小辈。人生莫受老来穷,等我们老了,指着这些宝贝,啥也不做都可以安度晚年。”西远感慨道,他们家不缺吃穿,不急着用山参来换银钱,尽可以让它们在林间逍遥自在几十年。 “是啊,保护好了,能管几辈人的事。上百年的参,一颗就值老鼻子钱。”西韦也随着感叹。 “长朔,这是啥?这么多,咋没给清除掉?”卫成问道,其他人光注意人参了,此时才发现,这片地不只有参,还有其他的植株,有的他们能叫上名字,有的叫不出来。 “这个是五味子,”长朔指着缠绕在树上、叶子呈椭圆形,叶柄泛着淡淡米分红色的藤条道。 “这个是玉竹,”长朔指着叶子形状跟柳树叶子差不多,上面绿色,下面灰色的一丛植株道。 “这是威灵仙,这是天麻,龙胆草,淫羊藿,刺五加……”随着长朔的指点,哥几个,尤其西远,越来越惊讶。 长朔不仅在林间种植了山参,竟然还种了其他药草,可真是科学合理的利用林间资源,立体交叉种植。既充分利用了土地,还为山参提供了与深山老林里相似的生长环境。 这是何等的智慧! “天啊,我们长朔才是个宝贝!”西远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喜与赞赏,用力抱了长朔一下。 长朔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又骄傲又害羞,从打他长个起,大哥就不曾抱过他了,长朔还记得大哥第一次抱他,去村头接二哥五哥时候的事情呐,那是他最最不能忘记,最最不想忘记,最最开心的事情。 怕自己害羞的样子被几个哥哥瞧见了打趣,长朔觑眼瞅了瞅,西韦卫成西阳被长朔的成绩给惊呆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原本以为只种植了人参,其他都是没用的东西,谁知道,这个林子里,竟然每一样东西都是宝! 而且,山参要等十几年、几十年后才能出钱,其他药材则不是,那些马上,现在,到了秋天就可以炮制卖钱了! “擦,我现在才发现,咱家最有本事的是小老七。”西韦激动的都口吐脏字了。 “五哥,你说脏话了。”长朔马上给予纠正。 “是,五哥错了。”西韦根本没有闲心狡辩,走过来抱了长朔一下,“以后可得把我们老七护好了,这是个大宝贝蛋啊。” “五哥,是宝贝,不是宝贝蛋。”长朔抗议。 “对对,是宝贝不是宝贝蛋。”西韦从善如流,卫成和西阳也过来一人拍了长朔两下,“对,你五哥满嘴瞎嘚嘚,咱不是蛋,不是蛋。” 长朔:…… 这是在安慰他么? ☆、第157章 安慰 西远一高兴,为了奖励他们小老七,回去专门给长朔做了顿好吃的,美酒佳肴不算,还特意不嫌麻烦地给做了一桶冰淇淋。 要说做冰淇淋没啥难的,关键将鲜奶搅打成奶油的过程比较费力,不过,嗯,有那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西远说了,今天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你们才能跟着吃到,所以,前提是小老七吃够了,才能有你们的份,因此,多少是个够,你们自己衡量。 这仨想吃冰淇淋可不就得猛劲干活,多干多吃,弄少了没他们的份,何况,嗯,面前还有四个小萝卜头眼巴巴等着捏,西院还有老人,还有自己媳妇,哎呀呀,得搅打多少才够数啊? 所以说呢,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是一点没错。 西远借机会多做了些,除了放果酱的,还有放新鲜草莓、都柿、樱桃、西瓜的,每种口味都清香可口。 当然,做好的冰淇淋要放到冰箱里冷冻一下,他们没有冰箱,只好由卫成领着西韦西阳,将木桶放到水井里,即使是夏日,水井井壁也有冰,虽不如冰箱冷冻的效果好,但是也能起到相应作用。 吃过午饭,大的小的都没走,干嘛?等时间到了吃冰淇淋呗。几个小的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还等着大爹爹做的“冰鸡林”呢。 西远无奈,好在,放井里有一个多时辰,估计能吃了,所以让卫成从井里将木桶提上来,还好,已经成型凝固了。 给几个小的用小木碗,一人盛了一勺,让他们自己拿着小木勺,坐在小凳子上挖着吃,其他几个,一人拿了个木碗,足足来了一大碗,对着外面灼热起来的太阳,真是越吃越过瘾。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3 “哥,真爽,明儿吃完了再给我们做点呗。”西韦一边吃一边提要求。 “大馋鬼儿,还吃上瘾了你,今儿的都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不然我可懒得费事。”西远笑着骂道。 “借七小叔光。”旁边几个萝卜头一边挖冰淇淋吃,一边鹦鹉学舌。因为七叔表现好,大爹爹才给做的好吃的,他们好崇拜七小叔啊,以后争取向七小叔学习,好好表现,好叫大爹爹也给做“冰鸡林”。 几个小的吃完,西远打发他们去睡午觉,长朔喜滋滋地回去研究他的医书去了,临走时没忘记给李原捎带一碗冰淇淋。 剩下哥几个吃完,一人找了个舒服地儿,嗯,午休。 卫成瞪了西韦西阳一眼又一眼,你说你俩,吃饱喝得了,不回去找自己个媳妇去,偏在他们院子里碍眼碍事,害得他跟西远想亲近一下都不能够。 西远不管那个,午后的阳光有些热烈,家里门窗都开着,室内很凉爽,他回到卧房,拿了枕头,盖了个夹被,舒舒服服来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院子里除了西韦几个的说话声,还有四个小的跑动玩闹的声音。西远醒了醒盹,伸了伸懒腰,整理一下衣裳,趿拉着鞋子晃出门。 门外,前前领着仨弟弟,一人拿了个小木铲,在花丛里刨土,一个个刨的灰头土脸,不知道那有啥玩的。 吊床上躺着西韦,眯缝着眼睛看着悠远的蓝天,和几朵棉絮样雪白的云彩,貌似沉思状,西阳则占据了摇椅,摇啊摇,偶尔吆喝两声几个小的,别祸害东西。 卫成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西远觉得午睡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一到中午就强迫他小憩一会,慢慢的,也能睡一会,不过,每次最多一刻钟,别说,就这一刻钟,起来醒过盹后,倍觉神清气爽,因此,现在,卫成也不排斥中午睡一小觉。 家里其他地方被西韦西阳给占据了,又不能进屋跟西远腻歪,卫成只好委屈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天气转热,保暖用的毛皮西远晒过以后都收了起来,在沙发上铺上竹席,躺着坐着靠着都很凉爽。 卫成眯一会儿,早起来了,转身到后院园子里,在樱桃树上摘了半木盆红樱桃,拿木碗给万明玉李二虎送过去一碗,剩下的回来,洗净给大家吃。 西远见了,将小木桌放好,几个小的不刨土了,蹬蹬蹬跑过来等吃樱桃。卫成端来一盆子水,给他们几个挨个洗手。 “这么喜欢玩土,明儿把你们几个栽后园子里得了,看能长出来个啥。”西远一边挖樱桃籽,一边道,小的卫练,还不大会吐樱桃籽,西远怕他吃的时候着急,呛到气管里去,这里可没有现代化的医疗技术,家里即使有个小神医,也救不回来,所以,这些硬的小的东西,给孩子吃的时候,他都非常加小心。 “长棚(苹)果。”卫练靠在大爹爹腿上,等着大爹爹将剔好籽的樱桃喂到嘴里,他还记得去年二爹爹买回来的苹果和桔子,这孩子非常爱吃苹果,所以西远一说长啥,马上说长苹果。 “长桔子。”卫黎爱吃桔子,觉得应该长成桔子。 “拉倒吧,就你?”西韦跳下吊床,过来抓了一把樱桃塞嘴里,然后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往出吐樱桃籽。 “是啊,我们黄瞳儿要长也不是苹果,嗯,也不能是桔子,得跟你爹爹有的一拼。”西阳跟西韦一样,也是一把一把的吃。 家里有好几棵樱桃树,樱桃熟的时候就那么几天,满树的樱桃,吃不过来,剩下的只能摘下来酿果酒或者做果酱。 “那长啥?”前前很奇怪,她大点了,爹爹叫他慢点吃,别着急,她就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把籽吐出来,然后再嚼樱桃肉,是几个孩子里面最让人放心的。 “还能长啥,看脸就知道,黑梨蛋子呗。”西韦诲人不倦。 他们这里,冬天会有冻梨卖,一个个黑的跟煤球似的,就这,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大人都舍不得买,三九寒天,啃个冻梨蛋都是奢望。 如今却没那么稀罕了,家里村里水果都不缺,禁放的水果,如沙果,小苹果,放到地窖里,能吃半冬。吃没了,还可以吃水果罐头。不从别的,光从这方面,都能体会到生活真的变好了。 “五叔叔,不黑不黑!”卫黎一听,不乐意了,跺脚抗议。 “吃东西呢,别招孩子。”西远瞪了西韦一眼。 “对对,五叔不是说我们黄瞳儿,五叔是说你爹爹,你爹爹是黑梨蛋,你比他色(晒三声)浅点儿。”西韦急忙改口。 卫成:…… 他有那么黑么。 卫黎还小,听不出好赖话,知道五叔不是说他黑,就不跺脚了,乖乖吃樱桃。 卫成知道卫黎性子急,在旁边监督,不许他吃太快,樱桃要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吐籽再吃果肉,卫黎虽然着急,但是更怕爹爹,所以,表现的很乖。 吃完樱桃,几个小的继续玩耍,哥几个坐在桌子旁聊天。 “大哥,你说咱家小老七那么能干,是不是显得我们没用?”西阳挠了挠头,看小老七做事情得到大哥夸奖,尤其大哥眼中的赞赏欣喜之情,叫他们几个当哥哥的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如老七。 “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啊,你们几个虽然歪瓜裂枣,也不能不要,是不?”西远开玩笑道。 “哥!”西韦拉长了声音,哥几个,原来哥哥最喜欢他和二哥,要说今天哥哥夸长朔西韦没嫉妒,那绝对不现实。 “是啊,你看,小勇读书好,以后是科举的料,小老七又这么厉害,哎,怎么觉得我们大的,当哥哥的,反而没能耐了呢。”卫成火上添油,其实,他心里未尝没有失落感,男人么,多少都有些赶超心。 “那你们说,哥成天在家待着,是不是比你们更没用?”西远见几个弟弟认真了,连忙开解。 “没啊,大哥,要没有你,咱家咋能过成这个样子?我在外面每次碰到难解决的事情,一想你在家,心里就不犯难了,底气也足了。”西阳连忙道,大哥虽然不事事躬亲,但是,有大哥在,家里人就感到踏实。 “就是,哥,有你在,我们才觉得咱家日子能越过越好,越过越有奔头。”西韦道。 “可不嘛,你就啥都不干,往那一坐,也能给我们几个鼓劲儿。”卫成情不自禁拿手抚了抚西远的背,没有这个人在身边,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世人羡慕的所有,都给他,生命也不会完美。 “那不就结了。你们看啊,咱家以前,大哥为啥不肯买地,不就是怕太显富,打人眼儿,怕被盯上遭祸害嘛,后来,小韦考中举人,大哥才有底气,买的地,是不?”西韦点了点头,举人身份,还是很能震唬人的,连东山里的胡子轻易都不敢招惹,那是半个官身了。 “还有,小老七种出的草药,要是没有阳阳给打理,卖出好价钱,是不是跟大野地里的野菜野藤没啥区别?”西阳点点头,家里的产业由他在打理,鸡蛋、粮食、药材、吃食方子……每一项的银钱进出,都离不开他的精心经营。 “至于成子嘛,你看,你那阎王样儿往田里一站,哪个长工敢滋事?前年还有人往咱家树林里巴望,想看看有啥玄虚,从成子回来,没人敢了吧?”卫成点点头。 去年春天,有一个长工,得了自由,知道西家树林里可能有啥发财的秘密,想进去瞧瞧,刚翻进去,就被卫成发现了,那个人连忙往出跑,卫成一开始没猛追,只在后面缀着,等到人多的地方,一鞭子下去,那个人直接倒地,半天没起来。 后来,将那个人远远打发了,家里长工也好,外面村民们也好,轻易还真不敢打西家产业的主意了。如今,卫成挑长工里面身强体壮的,训练了几个,专门看护家里的土地树林,有敢偷觑者,立马逮着交给他。 因此,家里产业虽多,却一直平安无事,可以放心耕种。 经西远一说,这哥仨才发现,哦,原来我这么重要,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啊!被老七打击的自尊心恢复,不瞎纠结了,又开始自信满满。 西远瞅了瞅他们,真是没辙,这么大,娶媳妇生娃的人了,还得他给安抚,时不常的还得夸几句,这是长大了的节奏么?他很怀疑。 “现在啊,我就盼着老六考中科举,到时候,咱家的地不用交租子,产多少都是咱们的,哈哈哈。”西远仰天“长笑”几声。 西韦几个:…… 这是夸奖完他们再拿老六打击一下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4 “哥!”西韦不满,拉长声音,喊了一声哥。 西远收了笑,摸了摸西韦的脑袋,西韦比他高,摸脑袋要欠起身子,着实不易。 “好了好了,哥说过,咱家不以成败论英雄,只要用心正,好好过日子就行。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啥的,咱家不稀罕。”其他几个听了,点了点头。 “对了,叫你们一打岔,哥差点给忘了,今天哥看小老七弄的林子,觉着得把另外一半也清理出来,不能用来养鸡,太白瞎了。”林地被长朔利用的那么充分,西远打算将另外一半也充分利用起来。 “那些鸡咋整?”西阳问。他们家的鸡是放养的,如果不放到林子里,就只能在鸡舍里喂养了。 “要不,将鸡舍旁边的平地栽上树苗,鸡放养到那儿?”西韦思索到。 “嗯,哥也是这么想的,把林地空出来,让小老七都种上草药。正好鸡舍附近的地,庄稼长的不大好,土有些沙,我看栽树能行,问问爷爷和爹二叔他们,看看栽啥树能长得好,再说咱家有鸡粪,不缺肥,不行在那片多上点肥,估计能行。”西远道,庄稼地里的活,他们几个,谁也没有几位长辈懂行。 “行,我看不错。”卫成赞赏到。这个人,在发家致富上点子就是多,嗯,跟他过日子,怎么会过不好? 像小老七侍弄的那些草药,好几种是他们大野地里野生野长的,在本地人眼中,跟蒿草没啥两样,唯一的作用就是秋季干枯了,割下来能当引火的柴禾,结果,被他跟小老七弄到自己药田里,一种一大片,到秋天,炮制完毕,能换来大把的银钱。 还有,本来当做野果子的都柿、酸梨、沙果……如今成村里人主要的收入来源…… 哥几个商量好,第二天,卫成和西阳领人着手相关事宜。西远没闲着,带着西韦,去了一趟彦绥,拜访叶先生。 ☆、第158章 邀请 如今,西远常居莲花村,偶尔来一回彦绥,每次来,都会见见恩师,叶先生教出莲花村四个举人,对他们可谓恩泽深厚。 “大哥,五哥。”西勇见大哥五哥来了,很高兴,他如今在县学读书,平时学问上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会去请教叶先生,他既是叶先生的得意门生,又是未来的孙女婿,很得叶先生欢心。 “咋样,读书累不累?”西远拍拍西勇的肩膀,家里几个弟弟,个头都赶上他高了,连最小的长朔,都超出他一个脑袋瓜尖儿,好吧,他只长了个中等个头。那是因为赶上长个的那几年,家里条件不好,营养不够,西远给自己找理由,一点都不想承认,这里面有他自身的原因。 “不累。”西勇呵呵笑,哥几个一起进了叶先生的书房。 西远将给先生拿来的礼物奉上,都是自家的东西,吃个新鲜而已。叶先生最喜欢的,却是西远酿的高粱酒,说是酒味地道醇厚,酒香清冽,西远怕度数太高,先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承受不住,特意给先生酿两小坛度数低的,今天给拿了来,先生打开其中一个酒坛的盖子,深呼吸了一下,闻飘出来的酒香,满脸陶醉的样子。 “先生,天越来越热了,您跟我去村里避避暑吧。”他来,其实是想邀请叶先生到莲花村住住。 “我也想去啊,可是,不还有几个学生要教嘛。”叶先生无奈道,他年纪大了,本来不想教这么多学生,可是,因为他教出了几个举人,那些读书子弟,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尽各种办法,来他的。 叶先生本是大儒,喜爱读书奋进的学子,有惜才爱才之心,看到好苗子,舍不得不要,因此,现在学馆里的学生,比西韦他们那时候只多不少。 “要不……”西远貌似很为难,思索了半天,“先生,您也知道,我们家给老六老七准备成亲的院子,现在还闲着,要不,您把学生领去,住我家?” “这个……”叶先生有些心动,听说莲花村方圆十里,一片花海,水渠边杨柳依依,锦鳞闪跃,还有几亩白杨林,阔达疏落,几亩松柏林,苍翠挺拔,四季景色都让人陶醉。 先生本身是个风雅之人,出生江南,小桥流水,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别经年,常在梦中忆起,吹惯了北地的长风,看惯了蒿草连天,所以,非常想领略一下莲花村的风景。 “是啊,先生,我们村的村塾放假了,您可以在村塾里面给大家讲学。”西韦虽然不知道大哥的用意,为啥非得请叶先生到莲花村走一遭,但是,还是帮着大哥怂恿叶先生,莲花村一行。 “对,爹,您还是出去走走吧,不然,等天气寒了,连屋门都出不来,想去也不能够了。”叶先生的长子,也是现在唯一的儿子,劝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去待几天,不过,长关啊,你得等我一等,明天跟学生讲一下,叫他们打理随身的东西,才能成行。”先生捋了捋颔下长髯,点头应了。 “哥,你是不是又打先生啥主意呢?”从先生家里出来,西韦迫不及待地问。 “瞎说啥,我这么好的学生,能打先生主意?”西远拍了西韦一下,旁边西勇没说话,眼睛眨啊眨,通过五哥的提醒,心里暗暗猜测大哥的用意。 “切,不说拉倒,反正你干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西韦嘚瑟道。 “还火眼金睛,进过八卦炉么,就敢说火眼金睛。”西远插科打诨到,事情还一点儿眉目没有,他不想提前讲。 等了两天,叶先生安排妥当。带着近二十个学生,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莲花村。好在,西家别的没有,房子却多,准备给西勇和西方成亲用的两个院子,一直空着,家里只平时经管一下,以前栓子一家和李原曾经住过,今年春天,西家给他们建了新房,搬了出去。 本来,西远打算在原来给李二虎万明玉盖房子的地方,给栓子哥和李原建房子,但是考虑到二人特殊的关系,还是住把边比较好,不那么招眼,所以,就把栓子和李原的挪到二叔家东边,原来从老大家住的地方。 从老大家的生活一直没有起色,他们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还住着老房子的几家之一,而且,是眼看房子要住倒了的人家。 这家人心思不正,没事总琢磨着使巧劲祸害人,当年偷西家羊,后来还怂恿卫老二割西家青玉米。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啥样大家心里都有数,表面上该跟你说笑还是说笑,但是这样的人家,碰到正事儿却没有几个爱搭理。 因此,现在家家都忙着赚钱,他们反而无所事事,前年他们家大小子,大冬天去人家仓房,偷那家杀的年猪肉,被人家发现,告到里正程义那儿,程义罚他跪了三天祠堂,数九寒天,三天后人放出来,差点没救不过来,从那以后,这家老实了许多,程义有言在先,再发现他们家人干坏事,谁求情也不好使,马上逐出莲花村。 被村人逐出去的人,下场没几个好的,这样的人家,哪个村都不会收留,等于被本地人抛弃,只有远走他乡,但是,到了外乡,哪里有本乡本土好,大燕人都安土重迁,地方观念很浓,北地还算是最轻的呢,真要走了那条路,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因此,从家一家子,现在行事很谨慎,有坏心,没坏胆。 眼看原来的草房住了几十年,有要倒掉的趋势,从家心里着急,正好赶上村里有户人家,住在村东头,家里要盖新房,买的新房场,原来的老房子还挺好,好好经管,能再住个十年二十年的,因此,没舍得拆,打算有人买就卖掉好了。 从家人一合计,打听了下价格,跟亲戚啥的借了些银钱,正赶上秋天,村里给了些分红,地里的庄稼也卖了些银钱,凑一起,把那家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他们家原来的院子,卖给了旁人,因为房子根本不能住人,所以,没卖上几个钱。 搬家那天,从老大家一家子都很高兴,关键是,他们在这儿住的太压抑了,挨着的就是西家,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新房,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高门楼,自己家却只能草屋茅舍,而且还有要倒的趋势,这心理哪里能够平衡! 好在,现在离得远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可是,他们刚刚高兴了一个冬天,心里又泛堵了,怎么?要说,他们也没把房场卖给西家啊,怎么转过年,种完地,西家在那儿给他们家管事的栓子和李原起来两个院子呢? 从家人很疑惑,忙去问买他们房场那家,人家一点愧疚感没有,直接跟他们说,西家用当初两倍的价钱,从他们手里把房场给买过去了,赚钱的买卖谁不做,那不是傻嘛。 哎呦,把从家人给气得,早知道西家要买,当初就得抬抬价钱,不着急卖了! 不过,如今不管咋生气,也没辙不是? 其实,当初从家要卖房子,西家就想买了,但是,想想从家的为人,知道他们家想买,那还不得漫天要价?所以,暂时按兵不动,正好,买房子的那家,平时没事在西家田里打过短工,跟栓子熟识,因为以后有空还想去赚些银钱贴补家里,因此,很是巴结栓子。栓子跟他们一讲,那家男人,二话没说,转手到从家把房子买了下来。 西家也没失言,的确花两倍价钱转手买过来的,当给人家辛苦钱了。 因此,今天春天,西远着手给栓子和李原建房子,好在从家那个院落很宽敞,建成两个绰绰有余,现在,栓子和李原已经搬了进去。 栓子曾经陪着西远去的永宁关,当时,前路未知,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卫成,也不知道路上太不太平,会不会平安归来。栓子不顾自己安危,毅然跟随;平时帮主家打理产业,也做得兢兢业业,西远感念栓子的忠义,不能亏待了他。 至于李原,对小老七可是个忠心耿耿,不然,长朔咋能一点儿不分心呢,那是李原护得好;而且,林子里山参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李原就是知道的一个,结果,好几年了,风丝儿没往外透过,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西远看着长朔也不能亏待了李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5 将叶先生一行安顿好,白天,叶先生照例在学堂给学生讲学上课,等先生空闲了,西远又是给做好吃的,又是陪着先生去村里村外溜达游玩。 如今,莲花村里面的风景也不错,不过,外面人一般二般的进不来。 村里人现在起新房子,都不是找个地方盖就行了,必须经过村里里正同意,当然,程义不是故意难为人,主要是想将村子统一规划一下,将方位不正,影响布局的院落,趁着那户人家起新房,给清理掉,然后将村里的道路,规划成整齐的三纵五横,路面发动村民铺垫平整,用村里共用款项,铺上水磨青砖,路两边统一栽种着果树,果树底下,是各种花花草草。 一进村子,只觉得干净整齐,屋舍俨然,这哪里是普通的乡村,比彦绥城还要讲究。 村里的围墙,这两年,银钱充足了,程义组织人力,里外两面,分别包了一层青砖墙,因此,围墙墙壁更加坚固美观。而且因为墙壁加厚,村里人可以没事登上去眺望周围的景色,那可真是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先生,您慢点。”西远搀扶着叶先生,顺着围墙里层修建的台阶,慢慢登上墙头。 ☆、第159章 学馆 叶先生在西远的陪伴下,一步一步登上围墙顶部,墙的四角,程义带人分别修了个角楼,既可以赏景,亦可以给看守的人瞭望休息之用。 站在角楼上,骋目四望,莲花村四周美景尽收眼底,“真是姹紫嫣红开遍,翠色苍苍如锦!此一观,梦里江南尽忘却。”叶先生不禁感叹道,他是江南人,虽因当年事,情伤心伤,有生之年不肯再回,但是,对江南的思念,却不曾因此消减。 莲花村远处近处,野花加上村民们种植的扫帚梅花开得五颜六色,像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彩带,配上路边的果树,似锦带镶的绿边儿;然后就是葱葱茏茏的庄稼,蓊蓊郁郁的树林,深绿浅绿豆绿草绿苹果绿……,层层叠叠,仿佛一幅用最好的丝线织就的绿色锦缎。 再配上蓝天下翱翔的鹞鹰,空中带着哨音的白鸽,蓬草树林间叽叽喳喳的鸟雀,真是锦绣田园,好一派北地风光。 “先生,您看,我们莲花村美吧?”西远贼兮兮地问。 “当然,这是叶某自来北地,见过的,最美之景了,不逊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叶先生手捻长髯,点头赞赏。 “先生,您看:住在我们这里,瞧好景色,只需步出家门;若想呼吸新鲜空气,清晨漫步杨树或者松树林即可;休闲养性,水渠边持一鱼竿,垂钓;满足口腹之欲,路边庭院,果子和菜蔬随手可摘……”西远掰着手指头给叶先生讲莲花村的好。 “是啊,先生,许多才俊都来我们这儿欣赏美景,若是想吟诗连对,文章辞赋,自然可雅会贤集,曲水流觞,畅怀叙情。”西勇是个机灵鬼,差不多已经猜出来大哥的用意了,接话道。 叶先生过来,他跟县学请了几天假,一路陪同;同时,莲花村另外仨举人,西韦程南王柱,也都放下手头忙活的事,跑过来陪着叶先生;还有考中秀才,却一直没有考中举人,仍然锲而不舍的秋阳,以及从军后又归来的卫成。 前年,卫成回来,亦曾专门拜望叶先生,说到底,如没有当年叶先生倾力相助,查到卫成可能在平王虎豹骑中,西远就不会确定到寻找目标,当然也不会有后来永宁关兄弟相遇,及如今的两相厮守。 这些,西远都跟卫成讲过。卫成对先生的恩德,始终铭记于心。 “长山啊,既安然归来,前事种种,已若浮云,安心过好当下才是。”当时,见到五年后归来的卫成,叶先生用他那看透世情的双眼,注视眼前的学生,语重心长地道。 卫成听了,躬身应是。 叶先生,当世有名的大儒,西远和秋阳曾经帮助查找资料,先生花费近十年心血,撰写的《大燕古今服饰考》,去年冬天,已经完成。 西远帮着先生校对,并且联系书坊付梓刊印。据说,此书刚刊印半年,便流传到京师及江南,那些研究学问的大家,如获至宝。如今,中原以及江南一带,因叶先生的书,颇有洛阳纸贵的势头。 沉寂二十多年后,叶先生再次声名鹊起。 那些宿儒,抚摸着先生的新书,想起当年事情,忍不住老泪横流,多年来旧识杳无音信,本以为叶逋叶志远已经命丧北地,不料想,竟然在潜心研究学问。 细观全书,除了对学问的探讨,各人的遭际竟然全无半点提及,清和先生对学术孜孜以求的态度,怎不叫人击节而赞。 曾有先生的仰慕者,专程从京师或者其他地方赶来,只为了能见先生一面。 不过,叶先生自己不以为意,做学问于他来讲,已经不是为名为利,只因个人兴趣而已。由此,丝毫没有为外界的追捧所累,谢却一切拜会,一心一意为下本书《大燕古今车舆考》做前期准备。 别人仰望其名,投其门而不得入,他们这几个曾经的弟子,哪里敢在先生面前自持身份?任你英雄豪杰,秀才举人,哪怕是状元榜眼,在这样德隆望尊学识渊博的先达面前,都忍不住变得谦卑。 大家陪了两天,叶先生不肯让他们再来,只吩咐,每个人该干啥干啥,不必为了他放下正事儿,有长关陪着就好了,大家俯首遵命。 西勇因为正在读书,有问题还要请教先生,因此成了特例。不过,今天除了西勇随大哥陪着先生外,莲花村的里正,程义也一起跟着登上角楼。 “嗯,长关长飞说的不错,此处风景绝佳,田园静怡,若能读书赋诗于此,实不负骚人墨客之雅兴。”听了西远西勇的话,先生点头道。 “先生若肯,我莲花村当倒履相迎,亦可在先生心仪之地,为先生及学子,建一馆舍,先生可放心于此读书授业。”程义躬身道,只这两句话,弄了他一脑门子汗,这是昨天西远找他商量时候,教他说的,程义背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 对叶先生,程义是无比尊敬的,他识字不多,大都是程南读书后教他的,如今做了里正,正好能用上,所以,本身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加上先生亦是程南的授业恩师,程南能考中举人,多赖先生的教导,程义心存感激;同时,程南没事儿在家里跟他爹讲过,叶先生在当世学者中,颇有名望,程义虽然不大懂,但是,通过程南的话,有一点他很明确,先生是个很出名的、了不起的人,因此,心存敬佩;而这样有名气有学识的人,却谦逊有礼,即使对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也是亲切和蔼,没有半分傲慢之情,不能不叫人心服? 所以,抛弃西远跟他讲的,叶先生如果在莲花村开馆授业的好处不提,程义自己本身,也是欢迎的。 “此话怎讲?”叶先生含笑注目眼前的仨人问道。他就说嘛,长关那么费劲请他来,不能光是为了赏风景,一定有猫腻在里头嘛。 “咳咳,”西远见先生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就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过先生,怕先生不高兴,心里难免有些惴惴,“先生,您看,我们这儿这么好,您来我们这里写书授业呗,每天我们还可以陪着您漫步阡陌,请教诗书。” “对,先生,那样,我也不用去县学读书了,在家请教您就好。”西勇紧忙添柴禾,帮大哥怂恿先生。 “先生,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听程南平时讲,读书须有三境界,环境清幽,往来人雅,俗事远离,嗯,”剩下的程义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和读书人说话只能憋着说,真是不擅长啊! “是啊,是啊,先生,不被世俗缠绕,方能专心治学,我们这里,即可以了解接近百姓日常,又有美景可赏,在此开馆授学,当是乐事。”西远急忙接话道。 “里正与长关之意,老朽已经知晓,容叶某三思如何?”叶先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提出要想一想。 西远和程义当然不敢强先生所难,因此,急忙点头。 叶先生在莲花村待了半月之久,西远陪着先生,赏遍了莲花美景,吃遍了莲花美食。每日里除了陪先生就是琢磨怎么陪先生。 他这一陪叶先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卫成厮磨,把卫成愁的呦!不过,却没敢跟西远尥蹶子,说白了,西远陪别人卫成可能会吃味,陪叶先生他可不敢。 卫成对叶先生除了敬仰,还有一份感激之情在里面,若没有叶先生当年相助,他和西远不会有今天,即使最后能走到一起,不知道要多经历多少磨难与苦痛。所以,卫成只能做“贤内助”,把家打理好,将几个小的哄好,让西远可以不分心的陪伴先生。 半个月后,叶先生招来儿子和几个孙子,跟他们讲了自己的决定,先生同意来莲花村授业,叫他们或是在彦绥生活,或是来莲花村,随意。 几个人对先生的决定没有丝毫异议,知道先生做下的决定,必经过深思熟虑,他的儿子,叶嘉豪,表示愿意随先生来莲花村,彦绥那边由其长子叶昕掌管就可以,先生点头应允。 至此,莲花村为叶先生建学馆一事算是定了下来,当天,西远陪着先生,还有程义加上西韦卫成几个,一起交杯换盏,喝了个痛快。 程义是个办事爽利的,先生点头后,他马上组织人力物力,着手学馆事宜。不过,建个学馆可是和建各家建房舍不同,因此,一直到第二年暮春,学馆方完全建好弄妥当。 地点是叶先生选的,他是当世大儒,于《周易》等亦通晓,说白了,那也是儒家学说的一部分。 先生选的地址,离莲花村四五里路,距莲花渠比较近,学馆南面走上几百米就是莲花渠,守着几亩杏林,一渠碧波,当真是个好去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6 何况,学馆门外不远处,是通往莲花村的大路,路边果树上果实累累,树下花儿灿然盛开,左边二里远是杨树林,右边三里远是松树林。 春夏季节,可以去林中散步,这些树木至少有几十年的树龄,笔直向上,遮天蔽日,林中早被村民们清理的干干净净,除了野花杂草,藤蔓荆棘尽除,小径上铺着水磨青砖,即使夏季雨后来林中漫步,也不会“拖泥带水”。早晨或者雨后,呼吸一口林中的空气,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心胸阔朗起来。 秋季,杨树叶子变黄,簌簌而下,铺满林中小径,踩在上面,放出沙沙沙的声响,没了叶子掩映,林间疏落很多,晚霞的余晖映着金黄的落叶,仿佛走在梦幻之林。 冬季,杨树挺着枝桠,刺向苍穹,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绽放生命的不屈于倔强,“咯吱咯吱”踏着雪,呼吸冬日凛冽的空气,在白杨林中穿梭,体会生命于冰封下的悸动,不禁豪情满怀。 若嫌杨树林颜色过于单调,可以去松树林,那里四季常青,可以捡拾松塔,看松鼠在林间跳跃,偶尔有村童顽劣,拿滚笼在林间捕鸟,童心起时,可以与他们一起躲在树后,看傻呆呆的苏雀儿一群群扑入笼中。或者一起玩扒犁,一人拉一人坐在上面,在雪径上玩的满头大汗…… 孩童的欢声笑语中,看他们把大部分苏雀儿捉住再放走,听着落日时分,家里大人一声长一声短,唤玩耍忘归的孩子回家,感觉生活充满了活力与人性的赤子之美。 所谓的诗情画意与乡村朴素的生活,凝于一处,竟然如此的协调毫无违和之感。 叶先生感叹自己当初做了个明智的决定。他的腿虽然不良于行,冬日里很少出屋,但是,每逢天气温和晴朗,肆虐的北风销声匿迹之时,常常忍不住在家人或者学生的陪伴下,去林中走走。 说来奇怪,生命也许真的在于运动,每年一到冬季,叶先生不敢出屋,老寒腿却不少犯病,说疼就疼,来了莲花村,没事就出去走走,疼的次数反而少了,况且,西家那个小大夫,一有空闲就来给先生诊治,估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先生很喜欢长朔,每次长朔来,除了诊治,一老一小,还经常下棋聊天,先生喜欢长朔虽然生于俗世,却仍然能够保存赤子之心,与他共处,能够感觉到的,除了希望和美好,体会不到任何一点人性的复杂。 当然,借叶先生的光,莲花村费了那么大劲儿建造的,除了叶先生授业的学馆,还有其他两个地方,一个是可以供学子们借阅的书馆,还有一个就是莲花学堂。 ,大部分是叶先生的,当然,西远家里的也尽奉献了出来,还有远近其他读书人那里求来的。不过,这些书,经学子们抄写出来后,原书又归还了原主。 里面的书,可以免费给读书人借阅,不过,却不能随便拿走,如果需要回家研读,要留下相关姓名、地址以及村里里正出据的凭证,而且,要交适量的押金。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书在大燕国还是比较金贵的,属于奢侈品,一本书不少钱,如果真的有人见“书”起意,再想追讨,实在比较麻烦。因此,押金还是必要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家里都有钱,因此,那些贫寒之家的学子,付不起押金,也借不到书读。 据此,书馆规定,人们可以在不出书馆的情况下,免费借阅,若想拿回家又交不起押金,好吧,我们这里可以给你提供赚取押金的办法,那就是抄所得的银钱,按照彦绥市面上的价格算,凑够钱数了,方可以借阅。 如此,倒是给贫寒子弟,提供了一个既可以读书,又可以赚钱的平台。 所以,每日,即使是冬天,书馆里桌案前,抄的学子很多,借阅室里,烧着火墙,很是暖和,窗户上安着玻璃,阳光能够照进来,室内温暖明亮,因为不许大声喧哗,满室只有沙沙翻书的声音,一片静谧。 若是离家太远,书馆后面还有可以借宿的屋舍,事先跟人家报备一下,便可以住宿以及吃饭,很是便利。若舍不得吃饭的花费,则可以从家里带来干粮,可以免费给加热。 书馆的另外一侧,则是莲花学堂。这个学堂招收附近十里八乡想读书的孩子,同时也为学馆里的贫寒子弟,提供了赚取银钱的机会。 学堂里的先生,由叶先生推荐,可以在学堂为孩子们授课,学堂为其支付相应的束脩。 而原来莲花村村塾的两位先生,西远和秋阳,则每七天来两日,为孩子们讲授他们负责的课程。 西远主要讲授算学,大燕国重农抑商,因此,各个学馆虽然教授一些其他知识,却是以经史子集为主。在西远看来,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通过科举一途改变生活,与其皓首穷经,还不如学些实用的东西,因此,主张给予孩子们一些算学商学方面的指导,这是那些读书人不屑于教的,西远却不引以为耻,教的乐在其中。 他的讲解,切合孩子们的生活实际,同时活跃了孩子们的思维,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很少有酸腐之辈。 秋阳主要负责蒙学里面三百千中《三字经》的讲解,同时教孩子们一些乐理知识,他为人亲切,语言常笑,长得又帅气,很得孩子们的喜欢。 他们俩在莲花村学教的课程不多,主要还是负责他们自己村私塾里,孩子们的课业,说白了,只是客串而已,但是,就是这样的客串,却非常受孩子们和其父母的追捧。 一时间,远近之人,竟然评出了莲花三景三人。 所谓三景,一指一池莲花渠几亩杏花林,二是慢坡满路满夏日盛开的扫帚梅花,三是方圆十几里丁香径。 所谓三人,一是指长袍长髯,拄着拐杖,常常漫步于林间渠畔的叶先生,二是指莲花村里西远秋阳两位年轻先生。前者德高望重,后者,嗯,主要还是风度与颜值比较高。 要说颜值高,当然是指秋阳,那一双眼儿,含笑的面,与穿着书生袍的身影,映着莲花四周的景色,简直就是一幅图画。 西远本人的颜值倒是不高,他也就是中等“姿色”,不过,胜在风采气度,那一身的书卷气,那一份平和从容,儒雅淡然,不骄不躁之气,所谓“文质彬彬”,看过西远,抽象的文字,马上具体化了。 世人云,来莲花村,瞧三景不难,看三人却不容易。 ☆、第160章 技艺 瞧三景不难,是因为景色就在那里,又不收费,只要你来,随时都可以观赏。 看三人不容易,是由于他们并不像风景一样,总是伫立在那里,等着你来瞧。 首先,叶先生出来的时间,嗯,不确定,不过,天气好的清晨或者傍晚,先生会由学生陪着,到林中散步,或者在水畔垂钓。 先生路过的地方,人们都会停住脚步,跟先生打个招呼,先生会颔首回礼,偶尔的,会停下来和农人们说几句话,聊一聊农事家常。如若先生不停下,农人们打完招呼,就不敢随意打扰了,他们知道,先生乃德高望重之人,不能随便扰先生清静。 其次,另外两位穿着素色书生袍的年轻先生——西远和秋阳,他们七天里只出来上两日课,上完课,去向也不确定,或者回村,或者去先生的学馆,或者去另外的地方,至于什么地方,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要想远远瞧一瞧当世大儒叶先生,你要起早来到莲花村或者一直留恋到傍晚,要想见另外两位先生,得事先知道他们来莲花学堂的日子,然后,在学堂门前,“守株待兔”。 三人中,能见一人已经属于难得的机缘。若是三位一起见到,那可真是难上加难。当然,偶尔中的偶尔,来此地游玩的人,会见到两位年轻先生陪着叶先生在林中散步,或者漫步于杨柳万条的莲花渠,那可真是一饱眼福,回去立马成为跟别人吹嘘的谈资。 要说两位先生穿的书生袍,也没啥特色样,不知道为啥,穿在他们身上,却别有韵味,给人一种超脱凡尘之感。 因此,看过的人纷纷效仿,竟然连颜色、布料都要一模一样。 一时间,素色书生袍成为彦绥乃至彦绥附近年轻一辈最流行的服装款式。连刚进入学堂学习不久的小娃娃们,都争相效仿。 不上课的时间,孩子们会拎起小篮子,去野地里寻草药,什么婆婆丁(蒲公英)、车轱辘菜(车前子)、苋菜、鬼针草、苍耳……总之,去野地里转一圈,将你见到的野菜野草,挑新鲜的挖回来,提到西家庄那里,就能换来银钱。 那里,西家小神医派了专门的人,收购人们采集来的,有药用价值的药草,要求比较严格,不过,人家事先会将什么样子的收购,什么样子的不要,都告诉你,只要照着做就好。 负责收购药草的,是当初永宁关,跟着姜掌柜的两个小伙计。 前年,西远去信召回姜掌柜,并征询了姜掌柜的意思,后来,转派他到临县西记药铺做了掌柜。 他在永宁关招的两个伙计,一听说少东家要召回姜掌柜,死乞白赖地非得跟着,他们可是见过少东家的,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家,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因此,跟姜掌柜求了又求,最后弄得姜掌柜无法,只好写信将情况跟东家讲了,西远同意后,将两个小伙计一起带了回来。 回来后,姜掌归去西记药铺了,两个小伙计西远瞧着办事麻利,手脚勤快,又粗通药理,因此,便留下他们给长朔帮忙,归李原管理。 他们俩主要帮主家七少爷伺候药田,还有药材的炮制。不会的,七少爷会手把手地教,两个人学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够上手了。所以,西家炮制出的药草,多出于他们之手。 长朔本人也会动手炮制,不过,他炮制出的药草,比别人弄的效果要好,西家轻易不对外发卖,留着自家用,或者相熟人家有人生病,从中取用,因此,如今想买到西家小神医亲手炮制的药草,殊为不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7 那两个伙计,见长朔炮制的药草效果比他们弄的好,一开始还不服气,发誓要好好炮制,一定要弄的跟七少爷一样,结果,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达不到长朔的效果,最后,不得不彻底心服口服。 “哎哎,我说你俩,这回服气了吧?想跟七少爷比,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吗?连咱家大少爷都服气七少爷,说没有七少爷的手艺好,你俩还敢叫板,这回没话了吧?七少爷那是天才!天才,你们懂吗?”李原见那两个蔫头耷脑,认输的样子,嘚瑟道。 大少爷都说他自己炮制出来的药草不如七少爷,你俩还不自量力!哼! 在李原心里,家里大少爷已经很厉害了,他说比不上的人,一定是不得了的人了,所以,七少爷,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就是李原的逻辑。 俩伙计,一个叫高三,一个叫孟五,估计是按家里排行叫的,如今,除了负责药田、草药炮制,同时,村里人送来的草药,也由他们帮主家收购。 听说少东家将高三孟五留下帮七少爷的忙,姜掌柜都为他们高兴,嘱咐俩人一定要好好干,这样的主家,从来不亏待手底下的人,不过,前提是你不能起外心,没看那些起外心的,早不知道去哪里讨生活了吗?而且,跟着七少爷,一定能够学到医药方面的本领,有一门手艺傍身,以后吃穿不愁。因此,要老老实实,好好做事。 俩伙计知道姜掌柜说的话是为他们好,连忙点头。 所以,如今四下里,农闲没事可做的人们,只要去大野地,寻些以前在他们眼里,最常见无比的野菜野草,拿到西家庄那里,找高三孟五就能换些银钱。 这可真是无本的买卖,有人家专门收集野菜野草的种籽,种在自家菜园的边边角角,等它们长得符合要求了,采摘下来,拿到西家庄去卖,在他们眼里,这些物事再也不是平凡无用的了。 村里的娃娃们,如果想要买点啥玩的东西,大人不给买,人家一点不气馁,提个篮子去野地,几天的时间,就能凑够几文或者十几文钱,大人想给,哼,人家小脖子一梗,还不稀罕了呢。 所以,莲花村,及其附近村庄,从小到老,只要能动弹的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想法,已经深入人心,那些懒惰的,花钱张手跟家人要的,普遍成为人们的嘲讽对象。 满野地都能弄来银钱,你还张手跟人要,那不是懒的,还是啥?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因此,对于小娃子们来讲,勤奋一个春夏秋,就能攒够自己上学堂的束脩,或者做一件大家都穿的白袍,并不是奢望。 人有了本事才有底气,小小年纪,自己就能养活自己,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在莲花学堂就读的孩童,一个个脑袋仰得高高,跟院子里嘎嘎叫的大白鹅有的一拼。 那些还没有穿上书生袍的小孩童,正在努力攒钱,哼,有啥可吹嘘的?你有的,我过一段时间也会有! 所以,这种只要你努力,就会有所收获的观念,从小就深深植入了这些孩子们的心间。这是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即使出身平凡,也没有卑躬屈膝之态的缘由,比起寄希望于他人,他们更相信自己。 莲花学堂比其他学堂、私塾更有特色的是,这里不仅教授孩童们书本知识,还有其他课业。 每日早晨,前半个时辰,是强身健体课,由先生领着教孩子们练习拳脚功夫。当然,担任教习的,是西韦程南和王柱几个,他们几个分派了天数,到谁负责的那天,谁就来教授孩子们。 这几个可是已经考中举人的读书人,本身往那一站,就具有无比的说服力。而且,他们手脚功夫丝毫不弱,从小练习,长大后一直保持着,当然不错。 至于功夫最好的卫成卫长山,嗯,这些初级的功夫,还不用劳他大驾。 其实,最主要的是,卫成要在莲花村塾里,教授莲花村自己的孩子,每日清晨,这些孩子们早早起来,到学堂随卫成练习拳脚,练完半个时辰,再回家吃饭,然后来学堂上课。 这只是莲花学堂的一个方面,最具有特色的,是莲花学堂不仅招收蒙学的孩童,还招收已经长大的青少年。 那些孩子学习文章辞赋已经来不及,但是,因为年纪还轻,仍然可以学习其他东西,所以,西远留下的那些各行各业,如今在彦绥各地开着他们自己铺子的手艺师傅,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些手艺师傅,每个人负责一个行业的课业,想要学门手艺的青少年,只要有意向,交了束脩,便可前来学习。 一般情况下,三年时间,学艺即可结束,当然,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够提前学完,学堂也不会强制性的,非得留你学到三年才出师。 好吧,西远实际上是想将莲花学堂,建成一个包括基础学科与职业技能,类似现代职业技术学校的学堂。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在读书上如果有潜力,那么蒙学课程结束,经过叶先生考核,合格者可以进入隔着书馆的莲花学馆;如果在功名上没有指望,那么,可以决定学一项技能,这样,会于一项手艺傍身,不愁养家糊口。 比如,在这里可以学到怎样记账算账,以后可以做账房先生;还可以学如何辨别草药,以后可以种植草药或者开药铺;以及可以学习木工,怎样做出复杂而精美的家具门窗梁枋……总之,西远将他能够请到的艺人,都请来了,有年轻人想学,他们这里有师傅,就会开展相应的课业。 前来学习技艺的学生,虽然要交束脩,不过,可比给人家当学徒好多了。 要知道,在大燕国,学徒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是,学徒期间,基本上没有工钱,等于白给师傅家出力干活;另外,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因此,碰到良心不好的师傅,不肯将看家本领真心相授,在师傅那学十年八年,不能够学成的事情屡见不鲜。 莲花学堂则不一样,师傅毫无保留的教,只要你肯下功夫,认真学习,三年内,基本上能够学成一门技艺。 因此,有些本来持观望态度的年轻人,凭着一股子子闯劲儿,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来学习,结果,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而且,这里不仅教授他们技艺,还有基本的识字课,算学课,以后自己有手艺了,如果发展的好,开起铺子,不愁记账算账,这些人的算学,由张财、西阳、小林来讲授,他们有理论,有实际经验,所讲知识,有的放矢,很受大家欢迎。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那些不肯安分守着几亩田地过生活的年轻仔,都蠢蠢欲动,来到了莲花村。不过,因为学堂规模还不大,现在只能招收彦绥县境内的学子。 由此,莲花村及整个彦绥,兴起了一股子劳动热、读书热、技能热。那些身负高超技艺,却苦于难以维持生计的能工巧匠,只要本事到家,来到莲花村,考核通过,即可被聘为技能师傅,教授年轻人本领,不用再为生活发愁。而且,莲花学堂明确规定,那些在学堂教授技能达到二十年以上的师傅,年老后,莲花学堂每年会支付相应数额的养老金。 这个规定一出,本来还犹豫,害怕自己吃饭的本领教给别人,以后会不会没了生活来源的师傅,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些在此学习的年轻人,凭着一股子热血进来,学到了足够的知识和技能离开,他们将各自学到的手艺,带到其他地方,其后的几十年,彦绥的能工巧匠,将手艺铺子开遍了整个滨江府乃至整个大燕国。 伴着朗朗的读书声,西远迈步走在开满鲜花的路上,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盛世田园,不禁物质富足,精神面貌也要发生改变。 为啥非得请叶先生来?上辈子有那么多成功的案例,比如英国的剑桥,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正确译名应为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均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学府,带动一个地方闻名遐迩,如今,他们有这个资源,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用? ☆、第161章 吃醋 “‘莲花三杰’!不错啊,西长关,每天专门有人在学堂门口,等着盼着见一见,你这魅力没边儿了吧?”卫成趴在炕上,西远给他的左胳膊做着按摩。 “哎呀,是不是醋瓶子倒了,我咋闻着一股子酸味儿呢?”西远插科打诨,一脸讨好的笑,他也没有办法啊,谁让那些来玩的读书人附庸风雅,非得评出个三景三人来。 “别往别处打岔,避重就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卫成酸了吧唧的道。 “又不是我想这样!还能把他们赶跑了?”西远没辙,无奈地回到。 “我看,你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吧?平时懒得跟虎头有的一拼,现在往学堂跑的可挺欢。”卫成真吃醋了,尽管他自己不想承认。 只要来莲花村玩的人,听到所谓的“三景三人”一说,打听好西远和秋阳去学堂上课的时间,一起聚集在学堂门外,像瞧啥稀罕物一样,非得看看俩人才算满足。 人都爱凑热闹,有猎奇心理,本来还不以为意,结果,回去一听别人白话,非得转回来特意瞧瞧,所以,两个人去学堂上课的日子里,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平时多出好几倍,现在,他俩快成莲花村旅游业的代言人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说啥呢?再不好好说话我可急眼了。”西远拍卫成的背一下,从打知道卫成左臂受伤以后,他跟长朔咨询过,结合自己上辈子的经验,每日里不管多忙,都会给卫成做一下按摩。如今,卫成的左臂好了很多,稍微有些重量的东西也能提了,不必总做独臂侠。 “长本事了,西长关?你成天出去招摇,我没跟你急眼就不错了,提两句都不行?”卫成翻过身,眼睛瞪着西远,大有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8 “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成。”看卫成已经黑下来的脸,西远马上意识到,他是真介意这件事,马上态度变软。 “错了?知错就得改,你说说,咋改正?”这是小时候西远教训两个弟弟的话,卫成记忆犹新,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随便瞧了去,卫成早都不高兴了,只不过一直忍着。 今天,他从外面回来,路过学堂,想等着西远一起回家,结果,正好赶上西远从学堂里出来,被人围观的现场,人们虽然只是远远近近的观望,并没有上前搭讪,卫成心里还是不舒服。 回来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向外,“滋滋滋”的冒酸气。 “你说咋办?”西远趴在卫成胸前,在卫成嘴上亲了一下。这样的卫成,西远不是没领教过,不敢跟着硬来,知道如果他那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问我咋办?我说不让你去学堂上课,你会听吗?”卫成伸手在西远屁股上拍了一下,西远的某些部位马上紧了一紧,睡觉前不把卫成哄好,那里估计要遭殃。 “没事儿,你要是不想叫我去,我就不去。”西远以退为进,卫成吃醋归吃醋,正事上从来没有胡搅蛮缠过。 过去的一年中,他为了学堂学馆书馆的事,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卫成,卫成虽然偶尔抱怨一下,却从未阻止过。只要西远想要的,他都会毫无原则地支持。 “别拿这话蒙我,我啥时候说不叫你去了?”卫成捏了捏西远的脸颊,虽然比以往忙碌了些,但是气色却好了很多,男人嘛,都有些事业心,何况,他哥哥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如果每日闲在家里,可惜了满腹的才华。 “卫长山,你这可不讲道理了。我去呢,你吃醋,我不去呢,你说不行,没有这样难为人的啊。”西远回捏了一下卫成的脸颊,然后还凑上去亲了亲,下身貌似不经意地蹭过卫成的某些部位,他现在想不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好色诱卫成,将这个话题抛到一边,等想出来好办法,再重新讨论不迟。 果真,西远这招还挺灵,卫成的呼吸马上急促起来,翻身将西远压到身下,大手一路向下摸去。 “嗯,轻点。”西远的呼吸随卫成的动作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鼻息喘息间,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卫成今天下手有些重,可能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散的关系,西远嘴里叫着轻点,身体却于些微疼痛中兴奋了起来。 “靠!”看着西远渐渐失神的双眼,卫成爆了句粗口,“干死你,省得没事儿出去给我招摇。”也许人的本性里,多多少少有些贱脾气,西远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一下重似一下的顶动中,失去思考前,想到。 以前的情事中,卫成虽然会说些让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却从未有过丝毫不尊重,不是他不会,而是身下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最最心爱,最最仰慕的,所以,这种爱慕之心,被带到了晚上办事的时候,而今天,由于内心的嫉妒和怒气,使得他在行动之间粗鲁了许多。 卫成以往的尊重,使得西远在情事上有些放不开,如今他变得粗鲁了,西远反而少了些顾忌,伴随着卫成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快速冲击,西远渐渐迷失了自己,快敢迅速集聚,之后向全身扩散,仿佛离了水的鱼,张着嘴,大口的喘息,觉得马上就受不了了,下一刻就会死去,却在窒息般的意乱中,体验到了另外一种极致的快乐。 胡天胡地! 第二天,卫成终于如愿以偿了,因为昨天晚上两个人做的太多太狠,西远没能按时起来,所以错过了上午在莲花学堂的课程。 看着西远懊恼的样子,卫成心里忍不住窃喜。该,看你还咋出去让别人瞧。 昨晚的情事,使得卫成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男人么,骨子里都有一种征服欲,尤其征服的对象还是你一直高山仰止的人儿,那种胜利感,嗯,不亚于当初一箭定乾坤的感觉。 “臭德行。”西远瞪了卫成一眼,用仍旧有些沙哑的嗓音骂了一句。 “臭德行咋了?你喜欢就行。”卫成丝毫不以为意,端来早早熬好的粥,吹凉了给西远吃。 好吧,这的确是个问题,吃过饭躺在炕上,西远想着怎么解决。现在,卫成只是个醋坛子,持续下去,一定会发展成醋缸,这一点西远毫不怀疑。 唉!咋办啊,真是愁人! “哥,今天咋没去学堂?”西韦坐在炕沿那儿问哥哥。 卫成出去给西远摘都柿去了,他们家的都柿种在大田里,骑马得将将一刻钟,西远一点不想承认,他是在惩罚卫成,故意找麻烦,嚷嚷着嗓子干,要吃都柿润润喉咙。 嗯,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嗯,也不要问他静静是谁。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呢,西韦进来了。他跟俩哥哥关系都好,所以进出没有那么些顾忌,而且,西远也好,卫成也好,因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多有不便,所以白日里,还是比较注意的,很少“宣淫”,所以,基本上没有太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 “还不是那个醋坛子,不愿意让我出去。”西远嘟囔道,他和卫成的事情,西韦清清楚楚,没有必要瞒着掖着。 “我说呢,一进屋咋一股酸味,原来从二哥身上飘出来的。”西韦笑道。 他和王柱现在管理着莲花学堂,书馆由程南管理,所以,西远今天没去,西韦马上知道了,没办法,谁让这是他哥呢,西远缺席的这堂课,由西韦帮着顶上。 “小心眼子。”西远除了骂骂卫成,找不出其他解决的办法。 “那咋整?你要是不去,咱莲花村可少了一大看点啊!”西韦跟哥哥逗哏。 “去去去,少拿你哥消遣。快,小韦,你鬼主意多,帮哥想想办法,咋整才好?”真是家事村事难两全啊。 “这还不简单,二哥不愿意让别人看你,你就叫他每次去学堂接你,你俩要是在一起,他跟别人显摆还显摆不够呢,哪儿有闲心吃醋。”西韦给出了个馊主意。 “能行吗?”西远有些犹豫,要说这招可行倒是可行,但是,每次他去学堂,卫成都接,本来没人想到他俩的关系,估计也会注意到了。 “你这主意可够馊的啊!”西远思考了一下,给西韦的办法下了个评语。 “这招要是不行,你就把秋阳哥的课和你的调到一块,到时候你俩一起出来,准保……”西韦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准保围观的人更多,一个都这样,俩一起,还了得? 嗯,这个比上一个主意还馊。 “二哥这人可真够呛,咋事事儿的。”西韦想不出来好办法,只好把事情往卫成身上安,不惜泼脏水,本来就是他没事找事么。 “让你想个主意,你倒把你二哥一通给编排。”西远白了弟弟一眼,别看他自己平时说卫成这个毛病,那个毛病的,别人要说一句,他还有些不乐意。 “我说哥,你要是这么明显的偏心,吃醋的可就不光二哥一个了。”西韦酸了吧唧的道,本来嘛,俩兄弟从小是哥哥一起带大的,没偏着谁向着谁,现在哥哥被二哥独自占了去,自己这个亲弟弟反成了旁人,西韦怎能一点味不吃。 “好好,哥错了还不成。”西远这两天认错都认习惯了,张嘴就来,刚支走一个醋缸,又来了一个,哎呦,真是头疼。 “哥不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愁的慌嘛,好容易你来了,帮哥好好想想,哥知道,我们小韦跟哥最好了。”西远嘴甜的,抹了蜜一样,不过,嗯,西韦很吃他这套就是了,当时就不醋了。 “要不,以后你从后门走?”学堂有后门,是杂役人等进出的地方,轻易不开。 “不行,时间长了别人也能知道。”西远想了想,暂时可以,时间长了这招也不好使。 “这不行那不行的,可真难整。要我说,就这么办吧,你去学堂那天,叫栓子哥赶咱家的马车送,回来的时候,让他进后门等着,你先坐车里,然后栓子哥再把马车赶出来,别人不就围观不着了嘛。”西韦一边说,一边一阵恶寒,跟大家闺秀似的,咋还见不了人了? 西远虽然万般不情愿,不过,想想卫成那酸劲儿,好吧,两害相权取其轻,暂时只能这样,坐家里马车去,坐马车回,偶尔不坐,露下脸好了。 这样还可以保持神秘感,嗯,偶像不是那么好当的!西远如今是有很深刻很深刻的体会了。 ☆、第162章 思念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9 夏日的夜晚,西远从睡梦中醒来,听着远远近近的蛙声和蝈蝈的叫声,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卫成有事情去了滨江府,二人在那里有些产业,被卫成打理的不错,他跟着西远长大,人又聪明,交际面也广,胆子大,所以,本来在滨江府,西远当初只给他置办了一处宅院,二处铺子,现在到了卫成手里,没过两年,又进手两个铺子,都出租了出去。并且,还在离滨江府不远的地方,买下了近三百亩的田地。 这些铺子和田地,他本来想署西远的名字,不过,遭到了西远强烈反对。 莲花村的田,署他的名字就署了,那是俩人的“聘礼”,可不能所有的产业都署他的名字,要知道,卫成也是有儿子的,虽然不是亲生,可是,除了少数知情的人,他们家可是当做亲生儿子来养的。不能不顾及那俩小的。 况且,人有旦夕祸福,万一都用了他的名字,以后有啥不测,或者他们俩老了,西家那里,后辈那里,会不会因为这些房产地契产生啥纠葛,谁敢保证?卫成和俩儿子,总要有所依托。 “我有现在这些产业就够了,你少往我名头上添麻烦。”西远跟卫成长谈了一番,表示自己对现状很满足,不想再“富有”了。 卫成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资财,他连高官厚禄都能舍弃,何况这些钱财之物,他只不过想给西远买来,让他生活的更优越些罢了。 他的人,是一等一的人,就应该有条件享受一等一的生活。 不过,看西远严肃的、不容商量的样子,卫成无奈妥协,反正他不能保证别人怎样,却可以保证自己的内心,他的,就是西远的,只要他活着,这一点,谁也别想更改。 他这次过去,是想在滨江府码头那里,再买个铺子,然后以派去掌柜的名义,在那里开个杂货铺,倒买倒卖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货品。 入手这样个铺子,卫成不是想用它赚多少钱,而是他发现,每次他去滨江府,从码头上入港船只那儿买回来的“稀罕物”,西远都特别喜欢。像前年秋天买回来的苹果、桔子,去年夏天买回来的菠萝、芒果,冬天买回来的冻鲅鱼、刀鱼、鱿鱼。 卫成自己看那些东西,有的不知道怎么吃,有的闻着味道,觉得不怎么样,尤其那些海鱼,腥的很,他当时很怀疑,这样的鱼能吃吗?不过,为了取悦西远,即使不能吃,让西远看个稀罕,卫成也愿意,因此,一样买了一些。 结果,回来后,西远看着这些东西,那个喜上眉梢,一个劲儿跟他讲,以后见着了一定要多买些。 瞧西远兴致勃勃的样子,吃着西远不知道咋鼓捣出来的,吃到嘴里,味道很是不错的,那些“腥味很重”的鱼,卫成情不自禁地露出和西远一样喜出望外的表情。 尤其,晚上两个人办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卫成买回来的东西的功效,还是几天没见,想他了,总之,西远前所未有的温存,前所未有的百依百顺,把卫成给乐得,暗暗发誓,一定把滨江府码头上所有的稀罕物,都给西远弄回来,管它能吃不能吃,能用不能用呢,只要西远高兴就成。 决心一下,卫成琢磨着怎样实现。 要说,靠他一年跑两三次滨江府,就能将所有的稀罕物都弄到,可真是不大现实,那些货船运来的,除了跟固定商家定好的货品外,其他的东西,每次带的都不一样,你得固定在那里守着,碰到船来了,自己去瞧自己去选,合适的买回来,不然,错过了,就没有了。 像冬天买的海鱼,本来冬天曲江冰封,已经进不了船,结果,人家竟然在另外没有冰冻的港口上岸,用车马运过来的,他是赶个正着,再晚一天,估计都买不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人在码头那里天天守着,有啥稀奇的东西卖,立马知道。 卫成合计了半年,最后决定在码头那里买下一个铺面,他们家和西家不好从商,但是可从手下挑选个合适的人派过去,以他的名义开,然后给他些分红好了。 这样,新鲜东西来了,他这里才不会错过。 卫成跑了两次,看过的铺子都没有合适的,所以计划中的事情,一直没有实施起来。没办法,给聚德楼祁掌柜打了招呼,叫他帮着留意些。 前两天,祁掌柜捎来信儿,说码头上有一个铺面要卖,虽然价格稍微贵了点,但是,比较符合卫成的要求,前面是店铺,后面有个院子,可以住人。 卫成得了信儿,立马起身去了滨江府,西远问他干啥,他只说想在码头上买个铺子,别的没有多说。 西远也没多问,两个人的产业既然给了卫成打理,他就很少插手,对卫成绝对信任。不过,卫成每次都会主动跟他讲就是了,也不用他去问啥。 卫成这一去滨江府,看铺面,讲价钱,交换银钱和房契,领着派去的掌柜整理装修铺面,修理后院的屋子,定好贩卖的物品,招伙计,又得多留两天,瞧瞧生意咋样,哪里需要改进,并且还要和管理集市的市丞搞好关系,以及其他一些琐事,因此,时间就长了一些。 卫成刚走头两天,西远过得那个轻松愉悦啊。 醋坛子走了,他去村外莲花学堂就不用做马车了,上课下课,西远慢慢悠悠迈着四方步,一点不着急。 还特意赶在秋阳有课的日子,将自己的课调了过去,俩人一起优哉游哉地去,一起优哉游哉地陪叶先生渠畔漫步,一起优哉游哉地回家。 哎呦,来游玩的人可饱了眼福喽,回去那个吹嘘啊! 自从西远坐马车上下学堂,能见着他的人就少了。结果,秋阳一个人落了单,他自己倒没啥反应,人家爹王老蔫不干了,凭啥就我儿子一个,叫你们跟看耍猴戏似的瞧来瞧去啊?因此,也赶着自家的马车天天接送秋阳,秋阳抗议了几回都无效。 别看他爹老实,老实人有倔脾气,一旦犯了,咋说都不好使,因此,秋阳只能“屈服”。 其实,王老蔫每天除了种田,还真想不到这点子上,他注意到这些,主要因为儿媳妇李氏。 秋阳的颜值、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要说李氏没有一点危机感,真不大现实。 本来,听别人谈论自己丈夫,李氏既跟着骄傲,又有些担心。 即使她相信秋阳的品行,夫妻俩感情也一直很好,但是,哪个女人没有点嫉妒心啊。在知道西远每天坐马车上下学堂后,李氏虽然不敢像卫成那样,强硬地要求丈夫这样那样,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有意无意的,在公公婆婆那里吹吹风。 要说王老蔫夫妻俩,一辈子只秋阳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宝贝嘛。尽管现在有了孙子孙女,但在老人心中,儿子才是主心骨,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老了以后的依靠,所以,对秋阳的事情,很上心。 李氏只貌似随意地说了几嘴,老两口一意识到,马上开始采取行动,秋阳反对都不行。 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秋阳成亲时候盖的草房已经改为砖瓦房,买了几十亩田,添了一头牛,一匹骡子。 本来王老蔫想赶着骡车去接秋阳,可是李氏不让,骡车多配不上她的夫君啊。所以,李氏不惜动用家里的“存款”,跟公婆商量了商量,卖了骡子,买了匹马,又将家里的车修整像样一些。 一切弄好,第二天,王老蔫开始赶着马车,接送儿子上下学堂了。路上,村里人笑着跟他打招呼,王老蔫都憨厚地嘿嘿笑笑,他们家秋阳现在教村里的娃子,村民们见到孩子们的先生可是尊敬的很,连带着他这个先生的爹都跟着借光。 秋阳一坐马车,能看着俩先生风采的机会更少了。哎呀,把人们愁的呦,你说学堂离村子也不远,几步路的事情,没事坐啥子车啊? 人就是这样,越看不着越想看,越神秘越想知道咋样。 所以,这俩人的火爆程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水涨船高,竟然有人托关系,跟村民们打听,期望能知道,哪天哪个时辰,能一睹二人的风采。 西远和秋阳也不是一味不见人,偶尔的,会步行给孩子们上课,那天,看到他们的人就会觉得无比幸运,本来打算那天去而没去的人,就会追悔莫及。 “恢复自由”之后,一开始几天,西远跟飞出笼子的鸟儿,可着劲儿的扑棱翅膀,享受“自由”的味道,他自己扑棱不算,还拉着秋阳一起,俩人进进出出,直接拉动了莲花村的旅游业,来的人可真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来游玩的人多了,吃饭住宿的就多了,村里当季的菜蔬和水果,简直供不应求,家家户户卖净光,有人家舍不得有钱不赚,连小黄瓜纽、生瓜蛋儿都想往下摘,后来被程义给喝止了,才停下了这种近似“疯狂”的行为。 不过,西远没有悠游自在几天,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卫成迟迟不归,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卫成走的时候,西远以为他也就是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没有就回来,有合适的,买下来就好了,用不了几天时间。 可是,一天两天,十天八天,半个月二十天,卫成都没有回来! 有时候,躺在家里吊床上,外面传来一两声马嘶,西远耳朵立刻会竖起来,听西院的动静,想着是不是卫成回来了。 有时候,东院大门打开的声音,西远忍不住会问一句,谁回来了?每次听着不是卫成的声音,心里都有些失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0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想卫成了。不仅仅心里想,整个身体,由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思念那个人思念的不得了。 渴念他的拥抱,渴念他的亲吻,渴念他的索取,渴念他用低低的嗓音,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 他思念着卫成,思念着这个人的一切! 夜晚,一个人躺在炕上,西远好久难以入睡。他以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睡眠不好,但是从卫成回来后,就没有了。 那个人是个能折腾的,西远常常被他折腾的疲累至极,常常没等办完事呢,就迷糊起来,谈何失眠? 为此,他还和卫成“谈判”了几次,严重声明良好的睡眠对于健康的重要性,以及最佳睡眠时间对睡眠质量有何重大影响。 卫成听了,点头称是。西远侥幸的以为他会将办事的时间减少,谁知道,人家只不过将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绝对能保证你的睡眠时间足够,也能保证你在最佳时间入睡,这样看你还能说啥?但是,该做的次数,一次没少,甚至,有时候看时候没到,还增加一次! 西远私下里恨得牙痒痒,考虑要不要偷偷给卫成下点啥药,减少减少他的欲望。不过,他也只能想想,有贼心没贼胆,一旦这样做了,被卫成发觉,后果……西远想都不敢想。 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日子,西远盼着卫成忙一些,没空“搭理”自己一些,他好清闲自在几天,如今,清闲了,自在了,心也空了! 孤枕难眠! 白天还好,他没事找事的忙碌一些,过的还快点儿,晚上,一个人躺在炕上,听着夏日里,昆虫高高低低的叫声,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咋躺都不得劲。 没办法,西远想,有个人陪自己一起睡是不是能好些。家里几个兄弟,西韦西阳成了亲,不能叫他俩扔下媳妇过来陪自己,小勇和长朔没成家,小勇是个机灵鬼,西远不敢叫,所以,将长朔拎了来,叫他晚上和自己一起睡。 长朔很高兴,咧着嘴高高兴兴地来了,觉得大哥对自己真好,没看么,连五哥和小勇都没叫,光叫自己了! 长朔没心事,晚上躺在炕上,跟大哥聊了几句,很快就睡着了,而西远,嗯,终于明白啥叫饮鸩止渴了,现在除了身体的叫嚣,又增加了一项负担——他怕把长朔弄醒,影响孩子休息,结果连翻来覆去都不敢了。 哎呦,这个难受啊,没办法,半夜起来,披衣裳在堂屋沙发上坐了半天,喝了好几杯凉白开,才慢慢平复。 这个办法不行,西远也不给自己找罪遭了,长朔欢欢喜喜陪着大哥睡了两天,美个滋滋地回自己屋睡去了。 剩下西远一个,想着卫成,度夜如年。 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啊? 看着自己身下顶起的帐篷,西远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那个人不在身边,只好勉为其难,动用右手的五指山了。 可是,他自己弄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纾解,西远急的眼圈都红了。 男人,真是欲望的产物!可是,他两辈子加起来,从未有过,这么迫切想要一个人的时候! 这是,做着做着,做成习惯了? 所以说呢,有的人,一辈子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没什么,可是,一旦尝到爱爱的滋味,就再也忍受不了禁欲的生活。 最后,西远模仿着卫成给他用手做的动作,相像着卫成办事时候的神情和话语,可算是发泄了出来,欲望虽然得到暂时的缓解,内心却更为空虚。 都怪卫成!都怪他! 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滨江府去干嘛?一去就去了这么多天,早知道,说啥也不能叫他去,要不,非去不可,他陪着一起去也好啊。 唉!咋还不回来呢? 西远在心里一边狠狠地责怪卫成,一边觉得自己跟“怨妇”有的一拼,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会被欲望所支配,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原来,情欲不能满足的滋味,是如此的可怕! 可是,他对卫成的思念,光是因为情欲吗? 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一个又一个思念的夜晚,西远慢慢地意识到,他爱上了卫成,爱上了这个成熟的,强壮的,稳健如山的男人卫成卫长山! 相识十八年,在一起五年,他才彻彻底底地,无法遏制地,爱上了这个卫成卫长山,与亲情无关,只有爱情! ☆、第163章 爱情 爱情的火一旦燃烧起来,就会越来越旺,西远觉得每日每夜,每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是煎熬,他算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词怎么来的了。 既然卫成没有回来,西远就筹划着自己去滨江府寻他,虽然有些丢脸,可是,思念的潮水将他淹没,陷入爱情中的西远,再也不能理智的思考与分析了,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个人的身边,立刻看到他漆黑的眼坏坏的笑。 虽然心急如火,西远也不是想走就能走,因为麦秋马上到了。 学堂里放了假。 孩子们多是农家子弟,农事最忙的季节,得让他们回去帮助大人干活。 莲花村学也好,莲花学堂也好,对学生的教育,其中一条,就是要懂稼穑,不管你以后发展如何,出身农家,懂得农事为做人之本,所以,帮家里干活,劳动是光荣的,光读书不干活,死读书是可耻的观念,已经根植于小娃子们心中。 别看西远自己懒踏踏,除了动脑支嘴,家里的活计锹镐不动,但是在教育家里子弟和学生方面,他却很注意培养他们勤劳自立有责任心肯担当的好习惯,说白了,他不想自己教出来的孩子,长大以后成为光想张手花钱,不想费心赚钱的寄生虫罢了。 他这种教育方式的成果,在家里几个弟弟身上比较显著,别看西韦卫成几个现在往人前一站,都是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才,可是,家里的活计该伸手时毫不犹豫,这也是家里除了正院一个厨娘一位奶娘,再没有请帮工,一切仍然井井有条的缘由。 不因为身份的改变,就推卸自己该承担的基本责任,这是西家子弟做人的最基本原则,连最聪明的西勇,都抢着帮二叔大伯干这干那。 几个小的,家里一忙,他们自己提个小篮子,要跟大人去田里干活,大人不让,他们很是闹腾了一阵,交涉的结果,是今年他们还小,明年是“大人”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子了,才能去帮忙。 卫黎夏天还犹可,壮壮实实,禁摔打,但是,西远瞧着自觉是姐姐,应该做出表率的,他娇娇气气的小闺女,还有白白胖胖,走路有时候还会磕磕绊绊的卫练,很怀疑这俩去田里能帮的上忙么? 好吧,不能用有色眼球看自家孩子,该给的机会也要给,况且,这样做,主要不是看孩子干活多少,而是为了培养他们对家族的责任心。 所以,因为麦秋开始,西远的行程不得不往后拖,他白天去田里,监督长工们割麦子,运麦子,码麦垛,清扫仓房,平整场院,准备打麦子器具…… 事情多得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不过,麦秋开始没两天,走了近一个月的卫成不期而归。 卫成也着急啊,一个是想西远,一个惦记家里的麦收。每年都是他来打理,尽管清楚他不在家,西远也能管理的很好,但卫成还是着急回来,他舍不得西远累着晒着,费心淘神。 好容易赶在麦秋前后将店铺里大体事宜安排妥当,带着这期间买到的一些稀罕物,卫成归心似箭,叫赶车的长工赶马车,载东西在后面慢慢走,他自己骑着马,起大早出了滨江府,一天半的路程,当天傍晚他就骑马伫立在卫家庄的地头了。 此时,西远正在麦田里看长工们割麦子,麦秋的阳光很烈,短短两天时间,西远觉得自己都要被晒暴皮了,尽管他常常待在田间的树荫底下,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1 地里的长工干的很起劲,他们虽然最怕二少爷,但是最尊敬的是大少爷,别看大少爷温和好说话,他们可听说了,他们家阎王似的二少爷,最听大少爷的话,所以,有的长工犯了啥错,盼着念着能见着大少爷,求一求大少爷,二少爷那里就会适当的通融,在他们心里,大少爷简直成了护身符,趁着大少爷在,还不好好表现?得给大少爷留下个好印象。 西远对长工并不苛责,嘱咐卫成也一样,他们家本身是种田的,知道伺候庄稼的不易,况且,一个壮劳力一天干多少活属于正常范围内,心里都有数,偷奸耍滑的人,他们心里明镜似的。 长工们之所以怕卫成,还不是前两年那个妄想进他们林地的人,被卫成一鞭子抽趴下的事情闹得,所谓的杀一儆百,从那以后,大家心里对卫成都存了畏惧之心。这样也好,有卫成震着,人们有了畏惧之心,才不会肆无忌惮,少动些歪心思。 因此,西远虽然嘱咐卫成不要苛待他们,但是也没特意地有意识地扭转卫成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瞧卫成从虎豹骑带回来的,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摄人气场,估计也扭转不了。 西远正在树下看长工们干活,割完一垄麦子,允许他们到地头歇一会,那里放着家里熬好的冰糖水,还有各种瓜果,饿了还有干粮,可以随便吃。这是西家给自家长工的福利,卫家庄这边当然相同,所以,西家和卫家的长工们,都觉得自己比别的长工幸运,摊上这样好个主家。 “你,你咋回,回来了?”西远看得貌似聚精会神,实际上早神游天外了,心里正想着那个人,突然,一个马嘴伸了过来,在他胳膊那里打了个响鼻,西远一回头,就看见了卫成带笑的脸。西远心里马上欢喜了起来,却莫名有些紧张,说话不自觉地结巴了。 “嗯,紧赶慢赶,可算赶回来了。”卫成跳下马,把缰绳绕到马脖子上,拍了红马屁股一下,红马自己找地方吃草喝水。 不知道为啥,红马一走,西远心里更紧张了,卫成跟他说了句啥都没听清,想抬头看看卫成,可是视线停在卫成脖子那里,就再也不敢往上移动了。盯着卫成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喉结,西远莫名其妙地脸红心跳了起来。 这是咋的了?自己咋跟个涉世未深毛头小伙一样啊!西远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两个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咋现在见到卫成,竟然会紧张,而且,一颗心跟要跳出嗓子眼似的,到底为哪桩? “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卫成见自己哥哥的异样,第一反应是不是在外面晒的时间太长,中暑生病了,连忙伸手去西远额头探探,嗯,是挺热的,要不咋说呢,他哥脸通红,原来晒的。 “要不,你先回去歇着,我在这看着?”卫成问西远,他有些小心翼翼,自己走时没有说明白,而且一走这么多天,中间只稍过两回信,说还要多待些日子,他见西远躲躲闪闪的,以为西远心里不高兴了。 “啊?啊。”西远听了,愣了一下神,想想自己出了一身的臭汗,粘腻腻的,脸上估计也好了不了多少,被汗水浸得一道一道,刚才卫成还用手摸自己额头,真是丢死人了。 西远越想越不好意思,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家里走,走出十几米,听卫成在后面叫他,茫然地停下来,转身见卫成牵着马过来,这是西远早晨来的时候骑来的,刚才心慌慌,将骑马回家的事儿压根没想起来。 “哦,我,我刚才给忘了。”西远脸更红了,卫成递缰绳的时候,右手貌似不经意地碰了西远的手一下,西远顿时觉得全身跟过电似的,麻酥酥地,说不出的感觉。 “算了,我叫领工的王民给看一下,咱俩一起回去吧。”卫成看西远呆愣愣的模样,放心不下,怕他骑马再骑壕沟里去,摔一下磕一下还不心疼死个人,呼啸一声,唤来红马,又跟领工的王民交待了几句,扶着西远上了马,两个人并辔而行,回了家。 路上,卫成跟西远聊了两句,西远磕磕绊绊地回的驴唇不对马嘴,看着西远窘中带羞的样儿,卫成心下一动。 他们两个人,卫成是先爱的那个,经过见过的也多,所以在感情上卫成比西远要成熟的多。瞧他哥的样子,跟个看见喜欢的人又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毛头小伙一样,卫成心中一阵窃喜,这样的心理历程,五年前他在永宁关经历过,只不过他经历过生死,学会了不动声色,所以,一直掩藏的很好,如今看西远如此,哪里有不明白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卫成的喉结动了动,嗯,饿了! 他一点也不想否定,怂恿西远回家,自己跟着回来,不是因为饿了的缘故。年轻夫夫,一别月余,哪里还撑得住?撑得住的一定有问题,不是俩人感情不好了,就是,嗯,在外面已经加餐吃饱了。 好吧,回家要紧,所以,一路上俩人再没有别的交流。 从正院过,跟家里老人打了招呼,俩人进了自己的院子。西远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往浴房跑,自己这么糟蹋的样子,被卫成看了一路,西远懊恼的很。 本来卫成想跟他一起洗,西远这回反应奇快,啪的一下将门关紧,门栓拴死。 卫成无奈摇了摇头,回身将院子的月亮门关好,拴上,一会儿俩人要办事,不能叫其他人打扰。还好,现在家里都很忙,只有奶奶西远娘和不点在家,几个小的出去玩去了,不然,哪里有机会二人世界? 拴完门,卫成大步流星走到水井旁,赤裸着身体,拎起井边晒了一天水的水桶,哗啦一下,从头浇到脚下…… 所以,当西远磨磨蹭蹭洗完,出来的时候,卫成已经披了一件干净的家常衣裳,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边摇啊摇,一边等着“美味佳肴”呢。 “哥,过来。”西远出来,站在浴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卫成见了,开口唤道。 西远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卫成伸出左腿一勾,西远身子一斜歪,卫成伸右臂一捞,西远不偏不倚地伏在卫成胸前,而且,好巧不巧,嘴巴正对着卫成左侧胸前褐色的一点,西远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卫成浑身猛然紧绷了起来,不过,他没有采取其他动作,他等着看西远还会有啥反应。 西远舔完,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俩人在情事上,向来是卫成主动,西远每次只被动迎接就好,即使那次使出色诱的计策,他也只负责将卫成欲望挑起,然后就撒手不管了,下面的事情,卫成自然办得妥妥的。 西远以为今天,卫成还会跟以往似的,谁承想,除了拿腿砸着自己,卫成竟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西远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除了眸色幽深,竟然看不出他在想啥。西远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也有些心急,内心的欲望积累到顶点,见到卫成的那一刻起,彻底爆发了出来,西远自觉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们叫嚣着像那个人臣服,所以,西远再一次低头用嘴擒住了卫成胸前的那一点儿,用力吮吸着,并且抬起眼睛,看了看卫成。 看着伏在自己胸前的脑袋,以及那双满含着欲望与乞求的双眼,卫成无需再证明什么,伸出右臂,将西远往上捞了捞,嘴唇对着嘴唇,用力吮吻了起来,大手由上到下,毫不犹豫地探入进去。 “嗯,进屋去。”西远催促卫成。他们俩在摇椅上,幕天席地,虽然有一种隐约的刺激感,可是,卫成每一次挺动,摇椅都会摇动一下,西远胆战心惊之余,觉得有些不过瘾,他喜欢卫成快速的,强有力的要他。 卫成也觉得在摇椅上有些没有着力点,很从善如流地抱起西远,往屋子里走去,要知道,卫成的左臂如今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仍然不能太用力,所以,西远连忙伸手抱住卫成的脖子。两个人相连的部位,随着卫成每一步的迈出,带给他的刺激,都使得西远想要叫出声来。 回到卧房的炕上,地盘大了,手脚能够施展了,卫成马力全开,使出十八般武艺,西远双手搂着卫成的脖子,两腿曲起,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一下下打桩似的撞击中,很快失了心神,随着卫成的进出,浑身跟过电了一样,进去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很满足,出去的时候,仿佛舍不得似的,情不自禁地夹紧,卫成稍微慢一点,他就会急切的胡乱叫着卫成的名字,而当卫成再次用力撞击时,他就会浑身颤抖,从头顶到脚底一阵酥麻,感觉自己像大海中的一片叶子,随着卫成所给予的快乐,随波起伏。 此时的西远,理智已经完全没有了,只是一个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这一场爱爱,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从傍晚断断续续地持续到夜半,直到西远最后疲乏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第164章 心事 西远的爱情来的迟,来的突然,却来得热烈。 他终于明白了,明明知道事实是怎样,卫成为啥还要吃那些干醋,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了深刻体会。 只要卫成跟别人谈话或者做事,稍微没有注意到他,西远就会感到嫉妒;只要卫成的目光注视着别处,没有放到他的身上,西远就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 他自己的目光,只要卫成在视线内,就随着卫成的身影不自觉地移动,卫成走到哪里,他的目光追到哪里。 同时也开始留意卫成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卫成皱眉了,是不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卫成翘嘴角了,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叫他心情愉悦了吗? 而每次卫成忽略他一点,他的心情就会低落,反过来,卫成的一句赞赏,或者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他的整个世界都会亮起来。 就像卫成手里掌控着调解他心绪的按钮,随便按一下,他的心情就跟着转换。 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西远也没有例外,尽管,他无比的,百分之二百的确定,卫成也爱着他,卫成的爱,和他的比起来,只多不少,西远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 他虽然处过女朋友,成过亲,有了个闺女,可是,真正的爱恋,如今,却是唯一的一次。醒悟了,明白了,像一个被巨大糖果屋砸中的孩童,面对满屋五彩缤纷的糖果,无所适从。 卫成出去忙碌的时候,西远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会皱眉一会微笑,陷入爱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处都闪闪发光,优点被无限的放大,缺点被完全彻底的无视掉! 原来,被一个人爱着,是这样的,是如此美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2 卫成走在夕阳映红的大路上,想想,他以前要有多傻,多蠢,才会因为西远唱的一首小曲,就死心塌地相信,西远是爱他的! 如今,品尝到被爱的滋味,才发现,那些,仿佛正餐前的小糕点,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相爱的两个人,忍受不了片刻的分别,所以,在家里发了两天呆,掰着手指头数卫成回来的时辰后,西远决定要跟卫成一起去田里忙活。 一开始卫成不同意,怕西远晒着,不过,他也不愿意一整天一整天看不见这个人,因此,派人在自己家田头树底下搭建了个简易的木屋,每天和西远一起骑着马来到地里,送西远去木屋休息,他自己骑马到田里转一圈,看看活计进行到哪里了,然后,飞快的骑马回来陪西远。 西远呢,坐在木屋里,眼睛却透过木屋的门窗,追逐卫成的身影满田地跑,直到卫成回到身边。 卫成会随手带回来些瓜果,洗净掰开,两人共享一个。偶尔趁人不注意,做些亲密的小动作。 有时候,家里人或者其他关系好的,知道俩人在木屋里“聊天”,会过来坐坐,哎呦,把俩人急的啊,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人快走吧快走吧,我们坐这一点没有无聊好不好?我们很享受二人世界好不好? 总之,相爱的两个人要多腻歪有多腻歪,要多甜蜜有多甜蜜。白天夜晚,连体婴似的形影不离。有好吃的抢着往对方口里送,有好玩的最先想到对方,好看的景色最先拉着对方来欣赏。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人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因为眼前的人变得无限美好。 月盈月缺,陷入爱河的俩人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每一天每一刻在他们的心中都冒着粉红的泡泡。 西远像是打足了气的自行车里带,一天天骨碌碌转的很起劲,白天跟卫成去田里,晚上回来接着腻歪。 非但如此,他还能倒腾出时间,把以前卫成送他的东西一样一样,从家里各个角落挖了出来,可惜,除了他生日,或者其他节日里,卫成送他的,他比较重视,保存的很好,有些平常日子里,卫成随手做出来的,或者貌似随意买的,随意递给他的,都被西远不知道弄哪个爪哇国去了。 西远想想那些东西,禁不住的懊悔,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不经心呢? “你说你,大热天的,披着狐狸皮坎肩干啥?”卫成看着西远折腾,问道,话音里,无奈中透着幸福的味道。 “这坎肩不是你在永宁关送我的嘛。”这是俩人关系确定以后,卫成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意义当然非同一般了。 “那也不能大热天的往身上穿,来,快点脱下来,一会该捂出一身白毛汗。”卫成当然明白西远的意思,同时觉得一向成熟稳重的哥哥,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感到很逗,嗯,也很可爱,忍不住亲了西远一下。 “哎,对了,把我送你的东西,给我拿出来。”西远突然想到,卫成送他的东西,他没有全部保留,可是他送卫成的东西,都一样不少的被卫成宝贝般经管着。 “那是我的,你要干啥?”卫成不知道西远要这些干啥,那些是他的宝贝,他没事就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看,一点一滴都是眼前人对他的爱。 “我把咱家的百宝阁腾出来,一半放你的,一半放我的,没事儿咱俩一起看。”西远越想越美,于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不觉得累,不觉得困,大半夜,一通折腾! 不到一个月,麦收结束,粮食入仓,西家卫家的仓房里麦囤又踅起老高。接着,就着麦茬,翻地起垄,赶种大白菜大萝卜,这些老秋还能收一季。 一切忙碌完毕,大家方才舒了口气。虽然苦些累些,看着满囤的粮食,心里掩不住的喜悦,庄稼人么,一年四季的忙碌,可不就是为了这些粮食。 麦秋结束,秋收还没开始,本来可以松口气,好好歇息几天,可是,奶奶却突如其来地病了。 西远有些焦虑,要说家里这些人,除了西韦卫成是他从小养大的,另外一个最亲近的就是奶奶了。 老人家的慈爱,安抚了西远初到异世的心,也使他享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如果将三个人放到天平上来衡量,真说不清孰轻孰重。 “长朔,奶奶这是?”尽管自己就是大夫,对奶奶的病情有所了解,西远还是没主意地问长朔。 “我觉得是心情郁结,急火攻心。”长朔挠了挠头,家里一切都很好,奶奶为啥会上火啊,有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就好,老人家为啥非得闷在心里! 西远的诊断也是这样,本来以为是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干燥,人容易上火,可是,几天过去了,奶奶的病情却没有一点起色。 凡事不能没有因果,奶奶的病也不会毫无缘由,西远心里衡量又衡量,还是想不出为啥。要说,家里唯一能让人上火的,就是三叔三婶虎子那一家子了,可是,他们自从被西韦卫成给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多了,没再起啥幺蛾子,那还能因为啥呢? “大哥,”西远坐在堂屋里想事情,屋门处,不点冲他招手,一开始有些犹疑,后来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样子。 “不点啊,找大哥啥事?”西远跟不点进了她的房间,看着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大闺女样儿的妹子,问道。 不点今年虚岁十七了,不过生日小,按实岁算只有十五不到。按理,这样大的闺女,该给寻摸亲事了,来提亲的倒是不少,家里人偷偷给打探相看了几个,有的在几个哥哥那里被直接帕斯掉了,有的,几个哥哥那里通过了,到不点这里,却没有一个点头的。 “哎,不知道咱妹子到底咋想的,要不,哪天叫她三嫂五嫂好好探问探问?”西韦西阳两个摸着脑袋,问大哥。 “好吧,就让她俩给问问,不过,点到为止,别追问个没完。”也许姑娘家家跟哥哥有些话不能好说?西远同意了,并叮嘱俩人,叫他们回去好好嘱咐嘱咐媳妇,他们就这一个妹子,可不能委屈着了。 俩嫂子挺用心,但是,从不点那里啥都没探出来。众人没办法,只好继续努力寻摸可不点心意的。 “大哥,我听七哥说,咱奶有啥上火事儿才生病的?”不点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袖,一边问西远。 “按诊断出来的症状来讲,应该是这样。”西远看着妹子沉思到。 “大哥,都是我不好!害奶奶生病,大哥,你帮我把这个还给小林哥吧。”不点说着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一根玉簪,递给西远。 西远:…… 这是为哪遭? 不过,瞬间,他又明白了。小林年纪跟西韦差不多,今年已经二十三四了,西韦儿子快一生日了,小林可还没定亲,难道,看上他家不点,打啥鬼主意了? “不点,跟大哥说,是不是小林做啥缺德事了?”西远一阵紧张,像个护崽子的老虎,想着小林要是胆敢使啥坏主意,看他们几兄弟咋收拾他。 “不是,没有。”瞧大哥一脸的阴沉样儿,不点连忙否认,估计要说是,家里几个哥哥能把小林撕巴零碎了,“就是给我买过三回东西,前两回我都想法还给他妹子了。” 这个玉簪之所以没还回去,是因为小林妹子夏天的时候,已经成亲,嫁出去了,所以,不点没人可还。 “那你哭啥?”要说小林相中了不点,给买几样东西,曾经作为开放社会的人,西远还是能够理解。 “我想着,是不是咱奶知道了,觉得我私下收人家的东西,不好,才气生病了。”不点说着说着,又哭了。 “妹子,咱不哭,啊。”西远放温和了声音哄不点,“不是啥大事,不值得奶生气上火。” 以奶奶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应该直接问不点稀罕小林不,稀罕的话,家里给定下来,不稀罕,家里好几个哥哥,派出去哪个,都可以跟小林谈判。 “那奶咋回事?”不点听大哥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些,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正想呢。有几个哥哥在,你甭掂心,一定能给奶奶治好。”西远安抚了不点,想起刚才的话题,“妹子,你跟大哥说实话,稀罕小林不?咱西家人,不兴心里稀罕嘴里说不,稀罕呢,哥找小林把事情定下来,不稀罕呢,叫他死了这份心。”不能吊着人家没个态度,估计以前不点小,不知道小林的意思,只觉得不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现在长大了,知道咋回事了,心里又没个主意。 ☆、第165章 叫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3 不点听了大哥的安慰,心下松了口气,不再纠结是不是自己收了小林的礼物,惹奶奶生病的问题了。 不过,关于大哥问她对小林的看法…… “大哥。”不点有些脸红。 “没事,妹子,咋想就咋说,咱家人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你嫁个自己满意的,过日子舒心的。”要说小林家,还真不错,怎么以前没有想到。 小林是个能干的,张老六两口又是老实人,事少,好相处,他兄弟小木早两年成了亲,如今已经单门另过,小林给弟弟盖的气派砖房,买了好几十亩地,日子过得不错。 自己妹子嫁过去不用受婆婆的气,也不用妯娌之间斗心眼。再说了,本村本屯,他们家真敢给妹子气受,西家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小林好几年前就相中他们妹子,把一切都给打理好了?西远忍不住猜测。 “大哥,我就是想着,他家在咱村,离咱家近,我以后想回咱家看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走几步路就能回来。”不点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把心里想的跟大哥说了。 要说是因为喜欢小林,好像也不全是,俩人真正相处的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候,除了那次,她找机会问小林,做出来的娃娃好不好卖,再就没有过了。每次小林带来的礼物,都是看见她了,悄悄放到不点能看见的地方,然后脸红脖子粗地走掉。 小林的为人,不点倒是平常闲话时,听几个哥哥和村里人讲过。 因为有那一对爹娘,还有那个哥哥拖累,不点从小想事情比较多,她主要还是考虑到小林跟他们本村,对自己家的情况知根知底,以后爹娘勒掯他们了,小林不会因此大惊小怪,也不会因此丢他们西家的脸。 至于喜欢不喜欢,大燕国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有几个女子,是因为真正喜欢才嫁的呢? 五哥和五嫂,也是因为从小一起玩,长大后瞧着相当,家里才给定的亲,像五嫂这样幸运的姑娘,根本就没有几个。 “不点啊,咱不能因为这,把自己嫁了,主要还得你可心意,大哥才会考虑。”西远语重心长,他们家三代,才这一个妹子,当然希望她嫁得好。 “大哥,小林他挺好的吧?”不点脸红红的问。 “小林那孩子倒是不错,不过,妹子,过日子顺心,不是光人不错就成。”要搁以前,西远当然觉得人不错就可以考虑,可是,他现在正享受着爱情的甜蜜,知道相爱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和因为彼此条件适合而一起过日子的巨大差别,所以,他还是希望不点能够找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成亲。 “那,那得找个啥样的啊?”不点不大明白大哥的话,他们这里可没有鼓励男女自由恋爱的风气,西家是个本分人家,不点也是个本分闺女,根本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西远:…… 是他疏忽了,妹子和弟弟不是一样的教法,男孩子可以随便出去见世面,女孩子每天都守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即使像不点这样有自己主意的姑娘,也不可能没事去瞧谁家小伙子啥样。 不过,不点自己要是没有其他人选,小林还是比较不错的,对不点比较上心,坚持到这么大岁数还没成亲,默默等着他们妹子,看来心挺诚。 “不点啊,大哥知道咋回事了,这个簪子你先留着,让大哥想想该咋办,你心里别多想,奶应该不是因为你这事生病的。”西远语重心长地对不点道,他这个妹子,虽说家里宠着惯着,可是有三叔三婶和虎子,实际上,过得并不容易。 “哎,大哥,我知道了。”不点听了大哥的话,脆生生地答应着,心里卸下了一个负担,她真怕是因为自己叫奶奶着急上火生病。 奶奶这一病,缘由虽然还不知道,却将小林对不点那点心思给炸了出来。 西远出来,找家里几个弟弟,连最小的长朔也跟着讲了。长朔今年不小了,眼看过完年二十岁了,所以,要把他当成大人来看待了,家里的事情,也要适当的叫他参与进来。何况,长朔才是不点亲哥哥,比他们几个更近一层,有权利知道一切。 西家子弟成亲都晚,可能西远当初二十岁才成亲,给带了个头,所以,后面的弟弟,都是近二十才成亲,如今及以后,这似乎已经成为西家子弟的一个惯例,老人们也开始接受他们早定亲,晚成亲这一做法了。 主要是西远觉得,十七八的少年,自己还没有多成熟呢,就要娶妻生子,实在接受不能,不过,毕竟生活在这个环境里面,太特立独行了也不好,所以,二十岁成亲,算是个互相妥协的做法了。 亲家那边,因为前边几个哥哥的例子,也因为叶先生家和程家,都是熟人,知道西家不是没事瞎拖着,因此,也没有其他想法,没有催促。 不过,岁数到了,自然要给孩子成家,所以家里决定,今年秋半季给小勇成亲,明年秋半季给长朔成亲。 家里忙完秋收,就要张罗小勇的亲事了。 弟兄几个,听了大哥的话,先是惊讶,然后不约而同骂了小林几句“臭小子”,竟然敢惦记他们妹子! 当哥哥的,颇有一种妹子要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不过,骂完小林,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嗯,小林这孩子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要说,小林倒是不错。”西阳跟小林接触的多一些,两个人一个掌管西家的产业,一个掌管莲花村的产业,交集多,共同话题也多。 “我觉得比咱先时给不点相看的那几个强。”西韦也觉得小林挺好,人能干,知根知底,没啥不良习惯。 “以后三叔三婶勒掯不点,以小林的本事,能替挡一挡。”卫成考虑的多一些。 “啊?那就给定小林哥啦?”长朔听几个哥哥的话头,觉得差不多就是小林了。 “要不,大哥,明儿我看见小林,跟他好好谈谈,问问他的心思?”西阳征询大哥的意见。 “我也瞧着小林这孩子好,就是吧,总想叫咱妹子,找个自己可心的,不知道她稀罕不稀罕小林。”西远犹豫道。 “我看不点对小林印象应该不错。”卫成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咋知道?”西远疑惑。 “你说呢?”要是不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小林,小林哪里有机会送了一次东西,还能送第二次呢。 西远跟卫成可是真正的彼此了解,心意相通,卫成虽然没有明说,只看他神情,西远想了想,就恍然大悟了。 既然这样,小林倒是个挺可心的人选。 西阳办事麻利,第二天,小林就陪着西阳来见西家大哥了,他知道,在西家,长兄西远的意见至关重要。为此事,他将自己拖成了大龄青年,如今西家有了话头,小林怎么能不尽最大努力。 以前,他给不点东西,都被不点想办法还了回来。小林为此失望过沮丧过,同时,更加欣赏不点的为人,能干大方、懂事、孝顺老人、不贪图小恩小惠,而且,长得也漂亮! 这样的好姑娘,不知道多少人家巴望,多少小伙子朝思暮想,一旦错过,再也遇不到了,为此,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但是,只要不点没成亲,小林就不死心,就抱着一线希望。 前些日子,西家几兄弟给妹子相看对象,小林心里难受的不行不行的,想主动找西家哥几个,将自己心意坦白,可是,小林也明白,不点那里要是不同意的话,西家不可能强行做主,委屈着闺女。 小林越想越觉得绝望,不点要是对自己有意思,西家怎么会另谋他人?所以说呢,一到感情的事情上,聪明人也会变成笨蛋,小林就没有想到,不点那里可能另有缘由。 他一个人借酒浇愁,喝了个酩酊大醉,真是愁肠百转,寤寐思服。 今天西阳一跟他探话,小林立马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因此,顾不得不好意思,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个心思全盘倒出。 并且想进一步表表心意,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对不点好,一定不会辜负西家妹子,可是,一让他动真格的了,反而笨嘴笨舌,不知道咋表才好,出了一脑门子汗,吭哧半天,只有一句“我一定会对不点好,长度哥你相信我”。 “行,我知道了,回去跟大哥说一下。”西阳看小林的窘态,拍下他的肩膀,等他妹子这么些年,够痴心的,谁还会怀疑小林的诚意。 “长度哥,”西阳转身要走,小林唤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4 “咋?”西阳笑着问。 “我,我,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见大哥?”小林鼓了鼓勇气,现在可不是考虑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得让西家大哥看到他的心意。 “行啊,你小子!”西阳踢了小林一下,小林嘿嘿笑着也没躲。 “走吧。”既然小林想去,西阳没拦着,大家都是熟人,坐在一起摊开说比较好。 “行,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西远听小林结结巴巴把话说完,笑着说道。 小林摸不着西远的意思,但是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成,由不得自己个了,因此,满怀忐忑地离开了西家。 其实,西远心里觉得小林很不错,不过,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不点的意思,万一他们误解妹子的意思了呢,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万一不点对小林一点儿都不喜欢呢。 因此,西远跟他娘把小林稀罕他们家不点的事情说了,让他娘去问问不点的心意。 不点心里,是把大娘当成亲娘来亲来敬的,跟嫂子不能说的话,跟大娘却一定会说。 “我看咱不点挺同意。”西远娘找机会,跟侄女好好沟通了一下,不点把心里的疑问都跟大娘讲了,说白了,一个闺女,不就是怕以后嫁人,在婆家过得糟心么。 西远娘以过来人的经历,跟不点详细分析了一下小林家哪里好,哪里不尽如人意,又把对小林的看法谈了谈,不点就抿着嘴光笑不说话了,一双眼睛闪啊闪,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不过,现在奶奶病着,秋收过后,还要给小勇成亲,所以,不点的亲事要往后拖一拖。 西远找来小林,把家里的意思跟小林讲了,小林乐得一蹦俩高,嘴都咧到耳朵丫那了,西远说啥都一个劲儿的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以后,我们可都是你大舅哥了,来,长朔,过来,让小林叫声哥听听。”西韦跟小林年龄差不多,以前见面没事常开开玩笑,如今要做大舅哥了,还改不了以前的习惯。 “啊?”长朔有些长长眼,他做惯了弟弟,一下子被人叫哥,不大习惯。 “对,叫哥,管我也得叫哥,六哥。这是你七哥。”西勇拉着长朔过来占小林的便宜,平时他们见面,可是光喊小林哥小林哥了,现在可算能找补回来。 “嘿嘿,嘿嘿。”小林不叫哥,也不反对,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乐,哪里还有平时在外办事沉稳机智的模样。 ☆、第166章 发现 不点和小林的亲事,算是口头上先定了下来。 小林家开始欢欢喜喜地准备定亲事宜,张老六两口乐得嘴都合不上,小林这么大不肯定亲,老两口虽然拿他没招,心里却是堵得慌,简直都成了心病。 谁知道,都说后后有喜,他们小林,傻孩子有傻福,竟然能跟西家闺女定亲。 不点那闺女,他们都了解,长得俊,人品好,见着村里婶子大娘,从来都先打招呼,不笑不说话。不知道多少人家掂心呢。 话说,即使不点不是个出挑的,就凭现在西家的门户,他们也不敢巴望。 谁承想,天上就真掉下来个馅饼,哐当,砸他们家了! 哎呦,把张老六两口乐的,一天到晚笑模样不断。 连小林地弟弟,小木,都感觉森森地嫉妒了,他哥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个媳妇,攀上这么好个岳家,西家不点,西家那哥几个,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想到哥哥的婚姻大事终于解决,还找了这么好个媳妇,小木也替哥哥高兴。 村里人呢?嗯,当然除了森森的嫉妒,还是森森的嫉妒了! 这可真是个人的缘分,怎么也没想到,西家女会相中了小林。 以为他们家要给闺女找个门当户对,也出过举人老爷的门户呢。没想到,人家没挑这个。 好吧,可村里年轻辈的挑,小林的确是个出挑的,羡慕嫉妒恨之余,村里人不得不承认。 不点虽然不好意思,随着亲事定了下来,悬着的心也安稳了,没事躲在自己房间,回想着跟小林有限的几次接触,这闺女后知后觉,抿着嘴的乐。开始开开心心,为自己准备嫁妆,大娘说了,小林毕竟属于大龄青年(一听这话,就知道出自大哥之口),家里再留不点,也留不了两年,所以,估计明年给七哥成完亲,转过年来,就得给她和小林成亲了。 “妹儿,这是哥攒的钱,你拿去买点啥稀罕东西。”不点定了亲,长朔很高兴,他虽然人单纯,却并没有单纯到不明白人情事理的地步。 小林,长朔也非常熟悉,知道小林能干,人不错,听小林话音,以后对不点也错不了,所以,长朔替自己妹子高兴。 他和不点,当初是奶奶一起从父母那里强行要到大伯家抚养的,不点当时小,天天晚上都得长朔哄着才肯睡觉,后来长大了,哥俩感情也非常要好,不点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七哥,长朔得了啥稀罕物,也想着唯一的这个妹子。 可以说,他们家分了两个阵营,他和不点是一个阵营,爹娘和虎子是一个阵营,光凭这一点,兄妹俩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点能够嫁在本村,长朔比谁都开心,以后有啥事,还可以跟妹子商量商量,真好。 “七哥,这些钱你留着吧,你明年就要和冬梅姐成亲了,不能手头一点钱都没有。”不点不肯要长朔的钱,每月大哥给的零花钱,七哥都给了她,用来应付那一对讨债的爹娘。后来,大哥怕七哥没钱花,又偷偷给七哥一份,这事在家里大家没明说,不过都心照不宣。七哥攒下这些钱,应该也很不容易。 “没事,妹儿,哥大头的进项,咱奶奶都给攒着那,奶说,等哥成亲了,就不给管了,都给哥。”长朔咧着嘴笑,把钱又推给了妹子。 他平时研制草药啥的如果需要钱,大哥说从家里公份里出,长朔平时又不是个贪吃贪喝贪图享受的,所以,手里没缺过钱财。 “行,那我就收下了。”不点看长朔执意要给,知道这是七哥的一番心意,没再推辞,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至于老叔老婶,听到这个信儿后,本来想叫嚣一下的。不过,想一想,嗯,现在又快到秋天了,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大冷天伐木,…… 只那么一想,心里仍然发惧。所以,本来老婶自觉理直气壮,嚷得欢,自家闺女定亲,怎么没问问他们这对爹娘的意见?她想拉着老叔,找长辈兄嫂理论理论,不过,被老叔给喝止了。 没有老叔的支持,老婶一个人蹦跶不起来,所以,只能平时快活快活嘴,没敢起太大波澜。 况且,家里老太太现在病着,他们也怕这一闹,给老太太闹出来个好歹的,到时候,一家子都饶不了他们,可不光冬天伐木那么简单了! 所以,夫妻俩气归气,蹦跶了几天,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奶奶这一病,病来个孙女婿,小辈们跟老人家征询意见的时候,奶奶也跟着高兴,有开心事情,病好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彻底好,眼看着还是倒炕上起不来。 奶奶是个要强的,即使年纪大了,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躺着,手里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她坐在那里,仿佛就代表着整个家,从外面进了院子,心里就感觉有了扑头。所以,家里人看奶奶躺着,心里都不大好受。 “不知道咱奶有啥心结打不开,唉!”晚上办完事,西远躺在卫成的臂弯里,一下一下戳着卫成身上结实的肌肉,一边唉声叹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5 卫成的胳膊紧了紧,眸色幽深,没有搭茬。 他这几天晚上要的比较凶,跟饿狼似的,总没有厌倦满足,要是以前,西远一定会抗议一定会抱怨,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虽然身体疲惫些,但是被心爱的人需要,被心爱的人索取,心理上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到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了,卫成还这么稀罕他,西远能不高兴嘛。 他算是知道为啥说,每个人一出生都是单翼天使,只有找到心爱的恋人,人生才完美,才能组成一对翅膀,结伴飞向快乐的天堂。 相恋的感觉如此美好!和恋人相伴的日子如此幸福! 西远纠结了半天,没纠结出来什么,在卫成的臂弯里蹭了蹭,睡着了。 跳跃的烛光下,卫成凝视着怀里人熟睡的容颜,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像对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这的确是他的宝贝,一生的挚爱,怎舍得放弃,怎舍得稍离? 夜色深沉,一个人酣然如梦,一个人彻夜难眠。 …… “哥,”白天,西远跟西韦说起奶奶病的时候,西韦也有些欲言又止。 “小韦啊,你是不是知道啥?”西远看西韦的神情,猜测到。 “没,没啥事。估计季节的事,过几天就好了。”西韦支支吾吾。 到底是咋回事呢?西远想破了脑袋,没想明白。 奶奶的病堪堪又加重了,西远担心的不行,连和卫成腻歪的心情都没有了,整日整日的守着奶奶,盼奶奶快点好。 这天,西远给奶奶熬完药,扶奶奶喝下,“远啊,累了吧,甭天天守着奶,奶没事儿,你歇着去吧,啊。”奶奶摸了摸西远的手,眼圈却是红了。 “奶,我不累,你还不知道我,成天除了闲着,啥事没有。”西远嘴上说的轻松愉快,心里跟着难受,奶奶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看着奶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西远疲累上来,趴在炕沿那儿,打起了盹。 …… “成子,成子,咱不哭,不哭啊。”西远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小的卫成,不知道为了啥,一门的哭,咋哄也哄不好。 “唉,奶的大孙儿啊,你咋这么不懂事,可真是丢死个人了,你们俩这样,叫咱家人咋整哎。”梦里,传来奶奶叹息的声音,西远一边抱着小卫成安抚,一边为奶奶的叹息难过得也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和成子,做了啥事叫奶奶和家里人为难了呢? 不会啊,他的成子这么懂事,这么听话! 对了,成子走了,成子去永宁关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得去找他! 梦境光怪陆离,西远遍寻卫成不着,心里急的不行,一边跑,一边喊:成子,成子! …… “成子!”西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正对上奶奶探究的目光,可能西远醒的突然,奶奶没来得急转换。 祖孙俩谁都没有说话,满室静谧,连一丝风从窗前刮过,似乎都能听见。 西远一下子明白了,奶奶的病因是什么! 可能,他潜意识早想到了,只是拒绝去承认,然后,心里的想法被带到了梦里! “奶,你都知道了?”尴尬归尴尬,事情还要面对,何况,奶奶的心结不解,病不会好。 奶奶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就是卫成从滨江府回来那天,俩人大白天得意忘形,拴上院门在屋里嘿咻的时候,正赶上几个小的回来,听说二爹爹回来了,非要跑西院去看看。 可是,他们几个咋推门都推不开。卫黎是个淘小子,搬来个凳子,叫前前姐姐和小练给他扶着,要从墙上翻过去,以他那小身子,能爬上墙头,估计,嗯,下不来。 几个小的一通折腾,西远娘跟不点忙手里的活计没留意,奶奶注意到了,用话将几个小的劝开,老人家在门前站了半天。 已经长成大人的哥俩,成天腻在一块,现在大白天,拴上门…… 越想,奶奶心里的预感越不好,忍不住浑身打冷战。 不会的,他俩乖孙只是感情好,不会这样的! 奶奶否定了又否定自己内心的猜测,半天才镇定好自己,挪动了脚步。 可是,不管老人怎么不相信,事实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关键西远和卫成两人,正是热恋的时候,尽管很注意,行为举止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还是会带出来一些,奶奶是经过事的老人家,哪里看不明白。 一遍遍的否定,一遍遍的被现实击得粉粉碎,老人家心里煎熬了一个多月,终于病倒。 “奶,对不起!”西远伏在奶奶的枕畔,浑身颤抖,泪如雨下,他不想让老人跟着揪心,可是,也不可能放下卫成。 “唉!”奶奶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西远的脑袋。 西远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总之哭得那个伤心难过,那个肝肠寸断。可能,他潜意识里,怕被逼迫着做出啥选择,而恐惧哭泣吧。 “小儿啊,不哭,不哭,啊。”奶奶像小时候那样唤着西远,重复着说。 看西远哭的伤心,奶奶也老泪长流。这是老人家最看重的大孙子,放在心尖上的大孙子,怎么能够不跟着伤心,不跟着难过。 “奶,你说我该咋办啊?”西远一边哭一边问。 事后,西韦没少笑话哥哥够狡猾,明明应该是奶奶问他该咋办,他却通过一哭一问,苦肉计一施,把事情颠倒个了。 其实,他不知道,当时的西远,的的确确害怕了,说不出的恐惧。 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一甲子的光阴,才遇到一个他爱的,也爱着他的人,别人可能体会不到,从感情速食时代经历过的西远却清楚,这样的,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有多难! 他和卫成,正当情浓之时,不要说分开,就是短暂的不见,都跟剜心割肉一般无法忍受,所以,无论如何,他放不下卫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6 但是,西家,在西远心中,同样重要。 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上,苦心孤诣,费了无数心神,才打造成的安乐窝。 有舒服安逸的居所,有慈爱的长辈,有友爱的弟、妹,有喜爱大爹爹的子侄,如果说,因家里接受不了他们俩人的关系,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与卫成双宿双飞,离开家人,离开西家,离开莲花村,西远一想到这里,心也跟刀绞一样。 所以,西远的哭,的确由于两难而哭,因恐惧要他做出选择而哭! 再或者,人都是这样,当你生存的环境恶劣,身边没有关心你的人,没有爱护你的人,你自己不得不坚强起来,粗糙起来。 如今,西远有卫成宠着,爱着,惯着,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他自己也娇宠起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没有以前强了,不过这点,西远一点儿不想承认就是了。 “奶也不知道该咋办。”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奶,我实在放不下他,要是我们这样,给家里丢人了,我,我……”西远一边哽咽,一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要不,我们以后不总在一起了,我们俩,本来也没想叫别人知道!”西远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一边压低声音嚎啕大哭,一边跟奶奶说。 不常在一起,咫尺天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想想那些甜蜜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西远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给切得细碎细碎的。 ☆、第167章 让步 西远做了自认为的,最大的让步,不过,想想不能与卫成日夜相守,心里难过得不行。 “奶也不想你们为难,奶就盼着,你们都好好的,日子过得舒心。”听了西远的话,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抬手给西远擦脸上的泪痕,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净,跟曲江决堤似的。 这样的孙子,怎么能不叫奶奶心疼? 丢家里人?他们西家,本来只是个,年头忙到年尾,能把肚子填饱就不错的普通农户。老大老实,老二在岳父家讨生活,老三和哥哥不和,做啥事还不着调。本村本土的人,能欺负他们家就会欺负一下,当年小远生病,他和老爷子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孩子送不了城里药堂,请不来好大夫,眼瞅着,一来二去,越来越重,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的气,差一点没了小命。 连孩子的命都保不住,这样的人家,谈什么面子不面子! 要说,西家如今有了面子。这面子,还不是她大孙子给挣来的?老话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何况这是他们亲亲的大孙子呢! 享受大孙子给带来的福气,却挑剔大孙子这大孙子那,她老西婆子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唉,好好的孩子,咋非得这个样子呢? “小儿啊,咱能不能改了?”奶奶抱着一线希望问。 “奶,我就想跟成子过日子,跟他过日子比和别人过都舒心。”西远一边哽咽着,一边跟奶奶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伏在枕畔,说啥都不肯起来,有些愧对老人家。 本来,他和卫成的事情,西远也好,卫成也好,一点没有想让家里人知道的意思。尽管,那样,他们在家里人面前能够更明正言顺些,可是,老人接受能力有限,说出来除了把家里搅合黄天,没有其他意义。 这两三年,俩人一直避讳的很好,家里人只当他们从小兄弟情分,感情非同一般,并未多想,因此,心下有些放松了警惕,也是真的。 另外一个,就是如今,二人都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举手投足间,忘了加小心,所谓的情难自禁,就是如此。 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事! 西远压根没想过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亲人,可是,该发生的毕竟还是发生了! “奶,我俩在永宁关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成子不肯回来,我就……”西远不想卫成被为难,他毕竟不是西家亲生,所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答应过成子,一起相守白头!”这说的是永宁关城墙下,卫成要他一个允诺的事,“奶,誓言如婚约,既然已经许诺,就应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西远抬起脸,急切地望着奶奶道。 “唉!这是咋弄的!”奶奶擦了擦大孙子脸上的泪,自己流着泪道。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带着一家子,把日子越过越好,人家孩子满山野疯着玩呢,他们家小远却忙着筹划怎么给家里添进项。 一个十岁的孩子,养着两个,比他小三岁和五岁的弟弟。 啥事都不用大人操心,啥事都给家里想到前头。 后来,日子过好了,成子却走了。 她大孙子就没享着几天清福,一直到成子回来,家里日子不用操啥心了,这孩子才清闲了两年。 从小到大,这孩子光张罗家里各项事情,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都可老的小的来;他自己,从来没说稀罕过啥;有啥好东西,从来没有自己先占了;说话出事,也没有错头过。 这样的孙子,老人家哪里忍心责怪他。 想想当初成子走时,小远的反应,还真不像一般哥哥对弟弟的样儿,难道,真像小远说的,那时候,他就稀罕成子了?成子也是因为这个走的,因为这个回来的? 还有成子,从小就是个命苦的,差点没叫那个狠心的爹给糟践死,后来,到了他们家,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是,毕竟知道自己不是西家亲生的,为人行事,从来不出大格,只跟小远有时候耍耍脾气,不过,次数一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可能孩子知道,只有小远宠着他惯着他,不管怎样都不会丢下他,成子才离不开小远。 奶奶印象里,卫成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当年去彦绥读书,非得哥哥陪着才肯去。 小远被胡子绑票的时候,家里人急得团团转,没有任何办法。是成子,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就敢闯胡子窝,往出救哥哥。 后来的离家…… 如今的回来…… 小远也是,从把成子背回家的那一天起,就当心尖尖一样疼着宠着,别人说他啥,小远都不在意,但是说句成子不好,小远指正急眼,为了成子,连媳妇都不要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拆得开?怎么忍心拆开! “小儿啊,咱不难过,啊。奶啊,就是一时没想明白,你容奶奶些时日。”老人家怕大孙子万一心窄,胡思乱想啥再弄出啥事,连忙出声安慰,太懂事的孩子,叫人心疼。 “奶?”西远愣了,他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容易接受了,以为还得长期奋战呢。 “没事儿,这世上啊,啥样儿的事都有。”奶奶攥了攥西远的手,“奶小的时候,娘家村子里,有两老跑腿子(光棍儿),表兄弟,一辈子没成亲,别人都喊他们小老道,说跟出家人似的。” “奶。”西远攥着奶奶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后来,俩人老了,都是孤拐,没有个儿女,走不动路,干不动活,哥俩一合计,一起喝耗子药死了。奶当时刚记事儿,还当新鲜事跑过去瞧,俩老头,一起躺在炕上,都穿着青布衣,青布鞋,跟睡着了一样。”奶奶回忆着往事,拿手摸了摸大孙子的脸。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7 “村里里正看他们没个后人,派人去外村,喊来他们侄子,领村里人帮着一起给发的丧。”老人家接着道。 “奶那时候小,一直以为他们是家穷,没娶上媳妇。嫁人后,想起在娘家时候的事儿,还跟你爷讲过。你爷说,都是生活磋磨的,不然,谁不想有老婆有孩儿,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奶啊,虽然一辈子没去过几个地儿没见过多少人,也知道啥事,有原因才会有结果,选了这样,就没了那样。奶就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别老了老了……”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想到自己俩乖孙,老了以后跟前膝下,如果跟那俩人似的没有个人照应,心里就难受。 “奶,我和成子都有后人,不怕没有人发丧。”西远眼泪又下来了,也许老人家生病,不光因为接受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大的原因,是顾虑俩人没有个健全的家庭,没有个亲生儿子给扛灵幡摔丧盆。 卫成那俩儿子咋来的,老人家现在心里一定明镜似的。 “唉!”奶奶叹了口气,成子那俩不是亲儿子,可是,还有人给发丧,小远可就一个闺女,属于绝户头。 “奶,即使闺女不能给老子摔丧盆扛灵幡,我不还有侄子嘛,以后小韦他们几个,总能匀出个儿子,给我发丧。”西远明白奶奶为啥叹气,安慰老人道。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使劲儿攥了攥大孙子的手,侄子,跟亲儿子能一样吗? 奶奶毕竟是在这个环境生活了几十年,观念里固有的东西,很难改变。 况且,绝户头,在村里人面前,是抬不起来头的,被人当面这么说一句,想死的心都有。 俩个人有了仇怨,最大诅咒,就是骂对方绝户。 而且,没有儿子的人家,常受人欺负,自己本身也因为这个缘由,没有底气跟人家较量,自觉不自觉的,矮了人家一头。 这就是现实! 他们小远…… 还好,他们家现在过成这样,凭西家的家世,估计别人也不敢看低了他们小远。而且,要是哪个弟弟同意,以后可以过继个侄子给小远做儿子。 “远啊,奶没事,你不用惦记,奶想些日子就能想明白了,你歇一会儿去吧。”奶奶看大孙子红肿的眼睛,嘱咐西远去休息。 “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我奶。”西远跟奶奶撒娇,说着,上了炕,从炕厨里拿出枕头和被子,躺在了奶奶旁边。 这样的老人,他心里又是亲又是敬,想跟奶奶多亲近亲近。 “行,那你睡会儿,奶累了,也眯一下。”奶奶怕西远不肯休息,自己先闭上眼睛假寐。 西远这几天还真累着了,所以,尽管心里有事儿,躺在奶奶身边,还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屋外,卫成在堂屋的椅子上坐着,大马金刀,身板挺的笔直,却久久无语。他早猜到奶奶的病因了,内心翻腾的厉害。 如果,他们俩人中,有一个,将是被放弃的那一个,那一定是他了! 可是,没有了那个人,他卫成的生命,就没有了色彩,没有了意义! 他这样的人,看似强大,却无比的苍白脆弱,像绕树而生的藤蔓那样,必须依附那个人的爱而生存,没有了依附的对象,即使能够在地面爬行延伸,可是,那如蝼蚁般的生命,有与没有,活着还是死去,有什么分别呢? 有了那个人,他残缺的生命才会完整,有了那个人,他的人生才会幸福美满! 尽管相信西远对他的爱,尽管相信西家人的善良,卫成的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冷,一阵阵的恐惧。 他很怕屋子门打开,西远带着歉意的脸! 他很怕屋子门打开,他和那个人,从此,咫尺天涯! 现在的卫成,无比的庆幸,他是西家给养大的。现在的西远,即使会舍弃今天的卫成,也不会忍心舍弃当初他养大的那个成子。现在的西家,即使会埋怨怪罪今天的卫成,也不会忍心叫他们养大的成子,伤心难过。 以前的,他曾经深深嫉妒过的,童年少年时期的成子,成了他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爱情,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可能会随着形势的转变而有所取舍,可是,那根植于骨髓里的骨肉亲情,却无论如何都割舍不去! 他等着,等着老天爷对自己的裁判! 是他,强行要西远跟了他! 是他,使得西家面临如此的困境! 他,是那个人,生命里的劫;是西家,来讨债的魔障! 可是,那个人,西家,根本就不欠他什么! 反而是他,卫成,欠那个人,欠西家,良多。 认识这个人十八年,哥哥给了他亲情,给了他爱情,让他幸福的生活了十八年,他卫成,应该知足了! 可是,仍然难以割舍,仍然难以放下! 卫成坐在那里,心思深沉,连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都充耳不闻。 可以说,西远的爱来得有些迟,没有给卫成足够的信心。 ☆、第168章 过继 得到奶奶的初步谅解,西远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酣甜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白天又照看了奶奶一番,等回到自己院子里以后,被卫成摁炕上,大巴掌在屁股上一通拍。 咋回事? 事情解决了,你倒是告诉人家卫成一声啊,结果西远愣是没想到,自己“呼呼呼”睡的挺香,还做了个家里人祝福他俩的美梦。 可是卫成不知道啊,看西远晚上没回来,跑正院问了问,说是在奶奶房间睡着了。 哎呦,这一晚上把卫成纠结的啊!他哥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不然为啥连院都不回连他面都不照呢?还是,奶奶不肯答应,以家人相威胁,他哥为了老人病情着想不得不“委曲求全”?还是,奶奶因为他俩的事情,病又严重了,怕老人家有个闪失,不得不日夜贴身照看? …… 总之,卫成是越想越没把握,越想越往坏处想,越觉得心里没底,翻来覆去,一晚上没咋合眼,心里暗暗做着最坏的打算。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到正院一看,人家西远精神抖擞地坐在桌前喝粥吃大包子呢! 等俩人回了自己院子,卫成细细把情况追问清楚了,心里这个气啊,当时把西远摁倒,看前边没地儿下手,马上翻了个面,照屁股“啪啪啪”一通拍。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8 西远本来还面带欣喜如释重负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地跟卫成白话呢,一点没预料到危险即将来临,卫成大巴掌打好几下了,他才感觉到事情不妙,连忙喊冤。 是挺冤啊,卫成又没有跟他说,他怎么知道卫成猜到奶奶生病的原因了?怎么会想到卫成因此纠结不已啊? 所以,理所当然不会想到告诉卫成一声啊! 西远哇啦哇啦一通叫喊,卫成打两下出出气,就停了手,把西远翻了过来。 好吧,这些都是阶级内部的小矛盾,可以既往不咎。 俩人相互拥着,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说,咱奶咋知道的?我问奶,奶还不告诉我。”西远没人的时候,跟弟弟西韦嘀咕。 “就你俩那黏糊劲儿,别说咱奶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西韦道。 “啊?不会吧,那么明显?”西远挺惊讶,不过,细想想,他和卫成这段时间的确有些亲密过头,以后得注意些,嗯,最起码人前得注意些。 “你说呢?以前吧,是你一在场,二哥就不瞅别人,你走哪二哥那小眼神跟到哪儿,现在可好,哼!你俩半斤八两,只要在一起,小眉眼嗖嗖互相打闪电,不起疑心的,那是傻子。连三哥都问过我你俩咋怪怪的了。”西韦听西远把和奶奶的谈话讲后,知道如今没有啥可隐瞒的,所以直接把俩人“不检点”的地方指出来,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 “不会吧?那你咋跟阳阳说的?”西远一听急了,不会家里人都知道了吧? “实话实说呗。”西韦翻了个白眼,西阳这几年在外面跑,人精明着呢,装着稀里糊涂问西韦,估计实际上心里早有数了。再说,他们哥几个没事就在一起,想瞒也不大容易。 “那,那,阳阳……”西远怂了,刚安慰好奶奶,不会又得起波澜吧。 “没事儿,三哥跟我当初似的,一开始接受不了,自己跑外边待了几天,就想明白了,你们不用担心他。”西韦看哥哥蔫头耷拉脑无精打采的样儿,急忙道。 西阳不像奶奶,他们哥几个以前在彦绥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郑轩包养小倌,被他老爹把小倌发卖了事情,加上这几年接触外界,碰到的人和事多了,对这样的事情本来就知道,再加上他也是大哥西远教大的,思想并非拘泥顽固的人。 因此,除一开始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家俩哥哥身上,一下子难以接受外,其他的纠结倒是没有,一个人在外面想明白了,也就很快接受了,并未曾因此用有色眼球看俩哥哥。 “我说呢,家里最忙的那几天,咋没抓着老三影子。”西远一回想,可不是呗,收麦子正忙的时候,西阳却跑彦绥城去了,说是看看家里的铺子生意咋样,结果,一去去了好几天,气得二叔还骂他,说是不知道哪头闲哪头忙。 原来,是这么回事。 “知道就知道吧,纸里包不住火。”西远无奈道。 “一家人,早晚的事儿。”西韦安慰西远,知道西远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大好受。 “咱爷和爹娘那里……”西远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家里人都知道了。 “这个你甭管,有我和奶奶,还有三哥呢。”他和西阳说好了,怕大哥二哥为难,这个他俩得帮忙,以后会见机行事,有合适的时机再讲。 “小韦!”西远真的很感动,不过,自己弟弟,说啥感谢的话都显得外道儿。 “哥,你甭说啥谢不谢的,赶紧给我做点啥好吃的,得是我没吃过的。”西韦趁机提要求。 “行,哥保证做到,别人没份,只给我们小韦吃。”西远像哄小时候的西韦那样笑着说,他的弟弟没白养。 “行啊,你可要说到做到。”西韦笑嘻嘻地搭着哥哥的肩膀,往哥哥院子里晃。 其实,他心里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为啥?因为西韦答应奶奶了,要把他们家大毛过继给哥哥,奶奶一听,本来为大孙子顾虑担心的事情,这样解决了,老人家的心病去掉了一大块,因此,病情马上好转,说白了,奶奶得的就是心病。 不过,奶奶这边满意了,西韦后院可是起了火。 西韦把过继大毛的意思跟大妮说了,但是,大妮不同意。 他俩现在就大毛一个儿子,如今刚刚一生日,小家伙很像小时候的西韦,家里人都非常喜欢,他是西明文这边的长孙,很受西家重视。 大妮觉得有儿子傍身,又是长孙,在婆家过日子底气跟足了,每天乐淘淘的。如今,丈夫说要把儿子过继出去,大妮哪里肯答应,为此,跟西韦哭了好几场,不过,不管大妮如何哭闹,西韦的态度一直很坚决。 气得大妮抱大毛回娘家住了好几天。 “妮啊,是不是跟小韦闹别扭了?娘跟你说啊,你俩感情再好,当媳妇的,也不能太任性,得懂事。今天下晚赶紧回家去,听话,啊。”王大娘看出来姑娘这是跟女婿闹别扭了,急忙劝和,闺女嫁了西家,闹心的事没有一件,他们家没有不满意不庆幸的,都觉得大妮比较有福气。 “娘!”大妮有事情没人商量,心里憋得慌,不过,要是真把大毛过继给大哥,娘家也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大妮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起因跟娘讲了。 “咋弄的,这是?”王大娘吃了一惊,西远在他们心中,那是西家后辈里掌管门户的人物,尽管成了一次亲,不过,以西家的门户,西远的品貌,仍然是个抢手饽饽,前两年还有人三天两头跑西家,给西远提亲呢,提的都是黄花大闺女,不过,西家好像都给回绝了,说是因为前段婚姻,西远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暂时没成亲的打算。 西家这么说,大家都理解为西远这样做,因为他的闺女前前年纪太小,怕给找了个后娘,对自己闺女不好,因此想等前前大了再娶,没想到…… 听大妮的话,西家老大这是不想再娶了? “谁知道呢,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偏惦记我们儿子。”每个当娘的都护崽儿,大妮也不例外,儿子过继出去,可就是别家的了,跟他们这个亲爹亲娘关系远了,大妮舍不得。 “要说呢,把孩子过继给老大,也不是没有啥好处。”王大娘虽然吃惊,不过嘛,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西远过继了大毛,那么,大毛等于西远的亲儿子,西远以后真的一直不成亲,真的只有大毛一个儿子,西家以后属于西远的那一份家产,可都是大毛的了! 这样,西韦和大妮的孩子,等于擎受了所有的西家财产,即使给前前一些,不过,闺女嘛,给多少都是有限的,还是剩下的多。 每个人都是平凡之人,当然少不了这些世俗的想法,王大娘也不例外。 王大娘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大妮说了出来,她是亲娘,说这话大妮不会认为别人为了劝他过继大毛找的借口。 “谁稀罕那些钱财,我们又不缺钱。”大妮还是不大情愿,她主要舍不得自家大毛。 “要不,问问你哥?”王大娘觉得这是个好事,所以,想跟大儿子征询一下意见,他们家王柱可是举人,懂的比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要多。 “这只是妹夫的意思吧?”王柱问大妮。 “是呗,你说他多气人,哪有抢着把自己儿子往出送的。”大妮想想就生气。 “小韦跟他哥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涉及到他大哥的事儿,你还是轻易别跟他置气,有啥事最好彼此好好商量。”王柱跟着西家哥几个一起长大,西远在几个弟弟心里的地位,他可是一清二楚,大妮因为西远跟西韦较劲,胜算不大,即使赢了,估计也得伤夫妻情分,他做哥哥的,不忘提醒妹子一声。 “我不想啊,我也觉得他大哥挺好,可是!”从成亲,大妮跟西韦很少拌嘴红脸,夫妻感情很好,这次闹别扭,她心里也不好受。 “你呀,现在只是小韦这么一说,你就吃不住劲儿了。人家大哥可没吐口呢,想不想要你们大毛还不一定,西家可不缺娃。”虽说西韦是亲弟弟,可是,除了虎子,那几个弟弟跟西家大哥感情也不差,四个弟弟,哪里少一个娃来过继? “不能吧?他还能过继其他弟弟家的娃?”王大娘一听着了慌,那样的话,等于把西远那份产业,拱手给了别人。 “别家咋地?那不也是西家的种?”柱子一语中的,妹妹这么闹腾,西家大哥必定已经知道,以他从来不强人所难的性格,估计不会让大毛过继了。 大妮听了哥哥的话,心里也纠结的很,要说她多么视金钱如粪土,还真不是,要说因为钱财就把儿子过继出去,她也不情愿。这还真是两难的选择。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9 “妹子啊,哥觉得你还是别跟小韦置气了,回去看看他咋说,大毛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是一点感情没有,能不为孩子打算吗?你要知道,大毛以后肯认他这个爹,就不会不认你这个娘。你得体谅妹夫,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难处,男人有难处了,你不理解,还跟着闹腾,一件两件的,夫妻情分该淡了。别在家待着了,赶紧回去吧。”王柱以自己做为男人的经验,劝妹子。 “那我回去?”大妮迟迟疑疑道,她赌气回家住了几天,西韦竟然没有过来接,也没有过来看,大妮心里没底。 “回去吧,西家奶奶病刚见好,你这个孙媳妇就回了娘家,知道的都得说你不懂事,唉!”王大娘拍了拍闺女。 大妮挺听劝,当天让哥哥送着,回了西家。西韦陪王柱说了会话,晚饭一起吃的,席上西家压根没提过继大毛的事情,王柱本来想解释一下,没有了机会,他总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第169章 赶考 回了家,送走了大哥,当天晚上,大妮别别扭扭地问西韦这事儿咋办。 “啊,我哥说不着急,他自己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养老送终,主要是为了宽咱奶的心。大哥说了,以后我们哥几个,谁家要是哪个儿子多了,哪个是最不待见的,过继到他名下,要是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娃,挑一个,挂个虚名,安慰安慰老人就行。”西韦淡淡道。 大妮知道,因为这次事情,夫妻之间出现了分歧,自己处理不当,西韦一定生气了,所以很是小意温存了几天。 好在,西远跟弟弟说了,他是真不在乎有没有个儿子,有没有人养老送终。他这边一风轻云淡,西韦那边也就不把这件事看的过于重要,所以,跟大妮生了两天气,就不计较了。 奶奶病好后,虽然提了两次,不过,西远都以西韦两口子如今只大毛一个儿子,他不能做抢弟弟唯一儿子的事情,等以后他们生下来二毛三毛四毛的时候再说。 奶奶一想,也是。 这一推,事情就推过去好几年,一直到西韦有了好几个毛头,大毛八九岁懂事了,在西韦一再提议下,大妮催了又催,如今她比西韦着急,怕大哥真因为她当年不同意,过继其他弟弟的孩子,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比谁都上心,而且,大毛如今大了,她也不怕孩子因为过继给大哥,就不认她这个娘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西远才过继大毛。他嘴里说,过继哪个弟弟的都可以,实际上,为了避免家里以后因家产而产生争执的事情,心里还是偏向于过继西韦儿子。 他们这一辈兄弟之间感情和睦,不在乎钱财上的事情。但是,不能保证小辈们也这样,况且,还有他们各自的娘亲。 不过,在西家人看来,大毛过继与没过继没有啥区别,平时生活上,仍然由孩子娘,大妮来打理;读书,仍然去村里学堂;连称呼,该喊西远大爹爹,喊大爹爹,该喊西韦五爹爹,喊五爹爹,这是从前前那里传下来的,西家小辈都这样,管西远喊大爹爹,喊自己爹爹,按照父辈的排行,前面加个数字。 所以,从称呼上,根本听不出大毛跟哪个爹爹更近一些,就连大妮,西远也没有叫孩子改称五婶,该叫娘还是叫娘。 因此,对于大毛来讲,所谓的过继,跟没过继,好像没啥区别。嗯,似乎也有点,就是太奶奶跟他说啦,等他长大了,大爹爹老了,没了的时候,他得给大爹爹扛灵幡摔丧盆。 大毛觉得,这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太奶奶不能那么郑重地嘱咐他。所以,心里牢牢记着,还特意赶村里有老人去世的时候,偷偷跑去瞧了瞧,了解了解到底啥是扛灵幡摔丧盆。 不过,这都是后话,如今,奶奶病刚好,西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奶奶病好了,赶在秋收前,,家里开始张罗西勇的亲事,虽然崇尚一切从简,不张扬,不过,因为娶的是叶先生的孙女,所以,该有的礼节,西家一样没少,力求不铺张不浪费,却把婚事办的体体面面。 这些,已经不用西远出面安排,几个弟弟就能够做的井井有条。 西勇亲事办完,秋末,趁天气还不太冷,西阳带着几个手下,出发去京师了。明年是大比之年,小勇要到京城参将科举考试,西阳打头站,把相关事宜打理好。 他这次过去,一个是,尊长兄西远之命,在京城给西家买下一处房舍,供以后去京城的西家子弟居住;一个是,拿叶先生的几封亲笔书信,拜会叶先生的几位老友。这几人,要么与先生一直书信往来,未曾中断,要么,知道叶先生居于北地后,千方百计取得联系,都是情谊比较深厚的故交。 西家在京城没有什么人脉,因此,西勇此去,不得不借叶先生的关系。家里虽然不以子弟显达与否论成败,不过,既然弟弟去了京城,西远不希望他两眼一抹黑,真有事情时候,求助无门。 说白了,就是为了有备无患,倒不是想在科举考试中,走啥捷径。 西阳此去,不是完全没有助力,主要是孙叶那边比较能折腾,他现在不但把聚德楼开遍了北地,如今,在京城也开了一家分号。 虽然京城权贵云集,做事情不大好做,但是,以孙叶的奸商性质,又在西远这里套取了许多好主意,因此,人家不声不响地,在京郊买下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不声不响地,开起来一个类似现代度假村的,集吃喝玩乐游览赏景于一体的庄园,三四年间,竟然打出了口碑,成为京城人士附庸风雅,陶情怡性的好去处,很受吹捧。 西阳这次去,买房子的事情,孙叶那边根据西远的要求,已经物色了几处院落,只等西家去人拍板。这也是西远放心让西阳自己去的原因。 不过,临出发之前,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警告西阳,京城,天子脚下,权贵云集,在那里行事要慎之又慎,西阳是个稳重的性格,大哥说啥,他都点头答应了。 初冬,等西阳那边定了下来,西远带着西韦西方西勇,启程去了京城,卫成在家留守。 哎呦,卫成这个舍不得啊,送了一程又一程,不亚于梁祝的十八里相送,要不是西远提醒他,哥几个都走了,家里需要他照应,估计卫成能跟到京城去。 至于为啥不叫卫成去?表面上的意思,是卫成去过京城,家里其他兄弟没去过,所以,这次得卫成看家。 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因为西远知道,卫成以前在虎豹骑中的袍泽,有几位如今正在京城任职,嗯,西远私心不愿意卫成去,怕他一去,被人家给盯上,万一给个职位啥的,回不来呢。 要知道,卫成的胳膊虽然没有以前那样灵敏,也没有以前那样能吃力,不过,如今可是好多了,那一身本领…… 那一身本领,没有用武之地,着实有些可惜,即使如此,西远衡量又衡量,考虑又考虑,都说爱情使人自私,他还真做不到为了成全卫成的事业,而随他远离故土,何况卫成心里,也是把俩人长相厮守看得比别的重,所以,西远最后下定决心,把卫成留在了家里,他得防患于未然啊。 西勇瞧着二哥那副难舍难分的样,给了卫成一个挑衅的小眼神,哼,真以为大哥就是你一个人的呢,这下知道了吧,大哥不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们几个兄弟的,叫你没事儿总占着大哥,这下知道我们哥几个的厉害了吧。 本来,西远没打算陪西勇去考科举,觉得弟弟们大了,有西阳这个亲哥哥帮打理一切,应该足够,可是,西勇一听大哥这样讲,那个可怜样儿哎,一门说,没有大哥陪着,自己考试心里没底,大哥去了,啥都不用干,在家里一坐,他就不紧张了。 他一这么讲,二叔二婶不懂啊,一起眼巴巴看着西远,爷爷奶奶,西明文夫妇,其他几个弟弟…… 总之,这一回合,西勇智斗二哥,完胜。 西远没办法,只好同意,毕竟,这是他们西家,开天辟地头一遭,有子弟到京城参加会试,他做为长兄,不能因为懒惰,不给予照看。 “臭小子,好好考,二哥等你的好消息。”卫成扒拉西勇脑袋一下,几个弟弟是哥哥从小带大的,对西远有一种天生的依赖性,这一点卫成比谁都了解。 “你回吧,京城的事情忙完,我就马上回来。”西远耐不住西勇磨,跟着去了京城,但是,也经不住卫成磨,所以,答应卫成,西勇一考完会试,马上回转,即使这样,两个人也要有四五个月不能见面,没等分开呢,心里的思念已经开始疯长起来。 “哥,快走快走,二哥,你快回去吧,不然,今天该回不了村。”西韦拨转马头,催哥哥出发,再不催,估计这俩人黏糊到晚上,他们也走不了。 “嘿嘿,二哥,你回吧,我们会照顾好大哥的。”长朔和大哥一起乘马车,掀起车帘儿对二哥咧嘴笑,二哥咋跟个小孩似的,一步离不开大哥。 西远觉得,难得去一次京城,这次,把家里几个弟弟,除了卫成,都带着了,除了西勇去科考,另外的西韦长朔,也带去见见世面。 本来,西远问西韦要不要也跟着考一下,西韦已经是举人,有资格参加科举,不过,西韦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而且,他不耐烦寒窗苦读,因此,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肯考。 西远不强求他,知道他和卫成,自己从小没逼着叮嘱着一定要出人头地啥的,从来都告诉他俩只要听从内心,随意就好,所以,俩弟弟真没把功名利禄看的多重要。 至于长朔,嗯,西远是希望他这次去京师,能跟名医请教一下医术,或者陶登。 这些都是其次,主要的,还是想让弟弟们多走走,多看看,虽然不愿意离开莲花村,但是,并不等于他们的世界,就只能局限在莲花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0 人只有一辈子,前世,有几个人像他这样留存记忆的呢?来生,又是如此的缥缈,所以西远希望,他们西家子弟,都能够把这辈子过好,过得充实,过得精彩,过得满意。 最后,赶了有赶,劝了又劝,还是西远哥几个先走的,卫成骑马跟了几步,心里也暗笑自己,忙勒马伫立,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放拨转马头,往回驰去。 ☆、第170章 京城 西远一行走了半个多月,方远远望见京城的城门楼。 “啊,这么高啊,这么大啊,一眼都望不到边儿!”长朔手掀车帘,探出头来往外看,连西远都忍不住跟弟弟一起惊叹,没有现代机械的大燕国,修建一座如此雄伟壮观的帝都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那是。要不怎么是京城呢。”西阳骑着马,伴在车边,他先来打的头阵,对京都已经熟悉很多,收到长兄西远的信后,提前来到十里外的长亭迎接。 “赶上好几个滨江府了。”旁边马上,西勇西韦也感叹道。他们兄弟几个,自小大哥就领着去过北地各个有名的府县,属于比较有见识的了,如今置身帝都城门前,颇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京师气象! 进了城门,放眼观瞧,但见城里屋舍鳞次栉比,路两旁店铺林立,来往者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啊?今天是大集日?”长朔一边瞧,一边惊讶。 “傻瓜,这是帝都,你以为跟咱们彦绥城,几天一个集似的?这里天天都这样,每天都是集。”西阳看七弟眼睛不够用的样,拿鞭稍敲了下长朔的脑袋,笑道。 “人可真多,是不是,大哥?”长朔摸了摸脑袋,嘿嘿笑着跟西远说。 “帝都嘛,求名利求奢华的都往这里蜂挤,人能不多嘛。”西远瞧着繁华的街市,轻声说道。 “也不是样样儿好,你看,都不能快走,马行的快比人慢了。”西韦眼睛左右扫描完毕,接着大哥话讲。 “对,人太多,别说咱们不能纵马奔跑了,就是当官的都不让,被逮着处罚特别严。”西阳接着五弟的话解释。 “所以呢,在京城,我们得事事小心,咱家就是个普通百姓之家,比不上盘踞京城多年的世家权贵,得罪了他们,没有地儿讲理去,因此,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不要争一时之义气。”西远急忙借机会提醒自家几个弟弟。 西阳几个听大哥讲了,都点头应是。 哥几个一边走一边说,行了快一个时辰,穿过几个街巷,西阳领着他们停在一个朱漆大门前,这就是他们在京城的家了。 燕京城大体分为三个区域,最里层当然是皇城,皇城中心是皇宫,外围居住的是亲王郡王等皇亲国戚;接着是内城,大部分为官员富甲之家居住;然后是外城,普通百姓和商家居住之处。 当然,虽然这样,并不完全的界限分明,如有那当官的,因无家资,不得不居于外城;也有虽不是官身,但因家族连绵累世,或者豪富,却居于内城者。 即使外城,也有富人区和贫民区之分,富人大多集中在城东,贫民居于城西。 西家并不是豪奢巨富,子弟行事也以低调为主,所以,西阳在长兄的叮嘱下,来后,看过孙叶给联系到的几处屋舍,在外城城西选了一座院落,这里离内城很近,又不是权贵云集的地方,不显眼,却也并不寒酸。 低调的奢华,西家几个弟弟,都得西远传授之精华。 西阳选中的这一处院落,共四进,带了东西两个跨院。进得院子来,青砖灰瓦,屋舍轩敞整齐,四进院后,还有个不大的花园,虽说快到十月底了,因为京城较北地暖和,树上仍然残留着生命顽强的绿叶,只是,那绿,像是冻伤了似的,绿得苍然,不那么纯粹。 花园的中心,有个池子,池子中心,有一角凉亭。 “夏天的时候,在池子里种上几株荷花,坐在亭子里品茶读书,最好不过。”西阳把亭子周围的景物指点给大哥看,见西远微笑点头,知道这是满意了,自己这次办的事合乎大哥心意。 一路奔波,西远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就吩咐几个弟弟多少吃一些东西,回房间休息。他自己也是,坐了十几天的马车,颠簸来颠簸去,浑身骨头都颠疼了,躺下,在床上翻了两个身,本来以为静下来想想家里的卫成,结果,眼睛一合,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休息了两天,西远开始带着西勇去叶先生的几位老友家拜访。本来,西阳来了以后,已经递了拜帖,并且登门造访过。不过,西远如今俨然是西家族长,大燕国毕竟还是宗法社会,宗族力量不能小觑,家族子弟,能否受到家族重视,直接影响其在社会上的地位。 所以,西远作为西家族长,作为西家长兄,亲自领着拜会,充分显示家里对西勇的重视。 那几位名师硕儒,虽然看着叶先生情面,接受了西家子弟的拜访,其实,心里并未把他们当一回事。 北地无才子。 这是大燕国朝廷上下,对北地来的人统一看法。尽管历年的科举考试中,不乏来自北地,考中进士的学子,但是,却大多才能平平,没有什么作为,也没有什么惊人的才华。 本来嘛,北地蛮荒,人们生活贫困,识字的都少,即使富家子弟,见识也有限,哪里如江南中原一带,世家云集,累三世五世之资财诗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子弟,自小受诗书熏染,才学、谈吐、见识,均不同凡响,人物风华,独具风流。 北地来的学子,和这些人一比,本人就开始自惭形秽,觉得有云泥之差。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了,别人当然也不可能高看到哪里去。 所以,北地无才子,是大燕国人们的共识。 叶先生的几位好友,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见的叶氏子弟,何况,叶先生在书信中对西长飞并无一丝赞誉之意,大家私下里,只是以为普通学生来京师应考,叶先生却不过师生情分,不得不予以引荐。 前者,西家老三,西阳拜会,只是带了些礼物,匆匆说了几句话而已,不过,从中还是能看出,这个年轻人举止有礼,从容稳重,以北地来的人标准来衡量,已属于上乘,不过嘛,几位先生都是学问大家,看重的当然不是这些。 及至西远带着西勇西长飞登门,一番言辞下来,大家对西家子弟看法纷纷改观。 首先,就西远本人来讲,曾经帮着叶先生著书立说,先生《大燕古今服饰考》自序中,曾经专门提过,此书能成,多赖几位弟子协助,其中第一位就是西长关,而且,叶先生还特意提了一笔,云,西长关才华学识不让当世年轻才子,然无功名之心,淡泊宁静,自己虽为其师,却于此子身上受益颇多。 能得叶先生一声赞赏都不容易了,何况如此推崇,所以,读过这本书的人,都很好奇西长关到底是怎样一位人物。 如今,西远往那一站,虽只是中等品貌,但是,举手投足,从容儒雅,不骄不躁,与其把谈,如沐春风,忘却凡俗。 而来参加春闱的解元西勇西长飞,谈论起学问来,功底扎实,思维敏捷,惊才艳艳。 不愧为叶先生的高徒! 几位老友这才反应过来,叶先生居北地二十几年,以前一直蛰伏,于今才介绍学生入京拜会,哪里是因为师生之谊,不得不介绍一二,这分明是先生的得意门生,跟他们显摆来了,显摆自己收了好学生! “明年春闱,皇榜之上,必有西长飞之名。”与西家哥俩把谈后,这是几位先生的共识。 而西远,带着西勇将该拜会的几位拜会完,就开始领着几个弟弟,在京城玩开了。 什么太液清波、廊桥夕照、章台叠翠,只要能够了解到的好景色,都欣赏了一遍。 什么山八珍海八珍、燕窝鸡丝、酒炖肘子,以及各色小吃,豌豆黄、银丝卷、艾窝窝、驴打滚儿等等,只要能找到的,都吃了一遍。 期间,又应孙叶之邀,到他的山庄玩了个痛快。 西远这么舍得花钱“败家”,连家里几个弟弟都感到惊讶,他哥这是咋了,咋这么疯狂啊? 不过,西远这么做的功效,其他人那里,只是长了个见识,在西勇这里,效果却极为显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1 西勇因为要参加科举,所以,难免要结交一下各地同科的学子,互相谈论诗书,讲讲学问。如此,谈论完毕,讲学结束,大家就要风雅一番,或者找个雅致的地方吃吃喝喝,或者找个风景优美之处,吟诗作对。 本来,那些京城子弟也好,其他地方来的学子也好,都有些瞧不上北地来的几位学子。其他人没有见过那些场面,难免畏畏缩缩,只有西勇不同,这些大哥都领着他们哥几个事先吃过了玩过了,刚开始见识,难免惊诧,不过,见识过了,再来,就能够淡定从容。 本来想看西勇热闹的那些人,一看,人家压根是波澜不惊,真正谈论起来,西勇知道的比他们还多,每种食物的名称,做法,如何品尝才能砸么出滋味,一一道来。 欣赏美景,品析之时,西长飞也是对修建时间,修建缘由,各种相关的趣闻传说,前人留下的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说白了,那些读书子弟,并不是各个家庭豪富,想怎么吃喝玩乐就怎么吃喝玩乐,如今,真较真起来,竟然不如北地来的西勇,这些人先是惊讶,转而开始仔细审视,发现西勇虽然为人低调,不张扬,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派气度,穿着打扮并非锦衣华服,细瞧之下,才惊觉,那衣服的样子,布料,都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这是,才气与财气均不外露之人,大家不得不开始纠正自己的肤浅之见,承认在西勇这里看走了眼。 而且,西勇说的一口好官话,听不出一丝北地的口音。要知道,官话可不是人人会讲的,那是京城人的专利,即使那些在京城待了许多年,官居高位者,仍然常常带着各自家乡的口音,能说官话,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其实,大燕国的官话,跟普通话差不多,西远从小就教几个弟弟这样说话,西韦几个早都耳熟能详,到了京城,有意识的矫正一下,便说的无比流利地道,连老燕京人都听不出差别来,把他们当做土生土长的燕京人,平时游玩闲逛,欺生的事情一点儿没有发生在兄弟几个身上。所以,凭着一口官话,哥几个都能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如此,其他人方真心折服,认真和西勇以朋友身份交往起来。并且私下里猜测,西氏家族,也许并不像他们口中所讲,只是北地普通耕读之家,因为,据说,西勇其他几位兄长,也各个人中龙凤,举止不俗,不像普通的寒门子弟。 人们心中怎样猜测,西家哥几个并不理会。西远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让几个弟弟多些见识,见识多了,抵抗力就强了,面对京城的繁华奢侈,能以平常心来对待,才不会被居心不良者引诱,成为贪心不足之辈,越陷越深。 他的目的,基本上是达到了,其实,他不这么做,他的几个弟弟,应该也不会被世上的繁华享受迷了眼,因为,从小的时候起,西远就在不停地领着他们增长见识,眼界早都被打开,接受新事物新信息比较快,已经见惊不惊了。 他现在这样做,只不过再多加一层保险罢了。 不过,西远给哥几个下了个严令,与人交往可随意,合得来的多交往,合不来者敬而远之,但是,不管与谁多亲密,都不许提家里二哥卫成胳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也不准提家里七弟,医术高超。 说白了,西远还是担心卫成被起用,离开家里,同时也不想小老七离开家里的保护,进入这个纷繁复杂的世道。 西阳西韦几个,谨遵大哥叮嘱,在外不管与谁谈论,半丝口风不肯露。 而被严格封口谈论的小老七长朔,除了跟大哥三日一小玩,五日一大玩,剩下的时间,由李原陪着,或者去京城药堂偷师学艺,或者去大街小巷,四处搜罗医书偏方,忙得那个不亦乐乎。 ☆、第171章 掐架 西远哥几个在京城住的美滋滋,家里,卫成可是幽怨极了,那情形,比西勇刚成亲不久的小媳妇——叶先生孙女紫璇,还像个良人远行,独守空房的闺中怨妇,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西远这边还没到京城呢,卫成的信就一封接着一封追了过来。 一开始,信中满纸诉说自己每天早晨起来,没有人叮嘱加衣,晚上回到房间,被窝一片冰冷,院中花草早已落尽,厢房内冷锅冷灶,月色入户,只能独自举杯兴叹,北风呼啸,只能一个人静静聆听,没有人嘘寒问暖,没有人说笑相伴,总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看得西远忍不住心酸,差点没有调车回转。 西韦偷着瞧见了,暗哂二哥用的一手苦肉计,于是小哥几个一合计,每个人执笔,一家一段,尽述兄弟几个在大哥的带领下,赏遍了京城繁华,吃遍了京城美食,人间乐事,不过如此,等等。 并充分表达出,我们已乐不思蜀,一定会等小勇春闱考完,方能归家,二哥在家中一定要上孝敬好长辈,下照顾好子侄,我们心里感激二哥的无私奉献,自会买礼物,答谢二哥替兄弟分忧的一片赤诚之心云云。 哎呦,收到信后,把卫成给憋闷的。 然后,不写自己多可怜了,改变了策略,开始写几个小的对大爹爹多么多么的思念。比如,卫黎喜欢吃桔子,非得把一个又大又圆的桔子藏起,说是留给大爹爹回来吃,现在那个桔子外面的皮已经满是“皱纹”,估计里面也快赶上家里秋天晒的干菜了,但是,人家卫黎还是舍不得吃,还要坚持留到大爹爹回来。 接着写卫练,说练练想大爹耍泻眉父鐾砩喜豢纤酰挚抻帜郑宥己宀缓茫桓鼍6氯乱蟮蟮7挂膊豢虾煤贸裕钕不兜摹芭铮ㄆ唬┕倍几槐吡耍好乓幌欤偷诺磐雠埽棵趴谀嵌剖遣皇谴蟮 还有小闺女前前,如今长大些了,跟着小姑姑不点学做针线,前两天做了一个粉粉的荷包,举着给家里人看,一个劲儿的表明,这是她做成的第一个荷包,要送给大爹爹,没有别人的份儿。 连西阳家的夏天,西韦家的大毛,卫成都没拉过,总之,家里的娃似乎没有想其他几个“爹爹”,集中起来,光想西远这个大爹爹了。 看得西远一阵唏嘘,思乡之情骤起。 西韦几个把二哥的信又给“偷看”了去,然后窃笑了一番,接着写了哥几个在京城都很忙碌的情形。 西阳打算物色合适的铺面,买下来,将来把西记药铺开到京城,同时,扩大家里药田规模,以后不光在药铺里零卖药材,还要搞药材批发,立志要成为北地最大的药材供应商,并且打入京城药材市场。 西韦则忙着跟大哥西远,采买了许多书籍,回去以后,一个是充实自家藏书,另外,可供莲花书馆的学子抄写,增加籍藏量。哥俩四处搜集,四处打听,力图多搜集一些珍本善本,以及时下里在京城江南中原一带,才子学者们付梓刊印的新书,力求能够包罗万象,将莲花村的知识储备,与外界接轨,与大燕国的治学气氛同步。 至于西勇,一边忙着把学过的东西巩固复习一番,并且按照大哥的建议,分析历年春闱题目,拜读前几届一甲进士的文章,仔细研磨明年春闱主考官的著述,分析其人品文风,力求对症下药。另外,他还要忙着与同乡同科学子结交,大家一起诗词歌赋,激扬文字,乐在其中。 而小老七,不用说,一件一件仔细给二哥讲述自己在药铺里偷师的经历,哪位坐堂大夫医术高超,用了什么药方,救活了一个濒临死去的病人。哪一家的伙计忒讨厌,给人家病人抓药,药量不足,长朔气得跟他争辩,说是医者仁心,既然入了医药一行,哪怕是个活计,也要遵守医德,说的那个伙计面红耳赤,低头认错。以及,他和李原如何串大街走小巷,在一个很荒僻的角落,用很便宜的价格,从一位老婆婆手里,买到了前世某位医学名家的医书等等。 总之,我们都忙的很,多谢二哥你为我们巩固了大后方,孩儿们你给好好带,思念大爹爹的时候,告诉他们要耐心等待,大爹爹以及其他爹爹回去,会给孩儿们买礼物的云云。 卫成一看,这招不好使,又被识破了,连忙接着再想妙计。信里不再卖可怜了,转而炫耀。 炫耀啥呢? 当然是炫耀家里老人对他多好多好。 比如,西远娘一口一个儿子的叫,今年给他做的棉衣又厚实又暖和,千层底的羊皮靴子,穿着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老爹西明文也对他露笑脸了,把家里劈好的木头绊子,给他们院子里码了一垛,没事儿还过去帮他烧炕,说是甭以为火力壮,就睡凉炕,以后岁数大了,该落毛病。 爷爷也不没事生气磕打烟袋锅了,前几天家里杀年猪,看他忙得脚不沾地,知道他爱吃血肠,特意留起来一盘。 还有奶奶,老人家没事儿给爷爷和她自己准备装老衣服(北地人的习俗,人年纪大了,会把自己去世时候穿的衣服事先准备好),怕他和西远两个男人,粗心,老了时候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帮他俩一人准备了一套,里外三层新,对襟袄,斜襟大氅,鞋边还绣着金色祥云图案,都是用的最好的料子,最好的丝线…… 西远:…… 西阳、西韦、西勇、西方:…… 话说奶奶,您老人家是不是考虑的太周全了?话说,二哥,这个有啥好显摆的? 话说从头,卫成之所以这么显摆,还不是因为西韦临走前给家里人扔了一颗重磅炸弹。啥事?还不是西远和卫成的那点儿事! 不过,西韦没有全说,只是讲明,大哥因为前边的那个嫂子,伤了心,以后不想再娶媳妇了,二哥因为卫黎卫练的娘亲,也无续弦的打算,所以,人家大哥二哥一合计,以后他们哥俩就搭帮过了。 哎呦,他这么一说,把家里几位长辈,除了奶奶,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小韦啊,这是咋回事啊?”西远娘当时就蒙圈了,急的直掉眼泪。 “哎呀,娘,没啥大事,我就是告诉你们一下,我哥和二哥以后不会再娶媳妇了,俩人就这么作伴过日子。”西韦说的那个轻描淡写。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2 “净扯淡,这可不是过日子法儿。”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当时起身要去找西远和卫成。 “你干啥去?我跟你说啊,老大为啥不想再娶媳妇了,你甭心里没数,要不是你,要不是那个,那个玲子,老大能有今天,这都怨谁?”奶奶看爷爷气哼哼的样儿,连忙打击老伴的气焰。 奶奶这么一说,爷爷马上像充满气的气球,被扎了个大口子,瞬间瘪了。 是啊,小远为啥会和离,还不是前边娶的那个媳妇不跟他们家大孙好好过?前边那个媳妇怎么娶的?还不是因为玲子爷爷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这事可不都在自己身上,要是没了这茬,老大怎么也不会娶玲子就是了。 不娶玲子,就不会有卫成被逼离家,卫成不离开家里,就不会在外面娶亲,说不定媳妇就不会早早过世…… 爷爷虽然心里头不顺,可是一想起来这茬,马上底气不足,没有话说了。 “可是,可是,他们这样,他们这样……”西明文是个老实头,觉得西远卫成俩这样做不对,吭哧胩欤疵豢赃瓿龈鏊匀焕础 “我跟你们说啊,我哥那是轻易不下决心,他要是下了决心的事情,你们要是硬要反对……”西韦停了一下,家里几个人马上警觉,心里费了思量。 “我们反对咋的,你哥还能不要咱这个家啊?”老爷子气得磕了一下烟袋锅。 “不要咋的?给你们盖了大砖房,给你们买了好几百亩田,给你们置办了这么大个家业,人家现在甩手啥都不要,直接走人,你们能给说出来个啥?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得让人家听你摆布?”奶奶高声道。 “你瞎嚷嚷啥?还人家人家的,那是咱大孙子,啥人家人家的。”爷爷一边激动的拿脚磕打炕墙,一边跟奶奶嚷道。 “爷,那年我哥离开半年,您知道他干啥去了吧?”西韦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给家里人自己想。 老爷子:…… 那年,西远走的时候虽然骗他们说是跟孙叶出去办事,回来后可是话里话外没瞒着,大家后来都知道,他那是出去找成子去了,就冲着小远当年那劲儿…… 还真不好说。 他们要是一反对,卫成气性大,像当初那样一跑,跑个音信无踪,小远估计还得追出去…… 家里要是没有小远,哎呦,这日子可咋过啊…… 总之,西韦这半截话头留的恰到好处,给家里人无限的遐想空间。别看家里现在日子过好了,不过,从老人到小孩,对西远的依仗,没有丝毫减少。尤其老人,越是年纪大了越想有个主心骨。 这下子,几个人全都蔫了。 爷爷上了几天火,西韦叫长朔用心给瞧着,别再把老人家急出点啥病来。好在,有长朔留意着,有奶奶在炕头上,一点一点给老伴掰扯着,爷爷虽然上了些火,但是身体无碍。 不过,爷爷也好,西明文夫妇也好,从那天起,看到西远和卫成,都有些别别扭扭。西远嘱咐卫成,就当以前一样,越自然越好。在不动声色这方面,卫成早都炉火纯青,家里几位长辈一看,好像俩人跟以前也没有啥不同,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结果,他们刚刚缓过些劲儿来,西远领着哥几个去了京城,家里就留卫成一个。 卫成对西家长辈也是真孝顺。尽管只有他一个人照应家里,却把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万事不用家里人操一点心。 村里人本来以为西家几兄弟离开了家,西家老辈子人不知道得忙成啥样,要知道,西家如今可是家大业大,打理这么大一份家业,没有点本事可不行。结果,人家一个卫成,把兄弟几个的事情都给包了。 “养孩儿养孩儿,西家这个干儿子可是没白养,真借光了。”村里人不得不赞一声,卫成是个有情有义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卫成的用心,村里人都能看出来,西家人怎么会体会不到? “唉!亲儿子也不过就这样罢了!”爷爷和西明文私下里感叹道,也因此,一开始的反对情绪慢慢消弭无踪。同时,因为西远没有在家,老人想他们哥几个想的不行。 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可能感受不到有多好,一旦失去了没有了,才会懂得珍惜。西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想想西远没在家,心里空空落落的感觉,觉得只要大儿子好好地跟他们一起生活,怎么过日子都无所谓了。他们一这么想,心结自然打开。所以,也不排斥卫成了。 “咱们啊,就当是多了个儿子。”西远娘私下里跟西明文嘀咕。 西明文:…… 卫成本来就是他们的儿子好不好? 总之,家里老人对卫成态度好转,等于变相妥协,接受了西远和卫成的关系。 所以,卫成炫耀起来,那个兴致盎然,那个与荣有焉。 看二哥美成那样,西韦偷偷撇嘴,有啥好显摆的,这都是他和哥哥合计好的,不然,为啥光把你一个人留家里了,真是笨的可以! 西远看了卫成的信,心里也很高兴,这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解决了,都想原地蹦几个高。 西韦几个和卫成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打擂台,西远瞧着自家几个弟弟“欺负”卫成,无奈之中,只好每次信件将要送出的时候,加进去点自己的悄悄话,来安慰安慰卫成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灵。 西远没写别的,就是把上辈子会的歌曲歌词,挑里面有思念的啊,想你的啊,抄上一两首。嗯,他是借用一下,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他只是想安慰安慰卫成而已。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这样做,是想卫成想的不行了。 ☆、第172章 焦虑 卫成和几个弟弟互相掐架,掐的那个不亦乐乎。你别说,这样一来,还真将分别两地的孤单寂寞之意冲淡不老少,每日里净琢磨着怎么能掐胜那几个了。 如此,一直到了新年。 新年的第一封信,卫成将家里过年时的情景写的那个热闹,夸的那个天花乱坠,就好像西家哥几个没在莲花村生活过似的。 “哥,你瞧我二哥嘚瑟的。”西韦边读卫成的信,边撇嘴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还不好说,你们几个再嘚瑟回去呗。”西远笑着回道。 “行,这可是你说的,我得把我们过年时候咋玩的,都给二哥详细讲一下。重点讲讲孙大哥咋带我们玩的,还有上次他请我们去酒楼吃饭,那个富家公子咋跟你套近乎。”西韦笑嘻嘻地跟西远逗哏,颇有一丝狡黠味道。 孙叶也挺逗,今年过年,因为西家几兄弟在,他也没回彦绥,期间除了跑西家蹭年饭蹭元宵,还回请了兄弟几个。有他参与,西远几个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孙叶本身是个爱玩会玩的,又在京城待了好几年,对京城中各大吃喝玩乐场所了如指掌,带着他们很是玩了个痛快。 西远也没有拘着几个弟弟,领他们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增长见识,不过,事先跟孙叶说明,西韦和西勇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朝廷明令禁止举子去的地方,千万不能领他们去。孙叶是个通透的,当然知道轻重,饶是如此,西家几兄弟在他的带领下,从过年玩过十五,愣是没有一天闲着,连准备备考的小勇,都自己给自己放了几天假,跟着玩了几次。 说起来,那个富家子,其实是正月十五赏花灯,孙叶在一个酒楼包了个靠窗的位置,几个人一边凭窗赏灯,一边喝酒品茶时,结果,碰到了生意来往时认识的富家子弟,过来寒暄了一通,那个人是个自来熟,自动和他们拼桌坐到到了一起。 生意人嘛,和气生财,大家就一起聊了起来。期间,不知道那个富家子弟咋想的,反正没事儿总跟西远搭话,连最小的长朔都看出来他在跟大哥“套近乎”。 要是以前,西远可能不会想那么多,自从跟了卫成,在这方面未免多留意一些,所以,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估计这个人是个男女不忌荤素皆宜的浪荡子,未免多生事端,西远很是把握分寸,每次语言上来往,尽量不卑不亢。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3 不过,估计那个富家子看西远及几个弟弟的谈吐不凡,摸不清底细,又有孙叶这方面在,所以也未曾有什么轻浮的表现。 孙叶是个“老奸巨猾”的,看出来些端倪,却不动声色,后来找了个由头,带着西家兄弟几个去游灯河,就和那个人分开了。 其实,细想想并没有什么,西韦提起这个,不过是跟哥哥开玩笑罢了,真要把这当个事写回信回去,估计卫成当天就得坐不住。 “你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西远拿着卫成写来的书信拍了西韦肩膀一下。 “那是,哥,你说我要真这么写,二哥是不是觉都睡不好,马上浑身冒着醋味往京城赶?”西韦眯着眼睛勾着嘴角,想象着卫成的反应。 “要不,你试试?”西远道,眼中神情好不意味深长,在西韦看来,满满的都是威胁。 “我哪敢呐,你还不把我给吃喽。”西韦顺嘴接茬道。 “没事儿,我嫌人肉酸,一定不会吃你。”西远也勾了勾嘴角。 “哥,你放心,我坚决不会写!”西韦连忙表态,“哎呦,怎么觉得脖子后面嗖嗖直冒凉风呢?”临走还不忘加这么一句。 哼,哥哥现在这么偏着二哥,每次偷偷往家信里给二哥塞情书,还真以为他不知道呢。 虽然没有把这出写上,不过,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何况,他们是小哥四个呢。 所以,这次的家信尤其厚,把过年吃的玩的写的那个事无巨细,那个热闹非凡。 兄弟几个你来我往互相打机锋,转眼出了正月,二月初九,西勇下了考场,西远几个亲自送到门口,一直看到小勇的身影消失,方才回转。 会试完毕,西勇从考场出来,西远又亲自接他回家。看西勇神情,虽然被几日的考试弄的憔悴了些疲惫了些,但是总体感觉还不赖,哥几个提着几日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大家很默契地没有追问西勇考的如何,还是西勇自己憋不住,休息好了,跟几个哥哥把考题和自己的考卷都详细的讲了讲。 西远听了,没有多加评论,论科举考试,他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经验还没有西韦西勇多呢,所以,不轻易发表意见,反而是西韦,和西勇谈了谈哪里有失误,哪里比较好。 接着就是等着放榜,以及,如果考中以后,如何应对殿试。 等放榜的这些日子,西远有些焦虑,他倒不是担心西勇能不能考得上,在他眼里,做官虽好,却是官场复杂,诡谲多变,所以,早都跟西勇谈过,叫他以平常心对待,考中固然高兴,考不中也没有什么。西勇是个灵透的,当然能够领悟大哥的意思,虽然有追求功名之意,但是跟那些为了科举孜孜以求的学子比起来,要淡然很多。所以,西勇能不能考得上,西家几个都是以平常心来看待。 西远焦虑的事情,是他感觉卫成有些不对劲。 本来卫成和那小哥几个掐架掐的挺火爆,西远也乐得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些卫成的注意力,免得一个人在家寂寞无聊。可是,最近,卫成的书信,里面的内容虽然都是家里平平安安形势一片大好,不过,西远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信里的内容有些刻意,透过字里行间,西远总觉得卫成被什么事情困扰,但是又在刻意回避。 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应该不会吧,他走时叮嘱过卫成,要是家里有啥事情发生,一定不要瞒着,可以单独写信到孙叶那里,叫孙叶偷偷转给他,这样他心里也好有个底,卫成也好有个人商量。孙叶那里一直没有书信转过来,证明卫成没有事情跟他单独讲,家里应该太平无事。 可是,凭着对卫成的了解,凭着两个人的心意相通,西远就是能从信中看出卫成心绪不好,被事情困扰来。 家里无事,难道是卫成对他的感情有了啥变化,在外偷吃了?或者吃醋了? 不能啊,卫成对他的感情,西远放一百二十个心,而且,以卫成曾经的经历,谁想设计谋坑害他或者西家,都有能力处理得很好。而且,西韦上次虽然开玩笑说了那些话,实际写信的时候,只字未提,几个弟弟还是很知道轻重的,不会叫不相干的人和事,影响家里二哥的情绪,况且,他能对卫成放心,卫成如今对他也应该能放一百二十个心。 对于情感,他俩都是那种,选定了人,就想相伴生活一辈子的人,不会起另外的心思。 西远自己烦恼,非常想马上启程回家。无奈,有个小勇在那里栓着,他要是现在走了,估计小勇嘴得噘几年,而且,正是关键时刻,他不能离开,要是他离开了,凭小勇的聪明,一定猜到是家里有事,如果考中,要参加殿试,一定会受影响。 还要耐心等待! 哎,西远急的啊。 “哥,”西韦私下里,看西远拿了本书,半天没翻页,叫了声哥。 “嗯?”西远瞅瞅弟弟。 “哥,我咋觉得二哥最近像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又不肯跟我们说呢。”西韦挠了挠脑袋,他都能看出来的,哥哥估计早都想到了,所以,西韦没有瞒着,跟西远直截了当的说了。 “你咋看出来的?”问完,西远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没有啥意义,西韦跟卫成,小时候玩到大,彼此之间的了解和默契,不比他和卫成少。 “我就是觉得二哥最近的几封信,虽然还是说家里这好那好,但是兴致不高,不像以前和我们几个打机锋那么兴致盎然。”西韦摸了摸脑袋。 “哥也这么觉得,不过,应该不是咱家有啥大事,不然他不能瞒着,估计是他自己,或者其他事情叫他困扰了,不用太惦记。”西远安慰西韦,离家在外,最怕家里有啥事情,自己不晓得。 “我知道,要不,我们直接问问二哥?”西韦思索了一下道。 “他不想说就先别问了,等小勇那边没事儿了,哥马上回去。”西远想了下,决定还是不问,卫成不说,一定是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去,带着长朔,让三哥多留些日子,帮小勇处理大事小情。”西韦点点头。 放榜那天,西勇慢悠悠不着急,西阳却是一大早起来,和西韦一起,带着李东去看榜。本来他俩没打算带长朔,可是人家孩子非常想见识见识放榜时的火爆景象,一定要跟着,西阳和西韦看他满脸期待的样子,只好领着。 哥仨去看榜,家里西远西勇吃饭喝茶下棋聊天,颇有事不关己的味道。不过,西远连着赢了小勇几盘后,笑眯眯地看着老六。西勇也知道自己心不在焉,被大哥瞧出来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科举考试,比现代考大学还费劲,哪里能一点不在意呢? “大哥,你说我能不能考中啊?”被大哥看出来,西勇也不装模作样了,忐忑不安地问道。 “考不中以后再考,咱家有你和老五两个举人就满足了,其他的都是意外之喜。”西远安慰小勇。 “嗯,可也是,等我考中的,非得回咱莲花村好好美美。”西勇大白鹅本性又开始抬头。 “行,到时候叫你三哥五哥还有咱长朔,一人拿几挂长鞭炮,跟在你后边,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你走哪儿让他们放到哪儿。”西远跟老六插科打诨,转移他的注意力。 ☆、第173章 及第 还回莲花村好好美美!真考中了,就得在京城候官,然后进入官场当值,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用奶奶的话说,就是小马驹套上嚼子了。西远看着小勇得意洋洋的样儿,很是不舍,几个弟弟,都是在他眼么前长大的,一想到下勇以后要如履薄冰般在官场栖身,还真是心疼。 “如果考中了,以后进入官场,自己要小心在意,哥跟你们几个都说过,咱家不以功名论成败,所以,当官呢,做的舒心就做,不舒心就回咱莲花村,别勉强自己,也别硬撑着。”西远忍不住叮嘱弟弟。 “嗯,我知道,大哥,我不会为了当官,为了升官,做那些违背意愿的事情。”西勇知道大哥这是担心他,连忙跟西远保证。 “中了,中了!六少爷中了!”哥俩正在聊天,大门一开,李东一反平时的稳重刻板模样,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他和李原挤在看榜单的人前头,别人如何扒拉都岿然不动,榜单一贴出来,马上找西勇的名字,看见后,连跟那哥仨说一下都忘了,一个人撒丫子往家跑,可见内心多么激动。他自少年时就跟着西勇,俩人感情非同一般,所以,西勇中进士,李东就跟自己考中了一样高兴。 “大哥!”听了李东的话,西勇一反平时万事把握之中的模样,眼里泛着泪花,抱住了西远,不知道说啥好了。 “我们小勇真是厉害!”西远也很激动,比现在家长听到孩子考上大学还激动万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4 “大哥,大哥,小勇考中了!考了个第六名!”门外西阳哥仨加上李原,稍微腿脚慢了一点,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 “哎,哥知道了,哥知道了。”西远虽然平时说的淡然处之,真到了这时候,还真是淡然不起来。和另外哥几个一起连蹦带跳带喊,兴奋的差点没把房盖掀起来。 “大哥……”兴奋过后,西勇有些欲言又止,这孩子心气儿比较高,当年家里人和叶先生看他年纪小,不想叫他早早参加科举考试,所以一致都用晚几年考,拿个更好的名次来鼓励他,所以,在西勇心中,考中进士不是目标,考进一甲才是目的,因此,对于自己现在只考了个第六名,高兴之余有些不满意。 “第六名就不错了,你要知道,咱北地往年最好的名次都在百名左右,连前十名都没有人进过,我们小勇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况且,不是还有殿试嘛,经过殿试才能确定前三甲。”西远拍着小勇的肩膀安慰他。 “就是,老六,这已经超出咱家和叶先生最初的期望了。”西阳西韦跟着附和。 “六哥,你这厉害,和六这个数字可真有缘。”长朔双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六哥,他俩年龄差的不多,小时候总在一起玩,又曾经一起去过私塾读书。一起淘气过的六哥如今考中进士,长朔心里由衷为他高兴。 当天,知道消息的朋友,如孙叶,亲自来道喜;其他的,如叶先生的那些故旧,也都派了家中子弟前来祝贺。西远带着西阳一一打点,这些人以后都是小勇步入官场的重要人脉,所以,西远和西阳为了弟弟,很是用心的接待。 第二天,就有考中的举子,来西家约西勇一起去拜见座师,也就是本次科举的主考官,西勇虽然为自己的名次纠结了一下,不过,现在也想开了,高高兴兴地和同科学子去了。 西远一边忙着应付各种关系,一边派人给家里送信。 不过,两天后,西勇找大哥谈了谈,认为自己最重要的考试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等三月十五的殿试,因为家里进了三月份开始耕作,事务一定很多,二哥卫成一个人在家肯定忙不过来,要知道,他们家可跟当初只有十几亩田的西家不同了,尤其长朔的药田和林子里的山参,别人都没有办法插手,所以,小勇表示,他这边没有啥可顾虑的了,大哥可以放心的回家。 有了西勇的话,西远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惦记卫成,着急回去,却不想叫弟弟们失望,觉得大哥偏心,伤了兄弟情分,毕竟,在大燕国,家中子弟科考,可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如今,西勇自己提出来了,而且,他的心态现在也比较平静,表明,殿试的时候,会以平常心看待,尽最大努力。西远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京城,回彦绥了。 “我们小勇真是长大了。”西远拍了拍西勇的脑袋瓜,十多年的光阴过去,这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小年纪就嚷着跟他学识字,一开始连笔都握不稳的孩童了。 既然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大事,西远就带着西韦和长朔李原回转,留下西阳继续帮助老六打理相应事务。临走之时嘱咐了又嘱咐,看着自家丰神俊朗的六弟,想着以后要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心中真的有些不放心和不舍。 “大哥……”西勇别看话说的明白,等西远几个一要走,眼圈就红了。 “没事儿,不是还有老三在嘛,等大哥回去了,马上派人把你媳妇护送过来,内宅不能没有人。 以后咱家哥几个,每年轮流来京城陪我们小勇。”西远安慰六弟。 “嗯,大哥,我知道了。”西勇和西阳站在京城十里外的长亭处,一直目送大哥几个的身影完全消失,方才恋恋不舍的回转。 西远心急,所以回去的时候,没有慢悠悠地坐马车,而是快马加鞭,不到十天就到了彦绥地界。 一进入莲花村范围,路上遇到的熟人就热情地跟哥几个打招呼道喜,西家出了个进士,村里人都跟着高兴,以前他们村,因为有四个举人,周围的村民都很羡慕,称他们村为举人村,如今,他们村又出了个进士,以后估计就得被称为进士村了。 离开家四五个月,哥几个早都想家了,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进家门。李原了解几位少爷的心思,在前边快鞭打马,先回去报信儿。 西远仨刚到莲花渠那里,一匹红马迎头接了过来,马上,卫成虽然神情不变,但是眼里满是欣喜激动。 他们一回来,家里人哪里还做得下活计,除了老爷子西明文西明武,连西明全老婶虎子都过来了,其他知道消息的关系比较好的,如程义王三爷爷他们,也都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兴奋的聊天。 西家的院子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只有叶先生沉得住气,一直到晚上西远带着弟弟亲自拜访,方才细细问了相关事宜。 “先生,长飞觉得自己没有考好,心里可不是滋味了。”谈到西勇的名次,西韦跟先生补充到。 “殿试才决定最终结果。”先生手捻长髯,颔首微笑。 “先生?”西远看先生的神情,莫非对小勇还有更高的期待?好吧,管他呢,能考成这样,他们家就满足了,用奶奶的话说,就是祖坟冒青气,烧高香了。 “快了,十五殿试,十六出结果,过几天自然可见分晓。”先生也很高兴,一个为自己教出如此出息的弟子,一个为孙女有这样个好夫婿。 西远当然明白先生的心思,趁机提出过两天家里将派人护送六弟媳进京的事,小勇刚成亲没几天就赴京赶考,少年夫妻,哪里经得起长时间分别,所以,要让人家小两口尽早团聚。老六媳妇可是先生的孙女,这事情得跟先生商量好。 “好,到时候叫子钰送即可。”子钰是西勇媳妇的大哥,看来,先生自己虽然无心出仕,却不再反对家里子弟与外界来往了,本来么,德清叶氏,在江南可是很出名的世家。子弟自然不同凡响,怎会一直隐姓埋名于这么偏远的北地。 既然有紫璇兄长护送,他们家只要将进京的下人选好即可,本来西远以为,还得叫西韦跑一趟呢,看来是省了。 “唉!”奶奶无人时长叹口气,“以后想看我们小勇,不知道猴年马月喽。”老人家抹了下眼角,自己不大懂这些科举啊,官场之间的事情,不过,听说小勇以后不能随便想回家就能回家,老人家高兴之余有些不是心思。 “奶,小勇也不是完全没有假期,以后等有时间了,就让他回来瞧您和爷爷。”西远明白老人家的心里想啥,细细给奶奶数小勇都啥时候可以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虽然口里应着,心里还是不大舒坦,别人看到的是小勇考中进士,以后怎么怎么高官厚禄,怎么怎么飞黄腾达,奶奶却只希望几个孙子都能平安喜乐,相伴身边。 安慰完奶奶,西远回到自己院子里,和卫成温存个够。私下里探问他,自己离开家里这段时间,有没有啥事情发生,他问了又问,卫成都回答无事。看家里的样子,的确啥事没有,所以,西远不禁疑惑,这是自己离开家的时间长了,胡思乱想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家院子里侍弄花草,忽然听见门外隔了一条路的,李二虎家和万明玉家院落里一通吵嚷,听声音似乎是在吵架。 吵架? 是了,李二虎和万明玉落户莲花村后,经过两三年的调整,万明玉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起色,两个人精打细算,攒下钱把欠卫成的已经还清。 有地有房有闲钱,李二虎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滋润,自己享福之余,不忘老家的老娘和哥哥兄弟,没事给写个家信,寄些银两。 没有想到,去年秋天,西远他们去京城没多久,冬天还没有完全到来的时候,李二虎的老娘带着他的哥哥和弟弟,竟然拖家带口地寻到了莲花村。 没办法,李二虎只好把那一大家子安置在自己院子里。 这些,卫成在信中都给西远讲过。西远虽然知道,却也未曾多想,如今,听到前院吵吵嚷嚷,声音越来越大,西远暗暗皱了皱眉。 虽然不爱管闲事,可是,那两个和他们关系匪浅,即使不好插手别人家事,西远还是按耐不住,起身到了院外。 还好,现在是农忙,村里闲人不多,他们的院子又是把边的,饶是如此,门口还是站了几个无所事事的主,一脸幸灾乐祸的听着院子里的吵闹,见西远出来了,都笑着跟他打招呼,西家如今出了个进士,以后就是官老爷府了,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可高攀得上的,所以,嗯,有机会一定要讨好讨好。 ☆、第174章 裂痕 打发走了几个好信儿的村民,西远拿起铜环敲了敲万明玉家的大门。 “谁呀?”门内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不用猜,一定是那俩孩儿的奶娘。 “我,长关。”西远回了一声。 门插落下的声音,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道缝隙,门里露出奶娘红着眼圈儿的脸:“大少爷。” 奶娘虽然命不好,被婆家嫌弃,差点卖掉,幸得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收留,但是本身是个要强的,自身遭际坎坷,却很少唉声叹气,更不用说掉眼泪。 她心里感激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恩情,不但将俩娃照顾的很好,还帮着两个男人,把没有女人的家庭,打理的规规整整,完全把主家当成自己家一样来操持。因此,有奶娘在,那俩人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轻省。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5 如今,不轻易掉泪的人红了眼圈儿,西远心下紧了紧。 进到院子里,隔壁的叫嚷听着更清晰了,一个苍老的女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不要脸,勾引她儿子了,什么男不男女不女,找个河沟淹死得了,什么她儿子过几个月就成亲,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就是一个长得不好看,又不能生蛋的公鸡,宰了吃肉都嫌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 西远心下愕然,听着听着,火气蹭蹭蹭往外冒。 “大少爷!”奶娘脸色很不好,替主家难受,看着西远,用袖子擦了下眼角。她知道主家和西家大少爷二少爷关系亲密,平时也跟着西家长工一样称呼西家哥几个,听着很亲切,如今看见西远,心里的酸楚一下涌了出来,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屋里的那个。 “明玉呢?”西远环顾院子,没有看见万明玉及两个孩子的身影。两所院子,中间隔了一道墙,不过,李二虎吸取了卫成的经验教训,直接在那道墙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好方便进进出出,平时,奶娘带着俩孩子住在李二虎那院儿,而李二虎和万明玉更多的是住在万明玉这院,不过,说是俩院子,其实更像是一个。中间的月亮门也很少关。 现在,很少关的那道门,插得死死的,再也看不出当初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 “屋里呢。”奶娘手指向屋子指了指。三月天气,春天已经到来,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迎接春日暖阳,透透憋闷了一冬天的空气,而这个院子正房四间的门窗,却都关的严严实实,仿佛春日的到来,与它们毫无关系。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了无生息。 西远没再听墙对面的谩骂,迈步往屋里面走,那些话,听多了污人耳朵。 进到屋子里面,因为室内的关系,又因为门窗都关着,西远很是适应了一下光线。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屋里,万明玉坐在堂屋的沙发上,脸色灰白,人瘦得脸上颧骨都突了出来。旁边,他的腿两侧,两个孩子,一左一右依偎着,父子三人都悄无声息。 俩孩子仿佛被院子里的场面吓怕了,跟受惊吓的小雀儿般,大气不出,听见开门的声音,警惕的抬起眼睛,打量刚刚进屋的人。 “长关?回来了?”万明玉见西远进来,麻木的神情动了动,冲西远点了一下头,说话的声音干涩沙哑。 “回来了。”西远在万明玉身边坐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啥。他们回来那天,村里来了好多人,虽然没看见万明玉,但是看见李二虎了,西远也没多想,如今看见万明玉的样子,吓了一跳。 几个月没见,俩娃一开始没认出西远来,紧着往万明玉怀里躲,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看一看。 “运来,妞妞,怎么忘了?这是你们西伯伯,卫黎卫练的大爹爹。”万明玉摸了下俩娃的头,告诉他们。西远一走好几个月,小孩子对他的记忆不那么清晰了。 “大爹爹?”运来毕竟是男孩,胆子大些,听自家爹爹说这是卫黎卫练的大爹爹,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好会儿,方迟迟疑疑地叫了一声。不过,没有叫西伯伯,而是跟着人家俩娃一起叫大爹爹,为此,当初李二虎还吃过醋。觉得那该是给他的称谓,被西远夺了去,万明玉没法儿,小孩子都依样学样,听西家几个小的这么称呼西远,便跟着一样叫,给改了几次改不过来,因此,只好让俩孩子叫自己爹爹,叫李二虎父亲。 当初男孩是记在他的名下,万明玉给取了运来这个名字,他自己一生命运不济,幼时失母,少时失家,青年时期又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思忖着自己的孩子不再像他一般,能够好运连连,因此给取了运来这个名字,虽然普通俗气了些,却是作为一个父亲心底最殷切的希望。 至于归了李二虎的女孩,李二虎一个粗人,不会取啥名儿,叫万明玉给取,万明玉来个各顾各娃,没办法,憋了好几天,还是听到奶娘哄孩子时候,妞妞,妞妞的叫,就顺势取了妞妞这个名字,要多没创意就多没创意。 “哎。运来乖。”西远伸手摸了摸运来的脸蛋。 “大少爷,东家,喝茶。”奶娘见西远来了,心下送了口气的同时,连忙沏了两杯茶端了进来。 “来,运来,妞妞,我们到西屋玩去,大娘给你们拿糖糖吃。”说着,奶娘抱起妞妞,手牵着运来,往屋里去。她忖度着,家里的事情,万明玉不肯跟别人讲,却可能会跟西家大少爷说,孩子在眼么前,俩人说这些事不方便,因此,想法儿把孩子引走。 “爹爹!”妞妞拽着万明玉的衣服不想走。 “去吧,妞,你和哥哥在屋里玩,爹爹就在这坐着,谁也进不来。”万明玉亲了妞妞一下,咧嘴笑了笑,可能是他的笑容给了孩子安抚,妞妞虽然一步三回头的,还是跟着奶娘去了西屋。 “可怜的孩儿,叫那一家子给打怕了。”孩子进了屋子,万明玉脸上本来就很牵强的笑容没了踪迹。 “怎么回事?”西远皱眉。 “还能怎么回事,看着是个闺女,人家不稀罕,本来是那家子的小孩儿欺负妞妞,偷着摸着打两下,大人看见了装没看见,也不给吆喝两句阻止。妞妞小,不知道跟人说,光知道哭。现在,知道不是他们儿子亲生的了,连大人都没事儿给掴打两巴掌,不在这院我也不知道,还是有天奶娘看见了,气不公,跟他们争辩了两句,人家娘几个跟母老虎似的,嘴没闲着骂了奶娘半下晌。” 万明玉苦笑着跟西远讲道,一双眼睛望着矮桌,仿佛已经死寂的火。 “我脱了闺女的褂子,瞧后背给打青了好几块,后来就不叫闺女过那个院去了。长关,我知道你跟衙门里的人熟识,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讲到这儿,万明玉木然的眼睛方动了动,看了看西远,“要是方便的话,我想把妞妞的户籍改到我的名下。要不,真跟着那一家子,孩子不知道得给糟蹋个什么样儿。” “行。”妞妞是个丫头,大燕国重男轻女,所以,闺女的户籍还是比较好改的,况且,朝廷有人好做官,同理,衙门有人好办事,这些,对于现在的他们,不是啥登天一样的大事了。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若有机会……”本来万明玉想说有机会定会点水之恩涌泉相报啥的,可是想一想自己和人家的差别,哪里能够报答一二。因此,只是冲西远点了点头。 “没事儿,明玉,跟我们不必客气。”西远沉吟了一下道。 他比万明玉大几个月,但是因为万明玉一直东奔西走,刀头饮血,只这几年才安生下来,又一直将养身体,西远却“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没吃过啥苦受过啥累,所以,看上去比万明玉要年轻得多。 其实,他如今不但比万明玉看着年轻,即使跟卫成站在一起,不熟悉的人,都会认为卫成是哥哥,西远是弟弟。 所以,自觉从心灵到外表都比西远“苍老”许多的万明玉,很不习惯管西远叫哥,于是俩人平时交往,都是用名字来称呼。 “你俩的事儿,他家知道了?”外面叫骂的声音,低一声高一声,西远和万明玉在屋子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西远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知道了。”万明玉苦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跟他说了,该娶媳妇娶媳妇,该一家子其乐融融其乐融融,我俩的缘分,尽了。” “明玉!”西远很是震惊,这可是曾经过生死考验的一份感情啊,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人家娘想叫儿子享福走正途,我不能拦着。”要说真的狠下心来无动于衷,以两个人曾经的情谊,百分之百不可能,所以,万明玉说着说着,剧烈咳嗽了起来,本来没有血色的脸,憋得通红。西远急忙拿起桌上的茶水,递到他的嘴边,叫他小抿了一口,润润喉咙,一边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后背拍着。 咳了半天,万明玉方好了一些,可是整个人精神更不济了,西远不是外人,劝他不要硬挺着,去里屋炕上歪一会儿,万明玉估计是真挺不住了,也没坚持。 外面的吵嚷慢慢停息了,估计这边没人搭茬,那边自己唱独角戏也没劲儿。 屋子里静了下来,万明玉慢慢睡了过去。可能心中凄苦,他睡的并不安稳,好几次似乎要醒过来,西远像小时候哄两个弟弟似的,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可能感受到熟人的气息,心里安稳了些,万明玉方慢慢又睡熟了。可是,即使是睡着,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仿佛心里淤积着许多愁苦,无法化解,无法消除。 西远守着,一直守到日头偏西。奶娘要去做晚饭,运来和妞妞把爹爹的屋门开了一道缝,小脑袋瓜探着往屋里瞧。 西远招了招手,俩孩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靠在西远身边。难为这么小的孩子,进屋这么半天,一声都没吭。 西远把俩娃抱了起来,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放下地,叫他们自己跑着玩。 “大爹爹,我们不吵爹爹,爹爹睡觉费劲儿。”运来可能以为西远抱他们出来,是怕他俩吵醒万明玉,连忙表态。 “不吵爹爹,妞妞听话。”妞妞也急忙跟着哥哥表态。 “嗯,运来和妞妞都是乖孩子。来,咱们在院子里玩,能说话,还不怕吵醒爹爹。”西远摸了摸俩小家伙的脸蛋。 “东家现在睡眠不大好,人也没精神,有时候他休息的时候,我就嘱咐俩孩子别大声说话,他们就记住了。”奶娘从灶房里出来,跟西远解释道。 “多长时间了?”西远向另外一个院子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正月时候的事儿,有两个月了。”奶娘说着,眼圈又有些红,“那院子老太太和俩媳妇一骂街,这边,东家一男人,没法儿跟老人女人一样儿的,孩子又小,我想帮着说两句,可一个帮工的,也帮不上忙。” “每天都这样?”西远有些恼怒。 “也不是,都是赶着那院东家不在的时候,不过,两天不骂三天早早的。这边东家跟那院东家闹掰了,不肯见面,估计嫌丢人,也不肯跟那院李东家细学。我看要是再这样,用不了几个月,就得把这院东家给气死,现在一天,两顿饭吃不上一碗饭!”奶娘说着说着,替万明玉委屈,话中难掩不平之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6 ☆、第175章 起因 晚上卫成回到家里,吃饭的时候,敏锐地发现西远的情绪有些低落。 卫成:“哥,咋了?” 西远:“没咋。” 卫成…… 没咋这脸怎么跟个苦瓜似的?吃饭不好好吃,拿筷子在饭粒里戳啊戳,几个小的叫大爹爹,也答应的有一声没一声的? 卫成:“不会吧,真没事?” 西远:“没事儿。” 卫成……怎么可能没事!而且,他哥绝对故意的,存心叫他掂心! 西远还真就是故意的,一个是今天看见万明玉的样子,跟着揪心;另外一个,就是有些迁怒卫成,你说说你,一有啥事总怕我费心思,瞒着掖着的,不告诉。好,这次我心里有事也不告诉你,让你尝尝瞎掂心的滋味。 憋着一口气,西远吊着卫成,愣是吊了半宿。最后还是卫成把家里的事,和西远一天有可能活动的范围思量了一下,忖度了半天,猜出来的。 “哥,你是不是知道二虎哥和明玉哥家里的事情了?”卫成伸胳膊去给西远掖被角。今天他的待遇比较差,俩人躺炕上,西远给卫成一个大大的后脑勺,卫成跟他说话,他都从鼻子里哼哼,爱理不理的。 “二虎和明玉?他俩咋了?”西远揣着明白装糊涂。 卫成:……好吧,看来这次真把他哥惹恼了,认真跟他闹脾气呢。 “哥,我不是怕说了,你也跟着闹心么?”卫成才不怕西远不搭理他,往前凑了凑,伸胳膊将他哥带到怀里,因为西远给他的是后脑勺,亲不着脸,所以照着脖子亲了两下。 “哦,行,你可真体贴,以后啥事都甭跟我讲,我有啥事也不用跟你说。”西远犟脾气上来了。 “那哪行!”卫成一听,马上紧张,张嘴断然否决,他可不想西远有事瞒着他。 “卫长山!你有事瞒着我就行?”西远恼了,转过脸来瞪着眼睛直视卫成。 “我不是为了你好嘛,知道了也帮不上啥忙,白跟着着急上火。”卫成解释。 “行,卫长山,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担当,我就一居家小男人,没你能容事!”西远看卫成顽固不化的样儿,这下由赌气变成真生气了,一下子把脸又转过去,继续用后脑勺对着卫成。 卫成看他哥真生气,一下子蔫了,自从俩人关系融洽以后,一直都相处的甜甜蜜蜜,已经好久没有闹腾了,西远一生气,卫成真心接受不能。 而且,刚才他哥说以后有事情也不同他讲了!只要一想到他哥有事瞒着他,而且还是糟心的事,卫成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将心比心,一瞬间,卫成体会到了西远的感受:尽管知道对方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那种心上人为了某件事一筹莫展,自己却毫无所觉、毫无所知的感觉,真的不是很愉快。 反思过后,卫成知道自己这样做,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哥哥好,但是,他哥却不大好受。在西远那里,更希望俩人能够坦诚相待,有困难一起想办法解决,也比自己傻呵呵被瞒着好。 想明白了,剩下的就是咋把西远哄好,哄消气。不过这一点卫成不怕,他有必胜的杀手锏。 “哥,我错了还不行嘛,以后有啥事再也不瞒着你了。”卫成连忙认错,看西远还是用鼻子哼哼,连忙抛出宝锏,“哥,你别不理我,你一不搭理我,我心里可难受了!”从语调到表情,都是一副可怜兮兮。 “甭装一副可怜相,知道这样早干啥去了?”西远嘴里说着甭装模作样,却把头转了过来。卫成就是知道自己心疼他,一装可怜,就跟他置不下去气了,每次都用这招。别说,还真是百试百灵。 “咋是装的呢?我这是真心不好受,要不你摸摸,我的心现在都在流泪。”看西远转过来了,卫成连忙笑嘻嘻的讨好,“再说了,我这顶天算好心办坏事,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吧,得给犯错误的人改正自新的机会不是?” “行,我给你机会,你把知道的原原本本和我说说,我今儿看明玉那样儿,心里跟着不好受。”西远主要气卫成有事情总一个人担着,不肯告诉他,如今见卫成认错,也就不计较了。 既然他哥给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卫成当然得好好表现,所以,把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如实招来”。 要说,万明玉自小失母,继母不贤,亲父不慈,所以,自从军后跟家里就完全断了音信,一个人如浮萍般漂泊天地之间。 但李二虎不是,他家里爹是亲爹,娘是亲娘,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还有俩姐姐,已经出嫁了。 他从军以后,虽然在虎豹骑的时候,不能轻易跟家里联系,等后来落户莲花村,思想起家乡景物,难免感怀。所以,试探着给老家那边写了几封信,结果还真联系上了,把李二虎给乐的。 前几年,俩人为了还房钱田地钱,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一直到去年,把家里外债全还清了,手里头一下子宽裕起来。 加上李二虎的弟弟,给他的信中提到,他爹老李头早几年前他们在虎豹骑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为此,李二虎还痛哭了一场,觉得他爹临走临走都没能见上一面,心里难受的很,万明玉嘴里劝解着,心里也跟着难过。 所以,等手头有了余钱,李二虎张罗着给老家那边寄钱寄物的时候,万明玉也没阻止。说白了,他是孤身一人,羡慕别人有爹娘可孝敬,有兄弟姐妹可友爱还羡慕不过来,哪里会阻止。 不过,虽然如此,李二虎也没想到要把家里人接过来,毕竟,他和万明玉的关系特殊,家里人来了,俩人的日子不好安置。 不成想,你不就山,山来就你,可能从李二虎的信中知道了他在这边过得很好,有房有田有闲钱,老家那边这两年又接连出现了灾荒,所以,人家老娘和哥哥弟弟两家一合计,竟然变卖了家里那些破烂,将剩下的银钱揣巴揣巴,直接按照李二虎说的地址,投奔来了。 在他们家人心里,李二虎在北地都是个小地主了。在老家那里,几十亩田不是个小数,不是小地主还是什么。 自己儿子成了小地主,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咋能给老娘和兄弟撇一旁,所以,本着一家人有福同享的原则,当然要来了。 虽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家里亲人来了,李二虎还是说不出的高兴。要说他对老家,对老家人,一点不想,不可能。把家里人安置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并且把同莲花村人说的“经历”又说了一遍,也把他闺女妞妞高高兴兴地介绍给家人。 即使觉得老娘看着妞妞的神情,不像多么喜欢,李二虎也没往心里去,他娘有些重男轻女,李二虎知道,自己俩姐姐小的时候,在家里的待遇就没有他们这三个儿子好。这一点,老家那边都这样,一方水土一方人嘛,不同地方不同风俗。 心里高兴,李二虎趁着天还没特别冷,没事儿带着兄长弟弟,到自己家的田里转了一圈儿,还把自家的仓房屯了多少粮食打开给家里人看,看到家里人满脸惊叹的神情,心里非常骄傲。 小的时候,家里人和村里人总说他性格憨直,没有哥哥弟弟聪明会来事儿,长大以后一定没那俩出息人,这让幼年时期的李二虎深受打击,记忆犹新。如今,他要让家里人看看,自己混得还不错。 对李家人的到来,万明玉虽然觉得不大是滋味,但是,看卫成和西家处得其乐融融,暗暗希望自己也能够有这个幸运。 一开始,李家人知道万明玉是李二虎从军时候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解甲归田后又一起落户莲花村,对万明玉的确还不错。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春节的时候。过年了,家人团聚一起,爱人陪伴身旁,李二虎心里乐呵,哥嫂弟弟弟媳又一通恭维,没把握好量,多喝了几杯酒。等万明玉回到他自己院子的时候,李二虎猴急猴急地跟了过去。本来,因为家里人来了,俩人想在一起没有以前方便,所以平时非常克制。 结果,俩人正腻歪呢,李二虎的弟弟三虎过来找他,瞧了个正着。再没听过这个,也知道俩男人亲到一起不对劲。 看到李三虎,万明玉当时脸都白了,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二虎当时有酒壮胆,没当回事,被叫回去后,被老娘一通审问。 所谓知子莫如母,李老娘充分调动她活了大半辈子的智慧及经验,跟儿子好好“交流了交流”,最后,李二虎不但把和万明玉搭伙过日子的事情招供了出来,连妞妞不是亲生的,都被老娘给刨根问底儿的刨了出来,至此,一切都无法隐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7 李老娘是骂完李二虎骂万明玉,骂完万明玉骂妞妞,连运来和奶娘都没放过。折腾的家里鸡飞狗跳。 他们来莲花村也没几个月,可就有那外村的人,贪图莲花村日子好过,贪图李二虎有房有地的人家,想把闺女嫁过来。 二月底的时候,有媒人上门,给李二虎说亲,李老娘立逼着李二虎去相亲,李二虎不去,就拿剪刀要抹脖子,拿麻绳要吊死。即使如此,李二虎也没答应,他心里认定了万明玉,想跟这个人过一辈子,不可能娶别人。最后,媒婆竟然找借口把相亲的地点改到了李家,还好,那家的闺女长的不够壮实,李老娘嫌这样的身段不能生养,没相中。 这件事李二虎本来瞒着万明玉,知道他性子硬,怕知道了没有转圜余地,没敢跟他说,却不承想,被他老娘骂人的时候给骂了出来。 万明玉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俩人坚持坚持,忍耐忍耐,最终求得李家人的同意,能够安稳度日。如今,听到李二虎竟然连亲都相看了,心里彻底冰凉。他是个当机立断的人,马上叫奶娘抱回了妞妞,关闭了跟那院之间的月亮门,从此不再有来往。 与李二虎,也将话挑明,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任李二虎如何求,都不肯见上一面。 他们这一闹腾,卫成跟俩人关系好,能不知道嘛,所以,心里也跟着烦闷,这也是出正月后,他为啥没有心思再跟西韦几个在信中逗哏的原因。 ☆、第176章 别院 此后三天,西远没事儿就过去陪陪万明玉,还真是像奶娘说的,那院李二虎的老娘,二天不骂,三天早早的。平时说话也是夹枪带棒,指桑骂槐。中间一天没骂,是因为李二虎在家。 那天下晌的时候,李二虎趁着家里人歇晌没有起来,跳过院墙,跟万明玉低声下气地陪了好多不是,可是,万明玉在屋里一声没吭,也没有给他开门。 西远没出声,没去阻止李二虎,也没有劝导万明玉。他不是亲身经历者,没有发言权,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是身处其中的人,体会不到内里的心酸与心伤。 万明玉身边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只有李二虎一个算得上亲人的人,如今能够狠下心来不见,心伤的程度可想而知。 他虽然陪着万明玉,两个人却常常只是静静的坐着,或者,万明玉身体支撑不住,去炕上躺着,西远坐在旁边。他知道,这种时刻,别人说什么都是多余,都代替不了当事人,也分担不去内心的纠结与难过。 万明玉家的屋子,仍然是天天关门关窗,两个孩子仍然是跟小雀儿似的,小心翼翼,偶尔大声说两句话,反应过来了,连忙用小手把嘴捂上,然后伸小脑袋看看爹爹,再看看院子,仿佛,外面有一个狼外婆,或者是比狼外婆还要可恶的坏人。 看着这一家子大人小孩,西远都跟着心酸。 “明玉,我和成子庄子上的房子建好了,你跟我过去瞧瞧,住几天,行吗?”西远试探着问万明玉。看万明玉灰败的脸色,西远想带他离开这个院落,离开这种叫人压抑的气氛。 “建好了?”西远和卫成在离卫家庄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块地,建房子,万明玉知道。从买地到如今房子建成,足足用了两三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俩人要鼓捣成个啥样的。 “对,跟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风格不一样,你去瞧瞧,保准大吃一惊。”西远扯着嘴笑,努力让自己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本来打算让长朔给万明玉瞧瞧病,可是万明玉不肯,只说自己这样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没啥大事儿,可是,西远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他是大夫,虽然医术不咋地,基本的望闻问切还是明晓的。 “我还真想去看看稀奇。”万明玉如今哪有闲心看这些,不过,看西远眼巴巴的样子,不得不配合装出感兴趣的模样。这个人,在家里,被卫成当成宝儿,被长辈慈爱着,被几个弟弟妹妹敬爱着,如今,却每天陪自己死气沉沉的坐在屋子里,想法子哄自己开心。万明玉心里过意不去,几次说不叫西远过来了,西远哪里会听。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收拾收拾就去呗?”西远看万明玉有些犹豫,还没想到如何拒绝自己的理由,连忙趁热打铁,“说好了,我回去叫栓子哥准备马车,一会儿咱就出发。” 不等万明玉开口,西远做了决定,三两步出了屋门,唤奶娘给万明玉和两个小的收拾东西。 “大爹爹,大爹爹?”运来就在门口那儿,领着妹妹玩,听到西远的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西远,里面满是企盼。 他和妞妞还是小孩子,每天被圈在院子里,大气不敢出,还要时不时听到那院李奶奶骂人的声音,运来虽然不懂她在骂什么,可是,小孩子很敏感,每次李奶奶骂人,爹爹的心情都不好,小运来都知道,如今,能够出去,不用听到那烦人的声音了,爹爹就不会不开心了,运来的心,像出了樊笼的小鸟。 “对,运来是哥哥,快去帮妹妹收拾收拾东西,大爹爹把卫黎卫练也带着,你们好能一起玩儿。”西远摸了摸运来的头,说话的声音不低,为了让屋里的万明玉听到,不为了他自己,为了两个孩子,估计万明玉也不会拒绝了。 “哎,运来这就去!”运来都快美出鼻涕泡了,脆生生地应着,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跑。 屋里,万明玉生生顿住了想出来阻止西远的脚步,好吧,卫家庄离村子不算多远,就当出去散散心吧。 西远回到家里,把玩得跟泥猴猴似的卫黎卫练逮回来,收拾收拾,其他的都没带,那边也是他们家,里面什么都不缺,不需要特意带啥。 过去敲门,刚敲了一下,院门就哗一声打开,奶娘领着两个小的,挎着包裹,万明玉瘦弱的身子也站立在门口处,一家子,离开自己家,像是逃离了狼窝。有种无家可归,四处逃荒的模样。 西远心里不好受,不过,表面上没有显现,扶着万明玉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了莲花村。 马车行了有一刻钟,就到了他们现在建的房子。这是西远那年跟卫成正经过日子后,就筹划建的。如果说在莲花村他自己的院子,还有种依附于西家的味道,这里,就完完全全是他和卫成自己的小家了。 卫成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西远清清楚楚的知道,可是,他们又不能像别的小两口那样,明目张胆地独立出来过日子,所以清闲之余,西远筹划着在庄子上建一个别院,算是满足卫成这个隐秘的心愿吧。 莲花村的院落,修建的时候,考虑了村居的风格,现在的这个院落,却是完全随着西远的想法,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他们买的这一处地方,是个有着稀疏树木的缓坡。村里的地本来难买,不过,长着树木的地方,尤其有缓坡的地方不算。林地想要垦成良田,着实不易,单单往出刨除树根,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何况,有缓坡,犁杖耕田也不方便。 北地幅员广阔,土地平展展一望无际,坡地很不受人们待见,觉得没用,所以,西远买这块地,价钱虽然不低,但是没有费多大劲儿。 刚买到手,西远围着这二十几亩地方连着转了好几圈,然后,在地边上修建了卫家庄,将长工们从原来住的地方迁了过来。 再往里,除了叫长工们把那些灌木丛除掉,坡地上十几棵上百年几十年的老树都保留着。 而且,让卫成非常费解的是,人家有土地都在上面种庄稼,种蔬菜,再不济种点花儿看也行。可是,他们这里,西远除了在最外围,叫人们移栽了丁香和刺玫,其他的地方,都叫人清理干净,竟然在上面种草! 草这个东西,北地到处可见,田间地头,房檐墙头……人们铲地的时候,都头疼除不尽,恨不得有啥秘方,能把这个东西弄绝种了。 他哥竟然在自家地盘上种草!卫成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凡事西远想要的,对也好错也好,在卫成那里都被无条件的支持。所以,这二十几亩的庄园,均被种上绿茵茵地青草,青草长得很茂盛,把其他的野花荆棘欺负的很纤弱。 西远一直没有动这片草地,去年一走又是几个月,如今,嗯,虽然刚到初春,这些草已经绿茵茵铺满了地面,给这片土地平添了几份生机。早春的野花也不气馁,趁着青草还没有肆虐,早早地开出五颜六色、星星般的花朵,一闪一闪的,在青草间晃动。 往他们房子去的路,已经铺上水磨青砖,虽有缓坡,走起来却平坦毫无颠簸。 到了院门口,高树掩映下的一幢二层小楼,展现在人们眼前。其实这个小家,是西远仿效现代别墅建造的,里面一应布局,都有着浓厚的现代味道。 卫成听了李原的禀报,骑着马早早等在门口,此时,打开院门,栓子赶着马车,咕噜噜驶了进来。 房子建好,院子收拾好,西远从京都回来没几天,也是第一回来,看见院子的模样,心里有些小小的惊讶。虽然,小家的“蓝图”是他提供的,可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没有那些现代化的设备和材料,所以,西远当时只求个神似,质量上其实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成果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真能干!”西远瞅着卫成,由衷发出了赞赏,估计过去的几个月,他不在家,卫成没事儿净往这个院子房子使劲儿了。 “当然,没看我是谁?”卫成跟着插科打诨。 进到屋子里面,一楼一进去,是客厅,里面铺着水磨青砖,青砖上铺着地毯,上面的图案很有些异域风格。那是卫成在滨江府码头上开的铺子,掌柜的知道东家喜欢稀奇古怪的物件儿,特意留心,从来往的货船上给收购来的。 “来,明玉,我们住二楼。”西远扶着万明玉,挨个屋子看了一下,把奶娘和两个孩子安置在一楼,大的运来跟卫黎卫练睡,两个小家伙和前前,在这里都有他们自己的房间。小的妞妞跟着奶娘睡,小丫头,不方便跟哥哥们一起,不过,不耽误跟他们玩里面的东西。 二楼,西远将万明玉安置在客房,房间宽敞明亮,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就涌了进来,院里老榆树的枝条,正好伸在窗户边,不用伸手都能够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8 因为房子本来的地势就在缓坡上,又是二楼,站在窗前,一下子能看出很远:边儿上的卫家庄,再远处的田野,一览无余。眼界宽阔,心境不知不觉间也跟着阔朗起来。 “大哥!”西远这边刚刚安置完,院子里就来了西韦西方两个。他们俩早想过来看看了,而且,西远临走时,暗暗叮嘱过李原,叫长朔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过来给万明玉瞧瞧,他总觉得万明玉的情形不大好。 长朔一回来,比谁都忙,林地里的山参,田里的草药,家里收购的药材……西远这几天都没抓着他的身影,如今,听见俩弟弟在下面喊,连忙探出身子招呼他们上来。 “哥,你这是越作越大发啊!”西韦虽然跟着哥哥长大,见识了不老少,还是被哥哥鼓捣出的别院吓了一跳,真是耳目一新啊。 “羡慕吧?要不,给你和大妮也弄一个?”西远还是心疼西韦,自己有的,希望弟弟也有。 “以后再说吧,反正,我想住,不是还有你这嘛。”西韦倒是不见外。 “嗯,大哥,你这家可真好!”长朔惊叹道。 “觉得好就来住。”卫成笑着邀请,刚才长朔无意说出的那个“家”字,取悦了他。嗯,大哥后面再加个二哥就更好了。 “光让小老七来住,不叫我来你家住哇,二哥?”西韦哪里不知道卫成的心思,接过话来调侃道。 “你还用让?想来就来呗。”卫成这下更高兴了,真是有求必应。 “来来,吃东西。”西远将王伯拿上来的东西放到矮几上,兄弟几个坐在一起聊天。 这边照顾院子的三个人,负责洒扫的是王伯,负责照顾那几条狼狗,还有卫成马匹的是姜叔,负责照看周围二十几亩草地树木篱笆的是周叔。这几个人都没有家,而且,身体多少有些残疾,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儿,就是他们都从过军入过行伍,身上的伤,是那时候留下的。 像他们这些人,受了伤,从兵营里回来,赶上机会好,能给一些抚恤,赶上机会不好,连基本的饷银都得不到。伤了身子,从事不了重体力劳动,手里没有银钱,有残疾,老婆也娶不到。只能做一个孤拐,等着老天爷啥时候收,就撒手人间。 没有想到,天上掉馅饼,本来没有活路的日子,出现了曙光。卫成找到他们,观察了一段时间,挑品行好的王伯周叔姜叔来给照料别院,吃的好住的好不说,还按月给工钱,并且,卫成承诺,如果能够一直为主家效力,忠心不二,以后年纪大了,卫家给几个人养老。 老有所养,还有啥比这更叫人开心的呢,几个人当时听了卫成的承诺,在卫成写好的契约上按手指印的时候,禁不住涕泪长流,想不到,活了大半生,还有享福的一天。 不过,主家也说了,在这里帮工,最重要的是个嘴紧,听到的看到的,都要守口如瓶。这点他们能理解,卫长山跟他们讲的清楚,这是他和他哥西家老大的家,两个人都是他们的主家。他们这些从兵营混过的人,怎么会不懂! 不过,度过艰难年月的几个人,早都看透了世情,有个地方享福,就很知足了,其他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儿,不是他们能够评议的。况且,主家如果不是这样特殊的情况,估计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外面好胳膊好腿的人有的是,不然,谁会稀罕他们这几个或没了手指,或跛脚,或一只眼的呢? 有个地方安身,有个地方养老,满足吧,管他别人的是与非! 所以,在这个家里,卫成和西远,可以毫无拘束地如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为了这一点,卫成可谓费尽了心思。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儿,西远知道万明玉身体不济,估计因为家里人多,强撑着呢,所以,给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起身,和西韦一起骑马瞧他们小家周围的环境,别说,他哥当初叫种草,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骑马在上面撒欢地跑。 “明玉,你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西远道。 “行。”万明玉没有推辞,实际他早都挺不住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没吱声。西远刚才给卫成使眼色,他不是没有看到。瞧人家两口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彼此明了,都能心意相通,透着股子亲密。想想自己…… 一股酸楚涌上鼻端,万明玉连忙借转身的功夫,掩饰掉了。 “明玉哥,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长朔装作不经意的问,同时,把手搭在万明玉的腕上,细心的把脉。其实,长朔真是啥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大哥的嘱咐做事儿而已。 ☆、第177章 两难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万明玉就张罗着要回家,他现在的身体啥样,自己心里有数,怕病倒在西远卫成家里,所以急着回去。 西远一反平时做事风格,拖拖拉拉,一会儿说有这个事,一会儿说有那个事,总之,各种理由,一直到天黑,万明玉也没走成。 隔天,同样的事情又同样上演。不过,也只是两三天而已,第四天头上,万明玉早晨起来,只觉得头晕耳鸣,手脚酸软无力,眼前东西有些模糊,下床刚想迈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幸亏他以前在虎豹骑中练过,反应还算迅捷,连忙错身向后,一屁股坐床沿上。 从那天起,万明玉一病不起。别院里面每天都飘着药香,但是,多少药下去,万明玉的病情也没有任何好转。他还惦记自己是在别人家里,怕自己有个万一,给人家带来歹运,这可是西远和卫成的新家,他们这样的人有个好结果不容易,所以心心念念要回去,不过,都被西远给劝止了。 这天,西远煎好药,正服侍万明玉把药喝下,院子里传来大狼狗的叫声。别院里养了好几条狼狗,这些狼狗本来是卫成用心培养,冬闲打猎用的,所以个顶个训练有素,追猎物时奔跑迅速,与猎物搏斗时凶猛异常。如今,他们这个别院建在村子外面,离卫家庄也有些距离,卫成怕姜叔他们三个看家没有威慑力,便将几条狼狗安置在后院。白天的时候,大都拴着,晚上却要撒开,好看家护院。 如今,前院正在叫唤的这个,是条狗龄仅有半年的半大狼狗,因为还没有参与过打猎,所以性情较另外几个温和一些,几个孩子没事还同它翻滚玩耍,并且兴致勃勃的研究了好几天,给取了个霸气的名字,叫天狼,实际上跟家里其他狗比起来,天狼的性情和狼的距离最不远了。 西远和卫成没有阻止孩子们和狼狗的亲近,男孩子嘛,就应该长鞭策马,笑傲奔驰,不想往娇气里养;另外,西远觉得家里那几条狼狗太厉害了,所以想养一条普通点的狗,平时家里来人啥的出个动静就好,天狼还小,正好合适。 天狼发出叫声,听着动静还不小,一定是有啥事了。西远走到窗前向外看,院子里,李二虎站在门口,天狼正全身毛毛炸开来,两只前爪刨地,脑袋伏低,颇有种跃跃欲试的味道。 李二虎来了,万明玉却不想见他。 李二虎站在门外苦苦哀求,他也很为难,一头是老娘,一头是心爱的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够两全。 “明玉,明玉,你开开门,我就和你见一见,说两句话就走。”在家里,因为两个院子离得近,李二虎不敢明目张胆找万明玉,如今在卫成和西远这里,他就少了些顾忌,所以,敢提高嗓门说话了。旁边,卫成无可奈何地站着,想劝阻李二虎,但是,对方根本不听。 屋里,万明玉把刚喝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趴在床边,闷着声音,撕心裂肺地咳着。 “长关,以后我若有个万一,麻烦你帮忙照看运来与妞妞一二。”喝了一口西远递过来的茶,勉强把咳嗽压了下去,万明玉苍白着脸说。 “不要瞎想,来人世走一遭不易,生老病死,一定把该经历的阶段都经历了,才不枉活一回人。”西远虽然难过,还是劝解道。 “我知道。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万明玉眼望窗外,神思悠远,“我倒没啥可遗憾的,只是放不下俩小的,他们跟我一样,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可以扶持,我只怕,以后他们长大了,如我这般,无依无靠。” “明玉!”西远心里揪的难受。 “长关,以后一定不要辜负长山……”万明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西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卫成本质上和万明玉没有啥区别,都是没有父母兄弟可以依靠,都是把一辈子的快乐与幸福寄托到了一个人身上,如果西远辜负了卫成,今天的万明玉,就是明天的卫成。 万明玉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心里真的受不了。 这几天,卫成一直在不安,或者说,从李二虎俩人的事情闹腾起来后,卫成心里一直就不安稳。他现在粘西远粘的厉害,西远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晚上,非得抱着西远才能睡着,半夜醒来,一定伸手摸摸,确定这个人还在身边,才能接着入眠。 而且,一夜之间仿佛小了几岁似的,不再是那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以前,西远想让他叫一声哥不知道得费多大力气,现在天天“哥,哥”的不离口。也许,在卫成的潜意识里,看到万明玉的样子,怕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所以,知道他哥心疼自己养大的那个小卫成,即使能放弃今天的卫成,却无论如何丢不下他养大的那个孩子,因此不知不觉间,说话办事都带出来些小时候的模样。 这样的卫成,更让西远心疼。 屋外,李二虎还在“明玉明玉”的叫着,屋内,万明玉却是充耳不闻,世事难以两全,他万明玉没有那个福分,求得一个全心全意的人,那么,就不要了吧。 西远心中激愤,转身来到屋外。 要说西远心里有个逆鳞,那就是卫成,就是容不得他的成子受到哪怕一丝丝的委屈,从他把成子背回来的那一天起,一直到苍颜白发,都是如此。只要他西远还有一口气,这世上,谁也别想给他的成子,任何的委屈! “二虎哥莫欺明玉没有家人,没有兄弟扶持,就肆意妄为!”西远冷着脸,对李二虎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29 “长,长关?”李二虎蒙了,在他印象里,西远西长关,一直是温和的,笑眯眯的,很少有发火的时候,即使卫成跟他讲过,当年跟他哥表白的时候,被打了俩大脖拐,李二虎都想象不出来西远发火时候的样子,所以,一时间惊呆在那里。 “从今天起,我,西远西长关,与万明玉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视万明玉为我的亲弟弟,我西家,就是万明玉的家,谁若敢欺凌我兄弟,西长关定要给他讨个公道。”西远掷地有声。 李二虎:“长关!” 卫成:“哥!” 万明玉:“小远!” 屋里,听见西远这番话以后,万明玉眼泪长流。 他性子硬,这段时间不管心里如何难过,都不曾流泪,如今,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眼里的泪水。不管外表多坚强,因为在这世间,孤身一人,心里难免底气不足,所有的倔强与锋利,都是虚弱的伪装罢了。 几个人反应不同,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西长关轻易不许诺,许诺后必然身体力行。当年情急之下背回去的小卫成,他给背回去了,就真的当成心肝宝贝一样来看待;姥姥家日子过得不好,他一旦跟着母亲去过,认了这门亲,就帮着盖房置地,给俩舅舅娶亲;卫成走了,他说要找回来,就想尽各种办法,不惜奔波千里,亲自去寻…… 如今,西长关说认万明玉为弟弟,那就真的会把万明玉当成亲弟弟来看待,当成西家的一份子来看待,说是不让人欺负了去,就真的会为这个弟弟出头,多大的困难都不会畏惧。 “长关,长关,我不是,不是想欺负他,我只是想把事情跟他解释解释,可是他不见我。”李二虎说话都结巴了。 “二虎哥可是认为此事错在明玉?”西远一点儿都不假辞色。 “没有,这事儿不怪明玉,是我这边,我这边。”李二虎脑门都出汗了,他之所以事情出了以后,还能够理直气壮地来找万明玉,心里未尝不认定,万明玉除了他没有其他亲人,笃定万明玉离不开他。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既然是二虎哥那里出现的问题,二虎哥不想着把事情解决好,给明玉一个交代,反而要我们明玉忍辱负重,二虎哥心里的依仗,所谓何来?”西远真急眼了,一句紧迫一句。 “我,我,我正在想办法。”李二虎真理屈词穷了,他原本的仰仗也不过是万明玉对他的感情罢了,如今,人家哥哥替说话,他就一点儿理都不占,所以,急忙把目光转向卫成,希望卫成替他解困。 人家卫成根本装作没有看见,他早对李二虎处理事情的方式不满了,只不过俩人的交情在那里,不能翻脸罢了,如今,他哥收拾李二虎,卫成乐不得的幸灾乐祸。 “小远,你让他进来,我有话跟他讲。”屋里万明玉擦了擦眼泪,对西远到。他虽然比西远小几个月,但是,因为西远看着年轻,总觉得叫哥不合适,所以俩人一直互相以名字称呼,万明玉一时改不过来。 不过,刚才西远替他出头,给了万明玉底气,他也是有家的人了,也是有哥哥的人了,那么他还怕什么,顾虑什么呢?有什么事,什么人是不能够面对的呢?所以,终于鼓起勇气见李二虎。 “明玉!”李二虎听了,这个激动啊,还是他的明玉好啊,知道他现在被西远下了面子,及时出声解救。 既然万明玉同意见李二虎了,西远当然不能拦着,所以,打开屋门让李二虎进去。 “明玉!天啊,怎么瘦成这样了?”李二虎进屋,看见了靠床而坐的万明玉,真个是形销骨立。这下心疼了,一把抱住万明玉,眼泪流了下来。 他想过,万明玉知道他相亲的事情,定会心里难受,不会轻易原谅他。不然不会关了两院之间来往的月亮门,不会跟他说桥归桥路归路,也不会说啥都不肯见他。尽管如此,他还是以为万明玉只是在跟他赌气,万没想到,这个人,病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万明玉一动没动,任由李二虎抱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贪恋这个人的怀抱。 这个人,曾经是他在这世间,最值得信赖的依靠,唯一的牵挂。失去了这个人,万明玉等于失去了所有。所以,万明玉的病情才会日益沉重,所以,西家小神医长朔才会束手无策,因为万明玉的心里,早已万念俱灰,了无生念,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拿什么良药来救,都是白搭。 “能得你今日为我落泪,万明玉也没有遗憾了。”良久,万明玉涩声开口道。 “明玉,你别伤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把事情解决的。”李二虎擦了擦眼泪,跟万明玉保证道。 “可有两全之法?”万明玉眼睛望着李二虎问,李二虎迟疑半晌,摇了摇头。 “可舍得老娘与兄弟子侄?”万明玉接着问。李二虎虽然没有摇头,但是,也没有点头,所以,有些话不用说,大家都明了。 “既如此,你叫我等,期限是多久?”万明玉挣脱了李二虎的怀抱,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真以为我万明玉生是你李二虎的人,死是你李二虎的鬼,手掐把拿地跟你一生一世吗?真是笑话,就算没有西远认他做弟弟,万明玉宁可求速死,也不愿遭人作践,何况,现在他也是有家有兄弟子侄的人了。 “那么,你叫我怎样来等?”万明玉心里说不出的失望,等什么?等你屈服于老娘的威慑之下,娶妻生子,然后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存在吗?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万明玉当年宁可冒着身死他乡的风险,投笔从戎,也不肯屈从于继母恶父,今日又如何会因为你李二虎而屈节! “明玉!”李二虎讷讷不言,只是口中唤着明玉,他心里很慌,总觉着要失去什么。 ☆、第178章 割袍 万明玉瞧了李二虎半晌,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需要一个人做出决断,那就由他来吧。 “李二虎,万明玉感念你这些年不离不弃的情谊,只是,我们缘分到此,已是尽头,从此,不必两相困扰,你自寻你的去处吧。”万明玉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刀,嗯,那只是一个水果刀,是刚才万明玉要吃药,西远特意拿了个苹果,给他甜嘴的。这些苹果是去年秋天,卫成从滨江府买回来的,在地窖里存了一冬,表皮皱巴的很,所以只能削皮吃。 “明玉!”李二虎一惊,以为万明玉要有啥想不开的,连忙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刀。不过,人家万明玉压根就没有想不开的念头,“刺啦”一声,将身上衣服的袖子割下来一块,“啪”丢到地上。 割袍断义! 他们俩不是男女夫妻,无法和离,所以,万明玉只能割袍断义,从此恩情两绝。 “明玉,明玉!”李二虎傻了眼,他没想到万明玉会这么决绝,要说李二虎,还真没有过二心,他只是在家人与爱人之间找不到平衡点,两边都割舍不下,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结果。 别说李二虎傻了,旁边的卫成和西远也都傻了。西远帮万明玉出头,只不过想给李二虎些压力,叫他早做决断,早些安抚好家人,然后再想办法哄得万明玉回心转意罢了,哪里想到…… 大燕国人可不像现代人,话不管说的多狠,想要转圜,只要自己肯拉下脸来就好。这里的人比较重承诺,所谓一言九鼎,言而有信。割袍断义,那是不到了决绝的程度,轻易不会做的事情,割下的袍子,如马前倒出去的水,再也难以收回! “明玉哥!”卫成不知道咋劝好,这俩人跟他好几年的情谊,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卫成心里比谁都不好受。 “是我万明玉福薄,所以不强求命里没有的东西。”万明玉轻喘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也许情绪过于激动,刚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趴在枕头上咳的上不来气。 “明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二心啊!”李二虎眼珠子通红,想过去抱万明玉,不过,被卫成给拦下了。西远走过去,一下一下帮着万明玉顺背。 “长关,刚才,刚才说的话,可曾算数?”万明玉一边咳嗽,一边问西远。 “当然算,既然说认你做弟弟,一辈子都不会反悔。”西远忙回到。 “既如此,你即为我的兄长,现在,我不想看到这个人,劳烦你帮我赶他出去。”万明玉憋了一口气,好容易把话说完,然后又咳嗽了起来。 西远无奈,看来,最起码,今天,不能够劝万明玉回心转意了,连忙给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会意,生拉硬拽的把李二虎弄了出去。 “长山,你说他咋就能狠得下心来和我割袍断义,啊?!”李二虎是真伤心了,在他心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咋吵咋闹,俩人都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过一辈子日子的,如今,那个人竟然狠得下心跟他一刀两断,想一想,简直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明玉哥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可能真灰心了。”卫成也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模样,怎样劝解才好。 “我知道,知道他心里怨我,怨我那次听了老娘的话,相了次亲,可是,我事先真不知道,直到那家人都来了,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没想好应对的法子。我解释了好几次,他心里能不明白?咋就别不过来这个劲儿呢?”说着说着,李二虎红了眼圈儿,被心爱的人不理解,他心里极为难过。 “理解是一回事,没有疙瘩是另一回事。”卫成非常理解万明玉的心思,要是他哥迫于家人的压力,而去相亲,尽管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没有改变,但是,心里终归还是难受,还好,他爱着的那个人,视他卫成愈于自己的生命,不肯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0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那是不得已嘛,要是事先知道,一定会想办法躲出去。兄弟,你说,要是西家知道了你和你哥的事情,你哥是不是也得像我这样为难?”李二虎红着眼睛问卫成,似乎想找到一个明证。 “二虎哥咋如此肯定西家不晓得我们的事?”卫成心里不是滋味,要说,李二虎和万明玉俩人,他和李二虎接触的更多些,感情自然深厚一些,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卫成心中的天平却倾向到了万明玉一边,也许因万明玉是个受害者,也许因彼此身世相似,未免有种同病相怜,兔死狐悲之感。 “兄弟!你这意思是?不能啊!”李二虎都顾不上难过了,震惊的看着卫成,不可能啊!西家如果知道了卫成和西远的关系,咋还能够这样融洽和睦?看西家长辈的态度,对卫成跟亲生儿子不差分毫,而平辈的几个弟弟,更是兄友弟恭,打打闹闹,亲密无比!要是西家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这样?不可能! “二虎哥可知道,我哥当时是怎样讲的?”卫成沉着脸道。 “啊?你哥咋说的?”李二虎呆了。 “我哥说,他答应过我,一起相守白头。我哥还说,誓言如婚约,既已许诺,就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没有对比不知道,有李二虎这个明晃晃的例子,卫成深刻体会到爱对了人,该有多么幸福,他事事为你着想,什么都一力承当,唯恐让你受了哪怕一丁点的委屈。 如果,当时他哥不是这般掷地有声,不是尽管痛哭,却态度鲜明的表明,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俩人不总在一起。 不总在一起,并不是完全不在一起。归根结底,只不过形式上保持距离,心里还是彼此依偎而已。 而奶奶,还有家里人,也是从他哥的态度上明白了,即使拆散两个人,西远也不可能背叛这段感情,也要与卫成一起相守白头!所以,拆散与否,意义不大,西远不会娶别人为妻,不会与任何人成亲生子,这是家里人最后都采取了接受他们这段感情态度的根本原因。 “李二虎惭愧,不如西长关!”李二虎一声长叹!同样的事情,在西远那里,处理的理直气壮,我就是和卫成在一起了,我就是答应成子要一起白头了,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遵守。 而他李二虎又是如何做的呢?先是家里人来到莲花村后,把和万明玉的关系遮遮掩掩,唯恐家里人知道;被发现后惊慌失措,连连给母亲道歉,在家里人面前自觉底气不足,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抬不起头来;更是连见万明玉一面都要偷偷摸摸,不敢叫家人看见;还被逼着相了亲……不但没有护那个人周全,反而把他伤得这么深…… 李二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别院,一个人在外晃荡了很久,没有万明玉,他的心一下子空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徘徊到了天黑,不知不觉来到莲花村万明玉居住的院子,抚摸着门上的铜环,想起庭院建成,搬家时万明玉满眼含笑的模样,李二虎心如刀绞。 起步跳起,两手攀住墙头,一个纵身跳进了院子里。他没有点灯,就一个人摸黑坐在院子里,回想着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往昔,回想着万明玉嘴里嗔怪呵斥他,心里其实关心自己的模样…… “有些事,错过一时,就错过一世,二虎哥要早做好打算。”这是他浑浑噩噩往出走时,卫成在身后叮嘱的话。 相识十几载的光阴,在一起也近八个年头了,当年明了自己心意,打算跟万明玉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有其他人,这么些年,自己心里,心心念念只有一个万明玉,如今竟成了咫尺天涯! 不,一定要把明玉找回来,没有万明玉的生活,还如何过得下去? 可是,如何才能够叫明玉回心转意呢?那是个吐口吐沫都是钉的人,说不跟你在一起了,就是真不想在一起了! 李二虎坐在万明玉家黑漆漆的院子里,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哄回心上人。 邻院的李家人,闹哄哄地吃过晚饭,孩子们在屋子里打打闹闹,俩媳妇收拾灶房洗涮碗碟,李大虎和三虎,喝了几口小酒,在炕上歪着。 李老娘瞧天都黑透了,李二虎还没有回来,心里的火又拱起来了,准是怕回来了她唠叨媳妇的事儿,躲着自家老娘呢,这个没出息不孝的! 越想越生气,李老娘现在有个万能出气筒,就是万明玉,每次不管啥事惹得李老娘不痛快,连小孩子玩耍摔了一跤,她都要怪到万明玉的头上,隔院墙骂一通。 万明玉一个男人,不好跟女人一起对骂,何况,李老娘怎么来说,都是个长辈,所以,只有听着的份儿。奶娘虽然气不过接过两次话,但她只是个帮工的,名不正言不顺,被李老娘噼里啪啦一通损,什么命硬克夫克子啥的,给骂了回去。 不过,这个老太太也挺精明,心里明镜知道自己儿子对万明玉还有感情,所以,每次骂的时候,都赶着李二虎不在家的空档。 今天也是,砸么了半天,不骂两句还是出不了心里的恶气,因此,隔着院墙,又开始她练了大半辈子的骂人功夫。 那天,西远是临时决定带万明玉走的,万明玉因为却不过西远的情谊,而且只打算过去看看就回来,几个人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没有多大动静,何况,自从打李老娘逼迫以来,万明玉家的院子,每日里都静悄悄的,所以直到今日,李老娘都不知道万明玉没在邻院,这几天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口舌。 不过,今天赶巧,万明玉没在,被她自己的儿子,李二虎听了个正着。 李二虎知道他娘是个泼辣的,强悍的,小的时候,他们和外人起了争执,他娘一张嘴,对方甭管是谁,都扛不住,灰溜溜跑掉,但是,他没想到,他娘竟然用那么恶毒,那么伤人的话来骂万明玉! 那个人,是个心气高的,性子硬的,如何能够忍受得住这般侮辱! 可是,这般言辞,在被西远接走以前,那个人不知道听了多少! 不用猜测,李二虎从隔墙老娘无比熟练的骂人话中,就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明玉!他的明玉! 这夜,无风无月,伴随一个老妇人的骂声,他的儿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悲鸣! ☆、第179章 认亲 那一天之后,万明玉的病情很是凶险,西家长朔连地里的药材林间的山参都顾不上了,专门留下来照看。 昏昏沉沉间,万明玉并不觉得难过,虽然没有了爱人,他却拥有了家人,西家几兄弟围绕在身边,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不是朋友般的关切,而是把他当做自己家里人一样看待。临了临了,能够有家人相伴,不是在孤苦无依中离开,他万明玉知足了! 屋外,西远和卫成几宿未睡,双眼布满红血丝。李二虎垂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他虽然没有再见万明玉,可是每天都在屋外陪着,焦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中空空的,人也呆呆的,他老娘派三弟过来找过他,李二虎听了半天,明白了三虎的意思是叫他回家,却是一声没有言语。 三十载的年华,最艰难的岁月,是万明玉陪他度过的,生死之间,是万明玉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他,没有了万明玉,他李二虎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这边焦头烂额,那边李老娘再叫大虎三虎来找,卫成忖度李二虎的意思,叫王伯不必来禀报,就说人不在,直接回绝就好。好好个人,被这一家子给逼成生死一线,卫成心里满是恼恨,那几个人要不是李二虎的老娘和兄弟,卫成恨不得提刀去见。 这边不待见他们,李老娘几个却没敢造次,豪横归豪横,却清楚西家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的,想办法巴结都巴结不到,哪里敢招惹。所以说,世人都长了双势利眼,攀高踩低,欺软怕硬。 “哥,我瞧着明玉哥的情形不大好。”西韦背着其他人,跟哥哥咬耳朵,这话叫李二虎和卫成听着了,心里估计得受不了。 西远没有拦着李二虎过来,说到底,俩人闹得再僵,也只有李二虎是万明玉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万明玉朝不保夕的样子,不能不跟人家讲明,交待一下。 “你一会儿回去,把爹娘接来,明儿将咱爹认明玉做义子的礼数办了。”西远了解万明玉渴望有个家,有家人相伴的心思,觉得不管病能不能好,都得满足他这个心愿,即使离开了,也别带着遗憾走。 “好,我这就去。”西韦说话办事有个利索劲儿,嘴里说着,起身到外面牵马,立刻回莲花村。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西明文西明武和老爷子每天长在地里,天亮就过去,天不擦黑不回家。不过,听西韦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完,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他们家和李二虎万明玉的院子近,即使没有详细扫听,对门的情形也清楚一二,看如今俩人劳燕分飞,一个病的要死要活,一个心伤的没了人样,老辈人心里既后怕又庆幸,幸亏当初知道自家俩小儿的事时,没有拼死拼活反对,不然,小远和成子估计也得这样。 第二天,栓子赶着马车,送西明文夫妇去认亲,不过,同来的除了他们夫妻俩,还有老爷子老太太,以及二叔二婶。既然要认万明玉为义子,西家人就真的把他当做自家人来看待了。 奶奶好几天没有看见大孙子二孙子了,昨天小韦回来,和他爹娘好一通嘀咕,老人家心里还以为那俩乖孙碰到了啥麻烦,二话没说,把西韦叫到眼么前,好一通盘问,直到西韦见瞒不住,全盘交待出来,老人家才放心自家两个,不过同时也替万明玉难过。 所以,今天早晨,奶奶拽着老头子,说啥都要过来看看,万明玉虽然不像秋阳柱子他们和西家所有人都处的亲厚,不过,逢年过节,都会过来看望一下西家长辈,礼貌明理,老太太心里还是很赞赏这个年轻人的。 当天,万明玉在病床上,给西明文夫妇磕了头,算是正是认了干亲,从此,有了祖父母,有了爹娘,有了兄弟姐妹,有了他盼了半生终于盼来的家。 虽说是病着,可能这件事还是让他欢喜,有了精神头,躺在那里,跟家里人说了好几句话,后来,西远怕他淘神费力,叫别人都出去了,单单留下奶奶在那里陪着万明玉。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1 老人家身上有着一股子安定人心的力量,那种让你感觉到家的温暖长辈关怀的力量,最起码西家几个都有这样的共识,心情不好了,坐在奶奶身边,听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些家长里短,说些过日子的闲话,所有的疲惫就会慢慢消失,所有的烦躁都会归于宁静。 西远希望,奶奶也能够消除万明玉心中的疙瘩,让他感受到生活的美好,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万明玉病成这个样子,身子骨不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心病。 “奶,您别陪着我了,看我把病气过到您身上。”万明玉担心奶奶年纪大了,跟他一个病人待时间长了,承受不了。 “奶没事儿,活这么大岁数了,马上闭眼也值了,能遭的罪都遭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奶奶拿起万明玉瘦骨嶙峋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一下一下抚摸,像是对待一个未成年的小孙子。 “人这一辈子啊,哪能平平顺顺的一下过到老,啥事都得经一遍,才算完成任务。以前啊,我们家过得精穷,我和你爷爷,只要家里一年到头都能吃饱,别没米下锅,把孩儿饿着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老天爷连这个都不叫你如愿,那年,一个照顾不到,小远就生了场大病,发烧糊涂得不认人了,想给孩子送镇里找个好大夫给治治,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只能眼巴巴瞅着我们小儿在那遭罪。我当时坐在门槛上就想啊,人家爹娘没在家,我把人儿子给照看成这样,奶啊,当时心里窄的都没缝儿了,寻思着,小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真是没脸见儿子媳妇了,只好找个歪脖树吊死算了。”奶奶攥着万明玉的手,另外一只手时不时的把他脸上的发丝理顺。 听着老人家话说从头,感受着老人布满老茧、皱纹的手的抚摸,万明玉飘零在半空的心,仿佛找到了实处,这是自从娘亲走后,再没有体会到的亲情,是他追逐了半生,也没有感受到的来自家人的关爱! “奶!”万明玉泪如雨下,长时间以来的压抑都化作了委屈,伴着泪珠缓缓流淌,卸去了伪装,他只不过是个失了家人,失了另一半羽翼,迷失在生命之林中无依无靠的孩童儿罢了。 “不哭啊,小儿,咱不哭。你看,奶那年心窄成那样儿,后来不也挺过来了嘛,小远好了,家里日子过好了,奶啊,以前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享到这样的福。人啊,不能老天爷没来收呢,就自己个想不开。谁一辈子都得有个七灾八难,苦都吃完了,就该享福了。”奶奶一边抹着眼角,一边拍了拍万明玉的手。这孩子,比他们成子还可怜。 “奶,我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万明玉伸手搂住了奶奶,把头依偎到奶奶怀里,一边哭一边发泄着心里的委屈,哽咽着诉述从小到大所遭受的不幸。 奶奶用她苍老的手,抚着万明玉的背,一下一下,像是抚摸着襁褓中的婴儿,满是珍重与爱惜,在奶奶的爱抚中,万明玉千疮百孔的心,慢慢的获得了宁静。 哭过以后有些疲惫,在奶奶的轻拍中,及奶奶轻轻的喁喁絮语中,万明玉慢慢睡着,这是他半年以来,睡的最踏实的一觉,梦中,他不再是独自跋涉在没有人迹的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天天不应,叫人人无语;梦中,总有一个声音,仿佛生命最初母亲温柔的轻哄,温暖着他……唯愿在这梦中,永远不要醒来。 期间,西远进来瞧了一次,轻轻跟奶奶讲了几句话,然后又退了出去。 万明玉这一觉睡到了下半晌,迷迷糊糊间觉得心里满是安逸喜悦,不愿意睁开眼,不过,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大,令他不得不从梦境的留恋中回转。 “奶,您一直陪着我?”睁开眼来,奶奶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麻线捻麻绳,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济,只能做这些不费眼神的活计,干了一辈子的活儿,闭着眼睛都能做好。 “醒了?听没听着外面他们吵吵?这是咱家老六中了个第三,官老爷给送信来了。”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万明玉,神情满是喜悦,她虽然不懂科举的事情,可是从大孙子几个的反应来看,也晓得一定是了不得的事儿。 “真的?”万明玉忘记了自身的不幸,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是真的!你呀好好养着,这下粘了咱家老六的喜气,病一定能好。”本来官衙里的公差是到莲花村报信儿去的,不过今天赶巧,西家老宅没人,只有李歪脖在帮着照看门户,所以,急忙引公差来了别院,一路敲锣打鼓,很是热闹,吸引了不少村里人和来莲花村游玩的游客,跟在后面观看。 老六殿试被皇帝钦点为第三名,这大大超出了西家所有人的预料,西远急忙派西韦去给叶先生报喜,同时忙着招待公差和前来贺喜的亲戚朋友,及那些相识不相识的村民游客。一时间,别院里热闹非凡。 要说,西勇西长飞在文采和才思方面还真不是最拔尖的,关键他在家里耳濡目染,除了文章辞赋,还晓得经济民生稼穑,以及很多手工行业的发展现状,竟然连医药行业军队设置都略懂,这都得感谢长兄西远的引导,以及莲花学堂开设的技艺课程,还有七弟长朔没事儿跟他唠叨家里药田林间山参,二哥卫成的偶尔相谈。所谓接触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在别人是宝贝一样的东西,在西家已经家常便饭般常见。 所以,殿试时候,一篇策论下来,西长飞纵论国家安泰情况下,国计民生该如何发展,比起那些词章锦绣,却空洞无物,毫无建设性见解的文章来,不知道强出多少。 关键西勇比较幸运,如果碰到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估计他能中个二甲就不错,因为人家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凡事就怕可是,可是如今大燕国的皇帝——显宗皇帝,却是个励精图治,想青史留名,将从祖辈手里接过来的国家,治理成太平盛世的皇帝。 显宗皇帝这样想,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他刚登基的时候,很有些臣子和清流认为天佑帝非老皇帝钦点的继承人,名不正言不顺,并且还有弑兄之嫌。所以天佑帝憋了一口气,发誓要让这些人看看,他比那个阴险狠毒的太子要强上百倍,大燕国在他手里,定要开创出个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 嗯,另外一个不可说的原因,皇帝打死都不想承认的,那就是,国库也好,皇帝自己的腰包也好,真是瘪瘪的,急需充实啊。 综上所述,天佑帝登基后的第二次科举中,选拔人才的标准,不看文章做的漂不漂亮,而是考察考举子懂不懂民生,能不能富庶一方。 西勇可以说赶个正着,这也是叶先生胸有成竹的缘由,可以说,尽管不在朝廷,先生揣摩皇帝的心思,还是揣摩得很精准。 西勇殿试的策论,天佑帝看得爱不释手,琼林宴上特意招来西探花询问一二,西长飞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一一回答。当知道西勇乃是叶先生的弟子,并且还是孙女婿的时候,天佑帝心里更是有了底,叶先生的大名,当朝谁不知晓,在清流中口碑也极好,怨不得西长飞如此风采,原来出于叶氏门下。以后重用起来,也少了些非议。 西勇中了探花,其实心里很得意,不过,他自小聪明,长兄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很是压制告诫过一番,所以,如今非常踏实沉稳。哎,要是家里几个哥哥和七弟,没有回家就好了,也能瞧瞧他现在的风光,西勇在回家途中,如是想。 西阳还没走,继续留在京城帮小勇处理俗务,同时嘱咐李冬,跟在小勇身边,老六如有不合适的举止要及时提醒,如果不听,及时告知家里。李东点头答应,同时替六少爷掬一把同情的泪。嗯,他李东是个特殊的存在,跟着六少爷,却不受六少爷辖制,或者可以说,是他反过来在辖制六少爷。 西勇这边春风得意,西家这边也着实跟着欢喜了一番。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万明玉郁结的心情仿佛也打开了,是啊,你看人家西家几兄弟,除西勇考取功名,其他几个在不同方面也均有建树,每天活得有滋有味有奔头,跟人家一比,自己可真是个小家子气,自怨自怜,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为了段感情,要死要活的,真是不够丢人。 如今,自己也是西家一份子了,应该好好活着,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一种活法,不是离开了某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俗话说,心中有所牵挂,生命才会坚强,也许是因为有了家人,心中有了依靠,踏实了下来,也许是心结打开,眼界宽了,万明玉的病竟然出现了转机,慢慢好了起来。 ☆、第180章 愈合 将养了两三个月,万明玉的身体好了七七八八,这期间,他一直住在别院,西远和卫成住在这里陪着他,西家其他几兄弟没事儿也常来坐坐,其他人像秋阳、王柱、程南,会时不时来聚聚,聊聊天,商量商量琐事。 奶奶没有回莲花村,而是在这里陪着几个孙子。盛夏,别院比莲花村凉快得多,西远乐得奶奶在这里避暑。其实,老人家还是惦记莲花村的,不过,离得近,老爷子和俩儿子想过来就能过来,村里相熟的老人如王三奶奶他们,没事儿来地里,顺路也能来找老人家唠嗑,总之,奶奶虽然心里惦记老房子,还是在别院住了下来,当然,主要的,奶奶是想陪着万明玉这个新认下的孙子。 端午过后,天气热了起来,万明玉能起床后,每日里都会赶上阳光正好的时候,到草地里溜达溜达。 西远异想天开,一力主张种下的这片草地,绿茵茵的煞是招人喜爱,在草地上走一走,或者躺一下,闻着青草青涩的气息,身心满是舒爽。 夏日里,草地上的大树,撒下一片阴凉,树下,铺上凉席,坐在上面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聊天,生活从未有过的惬意。 万明玉养病期间,便是这样悠闲度过的,略过那偶尔想起,仍然令人心痛的往事不谈,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每天,他坐在树下休息,奶奶都会坐在旁边,一边手里不停息的忙活些活计,一边和万明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过日子的话。这些,幼小的万明玉可能曾经从母亲那里听过,但是记忆久远,已没有了印迹,因此听着奶奶絮叨那些生活琐事,万明玉既觉得新奇,又感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他是个耐心的听众,在旁人看来只是些“闲话”的家长里短,在他这里,却品味出家的感觉,生活的味道。 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不点领着前前小侄女,一起做针线活,琢磨娃娃的新式样。前前因为不足月出生,身体偏弱,不过,因为家里人细心照看,又有七小叔用心调理,如今竟然似春天里,经过雨水浸润后的小葱,绿莹莹的焕发着生机,眼看着要长成个美人胚子。即使只有八九岁,已经不知被多少人家惦记上了。 因为前前身子自小不好,家里人心疼她很少叫她做啥活计,真正是娇养着的,不过西家家风在那里,里耳濡目染,前前该会的一样没少。 小闺女和姑姑不点感情好,不点是个能干的,一样一样带着侄女,前前看上去娇弱,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样样却是个出色的。 家里有个做先生的爹爹,中了举人的五叔,及考中进士的六叔,尽管没有特意教过她,小闺女却在诗书方面颇涉猎了些,因为家风务实,却没有往多愁善感方面发展,平常日子里学到的,更多是如何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如何把日子过好。 女子若能嫁得西家男,男子若能娶得西家女,就能幸福生活一辈子。 西家西远一辈唯一的姑娘,不点还未出嫁呢,远近十里八乡就有了这样的话头,一传十,十传百的,小林听了,既幸福又紧张,虽然知道西家不是那种反打吊捶的人家,一日不成亲,心里仍然免不了紧张不点一日,怕到了眼么前的幸福飞走了,对西家几个大舅哥,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连最小的长朔都感觉出来了,看小林的样子过意不去,在大哥面前“美言了又美言”。 西远体谅小林的心情,不点虽然年纪正好,小林可是不小了,俩人差了六七岁,小林今年二十四五,妥妥的大龄青年一个,比同龄人正常成亲的足足晚了七八年,心里能不着急嘛,尤其小林爹娘,盼大儿媳妇进门,几乎盼红了眼。 西家不是矫情的,人家稀罕你闺女,就拿乔,所以,西远跟长辈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长朔的婚事提前,提前到麦秋前,然后等大秋过后,好给不点和小林成亲。 长朔听了自己要成亲,咧着嘴的乐,小林听了信儿,一蹦俩高,当天晚上一家人兴奋的都没睡着觉,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婚事相关事宜。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2 不点做事有计划,自己亲事需要的嫁妆,早早都准备好,大哥还给了她三十亩田的地契两个铺子的房契,作为陪嫁。不点不肯接,她自己手里有银钱,不想再搜刮家里。 “拿着吧,以后成亲了,就到别家过日子,不比自己家里。”祖孙三代,只有这一个闺女,家里长辈和几个哥哥都非常舍不得,连奶奶都发了话,叫孙女收着,这些东西,说白了,是给闺女做防身之用,一辈子,哪能保证一直会平平顺顺的,真遇到事情,这些傍身之物比啥都实实在在。再说了,出嫁的姑娘,自己有资产,又有个娘家来依仗,在人家家里过日子才能够挺直腰,理直气壮。一个女子,单身嫁入别家,开始另一段生活,着实不易。 从入夏起,西家几兄弟便忙活长朔和不点成亲的事情,好在,这些都是早有准备的,不过是日子提前了些,不至于手忙脚乱。 万明玉本来也想帮忙,不过,想想自己的身子骨,好吧,不给添乱就行了,因此,老老实实地待在别院将养身体。知道西家的确拿他当自己家人一样看待,也没有客套,不然,岂不是白瞎了西家人的一片心意,成了不识好歹之人? 不点本来是个大姑娘了,村里虽说不比城里,不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得外人,但是,男女有别还是要讲究的,她和前前不避讳万明玉,的确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哥哥(叔叔)。 姑侄俩人在树下做针线活,离着不远的另外一棵树下,几个淘气包玩的热火朝天,叽叽嘎嘎,笑声震天。那棵树下,卫成给清理出来一处地方,专门做玩耍之用,有秋千、高低杠、木滑梯、独轮车、滚铁环,几个小蛋子玩的高兴,吃饭时叫好几次都不愿意回去。 本来,为了陪运来,西远只把卫黎卫练给提溜别院来了。只是没几天,人家夏天和大毛就开始造反,说啥都要过来,大毛虽然年纪小,但是架不住夏天怂恿啊,所以,俩孩子以绝食反抗的形式,然后又找了个正当理由:想大爹爹和二爹爹了,还想太奶奶了。最后,西韦和二叔他们拗不过俩孩子,只好给送了过来。 好在,不点在这边,能帮着照应,前前也大些了,作为长姊,也能辖制几个淘气包一二。 几个孩子每天在草地上奔跑、打滚,在树下荡秋千,滚铁圈,拿着弹弓子打鸟,去池塘边逮青蛙……总之,一不留神,就跑没影了。 后来,西远实在没招,给他们立下了规矩,每天要玩啥,到哪儿玩,要事先列好计划,跟大人汇报,通过以后才能去。好吧,不是他要限制孩子们玩啥的自由,实在是家里大人忙的很,这几个又淘气异常,一个两个人看不住,只能事先把他们的行踪掌握了,好安排由谁来看。 就是这样一个规定,本来想限制下他们的行动范围,没想到人家几个愣是从中发现了乐趣,学会了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学会了做每日计划,还学会了新玩耍项目的开发,比如:大毛爱玩的看蚂蚁搬家,几个孩子事先确定了几处蚂蚁窝,然后写在计划上;比如,卫练养了两只鸟,夏天了,不能光给鸟喂谷粒啊,要给鸟捉虫,所以要事先确定哪里有虫子;比如,卫黎有个小箭,是在他强烈要求下,二爹爹给做的小弓箭,大的生物打不了,只能打小鸟,不过,大爹爹给规定了,除了麻雀别的鸟不许打,因此,打以前要确定麻雀喜欢在哪里啄食儿…… 总之,几个孩子做每日计划做的不亦乐乎,讨论的津津有味,同时也锻炼了分析观察能力,连西远都很意外。这是对他的压迫,所作出的智慧反抗? 运来和妞妞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和几个哥哥弟弟玩的乐不思蜀,孩子的天性一览无余,那半年生活的阴影,在他们身上,几乎消失殆尽了。 万明玉看着自家俩娃在草地上尽情奔跑大声欢笑的样子,深深懊悔自己以前的懦弱。同时,心里也暗暗做了个决定,因为家里人如今事情多,所以没有讲出来。他心里的疙瘩还在,情伤依旧,每次想起,都是痛彻心扉,不过,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没有了这样,我还拥有那样儿,亲情弥补了爱情的缺失,让人更觉得踏实与温暖。 直到长朔成亲时,冬梅给家人见面礼,有明玉哥一份;直到不点出嫁时,给哥哥的礼物中,有明玉哥一份;直到,西远娘在给家人准备夏衫秋衣冬装时,里里外外,都有万明玉一份时,万明玉知道,他的心伤,在亲情的抚慰下,慢慢凝结成痂了。 不点成亲后,日子已经到了初冬,西远想让万明玉继续住在别院,毕竟,回莲花村他自己的家,要面对李二虎和李家人,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西远不希望春天的事情再次重演。 不过,万明玉却执意要回去,同时,给西远扔出来一个炸雷:他要和奶娘成亲! 西远:…… 西远被万明玉这个决定给震住了,半天没想出来劝阻的话。要说,当初割袍断义,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可以慢慢转圜,万明玉真成了亲,可是没有了一点回转余地。 “明玉,你要三思。”西远打算劝万明玉打消这个念头,李二虎想亲情爱情两不相舍,这也是人之常情,俩人曾一起度过最艰难的岁月,走到今天不易,打归打闹归闹,那些曾经的情谊,已经深深刻于彼此心里,成为难以消磨的印迹,这世上,去哪里寻,另外一个人来爱,去哪里投入,当初的那份情! 所以,西远希望时间能够淡化一切伤害,两个人最终还可以重归于好。 “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倒不是赌气才这样。你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我自己能平平顺顺逍遥自在把剩下的时光过完,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我不放心俩小的,要是我没有了,希望他们身边有个至亲的人照看……而且,我也想叫运来和妞妞活得理直气壮。” 万明玉话没说完,不过,西远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万明玉要是没有了,俩孩子就成了孤儿,西家虽然能帮着照看养大,总不如自己有个爹娘的好。 最重要的,春天李老娘一顿闹腾,万明玉喜欢男人的事情,在莲花村被风言风语的传开了。他和郑轩不一样,郑轩包养小倌,那是有钱人的风流,贵公子的做派。而万明玉一个普通人,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为人有问题,有毛病,不着人待见,受人鄙视。 万明玉自己可以不在意这些,大不了,和那些鄙视他的人不来往罢了,可是运来和妞妞不同,他们要在莲花村长大,要成亲生子,有这样一个爹爹,对俩孩子以后的成长势必会造成很大影响。 奶娘是个尽心的,俩孩子长这么大,她比谁付出的都多。她自己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所以,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运来和妞妞,比那些不着调的亲娘,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俩孩子和奶娘也亲近。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到。 既然,当初为了生活平顺,养了这两个孩子,就得对他们负起责任,万明玉自己一路在泥潭中长大的,不希望自己养的孩子也遭受同样的命运。 “以后我没了,若世上还有一个能对俩孩子尽心尽力,视如己出的人,也就是奶娘了。何况,我俩成亲,村里的风言风语自然就没有了。”万明玉嘴里道,其实,他心里明白,即使自己没了,西家也能给俩孩子养大,不过,自己已经给西家带来如此多的麻烦,不能叫下一代也赖着人家不放。自己活着的时候,能解决多少尽量解决多少吧。 万明玉铁了心,西远无奈,暗地里悄悄告诉卫成,让他跟李二虎透个话。 西远俩人矛盾忐忑,那廂万明玉打算的挺好,却遭到了奶娘的反对。 奶娘吴氏坚决不肯嫁,原因有二:一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万明玉和李二虎之间的关系,女人心软,当初为万明玉不公,现在替李二虎伤心难过,心里期望俩人能够和好,家里恢复当初和乐融融的生活;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缘由,婆家当时说她克夫克子,奶娘心里也是信的,认为自己命硬,看万明玉的样子,比自己当初的死鬼丈夫弱了不知道多少,哪里禁得住自己克,所以,不想害万明玉,也不想害俩娃。 奶娘不同意,万明玉真没法儿了,本来他忖度,奶娘已经绝了嫁人之心,他也断了再爱的念头,俩人正好搭伙过日子,也能给运来和妞妞一个完整的家。谁承想,奶娘说啥都不答应。 ☆、第181章 心伤 奶娘不肯答应与万明玉一起搭伙过日子,这让西远松了口气,卫成这个卧底也把话给李二虎悄悄递了过去。不过,李二虎听了卫成的话,没有如往常般伤心、难过、生气等反应,只是两眼望着远处,思索了半晌,然后提出请卫成帮忙,他想见见奶娘。 卫成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事情一开始,他的确站在万明玉一边,对李二虎受亲情制肘,无法护好身边人有些气恼,如今,俩人闹成这样,瞧李二虎一副落落寡欢,沧桑憔悴的样子,心下也跟着非常难受。 私心来讲,卫成不希望这对夫夫一拍两散,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少之又少,能够一起正正经经过日子,过了这么多年的更少,有这一对在眼前,似乎能给他和西远增加些勇气与安慰,觉得,自己并不孤单,在这世上,在自己左右,就有相似的存在。 人都是社会性的,谁也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孤独的存在。 疑惑归疑惑,卫成回来,跟哥哥讲过,俩人合计了半天,猜测了许多可能,最后还是想不出来李二虎的目的。不过,因为知道奶娘的意思,他们心里有了底,不管怎样,李二虎对万明玉的心思,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想从奶娘这里搞迂回战术,打消万明玉这个念头。 谁也没想到,奶娘和李二虎谈过,回来后,竟然答应了万明玉的恳求,但是事先说明,她是个命硬的,命里克夫克子,因为不想克死万明玉和俩小的,所以俩人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 万明玉的意思,本来只是想彼此搭伙过日子,真夫妻假夫妻的,倒是没啥区别,他的心,曾经装过一个李二虎,经历了几多风雨,亦未完全放下,估计以后也装不下别人了,如今奶娘要做假夫妻,正合他的心意,忙满口答应了。 一番折腾下来,反而促成了此事,卫成和西远真是瞠目结舌。李二虎这是糊涂了吧,还是脑袋不小心被门夹了?他到底怎么和奶娘说的啊? 卫成满腹狐疑,一边帮万明玉准备成亲事宜,一边找到了李二虎。 李二虎现在很好找,只要没事,基本上就攀墙头跳万明玉的院子里,一坐一小天。 有一次卫成受西远嘱咐,过来帮万明玉拿些东西,结果一打开院门,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在院里杵着,吓了一跳,一看,原来是李二虎。 所以,卫成来这里找李二虎一找一个准。 “二虎哥,你……”卫成虽然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还是小心的试探着问。 “长山啊。”听到声音,李二虎好像突然醒悟过来,用大手搓了把脸,“坐吧,兄弟。” 卫成环顾了下院子,拽了个树墩子过来,虽然树墩子有些凉,卫成仍然坐在屁股底下了,这般不注意冷暖,被他哥知道,一定得絮叨好几天。 话说,虽然正八经的冬天还没来临,可是天气已经很冷,早晚的时候,呼口气出来,都能看见哈气了。李二虎这样在外面坐着,不冷么? “二虎哥,虽然心里不好受,也要注意身体。”卫成还是劝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3 “我知道。”李二虎笑了一下,不过笑意没有抵达眼底,注意不注意的,有什么关系,还有谁会在乎呢! “明玉哥过两天可能就要回来了。”卫成踟躇了一下道,万明玉自己有家,成亲时,一定不会在别院那边就是了。 “哦,那你明天帮他收拾屋子,我跟着搭把手。”李二虎手拄着膝盖,半低头道。 “二虎哥……”卫成欲言又止,给喜欢的人收拾成亲用的房子,未免对自己太残忍了吧。 “是我对不住他,说好一辈子的,半道出了岔子,让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李二虎仿佛说给卫成听,也仿佛说给自己听,“他是个心气高的,因为我的缘故,如今在村里名声不好,要是这样能帮他在村里立足,我李二虎认了!” 虽然如此说,可是放在腿上,攥紧的双手,还是暴露了满心的不甘。 “那你俩……”卫成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被啥附体了,说话这个瞻前顾后,说半句留半句。 “反正他只是假成亲不是嘛。”李二虎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似乎在给卫成解释,“假成亲,又不是真夫妻。” 以前没注意,从那天听到老娘的叫骂后,他开始留意村里人关于万明玉的评论,才知道,这个人的名誉已经被损毁到这般地步!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把这个人拖到地狱的深渊。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万明玉最在乎什么,李二虎比谁都清楚。 被他毁掉的,就由他来修建好吧,他李二虎的人,不能任由别人来糟蹋诋毁。 “能为他做多少就做多少吧,你二虎哥这辈子就稀罕过他一个,不想看着他过得不如意。”李二虎说着起身离开了,本来高大的身影,却无比萧瑟。 几天后,万明玉回到了莲花村,与奶娘成了亲。说是成亲,但是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相熟悉的,关系比较近的几家,热闹了热闹而已。 村里人虽然意外,想一想俩个属于半路夫妻,后到一起的,也就释然了。本来议论万明玉的村民,因为这场亲事,也弄得云山雾罩,拿不准个子午卯酉了。 然后,奶娘以万明玉媳妇的身份开始在村里走动,如今她可是名正言顺了,听见谁敢讲究万明玉的是非,大耳刮子扇过去都不算过分。 奶娘也的确是个彪悍的,以前碍于身份,不好说话,现在却不必有所顾忌了。这个女人,像个母老虎似的,护着自家男人和两个娃娃,令村里最爱八卦人家长短的李婶子那一撮人,议论万家一二,话到嘴边都要衡量又衡量。 奶娘活了八十多岁,万家的家计一直由她来打理,给运来取亲,给妞妞寻了家好婆家,一直到重孙子满地跑了的时候,才在睡梦中离开人世。 而运来与妞妞两个,也把奶娘当做亲娘一样来孝敬。一时,万家继母与子女之间关系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在本地成为佳话。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有了当家主母在邻里之间实行“夫人外交”,然后,先有西家力挺,后有跟西家关系近的接纳,总之,等到第二年春天,所谓的流言就真的随着时光的流逝烟消云散了。 当出了正月,二月的阳光慢慢消融着冰雪之时,李二虎又找到了卫成。没有别的事情,而是请卫成帮忙,跟村里里正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将他老娘及兄长与弟弟两家,请出莲花村。 “二虎哥!”卫成这下真是惊呆了。 李二虎为了这份亲情,牺牲了多少,没有谁比卫成更清楚了。 “是你二虎哥贪心了,不该奢求得不到的东西,为了个琉璃盏失了金镶玉。”以前那个说话大嗓门,没事儿喝几口小酒就爱顺嘴胡咧咧的李二虎不见了,眼前这个男人,满脸的无奈沧桑与隐忍。 要说,李二虎与自家亲人感情多么深厚,其实还真不是。他从小因为性子直心眼实在,没少招爹娘打骂与村里人笑话,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他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从征兵时,应兵役的不是做哥哥的大虎也不是做弟弟的三虎,而是居于中间的二虎就能看出来。 可能越是这样的孩子,越渴望得到家人的关爱,越希望混出个人样来,叫父母青睐一二。所以李二虎日子过好以后,才会想办法跟家里通信,并时常接济一二,偶尔貌似不经意的显摆一下,自己现在不错。这是平凡人都会有的虚荣心作祟。 只是万没想到,家里人会收拾收拾,拖家带口投奔他来。一开始,李二虎颇为得意,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即使和万明玉日子过得没以前舒坦他也认了。 直到…… 直到俩人的事情被发现,直到,万明玉与他一刀两断。 知道万明玉和他们家做邻居,心里一定不自在,所以去年秋天,他就在手里田地最多的合增村买了所宅院,不过因为当时天气转冷,才未动迁。还那个人一个清净吧,李二虎心里想。 谁想到,出了正月,要春耕了,李老娘吞吞吐吐,话里话外的意思,问李二虎能不能把手里的田契转签到大虎三虎名下一些,李二虎才彻底寒了心。 在他娘心里,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儿子吧,当年送他从军,就等于舍弃了,如今投奔他来,除了老家那边连续遭灾,生活困窘之外,主要还是惦记他手里的财产吧?没了万明玉这个挡箭牌,家人的想法赤裸裸的呈现在面前,他还奢求什么母爱亲情呢? 为了这么廉价的亲情,失去了世界上最看重他,对他最好的人,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 同样的事情,西远求了,哭了,表明想法了,西家长辈就妥协了,还不是因为人家感情深厚? 而他李二虎也求过,跪过,发誓对万明玉不离不弃,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不过是母亲更加激烈的谩骂与兄弟之间鄙夷的嘲讽罢了。 他用什么和西长关来比呢? 命里八升难求一斗,如今,一斗没得到,连那八升也失去了! “好,二虎哥听我信儿吧。”既然李二虎放了话,卫成就啥犹豫都没有了,他早看那一家子不顺眼了。 所以,没过几天,赶上李二虎有事外出的时候,程义派村里两个管事的,去了李家,声明,除有莲花村户籍者,不许长期逗留本村。其实,就是变相的驱逐。 这下,李家母子几个着了慌,盼星星盼月亮,盼李二虎回来。李老娘更是脸皮厚,派三虎去隔壁找万明玉,想通过万明玉求求西家,看能不能跟姻亲程里正通通话,通融一下。 万明玉回来成亲后,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生活,不过,不再关门过日子,有了媳妇在村里走动,有对门义父西家常来常往,他们家一直人气很旺。 李老娘没想到万明玉竟然攀上了西家这个大靠山,要知道,人家老六可是在京城做官的,本家也是家大业大,多少人想凑近乎都到不了跟前,万明玉却攀了高枝儿,认了西明文做义父,早知道,当初就该留些余地周转一二了。 所以,万明玉回来后,李老娘瞅着他和西家来往亲密,不但没敢再开口辱骂,反而打算斡旋一二,不过,没有成功罢了。 万明玉如今可不缺有意接近讨好巴结他的,西家门槛高了,不好直接走动,那能搭上万明玉也好啊,以后有个大事小情,说不上能帮得上忙呢。 别看只是个义子,那说话也特别好使。西家对认了的干儿子有多好,看看卫成就明白了,如今看这架势,对万明玉也错不了。 这都是他人的想法,李家人也未尝没有,真是悔不当初啊。 如今要被撵出莲花村,心急之下,脸面都顾不上了。 李三虎找了两次,都没见到万明玉。笑话,万明玉再宽厚,也做不到这样以德报怨。 所以,当李二虎处理完事情回来,家里人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李老娘立逼着李二虎去求西家,求村里荣他们在莲花村居住。莲花村比城里的生活都好,李家人只生活了一年多,就深深体会到了,哪里舍得离开。 “这是村里规定的事情,求西家也没有办法。”李二虎沉着脸道。他当初是依仗卫成,依仗西家才在莲花村落脚,他老娘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个情况还让他去求西家,哪里为他考虑过一点点?李二虎的心,说不出来的冷。 李二虎不肯帮,不过,答应在合增村给家里置一处房产,并答应将手里的田地,转让到大虎三虎名下,李老娘才停止了哭闹,跟着两个儿媳妇开始收拾东西。 两天后,当李二虎说一切准备好了时,李老娘掐着手里的房契地契,问了识字的三虎两遍,确定的确是转到大虎三虎名下,领着两个儿子儿媳妇,便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4 ☆、第182章 县令 看着连头都没回的家人,再看看被扫荡一空的房间和院落,李二虎连难过的劲头都没有了,心里只剩下了麻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良久。 一直到日头偏西,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运来和妞妞的小脑袋瓜探进来,然后兄妹俩合伙抬进来一个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李二虎的心才有了些微暖意。 是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虽然跟他断了义,却绝不了情的人,关心着他,这就足够了,不管以后能不能在一起,只要近近的守着这个人,能够看见他,就好! 李家人走后,万明玉的生活彻底平静了下来,正赶上莲花籍增加,程南一个人管理不过来,打算添加个副手,西远举贤不避亲,推举了万明玉。 万明玉本来就是个读书人,当年投身军营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管理书馆,属于重操旧业,如鱼儿入水,游刃有余中,找到了生活的快乐。 来的都是学子,一来二去的和万明玉熟悉起来。一起聊天谈论诗书,偶尔的,有什么聚会也会邀约他,随着时光的流逝,万明玉交到了几个很合得来的朋友。 上任以后,万明玉一心扑在书籍管理事情上,在原有的基础上,细化了书籍管理、借阅规则,既便利了大家借阅,又利于书籍保存,没事儿的时候,还会和相熟者谈论一二。 有了事干,而且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万明玉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上来了,每天神清气爽、乐乐呵呵去书馆,傍晚的时候,再悠闲安然的踱回家,路上偶遇秋阳王柱西韦等人,便一起边走边聊天。路边,花儿盛开,杨柳依依,天上碧空如洗,云卷云舒,不再纠缠于恩爱缠绵,不再把生命寄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生活,在他面前,展开一个更广阔的画卷,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自由的驰骋任情的呼吸。 由于早年的经历,及身体的原因,万明玉只活到中寿,五十多岁时便离开人世,临终前,看着围绕身边的儿女,说了四个字:无怨无悔! 是的,尽管早年坎坷,可是他的后半生却平和闲适,这,已经超出他自己的预期,所以,无怨无悔。 万明玉的转变,西远看在眼里,感觉非常欣慰。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顾虑这些事情了。 天佑七年,莲花村三个举人,王柱被任命为邻县县尉,而西韦和程南,则被擢为两个偏远县的县令。 要说,举人的功名,能做个县尉就了不得了,做知县,简直少之又少。 原因么,很简单,这几年,以彦绥为中心,包括周边其他几个县,人们的生活水平,那是个突飞猛进。 手里有了余钱,做什么?老百姓千百年不变的认知里,当然是买地了。 荒地头三年不用缴税,三年后却要按照大燕法令如数上交,因此,这两年,几个县的税赋那是蹭蹭蹭往上涨,这直接反应到了户部的账本上。 自己手底下管辖的地方出了业绩,几个县的县令,连带着滨江府府尹等大小官员,在官员业绩考核时都受益匪浅,升的升迁的迁。这对于北地的官员,可是百年难遇,要知道,能来北地任职的,那都是不招皇帝及掌权者待见的,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流放。 天佑帝如今最关心啥?当然是钱粮了。而且,这些北地的官员,是老黄帝当初任命的,跟显宗皇帝,确实没啥过节,所以,天佑帝才会根据业绩奖的奖升的升。 然后,正好去年年终,官员考核,北地有一个县缺县尉,两个缺县令。本来,县令大多是朝廷从新科进士中选取,但是,人们普遍认为北地苦寒,生活艰苦,所以,谁都不愿意去。先后任命的两个县令,都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没去赴任,吏部没办法,请示了皇帝,决定从北地选拔人才来任命,责成北地大小官员草拟个候选人名单。 后来,北地几个官员,揣测皇帝的意图,草拟了几个县令候选人,要说别人可能不清楚滨江府几个县为啥发展起来的,他们这些受益者可是一清二楚。 哪里是他们有多能干多有头脑啊,这是民间自己发展起来的,属于自发行为,他们这些官员,只要无为而治就好了。 滨江府发展最好的当然是彦绥,彦绥最好的,当然是莲花村了,再细抠一番,哦,莲花村还有三个举人呢! 这三个举人,彦绥原县令可是很了解,都是当地杰出的俊才,因此,竭力向长官推荐,由此,西韦程南王柱都在候选名单上,并且,很幸运的被辟为县令县尉。 “哥,我不想去!”西韦从接到命令后,就粘着哥哥,一口一个不想去。 西远:…… 他这是教育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两个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罢,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但就是这俩弟弟,宁可将一身的能耐弃置不用,也不愿离开家。 被举荐为县令,一县之长官,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眼馋,西韦却嘟嘟囔囔,就是不想离开家。 “还是去吧,一辈子总要做些值得回忆的事。”西远抚摸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其实,他也舍不得弟弟离自己太远,不过,想一想,西韦跟他不一样,不应该一直埋没于草莽,一无所成。 “哥!”西韦拉长了声喊哥哥,西远劝导了半天,他虽然答应去赴任,不过眼里满是不舍。 “要不,哥和你一起去,等你那边安定下来了,哥再回来。”西远也舍不得弟弟,一想到小韦要一个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决定亲自送弟弟去,不亲眼看一下,他得日夜惦记。 “真的?!”西韦这下不跟哥哥腻味了,满脸兴奋,开始兴致勃勃的着手行程事宜。 西远:…… 几日后,西韦启程赴任,家里人,包括爷爷奶奶,送了一程又一程,奶奶和西远娘一直就没断了擦眼角。 西远和西韦跟她们解释又解释,保证又保证,最后,西韦都要发誓了,声明自己一定会每年都回家看看。 大燕国对官员的假期还是比较宽松的,准许在外地为官,离家三百里以外者,每三年有一个月的探亲假。 西韦即将赴任的安庆县,距彦绥有七百里,除三年一次的假期外,每年年关,如果西韦肯回来,也是可以的。 “不用,大冬天齁冷齁冷,可不许来回跑。”奶奶舍不得归舍不得,不过,还是不想宝贝孙子大冬天在路上奔波,那得多遭罪啊。 与家人一一惜别,西远和卫成伴着西韦一起启程。 怎么,卫成也跟去了? 当然得跟着。 自从李二虎万明玉好好的一对夫夫,过着过着,过散伙了,卫成开始粘着西远粘的那个厉害,不说走一步跟一步吧,也差不多。 如今西远一走好几个月,把卫成留在家里,想都不要想。 西远知道那俩人的事给了卫成很大触动,让他心里不安,因此,这次连提都没提叫卫成留家的事情,好在,西阳在家呢,能处理好家里大小事。 除了亲自护送,给西韦配置的其他随行人员,西远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把家里最得力的栓子和李东都给带来了。 西远对西韦有多宝贝,从这俩人身上,可以窥探一二。 七百里路程,光骑马的话,几天就到,不过,因为带了家眷,所以行程慢了很多。 大毛跟着爹爹去赴任,一开始挺兴奋,在马车里坐不住,一会儿要大爹爹抱抱,一会儿要二爹爹抱抱,这样,就可以享受骑马的快乐了。 卫成兴致来了,带着他纵马飞奔一会儿,大毛就会乐的嗷嗷叫。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5 不过,他缠着西远和卫成,却不敢缠西韦,自家爹爹可是很严格的,万一被弄烦了,自己屁股就得和爹爹的巴掌亲密接触,大毛很有觉悟,所以,坚决摒弃了西韦抱着他骑马的事。 兄弟几个,打马扬鞭,于第八日下午,来到了安庆城外。 一到安庆县,还没等西韦正式走马上任呢,别说西韦了,就是西远和卫成,都跟着傻了眼。 怎么? 进了安庆地界,西远这才咂么明白,要不说呢,天上咋会掉这么大个馅饼,西韦一个举人怎么会被征辟为知县! 这安庆县可不是一般的穷啊! 回想自己当初刚刚穿越过来,莲花村以及彦绥,都够穷的了,现如今,跟眼么前的安庆县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会贫困成这个样子啊! 一路见到的景象,给了西远很大冲击,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了。 西远都这样,西韦更不用说了,只有卫成,走的多看的多,稍微好点儿,不过,涉及到自家弟弟,心里也跟着悬忽忽的。 这样的地方,可怎么治理啊?! 把西家哥几个愁成这样的地方,到底是咋个穷法呢? 举个例子,要说,县令住的县衙,应该是相对比较好的了,可是,那后面安置内宅的屋子,人家大毛楞是不肯进,看着黑洞洞的,你只要往里抱他,大毛就吓得放声大哭,哭得那个声嘶力竭胆战心惊。 自家孩子,可不是胆小的。 西远几个看孩子哭,也跟着难受,自家娃,没等生下来,家里条件就已经很好了,一直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样残破的住所! “别往里抱孩子了,反正现在天也不冷,晚上叫大毛在马车里睡吧,明儿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西远都无奈了。 “大哥,要不,等你和二哥回去,把大毛带回老家吧!”大妮眼泪下来了,心里虽然舍不得儿子,可是看看现今的情况,不得不忍痛割爱,孩子在这里,不知道得跟着遭多少罪,当娘的,哪里能够不心疼。 “到时候再说吧。”西远心里也没底,已经开始后悔叫西韦来赴任了。 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一点儿都不假。 晚上,一行人在院子里生了堆火,将出发前为了备不时之需而带的几顶帐篷支了起来,方凑合凑合安息了。 ☆、第183章 安庆 将就着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饭过后,大家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卫成带着栓子,请工匠给看看,县衙后宅怎样修缮,需要多少银钱。 西远则带着李东,在安庆城貌似漫无目的溜达,一小天下来,除了采买回许多吃喝,对这个小小的并不繁华的县城也有了初步了解。 安庆城没有彦绥大,中间只有一条主街,路两侧几家饭庄,两个布庄,三四家杂货铺子……不管什么铺子,里面人都很少,店家应付完一个主顾,回头坐在门前晒晒太阳,和邻近铺子的或者路过的熟人聊聊天,扯会儿闲篇。 如果不考虑经济效益,这里的生活倒是很悠闲。 主街不长,溜溜达达的走,半个时辰都用不上,路是沙石路,不过只在中间一段有沙石,两边已经露出土地,下雨天不用想,指定一片泥泞。 主街都这样,其他的,更不必说。 店铺少,货品不多,买的人也少,大白天,路上就没有多少行人,怎么瞅都是一副萧条的景象。 看着这样个安庆城,西远都无法想象,此处的人们是怎么维持生计的,整个城里,像样的宅院没有几座,拐到小街,看到三三两两的居民,基本都是满脸菜色,衣不蔽体。大多数人脸上木呆呆的,那是对生活无望的麻木。 唉!小韦这是接了个怎样的乱摊子啊!西远忍不住叹息。 走了一圈,带着李东几个回转,县衙后门那儿,大毛正在跟几个孩子玩耍,奶娘和一个丫头在旁边照看。 “你们这里的房子太破啦,都没有我们家天狼的窝窝好。”离老远,西远就听到了大毛的声音,你别说,那小嗓门,完全继承了他爹西韦小时候,很有穿透力。 “吹牛!那你不住房子里住哪儿?”几个毛头里边偏大的那个反驳大毛道。 “切!谁稀罕住,窗台上净蚂蚁,都长翅膀了。我大爹爹说不叫孩儿遭罪,咱住马车。”大毛扬着脖子,仿佛住马车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啊?你家还有马车啊!那有马吗?”几个孩子争先恐后的问,也许都是男孩,天生对马这种生物情有独钟。 “当然有啦,我家有个这么大的大马棚,里边有好多好多马。”大毛说着,尽量把两个小胳膊张的大大的。 “真的?那么多啊!”其他几个毛头惊愕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听大人说过,他们安庆城最有钱的财主家,才有十匹马。那大毛家岂不是比财主家还有钱? “嗯,我二爹爹的马叫追风,跑的可快了,忽忽的。等哪天有空,我二爹爹说还带我骑马。”大毛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白话。 西远看着昨天被后宅老屋子吓得哇哇直哭,如今一转眼又生龙活虎的侄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大爹爹。”大毛看见西远,也顾不得新认识的小伙伴了,蹬蹬蹬,撒开小短腿,向大爹爹跑了过来。 “哎,白话半天累了吧?来,跟大爹爹回家。”西远一把抱起来大毛,顺手从今天买回来的吃喝里边,拿了几块糖给另外几个孩子。 家里别的孩子没跟过来,大毛一个没有玩伴儿,西远当然要帮侄子笼络“人心”了。 “这是我大爹爹。”大毛一只小手搂着大爹爹的脖子,一边看别的孩子接过糖果忍不住马上放到嘴里,一边不忘介绍自己的大爹爹,要多忙有多忙。 看着大毛那副洋洋得意的小模样,西远郁闷了一小天的心,豁然开朗,忍不住在小侄子圆圆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带着大家进了院里。 院子里,已经被留守的几个人收拾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做饭用的灶房也规整好了,大妮正带着厨娘,和另外一个丫头在灶台边忙活。 厨娘和奶娘都是当初卫成回来,为了好好照看俩孩子才雇佣的,后来卫黎卫练俩小家伙长大了,奶娘和厨娘都表示不愿意离开这么好的主家,想继续留下来。 西远考虑他娘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家里人口一年比一年多,也就顺情留下了她们,并且给她们的家人,分别找了个差事干,如此,两个人在西家干活更加安心。 用熟了的老人,脾气秉性都了解,人也可靠。这次西韦为官,西远娘不放心,说啥都叫带着,另外从庄子上选了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好一起帮衬大妮。 后宅安宁了,老儿子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衙门里的事务上。更深奥的道理西远娘不懂,但是这些过日子的道道,还是比较熟悉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6 晚上,天都擦黑儿了,卫成和西韦才陆续回来。 西韦一大早,带着聘请来的师爷,出城去乡下私访了,这是昨天三兄弟商量好的。 西韦比朝廷要求的正式上任时间早来了几天,因此,昨天就同迎接他的大小官吏言明,一路劳累,要好好休息几天,谢绝一切拜访,到日子再正式走马上任。实际上是想打个时间差,了解一下本地情况。 凡事有果必有因,安庆县如此贫穷,一定有相应的缘由,西韦今天出城去,就是想探访一二。 “大爷,这地方穷啊是真没办法治,都是盐碱地,庄稼长不好,亩产量连咱们彦绥一半都到不了。”饭桌上,师爷王亮叹了一口气道,他今天和西韦走了好几个地方,正好初春时节,好多村民在田间整地,随便哪个地边儿垄头坐坐,聊聊天,情况就摸熟了。 王师爷今年三十八岁,曾经中过秀才,但是举人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是叶先生给推荐的,为人处事有原则却不乏变通,西远侧面了解过,觉得很满意,因此给西韦聘为师爷。 “那赋税?”西远问道,按理说这样贫瘠的土地,相应的赋税也应当减少。 “减是减了,不过,区别不大。”西韦接话道,说完,不知想起什么,自己憋不住乐了。 大家:“……”貌似没有啥可乐之事啊! “没事儿,我刚才就是想起来今天在外面听到的一句顺口溜了。”西韦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看大家都瞅他,一边吃一边解释。 “啥顺口溜?”卫成舀一小碗汤放到西远面前。 “安庆到明达,一口大黄牙。”西韦边说边乐。 “五爷,这话啥意思啊?”李东听了,一脸好奇,赶忙问。 “这不盐碱地嘛,喝的水里边碱性自然也大,人在这儿生活时间一长,牙都变黄了。哥,赶明儿你和二哥回去,我看还是把大毛带回去吧,不然,等孩儿大了,一回老家,一张嘴说话,好嘛,一口大黄牙,还不得让老家人笑话死。”西韦笑着道。 “对,明达就是安庆的临县,也是盐碱地。”王师爷补充着说。 其他人:…… 恨不得马上吃完饭,回去照照镜子,看自己的牙黄了多少。 “亩产少,赋税重,难怪老百姓生活这么困窘。”西远综合王师爷和西韦俩人的话沉思道。 “对。历任县令,要不耗年数,要不瘦狗身上刮油,不管老百姓死活,据说也有几任打算励精图治的,到最后也是束手无策。”王师爷喝了口酒感慨道。 西远再未言语,饭后,只剩哥仨时,试探着问西韦:“要不,咱别做这个倒霉县令了,挂印封金回莲花村吧?” 说白了,西远后悔叫弟弟来做官,开始心疼了,如此穷山恶水的地方,即使能治理好,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他的弟弟,可是一直捧在手心里养的,哪里舍得让他吃这样的辛苦。 “可是,哥,我都来了,不想半途而废。”西韦虽然也挠头,态度却很坚决。若是现在回去,说是做官当知县了,结果没几天跑回老家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而且,在他们西家几兄弟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遇到困难打退堂鼓这一说。 “好吧,既然如此,就想想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吧。”自己的弟弟,西远能不了解嘛,因此也没有再劝解。 “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住处安置好。”卫成思索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怎么……”西远和西韦一起疑惑的看着卫成。 “我今天问了几个工匠,合计了按照咱的标准,修缮宅院所需要的花费,结果快赶上盖座新的多了。”卫成皱眉道。 “那,要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咱们买一座?”西远思索着问道,与其把钱花在修缮上,不如买座私宅,即使以后西韦不在安庆做官了,还可以卖掉,钱不会全部白白花掉。 “哥,我白天打听了一下,也看了几所要卖的,估计以你的意思,够呛能相中。”卫成对他哥那是一百二十个了解,西远有多宝贝他卫成,就有多宝贝小韦,哪里能受得了一家人在老家舒舒服服的,叫小韦在外面遭罪。 不过,按照老家的标准,安庆城能够达标的宅院绝对凤毛麟角,即使有,关键人家还不一定卖啊。 “那就买块地儿盖新的,正好让那些官吏瞧瞧咱家不差钱,省的以后咱给小韦送点儿啥好东西,别人还以为是咱小韦贪污来的呢。”西远听了卫成的话后拍板。 卫成点了点头,瞅着西韦笑了笑,他一猜就得是这样,他哥的心如果能够分成两半,绝对一半给他,一半给小韦。好在,卫成也一样疼这个弟弟,不然,必定是吃不尽的老陈醋。 第二天,卫成带人购买建宅院的各种材料,同时,用了几天时间,先建了几间木板房,好在如今天气不冷,住木板房也可以。 关键是他们这些男人可以将就,女人和孩子可不成,总不能一直以马车帐篷为家吧,尽管大毛一点儿不介意,没事还跟小伙伴们显摆呢。 而西韦,则在哥哥和师爷的陪伴下,进一步下到民间来了解情况,力图对症下药,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第184章 作妖 卫成和栓子一起忙乎了几天,在县衙后面不远的地方,买了三间草房,之所以买这个,是因为房子带的宅基地够大,完全可以起一个像样点的大院。 从那天起,俩人一个组织人工平整地基,一个四处奔波购买材料,雇佣人手。 而西远西韦加上师爷,三个人通过民间走访,也差不多把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天,他们回来的时候行经距安庆城四十许里的赵家沟。 赵家沟整个村子处于一个缓坡地带,几十户人家,大多姓赵。 天气还早,田里三三两两的村民有的在平整土地,有的在给地起垄,一条乡间土路坑坑洼洼,延伸向远方,风吹过,尘土伴着去年秋天留下的枯枝败叶迎面而来,躲都躲不掉。 偶尔的,有老人孩子手提柳条篮子,从刚刚显出绿意的沟坎垄亩间寻找可以裹腹的山野菜。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那存粮少的人家,开始断炊了。挖得的野菜可不是为了享受纯天然绿色食品,而是为了充饥活命,挨过这段艰难岁月。 起目远望,北地特有的黑土地,到了安庆这里,仿佛被覆上一层薄霜,那是盐碱地特有的样子。 尽管有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劳作耕耘,可是,却没有生机,怎么看都透着荒凉。 “缺德带冒烟的小兔崽子,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唉,人啊岁数一大,谁都能欺负糊弄……”几个人累了,坐在一处柳树下歇息,旁边田里,一个老汉一边捡拾地里四处散落的柴禾,一边嘴里嘟嘟囔囔。 “老人家,怎么都春天了,才收拾柴禾啊?”西韦大声跟老人打招呼。不怪他问,北地人习惯秋天收粮食完毕,就将地里的柴禾都弄回去,码成垛,做为一年的烧柴,像老汉这样春天还弄柴禾的很少。 “别提了,一提我就生气。”老汉听见西韦跟他说话,一边把捡到一起的柴禾捆扎好,一边回到,“我啊,家里田少,儿子嫌光种田吃不饱饭,就到外地给人扛活去了,去年秋天,正好赶个秋涝,收秋的时候,刚把粮食收到家,我就生病了。” 老人说着,把几捆柴禾拿到柳树附近放好,估计是打算一会儿背回家。 “老人家,歇息一会儿吧。”西远把手里的干粮拿了一个递给老汉,他们走了几个村子,有些饿了,吃些干粮垫补垫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7 “不要不要,我不饿,你们吃吧。”老汉连连推辞,粮食可是金贵东西,尤其在这个季节。 “您拿着,我们这还有。”西远硬塞到老汉手里。老汉掰了一角,放到嘴里,剩下的拿了半晌,还是没有舍得吃,放到了怀里,估计是留给家里的老伴或者孩子。要知道,白面干粮,他们家过年都舍不得吃。 “对了,老人家,刚才您说去年秋天收秋,您生病了?”西韦想起前茬,问道。 “可不嘛,这人啊,啥样都有,你看我和你们不认不识的,还能分我份白面干粮,可我那黑心的侄子!”老汉越说越生气,胡子一撅一撅的,让西家哥俩不禁想起爷爷,老人家生气的情形,也是这样。 “您侄子?”师爷喝了口水,接过话茬问老汉。 “我那侄子,说是帮我把地里没收完的柴禾弄回去,我当时还想啊,儿子没在身边,有个本家侄子也行啊,是个依靠。看见收回去的柴禾没有每年的多,也没多想。” “谁想到,今年春天雪化了,我来整地,才看见,地里散掉了挺多柴禾。我一想,不对啊,我当时捆的规规整整,咋造成这个熊样啊?后来,跟附近地里的人一打听,人家都说我那个没良心的侄子,把我那些柴禾大捆改成小捆,凑够数给我弄回去,剩下的弄他自个儿家去了!这些是当时忙忙叨叨没顾得上,掉的,唉!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你们说说,这个黑心肝儿的,我问他,他还不承认!”老汉越说越生气,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老人家,别生气别生气,一点柴禾,犯不上,气病了就遭了。”西远几个忙劝解老人。 “我知道。一点柴禾的确不值当,就是心里不舒坦,你说,他要是缺了,问我要,我也不是不能给,怎么非得做这些下作事啊?”老汉越说越难过,“这人啊,年纪大了,身边要是没有个直近的人帮衬,谁都欺负,我们村东头那个老张头不就也是嘛,老江家东子,前些天说要垒墙,跟老张头借了一把锹,回头还回来的锹就不是人家原来的了,给掉包了,老张头怎么跟他掰扯都不承认,你说说,哪有这么办事的?这就是瞅着我们岁数大了,好欺负,唉!” 老汉说话这么一会儿,叹了好几口气。叹完气,起身把捆好的柴禾背到背上,西韦几个急忙帮着老人家。 “黑心肝的。人生莫受老来贫,唉!”背好柴禾,老人家佝偻着身子,跟几个人道了谢,渐渐走远了。 望着老汉的背影,一行人都沉默了。如果说对于安庆这片土地的贫穷,大家原来只是有个抽象的概念,如今,通过老汉叙述的两件事,却有了切身体会,得什么样的生活境况,才使得人们为了几捆柴禾,一把锹镐这些蝇头小利,而费尽心机算计钻营? 所谓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这里的人这样,除本身品行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重要的,还不是日子过于贫寒闹得。 就像他们莲花村,最初的时候,不也曾经为了一只鸡两只鹅的斤斤计较过。 “哥,如果不能让安庆在我手底下变个样,我就不回家!”西韦看着哥哥,满脸的坚定,他一直过着悠闲适意的日子,唯一认真的事情,就是那年二哥离家,哥哥遍寻不着,西韦瞧着心疼,下了狠心考了个举人,如今,是他第二次发狠。 “行,哥帮你,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西远点点头,这也是他当心肝养大的弟弟,小韦想要的,再难,西远也要帮他实现。 几个人扬鞭打马回了安庆,夜晚的灯下,一起研究对策到深夜。 卫成没催,直到西远回来了,连忙给他提来热水,帮西远沐浴更衣。梳洗罢,躺倒床上,俩人才有时间说些体己话,不过没说上几句,西远就累的睡着了。 卫成在西远额头亲了亲,伸手给掖了掖被角,然后也躺下了。 自打从家里来安庆,俩人一直没怎么亲近过,以前是为了赶路,太累没顾得上,如今是,嗯,住的木板房,隔音太差,以西远的薄脸皮,一定不肯。深深洞悉对方心思的卫成,体贴的连基本的暗示都没表现出来。 好吧,他要努力加快房屋建造的速度了,暗夜里,卫成下决心到。 盐碱地想要改造,无外两个途径,一个改良土壤,一个种植耐盐碱作物。 一个人的时候,西远绞尽脑汁的回想,前世时,有盐碱地的地方,都种植了哪些东西,可是,时间太久远了,距离他十岁穿越过来,再有半年,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光阴,真的是弹手一挥间,回想前世,的确是前生了。 从那么久远的记忆中来挖掘不曾特别关注过的东西,的确相当困难。 因此,当西韦赴任的日子到了,忙于理顺衙门里是是非非的时候,当卫成那边备齐了材料,着手建新屋子的时候,某人却东溜达西看看,要不坐在那里,貌似在闭目养神,总之,看上去无比悠闲,无比,嗯,没长心。 大家都很奇怪,奇怪西远怎么当起了甩手掌柜。不过熟悉西远的卫成和西韦,都知道哥哥一定不像表面上那样无所事事,所以一致要求其他人,也不要拿别的事情来烦西远。 虽然如此,任凭西远如何苦思,依然毫无所获。西远心里很是着急,日子眼看到了三月中旬,马上要往地里撒种子了,再想不出来,最起码今年一年就会作废。 “哥,别着急,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瞧你这两天瘦的。”夜里,卫成抚着西远的背劝道。 尽管西远不承认,但是卫成非常肯定的认为他哥这几天瘦了。 “我知道,没着急。反正知县一任三年,今年赶不上还有明年。”西远把头往卫成肩膀靠了靠,回到。 “既然这样,现在给我好好睡觉。”卫成把宽大的手掌抚上西远的双眼,催促西远睡觉。 好吧,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休息好是为了更好的投入战斗。西远安慰自己,然后静下心来睡觉。 有卫成在身边,西远的睡眠一向不错,所以,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感受着掌下的眼睫毛由一眨一眨到一动不动,卫成方放下心来,把手换了一个位置,抱着西远入眠。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夜,西远竟然梦见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上大学的西远,正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不过任凭他无论怎样积极努力的想听清老师讲些什么,老师的声音还是仿佛离他很遥远。 这是怎么回事呢? 梦中的西远认真思索。 哦,原来是我困了,正趴在课桌上打盹,本来嘛,大学的课堂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嘛,试问,谁上大学时没在课堂上睡过觉?西远想。 “西远,西远,下课了,醒醒。”梦中的西远觉得有人在叫他,可是任他怎样努力都睁不开双眼。 我这是魇住了,所以一定要努力醒过来,西远想到。 “西远,你再不醒我们自己去吃饭了,不等你了。”刚才的那个声音接着说。 哦,我想起来了,他叫赵雷。哎,赵雷,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就醒! 西远拼命让自己醒来,然后,他不仅在梦中醒来了,而且,在现实中也一下子清醒了。 原来是南柯一梦!听着远处巷子里打更的声音,西远回忆着梦境。有多少年没梦到以前的人和事了?本来以为已经遗忘殆尽,没想到,在睡梦中想起。 赵雷,那是他大学同学,上学时关系只是一般而已,早都被忘到爪洼国去了,没想到…… 不对,赵雷,赵雷……梆打三更的黑夜里,西远兴奋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对了,赵雷家是农村的而且他家里的地是盐碱地! 西远兴奋的两眼冒光,差一点喊出来,刚想从床上下去,坐桌前好好想想,一双大手就伸了过来,把他摁回被窝。 “咋回事?半夜睡半道你这是作啥妖?”卫成用微带睡意的声音问道。 “我梦见……”西远刚想说我梦到同学了,不过马上意识到这个过往卫成可是一点不知道,说出来真就是作妖呢,急忙刹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8 ☆、第185章 对策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关于往事的点点滴滴被抽丝剥茧般慢慢想起。 这一夜,西远一直闭着眼睛安静的窝在被窝中“思考”,貌似没有再作妖,不过,他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卫成。 但是,卫成除了帮西远掖掖被子,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其余的没有多问。哪里用得着多问,西远如今费心思的,除帮小韦想如何打开困局的方法,不会有其他,因此,卫成很安静的不去打扰他哥。 夜色深沉,西远窝在卫成温暖的怀里,慢慢的忆往昔,思来日,直到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方朦朦胧胧睡去。 窗外传来其他人说话声,走动声,卫成看天色不早,悄悄起身,细心地帮西远把被子重新盖好,上面又加盖了一个薄被。北地天气寒凉,即使已经早春时节,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冷。 一觉睡到中午,西远醒来,看见卫成坐在床边。 “醒了?快起来吃饭,我正寻思要不要叫你。”卫成见西远睁开眼睛,道。 “吃中午饭了?咋睡到这时候!”西远连忙一咕噜爬起来,他本来打算眯一会儿,然后就起来和西韦商量昨天晚上想好的对策,谁想到一觉睡过了头。 “一晚上没睡,睡到这时候也正常。”卫成一边给西远递衣服,一边接话。 “小韦和师爷呢?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西远迅速穿好衣服,然后下床洗漱,盆子里,卫成早给预备下了清水。 “在堂屋里等着你呢,我跟他们说,你醒了可能找他们商量事情,他俩就没走。”卫成道。 “哦,我马上过去。”西远三两下洗完,忙忙叨叨要往外走。 “回来,急啥,赶紧把饭给我吃了,不然哪也甭想去。”卫成一把将西远揪回来,摁桌边坐好,桌子上是他刚刚端回来的饭菜。 “好,好,我吃还不行嘛,真是法西斯。”瞧卫成有要黑脸的趋势,西远急忙妥协。 “法西斯?法西斯是啥玩意?”卫成挑了一下眉毛,他哥嘴里偶尔会蹦出新名词,卫成早都习惯了,不过,这几年频率渐渐减少,好容易又出现一次,卫成坚决揪住,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哦,啊,法西斯啊,”西远一边往嘴里填饭一边挠了下头,一没注意,上辈子的名词又溜达了出来,估计和昨天晚上“梦回前生”有关,“法西斯,法西斯,就是,就是一种动物,可凶了,特霸道,啥都得听他的,不然就咬人。”西远顺嘴胡诌,这个现象好久没有发生了,胡诌的不够顺溜。 “西长关,挺能编啊,你在哪儿看到的这个法西斯,给我指个明道儿。”卫成现在可不是像小时候那样,他哥说啥信啥了,一点儿都不好糊弄,坚决叫西远给找出根据与出处。 “在哪儿看到的啊?是啊,在哪儿看到的呢……”西远想啊想,然后也没想起来怎么蒙过去,只好低头往嘴里埋饭。 好在,卫成看西远吃饭,不想他费心思,没有深究,他之所以跟西远就法西斯的问题来讨论,也是想转移一下西远的注意力,让他轻松一下,不然,每天都琢磨那些让人头疼的问题,还不把他哥累个好歹的。瞧西远每天心神不属的样子,卫成虽然没有阻拦,但是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不过,现在他还顾不上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时不我待,所以以最大的耐性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急急忙忙往外走,当然,临走前没忘了把卫成拉着一起。 西韦和师爷一边在堂屋那里等西远,一边商议近日衙门里的事情,别看小小一个安庆县,事情可是真不少,打官司告状的,大大小小的纠纷,还有那些衙役,都是以前的老人,西韦虽然安排了几个自己带来的,但是,还是原来的占多数。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所以越穷的地方,人的生存越不容易,越容易滋生事端,人们往往越敢于铤而走险,想要把所有事情理顺,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难。 好在,这些都是通过努力就可以慢慢解决的,唯一让西韦头疼的,仍是怎么把这个穷地方,治理的富裕起来,最起码,能够让老百姓吃饱穿暖,而不是如今这样人人脸上满是菜色,衣服破旧难以蔽体。 二哥让他俩等哥哥一会儿,估计哥哥那里有进展了,西韦心里想到,不过,西远没过来,他也没有多说。 西远和卫成进来屋里,把自己昨夜想到的方法说给西韦和师爷,大方向确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具体的实施方式,一直商量了两三天,然后,西韦和师爷忙行动了起来。 衙门里的事情,西远从来不直接参与,他只给弟弟一些参考意见,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所以,除了帮忙想主意,其他的,西远并未插手,他如今的角色,更类似与一个隐于弟弟背后的高手、谋士。 西远那天想到了以前的同学,进而抽出了记忆里残存的一丝知识,就是,安庆县这样的盐碱地,如别处那样种玉米和大豆是不行的,亩产量低很多,根本无法增减收益。 那么,盐碱地都应该种什么呢? 一个是甜高粱,就是小时候西远曾经给西韦当甘蔗一样吃的甜秆儿,但是甜高粱产粮食量也不高,单纯用甜高粱产的高粱来解决老百姓的生计问题还不行,所以,要进行二次加工,那就是,用甜高粱与高粱秸秆酿酒。 酿高粱酒西远本来就会,前两年没事儿琢磨出来的,还把初来莲花村的李二虎喝醉过,即使如今改为高粱秸秆,大体的思路是不变的,因此,再请来熟悉酿酒的师傅,协商一下就好。 这是第一步,确定种植甜高粱,然后酿酒。 但是,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许随便用粮食酿酒,不过,可以打着用秸秆酿酒的旗号,叫西韦递个折子给上峰,看看能不能审批下来,以安庆穷到山穷水尽的这种状态来看,上边的官员,只要脑袋没有进水,就都会允诺。 除了甜高粱酿酒外,把菜放到一个框里,也不是万全之策,另外一个措施,就是种植甜菜。甜菜也适合盐碱地,并且含糖量贼高,是制糖的不二之选。 这是两项主要措施,要知道,酒也好糖也好,在北地以至整个大燕国,都是很贵的,尤其西远手里掌握的制酒方子,产出的高粱酒,度数比大燕国所有的酒,纯度度数都高,一定会大受欢迎,卖出去绝对不成为问题。 除了这两项主要措施,另外,西远还写信问了长朔,有没有药材适合盐碱地种植,长朔前两天回信里讲了,枸杞子、甘草、车前子、红花都可以,这些中药材可以作为辅助产业来发展,至于药材回收,他们家老三西阳早把小小的药铺发展成为北地最大的药材批发商了,所以,即使自家不亲自参与,介绍一两个药材商来收购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还有那些没有开垦的荒草甸子,西远和西韦、师爷筹划,在上面逐年种植苜蓿,然后大力发展畜牧业。 有了大体的规划方向,剩下的就是如何实施。 要说,老百姓的思想都很保守,一时想要改变,不大容易,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引导。 尽管有了这些心理准备,可是当派去建议大家种植这几种作物的差役都无功而返后,西韦仍然说不出的沮丧。 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现在辛辛苦苦起五更爬半夜,种植的粮食还吃不饱饭呢,要是听从你们的建议,种出的东西亩产反而更低,或者产量高,但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谁家也不能天天靠吃甜杆儿和甜菜过活呀! “想做点事咋就这么难!”西韦气得狠狠地踹了桌子一下,桌子上大妮刚给端来的茶水泼泼洒洒溢了出来。不怪西韦急躁,眼瞅着开始春播了,如果农民已经把种子种到地里,就很难改换了,总不能让人家毁茬重种吧! “万事开头难啊!”师爷叹了口气,他们是新来的,还没有干出啥业绩来在民间树立良好的威望,难怪百姓不信任。 “要是有些人带头就好了,人都有个从众心理,话说回来,即使今年跟的人少,等秋天看见那些种的人得了利,明年就好办了。”卫成沉思道。他虽然主要负责房屋的建造,这边的事,西远也没忘拉着他来跟着出主意,所以对于整个过程都很了解。 “是啊,涉及到最基本的生存问题,不怪老百姓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成子刚才说的对,是需要一些人来挑个头,这样事情才能好办。”西远想了想道,本以为这么好的法子,跟大家讲清楚了,不说能够一呼百应,也应该从善如流吧,结果,连一家同意跟着领导的政策走的都没有,不光西韦沮丧,连西远都有些灰心了,不过为了弟弟,他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就是啊,咱家那时候养鸭鹅,种草药,咱村的人不也是瞧咱家挣钱了,才跟着学的嘛。”卫成道,他这样讲,主要不想西韦西远太着急,说白了,对于安庆人能不能改善经济状况,卫成并不那么上心,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家人好不好,生怕把心上人和最亲的弟弟,急个好歹。 “对啊,小韦,咱们莲花村也不是一下子就变好的,也是一点一点到今天这样的。”西远劝解弟弟道。那一点一点可不是一般的一点,而是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润物细无声的将莲花村乃至彦绥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嗯,哥,我们一开始太心急了,看来做事情的确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西韦也意识到了,想到这里,急躁的心情冷静了下来。 饶是如此,西韦的嘴没到一天就起了一圈儿燎泡,把西远给心疼的。 一边派人接着下去宣传,鼓励百姓种植这几种作物,一边写信给家里,他要用银子。西远决定了,既然你们不种,那么好了,我们自家来种,树立出个榜样来,你们总会跟着了吧? 光自家还不够,西远又拉了彦绥的两大有钱户,一个是郑轩,他们家自来家底深厚,在安庆买个几百亩田应该不成问题。一个当然跑不了孙叶这个大财主,尽管人家现在主要在京城发展了,西远也坚决没放过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239 还好,出于对西家,对西家几兄弟的信任,信发出去没几天,郑轩那边和孙叶那里都派来了主事的人。 有这两个富户来支撑,加上西家自身的实力,起个先锋模范的作用完全够了。 两家派来主事的人也声明了,东家派他们来,叫他们听西家兄弟的安排就好,相信西家不会坑他们,一定会带个他们东家大大好处哒! 西远、西韦、卫成:…… 好嘛,这是绝对的真粉啊! 三家一起,带来的资金绝对雄厚,田地能买的买,能佃的佃,短短几天,从早都规划好的几处地方,迅速入手了两三千亩的土地,做为前期的榜样田,足够了。 田地弄好,种子撒下去,看着细雨中种子发芽冒出牙尖,伸展出扇子样的叶片,西家几兄弟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然后是等相关项目的批文。 等啊等,一直等到了立夏,上边的批复才下来,不要怪速度太慢,在这个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大燕国,这已经是很快了。 接着就是开始筹建制糖制酒作坊,期间,西远写信回彦绥,调来了主管家里财务的总账房张财。 因为现在三家出入资金比较多,在资金管理上的确需要专门的人来打理,涉及到钱财的事情,西远向来很谨慎,务必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因为银钱的问题,伤了几家这么长时间的情分,所以,西远给张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账目整理清楚,经得起检验。张财那是老账房了,认真起来,谁也甭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私。 关键的账目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制糖制酒工艺问题。好在,当初为了给本地培养人才,莲花学堂可是请了不少手艺人,其中就有懂得酿酒制糖的,西远写信给程义,要借用两位师傅过来,程义二话不说答应了。 他这样痛快,一个是跟西家关系不错,嗯,西家兄弟有事,一定能帮就帮,另外嘛,当然是因为他们家程南了。 程义当时亲自送大儿子去赴任的,结果,到那里一看,好嘛,跟西家哥几个一样傻了眼。程南去的柞川县,那儿,跟西韦就任的安庆县有的一拼,穷的简直不能再穷了,把程南愁的呢,现在还在头疼呢。 程义想了,他如今慷慨帮助西家兄弟,希望西家哥几个,当然,主要是经常“异想天开”的西家老大,能够相个法子帮一帮自己儿子。 总之,不管程义怎样打算,两个师傅很快来了安庆,参与到了作坊的建造当中。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已经过了端午节,一场透雨过后,地里的庄稼开始疯长了起来,几天的功夫,长了半人高,卫成和栓子监督建造的房舍终于建成了。 这是一个很规整的三进四合院式的建筑,西韦和大妮领着孩子,和其他女眷,住到了第三进,西远和卫成住到了第二进,第一进主要给西韦用来处理公事和会客的地方,师爷和带来的其他随从,分别住了东西两个跨院。 整个院落青砖灰瓦,虽然没有特意张扬,不过也是整个安庆数一数二的了。 从建造的那一天起,每天都有许多安庆人来围观,卫成没有阻止,他就是要让安庆的百姓知道,他们新来的县令老爷,家里富裕,不差钱,不稀罕从他们身上搜刮银钱。 建成的大门两侧,两个鎏金楹联:家有余钱足饱腹,求官求财莫入门。 房子建成,搬家的当天,衙门里的人和当地一些有头有脸的乡绅前来道贺,不过,西家并未礼让这些人进门,而是直接把他们迎到安庆最好的酒楼,那里有早已经订好的酒席,请来道贺的诸位吃吃喝喝。不过,并未设置账房接礼,而是吃完喝完,拿来的礼物怎么拿来的怎么再拿回去,负责接待的师爷和西家大管家栓子,替知县老爷言明,这是西县令唯一的一次宴请,以后不会再有,当然,今后不管县令家有何事情,也无需他人道贺送礼。 来的人一开始愕然,然后带着一副明了的心情离开了。不收受钱财?哼,哪有这样的好官,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明面收,恐怕是等着私底下动作吧。 大家心思差不多,只等着私下里有机会了,再表示表示。 不过,从西长若任职,到几年后的离任,安庆一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一条,他们最确认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却始终没有发生,终西长若在安庆为官始终,的确没有收受过百姓一针一线,所以,离任时安庆的百姓才会送了又送,舍不得这么好的县令离开。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如今,在安庆百姓后来口耳相传中,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带领安庆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神人般的西县令,搬到了新家,看到了崭新的屋子和庭院,长舒了一口气,蹦了俩高,趴在自己哥哥肩膀那里开始腻歪,像个没有长大的孩童,惹得自家儿子大毛捂着嘴偷乐。 西韦朝儿子很不要脸的翻了个大白眼,可算不用住那个简陋的木屋了,真是憋屈死他了。 ☆、第186章 惠泽 这一年的夏天,便是在修建酿酒作坊制糖作坊、关心甜高粱甜菜秧苗生长状况中度过,期间,卫成回莲花村待了一个多月。 不回去不行啊,他们俩在安庆,家里全赖西阳照看,所以,京城那边今年就没去人。 一开始,西勇西长飞很懂事的声明,他那边一切均好,几个哥哥只管放心帮五哥度过难关,还郑重表态,他虽然在京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撰,但是,家里和五哥那里有事情一定要吱声,一定竭尽所能,总之,各种支持与理解。 然后呢,等西韦这边大政方针制定下来,哥几个稍微有些闲暇了,人家西勇的信中开始抒发居于京中的各种感慨了,什么官场人际关系复杂,他每天疲于应付,头发都要白了啊,什么孤身在外,节假日无人相伴形影相吊啊,什么京城虽然繁华,却于生活习惯一饮一食种种不适应啊……总之,各种诉苦。 哥几个看了小勇的信,又是气又是笑,你说你一个小小的编修,无非就是做些抄抄写写的活儿,怎么会参与到官场各种复杂中去了?再说,小勇媳妇去年早早就被护送到京城与他团聚,如今也相伴在侧,而且,他大舅哥,当时送妹子去的,一直也没回来,哪里就到了形影相吊的程度了?还有饮食方面,怕小勇不习惯,家里现把李东媳妇派去的,一个为了李东夫妻两个免于分居两地之苦,一个为了照看小勇的饮食,临走前,西远娘和二婶特意培训了一下李东媳妇,把小勇爱吃的菜,样样数数教了个遍,这样还能各种不习惯? 气过笑过,几个哥哥又开始心疼弟弟,小勇虽然懂事,不过,家里除了长朔,他是最小的了,在家的时候,很得几个哥哥的照看,对几位兄长自然产生了一种依赖,另外,这孩子估计是想家,想家里人了。 所以,思量了一番,西远和卫成商量,让他先回家一趟,顶替西阳,然后叫西阳去京城看看小勇,顺便瞧瞧京城那边的药材铺子生意如何,并且嘱咐,如果二叔二婶能妥开身子,也带他们去京城瞧瞧,见识一下京城繁华,瞧瞧小勇和他媳妇。 卫成虽然不情愿,万般不想离开西远,不过没有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回去了。好在西阳了解西韦这边的情况,没有多待,一个多月后就回来了,卫成方又回转。 别看卫成没有参与到西韦这边具体事务的管理上,可是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当初刚来的时候,安庆地界的地头蛇可是没轻难为西韦,后来实在过分了,卫成和那几个为首的豪强,认认真真地干了一架,把那几个给收服了。 挑头的人没有了,其他的人才跟着老实,事情才能够得以顺利实施。那几个被他收服的豪强,对卫长山是心服口服,基本上唯卫成马首是瞻。所以,卫成本身的震慑作用还是大大滴,有他在,就没人敢挑刺。 中秋前,两个作坊终于建成,剩下的只等待地里的甜高粱和甜菜收获了。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用多久,中秋过后,马上到了秋收,两个作坊开始运作起来。 当酿酒作坊制出了第一坛好酒,当制糖作坊产出了第一捧雪白雪白的糖,西韦眼圈儿都红了,激动地抱着哥哥转了好几圈儿。 西远也跟着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酒,然后大大的便宜了某人。 把前段时间欠的,恨不得一夜之间都找补回来,吃了个酒足饭饱,嗯,撑得直打饱嗝,以后好几天,高兴的,一直持续着嘴丫子差点没咧到耳根后边去的状态。 当然,西远就惨了,连续两天没精打采的躺在炕上养精蓄锐,白了某人一眼又一眼,不过,人家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儿,该乐呵照样乐呵,屋里屋外转悠,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小曲儿,气得西远恨不能把卫成的嘴给缝上。 好吧,这大半年的光景,的确因为小韦的事情,忽略了卫成,难怪人家扯大旗造反,西远心里给自己找原谅某人的理由。 糖和酒生产出来了,这两样在大燕国绝对是抢手货,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根本不愁卖。 西韦学当初莲花村的做法,在北地几个地方,设置了专门的铺面,对外发卖,人手都是事先选好的,早早送到莲花食铺实习过,个顶个的嘴码子利索,算账管钱有一手。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好东西,一定不乏识货的人。一开始知道的人的确不多,销量也就一般,但是转过年来,那些老主顾开始回头来买,并且一传十十传百,带来了许多新主顾,一点一点的,安庆高粱酒,安庆雪花糖,彻底出了名,不光北地人熟知,连京城一带和更远一点的南部,有专门的行脚商人,来安庆或者安庆设置在北地的其他售货点,进货回去贩卖。 而去年那些固执的不肯种植甜高粱甜菜的农户,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那几个为数不多被说动的几家,地里所产的甜高粱,不但高粱穗卖出去了,连秸秆都没少卖钱。甜菜也是,有多少,人家作坊收多少。卖得的银钱,足足过了个好年,剩下的银钱,换来粮食,足够来年一年的吃喝。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0 把认识这几户的村民们眼馋的,不行不行的。 所以,转过年的春天,根本不用动员,人们自发自觉的想办法,家家户户开始大规模的种植甜高粱和甜菜。 第一炮打响,有了好的开头,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和口碑,如今,西县令让大家种植那几样草药,和到草甸子上撒苜蓿籽,建议老百姓养牛养羊养鸡,人们也不怀疑了,全部欣然接受。不过,一开始养牛羊的还是很少,毕竟这些大牲畜需要的本钱太多,一直到几年后,人们手里银钱多了,才形成规模。 那时候,安庆县界域内的大草甸子上,已经不再是白花花的一片,而且绿油油的长满了紫苜蓿草,足够牛羊撒欢的吃。 在安庆这个地方,西韦西长若一共当了三任知县,九年的时间,离任时,最初一穷二白的安庆,已经成为大燕国赫赫有名的高粱酒雪花糖生产基地,并且还是牛羊的主要产地,以及枸杞子、甘草、车前子、红花这几样药材的主要供应地,安庆人自己不出产粮食,却家家户户粮囤丰足,手有余财。 并且,和彦绥一样,安庆一县的发展,同时也带动了周边几个县,尤其跟安庆相似的明达县,这几个县虽说没有安庆人生活富足,可是和当初连饭都吃不上,时不时会出现饿死人的事情时候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所以,当西县令离任的时候,安庆全县的老百姓前去相送,哭天抹泪的苦苦挽留。不过,西长若仍然态度坚决的辞了官。 本来因为政绩突出,西韦被擢升了,但是,他不贪图官位,上书辞官,言自幼多得长兄教育抚养,如今离家九年,祖父母年事已高,父母也已老迈,长兄亦岁数已大,所以,福佑一方之后,希望能够回家尽孝,与长辈长兄相伴左右。 因言辞恳切,态度坚决,天佑帝不得不放行,说白了,大燕国是以孝治天下,人家为国为君尽过忠了,你还阻止人家回家尽孝,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哎,朕又失一人才啊!”天佑帝忍不住一声长叹,你说说你西长若,你长兄才四十多岁,怎么就弄了个岁数已大了,就要回去相伴,回报幼时养育之恩一二了? 不过人家没单单说要孝悌长兄,人家还重点提了祖父母爹娘,这四位,年纪的确都不小了,你想反驳都反驳不了,真是没法子啊! 好吧,留不住西长若那就想办法留住西长飞吧。天佑帝不得不承认,滨江府彦绥西氏一族,不说个顶个的好用,也差不多,西氏子弟普遍懂诗书,明事理,通商科,晓民生,思路开阔,常出奇思妙想,为地方官,能造福一方,任职某部,则能惠及所属。 但是,西氏子弟也有个通病,那就是做官都不超过五十岁,一到了四十出头,就都告老还乡,你说你年当四旬,告个什么老啊? 尤其那个西长飞,本来皇帝想再锻炼他几年,然后提为当朝宰辅,好为自己儿子继任时留一名得力干将,结果,他这边还没铺完路呢,人家那边撤梯儿了,真真是叫人扼腕! 想挽留吧,人家总能找到叫你无法反驳的理由!真是愁死个人,这世间,竟然真有这么个家族,家中子弟不贪图高位,不贪图荣华富贵,不为财色迷了双眼,嗨! 月色入户,层层宫闱中的天佑帝,要不是年纪老迈,恨不得亲自去彦绥莲花村看看,瞧一瞧那里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得大燕这么好的人才,宁可放弃高官厚禄,也要回到那么个小小的村落?! 还有啊,他都听说了,当初彦绥还没像现在这般出名的时候,户部有一个负责北地彦绥几个县账目的小官,当时,由于负责这几个县的账薄,对彦绥几个县的情况比较了解。后来因为受到牵连入狱,最后被判了个流放北地。 听说自己要被流放北地的小官,本来已做好了有去无回、必死异乡的准备,结果,一听是去彦绥,高兴的仰天长笑,跪下来,朝宫城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连呼皇恩浩荡皇恩浩荡,然后高高兴兴地去被流放了。 然后,就真的有去无回了,不但自己去了,没过两年,把家都给迁去了!!! 很久很久以后,天佑帝听说了这件事,很是无语,非常有叫人查一下那个小官的名字,然后再把他征回朝廷的冲动…… 好吧,在他的统治期间,能有这么几个地方,摘了贫穷的帽子,一跃而成为大燕国的富庶之乡,他作为皇帝本身,也是深深地与荣有焉,光照史书哒! 天佑帝默默地安慰自己个。 ☆、第187章 家常 西远帮弟弟西韦整整忙乎了两年,直到安庆县一切上了正轨,方和卫成回到了老家。 夏日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和煦煦的,带着一丝清爽,西远斜歪在炕上,背靠卫成宽广的胸膛,翻着一本书。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看到会意处,西远抬起头来,冲卫成笑一笑。卫成俯身,在他嘴角亲一下,然后接着陪哥哥看书。 时光,就像这夏日午后,静静流淌。 滚滚红尘中,感谢有你自始至终的相伴,看着卫成坚毅的面颊,西远想。 假如,没有卫成这个人,或者,没有卫成这么些年,坚持的爱他,那么,他西远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至多不过是个悠游自在的田舍翁罢了,有妻有子,不缺钱花,却不会如现今这般完美。 是的,完美。 如果说,只有亲情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话,那么卫成给予的爱情,弥补了西远两世人生的缺憾,补足了他生命中缺失的一角。 什么是幸福呢? 幸福就是万丈红尘中,有一个人,从小到大,对你的感情始终不变,珍惜着你,宝贝着你,爱你愈于自己的生命。 幸福就是,有一个爱你的人,相伴人世悠悠岁月,这样,你不会因为年华老去而恐慌,也不会因遭受挫折而孤寂。 我到这世间,就是为了追你而来吧?就是为了享受你给予的爱情而来吧? 有你爱我,真好! “我是不是很帅,怎么都看呆了?”卫成见西远眼珠不错的看了他半天,低声调侃道。 “去去去,净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看帅哥,我找秋阳去。”西远老脸不禁红了一下下,连忙挪开目光,装作注意力又回到书上。两个人认识二十二年了,做情人也做了将近十年,喜欢啊,爱啊,这些词汇,已经很少说起,仿佛随着年华的流逝,沉淀在岁月的最深处。 不过,不用说,俩人对彼此的感情都很明了,他们的爱,就在那里,无需任何言语和行动来证明。 “哎呀?西长关,你是不是要找收拾啊?”卫成虽然知道西远是在开玩笑,但是仍然抑制不住在西远心里有人比自己强。 “不是不是,”看卫成要下手收拾自己,西远急忙叛变自己个儿,“我刚才是顺嘴胡咧咧,其实我们卫长山是这世上最帅最帅的大帅哥了。” “口是心非。”卫成知道西远是在哄自己,心里却仍然很熨帖,倾身又往西远嘴角那里亲了一口。这个人,虽然已经三十二岁了,却并不显老,仿佛陈年的佳酿,历经时间的洗礼,愈见清冽与醇厚,成熟中带着朝气,沉稳中透着闲适。 “看。”被卫成深沉的目光瞧的不好意思,西远连忙举起手中的书转移话题。 他们看的是一本故事书,不过,里面的故事,俩人都耳熟能详。 那是西远小时候给西韦和卫成讲的各种童话故事,当年只是为了哄俩弟弟才讲的。西远讲完,小韦和成子没事儿再白话给各自的小伙伴。 谁想到,就是这些故事,经历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竟然在民间越传越广,今年初,竟然有人给整理润色了出来,编撰成书,卫成去滨江府看到了,觉得很好玩,拿回来给西远瞧。 二十二年了,西远边翻着书边想。 前世穿越过来时,他正好三十二岁,如今,天佑七年,他也由当年十岁的小西远,经历二十二年的岁月,成为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 也由前世那个为爱情所伤,为亲情所弃,事业失败的男人,转而拥有了可贵的亲情,不离不弃的爱人,以及悠闲舒适的生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1 也许,老天爷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在这异世重活一次,就是为了弥补前世的种种遗憾吧。 “大爹爹,我也要看。”屋门开着,大毛蹬蹬蹬跑了进来,两个小胳膊搭在炕沿上,小腿紧着倒腾要往炕上爬。 去年冬初,西远回莲花村的时候,大妮还是下了狠心,让把大毛带了回来。做娘的,什么事情都要以孩子为先,在安庆,西韦每天忙于政事,根本没有时间管教大毛,而大妮自己,则又有了身孕,没有更多精力照顾大毛,更主要的,在那里,大毛虽然也结识了几个小伙伴,可是跟家里这边的孩子比起来,那些孩童见识太过有限。 况且,大毛快到进学的年龄了,在大妮的心中,哪里的学堂都没有他们莲花村的好,哪里的先生,都没有叶先生学问好,所以,出于儿子的未来考虑,大妮坚决要把大毛送回莲花村。 刚回来的时候,大毛想爹想娘,颇是哭闹了几回,不过,架不住这边老家的亲人多啊,小伙伴们也多啊,不用别人,光卫黎卫练夏天几个,就能领着他翻着花样的玩,玩疯了的大毛,晚上粘炕就睡着,根本没时间想爹想娘了。 “淘小子。”卫成伸手,把大毛提溜到炕上。 “大爹爹,我要听小红帽。”人家大毛一点都不客气,啪啦啪啦爬到西远怀里,坐到西远腿上,把书拿到自己手里,指着一个页码说。那一页有个脏脏的手指印,是上次西远给他讲小红帽的故事时,淘小子给印上去的,所以大毛记得清清楚楚。 “好,大爹爹给你讲。”西远清了清喉咙,开始他二十多年未竟的讲故事事业。好吧,上一辈子他就是个孩子王,这辈子估计也逃不掉孩子王的身份了。 “淘小子,咋不让前前姐姐给你讲?”旖旎的气氛被大毛破坏了,卫成俩手指头掐了下大毛红扑扑圆乎乎的胖脸蛋。 “大爹爹讲的好。”大毛才不怕二爹爹呢,冲卫成皱了皱小鼻子,然后拿胖手指指着书上的字,听大爹爹话说从头。其实,他还没有开始启蒙呢,那些字认识大毛,大毛不认识它们。 “二爹爹,二爹爹,你教我们去放箭吧。”不大一会儿,蹲窗户根儿那哨探半天情况的卫黎卫练,俩跑进来了。 他俩跟卫成小时候一样,喜欢舞枪弄棒,没事儿爱磨着二爹爹教拳脚功夫。不过,俩小家伙毕竟八九岁了,大些了,心眼也就多一些,他们敏锐的发现,大爹爹和二爹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他们去找二爹爹,二爹爹虽然听大爹爹的话去教他们了,却每每会给俩人些苦头吃。 所以,俩小家伙学乖了,每当这时候都不肯打扰俩爹爹。可是,实在想玩弓箭怎么办啊?心眼最多,人最机灵的卫练,相出来个法子,俩捣蛋鬼想玩弓箭了,就去怂恿诱惑大毛,叫他去找大爹爹讲故事,然后他们再去找二爹爹,这样二爹爹就不会怪到他们身上啦。 大毛还小,没有俩哥哥这么多鬼心眼,而且,人家孩子的确爱听大爹爹讲的故事,所以,俩哥哥一怂恿,或者有时候都不用怂恿,大毛就蹬蹬蹬跑过来。 大毛是找西远讲故事,卫成没有办法收拾人家孩子,最多只能用手指捏一捏脸,小小抱负一下。 而卫黎卫练私下里耍的鬼心眼,又哪里能够瞒得住卫成,只不过听西远常常念叨,要鼓励孩子独立思考问题,才迟迟没有发作他们罢了。 卫成领着黑白两个儿子去练习射箭了,西远给大毛讲了半下晌故事,看看太阳行将偏西,讲的口干舌燥,方领着百听不厌的大毛,去了正院。 院子里,奶奶坐在葡萄藤架下,长凳上放着针线笸箩,里面是捋好的碎布角,老人家尽管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却仍然不肯歇息,手里总要忙些活计,心里才舒坦。 “奶,您歇一歇吧。”西远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笑嘻嘻地把奶奶手里的布角拿到笸箩里,而且是轻拿轻放,别看一个小布角,在奶奶那里还是很重要哒,他要是敢表现出一丝丝不屑的意味来,准保一顿臭骂。 老人家俭省惯了,尽管如今日子好过,富裕了,仍然珍惜一针一线,一粒米一叶菜。 “不累,一天光捋了点布角还累,你奶啊,就真成了废物喽。”奶奶把没捋顺的布角卷好,用一个布条扎上,也放到了笸箩里,留着明儿再捋。 奶奶捋的布角,几个孙子媳妇和孙女不点,重孙女前前都抢着要,留着做鞋坐荷包,倒不是这些布角多么好,而是为了哄奶奶开心,让老人家觉得自己还能干啥,还被人需要着。 “看您说的,您这干了一天活的要是废物,我们这些啥也没干的得成了啥?”西远笑嘻嘻地跟奶奶闲磕牙。 “能是啥,废物点心呗。”奶奶被大孙子逗乐了,前两年,西远只冬天回来过了个年,就又跑去帮西韦,把老人家想坏了,如今西远回来好几个月了,老人家还亲香个没够。 “奶!你大孙子多能干,咋说是废物点心啊!”卫成回来了,听了奶奶和西远的话,也跟着开玩笑。 “可不呗,我几个乖孙个顶个的能干,就是啊,老五和老六离得远,一年都不能回家一趟,我和你爷老天拔地的,也不能去看看。”老人就是这样,哪个不在眼么前想哪个,有多少子孙,都不够掂心。 “二爹爹,我给你和我大爹爹一人做了一双鞋,你们试试,看看合适不,不合适我好改。”卫成和西远正头疼怎么哄老人家高兴,转移奶奶的注意力呢,可巧,他们宝贝闺女前前就来了。 前前给西远和卫成一人做了一双鞋,青布面,千层底,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小闺女如今已经十岁,是个小小少女了,虽然提前来到这个世间,先天有些不足,不过家里后天没少找补,所以如今身子骨不像小时候那般怯弱了,亭亭玉立,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前前如今,还是和二爹爹感情最好,做啥好东西,都忘不掉二爹爹那份儿。 “怎么没给太爷爷太奶奶先做?”西远一边试着鞋一边问。 “我太奶奶不让,说是让我先拿你俩的鞋练手,啥时候做好了,啥时候再给她和太爷爷做。”前前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跟爹爹汇报。 “奶,您这待遇不一样,我们可要抱屈哦。”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净你事多,有闺女给你做就知足吧,我们前前才多大?不着急,这么小的孩儿慢慢做活计,可别把身子骨累坏了,一辈子的事儿。”奶奶白了西远一眼,老人家哪里是嫌前前做的鞋不好,不过是怕累着孩子罢了。 “瞧瞧,还是你太奶奶向着你吧?”西远逗闺女。 “嗯,我知道,等赶明儿,我给太奶奶做双最好看的鞋!”前前冲爹爹吐了吐舌头。 “还有我,还有我,给我也做一个最好看最好看的。”大毛本来跑过去看俩土猴子卫黎卫练洗脸,耍耳音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蹬蹬蹬跑过来争取自身权利。 “行,给你也做一双。真是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哪都缺不了你。”奶奶拽过大毛,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娘,小远,成子,快过来吃饭。”西远娘带着厨娘,做好了饭菜,喊大家过去吃饭。 饭桌就摆在院子里,酒菜的香气飘的满院子都是,西家一家人团团坐在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院子里,樱桃红了,小苹果绿了,杏子黄了,葡萄架上巴掌状的葡萄叶,随着夏日晚风,轻轻的摇着,如阳光下,梦的碎片。 ☆、第188章 任职 西远本以为,他和卫成今后的岁月,会一直这样静静相守着度过了。有时候,想起卫成一身本领蜗居在这小小的莲花村,未尝不叹息愧疚。西韦和卫成都是他抚养长大的,如今有西韦比对着,西远越发替卫成可惜,但是,无论如何却舍不得叫卫成离开自己。 也许,人生都要有些遗憾吧,要知足常乐,西远心里宽慰自己。 他这里正惋惜呢,结果,天佑七年的夏天,一纸诏书下来,卫成被任命为彦绥卫指挥,这大大出乎了西远,包括卫成的预料。 彦绥本来没有卫所,不然不能任由胡子占山为王,横行乡里。关键以前这个地方特别穷,卫所设立与不设立没有啥意义,没有啥可保护的东西养那些士兵干嘛。 如今则不同,近几年来,彦绥及周边几个县渐渐发展起来,成为北地乃至整个大燕国比较富庶的地方。家有宝贝,当然得看好喽,不然被人觊觎可咋办?所以,有关各部衙门,经过协商,决定在彦绥设立一个卫所,负责彦绥及周围几县的保卫。 当商讨由谁来任卫所指挥的时候,已经成为大将军的,原永宁关时虎豹骑刘副统领,一下子想起了卫成。 卫长山解甲归田是因为左臂受了伤,弯不了弓拿不了枪,所以自请回归乡里,而卫长山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此事,刘将军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也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埋没于草莽而可惜。 本来他觉得凭卫长山的文韬武略,即使不能披甲上阵,在军中做一个文职也可以,可人家卫长山说了,大丈夫不能金戈铁马征战沙场,还不如回家做一个农夫,所以坚决的、毫不犹豫的,回了彦绥。 这么多年,刘将军都为此深深遗憾,不过,前两年,他听人说,卫长山的胳膊好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为啥西家兄弟守口如瓶,他是从哪听到的?反正,以前虎豹骑的老弟兄,私下里都有些联系,有些消息,想专门打听,凭他们的本事,还没啥事能够瞒得住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2 如今有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刘将军当然不能错过,马上想起了卫成。于是竭尽全力推荐。 要说,对卫长山这个人,天佑帝可能没啥印象,但是,当年永宁关外,神箭手一箭射死敌酋,他却是记忆犹新。 那件事在天佑帝的帝王生涯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所以,刘将军稍稍一提,天佑帝就将当年的事和现今的人对上了号。 有了天佑帝的首肯和刘将军的力保,卫成这个卫所指挥跑不掉了。 不过,收到命令的卫成却有些犹豫,所谓的军令如山,他怕一旦入了军门,再像当年入虎豹骑似的,身不由己。 “去吧,现在跟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再说了,一个卫所,明晃晃在那摆着呢,上边也不会今儿往东明儿往西不是?实在不行,挂印封金呗。”西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卫成既能够以偿夙愿,又不用离家太远,说白了,西远心疼弟弟,还是不舍得卫成一身本领白白浪费掉,以前没有机会就罢了,有了机会还不要,他都替卫成可惜了的。 卫成考虑了两天,通过刘将军递了一封奏折给天佑帝。 奏折中,卫成对皇恩浩荡表示了感激涕泣之情,同时也提出了一点要求,那就是让他任职彦绥卫可以,但是,他这一生,只任此一个职位,不升迁,不变动,永镇彦绥。 “真是不识好歹,竟然跟朕提要求!”天佑帝气得脸都白了,哪有这样的人,让他当官,他还提要求。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刘将军也没法儿啊,卫成的奏折是通过他递上来的,所以,对里边的内容,刘将军一清二楚。如今看皇帝发火,连忙给降温。 “卫长山小时候失孤,由义父家长兄抚养长大,据说义父一家对他如亲生一般,当年卫长山解甲回乡,曾发下誓言,余生都要孝悌义父与兄长,以报当年养育之恩。如今提出不肯离开彦绥,想来是不肯违背当初誓言之意。”刘将军这一通给解释啊,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终于把天佑帝给感动了,在卫成的奏折上写了大大的一个准字。 卫成要到了天佑帝的这个准字,高高兴兴的前去赴任了。 彦绥卫说是一个卫所,实际上跟大燕国别的卫所比起来却不一样,正规的卫所是由五个千户所组成,共五千六百多人,而彦绥卫却只有两千多人,下设两个千户所。 接受任命以后,卫成开始着手卫所的建设,及兵员的招征事宜。卫所总所的位置,在卫成坚持之下,设在了距莲花村十五里处的黑瞎沟,说是黑瞎沟,这里却没有什么熊瞎子,至于名字来源已经不可考。 之所以把卫所设置在这里,卫成对外的说法是此地位置特殊,处于卫所负责保护范围的中心地带,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 实际上呢? 实际上除以上两个原因外,最最主要的一条,就是这里离莲花村才十几里地,他只要骑马一撒欢,就能够回去,所以,不用好几天看不到西远。对于卫成来讲,什么事情都没有跟哥哥相守更重要。 卫所的建设,西远根据前世的所见所闻,给卫成提了一下建议,卫成综合兵家知识,适当的予以采纳。 同时,卫所的士兵,一部分由朝廷兵部统一拨兵员过来,一部分由卫成这个指挥在本地招募。 那些被拨调过来的兵员,卫成没有办法左右,而自己招募的士兵,则要卫成相中了才好。所招的兵士,基本上都是北地,主要是彦绥及附近几县的小伙子,个顶个的身板笔直,精神头十足,打起架来虎虎生风,拼起命来舍生忘死。 用卫长山训诫新士兵的话来说,贪生怕死,莫来投军,升官发财,另谋别路,入我彦绥卫者,需是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誓死保家卫国! 你别说,就卫成那一番慷慨陈词,还真挺蛊惑人心,鼓舞士气,把大小伙子们的满怀激情都给调动了起来。 接着,卫成又把满身的本领显摆了一下,男人嘛,嘴上的功夫不算,实力才是硬道理,用一身真本事,卫长山足足叫手底下的士兵惊叹了一把,然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干了。 卫成训练手底下招募来的新兵,而那一部分朝廷调拨过来的老兵却迟迟不来。不过,卫成不急,不来才好呢,都由他来招募才好呢,这样手底下的人用着才可心。 天佑帝本来是心血来潮,听从了底下大臣的建议,准了在彦绥建这个小小的卫所,当时及以后的很长时间,都没咋当回事,说白了,在天佑帝的心中,这跟老百姓在自家院落里养个看家犬差不多,当然了,把人比做狗有些不地道,不过性质差不多罢了。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卫所,在二十几年后,却为大燕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要说,北边的胡人,当年永宁关一役,已经被打老实了。但是,塞外苦寒,尤其赶上荒年,胡人连吃的都没有,而且,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天佑三十五年的那年冬天,又一次大举南下,妄想掠夺中原。 不过,他们这次吸取三十几年前的教训,没有从西北永宁关方向入侵,而是从中部,经黑虎关,黑水关,直逼彦绥方向。 胡人也不傻,早都哨探到了,知道北地彦绥附近富庶非常,所以做好了即使不能南下入关,也能在彦绥劫掠个够本的打算。 胡人南下,一开始势如破竹,朝廷接到八百里加急奏报,一时间又是人心惶惶,而此时,已经老迈的天佑帝,再没有了当初刚为帝王时的镇定与勇气,坐在龙椅上,半天没有动弹,不知道何去何从。 而让天佑帝,以及成竹在胸的胡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那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彦绥卫,以卫所五千多人的兵力,嗯,经过这么多年,彦绥卫终于也有了发展,由一开始的两千多人,增加到五个千户所,五千六百多人,终于像一个正规卫所了。 卫所五千多人,加上以往曾在卫所从过军的已经解甲回乡耕田的兵士,共两万多人,拒敌于绥河县老黑山,那里早早有彦绥卫所修建的防御工事,是卫长山任职之后,一直领人修建的,离莲花村一百许里。 北地百姓,在西家长兄西长关的带领下,于风雪严寒中,给抵御胡人的兵士,送棉衣送粮食送草料送木炭,军民一心,誓死捍卫家园。 这两万人,守着老黑山,抵御胡人十万铁骑一月有余,一直到朝廷反应过来,喘息过来,派来了援军。 援军到来后,与彦绥卫所士兵汇合,开始了绝地反击,当时年近六旬的卫老将军,持手中长枪,立马敌前,言只要有卫长山一口气在,不叫胡马踏入彦绥一步。 至于为啥是不踏入彦绥一步,那么别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随便踏入呢?世人及后人,自动将其解释为:以当时情况看,彦绥即为大燕国的代名词,卫长山口中的彦绥,就是指大燕。至于内里呢,嗯,当事人不说,别人也无从考证。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似乎又重合了,双方对阵厮杀难舍难分之时,卫氏小将卫黎,小名黄瞳儿的,持乃父那里继承而来的铁臂弯弓,一箭射杀了敌酋。 此敌酋,正好是当年卫长山射杀的那个敌酋的儿子,所以,父子二人,两次发动了战争,两次都命丧卫氏父子之手。 首领一死,胡人乱了阵脚,节节败退,退出了大燕国的地界。 据说,从此,胡人中无论男儿妇孺,闻卫氏父子均色变,听说有卫氏子弟在军中效力,便不敢南下。当然了,这只是传说罢了。 战役之后,朝廷嘉奖,而在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卫长山老将,却递上了辞呈,言年事已高,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并自幼得长兄教养,愿乞老还乡,相伴长兄以过余年。 ☆、第189章 终章 一个两个的,都因为当年的养育之恩要告老还乡,须发皆白的天佑帝,于皇宫之中,差点气个倒仰,要不是西氏长兄已经六十多岁,怕得个虐待老人的名声,天佑帝真相将西长关叫至京城来,瞧瞧到底是怎样个人物,令得他手下文的武的,各个得力之才,都舍弃富贵荣华,奔他而去。 当然,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的西远,很高兴卫成既能每日得见,又能有他自己的事业。 心中的遗憾没有了,西远每天都笑逐颜开,也不偷懒了,主动将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接手,叫卫成安心管理手下那两个千户所。 说是两个千户所,可是朝廷调派的兵士却迟迟未至。卫成不急不燥,把手底下这一千多人训练得如狼似虎。不仅教他们单兵作战的本领,还教他们战法战术。 时间一晃而过,足足一个月后,另外那一千多人方珊珊而来。来的这些人,当然赶不上卫成亲自挑选的那些北地健儿,不过,令卫成吃惊的是,这两千个人里,竟然有两条大鱼,并且,是他非常熟识的——李二和宋三。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饶是卫成见多识广,为人沉稳,惊讶之情也溢于言表。要知道,这俩人,如今的职位,都不低于卫所的指挥。 “大哥,我们投奔你来了!”李二大嗓门,看见卫成,老远跑过去,抱着转了好几圈,眼眶子都湿润了,兄弟几个整整六七年未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3 宋三虽然没像李二那般豪爽,却也是站在旁边激动万分,拿巴掌胡噜了两下脸。 “咋回事?”激动过后,卫成还是要弄个明白,他这里可没有适合俩人的职位啊,最高位置就是千户所的千户。 “我俩主动申请,自愿降阶调职彦绥卫。大哥,你别说,刘将军不愧是当初咱虎豹骑的老人,我俩磨了他几回,真答应了!”李二欣喜异常,嘴里吧啦吧啦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底掉。 原来,听说彦绥要设置彦绥卫,并且由卫长山担任指挥,别人还犹可,李二和宋三可是坐不住了,要说,这俩人现如今在军中混的真不赖,尤其宋三,他当年被卫成救下来,拽着卫成的马缰绳,死活要跟着从军的时候,刚刚十三岁,比别人年纪都小,如今十几年过去,也只有二十六岁,这样年轻的小将,又有当年虎豹骑的经历,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不过,虽然混得不错,俩人总觉得日子过得没劲儿,不像当初在虎豹骑中跟着卫成大哥,虽然时时过着刀头饮血的生活,却活得有滋有味有奔头。 因此,听到卫成出任彦绥卫指挥一职,俩人就活了心,想方设法,最后豁出去那张脸了,死乞白赖的求刘将军,啥都不要,当小兵也行,只要能去彦绥卫。 刘将军都被这俩货给气笑了,拿马鞭狠抽了俩儿傻了吧唧的东西一顿,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宁可去一个小小卫所,当小兵,亏这俩夯货能想得出来。 不过,生气归生气,刘将军还是能理解俩人的想法,同样出身于虎豹骑,同样经历过当初戎马倥偬的岁月,同样是军中热血好男儿,那种弟兄一起同生共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光,珍藏记忆深处的,不仅这俩人,还有曾担任虎豹骑副统领的刘将军。 其实,刘将军表面生气,内心里却是羡慕这两个人的——可以没有负担的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像他,一入官门深似海,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所以,打骂过后,刘将军还是给这俩夯货通融了一下,把他们调职到彦绥卫所任副指挥,兼任千户,看着当初的手下爱将,想想当初的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刘将军也是感慨万千。 “你们这俩夯货!”卫成的观点和刘将军一样,骂了俩人一声,同时伸手抱了两个兄弟一下,心里也很激动。 “嘿嘿,大哥,你想我们没?”李二憨憨的笑,问卫成,他们虽然一直有通信儿,却是着实好几年未见了。 “咋不想!走,你们先安顿一下,一会儿跟我回家,给你俩接风!”卫成高兴地说。 “好,那我们可不客气了。今儿可是到大哥的一亩三分地了,你得好好招待我俩。”宋三半天才从重逢的欣喜中回味过来,搭茬道。 “妥妥的,一定招待好你俩。”卫成爽朗大笑,手中的马鞭磕了下脚上的战靴。 “好好,走走,快点收拾,咱们吃大哥家好吃的去。”李二催宋三道,他可记得卫成大哥那年在永宁关的时候,他们家的伙食好吃的不得了。 “瞧把你馋的,大哥家里人不得笑话你。”宋三白了李二一眼,嘴里这么说,不过脚底下可是一点不慢。 说是快点,这么些人,都安顿好了,也得个一时半会,直到太阳偏西了,几个人才骑马回卫家庄旁的别院。 “大哥,你老家这边风景可真好!”李二宋三两个随着卫成一边走一边感叹。莲花村这几年,发展的更好,周围的好景色又增加了很多,花如海树如潮游人如织。 “当然,不然为啥要在咱这儿设个卫所,还不是因为咱家这里太好了,得让咱守着?”卫成大言不惭,一点都不懂得做人要谦逊。 “嗯,要是我们老家这么美,我也愿意啥都不要回来。”李二和宋三,这下可是真理解卫成那年为啥非要回莲花村了,饶是七尺男儿,当初卫成走,俩人都哭了一鼻子,舍不得这样的好兄弟。 “我们这儿啊,不但风景好,人更好!”卫成哈哈大笑,至于人好,怎么个好法,他就不说了哈。 “的确,看着都精神气倍足。”李二放慢了马缰绳,看着路上的行人道,而宋三,听到卫成说人好的时候,却是瞅了卫成一眼,眼底的神色暗了暗,他投奔卫成而来,对卫成的感情,当然不像李二那么单纯,只是兄弟情义。 这个人,宋三认识了多少年,就在心底暗暗的喜欢了多少年,不过,人家的心,不在他身上。 “那是啊,哪儿的水土都不如我们莲花村的好,等你俩以后有娃了,就养在我们这儿,保准出息人。”卫成笑道。 “好,我们说好了大哥,到时候就搁你们莲花村给养着了。”李二笑嘻嘻的接茬。 兄弟三人一边说笑一边行来,转眼到了别院大门前,院子里,已经飘出饭菜的香气,王伯开了院门,院门不远处,一条大狼狗,看着几个人,前爪扒地,脑袋伏低,十足一副戒备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不过,等看进来领头的是为成,马上放松了下来,狼狗通人性,知道这是主人领客人来家里了,不能咬。 “王伯,告诉孟叔多准备点儿饭菜,我俩兄弟来了。”卫成一边把马缰绳交给王伯,一边吩咐。 孟叔以前是大酒家的厨子,后来因为酒家失火,一条腿烧伤了,成了残疾,主家嫌弃他干活不赶趟儿,不用了,很是困窘了一段时间,后来被卫成给挖了过来。 不然,只要他们一住过来,家里的饭就得他哥做,卫成虽然喜欢吃西远做的饭菜,却是心疼他哥,有了孟伯,西远就可以悠闲下来,偶尔兴致来了,做那么一两回就好。 “哎,我一会儿就告诉去。今儿大少爷没事儿,做了不少酱牛肉那,就等您回来吃了。”王伯接过缰绳,回到。 “对了,我哥呢?”卫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大少爷啊,在后面剪草呢。”王伯大声回答卫成。 “哦,你先去把马给姜伯吧,我找我哥去。”卫成说着,带着李二宋三往后边走。 俩人看见别院这儿的二层小楼,再看看铺着水磨青砖的院落,已经很惊奇了。随着卫成转过一个角门,眼前竟豁然开朗,真是好大的一片青草地! 绿草茵茵,像是绿色的毯子,铺张开来。草地的中央,一棵老榆树,枝叶如硕大的雨伞般舒展,遮下的绿荫足有十几米见方,树下拴着一个秋千,两个小家伙在那里荡着玩儿,另有三四个稍微大些的娃子,围着树你追我赶的转圈跑。 树下的另一侧,一条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少女,正拿着针线做活计。抬头看见卫成他们,刚想站起来打招呼,卫成抬手摆了摆,少女就冲他们笑了笑,接着低头穿针走线。 而离大树十几米的地方,一个人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剪草。 这个人正是西远,他一边剪草,一边嘴里反复哼着一句歌,“每一次当爱再靠近,都好像在等你要怎么回应,天地都安静,唯一不安的是你的决定。” 他哼两句,树下玩耍的娃娃就一边玩耍一边用童稚的嗓音跟着哼唱一句。 卫成:…… 他哥想唱歌,私下里给他唱唱就好了,这么光天化日的,当着孩子们的面,不是为老不尊,要教坏孩子们嘛?! 不过,嗯,这首歌头一回听他哥唱,真的挺好听啊。 “二爹爹!”树下玩耍的孩童,看见了卫成,老远的喊道。 听见孩子们喊卫成的声音,西远也立马抬起头,看见卫成旁边还站着俩人,估计刚才自己哼的歌也被人家听了个正着,不禁老脸一红,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家里的草地本来由周叔来照看和修剪,不过,卫成嫌他哥太懒,太缺乏锻炼,所以叫周叔把老榆树周围方圆十几米的地方留着,专门给西远,叫他哥修剪。 西远没法,不想好好的草地,中间一个高帽儿,只好屈从于卫成的淫威,不过,他可不是一下子就把这些剪修好,那还不得把他累死,他是每天剪一点儿,每天剪一点儿,把这些青草一直控制在某个高度,这样既达到锻炼的目的,又累不着他,完全当作个乐趣干了。 卫成虽然对西远懒人想的这个懒法儿比较无语,不过,看效果还不错,就没有反对。 这片草地,他们俩,每天茶余饭后,没事儿喜欢来溜达溜达,连奶奶有时候都会过来瞅瞅,用老人家的话说,这草绿莹莹的,瞅一瞅,心里都跟着敞亮。 “回来了?”西远一手拿剪刀,一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笑着跟卫成打招呼,想跟另外俩人打个招呼,没认出来是谁,不过,既然卫成能领着人回来,关系一定不一般。 “嗯,这是李二和宋三,你在永宁关见过的,我那俩结义兄弟。”卫成一看,就知道他哥没认出来,连忙给说明。 “西大哥!”李二和宋三给西远抱拳施礼,西远手里拿着剪刀连忙回礼。 穿越之青青麦穗_244 看见西远后,宋三眼底的神情又暗了暗,这个人,比他大六七岁,如今看着,却比他还要年轻。 距离当初永宁关见过,过去了近十年,西长关的模样却没有啥变化,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了,十载光阴,在这个人脸上找不到一点儿痕迹。不仅如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气更好,神态更悠闲,更具味道,更耐品了。 这样的神态,只有环境安逸生活幸福的人才会有啊! 反观自己,比人家年轻那么多,面颊却早早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心态也老了很多。 而大哥卫成,更是一副对生活满足得不得了的样子,满眼满脸满身仿佛都写满了我很幸福我很快乐这样的字眼儿。 这样一对幸福的人儿,他宋三有啥本事,有啥自信去掺合一二啊! 如果说没见到西远前,宋三心里对卫成之间的感情未尝没有一点点希翼,而见到西远后,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则彻底熄灭了。 人家俩人之间,那一对视间的心有灵犀,外人是无法插足的。 这世间,原来真有这样的一对人,不但在一起了,还能够一直幸福快乐过着日子! “过来,叫李叔宋叔。”几个孩子这时跑过来了,卫成叫小家伙们喊叔,并且把自家几个娃介绍给李二和宋三。 “走吧,饭菜估计好了,咱们吃饭去。”西远把大剪刀递给过来的周叔,在草地边缘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招呼大家道。 “哦,吃饭喽,吃饭喽。吃酱牛肉喽。”几个小家伙一边喊,一边往院子里跑。 “这几个淘小子,跟小马驹似的,真招人稀罕。”李二嘿嘿笑着称赞道。 “淘的没边儿,隔几天就得提溜过来训一顿。”卫成和哥哥并肩往前院走,回头跟李二道。 “淘点才好呢,都说淘小子出息人。”宋三回过神来接话道。 院子里,饭桌已经摆好,王伯听卫成的吩咐,把西远酿的高粱酒拿出来两坛子,就着傍晚的微风,几个人边吃边聊。 “呦,这是老相好的追你来了?”李二宋三走后,夜晚的灯下,西远酸了吧唧的道,他就不信,卫成看不出来宋三对他有意。 “没事儿,明儿我教李二两招,你就不用瞎吃醋了。”卫成笑嘻嘻的亲了下西远。 “去,一股酒味。咋?李二对宋三有那个意思?”西远大巴掌把卫成脑袋推走。 “当然,不然,多好的兄弟,也不至于形影不离不是?”卫成一副胜算在握的模样。 “你有啥招?”西远经不住好奇心驱使,凑近了问道。 卫成:“想知道?” 西远:“嗯。” 卫成:“想知道啊,”卫成拉长了声,“不告诉你。” 西远:……真想大巴掌呼死他。 不管西远怎么追问,卫成都不说,后来西远使了必杀技——嗯,唱了一首情歌给卫成,然后,陶醉在歌声中的卫成,稀里糊涂就把心里的招儿秃噜了出来。 “还能啥招,把人往炕上一摁,先把事儿办了。挖到篮子里的菜,宋三再折腾也跑不出李二手掌心儿了。我跟你说,这招非常灵。”卫成神神秘秘,顺嘴咧咧呢,突然感到气氛不对,怎么有些冷捏? “好啊你,卫长山,当初是不是就用这招对付我的?”西远炸毛了,双手掐着卫成的两腮,恶狠狠地道。 “哦哦,不素(是),不素(是),咱那素(是)成滋说这(情之所至)!”卫成急忙辩解,不过腮帮子被掐,话说的不清楚,很不具备说服力。 ……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大半夜,老夫老夫了,西远也不会掐着小辫子不放,所以,最终还是形式一片大好。 不过,卫成跟他哥面前,还是连着几天嘴里涂了蜜似的,话说的要多好听有多好听,听的西远都觉得浑身腻得慌了。 这天,卫成回来,神神秘秘地跟他哥说了俩字:“成了。” 西远:“啥就成了?”这没头没脑的,啥玩意成了啊? 卫成:“你这记性,李二和宋三成了呗。” 西远:…… 卫成:“咋样儿,我厉害吧?这回不发酸了吧?” 西远:“李二把宋三拿下了?” “当然。”卫成嬉皮笑脸,一副贱兮兮跟哥哥邀功的模样。 “去去,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西远貌似嫌恶的推开卫成凑归来的大脸,不过,眼底的笑意却骗不了人。 所以,当天某人晚上办事儿的时候,得了不少福利,吃的心满意足兴味盎然。 感情的世界都是自私的,谁愿意情敌就在自己爱人身边,每天虎视眈眈呢? 卫成治军贼严,不过,彦绥卫所的待遇的确是好,不光有朝廷发放的饷银,而且,卫成还领着这些士兵,在卫所辖区内的山坡沟沿那里,种植了许多药草,这些东西都是多年生植物,种下去,大家轮流照看一下就好,每年按时采摘收获,能得到不少银钱。 赚得的银钱,卫指挥除了用于军营建设,剩下的,全部分给了手下,所以,彦绥卫的兵士,感到自己非常幸运,所得银钱,既能自己攒一些,留着以后成亲娶媳妇,又可以把一部分寄回老家,孝顺父母。 不过,卫指挥说了,他能给大家谋福利,大家也要争气,上下齐心,保一方平安。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都是热血男儿,真正对一个人服气了,抛头颅洒热血都在所不惜。所以,彦绥卫上上下下,士气好的没法儿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麦收时节,西远忙碌了一天,傍晚时分,瞧天气还早,沿着路两边的绿荫,牵着马,慢慢地向别院的方向走去。 路两边的麦田里,村民们正在忙着收割,灌饱了浆的麦子,垂着沉甸甸的麦穗,一片金黄的海洋里,风吹麦浪,沙沙作响。 夕阳下,映着漫天的云霞,一匹红骏马飞驰而来,望着马上人矫健的身姿,西远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 滚滚红尘中,原来真有爱情来过,他身处其中,再无怀疑。 马上人来到西远身边,纵身跃下,红马打了个响鼻,凑过头来,在西远肩膀上拱了拱。卫成推了红马头一下,和哥哥一起,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的,家,他和哥哥共同拥有的家,是这世界上最温暖最踏实的所在,就在这金色麦浪的最深处。 全文结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5 晚上孙东家请今天帮忙办事的市丞还有中人吃饭,把西远爷俩也叫着了,不过爷爷说市丞是官老爷,他和官老爷坐一起吃饭不合规矩,说什么也不肯去,西远只好只好一个人去了。席间,西远看到孙叶同市丞熟悉的样子,心中动了动。 因为受不得孙东家的怂恿,西远喝了两口酒,喝完小脸红扑扑的。睡觉的时候看着爷爷一个劲儿的乐,爷爷叹了口气,本来想问问西远这事是不是他们吃亏了,可看大孙子那样儿,还是别问了。 “爷爷,您收好。”西远把契约拿出来交给爷爷,他即使喝醉了,也知道这个东西很宝贵,放到爷爷那里才保险。 “唉,五百两银子不要,要这么一张纸。”爷爷尽管不赞成,但是也谨慎地把契约叠好,放到贴身夹衣里面的口袋里。 “爷爷,您别担心,这比五百两银子值钱多了,而且咱们不作烤鸭,还可以做别的,家里不是还有一百只小鸡吗?不对死了几只,还宰了一只,那还剩下……”西远怎么算也算不明白家里还有多少只鸡了。 爷爷无奈地把西远挪到炕头褥子上,给大孙子盖好被。但愿小远不是被那个鬼精鬼精的孙东家给骗了吧!一张纸写几个字就能值五百两,他才不信哪! ☆、买驴 第二天,西远和爷爷坐着孙掌柜的马车回村里。爷爷一看昨晚就没睡好,西远内心有点愧疚,他怎么就喝醉了没跟爷爷好好解释解释这入股合作是怎么回事呢。 孙掌柜坐在马车中却很高兴,昨天又合计了一下,觉着烤鸭这东西肯定能好卖,到时候他把分店不但要开到乌马城,还要开到滨江城去。所以今天一上车他就很有兴致地和西远聊天,不过西远不愿意搭理他,他昨天喝醉了,头现在还疼呢,这里的酒可是真要命! 马车跑的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莲花村,毫不意外的,两个小身影正站在村口柳树下向路上张望呢,西远叫了一声,让马车停下,他下车把两个小家伙抱上来,只剩下几步路,他也想让两个小家伙过过瘾,孙东家的马车可不像他们先时坐的老赵的平板车,人家的是豪华型带车厢的。 西远一到家,家里就开始了鸡飞狗跳,首先逮了五只鸭子宰了,西远给孙东家和他带来的厨房大师傅指点怎么宰杀,怎么烫毛怎么褪毛、清洗,怎么在鸭翅下开一小口,取出内脏……当然,西远只会理论上的,实际操作的是西明文,爷爷在半路上下车,把大儿子替换回来,并听西远的嘱咐让他赶回来五只鸭子。 孙东家和大师傅认真的听着,并拿笔记录下来。接下来要凉坯,今天做不了,西远就领着两个人去看挂炉,并和西明文一起解说挂炉的要求和做法,注意事项是西远讲的,具体做法是西明文介绍的。 弄完这些,孙东家看天也不早了,就和西远一家告辞,他今天不回彦绥县城,打算去万德镇找客栈住下。 西远也没留他们,他还急着安慰家里大人哪。连父母爷爷奶奶在内,都不明白西远明明说好的要做烤鸭,怎么出去了一趟,一点钱没拿回来,反而把做的法子告诉别人了哪?西远陪着孙东家,其他人急的在院里直转磨磨儿(转圈的意思)。 等孙掌柜几个人走远了,西远才把家里人都叫到屋里,详细的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原委,细细讲了这样合作是怎么分红的。 “那能行啊?他到时候不会赖账吧?”奶奶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有多少人一起合伙做小买卖,不都后来因为分钱的问题闹的不可开交。 “不会,咱在纸上都写明白了,到时他要不守信用,咱们就可以去衙门告他去。他那么大酒楼呢,不会赖咱这点钱。”西远安慰道。 “那咱们家的烤鸭不做了?”西远娘问,本来一家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呢,谁知道西远这孩子给大家来了个晴天霹雳。 “咱们做别的,不是还有鸡吗?我们用鸡做别的,不过这几天孙掌柜他们在这不能做,等他们走了咱在开始。”西远安抚失望的一家人,没办法,他们还是理解不了西远说的话。 “行啊,烤鸭的事就别想了,咱们再寻思干点别的。”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给西远解围到。 “……”好吧,西远敲敲额头,等祁掌柜那边卖了烤鸭拿到分红,家里人的顾虑自然就会打消,他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不过……明天孙叶来了,给他做个鸭血粉丝汤,然后卖点菜谱钱?嗯,不错! 连着几天,西远都忙着教孙叶他们烤鸭的制作方法,期间用鸭血粉丝敲了孙叶十两银子,西远说了——这是充分利用鸭子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不然这么多鸭子,鸭血怎么消化是个问题,他把鸭血粉丝汤的做法告诉孙东家,属于天上又掉下了个馅饼,哐当砸孙东家脑袋上了。 孙东家乐呵呵听西远磨牙,吃鸭血粉丝吃的鼻尖直冒汗,他实在想象不出西远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想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于是很爽快的付了十两银子。奶奶和爷爷一看,大孙子还没被孙东家给忽悠迷糊了,怎么说也见着钱了呀,一个那什么用鸭血粉丝做的汤就要了人家十两银子,他们大孙子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话说,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到底是哪一边的啊? 孙叶一行几个人在西远家整整学了六天,临走的前一天,孙叶派伙计回去赶来两架马车,车上放着笼子,所有的鸭和鹅一次性运走,不然天冷了,西远家就要喂这些鸭鹅们粮食,家里还有那么些鸡呢,到时候把粮食祸害没了,人的口粮就不够了,所以西远一开始就跟孙东家讲好,鸭鹅冬天怎么喂养他自己想办法。 鸭肉鹅肉也就十文左右一斤,因为西远家卖的是活鸭活鹅,加上西远事先说好,鸭和鹅的内脏还有翅膀尖、鸭掌鹅掌他得要,所以价格要稍微低一些,不过孙叶也没太往下压价,鸭给的七文钱一斤,鹅是六文钱一斤,西远家的鸭鹅伺候的精细,长的都好,平均下来一只鸭不到四斤半,鹅差不多到八斤,所以九十五只鸭卖了二千八百六十文钱,九十九只鹅卖了四千七百五十文钱,再加上爷爷和父亲准备的果木,卖了二千文,一共卖了九千六百零十文钱。 孙叶他们一走,家里才真正的清净下来,养了大半年的鸭和鹅,一下子让别人拉走了家里人都有点舍不得,总觉得生活中一下子缺了些什么,就连毛豆角和虎子没事的时候都去常关鸭鹅的地方张望,用鼻子嗅嗅这里嗅嗅那里。 不过西远没有让家里人惆怅太久,他得开始另一项赚钱的计划了。 孙叶在西远家的那六天,每天西远烤五只鸭子,叫聚德楼的伙计每天来取。孙叶听从西远的建议,前三天来了个免费试吃,聚德楼前三十名的客人,每人送上一份片好的烤鸭肉,一小碟春饼和葱丝、甜面酱。结果祁掌柜让伙计回来转告,说反响非常好,已经有客人问什么时候可以点这道菜,并且有的有钱人打听着可不可以买整只的拿回家去。 孙叶一听,嘴边弯出一抹笑,看着西远的眼神满是欣赏。现在他完全没有将西远当成小孩子来看待,而是真真切切的当做了一位合作伙伴。聚德楼的那边挂炉已经搭好,所以一掌握了烤鸭的制作方法,孙叶就急急忙忙带着人赶了回去,打铁要趁热啊。 临走前,西远跟他提了自己在聚德楼设一个小柜台的事情,孙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并提出可以把聚德楼的伙计配备给西远一个,帮他卖这些吃食。他家的伙计有一些是自己的家奴,所以可以放心的用。就像这次孙叶带来学烤鸭手艺的大师傅也是他自己家的仆人,这样才不怕学会以后有别的企图。这里的奴仆没有人身自由,身契都捏在主人手里,所以轻易不敢起其他心思。 西远本来还犯愁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卖,家里识字能卖东西的只有自己,难道他要每天去聚德楼卖吃食?雇人的话现在手头也没有合适的。现在孙叶一说借伙计给他,西远没有不同意的,不过说好了,这个伙计每个月的工钱由西远来给,孙叶也没有异议,他知道像西远这样的人是不会去贪那点小便宜的,也不会轻易欠谁人情。 现在没有人打扰,西远开始做最初的准备工作。首先把鸡宰好,当然宰鸡、过沸水烫、去毛、洗净、开膛取出内脏这些活都是西明文夫妇在西远的指挥下做的,西远很类似场外指导。 鸡褪毛洗干净后,开始正式制作。 用刀将鸡爪、鸡翅膀尖切掉,这些西远要用来做别的。然后把鸡的大腿骨敲断,使整只鸡看起来不那么枝枝杈杈。然后把鸡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两个时辰,阴干好后,在鸡身上刷上饴糖,将鸡放到锅内用油炸,锅是西远让爷爷去铁匠那里定做的直身吊锅,这样少量的油就可以把鸡淹没,慢慢地翻动,等鸡炸好后捞出来滤掉油备用。 接着将制作卤料的料包按比例配置好,有八角、花椒、陈皮、桂皮、小茴香、肉蔻、砂仁、丁香、白芷、草果等,用棉布把配料包好扎紧。取来砂锅,放入半锅水、料包、盐、饴糖、生姜、酱油、料酒、猪油大火煮沸,下入炸好的鸡,大火煮一刻钟左右改用小火慢煮,两个时辰后即可。卤汤可以留着下次用。 做出来的烧鸡味道鲜美,肥而不腻,香气浓郁。 鸡爪和鸭掌、鹅掌、鸡鸭鹅的胗、心、肠,西远一半做成泡椒的味道,一半做成麻辣的。 因为刚开始,西远也没做太多,做好后,第二天和西明文一起坐车去了彦绥城,爷俩走了一个上午,紧赶慢赶地在中午饭时来到了聚德楼,饭庄大堂内,孙叶已经给西远准备好了柜台,按照西远的要求弄成一个个小格子。 西远把东西放好,然后拿了碟子把每样东西分别装了一小碟,放在格子当中,每样东西的前边都放了一个小牌子,写着名称和价格,在每样名称前面,西远都写了西记两个字,西记麻辣鸭肠、西记泡椒凤爪……,西远现在就要让西记两个字深入人心,为他以后开自家的店做好准备。 烧鸡西远切成小块,同样的今天前二十名客人他给了免费试吃,等过了二十名就要收费。鸡爪等一小碟五文钱,不贵,有那爱喝酒的,买了一小碟,再要个别的菜,慢慢地喝着也别有滋味,所以刚开始大家都只是吃个稀奇,等到尝过以后,却越吃越上瘾,因为物美价廉,很少有客人不再来一碟的。西远相信,能让现代人吃过难忘的东西,在这里应该更受欢迎。 其实西远就是打了个视觉差,看着一小碟没多少钱,可数量也少啊,要和炒的大盘菜比起来,这些东西的价格还有偏高一些,不过很少有人去往这上面想。看着西远卖东西的方式,孙东家和祁掌柜直咂舌,这孩子要是跟他们抢生意,他们还真未必是对手。 晚上西远和父亲没有回去,谢绝了祁掌柜的挽留,两个人在城里找了一个价格不贵的客栈住下。刚开始,西远想自己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注意的。 一天的忙碌,西远还没泡完脚就倒在炕上睡着了,西明文忙把西远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净,把他放到炕中间盖上被子。 本来以为会卖三天的东西,除了烧鸡还剩下一只外,其余的第二天中午全部卖光。 西远和西明文两个赶紧打道回府取货。一家人忙了一晚上,第二天西远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聚德楼,这次他只是中午跟着伙计卖了,孙叶给找的伙计很机灵,叫张财,说话办事嘎嘣脆,西远把相应的事项跟他一讲,马上就能领会,这让西远很满意。因为东西有具体的数量,价格也是事先定好的,并且是三天一送,西远并不担心谁会做手脚。况且看孙东家的样子,也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中午食客一离开,西远也和父亲离开了聚德楼,爷俩来到了城西的骡马市场,因为以后要总来县城,冬日白天短,不可能当天去当天回,如果住店的话抛费也不少,所以家里人就同意了西远的提议,买一头小毛驴。 一到骡马市场,迎面一股臭气哄哄的味道,西远掩了下鼻子又把袖子放下,他不想显得多娇气,在这里会被人耻笑的。父子两个一边走一边问价格,毛驴的价格从三两银子到七两的不等,西明文看好了一头五两银子的,又觉得贵,西远倒是不急,慢慢悠悠地从这头逛到那头,总得整体了解一下才好下手嘛。 “哎,哎……”西远正和父亲逛着,就听到有人喊。西远也没在意,旁边卖牲口的冲西远说。 “那个人叫你们吧?”西远疑惑地回头,远远地一个人边向他们走来边招手,等到走到近前,西远仔细打量一下,这不是他和爷爷去府城回来雇车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嘛。 “老赵叔。”西远叫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26 “嗳。我这老远瞅着像是你们爷俩,紧赶慢赶地在后面追,喊了半天,就忘了孩儿叫啥名了。”老赵拿着马鞭子说。 “赵叔,我叫西远。”西远也笑呵呵地说。 “我记得你家姓西,就是没想起你名。这是干啥来了?”老赵问。 “想买头毛驴,平时用它拉拉东西。”西明文回到。 “看好没,这个我懂,这里的人我也熟悉,走,我带你们去买。”老赵很是热心。 三个人又看了一遍,也许是庄户人家,天生对牲口就有一种熟悉感,尽管没有养过,但西明文的眼光不差,最后连老赵都觉得还是一开始西明文看中的那个毛驴好,最后老赵陪着一起跟卖驴的人讲了下价钱,最后以四两七钱银子买下来。办完相关手续,三个人牵着驴一边往出走一边唠嗑。 “那是不是还得买车啊,想买个啥样的?”老赵问。 “本来想找镇上木匠给做一个,如果这里有便宜的也可以看看。”西远接口道,老赵做拉脚生意,说不上有什么信息。 “我有个老熟人那里倒是有一辆平板车,就是有点贵,估计得三两银子。”老赵有些犹豫要不要领西远爷俩去,那个朋友的车是专门用来拉人送货的,不大,虽然做的齐整,用的木材也好,可是他知道西远家种地,估计买毛驴是为了秋天的时候拉粮食、柴禾用,那样的话这个车就有点小了,他怕爷俩相不中。 “没事儿,我们过去看看,不行的话再回去做也一样。”西远应道。 “好,那你爷俩跟我走吧。”老赵领着爷俩出了骡马市场向北走,走了有两刻钟,都快出城了,才来到一处院门前。院里的草房已经有些破败,院墙有的地方也塌出了缺口。 “本来挺能干的人,偏偏生了病,在城里的药堂看了半年也没看好,驴也卖了买药了,拉脚的活计也干不成了,就一个老娘,家里别的亲戚也指望不上!”说起这家的人,老赵有些唏嘘。 “栓子在家没?”老赵在院门外喊了两嗓子。 “谁啊?”屋里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应着,过了半天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李大娘,是我,老赵。栓子在家吗?” “在,在,炕上歪着呢。”李大娘打开了院门,西明文把毛驴也牵了进来,栓在院门桩子上。 “呦,这是?”老太太一看西远爷俩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家的车不是要卖嘛,这爷俩正好想买,我领过来给看看。诺,就是房檐下的那车。”老赵领着西明文过去看。这时,屋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从屋门中慢慢挪了出来。年轻人的脸上苍白,眼睛没有神采。 “栓子,你咋出来了,快屋里歪着去。”老太太急忙对年轻人说。 “没事儿娘。”栓子冲几个人咧咧嘴。 栓子家的板车不大,不过能看出来原来用的很节省,做车用的板材也不错,西明文看着很稀罕,不过一想到秋收的时候可能用不上又犹豫了。 “你要真心想买,我可以再便宜点。”栓子道。他的车早就想卖了,不过人家都嫌不适用还贵。 “来,来,先进屋喝口水,慢慢商量。”老太太招呼几个人道。 西远随着父亲进到了屋里,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贫如洗,除了炕上的两床旧棉被,家里连个放东西的箱子都没有。也许是西远的惊讶让栓子感到了难堪,他的脸少见的红了。 “家里为了给我治病,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栓子解释道,眼神也随着暗淡下去。 “这是得的啥病啊?”西明文问道。 “也不知道,问药铺的大夫也没说出来具体门道。”栓子娘给三个人端来水,一边回答。 “那都是什么样的感觉平时?”西远问道。他看栓子的样子,心里想着不会是营养不良加上缺钙吧? “就是浑身没劲儿,走几步路就褪发软,心也跟着砰砰跳。吃了半年的药也不见好。”栓子解释说。 “我师父就是大夫,”西远先做好铺垫,不然他的话这娘俩不见得能够引起重视。 “??”栓子和他娘都看着西明文,嘴里没出声,脸上的疑问却很明显。 “是,我们村的李大夫,我家小远跟着他学习。”西明文也不明白西远为啥提李大夫,不过小远确实跟着李大夫学的认字。 “那,你师父看病好不?”老人家急忙问。 “还行吧,他那有几样祖传的偏方,治病挺灵的。”西远答。 “我家栓子的病他能给治治不?”老太太拉着西远的手激动地问。 “不用去找我师父,您儿子这病我在我师父那的医书上看过,症状一模一样。” “那小大夫你就能治?”老太太手都抖了,旁边栓子脸上也露出期盼的神色。 “嗯,我也不敢百分之百治好,不过您要信我的就试试。”西远也不敢百分之百地打包票。 “你说,你说。砸锅卖铁我都得给孩子治。” “不用砸锅卖铁,你就去市集那买点大骨头,用锅长点时间熬,把熬的大骨头汤给大哥喝喽,估计到过年的时候就能见效,要是不见效,您再想别的辄。”西远一口气把话说完,要憋死他了,为了这句话他做了多少铺垫啊! “我们村李大夫看骨伤是挺拿手的。”西明文在旁边给西远补充到。不过老爹这大骨头汤和骨伤您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啊,西远都要笑场。 “哎,合着我家栓子病该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他买去。”老太太倒是应了。 相不相信只能凭他们自己,西远觉得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 看着栓子家这样的情况,西远父子也没再讲价,直接花三两银子把车买下来,西明文本来还在考虑车太小的问题,不过西远说回去可以自家备些木材,然后请木匠给做一个大些的板车,西明文也就打消顾虑了。 栓子直接把和车配套的笼头之类的都给了西远,所以西远和西明文一起,老赵帮着,把驴车套上,父子两个坐上驴车,和李家娘俩、老赵分手作别,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伴着父子两个走在回家的路上。 ☆、打探 不到酉时,西远爷俩赶着驴车回到莲花村。 此时,天已完全黑下来。村里人秋收一完毕,就改吃两顿饭,所以晚饭吃的较早,基本上申时初(现在下午三点多)就开始吃晚饭,吃完饭赶天黑前收拾好,然后就不怎么出门了,所以驴车进村的时候也没人看见。 把车停在院门前,隔着院门,西远看见西屋窗里透出朦胧的灯光,家里为了节省灯油,有时候晚上根本不点灯,即使点了,也是在爷爷奶奶住的西屋,然后一家人凑在一起,一边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聊天。西远跳下车去开院门,刚把门打开,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跑在前边的毫无疑问是两个小鬼头,看见哥哥站在院门处的身影一下子扑了过来,一左一个右抱住西远胳膊。 “可算回来了,这俩孩子从晌午就开始掂心,天黑了也不肯上炕,非得等着,咋哄都不行。”奶奶冲院门口的身影讲到。 穿越之青青麦穗_27 “恩啊,恩啊,”这时西明文手里牵着的驴发出了叫声,好像不满意都到家了怎么不进院。 “啊,驴,哥哥,驴!” “还有车!” 两个小家伙也不粘着哥哥了,都跑到院外稀罕地看着驴和车。 “呀,这还真买回来了?”西远娘也在奶奶身后惊讶地问。尽管家里人一起商量的这事儿,不过家里大人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里会买牲口买车,哪怕是驴和平板车! “这驴不错,你爹挑的?”爷爷边摸着驴边问,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好坏! “是我爹选的,还有咱们上次雇车的那个老赵也帮着看了看,爷,您还记得吧?”西选回到。 “啊,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也是个实在人,咋地?碰着他了?” “嗯,在骡马市那碰到的。” 西远和爷爷一问一答的说着,旁边西韦和卫成非要坐坐自家的驴车,西明文好脾气地把两个小家伙抱上去,两个孩子在车上规规矩矩地坐着,也不怕冷。 “老头子,你咋还问个没完没了,还不让孩子进屋暖和暖和,跟着他爹跑一天了都。”奶奶发话了。 “哎,你瞧我!快,小远快进屋歇着,我和你爹把车卸喽,把驴也喂上,没看刚才这家伙一门叫吗,这是饿喽。”爷爷笑着说,在黑暗中西远都能想象出爷爷笑眯眼的样子。老人家今儿是真开心。 “行,爷。小韦,成子,来,跟哥进屋去,想坐车明儿咱再坐,现在咱家有车了,你俩啥时候想坐都成。”西远边说着边把两个小家伙抱下来,一手牵着一个领回屋里。 “哥,驴能骑吗?”西韦问。 “能,咋不能,那八仙过海里的张果老不但骑驴,他还倒着骑呢。” “啊?那他能看清路吗?”西韦问。 “能,驴能看清,驴认识路。”卫成接话说。 “对喽,他那驴认路,咱家的驴也认识。”关于驴认识路与否其实西远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乱说话而后悔,因为从第二天起,两个小家伙就要骑驴,不仅如此而已,人家还要倒着骑,家里人不让,人家理由还很充足,哥哥说的,神仙都这样骑,而且他家的驴和神驴一样认识路!害得西远一听两个小鬼头要骑驴就头疼! 尽管昨天是天黑后才回的家,西远家的驴第二天还是遭到围观!整个莲花村只有里正家养了头牛,还有赵老七家有头驴,他家去年给儿子成亲买东西用的马车是雇的。 没办法,一个是因为村子小,一百多户人家,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家豌豆荚(西韦和卫成嘀咕一晚上给起的名字,本来西远说驴子脸长,叫鞋拔子好了,结果他的提议受到两个小家伙一致鄙视,说不好听,以驴在他家的地位得取个好名,最后定为豌豆荚,其实也没离开那张驴脸!),一大早西远还在梦中呢,他家豌豆荚“恩啊,恩啊”嘹亮的两嗓子,成功地唤来一群人。 爷爷早就起来了,其实老人家昨晚就没睡多少,半夜起来跑到栓豌豆荚的地方蹲着一边抽烟一边摸着驴说话,问驴吃没吃饱!把奶奶气的,骂了好几句“死老头子”,爷爷也不生气,一个劲儿地嘿嘿乐。老人家一大早鸡叫二遍的时候就起来,给豌豆荚填草填料,拿着刷子给驴刷身上。村里早起的人过来看,他就很耐心地跟人家聊天。早饭时奶奶叫了几遍也没回来。 奶奶又习惯地抹眼角,“你爷啊,一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奶奶还是了解老伴的。 “奶,赶明儿咱家起大瓦房,让您也高兴高兴。”西远哄奶奶到。 “哎,不用起瓦房奶奶也高兴!过了一辈子了,到今儿这日子才越过越有滋味!”老太太很容易满足。 “奶,您擎好吧,以后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有的是事让您和爷爷高兴,让您和爷爷乐得同年画上寿星老一样。”西远和奶奶凑趣道。 “行,奶等着。”奶奶咧着嘴,眼睛旁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我一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西远暗下决心。 不过西远和奶奶没乐呵多久,村里婶子大娘什么的就陆续来他家串门。都是一个村的,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能不叫人家进屋,不过奶奶没往里屋让,她还是了解她大孙子的,小远别看跟谁说话都乐乐呵呵,其实性子格路(有特脾气)着呢,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而已,平时小远也就对家里人比较上心,别家人和事打听都懒得打听,他的东西,除了家里人,谁动一下都不舒服。所以奶奶就在堂屋里和村里女人们唠嗑。 “诶呦,西婶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看这家里连驴车都买上了!”李婶啧啧两声说。 “是啊,您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邻居从嫂子感叹道。 “那驴得不少钱吧?”董大娘问。 …… 奶奶应付着这些人,没有不耐烦,谁家有好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啊,谁家不想日子过得让人羡慕啊!去年小远生病老头子和她几乎把全村借遍了,也就王三爷爷家这些关系好的能帮的帮了一些,其余的人家,走路远远地看见都绕着走,怕她和老头子跟人家张嘴!人啊,谁知道谁以后会过到哪一步啊,当初借了那么些钱,她和老头子以为够家里缓个十年八年的,去年这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家里会有这一天! 奶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和村里人唠着,看到别人脸上羡慕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西远娘也是,不过有老太太在,她就少出声,老人家经的多看的多,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婶子,你家的鸭鹅没少卖钱吧?”李婶问。 “是啊,这又驴又车的,总得五六两银子。”董大娘也想探听一下。 “可不嘛,我家小远可是忙活了大半年。”奶奶答。家里明面上的进项就这些东西,小远说了,其他的先不能跟别人说,免得招人眼。 “还有春天你们那大白菜,对,你家那园子里的菜可下的真早,咋弄的啊?”李婶好奇的问,这也是其他人心中一直想问的,都憋了大半年了,以前只看见西远家卖大白菜、卖青菜,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卫成看病花了不少钱,估计老西家也就是过路财神,赚的钱转手都花了出去,所以他们还平衡点,如今有驴这个实物直接刺激大家脆弱的心灵,所以都有些眼红,忍不住想打听打听。现在有人问了出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老太太。 “呦,这我也说不清,得问我家小远。都是他认识的那个城里的孙东家叫小远弄的,不然我家哪有人会这些啊。”这是西远事先跟家里人对好的话,把所有事情都往他和孙叶那推,他是个半大孩子,说与不说,村里大人都挑不出理来,另外再借借孙叶的威风,孙叶在西远家待了几天,村里人也都看见了,庄户人从根本上说对城里体面的有钱人还是畏惧的。 “啊?那不是你家自己弄的啊?”果然,一提孙叶别人都收起了打探的心思,本来都琢磨着怎么从老西家人口中套套话呢。 “我家哪有那个本事,要不早发家了。”奶奶撇撇嘴,打量着我不明白你们想啥哪。 “小远咋认识城里有钱人的啊?”有人问。 “可不呗,这是认识财神爷了,你家这一年给卫成治病就花了不少钱吧?这还能买上牲口,一定没少赚了!”李婶瞪着大眼珠子道。 “这都谁传的话啊?我家成子的病早好了,一共也没用多少钱!”奶奶不乐意了,打探别的事都好说,打探卫成,这让小远听见就得炸。 “哦,也没谁说,就看着你家小远没事儿总去李大夫家……”看奶奶有点儿撂脸,李婶尴尬地解释道。 “那是小远和李大夫学认字去了,我家小远现在都能把一本这么厚的书都看下来。”奶奶并起三个手指头比划道。 “真的?你家小远这不成了读书人了吗?”大家惊讶道。 奶奶只笑没说话,进屋把西远从李大夫那借的医书拿了出来。 同时,相似的对话也在院子里栓驴的地方发生着,不过男人比较好面,没像女人那样啥都打听。爷爷和西明文一边忙着搭驴棚,一边应付这些人,有关系好的,如王顺伯伯几个人,也跟着搭把手,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其实也想过来看看,不过一猜就知道村里人好信儿的都得到场,他们不想凑这热闹,想等其他都都走了再过来好好瞧瞧。 西远如今也在院子里,没办法,两个小家伙不肯离开豌豆荚身边,又招来了村里其他几个小孩,好几个孩子围着豌豆荚一边摸来摸去,一边叽叽喳喳,西远怕把孩子们碰着,所以在近处照看,不时的把两个小家伙抱到驴背上过会儿瘾。 不远处,卫老二望着西家院子里的热闹,望着骑在驴背上开心笑着的卫成,眼中有一丝算计的光闪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28 ☆、闲言 家里的生活渐渐安静下来,西远现在三天做一次烧鸡,泡椒、麻辣凤爪之类的吃食,做好后,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到聚德楼。生活有了规律,西远就可以把剩余的时间规划一下,其实做吃食的主要工作都是西远爹娘在做,西远也有意识的教他们做法,希望他们能够有一技傍身,不管将来如何总归有好处就是了。所以西远现在的时间很充足,他基本上三天里忙上大半天就可以了。剩下的两天,西远把两个玩野了的小毛头拎回来,开始教他们俩识字。这是西远早就打算好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教西韦卫成一些字,比如家里人的名字怎么写,两个孩子也记得牢牢的,不过因为以前家里没有钱,笔墨纸张又是费钱的东西,所以西远没有系统的教他们。现在有条件了,识字这件事就提到日程上来。 西远特意去了一趟万德镇,给自己、西韦和卫成每个人买了一套笔墨纸砚,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吃过早饭就开始教两个小家伙识字、练字,西远自己的字写的不好看,所以只能教识字,为了不把两个弟弟教得像自己字一样难看,他特意买了描红的本子,一人一本,先教《三字经》。 西远没有像私塾先生那样先让孩子死记硬背,而是就涉及到的字给解释一下,然后利用两个小家伙熟悉的词汇给组上词,词中不会写的字说说就好,等积累的字多了,碰到学过的就组合到一起,这样既复习了前边学过的字,又理解了新字,同时也理解了句子。有时候西远还结合生活中的事情讲解字义、词义和句意,这样两个小家伙理解起来不吃力。因为这样两个小毛头没有感到厌倦反而越发的喜欢跟着哥哥学习。在此时人看来,学书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每次西远教认字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神情严肃,奶奶和爷爷、父母也都尽量不进来打搅他们。 两个孩子学的很认真,也很有天赋,西远每天教的也不多,基本上西远教的他们都能迅速领会并掌握,听着两个孩子童稚的读书声,西远很有成就感。 因为现在是两顿饭,不过西远不想整天拘着两个孩子读书,他不想培养出两个书呆子,所以每天只教一个半时辰,从辰时中(早八点)到午时初(上午十一点),剩下的时间由着西韦和卫成自由支配。 这天上完课,两个孩子跑出去和小伙伴们玩去了,西远自己歪在炕头,似睡非睡的,奶奶进来以为大孙子睡着了,上炕拿个枕头塞到西远脑袋底下,又拿了一个小被子盖在西远身上。然后起身到堂屋忙碌去了。 西远也没起来,在那儿渐渐的要进入梦乡。 这时候,西远听到堂屋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王三奶奶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呀,可气死我了!”因为生气的缘故,所以王三奶奶的声音有些大。 “怎么了这是?西远娘快给你三大娘子拿个凳子。”奶奶应着。 “还不是那些碎嘴子,可真是气人。”王三奶奶边坐下边说,旁边西远娘又从灶上倒了一杯热水给王三奶奶。 “他们嚼谁闲话了?我家的?”看王三奶奶的表情奶奶就能猜出几分。 “你说,我要不跟你说说,我这心里边还憋得慌,不过大妹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王三奶奶迟疑道,她有些后悔了,不该来西远家说这些。 “没事儿,你说吧,我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数。”奶奶道。 “唉,这不我想着腌点萝卜干嘛,我家老大媳妇听别人说老李婆子家腌的好吃,我这也腿欠,想着今天没事去问问。”王三奶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结果我进他家一看,嗬,好几个人都在那哪,老张家大媳妇,花家媳妇,还有赵老五媳妇,这跟开茶楼子似的。我一看这阵势,就不想多待,想着说几句话就走。谁知道她们几个臭不要脸的拽着我,非得说没事儿好容易凑一起了,多唠一会儿。”王三奶奶看了看奶奶的脸色,她知道接下来的话西家妹子一定得生气。 “没事儿,你说吧,村里谁啥样咱们都知道,心里都有数。”奶奶说,她其实已经能猜个大概了。 “还不是话里话外的问你家那些来钱道!我跟她们讲了,自己有本事自己想辄过好日子,甭总盯着别人家,又盯不来啥。”西远娘这时把西远做的炒萝卜干拿了一碟过来给王三奶奶。王三奶奶拿起一个放到嘴里。 “哎,还挺好吃,咋做的,我回去也弄些。” “用油、盐、作料炒的,给那两个小的当零嘴,炒的挺多,家里大人也跟着吃,你别做了,等一会儿走的时候让老大媳妇给你装点。”奶奶说。 “那哪行,我这还又吃又拿的。”王三奶奶不好意思道。 “让你拿你就拿着吧,本来我家小远也合计着让小韦和成子给柱子拿些吃哪。” “你一提小远我这气又上来了。”王三奶奶也不吃萝卜干了,气的用手直敲凳子。 “咋了,讲究我家小远了?”奶奶这时候方急了。 “可不嘛,你说小远多好的孩子,她们也能给编排出不是来。” “这不想挑拨我们两家关系嘛,就跟我说,说你家小远心眼多,夏天的时候放鸭放鹅,净指使跟他们玩儿的几个小子干活了,让人家孩子给撵鸭撵鹅,他自己躺柳树下躲清闲;还说小远那么大点的孩子就敢拎着斧子砍人,长大了说不上得多豪横哪;出出(离间的意思)我别让我家柱子上你家玩,说跟着小远学不出来好,这么点就敢砍人,长大了不得杀人啊。”王三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看奶奶的脸色。 “这些不要脸的臭婆娘,等哪天我不撕烂她们的嘴,让她们败坏我们小远名声。”奶奶气得把手里的玉米扔到笸箩里。 家里现在刚秋收不久,别的粮食还好说,趁着天气好晒干就能脱下来,玉米可是要拿着玉米棒一穗一穗的把玉米粒搓下来,基本上是一手拿玉米芯,一手拿玉米棒,两个互相别(四声)着把玉米粒弄下来,也有嫌慢的,就两手都拿玉米穗互相往下搓,不过这得有手劲儿,难度比较大。现在家里只要一有空闲,奶奶他们就坐在炕上或者堂屋里搓玉米。 “我就知道跟你说你就得气的不得了。”王三奶奶看奶奶的反应是真后悔了。 “你呀,也别这么生气,我一开始也气够呛,后来想想,她们也就背地里说说,当着面可不敢,再说,就她们那几个人,说啥谁能信!她们想挑拨,我也得听,明儿我领着柱子天天上你家来,让她们瞅瞅,别眯(四声)着心眼啥都瞎说。”王三奶奶劝到。 “行,明儿你天天让柱子来,我家小远现在天天上午教小韦和成子识字那,算柱子一份,让柱子也跟着学。”奶奶说道,她心里合计,这要让那几个人得了逞,西远以后在村里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大孙子才十一,以后还得结亲哪,可不能如那几个人的意。 “哎,老嫂子,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我真不是,这识字得拜先生的,可不是轻易就能定的事儿。”王三奶奶虽然很心动,但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儿,你只管让柱子来,我大孙子孝顺,我答应了他就不会反对。”奶奶给王三奶奶打包票。 “那小远真的能答应?”王三奶奶又确定了一遍。 “能,咋不能,本来我家小远就挺喜欢你家柱子的,说柱子这孩子义气。”奶奶道,刚刚说完这话,突然猛拍一下大腿,趔趔趄趄就往东屋跑,她怎么忘了呢,西远在东屋睡觉呢,她们这么大声西远一定听到了,这话叫孩子知道,心里不定怎么难受那。 西远本来就没睡着,王三奶奶进来那一声大嗓门就把他喊精神了,不过他没有起来,听到奶奶的脚步声,西远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他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奶奶进屋,到西远头前站了会,俯下身子看西远还在睡,估计没听到她们说的那些话,心里松了口气,伸手给西远拽了拽小被子,转身又出了东屋。 其实西远一点儿都没把这些话当回事,两世为人,生死都经历了,谁还会在乎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所谓虚名;况且,几个庄户婆娘的碎嘴话,不值得他费脑筋。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那,何况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哪里都会有一些自己懒惰没本事,又看着别人眼红背后说坏话的人。这在现在职场当中更是司空见惯的,所以西远跟本不在意。 奶奶出来和王三奶奶又唠了一会磕,眼看着要做晚饭,王三奶奶早都坐不住了,一想到大孙子也能识字认书,恨不得马上回家跟家里人说,不过又不好意思立刻走,所以坐在那心神不属的和奶奶说话,奶奶也看出来了,因此王三奶奶张罗要走的时候也没留她,只叫他明儿把柱子领来。 王三奶奶回去把事情跟家里一讲,王顺伯伯和王大娘欢喜的,不知道怎么乐好喽。王三爷爷却把老伴儿数落了一顿,怪她不该跟西家娘俩学那些人的话。王三奶奶也实实在在后悔了,有些话没听着就可以当做没有,这知道了说是不当回事也不可能。 “咱村谁没被那几个碎嘴婆娘讲究过,咱们只要别把这些话当真,以后好好跟西婶子家处就行了。”王家大娘看老爷子数落老太太劝解道。 “我也说呢,别看她们穷挑拨,我们该处处我们的,眼气死她们,还打量着我猜不透她们那点心思呢,不就是怕以后小远家帮衬我们嘛,趁现在先来挑拨,咱可不能上那当。”王三奶奶道。 “帮不帮的都是人家的心思,咱可不能强求。小远要是肯教柱子识字就行,我大孙子以后识字了,咱倒是不奔着考个举人秀才的,以后只要能去镇里当个伙计,就比别的孩子强。”王三爷爷开始为大孙子打算未来了。 柱子一听奶奶说明天可以去跟西远哥识字,乐得直摸脑袋。他早就羡慕西韦和卫成识字念书了,还偷偷让西韦帮着问小远哥自己名字咋写,西韦给问了,他心里记得牢牢的。现在能跟小远哥识字,他也可以背《三字经》了!更多的,念书有什么好处,这个朴实的庄户人家孩子还想不出来,只知道只要识字了,村里的大人们都会高看一眼,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第二天,柱子就到西远家跟着西远学识字了,王顺伯伯和王大娘带着去的,还提了两包糕干。这是王三奶奶的闺女过中秋节回来看母亲给买的,王三奶奶没舍得吃,时不常的给孩子们分一块,如今都拿来西远家了。他们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拜先生识字要给束脩,西家没提,他们也不能装糊涂一点表示没有,数数家里能够拿出手的东西也就这两包糕干,家鸭鹅什么的人家西家根本不缺。三爷爷和三奶奶没出面,他们俩怕他们去的话,老西头他们不会收这份礼物,还是让小辈们出面比较好。 西远昨天听奶奶说柱子跟着识字的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明白奶奶的心思,也喜欢柱子这个孩子,反正对他来讲,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因为柱子没有笔墨纸砚,西远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柱子,王顺伯伯争的脸都红了,非要给钱,西远说不用,就当是他给柱子的认师礼好了。尽管没有正式拜师,在王家人心中西远就是柱子的小先生了,先生说话还是比较有力度的,王顺伯伯才不吭声了,心里想着笔墨纸砚可不便宜,以后怎么找机会给西家兄弟找补回来。 柱子同西韦、卫成在东屋随着西远识字,王顺两口子也没走,坐在堂屋帮西家搓玉米,听着东屋里传来儿子朗朗的读书声,心里、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29 ☆、借钱 时节进入十月,天气已经很冷,家里大人孩子都穿上了薄棉袄薄棉裤。村里有的人家没有条件做薄、厚两套棉衣,就做一套偏厚的,一冬天就穿这一套。西远家按着西远的话,家里无论大人还有小孩,平时除了各有一套合身薄棉袄薄棉裤、厚棉袄厚棉裤外,还另做了一套大棉衣,专门用来天气寒冷的时候出门穿。 如今,西明文每隔三天就要去次彦绥城,早出晚归的时候,外面比较冷,那件大厚棉袄奶奶早早给他做好,送吃食的时候套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冷。西远叮嘱西明文,跟祁掌柜要聚德楼宰鹅后的鹅绒回来,准备和奶奶、母亲探讨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一件羽绒服来给父亲穿,毕竟现在刚刚入冬,没到真正的冷天,数九寒天的时候西明文再这样跑会很遭罪,身上的大棉袄可能也抵不住北方的寒气。脚上的鞋子,西远去万德镇的时候看有卖羊皮靴子的,给父亲买了一双,西明文穿了一回又脱了下来,说是热捂的脚直出汗,等到天真正冷的时候再穿。 家里的日子平静的过着,每天西远起来教三个小家伙识字,新的字认完后,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然后再让三个孩子用描红本子描新学的字。三个小家伙很努力,基本上哥哥教的都能够掌握,偶尔一次西远提问没答上,没等西远说什么呢,小家伙自己倒先急得要哭了,害得西远还得去安抚。 因为学生省心,西远课教的也轻松。每次上完课,西远就用家里的炭火盆熬上一小锅梨糖水,爷爷有咳嗽的毛病,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所以秋天的时候,西远和父亲去了一趟大树林,摘回好多野梨子放到地窖里,虽然有些烂了,不过大部分都保存完好,只是日子久了会丢失水分,吃着不水灵,不过用来熬糖水到正好。野梨子本来有些酸,西远将梨子切成小块,里边放上冰糖,熬好后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又化痰又去火,也不知道是梨糖水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爷爷自己也说今年咳嗽的比往年少了。西远猜测还是心理作用更大一些。 每次给爷爷熬梨糖水的时候,西远都会给两个小家伙带一份,现在又加上一个柱子。一开始柱子不肯喝,他知道梨子尽管是野生的,但是能够保存到现在也不易,另外里面的冰糖那可是很贵的,他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买一回,所以每次西远给他的时候,虽然馋的嘴里直流唾液,他还是摇头不肯要,西远再给他,他就转身飞快地跑掉。后来还是奶奶跟王三奶奶讲了,让她回家告诉大孙子,以后西远给什么不要客气,只管拿着好了。王三奶奶也知道,如今西远收下柱子,就不会拿他当外人,如果自家太客气反而外道了,所以把道理跟柱子讲了,柱子方大大方方地和西韦卫成一起享受西远做的好吃食。 不过,王三奶奶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拿一些差样的、不常吃的吃食给西远家。都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谁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人家东西,哪怕只是自家的小孩子。 这天,西远正在炕上看几个小家伙写字,堂屋的门哐当响了一声,西远就听见好像是东边邻居从家婶子的声音。西远家虽然和从家挨着,但是并不怎么亲近。从家人以前是瞧不上西家的,西家老爷子老太太倒是英勇(能干的意思),可惜年纪大了,西明文夫妇都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没什么出息,所以见面只是大面过得去,平时很少有实质性的交往。 从家四个儿子,成亲以后三个小的分了出去,在村子别处盖了土坯房子,现在从家婶子和老大从林一起生活。在从家看来,老大从林可比邻居家的老大西明文强多了,长的人高马大,又交际广泛,和村里大多数有本事的男人都有过往,平时没事还会去万德镇打打零工,比一般的庄户人家都多来钱的道儿。所以他们对老实过日子的西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在内心里是有些瞧不上眼。奶奶和爷爷他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一家有些势力眼,所以平时也不主动去巴结走动。 今天从婶子来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从婶子其实比奶奶小不了几岁,也不知村里的称呼是怎么叫的,硬是比西家爷爷奶奶小了一个辈分。西远也没太上心,尽管平时过往不多,但自己家和从家也不是没有一点来往。 过了半天,奶奶从堂屋进了东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因为有几个小家伙在,西远忍者没问,看奶奶把头伸进柜子里,掏摸了半天,拿出一个蓝布褂子裹着的小包。西远知道蓝布褂子里面是一个花布包,花布包里面是一个旧帕子,帕子里面包着家里的散碎零用钱。奶奶拿钱做什么?西远看奶奶背过身去,把帕子打开,从中拿了些钱,难道从家婶子和奶奶借钱来了? 西远带着疑惑看着奶奶把蓝布褂子又放回柜子里,将铜钱用一块布巾包好,又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西远听到奶奶和母亲送客的声音。他叮嘱几个孩子认真把字写完,自己下了炕来到堂屋。 堂屋里,奶奶送完客,正坐在桌子上的笸箩前,一边搓着玉米一边出神。 “奶,刚才从婶子来啥事?”西远小声问道。 “来借钱!”奶奶也小声回答到。 “借钱,他家不过得挺好的吗,借钱干啥?”西远有些好奇,以从家眼高于顶的样子怎么跑别人家来借钱了? “说是从老大去县城交地租子的时候把人给打了,得赔人家好几两银子。”笸箩里的玉米快满了,奶奶把笸箩端起来,西远撑着旁边的口袋,和奶奶一起把玉米装进袋子里。 “他去交公粮,打人干嘛?” “你还不知道嘛,这交地赋税的时候,有时候赶上那衙门里公差好说话,交够数就得了,有时候碰到那缺德的就吃大亏了。”这个西远倒是听爷爷和父亲讲过。 朝廷把土地分为上等土地、中等土地、下等土地,三等之中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共九等,每等土地所收田税是不一样的,根据朝廷制定的平均亩产来算,不过都是三十赋一,也就是30:1的比例,比如亩产三十斗粮食要纳给衙门一斗。 按理来说这赋税也不算重,但是经常有衙门里负责收粮食的税吏为了从中渔利,他们会挑拣说粮食的颜色不好没上成,让多交些补足;或者在量的时候用大斛做量器,纳粮的百姓要把粮食放进斛里计算粮食数额,所放的粮食不仅要装满还要装的冒尖,然后由主管税吏用脚踢上几下,踢的时候会有粮食溢出来掉到地上,这溢出来的粮食不许百姓扫回去,据说是为了弥补储存和运输的过程中的损耗,实际上都由衙门里的人私自分赃了。这就是所谓的“淋尖踢斛”。有的时候碰到狠心的胥吏,多交个几斗粮食都是平常事。所以今年西远家的田赋就没有交粮食,而是用银钱缴纳,一个是家里粮食本来不多,另外则是避免受这份闲气。 今天从家老大从林就和兄弟们一起去纳地税,结果碰到了个贪心的公差,被人踢斛踢狠了,从老大心里窝着火,不过知道自己一个普通老百姓,惹不起衙门里的人所以忍者没吭声。因为心情不好,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和别村同样来纳粮食的人互相剐蹭了一下,两个人谁也没憋着就打到了一起,从家其他三兄弟啥也没说,一拥而上把人家打了个老实,打人的时候是痛快了,可人家也有同村的村民和同姓亲戚在啊,最后双方经过调解,打人的从家要赔偿被打的银两做为医药费。 “哎,一年到头种点儿地不容易啊!”奶奶叹息道。 “奶,你瞧你,自己家没愁事倒替别人家愁上了。”西远劝奶奶道。 “可也是,还是我大孙子说的对。”奶奶笑了笑。 “奶,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让你合计着呢?”西远看奶奶也不像真的全放下的样子。 “啥也瞒不住我家小远哪。”奶奶苦笑了一下。 “啥事?您说。”西远急道。 “也没啥事,奶奶就合计着咱家跟那院从家也没啥过往,平时走动的也不多,你从家婶子今天怎么就忽然的跑咱家借钱了哪!”奶奶又叹了口气。 “奶,你是不是担心以后村里谁家有事没事的都跑咱家借钱,借给了又怕万一要不回来,不借吧又平白得罪了人家?”西远思量着问。 “是啊,奶可不就这么忖度着,你说要是都来咱家借钱咋整!”奶奶担忧道。 “您今天借给从婶子多少?”西远问。 “她可狮子大开口,要跟我借两吊钱,我说咱家可没那么多,好容易攒点都买驴了,家里就剩下五百文,留着平时应急和过段日子买年货的。所以就给她拿了四百五十文。我还以为她得嫌少不能接呢,没想到也拿着了。”奶奶惴惴不安地说。 “奶,这不就得了,来不来借钱随别人,借不借给还不是咱自己说的算,您这愁个什么劲儿啊!”西远一脸无奈地看着奶奶。 “哎呦,可也是啊,我这不钻牛角尖了嘛,当初咱家跟别人借钱的时候,他们不也是有钱不借吗?我这可真是有两个钱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奶奶笑着说。 “是啊,我得跟爷爷和爹娘商量一下,以后悠着点挣钱,不能一下挣太多,不然看把我奶给愁坏喽!”西远苦着脸,摇着头逗奶奶道。 “你这孩子!”奶奶无奈地扒拉下西远的脑袋,自己想了想也憋不住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代赋税问题,金垚有求助于度娘。 ☆、快跑 每天跟哥哥学完认字,吃过哥哥给做的加餐,西韦和卫成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跟村里小伙伴们玩耍。大半年的功夫,卫成真正交到了几个关系好的伙伴,就是那种不是为了他手里好玩的、嘴里的好吃的而讨好巴结他的,而是单纯喜欢和他一起玩的伙伴。除了王三爷爷家的柱子外,还有赵老八家的赵林,解学东家的解明理,程义家的程南。 另外几个孩子知道西韦他们每天要和哥哥学字,虽然羡慕但是知道自己家大人和西家交往不多,没有办法张嘴,不能如柱子一样跟着学,所以并没有去缠磨家里人。他们每天定好时间,约摸时候到了,几个小家伙就凑到一起玩。 现在天已经冷了,地表的冻土层已经达到一拳头厚,白天也在零度以下,水塘里的水已经冻得很瓷实,所以几个孩子有时候到离村很近的一个小水洼滑冰,他们只是在冰面上用脚打出溜滑,几天下来好好的棉鞋底都快滑烂了,被家里大人拿鸡毛掸子一通揍,后来还是西远看不过眼,和西明文一起给卫成和西韦两个各做了一双溜冰鞋,说是溜冰鞋,其实就是用质地较硬的薄木板锯成鞋子大小,在每个木板底下固定两根粗铁丝,然后把木板用结实的绳子绑到鞋子上,这样就可以在冰上滑了。 卫成两个也不藏私,只有他们几个的时候,两双溜冰鞋几个人换着玩。 另外,西远又给他们做了一个木陀螺,几个孩子一人用麻绳拴了个小鞭子,不滑冰了就找个空地拿鞭子抽陀螺玩。 因为总在一起玩,几个孩子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小集体,村里别的孩子想加入却是不容易。虽然有的时候彼此之间会闹点小别扭,但小孩子嘛,今天生气了,不一起玩了,明天没等谁说和呢,自己就和好了,生气也生不了多长时间。所以西远很放心几个孩子一起玩,又因为卫成是几个孩子当中最会玩的,所以尽管个头小,却隐隐成为几个孩子当中的核心人物,大家都很听他的,包括西韦。 这天,几个孩子正在村中间程南家旁边的空地上玩陀螺,一人拿个小鞭子,抽的满头大汗,嘴里大声的吆喝着。这时,从程南家柴禾垛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卫成的父亲卫老二。卫老二瞄卫成几天了,发现卫成每天中午的时候都会出来和村里这几个孩子玩。他本来打算等卫成一个人的时候叫他,问问西明文家的来钱道儿,或者把自己筹划的事情中能利用卫成完成的部分,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想办法叫卫成配合。可是,卫老二一直没有等到机会,原因是卫成每次出来身边都有西韦和柱子跟着,而且,另外的几个孩子经常等不及,没等卫成他们出来呢,就跑到西家院门外等着。 卫老二实在着急等不下去了,所以今天即使有其他几个孩子在场,还是出来找卫成了。 “卫成,你给我过来一下。”卫老二冲着卫成叫道。他并没拿卫成当回事,以前卫成叫他打怕了,他叫卫成说什么做什么卫成都不敢反抗,不然,叫他逮着准是一通胖揍。 穿越之青青麦穗_30 也许是往日的积威犹存,也许是事出突然,卫成在卫老二叫他后,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习惯性的朝卫老二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脸色有些发白,眼中闪出一丝怯意。自从被哥哥领回西家,他的生活仿佛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每天快快乐乐的,以前苦难生活的影子一点一点的被淡忘,去村里和小伙伴们玩的时候,他也刻意绕开卫家人可能出现的地方,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和他们照面,以往的人和事就会离他远远的!可如今,卫老二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卫成才发现,只要卫家人想,他就会像一只小鸡娃一样被攥在手心里。 “成子哥,快跑!回家找哥哥!快点!”西韦看卫成楞在那不动焦急地喊道,这是西远跟他俩反复讲过的,在村里,无论哪里,只要碰到卫老二和他老婆,叫卫成啥也别说,马上往家跑。 “成子,快啊,快点跑!”柱子听到西韦的喊声也忙叫卫成。 一提哥哥,卫成马上想起了哥哥的叮嘱,连看都没看卫老二一眼,转身从程南家院门前向西跑去。 “哎,卫成,你给我站住,我看你再跑一个!”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卫成是这么个反应。楞了一下,抬脚想去追卫成,可是他没走两步呢,西韦就挡在他面前,柱子几个一看,也哗啦一下围了上来。西韦更逗,他也不等卫老二有所反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西韦是真的害怕卫成被追上,另外哥哥也告诉过他,卫老二要找卫成的麻烦,卫成的任务是快点跑,他的任务是大声哭,有没有眼泪不要紧。西韦把哥哥的话记得牢牢的呢! 西韦一哭,柱子几个有样学样,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们就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干打雷不下雨了。 西韦他们一哭卫老二可就慌了,卫成在他面前怎么哭都没事儿,他是卫成老子,管自己娃天经地义,碍不着别人的事。可西韦不一样,那是人家老西家的孩子,叫村里人看见了得说他一个大人欺负小孩,有理也是没理。 这也是去年西远拿着斧子撵卫老二,卫老二不敢还手的原因,另外,因为卫老二的为人,不大着村里人待见,所以不管谁对谁错,大家心里都会有所偏向。人就是这样,一旦在人们心中存下坏印象,以后想要改也不容易。 西韦这一招很见效果,一嗓子把附近的村民都嚎了出来。有的村民在自家院子里观望,有的直接走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咋的了这是?”程义两口子正在家整理仓房,粮食、谷糠、菜干……人都说破家值万贯,平时觉得家里东西不多,这一整理起来也挺费事。正忙着忽然听到了小孩子哭咧咧的声音,其中一个怎么听怎么像自家的程南。程义急忙放下手里面的活计跑了出来,他媳妇也跟在后面,他们是知道程南他们在家附近的空场玩的,刚才还能听到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怎么这一转眼就哭了?而且还不只一个的哭声? 两口子狐疑的来到空场处,看到卫老二挓挲(张开的意思)着两只手站在那里,几个小萝卜头围着他张着嘴大声嚎。程义一看就不乐意了,自己家孩子在家附近玩,招谁惹谁了把孩子弄成这样!所以问出的话口气也不大好。 “他踹咱家柴禾垛!”程南边嚎边回答到。 刚才卫成跑了,几个孩子又来了这一出,把个卫老二气的,没别的办法撒气,照着旁边的柴禾垛猛踹了两脚,这下可叫程南看见了,他爹一出来马上告状。 “卫老二你怎么回事,我家柴禾堆碍你事了?”程义可是个火爆脾气,沾火就着的,一听儿子这么说,马上对卫老二撂了脸问道。 “……”卫老二这火腾腾的,他就是想叫自己儿子说几句话,他招谁了?惹谁了?这个小兔崽子,你说他跑什么?等逮着他的!卫老二心下暗恨。还有西家那个小的,人不大心眼还不少,这一嗓子嚎的! “没事儿,没事儿,程义你别生气,我就逗是这几个小孩玩呢,他们几个不禁逗,嘿嘿。”没办法,卫老二赔着笑脸跟程义解释。程义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可是知道的。 “没事你逗孩子干嘛?我看你这是太闲了。”程义的口气仍然不大好,不过也没揪着不放,他衡量着这事儿估计还是和卫成有关,刚才卫成在这玩他是看见了的,现在转眼没影了,跑不了是卫老二的事,他虽然不怕卫老二,不过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跟他结怨。 “是啊,老二,要不闲着没事帮我们干点活?这家家都忙着呢,就你这么清闲,我们瞅着都眼气了。”旁边后来的村民也跟着逗哏。 “行啊,有事儿你叫我,二话没有。”卫老二也赶紧就坡下驴,转身离开了。 西韦看卫老二走了,赶紧撒腿往家跑,他得回去看看成子哥去。柱子和其他几个孩子也在后面跟着。 “哎,小南,程南,你上哪去?给我回来。”程南娘冲着程南喊道。 “我去小韦家,一会儿就回来。”程南边跑边回答。 “哎呀,这孩子,等你回来的。”程南娘无奈道。 “去就去吧,又不是不回来。”程义跟自家媳妇道,他还是支持程南跟西家的孩子玩的,心里不是不羡慕王家的柱子,要是……嗯,要是也能像柱子样跟着西家老大西远识字,他不介意帮西明文揍卫老二一顿。 西韦他们刚跑到半路就碰到了来找他的奶奶,本来卫成回去把事情一学,爷爷不放心要来找西韦,可是奶奶知道爷爷脾气倔怕他和卫老二打起来,一个老头子怎么打得过膀大腰圆的卫老二,所以奶奶拦着爷爷没叫来,她自己来找西韦。 “奶奶!”西韦看到奶奶马上扑了过去。 “小儿啊,你没事吧,这是哭了?卫老二打你了?”奶奶看见西韦脸上哭的跟花脸猫似的,连忙担心地问。 “没,奶,他没打我我就先哭了。”西韦回到。现在想想刚才自己哭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都跟着哭了。”柱子在旁边说。 “嗯。”其他几个小毛头也齐点头。 “走,家去。”奶奶领着西韦,带着几个孩子往家走。 家里卫成依偎在哥哥怀里,西远为了安抚他正在炭火盆上架个小锅在上面烙土豆片。本来西远正坐在炕头看书,就看见卫成蹬蹬蹬地跑进屋,一进屋跟堂屋的人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里屋上炕扑到哥哥身上。 “成子,咋啦?”爷爷奶奶和西远娘一看卫成和每天不一样,也赶紧跟在卫成后面进来问。 “不着急,慢慢说。”西远放下书把卫成揽进怀里,卫成一到哥哥身边就不怕了,从程南家到自己家这段路对卫成来讲也不算远,从春天开始哥哥就叫他和西韦每天早晨起来跑步、打沙袋、练拳,西韦有时候还偷偷懒,卫成可是一天都没间断过,所以卫成只是看上去瘦小些,体质可是很好,跑这几步路还累不着他,他只是怕被卫老二追上,所以才着急,等一看见哥哥心就安了。 家里人一问,卫成就把事情和大家学了一遍,还没等讲完呢,爷爷就气的转身要出屋。 “死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去?”奶奶急忙拦着。 “妈拉个巴子卫老二,真欺负咱家惹不起他是吧,我今天一锄头打死他我!”爷爷气的可屋里找锄头,他都忘了,锄头前几天收拾家里的时候被收进仓房了。 “你给我消停地,别这事没解决你又整出点事来。”奶奶冲爷爷嚷道。 “爷,爷,没事儿,你别急,我估计卫老二也就是掂心咱家那点儿来钱道想问问成子,别的事他还不敢。”西远安慰爷爷道。 “听小远的,你给我坐这儿。”奶奶把爷爷推到炕沿上坐下。 “是啊,爹,咱慢慢再商议这事儿咋办。”西远娘也在旁边劝着,刚才老爷子要找卫老二拼命,她作为儿媳妇不好伸手去拦,现在也急忙安抚老爷子。 “哎,还有小韦哪,瞧瞧你,净耽误功夫。”奶奶怪爷爷道。爷爷一听也想起来了,卫成回来了,西韦可还在那呢。 “还是我去吧,你要是去了没准再和卫老二打起来,小事儿也成大事儿了,我一个老婆子我不信他还敢伸手打我。”奶奶制止了想起身往外走的爷爷,自己拍了拍身上出了屋门。 “哥哥,小韦没事吧?”卫成看着哥哥给烙土豆片,担心地问西远。 “没事儿,奶不是去了嘛,一会儿就回来了。”西远安慰卫成。 “成子哥,成子哥。”院里传来西韦的声音,小家伙毕竟刚刚哭过一场,嗓子有点哑。 “成子,成子。”其他几个小孩一进来也叫卫成。 “快进来,你们几个没事吧,这怎么都成花脸猫了。”西远看西韦的样子有点儿心疼,不过也不能光顾自己孩子不管别人家的。 “我去打点水,给他们几个擦擦脸。”西远娘转身去了灶房。 “哥,”西韦也过来偎在哥哥身旁,他还是觉得刚才哭鼻子有些丢脸。 “柱子,去堂屋搬几个小凳子来,哥给你们几个烙土豆片。”西远冲柱子道。 “哎,好嘞小远哥。”柱子现在总来,对西远家也熟悉,去堂屋拿来几个小凳子,几个孩子团团围着西远坐了。西远把烙好的土地片分给几个小家伙。家里冬天最不缺的就是土豆白菜萝卜,现在因为要做烧鸡,因为家里的鸡喂的好,所以比较肥,为了烧鸡的味道好,太肥的要把鸡油拿出来,再加上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也经常连带着鸭油鹅油,所以家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油了。西远在锅里多多的倒上油,然后把切好的薄薄的土豆片放进去,等煎的两面金黄了,在上边撒上点他自己做的五香粉,然后用铲子铲出来,趁热吃到嘴里喷喷香! 穿越之青青麦穗_31 几个孩子吃得小嘴油汪汪,也没有了刚才的拘谨,开始一边吃一边唧唧喳喳地说着刚才几个人的“壮举”,西远嘴边带着笑听着,眼睛却微眯了起来,看来他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丢羊 卫老二找卫成的那天,西明文正好去彦绥城送吃食没在家,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老实人很是生了几天闷气。 西远倒还是原来的样子,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识字就是给做好吃的。现在他不让西韦和卫成出去村里玩了,把两个孩子看得紧紧的,其他几个孩子每天午时过来找西韦卫成玩,西远特意在家里后园子里打扫出一块空地,把地铲平,让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踢毽子,抽陀螺,还在旁边和西明文一起立了两根粗木杆,上边栓上秋千架,如今不用管,几个孩子也能在这里玩的乐不思蜀。 西远则在屋里给孩子们做小零嘴,用萝卜丝炸菜丸子。 现在村里已经有流言流语说卫老二要把卫成要回去,西远也听说了,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一直在筹划着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想再等等。 毛驴买回来后,西明全来过家里两次,主要也想打听大哥家的鸡鸭鹅到底卖了多少钱,话里话外和西明文夫妇套着近乎。西明文是个心软的,架不住别人几句好话,要不是西远跟他叮嘱过,他早就被套了话去。绕是如此,西明全还是经常把家里的两个小子送过来蹭吃蹭喝。西远倒是一直没吱声,他心里有更大的事情,没有闲心在这些小事儿上花费心思了。奶奶倒是每次都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西远对三叔有些过分的冷淡。按理来说,因为地的事情两家虽然有些闹僵,可是,现在大人都有些缓和了,怎么到西远这里还记仇那,她大孙子应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孩子啊。在老人家心里,十个手指头,咬一口哪个都疼,虽然看不上老三和他家里的为人处事,可是也不想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连外人都不如。 “老头子,你说小远这孩子咋就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老叔哪?”老太太没辙了,只好和老爷子唠叨。 “谁让老三原先出事儿不对了。”老爷子倒没想那么多。 “不对,老三和老大不对付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小远也没这样啊,看见老三该叫叔叫叔,跟老三家的虎子狗蛋也一起玩,不像现在,你看虎子他俩他都不搭理,更不用说他老叔了,老远看见他老叔进院他转身就躲别屋去。”老太太把自己的疑问讲给老头子。 “就你多心,那老三以前来了,老大不也不愿意照面嘛,现在老三递好话了,才跟他没事唠两句。小远以前估计年纪小不想事,现在大了开始想事了呗。”老爷子分析道。 “那是这么回事?”奶奶还是有些疑惑。 “不是这回事还能是咋回事,自己家这点事你还能整出个一二三来,净瞎操心,小远那孩子啥事心里没数,用你翻来覆去地想。”老爷子数落老太太道。 “可也是啊。”奶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暂时相信了爷爷的说法。 日子又过了十多天,西远也没听到卫老二那里有什么动静,心里想着卫老二难道就这么算了? 这天夜半子时,一家人正睡的香甜,突然院子里传来了毛豆角和虎子的叫声,虎子叫大家还不是特别在意,它偶尔有人从村边的路上过也会汪汪几声,可是很少出声的毛豆角一旦发出声音,那必定有事! 爷爷和西明全都急忙从被窝里起来,来到堂屋抄起趁手的东西,不过没有马上出门,现在别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万一门边有人,贸然出去被打闷棍就遭了。听了一会儿,感觉声响在后院,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出了屋,后园子里靠墙根处,毛豆角正和两个人撕络在一起,虎子在旁边汪汪汪的跟着咬,这时候园门拐角处跑过来一个身影,冲着两个人小声喊道:“操,快跑,他家人出来了。”三个人扛起了一件东西,急急忙忙地从后墙翻了出去,其中一个一瘸一拐的。 “爹,跑了。”西明文看到跑走的黑影对老爷子说。 “别追了,看样子也追不上了,快看看丢啥没。”老爷子担心地说。 “羊,小羊没了。”西明文毕竟年轻,眼神比老爷子好使。 “把小羊偷了?大羊那?”老爷子问。 “大的还在。”西明文回到。 “这帮王八羔子,啥亏心的事都敢做。”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直撅个。 “爷,咋着啦,丢啥了?”西远也出来了,不过他听后院的动静,也知道偷东西的人跑了。他一只手拿着油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挡着。 “小羊丢了。”老爷子回道。 “啊,大羊没事吧?”这两只羊还是春天的时候为了给卫成补身子喝羊奶买的,买来时候的小羊羔如今已经长大了,不过家里人还是习惯的称为小羊。母羊如今产奶七个多月,已经没有多少奶了,西远还想着等父亲在家让他再打听着买一个正在产奶的母羊,好和家里的这个替换着挤奶。 “母羊没事。”西明文答道,边用手摸了摸母羊的身上。母羊“咩咩”的叫了两声,叫的声音很小,听着有声无力的。 “小远,快把灯拿过来,母羊有点不对劲儿。”西明文对西远道。 “咋啦?”爷爷也焦急的问道。 “爹,你看这羊。”西明文对老爷子道。西远把灯拿过来,看见母羊趴在地上,看见人过来了想要往起站,可是站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这是挨了闷棍了,估计活不成了。”老爷子把灯端着凑近了母羊看看道。 “爷,母羊没救了?”西远很心疼,这两只羊买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他去池塘边吃草,他一边放鸭鹅,一边放羊,也处出感情来了。 “把羊解开抱屋里去吧,明天再看看咋样。”老爷子吩咐道。 羊被抱了进来,奶奶和母亲也穿好了衣服正想出去看看,又不放心屋里两个小的。西韦和卫成睡觉比较死,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幸好没醒,不然这黑灯瞎火的家里进了贼,非得把孩子吓坏了不可。 “都怪我,光想着怕驴丢了,把驴拴在前院,没想到羊。”老爷子后悔道。家里前院不宽敞,要放驴,还有车,家里的鸡因为仓房一半用来做烤鸭的鸭炉,尽管后来不用做烤鸭了,又被父亲和爷爷给改了改,现在用来做烧鸡,这也是怕放在堂屋做,有时候村里人来串门会瞧见,所以放到仓房。因为这一半仓房总烧火,所以就比较暖和,家里的鸡被装进鸡笼子里放到了另外的一半仓房里,原来放在仓房里的东西,一半放到了西屋,一半西明文和老爷子放在了驴棚的旁边,修驴棚的时候特意在旁边用木头架了个简易仓房。这样,几样比较值钱的东西都集中在仓房附近,所以把毛豆角和虎子的窝也挪到了驴棚跟前,让两个看着,夜里有动静好能听得到。可是谁知道,不大受人待见的羊竟然也有人偷。 羊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主要是羊肉也好,羊奶也好,吃起来都有一股膻气,人们不知道怎么除去,做出来所以也没人爱吃。因为这个原因,爷爷和父亲加上西远都没怎么防备羊会被偷,前边院子没空闲地,就把羊拴在了后园子里。 “这些丧良心的。”奶奶骂着,可是也无可奈何,这是明显的祸害人呢。 “没事儿,羊也不贵,丢就丢了吧,不然咱家不也打算再买一只嘛。”西远安慰大人们道。 “小远哪,你跟李大夫学了那么久,看看这羊还有救没?”西远娘问西远。 “……”西远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他跟李大夫学的不是兽医好不。 一家人除了睡着万事不知的西韦和卫成,其他人一夜都没有合眼,没等到天亮呢,母羊微弱的“咩咩”叫了两声也死了。 早晨起来,西韦和卫成一看到死了的母羊,都疑惑地看着家里大人,家里人也没瞒着他俩,这事瞒也瞒不住,村里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别人都知道,更何况家里进贼这样的事情,与其让孩子从别人那知道,还不如自己家里人告诉他们,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两个孩子一听说小羊丢了,母羊也被打死了,抱着母羊的头就哇哇的哭了起来。西远一边抱着一个,耐心地哄着,跟他们讲以后家里还会再买的。 “这是咋啦?”王三奶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问道。 “昨天进了贼了,把羊偷了一个,剩下的也没让活着。”奶奶叹了口气。 “我们老头子就说夜黑这村里好像有动静,听着好像是你家的狗叫,这不一大早的就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家有啥事,这还真是。”王三奶奶也跟着直叹气。 “这帮挨千刀的,可是真祸害人。”叹完气又跟着生气。西家人谁也没说啥,气昨天晚上生一晚上了,骂啥也不顶用。 “爹,您和爷把羊弄出去吧,看看收拾了留着吃羊肉。”西远倒是心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哎,好。”西明文上来把羊抱了出去。外面毛驴“恩啊,恩啊”地叫着,老爷子光顾着上火,忘记喂他宝贝的毛驴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32 看着西远家这样,王三奶奶也没多待,回家跟家里人讲了,王三爷爷也跟着生了会气,村里那几个二流子,跑不了他们。 “你说,能不能是那院带着人干的?”等吃过早饭,家里没有外人了,老太太悄悄同老爷子合计道。 “你咋想着是他家那?”老爷子问,他心里也盘算着这件事呢。 “那还用想,昨天晚上咱家那么大动静,他家出来人了吗,连王三哥都听着像是咱家这边的动静,他们家就没东西怕丢?”老太太推算道。 “也是啊,咱家也没得罪他家,干啥跟咱家过不去?”老爷子虽然说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想不通。 “为啥,还不是咱家现在过得好了,眼气呗。你没看见,咱家那驴一叫那院从大哥往咱院瞅都没好眼神。”老太太想起了曾经看到的。 “那眼气啥,自己有本事过好自己的日子。”老爷子听说也有些不乐意了。 “哼,打量着我不知道呢,原先总觉得他们家比咱家过得好,高咱一头,现在咱家过得比他们强了,咽不下这口气呗。”老太太越想越有道理。 “还有啊,我寻思着,前些天他家老大不是惹事赔人家钱嘛,来跟咱借钱,我没全借,估计也有这茬。”老太太又想起来一件事。 “爹,我昨晚影影绰绰看着好像有个人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你说是不是让咱家毛豆角给咬了?”西明全才刚进屋,也坐在旁边听老爷子老太太说话。 “应该是,没事咱让小韦去各家玩玩,留心看看谁家情况不对。”大人去太显眼了,卫成现在有卫老二的事不放心让他出去,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西韦。 “小韦那么点的孩子能行吗?”西明文有些担心。 “小韦?你放心吧,就那天挡着卫老二哭的事,没点心眼的孩子能想到?”老太太倒是不担心。 “我看也行,你说小韦这孩子像谁,咱家老大他们仨,加上咱俩也没这么鬼道。”老爷子跟老太太嘀咕道。 “像谁?你说像谁?”老太太把手指头往东屋指了指,东屋里西远正在教几个孩子读书识字。 “小远这孩子,可真是……”老爷子不知道说啥好了,想起大孙子,心里也不那么憋得慌了。 “赶明儿也得把两个小的教得鬼精鬼精的。”奶奶断言到。奶奶这句话倒是很灵验,日后西韦和卫成在西远的“谆谆教导”下,离腹黑的路越来越近。 西韦这个任务倒是没花两天就完成了,满村里,只有从家老二从仁在家里炕上躺在呢。从仁也是倒霉,当时他正和大哥把小羊打蒙了撅着屁股往袋子里装,没提防毛豆角不声不响地上来“啊呜”照屁股给了一口,剩下的时间就是他和大哥跟着毛豆角战斗了。老三在园子门口那把风,也不知道这狗从哪过来的。老四说好了在墙外接应,本来以为就两只羊还不是手到擒来,谁想到大意失荆州,所以哥俩赶紧扛了小羊,大羊没顾得上就和老三跑了出去。 这几天因为屁股上的伤,家里花了快半吊钱了,他也不敢出去走动,这一走一瘸的,谁看到都得问。又不敢请村里的李大夫来给瞧,满村谁不知道李大夫和西家关系好,李大夫知道了也就等于西家知道了,因此只能让大哥去万德镇跟药堂坐堂大夫说身上让狗咬了买了点药回来上。 “哎呦,这可疼死我了。”从老二呲牙咧嘴的翻了个身,都怪大哥,非要琢磨人家的羊,结果一只羊卖了还不够他买药的钱呢。 西韦回去把情况一汇报,老太太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去隔壁院要钱去了,不给就坐他家不走,话也说的明白,家里招贼把羊偷了,得拿这钱再去买一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从家心里再恨也说不出来什么,没办法去别家挪了钱给了老太太。 “你说他们家能不能是猜着咱家了?”老从婆子和老头子嘀咕道。 “猜着能把咱们咋地,他又没当场捉住。”老从头嘴里说的挺硬气,心里也有点犯嘀咕。都怪老大,非得瞅着人家不忿,这住的这么近,叫西家知道了可怎么办。 奶奶把钱要了回来,心里出口气,心情也好了一些。西远此时正在灶上忙着,他打算和家里人吃一顿刷羊肉。羊死了虽然心疼,可是也不能把羊肉扔了埋了,民以食为天,还是吃为上啊! ☆、契约 这天,西远家里吃过晚饭,一家人正围着油灯各忙各的,一边做活一边唠嗑。院门一响,虎子汪汪叫了起来。 西明文连忙出去,过了一会儿,里正跟着走了进来。西远一见心里隐隐约约知道里正来家里为了什么。前些日子卫老二到处跟人说要把卫成要回去,西家人一直没搭腔,看来现在是找到里正这了。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西屋,他不能让卫成听到这些。里正坐在炕沿上,西远娘给倒了一碗热水喝。老爷子把烟口袋也递了过来。里正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烟,想着怎么开口。这事他不好跟西家人讲,可作为里正和当初的见证人,他又不能不管。 “论理这事是卫老二做的不对。”里正艰难地开了口,屋里西家人谁也没吱声,里正没辙,只好又接着说下去。 “我也不跟你们转弯抹角了,卫老二前几天在村里逮谁跟谁说的话估计你们也都听说了,他昨天又找我去了,说是要把他家老大要回来,没有自己孩子让别人给养的道理。我这寻思了一晚上加这一白天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张这口,可是我也不能不管,你们看看这事怎么办。”里正说了半天,西家也没个人应声,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心里恨死了卫老二。 “那这事你就不给管了,就让他把孩子领回去糟践?”老太太问道。 “哎,老婶子,我这不也没法吗,村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人家的孩子我们也不能硬是不给是不?”里正说道,他虽说知道是卫家不对,不过西家他也没当回事,西家人本分老实,只有老二西明武有点本事,又没在村里过活,剩下的哥俩不和睦,所以村里人对这一家子没什么忌讳,他作为里正也是一样。 “您这给不给管的,我们家都得商量商量,不能啥都可卫老二来。”老太太的话头透着不高兴。 “行,你家里商量一下,到时候有啥说法跟我说一声。”里正也觉得心里愧疚。这人心善也不见得都是啥好事,看看西家就知道了,为了一个跟自家没有关系的孩子,花了钱不说,到了还没闹着好。 “行,我们商量好了再找里正。”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 话说到了,里正也没多待,起身回了家。 东屋里谁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西明文起身去了十五里地外的杨家庄,西明武的岳父家是杨家庄的。第三天,西明文要去彦绥城送吃食,西远把自己裹的跟个球似的也坐上了驴车。 过了几天,西明文去彦绥城回来,把孙东家的话带给西远,西远点了点头,叫父亲赶着驴车,去杨家村把二叔和两个毛头接了回来。 西阳和西勇离开奶奶家已经三个多月了,早就盼着过年那,哥哥说了,过年的时候来接他俩。现在提前回奶奶家,两个不知愁的小家伙乐得屁颠屁颠的。 西远叫几个小的吃过东西去后院玩,家里大人坐在屋里合计事情。 西明武当天去了西明全家,第二天和西明全一起去了卫老二家。卫老二正在家里炕上歪着合计他心里那点事呢。 西明武和西明全一进屋,卫老二就楞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大和西家老爷子没来,来的是这哥俩。西明武不是在杨家庄吗,怎么回来了?还有西明全不是和他大哥不对付吗,怎么也来了? “老二,坐,这日子过得挺悠闲啊?”西明武似笑非笑地问道。卫老二的老婆也就是卫成的后娘看到西家哥俩的架势,吓得一声没敢吭,她刚才正和卫老二合计呢,他们要卫成,西家小远指正舍不得,到时候可以趁机再要些银子,或者把毛驴牵过来也行。两口子正做着美梦呢,西明武兄弟进来了。 “嘿嘿,这哪儿的话,庄户人过日子不都这样嘛。”卫老二心虚道,他不怕西明文,但还是怵头西家老二和老三的。西老二小的时候因为有人欺负他兄弟,可是拿锄头砍过人的(看来西远拿斧子砍人也是有家学渊源的),把人脸上砍的一脸血,他现在还记得呢。那西家老三也是个豪横的,打仗敢下手。这真是本来想跟小鬼过过招,却招来两个阎王爷。 “我们兄弟来也没啥事,这不你前几天去找里正了吗,说是想把你家老大要回来,我和我兄弟知道了一合计,这事挺好。”西明武道。 “就是,你说我们老西家又不缺孩子养,干嘛非得养你家那个旁姓外人,我和二哥心里早都觉得我大哥这么出事不对了。”西明全道,他说的倒是心里话。他是被二哥忽悠来的,西明武跟他说了,趁着卫老二反悔,他俩悄悄地去卫老二家一趟,把这事坐实喽,省着叫大哥家养着个不相干的孩子,有那好吃好喝好花的给自己家侄子多好。西明武这话可说到西明全的心里去了,二话没说跟着二哥就来了。 “是啊,老二,我家那两个小子我都领回来了,大哥家也没个地方住,你看看哪天你去我大哥家把孩子领回来,我们今天定好日子。”西明武催卫老二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33 卫老二和他老婆都蒙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去年冬天,卫成一哭西家可是就给了他五两银子,今年怎么就这样子了呢? “大兄弟,你听我说。我家老大我是说要领回家养……”卫老二想着这话怎么圆呢。 “对了,你家老大可不是白去我大哥家的,不是还给了你五两银子吗?还有这一年又给找大夫又给吃给喝的,我们也不跟你多要,一共给十两银子就行了。我听我家老太太念叨光正月一个月吃药就花了十两,不过看你家也不富裕,就少给点吧。”西明武没等卫老二说完就接着道。 “什么?十两银子?哎呦,你们杀了我吧!”卫老二老婆哭叫道。 “怎么地,欠人家钱还想不给怎么的?我大哥家买药的钱可是一笔一笔的记着那,还有那五两银子,契约上不都写着吗?”西明全道。 “就是,哪有自己家孩子让人家养,还朝人家要钱的,你们这是想赖账怎么的?”西明武看上去也恼了。 “不是,不是,你们总得容我些日子不是。”卫老二看哥俩要急眼,连忙捂住老婆的嘴。 “行,宽限几天也行,就五天吧,五天后给钱领人。”西明武说完带着西明全走了。 回了西家,两个人也没提这件事,西远他们也当不知道,晚上给二叔做了一顿好吃的,当然顺带还有西明全,西明全谨记二哥的嘱咐,半点没提卫成这茬。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这几天卫老二家闹了个鸡飞狗跳,卫老二老婆天天哭天喊地,好容易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也不想卫成再回到家里来,这个家以后都是她儿子的,怎么能够让那个小崽子分去一份。何况还要拿那么些银子才能领人。 第五天晚饭后,实在没办法了,卫老二又去了里正家,跟里正打躬作揖半天,求里正去西家再给传个话,说是卫成他不要了。 里正没法,又来了西家。西家人听里正说完,西明武发话了,问里正卫成这事怎么办,里正也没辙,这卫老二的为人村里谁不知道,孩子硬给送回去他不养也没着,何况让他掏十两银子还不跟要他命似的。 “合着我们家就让他卫老二耍着玩是吧?”西明武生气道。 “那有啥法儿,跟这么个浑人能咋整!你们自己要是有辄我也不拦着。”里正无奈道,心里恨死卫老二了,让他难做人。 “行,您这么说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也不让您为难,只是到时候您别觉着我们越过您,没把您放到眼里就行。”西明武笑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里正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这卫成的事实在难办,也不是我不想解决。”里正也笑道。 西家人要的就是里正的话。第二天西明武和西明全去了一趟彦绥县城。第三天县衙里来了衙役,把卫老二带走了。 整个莲花村都轰动了,说是西家老二、老三把卫老二告了,告他有子不养,还讹诈人钱财。 其实这都是西远计划好的。从去年把卫成领回家西远心里就没底,他记得中国古代是宗法社会,宗族在过继儿子上要求是很严格的,一般都是没有儿子了才能过继,而且只能过继同姓同宗的晚辈,西明文自己有儿子,卫成和西家又不同姓,怎么才能让卫成名正言顺的由西家抚养呢? 这里虽然地处北方,百姓多是流放过来,或者因为在老家生活不下去,与父母、兄弟迁移过来的住户,所以没有如中原一带的世家大户,宗族力量不明显,但是一些原则性事情还是不能触犯的。 西远用近一年的时间来了解,东屋里奶奶柜子上放着的,奶奶曾经用来给村里婆娘们显摆的那本书,根本不是西远从李大夫那里借来的药书,而是通过孙东家借来的《大燕律》,西远现在所处朝代叫大燕,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朝代,但是有许多地方与中国古代比较相像,比如《大燕律》中关于过继的问题就有明确的规定,很类似历史上的唐朝。 《大燕律》中明确规定,过继异性非同宗男性子弟是违法的:“异姓之男,本非族类,违法收养,故徙一年;违法与者,得笞五十。养女者不坐。其小儿年三岁以下,本生父母遗弃,若不听收养,即性命将绝,故虽异姓,仍听收养,即从其姓。如是父母遗失,于后来识认,合还本生;失儿之家,量酬乳哺之直。若祖父母、父母令子孙别籍及以子孙妄继人后者,得徙二年,子孙不坐”1 也就是说只有三岁以下的小孩,被父母遗弃的才能收养,改姓,而一旦亲生父母找到,养父母必须把孩子还归本家。由此看来,卫成无论从年龄和姓氏上都不具备过继给西明文的条件,而且卫老二随时有权把卫成要回去。另外,养子在这里称为螟蛉义子,养父家的财产养子是没有继承权的,而且养子即使可以改姓,本人及其后代均不允许充当宗族首领,干预宗族事务。这让西远很头疼,钱财的事情他不担心,他会在卫成长大前给他置下足够卫成生活的私产,他现在要的是既把卫成养到西家,消去卫老二对卫成的影响力,又不想卫成以后有出息了因为是养子的问题耽误前程。 西远一直束手无策,直到看见孙叶和主管市集的市丞一起喝酒,貌似很熟识的样子,西远方有了计较,后来和孙叶渐渐熟识,西远抱着试试的心态跟孙叶提了一下,没想到孙叶竟然满口答应了。 西远本来还想再等等,毕竟现在家里银钱不多,可是卫老二那边不肯消停。西远正不知找什么借口和卫老二翻旧账呢,没想到头疼就有人递枕头,卫老二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大好机会西远怎么能够不利用。因此,叫父亲把二叔请了回来。西远考虑了,家里爷爷年纪大,他又太小,父亲老实,老叔为人他又信不过,能帮忙办这事儿的只有二叔。 西明武果然不负所望,回来拉着西明全几句话震住了卫老二,让卫老二反悔,转过来又去县衙告了个卫老二有子不养,别人代养不但不给养资,反而讹人钱财。 这也是西远计划好的,不过衙门里的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不会给人白白使唤,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银子。家里卖的吃食刚刚开始赚钱,西远手里五十两都不到,没办法和孙叶借了二百两,说好以后从分红中扣除。孙叶也答应了,一应关系走动,都是孙叶帮的忙,衙门里上下也都是打点好的,这次西远下了血本,他要永除后患。 卫老二被衙门里的人带走,卫老二的老婆着了慌,哭哭啼啼跑到西远家门口闹,被奶奶给一通抢白,自觉没脸又回了自己家。村里人也都被西家的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才发现西家不是以前泥团一样任人揉搓的西家了。 在大堂上,卫老二吓得缩成一团,这年头在村里多豪横的人到了衙门也胆战心惊;老百姓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私下了结,能不经过衙门就不经过衙门,所谓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进一次衙门等于被扒一层皮,所以平时有什么矛盾都在村里或者找族中管事的商量着解决,卫老二怎么也没想到西家老二和老三会把他告上公堂,当时就吓得堆灰儿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卫老二就不住的扣头,口口声声称自己冤枉,实在是因为家贫才把卫成给西家抚养。 因为事先已经走通了关系,最后,经县令审明,双方协商,卫财(卫老二)家贫无力抚养长子,卫成交由西家抚养,原私人契约作废,卫老二返还所讹西家的五两银子。从本日起卫成为西明文义子,入西家族谱、户籍,不改名不改姓,西家抚养卫成至十六岁成丁,十六岁后着卫成归宗,另户别居,无论卫成为西家义子还是另户别居,从即日起均与卫财毫无干涉,因未尽到抚养义务,卫财从今而后不得以生父名义干预卫成生活,卫成归宗后,也不得继承卫财家的土地、房屋等家产。 最后双方由县令大老爷判断,立下契约,签字画押,主簿盖上衙门大印,此事方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  1(节选自《唐律疏义》资料来源自互联网) 文中涉及到的古代律法宗法可能会有所疏漏,这也是金垚选择架空历史而不是古代某个朝代的原因! 金垚周六有事儿,亲们不要等哦,后天见! 晋江又抽了,发文发了好久! ☆、往事 “哥哥,以后我就是咱家的人了?”卫成依偎在西远怀里,手里拿着西明文家的户籍册,上面有一页写着卫成的名字,他已经早早就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了,还知道家里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小韦的,如今,他的名字也上了家里的户籍,还和哥哥的挨着,后面才是小韦的,卫成在心里偷偷地得意着,不过没敢说出来,怕西韦听到哭鼻子。 “嗯,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爹娘的二儿子喽,小韦要排最后。”西远看卫成幸福的小样儿,也偷偷地和他咬耳朵,而被排在卫成后面的西韦此时正打陀螺打得满头大汗,他才不在乎排在前还是排在后呢! 因为欠了孙叶天大个人情,西远心里琢磨着表示一下感谢,用钱呢,家里一个是没有钱,另外孙叶也不缺钱,少来少去的入不了人家法眼;送东西呢,家里除了萝卜白菜就是玉米土豆,西远头疼啊! 要不再给孙叶做点吃的?嗯,这个法子可以,孙叶是开饭庄的,给他做份吃的,顺带告诉他做法,这也等于变相送钱给他了。 西远想了想,起身来到厨房,把早晨母亲挤回的羊奶倒入一个大碗中,家里前两天用奶奶跟从家要回来的钱,又添了二百文,买了一只母羊。这只母羊刚生过小羊,不过那家人没注意,母羊半夜生小羊的时候不知道,小羊本身又体弱,被冻死了,因为觉得养羊冬天还要喂养,羊本身又不值钱,所以这家打算卖掉,因此西远家就把母羊买了回来。 母羊刚买回来的时候很瘦,挤不出多少奶,后来还是王三奶奶给问的法子,将黄豆用水泡了,泡胀后磨成豆浆,把豆浆煮熟待微温的时候喂给羊喝,每天二次,连喂了三四天,母羊产的奶就多了。由于来到西远家吃的草料好,母羊原本打卷的毛舒展开来,“咩咩” 的叫声也中气十足。 西远将羊奶倒入碗中后,在锅中放入水,把水烧开,然后把装奶的碗放入水开后的锅中蒸,蒸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将碗取出来,放到桌子上静置一会儿后,羊奶上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奶皮。 奶皮形成后,西远从碗边小心的将奶皮底下的牛奶缓缓倒入另一个碗中,在碗底留了少许奶,这是怕万一奶皮粘在碗底。 接着西远从奶奶的东屋中取出一个鸡蛋,本来这里冬天冷,母鸡是不会下蛋的,不过西远家今年把鸡放到了与做烧鸡隔壁的仓房里,也许是因为仓房比较暖和,家里的母鸡一直下着蛋,有几只今年养的小鸡也开始下蛋了,不过不如天气暖的时候下的多。鸡蛋在冬天很宝贵,价钱也高,家里的鸡蛋奶奶不让随便吃,攒着等西明文去彦绥城送吃食的时候卖给聚德楼,这也是家里现在的一个进项。 家里人现在还不知道西远跟孙叶借了二百两银子,这要知道了估计不但爷爷奶奶甭想睡着觉,就是西明文夫妇也得愁得整夜无眠,对于他们来讲,二百两那是天文数字,一辈子不敢想的,要知道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死的心估计都得有。所以西远现在是瞒着一家子长辈呢,只说花了五十两。饶是如此,家里人也心疼了够呛,加上西明武在内都直咂舌,觉得西远可是真敢花钱,不过解决了卫成的事,家里也没借多少,所以还都安心。 西远取了两个鸡蛋,磕开,将鸡蛋清倒入碗中,加入少许白糖,用筷子把蛋清打散,打散后把蛋清倒入静置后的羊奶中,然后朝一个方向搅拌均匀。再用细纱布把羊奶蛋清过滤,然后把蛋奶液慢慢倒入有奶皮的碗中,待奶皮完全浮起后用东西将碗盖上,放入锅中蒸,蒸一刻钟后焖五分钟左右即可。这样双皮奶就做成了,西远取出秋天时候做的蓝莓酱,放了一些在双皮奶上,自己拿着小勺尝了一口,嗯,不错! 西远出屋把后园子里玩的几个小家伙叫回来。现在天快黑了,只有自己家的四个小鬼在那荡秋千。 “大哥,这个可真好吃。”西阳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西远。西明武事情一办完就马上回杨家庄了,现在是冬天,各家菜蔬都没有几样,是卖豆腐的黄金时节,他不敢再耽搁,不过把家里两个小的留了下来,跟着西远一起识字。本来西远想着西勇小,不用现在就跟着学,可是小家伙看哥哥们都学,他也不肯拉下,西远每次就少教他点,也没叫他练字帖,只要字会认会写就行。结果发现小家伙学的一点也不比哥哥们差,除了年纪小拿笔拿不牢外,认字识字背书都学的很快,这让西远很是意外了一把,看小家伙的样子,说不上家里真的可以出个秀才举人之类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34 本来西远教几个孩子识字,并没有寄予太多的希望,他从现代过来的,忍受不了家里人大字不识,长辈们年纪大了没办法,小辈们他可以教着不做睁眼瞎,至于考功名之类的西远还真没考虑,他可是知道这个时代考个进士举人的比现代考大学难多了,真真正正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可是看着家里的这几个萝卜头,西远又觉得他还可以再多打算一些,他自己对大燕国的科举制度、科举内容不熟悉,只能给孩子们做个入门的引导,不过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可以送弟弟们去学堂,接受这个时代的正规教育。真的家里出个举人秀才的,即使不指望着他去做官,只要以后家里多置些地不用交地租就可以了。 现在不仅西明武家的两个小子和西远学认字,还有西明全家的老大西虎。当天县令的判决下来,西明全当时就傻了,这怎么同二哥和他说的不一样啊?西明武摊摊手,说他也没办法,谁让县太爷是官呢,他一个老百姓可不敢跟官斗,大哥家爱养着卫成就养着吧。把西明全气的,瞪了西明武半天,不过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他越想越不是味儿,看二哥家两个在大哥家住下了,他把自家的也送了过来,大的让跟西远学字,小的也跟着混吃混喝。 西远没言语,毕竟卫老二这件事上西明全还是出了力的。在这个宗法社会里,家族的力量决定着家族成员的社会地位。有那人家弟兄多的,别人就不敢欺负,说话做事底气也足;而家里男丁少的,或者只有一个的,在村里邻里说话都没分量。以前村里人不将他家瞧在眼里不就是因为他爹兄弟要么不在身边,要么不和睦嘛,要是家里兄弟抱成团,别人想慢待也得事先考虑考虑。尽管以西明全讨人嫌的性格,想和他抱成团不大容易,不过给村里人个假象也不错。况且,还有爷爷奶奶,西远心里明白,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是希望儿子们能够好好相处的,也希望几个孙子感情融洽。 西远之所以不待见西明全,其实和现在这个西远无关。西远去年初秋的那场病不是平白得的,而是领着西韦玩的时候碰到三叔家虎子,西远逮了一个蛐蛐给西韦,虎子也想要,西远不给,虎子就下力气狠推了西远一把,西远没留神,他站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个小水洼,前几天下了一场雨,水洼里有不少积水,西远往下滑的时候下意识拽了虎子一把,虎子和他两个一起滑进水坑里。水坑虽然不深,可是四面都是淤泥,两个孩子爬了半天也没爬上来,身上都是泥水,本来天都已经有些冷了,身上又湿了,西远冻得直打哆嗦。 西韦看哥哥滑下去了,都急哭了,一边哭一边喊哥哥,也想下去,让西远给制止了,让他去给叫个大人。 这时候,西明全正好上地里看庄稼从这路过,看到这种情况,二话没说,把自己儿子拽了上来,理都没理西远,抱着虎子走了。他以为是西远和虎子干仗两个人才掉进去的。这时候正是快晚饭外面人少的时候,西远爬了半天才爬上来,又怕奶奶知道了生气,所以让西韦跑回家给他拿了一套衣服,换好了才回去。 结果,一下子冻出病来要了小命,让现代的西远穿越了过来。原来的西远是病了很多天的,他一再叮嘱西韦不要和家里大人讲,怕起纷争,以前因为地的事情,三叔和父亲还打过架,他当时就在旁边,老叔力气大,把西明文差点没按菜锅里去,当时正是中午,堂屋的锅里炖着菜。所以,他不敢跟家里大人讲出实情。 现在的西远本来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西韦知道啊,哥哥不让他跟大人讲,可是没说不能跟哥哥自己讲啊,所以,后来西远从西韦的嘴里知道了实际情况。他也没跟奶奶爷爷说,说了老人除了闹心也解决不了什么。从那以后西远看到西明全就爱理不理的,西远觉得待西明全好有点对不起以前的西远,毕竟因为西明全的置之不理,使得以前的西远丧了小命。西明全心里有鬼,所以西远那么待他,他也没尥蹶子。 如今为了卫成,西远也顾不上以前的芥蒂了。而且继续和西明全疙疙瘩瘩下去,奶奶嘴里不说心里也愁,能缓和就缓和吧,反正,和西明全他是亲近不起来,只当做一般的亲戚处好了。 虎子本来不愿意跟西远识字的,他不忿西远比他强,可是家里大人一门让他学。他又笨,今天教的,认了半天,明天就给忘了;识字的时候还不老实,总做小动作影响别人,西远半点没客气,拿了奶奶量衣服的尺子,狠狠打了他一顿手板,打的虎子哭咧咧地回家找他娘,三婶来找西远的时候,西远放话,想跟他学就得听他的,怕挨打,不爱学,那您可以不学! 西明全两口子没法儿,现在是他们求着西远,跟老太太磨了会子牙就回去了。 不过西远也不想虎子影响卫成他们,就把卫成另外几个小伙伴程南他们也吸收进来,分成上、下午,上午教卫成、西韦、柱子、西阳、西勇,下午教虎子、程南、赵林、解明理,美其名曰进度不一样,不能一起教。把那几家大人高兴坏了,都领着孩子拎着东西来西家串门,虽然西远没叫几个孩子给他拜师,但是几个小家伙心里还是把西远当成亦兄亦师的地位来看待的。 和程南几个一起上课,虎子就不敢捣乱了,因为其他几个孩子不会像自家堂兄弟一般让着他,而且程南回家跟他爹程义讲了,虎子上课不老实,程义就挑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来了西远家,特意伸手点了点虎子的脑袋,让他上课规矩点,不然他来收拾虎子,虎子一听就老实了,他可是比较怕程义的,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还得恶人磨。 因为上下午都有课,现在西远自由的时间就少了,不过现在是冬闲,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因为孩子多,再做好吃的,西远就要看情况了,比较常见的,不贵的,就多做点,每个孩子都分一些,像双皮奶这种稀罕物就得趁着人少的时候做,只分给家里的几个小家伙吃。几个孩子吃得甜嘴巴舌。 第二天,西远起了个早,又做了份双皮奶,用碗装好,放到西明文做的食盒里面,还有双皮奶的做法及一小罐蓝莓酱。 蓝莓是西远夏天放鸭鹅的时候无意发现的,也不是很多,秋天的时候他把蓝莓摘下来做了一小坛蓝莓酱,时不常的给几个小家伙吃点,如今为了感谢孙叶也舍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哥哥给西韦炒了一小锅黄豆粒,西韦捏了两小把装在衣服兜里,不过西韦的衣服兜下磨出个小洞洞,西韦不知道,装完黄豆,西韦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西韦跑一步黄豆粒漏出两颗、跑一步漏出两颗,等西韦找到村里的玩伴,想捏两颗黄豆粒放到嘴里吃,顺便馋馋其他小孩的时候,西韦把手伸进兜里,嗯?黄豆粒尼?豆粒尼?……肿么某有了? 是酱紫吗?…… ☆、腊八 西明文把双皮奶送到聚德楼,孙叶品尝后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坐马车来到西远家,西远当然要盛情款待,把羊肉切成片,做成羊肉火锅;又切成块,用竹签串起来做成烤羊肉串,把孙叶吃撑得坐在炕头一个劲的说走不动路了,西远看着孙叶嘿嘿直乐。 孙叶这次来,除了谢西远给的双皮奶方子,还带来了一份契约,和上次签的烤鸭契约一样,西远属于用祖传秘方入股,和聚德楼按比例分成,本来上边只有双皮奶,如今又填加上羊肉火锅和羊肉烤串,西远也没推辞,在上边签了字画了押,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都很满意。 孙叶如今在乌马县城的分店已经开张迎客,因为是冬季,外面冰天雪地,人们出去一趟手脚冻得跟猫咬了似的,所以只能在屋里猫着,即所谓的猫冬。不过总在家待着也腻味,没事就会约两个人出来到饭馆坐坐,要两个菜、一壶酒,边吃边聊;或者一个人,要点酒菜,坐那边吃边听别人闲侃。因此,冬季饭馆的生意比平时要好,不过由于这时节菜蔬样数少,菜馆里菜色总吃那几样,吃来吃去就腻味了,想换换新的。 这就给孙叶提供了大好时机,他有西远提供的几样新鲜食物,饭庄招揽了大量食客,老聚德楼不用说了,早已经打出口碑,连在乌马的新聚德楼分号客人也是爆满,本来祁掌柜还担心新开的饭庄客源不足,如今看看满屋客人乐的合不拢嘴。他如今已经不是彦绥城聚得楼掌柜了,新饭庄刚开始筹备,东家就把他升为聚德楼主管事位置,两个饭庄各有掌柜,又由他主管。东家说了,来年还打算把聚德楼开到滨江城去,等明年开春就去看看情况选好店铺,到时候就由他镇守滨江。滨江,那可是府城啊! 西远也盼着聚德楼的生意越做越好,毕竟他还欠着孙叶二百两银子呢,况且,西远总觉得家里地方太小了,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新房盖起来,而且要有一间专门教孩子们读书的地方,西远看着坐在炕上认真写字的几个小萝卜头心里合计着。他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新房的建构,这里地处北地,冬天寒冷,考虑到冬天取暖的问题,房屋要相对集中。 进入腊月,离过年就不远了,家家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有的人家有黄米的,就把黄米和玉米面掺到一起,再捏好豆馅,捏一块黄米面,把豆馅放在中间,把面团捏严,用手团成小圆球,一个粘豆包就做好了。西远觉得粘豆包很类似汤圆,只不过汤圆是用的江米而豆包用的是黄米罢了。 西远家奶奶也发了两大盆黄米面,这里用的大盆可不是平时家里做饭的普通稍微大些的盆,而是将近家里大锅那样大的盆,所以蒸两盆面的粘豆包就够一家人吃一冬天。 面发好了,西远娘放适量的玉米面到黄米面里,由西明文把面和好,因为面多,和面的人要有力气。然后一家人团团坐在大盆周围开始包粘豆包,今年连卫成和西韦、西阳也上手了,西勇小,给了他一块面让他坐在旁边捏小鸭子玩儿。 几个小家伙一开始包的很认真,把粘豆包包得滴溜圆,可是包了一会儿就开始溜号了,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我再拿面涂你鼻尖一块白……西远看着也没有阻止。 奶奶和母亲看包的数量够蒸一锅了,就把放豆包的盖帘端到堂屋,把豆包放到大锅的蒸屉上,然后盖上锅盖开火蒸。 那些面一天根本蒸不完,况且家里烧多了火炕太热晚上也没法儿睡觉,所以分了三天来蒸,蒸好的粘豆包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冻上了,然后捡到袋子里放进仓房,想吃的时候拿几个,放到蒸屉上蒸一下就好。也可以在锅里放些油,把豆包放到锅里用油煎;有的人家孩子饿了,直接给拿两个冻豆包,让孩子坐那慢慢啃,既顶饱又打发时间。 晚饭的时候,西远娘用黏米面烙的年糕饼子吃,刚把饼子放到嘴里,西远就想起去年卫成刚到家里的时候,吃年糕把牙粘掉的事情,估计卫成自己也想起来了,抬头不好意思的偷偷看看大家,把小身子往哥哥身边偎了偎,他今年因为吃的好,又有羊奶补钙,所以新牙长得很好,前边的四个门牙都已经换掉,当时西远明令禁止他用舌头去舔,所以四颗小牙长得齐齐整整。 腊八这天,奶奶用家里的红小豆、绿豆、芸豆、大米、小米、黄米、高粱米一起熬了一大锅八宝粥,里面又放了少许的花生、红枣、白糖,这都是家里种的或者在野地里能够摘回来的东西,熬出来的八宝粥粘稠香浓,大家喝得直冒汗。几个孩子喝得都不想撂碗,他们都喜欢喝甜甜的东西,平时西远除了给他们用冰糖熬梨糖水,还是禁止他们吃糖的,怕长坏了牙齿,所以难得的能这样放开了吃。 西明全夫妇领着两个孩子也过来了,腊八虽然不像别的节日那么隆重,好歹也是个节嘛,现在跟大哥家关系缓和了,他们一家只要有机会就跑大哥家蹭饭,更是恨不得让两个小的长到西明文家,像西阳西勇一样由老太太给他们照顾着。 西远对这个三叔还是不感冒,不过也没像以前那样看见掉头就走,现在他会跟打下招呼,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上两句客套话,接着就找个借口干自己的事儿去了。老太太和老爷子看西远跟这个三叔始终热络不起来,也不强求,儿孙们别见了面跟乌眼鸡似的就行啊,他们也知道老三这一家人不招人待见。 今天也是,虎子西里呼噜比其他人吃得都快,他怕一会儿吃慢了粥再没了,旁边还让他娘给盛出来一碗晾着,本来是喊他大娘给盛的,但是西远娘装没听到没动。西远娘其实心里还没忘记这两口子当初为了地跟他大哥干仗的事呢。西明全是西明文的亲兄弟,西明文自己不计较,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还有老太太老爷子在她家里;不过西明文原谅是西明文的,她却如西远似的不咸不淡地和这夫妻两个处着,老三家的两个孩子小的狗蛋瞅着还好,也可能是年纪小,还没有学到这一对爹妈的为人处世,大的虎子她怎么看怎么招人嫌,所以也不像对西阳西勇那样待见。一家子吃饭,小勇都没说单独盛出一碗搁旁边晾着,比西韦还大的虎子凭什么啊?所以她就没动。老三媳妇瞅大嫂没动,她倒是不见外,自己拿了个碗,去粥盆里盛了,放到西虎旁边。 有了他们这一家子,奶奶熬的那一大锅腊八粥愣是一点没剩,西远都被三叔一家狼吞虎咽的吃法给吓着了。按理来说,三叔家条件和以前的西远家比起来,只有好的,不会更差啊。这可真是白吃不要钱啊,也不管桌子上的老人和孩子吃没吃饱,自己吃个肚子溜圆才放下筷子。奶奶也觉得这一家子的吃相太难看,气得拿眼睛瞪了他们好几眼,不过人家就是装着没看到。粥没了,别人饱没饱的也都撂了筷子。 吃完了饭,临走的时候,三婶还跟老太太要家里腌的咸菜,她主要想要西远做的辣白菜,前些日子他们在大哥家吃饭尝过一次,回去怎么想怎么没吃够,所以今天趁着过节,家里老人孩子都高兴,又因为过节了,大人为了图喜气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生气。他们算计的挺好,可是奶奶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老三一家来混吃混喝他们老两口都觉着对不住老大家了,西远娘嘴里没吭声,可是看着心里也是不乐意的,这两口子还没有个收敛,老太太张嘴想数落他们两句,又一想今天是过节,况且当着这么多的小辈儿面前还要给他们留点面子。不过老太太也没如他们的意,没给拿辣白菜,只是从堂屋的咸菜坛子里边给夹了几个芥菜疙瘩出来,其实这个让她大孙子一弄也很好吃。西远让他娘把芥菜切成细丝,然后倒上辣椒油,放点芝麻、蒜、醋,然后一拌,也特别的好吃。 看张了一回嘴,老太太给捞了两个芥菜疙瘩,西明全气得直瞪眼珠子。 “你瞪啥,这芥菜拌着也好吃着呐,再说了,外面都黑天了,你让我个老婆子黑灯瞎火的上地窖里给你捞咸菜去?”老太太数落道。其实,做烧鸡的仓房里就有辣白菜,只不过老太太不愿意给,故意说在地窖里,地窖下一次可是很麻烦的。她也怕这两口子吃麻醉了以后总来要。这不是上次她心疼虎子和狗蛋,寻思着两个孩子没吃过,赶上他们在家里吃饭就给端上来一碟,结果现在就开始惦记着来要了。 拿老太太没办法,芥菜疙瘩谁家没有啊,西明全夫妻俩也没拿,领着两个孩子走了。看奶奶智斗三叔,西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等三叔一家走了,西远才问四个小的吃没吃饱,小家伙们都犹豫着不晓得该不该说实话,他们的确没吃饱,像大点儿的卫成和西阳,还是多多少少能看出来点饭桌气氛不对的。还是小的西勇想事情少,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天已经黑了,再给做粥吃怕夜晚几个小家伙会尿炕,所以西远用炭火盆给他们烤地瓜、煎土豆片吃,又拿了六个粘豆包放在锅里慢火煎,地瓜是秋天在万德镇市集上买的,莲花村这边主要是黑土地,没有沙土地,种地瓜不爱长也不甜,所以家家都不种,而且秋天的时候在集市上是可以买到的,价格也不是很贵。 地瓜烤熟了,从中间掰开,香味马上出来了,西远给小家伙们一人分了一半,两个烤地瓜,再加上几片烤土豆片,基本上四个孩子就吃饱了,西远没让他们吃粘豆包,天晚了,糯的东西不容易克化,怕他们积食。奶奶和爷爷也是,两个老人也不敢黑天吃太难消化的东西,一人吃了一半地瓜就不吃了。只有西远和西明文夫妇,一人吃了两个粘豆包,这才都混了个肚饱。 老太太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在灯下黑影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节过的真是糟心,她觉着有些对不住几个孩子。 饭后,西远没有让几个小家伙马上睡,怕存住食儿,领着他们几个坐在炕上给讲故事。《西游记》已经讲完,现在开始讲童话,今天讲的是《格林童话》中《狼和七只小山羊》的故事。现在西远有意识的培养几个孩子思考问题能力和对现实一些丑恶现象的识别能力,所以讲故事的时候会问一些问题,比如,如果你是小羊,狼叫门的时候会怎么办,要不要给它开门等等。 爷爷奶奶坐在炕头上也微笑地听着,直到几个小家伙困了,最小的西勇已经瞌睡的直点头,西远娘方过来把西阳两个抱过去放入西屋炕上早早捂好的被窝里。东屋里西远他们也都躺下睡了,村庄的夜晚很安静,一家人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穿越之青青麦穗_35 ☆、胡子 俗语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夜半更深更是北风呼啸,吹得树枝哗啦啦地响,衬得周围越发静谧。 西远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睡得不安稳,似睡非睡中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也许是晚上吃的两个粘豆包不好消化影响了睡眠?西远心里想着,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他左边是西韦,右边是卫成,两个小家伙都要挨着哥哥睡,西远就一边一个。两个孩子睡着了都无意识的向哥哥这边靠拢,小脸儿紧挨着哥哥的枕头。临躺下前爷爷往炕洞里面塞了一炕洞秋天搂(一声)的干树叶,然后点燃,树叶着火慢,可以慢慢燃到后半夜,炕被慢火熏着,能一直热到大天亮,即使睡在炕尾也不会感觉到凉。 西远抬手给西韦掖掖被子,小家伙睡觉不老实,总会把肩膀露出来,不过还好,一冬天也基本上没生过病。关键是一看哪个弟弟有点流鼻涕,西远立马熬上一小锅姜糖水,一个小家伙一碗,谁也跑不了,也许是防患于未然的原因,也许是庄户人家的孩子比较皮实的原因,所以几个孩子都很健康的度过大半个冬天。 刚有些朦朦胧胧地要睡着,突然,西远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西远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声音,但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四周静寂无声,稍微有些动静就能感觉到。西远没动,侧着耳朵继续听。自从家里发生丢羊事件之后,西远的警惕心就比较强。 很快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西远很肯定是马匹走夜路的声音,而且离自己家已经不远了。西远推了推爷爷,爷爷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够灵敏,西远推了几下,爷爷才稀里糊涂地醒来,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毛豆角的叫声,家里人现在已经养成习惯,只要毛豆角叫,一定有事情,爷爷马上惊起,一边静静地穿着衣服一边侧耳听着。 外面的动静尽管不大,但是,西远还是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毛豆角和虎子也剧烈的吠了起来。毛豆角是狼狗,所以很机灵。西远平时也很疼他,家里有时候特意买些大骨头之类的东西,还有宰鸡的鸡肝来喂毛豆角,当然,虎子也跟着沾光。说起来,虎子的名字和西明全家的西虎名字重叠,为此西虎还和大哥怄气,说西远有心笑话他,西远想想也是,自己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刚穿来不久,没有怎么注意西明全一家,所以现在家里人一般喊虎子叫虎头。 直到入冬的某一天,毛豆角领着虎头跑出去大半天,嘴里叼了一只灰兔子回来,西远才不特意买骨头喂它俩了。一冬天毛豆角逮着的兔子,都被西明文把皮给扒下来,找相熟的人熟了(鞣质),奶奶给西明文还有西韦、卫成一人做了一顶兔皮帽子。剩下的边边角角,给西明文做了一个套袖,西明文赶车送货的时候,虽然有手捂子(除了大拇指,其他四个手指连在一起的棉手套),但是坐在车上西北风一打,一会就透了,所以有了兔皮套袖,就可以把手放到里边,放多长时间都不冻手。 因为有野外逮猎物的经验,所以西远还是相信毛豆角战斗力的。不过听着毛豆角的动静,这次进院子里的人绝对不是上次小偷小摸的人可比。西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也都起来了,这时候已经有人来到屋门前拽堂屋的门,门被爷爷从里面用木插插上了,一时间拽不开。 “爷,我怎么听着好像有马的声音啊?”西远悄悄地跟爷爷说道。爷爷和西明文侧耳听了听,的确有马蹄踏地的声音,不过不明显。 “估计用布把马蹄包上了。”爷爷分析道。 “天啊,不是来了响马吧?”奶奶低声惊呼道。 这时候外面拽了两下门没拽开,有人使劲用脚踹了一下,然后外面人估计也听到了东屋里有动静,其中一个来到东屋窗下,低声喝道:“开门,把门开开,不然我们就踹开了。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是胡子(土匪)。”爷爷这时候肯定到。这里管土匪叫胡子,具体为啥这么叫原因不详,可能是这里地处北地,再往北就是北方游牧民族放牧的地方,这里把游牧民族的人统称为胡人,以前胡人曾经南下骚扰,所以当地人把和胡人一样骚扰百姓的土匪也称为胡子。 “哎,小的这就给您开门去。”爷爷颤声应着,真的是胡子的话,这个简陋的木门根本挡不住他们,还不如态度好点给开开,不然惹怒了胡子,后果不堪设想。 奶奶低声催促西明文去西屋把西阳和西勇抱过来,西明文马上转身跑了出去,西远娘也跟了过去,两个人连被子带人一起给抱了过来。西远帮着把两个孩子给挪到了炕里面,大人都坐在炕边挡着几个孩子。其实这根本不起作用,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爷爷下了炕,一边哆嗦着一边把门打开,门外站着五个人,三个个子高高的,有一个中等身材,一个小个子。其中一个人由另外两个人搀扶着,估计是受了伤,另外两个人正在忙着应付毛豆角和虎头。 爷爷怕他们伤着两条狗,急忙低声喝住毛豆角和虎头,只要家里人一发话,两条狗就老实了,不过还有些不甘心,低声吠了几声,才悻悻的回到窝里。但是,不时的抬头往正屋这边看。 五个人把马拴在了门桩那里,喝命爷爷给马拿些草料,爷爷连忙应声答应着,西明文怕爷爷年纪大了腿脚和眼神不好,这么大黑夜在外边再摔着,就抢着想自己去,结果腿还没迈出门呢,就被中等个头的土匪一脚踹了回来。 “妈了个巴拉,干啥去你?”土匪骂道,他怕西明文跑出去找人报信,爷爷年纪大了,他们顾虑少点。这下西明文不敢动了。小个子胡子在外面看着爷爷给马饮水添草料,其他几个进了堂屋,其中一个看西屋门开着,领着另外三个进了西屋,然后转身出来推开东屋门,拿出火镰把炕上几个人挨着照了照,估计怕有壮丁藏在东屋,趁他们不注意袭击他们。仔细看过之后,发现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这才放了心,转身去了西屋。 西明文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西远在东屋听到胡子让西明文给准备饭食的声音。西远娘也听到了,她想起身去做饭,被奶奶给拽了回来。奶奶从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开始,身上就跟筛糠似的抖得不停,西远搂着奶奶,不停地用手拍拍奶奶的背抚抚前胸,他怕把老人吓出病来,奶奶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几次莲花村,陌生人见的都少,何况是胡子呢。西远娘也害怕,身上也发抖,不过到底年轻,比奶奶要好些。 奶奶死活不让西远娘去抛头露面,外面那些可是胡子啊,万一起了歹心这一家子可就甭过了,刚才那个胡子进来老太太就有意的把西远娘挡在阴影里,所以那个人只看到是个女子,并未看清相貌。 奶奶强自镇定了一会,然后抬腿下了炕,腿有些发软差一点坐到地上,为了这一大家子,老太太还是强迫自己走了出去。她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婆子,即便是死了也不亏了,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活的都活了,只要家里其他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就行。 好在家里的灶上,放着准备明天早饭的东西。有一颗大白菜,两块冻豆腐,还有一些粉条,老太太用大锅炖了一锅白菜冻豆腐粉条,上边用蒸屉热了几十个粘豆包。然后专心蹲在灶前烧火,同时侧着耳朵听着西屋的动静。 西屋里爷爷给点起了油灯,老人家不放心老大一个人应付这些胡子,给马添好草料急忙进了西屋。小个子胡子没跟着进,看来他要在外面打看动静,怕村里人听到对他们有什么不利,万一来人他们跑不了被逮着。 屋里几个胡子正在查看受伤那个人的伤势,那个人个子很高,看上去也就跟西明文差不多年纪,不过也说不准,因为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看不真切。他是腿上受了伤,看上去像刀剑之类给伤的,一条巴掌长的口子向外翻翻着,血从伤口不断地往外流,把包着伤口的布都浸湿了,另外三个人,一个人在他背后撑着他,另外两个把缠着伤口的布往下撤,打算看看伤口的情况。 “三哥,这还流血呢,再这样流下去估计人就不行了,要不在这村里找个大夫?”中等个头的问撑着伤者的那个。 “找大夫……”被叫三哥的那个有些犹豫,他们怕惊了村里其他人。 “老五,要不你跟着他去找大夫,就说他家人生病了。还有你,半路可别起其他心思,不然老五你一刀结果了他。”老三指了指西明文。 “老爷,要不我去找大夫吧?”爷爷跟胡子打着商量,他跟奶奶一样宁可自己犯险也不想儿子出事。 东屋里,西远和他娘正在给几个小家伙穿衣服,西远合计现在胡子是没动他们,万一一会说不上因为什么发起狂了,他和爷爷父亲还有毛豆角小虎也能支撑一会,到时候叫几个小家伙快跑,只要跑出了院子,以孩子们对村子熟悉程度,估计能逃脱胡子的魔掌。 给穿衣服的功夫,卫成和西阳都醒了,西韦和西勇还小,感觉不对劲儿睁了下眼睛又接着睡了。卫成和西阳穿好衣服,靠着哥哥坐着,刚才奶奶偷偷回屋,用手弄了些锅底灰抹到西远娘的脸上,西远觉得太明显,就拿自己的袖子给擦下去一些,并抹均匀了。 这时候,西屋里的胡子已经逼着西明文让他领着去给找大夫,西明文也很为难,他不想连累李大夫,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他没有能力反抗,这一大家子人呢。西远听到动静觉得不能让父亲去找李大夫,那样的话,会叫村里人知道,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告到官府,说西明文暗通土匪,帮着胡子找大夫,到时候就麻烦了。 趁着两个人没出门,西远连忙下了炕,“哥哥,哥哥,”卫成拽着西远的衣服不让西远动,他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是凭直觉知道哥哥出去会有危险。 “好孩子,哥哥出去一下,你别担心,你帮哥哥照看好娘和弟弟,啊!”西远抱着卫成亲了亲,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出去会怎么样,抱着卫成,摸摸西韦,心里满是不舍。时间不容他多想,西明文已经和那个中等个头的胡子走到堂屋门口了,西远连忙出了东屋,喊了一声“爹!” “小孩儿你想干啥?”那个胡子低声喝到。 “大哥,你们不能去找大夫,我们村大夫住在村里边,你们一去一定会惊着村里人,到时候跟过来看就糟糕了。”西远连忙道。 “嘿,谁你大哥啊?小孩儿不大还挺能攀辈分。不找大夫?不找大夫我大哥腿你给看啊?”西远一声大哥把土匪给气乐了。 “啊,我给看,我跟着我们村大夫学了好久了,一般的伤我都会处理。”西远这话倒也不算说谎,他现在没事儿就会去李大夫家,赶上有病人了,小来小去的病,李大夫不愿意动的就让西远看着给处理一下。内症西远还不会诊断,外伤之类的帮着处理过不少。 “小远啊,你能行啊?”奶奶担心的问,西远一出来,老人家就急忙跟了过来,爷爷在西屋伺候几个胡子出不来,心里急的不行。 “奶,没事儿,我跟李大夫处理过。”西远心里也打鼓,他处理的也都是小伤,而且李大夫还在旁边指导。 “真行?”那个胡子有些犹豫。 “老五,你把他领进来,他要处理不了揍瘫他。”西屋里老三嚷道。 “奶,没事。”奶奶一听老三这么说,差点没瘫地上,西远连忙扶住,低声安慰道。奶奶拿手狠狠地摸了摸大孙子的胳膊,不想撒手也拦不住,忍着没掉下泪来,她怕惹着这几个阎王再祸害他大孙子。 “爹,你用壶烧些热水。奶,你去屋里把您做被子用的白色细棉布拿来。”因为家里有西明武的两个孩子,有时候虎子也会打泼撒赖地在这住一晚,所以奶奶觉着被子不够用,前些日子让西明文送货的时候顺路在万德镇买了些布和棉花,她还没来得急做呢。 “哎,哎,好,好。”老太太听大孙子这么说,赶紧转身进了东屋,东屋门口,卫成正趴着门缝往堂屋偷偷地看,他还是放心不下哥哥。 “奶,我给你找。”卫成都听到西远说的话了。他手脚灵便,也不害怕,很快就把哥哥吩咐的东西给找着了,他还想出去拿给哥哥,被西远娘给拽住了,“成子啊,你可别出去,你一出去你哥该分心了,到时候出了岔子胡子该打你哥了。”西远娘哄卫成道,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他们几个大人吓成这个样子,看卫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难道是年纪小的原因?旁边西阳可是吓得把她衣襟抓得紧紧的。 “哎,小儿啊,你娘说的对,你一出去你哥该惦记你了,咱不能给你哥添事儿,啊!”老太太也回过了神,她光惦着大孙子了。 卫成这才爬到炕上,不过坐了一会,还是坐不住,又趴在门缝往外瞧,隔着堂屋什么也瞧不见,可是不看的话,他心里不安心。 奶奶把东西拿到了西屋,西远把西明文烧的开水倒了一些在大碗里,然后放了一些细盐,平时奶奶做菜用的是粗盐,西远觉得不好吃,有些涩味,就买了些细盐,奶奶舍不得用,家里还有好多。 弄好盐水,西远跟受伤的老大商量,要把他的棉裤腿用剪子剪开,这个提议几个胡子倒是没反对,老五二话没说,也没用剪刀,拿着他手里的刀,刺啦刺啦把棉裤给挑开,西远让老三按着老大些,其实现在老大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西远这样说一个是怕他万一动弹,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事先打个预防针,省得一会跟他撒邪火。 穿越之青青麦穗_36 西远用棉布蘸着盐水,给老大细细洗了伤口,盐水有消毒的作用,不把毒消好了,上了药也不愿意好。然后西远来到东屋,从奶奶柜子里把家里的小药箱拿了出来,里面有他从李大夫那里淘换来的各种药,其中就有刀伤药,李大夫家的刀伤药是祖传秘方,治疗伤口非常好使。 李大夫把药制成药面,类似后世云南白药、沈阳红药那样的药面,只要上到伤口上一会就能止住血,还有一副药面用来内服,两者配合,治疗伤口百试百灵。西远现在非常庆幸跟着李大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了这些,这次算是救全家于危难。 把伤腿给上好药,内服药也给服了,伤口一会儿就止了血,西远又叫父亲给伤者冲了一碗红糖水,老三扶着老大的头喂他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感觉伤者的脸色好了一些,老三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自己也说好多了。 这时西远才用干净的细棉布细心地把伤腿给包扎好,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哎,三哥,我发现他家这小孩儿挺逗哎,还给老大这绑了个花儿。”叫老五的那个扒拉了一下西远的脑袋,把西远扒拉地一斜歪。 “小孩儿,老大这次能好,我们替他谢你!”老三低低地开口道。 “操,槽空(饿了),啃富(吃饭)他大爷的。”老五嚷道。 “啊?”西远几个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妈拉个巴子,你说行话他们能听懂吗?”老三给了老五一脚。 “嘿嘿,饿了,吃饭。”老五笑着说。 “哎,好,好。”西明文几个连忙应着把奶奶热好的饭菜给端上来。 “来点儿打牙子、空心子,操,又忘了,来点咸菜、再来点葱。”老五道。 爷爷连忙出去跟奶奶要了咸菜和葱。几个胡子吃完,感觉老大安稳了下来,就倒在西屋炕上歇一歇,他们也累了,这样寒冬腊月的连夜赶路很辛苦,老五出来把小个子换了进来,小个子狼吐虎咽地吃饱了饭。 “你们也别杵着了,去,给爷几个烙些翻张子,操,烙些饼带着。”小个子吩咐道。他在外面冻了半天,吃些东西暖和多了。 西远在灶上帮着奶奶烙饼,奶奶烙了有三十张大油饼,老太太一边心疼白面一边庆幸这几个胡子还没对家里人用强。 鸡叫二遍的时候,几个胡子起来了,爷爷把西明文的厚棉裤给了他穿,又把西明文的一双大靰鞡靴子拿了过来。几个胡子七手八脚地给老大伺候好,老三背着他,另一个高个在后面扶着,一行几个人出了屋子上了马。 临出院门前,老三回头看了看西家几个人,用鞭子指点着:“你们给老子老实点,等爷几个走后两个时辰再跟别人讲,要是敢马上告发去,小心爷和兄弟找你们报仇。还有,你们今天的治伤之情爷们也记下了。”说完了,用马鞭在马背上轻磕了一下,那马就撒开四蹄小跑了起来。 西家几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西明文过去把破败的院门扶了扶,好歹把大门那里挡了一下。几个人回到屋里坐到东屋炕上,炕里面西韦和西勇呼呼睡着,西远真是羡慕这两个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害怕。 “奶,奶,你没事儿吧?”奶奶一着炕沿身体又开始抖了起来,西明文连忙把老太太抱进炕里。西远顺着老太太的心口,叫母亲拿了枕头扶着老太太躺下,给盖上被子,然后趴在那里抱着奶奶。 “这都没事儿了,你就别后怕了。”老爷子也很担心老太太,安慰道。 “奶,没事儿了,啊,您可别害怕了!”西远也跟老太太说。 “娘,我都看了,他们都跑没影儿了,一会儿天就亮了,他们不敢再来了。”西明文也劝母亲。 “哎,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太太抖了有一袋烟的功夫,终于出了声,她一出声儿,西远就放心了,心里有事儿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 ☆、后续 等奶奶完全好了,外面天已经大亮,西远急忙催促爷爷和父亲去里正家一趟。 尽管胡子老三临走的时候交待要等两个时辰以后才让和别人讲,西远寻思着,那样就有些晚了,再过一会儿村里恐怕就会有人来家里打听,到时候再说就有些被动,万一别人怀疑他家私下通匪就糟糕了,还是自己家早点跟里正和村里人通通气,掌握主动权比较好。 而且西远分析,即使村里知道了估计也不敢派人去追,顶天大家议论议论然后报告官府而已。 爷爷和西明文出了家门,西远看奶奶和娘还没有从昨晚的经历当中完全回过神来,就说自己饿了,让两个人去做饭,人只要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东想西想了。果然,奶奶一听大孙子饿了,又见几个小的也点头,就从炕上撑着起来,和西远娘去灶房忙活了。 西韦和西勇两个小家伙也醒了,不过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都没心思理他们,就问昨晚醒着的卫成和西阳,卫成咬着耳朵和两个小家伙讲了,西韦和西远也没有太大感觉,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除了好奇还是好奇,一个劲儿的追问卫成胡子长得什么样子,卫成也没看准啊,所以回答地含含糊糊的,这让西韦很不满意,于是,屋里只剩下哥哥和他们的时候,西韦又追问哥哥胡子长什么样。 “什么样啊?”西远摸摸西韦的小脸,“也就人模狗样吧。”西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顺嘴逗了西韦一句。 “啊?”西韦张大了嘴巴,心里想着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呢?是长得跟人一样,还是跟狗一样?或者像哥哥故事里讲的人的身子,再有一个狗尾巴?嗯,后一个应该是对的。好嘛,兽人都出来了,可见小家伙受西远“毒害”之深。 然后西韦小朋友在村中孩子围着他问胡子什么样子的时候,一律用“人模狗样”来回答,当别的小孩问他人模狗样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就会奉送一个白眼,连人模狗样都不知道,真是个傻瓜。 一直多年以后,西韦大得足够知道人模狗样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想起哥哥当初的敷衍,很是给了哥哥几个白眼,哥哥什么的,有时候也很讨厌啊! 卫成胆子大,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没怎么样,还能给西韦讲昨天晚上的经历。可是比卫成小一岁的西阳却吓坏了,这个孩子从早晨起就一直抿着嘴唇不吭声,拽着大人的手不肯离开,现在天已经完全亮了,他的胆子大了起来,一直嚷嚷着要回自己家,不在大伯家待着了。 奶奶和西远他们很无奈,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送两个孩子回杨家庄,爷爷和西明文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西远看西阳的样子,想着一会得去李大夫那拿点压惊的药,这孩子估计是吓住了,小孩吓着可不能轻视,容易生病。 西远也惦记爷爷和爹去里正家的事情,不知说的怎么样了。于是就让奶奶把早饭装到食盒里,他提着去给两个人送饭,顺便探探情况。 来到里正家,里正家屋里屋外都是人,村里的壮劳力基本都集中过来了,西远花了半天功夫才找到了爷爷和父亲,两个人也的确饿了,身上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没吃饭的原因,冻得直打寒战。 西远打开食盒,把筷子递给了爷俩,爷俩也顾不得别人看不看了,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肚子里进了食儿就感觉暖和多了。 爷俩一边吃着一边把情况告诉了西远,西远现在是家里的定海神针,什么事情跟他说完,他给拿了主意,家里老老少少就知道怎么做了,情况是慢慢变成这样的,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人留意到。 里正昨夜也隐隐听到些动静,不过没敢出去探听,庄户人家都怕事,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头上,就都有一种侥幸心理,里正也不例外。 一清早,西明文爷俩过来把昨晚的事情讲了,当然略去了西远给看伤的一段。给胡子看伤可不是小事情,万一别人知道了一个通匪的罪名跑不了,所以家里人通了口供,坚决不能说,大人口严没事,小孩子中卫成只要西远告诉不让说,他就一定不会同任何人讲,至于西阳,这孩子昨晚吓得连西远给治伤这件事情都没留意到,根本不用嘱咐。 里正听了爷俩的话,心下也吓了一跳,他以为昨晚的动静顶天是谁家又进贼丢东西了,没想到是胡子进村了,他连忙派大儿子出去把村里族老请来,几个人商议过后,决定这件事不能瞒着村里人,得把事情跟村民们通告一下,所以,挨家挨户把家里主事男人叫了来,由里正把情况跟男人们讲了。 村民们听了里正的话,心下都有些紧张,如今朝廷承平日久,百姓很久不见干戈,虽然听说东山里有胡子,但是谁也没看见过,人们闲话聊起都只当做传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出现了。 从莲花村往东七十里左右,有一座高山叫野马山,山的最高峰像一匹奔腾的野马,因此得名。不过,因为野马山地处莲花村东边,这里的村民们普遍称呼为东山。白天的时候,站在自家院子里向东遥望,就能看见野马山影影绰绰的轮廓。 跟村民们讲完了事情,让大家心里都有了个数,里正急忙带着西明文爷俩,还有村里的两个保长,几个人一起去万德镇找乡里保正说明情况,然后还要一起去县城找县尉上报。估计一天都不得空闲,晚上能不能赶回来都不好说。 这个时代有连坐制度,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套上里正家的牛车出发了。 西远看爷爷和父亲同里正走远了,自己绕路来到李大夫家,把奶奶和西阳的情况讲了一下,李大夫长叹了口气,西家今年是真不太平,接二连三地出事。 从李大夫家里拿了药出来,天色已近午时,西远急忙往家里走。路上偶尔会遇到村民,他们看着西远都会露出同情的目光,胡子进家门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有人同情中伴随隐忧,毕竟,西家只不过因为住在村子把头才摊上这样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不会轮到自己家;也有人同情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西家不是能吗,把卫老二一张状纸告到了衙门,把人家儿子生生给抢到了自己家,看,现在报应来了吧。 当然,后者是少数,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怕有一天西家的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因此没有那个闲心去嘲笑西家。 穿越之青青麦穗_37 西远不管这些,他对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不大上心,也可以说,西远从骨子里是个比较冷情的人。 到了家里,王三爷爷和王三奶奶还有几个婶子大娘正坐在堂屋里和西远娘唠嗑,西远娘虽然嘴笨,但是不该说的话打死也不会吐口,任凭那几个长舌妇怎么探听也没应声,只是跟人家一遍一遍的讲自家婆婆怎么好,怕胡子看见自己不安全,老人家挣扎着去给胡子做饭,自己坐在炕头上愣是没让没动弹。 西远娘这回是真的感激婆婆,这个事情要是发生在别家,不用说婆婆了,就是自己亲娘,面临生死的时候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都不好说。以前老太太总是惦记着老三家两个小的,有好吃的也给留一份,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现在她算是想开了,跟昨晚的事比起来,那些小事儿真的不算什么,以后老太太怎么做她都不会有啥想法了。和西明文成亲十几年,她虽然脾气好,跟婆婆之间也不是一点纷争没有过,如今经过大劫难,她的心终于和老人家真正亲近起来。 王三奶奶听着也直叹息,一个是同情西家的遭遇,一个是佩服西家妹子的为人,这个事情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 西远进屋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进了里屋。老太太精神头还是不大好,在炕头那歪着,奶奶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如今是真的挺不住了。西韦和卫成、西勇这几个没心没肺的早就跑没了影,只有西阳坐在炕上,奶奶用胳膊把他揽着。 “奶,你感觉咋样?”西远凑近了奶奶问道。 “没事儿,养养神一会估计就好了。”奶奶睁开眼说。 “我从李大夫那拿了两服药,一会儿我给您熬了,吃了就好了。”西远把药包提给奶奶看。 “奶是不是没出息?”老太太问道。 “奶,您就是岁数大了不禁折腾,过了这个劲就好了。”西远安慰道。 “奶知道,奶就是觉得身上没劲儿,在外面坐不住。远啊,给没给阳阳买点药,这孩子估计是惊着了有点儿发蔫儿。”奶奶问道。 “买了,李大夫特意给拿的压惊的面药,我现在就给阳阳吃喽。然后给您煎药去。”西远边说着边解开一个小药包,把一次的用量用小勺子喂给西阳,西阳倒也听话,乖乖地吃了。西远又拿了一块糖给他含着,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堂屋里众人看西家病的病忙的忙都不好意思多待了,都起身告了辞,西远娘送了出去。 西远把药放到瓦罐里开始给奶奶熬药,这个瓦罐以前是专门用来给卫成熬药的,现在卫成不用了,家里也没用它做别的。 奶奶和西阳吃了药都沉沉睡去,西远猜药里面应该有安眠的成分。晚上西远娘做了简单的饭食,西韦几个小家伙也跑了回来。西韦跟村里小伙伴们吹嘘一天胡子的长相了,相当有成就感,饭也吃得香,和西勇两个偶尔还会脆生生地笑两声,听着他们无忧无虑地笑,西家大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卫成因为昨晚醒了以后一直没有睡,吃罢晚饭就瞌睡的不行,西远把褥子、被给他捂好,将睡着的卫成衣服脱了送进被窝。 爷爷和父亲一直到酉时末才回来,他们本来出县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放心家里,赶着夜路回了村。 第二天西明文赶着驴车把西阳和西勇送回了杨家庄,也许是李大夫的药起了作用,西阳虽然有些惊吓夜里出了点汗,却没有发烧,西远把剩下的药也让西明文给带着了,嘱咐让二叔给孩子按时服了。 西阳和西勇坐在车上,屁股底下垫着厚棉垫,身上围着厚被子,除了眼睛,整个人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人坐在车上不活动容易冷,西明文赶一会儿车就问问两个小家伙冷不冷,好在只有十五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西明武对大哥的到来有些吃惊,现在家家都忙着过年的东西,而且他知道大哥家在县城卖吃食的,怎么大哥会有空过来,并且把两个小的也送回来了? 西明文也没瞒着,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估计用不了几天十里八乡的都会听说。 不过他没说西远治伤的事,这个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尽管他相信自己二弟,但是万一什么时候西明武不小心和自家媳妇说漏了嘴呢,所以还是不要说了。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也嘱咐过他。 西明武听了大哥的话半天都没吭声,他心里难受,家里父母和哥哥嫂子孩子经过这样的大事他竟然不知道,更不用说帮着分忧了。 西明文了解二弟心里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了几句。 “老三连这事都没过去看看?”西明武问。 “听你嫂子说昨天过去了,不过咱娘精神头不好,他没坐一会儿就走了。”西明文回到。 “哥,你等会儿,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去。”西明武惦记爹娘,坐不住了,也不虚留大哥吃饭,他现在是归心似箭。 “老二你别急,现在家里已经没事了,你这还一摊子活呢。” “没事儿大哥,我跟大舅哥说一声去。”西明武转身出了屋。 “你快跟大哥回去看看吧,我跟我哥说去。”堂屋里西明武的媳妇说道,她是个爽快人,况且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让丈夫回去一趟说不过去。 “那也行,大哥,咱走吧。”西明武进屋招呼大哥道。 于是哥俩一起赶着车返回了莲花村。 ☆、赶集上 西明武的归来给奶奶吃了定心丸。现在家里什么事情虽然以西远的意见为主,可西远的外壳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且现在的西远仍旧长得瘦瘦小小,虽然说过年按这里的年龄计算就十二岁了,可是看上去和十岁的孩子差不多。这一点让西远很郁闷,他也坚持喝羊奶了好不好,为啥就不长个呢! 西明武是个强壮的男人,而且性格当中有强悍的一面,一个成熟的强壮的男人所给人带来的安全感,不是西远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屁孩能够相比的。 西明武往老太太屋子里一站,奶奶马上精神头就来了,也不硬撑着了,跟二儿子诉苦,说响马多么多么的吓人,她心里吓得直突突……而西明武并不多话,只是用男人惯有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事情满不在乎的大咧咧行事风格安慰了一番,奶奶比吃李大夫的药还灵验,也不纠结胡子的事情了,立马起来扎上围裙给二儿子做好吃的去了。 西远看着二叔眼里冒星星,这才是真男人。不行,得尽快让二叔一家搬回来,那样他就不用担心家里其他的事情,可以专心抓经济问题了。 现在正是卖豆腐的黄金时间,快要过年了,家家都会买几块或者用黄豆换几块豆腐,放到仓房里冻上,然后留到过年吃,西明武和大舅哥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起早贪黑地忙活。即使这样,他愣是在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留了一个白天,一直到下晌天快黑了,奶奶催了又催,才由西明文赶着驴车送出八里地,剩下的他自己走回去,不然大哥回去的时候就要赶夜路,他不放心。 第二天西远和父母开始忙活给聚德楼那边送的吃食,这次少送了一天,而且快要过年了,西远决定年前只送这一次,现在天冷,多做点放到外面天然大冰箱冻上,多卖几天应该可以,等这次做的卖完估计也到了小年前后,到时候就不卖了,过年的时候休息一下。 因为做得多,西远跟爹娘忙了一天,第二天和父亲一起坐上了驴车,年终了他要去聚德楼拢下账,然后和孙叶算一下这几个月的分红,两下加一起,西远估计能还上欠孙叶的一部分钱。 到了聚德楼,西远把东西交给父亲处理,西明文因为总送货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西远先和张财拢了下最近这段时间的账。 因为前边两个多月收入的钱都拿去解决卫成的问题,打通关系用了,所以现在西远自己的买卖只赚了十五两银子,西远心里有数,和张财对了下账目没有问题,就跟张财讲,把这次送的东西卖完就给他放年假,接着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给了张财,另外又给了五百文钱,美其名曰年终奖,把张财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个小东家虽然心眼多、人精明,可是不难为手下人,而且出手也大方,他做事这么久,除了主人偶尔高兴给的打赏,还从来没得过什么“年终奖”,要是年年都能这样的话,他得多盼着过年啊。 西远给张财年终奖是因为张财这孩子做事机灵不说,为人也诚恳,帮主家做事不藏私心,别看西远不总来,可是自己家每次送的货他心里可是有数,这边只要动点手脚,他那边就能察觉到,平时西远也没露出苗头,细心观察张财的为人,不得不说是个值得称赞的,孙叶真是给他挑了个好伙计。 旁边等着和西远盘点账目计算分红的孙叶,看西远给张财年终奖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小滑头,他只是给了五百文就收买了人心,那他孙叶要给出多少啊?同样都是在聚德楼当伙计,人家张财的主家给了打赏,他聚德楼的不给,那对比也太鲜明了吧? 而且,西远就一个伙计,给就给一个,他聚德楼可是伙计、厨师、掌柜的一大堆啊,这得多少银子啊!孙叶大致算了一下,一阵肉疼,这个帐一定得从西远那儿讨回来,从他那再淘换个菜谱?嗯,不错。 孙叶这边三个多月烤鸭的分红,西远一共得了七十五两,另外还有上次西远提供的双皮奶、涮羊肉和烤羊肉串的分红三十两。加上自己家的,一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西远给了孙叶一百两,另外一百两等以后再还,剩下的二十两他得拿回家过年用。 孙叶也没客气,现在新开的聚德楼生意也不错,过年的时候他还能大赚一笔,西家也能跟着再分些钱,剩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对于西家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办完聚德楼的事情,西远和西明文赶着驴车往回走。本来西远想和父亲就手置办些年货,可是想想家里现在的低气压,西远觉得还是等明天和家里人一起去万德镇逛一下比较好,让过年的气氛冲淡胡子事件带来的影响。 今天是个大晴天,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来往的车和行人给压实了,阳光一晒,表层变得光溜溜的,不过驴车行的还算平稳。 穿越之青青麦穗_38 出了城,一片大平原,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路两旁的白杨树已经掉光了叶子,枝桠直愣愣地向天空伸展着,两旁的蒿草被积雪覆盖,偶尔冒出来个尖头。毛驴小跑着,不断地从嘴里喷出白气。看着这无边的雪原,西远的心境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因为盘账耽误了一段时间,爷俩到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奶奶和母亲在灶上忙碌着,西远把赚的二十两银子给了奶奶,奶奶连忙收了起来。 西远算账的时候西明文并没有跟着,这方面他是比较信任大儿子的,虽然疑惑孙叶给的分红怎么会这么少,不过西远解释了一下他就没有再怀疑。 西远的解释是孙叶在乌马县又新开了一家聚德楼,现在银钱不凑手,所以自己家的分红先少给点,等那边的生意平稳了再把现在的分红补上,至于分红有多少,嗯,差不多三十两吧,西远寻思了一个稳妥的数字。 为了把自己的谎言瞒过去,西远不但拿孙叶做挡箭牌,还又编造了一个谎言,所谓的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掩盖就是说的这个吧!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出于对西远的信任,也没人去怀疑,而且,自己家在外面还有三十两银子,这又拿回来二十两,加一起五十两,也足够家里人震惊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啊! 西远看到家里人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泛起小小的内疚,不过,他还是不能说实话,要是知道家里不是有三十两借给别人,而是还有一百两的外债没还,奶奶估计又得躺炕上。 第二天万德镇有个大集,西远昨天晚上一番动员,家里今天是全体出动。家里本来想请王三奶奶来帮忙看家,可是王三奶奶一听西家要赶着驴车去赶集,严重声明她也要跟着去,柱子在旁边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也想跟西韦卫成一起去。 最后两家商量了半天,决定西家留下爷爷看家,王家留下王三爷爷看家,两个老头无奈地磕了磕烟袋锅,好吧,不过有要求,必须给买二斤烟叶子回来,还得给装二斤高粱酒。西远看两个老爷子的样子心里憋不住的乐,看来人性喜欢热闹古今一样,即使是老人家也不能幸免。 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坐上了驴车,当然只有老人和小孩坐车,牲口是金贵玩意,要是这么多人都坐上去怕毛驴吃不住劲儿,所以王顺伯伯和西明文就走着去,至于西远娘和王大娘两个人轮换着坐一会走一会。 莲花村离万德镇只有八里地,一会就到了。路上还遇上了一些本村和附近村庄赶集的人,大家相熟不相熟地一起搭着话。不过毛驴跑的快,打了几句招呼也就跑到前头去了。 “这家伙显摆地,可算有个驴车了。”村里有名的大嘴巴李婶子同和他一起赶集的赵老五媳妇道。 “该,不然胡子怎么不去别人家单单去他家呢。”旁边西家的邻居从嫂子解恨道。那天他家也听到动静了,他们还以为西家又遭贼了呢,谁知道竟然是胡子。让你家能,这不老天爷马上就找补回来了。要是西家一直愁云惨淡他们一家还不这么生气,结果人家西家愁了没两天就乐乐呵呵的赶着驴车上集了,他们却得一步一步用脚走,这不诚心气人嘛。 “哟,从嫂子,那天你家没听到什么动静?”李婶子好奇道。 “就听到他家狗咬了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再说了,谁家狗半夜有点动静不汪汪几声,谁能想到是胡子啊。”从婶子连忙把自己家撇清,他可不能承认自己家的人听到动静没出去,不然这也属于知情不报,万一给治个什么罪名那。 “可也是啊。”…… 不说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前几天的事情,西远一家和王三奶奶他们很快到了镇上。西韦和卫成还有柱子兴奋地不得了,一路上跟十几只鸭子似的嘎嘎嘎嘎玩闹个不挺,他们都是没去过万德镇,也是第一次赶集。西远被他们吵的直堵耳朵,这几个孩子说话就不能小点声嘛,干嘛非得扯着嗓子喊啊,西远都替他们感到累得慌。 西韦和卫成带着奶奶给缝制的兔皮帽,身上的棉大衣领子上和袖口上奶奶也给缝了一圈兔毛,两个小家伙一穿上像两个小鞑子。 西远刚一提鞑子两个字就被奶奶给打了一巴掌,这孩子还敢提,“鞑子鞑子的,看再招来胡子”。西远吐了吐舌头,这里把北方游牧民族即叫胡人又叫鞑子,他一提鞑子奶奶就想到了胡人,也就想到了胡子,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到了集上,三个小家伙扯着手,跟撒了欢的小马驹似的,在集市一通跑一通钻,看到什么都新奇,在卖什么的摊子上都垫着脚看半天。西远无奈地在后面跟着,大人得去看年货,几个孩子就理所当然地归他管了。 看着前面兴奋地指指点点着新鲜玩意的卫成,西远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自从知道自己和卫老二家彻底脱离关系,名正言顺地入了西家族谱,上了西家户籍,成为西明文的义子后,卫成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卫成就像一棵长在贫瘠之处的小白杨,虽然生命力顽强,努力的生长,可是总是长得费劲,长得艰难;如今被移植到肥沃的黑土地上,扎下了根,马上就伸展开了身条,焕发出勃勃生机,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西远就觉得卫成长个了,西远在东屋门框上给他量了一下个头,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量一次,当然,另一侧也有一个横线,那是给西韦小家伙量的,而且西韦强烈重申,以后给二哥量一次就得给他量一次,西远笑着答应了。 自从卫成成为西明文义子,西韦就不喊成子哥了,直接喊二哥,这是对卫成身份的直接肯定。 西远有时候想想,家里的几个孩子,最会看人眼色的是卫成,他到西家一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跟家里大人提过任何要求,也没要过任何东西,什么东西给他和西韦分好了,他都可西韦挑完,剩下的他才拿着。如果有实在舍不得想要的,也是偷偷地和哥哥说,哥哥能给弄来他就很高兴,哥哥不给弄来或者给忘了,他也不会生气。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在西家地位尴尬,底气不足吧。可是,成为西明文义子之后,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名正言顺之后,卫成就不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了。现在他也会跟哥哥以外的家里人要东西了,也会跟西韦抢东西了,偶尔还会学哥哥的样子逗逗西韦,在外边玩的时候,也会像一个哥哥那样照看西韦。 而家里最大度的人,西远想那就是西韦了。小家伙除了卫成刚来,想让他去西屋跟父母睡时哭了一鼻子,平时从未因为卫成的到来,分了一部分哥哥的疼爱和家里大人的关注而闹过别扭;也从未因为二叔家两个小的和老叔家两个小的分享了家里的吃食而耍过脾气。他每天都乐乐呵呵的,无忧无虑的玩耍,像是一个小老虎崽一刻不肯消停。 不过,西韦虽然大度,但是并不懦弱,三叔家的虎子别看平时跟西远要东西,西远不理会他还会和大哥怄气,可是却从来不敢抢西韦的东西。 去年原来的西远生病后,西韦哭了一鼻子,然后觉得都是虎子推大哥才会这样的,虽然哥哥不叫他跟家里人讲,可是并不等于就这么算了。 于是有一天,原来的西远发烧烧的人事不知的时候,西韦一怒之下跑到村里找到了正在空地那儿玩的虎子,上去一脑袋把虎子顶了个四仰八叉,然后两只小爪子上去“咔咔”给虎子脸上挠了个满脸花。 虎子和周围的小孩还有大人都被西韦的一系列举动给弄惊呆了,过了半天虎子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旁边的大人也才把两个小孩子给拉开。他们也不明白西老大家这个小不点儿是咋的了,怎么二话不说上去就把堂兄来个满脸花。不过这是人家西家自己家的事,他们也不好掺合,况且西明全夫妇那个样子,他们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事。 事后,三叔领着西虎和老爷子老太太好一顿磨叽,不过爷爷奶奶哪有闲心管那些啊,大孙子躺炕上人事不醒的,老三不说帮着想想辄,反而拿小孩子打仗这样的小事儿来烦心他老两口,老太太心里堵了好久,一直到西远好了才顺过气。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大孙子内里已经换了个新灵魂。 也许是西韦去年的英雄事迹给西虎留下了心里阴影,也许是自己比西韦大,欺负了弟弟一定会被大人骂,总之不管什么原因,西虎还真是轻易不敢招惹西韦。 ☆、赶集下 “哥哥,哥哥,你看那个灯笼。”卫成跑过来扯着西远的手,他看好那个灯笼了,想让哥哥给买。 “哥,哥,我要这个。”西韦就比较直接了。 西远走近了看,原来是一个老汉在卖灯笼,西韦看好的是一个兔子灯笼,用细纱堆出纹路形成兔身,两只红红的兔耳朵,还有红色的三瓣嘴、兔眼睛,吸引西韦这个小家伙的不是别的地方,就是两个兔眼睛,也不知道做灯笼的人怎么弄的,用手指一碰,兔子的眼睛就会动一下,这让西韦很稀奇。 卫成看好的是一盏老虎灯笼,老虎的全身是黑黄二色的花纹,脑门上还有一个“王”字,把灯笼提起来后尾巴还会动。西韦不得不佩服古代也是有能工巧匠的,就这做工在现代也能凭着手艺吃饭了。 问了下价钱,比别的灯笼要贵好多,西远又买了两个大红灯笼,底下带着黄色的穗子,一共给了老汉五百文钱,同时也跟老汉讲了半天价钱,让老汉把柱子看好的那个大红鲤鱼灯笼送给他,柱子抱着那个鲤鱼灯笼很紧张,他知道如果老汉把这个赠给他们,他就可以拿回家,如果老汉不赠,小远哥哥要添钱买的话,爷爷奶奶一定不会让,一定要给哥哥钱,到时家里大人心疼钱他就得挨骂。 西远磨了半天,老汉无奈,要西远再添十文钱,说是本钱,西远给了他二十文,另外十文钱给几个孩子买了二包小蜡烛。 三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提着灯笼,也不乱跑了,怕万一把灯笼碰坏了。西远摸了摸自己瘪了的钱包,他自己的私房钱加上从奶奶那里耍赖要来的零钱都给孩子们买灯笼了,不过还剩下几文,西远也没留着,给几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领着几个孩子去找家里大人。 奶奶他们正在布庄那研究买什么布做衣服呢,奶奶看好了一匹蓝色带小碎花的布,看着漂亮又素净。可是奶奶有点嫌贵。老太太有年头没来过万德镇了,平时在家里花钱都是几文钱几文钱的花,这几十文、上百文的花她不习惯也舍不得。王三奶奶也一样,两个老太太嘀咕半天了,旁边西远娘和王大娘也是,在那相中了东西却舍不得钱。布店的伙计都不耐烦了,看着几个人直撇嘴。 西远一进来立刻扭转了局面,西远会讲价啊,两家要买的东西放到一块讲,我买这么多你还不给便宜点。最后店铺的伙计都快被西远给讲哭了,一个劲地说你这个价我要是卖了掌柜得骂死我。 西远一看真的到价了,就又给少涨了点,伙计才同意卖了。 奶奶和王三奶奶他们也不纠结了,在他们看来,人家的东西卖的就是那个价,小远一通白话少给了那么多,这是白捡的便宜啊。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觉得这是自家合适,有便宜不捡是傻瓜,所以很痛快地把布买了下来。 那边西明文和王顺伯伯也把过年要吃的嚼过买差不多了,一个农户家,过年也不过是几斤肉,再给孩子买点糖果而已。这时候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地摊子,卖的是冻鱼。彦绥县这边没有大的河流,所以不产鱼,夏天根本没有鱼卖,这鱼估计是冬天里凿穿江面上的冰打上来的,一上来就冻住了,也不会坏。 “爹,给我点钱,我去买点鱼去。”家里的钱没出门前奶奶就把大钱都给了西明文,她自己岁数大了怕拿丢喽。 “买鱼干啥,做了也不好吃,那鱼可腥了。”家里很少吃鱼,也不会做,以前曾经买过一回冻鱼,不过做好了一股子鱼腥味,一点也不好吃。 “没事儿,等我做就不腥了。”西远死皮赖脸地要了一百文钱,来到了鱼摊子那里,鱼倒是不贵,西远花一百文就买了五条大鱼,卖鱼的把鱼用草绳给捆了,放到西明文背着的背篓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39 “远啊,那鱼做了真不腥啊?”王顺伯伯问,他看这鱼不贵也有些动心,家里的孩子也都没怎么吃过鱼,不过他听别人说过,鱼做好了很好吃的,只是村里人家不大会做。 “王大伯,您就放心买吧,回去我教大娘做,过年的时候来上一条年年有余。”西远笑道。 “嘿,你这小孩赶上帮着我吆喝了,诸位听没听到,过年来条鱼可是年年有余啊。”卖鱼的人借西远的话头还真吆喝上了。 “那给我也来一百文的。”王伯伯也不犹豫了,他知道西远这孩子不说空话。 “呦,王老大你这是买鱼那,哎,西家大哥。”西远一回头,看见程义和赵林他爹赵老八、解明理他爹解学东正站在他们身后,估计几个人也是赶年前这个大集一起来的。他们三个因为孩子都在西远这里识字,共同的话题多了一些,所以最近多了些来往。 “程叔,您和赵八叔解叔叔也都买点吧,回去叫婶子来我家,我让我娘教他们做鱼。”西远有意拉近与几家的关系急忙道。这里讲究男人远庖厨,虽然庄户人家的男人不可能一手不伸,但是真的没有男人做饭。西远也不想独树一帜,他虽然还不能称之为男人,嗯,那也是一个小男人了,所以西远决定回去把鱼的做法教给他娘,再让他娘教给别人。 “行,那我也来点。”程义倒是爽快,也称了几条鱼,另外两个赵老八和解学东看程义买了也分别称了几条。 这下把卖鱼的乐坏了,他从五十里外新兰河那里贩来的冻鱼,别人都说这边鱼不好卖,他还不信这个邪,可是今天在集上站了一上午,只卖出去很少一部分,他正愁呢,西远一来把他给解救了,看看剩下的两条小鱼,他也不抠门都给装到了西明文的背篓里。 买完了东西,几家人热热闹闹往回赶。来的时候只有两家,回去的时候队伍就壮大了,男人们一起走,女人们还是轮换着坐车,车上装了一些买的东西,男人们的背篓里也背了一些。 几个男人走在一起聊着天,女人们也互相讲着自己买了什么,打算用买的东西做什么。 “哟,西远他娘,你们也往回走啊?”在半路上遇到了李婶子几个人,他们兜里的钱少,到集上买不了几样东西,所以往回来的比西家人早。 “啊,回来了。”西远娘笑了笑应道。 “哎,西远啊,给婶子腾个空,婶子也坐会。”李婶子是占便宜没够,走累了想坐驴车。 “婶儿,没地了,我这边是东西,挪不动。”西远不愿搭理她。他再不愿理会村里的人和事,也知道这个李婶子没少讲究他家闲话。 “是啊,他婶,你没看我们都走着吗?”王大娘接话道,这话西远娘不好说,她可以说。 “这才多远的路就累了?”那边程义看到这边的情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啊,有点儿,不过也没事,这不眼瞅着就到家了嘛。”一看程义搭话,李婶子马上悄没声了,村里人还都不大敢惹程义,也不知道西家怎么把程义给搭个上了。 程义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和另外几个男人接着说话去了。 到了家,爷爷正在大门那往西巴望呢,他一个是掂心家里的人,一个是惦心他那个心爱的驴,怕老大他们不知道轻重把驴给累坏喽,看到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小毛驴也活蹦乱跳地,老爷子就开心的笑了。 程义几个一进村就回自己家了,和西远约好明天让家里的过来学做鱼,西远一想,这家伙他今天就得教他娘做鱼啊。 “小远啊,这个灯笼花了多少钱啊?”王三奶奶问西远。路上有其他人,她忍着没问,可是看做工、用的是细纱不是纸糊的,就知道这灯笼便宜不了。 “三奶奶,您就放心地给柱子玩吧,这是我给小韦、成子还有我家买灯笼时送的,我买的多,人家多给了我一个,我就给柱子了。” 旁边柱子听到奶奶问西远灯笼的事,紧张的脸都白了,两手紧紧地抓着灯笼的提手,去年他就眼馋西韦和卫成的灯笼了,今年的这个比去年的还好,要是奶奶还给小远哥……柱子觉得这事比天塌了还大,还让他难受。 “真的?小远你可别骗我和你三奶奶啊?”王大娘也问。 “哎呀,我骗你们干啥,你们那布是咋买的我这灯笼就是咋买的,这点事还信不过我?”西远笑嘻嘻地道。 “小远这么说了就是这么回事,你们也别觉着过意不去,快领着孩子回去吧。”奶奶说道。 “就是,一个灯笼小远说了你还有啥不信的!”王顺伯伯道。王大娘白了王伯伯一眼,男人嘛,就是心粗,这么多钱的灯笼哪能不跟人家说说呢。不过听西远这么说,他们也心安了,领着柱子、拿了东西往家走。 柱子提着他的那个红鲤鱼灯笼长舒了一口气,吓了他一大跳!不过回去也得分给妹妹玩玩,他是哥哥,不能只顾自己玩。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西远懒遢遢地起身去做鱼。首先把鱼拿到盆里,倒了些凉水化开,然后去鳃去内脏去腥线收拾干净。做什么鱼呢,北地人口味都重,要不做一个豆瓣鱼吧,家里正好有豆瓣酱。 西远把洗干净的鱼两面各划四五刀,然后涂上酒和胡椒粉腌一下,葱姜蒜切成细末,腌过的鱼扑上一层薄薄的面粉,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煎鱼的时候破皮、粘锅,锅里倒上油烧热把鱼下到油里,鱼下锅前抖掉多余的面粉。鱼两面煎至金黄时出锅,煎鱼的油盛出一些,把火调小在剩下的油中放入豆瓣酱,用温火把豆瓣酱煸炒至酥香出红油,然后放入葱姜蒜末,小火炒香,再放入酱油、酒大火爆香,然后加入适量热水,少量白糖,待开锅后把鱼轻轻放入,小火烧一会儿后把鱼翻面再烧一会儿,把做好的鱼盛入盘子中,在锅里剩余的汤汁中放入少许淀粉勾芡,熬煮至出泡泡时放入少许醋,加入葱花,然后把汤汁浇到鱼身上。 西远把鱼做好,本来做豆瓣鱼最好是鲫鱼,不过鲫鱼一般情况下都很小,西远只好用冻鲤鱼凑合了。煎鱼的时候,鱼的香气就出来了,西韦和卫成本来在里屋摆弄自己的小灯笼,闻着味也跑了出来,趴在灶台那看哥哥做鱼,西远怕油溅到他们身上,连忙让他俩往后站站,两个小家伙就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看哥哥做鱼,除了上次西远给买的小鱼干,他俩还没吃过真正意义上的鱼那。 西远娘也站在旁边细心地看西远怎么做,她还肩负着明天教别人做鱼的任务呢。爷爷奶奶他们也停下来手里的活计,看西远做鱼,他们以前都不会做鱼,看西远做一个鱼费这么多道工序,都直咂舌。 他们以前做鱼就是把鱼收拾了,油、盐、酱、醋、水放好,把鱼往里一放,火一烧,熟了开吃,怪不得不好吃呢。这识字就是好,小远从书上学了多少东西啊,这书上怎么什么都有,连怎么做烤鸭,怎么做鸡爪子、怎么炖鱼都有!西远自从跟李大夫识字后,所有他经手的稀奇东西都推到书上去,反正家里人也不识字。 鱼做好了,一家人团团坐在炕桌旁,西远先给爷爷和奶奶一人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把鱼刺给挑净,可别把老人给扎着。 旁边西韦和卫成等不及哥哥给夹,自己一人夹了一块,也小心地剔着鱼刺,哥哥嘱咐过了,得把鱼刺挑干净,不然会把喉咙扎破的。 “嗯,好吃,怪不的人家都说鱼好吃呢。”爷爷吃了一口鱼,喝了一口大儿子今天给买回来的高粱酒,笑呵呵地说道。 “就是啊,这老话说的还是对,咱们以前觉得不好是因为不会弄啊。”奶奶感叹道。 “哥,真好吃,咱明天还做呗。”西韦冒着星星眼。 “嗯,好吃。”卫成也附和。 “行,明天咱还吃鱼,正好明天咱娘要教王大娘他们怎么做鱼呢。”西远回到。 “远啊,你说娘能做好吗?”西远娘有些忐忑,她还没做过鱼呢。 “没事儿娘,明儿你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西远安慰他娘。 “哎,你在旁边我就踏实了。”一听说西远在旁边,西远娘就不纠结了。 第二天,王大娘和程家婶子他们几个准时来到了西家,西远娘按照西远昨天做鱼的步骤一步一步地教给她们,看的几个人直啧啧,农家做菜哪来这么多讲究,愿不得自己家孩子都说西家哥哥做的零嘴好吃呢,这么个做法就是大白菜也能做出个人参味! 几个媳妇在堂屋一边学一边聊着天,大家都是想往好了处关系的,所以说起话来都很窝心,不时地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家里因为胡子事件而带来的阴影慢慢消散了。 ☆、商议 都说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过,转眼就到了春节。在春节将近的时候,西远就把几个孩子的识字课给停了,每个孩子按照学习的进度都给留了课业。 今年的春节西远没有像去年那样在家里偷懒,而是跟着西韦卫成出去一起玩了,他怕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来不及,这也是胡子来过的后遗症啊,西远心里暗暗思忖。 “小远哥,你也出来玩了?”一个憨头憨脑地男孩跟西远打招呼道,西远知道他是村东头张老六家的大儿子,名字叫小树。 “小树,你也跑西头来玩了?”西远笑着和小树打招呼。小树的旁边是一个稍微有些腼腆的男孩子,叫王秋阳,他爹是王老蔫,家也住在村子的东边。听奶奶讲,秋阳不是王老蔫的亲儿子,他们老两口自己不能生,后来就不知道从哪儿要来个孩子,因为是秋天抱来的所以取名叫秋阳。 穿越之青青麦穗_40 王秋阳长得很好看,乌溜溜、毛茸茸的两个大眼睛,嘴角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奶奶跟西远说过,他以前和小树、秋阳比较要好,三个人经常一起玩。 西远判断那应该是以前的西远,他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特殊的记忆,所以,生病好了以后,他俩曾找他玩过,不过具有成年人灵魂的西远给拒绝了,让他和小屁孩漫山遍野跑着玩?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王秋阳比西远大一岁,今年过年虚岁十三了,小树比西远小两岁,今年正好虚岁十岁。 “嗯,我们那头没意思,我听说小韦和成子他们买了新灯笼,过来看看。”小树笑着说。 “小远,小韦那个兔子眼睛还会动啊?”秋阳一脸惊奇地看着西韦的兔子灯笼。 “嗯,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西远应道,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小树和秋阳。 “不要,我这有。”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别人的东西。村里人家都清贫,什么吃食都很珍惜,所以也教育自己家孩子去别人家玩别不知道深浅给啥吃的都拿,那样不招人待见,所以即便是小孩子在这方面也很注意。 “我尝尝,听说你家瓜子是带五香味儿的。”小树倒是开朗,抓了几个瓜子放到了嘴里,“还真是,小远哥,你这是咋做的啊?”小树问道。 “想学啊?哪天我教你们。”西远应付道,一个小屁孩还要学炒瓜子?不等过完年家家的瓜子就都得进了肚子,用什么炒啊,等来年吧。 “行啊,等哪天我找你玩去。”小树答应道。 “哎,小韦你俩慢点,要摔了可别哭啊!”西远嘴里和小树、秋阳说话,眼睛盯着西韦和卫成。 几个小家伙玩得很疯,提着灯笼蹬蹬蹬的不消停。西远真怕他俩一个大马趴摔地上去。 “哥,没事儿。”西韦大声喊着,然后不知怎么的又嘎嘎一顿笑。 “哎,听着好像谁家放鞭了,是不是该回去吃饺子了?”西远看这俩个可是看累了,恨不得现在回去吃完饺子好睡觉。 “嗯,好像是,那小远哥我俩回东头了。”小树跟西远打招呼。 “小远,我们走了。”秋阳也跟西远说。 “好,有功夫来我家玩儿。”西远边说着边跟两个人摆摆手,然后跑过去逮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顺便把柱子也提溜过来。 “走,回家放鞭去。” “啊,放鞭啊?”一提放鞭西韦就摸了摸自己脑袋。办置年货的时候,西明文除了给自家过年的时候买了一挂鞭,又想起了去年西远领着西韦卫成放鞭的模样,一时父爱泛滥给两个小家伙一人买了一挂小孩玩的鞭,回来西韦就放了两个,但是响声不大,用爷爷的话说跟放屁似的。 “可能是受潮了,炕一下就好了。”西远随口接了一句。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西韦就给记住了,然后琢磨了两天,家里最热乎的地方就是爷爷奶奶屋的炕头,他就把东屋炕头的席子掀开,把小鞭放到了席子下面。 家里大人也不知道啊,过年的前几天,家里又蒸又煮又炸的,炕上烧火就烧多了,炕头热的烫手,忙活完了家里人正坐在炕尾那里吃晚饭呢,结果炕头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这回倒是很响,没有跟放屁似的。 家里人都吃了一惊,西韦“……”!他的一挂小鞭一个也没剩下啊! 西韦哭了一鼻子,最后还是卫成把他的那挂鞭拆了一半给了西韦,才把小家伙哄好。家里大人看西韦的样子又可气又可笑,本来还想数落他两句呢,这一看也别吱声了。 回到家里,西远领着两个弟弟把鞭点燃,他家今年没吝啬,过年放了整整一百响的一挂鞭,馋的柱子都不着急回自己家去放,而是在西爷爷家看人家放完才回去。 放完鞭吃完饺子,开始守夜,西远爹娘都去别人家溜达了,家里两个小的困了,奶奶已经给他们盖上被子放在炕头,让他们睡觉。 这里过年虽然不是整夜的守岁,但是年午夜睡觉得穿衣服。西远也不明白为啥会是这样的习俗,估计是怕有什么情况好快点跑?啊,呸!大过年的要是让奶奶知道他这么胡思乱想准得骂他两句。 爷爷吃过饺子也找村里的老人家拉话去了,家里只剩下奶奶和西远还有两个小的,两个小的因为天晚了就不让出去了。 西远坐在炕上和奶奶一起摸纸牌,奶奶有一副纸牌,西远看着牌的张数和里面的东西,好像类似后世的麻将,看来麻将的历史在中华还真是源远流长啊。奶奶这幅纸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她平时不玩,只有过年初五以前不兴做活计,不忙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奶奶也不会玩别的,就会玩对胡,就是两个一样的凑一对,谁先把手里的牌凑没了谁就赢了。 一老一小在如豆的烛光下慢慢地摸着纸牌,村里偶尔会有几声鞭炮声响,新的一年就这样一点一点走进。 正月初六,西明武领着家里两个小的还有二婶回家看老人。他今年年前没有回来,所以正月回来的。二婶去年没回来,今年也跟着来了。 西阳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小孩子忘性大,这才几天啊,就不怕在奶奶家待着了。 二婶和母亲还有奶奶在灶台上忙着做饭,东屋里爷爷父亲还有二叔在聊天。西远想趁着二叔在家把来年的事情跟二叔说说,也让二叔心里有个数。 “二叔,您和二婶明年能搬回来吗?”西远问。 “我这边倒是没事,我跟你二婶早就说过了,老家这边有生计我得搬回来,她不能有啥其他想法,阳阳大舅那我也都跟打好招呼了。”西明武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什么事情都会事先筹划好了,家不能说搬就搬,毕竟当初大舅哥看他除了几亩田没有别的生活来路,才主动让他过去跟他做豆腐卖,做人不能不知道好歹,他不能自己家这边一有门路了就把大舅哥那边的活计放下,所以事先都跟大舅哥通了气,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 西明武的大舅哥倒是个开通人,也没不乐意,毕竟像西明武这样,说是倒插门入赘又不是,但又在岳父家这边讨生活也不大好,所以出于为了妹夫考虑的角度,觉得还是搬回去比较好。他还半开玩笑地和西明武说,要是西明武回去挣钱了也拉吧拉吧他。 西明武把大舅哥的话和家里人也说了,西远觉得这倒是也可以考虑。他让二叔回来,就一定得给二叔谋个来钱的道儿,二叔多个帮手也可以轻松些。 “不过二叔明年,不对,应该是今年了,这刚过完年有点不习惯。”西远裂了一下嘴,“今年你回来可能得住我家现在的老房子,不然……” 西远迟疑着怎么说,他家今年要是盖了新房,二叔回来应该也能住开,关键是三叔那边,如果二叔住进来了,不让他们家搬进来那还不得红了眼! “知道,你这小子,小孩不大想的不老少!”西明武扒拉下西远的脑袋,他挺喜欢这个侄子的,而且他也不想跟大哥家搅合到一起,那样的话老三就得不忿,然后事儿就多了。只要小远给他琢磨出了赚钱的活计,他西明武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两膀子力气把日子过起来。 “家里现在有二十多两银子,盖个砖房不够吧?”爷爷听着有些迟疑。 “那不是还有地窖里的大白菜嘛,还有今年也可以像去年春天似的卖点青菜。”西明文道。 “嗯,还有孙东家那还有咱家三十两银子。”爷爷合计道,这一共也有六七十两了,在万德镇都够买个小院落了,在村子里盖个瓦房应该足足的了。 西远听得很无奈,这根本不是他最初的计划好不好。 “二叔,你今年过完年要是没事,得回来帮我爷和我爹把盖房子的木材先备下。”这里地广人稀,是大自然强大人类渺小,不像现代似的人类成为大自然的灾害。树木野地里就有,缺乏的只是人工和金钱罢了。 “这个二叔都想到了,正月里不好开工,等出了正月我就回来帮着忙活。” “那太好了,咱得先把料能备好的备好,真正动工我估计得等到麦收以后。”西远道。 “为啥,开春种地以前不就行吗?”二叔也疑惑了。 “哎呀,你们等着,我把我画的图纸给你们拿来。”西远没办法了,从奶奶的柜子里拿出了图纸。 “小远那,这要这么建的话家里的钱可是不够啊。”爷爷吃惊道。 “是啊,”西明文也接着道,想再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所以我说得等到麦秋嘛。”西远真是没辙了。 “可是,大夏天的也没啥进项啊,麦子,麦子去了交税的才能卖几个钱啊。”爷爷还是不相信。 穿越之青青麦穗_41 “爷,您就等着吧,要不到麦秋了还是不够,就按照你们的来。”西远妥协到。 西明武没吱声,眼睛深深瞅了下这个侄子,小远不是个简单的孩子啊。 “这坐着商量啥事呢?”老叔推开们走了进来。他和老婆算计好了,现在大哥家该做好饭吃饭了,两个人带着孩子掐时间过来的。 “没商量啥,闲着唠嗑呗。”西明武没好气道。他就看不惯老三和他家里的这个做派,即使自己有事过不来,也该让媳妇早点过来帮嫂子忙活忙活,好嘛,这赶点来吃擎等来了。 西远刚才听到院门响已经把图纸放好了,如今看老叔进屋,一起聊了两句就出了东屋。 “这孩子,每次看到你有说有笑地,怎么我一来说不上两句话就走。”西明全不满到。 “那咋回事你心里还不知道?”西明武堵他道。 咋回事?咋回事西明全当然知道,不过是装糊涂罢了。听二哥这么说连忙转了话题。 堂屋里,三婶坐在桌子边和家里两个小的一起喝着热水嗑着瓜子。过年了,家家都会炒点瓜子待客,西远家的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老婶逮着了一顿给嗑,不大一会她面前就一堆瓜子皮。 “大嫂,你不放起来啊?”西明武媳妇看不过眼了,提醒西远娘道。 “让她嗑吧,有这个占着嘴就不找别的了,不然该一通瞎翻了。”西远娘无奈道。 “也就是你和大哥好脾气,这要是上我家这样我就把她轰出去。”老二媳妇道。 “你以为我待见?这不看着老人嘛。” “可也是,一家子要是闹的太不好看,别人也跟着看笑话。”二婶摇了下头。 一家人好容易吃了顿团圆饭,饭桌上因为有西明武在,西明全一家稍微收敛一点,不过也是啥好吃筷子往哪伸,西明武看了看两个老人,又看了看自己媳妇,老二媳妇在婆家没生活太多日子就搬回娘家了,那时候西明全还没成亲,所以对西家现状不是特别熟悉,饶是如此,她也从丈夫的言谈举止间体会出他和大哥亲近,和兄弟不大好,今天看老三和他媳妇的做派心里就明白丈夫为啥会这样了。 第二天,西明武就领着媳妇回家了,大哥家没地方住不开,得东屋睡女人,西屋睡男人,他也盼着大哥家快点盖新房啊,最起码他回家能有个地方待。 ☆、备料 过完年就要为今年一年的生计做打算了,西远跟家里大人商量,今年家里要盖房子,活计比较多,就不要养鹅和鸭了,不过可以多养些鸡,去年冬天卖鸡蛋也卖了几个钱。家里人都有些舍不得,毕竟去年鸭鹅也卖了不少钱,不过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所以也同意了。 过完年西远又去了一次聚德楼,家里现在还是从聚德楼拿鸭鹅的内脏和鸭掌鹅掌,如今的鸭鹅不是自己家的了,所以要给人家聚德楼相应的本钱。两下里定完了价,西远听孙叶说现在收购鸭鹅不大容易,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家大规模地养这些家禽,所以,聚德楼只能派人走村串屯的去收购。 西远听了,跟孙叶说他可以帮忙想想办法,不过要等到秋天才能见成效,这段时间还得聚德楼自己想办法。 因为自己在聚德楼也有股份,西远很是上心,他计算了一下聚德楼加上聚德楼分号一年所需鸭鹅的数量,决定从村里挑出几户人家,教他们养鸭养鹅。 是人都有私心,西远也不例外,他当然要从同自己家关系近的找起。回来跟爷爷奶奶和父母讲了自己的想法后,家里人也都同意了。不过西远想着也不能越过村里的里正,所以得父亲和爷爷出面跟里正说一声,里正家要是愿意也可以养。 西明文和老爷子过去和里正一说,里正当然乐意,他冷眼看着西家这一年的进项,也有些动心。不过不会像那些小人一样胡作非为罢了。 西家说的明白,他们先请里正从村里挑几户人家教着,等这些人家养了没什么问题,再教村里别的人家。而且,养的鸭和鹅,要是自己没有地方卖,他们可以帮着找买家,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不过,人家也限制了养鸭鹅的数量,一家最多养一百只,是总共加一起一百只,不是每样一百只。这是西远特意要求的,叮嘱父亲和爷爷一定要限定,他怕谁家养的太多伺候不过来,到时候该有死的,赖在自己家头上就不好了。 里正也是个明白人,西家把这样好的事情跟他讲了,让他拿主意是看得起他,送了他一个人情,所以挑人家的时候,考虑了和西家关系好的几户,王家,程家、赵老八家还有解家,这些都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这几家孩子都跟西家老大念书,关系不好能让去嘛。 另外,里正还从自家族里挑了两户人家,还有村子东头的两户,加上自己家一共九户人家。 里正打发自己家儿子把几户的男人们找了过来,他们一听哪有不同意的。去年西家就几个半大孩子看了一夏天,到老秋就卖了好几两银子买了毛驴,大家都看在眼里,还以为西家不会把这法子告诉别人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藏私,还答应帮着卖,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西大哥,你家今年养不养啊?”几个人出来一起往家走的时候,程义问西明文。程义现在没事儿也会去西远家坐坐,和西明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其实程义和西明文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两个人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他和西家老二西明武比较聊的来,年龄也差不多,不过西明武搬杨家庄去了,他又想跟西家处好关系,那只好和西明文聊了,两个人一聊天,也就是些庄稼嗑儿,什么今年地里都种啥,看天气几月份能开始种地,谁家地伺候的好之类的,这让程义很无奈,关键是西明文老实,你跟他唠别的他也唠不上来。 “我家今年想盖房子,得做准备,家里活多没人照应,就不想养了。”西明文答道。 “啊?你家要盖房子?”“那有什么活你叫我一声,我闲着也是闲着。”程义有些吃惊,盖房子可是大事啊。不过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不大好,连忙接着说了一句。 “行,到时候有活儿找你。”西明全憨厚地道。 第二天,选好的几户人家包括里正家,都来西家请教方法,西远把需要注意的事项跟他们讲了,特别强调了需要用石灰和醋消毒,并且要勤快打扫。几个人边听着边把不明白的地方问清楚,西远也说以后有不明白的尽管来问,几个人都很感激。 第二天晚上,西明全听到消息就来了,他觉得大哥竟然把来财道告诉别人却不告诉他,非常气愤。他一脸阴沉地进了屋,跟西明文和大嫂一通嚷嚷,说他们还是长兄长嫂呢,一点也不顾及自家兄弟,没有长兄长嫂的样子,没事儿就会去巴结村里里正和程义那样的,想借人家的光也不看看能不能借得上等等等等,把老爷子和老太太气的,老太太轮着烧火棍要打他,老爷子也气狠了,要拿扫帚轮他。西明文两口子没说什么,他们嘴笨,平时唠嗑都说不过别人,何况吵架呢。 西远看这样闹下去也不好,就拦着爷爷和奶奶,可是西明全就在那打赖不走,也不管会不会把老人气个好歹。他不怕,西明文和西远怕啊,最后到底逼得西明文没法了,找了里正,说自己兄弟家也想养,看能不能通融一下,里正也晓得西家那点事,知道西家老三是个混不吝,这事又是西家老大好心帮衬村里人,他也没难为西明文就同意了。西明全这才消停。 “诶哟,我这是做的啥孽啊,养了这么个东西。”老太太气的又哭又骂,老爷子也蹲在门槛那不起来,吧嗒吧嗒地抽烟。 “奶,没事儿,他想养就养呗,咱家也就我爹去跟里正递个话,别的也没搭啥。”西远安慰老人。 “奶不是生气这个,奶是生气他说你爹你娘那些话哟,从小我和你爷没空管他们仨,你爹是老大,你二叔、三叔都是你爹又哄又抱长大的,你说他咋这么没良心呢。这个糟心的玩意啊!”听了老太太的话,西明文也吃不住劲掉了眼泪,两个兄弟从小他一样地疼,老二倒一直跟他贴心,可这老三,过一段日子不上自己家闹腾一通都像活不下去似的。 “爹,你看你咋还哭了,那十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我二叔不挺好的嘛,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好吧。”西远也很无奈。 “没事儿,爹就是想起以前的事儿有点伤心。”从小他有口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留下给两个兄弟,因为西明全是最小的所以还偏着他些,谁成想到现在这么对他。 “老大啊,别难过了啊,你看咱家现在这不过得挺顺心挺好的嘛,啊!”奶奶看他一句话把大儿子说哭了,连忙自己停了眼泪劝解儿子。 “妈拉个巴子,这王八羔子,哪天气急眼了我一锄头楔死他我。”老爷子气的骂道。 “爹,没事,您别生气了,我这也是一时心窄,你看咱家现在过得多舒心,再没点让人糟心的事就说不过去了。”西明文又反过来劝老爷子。 家里因为这件事不愉快了几天,不过过日子哪能没有个这事那事的,慢慢地家里人也就不再纠结了。关键是一个是爹娘和儿子,一个是兄嫂和弟弟,哪能一是一、二是二,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出了正月,西明武就回来帮大哥家忙活了。他们先从野地的树林里,把适合做檩子、椽子的树木选好,然后用锯把树放倒,去掉枝枝杈杈留下主干。这些木头要晒一夏天才能干,因为木头不好运,西明文在前后村雇了三个牛车,拉了几天才拉了回来。 程义他们几个看西家伐树,也过来帮忙,现在还没开始种地,家家都闲着,正好有空。村里其他人家,有想和西家交好的也都过来帮个工。这些帮工的不用给工钱,但是要给准备午饭和晚饭,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饭桌上的菜色都很单调,好在家里给聚德楼送大白菜大萝卜的时候留了一些,还有去年秋天奶奶晒的茄子干、豆角干等。 现在家里大人太忙,西远就担起了做往聚德楼送的吃食、送做好的吃食的活计。每隔三天往聚德楼送一次。过一段时间天气暖和了,就不能这么送了,得天天往彦绥城跑。 每次回来,西远都会顺路从万德镇买些大骨头之类的,把大骨头熬成汤,然后把茄子干和豆角干用骨头汤一顿,特别的好吃,来帮工的人都吃的很香。还有从聚德楼拿回来的鸭鹅内脏,鸭肝鹅肝西远没用做卖的吃食,而是拿家里的土豆顿上,吃着也很好吃。 所以,几天过后村里人都说西家给帮工吃的伙食很好,有些没事的男人奔着一顿好吃食也来帮工。当然也有来浑水摸鱼的,光想吃好吃的不干活,不过一次之后就不敢来了,现在西家坐镇的可不是西老大,而是西家老二,那可是个茬子,他们不敢乱占便宜。就连西明全也想来混吃混喝,让西明武给一顿臭骂,再也没敢来。 木头拉到了家里,放到院墙外晾着,这个不用担心村里人使坏占便宜,漫山遍野都是荒草树木,谁不长眼来祸害人家盖房子用的东西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2 檩子、椽子预备好了,盖房子最主要的房柁也就是大梁用的木头,村附近树木却没有合适的,本来爷爷合计着领两个儿子去东山里,找他那个拜把子兄弟买买看,山里的树木长的好,长的粗,一定有合适的。 可是奶奶一想到去年闯进家门的胡子,听说就是东山里的,说什么也不让去。后来还是西明武托人打听着,在万德镇的一个木材商那儿买到了。 这下家里的银钱就不凑手了,还没等西远想办法呢,孙叶就赶上西远送货的时候给西远拿来一百两银子,话也说的明白,你先拿着用,其他等过两个月盘账时候一起算。得,西远觉得自己一夜又回到解放前,现在又是欠孙叶二百两。 不过西远也没推辞,把钱拿回了家,就说是孙叶还的欠账,还有这几个月的分红,另外他又预支了一点。 反正家里人算账是算不过西远的,连二叔都不识字,也只好西远怎么说怎么信。 钱有了,别的就不愁了,先是买了打地基的沙子,还有石头,另外还有瓦片和砖。基本材料备足了,家里在选好的房基地上开始挖地基、垫房身,地基要挖二米半左右,这是因为这里冬天的冻土层达到一米七八,所以地基要比冻土层深,然后用石碾子把土夯实,再用沙子填实;房身直接用土铺垫就好,不过也要夯实。 地基垫好后,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西远和二叔商量了房子所用的门窗的多少和大小,这要事先找木匠先给做着。 西明武看着西远半天没吭声,他这个侄子真是个神人,他那天夯地基的时候才想起来,正月里家里人还争论房子盖什么样子呢,结果一动手,不知不觉地就按照西远的意思来了,西远也有意思,钱不够,人家不声不响地拿回来一百两,这孩子! 村里就有木匠,二叔说这个人手艺不错,因此西远也同意把门窗给老木匠做。不过门窗的样式西远结合现代的,和二叔研究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又和老木匠研究了两天,最后才定下。 ☆、春日 做完这些,时令已经进入三月,家家都要为春耕做准备,西明武也回了杨家庄,因为过段时间要春耕,他怕大哥家忙不过来,所以把西阳和西勇也给带了回去。 家里一忙起来就没顾上给早茬青菜育苗,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育苗虽然比去年晚些,不过还可以抢半个月左右的先,所以西远还是弄了一些。但是西远没有种那么多,半个月的时间太短,太多的菜聚德楼消耗不了,另外,家里盖房用的东西有些堆在后园子里,没那么多地方了。 “三月三,曲麻菜(学名苣荬菜)钻天”,进了三月,大地已经完全解冻,万物开始生长起来,野菜、野草也露出了嫩绿的头。向远处遥遥望去,大地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色。 春天的原野,黑土地宽广无边,树木发出嫩绿的叶芽,各种植物竞相冒出头来拼命生长。经历了一个严冬,不但植物,连人也更珍惜这温暖的春色,生命仿佛沉睡了一个冬季,欣欣然地苏醒了。 西远现在倒没啥事,农忙还没开始,家里的活计都被父亲和爷爷抢着干了,他每天除了教几个孩子功课,其余的时间很悠闲。 有时候西韦和卫成兴致来了,非得自己牵着豌豆荚出去溜溜,美其名曰放驴。西远这时候就得跟着,几个小家伙在前边一边牵着豌豆荚一边打闹,到了野地里,把驴放在那吃草,连西远在内,大家就一起挖野菜。 这里的野菜最常见的有曲麻菜、荠荠菜、婆婆丁、偶尔还会找到小根蒜或者会发现缕蒿芽。 曲麻菜据说可以去火,不过它的味道吃起来有点儿苦,婆婆丁也是,所以孩子们更倾向于找荠荠菜,荠荠菜得挑嫩的,老了的也不好吃。 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大块长着荠荠菜的地方,所以挖了两篮子的荠荠菜,因为数量足够,回来后就没像以往似的只是洗干净蘸酱吃,而是把荠荠菜用水焯了,然后切碎,又把过年时候熬油剩的油渣放一些在里面,两个拌了馅蒸包子吃。 刚蒸出锅的包子,带着面的香气,用嘴咬一口,荠荠菜的清香混合着油渣的肉香就飘了出来,简直比过年时的饺子都好吃。 家里吃过一次以后,西韦和卫成就上了心,去放豌豆荚的频率马上就高了起来,而且两个小家伙别的菜都不挖了,专心的寻荠荠菜,不过再也没有碰到那样的一大片。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家里大人也心疼,就用两个孩子挖来的荠荠菜专门给他俩包几个饺子,两个小家伙还不好意思吃独食儿,每次都要给家里几个大人都让到了,每个人都尝过了他们才吃。 至于缕蒿芽,因为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有的人不爱吃,不过西远却喜欢。奶奶往锅里放点油,把用水焯过的缕蒿芽剁碎,放到锅里稍微炒一下,然后里面放些酱,做成缕蒿芽酱;或者把打过水焯的缕蒿芽拿来直接蘸酱吃;也可以放些肉用它来包饺子。不过包饺子又要用白面,又要用肉,忒浪费钱,基本上不会做。 西远跟在驴屁股后头,前边西韦几个小家伙一边走,一边把手里折来的柳条用刀片截成小段,然后用手慢慢地把树皮向着一个方向拧,等里面的树枝和树皮分离后,将树枝小心地取出来,然后用刀片把空心的树皮尖端处最外层的老皮轻轻刮去,这样一个柳哨就做好了,把柳哨放到嘴里,用力吹就会发出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声音。 柳哨村里孩子几乎人人都会做,春日走在路上或者村中,经常入耳的就是这种短促的,不成曲调的呜呜声。 听西远说今年家里要多养些鸡,西远娘就打算自己攒些鸡蛋,然后再买一些,自己用炕头孵鸡蛋。 “娘,你自己孵能行吗?”西远有些担心,这可不像现代,有温度计、专门的孵化器,而是要完全靠人工自己来掌握和调解。 “怎么不行,咱家以前的小鸡都是我孵的。”西远娘道,她觉得与其花钱买鸡雏,不如自己孵省钱。 “能行?”西远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娘。 “能行,你娘都孵好几回了。”西明文给媳妇儿打保证。 “那您就试试,不过别孵太多,您就孵一百个吧,剩下的咱买一部分。要真能孵好,以后就都归您弄。”西远也不想打消他娘的积极性,折中了一下。 “行。”西远娘合计着自己家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太多了真弄不了。 于是,从那天起,西远娘就跟村里比较好的媳妇们打好招呼,谁家要是有种蛋可以卖给她,她按正常的价格买。 没过几天就凑够了,西远娘也是个干活爽快的,把家里炕头那儿铺上鹅毛垫,垫子上边放了一个小薄褥子,这还是西韦小时候用的呢,褥子上边放好鸡蛋,然后再用稍厚一点的被子盖上。 每天,西远娘随时伸手进去摸摸里面的温度,觉得热了掀开晾一下,觉得温度不够,就给炕洞里面添把火,等到小鸡定型的时候,晚上又在油灯下拿着鸡蛋照,把其中的寡蛋挑出来。有时候半夜也要把手伸到鸡蛋里面摸摸,看看凉热。 西远看他娘这样每天忙忙碌碌地很是感慨,看来人只有看到生活有奔头了,积极性才会充分地调动起来。家里就要起新房,他娘嘴里不说,可是每天那情绪高昂的样子就让人感觉到她内心的喜悦。 就这样,平时忙着家里或者菜园子里的活计,隔一段时间就跑回来看看她孵的鸡蛋,二十一、二天后终于听到蛋壳里发出“笃笃”的声音,那是小鸡仔用嘴在啄蛋壳。 西远娘细心地把发出响声的鸡蛋放到一处,只要小鸡破壳而出了,马上把它放到炕头旁边的篮子里,如果不及时,那么小的鸡仔在被子里很容易被捂死。 刚出壳的小鸡仔毛茸茸的,不时发出“唧唧”的叫声,可爱极了。西韦和卫成围着爱不释手,就连西远也忍不住拿了一只放到手心里,小鸡仔用它小小的嘴一下一下的啄着手,仿佛饿了要吃东西。 西韦和卫成稀罕小鸡稀罕地不行,不过他俩也知道,尽管喜欢也不可能给他们玩。 第三天爷爷收拾仓房,发现了一窝小老鼠并把他们打死。爷爷把死老鼠放到了仓房外面的木桩子上,一转身的功夫再找小老鼠就不见了。爷爷还心里纳闷呢,难道是自己岁数大记错了? 收拾完仓房,爷爷坐在院子里面休息,王三爷爷正好过来想借下西远家的镐头用用,爷爷就和王三爷爷说起来这件事。 “指正是你放哪儿忘了,自己还不承认。”奶奶这时候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了爷爷的话在旁边接茬道。 “不对啊,我记得让我放门口的木桩上了。”爷爷也摸不准了。 “哎,咱们现在岁数大了是好忘事。”王三爷爷感慨道,“我那天想抽烟打磨磨地找我那烟袋锅,后来还是柱子跟我说我才发现,烟袋锅就在我手心里攥着呢。” “岁数大喽,大喽。”爷爷也不禁感叹着。 “你说你,别的事儿忘了也就忘了,这也能忘,你说那死耗子不扔,搁家里时间长了不得有味?”奶奶数落爷爷说。 “我就觉得我没记错,可不知道怎么就找不着了?”爷爷也没辙了。 这时候,卫成和西韦从外面跑了回来,他们和柱子一起找程南玩去了。 “小韦,成子,刚才你俩在院子里玩了吧?”奶奶喊他俩。 穿越之青青麦穗_43 “啊?啊!”两个小家伙一齐摸脑袋。 “看没看见你爷爷把他打的死耗子放哪儿了?”奶奶问,这老头子爱忘事,还不如两个小的记事儿记得清呢。 “奶,你找耗子干啥啊?”西远这时候刚帮着他娘把小鸡雏归拢好,出了三天终于都出齐了,放了一百个鸡蛋,一共孵出来七十四个,西远觉得他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没白忙活二十多天。 “你爷呗,没事儿非得要收拾仓房,收拾的时候发现一窝小耗子,他说给打死了放外面木桩子上了,转身的功夫就没找着,我说他忘放哪了他还不承认。”奶奶接着絮叨。 “你这可真是,那我还能记错,我记得清清楚楚地放木桩那儿了。”爷爷辩白道。 “是,你放那了,耗子呢?”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那谁知道一转身的功夫咋还没有了呢!”爷爷底气不足地道。 “是,是,死耗子也能长翅膀飞了。”奶奶继续跟爷爷怄气。 “小韦,你刚才和成子不是在院子里吗,奶奶刚才问你俩看没看见你俩咋没回答啊?”西远看西韦和卫成磨磨蹭蹭想溜号,估计是这两个小家伙捣的鬼。 “没,没看见……”西韦小声结巴道。 “真没看见?”西远继续追问。 “那,那……”西韦那了半天,最后也不吱声了,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老鼠。 “哎呦,这孩子,你咋把耗子揣兜里了?”奶奶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拿了一个?”西远接着问,这孩子是把小老鼠当宠物了?西远心里想。 西韦就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 “把兜里的都拿出来。”西远命令道,老鼠可不干净,这要是传染点病可怎么办。 西韦继续从兜里往出掏,三个、四个、五个。 “没了?”西远问。 西韦拍拍自己瘪瘪的衣服兜。 “爷,您还记得打了几个吗?”西远问爷爷。 “没记住,估计得有九个十个的,不能光这几个。” “卫成?!”西远看着卫成道。 卫成于是也从兜里往出掏,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掏完了也像西韦一样拍拍衣服兜,证明自己的也都掏出来了。 “这两孩子可真是逗,你说你俩玩啥不好,咋还玩死耗子?”王三爷爷一边摇头一边笑。 “就这些了?是不是还有没拿出来的?”西远想炸炸他俩,看是不是偷着藏起来一个两个的。 “没有了。”西韦迟疑道,西远一看他的表情就有事儿。 “不对,跟爷爷说的数没对上。”西远看上去很有把握地说。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大家都看着西韦。西远不吱声,等着小家伙招供。 “柱子跟我要,我给柱子了。”西韦顶不住压力,只好从实招来。 王三爷爷:“……”。 这下王三爷爷也坐不住了,马上起来拿着镐头要走。 “是不是还有没说的?”西远紧着又问了一句。 “还给了程南一个。”卫成在旁边小声补充道,哥哥什么的,也太明察秋毫了吧,嗯,这个成语还是哥哥前两天教的呢,他当时还奇怪呢,那么细那么小的细毛怎么能够看得清?今天看哥哥审问他俩,原来真的可以啊! “三爷爷,您顺路告诉程南他爹,让程叔把程南那个也要出来。”西远大声对已经走出院门的王三爷爷喊道。 “哎,知道了。”王三爷爷也大声回答。 于是当天下午,西家院子里有两个小家伙,蹲在水盆前用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自己的小褂子,哥哥说这是对他俩的惩罚。 ☆、头疼 老话说“七岁八岁狗都嫌”,西远现在是真有切身体会了。家里的两个小家伙现在就让人头疼的很。 首先是卫成,几个月的时间,卫成长出来半脑袋高。因为过年的时候,爷爷开玩笑,说是在门框上边吊一吊儿,以后就能长大个,扶着两个孩在里屋的门框那,用手把着最上边的横梁晃悠了一会儿。 这下卫成就记住了,他个头比同龄孩子小啊,而且都没有西韦高,所以一有时间就踩着奶奶在院子里洗衣服用的小板凳,没事就抓着上门框晃悠一会。因为这几个月真长个了,所以卫成觉得很见效,现在不管家里谁跟他说那是爷爷过年哄他俩的话,连爷爷自己给他说,他都不信,坚持每天去门框那里报到。 还有就是西远以前不是让两个弟弟打沙袋嘛,卫成觉得自己练一年了,铁砂掌应该小有成就,所以现在走路只要看见能体现铁砂掌威力的东西就来两掌。 他每天进进出出都会从院门过,院门两侧是粗木桩,卫成每次从那走都会哈哈来两掌,他人小力气也小,按理来说应该对门桩造成不了大的影响,但是你架不住人家日积月累,而且农家的院门也不大,木桩也没多粗,几个月下来人家愣是把东侧的木桩给打歪了,没办法,爷爷和父亲拿铁锹把木桩挖出来又重新正了正,卫成看爷爷和父亲忙碌,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西远给他们讲故事,讲到古代名将,跃马扬鞭英姿飒爽,卫成很是向往,所以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把豌豆荚牵出去,他踩着东西骑上让豌豆荚快跑,这让爷爷很心疼,让豌豆荚很郁闷,人家是驴不是马好不好!所以现在只要看见卫成,豌豆荚就紧张地用蹄子刨地,恩啊恩啊地直叫唤,弄的家里只要听到豌豆荚叫就知道卫成回来了,或者只要看到卫成的身影就能听到豌豆荚的叫声。 还有就是每天卫成在门桩那练习铁砂掌的时候,如果村里有人经过,看着好玩就会顺便逗一逗他。 “哎呦,成子,练掌呢?” “啊,练掌。”一看有人参观,卫成练的更起劲儿了。 “练掌干啥啊?” “好快点长大呗。”卫成给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你长大想干啥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4 “长大成亲。” “哟,这么点就想着成亲的事儿了,你长大了跟谁成亲啊?”村里人接着逗。 “跟我哥哥。” “跟你哥哥啊,那你俩谁是媳妇儿啊?”村里人觉得好笑,这小家伙连成亲得男人和女人才行都不知道。 “我哥哥是媳妇儿。”卫成很肯定的回答。 “为啥哥哥是你不是啊?” “新媳妇能坐车,还能穿好看衣裳,我想让我哥坐牛车。” “嗨,你这孩子你哥可是没白心疼你。”大人们听了都感觉他说的虽然孩子气了些,但是心里的确是向着他哥的。 正月里的时候,村里有人家成亲,西远领着他和西韦去看,新媳妇穿得漂漂亮亮,坐着牛车,还有人跟着吹喇叭,卫成觉得很拉风。他问西远人为啥要成亲,西远说成了亲就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卫成最想跟哥哥一起生活一辈子了,也最想跟哥哥是一家人,所以他觉得以后他得跟哥哥成亲。 另外就是卫成打了一手好弹弓,基本上距离不是特别远的话是弹无虚发。所以有一次在李婶子同村里婆娘们说他家坏话的时候,卫成猫到附近的墙根后,瞄准了李婶子的后脑勺,照着就给了一弹弓。打完了他也怕被发现,赶紧猫着腰顺着墙根溜了。 李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正唾沫横飞的跟村里人白话,说西家人没成算,不就盖个房子吗,去年就应该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哪有当年盖当年才备料的?还有,盖一座房子备那么多的料,这不是不会过日子就是在穷显摆,真看挣着几个钱了,不知道怎么花好。 她正说的起劲儿呢,突然“啪”一个石子儿打到了后脑勺上,登时把李婶子疼的跳了起来,捂着脑袋,“斯哈”了半天,转身看了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 看李婶的样子,村里和她一起磕牙的闲人都憋不住想笑,又不好意思,忙过来给她看看头上迅速鼓起来的小包,一边用袖子挡着自己的嘴偷着乐。李婶碎嘴村里人都知道,别看那几个没事儿和她一起讲究别人,其实论关系并不亲近。 不过石子不会自己飞过来就是了,不用大脑分析都能晓得是村里哪个淘气包打的,最有可能就是卫成,因为村里小孩都说卫成弹弓打的准。 所以当天下午李婶在村里看到谁都跟谁说,在西家人能听到的范围内指桑骂槐地骂了半下午。 卫成就猫在家里的矮墙后,他听见李婶子骂了,也知道自己不能接话,所以他打算再接再厉,接着给李婶一弹弓。卫成正瞄准呢,弹弓就被西远从后面伸手给没收了。 “不用猜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西远抬手给了卫成后脑勺一下。卫成看着哥哥嘿嘿地傻笑。 总之,这是一个精力旺盛,时刻不肯消停的孩子。卫成的病已经全好了,李大夫说以后都不用吃药,只要注意饮食就可以。他现在长了个头,虽然瘦却每天精精神神地,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家伙。 光是一个卫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别忘了还有个西韦呢。 西韦虽然没有卫成大,破坏力却也不次于卫成。春末的一天,他和几个小家伙一个挨着一个坐在村子中间的一段矮墙后,拿着高粱秸秆扎西瓜,就是把高粱杆的外皮从一端剥开另一端不扯断,让剥开成小窄条的细皮连着,然后把细条剥开的那端插进秸秆芯里。这样,就弄成了一个有些椭圆的样子,他们美其名曰扎西瓜。 现在家家土地都金贵,很少有人家种西瓜,镇里卖的大人也舍不得买,所以几个萝卜头根本就没吃过西瓜,只是听大人描述的西瓜样子,人家把弄成圆形的东西就叫西瓜。 最主要的是他们用来扎西瓜的高粱秸秆并不是谁家不要的,而是矮墙后的那家人家的,人家的土墙有一段倒了,因为现在没有麦秸秆,不能和泥补墙,所以那户人家就用高粱秸秆绑成篱笆把园子挡起来。西韦他们扎了半下午西瓜,把人家的篱笆墙愣是给扎没了一段,害得人家刚成亲没几个月的新媳妇,本来刚嫁过来看见村里人打招呼还腼腆着呢,这时候小媳妇也顾不上保持矜持了,拿着烧火棍把几个小鬼撵出去好一段路。 后来人家婆婆回来了,挨着家告诉:你家孩子把我家的篱笆给祸害了。西家也没漏掉,害得奶奶一个劲儿地跟人赔不是。 西韦现在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可以拿着夹子打鸟了,因为家里大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野地,人家还真听话,就把夹子下在家里的后园子里。夹子支好,上面撒上土,土上边撒上点谷子粒或者玉米粒,鸟雀见了就会下来吃。 由于技术不到位,经常是鸟雀把粮食吃了,夹子还好好地在那儿。而且他一玩起来,经常三五天都想不起来过去看看,或者干脆忘了自己把夹子下在哪里了。所以现在家里人去园子里边摘菜拔草都特别小心,怕被夹子夹住。有时候西远没事儿就顺着地垄沟遛遛,拿着木棍一边探着路一边往前走,看到可疑的地方就用木棍往下挖挖,有夹子的话给他弄出来。 人可以加小心,但是家里的鸡不能啊。去年养的鸡家里并没有全卖,那几个下蛋下的比较好的都留了下来。因为老母鸡只有少数几只,家里没圈起来,就散着养呢。有时候鸡会偷偷地跑到园子里,或者找虫子吃,或者吃园子里的菜。 奶奶最喜欢的、蛋下得最好的那只芦花鸡比较倒霉,虫子没吃着,菜也没吃着,一只爪子踩到了西韦的夹子上,“啪”地就给夹住了,这次倒是很灵敏,奶奶正在院子里边纳鞋底呢,就听到园子里母鸡嘎嘎嘎嘎地叫个不停,赶紧过去看,就看到母鸡爪子上明晃晃地一个夹子。 尽管给解救下来了,芦花鸡还是瘸了好几天,可能因为受了伤,又受了惊吓,芦花鸡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下蛋。 别看西韦的技术不咋地,还真有那不开眼的家雀被他打着,西韦很兴奋地拿去让奶奶做饭时给他烧上。 “这家雀得多瞎啊!能让你给打着。”奶奶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家雀埋在灶眼里的炭火中。 还有就是小孩子分不清轻重。有一天西明文正在院子里站着扎笤帚,家里扫炕扫地刷锅用的笤帚都是自己扎的,大的笤帚用普通高粱穗,小的用甜高粱头。西明文正站的笔直,一只手拿着快要完工的笤帚,一只手扯着绳子的一头用力,想把笤帚扎得紧实些。 西韦从院外回来,看他爹这样觉得很好玩,跑过去趁西明文不备,照着西明文后腿弯使劲儿给了一下,膝盖正是吃劲的地方,冷不丁的腿弯被打了一下,西明文一个趔趄差点没坐地上,连着栽歪好几步才站稳了。 回头想去教训西韦,人家西韦看他爹这个样子正站在那嘎嘎嘎乐呢,看他爹过来了才意识到不好,撒丫子就跑,西明文在后面追了几步也没追上,主要是西明文脾气好,也没认真追。 总之,这俩熊孩子每天淘气地不行,把家里折腾地鸡飞驴叫,有时候出去直到天黑都不回来,家里大人还得满世界找他们。 所以现在西家门口经常能看见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儿,跟门神似的,背着手站得笔直,那是他俩又惹祸了,家里哥哥在罚站。不过能规规矩矩在那儿站着就不是他们了,只要没人盯着,两个不是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就是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地打闹到一起。 虽然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不过懂事的时候也是真懂事。所以家里也没有人真的跟他们生气,谁没从那个年龄过过呢,谁没有幼稚无知淘气的时候呢,趁着还能够无忧无虑地时候,就让他们多享受一段童年的快乐时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成、西韦:我俩这章表现的好吧?姐姐们快出来撒花,不然,不然我们就……么么哒!出来呗,啊,啊,啊! (汗,有接近的意思么?嘿嘿) ☆、算账 夏天很快就到来了,天气很热,地里的活计基本上已经干完,剩下的就是没事去田间地头扫看扫看,村里有些壮劳力在家待不住,有门路的就通过熟人出去找些零活干,挣点钱。 西明文夫妇前年就是这个时候出去的,不过现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西远又不愿意爹娘去别人那低声下气,让人吆喝来吆喝去的赚那些小钱,所以坚决反对他们出去给人干啥。 不过今年即使西远不反对,他们也不可能出去,家里房场那儿放着那么多盖房子用的材料,尽管觉得有人来偷这些东西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要看一下,万一有那不开眼的小偷呢。另外,现在天气热了,不能像以前似的三天去彦绥城送一次吃食就可以,而是要天天送,所以家里根本就离不开人。 前段时间家里忙着备料,西远送了一阵子,现在西明文有空闲时间,就说什么也不叫西远去送了,天气这么热,他不想让西远在日头下遭罪。所以每天夜里把东西放到锅里,下面加上慢火煮着,早晨寅时左右(3点)爷爷和西明文就起来把吃食捞出来,然后寅时中(4点)西明文匆匆吃一口饭就赶着驴车出发,卯时末(7点)不到就能到彦绥城,把东西交割清楚,紧接着往回赶,巳时(9点—11点)过一会就能赶回来,这时候天气刚刚开始接近正午,热气也才上来。 现在正是夏季,天亮的早,所以即使早起也不觉得辛苦。一上午的时间就能把这件事办完。回来后就要接着把从万德楼拿回来的鸭掌鹅掌还有内脏清洗干净,然后晚上的时候再下锅熬煮。不过这些就不用西明文动手了,西远娘和奶奶就能做好,有时候西远也会伸手帮忙。 因为天气已经转暖,现在西远给几个小家伙上课的时候改在家中的院子里,每个小家伙一个小桌子、一个小凳子,桌子、凳子是刚刚打好的,西远当初跟老木匠定做房子门窗的时候就跟他讲了,边边角角的材料用来制作小桌子小凳子,老木匠很上心,一有空闲就给做,现在已经做够几个小家伙用的了,西远就给搬了回来。几个小家伙一人一个,桌子很类似现在学校中的单人课桌,只不过坐着的是凳子不是椅子。 西远结合现代学校的上课方式,七天里上五天课,然后休息两天。休息的这两天卫成和西韦可就放了羊,满村满野地里跑着去玩,抓蝈蝈,逮青蛙,打鸟雀……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琢磨不出来的。 现在两个小家伙又瞄上了天天去送吃食的西明文,一到休息日就早早等在驴车边,也不管太阳晒不晒,反正就要跟着去彦绥城。其实去了也只不过是到聚德楼把东西放下就回来,可是两个小毛头却是乐此不疲。西远想着让他们出去开开眼界也好,省得像一些庄户人家的孩子,一到城里就胆怯了,不敢说话不敢做事,以后出去闯荡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有了西远的赞同,两个孩子更加的有恃无恐了,西明文也喜欢带着他俩,他在前边赶车,两个孩子坐在车上小嘴不停,有的时候看到什么还会问问他,几个人一边搭着话,一边赶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西远不懒了,也跟着去,爷四个坐在车上很是热闹。 因为他俩总去,家里也不想叫两个孩子眼巴巴去一次彦绥城,光手去光手回,所以每次西明文都会带上十几文钱,给两个小家伙买点吃的玩儿的,不过都是挑便宜的买,西韦和卫成也不挑捡,给买啥都挺满足,都吃得玩得兴高采烈。 因为孩子总去城里,西远不想让他们看上去土了吧唧的,所以特意买了两块布料,看着城里孩子的穿着打扮,让母亲和奶奶照着给两个小家伙做了两套夏衣,每天临出发前都给他们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两个孩子又长得可爱,嘴也甜,每次去都把聚德楼的掌柜和伙计哄得眉开眼笑,连孙叶看过了两次也掐着他们休息的日子去聚德楼,专门逗逗两个孩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45 孙叶有时候还会顺手从聚德楼吃食中抓点零嘴给他俩,不过家里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反复叮嘱过,不能随便要别人家的东西,所以两个孩子都能禁得住诱惑,给啥不管心里多想吃,背着手摇头不要,弄得孙叶想给点东西还得跟人家说好话,一直到家里大人让拿着,他们才吃一点尝尝,也不肯像别的孩子那样碰到没吃过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哥哥说在外面要学会装样儿,他俩完全贯彻哥哥的路线,装样子还装得挺好。这样的孩子越发招人喜欢,聚德楼上下现在都盼着两个小毛头来,给他们添些快乐。 两个孩子跟着西远学会了认字,而且哥哥不仅教他们识字,还教他们算数,现在基本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难不住他们,西远还记得前世做家教时教过小孩子的加减法速算法,什么加九要减一,加八要减二,加七要减三;减三要加七,减二要加八,减一要加九……他把这些也给几个小萝卜头教了,西韦和卫成都学的不错。 有一次西明文有事情耽搁了一下,正好有人趁着上午天不热,来聚德楼买他家的麻辣鸭掌鹅掌,还有鸭肠鹅肠,张财给他拿油纸包好,正想拿算盘算一下多少钱呢,西韦在旁边就报了一个钱数,张财没信,又拿算盘算了一遍,结果和人家西韦算的一模一样,这让张财很吃惊。 要知道,像他们俩这么大的小孩子,不要说是农家的了,就是有钱的人家,从小就请了先生教的,也未见得能口算,而且还能算得这么快这么准。 两个小家伙口算能力把聚德楼的人震惊了一把,正好那天上午来买吃食的人还很多,伙计们就逗两个小家伙,每个人买的东西都叫他们给算一下多少钱,不管西韦还是卫成,还真是张嘴就来,不过只限于一百文以内的,过了一百文两个孩子就不会算了,这也足够叫他们风光一下下了,喜的几个活计把两个小毛头抱起来颠了又颠。 西韦和卫成很臭屁,很不屑地给冲着他俩呵呵乐的人奉送了几个白眼,这么简单的加减法还不如他们哥哥平时上课时候考他们的难好不好,而且西远每次给他们讲的时候和考他们的时候,都举的生活中的例子,比如咱家一共卖了三只鸡,第一只多少钱,第二只多少钱,第三只多少钱,一共能卖多少钱;或者咱家买一块青砖多少钱,一片瓦多少钱,买了四块砖五片瓦一共多少钱等等,因为涉及到自己家赚钱花钱,小家伙们算起了都很用心,很怕算差了家里的进项少了或者多花了钱,态度很是积极,而且也把相关的口诀给记得牢牢地。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来过聚德楼的食客都听说有两个算账神童每天上午会过来,有的人出于好奇,没事儿午饭的时候早来一会,或者特意上午过来溜达着买点东西,专门为了见见伙计们极力称赞的两个小孩。 卫成和西韦还很傲娇,你不买我们家的东西我还不给你算,两个孩子站在柜台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瓜,没办法伙计们给拿来两个小板凳,他们俩才能把脑袋全露出来。 小家伙还像模像样地,问人家要买什么,一个给记账一个给算账,旁边张财帮着给拿东西,逗得来的人买过了东西也不走,就站在那儿看,一边还乐乐呵呵地和他们搭话。 因为他们俩的缘故,家里的东西卖得比以前多了,连带着聚德楼也多卖出了一些吃食,比如西远给孙叶方子的双皮奶,孙叶特意让掌柜派伙计放到井里冰了一下,所以现在吃着嫩嫩甜甜的,冰冰凉还滑溜溜,几乎每个客人来了都会点上一份,吃得凉爽爽,仿佛暑气也消散了一般。 有的客人故意端着双皮奶馋西韦和卫成,结果发现两个孩子根本对这个吃食不屑一顾,给他们,人家连看都懒得看,聚德楼的东西可不便宜,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附近村子里的,不可能对这么好吃的东西不上心,难道聚德楼掌柜的给他们吃过? 看客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西韦和卫成心里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双皮奶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俩只要想吃,哥哥就会给做,比聚德楼的还好吃呢!而且哥哥还会做好多聚德楼没有的吃食,他们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没见过大世面!这两个成语也是哥哥新教的,他们俩很快就用上了。 因为总去彦绥城,也总在聚德楼显摆,见到的世面广了,见到的人也多了,两个孩子现在看到谁都不胆怯,都敢说话,嘴也甜,年纪大点的就叫叔叔伯伯,再年长的就叫爷爷,管店里伙计,哥哥、哥哥的不离口,而且按照哥哥教的,即使心里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实在不喜欢讨厌了就只是笑呵呵地不说话,所以他俩的人气在聚德楼飞涨,大家都说这两个孩子扛逗是,怎么逗都不生气。 听着别人这样的夸奖,西明文很想捂脸,他脸上笑着,心里也笑着,不过两个笑的内容不一样:这些夸奖的人一定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在来时候的车上早就商量着今天如果碰到谁谁谁要怎么应付,他要再说什么要怎么怎么回答,如果实在有人不知道怎么对付了就回去问哥哥,哥哥会给他俩支招;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说的内容又变了,开始评价今天谁谁那样子可真傻,谁谁说那话可真小白,小白这个词是跟西远学的,他俩也能够活学活用,而且他俩还给总逗他俩的人每个都取了个外号,什么张老鸭,这是说这个人说话有点公鸭嗓;郭馒头,是说这个人长得又白又胖;李疯子,这个人说话做事有点人来疯,不走正常路数;驴打滚,嗯,这个是说这个人的脸上总像是没洗干净,有一层土似的……总之,每个人都取了个外号,还都因人而起的。 除了给人取外号,每天回去的车上两个孩子还对当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总结评价一番,谁谁那话真是笑死人了,谁谁那么说可是真笨,谁谁逗他俩时一脸傻相……总之,如果让别人听到他俩这些话,估计就不会有人说他们是可爱的小家伙了。 ☆、幸福 这天孙叶让西明文给西远捎话,让他去聚德楼一趟,把这半年的帐结一下。第二天西远起个大早,同父亲还有两个小鬼头一起去了彦绥城。 出发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早晨的空气非常凉爽,西远躺在板车的垫子上补眠。因为最近西韦和卫成总去,所以奶奶把以前西韦小时候盖的一个小被子改了改放到车上当垫子,省得两个孩子坐着硌得慌。 小被子的正面是一整块蓝色的棉布,背面则是奶奶用家里做衣服做鞋什么剩下的布角一点一点连缀起来的,并且根据不同颜色大致缝出来一个向日葵花瓣的图案。光把这些小不角连缀到一起就不知道费多少工夫,何况还要缝制出来一个花样!西远觉得做车垫子有点可惜,可是奶奶说这个小被子西远小的时候就用了,然后西韦又用,里和面早都被他俩给盖得、尿得糟楞(破旧)了,不能做被子或者褥子之类了,用它垫屁股正好。 西远躺在垫子上,身上盖了西明文的一件单衣,随着驴车的走动睡得还很香。旁边西韦和卫成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会看看哥哥,一会看看路两侧的庄稼。 现在青纱帐已经起来了,人的视线看不了多远。偶尔经过一块麦田,能看到麦穗已经灌饱了浆,有些已经沉甸甸的被压得低下了头,早晨的清风拂过,麦浪一波一波地翻过,一片绿色的海洋。 因为哥哥在睡觉,两个小家伙今天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想说话的时候也是小声嘀咕。前边西明文偶尔把鞭子扬起来甩一下响鞭儿,豌豆荚就得得得跑得更快,脖子上的铃铛也叮铃铃地发出清脆地声响。 父子三人到的时候,聚德楼后门刚刚打开,张财正探着头往外看呢。西明文基本上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他都先在这里等着,然后和西明文一起把东西在柜台上摆好。如今店里其他的伙计都很羡慕他:平时在店里都是他说了算,活计轻省,主家好说话,偶尔还会给个红包奖励奖励。凭着张财的机灵劲哪能不想把这个活计干好干长远,所以也更上心。 几个人进了店里,这时候孙叶还没过来,西远就坐在店里等着,看着父亲还有西韦、卫成同张财一起往柜台里边摆货,他本来也想帮忙的,不过几个人一致把他推到座位上坐着,说他在那看着就好,不用伸手。 西远感到很惭愧,自己比西韦和卫成大好几岁呢,可是两个小家伙已经干得很熟练了,动作又快又灵活,做得有模有样,积极性还非常高。 过了一会,聚德楼的大门打开,一天的生意正式开始了。孙叶也悠悠闲闲地踱着四方步进了店里。他现在在滨江城也开了一家聚德楼,原来的祁掌柜在那里坐镇,不过孙叶也得经常过去照应一下,毕竟那里是府城,人多人际关系也复杂,怕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所以他现在不经常在这边。 孙叶进了店里,也不忙着和西远对账,而是逮着两个小家伙逗了一会,让他们给背一会儿乘法口诀,这是西远新教的,孙叶觉得新鲜,所以让两个孩子给背背。然后又跟他俩逗了几句哏,直到西远等得不耐烦要跟他翻白眼了,他才叫西远一起去里间盘点这半年来的账目。 因为是半年的帐,盘点起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等西远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西明文坐在自己家的柜台里,旁边西韦和卫成正认认真真地卖吃食呢,柜台附近同样还有一些人买完了没走,站在那看两个小家伙卖东西,顺便跟两个孩子磕几句牙。 西远一出来,两个孩子就不在柜台里边待着了,跑出来拽着哥哥,让哥哥带着他俩去逛逛,西明文每次带着他俩来都是急匆匆地,只有西远来了,才会领着两个孩子去各处走走。 西远带着两个孩子在市集上慢慢悠悠地晃着,西明文把驴车放在聚德楼也跟着,他不放心西远和两个小的,毕竟西远自己也是个孩子。 市集拐弯的一处新开了一家店面,是一个武器铺子,不过里面卖的都是朝廷允许范围内的民间武器,像弩、甲胄、大刀、长矛这些是不卖的。 卫成一看到店里卖的东西就不挪步了,无论西远怎么说怎么哄都不行,跺着脚抱着哥哥的胳膊央求,非得要一张弓箭。他很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西远也不想让孩子太失望,就跟店里的伙计咨询了一下。因为西远曾经细读过《大燕律》,所以对朝廷的相关规定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像弓箭,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使用,比如猎人用来打猎用的射程不远的,但是一旦杀伤力到了一定级别,就属于禁止民间私自售卖的兵器了。 卖东西的伙计对这方面很是清楚,他们家经营这个,估计早已经对相关规定熟知能详了,而且卫成毕竟是个小孩子,他能玩儿的弓箭基本上也不具备什么杀伤力,所以在许可范围之内。有了伙计的保证,西远就和店里定制了两张小弓、六支箭,箭他不敢定太多,怕两个孩子乱射伤着人,只有几只的话他们就会很珍惜很小心,不会随便乱用乱射。 交了定钱,说好了取货的日期,几个人方出了店铺。如今日头已经挂在正中天上,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西远领着两个小家伙和父亲一起找了家面摊儿要了四碗打卤面。卤子是肉卤,稍微放了一点青椒,不过一点也不辣,只是借借味。 西韦和卫成,尤其是卫成很是兴奋,他还没有从自己即将拥有一张小弓当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连家里平时很少舍得吃的,纯白面做的打卤面都没咂么出什么滋味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弓箭上,不断的跟哥哥、跟西韦讨论怎么保养、怎么使用、怎么练习、怎么才能射的准…… 西韦被卫成影响地也有些情绪高涨,两个孩子也没有平时在聚德楼的矜持了,说话开始大声起来,就西韦那小动静,弄的西远直堵耳朵,一再要求他俩快吃饭,先别说话,可是两个孩子还激动着呢,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好在现在中午,尽管饭时未过,但是人们普遍嫌热,都尽量在这之前把饭吃完,所以来面摊吃饭的人不多,只有三四个,那几个人看着两个孩子大声嚷嚷着也觉得好玩,并没有表现出来被打搅到了的厌恶之情,这让西远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自己弟弟被人丢白眼。 面给的很多,西远自己吃不了这么大的一碗,就把碗里的给西明文拨了一些。西明文对于西远这样惯两个弟弟的举动很是无语,不过,因为是卫成耍赖想要的,和西韦还不同,他也没说什么。但是还是很心疼钱,不过今天西远和孙叶算完账后,悄悄递给他五十两银子,说是这半年的分红,当时把他吓了一跳,半年的时间,什么都不用管,就能坐家里拿钱,他觉得这个钱拿着有些烫手,心里感觉特别不安,哪有不干活白拿钱的好事啊! 还是西远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这半年孙叶卖烤鸭、烤鹅赚了多少多少钱,如果没有他们给的方子,孙叶根本不会有这一笔进项,其实不是孙叶白给他家钱,而是他们家用方子替孙叶赚钱了,况且和孙叶赚的比起来,他们拿到的根本微不足道等等。 听西远这样一说,好像是他家吃了亏似的,老实人就是这样,别人占他便宜可以,让他占别人便宜就会内心过意不去,西明文此时心里才安稳下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挣钱!去年小远不要那五百两银子,家里老爷子回去一说,所有人都觉得小远糊涂,被孙叶给忽悠了,现在看来,还是小远聪明啊,以后家里即使遭遇荒年什么的,有这个进项也能度过,不用愁吃不上饭挨饿了。 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西明文总怕怀里的银子被人盯上,这要被偷了……他都不敢往下想,所以没事他就用手摸摸放银子的地方,没事就摸摸,弄得西远很是无语,本来人家没注意,让他爹这么一弄也知道了。 所以西远领着两个孩子也不打算多逛了,吃过面就想往回转,反正回去的路两旁都是高高的白杨树,靠着边走的话能遮下荫凉,总比让他爹一直提心吊胆的好。 其实西远家这半年的分红不止这些,一共加起来有一百二十两,这还是鸭鹅收购困难,直接限制了做出烤鸭烤鹅的数量造成的,不然还会更多。 现在三个聚德楼店里,经常是去晚了的人就买不着了,这也使得本来看着价钱偏高的烤鸭和烤鹅打出了名气,所谓的物以稀为贵,或者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西远把其中的七十两用来还欠孙叶的钱,尽管孙叶财大气粗说不着急,但是西远不想总欠人家钱,他估么着家里盖新房子还需要的费用,然后拿了五十两,剩下的给了孙叶。 吃过面爷几个到聚德楼把驴车赶上,西明文坐在前边赶车,西远和西韦卫成坐在后面的车板上,本来板车的上边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后来西明文总送货,怕万一东西掉了他在前边不知道,所以爷爷找木匠给四边打了挡板,平时不用可以卸下来,用的时候把挡板上好,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在车板上都不会掉下来。 驴车跑在路上,尽管天气有些热,不过比起现代炎热的夏季来还真不算什么。因为中午赶路的人少,所以西明文尽量让车行在树荫里,这样就不会晒着自家的几个宝贝疙瘩了。 由彦绥城到万德镇的这一段路属于官道,所以修的很平展,车子在上边行过颠簸的小些,等过了万德镇,剩下的就是通往各个村的路了,相对要窄些、坑坑洼洼多一些。不过每年各村的壮丁都要服徭役,有时候官府没有大的事项了,徭役过后,每个村的里正都会组织人丁把自己村负责的那一段休整一下,所以总体来说虽然是土路,不过还是相对比较平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46 因为受卫成和西韦的情绪感染,再加上今天有钱进账,所以西远的心情也不错。躺在板车上,透过白杨树的缝隙看着辽远湛蓝的天空,西远不禁哼起了他小学时候学校老师教的一首儿歌《我有一只小毛驴》: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西韦和卫成觉得哥哥唱得好听,歌词也好玩,便也跟着学。他们俩学的还很快,西远唱了几遍基本就学会了,而且音量也高,扯着脖子唱,西远都怕他们把喉咙喊破了,不过看他们没事的样子,估计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西明文在前边微笑地听着,他从来没想到自家的日子还可以过得这么开心快乐!平时小远就和他们说日子要幸福地过,他就想啊,家里现在不缺吃不缺穿,这不是幸福是什么?可是今天,听着身后孩子们的歌声、笑声,他终于明白小远说的幸福是什么意思了! 哥仨一路唱着我有一只小毛驴,一边哈哈地笑着,偶尔豌豆荚也凑一下趣,“恩啊恩啊”地应和几声,西韦和卫成就会笑得前仰后合。歌声、笑声、驴叫声撒在北方广袤的原野上,父子四个一路欢歌笑语地向家的方向行去。 ☆、小树 父子几个人的快乐随着驴车进入村里结束了,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你开心的时候天降霹雳,把人从快乐中惊醒,用天灾人祸或者各种不如意给人以悲苦忧愁,使得人们的快乐短促得仿佛从老天爷那儿偷来的。 刚进村,家里的院门是开着的,西远下了车,卫成和西韦两个早就跟猴子似的灵活地踩着车板边儿跳了下来,一路喊着爷爷奶奶、娘地进了屋。 屋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家里感觉比每日要安静。 “奶,我爷和我娘都干啥去了?”人就是这样,天天在家的时候家里人各忙各的也不怎么去注意,等离开家一会儿再回来,就会挨着个的问一遍,不然觉得心里不踏实,哪怕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们在干啥。 “奶,你咋了,这咋还哭了?”西远看奶奶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心里一下子就着慌了,是不是大半天没回来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老叔又跑家里来闹腾了? 这时候,西明文卸好车,把驴拴上也进了屋子。看老太太这样也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旁边西韦和卫成也知道这是有事儿了,在炕沿那站着大气都不敢出。贫困人家的孩子天生都有一种危机感,好似随时都做着迎接灾难的准备。 “没事儿,不是咱家的事,你看我把两个小儿都给吓住了。”奶奶连忙用衣襟擦了下眼睛,咧了咧嘴。 “哦,那就好。”西远长舒了一口气,“奶,到底啥事啊?”他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这要不弄明白他今天晚上觉都睡不好。 “唉!”奶奶长叹了一口气,“以前常和你玩的那个,东头张老六家的叫小树的……”奶奶停顿了一下。 “啊,他咋了?”西远有点着急了,旁边西明文和西韦卫成也是。 “那孩子今天早上在东大沟淹死了。”奶奶这回用一个短句子把事情说出来了。 “啊?怎么会?”西远吃惊地问道。 奶奶嘴里的东大沟在村子的东边,是同离村子六里地远的合增村分界的地方,那里因为地势相对低一些,夏天下大雨的时候,田里的水没处流,就都汇集在那里,慢慢地经雨水冲刷形成了一个大约一个半房子高的深沟,这条沟很长,据说沿着沟走能一直走到几十里外的新兰河。 其实这条沟应该就是一个冲击出来的干河,不下雨的时候里边根本存不住水,下小雨的时候有水但没多少,只有下大雨或者暴雨时,水势会一下子暴涨,这时候从这里过是很危险的。平时因为没有水,所以从这里经过的人都是下沟上沟的慢爬过去,其实这样规模的干河应该在上边修一座桥了,可是修桥是需要钱的,官府不管,老百姓又没有钱,所以年复一年地任凭这条沟横在那里,人们也就年复一年地爬上爬下。 整个沟面有十几米宽,因为沟很深,所以人轻手利脚地能过,车却不行,因此来往的车辆都不从那儿走,也影响了两个村子人们的往来。 “是啊,东大沟那不是存不住水吗?”西明文也着急地问。 “是啊,都说存不住,这不前天刚下过一场雨吗,沟里深的地方水还没干。”奶奶接着给几个人讲起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因为去年西远家养鸭鹅卖了些钱,村里人都看到了,所以今年村里养这些的人家多了起来。除了里正主持挑选的几家外,其余的人家也有许多养的。他们因为没有经验也不敢养太多,少的人家养了十几只,多的人家也有养了三四十的。这些属于人家私下养的家禽,谁也没有权利说不让养,所以村里里正也没吱声。 因为这个原因,今年夏天村里的孩子就都有事情干了,家家大人忙着田里家里的活计,放鹅放鸭的事情就交给小孩子们了。好在鸭鹅比较好放,只要给它们找一个有草有水的地方,它们就能自己吃草,吃完草就能直接去水里游,孩子们只需在旁边照看一下就行,小孩子嘛,都喜欢热闹,嫌一个人没劲儿,所以经常是几个要好的搭伴儿一起放。 小树家今年也养了二十多只,平时都是小树领着弟弟一起去放,弟弟还小不定性,其实等于小树是又放鹅又看弟弟。 今天早晨小树和几个小伙伴们就把鹅赶到了东大沟那里,等鹅和鸭去吃草了,几个孩子就一起耍了起来。 夏天的时候麦田里会有一种粉色的小野花,开放后像手指肚那么大,因为颜色艳丽、又是一丛一丛地开,所以看上去很漂亮。正好东大沟附近就有一片麦田,几个孩子就跑到麦田里踩了好几束这种野花,他们拿着一边玩一边打闹,打闹中有一束花掉到沟中的水坑里了。 虽然东大沟存不住水,但是沟底下深的地方形成的水坑,在大雨过后的几天里,里面是有水的。 小树看到了就蹲在坑边上伸手去捞,可能是倾斜着身子没站稳或者是坑边有水比较滑,小树就掉进水沟里面了,沟里边的水倒是不深,小树挣扎的往上爬,但是沟底都是淤泥,他越挣扎越往沟的中间滑,那里虽然不是非常深,但是也足够把一个虚岁只有十岁、长得又不高的孩子淹没了。 沟沿上的孩子一开始都被吓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喊人,可是夏天地里的活计早都忙完了,旁边又是麦田,只要等着到时间收割就好了,所以大清早的根本就没有村里人去那里。 几个孩子慌慌张张地四散去找人,小树的弟弟伸手进水要去救哥哥,被一个大孩子给抱住了。其他的孩子去找木杆看看能不能把小树拽上来。可是等他们找到了,等大人喊来了,再救小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怎么没把他肚子里面的水往出弄弄,兴许能救活呢?”西远急忙问道。 “咋没弄,里正把他们家的牛都牵去了,在东边小树林那儿控了一上午也没救过来。”奶奶眼睛望着窗外道。尽管不是自己家孩子出事,可是村里的人都跟着不好受,毕竟都是做爹娘的,能体会到身为父母的苦心。何况小树那个孩子很懂事,他们都觉得这个孩子很好。 “放牛背上空的水?”西远又追问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方法是不是凑效,不过在这里人们普遍按照这种方式来救,当然救活的几率也很低。西远想起了现代那些抢救溺水者的方法,人工呼吸、排除腹水等,可是这里的人都不会,唯一会的自己今天又不在,到现在整整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根本没用了。 那个在春节的灯影下,憨头憨脑、笑呵呵地喊着小远哥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因为一束不知名字的野花丢掉了性命!淹死在一个只有一米多的水坑里! 西远有一刻的呆愣,他觉得这不是真的,人活一次这么不容易,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而且,一个十岁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最好的年华还没过呢! 在这一瞬间西远有些懊恼,如果自己不是总觉得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小屁孩在一起玩太匪夷所思,如果在小树来找他玩的时候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婉拒,也许这个孩子的命运就不会是这样。西远第一次为自己的冷情而自责! 尽管穿越过来快两年了,和家里人之间也渐渐处出了感情,西远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西家的生活中了,可是面对外面的世界,面对村里的其他人家其他人,他更多的是站在一个看客的角度,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他一个现代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和古人有共同的思想,无法像他们一样采取相同的态度去对待生活对待他人。 即便是西家,如果没有西韦和卫成,两个还称不上真正意义上“人”的小毛头,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引起了西远内心深处对于弱小生命的同情和悲悯,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自然而然地和哥哥亲近,如果不是两个小家伙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温柔的一角…… 还有爷爷奶奶,如果不是他们的慈爱让西远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还有父母,如果不是不善言辞的他们默默地对他关爱,如果换了一家,换了一个为人处世方式不一样的家庭,西远想,他可能仍然会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对待家里人。 小树的事情对于西远造成的震动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以为他可以在这一世冷静的看世态炎凉,平静地接受生活中的得与失,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西远开始反思自己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现在的这个世界,现在的生活,以及那些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和事。 西韦和卫成两个小家伙也听到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也很难过,小孩子的内心是最纯净的。小树还和他们玩过呢,尽管比他们大,不大能玩到一起去,可是小树是个知道退让的孩子,他在家里是老大,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他来哄,所以跟着小家伙们玩的时候会像个大哥哥一样。 “唉!小树他妈都哭得背过气好几回了。”黄昏的时候西远娘回来了,村里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得去看看,西远娘没让老太太去,年纪大了经不起伤心事。张老六两口子也都是老实人,平时在村里不言不语地,也没和谁家有过过节。 “这事啊,谁劝都没用。”奶奶道。 “要是不懂事的孩子也许能好点,小树那孩子,早晨临走的时候还帮他娘捡桌子,刷碗,把家里活干差不多了才出去放鹅的。说他娘身子骨不好,他得帮着多干点!”西远娘一提起也有些要抹眼泪。 “别说这些了,死的咋想都没用了,还是先顾活的吧。”爷爷一边往烟袋锅里装烟一边说,他不想让家里人这么伤心,穷苦人家过日子就是这样,老天爷给了啥都得接着。他今天也跟村里男人们去小树林救那孩子了,可是……没办法,这可能就是这孩子的命吧,老天爷觉得他太懂事,把他给收回去了。老人一辈子经的多,看上去是想得开,其实未尝不是一种信天由命的妥协,人和天争,能争得过嘛! 当天晚上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饭,然后又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连西韦和卫成都没有跑出去玩,连家里又进了五十两银子都没让人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树,金垚犹豫了好久要不要照着原定的写,其实心里也很舍不得! 西韦:看到小树没了姐姐们会不会很伤心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47 卫成:我悄悄地告诉你哦,你再悄悄地告诉姐姐们,小树其实没有死,他穿到哥哥来的那个地方了! 西韦、卫成:所以姐姐们不要伤心哦! ☆、游泳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日子还得照常过,一个小生命的夭折就像在湖水里投入一块石头,溅起一些水花后,湖面又归于平静。村里人虽然偶尔还会念叨念叨,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淡忘了,只有家里人,仍然痛苦地撕心裂肺,念念不忘。 现在已经进入伏天,天气不仅热还有些发闷,俗语说“麦子不受三伏气”,还有十天左右就要割麦子了。远处的麦田已经不再是绿色,而是一片金黄,今年年景不错,麦穗沉甸甸的低垂着,像是等着人们来收获。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西远也没闲着,因为小树的遭遇,西远仔细想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原因,一个很主要的缘故就是村里的大人、孩子普遍都不会游泳,如果小树会最起码的狗刨,估计也不会因为慌张在水里越滑越深。 这里的人们都是旱鸭子,因为村子附近根本就没有河流,也没有大一点的小溪,只是在大野地里星星点点的有几处大小不一的水塘。可能因为没有发大水的忧患,所以人们也想不起来学游泳,或者想学也没有人会,没人教。 西远虽然游泳技术一般,但是前世上学的时候学校还是有游泳课的,而且他周末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学校的游泳馆玩玩,学校里面游泳馆收费很低,一次只五块钱,所以在那里消磨时光即能锻炼身体,又能够玩得开心。 现在西远没事儿的时候就教自己家的两个小家伙游泳,柱子几个也想学,西远没让,他怕自己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情来不及,所以给他们说好,等西韦和卫成学会了,他再教他们,一次教两个,让他们手心手背决定谁先谁后。几个孩子很积极,早都自己把先后顺序排好了,每天西远教西韦卫成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感觉日子过得好慢,怎么还轮不到自己。 他们也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成天光能玩的,首先家里的鸭鹅就得他们看,不过因为小树的事情,家里大人都很担心,只要能抽出时间来就自己放鸭鹅了,不让孩子们去水塘边。西远刚教西韦和卫成两个的时候,别家的大人还不放心,怕自己家孩子跟着再出意外,都叮嘱着不要跟着学,可小孩子们哪禁得住,你越不让,他们越觉得稀奇,越想去看看。后来大人们没办法了,就都在放鸭鹅的时候尽量离西远教小孩游泳的地方近一些,有事情好及时过来。 程南的父亲程义来看过一次之后,每次都在西远教的时候不声不响地过来照应一下,后来看西远教两个小家伙教的挺带劲,他也来了兴致,没事也下水,问问西远要领,然后先在浅水的地方游,等练得熟练了,再往深处发展。 因为有程义在,其他几户人家才放了心。而且每次除了西远只有两个小家伙下水,有事情估计也问题不大。 农家的孩子,别看学字背书比较笨拙,可是论动手能力却很强,基本上西远手把手地教个两三遍就能初步掌握要领了,然后西远再带带,纠正纠正错误的地方,就能在水里游了,当然要游得很好还需要继续努力。 因为有程义的带动,村里的男人们也都时不常地过来学学,在水里泡一会,夏天里天气热,人都爱在水里待着,平时在家里也只能简简单单地冲冲凉,哪里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尽情地泡着。所以,莲花村在麦收之前,兴起了游泳热,村里的女人们没事儿都不敢往这边来,男人们光着膀子在那儿晃来晃去,这要遇上了还不羞死个人! 小家伙们就更自在了,每天一到水塘边,马上全身上下脱得光溜溜地,然后像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小孩子更爱在水里玩,有时候天都快黑了,大人喊了一遍又一遍才回去,身上常常因为泡的时间太长而起了小皱纹,不过农家的孩子都皮实,根本不当一回事。现在在这里游的大人也多了起来,他们更加是有恃无恐了。所以今年夏天,莲花村最热闹的地方不是村中间的老榆树下,而是离村四里地外的水塘边。 这个水塘正是去年西远放鸭鹅的地方,水塘够大,而且因为离村子有些远,村里的大人不放心小孩子们来这里放鸭放鹅,所以相对干净一些。现在大家都来这里游泳,更不会有人不开眼地把鸭鹅赶到水塘里了。 毛豆角和虎头对这个地方还记忆犹新,今年家里没有鸭鹅让它们看,所以它俩比较悠闲,没事儿跟着西远它们也到水塘这里来,偶尔还会下到水塘里泅一会水,天气太热,它们又一身的狗毛,热得直吐舌头,在水里泅一会,就能凉爽很多。村里人也没有那么讲究,没有人因为狗和人共用一个水塘而纠结。不过即使有人有些想法也不敢吭声,没看程义在旁边镇着吗?以程义现在和西家的关系谁要吱吱歪歪地那还不得挨收拾。 因为是夏天,家里的菜园,地里的大田都有一些吃食,所以人们游累了就会上来,把裤子套上,上身光着,然后琢磨着弄点什么吃,有时候是烧点土豆,有时候烤一把麦穗,有时候去谁家大田里寻几穗玉米。不过村里这么些人都在这里,他们也不好意思去祸害人家地里的庄稼,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自己家的稍微弄些就好,并且叮嘱家里的孩子,回去别和他娘学,不然又得被媳妇唠叨说不会过日子。还有的村民家里有果树的会偶尔摘些李子、沙果、海棠果什么的拿来,一人给分点。 西远家今年菜园子里的菜虽然没有去年种的多,不过可也不少,所以每次他都会给几个孩子带些黄瓜、西红柿之类的,本来西远想去野地里领着几个孩子摘些蓝莓,这里人们叫都柿,不过想想又作罢了,这要让村里人知道了,他们去年发现的几处秘密基地就会曝光。村里人虽然知道都柿好吃,但是也只是把它当成一种野果子,碰到了连秧带果子的割回家,吃过了一扔,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做成果酱会卖钱。 西远寻思着等家里盖完房子了,要想办法把蓝莓弄一些移栽到菜园子里,这样就可以自己说的算了,不像野地里的被别人发现了自己就只有眼看着的份了。现在蓝莓有一些已经成熟了,西远叮嘱他娘和他爹,没事的时候去他告诉的几个地方摘,等他回来再做成果酱。他自己不方便,他前边一走,后边跟着一帮小萝卜头,即使找机会偷着走了,小家伙们也会可哪里找,而且是不找到不罢休,想让村里人不知道?一个字,难! 西远今年除了在家里的菜园子里种了平常村里人常种的菜,还种了两垄香瓜。香瓜籽是西远在彦绥城买的,尽管买的时候卖菜籽的人信誓旦旦地说,用他的香瓜籽种出来的瓜肯定甜,不过西远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等瓜长出来,熟了,西远摘了一个尝了尝,果然不错,看来古人就是诚实守信,是他在现代见惯了坑蒙拐骗,容易把人往坏了想,冤枉了卖菜籽的大伯了。 家里的香瓜种的不多,所以西远也舍不得拿去给所有人吃,每天都是摘几个放到水里凉着,等他们游泳回来了再每人半个分着吃。当然少不了柱子、程南几个小家伙。 除了他们,如今跟在西远屁股后头的又多了一个王秋阳。如果小树的死对西远来说震撼多于感伤的话,对秋阳来说就是真的伤心了。毕竟西远和小树接触有限,而秋阳自从西远和他疏远之后,就总是和小树一起玩。小树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和母亲去姥姥家不在,等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很是哭了几天,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秋阳娘愁的不行,正好有一天他领着秋阳去放鹅,秋阳现在跟村里的孩子谁都不亲近,也不和他们玩,整天闷在家里,他心疼就带着他出来,说是一起去放鹅,其实是想叫孩子散散心。 路上他们正好碰到了领着几个小萝卜头去游泳的西远,秋阳看到西远腼腆地打了个招呼,想跟着西远玩,又想到西远一直对他们不冷不热地,就又犹豫了起来。让他意外的是那天的西远没有像以往那样,而是非常亲热地招呼他,让他和他们一起去玩。 秋阳娘这几天来终于看到了秋阳开心的模样,暗地里长舒了口气,她真怕这孩子闷出病来。尽管秋阳不是两口子亲生的,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孩子,对秋阳还是很疼爱娇惯的。 从那天起,秋阳也成了西远的跟屁虫。他比西远还大呢,跟别的小孩也不大玩得来,村里别的同龄孩子,嫌他太腼腆,不会上树,不会逮青蛙,不会捉蝈蝈,所以不爱带着他玩,这让他觉得很孤单,以前也只是和小树一起而已。现在小树没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谁玩。现在好了,西远又理自己了,而且西远总领着他们玩很多新鲜的东西,这让他既新奇又胆怯。不过,对于西远来讲,连西韦卫成这样的小屁孩都能哄好,更何况秋阳这么听话又省事的呢。 西远对秋阳表现出了从来没有的耐心,秋阳家里对他太娇惯,又因为只有这一个孩子,平时不放心他做这个,不放心他做那个,所以对村里男孩子来讲很普通的事情,到秋阳这里却成为难题。 首先他手脚就没有别的孩子灵活,学游泳的时候笨拙的可以,连旁边的西韦和卫成都跟着着急,一遍一遍地给他做示范,偶尔还会奉送两个小白眼,结果被哥哥给发现了,一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可是秋阳不管怎么努力就不会游,还呛了几口水,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西远一看这样不行,人越多秋阳越紧张,越紧张越放不开手脚。西远把卫成和西韦交给程义看着,他自己带着秋阳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慢慢地手把手地教他,教了好几天秋阳终于学会了,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充满成就感。回到家里兴奋地和他娘显摆,无论多大的孩子无论性格是外向还是内向,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强或者和别人一样,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与夸奖。 晚上躺在炕上,伴着挂在家里黄瓜架上,西远帮他逮的蝈蝈的叫声,秋阳酣然入睡,因为小树没了而产生的忧伤和失落,正一点一点地远去。 ☆、坐车 转眼到了收麦子的季节,村里人都开始行动起来。西远家今年要比往年忙的多,因为要赶紧把麦子收完,再种上白菜萝卜,接下来就要忙盖房子的事情了。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一切完毕,今年比往年有一个地方省力气,那就是有豌豆荚的参与,家里的麦子不再人扛肩背地往回弄了。别看豌豆荚长得不高大,运些麦子还是不费劲的,而且家里老爷子爱惜牲口,怕把豌豆荚累着,每次都尽量不多装,宁可多跑两趟。所以,家里的麦子运完,豌豆荚的叫声仍然底气充沛。 每次运麦子都由爷爷赶车,不过,在车辕子旁边还有两个副驾驶,就是西韦和卫成,人家是割麦子割的热火朝天,他俩是跟着豌豆荚跑得热火朝天。每次忍不住了,还会和爷爷商量,想把鞭子拿过来也赶一会儿,他们觉得能驾驭驴车很有成就感。看着村里小孩羡慕的目光,两个小家伙更加斗志昂扬。 爷爷也不全顺着他俩,毕竟还有一车麦子呢,万一叫他俩给赶到沟里去可就麻烦了,偶尔的时候,手把手地教他们挥一下鞭子,两个人就会嘎嘎嘎地笑个半天。这一夏天,因为总往外面跑,卫成晒成了个黑泥蛋,不过看上去却健康了不少,现在脸上已经有肉了,个头也长了一些,有些追超西韦的趋势,害得西韦怕被二哥撵上,每次都要多吃半碗饭,个头因此增加没有不清楚,反正现在西韦的饭量见长。 西韦长得白,而且是那种怎么晒也不黑的皮肤,一夏天下来,虽然比冬天的时候看着黑了一点,但是,脸上还是白白净净地,看着跟没晒着似的。西远就不行,他是能不晒太阳就尽量不晒,但是一夏天也黑了很多,不过也没像卫成一样黑。 但是卫成的黑让人感觉不难看,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长得不管皮肤白还是皮肤黑都让人看着舒服,感觉不仅不是缺陷,反而是一种气质,卫成就是这样。乌溜溜地一双黑眼珠,高挺的鼻梁,配上黑黑的皮肤,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村里人都说一家饭食养育一家人,你看人家卫成,到了西家整个看起来都变了样,不再是以前那个糟糟蹋蹋、破破烂烂的可怜没娘孩儿了,反而像春天大野地里的小白杨一样,经历了阳光雨露,长出新的枝条,抽出细小嫩绿的叶子,变得挺拔俊秀起来;平时行事也有模有样地,看到年长的都笑呵呵地先说话,小的孩子跟着他玩,也从来不会给招惹哭了;跟着西家大小子又学了字,据说还会算账,一张嘴就来,比聚德楼的伙计算的都快。 所以村里人看卫成的目光多了些赞赏,看卫老二一家,包括他哥哥卫老大一家,都充满了鄙夷,好好的孩子,在人家西家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变成这样,在他卫家就是那个样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卫家当初对卫成有多不好!自己家的孩子还这样糟践,可见良心不好。这样的人家,村里但凡正派点的人家都是不屑于跟他们往来的,尤其卫成的后娘——后娘对先头媳妇留下的孩子不好,大家都明白,但是不好到不让吃饱穿暖,并且容不下,怂恿丈夫把孩子给别人家养的还真是少见。所以村里婆娘们见着卫老二老婆,都是嘴角笑着,眼神却有些瞧不起。 村里人这种不自觉的舆论倾向,害得卫老二老婆和卫老二很是哭闹了一场,说卫成都不是他家的娃了怎么还祸害他家,让村里人不说他们好!卫老二现在在村里也有些抬不起来头,本来他以前就不招人待见,但是他觉得自己又没偷又没抢,所以不招人待见也不招待见地理直气壮,现在不行了,村里人见着他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打声招呼,连聊天都懒得和他扯,把卫老二憋闷的够呛,除了村里那几个二流子,成天不干好事的人,几乎很少有人愿意搭理他了。 他大哥和大嫂也马后炮,过来把他们两口子一通埋怨,说他们不会做事,哥哥嫂子跟着受连累了,现在村里对他们也爱理不理的。把卫老二气够呛,把他哥嫂一通抢白,别以为当初成子没饭吃的时候去大伯家,他们都把饭藏起来,连口粥都不给自家侄子喝的事儿他不知道。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淡了起来。 如今卫老二自己正窝着火那,他老婆又哭哭啼啼地,气得卫老二把他老婆一通揍,别以为给他生了儿子他就不会下手打,当初卫成他娘他不还是照打不误! 想起卫成娘,又看看现在这个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老婆,卫老二更火冒三丈,又狠狠地打了几下,他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又哭又闹撒泼打赖地闹腾半天,不过村里人听见他家闹得鸡飞狗跳,根本没有人过来劝,这两个人什么锅配什么盖,谁也没委屈着谁,搭配的挺合理。 这一番闹腾让卫老二很是憋闷,心里对西家就更怨恨上了。本来一开始有那五两银子,他心里还能舒坦一些,可是去年县令判下来,让他把银子给西家还回去,可他家哪里还有五两银子? 这个该死的婆娘不会过日子,有了西家给的钱,天天做好吃的买好吃的,娘几个都换了身新衣服,他媳妇还打了一根银簪子,平时没事还显摆着戴在头上。后来,他小舅子来说家里种地没钱,又给借走了一两,加上家里其他的花销,结果等让还的时候,只剩下一两多了。 他跟西家老二说了半天好话,好歹的先还了二两,如今家里除了欠西家三两银子,外面还借着别人的债呢,他催媳妇好几遍让她回娘家把那一两银子要回来,他媳妇每次都答应地好好地,然后回头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的,总之是现在也没还。 因为欠着西家的钱,他明面上还真不敢得罪西家,如今卫成也不怕他了,走在路上,远远地看见是他,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好几回卫老二都想追上去踹这小子两脚,这真是有了依仗眼里没有他这个爹了!不过,去年的县衙一回,还真是震住了卫老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西家有什么门路,竟然让县令大老爷亲自给他家审案子,他惹不起,所以也只好躲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48 不说卫老二家的糟心日子,现在西远家可是忙的屁股挨不着炕头。先是收割麦子,等麦子入仓,爷爷和父亲把麦田翻了一遍,然后赶紧地种上了白菜萝卜。 种白菜的时候二叔就领着西阳还有西勇两个小家伙回来了。本来知道大哥家忙,他是不打算带着两个孩子的,可是他俩都好几个月没来奶奶家了,口口声声地想爷爷奶奶,说的西明武直心酸,明知道两个小家伙捣鬼耍心眼也没忍住,还是领着回来了。 不过回来之前说好要是在这不听话,家里人忙不过来了就送他俩回去。两个小家伙连忙点头答应了,他们可是记得程南他们说,去年夏天的时候小远哥领着他们玩可多好玩的,还做过许多好吃的——这才是真相好不好。 西阳和西勇倒也听话,平时也不闹腾大人,就跟着西韦和卫成玩,西韦和卫成很是跟他们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游泳技能和赶车技能。把两个孩子馋的,当时就要下水,不过还是卫成想起了哥哥的嘱咐,没有他在跟前,不要领着别的孩子下水,连忙给拦着了,并许诺,会帮着他们跟哥哥说好话,让哥哥也教教他们。 西勇和西阳不能游泳,就盯上了驴车,这边还没有套车呢,爷爷刚刚拿起鞭子,想过去牵豌豆荚,两个孩子就跑到板车那里等着去了,这个板车不是平时送货的板车,而是家里春天的时候,跟万德镇的木匠那里新打制的,比原来的那个大很多。 现在爷爷一赶车,车上坐着六个小萝卜头,虎子和狗蛋看西阳他们坐车,也不肯老实在家待着,争着抢着要坐,都是孙子,爷爷也不好厚此薄彼,就都一起拉着。 别的孩子都坐得老老实实地,只有虎子总动来动去,没事儿还想去摸豌豆荚的屁股,差点没掉下车去,把爷爷气得拿鞭子头在他背上敲了一下,老爷子也没怎么使劲,虎子就觉得爷爷偏心了,怎么小哥六个,爷爷就打他呢,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爷爷脾气也上来了,当时拎着他就要把他扔下车去,吓得虎子才把眼泪憋了回去,他还是有些怕这个倔老头的。回去和他爹和他娘学了一遍,第二天西明全和他老婆就跑大哥家,跟老太太和两个哥哥说他爹偏心。 “嫌你爹偏心,你就甭叫爹。”老太太也没给他好话。 “娘,您这话咋说的,那咋地还不是我爹。”西明全也听出了老太太话头不对。 “知道是你爹啊?平时也没看见你帮你爹干点啥,也没见着你点吃的喝的,这么大岁数了还受小辈子的编排。”老太太也很生气,以前这两口子有事没事就说他大哥大嫂这个那个,现在连他们老头子都开始弄一身不是了,这还没谁的了。 “娘,这不就闲唠嗑吗,话赶话说到这了,您可别往心里去。”老婶紧忙挽回话题,她今年春天怀了孕,觉得这个时候说话比较有底气。 “闲磕儿也不是这么个唠法啊,你看哪个当儿子的没事说他爹这个那个的?我不往心里去?我心都够大的了,我看那,说不上哪天你们就该编排我这个老婆子了。”老太太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不给这两口子点教训看来还没玩没了了。 “娘,我就是顺口秃噜了一句,您怎么还当真了?”西明全也急忙往回拉话。 “我不当真,我不当真的话说不上哪天您们还得坐在炕头上讲究我和你爹呢。”老太太寸步不让。 院子里老爷子刚刚牵着豌豆荚领着四个小的回来,老远地就能听到孩子们兴奋地笑声。 最后,因为老太太的不依不饶,西明全给爹娘分别磕了个头来赔不是,这事儿才算翻过篇儿,西明文和西明武看老娘智斗老三两口子,又跟着生气,又觉得解气。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禁止两个小的跟着爷爷坐驴车,省得给老人招气生。他跟着大哥他们下地种白菜、种萝卜,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游泳,主要是让家里大人清净一下,好集中精力干活。 家里的小孩子,尽管西远觉得不应该圈着养,不过也要看顾到位,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当中,家庭教育起着至关重要作用,那些经过家长精心教育的孩子,在性格形成中会少走许多弯路,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无原则娇惯孩子的家长。 自己家孩子犯错误还是要罚的,所以西家大门前,经常有小家伙站门桩。 ☆、盖房1 麦收忙完,西远家就开始起新房。因为事先已经把房身和地基弄好,所以直接打地梁起墙就可以了。 这次盖房子不同于春天的打基础了,因为村里没有建砖房的专业泥瓦匠,所以西明武早早地就打听好了,去万德镇请来专门给人盖砖房的匠人和小工,一共有十七个人,西家等于把建房子的任务直接承包给他们,工钱按人头按天算。村里男人有来帮忙的,只要出些力气,给这些人打下手就可以了。 本来说好了,只供这些人中午一顿饭就好,可是这些人的家都离着莲花村很远,最近的距离也得七八里,所以他们晚上也不回去,就在西家房场附近搭了几个窝棚。 因为都是男人也不会做饭,早晚都将就着吃,西远看他们一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也下力气,而且要知道工钱是按天,不是按量来结算,他们还这样,让人不得不感叹。 所以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就把早上和晚上的饭也给做了。不过早晚饭要简单一些,一般也就是窝头咸菜和粥、汤之类的,但是管饱,想吃多少都行。 中午的这顿就不一样了,经常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馒头,有时候西远娘不嫌费事,还会给他们焖一大锅高粱米饭,因为天气热,家里又有事儿,西家暂时停了聚德楼的买卖,但是偶尔隔上一两天,西远或者爷爷就会赶着驴车去一次,把当天早晨聚德楼宰鸭鹅的内脏拿回来,然后同土豆或者豆角茄子一炖,再来一锅菠菜或者小白菜汤,汤上边都飘着油花,喝起来也很香。因为是夏末秋初,园子里的菜也多,每顿还会给他们舀一碗黄豆酱,旁边一个饭盆,里面是各种蘸酱菜。这些匠人和小工们吃的都舍不得放下筷子。 村里人是主动来帮忙的,这种做法属于本地不成文的规矩,谁家有点力气活,像盖房子、垒墙这样的大事,村里人家,只要还想和这家走动的,都会去帮两天工。帮工是不要工钱的,这属于村里的人情往份,以后自己家有事儿了,别人也好帮自己。 所以村子里谁家有人缘,和村里人处的好,有事情的时候看帮工的多少就能看出来。那些平时懒惰,人家有事不去出力的人,他家有事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去帮;还有那些不怎么跟村里人家来往,过日子过成死门子的人家,帮的人也少。 西家因为老爷子、西明文和西明武在村里人缘都不错,所以来帮工的还真不少。有时候看人多用不了这些,像程义、王顺伯伯他们就会先回去忙自己家的事情,等看人手不够的时候再来。 帮工虽然不要工钱,但是中午要供人家吃顿饭。所以村里人加上那些工匠小工,每天要做差不多近三十人的饭。 因为西家的饭可劲吃,菜也做的硬(油水足),所以无论工匠还是村里人都吃得心满意足。他们平常是见不到肉腥的,西家虽然没有专门买的肉,但是鸭鹅内脏吃起来也很香,肚子里面油水足了就扛饿,干起活来也有劲儿。 本来村里人想帮一天的,一看西家伙食这么好,就再多帮两天,给肚子混些油水。工匠和小工们也是,他们以往干活的主顾家,不但只供一顿饭,而且里面清汤寡水地,连个油腥都很难看到,有时候吃的多了,主家都没好脸色,哪像西家,不管怎么吃主家的人都笑呵呵地,还问吃没吃饱,不够灶上还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投之以桃,别人也会报之以李,所以这些人把活计越发的做的仔细认真,生怕做不好对不起这样好的主顾。 不过也有不和谐音,就是西家老三西明全。他觉得自己大哥家盖房子,他也有参与的必要,一笔写不出两个西字,他可是西明文的亲兄弟,所以很想显摆一下,过一把指挥别人的瘾。 村里人都熟悉他,他指挥不起来,他就每天抄着手,趾高气扬地专挑匠人或者小工来指挥。一会儿说人家这没做好,一会儿说那没做好,要不就说人家干活不使力气、藏奸,要知道,他们西家可是给工钱的,而且是按天给,你不给出够力气,那不是骗人家工钱吗? 西明文这一参与,真是一颗老鼠屎搅合了一锅汤,把匠人们给气的,人家是手艺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怎么不比你一个外行人明白。 有一天一个匠人正在砌墙,西明全在下边给挑刺,结果匠人一走神给砌歪了点,西明全这下更是得理不饶人了,一通嚷嚷,那个匠人当时羞得脸通红通红的,这么丢手艺的事情他还头一次出,脸可是没地儿放了!而且要是因为他连累其他工匠就不好了,以前也有出现这种状况主人家扣工钱的事,要真是这样,大家嘴里不说心里也会埋怨他,毕竟都是出苦力挣的钱,都不容易。 匠人也干不下去了,不过他长了心眼,也没跟西明全说什么,直接找到西明文西明武,跟这哥俩说明情况,并且表示自己这几天的工钱不要了,只希望别扣其他人的。 西明文没吭声,他了解自己的三兄弟,说起来泥瓦匠的事情他可能不会干,但是都是做体力活的,他前年还给人家有钱人家盖房子当过小工呢,不会干可是他会看啊,哪个人干活好,哪个人干活孬,他看个一两天就能心里有数。 眼前这个工匠活其实干得不错,就是人老实,估计西明全在下边一挑刺,他心里一慌,才会把墙砌歪了。 “没事儿,这个事不怪你,你干活啥样我都在眼里。”西明文安慰匠人道,他也是个老实人,所以也不忍心欺负老实人。 “我大哥说没事就没事,你回去把歪的那段拆了重新砌正就好。以后只要我大哥没发话,别人说啥你不用往心里去。”西明武一见大哥发了话,也跟着劝这个匠人。 “哎,好,好,你们哥俩真是好人!”匠人感动得眼眶都红了,他本来是做着工钱被扣,自己被撵走的准备,没想到——这一家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匠人谢了又谢,回去继续干活去了。 “这老三,怎么净给惹事。”西明文有些生气。西明全每次来,锹镐不动,出力气的事情是一手不伸,没事这儿遛遛那儿遛遛,还不如自己家两个小的呢。 西韦和卫成因为家里大人怕磕着碰着他俩,不允许他们干活的时候靠近房场,所以两个小家伙只能远远地看着,俩小家伙也不想当闲吃饭的,就主动承担起看家伙什和其他东西的任务,干得非常认真。 西远看他俩想参与,也没打消俩孩子的积极性,拿纸给做了个表格,把他俩看的东西横着列在上面,竖着写上日期,谁拿谁还了,都按照日期给记录下来。因为有以前在聚德楼算账记账的经验,人家两个小不点儿干得有声有色。,旁边西阳和西勇也跟着帮忙。 “没事儿大哥,从今天起我专门盯着他。”西明武也很生气,大哥人老实又是长兄,不好当着村里人的面说西明全什么,他却不用顾虑那么多。 从那天起,西明武就跟在西明全身后,西明全对西明武还是有些忌惮,本来刚想张嘴数落人呢,一转头看见西明武了,赶紧把话咽回去;西明武也逗,只要西明全数落人被他逮着,他就来一句:“哟,老三这是一身本领没地儿用啊,来,正好那边缺两个搬砖的,快过来搭把手。” 穿越之青青麦穗_49 西明全推不过去,只好去搬砖,本来打算等西明武一走他再溜号,可是西明武也邪门了,哪都不去,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他一起搬砖。结果搬了三天砖,累得西明全就起不来炕了,他哪遭过这个罪啊,吓得再也不敢去房场那吓指挥了。那些工匠和小工们,还有村里人看出点苗头的,都偷偷地乐。 西明全是不去房场那搅合了,可是人家两口子也是奇葩,就是能拉下那个脸来,每天三顿饭,掐着饭点领着孩子去大哥家吃。 三婶以她现在怀孕,做不得重活为理由,更是吃得心安理得,吃完把嘴一抹,抬屁股就走人。 “哎,咋这样啊,我瞅着都气不公。”王三奶奶家的王大娘跟西远娘嘀咕。 村里的男人都来帮工,女人关系好的也会抽空过来帮着做做饭,像王大娘,程义媳妇,解明理、赵老八媳妇这些跟西家处得好的,都经常过来,还会时常把自家园子里的青菜给拿一篮子,西家的菜再多,也扛不住这么多张嘴吃啊。 “就那样,跟吃冤家似的。”西远娘也不是不生气。 “你说说,别的干不了,坐那帮老太太摘摘豆角都不能干?”程婶子也看不过眼。 “人家那脸也真够大的,这么多人瞅着就好意思。”解明理媳妇也插嘴道。 “你家老太太看她这样也得不顺眼,西婶子多要面子的人啊,他们就这么给老人丢份。”王大娘感慨着叹了口气。他家王顺也是家里老大,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作为长嫂,她很能理解西明文夫妇的难处。 西远娘听着他们议论,尽管心里生气,可是也不能说太难听的话,毕竟得看老人那方面呢。老爷子老太太看家里盖房子,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出力,都急的不行,力所能及的活都抢着干,一天到头忙得脚不沾地,害得他家小远一再嘱咐他爷和他奶悠着点,别房子没盖好呢,他们再累坏了。 “要说啊,你家老人可是真没得挑。”程义媳妇也接着王大娘的话宽慰西远娘。 “是啊,谁家都有点糟心的事,自己想开了吧。”解明理媳妇也感叹着说。他家解明理在家虽然不是老大,可是家里事儿也不少,自己家咋就没摊上西家老大这样一对哥嫂呢! 几个女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他们都是常年劳作的人,干起活来非常快。 堂屋里老太太把晚上做汤要用的菠菜摘好,想起老三两口子的德行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建房的过程中,西远还遇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去年和父亲买驴车的时候,卖车那家生病的青年栓子。 刚看到栓子的时候,西远没认出来,但是栓子却认识西远,他对这个治好自己病的小大夫很感激,连忙认真地跟西远道谢。 西远在他说明情况后才认出是他,实在是栓子前后差距太大,虽说现在仍然瘦,但是可不是去年那个病歪歪的样子了。 “我娘按您的方子给我吃了半年我就好了,本来用不了半年,可是我娘偏说得多吃一段时间,好的彻底。”栓子笑着说。 “嗯,好了就好,以后没事儿多吃点饭,别挑食儿,经常熬点骨头汤喝,只有好处没坏处。”西远叮嘱道。栓子连连点头,他现在对西远十分信服。 “你怎么给人建房子当小工了?”旁边西明文也追问道,栓子家可是彦绥城的,他们是从万德镇找的工匠。 “去年生病不是把驴和车都卖了嘛,还欠了些债,现在病好了就想着干点活计养活我们娘俩,也好攒钱把欠的饥荒还了。”栓子回到,虽然还笑着,但是脸上闪过一丝隐忧。人就怕生病,一生病请大夫、买药的钱能把人折腾地倾家荡产,他家去年就是,家里能折腾的东西都卖了,还跟相熟的人家借了些钱。 “那咋还来万德镇了呢?”西远问。 “就是领你们爷俩去我家买车的那个老赵,看我病好了没有生计,他有个远房亲戚正好是泥瓦匠,给人专门盖房子,诺,就在南边起墙的那个,老赵就给我问了问,我就跟着出力挣钱来了。”栓子解释道。 “这个活计现在还能干,过些日子天冷就干不了了。”西明文用的是肯定句,冬天外面都结了冰,冻土层地下近两米,一镐下去地上只能刨出个印儿,谁家也不会在冬天盖房子,也根本盖不了。 “到时候再说吧。”栓子想到过几天没活计了也很犯愁,从他开始能干活起,欠钱的那些人家都盯着他家那,只要他挣回钱了,马上有人来家里要,他和娘也没什么可埋怨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能借给他们钱的人家还是好的呢,有几家亲戚他都病成那个样子了,也不肯伸把手,怕他万一没了,他老娘根本还不上,钱就得打了水漂。 和栓子聊了一会儿,栓子一口一个小大夫的叫着西远,把西远叫的很不好意思,他是借穿越过来的光,瞎猫碰着死老鼠蒙对了,可不敢让人称呼大夫,他跟李大夫学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西远觉得自己离大夫这两个字还差的很远。 所以西远一再叮嘱栓子,可别再叫他小大夫了,而且这个事儿也别跟别人说。 “知道了,小大夫。”栓子急忙答应了,说完发现自己又叫了小大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忙碌了近一个月,房子总算建好。完工的当天,西家就给工匠和小工们发了工钱,中午好好做了一顿吃的。那些人都觉得当初领头太有眼光了,联系上西家这个活儿,工钱给的痛快不说,伙食上也好。 每次他们给别人家盖完房子,一个个连累再加上吃不好,都会面黄肌瘦;如今干完西家的活儿,不但没瘦,反而长了不少肉,这些日子的伙食都快赶上自家过年的时候了。 所以工匠们的领头一个劲地跟西明文西明武说,以后有什么活儿只管找他们,他们保证能给干好,因为怕西家有活儿找不到他们,把自己家的住处都告诉了西家哥俩。 西明文和西明武核算着,按照西远的打算,家里以后还真得用工匠,所以急忙招呼西韦卫成两个小的,拿笔把工匠说的地址记了下来。 因为是房子刚刚盖好,所以屋里面还不能收拾,所以西家跟领头说好,等大秋过后,让他领两个匠人来,帮着把顶棚吊好,还有墙壁也要粉刷,同时特意嘱咐他,干活的时候把栓子也带着。 领头的答应了,他不明白为啥让带着栓子,难道那小子活计干得入了主家的眼?可他只是个小工啊,出力气就好,怎么就招人得意(喜欢)了呢? 栓子听说入冬前还可以来给西家干活,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们这些人中午吃过饭,当天就往家返,出来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所有人都惦记家里的情况——田里的庄稼该收割了,又因为现在兜里有了钱,也想让家里人跟着乐呵乐呵。 打发走了工匠们,西家终于安静下来,后续的一些小活儿,老爷子领着西明文西明武就一起干了。本来西明文想让老二回家看看,可是西明武坚持把所有活计都弄完再走,家里这一个月从老到小都没闲着,都有些疲惫,所以他得帮着弄到最后。 ☆、盖房2 把该规整的东西规整好,该干的活计干完,秋收也就开始了。西家地不多,又有西明武帮忙,所以比往年收拾的快。 粮食收进了仓,西明武又陪着大哥去了趟彦绥城,找到孙叶早给联系好的打井师傅,师父带着几个徒弟,还有专门的打井器具,一行人来到莲花村。 莲花村只有村子中间有一口大井,村子里人家用水都要去大井那里挑。挑水是个力气活,两桶水有几十斤重,再加上木桶的重量,没点力气的人还真挑不起来。 因为挑水吃,所以家家用水都很节省,小孩子稍微浪费一点儿都会被大人骂。 西远想着家里总做吃食,以后二叔一家回来,想做什么卖的话也得用水,所以还是打眼井便利一些。 打井师傅到了西家,首先在新房四周查看了一下水眼,最后确定院子稍微靠东的位置比较好。 位置选好,师傅领着徒弟在井口那里支起辘轳架,然后用辘轳架在井口用铁器挖下去,一边挖,一边把泥土用工具弄上来,再由上面的人运走。等挖到一定深度,就要一边挖一边加固,这是为了防止塌方。挖到水层的时候,基本就挖完了,此时要把井壁彻底加固一下。西家事先就跟师傅说好,他们家用水多,要打深水井,所以到了九丈深(约30米)水层,又往下多挖了六丈多(20米),虽然多花钱,但是赶上旱年,可以保证家里水井不干,既然费了一回事,就一步到位好了。 井挖完,井壁加固好,井底铺上细沙,因为是在院子里,怕小孩子不知道深浅,万一掉下去可就糟糕了,所以在井的四周用石头垒起井台,井台有50公分高,一般小孩够不着井口,然后把井口用一块厚木板盖上。 井上架起架子,架子上面是个辘轳,在辘轳中间位置栓一根粗绳,粗绳系着木桶,平时打水的时候用辘轳把桶放到井里,水装满后再摇动辘轳,水桶就上来了,然后把桶里的水倒进别的水桶里。 井打好了,井里的水要淘两天,把脏水淘净。不用大人动手,村里的少年们都觉着新鲜,你一桶我一桶,轮不到的在旁边急的不行。大人只在旁边看着,等他们打上来了好把桶拎出来,将水倒掉。摇辘轳头的孩子也得看着点,万一摇失手了,辘轳加上下坠的桶的重量打在身上也不轻。小的像西韦他们,根本不能让他们摸,他们太小,一辘轳打身上,能把他们打一个跟头,所以小家伙们聚一堆,羡慕地看着大孩子打水玩,嗯,在小孩子眼里,什么都能跟玩儿挂上钩。 西韦和卫成也想打水试试,不过人多的时候西远没让,等其他人都回家,只剩下家里人的时候,由西明文把着两个小家伙的手,一人过了两次瘾。西阳和西勇不肯示弱,西明武被磨的没办法也为儿子服务了一把。 村里人现在大多忙着秋收,但是不管男女老少,没事儿的时候都来看看西家打井,即使是那些忙着地里活儿的人,也都趁着上地、回家的空档时间过来瞧瞧。村里从来没有自家打过水井的,一直都是去村中大井那儿挑水,那口大井的年头,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也只是依稀有点当年打井的印象,不过因为当时他们年纪还小,过去了几十年,所以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迹而已。 穿越之青青麦穗_50 所以,西家自己打一口井,以后都不用去大井那里挑水喝了,村里其他人家都很羡慕。不用说别的,冬天冻的手都拿不出来,还要去井台上挑水,有时赶上谁把水弄撒了,上面还会结冰,不小心就会滑到。辘轳在冬天摇起来冰冰凉,冰得手直发木,所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提起挑水都很怵头。 什么时候自己家也能打一眼井呢?看来西家的确是发达了,不光盖上了砖瓦房,还打了一眼井。大家或坐或站的一边看,一边聊两句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每个人眼神中的羡慕是很明显的。 收完秋,打好了井,又过了几天,几个匠人和栓子在领头带领下来了。他们回家后,家里有田的是紧着忙活,这样好快点来西家干活,他们心里怕万一拖拉着来晚了,西家等不及雇别人可就遭了。 离房子大框完成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房子早已经干好,秋天嘛,本来就秋干物燥,风一吹,秋老虎一晒,干得很快。 这次动工就相当于现代的装修,顶棚吊好,铺上天花板;四壁抹上石灰,粉刷成白色,弄好后,又把屋子按照西远设计的样子隔了出来,此时给西家打制门窗家具的老木匠,也领着儿子过来了,和几个匠人一起把门窗安上,家具摆放好。 新房正房五间,正房两侧又分别建了四间东西厢房。连着房子起了院墙,把房子和院子都围上,在大门处用青砖修了门楼,门楼和院墙上都铺了瓦片。 五间正房因为南北向有二十四尺(八米)宽,所以从中间隔了一下,但是一般都是南边稍微宽一些,北面的稍微窄一点,正中间一进门是堂屋,相当于现在的客厅,是家里人干些活儿、吃饭或者招待客人的地方,堂屋的正中间靠北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侧摆着两把椅子,旁边靠东西墙分别也放了四把椅子。堂屋北面的屋子用做厨房,不过因为家里厢房也单隔出一间做灶房用,所以主屋的厨房只靠东西墙分别搭了两个砖砌的炉子,冬天把炒锅或者焖饭用的锅往上一放,炉子点燃,可以起到既做饭又取暖的作用。 家里以前的大锅灶,如今被挪到了厢房的厨房,做量比较多的吃食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做,不过主要还是做以后往聚德楼送的吃食。 堂屋东面的两间房,中间是爷爷奶奶的,最东边是西明文两口子的。这两间房都有套间,南面是平时坐卧的地方,搭的北炕,炕上靠墙摆着炕厨,底下一层可以放衣服,上面一层放被褥用。炕边挨门的一侧放着个小桌子,可以在它上边放些小东西,跟现代床头柜作用差不多。 炕下另外一面靠墙则放着一个大衣柜,有两个双开门,一个门打开上边有一个隔层,可以把衣服叠起来放在上面,下一层比上面要长一些,上边有个横杆,可以把衣服挂在上边。另外一个双开门打开,除了下边打成两个隔层用来放衣服,上边也被打出两个隔层,不过中间加了抽屉,可以上锁,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锁起来的,可以放到里面。不过真正值钱宝贵的东西一定不会锁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就是了。 往北去的小套间里,也盘着炕,这是准备家里来客人了可以当客房用,平时也可以放些东西。靠着墙摆着炕厨,不过地上没有衣柜,而是摆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爷爷奶奶和父母的房间是一样的布局,连里边的摆设都差不多。 堂屋西边的两间房则归了小哥仨,靠堂屋的那间西远住,不过北面的小半间没有做成套间,而是单隔出来做了洗澡的地方。里面放着两个大木桶,旁边有一个小壁炉,冬天洗澡的时候把壁炉点燃,整个房间一会就会热乎乎的。 最西面的一间给了西韦和卫成,卫成住南面,里面的套间西韦住,南面的搭成北炕,北面的搭成南炕。 三个有套间的房间,炕上三尺高的地方都打上隔扇,最中间的地方装了一块玻璃,四面的木制隔扇雕花,爷爷奶奶的房间雕刻的是富贵满堂图案,西明文夫妇的房间雕刻的是祥云图案,卫成和西韦房间雕刻的是喜鹊登枝图案。 最让大家吃惊的就是西家在隔间、在正房朝南窗户上,都安了一小块长宽五十公分左右的玻璃。 要知道,现在虽然有玻璃,但是奇贵无比,除了有钱的富人家,贫苦人家窗户上都糊的窗户纸,虽然也透点亮,那点亮光只是比没有强些,从外面进到屋里一下子就暗了许多,要适应一会才能瞅清楚东西。西家这一安玻璃,别看只是一小块,而且因为制造工艺还很落伍,玻璃看上去不够透明,稍微有些模糊,而且也很厚,但是怎么也比窗户纸强啊, “哟,这不用开窗户,从屋里就能瞅着外面了。”村里人都惊讶地摸着窗户,真好啊,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整个房间亮堂堂、暖洋洋的。 是好啊,钱也好啊,就这八块小玻璃足足花了几十两银子好不好!西远实在忍受不了一到冬天窗户一关,人在屋里跟住老鼠洞似的感觉,所以不管家里人支持还是反对,都先悄没声地请孙叶帮着从府城给买了几块玻璃,尺寸西远当初设计房子的时候就想好了,打窗框地时候还特意和老木匠提了一下。 除了窗户,西家屋里面的墙都粉刷成白色,棚顶订的是暗红色的天花板,和门窗一个颜色,地上都铺着青砖。 当村里人暗叹着西家屋里设施稀奇的时候,那些匠人却感叹着西家的有钱。西家的房子从外面看和别的砖瓦房没什么大的区别,可是参与建房的这些匠人却知道,西家的房子可是起的两砖半的墙,这里的青砖比现代的红砖要大一些,所以两砖半的墙足有七十多公分厚,要知道这个厚度在现代北方的建筑中也是合格的。 而且西家盖房子用的柁,打门窗用的木料都是纯红松的,红松可是北地最好的木材了。不但正屋是这么建的,连厢房都是,这样的屋子住起来,冬天估计不用烧炭火都能很暖和。而且人家西家的二层棚里还铺上了草木灰,这也是为了防冻而采取的措施。这样,屋子的顶上和四壁都扛风,屋子隔间之间的墙又做成了火墙,只要堂屋北边的灶上一烧火,整个房间的火墙就会热起来,这样的屋子要再不暖和就见鬼了。 这可真赶上神仙住的地方好了。其实大家想说赶上皇帝住的地方好,不过怕引来麻烦,所以改成神仙,看来在人间神仙的威严的确不如皇帝大啊,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 “大妹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王三奶奶羡慕地对奶奶说,她和老太太站在院子里说话,眼睛看着打量着西家的院落。 西家不管正屋还是厢房,房墙四周都铺出了一米远的青砖地,由正屋到大门之间也用青砖铺成一条两米宽的甬路,门楼下两扇朱漆大门,一扇门上开着一个小门,平时人来人往开小门就可以,有车出来进去时再把两扇大门都打开。 哎!人家都用青砖铺院子了,自己家什么时候才能盖上瓦房啊!王三奶奶望着西家高高地门楼内心感慨到,这哪里还是普通的农家院,分明就和地主老财家的宅院一样嘛! 是啊,西远家房子盖好,银子过手的足足有三百两,这些钱在彦绥城都够买三个房子了。 不过西远的意思,他家不可能没事总盖房子,盖了这一次,可能就得住一辈子,一辈子生活的地方,当然要尽量弄得舒服些,所以能弄多好就弄多好。 一开始爷爷还有父亲,包括二叔,瞧西远的眼神都带着不赞成,不过他们也拦不住,人家西远不声不响地把银子拿回来,不声不响地把一切安排好,他们只有照着干的份。 如今房子建好,里边也收拾好,他们尽管还是心疼钱,也不得不承认建成后的新房子同自己当初想的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人家西远想的是有钱人家的宅院,他们想的是农家院,两相一对比,嗯,还是小远的主意盖出来的房子好,这住进去,睡觉都能笑醒喽。 作者有话要说:  嗯,感觉是像现在的乡间别墅,金垚要是住进去也能睡觉都笑醒喽! 关于打井和盖房子的事情,金垚都是请教的老家那边的一位长辈,因为金垚也不懂,所以就依样画瓢的给写下来了,可能有些生涩,只能说句抱歉了! 还有正房的布局也是参考了老家那边的房子,如果因为地域的关系大家理解不能,就想象一下现在楼房室内设计,有些相似,但不完全一样。 ☆、搬家 等一切弄好,基本上已经进入初冬了,找人算了个好日子,西家正式搬家。本来家里东西就不多,除了粮食,生活用具、衣服被子什么的也没多少,新房子和老房子又挨着,所以搬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新房子在西家老房子的西边,那里空地很大,有两个房基地的位置,当初打算盖房子的时候,西明文就去找里正,把空地都买了过来,办完相关手续,加上老房子的位置,西家现在的地方特别宽敞,西远合计着以后西韦卫成大了,家里再加盖房子的话,余出来的地方足够了。 西明文搬完家后,二叔西明武也从杨家庄搬了回来。西明文亲自赶着驴车去接的,西明武家东西也不多,而且西明文搬家的时候,因为新房子那边什么都有,旧的家伙什西远就主张别拿了,奶奶和爷爷摸摸这个舍不得,摸摸那个舍不得,西远一看也不行啊,这旧家具什么的搬过去和新房子搭配也不协调啊,可是看老人的样子,又不想丢下,连忙解释,这些东西之所以不搬,就是等着二叔回来用。 是的,西明武并没有搬到大哥家的新房子,而是搬到了老房子,本来大哥大嫂都说自己家现在地方大,房子也多,让他们住东边的厢房,房间都给留出来了,可是西明武和媳妇商量好后,说什么都没干——他要搬新房子里去,西明全就消停不了,也得闹着要往里搬,这不是给大哥家找事儿吗? 所以他坚决要搬到老房子那去,这样西明全瞅着不是滋味也说不出来啥,总不至于让他回来找别人家的空屋子住吧? 西家原本的三间草房,就这样给了西明武住,老太太心疼两个小的,让他们住自己新屋子的小套间,阳阳和小勇看爹娘也没拦着,很高兴地把自己那些破烂都搬到了奶奶那里。 小孩子搬家,东西看着就叫人可笑,卫成和西韦也是,什么小弓啊,这是上次在彦绥城做得,还有弹弓啊、鸡毛毽子啊、做弹丸用的黄泥球啊、碗碟的碎片啊、木制的各种小东西啊……人家还郑重其事的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间的大抽屉里,然后用把锁锁上,钥匙小心地藏起来,藏到自以为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而真正的衣服、被子什么的,人家压根就没想着,都是家里大人给拿过来放好的。西韦和卫成虽然有自己的房间,可是只睡了半个晚上。 搬家的第一天,西远熄了灯,躺在炕上盘算家里以后的日子,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就听见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两个小萝卜头在炕沿那低低的声音喊哥哥,西远一激灵马上醒了过来,起身看见西韦和卫成抱着被子,看见哥哥醒了,二话没说,马上上炕自己铺被子,自己一个房间什么的,等长大一点再说吧。所以现在两个小家伙白天有各自的房间,晚上还是跟着哥哥睡。 老人一听说东西得给二儿子留着,就不那么犹豫了,他们只是舍不得浪费东西,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是一直过得苦日子,如今家里的日子虽然好了许多,但是节俭的习惯一点也没变,家里谁要是浪费一点粮食,把谷粒、玉米粒什么的弄到地上,都得马上捡起来,不然被爷爷奶奶给看见,准得唠叨半天,说不会过日子,糟践东西。 用奶奶的话说,一个人一辈子老天爷给吃的粮食是有数的,人死了,就是他该吃的粮食吃完了,你浪费了多少,就得少吃多少,所以不能祸害粮食。因为老人的缘故,家里人对粮食也都很珍惜。 别的东西老人不坚持搬了,可是奶奶舍不得他和爷爷屋子里面的那对木箱,那还是她和爷爷成亲时候办置的呢,对于老人来讲是个念想,家里别人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人年纪大了,都比较念旧,所以把那两口箱子给搬了过去,找木匠重新给漆了一下,看上去还是崭新的。 搬完家,按照这里的习俗,要请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和关系比较好的吃顿饭,而且,西明武回来,虽然跟村里里正早都说好了,但也有必要跟村里人打个招呼,所以这一顿是一定要好好请的。 别的东西都是事先搬过去的,等到搬家的那天,把锅一挪,这才算是正是搬家。当天家里做了许多好吃的,该请谁早都在心里合计好了。 厢房的灶房里,西远娘和二婶还有王大娘一起忙着做饭做菜,堂屋里爷爷和奶奶忙着招待请来的客人,北面的炉子生着火,水壶里面滋滋地烧着热水,不管谁来了,都会给沏上一杯茶,由西韦和卫成给端到面前。两个小的也嘴甜,不管是谁都笑呵呵地喊叔叔大伯,然后再请人家喝茶。 村里人看着他们懂事勤快的样子,都喜爱地摸摸他们的脑袋。旁边西阳和西勇也帮着拿瓜子花生之类的招待客人,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子。虎子和狗蛋也早跟着父亲来了,虎子和西明全一样,一来就抓了一把零食装到兜里,然后各个屋子乱串,摸摸这个扣扣那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51 年纪小的狗蛋则跟在西阳和西勇身后,来来回回地跑着,兜里也装了一把花生,是大伯给装的,时不常地拿出来吃一颗,他还小,不像虎子受西明全夫妇影响比较大。 西远今年过年就十三了,所以也要跟着父亲还有二叔一起出去请村里人来家里做客,有些熟悉的,像王三爷爷早就自己过来了,可是王三奶奶和王顺伯伯没来,一家人都去人家吃,他们觉得过意不去,只是让老爷子做个代表,后来还是父亲和西远一起去,好说歹说,连拉带拽的把王顺伯伯给请了来,西远又叫着柱子。本来家里大人不让柱子来,可是西远说了,柱子是他半个徒弟,家里有事儿得去帮着跑跑腿,所以就把柱子给领来了。 别的人像程义、张老八、解明理他们都和西家处的不错,所以不用请自己就来了。 最先请的是村里的里正,然后还有几位年长的长辈,各个姓的族长,村里尽管大家族基本没有,但是各个姓氏也都有自己默认的族长,平时倒是不怎么管各家的事情,但是还是很受村里人尊重的。 人到齐了,喝着茶水,吃着瓜子花生,一起聊着天。看着西家的房子啧啧称赞,爷爷和两个儿子都憨憨地笑一笑就算是回答了,家里盖了这么好的房子,虽然心里也是高兴,但是不能在村里人面前显摆,那样人家会觉得你家有钱了傲气,嘴上奉承着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所以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谦逊一些。 西明全坐在那里,谱摆的很大,正和人家白话他大哥家的房子怎么怎么好呢,跟是他自己家的似的,旁边程义听着,瞅了他一眼,忍了忍没做声。程义和西明武关系比较好,所以他们这一拨人由西明武陪着。 菜炒好了,用小盆端到里面的厨房,然后再拿盘子盛出来端到桌子上,来的客人团团坐了四桌。其中就有西明武的大舅哥,他是跟着来送妹子一家搬家的,来了西家就没让走,留着住了两天,一起庆贺乔迁之喜。 看着西家现在的排场,他心里暗暗赞叹,看来妹子是嫁对了人家了,明武只有比他大哥更出息的,如果和他大哥家处好了,以后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自己也能跟着借借光。 看来幸亏自己当初明智,看着妹子生活困难,主动提出让妹夫跟着做豆腐卖,以后妹夫有了挣钱的生计,也不会忘了自己。想想家里婆娘,没事总跟自己磨叽,说是哪有出嫁的妹子还要娘家来支撑养家的,话里话外想把她自己娘家兄弟叫过来跟着自己做豆腐,幸亏当初没听她的,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哪里有什么远见呢。 首先上来的菜就是给聚楼送的吃食,用盘子装了,麻辣的、泡椒的每样一盘。然后是鸡肉炖土豆,家里养了三百只鸡,这次杀了四只。 接着是大盘装的红烧鱼,是昨天西远和爷爷去万德镇买的,现在天冷了,又有人开始卖冻鱼了。做法去年过年的时候西远就教了他娘,现在西远娘做饭好吃在村里都出了名,平时没事儿村里的媳妇们都会找她讨教一下,这让一直老实巴交的西远娘很有成就感,跟大儿子学起做菜干劲儿十足。 “大嫂,你这菜做得可真好,都能上镇里开饭馆了。”二婶赞叹地跟西远娘说。 “都是小远从书上看到的,手把手地交给我,不然我哪能琢磨出这些!”西远娘笑着回答到。 “识字就是好,我家柱子都比以前懂事不老少。”王大娘也笑呵呵地说。 她一早就过来帮着西远娘做饭了,以前跟西家关系就比较好,西家老太太和西远娘又不是那种有钱就眼高瞧不起人的,所以他们家也没道理因为西家日子过好了就疏远人家。 这四个菜一上来,就看出西家对这次请客的重视,全鸡全鱼,再加上只有城里酒楼里才有的吃食,这伙食的档次一看就挺高。 接着上来的菜也不弱,一个酸菜白肉,一个酱骨头,一个孜然(这里叫小茴香)肝尖,还有一个解油腻西远娘的拿手好菜——家常凉拌菜,最后上来的是排骨辣白菜汤,典型的八菜一汤。 西远给各个桌的酒盅倒满酒,然后就出了堂屋,由二婶和娘在那照应着。奶奶的屋里,奶奶和王大娘领着几个小的,也坐在桌子旁吃饭。别看老婶忙的时候没照面,饭时一到,马上扭搭扭搭过来了,把老太太给气的,本想刺搭她两句,又看屋里这么多人,忍了忍还是没吱声。 西韦几个一人拿着一个小杯子,里面装的是西远用都柿做的果酒,几个小家伙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小小的抿一口,然后夹一筷子菜,接着再抿一口酒,还挺像那么回事,没事儿人家还碰一杯。看得几个大人都憋不住地乐。 奶奶给王大娘也倒了一杯,旁边老婶倒是自己不客气,把杯子也递了过来,奶奶就当没看见,剩下的果酒给几个小的分了,一共就拿出一小坛,每个人只能分一小杯。这是给孩子们做的,王大娘是客,给人家倒一杯,自己家的人哪里舍得从孩子嘴里抢食。 老婶闹了个尴尬,还是王大娘给她匀出来半杯,剩下的半杯人家王大娘也没喝,尝了一口意思意思,剩下的也分给了几个小的。 “娘,这个可真好喝,等待会儿回去也给我们拿点吧?没事儿给虎子狗蛋喝点。”人家脸大,还张嘴要上了。 “没了,小远就做了这一小坛,本来打算过年喝的,今儿高兴,拿出来给几个小的了。”奶奶不愿意跟这个掰扯不清的儿媳妇废话,直接说没有了。 老婶根本不信,不知道大哥家把东西放到哪里了,撇了撇嘴,继续伸筷子夹菜吃。 酒席桌上也吃得很热闹,西家人都本分,不会说什么套话,年纪大的加上里正坐主桌,由爷爷陪着,剩下的分别由西明武西明全陪着,有一桌没有西家人陪,就由程义和王顺伯伯主持着招待,大家喝着杯子里的酒,吃着桌子上的菜,还有碗里盛好的汤,真是吃的一个心满意足。 村子人家成亲时候的酒席都不如西家这一顿,简直跟去城里酒楼吃差不多了。 “大哥,嫂子这做饭手艺可是真不错。”酒桌上比西明文年纪小的,能彼此开玩笑的村民,竖着手指头跟西明文赞道。 “嘿嘿,还行。”西明文不会说什么,只知道傻笑,接着劝酒。 旁边伺候着酒席的西远娘高兴地抿着嘴乐,以前村里人都说她老实,过日子没成算,虽然能干,但是不能把家里的生计规划好,所以很有些瞧不起的味道。家里老人也不放心她和西明文两个老实头,怕他俩过日子被欺负,说什么都跟着他俩过,好帮衬他们。现在看她家过得,谁还敢小瞧呢? 二婶在旁边看大嫂的乐呵劲儿,也跟着高兴,家里妯娌三个,老三媳妇她是从心里瞧不上的,不可能往一起处多好,大嫂人实诚,大侄子又有本事,西明武又和大哥亲近,所以她自然也和大嫂关系好。 酒桌上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着天,西家的堂屋里暖融融的,饭菜香加上酒香,再加上满座的欢声笑语,让人觉得过日子不仅是每天愁着柴米油盐,还可以有点更高奔头。 ☆、请客 酒桌上大家笑语喧哗,此时西远正在东屋看着几个小的喝果酒,他们以前都没喝过,所以觉得这个东西甜滋滋地喝着很美味,毕竟里面还是含有少量酒的,所以喝完一杯小脸都喝得红扑扑地,尤其西韦,看着桌子上的菜呵呵地一门乐,这个样子和西明文喝醉的时候有点像,西明文喝醉酒后别的反应没有,也不张牙舞爪地耍酒疯,也不说起醉话没把门的,就是一个劲儿的乐,不管看见谁,跟他说啥,他都一个劲儿地乐。 “这是喝多了?”西远瞅着西韦的小样,也觉得好笑,急忙给西韦夹了一筷子鱼,把刺剔了放到他碗里。 “哥哥,我也要。”卫成也把碗递到哥哥眼前,他倒是没事儿,虽然脸有点红,但是该干啥还是干啥,不耽误事。 “哎,好。”西远给卫成也夹了一筷子鱼,剔好鱼刺放到碗里。家里从麦秋到现在一直忙着,大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两个孩子就跟放羊似的,每天都是他们自己玩,只是天黑的时候经管回来就好。 两个小家伙不但没有给大人添麻烦,还能帮助家里干些事情,顺便把二叔家两个小的也给照看了,西远觉得这一向疏于照顾他们,心里有些歉疚,所以现在他们俩有时候跟哥哥撒点小娇什么的都有求必应。 “小远对兄弟可是真好,像个当哥哥的样子。”王大娘看西远给两个孩子挑鱼刺,跟老太太低声说。 “那两个是他哥的心尖尖,当着他哥说一句不好都不行!”老太太看着貌似在责怪西远溺爱两个弟弟,可是语气上怎么听怎么在夸人。 “这还不好!弟兄和睦比啥都强。”王大娘接口道。 “你家柱子也不错,吃啥都想着给妹妹留一口。”奶奶看到柱子杯子里还有半杯果酒,不用猜就是想留下给他家小丫头。 “可不是嘛,对大妮好着呢。”王大娘也不吝惜夸奖自家孩子,他们家王顺年纪比西明文大,可是他俩第一个孩子没站住,没到半岁就没了,后来过了好几年才有的王柱、大妮两个,所以也很宝贝。 “懂事就好,小孩子还不得大人多告诉着才能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奶奶感叹道,眼角撇了一下只顾着往自己嘴里填食儿的老三媳妇,旁边最小的狗蛋,拿着筷子夹菜,夹的七杈八杈的她也不管,还是西远瞅着不过眼,给孩子拿了一个小勺,挑每样菜都给夹到碗里一些才好。虎子更是不管不顾,像是怕饭菜不够似的,吃菜跟抢菜一样。 老太太心疼狗蛋,也给孩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 一家人正吃的热火朝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西远急忙出屋去看。 一开门,孙叶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孙东家,您怎么来了?”西远有些惊讶,孙叶现在很忙,要三个地方来回跑,如今去聚德楼也不大能看见他。 “听伙计说你家今天搬家,正好他们要来收鹅鸭,我就跟着过来凑个热闹。”孙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旁边也跟出来的西远娘急忙帮着把大门打开,让伙计把马车赶了进来。 刚过麦收,聚德楼就来莲花村收购鹅鸭了,不过一次只是把需要几天消耗的量收够就好,所以每隔些日子就会派人过来。 有着急的人家急忙卖了,怕过些时候人家再不要,银钱嘛,到手才会踏实,不过聚德楼一下子要不了那么多,所以跟村民们说好,让他们只管给养着,冬季鸭鹅需要的饲料由聚德楼提供。 穿越之青青麦穗_52 这样就两方面都便宜了,村民怕浪费粮食才不敢在冬天养这些东西,聚德楼只要收购一些谷糠就可以有人免费给饲养,不用自己费心派人照管了。 如今聚德楼的伙计一到莲花村,村民跟见了亲人似的,如今东家来了,朴实的村民们反而感到无措,大家都站起来跟孙叶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继续吃,我就顺路没事过来看看。”孙叶也不拿架子,乐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 “孙东家,您坐这儿吃吧。”西明文和爷爷一起,把孙叶请到主桌,西远娘和二婶急忙把吃过的菜都撤下去,重新拿干净的碗碟上菜。 “大家随意,随意。”孙叶也不客气,坐在主桌上就吃了起来。还是村里里正见过的世面多一些,端起酒杯给孙东家敬酒。 这张桌上的其他人都激动了,彦绥城里来的有钱人和他们一起喝酒,这是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别人没敢像里正一样给孙叶敬酒,只是笑着在旁边陪着。 爷爷和西明文对孙叶熟悉一些,所以比别的村民对有钱的、城里人的孙东家敬畏心少一些,况且这是到自己家了,要尽到地主之谊,所以也不时地劝孙叶喝一杯。 孙叶知道自己在这桌,村民们不自在,所以虚应了几杯就下了桌,跟着西远来到他的房间。然后认真地打量西家新房子。 他见多识广,倒不像别人那样惊奇,不过也能看出西家新房子的与众不同。 西远给孙叶端来了一杯茶,拿了几块点心,让他先垫垫,知道他没有吃饱,只好等一会村民都走了再开一顿。 堂屋里村民们本来也吃喝地差不多了,如今看西家来了这么尊贵的客人,都连忙起身告辞,西家爷几个虚留了留,就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客人走了,二婶和西远娘王大娘连忙收拾东西,一会还要给孙东家和跟来的伙计再做一顿呢。 西远屋里,西韦和卫成正站在孙叶面前跟孙叶聊天那。他们俩因为夏天的时候总去聚德楼,和孙叶混了个脸熟,所以一点也不怕孙叶,正问孙叶是他来时坐的马车快还是他家的驴车快。 堂堂聚德楼的东家正在那里用各种实例证明马车要比驴车快很多,两个小家伙有些不信,他家豌豆荚在他们心中可是很有地位的。 然后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两个小家伙给孙叶唱歌,唱西远教给他们的那首《我有一只小毛驴》,然后还有“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这是西远平时心情好的时候常常哼的歌,他们非缠着哥哥教,西远没办法,只好把歌词给改了改,然后教给他们。现在家里小哥仨,没事的时候嘴里就会哼出这么一句。 孙叶听两个孩子唱的稀奇,也跟着学,两个小家伙鼓着脸很认真的纠正孙叶不对的地方,旁边西远只想捂脸,好嘛,他们倒是诲人不倦。 屋门口,西阳几个小萝卜头站在那里探头探脑,他们没见过孙叶不敢上前,家里大人也叮嘱着不要随便去打搅,但是小孩子嘛,看着西韦和卫成和孙叶互动,也眼馋。 一会儿饭菜都上来了,西远陪着孙叶吃,堂屋里给伙计也单开了一桌。聚德楼今天来的伙计很激动,看来今天跟着东家出来就对了,他到哪里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顶天是主人谈事情他们找一个地儿自己买点吃的啃两口。 西远屋里,西远拿出一小坛都柿做的果酒给孙叶满上,不给拿不行啊,刚才孙叶逗两个小的时候,把他们今天吃什么喝什么都给套了出来,点名要他们嘴里说的甜丝丝带颜色地东西。 桌子旁西韦和卫成也坐在那里,他们已经吃饱了,不过觉得自己也是孙叶的朋友,朋友来家里,他们也应该陪着,所以时不常地拿干净筷子给孙叶夹两筷子菜。待人接物方面的礼仪,虽然他们没机会参与,不过哥哥早就耳提面命的教过,所以两个小家伙招待起来一点没有差错。 看他们一本正经地小样,孙叶稀罕地不行不行的,基本上小家伙给夹的菜来者不拒,没事儿还把自己的酒杯放到两个孩子的眼皮底下转一圈,两个小家伙的眼睛就会跟着动来动去,哥哥不让他们喝太多,说小孩子喝酒多了不好,他们听哥哥的话不喝,不过还是很馋的好不好,孙东家真是太坏了。 西远在旁边看着孙叶的恶趣味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给两个孩子每个倒了一个杯底,告诉他们只能喝这些了,西韦和卫成很高兴地接了,小心地一点一点抿着,生怕一下子喝没,孙东家又该馋他俩了。 酒足饭饱,孙叶到院子里把西家新房院落很是仔细地审视了一番,重点研究了一下厕所。 本来西远是打算在正屋里面弄一个厕所的,遭到家庭全体成员一致反对,奶奶的理由代表了家里所有人的意思:从来没听说茅房和住的地儿能在一个屋子过,那样还不得臭死!奶奶一说两个小的就捂鼻子,好像臭味已经出来似的。 西远无奈,最后在西厢房的边上挨着另起了半间房子,把这作为厕所。厕所用的是蹲式马桶,马桶是找石匠用大块石头雕刻出西远要求的样式,底下又找陶窑专门烧制的类似现代下水管样子的陶管,陶管一直下到地下三米深、冬天冻土层一下半米多的地方,然后再向外向屋子背后延伸出去。 厕所里面放了一口缸,里面盛着用来冲刷厕所的清水。旁边就是做吃食的灶房,灶房里面因为总烧火,同厕所中间又建了火墙,所以厕所里面冬天一点也不冷。 这才是低调的奢华啊,孙叶心里感叹。 孙叶一边欣赏西家院落,一边心里琢磨怎么把果酒的配方要去,这一定又是个大进项。 西远看孙叶眯着眼睛一副算计的模样,就知道果酒的配方保不住了,好吧,反正自己也是能够得到利益的。 晚上,孙叶就歇息在了西家,西远把卫成的房间给孙叶住,西韦的给伙计。自己领着两个小的住。两个孩子都有点喝迷糊了,早早地就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西远给他们洗漱干净塞进被窝,两个小家伙睡得呼呼的。 第二天,孙叶派伙计出去把鸭鹅收购足了,然后驾着马车离开了西家,兜里装着做果酒的配方,嗯,不虚此行。 他来西家也没空着手,带来了一幅木制烫金楹联“德为至宝一生用,心做良田百世耕”,西远一看这幅对联上的字就想捂脸,这不是他平时没事儿时候叨咕过的吗?以前在网上没事看到的,现在,嗯,挂在他家堂屋八仙桌后的墙上,看着正好相得益彰。 楹联中间是一幅山水画,画下摆着的也是孙叶带来的一对细瓷插瓶。 好吧,这三样东西一摆好,的确有一些耕读世家的气象了,看在自己帮他赚了那么多钱的份儿上,孙叶还是很细心地准备了贺礼。 家里别人看到孙叶给拿来的贺礼都觉得太贵重了,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玩意,自己一个农户人家怎么买得起、摆的起。 不过看西远没推辞,他们也没说什么,虽然和孙叶也算熟识了,可是平常涉及到具体事情都是西远在和孙叶谈,人家又是送的贺礼,太推辞不要也不好。 西远撇撇嘴,这些东西说不上是孙叶家里不稀得用的呢,嗯,这样说也不对,最起码那幅对联应该是新做的。 堂屋八仙桌前,西韦和卫成看着烫金大字正大声的念着,这是哥哥平时叨咕,他们记下,去聚德楼跟孙叶显摆的时候说的,没想到现在就挂在了自家墙上,他们觉得很有成就感。 奶奶和爷爷笑眯眯地听着小孙子给他们读楹联上的字,外面阳光和煦地撒进来,忙碌这么许久,家里现在才彻底恢复正常。 ☆、懒病上 日子过得很快,刚歇息没几天,就又忙碌了起来。首先是二叔家的生计问题,西远想着二叔会做豆腐,那就从豆腐入手好了。 这里做的豆腐只分为两种:豆腐和干豆腐(千张),西远就教了二叔豆腐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豆浆上层浮皮炼制而成的)的做法,其实西远也不大明白具体操作步骤,只是大概的说一下,二叔和二婶没事的时候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还真叫他俩给做出来了。 然后西远教他们怎么做五香豆腐干和麻辣豆腐干,麻辣的分为微辣和麻辣的两种,这些做起就简单了,家里有现成的卤汤,只要根据卤制豆干的要求适当的添加还是减少材料就可以。 做出来的豆制品,不管是卤过的还是没有卤过的,统统送到聚德楼西记柜台去卖,聚德楼需要的豆制品,再从柜台去买,当然价格比零卖的要优惠很多。 西远早就和孙叶说好了,以后聚德楼用的豆腐什么的都由西家给提供,孙叶一点都没犹豫地就答应了。 聚德楼每日消耗的豆制品数量很大,像新鲜的豆腐和干豆腐不好存放,西家就不给提供了,剩下的卤豆干、油豆腐、腐竹、油皮这些不怕冻不怕放的,直接每隔两天西明文赶着驴车同自己家的吃食一起送过去,然后聚德楼再从彦绥城往另外两处送一批。 由此,西远又免费给了孙叶几个用豆制品做菜的方子,喜得孙叶一边拿着方子一边乐,这哪是方子啊,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卤制的豆干分为几种,一种是可以做菜用的,块儿稍微大一些,一种是小块的,可以直接装盘上菜,还可以买了当零嘴吃。 因为聚德楼的消耗量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试着做的西明武两口子现在很明显地忙不过来了,这还不用他们送货呢,每次西明文送自家吃食的时候直接就给捎带过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53 西明武就和老爷子、大哥商量能不能把他大舅哥叫来一起做豆腐卖。其实是说给西远听的,这些主意都是西远帮着想的,他们不能闷不吭声的自作主张。 二婶也很紧张地看着西远,他和这个大侄子接触还不是很多,自己和西明武这个决定间接的就是在帮助自家长兄了。她和西明武心里对大哥还是感激的,做人不能忘本,当初他们没有生计的时候可是大哥拉把他们一把的。 “按理来说叫你大舅哥过来是对的,你们前几年也多亏了人家。”老爷子话没说死,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眼睛虽然没瞅着西远,心里也等着西远拿主意,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虽然不懂,但是这些做法可是自己独有的秘方,要是叫李家大舅来了…… 西明文也是心里有这个顾虑,倒是不怕拉把别人一把,就是怕人家把做法学去了,另起炉灶挤兑自家生意,那样擎等吃亏。 “那就让李大舅来帮帮二叔吧。”西远明白爷爷和父亲心里想法,估计二叔心里也有这个顾虑,不过他因为接受过大舅哥的恩惠,所以顾虑中要打些折扣。 二叔家做的豆干、腐竹什么的技术含量本来就不高,只不过没有人想到罢了,豆腐匠们只要肯用心琢磨,也能琢磨出来,只有卤制的豆制品,因为涉及到卤料的配方,所以一般人琢磨不出来,自家的卤汤配料只有西远自己清楚,连西明文夫妇都不明了里面都有哪些东西,每样该放多少,想泄密也不可能,没了这层顾虑,所以也就不必纠结了。 “小远啊,真让你大舅过来啊?”二婶不敢确信又问了一遍。 “二婶,我还能骗你们嘛,明儿您就回一趟娘家,如果大舅肯过来,您就让他来。”西远很肯定的说。 “哎,好,好,我明儿就去。”二婶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当初他和西明武两个投奔娘家,杨家庄的人很是瞧不上,觉得出嫁的姑娘还回来挂啦娘家没出息,一看就是没掌好眼,找了个穷婆家。 可是谁让当初相亲的时候,她透过门缝一眼就相中西明武了呢,死活都要嫁,害得这么多年家里父母大哥都在村里抬不起头,觉得闺女没找好人家,需要娘家帮扶才能混个温饱,尤其大嫂,话里话外总刺搭他们,西明武尽管脾气火爆,但是也一味的忍着,还不是阳阳嘴里叨咕的什么“英雄气短”嘛。 如今好了,自家不但有了生计,还能帮扶娘家,她再回杨家庄也能仰头挺胸了。 等二叔一家走了,老爷子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尽管他相信李家大舅的为人,可是李大舅可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啊,谁知道谁会有什么私心呢? “没事儿,爷,二叔家的大进项还是卤豆干,别的都是带着卖,别人以后要是想做,就让他们做,也省得二叔二婶起早贪黑挣那辛苦钱,咱就专门卖卤豆腐干就行。”西远解释道。其实还会影响收入的,为了安慰老爷子只能这样说了。 “爹,没事,人家聚得楼只认咱的豆腐,别的都不要,他们要做也是卖给别人。”西明文每天去送货,所以比较了解自家和聚德楼之间的往来。 “就是,他们光会做也没用,关键是得卖的出去。”西远心里朝自家老爹竖了竖大拇指,看来常去聚德楼也让老爹长了见识。 第二天一大早二婶就催着西明武套上驴车和她一起回娘家,她是个爽快人,想做什么就风风火火地要实行。 本来二叔家做豆腐,西远想着把豌豆荚借给他们用,不过二叔不肯,爷爷也舍不得累着他的宝贝驴,而且豌豆荚每隔两天还要去送一回货,所以西明武夫妇把自己成亲以来两口子精打细算攒的两吊钱拿出来,这还是去年大哥家还的呢,前年小远生病他们一点没留的拿来给孩子买药,大哥家一有钱了马上还了回来。 西明文夫妇又借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花四两买了一头毛驴,西阳和小勇也学着西韦卫成的样儿,给自己家的驴起名字,弟兄两个憋了好几天,觉得毛豆角啊、豌豆荚啊这些好听的都被大伯家给用了,他们该用什么给自家的驴起一个好听又合适的名字咩? 最后还是西远替他俩拿了注意,毛豆角、豌豆荚之类的被自己家用了,就建议他们从瓜果里取,比如今年夏天给他们吃的香瓜,就叫羊角脆,和驴脸一样长。两个小家伙一听,真的哎,还是大哥说的这个好,所以二叔家的驴理所当然的被冠名为羊角脆。 二叔把羊角脆套上,车已经不是当初的平板车,秋天的时候,西远请弄完自家活计的老木匠给车加了个车厢,里面仿孙叶乘坐的马车样子,不过比人家的马车小,是缩小版的豪华小驴车罢了,人坐到里边既舒服又暖和。 二婶做事爽利,说走就走,把两个儿子也带着,那边姥姥姥爷从小帮着看顾他俩,时间长了看不见也想。 老爷子老太太挑自己家的点心给拿了些,这些是上次孙叶来的时候给老人买的,他们没舍得吃,叫老二拿着去丈人家,如今和以前不同,他们这次去属于走亲戚,不再是以前在人家眼皮底下讨光景的时候了。 看着夫妻两个领着孩子出了院门,老太太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该知足了,住进这么宽敞亮堂的大瓦房,儿子们也都在身边,而且日子越过越好。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里高兴,老太太一边做在炕头整理碎布角,一边嘴里哼着不知什么调什么词的小曲儿。 送走二叔一家,西远家彻底清净下来,西远如今还没有给几个孩子上课,他的懒病又犯了。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快两年半的时光了,西远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想方设法地改变家里现状。 也许一切都自有天定,上一世他被人忽悠和好朋友合伙开烤鸭店,结果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八年攒的钱全搭进去了,朋友也把剩余的款项席卷一空,然后跑的音信无踪。女朋友嫌弃他没房没钱,和别人好了,身边的同事朋友表面上安慰他,实际上背后没少嘲笑,怕西远跟他们借钱,都暗自疏远。一开始他怕家里人跟着着急,还瞒着不告诉,自己一个人苦撑着,结果弟弟家要买楼,觉得贷款得还银行利息,就叫父母张嘴跟西远借钱。 西远看实在瞒不住了,才跟家里人说了实话,满以为他们即使不能帮自己什么也会理解自己,可是谁想到,父母骂他没出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识人不清,三十多岁的人了混成这个德行。 弟弟也怕没钱的哥哥挂啦自己,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手机换号都不告诉自己一声,所以最后的两年,西远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这也是他穿越过来这么久,很少回想以前事情的原因。 可是谁能想到,他突然就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世界,上一世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在这一世有了用武之地,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如今基本生活没问题了,剩下的日子只要细水长流就好,所谓的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所以现在的西远,没事就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他很享受这种没有任何压力任何负担的生活。 堂屋里父母忙着手里的活儿,他们是闲不住的人,让他们每天像西远那样仰头瞅房顶,浑身都得不自在。 此时,堂屋里传来父母和谁说话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西远屋里的门开了,王秋阳把头探了进来,西明文两口子不确定西远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但是知道西远待见秋阳,所以就让他自己去看看。 因为对小树的愧疚,西远对秋阳格外的好,要是别人来了他就会把眼睛一闭装睡着了,现在看是秋阳,连忙起身,招呼秋阳进来。 “小远,你这都懒多少天了,还没歇过来?”秋阳睁着一双大眼睛问西远,前两天他来西远也是这个样子,问他他说是家里盖房子累着了,秋阳就想不通啊,盖房子又没用小远搬砖上瓦的,怎么干活的西大叔西大婶没事,连西奶奶都没事,就把没干活的小远给累着了呢,一歇歇了这么多天? “没,早都歇过来了,这不闲着没事嘛。”西远摸摸自己的脸,他脸皮厚,估计没红。 “那你快起来咱们玩会吧,不然我一个人可没意思了。”秋阳一听西远这么说就笑了,终于可以和西远一起玩了。 “哎,好。”西远嘴里答应着,心里翻白眼,他一个成熟的男人跟个小小少年玩什么啊? “要不你等着啊,我做点东西咱们一起玩儿。”西远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让他和秋阳像别的孩子一样满村子乱串吗?想一下就浑身战栗! “爹,爹,”西远说做啥,那也是光支嘴的货,具体的事情,嗯,这不老爹在家呢嘛。 “哎,小远啊,啥事?”西明文进来问,看自己小远盘着腿坐在炕上,心里摇了摇头,这要是他们小时候这样,老太太的烧火棍就得往屁股上招呼。不过他家小远,算了吧,这孩子也不易,家里过成这样还不是孩子费心费力的结果,他可是忘不了那年小远和老爷子去府城,回来累得连睡了好几天的事儿,而且,小远说开春天气暖了还得再去一次府城,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让孩子清闲清闲吧,所谓的猫冬嘛。 “爹,你给我做个这么大,这个样子的棋盘。”西远拿笔在纸上画出个跳棋棋盘的样子,拿给西明文看。 “嗯,行,正好咱家有一块小薄木板,做这个正好。”西明文对西远还真是有求必应,二话没说转身就给西远做棋盘去了。 “小远,那咱俩做啥?”秋阳可不认为自己应该在这坐着吃擎等。 “啊?啊!那咱俩做跳棋吧。”西远无奈道,本来他还想把这个求爷爷给做呢,好吧,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让西远费力去做跳棋也不大可能,他和秋阳出去,到家里菜园子边缘的篱笆那,家里盖房子买的房基地多出来的地方,没有院墙,所以爷爷和父亲就把柳条插在土里编成篱笆,西远就从篱笆那里折了两个柳枝过来,然后又跑到放柴禾的地方,折了两根高粱秸秆。 回来把柳枝和高粱秸秆用剪刀一剪,齐活。 过了一会西明文也把棋盘弄好了,家里堂屋北面的厨房一直烧着火炉,他拿铁丝烧红了,用铁丝在木板上烫出来小远要的棋盘样子,西明文做活计既细心又快,做出的棋盘整整齐齐,和西远长的长短的短的跳棋比起来,真是不搭调。 不过,西远不管那些,他用高粱秸秆,让秋阳用柳枝,教秋阳下跳棋。 ☆、懒病下 下跳棋很简单,西远一边给秋阳讲解两个人一边玩,玩了两盘秋阳就掌握了,西明文在旁边也跟着看的兴致勃勃,西远就让老爹和秋阳来一盘,他给做裁判。 穿越之青青麦穗_54 三个人正下的热闹,西韦和卫成回来了,他俩是在外面跑够回来找吃食来了。西远娘在火炉子上拿小锅给他们做蛋炒饭,家里的鸡如今都放在厢房里,厢房暖和,冬天母鸡仍然下蛋,不过没有夏天下得多。 打了两个鸡蛋,放了点葱花,把小米饭往锅里一倒,再放些盐,炒好以后出锅,因为秋阳在这里,西远娘多炒了一些,给屋里每个孩子盛了一碗,包括西远。 秋阳腼腆,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可是和西远又熟悉,西远一个劲儿的给他,最后推脱不过也接过来吃了,冬天能吃上蛋炒饭,让秋阳觉得很稀奇。 两个小的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吃饭了,趴在炕边上研究大哥做的跳棋。还是西远威胁要不好好吃饭就把跳棋收起来,才忙三火四的把饭吃完,然后棋盘就被他俩给霸占了。 不能让秋阳干瞅着啊,跳棋可以三个人玩,所以西远下地把他娘准备今晚做汤用的大萝卜切下一块,然后又切成小块,嗯,这也可以做跳棋用。 所以秋阳就用萝卜跳棋和两个小的下,弄的满手都是萝卜味。 几个人下的热火朝天,西韦和卫成小声儿嗷嗷地,西远一个劲儿地让他俩小声点,吓唬说小心把房顶震塌了。 西韦和卫成一起朝哥哥翻了个九十度的白眼,他们家房子新盖的,是砖瓦房,怎么可能震塌,哥哥就会糊弄人,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这样的瞎话糊弄住? 因为屋里声音太大,所以堂屋来了人也没听见,后来还是程义领着程南进来了,他们才看见。 程义带着程南都来好几次了,嘴里没问,不过意图很明显,就是想知道西远还教不教几个孩子识字?他家程南很聪明,学的东西尽管西远快四个多月没管,孩子还每天都拿出来复习一下,没事还像模像样地教两个弟弟,他家最小的儿子还不会说话呢,看哥哥读书,也跟着“啊,啊”的喊,夫妻两个看着既欣慰又着急,西家小远怎么还躺在炕头上望房顶啊。 程南一来,秋阳就把自己的跳棋让给他了,他比这几个大,所以不能跟小的抢东西玩。程义也没去堂屋,自己拽了个凳子坐在几个小家伙身后看他们下。 这边程义还没走呢,那边院子里又来了人,李大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进来了。不来不行啊,西远有小半年没去跟他学东西了,原来李大夫以为是他家里盖房忙碌,没时间,可现在都盖完房好多天了,怎么他等啊等,这西远还没动静啊? 西远从窗户看见李大夫进了院子,急忙迎了出去。李大夫站在院子里,看西远走进,二话没说拿着拐棍照着西远就给了两下,他刚才来的时候碰着解明理,解明理说西远这些天啥也没忙,光躺在炕头上望房顶,把李大夫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西远忙拽着李大夫的胳膊陪笑脸,一边往里让李大夫,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迈腿往炕下下呢,他们从屋里看见李大夫拿拐棍打哥哥,想跑出去帮他。至于怎么帮,嗯,还没想好,不过,两个的小眼神都盯着李大夫的拐棍,没有拐棍看你用啥打? 好吧,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忙碌中实现自身价值——西运觉得自己深刻了一把。 留李大夫还有程义在家里吃了晚饭,西远又给李大夫拿了一些好吃食,亲自送李大夫回家,不送不行啊,李大夫腿脚不好不说,关键他还有个坏毛病,沾酒必醉,你不让他喝好了,他拿拐棍就打你,甭管你谁。 程义帮着,把李大夫送回了家。 李大夫家,只有他闺女守着家等他爹,他家大小子又不知道跑哪溜达去了,这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他爹和妹子,一天都不着家,和村里几个二流子还走的近,李大夫有时候气急眼了拿拐棍抽他,可是他腿脚不好,人家撒开腿一跑就追不上了。 第二天,当然是第二天,以西远的懒劲儿不可能当天开工,所以第二天,西家院子里又响起朗朗读书声,这次屋子宽敞,所以都一起上,一个人一个小桌子小凳子,谁也别影响谁。 西远就在自己的屋里教几个孩子,上完课小萝卜头们自己把桌子凳子归拢好,然后该玩玩,该回家回家。 几家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很怕西远不给教了,另外几家不好意思来催,毕竟他们可是没给人家西家束脩什么的,虽然也会时常给拿点东西,可是跟给私塾先生的比起来差远了。 所以他们就眼巴巴地瞅着王顺家和程义家,这两家和西家关系比他们近,有什么话也好说。 现在终于可以继续识字了,大人送完自家孩子没走,都留在堂屋里,一边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一边帮西明文做活计,西明文也没做别的,他去年冬天编了几领炕席,结果今年家里房子盖好,他一看,觉得同屋子不般配,编的花纹有些大,看着做工粗糙,所以想趁着冬天比较闲再编几领细纹的席子。 如今他正用刀把精挑细选的高粱秸秆劈成细批儿,这些活村里男人都会干,不用说啥就能上手,所以都在旁边帮忙。 厢房里,西远娘和老太太老爷子正在喂鸡,家里今年养的鸡多,西明文早早地做好了鸡笼子,像去年似的弄成一格一格,每格里面多少只鸡都是固定的,鸡也好喂,把食撒在笼子前边的食槽里就可以,槽子旁边有个瓦罐,用来给鸡添水。 爷爷正在打扫鸡舍,地上事先都垫着草木灰,所以用木锨一收,用笤帚一扫就干净了。然后再撒上草木灰,即干净又不祸害屋子。家里的鸡一共占用两间厢房,小远说以后不够用了就专门建个大鸡舍。听着家里的鸡咯咯哒哒地叫,那是下蛋了,老太太笑眯眯地拿着篮子去鸡窝里捡,每个鸡笼子里都有两个麦秸编的鸡窝,专门给母鸡下蛋用。 课上完了,可是几个孩子都不肯走,他们在路上就听程南说了,西远哥哥又弄了个好玩的东西,他们也想玩玩,西韦和卫成也不藏私,马上咋咋呼呼地把棋盘和跳棋拿出来,别的还好说,昨天的萝卜块早都蔫吧了,还是秋阳心细,知道萝卜块用不久,就从家里拿了几个玉米粒,西远看见了偷着笑,他昨天也想用玉米粒黄豆粒当棋子了,结果怕被爷爷奶奶看见骂他糟践粮食没敢用! 这下好了,屋里比刚刚上课还热闹,几个孩子手心手背排先后,玩上的不愿下来,没玩上的急的直跳脚。 程义几个帮西明文把高粱秸秆劈好,也过来看热闹,琢磨回家照样子做一个。西远觉得这么多人嚷的他头疼,就让他们在这里玩,自己跑爷爷奶奶套间里继续躺炕头。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大人才强行把自家孩子领走,并许诺回去也给他们做一个,家里这才安静下来。 吃过饭,日头还没偏西呢,西明武两口子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李家大舅。 李家大舅听西明武一提马上就同意了,家里婆娘还唧唧歪歪让他在自己家做,然后把小舅子叫来帮忙,笑话,他小舅子一身懒骨头,能帮他忙?那不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嘛。 媳妇拗不过他,昨天晚上还哭闹了一场,气的他差点没有动手,哪有自己堵自家来钱道的,这没见识的婆娘。 李家大舅细问妹夫两口子都做啥卖了,那些什么腐竹啊、卤豆干啊,他这成年做豆腐的豆腐匠都没听说过,而且还是专门往城里的大酒楼送,哪能不剩钱?人家西家老大就是往城里饭庄送吃食,才两年就盖起亮堂堂大瓦房。 妹子两口子刚回去就买了一头驴,看来这日子是要过好了,他自家做豆腐用的驴,还是当初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加上妹子的彩礼钱才凑够买的呢,这也是当初他叫西明武跟他一起做豆腐卖的一个因素。 西明武几个在大哥家吃过饭,连忙回到自己家,屋里面大哥大嫂早已经把炕烧得热乎乎的,他们只需要把明天做豆腐用的豆子泡上就可以先睡觉。还是在自己家好,有爹娘和哥哥嫂子照看,知冷知热,互相有个照应,也不用看人家脸色行事。 还有,小远说,让他们牟足了劲儿干一两年,然后也盖新房,他家没有老人,不用起像大哥家那么费钱的房子,只要像一般人家那样的砖房就行。一边想着以后的好日子,两口子一边往缸里倒豆子,旁边李大舅也在帮忙。 做豆腐是一个辛苦活,要赶上后天大哥送吃食的车,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做豆腐。 西远家,小勇正在老太太的炕上,从兜里掏出几颗大红枣,一个一个地往奶奶、爷爷还有大伯、大娘嘴里塞,大人们看他这样郑重其事的,都喜欢的不行,虚应着咬一小口,然后再轮到下一个,这是孩子姥姥临走前给他俩装到兜里的,俩孩子没舍得吃,留着回来给家里人。 西远屋里,西阳也是,把兜里的枣子拿出来,按个儿数了一遍,然后分成四堆,结果有一堆少了一颗,他犹豫了一下,留给自己,把另外的分给西韦卫成和大哥。 西远看他的小样,心里很感叹,孔融让梨什么的,在普通人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尤其家里的老大,从小父母没时间,小的大都由哥哥姐姐照看,所以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知道礼让。 西远从自己那堆里拿出了一颗,放到嘴里,剩下的又给西阳装到兜里,西阳摸摸自己的衣兜笑了,嗯,又鼓起来了。 他和弟弟坐在车上,把枣子拿出来看了又看都没舍得吃,母亲也告诉说留着回来给哥哥和弟弟吃,现在都分好了,他就可以吃了,大哥说他不爱吃枣子,就吃一个尝尝,大哥吃东西可真挑剔,连这么好吃的枣子都不爱吃。 如豆的灯光下,西远看着几个孩子嘴里一鼓一鼓的吃着红枣,所谓的生活就是如此吧,不必什么大富大贵,也不必什么高官厚禄,只要一家人心里装着彼此,能够好好的相守在一起,能够共同为生活而努力,这就足够了,西远想。 ☆、打架 冬天到了,天气越来越寒冷,接着又下了两场大雪,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西北风裹着雪粒呼啸着,像刀子般撕扯一切。 这种天儿,只适合坐在家里,喝着茶水,烤着炉火,一起聊天。 生活毕竟不是童话,所以,人们还是要为生计奔波。 本来,西远觉得这么寒冷的天气就不想让老爹出去送货了,西明文不同意,他虽然不懂生意经,可是做人要守诚信却是清楚的。 “咱这儿一年有五个多月都是大冷天,要是怕冷就不去送货了,一冬天不知道得少去多少回。” 穿越之青青麦穗_55 “可是,外面大雪都封路了,驴车根本走不了!”西远急道。路上的雪有一尺厚,刚下过的雪未经过碾压还很松软,车一上去,雪就把车轮糊住了,寸步难行。 “爹知道,我明儿背着东西去,我估计过了万德镇往彦绥城去的路一定有车,到时我搭个脚,给他点车钱不就是了。”老实人有事固执起来反而很难改变他的心意。 “能行吗?大雪地人走都不好走,还得背这么沉的东西。”西远还是觉得不行。 “没事儿,秋天一麻袋玉米我不该扛也扛了。”西明文坚持道。 “……”西远真心觉得少去送个一两次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清楚冬天雪大有时候道路不通,人车都不能行走。 “要不,把驴牵着,把东西放驴背上。”爷爷虽然心疼驴,不过怎么也比不上心疼自己儿子。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大啊。”奶奶在旁边道。 “可不嘛!往年没啥事,冬天也不用出门,下多大的雪都跟咱们关系不大,现在就不行了。”西远娘也一边纳鞋底一边接话道。 “那行,我明天就牵着驴去,路上有车坐就把驴拴车后头。”西明文最后拍板道。 好吧,老爹难得有这么固执的时候,西远也没再坚持。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白雪映着太阳,明晃晃地刺人的眼睛。西明文怕路不好走,天一亮就出发了,不过不是他自己去的,西明武不放心兄长,也跟着一起去了。 白天没有啥事,给几个孩子上完课,西远任由他们自己出去玩,然后起身打开自己衣柜门,从中把大棉袄拿了出来,穿罢棉袄,西远晃出了家门。 村里的路还好,家家都赶着下雪赶着把雪扫了起来,堆成一个个雪堆,所以,路上只是偶然有的地方雪被太阳一照有些融化,晚上再一冻,就变得很光滑,大部分都很好。 西远先去了李大夫家,现在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待一会儿,有时候不忙,还会待上一小天儿,李大夫就把看病治伤的方法慢慢地传授给西远,虽然还没有行过拜师礼,但事实上两个人已经如师徒一般了。 西远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正式的认一下师父,可是,他也听说了,李大夫家的偏方看病的法子什么的是要家传的,李大夫又不是没儿子,其实按理应该不用收徒弟。 当初西远也不是奔着人家的家传手艺来的,他只是想找个识字借口,不想装睁眼瞎罢了,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李大夫家坐了一会儿,天还早,西远就接着往村子东头走。秋阳两天没来了,别的孩子捎话说生病了,西远昨天晚上就寻思去他家看看。 走了不到一刻钟,西远就到了早就问好的秋阳家门前,他还是第一次来。 秋阳家跟村里条件不好的人家一样,两间旧的土坯房,可能有些年头多了,东侧的墙有些往里斜歪,不过看着还算整齐,应该是秋天用新的黄泥抹过,院子里的墙也是泥墙,有些地方还有缺口。在院墙中间有个小木柴门。 推开柴门,西远直接进了院子,屋里的人估计听到动静了,不大会儿,秋阳的爹王老蔫就出来了。 “王伯伯,我来看看秋阳。” “在屋里炕上呢。”王老蔫话不多,这意思是说秋阳在屋里炕上呢。 “哎,我知道了。”西远回应着秋阳爹,迈步进了屋。 秋阳家的两间草房,一进来的外间是灶台,再往里才是睡觉休息的屋子。 “小远,你来啦。”秋阳正盖着被子在炕头躺着呢,说话时有很重要的鼻音,不过听得出来,知道西远来看自己他很高兴。 “嗯,我来看看你,咋样了,好点没?”西远一边阻止秋阳起来,一边坐在炕沿上。 “好像好点了,不过一起来着凉鼻子就不通气。”秋阳裂了裂嘴。 “大娘,一会儿给秋阳熬点姜汤,放些红糖。”西远对秋阳娘说。一边把手里拿的姜和一小包红糖递了过去。 “哎,好,好,我这就熬去。”秋阳娘连忙下了地,李老蔫也跟去灶台那帮着生火。 他家根本就没有姜和红糖,清苦农家,饭菜里有油盐就满足了,其他的根本舍不得花钱买,不像西家,自己做吃食卖,这些东西少不了。 “等一会儿你娘给你熬好了,你喝一大碗,然后盖好被子在炕头,出了一身汗就好了。” 西远嘱咐秋阳,他这典型的现在的风寒感冒,秋阳身子弱,天气突然变冷就很容易生病。 “嗯,我爹还说今天要再不好就背着我去李大夫家看看呢。”秋阳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他爹娘就这一个儿子,很怕有个风吹草动的。 “先喝两回姜糖水看看,明儿要不好就赵李大夫买两付药,别挺着。”感冒即使在现代也可以小病拖成大病的,何况在这里,西远也不敢托大。 “好。”秋阳答应着,然后就和西远聊着这两天都教别人啥了。秋阳别看瘦弱,在这方面倒很用心。 “不用急,等你好了再学也一样。”本来几个孩子的进度就不一样,秋阳比他们大些,又肯用功,如今已经撵上学的最慢的虎子了。 “小远啊,今天在这吃吧,大娘给你和秋阳蒸菜团子。”秋阳娘把熬好的姜糖水端给秋阳喝,一边邀西远在自家吃顿饭,他们家没啥好吃的,他俩想了半天也就是里屋还有两颗白菜,因为放到屋里没冻,所以正好可以做菜团子。 “今天不在您家吃了,我出来的时候没跟家里说晚上不回去吃饭,要回去晚了家里人该着急了。”西远笑着拒绝道。 秋阳家简直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两间草房,西远坐在炕沿上都能感觉到冷气嗖嗖的往裤腿里钻。 “没事儿,要不让你大伯去你家告诉一声。”她是真心想留西远在家吃顿饭,西远除了去李大夫家平时很少登别家的门,这孩子有本事,对自己家秋阳又好,他们两口子不会说啥好听的话,只是想做点吃的表表心意。不过,哎!人家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人家孩子咋能稀罕吃自家这些没滋没味的吃食。 两口子有些失望,连秋阳听到西远拒绝的话充满希望的眼神都暗淡了。他没事去西远家,西远总给他好吃的,他也想回报一下,可是自己家真没有啥稀罕东西。 “大娘,我听秋阳说您秋天晒了不少干白菜,等秋阳病好了,您煮点玉米粥,焯些干白菜,到时我和秋阳蘸酱吃,我家今年盖房子没空儿,我都馋了好几天了。” 西远看他们失望的神情连忙补充道。 “那说好了,到时我好了你来我家吃啊!小远,你真想吃干白菜了?”秋阳眼睛亮晶晶地问。 “早就想吃了,没好意思跟你张嘴。”西远笑着说。 “你咋跟我还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也总在你家吃嘛!”秋阳瞪大眼睛道。 “行,以后就好意思了,我想吃啥都跟你说。” 秋阳听西远这样说,一个劲儿地点头,他也终于可以回报朋友了! 旁边王老蔫两口子也很高兴。 从秋阳家出来,西远急忙往家走,外面太冷了,西远把嘴巴都缩进棉袄领子里,他觉得一张嘴都冻牙。 “呦,我俩当是谁呢,这不西家大少爷嘛,咋,有钱了不认识人了?”西远正闷头往前走,没提防有两个人挡住了路。西远抬起头看看,认识,是村子东头住的赵老大家的俩小子,一个叫赵明,一个叫赵庆。这两个小子十六七岁,长的像赵家人,个子都很高,也随根儿,赵老大年轻的时候就不务正业,他家这俩小子也是村子里有名的二流子,所以老大赵明今年都十七了还没订亲,只要知道的人家,都舍不得把闺女给这样人家。 “大明哥,小庆哥,你俩溜达纳。” 穿越之青青麦穗_56 西远看这两个有点来者不善,连忙装糊涂露笑脸,眼角却往四处踅麼,想找个东西当武器。 可是左右都看了,除了有一堆玉米秸秆啥也没有。这要动起手来,又瘦又小的西远铁定得吃亏。 “你踅麼啥呢?还想找个斧头砍我俩呀?”老大找明看着西远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不挺英雄的么?把卫老二都撵得满院子跑,现在咋熊了呢?”赵庆也奚落西远。 这附近正好是个空地儿,左近还真没有住户,即使有西远很少来东头也不知道是谁家,估计也喊不来人。 西远此时真有点束手无策了,跑?估计也跑不过这俩,而且他俩也怕西远撒丫子,一前一后把西远挤到了玉米秸秆堆跟前,老二赵庆还顺手推了西远一下,西远哪有啥劲儿啊,被他推的一趔趄。 “呦,就这点尿性(本事)啊,还以为你多本事呢,成天人五人六的。”老大赵明也伸脚踹了西远一脚,幸亏西远冬天穿的衣服厚,不过也挺疼的。 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西远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和谁打过架,这次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实力还这么悬殊,不过,不管怎样也不能硬挺着挨打啊,打不过也得打! “这是想跟我俩比划比划咋地,说好了,打不过可不能耍赖啊。”赵庆说。 西远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这纯属几个年轻小孩打架,打完不许告诉家里大人,告诉了就属于没出息,也就是说,西远这回挨打属于白挨。 西远狠了狠心,怎么也不能束手待毙,两个一起他一定只有被打的份儿,他决定可相对来讲要弱一些的老二赵庆来,怎么他也得拽着一个陪榜的。 西远这边刚要动手,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哥哥,哥哥!” ☆、程义 “哥哥,哥哥,”西远不用看就能听出来这是卫成的声音,他心里有点焦急,怕卫成过来两个人更加没法脱身了,刚想大声阻止,卫成已经像一发小炮弹似的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西远的胳膊。 “哥哥,你在这干啥?快点走,程南他爹找你有事。”他一边用力拽着西远,一边用手扒拉了下旁边的两位,一边大声喊着:“程叔,程叔,我哥在这儿呢,我哥在这儿呢,你快过来。” “啊,程南他爹找我?”西远一边跟着卫成走,一边惊讶地问。程义有什么事情啊,这么忙三火四地找他。 “嗯,程叔说是急事,让我跟他出来一起找你,他就在前边拐弯,李歪脖家门前呢。” 一听说是程义找西远,赵明和赵庆也不敢硬拦着,他俩东张西望了一下,李歪脖家的院门前有个柴禾垛,他们不确定程义是不是在那里,迟疑着讪讪地挪开了身子。 卫成使劲儿拽着西远往前跑,西远急忙快步跟着。 “啥事啊,你这么着急。”西远一边跑一边问弟弟。 “到了你就知道了。”卫成小手不放松,扯着哥哥跑的比西远都快,西远感觉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两个人跑到转弯的地方,哪里有程义的人在,这是? “操,上当了,卫家那个小崽子心眼还挺多。”后边赵明和赵庆本来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如今也反应过来了,撒开腿想去追,可是卫成和西远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而且李歪脖家往前不几家就是王顺家,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好,不会眼看着他们收拾西远不管,两个人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悻悻地冲着西远和卫成的方向呸了几声,骂了两句,转身往别处去了。 一到了王顺家门前,西远和卫成就觉得安全了,西远平时很少做这样的激烈运动,两手拄着膝盖很是喘了半天气儿,然后抬起头和卫成哈哈地一起笑了起来。 “行啊,心眼不少啊!”西远在卫成带着帽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看见他俩要跟我打架了?” “咋样,我这招灵吧,他们都可怕程南他爹了,平时他们大孩子想欺负我们,我们一说让程南告诉他爹,他们就都不敢了。”卫成看着哥哥,眼睛亮晶晶地说。他每天坚持跑步打沙袋连花拳绣腿,所以跑这几步路根本就不当回事。 “走,回家,回去别跟家里别人说啊。”西远领着卫成往家走。 “我知道,我不会跟奶奶他们说的。”卫成挨着哥哥,把手扯着西远的棉袄,一边走一边答应着。 “哥哥,他们为啥要打你?”卫成小脑袋瓜扬起来问西远,他今年长了个,已经到西远咯吱窝那了,现在西远想背他都背不起来了。 “哥也不知道,平时也没跟他们家有啥瓜葛啊。”西远自己也迷糊。 “等哪天我和小韦跟别人打听打听,看我不想办法收拾他俩。”卫成握了握拳头严肃地说,他对这件事很重视,他的哥哥,不允许别人动一根手指头。 “呦,想给哥报仇啊,你现在还打不过他们,可不能跟他们动手,听着没有?”西远怕卫成真的招惹那两个混子,连忙阻止他,打消他的这个念头。 “可是他们踢你了,我都看见了!”卫成越想越生气,他一定要给哥哥打回来。 “那也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咱们现在打不过他们,不能鸡蛋去碰石头当傻帽,知道吗?”西远看卫成的小样儿,心里没来由的感觉暖和,他的弟弟真是没白疼。 “知道了,你当我傻啊。” “嗯,你不傻,你要傻能想出今天这招嘛。”看卫成不忿的神情,西远伸手揪了揪他帽子上的绒球,这还是卫成刚来的时候,奶奶给他做帽子时西远缝上去的呢,卫成很喜欢,一到冬天就拿出来戴,如今已经有些小了。 哥俩一边搭着话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回了家,家里西远和程南还有王柱正下跳棋呢,这也是卫成一个人出去找西远的原因,平时西远叮嘱他,出去的时候别一个耍单,一定和西韦他们一起。 因为西远很少出门,每次去李大夫家也是没事了马上回来,所以卫成已经习惯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哥哥,今天回来哥哥没在,他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西韦和柱子他们张罗下跳棋他也没玩,一个人跑出去找西远。 “回来了?快上炕头坐着。”西远和卫成直接进的奶奶屋子,奶奶正在炕上坐着,手里整理着不能穿的旧衣服和碎布角,打算用来打袼褙,袼褙是做鞋底用的,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刷上一层浆糊,然后挑大块布贴上,贴满后,在刷浆糊,然后贴第二层布,中间的用小碎布角,上下表面的两层用大块的布,一共要贴五六层,有时做千层底鞋,贴的层数更多,层数越多纳鞋底时越费手劲。 “哎,还是咱家暖和。”西远脱鞋上了炕,把手放到奶奶的腿底下暖和着。奶奶把腿抬了抬,方便西远把手伸进去。 卫成不上炕,他一天除了睡觉很少有消停坐一会的时候,看哥哥和奶奶在炕上坐着,他趴在炕沿那,帮奶奶捋布角。 “去,上那屋跟小韦他们玩去,这些活不用我们小儿干。”奶奶拍了拍卫成的背说。 “奶,我一会儿再过去。”可能今天的事情影响了卫成,他不想离开哥哥眼前。 “去玩儿吧,这咱自己家。”西远明白卫成的意思,朝卫成呲了呲牙,这咋还颠倒过来了,到让小的担心自己。 卫成没动,这孩子有时固执起来还真没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奶,村里人为啥都这么怕程义啊?”西远想起卫成救自己时是借着程义的名头,连忙问奶奶,旁边卫成也偷偷地竖着耳朵听,他也很奇怪为啥村里那些二流子都怕程义。 “程义啊?”奶奶把捋好的布条布角放到一个柳条篮子里,然后又拿出了一些旧衣服碎布角,她年纪大眼神不计,做不来针线活,所以把这些不费眼神的事情都干了,剩下的细致活计由西远娘来做。 “程义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啊?”西远和卫成都很吃惊。 “程义以前从过军,听说是打过仗,打仗能不杀人见血嘛。”看两个孩子吃惊的样子奶奶解释道。 “啊!”西远和卫成又一同长舒了口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57 “程义不是咱们村的,也不知道老家在哪,反正后来不从军就来咱这里了。一开始刚来的时候啊,村里人欺生,没事总难为人家,人家程义也没吭声。后来那几个二流子还想打程义,结果好家伙,好几个人也没打过人家,让程义给打得好几天没起来炕,后来又打了两次,都没打过,然后就知道程义不好惹了,看着人家都绕着走,没看现在连里正都敬人家三分嘛。” “奶,程义是不是会功夫。”卫成双眼放光,一个劲儿地往出冒星星。 “谁知道啊,反正是一般人不敢朝虎(招惹)人家,听说挺厉害的。”奶奶拿起剪刀把旧衣服没用的地方剪掉。老太太现在相当知足,住着这么好的大房子,以前冬天不管屋里怎么烧火,一到晚上,尤其后半夜的时候,从墙缝里灌进来的风吹着头皮都凉飕飕的,被窝里也哇凉哇凉,一家人一到后半夜都把身子缩成一团,有时候赶上天太冷,后半夜都冻得睡不着。 现在好了,白天不烧火屋里都不冷,想干点啥不会像原先似的冻得拿不出手,晚上火炕稍微烧的热些睡觉都盖不住被子,这样的日子,谁能想到!老人家眯了眯眼睛,他和老头子是到老到老享着福喽! “咋,你还想跟着学两手?”西远一看卫成的样就知道他想啥。 “哥哥,你说程叔能不能教我?”卫成真的动心了。 “不知道啊,不过他家程南可是跟着我学认字呢,他跟二叔的关系又好……不过,也没准。”西远心里也没底,他教程南他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真不好意思拿出来邀功。 “明儿我就跟程南说,让他爹教我武功。”卫成兴奋的跳了起来。 “啥武功啊?估计也就是会个拳脚功夫,你别想的多神哦。”西远怕卫成受他讲的故事毒害太深,对程义寄太多希望,连忙泼点冷水。 “那也行,只要能让我打过那几个混蛋就行。”卫成可是还记得他哥哥挨打的仇呢。 “你这志向可是有问题啊,难道就是想打遍莲花村无敌手就行了?”西远扒拉了一下卫成的脑袋,卫成顺势窜上炕扑到西远身上,西远一下子被扑倒在炕上,卫成就把脑袋拱在西远胸前,西远从下面伸手去挠卫成的胳肢窝,卫成就哈哈笑着去挠西远的。 奶奶在旁边看小哥俩疯闹成一团也跟着乐。 卫成对学功夫的事情还真上了心,第二天逮着程南来学字,就把程南叫到他房间里一通问。 “……”程南被问得满头雾水,他爹这么厉害吗?还会武功?他咋没听他爹说过呢,不过他爹的确没事会在院子里抻胳膊伸腿的,有时候还让他一起,那是练武功?不会吧! 从程南这没问出来什么,卫成这一上午都急得抓耳挠腮的,西远看他的样子都替他闹心,下了学,卫成刚想往外跑就被西远给逮着了,卫成一个小孩子要是真跑到程义那,同人家说学功夫,程义未必当真,这事情还得大人来。 昨天西远爹和二叔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哥俩是牵着驴走到万德镇,在万德镇找到顺路车,才坐车去的彦绥城,尽管如此,天寒地冻的一个来回下来,还是累够呛,所以父亲和二叔回来后,西远也没有跟他们提这事。 “成子,等一会儿,等二叔家忙完了,哥领你去问问二叔,看他能不能给你问问程南他爹。”西远把卫成拽到了里屋摁到炕上。 可卫成哪里坐的住啊,一会儿坐那,一会又起来,最后干脆在地上转起圈来,把西远转得直迷糊。 “哥哥,咱去二叔家等着吧?”卫成猴到西远身上,扯着哥哥的手往外拉。 “二叔家冷,还没地方,咱现在过去也唠不了嗑。”西远头疼啊! “走吧,哥哥,要是二叔忙完了呢。”卫成急的直跺脚。 “好,好,走,走,真是拿你没辙。”西远拧不过卫成,只好领着他出了屋子。 西明武那边正忙着呢,看见西远领着卫成来了,二婶连忙把他俩往里屋让,他们做豆腐用的是以前大哥家做吃食的仓房,仓房里边虽然热乎,可是没地方,里边又热气腾腾的看不清人,待着也不舒服。 “二婶,还得多半天能做好啊?”西远问道。 “快了,咋,小远你有事啊?”西远没事不出屋,而且西明武每天都会去大哥家两趟,所以西远到他家来的次数倒是不多。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二叔他们正忙着呢,西远也不想打搅,可是看卫成的着急样,他俩也不可能在屋里消停的等着,所以哥俩就站在二叔家的仓房门口,看二叔他们忙活。 “小远啊,来,跟二叔进屋。”忙了一阵,剩下的活儿二婶和他大哥就能干了,二婶连忙让西明武跟西远他俩进屋,看西远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啥事。 “二叔,程义是不是有拳脚功夫?”西远得事先确定一下。 “有吧,好像以前从军时候学的。咋?”西明武问。 “那他能教教咱家成子不?”西远问二叔。 “这个得问问程义。要不你俩先回家,一会二叔去找程义问问?”西明武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卫成想学,他大侄子来求他探探程义的话。 “二叔,你现在就去吧!”西远催西明武道。 “行,二叔把衣服换了就去。”西明武换过衣服转身出了院子,西远带着卫成回到自己家,卫成这回不在屋子转圈了,他就趴在窗台那,眼巴巴地望着大门。 ☆、狼虫 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卫成还是趴在窗户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外面,西远叫了他好几次都不肯动地方,西远无奈只好陪着卫成等着。 这时大门上边的小门被推开了,二叔正迈步往里走,卫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二叔,二叔,你回来了?”卫成一边打开屋门一边喊,眼里都是希翼的光,西远连忙跟了出来。 “咋样,二叔?”西远也急于知道结果,学不学拳脚之类的他不太在意,只是不想看到卫成失望的目光。 “你俩猜?”西明武看两个侄子着急的样子,恶趣味了一把。 “二叔,好二叔,你快告诉我吧。”卫成抱着西明武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晃。 “成了?”西远一看二叔有心跟他们开玩笑,一定是有好消息。 “你二叔出马,那还能不成!”西明武笑着把卫成举起来,叔侄三个进了屋。 “二叔,二叔,你放我下来。”卫成听了高兴得不行,真想下地蹦几个高,可是他被西明武举着呢,急的直蹬蹬腿。 “好,放你下来,以后我们成子学功夫了,二叔就打不过喽。”西明武把卫成放到了堂屋地上。 “咋,程义咋说的?”堂屋里爷爷用柳条编抱柴禾用的大耳框,西明文还在和他的细纹席子奋斗。爷俩看到三个人的高兴样儿,都关心的问道。 “程义说他也就会点拳脚功夫,不过打三五个人还不成问题,正好觉得他家程南也大点了,该教教了,就让咱家成子跟着一块学,小韦和阳阳要是愿意也可以一起去。”西明武大声道。 “程义这个人仗义,这要几个孩子都跟着去学,咱们得欠人家多大的人情!”爷爷有些顾虑,看样子卫成是一定得去的,他去了西韦就得跟着,这事是老二明武过去给问的,要不让阳阳去好像也不大好,一下子自家去了三个,得给人家程义添不少麻烦。 “没事儿,爹,程义说了,小远教他家程南识字,以后他还打算把他家两个小的交给小远教哪,还有今年咱家不是教了那几家养鸭鹅嘛,还联系聚德楼帮忙给卖了,卖鸭鹅的钱快赶上种一年田多了,别家不知道咋想的,反正人家程义心里都记得,正愁没法还咱家点啥哪。”西明武跟老爷子解释道。 “那就好,我就说程义这人仗义嘛,不是那种只顾着得便宜不吭声的人。”爷爷抽了两根柳条往要编成的框上加框耳朵。 “这还不是咱们小远积下来的恩情,以后跟他学字的几个孩子都能跟咱家走的近。”西明武不忘夸自家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58 西远都不好意思了,好吧,从现在起他真得正视小先生这个职业了,不能光教孩子们识字不做睁眼瞎就满足。 感觉有些亚历山大啊,不过还好,西远前世大学学的理工,后来一直喜欢文学,所以考研时跨专业学的古代文学,毕业以后也一直在学校当老师,对于给孩子们打基础所需蒙学的东西教起来还不吃力,如果以后哪个孩子有出息学的好,想考个功名什么的,可以再上镇里或者彦绥城里的学堂找个好先生教教。 好吧,自己又被赶鸭子上架了,懒病暂时不能犯了。 卫成早抑制不住高兴劲儿,跑出去找西韦报告好消息去了,他因为今天缠着哥哥,都没和西韦他们出去玩,而西韦现在正和程南、王柱几个在解明理家的房檐下,驾着梯子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地掏鸟窝呢。 从第二天起,卫成几个小的就开始和程义学拳脚功夫了,为此西远特意把自己这边的上课时间往后调了一下,早晨起来几个孩子先和程义练拳脚,练完了回家吃饭,吃过早饭再来西远这里识字。 西远根据几个孩子的进度,适当的改变了教学方法,进步大的像西韦、卫成、还有柱子、程南,西远有意识地给他们学的课程增加了难度,不以认字为主了,开始背书并加上对内容的理解,鼓励孩子们勇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为此,西远特意跟西明文去了一次彦绥城,买了几本这方面的书籍回来,做为教学参考。 让西远吃惊的还是西勇,小家伙因为年纪小,在理解力方面还不足,但是书背的很溜,有时候西远给哥哥们讲解,他在旁边听,也能跟着插两句,不过毕竟还小,他的想法见解还有限,但也很不容易了。 几个学生里边秋阳年龄最大,跟西远学的也最晚,看西远开始给西韦他们讲解新知识,秋阳很着急,比以往更用功了。西远知道秋阳身体不好,怕他累着,一再跟他强调过犹不及的道理,告诉他别急,他现在已经进步很快了,强调了几次,秋阳的黑眼圈终于不见了,西远也松了一口气。功课什么的好不好西远还真不是特别在意,考不考功名什么的也不是人生唯一出路,孩子们的积极性他会想办法调动,但是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尤其不想把他们培养成书呆子。 日子就这样忙碌而又充实地过着,卫成这回有程义教他,也不每天“哈哈哈”地打家里门桩了,程义对几个孩子比较严格,刚开始蹲马步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嚷嚷腿疼,西远没事儿晚上换着给西韦和卫成捏腿,一直到两个弟弟都睡着了,他才小心地把被子给他们掖好,自己睡下。 毕竟年龄还小,嚷嚷了几天,最初的适应期过后,小家伙们又开始生龙活虎了,没事几个人还互相比划几下,看谁学的好。 “成子是块学功夫的料。”教了一段时间以后,程义也看出卫成在这方面的天赋,教他啥都比别的孩子领悟得快,也比别的孩子练得好,还肯吃苦。 可能胳膊腿抻开了,卫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长了半巴掌的个儿,有时候半夜睡睡觉腿抽筋,疼的一个劲地喊哥哥,西远特意让老爹顺路到万德镇买回来好多大骨头,天天给两个弟弟熬骨头汤喝,加上羊奶、鸡蛋也每天不断,这才好了。 西韦个头没有二哥长的快,所以吃的东西开始往横向发展,小脸圆乎乎的全是肉,不过因为他每天没个消停劲儿,所以看上去很结实,奶奶说他壮的跟小牛犊一样。 因为今年冬天比每年冷,雪下得也比往年大,西明文送货很是遭了点罪,西远就张罗着每次多做点,然后每隔三天送一次。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西明文也没反对。 西明武也心疼大哥,每次西明文送货他都跟着,哥俩相互好有个照应。外面冰天雪地,北风跟刀子一样,有个人作伴心里有个依仗,要知道这里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 经常有人穿的少,又长时间不动,因此把手指脚趾冻掉的,哥俩个送货的时候都是跟着车走一段,跑热乎了再坐一段车,等感觉到冷了再下车跑一会,家里人给做的棉衣服棉鞋也厚实,所以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天,西明文送完货回来,一家人吃过晚饭,没什么事情就早早睡下了,半夜里毛豆角又叫了起来,西明文和西明武都起来把自家院前院后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情况,难道毛豆角也有失误的时候?这时,村里其他人家的狗也汪汪汪叫了起来,有些人家也亮起了灯,难道又有啥事了? 西家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家里来胡子的事情,不过今年家里院墙高,又有老二家作伴,西明文胆子壮了不少,不过还是让弟弟回去把弟媳叫到自己家,西明武的大舅哥也跟着过来了。 毛豆角叫了一会就没动静了,哥俩等了一会,前后院又看了看,觉得实在没啥问题才回去休息,但是始终也没睡踏实。 第二天早起,把孩子们送去程义那里,回来的路上西明文就听说了,昨天夜里狼虫(狼)进了村,把村东头老李家的大鹅叼走了两只,尽管鹅嘎嘎地叫个不停,可是他家人没敢出去,怕把人伤了。 “估计是今年雪大,狼虫找不到吃的才进的村。”程义教完几个小的,也跟着来到了西家,坐在堂屋里和西明武他们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大树林那里就有狼虫,不会只有这一只,要是让这些东西码着须子,知道咱村有吃的,以后还得来。”老爷子担忧道,他家倒是不怕,养的鸡都在屋里面,狼想进来叼鸡不大容易,关键是怕狼伤了孩子,所以今天大人们都告诉小孩子在屋里玩,不许出去,不得不出去也要让大人送。 “咱村养了这些鸭鹅,招狼虫了呗,那也不能因为这个不养啊。”解学东发愁道。聚德楼每隔一段时间来收一次鸭鹅,现在家家都卖了一些,但是聚德楼也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有些要准备一直养到来年新鸭鹅下来。 “东西倒是其次,关键别伤着人。”西明武道,他家今年新搬回来的,没养这些,可是养了好几个月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换成钱了,如今让狼叼走,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清苦,能有个进钱的路不容易。 “这也眼看着要过年了,要不跟里正说说,每天晚上派几个人在村里守夜,也不能光坐炕上等着狼来啊。”程义道。 “是这么个理,要不狼虫来惯了该总来了,得吓唬吓唬它,让它再不敢来。”王三爷爷道。 “要不跟聚德楼说说,看能不能来一次,多抓点鸭鹅回去,咱们也少养点,不行的话晚上把鸭鹅放屋里,也比让狼叼走强。”程义一边想着一边道。 “我明儿去一趟聚德楼,跟那边掌柜的提提,看能不能行。”西明文马上回应,明天本来不是送货的日子,可是这事也拖延不了。 “行,就这么办,回头各家问问,看都有多少鸭鹅,一家留个二十只,剩下的看聚德楼能不能给拉走,要是能的话,剩下的放屋子里估计就没事,等过完年雪化了,狼就能找着吃食了,就不会进村祸害东西。咱们这就去里正家跟里正商量一下,孩子下了学等我们过来接。”后面一句是跟西明文说的。 “你们去吧,不来大人不能让孩子自己走。”西明文道,他家老二跟着去商量事情,他就不用去了。 屋里西远正在给几个孩子教功课,因为狼进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小孩子没有大人想的事情多,反而有些兴奋的劲头,觉得很稀奇。西远再三给他们强调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强调狼的可怕,他们虽然点着头,不过看样子还是体会不到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没办法,还是得大人当心一些,把孩子经管好喽。 第二天,西明文和西明武哥俩就去了聚德楼,聚德楼掌柜的一听,急忙找到孙叶,把情况跟孙叶讲了,孙叶虽然有些为难,不过也能理解,就最大限度地让伙计多抓些鸭鹅回来,他们在城里,不怕狼会进来,不过又要拨专门的人来喂养。 聚德楼的伙计当天就赶着车来到莲花村,根据各家报上来的鸭鹅数量,统计出要拉走多少,有那村民家里本来就不多,现在一听聚德楼的人来了,就想耍心眼把鸭鹅都卖了,紧着跟伙计套近乎。当初他们听说聚德楼给提供冬天喂养的饲料所以没卖,现在看情况不好,又着急出手,不过聚德楼的人要以村里提供的数据为准,所以根本没理会那几个人。 里正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他召集了村里的族老和壮丁,按照壮丁人数排了班,每天夜里二十个人,上半夜十个,下半夜十个,轮流巡视村子,而且排在一起的几个人不允许单独行动,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能同狼对抗的。 ☆、生日 狼可能上次得了甜头,所以没过几天就又进了村,不过它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一个是这次村里安排了人巡守;二是,村里鸭鹅被聚德楼拉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家家都关进屋子或者仓房里,不容易抓了;三是,嗯,它今天比较倒霉,赶上西明文西明武还有程义他们这组。 西明文他们这组是后半夜的班,西远一再叮嘱老爹把毛豆角带上,一开始西明文不同意,他和老二都不在家,怕万一狼进自己家家里没个男人不安全,有毛豆角在,可以起很大作用。西远跟他分析:自己家院子比较严实,而且人都在主屋也不出去,根本就没有危险,最后西明文终于同意带上毛豆角。 他出来的时候,毛豆角就跟在他身后,几个人巡视了几次,感觉今天可能没事了,到了近五更天,正是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几个人也放松了警惕,这时候毛豆角却竖起了耳朵,前爪在地上狠狠地刨了几下,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大家一看毛豆角的样子也都打起了精神,跟着毛豆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果然,在村子南边快要进入村子的雪地上发现了狼的脚印,大家悄悄地掩在土墙下或者柴火垛后。过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只狼虫正小心翼翼地往村子里逡巡,狼这个东西也比较狡猾,它上次是在村东头进来的,这次换了个方向。 等狼进了南边老张家的院子,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去,手里都拿着镐头铁锹,毛豆角也上去寻机会下嘴咬狼虫,它属于狼狗,又没事自己去野地里逮野物,还是比较有战斗经验的。 人们怕伤着毛豆角,另外也不敢靠狼太近,怕被狼反咬一口,还是程义趁着狼被毛豆角缠着的机会,用镐头狠狠地在狼屁股那来了一下,其他人也借机往狼的身上招呼,狼一看情况不好,瞅着个机会,从解学东和西明文之间的空档窜了出去,一瘸一拐地跑出了村。大雪地里,一切都明晃晃地,几个人跟着追出了一段距离,看实在追不上了,才回了村。 接下来一直到过年的时候,狼都没再进村,村里人都送了一口气。 快要过年了,西远正在灶上忙活着,要给卫成过生日。其实,卫成的生日是哪天,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以前在卫家,卫成根本就没过过生日,他自己不记得,卫老二更不知道,可能以前他奶奶记得,可是老人家已经不在了,问村里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只有奶奶和王三奶奶影影绰绰地记得是在天冷的时候。 西远虽然感觉遗憾,可是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所以就把卫成到他家来的那天做为他的生日。本来这个日子离西韦的生日也很近了,不过西远觉得还是给卫成单独过一下生日比较好,两个弟弟他哪一个都不想委屈着。 村里人生活都简朴,过生日不过就是吃碗面条,煮个鸡蛋而已,这还是条件好的人家,条件不好的连这都没有。西远也不打算弄的多隆重,都说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了,不好养活。所以也就是按照村里的规矩来,在这基础上加了两个菜而已。 一家人团团坐在桌边,连二叔二婶都过来了,年前豆腐都做得差不多了,李家大舅已经回了自己家。今天主要饭食是二米饭,一个小鸡炖蘑菇,一个醋溜土豆丝,还有西远娘做的凉拌菜,加上西远做的酸菜鱼。 别人面前都是米饭,只有卫成是一碗面条,和一个红皮鸡蛋,本来西远还想给其他几个小的也来一碗,但是被奶奶给拦住了,说这样属于多过生日,不好,西远不明白吃面条鸡蛋怎么就属于多过生日了,不过还是遵守这里的规矩,只给卫成来了一碗。 虽然家里日子好了许多,不过这样丰盛的饭食也很少吃,西韦夹酸菜鱼筷子就没停过,一个劲儿地嚷嚷,让哥哥等他过生日的时候也给他做酸菜鱼,西远笑着答应了。 卫成坐在哥哥旁边,美个滋滋地吃着面条,家里做这么多好吃的,人又聚的这么齐,就是因为他今天过生日,卫成从心里有一种被接纳被重视的感觉,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咧着嘴笑。 “来,小儿,别光吃面条,快来尝尝你大哥做的酸菜鱼。”二婶也能看出大哥家对卫成的重视,所以没有先给自家孩子夹菜,反而先给卫成夹了一口鱼肉,并且把鱼刺给挑出去了,西明武看了看自己媳妇,满意地点点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59 今天吃这顿饭,压根就没告诉西明全他们,所以老三一家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来堵人心。 “二婶,你给小勇夹吧,我自己能夹。”卫成把二婶给夹的鱼肉放到嘴里,跟二婶说。 “娘,我要这块。”西勇早等急了,他小,还剔不好鱼肉,只能等着大人给夹。 “行,等着啊,娘给你挑鱼刺。”看着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和睦的样子,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很欣慰,不过一想起老三一家,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叹气,老三媳妇要生了,也不知道生个男娃还是女娃。 本来老太太还想过去给照看照看,可人家老三媳妇把自己娘给接来了,说是她娘不放心自己闺女,正好冬天没事来给伺候月子,既然人家不稀得用自己这个婆婆,老太太也没主动去凑这个趣。 看着一桌子人欢欢喜喜地,老太太也把老三家的烦心事情放到了一边。 吃过饭,大人们到老爷子老太太屋里去唠嗑,西远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自己屋子。几个孩子玩捉迷藏玩的很疯,一会这屋一会那屋地跑,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玩得那么有兴致。 卫成没跟着他们跑来跑去,他陪着哥哥坐在炕上。西远伸开两条腿,把卫成搂在怀里,哥俩一会儿往左晃一下,一会儿往右晃一下,配合的很是默契,像个两件套的不倒翁。他们俩一边晃着一边看西韦他们玩,有时候还在旁边嘴里遥控指挥一下,指点指点找人找了半天也没找见的西勇,告诉他哪里比较可疑,藏人的几率比较大。 趁着别人不在眼前,西远把给卫成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西远花了好几天时间,跟西明文一起用木头削成了一副跳棋,样子跟现代的跳棋一样,只不过在上边尖尖处涂上不同的颜色来区分,而且西远很用心的选桃木来做的,据说桃木辟邪,所以他给弟弟们做木头东西的时候大多选桃木。 “哥哥,真好玩儿。”卫成很惊奇,他们一直都用柳条棍,高粱杆儿做跳棋玩,现在哥哥给做出了这么漂亮的跳棋,他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嗯,这个是给我们成子的,你自己收着。” “哥,这是啥?”西韦这时候也跑了进来,天晚了,二叔二婶回东院了,阳阳和小勇也都要睡了。 “跳棋,以后我们就可以用这个玩了。”卫成清脆地回到。 “哥,那有我的吗?”西韦一边看卫成手里的跳棋一边问哥哥。 “你想要吗,想要等你过生日哥就给你也做一副。”西远好容易才弄出来一副,给西韦的那个还没动工呢。 “哥,你给我做个别的吧,我和二哥玩他这个就行了。”西韦倒是能琢磨,这等于他跟卫成又多了一样可玩的东西。 “那你要啥?”西远本来懒得做跳棋了,不过一听西韦说要别的东西,又头疼给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得给我做一个和二哥这个一样好的东西,是不是二哥?”他还能拉拢同盟。 卫成在旁边跟着直点头,他也很期待哥哥做出的东西,西韦有和他有是一样的,他俩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东西生过气打过架,都是商量着玩。 “好吧,等哥想想,给我们小韦做个什么好。”西远无奈道,弟弟什么的真就是所谓的要账鬼儿。 等西韦睡着了,卫成把脑袋枕到西远的枕头上,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跟哥哥说呢。 “哥哥,我知道那天赵明和赵亮为啥了。”卫成此时才想起说,今天他过生日,一兴奋给忘记了。 “为啥?”西远自己都把这事儿忘差不多了,而且他觉得可能就是半大小子嫉妒心作祟,没事儿欺负欺负小孩什么的。 “因为李大夫家的小涛哥,他说你耍心眼哄他爹,学他家传的手艺。”卫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告诉西远道。 “李涛?哦……”这也是西远一直顾虑的,李大夫的医术尤其是他家药方,都是祖传的,到李大夫这里没传儿子反而教给了他,尽管事出有因,但是别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小涛哥说,要是赵明和赵庆把你揍一顿,他就请他俩去万德镇吃好吃的。”卫成继续把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西远。 “你咋知道的?”西远也奇怪卫成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让赵林给打听的。”卫成骄傲地在枕头上晃了晃脑袋,又把脸蛋在哥哥脸上贴了贴,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他就跟赵林说了,不过没说赵明赵庆堵着西远要打西远这件事,而是说他听说赵明赵庆瞅着他大哥有本事不忿,要收拾他大哥,让赵林给打听打听是不是这么回事。 赵林他爹赵老八和赵明赵庆的爹赵老大是亲哥俩,不过一个是最大的一个是最小的,所以年龄差的挺多。所谓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赵老大这人年轻时候是个不务正业的主,没事儿喜欢偷鸡摸狗,但是赵老八却是个实诚的,踏实过日子的人,他家因为赵林的关系和西家处的也不错。 “赵林听我说了,没事儿就去他大伯家,正好昨天小涛哥在那,跟赵明赵庆说他俩没本事,这么长时间都没堵着你,堵着一回还让你给跑了。”卫成继续跟西远汇报,越说越来气,忍不住一翻身把脑袋扬起来,双手拄着下巴颏趴在西远枕头旁。这个小涛哥真可恶,自己一天不学好,成天跟村里二流子混,还嫉妒他大哥。 “哥哥,他们会不会还找你麻烦啊?”接着卫成又开始担心哥哥了。 “没事儿,你看这么多天他们不也没把哥怎么样嘛。”西远安慰卫成,同时也发愁跟李大夫学医这个事儿怎么办。 他本来就没奔着这个去,可是看李大夫的架势,不跟他学他得找上门来,可李涛这儿的确是个问题,人家李大夫毕竟还是有儿子的,而且看在李大夫面子,他们还不能把李涛怎么样。这也不是一下就能想出来的办法,慢慢琢磨吧。 “哥哥,你以后去哪都叫我一声,我跟着你一起。”卫成也困了,临睡前还不忘记半闭着眼睛叮嘱哥哥一声。 “嗯,好,听我们成子的。”西远侧身帮卫成掖好被角,掖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卫成的脸蛋,他的弟弟长大了,开始懂得替哥哥分忧、关心哥哥了。 可是,跟李大夫学医的事情怎么处理才好呢?西远伴着两个弟弟微微打鼾的声音,凝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外面,西北风吹着地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西远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吵嘴 腊月二十五,西明全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别人还不觉得如何,奶奶可是高兴坏了,老人家生了三个儿子,本来在西明全之前有一个女儿,可是没站住,没几天就夭折了。 老太太觉得没有女儿怎么也会有个孙女吧,结果这么些年,三个儿媳妇生一个是小子,生一个是小子,弄的老太太直叹息说她没有闺女命,稀罕别家闺女稀罕的不行,有时候没事就去王三奶奶家抱抱大妮,过把闺女瘾,前几年还认了一个干闺女,可是人家出嫁了,因为离着有二十几里的路程,所以一直没怎么来往。 现在好了,自己家也有孙女了。奶奶忙把自己准备的小衣服小被子给拿过去,还把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也捡了一篮子,让西远娘给送去。看着老太太欢喜,家里别人也跟着高兴,大家一致认为家里真应该添个女孩了,不然吃饭时聚到一起,一帮小蛋子,想娇宠个闺女都没有。 所以西明全家这闺女得到西家老老少少一致的喜爱,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连西远都放下了对西明全的芥蒂,领着西韦卫成去瞧了瞧,当老婶把小丫头抱给他看的时候还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蛋。 “哥,小不点儿可真丑,像个小猴子似的。”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拽着哥哥的衣服往家走,西韦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不点儿是西远给小丫头起的外号,因为她现在看上去的确身体小小,长得也小鼻子小眼儿的。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私下里叫叫,人家西明全两口子一看家里人对小丫头的热情高涨,说什么都要给孩子取一个好听又富贵的名字,别人给取的一概给否了,气得二婶一个劲儿地跟西远娘嘀咕,说是看不上老三媳妇那个张狂样,不就是个闺女吗,谁又不是不会生! 家里人的高兴没持续几天,就都不大去老三家了。首先老太太就非常郁闷:老三媳妇把她娘给接了来专门伺候月子,人家里里外外一手抓,这边西家谁想帮把手干点啥,老三岳母紧着抢过去,那样子唯恐别人干不好,怕委屈着自己家姑娘,口口声声地这个活应该这么干,那个活应该那么干的,弄的大家都不好伸手,去西明全家倒像是去两姓旁人家一样了。 “我这活了一辈子,自己养了三儿子,还拉扯大好几个孙子,现在倒成啥啥都干不好的了?”老太太气得和老头子叨咕。 “不让你伸手你就不伸呗,能不干活还不好?”老爷子也无奈,只好拿这话来安慰老太太。 “关键她们娘俩要真能干好还成,你没看,把孩子给包的,我都怕把腿给包得长不直溜,以后找婆家不好找。”老太太继续发牢骚。 “你说你多能操心,这刚下生还没满月呢,你连找婆家的事都给想到了?”老爷子也伸手帮老太太往案板上刷浆糊,老人家正在打袼褙。 “那可不得给想想?闺女不像儿子,儿子是往回娶,闺女是往出嫁,嫁的不好以后可不得受罪!”老太太一边把布角往浆糊上粘一边说。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一点爷爷倒是赞同,闺女是要到别人家过日子的,人家要是待着不好,一辈子可不就过得不舒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60 “这家伙的,可算是让她来给伺候月子了,连我们这边都不让伸手,就显摆她能哪,这么心疼闺女也没看到给她闺女拿来啥东西,给老三媳妇煮的鸡蛋她娘还跟着吃,可真下得去嘴,这大冬天鸡蛋多贵!” “你这嘴啊,吃两个就吃两个呗,你说你也叨叨。” “我叨叨咋地?我干啥不叨叨?咱家给几个小的吃都不舍得,寻思给老三媳妇拿去月子里补补,哪有当娘的跟着一块吃的?那是光吃两个的事儿吗?老大媳妇给拿了六十个鸡蛋,预备让老三媳妇吃一个月的,这才几天啊,我看快下去一半了,谁家有钱也扛不住这么祸害啊!” “那还跟着坐月子的人吃一样的?”老爷子听着也不乐意了。 “可不是,今儿早晨我过去,娘俩一人一碗红糖水在那滋溜滋溜喝哪,看我进屋了没来得及藏,还跟我说冲多了不舍得扔,冲一碗糖水还能心里没数?”老太太越说越生气。 “就一碗糖水,你也别总瞎寻思了。”老爷子看老太太生气的样子又劝她。 “是一碗糖水的事吗?那红糖还不是老大媳妇给拿去的,说是怕奶水不够,得喝红糖水,跟他大嫂要,人家小远娘也没跟她一样的,就给拿去二斤,人家这可好,跟吃冤大头似的。” “拿都拿了,你就别叨叨了,老大媳妇不没说啥吗?” “说啥,老大媳妇能说啥?啥事到你这就人家没说啥嘛,人家没说啥嘛,跟你说点啥事都这么费劲儿!” “那你说,不这么说能怎么说,那还能过去要回来?”老爷子看老太太跟他发火也忍不住声音高了起来。 “你跟我大声吵吵啥?你说你这辈子就跟我大声嚷嚷地本事,跟你过一辈子遭了一辈子的罪,我这就是年轻的时候没掌好眼,嫁了你这么个没能耐的。” “你这还遭罪那?你看看全村从东头往西头数,谁家老太太有你享福,吃的穿的住的,哪样能赶上你?”爷爷气的胡子都一撅一撅的。 “我享福?你可是没忘前几年家里没粮食,天天喝粥都算计的时候了,把咱小儿饿得直哭!我享福?我享福也没享你的福,我享谁的福你心里也不是没个数。” “嫌弃我没能耐你就别和我过。”老爷子气得用脚直刨炕墙,也不帮老太太刷浆糊了。 “行,我不和你过,我这么些年跟你可是过得够够的了,你愿意哪儿去哪儿去,这家是我大孙子置办的,我跟我大孙子过。” “娘,爹,你看你俩,这咋还吵起来了?有啥事儿好好说呗。”堂屋里西远娘听着老两口这都要吵着不过了,连忙进屋里解劝。她早都听见了,不过做为儿媳妇没好意思进来插言,如今看老两口越吵越离题,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我倒想好好说,你看看你娘,净讲那歪理。” “嗯,我那都是歪理,不就说你没本事你不愿意不爱听嘛。” “是是是,我没本事,我没本事还不行嘛。” “娘,您可别找我爹别扭了,这眼瞅着要到下晌了,小远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西远娘急忙转移话题,最好的方法就是提提老爷子老太太的心尖尖,他们大孙子。 “可也是啊,是不是算账耽误了,今儿能回来吧?”老太太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咋不能回来,小远早晨走的时候说天黑前指正能回来,这不还没到时候嘛。”老爷子也被成功转移了话题。 “哎,两个小的非得跟着去,我就说大冬天的不让去,不得冻个好歹的。”老太太又开始担心西韦和卫成了。 西远今天跟着他爹去聚德楼盘下半年的帐,顺带把孙叶那边的帐也算一下,家里盖房子从孙叶手里借的钱,还有一百二十两没还清。 这半年孙叶那边把聚德楼经营得红红火火,西远跟着也多得了一些分红,除还清了孙叶的钱,还剩下三十两银子。终于不欠债了!西远长舒一口气,尽管知道这些钱早晚能还上,但是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现在终于可以彻底踏实下来了。 盘完帐,交代了张财过年前后具体事项,西远和他爹领着两个小的去集市上转了一圈。 昨天晚上西韦和卫成一个劲儿的磨哥哥,说什么也要跟着来彦绥城,他们都大半年没来了,正好哥哥要进城,也想跟来。西远对两个弟弟没辙,只好答应了,主要是今年冬天天气太冷,他怕冻着两个小的。 因为还清了家里的外债,西远心里也感到轻松,所以只要卫成和西韦相中的东西,他就毫不犹豫地给买下来,两个孩子尽管跟着哥哥有点撒娇,不过也懂事,买的多是没多少钱的小孩子玩的东西,如果价钱稍微贵点儿,不用大人说啥,他们先张罗不买了。 西明文跟在后面背着个背篓,把两个孩子买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的装进去,尽管心疼钱,但是家里现在条件好一些了,只要孩子的要求不过分,他也不想太苦着他们。 逛着逛着,父子几个来到一个卖首饰的铺面前,想到自古女人不论老少,均有爱美之心,西远就领着父亲和两个小的走了进去,在铺子里转了转,西远给奶奶挑了一个双如意的银簪子,又让老爹给母亲也挑一个。 西明文想到西远娘自嫁给他,到现在已经十四五年了,金银首饰一样皆无,头上戴的还是西远给买的木簪子,想到媳妇跟自己过日子挺亏得慌,所以没怎么犹豫就开始给选了起来,选了半天,挑了个莲花花苞头型的银簪子,西远让店家把簪子包好,出来又找地方给爷爷买了一个老黄铜的烟袋锅,买完这些,爷几个才打道回府,坐着驴车回莲花村。 回到家,西远把买的簪子和烟袋锅分别给了两位老人家,老两口本来还互不理睬,现在一看大孙子这么孝心,也不再怄气了,奶奶拿着簪子往自己发髻上比划着戴,爷爷拿着烟袋锅反复的稀罕,怎么看怎么爱不释手,他舍不得用,但是也别在腰带上,明儿好跟几个同村的老头儿好好显摆显摆。 “还是我大孙子好,奶呀这心里堵一天了,我们小远一回来就舒坦喽。” “奶,我和二哥也帮着挑了,是我先看见这个簪子的!”西韦一听奶奶夸哥哥,他也急忙表现。 “嗯,我们两个小儿也孝顺,奶奶有你们哪就知足了。”西韦和卫成听到奶奶也夸他俩了,这才转身把给西阳和西勇买的面具拿给他俩,一个是猴子的,一个是小老虎的。 西阳和西勇一边惊奇地看着,一边急急忙忙地往脑袋上戴,旁边西韦和卫成也把他们自己的戴上,四个小面具人一会儿跑到这个大人前“啊”一声,一会儿跑到那个大人前“啊”一声,这还不过瘾,几个孩子商量商量,趁着家里大人不注意就跑出了院子,他们要去同别的小孩们显摆显摆,后面西远娘一连声地叫也没叫住。 “这几个孩子,眼瞅着要吃饭了。”西远娘无奈道。 “娘,没事,到时候他们就回来了,要不回来我出去找去。”西远道。 旁边西明文把给西远娘的银簪子也拿了出来,西远娘惊喜地用手举着,反复地看。悄声问西明文:“咋还给我也买了?” “小远让的,说是给你和娘攒私房钱。”西明文老实地回道。 “这样儿可真好看,小远给挑的?” “不是,我给你挑的,小远说自己媳妇自己负责。” “说啥呢,你!”西远娘趁着别人不注意打了西明文一下。 “你戴上,戴上我看看好不好看。”西明文怂恿自己媳妇。 “我才不给你看呢。”西远娘脸都红了,急忙把簪子拿到自己屋里,打开柜子放起来。 屋子里,奶奶眯着眼睛反复摸着簪子上的如意图案,摸了半天,又想了下,然后拿出个小布巾,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簪子裹上,下地想把簪子藏到柜子里去。 “奶,你把簪子放柜子里干啥?”西远一看,不解地问道。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能戴在脑袋上,看再丢喽。”老太太都问了,这么个簪子,差一点不到一两银子,谁往脑袋上戴这么值钱的东西啊! “哎呦,我的好奶奶喂,您就戴着吧,这就是个银的,又没多少钱,我买了就是给您戴的,您要不戴我不就白买了嘛。”西远可是真无奈了。 “都快一两银子了,还说没多少钱,这要搁前两年,一个簪子都快够咱家半年的嚼过了。”老太太感叹道。 “您就戴着吧,这不咱家日子过好了嘛,您不念叨着小时候看人家新媳妇戴银簪子眼馋的不得了?”西远想起奶奶给他讲过的老话。 “孩子给你买的你就戴,咋还又藏又掖地?”老爷子一边稀罕烟袋锅一边接话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61 “谁像你,有点啥紧着显摆。”老太太还是把簪子放到了柜子里,“我现在不戴,等过年的时候再戴,咱又不是啥金贵人,平时可不能戴这么好的东西。” 老爷子瞅了大孙子一眼,再没敢搭茬,再说下去老太太又该数落他不会过日子、没能耐了。西远看着爷爷奶奶心里偷着乐。 尽管这么说,等第二天有人来家里坐坐唠嗑的时候,奶奶还是没忍住,一遍又一遍地把大孙子给买的银簪子拿出来给村里婆娘们看,顺带夸夸家里几个孙子懂事又孝顺。 ☆、无名 今年的春节,家里又多了西明武一家,过年的那天,西明文没让老二一家自己做,直接叫到他家来吃。 所以早晨吃过饭,西明武就领着几个小的把家里东西院大门、正房、厢房门两旁都贴上了春联,横批下面还连着贴了几个各种颜色的挂钱,据说是能给家里招财,上面刻着各种图案,什么喜鹊登梅啊,连年有余啊,然后往砍回来的灯笼杆上贴各种颜色的彩纸,这些一弄完,家里的气氛马上就喜气洋洋起来。 二婶也没闲着,帮大嫂和老太太一起在灶上做饭,她是个干活麻利的,有她帮着,今年尽管炒的菜多,娘仨也早早就做好了。 等西明武那边忙完,饭菜也都摆上了桌,西远把买回来的高粱酒,给爷爷、父亲还有二叔一人满了一小酒盅;又给奶奶、母亲还有二婶,包括几个小的,一人倒了一杯都柿酒,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开吃了。 西家饭还没吃完,就有家里吃饭早的孩子来找几个小的玩,西远把瓜子花生还有糖,给他们一人抓了一把装兜里。孩子们都稀罕地捂着兜慢慢地吃,西家现在条件好了,这些东西感觉寻常,可是还有那些家里贫困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大人都是数着糖的块数买的,所以他们都舍不得吃。 秋阳也一吃完饭就跑到了西远家,他来找西远一起出去玩儿。西远用杯子倒了一杯果酒,让秋阳坐在旁边喝着,还拿了一把瓜子花生糖块装到秋阳兜里,秋阳家里不富裕,这些也就过年吃吃,估计也没多买。 吃过了饭,几个小的先跑走了,西远告诉他们天黑前一定回家来找自己,因为冬天里狼虫进村的事情,现在一到天黑,村里人都加小心,不允许孩子们出门,今天过年,虽然不能让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在家待着,但是出去的时候也要有大人跟着。 看别人都走了,西远出屋到家里后园子的雪堆里,从里面端出一个盆子来,里面是西远前阶段做的冰棍,其实就是用水加上煮好的羊奶,再加糖,然后放到外面一冻,西远学着现代的做法,把冰块冻成一个个小长方形,并在中间搁了一个小薄木片,看着也跟现代的冰棍儿差不多,不过吃起来味道要差很多。 尽管如此,在这儿也属于很稀奇的东西了,西远捡了十几个,一半放到外面窗台上,准备等几个小的回来给他们吃。 剩下的拿到屋里,给家里大人还有秋阳一人一根。因为家里今天炒了一上午的菜,所以屋子里比较热,过年又吃的油水足,所以吃根冰棍儿正好,按理来说夏天吃更好,可是谁让这里没有冷藏措施呢,不过冬天吃冰棍也别有一番滋味。 奶奶和爷爷嫌冰棍太凉,冰得牙疼,西远就拿了两个小碗,把他们俩的冰棍放到碗里,等一会冰棍儿化了喝冰水。 秋阳拿着西远给的冰棍一口一口小心的舔着,他现在和西远熟悉了,也不像最开始那么客气,而且西远前几天还领着两个弟弟去他家吃干白菜蘸酱了呢,小远可爱吃了,竟然吃了三碗玉米粥,还吃了一大团干白菜,一点都没和他们客气,所以秋阳觉得他也不应该和西远客客气气地,那样显得外道。 吃过冰棍,西远娘和二婶忙着和面剁饺子馅,包年午夜要吃的那顿饺子。奶奶一个人在里屋的炕上摆弄纸牌,爷爷和西明文西明武都出去到别家唠嗑,西远和秋阳回到自己屋,把给卫成做的跳棋拿出来,和秋阳一起边吃零嘴边下跳棋。 没过一会儿,天就擦黑了,西明文和西明武领着几个小的回来了,他们几个正好在外面耍,被西明武给提溜了回来。 西明武打头,把家里的灯笼点上,挂在灯笼杆、还有大门上,整个院子映得红彤彤的,西远今年又买了四个大红灯笼,给二叔家两个,自己家加上去年买的共四个,大门挂了两个,灯笼杆上挂了一个,正午房檐下也挂了一个。 几个小的也不着急走了,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灯笼,又把自己的小鞭炮拿出来,一个个栽到地上,挨着个的点着放,西远把多余的那些都给了秋阳,也陪着他在院子里跟弟弟们一起放。 因为今年家里没有外债了,所以西远还奢侈了一把,买了一个二十个球的烟花,准备吃饺子的时候再放,并邀请秋阳到时候一定来看,秋阳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放完鞭炮,西远和秋阳领着几个小的,和二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过年了,家家大门都没有关,村里的小孩大人都是这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那家坐坐聊聊天,玩一会儿。 二叔他们大人说话唠嗑,小孩子们提着灯笼,在院子里疯跑,最好看的还是西家几个小子的灯笼,西韦和卫成的还是去年的,不过今年他们又有了新玩意,一人戴了一个面具,灯笼上还拴着一个七彩纸做的小风车,风一吹纸风车就扑啦啦地转动,很是吸引人眼球,别的孩子看得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西远和秋阳随着孩子们一起从这家窜到那家,路上看到几个人往这边来,西远还没认出是谁呢,本来正给别人显摆自己风车转的好看的卫成,一下子就跑到哥哥身边,眼睛警惕地盯着那几个人,因为距离更近了,西远才看清是赵明赵庆还有李涛几个,西远倒是没紧张,这么多人呢,这几个得多不开眼,大过年的找他别扭。 他笑呵呵地冲着李涛打了个招呼:“小涛哥,过年好!” 李涛冲西远这边不情愿地点了下头,走过去的时候,赵明和赵庆还冲西远斜了斜眼睛,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假模假式的,我就看不上这种人。”都走过去了,西远听到赵明故意说给他听的话。 秋阳可能也看出了点不对劲,用疑惑的目光瞅了瞅西远,西远冲他笑了笑,领着几个孩子继续往前走,看那几个人的确走远了,卫成才又跑到前面和西韦他们玩闹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西远准备领几个弟弟回去放烟花,在西韦卫成他们几个的宣传下,其他几个孩子也知道了西家今年买了烟花,所以也都不肯回自己家。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的村西西远家,屋里西明文西明武也早早回来了,正在那摆弄鞭炮,今年买的比去年还多,且得放一会儿呢。 西远把花拿出来,西明武也把鞭炮在院子里摆放好,这边西明武把鞭炮点着,那边西远也把着西韦的手,把烟花点燃,随着鞭炮的噼里啪啦声,烟花一个一个窜到夜空,绽放出美丽的光彩。 孩子们都站在房檐下,仰着脖子看烟花,一个个充满了惊奇,他们长这么大只听过烟花,但是没见过,觉得这个东西很神奇!这一夜的烟花,不知道要进入多少孩子的梦乡,打开他们对未来多么美好的幻想。 鞭炮放完,有的孩子想从西家燃过的鞭炮里挑拣,看看有没有被震掉的没点燃的,好拿回去自己放,西远怕崩着他们,答应给他们留着,明儿早来可劲儿拣,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罢手。 该回家吃饭了,别的孩子都一哄而散,秋阳也想跟他们一起走,西远不放心他,秋阳身体不好,胆子也小,他家又在村子的最东边,要走好半天才会到,所以西远打算送秋阳回去。秋阳一个劲儿的推让,他怕西远再碰到赵明几个人,后来西明武拿起帽子说他和西远去送,几个人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来接秋阳的王老蔫,这下不用送了。 过完年,正月初十,老三家孩子有半个月了,头一天老太太去西明全家看了看,小丫头眉眼已经有点长开了,看着像他姥姥家的人,不过还是很招人喜爱的。 昨天在老三家坐的那么一会儿,娘俩就话里话外地说鸡蛋吃没了,现在奶水不足,红糖还想接着喝。老太太一声没吱,待了一会就张罗着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里心里就不痛快,不过跟谁也没说。 谁知道第二天,老三媳妇他娘,老赵婆子,摇摇摆摆地自己来西远家了。这大正月的不是平常日子,哪有啥也不拿,随随便便就上亲戚家去的。 人家也没有这个顾虑,坐在屋里一点也没觉得不得劲儿。奶奶心里正不自在呢,又反感她,尽管是实在亲戚,也没让到里屋去坐,就在堂屋里招待她。 可是你不让,人家也不知道自觉,自己起身一个屋一个屋挨着看,“哎呀呀,亲家母啊,你看看你家这房子多气派呀,这屋住着得少遭多少罪啊!”一边说一边拍手打掌的。 “你这是光看着吃猪肉香,没看着养猪的难。我们这大房子可是用辛苦钱挣得,人家一到冬天就猫冬,我们家老大一冬天都得往外边跑,数九寒天的都不能歇着。”老太太瞅不惯老赵婆子的妖叨劲,拿话噎着她。 “嗨呀,啥累不累的,我们这想挨累的还挨不着呢。”老赵婆子用手摸着堂屋里孙叶给送来的楹联,还把眼睛凑近了仔细瞅,也不知道能瞅出来个花来不。 “没遭过这个罪的都觉得没啥。”老太太懒得和她磨牙。 “你瞅瞅,你瞅瞅,你家老大这住的、吃的,在城里都是上数的,可怜啊,我这闺女啊,没这命啊,只能住那草房,一到晚上把孩子冻得直哭,一哭哭半宿,哎呦,大人孩子都遭罪呀!”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闺女吃亏了,没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 “享多大福就得遭多大的罪,谁家也不能躺在炕上掉饺子。”老太太看她话头不好听也不乐意了。 “诶哟亲家母,你看你这话说的,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你们家老大住这么好的房,你就忍心看着小儿子住那样?” “这你可别跟我说,老大家的房是人家两口子起早贪黑自己挣来的,他们兄弟三个,哪个成亲的时候我都给置的土坯房,老大老二还是老房子呢,就老三家给盖的新的,跟他俩哥比老三还占便宜了哪。”老太太可是真生气了。 “嗨,我这不心疼你们老三嘛,你看他大哥家这么多房子,正房没地方厢房不是还有空嘛。你说老三那屋,晚上睡觉都冻头皮,你不心疼大的还不心疼小的?”老赵婆子还没完了。 “我心疼?我心疼也得是那样的,春天跟着人家村里别家一样养鸭养鹅,一百个,你问问他们,到老秋出钱的时候剩下几个?连三十个都没到!成天躺炕上等着天上掉馅饼,哪有那好事?也没听说兄弟都分家过这么多年了,看人家过得好就腆着脸刮拉,也不怕村里人笑话!日子能过呢就过,过不起就找根儿绳儿去大树林!”老太太的话头也不好听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有本事就帮扶一下闺女,这么些年鸡毛都没看见他们娘家一根,如今到来他们西家打抱不平来了! “哎呀,亲家母啊,你这话可说的不好听啊,我这不也是瞅着不公说两句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不能光偏着两个大的啊!”老赵婆子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跟个妖神婆似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2 “我偏心,我咋偏心了?是他们自己没本事,分家的时候只偏着老三他们,亏着我们老大老二了,要不当初分家的东西咱们按样数数,谁家拿的多给我拿回来!自己好吃懒做,孩子都好几个了,还要靠着兄弟养活,能不能活得起了?”老太太声音也高了起来。 本来西远娘看到老赵婆子来,她出来跟着打个招呼就回自己屋子去了,她也不待见老三的丈母娘,此时听老太太说话都不是动静,急忙出来把老人拉到里屋去。 老赵婆子看老太太气得脸色都变了,瞅瞅天色,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估计西家其他人也要回来,急忙开门走了,西远娘看她后面跟鬼赶的似的往外走,也没出去送,在屋子劝解着老太太。 晚上的饭老人家就没吃几口,一开始家里人瞅老太太神色不好,还以为是跟老爷子怄气呢,后来听西远娘把事情偷着学了,都很生气。 奶奶虽然自己没跟家里人说啥,可是年纪大了,着了气,第二天早晨虽然撑着起了炕,可是不大一会儿又躺倒了,脑袋里面嗡嗡响,还有耳鸣眼花,典型的生气上火症状。 西远也没叫李大夫来家,自己去李大夫家把情况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给抓了两服药,西远回来给奶奶煎了,一个人坐在火炉前神色也不大好。 凭三叔以前的所作所为,西远真的不想家里和他有哪怕一点的来往,可是从爷爷奶奶的角度,为人父母的没有哪个儿女不心疼,不管是好是歹,有时候生气恨不得把他怎么怎么样,过后气消了还是一样掂心,所谓的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 所以西远对西明全一家一直都采取不理睬态度,况且以前的事情也没法儿跟家里人讲,毕竟在他们眼里西远不仅“活着”,而且还“活”的很好,说出来只不过徒增家里人烦恼罢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搭理他,他还总上门来找别扭,好好的日子让他们给搅合成这样。 西远正坐在那合计着事情该怎么办呢,那边西明文听了西远娘的复述生气了,俗话说老实人不生气则已,真惹生气了就是大爆发。 西明文也没言语,转身出了院子,到了老三家,西明全正在家里炕头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享受呢。他媳妇坐月子,亲戚里道的都会来随点分子,所以家里还有一些好吃的。 西明全不知道昨天他丈母娘弄的那一出,看见他大哥进家门还很惊讶,西明文从那年他们因为老二家的地闹过一回之后,就没来过他家。 “大哥,你咋来了?”西明全捏着酒盅跟西明文打招呼,西明文也不吭声,到了近前就给了老三一拳头,把西明全都打蒙了,不过他反应也挺快,马上一掀炕桌,和他大哥就支把起来。 西明文是打不过西明全的,本身长得没有西明全高也没有他壮,所以不大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这边老三媳妇一听西屋的动静想下地,老赵婆子拦着没让,她不用想就知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且看样子西家老大打不过老三,所以娘俩当没听到在东屋眯着。 西明全一得手就给了西明文两拳头,西明文这回也是真生气,打不过他也一拳一拳往老三身上招呼。 这边兄弟两个扭成一团,西远和西明武也跑进了院子,看见三叔把他爹按着揍,西远急忙上去帮忙,他力气小,西明全一扒拉,西远就趔趄到旁边去了;还有西明武呢,西明武可是长得又高又壮,光他一个西明全也打不过,何况哥俩!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人家哥俩尤其西明武,专门往老三脸上招呼,把西明全打了个乌眼青,老赵婆子一看不好,连忙过来拉架,西远看他过来了也不和西明全动手,在旁边装模做样的拉偏架,气得老赵婆子直哎呦。 兄弟两个把老三给暴打了一顿,西明全哪吃过这个亏啊,气得嘴里直骂,西明武上去给了他一拳,“我告诉你老三,你别觉得我和大哥总得让着你,你要再敢上咱娘那儿去胡侵,把咱娘气病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成天让着你还把你惯出脾气来了。” “我啥时候气咱娘了?”西明全还蒙圈着呢,他大哥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二哥来了也不帮他,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你没气?你没气是我气的?眼气大哥家过得好有本事自己也置办下个家业,想白吃白占也不看看自己那脸够不够大。”西明武这是拿话敲打老赵婆子,她毕竟是长辈,跟她动不了手,况且岁数大的人耍起赖来也没法整。 “吆,你这孩子这是咋说话哪。”老赵婆子听着西明武的话不好听,还想倚老卖老。 “咋说话?就这么说话,我教训自己兄弟,外人少插嘴。”西明武狠狠地瞅了老赵婆子一眼,老赵婆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地,这时候一看西明武要冲她来,马上吓得堆灰了,一声没敢吭。 没过两天,西明全被俩哥哥给打了的事情,村里大部分人就知道了,西明全自己觉得没脸见人,也见不了人,他大哥二哥没给他留脸,现在还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西明全总算弄明白了自己为啥挨打,找两个哥哥算账吧,他又自觉没这个实力,所以把气撒在了老赵婆子身上,老妖神婆,说是给闺女伺候月子,来了比孩子和坐月子的吃的都欢,自己老婆没养咋样呢,她倒是吃得白白胖胖。 西明全在家里浑作了一通,把老赵婆子给撵走了,他媳妇也没敢说啥,毕竟是她老娘引起的众怒。 家里老头老太太也听说老大老二把老三给打了的事儿,心里是心疼加解恨,老太太又气又笑的照着二西明武的后背捶了两下,至于老大,老大那老实人,不逼急能跟人动手?所以,老大一定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童鞋可能不喜欢看到老三一家,不过金垚又不能忽略过去,毕竟他们也属于西家一份子,就如我们生活当中也不能把我们周围的极品完全摒弃于生活之外一样。尽管本文走的是温馨路线,不过生活毕竟不是童话,童话里也是有大灰狼捏,所以以后还会有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出现,不然整个故事的情节就会断线喽,因此金垚想,以后如果写到老三一家,我就在章节的内用提要前写个阿拉伯数字3,亲们就知道这章有他们了,如果怕看着心塞影响情绪,可以把这章跳过去,肿么样? 嗯,金垚文笔有限,又是第一次写文,不能让亲们满意,在此表示歉意,亲们多担待! ☆、姥娘 出了正月,本来天已经转暖,可是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场春雪下得很厚,早晨起来推门的时候,门都被雪给掩住了,野地里本来已经晒得露出黑地皮的地方被雪覆盖起来,空气里又有了冬天冷冽的味道。 早晨一起来,老爷子和西明文就拿着扫帚扫雪,把从屋门到大门的甬路,正房厢房屋檐下和大门外通向村中主路的地方都扫干净,不然等太阳上来一晒,人再一走,雪就化了,会变得很泥泞,到处都是泥。 西远娘做好了早饭,喊了好几声老爷子才和西明文进屋,他们俩都是恨活的人,不把手里的活干完心里总惦记着。 吃过饭,爷爷和西明文继续扫雪,要把院子里的积雪都扫到一起运出去。今天正是“休息日”,西远没给孩子们上课,卫成和西韦他们一大早跟程义练完拳没事儿,就跑到院子里帮爷爷和老爹扫雪,别看年纪小,可是干活不藏私,两个人一个耳框往出运雪。西明文和老爷子怕把孩子累着,每次都少装点,小家伙们还不乐意,一个劲儿的喊多装点多装点,把干活当成玩儿一样。 看孙子们这么懂事,喜得老爷子一个劲的叨咕“这傻小子,这傻小子。” 西远瞧着热闹,也不嫌冷了,跑出去和弟弟们一起往出抬雪,把院子里的雪都堆在自家院墙外面的西南角。哥仨跑跑停停,忙活出来一身的汗。 西远一时兴起,拿铁锹把堆在一起的雪给拍实了,然后又团个大大的雪球放到雪堆上,跑屋里拿来一根红辣椒、两颗黑芸豆做鼻子眼睛,弄成了一个大雪人,卫成西韦也拿着小铲子,和哥哥一起把雪人修理得更像那么回事。 堆完大雪人,接着运雪,把剩下的雪又堆成两个小雪人,三个雪人紧挨着,就像他们兄弟仨。西韦还用小棍儿在雪人身上写下名字,一个是大哥的,一个是二哥的,一个是他的。 雪收拾完,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去东厢房练习射箭。弓箭还是去年西远给他俩买的,后来因为家里忙,也没领着他们练习,还是程义教几个孩子拳脚以后,卫成拿着小弓去请教,问程义应该怎么弯弓射箭,程义给指点了一番。 不知道是因为有打弹弓的基础,还是本来就具有天赋,程义没教多长时间,卫成就掌握了要领,小箭射得还挺准,不过他那小弓射不多远,这也很让程义惊讶,拍着卫成的脑袋让他好好努力练习,说不上以后能成为一个神射手。 冬天本来就冷,弓拿到外面更是冰手,不好拉开,所以西远就把自己家空着没用的一间厢房收拾出来,让父亲在里面搭了个火炉,把原来的沙袋也挂到这个屋里,布置成练武场。 西远找来一块木板,学现代打枪用的靶子,在上面画了几个圆圈儿,没事儿让卫成和西韦练箭的时候往靶子上射,看谁射的准。现在卫成已经很容易就能射到第七个圈内了,他正努力向第六个进军。 西韦跟卫成比起来差了很多,将将能射进圈内,不过他并不气馁,卫成练习的时候他也跟着练。西远也不给俩弟弟压力,让他们就把这当成一个游戏一样玩。所以每天的练箭时间在西韦和卫成眼里,嗯,就是玩儿的时间。 有时候西远看两个弟弟玩得好,他也兴致勃勃地把弓拿过来,打算大显神威,结果射了几次,还不如西韦哪,箭射到的地方离靶子有半米远,惹得西韦和卫成嘎嘎直笑,还跑过来教他,西远觉得自己一向维持的,哥哥很强大的形象,瞬间倒塌,回到正屋足足吃了三根冰棍儿才安抚好自己受伤的老心。 两个孩子好容易逮着哥哥的短处,所以捉弄起来毫不手软,今天他俩练习了一会儿,又怂恿哥哥射箭,西远也不负众望,又射得离靶万里,西韦嘎嘎笑得都直不起来腰,旁边卫成也乐得快把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西远还不忿劲儿,他就不信了,咋就赶不上两个小屁孩?所以左一箭右一箭,乐得卫成一个劲儿地问哥哥,用不用把箭靶往前挪挪,西远照着卫成屁股就给了一脚,不过没踢着,卫成现在的反应可是很灵敏,看哥哥的脚过来了,马上一侧身,西远这一脚就走空了,因为没掌握好,西远立刻来了个屁股蹲儿。 西远坐在地上开始摆起哥哥的谱了,西韦和卫成怎么拉他都耍赖不肯起来,后来两个孩子一个在前边拉着哥哥的胳膊背着,一个在后面推着哥哥的屁股,才赖赖巴巴地把西远给扶起来。西远逮着两个弟弟,往胳肢窝一通挠,西韦和卫成嘎嘎地笑声,能把房顶给拱起来。哥几个正在厢房里闹成一团,就听到院子里虎头“汪汪”地叫了起来。 虎头虽然比不上毛豆角聪明,不过家里常来常往的人它也认识,人进院,它抬头瞅瞅,看着是熟人就接着不理了,只有不常来的,或者完全陌生的人他才会叫唤。 西远和两个弟弟也好奇来的是谁,把厢房的门打开往大门那看,院门处,西明文正在同两个陌生人说话。 虽然最后让两个人进了院,不过看西明文的脸色不大好,没有像对待亲戚朋友的乐呵劲儿。 西远正疑惑来的是谁,来他家有啥事情,旁边卫成却拽紧了哥哥的衣襟,西远看着卫成,差不多知道来者是谁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3 “哎呀,这是我们成子吧,咋长真么高了,真是出息了,不是不认识舅母了吧?”年轻的那个妇人看见卫成站在厢房门口,扯了一下年纪大妇人的衣襟,两个人来到西远小哥仨面前。 “成子?真的是我们成子啊,你可想死姥姥喽。”老妇人伸手想去搂卫成,卫成却没让她搂,刺溜一下躲到西远身后去了,只露出一只眼睛,怯怯地望着这两个人。 “哎,成子都不认识姥姥了!”老妇人拿着袖口擦眼睛,看着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你们是?”屋里奶奶和西远娘一看进院子的是两个妇人,又直奔自家几个孩子去,急忙出了屋子。 “老姐姐啊,我是成子姥姥啊。只可怜我这闺女,就扔下成子一个孩儿,我说过来看看一直也没倒出来空,这不赶过完年,趁着有空,大雪抛天的就过来了,我这想成子想的不行不行的,就惦着孩子现在咋样。”卫成姥娘继续用手抹着眼泪,旁边他舅母也看似很难过的样子,跟着抹眼睛。 “我们成子挺好的,这你就不用惦着了。来,进屋吧。”老太太一听是卫成姥姥家的人,急忙往屋里让。 西远领着两个小的也进了屋,卫成拽着哥哥的衣服,一步不离,西远拍着他的手,小声告诉他没事儿,卫成冲哥哥点了点头,不过一进屋,还是躲到了哥哥身后,不管大人怎么招呼怎么拽他都不出来。 家里人也不会难为他,看卫成的反应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卫成姥姥却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哭天抹泪的,“这才多长时间啊,成子连姥姥都不认识了?成子啊,你还记不记得去姥姥家的事儿了?姥姥不是还给你吃的,你忘了?” 姥娘用期盼的眼神瞅着卫成,可是卫成就是躲在西远身后不吭声。人家姥姥来了,也不能不让看看孩子,所以西远也没把卫成领走。 “成子姥娘啊,你也别怪孩子不记得,小孩子记性差,时间长了可不就忘了,从你闺女成亲,我也没看到你往闺女家怎么来过,别说成子了,就是大人看见了,冷不丁的也认不出来。”老太太不喜欢卫成姥娘攀扯卫成的样子,拿话敲打她。 “老姐姐,你说我能不掂心嘛,闺女可是我的亲闺女,就是成子,也是我亲外孙啊,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一想起成子的娘啊,我……” “大娘,都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现在成子在我家生活地挺好。”西远娘听她要提卫成的娘,连忙把话给岔过去。 “可不是嘛,我那闺女命苦啊,你说我闺女那时候,在村里哪个不说个好,偏偏碰着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卫老二。” “远啊,领着成子去给他姥娘舅妈倒碗热水喝。”奶奶看卫成姥娘还一门心思地提卫成娘,就打发西远和卫成出去。 “哎,奶,我们去倒水了。”西远领着卫成出去了,西韦也跟着,西远在灶房里拿了两个碗,倒了水,他也没领卫成再去堂屋,让西韦给端了进去,然后又让西韦给拿了些过年剩下的瓜子花生。 西韦蹬蹬蹬跑了一趟又一趟,然后像个耳报神一样,跑到堂屋里依偎他娘身旁,探听大人都说些什么,嗯,听到了要记下,好学给哥哥听。 西远把卫成领到自己屋子里,然后捧着卫成的脸问他:“成子,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吓着了?”西远不明白卫成今天为啥是这样的反应,一个连胡子都不怕的孩子,怎么见到姥家人这么胆怯。 西远这儿正担心哪,卫成却扑哧一声笑了,“哥哥,我没害怕,我就是不愿意搭理她们。” 看着卫成又活泼起来,闪着亮光的眼睛,西远悬着的心“噗通”落地了,“你这破孩子,可吓死哥哥了。”西远用手拍了卫成一下。 “哥哥……”卫成摸了摸脑袋,欲言又止地叫了声哥哥。 “嗯?咋啦?”西远连忙又化身为知心大哥的形象。 “哥哥,你说我不认她们是不是不对啊?”卫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西远。 “那你给哥哥说说不想认的理由。”西远搂着卫成坐在炕上,拿了一把他闲来无事炒的榛子,扒给弟弟吃。 “我不喜欢她们,那时候他们不让我吃饭,我跑去大伯家,大伯家也不给我,我饿的受不了,就想去姥姥家,走了一天才走到,她们就留我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赶我回来,说是怕那谁去他们家找我。”卫成越说越委屈,那小眼神看得西远直心疼。 “给你吃的没?”西远都忘记给卫成扒榛子仁了。 “头天晚上给我一碗玉米粥喝,第二天给了我俩窝头,还说让我以后别去了。” “就让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回来的?你舅舅他们也没送送?”卫成摇了摇头。 西远问过奶奶,卫成姥娘家是哪里的,奶奶说是在十五里外的黑瞎店,一个孩子跑了十五里路到姥姥家,就得到这么个待遇!西远气得捏紧了拳头。 “哥哥,哥哥?”卫成疑惑地看着西远,哥哥为啥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成子啊,你现在是咱家人了,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所以自己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听着没?”卫成听哥哥这么说眼睛又亮了起来,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你以后就装着不认识他们,不用管他们怎么想怎么说,爱理就理,不爱理就不理,知道吗?” “知道,哥哥,你快点给我扒,这个榛子大。”卫成挑大个的榛子递到西远手里,平时都是他和西韦自己扒,难得哥哥勤快一回,他要好好享受一下。 “这心大的!”西远无奈白了卫成一眼,不过,嗯,这样的心态的确不错,看来卫成确实抛开以前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放到心上了。 ☆、蹭饭 给卫成扒了一会儿榛子仁,直到卫成吃的心满意足,西远才罢手,看样子卫成姥娘和舅母不会马上就走,西远不想让她们再膈应卫成,破坏好心情,就领着卫成出了家门。 哥俩溜溜达达到了王顺伯伯家,卫成和柱子玩了一会儿,大妮也跟在两个哥哥屁股后面跑,不过不能总在人家待着啊,到吃晚饭时间。现在虽然白天长了,不过庄户人家为了节省粮食,不到春种的时候是不会吃三顿饭的,所以现在村里人还是吃两顿饭。 西远想了下,就领着卫成从王伯伯家辞了出来,然后继续往村东头走,一直走到秋阳家。秋阳正在院子里跟他爹忙着收雪,他家人少,也没起早干,所以现在还没弄完。 “秋阳哥。”卫成隔着院门脆生生地喊秋阳。 “哎,成子啊,小远?你咋来了?”秋阳一看是西远领着卫成来了,放下手里的笤帚就跑了过来。 “没啥事儿,跟成子在村里溜达了一圈,正好看离你家不远了,就过来待会。”西远伸手拍掉秋阳身上粘的雪。 “啊,那快点进屋,我让我娘把干白菜蒸喽,你和成子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吧。”秋阳欢快地说着。 “行,今天就在你家吃了。”秋阳太贴心了!西远也没推辞,旁边卫成已经趁着西远和秋阳说话的空,帮着王老蔫往爬犁上的耳框里装雪,他家人少,不能两个人抬框,所以李老蔫就用小爬犁往出拉雪。 “成子啊,不用你帮忙,快跟你秋阳哥一起玩去。”王老蔫跟卫成说,看这孩子既有眼力见,干活还这么麻利,也不知道卫老二当初咋想的,好好的儿子不要,非得给人家,以后有他后悔的。可能自己没有亲生儿子的缘故,王老蔫很稀罕小孩,尤其像卫成这样懂事又勤快的孩子。 “李伯伯,我们一起帮你弄吧。”西远也没进屋,拉着秋阳一起帮王老蔫弄雪。人多干活就快,而且原来也弄得差不多了,所以不大一会儿活就干完了。 西远领着卫成,和秋阳一起进了屋,屋里秋阳娘早把干白菜从仓房拿回来,洗干净,用帘屉在锅里蒸上了。 秋阳进屋就上了炕,从他娘的炕柜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糖,这还是过年时候家里买的,还有他去西远家西远给的,他没舍得一下子吃光,现在还剩下几块,西远来了他心里高兴,也没藏私,把剩下的都拿出来,三个人一起吃。 西远没客气,他理解秋阳想对他好回报他的心里,所以自己拿了一块,又给卫成挑了一块,坐在炕沿上一边吃糖一边同秋阳说话。 灶房里,王老蔫帮着秋阳娘烧火,他家日子过得紧巴,两口子又是老实巴交的人,平时村里人很少来家里,秋阳玩伴也少,如今西远哥俩往家里一坐,感觉屋子里一下热闹起来。自从秋阳和西远在一起玩,村里那些嘴长的婆娘常常话里话外地探听,看看秋阳知不知道西家的事情,尤其是西家赚钱的事儿,他们怕秋阳岁数小,心眼不够用,所以再三的嘱咐秋阳,别啥话都往外说,秋阳自己也很小心。 看看西家小远和秋阳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两口子都很欣慰,他家人口单薄,王老蔫只有一个哥哥,不过早些年没了,只有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嫂子,领着侄子侄女过,日子还不如他家呢,时不常地他们还得给接济一下,秋阳又是个腼腆老实的孩子,他们都担心以后秋阳长大了在村里受欺负,如今好了,能和西家的孩子处好,秋阳以后干啥也有个依仗。 在秋阳家吃过了晚饭,西远又和秋阳唠了会儿嗑,看天要擦黑了,想着卫成姥娘总不会在他家住下吧,估计这会儿子该走了,就领着卫成出了秋阳家,哥俩又溜溜达达地往自己家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64 到了家里,西韦正在院子里边探头往外面望呢,本来卫成姥娘他们一走,他就想出去找哥哥,可是奶奶他们说天要黑了,不让他自己跑出去,老爹又去送那娘俩了,爷爷天晚了看不清路,所以他只能着急地等哥哥回来,看见西远和卫成的身影,西韦飞快地跑了出来。 “哥,哥,”看西韦的样子,是想把今天听到的话学给他,不过西远瞅了下卫成,偷偷捏了捏西韦的手,西韦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进了屋,西远娘正在堂屋等着他们,“吃没吃啊?娘把饭菜都给你们放锅里热着呢。”说着转身要去端饭菜。 “娘,不用了,我和哥哥在秋阳哥家吃完饭了。”卫成大声回到。 “你们不吃了?那娘把饭菜端出来了?” “端出来吧,等晚上饿了我们再吃。”家里虽然也跟村里人一样吃两顿饭,不过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西远哥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不到睡觉时间就饿了,还得再吃一顿夜宵,每次西远娘做饭的时候都会特意多做些,把晚上的那顿给哥仨带出来。 卫成和西远一起进到奶奶屋子打了个转,就和西韦跑到西屋玩去了。看卫成走了,西远歪在奶奶身边细细打听今天的事儿。 “奶,她们来干啥?” “还能干啥,从别人那儿听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想借着成子搭个亲戚情分呗,以后有事好张嘴。” “我爹送她们去了,那啥时候能回来啊?”外面天已经擦黑了,西远有点担心老爹。 “不用送多远,她们也不是特意来看成子的,是到许家子屯走亲戚,顺带过来的。”西远一听舒了一口气,许家子屯在他们村北面,离着只有五六里地远,驴车估计一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 “没事儿,甭掂心,你二叔跟着你爹去了。”老太太看出西远是担心他老爹。 “二叔也跟去了?不用吧,这也没多远。”西远疑惑道。 “那可不行,你二婶都跟去了,你爹你还不知道,人老实又心软,那娘俩万一再想啥道道,你爹准上当。” “啊?不会吧?”这个西远没想到,“她们还能出啥噶胡事儿?” “还用那?就你爹,人家一哭穷,再给几句好话,说不上就心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叫小韦过去把你二叔二婶叫着了。”老人家毕竟经的事多,考虑的也周全。 “嗯,这回她们指正不敢起啥幺蛾子,我二叔黑下脸来跟个阎王似的,我二婶厉害起来也不是个善茬。”西远笑嘻嘻地道。 “说我们啥坏话哪?”西远话音刚落,二婶就开门进来了,她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凉气。 “哎呦,被抓现行了!二婶,我那是夸你们呢,可不是说坏话。”西远急忙陪着笑脸。 “嬉皮笑脸的,有你这么夸人的嘛。”二婶拍了西远一下,西远也没躲。 “送到地方回来的?”老太太问二儿媳妇。 “也算是吧,她们那意思想让我们给送到亲戚家,估计是想跟人家显摆显摆,我就说天不早了,冬天时候还有狼虫,路上不安全,所以送到村口就让她们下车自己走回去了。”二婶跟婆婆汇报。 “送到了咱们就尽到仁义了。” “哎,我也这么想的。娘,她们怎么那么晚才走?路上全是雪,车一点都走不快,还不如架步蹦儿(用脚走)呢,也没多远。”二婶问到,白天的时候她和西明武忙着做豆腐,不清楚大哥家的事儿,老太太叫西韦过去叫他们时才知道。 “这不来了一小天,成子没认她们嘛,小远后来把成子领走了,估计是想等成子回来再哄哄,后来看天快黑了,实在不走不行了,才张罗走的。” “可也是,那时候才走还真得送,不然两个女的,万一路上出点啥事就不好了。娘,成子没认?”二婶瞅了瞅西远,小声问。 “没有,就躲在小远身后不出来,估计是小的时候他们姥家也没管这孩子,孩子跟他们不亲。” “那倒是,可能当时一个是惧怕卫老二,一个是怕这没娘的孩子赖他们家不走。”二婶倒是快言快语。 “自己姑娘都能舍出去的人家!”老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 “娘?”二婶疑惑道。 “成子他娘呗,那时候卫老二打她,她一开始还往娘家跑,可是一跑回去,卫老二就拿着刀去她娘家一通作,他娘家哥也熊蛋包,吓得不敢给妹子出头,紧忙把妹子给赶回来。他姥娘更是,吓得都不敢出屋,哎,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这么惜命,要是我啊,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姑娘吃这亏!” “可不嘛,娘家就是出嫁闺女的依仗,这有事儿了娘家要是能给仗个腰还好点,不然,可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成子娘估计看着实在日子过得没指望了,才……”二婶看了看西远把话题打住了。 “就是啊,卫老二打起媳妇来,你是没看着,把那脑袋使劲往门框上撞,唉!” 西远听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出了奶奶屋子。他的屋里,卫成和西韦正脑袋碰着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呢。 “你俩干啥那?”西远用手把两个小脑袋瓜对到一起。 “没说啥,就说二哥他舅妈母有一颗大龅牙,可难看了。”西韦扬起脸来冲哥哥笑嘻嘻地说。 “又给人家取外号了吧?”西远凑趣道。 “切,我才懒得取呢,二哥都不认识她们。”西韦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呦,合着让你给取外号还是个荣幸的事儿啊。”西远打趣西韦。 “那是,一般人我们还不稀得给起呢,是不是,二哥?”西韦拉同盟。 “当然了,我们是天才二人组嘛,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卫成得意洋洋的看着西远。 “好嘛,你们这俩天才,合着都把聪明劲儿用这上头了。” 哥仨逗了一会儿趣,又一起吃过宵夜,西远领着他们把功课过了一遍,当然是用背的,不用写和看,西远不让两个孩子晚上写字或者看书,怕把眼睛看坏了,别的孩子他也叮嘱过。 消完食儿,他们就上炕休息了,卫成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西远也有些迷迷瞪瞪的,“哥,哥,”旁边西韦扯了扯哥哥的被角,他还没给哥哥学今天的事情呢,心里搁着事睡不着。 “你咋还没睡哪?真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啊。来吧,跟哥哥说说她们都说啥啦?”西远用胳膊搂了下西韦。 “她们说想接二哥去他们家住两天。咱奶说二哥现在念书识字呢,走不开。” “嗯,还说啥了?” “还说他们都想二哥啦,想得不行不行的,大龅牙还给二哥拿了两双鞋,咱娘就把二哥现在穿的鞋给她们看,小了不老少,根本穿不了,她们也没好意思留。说是不知道二哥长这么高了。” “嗯,还有呢?” “还有,还说当时成子哥他娘是让卫老二给祸害了,不得不嫁给他,其实他们家都特别舍不得自己闺女。哥,啥是祸害啊?” “她们当着你的面连这都说了?” “嗯,咱娘撵我出去,我也没动。哥,是说卫老二打二哥他娘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65 “啊,是,你不都知道嘛还问。”西远正寻思怎么给西韦解释“祸害”这两个字,好蒙混过关呢,没想到人家西韦有自己的理解,西远急忙顺坡下驴。 “哥,她们还问咱家鸭鹅咋养的,春天的菜咋种的。” “奶跟她们说了吗?” “说了,咱奶说反正你今年也要都告诉全村人,也没啥可保密的了。咱奶说不是知道了法子就一定能赚到钱,也得是那样的,大鹅,鸭子以前别家不也都养嘛,也没养出个啥来。” “这倒是。”西远已经跟家里说过了,村里人谁再打听鸭鹅咋养的就告诉,还有早茬蔬菜的事儿,也可以跟别人说,他家现在有聚德楼的收入,这些小钱就不必要捂着瞒着的了,另外,他也不想光自己家富裕 ,看着村里人都穷着,那样太惹人眼气。 “哥,我不想让她们再来咱家。”西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为啥?” “她们一来,二哥心里就不高兴,我都知道。”西韦总和卫成在一起,对卫成心思的揣摩比西远都强。卫成表面上毫不在意,那是为了不叫哥哥担心,实际上怎么可能一点不往心里去。 “知道了,以后不叫他们来。还有,关于你二哥他娘的事别跟他说,听着没?” “听着了,哥,我都知道。”西韦嘟囔着翻了个身,不一会就睡着了。 ☆、小林 第二天天气晴朗,阳光照在雪地上,雪很快就融化了。 这场雪一化完,天气马上就回暖,地上解了冻。西远在家里育上青菜秧苗,今年家里不用盖房子,可以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地方又大,所以西远就多育了些。 村里人家有想种的都过来问问,西家不藏私,把他们领到自己家培养秧苗的屋子,现场参观,有不明白的也一五一十地告诉。 所以今年春天,莲花村的村民们不像每年似的单单等着春耕,而是忙活的热火朝天,养鸭鹅,种早茬菜,西家怎么弄他们就怎么弄。尽管西家说不负责给卖,但这么稀罕的东西,他们觉得自己去万德镇或者彦绥城就行,不用愁卖不出去。 也许是看到了过日子的希望,现在村民们脸上不再只有被岁月艰辛刻下的累累皱纹,而是都有了笑模样,眼睛里闪烁着对好日子向往的光芒。 虽然同村民讲不会帮着卖菜,不过西远还是跟孙叶那边打了个招呼,让他除了聚德楼,再给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帮着消化消化,孙叶没犹豫地答应了,他熟识的一些大户人家,每天都要消耗不少菜蔬,小小的莲花村,能产多少,怕到时候都不够用呢。 而且,他也可以从中,嗯,渔利嘛,这是西远又给他添了个进项,西远哪,简直就是他孙叶的招财童子。 西远今年多育了一些秧苗,是给秋阳家准备的,秋阳家只有两间草房,没有地方弄这些,所以西远跟秋阳说好,让他家先把菜园子收拾了,到时候来他家拿秧苗就行,秋阳高兴地跑回家告诉他爹娘去了。 秋阳家来拿秧苗的那天,西远也跟着过去了,帮着他们把秧苗栽到园子里。并嘱咐了一遍秋阳怎么浇水,晚上怎么用草帘子盖上。 弄完了,秋阳送西远回家,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赵家那两个小子跟西远关系不好,所以不放心西远自己一个人走,卫成今天正好跟程义学拳脚,没在西远身边。 两个人边走边唠嗑,走到村中那棵榆树下的时候,看到有个脏兮兮的小孩站在那,旁边两个更小的孩子正在疯跑。 “小林。”秋阳跟那个孩子打招呼,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伤痛。 “秋阳哥。”小男孩怯怯地跟秋阳打招呼,又拿眼睛偷着瞅了瞅西远。 “这是?”西远对这男孩没印象,秋阳的神情让他有了猜疑。 “小树他弟。”秋阳看了男孩一眼,低着头跟西远解释。 “……”西远细看那个男孩,长得是有些小树的样子,不过,要比小树矮很多,也瘦很多,也没有小树憨头憨脑地可爱劲,反而是怯生生、缩头缩脑的。 “小树他妈……”秋阳迟疑了一下,“小树他妈没事一想起来小树就哭,现在身体也不大好,他爹顾不过来,小林就得照看两个弟弟,小林以前也可爱笑了,现在……”秋阳说不下去了。 西远一听就明白了,看着榆树下的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也有些脏,秋阳的衣服其实也有补丁,可是王大娘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不叫人觉得怎么样,这几个孩子就不同了,而且,小林的鞋子都露脚趾头了。 小林无措地站在树底下,秋阳他还比较熟悉,以前一直跟哥哥一起玩,而且秋阳为人也随和,一直笑眯眯的。西远他就不那么熟悉了,以前哥哥也领着他跟西远玩过,不过那时候他还小,直有个影影绰绰的记忆。 自从哥哥没了以后,小林觉得自己的生活就一落千丈,母亲没事总坐在屋子哭,爹爹也唉声叹气的,娘还总生病!以前家里有啥事哥哥都给帮忙干了,他只要跟着哥哥就好,现在……他看看自己脚上的鞋子,手无措地捏着一角,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抠老榆树的树皮。 小林低着头,自从哥哥没了,他就失去了靠山,没有任性性的资本了。 “小林,来,过来,到小远哥哥这来。”西远走到小林跟前,用手把孩子笼过来。 “小远哥?”小林看了西远一眼又低下了头。 “来,哥哥这里有几块糖,你拿给弟弟和妹妹吃。”那两个小的,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 “小远哥,我爹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小林迟疑着,他想要又觉得得听他爹的话。 “没事儿,小远哥给你的你就拿着,他和秋阳哥是一样的。”旁边秋阳抓起小林的手,把糖放到他的手心里。 “哥哥,哥哥,我要,我要。”两个小的还不懂事,看哥哥手里有糖,都争着抢着来拿。 “给,一人一块,慢慢吃。”小林把糖分给弟弟妹妹,自己也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嗯,真甜,他家今年过年都没买糖。 “小林,以后没事儿就找我家小韦和成子玩,好不好?”西远摸了摸小林的头,透过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憨头憨脑笑呵呵的小男孩。 “好!”小林感受到了西远的善意,眼睛也亮了起来,大声的答应着。 “要是有啥事儿了,就和小远哥和我说,听没听到?”秋阳也嘱咐小林,这几个孩子现在就成了没收没管的。 “知道了,秋阳哥。”小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哎,你们玩吧,照顾好弟弟妹妹,别去危险的地方。”西远又嘱咐了一句,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西韦成天只知道淘气,啥事还得家里大人照看着,小林却开始照顾弟弟妹妹了。 两个人情绪都有些低落,一路没说话到了西远家。西远想起小林露着脚趾头的鞋子,连忙去西韦的屋子里,把西韦以前穿旧的鞋找出了两双,又跑奶奶屋子的套间,把西勇的小鞋也找了出来,一并拿给了秋阳,让秋阳明天看见小林,把这些给他们。 两个人又嘀咕了一会儿,秋阳才走了。 第二天,秋阳就来到西远家,西远把家里剩下的秧苗,匀了一些出来,让秋阳拿走了。这些秋阳没有拿到自己家,而是找到小林,和小林一起到了他们家。 秋阳领着小林到了他家菜园子,里面倒是也弄平整了,不过现在啥也没有。让两个小的自己在旁边玩,秋阳帮着小林,一起把拿来的秧苗栽到垄台上。又领着小林去自己家抱来剩下的草帘子,有一些是西远家去年用旧的,西远刚刚给送过来。 西远之所以不敢去小林家,是因为小林娘一看见西远就能想起小树,村里人养鸭鹅是西家最先挑起头的,小树也是因为去放鸭鹅才会到东大沟,虽然不会因此记恨西家,不过一看见西家人她就会想起小树。这些西远都听秋阳说了,所以尽量不去惹小林娘伤心。 两个孩子,秋阳身体还弱,忙活了小半天才忙活差不多,这时候张老六也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在菜园里面栽菜楞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秧苗跟着栽种。小林一看他爹也跟着干活,这是一种无言的鼓励,得到认可后干劲儿更足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66 弄完天差不多都黑下来了,秋阳又交待小林该怎么侍弄,其实也是间接地说给张老六听,然后才回到自己家,他家和小林家都在村东头,离得也不远。 秋阳在自己家娇生惯养地,今天跟着小林忙一天真是累狠了,晚上躺在炕上胳膊腿都跟着疼,不过心里还是高兴,他终于可以做些事情帮助想帮的人了。 天气完全变暖以后,莲花村家家菜园子里一片翠绿,看着就让人感觉到喜庆。小林娘仿佛也感受到了村里的气氛,看着自己家园子里的菜蔬,看着在园子里蹲着拔草的小林瘦小的身影,第一次感觉还要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从小树没了以后,她一直都很伤心,精神也常常恍惚,有一次在灶台做饭,火都燃出了灶眼她都没发觉,还是张老六恰巧回来看见,舀了一盆水把火浇灭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后来家里没人的时候,她都不敢动火,所以几个孩子这几个月跟着吃了不少苦。 不能这样了,她还有三个小的呢,也这么懂事,这么贴心,她这做娘的不能让孩子遭罪自己一点也不管。 小林看见他娘终于出了屋子,还蹲在垄沟里和他一起拔草,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娘,张老六媳妇冲着他笑了笑,小林跑到娘身边,和他娘一起伺候家里菜园子,秋阳哥说了,等这些菜长成了,就可以卖钱,可以给他娘买药,还可以给他和弟弟买衣服买吃的。 春天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尽管生活中有各种不如意,可是看着温煦的阳光,也能打叠起精神勇敢地面对。 等到晚上也没有冻的时候,西远组织家里几个小的,和他一起去野地里挖都柿,当然也带着秋阳和小林。 挖都柿的时候西远嘱咐大家要适当的留一些在原地,不要拔草除根,要让这些东西在野地还能繁殖。 挖回来的都柿在自己家菜园子找个专门的位置栽好,现在正是春天,都柿又是野生的,很容易存活,所以,移植蓝莓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注意别把根伤了就行。因为他们有“秘密基地”,所以不用费心思去找寻,直接到地方挖就可以了,几个人用了三天时间把蓝莓移植成功。 秋阳和小林挖的,西远叫他们都拿回家,栽到自家园子里,告诉他们要好好照看,等到都柿结果了,好用它们来换钱。秋阳和小林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在野地里这么常见的都柿还能换钱,不过西远在他们眼里就是钱串子,西远说能卖钱就一定错不了,所以都欢天喜地拿回家去了。 秋阳想着换钱后,自己可以拿这些钱买笔墨纸砚,他现在用的还是当初西远给的呢,想起自己也能为家里添些进项,秋阳挺了挺单薄的小身板,谁说他身子弱,以后过日子指正不行来着?他要让村里那些讲究他家的人看看,他王秋阳也是很厉害的。 小林拿回家的都柿苗,都被他娘精心的栽在园子里,小林看他娘这么重视他带回来的东西,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张老六从地里回来,看到自己媳妇不再躲在屋子里面抹眼泪,而是在园子里忙活,偷偷抹了把脸,他家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果树 三月中旬,将将要春耕前,西明文从彦绥城送货回来,拉回来好多果树苗,这是西远托孙叶在府城给踅摸来的。 家里人一起从车上把树苗搬下来,趁着天还没黑就动手挖坑栽果树。果树主要栽在后园子里,西远拿了一棵樱桃树苗,打算栽在西厢房他领着孩子读书的房间前面。西韦和卫成一见,也分别拿了一棵,跟哥哥凑热闹,西远无奈,又挪了挪位置,哥仨并列栽了三棵果树,西远的樱桃树栽在中间,左边是卫成的小苹果树,右边是西韦的海棠果树。 “这俩孩子,他哥干啥他们也跟着干啥。”西远娘看栽树栽得热火朝天的小哥仨,跟西明文嘀咕。 “孩子和睦还不好?你看那院老从家,几个孩子成天挣这个挣那个,一个爹娘的,骂起来还*你娘*你爹的呢,大人咋打咋骂都不当回事。”西明文笑着说。 “我又没说不好,咱家孩子能跟他们家的一样?要那样我可没脸活了,不够丢人的。”西远娘嗔了丈夫一眼。 “你呀,也就是孩子长脸你才这么说,要是摊上了也得受着,你说,能把他们咋地?”西明文把铁锹放下,去拿果树。 “可也是,我看那院的也没觉得咋样,没事儿还和村里人夸他们家孩子怎么怎么好呢,没事儿就跟咱家孩子比,说咱家小远懒,大冬天也没看见帮家里抱过一回柴禾,他家孩子多勤快。”西远娘瞥了东院一眼,隔着老房子,不过也能清楚地看见。 “让他比去呗,谁眼睛都不瞎,咱家孩子不用夸,个个都好。他们家孩子是勤快,给他爹娘挣来一分钱没有?那么大了抢食儿抢得打仗升天的,还好意思说。” “可不是嘛……”两口子低声说着话,手里也没停。旁边院里,二婶看见大哥家忙活栽树,一个劲儿地催西明武快点,嘴里喊着阳阳先过去帮忙,他俩还有点活没干完。 他大哥前两天回去的,家里要种地了,所以两口子现在比平时要累,而且,今年他们搬回来了,给西明全种的地也要回来自己家种,西明全虽然赖赖唧唧半天,不过也没敢说不给,正月里的那顿胖揍还是见效果的。 “奶,”院门处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是西明全家的狗蛋。西明全挨打后跟大哥家赌气不来了,还禁止家里别人过来。老太太虽然掂心小丫头,也忍着没去看。 大人能忍住不来往,小孩子可是没这毅力。大的虎子还好,本来和奶奶这边也不亲,以前常来都是因为这边有好吃的,现在他爹不让来,他正乐不得的不用读书了,所以根本不照面。 小的狗蛋就不行了,他喜欢和几个哥哥玩,尤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西勇,另外,每次去,奶奶或者大娘都会给他好吃的,不像自己爹娘就会打人骂人,所以,他经常会偷偷摸摸地跑过来玩一会儿,万一被虎子看见回家告状,爹就会骂他。 不过让他不来奶奶家,他还做不到。 “小啊,快进来。”大人之间再有矛盾也不能牵连到孩子,狗蛋每次来,西远一家都不会给脸色看。 “狗蛋,来帮哥把着点果树苗,一会儿干完给你糖吃。”西远逗狗蛋道。 “哎,大哥,我来了。”狗蛋有点畏惧西远,如今看大哥叫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奶奶看着心里欣慰不少,没有哪个老人愿意看到儿女不和睦。 “狗蛋,小不点咋样了?”卫成逗狗蛋。 “小不点现在可聪明啦,我一喊她,她都知道转着脑袋找了。”狗蛋是现在大家了解小不点的重要来源。 “那晚上哭不哭啊?”奶奶问。 “有时候也哭,我娘睡着不知道,我爹就踹我娘,把我娘给踹醒喽。”狗蛋扶着树苗,回头跟奶奶说。 “唉!”奶奶叹了口气,啥也没说,西远看了看老太太,没再接着问。 几个人把三棵果树栽好,又在从堂屋正门通往院门的甬路两旁,一边栽了两溜葡萄苗,葡萄今年还接不了果,不过夏天的时候葡萄架搭起来可以遮阴凉。西远又在葡萄苗附近种了两颗葫芦,是那种可以做水瓢、盛米用的圆肚葫芦,还种了两颗南瓜,这样即使葡萄不结果,还有南瓜和葫芦妆点葡萄架呢。 忙完这些,西远娘已经把饭做好,西明武他们过来帮忙,她就去灶房做饭了。一家人包括西明武一家还有狗蛋,团团坐在桌旁吃饭。 吃完饭狗蛋不敢多待,他时间长不回去,家里人就会猜到他跑奶奶家里来了,弄得小孩子来一趟奶奶家跟做贼似的。奶奶没说什么,还是西远娘把西韦他们常吃的零食给狗蛋装了一兜,老太太的心思她还是了解的。 狗蛋捂着兜,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家。家里西明全他们正要吃饭。 “狗蛋,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帮着娘看一下妹妹。”老婶看见狗蛋没好气地道。家里现在有个小孩子,离不开人,地里活计又要忙起来,虎子一早跑了个没影儿,她又要忙活做饭,又要忙活照看小丫头。 “我去村东头玩啦。”狗蛋骗他娘道。 “没去你奶家?”老婶追问道。其实她心里是希望狗蛋常去老太太那儿转转的,以前老太太不给不给的,家里也没短了大哥家好吃的,她不心疼儿子还不心疼孙子嘛。 生下小丫头以后,看老太太的样子更是爱不释手,她还以为仗着闺女能得些甜头,谁知道让她娘一闹腾,老太太快两个月没来她家了,平时也没说让孩子给拿点啥回来。 她最近馋鸡蛋馋的不行,那天因为这个还跟西明全打了一架,怪西明全为啥不让家里人跟大哥家走动,把西明全气得给了她两拳头。 “没去,我奶家忙着哪。”狗蛋还小,撒谎也撒不利落。 “你咋知道你奶家忙着呢?”西明全在旁边接着问。 “啊?”狗蛋傻眼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衣服兜。 “一定是去我奶家了,爹,狗蛋又撒谎了。”虎子跳了过去,一下就把狗蛋的手掀开,从兜里抓出一把吃的来。 “给我,这是大娘给我的。”狗蛋在后面追虎子,虎子一下就跑到院子里去了,一边跑一边往嘴里送吃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67 “你混蛋!”狗蛋很生气,大伯二伯家堂兄弟都不跟他抢吃的,有好吃的还给他,自己家哥哥却每次都跟他要,不给就抢。狗蛋绕着院子追了两圈也没追上虎子,气得拿土坷垃扔虎子。 “你两个缺火的,别闹了,快进屋吃饭。”老婶在灶房里嚷道。 “吃什么吃,狗蛋别吃了,你不愿意上你大伯家嘛,明儿你就长他家吧,别回来吃饭。”西明全气得骂道。 虎子听他爹骂狗蛋,冲狗蛋紧了紧鼻子,迈步往屋子里去了。狗蛋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屋,他倒是不饿,在大娘家吃饱回来的,可是,不进屋的话…… “你说你,自己跟人家闹脾气拿孩子撒啥邪火。狗蛋,来,进屋吃饭。”老婶喊小儿子,狗蛋磨磨蹭蹭地进了屋,西明全瞪了他一眼,没再说啥。 忙完家里的地,天气彻底暖和起来,棉衣已经穿不住了,连奶奶都换上了夹衣。春天地气暖,万物复苏,西家栽的果树也慢慢缓过劲儿来,开始冒出绿芽儿,虽然死了几棵,不过大部分看来都没事了。 奶奶还很迷信地给每棵树都拴了个红布条,说是这样小树容易活。西远给孩子们上完课,没事儿都要围着树转几圈,看看又长出几个新叶,又哪里冒出了叶芽。 这天,西远正在卫成栽的那颗小苹果树前仔细观察呢,西明文走到西远身后,欲言又止地停了半天,直到西远一扭头,才看到他老爹。 “爹,你这干啥呢?吓我一跳。” “小远哪,爹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西明文迟迟疑疑的。 “啊,行,爹你说吧。”西远以为又是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也没太当心。 “就是,那个……”西明文吭哧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爹,啥事啊,跟我咋还不能痛快说的?”西远一看老爹这样,也变得紧张起来。西明文这样吞吞吐吐地,估计不是啥好事。 “远啊,爹说了你可别生气。”西明文看了看西远的神色。 “爹!你要再不说我可就真生气了!”被吊胃口的感觉不好受啊。 “就是咱家做的吃食,最近我发现总少一些,也不多,我发现……” “谁上咱家来偷拿了?”这是西远的第一反应。 “爹偷偷看了两回,好像是,是,是成子拿的。”西明文迟疑了半天才说,还紧张地看着西远。 这要是西韦拿的,或者西阳西勇拿的,他都不会这么为难,关键这是卫成!卫成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平时也注意对这孩子好,即使做错事情了也不敢说深了,怕伤着孩子。不过,卫成除了淘气点,基本上没犯过啥大错,小错误西远就及时给纠正了,还真没用他们操过啥心。 这次不同了,把自己家赚钱的吃食偷着拿出去,说不好听点,这不是吃里扒外的行为嘛。不过,西明文观察了好几天,确定这事儿的确是卫成干的,他连自己老婆都没敢说,怕说出来大家对卫成印象该不好了。 家里从来都不会亏待几个孩子,即使是用来赚钱的吃食,只要他们想吃,饭桌上就不会少,现在卫成和西韦,包括阳阳和小勇,对这些吃食都习以为常,所以卫成拿东西,一定不会是自己吃。 不是自己吃,那就一定是给别人了!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做啊!西明文为难了好久,才下决心跟西远说。卫成可以说是西远一手给养大的,西远对卫成可是当心尖尖一样,比对西韦都好,也许是因为卫成除了哥哥没有其他依仗的缘故吧。 小远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成子!如果没有卫成,西明文怀疑家里会不会这么快就盖上好房子,按小远的性格他会优哉游哉地慢慢赚钱攒钱,慢慢地把房钱攒够了盖房;不就是因为成子到他家以后,花好多钱治病,小远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嘛,才想着快点赚钱盖房好对大家做个补偿。 如果不是为了成子,小远也不会每天教这几个孩子功课,他顶天教教小韦,让小韦会认字,现在加了程南他们,还不是因为成子和这几个孩子好,小远想着以后成子长大了有个助力。 以前小远教几个孩子功课的时候,那是一个嘻得哈摔(不用心),小远在屋里教,他经常在外面干活,都能听到,有时候小远问,那谁谁你书背会没有?没啊,那回去背会了。那谁谁,上次那几个字记住没,会写了不?还没啊,那回去多写写。总之,就是我教十个,你能记住五个就行。 可自从卫成跟程义学拳脚,小远觉得欠人家程义情分,看程家对程南的功课很重视,上课也严厉多了,现在经常是:那谁谁昨天让背的功课背会没有?会了?那背吧。不对,你这儿背的不对,说吧,用多长时间能背会?一刻钟?好,下学后你多留一刻钟,把它背熟了,背不好今天就别回去了。 所以现在程义他们几个都不用来,就知道自家小子学的啥样,要是到时间没回去,准被留下罚功课了。几个孩子也不敢像原来学习跟玩儿似的了,都很用功,他也经常看见小远捧着本书在读,估计是给孩子们讲功课要用的。 还有,只要小远体会出成子对什么上心,他就会想法给弄来。比如卫成现在从不离手,有时候睡觉都搂被窝里的小弓箭,比如院子里的葡萄苗,樱桃树,那还不是成子有一次听别的孩子说起来,说他去亲戚家吃过,可好吃了。卫成回来吃饭的时候跟家里人学,小远听见了啥话没说,没过几天去了一趟彦绥城,孙叶就帮着给买回来这么些。 小远这样心疼成子,要是成子做错了啥事,最上火的一定是小远!可是要不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西明文纠结了好几天,才犹犹豫豫地跟西远说了,本以为西远会发火,可是看小远的神情,好像还好,西明文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真相 可以说西明文人虽然老实,但是对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对西远心思的体会特别到位。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企及,在多年以后得到了彻底证实。 听了西明文的话西远倒是没生气,他养大的孩子他自己还是了解的,卫成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孩子,也不是一个本质上有问题的孩子,那么他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 “爹,我知道了,等明天我问问成子,你也别放在心上。”西远安慰老爹。 “哎,爹知道了,远啊,你和成子好好说,别把孩子给吓着。”西明文还不忘嘱咐西远一句。 “知道了,爹。” 第二天,西远就用心观察了,现在天气还不太热,所以,家里的吃食还是三天送一回,做吃食当然也是三天做一回。 平时都是头一天晚上把东西放到卤汤里,用大火煮开后,在灶里架上柴禾用小火慢慢炖,等到第二天早晨,西明文和老爷子早起把东西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盆里凉着,然后西明文去洗漱、吃饭、套车、送货。 卫成要想偷摸的把这些吃食拿出来,只能在西明文洗漱吃饭套车这段时间,所以西远也不懒了,这天早起偷偷瞄着卫成。 就看见卫成真的趁家里人不注意,溜进厢房的那个灶间,不大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估计里面是吃食,也不多,有一盘子左右,然后又跑进后院豌豆荚的驴棚,把纸包放到一个小布口袋里,那是以前西远给他和西韦做的,用来捡黄豆粒用的小布口袋。然后,他就把布口袋放到驴棚的墙洞里。 西远还疑惑呢,按说家里的吃食,卫成如果不马上拿走的话,一定会有味道,家里人肯定能闻到,然后发现,原来这败家孩子给放到驴棚里了,这里面尽管爷爷每天都会收拾,看着干干净净,但是还是有豌豆荚的驴粪味儿,所以即便爷爷每天都来,也不会发现。 西远不动声色,吃饭的时候也没表现出异常。等教完几个孩子功课,他就远远地跟着卫成,看他到底把吃食拿到哪里去,以西远的理解,卫成可能把它拿给村里哪个小孩,不过这也说不通,要是哪个孩子家里困难吃不上饭,卫成给他们拿米饭馒头之类的才对,拿往聚德楼送的吃食,一定是温饱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会是给谁呢? 西远跟着卫成,一直来到村东头,那里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柳树和几棵老榆树,榆树长得很高,树冠如大伞一样,夏天的时候东头的村民们常常在树下聚一起乘阴凉。 卫成一到,把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口哨,这时候从榆树后面转出来两个人。好嘛,人家还有暗号的。 离着远西远没看清那两个人是谁,不过看着不是小孩子了。西远往周围瞅了瞅,看到前面有一个柴禾垛,趁着卫成和那两个人说话的空档,猫腰小跑了过去。 隐在柴禾垛后,西远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这一看还真让西远吃一惊,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大家的赵明和赵庆。卫成怎么和这两个人混在一起了?而且看着还很熟悉的样子?卫成才十岁,这两个都十七八了,也玩不到一起啊? 西远心中满是疑问,不过,他也没出去,在那看着他们几个。 赵明和赵庆接过卫成递过去的纸包,打开坐在榆树下左右手开工的吃了起来。卫成坐在他俩对面看着他们吃,还和这两个人说着什么,西远离得有点远,也听不清。直到那两个人吃完了,卫成让他们把啃出来的骨头什么的收拾干净,几个人才分开。 卫成像是完成一件任务,也不着急了,溜溜达达地往村里走,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折了一段柳条,一边走一边做柳哨,走到一家柴禾垛那儿,还照着人家柴禾垛哈哈打了两拳,把人家柴禾垛打得直晃悠。西远看着又可气又可笑,这要是让他把柴禾垛打倒了,他家还得给人家码柴禾。 西远等卫成和赵家那两个小子都走了,才走出来,到大树底下看了看,他们收拾的还很干净,他家的吃食,连骨头渣子都看不见了。在树下逡巡了一会,西远想着卫成给这两个人偷吃的可能性,他们欺负卫成,威胁卫成给他们拿吃的? 百思不得其解,愈想愈烦躁,西远也不纠结了,决定回家直接问卫成。要是这两个人真这么欺负成子,西远弄死他们的心思都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68 “成子,来坐哥这儿。”吃过晚饭,西远想办法把西韦支走,剩下他和卫成在屋子里,他把卫成叫了过来,卫成正在摆弄他的小弓哪,听哥哥叫他拿着小弓跑了过来,挨着哥哥坐了下来。 “成子,哥问你个事,你得跟哥说实话,要不说实话哥就生气了,听着没有?”西远看着卫成说。 “嗯,知道了。”卫成看西远一脸的严肃,哥哥还从没跟他这样过,心下不免紧张了起来。 “那你跟哥说说,为啥拿东西给赵明赵庆吃?”西远盯着卫成的眼睛,不给他考虑的机会。 “啊?哥哥你咋知道了?”卫成的眼里写满了大大的惊讶,哥哥真是火眼金睛啊,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机密呢。关键是他家做的吃食是有数的,这边别看是少了一点,到张财那一卖就显示出来不对了,这才会引起西明文的注意,卫成怎么说也才十岁,考虑事情还不够周全。 “快跟哥说咋回事,别打马虎眼。”西远催卫成。 “哦,那不是他们去年说要打你嘛,后来我听赵林说,他们还在想辄要收拾你。”卫成看了看西远的脸色,他本来不想跟哥哥说这些的,怕哥哥烦恼,反正哥哥去哪他就去哪,不会给那两个人可乘之机的。 “那咋又改成给他们拿吃的了?他们用我威胁你了?”西远有点担心,以卫成的性格,估计威胁打他自己没用,但拿西远来威胁的话就不好说了。 “没,哥哥,你别担心,不是这样。”卫成急忙安慰西远。 “那是咋回事?快跟哥哥说说。”西远都着急了。 原来,去年冬天的事情,西远是过去就不当心了,可是卫成怕哥哥万一吃亏却上了心,没事儿的时候就嘱咐跟他关系不错的赵林去探听探听。 后来有一天,赵家哥俩里面的赵庆耍了单,被卫成给揪住和他单挑了一回,别看赵庆今年过年十七了,可是论单挑还真打不过比他小了六七岁的卫成。卫成这一年可是没少长,个子现在都到西远耳朵那了,又很上心地和程义学了拳脚。 赵庆的能耐也就是和村里半大小子耍耍横,论真本事没有,卫成别看人小,可是一直坚持锻炼,很有点小力气,而且程义教他的都是对敌时一招制胜的功夫,专门挑对手的弱点下手,所以赵庆想打赢卫成,还真难! 最后赵庆被卫成一个扫堂腿给绊了个狗吃屎,他不服气,又和卫成大战了两个回合,都让卫成给打输了。所谓的愿赌服输,赵庆同卫成私下里还成了好哥们。卫成又没事儿从家里拿点好吃的给他,他就回去劝自己大哥,别帮着李涛收拾西远了,李涛说请他们去万德镇吃饭,请到现在也没个影儿呢,还不如卫成,每次都能给他拿点吃的解解馋。 赵明一听,倒是无所谓帮不帮李涛,他们几个小混子之间谈不上多好的交情,去年要收拾西远也是李涛说请哥俩去万德镇好好吃一顿的份上。 不过赵明听说西家每次都往聚德楼送吃食,那东西可好吃了,都是城里有钱人家才能吃到的,所以跟赵庆说,要是卫成给他们拿这些吃的拿够十次,他们就不管西远和李涛的事情了。卫成又和他们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定为八次。 这也是卫成为啥偷偷从家里拿吃食的原因,西远跟赵家兄弟的过节,只有他和西远本人知道。 他又不想跟西远说这件事,想自己私下里解决。卫成本能上觉得哥哥和赵家兄弟不是一类人,不想哥哥和他们打交道。 “那你一共给他们拿几次了?”西远听卫成学完事情前后因,欣慰地用脸贴了贴弟弟的脸,他的弟弟真是没白养。 “今天正好八次。”卫成一看西远的反应,知道哥哥没有生气,放心地靠在哥哥身上,举着手指头告诉西远。 “那他们说没说以后还让你给拿不?”西远担心赵家兄弟说话不算话。 “他们敢!再让我拿我就收拾他们,反正他们要是不一起上的话也打不过我。”卫成起身挺了挺胸脯,握了握拳头,比划了个拳脚招式。 “哎哟喂,长能耐了!我看看这是谁家孩儿啊?”西远用手揉着卫成的脸蛋说。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西家小远的大宝贝弟弟呗。”卫成也伸手去揉哥哥的脸,还用力把西远的嘴向两边捏,捏成个鸭子嘴,然后哈哈笑着再松开。 “哎呀,这脸皮也渐厚啊,还大宝贝!我啥时候有这么大个宝贝蛋了?这可不能搁家放着,明儿得拉集上换钱去。” “你打算换多少钱啊?”卫成捏一下哥哥的嘴,然后再放开。 “你说呢?” “一百两?” “呦,还觉得自己挺值钱啊,我看也就能换个一文两文的,还得搭个西韦小宝贝,不然人家才不要呢,你俩这么能吃。” “啊?那你不吃亏了嘛,你大宝贝这么好!” “亏了吗?” “亏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 “那就别卖了呗。” “不卖我不更亏嘛,要不明天把豌豆荚的套给你俩套上,你俩当小毛驴犁地去?” “把我俩累着你能舍得吗?” “舍不得?嗯,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啊,我大宝贝这么好!” 外面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卫成的脸庞也仿佛被夕阳给镀上一层金色,西远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吃错了药,老大不小的人,为啥会和一个十岁孩子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还说得兴致勃勃。 哥俩在炕上笑闹了一会,卫成又想起了什么。 “哥哥,今天赵明和赵庆还给我说了小涛哥的事。” “啥事?他不愿意让我跟他爹学医术的事儿?”西远猜测到。 “嗯,他们说小涛哥本来愣了吧唧的也学不会,他爹让他学他自己都头疼,根本就没想学。” “哦,那倒是,不然李大夫也不可能放着儿子不教教我这个外人。”这个西远早都知道。 “他们说小涛哥找你别扭,是因为小涛哥看上东村老郑家大闺女了。”卫成闪亮着眼睛把自己听到的学给哥哥。 “那跟我有啥关系?”西远倒糊涂了。 “可是人家闺女说了,她家要十两银子做彩礼,不然不同意!”卫成伸出一个巴掌,然后又翻过来跟哥哥比划一下,十两银子在村里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多数庄户人家二两银子都用不了就能把媳妇娶进门。 “啊?他家闺女咋那么值钱?” “他家穷呗,想用嫁闺女的钱给儿子娶媳妇。”卫成撇了撇嘴,心里很不屑。 “哦,那小涛哥是想让我给拿呗。”西远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嗯,小涛哥说你跟李大夫学手艺,还一毛不拔,自己家盖大砖房,一点也不管他们家。”卫成说到这又很气愤,小涛哥比自己哥哥还大呢,凭什么让哥哥管他娶媳妇的事情啊! “要是只因为这个,倒没啥,行了,我们成子帮哥哥大忙了,说,让哥怎么奖励你?”西远高兴地在卫成脸上亲了一口。 “哥哥,那你能给我买一个……”卫成说说又犹豫了,哥哥还要管李涛娶媳妇的事情呢,他再让哥哥给花钱是不是会让哥哥为难啊? 穿越之青青麦穗_69 “没啥,成子想要就跟哥说,哥指正给你弄来。”西远看卫成纠结的小样,乐了。他差不多能猜到卫成想要啥了。 “哥哥,我啥也不要,你给我做顿好吃的就行了。”卫成最后还是没有说,他要的东西他都跟程义打听了,那可不便宜,他不想给哥哥添麻烦,等他长大了自己赚钱再买吧,可是他啥时候能长大啊,哥哥给的私房钱他也都攒着呢,可是也远远不够。 “行,明儿给我们成子做顿大餐。”西远也没点破卫成的心思,他考虑着家里的收入,短时间除了二叔家要盖房子也没别的事情,卫成这个心愿不久的将来他还是能给实现的。现在先不说,到时候给成子一个惊喜。 ☆、大燕 第二天,西远就把卫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西明文说了,西明文如释重负,不谈卫成,单从小远这方面他也不希望成子长歪了。 李涛的事情也好解决,西远去了李大夫家一趟,又揪着李涛详细问了问,把事情都搞清楚了。 原来李涛没事儿夏天的时候,总爱跟放鹅鸭的那些人到东大沟厮混,东边合增村老郑家的田地正好在那儿,一来二去,李涛就和老郑家大闺女看对眼了。 郑家大闺女长得一般,不过个子挺高,身体也好,能干活,就是比较厉害,在村里都出名。不过,她家可不是一般的穷,上边两个哥哥到年龄都没娶上媳妇,家里连半吊钱彩礼都拿不出来。所以她爹娘愁了几年,如今儿子都二十好几了,更不会娶亲了,好在姑娘长大了,两口子就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合计着嫁闺女时候多要些聘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大燕,也就是他家闺女听爹娘跟媒婆这么一说,当时就哭了,所谓的英雄气短,任凭你多厉害也得在现实面前低头,她跟爹娘很是吵闹了一场,可是有什么用呢?两哥哥本来巴望着妹子出嫁自己好娶回婆娘,如今看妹子不同意,都不跟她说话了,父母也觉得她不懂事,不体谅家里。 庄户人家,过得差不多的,儿子娶媳妇都按照本地的行情走,那些真正拿钱砸着给儿子娶媳妇的,一定是有些问题。大燕自己愁了好多天,正好麦收时在地里割麦子碰到李涛。 本来她是瞧不上李涛的,嫌弃他有点楞,不过李涛虽然有点游手好闲,可是人不坏,家里老爹又是大夫,远近村庄,谁家有病人了都会找李大夫给看。 大燕衡量好久,与其嫁给媒婆介绍的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人,还不如嫁给自己比较了解的李涛。在生活的无奈下,她不得不妥协,而且,李大夫毕竟是大夫,估计家里能拿出十两银子做聘礼钱。 从下了决心那天起,大燕就有意和李涛接近,李涛本来在村里,姑娘们都不愿意搭理他,李大夫又不能正心过日子,看病的钱都被他拿来喝酒了,如今有个女人对他好,李涛乐得都找不着北。 两个人眉来眼去地一直到了冬天,李涛没事就过东大沟去合增村溜达,和大燕约会。大燕那边也有媒婆给介绍的男人,大燕一看心都凉了半截:不是三四十岁的鳏夫,就是手脚有点毛病的,还有那半傻子的,这更坚定了把李涛哄住娶她的决心。 李涛是哄住了,可是,跟李涛一提聘礼钱,李涛回家跟李大夫一说,李大夫也犯了难。他每天除了比较务治病这门,别的过日子的事情那是一塌糊涂,一听说女方家要这么多钱当时就傻眼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和西远借点,可是他教西远学医术,这种情况下跟人家说借钱,跟要钱差不多,西家又刚刚盖完房,说不上还有饥荒呢,他也张不开嘴啊。 另外西远要真是他徒弟还好,问题是西远直到现在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学着,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孩子根本不在意他这门手艺。 李大夫每次看见西远都犹豫着张不开嘴,李涛一回家就会跟他混作一通,李大夫只能气得骂儿子,家里怎一个鸡飞狗跳! 李涛看西远每次去他家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个气啊,你们家盖大房子,又来占我们家便宜,我这边娶媳妇都急成这个样子了,你连吭声不吭声,所以他把怨气都撒在西远身上了。 关键是西远不知道这事啊,每次去李大夫家,就李大夫和他闺女在,李涛有时候偶然在家,看见西远也是哼一声,然后就不知跑哪去了,平时李大夫家也没谁来唠闲嗑,所以,李大夫不说,西远根本无从知道。 那边大燕也急,他爹娘是紧着想把她嫁出去,好给儿子娶亲,要不是她又闹了两回,跟家里放了狠话,要不随她的心她就死去,让他们人财两空,他爹娘可能都把人家彩礼钱接手里了。就这样拖了大半年,如今眼看着拖不下去了,急得她跟李涛哭了好几场。 李涛也没辙,他老爹死活不跟西远开口,这天正在家里跟他老爹蹦高呢,西远来了。西远详细问明了事情的原委,跟李大夫和李涛拍胸脯保证,李涛娶媳妇的事情他包了,不但给拿彩礼钱,连置办酒席家具等所有的花销他都包了,让李大夫就等着坐炕头上喝儿子喜酒吧。 这里置办酒席家具也用不了多少钱,普通人家给儿媳妇的家具也就是两个木头箱子,一个梳妆台,连酒席下来也就一两银子左右,既然多的都花了,少的地方也大方一把。 李大夫有些过意不去,哪有让徒弟给师傅家这么花钱的,况且西远还不是他徒弟呢。 西远心里却偷着乐那,这件事能这么解决最好了,李涛的婚事是一个契机,把困扰西远好长时间的要不要跟李大夫学医术,学了会不会有人说他占人李家便宜,李大夫家不用别的,就那几个祖传药方,想要卖的话何止十两银子!为了杜绝人们口舌,西远想,以后他可以把这个医术再传回李家后人,但是无论怎样,他西远还有西家都是有好处的。 他现在还真不缺钱,他自己的私房钱都够给李涛娶媳妇的了,不过,这是给自己家长脸面的事,还得让家里人来出面比较好。 他看出了李大夫的顾虑,因此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况且他打听了,李涛相中的那个姑娘是个厉害的,未免节外生枝,西远打算把和李大夫的师徒关系确定下来。 所以,选了个好日子,西远正式拜李大夫为师,并答应等李涛娶亲生子以后,会选合适的孩子,将李家家传医术教给他,也算是还了回来。 把李大夫乐得,当天喝得酩酊大醉,他这辈子,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好的徒弟,也没想到会给儿子娶上媳妇,他一直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如今,自己家也要过得像个家的样子了。 李涛就更不用说了,当天就跑到合增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燕,回来看见西远也不斜着眼睛了,“小远,小远”地叫的比谁都亲。 李涛的亲事,由西家出面,西明文、西明武给张罗的,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过完彩礼,该走的过场走完,没用上一个月的时间,李涛就把大燕娶进了门。 村里人看到西家这是又出钱又出力,都感叹李大夫这一辈子可算是看准了一回,招了个好徒弟,人哪,有时候走对了一步,日子就过得完全不同了。 也别说,李涛还真有那狗屎运,大燕虽然人厉害,但是却讲理,也会过日子。首先她一过门就把李涛给管住了,想要没事儿啥也不干可村里瞎溜达不务正业?门都没有。 尽管已经有点晚了,可是大燕还是跑万德镇跟人家买了五十只鸭鹅雏,回来养着,平时或者她或者李涛去放。菜园子里种上各种蔬菜,和李涛两个人把垄沟垄台收拾的规规整整。 然后大燕打算把家里佃给别人的三亩田,秋后要回来自己种,还合计着明年也能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种一茬早熟菜。 李大夫家院子也不像原来那样破马张飞,有些地方荒得都长草了,被大燕指挥着李涛,和她一起扫得干干净净,有荒草的地方都细心清理好,看着院落虽然破旧,但是整齐了很多。 李涛妹子看嫂子这么能干,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她长这么大,家里老爹除了给人看病就知道喝酒,哥哥每天不着家,也不想过日子的事,如今嫂子来了,家里大变了样,看着就让人舒心,所以她和嫂子自然就亲近起来。 大燕也会来事儿,平时一有空闲就做针线活计,不但给李大夫一家都做了,而且给西家爷爷奶奶都每人做了一双,做的鞋还是千层底的,一看就是出于活计好的人之手。 大燕有她自己的考虑,李涛过日子指正得她牵着才能往前走,她又是个女流,见识有限,以前想嫁李涛,只是考虑到李大夫家人口简单,而且能出得起聘礼钱。 等到嫁过来才明白,他们成亲所需的银钱都是人家西家给出的,因为西家大小子是李大夫的徒弟。 虽然李涛家状况不如她预想的那样,可是能攀上西家这个能过日子的人家,大燕有信心,只要西家成心拉把,她就能把家里日子过好,所以大燕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一点没有感到失落。 平时没事儿,大燕也拉着李涛妹妹去西家找西远娘,或者老太太唠唠嗑,一来二去的把李大夫家和西家的关系处得更近了一层。 大燕另一个功劳就是现在她管住了李大夫喝酒。以前李大夫是逢酒必醉,不让他喝好他拿着拐棍就往你身上招呼。 如今家里儿媳妇给他规定了每天必须喝的量,多一点也不行,人家大燕你咋摔碟摔碗的也不生气,就是把酒藏起来不给你,李大夫自己瘸了吧唧的找不着,闺女儿子也不帮他,他的拐棍打别人行,但是不能打儿媳妇啊,这要传出去他成啥人了。 所以,李大夫很郁闷,别人却很开心。经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出来了,李大夫的脸色明显好很多,整个人精神头也足了,只是偶尔想起酒来闹心一会儿罢了。 村里人惊叹李家的变化,俗话说家有贤妻,丈夫不做横事儿,李涛那么愣了吧唧的二百五,竟然娶了这么个好媳妇,真是有福不用忙啊! 西远也庆幸李大夫家娶了个好媳妇,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和李大夫学医术了。李大夫现在日子清闲,没事儿还要拉西远去野地里找草药,西远看他那腿脚,有时候就和爷爷商量着把豌豆荚牵出来给李大夫骑,又怕总骑爷爷心疼,所以穿插着借两回二叔家的羊角脆。 李大夫有了驴骑,在春末的野地里悠闲的逛着,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的日子才是最舒心的,高兴地和西远聊这聊那,西远苦着脸跟在后面,没办法,李大夫有驴骑他可得架步量。西远真后悔给李大夫驴骑啊,不过,看着李大夫陶醉的样子,西远下决心以后给师父买个小毛驴。 “哥,哥,我想吃狮子头。”这天西远又跟李大夫到野地里折腾了一通,刚回到家西韦就跑过来了。 “咋还想吃这个了?”西远摸了摸弟弟的小脸,如今西韦也长个了,虽然没有卫成长得快,不过西远要想像以前那样抱起来却不能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0 “我就想吃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以前哥哥都是天天在家,没事都围着他和二哥转,现在成天让李大夫给叫出去,他想跟哥哥玩一会儿都不能够,本来他和二哥还跟着出去过两回,可是满野地里瞎晃悠真的很无趣好不好。 “好,好,我们小韦点的菜哥能不给做嘛。”西远宠溺地拍了西韦一下,“走,叫你二哥,一起跟哥买肉去。” 两个弟弟,都是西远的心头肉,西远有时候想一想,西韦和卫成,他与其说是当弟弟还不如说当儿子来养,这两个孩子弥补了西远前世家庭生活的缺失,让他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院子里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小哥仨往院外走,西远回头给奶奶做了个鬼脸儿,有这样温馨的家,有惦着你的亲人,这样的生活他还希求什么呢! ☆、端午 端午节到了,北地的人们清明不能踏青,因为天还有些冷,地里小草也刚要冒头,清明去郊野除了大片黑土地没什么可看的。 所以这里人们踏青都在端午节。城里人端午的时候会早早起来,有人积极些,寅时(3—4点)多天还没亮就起来,摸黑往野地赶,不过那样有些冒险,路上也不安全,一般人都是卯时(5—7点)才出发。 人们三五成群到野外后,会找个平坦的地方把带来的吃食,用东西垫着放到地上,然后团团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一边享受大自然的美景。每年人们常去的地方都是固定的,所以端午节那天尽管野外之处也会很热闹,会有很多人。 也有那城里人不愿意跑那么远,就会去城中能看到花花草草的地方走一走,这样的地方不多,人们又都想赶个早晨的风俗去,所以颇有些摩肩擦踵的意味。 不管是野外的还是在城里游玩的,人们聚集的地方,经常会有人拿着香囊来卖,里面装着香草。还有人用木棍挑着各色的纸葫芦来卖,纸葫芦做成葫芦状,底下串着穗子,价格也不贵,一般踏青的人都会买个香囊或者纸葫芦边走边玩,看着很有节日气氛。 城里人是这样,乡下就不同了。 村庄里的人平时就在野地里劳作,好容易过节可以清闲一天,还跑到野地里去看麦苗看玉米看小草,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所以端午节的时候,村里人都是琢磨着歇一天,做顿好吃的。不过与别的地方家家端午都包粽子不同,这里是早晨吃面条和鸡蛋。 在村里娃娃的意识里,端午节就意味着吃鸡蛋。赶上这一天,家里早饭会煮面条,面条里会卧几个鸡蛋,条件好的人家每个人都能分到,条件不好的人家尽量给孩子们吃。 然后大人还会煮几个白水煮蛋,按规矩,孩子们可以放开量的来吃,有的孩子端午这天吃的比一年都多,有人家的孩子曾经在这一天吃过七个鸡蛋,大人们嘴上笑着说这孩子真能吃,心里却不是滋味,要是日子过得好,孩子何以至此。 不过小孩子们拿着家里给煮的鸡蛋并不会马上吃,他们通常都会把鸡蛋揣到兜里,然后找到相熟的小伙伴,拿着鸡蛋互相顶来顶去,看谁的鸡蛋不破谁就胜利。破的那个就把鸡蛋吃掉,胜利的那个继续和其他人比赛。 其实比来比去,鸡蛋最后都会进了肚子,小孩子们却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游戏没有意义,都玩得不亦乐乎,这也是他们童年生活当中最美好的记忆。 西家端午这天,西远为了应节气,提前去万德镇买了糯米,所以家里包了粽子,不过西远娘还是煮了面条,卧了鸡蛋,也给孩子们煮了红皮鸡蛋。 一早晨起来,西远就领着四个弟弟去麦田里用露水洗脸,据说这样可以祛除百病,保一年平安。西远当然不信这个说法,但是也积极的带着四个小的去了,信不信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呢?能让弟弟们感到快乐,留下美好回忆的,西远就认为有意义。 去麦地洗脸还有一个讲究,就是路上不能说话,几个孩子很认真的执行。小孩子拿这些事情当真,大人就未必了,所以路上经常会遇见起早去田里看看庄稼的村民,看着几个孩子的样子就知道去干嘛,就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西远笑着和人家点头,几个小的捂着嘴憋得很辛苦,村民看他们的反应也憋不住地乐。 好容易到了麦地,几个人在麦地边缘就着清晨的露水往脸上胡噜了一把,然后才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说话了,几个小的也都活泼了起来。 “哥哥,你看我比你高了。”卫成抓住路边一颗榆树的树杈把自己悠荡起来,得意洋洋地和西远显摆。 “是比我高了,再长长不用悠树也能比我高了。”西远站在树下看卫成荡来荡去。 西阳和西韦一见也纷纷找树杈,只有最小的西勇够不着,着急的直跺脚喊“哥哥”,西远连忙把他抱起来,放到一个树杈上,小家伙手把着树杈,往下看了看还有些害怕,急忙用手抓得死死地,西远就吓唬他,从下面拽他的腿,西勇吓得直“啊,啊”叫唤,不过西远哪里会真弄摔他,也就是逗逗而已。 西勇倒是聪明,悠树杈不行,就让西远把他抱下来,学着大哥的样子,按个去扯几个哥哥的腿,往下拽吓唬他们。他人小,西韦他们根本就不害怕,不过为了照顾弟弟的情绪就装着“哎呦、哎呦”害怕的样子,逗得西勇哈哈笑得不停。 几个人玩了一会,然后在路上折了点杨树枝条,还有丁香枝条,准备拿回家用。 回到家里,西远先把家里母亲准备的五彩线给几个弟弟拴到手脖子上,然后领着他们把家里奶奶叠的纸葫芦用线穿起来,系在折回来的树枝上,由西明文踩着凳子,插在房檐下或者屋门上。 西阳也拿了奶奶给他们家的份,跑回去让父亲插了,西勇当然也跟着。 吃过早饭,几个孩子都在兜里揣了几个鸡蛋找村里别的孩子玩去了。西远家现在别的没有,就是鸡蛋多,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些,也不想亏着孩子,所以鸡蛋该吃的时候并不吝啬。不过也不敢煮多了,奶奶养成的节俭习惯,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地遵守,不然老人看不惯。 煮鸡蛋的时候,西远特地挑个大或者肚子圆的,看上去有可能是双黄蛋的,比赛的时候可能并不一定赢,但是吃的时候会有惊喜啊! 奶奶在里屋打纳鞋底用的麻绳,老人家劳作惯了,让她啥也不干待不住。奶奶曾经跟西远感叹过自己年纪大了,说是她年轻的时候干活根本就不知道累,听别人招呼累死了还很奇怪,现在不行了,干点活是真觉得累了。西远就和奶奶开玩笑,说奶奶是干活的命,有福都不会享。 打麻绳的步骤是把麻杆上扒下来的麻劈整理成细丝状,一缕缕做成麻捻,然后一手提着麻线一手转动拨拉捶,拨拉锤就会旋转好多圈儿,一次就能把一长段麻捻打好。打好一段缠起来再接着打下一段。打好的麻捻再合股上劲儿,麻绳就打好了。 拨拉捶都是两端粗中间细,有枣木、榆木,猪骨头、牛骨头的。最好的是牛骨头,不过这里牛比较金贵,所以牛骨头的比较少,不过,奶奶的这个却是牛骨头的,据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所以奶奶用得很精心。 奶奶打麻绳打的很认真,直到麻劈不够了,转身去拿,才看见老三家的狗蛋正踩着门槛撅着个小嘴在那站着呢。 “小儿啊,啥时候来的?咋不进来哪?”奶奶招呼狗蛋进来,狗蛋冲奶奶摇了摇头,也不进来也不走,也不说话,用脚一下一下的磕着门槛。 奶奶一看,哪里还打得下去麻绳,连忙把拨拉锤放好,过来牵狗蛋的手,把他领到屋里。 “跟奶说,这是咋着了?”奶奶问狗蛋。狗蛋低着头,嘴抿着,一看就是一副委屈模样。 “这是过节你娘没给你做好吃的?还是你爹打你了?” “奶!”狗蛋眼泪汪汪地看着奶奶,眼泪就在眼圈里含着,强忍着没掉下来。奶奶摸摸孩子的兜,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看看孩子的胳膊,也没有五彩线。 老人家搂了搂狗蛋,去自己柜子上,把早晨西韦几个拴剩下的五彩线拿来,给狗蛋系在手脖子上;又去灶房,拿了两个鸡蛋给狗蛋放到兜里。 这都不用猜,一定老三家过节啥也没准备,家里本来鸡鸭鹅都没有,过节前也没去买几个鸡蛋或者跟人家用别的东西换几个。 奶奶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西明全家今年过得不比以前,家里多了个小的,二哥家的地又要了回去,本来去年养鸭鹅了,可是没伺候好,剩下没几个,没卖多少钱。生小不点的时候,老赵婆子在这照应,家里有好吃的可劲做,一通遭祸,现在倒好,弄得一溜空。 过节的时候真是手里没钱,家里除了粮食没有其他的。所以只是简单做了点疙瘩汤意思意思。 可是大人行,能将就,小的不行啊,倒不是狗蛋有多馋,关键是端午节别的孩子都拿鸡蛋去比赛,他兜里溜溜空,孩子在旁边瞅了一会别的孩子玩,越看越委屈。 小孩子受了委屈一定会去找能够仰仗的大人,狗蛋回家找父母一定是一顿臭骂,所以,孩子唯一想到的就是奶奶。 可是狗蛋也知道现在自己家和大伯家关系不好,他不好意思跟奶奶张嘴要好吃的,知道那样做磕碜,让人笑话,何况,在狗蛋眼里鸡蛋是个很好吃的东西。孩子又想要鸡蛋又觉得张不开嘴,看着奶奶在那打麻绳,犹犹豫豫的。 奶奶不问他还好,奶奶一问孩子的委屈劲就上来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端午的鸡蛋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了。 奶奶又拿了两个粽子,和两个鸡蛋,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吃。家里的鸡他和老爷子每天都去喂,所以奶奶觉得自己拿两个给小孙子吃还不算过分,怎么说,这也是他们老西家的孩儿啊。 看着狗蛋甜嘴巴舌的吃着鸡蛋和粽子,奶奶的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十指都连心,咬哪个哪个不疼呢! 狗蛋毕竟是个小孩子,过节终于吃上了好吃的,还是他从没吃过的粽子,还有想了好长时间的鸡蛋,一边吃一边就高兴了起来。吃完又在奶奶跟前玩了一会,然后捂着兜里的两个鸡蛋找村里孩子玩去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1 家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待不住,都去田里了,西远娘正在自己屋里纳鞋底,家里人多,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已经做不来,所以只能西远娘来做。每个人每年要做好几双,所以一年到头,只要有空闲,她基本上都用来做鞋子了。有时候西远看他娘太辛苦,就会自作主张从城里买些回来,西远还暂时改不了前世所有东西都花钱买的习惯,不过尽管如此,一家人的鞋还是以自己做的鞋为主,过日子人家,谁家不做鞋可劲儿花钱买鞋?那不让人笑话嘛。 西远此时正在屋子里补觉,早晨起得比每天早,几个小的玩去了,他倒头就睡。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就觉得鼻子直痒痒,西远睡梦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一声也把自己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好嘛,脑袋边上趴了五个小脑袋瓜,西家五个小的除了虎子都在那呢,狗蛋跟村里孩子玩的时候,碰到了西韦他们,他们就把狗蛋领家里来了。 西远觉得耳朵有些痒,歪了歪脑袋,好嘛,卫成正拿个狗尾巴草在他耳边晃呢,旁边西韦他们听西远打喷嚏声的时候,就偷偷捂着嘴乐呢,现在看哥哥醒了,更是乐得前仰后合。 “臭小子。”西远拿手在卫成脑袋上扒拉了一下,卫成笑嘻嘻地往起拽哥哥,“哥哥,快起来,娘说一会儿就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码完字已经很晚了,所以就没发,让亲们白等了,不好意思啊! 关于狗蛋,亲们看了这章不要优桑,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会有安排的。 关于西远给李大夫家花钱的事,嗯,相信金垚一定会让这钱超所值的(金垚不得不剧透一点呵呵,可以看出亲们是投入感情来看这篇文了。) 还有啊,西远接下来还要花钱的,而且会花的更多,一个是西远是个普通人,也会有弱点的,没有生活压力了,又有固定的进项,所以他也会飘飘然,让他飘一下吧,西远从开始穿过去到现在也不泳衣,不过主要的还是跟后面情节有关,现在先做好铺垫。 关于本文,大致会分为奋斗卷、成长卷、感情卷,所以每一部分的侧重点会有所不同。本来想把这句放到文案里的,但是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不能随便修改,所以先在这里跟亲们讲一下。不过主体风格不会变,还会是家长里短,细水长流型。 还有前面引得亲们桑心的小树,金垚一个是想让小树的事成为西远走出自己小家庭,开始关注莲花村村民的生活,或者更广阔世界的一个转折点,(不过,不会把西远些成博爱型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小树是有其真人真事的,金垚坚持写出来就是为了纪念这个曾经来过又离开的小生命,本来当时就想在留言中说明了,怕亲们会更桑心所以才拖到现在,嗯,还是那句话,亲们把小树淡忘吧。 最后,从开始发文到现在,两个月又二十天了,感谢亲们的陪伴,几次码子累了都想歇两天,是亲们的鼓励与支持让金垚坚持到现在! ☆、第63章 了解 端午节过后,夏天就要开始了,麦子长得有小腿高的时候,西远母亲要回娘家给父亲过七十大寿。 “远啊,”本来西远不想去的,可是看着母亲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西远还是答应了。 西远娘每年正月都会回一趟娘家,西明文也会陪着,因为是冬天,西远又和姥爷家的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谈不上什么感情,所以就懒得动,这三年过年,每次都是他爹和他娘领着西韦回去。 西远对他娘的感情有些复杂,因为以西远穿越过来的年龄算,他娘还没有西远的年纪大呢,向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女人叫娘,西远已经很是克服了一段日子,让西远再如同别的孩子一样来对待娘亲,西远自觉怎么都做不到。 跟西明文的关系,西远处理成多年父子如兄弟,亦父亦兄的相处,他娘……又不能当成妹妹,不过这个时候人普遍比现代看上去显老,所以西远更多时候把他娘定位成大姐姐,相处年头多了,自然很多,类似于母子多年如姐弟了。 看到西远点头答应跟她一起回娘家,西远娘——张冬至,脸上笑开了花儿。她很怕西远总不跟姥爷家的人接触,感情会渐渐转淡。西韦听说哥哥也去,乐得和卫成直蹦高,当然,西远都去了,一定会带着卫成。 同样的辈分,姥爷却比爷爷岁数大了许多,西远问过奶奶,奶奶告诉他,姥爷和姥娘是后到一起的,姥爷的前房留下个闺女,如今已经有四十岁了,也就是西远娘口中的二姐,为啥称呼为二姐,不是大姐,西远猜测可能姥爷在二姨之前还有个孩子,估计夭折了。 姥娘比姥爷小十多岁,如今不到六十,和前房也有个孩子,也就是西远现在的大舅,西远这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大舅和小舅的姓不一样,大舅叫郭严,小舅叫张斌。真是傻了!西远暗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西原娘和小舅是姥爷和姥娘一起过日子后生的,对于姥爷来说属于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就有一个坏处,因为年纪大了未免对孩子有些娇惯,即使不想娇惯,想管也有些有心无力。再加上姥爷和姥娘本身也不是啥会过日子的人,所以西远的大舅、小舅包括西远娘,能干是能干,但是都不大会过日子,这也是奶奶不夫妇单独过的原因。 姥爷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这一点西远即使没有去过也体会出来了。西远每次在聚德楼结完账,都会把钱分几类,一类是整数的,回家交给奶奶,让老人家放起来,奶奶放东西从来不忘,别看不认字,放起来多少都心中有数,这让西远很为惊叹。 剩下的散碎银子铜钱,一部分做为家里平时的花销,一部分西远按照比例分给家里人,做为私房钱,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包括西韦和卫成都有,这样自己想买什么小来小去的东西就不用张嘴跟家里要了。 只不过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多,西韦和卫成的少罢了。至于西远,他当然更不会亏待了自己,而且聚德楼的分红,以前因为和孙叶借债没告诉家里,西远是慢慢地还清的,现在没债了,也不能一下子就多出来那么多啊,那样指正露馅,所以西远决定循序渐进地增加聚德楼分红的钱数。 还有一点,就是卫成以后长大了,是没有权利分西家财产的,少的能给,家里人现在也不能说啥,可是,西韦和西远这一代跟卫成感情深厚,不会计较,谁能保证以后的子孙会不会去挖这些老底呢? 西远却不可能让弟弟长大了光身另立门户,因此他打算偷偷给卫成置办些财产,等卫成自立门户了再给他,以确保卫成以后衣食无忧。 在西远心里,他的弟弟,卫成也好,西韦也好,就应该能够活得自由自在、意气飞扬一些,不必为五斗米而折腰,不必因为钱的原因儿委屈自己,大富大贵可能不会,但是小康之家,西远自信还是能给他们提供的。 至于西远自己,他是家里老大,以后一定要和父母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西远有时觉得自己现在外表是个少年,内心像个老人,既要考虑长辈养老问题,还要考虑弟弟们未来的事情,还有家里生计问题。 也许是西韦和卫成自然的依赖,还有家里人的信任,激发了西远心中的责任感,才使得他不得不考虑这么多。 想远了!西远之所以感觉到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一个是大舅现在已经三十多了,还没有成亲,小舅也已经有二十一岁,仍然没有定下亲事;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娘和他爹手里的私房钱总是攒不下,实际上又没看到他们怎么花,西远猜测都是给姥家拿去了。他娘每次从娘家回来,他爹都不怎么高兴,谁家有钱也架不住这么搭帮啊,西明文脾气再好也有怨言。 “奶,我姥爷家日子为啥过得这么紧巴啊?”西远问奶奶,按理说大舅和小舅都是壮劳力,家里还有六亩田,不应该把日子过成这样。 “为啥?”奶奶眯缝着眼睛往出挑黄豆粒,西明武家做豆腐,做之前要把坏豆子挑出来,奶奶就拿了一个高粱杆做的盖帘儿,盖帘儿放到腿上,底下用一个盆子接着,抓一把豆粒往盖帘上一放,用手一扑拉,好豆粒就顺着秸秆往下滚到盆子里,剩下的再把坏豆粒挑出来,奶奶没事儿的时候就帮着挑一些,有时候几个小的也帮着上手挑。 “还不是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呗,你姥爷以前是给大户人家做管事的,后来人家搬走了,他没跟去,不会过咱这小老百姓的日子。”奶奶挑完了一把,又抓了一把豆粒放盖帘儿上,西远也伸手跟着挑。 “你姥娘啊,以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后来家里败了,前边的那个没了,嫁的你姥爷,两个人对付了,都不会过咱这穷日子。”原来姥爷和姥娘还有这样的历史。 “过日子啊,不能有好吃的一下子都吃喽;有粮食,就天天吃干米饭。得算计着来,秋天时候打多少粮食,剩下多少?这是一年的吃食,算计算计,看看一个月能摊到多少,一天能摊到多少,哪顿吃干米饭,哪顿吃稀粥,都得合计好喽,这才能年头到年尾都不挨饿。不能寅年吃了卯年的粮,那到卯年还不得扎脖儿嘛。”这就是所谓的量入为出吧,西远想。 “可不能有粮食,天天吃干米饭,没多少了,天天喝粥,一点儿没有了就扎脖。过日子哪有那样过得?你姥娘家不就是这样么,不然他们家咋年年粮食不够吃,吃不到老秋啊!”原来姥娘家过得是“三天小地主,七天小富农,二十天小乞丐”的日子,这句话是上一世西远身边那些月光族用于自嘲时说的。 “你姥娘啊,以前是好日子过得,不会算计着过日子,她娘家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主,人家都说他们家拿着珍珠当弹球,拿着鸡蛋当耍羊拐的口袋儿扔。所以啊,也不会教闺女和儿子,你娘和你两个舅舅都不会过日子。” 听了奶奶的话西远在心里点了点头,穷人也有穷人的逻辑,也有穷人的活法,这其中未尝没有生活的哲学在里面。 “你姥家人啊,都不坏,心肠好着呐,干活也能干,你们去了,他们家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你小时候咱家有时忙,照顾不过来,你还上姥家待过呐,回来一个劲儿的说想姥家,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呢。”奶奶可能觉得自己说的那些会让西远不待见姥家人,赶紧又补充到。 “哎,就是不会过日子,像你娘,干活有个利索劲,就是不会自己找活干,得你把活计一样一样的摆在她眼么前儿,她才知道干啥。”黄豆要挑完了,奶奶拍拍衣裳,拿起盖帘儿放到一旁,将盆里挑好的豆子倒袋子里,西远给撑着袋子。 “哥,明天去姥爷家我让小舅带我去捉蝈蝈,让大舅给我扎个蝈蝈笼,不对,是两个,还有二哥的。”西韦跑过来跟西远说他明天的计划。 “你自己不会捉了吗,蝈蝈笼你二哥自己就会扎,怎么非得让大舅小舅给弄啊?好嘛,还没去呢,你就给俩舅都派好了活。”西远问西韦道。 “可是小舅捉的蝈蝈全须全尾、是豆绿色的,叫声也响啊!”西韦瞪着一对大眼睛跟哥哥讲他自己的理由,“大舅编的蝈蝈笼是用麦秆做的,我们的是用高粱杆。麦秆做的结实又好看!” “行,到时候你去跟大舅小舅说,他们要是同意哥没意见,哥也看看,能得到你西韦大人夸奖的蝈蝈和蝈蝈笼是啥样,我就不信,一个蝈蝈笼还能编出花样来?”西远看西韦傲娇的小模样,和他开玩笑道。 “哼,你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让大舅和小舅就弄俩,我和二哥一人一个,没你的份!”西韦看哥哥不相信的样子,感觉伤自尊了,所以反击回来的办法就是不给哥哥玩蝈蝈和蝈蝈笼。 “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西远敷衍道。 “哥,你都没看到,就不相信,你一点儿也不实事求是!”西韦都有些急了。 “嗨哟,还知道实事求是呢?不错!”西远都被他给逗笑了,这是以前他讲故事时候给几个孩子说过的词。 “我还知道啥是风流倜傥呢!”西韦扬了扬脖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72 “哎?你别说,你还知道这个词呢,那你说,风流倜傥是啥意思?”西远问道。 “就是刮风流鼻涕,鼻涕都淌下来了呗。”西韦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哎呦,咳,咳,哈,哈哈……”西远实在忍不住,也不照顾西韦小自尊心了,笑得直咳嗽,因为听奶奶讲姥姥家的事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哥,你太坏了,我不跟你好了!再也不跟你好了!”西韦气得跑里屋不出来了,西远笑了一会儿,连忙跑过去哄弟弟,顺便告诉他什么是风流倜傥。 ☆、第64章 纠结 “远啊,你说娘穿这个衣服好看不?”是女人都有爱美之心,何况这是回娘家,不但是给娘家人看,也给曾经生活过的村里其他人看,看她嫁出去了生活的多好。 “问我爹去呗。”西远觉得他娘反复拿出来的那几件衣服就没啥不同。 “你爹哪知道啊,问他啥他都说好。”西远娘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回身又拿了一件出来,“要不娘穿这件?不行,这件去年回你姥家好像穿过了。” 西远这才意识到对他娘的忽略,张冬至虽然大儿子已经十三岁了,可是这时候的人结婚早,她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岁,还是虚岁。 家里就是过年时候统一给每个人买一两件衣服,这还是这两年家里情况好转以后,平时很少往这方面花钱,因为他娘每天在家里都是穿着那两身很朴素的花布衣裳,西远根本没想到他娘也是一个年轻人,也喜欢好看衣服,也爱打扮。 “娘,你就穿身上这件吧,姥姥家不是离万德镇不远嘛,到时候让爹把车拐一下,咱们去万德镇,给你和我姥娘姥爷一人买一身衣裳。”西远直接给做了决定,听西韦说,姥爷家离万德镇也就四五里的路程,不过跟莲花村不在一个方向上,莲花村在万德镇东北,姥爷家在万德镇偏西北。本来不到九里路,要是绕到万德镇,就得多走三四里。 “那得多少钱啊?你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迟疑,他和西明文手里现在只有不到二百文的私房钱,回去老爹过生日,娘家那头虽然不会大办,可是邻里亲戚的知道了也得去,总得开两三桌酒席,她和西明文都商量好了,这钱他们给出,要是花了,拿啥给置办啊,老爹老娘手里也一定没钱。 “行,你儿子给你买,养儿子干啥,不就是给老娘长脸的嘛。”西远跟他娘开玩笑道。 “真的?你真给娘买啊?”,西远娘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哪有当娘的抠搜孩子钱的!“要不别买了,娘就穿这个也不错,娘刚才就想着你二姨他们一家也得回去,穿好点,省得让他们笑话。” 毕竟不是一个娘的姊妹俩,二姐比西远娘大了十岁,日子过得还不错,以前回娘家的时候遇上,人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西远娘都有阴影了,所以每年过年回家她都有意识的和那边错开,现在给老爷子过生日,躲不掉了。 “哎呀,娘,你儿子兜里的铜钱只进不出,都快发霉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花花,你就放心吧,有你儿子呢。”西远这才明白他娘为啥翻来覆去地捯饬一晚上。 “还是我大儿子好!”西远娘也不纠结了,儿子有本事她知道,答应她的事一定不会黄牛,想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又停下了,这两年,西远虽然跟他总和和气气的,有时候还开个玩笑,但是却总让她有种距离感,不像西韦,是儿子大了的原因? “哎呀,娘,你快把你明儿要穿的戴的准备好,省得明儿早晨临时忙不开耽误时间。”西远看出他娘的迟疑,跑过来抱着他娘的胳膊说。没办法,这种距离感要慢慢地才能消除。 “啊,好,你说娘是戴那个木头簪子还是那个银簪子啊?”西远娘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啊!银簪子吧。”西远都想去撞墙了,女人真的好麻烦啊! “那人家不得说娘瞎显摆啊。” “瞎显摆也得有才能显摆出来吧,咱有为啥不显摆啊。”西远都无奈了。 “娘,银簪子好看,上边有花儿。”西韦这时候跑到屋里来了,听到他娘和他哥说的,接话道。 “还是我们小儿有眼光,那娘就戴这个银的。”西远娘把簪子在发髻上比划了一下子。 “嗯,好看。”西韦又认真地趴到他娘头发边瞧了瞧,再次肯定到。 西远这时候无比的稀罕西韦小天使,终于把自己从娘这里解救出来了。 西韦昨天被哥哥伤了自尊,西远哄了半天也没哄好,一个劲儿地嚷嚷“不跟你好了”,西远憋着笑,小孩子闹矛盾经常用不跟你好了来威胁,觉得是对对方最大的惩罚。 后来还是投其所好,给西韦做了一份双皮奶,又放到井里弄得冰冰凉,才哄得西韦回心转意,西远又陪着玩了一会儿,人家西韦才傲娇地原谅了哥哥的“过失”。 第二天,西远一家早早收拾好,坐上毛驴车,得得得的驶往万德镇。天气暖的时候,西明文就把车厢卸下去了,所以现在毛驴车还是四周用挡板挡起来,西远小哥仨或坐或躺地在车板上,旁边放着几篮子蔬菜和一篮子鸡蛋、两只老母鸡。 西远家今年又养了三百只小鸡仔,加上原来剩下的老母鸡,有四百多只。鸡的数量年年增加,反正家里有地方养,西远合计以后可以办个养鸡场,加大烧鸡的数量,冬天的鸡蛋也是一大笔进项。 现在园子里应季的茄子豆角都没下来,老太太考虑的周全,头一天晚上就嘱咐西远娘明儿早早起来,一样摘一篮子,这样摆生日宴席的时候就可以少花些钱,而且这些东西现在能吃着可是稀奇物,到时候只要再买些肉就可以了。 路两边的田里,庄稼长得绿油油,看着特别舒服,路旁树木随着车子移动一点点向后退着,豌豆荚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撒下一路的欢快。 西韦和卫成躺不住,坐在西远旁边,手把在车挡板上向四周的原野上望着,有时候还探身子去够两旁的树枝,西远怕他们被带到车下去,连忙喝止了。 “二哥,你看那是大树林。”西韦和卫成虽然老实地在车上坐好了,不过还是能给自己找到乐子。 “嗯,那个露房顶的是李家屯。”卫成也把知道的指给西韦看。 驴车很快到了万德镇,在一个布庄停了下来。西明文把驴车拴好,他在外面看着,西远领着两个弟弟和他娘进去。 这个布庄很大,里面既卖布,也有做好的衣服卖,不过样子不多,家家女人都会做衣服,谁也舍不得多花钱买现成的。不过既然是成衣,卖的是手艺,就一定有其独到之处,手工或者刺绣,常常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得来。 西远家过年时候在这个店里买过布,店里的伙计知道他们就是附近村庄的村民,所以很热情。 西远娘转了一圈,看好了一套衣服,一问价格,嫌贵,又看别的,最后买下来一套颜色朴素,在衣襟和袖口绣着莲花图案的衣服,正好和她头上的簪子搭配起来,西远不得不承认他娘选东西还是有眼光的。 接着西远又领他娘给姥爷和姥娘挑衣服,挑了几件他娘都犹犹豫豫的。 “远啊,这儿的衣裳太贵了,要不咱别给你姥爷姥娘买做好的了,咱买两块布,娘到你姥家和你姥一起做,一天差不多就能做好一套,反正你姥爷后天才过生日。”西远娘想了下,做了决定。庄户人家以实用为主,她这么多年也就今天奢侈了一回,但还是舍不得钱,况且这钱还不是她和西明文自己的。 “行,你说咋样就咋样。用不用给大舅和小舅也买一套?”西远想起还有两个舅舅呢。 “不用了,我把你爹穿旧的衣服给拿了两件,还有你二叔的,够他们穿的了。”不能花起儿子的钱没够。 他爹穿旧的衣服,那得多旧啊,还能穿吗?西远没吭声,给姥爷买布的时候,顺便问伙计有没有价格便宜又耐磨的布料卖。 “这您还真问着了,前两天我们刚进的布,里面有两匹染色没染匀,不过不仔细看不明显,我们掌柜也懒得跟染坊那边计较,就让我们看看能不能便宜点给卖出去。”伙计边说边把布料搬了出来。 西远和他娘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只是有一些地方没上好色有些白芥子,庄户人没那么多讲究,穿几天磨磨,洗两水基本上就瞧不出来了。 “都拿着吧。”西远问了下价钱,真不贵,就拍板都买下来了。 “远啊,都买啊,这要好好裁剪,把边角用上,都够你俩舅一人做两身的了。”西远娘总觉得花儿子钱过意不去。 “那要不要一半?”西远逗他娘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73 “哎,别着啊,您要都买了我再给便宜几文钱。”西远娘还没反应呢,伙计那边着急了。西远娘一听人家又给便宜,也不纠结了,高高兴兴地把布拿在手里。 西远姥家离万德镇不远,驴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福和庄。庄子名字取得很好,但是村里人生活状态和幸福还有很大距离。因为离万德镇近,村里土地不像西远家那边多,姥爷家有六亩田都算是多的了。 姥爷家住在村里靠南的位置,驴车还没到门前呢,一位个子高高的男人就迈着大步向车子走了过来。 “大舅!”西韦大声喊了一声。 “啊,来了。”大舅回应了西韦一声,就跟在驴车后面走,也不再吭声,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西远细看大舅,个子很高,有二叔西明武高了,脸膛黑黑的,长得和母亲有点像,估计是像姥娘。 到了院门口,车刚一停下,屋里人听到动静就都出来了,前面是小舅,个子没有大舅高,中等个头,比西明文稍微高些,也是黑脸膛,但是长得和大舅不一样,大眼睛,面庞有棱有角,竟然是个帅小伙,西韦的面庞和小舅有些相似之处,原来是随了姥家人。 “咋才到啊?”小舅跑到车前,一把就抱起西韦,还抱着转了两圈,惹得西韦嘎嘎直乐,嘴里喊着“小舅”。 “来了?”小舅后面是姥娘,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青布衣裳,上边打着补丁,但是很干净。姥娘也是话不多的人,把院门又打开了点让驴车进院子。 西远和卫成也跳下了车,跟姥娘和两个舅舅打招呼,小舅抱着西韦还用手摸了摸卫成的头。 “这都快晌午了,咋才到啊?”驴车进了院,屋门口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但是个子高高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一看就是个有威严的老头,和小舅面庞似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啊,去了一趟镇里,给你和我娘还有他大舅小舅都买了块布做衣裳。”西远娘近前去扶着老爷子。 “买那干啥,有钱自己攒着花吧,搭帮多少是够啊。”姥爷也没转身进屋,就站在那看西明文和大舅卸车。 “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成天招猫逗狗的,也不知道帮着干点活!”姥爷看小舅在那同西韦耍闹,也不帮姐夫卸车,拿着拐棍指着骂道。 小舅也不恼,和西韦两个互相吐了吐舌头,他们都已经习惯老爷子没事骂人了,反正他看什么不惯张嘴就骂,要说拿拐棍打还不可能,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根本就撵不上。 “嗨,这个家呀,是败到我手里了。一天天,除了吃不想别的,就知道吃。”老爷子看车卸完了,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爹,我二姐他们还没回来呐?”西远娘一边扶着老爹,一边问。 “没有,说是今儿回,也没回,谁知道咋想的。” “姥爷。” “姥爷。”西远和卫成帮着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提着往屋里走,到姥爷跟前同老人打招呼。 “哎,来了,小远啊,几年没来姥爷家了,不想姥爷啊?” “想,咋不想呢,这不您过生日跟我娘赶紧过来了嘛。”西远赶忙解释。 “还寻思着你把姥爷给忘了哪。小的时候来姥爷家,就找姥爷抱,别人一抱就哭,现在抱不动喽。姥爷老喽。” “姥爷,看,我奶让给您和姥娘拿的老母鸡。”西远急忙转移话题,以前的事儿他真是不知道啊! “哎,好,好,这是成子吧,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还有小韦,都好都好。”姥爷一边叨咕着一边往屋子里走。 ☆、第65章 姥家 简单吃过午饭,西韦和小舅早就跑没影儿,估计逮蝈蝈去了,叫卫成一起,卫成没去,他得留在家里帮哥哥干活。 卫成现在颇以小大人自居,家里有什么活计他都跟着伸把手,西远觉得他年龄还小,怕把孩子累坏了,只让他干些轻省的活,这未尝不是一种娇惯。 屋里西远娘和姥娘正在裁布料给姥爷做衣服,别人的可以先放放,过生日,一定得让老爷子穿的崭新崭新的。 姥爷坐在炕头,和姑爷西明文唠嗑,问西家的情况。他旁边炕头那块的地上,有一个立柱,上面叮叮当当挂了许多小物件,什么烟袋锅、小锤子、小凿子、小磨刀石、小捣杵,……总之琳琅满目。话说捣杵不应该放在灶房里吗,姥爷为啥要挂在炕头啊? 西远有疑问却没敢表现出来,估计这是姥爷的嗜好。果然,没过一会,姥爷就从柱子上把一个小锤子摘下来,用手仔细摸搓着。 “哎,你家啊,是个过日子的人家,把冬至嫁给你是做对了。”姥爷听姑爷把家里情况跟他讲了,感叹道。 “爹,你过完生日跟我去我们家待两天吧?”西远娘把剪子放下,看着老爷子说。 “爹倒是挺想去的,看看你家新盖的房子……”姥爷想了下,“还是不去了,现在腿脚都不利索,岁数大了,就在家蹲着吧,别没事儿讨人嫌。” “瞧您说的,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能嫌弃您,小远他们是您外孙,就更不能了,您和我娘去待两天呗,赶明儿让小远他爹再赶车把您和我娘送回来。”西远娘其实很想让自己老爹和娘去自己家待待,自己住那么好的房子,自己爹娘连住都没住过,心里不是滋味。 “不去啦,我和你娘要是不在家啊,那俩夯货都得吃不上饭。”老爷子还是推辞了。闺女和公婆一起生活,不是自己单另过,去了给闺女添麻烦。 “爹,您就去我家待两天吧,我爹和我娘那边啥说法也没有。”西明文也劝老丈人,老爷子英勇一世,现在岁数大了,家还过成这样。但是,他还是挺佩服老爷子的,老爷子别看过平常日子不行,但是在许多大事上很有眼光。 当初他相亲的时候,老爷子看了看他家,看了看他本人,就同意了。老爷子知道自己闺女不会过日子,又看出西家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西家老两口是有正事的人,西明文又老实肯干,闺女跟着不能遭罪。 事实证明老爷子的决定是对的。在西明文心里,他家小远就继承了老爷子的性格,你看他平时懒踏踏的,可是在大事儿上能拿主意,不然他们家还过不成这样。 西远要是知道他老爹是这么想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远搁时空的过来,竟然让老爹和姥爷扯上了关系。 “我再想想,你们不是还能住几天吗?”姥爷放下小锤子,又拿起小凿子。 “住啥几天,您过完生日我们就得走,家里又是鸡鸭鹅,又是庄稼的,老爷子老太太看顾不过来。”西远娘低着头缝衣服道。 “就不能多待两天?”一听说闺女待两天就走,连不爱吱声的姥娘都说话了。 “现在不行,等过些日子地里活儿都忙完了,我自己回来住几天。他爹还得往人家聚德楼送吃食,走不开,这还是托他二叔给帮着送一次,才有功夫过来的。”西远娘给老人解释道。 “不待就不待吧,好好过日子是正事。”老爷子发了话。 西远和卫成听了一会大人们讲闲话,就出来到了另外一个屋子。西远歪在炕沿那,打量着姥爷家的房子。 是普通的草房,比他家原来的草房还破败,有的墙角都裂缝了,用泥巴塞着,但是,还是能看到从裂缝中透进来的光线,也不知道冬天西北风往屋里灌的时候,屋子里有多冷,怎么住得了人。 家里摆设也很简单,一个屋子里两个木箱子,上面放着叠好的被褥,都是补丁摞补丁,姥爷他们穿的衣服也是上面打满补丁,有的地方补丁磨破了,又补上一层。灶房里也就简单的锅碗瓢盆。西远知道姥爷家日子过得不好,但是没想到这个样子。 “远啊,”西明文站在门口,迟迟疑疑地招呼西远,西远正打量姥爷家房子呢,卫成靠在哥哥身上,手里摆弄着他的小弓,即使出门走亲戚他都拿着。 穿越之青青麦穗_74 “哎,爹。”西远连忙起身,跟卫成使个眼色,让他别跟出来,看老爹的样子是有啥难为情的事情要跟他讲。 爷俩来到姥爷家的灶房,西明文啥也没说,把米缸上的盖子揭起来给西远看,里面只有不到一个小缸底的米。 “爹?” “爹想问问你还有钱没,借给爹点儿,爹赶明儿再还你,爹想给你姥家买点米,不然不等咱们走,就得没米下锅。”西明文了解岳父家的情况,在里屋探了探话,老爷子可能觉得他们都给买衣服又拿那么多东西,不好意思再搜刮闺女了,含含糊糊地不就找机会出来自己看。 可是他们两口子兜里的钱本来是准备给姥爷子准备宴席的,要是都买米了,就办不成了。而且,一百多文钱也买不了多少米。 “爹?”西远愣了半天,这才几月份啊,离收麦子至少还有将将两个月时间,家里就没粮食了? “爹,爹,爹咋也不能看着当没看着吧。”西明文不好意思的直搓搓手,跟儿子借钱他是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啊,爹,没事儿,我怕有花钱的地方,拿了不少呢,你明儿和大舅去多买点粮食吧,咋也得买够吃到老秋的。”小麦下来也不能光吃白面啊,那是金贵粮食。 西远从自己衣服袖子里面掏出了钱,大约有一两左右的散碎银子,幸亏他听娘说二姨一家瞧不上他们,所以想多拿些银钱备不时之需,如今真派上了用场。 “用不了这些。”西明文看儿子拿出这么多,又往回推辞。 “爹,都拿着吧,我这钱不也是咱家的嘛,我平时又没啥花销。”西远把钱都放到了老爹手里。 晚饭的时候,西远终于体会到姥爷家是怎样不会过日子——姥娘竟然给他们宰了一只鸡! 关键是姥娘家本来没有鸡,这只鸡是西远他们给拿来的。奶奶特意挑下蛋下得好的给拿了两只。姥爷生日那天的菜,再买点肉就可以了,所以这两只鸡完全不用宰,留着下蛋就好,现在是夏天,鸡散养在院子里,自己刨食就能吃饱,根本不用怎么喂,姥娘竟然给宰了一只! 西远揣摩着姥娘可能觉得女儿女婿还有外孙都来了,想给做点好吃的,可是家里啥都没有,正好闺女给拿来两只鸡,就给宰了一只,出发点是好的。 姥娘宰鸡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吃,吃饭的时候,姥爷姥娘大舅都捡鸡肉里面炖的土豆吃,只有小舅夹了几筷子,还被姥爷一筷子打在手上,“吃,吃,就知道吃,跟孩子们还抢食。” “哎呀,您这是干啥啊?成天看我不顺眼,您这外孙子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吧?”小舅也没看出来多生气,跟姥爷嚷了一句继续往嘴里夹菜吃。 “馋得跟狗似的,咋有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姥爷嘴里嘟囔。 西远还疑惑呢,不是馋猫馋猫嘛,应该说馋得跟猫似的才对啊? “你姥爷家以前养过一条狗,你小舅可稀罕了,那狗也聪明,就是可馋了。”西远娘看出西远的疑惑给解释道。 西远这边一听还没乐呢,西韦那边先嘎嘎嘎地笑开了,他来姥爷家很放松,姥爷家所有人都很疼他。 “韦啊,吃饭时候别乐,看呛着。”姥娘这时候才出声,她脾气好,看姥爷管小舅也不生气。 好吧,看着这样的姥家人,西远是又无奈又生不起气来,真如奶奶说的,他们心肠好,有一斤肉不会给你吃八两。可是,西远宁可不吃那些东西,也不希望姥姥家是这样子啊,你给他们多少东西他们都存不住啊! 躺在炕上,听着院子里挂在黄瓜架下,小舅给西韦和卫成捉的蝈蝈的叫声,西远翻了个身。 晚饭前,西韦拿着大舅给编的蝈蝈笼跟哥哥显摆了半天,西远也终于从大舅的手艺中体会出,为啥西韦因为这个和他怄了半天气。 大舅的蝈蝈笼的确编得好,用麦秆编的,条纹很均匀,还隐隐约约编出一个杨树叶子图案,西远觉得大舅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不过没有受过相应的教育,在这乡村里也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西远和卫成一起,跟着大舅和父亲把姥爷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院子打扫干净,屋里东西规整整齐。 忙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西明文也没歇着,和大舅一起赶着驴车去镇上了。天气现在有些热,肉什么的不敢买太早,怕放坏了。 “娘,你不说我二姨他们昨天就能来吗?”西远问母亲,明天就是姥爷生日了,怎么当闺女的还没来呢? “估计是掐时间呗,来早了又得干活又得帮着张罗,怕你姥家再缺啥少啥让他们花钱给买呗,成天嚷嚷自己家过得好,也没看他们搭帮点啥,过年给你姥爷买点糕点就算是看到东西了。”西远娘对这个大了自己十岁的姐姐不怎么感冒。 还真打他娘这个话来了,快吃晚饭时候,老爹和大舅从镇上已经回来,西远他们正在院子里卸东西,二姨一家来了。 “这咋买这么些东西啊?”二姨个子很高,长得也有些像姥爷,说话是个大嗓门。 “啊,正好去镇里就都给买了。”西远娘不咸不淡地回到。 “净瞎花钱。这得多少钱啊!”二姨可能以为是姥爷家拿的钱。 “我们老爷子老太太给拿的钱,说是给咱爹过寿,我想着也花不了,咱爹他们缸里米也没多少了,就让他爹多给买了些粮食。” “啊,这些米够吃到老秋了。”二姨一听说是妹子家花的钱,不再歪缠,他们一家也来四五口,就拎了两包糕点。 “这是小远吧,那个是……?”二姨站在车前看西远他们往下拿东西,看见卫成,问道。 “我家老二,成子,叫二姨。”一直没吱声的西明文开了腔,他也瞧不上连襟这一家子,进院子这么半天,都往那一站,没有一个帮把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二姨。”卫成招呼了一声,跟哥哥拿着东西往屋里走,西远冲那一家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哎,你说咱婶他们,年年过日子年年粮食不够。”二姨又开始编排起姥娘,姥娘进门时候她都挺大了,这么多年也没叫过娘,只叫婶子。姥娘脾气好也不计较。 “你家过得比我们都好,没事搭帮点儿呗。”西明文有点看不顺眼,那是他媳妇的亲娘,自己媳妇在外人面前被挤兑,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好啥好,就凑合过呗,我家粮食也是将将够,不然就给咱爹拿来点儿了。”二姨被西明文一呛有点不乐意,转身领一家人进了屋子,两个表兄都赶上小舅大了,也没说留下来跟着忙活忙活。 好在没他们在跟前碍眼,西远他们慢慢悠悠地把车上东西搬完,一家人都默契地不想快干,干完还得应付二姨他们。 干完活,西远也没进屋,领卫成坐在院子里看大舅编蝈蝈笼,大舅瞧西韦和卫成对他的蝈蝈笼爱不释手,打算多编两个给孩子们拿回去。 “爹,你穿上这身衣服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好给你再改改。”屋里传来西远娘叫姥爷试衣服的声音,她干活很麻利,用一天多时间就把老爷子衣服给做好了。 “试啥试,不用试。”姥爷子估计挺满意的。 “试试吧,现在正好没收针线,给您直接就改了。” “还得费事,我说不用试你还不信。”老爷子嘟嘟囔囔的说,不过听动静还是试了。 “哎呀,这布料还真挺好,挺贵吧?”二姨刚开始进屋还显摆自己家有这有那,后来看妹子又给娘家买粮食,又给买明天宴席的吃食,又给老爹做衣服,这才偃旗息鼓,也不斜眼瞅西远娘,改成狐疑的目光了。 “不贵,在镇上买的。”西远娘没多说,他把给老太太、西远两个舅舅买的布料,都嘱咐老太太放好,二姐别看成天吹牛,说他们家日子过得怎么怎么好,眼皮子特别浅,看老太太这里有好东西该要了。 第二天,姥爷生日摆了三桌酒席,没办法啊,二姨一家就得一桌,再加上姥爷的外甥、其他亲戚邻里。 西远娘给做的菜,西远在灶间帮着烧火,旁边卫成给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西韦今天也没和小舅跑出去疯玩儿,帮着拿碗端碟。 菜都炒完上桌,西远娘才到里屋换上西远在镇上给买的新衣服,戴上莲花花苞的银簪子,然后出来和亲戚邻里们拉家常。 穿越之青青麦穗_75 人们看到张冬至这个打扮都吃了一惊,光头上的银簪子可就值不少钱,这真是嫁对了,都说西家是正八经过日子人家,还真没说错。好几个年轻媳妇上来细细地看,看簪子还有衣襟上的刺绣,眼睛里的神情是掩也掩饰不住的羡慕。 二姨正在那里吹嘘自己家咋样咋样呢,西远娘这一亮相,一下子把说到一半的话给噎回去了,村里人也不傻,谁不会听谁不会看啊,你嘴上说自己家多好多好,谁看见了?人家张冬至发髻上戴的,身上穿的,院子里“嗯啊、嗯啊”叫的,可是摆在眼么前呢。 以西远娘现在的手艺,村里人都吃得非常满意,况且现在家家茄子豆角都没下来,骤然吃到都感觉很新鲜。炒的菜基本上吃得净光,吃完饭,村里人唠了一会儿嗑都走了。姥爷外甥,也是西远娘的表兄,过来拍拍西远小哥几个的头,啥也没说就走了,他都看出来了,两个闺女,老大往屋里炕上一坐净显摆自己,小的这个闷不吭声地帮着干活。 第二天,西远和卫成就和老爹赶着驴车往回转,二姨一家还在,西远不想卫成不自在,所以就和西明文一起回家。 他娘和西韦再多留几天。他娘是为了把姥娘和大舅小舅的衣服给做好,姥娘虽然比姥爷小十多岁,也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了,做针线活很吃力。另外她怕自己一走,二姐一家再把这些布料给搜刮了去,有自己在这,他们不好意思张嘴。 西韦小家伙纯粹是跟小舅没玩够,说啥不肯回去,小舅虽说二十一的人了,西远通过这两天的观察,觉得他跟西韦一样像个小孩。 姥娘和舅舅送他们送出了很远,连姥爷都拄着拐杖送了出来,驴车走上大路,西远回头还能看见姥爷一家人站在村口向他们张望的身影。 ☆、第66章 想辙 到了五月下旬,真正的夏天也翩翩而至。北地的夏天不如南边那么热,正午时找个树荫地儿待着就能避过热气。 西家院子里,奶奶坐在阴凉处正在拆棉衣,家里人的棉衣刚换下来不久,趁着现在刚铲完三遍地的空闲得抓紧时间做,不然等到老秋时候就得穿夹衣和薄棉袄了,那时候现做来不及。 奶奶先把棉袄棉裤的里、面拆下来,然后由西远娘洗干净缝制。葡萄藤下,西韦和卫成一下一下的往蝈蝈笼里送黄瓜花逗蝈蝈玩。 小舅给逮的蝈蝈“嘟嘟”地叫着,声音很响亮,没有辜负西韦的夸奖,尤其晌午——一天最热的时候,家里人本想睡个午觉,它们反而叫得最起劲,吵得西远恨不得把它们烤吃了,不过,嗯,他也就想想,当初稍微怀疑一下小舅和大舅的水平,西韦都赌气不跟他好了,这要把他心爱的“大将军”——西韦给他的蝈蝈起的名字,给烤吃了,西韦还不得和他绝交啊。听着蝈蝈聒噪的叫声,西远无奈地翻个身。家里别人午睡都醒了,西远一直没睡着,所以还在屋里炕上眯着。 “小儿啊?”奶奶叫西韦和卫成。 “奶,啥事?”两个孩子一边逗蝈蝈一边问奶奶。 “你们俩悄没声儿地去屋里看看,你哥是就躺在炕上不动呢,还是翻来翻去的?”奶奶迟疑一下道。 “哎。”西韦耳报神一听,放下黄瓜花往屋里跑,卫成在后面跟着。 这几天家里的黄瓜少结了不少,花都被他俩给揪下来喂蝈蝈了,气得西远拿笤帚满院子里追了好几圈,不过他现在没这俩弟弟跑得快,追不上人家。后来还是卫成看哥哥追得太辛苦,故意慢下来,让西远拍了两下解解气,西韦在旁边看着嘎嘎嘎地乐。 最后还是爷爷领他俩到菜园子里,一一指点哪些花是能够结出黄瓜的,哪些不能,让他俩挑不能结的祸害,偶尔再去葡萄藤架子上揪点角瓜花代替,这才使得黄瓜解除减产的危险。 “奶,我哥在炕上烙饼呢。”西韦的意思就是西远在炕上来回总翻身。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大孙子从他姥家回来以后,都这样好几天了,“你们俩啊,以后长大了可得对你哥好点,你哥啊,可是真不容易,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奶奶低着头一边用纳鞋底的锥子挑棉衣上的线头,一边跟两个小的嘱咐。 “嗯,我俩都知道!”西韦和卫成一齐点头跟奶奶保证。 西韦毕竟还小,不明白奶奶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卫成可是懂事不少了,奶奶说完,他就明白,哥哥这是有烦心事了! 也没心思和西韦玩下去了,卫成放轻脚步回到屋里,他也没吭声,就趴在炕沿边上看着西远。 西远闭着眼睛想姥爷家的事情,你说给他们想个挣钱的法子吧,没有人督促怕他们干得不像样,即使能干好,挣钱了,可是架不住人家能花呀!俗话说:“外面有个搂(一声)钱耙子,家里得有个攒钱匣子。” 意思是男人在外面能挣来钱,家里女人会过日子把住钱,这样挣来的钱才能攒住。可是姥娘家跟本就没有攒钱匣子,他们家那是花钱勺子,还是漏勺,有多少钱都能从窟窿眼里给你漏出去。 攒不住钱,挣多少都白费!怎么办啊?西远真是想的头都疼了。 要是不管吧,一是有他娘那方面,毕竟爹娘爹娘,爹和娘哪个都是至亲,没有谁疏谁厚,西家的他管,姥娘家的就当没看到,有点太说不过去。 另外,姥家人虽然不会过日子,但是人是真的挺好,尤其对西远他们真是没的说。西韦为啥那么和舅舅们亲近,还不是大舅小舅都疼他嘛,西韦一去,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可着劲儿的陪着他折腾,西远觉得自己都很能惯弟弟了,可是和大舅小舅比起来,真是还有些距离。 西韦犯啥错误了,西远还会收拾他一顿,到了姥家,西韦干啥说啥,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就没人对他的淘气行为提出过质疑。而且小舅也好,大舅也好,还陪着他一起折腾,不然西韦为什么一去姥家就待不够呢。 所以,姥家的情况还得想办法扭转,不然自己家过着舒心日子,姥爷家在那蓬屋陋室,吃糠咽菜,不用别人,只去过一次的西远都觉得心里不落忍。 卫成看西远在那拧着眉头想事情,心里满是担心,他不知道哥哥究竟为什么事纠结,但是能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不会是小事儿。他忍不住拿手去抚哥哥眉心拧出来的皱纹,刚一碰到,西远就把眼睛睁开了。 “成子,你啥时候进屋的,咋没吭声呐?怎么没和小韦一起玩去啊?”西远一看卫成那样,就知道这孩子为他担心呢,自己刚才想事情太投入了,没有听到卫成进来。 “外面热,我就想跟你在屋里待着。”家里夏天的时候,一到中午就会把门窗都打开,这样有穿堂风吹过,屋子里面也很凉爽。 卫成双手拄着下巴凑到西远枕头边,闷闷不乐。 他太小了,哥哥有事情也不能帮想办法;可是哥哥只比他大三岁,哥哥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养他了,还拿着斧头把他从那个家里解救出来;还是他太笨了,赶不上哥哥聪明!卫成越想越沮丧。 “来,上炕跟哥哥躺会,你和小韦两个一天也没有个消停,中午让你俩睡个觉比抓猪还费劲儿。”西远拍拍枕头,让卫成和他一起并肩躺在炕上。 “哥呀,也没想别的事儿,就是看姥娘家日子过得不好,想着有啥办法帮帮他们。”西远看卫成不怎么乐呵,应该是为自己担心了,怕他胡思乱想,所以就把自己心里想啥跟孩子说了。 “啊,是这个事啊,哥哥你想出来办法没有啊?”卫成一听西远这样说,马上松了一口气,他小小的心灵里认为把哥哥难为成这样的,一定是很大的事情,比家里盖房子还要大,比当初把他从卫家领回来,跟卫老二打官司还要大,因为那时候他也没看见哥哥烦得整天在炕上烙饼。 西远要是知道卫成这样想就得笑,他那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毕竟主动权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自己努力去做就行。不像姥娘家的事儿,让人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总不能让他们跟自家一起过吧?供吃供喝?那可不行,一家人不一家人,两家人不是两家人的,以后等他们长大了,下一代起来了,更麻烦。 “快了,哥想解决的问题还能解决不了?”西远跟卫成吹牛,其实他还真没想出辙来。 “真的?” “真的,哥就是不想起来,外面太热。等一会儿,等太阳再下去一点,哥领你和小韦去水塘里游泳。” “游泳?那我去叫小韦。”卫成一翻身爬起来,下地就往外跑,西远一把没抓住,他就一溜烟跑到门口,哥哥没事儿,他就放心了。 “哎,哎,你这孩子,我不说等会儿嘛,你把那个小活作弄回来,还不得马上去?”西远冲卫成喊道。 “哥,你说谁是小活作啊?”窗外传来西韦不忿的叫声。 “啊,我没说谁,我说成子,成子是小活作。”西远吓得赶紧改口,他半天没听到西韦动静,还以为他跑出去了,原来人家还围着那两个蝈蝈笼转呢。 “哼,你就是说我,还以为我不知道糊弄我!”西韦把哥哥的谎言一下子就给戳穿了。 “行,我就说你了,你就是小活作,你能把我咋地?又不跟我好了?”西远也不打马虎眼了,开始耍无赖。 “奶,你看我哥,净欺负我,你骂他。”西韦离奶奶近,开始搬救兵。 穿越之青青麦穗_76 “可不呗,净惹我们小儿生气!当哥哥的没有个当哥哥的样儿,等一会儿奶奶揍他。”奶奶听西远和西韦逗嘴,知道大孙子没想那些烦心的事,心里也敞亮起来,跟着一起凑趣。 “哎我说,你们合起火来欺负我,我不跟你们好了,再也不跟你们好了!还是我们成子好,我跟成子游泳去喽,不加那个小破孩。”西远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逗西韦,学西韦那天说不跟他好的样子。 “你不领我,我也不跟你去!我,我跟二哥去!”西韦想了下,觉得还是想去游泳,于是又拉拢卫成,“二哥,你领不领我?”不过心里也没底,二哥最听哥哥的话了,他可是知道。 “领,咋不领呢,大哥不领,二哥领你去,让大哥一个人眼馋。”卫成知道西远是在跟西韦开玩笑,所以在中间和稀泥。 哥仨转身出了院子,路上又碰到柱子和程南,几个人在水塘里泡了半下午。也许是年纪小,接受能力快,肢体协调性也好,现在几个小家伙游泳技术比西远还好。看天色不早了,西远喊几个孩子回家,要不然他们得玩到黑天。 哥仨在家门口和柱子、程南分了手,踢踢踏踏的往院门里进,没办法,鞋都弄湿了,估计还得遭奶奶唠叨。 院子里,李涛媳妇——大燕,正坐在矮凳上帮奶奶拆棉衣,西远一看见他,纠结几天的大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也许姥爷家的事情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 ☆、第67章 强悍 大燕在西远他们哥仨刚走不久就来了,坐在院子当中和老太太一边聊天一边帮拆棉衣,她年轻干活好手脚麻利,本来要拆两天的棉衣,有她帮忙一下午就拆差不多了。 “燕儿啊,累不,要不歇会吧?”奶奶看着大燕,心里很喜欢这个小媳妇儿,李大夫家世代在村里行医,看来积了福分,不然李涛那样咋会娶到这么能干个媳妇。 “不累,奶。”大燕答应着奶奶,手里不停,她没事儿很喜欢到西家坐坐,看着西家的宽敞大院,想一想自己只要认真过日子,说不上有一天也能置办下这样的好房,过日子就有了干劲。 还有,她也喜欢和奶奶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奶奶没事儿和她唠叨怎么过日子,大燕都听得很认真,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自己爹娘从来都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也没人嘱咐嘱咐怎样精打细算才能把日子过好。 如今和老太太接触多了,她才明白,即使是普通日子,想要过好,也有那么多说道。 “燕儿啊,前两天的事儿没气着你吧?”奶奶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她是从王三奶奶那里听到的,西家在村子把头,现在又是宽敞大院,所以村里不是特别相熟的人家,没事闲串门的,想去西家都得衡量衡量,他们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西家和以前还是有所不同了。 位置偏,来的人又少,所以有些消息知道的就晚。 王三奶奶家却不同,他们家就在村子中间,平时村里有啥事,谁从她家门前一走一过,顺嘴唠两句就能知道。所以,村里的事情,奶奶很多都是从王三奶奶那里扫听到的。 其实也没啥,就是村里那几家嘴巴有点长的婆娘,看大燕是新媳妇,人年轻,家里爹娘又是那样的行事做法,所以就以为她也是那样,看轻了大燕。 西家现在日子过得好,她们眼气却没有办法,所以就怂恿大燕去和西家闹,毕竟西家小远和李大夫学医术呢,李家几个偏方很好用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 “你这孩子可别像李涛爷俩那么傻,你家偏方就那么让西家小远学去了?”李婶子瞪大眼珠子跟大燕道。 “哎呀,就是,西家盖那么大个大瓦房,连院墙都用青砖起的,还起了那么气派个门楼,你说不瞎显摆嘛,有那钱也不说给你们家老爷子点儿花。”赵老七媳妇在旁边接茬,别看赵老八和西家关系好,他家和西家可是扯不上边,他们倒是想跟人家套近乎,人家西家没人理,赵老七和赵老大一样,不是啥本分过日子人。 “谁不说呢,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还在窗户上安玻璃,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点儿臭钱似的。小涛媳妇啊,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儿你家真吃大亏了;你家李涛想事情少,你们家老爷子,除了看病万事不想,估计让人家灌了迷魂汤。”张大娘貌似提醒大燕道。 “西家那个大小子,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瞄上你家几个偏方了,天天跑你家糊弄你们老爷子,不然村里这么些孩子,瘸大夫能光教他嘛!你家那几个偏方啊,我听说一个就能卖这个数!”李婶子伸出两个手指头。 “可不咋地,你这孩子可得掌好主意,那一家子心眼都不少,你现在和李涛已经成亲,过个一年半载也该有娃了,到时候李大夫教自己孙子不比教个外人强?可别觉得他们家给拿了十两银子成亲就是好人!那是先把你们嘴给堵上了,还真以为他们是啥好心那!”西家的邻居从嫂子在旁边遛缝儿。 …… 总之,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大燕毕竟是新到村里的,一般小媳妇刚到婆家,都得矜持个一年半载的,说话做事都很注意,大燕虽然厉害,刚嫁到莲花村也得适应一段时间。 可是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大燕实在听不下去,找个借口就走了。 不就是想挑拨他们家和西家关系嘛,她要是闹起来了,她们好在旁边看热闹,最终有损失的又没有她们。 一开始大燕都忍了,在外面碰到尽量打个照面就完事儿。可是这几个人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跟前说西家坏话,挑拨他们。 这也就罢了,几个碎嘴子没事还怂恿李涛,叫他去跟西家闹。李涛是个二百五,别人说啥信啥,回家跟大燕嘟囔说不让他爹教西远了,要不就让西家给他们家也盖个大瓦房,不然他们家吃亏。 大燕劝了两次,可是禁不住总有人挑事,李涛是别人越说他越来劲儿,气得大燕有天晚上没让他进屋,给他推门外去了,让他在院子里待了一宿,现在是夏天,也不怕冻坏喽。 大燕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第二天拽着李涛,问谁跟他说的那些话,李涛说是李婶子,大燕就领李涛到李家闹了一场,堵李家门口骂了半天,说他们老户欺负他们年轻的。 大家这才见识了大燕的厉害,彻底偃旗息鼓不敢吭声了,李涛也被媳妇的威力给吓住了,不敢再犟下去。 大燕虽然把李婶子骂得不敢出门,可是她自己也不好受,一个年轻女人,刚嫁过来没几天就跟村里人撒泼,一个泼辣的名声是跑不了的,何况还有以前娘家拿她换钱的事,所以大燕越想越憋屈,回家很是哭了一场,李涛急得在屋里直转圈儿,心疼媳妇心疼的不行不行的,赌咒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犯浑了。 这些事儿西家都不知道,还是昨天王三奶奶来和老太太说,老太太才晓得。今天正好大燕来家了,她就关心地问问,前两天还奇怪呢,大燕怎么好几天没登门。 “奶,我不管别人咋说,我可是知咱家的恩情,要没有咱家当初给李涛那十两银子,我如今说不上过啥日子呢,能不能活成个人样都不知道!”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在李家,李大夫父子两个都是不会安慰人,大燕有了委屈都没处诉;自己娘家更是没有指望。 “好孩子,不哭啊。”奶奶给大燕擦眼泪,心想这么好个闺女咋就让李涛给娶去了呢,能干、会过日子,厉害还明理,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要是大燕再小点儿,或者小远再大点儿,给自己当孙子媳妇多好。话说,老人家您想得是不是有些远啦。 “我现在呀,别人可能瞅我嫁李涛那样的是亏了,可是我挺满足的。我们家老爷子虽然好喝点小酒,现在也改过来了,现在我天天给他炒个菜,一顿也就喝两小盅;给人家看病也不说不要钱来顿酒就行了,如今少给一文都不行,成天叨咕,说是哪有他这样丢人的师父,还没咋教人家孩子那,就让人家给拿钱娶儿媳妇!正攒给人看诊的钱呢,说是攒够了还咱家。我那天偷着瞅瞅,差不多快有一百多文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攒到。李涛呢,虽然人有点儿楞,可是对我也好。我知足,真的。” “真是个好孩子,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大燕的命运叹惜还是为自家没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叹息。 “奶,你放心,我不会听她们几个撺掇,她们不就是想看我跟你们闹,她们看热闹嘛,我偏不!就是以后在村里可能人缘不好了!”大燕苦笑了一下,村里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媳妇,以前还总在一起唠唠嗑,说说各自的烦心事,如今大燕闹了一场后,都疏远她了。 “没事,孩儿,一辈子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遇到坎儿得往宽处想,谁好谁坏,人心都有杆秤,不会只听别人说啥就是啥。”奶奶拍拍大燕的手。 “我知道了,奶,跟您说完了,我这心里边敞亮不少。一个人的时候,没人诉苦,越想越往窄处想。”大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行,别放在心里闷坏了就行,明儿我让你婶子领你各家走走,我们家在村里这么些年,也不是一家没交下,以后你就和这几户人家多来往就行。”奶奶慈爱地看着大燕。 “奶,你真好,我娘从来没给我虑算过这些事!”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来了,可是听到院子外面,西远小哥几个的笑声,连忙憋了回去。 “奶,嫂子。”哥三个一进院就连忙和奶奶、大燕打招呼。 “这是在水塘里泡了一下晌?看这鞋弄的,快脱了用井水冲冲放窗户跟儿底下晾晾。”果真,奶奶一眼就看见他们几个的鞋了。 西远仨互相吐了吐舌头,连忙把鞋换下冲净,按奶奶说的晾好。西韦两个又跑去逗蝈蝈,西远进到屋里坐在窗前,拿起一本书看,耳朵里不时传来奶奶和大燕说话的声音。 “燕儿啊,成亲这么长时间回没回过娘家啊?”西远几个回来了,奶奶就不再提刚才的事情,她大孙子都够烦的了,不能再让他添堵了。 “本来打算再也不回去,跟他们断了才好呢,可是我后来合计了合计,奶,你说我就寻思,我爹娘加俩哥哥都不会过日子,我出嫁给的那么些钱,到他们手里说不上咋败祸呢,要是败没了,赶明儿还得来搅和我这边的日子,那就没个安生了!我越寻思越觉得他们得往这个道儿走,那天就让李涛陪我回去一回,哎!”说到自己娘家,大燕真是不能不叹气。 “把钱给花了?不是说要给你哥娶媳妇嘛?”奶奶看大燕的神情猜出了几分。 穿越之青青麦穗_77 “奶,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李涛我也跟他嘱咐了又嘱咐,吓唬他要是跟人说了我就不和他过。”大燕把拆好的棉絮理平整,叠好放到箩筐里。 “我回去那天,我爹娘还挺吃惊,估计他们干的事情,也知道我心里记恨了,我娘拽着我还哭了一场。我知道他们平时有钱都放到哪,趁着我娘去做饭的功夫,就给翻出来了,你说,奶,我这成亲才不到俩月,他们就花了一两多银子!”大燕说着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自己用手抹了两下又强止住了,实在是糟心的事情都碰到一块了,是个铁人都扛不住。 “这可是够败家的了。”老太太也有些无语,这家人日子过的。 “我就问我娘钱都花哪去了,不是说给我哥娶媳妇用吗?” “你娘咋说的?” “能说啥,不是吃了就是喝了呗,支吾半天没支吾出个子午卯酉来。我就放狠话,说是这钱我拿走了,啥时候给我哥看好媳妇了,想成亲了,这个钱我再给拿回来。你说我哥他们,还有我爹娘!”大燕又哽咽了。 “咋?还跟你动手了?”老太太都为这一家的奇葩惊奇了。 “可不呗,我大哥推了我一下,差点没把我推倒喽,我二哥和我爹娘也来上手抢,拿走钱就跟要他们命似的,还是说以后花他们身上呢,还这样!我要真把钱拿回去不给了,他们都得跟我拼命。”大燕说着说着又来了气。 “哎,这可真是认钱不认亲。”奶奶真不知道咋说好了。 “后来我们家李涛急眼了,把我娘和我爹一人推了个跟头,又给我大哥二哥几拳头,跟他们嚷,要是敢再动我一根寒毛就跟他们拼命,他们就吓得堆灰不敢言语了。我们家李涛别看二了吧唧的,对我可是真好!我呀,这也算是命好,摊上了这么个人。”大燕感慨到。 “钱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我跟他们说,要想给我哥定亲,必须得我给掌眼儿,我要不同意,谁也甭想娶进门,从打我家有了这十两银子,村里那些贪钱的可都盯上了,可不能给我俩哥再弄两个那样的媳妇,不然我以后也不会有安心日子过。” “你这闺女可是真不容易。”奶奶都不禁佩服大燕了。 “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大燕把拆好的棉衣里、面叠好放到框里,奶奶把拆下来的线头拢到一起。 “你娘他们没再来跟你闹吧?”奶奶还是有些替她担心。 “还没呢,估计迟早得来,不过他们也不敢大闹,他们让李涛给吓住了。”大燕说着说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奶奶看着这个孩子微红的眼睛,听着她爽朗的笑声,是越看越稀罕。窗户里面貌似看书,实际上偷偷听两人谈话的西远,也越听越佩服大燕的强悍,越发感觉自己的办法可行。 ☆、第68章 解决 大燕和奶奶唠了一下午,把烦心事跟奶奶倒出来,心情好了不少,看看天色不早,拍拍身上打算回家,该做晚饭了。 “燕儿啊,来,这是你二叔他们家做的豆腐干,今天给婶子拿过来的,你拿几块回去,给你家老爷子做下酒菜。”西远娘从里屋急忙出来,拿油纸包了几块豆腐干给大燕,她没用碗盘啥装,怕大燕面子矮,不好意思拿。 李大夫家在村子中间,大燕回去一定会碰到村里人,让人看见她从西家拿东西又该说这说那了。 大燕也没推辞,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拿着豆腐干要往外走,奶奶顺手揪了两片角瓜叶子,递给大燕,角瓜叶子大,可以把油纸包上。 大燕一边和西家娘俩告辞,一边走出大门。路过葡萄藤架子那儿,还顺手摸了摸西韦的小脑袋,想去摸卫成,卫成笑嘻嘻地躲过去了,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不能让人随便摸脑袋,现在除了哥哥,就奶奶能碰碰。大燕也不生气,笑着拍卫成一下就走了。 吃完晚饭,西远跑到菜园子里,弯腰往出挑西瓜。 春天时,西远从彦绥城买的西瓜子,他管买不管伺候,所以种的是西远娘,照看的是爷爷,上肥、除草、打蔓一样一样侍弄。 因为育的秧苗种的早,现在有零星的西瓜已经熟了,西远小哥几个这两天没事就来园子里,在大个的西瓜上按个“嘣嘣”地弹,跟弹脑瓜崩似的,大人都怕西瓜没等熟,就让他们给弹坏喽。 爷爷蹲在垄沟边,一边吸着烟袋锅,一边看大孙子挑西瓜,看西远迫不及待的样子,爷爷觉得很满足,大孙子喜欢他侍弄的西瓜,他觉得自己力气没白费,老人家一副慈爱心肠。 西远挑了半天,还别说,真让他瞎猫碰着死老鼠,摘到一个很甜的。 和爷爷出了园子,将西瓜放到木桶里,下到水井里冰镇一会后,西远提刀就砍,把西瓜切成小块。 西远娘连忙拿来个盆子,把切好的西瓜整齐码在盆子里,先给爷爷奶奶一人挑了一片中间最甜,瓜子最少的,其次是几个小的。 别人还好,西韦、西勇两个,西瓜在井里冰着的时候就围着直转,他们是第一次吃西瓜。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很快把一个大西瓜都消化了,西明武两口子和大哥大嫂接着去忙活,爷爷也去给豌豆荚添草料了。 觉得自己已经想到好办法的西远,坐在葡萄藤架下和奶奶一起纳凉。 卫成坐在长凳上,这是西远画出图,老木匠给做的,葡萄藤架下一边放一个,很类似于现代公园里的长椅。 西远侧身躺在长凳上,脑袋枕着卫成的腿,卫成本来没有半刻老实气,如今哥哥枕着他的腿,他就一动不动,西远特意不吭声,看他能坚持多久。 西韦和西阳、小勇几个,正在蝈蝈笼前研究哪,好像是照着大舅给编的,想自己编一个,西远真无法理解,就一个蝈蝈笼,西韦为啥一天一天的看不厌。 卫成毕竟还小,坐一会儿屁股上就跟长钉子似的,一会扭一下,一会扭一下,不过也没吭声,西远也没难为他,坐起来帮奶奶搓绳子,这个绳子要粗一些,是家里秋天用来绑麻袋什么的。 西远一抬脑袋,卫成滋溜一下就跑了,他可是早就坐不住了。西远和奶奶互相看了一眼,都偷偷地笑,让你装小大人! 看眼前没有别人,西远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奶奶讲了。他在这方面没经验,怕好心办坏事,还是要跟奶奶商量商量,让老人家给拿个主意。 “你是说想给你小舅和大舅也娶个大燕那样的媳妇?”西远刚一提话头奶奶就明白了,其实这些天西远烦心,奶奶也跟着烦心,老人家也在心里衡量这件事儿应该怎么办,她不想让大孙子愁成这样。 “奶,你看我师父家,这才成亲多长时间,完全就变了个样,我觉得我姥爷家要是也娶俩这样的舅妈,指正能把日子过好。”西远一脸希冀的看着奶奶。 “你这主要倒是也行,可是,你要知道啊,大燕这样的可不多。再说,你姥家人都老实,跟李涛可不一样,李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要是给找俩厉害的,跟着一心过日子还行,万一心里向着娘家,有多少东西都往娘家搬,那可比现在还闹心。还有啊,你姥娘和俩舅舅都是好脾气的,要是你姥爷活着,估计别人还不敢给他们气受,可你姥爷都七十了,还能活几年都不好说,他一没,厉害媳妇给你姥娘舅舅气受的话,你到时不得肠子都得悔青了?”奶奶一点一点的,把事情掰开给大孙子讲。 “啊?”西远一听长长了眼睛,他还真没想到这方面! 是啊,小舅还好点,大舅和姥娘是人家骂他们一句都不知道还嘴的人,到时遇上坏良心的婆娘,糟心日子可是没尽头了! “那咋办啊?”西远真投降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如何解决啊! “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能着急,得慢慢打听好,找那能过日子,心肠又好的。你小舅今年二十一,到时多给些聘礼,估计能娶个闺女;你大舅都三十多了,想娶个没出门子的不容易,估计得找走过一家的了。远啊,别急,这事儿也得看缘分,咱家慢慢打听着,看看十里八村有没有相当的。”奶奶看西远失落的样子连忙开解。 “行,奶,听您的。怕就怕人家一看我姥家那破房子,给多少聘礼都不乐意。”西远嘟囔道。 老太太瞅瞅大孙子,心里偷着乐,这家伙,鬼心眼还跟他奶奶使那,有话不明着说,拐弯抹角的。不过,可能也是大孙子张不开口,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姥家那房子快不能住人了吧?”奶奶不想大孙子为难,主动提起话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78 “奶,你是没看着,他们家房墙都斜歪了!说不上夏天哪阵大雨就得倒。墙角还有裂缝,都透亮!冬天准保得往里灌风,比咱村李歪脖家的房子还破。”李歪脖家是西远以前看到最破的房子,现在是姥爷家的。 “咱家现在也没啥大事,就是来年你二叔家得盖房子。”奶奶有些犹豫,毕竟亲家和自己儿子比起来,还是自己儿子近。 “奶,二叔家现在还用不了那么多,而且二叔说先盖四间正房就好,我估摸最多也就一百两银子。我姥爷家更不用盖太好的,就按村里普通瓦房那么盖,盖个小五间,有五六十两银子足足够。”西远先把要花的钱说给奶奶听。 二婶要强,虽说手里钱不凑手,盖房子时不能样样都跟大哥家一样,可是也想盖个全村数一数二的,所以花的钱要多些。 姥爷家不用,给他们盖太好的反而招人眼,普通砖瓦房就行。 其实西远都想过盖泥土房,那样更省钱。可是,还是一步到位吧,盖砖瓦的,他这辈子都不用再为这事操心,泥房挺的年头少,到时候姥爷家还没过好的话,费心思的还得是他。 西远是个懒人,不想再费二遍事,就是觉得不好跟家里人开口,毕竟几十两银子,在此时人们眼里,那是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你估摸咱家的钱能凑手?别到时候不够用。”奶奶在这方面倒是相信西远,他们家盖房时,西远不着急不着慌就把钱和东西备好了。 “奶,聚德楼前半年的分红我还没去算,后半年的,加上咱家做吃食的,二叔家自己也攒了不少,我算了算,足够用了。”西远把家里未来的进项说给奶奶听。 其实聚德楼和孙叶的分红就够用了,可是谁让他当初瞒着家里呢,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行的话还撒谎说跟孙叶借了点?西远合计了下,不用这么做应该也够了。 “我大孙子说行就行。你姥家要是盖起了新房,你小舅就好说亲了,你大舅先别急,反正岁数也大了,慢慢给踅摸个合适的。”奶奶虽说舍不得银钱,可是一个是心疼大孙子,另外就是西远娘那方面。 老大媳妇虽说过日子差点,可是人能干,脾气也好,跟老大成亲这么多年,娘俩红脸的时候都少。你说啥就是啥,人家一点都没其他想法。 老大和老三那么不对付,自己有时还帮衬老三家,给老三家拿些吃的喝的,大媳妇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嘴里可是从来没说过“不”字。现在老三和大哥怄气,不咋来了,可是小的狗蛋经常来,老大媳妇将孩子跟老二家的一样待,从来没给过脸色,有好吃的都给张罗到前头。 人和人想处,不管是一家人也好,两姓旁人也好,都得讲究个有来有往,不能只往一面翻土,不然时间一长,人心就处冷了,人心一冷,再想暖和过来就不容易了。 所以,大孙子要张罗姥家的事儿,她和老爷子不仅不能拦着,还得帮扶着点,老大媳妇心里也不会没数。可以说,西远娘这些年的宽容有了回报。 “奶,这可是好几十两银子的事,您不心疼?”西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来打算,家里人要是舍不得钱,就得像李大夫家似的,给娶个好媳妇让他们慢慢过。可是奶奶的话,竟然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解决喽。西远不得不佩服奶奶的心胸,做事有决断了。 有奶奶的支持,行动起来就容易多了。西远第二天找了老爹,商量给姥爷家盖房子的事情。这些事情他只会动动嘴,实际操作上一点不懂,还得老爹给虑算,拿主意。 “要是今年就盖的话,就得多花钱,你姥爷家事先没备料,不过,咱家去年盖房子剩下不少,你二叔家春天备的料可以先借过来用些,到老秋没事爹和你二叔再备点给补上。”西明文一样一样给西远讲。 “剩下的砖、瓦、沙子,石头啥的,直接买就好,人工也不用村里人,还像咱家那时候花钱雇就行,省得以后留罗乱。”大舅子小舅子都不大会人情来往,要是让村里人白白帮忙,以后不还回去,还不得让人戳破了脊梁,所以,西明文觉得人工钱不能省。 “银钱不缺的话,有个月八的就能把房子起来,你姥家按你说的,盖普通瓦房,比咱家的省事不少。” “爹,是现在盖还是麦秋以后盖?”西远要老爹给拿主意。 “现在盖吧,反正请的人工,不用管麦秋能不能忙过来。还有,到伏天,爹怕你姥家房子下大雨再塌了,你姥爷那么大岁数,跑不动砸里头可就糟了。”西明文也想到这点,夏天会下大暴雨,泥房有的就给下倒了。 既然做了决定,西家人马上行动起来。西明武也帮着张罗,二婶和大嫂关系好,大嫂去娘家那边照应,她就帮扶老太太照看家里。 因为有去年自己盖房的经验,西明文西明武也没太慌乱,忙了二十多天,西远姥爷家盖起了五间砖瓦房。 房子盖好,西远跟姥爷说了说他的想法,就是以后等小舅成亲,姥爷姥娘得和小舅过,所以五间房,盖的时候就两头开门,两间给大舅以后成家用,两间给小舅成家用,一间老爷子老太太住。 家里的地,姥爷没等西远提,就做主分了,大舅二亩,小舅二亩,他和老太太二亩,事先说好,他这间房和二亩田,谁给他俩养老送终,以后就给谁。 姥爷没说以后指正跟小的过,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几年,所以得为老太太考虑,万一以后小儿子娶个不好的,老太太有这二亩田一间房,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何况还有老大,那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不行的话还可以和老大过。 搬家那天,别人没咋着,姥爷却哭了,拄着拐杖,看着新家屋门老泪纵横! 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里就旧貌换新颜,老爷子年轻时候是个要强豪横的,谁知道老了老了,英雄落魄,虎落平川,他还以为再也没有风光的时候了! 西远看老爷子的样子很是感慨,后来还是西远爷爷跟老亲家唠了半天,把姥爷劝说好。今天亲家搬家,他也来了,这是实在亲戚,不像两姓旁人。 二姨一家,从开始盖房子起,压根就没告诉他们信儿,姥爷估计心里也明白,嘴里压根没提过这个闺女。 姥娘和大舅老实,只会站在那里抿嘴乐,小舅像个小孩样,跟西韦从这屋跑到那屋,就听着他们嘭嘭的声音了。 福和庄里的村民,听着张家“噼噼啪啪”鞭炮声,和张家人一样半天回不来神!才二十多天,原来穷的一直是村里人茶余饭后谈资的张家,是村里人笑话对象的张家,竟然起了大砖房! 许多村民如今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哎呀,你别说,都说丫头是赔钱的货,是给别人家养的,如今看来也不全对,你看张家、你看张家,不就借了闺女的光了! ☆、第69章 围墙 姥爷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西远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他们基本生活可以保障。大舅小舅的亲事,如奶奶所言,这不是着急就能办好的。 这期间奶奶在家也没闲着,跟村里相熟人家都打好招呼,叫她们留意一下,看看亲戚邻里有没有合适的,亲。这些事西远不适合做,还是女人之间互相托付比较见成效。 “远啊,有没有啥想吃的?娘给你做。”西远娘问院子里葡萄架下乘凉的西远,她现在对大儿子的感情有些复杂,除了母子之情,还有一份感激在里面。 是的,感激,她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领小远回去给老爹过了一个寿,娘家的状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跟西明文叨咕,西明文就说这都得亏她生了个好儿子。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数,除了家里老人开通,西明文跟她感情好,没有小远在中间逢源,这件事不可能实现,哪有出嫁闺女这么管娘家事的。 “娘,你给我做个凉拌菜吧,天太热吃不下饭。”西远都无奈了,要是不跟他娘提点要求,他娘得一直用这种类似看恩人,嗯,好像有点不恰当,但是西远就是有这种感觉,总觉得他跟他娘现在的相处模式有些诡异,想尽量让他娘从这种不正常状态中转变过来,所以就让娘给他做点啥,来满足她想要补偿儿子的心理。 “哎,娘这就去做。”西远娘转身往灶房那边走,家里麦子割完了,本来为给娘家盖房子,耽误了几天,比别家收的晚,可是,先收完的程义还有王顺都来帮忙,所以他们家最后反而比村里那些劳力少,或者地多的收割得快。 麦子还放在场院里,男人们忙着脱粒,她本来也去忙活了一会儿,现在先回来做午饭。 “娘,我要吃豆角。”西韦刚进院子,听他娘问哥哥想吃啥,急忙跟着点菜。 “行,娘也给你做豆角,成子,你要吃啥?跟娘说,娘也给你做。”西远娘现在心情好,对孩子们的要求有求必应。 “娘,你在豆角里放点土豆吧,我想吃新土豆。”卫成坐在哥哥旁边,脸上被汗水淌的一道一道的。 “这是在场院里疯玩了?小韦,刚出了汗不许马上洗。”西远拿起身边的布巾给卫成擦脸,不忘吆喝一声西韦,他正要把井边盆子里的水往脸上撩。 西远刚刚和奶奶一起喂鸡来着,也弄得一脑门子汗,刚刚把布巾弄湿擦过脸,奶奶反复告诫过,身上刚出过汗,不许马上用凉水洗。 “赵林他们家的麦子摔完粒了,我们把他们家的麦秸垛,从这头掏到那头,像个洞似的。”卫成拿过布巾,自己边擦边给哥哥讲他们的英雄壮举,还把胳膊伸直,给西远形容一下洞有多长。 穿越之青青麦穗_79 “大热天,没事往洞里钻,你们可是真不嫌热。”西远看着两个弟弟脸上的汗,都不知道说啥好,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呢。 “哥,你不知道,我们分两伙,那伙儿爬进去了,我们就把洞口给堵上,他们掏半天才扒开。”西韦嘎嘎笑着跟哥哥讲。 “把人家麦秸垛祸害够呛吧?赵林他爹没骂你们?有本事你们掏程南家麦秸垛去。” “那谁敢那,程南他爹一瞪眼睛,谁都害怕。”西韦倒是实话实说。 “来,快点把脸洗洗,洗完了进屋拿个盆,哥给你们切西瓜吃,好消消汗。”西远从井边的小缸里,舀了一瓢晒温的水,倒在盆子里,督促两个泥猴洗脸洗手。 “哥,我听程叔他们商量,麦秋以后村里修土墙的事儿啦。”西韦小耳报神把耍耳音听到的信息汇报给哥哥听。 “真的?村里真要起围墙了?”看西韦和卫成洗干净了,西远把切好的西瓜给俩孩子递过去。 “切,你又不信我说的话,等一会爹他们回来了,你问他们!”西韦朝哥哥翻了个白眼。 “就你事多,赶明儿别叫西韦得了,就叫事儿爹吧。”西远拍了西韦一下,这孩子现在很有些小叛逆。 “你才是事爹那,又给我起外号,走,二哥,给奶和娘送西瓜去。”西韦每次和哥哥闹别扭,都要拉上卫成这个同盟。 “哥哥,是真的,我也听到了。”卫成一手拿片西瓜往嘴里送,一手端着放西瓜的盆,跟着西韦往屋里走。 那看来是真的了。 村里修围墙这事,从去年冬天狼虫进村,就开始讨论。 前年冬天西家进了胡子,去年村里进了狼虫,可以说这两年村里都不太平,而且去年冬天为了防止狼进村祸害东西,也怕伤着人,成年壮丁大半个冬天都没怎么过安稳,每天都有几个人轮流蹲守值夜。 虽然这里没有山,荒草甸子离村也有些远,出现狼群的几率不大。不过,就是偶尔离群的孤狼进村也受不了,祸害点儿东西还好说,伤着人事可就大了。 莲花村四敞大开,根本没有一点防御措施,这也是前年胡子摸进西家,都没惊动村民的原因。 结合这两年的事情,加上去年的确有别村的村民被狼伤着了,以程义为首的一些壮劳力就主张给村子建造围墙,加强村里的防御措施,防患于未然。 建围墙可不是小事,大家找里正商量的时候,里正考虑了很久也没答应。村里没钱,买不起青砖石头,所以只能建土墙,挖土、运土、夯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一年两年根本建不完。 里正年纪大了,又是个做事保守的,所以不敢一下子做决定。可是,他也怕以后村里再进胡子或者狼虫,万一遭了事,他可有脱不开的责任。 里正从去年冬天考虑到今年春天,又从春考虑到夏,前几天趁着去城里,找到上边主管的县尉,又商量半天,这才下定决心,同意了这件事。 春天时候,他领村民来县城服徭役,就跟县尉提过,县尉当时模棱两可,说这是莲花村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 里正考虑着,莲花村这两年比以往多了进项,不用说别的,就是鸭鹅,还有早茬蔬菜,村民就尝着了甜头。 村里日子会越过越好,比附近村庄都强,难免惹别人眼气,不能没有一点保护措施。 这也是程义他们心里想到,没说出来的。里正虽然做事缺乏魄力,但考虑事情还是比较周全的。 等老爷子和老爹二叔从场院回来,西远又确定了一下,这个消息的确是真的。西远也很高兴,毕竟莲花村慢慢可能成为附近村庄比较富庶的,而他们西家,是莲花村里富庶中的富庶,所以,这样有利于保护自己的措施,他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二叔,程叔他们说什么时候开始建了吗?”西远问二叔,二叔和程义关系好,能事先打听到消息。 “估计也就十天八天的,里正说他年纪大了,这件事让程义负责,程义一开始还推辞,现在看形势也推不掉。”二叔把烙饼塞嘴里,又拿起碗喝了一口汤,两家麦子一起收割的,因此吃饭也一起吃,节省劳力。 “啊?这么能看出功劳的事,里正咋让给程叔了?”西远都迷惑了。 “能为啥,还不是不想担事,怕得罪人呗,你以为村里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去干!不用说别的,就那几个二流子,没点能耐的人都震唬不住。”二叔撇撇嘴,他对里正这种做法有点不赞同。里正的位置是从他老爹手里接过来的,年纪又大,尽管不是很能服众,也管了村里这么些年。 “程义那人也不傻,能看不出来嘛,还是答应了,不图名不图利,是个能担事的。”老爷子在旁边接话道。 “等着吧,程义跟我说了,且有得闹那。不过为了这些娃以后没这些操心事,他也没计较。”二叔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又就着西勇的手咬了一口西瓜,小家伙一看有西瓜就不肯好好吃饭。西远比较无语,这爷俩是什么吃饭习惯啊。 “老大、老二,你俩到时得站程义这边,可不能跟着起刺儿,听着没有?这可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事,咱不能做那糊涂人。”老爷子叮嘱儿子。 “爹,这还用说嘛,光看程义和咱家的关系我们也不能拆他的台。”西明文跟老爷子保证。 “说没说修围墙的土从哪挖?”老爷子又想起一个事。 “正合计着,不能从村子附近挖就是了,估计得去大荒草甸子。”西明武回到,去草甸子挖,路就远了,干起来更费劲。 “得多费不少功夫!”西明文和老爷子都想到了。 “那咋整,近处不是大田就是路,挖多土了,下雨一冲,不得冲得跟东大沟似的。”东大沟是硬被雨水汇集一处,日积月累冲刷出来的。 “二叔,你们要不看看,我前年放鸭鹅那个水塘,从那挖土行不?”西远迟疑了一下,他不大懂这些事,不过还是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算是给提个醒,行不行,有经验的村民自然会判断。 “那里?那里离村子也就四里多远吧?”家里人的神情都有些迟疑,那个水塘旁边还有大田。 “哦,我就想着,从那开始往深,往宽挖,要是挖好了,可以把水塘建成水渠,用来存水,平时可能没啥用,要是赶上旱年能浇地啥的。”西远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其实他更想说建成水库,不过这里没有这个叫法。 “建水渠?”爷爷毕竟经的多,听了大孙子的话眯了眯眼,觉得很有诱惑力。 “那得多少石头啊?”西明文首先想到原材料。 “慢慢来呗,反正围墙得建几年,到时咱们村也许每户都有点钱了,大家凑一凑就够了。”西远耸了耸肩,“而且,水渠附近可以种稻子,水渠里还可以养鱼养虾。”他又抛出个诱饵。 “你别说,小远说的还真是个招,那个水塘往西挺远都是荒地,正好可以往西边挖,就怕附近有大田的人家不同意。”二叔考虑了一下说。 “二叔,村里要真决定这么做,谁家不想要那里的田,我们家就给买过来或者换也行。”西远觉得这是个机会。 “换啥?咱家的田侍弄得好,肥力足,跟人家换不亏了?”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他可舍不得自家几亩田,都种出感情了。 “买,买,买,他们要是想卖咱就买。”西远吐了吐舌头,他只是想种稻子,吃米饭罢了,家里虽然日子好了,还是舍不得买稻米,西远都馋白米饭了。 “行,我一会去场院,把这事跟程义提提,程义挺有眼光的,看他咋说。”二叔最后敲定。 也不知道最后怎样商量的,事情的确按照西远当初提议实施起来了。里正和程义不放心,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得通,还去县城里通过县尉,请了一位懂这行,据说曾在朝廷工部当过差的老人,过来看了看,现场给村里人指导解说了一下。 总之,麦秋过后,莲花村里的人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80 ☆、第70章 威武 村里建围墙是件大事,不过,今年只是挖土,把土运回来,堆在需要建围墙的地方。 这也足够热闹了。全村男女老少没事儿都过去,有些人不计较干多干少,家里尽管已经有人出工了,还帮着伸手,有的人就是纯粹凑热闹,蹲着旁边扯闲篇。 小孩子们把这当做稀奇事,有的在旁边看,有的在旁边打闹。 大人怕孩子们万一磕着碰着,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离干活的地儿远点。小孩子都是当面答应得挺好,一转身就往跟前凑,所以,场地上经常能够听见大人骂调皮孩子的声音。 知道这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人不计较多干少干,可是也有拈轻怕重的,多干一点嘟嘟囔囔,或者干活跟本就不下力气,随大流,混天儿。 因为里正事先跟人们讲好,这次村里干活,跟征徭役一样,按天算,干够天数就可以。如果有不想出力干的,也可以如徭役一样,拿钱来赎,村里用这些钱雇人雇牲口。 不过基本上没有人拿钱,想挣钱还没门路呢,谁会舍得往出拿钱啊。西明文和西明武也去干活了,现在天热,做的吃食容易坏,搁不住,所以家里的吃食停下了一段时间。 这天,西远正在屋里准备淡盐水和淡糖水,一会儿给父亲和二叔送去,本来天就热,再干体力活,体力流失的快,要及时补充糖和盐份。 用瓦罐装好水,西远躲在树荫下往水塘那边赶。还没到水塘那里呢,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大人们都没干活,集中围在一起,似乎发生啥事了。 西远快跑了几步,心里砰砰跳,祈祷可别是自己家人。 人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西远钻半天,才钻了进去,一进去就傻眼了,程义在最里面,满脸唳气,正摁着一个人挥拳猛揍那。 二叔和王顺伯伯他们也和赵家哥几个对峙着,不过都没有动手。最外圈,程南在那哇哇大哭。馐钦a耍 “快,都别瞅着啊,快给拉开,再打下去不得出事嘛。”西远喊了一声,被这种场面震惊了的大人们一下子醒过腔儿,纷纷跳下土坑拉架。 赵家另外哥几个被拉走了,西明文、西明武和王顺伯伯他们急忙去拉程义,也许是被程义的样子吓着了,村民们都不大敢凑跟前。 程义被几个人拽了起来,边往后撤边“咣咣”踢了趴着的人两脚,西远这才看清是赵老大,这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地癞子。 程义被拉走,别的村民才上前去拽赵老大,赵老大耍赖不起来,估计是想讹程义,一个劲儿地嚷嚷被打坏了。 程义本来被拉扯到一边坐下了,这时候“蹭”地站了起来,不过被西明武几个人硬给拉住了,程义歪扯着身子指着赵老大,“我草,你有本事就他奶奶地别起来,我告诉你赵老大,今天我把话撂这,你要是能干消停给我干活,要是再敢起刺儿,我照样打,打坏了我给你治,打死了我给你偿命,我程义说到做到。娘的你要是现在就说不行了,我再给你补两锹。” 看程义凶狠的样子,别说一直老实巴交的村民,就是西远都被吓到了。他一直知道村里人怕程义,也知道程义有两下子,见过生死,可是程义平时都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所以西远只是知道,却没有切身体会,今天算是见识了。 怪不得村里二流子见着程义都远远躲开,原来真有人身上能散发出杀气来!西远大热天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都不用问,一定是赵老大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这几天他和村里几个二流子就起刺,嘴里还念叨牙子话,估计今天给程义惹急眼了。 西远看形势被控制住了,连忙跑过去哄程南,程南还是个小孩子,平时淘气调皮,一到这种场合就吓得不知道咋好了。 西远抱着程南安慰他,旁边卫成西韦柱子也跟着说没事儿了。估计孩子是被刚才的气氛给吓的,赵老大还在那趴着呢,他怕自己家被讹上,也怕他爹万一把人打坏了摊上事。 “没事,南啊,你爹不是心里没数的,不怕,啊。”西远小声劝解着。 果真,那边赵老大一听程义放了狠话,还真不敢再装了,借着几个村民搀扶的机会,挣巴几下起来了,坐在一边擦脸上的土和鼻子里流出的血。 程南看赵老大起来了,慢慢地也止住了哭声。程南不敢到他爹身边,孩子没见程义这么凶的样子过,靠着西远也不吱声,小声的抽噎着。 旁边,西明武几个帮着维护秩序,让村民散去接着干活。过了好半天,村里里正才赶了过来。因为赵老大不配合村里的安排,所以最后经里正决定,让他多挖两天的土。村里有心偷懒的人这才不敢了,都好好地干起来。 因为程义的威慑,村里其他想挑事儿的人都老实了,程义揍赵老大他们都看见了,这可真是杀一儆百。 西远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程叔威武! 时间过得飞快,大人们忙的热火朝天,西远领自己教的几个孩子也没闲着。 秋天快来了,菜园子里春天栽种下的都柿也一点点熟了。西远嘱咐秋阳和小林,看到熟的都柿及时摘下来,并且告诉他们果酱和果酒的做法,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因为怕他俩自己做不好,西远索性叫他们到自己家来做,并且把需要用的坛子罐子和糖等东西统一给买了回来,跟他们说好,以后卖钱了,这些花费从赚的钱里边扣除。 秋阳和小林都很高兴,小远说了,这些东西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足够他们来年买笔墨纸砚用,笔墨纸砚可是不便宜,所以,在他们心中这是一大笔钱。 小林现在偶尔来西远这里学识字,他现在在家里是老大,要照看弟弟妹妹,有时候忙起来还要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不过他家离秋阳家近,只要有空闲,小林就会跑到秋阳家,让秋阳教他识字背书。秋阳脾气好,他哪里不会,都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讲给他听。小林尽管用的功夫没有别的孩子多,也没有别的孩子聪明,不过也颇认识了些字。 等到真正的秋天来临时候,果树上的果子都成熟了,西远就自己教的几个孩子夹,统计好谁家有果树,告诉他们不要随便摘吃了。 村里人家常常在院子里随意栽两棵果树,只是为了给小孩子当零嘴吃,至于拿这个卖钱还没怎么想过。 秋天正是地里活计最忙的时候,谁有时间去卖果子!而且,这几种果子,都很常见,买的人少,也卖不到几个钱。 因为没有可赚钱的价值,所以家里的果树也好,野地里的野果也好,村里人都只把它们当做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了,给孩子们多添个零嘴,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今年却不同了,和西家走的近的人家,王柱家有一棵海棠果,小林家有一棵山丁子,程南家有一棵面果树,三家的老大,柱子、小林、程南,都禁止家里人随便摘果子吃,说是要拿来做东西。 弟弟妹妹们实在馋了要摘,他们才万般不情愿地给摘几个,而且跟他们说,这些果子以后能卖钱,等卖钱了,分给他们,把几个小的也都哄住了。 王顺伯伯家的大妮更逗,现在整天坐在果树下,谁摘果子都不让,说是给哥哥留着赚钱。你要是逗她真的伸手摘两个,她马上咧嘴哭起来,因为两个果子把人家孩子弄哭,谁也舍不出那个脸,所以,村里人本来谁想吃就去人家摘两个果子的习惯,愣是被大妮给改变了。 西家院子里,西远专门倒出来个屋子,给孩子们做果酱、果酒和罐头。西远无比庆幸自己前世,家里地里位置和这里差不多,千百年时间积累下来纳罹椋梢灾苯幽美从茫热纾龉础9坪凸尥贰 当然,这和人家专门做这个的工艺还有些差别,做出来的味道也稍逊一筹,不过也足够了。 西远把几种东西的做法,用笔写在纸上,后面标上注意事项,孩子们识字,怕万一做错了,都背的滚瓜烂熟,做起来也都认真执行。 因为有的孩子家没有果树,西远做主,把所有的果子平分,不过说明,没果子的,等做的东西赚钱以后,要把果子的钱给人家,等于买的原材料。 剩下的东西,西远先给垫付,等到赚钱了他要扣除本金,然后才能是他们赚的。孩子们都点头答应了。 不过西远也给他们讲明,万一做出来的东西没成功,或者没卖出去,赔了,他给垫付的钱就不要了,那些拿出果子的孩子也表明,他们也不要果子钱了。 按照聚德楼的账簿的做法,西远还给每个孩子做了一个小账簿,让他们自己来记账。 所以,在大人们忙着挖土建围墙,收获庄稼的同时,西家院子里坛坛罐罐、桶桶盆盆地摆了满院,孩子们洗水果的洗水果,削皮的削皮,称重量的称重量,至于上锅蒸的步骤,由西远亲自在旁边掌控。 莲花村第一个小型水果制品作坊,就这样在一群孩子的打打闹闹中诞生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1 之所以从孩子入手,西远有他自己的顾虑,万一做不成,大人们只当小孩子们胡闹,一笑罢了,不会有太多是非。 另外,莲花村的村民,西远也分析了一下,他们的父辈们,除了程义、二叔少数几个在外面闯荡过,其他大多都是本分过日子的,很多人最远去的地方就是万德镇,连彦绥城都没去过,见到外人机会少,也不敢张口说话,所以,让他们走出莲花村,同外界打交道,还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地种种田,养养鸭鹅。 能够改变的,唯有下一代了,而且,柱子和程南他们都十岁了,再过几年,就会成长起来,到时候由他们领头,就会带动整个村子的生活发生变化。 是的,西远不想光自己一家生活富裕,肥羊落入瘦狗群,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西远合计了,他自己上一世在外面闯荡十几年,看尽世间冷暖,这一世他不想再那么折腾,就想在莲花村安稳度日。 至于小一点的,西韦啊、卫成啊,以后怎么发展,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不过,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未来的天空有多么的宽广,最终的归宿都将是莲花村。 这时候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荣归故里,即使当朝几品大员,也逃不出这样固有思维方式,所以,莲花村将是孩子们老有所依的地方。 一个人幸不幸福,不在于多么成功,也不在于多么富有,而是当你疲劳了、倦怠了,想回去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地方,那么一些人,一直等着你盼着你! 西远想给离开或者不离开的孩子们,有一个,有一天停下脚步,想依靠就能够依靠的后方。因此,于公于私,他都要让莲花村的生活好起来。 西远不得不承认,程义他们为了让后代免除忧患,修围墙的举动,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第71章 狗蛋 孩子们快快乐乐忙活着,小狗蛋依偎在奶奶身旁羡慕地看着。他都听小勇说了,这是他们做好了用来卖钱的,可以买笔墨纸砚。 所以,本来想伸手帮忙的狗蛋又把手缩了回来,他要帮忙了,人家会不会以为他也要分钱呢?但是,看着别的孩子都在做,他也很眼馋。一双眼睛随着这个孩子转转,随着那个孩子转转。 “奶,你看二哥又把都柿捏坏了。”狗蛋跟奶奶说。老太太干活干累了,在院子里坐一会歇歇,看孩子们干活,听着他们欢声笑语,心情也跟着好。 “可不呗,你二哥手笨,干不来这个细致活。”老人家哪有不明白狗蛋心思的。想了想,让狗蛋坐在凳子上,她也没去别人那里,直接到了西远跟前,把西远刚刚洗好的一小盆都柿,二话没说就给端走了。 西远仰头望天,她能理解成这是老人家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跟他撒娇嘛?好吧,他是给西韦和卫成洗的,本来做这些东西,西远没算自己家的两个小活作,因为家里经常给他俩零花钱,两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私房钱。 另外自己家的都柿,西远打算用来做果酱和果酒,自己家留着吃的。 可是两个孩子不干,一蹦老高地表示,他们也要学着自己赚钱,不然该被别人落下了。没办法,西远从别人那里给他们匀来点面果,再把自己家摘的都柿给他们俩。 卫成别看手里有把小力气,可是干这个活就不行了,洗都柿时候,经常一用劲儿就给捏碎了,西远心疼这些都柿,气得拿鞋底抽了他好几下,在现代,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啊。 卫成也不恼,赖赖唧唧的让哥哥帮他洗,西远只好自己动手解决,不然他怕都得被卫成给糟践了。 将将洗完一小盆,又被奶奶给端走了。 奶奶顺手又拿了两个小罐子,一起递给狗蛋。狗蛋却不敢拿,他刚才都看见了,这是奶奶从大哥那里抢来的。也许是西远的疏远,使得狗蛋对大哥有些畏惧,不像其他孩子在西远面前那样随意。他把手背到身后,眼睛瞄着西远。 “拿着,奶奶让你拿你就拿,你大哥不敢说你,他要是敢说,奶奶拿鞋底子抽他。”奶奶拿起狗蛋的手,把东西往他手里塞哄狗蛋。狗蛋仍然摇着头,眼睛还是看着西远。 西远无奈了,这是一定要他表态么?没办法,西远冲着狗蛋笑了笑,点了点头。 狗蛋一下子就咧嘴笑了,大哥这是答应让他弄了!他连忙双手从奶奶那儿把东西接过来,也不在板凳上坐着了,跑到西勇跟前,问怎么弄。他年龄和西勇差不多,两个孩子比较要好,也容易交流。 其他几个孩子看见狗蛋加入进来,也都热心指导,还把自己的果子分给狗蛋一点,所以,狗蛋一共做了四小罐子的东西,里面盛满了他小小的心愿,每天睡梦前都会想一想,盼着罐子里的东西快点好。 等到秋收完毕,天气渐渐转冷的时候,孩子们做的东西有的可以吃了。西远挑其中几个打开,有的做得很好,有的做失败了,不过,大多数还比较成功。 让西远惊讶的是,狗蛋做的四小罐子东西,果酱也好,果酒也好,罐头也好,味道比起其他孩子做的,都要好很多,也许,狗蛋在这方面有独到的天赋? 西远也不客气,狗蛋做的他都留了下来,决定自己家吃。不过把钱还是如数给了狗蛋,并且多给了十文,跟他说是卖得的钱。 狗蛋很高兴,把钱数了又数,不过没有人教过他数数,在西勇的帮助下,才数明白了。然后,他从所有的钱中拿出了五文装进衣兜,留着零花,剩下的都交给奶奶,让奶奶给保管。 他不敢把钱拿到家里去,爹娘见到一定给收了去,虎子要是看见了也会给抢。 西远挑做的好的,让西明文送到聚德楼,让张财卖自家吃食的时候给代卖一下。果酱不用说,孙叶那儿正愁做双皮奶没有果酱呢,当初西远可是给了果酱没给方子。 果酒也不愁卖,这个时候人们温饱问题都没解决,所以,用粮食酿酒并不是谁想酿都可以的,酒的生产受到严格的限制和管控。 西远他们做的是果酒,是用果子酿的,不在管控范围之内。因此,尽管男人们不大喜欢喝这种含酒量少的、甜丝丝的果酒,不过也聊胜于无吧。另外就是,果酒还有它自己的消费群体,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 至于,罐头,可食用的范围就更广泛了。冬天里,正是瓜果蔬菜缺乏的季节,在这样每天白菜土豆,土豆白菜的时候,打开一小罐,吃着酸甜酸甜的,又开胃又消食。不管是自己家吃还是买来送人都可以,老少皆宜。 就这样,小作坊做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都卖了出去。孩子们手里也都有了银钱,西远指点他们,把手里的账簿一一记算明白。 小狗蛋没有账簿,他也不会记,可是他知道谁对他最好。所以村里有货郎来卖东西的时候,小小的狗蛋,用兜里的钱买了两小块灶糖,欢天喜地的跑来给奶奶。 奶奶拿着孙子给买的灶糖,当时就哭了。 “奶?”狗蛋蒙了,不知道为啥自己给奶奶糖,奶奶还哭了,是自己做错了吗? “没事,小儿啊,奶这是高兴的。奶尝尝,我们小儿买的糖指正好吃。”奶奶牙口不好,不过,还是把狗蛋给买的糖含在嘴里,另一块塞到狗蛋嘴里让孩子自己吃。 狗蛋高高兴兴地含着糖,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里面西阳和西勇住,狗蛋要找西勇玩。不过这时候西勇没在,狗蛋就爬上西勇写字桌前的椅子上。 此时,西远没事儿歪在自己屋子的炕上,考虑家里和村里以后的事情。 前两天程义来了,问西远孩子们做的吃食,以后村里大人能不能做。别人不知道,程义可是知道,他家程南赚了多少钱。 西远没犹豫就点头了,这也是他对村子以后的打算。听程义的谋划,想在村子四周,没有种庄稼的田头路边都栽些果树,虑算着村里以后可以靠这个赚点钱。 西远看程义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不过还是指出,做东西不难,难得是怎么卖出去。现在他们做得少,在聚德楼就卖出去了,如果做多就不行了。 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卖出去是最关键的问题。另外想要自己村里做的东西好卖,还要把好质量关,最好在村里建个加工作坊,可以考虑让村里家家入股合作的方式,这样里面每户都有股份,都有分红,涉及到自身利益,就不会有人使坏了。 程义一听,本来信心满满的,现在一下子蔫了,你看他在别的方面行,这个事情还真不懂,没做过。 西远叫他不要着急,果树可以慢慢栽,载好的果树两三年才结果子,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 程义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西家小远在这方面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关键是这件事他想不想管,愿不愿意出力。如果肯管的话,一定能够干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82 西远考虑的则是,自己家赚的钱,太过依赖聚德楼了,有孙叶在还好说,万一哪天孙家发生变化,聚德楼发生变化,自己家来钱路子一下就被切断了,这种事情不由自我掌控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必须有一个独立赚钱的法子,不必依赖任何人。 所以西远筹划能不能自己家开店。当初他在聚德楼卖吃食价格牌子上,标上“西记”,也是出于这个打算,不过后来家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实行。 自己家有了店,以后村里产的东西都可以拿去卖。开店要有本金啊,钱啊,可真是有多少都不嫌多。 程义走了以后,西远又在炕上躺了一会,起来去奶奶屋里溜达一圈。奶奶不在,西远腿勤快了一下,进套间看奶奶在不在,老人有时候会在里面收拾西阳和西勇的东西。 套间里,狗蛋正跪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往纸上写着什么。可能察觉到不对劲,狗蛋一抬头,看见大堂兄正站在门口瞅着他! 狗蛋手一慌,急忙往椅子下跳,写字的笔连同纸,都被他带着,稀里哗啦掉到了地下。 狗蛋吓傻了,站在椅子旁边,他知道大哥不待见他们家,所以对大哥一直抱着又尊敬又畏惧的心理。大哥从来没有说过要教他识字,也从来没有教过他写字,写字的笔和纸都很金贵,他背着大哥用笔和纸,现在被大哥给逮个正着! 狗蛋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无措的站在那里。 西远也很吃惊,这个孩子,西家小狗蛋,因为对三叔三婶的厌恶,他从未把目光在这个孩子身上停留过,或者他内心里,希望三叔一家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小狗蛋却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存在! 西远走过去,弯身把地上的纸和笔捡起来,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狗蛋脸涨得通红,眼里汪着一泡泪,他这种行为属于偷偷摸摸,不光彩,大哥一定会骂他的!尽管他从未听过大哥骂人,但是在狗蛋心中,被大哥骂一句比让他爹打一顿还难受。 “来,狗蛋,别害怕,哥不骂你。哥问你,你咋会写这几个字的?”西远尽量和颜悦色,这个孩子被吓坏了。 “我,我,我问,问的小,小勇。”狗蛋声音里都打着颤。 “除了认识这几个字,你还会不会别的?”西远尽量放柔和表情,可是狗蛋根本就没抬头。 “我,我还会背‘人之初,性本善。’”。 “哦?那把你会背的都背给大哥听听,大哥就不生气了。” “真的?”狗蛋抬起头看了大哥一眼,大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受到鼓励,狗蛋胆气壮了些,开始给西远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蛋一开始磕磕巴巴,背着背着就忘了刚才的事情,抬头看看大哥笑着的模样,又受到了鼓励,越背越顺溜。 这下西远是真震惊了:小狗蛋,竟然背下了小半本《三字经》!尽管中间有些地方不全对,背错了。 “好孩子,真不错。你这,这是跟谁学的?”西远都结巴了。 “小勇教我的,我听小勇背,我就跟着记,有时候没记住,就问小勇。”受到大哥的鼓励,狗蛋双眼亮晶晶地说。 “字会些多少?” “就会这几个。”狗蛋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学认字和学背书不一样,小勇只会写下来让他看,不会给他讲解,狗蛋不怎么能记住。 “明天早晨,大哥教小勇他们的时候,你也来吧,跟小勇他们一起学识字,好不好?”西远不得不承认,所谓“歹竹子出好笋”,说的就是小狗蛋了,三叔三婶那一对夫妻,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好孩子。 上一世西远先是做学生,然后教学生,一辈子没离开学校。作为一名曾经的园丁,别的老师西远不知道,反正他喜欢两类学生,一类是学习好的,你讲的东西能够很快消化吸收,让老师觉得自己的付出有所收获;一类是努力的,尽管成绩不多么拔尖,但是学习态度认真,积极进取。 所以,即使出于曾经的职业敏感,西远也想对狗蛋好点。不能让一个小生命,在他努力向着阳光奔跑的时候,漠然视之,置之不理。 “真的?大哥……”狗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大哥让自己跟他一起识字?! “是真的。笔啥的大哥那有,明儿你到点儿过来就成。” “哎,我知道了,大哥!”狗蛋欢喜地都要疯了,原地蹦了两个高,转身就往外跑,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去! 就这样,西家小狗蛋,因为父母觉得这个孩子不和他们一条心,懒得给取大名,一直狗蛋狗蛋叫着的,后来还是大堂兄给他取名为西方的小狗蛋,以他自己特有的方式,走进西家长兄的视线,开始了他看似平凡而又不乏精彩的人生! ☆、第72章 小舅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落了第一场轻雪,不过,雪下得不大,几天以后就化光了,但是天气还是渐渐冷了起来,地表开始上冻,冬天就要来临了。 第一场雪过去没几天,小舅突然来了西家。他以前很少来,知道自己家穷,亲戚什么的尽量不走动,没的招人嫌。 不来姐姐家也是不想给姐姐添事,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帮着盖了房子,家里粮食也够,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感激,总想为姐姐家做点什么来回报,可是姐姐家啥也不缺,他能想到的,就是西韦总跟他念叨,想捉只鸟养着玩。 所以,小舅来没有别的事,给西韦和卫成送鸟笼和鸟来了。 当看到小舅提的鸟笼时,西韦一蹦老高,急忙跑过去自己拎着。卫成也没禁住诱惑,跑过去接过另一个鸟笼。 小舅站在西家院里,看着两个外甥的高兴样,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尽管不会过日子,但是姥家人包括西远娘都有一个好习惯,就是爱干净。小舅和大舅即使破衣烂衫的时候,也穿得干干净净,何况,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西远娘夏天给他做的新衣服,整个人精精神神,帅小伙一个。 “小舅,这是大舅给我和二哥扎的鸟笼?”西韦费力的把鸟笼提起,逗着里面的鸟,大舅扎的鸟笼一大一小,西韦提的那个,都有他腿高了。 “嗯,你大舅给扎了一个滚笼,一个鸟笼,你们俩以后可以用滚笼滚苏雀儿(巧音)了。”小舅给西韦示范滚笼的使用方法。 笼子里面有两只鸟,都是红脑瓜盖,一只有红肚囊,一只没有,小舅说这叫苏雀儿,有红肚囊的是公的。 “我逮了好几个,这俩是最好的,脑瓜盖上的毛又红又新鲜,眼睛大还有神,叫的响还冲。”小舅笑嘻嘻地跟西韦显摆。 “真的哎!”西韦和卫成拿着谷穗去逗,两只苏雀儿就“嘟噜、嘟噜”地叫。 西远还真没见过这种鸟,前世他小时候,家里那边野生鸟兽就少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使得生物远离。 “都说是野鸡比家鸡傻,乌鸡比野鸡傻,苏雀儿比乌鸡傻。这个雀儿啊,是个呆雀儿,你把滚笼往树上一挂,里面的油子(苏雀儿)一叫唤,别的苏雀儿就往这飞,看到里面的谷穗就想吃,然后就掉滚笼里了,有时候能滚到好几十只。”爷爷边看着大舅扎的鸟笼边说。 “真的?”西远也惊奇了,还有这么傻的鸟?他觉得野鸡都够傻的了。 “不信你等下雪的,把滚笼往院子里一挂就能滚着。”爷爷一口断言。 “啊?这么好!”西韦和卫成可是兴奋了,他们以前可是用弹弓嘣的,半天也打不下来一只。 “你大舅这是下了多大的功夫!这鸟笼扎的,我看着比盖房子都费劲。”奶奶也站在鸟笼前看,不过她的关注点不在鸟上,而是在鸟笼上。 “那是啊,我大舅扎的,好看吧,哥?”西韦还记得哥哥当初的“仇”那。 “是,是,那是你大舅,不是我大舅,行不?”西远都无奈了,要是问西韦,他和大舅小舅比谁好,西远严重怀疑西韦的回答不会是他。 穿越之青青麦穗_83 不过,大舅的手艺的确不赖,滚笼是用最普通的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呈“品”字型,带了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光看着就比较复杂,也不知道怎么一点一点扎成的。 “他大舅给扎这两雀儿笼费了不少事吧?”奶奶问。 “嗯,打从小韦夏天去,一走就开始扎,先扎了一个嫌不好,又扎的。”小舅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俩雀儿你给滚的?”爷爷问,这都不用猜。 “我在野地老榆树底下滚的,抓了好几天,嘿嘿。”小舅一笑,又露出一口白牙。 “快别顾着说话了,让他小舅上屋里来坐。成子,小韦,你俩也把笼子拎屋里玩吧,外边怪冷的。”奶奶往屋里让小舅。 “没事,婶子,不冷。”小舅憨憨地笑。 “不冷也进屋,快点。”奶奶开着门把小舅让到里屋。西远娘看着自家兄弟来了,心里欢喜,琢磨给做点啥好吃的。 “姐,你家这屋子可真好。”小舅还是第一次来姐姐新家,去年姐姐家盖房子的时候,他和大哥也来帮过忙,不过当时西远没在家,去彦绥城了,后来收拾屋子里面的时候,就没过来,搬家的时候,老爷子没让来,说是不想给闺女丢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姐姐家的新房,小舅觉得快赶上万德镇的地主老财家了。福和庄离万德镇近,小舅没事就去溜达,所以对万德镇比较熟悉。 “好啊?好你就多住几天,咱爹和娘不都挺好的吗?”弟弟难得来家里一趟,西远娘打算留他住两天。 “不住了,咱爹说了,不让我住,怕我在这讨人嫌。”一提老爷子小舅就一脸无奈。 “没事,除了老爷子老太太,剩下的就是你姐夫和外甥,谁能嫌你。” “那也不住了,要不回去又得骂我。” 姐俩正在这里讨论留不留的问题呢,院子里大燕走了进来。 “奶,我听小韦说他小舅来了?”西韦根本在家呆不住,早提着鸟笼跟村里孩子显摆去了,西远拦了半天没拦住,嘱咐卫成跟着点,别好容易做成的鸟笼,再让他显摆坏了,到时候有得他哭的。 “嗯,来了,燕儿啊,你是……”奶奶问大燕,大燕不会无缘无故打探小舅的事。 “奶,你让他小舅在这住一晚上,我上回不跟你说过,我娘家村里跟我挺好的那个闺女,正好我前些天跟她要个鞋样子,她明儿给我送来,您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俩偷着相看相看。” 奶奶瞅了瞅大燕,一个鞋样子人家就跑一趟给你送来?这瞎话编的。不过,那个闺女奶奶倒是真见着过,也觉得不错。 秋收后,村里人忙着起围墙,外村人听说了,有人跑过来看热闹,尽管他们每年出徭役都做过,知道咋弄,可是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没有围墙,就莲花村起围墙,大家都当个新鲜事来瞧,实在是乡村的日子太过平淡,难得有啥事让人们兴奋一段时间。 农闲时,外村人三五成群的过莲花村这边,瞧一瞧,看一看,互相熟不熟的还拉个话。有的人觉得莲花村人是在没事给自己找事,不过只要有心的人,就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羡慕莲花村有人敢担事,能出头把事情搞起来。 大燕没成亲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有一个挺好的姐妹,姓王,名字叫二丫。大燕听奶奶提过西家小舅的亲事后,就留了心,觉得两个人挺合适。 二丫在同村人好奇,也来莲花村瞧热闹的时候,跟着过来一回。她主要是想来看看大燕,看着大燕家过得比想象的好,二丫既安慰又羡慕。 大燕明白二丫的心思,也没废话,领着她到村里干活的地方看了看,然后借口渴了,去西家喝水,把二丫领到了西家。 当时老太太还有西远娘都在,看大燕领来了个闺女,很热心的给拿水拿吃的,大燕故意在西家多坐了一会,让西家人相看相看,还借机把西远也叫了出来,让西远也瞧了瞧。 大燕熟悉西家,知道他们家大事大多都是西远拿主意,所以,她把能做主的人都叫齐了。 等二丫走了,奶奶瞧着西远就笑。西远还没明白呢,单纯的以为就是口渴了,顺路领同村姐妹来串门,顺便坐坐呢。 可奶奶经过的事情多啊,差不多就猜出了大燕的意思。 事后,老太太又细细地问了问大燕,大燕也没瞒着掖着,有啥说啥,“奶,二丫和我一样糟心,我是亲爹娘没正事。她爹娘倒是挺好的,就是前两年没了。现在二丫和哥哥嫂子过,她哥是个老实头,嫂子有点不是东西,看我们家拿我换了十两银子,她嫂子好像也开始打上二丫主意了,二丫为这事跟我哭了好几回。”大燕一五一十地跟奶奶学二丫家的事情,这些事还得摆在明处,省得以后知道了,她受埋怨。 “这闺女咋样?”奶奶最关心的是二丫本人,要是也像大燕一样的,她不介意多花点钱给西家小舅娶来。现在多花点,娶个好的,比娶个差的,以后事事都得给操心要强。也算是花钱买个省心。 “奶,我觉得二丫挺好的,反正比我好。”大燕说着哈哈的乐了起来,觉得自己在王婆子卖瓜,“干活跟我差不多,在娘家的时候,我俩干啥都经常在一块,二丫干活是手一份脚一份,没得挑,人家爹娘是正过日子的,活着的时候该教闺女的都教了。我过日子有啥不懂的,还得问二丫。” “要说厉害可是没有我厉害,她不像我,在那样家长大,啥事都得出头。可也不是性子懦儿的,有事能拿主意。我那时候的事情,一开始挺闹心,和别人不能说,没事就跟二丫诉苦,有挺多还是二丫给我出的主意呢。”大燕把二丫的性子跟奶奶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我看着也行,不过得看一看张家那边的意思。你这闺女办事,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奶奶说了个和气话,毕竟这不是西家自己的事情,最后还得西远姥家做主。 “行,奶,您和我婶子他们商量商量,要是行的话我在中间给跑跑。”大燕是个爽快的,说话办事都有个爽朗劲儿。 西家娘几个正合计两人合适不合适,可巧小舅就来了。 小舅以前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差,把亲事给耽误了。现在家里盖起了瓦房,自己还有地,最主要的还有西家这么个好亲戚,而且,小伙子本人也是个能干的。 刚才大燕进院子的时候,还偷偷瞄了几眼,人家小伙子长得还挺好看,大眼睛,高鼻梁,有棱有角,只是肤色有些黑,不过,村里人,成天风吹日晒,有几个白的。 看来,现在不是别人挑西家小舅,而是人家小舅要挑闺女了,不知道能不能相中二丫!大燕自己现在日子过得舒心,也想好姐妹过上好日子,她怎么瞅西家小舅怎么好,人长得好,听说脾气也好,老人也不会是累赘,人姐姐家赶上年节孝敬老人的,够足老人吃吃喝喝了。 虽说不会过日子,可是看看西家婶子,有会过日子的人经管,不是照样过得比别人家强。这么好的人家,可得给二丫占上,别让人给抢跑了。 上回她偷偷问过二丫,二丫虽然害羞没明说,不过看那意思心里是同意的,不然可着他哥哥和嫂子来,说不上给找个啥人家! 不行,得赶紧回去,回娘家告诉二丫明儿来一趟,好姻缘千万不能错过了。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可是运气却掌握在自己手里,能抓住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 大燕和奶奶合计了合计,然后转身出了西家院子。 屋里小舅还不知道呢,和西远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逮鸟的经过。西远看着小舅如同贪玩的孩子,和西韦凑对正好,心里惊奇小舅是怎样奇葩个存在。 小舅今年都二十一了,转年就二十二,跟他同龄的人,早都成亲,孩子都好几个了,脸上早就爬满岁月的沧桑,可是,西家小舅还能无忧无虑的像个孩童。嗯,这样也好,心态好,活得简单而又快乐。 ☆、第73章 鸟笼 大燕做事情很干脆,第二天还真把二丫给找来了,让李涛来西家告诉了一声。 西远装作没这回事,领着小舅,借口是找李大夫给姥爷开点药。姥爷年纪大了,有点老寒腿,冬天走路不大利落,不过不大严重。 两个人进了李家屋子,二丫和大燕正在堂屋一起研究做棉鞋,一抬头,和小舅来了个脸对脸,小舅不知情,嘿嘿嘿冲人家傻笑了两声,跟西远进了李大夫的屋子,二丫却是感觉到了,闹了个脸通红,急忙躲到大燕屋子里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相亲了。这还是好的呢,两个人最起码都见着面了,有的闺女小伙由爹娘给定亲,一直到成亲才知道对方长啥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84 大燕当时就问二丫咋样,相中没相中。二丫哪有不相中的,论家庭,论人,小舅现在在村里都是抢手货。 小舅那边,西远出来就跟他提了,小舅就知道嘿嘿嘿傻笑,也不吭声,再问就摸脑袋。西远无奈,好吧,这事儿还是由他老娘给搞定吧。 小舅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所谓的自古姻缘天注定,没有大燕也不会有小舅的这份姻缘。 王家哥哥嫂子那边,一听说是西家小舅,哪有不乐意的。他们村子挨着莲花村,彼此知道些信息。莲花村西家现在本村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和西家小舅又是实在亲戚,二丫嫁给小舅,他们和西家也等于间接有亲戚关系了。 两口子思忖好几天,聘礼钱没敢要太出格,只是以小舅岁数有点大为理由,要了村里最高数量的礼金,比西家原来打算的少了很多。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西家小舅就成了亲。二丫还真如大燕说的,是个过日子好手,虽然性子有些厉害,可是个通情理的人,而且在大事上能拿主意,连姥爷都对这个小儿媳妇很满意。 小舅的事情解决了,还有大舅的事情,西远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人生的过程就是解决问题的过程。好吧,又深刻了一把。 小舅的事情,家里人都觉得很幸运了,想找个这样的媳妇,就真找到了,大舅那边就要更麻烦一些,虽然相看了几个,可是家里还是觉得不满意,有的还有小孩,而且是男孩,西远很怕以大舅的性格,把人家孩子给养大了,自己到老连个人养都没有。人家娘俩还不得欺负大舅啊?西远是一万个不放心。 不过,这期间关于大舅,也有另外一个高兴的事情。这要感谢比较能咋呼嘚瑟的小西韦了。 西远因为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了,所以没事就领着柱子几个,跟自家的车去彦绥城,孩子要趁小的时候教,不然长大再教,世界观就形成了,想改不容易。另外,小孩子么,接受新事物比较快。 西远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他们走出去,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小小的莲花村。多见见外界,省得以后必须面对的时候心里打怵。 西远给几个孩子分了拨,一拨两个,征得家里大人同意,每次去聚德楼带上两个,等下次去聚德楼的时候再换另外两个,孩子们去聚德楼也不光听光看,要跟着张财卖东西记账。 头一次去的是柱子和程南,西韦和卫成也跟着去了,西远要让他俩给做一下示范,去年两个小家伙这个事情可是没少干。 不过西远现在不许他们做卖东西记账的事情了,这里士农工商,商人属于末等,几个孩子的未来方向还不确定,不能让他们以后想走仕途的时候,有曾经做过逐利商人的污点。 小的时候偶尔为之,人家只当做小孩聪明,连这都会,一笑而过罢了,要是一直为之,那就有可能会阻碍以后的仕途。 就连柱子几个,西远也是以让他们多接触人,学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为主,一旦孩子们锻炼出来,打开眼界了,他就不会允许他们做这个了。每一个孩子,他都希望能够按照他们自己想要的轨迹前行,尽管这样不大容易。 西韦一听说要去聚德楼,第一件事就是提起小舅拿来的鸟笼子,还让卫成给提另一个。 西远和家里其他人怎么劝说都不行,西韦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有好东西了想显摆显摆,村里已经显摆差不多了,一听是去聚德楼,那里比村里人还多啊,更有可显摆的了,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不管家里大人的反对,人家西韦坚决把大鸟笼提上小驴车。 一路上笼子里的苏雀儿不停“嘟噜、嘟噜”地叫,苏雀儿这种鸟是傻,别的苏雀儿远远听见笼子里的叫,扑啦啦飞来一大群,围着车子也“嘟噜嘟噜”地叫。 几个孩子好奇,下车把鸟笼挂在树上,西明文赶着车往前走了一段,孩子们藏在树后,不一会,随着“嘟噜嘟噜”声,又来了一群,有几十只,看见滚笼里的谷穗,伸嘴想吃,大舅扎的这个滚笼也神奇,苏雀想吃谷穗,别的地方吃不到,只能站在滚翻儿上才能够着,可是,刚够着,还没吃到嘴里呢,滚翻一转,苏雀儿就翻到了笼子里,真是个神奇景象!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滚笼里就滚进去十几只苏雀儿,一旦进去了,滚翻马上翻回去,怎么也出不来。 西韦几个乐得直蹦高,西远颇无奈,苏雀儿虽然是个傻鸟,在现代也不大常见,家里现在不缺这点鸟肉吃,所以就劝西韦他们把鸟放了。 几个孩子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看西远真生气了,才决定放一部分,剩下的做了分配,什么柱子一个,程南一个,解明理一个,赵林一个,西阳一个,西勇一个,狗蛋,嗯也就是西方一个,总之,能多留一个就多留一个,西远都想问了,有没有他一个。 人家西韦还振振有词,这不是给他们吃的,是给他们养的,好哥们要有福同享! 西远都想翻白眼,只有两只苏雀儿的时候,你怎么不有福同享?还跟人家显摆个没够?他心里很怀疑,不管这些鸟分到谁的头上,最后都要养在自己家。不过看西韦的小样,没有戳穿他。 伴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逗苏雀儿的声音,驴车到了聚德楼。西韦的鸟笼往聚德楼里一提,吃饭的食客就注意到了,没办法不注意啊,你想想,近十只苏雀儿在那嘟噜嘟噜的叫,能不热闹嘛,连张财都顾不上帮西明文他们搬东西了,围着西韦看鸟笼看苏雀儿。 西远无奈,和老爹两个人忙活。忙活完了,人们一开始的新鲜劲也过去了,西远叫西韦和卫成,教柱子程南怎么卖东西,怎么记账。 西韦把鸟笼挂在柜台边,还嘱咐张财给他好好看着,张财乐不得的,他正没稀罕够呢,对着鸟笼一通逗,里边的苏雀儿叫的更大声了。 因为要锻炼柱子和程南,所以得走得比平时晚一些,尽量让两个孩子多适应一会儿。 这样,就赶上中午吃饭人多的时候了。有一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相中了西韦的鸟笼,说啥都要一起买喽,后来加价都加到了一两银子。 可是西韦舍不得啊,他也很喜欢好不好!那个小孩也不肯走,说什么都要买,两个飚上了劲儿。 等加到一两银子的时候,西韦的小脸有些动摇了,一两银子,西韦知道可不是小数。要是把卖的钱给大舅,大舅一定会很高兴,可是,他真的很舍不得啊! 西韦瞅瞅哥哥,别看他现在小叛逆,没事儿跟哥哥犟嘴,真有事儿了,还是要哥哥给拿主意。 西远也有些动心了,就这么个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扎的鸟笼,竟然被西韦给标到了一两银子,当然,这也是碰到了冤大头。 不过,看西韦纠结的小样,西远也心疼,不能因为钱就把孩子心爱的东西给卖了,即使以后大舅能再给扎,也不是当初的这个了。 西远走过去,蹲下来问那个小孩,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鸟笼子,那个孩子点了点头,指着西韦的鸟笼,叫“我就要,我就要。”看来一个是家境好,一个是惯坏了。 “可是,他这个的已经坏了,你要是买就上当了。”西远把鸟笼提过来,给那个孩子看,滚笼一个小窗户那,西远一用劲,一个蒿子秆就出来了,这是西韦自己瞎显摆的时候弄坏的,为此还哭了一鼻子,后来还是西明文想办法给修补了一下,不过没有大舅原装的好,一用巧劲就能拿下来。 “啊?真坏了?可是我想要,我想要这个鸟笼。”那个小孩急的直跺脚。 “这个你不能要,这儿坏了,一不注意鸟就从这飞走了。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你是不是个有耐心的好孩子。”西远觉得自己有哄骗小孩子的嫌疑,关键他看这个孩子的穿戴,是有钱人家的,不想因为个鸟笼把人给得罪了,自己家还要在这儿做长久买卖呢。旁边跟着的估计是家里仆人,所以管束不了这个小少爷。 “我是,我可有耐心了,上次用竹匾扣麻雀我就扣着了,是不是,长顺?”那个孩子还让旁边的家人给做证。 “是,是,我们小少爷真是有耐心的。”叫长顺的仆人在旁边恭维小孩。 “既然这样,那我们打一个赌,看你有没有耐心等半个月,你看一只手是五天,你数完三只手的天数,到时候我们给你带来个比这个还好的鸟笼,你说好不好,这个你提着有点大,给你做个小点儿,没有毛病的,怎么样?”西远用哄孩子的招数,哄这位小少爷。 “真的?你能给我拿来一个比这个小,也带三层格子,五个窗户,一个门的笼子?”看来也不傻,把笼子的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数了一遍。 “对,一个都不少,比这个小,你用手就能提着。” “我还要两个鸟,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小孩子趁机提要求,还冲西韦翻了个白眼,让你不卖,我都给你要来。西韦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用眼角瞟着这边。 “行,一个带红肚囊的,一个不带的。” “那咱俩拉钩。” “好,拉钩。”西远觉得自己要疯了。 好容易安抚好了这个小孩,也没心思让柱子他们锻炼了,赶紧走吧,别一会儿再招来这么个小阎王。 到了车上,西韦笑嘻嘻地跟哥哥吐了吐舌头,西远气得敲了他一个脑瓜嘣,不叫你带你非得带,这可好。 一行人顺路就去了福和庄,得快点跟大舅讲啊,问大舅半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扎出来一个鸟笼。 穿越之青青麦穗_85 ☆、第74章 邀功 到了姥爷家,还没等驴车停稳当呢,西韦就迫不及待地从车上往下跳,嘴里喊着姥爷姥娘大舅小舅。 最先出来接他们的却是二丫,也就是他们现在的小舅母,二丫正在灶房忙活,快要进入腊月,家里要蒸粘豆包,还要蒸些馒头。她在灶台忙活,小舅在灶眼给烧火,两口子感情还挺好。 听到西韦的声音,小舅还以为是听错了,“我是不是想小韦了,咋耳朵里听着小韦叫我似的?” 二丫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听了一下,觉得不是小舅听差了,应该是西韦的声音,连忙跑出灶房,小舅愣了一下神,也跟着走了出来。 “小韦,你们咋来了?”小舅一下子抱起西韦,把他举得高高的,二丫在旁边帮着西远和卫成把西韦的宝贝鸟笼给提出来,还有西明文在万德镇给老爷子老太太买的东西。 “我们来找大舅,有人要买大舅做的鸟笼!”西韦可得意了,他也能帮大舅忙了。 “啊?这东西还能卖钱?”二丫听见西韦的话,忍不住拎起鸟笼瞧了瞧。 “舅母,你可别弄坏了,这个鸟笼人家给一两银子我都没卖!”西韦冲二丫大声喊道,重点强调了一下一两银子,西远瞧他一脸嘚瑟样儿,恨不得给他一脖拐。 “一两银子?真的假的?”二丫都惊奇了,看了看西韦,觉得不可信,又用眼睛看着西远,还是老大比较靠谱,西远笑着冲二丫点了点头。 “舅母,我说的能卖一两银子你还不信!这是我大舅扎的!”西韦跟二丫抗议。 “没,舅母没不信,就是太吃惊了。”二丫连忙安抚西韦,他知道这是西明文家最小的孩子,难免有些娇宠,也不挑西韦的理儿。 “别站院子里说话了,快进屋来。”姥爷坐在炕头上冲外面喊,他一到冬天就很少出屋,腿脚不大利索,也怕出去灌了北风冻着。 “哎,姥爷,我们这就进来啦。”西韦小咋呼搂着小舅的脖子,冲屋里喊,此时大舅和姥娘也迎了出来。 “大舅,你半个月能扎出来个比我这个小点儿的鸟笼吗?我哥都跟人家定好啦。”西韦冲大舅喊,话都让他一个人给说了。 “有扎好的。”大舅人老实,就四个字来回答,冲着院子里的人笑。 “啊?你都扎好了?小舅,快抱我去看看。”西韦催小舅,小舅笑嘻嘻地真就抱着西韦往大舅住的那两间屋子走。 “小舅,你把他放地下,这咋还跟小孩似的?小韦,下地上走,咋还让小舅抱起没完了,你自己不能走啊?”西远冲他俩的方向喊。 “就不下来,小舅愿意抱我,是不是,小舅?”西韦冲哥哥筋了筋鼻子。 “没事儿,小韦一点也不沉。”小舅冲西远喊道。 “……”西远真是无奈了,这根本不是沉不沉的问题好不好,他转身冲二丫抱歉地笑了笑,西明文那边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冲二丫也笑了一下。 “没事儿,小韦这是跟他小舅撒欢那,他小舅也可稀罕小韦了,方才我们在灶上忙活,他还跟我说想小韦了。”二丫对这父子两个笑着道,她其实非常愿意看到小舅和西家关系好。 “来,柱子,南南,跟舅母进屋。”西远往屋子里让两个孩子。 “哇!二哥,柱子哥,南南哥,你们快过来,看我大舅又编了两个鸟笼,可好看了。”几个人还没到门边呢,那边屋子里又传出了西韦的咋呼声,西远真想过去把他嘴巴给缝上。可是转眼一看,卫成几个都待不住了,可能因为在别人家,没好意思太随便,眼睛却是早都跟过去了。 “成子,领柱子和南南过去瞧瞧吧,是不是真那么好看。”西远跟几个孩子说,他话还没落地呢,卫成几个撒丫子就往大舅屋子那边跑,西远真想拿块豆腐撞死得了,特么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丢人。 “没事儿,小孩都这样。”二丫哈哈哈地笑了,知道西远是因为她刚过门没多久,感觉在自己家这样随便不好意思。 西远也很喜欢这个小舅母,感觉性格和大燕有些像,人爽朗,活计又好。现在一进姥爷家院子,就能看到,收拾得利利索索,东西摆在那儿都放得规规矩矩,屋子里边更不用说,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一看就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能感觉到很浓的生活气息,这样的日子过得才有有劲儿头,不再如以前似乎过不下去的样子了。 “来就来了,咋又买这么些东西,上回你爹来给买的东西我们还没吃没那。”姥爷看西远他们拿进来的东西,嘴里嘟囔道。 “也没啥,就买了二斤肉,还有些糕点,又买了两块布,这不快进腊月了嘛,该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先买着,姥娘和舅母有功夫就给做好了,省得赶上年跟前儿凑到一起忙不过来。”西远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手伸到姥爷腿底下热乎着,大冬天,外面还是很冷的。 “冻手了吧,来,姥爷给你捂捂。”姥爷把自己的手捂在西远的手背上,给他暖着。 “还成,不咋冷,我就是不禁冻。”西远让姥爷给捂手,旁边,二丫整理着西远他们给拿来的东西,西明文坐在炕梢那里,老太太给姑爷端来了一杯热水,大舅在地中间站着,也不知道说啥,眼睛里暖暖地都是笑意。 “大舅,你咋又扎了俩鸟笼啊?”西远问大舅。 “给小韦和成子扎的。”大舅抿了抿嘴唇。 “上次你小舅回来,说是你大舅给小韦扎的鸟笼太大了,小韦提着费劲,你大舅就上了心,说是再给扎俩小的,给小韦和成子一孩子一个。”姥爷虽然没咋去过西家,可是也知道卫成在西远心里的地位,特意嘱咐大舅,这次要扎的话得专门给卫成也扎一个,不然怕西远心里不舒服,好像姥家人外待成子似的。 大舅以前没想那么多,听了姥爷的嘱咐,真的没事就琢磨,没事就扎扎,现在已经把鸟笼扎好了,就等着啥时候小舅过去,或者西明文来,好把鸟笼给西韦和卫成。 “估计啊,这次小韦和成子还真要不成鸟笼子,我帮大舅都给预定出去了。”西远笑着说。 “真给卖了?这还有人买啊?”姥爷问道,他以前给有钱人家做过管事,知道那些有钱人没事儿爱种个花养个鸟的,不过,人家那鸟笼都是好的,孩子大舅那个可是用高粱秸秆和蒿子秆做的。 “有个小孩儿看小韦提的鸟笼好,说啥非得买,后来我就跟他商量,让他等半个月,寻思让大舅给扎个小点的,我们还担心大舅扎不那么快,到时候赶不及呢,现在有扎好的正好拿来用。”西远给解释道。 “那,成子和小韦就没有了。”大舅道。西远都想扶额,这时候还想着小的没得玩那。 “没事,他俩现在不有原来那个嘛,让他们先玩着,大舅没事就再扎俩,到时候卖不出去就给他们玩。”西远嘱咐大舅。 “嗯,我再扎俩,给他们扎俩更好的。”大舅答应着,在大舅心里可能给西韦卫成扎鸟笼比拿鸟笼卖钱更重要。 “哥,哥,你看大舅扎的这俩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还没进门呢,西韦的咋呼声先传进来了。 “哎,真不错。”连西明文都为大舅哥的手艺感叹了,大舅这次扎的俩鸟笼比原来的那个滚笼小了两号,西韦和卫成提着玩正好,也是五个小窗户,还有一个门,但是活计比以前那个做的仔细,里面有鸟待的横梁,有放鸟食儿、水的地方,总之,看上去很精致。 “哥,这个鸟笼比我那个大的还好,是不是?真好!我那个没有专门放水的台儿。”看西韦的小样儿,这俩鸟笼也舍不得撒手去卖。 “大舅说再给你和成子扎俩比这还好的,你都想要啥样的,现在正好跟大舅说,让大舅给你扎上。”西远赶紧转移西韦的注意力,不然这俩估计也要卖不成。 “真的?大舅,你把插谷穗的地方给我放这行不行?”西韦果然不再纠结这俩了,跟大舅商讨怎样扎个他心目中的鸟笼去了。 “成子,你想要啥样的也跟大舅讲,这俩你大舅本来想给你和小韦的。”姥爷对卫成说。 “嗯,知道了,姥爷。”卫成笑着冲姥爷答应了,也跑过去跟大舅讲他的要求,旁边柱子和程南也帮着出主意。 穿越之青青麦穗_86 吃过饭,天也不早了,姥爷他们本来想留西家父子住一晚上,可是家里那边不清楚情况,所以几个人还是趁天早往家赶。 鸟笼西远没让拿,拿家里去西韦和卫成一定忍不住拿去玩,到时候再卖就不好了。等半个月后,西明文送吃食去彦绥城的时候,顺路再来取就好了。 “哥,这次是不是得回我?”西韦跟哥哥邀功,哥哥早晨还不让他拿鸟笼,要是真不拿,能帮大舅赚钱吗? “你别说,我们小韦还真是干了点好事。”西远夸奖西韦。 “那你咋奖励我呀?”西韦趁机提要求。 “咋奖励啊,用你笼子里的苏雀儿炸盘菜?”西远逗西韦。 “不行!”西韦倒是干脆。 “那咋办呢?别的我也想不出来啊。”西远一摊手。 “哼,你就是不想做。大懒虫!”西韦白了哥哥一眼。 “让哥哥给做双皮奶。”卫成给西韦出主意。 “对,我要双皮奶,里面得放都柿酱,我要狗蛋做的那罐子里的,行不,哥?”西韦知道狗蛋做的那罐最好吃。 “行,咋不行,我们家小活作要的,哥能不给嘛。”西远答应着。 “那,我还要喝一杯果酒,也要狗蛋做的那个。”西韦还得寸进尺了。 “行。” “还要一碗罐头,” “也要狗蛋做的那个?”没等西韦说完呢,西远接茬道。 “就要。”西韦跟哥哥撒娇。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行,行,你今天是大功臣,给你吃还不行嘛。”西远弹了西韦脑袋一下。一边想着,如果大舅一年能够卖几个鸟笼,赚的钱也够养活一家人了,不过,也不会都卖得上这个价钱,还得再考虑一下,怎样才算是长久之计。 唉!要是大舅也能像小舅一样幸运,娶个好媳妇成家就好了。 西远为大舅的亲事发愁,没想到大舅的缘分却不期而至。 ☆、第75章 叛逆 日子过得很快,过了年就是正月,正月里人们互相拜年走亲戚,做好吃的,仿佛一年的辛苦就是为了这半个多月的享受。 今年莲花村村民日子过得都不错,除了少数几家,其余的村民除了田里的进项,都多了鸭鹅和卖青菜的收入,俗话说,手里有钱,过日子不难。手头宽裕了,就可以把日子打点的更像样。 小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裳,兜里也多了零嘴,条件好的人家还会给买一两样小玩意儿玩。 正月里,孩子们这家窜到那家,互相比赛,闺女们比谁的衣裳好看,头花漂亮;小子们比谁的兜里零食好吃,手里的小玩意拉风。整个村子欢欢喜喜的,洋溢着新年的快乐气氛,人们对新的一年有了更好的期待! 也有少数几家年仍然过得紧紧巴巴,都是不大正心过日子的人家,也有的是和西家关系不好的,没办法和村里人一样享受西家给予的赚钱路子的,如卫老二家。 卫老二家小儿子如今已经五岁了,让他娘给惯的没样儿,看着人家有啥好东西都想要,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动步。 卫老二瞅着这孩子的熊样,想伸手打两下,想了想又忍下了,如今,卫成和他们没了关系,他以后可依仗的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得指着这个小崽子养老呢。 里屋,丑丫头正和她娘怄气,卫老二不是他亲爹,所以她还不敢跟卫老二,跟她娘就没有啥顾忌了。 丑丫头比卫成大一岁,今年过年都十二了。 卫老二前几天在村子里看见过卫成,那孩子有他娘年轻时候的影子,一双桃花眼黑漆漆的,能把人吸进去。要是成子娘还活着…… 成子娘! 都怪自己当初糊涂,听了别人撺掇的话。 当年去万德镇赶集,卫老二一眼就相中了成子娘,乌溜溜的头发,黑漆漆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招人,跟旁边的人打听,才知道是十五里远黑瞎店的。 从集上回来,卫老二就掂心上了,睡觉时一闭眼,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在他眼么前眨啊眨。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卫老二跑到黑瞎店,正好和出来抱柴禾的成子娘撞个正着。可是,不管他怎么讨好,成子娘都不理他,卫老二又生气,又恼火,心里又实在放不下,下了狠心,你不是不搭理我嘛,我咋也得想招把你弄到手。 从那以后,卫老二没事就往黑瞎店跑,悄悄的跟着成子娘,终于在夏天的一个午后,趁着成子娘一个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得了手,一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成子娘憋着声音痛哭的样子。 人后来是娶回来了,可是,媳妇跟自己不一心,卫老二也明镜地知道。后来,他有一次去集上,碰到黑瞎店村的村民,拉了一会儿话,才知道成子娘当时在村里相中了一个小伙子,本来两家都准备定亲了,后来叫卫老二横插了一杠子。 卫老二听了,越想越生气,回家看见成子娘冷淡的一张小脸,怎么瞅怎么来气,特么的,没成亲就给老子戴绿帽子,这婆娘就得收拾。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打成子娘就成了家常便饭,那样下狠手打,成子娘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软乎话,成子这点倒是和他娘挺像。要是有一句,卫老二有时候想,有一句软乎话,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打了,成子娘也不会想不开了。 成子是亲儿子,他是知道的,可是,那时候就是着了魔,看不上媳妇,媳妇没了,又看不上他留下的孩子。 如今,看卫成长大的模样,像大野地里直溜溜的小白杨,卫老二有时候想跟孩子说上两句话,不过那孩子根本就不招他的面,看见他了,转身就走,或者迎面碰上,那双眼睛看他的样子,比他娘还寒。 村里人现在背后都说他糊涂,好好的儿子给了人家,有他后悔的那一天,这些卫老二都知道。西家,西家那个小崽子,要不是他当初跑自己家来把成子勾引走了,成子哪里不会认他这个当爹的,卫老二恨恨地想。 “娘,我要提灯笼。”小儿子的声音拉回了卫老二的思绪。 “上哪儿给你弄灯笼去,要不让你爹给你做一个?”媳妇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爹扎的不好看,我要卫成拎的那样的,眼睛会动,上边还有小风车!”这孩子开始撒泼打赖。 “特么的,再要灯笼我踹死你,给我起来,再给地上滚一个我看看!”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卫老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 小儿子一看他爹发火了,连滚带爬地往里屋跑,卫老二虽然没打过他,可是真发起火来,他还是害怕。 “你说你,大过年的跟孩子发啥邪火?”卫老二媳妇看儿子让他爹吓得害怕样,心疼了。 “娘,我就要灯笼,卫成的那个可好看了。”小的还挺坚持。 穿越之青青麦穗_87 “那个得上镇上才能买,得过了初十万德镇才能有集,到时候娘给你买,啊。”卫老二媳妇看儿子一脑门的汗,一边给擦一边安抚。 “娘,你给他买灯笼,不给我买新衣服,人家喜鹊过年还买绢花了,我都没有。”丑丫头一听他娘要给弟弟买灯笼,马上不干了,她今年都十二了,正是爱臭美的年龄,过年时候,村里别家像她这么大的闺女都买新衣服了,可是,她娘说今年家里钱紧,啥也没给她买,她都跟娘怄了好几次气了。 “买,买,买,就知道买。搁啥买!”卫老二媳妇骂道。 “我不,我就要买,就要买。”丑丫头闹道。 “特么的,都给我消停点,吵啥,整急眼我一人一鞋底子。”卫老二越看越闹心,一下子发了火。 “哎呦,大兄弟,这是干啥啊,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西家东院邻居,从老大一开门进了屋,他现在和卫老二走的比较进。 几家欢喜几家愁,西家今年过年比往年还热闹,家里日子好了,生活没啥太大压力,可以好好过个消停年。 新衣服新鞋,好吃的好玩的,样样都不缺,不过,都不是钱太多的,要是花钱太浪费,不用别人,奶奶那一关就准保过不去。 “哥,等万德镇有集了,你领我和二哥再去逛逛呗。”西韦现在求着大哥了,所以说话还比较乖。 西韦和卫成现在都有点小叛逆,这点西远能够理解,孩子要长大了,都会有个叛逆期,他自己曾经从这个时候过来,有切身体会。 西远觉得,一个孩子在该叛逆的时候没叛逆,一定是家里条件不允许,或者因为物质,或者因为精神,总之,没有叛逆期的孩子,成长的过程有所欠缺。 因此,对于西韦和卫成的小叛逆,西远虽然时常被弄得很无奈,还是以平和的心态来面对。 这俩孩子也奇怪,他们跟别人相处都没啥变化,还是一副好孩子的嘴脸,而且貌似更懂事,他们叛逆的对象一致对准了哥哥。 西韦的叛逆是没事跟哥哥顶嘴,你说西我偏说东,你说南我偏说北,没事还耍点小脾气,一整就不跟哥哥好了,还得西远去哄,啥时候把西远气得要拿鞋底子抽他,他才消停。 卫成的叛逆跟西韦不一样,他是没事就去撩拨哥哥,西远爱没事儿躺在炕上养神儿,卫成就趁哥哥不注意的时候,捏捏西远的鼻子,扒拉扒拉耳朵,拽拽头发,啥时候把西远弄烦了,要拿鞋底子抽他,他就撒丫子跑,跑到西远够不着的地方,看着哥哥哈哈笑。 把西远气得,现在强烈有把抽鞋底的功夫练出来的渴望,希望能够一抽一个准儿。 关键是,这两个小东西跟别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所以家里其他人没有切身体会,感觉好好的孩子,咋小远总吆喝人家,就连奶奶有时候都帮着说话。 “远啊,别没事就拿鞋底子抽我们俩小儿,我俩乖孙儿都多听话了,昨儿个还帮奶奶捋了一下晌麻捻那,前两天看你爷用爬犁拉柴灰费劲,怕累着你爷,说啥都抢着干,你爷愣是一点都没用伸手。” 西远:“……” 西韦和卫成一看哥哥的憋屈样儿,忍不住嘎嘎嘎笑,气得西远冲他俩直瞪眼。 “你做哥哥的别不知足,你看他俩都多听话了,你拿鞋底子撵人家,人家还跟你笑呵呵的,你看那院老从家,大的说一句,小的能对付好几句,哥几个口对口的骂,谁也不忿谁的劲!你呀,别看我俩乖孙脾气好就总吓唬我们。” 西远终于知道窦娥是怎么冤死的了,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啊,“奶……” “去,去,你也别奶,奶的拉,吓唬我们小儿半天了,去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去,可得给补补,都叫你给吓破胆儿了。”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西远真是无语了,话说,奶奶,我也是你亲孙子好不好,这咋待遇差别这么大呢! 西远在灶房,一边搅着碗里的鸡蛋一边想着一会趁奶奶不注意咋收拾这俩玩意儿,一分神,把鸡蛋撒碗外边了。 “奶,你说我哥他还不服气,把鸡蛋都撒出来啦。”西韦和卫成正趴门缝往里瞅呢,一下子就看见了,马上跟奶奶告状。 “小远啊,可不能糟践东西啊,奶奶说你是为了你好,那鸡蛋多金贵呀,大冬天的!”奶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西远:“……”,他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哥,哥?你倒是去不去啊?你要是不领我俩去,我俩就找奶奶去。”西韦一看好好说哥哥没反应,马上开始来硬的,他有奶奶这个大靠山。 “行,行,去还不行嘛,现在你俩是老大。说,去集上想买啥?”西远想反正也没啥事,所以就答应了。 “买点苏子,好喂苏雀儿,苏雀儿最爱吃苏子了,明年咱家得多种点。”西韦先数了一样。 “我买一小块磨石,我那个箭头都不亮了。”卫成数一个。 “我想买一个烟花放,要二十个球的。”西韦又数了一个。 “我还想买一条熟皮子,把我那把弓的弓背儿缠一下。”卫成又数了一个。 西远看两个弟弟兴致勃勃的样儿,好吧,看来真得去一次集市。 ☆、第76章 玉珍 正月初十,万德镇开年以来第一个大集市,西远领西韦和卫成去转了一小天,一直快到晚饭十分才回来。 西明文不放心,怕他们买太多东西拿不过来,背了个背篓去迎,一直接到快到万德镇了,才碰到提着东西嘻嘻哈哈往回赶的小哥仨。 还真没猜错,他们的确买了好多东西,回到家里哗啦啦往出一倒,铺了一炕。 “奶,给,这是我给你挑的,这是二哥给买的。”西韦把一盒山楂糕递给奶奶,奶奶爱吃山楂糕,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助消化。 奶奶岁数大了,吃东西不容易克化,吃一两块山楂糕就舒服了。卫成给奶奶买的是一个头网,奶奶的发髻盘在脑后,上面要套个头网,然后再插上发簪,这样头发不容易乱。 “哎,好,还是我俩乖孙好,知道奶奶稀罕啥。”奶奶笑眯眯地接过去。 “爷,爷,这个小羊皮烟口袋是二哥给买的,这盒秋梨膏是我给买的。”西韦和卫成把烟口袋和秋梨膏扒拉出来,拿给爷爷。 “还是我们成子和小韦懂事,啥事儿都想着爷爷。”老爷子也乐呵呵地把东西接过来。 “娘,这是我俩买给你的……” “爹,这是我和二哥给你挑的……” 总之,家里人人有份,连小狗蛋都没拉下。 “我和二哥挑了半天,都冻手了!”西韦正和家里人邀功那,一转眼看见哥哥又抄起了鞋底子,连忙嗖嗖嗖爬到奶奶怀里坐着,“奶,你瞧我哥,又要拿鞋底子打我!”还不忘跟奶奶告状。 “快给我消停地,我们小儿给咱挑了一天东西,瞅这手冻的,你还招我们。”奶奶瞪了西远一眼。 旁边爷爷也拿着卫成的手给捂着,卫成看着西韦智斗哥哥,哈哈哈笑得正欢。 穿越之青青麦穗_88 西远把鞋底子举了两举,看奶奶跟爷爷瞪他,又放下了。 特么的,说是让他陪着去赶集,两个小活作,一人兜里只装了五文钱,就这还舍不得花,咋装去的又咋装回来了。 西韦和卫成在集上相中啥东西了,站人家摊前就不挪步,“哥,哥”的叫,西远要是装没听见往前走,人家就又跳脚,又抻脖子的大声喊,满集市的人都瞅他,也不难为情,还冲别人呵呵乐。 西远嫌丢人,只好回去给买,卖东西的人还夸那:“你家这俩孩子可真好,相中东西自己不敢买,说得哥哥同意,答应了才能买,真是懂事。” 懂事个屁!特么的就是想让哥哥给掏钱,一趟集赶下来,西远兜里的钱花得溜溜空,人俩还埋怨哥哥没带够,用西远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说哥哥抠门,舍不得花钱。把西远气的,要不是集上人多,当时就想给俩小活作一人一脖拐。 特么的,满炕东西,人俩一文钱没花,还这是你给买的,那是他给买的,这都特么我给买的! 西远真想大声喊出来,不过一想,自己一个大人跟俩小屁孩一样的也够跌份的,于是冲西韦扬了扬巴掌,冲卫成挥挥拳头,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累死他了,整整转了一小天,就万德镇那么个破集市,三人来回走了三四圈,转的人家卖东西的都认识他们了,一个劲儿地问又忘买啥了,这要是兜里钱没花完,俩熊孩子估计都得住那儿。 “奶,你看我买的这个烟花,有二十五个球,二十五个!”西韦一看哥哥走了,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卫成也不用爷爷给捂手了,拿着自己稀罕的玩意儿跟家里人显摆。 狗蛋满足地依偎在奶奶旁边,手里拿着哥哥们给买的灯笼,是个西瓜灯,上边粘着一个七彩纸风车,“噗,”用嘴一吹,风车就转了起来,狗蛋看着风车咧嘴笑。 狗蛋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包小蜡烛,什么颜色的都有,狗蛋刚才数了数,有十二只!够他玩到出正月啦。 “来,乖小儿,奶帮你把小蜡放起来,炕上热,再烙化喽。”奶奶从狗蛋的蜡烛里面抽出一根,留给狗蛋晚上玩,剩下的给他放到柜子里。 奶奶把她屋子里的柜子单独腾出一个,专门给狗蛋放他的那些宝贝,吃的,玩的,还有以前西韦穿过的,现在狗蛋正好能穿的小衣服。 过年的时候,老太太看狗蛋身上还穿着补丁衣服很心疼,想给孩子买新的又犹豫,老三家有仨孩子,要是光给狗蛋买,不给那俩买,让外人看着不大好,而且狗蛋回家又得招爹娘骂。 西远娘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把西韦穿过的旧衣服找了出来,都是以前西远买给弟弟的,西韦长得快,刚穿过一季就小了,还有八成新,狗蛋穿着刚刚好,因为不是新衣服,谁也说不出来啥。 狗蛋穿着四哥西韦的旧衣服,高兴地咧嘴乐,奶奶看着又高兴又心酸,晚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也睡不着,还是老爷子安慰了半天。 “奶,你把我灯笼也先放起来吧,我一会儿回家吃完饭来拿。” 狗蛋把灯笼也递给奶奶,他有啥好东西不敢拿回家,拿回去了,准保得没影儿。 他现在早饭,晚饭准时回家报道,其余时间或者待在奶奶家,或者去跟村里孩子玩。跟大哥识字的时候也是,大哥教完了,他就来奶奶屋,趴在奶奶的炕桌上写功课,写完了,背会了,自己再检查一遍,然后让奶奶把东西放起来,明儿他学识字时再来拿。因此,狗蛋都跟西远识字好几个月了,西明全两口子愣是不知道,没事儿就骂狗蛋心野,成天不着家,狗蛋也不吭声。 狗蛋有时候很羡慕二哥卫成,虽然不是大伯家的孩子,却可以生活在大伯家,有大哥疼,还可以和四哥玩儿,四哥有啥二哥就有啥,只多不少。狗蛋年纪小,不知道卫成早年间的事。 要是能生活在大伯家,就是天天让大哥用鞋底子抽他都乐意,狗蛋暗暗想,大哥打人一点都不疼,大哥打他们,二哥四哥嘴里嗷嗷叫,转过身来就偷着乐,还做鬼脸儿呢,狗蛋都看见啦! 晚上炕上,西韦和卫成一边一个,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捶腿,别看他俩没事儿跟哥哥小叛逆,真有事情了,比谁都向着西远。 所谓的小叛逆,也不过是跟哥哥用另一种形式撒娇罢了。孩子自己觉得长大了,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哥哥腻歪,所以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引起哥哥的注意。 他俩这点小伎俩在西远眼里根本不够看,有意无意的也纵容着,他不想弟弟们受太多拘束,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顺应天性自然成长,只要大方向没问题就行,这方面西远倒是时刻掌控着,只要出现一点苗头就扼杀在摇篮中,至今两个小家伙还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越来越懂事了。 西远被伺候舒服了,才放过两个熊孩子,哥仨逛一天都累了,早早熄灯睡觉。 这天夜里,西远哥几个睡的很熟,西韦和卫成还打起小呼噜,西远也睡的很沉,虽然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毛豆角、虎头的叫声,还有家里人说话的声音,可是楞没醒过来。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看到饭桌前坐着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西远才反应过来,昨天夜里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来的女人叫玉珍,娘家姓陈,和奶奶娘家一个村,是奶奶的干闺女。 奶奶三个儿子,没有闺女,稀罕人家有闺女,跟娘贴心。玉珍没爹娘,在哥哥嫂子跟前长大,奶奶回娘家时候常能看见玉珍,娘俩很投缘,后来,一来二去的认了干亲。 玉珍比西明全还小呢,前几年找了婆家,因为离得远,日子过得不顺心,才一直没来看奶奶。 不过,西远冷眼旁观,觉得这娘俩可不像正月来串亲戚那么简单,吃过饭后,奶奶就领着玉珍娘俩去了自己屋,还嘱咐家里几个小的,不许跟别人说家里来客人的事儿,其他孩子小,没想那么多就跑出去玩了,西远却满腹狐疑。 东屋里玉珍正跟奶奶边哭边学家里的事,“我看天不早了,就背着丫蛋儿在灶台做饭,我们老爷子可屋里转圈圈,后来坐门槛上吧哒吧哒抽烟,我还寻思呢,这老爷子没事儿瞎折腾啥啊!”奶奶听着握了握玉珍的手,这闺女可真是命不好。 “后来,估计老爷子实在心里不落忍了,跟我说‘闺女啊,你咋还做饭呢,他耍钱耍输了,把你卖给胡子了,今儿黑夜人家就来要人了。’我一听,当时就傻了,站在灶台那腿直抖,说啥也挪不动步!”玉珍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用手往脸上抹了两把,奶奶把自己的布巾递过去,让她擦眼泪。 “还是我们老爷子,推着我进屋,把他的羊皮袄给丫蛋裹上,给我穿上大棉袄,裹上头巾,把孩子用背带给我绑背后了,推着我往出跑,嘱咐我别往娘家去,怕他后脚领着胡子追过去。” 玉珍哭的身子直颤,怀里的丫蛋吃饱了正在睡觉,估计感觉到不舒服,哼哼了两声,玉珍连忙用手轻轻拍着。 “我一开始腿软走不动,后来还是丫蛋喊娘,我才醒过腔,可不能让我闺女入了狼窝,这才猛跑,除了娘家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一边走一边寻思,只能上您这来了。”玉珍贴了贴丫蛋的小脸。 “你们娘俩,命多大,大冬天的,大雪地,三十多里路,大晚上的没出事,这多万幸。”奶奶拍拍玉珍的手。 “可不是嘛,这要半路碰着个狼,或者碰着坏人,我们娘俩就交待了!我跑啊跑,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腿都跑不动了,后来看到咱们村头的老榆树,眼泪就下来了,可算到家了!娘,你说他心咋那么狠啊!”玉珍抱着丫蛋又哭了起来。 “哎,这都是命啊。”奶奶也为玉珍叹息。 “都怨我哥嫂,当初贪图人家给的聘礼,把我给了这么一个人!家里只要有点儿钱,咋踅摸都给你偷出去赌了,输了回来咋骂都不吭声,我还寻思,这人虽然好赌,可是心还不坏,又有了丫蛋,咋将就都得把日子过下去,没想到……”丫蛋估计也感受到她娘的伤心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玉珍忙抱起来哄着。 “得回你们老爷子说了,要不然啊,你这闺女进了狼窝可咋活呦。”奶奶也抹起了眼泪,跟着后怕。 “我们老爷子能不说嘛,他不寻思我还能不寻思丫蛋,我要是没了,下一个他儿子卖的就得是丫蛋,能卖媳妇的人,啥事干不出来!”一提丫蛋,玉珍倒是冷静下来了。 “可也是,这可是他们家的根儿。”奶奶摸了摸丫蛋的额头,丫蛋也不哭了,还冲奶奶咧了咧嘴。 “娘,我在您这待着没事儿吧?我大哥也一家子人呢,可别再给我大哥家招灾。我也是实在没地儿去了,不然不会跑来给您添麻烦,要不我缓缓就走?”玉珍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自己有可能给西家带来的麻烦。 “没事儿,闺女你别瞎寻思,老大他们哥仨呢,谁想找麻烦也得思量思量。”老太太安慰玉珍。 “娘,胡子不会找这儿来吧?”玉珍还是担心,胡子可不是好惹的。 “太平时节,胡子还敢来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说的挺大声,其实,身子早软了,那年胡子进家门的事她可是一点都没忘,她心里其实也很担心,可是有啥办法呢,人都来家了,也不能给推出去啊! 老太太安抚完玉珍,趁着玉珍娘俩睡觉的功夫出去找家里的男人们商量,玉珍再好,也没有自己儿孙亲,老太太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家里人招来灾祸。 ☆、第77章 等待 西明武家,老爷子和哥俩正在商量办法,老太太能想到的,他们也早想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89 “玉珍婆家离东山里近,估计有人能跟胡子通气,要不然,也没路子把人卖给胡子。”老爷子分析道。 玉珍娘家,也就是老太太的娘家,离莲花村往东二十里,玉珍婆家离她娘家还要往东十几里路,已经离东山里也就是野马山很近了。 前年冬天曾经闯进西家的那几个胡子就是野马山的,山里地形复杂,做响马的,都会选择野马山,所以那里聚集的不仅一绺土匪,他们各有各自的地盘,平时严格遵守道上的规矩。 “爹,这事儿咋办啊?胡子不会摸到咱家吧?”西明文有些着急,他们家可是刚刚过上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可不想给家里添来事端。 “唉,玉珍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事咋就让她摊上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他更想说,这事咋叫他家摊上了!又不能把这娘俩撵走,那样良心上过不去。 昨晚玉珍跑到莲花村已经后半夜了,她不知道西家已经盖了新房,但是记得西家老房子的位置,所以就跑到西明武家叫门。 她一叫,院子这边的毛豆角和虎子比较警醒,就汪汪起来,家里人都形成习惯思维了,只要毛豆角出声,一定有事儿! 老爷子和西明文马上起来,听了一会动静才出屋子。东院里,西明武已经把玉珍迎进了屋子,他本来不想大半夜的惊动爹娘,老人年纪大了,禁不住惊吓,但是看到老爷子和大哥过来了,也没瞒着。 玉珍手脚都冻僵了,丫蛋因为用老羊皮袄裹着,没咋地,在里面还睡得呼呼地。 西明武两口子没让玉珍直接上炕,冻坏的人不能直接沾热,不然手脚就缓不过来了。 二婶干啥利落,出去院子里,用簸箕撮了满下子雪,回来把玉珍鞋袜脱了,用雪给她搓手脚。 西明武又去仓房,把冻得冰凉的黄豆背回来大半袋子,等玉珍手脚搓得差不多,又让她把脚和手插到黄豆粒里,等真缓过来了,才让她到炕头捂着,饶是如此,玉珍手脚还是有些冻伤了,估计得缓几年才能好。 身上有冻伤,一到冬天就会发作,有的时候痒的厉害,人就忍不住用手去抓,常常抓破流血,很遭罪。 不过好歹玉珍的手脚都保住了,没有冻掉手指脚趾,这已经很幸运,要知道,虽然已经过完春节,天气没有数九寒天冷,可是,晚上的气温也很低,毕竟冬天还没有过去呢。 老爷子和西明文看玉珍没事了,现在夜深也不方便说话,就把玉珍安顿在西明武家,然后和大儿子回了西院。 老太太和西远娘也醒了,问爷俩啥事,爷俩怕这娘俩害怕,所以只说是西明武家的驴——羊角脆没拴住,拱开院门跑出来了,毛豆角和虎子才叫的,现在没事儿了。 老太太和西远娘没想那么多,以为没事儿就睡了,一直到早晨起来,西明文父子俩才说实话,老太太一听就有事,而且事情还不小,但是也没办法,缓了半天,叫西远娘过东院把玉珍母子接了过来。 了解完事情经过,西家父子心里也很忐忑,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见过的也就是柴米油盐这点事情,所以,现在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咋办好。 “把小远叫过来商量商量吧,这孩子比咱有主意。”西明武提议道。他大侄子毕竟读书识字,又常去聚德楼,那年和卫老二的事情,就是西远打点好的,这孩子比他们要有见识。 “行,我让阳阳去叫。”二婶也在旁边听着,她没插嘴,男人们都不知道咋办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更没主意。 二婶现在有点埋怨玉珍,这不是平白给西家找事么,白瞎了老太太的一片好心,不过从玉珍的角度,又实在同情和可怜她,这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不然娘俩不是冻饿死,就是被胡子给逮去,都不会有好下场。 西远来是来了,可是也没有啥主意,他前世是看过很多人事纷争,可是没有这样的一出戏啊! “要不,把程叔找来吧?”西远思量了半天,程义现在算卫成和西韦他们半个师傅,自己也算程南的启蒙先生,所以程义不会陷害西家,关键是村里有见识有担当的男人,也就程义了。 “程义知道了……”爷爷有点费思量,他怕事情泄露出去。 “程义倒是没事,他那人经过事,也讲义气,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西明武衡量了一下赞同西远的提议。 “那就找程义来商量商量吧。”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心里发愁。 这时候,老太太安慰完玉珍娘俩,过东院来了,二婶一看婆婆,忍不住心里的害怕委屈,眼里在眼圈里转,被西明武瞪了好几眼,硬是憋了回去。 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二儿媳妇的手,坐在炕头上,听男人们商议事情怎么解决。 程义来的很快,听西家人把事情讲述了一遍,程义思量了半晌,提了他的看法。 首先,得问问玉珍,他男人收了人家胡子多少银子,要是胡子那边看人跑了,把银钱给他们就不追究的话…… 程义看了看西家人,不用问也能猜到数量少不了。 “没事儿,程叔,要是花钱能摆平,那就最好了,钱啥时候都能赚。”西远说道。 “唉,可真是!”奶奶和二婶都叹了口气,她们都是仔细过日子的人,对银钱从来都不胡乱花,哪知道…… “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就怕人家只要人不要钱。”程义也道,“我看啊,这事光在家害怕也不行,要不我们去玉珍婆家那边扫听扫听,能顺便把事解决了更好。估计胡子也不会光天化日的到处找人,毕竟还有官府呢。” “可别去啊,她家那离东山里近,你们去了别叫胡子给逮去。”老太太攥着西明武不撒手,老二胆子比他大哥大,要去的话一定会是老二,他哪个也舍不得。 “没事儿,娘,我就是去扫听扫听,他们又不认识我,胡子也不会看个人就抓不是?再说了,哪有那么凑巧就碰上。”西明武安慰老太太,大哥人老实,这事得他出头。 “我和老二去吧,你一个去我不放心。”西明文不想二弟一个去冒险,万一有啥事情,以后他不得后悔死。 “不用,你还是在家里照应一下吧,家里没个男人也不行。”西明武不放心家里,他和大哥要是都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有这么个事情横在眼么前。 “我和明武去一趟吧。”程义站起身,他觉得西明文去与不去不起啥作用,“咱也别耽搁,马上就走,早解决早好,越拖事越不好办。”程义说着往外走,他得回家安顿一下。 “程义……”西家人都吃惊了,没想到程义会这么仗义,这可是个麻烦事。 “没事,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等我和明武的信儿吧,估计最快也得明儿下晌能回来。要是三天后我们还没回来,估计是有啥事了,你们再去人。”程义临走没忘了交待。 老太太回去问了玉珍她家在村子的具体位置,又问了玉珍被男人卖了多少钱。 玉珍一听就哭了,她还是给西家带来了麻烦,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不过把该说的都说了,他家在村子最后边,往西数第三家,一共卖了十五两。 西明武和程义一点没耽搁,马上出发,临走,西远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带在身上,如果事情能够用钱解决,西远不介意花多少,只要家里人没事就行。 从西明武和程义一走,西家人的心就提了起来,连西远都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程义跟着去了,让西家人忐忑不安的同时,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第一天,天一黑西家人就早早熄了灯睡觉,孩子们不知道大人心里烦恼,没事还打打闹闹呢,大人虽然心焦的不行,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本来西远娘还想去程义家看看,有没有啥事帮着忙活忙活,被老爷子给制止了,就她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瞒瞒小孩子还行,瞒大人就不行了,程义走的时候不可能告诉他媳妇实话,只说陪西明武出去办点事,两三天就回来,要是西远娘一去,程义媳妇看出来什么,一追问,估计就得露馅,到时候整日提心吊胆的就不光他们一家了。 “程义这人,真是没的说。”老爷子感叹道。 除了西远教人家程南,程义和西明武关系稍微好点,别的也没有啥实质性的恩情在人家那里,然而程义却二话不说地替他们西家出头,要知道,人家可也是老婆孩子一家子人啊。 “是啊,这么重的恩情,我们以后可不能给忘了。”老太太叹了口气,都说三起三落过到老,只盼着事情能很快过去,家里还回到原先就好,日子过得紧巴点也比这样强。 第二天,西家人知道内情的,有事没事,一会儿出院门往东望望,一会儿往东望望,后来老爷子看家里人这样不是个事,就把他平时拉柴灰用的爬犁,悄悄弄坏了,然后拖到院门那里修,这样可以做个幌子,掩人耳目。 第二天傍晚,一直到掌灯时分,西明武和程义还没回来,二婶首先吃不住劲了,怕在老人面前哭引得老人伤心,自己跑东院里摸黑哭了一场,才又过西院来,西明武没在家,老太太不让她一个人在家睡。 穿越之青青麦穗_90 这一夜,家里大人都辗转反侧,第二天一人顶着一个黑眼圈。 第三天,等了一天,仍然没等到两个人的身影,老太太挺不住,当时就倒炕上了,西远坐在旁边紧着安慰。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也改变不了两个人没回来的事实,这要有啥不好的事情,不光自己家,连程家都给连累了。白天,程南还和卫成他们在院子里又玩又闹呢,要是程义也跟着出事了,以后可咋跟人家媳妇孩子交待啊! 看着西家的情形,玉珍嘴上没说啥,心里愧疚的不行,当时光顾着自己和孩子了,没想那么多,现在无比后悔。 玉珍嘴上,起了一排的火泡,不过她没再说对不起的话,只是默默地帮西远娘打理家务,同时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可是西明武还没回来,她不能这样就走了。 第四天,天刚亮,西明文就起来了,他等不下去了,说啥都要去看看,西远和爷爷怎么都劝不住。 最后,西远没招了,穿上棉大衣,也要跟着去,不清楚事情到底会咋样,他不能让老爹一个人涉险。 老爷子说啥也没让西远去,他跟去了,老爷子的意思很明确,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都没啥,要是两个儿子出了事,家里就得西远支撑着,不能让大孙子再出事,那样,家里的天就真塌了。 望着爷爷和父亲远去的背影,西远心里满是焦急。 ☆、第78章 和离 家里人的焦虑并没有持续多久,日过中天,二叔和程义打头进了院子,后面跟着老爷子和西明文。 屋里人迫不及待地往出迎,二婶跑在最前边,一边跑一边擦了擦眼泪,可算把明武给盼回来了,她这两天掂心的都没睡着觉。 西明文走在最后边,手里牵着一头黑耕牛,不过,现在大家顾不上问牛,都关心事情怎么解决了,咋去了这么些天? 玉珍走在最后面,看西明武和程义回来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西家出事儿,这辈子甭想心安。 回到屋里,程义没多待,暖和了一下,喝了点热水就要回家。出去这么些天,他也惦记家里怎么样,有没有啥事儿?只有媳妇和孩子在家,尽管程南已经十一岁了,能给母亲仗仗胆,可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没经过什么事情。 西远娘拿了一些家里做的吃食给程义,还有西明文从彦绥买回来的点心,让他拿回家,大人出了一趟门,空手回去的话,孩子会失望。程义也没推辞,拎起东西,和西家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西明武坐在屋里,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跟家里人讲事情的经过,他和程义怕家里人着急,早晨天还没亮就往回赶,路上碰到往东去的老爷子和大哥。 “别着急,应该没事儿了。”西明武喝了口热水,看着眼巴巴瞅着他的老太太和玉珍。 “胡子没找人?”老太太问。 “找了,第一天晚上玉珍走那天,那个赌鬼领着胡子去玉珍娘家找,幸亏玉珍没回去。”二婶和西远娘放上炕桌,把在锅里预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西明武狼吞虎咽地吃着,俗话说,外出赶个嘴(吃宴席),不如在家喝凉水。出门在外,真是很遭罪,不像在家,不一定顿顿饭都是好吃好喝,可是热汤热水的,还有热乎炕头。 “胡子就消停了?”老太太接着问,玉珍看西明武吃饭,不好意思打听,老太太就一句一句给扫听。 “能消停嘛,把胡老二(玉珍丈夫)打了个半死,让他三天内要不交人,要不给钱。”二婶坐在西明武旁边,给丈夫盛了一碗热粥,吹的差不多了递给西明武,这个人天天在家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有事,才知道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顶梁柱出了啥事,家里可真是塌了天。西明武接过粥,冲二婶笑了笑,滋溜喝了一大口。 “我们俩到玉珍婆家村子的时候,撒谎说想买牲口,看看村里有卖牛的没有。”西明武肚子里有食儿了,不用老太太问,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给家里人听。 “然后假装走错了门,去了玉珍家。”西明武看了玉珍一眼,这个干妹子命苦啊,嫁了这么个混蛋,“正好碰到他们家老爷子。” “我俩也没瞒着,就说是玉珍娘家这边的亲戚,玉珍在我们那呢,让我们过去看看事儿咋弄了。” “老爷子一听就哭了,告诉我们,胡子把他儿子打了够呛,摊在炕上起不来,让他三天内交人,要不就给二十两银子,不然的话烧他家房子,要他们全家人的命。” “这不就在那等了三天嘛,等胡子来了,把钱给了他们。我和程义没出面,钱给的他家老爷子,不过让老爷子答应,以后想不想和胡老二过,玉珍说的算。” 玉珍听了西明武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干娘家花了这么些钱给自己摆平这件事,这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啊,还帮着自己脱离胡老二那个苦海。 她也没说还钱的事,二十两,够她攒一辈子了,还不一定能攒够,只能以后有多少还多少,慢慢给人家,尽管西家人连提都没提钱的事儿。 “别哭,闺女,胡老二那么不是人,咱可再不能跟他遭罪了。”老太太拍了拍玉珍,“武啊,你俩这两天住的胡家?”后一句问的西明武。 “没,能住他家嘛,让胡子看见还不得以为胡老二找的帮手!我和程义求他们村里正,就说要买牲口,得前后村看看,家里离的远,得在他们村住几天,也不白住,给伙食钱,后来,他们里正给找了一户人家,我们就在那家住的。”西明武解释道。 “外边那牛,是你俩买的?”老太太刨根问底儿,她其实还是不放心,怕有啥问题,问个明白心才能落地。 “对,也不能光撒谎不做,那还不得露馅,我俩白天没事还真就前后村转了一下,正好有户人家要卖牛,我和程义一看都相中了。”西明武看了看大哥大嫂,路上他已经和西明文说了,西明文说没事儿,家里正好也应该添个牲口耕田了。 不过西明武明白,这是大哥安慰他,大哥家就五亩田,还有驴,不怎么用得着耕牛,本来他想着大哥家不要的话,他家可以要,可是开春他们家打算盖房子,钱还要从大哥这借,根本就没钱买牛…… “我看这牛也不错。”老爷子怕二儿子为难,忙接过话。 西远娘倒没啥不乐意,本身家里的事情,她也很少拿主意,以前听老爷子老太太的,现在,更多是听大儿子的。 “正好,省着以后买了,开春谁家想卖水渠旁边的地,咱家就给买过来,地一多,没个耕牛可不行,驴拉车还可以,耕田可不中。”西远急忙表态,二叔为家里这样出头,可不能在小事情上和他计较,那样的话让人寒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西明武听西远这么说,哈哈笑了,他和大侄子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村里起围墙在水渠那挖土,附近有田的人家,怕夏天下雨水渠附近积水,田挨淹,觉得在那种田不划算,张罗要卖。 “行,有卖的咱家就买,估计还能便宜点。”老爷子本来还有顾虑,现在为了宽二儿子的心,也豁出来了,大不了到时候他伺候庄稼伺候得更精心些。 “二哥,我现在要是和他和离的话……”玉珍迟迟疑疑地问西明武,她不想同胡老二过了,不过怕那个无赖不放过她。 “没事儿,这个事好说,我们同你家老爷子都说好了,不然的话我们就要那二十两银子,他们家搁啥拿!”西明武对玉珍说,“而且程义说了,胡老二这样做,也算是通匪,他有这个短处捏在咱手里,估计不敢蹦跶。” “哎,那我就放心了,娘,我想过两天就回去和他和离。”玉珍不想再拖了,那就是个火炕,早跳出去早好。 “行,不过这事,你最好找你娘家哥和你一起去,我们家出头不如你自己娘家说话好使。”老太太思量了一会道,自己家只是干亲,替人家夫妻和离,名不正言不顺。 “我知道娘,我明儿就回娘家找我哥去,估计他们这回也吓怕胆儿了,怕胡二再给招来胡子,一定能给我使劲儿。”玉珍还是了解他哥和嫂子的,虽说有点贪财,但是庄户人家,有几个胆子大,敢惹土匪的。 第二天,玉珍就急着回去办和离,老太太不放心,叫西明文赶驴车送,西远跟着,他爹毕竟不是玉珍亲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大方便。 爷俩把玉珍送到离她娘家很近的地方就往回转了,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西家参与了。 过了二十几天,玉珍托人捎信,她已经和胡二和离了。西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真的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却为几年后的事情留下了隐患。 事情终于过去了,西家人也缓了好几天,尤其老太太,着急上火,在炕上躺了三四天,西远给熬了几副药吃下才好。 “这人啊,有点钱还金贵了。”老太太感叹道,她以前有个头痛脑热,根本不吃药,用土法儿治治就好,药那么贵,谁舍得吃啊,现在可好,只要她一闹不自在,大孙子就给开好药,熬好,送到炕头上,老人嘴里说西远乱祸害钱,心里可是觉得暖和。 “没事儿,奶,您大孙子现在就是大夫,咱家人有点小病都不能吃药,我这个大夫不白学了嘛。”西远笑嘻嘻地安慰奶奶。 穿越之青青麦穗_91 “哎,奶知道,奶就是寻思我这老天拔地,穷的时候生不起病,扛摔打,这一有点钱,咋还娇气起来呢。”奶奶感慨。 “您就是舍不得花钱,啥娇气不娇气的,有病咱趁轻吃点药就好了,可不能硬挺,到时候严重了花钱又多,病还不愿意好,人还遭罪。”西远跟奶奶分析道。 “可也是这么个理。”老太太点点头,“远啊,咱家的钱还够用吗?”奶奶有点担心,家里去年给老大媳妇娘家花了不老少,现在玉珍的事情又用了二十两,还买了一头牛,开春老二家要盖房子,老太太怕钱打不开点儿。 “够用,奶,我这两天算了一下,二叔家盖房子的钱足够了,您就放心吧。”老太太不识字,银子给她,她只会查个儿数,具体多少不知道,而且,现在西远有时候把大数的银子都换成了银票,老太太就更不知道多少了。 “够用就行,我眼瞅这钱,进来又出去,想攒下咋就这么难!” “奶,甭着急,等您大孙子给您赚大钱,到时候您天天坐炕头上啥也不用干,数钱就行。”西远跟奶奶开玩笑。 “行,奶等着。”老太太也笑了,不管咋样,家里的日子安稳就好,像大孙子说的,钱可以以后慢慢再挣。 ☆、第79章 铁粉 今年的元宵节,因为有玉珍的事情,除了小孩子们不知道真相仍然嘻嘻哈哈,欢欢喜喜,大人都没心思过,家里只是如同每年一样准备了一些必备的吃食而已。 过了正月十五,晚上虽然还会上冻,白天就暖和一些了。西远一反常态,没有闲来无事躺在炕上养神,反而在院子里让卫成教他拳脚。 起因很简单,就是卫成个头窜得很快,已经超过西远一个脑瓜尖儿了,这让卫成很欣喜,西远很郁闷,因为卫成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惹火哥哥的方法,就是没事儿和哥哥比个儿。 西远有时候站在屋里或者院子里干点啥,卫成就悄悄站在哥哥身后,伸手比划,看哥哥到他哪了,旁边西韦西阳他们瞧着偷偷捂嘴乐,等西远发现了,没等拿起鞋底子拍呢,卫成就跑远了。 把西远气得,努力练飞鞋底子的功夫,希望飞十次能有八次打中卫成,不过这也只是西远做的美梦罢了,卫成手脚很灵活,只要他想躲,西远就别想打着。 还有就是卫成总练拳脚,身上有把子小力气,有时候趁西远不注意,冷不丁从后面抱住西远的腰,一使劲儿就能把哥哥抱的双脚离开地面。西远用拳头捶他,他就哈哈笑,乐此不疲。奶奶瞧着也跟着乐,说卫成像个小牤牛(公牛),有蛮劲儿。 受了卫成的刺激,西远就反思啊,为啥自己个头长得这么慢,而且也害怕长大以后个子矮,思量了好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没有跟着几个孩子一起练拳脚。 家里的饭食,从来大家吃的都一样,不会偏着哪个向着哪个,剩下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了。 所以,西远命令卫成,每天没事儿教他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卫成很高兴,真的像个小教头似的,按照程义教他们的方法教哥哥。 不过他这个教头可没人家程义威风,因为他教的是哥哥,西远累了就想歇歇,卫成要是一叽歪,让西远接着练,西远被弄得恼羞成怒了,就会反过来拿鞋底子追着他打,这让卫成很无奈。 西远之所以没敢去跟程义学,就是怕程义那不能通融。 程义是那种往那一站不怒自威的人,去年西远又亲眼见着了程义怒打赵老大,因此,很怕程义让他练啥他练不好,程义再踹他两脚,其实这是西远幻想出来的场景,不过也足够让他怵头了,所以,唯有逮着卫成,让卫成教他。 程义说过,几个孩子里面,卫成跟他学的最好,领悟最快,尤其手里那张小弓,两支小箭,卫成练了近两年,又有程义指点,简直箭无虚发。 跟着卫成练到出正月,别的没见到成效,西远的饭量可是见长,原来一顿能吃两碗饭,现在三碗是最少的,能吃才能长个,西远暗暗地想,所以一定要坚持,不然,自己在这群小屁孩面前怎么树威风。 有长个儿这个胡萝卜在前面吊着,西远虽然练得将将巴巴,好歹还是坚持下来了。 卫成教西远的时候,后面还有一个小狗蛋跟着学,除了西远,西家几个孩子,就他和西虎没有跟程义学拳脚,狗蛋看二哥他们翻墙上树那么利落,很羡慕,现在有学习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卫成看狗蛋学得像模像样,比哥哥学得都好,非常愿意教,狗蛋练得很起劲,他不像西远怕累,能吃苦,所以进步比西远还快。 狗蛋对长兄西远可以说又倾慕又敬畏又依恋,每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中,都会有一个比他成熟强大的偶像存在,这个偶像通常都是父亲,狗蛋因为西明全的不作为,父亲形象坍塌,所以把小孩子对父亲的情感,某种程度上转移到了长兄西远这里。 每次狗蛋识字时表现好,西远夸奖他,或者赶上西远高兴抱了他一下,狗蛋都会咧嘴乐好几天,乐得奶奶都奇怪了,这孩子没事总咧个嘴,有啥高兴事啊? 一问狗蛋,狗蛋的嘴咧得更大了,很得意地告诉奶奶:“奶,大哥昨天说我学得快。”要不就是:“奶,大哥说这个字这么难写我都能记住。”…… 不过大哥抱了他一下的事情,狗蛋就不好意思说了,他长这么大,没有爹娘抱他的记忆,奶奶和爷爷年纪大了,也很少抱他,所以,西远偶尔抱一次,狗蛋在睡梦里都咧着嘴笑。 为了得到大哥的表扬,还有大哥偶尔的抱一下,小狗蛋是西远教的几个孩子里面最认真,最用功的一个。 开春天气暖和了,西远没事会陪着李大夫去野地里找草药。找回的草药西远拿到自家院子里晾晒炮制。 每当这个时候,卫成西韦他们就跑得远远地玩去了,男孩子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唯一留下来的就是小狗蛋,他帮西远往出挑合格的药材,然后弄干净。那么小,竟然能够静下心来,和西远一起摆弄,一弄就是小半天。 狗蛋一边弄还会一边问大哥这个是什么,有什么用。西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他,这叫什么名字,有啥功用,人得了啥病,用这味药材,和啥一起按比例熬好,吃了就能好,狗蛋都用心记住了。 有时候去野地里玩,看见西远告诉过他的草药,他还会给采回来,颠颠地跑着给大哥送去。 几次以后,西远就对小狗蛋刮目相看,因为他给狗蛋讲的东西,狗蛋都清清楚楚地记住了。告诉他每种药材的功效,狗蛋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能准确的说出来。而且,狗蛋帮忙挑选、炮制的药材,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 也许这个孩子在这方面有天赋。 西远衡量了一下,从自己的医书里面,拿了一本薄薄的,讲述几种常见药材,带着配图的给小狗蛋,让他自己学。告诉狗蛋,有不认识的字,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问他。 狗蛋跟大哥已经学识字快半年了,已经认得几百个字,所以简单的书,磕磕绊绊地还真能读一些。有不认识的字他就跑去问西远,西远告诉了,他就用心的记下。 狗蛋学得很认真,心里有些小得意,因为跟大哥学识字的几个孩子里,只有他,大哥除了教功课,还教了识草药,狗蛋为自己在大哥心中有那么一点点跟别人不同而窃喜,同时也惊叹大哥懂得真多! 现在西远就是小狗蛋的偶像,狗蛋是大哥西远的铁杆粉丝,没事就学西远的言行举止。 比如,西远出屋门后,最先做的事情是抻抻胳膊,然后抬头眯眼看看天,看看太阳,享受一下春风吹过来的感觉。 小狗蛋也是,每次在奶奶屋子做完功课,出了大伯家的堂屋,他就先抻一下胳膊,然后眯着眼睛抬头向天。 人家西远抻胳膊是因为运动量少,没事抻抻筋骨,小狗蛋你一天活蹦乱跳,没有消停时候,抻哪门子胳膊啊! 西远看天看太阳享受春风,是因为前世空气污染,难得有这样蓝的天,响晴的太阳,所以他很珍惜,小狗蛋你从出生起天就是这个天太阳就是这个太阳,你仰头看啥捏? 再比如,西远喜欢吃饭的时候,先喝一口粥或者先喝一口汤,暖暖胃,然后再动筷子吃饭吃菜。 狗蛋家没这个条件,春天里,饭桌上经常就是一碟咸菜,或者大酱。 没办法,狗蛋就舀一碗水,放到眼么前,权当做汤或者粥,吃饭前滋溜喝一口,然后再往嘴里扒拉饭。 弄得西明全两口子直疑惑,这天也不热啊,狗蛋咋就喜欢凉水就饭呢? 还有,西远现在最常常做的事情,就是拿鞋底子抽自家那两个气人精,狗蛋没有弟弟可打,虎子他不敢招惹,妹妹小不点还小,他要是敢用鞋底子打,让他爹娘瞧见,挨鞋底子的就得是他了。 不过这也阻止不了狗蛋向大哥学习,他选择了一个可以拿鞋底抽,又不会给自己招打的对象,就是大伯家的虎头。 穿越之青青麦穗_92 毛豆角是狼狗,两个耳朵一立,黑中透黄的眼睛一瞪,一般人不敢上前,小狗蛋也一样害怕,所以,选中了傻乎乎地虎头。 狗蛋没事就拿着个鞋底子,盯着虎头,虎头一犯错了,比如虎头又用爪子刨地了,狗蛋马上就跑过去,把虎头堵到墙角,拿鞋底子抽虎头的屁股,嘴里还学西远:“让你气人,让你气人,还敢不敢了,说!” 虎头不会说,也不知道狗蛋这是惩罚他的错误,还以为狗蛋是和他闹着玩呢,尾巴摇得无比的欢实,偶尔还用舌头去舔狗蛋的脸。 狗蛋就会用手指头点虎头的脑袋,学西远的神气:“我跟你说啊,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去站门桩,看你这么大了,还站门桩,村里人看见笑不笑话。” 奶奶坐在屋子里看狗蛋拿鞋底子教训虎头还疑惑那,狗蛋手里的那个鞋底子,好像是小远穿过的旧鞋,她记得前些日子,收拾家里的东西,没用的她都叫老头子给扔了,咋弄的,这鞋又回来了?难道老头子给落下了? 这个老头子,让他干点啥这个费劲,扔点破烂都能丢三落四。 ☆、第80章 歪脖 春播结束后,西家又忙碌起来。 首先,二叔家要起新房,不过,西明武家起房准备的比较早材料啥的去年就备齐全了,现在只要往起建就行。 虽然也如大哥家似的花钱雇人建房,但是得给他们做吃食。西明武家找的还是前年给西明文家建房的那伙人,因为觉得他们干活勤快又实诚。毫无意外地,西远在这伙人中又看到了栓子。 栓子至今还非常感激西远,想报答又不知道用啥法子。西家一看条件就挺好,他家有的人家西家也不缺。 栓子娘晒的一手好萝卜干,栓子就给西家拿来一小罐,他没好意思多拿,怕人家瞧不上眼。 西远把萝卜干泡开,用油和干辣子一炒,结果意外的好吃。家里几个孩子吃饭的时候都抢,因为用水把盐都泡没了,不咸,孩子们拿它当零嘴吃。 西远就问栓子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下次回家再给拿点。 栓子高兴地直摸脑袋,笑呵呵地紧忙答应。 二叔家起房的时候,玉珍来了。她在娘家待不住,哥哥嫂子嫌她们母子吃白饭,一天没有好脸,还念小话给她听。 玉珍虽然要强,可是一个女人没房子没地,领着个孩子,生活真是艰难。前些日子还好,哥嫂忙地里的活,玉珍可以帮把手,如今地里活计暂时忙完了,对她们母子的态度越发恶劣。 娘家待着憋屈,玉珍趁现在天气暖和,又是农闲,就来西家住两天,主要还是为了散心。 玉珍一来,家里又添了一个有力帮手。她干啥也是个麻利的,把丫蛋往老太太眼前一放,给孩子点吃的或者玩的,丫蛋自己就能玩半天,不哭不闹,老太太只要时不常看一下,确定孩子没事就行。 然后,玉珍挽起袖子帮西远娘还有二婶做饭。三个人都是干活利索的,做二十几个人的饭,一点不吃力。 忙完了,玉珍就坐在老太太旁边,跟老太太唠嗑,娘俩本来就聊得来,现在玉珍对干娘家又是满腹的感激,跟老太太更加贴心。 她手里不闲着,刺溜刺溜地纳鞋底,别的她也不会,打算做鞋卖点钱维持娘俩的生活。有时候,跟老太太聊着聊着,玉珍就会走神,看看西家过的好日子,她心里非常羡慕西远娘和二婶,这是嫁对人家了,不像她! 受苦受累这么些年,现在连个家都没了! 玉珍的神情,奶奶看在眼里,也跟着叹息。 这闺女是个命歹的,小时候没了爹娘,在哥嫂面前小心翼翼地长大,六七岁就踩着小凳子围着灶台做饭,不小心把碗碟打破了,吓得直哭,怕哥哥嫂子打她。还好是个心宽的,磕磕绊绊地长大了,本想嫁了人能过上好日子,如今,又是这么个结果。 生活的磨难让玉珍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她今年才二十岁,可是看上去却和西远娘差不多,眼角已经出现细纹,整日操劳,使得她的双手比别人家媳妇粗糙得多。 面对生活的磨难,玉珍没有整日唉声叹气,而是默默地背负着,尽量让日子过好,她没了丈夫,没了家,可是还有丫蛋呢,她这辈子命就这样了,不能让闺女再吃跟她一样的苦。 玉珍打算在西家住一段日子后,回到娘家那边,看看能不能租个空房,她有手有脚,咋都能想办法养活自己娘俩,她不想让丫蛋像她小时候那样,看人家脸色吃饭。 “你想单过的话,要不就在我们这儿找个房?”老太太听了玉珍的话,犹犹豫豫地说。她家就有房子,可是,玉珍只是她干闺女,老太太不好直接做这个主。 “娘,我得回娘家那边去过日子,不能再给你和大哥他们添罗乱了。”玉珍拒绝了老太太的建议,自己不能给西家再添麻烦了,“没事儿,娘,那边毕竟是我娘家,我就从那长大的,村里人都认识,咋也比别处强。”玉珍看老太太担忧的眼神,宽慰老人家。 “你们娘俩没房子没地的,可咋生活啊。”老太太首先想到的就是基本生计问题。 “我们那不离着许家镇挺近的嘛,我没事儿做做鞋,要是有人需要做针线活啥的,我也能给人做衣裳。”玉珍很发愁,她一个女人家,以前都很少出村子,每天田里,家里转,现在要一个人面对外边的世界,心里说不打怵那是假的。 “闺女啊,你别急着回去,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做了鞋啥的赶上万德镇有集拿去卖,手里有俩钱了再挑梁单过。”老太太给玉珍拿主意。 “行,娘,我听你的。”玉珍心里感到暖意,老太太实际上跟她非亲非故,就是看她有眼缘,啥也没想认了干亲,这么些年也没看到她玉珍点啥东西,真有事情了,自己娘家亲哥都指望不上,还得老太太这边帮着出大力,这也是她上一世修来的福分了。 玉珍就这样在西家住了下来,白天帮西远娘她们忙活活计,晚上在灯下熬夜做针线活。西远冷眼旁观,觉得玉珍这人还不错,那么可不可以,嗯,给大舅做媳妇呢? 西远拿不准,毕竟玉珍比大舅小了十几岁,虽然有丫蛋这个拖油瓶,不过,女孩子,不需要给置房子置地娶媳妇,养大了,有钱呢,给点陪嫁,没有呢,也可以不给。 西远没做声,只是玉珍的为人行事他都用心去看,越看越觉得玉珍不错,虽然能搭上他们西家,却没有借老太太对她的情分,死皮赖脸地攀上,反而点灯熬油靠做针线活攒钱,是个要强的。 二叔家房子盖得很快,不到二十天大框就起来了,因为要等房子晾干,才能弄室内,所以得暂时停工一段时间。 停工这段时间,干活的这些人也没闲着,西明文家要起院墙。 原本西远家只是宅院这边起了墙,后面的菜园和西边的空房场,都是原来的篱笆墙,西远跟老爹和爷爷商量了一下,决定买青砖把家里的宅基地都圈起来。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西明文这边地方很宽敞,除了现在住的房场,往西当年盖房子的时候,又买了有一个半房场大的地方,加上后面的菜园子,还有东边老二家的地方,赶上现在一个小学校园大了。 东边老房子那里给了老二西明武,本来西明武不好意思要,想自己买个地儿盖房子,不过西明文和西远都很坚持,他们都希望二叔家离自家近点,互相好有个照应。 西明武犹豫一下答应了,他也不想离大哥家太远,在老房子那盖房子,和大哥家东西院,离爹娘也近。大哥家房场宽敞,以后卫成和小韦长大,想单独起宅院的地方都足够了,他就没有再推辞。 这次起院墙,连二叔家也一并带着了。院墙起来,西家就真正成了大宅子,村里人自觉不自觉地开始称呼西家大院。 以前西远还会犹豫,这么大的宅院,怕招人眼红。 不过,程义去年领着村里人起围墙,西家村路过村里的主道是东西向的,从村子南边过,按程义的筹划,整个村子在南边和北面分别留个门就好了。这样,西家虽然把头,却被围墙圈起来,比原来安全多了,有村里围墙挡着,西家就不那么打眼了。 程义也怪,村里的围墙,没有从别的地方开始建,而是先从西边,也就是西家这里开始张罗的,如今村里男丁都服徭役去了,围墙的事情暂时搁置,但是今年的徭役只有一个月,人们眼看就要回来了,到时就可以一边挖土,一边夯墙,估计今年一年,西边这面围墙就能够起来。 院墙起来后,西远又让干活的人,在最西边那里起了三间小青砖房,虽然不如西家的厢房,不过比起村里普通人家的草房却好很多。 三间小青砖房起来,围着这三间房起了一个小院落,里面东西南三面起来三排鸡舍。 是的,西远打算大力发展养鸡事业,家里现在养了四五百只鸡。鸡养了几年,积攒到足够的养鸡经验。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大规模的养鸡,鸡肉鸡蛋价钱不便宜,尤其冬天,鸡蛋不是一般二般的贵,西家这两年,光鸡蛋的进项就不少。 穿越之青青麦穗_93 鸡舍起来,里面养两三千只鸡足够了。西远娘已经跟村里人还有附近村里认识的人家讲好,有鸡雏要卖,只管来她家,他们都买。 这么多只鸡,家里人指正忙不过来,所以,势必要雇人。西远本来看栓子不错,想问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栓子家在彦绥县城,来他们莲花村生活,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 还没等西远跟栓子提这个事情呢,一个人来到了西家,就是住在村子中间,房子比西远姥爷家还破的李歪脖。 李歪脖脖子并不是歪的,只是习惯性的说话看人往一面,所以村里人给起个外号叫李歪脖。 他人老实,家里人丁又单薄,就哥一个,命好又不好。 说他命好,是因为歪打正着,娶了个漂亮媳妇,莲花村岁数大岁数小的媳妇,除了当年的卫成娘,没有一个比得上李歪脖媳妇。 李歪脖命不好也在这里,漂亮媳妇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并不是说李歪脖媳妇不一心跟他过日子,而是,自己媳妇漂亮,难免招男人们的眼,李歪脖人又老实,他家老人活着的时候还好,他出去干活,媳妇在家还没事。 等老人一没,李歪脖的好运气也就没了。村里那些二流子,不正经的男人,有事没事都从他家那过一趟,找机会撩拨李歪脖媳妇。 关键李歪脖媳妇不是那样的人,见着那些二流子就害怕,紧着躲。可是,那些男人就跟苍蝇似的躲了一个又来一个。平时没事儿还跟村里人吹牛,说李歪脖媳妇跟他咋咋地,相中他了。 村里那些碎嘴婆娘,不知道出于嫉妒还是想坏人家名声,总之一来二去的,李歪脖媳妇为人不正派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李歪脖也生过气,跟那些二流子打过架,可他一个老实人,哪里会打架,动起手来只有挨揍的份。 有一次,村里一个媳妇生小孩没有奶,李歪脖家小闺女正好吃奶的年纪,李歪脖媳妇好心给那个孩子喂了一回奶,巧的是当天晚上那个孩子就坏了肚子,村里的婆娘就说是李歪脖媳妇给招的,说她人不正经,吃她奶的孩子都跟着捞不着好。 这话一来二去的就被李歪脖媳妇听到了,她胆子小,又是正经人,心眼也不宽敞,慢慢地,一个人就憋屈出病来,现在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看见村里其他男人就犯病,追着人家喊,“走啊,你不是找我嘛,走啊。”至于去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个小子,一个闺女,当娘的不能照顾,里里外外都得李歪脖一个人,和西明文差不多的年纪,背却有些佝偻,岁月的艰辛,要把这个男人压垮了。 他们家房子是村里最破败的,去年一场大雨,塌了一面墙,李歪脖修了修,不知道寒冬腊月,一家人咋熬过来的。 李歪脖来西家没别的事情,他听说西家要找个人给喂鸡,想问问能不能用他。 他没别的想法,一个是人家西家给工钱,按月给,村里不少人眼馋这个活计,蠢蠢欲动。另外,西家起的那三小间青砖房,就是给喂鸡人住的,独门独院,外面又有西家大院围着,是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只要西家不同意,就没有人能够进去打扰。 如果西家同意用自己,他就把老婆孩子都带过去,没有那些臭男人招惹,估计媳妇的病能好点,这才是李歪脖最主要的目的。 ☆、第81章 喂鸡 “老太爷,我求您了。”李歪脖一进西家院子,就给爷爷跪下了,把西家人包括西远都下了一大跳。 “歪脖啊,有啥事起来说,你这咋还一进门就下跪呀?”老爷子嘴里急忙说,手也去搀李歪脖。 “您答应我吧,老太爷,我这是没有活路了。”李歪脖眼泪都下来了,西明文也忙跑过来扶他。 李歪脖没办法站了起来,以为西家人不想用他,心里凉了半截。 “你这孩子,啥老太爷不老太爷的,我就是西家老爷子,原来你不管我叫叔嘛,先时咋叫现在还咋叫。”老爷子都急了,虽然“老太爷”三个字听着挺好,不过,不适合他呀,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庄稼老汉,家里和原来比,不过多起一道院墙罢了。 “哎,叔太爷,我就是,我就是,我一定好好干,您要是同意了,我,我……”李歪脖人老实,想表表决心,又不知道咋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歪脖啊,来,坐这儿,坐下慢慢说,别急,啊。”老太太把窗台下的小凳子拿过来,给李歪脖,让他坐下。 “不用,我不坐,我,我……”本来李歪脖见西家人还不至于这样,可是,自从西家起了大院,盖了鸡舍,在他心里,西家就不一样了,是有钱人家了,给人家干活,那是扛活,是长工,人家说啥自己得听啥。 “不让你叫老太爷,你还给我弄个叔太爷,你这孩子,有啥事就说吧,来这么半天,我楞没听出你有啥事!”老爷子没辙,李歪脖把他弄蒙了都。 “我,我想问问,我能来您家喂鸡不?”老爷子一说,李歪脖醒过了神,他光顾着紧张,把求人家啥事忘记说了。 “啊,这个事啊,”老爷子瞧了瞧大儿子,拿不准咋办。西远想用栓子,和家里人商量过,老爷子也喜欢栓子,人干活利索,说话做事也爽利。 “叔,您看在我爹娘的面子上,您知道,我家里的,她要是再那啥,就得疯得谁都不认识了,我们家就得散了。”李歪脖还打上情感牌了,这个老实人,想要耍点心机都不会,他爹娘和人家西家老爷子就只是认识,根本没啥交情,让人家看在死去爹娘的面子上?压根儿就没啥面子好吧。 “孩子啊,你家的事儿我都知道,咱们屯里屯亲的住着……,你先回去,这事我知道了,给你记着,到时候要用你的话,就让我们家老大——让我们小儿去找你。”老爷子本来想说让西明文去找他,一想他那个媳妇,一看见别的男人就疯疯癫癫,西明文去不合适,连忙改口。 “哎,叔,我一定会好好干,一定好好干!”李歪脖听老爷子没当场应下,心里想这事一定没戏了,人家西家拿工钱,找谁不是找,放着省心的不用,何苦用他这个带着大麻烦的。 李歪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希望破灭,想想家里的情况,他在村头老榆树底下,抱着脑袋蹲了半天,直到天黑了,想想家里老婆孩子等着他回去喂食,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到了家,屋里黑灯瞎火,他媳妇连个灯都想不起来没点。走进去,冷锅冷灶,老婆坐在炕上,几个小的听到他进屋,眼巴巴地看着,这样的家,连点过日子的热乎气都没有。 可是,老天爷不收,他就得撑巴着活。李歪脖走到灶台那,锅里添上水,下好米,找到火镰,在灶眼里引着了火,火苗映着人的影子,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人啊,为啥活着呢! 西家这边也发愁,李歪脖为啥要上他家来喂鸡,西家人一想就清清楚楚,本来想找个干活利落,省心的,要是用李歪脖,事情肯定得多,不用别的,西明文和老爷子就不能随便去鸡舍。 “歪脖人老实,干活也中,不知道藏奸。”老爷子先心软了,他在村里来来回回,时常从李歪脖家经过,他那个家,哪里是个家啊。 “她媳妇要是没人招惹,也不大惹事。”西明文也不是个心肠硬的,李歪脖比他大几岁,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现在活成这样,他们看着也跟着难受。 “可也是,用谁不是用,只要是个手脚勤快的,事少的。”老太太道,女人更容易心软。 “他们家大小子今年十岁了,平时都跟着李歪脖下田,估计在咱家也能帮着干活。”西远娘道,她有些迟疑,毕竟李歪脖媳妇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现在那女人又疯疯癫癫的,估计影响不到自家名声,不然老爷子老太太考虑事情比她和西明文多,早就给否了。 “可不是嘛,他们家老大前边的两个孩子没站住,不然的话现在都该说亲了。”老太太想起早年间的事情,李家老人活着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可是还没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就跟他说说,先试用一段时间吧。”西远无奈了,家里人都瞅他,还找各种理由,既想说服西远也是在说服自己。 他要不答应,看样子大家心里都得不好受。但是李歪脖和他们家过往不多,他不怎么了解,所以,得看看用着顺不顺手,不能因为无原则的同情,把自己家搅合一锅乱粥里去。 “行,明天叫小韦和成子告诉歪脖一声,让他收拾收拾过来。”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把烟袋锅从嘴里拿出来,马上拍板。 第二天,李歪脖在自家院子里枯坐。 原来一直麻木地活着,没觉得多痛苦,现在突然有了个希望,又破灭了,李歪脖觉得日子没有啥盼头了。 他大儿子李东是个懂事的,虽然只有十岁,不过因为家里的特殊情况,这个孩子比较早熟,不过,性格跟他爹似的,是个老实孩子。 看见李歪脖愁眉苦脸的样子,孩子的心情也不好,他很少出去玩,村里同龄的孩子总拿他娘笑话他,一来二去,这个孩子就不大出去了,只是在家里或者田里帮他爹干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94 “李东,李东。”爷俩正对着愁眉苦脸,院子外面传来喊李东的声音。 “爹,是卫成和西韦。”李东看见,跳了起来,不过往前迈了几步又停下来,急忙跟他爹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一声,西韦和卫成在村里孩子中很拉风,周围总有一群小屁孩,李东只能远远瞧着,心里暗暗羡慕。 “哎,成子,小韦,你俩进来。”李歪脖看见西家来人了,眼里又重新燃起希望,快走几步要去开院门。 “不进了,李大伯,我爷让我和二哥告诉你,收拾收拾去我家喂鸡。”西韦用他的小亮嗓门,冲李歪脖喊了一声,和卫成跑走了。 “哎,哎,好,好,我就去,就去。”西韦和卫成都跑远了,李歪脖才如梦初醒,嘴里答应着,不知道说给谁听。 就这样,李歪脖一家没过几天迁到了西家大院里,他媳妇也不每天在炕头上坐着了,稀奇地摸摸这摸摸那,没事儿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虽然别的事情她不记得了,给家里人做鞋子却没忘,所以,李歪脖家孩子大人,唯一不缺的就是脚底下穿的鞋。他媳妇虽然有些疯癫,不过不祸害东西,只是看见别的男人才会发作。 他们家原来的老房子,李歪脖没事会回去照应一下,以后家里娃子成亲啥的,还要用。 西家人品了几天,觉得李歪脖干活实在,他媳妇也没啥危害,就没雇其他人。 李歪脖也松了一口气,如今,干完活,看着清清爽爽的院落,看着在院子里低头做鞋的媳妇,李歪脖觉得自己原来的家又回来了,脸上时不常地有点笑模样。 村里人不久就知道这件事了,明白事理的感叹西家人心善,也有碎嘴嫉妒的,说些牙子话。 “都说李歪脖老实,我看心眼可不少,西家雇人,别人没抻头,他先给占上了。”李婶子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瞪大眼珠子编排李歪脖。 “就那两间新房,起那么大院子,真是有钱烧得慌。”从家老大媳妇满脸不忿,从家和西家挨着,原来西明武家住老房子还好点,看不出太大差别,如今,西明武紧挨着他们家院子起了新房,和他大哥西明文家一样起了高门楼,把他们从家显得要多寒酸有多寒酸!他们家就是没地方去,不然宁可搬家,也不会跟西家挨着,真是气死个人。 不过,不管怎么眼红,怎么不忿,他们在心里也得承认,西家现在有钱了,跟村里普通人家不一样了。 “可也是,有钱就显摆上了。听说人家孩子肉都吃够了,没事抢萝卜条吃,啧啧。”张大娘也感叹,这事不知道咋传成这样,西远要是听见不知道怎么反应。 不管她们怎么说,西家的日子都照常过,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李歪脖很珍惜这次得之不易的机会,每天把鸡舍打扫的干干净净。因为老爷子和西明文不方便过来,平时都是西远和他娘或者老太太过来瞧瞧,把需要注意的地方告诉李歪脖。 李歪脖虽然反应不灵敏,胜在勤快肯干,一次没弄明白,再告诉两次,他就能做好了。 李东比他爹记性好,听西远他们说啥,他在旁边很用心的记,回来他爹要是做的不对,李东就给纠正,没事还帮他爹收拾鸡舍,给鸡舍消毒,给鸡喂食儿。 ☆、第82章 大舅 地里秧苗长得有脚踝高的时候,外出服徭役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他们走的时候只看到西明武家盖房子,回来突然发现,西家起了大院,都纷纷表示惊奇。 程义和解学东、赵老八他们也去服徭役了,回来看西家这个气派,都来道喜,顺便进来看看西家里面是啥样。 其实,也没啥不同,只不过多了几排鸡舍而已。本来大家蠢蠢欲动,想进去看看,这么大规模的养鸡,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知道里面是李歪脖一家,他媳妇的情况他们都晓得,都远远的望了望就止了步。西远突然觉得用李歪脖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阻止了人们去鸡舍打扰。 按理来说,李歪脖也应该去服徭役,不过,他媳妇有疯病,他一走家里饭都吃不上,村里都清楚,里正把他家情况跟衙门说了,免了李歪脖的徭役。 李歪脖正好出来倒鸡粪,鸡舍里收拾出来的鸡粪,每隔一天就要用牛车往出拉一次,运到大田里积肥的粪堆沤粪,因为收拾的勤快,尽管养了那么多鸡,西家主院这边也没啥异味。 看见程义他们,李歪脖过来打了个招呼,不过跟这些人不熟,接着又去干活了。 望着李歪脖远去的身影,程义他们都点了点头,李歪脖一看就跟原来不一样了。 首先是人有了精神气,看着气色不错,还有,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来又脏又破的补丁衣裳。那是老太太看不下眼,把家里大人小孩穿旧的衣裳,收拾收拾给拿了过去。 尤其小孩子的,西韦和卫成长得快,衣服刚穿上身没多久就小了,西远又能惯弟弟,不许弟弟捡剩衣服穿,捡他自己的旧衣服也不行,每次都给做新的。 所以,两个孩子穿过的旧衣服,都有八九成新,要不是他俩太淘气,还会更新,老太太挑合适李歪脖家孩子大小的,给送过去几套,李东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就是。 李歪脖感激的不知道说啥好,唯有勤勤恳恳地用心干活,来报答西家人的好心。 当天晚上,西家做了一桌好吃的,留程义他们在家里吃饭。程义几个也没客气,几家现在处的不错,关系好,太客气反而显得外道。 尤其程义,因为玉珍的事情,西家人心里非常感激,老太太如今对程义,跟对西明武他们差不多。 程义一个人住在莲花村,也觉得孤单,就是一匹狼,也是喜欢群居的,何况人,所以程义真把西家哥俩当成自己兄弟一般来处。 西家没忘把王三爷爷还有王顺伯伯叫来,王家和西家是老关系了,虽然现在西家日子过好了,可是并没有眼高看不起人,两家关系还是一如从前。 几家借着西家的光,这几年也攒了点钱,一样过日子,西家起了高房大院,他们虽然没这个能力,可是也想卯足了劲,好好干几年,攒钱盖新房,跟西家新房一样他们不敢奢望,不过,盖普通的砖瓦房还是可以期待的,因此,几家老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席间,男人们唠嗑,谈论出徭役的见闻,和村里最近发生的事,以及今后村里的事情。 莲花村今年的事情,一个是继续建围墙,还有就是栽果树,另外就是筹划到秋天,能不能把去年孩子们瞎鼓捣的水果作坊,由大人干起。 酒香菜香,还有人们对未来的梦想,真是一幅“把酒话桑麻”的乡村田园风景图。 西远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属于这里的,上一世的种种,仿佛一场梦,离他越来越远了。 西家今年有耕牛,铲地趟地都不费劲,地弄完了,西远娘惦记娘家,让西明文赶着车,带着犁,回娘家帮忙。 帮着犁完地,西明文先回来,西远娘在娘家多住几天。 三天后,大舅陪着西远娘回来了。 西远很怀疑这是他娘故意的,因为玉珍领孩子在他家住着还没走,他娘是不是也想像小舅一样,来个巧遇似的相亲啊? 大舅是个老实人,来了,坐在堂屋里,老太太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西远喊大舅,他就憨憨地笑笑。 直到西韦回来了,叽叽喳喳围着大舅吵个不停,大舅的话才多了起来。 西韦跑到后园子里,拿来一捆麦秸,让大舅给扎蝈蝈笼。把西远气得,照着脑袋给了他一脖拐,不知道大舅这是变相相亲嘛! 西韦也不恼,他都被哥哥打皮实了。还是扒着大舅给他扎蝈蝈笼,点名要样子。大舅脾气好,不嫌麻烦,一遍一遍给西韦弄。 去年冬天,大舅扎的鸟笼,一共卖出去四个,除了第一个碰到个财大气粗的小富二代,卖了一两银子,另外几个没有卖上这么高的价,不过一共也卖了有二两银子,西远把银子给了二丫,说明白了,这是大舅赚的,留着以后给大舅成亲用。二丫也爽快,一点没藏私的给放起来了。 她是个明白人,能看出来,大舅虽然和姐姐不是一个爹,可是从西家那边,待大舅和小舅没有二样,所以,她这边也不能错待了大舅,那样做的话,就把西家得罪了,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95 玉珍坐在老太太屋子里,听着外面西家人和大舅热热闹闹地说话,心里很是感慨,自己生来命苦,没有个可以帮扶的亲戚。 大家正说得起劲,大燕来西家串门了。她现在有了身孕,出门的时候少了。去年冬天,他俩哥哥都成了亲,娶的是东山里那边的闺女。 “奶,我给掌的眼,相亲的时候我娘来叫的我,不叫我也不行啊,钱在我手掐着呢。我也放话了,我要相不中,就不给拿钱。”大燕快言快语地和奶奶学她娘家的事情。 “我俩嫂子家都是东山里那边的,住山脚下,嫌在山里过日子憋屈,就想往出找,聘礼啥的没多要。我跟去瞧了瞧,看得出都是正心过日子的人家,闺女我也打听了,都能干,就给定下来了。”大燕说着笑了笑,她还是有些无奈,哪有妹子给哥哥相亲的,她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不这样,她的日子以后就过不消停。 “咋样,你这俩嫂子?”老太太问。 “过日子没挑,真是仔细。不过啊,我大嫂有点抠门,太小气了,家里的油舍不得用,做菜时候拿筷子夹一点蹭蹭锅底。把我娘家那几个又懒又馋的人愁得啊。”想起她爹娘跟她诉苦的样子,大燕哈哈的乐了起来。 “这也太会过了。”连老太太都觉得稀奇。 “我二嫂呢,有点蛮不讲理,家里过日子啥事都得听她的,不听就没个消停。我做主给他们分了家,我爹娘跟我大哥过,老两口自己带着地,跟谁过把地给谁种。”这是大燕跟西远姥爷家学的。 “你看你俩嫂子过日子咋样?”老太太还是关心娶来的人能不能把日子过起来,可别再跟原先似的。 “过日子行,我年后让李涛跟我回去瞧了瞧,都是能干的,也不是那种糊涂的,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倒腾。”大燕庆幸自己没看走眼。 “那就中,别不往好了过就行,人啊,哪有样样数数都可心的。”老太太点了点头。 “嗯,我也这么想。我爹和我娘,我回去的时候,还跟我抱怨那,说跟两个媳妇过日子累,成天不是这个活就是那个活。奶,你说,过日子可不就是放下这样干那样,躺炕上能往嘴里掉饺子?”这些事大燕就能和老太太唠叨唠叨了。 “你这闺女,真不像是从那样人家出来的。”老太太感慨道,所谓的歹竹出好笋,大燕就是一个。 “我一听他们这么说就来气,没顺着他们说。我俩哥成亲,花了六两多银子,剩下的不到二两,没等我俩嫂子跟我翻扯那,我哥和我爹娘先提,很怕我不给他们似的。……我都给他们了,跟他们讲明白,以后他们家有啥事别来找我,从今以后个人顾个人,有本事自己把日子过好。”一提他爹娘出的事大燕就生气。 “你啊,别生气了,再把自己气个好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奶奶拍了拍大燕。 “奶,我知道,说着说着就来气。”大燕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跟自己较劲,挺小心眼的。 “这就好,凡事得自己往开了想,要是光往窄处想,还不得憋屈死,谁一辈子不得经个七灾八难。”老太太很喜欢大燕的爽朗。 “奶,堂屋里是小韦他大舅吧?”大燕不纠结自己的事情,想起进来时,看见大舅在堂屋里坐着。 “对,送你婶子回来,让他在这住两天,一年也不来几回。”老太太给大燕解释。 “奶,我玉珍姑呢?”大燕问。 “在里屋哄丫蛋睡觉呢,问她干啥?”玉珍在老太太的套间里住,现在老二家房子盖好,里面收拾完,西阳和西勇就搬回自己家住了。 “不干啥,就问问。嘿嘿。”大燕神秘兮兮地笑了两声,冲老太太眨了眨眼。 “就你心眼多。”老太太捶了大燕一下,也跟着笑了,她们心里都明镜的知道咋回事。 “奶,要不你们不好吱声,我给问问?反正我跟玉珍姑也是有啥话都说。”大燕跟奶奶耳语。 “行,那你就给探探话,你玉珍姑心重,别让她有多了想法。行不行都没事,别觉得因为有我们家这方面委屈自己。”老太太沉吟了一下说,她相信大燕的办事能力。 “我玉珍姑见过大舅吗?”大燕问。 “刚才他大舅进院子的时候,我和玉珍在窗户里面看见了。”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她觉得玉珍给了张家大舅,能享福,不会如原来日子过得那么糟心。 大舅人虽然老实,却是个能干的,还有手艺,听小远叨咕,要给大舅的手艺派个用场。不用别的,就凭他家小远,也不可能让大舅家日子过不下去。 “行,看见了就好说,我这就给您问去,行不行的,要个准话。”大燕做事不拖沓,马上转身进了里间。 里间屋子里,玉珍手里纳着鞋底,丫蛋睡在她腿边,玉珍时不时的停下来伸手拍拍闺女,丫蛋就睡实了。 西家仿佛是个避风港,人到这里,就能歇口气,然后再鼓足劲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姑,孩子睡了?”大燕进来悄声跟玉珍说话。 “嗯,刚睡,我哄了半天。”玉珍停下手里的活,冲大燕笑了笑,她和大燕见过两面,两个人还很谈得来。 大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跟玉珍把事情说了,说完看玉珍的反应。 玉珍当时就愣了:“燕儿啊,你可别瞎说,人家条件那么好咋能看上我啊,我这个人命不好,从小没了爹娘,大了又这么个结果。”玉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远姥爷家的事情她听说过,虽然以前日子过得不像样,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人家要房有房要地有地,还有西家这门好亲戚帮扶,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虽说大舅岁数大点,可是没成过亲,没有罗乱,不像她,还有个孩子。 现在根本不是别人挑大舅,而是人家大舅挑别人,前边回绝了好几个给介绍的,她都听说过。 “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吧?要是同意,我去给问问。姑,你也甭不好意思,能享福谁愿意遭罪,错过这个村,你再想找这么好的可不容易了,不用说别的,他们家人心好,一定不会亏待丫蛋。”大燕一看玉珍的反应,嗯,有门,于是再加把火。 “我,我,”玉珍脸都红了,前一个男人,他哥嫂直接给做的主,哪有人问她愿意不愿意,不过,正像大燕说的,错过了可就没了,不为自己,也得为丫蛋打算,“我是怕人家不同意。”玉珍连脖子都红了。 “那就行,可说好,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我可给你问去了。”大燕说着抬腿往外走。玉珍看着大燕的背影,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暗恨自己,都嫁过一回人了,咋还这么没出息。 大舅哪有不同意的,他是个老实人,啥事都由家里做主,姥爷家那边更是,相信西家这边的眼光。 玉珍这边也好说,他哥嫂恨不得她早嫁出去,省得在家里干吃干嚼。等玉珍和大舅成亲那天,他哥嫂才傻眼了,万没想到,玉珍嫁过人带着个孩子,竟然嫁了这么好个人家,当时眼就长长了,非常后悔没有好好待玉珍,以后想借点光,估计玉珍记恨他们,都不肯。 西远对大舅这门亲事也很满意,所谓的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大舅的福分看来是到了。玉珍不用别的,最起码不会给大舅气受,她过日子,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得仰仗西家,只要不傻,就知道应该怎么办。 丫蛋更好说,孩子还小呢,根本什么都不懂,只要大舅好好待,跟亲闺女不差啥。 果然,没过多少日子,西远顺道和西明文去姥爷家,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丫蛋管大舅一口一个爹的叫,大舅乐呵呵地一遍一遍答应。 ☆、第83章 惊喜 麦田绿油油铺满原野,麦穗在叶间闪烁的时候,端午节又要到了。 五月初一,西远起了个大早,今天他要和老爹去趟彦绥城。 临出发前,西远恶趣味了一把,跟卫成和西韦说,等他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俩一个惊喜,重点用手拍了拍卫成。 西远这一番故弄玄虚,害得两个孩子追着问是啥惊喜?西远眼睛看着他俩,脸上笑嘻嘻的,但是就是不说。哼,让你俩平时没事儿蹦高气我,这回急傻你俩小活作! 穿越之青青麦穗_96 西远越神神秘秘不说,西韦和卫成越想知道,尤其卫成,总觉得哥哥看他的眼神充满深意! 俩孩子急得抓耳挠腮,追着驴车问,一直跟到出莲花村,往西二里,大路转弯的地方。见哥哥还不告诉他们,就想爬到车上,跟着一起去彦绥城。 西远多狡猾啊,一看出俩弟弟的打算,马上拿鞋底子,照着豌豆荚的屁股“啪啪啪”打了三下,豌豆荚撒开四蹄儿,“得得得”跑的飞快。 卫成和西韦在后边追了半天,越追离驴车越远,气的直跺脚,发誓再也不理哥哥了! 所以说,两个孩子的调皮捣蛋和西远脱不开关系,是他没事儿瞎逗出来的结果。 嘴里说不理哥哥了,可是心里还惦记哥哥临走说的惊喜,到底是啥啊?卫成和西韦午饭都没吃好,一上午,就在村西的大路上不错眼珠地张望。 爷爷看俩孙子可怜巴巴的样儿,恨不得等西远回来捶他两下,没办法坐在柳树下陪着俩乖孙一起等。 一直等到未时中(下午两点),才盼到驴车的身影,俩孩子也忘生哥哥的气了,小跑着往前迎,近了一些后,看清驴车后面的东西时,卫成楞了楞,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撒丫子向前奔去,连西韦这个小同盟都顾不上了。 “马,小马!哥哥,你给我买马了,小韦,哥哥给咱俩买马啦!”卫成一溜快跑,跑到车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早就想有一匹马了! 西明文急忙把驴车停住,不然两个孩子还得跟着驴车跑。这时,西韦也跑了过来,和卫成一起欣喜若狂地看车后面拴着的两匹小马驹。 两匹马驹通体枣红,只是其中一匹全是红色,另外一匹两个前蹄是白的。 卫成兴奋地想伸手摸摸,小马驹“希溜溜”一声扬起脖子,四个蹄子刨两下地,它还不随便让人碰。 “成子,小韦,先别摸,马这东西认人,等养几天熟了就好了。”爷爷赶了过来,把俩孩子喝住。 “爷,熟了我们就能骑了吧?”卫成哈哈笑了两声,原地蹦了俩高,围着马驹一边转一边问爷爷。 “能,咋不能。”爷爷回到,小远是真能惯孩子,马这么贵都舍得给买。 “二哥,我要这匹有白蹄的。”西韦觉得那俩白蹄儿特稀奇。 “行,我要全是红色的这匹。”正好卫成喜欢通体红色的这匹。好嘛,人家自己就分配完了,压根没别人啥事。 西明文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小的,回来路上他和西远爷俩就猜测西韦和卫成的反应,可真是一点儿没猜错。 把两个儿子抱上驴车,放到车尾,不放车尾不行啊,马驹在那呢。老爷子也坐了上来,爷几个一边说话一边往村里走,路上碰到村里人,都会稀罕地瞧一下。所有人问花了多少钱的时候,西远一概回答二十两,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 这两匹马驹是西远托孙叶在滨江城买的,据说是在北边草原上套的纯种野马,驯熟后生的小马驹,这是孙叶托人在黑市买的,要是在明面的骡马市买,两倍价钱还要多。 不过这些西远跟谁都没说,包括他老爹西明文,一匹小马驹十两银子已经是他们能够知道的最高价钱了。 西远早就想给卫成和西韦买匹马了,尤其是卫成,心里惦记这个事有两年多了。去年本来西远想给买,后来因为姥爷家的事情,不得不搁置了,如今总算让孩子如愿以偿。 哥哥给的零花钱,卫成一文不花的攒了起来,打算自己攒够了买匹马,要不然跟西远上集市咋一毛舍不得拔,就是为了买马,让他影响的,西韦也跟着成了小铁公鸡。 现在马买了,心愿实现了,钱对两个孩子来讲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两个小鬼头知道哥哥向着他们,才给买的马,也知道马不便宜,当天晚上就把自己扣扣搜搜攒出来的所有钱拿出来,补偿买马的费用,还声明,以后接着攒,一直把马钱攒够为止。 把西远稀罕的,得得瑟瑟地把钱拿给全家人看,跟所有人显摆自己弟弟多懂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钱交到奶奶手里,你别说,俩孩子还真没少攒,两个的钱加一起有一两多。 “这小远,把孩子惯得没边儿了。”晚上爷爷在自己屋里跟奶奶叨咕。 “惯孩子咋了?好孩子不怕惯!我们俩小儿这么惯也没学坏,比别家孩子都懂事,才多大的孩儿,看家里有啥活就知道抢着干!你看看东院老从家,一有啥活,你攀我,我攀你,成天打仗声天的。”奶奶一听爷爷的话,不乐意了。 “我也没说咱孩子不懂事啊,我就说一句小远惯弟弟,你就给我整出一大堆话。”爷爷急了,他也觉得自己俩乖孙懂事啊,不过对于西远专门给孩子买两匹马骑还是不能理解:不是用来拉车,也不是用来耕田,还花了那么多钱! “你就知道心疼那俩钱!幸亏我们俩乖小儿给他哥长脸,把钱还了,不然你这关都过不去。”奶奶,您还能再强词夺理吗?一两多和二十两可是差很多的。 其实奶奶也不理解西远的做法,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里银钱花销都是为了糊口,不过老人家无条件地支持大孙子,相信西远不会无缘无故给孩子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玩,只不过凡事他们只能看一步,小远却能看出两步三步或者更远。 “真是跟你掰扯不清,还能不能再歪歪了?我没说小远不好,也没说俩小儿不好。”爷爷提高了嗓门。 “喊啥?你跟我喊啥?”奶奶一下子坐直了,也提高了嗓门,“你不就是看老三家过得不像样,日子精穷,心里难受吗?那是他们自找的!”奶奶对三儿子三媳妇灰心了,刚生小不点的时候,多好的机会和老大一家和好啊,连不待见他们的小远都过去看小不点了,可是两口子连带丈母娘一起都不知足! “这咋还整老三家去了?”爷爷声音一下子低了,最了解他心思的还是老太太。 “咋整老三家你还不明白?你不就觉得小远宁可花那么些钱,给俩孩子买玩物儿也不帮扶他三叔,心里不舒服吗?”老太太白了老头一眼,“可你看,那是能帮扶起来的吗?一天天的,就跟别人该他似的,给他们啥都是别人应该应份。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拿老大家的东西接济老三,我就跟你没完。”老太太说着说着招了恼,她当然希望老三家能过好,不看别的就光瞅小狗蛋,那孩子多不容易啊,可是,老三两口子…… “我说,你咋还没完没了了?”老爷子理屈词穷,老太太直接指出了他的痛处。 “我说你心里去了吧?钱是人老大两口子起早贪黑挣的,你干的那点活,人小远给咱俩的私房钱都足够了,只多不少。人为啥给你私房钱,自己还不寻思寻思?你自己一辈子攒了多少,有没有人家给的多?”老太太把老伴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他们自己苦熬干休一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 “老大一家自己挣的钱,人家想咋花就咋花,凭啥非得帮扶自己兄弟?他们要是像老二两口子一样,老大能不管?我也想明白了,那就是灰堆里的豆腐,咋提都提不起来,就是个无底洞,咋填都填不满。你要是舍不得老三,你就和老三过去,我可得跟我大儿子大孙子过。真是享福享过头了,别人叫句老太爷,还真觉得自己是老太爷了!”老太太夹枪带棒把老爷子一通抢白,前两年她不也一心想帮老三家嘛,可是,帮来帮去,帮回来一腔子伤心。 “……”老爷子真是竟无语凝噎,心里偏向老三家的那点小火苗,“噗噗噗”被老太太给扑灭了。 老两口这屋的口角西远可不知道,他现在正大爷似的躺在炕上,享受俩熊孩子全方位服务。 卫成和西韦一个给哥哥捶背,一个给捏腿,偶尔还得听从哥哥的临时指派,下地端个茶倒个水,要多乖有多乖,想一想后院的马驹,不知道咋跟哥哥说好,一会儿跟哥哥蹭蹭脸,一会给搂搂脖儿,把西远给得意的!把俩弟弟折腾够了,才大发善心,手一挥,睡觉。 不过西远的得意没持续几天,然后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俩弟弟被抢走了! 以前是西远嫌两个孩子闹腾,没事儿就轰他们走,让他们去外边玩,他自己在家躲清闲。西卫和卫成见哥哥不理睬他们,才想尽办法撩拔西远,跟哥哥闹腾。 现在可好,西远压根儿抓不着人家的影子。每天早晨起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两个孩子一溜烟就跑马棚去了。 西明文本来觉得,马驹跟家里的牛、驴放到一起就行,可是西卫和卫成不干,说那两个东西太笨,配不上他们的踏雪和追风。 西韦给他的马取名为踏雪,卫成取的是追风,要多霸气有多霸气,这是从哥哥讲的书中学来的。 大人不给弄,他俩也能作,要自己建个马棚,又搬砖又扛木杆。西明文无奈,只好在驴棚旁边给搭了个马棚,俩熊孩子也知道给家里添乱子了,抢着帮忙,跑前跑后,无比殷勤,手都磨起了泡,把西明文心疼的,责备的话早忘爪哇国去了。 西远认为马棚建得无比值,因为俩熊孩子整天长在马棚里,围着马驹转,吃饭睡觉,不叫三五遍不回来。西远恨得一遍遍说,给他俩在马棚里搭个床,让他俩住那儿,直接跟马驹作伴得了。 不过他说了两次就不肯再说了,因为瞧两个孩子的样儿,还真动心有那个意思了,西远对此真是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更可以,晚上睡觉躺在炕上都惦记马驹,人在屋里心还在马驹那儿呢,有一天晚上半夜起来三次跑马棚看,西远忍无可忍,拍了卫成好几鞋底子,嘴里骂他“穷汉得了狗头金,半夜起来拎三拎。” 这还是开始几天,现在他想拍都找不到人了。人俩用了几天时间跟马驹混熟了,马驹也让他们骑了,跟贴脸也不仰脖了,两孩子和马驹也就不着家了。 天天练完拳脚,学完功课,西韦和卫成就把马驹牵到外面,去野地里吃吃青草,在水塘边给洗洗澡,骑上小跑一会儿遛遛腿儿,晚饭后给添添水加加料,另外给整理整理鬃毛…… 有一天,西远娘梳头找梳子怎么都找不到,忽然来了灵感,跑到马棚去看,可不嘛,两孩子人手一个,伺候马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97 西远知道后气得,真想把两匹马驹炖巴炖巴给吃喽,特么的,你们的头发还是我给洗我给梳,没说反过来伺候伺候我,倒先便宜两个畜生了。 西远很无奈,灰常灰常不想承认,自己一个大活人吃俩小马驹的醋!以前西远常常拿在手里的鞋底子,没了用武之地,蔫头耷脑的躺在炕尾处,哎,真是寂寞如雪!这到底是谁给谁的惊喜啊! ☆、第84章 大妮 暮春时节渐渐过去,天气转热,西远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后在炕上醒了一会盹儿,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西韦和卫成养的蝈蝈“唧唧”的叫声,显得四周越发安静。 走出屋门,西远看见奶奶在葡萄架下拆旧衣服,其他人估计忙别的事情了。西远感觉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奶”,走到水井边,用晒了一中午的温水洗了把脸,然后将拴在井架上的细绳提起来,绳子下面系着一个小柳条篮子,里面放着黄瓜、西红柿等吃的。 西远捡出几个,放在井台旁边的小盆子里,然后把篮子又放回水井。镇了一中午的东西,吃着冰冰凉,西远拿着坐到奶奶旁边,和奶奶一起吃。 “奶,别人都干啥去了?”西远咔嚓咬了一口黄瓜,边吃边问。 “你爹和你娘去地里了,说是别家玉米叶子上有腻虫,不知道咋家的起没起,得去瞅瞅。”奶奶用剪子把旧衣服的线挑开,然后两手一用力,把两片布分开。她年纪大了,不敢吃太凉的东西,西远从井里拿出来的吃食,奶奶得等一会儿再吃。 “哦,我爷呢?” “说是和你王三爷爷去菜地,估计昨天小韦叨咕要吃小白菜馅的菜团子,咱家的要不长老了,要不刚出苗,你爷昨晚上就念叨要去给找找,看谁家有正好的,给孩子摘点儿。”奶奶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一个西红柿吃,家里的西红柿很好吃,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奶奶又特意打听谁家的好吃,让给留的籽。 “这败家孩子,家里有的时候他不要,没有了才想起吃。”西远数落西韦。 “小孩儿可不都这样,你小时候还大冬天管我要过黄瓜呢,你说奶上哪给你整去?”奶奶开始揭西远的短。 “哦,”西远无语了,那根本不是他好不好。不知不觉间,西远已经把自己和一家人连在一起,要不是专门提起,都想不起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冒牌货了。 “奶,你看毛豆角多聪明!”毛豆角和虎头跑了过来,西远给它俩一狗扔了一个西红柿,虎头追着西红柿跑,追上以后不知道从哪下嘴,在那奋斗了半天,最后整个叼在嘴里吃。毛豆角却知道用俩前爪摁着,用嘴慢慢啃。 “狼狗就是聪明,不然咋能跟着打猎。”奶奶也笑眯眯地看着,家里园子的菜蔬多,吃都吃不完,有些来不及摘下来,都烂在园子里了,所以拿这些东西喂狗,奶奶也不心疼。 本来是西韦和卫成没事逗着玩,吃西红柿和黄瓜时候,顺手把吃剩的根儿扔给毛豆角和虎头,本以为它们吃到嘴里,会嫌弃不好吃给吐出来,俩熊孩子就等着看俩傻狗的囧样儿,谁知道,人家毛豆角和虎头却吃的无比欢实,而且吃上了瘾,现在一发现家里人吃这个,马上就跑过来冲你摇尾巴,所以不管谁都会顺手给它们扔点。 “奶,成子和小韦还在马棚吧?”西远吃完,拍了拍屁股起来,往后院马棚的方向走。 “在吧,刚才还听到他们在那嚷嚷了,现在不知道咋还没动静了?”奶奶也是刚起来不久,没见两个孩子过前院来。 别人睡午觉的时候,卫成和西韦就在马棚那儿玩,别的孩子找他们也直接过去,每天午睡都伴随孩子们说话的欢快声,让人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捂上,现在一下子没动静变得这么安谧,奶奶和西远都有点不适应。 西远打开后院门,进去走到马棚前,马棚里也安安静静的,跟每天不一样,西远探了探头,看见两匹小马驹拴在食槽前,卫成趴在马背上,西韦却不在。 “成子,成子?”西远叫了两声,卫成没反应,走进了一看,这孩子竟然在马背上睡着了,特么的,你这是真要和马一起作伴了? 西远又气又吓了一跳,这要是没趴住,从马背上掉下来,小马驹受惊再给踩一脚……西远急忙走到跟前,小马驹看西远过来,扬了扬脑袋,但是没闹腾,卫成的马驹只有两个人能碰,一个是他自己,唯二能碰的就是西远。 “成子,成子?”西远低声地唤,卫成睡的很熟没有反应,估计淘气淘累了,午后天气又发闷,孩子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西远想把他抱下来,可是现在卫成比他还高,根本抱不动,西远一只手扶着卫成,一只手摸了摸卫成的脸,他养的小包子长大了,长成一个小小少年了! “这孩子,咋还趴马背上睡着了?”奶奶也跟了过来,家里人都是这样,平时嫌弃俩孩子吵,等真听不到他们动静了,就觉得缺点啥似的,不习惯。 “嗯,估计玩累了。”西远小声应着,特么的,他得一直扶到卫成睡醒吗? “你爹和你娘回来了,我叫你爹去。”奶奶嘱咐西远看着卫成,别从马背上掉下来,转身出了后院。 “这孩子,咋还逮哪儿睡哪儿,这要掉下来!”西明文来了,一看也吓了一跳,连忙把卫成从马背上抱下来,抱回屋里放到炕上,西远在后面跟着,把自己午睡枕的枕头给拿过来,垫在卫成脑袋下面,卫成感觉到了,睁了下眼睛,嘴里嘟囔一句“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和西韦每天精力过剩,难得有这么安静乖顺的时候,西远坐在炕沿上,拿着扇子给卫成扇风,用手在卫成背上轻轻拍着,就像孩子小的时候一样。要是永远都不长大多好,可以一直陪着他,西远心里暗暗想。 “奶,你看我摘的角瓜花,刚开的,还新鲜呢,蝈蝈指正爱吃。”院门一响,西韦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西远怕他把卫成吵醒,连忙又拍了卫成两下,卫成用脸蹭了蹭哥哥放在枕边的手,接着睡。 “小点声,你二哥睡觉那,这是跑菜地里揪角瓜花去了?”奶奶的声音传来。 “嗯,还捉了一罐菜青虫,正好给苏雀儿吃。”西韦很得意的道。蝈蝈是今年新捉的,苏雀儿现在只剩下两只,被西韦和卫成挂在葡萄藤下。 一开始挂在正中间,谁从那儿走,一不小心鸟屎就会掉到身上,掉到别人身上,大家都没当回事,庄户人没那么多穷讲究,弄掉洗干净就好了。关键是有一天,西远从那过,一泡鸟屎正好落在西远脑袋上,把西远给恶心的,把西韦和卫成好一通收拾,勒令马上整改。西韦和卫成嘎嘎笑着,把蝈蝈笼和鸟笼挂在了葡萄架边上。 “奶奶,我也跟着去了,这是我摘的花。”院子里传来大妮说话的声音,她跟狗蛋差不多大小。 “是啊?我们大妮摘的花就是好。”奶奶夸大妮。 “嗯,我还帮小韦哥哥捉了两个虫子呢!”大妮继续自我表功。 “妮啊,你不怕虫子?” “不怕,我胆子比哥哥大。”大妮不惜出卖哥哥,柱子在旁边磨磨牙,那两个虫子是他捉了给大妮的好不好。 大妮以前没事儿爱跟哥哥来西家,柱子学功课她就在旁边玩,一来二去跟着认识了几个字,西远看这女娃很聪明,也顺带教教,不过只教她基本的识字,女孩子嘛,西远认为认识字不做睁眼瞎就好了,千万不要学成老学究或者林黛玉,没事儿对月对花兴叹感伤,莫不如就做个普通人,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简简单单地烦恼,简简单单地快乐,多好。 大妮很神奇,她除了爱做哥哥的跟屁虫,平时就喜欢追在西韦身后,让西韦带着她玩。把西韦给愁的,小小子儿玩的东西怎么会跟闺女一样? 春天的时候,没事儿西韦上树给大妮够榆树钱,挑榆树钱多的树杈劈下一个来,让大妮找个地方坐下吃,要不就从柳树上,挑毛毛狗多的,给大妮折一个柳条,让她自己数毛毛狗玩,然后西韦自己偷偷溜掉。 现在快到夏天了,西韦想拿自己家的黄瓜西红柿来哄大妮,关键是王三奶奶家也种了,根本哄不住,西韦气得直跺脚,拿眼睛白了柱子一眼又一眼,柱子只能憨憨地笑,他也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妹子就喜欢跟着西韦跑啊。 “妹儿啊,你跟村里闺女一起玩去呗?”柱子很无奈,他也不想跟其他伙伴玩的时候,屁股后头跟着一个小丫头,别的孩子一看见大妮个女娃,都不愿意跟他玩。 “我才不呢,”大妮嘟嘴,“她们成天不是绣帕子,就是比谁的头花好看,无聊!”她还知道“无聊”! 柱子没法儿,只好领着。柱子常玩的伙伴就是西韦卫成这帮淘小子,领大妮去了,大妮就不缠着哥哥了,改为缠着西韦。 西韦高兴的时候,跟大妮玩一会儿,不高兴了,就想招咋摆脱大妮。每次西韦想要和小子们淘去,会先跟卫成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先走。然后西韦就会撒脚丫围着自家房前屋后跑,大妮看西韦一动弹,就在后面追,西韦跑的快啊,大妮稍微不注意,“滋溜”就猫到家里哪个地方不出来了,大妮“……”,只好跟自己哥哥玩了。 有时候大妮盯得紧,西韦在家里摆脱不掉,西韦就得领着,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走在后面,大妮一步三回头,用眼睛瞄着西韦,怕西韦又偷着跑了,卫成他们知道西韦的打算,就故意逗大妮,转移她的注意力,大妮稍微一放松警惕,西韦就蹭蹭蹭跑到旁边的麦田里,蹲下身子,敛声屏气,怕被大妮找到。 大妮一回头:“……”西韦哥哥肿么又没鸟?总之,西韦在和大妮的斗争中,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得到飞速提升。 尽管如此,大妮还是乐此不疲地追着西韦玩,王三奶奶跟奶奶他们看见了,没事就逗这俩孩子,说订娃娃亲得了。 大妮小还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具体意思,西韦可是都九岁了,他知道定亲就是像玉珍姑姑和大舅似的,以后得一起过日子,一个在家里做饭,一个在外面种田。西韦看大妮因为追她跑散了的小辫子,还有脸上一道道的汗渍,不屑地翻两个小白眼,小屁闺女儿,他才不要和大妮定亲! 穿越之青青麦穗_98 ☆、第85章 傍晚 夏日的午后,西远和奶奶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洒下一地阴凉,虎头和毛豆角趴在边上,“哈赤哈赤”的吐着舌头,挂在葡萄架边的蝈蝈苏雀儿发出“唧唧”“嘟噜”的声音。 架下中间地上,狗蛋坐着小板凳,趴在小桌子上做功课。功课做完,狗蛋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书和笔墨纸砚拿回奶奶屋里。 不过,今天小狗蛋拿完了,没有马上跑出去玩,他闲来无事,在屋里转了转,然后找了一块奶奶拆好洗净的旧布片,把大哥给自己的几本书:《三字经》、《百家姓》、还有一本医书叠放好,用布片裹上,然后抱在怀里走出屋子。 狗蛋在奶奶和大哥面前慢慢走过,小脸一本正经地往大门那去,“狗蛋,干啥去啊?”奶奶看狗蛋往出走,问了一句,每天狗蛋做完功课都会在她这里玩一会,然后再跑出去和村里伙伴玩,今天咋走这么早啊? “奶,大哥,我去学堂上学了。”狗蛋学西韦卫成每天早晨跟家里人说话的模样。 西韦卫成如今被西远送进了学堂,包括西阳,只有西勇小,没让他去,害得西勇噘了好几天嘴。 西远觉得自己给孩子们启启蒙,教他们识识字还好,更深奥的东西却教不了。尽管上辈子他对古典文学有过学习,不过,西远忖度着,和这里本土的、从小就深受国学熏陶的坐馆先生比起来,水平还是有限,毕竟,对于科举考试,西远的了解还很肤浅,不能给孩子们有益的指导。 思来想去,西远决定把家里几个孩子送出去读书。本打算把他们直接送到彦绥城,又怕孩子不适应,所以临时决定先送到万德镇的私塾里,让孩子们过度一下,毕竟,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卫成才刚刚十一岁,还是虚岁,西韦最小,才九岁,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家,一下子送那么远,怕孩子们不习惯。 西远的决定也就是家里大人的决定,尽管舍不得,可是,不能因为舍不得就耽误孩子的前程,这一点大人心里都明白。就像西远,每天西韦和卫成围着他转,他的生活也围着两个孩子转,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孩子圈到自家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各种复杂,不让孩子闯一闯,他们永远长不大,永远成长不起来,人世的风雨,小的时候,自己有能力给孩子遮挡,可是,雏鹰迟早有翱翔蓝天的那一天,如果不早点叫他们认识并适应外面的世界,真到了出巢的时候,羽翼定无法伸展。 弟弟如今还小,西远不确定他们以后想走什么样的道路,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成长过程中,自己力所能及地提供足够发展空间,俗话说“兜里有货,心里不愁”,该学的学了,该会的会了,真正需要时,才会一展所能,不至于悔之莫及。 西远自己前世该看的看了,该经历的经历了,最后弄得满身疲惫,这一世西远打定主意老守田园,做一个富足的田舍翁就好。 至于西韦和卫成,以后想考功名做文官,还是考武举做武将,或者二者都不想要,只想做个商人,或者像他一般在乡间简简单单生活,都由孩子们长大后自己决定。 所以,西远还是硬下心肠,把弟弟送出去读书。西韦和卫成倒是没有任何不愿意,按他们自己的理解,就是哥哥不教他们识字了,改为万德镇的先生来教罢了,反正就是白天去学堂晚上回家呗。 而且,对于成长为小小少年的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是非常精彩的,他们去过万德镇,去过彦绥城,还听哥哥讲过滨江府,以及书上描述的京城,总之,他们很好奇外界的样子,想去探究一下,想认识更多的人,想经历更多的事,想让生活更加多姿多彩,莲花村已经装不下他们的小小心灵了。 对于两个孩子不仅没反对,反而一脸雀跃的样子,西远一阵气闷,就像现代送离家去外地求学的学生家长一样,既希望孩子能有一个美好未来,又舍不得孩子离开。 西远给选的私塾先生,据说是万德镇最有学识最方正的,四十多岁,白净脸,看上去很严肃。 学馆一般正月半开馆一直到冬月散馆,他们夏初来就学属于中途插班,不过,私塾嘛,还是可以通融的,而且西家几个孩子已经学了许多东西,接受能力又快,上了一个多月了,情况还不错。 这里朝廷官员是五日一休沐,学馆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不过因为学生家远近不一,所以官学也好,私塾也好,普遍把假期调整为旬休,一个月休三次,每旬最后两天休息。 有意思的是,西家把几个孩子送出去后,程义他们几个来西家问了西远原因后,回家商量自家孩子咋办?西远说了,该教的他都教了,更进一步的,却无能为力了。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西家咋做他们就咋做,尽管私塾要交束脩,但是狠了狠心,他们还是把孩子一起送了出去。 如今,西远还教的,只有秋阳、西勇、小狗蛋、以及偶尔来一次的大妮和小林了。秋阳很羡慕卫成他们能够去私塾,尽管去年他跟西远做果酒果酱,把自己一年的笔墨纸砚钱赚回来了,可是上私塾的话,家里还是有压力。而且,西远说了,镇上的私塾只是暂时上上,以后可能会去彦绥城,万德镇的私塾,秋阳都不敢想象,何况彦绥城的! 狗蛋每天都来大伯家,所以,西韦和卫成每天走时和回来他都会看见,觉得二哥、三哥、五哥几个上学堂学习很拉风。 今天他就跟着西韦他们学,把书包成个布包,效仿五哥他们上学堂用的书袋儿,抱着往外走,嘴里还学西韦卫成西阳临走时跟家里人打招呼的声气。 “哎呦,我们狗蛋也上学堂拉,奶奶一会儿就给我们小儿缝个书袋。”奶奶笑眯眯地应着。 “奶,我要青色的书袋。”狗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跟你奶奶说。 “行,奶奶给你缝个青色的。” “奶,大哥,我走啦。”狗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跟奶奶和西远摆了摆手。 “哎,知道了。”奶奶答应。然后瞧见狗蛋抱着布包走出了大门,不过,没过屁大会儿呢,狗蛋抱着布包又回来了。 “狗蛋啊,这咋刚去学堂就回来了?”奶奶问。 “奶,先生说学堂今天休沐。”狗蛋装模作样地回答,小脸上一本正经,休沐两个字他是听西韦和卫成说的,知道是放假的意思。 “哎呀,你看我们狗蛋哎,长这么大就上了一天学堂,还赶上人家放假。”奶奶憋不住笑,嘴里调侃狗蛋。 “扑哧”,坐在那里想西韦和卫成快回来的西远,也被狗蛋绷着小脸儿的模样给逗乐了,“狗蛋,你咋这么逗儿啊?”西远一下子把狗蛋抄起来抱在怀里,“吧嗒”在狗蛋脸上亲了一下。 狗蛋的脸“轰”就红了,这是他能记得的第一次有人亲他,还是他最最喜欢的大哥!狗蛋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小布包,一只手搂着大哥的脖子,把脑袋趴在西远肩膀上,说啥也不抬头,害羞了。 西远没注意狗蛋的样子,他没有像以前抱一下就把狗蛋放下,而是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奶,你说咱家狗蛋像谁,咋和我三叔三婶不一样呢?” “像谁?像咱家人呗,这才是咱家的种,跟小韦小的时候差不多。”奶奶笑着回答,只不过西韦有父母,还有哥哥宠着,可以理直气壮地想干啥就干啥,小狗蛋就不行了……奶奶想到这儿,心理又有点难过。 “您别说,还真是。”西远抱着狗蛋起来,“奶,我去接成子和小韦他们了。狗蛋,走跟大哥一起接哥哥们去。”奶奶冲西远点了点头,看西远抱着狗蛋走出院门。 西韦他们每天酉时初散学,万德镇离得近,酉时中就能到家,西远闲来无事,每天都会到村头路边接一下。 西家没有让几个孩子走着去学堂,别人舍得西远也舍不得,好在家里有驴有牛,西远后来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栓子,问他有没有意思来他家干活,先给家里赶车,送几个孩子上学,偶尔帮西明文送送吃食,等以后家里鸡养多了,可能还用车往出送鸡蛋。 栓子一听就答应了,西家给的工钱,一点也不比他给人家盖房子挣的钱少,而且这活是常年的,不像他给人家盖房子,只有天暖的时候能干,冬天要不闲在家里,要不只能找点零活干,家里银钱来源不稳定,总有朝不保夕的感觉。 而且西家人一看就心地善良,给这样的主家干活省心,况且西远还答应他,干得好了会视情况给他长工钱。栓子觉得这就是天上掉了一个馅饼,“咣唧”砸自己脑袋上了,都给西家赶了一个多月的车了,还觉得做梦一样。 前几天栓子问西远,能不能把他老娘接来,西远让栓子再等等,说不定他老娘不用来村里,到时候就可以和儿子一起生活了,栓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西远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等西家几个小的去彦绥城上学堂,还要用他接送。 一开始,栓子每天把孩子们送去,自己在万德镇找个地方把车拴上等,西远每天会给他俩钱,让他找个茶楼消磨下时间,栓子舍不得花,从万德镇转了一圈,在镇子东面看见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老榆树,于是栓子每天把车拴在树下,自己或者在地上溜达,或者躺在车里睡一觉,时间到了,再把几个小的接回来。 可是没几天就不行了,因为西韦和卫成觉得每天上学堂,不能和他们心爱的小马驹亲近了,说啥都要骑着马驹去,西远不管咋吓唬和哄劝都不管用,后来没办法了,只好妥协。 马驹骑去了放在哪里就是个问题,好在姥爷家离的不远,西远特意去了一趟,跟姥爷他们说了,每天栓子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就把车和马带到姥爷家放着,时间到了,再去接孩子们回家。 姥爷一听,说啥也不让孩子们在学堂吃饭,他们家离万德镇近,坐车的话就一刻钟多点,硬是要几个孩子去他们家吃中午饭,二丫和玉珍也一个劲的说西远,不能让孩子在学堂吃,里面的饭菜不如自家做的吃着舒服,孩子们来了也不添啥麻烦,她们不过多下锅点米而已。 能是多做一点嘛!加上程南他们一共七个孩子呢,够凑一桌了。不过,西远心疼弟弟,也就同意了。姥爷家不富裕,不能让人家给照顾孩子,还搭钱搭饭儿的,所以西家这边没事就会让栓子顺车稍去一些粮食蔬菜肉鸡蛋啥的,程义他们也听南南他们回去学了,也拿了吃食,让孩子坐车的时候带着,到时候给姥爷家,权当伙食费了。 就这样,栓子每天把几个孩子送到学堂,然后将车和马牵到姥爷家,中午再去学堂把孩子接过来,吃过饭休息一会送回去,晚上接完一起回家。 因为出来的早,西远抱着狗蛋没着急,溜溜达达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跟狗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遇到啥有趣东西一一指给狗蛋看。 路过柳树,西远抱着狗蛋看树叶间的绿虫子,告诉他这叫“看树狗”,瞧狗蛋好奇,西远就拿小棍儿摁着虫子的脑袋,让狗蛋去摸虫身。狗蛋开始不敢,西远就鼓励他,男孩子嘛,不能养的太娇气,就得皮皮实实,心宽胆大才好。狗蛋看大哥用棍子把虫子的脑袋摁住了,知道虫子咬不到自己,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一看没事,嗯,再摸一下。西远见状,满意地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99 路过老榆树,西远告诉狗蛋树上的虫子叫“贴树皮”,狗蛋还想用手去摸,却被西远给拦下了,给狗蛋解释,这个虫子身上有毛毛,粘手上了会痒,如果“贴树皮”落在皮肤上了,不好往下拿,拿下来被它贴到的地方还会很痛。 狗蛋认真的听着,这些他也知道,村里的孩子,都是天生地养,从会走会跑开始,就与大自然为伍。不过同样的话,狗蛋觉得从别人那里听到,和从大哥那里听到的还是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狗蛋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大哥说的话都比别人说的好听。 此时已近傍晚,狗蛋被大哥抱着走在树荫下,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红彤彤地映着蓝的天,红的花,绿的树,在狗蛋的记忆中,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直到苍颜白发也未曾忘记。 西远抱着狗蛋来到大路的转弯处,停在树荫下等着归家的孩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小马驹以及驴脖子上铃铛清脆的声音,“大哥,五哥他们回来啦。”狗蛋一手搂着西远的脖子,一手往远处指着。 西远也早就看见了,一架驴车,两匹小马驹正往他们的方向飞跑而来,“哥哥,哥哥”“哥,哥”马背上两个小小少年,一边跑着一边冲他大声喊。他们身后,是绿茵茵一望无际的麦田,晚风吹拂,麦浪一波一波随风涌动,刚灌饱浆的麦穗,直剌剌的向着天空挺立,绿色的麦芒映着西天的晚霞,闪烁着欢快的光彩。 想起前世曾经看过的所谓“麦穗理论”,西远微微翘起嘴角,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是幸运的,不必如三个青年一般在麦田里苦苦徘徊犹豫,也不必费劲脑汁搜寻最大最饱满的那个麦穗,因为他的幸福就在身边,不必费心去寻找,他珍视的人们,正好也珍视着他! 卷二:成长篇 ☆、第86章 赌气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春节。今年过年家里准备了许多好吃食,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几个孩子过完元宵节要去彦绥城读书了。 奶奶爷爷很舍不得,孩子在眼么前,他们才会觉得过日子有意思,尽管几个成长中的调皮鬼时常气得人肝疼。 “小远娘啊,昨天包的酸菜馅饺子,我看小韦吃了不少,你问问他,要是还想吃的话,咱再包点。”奶奶叮嘱西远娘。 “哎,娘,我一会儿就剁馅去,孩子要是今天不想吃,咱就先冻上,等他啥时候想吃了就能煮。”西远娘倒是利落,马上下地动手准备。 “我瞅着成子爱吃蒸鸡蛋,你下晚儿给他蒸点,一小碗儿蒸蛋我看他稀里呼噜一口气就能下去。”奶奶又道。 “行,我做饭的时候,搁饭锅给他蒸,娘,你和爹吃不,给你们也蒸点吧?”西远娘在堂屋答应着。 “不用,我成天在家,啥时候想吃就吃了,孩儿要去城里了,看到时候想吃了吃不着,趁着他们在家,多吃点。”奶奶望了望窗外,目光里满是不舍,人老了,希望孩子们能够围绕身边,因为这个事情,奶奶春节都没过好,心里不乐呵。 西远在自己屋子里,听到奶奶和母亲的对话都无奈了,好嘛,不知道的以为西韦和卫成他们去哪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呢,至于连个最常见的饺子和蒸蛋都吃不上嘛。 不过他也理解奶奶,毕竟奶奶年纪大了,不像他们,想孩子了一抬腿就可以去看看,只能在家里等着,盼着,等孩子们休沐时回家。 “奶,咱家不是在城里买了房子嘛,您要是想孙子了,就跟我们过去住几天呗。”西远过到奶奶屋,劝解奶奶道。 他们家因为几个孩子要去彦绥城读书,提前在城里买了一个二进的院落,前院用来做家里卖的吃食,这样就不必来回赶车送了,也方便照顾几个小的,所以西远爹娘还有二叔二婶要轮流去彦绥城。 后院是孩子们住的地方,有睡房,还有专门读房。趁还没过去,西远让栓子找他们原来一起干活的人,给好好收拾了一下。现在虽然空着,栓子娘搁一两天就给烧烧炕,不然冬天不住人,屋子该冻裂了。 程南几个也要随西家哥仨去彦绥城,平时住在西家。为此,程义他们觉得欠西家天大的人情,好在,山不转水转,以后西家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们一定义无反顾的帮忙。 西远考虑要不要找个人,专门照顾几个孩子,浆洗衣物,做做饭食,不过把孩子假于他人之手,西远有些不情愿,大不了农忙的时候,他去城里顶一段时间好了。 “哥,哥,”西韦还没进院子那,声音先到了,一听小孙子的动静,奶奶也不忧伤了,眼中马上焕发出神采。 “哥,哥,”西韦和卫成还有西阳蹬蹬蹬往屋里跑,他们一进来,家里人气马上就旺起来了。 西远坐在奶奶炕沿那儿没动地方,不用动,一会儿几个孩子就得奔这屋来,不会猜错一点儿的。 果然,西韦他们进屋到哥哥房间看西远没在,马上跑奶奶这屋来了。西韦提着个鸟笼子,也就是去年大舅给扎的滚笼,里面有十几只苏雀儿,不用问,几个淘气鬼一定去树林里滚鸟了。 “快把身上的雪扫扫,瞧脸冻得,也不嫌冷,快,把手放炕头这热乎热乎。”奶奶马上把扫炕笤帚递了过去。 “奶,不冷。”西韦一边回答奶奶,一边给西远展示他们几个的奋斗成果,旁边卫成拿着笤帚给他和西韦扫身上的雪,估计又在雪地里疯玩儿打滚了,西阳站在一边哈哈乐,手里提着装鸟的鸟笼,和西韦一起把滚笼中的鸟往出抓。 刚逮的苏雀儿不老实,在笼子里四处乱撞,“嘟噜,嘟噜”的叫着,把西远给烦的,“快,上堂屋抓去,净听雀儿叫了,说话都听不着了。”西远撵他们。 “哥,你看我们今天逮的,你看这个,肚囊比去年小舅逮的那个都红。”西韦骄傲地跟哥哥显摆,至于西远撵他们走的事儿,嗯,就当没听见。 “行,赶明儿给你送姥爷家去,你和小舅正好凑一对,都好吃好玩儿。”西远调侃西韦。 “去就去,反正我也想小舅了。”西韦撇撇嘴,知道哥哥是逗他呢。 “哥,我今天在树林看见这么大一个鸟,不知道叫啥名儿,用箭射没射着。”卫成也跟哥哥汇报出去玩儿的成果。 “那么大,不是野鸡吗?”卫成比划的鸟都有野鸡大了,西远很怀疑它的真实性。 “不是,”卫成白了哥哥一眼,“野鸡我还能不认识?真是这么大,身上的毛可好看了,不信你问阳阳。”卫成知道让西韦打证言,可信度反而会更低。 “真的,大哥,有这么大,尾巴上的翎是红色。”西阳用手给西远比量鸟的大小。 “那是啥鸟啊?可是没见过。”西远也不知道,平时他不怎么出门,对野生的东西还没几个孩子认识的多。 “好好玩儿吧,看还能玩几天?”奶奶现在没事儿就给几个孙子倒计时。 “奶,没事儿,我们在彦绥城也能玩儿。”西韦跟奶奶道。 “玩儿不了几天喽,要上夹板喽。”奶奶自顾自的叨咕,在奶奶的心目中,去学堂读书,是很辛苦的,想想自己家活蹦乱跳一刻不得消停的孩子,在学堂里一坐一天,心里就不好受。 “他们还能愁玩儿?一去去了一帮,学堂里还有别的孩子,他们心里巴不得的多几个一起玩,您没瞧见,刚在万德镇读半年书,就认识那么些孩子。”西远冲几个弟弟翻了个白眼。 西韦他们呼啦啦去了万德镇私塾,本来人家私塾就十几个学生,他们这一下去了七个,自成一个帮派,玩的东西又拉风,别的孩子想要加入都得事先通过预审,得西韦卫成他们考察后,觉得看着挺顺眼,才允许加入。 一开始有的孩子不服气,跟他们几个挑衅,很快就被收拾老实了,七个孩子都跟程义练过拳脚,打那些普通孩子还真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些西远都不知道,卫成他们私下里商量好了,在外面和别人打架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家里大人,谁要告诉了就不跟他好。半年在外的读书生活,几个孩子接触了外界,做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孩子们要去彦绥了。西远和奶奶还有母亲一起给弟弟收拾东西。西韦卫成人家自己该玩玩,该乐乐,心里还盼着快点呢,不过知道奶奶爷爷舍不得,没表现出来。 可是,等东西收拾好了,西韦没发现,卫成却发觉不对了,“哥,你的东西呢?”咋都是他和小韦的,没有哥哥的? “哥把你们送到学堂,拜拜先生,然后待几天就回来,收拾东西干啥?”西远解释道。 “哥!”卫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在彦绥?” “不去,就你们几个去,哥以后隔三差五瞧瞧你们,反正爹娘和二叔二婶轮流照顾,不缺人管你们。”西远耐心地跟卫成讲,他又不想考什么功名,在彦绥城也没事可做,还不如在家待着舒服。 “哥!你真不去?”卫成不高兴了,黑着脸跟西远再次确定。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0 “不去,我去又没事儿,都说了有空去瞧你们。” “你不去我也不去。”卫成踢了一脚椅子。 “你不去?你不去在家干啥?都跟先生说好了,事先问你你不答应了嘛?”西远也有点着恼,熊孩子,事到临头跟他耍脾气。 “反正我就不去!”卫成喊道。 “你不去一个试试?”西远嗓门也高了起来。 “我就不去,就不去,不去!”卫成在地上跳了两下脚,脸都气红了,伸手把刚才自己坐的椅子抡起来,“哐哐”砸了几下,椅子腿折了,地上的青砖也砸裂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西远怒了,刚要找鞋底,卫成却没给他机会,“蹭蹭蹭”跑到自己屋子,“哐当”把门关上,“哗啦”一声从里面拴死。 家里人都震惊了,包括西远,卫成虽然从小是个硬脾气,轻易不服输,当初他亲爹卫老二搁三差五打他,从来没有服过软。 可是卫成也是个有担当,心比较宽的孩子,自从来到西家,没有跟任何人闹过不愉快,也从来没有耍过小性。 任何时候都有礼有让,卫成能和西韦玩那么好,主要因为他从不和西韦争啥,什么都可西韦来,西韦挑剩下的他才要,在外面也像个哥哥一样照看西韦,比西远都称职。西韦有时候作狠了,西远还照样上鞋底子呢,卫成可是从来没跟西韦闹过别扭。 正因为卫成为人处事一直都不计较,啥事都好说,他这一发火,把全家人弄蒙了。西远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这是跟谁耍脾气呢? “成子,你把门给我开开!”西远生气了,到卫成的门上“哐哐”踢了两脚,听卫成没反应,又补了两脚。 “远啊,你这是干啥?有话跟孩子好好说。”西远娘急忙拦着。 “特么的,这熊孩子!”西远脸都气白了。 更可气的是西韦,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咋回事,现在明白了,啊,原来哥哥不和他们一起去,把他们送到那里就不管了! 于是,西韦一转身,“哐当”把他屋门也关上了,他不像卫成进去了一声不吭,在屋里面大声同哥哥讨价还价,“哥,你要不去我也不去。” 西远气得!一个卫成还没摆弄明白呢,小韦你跟着凑啥热闹哎! 西远被他娘拉回来,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家里人轮流敲卫成门,哄他,可是,任凭你在外面咋说,卫成就是没动静。 “不用管他,让他闹,看他能作出个大天来?”西远赌气道。 后来还是奶奶在门上敲了两下,喊了两声成子,卫成才应了一声,家里人除了哥哥小韦,卫成最亲近的就是奶奶。 西远一听卫成的声音,气马上跑到爪哇国了,卫成的鼻音很重,孩子这是哭了! 在卫成的心里,从哥哥把他领回来那天,哥哥就等于一切,他可以啥都没有,只要有哥哥就足够。 卫成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生活是什么样,那让他深深恐惧,一听西远说不去,马上就爆发了。 西远不生气了,开始心疼了,也不跟卫成硬着来了,跑到门口哄。旁边屋里西韦暂时消停,趴门缝那儿瞧外面动静,听大哥和二哥交涉,时不时的溜溜缝儿,西远没功夫理他,心里暗暗把这顿鞋底子记下。 最后,一直到西远妥协,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彦绥,并且按照卫成的要求写了保证书,特么的,保证书是西韦和卫成犯错误的时候,西远为了惩罚他俩叫写的,如今倒好,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无奈,还得写啊!保证书写好,从门缝塞进去,卫成看完,才把门打开,不过他没有理西远,直接跟奶奶去了她屋里,别人以为他这是还生哥哥的气呢,实际上卫成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掉眼泪,无比丢人,在家里人面前有些抹不开脸儿。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卫成都没跟哥哥和好,以前他和西韦一边一个,坐在西远身边,今天坐在爷爷奶奶中间,可能真着了气,一顿饭没吃多少,把西远给心疼的。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卫成还是回到西远的房间,西韦睡着后,西远把卫成搂过来,好一顿哄。 卫成一开始扭着脖子不理哥哥,他觉得哥哥一开始的决定是把他抛弃了,所以心理有些受伤,直到西远一再保证,说一定不离开他们,卫成方转过脸来跟哥哥说话。 卫成睡眼朦胧时,还问西远,是不是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西远又赌咒发誓地做了保证,卫成才放心的睡了。 西远用手轻轻抚摸卫成睡熟的脸,今天的事情表面看,卫成比较强势,可是,夜深人静西远细细思量,真正受到惊吓的是卫成才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使得成子心理不安了。 小的时候,自己转身,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哭泣来留住哥哥,现在大了,觉得不能再这样,因此采用了看似激烈,实际同样软弱的方式来表达不想离开哥哥的意愿! ☆、第87章 挨打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因为有万德镇读书的经历来过渡,几个孩子在彦绥适应良好,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但是不管怎样,他们平时去学堂读书,旬末都要回莲花村。 依孩子们自己的想法,恨不得休沐的时候也在彦绥,这样就有时间在城里溜达溜达,见识见识。 西远没让,家里老人望眼欲穿盼着这两天呢,不能光贪图自己快乐,不考虑老人感受,本来卫成西韦还想和哥哥争取争取,等西远把因由一讲,两个孩子不吭声了,觉得自己把爷爷奶奶忽略了,心里很惭愧。 西韦和卫成年纪还小,一心想瞧瞧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体会不到大人,尤其老人家的想法。 西远要不是内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也想不到这些,前世离家上学的时候,西远第一个念头就是:嗯,终于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自由在前方招手啊! 经历了一番人世酸甜苦辣,现在西远能想到这一点了,也不忘提醒弟弟。一经哥哥讲明,西韦卫成再没有异议,每逢休沐,乖乖跟哥哥回莲花村,平时没事儿在街上看到啥稀罕东西,也掂记给爷爷奶奶和家里其他人买。 西远对他俩的反应比较满意,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只要给指出来,意识到了,肯改就好。他的弟弟可以娇宠,但是却不能宠成心里只有自己,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那样的话,他对孩子的教育就彻底失败了,这是西远的底线。 现在西远彻底成了一个闲人,当然,在家的时候,他也比较闲,只不过,现在更闲。在彦绥买宅院的时候,是确定先生之后,就近买的。从家里到学堂,走路不到一刻钟,几个孩子吵吵嚷嚷不让送,嫌丢人,所以现在他们每天都是自己去学堂。 栓子这下也闲下来了,一开始栓子还担心,西家会不会不用自己啊?西远给他吃定心丸,既然当初用他了,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今天用明天不用。 好在今年家里鸡舍的鸡都长大,开始下蛋,两千多只鸡,鸡蛋搁天就得往出运,栓子改为负责来回用马车拉鸡蛋。 家里又买了一匹马,主要西远嫌弃驴车太慢,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因此花平常价买了一匹马。买马的时候,栓子陪西明文去的骡马市场,正好碰见跟栓子关系不错,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几个人一起选的马。 家里现在鸡下的蛋比较多,聚德楼根本消化不了,本来西远还想趁着自己在彦绥,去别的酒楼饭庄杂货铺瞧瞧,看有要的没有,他们家可以长期供应。 不过没等西远着手去做呢,让他意外的是,栓子给联系了几家杂货铺,还有两个规模不算大的饭庄。栓子家是彦绥城的,认识的人也多一些,跟他同龄一起长大的,都在这个城市生活,有一些人脉。 西远没想到栓子对自家事情这么上心,后来西远考虑了一下,找栓子谈了谈,西远的意思是,既然栓子可以帮忙往出卖鸡蛋,那么他可以适当把鸡蛋价格定得稍低些,中间的差价算是给栓子的酬劳。 栓子当时都傻眼了,哪有帮主人家卖点东西还拿钱的?他成了啥人了?跟西远解释了半天,说他真的没有二心。 西远被他给逗笑了,耐心地跟栓子讲自己的想法,很肯定的告诉栓子,这是他应得的,而且他身边的亲戚朋友,如果有人能够帮着往出卖,也可以从中赚取差价。 栓子的心这才落了地,回去细细思量了一下西远的话,越想越兴奋,激动的一宿没睡,半夜起来跟他老娘唠嗑,老太太也很高兴,但是担忧栓子卖鸡蛋,西家会不会因此不用他做工了,在他们看来,卖鸡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有个好的主家依靠,才是一辈子的指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1 “娘,我问小东家了,他说该让我干啥还干啥,只要不耽误活就行!”栓子两眼闪闪亮。 “你这是遇到贵人了!”栓子娘叹息道,自从栓子爹去世,家里境况一日不如一日,栓子今年二十三了,媳妇还没找下,当娘的能不心急嘛! “娘!”栓子看他娘抹眼泪,急忙喊娘,本来高兴的事情,他娘哭啥啊? “没事,娘这是高兴的,栓子,你给主家可得好好干,碰到这么好的主家不容易。娘听说啊,每个人命里都有贵人,不过不见得能碰上,碰不上的,一辈子不如意,碰上了,就时来运转了。我看啊,小大夫就是你的贵人,你可得给人家好好干,不能亏了心!”栓子娘嘱咐儿子。 “娘,我知道,不用您说我也不会。”从老爹去世后,栓子就和娘相依为命,中间又得了那么场病,很是尝过生活的苦辣酸,难道,小大夫真的是他命中的贵人?难道,以后他和娘的日子能甜起来了? 栓子越想越美,第二天看见西远还美滋滋的乐,把西远给笑蒙了,“栓子哥,你这是有啥好事了?” “没,没啥。”栓子支支吾吾地回答,然后没事还傻笑。 别说,西远这个办法真不错,栓子把主家的话跟相熟人讲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不愿意干啊。俗话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大家都是彦绥城里的老户,虽然穷,嗯,也不能说一点门路没有啊。 所以,西家的鸡蛋,以另外一种方式打开了销路,可以说是供不应求,西远正琢磨适当的再扩一下鸡舍。 西远他们在彦绥生活的很好,家里可是起了波澜,事情的起因是小狗蛋。 现在正是二月下旬,三月没到,春耕还没开始,庄户人比较清闲。因为没有啥娱乐设施,所以各家人吃完饭就东家窜西家,没事坐在炕上扯闲篇,千年谷子万年糠,有的没的穷扯淡。 西明全夫妇也是,一到晚上,饭碗一撂就想去别家串门,他们走了两个大的没事,可是小不点儿不行,她才两周岁,正是不叫人省心的时候,老婶嫌带着她闹腾,就把小不点儿也扔家里。 虎子要是个懂事的还好,能在家照看一下,他比西韦还大,今年十一了,关键虎子也不着家,跑得比西老三夫妇还快,别人没吃完饭呢,虎子就没影儿了。 所以,每天晚上看小不点的任务就落在狗蛋肩上。狗蛋也不大,他今年过完年才七虚岁,实际上就五周岁多一点,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看顾比他更小的妹妹,真是难为他了。 狗蛋倒是没和虎子攀比,他知道小不点是妹妹,自己是哥哥,哥哥就应该照顾弟弟妹妹,像大哥那样。所以狗蛋没事就哄小不点玩,还教小不点背《三字经》,弄得小不点一到晚上就找狗蛋,别人都不行。 这天晚上,奶奶做了一天活,有点儿累了,拿个枕头在炕上歪着,心里虑算着大孙子他们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爷爷坐在炕沿那儿,手里搓麻绳,老人家也想孙子,没事儿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除了睡觉,手脚都不着闲。 “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日子过的,一个孩子都没在眼么前,都走了。” “不走能出息人嘛,舍不得也得叫走。”爷爷接话道。 “不想了,铺被睡觉。”奶奶起身去拿褥子。 被子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大门哐当响了一声,还没到睡觉时候,家里大门没插。 “谁呀,这是?”奶奶和爷爷一愣,家里人都在,老大两口子没有晚上瞎串门的习惯,现在在他们自己屋呢。 “我瞅瞅去。”爷爷边说边起身,没等迈步,就听到堂屋门响,接着他们的屋门也被推开了,“奶!爷!”狗蛋迈着小短腿“蹬蹬”跑了进来,进屋看到爷爷奶奶,“哇”一声哭开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咋了,孩儿?”奶奶顾不上被子了,没穿鞋就要下地。 “狗蛋,谁招你了?”爷爷也急了,蹲下身子去抱狗蛋。 “疼,疼……”爷爷一碰狗蛋,狗蛋一边哭一边喊疼。 “你别动孩子,我来。”奶奶把爷爷扒拉到一边,老头子心粗,没看出来,奶奶可是看出来了,一着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反抱着狗蛋,让狗蛋趴到炕上。 奶奶伸手去扒狗蛋的裤子,狗蛋边哭还边不好意思,伸手去捂,“狗蛋啊,没事,跟奶奶甭不好意思啊,奶奶看看。” 等把狗蛋裤子褪到大腿弯那儿,爷爷奶奶都愣了,只见孩子屁股,连带大腿跟那儿,被打的起了一道道血檩子,最严重的地方,肿起来有一筷子粗,都青了。 “这谁下的狠手,啊?”奶奶厉声喊道,旁边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 “狗蛋,谁打的?别急,告诉大娘。”西远娘一看,都跟着心疼了,看老太太气的脸都变颜色了,急忙帮着问狗蛋。 “我,我,我娘。”狗蛋一边抽噎一边说,稍微一动弹,屁股针扎一般痛,想想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你娘?你娘为啥打你?”西远娘接着问。 “妹妹,妹妹摔了。” 原来,狗蛋毕竟还小,哪里像大人照看孩子想得那么周到。今天晚上,狗蛋陪小不点在家,稍没注意,小不点就爬到家里柜子上了,她想站起来,结果没站稳,从柜子上边大头朝下摔了下来,幸好是胳膊先着地,脑袋没磕着,饶是如此,右胳膊也摔坏了。 狗蛋吓坏了,抱着妹妹哄,咋哄也哄不好,等西明全两口子回来,俩孩子正对着哭呢。 两口子一问原因,知道这是摔坏了,急忙抱到李大夫那里看,李大夫给正了正骨,叫回家用心将养,不然,那只胳膊容易长歪了。 两口子回来,火气没出撒,把矛头都对准了小狗蛋,西明全“咣咣”踢了两脚,他媳妇更狠,抄起线板子,把狗蛋摁到炕上,往屁股那里一通打。打完他们火气消了,狗蛋可是委屈了坏了,哭了一会儿,没人理,虎子不但不拦着,还在旁边幸灾乐祸,狗蛋一生气,“蹬蹬蹬”跑出屋,直奔大伯家。西老三两口子也是神人,那么小的孩子半夜往出跑,也不担心,跟没看见似的。 “还是不是亲娘啊?咋下得去狠手,这得使多大劲儿才打成这样!还是穿薄棉衣裤,要穿的更少,得啥样?!”西远娘看着都不落忍了,埋怨老三媳妇道。 “我今天,我拿菜刀剁了他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老爷子倔脾气上来了,转身要往外走,被西明文一把给抱住了。 “爹,你去了也解决不了啥事,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孩子!”老爷子去了顶天打骂一通,以老三两口子的脾气,反过来把气就得撒到狗蛋身上。 “是啊,爹,你今天是出气了,以后狗蛋日子可是不好过了。”西远娘也跟着劝。 “那你们说咋整,就让他们这么糟践孩子?”老爷子喊道。 “你跟老大他们喊啥?有本事跟你三儿子耍去。”老太太数落老爷子。 西远娘也没闲着,急忙去老太太箱子里头,把西远留家里管跌打损伤的药找了出来,家里大人不识字,西远就把不同类型的药,盒子外面涂上不同的颜色,凭颜色就能辨别出是治啥病的药。 盒子打开,西远娘把药膏用手指轻轻擦在狗蛋屁股蛋儿上,药清清凉凉的,狗蛋瞬间觉得不那么疼了,刚才爷爷生气发火,狗蛋吓得不哭了,只是在那一哽一哽的抽搭。 “小儿啊,今儿奶做主了,咱先不回家,就在奶奶这住着,我看他们两个咋有脸来见我!”奶奶摸着狗蛋的脑袋,说话的时候瞅了瞅西明文夫妇。 “娘,让孩儿在咱家住吧,打这么严重不好好看顾,孩子该遭罪了。”西远娘首先表态,不看别的,就看狗蛋这么乖的孩子,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把孩子送回去。 “行,你俩也别在这陪着了,回去睡觉吧,我就在家等着老三两口子,看他们咋腆脸来!”老太太上炕接着铺被,只不过多铺了一铺小狗蛋的。 ☆、第88章 夺子 狗蛋一连在奶奶家待了三天,老三夫妻俩都没动静,第四天,吃不住劲儿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2 那天晚上他们家小不点和狗蛋的哭声很大,左右邻居都被惊动了,最后还是邻居闲溜达看见三叔三婶,告诉他们,家里孩子哭的不是动静,夫妻两个才回家的。 接着他们又抱小不点去看胳膊,回来后,孩子胳膊上李大夫给固定了两个夹板。这还是西远把现代的治疗方法,委婉的提示给李大夫,李大夫改良后用的,别说,治疗伤胳膊伤腿真管用。 这些事情都瞒不过邻居,第二天没事人家闲话,就会问:“咋没见着你家狗蛋?” 老三夫妻俩倒是异口同声,“去他奶奶家玩了。” 孩子去奶奶家玩很平常,在一个村住,离得不远,晚上不回来就不正常了,人家就会问:“狗蛋昨天晚上没回来吧?在奶奶家住的?今天也没看着,咋还没回啊?”村里人好信儿,话里话外的打听。 没办法,老三两口子决定去把狗蛋接回来,三婶自觉去了得不到好脸,事情因她而起,所以先让西明全打头阵。 西明全跟大哥怄气怄了好几年,其实心里早服软了,只不过找不到台阶下,这次有了理由,一开始挺积极,他还没把狗蛋挨打的事情太当回事,在他心里,狗蛋是他儿子,打两下天经地义,嗯,尽管这次打的有点狠。 想借此机会跟大哥家和好,又拉不下脸来,所以他趁大嫂不在家时候去的,家里就老爷子老太太和大哥,都是自家亲人,好说话。可以说,西明全合计的不错,不过他错估了狗蛋在老人家,或者说大哥家的分量。 西明全一进院子,老爷子正在拿扫帚扫地,看见他也没理,本来想给他两扫帚,不过经老大两口子一劝,这三天又冷静想了想,老爷子没动手。 “爹,扫院子那?”西明全看老爷子没理他,自知理亏,忙跟老爷子搭话。 “你来干啥?我们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菩萨,回去。”老爷子没好气道,心里跟自己说别动气别动气,嘴里说出话来还免不了口气很硬。 “爹,你看你,咋说话呢。”西明全也没恼,他以前是家里老儿子,父母兄嫂都惯着他,要不是他自己出事太差劲儿,把家里人弄寒心,有啥好事不用说老太太老爷子,就是大哥都惦记他,现在不行了,西明全想想以前,看看现在,心里不是滋味。以前只要他一进院,大哥早来打招呼了,今天他都走到堂屋门口,仍然没见大哥的影儿。 西明文早看到老三来了,不过没露面,跑西远他们屋待着去了,没敢离太远,万一老三和老人起冲突,他好及时赶过来。 屋里奶奶和狗蛋也看见西明全来了,狗蛋马上嘟起了嘴,奶奶摸着孩子脑袋安抚:“没事,小儿,奶奶今天给你出气。” 等西明全开堂屋门的时候,狗蛋飞快地跑到奶奶屋子的套间,“啪”,把门关上,然后从里面拴上,好嘛,卫成的英雄事迹,看来后继有人了。 “娘,”西明全进屋,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没吭声,西明全讪讪地坐在炕沿那儿,眼睛看着窗户外面,老爷子看见他就生气,去鸡舍那边和李歪脖干活了。 李歪脖媳妇,在西家待了快一年时间,没有人刺激,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儿还能给李歪脖帮把手,也能简单做点饭,把李歪脖给乐的。 毕竟一个大院住着,所以他媳妇时不常的能看见西家人,李歪脖和李东,不厌其烦地告诉,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都是好人,帮咱家可大忙了。 现在西家人去鸡舍,他媳妇都不闹腾了,还能跟着打招呼,拉几句话,只不过说的颠三倒四,别人只随口答应就行。 西明全在老太太屋坐了半天,老太太愣是一声没搭理他。人就是这样,跟你吵跟你闹的时候,那是还想跟你沟通,还想好好相处下去,要是不理你了,话都懒得和你讲了,那是真不待见这个人了。 见娘不理他,爹也不知道去哪了,大哥压根没露面,西明全没法儿了,最后和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讪讪地走了,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回到家里,老婶还问:“狗蛋咋没跟你一起回来?” 西明全在老太太那里窝了一肚子火,听老婶一问,火气窜得更大,都是这个婆娘,以前就是她和她娘挑的事情,害得大哥二哥不理自己,现在又是因为她打狗蛋,你说,一个当娘的,打孩子咋那么狠!他完全忘了,当时自己就在旁边,也没给孩子说个公道话。 二话没说,西明全上去“啪啪”给了老婶两巴掌,把赵小梅打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把小不点往旁边一推,和西明全打到一起去了,小不点在旁边吓得哇哇哭。 所以第二天老婶去接狗蛋的时候,脸上是遮不住的乌眼青,让西明全给打的。 “娘,您甭跟我们生气了,我知道错了,那天是一着急,下手没了轻重。”赵小梅倒是不端着了,直接服软,四下撒么了一下,还是没看见狗蛋。 狗蛋和昨天一样,看见他娘进院,把昨天的程序又走了一遍,老太太瞅着直叹气,这哪是孩子看见爹娘的反应啊! “着急你就打孩子?我问你,那天的事儿怨不怨我们狗蛋?”老太太高声道,这哪是认错啊? “娘,要不是狗蛋没看住,小不点也不能摔啊?您瞧这胳膊。”老婶还想强词夺理,拿小不点说事,她比西明全多了个心眼,知道老太太喜欢孙女,把小不点抱来了。 “你们大人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东家串西家,没事儿扯闲篇,让狗蛋在家看孩子,是吧?我问你,狗蛋才多大?你当娘的都不看,让个小孩子看,到底怨谁?你还是不是孩子娘?还有脸打孩子?明儿我在村里按个学一下这个事,谁要说你们做的对,我立马给你们磕一个。”老太太指着赵小梅的鼻子骂。 当初不知道咋跟老三勾搭上的,用话把老三哄住,蹦高非得娶她,家里拧不过,迫不得已答应了,老太太如今这个悔啊,要是当时给掌住眼,娶个李大夫家大燕那样的,老三是不是不会到今天这样,以前老三虽然豪横些,可是跟家里人不隔心,现在倒好! “娘,你这是说啥啊?”老婶被骂傻了,看老太太的架势要和她撕破脸。 “没说啥,你该回去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们公母俩,以后少来。”老太太真是上火了,老三媳妇不来,老人家只是为狗蛋的事情生气,老三媳妇抱着小不点一来,老太太又跟小不点上火。 老太太有很长时间没看见小不点,以前还小不明显,如今,看老太太骂她娘,小不点坐在那儿,把小脸儿一扭,小嘴一撅,眼睛一抹搭:“气人!”,看老太太没理,又来一遍,“气人!” 那意思是老太太骂她娘她生气了。 这都没啥,孩子还小,跟老太太接触少,不亲近是应该的,关键她说话时的神态,活脱脱个老赵婆子第二!一个两岁的孩子就妖妖神神的,老太太当时心都凉了,这孩子长大了,西家出了这么个闺女,脸都得丢没了! 老太太没心思骂三媳妇了,二话没说给轰出去,看她出了大门,老人家再也挺不住,一下子歪在炕上。 “奶?奶!”狗蛋在里屋听他娘走了,跑出来,见老太太的样子,急忙爬上炕,坐在奶奶枕头边,哭咧咧的喊奶。 “没事儿,小儿,奶奶就倒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啊。”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连忙安抚狗蛋。 “嗯,”狗蛋含着眼泪答应,坐在奶奶身边,不错眼珠的瞅奶奶。 “唉!”老太太让自己躺平了,摸着胸口顺了顺气,狗蛋见了连忙用小手帮奶奶。 “您没事儿吧?要不我去把李大夫接来?”西明文夫妇见老三媳妇走了,连忙过这屋。 “没事儿,就是招了点气,一会儿就好了。”老太太回道。 “娘啊,您可别跟他们置气,小远不总说,遇到事光生气起不了啥作用,得想办法解决才对。”西远娘急忙往出搬大儿子。 “娘,您要是气个好歹的,等小远回来了,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见这招奏效,也连忙提西远。 一提大孙子,老太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缓了一会儿,可算把这口气顺过来了。“他娘啊,小远是不是大后个就该回来了?”老太太问。 “啊,是,小远估计得可想你和爹了。”西远娘和西明文一看老太太好了,松了口气。 “我也想大哥,还想二哥三哥五哥,还想小勇。”狗蛋仰着脸,把家里几个哥哥都数了一遍,不过没有虎子。 “哎,我们狗蛋最好了,你大哥他们也想我们乖狗蛋,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西远娘哄狗蛋道,她现在是真心疼狗蛋了。 第二天,第三天,西明全两口子又轮番来接狗蛋,可老太太就是不松口,狗蛋也一直没照爹娘面。 家里人这回不敢让老太太单独见老三两口子了,怕再给气个好歹,不过每次他们来,都没有人搭理,都看老太太意思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3 最后,连老爷子心里都疑惑了,按理来说,当娘的打孩子,虽然下手重了点,可是老三两口子一趟趟的来,又是服软又是说好话的,老太太气该消了,咋还不吐口让狗蛋回去呢? 老爷子问老太太,老太太瞅了瞅他,没吭声。 第三天傍晚,西远他们回到了莲花村。私塾先生知道有的孩子休沐时回家,所以这天散学会稍早些。 还没进村,西远就察觉出不对了,每次他们回来,家里人等不及,都会到村口大路那儿的老榆树下等着,今天别人来了,奶奶和狗蛋没来。 “爹,咋的了,我奶和狗蛋咋没来?”二叔西明武把车停下,几个孩子都蹦下了车,各回各家,西远等他们走了,才问老爹,旁边二婶也跟大嫂打听。 西明文夫妇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讲个明白,还没到家,西远和二叔就知道咋回事了。 到家后,西远直接去的奶奶屋子,老人家坐在炕上,怀里搂着狗蛋,看见大孙子进门,把脸背过去,这几天她生气可是生气,都挺着,如今西远回来,奶奶撑不住哭了!狗蛋见奶奶哭,也跟着掉眼泪。 狗蛋委屈啊,他不仅因为挨打的事情委屈,还因为家里哥哥们都去了彦绥,就他一个在家! 小狗蛋每天眼巴巴瞅着大门,盼哥哥们回来,越想越难过:以前大哥天天教他读书识字,如今,十天才教两天!另外八天,他都见不到哥哥,而且小勇都跟去了,小勇才比他大一岁! 西远本来不打算带小勇去彦绥的,觉得他还小,去学堂就得去蒙馆,让他一个去,西远不放心,西韦他们现在读的是经馆,专门习科举考试用的经史子集,这么小的孩子学这个,西远怕把西勇学成个小道学,所以打算让他等几年。 临出发那天,西远他们车刚启动,西勇不干了,在后面那个追啊,一边追一边哭,跑的都喘不过气了,还追哪,西远无法,一个两个都开始造反了,只好让栓子将车停下,把西勇抱上车,现在西勇在彦绥,由西远教他。 狗蛋当时也想追,不过最终眼瞅西勇跟大哥走了,回来闷闷不乐好几天,后悔自己那天没去追,他没有几个哥哥在大哥面前那样理直气壮,始终有些胆怯。 如今借被打的由头,狗蛋可算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了,眼泪成串成串往下掉,憋着嘴,眼巴巴看大哥。 狗蛋的小可怜样,可把西远心疼坏了,一把抱了起来,拍了拍,“不哭啊,狗蛋。”然后一屁股坐在奶奶旁边,去瞧奶奶,奶奶不好意思,把脸又转过去了。 “奶,有啥事跟我说,您可别哭,您一哭我们心里都不好受。”西远一边拍狗蛋,一边劝奶奶。 他从十岁起,开始管家,平时他在家的时候,家里人没觉得咋样,如今一不在家,从老人到西远爹娘,都觉得做事少了主心骨。 “你说的,奶啥事跟你说,你都给想招啊?”老太太颤声问。 “行,您说。您想咋办,您大孙子都给想法儿。”西远掷地有声。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跟奶说,狗蛋和小不点咋办?你今天可得给奶个准话!”老太太不哭了,回身用力握住西远的手,仿佛借此增加说话的重量。 “奶,这还不好办,”西远笑了,“您要是心疼两个小的,不想他们跟爹娘遭罪,就让狗蛋和小不点上咱家来,我们给养着。” “真的?你可别哄奶奶?”老太太心里也有这个念头,可是不知道咋张嘴跟老大他们讲,爹娘都在,让哥哥给养活孩子,实在说不过去。 “奶,瞧您说的,这不都是咱家的孩儿嘛,是不,狗蛋?”狗蛋听大哥让他来大伯家,也不掉金豆子了,回过身看着大哥,西远一问他,就咧嘴笑了。 “不光狗蛋,我还想把小不点也接过来,那孩子让她娘教的没样儿,闺女不像小子,长大了要往外面嫁,教不好,一辈子就毁了,娘家也跟着丢人。”老太太跟西远解释。 “我知道,奶,您甭担心。您说,咱家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少不少两个孩子的吃喝?”西远看奶奶还有顾虑,直接点到事情的根源。 “倒是不少,”奶奶一寻思也乐了,老大家的鸡都快赶上老三家吃的好了,他们就当省下的鸡食儿喂了俩孩儿呗,“可是,要是你三叔因为这个,撒手不管俩孩儿了,他们长大了……”奶奶想的更长远,这几天翻来覆去虑算这个事呢。 “那我就不管了,您和爷爷不是有私房钱嘛。”西远跟奶奶开玩笑,他知道奶奶说的是以后狗蛋娶媳妇,小不点的嫁妆钱。 “不行,你管就得管到底!”奶奶笑着捶了西远一下,还是大孙子贴心,一回来把她为难好几天的事情,轻而易举解决了,“嗯,我跟你爷爷的钱,再攒几年估计也够了。韦呀,阳阳,以后奶奶的钱都给狗蛋和小不点了,你们可别说奶奶偏心啊。”奶奶瞅了瞅地上站着的几个。 西韦他们跟大哥屁股后进来的,路上也听爹娘学事情的经过了,家里气氛不好,他们不是没有轻重的孩子,站在地上,一脸严肃地看奶奶和大哥,如今见奶奶乐呵了,都跟着笑了。 “奶,我们不争!我们也把钱攒着,留以后给狗蛋花。”西韦脆生生的答道,卫成西阳,连西勇都跟着点头。 孙子都这么懂事,奶奶心里瞬间熨帖,心口堵了好几天的气儿,终于顺过来了。 地上西明文哥俩可是站不住脚了,俗话说“一代人不管两代的事”,老太太心里有事儿,本该找他们商量才是,可是老人家愣是憋了这么些天,说啥都等大孙子回来,跟大孙子诉苦,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老人家觉得跟他们说没用嘛! 哥俩转身去了堂屋,西明武气的一拳头打在墙上,几个手指节都磕破了,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老三的混账。 西远娘急忙找药,让二婶给西明武上。西明文也叹气,路上他跟小远学的时候,小远就问过他,如果把孩子接到他家养,他们两口子同不同意?当时,小远就一定猜到老太太的想法了,自己在老人家眼么前都没想到,真是笨那,早说了,老太太不早宽宽心! “远啊,你说,我咋把狗蛋和小不点要过来?你三叔三婶不给咋办,还能硬抢?”屋里奶奶担忧的问道,狗蛋还有理由,小不点可咋要呢? “奶,”西远使个眼色,让卫成过来把狗蛋抱走,西韦领着西阳和西勇退了出去,这些事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奶,您不是我三叔他娘嘛,您现在就是家里的老祖宗,就跟他们说,家里几个孙子都去彦绥了,您膝下无人承欢,让三叔和三婶把狗蛋和小不点送过来。” “这能行?远啊,啥叫‘膝下无人承欢’啊?”老太太没听懂。 “就是,就是……”这下把西远问住了,咋跟奶奶解释呢? “就是孙子都没在你眼么前,你心里不痛快,让老三把两个小的送来,没事儿让你乐呵乐呵。”老爷子听明白了,跟老太太解释。死老太婆,心里都有成算了,还瞒着他,这几天他一想到要把狗蛋送回去,就揪心。 “这么说也能行?”老太太觉得这不是理由,庄户人家讲究过日子,谁没事管你心里乐呵不乐呵啊。 “咋不行!您是他娘,他们要是不同意,您就说他们不孝,写状子上衙门告他们去,看他们害怕不害怕。”西远笑嘻嘻的道,要是爷爷奶奶同意,他真不介意走这步,让三叔吃几天牢饭,花点钱他都情愿。 “像那年逮卫老二一样?”这句老太太听懂了,“不行,不行,当娘的为了孙子,把儿子往衙门里送,让人知道了得咋说,再说对狗蛋和小不点以后也不好。”老太太连忙摆手。 “奶,您就吓唬吓唬他们,他们估计就得害怕,不用真送。”西远看奶奶的样子,还是舍不得啊! 这年头讲究孝道,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谁都受不了,如果真有爹娘去衙门告儿女不孝,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他不信三叔三婶不害怕。 “就这么说?”老太太仍有些迟疑。 “听小远的,就这么说,不然那两口子不消停,你还想让他们闹腾下去啊?”爷爷拍板。 堂屋里西明文西明武夫妇面面相觑,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得罪小远了,治老三这招可是够狠的。 就这样,第二天,老太太把西明全夫妻叫来,按照西远教的,跟他们说了。 西明全想跳脚,看看旁边虎着脸的大哥二哥,想起了当年哥俩合伙揍他的那一幕;又想起二哥骗他,一起把卫老二送到衙门的事儿,卫老二到衙门都吓堆灰了,他就更不用说,一想衙役手中的东西,西明全激灵灵打个寒噤。 无奈,夫妻俩只好妥协,把狗蛋和小不点放到老人身边“承欢”。 小不点一开始找爹找娘,哭闹了两回,不过狗蛋在身边陪着,她跟狗蛋又亲近,所以,过几天就好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4 ☆、第89章 进城 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陪了爷爷奶奶两天,西远哥几个回到彦绥城,不过这次,西明文夫妇没跟着一起,春耕就要开始了,爷爷一个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西远让爹娘还有二叔二婶,暂时不用来了,这边的事情,由他带着栓子忙活。 西远家现在除了原来的五亩田,还将水渠边别人不爱要的田买了十亩,如今家里有牛有驴还有马,虽然多了十亩田,父母加上爷爷还能伺候过来。 水渠边的田现在还没种稻子,西远藏了个心眼,如果现在他们家就把这块地改为水田,村里人就知道咋回事了,虽然不一定也跟着种稻子,但是,一定不会以现在的价格往出卖了,西远倒不是想把价格压得多低,他家入手的这十亩都是按照正常价格买的,他是怕有人把价格往高了抬,因此,跟家里说好,等围墙完全建好,水渠也修好以后再改为种水稻,西远看围墙的进度,估摸今年秋或者明年春差不多就能合拢。 二叔知道是咋回事,跟着也买了五亩,所以,水渠附近,现在大部分地都是西家的了。 村里人不明白的,笑话西家人真是有钱不知道咋花了,人家都觉得那块地不好,他们还往手里买,不过,也有人认为西家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原因,这些老庄稼把式还没想明白,他们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种的都是旱田,一时想不到水田上去。 西远他们没等到下一个旬末回家,奶奶领着狗蛋,抱着小不点,坐栓子拉鸡蛋的车,来到了彦绥城。 西远吃了一惊,要知道,当初他那么怂恿奶奶来城里住些日子,老人家都不肯,说是住不惯,这咋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奶奶这么做没别的原因,就是三叔三婶。 两口子自觉有了借口,没事总以看孩子为借口来大哥家。奶奶躲出来,一个是怕他们总去,小不点还得跟着受影响,改不过来,那样不就白费事了嘛;二一个是这两口子哪里是真心来看孩子的,来了坐那就不走,蹭吃蹭喝,老大两口子活计多,他们不跟着帮把手,反过来人家做好饭,两眼一马哈就开吃。 老人家深深觉得对不住老大两口子,狗蛋和小不点人家都没说啥,现在再招来这两个没良心的…… 奶奶想了两天,赶上栓子回去拉鸡蛋,收拾了一下,一大早就领着狗蛋和小不点坐车走了,西远娘拦都没拦住。看她和孩子不在,他们还用啥名义赖在老大家! 西明全夫妇知道后,气个倒仰,只好悻悻而回,老太太真是太偏心了,一点都不肯拉帮他们,还是不是亲娘啊! 狗蛋可是乐坏了,他早就想跟大哥他们来彦绥啦,可是又不敢说,如今自己可算来了,所以,狗蛋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 “这下可是合了我们狗蛋心意喽。”奶奶看狗蛋眉开眼笑的样,摸摸他的头,孩子那点小心思,奶奶哪有看不出来的。 “奶,到时候我让大哥领我去逛集!”狗蛋脆生生地,兴奋道,他长这么大没离开过莲花村,没逛过市集,只听别人讲过城里的集市多么多么热闹,东西多么多么多。 “行,让你大哥领你去。”奶奶慈爱的笑了。 “嗯,我也给您买东西,还给妹妹买糖!”狗蛋想起西韦卫成每次去集市,回来给家人买东西,一脸神往的幻想自己去集市应该干啥。 “糖,得得,糖。”小不点两生日多,按这里的习惯,却是已经四岁了,她生日比西韦还小。 因为平时大人不咋教,孩子虽然会说话了,但是只能说短句,长的句子说不出来,常说的两个字就是“气人”,那是老婶的口头禅。 “好,哥哥给不点买糖吃,糖糖,糖,甜。”狗蛋捏着妹妹的小手,一上一下的摇晃,眼睛亮晶晶的。 车一进彦绥城,狗蛋坐不住了,爬起来,打开车上的小窗,两手扒着窗框往外瞅。家里马车跟驴车一样,冬天的时候,用带车厢的,天热换成有挡板的板车,现在天气已经转暖了,栓子本来已经换上板车,今天因为有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又换回原先的厢车。 “奶,那个房子上边还有房子!”狗蛋看见二层的酒楼,惊讶的眼睛瞪溜圆。奶奶也没来过,不知道咋回答狗蛋。 “狗蛋,那是酒楼,赶明儿让你大哥领你来吃饭,去楼上吃,站在上面能看可远啦。”栓子甩了个马鞭,乐呵呵地回答狗蛋。 “啊?城里的饭馆这么大啊?”狗蛋吃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对,你看,从这条路往西,有个老榆树冒出脑袋尖那个院,就是你小韦哥哥他们读书的地儿。”栓子给狗蛋指西韦他们读书的私塾,有房屋挡着,看不清院落,只能看见高出来的一个榆树树冠。 “小韦他们就在这儿读书啊?”奶奶一听,也忙倾过身子,趴在狗蛋身后往出看。 “是,奶,这离咱家不远了,以后可以让大孙子领您来学堂瞧瞧。”栓子嘴甜,跟西远他们一样称呼家里老人,这样显得亲近。 “栓子哥,学堂里先生可厉害了,拿这么宽的竹板打手心,可疼可疼了!”狗蛋用手比划,好嘛,都有他小身板宽了,他是从小勇那里听来的,小勇是从哥哥们那里听来的。 西勇对学堂很好奇,没事就想跟西阳几个屁股后面去瞧瞧,几个哥哥为了甩掉这个小尾巴,就拿先生来吓唬他,西勇倒是不害怕,但是把听来的东西,稍微加工夸大了一下,回家跟狗蛋显摆。 “先生也不随便打人,像我们狗蛋这么乖的好孩子,先生得可稀罕了。”栓子让狗蛋给逗笑了,耍了一下响鞭,马车一拐,进了一个胡同,往里行过几户人家,停在一个青砖灰瓦,门口有两级台阶,院门半开半闭的院落前。 “来吧,狗蛋,我们到家了。”栓子跳下车,打开车门,伸手把狗蛋抱了下来,然后一手接过小不点,一手去搀扶奶奶,旁边狗蛋也跟着伸手扶奶奶。 “这就是咱在城里的家啊?”奶奶细细打量:整整齐齐的一个院落,没有他们在莲花村的大,跟旁边别家的没啥不同,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约约的有说话声。 “估计小东家教小勇功课那。”栓子把两扇大门都打开,回身去牵马。每次拉鸡蛋,他差不多都是这个点回来,小东家有时候犯懒劲儿,先把门栓拉开,等他回来就不用叫门了。 “奶,这是咱家啊?”狗蛋扒着大门往里瞧了瞧,没敢往里进。 “走吧,小儿,这就是咱家,快喊哥哥,你大哥知道我们狗蛋来了,指正可高兴了。”奶奶安慰狗蛋。 “嗯,我听到大哥说话了,大哥,小勇。”狗蛋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看里面人没出来,迈着小短腿进了大门,又喊了一声。 这下,西远西勇都听到了,但是不敢相信,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看见奶奶他们,两个人蹦高往这跑。 “奶,狗蛋!”西远特别高兴,跑过去,两手掐着狗蛋的胳肢窝,把狗蛋举起原地转了两圈。 “大哥,大哥,小勇。”狗蛋咧嘴咯咯笑,伸手去抱大哥的脖子。西勇跑过来,牵着奶奶的衣角跟着往里走。 “那是枣树啊?”奶奶边走边瞧院子里面,正房三间,两旁各两间厢房,厢房和正房之间都有一个枣树,现在已经长出了新叶。 “是枣树,奶,等秋天的时候我们就能打枣了。后院还有葡萄架,不过在边上,我把中间修了个大花坛,准备种点东西,奶,你看你想种啥,我明儿去买菜籽。”西远知道奶奶在村里生活惯了,急忙提奶奶感兴趣的东西。 “还是种你想种的东西吧,奶这回从家里拿菜籽了,种院墙边上就行。”奶奶路上听栓子说了,西远修那个花坛是想试试人工种植草药,她可不能给大孙子添乱。 “也行,后院前院,可劲你种。”西远抱着狗蛋,带着奶奶他们进屋,栓子在院里一筐一筐往下搬鸡蛋。 装鸡蛋的框子是柳条框,出自大舅之手,尽管有些埋没大舅的手艺,不过,总能给家里添个进项不是。 晚上,西韦他们一回来,家里就更热闹了,卫成抱着狗蛋直转圈,西韦捏了捏小不点的脸,小不点一脸嫌弃,小脸一扭,“气人!”逗得西韦嘎嘎嘎笑,奶奶捶了他一下子。 卫成转了好几圈,直接把狗蛋转迷糊了,缓了半天,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两脚,卫成也不当回事,看狗蛋缓过来了,哈哈哈笑着,打横抱起狗蛋,两个胳膊使劲,给狗蛋抛高高,把奶奶吓得,一个劲的喊:“成子,别摔着,别摔着。” 狗蛋倒是不害怕,反而很兴奋,咧嘴笑得很开心,喊二哥还来,还来,卫成就再往起抛他。 旁边西勇瞧着眼馋,让西阳也给他抛高高,西阳没有卫成手劲儿大,西勇又比狗蛋沉,哪里抛得起来他,把西勇急的直跳脚,嗷嗷亮着嗓门喊,都震耳朵。 卫成一见,把狗蛋放下,抱起西勇抛了几下,然后再抛狗蛋,把两个孩子逗得嘎嘎乐,小脸笑得通红。 “看你晚上胳膊是不是得疼,可别想着让我给你捏。”西远咬牙切齿地骂卫成,卫成抱着狗蛋,哈哈笑着往大哥身边凑,让狗蛋去给大哥搂脖儿贴脸儿,西远撑不住,被哄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5 ☆、第90章 田间 奶奶来了城里,哥几个休沐的时候就没有回莲花村,不过,等到三月中旬的休沐,西韦和卫成几个却要回去了,家里要种玉米,他们得回去帮忙。 西家新买了十亩田,打算都种下玉米,以前家里都多种黄豆,因为二叔家做豆腐,不过今年搬城里后,西远让二叔二婶别自己做豆腐了,可以跟别的豆腐坊买,然后制成五香豆干啥的。 做豆腐挣钱太辛苦,起五更爬半夜,二叔二婶一合计,就同意了,反正他大舅哥跟着干了几年,豆皮啥的都知道咋做,到时候直接从他那儿拿豆腐就可以,二叔的大舅哥一听也挺高兴,这样他只管做豆腐,却不用愁卖。 因为二叔家不用像以前那样需要大量黄豆,所以家里今年不种那么多了,考虑到家里养了那么些鸡,所以决定多种玉米,玉米产量高,可以用来喂鸡。 但是种玉米和种黄豆麦子不一样,玉米的株间距行间距大,得一个坑一个坑刨,一个坑一个坑撒种子,完全需要人工来种,家里的牲口帮不上忙。 所以,自从栓子前两天回来说家里要种玉米后,西远决定这个旬末回去帮忙,不然十亩田够爷爷他们仨忙好几天了。 不过也不能把奶奶和不点他们独自扔在这里啊,西远正在考虑呢,西韦和卫成就给决定了,“哥,你还寻思啥呀,就你呗。”西韦笑嘻嘻地道。 “为啥就得我?”西远自己还奇怪呢。 “你干活最慢,让你点种,谁你都赶不上,为了不拉大家后腿,就你在这陪奶奶吧。”卫成细给哥哥说,不过事先躲到安全距离。 总之,最后被留下的还是西远,西远也有自知之明,庄稼活,前世他看过没干过,穿过来前两年下过地,那时候家里田少,几天就干完了,所以,别看生活在农家,西远还真没吃过农忙时累死累活的苦。 “这是怕累着你,争着抢着回去干活,心疼哥哥也不明面说,这俩孩子。”奶奶看西韦卫成跟西远交涉,早明白咋回事了,其实,西远心里也清清楚楚。 卫成他们一大清早,城门刚开,就往村里赶,按西远的意思,让他们像原先似的前一天晚上回去,俩孩子说啥不干。 到了莲花村地界,他们家也没回,直接去的田里。西明文夫妇和老爷子正好收拾完了刚刚下地。 于是,西韦和栓子一伙,卫成和爷爷一伙,西明文和媳妇一伙,一伙一根垄,一个刨坑,一个点种子,点完种后把坑埋上。 西韦和卫成岁数小,干活快,让他俩刨坑,呼呼一会儿就刨出老远,不过,一个是为了拉话,另外怕累坏俩孩子,岁数小的时候使过了力气,当时不觉得怎样,年纪大该显出来了,因此,爷爷和西明文都控制着速度,西韦和卫成没办法,只好慢下来。 “成子,小韦,你奶和狗蛋他们在城里待的习惯吗?”爷爷问,自从老太太去了彦绥城,几个孙子就不总会来了,老爷子很想,同时惦记老太太,老爷子决定等种完地了,他也去城里住两天。 “能不习惯嘛,你大孙子那么会溜须我奶。”西韦笑嘻嘻的道。 “嗯,我和小韦平时想吃点啥,得哄我哥半天,他还不见得给做,我奶一去了,我们伙食一天比一天好,我哥天天调样儿给做,这才几天,狗蛋和小不点脸蛋吃溜圆。”卫成给西韦补充。 “你奶没嫌在城里闷啊?原先让她去她说啥也不去,说谁都不认识,还不敢出门,怕走丢了,找不着家。”西远娘问。 “我奶哪有功夫闷啊,平时我李大娘(栓子娘,西远怕奶奶闷,特意嘱咐栓子,让他娘没事多来串门)没事来咱家跟我奶唠嗑,一有功夫我哥就带我奶和狗蛋小勇去逛街,还去酒楼吃饭。”西韦回到。 “啊?还去酒楼吃饭了?这老太婆,还挺能作。”爷爷道,看来老伴在城里生活的挺好。 “我奶和狗蛋好奇人家房子上边咋还有房子,一门问我哥,我哥没法儿了,就领他俩去了聚德楼。”西韦给解释。 “去的聚德楼?”西明文问。 “可不呗,我哥说聚德楼最高,有三层,让我奶和狗蛋一步看到位。”西韦笑着说。 “对,我哥还专门找第三层靠窗户的位置,让狗蛋从窗户往下看个够。”卫成接过话。 “聚德楼里人没问你哥咋去那吃饭了?”西远总跟聚德楼的人打交道,都很熟识。 “咋没问,张财还一个劲儿地跟我哥屁股后,问来不来点麻辣鸡翅豆干啥的。咱狗蛋心实诚,非要尝尝跟咱家做的是不是一个味儿。”卫成一边说一边笑。 “噗,”西远娘都跟着乐了,“你哥可真能整。” “娘,我哥可偏心了!”西韦道。 “你哥咋偏心了?”西远娘都奇怪了,要说小远真偏心,那也是偏心眼么前这两个。 “这不是小狗蛋嘛,现在成我哥专门小尾巴,我哥走哪狗蛋跟哪儿,我哥干啥狗蛋跟着干啥。现在我哥没事儿就满城逛,踅摸花花草草,回来说晒花茶,狗蛋说啥都得跟着,我哥也不嫌烦,天天领他去。” “嗯,”卫成接过来说,“那天休沐,我哥可积极了,撺掇我俩跟他逛街去,我俩傻呵呵的跟着去了。然后一看我哥也没领我们去集市啊,专门走有花有草的地方,我俩一个负责提篮子,一个负责背小狗蛋,一直转了一小天,都回家了,我俩才反应过来,我哥自己背狗蛋嫌累,不往远处走,我俩一跟着,人家慢悠悠,从城东转到城西,又从城南转回来,合着专门累我俩傻小子!”卫成说着说着,忍不住笑。 “让你俩心眼少!”西远娘跟着笑,“不过,给你哥挨点儿累也值,你看哪家当哥的有你们哥好?” “娘,我和二哥都知道,我们走半路就猜出来了,也没说啥,我哥还以为我俩不知道呢,偷着乐半天。”西韦一想哥哥的样儿,也咧嘴乐。 “娘,你说我哥,现在净拿我和二哥当出气筒,有一天他自己引火没引着,趴灶眼那儿用嘴吹,一下子把头发燎了一撮,你说这事儿跟我俩没关系吧?” “对啊,也不愿你俩啊。” “完了我哥回去照镜子,咋看咋生气,就把我俩给一通揍,在院子里撵我俩撵了好几圈,到底停下让他揍一顿才好。”西韦跟娘诉苦。 “你哥是跟你俩亲近,心情不好跟你俩闹着玩一会儿就好了,你俩可别觉得你哥不好啊。” “我和小韦知道,这不故意让他撒撒气嘛,不然我哥跑那么慢,能追上我俩嘛。”卫成笑着说。 “哎,那就好。狗蛋是不是在那儿待的都不愿意回来了?”爷爷笑么滋滋的问。 “可不呗,爷,你不知道,狗蛋现在可牛气了。”西韦一边刨坑一边讲,“我哥不整了点草药种子,种后院花坛里嘛,人家狗蛋也跟着种,然后狗蛋种的没几天就出苗了,长得可好了,我哥种的好几天才出来,干巴巴的趴地皮上,看着跟长不起来似的。” “对,我哥一看,就说花坛里的草药归狗蛋伺候了,以后卖钱也归狗蛋,”卫成培好坑,直了直腰,庄稼活真的很累,幸亏没让哥哥回来,“然后狗蛋现在看花坛看得可紧了,天天没事就去花坛里,撅屁股除草,施肥啥的,我们给帮忙都不用,谁碰一下都不行。有一天没留意,小不点揪下来几棵苗,把狗蛋给气哭了。” “爷,狗蛋现在可娇气了,那天哭了半下晌,我们谁都哄不好,还是等我哥回来,抱了他一会儿才好。”西韦有点小嫉妒道,他现在大了,小时候大哥也总抱他。 “是吗?哎哟我们狗蛋还涨脾气了。”爷爷笑着道。 “涨了不老少那,后来怕不点再祸害,我们帮着给围了一圈篱笆,现在那儿,除了我哥,谁都不让去跟前,我奶看边上有点空,种了两棵喇叭花,刚出,狗蛋看见就给挖出来栽墙边去了。我哥给做了一个小本子,打的格,狗蛋天天量小苗长了多少,记的可认真了。”卫成继续讲。 “狗蛋一夏天就不能回来了?”爷爷问。 “回来啥呀,人家都把我奶哄好了,说是到老秋再回来,狗蛋说等他种的草药卖钱了,给我奶也买个银簪子。”西韦抻了抻腰,活动了下手脚,他和卫成岁数小,虽然干活快,但是没长劲儿。 “狗蛋老逗了,我哥说他现在是咱家人了,所以跟我们一样给零花钱,狗蛋一点舍不得花,都攒起来了,说是给我哥过生日买东西。” “对,娘,你看狗蛋都有心给我哥过生日,我和二哥想给我哥买点啥都没钱。”西韦抱屈道,他去年和二哥脑袋一发热,说是买马的钱他们攒着给,到现在手里的钱都不能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6 “没事儿,你俩想买啥,要多少,娘给。”西远娘乐道。 “真的?娘,可说好了,您可别不给,我俩也不白要,以后攒够了一定还您。”西韦一听乐了,干的更起劲。 “你娘不给爷爷给,我俩乖孙这么能干活能吃苦,得给点啥补偿补偿。”爷爷道。 “你哥现在除了溜须你奶,晒点花茶,没别的事儿吧?”西远娘一边点种子一边问。 “我哥也挺忙,除了溜须我奶,还得专门溜须我们先生。” “啊?你们先生那么难答对,还得专门让家里人给溜须啊?”西明文都撑不住问了。 “我们先生好着呢,是我哥没事自己要溜须,怕先生对我们不好。”西韦道。 “是,今天给先生做点粥,明天给先生熬点汤,后天给拿包花茶,还有咱家做的吃食。”卫成一一列举。 “哈哈,”西韦没等说话呢,自己先憋不住乐了,“有一回我哥给先生熬了罐儿八宝粥,我和二哥去早了,先生家没开门,就站门口给喝了。” “本来以为没事儿,只我俩知道,没想到,那天先生没事非叫我哥去见他,我哥还问先生粥好不好喝,合不合胃口,要是可以的话他以后接着给熬。”卫成也一边说一边笑。 “那不对出来了吗?” “我哥一说先生就明白咋回事了呗,当时没吱声,背后把我俩好一顿收拾。” “没打你俩吧?” “没有,我们先生不咋打人,就是让我俩背书,错一个字在院子里跑一圈,我俩现在书背的可溜了。” “跑圈儿这主意指正我哥给出的。”西韦嘎嘎笑了两声,肯定的说。 “你哥和先生关系还挺好?” “啊,这不小勇没事儿非得跟着去学堂看看嘛,狗蛋也要跟着,我和二哥就给领去了,休息的时候,他俩没事绕着榆树玩,一边玩一边大声喊我哥说的啥‘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让先生听到了,问这句话谁说的?他俩就说是大哥讲的,先生就非叫我们把大哥找来,俩人聊了半下晌,先生都没给我们讲功课,光叫我们背书习字。”西韦讲述道。 “然后先生就要大哥给他做学生,大哥不干,说做不惯在学堂一坐一天,后来被先生磨的没法儿了,答应可以做先生的俗家弟子,爷,你说我哥多逗,给先生当学生又不是出家做和尚。”卫成接西韦的话给家里人说。 “后来呢?”西明文两口子异口同声追问。 “后来,后来就做‘俗家弟子’了呗,我哥现在没事就去学堂找先生聊一会,他一去先生可高兴了,说啥‘本人生迟暮,心似朽木,不想被小儿口中戏语点破,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颇觉蹉跎许多时日,幸为时未晚。”西韦学先生的口气说话。 “这说的啥啊?”西远娘被说蒙了。 “就是说本来觉得过日子没盼头,后来听见狗蛋他俩说的话,先生后悔了,认为还得好好过日子。”卫成给解释了一遍。 “哦,可也是,过日子就得有个盼头,不然咋过咋没劲儿。”这么一说,西远娘马上领悟。 栓子听着西家人热热闹闹地说话唠嗑,心里满是羡慕,他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一个老娘,从很小起想办法维持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除了老娘,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看人西家多好,兄弟多,感情也好,你惦记我,我惦记你。不过,他家欠的钱,再有两年就能还清了,到时候他可以找个好媳妇,多生几个娃……想到这里栓子脸有些红,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劳累了一天,吃过晚饭,西韦躺在炕上不一会儿打起了小呼噜,旁边卫成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从哥哥把他领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睡觉的时候哥哥没在身边,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位置还是那个位置,可是卫成总觉得缺点啥,一个人睁眼望着地上撒进来的月光,辗转良久,方才入睡。 第二天,干完活儿,西韦和卫成说啥都要趁着晚上回彦绥城,尤其是卫成,他想哥哥了。西明文还想留,西远娘扯了扯他的衣服,没让他吱声,于是,几个孩子饭都没吃,在傍晚的余晖中,坐上马车出发。 “哎,饭都没吃一口。”老爷子吧嗒着烟,看马车远去。 “爹,没事儿,回去小远还能叫他们饿着嘛。”西远娘跟老爷子说。 “可也是,我是穷惦记,走吧,咱也回家。”老人家起身收拾家伙什。 “你咋不让我留他们?天都快黑了。”西明文抱怨道,有点心疼孩子,也有点担心,天有些晚了。 “我倒是也想留,能留住吗?回来两天,唠了两天磕,嘴里就没离开过他哥,小远成天在他俩眼么前转,估计离开两天就想了,你还留啥。”西远娘一边把东西放到驴车上,一边跟西明文说。 彦绥城里,西远坐在堂屋里和狗蛋一起包烧面和小笼包,狗蛋新学的,包的七扭八歪,不过都没破。 奶奶抱着小不点和栓子娘在里屋唠嗑,没办法,小不点一看见烧麦小笼包小爪子就往出伸,只能让她瞧不见。 “都包一小天了,还没包够啊?”栓子娘问。 “小韦和成子爱吃,估摸着俩孩子今天能回来,趁早先做着。”奶奶拍了拍欢实蹦跶的小不点,“平时小远不爱给做,说是费事儿,俩孩子离开两天受不了了,人家不跟屁股后哄,他也给做上了。” “咋做那么多?”栓子娘好奇。 “能光做小韦他俩的嘛,不还有程南他们,小远这是怕做少了,俩弟弟吃不过瘾,多做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瞧你们家几个孩子,我心里就想啊,我们栓子要是有个这样的亲兄弟,也不至于啥事都得自己扛。”栓子娘道,本来她只是偶尔过来几次,后来栓子回去说西家老太太来了,小大夫说,让他老娘没事跟奶奶唠唠嗑,栓子娘才来得勤快一些,她和老太太挺能聊的来。 堂屋里,西远把包好的烧麦端起来,要去灶房烧水,水烧热了,放锅里捂着,成子他们啥时候回来,加把火一会就能蒸好。 ☆、第91章 先生 “哥,你回来了?”卫成刚刚沐浴完,在屋里拿着书读,看西远开门进来,跟哥哥打招呼。 “回来了。”西远见卫成头发还在滴水,急忙拿了布巾坐在炕沿那儿,示意卫成过来,好给他擦擦。 卫成二话没说,马上跳到炕上,躺下,把脑袋伸到哥哥腿边,让哥哥给擦,他自己拿着书,时不时看两眼。 “自己就不知道擦干,跟你说多少回了,回回都不听。”西远数落卫成。 “哥,你喝酒了?”卫成没把哥哥的话当回事,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冒出去了,他喜欢哥哥给他擦头发,为啥要自己擦干,那不傻嘛。 “就喝了一小盅。”西远如今总去学堂,不但和先生熟识起来,还结交了几位年龄稍长的学子,那几个人很喜欢找西远聊天。 别看西远这辈子读书是野路子出身,上一世可是正正经经受过近二十年现代教育的熏陶,身上自有一股子书卷气,掩都掩不掉,又因见多识广,知识面宽,谈吐不凡,一开始大家只是好奇,叶先生为什么看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等跟西远接触多了,不知不觉被他的风华所吸引。 西远以前做了好几年老师,教的就是十七八岁的学生,自然了解他们对啥话题感兴趣,虽然世殊时异,人类的本性却不会有太大差别,所以把这几位学子哄的,可愿意跟西远交往了。 虽然没有拒绝和这些人来往,但是西远基本上不叫他们来家里,只是在外面一起谈谈诗书时事,品酒赏花,他外表看着温和,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容易走近的人。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7 “又是那个只会掉书袋的酸腐虫找你吧?他可真烦人,咋总找你啊?”卫成有点不高兴,嘴里嘟囔道。 “咋说话呢?”西远照卫成肩膀拍了一下,然后将卫成的头发拢在手里,拿布巾细细擦拭。西家的孩子,头发都不长,只留到刚够扎起来的长度,虽然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是一点不能修剪,西远很讨厌长头发,又没法,就尽量剪短,几个弟弟也是。 卫成的头发很浓密,一把抓不透,西远擦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布巾擦,然后拿着梳子,慢慢给梳通顺了。卫成很享受这个过程,也不看书了,眼睛眯着,像个打盹的小虎崽。 “本来就是嘛,说话酸了吧唧的,还觉得自己学问挺高深,跟我们傲的很。哥,你不和他们一起不行吗?”卫成一手抱着哥哥的腰,把脑袋移到哥哥腿上,头发已经半干了。 “哥就不能有两个朋友了?你不就是觉得,散学回来没看见我在家嘛,咋,心里不自在啦?”卫成那点小心思,西远还是了解的。 “我和小韦白天得去学堂,就晚上能和你说会话,你还没在家。”卫成闷声道。 “好,以后哥白天出去,你们散学前指正回来,行不行?”西远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卫成的头发,顺便给按按摩。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得做到。”听西远答应以后会早回来,卫成高兴了,跟哥哥撒欢。 “做不到你能把我咋的?”西远用手打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当回事。 “哥,” “嗯?”西远随口应了一声,卫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啥。 “哥,” “哎,啥事?”卫成又没下文了。 过一会儿,“哥,”卫成又叫了一声。 “啥事快说,哥哥哥的,你这是老母鸡下蛋那?”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 “哥,不能让秋阳哥来先生这儿读书吗?”卫成仰起脑袋,看着哥哥,“你不知道,前几天我和小韦回家种玉米,见着秋阳哥了,我觉得秋阳哥老可怜了。”卫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秋阳是哥哥的朋友,卫成跟秋阳相处的也很好。 “那两天我们在地里忙活,秋阳哥看见了,赶上他们家干活歇气的时候,就跑咱家那边去,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就听我们讲。”卫成看了看哥哥的脸色,抬手揪了两下西远的鼻子。 “好好说话。”西远一巴掌把卫成的手拍掉。 “嘿嘿,”卫成笑了两声,觉得很好玩,继续去揪,西远继续拍,闹了一会儿,卫成接着说秋阳。 “哥,我听咱娘说,秋阳哥今年也不知道咋了,开春不顾他爹娘反对,硬是买了三百只鹅雏,三百只!”卫成重点强调了一下数字,村里人都养很多鹅鸭,但是因为西远当初定下的规矩,都已经形成习惯性思维,自觉不自觉的,数目很少超过一百只。 “然后咱娘还说,秋阳娘看他都十六岁了,就张罗给他找媳妇,人家嫌弃秋阳哥家里穷,又嫌秋阳哥长得单薄,所以没人家愿意把闺女给秋阳哥。前几天秋阳娘相中张家二胖了,就是长得短粗胖,像个老母猪似的那丫头。”卫成翻身趴在炕上,把脑袋搭在西远腿上,用下巴一下一下磕哥哥的腿玩。 “咋说人家闺女呢?让你一埋汰,还能找到婆家了吗?”西远扒拉卫成脑袋一下。 “哥,你都想不到,二胖还看不上秋阳哥那,说嫁给秋阳哥要钱没钱,要力气没力气,生个孩儿都得饿死,说的满村人都知道了,气的秋阳哥好几天没乐模样。”卫成替秋阳不忿。 “哥,咱把秋阳哥也叫来读书呗,气死二胖他们家。要是秋阳哥没钱交束脩,我和小韦攒的钱可以给他。” “不是钱的问题,哥原来是觉得你秋阳哥年龄偏大了,他在读书上又没有灵性,虽然用功,但是考中科举的可能性不大,与其搭时间搭精力这上面,还不如早早成家把日子过好,不然,读两年书,把年龄读大了,回头更不好找媳妇。”西远细细给卫成解释自己的想法,弟弟大了,有些事可以跟他商量。 “哦,那咋办啊?”卫成也苦恼。 “你让哥再想想,等哪天栓子哥回去,让他把你秋阳哥稍城里来,我和他好好谈谈。”西远本来不知道咋帮秋阳,不过现在和叶先生熟悉了,心里渐渐有了个想法。 “哥,给我擦头发。”西韦沐浴完,“啪啪啪”跑回上房,滋溜爬到炕上,把卫成往旁边一挤,他躺在哥哥腿上,让西远也给擦头发。 卫成也不恼,换个地方,打横枕在西韦肚皮上,哥仨一起聊天。 西远没想到,他当初让孙叶给弟弟们物色个好先生,竟然无意之中挖到个宝。这还是和先生熟悉起来,了解先生的情况后,西远猛然意识到的。 先生姓叶,名逋,字志远,号清和先生,在北地可能无人知晓,可是如果去京城,或者去江南,在清流之中却非常有名。 叶先生出生江南,为德清有名的叶氏家族,年轻时以才学著称,后潜心研究学问,为江南几位大儒之一。后受朝廷征召,曾参与过前朝史书修订,后主持编纂过《明安大典》(1),明安十年,因政事直谏,触怒当今圣上,判流放北地,怕先生折损于流放途中,先生长子与发妻一路随行,最后定居于彦绥。 刚至彦绥时,先生很是艰难了一段岁月,后时间流逝,前事被淡忘,如今好了一些,先生方开馆授学,用来贴补家用。北地读书人少,考中功名的更少,彦绥县为数不多的几位秀才举人,有三位出于先生门下,但是并无考中进士的,西远怀疑先生没有尽全力,估计是不想令名太显。 “哪里是北地,哪里是江南?心安之处,便是归宿。”西远还记得,先生提及自身遭际之后,眼睛望向远处,满目沧桑,无限感慨。 博学多才,经历世事浮沉,先生看透世情,也看开了人生无常。本来皇帝消气以后,曾派人征召先生回朝,先生以年已老迈,不良于行婉拒了。 叶先生断了再回江南的心思,因当年获罪,叶氏族人怕牵连自身,不肯看顾先生于老家的幼子长孙,使得两个孩童早早夭折,这也是先生心中不能释怀之处,一直隐居于彦绥,打算终老于此。 本来先生心灰意冷,但是当日听到狗蛋两个无心之语,又跟西远长谈,竟然振作了起来。出仕之心已淡,只想静下来,潜心研究学问,这一点和西远倒是不谋而合,如今先生正着手撰写《大燕古今服饰考》(2),西远帮忙给先生打下手,搜罗书籍,查阅资料。 叶先生当初名动江南之时,多少学子负箧敝履,望投其门下,如今,他们西家子弟竟然无意得其传授,西远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无心种柳柳自成荫了。 既然先生不再隐姓埋名,那么如果能够得先生教授一二年,成为先生的弟子,以后即便不能考中功名,借先生的名气,也可以在读书人中占一席之地,由此,西远觉得秋阳的事情,有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过了三五天,家里的田都种完了,离锄地还有一段时间,秋阳跟随爷爷一起,来到了彦绥城。 “小远。”秋阳看见迎在外面的西远,一边往马车下跳,一边大声喊,还不忘回身扶爷爷。 “快进来。”西远和奶奶急忙把他们迎到屋里。 吃过晚饭,西远跟秋阳详细谈了谈,秋阳表示还是想读书,不想这么早成亲。 “小远,我要是不读书,真不知道干啥,即使白读两年我也愿意,一辈子有这两年的好时光我就满足了。”秋阳闪着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态度严肃的跟西远说。他的眼睫毛不是特别长,但是也不短,很浓密,微微翘着,把眼睛衬托的比原来都漂亮了三分。 自从西家几个孩子去万德镇私塾,秋阳就开始考虑自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像父亲那样,娶个媳妇,成了家,然后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让秋阳感到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要过啥样的日子,只是认为应该不是这样,应该,应该,和小远那样吧?不过,秋阳觉得那是个妄想!可以说,十五六岁的王秋阳,心灵上经历了一番煎熬,也经历了一番历练。 西远被秋阳的决绝惊呆了,他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带着无谓的勇气,也带着满怀的无奈。 “秋阳哥,没有那么严重,你今年十六,两年后才十八,干啥都来得急,而且,说不上这两年里就有啥好的变化呢。”西远安慰秋阳。 “嗯,我知道,小远,我一定会和先生好好学功课的。” 西远找来自己穿过的长衫,给了秋阳两套,没拿新的,那会加重秋阳的负担。秋阳沐浴过,换上,他和西远的个头差不多,又都偏瘦,穿在身上正正好。 “秋阳哥,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比我哥穿着好看多了。”西韦小亮嗓门喊道。 “小远,咋样?”秋阳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直都是土布衣裳,现在突然穿这么好的,有些不习惯。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8 “臭小子,”西远打了西韦一下,“不过,真不错啊!”西远都惊叹了,所谓人才发展受环境制约,他终于从秋阳身上了悟出来,在村里,秋阳是连二胖都瞧不上的瘦弱小子,如今,穿上长衫,把头发扎成发髻,戴上发巾,竟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这要在现代,流行花样美男的时代,秋阳光凭长相,就能迷倒无数少男少女。好吧,西远承认自己也犯花痴了一把。 第二天,西远带秋阳拜见了叶先生,出于对西远的赏识,叶先生没难为秋阳,只考问了一些功课,虽然觉得秋阳用功有余,灵性不足,但是也没有说啥,很痛快的收下秋阳这个学生。 ☆、第92章 西记 “哥,走不动了,打死我俩也不走了。”卫成两手扒在西远肩膀上,让西远拖着他往前走,后面西韦如法炮制,扒在卫成肩上,哥仨像串糖葫芦,一个拖一个,一步一步往前慢慢挪。 “这就走不动了?谁早晨吹牛,说一上午能绕彦绥城转三圈?”西远拍了拍卫成脑袋。 “哥,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个转法儿,你说吧,到底要找啥样的铺面?我俩给你打听去,可不待这样遛我们傻小子的。”西韦在后面接腔。 早晨西远问西韦和卫成,他今天要去看铺面,他俩要不要一起去,帮着参谋参谋,他俩一听,嗯,这个事儿不错,既然是铺面,一定在繁华地段上,可以和哥哥没事溜达溜达,然后吃点好吃的,买点好玩儿的,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哎,真是一把心酸泪啊。在街面上看到有店面出租或转卖的,哥哥根本就不往里进,先让他俩进去,把里面的布局记下,出来复述给他听。他觉得可以考虑的,再进去看看,觉得不行的,直接否定,往前再找,所以,找了一上午,西韦和卫成也不知道,西远有没有相中的,只是觉得累够呛。 “走吧,快到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西远看俩弟弟实在累了,决定放他们一码。 “哥,我俩累这样,得去个好地方吃。”西韦在后面提要求。 “好地方?走,去聚德楼。”西远逗西韦。 “拉倒吧,哥,你一去张财又得问你,来不来点鸡翅、豆干啥的,再说,聚德楼的菜我们都吃过了,换一家没吃过的吧?”卫成急忙否定,聚德楼虽然是彦绥最好的酒楼,可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常去,当时孙叶和祁掌柜为了逗他俩,把聚德楼的菜一样一样给他们尝了个遍,所以,聚德楼对于他们来讲,一点也没有吸引力。 “那去哪儿?你俩自己商量。”西远敲了敲卫成的脑袋,卫成把脑袋搭在哥哥肩膀上,也不躲。 “哥,要不我们去美味居吧,听说他们家有两个菜挺拿手,我俩想尝尝。”西韦提议。 “哥,我也想去。”卫成附和。 “行,一比二,美味居就美味居。走。”西远没犹豫,他领两个孩子出来,一个是为了让他们参与到家里事情中来,体会一下做事情的不容易,又想扩大他们的思路和视野。 至于吃饭,想到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学校有位女教授,姓毛,同学们开玩笑叫她毛毛老师。 毛毛讲的一件事,西远记得很清楚,毛毛说,她没事儿领着儿子,去本市的高中低档场所转,当然,转转不等于消费,如果当天去的是消费不起的地方,她会事先给儿子打好商量,看到什么东西不许要,不许闹。 她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开阔孩子的眼界,让他经历经历见识见识,长大后,好能适应各种场合,任何情况下都不怯场。 西远现在也这样想,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以后的成就,而且,经历了各种繁华,以后不会轻易被外面的五光十色迷了眼。 所以,西远现在没事就领两个弟弟出来,彦绥城中,适合两个孩子去的地方,都打算领他们走一遍,省得以后跟同窗出去怵头,也省得轻易被人用物质享受诱惑。 哥仨来到美味居,点了两个他们这里的招牌菜,伙计先端上一壶茶水,他们慢慢喝着。 “哥,外面的酒一点儿都不好喝,没有咱家的果酒好。”西韦顺嘴说道,没看见卫成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是嘛,哪儿的酒不好喝啊?”西远不动声色,旁边卫成急的抓耳挠腮。 “就是离我们学堂不远,叫一品斋的。他们家菜也不好吃,酒更不好喝,我觉得一般菜馆的菜都没咱家的好吃。”西韦继续傻呵呵地跟哥哥说。 “啥时候去吃的?我记得没领你俩去过。”西远看着西韦问。 “啊?啊!哥,我们,就是,啊,那个……”西韦这才反应过来,稍没留神,跟哥哥说漏嘴了,看西远瞧着他,又不习惯跟哥哥撒谎,想了一下下,还是招供了。 “我们学堂李华,就是挺能显摆那个,总觉得他们家有钱,那天非要请客,说他过生日,我和二哥推辞不过,才跟去的。”西韦讪讪道,用眼睛偷偷瞄了瞄卫成,那意思,你都快帮忙啊。 “哥,我俩一点也不想去,别人都去了,我们要不去显得不合群,我俩没喝多少酒,一人一小盅,那酒可难喝了,我差点没吐出来。”卫成急忙接过话茬,西韦长舒了一口气。 “多长时间了?回来咋没跟我说?”西远很严肃的看着他们,弟弟大了,一定会跟外界有接触,正常的交往西远不反对,主要怕他俩被带坏了,所以对他们的行踪,西远还是要掌握。 “不是忘了嘛。”西韦嘟囔。 “忘了?”西远盯着问。 “没,怕跟你说你生气嘛。”西韦连忙改口。 “正常跟同窗交往,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们上回跟王烨出去,跟我报备,我拦着没?”西远不放过,小屁孩,跟我耍心眼。 “哥,事先李华没跟我俩说,当时临时让我们决定的。后来去了,发现还有两个不是我们学堂的,感觉那两个人不老好,所以就没敢跟你说。我们大家回去,都给李华一通数落,说他办事不地道,这几天大家都不爱理他了。”卫成见瞒不住,于是全都招了出来。 “跟那两个人再没有来往?” “没有,真的。李华我们也不大喜欢,就是觉得他把学堂所有人都邀去了,我们不去不合适,才去的。” “行,我知道了,以后要是再有啥事不许瞒着我,知道不?”西远听完,觉得也没啥事,所有没深究。 “哥,你说咱家要开个啥样的铺子啊?”西韦一看哥哥不追问了,紧忙转换话题。 “就是啊,哥,你可遛我俩一上午了,给我俩说说呗。”卫成嬉皮笑脸的讨好西远。 “哥想自己开一个铺子,以后咱家做的吃食,就不在聚德楼卖了,拿到铺里去卖,等秋天,程义叔他们做出来的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也可以在咱们铺子代卖,咱们收个差价。”西远把他的打算细细跟两个弟弟讲,孩子大了,家里的事情应该让他们参与进来,适当的锻炼锻炼。 “放到咱们铺子里,能比在聚德楼卖的多吗?”卫成皱了皱眉,提出疑问。 “哦,我跟孙叶说好了,聚德楼每天需要多少,可以去咱们那里拿货,比零卖的便宜些。”西远解释。 “哥,有聚德楼买的垫底,稳赚钱吧?”西韦反应倒挺快。 “废话,不赚钱哥瞎折腾啥?”西远也笑了。 “嘿嘿,我不是想咱家以前没自己做过,怕做不好嘛。”西韦拿着筷子摆愣,这时候小二把菜端来上来,哥仨一边聊一边吃。 “哥,我咋觉得谁家做的吃食,都没你做的好吃。”西韦夹了一筷子,吃了吃,感觉和想象的有些差距。 “你是吃哥做的饭菜吃惯了,换个口味不适应,多吃几回就好了。”西远倒觉得味道不错。 “哦,我还是觉得不如你做的好,酱油放的太多,一股子酱油味。” 穿越之青青麦穗_109 “哥,我也觉得有点咸。”卫成吃了两口说。 “咸才能入味,哥平时做的菜尽量少放盐,所以你们都口轻,盐吃多了不好。”西远尝了下,是有点咸。 “对付吃吧。”西韦无奈道。 “美味居的菜你还整个对付吃,在外人面前不许这么说,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多轻狂呢,听见了吗?”西远教训西韦,弟弟的口味被他养叼了。 “哥,我们都知道,上次去那个一品斋,菜老难吃,我俩都没吱声。”卫成给哥哥解释。 “知道就好,在家咋样都可以,去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西韦和卫成连忙点头。 “哥,咱家铺子就卖刚才你讲的那些东西啊?”西韦又想起自家的铺子,有些小兴奋,“到时我和二哥没事就去铺子帮忙,我俩以前在聚德楼卖过东西,一定能卖好。”西韦很自信。 “对,哥,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俩点辛苦钱。”卫成笑呵呵的讨好处。 “精明鬼儿,心眼都叫你俩长了。哥想着看看能不能做点蛋糕、饼干啥的,搁咱铺子里卖,估计能不错。”西远寻思了一下,跟西韦和卫成说。 “啊?蛋糕?就你前几天蒸的那个?也不好吃啊,还有饼干,一股子糊巴味儿。”西韦一脸嫌弃。 西远现在正在试验做蛋糕和饼干,不过没做好,但是西远有信心能给做出来,而且认为前景一定不错,会好卖。 “等哥做成功的,到时候想吃还不给你了,让你嫌弃。”被揭了老底,西远恼羞成怒,威胁西韦。 “好好好,你做的可好吃了,我和二哥可喜欢吃了还不行。”西韦有些无奈。 “哥,你下次做东西,找人试吃,别找我俩了呗,咱家那么多人?”卫成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哥哥试做的东西真有些难吃好不好。 “不找你俩找谁,让狗蛋试吃?”西远笑道。 “拉倒吧,哥,你就做出狗屎味儿,狗蛋都得说好吃。”西韦撇撇嘴。 “咋说话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西远给了西韦一筷子,西韦嘎嘎笑了起来。 哥仨转了几天,终于在市集转角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铺面,西远把它买了下来,里面的装修,完全按照西远的想法,活计栓子就会做,西远叫他找了两个人,几天时间就做完了。 铺子整洁干净,里面摆了一溜柜台,上面有各种吃食的样品,用小碟装着,旁边用木牌画着价码,这是西韦卫成,仿效家里在聚德楼的木牌,领家里几个小家伙做的。 客人买完东西如果需要拿走的,就用油纸包上,然后放到篮子里,篮子是大舅给编出来的,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真有客人因看好篮子来买东西的。 店铺靠窗户的位置,放了几张桌子,桌子都不大,最多能坐四个人,准备给那些想在这里吃的客人坐。 窗台上,柜台上,桌子上,都摆着一个个小花盆,里面不是什么花卉,而是狗蛋从花坛里间下来的几样草药苗。 草药现在长大了,有些地方种的太稠密,需要间稀疏些,西远废物利用,买来一些小花盆,让狗蛋把草药栽到里面,拿到铺子里,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情志。 铺子开张的那天,西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应习俗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由卫成西韦西阳帮西明文栓子,一起将牌匾挂上去,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西记食铺”。 “酒香不怕巷子深”,既然是长久的买卖,西远觉得还是应以实力取胜,另外,他们刚刚来彦绥,还没有什么根基,生意弄得太火爆,难免招同行嫉妒,不显山,不露水,嗯,闷声发大财,这一直是西远的信条。 ☆、第93章 惹祸 西记食铺开了起来,生意还不错,以前这些吃食只在聚德楼卖,普通老百姓,没事谁去那么贵的酒楼,所以西记一开,酒楼里的东西走平民路线,虽然没做啥大阵仗的吆喝,不过小县城就那么大,慢慢的,一传十,十传百,有了口碑。 孙叶在西远跟他讲要独自开食铺之后,就把张财送给了西远,西远拿着张财的身契怎么都不肯要,这是孙家家奴,自己要了算怎么回事。 “拿着吧,他不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有一年跟他爹讨饭讨到这里,他爹生病死了,张财卖身葬父,我看着可怜,收留他在聚德楼做了一个小伙计。”孙叶啥人啊,西远那点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给西远解释了一下张财的来历。 “成,那我就收下了。”西远觉得再推辞不好,不如大方点。然后让张财收拾东西跟他走,张财当孙叶的面哭了一鼻子,转过脸又和西远嘻嘻笑。 他感激孙东家当初的相助之恩,但是也认为跟着西家这样心善的主家会更好,一路纠结着跟西远回了家。 西远没耽搁,第二天领张财去衙门消了他的奴籍。 张财扯着西远的袖子不同意,问西远是不是不要他了,很是哭了一鼻子,后来弄的西远没办法,跟张财签了个终身雇佣契约,并且注明,如果张财受西家雇佣达到三十年以上,年老后,西家要给足张财荣养之资,若不想离开主家,西家可以给他养老。张财破涕为笑,拿着新的契约和新的户籍,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丫子后面去了。 “多大了,咋还跟个小孩似的?”西远打了张财一下,张财比他还大呢,已经十八岁了。 “小东家,人家高兴还不行啊?”张财摸着西远打他的地方嘿嘿乐。他当年是因为家乡受灾,一家人逃难来滨江府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父母相继亡故。 张财吃够了无处可去,漂泊无依的苦头,对外面有一种本能的害怕,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依傍主家过活,尽管奴才之间也会有倾轧,但是总好过流浪街头,食不果腹。 西远理解张财的想法,在这个世道,自由身的平民,如果没有门路,日子并不好过,像栓子,差一点家散人亡。而奴仆,如果碰到好主家,因为有依傍,生活反而更有保障。 张财帮西远打理西记,他就是个活招牌,去过聚德楼的都认识张财,有他在,没有人怀疑西记卖的吃食,有没有聚德楼的好吃。加上张财在聚德楼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很会来事,会招揽主顾,见啥人说啥话真是炉火纯青。 本来西远还担心,他们家没有人脉,怕有人来捣乱。结果刚开张时,管理市集的市丞到西记溜达了一圈,张财很有眼力见的给包了一篮子吃食,市丞被答对的很满意。 现在没事儿就来“买”点东西,张财每次都包足足的量,手脚麻利的把市丞递过来的钱塞到篮子底下,一起递过去,市丞装没看见,拎着篮子走人,彼此心知肚明。 张财本来以为这么做,要跟主家好好解释解释,毕竟他没经过主家的许可,私自拿东西送人,可是西远不但没说他,反而给了奖励,让张财看好来往客人,特殊对象一定特殊对待,张财乐坏了。 有张财“看人下菜碟”,西记的生意一直没人捣乱,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下手前观察几天,发现县城里几位管事的,时常出入西记,这些人摸不着他们和西记有啥渊源,因此还真没人敢来触霉头。 好吧,白送出去许多东西,也保住了西记的平安,还是比较划算的,西远安慰自己,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没办法。 平时西记由张财打理,西远和栓子两个人轮换着过去帮忙,旬末的时候,正好也是彦绥城的大集日,十里八乡的都来赶集,人比较多,西远就叫程南他们几个去帮忙,他按天给工钱。 程南几个很积极,积极的一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因为他们很羡慕卫成西韦的马,都摩拳擦掌想自己攒钱买一匹。 为这事,程南还壮起胆子跟他老子程义跳过一回脚,说程义领着村里大人抢他们的来钱道(指做罐头果酒果酱啥的),不然他们再做两年也能买小马了。 气得程义把儿子一通收拾,不过也答应程南,等家里钱宽裕了,给他买一匹小马。程南起义成功,柱子三个也相继揭竿而起,把这几家大人愁的,不同程度的妥协。 几个孩子闹腾归闹腾,也清楚家里的情况,大人们正卯足了劲想盖砖房呢,给他们买马一定排在盖房之后,几个孩子想想,真是遥遥无期啊,所以,西远给提供了赚钱的机会,他们非常珍惜,珍惜的休沐都不回家。 程义虽是严父,照样想儿子,程南快一个月没回去,忍不住搭西家的马车到城里来看看。 西家开食铺,并没有跟村里人讲,知道的人很少,不过,程义就是很少里面的一个。西远陪着他在西记待了一会儿,正赶上旬末,铺子里的人就没断过,程义见了,也起了干劲,回去和西远还有二叔,一起商量村里果品作坊的事情。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0 本来聊的热火朝天,但是因为一个问题,大家又暂时停滞了。作坊现在是小打小闹,几个大人就可以,但是明年村里第一批栽种的果树结果子,那时候就不单单这一点儿了,可是,几个人都不是村里里正,发动村里人一起办作坊名不正言不顺。 想到这里大家都有些郁闷,“程叔,要是你能当里正就好了,咱们村跟着你,以后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西远不禁感叹。 “里正岁数挺大了。”二叔没明说,今年围墙合拢,明年修水渠,虽然有人说闲话,程义在村里的威望还是一日一日增长,如果老里正不干了,位置很可能是程义的。 “里正不里正的,我倒是不贪图,就是想让咱们的日子都好起来。”程义喝了一口茶水,是西远领着狗蛋做的花茶,喝着清凉解暑。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咱村里的东西,都可以拿到我们西记来代卖。”西远给程义吃了个定心丸。 “作坊的事,小远再帮大家想想,怎么干合适。”程义临走时还叮嘱西远,西远点了点头,程义要是村里里正怎么都好说,不是的话,就有些难办。 程义来了一回后,西远强制命令几个孩子一个月至少回一次家。 不过,几个孩子里面不包括秋阳。 秋阳一开始去过两次,有一次,县城的一个浪荡子,去铺子里买东西,看见了秋阳,没事趴柜台上跟秋阳拉了半天话,后来那个人不知道抽啥疯,把秋阳负责卖的东西叫家奴都买了下来,弄得秋阳莫名其妙。 西远听说后,不再让秋阳去铺子,并且告诉张财他们,如果那个人来问,就说秋阳是雇佣来的,不知道为啥不干了,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浪荡子来了几回,没遇到过秋阳,加上市丞总去,后来才消停了。 秋阳不能去铺子里帮忙,感觉很失落。他跟着叶先生读了两个多月的书,叶先生喜欢秋阳秉性醇厚,也知道秋阳读书不易,减免了他一半的费用,但是要求秋阳和西远一起帮他收集资料。 秋阳还没觉得如何,西远却是为他高兴,知道叶先生是照顾秋阳,这对秋阳来讲是个大好的机会,前世西远给导师打过下手,如果能参与到导师的项目中来,是以后发展的资本。 以叶先生的声望和资历,他编撰书籍,即使署名中没有,只要在前言或者后序中稍有提及,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现在,西远的案头就放着叶先生以前写的书,是他搜集来的。西远没事儿拜读一下,越发为先生学识所折服。 西记包食物用的油纸,本来可以和纸铺直接定做,不过,西远想了想,直接买的大张,然后在家由秋阳裁成大小适合的,这样,秋阳不是没事可做,而且还拥有了一个只有他和西远知道的秘密。 看着在阳光下静静忙活的秋阳,真是温润如玉,笑颜如花,西远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几天前,西远正在家里教小勇狗蛋功课,西阳和程南跑了回来,说先生让他去学堂,现在就去。 西远一听准有事儿,马上去找叶先生。到了叶先生书房,好嘛,卫成和西韦两个在那儿罚站呢。 “先生,他两个?”西远以为是功课没学好,或者在先生讲书的时候调皮了。 “你自己问他两个吧。”先生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去学堂了。 “怎么回事?”西远愣了,要是小事情,先生不会这个态度。 “哥!”卫成抬起头看了哥哥一眼,又低下了。 “哥,这事儿真不怨二哥,本来说好的,一人对一个,打赢打输了都不许告诉大人……”西韦还有点不忿,辩解道。 “把人打坏了?”西远问。 “哥,我下手有轻重,虽然那天打的重点,可是,程叔教过我们打哪疼还看不出来。”卫成眼巴巴地跟哥哥解释,他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 “他家里来找先生了?”西远猜测情况。 “嗯,说我们殴打同窗,品行不好,还说要去衙门告我们无故伤人。”西韦把事情说了一下。 “怎么没去咱家闹,跑先生这里来了?”问完西远想到他们家刚过来,那家人估计不知道他们住哪里,所以才到学堂来闹,这样,坏了先生对孩子的印象,一举两得。 “打的谁?”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对象是谁呢。 “张华。”西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打?总不是因为你们看人家不顺眼吧?”这一问,两个孩子却无论如何不肯说,他们不想骗哥哥,但是也不想说出真相。 “哥,他就欠打。”西韦憋的难受,脑瓜筋都绷起了。 “走吧,今天学堂先不上了,跟哥回家。”西远见问不出来,不问了。 “哥,那这事怎么办啊,就这样了?”卫成迟疑的问,他心里有些担心。 “看情况再说,张华他们家做啥的?”西远领两个孩子往出走,学堂里传来叶先生讲课业的声音,不知道老先生用什么办法把张家人哄走的,既没有让他们在学堂闹,也没有找自己家闹。 “西二道街张记布庄是他家的。”西韦嘴快回答到。 “哦。”这么一说,西远心里有了点底,张记布庄他去过,规模也就中等。 回到家,西远看看离中午散学还要一会儿,把两个孩子留在家,自己去了一趟聚德楼,对方如果刁难,他还真摆不平,所以要找孙叶商量一下。 孙叶在彦绥可算是地头王,这一点西远颇为了解,只是,哎,就是觉得欠孙叶人情太多了。 他来的不巧,孙叶没在,孙叶现在不大在彦绥,他在滨江府开的聚德楼分店,据说经营的很好,西远从孙叶给他的分红中就能看出来。 今年孙叶打算再开一家分店,地点选在离滨江府最近的另外一个府城,西远当时还跟孙叶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要一路开到京城去,不过看孙叶的神情,还真有这个可能。 听说孙叶不在,西远有些失望,刚要走,正好被现在聚德楼掌柜看见,过来和西远打招呼,问西远有什么事情。 西远心一动,聚德楼每天人来客往的,都是彦绥城非富即贵的人物,掌柜的见多识广,说不上能帮这个忙。 西远并无隐瞒的把事情说了,其实没啥事儿,就是两个孩子打架,遇到开明的家长,根本不会深究,估计对方以为他们从村里来的,好欺负,才无所顾忌。 “张记啊,没事儿,我认识他,如果需要,我可以一起走一遭。”李掌柜倒是痛快,他知道东家和这个少年关系匪浅,做到掌柜这个位置,凭的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有巴结东家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恐怕要劳烦李掌柜跟我走一趟了。”西远没客气,看掌柜的模样,估计张家不是多么显赫的人家,不然不会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西远把西阳叫到无人处,家里几个孩子,西阳比较厚道,西韦卫成不肯说,西远觉得从西阳这能问出来,他们哥几个都在学堂读书,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大哥,”西阳一开始吭吭哧哧不说,后来瞧西远看他,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怎么想,憋得脑袋都冒汗了,最后,挺不住西远的高压,还是说了。 “大哥,张华特别讨厌,秋阳哥刚去学堂,他就往秋阳哥身边凑,没事揪秋阳哥头发,还摸秋阳哥脸,说秋阳哥一笑俩酒窝,好看。我们几个看着来气,跟先生打了招呼,把秋阳哥换到我们中间,张华不是心思,那天散学,堵着秋阳哥不让走,一门说要请秋阳哥吃饭,秋阳哥不肯,他就不撒手,后来二哥恼了,和五哥一起把他夹在那动不了,我们才和秋阳哥回来的。第二天,张华就没来。”西阳说完,忐忑的望着大哥。 “没事儿,哥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吧,又是蓝颜惹得祸。 下午,西远写了一个明日拜访的名帖,叫栓子投至张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1 第二天,西远领着卫成和西韦,让栓子赶着马车,到聚德楼接了李掌柜,一起到了张家。 张家连个人都没出来,等了半天,才有个仆人带他们到了一个小厅,没座位,也没茶水,看来是想给个下马威。 西远有的是耐心和他们耗,也没恼,神色不变的在那等着,卫成和西韦吃不住劲儿了,看哥哥让人家冷落,心里不舒服,“哥,咱走吧,别在这受他们气了。” “哥咋做你们就咋做,别费话。”西远严厉的瞅了他们一眼,两个孩子顿时蔫了。 等了有两刻钟,一个长得很胖的中年人,一步一摇的走了进来,满脸怒气,后面几个家仆也脸色难看。 中年人很不屑地用眼睛扫了西家几个,当目光落到李掌柜身上时,猛然一愣,接着是不可置信,然后瞬间换上了笑脸。 “哎呀,这不是李掌柜嘛,您怎么来了,我这有失远迎,您可千万别见怪。快,还愣着干啥,快去端茶,没用的奴才,一点不懂待客之道。” 李掌柜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他越是这样,中年人心里越没底,连忙把他们让到另外一间厅。 落座时,李掌柜礼让西远坐上首,西远没客气,他找李掌柜来就是要狐假虎威。中年人——张老爷也就是张华爹,见了吃了一惊,卫成和西韦没坐,乖乖站在哥哥身后。 “这是我们孙东家的朋友,孙东家人不在彦绥,特意让我陪西少当家来您府上赔罪。”李掌柜简单一句话介绍了西远的身份。 他这么说张老爷哪里还敢难为,连忙把话往回转,有李掌柜坐镇,西远礼节周到的该让俩孩子赔礼赔礼,该赔偿医药费赔偿医药费,并领着卫成和西韦亲自探视了一下张华。 事情到此算是做了一个了结,出来时张老爷一直送到大门外,望着远去的马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本以为是一家无知乡下愚民,没想到竟然和聚德楼孙东家有渊源,真是看走了眼。 ☆、第94章 郊外 张华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也留下了后遗症——卫成西韦着实蔫吧了几天,跟哥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脸色,好几次欲言又止,西远也没理他俩。 西远心里清楚,所谓男孩应该苦着养,女孩应该娇着养,可是他舍不得两个弟弟吃苦,所以一直都是宠着养。小的时候,自家屋檐可以给他们遮风避雨,如今两个孩子要一点点面对外界,西远不得不狠下心来,借张华这件事给他俩一个教训。 见哥哥不理自己,两个孩子更蔫儿了,卫成的嘴上,很明显起了几个火泡。每天散学回来就粘着西远,哥哥去哪他去哪,西远不理他,他就在旁边坐着,也不吭声,眼巴巴看着哥哥,弄得西远专职小尾巴,狗蛋都快失业了。 不过西远也撑不了几天,看着平时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孩子,现在变得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第四天,正好赶上西韦卫成休沐,早晨吃完饭,西远领他俩去城外骑马。城里人多,空地少,西远不让他们骑,两个孩子没事儿只能牵着马在院子里遛遛。 “哥,你还生不生气了?”西韦一手牵着马,一手挽着哥的胳膊,跟哥哥撒娇,哥哥肯领他们出来遛马,估计消气了,旁边卫成也紧张地看西远。 “臭小子,你说呢?”西远拍了下西韦伸过来的脑袋,西韦一下就高兴了,哥哥又像平时那样“打”他了! “哥,我俩再也不敢了,要是再惹祸你就揍我俩。”卫成一看,忙凑过来,把脑袋搭在西远肩膀上,他现在比西远高,做这个动作着实不易。 “再惹祸?再惹祸就让你俩给人家扛活去,看看有钱人咋欺负穷小子的。”西远也拍了卫成脑袋一下,卫成马上原地复活,眉开眼笑起来。 “哥,张华撒谎,他那伤不是我给打的,我那天打他没往脸上招呼。”哥哥不生气了,卫成也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咋回事?”西远一愣,当天看张华的时候,那是一个鼻青脸肿啊,卫成和西韦当时想张嘴说啥,被西远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一直憋到现在。 “我俩打这么多架还不知道哪该打哪不该打?”西韦说完意识到不对,马上吐了吐舌头,“我是说,平时我们几个总练拳脚,早知道往哪下手不留痕迹还疼。” “张华的脸是?”西远注意力还在张华这儿。 “我俩这两天都打听了,后来听王烨家的小厮说,张华那天跟我们打完架,没打过我,自己觉得憋气,走路时没注意,跟一个人撞上了。”卫成解释。 “嗯,张华心里不顺,骂人家,结果碰到茬儿上了,让人家一通胖揍,他不敢惹人家,回家又不好交代,所以就拿我们当替罪羊。”西韦说着说着有点不忿,又有点委屈,为这事哥哥三四天没理他俩了。 “哦,打张华那个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叫郑轩,是咱们彦绥城西郑家的。”卫成回到。 西远点了点头,怨不得不敢惹人家!城西郑家,在彦绥可是赫赫有名,家里开着绸缎庄、当铺、酒楼,是彦绥首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在滨江府还有京城,都有子弟做官,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彦绥县令,对郑家也要礼让三分。 “哥,张华做事太不地道了。”卫成看哥哥不语,忍不住抱屈。 “成子,小韦,这件事不管咋回事,我们都得让它过去了,为什么,你俩自己好好想想。还有,尽管替人背了黑锅,但是对张华,你俩一开始的处理方式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反思一下。” 西远语重心长的跟俩孩子讲,不管事实怎样,再翻出来已经没有意义,而且,几家比起来,西家属于最弱的,真闹起来得不到啥好处,西远对此虽感到气愤,但是不得不清醒看清现实。 “哥,我俩做回替罪羊没事,只有你不生我俩气就行。”卫成见哥哥相信他俩的话,不怪罪他俩了,嘿嘿笑。 “就是啊,哥,你可别生我俩气了,你不知道,你一生气,我和二哥心里可难受了。”西韦跟哥哥笑嘻嘻道。 “合着你俩这两天这么蔫吧,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我没理你们??”西远都无奈了。 “没,哥,我俩也想了,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多动脑子,不给别人栽赃陷害的机会,要智取不能力取。”卫成握了握拳头。 “对,哥,我俩打听完张华这事,让程南他们跟学堂的同窗都说了,现在大家都觉得张华做事不讲究,得离他远点。本来就挺烦他,现在处事还这样,你瞧吧,等他来了,指正没人理他了。”西韦牵着马,往前蹦了两步,倒退着跟哥哥讲。 “这是在舆论上站制高点,有点进步了。”西远笑了,看来亏没白吃。 “那是,哥,张华那人就得这么对待。”卫成听哥哥表扬他俩,兴奋的拍拍马脑袋,小红马把脑袋伸到他的肩膀那儿,拿鼻子去拱卫成的脸,卫成哈哈的笑。,小红马已经养了一年多,人马之间很默契,两匹马都被养的干干净净,膘肥体健。 到了城外空地,西韦和卫成先骑着马慢跑了一会儿,然后就变换各种花样的骑,西远坐在树下,远远望着:两匹马,两个少年,生气勃勃,神采飞扬。 “哥,哥,你瞧我的!”卫成大声喊,让哥哥看他,然后拿鞭子在马背上轻轻磕了一下,小红马撒开四蹄,箭一般飞驰,卫成伏下身子,揽着马缰绳,驾驭小马快速跑了两圈,然后一提缰绳,小红马两个前蹄抬起,后蹄儿直立,“咴儿咴儿”嘶鸣了两声,卫成伏在马鞍子上,双手抓紧马辔头,安稳不动。 “哥,咋样?”马的两个前蹄放下,“踏踏踏”踩着草地,脖子上铃铛叮铃铃响,卫成直起身子,得意洋洋看哥哥。 “成子,小韦,来,下来,跟哥哥歇会,让马吃会草。”西远吓了一跳,臭小子,啥时候练的这个,可别摔下来。 “哦。”俩孩子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听话的下了马,把缰绳笼在马脖子上,让马自己找青草吃,他们跑到哥哥身边坐下。 “一脑门子汗,擦擦。”西远把布巾递给他俩。 “哥,我要喝水。”西韦随便用布巾在脑袋上胡噜两下,要水喝。 “不行,等一会儿再喝,瞧你俩呼哧气喘的,先歇一下。”西远觉得刚剧烈运动完,不能马上喝水。 “哦,哥,你都给我俩带啥好吃的了?”西韦很听话,坐在哥哥一边,扒着篮子看里面都有啥,卫成也一边擦汗一边往里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2 “哥,你给带樱桃拉!”两个孩子一看,都顾不得喝水了,一人抓起一边樱桃往嘴里填。 “洗洗手再吃。”西远无奈,拿过装水的罐子,倒出水来让他俩洗手。 “哥,你栽的樱桃真好吃。”西韦和卫成洗手,嘴里一边“噗噗”往出吐樱桃子,还不忘拍哥哥马屁。 他们那年一起栽的果树,今年已经开始结果子了,现在正是樱桃红的时节,西明文夫妇在家舍不得吃,把樱桃摘下来,让栓子捎到城里。 西远将一部分樱桃领狗蛋做成樱桃酒,一部分给几个孩子吃。 “小韦,你看,樱桃粥,哥,你太好了。”卫成打开旁边的一个罐子,里面是西远用樱桃、银耳、冰糖熬的粥。 “哥,真好吃。”西韦挖了一勺子,往嘴里填。 “凉不凉,要不哥生堆火热一下?”放到罐子里时是热的,放了半上午估计得凉了。 “不凉,哥,现在都啥时候了,谁吃热的啊?”卫成一口粥,一口樱桃,“哥,给你吃。”还不忘往西远嘴里送。 “这谁的马?真不错哎。”哥仨正吃的香甜,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的,你有什么事情吗?”卫成一看,马上起身,跑到马跟前,他很紧张自己的小马。 “没事儿,就是看见了,瞧着不错,顺嘴问问。”对面是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牵着一匹白马,后面跟着两个小厮。 “你的马也不错。”卫成心里虽然戒备,嘴上不忘礼尚往来。 “请问……”西远也急忙走了过来,跟对方施了个礼。 “啊,没事儿,我是来城外溜达,看见你们过来聊聊。吆,这还有樱桃那?我尝尝。”少年一边走,一边说,来到西远他们刚才坐的树底下,看见了樱桃,抓了几个扔到嘴里。 西远:“……”我让你吃了吗?好嘛,看样是个自来熟。 “还有粥啊,我吃口,里面放的什么?嗯,不错。”人家还不客气的吃起粥了。 “来,别客气,坐,坐。”少年一点都没觉得鸠占鹊巢,看西家哥几个在那站着,还让让他们。 “好吃吧?”西韦和卫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看,少年不住嘴的吃,这下可不干了,这是哥哥给他们做的啊,于是,也毫不客气的拿勺子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送。 “成子,小韦,慢点,噎住!”西远翻了个白眼,这要是让粥给噎住,得多丢人啊。 “少爷,夫人不让您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跟着的两个小厮,小心翼翼提醒少年。 “去,边去,哪儿都有你。”少年跟本没听他的,看西韦和卫成抢的欢,也增加下勺子的频率。 “呃、呃。”吃完粥和樱桃,少年本来两手拄地,眺望远方,做深沉状,突然打了两个嗝。 “嘎嘎嘎。”西韦先忍不住乐了,让你抢我们吃的,接着“呃,呃”,他自己也打了两个嗝…… “哥,快给我揉揉,吃太快了。”西韦一边乐,一边打嗝。 “呃,不行,呃,我憋不住了。”卫成本来还忍着,这时候也打了两个嗝。 “让你们不慢点吃。”西远一手一个,给他们顺背。打嗝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止住的,树下“呃,呃,呃”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西韦和卫成“嘎嘎嘎”“哈哈哈”的笑声,少年刚打嗝时,脸都红了,现在也憋不住笑。 “你家的粥可真好吃,呃,里面都放什么了?呃,我回去让让下人照着做。”少年一边打嗝一边问。 “没放什么,就樱桃、冰糖、银耳。”西远告诉少年。 “记住了?”少年瞅了跟着的两个小厮一眼,小厮连忙点头。 “呃,呃,”少年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嗝,估计实在不好意思了,翻身起来,“我还有事,呃,不打扰你们了,呃,先告辞。”然后领着两个小厮飞速跑了。 “嘎嘎嘎”“哈哈哈”,西韦卫成躺在西远带来的垫子上,笑得出来了,也忘了打嗝。 “哥,快给我揉揉肚子,笑得肚子疼。”西韦一边笑一边叫哥哥,西远也觉得少年很有趣,跟着笑了。 ☆、第95章 玉米 麦秋过后,天气还是很热,西远把从家里拿来的黄瓜、西瓜、香瓜、沙果、海棠果等用篮子装了放在井里,等几个孩子中午回来,好拿出来吃,清清凉凉跟冰镇的一样。 经过一段日子的试验,蛋糕和饼干终于成功做出来,现在已经放到西记食铺里卖,蛋糕饼干里面都放了鸡蛋和羊奶,吃着一股子奶香味道,很受老人小孩女人推崇,西记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西远琢磨等秋天家里葡萄好了,可以弄些葡萄干,到时候放到蛋糕或者饼干里面。 西远无事,坐在葡萄架下的桌子旁,叠装吃食的纸袋。西记本来是用油纸直接包吃食,西远偶然想到现代买鸡蛋时用的纸袋,就仿效着叠成大中小三个型号的,放到铺子里试了试,客人还挺喜欢,就接着用下去了。纸袋主要由秋阳来折,西远按数量给秋阳工钱,现在秋阳读书用的钱,基本上不用自己拿了。 秋阳本来个子和西远差不多,可能换水土的原因,也可能在西家,吃喝比原来好,个子蹭蹭长,说话也变声了,都说男孩子长个晚,十六岁的秋阳,进入了长个期,现在已经隐隐超过西远半个头,虽然看起来更瘦,但是,眼睛里面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那是一个人对生活满足,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精气神。 “哥,我听程南说,上次秋阳哥和他们一起回咱村,别人看见秋阳哥都可吃惊了,二胖还主动跟秋阳哥打招呼了。”卫成跟哥哥咬耳朵。 “哦?你秋阳哥啥反应?”西远看卫成幸灾乐祸的样儿,满足他的小心思。 “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是啥反应,人家跟他说话他就答应呗,还冲人家笑,要是我呀,理都不理她。”卫成说起来,一脸的无奈。 “小样儿,小孩不大,事还不少。”西远弹了卫成鼻子一下。 “哥!”卫成跟哥哥筋鼻子。 “好好,你去叫秋阳哥过来吃饭吧。”西远又摸一下他的脑袋,卫成得到安抚,跑去叫秋阳了。 唉,西远看卫成的背影,愁啊!你说秋阳长个了,卫成也长高不少,咋就自己不长呢?现在连西韦都到西远耳朵丫了,没事儿就和哥哥比个儿,让他一带头,现在家里大的小的,都不用门框画杠杠,计长多少了,全体拿西远做参照物。 西远愁啊,每天积极起来锻炼,没事儿琢磨吃啥长个,骨头汤啊、羊奶啊,多吃多喝! “大哥,赶明儿你就长高了,长二伯那么高!”害得小狗蛋一个劲儿的安慰他,西远真想用手捂脸! 吃完午饭,西远让几个弟弟在屋里睡觉,他自己坐在前院枣树下看书,老赵每天这时候拉鸡蛋该回来了,不知道为啥,今天还没到家。 随着西记生意越来越好,张财一个忙不过来,西远就让栓子在食铺里卖吃食,雇老赵的车给自己家拉鸡蛋。 老赵乐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他们这些车马把式,日子过得很辛苦,找到主顾了,多远的地方都得跟着跑,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安全还没有保障。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3 现在可好了,他每天专门跑彦绥到莲花村就可以,当天去当天打来回,每天晚上都能回家,挣钱还比原来多。 因为做蛋糕和饼干要用羊奶,现在天热,羊奶不好存,所以,西远叫老赵每天跑一趟莲花村,拉鸡蛋还有羊奶。 家里现在有三只羊,但是只有一只羊产奶,西远跟老爹商量了一下,西明文到小林家,问他家想不想养羊,如果想养的话,以后他们家的羊肉还有羊奶,西家都包了。 张老六一听,哪有不同意的,羊,夏天的时候,小林领着弟弟就能放,冬天时,家家都猫冬,正瞅没事儿干呢。 于是,西家借钱给张老六家买了七只羊,其中三只正在产奶,说好,买羊的钱从羊奶钱里一点点扣除。 现在,小林天天拿着小鞭子,甩的“piapia”响,领着弟弟去放羊,心里非常高兴,他虽然小,但是他爹说了,一年卖奶的钱加起来,赶上一个大人挣得多,小林觉得很骄傲。 “唉!我们小树啊,没了没了,家里还能借上他的光。”张老六媳妇,背着孩子抹了把眼泪,想起了大儿子。 到时间了,西远去后院屋里,把卫成他们一一叫起来,让他们换好衣裳,洗了把脸,然后去学堂。 孩子走了有一刻钟,老赵才赶着马车回来。奶奶和狗蛋领着小不点也过前院来了,小勇在后面跟着,没事儿揪一下不点的小辫子,不点也不说气人了,孩子小,跟前没有大人带着,坏习惯一点一点就矫正过来了。 “得得(哥),朵(果),朵。”不点看见西远,把手里的沙果举着,磕磕绊绊的往西远身边跑,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系统发展迟缓,总之她现在说话还是长句子少,有些字发音还不准。 “哎,还是我们不点儿好,吃啥都想着哥哥。”西远抱着不点亲了一口,在她举到自己嘴边的沙果上,假装咬了一下,“嗯,真好吃。”不点抿着嘴乐,在西远胳膊上一颠一颠的。 “去吧,跟奶奶去门外溜达唠嗑。”西远把不点放下,让狗蛋牵着,跟奶奶往外走。 奶奶来了好几个月,跟左右邻居熟悉了,隔两家有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李奶奶,两个老人没事儿坐在胡同里那棵老柳树下聊天,不点和狗蛋他们就在附近玩,别家小孩子有出来的,跟着一起玩,因此,连狗蛋和小勇都结识了几个小伙伴。 “要(唠)嗑,悠(溜)达。”不点嘴里重复刚才西远的话,由狗蛋和西勇牵着走,奶奶跟老赵打个招呼,和孙子孙女一起出了大门。 “赵叔,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啊?”西远一边帮老赵从车上往下搬鸡蛋,一边问。 “小东家,”老赵看奶奶领几个孩子走远了,犹豫了一下,才跟西远说,“本来,你爷爷他们不让我跟你说,可是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讲一下,你还是知道的好。” “赵叔,啥事?”西远看老赵的神情,停了下来,让他快点说。 “你们家玉米,唉,黑心肝的,庄稼眼瞅着要上成了。”老赵叹了口气,看了看西远,“你们家玉米田,昨晚上让人家给祸害了,一晚上,祸害了三亩多。”老赵一鼓劲儿,还是说了出来。 “啊?”西远真吃惊了,“咋祸害的?给偷了?”要知道,村里人把粮食看得很重,可能会偷点别家嫩玉米、青大豆,或者麦子吃,但是纯祸害还是很少。 “这人太缺德了,拿镰刀把玉米秆,从玉米穗那儿割断,这时候玉米没上成,种白菜也晚了。” 老赵家离彦绥不远,也是庄户人家,庄稼地的事情不用说就明白。 西远一下子也明白了,这是纯让他们家不好过,玉米这个时候还很嫩,嫩玉米放不长久,不能当粮食用,玉米杆是青的,即使晒干了,也没有到老秋的禁烧,而且,空出来的地,这个时节,种啥都来不及了。 “我爷他们咋样?”比起庄稼,西远更关心人。 “你爷蹲玉米地里都掉眼泪了,我跟你爹劝了半天,老爷子看样老上火了。”老赵看着西远,本来他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都嘱咐别同老太太和西远讲,怕他们在外面跟着上火,可是西家大事都是小东家拿主意,所以老赵还是善做主张,跟西远说了。 “赵叔,你一会儿去铺子里,告诉栓子,让他陪我回村一趟。”西远细细想了想,跟老赵说。 “嗯,行,我也跟你回去,一会儿顺路,我让以前一起的车把式,给我家里捎个信儿,告诉家里今天不回去了。”老赵跟西远说。 “行,那你俩都跟我回去吧,然后让张财今天早点收铺子,回来帮我照应下家里,我现在去学堂一趟,你赶车在胡同口等着,别让我奶他们看见。” “哎,知道了。”两个人速度把鸡蛋卸完,西远一边搬一边考虑,怎么撒谎骗过奶奶。 “奶,我去学堂找先生。”老赵走了以后,西远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将院门虚掩上,往学堂方向走。 “去吧,奶在这儿瞅着家里。” “你这大孙子可是真好。”李奶奶不忘夸西远。 “是,我们小远识字,家里有啥事都帮着拿主意。”奶奶和李奶奶一边摘豆角,一边唠嗑。 到了学堂,西远把卫成和西韦叫了出来,跟他俩把家里的情况讲了。不讲不行啊,他这么突然回家,两个孩子一定起疑,整不好都敢趁晚上骑马追回去,所以要事先把他俩商量好。 “谁这么缺德啊?”西韦一下子蹦了起来。 “小点声儿,喊啥?”西远打了他一下,“哥跟你俩说,就是叫你俩知道,好好照顾奶奶。都多大了,有点事儿这么沉不住气!”哥哥一说,西韦不吭声了。 “哥,你啥时候能回来?”卫成不舍得哥哥走,不过知道这种情况下,哥哥一定得回去看看,也知道哥哥回去了,他跟小韦不能跟着,要不然在奶奶那里该露馅了。 “哥就回去看看,明天不回后天指正回,你俩得帮哥哥把这边照看好,听见没?”西远叮嘱小哥俩,“奶要问起来,你俩就说,”西远挠了挠头,“说哥今天来找先生,先生说他写,正好李大夫那里有,哥回家给借去,记住了。” “哥,我俩知道了,你早点回来。”卫成和西韦急忙点头。 跟两个弟弟交待完,西远回去又把编好的话儿跟奶奶讲了,奶奶对读书的事不懂,听说先生要得急,让西远趁天早,快点赶回去。 栓子已经到家了,把马车套好,和西远一起出了胡同口,老赵早已经等在那里,两挂马车,火速赶回莲花村。 车上,西远一言不发,凝神思考,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是谁干的?怎么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老赵和栓子都没多言语,这样的事情谁家摊上,估计都是个灾难,辛辛苦苦,伺候了一春到一夏的庄稼,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收了,竟然遭了祸害,能不揪心般难受? ☆、第96章 补救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到了莲花村地界,西远没让往村里去,直接去了家里的玉米田,果然,家里大人都在田里。 不管心里怎样不好受,该干的活计还得干,老爷子领着儿子媳妇正在收拾被人祸害的玉米。把玉米穗连皮一起掰下来,用框装好,一会儿好拉回家,至于拉回去,干啥用,还没想出来,可是,尽管没上成,这也是粮食,不能丢到地里糟践。 田里除了自己家的人,还有王三奶奶和王大娘,以及程义媳妇几个,还有大燕。男人们趁现在农闲正在夯土墙,眼看要完事了,走不开,所以关系比较好的几家,都由媳妇来帮忙。 三亩田,他们干活又快,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燕儿啊,你要不先回去吧,一会儿孩子该找你了。”西远娘对大燕说,大燕今年春天生了个闺女,本来以为李大夫会不高兴,没想到,李大夫是只要见到孙辈的就行,无论孙子孙女,照样稀罕,如今孩子半生日了,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 “婶子,没事儿,我让她小姑给哄着,饿了先给熬点米糊糊垫补一下。”大燕嘴里说着,手里没停,麻利的往下掰玉米,剩下的玉米秆聚到一起,捆成捆。 “婶子,我咋看着像你家的马车啊?”大燕抬头说话的功夫,打眼看见了跑过来的马车。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4 “不能吧,马车今天早晨才走的。”西远娘虽然不信,还是抬头,顺着大燕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家的。 “婶子,就是你家的马车,那不是小远在车上坐着嘛。”大燕眼睛尖,看出车上的人了,推了一下西远娘。 西远娘心里想着去迎迎大儿子,可是腿动不了地方,从知道庄稼被祸害了,他和西明文怕老爷子气个好歹的,没敢表现的太上火,其实,心里非常不好受,一直硬憋着呢。 “爷,爹,娘。”西远跳下了马车,来到地里。栓子和老赵二话不说,把马车拴在地头,下田跟着一起忙活。 “远啊,你咋回来了?”西明文问儿子。旁边老爷子心疼庄稼,倔脾气上来了,看见大孙子,感觉更憋得慌,没吱声。 “本来想让栓子哥陪我回家拿本书,赵叔看瞒不过去,就跟我说了实话。”西远边解释,边看地里的庄稼,可能一晚上毁三亩多地,也是个力气活,所以,只是把玉米秆上半部分用刀给削掉了,下半部分还直挺挺的立着。 “远啊,”西远娘本来想跟儿子说没事,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上午她和老二媳妇,可村里边骂了一通,不过也只能暂时出出气,于事无补,现在见儿子回来,撑不住哭了。 “娘,你哭啥,没事儿,我看看咱们这些东西咋办,不能都扔了。”西远搂着他娘肩膀安慰。 “娘没事儿,就是心里觉得憋屈,你快去看看你爷,你爷比谁都心疼。”西远娘发泄了一下,不忘让大儿子劝劝老爷子。 “爷,还生气呢?”西远笑嘻嘻的跑到爷爷跟前,以前他一回家,爷爷都会嘘寒问暖,今天这么半天没吭声,看来真是气着了。 “没,爷就是觉得这些玉米可惜了的。”老爷子一边忙活,一边回了大孙子一句,心里难受,嘴里还不承认。 “爷,您别上火,您算算,三亩玉米能卖多少钱,您大孙子给您挣回来。”西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觉得这件事他真能解决似的,好吧,尽管心里没数,可是为了家里人不着急上火,再弄出点别的事情来,他只能如此装模作样了。 “净瞎说,玉米都没上成,卖给谁?谁能要?”爷爷白了西远一眼,还真当他好糊弄。 “哎,爷,您可别不信,我要是给挣回来,您是不是把钱都给我啊?”西远跟爷爷开玩笑。 “行,都给你。没影儿的钱,你要多少都给你。”老爷子知道大孙子是为了哄他开心,不过,跟他胡搅蛮缠了两句,心里真是顺坦了不少。 “爷,你瞅着,看我咋把这些变成钱的。”西远嘴里说着,心里合计着,手里拿起被祸害的玉米看,他家庄稼伺候的精心,粪肥足,长得比别家好,虽然玉米没上成,但是煮熟了吃嫩玉米还可以,一看这样,西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叔,栓子哥,你俩过来,挑能吃的玉米装车。”西远招呼他俩,大家都跟着帮忙,车装好了,西远让老赵和栓子趁天还早,赶回彦绥城。 一车玉米拉到铺子里,让张财拿大锅煮了,卖甜玉米。 另外一车,西远让老赵直接拉到聚德楼,就说是西家送的,不要钱。 西远写了两个用玉米做的菜谱,一个松仁玉米,一个玉米排骨炖豆角,让老赵直接给聚德楼李掌柜,他们这里松树比较多,松籽仁好买,估计聚德楼做这两个菜不难,这也算间接还李掌柜上次帮忙的情分。 不过,免费给聚德楼一车玉米,西远是偷着跟老赵讲的,当着家里人的面,说的是卖给聚德楼,反正连蒙带糊弄,只要家里人不上火就行。 “远啊,真能卖出去啊?”看着玉米运走了两车,连爷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可算没全扔了。 “能,咋不能,这些在咱村里不是啥稀罕物,在城里,想吃都没地买去。”西远安慰爷爷,老人家这下更放心了。 玉米还好说,只要不把外层的皮剥开,放个六天七天没关系,关键是玉米秸秆,怎么办呢?西远想到现代农村常常弄的青储饲料,好吧,试一下吧,死马当活马医。 大家贪黑把玉米和玉米秆拉回家,堆在院子里,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帮忙的媳妇都回去了,没一会,程义和王顺他们来了。 程义早晨知道西家的事情后,就没让西明文西明武夯围墙,谁家摊上这事都闹心,哪还有心做别的? 男人们白天抽不出空,晚上过来看看,见西家几个人正在用铡刀铡玉米秆,都好奇干啥,不过,他们也没光看着,可村里借了几把铡刀,跟着忙活。 人多,干活快,西家院子里点了几盏灯笼,照的亮亮堂堂,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所有被削下来的玉米秆铡碎,然后照着西远告诉的方法,下到地窖里,上面盖上不透气的油纸。油纸是家里准备秋天糊窗户用的,自己家的不够,王顺伯伯回去把他们家的拿来了。 油纸上边又盖了草帘子,然后厚厚铺上一层土,这样就做好了密封。 等全部忙完,东方天际已经蒙蒙亮。西远娘蒸了一锅馒头,熬了一锅玉米甜粥,家里现在不缺嫩玉米,能消化点儿是点儿。 几个男人吃完,抓紧时间,回家休息一会儿,白天他们还要干活。 西家人绷了一天一夜的弦也松下来了,西远劝他们回屋子里睡一觉,剩下的玉米和地里还立着的秸秆再慢慢收拾。 爷爷和父亲他们睡一个多时辰就起来了,西远熬了一宿,本来没睡够,看家里人那么着急,迷迷糊糊的起来,跟着一起忙活。 西远让他娘和二婶,用家里的大锅把玉米煮好,煮好的玉米一部分搓成粒,一部分没时间搓粒,直接切段,做成玉米罐头。 玉米罐头西远以前吃过没做过,不过,参考以前做水果罐头的经验,西远大致把程序分为加盐煮熟、装罐、消毒、密封。反正也不要求保质期多长,只要两三个月就好,西远估计能行。 栓子和老赵一早赶车又回来了,主家碰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跟着焦心,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两个人觉得西家的气氛不像昨天那么沉闷了,再看看锅里正在煮的玉米,和封好的饲料,不得不佩服他们有个神奇的小东家。 “远啊,咱们昨天弄的那饲料,牲口冬天能吃?”爷爷不放心,一边剥玉米皮往下撸玉米须,一边问西远。 “能,爷,我在书上看见这么做的,早就想试试了,怕您和我爹心疼庄稼没敢。”西远安慰爷爷。 “不过,爷,要是万一没弄好,您可别上火啊,我就是试试。”西远又加了一句,他心里也没底。 “爷知道,不然这些东西不也得白扔,要是不能用,咱就当扔了。”爷爷倒是不像昨天那么上火了。 在家里忙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西远让栓子和老赵,把剩下的两车玉米拉走,一起运回彦绥城,家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西远嬉皮笑脸的哄爷爷跟他一起去城里,这件事,虽然损失找了回来,家里人还是感觉窝火,让爷爷成天瞧着满地的玉米茬,心里一定不舒服。 这样的事情明摆着欺负人,不让你日子过顺心。 他们西家算是莲花村里的老户,西家人也是老实人,日子虽然过得好了,却不曾张扬显摆,村里有啥事能帮就帮,最终换来这么个结果,谁心里都憋气,并且觉得丢面子。就连二愣子李涛,知道事情后,都跑到西家来安慰安慰,气得直骂祸害人的人不得好报。 不过,大家心里不是一点数没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看西家日子过得红火,眼气,借庄稼出气,村里二流子,长嘴婆娘,就那几个。另一个可能,就是跟自家有过过节的,有两家,卫老二,以及东院从家。 西远还思忖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三叔三婶,不过又觉得不可能,现在白天长,黑夜短,一晚上三亩田,一个人根本祸害不了这么多,一定两个或者三个才会这样,所以,三叔可以刨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卫老二和从家了。 而且,程义曾偷偷跟二叔说,昨天夯土墙,卫老二去晚了。白天干活的时候,东院从家老大看样子很累,和他一起干活的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早晨是不是没吃饱饭。程义说话不跑空,他这么提醒,估计心里也怀疑是这两个人干的,而且,从前两年开始,两家似乎走的就比较近,西远越琢磨这两个人的可能越大。 莲花村里,卫老二媳妇正在灶房忙活,卫老二早晨走的时候,嘱咐媳妇,晚上炒两个菜,他回来要喝点小酒,至于为啥要喝酒,两口子心知肚明。 卫老二很高兴,这么多年了,因为卫成的事情,他心里一直憋着气,要不是从老大出主意,他还真不知道用啥法儿,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当时长了个心眼,去的时候,死活拽着从老大一起,万一被发现了,好有个人一起担过不是。 因为怕别人怀疑,这两天他们俩都没敢搭话,心里高兴,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憋够呛,只能晚上在家偷着乐。 但是,他们也就乐呵了一两天,媳妇菜还没出锅呢,卫老二拉个脸进了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5 “咋了这是?”他媳妇连忙把菜盛了出来,跟到里屋去问。 “没事儿,该忙忙你的。”卫老二垂头丧气的躺在炕上,本来以为会看西家笑话,可是今天听王顺他们唠嗑,西家被祸害的玉米,不但没扔,反而都拉到城里卖了,据说是,卖回来的钱比到老秋时候卖的还多! 好嘛,他和从老大忙活了半宿,给西家白劳动了,卫老二憋气加窝火,本来想喝庆功酒,现在改成解闷酒了。 其实,王顺和程义他们并不确定,西家能不能把玉米钱卖回来,不过几家关系好,看着西家这样遭人祸害,跟着生气,所以当全村男人的面,故意如此说,目的就是想替西家出口气,气气祸害他们家的人,没想到歪打正着,真把卫老二和从老大给郁闷坏了。 西远一行,趁天黑前进了彦绥城,玉米没敢往家里拉,直接放到栓子了,明天再想着怎么处理,爷爷跟西远回了自家。 “爷,您甭掂心家里,我程叔说了,从今天起,村里派人每天看庄稼,一直看到老秋,剩下的庄稼没事儿了。”西远怕爷爷担心,跟爷爷唠叨家里的事。 “嗯,爷知道,一会儿见了你奶,先别跟她提,不然你奶该上火了。”爷爷不忘嘱咐西远,西远点了点头。 奶奶还真没起疑,因为这样的事情,十里八乡几年遇不到一次,完全超出奶奶的认知度,老太太根本想不到那块去。 奶奶见西远和爷爷回来,急忙给他俩热饭,吃完饭,西远回到自己屋子。 卫成和西韦正在灯下写功课,家里本来有专门读书的房间,可是两个孩子还是喜欢在卧房,这样哥哥就能陪在身边了。 写完功课,洗漱完毕,两个孩子躺在炕上,听西远细细学家里的事情,西韦问的多,卫成只把关心的事情问了几句,孩子有点不乐呵。 等西韦睡着了,西远翻身用胳膊搂了卫成一下,卫成没动。 “成子,想啥呢?”西远知道卫成没睡。 “哥,你说,能不能是,是那谁干的?”哥哥走了,卫成就开始考虑这件事,觉得有可能是他亲爹卫老二。 当年为了把他要过来,哥哥可是没轻收拾卫老二,都弄到县衙来了,以他对卫老二的了解,不会白吃这个哑巴亏,能忍这么些年都不容易了。 “嗯,有可能,不过,他一个干不了,至少得两个人。”西远没瞒着,卫成大了,开始独立思考问题,不是想瞒就瞒得过去。 “哥,你说他咋这么缺德呢!”卫成把脑袋往哥哥那边凑了凑,心里很不是滋味,要不是因为他,西家不可能与卫老二结仇。 “成子,一个人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打发满意,你看,你秋阳哥那么好脾气的人,张华不还给找别扭嘛,所以,咱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正常,而且咱家没损失啥,不用往心里去。”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背,安抚孩子。 “哥,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好受,不知道咋回事。”卫成拿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脸。 “嗯,哥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就因为这个咱们才更得好好的,乐乐呵呵,要不然,他们不就得逞了嘛。”西远把枕头挪挪,让卫成跟自己枕一个枕头上。 “我懂。哥,那些玉米能卖出去吗?昨天散学,我跟小韦去铺子里,帮张财哥卖了半天呢,还剩下大半车没卖完。”卫成是个心大的孩子,哥哥顺毛摩挲几下,就不再纠结卫老二的事情了。 “让哥再想想都咋弄,反正能把爷爷奶奶糊弄过去就成,卖多少无所谓,钱慢慢往回挣呗。” 哥俩唠了半天,卫成方依偎在哥哥耳边睡着了,西远一只手轻轻托着卫成的头,一只手拿过他的枕头,把卫成挪了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脸,叹了口气。 第二天,西记食铺前,支了一口大锅,卖煮熟的甜玉米,旁边还有生的嫩玉米卖,铺子里小锅熬的甜玉米粥,以及用锅烙的甜玉米饼,用炭灰做的烤玉米,总之,西远把自己能想到的,用嫩玉米做的吃食都试了试。 这样忙活了几天,还剩下小半车,西远送给栓子家一部分,送给叶先生家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拿回自己家,家里加上程南他们,一帮半大小子,没两天就给报销了。 ☆、第97章 心意 玉米卖完,西远把卖得的钱,私下里往里添加了些,凑够三亩田卖粮食的钱数,欢欢喜喜的拿回家给爷爷。 爷爷摸搓着袋子里的银钱,终于放下了心,并且细细把事情跟奶奶讲了。快要到秋收时节,奶奶怎么都待不住了,张罗要回莲花村,奶奶回去,和村里人闲唠嗑,保不准谁说话会露了口风,与其从别人那里知道,莫不如自家人提前告诉的好。 爷爷说完,见奶奶没做声,哗啦啦把西远给的钱从袋子里倒出来,让奶奶数。 “我数它干啥,你们都瞒着我,不就是怕我着急上火?现在都弄完了,我还上啥火,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行了,没事,别东琢磨西想了。”奶奶把钱又装好。 “幸亏现在日子过得好,要是搁以前,五亩田让人祸害了三亩,明年就得借粮食吃。”爷爷感叹道。 “借?谁能借给你?穷在大路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那年小远生病,咱借钱的滋味啥样,我可没忘。要真像你说的,一家人就等着讨饭去吧。”奶奶叹了口气。 “可也是。”爷爷也想起以前的事了。 “好了,事过去都别想了,小远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就是怕咱着急再出点啥事,可别让我大孙子白忙乎,想开点吧,一辈子,哪能一直顺风顺水的。”奶奶反而安慰起老伴。 “就是觉得有点憋气,咱在村里算是老户了。”爷爷拿过烟口袋往烟袋锅里装旱烟。 “憋气也得想开点,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别说人了,咱们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奶奶从晾衣杆上把洗净晾好的衣服摘下来,放到篮子里,一会儿拿到屋子里再叠。 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嘴里虽说不在意,心里一时还过不来劲儿,于是更着急回去。 奶奶一张罗回村,可忙活坏了狗蛋,他种的草药还没收完那。 西远帮着,把草药从花坛里收回来,今年他和狗蛋种的都是一年生的草药,只是试探下,虽然没有全部成功,不过也很不错。 狗蛋只知道这些东西能卖钱,想不到更长远的意义,每天咧着嘴,高高兴兴地和大哥一起把草药净制、切制、干燥、晾晒或者烘干。 这些狗蛋以前就和西远弄过,做起来一点不含糊,制好的草药看上去效果比西远做的还好,西远不得不感叹,天赋的确很重要,狗蛋在这方面无疑比较有灵性。 春天的时候,西远到处踅摸草药种植方面的书籍,还真让他找到一本,名字叫《本草集汇》(1),里面记载了几百种草药的药理及生长习性,并且配有插图,西远没事坐在院子里,挑他们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边看边读给狗蛋听,哥俩共同学习,天天向上。 实在读不懂的地方,西远就拿去问叶先生,叶先生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对文字理解分析要透彻得多。所以,西远磕磕巴巴的,和狗蛋积攒了一夏天草药知识,狗蛋是兴致盎然,西远是愁眉苦脸,专业性太强,西远自觉水平有点浅。 西远除了想种植常见中草药,内心还有一个“远大理想”,那就是,他记得前世北方有些地方人工种植山参,西远打算试试。 要知道,在这里可是没有先例,真能种植成功了……西远幻想出无数金银往脑袋上掉的场景。好吧,现在只是一个雏形,以后还得慢慢摸索,而且,人参种籽现在也无处可寻,如今只能限于白日做梦阶段。 草药炮制好,西远领狗蛋去药堂卖掉,卖得的钱用袋子装着,都给了狗蛋,家里的花坛不大,种的是常见草药,一共没卖多少钱,不过,在狗蛋这么大的孩子看来,那是很多很多的! 狗蛋抱着钱袋儿,仰头看大哥,头上的朝天辫精精神神地立着,一双眼睛笑成了豌豆角,他想给奶奶买个银簪子。西远捏捏狗蛋的小脸,抱着狗蛋去市集。 西远帮狗蛋给奶奶挑了一个银簪子,背着狗蛋,偷偷把钱付了一部分,铺子里伙计也配合,只象征性收了狗蛋点钱。 买完簪子,狗蛋一看还有钱,还要给大娘买个银簪子,西远憋不住笑,小样儿的,你袋子里那些钱加起来都不够一个簪子的数,还想再买,不过他没打消狗蛋的积极性,难得孩子有心,连大娘都想到了。 西远没让狗蛋给他娘买银簪子,而是帮着挑了个银戒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6 然后狗蛋就要给爷爷买个烟口袋。 然后狗蛋还要给大哥买, 还要给二哥、三哥、五哥买, 还有,嗯,还得给小不点买…… 西远真是头疼啊,哄狗蛋,说哥哥们的荷包都旧了,一人给买个荷包就行。 狗蛋很高兴,给几个哥哥一人挑了一个,并且把他认为最好看的,嫩黄色底,绿色镶边儿,面上绣着粉粉莲花图案的荷包,优先给了大哥。 这是神马审美观啊! 看着狗蛋闪亮亮的眼睛,西远心里很无奈,表面很高兴地接了过来,总之,逛了一圈下来,狗蛋怀里抱着的钱袋子仍然鼓鼓的,西远的钱袋却瘪了下去。 时间已近中午,哥俩有些饿了,狗蛋很豪爽的要请大哥吃饭,拉着西远往饭庄走。 “狗蛋啊,大哥今天想吃包子,你请大哥吃肉包吧?”西远装出很神往的样子,狗蛋一听,停下脚步,用眼睛搜寻哪里有包子铺。 “诺,那家就是,大哥春天时候领你来过,他家小咸菜特别好吃。”西远把不远处的包子铺指给狗蛋。 西远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碗米粥,干掉一小碟咸菜,吃完了,狗蛋大大方方从钱袋里捏出八文钱,给了老板娘。 “小家伙,跟小大人似的。”老板娘都被狗蛋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了,用手捏了下狗蛋的小脸。 哥俩吃完饭,歇了一会儿,然后溜溜达达往回走,看天还早,西远和狗蛋晃到了学堂,接西韦卫成他们散学。 他们到的时候学堂还没散学,西远领狗蛋坐在老榆树下,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瓜子,一边自己嗑一边给狗蛋扒瓜子仁吃。 狗蛋吃得很高兴,忍不住在地上跳了两下,呵呵乐了两声,然后偎到大哥怀里,一边吃一边跟西远说话。 两个人正说得开心,突然从老榆树上蹦下来一个人,西远吓了一跳,站起来还没等开口,那个人上前给了西远一拳,“操,老子在这睡觉,你领个小崽子在下边比比个没完。” 西远没有准备,让他一拳差点打得坐地上,还是老榆树挡了一下才站稳,他虽然脾气好,可是也生气了,无缘无故的,此人太过分了。 西远跟卫成练过拳脚,虽然有一搭无一搭,但是也没白练,马上一脚踹了过去,那个人可能没料到西远会还手,一时没注意,被西远踢了个趔趄。 让西远意外的是小狗蛋,看见大哥挨打了,二话没说,“蹬蹬蹬”跑过去,照那人腿上就来了一口,那个人一挥胳膊,把狗蛋拨拉出好远,一下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们在外面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屋里的人。那人刚想挥拳再打西远,一个身影飞跑过来,一脚踢在他腿弯那儿,差点没跪地上。 西远早跑过去抱狗蛋了,回头看见,急忙喊,“成子,别打坏了。” 卫成恶狠狠地看着那个人,“郑轩,你凭啥打我哥?” 屋里面西韦他们跑了出来,把郑轩围在中间,两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同郑轩一起,握拳和大家怒目相向。 “小远,咋样,打没打坏?”秋阳跑了过来,帮西远拍狗蛋身上的土。 “妈的,小爷今天不出这口气,我就不姓……”叫郑轩的,本来摩拳擦掌,还想再打,转眼看见秋阳和西远站在一起,愣了一下。 此时,叶先生也出来了,一看见先生,大家都老实了,连郑轩也收起了拳头。 “走,小爷今天还有事儿,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等着,哪天再好好打一场。”没等先生到跟前,郑轩领着两个小厮,一溜烟跑远。 西远长出了口气,他一听卫成喊郑轩,就知道是谁了。 两天前,西韦卫成回家跟哥哥叽叽喳喳学过,说学堂又来了个学生,让大哥猜是谁,西远哪里猜得着。 然后西韦说是城西郑家的,也就是他们替背黑锅的那个郑轩。 “哥,你猜郑轩是谁?”西韦还接着问。 西远都被他问笑了,“郑轩就是郑轩呗,还能是谁,难不成他还有两个名字?” “哎呀,哥,我是说这个人你见过,你往前想一想。”西韦不死心,提示西远。 “我见的人多了,上哪里想去。成子,咋弄的?是不是没歇好就吃东西,咋还打上嗝了?”西远和西韦说郑轩的事,卫成在旁边“呃、呃”打了好几个嗝。 西远一问,卫成西韦忍不住“嘎嘎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哥,你想想夏天你领我和小韦去城外骑马,吃樱桃……”卫成一边笑一边提示哥哥。 “啊?难道那个人就是郑轩?”西远想起来了,当时牵着白马,和两弟弟抢樱桃,抢粥,吃的直打嗝的少年。 “对,就是他。哥,他老傲了,学堂里的人,谁都不理,只跟秋阳哥说过几句话。”西韦撇了撇嘴。 “王烨说郑轩原来在官学读书,前几天跟人打架,把人打坏了,他爹一生气,不让去了,就跑先生这里来了。”卫成把听到的讲给哥哥。 少年人好奇心都比较强,尤其城西郑家,以前没事儿的时候还会说起来呢,何况见到了郑家人。 “嗯,先生一开始不收,说自己才疏学浅,恐误了郑家公子前途,后来他爹给先生保证,说郑轩指正在学堂不会闹事,不会打架,而且就借读到年前,年后他们家给请的西席就到了。”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咋打听来的,连这都清楚。 西远猜测,叶先生的大名,别人不知道,郑家一定知道,毕竟他们家有在京城为官的。 “哥,郑轩来了有一样好,张华现在可消停了,一点不敢显摆,没事儿跟人家后面溜须拍马,郑轩理都不理他。” 小哥俩汇报的情况,西远听过没放在心上,只是嘱咐两个孩子,对郑轩敬而远之,没事别往他跟前凑。 没想到,最后同郑轩对上的竟然是自己。当时西远没细看,刚才仔细瞧了瞧,郑轩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先生,学生真是惭愧。”叶先生过来,西远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这也属于在学堂闹事。 “打没打坏?”叶先生颌首,捻着胡须问西远。 “没事,就打了一拳。”西远跟先生解释。 “既然没事就散了吧。”叶先生没多言,瞧着到往常散学时间,回头跟其他少年说。 这个郑轩,借故说去茅房,一去就没了踪影,叶先生还以为他逃学走了,谁知道竟然躲到老榆树上睡觉,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这样!叶先生一边想一边摇了摇头,冲西远他们摆摆手,转头往家走。 “成子,小韦,明儿郑轩要是跟你俩找茬,一定回来告诉哥哥,知道吗?”闹了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扫兴,西远边走边嘱咐两个弟弟,看他们的小心思,指不定琢磨着给自己报仇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7 “知道了,哥。”卫成和西韦答应着,卫成伸手把狗蛋抱过来,他和狗蛋都是因为爹不亲,娘不爱来的大哥家,自然比别人亲近些。 “郑轩要是不找事,你俩也不能主动招惹他,听着没有?今天大哥没吃亏,咱不能睚眦必报。”西远又叮嘱了一下,经过上次张华的事情,两个孩子如今行事稳妥了些,但毕竟是小孩子,西远还是有些不放心。 “哥,你放心,我们不会傻乎乎惹事的。”西韦挽着哥哥手臂,跟哥哥保证。 回到家,看见狗蛋给大家买的东西,刚才的事情暂时被抛到一边,狗蛋一个一个分给家里人,被张华拨拉歪的朝天辫已经重新梳好,脸上也洗的干干净净。 “哎,我们狗蛋可真好。”卫成几个拿了荷包,一人抱着狗蛋亲了一口,狗蛋咧着嘴乐,觉得自己能赚钱给哥哥们买东西了,很骄傲。 奶奶早把东西收拾完了,第二天就要走,西远好说歹说又留了两天,让奶奶等西韦他们休沐,大家好一起回去。 这两天,卫成西韦回来,西远都会打听一下郑轩的反应,两个孩子都说郑轩虽然看见他们还是熬了吧唧的,可是没找他们别扭。 西远不放心,以为两个孩子怕他担心,撒谎骗他,特意找西阳程南问了问,几个孩子说的和西韦卫成一样,西远这才松了口气。 ☆、第98章 砚台 总算挨到旬末休沐,西远领着几个孩子,陪爷爷奶奶回莲花村。 老赵赶车,爷爷坐在老赵旁边,奶奶抱着不点儿坐在中间,屁股底下垫着厚厚的棉垫,几个孩子围坐在奶奶周围,卫成西韦骑着小红马,跟在车后。 出了彦绥城,上了官道,马车跑了起来,卫成西韦嫌马车跑的慢,超过马车,在前面跑一段再往回迎一段,也不怕麻烦,狗蛋和小勇,看二哥五哥骑马,跟着“啊啊啊”兴奋的喊,伴着卫成西韦的笑声。 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已经金黄,秋风吹过,肥大的杨树叶哗啦啦落下,像展翼的黄蝴蝶。 落叶铺满了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开去。树上,偶尔有啄木鸟用长嘴巴“笃笃笃”敲着树干,看见马车过来,歪了歪脑袋,然后接着“笃笃笃”的敲。 原野里庄稼早已成熟,大豆直挺挺的立着,饱满的豆荚仿佛随时都会炸开;玉米怀抱着浅黄色的穗,红色的须,如老爷爷在晒太阳。 天空中一排大雁,“嘎嘎”两声名叫,排成“一”字向南飞去,无边无际的田野,在远处与蓝天相接。 “大哥,前边是万德镇。”狗蛋坐在西远怀里,指着官道尽头露出的房檐屋角。 “对,过了万德镇,再有十里路就到咱村了。”奶奶回答。离村半年,老人想家了,一进万德镇地界,觉得看什么都亲切起来。 “我们狗蛋记性真好,从万德镇经过一次就记住了。”秋阳点了点狗蛋的额头。 “嗯,因为万德镇路口有两棵大柳树,柳条往下垂,带弯儿的,我来的时候趴车窗看见啦。”狗蛋仰头得意的跟秋阳说。 “狗蛋,啥柳树柳条不往下垂啊?”程南捏了下狗蛋的鼻子。 “你别说,我们狗蛋瞧的就是仔细,这两棵柳树还真跟别的柳树不一样。”车离得进了,大家一瞧,还真是,万德镇路口的两棵柳树,枝条虽然往下垂,但是枝条不是直的,弯弯曲曲,曲折盘旋,连叶子都打着卷。 “这是龙爪柳,跟咱村的柳树不一样。”爷爷给几个孩子解释。 “我们狗蛋眼睛就是好使,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别人谁都没发现。”奶奶不忘夸小孙子,狗蛋咧着嘴歪着小脑袋,头上的朝天辫随马车一颠一颠,眼里满是笑意。 马车跑得快,十里路转眼就到,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早早在村口老榆树下立着,“哥,你们可真慢。”两个孩子边说边跳下马。 “我们一匹马拉了一车人,跟你们俩一人一马能比吗?”西远跳下车,白了两个弟弟一眼,西韦和卫成嘿嘿笑,牵着马跟在哥哥身后。 “哎呦,婶子,回来了?您这一走可是小半年。这是不点儿?可真出息不少,都认不出来了。”碰到村里人,都热情的跟爷爷奶奶打招呼。 奶奶边跟碰到的村民说话,边往家走,后面西远抱着不点,狗蛋牵着大哥的衣角。 “秋阳啊,回来了?”一个胖胖的妇人跟秋阳打招呼。 “哥,二胖他娘。”卫成跟西远挤眉弄眼。 “回来了,婶子。”秋阳笑着回道。 “能待几天啊?有空来婶子家坐坐。”农妇听秋阳回话,一脸的阳光灿烂。秋阳跟以前可是不一样了,以前只听说他跟西家大小子识了几个字,没人当回事,如今正经八百去的城里学堂,是读书人了。 读书人在普遍没有几个人识字的大燕国,可是相当有地位的,即便没有功名。 唉!当初糊涂,没有答应王家提亲,谁能想到这孩子不声不响去了城里,还拜了先生。而且,看秋阳如今的样子,比万德镇那个老秀才还神气,不是普通人了。 秋阳冲二胖娘笑了一下,这回没有应声,“小远,我从这儿回我家了。”秋阳跟西远说了一声,转身往自家方向走,虽布衣长衫,气质风华,却让人不自觉的仰慕。 “哼!让他们家一开始瞧不上秋阳哥,现在傻眼了吧?”卫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在哥哥耳边嘀咕。 西远笑了笑,人的本性惯于奉高踩低,即使相对朴实的村民也不能避免。 到了家门口,奶奶没直接往里走,而是在大门口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大门上的铜环,拍了拍门框,“还是咱家好!” “奶,城里那个也是咱家。”西远跟奶奶逗哏。 “奶知道,可就是老房子看着亲近。” “你呀,就是不会享福,让你在城里待几天,跟上刑似的。”爷爷和卫成西韦一起把大门打开,好让老赵将马车赶进院子。 “爹,娘,你们回来了?”西远娘正在屋里做午饭,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来,看到老太太,满脸激动之情。 “回来了。可算回来喽!”奶奶领着不点儿,往堂屋里走,“老大他们夯围墙去了?” “是,围墙再有两天就能弄完,剩下南北两个大门早找木匠做好了,这回彻底完事了。他爹早晨临走前还嘱咐我,说您今天和爹回来,让宰只鸡,我都顿锅里了。娘,您还想吃啥,我给您做。”西远娘一边给老太太开屋里的门,一边跟老人家絮叨家里的事。 “没啥想吃的,咱家的茄子还有没有了?总觉得外面的菜跟家里的味道不一样。”奶奶放开不点,让她自己在屋子里跑,坐在炕沿上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西远娘每天都擦扫,收拾的干干净净。 “有,小韦,把马拴上,去园子里给奶奶摘几个茄子回来。娘,我后来种了几垄晚茄子,现在正是吃的时候。”西远娘边说边接过卫成提进来的包裹,给奶奶放到炕上。 中午的时候,西明文西明武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连西明全两口子都过来了。 不点儿小,一走半年,不记得爹娘了,奶奶让叫她就叫,但是一下都不让老三两口子抱。吃饭时,也坐在奶奶怀里,别人谁都不行。老婶的神情有些失落,西明全却没觉得怎样。 人多坐不开,家里放了两张桌子,西远领几个小的坐一桌,狗蛋挨着大哥二哥坐,除开始喊了声爹娘,再没跟那两口子亲近一点儿。他记事儿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怎么才到大伯家来生活的。 “娘,你说狗蛋是不是记我仇了?”老婶有些讪讪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8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怨孩子啊?我们狗蛋可不是小心眼儿的孩儿,走了半年,你还想让孩子跟你咋亲!”老太太白了三媳妇一眼儿。 “娘,我没说狗蛋不好。”老婶急忙陪笑脸。 老太太没吭声,懒得搭理她。用筷子把茄子弄成小块,给不点儿放到碗里,不点现在用勺子自己能舀着吃,就是吃得哪都是,奶奶吃饭前给她系了个围嘴儿。 “矮(奶),呲(吃)。”不点把小勺子里的东西往奶奶嘴里送。 “奶不吃,我们不点吃。”奶奶笑了,握着不点儿的手,将东西喂给不点。 旁边,西明文满上了四盅酒,哥仨加老爷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那天要不是程义他们拉着,我们哥仨揍不死从老大。”老叔喝了两口酒,大声嚷嚷。 通过他们的对话,西远了解到,玉米被祸害后,二叔咽不下这口气,正好有一天,从老大干活时碰了二叔一下,二叔借机就火了,顺手给了从老大两扁担。 从老大心里有鬼,没敢针尖对麦芒地跟二叔动手,他几个兄弟想帮忙,被程义他们拉偏架拉开了。 老叔当时也在场,很让人意外的跟二叔站在一条战线上,看来啥事他心里也不是一点都没数。 帮家里干了两天活,西远领着卫成西韦西阳返回彦绥城,这次没带西勇和狗蛋。时节已经进入老秋,北地一早一晚比较凉了,家里的房子当初是花大价钱盖的,比城里的暖和舒服,孩子住在家里少遭罪。 不用教两个小的,西远更闲了,每天把要卖的吃食做完,自己没事拿本书来看,或者三五日去先生那里一次,帮先生查找资料,听先生讲解功课。 叶先生是江南人,说话有江南一带的软糯口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他一生受诗书浸染,学识渊博,别有一番儒雅风范。西远觉得,与先生交谈,是一种享受。 彦绥城有几位时遇到不懂之处,来请教先生,一来二去,西远与几位相熟了,几个人没事儿常常相约出去,或者喝酒吃饭,或者品茶聊天,总之,日子过得还比较惬意。 进入初冬,一天夜里,下了场大雪,早晨推开门,积雪有半尺厚,西远在院子里跳了跳脚,回头拿扫帚和栓子张财一起扫雪。 下午,外面晴了,天空瓦蓝瓦蓝的,但是天气却比较寒冷,西远怕冷就没有出去,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 这时,外面门环被人扣动,西远开门,见一小厮立在门外。 “请问,王秋阳住在这里吗?”小厮脸冻得通红,一边说话一边跺脚,天冷,在外面站一会儿脚就冻得跟猫咬似的。 “是,你是……”西远细打量,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啊,那就对了,这是我家少爷送给王公子的。”小厮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门里一放,一溜烟往巷子口跑去。 “你家少爷是哪一个?”西远又可气又好笑,好嘛,给人家东西,连姓名都不留。 “郑轩。”小厮的声音远远传来。 又是这个郑轩,西远没办法,把东西拿了进去,等秋阳回来再说吧。 晚上秋阳回来,西远把东西悄悄给他,并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一遍。 “郑轩那天跟张华打架,把我的砚台打破了,估计是想赔给我。”秋阳说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方砚台,西远虽然不懂,但是也能约略看出东西好坏,这方砚台,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能要,明天给他还回去。”秋阳冲西远笑了笑,把盒子又盖好。 “小远,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一进院子就闻到味道了。”秋阳心思醇厚,东西一放,拉着西远去堂屋吃饭。 晚上,西远的八卦之心还在熊熊燃烧,剩下他和卫成西韦后,西远转弯抹角的问,这两天学堂有没有啥事发生。 “哥,你想想,我们学堂那么多奇葩,能没事吗?”“奇葩”这个词是哥哥以前褒义贬用的,西韦和卫成很懂得举一反三。 “都啥事,给哥说说。” “嗯……前天,郑轩踹了张华一脚。”西韦想了想道。 “为啥踹张华?” “哥,要说起来还跟你有关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把脑袋搭在西远肩上,笑嘻嘻的跟哥哥说。 “我离他们八十丈远,咋还能扯上关系?”西远真是奇了怪了。 “真的,哥,那回你领狗蛋去学堂,郑轩不是打你一下嘛。”西韦也凑在哥哥跟前。 “我记得这事,跟他打张华没啥关联吧?” “哎呀,哥,你别打岔,听我俩说。”卫成搂着西远的肩膀,晃了两下,“后来,郑轩去学堂,没事儿找秋阳哥聊天,秋阳哥没搭理他。” “嗯,秋阳哥说你这么好,郑轩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他觉得郑轩不是啥好人。”西韦补充。 “然后郑轩总琢磨跟秋阳哥搭话,秋阳哥一直没怎么理他。前天,先生让我们休息一会儿,秋阳哥在那儿习字,张华过去死皮赖脸的跟秋阳哥磨叽,郑轩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看见了,上去就踹了张华一脚。”卫成边说边笑,他不待见张华,张华能够吃瘪,他很开心,即使让张华吃瘪的对象是郑轩。 “哥,你都不知道,张华可熊了,让郑轩一脚踹地,吭都没敢吭。”西韦也感觉挺解恨,“结果张华摔倒的时候,把秋阳哥的桌子碰翻了,桌子上的东西都掉到地上,砚台打破了一个角儿。” “哈哈,郑轩当时直摸脑袋,然后要把他的砚台给秋阳哥,秋阳哥没要,郑轩一点招都没有。”卫成越说越高兴。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为郑轩,为了赔一个砚台,连他家住哪儿都打听到了。 ☆、第99章 表字 冬日闲来无事,西远琢磨给自己和几个弟弟各取一个表字。本来,贫苦百姓有的连名都没有,更不用说字了,西家几个孩子,虽然有名,但都是父母随便给取的,从哥几个的名字毫无相关之处就能看出来。 如今西远常常出去和几个书生交往,人家一问他的字,西远只能以“年幼,尚且无字”来回答,虽说“男子二十,冠而字”《礼记》,但是也有人家在孩子刚出生时,就把字取好了的。 礼节性交往,都要称呼对方的字,不然,是不礼貌的行为。有表字,也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志。 西家子弟,虽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现在却均在学堂读人了,读书人,嗯,就不是普通人了,所以,虽未到弱冠之年,西远还是决定给弟弟们都取个表字。 中间的字他想好了,就用“长”字,长,久也,取长长久久之意。尾字西远想了几天,翻了好多书,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天黄昏,几个孩子散学回来,卫成和西韦骑着小红马在院子里绕着花坛慢跑,冬日天冷,人要运动,马也要运动,不然不禁冻。 马脖子上挂着兽面虎头铜响铃,中间一个大的,两边各八个小的,小红马跑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是去年两个孩子过生日时,西远给买的生日礼物,即使冬日寒冷,每天散学回来遛马时,他俩也不忘挂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19 卫成和西韦在马鞍上,一会儿挺身直立,一会儿俯身趴下,一会儿一脚脱蹬,侧伏在马的一侧。小红马养了一年多,跟两个孩子已经形成默契,以前看他俩骑马时做高难度动作,西远还会胆战心惊,如今见怪不怪了。 马蹄踏踏,马上少年身影敏捷,“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这两句诗不期然浮现于西远脑海,想起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正上初中,学到《木兰辞》,幻想有一天能够一身戎装,纵马奔驰,关山万里,保家卫国,每个男孩子成长过程当中,都有过英雄情节,西远也不例外。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西远回屋,把这两句写了下来,好吧,就用其中的一句,来取字好了,少了一个字,就用下一句“朔气传金柝”的“朔”字补上。 于是,西家几兄弟,从西远始,表字分别为长关、长山、长度、长若、长飞、长朔,至于漏掉了虎子,不学习,没文化,要什么字啊,所以,西远毫不犹豫的把虎子刨除在外。 有了表字,别的孩子还好,知道这只是另外一个称呼罢了,卫成和小狗蛋却欢喜得不行不行的。 卫成一直遗憾自己不能随哥哥姓西,名之间也没有相关之处,现在好了,都有个长字,如果不提姓氏,别人自然以为他们是哥俩;而且哥哥说了,这是从一句诗中按顺序取下来的,卫成觉得在形式上,同哥哥一下子有了某种关联,更亲密了。 所以,在学堂里,卫成郑重声明,他的名字是卫成卫长山,以后大家呼他长山就可以了,叫卫成?不答应。 狗蛋也是,哥哥们跟他讲过以后,狗蛋依偎在大哥身边,让西远告诉他是哪个朔字,什么意思。“朔者,月一日始苏也。”(《说文》)明白了以后,狗蛋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了两页,然后?然后家里除了长辈和大哥,再叫狗蛋,人家就没反应了。 几个大的没事拿名字逗狗蛋:“狗蛋,狗蛋。” 狗蛋继续在那儿玩纸风车,“噗”吹一下,风车扑啦啦的转,哼,我没听着,狗蛋是谁?不知道。 “长朔,长朔。” “哎,二哥。” “长朔,长朔。” “来了,三哥。” “长朔,长朔兄。” “啥事?五哥。” 一喊长朔,狗蛋催生生的答应,得意的晃两下脑袋,卫成和西韦他们忍不住偷偷的乐,连西勇没事儿都会喊两声“长朔”逗狗蛋。 西家几个孩子都有了字,柱子程南几个也不干了,说啥都得让西远给取一个,而且字里面要有“长”字。 西远这个头疼啊,最后,考虑了几天,给几个孩子分别取表字:柱子,长惠;程南,长风;解明理,长和;赵林,长煦。 到了冬月半,叶先生的私塾开始散馆。北地寒冷,冬天比别的地方难捱,散馆早些;另外,叶先生当年流放北地,初始艰难,得了老寒腿,冬天一到,不良于行,西远给配了几种药,只是有所缓解,却不能彻底根除,所以叶先生的私塾比北地别的私塾散馆早十天左右。 这样,孩子们有近两个月时间不去学堂。 但是他们在家里只匆匆待了几天,就回到城里,给西记帮忙。 西记的吃食卖得很好,快到年关,很多人家开始办置新年的吃食。西记的吃食,价格不高,口味又独特,很受大家欢迎,尤其西远后来做出来的蛋糕和饼干。 蛋糕分为三种,一种面粉里加纯蛋黄做的,色泽金黄,香甜可;一种加纯蛋清,雪白松软,入口即化;一种蛋清蛋黄都加,颜色淡黄,芳香四溢。 当然,西远做的蛋糕是蒸出来的,不是烤的。铺子里有果酱代卖,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添加不同的果酱,或者客人可以直接买一罐果酱回去。 秋天的时候,西家城里和莲花村院里的葡萄都结了不少,西远领着家里几个孩子,一部分做成了果酒,一部分晒成葡萄干,此时也适当的加到蛋糕和饼干里面。根据里面添加材料的多少,价格高、中、低不等。 西远还在水里加奶、糖、葡萄干、果酱制成各种口味的冰棍,放到铺子外面来卖,可惜,没有制冷设备,不然,夏天一定会卖的更好。 麻辣泡椒味道的鸡鸭鹅零部件,各种味道的豆干、豆皮,蛋糕、饼干,罐头、果酱、果酒,葡萄干、冰棍,西记食铺的生意,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异常火爆起来。 老百姓们都不傻,西记的吃食,味道特别,价格高中低均有,买回去或者自家吃,或者招待客人,或者走亲访友,都特别拿的出手,所以,一传十,十传百,只要赶集的,都来西记瞧瞧,挑两样自家能消费得起的买回去。 西家人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只留了爷爷奶奶领着不点看家,连狗蛋和小勇都跟来了。不让来不行,小勇说了,大哥偏心,让狗蛋种草药,卖了那么多钱,都没有他,所以这次他也要赚点零花钱过年。说的那个可怜,好像不赚零花钱,他就过不了年似的。 小勇来了,狗蛋当然不肯在家里待着,西远无奈,让他俩做点简单的活计,比如把葡萄干按数量装成袋儿、剥剥葱蒜、和秋阳一起折纸袋。 卫成几个就不能这样了,他们干的都是力气活,帮着打鸡蛋,洗鸡鸭鹅零部件,烧火,切蛋糕,总之,人人忙得飞跑。 程南柱子解明理赵林,回家看了一趟也跟来了,几个孩子在铺子里帮忙,各守一个柜台卖东西,随卖随记账,每天晚上西远都要盘点一下,对好东西数目和钱数。 眼看忙到腊月二十八,总算消停了下来。西远拢了一下帐,给张财栓子老赵还有几个孩子发工钱,另外,每人又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做为年终奖励。 老赵栓子领了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柱子程南几个把钱装钱袋里,异常高兴——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明年再攒一年就能买匹小马了。 狗蛋和小勇也乐得合不上嘴,兜里的铜钱哗啦啦响。嗯,过年啦,明天大哥领他们去集市,买点啥东西好呢?小哥俩脑袋抵着脑袋,嘀咕了一晚上。 第二天上午,采买了过年的吃食,一家人匆匆忙忙赶回莲花村,西远把张财叫着一起回村过年,张财孤零零一个人,如果把他留在城里,未免太过冷情。 张财没推辞,坐在车上和西家几个孩子,聊的很欢实。城里的院落,西远托付栓子天天过来照看一下。 回到家,西远让程南几个回家捎信,把各自的老爹叫来,罐头果酒果酱,今年是程义带领几个关系好的村民做的,西家只是代卖,西远要跟他们把帐拢一下。 程义几个来的很快,坐在西家堂屋里,听西远细细将帐报给他们听,扣除西家代卖的费用,每样卖了多少钱,一共是多少,每个人能分到多少,西远一一给算个分明。 几个大人都很惊讶,今年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每户竟然分到二两多银子,赶上他们种一年田剩的了,这要是明年村里的果树结果了…… 几个人揣好银子,赶忙回家给家里人报喜讯,西明文留吃饭都没留住。 西远又把秋阳和小勇狗蛋卫成西韦西阳叫来,秋天的时候,他们都跟着西远晒葡萄干了,葡萄成熟只有几天,几个孩子当时忙碌的够呛,卖得的钱,西远一点没留,分了几份,都给了几个孩子。 狗蛋的由奶奶保管,小勇的交给二婶,剩下几个大的,由他们自由支配。 “奶,这是我和小韦的,这回我俩把马驹钱都还上了。”卫成和西韦转身把这一年攒的钱给了奶奶,他们没忘当初的承诺,马驹钱自己攒钱给。 “你俩还真都给啊?不用了,全给了你们花啥。”奶奶不肯收,家里现在不缺孩子这两个钱,何苦把孩子兜里掏溜空,这么大的孩子,在外面不可能一点花钱地方没有。 “奶,你就拿着吧,我哥每个月都给我们零花钱,以后可以想咋花就咋花了!”卫成哈哈笑着,把钱又放回奶奶怀里。 “就是啊,奶,等我俩没钱了再跟你要。”西韦帮奶奶把钱放到钱匣子里,家里平时的花销都从这里拿。 “哎,行,奶先拿着,你俩没有可别硬憋着。”奶奶去了一趟城里,知道城里花钱的地方多,不像乡村,只要吃食够了,一年也花不了几个子儿。 “知道了,奶,您甭惦记我俩。”卫成西韦答道。 “你净瞎惦记,有他哥在眼么前,还能亏着俩小儿?”看卫成和西韦出去了,爷爷磕了磕烟袋锅和奶奶说。 “亏不亏着都不应该要这钱,哪有家里给孩子买东西还让孩子自己拿钱的?”奶奶白了爷爷一眼。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0 “对,你说的对。”爷爷一看,连忙转换话题,“你看,我们狗蛋都有钱了,你没给数数,有多少?” “我哪数的过来,我看可不少,听狗蛋数了半天,好像有两吊钱。”奶奶一听,也乐了,小孙子现在是个小富翁。 “给孩子攒着吧,以后长大,需要花钱时候再用。”爷爷思量着道。 “要是年年都能得这么些啊,我们狗蛋自己就能把媳妇钱攒够。”奶奶下地,把狗蛋的钱小心翼翼放到柜子里面。 ☆、第100章 游玩 阳春四月,百花盛开,杨柳依依。 正是私塾散学的时候,呼啦啦出来十几个学子,当头的便是卫成。 卫成走到院中的树下,把外面所穿书生白袍脱下,递给西韦,自己纵身“蹭蹭蹭”爬上老榆树,树上嫩绿色的榆钱一嘟噜一嘟噜的压弯了树枝。 “长山,给我来一串,我拿回去让我娘蒸榆钱饭。”树下有少年冲卫成喊,卫成爬到一个粗树杈那坐下,挑最好的折下两枝,扔给树下的西阳,“阳阳,拿着。” “二哥,你多劈两个。”西韦站在树下喊。 卫成啪啪又劈了两个扔了下来。 “长山,长山,给我们扔下来几个。”别的少年急得直跳脚。 “等一下,马上。”卫成看了看,换个地方,“啪啪”又劈了几个枝条扔下来,老榆树枝条茂密,劈掉点树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看差不多了,卫成顺着树干,刷刷滑下来。到地上,拍了拍衣裤,把长袍一穿,又是一个翩翩读书郎。 “长山,休沐我们想去春游,你们去吗?”王烨拿着卫成刚才折的榆树钱,靠近卫成问。 卫成西韦几个,在学堂里自成一派,和同窗读书的其他少年,不远不近处着,但是一起读书已经一年,都是小小少年,关系慢慢的亲近了许多。他们几个孩子里,隐隐以卫成为首,所以,王烨想邀他们,自然先问卫成。 “不去,我得在家里陪我哥。”卫成毫不犹豫的拒绝,好容易赶上个休沐,他才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其他的人和事上。 “你可真是,咋还成天离不得你哥似的?”王烨一听卫成不去,很失望,转而游说西韦。 “你们想去哪儿玩?”西韦有些动心,来彦绥一年多了,他还没和同窗出去玩过。 “去城北的芍药园怎么样?”王烨选了个他认为不错的地方。 “拉倒吧,那才多大点地方,我跟我哥不到一刻钟就能走一圈。”西韦一听,不屑的撇了下嘴,芍药园还没他们家在莲花村的院子大呢,有几棵垂柳,几行芍药,有啥看的? “那你说去哪儿?要不咱出城,去丁香圃?”王烨又想到一个地方,丁香圃在城南草甸子上,一丛一丛的全是丁香花,城里人春日出游的时候,很多人都去那里,地方够大,估计西韦能愿意去。 “对,现在正好丁香花开了,我表哥前两天去的,说是可美了,咱们能在那儿跑马,还能放风筝。”另外一个叫郝旭也极力怂恿西韦。 “二哥……”西韦这下动心了,哥哥领他们去过城东,那是他们每次来彦绥进城的地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城南他还没去过。 “要不,咱回去问问哥,看哥咋说?”卫成还是有些迟疑。 “行,王烨,我们回去跟我哥说一声,要是我哥让去,我们就一起去。”西韦有些兴奋。 “你们快点问,可别忘了,明天给我信儿。”王烨也很高兴,邀到卫成几个还真不容易。 “王烨,你们一共几个人?”卫成问。 “我、郝旭、武虎、李明、王凯,五个。” “对,就我们五个,张华要跟着,我们没加他。”李明插嘴道,他们都知道西家几个孩子不喜欢张华。 “行,问完我哥,明天给你们信儿。”到了学堂门口,卫成几个和其他人挥挥手,往家走。 西韦一到家,迫不及待地跟西远说了,“哥,我想去,行不行啊?”小眼神满是期待。 “想去啊……”西远故意停顿了半天,弄得西韦挺紧张,“那就去吧。” 两个孩子一直被他拘着,每天除了学堂就是家里,偶尔出去溜达一下,也是跟家里人。本来西远怕他们小,被别的孩子带坏了,如今在城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足够适应城里的环境,应该让他们跟其他人多些交往了。 “哥,好容易休沐,又一天看不见你了。”卫成腻歪在哥哥身边,既想去,又纠结,“哥,要不你也去呗?反正你不没事儿嘛。” “哥和你们怎么能玩到一起去?要不,秋阳哥,你想去不?”西远问放下书袋就忙着折纸袋的秋阳。 “小远,我去不去都行。”秋阳抿着嘴乐,两个酒窝很明显,去年一年,他不但将本年的花销赚了出来,还赚足了今年的费用,所以,现在秋阳一点压力没有,兜里还小有积蓄,整个人更加明朗起来,一双毛茸茸的眼睛眨啊眨,弯弯的,总是充满笑意。心情不好的人,看看秋阳的笑容,瞬间就能被治愈。 “要不,我邀一下叶先生,和其他几个朋友,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西远见秋阳有些动心的意思,寻思了一下,自己也来了兴致,春日大好时光,的确不能只这样闷在家里,白白浪费掉。 “啊?哥,你要请叶先生一起去啊!”西韦忙问哥哥,先生跟着一起去,他们还咋玩啊? “没事儿,出去就是玩的,先生去了也不会像在学堂那样拘束你们,你们玩你们的,哥和先生一起聊天、下棋、喝酒。对了,你告诉别人,让他们只管去就行,吃食啥的咱们带。”好吧,既然都春游了,顺便来个野餐吧。 两天后清晨,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南进发。几个少年骑马,其他人坐车。 叶先生年轻时也是诗书风流,如今居于北地,很少有这样的活动,所以欣然应允,西远又邀了两个常在一起谈论诗书的朋友,嗯,还有两个小尾巴,西勇和狗蛋。 让人意外的是,王烨竟然把妹妹带来了,小姑娘今年十一岁,按理来说,不应该随随便便的出来。 “没办法,非得要跟着,我爹和我娘都没管住,我家就这一个妹妹,都惯着。”王烨低声无奈的跟大家解释,他家里也是殷实之家,在城里开着米铺油铺,城外有几百亩良田。 大家能说什么。 小姑娘和婢女独自乘一个轻便马车,叽叽喳喳,很活泼,路上不断掀开车帘,往外面看。 丁香圃离城只有五里路,出城一会儿的功夫就到,半路竟然遇到了郑轩,过来拜见叶先生,据说也是要去丁香圃游玩,因此,很自然的跟大家同行。 “哥,就快到了。”卫成纵马奔驰了一会儿,又折回马车前,跟西远说话。 他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腰间是暗金色祥云花纹的腰带,脚上软皮革短靴,靴子侧面扣着两枚铜钉,闪闪发亮,一双眼睛如天上繁星般流光溢彩,两条长腿踩着马镫,身板挺得溜直,映衬着蓝天白云春日暖阳,真真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连西远瞧着都忍不住小小的嫉妒一下下。 “让车停下,咱们下车走走,活动活动,晒晒太阳。”叶先生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1 “好,先生慢点。”西远扶叶先生下车,让栓子把车先赶过去,找地方拴好,几个人慢慢往前走。 “二哥,五哥,我们也要骑马。”狗蛋和小勇大声朝卫成西韦喊。 “来吧,坐好了。”西远把狗蛋抱上卫成的马,西勇抱上西韦的马,红马慢跑了起来,两个孩子忍不住“啊啊啊”兴奋的大声叫。 丁香圃果然名副其实,一树一树的紫丁香开得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略带苦涩的气息。 西远找一个背风、阳光煦暖的地方,铺下垫子,扶叶先生坐下,其他人团坐周围,或者谈天,或者下棋,或者赏景。 远处,卫成西韦把小勇和狗蛋放下,和王烨几个跑了几圈马。秋阳看狗蛋西勇放风筝,一时兴起,帮着去放,不过,放了半天没放起来。 “你拿着线轴,我拿风筝跑一段,我这边把风筝撒手,你再放线。”旁边伸来一双手,拿起蝴蝶风筝,接着人和风筝跑远。 西远坐在那儿看郑轩和秋阳放风筝,郑轩今天很古怪,自始至终待人客气有礼,还主动跟西远搭讪,西远不是心眼小的,事情过去这么久,郑轩不计前嫌,他也没必要计较,于是,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不过,西远总不能把去年那个野外和西韦卫成抢吃的少年,和榆树下打人的郑轩联系到一起,感觉就像是两个人。 风筝放起来了,秋阳拽着线轴绕着空地跑,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芒。郑轩站在飞起的风筝下,看秋阳。 去年父亲让他去私塾读书,郑轩心里非常不情愿,到了学堂依旧是趴桌子上混日子,睡意朦胧间,抬头看见窗下认真读书的秋阳。 阳光从开着的窗扇间斜斜照进来,映着秋阳的脸,仿佛镀上一层金光,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如蝴蝶翻飞的翅膀。郑轩看了好久,浮躁的心,随着秋阳沉静的神情慢慢安宁下来,没来由的想跟这个人亲近。 所以,有事儿没事儿的,郑轩都找话题跟秋阳聊两句,他喜欢看秋阳和煦的笑容,那让他感觉到温暖。 后来,郑轩无比后悔——当时在老榆树上睡觉被吵醒,没忍住脾气打了西远。因为从那以后,秋阳就不理他了,这让郑轩感到很失落,赔秋阳的砚台也被悄悄放回桌子上,一直到冬月散馆,郑轩也没找到和秋阳说话的机会。 昨天碰到王烨,说他们今天来丁香圃游玩,听到卫成他们也来,郑轩猜测秋阳会不会来,还好,秋阳真的来了,所以他让小厮跑了好几趟,才安排了这场巧遇。 这次郑轩长了个心眼,没粘着秋阳说话,而是先找机会同西远和解,西远原谅他了,秋阳就不会计较了,看来,他还真赌对了。刚才帮秋阳放风筝,秋阳就没有拒绝! 郑轩越想越高兴,脸上很少见的露出笑容,跑过去帮秋阳一起拽线轴,看见郑轩笑,把跟来的小厮吓了一跳,他们脾气暴躁,爱惹是生非的少爷,多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卫成和西韦骑完马,跑过来帮狗蛋西勇放风筝,风筝放起来了,狗蛋两个兴奋的在空地上跑来跑去。 “长山哥,你也帮我放。”王烨的妹妹——王娟跑过来,将婢女手中的风筝递给卫成,自己手里拽着线轴,让卫成陪他放风筝。 卫成是个豁达的,三两下帮王娟把风筝放了起来,然后跑到西远身边,拿起西远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茶。 “都凉了,那边炉子上有热水,自己倒点去。”西远拍了他一下。卫成起身倒了一杯,大咧咧地蹲在哥哥身边喝茶水。 “长山哥,我也渴了。”小王娟把线轴给了婢女,跑过来跟卫成讨水喝。 卫成找了个干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王娟坐在卫成旁边的垫子上,手里捧着杯子,和卫成聊天。 卫成现在身量已近七尺高,脸上如果不是还带着一点孩童的稚气,还真个是英俊少年郎。他和秋阳的帅气不一样,浑身带着一股子阳刚气,蓬勃的生命力仿佛随时爆发出来,配上满不在乎的笑,很容易迷倒小小少女心。 卫成是有哥万事足,只要西远在他身边,他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大家玩了一上午有些累了,西远让栓子把带来的两个小铁炉子用炭引着,一个上面架上铁网用来烤肉,少年们都很好奇,你拿一串烤,我拿一串烤,西远把调配好的调料碗放小桌子上,谁想用自己拿。 旁边另外一个炭火炉上,煨着百合红枣粥,这是给叶先生准备的,他年纪大了,吃烤肉什么的克化不了。 栓子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西记卖的各种吃食,王烨他们也把自己带的吃食拿了出来,郑轩让小厮将自家的食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只聚德楼的烤鸭。 西远:“……” 十几个人吃得很尽兴,一边吃一边聊天,小孩子在旁边追逐打闹。 也许被吃食的香味吸引,几只鹞鹰忽远忽近的在天空徘徊,“把弓和箭拿来。”郑轩兴起,让小厮去他们马上,把自己的弓箭拿过来。 郑轩弯上弓搭好箭,“嗖”的一声,箭离弦,向鹞鹰飞去,啪,没射着。 郑轩:“……” 本来想显摆显摆,结果闹砸锅了!郑轩深悔自己平时吊儿郎当,不肯好好学习技艺。 西远憋笑憋得很辛苦,终于把郑轩和郊外抢吃食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二哥,你射一箭试试。”西韦怂恿卫成。 “对,长山,都说你箭射得好,给我们见识见识。”北地环境恶劣,民风彪悍,对尚武者带着自然的崇拜。 “哥,”卫成看看西远,有些跃跃欲试。 “试试吧,看看自己有没有进步。”西远给卫成一个鼓励的眼神。 “郑兄,借你弓箭用一下。”卫成的弓箭还是那年西远给买的,现在用着已经不顺手了。 虽然刚才没射着,觉得很尴尬,但是郑轩吸取以前的教训,忍住没发脾气。此时,听卫成借弓箭,也不小气,随手递了过去。 刚才的鹞鹰,被郑轩吓得飞出老远,可能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又徘徊了过来。 卫成拉了下弓,搭了下箭,试了试,然后飞身上马,红马向着鹞鹰疾驰而去,卫成在马上弯弓搭箭,回头向西远的方向望来:“哥,看我的!” 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空中鹞鹰发出“喳喳”两声悲鸣,一个黑点急速落下。所有人,包括其他来游玩的人,都跟着鼓掌叫好。 “射中了,射中了!”西韦急忙上马,一边叫一边往鹞鹰落下的方向跑,卫成策马跟过去,不大一会儿,马蹄踏踏,西韦手里拎着鹞鹰跑了回来。 “哥,你看,二哥射中的是脖子!”西韦把带着箭的鹞鹰拿给西远看,大家更是惊讶。 “咋样?哥,怎么奖励我?”卫成跳下马,蹬蹬蹬跑过来,抱着西远的身子晃了晃,得意的跟哥哥讨好处。 “行,奖励你。想要什么?哥给你买。”西远笑着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刚才射鹞鹰的时候,妥妥一个潇洒帅气少年郎,到哥哥面前马上化身成个小孩童。 “长山哥,长山哥,这只鹞鹰给我吧?”王娟跑过来,拽着卫成的衣角问,眼里满是崇拜之情。 “娟子,不行,你怎么啥都要呢?”王烨想捂脸,太丢人了,深深后悔把妹妹带来。 “哥,不嘛,人家就想要。”王娟拽着卫成的衣角不撒手,带着小女孩的娇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2 卫成拿过鹞鹰,蹭蹭,拔下两个翎毛,递给王娟,“拿去玩吧。” 王娟:“……” 卫成把鹞鹰递个西韦,他才不给别人呢,鹞鹰眼睛爪子骨头都可入药,他得给哥哥留着。 “成子,你可真厉害。”秋阳都忍不住夸奖卫成。 狗蛋和小勇更不用说了,看二哥的小眼神,“蹭蹭蹭”一个劲儿往出冒星星:“哇,二哥射箭这么厉害!” “长山,你要是愿意,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县学,那里有个小校场,专门供人练习骑射,还有教习专门教。”郑轩看秋阳夸奖卫成,连忙跟着建议。 “哥……”卫成有点动心,不过没马上答应,懂事的看西远,这可和平时在家练习不一样,但是也知道那儿不是谁都能去的,他不是初来彦绥时的莽撞少年了。 “先生?”西远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官学里面都是有功名的,或者当官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他们一介平民,不知道当不当去,即使有郑轩领着。 “去吧,我跟主管县学的教谕有旧,跟他讲一下。”叶先生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太好了!”卫成非常高兴,转了一圈,把狗蛋拎起来,往上抛了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二哥,二哥,你真厉害。”狗蛋一边嗷嗷叫,一边不忘恭维卫成。 ☆、第101章 李原 夏末午后的阳光,还是比较煦暖的,西远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看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狗蛋在花坛的草药丛中忙碌,小身影时隐时现,今年种的草药和去年不同,去年狗蛋试种成功的草药,西远挪到自家后园里种,数量比这多了许多。 狗蛋很认真的记录草药生长情况,他现在是个小先生了,家里草药什么时候该怎么侍弄,偶尔要咨询狗蛋,这让狗蛋很骄傲。 大门轻声响了一下,卫成走了进来,到井台旁洗干净了脸,进屋换了套干净衣服,顺便找了点吃的垫肚子。 卫成一边吃,一边蹲在长椅旁,看哥哥睡觉。静静的午后,有微风拂过,一片闲适安逸。卫成吃完东西,进屋子里拿了一个薄被,轻轻给哥哥盖上,然后坐在椅子旁,守着哥哥。 从那次春游开始,卫成跟郑轩去了几次县学小校场练习骑射,因为叶先生事先打了招呼,又有郑轩领着,官学教习没难为他们。 卫成身手矫捷,弓箭娴熟,几次以后,教授骑射的教习就开始喜欢卫成这个学生了,没事儿就走过来主动提点他,卫成虚心请教,一来二去,彼此关系处的很不错,在这里,卫成接受了正规骑射训练,比从程义那里学到更多东西。 他今天下午本来要去练习骑射,不过教习临时有事,没在,卫成自己练习了一个时辰,就早早回家了。 西远觉得自己睡了一个悠长的午觉,醒来后迷迷糊糊半天,刚想翻个身,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了这个动作,西远睁眼,才发觉自己睡在长椅上,身上盖着薄被,脑袋枕着卫成的腿。 卫成坐在那里,低着头笑嘻嘻看着哥哥,觉得哥哥刚醒来时,呆呆的样子很好玩。 “臭小子,啥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个动静?”西远躺平了,仰头看着葡萄架上一串串饱满的葡萄,慢慢的醒盹儿。 “回来半天了,哥,你还不谢谢我,要不是我挡着,刚才你一翻身,一定得掉地上去。”卫成拉了拉薄被,给哥哥盖好,现在阳光不那么强了,哥哥刚睡醒,身上发冷。 “干点啥都要工钱,行,谢谢你。”西远咕哝道,刚睡醒,嗓音有些软糯。 “哥,你光口头谢谢啊?”卫成一个一个,捏哥哥手指肚玩,西远的手因为未曾干过体力活,上面一个老茧都没有,捏上去软乎乎的。 “知足吧,有个口头的就不错了。”西远起身坐了起来。 “哥,不带这样欺负人啊,你说的,做好事要奖励。”卫成伸直了长腿,脑袋向后靠到旁边的柱子上。 “行,你不要奖励嘛,明儿领你们吃大餐去。”西远想起来一件事,笑着跟卫成说。 卫成:“真的假的?哥,不兴骗人,说出的话可是泼出的水。” 西远:“还泼出去的水,我泼出去再收回来,你能咋的?” “我能把你咋的,哥,我现在算知道了,当哥就是好,想讲理就讲理,想不讲理就不讲理。”卫成把薄被拿起来,团巴团巴,“嗖”,顺着窗户扔屋里炕上去了。 西远:“……” “大哥,明天咱们上哪吃大餐啊?”狗蛋从花坛里冒了出来,手里拿个小锄头,大哥和二哥说话,他都听见啦。 “啊?大哥,咱要出去吃饭啊?”小勇也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人家孩子本来在屋里认真习字,卫成一扔被子,给引出来了。 看看两个期待的小眼神,西远直想扶额,卫成站在旁边幸灾乐祸。 “啊,咱明天得回村,咱村的围墙去年不是弄好了嘛,今年程叔领村里人把水渠也修上了,明天村里要庆祝一下,赵叔今天上午回来讲的,咱们回村凑凑热闹。”西远给几个小的解释。 “咋庆祝,有好吃的吗?”西勇歪了歪脑袋,问。 “有,听说村里人凑钱,买了一头大肥猪,明儿当场宰当场炖,咱回去正好吃猪肉。” “哥,程叔当里正的事儿咋样了?”卫成问,他和程南关系好,对程义的事情比较上心。 “定下来了,估计明儿就得当全村人的面说。”村里建了三年围墙,修了一年水渠,都是程义领着干的,现在他又领村里人搞水果作坊,樱桃下来时,做了樱桃酒,杏子熟透时,做了杏脯杏仁卖,村里人多了收入,程义的威信自然水涨船高。 老里正年纪大了,本来就想放手,原打算传给大儿子,现如今不得不放弃,真要那样做的话,一家人在村里都没脸待下去了。 程义当里正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他按照西远讲的,从村里挑选专门人负责打理果树、品作坊,按照劳动量多少记工钱,果树因为栽在地方田间地头,或者无主的荒地,现在还不用交税,所以等于纯剩钱。 得了钱,刨除成本,一部分付干活人费用,留一些做村里公用银钱,剩下的,每家每户均分,即使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人,也有钱分,这就使得莲花村人各个眉开眼笑、喜气洋洋,涉及到自身利益,都自觉维护果树,没有人去祸害了。 “哥,明儿我们不用去学堂了?”卫成替程叔高兴。 “嗯,我一会接小韦他们,跟先生讲一下,正好后天休沐,能在家多待一天。”西远边说,边去井边洗脸,狗蛋蹬蹬跑到屋里,给大哥拿擦脸布巾。 “在家待三天?太好了!”卫成高兴的蹦了起来,伸手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葡萄,摘下一个大的放到嘴里吃,也不嫌酸,狗蛋和小勇看得直咧嘴,不自主的往出冒酸水。 “啊?待三天?”狗蛋摸了摸脑袋上的朝天辫,小眼神有些迟疑,不过,谁都没注意到。 晚饭时,西韦几个一听这事,也乐得嗷嗷叫,小孩子,都喜欢热闹,只有狗蛋在那猛扒拉饭,不知道想啥呢。 饭后,西远在屋里收拾东西,卫成在马棚里饮马,一抬头,看见狗蛋偷偷摸摸往大门走,怀里抱了几个馒头,可能拿的有点多,一会儿骨碌碌掉下一个,狗蛋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没走几步,骨碌碌又掉下来一个,狗蛋再捡。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3 卫成很好奇,狗蛋偷拿馒头要干啥,喂胡同里的狗?不能啊,狗蛋懂事,知道粮食金贵,不会这么糟践。 心里狐疑,卫成偷偷在后面跟着,狗蛋光顾着馒头,一点没发觉。 到了胡同里那棵老榆树下,狗蛋停了下来,小声叫:“猫蛋,猫蛋。” “哎,长朔,你咋才来啊?我都要饿死了。”从树上跳下来一个半大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样子十岁左右,拿过狗蛋手里的馒头,二话不说,马上开吃,也不嫌弃上面有土。 “猫蛋,我得回村里三天,不能来啦,多给你拿了两个,你留着吃。”狗蛋一脸歉意的看着那个孩子。 “啊?三天?狗蛋,你想饿死我啊?”小乞丐一听,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 “可是,我大哥说要回去。”狗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 “那我吃啥?完了,我又得像那天似的饿的要、要死了。”小乞丐抻脖子把馒头咽下去,“哎我说狗蛋,你连个咸菜都不给我拿,瞧把我噎的。”说着又咬了一大口馒头。 “没咸菜,菜也没剩,明天早晨家里不做饭,大哥说去外面吃,今天得把剩饭都吃了,就剩这几个馒头拉。”狗蛋心里有点忐忑,明天大哥要是找这几个馒头可咋办? “行了行了,我将就一下。狗蛋,我可得挨三天饿啊,你想想,三天不吃饭得多难受!等你回来,把你家鸡腿给我拿一个,知道不?”好嘛,还点上菜了。 “啊?鸡腿?可是,鸡就两腿。”狗蛋有些为难,要是他把烧鸡腿拿走一个,大哥一下子就能发现…… “狗蛋。”卫成忍不住喊了一声,看来狗蛋受小乞丐忽悠了。 小乞丐一看见卫成,撒丫子就想跑,临转身还不忘把狗蛋手里的馒头抢过去。 “跑,往哪儿跑,你?”他哪里跑得过卫成,没多远,就被卫成扯胳膊拎过来了。 “放开我,王八蛋。”胳膊被制住,小乞丐拿腿踹卫成。 “小崽子,给我消停点,不然把你腿打瘸了。”卫成拖着他往家走,另一只手拉着狗蛋。 “二、二哥。”狗蛋傻眼了。 “没事儿,狗蛋,走,大哥不会骂你的。”卫成安慰狗蛋。 “放开我,放开我。”小乞丐见无法挣脱卫成,两个脚抵着地面,拖拖拉拉不肯往前走,可是卫成劲儿多大啊,拎狗崽似的把他往起拎,小乞丐一看,不行,张嘴咬卫成的手,卫成二话没说,一使劲,把他胳膊扭后面去了,小乞丐越挣扎,胳膊越往后背,越疼,最后终于服软,乖乖让卫成拎到家。 “成子,咋回事?”西远收拾完东西,正在院子里看西韦遛马。 “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敢跑,把你腿卸下来。”卫成把小乞丐扔到院里,转身抱起狗蛋,狗蛋害怕了,眼泪成串往下掉,觉得大哥一定会生他气不理他了。 “没事儿,啊,狗蛋,咱不哭。”西远急忙把狗蛋接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 问了半天,才从狗蛋和小乞丐的叙述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前几天,狗蛋手里拿块蛋糕,想去胡同里玩,出大门不远,看见这个小乞丐晕倒在自家墙外。狗蛋跟大哥学过一些医术,好容易赶上一次实践机会了,急忙跑过去摸摸脑袋,嗯,不热,看看身上,嗯,没伤。 狗蛋正确诊那,小乞丐醒了,他就是饿的,身上没劲儿,张嘴跟狗蛋要蛋糕吃,狗蛋听西远说过,饿的太严重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得先喝粥,拿着蛋糕不肯给,气得小乞丐眼睛直冒绿光,狗蛋让他等一下,蹬蹬蹬跑家里面端来一碗粥,喂小乞丐喝下去。 有了吃食,这孩子缓过来了,然后,接连两三天,跑这来装死,让狗蛋喂他,狗蛋给他连着喂了三天粥。 小乞丐一看狗蛋这么好骗,就装着好多了,哄狗蛋要别的吃,狗蛋蹬蹬蹬从家里给他拿,已经好几天了。 “你家里人呢?”西远听完事情始末问。 “没了。”熊孩子吸了吸鼻子。 “啥时候没的?”西远见他没反应,“你讨饭多长时间了?” “过两个年了。”小乞丐数了数,过年的时候,满城里都是香气,他却得挨饿,所以印象深刻。 “几岁了?”西远问。 小乞丐摇了摇头。 是个可怜的孩子,西远心下不忍,算了,反正家里没损失什么。 “行,你走吧,以后别骗我们狗蛋了,要是发现你再骗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西远挥了挥手。 小乞丐愣了愣神,急忙往外跑,跑到门口,见西远没拦着,是真心放他走,又转身跑了过来,“哎,我说。” 西远都被他气乐了,站在那看他要说啥。 “我说,老爷,您行行好,收留了我呗,我给你家小少爷当小厮,行不行?” “我家可没少爷,要小厮有啥用。”西远逗他,这孩子是个滚刀肉。 “切,你就糊弄我,你家那么有钱还不是少爷?我都看见你家马车了。还有牛,还有驴,还养了好多鸡,天天吃鸡蛋。”不用说,一定是从狗蛋那里套出来的话。 “你说当小厮就能当啊?说说,你有啥长处,能让我要你?” “我,我,我跑得快。”小乞丐想得直挠脑袋,好容易想到一点,嗯,他偷过馒头铺的馒头,老板在后面追半天都没追上他。 “靠,我家有马,你还能比马跑得快?”卫成被他气笑了,照着小乞丐的腿弯给了一脚,不过,没用劲儿。 “那,我力气大,谁要欺负你家小少爷了,我帮他打架。”小乞丐又想了一个。 “你没力气也没事儿,不还能下嘴咬吗?”卫成想起刚才小乞丐要咬自己的事了。 “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下错嘴了。”小乞丐嬉皮笑脸跟卫成作揖。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西远了,几个弟弟还真是一个小厮都没有,西韦卫成他们还好点,可是,小勇和狗蛋再大点也要去学堂,西远还真有些不放心,之所以如此,才一直自己在家教。 要是有这么个滚刀肉跟着,两个弟弟还真没孩子敢欺负。不过,这样的孩子,狼一样,弄不好,再反咬一口,想用也得先收服喽。 “打架啊?我家还真不缺会打架的,成子,跟他比划比划。”西远冲卫成使了个眼色,卫成马上心领神会。 小乞丐还真想好好表现表现,能不挨饿,对他来讲,有莫大诱惑。 可是,他哪里是卫成的对手,卫成一只胳膊他都打不过,最后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看着西远不吱声,眼里的神情有些落寞。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4 只有狗蛋给他拿吃食的那几天,他才没用挨饿,以前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好几天吃不上一点东西,为了抢口吃的,还得挨打。 “哥……”卫成有点心软了,眼巴巴地看西远,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好了,你起来吧,以后就是我们家小厮了,事先说清楚,你要是不好好干,我随时都把你撵走。”西远不忘威胁小乞丐一句。 “真的?哈哈哈。”小乞丐蹭的跳了起来,跑到西远身边,抱着狗蛋的腿,蹦了好几个高。 “对了,你叫啥名?”小乞丐洗过澡,西远把小勇的衣服给他拿了一件。 “猫蛋。”小乞丐回答。 “说实话。”卫成扒拉他脑袋一下。 “就是猫蛋嘛。”小乞丐嘻嘻笑。 “别跟我们狗蛋套近乎,是不是比猫蛋还难听?”西远猜测。 “你咋知道?”小乞丐说完,意识到说漏嘴了,咧了咧嘴,低头吭哧半天,“叫,叫李狗剩。” “哈哈哈。”卫成在旁边忍不住乐,西远也被逗笑了。 “大少爷,你给我取个名儿呗?”狗剩终于有些脸红了。 “行啊,狗剩是不咋好听。我们狗蛋叫西方,以后你就叫李原吧。” ☆、第102章 不点 第二天一大早,西远领几个孩子,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回了莲花村。 村里今天很热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离村四里外的水已经修得整整齐齐,水渠规模并不大,四周用石头砌好堤坝,这是程义带人,到几十里外的石头山,自己打的石头,好节省成本。在水渠南侧,有一个泄水口,夏季雨水如果太多,水渠水满后,可以打开泄水口,把水排出一部分。 说是水渠,在西远看来,就是一个大点儿的湖。程义找人在水渠边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着莲花渠。四周早就栽了几排柳树,如今秋季还未到,柳条垂了下来,随风参差飘拂。隔着柳树的外围,栽种的是杏树,今年已经结了杏,因为第一年结果,数量还不多。 西远可以想到,春天杏花开放的时节,杨柳依依,渠水泛波,将是怎样一番美景。 本地很少有人种植果树,所以,衙门征收杂税时,没有这一项,村里的果树,都是挑田间地头,道路两侧,总之没有占用农田的地方栽种的,可以说,莲花村现在是钻了《大燕律》中关于赋税的空子,只是不知道以后成规模了,会不会被强硬征收,先顾眼前吧,那些不是小老百姓能够左右的。 男人们在村口架起一口大锅,刚宰杀完的肥猪,被架在锅上,用热水往猪身上浇,然后杀猪匠拿着刀,刷刷刷往下刮猪毛。 肥猪收拾完,先在水渠旁举行了一个简短的祭拜仪式,然后,肥猪被分成小块,下到锅里煮了起来。一时间,肉香飘满了这一片小小的天空。 村里人基本倾巢出动,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比过年还热闹。北地生活艰苦,生存条件恶劣,人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更多的精力用来应付自然。 而来此做官的,基本上都是被贬或者在官场郁郁不得志者,到了北地,觉得升迁无望,前途渺茫,或者是怕朝廷再追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又因为这里百姓生活贫苦,无甚搜刮,因此,北地的衙门对百姓控制不那么严密,只要年终把赋税给交了,该服的徭役服了,颇有些无为而治的意味。 所以说,天高皇帝远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热热闹闹了一小天,傍晚时分,村民收拾收拾,都回了自家,自这天起,村里的里正就由程义来担当,老里正正式卸任。 程义吸取去年西家庄稼被祸害的教训,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起村民,每天两个人,轮流看守庄稼,并且当着全体村民的面,郑重声明,要是再有祸害人庄稼的,一经查明,马上赶出莲花村。 可以说,有程义这么个有威严的里正震着,村里那些二流子,冒坏水的人,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使坏了,没有人怀疑程义话里的水分,他向来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 但是,大家还是喜欢程义当里正,相信他能够领着大伙把日子过好,他们莲花村,现在已经隐隐超过其他村子了,这都是程义的功劳。 跟着这样一位能办事,办实事的里正,心里踏实,村里人对未来多了些期待,好日子,在后头那! 西远小睡了片刻,傍晚醒来,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看着家里人各自忙碌。他还是喜欢莲花村的家,静谧安闲,舒适温馨。 “大哥哥。”小不点本来拿着一个小棍子,在院子的葡萄藤下,拨弄一直小虫子,看见西远出来,两个小短腿紧着倒腾,跑了过来,小身子挤啊挤,挤到大哥的怀里。 她今年已经五虚岁了,实际上只有三岁半,大了一些,总算说话能成句,也能清楚的发音了。因为家里就这一个女孩子,从老辈人到几个哥哥,都无限制的宠爱她。 “大哥哥,你看。”不点张开小手,里面赫然是一小只虫子,这里叫“花大姐”,实际就是学名为七星瓢虫的虫子,绿豆粒那么大,黑脑袋,红色身子,背上几个小黑点。 “嗯,真漂亮。”西远顺着不点的心思夸。 不点高兴的抿着嘴乐,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两个眼睛弯弯着,总是一副笑模样。 不点小,个子也不高,以前的头发又黄又细,前两年奶奶听从彦绥城的邻居,李奶奶建议,给她剪了两年小短寸,看起来像个小蛋子,不过那时候不点小,不知道啥磕碜好看,后来再养起来的头发,就好多了。 每次不点出村,都要有一个家里人跟着,从村里围墙大门出去,是一块绿油油的麦田,不点还没有麦子高那,又时刻不消停,小腿跑得飞快,一溜烟跑到麦田里,麦浪翻滚,大人站在外面,连不点的影儿都抓不着,她自己小,万一不知道怎么出来,这孩子就难找了。 不点也知道家里人不让她往麦田里去,心眼还挺多,没事趁着大人不注意,滋溜跑到麦田边,往那一蹲,然后看大人着急忙慌的找她,咋叫都不答应,一直到大人吓唬她,说不出来就不管她了,才会笑嘻嘻的往出跑。 平时在家里都是老太太老爷子,一边干活一边看小不点,可是要去外面,就得腿脚利索的年轻人了。 刚开春的时候,有一次西远娘约王大娘一起挖野菜,不点非要跟着,西远娘就领着她了。 一开始不点还好好的,跟着西远娘,还能帮着给找野菜,娘几个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不点一回头,看不见村里的房子了,左看看没有,右看看没有,“哇”一声哭了起来,一门说“家没了,家没了。” 西远娘弄得苦笑不得,怎么解释,怎么哄都没用,到底儿抱着她往回走,走到能看见家里房子的地界,把村子指给不点看,她才止住了哭声。所以,领不点出去玩,路途的远近,以能不能看见村里房子为标准,在不点心里,房子就是家,家就是房子。 西家隔院的邻居,周大娘家养了一只猫,用来捉老鼠,村里老鼠多,粮食少,养的猫狗基本上不喂食,都是让它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有一次,大黄猫跑到西家院子里来捉老鼠,老鼠没捉着,看见小不点拿着块糕点坐在小凳子上吃,大黄猫围着不点喵喵喵叫,讨吃的。 不点捏了两小块喂它,它就香甜的吃。不点喜欢大黄猫,喂完了抱着大黄猫玩,大黄猫也乖巧,竟然没有伸爪子挠她。 从那以后,不点在家里准备了一个磕掉茬的破碗,里面经常放点吃的喂大黄猫。猫这种生物,不像狗那样忠心,还真是馋猫,谁给它食儿它就跟谁,所以,大黄猫渐渐在西家待的时间多,回周家少,成了不点专属大猫咪。 晚上大黄猫要是来了,不点就想把它抱到被窝里搂着,奶奶嫌弃猫成天逮老鼠,不干净,不让不点搂,她倒是听话,可是又舍不得大黄猫,小主意还挺多,自己拿了个小篮子,里面垫了一件破衣服,给大黄猫做了一个猫窝,晚上往枕头边一放,大黄猫来,往里一蜷,呼噜呼噜睡觉,不点扯着猫尾巴,也睡的香甜。 可惜,好景不长,大黄猫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命呜呼了,临死前很难受的瞅着不点,喵喵叫,惹的不点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一个劲儿的喊奶奶,奶奶也没办法,猜大黄猫可能吃了被毒死的老鼠,这是神仙也难救,没办法,想到白菜水解毒,弄了一小碗,给大黄猫灌了下去,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不点很伤心,好几天都没乐模样。把大黄猫抱到菜园子里,挖了一个坑埋上,还堆起了个小土包,旁边插了一根柳条,土包上面放着一束麦田里采来的小野花。她看过村里人没了以后,都是这样的,也跟着学,给大黄猫弄了一个安葬仪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5 家里人看着不点的样子,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后来,为了安慰不点小小的心灵,奶奶可村里问,给小孙女要来一个小黄猫,如今才半大。 别看不点才三岁半,可是个厉害闺女,有一次周大娘的小孙子,不知道怎么惹着不点了,不点当时正在吃东西,拿着双筷子,把拎着烧火棍的、比他大两岁的小子,撵得绕房前屋后跑。 一直到现在,周大娘看见不点还叹息那,“我们家小儿可真是熊蛋包啊,让你家不点拿双筷子给撵的蹭蹭跑,唉,长大了要是还这么完蛋可咋整。” 不点最亲近的是狗蛋哥哥,每次狗蛋回来,她就成了小尾巴,哥哥,哥哥叫个不听,不过,她也喜欢大哥,没事就想让大哥抱抱他,搂着大哥的脖子撒娇。 西远抱着不点,给她逮了一只蜻蜓,用细线把蜻蜓拴住,让不点牵着,哥俩一起坐在大门外,等着家里另外几个孩子回来,包括狗蛋在内,由卫成领着,跑水渠那里游泳去了。 ☆、第103章 猫叫 又是一年暮春时节,早晨起来,喜鹊在枣树稍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西远哥几个洗漱完毕,把要带的东西拿到车上,栓子赶起马车出发。 西远给几个弟弟请了十天假,领他们去一趟府城,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西远决定每年适当的领弟弟们去些地方,以增加些阅历。 这次,他只带了卫成、西韦、西阳三个,害得小勇和狗蛋噘了好几天嘴,西远没办法,许诺下次再去,一定带着他俩。 府城离彦绥三百里路程,当年西远和爷爷用步量,走了八天,现在家里有马有车,骑马的话,快马加鞭,一天可到,马车的话,两天也足够了。 西远坐在马车上,旁边几个孩子骑着马,后面孙叶领着家里的几个小厮。 这次西远乘孙叶去府城的机会,一起搭伴儿走,几个孩子都是半大少年,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有孙叶在,多了一层保障,西远心里更有底气。 三个孩子嫌马车跑的慢,催着马撒欢跑了一段,回过头来再伴着马车走,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 卫成和西阳今年已经十五岁,在这里,十六岁就算成丁,可以当个大人看待了,陆陆续续有人家来给两个孩子提亲。 想到提亲,西远就觉得气闷。前两三年,也有人给他提亲。西家现在条件好,西远又是个读书人,所以,一般二般的人家都要衡量一下,但是也有那或图西家钱财、或喜西远人品的,或跟西家门户相当的,托人来探问。 对于亲事,西远抱着不热衷也不反对的态度,前世陷入困境的时,女朋友的离开,让西远清醒的认识到,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文人墨客杜撰出来、凭此慰藉心灵的幻想罢了,现实生活当中,哪里存在过爱情呢?即使有人真的相互喜欢过,这喜欢能持续多久呢?也不过刹那悸动罢了,保鲜期短而又短。所以这一世,西远绝了对爱情的期待,只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就满足了。 不过,西远还是接受不了十几岁就成亲的事实,跟家里人讲明,不到二十岁不会考虑亲事。 家里大人虽然着急,可是知道西远是个主意正的孩子,他说出来的话,一定已经深思熟虑好的。 二十岁就二十岁吧,十九岁定亲,二十岁成亲,也还可以。但是过了二十岁,老人就接受不了了。当年西远小舅二十一岁没成亲,已经是大龄剩男了,那是没办法,家里穷,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他们西家又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家小远又没有啥毛病,因此无论如何,不能超过二十岁。 西远也清楚这里的习惯,知道家里只能妥协到这个年龄,才提出自己的打算。未来的妻子,不求能够心心相印,只要举案齐眉,一心跟他过日子就好了。 二叔二婶现在已经开始给西阳物色媳妇了,不过有西远在前面,他们不好超过老大,先给西阳定亲成亲。这也是让西远为难的地方,他是家里长兄,他不成亲,家里几个小的也成不了亲,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几个弟弟。 一想起弟弟要成亲了,西远很是接受不能,在他看来,他们还是孩子呢,怎么一下子要成亲成家了呢? 有了自己的小家,会不会和自己疏远了?会不会像前世的弟弟一样,除了算计哥哥的钱财,没有一点兄弟情分了呢? 想到这里,西远内心隐隐不安。不会的,两个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跟他自小亲近,而且,家里条件也好,他从两年前就开始给卫成和西韦置办产业,两个孩子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可是也不会缺钱花,这样,就不会因为钱财而淡漠骨肉亲情了。 “哥,哥?”卫成骑在马上,走在马车边,见西远脑袋探出车窗,视线盯着远方,出神的样子,便唤了两声,见哥哥还没有反应,拿手在西远眼前晃了两下,西远方回过神来。 “哥,你想啥呢?我叫你半天了。”卫成担心的看着哥哥。 西远:“没想啥,就想我们成子都十五了,快要是大人了,哥想着给你找个啥样媳妇好。” 卫成:“哥,你又逗我,我才不要媳妇呢,我就在咱家,和你和小韦爹娘奶奶爷爷一起。”卫成以为哥哥在和他开玩笑。 “哥,你上王烨家给二哥提亲去,一码能成,王娟可喜欢二哥了。”西韦探过脑袋笑嘻嘻地接话。 王娟很喜欢卫成,卫成没事去县学练习骑射,每次完事出来,都能在门口“巧遇”王娟,害得卫成不得不走后门,可是没过一段时间,走后门也躲不开了,卫成想尽办法,每次回家跟躲敌人追击似的。 “王娟……”西远觉得王娟不大合适,王家条件比他们西家要好,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媳妇娘家比自家强,弟弟到时候要受媳妇辖制,西远不情愿,自己的弟弟是娇宠养大的,自家都没给过气受,凭什么到别人面前做低伏小? “成子,你觉得王娟咋样?”西远问卫成,要是弟弟喜欢,他也不能当恶人,拆散好姻缘。 “哥,你说啥啊?不跟你们说了。”卫成气恼的甩了一下马鞭,红马踏踏踏跑远了。 “二哥,二哥,等我一下。”西韦见把二哥惹火了,急忙在后面追。 卫成跑了一段,西韦再哄哄,看着哥哥也朝他笑,就不好意思再计较了。 卫成:“哥,你也骑会马呗?在车上坐着多没意思。” 西韦赶忙顺着二哥的话说:“对,哥,你也骑一会吧。” “行,小韦,把你的马让给哥骑一会儿,你来车上坐着。”西远来了兴致,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 西韦:“……”他一点都不想坐车好不好,不过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马。 西远这两年没事总陪着两个弟弟骑马,也跟着学会了,不过没有两个孩子骑的精。 “哥,咱仨比个赛,看谁跑得快。”卫成提着马鞭,笑嘻嘻地看哥哥,西阳把马圈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废话,你成天长在马上,我能骑得比你快嘛。”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哎呀,哥,又不赢金子赢银子的,输了就输了呗。”卫成拉了拉西远的胳膊。 “行,就到前边那棵树那儿。”西远拿鞭子指了指。 “好咧。”卫成和西远西阳同时提马,然后一挥马鞭,三匹骏马向前驰去,西阳的马是二叔今年给买的。 西远哪里跑得过卫成和西阳,不一会儿让人俩落下好远。 “哥,哥,你这马骑的可真不行,你瞧你,把我的踏雪骑得跟咱家拉车的老马一样了。”西韦急的在后面直喊,前面卫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西远,一边哈哈哈笑。 “净瞎说,咋也比咱家的老马快。”西远甩了一下马鞭,憋不住乐了。 孙叶坐在后面马车上,看西家兄弟几个比赛,也来了兴致,下车挑了匹马,也要跟着比一次。 一路走一路说笑,第二天到了滨江府。孙叶本来想邀西家哥几个去自家住,被西远给回绝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6 孙叶陪兄弟几个挑了个客栈,选了两间上房,本来想给栓子也定一个,但是栓子不干,说是费钱,西远把钱给了他,让他自行选择。 安置好东西,几个人去旁边的食铺吃饭。吃罢饭,孙叶告辞,几个孩子看食铺旁边有间茶肆,里面人可以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艺人讲古,来了兴趣,非得要去。 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两壶茶,一边听书,一边喝茶。他们旁边,坐着一个青年,看样子家境不错,旁边一个少年,明眸皓齿,像是书童似乎又不是,穿着打扮比奴仆要好许多,又和青年坐了一桌,看行事,给青年倒茶递水的,又不似朋友。 青年见西远看他,拿起茶杯朝西远摇摇举了一下,西远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卫成顺着哥哥的目光,也看见了青年和他的随从,跟着哥哥打了个招呼。 “哥,还没小时候你给我们讲的好呢。”西韦听了会有些意兴阑珊。 废话,他那可是古今中外,几千年文化浸染后,到现代萃取的精华,这些正在进程中的民间艺人能比吗? “那走吧,咱们回去。”西远起身,领三个弟弟回去休息。 洗漱完毕,西远躺在床上休息,他和卫成一间房,西韦和西阳一间。卫成精力旺盛,赶了两天路,也不觉得累,见哥哥休息,就跑西韦西阳那里疯闹了一通。 “哥,你猜咱们隔壁住的是谁?”卫成回来见西远醒了,趴在哥哥耳朵边问。 “还能谁,小韦和阳阳呗。”西远刮了卫成鼻子一下。 “不是,我让你猜另外那间。”卫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不知道,哥认识?”西远坐起身。 “嗯,就是我们听书的时候,旁边桌子上那俩人。他们还和我打招呼了。”卫成边说边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换上亵衣亵裤,一步迈上床来,仰面躺在西远旁边,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一晃一晃的。 “那还真挺巧,你还不累啊?快点睡,明儿哥领你们去江边玩玩。”西远咕哝了一声,又躺倒了。 “嗯,行。哥,滨江府可真大,赶上咱们彦绥十个大了吧?”卫成将腿放下来,翻过身,面对西远,伸出一只手,放到哥哥身上,脑袋蹭了蹭枕头,酝酿睡觉了。 西远:“差不多,以后去京城,比府城还要大,那才是繁华呢,等你们再大大,哥领你们去。” 卫成:“好,哥,你可别忘了。”慢慢的呼吸渐平稳,睡着了。 西远因为刚刚睡了一觉,还不怎么困倦,酝酿了半天,意识方朦朦胧胧的。 似睡非睡间,西远忽然听到几声“嗯嗯啊啊”的声音,正想睡过去,接着又来了几声,西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过,没动,怕把卫成惊醒了。 “哥,啥动静?”西远正想着要不要捏两个纸团,把卫成的耳朵堵上,卫成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常年习武,耳聪目明,一点动静都能听到。 “没事,猫叫,你接着睡吧。”西远无奈了,这要隔壁住的是一男一女,他还能给孩子普及点生理常识,可这……只盼着隔壁的动静小点,快点完事。 谁知道,人家不但消停,还变本加厉了,“嗯啊嗯啊”叫的更大声,男人的声音,一边喘息,一边骂了一句:“奶奶的,今天爷不弄死你,我管你叫爷。” 西远连忙伸手去堵卫成的耳朵,可是,哪里堵的住。卫成彻底清醒了,西远正手足无措,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就看见卫成伸直了两条长腿,照着墙壁“哐哐”踹了两下,“卧槽,你们逮个猫逮这么大声,让不让人睡了?”卫成用他男孩子变声期的公鸭嗓,大声喊了一句。 西远:“……” 隔壁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有人哈哈哈的乐了起来。 “笑,笑,有啥可笑的?大半夜不睡觉,整的猫乱叫,真是毛病。”卫成咕哝了一声,抱着西远的胳膊,慢慢的又睡着了。 西远想笑又得憋着,憋得身子直颤,又怕把卫成弄醒了,真是好辛苦。 第二天早晨起来,哥几个梳洗完毕,孙叶也过来了,他抽空陪哥几个去逛逛,聚德楼在滨江府开了两家分店,生意都不错,孙叶长住这里,对滨江府很熟悉。 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正好赶上隔壁的也出门,打了个照面,那个少年躲在青年身后,冲着卫成叽叽咕咕一顿的笑,笑的卫成直发毛。 “笑毛啊?你说你俩,大半夜连个猫都抓不住,弄的兹娃乱叫,把我跟我哥都弄醒了。”卫成白了他们一眼,少年一听,笑得更欢了。 西远真是恨不得把卫成的嘴捂上,“我的傻成子哎!”开始怀疑要不要给卫成普及一下,那个啥的常识了。 “成子,你和小韦快下去,帮哥把早饭买好,哥和孙大哥一会就下去了。”西远催卫成,可别再说傻话了。 孙叶意味深长地看了西远一眼,冲西远眨了眨眼睛,西远的脸“轰”一下红了,孙叶难得见西远害羞,心里某一个地方,不禁动了动。 当年的那个穿着补丁衣服、虽然紧张却故作镇定、和他讨价还价的小包子,竟然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书卷气,一举手一投足,都引人注目。 聚德楼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眼前的人功不可没,当年孙老爷去世,给孙叶留下一处聚德楼,因为家里以前还算小富,孙叶少年很是过了一段声色犬马的日子,父亲突然撒手人寰,留下他和老太太,日子过得有些艰难。 没有两年,聚德楼被挤兑的差点关门,还是这个人背了几十斤辣白菜,让聚德楼缓了一口气,转过年的反季节青菜,还有现在卖的火爆的烤鸭,使得聚德楼起死回生,并且越做越大。 以前,孙叶将这个小孩子当做招财童子,他的一句提点,一个主意,都能给聚德楼添很多进项,所以,西远有什么事情让他帮忙,孙叶都竭尽所能,其中不乏感激之情,更多的则是拉拢之意,这么好的合作伙伴,谁舍得放手啊? 如今,这个孩子长大了,成为一个让普通人高山仰止般的少年,读了书,倍受先生青睐,他孙叶一介商户,能跟这个人以朋友交往,应当知足了。 “孙大哥,我们下去吧?”西远见孙叶看着他出神,还以为孙叶在脑补他们昨天晚上听到的场面,感觉非常不自在,不得不转移话题。 “好,走吧。”孙叶醒过神,笑了笑,朝对面两个人瞥了一眼,打头先往下走。 “哥,坐船可是真凉快。”西远一行到了江边,孙叶招来画舫,几个人在船上一边喝茶吃着点心,一边欣赏江南江北的景色。 ☆、第104章 恨嫁 从府城回来后,几个孩子的课业紧张了起来,叶先生的意思,想让他们参加明年的童生试。 本来叶先生也想让西远参加,不过西远没同意。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有了功名在身,就不能经商,西远不想做官出仕,所以,家里的产业就由他打理好了,这样可以给几个弟弟打好物质基础,给他们更自由的发展空间。 理由西远跟叶先生讲了,叶先生长叹一声,他其实很看好西远,觉得只要他肯参加,一定能考中,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何况要是真有才学,一样会在清流中取得名声地位,资质不见得比考中科举的读书人差。 看来西长关只能走这一条路了,所以叶先生对西远反而更严厉起来,要求完成的课业更多了,把西远弄得苦不堪言。 不过,期间也有一件喜事,就是秋阳要成亲了。 秋阳的亲事是不期而至。本来秋阳家条件不好,村里没有闺女愿意嫁,可是如今不同,秋阳成了读书人,以后要参加科举,说不上就能发达了,因此不乏托人上门提亲的人家。 秋阳看着绵软,有时候性子也是硬的,只说是要好好读书,一概都给回绝了。一直到今年开春,秋阳跟西远他们回家,有时候会拐到姥爷家待一会儿,走过路过,一来二去,被姥爷家所在村的一户人家相中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7 觉得秋阳相貌好,品行看着也不差,只不过知道秋阳是读书人,怕瞧不上自家,就拿话跟玉珍、二丫她们打探。 玉珍和二丫,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二丫前年生了个丫头,今年正月又生了个小子,姥爷乐得合不拢嘴,二月里,玉珍也怀了身孕,这让西远比较高兴,不管男孩女孩,大舅都有后了。 两个舅母把对方的意思跟西远讲了,说这家的确是本分过日子人家,闺女也挺能过日子,长得好看,能干,还明事理。 西远听舅母几个讲完,私下里偷偷问了问姥爷,他相信姥爷的眼光,老人家八十多岁了,身板硬朗,一点不糊涂,连西远都惊叹。 福和庄本来就不大,家家户户彼此很了解,姥爷给了肯定的回答。 用老人的话讲,秋阳一看就是个不能干活的,读书行,过日子不一定能行,平常日子不能光靠书吃饭,还得经管一饮一食,每家的日子,都得有个能精打细算,吃苦撑家的,李家大闺女从小就能干,帮着爹娘照看弟弟妹妹,错不了,以后肯定能把秋阳伺候的好好的,过日子不用操心。 而且,小舅母还偷偷告诉西远,李家对他们说,是家里长辈相中了秋阳,实际上是他们家大闺女相中的,喜欢秋阳是个读书人,人品又好,死活非得嫁,家里没办法了,才跟姥爷家提,不然一个庄户人家,给闺女找女婿,可不能光看长相和是不是读书人。 西远一听,也觉得不错,不过,秋阳毕竟不是自家人,这件事他只能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具体同不同意,还得看秋阳那边的意思。 秋阳今年都十九了,再不定亲就有些晚,王老蔫夫妇愁得不行不行的,奈何秋阳不吐口,他们扭不过唯一的儿子,只能每天愁眉苦脸,心里瞎合计。 秋阳听西远说了这件事,腼腆的笑了笑,“小远,你觉得咋样?” 西远:“……”这又不是给他找媳妇,怎么问他咋样啊?“秋阳哥,光从打听到的我觉得还行,要不你考虑考虑?” “那就行吧,你说行就行。”秋阳一点没含糊。 西远:“……”这是怎样个逻辑啊! 因为秋阳对他这么信任,又出于对秋阳以后生活负责的态度,西远很是花心思考察了一番,没事在姥爷村里瞎转悠,主要为了哨探哨探李家咋样。 西远从李家院门经过,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人家,可是院子里收拾的板板整整、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西远又偷着看看李家人,一家子没有没事儿闲着磕牙的,都是撂下这样活,马上拿起另一样。 而且,西远还找机会瞧了瞧李家闺女,长得在村里算得上不错了,大眼睛,圆脸,很爱笑,说话办事有个爽快劲儿,这一点到同大燕有些相似。 西远瞧着很顺眼,秋阳又无条件的相信西远,不过西远还是找机会让秋阳偷着瞧了瞧李家大闺女,秋阳当时脸都红了,西远问他咋样,他只知道抿着嘴乐,好吧,没反对就当是同意了。 本来两家说好的先定亲,明年再成亲,可是,李家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秋阳明年要参加科举考试,李家长辈怕到时候秋阳考上,瞧不上他们家闺女,亲事再黄了,所以,主动托人,表示想今年把亲事办了,聘礼什么的都可以商量。 女方家这么主动,事情就好办。但是秋阳家只有两间要倒没倒的破土房,成亲都没地方住。 这三年,秋阳手里攒了几吊钱,李老蔫夫妻俩也有些积蓄,将将能盖个土坯房,以西远的意思,自己可以借些给秋阳,让他们家起个普通三间砖瓦房,钱可以以后慢慢还。可是,秋阳说啥都不同意,觉得借那么多钱,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上,对不起小远。 西远犟不过他,只好妥协,秋阳家趁着农闲时节,起了三间土房,因为女方家不计较聘礼,家里的钱主要都用在了房子上。 虽说女方不在乎聘礼,可是这边也不能弄得让人家太寒酸,西远把村里人家用做聘礼的东西,挑值钱的买了,拿到秋阳家,只说是做为贺礼,反正退不了,不要也得要。 就这样,夏初的时候,秋阳成了亲。 西远自家几个,还有柱子程南他们,赶着自家的马车牛车,陪秋阳迎亲,这场面对于农家来讲,够排场了,这里大多数农家成亲,没有牲口,都是走着去迎亲。 几个孩子又是在彦绥城读书,是莲花村这一代中拔尖的,穿着打扮为人行事,出类拔萃,很是给秋阳长脸,本来岳家还嫌秋阳家日子过得不好,如今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迎亲、拜堂、宴席、洞房,仪式由程义主持,还请来了村里的几位族老,表示村里人对王家的重视,李家一看,更对秋阳满意了。 宴席完事之后,西远别的帮不上什么忙了,就先回了自家休息,折腾了好几天,他有些累。 睡了一觉,西远起来坐在窗下看书。卫成跑了回来,本来他和西韦几个都满怀期待的等着晚上闹洞房,不过想一想哥哥自己在家,卫成就先跑回来看一眼。 “哥,你睡觉了?”卫成一见西远迷迷糊糊还没怎么清醒的样子,就知道哥哥指正睡觉刚醒。 “嗯,你怎么没和小韦他们一起玩?”西远把书合上。 “一会儿再去。”卫成坐在西远旁边,脑袋抵着桌子,他们几个从几天前就开始给秋阳帮忙,一直没得消停,里里外外帮着张罗。 “困不困,要不睡会儿?”昨天卫成领着几个小的,一直在秋阳家,晚上还陪着秋阳,没回来。 “不用。哥,昨天郑轩还来了呢。”卫成把脸扭过来,冲着哥哥。 “啥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西远很意外。 卫成:“快天黑才来的,说是昨天上午去叶先生私塾,听王烨说秋阳哥成亲,才跑过来的。” 西远:“难为他,这么远打听过来。”西远敢肯定,郑轩没来过莲花村,并不知道秋阳家住哪儿。 卫成:“哥,你说郑轩多怪,人家秋阳哥第二天还得成亲那,他偏偏要秋阳哥陪他坐一晚上!然后坐在那啥也不说,愁眉苦脸,没个乐模样,一个劲儿叹气,早晨的时候,我们都等着秋阳哥,他抱着秋阳哥一通哭。” 西远:“那你秋阳哥啥反应?” 卫成:“秋阳哥脾气那么好,能啥反应?一个劲儿的哄郑轩呗,问他是不是有啥不开心的事儿了,别在心里憋着,说出来大家想办法,给出出主意,看怎么解决。” 西远:“……”秋阳也是个傻的,根本就没明白郑轩为啥哭。 卫成:“后来,我们看他太过分了,就给他拉开了,要不是他跟秋阳哥关系挺好的,我们都想揍他一顿!”卫成说着说着还很气愤,哪有人家成亲,跑人家哭的,这不是找晦气嘛。 西远:“嗯,你秋阳哥脾气好,指正不会同意,后来他就走了?” 卫成:“是啊,临走拉着秋阳哥的手,还说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看他是糊涂了,又不是女的,啥嫁不嫁的。”卫成撇撇嘴,觉得郑轩够傻帽的。 “傻成子。”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叹了口气,郑家豪富,子弟成亲也早,当年认识郑轩的时候,他已经有妻有妾有子了,能怎么样呢?! 即使当初你未娶我未成亲,以郑家在彦绥的势力,他们拿什么和郑氏家族抗衡呢?而且,看郑轩一副公子哥的做派,即使在一起了,这种喜欢又能多久,能持续一辈子吗?哪一天他厌了倦了,不喜欢了,傻乎乎、本分老实的秋阳,还活不活了?! 所以,西远从未把郑轩的心思给秋阳点破过,与其轰轰烈烈的爱过,最后闹得伤痕累累,不如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好,那些以爱为名的互相伤害,西远从来都不喜欢、不赞成、不看好。 爱一个人,是需要资本的,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仅仅有爱还不足够。如果不能给对方幸福,莫不如相忘于世间,静静的守候,远远相伴,慢慢变老。 “哎呀,哥,你咋总说我傻啊?”卫成不满,把脑袋伸到西远肩上,使劲儿蹭了几下,蹭没了西远满腹惆怅。 “不傻吗?”看卫成懵懂的样儿,西远忍不住乐了。 “哪傻啊?就你成天说我傻,老说老说,等哪天把我说傻了,你可得负责啊!”卫成用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白了哥哥一眼。 “行,你不傻,我们成子可聪明了。”卫成一听高兴了,冲哥哥呵呵傻笑了两声。 “你看啊,喝醉酒的人从来都说他没喝醉。”西远刮了下卫成的鼻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8 “哥……!”这不还是说他傻嘛。 ☆、第105章 干旱 秋阳成完婚,整个人看着,怎么说呢,更加明朗了起来,他本来就爱笑,但是生活是这样的艰辛,笑容里难免会有一些愁闷之情,现在却满眼都是欢喜,都是对美好生活的满足和无限憧憬。 秋阳媳妇李氏,对秋阳又敬又爱,她虽然不识字,却自小喜欢读书人,何况秋阳人品相貌都很出众,对秋阳那是一个好! 赶上旬休,秋阳回家,想帮家里干点活,扫个院子,码下柴禾,锄锄地,李氏一见秋阳伸手,忙抢过扫把柴禾锄头,将秋阳推到屋里,让他安心读书写文章。她自己则放下这样拿那样,伺候得秋阳锹镐不动;家里有啥好吃的,她也舍不得吃,都等秋阳回来,一家人才一起吃。 秋阳家只有几亩田,李氏觉得自己就能种过来,哪里用的着秋阳动手,何况还有李老蔫两口子! 可以说,李氏惯秋阳,比西远惯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卫成几个小的,没事儿就拿嫂子惯秋阳哥的事揶揄秋阳,秋阳不反驳,闪亮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弯弯的笑。 他虽然老实腼腆,可是不是心中没有衡量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孬,心里也有数。自己媳妇这么好,这么能干,秋阳满意的不行不行的。 他心疼媳妇,看媳妇干活,手磨的粗粝,厚着脸皮跑到西家,跟西远磨蹭半天,讨了一盒由西远收集资料,他和小狗蛋一起研发,用来滋润皮肤的膏脂,回来细细给媳妇摸到手上,并叮嘱她要常用,用没了,他再和小远要去。 李氏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哪里享受过这等温柔,对象还是他喜爱的夫君!激动的半宿没睡着,对秋阳越发的好。 她知道秋阳和西远关系好,没事也常去西家串门,对西家长辈很是尊敬和亲近。大燕没事也爱去西家,两个年轻媳妇,接触多了,彼此性格又相像,很快成了姐妹淘,有来有往,处的相当不错。 王老蔫夫妇,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没想到自家会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对自己儿子又好,对他们老两口也孝敬,真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夫妻俩自觉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连二胖娘话里话外的讽刺都不当回事了。 王家老两口,包括秋阳,都是老实腼腆的人,他们家的的确确需要注入一股充满活力的生命元素,还好,李氏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几人欢喜几人愁。 自从秋阳成亲后,郑轩又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花天酒地的生活方式,每天流连于秦楼楚馆,还公然保养了一个小倌,把郑老爷气得,狠狠揍了他一顿,将那个迷惑自己儿子的小倌远远发卖了,可是,郑轩却不肯有丝毫悔改。 生命里唯一的阳光没了,他拿什么做勇气,冲破黑暗的枷锁呢? 因为太爱那个人,郑轩从来不敢有一丝丝猥亵的举动,生怕是对那个人的不尊重,他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接近,想着天长日久,那个人总会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意思,一点点的爱,那么,他就会鼓起勇气与所有人宣战!可是,那个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思,对秋阳来讲,他郑轩只不过是一个没事儿总爱缠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朋友,郑轩心里无比清楚。 某一个夜晚,郑轩的贴身小厮明宇,说什么也找不到自家公子了,他寻了大半夜,天放亮的时候,才在西家大门外,寻到了郑轩。 郑轩两手抱膝,静静的坐在那,满脸泪痕。 永失吾爱! 明宇松了一口气,自家公子对王公子的心思,只有他一个人体会出一二,明宇无比庆幸,王公子对自家公子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并且成了亲,如果两个人真的搞到了一起,被自家府里知道,不用老爷太太出手,光自家奶奶都能弄的王公子或者彻底消失,或者生不如死。 越是大家族,内宅的争斗越龌龊残酷,奶奶和几个姨娘背地里斗的你死我活,明宇自小生在郑家,早有耳闻,这也是自家公子不愿意回家的一个原因。 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不一定幸福。 抛却了个人的种种烦恼,现在在彦绥,或者整个滨江府,老百姓的心中都很焦虑,那就是自五月份到盛夏,两个多月的时间,老天爷一直没怎么下雨,每年这个时候,已经金黄的麦穗,如今瘪瘪的垂着脑袋,仿佛病弱的婴儿,发出无声的哭泣。玉米和大豆纤弱干黄,没有一丝生气。 今年是个大灾年,即使现在有一场大雨暴雨,也解救不了这场灾难,今年的粮食,势必要歉收了。 相比起邻近的村庄,莲花村的状况要好一些,他们村有水渠,干旱之始,麦田里缺少雨水的时候,村里人就从水渠里面挑水浇地,麦子虽然会减产,但是六七成的收成还是有的。 如今水渠虽然已经干涸,麦子眼看要收割了,不再用浇水。不过还有大田里的玉米和黄豆。 水渠没水,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村里的那口大井。水成了金贵的东西,哪家无知的孩童喝口水吐在地上,都会遭到大人的责骂。盼来盼去,老太爷只下了两回毛毛雨,于事无补,村里人开始从大井挑水浇地。 一口井,又要供村里人吃喝,又要浇地,哪里够用,村民常常因为争抢井水打起来。 西家人没有这个隐忧,他们自家有井,而且是深水井,比村里的老井水源还要充沛。从一开始,地里庄稼缺水了,西明文哥俩就用自家的牛车马车驴车往地里拉水,所以,他们家的地,虽然也受到干旱的影响,但是还好。 “得回我大孙子那年张罗着打了深水井,不然今年搁啥浇地?你那时候还说小远能糟害钱,咋样?现在知道有用了吧?”奶奶冲爷爷感叹道。 “唉!”爷爷叹了一口气,庄户人家,都把庄稼当成命一样看待,“谁没事儿能看这么远?哪个能像咱家小远似的有前后眼啊!” 被爷爷夸奖有远见的西远,当初给家里打深水井的时候,主要是想着这样的井,打上来的井水清冽甜爽,好喝;又想着家里养鸡,二叔家做豆腐,用的井水多,才做的决定,哪里估算到五六年后,来了这么大一场干旱。 村里人因为井水总打架争吵,程义做了难。他现在是村里里正,得从全村的角度考虑问题,怎么保一村平安。 以现在的年景来看,保住所有的庄稼不大可能了,只能有所取舍。程义将村里的壮劳力集中了起来,商讨怎么办。 舍弃一部分土地,地少的人家还好,本来就不多,舍弃的也不多,地多的人家就有些受不了,但是,毫无办法,村里的老井,基本上都被村民淘干了,每天井水刚刚上来点,马上就有人打走,喝水都快成为问题。 还好,村里地多的人家并不多,西家虽然多了一点,但是也就十几亩,又不占用村里的井水,谁也说不出来啥,村民们不得不感叹,西家的人眼光长远。 最后商量的结果,地多的人家,把离村子远些的地舍弃了,有几个人心疼庄稼,当场掉了眼泪,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有什么办法呢! 每家每户限制了打水的数量,村里大井旁,每天派人专门监督村里人打水,有违反的,以后除了饮用水,不让他打水浇地。 程义在村里有威望又有威严,如果不是他领着村民建水渠,村里的麦田根本保不住,大家心里都感激他,同时也知道程义铁血手段,说的出做得到,因此,商量出来办法后,还真没有人敢破坏和反对。 当天傍晚,程义来到了西家,在堂屋坐了一晚上,没好意思开口。村里的那口老井,根本不够用,程义想问问西家,能不能让村民来他家挑水浇地,可是,水这么金贵的时候,跟人家张嘴要水,无疑跟要钱差不多。 还是西明文西明武兄弟,见程义为难,主动提出可以让村民来担水,前提是保证西家的用水量足够。 这也是西远反复叮嘱过的,其他人家庄稼都带死不活的,只他们家的翠绿挺拔,那不找人祸害嘛。所以,能帮村里人的尽量帮,也是为自家减少危机。 程义感慨西家的通情达理,把村民们分了两拨,一拨在老井那里担水浇地,一拨来西家担水。使得村里的水源紧张大大缓解,人心都是肉长的,村民们现在对西家真的只存了感激之情。 在麦子歉收时,西远就看到了年景不好,趁着粮食没涨价,很是买了一批,用马车偷偷运回了莲花村。 他没敢一次性多买,而是分期分批,分别让栓子、老赵、张财去各个粮铺买的,这些粮食足够自己家吃个三四年。 干旱使得西远无比清醒的意识到靠天吃饭的可怕,他真怕彦绥或者滨江府,像书中戏中所说的那样,来个大旱三年什么的,所以,要做好充足准备,即使来个三年自然灾害,自家也不至于饿死。 过了立秋,西远开始有计划的减少家里养鸡的数量。鸡主要喂的谷糠,灾害年头,这是能活命的东西,人都没得吃,哪能给鸡吃呢。 西家现在共养了四千多只鸡,一部分卖掉,一部分被西远做成了风干鸡,这种做法,保存的时间能够长一些,等到了冬天,外面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箱,更不怕坏了,一直能吃到来年开春,灾荒年头,还有肉吃,真是不能再美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鸡都被处理掉了,西远还留了一百多只,家里有老人小孩,还要注意营养的,不然,一个灾荒年,把身体弄垮了,即使躲过了灾害,也得不偿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29 自家做了充足准备,西远不忘给较好的人家示警,程义、秋阳、王顺伯伯,还有孙叶。 程义听了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召集村民,没讲这是西远说的,这要传出去,西远有谣言惑众的嫌疑,他不能恩将仇报。程义只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引导村民们考虑灾害严重,粮食歉收,可能会挨饿的想法,自然有人想到要不要现在买些粮食存起来。 庄户人家,从来都是往出卖粮食,哪有花钱往回买的?很多人嗤之以鼻,也有那心思深沉的,手里还有些余钱的,多多少少,买了一些。 莲花村的庄稼长得比别村好,从玉米结棒开始,程义就组织起村民,日日夜夜巡逻看守,一直看到老秋,庄稼被抢收回来。即使如此,也只收了每年的六七成,这还是好的,其他村只收到三四成,或者更少。 这样的灾年,按理来说,官府应该减免赋税,剩下的粮食虽然不多,勉勉强强,能存活性命。 在村民企盼官老爷网开一面的时候,却传来今年赋税仍然照旧的命令,整个彦绥或者说整个滨江府,百姓们都躁动了起来,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西远辗转打听到,好像现在的府尹大人,是年初从吏部贬到滨江府的,刚来就赶上灾年,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功绩,讨好主上,不肯将灾情如实上报,并且强行命令各州县按每年数目收税。 为了一己之私欲不顾黎民死活! 官大一级压死人,各地方长官没办法,只好派衙役下去挨家挨户催粮,有拒不纳捐者,用刑具锁了,拘到衙门打的皮开肉绽,以儆效尤。 到嘴的活命粮食被抢走,各地先后有百姓抗捐,与差役冲突的事件发生,真是民不聊生。 在这一片惨淡中,莲花村还好,他们今年的收成交完赋税还能剩下一些,有的人家直接拿银钱顶了赋税,现在粮食比银钱金贵,更何况,入冬后,粮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了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似乎在酝酿之中,彦绥城里已经出现刁民哄抢粮铺的事件,叶先生的私塾也提前散了馆,生存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心思读什么子曰诗云。 感觉到城里不太平,西远力劝叶先生和自己一起去莲花村躲避,莲花村前年刚修筑好围墙,西家又有院墙,程义又是铁血手腕,西远觉得比彦绥城里的普通居民院落安全得多。 叶先生迟疑了良久,说是再考虑一下,没有马上答应,西远无奈带着栓子娘俩、张财、李原回到了莲花村。老赵一家子人,又有亲朋在,无法舍弃,坚持回本村,临走时,西远让他拉走了两麻袋的粮食。 一直到腊月,大雪铺天盖地,天寒地冻,没有粮食果腹,开始出现饿死人的现象,附近州县出现了流民暴动,山匪下来抢劫村庄的事情,整个滨江府笼罩在不安之中。 程义果断下令,莲花村封村,村门紧闭,用雪和水从外面浇筑围墙和大门,整个莲花村成为了一座冰筑的孤村,里不出外不进。有擅自出村,或者擅自引外人入村者,一家老小皆撵出莲花村。 封村命令没下达前,西远派卫成栓子,西韦张财,分别到彦绥城接来了叶先生一家,和福和庄姥爷一家。 还好家里地方宽敞,房间多,都安置了下来。平时叶先生没事,和姥爷爷爷一起讲讲古,然后就是拘着几个小的读书写文章,日子倒是也充实。 卫成西韦几个如今已经十四五岁,自告奋勇参加了村里的巡逻守护队。程义把他们年纪小的少年人编成六组,每日三组,每组巡护两个时辰,晚上则由大人来接替。 叶先生见莲花村这样井井有序、安安稳稳,不禁佩服村里里正程义治村有方,没想到,在小小的莲花村,有这样有魄力的人,深感民间不乏藏龙卧虎之处,也庆幸当初听从了西远的建议,来了这里。 ☆、第106章 饥饿 饥饿笼罩着这方土地,隆冬时节,大自然吝啬的没有一丝赐予。从腊月开始,陆续有流民往南迁徙,滨江府府城所在地,曲江由此流经,干旱相对轻些,所以,生活不下去的人们,都成群结队的往这个方向走,希望能够博得一线生机。 天气寒冷,肚子里没食儿,年轻力壮的还能支撑,那些体弱的、年纪大的、及幼小的,相继倒在这片雪原上,让人不忍目睹。 卫成西韦这些少年,本来意气飞扬、兴致勃勃的参与到村子守卫中来,觉得这是自己长大的证明,但是面对越来越严酷的现实,少年们开始变得沉默。 彦绥在整个滨江府的版图上,地点偏南,但是因为境内没有江河,不是流民们投奔的目标,又因为位置偏南,所以,北边迁移过来的流民要从此地路过。 不仅其他地方的百姓开始往府城方向涌入,连彦绥境内亦有灾民往那里迁移。莲花村附近其他几个村庄,已经出现十室九空的现象,有那不想走的,守着空屋破碗,饿的两眼昏花,放眼四望,只有莲花村孤然挺立着。 因为离得近,他们对莲花村有些了解,猜测莲花村里有粮食,于是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村外,隔着围墙哀哀乞求,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吃食。 同是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以前或许碰过面或者听说过,有的人还和莲花村的某户沾亲带故,村里人包括卫成这些少年人,吃不住劲儿了,觉得乡里乡亲,应该帮一下。 可是,程义却下了死命令,胆敢私自放外人进村者,全家撵出莲花村。摄于程义的威严,那些蠢蠢欲动的村民方消停了下来。 为此,大家都对程义有所不满,觉得他未免太无情绝情,程南还专门跟程义跳过一回脚,说他爹这么做不对,被程义抽了两鞭子方老实了。 不过,他们表面上听从了程义的命令,私下里,尤其当轮到他们巡逻守护时,看见墙下饥民可怜的样子,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少年们有时偷偷将自己剩下来的干粮,从围墙上面抛出去,希望能够救人一命。 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觉得可以帮帮那些眼看要饿死的同乡。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那些人本来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他们虽然知道莲花村的境况好一些,具体是不是也在挨饿,却不清楚,如今见有人往外扔吃的,一下子如饿狼般疯抢了起来。 既然看到吃的了,哪里还肯走呢? 于是,没几天时间,围墙外集结了附近上百的饥民,一开始只是乞求,后来见乞求无效,干脆抬来粗木,合力撞击围墙南北大门,莲花村岌岌可危。 此情此景,本来以为自己做得对的少年们,吓傻眼了,看外面状似疯狂的饥民,哪里还有以前憨厚朴实的影子?人性的丑恶,在生存面前,完全显露了出来。 程义及时组织村里壮丁,登上围墙,与撞击大门的人对峙,不眠不休持续了五六天,村里妇女老人,从井里打出水来,及时运到墙下,由男人们浇筑围墙,幸亏正是滴水成冰的天气,水刚泼洒到墙下,马上结了冰,被撞击得有些松动的庄门,又稳固了。 饶是如此,也只是暂时缓解,底下饥民,见村民浇水结冰,便拾来木材,用火来烘烤,全村人,面对熊熊燃起的大火,都傻了眼,村门被破开,全村就得遭到哄抢,到时候,他们也只能如这些饥民一样,到处寻找吃食,或者直接饿死! 程义站在围墙之上,面色严峻,脸上阴沉了半晌,抬手从卫成手里,抢过来弓箭,这副弓箭已经不是当初西远用来哄弟弟的那副,而是卫成去县学以后,专门找能工巧匠打制的,威力非同一般。 卫成手里拿着弓箭,看着下面的情景,始终下不去手,那些人,虽然可恨,可是,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程义拿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弯弓搭箭,瞄准底下叫的最欢,最为别有用心之人,放了一箭。 那个人仰天跌倒,身上血流如注,程义没有直接要他性命,只是射中了他的腿,饶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此人估计十有八九活不成了。 下面的人都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莲花村的人真的敢痛下杀手! 雪原上的火光,映着一张张疯狂的脸,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仿佛不真实一般。 程义见饥民还没有撤退的意思,弯弓又是一箭,另外一个领头的,又被射倒。 这下,底下饥民方乱了,害怕了,怕程义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哗”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用绳索将几个村民顺到墙外,扑灭外面的火,把附近打扫干净。 即使这样,莲花村外的形势,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男人们不眠不休的守护着自己的村子,守护着能够赖以活命的根基。 卫成和赵林几个走在村中的路上,他们这一组,刚刚值完一班,现在要回家休息一下。少年们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略显稚嫩的脸庞无比严肃,可以说,这场灾害是他们不顾程义命令,自以为是的慈悲怜悯而引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0 程南在程义箭伤两人之时就哭了,是他们的错,使得父亲不得不这么做,他们都是懦夫,做了错事,却无法承担后果。 少年们无比自责,莲花村如果因此遭劫,他们几个就是全村的罪人,尽管没有一个大人指责过他们,可是,他们心里仍然不好过,很难受。用这样的代价换来的成长,太过高昂。 “成子啊,成子!”卫成他们正走呢,突然有人喊卫成,几个孩子都停了下来,还没转过身,一个人就冲了过来,抓住卫成的手不放。 “成子,成子,你救救咱家人吧,爹实在没辙了!小喜啊,快给你哥跪下,求求你哥,让你哥给咱一口吃的吧!”来人是卫老二和他十岁的儿子卫喜。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倒是听话,估计现在只要能有吃的,让他干啥他都能做。 卫成面沉似水,转过身来,注视卫老二——他曾经的爹。这个人,在他需要遮风挡雨的时候,没有给予一丝丝的温暖,如今,倒是想起自己是他儿子了。 看着卫成的神情,卫老二愣了,早都想好的词,到了嘴边却想不起来。卫成已经不是当初任他打骂无力还手的小孩子了,个头赶上卫老二高,因为常年习武,浑身似乎蕴藏着无穷力量,往那一站,让人无法忽视。 而卫老二却不复当年的强壮,背微微有些驼了。 “大哥,大哥!我饿!”卫喜爬了两步,哭咧咧拽着卫成的衣角。家里已经断粮好几天,他和娘还有姐姐饿得起不来炕,手脚都有些浮肿,要不是爹说让他出来跟着找吃的,卫喜都爬不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喊卫成大哥,以前他娘和姐姐都告诉他离卫成远远的,别让卫成跟他套近乎,不然家里的东西,以后就得分卫成一半。 卫喜不懂这是为什么,他跟卫成本来不亲,卫成当年离家的时候,他还不懂事呢,后来更是没有了接触,卫喜只是隐隐的觉得,他和卫成似乎有些牵连。 “长山。”赵林看着卫老二父子两个纠缠卫成,忙唤了卫成一声,卫老二怎么说都是卫成亲爹,赵林不知道咋帮卫成,要是西韦在这就好了,有西家人在,卫老二估计不会这么厚脸皮,真是不要脸,他们几个半大少年,可是都知道当年卫成的事情。 卫成没说话,也没再看卫老二,抬手把衣襟从卫喜手里拽了出来,接着往前走。 “大哥,我饿,我饿。”卫喜哇的大哭起来,现在卫喜的眼中,卫成就等于吃的了。 卫成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米面饼子,这是大哥怕他巡护的时候饿,让他拿着充饥的,从表面看是玉米面的,其实里面掺了白面,吃着一点都不粗糙。 把玉米饼子塞到卫喜手里,卫成再没停留,快步往家的方向赶去。 “成子,成子。”卫老二喊了两声,见卫成没有回头,走了两步,终于没敢追上去,旁边卫喜顾不上起来,拿着卫成给的饼子,塞的满嘴都是。 卫成跑回了家,他要见哥哥,只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有温暖,只要到了哥哥身边,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消失的。 西远正在和狗蛋用李大夫家的偏方制刀伤药,分为外敷和内用两部分,外敷的制成药粉,内服的制成药丸。 狗蛋很用心,比西远还积极,做得一丝不苟,每样药量多少严格控制,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很严谨。 卫成“砰”的一声推开屋门,看见哥哥温和的面容,乱糟糟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干啥呢,你这是?开个门还叮叮咣咣的。”西远白了卫成一眼。 “啊?二哥,谁撵你啦,咋跑得直喘气呀?”狗蛋仰起脑袋看卫成,头上的朝天辫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家里几个小的都被拘束在大院里,轻易不许出去,虽然也知道外面跟往年不一样,但是体会不深。 “专心做你自己的事!”卫成平静了一下,走进来扒拉了一下狗蛋的朝天辫,冲狗蛋呲了呲牙。 狗蛋咧嘴笑了两下,低下头认真做他的药。 “哥,”卫成躬身,脑袋抵在西远肩上,抱着哥哥的腰晃了两下,跟哥哥撒娇。他现在个子太高,做这个动作有点难度。 西远在椅子上动了动,用手拍了下卫成的脑袋,“都多大了,咋还跟小孩似的?” “多大你都是我哥。”卫成蹭了蹭哥哥的脸,继续求安慰。 “你别说,我们成子说的真对哎。”西远揶揄卫成。 “哥。” “啥事?” “没事儿。” “哥,”过了一会卫成又叫了一声。 “有话就说。”西远揪了下卫成的鼻子。 “没啥想说的。” 一会儿,卫成:“哥,” 西远烦的啊,照着卫成胳膊“啪啪”给了两下,卫成啥烦恼都没有了,马上原地满血复活,也不跟哥哥腻歪了。 “原来是欠打啊!”西远笑着说,狗蛋在旁边拿眼睛偷偷溜二哥,嘴巴快咧到耳朵丫子了,觉得二哥真逗。 “哥,瞧你说的。”卫成哈哈笑了两声,跑堂屋洗脸换衣服去了。 虽然心情好了,但是今天卫老二的事情,还是横在卫成心中的一根刺。他已经十五岁,过年十六,快成丁了,不能什么事情都找哥哥,得想办法自己解决。 卫成自己是不想理会卫老二的,他现在对卫老二一家,怎么说呢,谈不上恨,但是也谈不上有啥感情,就像是一个路人。 卫成曾隐隐庆幸,幸亏当初卫家待他不好,不然,哥哥哪里会把他领回西家!世界上所有开心快乐的事加起来,都没有跟哥哥相伴的日子幸福!所以,幸福的卫成,对曾经的过往完全放开,不计较了。 不计较并不等于就能够原谅他们,和好如初,何况,一开始也没好好处过。 依照自己的心思,卫成并不想管卫家人的死活,但是今天卫老二当着好多人的面找自己,如果真的置之不理,卫老二家真有人饿死的话,就会有人说他心狠记仇,为人刻薄寡情,置亲生父亲生死于不顾。 卫成倒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如果真这样,哥哥一定会因为他而烦恼、而难过,这才是卫成所顾虑的。 所以,卫成反复想了想,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这两年攒下来的钱,踹在怀里,跟西远打了个招呼,说去找程南,出了西家院子。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西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光看天空的景色,谁能知道,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呢! 卫老二和他老婆正躺在炕上愁眉苦脸,丑丫头今年十六,过年十七,躺在自己屋里,饿的小声哼哼。只有小的卫喜,刚刚吃过卫成给的干粮,肚子里有食儿,人也精神了一些,坐在炕脚玩儿。 卫成站在卫家院门前,这里自从七岁时离开,整整八年了,他从来没有来过,每次往村里这边来,他都尽量绕着走,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啥,当年盘踞在心里的石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卫老二同他老婆,忙坐了起来,卫成没进里屋,一直站在堂屋门口,等两口子出来。 卫喜也爬下炕,跟了出来,看见卫成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大哥”,卫成冲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 “成子?”卫老二在卫成转身走掉后,以为再也不会理他,不会管自家人的死活了,没想到卫成又来了,卫老二欣喜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1 “成子啊,你来了,快,快坐。”还是卫老二媳妇反应过来,拿衣襟擦了擦椅子,让卫成坐。 卫成没吱声,从怀里把钱袋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这是我全部的钱了,你们拿去跟别人家换些吃食。”忽视两口子眼里闪出的光芒,卫成没有一丝迟疑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卫老二,“你以后别找我了,找我我也帮不了什么,还有,我爹只有一个,他姓西,叫西明文。” 卫老二眼里的光芒刹那消失了。 “成子,成子?”卫老二媳妇在后面喊了两声,推了推卫老二,卫老二却没动地方。 村里好多人背地里,或者当着他面,说他傻,那么好个儿子推出去给了别家,他还不承认,如今看着卫成挺拔笔直的身影,卫老二心里有些懊悔,如果,如果……至于如果什么,这个可恶而又愚蠢的人却想不出来。 卫老二一家拿着卫成给的银钱去换粮食,可是现在这个时节,哪里有人还在乎钱不钱的,那不是要钱不要命嘛,后来好容易换来些粗粮和谷糠,勉强充饥。 ☆、第107章 失踪 程义现在除了头疼村里的安危,还犯愁村里的几户人家。都是那些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的,当初让买粮食这些人宁性子不肯买,家里有存粮时可劲吃,现在断顿了,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施舍点粮食。 看着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做为一村的里正,程义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没办法,清点了一下自家的粮食,匀出来一部分。 光凭他一家的还不够,程义只好忖度着谁家能有余粮,找主事的人挨个商量,看能不能给匀出来一些。 他张嘴了,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卖程义一个面子,凑了一些出来。尽管还不够,但是能支撑一些时日了。 程义正在家里费心思量,西明文哥俩趁着天黑,用家里的马驮来了几袋子粮食,他们没敢白天来,那样太明目张胆,万一有人把主意打到他们家可就糟糕了,所谓的怀璧其罪。 这下足够了,尽管不是啥好的,都是玉米和谷糠,但是可以活命,程义看着西家兄弟俩不知道说啥好,这是为了他这个里正不做难啊! 腊月中旬,愤怒的老百姓终于爆发了,先后有几个地方,出现了流民暴动,抢劫官府的粮仓,衙役前去阻止,双方发生冲突,造成好多人伤亡,事态越来越失控,蔓延至整个滨江府,一时震惊了朝廷,天子震怒,革了府尹的官职,处罚了上上下下许多人,任命了新的官员,并责令各州县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等粮食真正到了老百姓手里,已经近年底了,那些老弱病残者,没有熬过这样凛冽的严冬和饥荒,也享受不到皇恩浩荡。 不管怎么样,局势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莲花村的危机也解除了。二十几天的时间,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长,全村人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这个年是西远到这里来后,过得最消停的年。家家都是做了一点吃食,就算把年过了。 西家尽管有好吃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出拿,平时都是偷偷摸摸的做,关门关窗,不让香气跑出去,同时嘱咐家里孩子,别人要问吃啥饭了,一律回答玉米粥或者玉米糊糊或者玉米饼子,总之,别说实话。 过年这天,西远把家里的鸡宰了两只,让他娘用土豆炖上,另外将夏天晒的风干鸡用锅蒸了蒸,炒了一个鸡蛋,一个黄豆芽,又拿出以前做的果酒,就算过年。 灾年还能吃到这些,算是比较奢侈了。 出了正月,进入二月,叶先生惦记今年的童生试,以前都是二月考,今年不知道怎样。 滚刀肉李原自告奋勇,乔装成小乞丐,到彦绥城打探,去了三天,回来告诉大家,今年因为灾荒,整个滨江府的童生试都暂时不考了,至于是押后了,还是取消了,却是李原一个孩子打探不出来的了。 进入三月,冰雪早已融化,小草开始冒出绿芽,大自然焕发出生机,饿坏了的人们开始满野地踅摸吃的,草根、树皮、田鼠…… 莲花村也解了禁,村民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每天有专门的人在大门处把守,出来进去都要打好招呼。 官衙发了粮食种子,说好到秋天要还回来,鼓励百姓回到田园耕作。整个滨江府满目疮痍、元气大伤,剩下的人默默劳作,脸上多了些愁苦,一个冬天,很多人家已经物是人非。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老天爷给的惩罚,不受着还能怎么样! 滨江府的童生试确定了时间,县试由每年的二月挪到四月,府试由四月挪到六月,八月院试时间不变。 几个读书的孩子安下心来,开始用功看书作文章,叶先生尽心指导,西远虽然不考,但是家里西韦西阳要参加,其他几个孩子也同他有师生之谊。所以,西远通过叶先生的关系,弄来了往年的考题和前几名的文章,细细研读,力图从中总结出一些应考的经验。 叶先生学识丰富,对科举之道有切身体会,结合西远的现代应试技巧,爷俩还真是琢磨出一点门道,传授给几个孩子。 秋阳很努力,他是能够静下心来的人,冬天那么人心惶惶的时候,他都能刻苦攻读,当然,这和他那个拿夫君当天来看待的小媳妇,息息相关,家里万事不用秋阳操心,只要一心只读圣贤书就好。 “真是啥人啥命啊,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连奶奶都忍不住感慨秋阳命好。 卫成也忙,他忙的同别人不一样,卫成要考武举,也要先通过县试府试,然后是院试,本朝对武举的要求很严格,除了考校马上步下的武艺,还要考兵书战策,排兵布阵,而且,还要写文章。 卫成倒是不愁这些,他自小就跟哥哥学书认字,后来又跟叶先生学习经史子集,也读了许多兵书,基本上把能搜罗来的都读的很熟,西远没事儿,还把自己前世了解到的,历史上著名的战役,伪装了一下,讲给弟弟听,所以,卫成这方面基本问题不大,可以说,几个孩子里面,他考取武举的可能性最大。 西远不给弟弟们施压,告诉他们尽力就好,西家不求子弟多么出人头地,只有开开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几个孩子里面,西阳、赵林和解明理水平要差一些。尤其西阳,自家有二哥和五弟比着,使得西阳压力很大,西远跟他谈了好几次,才好些。秋阳也不是有灵性的,他自己知道,不过,他比别人都用功,心态也平和。 四月中旬,童生试开始,卫成的武科考试比文科要押后几天(1)。 这几天,西远每日黎明前把孩子们送入考场,然后就在外面守着,尽管知道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他还是像现代那些陪孩子考试的家长一样,不守着,就感觉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己离孩子越近,越能给孩子增加勇气。 本来卫成想跟哥哥一起守着,但是他的武科考试临近,西远催促他去县学小校场练习练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有一点西远没说,这几天他右眼皮跳个不停,左眼财右眼祸,西远被跳的心惊肉跳,生怕孩子考试出什么事情,也怕卫成放松了练习,再出啥差错。所有人都想到了,他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卫成觉得哥哥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怪无聊,就让滚刀肉李原陪着,这孩子混不吝的样子,哥哥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逗两句,卫成觉得让李原陪着正好可以给哥哥解闷。 李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二少爷当成了解闷的工具,很自豪的陪着西远,俩人有时候唠会嗑,有时候西远叫他去买些吃的,俩人坐在马车旁一边吃一边等。 五场考试,考到第四天的时候,天气有些晒,西远让李原去附近的茶肆买两碗茶喝,他自己坐在自家马车外,看着考场大门。 “西长关?”后面有人叫西远的名字,西远刚一回头,一个人就摁住了他的手脚,没等西远呼救,另一个人拿布巾捂上了他的口鼻。 布巾上有迷药,西远屏住呼吸,仍然无法抵抗,眩晕中,他知道,自己招了歹人的道,“成子、小韦!”这是西远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的脸庞。 李原买回来茶水,左找右找也找不到大少爷的身影,当时就慌了,他曾经混过市井,了解这世道的阴暗面,着急的喊着少爷,声音都发颤。 问了旁边的人,都摇头说不晓得,大少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李原强迫自己静一静,想着该怎么办,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夫妇,因为西韦他们考试都来彦绥了,想到这里,李原撒腿往家跑,连家里的马车都忘了。 路过自家的食铺,李原破着嗓子喊栓子和张财,叫他们一个去找二少爷,一个把马车赶回来,都跑了两条街他才想起来。 张财和栓子一听,当时就傻了,还是栓子当年曾经当过车把式,经历的多一些,告诉张财快点把铺子关了,去把马车牵回来,他自己撒腿往县学跑。 家里老爷子他们一听李原的话,西远娘当时就昏过去了,老爷子坐在那儿半晌没回过神,人傻了一样,西明文想再问问李原,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可是嘴唇哆嗦半天,只发出两个模模糊糊,毫无意义的音节,家里的天塌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2 李原呼哧气喘,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好几遍,其实没啥好说的,就是眼错不见,大少爷踪迹皆无。 正当家里乱得一团糟的时候,外面一声马嘶,卫成满面杀气,跳下马,进了家门。 “成子哎,你哥,你哥没了!”老爷子看见卫成,一下子哭喊了出来。 “爷,您别慌,我一定想办法把哥哥救回来的。”卫成拍了拍爷爷,抱起西远娘,掐着她的人中,西远娘悠悠转醒,愣了一会儿神,想起李原的话,嚎啕大哭。 卫成顾不上他娘,转身叫李原,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县衙报备,人口失踪,县尉主管全县治安,不能不管,不过,卫成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卫成骑快马带着李原,往县衙赶,路过明月馆,从中揪出了郑轩,郑老爷把小倌发卖了,郑轩如今常住妓院,他也不专门宠哪个爱哪个了,没的给这些不幸的人再增加新的不幸,但是却夜夜笙箫,不肯回家。 郑轩昨天晚上胡闹了一宿,正迷糊着呢,被卫成从床上揪了起来,嘴里直抗议,一直到卫成跟他讲了,郑轩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二话不说,跟着卫成去县衙。 有郑轩跟着,县尉不得不重视,听李原学了事情经过,马上率领差役,全城搜索,卫成和郑轩也领着家里人,翻遍了彦绥城,但是,西远仍然影信无踪。 看来,人现在已经不在城里了。 ☆、第108章 寻路 直寻至四更天,实在无望,卫成方谢过郑轩回到家中,家里老爷子他们都没有睡,一直等着,见卫成回来,脸上露出询问的神情,卫成沮丧地冲他们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回到房间。 西韦几个,还有一场考试,老爷子他们瞒着,怕孩子们知道了,不肯再考下去。西韦回来还问哥哥,大人们撒谎说孙叶回来了,拉西远去聚德楼商量事情,卫成跟了去,估计要商量到很晚,不一定会回来,糊弄了过去。 西韦虽然疑惑,觉得家里气氛有些怪怪的,却没想那么多,想孙叶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方拉着哥哥不放,不然,哥哥一定不会放下他们不管的。 “孙大哥真烦人,每次回来都找我哥。”西韦嘟哝了两句,吃过饭,洗漱完毕,回屋子里歇息了。实在是,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十四岁的西韦,还想不到这点。 一夜无眠。 第二天,因为要送几个孩子去考场,栓子早早起来,打开院门,去套马车,结果,院门一打开,门上明晃晃用匕首插着一封书信。 栓子左右看看,哪里还有人在!哆哆嗦嗦把信取下来,去屋子里面找卫成。 卫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顶,脑子里思忖着自家跟谁有过过节。要说有过节的,村子里就是从家和卫老二,可是,他们再如何豪横,也只是庄户人,就是祸害祸害庄稼,让他们做伤人害命这样大的事情,应该没这个胆量。 还能有谁呢? 城里,只有那年他和西韦同张华有过摩擦,可是后来他们做了赔偿,哥哥领着他俩又赔礼又道歉,算来算去都是他们吃了亏,张华后来看见他和西韦,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因那件事就记恨到这样的程度。 卫成翻来覆去想破了脑筋,整个人怔怔的,有些木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仿佛睡了一觉,哥哥就能站在自己面前,拍着自己的脸说,“都多大了,咋还没个稳当样儿。” 栓子推门进来,抖着手把书信和匕首给了卫成。卫成因为怕打搅西韦,昨晚没去后院,直接在前院歇下,西韦根本不知道他回来。 卫成翻身坐起,拿过书信,三两下拆开,里面歪歪斜斜,斗大字只有一行:若赎西长关,三日内,三千两银票,送至野马山红松岭下五棵松那里,若敢告官,小心撕票。落款:红松寨。 野马山红松岭红松寨! 东山那边,大山延绵,里面盘踞了好几个绺子,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红松岭上的红松寨,当家的胡子一共五位,老大叫许大眼,据说当初家里本是农户,因为家境贫寒,穷得没有隔夜粮,又赶上年成歉收,官府衙役催粮,家里糊口的食儿都被夺了去,唯一的老娘觉得生活无望,撞墙而死,许大眼红了眼,拿镰刀割了差役脖子,孤身躲到东山里,自此成了胡子,官府捉拿了几次,都无果。 后来许大眼聚集了弟兄五个,在红松岭处,建了红松寨。五兄弟均有外号,分别为李二鬼、黑老三、冯四愣子、猴子老五。 他们在野马山上立了绺子,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活不下去的人,前去投奔,据说现在聚集的土匪有百人之众。红松岭上漫山遍野都是珍贵的红松树,许大眼便以此作为自己山寨的名字,山脚下有五棵比肩生长的红松树,笔直高耸,上百年之久,这封书信里所说的五棵松应该就是指那里。 红松寨! 卫成让栓子不要吭声,先把西韦他们送走。西韦吃饭的时候,还边吃边问,昨天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回来。 老爷子经历的事情毕竟要多一些,缓了一宿,虽然焦灼,但是能够沉稳下来了,哄西韦说昨天西远和孙叶商量事情商量的太晚了,城里已经宵禁,所以就没有回来,让西韦好好考着,晚上出来,就能看着哥哥了。 “那让我哥下午早点去接我。”西韦临走跟大人说,一天没见着哥哥,他就有些想了,因为着急去考试,栓子又催的紧,匆匆忙忙跟其他人走了。 “哎,知道,爷一定让你哥早点去。”老爷子嘴里答应,见西韦他们上车,出了院门,看不见了,偷偷抹了把眼泪。 等西韦几个走了,卫成拿着书信,去给爷爷和父亲看。 “三千两?咱家没有这么多钱啊!”西明文和老爷子根本不识字,听卫成解释了信上的内容,忍不住心里悲叹。 家里的银钱都交给奶奶保管,具体多少,他们不知道,但是大致数目还是能估算出来,顶天一千多两,两千不到,哪里弄三千两啊? “爹,你别急,我一会让张财和李原去聚德楼和郑轩那儿,看能不能借一些。”卫成刚才就想好了,家里结识的,有钱的,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有这两个人。 “然后一会儿栓子哥回来,让他跟叶先生讲一下,看叶先生能不能帮想想办法。”叶先生虽然过着隐居的生活,可是毕竟在朝廷里做过官,经历的事情多,在彦绥城还有些人脉。 总之,卫成把能够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 “东家,我现在就去。”张财二话不说,迈腿往外走,他可不想西远出事,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二少爷,我也马上走。”李原跟着张财出门,去找郑轩,这孩子虽然一直没有吭声,但是心里满是内疚和不安,是他把大少爷跟丢的,大少爷要是没了,他在西家哪还有脸待下去,可是,不在西家,他又能够去哪里呢? 还有,他真舍不得离开七少爷啊,七少爷那么好,总偷偷把自己的吃食拿给他!狗蛋用吃食哄得李原无比忠心。 要是七少爷知道他把大少爷弄丢了,一定不会再理自己了!李原越想越沮丧,愈想愈有哭的冲动。 不提张财和李原分别找聚德楼和郑轩求助。 家里,卫成穿戴好,靴子里插上匕首,手中拿上长枪,背上背好弓箭,马棚里牵出红马。 “成子,你这是干啥去?”爷爷和西明文问。 “爷,爹,我等不及了,等把钱凑够了,估计小韦他们已经考完,你们一起回莲花村,找二叔和程叔,让他们拿钱去赎人。我先去野马山,看能不能救出我哥。”卫成沉声跟两人讲道,西远娘昨天担惊受怕了半天一宿,如今已经起不来炕。 “成子,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要是你出了啥事,你哥回来,我们可咋跟他交待?”西明文抓着马笼头,担心的看卫成。 “爹,我等不下去,我一想到我哥不知道遭啥罪呢,心里就难受!你让我去吧,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卫成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看了看父亲和爷爷,强自忍住。 老爷子攥紧旱烟袋,见卫成去意已决,方开口道:“成子,你别急着走,你没去过东山里,不知道咋走,在山里要是迷了路,转一天都转不出来。你还记得前年来咱家的那个吴爷爷吧?他们家就住在东山脚下,离野马山不到十里地,你去了,跟他打听一下,看去野马山怎么走,他们常去山里打猎,对山里熟悉。”爷爷细心叮嘱,给卫成在纸上把怎么去拜把兄弟家的路线画了出来。 卫成将纸折好,揣在怀里,跟爷爷和父亲点了点头,往外走。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3 “成子,”爷爷颤声喊卫成,“你可得好好回来!不管能不能找到你哥,啊?!” “我知道,爷,你和爹就放心吧,我知道该咋办。”卫成飞身上马,看了看爷爷和父亲,催动红马,快跑出城。 红马奔驰在城外的大路上,这是当年孙叶在滨江府花重金帮西远给两个弟弟买的,钱的确没白花,最起码在彦绥,卫成还没见过比他和小韦的追风踏雪还好的马,当初的小红马已经长大,成为高头大马,一般人不敢靠近。 哥哥为了他和小韦真是费尽心思,以前小,卫成不懂,现在大了,见识的多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匹马驹,一定不会是哥哥说的那个价钱买来的。还有,他背上的弓箭手中的长枪,那是哥哥打听了好多人,找到整个彦绥最出色的能工巧匠,请人家给他打制的。 “我们成子以后要做大将军,所以配套设施一定要跟上啊!”卫成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他拿着弓箭、长枪,激动得直蹦高,哥哥笑呵呵的跟他开玩笑。 “哥哥!若是没有了哥哥,他卫成存在于这世间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会的,哥哥一定会没事!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卫成强行压制了下去,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哥哥,那将是怎么一个暗无天日! 路两边的白杨树沙沙倒退,红骏马一路飞驰,卫成心急如火。 五十多里路,红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卫成寻着爷爷告诉的路线,找到了靠山屯吴家。 吴家老爷子和爷爷年轻时候一起扛过活,给有钱人家拆旧房子,当时一根檩子从房顶掉落,爷爷在下面搬土坯没看见,堪堪要砸到脑袋上,是吴爷爷使劲拽了爷爷一下,将将躲过。 爷爷感念他救了自己一命,两个人拜了把子,成为异性兄弟,年轻时两家人有很多交往,现在年纪大了,离得远,来往的少了些。家里的毛豆角,就是爷爷从吴爷爷家抱来的,他们家养着几条狼狗,上山打猎时带着。 前年夏天,吴爷爷有事情去彦绥城,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女,路过莲花村,停留了两天,也是为了老哥俩能够聚一聚,当时正赶上旬休,西远领着他们几个都在家。 靠山屯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想来,山里日子清苦,若是不能打猎,光凭着种田,生活不易,又因为离着胡子窝近,能挪走的都不肯在这里生活。 卫成根据爷爷告诉他的,很容易找到吴爷爷家,没等走进院门,院子里的狗就“汪汪”叫起来,耳朵竖着,身上的毛全部炸开,可能感觉到卫成与红马身上的煞气。 “谁呀?”随着声音,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姑娘,大大的眼睛,圆脸,高高的个子。 “玲子姐。”这个姑娘卫成认识,正是前年跟吴爷爷去他们家的,吴爷爷大孙女,叫玲子。 “哎呀,成子!”玲子相看了半天,才认出卫成,马上笑意盈盈地把卫成让了进来,喝止家里的狗不要吠了。 “成子,你这两年可是没少长,你看,姐都不敢认你了。”玲子其实只比卫成大几个月,今年也是十六岁。 “玲子姐,吴爷爷在吗?”卫成牵马进来,没有闲心跟玲子说闲话,直奔主题。 “在,在,都在呢。”玲子帮卫成把马栓好,一起往屋子里走。 “爷,爹,你们看谁来了?”玲子没等进屋,就脆生生地喊道。 “哎,这是?”吴爷爷站在堂屋中间,看了半天。 “爹,好像是西伯伯家的孙子,卫成。”吴爷爷的大儿子首先认了出来。 “成子啊,快来,快来坐。”吴爷爷拉着卫成的手,往炕上让。 “吴爷爷,我今天来是求您点事。”卫成着急,天眼看要到晌午了,到红松岭还不知道要多久,一天救不出哥哥,他心里就跟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你这孩子,啥事?说吧,啥求不求的。”吴爷爷一开始挺豪爽,可是听完卫成的乞求,却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帮,可是,他不敢帮啊。 红松寨在哪里,他还真知道。别看胡子没事儿打家劫舍,不过,盗亦有道,还是比较讲究一些规矩的,比如,各个绺子,都有自己活动的地盘,互补侵犯;比如,他们从来不抢劫附近村落,所谓不吃窝边草,这也是还有人敢在山脚下生活的原因。 胡子自然不傻,要是抢劫跟前儿的农户,把人都逼走了,他们有钱也没处花,想买点吃食,估个酒都得走好远,那不是给自己找罪遭嘛。 所以,山脚下的村民,和山上的胡子,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帮着外人对付胡子,这些阎王知道了可是毫不留情,一定会把“内鬼”剔除掉。 吴爷爷也是有这个担心,他跟西家老爷子再亲近,只是拜把子兄弟,哪有自家人的安危重要! “吴爷爷,我求求您了!”卫成起身给吴老爷子跪了下来,他是个硬脾气,当年那么小,卫老二那么打他,从来没服过软,如今,为了哥哥,给人家下了跪! “成子啊,你快起来,不是吴爷爷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老爷子也是没法子,今天他要是不出手帮忙,和西家几十年的交情就此断送了。 吴老爷子犹豫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给家里人惹来杀身之祸。 卫成失望的起身,别了吴家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的确让人家为难!他就不信了,他就找不到红松寨! “爷爷!”看着院子里牵马往出走的卫成,玲子着急的喊了声爷爷。 “玲子,你的心思爷爷知道,可是,爷爷真是没辙啊!”吴老爷子喟然长叹一声。 “爷爷,卫成要是不吱声,就没有人知道咱们告诉的。”玲子急得眼圈泛红。 “玲子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玲子的父亲也叹了口气,他们家只是普通农户人家,农闲了去山上打打猎,真是惹不起胡子。 “好,你们不帮,我跟卫成去红松寨救他哥。”玲子说着转身要往外走。 “站住,”吴老爷子喝了一声,可是看自家孙女倔强的模样,估计她想去还真拦不住,“丫头哎,你可别害了咱家啊!”吴爷爷一脸的无奈。 “爷爷,一会儿我带卫成偷摸出村,别人不会注意。爷爷,您就放心吧,胡子不会知道是咱们说的。”玲子看爷爷有些松动,急忙保证。 “唉!去吧,把卫成叫回来。”儿女都是债。 玲子叫回了卫成,吴老爷子细细给卫成讲述了去红松寨的路线,卫成用心记下,临走给吴老爷子磕了个头,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也是冒着身家性命之险,帮了他们。 玲子带着卫成,七拐八绕找到山脚下一条小路,从此进山,按照吴爷爷告诉的,就能找到红松寨。 谢了又谢,卫成辞别玲子,牵着红马,向山上行去。 ☆、第109章 威慑 山路难行,看着不远,转转折折,却要绕半天,卫成又是头一次进山,怕走错路,那样就更不好找到红松寨了,所以尽管心里着急,走得还是很仔细。 还好,吴爷爷告诉的很详细,顺着那些标志性的东西,卫成终于找上了红松岭,前方一个山寨,看来就是红松寨了。 终于找到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4 卫成骑在马上,催马向前,红马刚跑了几步,突然,平地起来一道绊马索,将卫成和红马掀翻在地,好在卫成本不想惊动山寨中的人,没有让马快跑,所以,马的惯性没有那么大,卫成趁着马卧倒的瞬间,将脚从马镫中抽离,落地时滚了两滚,躲过袭来的两个长刀。 “哪个绺子上的,敢来我红松寨踩点?”其中一个人见偷袭不成,接着又来了一刀,边砍边问。 卫成自小习拳脚,身子灵便,见长刀砍了过来,错身一躲,伸手“砰”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一使劲,楞将他手里的刀夺了过来,接着回身一脚,将另外一个在背后想袭击的人踢飞。 两人见卫成功夫厉害,不敢恋战,撒腿奔进树林,左钻又绕,回山寨报信去了。 也是卫成幸运,东山里的绺子,官府曾经围剿过几次,都没有什么成效,胡子们往山里一钻,不熟悉情况的差役,找都找不着。 后来历任当官的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他们的存在。官府都不管,更加没人敢惹这些胡子,所以他们很是逍遥自在,也放松了警惕。 红松寨也是这样,一个是红松寨难寻,二是建寨至今,还没有谁敢闯进来。所以寨中只在外面设了两道绊马索,平时由喽啰轮流看守。 胡子中很多人,以前只是平民百姓,因为活不下去,发了狠劲才做的胡子,真要论起技艺来,还真没啥过人之处,跟卫成没法比,今天他碰到的这两个就是这样,一看卫成武艺高强,就认怂,跑了。 如此一来,怕要惊动山寨里的胡子了。偷偷救出哥哥的打算落了空,虽然心里懊恼,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没有经验,第一次跟人斗智斗勇,对象还是胡子,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不等卫成考虑好,寨子里哗啦啦出来一队人马,当先一匹黑马,马上之人个头不高,紫黑脸膛,手中拿着一柄长刀,抬起刀来冲卫成指了指,“哪里来的,敢闯我红松寨?不想活了是不?” 卫成骑在马上,抱拳施礼,“在下卫成卫长山,前天我家兄长被你们虏至寨中,不知道性命如何?” 那个头领一听,哈哈大笑:“小伙子儿,胆子挺肥呀,一个人敢闯野马山。想救你哥哥啊,拿钱来。” 卫成:“钱我家已经准备好,明天就会送来,不知可否让我瞧哥哥一眼?” 头领:“还真是你哥的底柱子(黑话,亲近的人)。碰碰码(见见面)也行,拿钱,一百两银子瞧一次。”好嘛,钻钱眼里了。 卫成出来的匆忙,哪里会带那么多银钱。头领见卫成默然不语,哈哈大笑,“没钱?没钱甭想见。” 旁边别的胡子跟着凑热闹,“对,甭想见,听我们四当家说的没?真以为红松寨是给你们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见就见?” 卫成强忍心中怒气:“我们和你红松寨没有仇怨,为什么要绑我哥哥?” 头领瞅着卫成,回头看看自家兄弟,“他问咱们为啥,真是个老空(外行人),咱们胡子追秧子(绑票),还有为啥?哈哈哈哈。”其他人都跟着发出讥讽的怪笑。 四当家笑完,用刀点指卫成,“小子儿,咱们叶子(信)里已经说清楚了,想要你哥性命,趁早拿钱来赎,若敢晚一步,剁掉他的鸡爪子(手)、踏木子(脚)。”说完,不屑地看了一眼卫成,提着马缰绳,拨转马头,要回山寨,这么个小屁孩,他还没放在眼里。 卫成一时火起,从背后摘下弓,搭上箭,弓开满月,喊了声“四当家的。”在那个头领回头的一瞬间,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就见四当家头顶的帽子,随着箭“啪”一下,钉在寨子大门旁的门桩上。 “嘶!”四当家的只觉得头顶一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袋,其他胡子也都看直了眼,好准的箭法! “你们听着,”卫成放好弓箭,拿着长枪,点指胡子,“若敢伤我哥哥一根毫毛,我,卫长山,必踏平野马山红松岭。” 四头领眨了眨眼,从后怕中回过神来,许被卫成身上气势折服,许为刚才他没伤自家性命心存好感,冲卫成抱了抱拳,“你家原与我红松寨无仇,只因曾与寨中一个兄弟有旧怨,才将他绑了来,你放心,若能准时把钱送到,一定会将你哥哥平安送回。”终于不说黑话了,这些卫成都听得懂。 四当家说完,率领人马哗啦啦进了山寨,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听后边动静,深怕卫成再给他来一箭。 “四当家的,咱们就这么算了?真把那个秧子(人质)原样送回去啊?”其中一个喽啰,边走边问四头领,他的一条腿有些瘸,但是走起路来飞快。 “不送回去你还想撕票?奶奶个球的,为了你胡老二这点破事,害得爷爷差点伤了性命,还不快给我滚。”说着拿鞭子很抽了胡老二一下。 “哎,哎,四当家的,我这不没想到那小子箭法这么好嘛。”胡老二不敢惹当家的,嬉皮笑脸,一边赔礼一边跑远了。 老四往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前面是寨子中的议事厅,其实就是一个大屋子,三个哥哥和老五都在里面等他消息呢。 迈步进到屋子里,老四脸有些发红,不过,以他本来肤色,不大看得出来。 “大哥,”老四进了屋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从壶里倒了碗茶喝。 “怎么样,人抓回来还是赶走了?”老大开口问。 “没,是绑来的那个小子的弟弟,就一小屁孩,事事不懂,我没跟他一般见识。”老四越说声音越低,山寨这么大点,大哥他们估计早都知道他差点让人掀了底儿。 “四哥,你可真不愧叫四愣子,胡老二忽悠你,你都能跟着上道,不分啥人都往山上绑,幸亏这家我们打听了,还不是啥难惹的,要是哪天碰到钉子上,看你可咋办。”老五抢白了老四几句。 “我,我不是想给咱们兄弟添点进项嘛。”老四有些心虚,绑架人票这件事,是他被胡老二说动,临时起意干的,事先没跟其他几个头领商量。 “行了,别争执这些没用的了,既然绑了,也没有空走一趟的道理。”所谓的贼不走空,胡子同样。 “谁让去年闹灾,咱们吃口食儿都费劲了。”老四嘟囔了一句,老五看了看他,又瞅了瞅其他几个哥哥,没再吭声。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们胡子也过得不容易,本来就是靠打家劫舍来生活,一闹灾荒,富户都跑城里躲着去了,剩下普通老百姓,自己都要饿死了,哪有东西、粮食让他们打劫? 村里溜一趟,老鼠都找不到一粒粮,何况人! 好容易盼着官府发救济粮,可是救济粮有数,而且不是一次发放完,每次都只给一点,想给全寨兄弟抢来一顿饱饭,不知道要打劫多少人家才能凑够! 拿银钱买吧,他奶奶的,官衙怕有钱人囤积粮食,每次买粮都限定数量,还要报备户籍情况! 把胡子们愁的啊!轮流派人下山,到各处去想办法弄粮食,银钱花的飞快。 这次,正赶上老四带人去万德镇踅摸粮食,谁知道,在万德镇转了一圈,被胡老二忽悠的去了彦绥,还绑了个人票回来。 以前又不是没绑过,绑就绑了吧,其他头领虽然责怪老四做事没脑子,但是也没当回事。 此时,西远正被绑在寨中一个木屋里,幸亏是四月天气,他那天因为起早送西韦他们考试,早晨有些凉,多穿了点,绕是如此,山里气温低,一到晚上,还是被冻得上牙直打下牙。 两天了!家里一定知道了。 那天,西远醒来的时候,人被丢在一辆马车里,马车跑的很快,一路颠簸,西远被颠得浑身疼,但是,还是努力装着没醒,他事先屏住了呼吸,吸入的迷药分量少,虽然昏迷了,时间却比预想的要短许多,趁着这个时间挡,绑架他的人放松警惕,西远考虑能不能找机会逃跑,或者,最少了解到,是谁把自己绑架的,绑架的目的是什么? “四当家的,咱们逮了只肥羊,回去大当家的不知道怎么夸你呢?”外面传来一个很谄媚的声音。 “行,大哥给我奖赏,分你小子点。”另外一个声音说。 “不用,我不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四当家的功劳。”那个人接着巴结。 “嘿嘿,你小子,挺上道啊。架。”马车加快了速度,西远颠了两颠,差点撞在车壁上。 “是不是快到了,五当家的说接咱们咋还没到啊?”车里看西远的那个人,掀开车帘子问另外两个。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5 “估计快了,老五说话干事挺靠谱。”被叫做四当家的那个说。 果然,过一会儿,西远就听到了马蹄声。 “哎呦嘿,可算接着你们了。”西远听到一个声音说,估计是刚来的老五,“弄了多少粮食?”接着车帘子被拉开,里面一下子有了光亮,西远紧闭眼睛装昏迷。 “四哥,怎么弄回来个活物?粮食那?让你们买粮,买哪儿去了?”老五掀开帘子看了看,又放下,西远松了口气。 “奶奶个熊的,粮食现在一点都不好买,问来问去的,粮铺那儿还有差役把守,跟进衙门似的。”老四抱怨,“我寻思咱们寨子里银钱不多了,就帮了个秧子回来。”声音里透着得意洋洋。 “行啊,四哥,能自己拿大主意了啊!”老五嗤笑了一声,话里满含意味。 老四激灵灵打个冷战,山寨中的大事,向来几个当家共同商量,他这属于擅自做主,“不是,老五,我这不是赶巧了嘛,大哥他们不会多想吧?”老四忐忑的问。 “不能,你这么能干,大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过,四哥,你哪想到的这么好个主意?”老五问。 “嘿嘿,我哪想得到,都是胡老二提醒我,我才下的手。”老四道。 “哦,胡老二。”老五拉长了语调,再没有吭声,老四因为心里忐忑,也没了邀功的兴致。 胡老二,西远模模糊糊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个人,可是,到底在哪里呢?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这么个人啊! 还有,西远觉得刚才说话的老五,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路行来,西远也没有找到机会脱身,只好继续装晕。后来,车停了,他被从车上拽下来,扔到了木屋里,一个人照着他身上“哐哐哐”踹好几脚,西远强忍着没出声。 “娘的,害得老子家破人亡!今天不弄死个你们家人,老子就不姓胡!”听声音是胡老二,踹够了,转身出了屋子,由另外两个人看着西远。 “小六,这家人咋把胡老二得罪了?还啥家破人亡的?”外面传来两个胡子唠嗑的声音,西远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绑架自己的是胡子了。 “你不知道,好像胡老二媳妇带着他闺女,让这家的谁给拐跑,他老爹也气死了,胡老二这不咽不下这口气嘛。” “就他那瘸了吧唧的样儿,还能说上媳妇?你可别扯淡了。” “说了你还不信,胡老二以前真有个媳妇,不过他好赌,才把媳妇气跑了,他那腿,不就是输钱还不起,叫人给打瘸的。”叫小六的道。 原来是他!这下西远想起来了,赌钱、瘸腿、爹死、媳妇带着闺女嫁人,这个胡老二不就是玉珍姑姑的前夫吗? 这个该死的赌徒,当年真应该想法弄死他!西远恨得牙痒痒,可是,最先应该解决的,就是怎么跑出去,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西远用力挣了挣绑着手脚的绳索,可是,他越挣,绳子绑得越紧,到最后,西远的胳膊腿都被绳子勒出了愣子。 猪蹄扣,西远听爷爷和老爹说过,杀猪的时候,杀猪匠会在猪的两个前蹄和后蹄,分别拴上猪蹄扣,猪越挣,绳扣就越劲,凭猪的力气再大也挣不开。 如今,这个法儿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刚才的挣动,手脚被绑得过紧,西远无法,只好装作刚刚醒过来,大声喊人,外面两个人进来,问啥事,西远说要去茅房,两个人倒是没有难为他,给他解开了绳扣,押着他去,回来后,又原样给绑上。 这次西远不敢轻易动了。 晚上,换了两个人看守,给西远吃了一个高粱饼子。这么粗的粮食,即使刚穿越过来,家里条件很差的时候,他也没吃过,不过,为了保存实力,西远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夜深人静,外面的看守打起了呼噜,西远却睡意全无,想着家里知道自己失踪了,不知道会怎么慌乱。 小韦还有一天就考完试了,成子还有几天也要考武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西远把家里人挨个想了一遍,平时还没觉得,现在方发觉,这些人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即使身处险境,仍然让他牵肠挂肚。 家里人会想法儿救出自己吧?可是,从土匪窝里往出救人谈何容易! ☆、第110章 勇闯 时过正午,西远缩在木屋里,手脚被绑着,不能行动,身体长期一个姿势,有些发僵,他小心翼翼动了动,脑里不断思考,怎样才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突然,木屋的门“哐当”被踹开,从外面一瘸一拐进来个胡子,西远看这个人,第一感觉就是胡老二。 当年,胡老二被胡子打个半死,限期三天,不交人就交钱,躺在炕上一边哼唧一边寻思:没钱还胡子,小命要交待,这下子完了!心中恨玉珍,该死的娘们,怎么听着信儿跑了! 结果,三天后,胡子愣是没来! 胡老二心里窃喜,同时也狐疑,问老爹,老爹开始没吭声,后来告诉他,跟别人家借钱给的胡子,债已经帮他还了。 胡老二乐得,不行不行的。 好了以后,就要寻玉珍,哪里寻得着。 问玉珍哥哥嫂子,那时候玉珍和大舅已经成了亲,因为玉珍娘家离得远,又是第二次嫁人,所以,直接从西家出的嫁,相当于老太太嫁干闺女。因此,玉珍娘家那边乡里乡亲的,还真没有人知道玉珍嫁到哪里。 玉珍哥嫂见她如今的婆家比胡老二强很多,合计以后能帮衬他们;另外他们也知道胡老二和胡子不清不楚,那是能够搭理的人吗?真是恨不得不认识胡老二这个人,哪里会告诉他!所以胡老二一直没得到玉珍的确切信息。 后来,胡老二好了伤疤忘了疼,赌性不改,他爹因为好好一个家,儿媳妇孙女走了,剩下个儿子还是这般德行,输了钱回家又闹又作,家里但凡有些银钱,都被不孝子拿去赌了输了,老爷子生活无望,不到一载,愣是让胡老二生生气死,临死前,告诉胡老二,当初趁着他被打得伤重,由老爹做主,给玉珍和他做的和离,叫胡老二不要找玉珍了。 胡老二一看老爹要没,真是痛哭流涕,他倒不是多伤心,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是个面团,咋揉巴咋是,但是窝里横,跟家里人吹胡子瞪眼的。如今老爹要没了,他担心以后自家窝里就剩下他老哥一个,没有人惯着他了,因此有些害怕。 见胡老二哭得很伤心,一个劲儿的喊叫,说只要老爹没事,他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不赌了。老爷子以为他幡然醒悟,临咽气前嘱咐胡老二,当初欠胡子的钱,是人家莲花村西家帮还上的,以后一定想办法给人家。 老人是好心,他老老实实过了一辈子,未曾受过这么大的恩情,心里一直惦记,可是自己年纪大了,无能为力,只盼着胡老二以后能够好好的,把钱还了,他在地下也能闭眼,却没想到,为西家留了隐患。 老爹没了以后,胡老二生活不下去,搭原来卖老婆的线儿,到红松岭上当了胡子。 事儿也凑巧,春天开始,几个当家派手下人轮流踅摸粮食,胡老二比以前下山次数多了。 三月份,莲花村解了禁,姥爷见外面安稳下来,而且快要种田了,就从闺女家回了福和庄。 玉珍去年冬天生了个胖小子,虽然生在灾年,却是借了姑姑的光,母子都没有遭任何罪,孩子白白胖胖非常招人喜欢。 小胖子出生在腊月二十三,跟小表哥西韦一个生日,西远给他取名叫小年,大名张华年。 四月初三,小年正好过百天,虽然家里日子由于灾年变得紧巴起来,但是玉珍不想委屈儿子,打算买块布,给小年做两件新衣裳,百日那天好穿。 她在万德镇布庄挑布料,隔壁就是粮铺,正好被胡老二看见。胡老二一见玉珍,不找理由买粮食了,暗中跟着玉珍,一直跟到了福和庄,看见玉珍进了一个院落,青砖灰瓦,整整齐齐,出来个男人,高高的个子,帮玉珍把东西提到屋子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6 玉珍一见到那个男人,满脸笑意,他亲闺女丫蛋,跟在男人身后,一口一个爹爹的叫,把胡老二气的! 玉珍再嫁人后如此幸福,胡老二越想越不是滋味,有心把玉珍虏山上去,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喽啰,虏上去的女人,得别人不要才能轮到他,自己媳妇让别的胡子糟践,胡老二觉得不划算,把这个主意否了,打算以后想好了再说。 他在福和庄转了一圈,装成过路的,顺便打听了一下,村中间青砖灰瓦的那家情况。姥爷家如今在福和庄日子过得数一数二,村里人心里满是羡慕,他家那点事村民们都知道。 庄户人淳朴,警惕性低,胡老二一打听,就把张家的事情都说了,以前怎么怎么穷,后来借了闺女家的光,又盖房子又娶媳妇,什么什么的,话匣子一打开,胡老二想知道不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西家! 胡老二想起自己老爹当初临没之际对他说的话,哼!老爹糊涂,还以为西家是啥好心帮他们呢,这是掂心他媳妇啊,这边用钱买通了老爹,那边鼓捣媳妇跟他和离,然后嫁个自家亲戚,什么狗屁人家!老爹竟然上了圈套,他胡老二可不上这个当,一定要报这个仇! 从此,胡老二就开始打听西家的消息,十里八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何况西家如今日子过得好,人们没事都会谈论谈论,说人家多么会来钱道儿,说人家孩子多么争气,都在彦绥城读书。 本来胡老二打算到莲花村打探打探,但是,他连村门都没进去,莲花村有围墙,有人看守村门,不知道根底的人根本不让进。 胡老二徘徊了两天,只探听到西家几个孩子在彦绥读书,并且在集市上有个西记食铺。他跑彦绥西记蹲守了两天,终于见到了西远,从旁人那里知道那是西记的少东家,叫西长关,看来,这就是西家老大的大儿子了。 你们不是拿他当顶梁柱嘛,老子他娘的就把他毁了,让你西家害得我胡老二家破人亡! 所以,四月中旬,跟随四当家的下山时,原本只想在万德镇弄点粮食回去,胡老二心里有事儿,四当家的又是个想事情少的愣子,好忽悠,一来二去被胡老二说动,三个人去了彦绥城,将西远绑到红松寨。 看头领的意思,胡老二还打算留西长关几天,等西家把钱送来再撕票,可是,今天因为卫成在寨子外面那一箭,四当家的狠抽了他两鞭子,胡老二心里窝火,回头找西远算账来了。 胡老二凶神恶煞一般,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进屋二话不说,照着西远挥棍子就打。 胡老二一进来的时候,西远就留了心,如今见他如此,马上躲闪,他手脚都被绑着,跟本躲不利索,接连着了好几下,把西远疼的,他哪里遭过这个罪! 后来,胡老二打得不过瘾,“嗖”的从靴子里拔出来一把匕首,“娘的,牛啥牛,不就是箭射得准嘛,敢来咱山寨撒野!今儿胡爷爷不让你缺点零件,你们西家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挥刀直奔西远耳朵。 如果说,刚才西远还幻想着胡老二出出气打他几下就走了,如今却是恨透了他,对这个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看胡老二挥刀过来,西远牟足了劲,躲过刀子,“砰”的一下,撞在胡老二身上,他虽然比较懒,但是多多少少练过些拳脚,生死攸关之时,潜力被激发出来,拼尽全力,竟然将胡老二撞出了木门。 胡老二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手里还拿着匕首,西远在里面大呼救命! 外面看守西远的两个胡子一见一听,不愿意了。 四当家让他们把人看好,胡老二却来要人命,一看就没有当家的命令私自来的,要是人死了,钱捞不着了,当家的还不得怪他们看守不利? “老二,你干啥?有你这样的吗,这不是给咱们添乱吗?”其中一个胡子狠踢了胡老二一脚。 别看胡老二在西远面前横,但是在胡子窝,谁都不敢惹,刚才也是跟人二位讨好了半天,只说进去拿木棍打两下出口气,如今动了刀子。 他自知理亏,虽然本意只是想削掉西远的耳朵,但是,奶奶的,我没想要你命,你在里面不住声的喊什么救命啊! 凭胡老二如何解释,两个胡子都不相信,这个人他们看了快一天一宿,给吃就吃,给喝就喝。 一点不像其他被绑票的,哭哭啼啼,喊爹喊娘,吓得哆哆嗦嗦;这个人安安静静,看守他的人一点不费心,如今怕成这个样子,胡老二说的一定不是真话。 “胡老二,再敢给咱乱来,我们可不跟你讲啥情面了。走,跟我去找四当家的,你自己跟头领说明白。”叫六子的那个胡子道。 胡老二哪里敢见四当家的,今天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四当家还应承那小子,说是只要钱送到,会将秧子全须全尾交还,他要是赶着这个热锅烙儿,给四当家上眼药,不找抽嘛。 胡老二任怂,跟俩胡子陪半天不是,许不少好处,才一瘸一拐走了。 屋里,西远因为刚才的挣动,捆手脚的绳索更紧了。六子进来,给西远重新绑好,西远谢了又谢,脑子里飞快转着。 从刚才胡老二的话中,西远得到了一个信息:成子来了!箭射得准,不顾个人安危,为了救他西远敢闯胡子窝的,除了卫成不会是别个! 西远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家里人知道自己下落了;担心的是,生怕卫成有个好歹,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土匪山寨也敢闯! 不过,听话音,成子似乎没有和山寨中的人起冲突,是了,自己在他们手里,成子一定投鼠忌器,不敢得罪这些胡子,那么,以成子的性格,一定不会乖乖按照胡子说的束手待毙,他一定会想办法往出救自己,怎么救,什么时候救呢…… 西远思忖着,他了解卫成,卫成怎么想事,怎么行事,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么,自己能不能帮到成子…… 天渐渐黑下来,四当家领人回山寨后,卫成假装下山,甩掉后面跟着的胡子,然后牵着马,绕山寨远远观察了一个下午,黄昏的阳光照在山寨外面木栅栏上,卫成渐渐有了主意。 红松寨四周都是用红松木栅起来的,最粗的木头有一人合抱粗,一根接着一根,栅得足有四五米高,一般人很难攀过。 有了主意,卫成剩下的就是安心等候,他松开红马缰绳,让它寻草吃,自己坐在一棵红松下养神儿。 直到时过子时,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卫成睁开眼睛,飞身跃起,快步跑到白天看好的地方,隐到树后,仔细观察。 红松寨晚上有人巡哨,卫成用心记了一下,大约半刻中一次,所以,防守还是很严密的。 等到这一班巡哨的胡子过去,卫成潜踪蹑足,快奔至寨墙下,手里的飞抓用力甩出,“吧嗒”一声,抓住了最上面的横木。卫成用力将飞抓抓紧,身子随着飞抓的绳索,”嗖嗖嗖“爬了上去,他只有一刻钟时间,一定要赶紧。 用飞抓爬墙,还得感谢王娟,小姑娘自从那年郊游见过卫成,没事儿就跑县学围堵,抓着卫长聊天。 卫成嫌烦,有王烨那方面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同王娟玩躲藏游戏。 县学的前门后门都被王娟派人看着了,卫成没有办法出去,跳墙呢,县学的墙又太高,正好,哥哥因为他如今在县学练习骑射,要找人给他打制长枪和弓箭,卫成借着机会磨哥哥,给打个飞抓,他还记得当时听说他要飞抓,哥哥瞅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卫成脸都红了。 后来,王娟就很少能堵着卫成。 在同王娟斗智斗勇中,卫成练就了一身飞抓爬墙的技艺,如今倒派上了用场,看来,回去要好好感谢一下王娟。 不容多想,眼看下一轮值夜的胡子就要转过来,卫成翻过去,迅速滑下,收抓转身,将自己隐在暗处,等巡哨过去,才轻手轻脚向寨中寻去。 红松寨并不大,聚集的土匪一百左右,算起来寨子还没有莲花村大。但是,即使这样,寻起来也很费劲,哥哥到底被关在哪里?还有,山寨中一定会养狗,这种生物比人警醒,卫成很怕自己暴露踪迹,救哥哥失败。 幸亏因为去年灾荒,胡子们吃饭成了问题,哪里有吃食给狗,后来实在没得吃,又嘴馋,忍不住拿寨子里的狗过瘾,所以,现在红松寨只养了几条狗,给了卫成可乘之机,要是放以前,不等他进寨子,就会被发现。 不敢乱走,卫成努力让自己冷静,巡视整个山寨。 如今已经后半夜,按理寨子里除了值班的巡哨,别人都应该歇息了,所以,各处一片漆黑。值班胡子巡哨完毕休息的地方在寨子正前方,离寨门不远处,卫成白天就观察好了。 诡异的是,在这一片漆黑中,有处却闪亮着一点灯火,像凌晨时分的启明星。 难道那是关着哥哥的地方?胡子看守被绑票的人,一定不会休息,所以会点着灯。卫成越想可能性越大,管他呢,先去看看,如果不是,有灯光一定有人,不行逮着个胡子,逼问一下估计也可以。 卫成也是胆子大,想好了,就放轻脚步,向那里走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7 也许是心有灵犀,这个地方还真是关西远的木屋。 白天,西远想了,卫成一定会在晚上胡子们最困的时候进来救自己,尽管如此,在胡子窝多待一会儿多一会儿的风险,那么,自己能帮到的,就是让他更容易更快找到自己。 西远绞劲脑汁,一直到晚上六子给他送高粱饼子时,看着六子那略显稚嫩的脸庞,方来了主意! 于是,西远不但没有像昨天似的,不言不语,反而主动跟六子搭讪,谢他白天的救命之恩。 六子是去年秋末入的土匪窝,这个孩子还没有卫成大,今年刚刚十五,因为家里粮食被衙役抢走,老爹气不过,跟几个村里人反抗,被拘到衙门,打了个半死,回来着急上火,又没有吃食儿果腹,最终一命呜呼。 六子没有别的亲人,家里一粒米没有,生活不下去,跟同村另外一个男人,为了找个活命的机会,跑进山里,入了胡子窝。 所以,这个孩子还带着村里人的淳朴,年纪小,心机不深,虽然觉得利用他有些内疚,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今夜不出去,一个是成子被发现了,一定很危险,另外,西远也害怕胡老二不消停,伤害他,说实在的,身上少了哪个零件西远都接受不了。 所以,一跟六子搭上话,西远就想办法唠下去,哄这个年龄的孩子西远很有一手,何况,他还有一个特长,那就是会讲故事啊,当初一部《西游记》,把家里人都听入了迷,如今,六子一样,不但六子,讲到后来,另外一个胡子都被西远吸引了进来。 昨天看守他的那两个胡子,晚上天一黑,喝了点小酒就睡了。 西远使出浑身解数,讲的情节紧张,高潮迭起,让六子和另外一个胡子忘记时间忘了睡觉。 当西远讲到唐僧两届山被猎户所救,另外那个胡子插了一句嘴,“可不是嘛,刚开始都不容易,听说我们五个当家,刚刚当胡子时,出去踩点子,老大让人给腿伤了,差点没命,多亏一个小孩儿给救了,老大总念叨这个恩情,不过现在还没报呢,人家正经过日子人家,我们去给人报恩,等于给人添堵。” 旁边六子也点了一下头,看来这件事情山寨里的人都知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西远心下一动,方想起自己为啥觉得,那个五当家的说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原来是他们! 如果能见到他们,说不上会有所转机,胡子虽然打家劫舍,但是也讲究江湖道义,如果真的把当初的事情记在心上,兴许会放过他们家一码。他心里思忖,嘴上可是没停。 卫成悄悄靠近了这处房屋,还好,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他猫着腰,靠近窗前,不用侧耳就能听到屋里熟悉的讲话声,眼睛一湿,差点掉下泪来,短短两天一宿,却仿佛千年万年一般。 等听清西远说话内容后,卫成心里的那点惆怅马上跑九霄云外去了,他哥可真行,进了胡子窝,还能给人讲孙猴子! 卫成拿手中的匕首,挑开里面的门栓,六子和另外一个胡子正听得入迷,跟本没有注意到,西远有心,知道这是卫成来了,心下禁不住紧张起来。 悄无声息进了屋子,卫成还有闲心跟哥哥点点头,然后照着其中一人,一个手刀劈了下来,那个胡子马上软倒到地上。 六子一见傻了眼,刚想反抗,卫成上去一脚,将他踢倒,接着手刀下去,六子也昏了过去。 “成子!”仿佛有许多话,西远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激动得看着卫成。 “嘘!”卫成冲他哥嘘了一声,然后用匕首挑开西远手脚上的绳子,扶着哥哥往起站,西远被绑的手脚都僵了,白天又被胡老二胖揍一顿,哪里站得起来,要不是卫成反应快,早都摔倒了。 “谁打的?娘的,我杀了他!”灯光暗淡,卫成才看清哥哥脸上身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 “成子,别管这个了,快,咱俩快跑。”情况紧急,哪里还能计较这些。 卫成先将两个胡子绑了,然后伏下身子,背起西远,探看了一下外面,迈步出屋。 外面仍然漆黑一片,刚才自己进来时,卫成一点不害怕,如今背着哥哥,却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就是哥哥的安危了,难免紧张。 因此,跑到刚才进来处木栅下附近时,卫成一脚不知道踢倒了什么,“哗啦”响了一声,接着,寨子里的狗一声两声,不断狂吠起来,既然被发现了,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卫成放开脚步飞快往栅栏跑去。 ☆、第111章 脱险 到了栅栏处,卫成伸手抛出飞抓,西远本想下来,自己攀爬上去,可是,卫成坚持不肯,哥哥那两把刷子他知道,让他自己顺着绳子上去,估计胡子看会热闹再抓他们都来得急。 因此,卫成背着西远,抓着绳索,双脚用力蹬着栅栏,往上攀,胡子已经追到附近,卫成加快速度,堪堪翻上顶端,胡子就到了。 有的胡子弯弓搭箭,对准他俩,卫成心急,矮下身子,带着西远顺着绳子往下溜。 “娘老子的,跑我们红松寨抢人,真是不想活了。”寨子里传出四当家气急败坏的声音,千算万算没想到,卫成竟然敢独闯山寨救人,要知道,别的老百姓听说胡子两个字,吓得都不敢吭声,别说进胡子窝了。 可是卫成已经翻到栅栏那面了,射箭伤不到他们,所以,四当家大嗓门嚷嚷,叫寨子门口负责巡哨的胡子,直接出去劫人,生死不论,只有不被跑出去就行,看来真是气坏了。 整个山寨都被惊动,其他几个头领也都起来,喽啰们牵过马,五个当家的飞身上马,率众人出去堵截。 情况紧急,卫成着忙,后半段干脆松开绳子,背着西远直接往下蹦,落地时候趔趄了一下,又马上站稳,停顿须臾,向山路处跑去,同时一声唿哨,红马嘶鸣回应,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卫成使力将哥哥托上马背,自己飞身而上,拨转马头想跑,此时胡子已经堵在前方,哪里跑得出去,卫成急眼,弯弓搭箭,箭头对准当中的大头领,这次对准的可不是帽子,而是脑袋。 “尔等若敢再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了。”卫成高声喝喊。 胡子们“嘎”一声,全停了下来,白天,他们可都领教了卫成神乎其神的箭法,如今箭尖对准了大头领,所谓擒贼先擒王,谁也不敢贸然动弹,深怕伤了他。 “小子,你有种,敢独闯我们红松寨,别以为这样就能把爷爷吓住,今天要不把人留下,我们红松寨以后跟你姓。”大头领气疯了,从扯绺子起,还没这么丢过人,让人从窝里把秧子救出去,以后他们不用在东山里混了。 话虽然说得硬气,可是他也怕卫成放箭,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过,长期刀头饮血的日子,他还努力震着场子。 “成子,五个头领,就是那年腊八,去咱家的几个胡子。把我绑到这里,是玉珍姑姑原来的丈夫胡老二怂恿的,他现在在这里做喽啰。”西远在卫成身后提醒。 卫成姿势不动如山,箭头仍然直指大头领脑袋,听了哥哥的话,略一思索,大声道:“尔等山贼,自诩什么好汉,当初落难之时,幸得我家兄长相救,如今反而恩将仇报;那胡老二,本因欠了赌债,卖妻弃女,是我西家拿了银钱替他还上,方平安无事,如今反绑我哥哥至此,你们红松寨,由上至下,皆是忘恩负义之辈,有何面目存在于天地之间!” 卫成铿锵有力的一顿话说完,对面胡子一片安静,怎么?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咋还这么说话啊? 连西远都奇怪呢,成子平时说话不这样啊,怎么和胡子一照面,还文雅上了? 这怪不得卫成,人孩子长这么了,就是没学过怎么和胡子说话,唯一能够借鉴的,就是说书艺人的演绎话本,卫成每次听到大英雄暴打小毛贼时候,都是这样讲的,因此稍加润色,照搬了过来,觉得能震唬住胡子。 胡子老大有些懵,他们红松寨几个头领里,只有老五识几个字,因此,老大以目光示意,让他给自己解释解释。 老五是个机灵鬼,不然怎么叫猴子老五呢,不单单指他身形灵便。 “大哥,他说他哥曾经救过咱,还说胡老二赌钱输了,是他们家替还上的。”老五小声道,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大多数胡子都听见了,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后一句?” “后一句说咱们红松寨都不是啥好鸟,忘恩负义,还不如死了得了。”老五冲老大咧了咧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8 “救过咱们?”老大沉吟半晌,自从扯了绺子,手底下兄弟渐多,他多数时间都是坐镇山寨,很少下去,所以,很少再逢危险,唯一比较严重的,就是那年冬天,腿被伤了,血流不止,差点没命。 老大瞅了瞅旁边的老二和老三,他不敢大幅度动弹,为啥?当然是因为卫成的箭还指着他脑袋那。 此时,胡子老三将马往前提了提,冲卫成抱了抱拳,“在下黑老三,想问一下,你哥哥什么时候救过咱们?” 他一问,卫成气不打一处来,哐哐哐,将那年冬天腊八晚上,几个胡子半夜三更跑到西家又吃又喝,又让人给治伤的事情说了,末了,连胡子老三临走时候说的话都学了个十足十。 当年的事儿,卫成可从门缝都看见了,胡子老三临走时说的话,幼小的卫成感觉特别霸气,第二天神神秘秘的学给西韦听,家里大人不让把西远给胡子治伤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小韦是自己人,说了没关系,要是一个人都不能说,那还不把卫成憋坏了?这么拉风的事情! 所以,尽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卫成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黑老三听了,再没怀疑,“大哥,这哥俩的确是那年咱们落难,给你治伤那家的。” 其他几个当家的沉默了,胡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几个行当的人从来不绑,其中一行就是行医治病的大夫。 人家西长关是大夫,他们给绑了来;另外,人家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威胁人家家里要三千两银子,的确恩将仇报。 “娘了个扒拉,这事做得可真不仗义!”老四一听受不了了,都怪他听胡老二怂恿,坏了红松寨名声。 “大哥?”老四瞅了瞅老大,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老二又是怎么回事?”老大问道。 卫成又把胡老二当年的事情学了一遍。 事情都是明摆着的,胡老二啥样,大家心知肚明。 胡子老大的脸腾地就红了,他们红松寨还真是从上到下忘恩负义,亏得他平时还口口声声念叨,有个恩情没报呢,这哪是报恩啊,报仇还差不多。 “两位兄弟,我们红松寨对不起二位了!今日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大冲卫成抱了抱拳,然后,抽刀回首,后面不远处,胡老二正腿打哆嗦,他万没想到,西家和胡子能有瓜葛,竟然跟头领有恩情。 老大气没处撒,越想越憋火,这完全是胡老二惹出来的事儿,瘪犊子,拿他们红松寨当猴子耍呢,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进来。 老大手起刀落,胡老二迈腿想跑,没等动地方,脑袋咕噜噜滚落到地,其他胡子都吓得不敢出声。 “大哥,我也愿受处罚。”老四翻身下马,单膝着地,等着老大处罚。 “娘的,做事情就不长脑子!”老大抽出马鞭,“啪啪啪”狠抽老四,看来真使劲了,鞭鞭见血,饶是如此,比胡老二强多了。 “大当家的,四当家的是不知者无罪,希望你能网开一面。当日之事,我哥哥只是医者慈悲之心,大当家不必念念不忘,若无其他事情,我与哥哥这就要告辞了,家中之人还盼着我们平安归去。” 卫成看大当家的打差不多了,连忙出声说情,当然,他不会一开始就劝阻,尽管老四是被蒙骗的,但是,哥哥差点因此出事,卫成心里恨不得将他也斩了。 不顾几个当家的挽留,卫成催马带着哥哥向山下行去,笑话,能跑还不快跑,万一胡子再翻脸了呢? 下到山脚,天色已经大亮,卫成松了口气,不肯做丝毫停留,打马扬鞭,一路飞驰,脱离了险境,他才开始有些后怕,手都忍不住哆嗦。 有些人就是这样,面临危险之时,无比镇定,等到度过险情,才会把心里的感情释放出来,卫成无疑就是如此。 行了四五十里,西远劝卫成休息一会儿,卫成不吭声,仍然纵马飞奔。 “成子,咱们停一会儿吧?哥累了。”劝卫成没用,西远只好拿自己说事儿,他的确是很累,被绑了两天,还挨了两顿揍,不过,主要是心疼卫成,这孩子估计从昨天就没消停。 卫成听哥哥这样说,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落地时皱了皱眉,但是没吭声,然后用力将西远扶了下来。 哥俩坐在路边休息,路两边是青青麦田,田里的麦子绿茵茵,如绿色的锦毯,向前延伸,看来今年不会是灾年。 卫成将弓箭放到身边,他现在弦还绷着,唯恐事情有变,时刻不放松警惕。西远坐在他旁边,揪了几棵荠荠菜,一半给了卫成,一半自己放到嘴里。地里庄稼还没抽穗,没的吃。 歇了一刻钟左右,哥俩不敢多做停留,起身想要继续赶路。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卫成和西远已经成为惊弓之鸟,马上紧张起来。卫成忙将哥哥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弯弓搭箭,对准前方。 等来人近了,卫成先是一愣,继而放下弓箭,惊喜道:“哥,是小韦他们!” “哥!二哥!”西韦也看见他们了,催马快跑,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抱着西远“哇”一声哭了出来。 昨天晚上回到莲花村,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当时就要骑马来找西远和卫成,被奶奶和西远娘给抱住了,说啥都不撒手。 “小韦啊,天都黑了,你不能去,你哥不知道咋样,你二哥去了一天也没信儿,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奶奶可是活不下去了。”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这次老人家比想象中的坚强,听说事情之后,没有晕没有嚷没有哭,该往出拿钱给拿钱,该叮嘱家里人的叮嘱。 老太太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大家都要想法儿救小远呢,这时候自己不能给添乱!也许有这个心理暗示支撑,奶奶自始至终都很镇定,镇定的让人不放心。 西韦好容易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和二叔、程义还有程南柱子几个,一起往东山里赶,银钱是聚德楼和郑轩给凑的,叶先生也把家里所有的为数不多的银钱拿了出来。 孙叶不在彦绥,但是李掌柜知道东家和西远关系匪浅,所以把自己能动用的银钱都拿了出来;郑轩每天花天酒地,手里没有那么多,还是回家去,偷了他老娘几件首饰,送到当铺,当了银钱,给凑足了。 西韦搂着他哥,哭的跟个小孩似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旁边西明文西明武程义几个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圈儿。 “好了,小韦,哥这不没事儿了嘛,咱不哭了,啊,你看都多大了,还哭成这样,该让人笑话了。”西远红着眼圈哄西韦。 “多大你都是我哥!”西韦哭咧咧地说,这话倒和卫成的口气一致,“哥,你吓死我了!”接着张嘴嚎。 “哥知道,来,把鼻涕擤擤。” 西韦哭够了,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过去抱了抱卫成,哥哥能平安出来,都得归功于二哥,昨天程义和二叔他们就商量了,即使银钱送到,胡子也不一定会把西远平安归还。 前两年就有富户家,把钱送到,孩子还被撕票的。 所以,大家来时做的两手准备,万一胡子不讲究,他们就得去寨子里劫人,可是,那样的话,救出哥哥的希望很渺茫,万一哥哥被撕票了……西韦以及家里所有人,想都不敢想!还有二哥,会不会也被胡子抓了起来?西韦和卫成一起玩到大,感情一点不比亲兄弟差。 没有时间细说,西韦平静了下来,大家马上往回转,家里人还在等着,早回去他们早安心。 可是,卫成上马的时候,却上了几次都没上去,西远看出不对,本来已经上了西韦的马,连忙跳下来,“成子,咋回事?跟哥说实话。”西远焦虑的问。 “没事,哥,就是左脚,在寨墙那儿往下跳的时候,崴了一下,有点疼。”卫成努力扯出个笑,安慰西远。 西远不管他,走到近前,将卫成的绑腿解开,靴子脱掉,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卫成脚踝处,肿得有馒头高。 “哥!”卫成将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手搂着哥哥的身子,他是真的支撑不住了,自从知道西远出事,两天两夜水米没打牙,人也没歇着,现在累得有些脱力,又伤着了脚。 “成子?”西远看卫成脸儿煞白,担心的拍了拍,他还奇怪呢,为啥卫成从山上下来不肯休息,原来怕自己支持不住,不能把哥哥平安送回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39 二叔和程义合伙将卫成弄到马上,由西韦带着,西远骑卫成的马,他受的只是皮外伤,只是有点疼,没有伤到根本,但是他担心卫成,一路上没有吭声,刚刚脱离险境的欣喜,都被忧虑取代了。 …… 莲花村卫成卫长山,十六岁,一人一马一枪一弓箭,独闯胡子窝,将被绑架的兄长从阎王手里救了出来。 没几天,卫成的事迹传遍了彦绥各处,连彦绥城里的人都知道,一时之间,卫长山成为彦绥村间吕巷,百姓口中传奇似的人物。 因为西家不能把当初西远于胡子有恩的事情说出去,所以,卫成的事情越发被传的神乎其神,竟然有艺人编成话本,在茶肆酒楼演绎。 而人们嘴里的传奇,大英雄,如今正在家里被哥哥给拘得火星直蹦。 ☆、第112章 秀才 卫成脚踝处的伤本来不重,但是受伤后没有好好休养,反而奔跑用力,才使得伤势加重。 回到家里,正好李大夫就在西家,等西远消息呢,不但他,莲花村只要跟西家关系不错的,都在这里等着,当然,也不乏有来看热闹心理的村民。 李大夫给卫成诊断了一下,看来是伤到了骨头,细心地给正了骨,用上药,缠上夹板。 伤了骨头,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西远怕卫成不好好将养,再落下毛病,后果可就严重了。所以,李大夫看完后,他还不放心,也不怕李大夫不乐意,远远近近,连彦绥城里的大夫也不放过,请来不知道多少位,给卫成确诊。 所有的大夫都说好好将养,应该没有问题,西远还是不放心。仿佛落下毛病一般,连卫成说没事儿他都不信,觉得他安慰自己没说实话。 西韦看哥哥六神无主的样子,无奈地嘟囔:“哥,你说你,自己就是大夫,心里咋还没个数了?瞧你把李大夫气得,家里拐棍都撅折好几根了,你这纯粹是关心则乱。” 西远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的确是关心则乱! 活了两辈子,只有这个孩子,为了他奋不顾身,从老虎嘴里往出救他!怎么能够不往心里去! 除了感动,西远还有些自责,卫成如今伤了脚,武科考试就无法参加了。本来几个孩子里面,只有卫成中举的可能性最大,如今生生放弃了大好时机!尽管以后可以再考,那要足足再等三年,三年的时间,很多机会可能因此失之交臂! 西远找了好多关系,托了好多人情,但是国家律法在那里摆着,即使大家都很欣赏卫成的义气勇敢,但是,还是不能通融,看来,只好再等三年了。 对卫成的愧疚、心疼加上担心,西远的注意力可不就集中到了卫成受伤的腿上。 “哥,我咋觉得你紧张我还不如紧张我的腿呢?要不,我把这条腿给你得了。”卫成嬉皮笑脸的逗哥哥,自己跟自己的腿吃醋,卫成一点也不想承认。 “傻成子,你不知道,当朝有规定,相貌不好者,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西远皱眉道。 “不能考就不考呗,反正我也不是非想考个举人当当。”卫成不在意,他最在意的就是身边有没有哥哥陪着。 “傻瓜,你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以后有的你后悔。”西远帮卫成腿上好药,重新捆好夹板。 “哎呀,哥,我才不在乎能不能考个功名呢,能考就考考,不能考不还能干点别的?你以前不也老跟我们几个讲,咱们家不以功名评定一个孩子有没有出息吗?咋现在开始钻牛角尖了。”看哥哥弄完,卫成把脑袋抵着西远的肩膀,双手抱着哥哥的腰,左一下右一下的晃,这是他和西远常做的动作,晃起来像两个大号的不倒翁。 虽然在家里憋着浑身不自在,但是哥哥每天都陪着他,卫成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无限延伸,时光静静流淌,一直这般美好。 “哥瞧着你这么喜欢舞枪弄棒的,以后要是没了用武之地,多白瞎啊。”西远摸了摸卫成的头。 “我那就是学着好玩,考不考功名的,我不都一样喜欢?哥,你就别纠结了,让你整的,我自己都觉得考不上个功名心里不得劲,压力可大了!”卫成扮了个苦脸。 “好好好,哥不想这个了。你可得好好将养,不然落下毛病,哥心里得不好受一辈子。”卫成搬出自己,西远只好妥协。 “哎呀,哥,你瞧我都多配合了,你让我养着,我可不就养着,成天不出屋,还有咱奶和咱娘,成天给我弄好吃的,我现在觉得自己跟头猪似的了。”卫成无奈的皱了下鼻子。 “还不是心疼你?你说你胆子多大……” “哎呦,我想吃双皮奶,哥,你去给我做一碗吧。”卫成连忙转换话题,关于这个,哥哥碎碎念好几天了,卫成觉得耳朵都被磨得出来一层厚茧子。 “行,你好好坐着,不许乱动啊,哥给你做去。”西远起身去了堂屋,卫成无聊的在炕上坐着,被拘了好几天,憋得他啊! “二哥,哥走了?”西韦在他自己屋里,听哥哥出去了,才跑过来跟卫成说话,他也是被西远这几天碎碎念给念怕了,非常不仗义的,把现场留个了二哥。 “做双皮奶去了,小韦,你说咱哥这是咋了,以前没这样啊!”卫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咱哥是怕因为他,耽误了你的前程呗,他心里不好受。”这个西韦倒是明白,不但是他,家里人都是这样想的,对卫成越发的想找补。 所以,卫成现在是家里的老大,西韦都要退位,甭等他说,每天做饭,西远娘先问卫成要吃啥,吃啥给做啥。 西远也是,以前卫成要是作得狠了,西远的鞋底子早都拍过来了,如今,卫成被拘得闹心,没事儿找事儿缠磨,西远举了好几次鞋底子了,都舍不得落下。 这样的弟弟,疼都疼不过来,哪里舍得打啊。所以,现在家里西韦很寂寞,因为哥哥的鞋底子只朝他一个人招呼了。 “二哥,二哥,你再给我们讲讲,你是咋跟胡子打架的?”小勇和狗蛋跑了进来,不大一会儿,不点和大妮进了这个屋子。 卫成的英雄事迹,不但别人爱谈论,连自己人都喜欢听,尤其几个小的。 怕小的说走了嘴,卫成不能跟他们讲,胡子因为当年的恩情放他们兄弟一码的事儿,所以就得瞎白话一些,什么你一拳我一脚的,把平时他跟别人过招的事儿,往胡子身上套,饶是如此,几个小的仍然听得津津有味,现在家里兴起了一股学拳脚热,没事都来磨卫成教他们几招,把卫成给得意的,不行不行的。 每次看卫成那得意样儿,西远有时候都疑惑,这个孩子似的,傻乎乎的卫成,和那个在胡子面前临危不惧的卫长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二哥,你一箭就把胡子头的帽子给钉门桩上了?”狗蛋睁大了一双眼睛,里面“蹭蹭”往出冒星星。 “二哥,明儿我也打一个你那样的飞抓。”小勇心里合计的是飞抓,觉得二哥夜黑人静,飞身进入山寨很牛气。 “我这都是小菜一碟,你们不知道,咱大哥才厉害呢,我进去的时候,你们猜猜,咱大哥干啥呢?”卫成卖了一个关子,把几个小的急的抓耳挠腮,连西韦都忍住不催他说。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卫成才嘿嘿笑了两声,感觉心满意足,“咱大哥给看着他的那两个胡子讲孙猴子呢,比给咱们讲的还好听。要不我能这么顺利救出他吗?因为那两个胡子听迷了,根本没发现我进去!”卫成得意的欠欠身,总待着也很累的好么。 “啊?大哥这么厉害?”几个小的又开始崇拜大哥了,看来,大哥给讲的故事,他们要好好的记得,以后好讲给胡子听。 西远要是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估计得挠墙,没事给胡子讲故事?还能再闹心些么。 大人惯着,哥哥宠着,弟弟妹妹们崇拜着,卫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家里的土皇帝,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要是能再适当的活动活动就好了,不过看看西远,嗯,卫成马上把这个想法打消,哥哥实在太可怕了!还是不要触犯他的逆鳞了。 被圈在家中,时间长了,卫成难免闹的慌,于是不断想办法挑战哥哥的极限,看哥哥拿着鞋底子要打自己又舍不得的样子,给自己找乐,从中感受着哥哥对自己的疼爱。他要是知道,此时的幸福就像烟花绽放时刹那的绚丽,一定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此后多年,这都是卫成后悔的事情之一。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0 县试的结果出来,西韦和程南、柱子、秋阳都过了,西阳、解明理、赵林没有通过。 七个人过四个,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有西远遭绑架的事情,这份喜悦被冲淡了不少,况且,接下来就是六月半的府试,府试过了,才是所谓的童生,也就是所说的秀才。 西韦几个考过的,马上进入临考状态,抓紧时间习学功课习文章。 “大哥,”卫成午睡,西远琢磨给他弄点啥好吃的,孩子被自己拘在家里,哪都不让去,真的就一直没出去,也是够听话的了。 “阳阳啊,找大哥有事?”西远回身,见是西阳,这个孩子从打县试结果出来,一直情绪有些低落,他资质一般,但是天性淳朴,虽然没有考过,家里人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功名哪有那么好考的! “哥,你别难过,等我赶明儿给你考个解元。”连西勇都来安慰西阳,不过,这安慰的方式,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大哥,我不想再跟叶先生读书了。”西阳跟卫成同岁,今年也十六岁了。 “咋?阳阳,你别气馁,咱这次没过,下次再考,机会不有的是嘛,你没看见,有的人儿子都有你大了,还参加童生试呢。”西远拍了拍西阳的肩膀。 “大哥,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西阳低着头,鼓起勇气跟大哥说,他真的不喜欢读书了,觉得写文章费劲费脑子,还写不好。 “跟大哥说实话,是不是怕读书家里费钱?你可别有这个压力,咱家现在不缺你们读书的那俩个钱。” “不是,大哥,我就是觉得我咋学都学不好,我,我是真不想读了。”西阳脸憋得通红,大哥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没出息的。 “真是不喜欢读书?阳阳,大哥说过,咱家不以能不能考中功名评定一个孩子的好不好,所以,你想读就读,实在不想读,也可以,听着没?” “嗯,我知道。”因为这样,他才鼓起勇气跟大哥说啊。 “行,你要是实在不想读了,大哥跟二叔二婶说,你以后就帮着大哥打理咱家的生意,正好大哥还想着咱家再开个药铺。”看着西阳涨红的脸,西远安慰道。 几个孩子里,西阳资质的确不高,西远也觉得他考功名比较费劲,要是孩子自己想通了,他倒不介意。 “真的?大哥,让我帮你打理咱家的生意?”西阳很欣喜,本来迷茫,不知道以后干啥,大哥一提,他才觉得这是适合他做的,他喜欢算账记账,喜欢做这做那。 “行,你喜欢咱就这么定了。”西阳这个孩子憨厚,把家里的产业交给他打理,不用担心他起啥私心。好吧,西远这是又想偷懒了。 药铺用的铺面,西远早都买好了,因为去年的灾害,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彦绥城里,好多人家卖房产铺面的,价钱比以前低好多。 西远出手买了两处宅院,三处铺面,一处留着开药铺,另外两处铺面和宅院,是他用这些年攒的私房钱,给西韦卫成置办的。 另外,西远还托孙叶,在府城给两个孩子分别置办了一处房产,一处铺面。买下来的所有宅院和铺子都租了出去,等成家时候,再给他们。这些,除了西远自己,家里人都不知道,西韦卫成都没告诉。 卫成今年十六了,按照当年的判决,该自立门户,西远打算在卫成归宗,另户别居前,悄悄把资产给他置下,当然,只要卫成没成亲,他都可以在西家继续生活下去,每想到这里,西远都不是滋味,弟弟和自己不在一个户籍上了,感觉很不好。 西远一边要照顾卫成,一边要帮着西韦复习功课,一边要忙着药铺的事情,的确分身乏术,如今有了西阳帮忙,顿时轻松了很多。 二叔二婶虽然觉得遗憾,但是,他们都不是贪心之人,知道举人老爷不好考,也不逼着孩子,如今看西阳每天干劲十足的帮着西远管理铺面,心里替他觉得高兴。 药铺六月初开起来的,雇的活计,没有坐堂大夫,只卖药材,主打的是李大夫家传两个偏方制成的药。 药铺幕后主力是狗蛋,他现在在药材上和医术上已经小有所成,西远那点知识,早被狗蛋掏了个干净。 他只跟西勇进了半年学堂,就不肯去了,觉得每天子曰诗云的没意思,还不如与药草医术相伴。 本身在这方面有灵气,又肯用功,所以,进步飞快,不像西远,跟李大夫学了好几年,仍然学得平平。 西远就等着,狗蛋再大些,经验丰富些,药铺可以由他来坐堂看病,相信狗蛋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狗蛋现在满城找人学习医术,人家都是祖传手艺,靠这吃饭,哪里肯轻易教给他,狗蛋倒是不死心,和李原嘀咕好几天,没事就跑人家药铺里去当伙计,看别的大夫怎么给人看病,怎么下药。 这家学完了,再换一家。 医书也是,读了一本又一本,现在西家人,连孙叶都养成了一个习惯,到处给狗蛋搜集医药书籍,各种杂症偏方。 狗蛋万事不理,除了跟大哥亲近亲近,听二哥白话白话,就是种草药,研究医书。 他试种的草药,已经成功了好多种,西远因此才要开的药铺,药材自产自销,正好。 所以,莲花村村民,今年除了接着经管果树,养鸭养鹅,又有了一个新的进项,那就是种植草药。 有不明白的,可以来西家问狗蛋,对了,人家现在叫西长朔,叫狗蛋人家不答应。狗蛋高兴了给指点指点,没空了,就派李原过去,他成天跟着狗蛋,多少懂得一些,不懂的再回来请狗蛋。 西勇如今已经跟叶先生读书,叶先生夸他是自己教过的,最有灵气的学生,私下里跟西远讲,西家这一代的功名将来可能落在西勇身上。 不过,西勇因为太聪明了,做事难免会耍些小聪明,西远怕孩子投机取巧惯了,以后走错路,想办法压制他,因此,将李歪脖家的李东派给了西勇,李东这个孩子不爱说话,但是为人正直憨厚,有原则,西远明白的跟西勇说了,他的一举一动,李东都要跟家里汇报,所以,让他不要随心所欲。 害得西勇撅了好几天嘴,不过,拗不过大哥,李东又是个一板一眼的死脑筋,真是没办法,西家最聪明的小勇,嗯,很头疼! 六月初,西远陪西韦几个去府城参加府试,卫成在家里呆不住,又不想离开哥哥,所以,歪缠了好几天,才让哥哥答应他,带着一起去,把卫成高兴坏了。 西家如今在府城有房产,不用再住客栈,况且客栈休息不好,影响孩子们考试。有了上次县试发生的事情,家里,西明武跟着过来了,还有程义,两个人陪着西远卫成在外面等,一直到西韦他们考完。 府试结果出来,西韦柱子程南榜上有名,秋阳却是没有过,不过,他自知实力不够,也没有多难过,以后慢慢考呗。何况,家里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足以抵消落榜的失意了。 莲花村考中了三个秀才,一时间,十里八乡都轰动了! 人们现在看莲花村的眼神都不对了,日子过得好,小辈们出息,莲花村莫不然是个福地? 因为这些原因,现在莲花村里的小子,说亲很容易,四下村庄的姑娘喜欢往莲花村嫁,少要聘礼,或者不要聘礼都成。 说起亲事,西远就有些愁眉苦脸,他今年都十九了,家里人急的直红眼,就等着他点头同意。 七月麦收完毕,西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就是靠山屯的吴爷爷和他的儿子孙女。 本来西家也想去感谢人家,不管情不情愿,当初人家都是冒着风险帮了忙,但是怕引起胡子怀疑,一时没有行动。如今,吴家来人了,正好。 吴爷爷仗着于西家有恩情,又喝了些酒盖脸,话里话外跟老爷子提当年老哥俩唠嗑的事情。 不是别的磕,就是爷爷当时跟吴老爷子说得来,想给两家结个亲,可是,一问,才知道,他们家也是两个儿子,没有闺女,所以,这亲事没说成,当时爷爷顺嘴说了一句,“咋整,要不以后等我们有孙子孙女了再结亲?” 当时只做笑言,谁也没当回事,如今旧话重提,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爷爷没敢当时点破,他们家孙子的亲事,可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私下里跟老太太讲了,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不过,她瞧着玲子闺女好像也不错,能干,性子爽快,身体也好,个头还高,庄户人家,可不就挑这些,不过,不知道西远愿不愿意,毕竟,他们家小远是个读书人,还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娶媳妇一定要好好掌好眼。 西远听了,倒没多反对,他也急啊,二叔二婶都给西阳挑好媳妇了,但是有他在前面挡着,人家两家只能干等,急的女方家没事总来探问,怕西家万一再反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1 还有,卫成和西阳一个年龄,西阳都要定亲了,西远也不想耽误了卫成,当初将孩子领回来,就是想让他堂堂正正过幸福生活,他再舍不得,也不能把孩子圈在家里不撒手,那还不毁了成子一辈子。 形式所逼,西远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对所谓的爱情又不抱幻想,所以,思忖了又思忖,只让奶奶问玲子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家里长子长孙长兄,妻子以后就要和他担起孝敬长辈友爱弟妹支撑家业的责任,问玲子能不能做到。 玲子哪里会说做不到,她前年来西家,相中了西远,那个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翩翩君子,气质风华,跟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只一眼,就让玲子日思夜想,不然,她为啥宁可冒着全家人的安危也要帮卫成,就是冲着西远。 玲子答应了,事情就算定了下来,俩家都是熟人,西家办事又不抠搜,所以,一切都很顺利,弟弟们也都替哥哥高兴。 心里不是滋味的就是西韦和卫成了,俩个孩子从小跟着哥哥长大,有些舍不得哥哥,觉得哥哥要被别人抢走了。西韦还好点,卫成却是说不出的失落,他的脚现在已经好了,哥哥允许他下地行走,但是不许太吃重。 “哥!”虽然心里难受,可是不能不让哥哥娶亲啊,那他卫成成啥了?卫成现在形影不离的跟着哥哥,没事趴西远肩上腻味。 “咋了?是不是热了,哥给你切块西瓜去?”西远问。 “没,就是心里不得劲。”卫成闷闷的。 “傻瓜,是不是害怕哥娶媳妇不疼你了?哥不管啥时候都不会变的,放心,啊!”西远安慰卫成,同时怀疑自己同意定亲是不是有些草率。 “哥,你以后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我们,我除了你可没有别人了。”卫成拿脑袋蹭哥哥的脖子。 “哥知道,再说,你也不能一辈子不成亲,等你成亲了,有了媳妇孩子,就有人疼了。”西远摸着卫成的脑袋说,想到成子有一天成为别人的丈夫和父亲,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某种程度体会了卫成的感受。 “成子啊,哥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别不是心思,啊!” “那你发誓。不用发誓,你写保证书,来,现在就写。”卫成一听来了劲儿,拿了纸笔,让西远立马就写。 西远:“……”弟弟这种生物一定是来磨他的,动不动就让写保证书,真是没辄。 八月院试,西韦柱子程南三个都落榜了,虽然有些失落,不过,都在意料之中,三个孩子很快调解了过来。 九月末,秋收完事,西远的亲事提上日程,十月中旬,两个人成了亲,西远不喜欢排场,对亲事又不是多么期盼,所以一切按照村里的规矩办。 “怎么觉得咱们小远,一点不像别家年轻的娶媳妇时乐呵呢?”奶奶跟爷爷叨咕。 “净瞎说,小远亲口应承的,能不喜欢?”爷爷磕了磕烟袋锅,能和老拜把子兄弟做亲家公,爷爷很高兴。 西明文夫妇也很乐呵,小远过了年二十,再不成亲,村里人该说孩子有啥隐疾了,他们早都着急上火的,就是不敢说,如今小远成亲,可算了了他们一桩心事。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是卫成了,西远成亲那天,闹洞房的人走后,卫成站在他和哥哥小韦住的正房窗前,望着哥哥和嫂子住的东厢房,整整站了一宿。 ☆、第113章 激化 西远不是没有过任何经历的毛头小子,因此,新婚之夜,平常心对待。第二天早晨,小两口起来,洗漱完毕,到正房堂屋,由玲子给老人一人捧了一碗茶,从此正式成为西家媳妇。 饭桌上,老人很欣喜,小的却都很沉默,包括西韦狗蛋,当弟弟的,多少有些不习惯,觉得大哥被人抢走了似的。只有不点小,一口一个嫂子的叫,觉得做新娘子真好。 “成子啊,咋好像没睡醒似的?”西远娘问。 “啊?娘,没事。”卫成打了两声哈哈,“还不是我哥娶嫂子,他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把我和小韦阳阳累够呛,嫂子,你说,得咋感谢我们?” “呸,”玲子虽然爽快,此时也不好意思了,她还是新媳妇呢,白了卫成一眼,“问你哥要好处去。” 卫成哈哈笑,算是过去了。 但是,过了两天,连西远都发现了,卫成明晃晃两个黑眼圈在那挂着,想不发现都难,“成子,咋回事,是不是没睡好?”屋里没人,西远问卫成。 “嗯,不知道咋回事,就是睡不着,估计跟你和小韦睡惯了,一个人不习惯。”没有了别人,卫成也不顾忌了,趴在哥哥肩膀上答道。 “这哪行,来,躺炕上,哥陪着你,好好睡一觉。”西远拿出来被子枕头,让卫成上炕睡觉。 “那,哥,你得陪着我!”卫成也是真困了,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行,哥陪着你,哥哪也不去,来,快睡会。”西远把被子展开,盖在卫成身上,一只手像小时候似的,在卫成被子上轻轻拍着,一只手拿了本书,慢慢看。 卫成一开始睡得不安稳,嘴里时不时嘟囔一句,“哥,你别走。”西远就会回一句,“哥不走,哥就在这陪着我们成子,好好睡。” 睡着的卫成,也许凭直觉感觉到哥哥的存在,一点一点睡熟了,几天没睡好,卫成直睡到夜深没醒,晚饭也没吃。 西远没动地方,晚饭是他娘端过来,吃了几口。玲子虽然不好意思进小叔子的房间,但是家里巴掌大地方,怎么回事也都知道,虽然觉得卫成这么大了,睡觉还要哥哥哄,感觉怪怪的,但是没有多想。 但是,等西远半夜还没回来,她却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很不舒服,一个人望着桌子上的红烛出神。 过了子时,西远却不能不回自己屋了,他们这里有说法,新婚头一个月,新房不能空着。望着卫成熟睡的英挺的面庞,西远叹了口气,给卫成掖了掖被角,又轻怕了两下,才吹灭蜡烛,迈步离开。 说来也奇怪,西远这边一开门,卫成就马上醒了,不过他没吭声,一个人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听着哥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睁眼直到天亮。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咋回事,为啥睡个觉还非得哥哥陪着,不然就睡不着?! 西远回屋子,见玲子还没睡等着,有些歉意,对媳妇很是温存了一番,玲子心里堵的那块东西方不见了。 卫成的症状被西远视为恋兄情节,谁让孩子从小没离开过自己呢,他不像小韦,没有了自己,还有父母,爷爷奶奶,卫成却只有自己一个哥哥,就连小韦,因为自己成亲,都不高兴了好几天,背地里没少编排嫂子的不是,好像一个糖果被抢走了的孩子,何况卫成。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西远安慰自己。 可是,一天两天……,此后,西远每天都要陪卫成到深夜,等他睡熟了才离开,西韦也能凑热闹,见哥哥陪着二哥,他又跑二哥屋里睡了,说是也让哥哥哄,把西远弄得很无奈,本来想把这个哄好就完事了,结果又招来一个。 玲子一开始只是心里有些介意,慢慢地,凭着女性的直觉,开始对卫成有了敌意,她很怀疑,在西远心里自己要排到第几位,恐怕在西家,连狗蛋不点都比不上,这让玲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西远除了多花些时间陪弟弟,别的上面对她真是没得说,嘘寒问暖,买东买西,每次给买回来的物件,都是玲子喜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也算体贴倍至了,要挑别的毛病,还真是没有。 可是……玲子还是觉得不满意,她成亲后,和大燕还有秋阳媳妇李氏渐渐熟悉起来,没事会到那两家坐坐。 如今,几个孩子考完科考,叶先生叫他们在家学习,隔几天把积攒的问题拿过去请教他就好,不用每日都去学堂,因此,他们几个都在家里读书,没有去彦绥城。 大燕不用说了,家里李涛对他百依百顺,她今年又给李大夫生了个大胖孙子,李大夫乐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挑儿媳妇的毛病,如今酒都戒了,只偶尔喝两口西远孝敬来的果酒,一门心思的含饴弄孙。 前年,李大夫把苦熬干修,攒的几两银子还给西远,这是当初西远给他们家李涛成亲花的钱,西远当时接了,转身用这些钱买了一头矮毛驴,一架驴车孝敬给了李大夫。 如今李大夫出去看病,一点不犯愁,有驴有车,行动便利了很多。他万事不管,每天除了给人看病,就是哄大孙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大燕说了算,连看病的银钱,都交给大燕。 另外一个秋阳家,两口子感情那不是一般的好,一个点头一个微笑,都浓情蜜意的。王老蔫两口子,本来就老实,现在有了孙子,每天乐呵呵的,把家里完全交给秋阳媳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2 玲子每次看见人家两个,在家里吃的成说的算,心里就羡慕不已。她倒是不愁钱花,西远每个月都会给她些,只多不少,可是,家里其他的进项,都要交给奶奶,即使不给奶奶,还有婆婆呢,看来,她永远也没有像大燕李氏那般当家做主的日子了!每想到这里,玲子都有些憋闷。 西远成了亲,过了三个月,二叔就给西阳定了亲事,两家早都说好的,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此时,女方家心里方落了底,西家现在可不是谁都能攀附上,因为他们家是过日子人家,闺女得了西阳娘和奶奶的眼缘,才这么运气。 西阳的亲事定在秋天,秋阳一定亲,西远就着了忙,怎么?卫成和西阳一个年纪,和他同龄的程南、柱子都定了亲,就剩下卫成了,西远怎么能不着急? 春天的时候,西远拖不下去了,把卫成的户籍从自己家里迁了出去,让他自己立户。同时备料,在自家西面房场,起来两个院落,挨着自己家的那个,是给西韦预备的,边上那个,是给卫成的。 给西韦的,从中间开了一个月亮门,跟自家走一个大门;给卫成的,虽然都由西家大院圈在一起,却是独自向外开了大门。好在挨着自家,西远暗暗庆幸,当初把那块空场地都买下来了,不然,卫成离开他眼么前,得多难受。 房子的建造,完全跟西家老房子一样,结结实实,暖暖和和,卫成虽然过去看了,可是并未过去住,他仍然在西家生活,没事儿抓紧机会赖在哥哥身边,他总有种要被家里抛弃般的预感,心里慌得厉害,尽管觉得不大可能,可是,还是很忐忑。 看着新户籍和新院落,说不出的闹心。 和卫成一样闹心的还有玲子,她原本以为,卫成虽然得西家人的宠,也不过给买个普通房子,成个亲就算进到义务了,谁知道,西家竟然大动干戈,又给建房子又给买地,西远给卫成买了十亩田,莲花村没人卖,他就在挨着莲花村的邻村买了十亩,直接写到卫成名下。 弟弟有房有地才好说亲啊,西远是这样想的,同时委托大燕和李氏,有合适的闺女,给卫成物色着。 尽管舍不得,西远也不想因此耽误弟弟的婚事,那他成啥人了?当初领成子回来,就是为了让他过好日子的。 村里人一看,西家给了卫成这么多,现在盯着卫成跟盯着块肥肉似的,人小伙子本来就出色,如今有家产,还不成了抢手货?所以,尽管只是西家义子,来给卫成提亲的人真不少。 卫成心里跟在油锅上熬着似的,他一点都不想成亲!跟哥哥蹦高了好几回,西远只好吐口,一定他本人相中了,才会给他做主定亲,卫成长舒了口气。 春天家里人来人往,忙活房子的事情,玲子借机会和村里许多人熟悉了起来,和她前后过门的几个小媳妇处的挺好。 不过,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村民们也不全都是心眼好的,西家日子过得这么好,连义子卫成都给盖这么好的房子,还给买地,惹得自家小子都被比了下去,就有那眼热的人心存嫉妒,西家别的人左右不了,玲子一个小媳妇,刚到西家没几个月,以前的事情都不晓得,西家也没有谁,闲的没事跟她讲这些千年谷子万年糠的事情,所以,有那心思不好的就背地里挑拨玲子。 “你可是真傻,这么大个家业,硬生生让外人分去一半。”东院从老大家前年娶的儿媳妇小娟道,很多事情,她都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 “也没分啥,就是给盖了个房子,买了几亩田,他在我们家那么多年,跟自己儿子似的,还救过我们当家的命,咋也不能光身出户吧?”玲子反驳道,他们讲究的当然是卫成了。 “哎呦,你这闺女可真是个心眼实在的,”从老大媳妇接过话茬,“你当他十七了,为啥还在你们家?”说着还停了一下,卖关子。 “为啥?”其实玲子也很疑惑,卫成为什么不愿意成亲,自己有房子了还不搬过去。 “还能为啥?想让你家出钱给娶媳妇呗,估计还嫌弃你们给的不够,你可别忘了,你们家在城里还有一个食铺一个药铺呢。”西记药铺给了李大夫家两成股儿,今年大燕就张罗明年要盖房,现在没事儿开始备料,这些人看着都眼红。 怂恿过李涛,西家药铺主打卖的是李大夫那两个偏方做的药,自己家的东西,为啥让别人来赚钱,与其分红,不如自己全得。 李涛回去跟大燕墨迹了几回,一开始大燕没在意,后来见李涛越来越上脸儿,把孩子放一旁玩儿,冷着脸问李涛,要是她把自家药方要回来,李涛能不能自己把铺子开起来? 李涛一开始还嘴硬,后来吭吭哧哧不吱声了,他哪有那个本事,要是有的话,当初他爹何至于教给西远。 “既然没那本事,你就给我消停点!我跟你说,你要是把小远惹急了,人家不卖咱们的偏方了,倒时候咱们一点钱都捞不着。你别以为人家离了咱们的东西就开不成铺子,小狗蛋一天天鼓捣种的草药你没看见啊?”大燕越说声越高,旁边屋子里李大夫都听见了,但是没听清大燕具体说的啥,还嘱咐大燕跟李涛好好说话,别嚷嚷。 大燕答应着公公,没好气的白了李涛一眼,“我告诉你李涛,你要是敢起啥幺蛾子,把咱到手的财闹没了,我就不要你了,我领着咱闺女儿子另过!”大燕真生气了,真是坏良心的,知道李涛楞,就怂恿他,要不是怕伤了西家颜面,非得找说坏话的人好好算账。 李涛就是个妻奴,大燕一急眼,他马上消停,从那以后再没起啥心思,一心一意跟大燕合计分得的钱,怎么盖房子,怎么置地,越想越觉得以后家里是好日子,感觉自己当初被人撺掇的冒了傻气,亏得自己媳妇,想着想着,摸了摸自己脑袋,冲大燕傻笑。 他那点心思,大燕哪里不知道,白了他一眼,也就过去了。 李涛给大燕降服了,这些人就开始怂恿玲子。 没事儿唠嗑时候,你一句我一句的,知道玲子对卫成有意见,就拿卫成说事。 “不会吧?那可是我们家的铺子,我当家的开的,会给他?”一开始玲子还不信,可架不住这些人没事就向她灌输啊。 “你可真是不琢磨事儿,也难怪,你们家啥事没人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你们家啊,啥都是有小韦一份就有卫成一份,他不走,那就是等着你们家吐口呢。” 玲子细细琢磨,还真是,小韦有的,卫成就真有,只多不少! 难道自己家的家业,真要分给卫成一半?玲子越想越不平衡,本来对卫成就心有芥蒂,如今,更是恨不得把他撵走才好。 老太太和西远娘是老辈人,同这些年轻媳妇们没有啥交往,但是大燕和李氏不是啊,连说话办事很稳重的李氏,私下里都提醒老太太和西远娘,没事别让玲子和村里那些人来往。 她说的委婉,大燕就把自己听到的直接告诉了,她和西家相处年头多了,性子又是个直爽的,有啥说啥。 老太太和西远娘从此就不大愿意让玲子出去,但是,过日子,也不能把媳妇圈在家哪里都不让去不是?她们又不是那种恶奶奶恶婆婆,只是时不常的委婉劝阻一下。 玲子慢慢察觉了,越发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没地位,跟奶奶婆婆她不敢吵闹,没事儿就找茬跟西远闹腾。 西远因为房子的事情,还要照顾西韦卫成读书,所以忙得焦头烂额,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忙,把媳妇忽略了,所以,专门抽出时间陪玲子,还带着去彦绥玩了两天,买了好多东西,都是玲子喜欢的。 暮春的时候,玲子被诊断出怀了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西家老老少少都很高兴,对玲子更好了,连奶奶和西远娘都一句重话不肯说。 玲子自觉有了底气,要是生个儿子,那就是西家的长子长孙,西家的家业都是这个孩子的,所以,越发的看不上卫成,不行,为了儿子,也不能叫卫成把家业瓜分走。 当着西家人的面玲子还收敛着,但是只要她和卫成两个人的时候,玲子的态度就不好了,卫成不傻,也感觉出来嫂子对自己的敌意,虽说有时候心里发堵,但是他是个心大的孩子,没事儿不爱瞎计较,觉得女人可能都是这样小心眼,自己要是计较了,那就是小肚鸡肠。 况且,卫成的心里,只要哥哥还能陪着他,还让他在西家,一切都好说,所以,玲子跟他没好脸的事情,一点没跟家里人提。 过完端午节,五月二十的那天,玲子没事又出去溜达,听了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七言八语的说了许多闲话,回来越想越烦闷。 家里老爷子和西明文去了田里,西韦和程南柱子去了彦绥,奶奶和西远娘领着不点去了王三奶奶家,他们家过些日子要给柱子办喜事,娘几个去帮忙。 狗蛋和李原本来就没在家,在彦绥城给人药铺当伙计偷师学艺呢。 西远本来没事儿,在窗下看书,见玲子回来了,跟媳妇打了声招呼,说是去西院,给卫成准备的房子,那里有个地方没弄完,西远合计着怎么弄,说一会儿就回来。 家里只剩下玲子,西远面前,她没表现出来,西远一走,她马上冷了脸庞,心里暗恨卫成。 一个螟蛉义子,西家给了那么多还不知足!跟她儿子抢财产,哼! 这时候,外面传来马蹄声,卫成牵马往大门里走,他没事出去遛马练武艺去了,练完才回来。 玲子听到动静,突然灵机一动,心下有了计较。 “嫂子。”卫成进了院子,见玲子站在厢房门口,忙跟她打招呼。 “成子,你过来,嫂子有些话想问问你。”玲子开口。 “嗯,好,你等一下。”卫成将马栓在了果树上,往厢房这边走,“啥事啊?嫂子你说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3 “成子,你哥对你好不好?我们家从老到小对你好不好?”玲子冷着脸问。 卫成被问愣了,他本来就因为哥哥给自己单立户籍,重建院子而不是滋味,纠结着呢,玲子这么一问,仿佛他不是西家人似的,当然,他现在的确不是,这一直是卫成心里的遗憾,也是他的逆鳞。 “当然好了,这还用问嘛。”卫成也不高兴了,他是哥哥宠大的,只因为心宽不爱计较,可是并不等于没有底线。 “那你怎么还赖到我们家不走了?是不是贪图我们家城里的铺子,还用手里的钱财,非得争到手才肯走?”玲子自认为理直气壮。 “你?嫂子,你怎么这么说我?对了,一定是村里那些赖婆娘,谁说的?你告诉我,我找她们算账去。”卫成气得涨红了脸,拳头攥得嘎巴响。 “你别往别人身上转移,不管谁说的,这是不是你想的?好哇,卫成,我说你咋不愿意出去自己过日子呢!你哥白对你这么好了,算计我们西家的钱财,你还是个人吗?别以为救过你哥,就可以挟恩以报。” “你,你!”卫长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脸上铁青,眼泪在眼圈转,硬生生憋了回去,原来别人是这么看他的! 自从七岁被哥哥领回来,十年了,十年里,卫成享尽了哥哥的关爱和家里人的温暖,何曾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恨不得把房子拆了!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啊,成子,你敢打你嫂子?”玲子突然声音大了起来,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卫成真是被气得发了疯,举起拳头,用力砸了下去,不过,目标不是玲子,却是她身后厢房的木门,卫成一拳一拳的,把木门愣是砸破了,手上满是鲜血。 “哎呦,你个没有良心的,嫂子说了你两句,你竟然要打嫂子。”玲子一行哭,一行坐到了地上,卫成见此,转身要走,却看见哥哥正站在与西院想通的月亮门边。 “哥!”卫成委屈的想抱着哥哥哭一场,可是硬是忍住了。 “成子,你干啥呢?怎么这么不懂事!”西远刚刚过来,就看见卫成用拳头砸门,他媳妇吓得坐在地上哭,顺嘴数落了卫成两句,他没多想,卫成和西韦两个从小被他数落惯了,很皮实,平时根本不当回事,他哪里知道前面的那一段公案。 此后数年,西远午夜梦回,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说的这句话。 哥哥这是也怪自己了?卫成煞住了往哥哥那里走的脚步,眼睛迷茫地望着哥哥。 “哎呦,长关啊,我,我这难受。”玲子双手拄地,裙子下面有血迹流淌了出来,这是要流产? 本来西远见卫成难受的样子,想安慰安慰他,如今顾不上了,一会儿在哄成子吧,他忙跑向媳 妇。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西远着急的问。 “肚子,哎呦,肚子痛。”玲子手捂着肚子,不停的呻吟。 “来,你别动,我抱你进屋。”西远说着,伸手抱起玲子,往厢房里走。 “哥!”卫成的心都碎了,喊了一声哥,掉了眼泪。 西远听了这声喊,回头,看见卫成哭了,停了脚步,想要往回转,可是,怀里的玲子却是疼的声音都变了,西远两难之中,觉得还是先可紧急的来,“成子,等哥一下,啊!”说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玲子拽着西远不撒手,整个人仿佛疼的死去活来,折腾了半天,西远给号了脉,虽然有些不稳,但是情况还好,西远方放下心来,看玲子痛苦的样子,家里又没有别人,只好守着,直到他娘和奶奶回来了,西远才能抽身。 因为玲子一个劲儿叫嚷肚子疼,西远怕自己医术不精,耽误了事,叫小不点快跑,去村里请李大夫,不点脆生生答应了,转身往外跑。 有奶奶和他娘守着,西远方抽开身,去寻找卫成。 可是,卫成却没了,不知赌气跑到哪里去了! 西远将家里几个院落,寻了一遍,都没有寻到,又去卫成交情比较好的几户人家,还是没有,去了村外,找了四五里,也没找到,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西远无奈,回了家,觉得卫成可能赌气去了彦绥,西韦程南他们在那里。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成子一定没事儿的!西远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但是,却止不住的一阵阵心慌意乱。 回到家中,李大夫已经给诊治完毕,开了药,西远娘熬着。 “问题不大,受了些惊吓,吃点安胎的药就好了。”李大夫安慰了一声西家人,骑着他的宝贝毛驴走了。 西远和玲子都没说这件事和卫成相关,只说不小心滑倒了。西远是为了保护卫成,因为争吵跟嫂子动手,说出去对卫成名声有损,玲子是心虚,怕西家人追究真相。 西远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还是不安心,牵了马,打算去彦绥一趟,不看看成子,他心里总觉得安稳不下来。此时老爹和爷爷回来了,见西远执意去彦绥,怕他路上不安全,西明文放心不下,也一起跟随。 爷俩以最快速度,往彦绥赶,可是,毕竟出来的晚了,还是没能赶在关城门前到达,无奈,只好去了老赵所在的村子,将就一宿,明天早晨开城门了再进去。 家里人问卫成咋回事,西远就说卫成要来城里找西韦他们,让明天再来,卫成不干,可能自己私下里跑来了,他不放心,过来看看。 卫成向来胆子大,西远的解释,不仔细推敲的话倒说的过去。 ☆、第114章 分离 西远在彦绥城外焦急地盼着天亮,好去城里找卫成,却不知道,卫成人早已不在彦绥了。 卫成当时站在院子里,看着哥哥将嫂子抱进屋子,脑中一片空白。呆愣楞地站了一会儿,牵着马失魂落魄的往院外走,他和红马向来形影不离,如今往出走,无意识的解开红马的缰绳,牵在了手里。 他只是因为贪恋哥哥给予的温情,所以迟迟不肯离开西家,怎么别人就说他是贪恋西家钱财了呢?哥哥待他那么好,他却恩将仇报,把哥哥的孩子弄没了! 卫成的脑中轰然作响,他还记得,当时知道嫂子怀孕了,哥哥很高兴,还跟他和西韦开玩笑,说是小侄子以后就归他俩管了,一个教文一个教武,培养出一个十项全能小能手,文能安邦治国,武能征战疆场。 他和西韦还跟哥哥开玩笑,说不能白教,得让小侄子他爹给开束脩,如今,自己犯浑,把小侄子弄没了,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哥哥!他卫成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人! 卫成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彦绥城。从莲花村到彦绥这条路,自从十三岁到彦绥读书,他和哥哥小韦不知道走了多少趟,以往满路都是欢声笑语,如今,卫成心里只剩凄惶,觉得天地之大,却不知要何去何从! 生命里没有了哥哥,没有了哥哥给予的温暖,他要怎样才能活得下去! 卫长抹了把眼泪,抬眼见自己已经来到城西,正是衙门里募兵的地方。 大燕国实行征兵制和募兵制,凡年满十七岁的男子,都要到官府报备,随时准备应招入伍。另外兼行募兵制,招募善于骑射的壮丁从军。 因为国家一直太平,没有怎么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征兵时,不想从军的,家里只要拿出相应的银钱就可以免除。而募兵时,可以自由报名,但是挑的较严格,不是谁想去就能去上。 西家当然不希望他们去从军受苦,所以,每次征兵都花钱了事,西韦阳阳读书考功名,即使是自己,因为要考武举,所以,募兵的事情,一直都未考虑过,哥哥说了,兵卒日子清苦,不让弟弟们去遭这个罪。 如果他能够考上武举人或者武进士,哥哥不拦着,如果考不上,宁可他在家里种田,也不让他去当大头兵。 前年,北地遭受了旱灾,比北地还要往北的塞外,胡人居住的地方,也未能幸免,而且,北地第二年收成就好了,朝廷还减免了两年的赋税,百姓生活安定了下来,可是北方游牧部落,却依然年景不好。据说从去年起,胡人接连扣关,都被边塞军赶了回去,尽管如此,为了有备无患,今年官府又开始募兵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4 既然自己已经无颜见哥哥,那么就去从军吧。 卫成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了想,迈步往募兵的地方走了进去。 他是考武举人武进士的料,当一个小兵还不绰绰有余?卫成稍加施展,主管招募的长官,二话没说就通过了。 可是卫成没有想到,天要黑的时候,他和另外三个人被挑了出来,让他们四个和一个黑大个走。 “为什么?”卫成诧异,他其实已经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不该一赌气进了军营,如今马上要离开,第一个反应就是——“哥哥找不到我怎么办?” “娘的,啥为什么?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黑大个照着卫成踹了一脚,这一脚劲儿很大,卫成没有防备,趔趄了一下,但是努力稳重身形,愣是没有摔倒。 “哎,别说啊,你小子还真不赖。”黑大个见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了。 “大哥,你行行好,我来从军,家里人不知道,我想告诉家里人一声再走。”卫成没办法,只好软下语气相求。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那,想干啥就干啥?”大个子拿马鞭子敲了卫成后背一记,可能被卫成眼中的急切打动了,“行,给你一刻钟,一刻钟以后想不想都给老子走。” 一刻钟,他上哪儿里去告诉啊! 卫成转了好几圈,最后看见在募兵处不远,经过的人好像是郑轩的小厮明宇,连忙追了出去。 卫成嘱咐又嘱咐,叫明宇千万别忘了,去西家告诉一声,就说自己去从军了,叫哥哥不要找他,不要着急上火,他还想再说两句,那边大个子已经不耐烦了,卫成无法,一步三回头的随着大个子离开了彦绥城。 明宇办事还是很可靠的,他今天是给自家少爷买吃食来了,郑轩很喜欢这边一家店里的莲花酥和莲子糕,特意让他过来买,正好碰到了卫成。明宇还奇怪呢,卫长山好好的,怎么去从军了? 好奇归好奇,第二天一大早,明宇还是及时将消息送到了西家。 西远此时正在彦绥的家里,满院子没找到卫成,问西韦,也说卫成没来,西远当时傻眼,想着问问卫成其他同窗,猜测卫成是不是赌气去了别家,此时听到明宇捎来的话,一下子呆坐到椅子上。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气性!跑去从军了?当个士卒多辛苦啊!不行,他得去找成子,把他弄回来,花些银钱都行。 西远二话没说往出走,西韦从哥哥进来,问二哥在不在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此时也跟着,哥俩一路来到募兵处,可是,一打听说是找卫成卫长山,人家都说不知道,别说见着人了。 西远又急忙托关系,找后门,最后人家给了一句话,卫成已经被所归属统辖军队的长官领走了,人不在彦绥,至于去了哪里,却不晓得。 一听这个消息,西远嘴上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起了一溜大火泡,西韦急的一个劲儿喊“哥,哥。” 回到家中,哥俩只告诉其他人卫成去从军了,别的没说,大家虽然觉得突然,但是不知道前天发生的事情,所以,都没想那么多。 西远没有随西明文回去,在彦绥又停留了半个月,托人托关系,打听卫成在哪里,始终没有个消息。 自来军政就是分开的,地方管不着军队,军队不得插手地方,当然,特殊时期除外。凭他们这些小百姓的人脉,打听衙门里的事情都费劲,何况军营的了。 看来只能等卫成气消,主动给家里来信了! 西远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翘首企盼,希望哪天卫成送封书信回来,哪怕只是让他知道,成子平平安安,人在何方也好啊。 又等了几天,始终没等来卫成的一丁点消息,家里那边一遍遍让赵叔和栓子捎信,叫他回家一趟,玲子身子有些不大好。 西韦劝着,西远等了又等,没办法,只好先回莲花村去看看。 家里,玲子在那天西远和老爹走后,心里一直不踏实,知道西明文回来,说卫成从军去了,她方松了口气,看来,别人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卫成也没有说。 玲子心里落了地,去掉了卫成这个碍眼的,心情好了起来。可是,西远一去二十几天,没有回家,她心里又没底了,所以借口说自己不舒服,让老赵叔他们带信,叫回西远。 西远回来,玲子见他待自己没有二样,这回方彻底放心。西远自己心烦意乱,仍是找李大夫给玲子号的脉,李大夫只是说大人有些焦虑过度,但是问题不大,不用吃药,只注意饮食就好了。 家里人想问问西远,卫成为啥这么突然从军去了?可是看西远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忍着没有问。西远不想让家里人跟着担心,竭力调解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 西韦不放心哥哥,第二天也赶了回来,在家里陪了两天,见西远虽然做事情兴致不高,但是总体还好,方放了心,回了彦绥。 这天,家里人都各忙各的,西远无事想到后院鸡场去看一下。他们家因为前年的灾害,养鸡的数量减少了很多,去年只是几百只,今年也不过刚刚一千多,李歪脖生怕鸡少了,西家不雇佣自己,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还是西远找李东,把话说明白了,让他们家放心,李东回去把西远的话说给老爹听,李歪脖才不胡思乱想。 看完鸡,西远往外走,刚走出不远,就听后面有人喊,西远回头,见李歪脖媳妇追了出来,到了近前,看着西远,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李大娘,你有啥事?没事儿,说吧。”西远和颜悦色的问,心里很奇怪,李歪脖媳妇虽然现在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但是仍然胆怯跟人接触,尤其是男人,每次看见他们,都点点头,很少开口。 “远啊,不,东家,少东家。”李歪脖媳妇犹豫半天,开口叫西远,但是不知道哪一个称呼合适。 “李大娘,你叫我小远就行。”西远笑了笑。 “哎,小远,”她虽然精神有些不大好,可是也知道西远是他们家的恩人,对他们家好,还让李东跟着西勇学识字,学做事,他们家歪脖说那是看重他们家李东,以后会重用。 “你大娘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昨天他们李东跟小勇回来了,说是卫成去从军了,大少爷和五少爷因为这件事不怎么乐呵,她是个实在人,别人对他们家好了,她觉得应该同样对人家好,所以,知道什么不应该瞒着。 “李大娘,有事你就说吧,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的。”西远有些狐疑。 有了西远的保证,李歪脖媳妇方放了心,家里少东家媳妇有些厉害,她和李歪脖都害怕。 原来,李歪脖媳妇,别的活计做不好,专门能做鞋,因为感激西家的恩情,她如今不但做自家的,还帮西远娘做西家的。听说秋阳媳妇有个新鞋样,做出来的鞋既舒服又好看,西远娘就去借了来。 那天,李歪脖媳妇就是来描鞋样子的,好给西家哥几个和自家小子做。西远娘和老太太着急去王三奶奶家,就让她自己在屋里描,她还没描完呢,就听到了屋外玲子和卫成的争吵,当时,李歪脖媳妇吓得一声没敢吭,她精神不好,跟正常人的反应也不一样,偷偷躲在角落里,身上直哆嗦。 一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了,她才偷偷溜回鸡场,辗转反侧了几天,今天看见西远才鼓起勇气把事情学了。 西远听完,脑袋“嗡”的一下子,他就说呢,他的成子,怎么会因为这么点的小事情,就赌气离开家,不要这个家,不要他这个哥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孩子是伤透了心走的啊! 西远用手捶头,心痛的呼吸都费劲了。 “东家,远啊?”李歪脖媳妇吓坏了。 西远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把人家吓着了,本来就不正常,“李大娘,我没事,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以后别跟别人提,记住了。” “嗯。我记着了。”李歪脖媳妇点头,担心的看着西远。 “没事,大娘,你回去吧。”西远勉强扯了个笑,回身往出走。可是走了半天,还是在后园子转圈,最后,他索性在菜垄旁边坐下了,眼睛出神的盯着一个地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天黑,更寒露重,听到他娘喊他吃饭的声音,西远才起身回了屋子。当天晚上他也没有回自己的新房,只说是有些不舒服,怕带给玲子,在以前自己住的屋子歇息了。 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西远起来,点了蜡烛,来到了卫成的房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5 这个房间说是卫成的,可是他只住了半宿,然后就抱着被子和哥哥挤一个屋了。平时只是用来放放他自己的东西,跟个仓库差不多,不过,样样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平时西远娘也给收拾的干干净净。 西远打开卫成用来放他那些宝贝的柜子,钥匙就放在炕梢的席子下面,西远顺手拿了出来,好几年了,地方都没变过。 西远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底下的两层,里面放的都是西远给他的:破了又补好的纸灯笼、用鸡毛做的小毽子、铁丝缠的滑冰鞋、木头刀、木头剑、跳棋…… 有的即使磨损的很严重了,也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仿佛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一样给的,西韦的许多都没了踪影,卫成的却是一样都不少,凡是哥哥给的,他都留着! 西远坐在地上,想把整个抽屉拿出来,伸手托底下木板的时候,觉得上面有个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信封,牢牢地粘在底层上。 西远仔细扯下来,慢慢打开,里面是那年卫成不肯去彦绥城读书,他给写的保证书,字迹已经有些发旧,可是,仍然保存的完好。 当时写完保证书,西远觉得很丢人,想拿回来毁掉,趁卫成不在的时候,偷着找了好几回,都没找到,有一回被卫成发现了,还得意的朝他哈哈笑,说那是他一辈子的把柄,哥哥别想耍赖。 他的成子! 在这深夜里,西远捧着卫成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 第二天,西远回了彦绥城,明知道无望,还是发了疯般的寻找卫成。 寻了两三个月,仍然没有一丝音信,以前那个平和温润的西远没有了,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歇斯底里,常常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无意识的走来走去。 脑海里总是回想起卫成临走时的喊着哥,掉眼泪的模样。这孩子,从认识他起,一共就哭了三次,每次都是因为感觉哥哥要离开他而哭泣。 西远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不正常,不肯在家里住,将给卫成在彦绥准备的院落,租的房客退掉,一个人搬了进去,西韦自小跟哥哥亲近,最先发现哥哥的变化,孩子整个人都吓傻了,担心哥哥一个人闷出病来,死皮赖脸地跟了过去。 如果说,现在有一个人还能让西远露出笑脸的话,那就是西韦了,他和卫成,都是西远费尽心思养大的,可惜,西远不小心,弄丢了一个。 这天夜里,西远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惊扰了西韦,一个人瞪着眼睛瞅着屋顶。实在没办法,悄悄起来,倒了一盅酒喝下去,西远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困,倒不是醉,就是睁不开眼睛。 如今他实在睡不着了,就会喝几口,十次倒有五六次会见效。 这次也是,过了一些时间,西远渐渐地睡沉了。睡梦中,他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地方,一条河流,碧水清澈,两岸平展,不知名的花朵绽放,没有香气,却让人徘徊流连。 “哥哥,哥哥。”西远听到卫成叫哥哥的声音,转过身来,见卫成小小的,就如当年把他领回家时的模样,冲着西远微笑。 “成子?成子,你干啥呢?”西远焦急的问,感觉卫成离自己好远,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住,不行,一定要叫回成子,不然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西远脑子里反复闪着这个念头,在卫成后面疯狂的奔跑,大声的喊着“成子,成子,回来,快回来!” “哥,哥,你快醒醒,哥!”耳边传来西韦哭唧唧的叫声,西远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 西远抬手摸摸西韦的脑袋,想说什么,没有说。 “哥,你别吓我!你是不是梦着二哥了?你一门喊二哥的名字。”西韦拿布巾给西远擦脑袋上的汗,哥哥整个人看着都要虚脱了。 “哥梦着你二哥,他就在哥前面,哥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哥,你是太想二哥了,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西韦安慰哥哥。 “哥知道,哥就怕你二哥在外面有点啥事。”西远不想叫西韦跟着操心,可是不跟谁说说,心里难受。 “不会的哥,二哥不会有事。”西韦一遍一遍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哥哥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韦啊,不用担心哥,哥没事,你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西远掀开被子,让西韦躺了进去,孩子最近跟自己操心,脸上的肉都瘦没了,西远看着心疼。 “哥,那你也睡一会。”西韦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哥哥的肩膀,慢慢的睡着了。 西远在暗夜里,睁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就长病不起。 而离此遥远的,西北边陲的一个军事重镇,野外的荒草从中,此时的卫成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卫成受了重伤,生命正在悄悄流逝。昏迷中,他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处清澈的水流旁,两岸花儿开放,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安然,仿佛,这里是自己寻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的地方,是生命的最终归宿。 “成子,成子,快回来。”一个声音在卫成身后喊,卫成觉得好熟悉,却想不起来。 “成子,你要再不回来,哥真生气了,哥生气再也不理你了。”是了,这是哥哥,哥哥不生他的气了,哥哥原谅他了,让他回家了。 卫成回头,见哥哥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好成子,听哥的话,快回来,我们成子最乖了。”是啊,他要听哥哥的话,这个世上,只有哥哥对他最好了。 卫成站在那里犹豫,慢慢的觉得脸上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昏迷中的卫成清醒了过来,原来是他的红马,正用鼻子,一下一下往卫成的脸上喷着热气。 卫成想抬起手来摸摸马的脑袋,可是,却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是了,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哥哥,哥哥!他不甘心,不甘心长眠在没有哥哥的地方,没有哥哥的地方,就没有温暖,到处都是寒冷。 真冷啊! 卫成使劲挪了挪脚,突然,哗啦一声,从他残破的靴筒里掉出了一个东西,卫成吃力的将东西扒拉到手边,这是哥哥给他们的,他和小韦,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里面是李大夫家传的刀伤药。 自从去年他因为救哥哥受了伤,哥哥总不放心,专门弄了个小铁盒子,里面两个小瓷瓶,瓷瓶里放着刀伤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叫他俩随身携带,没事还随时抽查,要是偷懒没带的话,哥哥就会很生气,他和小韦没办法,只好听从哥哥的“权威”,权当做哄哥哥开心了。 刀伤药!难道哥哥那个时候就预感到他会受伤,特意准备下,救他的命吗?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卫成吃力的将铁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药瓶,外敷的倒在胸前伤口上,内服的倒进嘴里,努力吞咽下去。 好吧,这是哥哥又救了他,卫成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心里发誓,若我卫成这次得以生还,一定要回到哥哥身边,不管哥哥生气也好,不理自己也好,都不会再离开,一辈子守在哥哥身边,哪里也不去,一辈子! 就这样,卫成在野外昏昏沉沉的熬了一宿,红马通灵性,每次卫成意识不清的时候,都会将脑袋贴近卫成,拿鼻子拱卫成的脸,将卫成的意识拉回来。 直到天光大亮,来打扫战场的小兵发现了卫成,将他弄了回去。 连随行的大夫都吃惊,卫长山命如此之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在野外躺了一宿,竟然能够生还,而且,以惊人的速度痊愈了起来。 ☆、第115章 找寻 西远这一病,病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每天悄无声息的躺在炕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6 西韦请遍了彦绥的大夫,没有任何起色。心里急的没法,整个人也跟着憔悴了起来。 自卫成走后,西远人又病的消沉,感觉人事无常,易分易离,所以把给西韦和卫成准备的,房契、地契、银钱,都给西韦看了,西韦的那一份,交给他自己保管,卫成的那一份,虽然仍由西远自己保管,放到哪里,却告诉了西韦。 同时,把卫成为啥走的,详细跟西韦说了,嘱咐西韦,等二哥回来了,要告诉他,哥哥没有生他的气。 西韦当时就抱着哥哥哭了,感觉哥哥这么做,像要离开他似的。同时暗骂二哥这个蠢蛋,因为一个女人的话,就抛弃了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什么事情跟自己哥哥不能说,什么事情不能面对呢。 可是,他也好想二哥,好担心二哥好不好! 这天,家里捎信叫西韦回去,西韦把哥哥交给栓子照顾,骑马回到家里。 玲子因为西远几个月不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没事只好说头疼肚子疼的,可是,不管公公婆婆怎么捎信,西远都没有再回来。后来,西韦回来一次,直接说西远没在彦绥,跟孙叶去滨江府了,想看看能不能将家里的铺子,在滨江府开一个。 家里人倒是没有多怀疑,成子走了,西远心里不舒服,不愿意在家待着,他们能明白。可是,媳妇怀着孕,肚子好几个月大了,小远却是连回来看一趟都不曾,不用媳妇说啥,老人都觉得西远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西韦回来,他们难免抱怨几句。西韦本来心力交瘁,一边因为二哥走了伤心,一边因为哥哥病了担心,还要想办法瞒着家里。 他今年才十五岁,还是虚岁,以前家里人惯着,大哥宠着,二哥哄着,哪里想到,转眼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心里似在油锅中煎熬一般。 原本就心疼哥哥,如今听到自家人还说哥哥的不是,看着玲子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西韦恨不得揍这个女人几巴掌,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家哪里会这样? 西韦吃不住劲,马上爆发了,他以前因为日子过得顺心,自己性格又好,很少耍脾气。 西韦不像卫成,卫成自觉不是西家人,底气不足,所以只能跟哥哥一个人任性;西韦不一样,他正正经经是西家人,还是老小,真要是任性起来,谁都拿他没辙。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啊?”西韦眼圈都红了,“这个家,房子是我哥盖的,地是我哥买的,铺子是我哥开的,钱是我哥赚的,哪样不是我哥的?我哥挣的家业,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凭啥有意见?啊?”西韦脑袋青筋直蹦,旁边西远娘他们都吓傻,不知道好好的孩子,咋突然这样了。 “小韦啊,娘也没说啥啊,就说你哥这么长时间没回家……”西远娘还想跟西韦解释。 “说啥,还想说我哥啥?你们住我哥的,吃我哥的,穿我哥的,花我哥的,还想说我哥啥?我今天,我今天,”西韦转了一圈,抡起堂屋里的椅子,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我都砸了,我全都砸了,我今天把房子我都拆了我。”他还耍起浑了。 一家人一开始是惊讶,西韦越砸越起火,别的东西砸完了,拿椅子奔桌子上的那两个当年盖房子,孙叶送的细瓷插瓶去了,奶奶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西韦,“小啊,奶的乖小哎,这个可不敢砸啊,那是你哥和你二哥最稀罕的,你给砸了,赶明儿他们回来想找该找不着了。” 可以说,老太太对家里这几个孩子还是真了解,她一提西远和卫成,西韦马上就像撒了气的皮球,憋了,把椅子扔了,回身抱住奶奶哭了起来,奶奶是家里刚才唯一一个没有说哥哥不对的,奶奶了解他大孙子,西远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啥事该怎么做都有主意,不是那没分寸的。 “奶啊,”西韦抱着奶奶放声大哭,“你不知道,我哥他,我哥他生病了,病了一个多月都不好,奶!” 西韦这一句把家里人都弄蒙了,小远病了?在回事? 刚才因为西韦耍蛮横,爷爷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恨不得抽他两烟袋锅子,如今听这么一说,顾不上生气了,连忙问咋回事。 奶奶听西韦刚才砸东西时候的话音就不对,孩子再不懂事也不会这么对家里人,何况他们家小韦就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 “小韦啊,来,到奶奶屋里,跟奶奶好好说说,到底咋回事。”老太太搂着小孙子,颤颤巍巍往屋里走。 家里其他人都跟了进去。 只有玲子,站在堂屋里一个人发呆。完了!西远知道了,西韦知道了,一会儿西家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玲子定了定神,慢慢挪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万没想到,当日的事情能够被西家人知道,她算准了卫成碍于面子,一定不会把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学给西家人听;可是,她也没料到,卫成这么大气性,竟然离开了家;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卫成,一个义子,会在西家人心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或者说,在西远心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她错估了形式,满盘皆输。 玲子心中一阵阵惊慌,不知道西家人知道了真相,以后要怎么对她。她只是,她只是不忿自己的丈夫对别人比对自己还用心罢了;她只是,只是太喜欢西远西长关罢了! 当天的晚饭,家里人谁都没有吃,西家整个院落静悄悄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和伤心。 半夜的时候,小不点从东厢房玲子的房间跑出来,敲正屋的门。因为西远长期不回家,玲子又有身孕,家里人不放心,只好让不点陪着嫂子,万一有点啥事,跟前好有个照应的。 不点是个能拿事的小丫头,把玲子照顾的挺好,她半夜跑出来没别的事,玲子肚子疼。 西家人都起来了,西明文到东院找二弟西明武,兄弟两个一起去接李大夫和产婆,奶奶看玲子的样子,觉得可能要早产。 玲子握着奶奶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泪,悔不当初,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别胡思乱想,看奶奶对她还好,玲子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灶房里,西远娘红肿着双眼烧开水,他们西家都不是那种狠心的人,即使对玲子的行事不满,也不会糟践人,何况这件事,还要看小远的意思,小远要是想和玲子过,他们老人也不能说啥,小远要是不想…… 唉!他们小远,啥事都明明白白的,咋轮到自己的事情了,这么不顺心! 玲子折腾了半宿,生了个丫头。她硬撑着,盼自己能生个儿子,即使西家人对自己有怨气,看在孩子面上,也能善待自己,可是,天不如人愿,生了个丫头! 玲子很失望,懒得理自己闺女,奶奶年纪大了,早回自己屋里了。西远娘无奈,只好亲自照看。 “七活八不活,”好在是七个多月,孩子虽然只有猫崽般大,精心照料,应该没事儿。 西韦回家混作一通,把小侄女提前作了出来,心里一阵阵后怕,第二天一溜烟跑回彦绥,告诉哥哥去了。 西远听了,没有任何言语。 家里,因为玲子不肯管闺女,孩子没有奶吃,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秋阳媳妇李氏先给奶着,他们家儿子刚一生日,还没断奶,正好可以给小丫头吃些。 秋阳嘱咐媳妇,自己家受西家颇多照顾,如今能够回报一点,一定要尽心,李氏点头应了。她本来和玲子关系还好,但是后来见玲子每天和村里那些碎嘴婆娘走的近,才慢慢疏远了,但是,不影响她和西家人感情。 实在无法,自己家孩子不能总吃人家的奶,西远娘只好叫栓子从彦绥给雇个奶娘回来,因为她要照看孩子,奶奶家里的事情不管了,打算过几天去彦绥看他大孙子,谁也没有大孙子在老太太心里重要。 要不是孩子刚出生,小远没在家,她再走了,家里没人支应不好看,老太太第二天就跟西韦去了。 奶奶压着性子,叫老赵赶车去给玲子娘家送信,该有的礼节,他们西家不能少。 因为玲子没人照看,西远娘又嘱咐栓子从彦绥给买个丫头回来。 他们家还没有一个奴仆呢,连李原,西远当初都是签的长期雇佣契约。李原当时还不乐意,认为大少爷这是不想要他,直到西远把张财的、栓子的、李歪脖家的契约都拿给他看,李原才不情不愿地签了。 把西远气得,还真没遇见过,竟然有人当长工不乐意,争着抢着非得当奴仆。其实,终西远一生,连同后来的卫家,都没有一个奴仆,家里都是请的长工,西家几个弟弟,不约而同地遵守了长兄的这个习惯。 如今,西远娘没办法,只好让栓子先把人买来,等小远回来以后看咋办吧。 栓子办事很利索,没出三天,就把人给领了回来。奶娘二十岁,刚生个孩子没留住,正好可以给前前当奶娘。 前前的名字是她小姑姑不点给取的,因为大哥不在,嫂子不管,不点琢磨着,孩子提前出生,就叫了这个名字。 买来的丫头今年十五岁,干活挺利落,两个人西远娘都很满意。 同时,赵叔也给接来了玲子爹娘,玲子爹娘一开始很高兴,尽管闺女给西家生的是女儿,但是这也是西家的后代不是,而且他们知道,西家老少三代,就不点一个闺女,尽管是老三家的,但是在大伯家要多受宠有多受宠,所以,他们一点儿没担心玲子生个闺女,西家会因此薄待了自己女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7 可是,等他们来了以后,却发现西家气氛有些不对,最明显的是,他们女婿没有回来。 媳妇生了孩儿,丈夫不回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玲子娘心里忐忑,等没人的时候,悄悄问玲子。 玲子早就承受不住了,哭着跟她娘把事情经过讲了,自己娘,没什么好隐瞒的,原原本本,一丝不漏。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玲子娘一听,恨得啪啪啪捶了玲子好几下,多好的亲事啊,自己闺女自小心气高,要找个一等一的人,一等一的人家,他们都觉得这是白日做梦,结果碰到了西家。 老人们都为玲子高兴,西家娶他们玲子,还不是看在吴老爷子两次相救的恩情,还有两家常来常往,彼此了解的份上?要不他们一个普通农户,哪里攀得上这么好的门户!玲子出嫁,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 如今自己闺女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和人家弟弟抢哥哥,多傻啊!不知道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吗?刚刚成亲半年,就跟人家比十几年的兄弟情,哪里比得过吆。 卫成虽然不是西家亲生的,可是,当初卫成豁出命来救西远,那能是没有情分吗?感情的事情都是相互的,一定西远也那么对他了。 闺女哎,你可真够糊涂的了! “娘,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也没想到卫成会一气之下走了,现在,我想认错,都找不到长关。”玲子真是后悔了,想想刚成亲那会,西家人待她和气,弟弟们尊重长嫂,西远对她更是体贴温柔、关怀备至。虽然不是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也比那些粗剌剌的庄稼汉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听了别人怂恿,去跟卫成较劲,如今只落得家中长辈不喜欢,丈夫冷淡,小叔讨厌,西韦那天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她哪里听不出来。 “你啊,闺女啊,西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人家有房有地有钱,城里有铺子,兄弟有功名,这是人西家不张扬。你想想,咱们十里八乡的财主家,是不是也就这样?这样的人家,儿子有个三妻四妾都正常,何况女婿对你还不错,你怎么这么糊涂?” 玲子娘真是恨铁不成钢,自家住在山脚下,山里有胡子,虽然有不成文的约定,不骚扰附近村庄的农户,但是他们怕闺女被胡子瞧上,虏到山上去,所以很少叫闺女出门走动,还是少了见识。 “娘,那我该怎么办啊?”玲子听他娘这么一说,心更慌了。西远要是弄几个小老婆回来,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女婿好几个月没回来?”玲子娘问,心里担忧,西远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娘?” “别哭了,看把眼睛哭坏了。我明儿叫你爹去瞧瞧,看是真病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你啊,夫妻哪有隔夜仇,小远就是一时赌气,等他回来,你好好低个头,认个错,可不能再犟了,听着没有?”玲子娘嘱咐闺女。 “我知道了,我以后都听他的。”娘俩在那里合计,怎么把西远的心再笼络回来,却没想想,她们想要认错的那个人,肯不肯原谅他们。 正好家里人忙不开,玲子娘来了,西远娘就把伺候月子事情交给亲家母,自己娘伺候,好了坏了别埋怨他们西家人。 奶奶不管这些,玲子爹娘来了,老人家第二天就起身去瞧他大孙子,玲子爹要跟着,说瞧瞧女婿的病,奶奶笑了笑,同意了,他们的心思,奶奶哪里猜不透。 西韦回去把事情学了,西远猜测家里人一定会来,让西韦把他弄回彦绥家里,给卫成的房子,除了西韦,还不想告诉别人。 玲子爹来了,见西远病的形销骨立,还有什么可怀疑,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回莲花村了。 他走了,剩下西远祖孙三个,奶奶抱着西远老泪纵横,“奶的大孙子哎,怎么成了这样了!” 西远见了奶奶,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奶啊,我把成子给弄丢了!” 西韦抱着奶奶和哥哥,娘三个哭成一团。奶奶见西远哭了,心下松了口气,能发泄出来就是好事。 “奶啊,我把成子心给伤了,成子不要我们了。”西远纠结的,无非卫成心伤而走的事情罢了。 “净胡说,我们成子可不是那么心窄的孩子,成子走啊,一定是觉得没脸见你了,以为自己闯祸了,这个傻孩子。”奶奶摸着大孙子的背,这孩子从小就跟个大人似的,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让人看着心酸。 “可是,成子走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信儿都没给家里。” “你啊,净钻牛角尖,成子不给家里信儿,一定有他的苦衷,就像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一样,你说你心里没有爷爷奶奶吗?” “不是。” “那不就结了,成子也不会,成子啊,命不好,小的时候没少遭罪,后来到了咱家才享福,老天爷一定是看他该遭的罪没遭完,要给他找补回来。远啊,你得好好的,别等成子遭完罪了,想回来找我们,我们这边再出了差头,啊!” 可以说,奶奶毕竟是有过人生经历的老人,又了解家里的几个孙子,每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西远从卫成走了以后的心结,慢慢被奶奶打开了。 西远得的是心病,解开了就好了。 奶奶也不回莲花村,就在这照顾大孙子,狗蛋这个小大夫也不出去偷艺了,在家里专门看护大哥,诊脉、熬药、煎汤,别说,人家的医术还真没白学,西远的病在狗蛋精心调理下,慢慢有了起色。 这天,西远已经能够下炕活动,正在地上溜达,外面天气寒冷,狗蛋严禁大哥出去。 叶先生跟着西韦来了。 卫成从军,西远发疯般的寻找,叶先生怎么会不知道,看着西远的样子,先生心里跟着着急,因此,把自己能动用的人脉都动用了。 “先生,您怎么来了,天这么冷。”叶先生一到冬天不良于行,很少出屋。 “我啊,托在京城的熟人打听了一下,” “先生,您打听到成子下落了?”没等先生说完,西远就惊喜焦急的问。 “长关啊,你别急,听我说,算不上是打听到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哥,你别急,快坐这儿听先生慢慢说。”西韦扶完先生坐下,过来扶哥哥。 “你知道,咱们北地实际上属于皇上三子,平王的封地,皇上共七子,现在几个皇子争斗的很厉害,三皇子是几个皇子里面实力最强的,也是最有实力跟太子争位的。”叶先生望着西远急切的目光,心下暗叹了口气。 “那,跟成子有啥关系?”是啊,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跟卫成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据说,平王有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军,名叫虎豹骑(1),共有八千人,个个儿郎都是勇猛刚健擅骑射,因为对平王很重要,因此相关事情严格保密,没有对外公开过,知之者甚少,而且,听说他们的驻扎地点不确定,时常更换,没有人能够知道到底在哪里。”叶先生说完同情地看着西远。 “先生,你是说,成子他,他就在虎豹骑?”西远再次确认,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找到卫成,真是千难万难。 叶先生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口气,如果卫成去了普通军队,何至于一点音讯查不到,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西远手里无措的转着茶杯,望着桌面发愣。 “不过,平王的封地就在我们北方,虎豹骑不管在哪里驻扎,都跑不出封地范围,而且,按常理推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地方。”叶先生禁不住把自己分析的情况说给西远听,给一分希望总比彻底失望好。 “先生……?”西远的眼里又燃起了火苗。 “长关啊,好自为之吧。唉!”叶先生拍了拍西远的手,起身离开,实在不愿意看见,以前那么风轻云淡的学生,如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8 ☆、第116章 远离 这一年的春节,是西家过得最冷情的,西远和老太太在彦绥没有回来,西韦狗蛋都留在那里陪着大哥,不点虽然很想去,可是,家里把照顾嫂子的任务交给了她,小小的不点,不得不肩负起责任。 她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家里气氛很怪异,但是大人什么事情都不肯跟她讲,虽然心里疑虑,不点还是耐下来性子陪着嫂子。她敬爱长兄,虽然觉得嫂子不那么让人喜欢,可是爱屋及乌,还是尽量往好了同玲子相处。 村里其他人不知情,可是同西家关系好的几家,还是感觉出了西家今年的不同寻常。以前一进西家的院子,即使在西家仍然贫苦的那些岁月,也能感受到温馨幸福,一家人虽个忙个的,那种快乐却随着每一个动作洋溢出来,让看到的人羡慕不已,被西家影响,也对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 可是,如今进西家院落,虽然一切如旧,却透着说不出的清冷与萧索。 虽然奇怪卫成的突然从军,与西家的变化,他们却没有多嘴询问,人家已经够闹心了,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南柱子两个考中了秀才,家里人都很高兴,可是自从卫成走了以后,两个孩子说不出的难过,他们和卫成关系好,这样突然的离开,年少未经过离别的人,还无法从中和缓过来,常常听到马蹄声响,就跑出去看看,总觉得那个神采飞扬的卫长山,会在马上笑着朝他们眨眼睛。 他们都如此,西家兄弟又会如何呢? 西远病已大好,家里的事情由父母二叔和西阳打理,他只是想起什么,叮嘱一下就可以了。 除夕的夜晚,吃过饺子,奶奶年纪大了,熬不住夜,西远早早安顿老人歇息。他自己坐在桌子前面,桌子上摆着三个泥人,他、卫成和西韦。这是他过生日时,卫成用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给哥哥买的。 本来泥人只有卫成自己,过生日把自己的小泥人像送给哥哥,只有他才干得出来,当时西远对于自己生日,要争取好几次才能有自己的小泥人,非常不满,拿鞋底子朝卫成比划了半天,卫成才不情愿的把哥哥的泥人拿出来,他当时是捏了两个,西远的那个想自己留着。 后来西韦发出抗议,就又找人家捏泥人的,补了个西韦。 见哥哥摆弄泥人,西韦没有去打搅,哥哥病好了以后,人变了好多,那些让人觉得安心温暖的东西少了,多了一些冷峻和沉寂。而且常常陷入沉思,不知道是回忆以前,还是在谋划以后。 狗蛋在自己屋子里看医书,五哥说大哥时常睡不安稳,狗蛋努力寻找相关的书籍和药方,他现在时常去西记药铺坐堂,有那家里困难的人家,虽然觉得狗蛋太小,看病如何值得怀疑,但是没法子,有大夫总比没有的好,所以时常会请狗蛋诊治。狗蛋的医术也在这个过程中突飞猛进。 李原坐在七少爷旁边,将桌子上狗蛋剩下的吃食,放在嘴里噶蹦蹦嚼着,他对吃的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就像狗蛋对医术一样。 城里过节的气氛比乡村浓厚一些,家家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远远近近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从早晨到深夜,就没停过,越发衬得这个院落的安谧。 …… 千里外的一处营地,那些热血方刚的健儿们,正在豪爽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火炉里的炭火爆裂开来,像民间的鞭炮一般,炭火映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跳跃着新年的喜悦。 日落时分,参与巡哨完毕的卫成,跟长官请了假,独自骑着红马,出了营帐,缓缓驰上一处高坡,向着彦绥的方向长久的驻足凝望! 雪花簌簌而下,落在身上,一人一马,很快融入了白色世界。 开了春,冰雪开始融化,玲子坐老赵叔的马车,来到了彦绥。西远一直不肯回家,玲子想缓和两个人的关系而不可得,只好自己来彦绥找西远,她本来还打算带着前前,想用孩子打动西远,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俩的亲闺女。 西远娘没有让,孩子还小,又是不足月生的,虽然照顾的精细,身体仍不如正常出生的孩子那样硬朗,而且总爱苦闹,西远娘和奶娘两个伺候着都累了够呛,哪里能放心让玲子往出带。 这次,西远娘一改一贯的好脾气,态度异常坚决。她是婆婆,虽然不习惯给儿媳妇立规矩,西家也没有给媳妇气受的传统,但是,那不意味着玲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平时对孩子不上心,这时候倒想起来了,用前前辖制她儿子,想都不要想。 没办法,玲子只好一个人带着买来的丫头,名字叫小红的,陪她一起去了彦绥。 玲子来了,西远倒没躲没避,只是晚上歇息的时候,把她和小红安置在了另外一个房间。 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西远没有到自己房间来,玲子打开房门,见书房还亮着灯,连忙从灶下拿热水沏了一壶茶,提着走了进去,西远正在灯下翻看一本大燕地理志。 灯光摇曳,两个身影映在窗上,屋内的说话声时高时低,过了一会儿,玲子苍白着嘴唇走了出来,她跪了、求了、跟那个人说后悔了,希望给一次改过的机会,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做一个合格的长嫂,可是,西远一句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型。 西远说:“你那天身下流的血,是鸡血吧。”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那天是哪天,她不会忘,西远也不会忘。 她怎么忘了,这个人是大夫,因为西远很少给人看病,所以,她常常把这一点忽略,可这个人的的确确学了好几年医术,开了一家药材铺,教会了一个医术颇精的小叔,怎能分不清人血和鸡血? 当时情况紧急,西远没有想那么多才没注意,等知道真相,事后一推敲,一切都很明了,如果说受了别人蛊惑跟卫成争吵口不择言,还情有可恕的话,蓄意栽赃陷害就罪不容情了。 原谅你?我用什么原谅你? 我养大的成子,想让他无忧快乐的成子,你凭什么给我撵走?我娇惯着的弟弟,生怕受了一丝委屈的弟弟,你凭什么给指责栽赃?我的成子,在外面正不知道经历哪些苦难,受着啥样的罪,我用什么理由来原谅你? 书房内,西远合上地理志,“啪”地摔在书桌上,眼中闪现从未曾有过的冷意。 第二天,西远由栓子陪着去了滨江府,玲子在城里待了几天,虽然西家其他人待她并没有疾言厉色,可是,态度很明显有些冷淡。 本来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只要做小伏低,曲意温存,就能哄得丈夫回心转意的玲子,几天后,回了莲花村,然后跟婆母打了声招呼,叫老赵赶马车回靠山屯娘家,说是要小住几天。 西远娘点头同意了,她现在抽不出心思理这些,因为要照顾孙女,她只是年前的时候去彦绥待了一天,看了看就回来了,现在人在家中,心里惦记着小远,只盼天气快点转暖,自己好抱孙女去看儿子。 滨江府城,一处租来的院落里,西远同孙叶一起,看他帮自己买来的几个人。这几个人各行各业都有,但是有个共同点,他们所干的行当都跟骑兵有些关联,有会修理甲胄武器的,有会给马挂铁掌做鞍鞯辔头的,有会草药知识的…… 这些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以后,将会被派到西远指定的几个地方,在那里开铺子,每个人做的都是老本行,没有什么特殊性,也不要他们从事其他的事情,铺子盈利与否也不重要,不过,他们都会熟悉一个没有见过的人,熟悉他的长相,能在见到他时,马上认出来,并把消息传回。 还有,就是铺子开起来后,在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都会有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有的是一个纸糊的灯笼,有的是一双小孩子穿的羊皮靴子,有的是一个野鸡毛做的毽子,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只不过熟悉它们的人,看到了,就会明白。当然,这些只是复制品,原件西远是舍不得拿出来的。希望成子看到这些东西,能够知道这是家里的铺子,跟家里人取得联系。 这些人只是第一拨,以后还会陆续买进人来,也会陆续往出派,西远手里捏着他们的卖身契,不怕他们不忠诚。他只告诉这是家里失散的兄弟,一直没有找到,如果谁帮着找到了,一定不会亏待于他。 匠人们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使得生活难以为继,或者本来就是给富户家做事情的,现在有一个人能够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还给钱开铺子,都觉得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如果能帮着主人找到走失的兄弟,那更是奇功一件,都很踊跃。 不过,训练的时候,西远用心观察了,觉得心思不好的,打自己小算盘的,都剔除出去,之所以如此方法寻找卫成,是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卫成所在虎豹骑驻扎的地方,定是军事重地,如果自家往每一处都派人,被人察觉了,未免有刺探军情之嫌,这也是西远用租来的院子,化名买人的缘由,不能为了找成子,不顾全家的安危。 滨江府的事情完毕,第一拨人派了出去,西远又回到了彦绥城,此时已经到了初夏。 玲子回娘家住了俩月后,又回了西家,原以为她会再找西远哭闹或者恳求,但是她都没有,只是去彦绥的时候多了起来,没事儿还常常往自家铺子跑,西远冷眼旁边,置若罔闻。 张财他们虽然觉得少奶奶总往铺子跑有些别扭,但是跟少东家说了几次,东家都叫他们跟平时一般行事就后,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 初秋的时候,玲子跟西远提出和离,西远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除了把玲子当初出嫁的嫁妆还给她,还额外给了她二百两银子。 一切完毕,临走前,玲子叫住西远,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西远答:当初娶你为妇,是想举案齐眉,相伴白头。 玲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可是,一切都不能回头,成亲一年半,却有一年独守空房,年少之人,哪里耐得住这等寂寞与凄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49 两人和离后,玲子没有回娘家,而是用西远给的银钱,在彦绥买了一个小院落,不久,西家食铺斜对面,原来的宋记杂货铺,改弦易辙,不卖杂货,卖起了跟西家一样的吃食,麻辣鸡爪、鸭掌鹅掌;泡椒鸡爪、鸭掌鹅掌以及其他麻辣泡椒的东西。 因为价钱比西记便宜,很是吸引了一批人来买。 在宋记食铺开张的第三天,西记食铺关门,再也没有开门做过买卖。彦绥城里的人都感觉很诧异,因为尽管宋记卖的是西记里面的部分吃食,但是,还伤不了西记的根本,不知道西记为啥一下子关掉了,有好事者就会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就有传言出来,说是西记少东家,虽然对妻子一往情深,但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们家少奶奶与原来宋记杂货铺的宋老板,情投意合,矢志不移,没办法,西少东家只好忍痛与妻子和离,谁承想,他的妻子临走前,却偷走了家里的吃食方子! 同行是冤家,西少东家旧情难忘,不肯互相争斗,因此宁可关掉西记,如今伤心至极,卧床不起。 一个女人,有了丈夫,却勾搭别的男人,和离后又偷走夫家赖以谋生的方子,该是怎样水性杨花而又心狠之人。一时之间,玲子竟然成了彦绥的名人。宋记食铺的人倒是多了起来,不过,买东西的人不多,因为大家都是奔着一睹负心女子真容来的,害得玲子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 宋记杂货店以前的生意不大好,宋老板没事坐在自家店前,看着西记人来人往很是羡慕,他本来没想到能够勾搭上玲子,只是打算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西记的秘密。 玲子知道西远不可能再原谅她了,回娘家,家里老人叫她或者和离,或者多忍耐几年,等西远气消了,卫成找到了,再哄他回头,可是,玲子等不及,也咽不下这口气。 也赶巧了,有一次他去西远的书房,无意中看见了西记吃食的秘方,估计是西远刚看完,忘记放回去,玲子认字不多,但是最上面的几个字还是认得的,当初跟西远感情好的时候,西远教过她一些。 玲子鬼使神差的把秘方放入怀中,回去后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天,然后下了决心,既然你西长关因为一个卫成,对我无情,好,我何苦留恋于你,你们西家不就仗着有点臭钱嘛,有了这个方子,我也一样可以开铺子,可以赚很多钱,看你西长关在我面前还傲的起来吗? 正好宋老板跟她眉来眼去,玲子自忖自己一个女人,还不能跟整个西家抗衡,因此勾搭上了宋老板,两个人狼狈为奸。 玲子这回不傻,先是让宋老板娶她为妻,然后才做西家吃食,而且,方子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连宋老板都不告诉,这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东西,当然放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宋老板已经快三十岁了,发妻前两年去世,却一直没有子嗣,正想着娶一个呢,可巧遇到玲子这个一拍即合的。 夫妻两个合计的挺好,只是没想到情况会急转直下。本来玲子是跟西远置气,我就开在西记对面,就跟你打擂台,没想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人家西记关门了,还什么一往情深!玲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一个一往情深,好一个旧情难忘! 擂台没打成,倒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且,这样坏名声的店铺,卖的还是吃食,人们不得不怀疑,宋记的东西,买回去吃着放不放心,因此,一开始还有主顾,后来越来越少了,一并有买过宋记吃食的人反应,味道比西记差了很多,估计是两口子良心不正,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所以几个月后,宋记门口基本可罗雀。 宋老板一看,实在经营不下去,只好把铺子转租出去,和玲子夫妻两个去邻县投奔舅舅,打算在那里开食铺卖吃食,在彦绥,人们习惯了西记的味道,但是在别的地方没有人吃过,所以,他们的吃食应该还能卖出去。 西远和离,西记关门,西家人本以为西远会着急上火,可是,却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像卸下麻烦一般,老人们虽然疑惑,但是看西远还好,安慰了一下,没追问。 只有西韦,夜深无人的时候,悄悄问哥哥:“哥,你故意的吧?”他们家做吃食哪里有什么写在纸上的秘方,都是哥哥记在心里,临时调配的。 “好好读你的书。”西远敲了西韦脑袋一下。 一个那样虚荣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过完好日子,再去过清苦的生活,方子本来是个试探,玲子心中但凡有一丝善意,西远也不会下决心将她逼走,如今也好,免得他的成子回来,想起那个女人心烦,眼不见为净最好。 成子,他的成子,尽管过去好几个月了,派出去的人仍然没有成子的音讯,但是,西远觉得,不管怎样难,万水千山,他一定要把成子找到。 ☆、第117章 情起 第二年春天,院子里的三棵果树都开出灿烂的花朵,西远细心的用红布条拴在果树上,这本来是奶奶迷信,他们刚栽果树时候,怕果树不爱活才一个上面拴了一个,如今,卫成走后,西远却重新如此做了。 果树栽了许多年,已经很高很壮,尤其卫成栽的这棵小苹果树,每年都会结许多小苹果。从开始结就能吃,尽管没有成熟不够甜,但是青青涩涩,有新鲜水果的香气,家里人习惯了,不管谁从树下走都会随手摘一个。 摘着摘着,底下的摘没了,再往上的就够不着了,除非个子高,或者踩着凳子。西远懒,家里卫成最高,所以经常指挥卫成给他摘小苹果,站着够不着,就跳起来够,卫成有时候很听话,摘下来直接递给哥哥,有时候顽皮劲儿上来,摘下苹果,冲西远晃晃,然后“咔嚓”,自己咬掉半拉,气得西远拿鞋底子撵他,卫成就会一边跑一边哈哈笑,然后一使劲,翻身上了院墙,跑出院外,西远只能拿着鞋底子干瞪眼。 不过,等卫成回来,趁哥哥不注意,一定会偷偷摘下几个,用碟子装了,放到书桌上,然后他坐在炕上,看哥哥发现苹果高兴又无奈的样子,得意地张着两手哈哈笑…… 快两年了,苹果树花繁枝壮,斯人却已远在天涯。 西远抄着手,望着树上的花朵出神。 奶奶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刀片削土豆皮,刀片生着锈,一点也不快,但是怕家里孩子拿着玩时割手,所以,爷爷他们很少磨。 旁边小不点拿着针线做荷包,一边哄着前前。前前一生日半,只有几个字能清楚发音,平时嘴里啊啊的,不知道说的啥,只有小姑不点能给她做翻译。 不点指奶奶教前前:“奶。” 前前拉长声:“矮。” 不点指着天上的麻雀教前前:“鸟。” 前前:“恼。” 不点指着井旁的水盆教前前:“水。” 前前:“毁。” 然后不点指着嘎嘎叫的鸭子教前前:“鸭。” 前前:“雅。” 不点:“鸭。” 前前:“雅。” …… 不点还疑惑呢,这孩子怎么音调不对啊,后来仔细想想,自己教的前几个都是上声字,孩子发上声发惯了,以为所有字都是上声,很是汗了一把,差点误导小侄女,因此连忙补救,每个声调的都教两个。 奶奶削完土豆去缸里舀水,好洗干净,装土豆皮的篮子放在院子里;不点想起荷包上绣花的线,有一个颜色的忘了拿,连忙跑到屋子里去拿。 前前在院子里蹬蹬跑了一会儿,看到奶奶篮子里的小刀片,拿起来四处看了看,然后看到了那个小苹果树,蹬蹬蹬跑过去照着树砍了两下。 西远正望着树发呆,听到动静,只见前前拿着刀片砍小苹果树,心里说不出的恼火,把刀片抢了过来,扔出去很远,另外一只手使劲儿搡了前前一下,一岁半的孩子,哪里禁得住他的力气,一下子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西远望着前前一动没动,你娘逼走了卫成,你又来砍成子栽的果树,人如树,他要他的成子好好活着,也要这棵树好好活着,怎么就惹着你们娘俩了? 卫成走后,西远自己都觉得想法有些偏激了。 奶奶在井边离得近,但是岁数大了行动慢,屋里正往出走的不点,听到前前哭,连忙往出跑,到了近前,一把将前前抱到怀里,喊了声“大哥!”眼圈就红了,大哥不喜欢小侄女,她知道,不明白为啥,小时候能惯着宠着自己的大哥,自己的闺女反而不待见了。 “远啊,你这是干啥啊?”奶奶可算是跑了过来。看孩子哭的满脸泪,忍不住心酸,抱着前前一起哭,“奶苦命的孩儿哟!”哭了一声,想起事情的缘由,叫了一声“成子啊,你咋还不回来?回来看看你小侄女,孩儿比你小时候还可怜,娘不要,爹不疼!成子呦。” 奶奶不提卫成还好,一提卫成,西远忍不住红了眼圈,看着眼前老的老小的小,心里暗骂自己混蛋,怎么连不懂事的孩子都牵怪。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0 “奶,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了,您别伤心了。”西远蹲下身子抱着奶奶和两个小的。 前前也奇怪,尽管西远很少哄她,但是她却很喜欢西远,没事就爱往爹爹身边跑,西远不理她,她就会一个劲在跟前转悠,今天也是因为西远在苹果树跟前,她才拿小刀片砍,父女亲情,这是斩不断的关系。 如今她也是,小姑姑抱着,却眼巴巴地瞅着爹爹哭,西远无奈,连忙把她抱过来,用心的哄了一会儿,还抱着他去后面园子里摘了两个菇娘玩。 小前前不记仇,抱着爹爹的脖子,一边抽噎着,一边笑得很开心,奶奶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西远开始注意培养跟闺女关系,虽然不像对西韦和卫成那么用心,但是,依然努力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的所有耐心和热情,仿佛全用在了两个弟弟身上,轮到别人这里,所剩无几了。 此时前前拿着菇娘,咧着嘴向爹爹笑着,小孩子眼睛尖,瞥见后园果树下忙碌的人,连忙指给爹爹看,西远就抱着她来到果树下。 狗蛋猫着腰正在那仔细观察呢,树下是几株长着掌装叶片的植物,那是野山参。本来以前西远就有人工种植野山参的想法,如果能够成功,西家以后光靠这个就可以丰衣足食,可是,他们这里没有山,野山参是个宝,谁见了都不会分给别人,山参种子也难以寻觅。 这几株山参,还多亏了卫成。 那年卫成救西远,单身独骑上了野马山,他等时间的时候曾经放开红马,让它自己找草吃,估计红马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把野山参的种子吃到嘴里,山参种子有一层坚硬的外壳,不容易消化,回家后随着马粪一起排泄了出来。 爷爷当时犯懒,收拾马棚的时候,把这几泡马粪随便埋在果树底下,想着给果树当肥料了,正好歪打正着,第二年长出了山参苗。不过,因为卫成的事情,家里人闹心的慌,谁也没留意,后来还是小狗蛋没事去园子里摘果子,打算做些果酱,才发现的。 回去跟大哥一说,西远嘱咐他跟谁都别声张,这东西不是谁都认识,不过把家里的果树用篱笆圈了起来,里面不许人随便进去了。 如今,山参长了一年多,有一颗不晓得怎么打蔫死了,狗蛋懊恼了好久,西远解劝了才好,剩下的照顾得更精细了。 狗蛋今年十三岁,眉目清朗,总是咧着嘴笑,有一手的好医术,还会草药种植,在彦绥已经小有名气,不过,他时不常的还会磨着大哥,跟大哥去滨江府,然后带着李原,扮作穷人家的孩子去药铺当伙计偷师。 曾经有一位老大夫相中了狗蛋,想收他做徒弟,狗蛋吓得第二天就不去那个药堂了,他才不想给别人当徒弟呢,他是大哥教的,一辈子都只是大哥的徒弟,而且,他也不会像二哥那样,说走就走了,惹大哥伤心,他这一辈子,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大哥,不让他再难过。 “大哥,前前。”狗蛋见西远抱前前过来,喊道,两个眼睛弯弯的。 “咋样?长得还好吧?”西远问。 “嗯,已经长出一个小巴掌了。”狗蛋说的是人参叶子,第二年才会长出巴掌样子的复叶,“真希望它们能快点开花结果,我们就可以种一大片了!”狗蛋用胳膊比划一下,重点强调了一下“大”字。大哥现在比去年好多了,都知道关心他的草药情况了,狗蛋很高兴。 “好好干,以后咱家发家致富就靠我们长朔了。”西远看着狗蛋闪亮乌黑的眼睛鼓励道。 “嗯,你等着大哥,我一定会弄好的,到时候弄出个山参种植园。”狗蛋挺了挺还很单薄的小胸脯。 今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西韦和程南柱子还有秋阳都要参加。秋阳今年扒着尾巴通过了四月份的府试,如今已经是秀才一名。 卫成走后,西远心情不好,秋阳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是时常陪西远安静的坐着,光阴在这静谧的气氛中渐渐流淌,有人陪伴,使得西远的心境平静下来,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的磨难。 秋阳考过童生的消息出来后,郑轩找过秋阳一次,没说什么,只是让秋阳陪着他走走,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在铺满晚霞的小路上,看着秋阳明静温暖的目光,嘴边满含笑意的酒窝,郑轩庆幸自己没有打破这个人心湖的宁静,没有使得这份美好遭受破坏,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远远的守护着他吧。 西韦这两年读书很拼命,本来按照哥哥的意思,他并不汲汲于功名,但是,从二哥走后,哥哥遍寻不到他的踪迹,西韦看着焦急却帮不上忙,心里发狠要好好学,考中进士做官,如果自家有做官的,哥哥何至于求助无门,奔走无果。 所以,西韦以前所未有的热忱投入课业之中,让身边的人都很惊讶。西远为了西韦的乡试,特意到彦绥陪伴着他,跟他一起研习文章诗赋,忙碌起来,胡思乱想的时间倒是少了。 八月,秋闱开始,四个人,秋阳还是老态度,就是见识一下,他不在乎慢慢考。而西韦三个,两个中了举人,一个西韦,一个程南,柱子很懊丧,大家安慰了半天,只好三年后再考吧。 一个村子,考出了两个举人,莲花村里的人都沸腾了,他们村也出举人老爷了!真是块宝地。 本来西勇也打算去考的,但是西远没让,西勇才十四,十四岁的举人,太小了,所谓少年成才并不是好事,西远让他三年后再考,西勇奋斗了好久,无奈家里人都觉得大哥说的对,只好作罢。 笼罩在西家两年多的乌云似乎要被吹散了,一家人终于喜气洋洋的坐在一起庆祝。村里人相继前来道贺,以前的不忿也好,眼红也好,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西家跟他们不一样了,趁着现在还能搭上,赶紧处好关系吧。 那些因为西远和离而四处碎嘴的人,终于闭嘴,深深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 解明理和赵林两个,西远通过关系,花了银钱,把他们两个弄到了衙门里听差,尽管只是普通的衙役和刀笔吏,可是朝中有人好做官,以后真有什么事情了,就能通过他们找到门路。 两家人对西家很是感激,本来觉得孩子几年的书白读了,如今虽然羡慕程义和西家,但是想想自家也不赖,所以依然眉目舒展,至于柱子和秋阳,慢慢考呗,又不是一次定输赢,他们从程南和西韦身上看到了希望,原来中举并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 月朗星稀,卫成从梦中醒来,披着衣服来到营帐外,高高的个子映在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军营生活艰苦而又寂寞,用士兵们自己的话说,来只母苍蝇都不想放过,有那瞅着对眼的,就两个男人凑成了一对,有的只是为了解决本能需求,有的就真的形影不离,互相关心,俨然一对。 卫成由刚开始知道时的惊讶,到后来的习惯,以及现在的习以为常。卫成在营帐中走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自己负责的岗哨,然后回到营帐,他现在已经是百夫长,手底下有一百来人。 临进营帐前,卫成仰头望了望空中那弯新月,“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亦如自己这样,望着月光想起彼此,一定是的。 刚开始从军,好多人一个营帐,卫成午夜梦回,常常听到帐内有人发出暧昧的喘息和偶尔一两声压抑的呻吟,同样青春热血,再睡着的时候,难免会有旖旎的风光入梦,而梦中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一个他思念入骨,爱甚生命的人。 于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梦境中醒来后,卫成认清了一个事实,也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卫成卫长山,爱西远西长关,不止是弟弟对哥哥的兄弟情,还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最原始的渴慕之情,希望如普通夫妻那样,牵手一生,相守白头。 可是,那个人会不会接受这样一份有悖世俗的感情呢?卫成疑惑忐忑,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会想办法回到那个人身边,即使他不接受,自己也要守护着他,一辈子,再不分开。 ☆、第118章 细说 秋收完毕,西远一下子买了三百亩的荒地,荒地在莲花村北边,中间有一块二十几亩面积,东西走向的树林,是一块坡地,上面主要生长着柞树、紫椴及红松,下面长满了灌木丛。 除了这片树林,其余的都是平地,北地地广人稀,除了有钱人家,其余普通百姓,都是靠人力耕田,地少的人家不是无地可开,而是没有那么多的物力人力,开出来了,前三年免税,三年后却要交田赋,即使不种也要如数上交,所以村民们只能量力而行。 转过年的春天,西家买了十头耕牛回来,耕牛的好坏西远不懂,都是爷爷领着父亲和二叔挑的。西远另外买了二十个身强力壮,都是好庄稼把式的奴仆,冰雪融化以后,这些人赶着耕牛,在黑土地上烧荒开垦。 小树林被从中间一份为二,西面的围着建了鸡舍,家里院子里的鸡被挪了出来,李歪脖如今年纪大了,他媳妇又不能离开西家大院,所以西远叫他和媳妇留在大院里,只管做些扫地挑水浆洗的活就好。 树林旁的鸡场,都建的很封闭,青砖起的鸡舍,高高的院墙,里面养了好几条狼狗,都是毛豆角二代,非常警醒机灵。 李东跟着西勇,鸡场由李歪脖的二儿子李北来管理,西远照例买了几个奴仆,在鸡场干活。 所以人的卖身契都掐在自家手里,这些人普遍是外乡人,活不下去了才远走异地,来北地找个活命机会,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想起刺都要掂量掂量,西远挑人的时候,也就是看中这一点挑的。 奴仆中有几个拖家带口的,西远没狠下心来拆散人家,一起买了下来,女人孩子都给分派了力所能及的活计。 具体事情由西阳带着栓子张财来管理,大的方向西远把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1 西记食铺关了以后,再没有开门,西远把方子给了程义,让他带人在村里办个吃食作坊,卖的就是原来西记的东西,西家不参与管理,不过却要占三成股,即使这样,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去年半年,莲花村家家户户分到了不少银钱,今年有好几户要起新房了。 程义在彦绥和万德镇分别开了一个莲花食铺,里面都是村里产的东西,吃食罐头果酱果酒等,西家大舅编的各式各样的小篮子,仍然是保留节目。 莲花食铺的具体事宜由程义把控,实际管理却是小林,这个孩子今年十八岁,跟西韦一样大,是西远第一批教出来的学生,人机灵识字懂得账目,而且还吃苦耐劳,品行也好。 西家分得的三成股,其中一成给了二叔家,毕竟西记关门,二叔家也直接受损失。另外两成股,一成给了西韦,另外一成西远自己留着,具体留给谁,不言而喻。 药铺西远给二叔家两成股,算是补偿,二叔二婶一开始不肯要,但是西远坚持,最后收下了。另外的七成股,西远给了狗蛋两成,分得的银钱暂时由奶奶代为保管,等狗蛋以后长大成家再给他。 村里有人盖新房,西远乘机将家里对面的老房子给买了两个下来,预备留给狗蛋小勇他们长大后用。 树林的另一半,西远叫人清理了一下,将树林里面掺杂的桦树、杨树、柳树等树木砍伐出来,用这些木材在树林四周栅起栅栏,里面的林地留给狗蛋种植药材,有专门的人来看守,闲人不得入内,这是为以后人参种植做准备。 山参三年开花,五到六年结果,如今卫成走了快三年,家里果树下的山参即将开花,再过两年就能结果,可以大面积种植了。 不过,现在这个事情,连西家自己人都没有全告诉,还处于保密阶段。 家里买了这么多的土地,最高兴的莫过于爷爷和西明文了,他们都是老庄稼把式,以前靠种田养活一家人,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家里条件好了以后,按照他们的意思,那就是买地买地再买地,不过,因为习惯家里大事听西远的,所以只在前几年买了十亩田,如今被种上了水稻,可以说,老人,尤其是爷爷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在他的观念里,谁家过得好不好,就要看田地多不多,不然咋把有钱的人称为地主呢! 如今,大孙子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土地,爷爷吃惊之余,高兴地眉开眼笑,觉得心里无比踏实。 但是也有不高兴的,就是奶奶,西远越是忙碌,买的地越多,奶奶越不高兴,总觉得小远是在做着什么打算,好像要离开家里似的。 因为小远并不懂得种田,又总说种田得来的钱太过辛苦,而且田地这个东西藏不住,瞒不住,小远一直说要闷声发大财,所以,以前很少将钱花在这个上面,如今竟然一反常态,奶奶心中越发不安。 可以说,奶奶还是了解西远的,关了西记食铺是因为家中有西韦和小勇要考科举,大燕重农抑商,认为商人是下九流,因此,纯商户人家连子弟科举都不允许,所以,为了弟弟们的将来考虑,西远借机会关了西记食铺,至于药铺,那是济世救人的东西,倒是无妨。 而之所以买了这么多的荒地,一个是因为西韦考中了举人,家里出了举人老爷,一般人不敢随便招惹了;另外一个,西远随时做着一有卫成的消息就去寻找的准备,而他一走,家里爷爷父亲和二叔,别的上面都不灵通,唯有养鸡种田这些庄稼把式的活计比较懂,即使自己不在家里,他们也能经营的很好。 三百亩荒地,西远给二叔家五十亩,给了狗蛋五十亩。给狗蛋的专门开垦出来,种植草药,所得收益归狗蛋个人,所以,狗蛋现在是个小财主。 三月初,西韦和大妮定亲,他今年已经十八岁,大妮从小就喜欢跟在西韦屁股后转,如今长大了,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着,可是两家人都知道大妮的心意。 西韦被哥哥的婚事弄怕了,本来觉得自己还小,没考虑那么多,年初的时候,西远跟他提起,他过了年十八,该定亲了,如果不想太早成亲,可以等到二十岁,但是,今年要把亲事定下来。 西韦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本来和大妮感情挺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常来常往,知根知底;大妮跟自家人都相处的不错,跟二哥也是从小熟悉,不管从哪方面,都是合适的人选。他现在不再是当初家里突逢变化手足无措的少年,三年来,成长了很多,能从各方面衡量思考事情,因此把想法跟哥哥说了。 西远原本就看好大妮,但是怕西韦有别的想法,他不想强迫弟弟,所以婉转问了一下,如今听西韦这样讲,马上做主把婚事定了下来。 王三奶奶家可算松了一口气,大妮的心思家里都知道,如今年龄到了,一心一意等着西韦,但是西家现在条件好,西韦有了功名,自家是女方又不好主动提,只能等着西家开口。见西家一直没有动静,怕人家没这方面的想法,心里替大妮忐忑,如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了下来,西家又是做事稳妥的,王家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订了亲,大妮不好意思总往西家跑,没事躲在自己屋里,除了绣嫁妆就是给西韦哥哥做鞋子,缝袜子,裁衣裳,要不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西韦,傻呵呵的乐,王大娘看着直感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人可能真的有第六感,就像西远,冥冥之中感觉到要有成子的消息了,所以跟后面有人追似的,将家里以后日子咋过都给打算好了。 四月中旬,千里之外的永宁关传来信息,那里西远派人开了一家药铺,名字虽然叫的不是西记,但是里面却卖李大夫的刀伤药,铺子外面的幌子下面,挂着一串风铃。 给西韦卫成刚刚买小红马的时候,两个孩子要给马配铃铛,配就配吧,人家还很挑剔,铃铛得样子既威风又好看,声音既响又听着清脆悦耳的,经常是一个铺子里面,连两个铃铛都挑不出来,西远惯弟弟出名,领着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找,他俩挑铃铛,西远在旁边无聊,看见有拇指大的小铃铛,就买了几个,回家把彩色的硬纸裁了,叠成幸运星和纸鹤,做成风铃挂在窗户下。 卫成和西韦当时见哥哥叠着好玩,也跟着弄,不过他们没有那个耐心、劲儿又大,常常把幸运星给折的太瘪,捏不起来,西远嫌弃他俩捣乱,两个弟弟一伸手,就往出轰。 哥三个鼓捣了好几个月,才把风铃做好,挂在他们睡觉的屋子里,后来去彦绥,卫成还小心翼翼地给拿到了城里,说没有风铃声作伴,睡觉不香。 西远会这个是赶巧,他上辈子曾经做过班主任,班上有个男同学追隔壁班级的女生,想了各种办法,后来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叫折纸鹤,西远看见了觉得少年人的感情就是纯真,也帮着给折,至于后来有没有如愿以偿,西远倒是记不清了,时间太久远。 风铃叮铃铃的响着,仿佛招唤远方的人儿快些回来,回来。 永宁关药铺门口正是挂着这样一挂风铃,很多人都好奇的来看,也有女孩子进来打听怎么做的,不过西远派去的掌柜并不晓得。 直到有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药铺经过,看见风铃愣了一下,走了过来,在那里驻足很久,然后进了药铺,买了点刀伤药,借机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你家东家姓什么,怎么跑这里来开药铺了等。 掌柜的回答姓常,叫常关,因为家里有祖传刀伤药,所以才开的药铺。这是西远当时告诉他们的话,为了万一出事家里不受牵连,西远尽量小心,但是那个人如果真是卫成的话,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男人走了以后,掌柜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和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但是又比较相像,本着宁可错认亦不放过的原则,还是告诉了西远。 收到消息,西远马上准备动身,永宁关在彦绥西北方向上,一千多里,离胡人已经很近了。 除了西韦,家里其他人那里,西远只说跟孙叶去京城,聚德楼在那里要开分店,孙叶邀他去帮忙,情分难却不得不去,少则半年多则八九个月,一定回转。 西韦很是不舍哥哥离开,搂着西远掉了金豆子,尽管十八岁了,在哥哥面前,他还是很依赖,但是知道哥哥不可能不去找二哥,他从二哥走的那年就开始准备了,一直等了两年多才等来二哥的消息,哪里会放弃,因此,见西远依依不舍,反而回过头来催哥哥。 栓子是第二个知道内情的人,消息就是他给带回来的,西远买人开铺子都由栓子经手,一些细节比西韦都了解。栓子执意跟着西远去寻卫成,让西远一个人去,他哪里能放心得下。 闹灾荒的第二年,家家没有粮食吃,栓子用西家给的两袋子玉米,换了个媳妇。媳妇家当时没有一粒米,一家人饿得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上浮肿,当爹娘的没办法要卖闺女,栓子知道了,用粮食解了他们家的燃眉之急,娶回了他们家大闺女。所谓灾荒年景用一个玉米面饼子换个媳妇,还真不是只存在于故事中。 两口子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所以栓子还是放心离开的,万一他在外面有了三长两短,家里不会后继无人,而且,西家一定不会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不管。 西远思考再三,叫栓子将家里老少四口送回莲花村,在西家大院生活,等于答应了栓子跟着。 城里的药铺由张财负责打理,买给玲子的那个丫头小红,西远除去了她的奴籍,但是小红不愿意离开,她一个弱女子,去哪里都生活都很艰难,后来被西远做主给了张财,如今两口子在彦绥帮着打理铺子生意,家里所有银钱进出均要经过张财记账,俨然是西家账房。 西远起身那天,别人还好,奶奶紧紧攥着大孙子的手,半天不肯放开,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儿。 西远转身抱了抱老祖母,跪下给老人家磕了三个头,然后飞身上马,一路没敢回头。 他怕自己这一回头,会狠不下心离开,那样就走不了了。 望着两匹马绝尘而去,奶奶老泪长流,第二天就病倒了。老人家猜到了:小远根本不是同孙叶去京城看什么酒楼,他是去找成子了,三年来,奶奶一直担心西远离开,最后还是没有留住。 “奶,您甭担心我哥,他一准没事,定会平安回来的。”西韦坐炕沿上安慰奶奶,哥哥临走的时候,嘱咐又嘱咐,叫他照顾好奶奶,西韦不敢大意。 “你哥心可真狠,说走就走,我们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一个成子。”奶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西韦一听就知道奶奶心里明镜似的,“奶,你就好胡思乱想,你说,我哥是不是个聪明人?” “你哥要不聪明那别人就是傻子了,打小啥事该咋办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太太抹着眼泪道,外面院子里,狗蛋正用小火炉给奶奶煎药,大哥走时交待他了,家里人的身体都交给他,他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的,狗蛋心里想。 “那不就结了。奶,你说我哥能让他自己出啥事嘛,他要是为了找我二哥出了事,以后我二哥回来还不得疯了?” “倒也是这么个理。”奶奶听了,顿了顿。 “所以我说啊,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哥干啥事都是思量好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从来不做,他一定啥事都不会有的。咱们说好了,您可不能没事胡乱想,想出病来,到时候我哥该怪我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2 西韦看上去对他哥自信满满,最后还不忘跟奶奶撒娇。 “我们小儿说的也对。”奶奶思量了思量道,“可是咱家这么些人都比不上你二哥一个,奶心里觉得不舒坦。”老人说着说着眼泪又来了。 “哎呦,奶,您这是吃我二哥的醋了?”西韦笑嘻嘻地帮着奶奶擦眼泪,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安,不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愉快胸有成竹,并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要胖揍他一顿。 “去,去,净瞎说。”听了孙子的揶揄,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奶,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哥一定会原模原样回来的。再说了,我哥也没不管咱们啊,我跟您说,”西韦数手指头,细说哥哥对家里人的安排。 “您听啊,我哥说,咱家有地有鸡,只要不碰到天灾人祸,在彦绥就是富足人家。我呢,有功名家里又有钱,想接着考呢就接着考,不想出仕呢就在家里读读书种种田,大妮对我好,以后也错待不了咱家人,一定会帮着我孝敬爷爷奶奶我爹我娘,关爱几个小的。”说着说着西韦想起了哥哥,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又往下说。 “至于咱家阳阳,您看二叔已经给他成了家,如今又帮着打理家里的生意铺子,我哥说阳阳为人至诚,将家里铺子生意交给他不用担心他有私心;还有小勇,我哥说小勇太聪明,读书又好,以后是考科举的料,但是聪明人容易耍小心眼,做事不踏实,所以得没事敲打敲打他,把李东指派给小勇就是为了辖制他一二,我哥说以后小勇要是做官了,他需要的花费,家里不要吝啬,不许他为官勒掯百姓搜刮钱财罔顾人命,如果敢犯这方面的错误,就将他逐出家门,免得为家里招来祸患。” “啊?你哥咋还要把小勇撵出去啊?”奶奶一听着急了。 “奶,我哥不是那个意思,要是小勇好好的,谁舍得撵啊,那是吓唬吓唬他,省得他以后胆子越来越大,给家里招事儿!”西韦给奶奶解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吓奶奶一跳。”奶奶拍了拍胸脯。 “还有就是狗蛋,我哥说,狗蛋心性单纯,又专务医道,让我们保护好狗蛋,别让其他人和事扰乱狗蛋的心境。如果狗蛋长大了,他自己同意,就把程叔家的闺女说给咱狗蛋,程南妹子是个懂事能干的,跟咱家也门当户对,有程叔震着,三叔三婶和虎子不敢太勒掯咱们狗蛋。还有,我哥还说,李原虽然是个跳脱的,但是对咱狗蛋忠心,人又机灵,以后就叫李原跟着狗蛋,帮着狗蛋支应琐事,让狗蛋专心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屋外正端着药碗往屋里走的狗蛋,听到五哥的话,停住了脚步。 “你哥稀罕狗蛋奶知道,我们狗蛋可是让人心疼的,就是不知道以后过日子能咋样。”奶奶拉着西韦的手道,经西韦一解劝,心里宽慰了不少,小远既然连家里每一个人都给打算到了,哪里自己的事情会想不周全,这样一想,奶奶放心了很多。 “哎呦喂,我的奶奶哎,您是不知道啊,我们狗蛋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西韦见奶奶好了,跟老人家笑嘻嘻的说。 “咋?我们狗蛋还挺好?我看他成天不是看医书就是鼓捣草药,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靠这个养活老婆孩儿。”老人是哪一个都操心。 “当然好了,我们狗蛋现在可厉害了,有可多人想求我们狗蛋给治病都求不到,外面人家都管他叫小神医。”西韦得意的向奶奶炫耀。 “那么厉害?我不信,咱狗蛋才多大的孩子!”奶奶白了西韦一眼。 “我也觉得给传的神了点,不过咱狗蛋的确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那几个在别的药堂,找了好多大夫,吃了好多药都没治好,结果让咱狗蛋给治好了,所以一个传一个就把咱狗蛋传成神医了。现在咱们药铺,成天有人在那候着,等狗蛋给治病。” “那就让狗蛋给好好治呗,可不能嫌贫爱富,咱家不赚那昧着良心的钱。”奶奶嘱咐。 “我们知道,但是有些人根本不是啥难治的病,也要找咱狗蛋,狗蛋哪看的过来,我哥叫李原先给过滤一下,真该狗蛋诊治的再领到狗蛋面前,我哥说别人的病虽然重要,但是也没有咱们狗蛋金贵。还有哇,我哥说,咱家得保护好狗蛋,以后咱们西家起家,就靠我们狗蛋啦。”西韦抱着奶奶晃了晃。 “狗蛋那么本事?”奶奶疑惑,在老人眼里,那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呢。 “当然了,奶,我哥的眼光您还信不过嘛,您就好好的,把身体养的棒棒的,等着过好日子吧。不点呢,我哥说她从小是个有主意的丫头,以后长大找婆家,一定要问好不点的意见;前前呢,有我这个小叔叔在,一定能生活的很好。” 屋外狗蛋把药碗端了回去,药有些凉了,得再热热。房檐下一对老燕正忙着垒巢,燕子飞走了知道再回来,那么,远行的哥哥也一定会早日归来吧! 卷三:感情篇 ☆、第119章 相见 西远与栓子从莲花村出发,经万德镇,先向西然后转向北打马疾驰,这条路西远从未走过,栓子也只是做脚夫的那几年往这方向来过,但是都在二三百里路程之内,再往远处,却没有去过。 往滨江府方向,越走越往南,官路两边都是农田,几里路远就能看见个或大或小的村庄。如今两个人越往北,周围越荒凉,行经之处,有的地方根本没有官道,只有小路蜿蜒向前,更有甚者,连小路都没有,只有长着野草的原野向远方无际的伸展,偶尔有几棵孤零零的小树,伸展着稀疏的枝桠,长空下除了他们俩,只有一两只鹞鹰或者乌鸦飞过,一两声鸟鸣,衬得四周越发的苍茫寂寥。 经常是马跑了小半天也见不到一个村落,寂静中只有两个人的马蹄声哒哒作响,西远无比庆幸有栓子的跟随,如果自己一个人的话,估计在这一片静谧中得慢慢发疯。 因为很早就做着出来寻成子的打算,所以在日常生活中,西远已经慢慢将对家里人的安排渗透给了小韦,临走时,把自己这些年一直划为私房,用来给西韦卫成私下置办产业的,从聚德楼分得分红的账目也给了西韦。 西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卫成,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安全地回转,所以,事先把家里的事情安置好,以确保即使自己几年不回来,甚或以后都不能回来,家里人都能生活的很好。 他相信没有自己,十八岁的西韦仍然能够把家业支撑起来,西韦是那种没有压力时候能够尽情享受生活,万事不走心,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有压力时也能够勇敢承担起来的人,要不然,当初不会五岁的小孩子,因为哥哥,将大他好几岁的虎子挠个满脸花。 来到这个世界转眼一十三年了,在这十三年里,这个质朴的农家,给了西远温馨与幸福,让他渐渐融入其中,同他们一起欢喜一起悲伤,尽管刚刚离开两三天,西远已经开始思念家中的每一个人了,莲花村那个青砖灰瓦的院落,是他心灵的归宿。 可是,在远方,另外一个人在向他召唤,尽管只是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他亦不顾一切的找了出来。 因为路途难行,人烟稀少,西远怕出事,那样就违背了自己出来寻找成子的初衷,所以,尽管心急似火,两个人走的却不快,每天都是晚出早歇,生怕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大草甸子上不乏危险的动物以及强人出没,所以,西远和栓子行的小心翼翼,事先都打探好路途,宁可少走,也要避开危险。 每晚,或住在客栈或借宿于农家,北方旷野的风从窗前刮过,让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与孤单。 即使这样,他们中间还是走错了一段路,绕了个大弯,终于在第十五天上午,到了永宁关外。 望着城头上“永宁关”三个大字,西远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他心里非常焦急,生怕他找来了,卫成却又离开,如果那样的话,再有成子的消息,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 两个人通过盘查,进到城中,找到了自家的药铺。西远派来的掌柜姓姜,叫姜兴,家里有老婆和一个儿子,如今被西远安置在滨江府,也是变相扣在手中的人质,因此,倒不怕姜兴不忠心。 姜兴看到西远和栓子,大吃一惊,没想到主人竟然能够亲自找来,看来这个人的确很重要。如果自己提供的消息准确,那么真是奇功一件了。 西远很着急,草草吃过饭,洗漱了一下,换一身干净衣服,没有休息,就和栓子来到永宁关军营驻扎之处,可是,这里警卫森严,守门的兵士如狼似虎,两个人连营门口附近都到不了,哪里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费尽了口舌仍然一无所获。 心里焦虑加上失望,西远愣愣地望着远处营门口随风飞展的旗帜发呆。天色堪堪将黑,栓子劝了好久,西远才不舍的回转。 一路跋涉,行程艰辛,从未吃过这么多苦,西远黑瘦了许多。一腔欣喜,满怀希冀,以为到了这里马上就可以找到卫成,如今无功而返,躺在炕上,西远久久不能入眠。 连着去了几天,仍是无果,西远整个人呈现一种疲惫而又焦虑的状态。 慢慢地,卫成刚刚离家后,心中那种诚惶诚恐歇斯底里的情形又有些冒头,他很怕那种:那个人明明离你很近,明明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留住,却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又一次从生活中消失从生命里离开! 这种患得患失无力挫败之感,使得西远越发憔悴。 栓子一看这样不行,忙劝东家,让西远每天在药铺里候着——如果那个人是卫成的话,他既然曾经来过,并且知道这是自家开的铺子,那么有可能还会再来,所以,莫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栓子自己则每天去兵营门口等候,卫成跟他熟识,看见他当然能够认出来。 西远听了,觉得栓子说的对,不然他们都去了兵营,成子却来了这里,反而会错过。 这样等了两天,还是没有卫成的一点消息,西远的心沉到了谷底,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日午后,西远站在药铺外幌子下,拨弄着丁丁作响的风铃,双眼毫无目标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3 永宁城是边城,街上没有彦绥繁华,人们的脚步或匆忙或缓慢,或焦急或悠闲,地上的影子分分合合,胶叠着交错开,仿佛有人在你的生命里灿然出现,却又始料未及中倏忽不见。 在这暮春时节的西北边关,听着商贩们与彦绥口音稍异的叫卖声,西远心里涌起一阵阵苍凉,所谓人群中的孤单不过如此。你想寻的人寻不见,你想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我还要寻多久,还有等多久呢?心力憔悴中,西远感到无比的无望与疲惫! 此时,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现了一阵波动,但是没有什么惊慌,人们自发的将路中间让开,一队铁骑飞驰而来,想来是出关巡视从此路过,马上之人身着铠甲披着战袍,配着虎头形箭袋,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当先之人红马红袍,本已从药铺前经过,突然回首,拨转马头,驰至西远面前,神情似悲似喜,飞身下马,一把抱住西远,颤着嗓音喊了一声“哥!” “成子?你是成子?”西远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是我,哥,我是成子啊!”卫成抱着哥哥原地转了好几圈,闪着泪花看着眼前的人。 “成子,哥可算是找到你了!”西远也不嫌丢人,站在铺子前,两手抓着卫成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哥!”卫成将哥哥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哥哥肩头,一会儿功夫,西远颈间就湿了一大片。 “大哥,这是咋回事啊?”哥两个正抱头痛哭,突然一个大嗓门在兄弟俩耳边响起。 卫成大手在自己脸上胡噜了一下,拿袖子给哥哥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跟身后的人说:“来,李二、宋三,过来见见,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的,我哥,西远西长关。” “长关哥。”“长关哥。”两个人抱拳施礼,异口同声道。 西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二人拱手回礼,见其中一个魁梧健壮黑红脸膛,另外一个眉目清秀个子高挑。 “哥,这是李二,”卫成指着黑红脸膛汉子道,“这个是宋三。”指着另外清秀青年道,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过来跟西远斯见,西远一一回礼。 “好了,好了,李二宋三,你俩带人先回去,我跟我哥刚见面聊一会儿,你们给我告个假。”卫成吩咐。 李二宋三答应着,带领其他人呼啦一阵风似的骑马走了。 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也都出来了,西远让他们来见过卫成,在外面说话终究不方便,就带着卫成来到店铺后面院落中,后院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平时伙计和掌柜住,如今西远来了,和栓子两个也住在这里。 兄弟两个落了座,都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却是相顾无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西远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卫成的脑袋,手伸出去,中途停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明白掌柜的为啥在信中说,这个人跟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傻傻呼呼的少年卫成! 如今的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身材高大肩宽背挺眉目英俊,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这个人跨过青年时期,直接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青涩少年的影子。 卫成半眯着眼睛,打量哥哥,黑了瘦了憔悴了,以前那种淡然从容自信没有了,神色中透着一股无措焦躁疲倦。 这一场离别,伤筋动骨,椎心泣血,三载光阴,各自沧桑! 卫成抓住哥哥伸到半路想缩回去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手里攥一攥,拇指磨搓西远的手心,把这只手放到自己脸上贴了贴,然后拿下来,一个手指肚一个手指肚的捏。 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卫成心里激动莫名,然而三年徘徊生死之间的生活,使得他已经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排山倒海般的情绪被很好的掩饰掉了,但是却在手上的动作中泄露了出来,捏着哥哥的手,劲儿不知不觉有些大。 西远不自然的往出抽了抽手,成子弄疼他了。卫成以前就爱没事儿捏他的手指玩,但是西远觉得现在这个动作做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一时想不明白,只是有些别扭。 卫成倏然放开哥哥的手,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有妻有子,亏自己三年来时时想着日日惦着,期盼和他团聚,一起白头终老!如何终老呢?看着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自己默默无语心里悄悄爱着?望着哥哥,卫成一下子想到了现实的残酷。 西远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冷了下来,心里止不住的慌张,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他眼睛半眯望向自己的脚尖,根本没看自己。 “成子,你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西远有些无措地问。 “生气?生什么气?”卫成不明白。 西远:“就是,就是哥那时候说你不懂事。” 卫成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一辈子都不会生这个人气的,“哥,我小侄子还好吧?”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卫成不习惯逃避。 “你嫂子,不,不是,”西远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成子当初就是被玲子气走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哥,哥生了个闺女。”刚说完,西远就恨不得扇自己三个耳光,什么叫哥生了个闺女,他啥时候有这个功能了。 看着哥哥发窘的样子,卫成哈哈大笑,“哥,我知道了,我有了个小侄女,那,我嫂子还好吧?”说完,半眯着一双黑白分明桃花眼,紧紧地盯着西远。 卫成一笑,西远一下子放松下来,“成子,她偷了咱家的吃食方子,跟哥和离了,后来又嫁了一个人,就是咱家铺子斜对面杂货铺的宋老板,现在两个人去别的地方生活了。”西远有些急切的跟卫成解释,想告诉卫成,家里他讨厌的那个女人不在了,你可以安心的想回家就回家了。 “真的?”卫成的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和离的?”什么偷了家里的吃食方子,卫成心里想的跟西韦一样,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家里就没有什么吃食方子,都是哥哥记在心里的,这个人,怕别人把和离的事情,追溯到自己身上,找到了这么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他卫成上哪儿能再找到一个比哥哥还对自己好的人! “你走以后第二年秋天,是她自己要和离的。”西远继续解释。 “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卫成把自己坐的椅子,向西远跟前拉了拉,然后伸手搂住哥哥的腰,脑袋抵着哥哥的肩膀,像以前那样一晃一晃的。 他一这样,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那点久别重逢的陌生感没有了,西远觉得心里的一大块石头,轰隆一声落了地。 “哥还没想那么多。”西远终于伸出手,做了他一开始想做的那个动作,摸了把卫成的头。 “没想啊,”没想最好,他就有机会有时间了,卫成心里窃喜,“哥,咱家小韦,爷爷奶奶,爹娘都好吧?”现在卫成终于有心情跟哥哥拉家常了。 “嗯,都好,都盼着你回去呢。”西远微笑着,将家里从卫成走了以后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讲给他听,内心里,从未有过的温馨宁静。 ☆、第120章 相念 许是长期以来的焦虑与疲劳,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西远说着说着睡着了。卫成搂着哥哥坐了一会儿,等哥哥睡熟,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炕上,拿过被子盖好,俯身在西远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哥哥熟睡的容颜。 你能来找我,真好! 三年里,卫成不是没有想过给哥哥给家里去信,不过,一开始是觉得自己伤害了嫂子和小侄子,没有脸儿面对哥哥;后来是知道虎豹骑的特殊性,怕给哥哥给家里带来麻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次的出生入死,都使得卫成清楚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一次行动中丢掉性命,与其同家里联系上,让哥哥知道自己处境危险,莫不如一直不联系,那样,如果自己不幸阵亡,哥哥会一直以为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没有回家而已。 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总比彻底绝望好些。 所以,每一次想念哥哥,有话想跟哥哥说,他都是提笔写下,再将写好的信就着灯火燃掉,然后一个人守着孤灯回忆以往与哥哥的点点滴滴。 这让他在残酷的战争面前变得坚硬的心,还能有一处温暖的角落,这一点温暖,足够支撑他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勇敢坚强。 别的将士打仗的时候,都争着抢着立功,希望能够博得个封妻荫子。只有卫成,怕自己太显眼,以后无法脱离虎豹骑,不能回去找哥哥,每次都是算计着报功劳。别人斩敌首级二个恨不得报三个,卫成是斩敌三个只报一个。所以,那些想要立功的小兵,每次出战时都爱同卫长山一起,因为可以在他后面捡到一些功劳,这是虎豹骑中兵士私底下的秘密。 虎豹骑挑选兵士虽然挑剔,但是大多数士兵野路子出身,只是比较勇猛善战罢了。卫成却跟别人不一样,他自小受过正规训练,本是武举人甚至武进士的料,却打定主意收敛身上的光芒,生怕太过打眼,不然,以卫成的本事,何至于三年的时间,只做了个百夫长。 所以,卫成每次上报的功劳,不多不少,在一起行动的人当中,总是处于中等位置,既不锋芒毕露,也不显得自己弈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4 这使得比较欣赏卫成的刘千户,现在已经是刘副参将了,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以前卫成是他手底下的兵,曾跟随刘副参将一起打过很多仗,刘副参将亲眼见证过卫长山如何从一个刚刚上战场,狠不下心来杀人差点因此丧命,到最后的勇猛顽强机智多谋战无不胜。 最明显的,派给卫成的事情,不管是单人行动还是由他领兵带队,不管多么困难多么棘手,最后都能顺利完成,但是,功劳一报上来,卫长山还不是最突出的!把刘副参将给头疼的啊!怎么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窍眼儿,只能慨叹卫长山时运不济,又一个李广难封! 饶是如此,在他由千夫长升为副参将的时候,还是将卫长山提为百夫长,手底下管着一百一十几个人。 卫长山允文允武,写的一手好字,下笔成文,如今,刘副参将和上边来往的所有公文,都由卫长山执笔,同样的事情,由卫长山写出来,效果就是不一样,刘副参将没少从中得到甜头,这是他喜欢卫长山这个得力手下的另外一个原因。 所谓的锥处袋中,仍锋芒难掩。 天将擦黑的时候,栓子从外面回来了。西远因为见到卫成太过激动,忘了应该派人去告诉栓子一声。 栓子进到院子,姜掌柜就把白天的事情跟他学了,姜掌柜知道栓子在主家很有地位,因此,对栓子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栓子听了,非常激动,他是看着卫成由一个小小孩童长成一个少年的,心中也是非常惦念,忙进到屋里,看炕边影影绰绰一个高大身影,猜可能是卫成,压低嗓音唤了一声二少爷。 卫成摆了摆手,替哥哥掖了下被角,这是小的时候,哥哥常常给他和小韦做的。然后起身和栓子来到外间屋子。 “二少爷。”栓子又叫了一声,不禁眼圈有些发红。 “栓子哥。”卫成也唤了一声,示意栓子坐下说话。掌柜的此时招呼伙计一起,把饭食端了上来,并问要不要把主人叫醒,卫成让他把饭菜放到锅里温着,等哥哥啥时候醒了再吃。 二人一边吃饭,卫成一边跟栓子细细打听这三年里家里的事情,哥哥跟他说的都是好的方面,卫成却要了解所有。 栓子没有隐瞒,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这几年少东家为了寻找弟弟,经历了多少艰难,受着多大的煎熬。他低声细细将西远如何生病,如何和离,如何买人训练,如何每晚捧着一本地理志到深夜,研究平王封地的每一处关隘每一处险要,如何策划在各处有可能的地方都开了铺子,如何一点一点的将家里事宜安排妥当,如何行程千里来到永宁,如何数日苦寻无果…… 卫成听后久久无语,这样的深情他怎样才能回报一二! 同时无比痛悔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愚蠢,因为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离开了视如性命的哥哥,让这个人遭受了如此多的挫折与磨难,也错过了三年能够相守的时光。 “栓子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照看我哥。”卫成开口道谢。 栓子微笑摇头,这是他应该做的。眼前的卫成不再是当初那个毛手毛脚、年少气盛的少年郎,而是一个目光深邃沉着冷静稳重成熟,叫人猜不透心思看不穿所想,却莫名觉得踏实的高大男人,这也是栓子毫不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的原因,这样的二少爷,能替少东家分担所有吧? 卫成再未多言,时间已经很晚,不得不起身回营,临走前,他又进里屋看了看哥哥,西远睡得很沉,卫成轻轻抚了抚哥哥的脸颊,才由栓子送着出了大门。 这一夜,西远似乎连梦都没做,仿佛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使得他在深沉睡梦中都翘着嘴角,这是他三年里睡得最好的一觉。 早晨醒来,西远一开始有些愣神,然后记起昨天的事情,扑棱一下起来,左右望望没有卫成的身影,想到军中纪律森严,成子一定是回去了,方松了口气,为自己神经兮兮的紧张摇了摇头。 洗漱完毕,出来看见栓子,西远才想起昨天光顾着和成子说话,竟然将栓子给忘了,非常不好意思,栓子毫不客气地打趣了少东家几句,旁边的掌柜和伙计也跟着凑趣,院中气氛一扫前几日的沉闷,一下子轻松欢快起来。 西远站在院子中,神清气爽地和几个人打哈哈,觉得天是这样的蓝,云是这样的白,阳光是这样的明媚,风是这样的柔和,空气是这样的清新,总之,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美好的一天,一定要做些美好的事情,西远想起成子昨天穿的袍子有些破旧,有两处甚至都刮破了,决定去成衣铺给成子做几身衣服,临走前怕成子来了找不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掌柜的自己去哪儿,二少爷来了去哪儿寻自己。 栓子陪着西远,一阵风似的从这家铺子出来从那家铺子进去,最后挑挑拣拣地选了几块布料,都是质地结实颜色偏深配卫成刚刚好,又比量着卫成的身高,叫人家铺子抓紧给赶制。 给成子定制完衣服,西远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家铺子,问掌柜成子来没来,见掌柜摇头也不失望,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合计着成子爱吃他做的鱼,然后又跑出去买鱼;买完鱼回来,想起要给成子做只烧鸡吃,又出去买鸡;买完鸡回来,想起军营生活艰苦,成子一定吃不好饭,没有零嘴,自己应该给成子做些糕点饼干带回去,于是又跑出去买面粉鸡蛋等,只是可惜没有羊奶卖…… 栓子跟着西远跑进跑出,看他兴冲冲地买这买那,脸上尽是喜悦之情,心里感叹,这样的少东家多久没见过了! 东西买了回来,西远和栓子一起着手收拾,心里庆幸,当初计划寻成子的时候氲匠勺影约依锲套勇舻某允常园炎龀允车牡髁弦谎隼匆恍缃裰沼谂缮狭擞贸。芪约旱摹吧钅痹堵恰倍景痢 东西样数很多,西远平时又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要是他自己收拾,估计一天都弄不完,不过不还有栓子嘛,家里卖吃食那阵,他可是没少帮西明文西明武他们忙乎,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收拾完了。 西远霸占了灶房,该煮的煮上,该腌的腌好,该和的面和好,然后就开始做烧鸡,蒸蛋糕,烤饼干,做麻辣、泡椒的鸡爪鸭掌鹅掌鸡杂…… 灶房被占用,中午几个人无处做饭,西远手一挥,叫姜掌柜拿着银钱去酒家买来饭菜,几个人坐在院中把饭吃了,两个伙计心中暗乐,觉得东家来了就是好,能吃到酒店里的饭菜,闻着灶房内传出来的香气,嗯,如果做出来的吃食能给他们尝尝就更好了! 直到太阳快要偏西,卫成还没有来,西远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卫成是见到了,但是他们对卫成现在的情况仍然一无所知! 如果卫成不来,他们还是不知道到哪里去寻去找! 想到这里,西远又开始一阵阵的心慌意乱,不会的,不会的,成子不会再让自己那样苦苦寻觅了,即使不得不离开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一声,西远一遍遍告诉自己,努力保持镇静。 今天的卫成也很繁忙,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好,一大早他就抑制不住想要去见哥哥的心情,不过军中事务繁忙,他大小管着一百来号人,实在无法脱身,下午的时候,本来可以请个假出来,却被刘副参将叫去,写各种公文汇报近期他们这批四千多人在永宁城任务完成情况。 尽管焦急,不过身边的人还是能体会到卫长山的好心情,比如他们哪里没做好,要是在平常早挨收拾了,今天竟然没事!卫成虽然依旧黑着脸,不过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每想起哥哥就翘一下嘴角,把手底下的兵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卫长山治兵严谨,私下里怎么样都好,可以跟他开玩笑跟他打闹,但是训练或者做事的时候却容不得任何马虎大意,这些大家都知道。见今天卫百户这样反常,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如李二宋三,忍不住打趣一二,卫成虽然没有跟着嘻嘻哈哈地开玩笑,却也没有批评教训他们,看来,昨天和兄长相见,还是让卫长山很高兴! 好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卫成匆匆跑回自己的屋子,快速洗漱完毕,从衣服中挑了半天,选了一套觉得最好看的换上,然后饭也顾不得吃就要往外面跑。 见到哥哥的事情,手底下的弟兄已经看见了,卫成没有瞒着,今天直接跟刘副参将报备,省得以后自己总去找哥哥让别人猜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卫成跟刘副参将和其他人的解释是:家里是开药铺的,前两年在永宁开了一个分铺子,今年哥哥过来看看买卖情况,凑巧在这里遇到了他。他这倒不是撒谎,药铺的确是在虎豹骑来永宁之前就开的,兄弟相见的确是以非常巧合的方式,因此,倒没有人去妄加揣测。 走出屋外,想起来什么事情,卫成又匆匆跑了回去,从包袱中将自己这几年攒的军饷揣在怀里,其实没有多少,就十多两银子。卫成自跟哥哥生活后,没有缺过银钱,虽然不习惯胡乱花用,但是对银钱也没有别人那种执着。 他之所以把钱拿着,是想着以后要跟哥哥一起,嗯,是一家人,他的银钱理所当然归哥哥保管,所以一个铜子都没留的揣在怀里,打算一会儿给哥哥。 卫成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晚霞的余晖映红了西方的天空,火烧云变幻着各种形状,装扮着永宁城。 西远都以为成子不会来了,站在门口看了又看,等了又等,终于将人迎来了。 西远心里高兴,把做了一小天的好吃食,一样一样端上桌子,坐在旁边看卫成狼吞虎咽,嘴里一个劲儿的叮嘱“慢点慢点”。 卫成习惯吃饭跟打仗似的了,要不然这三年还不得饿死。不过看哥哥担心的模样,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看卫成吃的香甜,西远一边给他挑鱼肉里的刺,一边感到既心疼又欣慰。 想起白天卫成没来,自己只能干等着的无奈,西远试探性的问了问,怎么才能找到他,西远不确定卫成方不方便告诉,他不想弟弟为难。 卫成跟哥哥哪里有什么秘密,他们虎豹骑压根不在西远和栓子前两天去的那个地方驻扎,而是在永宁城东北角方向,卫成详细地告诉了哥哥,但是叮嘱西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去找他,并且保证,自己再不会如以前那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了。 有了卫成的保证,看成子将攒下来的所有家当都给了自己保管,西远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成子哪天又突然消失不见。 不过,他怕成子万一需要用钱,来不及找自己要,就把自己身上带着的二两散碎银子掏给了卫成,卫成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卫成吃的已经有些撑,但是还不想放下筷子,他都好几年没吃过哥哥做的吃食了。 “啊?你找我算啥账?”西远有点吃惊加忐忑,难道成子还在计较以前的事情?他停下给卫成挑鱼刺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卫成。 “你还说,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去滨江府,咱们住在客栈里头半夜被吵醒了,我问你啥动静你跟我说是猫叫,我傻了吧唧的就信了,第二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人家!”卫成一边说一边观察哥哥的反应。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5 “哦,这个事啊。”西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抬头见卫成不错眼珠亩19潘矗钟行┺限巍 现在的卫成大多数时候让西远感觉还是以前的成子,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他错过了卫成成长为一个男人的三年时光,所以当卫成流露出成熟男人应有的神情时,西远总是感到有些无措。 就如现在,每天风吹日晒,肤色偏黑的卫成,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乌黑的眸子深邃辽远,闪烁着一丝探究的光彩。这双眼睛看着你,仿佛在寻求什么答案,又仿佛你是他心里眼里的唯一,是他的整个世界! 被卫成这样看着,西远不自觉的就有些别扭了起来,不知道为啥,总之耳朵尖慢慢地就红了,本来想开个玩笑将刚才的问题混过去,如今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装作忙着挑鱼刺,低头不理了。 卫成看哥哥的动作,以及红了的耳尖,心里释然的笑了笑,看来哥哥对这些事情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反感不反感。 “哥,你说郑轩那时候,是不是对咱秋阳哥也是这方面的心思?”卫成接着又抛出来个问题。 西远不明白成子为什么非得着这样的事问个没完,不过还是给他摆事实讲道理:“那有什么办法,郑轩有妻有子有妾,郑家在彦绥势力那么大,你秋阳哥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真招惹了郑轩,一定不会有啥好结果,后来那个被发卖的小倌就是最好的例子。幸亏秋阳哥心思醇厚,想不到这种事上去,不然,哪里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西远给卫成解释,“也幸亏郑轩没有任性胡来,你秋阳哥算是逃过了一劫。唉!郑轩挺不容易的。” “要是没有这些阻力,哥你说郑轩和秋阳哥在一起,是不是也能挺好的?”卫成继续问道。 “谁知道呢,郑轩以前就是个花花公子,你秋阳哥性子又软。”西远沉吟道,“成子,你咋还关心起这些了?” “啊,没啥,不就是想起以前我自己挺傻嘛,然后我冒傻气,你知道还不告诉我,净叫我丢人!”卫成哈哈乐了两声,拿筷子把哥哥给他剔好的鱼肉夹起来放到嘴里。 卫成不揪住这个问题没完没了,西远也不觉得尴尬了,和卫成絮絮的说着家常话,打听卫成从军后的生活,卫成挑能说的,不会让哥哥为他担心的说了一些。 灯火摇曳,伴着两个重逢后内心满是喜乐的身影,映在窗子上。 ☆、第121章 相惜 自从西远来到永宁关,卫成找各种机会去见哥哥。 西远每天没事就琢磨给弟弟做啥好吃的,不但吃饭时给掉样做,每次卫成回去,也给他提上许多,让他饿的时候好垫垫肚子。 卫成回去后就拿这些当饭吃,吃完哥哥做的饭,再吃营中伙房的饭食,简直难以下咽。本来西远给他拿很多,想让卫成送给同袍些,好有利于促进彼此之间的感情,这些人要跟卫成同生共死,西远希望在战场上,他们能够多看顾下成子。 不过他没想到,卫成本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这回却很是吝啬,哥哥做的吃食他哪里舍得给别人吃,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放好,然后再偷偷摸摸地吃掉,西远知道了不晓得要多无奈。 这天,虎豹骑一小队人马出城巡逻哨探,回来的时候兵士们兴冲冲拥着带队的头头,一起往伙房走,卫成正好迎头赶上,顺嘴问了一句,原来他们中有几个人一时兴起,跑到离城好几里的山上溜达了一圈,结果敌情没发现,却意外地采到两个猴头菇。 猴头菇可是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据说味道及其鲜美,而且可以治疗胃病和失眠。卫成心下一动,他听栓子说过,从他走了以后,哥哥的睡眠一直不大好,每天都寻思怎么给哥哥调解一下呢,正好,有了这么个好东西,得琢磨怎么弄来。 “许兄。”卫成冲领头的抱了抱拳。 “长山,你也一起来吧?”许军也是个百夫长,位置和卫成一样,不过他没有卫成威望高,卫成勇猛善战、足智多谋,为人公平谦和,从不争功,很让人敬服,为兵士们私下评出来虎豹骑五虎之一。 “许兄,你们打算怎么吃这两个猴头菇啊?”卫成明知故问。 “我们寻思叫伙夫放点肉给顿汤喝。”许军道,军中伙食是做啥吃啥,偶尔他们自己弄来的吃食,放到伙房伙夫们也给拾掇做好,不过,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这么两个小东西,一人能捞到一口?”卫成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打哈哈,一个猴头菇就六七两,这么多人,不够塞牙缝的。 “那咋办,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扔了。”许军道,要不是今天任务在身,他们可能会牟足了劲打点野味,回来跟猴头菇一起炖上,可是,回城时候用心踅摸半天,连个小兔子都没有碰上。 “哎,白水煮猴头菇,你们可是真能想,伙房能给你们放块肉吗?”卫成一脸的可惜。 “放个屁,王大胖子抠门得狠,让他方块肉皮都费劲。”旁边一个小兵插嘴道。 “那还有啥吃头,要不……”卫成故意卖关子。 “兄弟,你有啥好招?”许军看卫成的样子,好奇道。 “没啥好招,这不我哥来了,让家里下人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来我这,我给你们尝尝。”卫成把手往许军肩膀上一搭,拽着人往他屋子里去。 “卫百户,啥好吃的啊,能分我们点不?”旁边的小兵跟着凑趣。 “能,咋不能,每个人都有,要是吃不够,一会儿我跟我们头请假,回去让家里做好了再给大家伙拿。”为了俩猴头菇,卫成可真豁出来了。 他屋里有哥哥这几天给做的饼干、糕点,还有两只风干鸡,是前几天拿来的,卫成上午没倒出空吃,正好用来贿赂这些小子。 “长山,你家厨子做的糕点可真好吃,雪白雪白的,跟棉花一样。”许军两口一个蛋糕,这是西远专门用蛋清做的。 “那是,你们要想吃,我今晚回去还给你们拿,还有其他好吃的,你们吃过馋得睡不着觉。”卫成显摆道,哥哥做的东西是大酒楼卖的,这些兵匪们哪里吃过。 其实他很想说这是哥哥特意亲手给他做的,不过,君子远庖厨,哥哥在他心里那是高山仰止的人物,他不能因为显摆哥哥对他好,影响哥哥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这个干粮也好吃,里面果脯真甜。”另外一个小兵手里拿着饼干,塞得满嘴都是。 “靠,那是我们家晒的葡萄干,我哥知道我爱吃,就叫放到干粮里了。”卫成还是忍不住嘚瑟了一把。 卫成一边说着,一边将风干鸡用小锅放到自己屋子的炭火炉子上蒸。这些都是哥哥给他买的,还给他买了好多炭,堆在屋子炕梢底下。 “哎,长山,我今天才发现,你哥一来你这小日子挺美啊。”许军四处撒么了一下。 “还行吧。”卫成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终于嘚瑟成功。 以前屋子里除了自己的兵器,就是几件衣服,哪里还有别的东西,这都是哥哥来了以后给他置办的。 风干鸡蒸好,大家七手八脚撕着吃了,都吃得甜嘴巴舌的。军中生活艰苦,能吃饱就不错了,哪里吃过这些精心制作的东西。 “长山,晚上你真的还能拿回来好吃的?”许军跟卫成又确认了一下,狼多肉少,刚才的东西给他们垫底都不够,真是吃了还想吃,跟这些一比,他们平时吃的饭那就是猪食! “真的,骗你们干啥,我一会儿就跟我们头说去,晚上你们等着我,保管不会空手。”卫成下保证,反正他每次去,哥哥都给带许多好吃的,大不了自己不吃给这些狼好了。 “哎,可说好了,不能涮兄弟啊。”许军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领着其他人往出走。 “许兄,你们采的猴头菇。”等人都出去了,卫成在后面喊,不过人没动,很明显,根本没打算给送出来。 “给你家兄长拿去吃吧,我们不能白吃你家这么好的东西。”许军挥了挥手,不在意道。 “那我却之不恭了。”卫成大言不惭的说,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6 晚上,卫成兴冲冲地捧着两个猴头菇进了铺子后院,院里,西远左一样右一样做了好多吃食,正等着他呢。 “哥,你瞧,我给你带来啥好东西了?”卫成把猴头菇显摆给哥哥看。 “猴头?”猴头菇西远没吃过,但是见过图片。 “啊?哥,你咋一看就知道啊!”真没神秘感,本来还想让哥哥大吃一惊的。 “哥以前在书上看过画图。”西远拿着两个猴头菇摆弄。 “哦。哥,这个管胃肠不好,还管睡不好觉,你晒干了,没事做点,对身体好着呢。”卫成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叮嘱哥哥。 “你明儿来,哥给你用它炖鸡肉吃。”西远没做过猴头菇,不过既然是菇的话,应该同蘑菇的做法差不多。 “我不吃,哥,我可跟你声明啊,这是给你吃的,你要是做了我也不吃,我可说到做到。”卫成怕哥哥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特意严肃了脸来说。 “行行,哥知道了。”西远无奈,摆出成熟男人样子的卫成,西远没有办法不重视。 这样子的卫成,西远偶尔感觉有些陌生,慢慢的,以后一起时日多了就好了,西远心里想。 “哥,我一会儿想在咱家洗个澡,你给我擦头发。”刚刚还一脸成熟相,现在又化身成少年时无赖样。 “行,吃完饭你就洗吧,哥让伙计把水烧上。”西远一边往卫成的碗里夹肉夹青菜一边吩咐伙计。 伙计答应的很痛快,自从东家来了,他们的伙食好的不得了,每次西远给卫成都会做很多,吃不了就便宜他们了。 吃完饭,西远把卫成的换洗衣服准备好,叫他去洗澡,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下些许光亮,西远在桌子旁将给成子一会要带走的吃食整理好。 “哥,哥。”卫成刚进去一会儿就开始叫。 “啥事?忘了啥东西了,还是水凉了?”西远问。 “哥,你进来。”卫成在里面喊。 “到底啥事啊?”西远无奈只好进了浴房。 “哥,你给我搓搓背。”卫成趴在浴桶的边缘说,室内已经有些昏暗,点了一盏油灯。 刚觉得他成熟了,怎么现在又跟小孩似的。西远只好拿着布巾给他搓背,然后又端来一盆热水,用皂角给卫成洗头发。 卫成乖顺地仰头靠着木桶边,像只打盹的老虎,感觉哥哥的手轻柔的一下一下在头皮上划过,说不出的舒服,有哥哥在的日子真好! 卫成身材高大,西远特意买了一个大木桶预备给他洗澡用,反正他现在比以前还能惯着卫成,似乎要将以前少疼爱弟弟的份都弥补回来。 “好了。”洗完头发,用布巾擦干,西远将卫成的头发束好,拍了拍他的头。 本来眯着眼睛的卫成,一听哥哥说好了,呼一下从浴桶中站起来,接着抬腿往出迈,成熟的健壮的男性身体一下子展现在西远面前,西远尴尬的不得了,想踢卫成一脚,看他光着身子无处下脚,脸“腾”的红了,眼睛不晓得往哪儿放,连忙转身往出走。 望着哥哥略显慌张的背影,卫成眯着一双桃花眼,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穿好衣服出来,见哥哥在院中桌前摆弄着那些一会让自己拿走的吃食。 “哥,走,你陪我到屋子里说会话。”卫成上前,牵起哥哥的手往屋子里走。 西远想把手抽回来,又觉得自己矫情,自己弟弟,小时候还给洗过澡呢,怎么现在拉下手还觉得别扭了? 刚沐浴过,卫成一身清清爽爽,坐在炕沿上抱着哥哥腻歪,没事儿捏捏哥哥耳垂,一会捏捏手指,一会玩会儿头发,一会儿贴贴脸颊。 西远本来刚刚恢复正常的脸,慢慢地又红了,成子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跟他动手动脚的,呸,用词不当,啥叫动手动脚啊! 实在觉得别扭,西远就搬过卫成的头,让他背对自己坐着,西远拿着剪子,一点一点地给卫成修理头发。 卫成:“哥,有你在真好!要是以后咱俩能一起过一辈子就好了。” 西远:…… 他也想和成子一辈子再不分离,但是,如果成子一直从军的话,这个愿望有些难以实现。 卫成:“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还回咱们莲花村,跟你还有咱爷奶爹娘一起生活。” 西远一震,手里的剪子“咔嚓”将卫成的头发剪下了一撮,幸亏卫成头发厚,用手扑棱扑棱就看不出来了。 西远:“真的?你不想有一番作为了?” 卫成:“当然,啥作为不作为的,啥也比不上和你在一起。” 虽然没有应声,西远心里却乐开了花。 即使找到了卫成,但是说不上哪一天兄弟俩就会分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日,西远每想到这里,心就揪着,如今听卫成这样说,内心的喜悦止不住地满溢了出来。 “哥,说,你听我这么说是不是可高兴了?”卫成回过身,单手搂着哥哥问。 “你说呢?”西远敲了卫成的头一记,卫成哈哈笑了起来。 “那你娶不娶嫂子了?”卫成眯着眼睛望着哥哥。 西远:“你要是不待见哥娶嫂子,哥就不娶了。” 经历这些事情,西远早想好了,只要他的成子能够安安全全地相伴身畔,哪怕一辈子不成亲他都乐意,成子不喜欢的人,成子不喜欢的事,他都不会去做,也不会勉强卫成去做,他要他的弟弟好好的。 卫成:“那可说好了,你答应我,以后娶嫂子得经过我同意。” 西远:“行,哥答应你,答应你还不成嘛?”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里合计怎么做合适,至于哥哥娶嫂子的事,想都不要想!他可不是以前的卫成了,傻乎乎地看着哥哥归了别人。 和哥哥腻味够了,天色已晚,卫成拎着吃食回了虎豹骑,刚走近自己屋子,就看门前站着一溜,才想起白天的承诺,真不想给啊!不过,一想到那两个猴头菇,好吧,还是满足这些狼吧,以后他们再采到猴头菇,好给自己拿来。 ☆、第122章 相成 卫成带回来的吃食当然受到热烈追捧,被以许军为首的人瞬间横扫一空,连个渣渣都没给留下。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7 从那天起,只要卫成从铺子里回来,屋子前边就会有吃货在那里“痴痴”等待,弄得卫成只好恢复每日去伙房混饭的生活,不去不行啊,他带回来的吃食基本上不等进屋就被瓜分走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一个好处就是卫成现在请假比较容易,因为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不知怎么听到卫成总往回带好吃的,于是有一天特意在路上等着卫成。卫成反正给谁都是给,给自己上司对自己不是更有好处嘛,就把每样都给了他一些,于是,杨千户被这些吃食俘虏,卫成要是哪天不回铺子或者晚回,他都三番四次地催。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别人吃了他的吃食,也不好意思总白吃啊,所以现在虎豹骑里吃过卫百户吃食的,或者想要吃的,除了日常操练和任务以外,还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每日必做,那就是踅摸点稀罕东西给卫百户,好有借口去蹭吃蹭喝。 因此,卫成三两天就能给哥哥提去点好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真是不老少,有些西远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今天弄个鹿腿,明儿弄俩雪蛤,后个提来只野鸭,总之,永宁城附近的山珍野味都快被虎豹骑这群狼给祸害没了。 有一天,卫成竟然拿来一对树鸡,西远没见过树鸡,但是知道这个东西难得,用树鸡做的汤可是有名的八珍之一。 西远很惊异卫成从哪得来的,卫成哈哈笑,只说偶然去城外抓的。他可不能说实话,不然哥哥一定心疼自己,还得想法给自己做好吃的,卫成不想哥哥太累。 别说,经过卫成一段时间的调养,西远从三年前生病就有些瘦弱的身子竟然好了起来,脸上长了肉,呈现健康的红润光泽,精神头也足了,一双温润的眼睛绽放着光彩。 卫成瞧着哥哥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喜悦无比,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两下,感觉,嗯,有些饿,真是饿,恨不得将眼前人吞吃入腹,好好“亲近亲近”。 好吧,他现在还不敢太过放肆,最大胆的举动就是拿着哥哥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放在自己唇边蹭蹭。 这样子不行啊,卫长山。卫成在心里替自己着急。 五月末,西远来永宁城已经近一个月了,给家里通了音信,西韦回信中絮絮叨叨将家里的情况汇报给哥哥,什么荒地到现在开了多少亩啊,什么药铺的药卖的多好啊,什么有人为了让狗蛋给看病都找到莲花村啦,什么家里的樱桃快红了,奶奶叮嘱狗蛋多做点樱桃酒樱桃酱留着给哥哥和二哥回来吃啦…… 卫成搂着哥哥,两个人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莲花村的一景一物都在眼前浮现,家里人说话的神情,爱做的小动作历历在目。 西韦在信中没有说一个想字,可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种思念,家里人惦记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想那个村庄,那个院落,那个院落中生活的家人! “哥,都是我不好!”卫成将下巴抵着哥哥的头顶,低声道。 “别瞎说,哪个人长大了不得出来历练一番,不然不白活了?”西远拍拍卫成搂着自己的胳膊。 卫成没有说话,心里合计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哥哥一来就将人拘在身边,叫他陪自己在这个边缘的荒城过着枯燥的生活,每日里除了给自己做吃的就是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过来说那么两个时辰的话。 哥哥没提回家,自己也装作没想到,可是,他真的不想让哥哥离开啊! “别想那么多,哥其实挺想出来走走看看的,以前是你们小没有机会,现在正好你在这里,哥也来见识见识,不然哥哪有机会跑这么远。”西远了解卫成的心思。 “可是哥,你在这生活比在家清苦多了。”卫成有些内疚。 “这还清苦?你说哥在这儿,你给哥弄了多少好吃的,要是在老家啊,那些东西哥一辈子都吃不到,你看哥脸上都长肉了。”西远掐自己的脸颊给卫成看。 灯火摇曳,眼前的人挺立如松,温和如玉,是自己心中最柔软的所在,卫成情不自禁地在西远额头上亲了一下。 “败家孩子,你干啥呢?”西远踢了卫成二下。 “哎呀!哎呀!哥,亲一下都不行啊?”卫成龇牙咧嘴,一脸委屈相,仿佛哥哥那两脚真把他踢疼了似的。 西远:“不行。” 卫成:“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咋你亲我就行,我亲你就不行了呢?” 西远:“睁眼说瞎话,哥啥时候亲过你?” 卫成:“哥,不带这么耍赖的啊,咋还敢做不敢当了?” 西远:“我咋敢做不敢当了?我根本就没做过,别诬赖好人。” 卫成:“真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别我说出来你脸没地方放啊。” 西远:“边儿去,我又没得失忆症,做没做我自己还不知道?” 卫成:“行行,我看我要不拿出足够的证据你这是要打赖啊。”卫成双手将哥哥禁锢在怀里,西远挣了两下没挣开,他那点儿劲和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卫成:“哥,你别不承认,你听我给你数,我在咱家过第一个年的时候,灯笼破了,你在院子里灯笼杆底下亲了我一次;还有腊八家里进胡子,你要去给胡子治伤,临出屋前亲了我一下;那年小涛哥让赵明赵庆找你麻烦,我给摆平了,然后还告诉你小涛哥和大燕姐的事儿,你一高兴,亲了我一口……”卫成摆着手指头给西远数。 西远:“你那时候不小嘛,小孩子亲就亲了,现在我们可都是大人了,不作兴这么亲来亲去的,让人看见了笑话。”西远心下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卫成说的那么肯定,他还以为自己啥时候梦游亲成子了呢。 卫成:“那可不行,咱不兴这么打赖的啊,我得亲回来。”说到做到,卫成照着哥哥的额头“啾啾”又亲了两下。 西远:“……”这熊孩子怎么油盐言不进呢。 卫成:“行了,剩下的我留着以后找回来。” “去,去,没事儿就知道消遣你哥。”西远些微不自在,推开卫成,转身坐到桌边椅子上。 卫成眼神暗了暗,两步跟过去,双手搭在哥哥肩膀上,给西远按摩,这是小的时候他和小韦常做的,如今做起来依然驾轻就熟。 西远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有弟弟就是好啊!也不计较刚才卫成的鲁莽了。 晚上卫成回去,刚到营门口,就见一个人等在那里。 “卫百户。”那个人冲卫成抱了抱拳。 “李百户。”卫成回了个礼,这个人他认识,是另一个千户手底下的,也是百户的职位,熟悉的都叫他李二虎,在家排行老二,作战很是勇猛。因为分属不同千户手下,两个人交往不是很多,所以卫成很惊讶李二虎为什么等自己。 “卫百户,这是我今天去山上采来的灯笼果。”李二虎将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递给卫成,脸微微有些红。 “灯笼果?对啊,现在正是熟的时候。”卫成虽然心中疑惑,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打开来,里面指肚大小椭圆形果子,紫红色,都是熟透的。 “谢啦李兄。”卫成捡了一个扔到嘴里,吧唧了两下,真甜,可以给哥哥拿去,吃这个对身体好。 虽然不知道李二虎为啥叫人摸不着头脑地给了自己一包灯笼果,卫成还是礼尚往来地将自己手中吃食给李二虎分了些去。 “哎,谢谢长山。”李二虎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丫子那了,本来他怪不好意思的,用一包不花钱的灯笼果,就跟人家讨要好吃的,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为了那个人,他也豁出去了。 李二虎高高兴兴地走了,卫成却愣怔了半天,看李二虎小心翼翼将吃食揣在怀里的模样,应该不是给他自己换的,不然,按他们这些人的行事风格,定会马上填进嘴里。 对了,以前曾经和手下兄弟唠嗑磨牙,大家八卦起来营中谁和谁搭伙,好像就有李二虎,他那个相好的好像叫万明玉,人偏瘦,不过打仗时有一股子狠劲,据说还识得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从军。 看来,李二虎应该是给他相好讨吃食来的,早知道多给他些好了,省得便宜了那些没心没肺的饿狼。 从那天起,卫成回营的路上经常能“巧遇”李二虎,他每次不空手,都会给卫成带些东西,卫成也不客气,多少、好坏都不嫌,哥哥做的吃食,也不吝啬,每次都给李二虎包个大包,把李二虎感激的不行不行的。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8 李二虎是个爽直的汉子,一来二去,没几天跟卫成两个就熟络了起来。 “二虎兄,你这是想给我们明玉哥拿回去吃吧?”既然熟悉,卫成就不见外的问了。 “是哎,兄弟,你明玉哥以前受伤伤了底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他脾气硬,还不肯承认,我就想着给他弄点好吃的补补,你也知道,咱们每日里吃的都是啥伙食。”一说起那人,李二虎就滔滔不绝。 “你和明玉哥的感情可真好。”卫成有些羡慕。 “还行,嘿嘿。他不说,哥也知道他对哥好,他那伤就是因为救我,让人在后背射,了一箭,差点救不过来,哥要是对他不好,还不得天打雷劈。”提到万明玉的伤,李二虎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还真得想办法调养调养,要不等到岁数大了该留病根。”原来是出生入死的情谊,怨不得如此深厚。 “营中哪里有那条件啊,哥就盼着啥时候能解甲归田,到时候哥好好对他,让他享享福。”李二虎有些惆怅。 “二虎哥,”卫成突然灵机一动,“你也知道,我哥现在就在永宁,我们家开的药铺,我哥自己还是个大夫,要不,”看着李二虎瞬间明亮起来的眼睛,卫成接着道,“要不哪天你把明玉哥领到我哥那儿,让我哥给看看?” 卫成是真想帮李二虎,也许是处境相仿的原因吧,都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健康幸福,相伴一生;另外,嗯,哥哥总不开窍,卫成想让哥哥瞧瞧这一对夫夫,说不上哥哥就…… 卫成越想越美,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足智多谋啊! “长山,你叫哥咋谢你好!”李二虎一听,心里老激动了,本来自己每天踅摸点特别的东西,来卫长山这儿占便宜换吃食,都羞愧的老脸没地方放,没想到,人家不但没计较,反而给自己砸下来这么大个“馅饼”。 卫成哈哈一笑,帮了别人,也是在帮自己,互惠互惠!互相成全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123章 相交 第二天傍晚,卫成带着李二虎、万明玉两个来到了铺子里。 院里,栓子正指挥两个伙计把饭菜端上桌,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排骨炖豆角、水煮鱼、鸡肉炖蘑菇、红烧肉,还有好几个素菜,李二虎一见,连着咽了好几下口水,怎么闻着比酒家里的饭菜还香呢! 西远做完饭菜,出来一身汗,沐浴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长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卫成带来两个陌生人,也没有吃惊,不用寻思,一定是成子营中伙伴,连忙热情的招呼二人坐下一起用饭。 二人也没有客气,抄起筷子开吃。李二虎吃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咋这么好吃呢!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软乎乎、里面加鸡蛋和角瓜丝的烙饼,菜就更不用说了,肉是肥而不腻,鱼鲜而不腥,就连那几个炒青菜,吃着都别具风味,可是,那只是平常的菜蔬,他们以前在家里现在在营中也是常吃的,怎么一到卫长山家的饭桌上,就变了味道呢? 李二虎不仅猛下筷子往自己嘴里填,还飞快地往万明玉碗里夹,左一筷子排骨,右一筷子鸡肉的,气得万明玉在桌底下踹了他好几脚,踹的李二虎直呲牙,但是仍然照夹不误。 万明玉拿这个莽汉没招没招的,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卫长山的兄长,见人家根本没看他们,正在那里给卫百户剔鱼刺呢,方长舒了口气,真是不够丢人的。 几个人风卷残云,不但把端上桌子的饭菜给吃了,而且把西远留给栓子和姜掌柜、两个伙计的那份也扫荡一空。西远没办法,私下里叫栓子他们自己想吃啥再做点,害得两个小伙计直嘟嘴,他们也好想吃桌上的饭菜好不好。 西里呼噜吃完饭,栓子将沏好的花茶端上来,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卫成将李二虎和万明玉的来意跟哥哥讲了,西远马上给万明玉把脉,李二虎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又期待又紧张,生怕是啥不好治的病症。 万明玉其实就是受伤后失于调养,脾胃较弱,又因军中生活艰苦,饭食粗糙,如此恶性循环,身体才越来越糟糕,倒不是啥难以治疗之症。 “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煎药后服两次即可,以后注意调养,少生气,别冻着凉着,不可暴饮暴食,别吃硬的凉的东西,平时饮食多以粥、馒头等易消化的饭食为主,如此,一两年后方可全好。” 西远边说边给开了药方,随手递给旁边侍立的姜掌柜,让他带着伙计去铺子里拿药。 “兄弟,你看看还有其他要注意的没?”李二虎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他见西远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看上去比卫成还年轻,但是卫成又说那是他兄长,一时拿不准两个人谁年长一些,觉得叫哥有些别扭,随口叫了声兄弟。 “嗯,”西远虽然觉得万明玉看病,李二虎紧张成这样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想,以为同袍之谊,交情过命而已,“这样吧,你是不是胃口不大好,吃东西不容易克化?”西远问万明玉。 万明玉点了点头,他经常吃完饭以后,胃口那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不舒服。 “咋?你咋从来没跟我说过?”李二虎见万明玉点头,着急又担心的问,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个犟脾气,怕他担心,难受时从来都咬牙硬挺,要不是人家大夫给看出来了,估计他还得瞒着。 “西家兄长,你看我这个毛病怎么办是好?”万明玉瞪了李二虎一眼,没理他,这个鲁莽的人,他俩的关系在营中,别人知道就知道罢了,不好隐瞒也隐瞒不住,咋在外面还这么不知道检点,在卫成长兄这样出色的人面前我行我素,不怕人家笑话他们啊! 卫成在旁边却想冲李二虎竖起大拇哥,好样的,二虎兄,你俩表现的越暧昧越好,叫我哥哥越起疑越好,谁让他不开窍了。 “这样吧,我明儿给你做些开胃健脾的药丸,你每日服一粒。我们家里有上好的粳米,还有红枣、白糖,一会儿你们回去时拿些,每天用炭火炉熬红枣粥喝,有助于养胃补血。”西远思忖了一下道。 “二虎哥你上我那熬就行,我有个小炭火炉,我哥给预备的。”卫成唯恐哥哥看不出来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关系,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了兄弟,你让哥咋感谢你好!要是你明玉哥的身体养好了,你和你哥就是我李二虎的大恩人!”李二虎一脸感激,然后和卫成一起热烈的讨论起咋熬粥,咋煎药。 万明玉的脸禁不住微微发热,又没有办法阻止,那岂不是越描越黑,偷偷抬头看了看西远,见他坐在那里表情仍然温和双目含笑,没有什么其他意味在里边,放松了口气。 他很喜欢卫成的这位兄长,希望以后能够多多结交,但是又怕他和李二虎的事情被看出来后,人家反感,心里很是忐忑。 “听明玉贤弟的口音似乎不是北地之人?”西远见那两个说的很热闹,没打搅,转而和万明玉聊了起来。 “是,我家本是北地南边,宁州府人士。”万明玉答道。 “对,我家也是宁州府的。他们家那个继母不大好,有继母就有继父,老爷子对明玉跟后来的几个孩子不一样,明玉才一生气从军的。”李二虎听了二人的对话,在旁边搭茬道。 “哥,明玉哥以前也读过书,你俩估计能聊到一起。”卫成在旁边遛缝。 万明玉只想抚额,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没等说两句话呢,被人两个给卖个底掉。 “哦,那李兄和明玉贤弟可是老相识?”西远微笑着问,也是个不受亲爹后娘待见的,倒跟他家成子小时候差不多。 “不是,我是在虎豹骑后才认识他的。兄弟,你不知道,明玉看着瘦高瘦高,一开始我们都有些瞧不起他,后来一起打了两次仗,才不得不佩服。”李二虎嘴快道。 “你还有脸说!长关兄,你不知道,我刚和他一个伍的时候,他没少欺负我,提老乡都不好使,吃饭碗里有块肉都给我抢走。”万明玉朝李二虎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了。”西远笑道。 “可不是,我一看他那倔样儿,觉得这人特好玩,没事儿总想欺负欺负,后来他替我挡了一箭,差点没命了,我心里那个悔啊,发誓一辈子都对他好,再不让人欺负他!”李二虎说着说着有些感慨。 “跟人家说这些干啥!”万明玉脸皮薄,气得踢了李二虎一脚。 “我这不瞅着长关兄弟和咱们投缘么!自家兄弟还有啥好瞒着掖着的,我李二虎就是想跟你过一辈子了,咋的?”李二虎也不恼,豪爽的笑了几声,然后继续“危言耸听”。 “你这个浑人!”万明玉气得不知道咋好,旁边卫成更能凑趣,马上把姜掌柜用来弹柜台灰尘的鸡毛掸子递了过去,万明玉拿着鸡毛掸子可院子追李二虎打,李二虎一边跑一边笑一边哎呦。 “哥,你看他俩咋样?”卫成贼兮兮地靠近哥哥问道。 “贼眉鼠眼的,少上哥这儿来套话。”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如果刚才只是疑惑的话,李二虎这么一说,再明了不过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59 “哎呀,哥,我就问问,咋还贼眉鼠眼了?有我这么好看的贼吗?”卫成得寸进尺,反手搂着哥哥的肩膀道。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是不是觉得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无人能及啊?”西远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捏了个花生搓掉外面的皮,旁边卫成早张嘴在那儿等着呢,西远只好塞他嘴里。 “哥,我可没有这个想法,要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我咋也得排你后边啊。”卫成一边嚼花生,一边恭维哥哥。 “就知道油嘴滑舌。”西远又剥了个花生塞卫成嘴里。 “哎,哥,说真的,他俩是不是看着忒好?我们营里那些兄弟背地里都挺羡慕人俩的。”卫成朝李二虎万明玉那努努嘴。 西远:“别人羡慕不羡慕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就行。” 卫成:“真的?哥,你不觉得两个男的,”说着对了对两个大拇指,“有点那啥?” 西远:“也是啊,现在年轻在军营里倒是没啥,以后回家过日子就不好说了,还有,岁数大了没有孩子养老也是个问题。” 卫成一听,像撒了气的气球,噗,瘪了,看来哥哥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了。 “不过啊,要是真有感情,这些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关键还得看各自的心思。”西远思索着说,看院子里,李二虎已经把鸡毛掸子抢过去,正扶着万明玉一起喘气。 卫成马上原地复活,像被晒蔫了,刚给浇过水的小苗,扑棱一下,叶子又支楞开了,“哥,不带这样的,你这忽好忽不好,会吓坏人的!” “哥又没说你,你着急紧张个啥?”西远把剥好的花生仁放到卫成手里,旁边李二虎两个闹够了,跑回桌子旁坐下。 卫成被哥哥一惊一吓,不敢再探问,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时间到了,卫成跟李二虎万明玉两个回去,手里提着伙计给包好的药,还有粳米红枣白糖。 那两个一门要给钱,被西远拒绝了。 ☆、第124章 相守 卫长山兄长来了,家里没事儿总给他做好吃的,这已经成为虎豹骑由上到下所有人的共识。所以,赶上休沐的时候卫成回家,其他人就盘算着能不能去蹭一顿。 别人可能还有些迟疑,那些跟卫成关系本来就不错的弟兄,却没啥可犹豫,到集市上挑自己想吃的东西买了,提着就往药铺走。 到了药铺,跟掌柜的讲了,姜掌柜派小伙计将他们领到后院,院子里卫成本来跟哥哥歪缠,西远受不了,拿笔在木板上画了个棋盘,两个人一个拿红豆,一个拿绿豆,下跳棋玩儿。 几个大兵“腾腾腾”来到后院,见哥俩坐在房檐底的阴影里,下的还很入神。 “大哥,你瞧我给你带啥来了?”李二大着嗓门喊道,他本名叫李田,不过熟悉的都叫他李二,和宋三是卫成手下两个总旗官,各辖五十几人。 两人和卫成交情不错,三个曾经结为异性兄弟,卫成居长,李田老二,宋三,也就是宋运来行三。私下里大家都称呼为卫老大,李二,宋三。 卫成一听,恨不得把几个馋鬼给踢出去,他好容易逮着空可以跟哥哥腻歪一天,这些人偏来凑热闹,心里不乐意,就装没听见,继续跟哥哥下棋。 西远不是卫成啊,他见成子营里兄弟来了,连忙起身迎接。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色长衫,神态温和,眉眼含笑,站在那里真是丰神俊朗,神采斐然。 几个人立马瞅直眼儿了,他们每天混迹兵营,哪里见过这般一身书卷气的人物。李二和宋三是见过西远一面的,可是那时候西远寻卫成寻的心力交瘁,又黑又瘦,跟现在根本没法儿比。 “长,长关哥。”李二结巴了,突然有些紧张,大燕朝对读书人很重视,学子的地位比一般人高,西远站在那里不用介绍,一看就是个书生,何况卫成私下里跟他们说过,他家五弟考中了举人,是他哥从小教出来的,家里还有个医术高超的七弟,也是他哥教出来的。 卫成以哥哥为荣,夸奖哥哥时抹杀叶先生的功绩毫不心虚。 他说的时候,李二几个只觉得西远厉害,心中却没有具体的形象,如今见着本人,真是让人赞叹仰慕。 李二宋三更是,当初见着西远还没有啥感觉,如今将传说中的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才知道啥叫实至名归,人如其名。 “李二兄弟、宋三兄弟,还有其他几位兄弟,来,坐,栓子哥,给几位兄弟沏些茶来。”西远笑着招呼几位。 “哎,哎,好,长关哥,你忙你的。”李二他们连忙坐下,拘谨的很,言谈举止不自觉文雅起来,可不像在营中咋咋呼呼满口脏话的样儿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在战场上杀个人都不眨下眼,咋被眼前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人给震唬住了? 卫成看几个人的反应,既可气又可笑又骄傲。他喜欢的哥哥,能是一般人吗?卫成的心理就如同一个人得了件稀世珍宝,既想给世人显摆显摆,又怕招了别人的眼。 西远走过去,坐在桌子前,将栓子端上来的茶,一杯一杯给几个人递过去,几个人傻乎乎小心翼翼地接着,生怕劲儿大了将杯子捏碎,劲儿小了杯子攥不牢。 “你们干啥来了?”卫成毫不客气,坐在哥哥身边,黑着脸问几个人。 “嘿嘿,俺几个看你没在,怪想你的,就去集市上买点东西,也算专门拜见拜见咱大哥。”李二傻笑着说,旁边几个人买回来的鸡在那里扑棱棱挣扎。 “就是啊,大哥,你现在一有空儿就没影儿,我们想找你都找不见。”宋三接话道,他年纪不大,娃娃脸,看着还有些稚气。 “说的好听,不就是嘴馋了吗?”卫成瞪了几个一眼,其他人也跟着嘿嘿嘿乐。 西远无奈,只好让栓子领俩伙计,把几个人带来的东西拾掇好,当着这些人他不可能下厨做吃的,好在家里有他做吃食用的老汤,鸡和肉类收拾好了放汤里煮熟就好。鱼啥的,西远将调料配好,叫栓子腌制完毕上锅蒸。 昨天西远去集市上溜达,正好有一家的驴死了,卖驴肉,他买了好多,准备今天给卫成做酱驴肉,如今已经在锅里用小火煮着,一会儿直接切盘就行。其他的青菜黄瓜小葱洗了直接蘸酱,最后鸡蛋炒了个尖椒。 没到中午,院子里就飘起了食物的香气,刚要开饭,铺子里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卫成虽然不情愿,也不能随便赶人家走了,因为一个是这次领兵出来的总头领刘副参将,一个是卫成他们的杨盛杨千户。 两个人说是来买点刀伤药,可是到铺子里买药买到后面院子里,不怀疑他们的目的都对不起自己。 “行啊,卫长山,家里有这么好的吃食,也不孝敬我点儿,你等着啊,哪天给你小鞋穿穿。”刘副参将看着卫成,似笑非笑地说。 “别啊,您想吃啥?我以后都孝敬给您还不成嘛!”卫成跟着打哈哈,军中男儿,都有些不拘小节。 西远跟两个人见过礼,回身忙叫栓子他们将早晨做好,在那里阴着晾凉的麻辣鸭肠、麻辣鸭脖、泡椒鸡爪、爆炒鸡胗端了上来,永宁城不比彦绥,他们家就有鸡鸭鹅,想做这些很容易。 这些鸭肠啥的,他可是跟好几个人打好招呼,碰巧才凑了这么些,是专门留给成子吃的,刚才西远很小气的不想往出拿,现在来了两个更高级的蹭吃鬼,不拿不行了。 加上刚才的几个菜,满满摆了一桌子,西远让卫成进屋,拿来了两小坛米酒,这是前几天西远酿的。 大燕国粮食金贵,不让随便酿酒来卖,所以这些热血男儿想要豪醉一把还真不容易,即使是这甜丝丝的米酒,也喝得很稀罕。 还好,西远知道卫成现在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没放那么多的糖。这酒主要给成子酿的,男人嘛,吃饭的时候没有酒咋吃都觉得不够味,一口酒两口菜,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西远自己吃饭时不咋喝,他一喝酒就困的睁不开眼睛,卫成经常晚上过来,西远不想浪费这点时光,所以只是看着卫成喝。 卫成一开始还猛劲喝,越喝越爽,不过一两次之后不敢了,因为他一喝多就热血沸腾,一热血沸腾就想跟哥哥这个那个,卫成怕自己万一醉了控制不好自己,将事情弄砸锅,因此强迫自己适可而止。 团团坐了一桌子,酒菜上来,几个人推杯换盏,吃的这个尽兴。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0 “长山啊,今儿在你家吃了这顿饭,我才知道啥叫好日子。”刘副参将拍了拍卫成的肩膀道。 “对啊,你家桌子上的这些吃食,可滨江府都没这么好吃的。”杨千户也不吝啬他的赞美。 “您说的还真是,这还真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在别处您还真吃不到,要是在滨江府,也就聚德楼有的卖。”卫成把酒给二人倒上。 “聚德楼你家开的?”刘副参将知道聚德楼,那在滨江府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 “不是,我们家弟弟要考科举,我哥不让家里做生意。不过,我哥看村里人日子过得不好,就把我家的这个秘方给村里了,让他们做些吃食换钱;聚德楼是一个熟人开的,里面卖的跟这一样的吃食,就是我们村里做的。”卫成解释道,他听哥哥说起过这事儿。 “你家兄长真是高义!”刘副参将和杨千户举酒杯跟西远敬酒,西远忙举杯回敬,其他人也跟着凑热闹,卫成知道哥哥不能喝,连忙替哥哥挡酒。 吃完饭,几个人告辞,西远叫栓子装了几坛子米酒送给他们,刘副参将他们没客气,提着就走了。 西远喝的睁不开眼睛,卫成半扶着哥哥回了屋子。伺候哥哥躺好,他自己脱鞋上炕躺下,用嘴唇偷偷描画着眼前人的眉眼。西远不胜困扰,睡意朦胧间挥手赶了两下,卫成吃吃笑了两声,朝哥哥的耳垂狠嘬了两口,西远无意识哼了一声,卫成马上全身火起。 躺在那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这个睡熟的人,没办法,出去浴房冲了个凉水澡,消了身上的烦躁,回来又挨着哥哥躺下,折腾来折腾去的想,自己咋办捏? 想到今天刘副参将吃饭时的样子,卫成心里有了个主意。 从那天起,卫成每次回去,都会另外带些好吃的,专门送给刘副参将,反正哥哥给他做的好吃的,他都不吝啬的搬给刘副参将,把刘副参将吃的眉开眼笑,心想卫长山啊,卫长山,我可算是没白提拔你一回,终于看见你的回报了。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刘副参将吃顺嘴了,卫成才开口。他说的婉转,只说三年了才见到兄长,不久以后还要分别,兄弟情深,每天晚上躺在自己屋子里面都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刘副参将见过西远,那的确是个让人敬佩而又想亲近的人物。以前他以为卫成只是家境稍微宽裕些的农家子弟,这次去了一趟药铺,见了他家兄长,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农家能够养育出来的,西长关往那里一站,一言一行,即使京城中上流子弟,也不遑多让。 再看人家吃的用的,根本就是一个富贵不显的人家,而且人家一个弟弟已经中了举人,另外一个也在读书,打算考科举,还有一个小神医。 卫长山这两天不但给他拿来吃食,还送了他两盒刀伤药,据说是他们家小神医亲手制成,药效比别的好。正好没过两天,刘副参将的左手不小心弄了一个伤口,伤口不大,他随手将卫长山给他拿来的药上了点,没想到竟然马上不流血,伤口第二天就封口结痂,真是神了。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是普通人家呢?卫长山和他哥哥只是不肯在人前炫耀罢了。 刘副参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对西家对西远又印象不错,因此听出卫成话里面的潜台词之后,思索了一会儿,没等卫成再动脑筋想办法,就主动开口,允许卫成除了晚上有任务需要留下外,每日营中事毕,晚上可以回去陪兄长,不必再回来了。 卫成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来,恨不得抱起刘副参将转两圈,简直是大好人啊,帮了他卫成大忙了! 对刘副参将他只是想了想,没敢做,晚上回去铺子里,面对哥哥可就没有啥顾忌了,拦腰将西远抱起来,连着转了好几圈,西远气得捶了他好几下。 把哥哥放下,卫成迫不及待地跟哥哥讲了,西远也很高兴,这样成子晚上能在家同自己相守了,不用像前些日子似的,一天只回来那么一会儿。 的确是个好消息!所以西远在卫成的怂恿下,哥俩喝了个酩酊大醉,当然,真正醉的只有西远。 这天晚上,西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好像有条大狗,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一会儿觉得那大狗是家里的毛豆角,但是毛豆角很少有这么傻气的举动,那么就应该是虎头了,可是虎头现在也老了,懒得动,到底是哪个呢?西远迷迷糊糊地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二天西远起来的时候,卫成早已经走了,军营里起床比较早,他要及时赶回去。 西远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梦,下意识地掀起亵衣看了看,身上清清爽爽,不禁暗笑自己做个梦还当真。 可是换亵裤的时候,他看见自己大腿内侧有两个红痕。难道是鬼掐的?西远记得小时候,偶尔睡一觉起来,身上会有一块地方青或者红,问大人,他们说那是鬼掐的。 应该是了,不然解释不通。 被哥哥梦中当成狗,醒来安到鬼身上的卫成,虽然除亲了哥哥半宿外啥也没做,但是仍然神清气爽神采飞扬,一上午把手中长枪耍的个虎虎生风。 ☆、第125章 相伐 卫成能每天回来住,西远很高兴,他这三年思虑过多,睡眠不大好,如今有卫成相伴,心落到实处,即使半夜醒来,一歪脑袋就看见旁边卫成熟睡的脸庞,心里马上踏实下来,不用对月兴叹,辗转反侧,很快再次入眠。 休息好了,精神头更加足,整个人神采焕发。西远不知道,每一次深夜他从梦中醒来,伸手去摸旁边的弟弟,看一会儿再睡,卫成都知道。 长期军中生活,即使在睡梦中卫成都很警醒,所以,只要旁边的哥哥有哪怕一点异动,他都会察觉。 西远以前睡眠很好,卫成心里很清楚,如今百般调养,好了很多,每天夜里仍然醒过来两三次,这都是他造成的,卫成心疼哥哥,心里后悔当初的鲁莽。 不过最让卫成烦恼的,还是如何让哥哥开窍,如何让两个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哥哥不仅仅是哥哥。他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只能自己瞎琢磨,想了好几个招,也不见西远醒悟,把卫成愁的啊,不行不行的。在营中一有空闲就想这件事,一想就有些着急,一着急就忍不住黑脸或者叹气。 所以,卫百户现在心情时晴时阴,卫成手下兵士都知道,看他晴了,马上讨些好吃的,看他阴了,能离多远就躲多远,不然准挨收拾。 这天,卫成没事儿坐在桌子旁,一只手无意识的捻动根细柳枝,下巴搭在胳膊上,心神不属,神思恍惚,栓子在他面前摆了好几次手,他都没反应。 西远见了很惊讶,他家成子向来活蹦乱跳,前几天因为能回家睡觉还乐得合不拢嘴,哈哈了半宿,咋没高兴两天就愁眉苦脸上了呢?难道在营中遇到难心事了? “成子,想啥呢,跟哥说说,别一个人憋着。”西远担心弟弟,急忙问。 “没啥事,哥,我就想啊,当初那个梁山伯和祝英台,” “梁山伯和祝英台咋了?”哦,想的是梁祝,看来没啥事,西远放了心。 “你说十八里相送的时候,梁山伯脑袋咋就跟个榆木似的,祝英台那么暗示点化都不明白,要是那时候明白,两个人会不会就能够到一起了?!”卫成目光深远,眼望蓝天。 “噗。”“噗。”旁边栓子和西远都忍不住笑了,还以为啥事把他们成子难为成这样呢,原来是替古人伤心呢。 栓子见二少爷没事,摇了摇头,转身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事闲的,啥都琢磨。”西远坐在卫成对面,给他倒了杯茶,看卫成还一副深沉状,拿过卫成手里的柳枝给了他脑袋一下子。 “哎呦,哥,你可真是不解风情,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到你这儿咋风过无痕了?”卫成收回望天的目光,改为望着对面的哥哥。 “我就不解风情,咋着吧?”西远笑着甩了两下手里的柳枝,“再说了,这也不能光怪梁山伯笨,祝英台为啥有话不明说,非得转弯抹角的?” “你说咋办更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卫成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哥哥。 “咋办更好?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就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啊,不说谁能知道。”西远顺嘴道,前一世,年轻人谈恋爱像家常便饭一样,表达情感不必有太多顾忌,只要彼此看对眼儿,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彼此一挑明,就可以成双入对了,所以西远觉得喜欢一个人,跟对方表白没有什么可非议的。 “真的?哥你真这么认为?”卫成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紧盯着哥哥,嘴唇抿着,既喜悦又紧张。 “当然,说了可以给自己给对方一个机会,不说,对方一点不知道,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西远还顺嘴胡咧咧,一会儿就知道啥叫自作孽不可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1 “那,那,哥,我可说了?”卫成一双大手成拳,因为紧张握的咔咔响。 “说?说啥?”西远迷糊了,不过他没想那么多,有些人就是这样,别的事情明明白白,碰到感情的事儿却出人意外的迟钝。 “哥,”卫成给自己鼓鼓劲儿,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一片空白,“我喜欢你!” “啊,哥知道,哥也喜欢你。”西远随口应道,半点没怀疑此喜欢费彼喜欢。 “不是,哥,我是说我,我卫成,喜欢你!”卫成一看他哥毫无反应的样,差点没憋出内伤来,他刚才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把喜欢你这仨子说出来,结果到他哥那儿,泥牛入海,一点儿波澜没起。 “哥不是说知道了嘛,你瞧你这脸憋通红,犯得上嘛。”西远拿细柳枝敲了下卫成的脑袋,起身想吩咐伙计去集市上买点猪肉,成子现在顿顿无肉不欢,西远掉着花样给他做各种肉食。 看他哥要走,卫成一下子急了,大吼了一声,“哥,我说的喜欢,是像二虎哥喜欢明玉哥那种喜欢。”吼完了,心下也慌了,不知道他哥是个啥反应,他本计划着要步步为营,水到渠成,没想这么快跟哥哥挑明!怎么一着急就秃噜出来了呢! 这可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西远即使迟钝也明了话中的意思,吃惊地张大了嘴,看了卫成半晌。他和卫成虽然兄弟情深,可是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样的事情,西远不是不知道,前世有个这方面题材的电影,还获得了很大个奖项,西远当时听别人议论,好奇心起,特意找来看了看,虽然不理解为啥好好的人会喜欢同自己一样性别的,可是,真爱面前众生平等,西远也没有特别的反感,只能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后来他教的学生当中,有两个本来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性格也很讨喜,毕业一年多以后路上偶然碰到,头发长了,脸擦的白白的,涂了睫毛膏,红嘴唇,亦男亦女,难辨雌雄,当时他们叫西老师的时候,把西远吓了一跳,半天才认出来。 “这是上帝犯的错!”西远跟他们寒暄后,转身时默默想到,一边给自己压惊,一边为两个孩子惋惜,及想到他们以后在这个世上生存,势必较平常人艰难,又感到难过。 如今,如今他养大的,高大魁梧棱角分明开朗乐观能文能武的成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西远一时间接受不了!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 “成子,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西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说就说,咋了?我就喜欢你,就像二虎喜欢明玉哥似的那样喜欢!”卫成的倔强劲儿上来,嘴硬道。心里边却带着恐慌,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断送了十几年兄弟情,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他把事情搞砸了! “你这个熊孩子!”西远情绪激动,两步来的卫成面前,使出全身力气,照卫成脖子啪啪打了两下。 “你说你跑出来三年,都学了些啥混账东西?我平时咋教你的,好的事情多学多看,学为己用,不好的敬而远之,努力戒除。你说你,哪样做到了你?好的不学坏的学,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西远边数落卫成边甩自己的手,刚才那两下太用力,手脖子疼,好在西远力气不是那么大,饶是如此,卫成脖子那里已经通红一片。 卫成所有的成熟稳重都不见了,坐在那儿,也不躲,梗着脖子,抿着嘴,一副置气的模样,要多犟有多犟。 西远看他这样,越看越生气,不过下不去手再打,抬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外面栓子和姜掌柜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栓子非常惊讶,他心里清楚西远有多疼两个弟弟,看西远气得脸煞白,不知道二少爷做了啥事惹少东家发了这么大的火。 “少东家,你有话好好跟二少爷说,你不说了嘛,以后不管二少爷想干啥,你都不会再让他伤心难过了。”栓子上前解劝,这是卫成从军走后,西远每次想起来都要叨咕的话。 栓子这么一说,别人还犹可,卫成撑不住了,有比他还倒霉的么,在心里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好容易鼓起勇气表白,不但被臭骂了一顿,还挨了两个大脖拐!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卫成越想越委屈,虽然还一副坚强不屈的模样,眼圈却渐渐红了。 西远最见不得卫成哭,本来还想骂两句打两下,如今马上心软。是啊,从成子离开家以后,他心中发过无数次誓,找到成子了,一定好好待他,满足他所有的愿望,让他每天快乐无忧的生活。如今怎么没控制住脾气,反而给了弟弟委屈。 实在是,卫成刚才的两句话,太过震撼! 西远站在那里虽然没说啥,但是态度明显有所缓和。 卫成感觉这招挺见效,一使劲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反正这都是家里人,他啥样他们都知道,卫成也不怕丢脸。 卫成脸皮厚,不怕丢人,西远却毛了手脚,一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在你面前哭天抹泪就足够让人难受了,所谓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宠着惯着的弟弟! “好了,好了,刚才是哥不对,该和你好好说,不该发那么大的火。”西远拍了拍卫成的脑袋,卫成借机会一下把头拱到哥哥怀里,双手抱住哥哥的腰,接着哭! 不管西远怎么安抚,卫成就是哭个没完,他也不全是装的,一想到哥哥不答应,自己做了两年多和哥哥相守一生的美梦将要破灭,心中说不出的恐慌和凄凉,真是悲从中来,哭的那个伤心! “好了,咱不哭了,你让哥好好想想,”西远一边抚摸卫成的头发一边解劝,看卫成还没有好转的意思,真急了,“要不你容哥考虑考虑,行不行?给哥点时间。” “真的会考虑?”卫成哽咽着问,嗯,这也算阶段性胜利。 “会,哥一定会好好考虑考虑,你别往窄处想啊,咋跟天塌下来似的!”西远现在也后怕,这要是自己刚才发完火,卫成一冲动,再像三年前似的犟劲儿上来跑了,他到哪里找去寻去! 卫成听哥哥答应考虑考虑,嗯,比刚才一点余地没有好了很多,所以忙见好就收。 晚上兄弟俩躺在炕上,没有如当初那般亲亲密密,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头一次沉默以对,各自想着心事,第二天起来,一人一对黑眼圈。 ☆、第126章 相处 从那天起,兄弟俩的相处就有些小心翼翼。 西远考虑怎么说通成子,让他回心转意,又怕自己言行上稍有不注意,再伤着弟弟。卫成是怕哥哥直接给他回绝,没有退路可走没有转圜余地。 不过,卫成内心还是比较庆幸,本以为哥哥会不理自己,晚上会将自己赶到别的房间睡觉,或者他自己搬到别的屋子,可是,哥哥都没有,而且,白天该给自己做好吃的还做好吃的,该关心冷暖还关心冷暖。这让他紧张了几天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西远没辙啊,他是怕把弟弟再气走了。真是头疼啊,这熊孩子出去三年,给他弄了这么个难题! 以前的成子傻乎乎,没发现有这方面的倾向啊。西远考虑再三,觉得卫成之所以会这样,一个是在兵营这个大染缸,看见别人这么做,习以为常,形成了错误的观念;另外一个,定是当初离家出走——因为自己娶了媳妇,成子觉得自己被抛弃,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的心结无法打开,所以想用这样的感情维护他不舍得离开的家和家人。 嗯,一定是这样的,西远思量了又思量,考虑了又考虑,自以为得出了事情的真相。于是下决心跟卫成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 可是,怎么谈啊!西远烦恼的直挠头。栓子在院子里忙活,看西远的样子,担心的用眼神询问。那天他不知道西远为啥跟卫成发火,弄得卫成哭的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不过看兄弟俩后来这几天相处,好像也没有太大的事,只是少东家偶尔好像很愁的样子。 西远冲栓子摇了摇头,他倒是想找个人商量商量,可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事情,还是少一个人知道的好,不然,以后有可能会影响成子的前程。 憋了五六天,西远实在没招了,夜晚的灯下,艰难地跟卫成开口。 西远:“成子,你是不是怕哥再娶个嫂子对你不好?” 卫成:“没有。” 西远:“……” 好吧,还是按照想好的接着往下说吧,“你放心,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以后哥再不成亲了。” 卫成瞅了瞅哥哥,“哥,我都说了没有,真没有这个担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2 西远:“……” “那你咋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看啊,哥倒是没啥,哥有小韦这个亲弟弟,再不济还有阳阳小勇狗蛋几个堂兄弟,以后没有后耍蹲又杜膊换岱抛鸥绮还堋?墒牵愀绮灰谎 是的,卫成跟他不一样,他叔叔兄弟俱全,卫成却只有他自己,如果执意走这条路,以后万一自己没了,成子一个人老了病了,身边连个能照应的亲人都没有。 “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会跟别人成亲的,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在兵营了,一直待到老得了。”卫成垂下头,全身散发着让人说不出的孤寂气息。 “咋?成子,你不是说以后找机会回莲花村吗?”西远惊慌了。 “回去?回去干嘛?一个人守着个家孤孤零零吗?不如在军营还有些同袍同生共死呢。”卫成苦笑了一下。 西远张了张嘴,想说你可以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过,看卫成的样子,估计也听不进去。 这真是上帝犯的错!西远现在对上帝非常不满,你说我好好个成子,你咋给弄成这样!他知道有这样取向不是卫成的错,卫成本人也是没有办法,可是,让自己跟成子那个那个凑一对,西远别扭的要死。 那天的谈话没有进行下去,中途戛然而止,事情就僵持在那里。 卫成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没事儿就把万明玉和李二虎叫到自己家,让哥哥转转他的榆木脑袋。 别说,西远还是真想有个人说说这方面的话,别人不行,万明玉可是再合适不过。 “明玉,你当初咋想到跟二虎在一起的?”西远鼓起勇气问。 万明玉多聪明啊,看看一脸烦恼状的西远,看看坐在那儿和别人聊天,却是一会儿往他们这瞟一眼,一会儿往他们这儿瞟一眼的卫成,如果说以前他还觉得这俩人是兄弟情深,如今,却没有啥好怀疑的了。 “不瞒长关你说,我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只有二虎一个人对我好,不跟他跟谁,二虎在哪我就觉得哪里是家。”万明玉乐呵呵地道。 “那你们以后……”西远不知道这话该咋说,估计成子的心理跟万明玉差不多,自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依恋的人。 万明玉:“我俩商量好了,以后呢,有机会解甲归田,买几亩田,种种地,两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就成;至于别人咋看,我们都不大在乎,反正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我们天天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啥事都想开了。” 西远听了一愣,他虽然来到永宁关,但是却没有看见什么战争,卫成每天回来都开开心心乐乐呵呵,虎豹骑的人到家里来,也都感觉和平常人没啥区别,让他形成了一种天下太平形势一片大好的假象,怎么忘记了,这些人原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模样。 那么,他的成子,日子过得也一定不会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西远陷入了沉思,万明玉看看他,没有再说话。他只不过点出了他们这些人共有的一种心理罢了:生命随时可能会逝去,能珍惜的抓紧珍惜,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慢慢思量顾忌罢了。 “哥,明玉哥,来,我切好的西瓜。”卫成耍耳音听到了万明玉的话,怕哥哥多想替他担心,连忙过来,笑嘻嘻拿话岔过去。 卫成知道哥哥喜欢吃西瓜,却讨厌里面的西瓜子,拿把小尖刀,飞快地将瓤里面的籽挑出去,然后殷勤的端给哥哥。既然已经跟哥哥表白过,他也不想做啥掩饰了。 西远接过来,把西瓜吃掉,西瓜汁流到手上,正想站起身到水盆里洗,卫成已经把一块浸湿了的布巾拿了过来。 “大哥,我也要吃块西瓜,给我和二哥一人来一块儿。”李二和宋三是后来的,刚坐下,满头的汗,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 “那边桌子上呢,自己拿。”卫成连动都没动。 “你离着近,递一下都不行?”宋三看卫成围着哥哥殷勤小意的样子,眼神暗了暗,可能对一些事一些人上了心,会格外的敏感,总觉得卫长山对他兄长,不单单是对哥哥那样的感情。 宋三自觉无法和西远这样出色的人物想抗衡,若是真如他所猜测那般,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卫成无事献殷勤,西远本来想骂他两句,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忍了,听见宋三喊,连忙把装西瓜的盘子拿起来,想给他们送过去。卫成哪里会劳烦哥哥,连忙接了,三两步走过去放到桌子上。 要说西远原本不会在这方面留心,如今卫成跟他摊牌,难免凡事多想,看宋三缠着卫成说话时,眼里迸发出的光彩,心里明镜一样,宋三哪里只是卫成的结义兄弟,明明是心里喜欢卫成,或者至少对卫成有那方面的好感。 万明玉顺着西远的目光,偏过头瞅了瞅,“宋三喜欢长山很长时间了,营里好多兄弟都知道。”他们知道,是因为宋三从来没有掩饰过,不过,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宋三注定要为情所伤。 西远听了,连忙将目光收回,不自在地笑了笑,心下却有些不舒服,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弟弟跟别人结义还是有些在意的,何况,宋三又别有心思。 晚上,人走后,西远仿佛不经意间问起卫成,怎么和李二宋三相识拜把子的。 “李二是我一到虎豹骑就认识的,刚开始打仗我不敢下狠手,差点让人给撂倒,还是李二救的我,后来总在一起,我们脾气相投,就拜了把子,也好互相照看。”卫成没想那么多,哥哥肯跟他聊天,他感觉特别高兴,这几天,他俩正常的交流虽然都有,但是像往昔那样无隔阂的谈话却很少。 “那宋三呢?我看他年纪不大。”西远问。 “那小屁孩,我刚从军那年,寒冬腊月出去办事,路上碰到的,好家伙,差点没冻死饿死。我给了他一口吃的,带到我们住的地方给他暖和础h缓笏稳筒豢献吡耍凳羌依锩簧肚兹耍细缫桓雒淮θィ颐亲叩侥乃侥模幻乓仪b碜沟派兜摹:罄词翟诿徽校缓冒阉旎乩矗纠聪胱拍昙托。盟备龌锓颍溃思曳堑靡蛘蹋湛剂矶疾换崞铮苟寄貌黄鹄矗罄炊土读舜蟀肽瓴判小2还缘械氖焙蛳率只雇荩衷谑俏沂窒碌淖芷旃倭恕!蔽莱砂谆暗拿挤缮柰倌岱桑刖x炕汉透绺缰涞钠铡 不过,在西远看来,他那是陷入美好战友之情,回忆往日峥嵘岁月之中。一想到里面没有他参与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第127章 相依 和哥哥的关系僵持在那里,卫成人前不显,人后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哎呦,长山,咋又叹气,你这小日子都多舒服了,咋还不满足啊?”李二虎看见卫成叹气问道。 “没啥事。”卫成嘿嘿笑了两声,转念一想,嗯,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不用想就知道是李二虎追的人家,说不上有啥绝招自己可以借鉴。 因为给万明玉看病的事情,现在李二虎和卫成关系很铁,万明玉没事儿了也会去让西远给号号脉,然后两个人聊会天,几个人关系现在处得很不错。 “二虎哥,你当初咋把我们明玉哥追到手的?”卫成满怀期望地问。 “哎,你问这个啊?”李二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大白牙,“哥也不知道咋追上的,反正他受伤以后,我就天天伺候他,没事跟他凑凑近乎。” “这样就追上了?”卫成一想这也太简单了,咋轮到他就那么难呢。 李二虎:“哪啊,这才哪儿到哪儿。人家特别烦我,一看见我就黑脸,我给他拿好吃的,顺心时收下,不顺心就给我扔出来,我那时候愁的啊,没法儿没法儿的。” 卫成:“那最后咋答应了?” 李二虎:“哥这是因祸得福。那年北地不是遭了旱灾嘛,有流民暴动,哄抢官府粮仓,有消息说,这事是有心人煽动起来的,哥被派出去查探咋回事。”至于这里面煽动事件的主谋,李二虎没说,卫成却心知肚明,他们虎豹骑就是平王手中的一把尖刀,经常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所以上面的动向风声还是了解一些。 不知争位的局面何时才会结束,如果一直不结束的话,自己恐怕脱离不了虎豹骑,而且,平王赢了还好,如果平王败了,他们虎豹骑身份敏感,到时候……卫成想到这里,心情有些沉重。 “兄弟,凡事往好处想吧,不然还不得憋屈坏了。”李二虎明了卫成心中所想,他和万明玉何尝没有这个担忧呢。 “没事儿,二虎哥,你接着说。”卫成咧咧嘴,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明哲保身,全身而退。 “唉,那时候那个乱啊,我们几个人追查了好几天,差点没回不来,我还受了点伤。”李二虎一边说一边把肩膀处的伤疤给卫成看。 “总之,我们比预定的日子晚回去好几天,你明玉哥别看平时嘴硬,总说烦我,讨厌看见我,我一到日子没回去,他就着了慌。”李二虎说着,可能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然后那天我一进营,他就扑过来了,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遍。没人的时候还掉了两个眼泪疙瘩,说是做梦梦见我被人害了,以为我回不来了呢。”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3 “然后你们就好了?”卫成满眼羡慕,思考着这招他是不是也能用,不行,他不能让哥哥担心,那样他卫成成啥人了,哥哥这么些年白疼他了。 咋办啊! “兄弟,你哥知道你的心意吗?”李二虎坦白的问卫成。 “我那天跟他说了。”卫成迟疑了一下道。 李二虎:“那你哥啥反应?” 卫成:“啥反应,骂了我一顿,还给了我俩脖拐,你看,现在还有手指印呢。”卫成越说情绪越低落。 旁边李二虎看卫成脖子上的俩巴掌印,憋不住地乐,他终于碰到比他还倒霉的了。 李二虎:“你哥可够凶残的哦,比我那口子还狠啊。” 卫成:“我哥小时候也打我,可是都不下重手,跟闹着玩似的,就这次!”说着说着有些委屈,不管在外面多成熟,多厉害,在哥哥面前不自觉的心理年龄就变小了,别人给的委屈他都不在意,可是哥哥给的,哪怕是一点点,卫成都会难受个没完。 “兄弟,是不是太心急了?”李二虎拍了拍卫成的肩膀,安慰他。 “二虎哥,你也知道,咱们……”卫成对他和万明玉倒没有啥可隐瞒的,他那么急着跟哥哥表白,也是内心里充满隐忧。 事情办完了,他们虎豹骑就会离开永宁关,他不可能自私的自己走到哪让哥哥跟到哪,置兄长于危险之中,卫成无论如何做不到,那么,兄弟俩再相见不知道哪个年月,他很怕,怕自己历经千难万险、万里迢迢回去,哥哥却另娶他人,以卫成高傲的性格,还做不到介入人家夫妻之间,那么,到时候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现在跟哥哥表明心意了,即使哥哥没有转过弯来,最起码以后兄弟分离,哥哥要考虑他的感情和感受,不会轻易娶嫂子。 说到底,卫成不过是心里不安,底气不足罢了。 所谓的步步为营,那是需要时间的,他没有这么充足的时光来和哥哥耳鬓厮磨。 李二虎:“你呀,也甭垂头丧气,你哥对你那心思,亲哥都比不上,你慢慢磨,迟早给他磨心软了,就不跟你生气了。” 卫成:“我知道,二虎哥,我哥不管咋生气,该对我好还是对我好。可咱们不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嘛,我也不能让我哥一直跟着我。” “唉,兄弟,要不你跟哥去问问你明玉哥,他道道比哥多,看看有没有啥好主意,实在没辙,还能问问他,看他那时候心里咋想的,你参考参考?”李二虎看卫成心事重重的样子,替他难受,跟着出主意。 卫成无计可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李二虎到了他们的屋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他那时候成天在我跟前转,越转我越烦,冷不丁的,这个人不在跟前了,心里就有点没着没落的,后来看他到期限没回来,以为出啥事了,才知道在我自己心里他挺重要的。”万明玉一边用小炭火炉熬粥,一边跟卫成讲,李二虎伸手想帮忙,被他给扒拉到一边去,这个人粗手笨脚的,熬个粥能熬的里外都是,不够在他屁股后收拾的。 卫成听了,捧着手里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也许,他真的太急躁了,该给哥哥一些缓冲时间,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 “哥,我走了。”清晨的阳光,洒在这个北部边城,药铺门前卫成跟哥哥告别,西远站在那儿,颔了颔首。 自从卫成住过来,除了第一天,剩下的每一天里,西远都早早起来,给他做早饭,反正他白天没事儿还可以补觉,自己不在成子身边罢了,现在就守着弟弟,还让他有上顿没下顿的,西远心里不落忍。 所以,每天早晨都会有热乎乎的馒头或者烙饼,香喷喷的米粥,就着煮鸡蛋小菜酱肉,卫成每次都能吃好多,不吃撑不肯撂筷子。 即使那天西远生气打了卫成,第二天仍然该给做早饭给做早饭,该等着成子回来吃晚饭等着回来吃晚饭。 因此,尽管兄弟相处少了一份当初耳鬓厮磨的亲密,可是,温暖依旧。 卫成现在特别爱臭美,西远给做的衣裳,天天掉样的穿,他身材挺拔,腰板笔直,穿啥衣裳都好看,自己穿着打扮完事,就跑哥哥跟前晃,晃的西远有时候直眼晕。 每次从哥哥眼中看到一份惊讶或者欣赏,卫成都会特别兴奋,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每次看到哥哥注视他的目光,卫成的心就会怦怦跳个不停,脸也会不由自主地红,他自己不知道咋回事,问李二虎,李二虎说他当初追万明玉时候也是那样,一直到两个人在一起了,好长时间才过劲儿。 哦,这可能是喜欢一个人的正常反应,卫成才放下心,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啥不治之症。 虽然西远至今没有对他的表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是哥哥也没有直接回绝啊,没拒绝就等于接受,卫成心理素质好,纠结了几日后,单方面决定,他现在跟哥哥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兄弟情,而是有些相恋的味道了,这让他很高兴,觉得美好的日子在招手。 他从军三年,总算学会了自己梳理头发,不过,瞧他把头发弄的扭扭歪歪的样子,西远看不过眼,现在仍然每天早晨给他打理头发。 “哥没来之前,你一直自己这么梳头发?”西远一边拿梳子给卫成通顺头发,一边问。 “没,就刚开始,后来宋三不是跟了我嘛,那小子别看干别的不行,梳头发还挺顺溜,我就让他给我梳了,哎,哎,哥,你轻点!”卫成呲牙咧嘴,不知道他哥为啥突然使了这么大的劲,拽得他头皮疼,他哥一定是故意的!从小就是哥哥给他梳头,哪次也没弄这么大劲儿。 西远不知道为啥,听卫成说宋三给他整理头发,心里就有些堵,有心摔了梳子让他找宋三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幼稚。 不想自己表现太幼稚的西远,用另外一种幼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一天早晨,卫成梳了个头,可是糟了不少罪,梳完头发半天了,头皮还生疼生疼的。 堵心归堵心,西远还是如每天一样,将卫成送到了铺子外面,看他牵着红马几步一回头,拐过转角。 ☆、第128章 相诉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伴着闪电雷声,虽说盛夏时节,一场大雨能够洗去炎热,却也让人与外界隔绝,心中凭空产生一种落寞和孤寂的感觉。 不过,西远此时却没空闲愁觅恨,他被卫成给弄得手忙脚乱。 自从卫成跟他表白后,西远就有意识地减少了跟卫成独处的时间,基本上从卫成回来到休息睡觉,两个人都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地方活动,把卫成愁的呀,想跟哥哥“亲近亲近”都没有机会,他知道,他要是敢当着其他人的面和哥哥“亲近”,哥哥还不得打傻他,所以他只能是看得着摸不着。 今天天气正好,外面下雨,其他人看铺子的看铺子,在自己屋里待着的在自己屋子,他们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个,卫成就没有啥顾忌了。 其实卫成的所谓亲近,也无非就是握握哥哥的手,贴贴脸儿,或者乘机香一口,西远被他撩拨的想发火,但是看卫成一副小孩子得到糖果似的得意样儿,又不忍心苛责他,唉,打不得骂不得,可怎么办呢? “来,成子,别没事在地上蹦跶个没完,老实坐一会。”西远剥着瓜子,将瓜子仁放到碗里,一会儿想给卫成做南瓜瓜子仁饼。卫成特别爱吃这个,难得今天啥事没有,成子也在家,正好能吃到热乎乎刚烙出来的。 “哥!”卫成过来俯身拿鼻子蹭了蹭哥哥的脸,然后坐在西远旁边,两只胳膊从后面环抱着哥哥,手上也捏了两个瓜子,想帮哥哥剥瓜子仁。 西远有些不自在,以前卫成这么做他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难免多想。不过他左右动了两下,也没逃出卫成的熊抱,只好放弃。 卫成跟个贴树皮似的,西远往哪边他跟到哪边,见哥哥终于妥协,乐得嘴都合不上,要多傻有多傻。 他手大,捏那么小的瓜子费劲,更别说把瓜子壳剥开了,稍微一用劲,要不把瓜子捏碎了,要不就“嘣”一下捏跑了,西远看他的笨样,憋不住想乐。 “行了,行了,你甭给我添乱,哥自己剥就行,你消停坐着。”西远挪了挪屁股,卫成跟个树袋熊,甩都甩不掉。 卫成也不勉强自己,把手里的瓜子都到嘴里,然后嘎嘣嘎嘣嗑,嗑完呸呸往出吐皮,这个他倒是做的挺遛。 “成子,哥问你,你好好跟哥说说,咱那个毛病能不能改了?”西远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心里作难,卫成今年都二十了,要不是从军早该成亲生子,村里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孩都有两三个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4 本来前些日子西远还想跟卫成商量商量,看他稀罕啥样的闺女,不行的话自己回去给打探着,有合适的先定下来,不然以后年纪越来越大,想找适合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一直没说,那是因为只要提这个问题,就会涉及到兄弟分别,西远也好,卫成也好,都有意识的回避这个现实,好像不说,这个事情就不存在似的。 可是没等他跟成子提呢,卫成“哐”给他扔下了一个炸弹,炸的西远现在还无所适从。 “不能!哥,你甭想甩了我,我这辈子就想跟你在一起,别人我谁都不稀罕!”卫成一听哥哥的话,好嘛,说是考虑考虑,这哪是考虑的话头啊!本来笑么滋滋的样没有了,一下子黑了脸! “好,好,咱不生气啊,哥就随口问问,你说你咋跟个酸脸狗似的,说翻脸就翻脸。”西远安抚卫成,有他这么倒霉催的么,让人家一通表白,拒绝不成,还得哄着人家。 “那你说考虑考虑,都这么些天了,你考虑了吗?”卫成黑着脸问,他一直没敢跟哥哥提这个,怕听到不想听的。 “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得多容哥哥些时间,哥得考虑好了是不是?”西远无计可施,只能实行“托”字诀。 “你甭糊弄我!”卫成哪里不知道他哥的想法,越想越上火,“我跟你说,你答应与不答应,我都认定你了!”卫成脸红脖子粗,跟要和人打架似的。 “你跟谁喊呢?你再给我喊一个?”西远看卫成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连忙镇压,这熊孩子,跟别人相处,有礼有让的,怎么一到他跟前就变了个样儿。 “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焦!刚刚知道喜欢你的时候,我做梦都能梦到你,乐得呵呵的,可是乐醒了,想起你已经成家了,跟嫂子过得好好的,我以后即使回去了,也只能远远看着,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现在你来找我了,一听说你跟嫂子和离,我高兴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得我们俩还有可能在一起,思量着以后和你一起过日子有多好!哥,我求你了,你看看我,给我个机会成不成?”卫成认真地看着西远,把心里所想全部倒了出来。 西远愣怔地看着卫成,那个犯倔劲儿的卫成、任性的卫成、耍蛮横的卫成,给西远的感觉都是他还年轻,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才有了这个想法,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个一脸严肃的卫成,西远不得不正视起来。 “你是铁了心了?”西远颤声问。 “是。”卫成掷地有声。 “哥要是不答应呢?” 卫成看了看哥哥,目光转而注视窗外,“如果那样让你觉得痛苦的话,我不强求。”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卫成跟哥哥在一起的基础,是两个人要互相喜欢,如果哥哥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或者这样的关系会让哥哥感到困扰,他不会拿哥哥的快乐换自己的幸福。 “那你呢,你以后咋办?”西远的心沉了沉,本来还以为能把成子的心思扭转过来,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一直从军,也许会回咱们莲花村,不过,如果没有你和我一起,我一定会过得不开心就是了。”卫成两眼盯着地面,“那天跟你表白的话,我不是一时冲动说的,我喜欢你喜欢两年多了,自从知道两个男的可以在一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一室寂静,大雨打在屋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声炸雷在天边响过,整个世界仿佛跟着震颤了一下。 西远默然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突然转变的,和卫成之间的关系。 卫成:“哥,你不用太为难,我之所以跟你表白,就是像你说的,怕你不知道,我们互相白白错过了。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不会总缠着你让你犯难,喜欢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看着一脸落寞的卫成,西远心里发酸,所谓人生八苦,其中一个就是求不得,自己疼爱的弟弟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不介怀!可是,让弟弟求而不得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老天爷开了多么大的个玩笑! 西远:“成子,你甭瞎寻思啊,哥再好好想想。” 卫成看着哥哥,点了点头。这个人温暖了他的岁月,照亮了他的人生,他怎么舍得放手!可是如果他的爱只能给对方带来痛苦的话,他宁愿埋藏到心里,宁愿痛苦的那个人是自己,也舍不得给眼前人带来哪怕一丁点的折磨! 西远的心湖被打乱了,接下来再做事就有些心不在焉。剥瓜子时,壳子丢到碗里,将瓜子仁扔了,卫成也没提醒,只是默默地将碗中的壳挑出来,将扔到桌子上的瓜子仁再捡回去。 烙南瓜饼的时候,因为走神,西远忘了翻面,把饼烙糊了。卫成本来很少进灶房,但是看哥哥的样子不放心,还是跟了进来,看见哥哥这样,连忙拿铲子把饼铲出来。 饶是如此,西远不是碰翻了这样,就是弄洒了那样,最后不小心手碰到锅边上,烫出来个月牙状的痕迹,要不是卫成反应快,马上给他拿开,估计得更严重。 卫成捧着哥哥的手,给他上药,这也是狗蛋配制好的烧伤药膏,西远知道卫成在军中每天面对的都是打打杀杀,就把家里有的各种药每样都拿了些过来,一样一样的告诉卫成用法,并且细心地用瓷瓶装好,外面扣上个小铁盒,带着方便。 伤口虽然不严重,卫成却心疼的不行。他是哥哥的心尖尖,哥哥又何尝不是他的心肝宝贝。 感情的事情,是最折磨人的,尤其还是这样不容于世俗的感情。 雨声潺潺,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停歇。卫成在灯下捧着一本兵书看,烛光氤氲,照着他的脸庞,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一页,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 白天将心理所想跟哥哥诉说完,哥哥又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就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哥哥,不想让哥哥更加困扰。只有他心里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想抱着那个人,好好安慰安慰,叫他别烦心,别作难,可是这些都是他给带来的,他的安慰起不了作用。 哥哥现在的确是在好好考虑了,但是这样的西远却让卫成感到心疼。 ☆、第129章 相遇 雨天的一番倾诉,西远和卫成的关系有些微妙起来。西远感到烦躁和苦恼,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有这样的人生经验,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卫成则因为哥哥的苦恼而苦恼,西远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兄弟俩要多熟悉有多熟悉,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卫成都能捕捉到哥哥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卫成满怀期望,希望哥哥烦恼几天后能给他想要的结果,哪怕答应他试一试也好,至少这是一个机会,可是,随着西远似有若无的躲闪和回避,卫成眼里的小火苗渐渐暗淡下来。 慢慢的,卫成减少了回家的时间,他们本来就忙,以前为了回去陪哥哥,有啥事恨不得立马弄完,让他一带动,他们一小队办事时,跟后面有老虎追似的,效率蹭蹭往高了提。 追着他的那个老虎没有了,卫成感觉做什么都没有了劲头,他本来对什么功啊业啊就没放到心上,如今更是提不起精神。 他的直属长官杨盛杨千户,本来没事跟刘副参将得意洋洋地吹呢,卫长山多么多么能干多么多么好用,哪件事本来以为三四天能做完,卫长山带着手下两天就完成了,哪件事本来以为很难,都没抱着希望,结果人卫长山用了个多么巧妙的招,就给解决了…… 然后,吹的天花乱坠之后,杨千户惊异的发现,卫长山开始给他消极怠工了,一件不算事儿的小事都能给他弄差,而且还不是一次,让他想打个马虎眼都没个借口。 身边的同袍也感觉到了卫百户的变化,自从卫百户的哥哥来了,卫百户每天喜气洋洋,跟过大年了一样,咋突然间霜打茄子一般——蔫了呢? 别人不知道,李二虎和万明玉两个可是心似明镜,在卫成出任务时又出了差错,被杨千户叫去臭骂一顿,差点没动鞭子狠抽后,李二虎把卫成叫到了他的屋子里。 “二虎哥,明玉哥。”卫成进屋给两个人打招呼,看着虽然仍高大挺拔,身上却有掩盖不掉的郁郁之气。 “兄弟哎,你咋这么不当心,都惹得人杨千户动鞭子了?是不是觉得竹笋炒肉忒好吃啊?”李二虎道。 “边去,净说这些没用的。”万明玉扒拉了李二虎一下,真是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 “嗯,估计按这个规律下去,他哪天就得给我一顿红烧肉,不是竹笋炒肉了。”卫成嘿嘿笑了两声。 “心真大。”李二虎嘟囔了一句,被万明玉白了一眼,不吭声了。 “兄弟,是不是整天寻思跟你哥那点事了,别的事不走心?”万明玉拍了拍卫成的肩膀。 “明玉哥,你真是英明神武。”卫成竖了竖大拇指。 “少贫嘴,你啊,给你哥点儿时间,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我这无牵无挂的当初还犹豫了好久,何况你哥。还有啊,你可别因为这个出啥差错,到时候不够你哥后悔的。”卫成心里他哥最重,万明玉就拿他哥说事,他们每天刀尖上讨性命,稍有不慎,小命就玩完,哪里容得这般大意疏忽,估计这也是杨千户发火的真正原因。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5 “好吧,明玉哥,我知道了。”卫成答应道。 虽然每天仍然抓心挠肝,卫成却强迫自己不要三心二意了,他要是在他哥眼皮底下出了事情,他能想象西远得多伤心,为了不让哥哥难过,他也得照顾好自己。 好吧,给哥哥点时间,为了哥哥能静下心来把事情想清楚。所以,卫成现在回家都很晚,通常他回去的时候,西远已经睡下了。 但是不管他回去的有多晚,西远都会给他留门,室内留一盏灯,卫成一进院子,就知道哥哥在等他。 虽然卫成的借口是军中事务繁忙,他的有意回避,西远不是体会不出来,不过自己心中此刻乱麻似的,卫成不在眼前晃,让他清静两天也好。 不过,这清静的时间有些长,而且有无限延伸的趋势。 开始几天,卫成回来,西远睡意朦胧中,都会跟他打个招呼,比较清醒时,会跟卫成聊两句,卫成常常会用探寻的目光看看哥哥,仿佛在等某个答案,这个答案西远还不能给,就装作没看出来,避过去了。 看到成子眼中瞬间失落的表情,西远的心跟着揪了揪,但是,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法儿勉强,他给不出卫成希望的许诺。 然后,西远就发现,卫成回家的时间更晚了。西远开始生气,觉得卫成在跟他置气,熊孩子,不答应就跟他使脾气,真是太惯着他了! 卫成回来,他虽然醒着,也不打招呼了,装着睡得很熟的样子,实际上卫成不回来,他跟本睡不踏实。 不晓得卫成看没看出来哥哥在装睡,却不搭理自己,总之他每次回来动作都会很轻,然后上炕睡觉,不像以前想着各种办法跟哥哥凑近乎,或者乘机吃吃豆腐,如今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西远生气之余有些失落,至于为啥失落,他自己没想明白,总之,感觉心更乱了。 等到卫成几天没回来,西远简直怒意滔天了! 这是他不答应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敢威胁他! 西远恨得牙根痒痒,想着等卫成回来,好好收拾一顿出出胸中闷气。 但是,卫成连着五天都没回来后,西远的生气只是假象了,他自己不肯承认都不行,他想成子了。 三年的离别,他每天都想着成子,想着他在外面经历哪些磨难,哪些痛苦,自己不在他身边,成子伤了痛了,谁来关心,谁来照顾? 如今好容易把成子找到,兄弟俩还没亲香够,卫成一个炸弹,把西远炸得魂飞魄散,正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迟迟疑疑,让成子失去了信心,连家都不敢回来了? 行或者不行,应该痛痛快快给个决断,像他这样不好不坏的拖延着,这不是拿人家满怀真情不当回事嘛,估计成子被他弄伤心了! 西远开始自责。 然后接连两天的梦中,西远都梦到卫成骑着红马在前边跑,他在后面追,怎么追都追不上,恍恍惚惚地,好像有人告诉他,卫成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了,以后再也不肯见他了。 西远醒来,摸到了一脸泪。知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他胡思乱想,怕成子不回家是不想见自己,晚上就做了这样的梦。 西远对卫成的思念不可遏制的野草一样疯长,惦记卫成在营中一直不肯回来,是不是因为其他事情,会不会受了伤,怕自己知道担心啥的。 所以实在吃不住劲儿,西远晃出了院门,他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出去买点东西,但是东西没买成,却晃到了离虎豹骑驻扎地不远的地方,这里能望见虎豹骑的营门,也能看见出入虎豹骑的人。 当初卫成告诉驻扎地点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虎豹骑身份敏感,让哥哥尽量不要来这边,不过西远不放心,怕卫成糊弄他,曾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来验证过。 这边地点有些偏僻,店铺也少,西远东家看看,西家瞧瞧,几个铺子没一会儿就让他逛完了,后来没办法,看有个食铺,进去点了两个菜,一壶茶,坐那细嚼慢咽。 当然得细嚼慢咽,吃完了,他就没有理由在人家铺子待着了,别看他貌似在吃饭,其实所有的主意力都集中在虎豹骑那边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天要擦黑了,西远也没有看见卫成。他一顿饭从下晌吃到晚上,食铺的伙计都不耐烦了,不过看西远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才耐性子等着,人家要打烊了。 西远无奈,只好掏出银钱结账,走出食铺,一步三回头。正往虎豹骑那边瞅呢,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不过对方没有生气,伸手扶了他肩膀一下,“哥,你咋过这边来了?” 西远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卫成。 “啊,哥来这边铺子买点东西,别地没有卖的。”西远有些慌乱,条件反射般把自己来时想的理由说了,还自作聪明的摊了摊手,那意思是让卫成看看他买的东西,然后尴尬地想起,他今天啥也没买,两手空空。 “哦。”卫成翘了翘嘴角,但是没有点破他哥的谎言,想不出啥词能帮他哥把谎圆过去。 恋爱中的人真是智商为零啊,西远觉得自己要多傻帽有多傻帽,然后觉得自己傻帽前边冒出的那个想法更是匪夷所思! “哎,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西远落荒而逃! “二哥,咱大哥可真逗!”旁边宋三看着西远的背影忍不住哈哈笑。 “你先回去,我送送我哥,晚上这边不安全。”卫成交待了一句,疾走了几步,不远不近地缀着哥哥,一直把西远送回了自家铺子。 西远一边走心里一边不是滋味,回到家连饭都没吃,洗漱完躺在炕上气得头顶直冒烟,哼,说军中事物繁忙,根本就是撒谎,宁肯跟别人在一起闲晃也不回家! 他刚才虽然匆忙,但是也看到了,卫成跟宋三两个根本没穿戎装,都是一身悠闲的打扮,还一脸笑么滋滋的样儿,开心的不行,一定没事儿闲逛去了,而且还逛得挺高兴! 他烦恼成这样,东想西想的,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西远气得踹了一下墙,踹得自己龇牙咧嘴,太用力了,脚心疼。 还有,宋三看成子那是什么眼神,以为他不知道吗?成子也是,没事儿跟人家眉来眼去的干嘛!哦,怨不得说他不答应,也不勉强,还说老死军营呢,原来是因为有个后备! 什么就认准他了!什么心里只有他一个!他不就是没有马上答应,犹豫的时间长了些吗,咋就退缩了,咋就跟别人好上了? 西远光顾想卫成和宋三在一起的事儿了,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要多跑偏有多跑偏,纠结的已经不是接不接受这份感情了。 想到卫成以后都不会缠着自己,转而和宋三好了,西远心里难受的不行,一种弟弟要被别人抢走的恐慌,使得西远掉了几个眼泪疙瘩。 熊孩子,说撤梯儿就撤梯儿,说不勉强就不勉强,他不是还没想好嘛,又没说一定不答应! ☆、第130章 想亲 西远在炕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夜深的时候,他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成子回来了!西远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卫成头几天的确是为了躲着哥哥,想给他一些时间把事情想清楚,不过后来这几天不回家倒不是不想见哥哥,而是他胳膊受了点伤,伤倒是没有多严重,不过跟普通人受的伤比起来还是挺吓人的,他怕哥哥担心,才借口军中有事,没有回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6 他们虎豹骑,这段时间,不是没事儿在永宁关休养,而是来执行任务的。平王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塞外胡人和太子勾结,双方都在永宁关埋下了眼线,密谋一些事情,到时候恐怕会栽赃给他。平王哪容得自己地盘被对手安了钉子,还要陷害自己,因此派主力过来把这些钉子拔除,务必拔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要说找出钉子不难,难的是彻底清除,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等掌握了足够的消息,才开始行动。 他今天和宋三别看穿的随意,一副闲散模样,其实踩点去了。 稍微有些空闲,西远就能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几天没回家,没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也想哥哥了,但是卫成还是耐着性子,克制自己过两天,伤彻底好了再回来,可是,今天西远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面前,卫成的思念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无法遏制无法阻挡。 将哥哥悄悄送回铺子,他返身折了回去,现在进入后期收尾阶段,事务非常多,本打算明天抽空回来,可是事情一处理完,卫成在营中一刻钟都待不下去,大半夜跑到杨千户那里请假,杨千户气得踢了他两脚,不过还是准了。 卫成是一路小跑回来的,想着马上能到哥哥身边,心怦怦跳个不停,一定是他这几天没回来,哥哥想他了,才找理由过去看看,还编了个那么蹩脚的借口,卫成想想西远窘迫的样子,就有些好笑。 家里,院门已经关好上锁,不过这个难不倒卫成,一个飞身垫步窜上墙头,然后蹦到院子里,正好赶上栓子半夜起来去茅房,看见墙上蹿下个人吓了一跳,直到卫成出声,才知道是二少爷。 卫成急忙给栓子抚了抚背,安慰安慰这个受了惊吓的心灵。 “二少爷,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栓子的确吓了够呛,不过也无可奈何,不用猜就知道这是卫成几天没回来想家想的。 “栓子哥,哪天请你喝酒,给你压惊。”卫成又拍了栓子两下。 “行,我可等着你这顿酒了。”栓子转身进了屋,卫成回来一趟不容易,得让人哥俩多些时间相处,不过他看西远屋子里早早就熄灯了,估计睡熟了。 西远侧耳听着卫成在院子里洗漱,进屋子里窸窸窣窣脱衣服,一声没吭! 卫成上了炕,掀起被角进了西远被窝。本来家里被子够,哥俩一人一个被窝,后来卫成耍心眼,说营中这个没被子,那个少褥子,把家里的被子今天抱走一个明儿抱走一个,抱的一个多余的都没有了,西远只好跟他盖一个被子,夏天天热,身上搭个被角就可以,一个被子也够盖。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夏末,虽然白天还挺热,但是永宁地处北地,早晚已经很凉了,所以不盖被子会冷。 卫成钻进被窝,挨着哥哥躺下,虽然想哥哥想的不行,但是还记得要给哥哥些时间,又怕把睡着的哥哥惊醒,所以只是规规矩矩地躺在西远身边,兴奋地感受着哥哥的气息。 西远一开始装睡没动,后来越想越生气,有空儿跟别人有说有笑,花前月下,家都不回,今天要不是看见他了,估计得把他这个哥哥给忘了,真是的,好像我多稀罕你回来似的! 所以西远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卫成规规矩矩躺着,没有像以前似的对他毛手毛脚,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醋意满满,小火苗蹭蹭蹭往起窜,特么的,存心就是惹他生气! 西远没二话,抬脚照着卫成哐哐踹了两脚。卫成正在那里眯着眼睛自我喜悦呢,被他哥踹了两脚,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还手,不过还是煞住了闸,原来哥哥没睡着,他刚想跟西远说话,西远踹了两脚不解气,忽的一翻身,把卫成身上的被子给卷走了。 哼,你不不愿意回来嘛,冻死你! 卫成一看他哥是生气了,躺在那儿没动,不过也没猴上去,躺在这个人的身边,他身体马上起了反应,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 卫成在那里努力平息自己。 西远很幼齿地跟卫成置了一会儿气,不过怕成子真冻着,败家孩子,我把被子卷走了你就不会自己过来抢嘛,啥时候这么听话了?于是过不久,西远非常不情愿地把被子抽一半出来,回手搭在卫成身上。然后,很巧的,他的手,非常幸运的,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卫成:“……!” 西远:“……!”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渴望一个人渴望了好几年,没事儿还有一些旖旎的想法呢,何况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身旁! 思念与渴望堆积起来,卫成顿时热血上涌,所有理智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反手“砰”的一下,抓住西远准备缩回去的手。西远挣两下没挣出来,刚想张嘴骂两句,结果还没等出声呢,卫成整个人覆了上来,双眼似暗夜里捕食的野兽,一俯身,非常准确无误地堵住了西远的嘴。 西远:“……” 西远的大脑“轰”的一下子空白一片,意识仿佛被抽离出体外,下意识用手推拒了两下,不过他那点儿劲儿对卫成来讲可以忽略不计。 卫成虽然没有经验,可是他有男性动物般原始的本能,仿佛品尝世上最鲜美的食物,热烘烘地在西远的嘴上脸上脖子上亲着。 西远伸手搬他的脑袋,被卫成一把擒住,压在胸前,无法动弹,等卫成的手伸进衣服里时,西远全身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手被制住,他抬起腿去踹,然后,等于在邀约,给卫成提供了更大便利! 窗外东方天空的那弯下弦月,静静地照着这个普通小院儿,室内压抑的混乱的低低的喘息,西远在清醒与混沌之间意识到,他和卫成的关系,不可控制地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西远醒来时已近中午,左手被一个宽厚地手掌握着,一睁眼,卫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偷看哥哥被抓包,卫成连忙转过脸儿。西远有些不自在,不过没矫情的哭喊怒骂,说到底,昨天晚上他也没有拼死反抗,不然,实力再悬殊,卫成也不会得逞,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拼死反抗,西远现在拒绝去想。 卫成其实很忐忑,昨天的事情有些半强迫的意味,他事先并没有这个打算,弄不清当时咋就跟疯了似的控制不住自己,他已经做好西远醒来发火的准备,不过看哥哥的反应,比他预计的要好。 “怎么没去营里?”静默了半天,西远开口。 “想你睡醒了就能看见我。”卫成没敢看哥哥,其实他还有些害羞。 “我没事儿,你有事该忙忙去。”西远抽了抽被握着的手。 “没事儿,我请了一天假。”卫成攥了两下哥哥的手,然后松开了。 西远没说什么,想要起身,刚动弹,身上某个地方痛了起来,不过,还好,并没有痛的撕心裂肺。 卫成想去扶,手被西远给扒拉到一边,当他弱不禁风嘛。 “是不是很疼?”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卫成还是担心的问了出来,“给你上了管跌打损伤的药膏。” 西远:“……” 特么的,知道那药膏多难得吗?那是狗蛋从家里的药材里,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捡出最好的,精心熬制而成,一共就两盒,都给卫成拿来了,结果他用到这儿了! 西远起来下地,卫成跟个小厮似的,端茶倒水,盛粥添汤。西远坐那吃饭,卫成站旁边不吭声,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会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一会儿拿眼睛偷摸看看西远。 西远让他看得无比郁闷,好嘛,昨天晚上吃亏的应该是他吧,怎么卫成连个热乎话没有,脸上也没有笑模样,跟人欠他钱似的。就知道装出一副可怜相好让他心软,他偏不,不找补回来西远心里不平衡,他知道卫成担心什么,就是不搭理他。 不过坐着真是不舒服啊,西远走了几步,也不好受,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西远倦意上来,爬到炕上接着补眠。 卫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白天没有睡觉的习惯,但是也歪在西远身边,一直胳膊拄着脑袋,看哥哥。 让他这么看着,西远哪里睡得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成,卫成现在脸皮又厚了,贴着哥哥跟了过来,一只手搂着西远,西远用胳膊肘拐了他两下,伸脚想踹,马上疼的龇牙咧嘴。卫成马上讨好地给哥哥按摩腰部。 “行了,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歇会儿,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就成。”西远无奈妥协。 卫成一下子就高兴了!这说明哥哥不生气了。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哥,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去?”卫成殷勤小意地问,嘴角微微上翘,尽量不高兴的那么明显。他虽然忐忑,怕哥哥不理他,不过心里却在暗暗欢喜,不顾怎么说,西远西长关都是他的了,谁也甭想抢走。 西远:“你上次拿的猴头菇还有,晚上熬汤喝,其他的你想吃啥,叫他们做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7 卫成:“我现在就叫栓子哥泡上,晚上我给你熬汤。”你熬的汤,那还能喝吗?西远腹诽。 卫成说完,立马蹦下炕,跑出去找栓子了。 傍晚,西远是在卫成怀里醒来的,卫成睡的正熟,估计这几天累着了,虽然一开始没打算睡,但是搂着哥哥心里无比安宁,睡了一下午。 西远没动,睁眼愣怔半晌,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不明白以后应该怎么办,不明白就只能先稀里糊涂,好吧,难得糊涂,于是,西远暂时让自己当了寒号鸟,得过一时且过一时吧。 ☆、第131章 相别 之后的几天,卫成依然忙碌,甚至有几天没回家,不过事先都跟西远做了报备,并叮嘱西远这些天没事儿和家里其他人不要外出,西远虽然只是鼻子里哼了两声算是听到,心下却是紧了紧,成子不会瞎说,虽是点到为止,西远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讯息,除了担心卫成的安危,却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心慌意乱。 那天发生的事情,仿佛订立了一个契约,对卫成来讲,就如老虎在自己地盘上做了标记,然后放心大胆的出去觅食,谁敢来犯,杀无赦;对西远来讲,虽然仍然别扭着,却突然安心下来,成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有这个自信。 剩下的就是如何捋顺一团乱麻似的感情了,不过,任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也无法抽丝剥茧找出头绪,感情的事,哪里能跟其他事情一样,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不明白,只好做缩头乌龟。好在卫成三四天后就不那么忙了,每天晚上都能回来陪着西远。 “他呢?”这天卫成一进院子里就问。 “???”栓子满脑袋往出冒问号,不过一想卫成每日回来最先问的都是他哥,也就明白了,不晓得二少爷咋这么问,不过还是向屋里指了指。 屋里西远真想捂脸装没听到,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卫成再不肯叫哥,因为他觉得在西远心里,一定是兄弟情大于爱情,或者爱情有没有都不好说,西远的妥协更多的是源于怕失去他这个弟弟的恐慌,所以现在的卫成跟以前的卫成较劲,自己吃自己的醋,西远离老远都能闻到酸味。 “栓子哥,给我哥生个炭火盆拿屋子里来。”卫成一边说,一边开门进了里屋,西远像老母鸡抱窝似的坐在炕上。 已经到了初秋,一早一晚冻得人直打哆嗦,老家那边屋子建的保暖,即使深秋时节在屋子里待着也不觉得冷,但是,这里的房子就比较简陋,跟家里的没法比了,况且,永宁比彦绥偏北,天气要冷很多,西远扛不住风寒,每天把饭做好搁锅里热着,他自己早早坐在炕头上暖和。 栓子见他冷得那个样子,劝他生个炭火盆取暖,西远看姜掌柜和伙计惊讶的样子,没好意思,谁家刚入秋就生炭火盆啊,那不让人笑话嘛。 “给,穿上我看看。”卫成把手里提的一件衣服扔了过来,西远接住,展开一瞅,竟然是个狐狸皮坎肩。 “哪儿弄的?”西远疑惑。 “我们刘副参将的,他壮得跟个熊,用不着,给我了。”卫成状似随意道,其实是他看西远冻成那样儿,心疼,跟人家刘副参将死磨硬泡好说歹说,签了好几条不平等条约换来的。 刘副参将的衣服,西远穿着有些大,不过卫成瞅着,还是觉得西远穿着好看,“明儿找裁缝给改改。”卫成搂着西远亲了一口,西远毫不客气地呼了他一巴掌,卫成也不在意,他哥就那样,感情迟钝,动不动还不好意思,卫成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欠人家情分吗?”看来皮草的确吸引人,西远抚摸光顺的狐狸毛心里想到,这里不是现代,动物被人类赶到绝境,所以西远心里没有多少罪恶感。 “欠啥情,这里边还有我的份儿呢。”卫成指着一处给西远看,“诺,这狐狸是我打的,他脸皮厚给抢去了,现在是物归原主。” 西远一听也不客气了,穿着狐狸皮坎肩是暖和,不舍得往下脱。 “你等着,赶明儿我给你弄几张紫貂皮,咱不做坎肩,做个大氅,再做个帽子,你穿着指正好看。”卫成说着说着两眼放光。 “别没事瞎祸害生灵,哥穿那干啥,一冬天不出几次门,你弄个紫貂大氅我坐炕头穿?”西远想一想那情景,有些恶寒。 卫成一听,禁不住哈哈哈大笑,搂着西远又吃了两下豆腐,“你现在不就穿着狐狸皮坐炕头嘛,咱也不差个紫貂大氅了。”他卫成稀罕的人,啥好东西都配得上。 “去,去,没事儿就消遣我。”别说,刚穿上狐狸皮坎肩一会儿,西远就不觉得冷了,浑身暖洋洋的。 “哟,少东家,你这可是真不能冷了。”栓子生了炭火盆端了进来,看见西远穿的坎肩笑着调侃道。 “栓子哥,你见过比我哥还不禁冻的人没?”卫成大笑着问,和西远的事情明确下来,他心里高兴,每天都兴兴头头的。 “还真没。”栓子一边摆弄好炭火盆,一边笑着应声。西远不说话,笑着听两个人拿自己调侃,靠,谁像你们似的,个个壮得跟个熊。 卫成不想让西远冻着,叫栓子摆了个炕桌,饭菜端上来,两个人就着烛火慢慢用饭。 夜晚寒气上来,气温更低了,不过西远睡的是热乎炕头,旁边又有卫成这个天然大暖炉,一点都不觉得冷。 卫成现在毫不客气,理直气壮地跟西远一个被窝,西远要是稍微离他远点,他胳膊一伸,大手一扒拉,两下三下就把西远扒拉到自己怀里,西远要是再犯别扭,他拿胳膊一锢,西远半点动弹不得,要是拿脚踢,卫成大长腿一伸,往西远腿上一搭,再想抽腿,没门儿! 好吧,一天、两天、三天……西远逐渐放弃了抗争,不得不承认,在卫成的怀里,仿佛靠着一座大山,每个晚上都是酣眠。 “明儿我们没事儿,咱们去外面溜达溜达。”卫成拿鼻子蹭了蹭西远的脖颈。 “行,我来这么长时间,还没好好看看永宁城呢。”西远回道。永宁城不大,也不繁华,西远压根没啥兴趣,只不过卫成想看,他就陪着。 “听说城南有个早市,专门卖胡人的东西,明儿咱早起过去看看。”卫成睡意朦胧间嘟囔着。 “好。”西远答应着。 夜色深沉,一会儿工夫,卫成睡着了,西远听着外面秋夜的长风,吹着窗棱发出呜呜声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天地如此之大,人是如此渺小,几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这世间,所谓的幸福不幸福,不就是有没有人牵挂你嘛,即使贫寒,有人爱你,心中仍不失温暖;即便富贵,孤家寡人,罗衾亦不耐五更之寒。 好吧,他都两世为人了,还有啥可看不开,有啥可顾虑的呢? 初到异世,跟抓救命稻草似的,把所有情感都用在了小韦和身边这个人身上,这个人为了自己,曾舍死忘生,因为自己,又离家万里,如今,这个人不想只跟他做兄弟,要做爱人,那么,他就陪着好了。 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欢喜! 耳畔是卫成温热的呼吸,西远心里慢慢地,满是宁静。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卫成就叫西远起来,西远睡得正香甜,他人又懒,叫一遍哼一声,叫一遍嗯一声,就是不见动静。 “西远,西长关,”卫成在西远耳畔低低的,拉长了声喊,“你要再不起来,我可亲你喽,要是亲你你还不起来,我可就……” 他还没说完呢,西远闭着眼睛,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卫成:“……!” 真不知道庆幸他这招太灵了,还是该恼火这招太灵了! 穿戴完毕,没惊动别人,开了院门出来。卫成把西远扶到马上,自己翻身上马,扯着身上斗篷把西远裹个严实,一扯缰绳,红马撒开四蹄,慢跑着往城南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8 清晨外面人少,启明星挂在天边,照着夜晚的边缘,天气很冷,呼出的热气都是白的,西远只有两个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看着还在沉睡中的永宁城,经过之处,偶尔一两个窗口亮着灯光,仿佛睡意惺忪的人睁开渴睡的眼。 卫成这几个月,没事就在永宁城哨探了,对城里的大街小巷无比熟识,红马跑了一刻钟多,就到了城南一处街巷,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七拐八拐的,两个人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不大,细微晨光中,西远见贩卖东西的人缩在大氅里,呵着热气,只露出两个眼睛,地上摆着要出售的东西。 这处说的好听是早市,其实就是个黑市,有人冒着风险从胡人那里交换来东西,再拿到这里贩卖,省却了中间过程,价格虽然卖的低,但是少了层层盘剥,其间利润还是很可观,因此,不乏为利益驱使,铤而走险之人。 “成子,咱来这买东西没事儿吧?”西远有些担心,怕被官府逮着,卫成身份敏感,会给他招来祸患。 “没事儿,这虽然属于黑市,官府也不是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要真把咱俩逮着了,我们头儿也能把我们弄出去。”卫成一点不担心,虎豹骑虽然身份不公开,但是在北地,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西远听了,放心大胆地蹲下来挑东西,你别说,东西还不老少,西远买了不少奶酪和牛肉干,大燕国不让随便宰杀耕牛,所以牛肉很难买,更不用说做牛肉干了。西远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给包圆了——可以给卫成拿着,以后行军时好吃,还可以拿回家,给几个小的当零食。 卫成拿着个袋子,西远买什么,他接过来装进去,提在手里。看西远兴致勃勃,扣扣算算的样儿,心里很高兴。 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他从小养大,教了他读书,给他机会习武,有好吃的,想着给他和小韦留着,事事为他俩打算,处处为他们着想,为了自己,连结发之妻都和离了,如今,因为自己的坚持,又违背心意跟自己在一起,即使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对他有一丢丢不好,他卫长山上哪里能再找到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西远买了好多奶酪和牛肉干,然后越往里逛,越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傻帽,因为他又发现了许多好东西,鹿茸、鹿脯、黄油、马奶酒、还有各种动物的皮毛……,西远放下这样拿起那样,都有些舍不得,都想买下,不过,摸摸兜里的银钱,知道不能这么任性。 卫成看西远纠结的模样,越看越喜欢,恨不得马上将这个人搂在怀里亲两口。 最后卫成替西远拿主意,买了两只鹿茸,一点鹿脯,一点黄油,然后买了两张毛皮,回去给家里人做衣服。 兜里银钱宣布告罄,西远还意犹未尽,跟卫成慢慢往里面逛,结果在最里边的那个摊位上,竟然发现了一张熊皮! 西远真是挪不动脚了,熊皮啊,多难得啊,不说打熊的人得多厉害,光是这熊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卫成看着,心里打翻了醋瓶,想要熊皮他以后可以给打啊,干嘛盯着人家的东西两眼发光,估计今天要不买下,他哥得跟人卖熊皮的人走。 兜里没钱,又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无奈,不放心把他哥自己留下,卫成只好跟卖熊皮的人商量,让他把熊皮给留一会儿,他们回去取钱,贩卖熊皮的人倒是很好说话,尽管这里是黑市,熊皮价格仍不便宜,问的人多,买的却少,他卖了好几次了还没卖出去,好容易碰到个主顾要买,哪里会不答应。 卫成带着西远,打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取了银钱又往黑市跑,卖家虽说给留着,但是如果有人相中,人家可不管你事先说没说好,他们可没留下啥定金。 还好,俩人赶去的时候,熊皮还在,西远欢天喜地的抱着,“这个给叶先生,他有老寒腿,估计做个熊皮护膝,再做个熊皮褥子,冬天能少遭点罪。” 卫成一听,不吃醋了,“行,你要是稀罕,赶明儿我给你打个更好的,你看,这张皮都没熟好。”大言不惭地挑毛拣刺。 此时,天已经大亮,早市上的人潮水一样,哗一下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冒出来,又从哪里消失的。 卫成领着西远也不敢多待,将熊皮装好,挑僻静小路,骑马回家。 家里,栓子他们已经备好了晚饭,看见西远和卫成回来,连忙把饭菜摆上桌子。 西远感觉清晨的经历仿佛探险一样,又刺激又过瘾,有卫成跟着,他一点不害怕,兴奋地跟卫成探讨,明天还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再买的。 卫成见西远高兴,只是笑着。明天还去?真以为黑市可以天天有吗?不过,好像还能赶上一次。 接连几天,白天没事儿,卫成带着西远去永宁各个有趣的地方逛:只有一个老和尚的小小寺庙,上百年盘旋曲折的古松,据说可以求姻缘的姻缘石,前朝胡人扣关,坚不可摧的一段城墙,他还利用身份之便,带西远登上城楼,骋目远眺永宁以北的广袤原野…… 卫成把自己知道的,好玩的好吃的,都带着西远走了一遍,西远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来了无趣味的永宁城,竟然跟个百宝箱似的,连连不断给他惊喜!也许,景物平常,只不过因为身边有那个人才变得不同吧! 人来人往的街巷,卫成牵着西远的手走过,在这里,在这个北部边城,没有人认识他们,即使有人对他们的行为点点指指,也不必有任何顾忌。 徜徉在人群中,卫成希望,两个人的手,可以一生一世的牵下去。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古城墙下,卫成心里默念着那十六个字,城墙坚不可摧,期望他们的感情亦如这段城墙一样。 卫成手肘拄着墙,另一只手搂着西远,沉默地看他抚着墙上磊磊痕迹,不知道几百年前,谁的双手建筑了它,谁的双手保护了它。 “成子,你们要走了吧?”西远艰难地问出了口。 “是。”事情已经办完,他们马上要奔赴另外一个战场,这一次,不会不告而别。 西远沉默,想问卫成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不过知道那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左右的,问也徒劳。 “我走了,你和栓子哥马上回家去,听着没有?”西远点头,“在家消停等我,我一定尽快回去。”西远点点头。 “不许起心思,要敢再给我弄个嫂子,看我不弄死她!”卫成放狠话。 西远对他的爱意,如植物的种子,刚冒了个芽芽尖儿,还没等生长,两人就要分别。如今远在永宁城,他们顾虑的东西少,卫成很怕西远回到彦绥,回到家,处于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当中,那些所谓的世俗看法又会抬头,他不在身边,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狠叨叨的,威胁谁呢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脚。 “西长关,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我杀过人,见过血,不在乎手里多一条人命,你要不信,就试试看!”卫成沉着脸,眯缝着一双桃花眼警告西远。 “你!”西远气得,对卫成一顿拳打脚踢,卫成稳如磐石,岿然不动。只是要西远一个承诺。 西远打了半天,卫成没咋样,自己打累了,倚在城墙那儿,微微有些喘气。 “要你一个承诺这么难么?”卫成心里没底,仿佛一个承诺,就是一个定心丸。 “承诺什么?不都答应等你了吗?我又没说要成亲,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西远嚷道,真是的,别说现在是这样的关系,即使是以前,只要卫成不喜欢,他也不想再成亲伤他心了。 “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等我回家,不娶亲。”卫成确认道。 “知道了,烦不烦啊你?”西远都无奈了。 “才知道我烦人啊?晚了。”最担心的事情解决,卫成马上喜笑颜开,低头亲了西远一下,一脸讨好。 “滚,这是在外面!”西远气得呼了卫成一巴掌,“酸脸狗!”一会儿撂脸一会儿笑,也就他受得了。 晚上,即将分别的两个人抵死缠绵。西远想开了,就不再抵触卫成,偶尔还会配合一下,卫成兴奋地跟吃了人参果似的。 载沉载浮间,西远某一处被碰到,身子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卫成行动力多敏锐,马上捕捉到西远的反应,然后持续不断的向那一点进攻。 一种麻酥酥,过电般的感觉升腾而起,西远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身子,连脚指头都跟着绷紧。 “成子,别!”西远颤着声音阻止卫成,讲出来的话如破碎的呻吟。 卫成哪里肯听,他喜欢西远偶尔发出的一两声,觉得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是随着他的节奏而吟唱出来的最美妙的歌谣。 穿越之青青麦穗_169 第二天,晨曦微露,卫成起身,他一晚没睡,舍不得离开,终将离开。 卫成去院子里洗漱,栓子听到声音起来了,给卫成热好饭菜,卫成哪里吃的下,随便吃了两口,临走跑回屋子去,在西远脸上连亲了好几口,恨不得把这个人揉进骨血,走到哪里能够带到哪里。 听到关门声,西远睁开疲惫的双眼,一个人抱着被子,呆愣楞地瞅着房顶,恍然间觉得永宁关三个月的相聚,如梦一场!他没有相送,受不得离别! 永宁关外,卫成马上频频回首,这一次,又是他离开了哥哥。 终有一日,他要回转,终有一日,他要无忧无虑地陪在哥哥身边,终有一日,两个人可以亲密相伴,天长地久,再不离分! ☆、第132章 归去 半个月后,西远和栓子两个人回到莲花村。 一趟永宁关,来来回回,四个多月的时间,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去时草长莺飞,正是暮春时节,回来落木萧萧,百草凋落,已是深秋。 快马疾驰到万德镇附近,四周的景物熟悉起来,马上就能见到家里人的喜悦,叫西远和栓子两个都有些激动,西远没来由地想到现代关于婆婆和媳妇一起掉到水里,丈夫先救哪个的选题,如果让他在卫成和家里人之间做个抉择,还真无从决定,答案一样无解。 进入莲花村地界,地里收拾庄稼的村民,有眼尖的认出两个人,就会大声跟着打招呼,乡音乡情,虽然归心似箭,西远还是下马,和人家聊上几句。 “小远!”秋阳家的地正好挨着路边,看见西远,愣了一下,手里的活儿也不顾了,跑过来一下子抱住西远,大眼睛里泪花闪闪。 “秋阳哥。”西远也很激动,不知不觉这些人已经走入了他的生命,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爹,你去告诉我西叔他们一声,就说小远回来了。”秋阳跟他爹王老蔫道,“我先跟小远回村了。”后一句是跟他媳妇说的。 地里活计重,他媳妇李氏让秋阳娘在家照顾孩子,本来舍不得秋阳跟着来地里操劳,但是秋阳心疼媳妇和老爹,他再肩不能背手不能提,也是个男人,不能锹镐不动,让媳妇和老爹养活自己,所以说啥都来地里干活,现在看西远回来了,啥也不顾了,跟着西远往村里走。 “哎,爹这就去。”王老蔫点了点头,迈步往西家的地里寻人,西家原来的几亩田早都收拾完了,现在他们家的人都在新开出来的荒地那边。 李氏跟西远也打了个招呼,让秋阳今天就甭来地里了,在家陪西远吧,她喜欢丈夫跟西家人走的近一些,人家一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很上进,秋阳跟着能学到很多东西,只要对秋阳有好处的事情,李氏都不会阻拦。 “王叔,你骑着我这匹马去寻。”栓子把手中的马缰递给王老蔫,这样能快点,他们家的那三百亩田离村可是要一段距离。 “小远,小韦天天叨咕你咋还不回来,这要知道你回来了,得蹦高往回跑。”秋阳兴奋的跟西远说。 “小韦也去地里了?”西远问。 “可不呗,小韦现在可懂事了,家里大事小情都管,一点不用大人操心。”秋阳道。 “大哥,大哥!”还没到村门口呢,前面就飞跑来个身影,炮弹一样扎到西远怀里,旁边李原大嗓门跟着喊“大少爷!” 狗蛋正在后园子里收拾他那些草药,听到李原跑回来嚷嚷,说他大哥回来了,狗蛋攥着手里的草药往出跑,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抹了一脸草药味,这才想起来,撒手扔了草药接着跑。 “我们狗蛋可是长了不老少个儿,都到大哥下巴颏了。”西远摸摸狗蛋头,狗蛋抱着西远不撒手,可能觉得掉眼泪有些丢人,说啥都不肯抬头。 “噢哦喔,掉金豆子了,掉金豆子了!”村门外一起玩耍的几个不懂事儿的淘气包跟着起哄。 西远笑着从兜里掏出在永宁城买的牛肉干给他们吃,“不许笑我们长朔,谁要笑就不给谁。”孩子们马上闭嘴,看着牛肉干眼馋,李原拿过去,每给个淘气包发了一把。 狗蛋一边抹眼泪一边咧着嘴乐,一边看大哥给孩子们发牛肉干。 好在村民们大多在地里忙活,进了村反而没看见几个人,离家门口老远,毛豆角和虎头一边摇尾巴一边扑了上来,在西远脸上一通舔,舔的西远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口水。 家门口奶奶坐在大门台阶上,望着西远噼里啪啦掉眼泪,不点牵着前前一边照顾着奶奶一边也跟着哭了,她也想大哥了,也想快点跑过去,可是奶奶一听大哥回来了,下炕就下了半天,腿都直打颤,不点陪着挪了半天,才挪到大门口,说啥都走不动了,只好坐在门口等。 “奶!”西远跑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搂着奶奶掉了眼泪。 “回来喽,回来喽!”奶奶拍着西远的背嘴里叨咕着,日盼夜盼,终于把她大孙子盼了回来。 西远起身,一把抱起奶奶,把奶奶抱回了屋里炕上,外面地凉,老人家坐时间长了再冻着。 其他人跟着进了屋,坐在一起唠嗑。 奶奶攥着西远的手不撒开,一下一下摸着,狗蛋贴大哥坐,咧着嘴听大哥说话。不点给大哥到了杯茶,拿了两块点心,前前小,几个月不见,西远的身影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只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看,或者磕磕绊绊地跟着小姑跑来跑去。 刚唠了没几句,院门哐一下被踢开,西韦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上前一把扑向西远,把西远扑的一个趔趄,哥俩一起歪倒在炕上,西韦抱着哥哥半天没抬头。 西远一下一下扶着西韦的头,胸前濡湿了一片。 “韦啊,咱不哭了,啊,你哥这不是回来了嘛。”奶奶拍着西韦的背安抚。 西韦哭了一会儿,自己起来了,顺手把西远拽了起来,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过年都十九了,还掉金豆子。”西远拿布巾给他擦脸。 “我不是想你了嘛。”西韦抱着哥哥的胳膊撒娇。 “没事儿,有咱狗蛋跟着作伴,不丢人。”西远逗俩弟弟道,心里却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温暖,这就是家人,不在家盼着你挂心着你,回来了,不会说啥动听的话,只是用最朴素的行动表达心中的想念。 狗蛋依偎在炕边,就知道傻笑,听见大哥的话,不好意思地瞅瞅五哥,嗯,五哥比他大好几岁呢,他都哭了,自己更不丢人了。 过了一会儿,西明武赶着马车进了院,车子没等停稳,西明文夫妇和二婶就跳了下来,快步往屋里走。 成年人表达感情要稳重一些,不过西远娘还是掉了眼泪。 “好嘛,咱家小韦一听他哥回来了,连我们都不顾了,骑马就往回跑。”激动过后,西明武调侃道。 奶奶盘腿坐着,攥着西远的手放到自己腿下给捂着,“从小就跟他哥亲近,可不得撒丫子往家跑。还说呢,回来掉了半天金豆子。” “不光小韦,咱长朔都掉不少金豆子了,叫村里那些小孩给一通起哄。”秋阳一直没走,笑么滋滋地插话道。 “二叔,阳阳和小勇都在彦绥没回来?”西远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人,问西明武。 “阳阳今儿早晨才走,要知道你回来说啥都不会去的,小勇后天能回来。”西明武笑道。 “还阳阳呢,人家现在主事了,不让叫小名,一叫就蹦高。”二婶道。 本以为西阳不会有太大出息,可是自从西远把家里主事的权利交给他后,这孩子还打理的很好,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做事像模像样,现在他们家大事小情都是西阳给拿主意,二婶心里很感激这个大侄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0 “还赖人孩子抗议,都二十了还叫小名,可不得跟你们急。”爷爷吧嗒着烟袋锅道,他虽然没像奶奶那么激动,可是从地里往家赶时,上马车可是西明武连抱再托才上去的。 后来,村里跟西家关系不错的人家,如程义、解明理他们都过来坐了一会儿,王三奶奶带着大妮过来了,大妮也不拘谨,她跟西远有半师之谊,进来脆生生地叫大哥,后来看天色擦黑,转身到灶房帮二婶和西阳媳妇做饭,西远娘光顾着稀罕大儿子了,根本没想起来做饭这茬。 西远跟大家唠嗑,感受着亲人朋友间的温馨,不过晚饭他没吃到嘴里,说着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秋阳、西韦和狗蛋三个,二个往炕里挪西远,一个给大哥脱鞋,大家看西远睡着,都自动消音,奶奶坐在西远旁边,给他拿枕头枕上,又拿了被子盖好,吃完饭,老人家没有挪地方,坐西远旁边,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摸摸身上,亲香个没够。 黑甜一觉,西远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习惯性的去摸身边,看卫成在没在,结果摸到了另外一个脑袋,西韦在他旁边睡得正酣,再一歪头,狗蛋也没回自己屋,睡在西远另一侧,睡着了嘴角还往上翘,好像梦着啥喜事了。 西远怕惊动两个弟弟,躺在那里没动,静听黎明前鸡叫头遍的喔喔声,想着远在征途的那个人如今不知身处何方,永宁关一趟,恍然似梦,那双半眯着的桃花眼仿若眼前,心中的思念,少了些什么,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思绪漂浮,一片静谧中,西远又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天光大亮。刚想起身,屋门开了,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瓜,正是前前。 见西远看她,连忙把脑袋一缩,不过还露出一对黑眼珠,瞅着西远。 “来,前前,到爹爹这儿来。”西远向前前招手。 “饭饭,饭饭。”前前没进来,喊了两声饭饭。 “前前乖,咱小点声,你爹爹睡觉呢,睡醒了跟前前玩儿。”门外传来不点的声音,走近了,透着开着的门缝,见西远已经坐起,连忙抱前前进来,“大哥,你起来了?” 西远点了点头,前前虽然有母亲和奶娘照顾着,可是天天围着转的是小不点,可以说,他闺女是由这个小姑给带大的。 “不点儿,大哥昨天拿回来的东西你看见没?里边那张白狐皮是给你的,你拿去做衣服穿。”西远下了炕,一边跟不点说话一边往堂屋走。 “看见了,大哥。昨天栓子哥晚上又过来,把东西都给我们了。”西远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一样一样念叨过,哪个是给谁的,栓子心里一清二楚,昨天西远睡着,他帮着分给了家里人。 “那就好,小韦,一会儿你去告诉栓子哥一声,让他好好歇息两天,然后家里的事情还得他管。”西韦他们正在堂屋边说话边等大哥,家里今天除了二叔一早继续监督地里的活儿,其他人都没有出去。 “知道了,哥,我现在就去,不然一会儿栓子哥还得专门过来。”栓子和家里人住在隔院厢房,几步路的事情。大哥这意思以后要提拔栓子做家里管事,相当于大户人家的管家。 西家老小都很感激栓子,陪着西远一走就是大半年,不知情的还不觉得咋样,猜到内里的,都觉得栓子够义气。西韦跟哥哥最好,当然对栓子也最感激,哥哥去的是什么地方,家里只有他最清楚。 “爷,爹,你俩去地里吧,我一会儿吃过饭,跟小韦也过去瞅瞅。”西远知道爷爷和老爹闲不住,人家做地主都是监督长工仆役们干活,他们是跟着一样干。 “行,那我和你爷先过去,你别去太早,等一会太阳上来了再出去,看冻着。”西明文嘱咐了西远一声,跟老爹一起去田里了。 西远一边吃饭一边和其他人聊天,他娘一门问他想吃啥,中午好给他做,西远为了满足他娘,只好点了几个菜。 西韦告诉完栓子回来,陪着哥哥又吃了一顿,吃的坐下喘气都费劲,才撂筷子。 “大哥,”狗蛋站在门边,眼睛闪亮亮地看西远。 “啥事?”西远看狗蛋好像有话要说。 “还能啥事,想让你看看他的宝贝呗。”西韦笑着帮狗蛋说了。 家里后园子树下的山参,已经长了四年,明年就会开花结籽,西远想想也挺兴奋,起身和西韦狗蛋一起往后园里走。 “哥,咱狗蛋伺候的可精心了,一天一天守着,没事儿还坐那儿和山参说话。”西韦神神秘秘道,用狗蛋能听到的声音跟哥哥说。 “哦?都说啥啊?”西远好奇道。 狗蛋急了,脸都红了,“五哥!” 西韦不理他,继续跟哥哥汇报,“说啥人参娃娃你快点长,长大了把你栽种满山坡,大哥看了准高兴,夸我们狗蛋啧啧啧。” 西韦自己说着说着禁不住嘎嘎嘎笑了起来,西远也憋不住乐。 “大哥,你别说哎,我们狗蛋整的还挺顺口,狗蛋,后面的那个啧啧是啥意思?”西韦逗狗蛋。 狗蛋扭头不理西韦,五哥真是太坏了,他不就坐那儿没事儿嘟囔了两句嘛,被五哥给偷听去了,记了这么长时间,还跟大哥讲! 西远拍了西韦一下,“净瞎逗我们狗蛋,啧啧啥意思都不知道,就是高兴得不知道咋夸我们狗蛋了呗,是不,狗蛋?走,狗蛋,咱不理你五哥,咱一起看看我们狗蛋的成绩。”西远搭着狗蛋的肩膀,装作不理西韦的样子。 “哎,别呀,大哥,我错了还不成嘛。”西韦也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跑过去搭着大哥的肩头往园子里走,他现在比西远还高。 ☆、第133章 来兮 两年后,卫成归来。 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就西家来讲,当初买的三百亩荒田,已经全部开垦完毕,头一年由爷爷和父亲做主,种的大豆,大豆肥田,新地要养熟,种庄稼才好。 但大豆不能重茬,就是今年种了,明年不能种,所以,第二年种的玉米,转过年又种的大豆。 前两年虽然刚刚开垦出来,但是也有许多收获,因为前三年不用交赋税,卖得的银钱,足够支付日常使用。 当初西远买来的奴仆,大都是些老实肯干的,主家又是和善之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奴仆来看,人家老太爷和老爷一点架子没有,竟然跟他们一起下地干活,很是惊讶坏了一些人,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主家。 能吃饱饭,有工钱开,还不遭受打骂,这些当初走投无路的人,如今感觉生活跟神仙一般。 大少爷回来后,给他们做了分工,不再像以前似的大伙一起干活,而是每个人或者每几个人承包了一块地,同样的地,看谁种的好,谁的地产粮食多,多出来的那部分,按数量给他们一部分作为奖赏,一时间,人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以前要监工的招呼才下地干活,如今却是没事儿自己扛个锄头成天泡在地里,要知道,那些奖赏有时候比他们一年的工钱还多。 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和他们从没有见过的一个人息息相关,等那个人回来了,他们的卖身契将被放还,不再以奴仆的身份,而是以雇工的身份来租佃主家的田地。 分散在北地各处的,那些给西远开铺子的能工巧匠也是这样,西远没有把他们撤回,他不确定这些人以后能不能用到,当时在永宁关,他可是把家里在哪里开了什么铺子都告诉了卫成,卫成如果有心,到了那里,应该能够找到。 “还是你哥主意多。”爷爷站在自家田边,望着平平展展,向远处延伸的土地,跟西韦道。 “那是,我哥那脑袋,净能想出我们不知道的招。”西韦看着在田里耕耘的奴仆们道。西远一将土地承包到个人,并给予适当的奖励,人们的干劲儿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家里,狗蛋守着他的宝贝山参,等着人参娃娃们开花结籽,然后好在林下土地上大面积种植,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人参娃娃跟他说话,还冲他笑了。 西远也奇怪,本来他们家后园子里果树那儿,并不符合山参生长的条件,可是,狗蛋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伺候死一棵,剩下的至今都长的很不错。 看来,植物不是没有生命的,它们也挑人。望着果树下专注忙碌的少年,西远感慨到。 后来,收获的人参籽都被狗蛋精心地种到了树林里,那里的土地经过三年的培养,已经成为符合人参生长的温床,经过漫长的孕育,有些人参已经钻出地面,冒出小小的芽儿。 如今想要找狗蛋,只能去树林里,李原忠实地陪伴着狗蛋,吃一会儿七少爷带来的好吃食,再帮狗蛋做些力气活。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1 具体人参种植,狗蛋从不假于人手,都是亲劳亲为。 因为狗蛋每日里泡在树林,西远特意叫人在林中搭建了一个精致的木屋,专门供狗蛋休息,里面床铺桌椅样样俱全,被西远布置得舒服又别致,小勇回来见了非常羡慕,说啥非得睡了两天才肯走。 西勇今年春天顺利通过了县试府试,就等着八月份的乡试了,他自己自信满满,宣布一定考个傲人的名次。这孩子不容易,本来三年前想考,被家里人阻止,足足等了三年,真是憋坏了,下决心要证明给家里人看。 秋阳过了县试府试,已经是秀才,所以也想试试秋闱,他自知资质一般,所以更多的是以尝试的心态来面对,反而没有压力。 他现在在村学教书。 在程义的把控下,莲花村村办作坊越做越红火,当初栽种的果树,结的果子,经过加工,卖回的银钱,成为村民们主要收入来源。 如今已经有很多户人家起了青砖灰瓦房,家家户户都感觉有了奔头。 程义把村里预留出来的银钱,拿出一部分盖了三间村学。村里所有人,都希望由西远做先生,因为西远以前教的孩子个个有出息,连只教了很少一段时间的小林,如今也是不得了,跟着程义把村里的货品卖得供不应求。 不过,西远只答应给孩子们启蒙,教教三百千,剩下的他跟程义建议,可以请秋阳来给孩子们讲授。秋阳虽然资质一般,胜在肯用功,基本功比别人都踏实,脾气好有耐心,让他来村学教书再合适不过。 关键是,西远想给秋阳找个事情做,秋阳考中功名的几率,怎么说呢,能考中举人估计都很难,但是读了那些年的书,如果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太可惜了。 而且,村学先生,按程义的意思,要从村里公有钱财中拿出一部分作束脩,这样,秋阳也有了一笔稳定的收入来源。 以后村里孩子有出息人的,秋阳是他们的启蒙先生,无论如何都能照看一二。 西远和秋阳两个因此,成了莲花村的孩子王。 村塾建在村子正中央,以前人们常常聚集唠嗑的地方,那里的两棵老榆树没动,起了屋舍,青砖院墙。 与村塾一路之隔,建的是村里祠堂,莲花村各个姓氏的祖辈,都供奉在这里,由不能下田,但是还能干些轻活的几位老人家,轮流照看打扫。 老人们空闲时间多,将祠堂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院子里种上花草,每日在这里下棋聊天,虽说是祠堂,一点阴森感没有,想到自己死后,也能供奉在这样安静又美的院子里,老人们迟暮寂寥的心情都没有了。 榆树下仍是人们常常聚集的地方,听着学堂中传出的咿唔读书声,嗅着祠堂里飘出的袅袅香火气息,说的不再是东家长西家短,而是今后的各种打算,如何让日子过得更好。祖先和后辈都看着听着呢,谁敢乱讲乱说。 村作坊现在已经有一定规模,吃食卖的很好,村里男女劳动力,如今一年不得闲,除了伺候自家的几亩田,就在作坊里干活,当然,收入也非常可观,除了工钱,年终还有分红。 村民们现在不大养鸭鹅了,他们根本没那个时间,经过里正程义的允许,各家都把养鸭养鹅养羊的方法,告诉外村自家亲戚,并且拍胸脯保证,只要养的好,他们莲花村保证会足斤足两收购,不用犯愁卖不出去。 所以,富裕的不单单是莲花村,以莲花村为中心,附近十里八乡都跟着借了光,栽种果树,养鸭养鹅养羊,整个彦绥,人们的生活悄然发生着变化。 现在,不仅在彦绥城,附近的几个县城也相继开了好几家莲花食铺,每个铺子都有村里派去的掌柜,所有铺子统一由小林来管理。 两年里,不仅小小的莲花村发生着变化,整个大燕国也发生了许多事情。 西远回转的那一年冬天,老皇帝驾崩,由太子继位,转过年的三月,平王联合其他两位王爷,起兵勤王清君侧,本来局势不利于平王,但是大半年过去,局势急转直下,一夜间京城兵权易主,禁宫被围,新皇自缢,平王登基,定年号为天佑,此即大燕史上的显宗皇帝。 同年冬,北方胡人趁天佑帝根基未稳,南下扣关,连下大燕永安,永和,永新三关,北地失地近千里,朝中人心惶惶。 天佑帝派出手中劲旅,于永宁关拒敌。据说先锋营全部为骑兵,几千人突袭胡部,斩敌酋,火烧胡人粮草,令胡人直退三百里。 大燕军乘胜追击,连战连捷,夺回所失三关,拒敌于塞外,使得胡马不敢窥探阴山以南。 等战时完全平息,已经是七个月以后了,正是初夏时节,杨柳依依,清风习习。 除了最初胡马连取三关时,百姓们着了慌,其余事情,大家多没有什么感觉。这些都是高居庙堂之上的皇帝和朝臣应该关心的事情,他们小老百姓不懂也左右不了。 可是,莲花村中,有两个人却为这世事的变幻而忧心忡忡,那就是西远和西韦哥俩,只有他们心里清楚,那支一夜突袭皇城,助平王登基,连夺三关,却敌千里,被大燕百姓传为神兵的劲旅,当中有一个人,是他们亲人,是他们的兄弟。 “哥,你别担心,二哥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保全自己性命的。”西韦劝几天没有合眼的哥哥,他本来去年跟大妮应该成亲,但是因为老皇帝驾崩,生生把亲事拖后了一年,今年秋闱过后,秋收完毕,两个人才能成亲。 “哥知道,就怕你二哥傻劲儿上来,一个劲儿往前冲,刀枪不长眼,万一伤哪儿可怎么办!”西远明知道自己瞎着急没用,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没事儿,他那不有咱狗蛋做的刀伤药嘛,比神药都灵,准没事儿。”虽然自己也担心,西韦还是找各种理由安慰西远。 哥哥从永宁关见过二哥回来后,有了一些变化,西韦不知道是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哥哥整个人,虽然还像以前那样惦记二哥,却不那么急躁了,仿佛对一些事情有了底儿,只静静等待就好。 所以,西韦判断,二哥一定给哥哥承诺了什么,最大可能是答应哥哥会回来,不然,哥哥不会等的这么心平气和。 “受点小伤倒没事儿。”西远说了半截话没有继续往下说,跟卫成关系的变化,他没好意思跟西韦说。 这段时间,西远总能想起永宁关城墙下,卫成半眯着眼睛问他要个承诺的样子,西远当时被惹恼了,没个好声气,早知道这样…… 早知道这样,哪怕当时哄成子高兴,他想要听什么就给他说什么,多好!可是,如今后悔也晚了,但愿成子能平平安安的,他等着卫成回来的那一天。 你答应过我的,卫长山,答应的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平安归来! 卫成的回来,出乎西远意料的快,战事平息三个月后,距离他们永宁关分别正好过去了两年。 七月末的一天,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人一马后,一辆轻便马车,出现在通往莲花村的路上。 马上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所经之处,都注目观瞧,仿佛曾经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 还有半个多月才秋收,村里男女劳动力,都在村作坊忙活,老人们在家帮着照看孩子,路上静悄悄地,时间又是午后,一路上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也许被马上人气势所慑,正眼都不敢瞅,经过一人一马一车身边,连忙低下头匆匆而过。 来到熟悉的院落前,大门微掩,门上两个铜环磨得光滑锃亮,门环旁还有一道划痕,那是一个淘气鬼因为调皮,被哥哥罚站门桩,生气用石子划的,因为这个,后来还挨了哥哥好几鞋底子。 男人抚着那道划痕,听着院子里静静的,一个女孩子喊着“前前,前前”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吱呀”一声,大门动了动,一个小脑袋瓜探了出来,看见门外的男人,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小姑姑,小姑姑,有人,还有马。” “谁呀?”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从门后转了出来,看见男人也吓了一跳,不过马上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请问?” “不点吧?认不出我了?”男人笑道。 “二、二哥?”不点结巴道,在她的记忆里,卫成还是那个瘦高瘦高,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过那微眯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笑时微翘显得有些调皮的嘴唇,还有着当初的痕迹。 卫成冲不点点了点头,看着不点怀里面的小女孩,看来这就是前前了。 “大哥,大哥,奶,奶,五哥,”不点惊喜的声音都变了,把家里人挨个喊了一遍,刚过午后,除了大伯和爷爷,家里人都在歇晌。 “不点,啥事?”屋里传出西韦刚睡醒的声音,可能听着不点声音不对,慵懒中透着股焦急。 “二哥,二哥回来了!”不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卫成走时,她虽然小,可是家里的变化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2 “啥?不点,你说啥?”另一个,卫成熟悉无比,思念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不点抱着前前往屋里跑,忘了叫卫成进来,可能在她心里,卫成还是当初那个家里的哥哥,自家人,不用让。 “不点啊,嚷嚷啥啊,快进来,跟奶说说,你二哥咋了?”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 “二哥?”这时候,西韦跑了出来,还穿着午休的衣裤,趿拉着鞋,紧随其后,西远也衣冠不整地出现了。 “哥,小韦,我回来了。”卫成站在门口,望着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微笑着说。 “二哥!”西韦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卫成,小时候两个人一直一起相伴玩耍,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西远都长。 “小韦!”卫成接住冲过来的西韦,兄弟两个抱成一团,眼眶都红了。 “成子,成子?”屋里奶奶的声音焦急地喊。 “奶,你别着急,等我给你穿鞋。”不点的声音道。 “你俩先别亲香了,成子,快点进屋看看奶,估计又不会走路了。”西远微笑着道,回来了,他日夜惦记的人终于回来了! 卫成和西韦听了,连忙放了手,一起往屋子里跑,卫成经过西远身边,稍微错后了一步,用只有西远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想我了吧?” “滚。”西远打了他一拳,耳朵尖不自禁红了。西韦虽然觉得二哥和哥哥这样有些怪怪的,但是没多想,仍然迈步往屋里走。 “奶!”卫成进了屋,一把抱住奶奶,老人家坐在炕沿上,不点刚给穿上一只鞋。 “成子啊,可回来了。”西远娘此时也跑了过来,站在那里看着卫成抹眼泪。 “回来了!长这么高喽,奶都认不出来了。”奶奶拍着卫成的手,“五年喽,五年两个月零九天!”这说的是卫成离开家的时间。 “奶!都是成子不好,让您老人家挂心了!”卫成眼泪掉了下来,连你走的日子,一天都没算差,不是亲人,还是什么?! ☆、第134章 黎练 卫成回来,一家人感伤了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正感慨呢,忽然外面的马“咴咴”叫了两声,卫成一拍自己脑袋,看见亲人太高兴,把追风和马车都忘在外面了。 卫成大步走出来,西远和西韦跟着,见卫成从车上大包小包往下拿,估计是给家里人买的东西,然后,然后?…… 西远惊奇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以及她怀里的孩子! 卫成接过两个娃,一边一个夹在腋下,腾腾腾大步流星进了屋,往炕上一放。 这下连奶奶都惊奇了,没听说成子成亲啊! “成子,这是你的娃?”奶奶问。 “嗯。”卫成答应了一声。 “俩都是?”西远娘也很惊奇,俩娃现在都在睡觉,让卫成那么夹进来也没醒,够神奇够淡定的。 “都是。”卫成转身又出去拿东西,西韦一开始看卫成弄俩孩儿进屋愣住了,现在才想起帮卫成往屋子里拿包裹。西远站在旁边,听卫成和奶奶、母亲的问答,心里想:是个屁! “成子啊,外面那个是你媳妇?”西远娘急忙问,说着想迎出去,真要是成子媳妇,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娘,您这啥眼神啊,那女的一瞅就比二哥大好几岁。”西韦插嘴道,不过心里也没底,卫成一出去好几年,现在看着比和他同龄的柱子程南要成熟,万一那个女人是显老或者二哥就喜欢岁数大点的呢!西韦想了想,止不住打了个寒噤。 “娘,那不是我媳妇,是我半路上雇的奶娘,和赶车的车夫是夫妻俩。”卫成拦住了西远娘,跟家里人解释。 “成子啊,你媳妇呢?”奶奶着急问,成子回来了,孩子抱回来了,媳妇没跟着回来,一定有事儿啊。 “没了,生小的时候没的。”卫成很淡定,家里人很震惊!西远:编,你接着编。俩孩子,大的看样子一生日多,小的七八个月大,他就不信,卫成跟他刚分开就能找了个女人,还那么迅速的生了俩娃。 家里其他人被卫成这一个又一个炸弹给轰蒙了,奶奶和母亲看着睡得很熟的俩娃还抹了几下眼泪,觉得成子这孩子命咋这么不好呢,孩子这么大点儿,媳妇就没了。 卫成看上去倒是没有啥伤心的模样,出去将银钱跟那夫妻俩结清了,两个人看天还早,讨了口水喝,赶着马车离开了莲花村。 “卫长山,你给我过来。”西远再不相信,心里也疑惑卫成弄俩娃回家干啥,赶着空档,拽着卫成的胳膊,将他拽到了里屋,反手把门关上。 “说,你弄俩娃,”西远一句话说了半截,卫成俯身堵住了他的嘴,这一通亲,跟饿狼似的,西远刚想张嘴骂,舌头就伸进来了,找到西远的舌头,吮吸个没完,手也不老实,从上到下,把西远摸了个遍。 不过,估计顾虑到外面的家人,卫成只在西远屁股和小西远上狠狠揉了几下,没有再深入交流,饶是如此,西远也被亲的揉的嘴唇发肿,舌头发麻,腿脚发软。 “你给我注意点儿!”西远得着空捣了卫成一拳儿,虽然是里屋,可是窗户明晃晃的没拉窗帘,外面只要有人走过就能看见。 “想死我了!”卫成得到了甜头,搂着西远,轻轻亲了两下,没像刚才那么狠。 “问你俩孩子的事呢!”西远瞪了卫成一眼,推开他,坐在了炕边。 “不说了嘛,那是我儿子。”卫成过去靠西远坐下,一只手从后面搂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哥俩好,肩并肩聊天呢。 “别跟我扯闲篇,哪儿弄的?”西远才不信呢,要真是卫成跟别人生的,他哪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往自己跟前抱。 “临出京城,从育婴堂偷着抱出来的。”育婴堂是收养孤儿的地方,西远知道。 “你从人育婴堂弄俩孩儿回来干啥?”看卫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西远问,咋这么随便弄了两个孩子就当自己儿子了! “西长关!别人不知道我为啥,你难道不知道?”卫成一听西远这话,马上黑脸,“还是,你现在反悔了?我跟你说,你想都甭想!”卫成气势全开,浑身蹭蹭往外冒寒气。 这两年,对卫成来讲,比二十年难熬,天天想,夜夜念,盼着能跟这个人团聚,又怕这个人反悔,弄啥幺蛾子,等他回来措手不及,所以每天都心急火燎地想着怎么脱身,怎么回来。 好容易有机会了,战事结束,皇帝厚待他们虎豹骑这些为了他的万里江山,出过血流过汗的壮士,封官的封官,赏赐的赏赐,别人都高高兴兴地加官进爵,风风光光,只有他卫成,不要官不要爵,绞尽脑汁想回家,想与家人厮守,想与这个人相伴。 临回来前,刘副参将,现在已经是刘将军了,还拍着卫成的胳膊,一脸惋惜的模样,他自始至终比较看好卫长山,觉得是个将才,可惜啊,心不在建功立业上,非得要老守家园,人各有志,即使作为曾经的上级,他也不好太过勉强。 卫成考虑事情比较深远,想着自己回来,家里人一定会关心他的亲事,拖久了,没准不经过他同意就把亲事给定下,为了免除后患,才在临走前,从京城育婴堂偷走了俩孩子,打算当亲生的养,好打消家人的顾虑,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如今西远整出这么一句话,卫成真生气了,别人可以误解,西远不能,他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和这个人在一起吗?为了在一起后,少一些阻碍和罗乱嘛。 “酸脸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反悔了?”西远刚才的话倒不是不明白卫成这么做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太随便了,养儿子,那是要付出心血的,怎么这么随意弄俩就回来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3 “没反悔最好,反正我现在回来了,天天守着你,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卫成仍然黑着脸,西远是等他了,可是,进家门这一会儿工夫,卫成就能感觉到,西远对他,两年前永宁关时生出的那么一点点爱意,消失无踪了,这两年,对西远来讲,与其说是在等一个情人,不如说是在等一个弟弟。 “那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西远没搭理卫成放的狠话,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跟在永宁关一样。 “你看着办吧。”卫成用手搓搓脸,从京城出来一直急着赶路,还要给俩娃找奶娘,为了自圆其说,也为了不被人发觉,他是赶一段路换一个奶娘,赶一段路换一个,有时候两个孩子不知道咋了,哭个没完,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会伺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再加上回家的喜悦,卫成好几天都处于兴奋之中,所以,现在一回到家,精神松懈下来,有些疲惫了。 “你抱回来的孩儿,咋还我看着办?”西远上炕里拿了个枕头,给卫成枕上,又动手给他脱了靴子,拿个薄被给盖上。 他这一系列动作取悦了卫成,还是在这个人身边好啊,知疼知暖,所有的代价都值得。 “你和我不是一家的嘛,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管谁管。”卫成拿脚勾了下西远的腰身,笑道。其实他想说你是我媳妇,你不管谁管,不过,没敢说,估计说了西远得好几天不搭理他。 “行,行,你净给我出难题,自己倒成了甩手掌柜。”西远无奈,看卫成疲倦的模样,没有再跟他磨叽,只好出来自己想想咋编瞎话,把事情给圆过去。 堂屋里,两个孩子已经醒了,西远娘正用米糊糊喂呢,大的还好些,能吃些粥啥的了,小的不行,还要请个奶娘。 西远看着俩娃也愁啊,你说卫成,你抱俩娃就抱俩娃,你抱俩差不多大小的啊,可以说是双胞胎,不过,西远看看吃米糊糊吃的开心,一颠一颠,小腿直蹦跶的俩孩子,就这差异,说是双胞胎还真没人信! 大的跟个黑驴蛋似的,估计掉灰堆了都找不着,你别说,这一点和卫成倒是有些像,卫成天天风吹日晒,比以前黑了很多,正好爷俩能配对。 可是,关键这孩子的眼珠是黄色的,跟不点养的大黄猫眼睛一个颜色,黄眼珠的人,在大燕国有是有,可是不多,北边胡人倒是比较常见。 小的那个,跟大的正好相反,皮肤白嫩白嫩,跟奶豆腐一样,眼睛乌黑乌黑,像流转的黑水银,一笑还有小酒窝。 俩孩子倒是都不丑,看着还挺稀罕人。 西远这个愁啊,你说长得不一样吧,还可以说一个像娘一个像舅,不能说像卫成,因为俩孩子身上一点卫成的影子都没有,只能往姥家人那边安。 可是,这俩孩子的大小,看着就差几个月,要说是一个娘吧,不可能几个月生出俩孩儿,要说是两个娘,那也不能生完孩儿约定好了似的都死了啊。 这样说,卫成克妻的名声可就传出去了,自家不想娶媳妇是一回事,因为这样的原因不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西远可不想卫成背负这样的名声,尽管现在的卫成不会在乎这些。 真是给他出难题啊! 卫成也没招啊,他当时本来想抱一个,后来一想,小孩子从小到大,难免有个七灾八难,要是有个一二,他不白忙活了嘛,于是,为了多一层保障,顺手牵羊,就多抱了一个。 当时黑灯瞎火的,没法儿挑,等抱回去了一看,卫成也愁够呛,不过不能再换回去,只好这样了。 “远啊,成子说没说这俩孩都多大?”其实,奶奶想问问,卫成啥时候娶的媳妇,咋还没了呢? “啊,成子说了,”西远顿了顿,寻思咋往下编,“他那年从军的时候,在路上救了个老人,老人领着孙女,幸亏咱成子帮扶了一把,不然就饿死了。”西远咽了下唾沫,幸亏看过些话本,照着往上套吧。 “当时成子没多想,后来,结果挺有缘分的,又遇上了,老头当时病的不行,临了托付咱成子照看他孙女,成子和那个闺女还挺聊的来,后来就成亲在一起了。”真是挠头啊。 “也是个苦命的。”奶奶叹了口气,成子走那年,可不就是刚闹完灾荒没两年,有不少人家流离失所,估计这爷俩就是这样。 “后来,后来,俩人成亲后,弟媳先给成子生了个大的,第二年又生了个小的,结果大人没保住,小的生下来就没了娘。”没办法,只好说差一岁了,不然更让人怀疑,只能说大的营养不够,长得小,小的营养足,长得大吧。 “这可是,估计成子在外面挺艰难的,大的得有两生日了才这么点,可真可伶,估计是他娘生完他奶水不足,家里又没有别的吃的。”西远娘跟着感叹。 “唉,”奶奶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儿!李东的爹李歪脖,小的时候就没奶吃,他娘用米糊糊喂大的,跟别的孩子比就长得小,没看个头一直都没长开嘛。”奶奶倒是有人证,李歪脖个头的确不高。 看奶奶和母亲帮着找各种证据,西远又无奈又想笑,这也就是家里人,无条件的相信你,所以丝毫没有怀疑。不然,小的生下来没了娘还长这么大,大的有娘反而长得小,就得让人疑心。 两个孩子吃饱了,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屋里的人,西远娘和不点儿一人抱一个,奶奶到里屋,把前前小时候穿的衣服翻出来两套,叫西远娘和不点给两个小的换上,没办法,家里没有男孩儿穿的衣服,只好先将就着,好在孩子小,不用分得那么清。 前前看着两个小弟弟,觉得很好玩,用手指戳一下再戳一下,嘴里还叫着:“黑黑。”这是说大的,“白白。”这是说小的。 两个孩子,西远给取了名,按照各自的肤色起的,大的叫卫黎,本来西远想给他用黧黑的黧,不过,考虑孩子懂事以后,嗯,要照顾小孩子的自尊心,不能拿孩子的缺点说事儿,因此改成黎明的黎。小的叫卫练,练在古文中有白色的意思,正好。 不过,小黎因为眼珠儿是黄色的,家里人也好,后来他的小伙伴也好,经常喊他黄瞳儿,小的倒是没有异议,大家都叫他练练或者小练。 卫成撒手不管,西远无奈,只好叫栓子给物色了一位奶娘,专门照顾两个孩子。 ☆、第135章 白发 临近中秋,因为小勇要参加乡试,二叔一家去了府城陪伴,西远没跟去,他现在基本上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弟弟们打理,自己家的由西韦管理,二叔家的由西阳管理,西阳这几年锻炼的很像模像样,一般的事情都能解决,有他陪着西勇,西远很放心。 秋阳和柱子也要参加乡试,前两天卫成回来,跟着团聚了几天后,两个人同二叔一家一起启程去了府城。 不过,因为卫成的回来,这年的中秋节并没有因为二叔一家不在而冷清,反而很是热闹。关键是家里多了两个小孩子,把西远娘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现在前前大了一些,没事儿又喜欢黏着小姑姑,晚上也和小姑姑一起睡,所以,西远娘放心地把前前交给不点照顾,两个小的虽然有奶娘,不过除了给孩子喂奶,剩下的西远娘都不假人手,他们家没有把自家孩子交给别人照顾的习惯,别人照顾的再好,也没有自家亲人照顾的精心。 西远见他娘忙成那样,没办法,从自家庄子上寻了一个做饭手艺不错的厨娘,来打理自家一日三餐,这样,西远娘就可以从琐事中脱离出来,专门照看两个小孙孙。 自家三百亩田,西远在边上建了一溜房舍,专门供那些仆从居住,村里人习惯性称为西家庄。 本来那些人虽然老实,但是见主家人和善,少了畏惧之心,做事情未免随意一些,等卫成一回来,跟西远到庄子上转了一圈,那满身的杀伐之气,人们跟见了阎王似的,一打听,才知道是主家一直在外的二少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西远没解释,吓一吓也好,既然卫成回来了,他就打算将这些人的卖身契废除,还他们自由身,要是没有些畏惧之心,难免有人心生不轨,有卫成震着,能少些事端。 不过,卫成吓吓自家长工仆役就好,结果他往村子里一走,直接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儿,平时西远还没觉得,这下才晓得卫成的威力,气得他把卫成身上的武器全部没收,警告卫成让他收敛一下慑人的气势。 卫成也冤啊,他没干啥啊,就是从路上走,那些小崽子都能哭,本来他还想哄哄,结果,哭的更厉害,现在除了自家小娃子,别家孩子一见他远远的就跑掉,他有那么吓人么? 被解除了武装,卫成只能在自家院子里练练拳脚,耍耍剑,弯弯弓,别说,还真有人买他的帐,每次卫成舞枪弄棒,小前前都做忠实的观众,看二叔耍的精彩,还给鼓鼓掌。 卫成一高兴,将前前举得高高的,前前也不害怕,“咯咯咯”笑得很欢唱,这孩子胆子大,不怕卫成,没事跟村子里的孩子玩,还显摆自家二叔多威风,能把那么粗的树给打折,那些小娃娃一听,嘴都张成“o”形,两眼往出冒星星,觉得前前真牛气,有那么厉害的二叔! 让前前小胳膊一比划,那树老粗了,实际上就是一棵刚栽没二年的小白杨,卫成为了哄前前,一掌给从中间击断,气得西远踢了卫成好几脚,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没事儿祸害小树干啥。 不怪人卫成没事作妖,他现在满身的精力无处发泄,本来以为回来能和西远好好嘿咻一番,结果回来十多天了,光能看不能吃,憋得两眼冒绿光,跟狼似的,倒不是西远不给他机会,事情出在他的好弟弟西韦身上。 卫成刚回来,西韦很高兴,高兴劲儿过后,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家这几年过的日子那叫个闹心,起因都在卫成身上,所以西韦牟足了劲折腾卫成,让你没事儿玩什么离家出走,不给你个教训,以后还不反了天了。 于是,西韦先是哐哐哐揍了卫成两顿,不过他虽然习过拳脚,手上腿上也有劲,可是跟如今的卫成比起来不能同日而语,所以,人卫成连还手都不还手,让西韦可劲儿打,他就当松松筋骨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4 把西韦气得,见这招不好使,就想别的招。不用猜,卫成放弃了外面的功名利禄,回到小小的莲花村,就是奔着他哥回来的,你不是想跟我哥腻歪嘛,我偏不如你的意,西韦是天天跟西远屁股后,一刻不肯离,卫成想跟西远说句私房话都没有机会。 晚上的时候,西韦更绝,以前是他和二哥,一人睡大哥一边,现在大了,本来西韦已经在自己房间睡了,卫成一回来,人马上搬到哥哥房里,这回还不一边一个了,他睡中间,隔着西远和卫成。 卫成:…… 可以说西韦这是歪打正着,拿住了卫成的软肋,把卫成给愁的,晚上趁着西韦睡着,想跟西远亲近亲近,结果,他顺着炕脚底刚往过爬,西韦睡着睡着一翻身,卫成吓得滋溜一下,赶紧回被窝。 西远跟他连一米远都没有,卫成回被窝也睡不着啊,听着西远那边浅浅的呼吸,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行的,听了一会儿,觉得西韦这回真睡熟了,他不从脚底下爬了,那样危险系数太高,于是下地趿拉个鞋,跑到炕头,想钻西远被窝。 结果一看,人西韦跟本就没给他留钻被窝的余地,炕头那儿将将能躺下一个人,旁边就是西韦的脑袋,诶哟,把卫成愁得,感觉头发都白了,恨不得把西韦打晕扛别屋去才好,不过他只能想想,还真不敢。 他和西远在一起的事情,能瞒得过家里其他人,可是瞒不过西韦,西韦对他俩实在太熟悉了,所以,卫成没回来前就打算好了,要好好讨好西韦,取得西韦的好感,不反对他和西远的事儿,如今,还没等同西韦挑明儿,人西韦凭第六感觉,就开始给他下马威了。 卫成没办法,趴在西远脑袋边装可怜,关键他还找不到同盟军,本来想装委屈,让西远管管西韦,人西远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该,让你没事儿跟我放狠话,这回有人收拾你了吧,看你咋办。 卫成愁眉苦脸了好几天,没事儿让前前小侄女给他找白头发,觉得自己一定白发三千丈了,你别说,前前的眼神就是好,翻遍了二叔的满头青丝,愣是找出了一根半黑半黄半白的头发丝,按照二叔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给揪了下来。 拿着这根白头发卫成跑西远跟前诉苦,说是这两天愁的,结果西远半个眼皮都没给他撩,卫成脑袋后,靠近头发旋那儿一直有根白头发,以前西远给他梳头的时候发现了,还往下拔过,不过,拔下来还长,所以后来就随它去了,估计现在卫成拿着的就是那根。 卫成被西韦逼的没法儿,于是好汉做事好汉当,直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西韦把他和西远的事情挑明了,这下你知道我和西远是两口子了,总不好意思睡我俩中间了吧? 西韦一听,当时就蒙了,先是把卫成给揍了一顿,然后跑彦绥城待了几天。 卫成本来想着挑明后就可以跟西远亲近了,结果,这个气人的西韦,你去彦绥就去彦绥呗,咋还撒谎把西远给骗去了呢? 哎呦,卫成这个对月兴叹,真是好事多磨啊!还不敢追过去,谁让他一着急捅了马蜂窝了呢。 西韦把哥哥骗到彦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机会问问哥哥,跟二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二哥使了啥招,哥哥不得不答应,卫成那鬼心眼,西韦还是能够度量出一二。 西远听西韦一问,当时脸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儿,缺德带冒烟地卫成,咋啥事都跟西韦说! 西韦一见哥哥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很是别扭了几天,家里他们哥仨从小在一起,没想到最后俩哥哥是这个关系。 他一开始接受不能,不过也没跟西远耍脾气,就是有些躲着西远,倒不是膈应啥的,就是觉得别扭。 西远心里忐忑,不知道西韦会不会因此跟他这个哥哥不亲近了,想到此未免有些难过。其实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虽然当初答应了卫成,可是,可是什么,西远想不明白,要说是出于情爱,好像有些勉强,主要还是怕卫成伤心吧,可是,他也不想因此伤了另外一个弟弟的心。 西远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心里暗恨卫成,捅了马蜂窝扔那就不管了,他自己,头一次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智商以可见的速度直线下降。 西远只能当缩头乌龟,像等待官府大老爷审判的罪犯一样,等着西韦的审判。 西韦纠结了几天,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小不清楚,长大以后还是有所耳闻,不用别人,就他们熟悉的郑轩,没事儿一喝多就跑他们家门口坐着,一坐那儿就两眼泪汪汪,嘴里有时候还念叨秋阳哥的名字,这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曹操曹操就到,这天西韦没事儿在街上溜达,碰到了郑轩,郑轩现在虽然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儿,不过,做事可是比以前沉稳了好多。 他是家中的长子嫡子,是要掌管家业的人。以前郑轩不愿意回那个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家,不过,某一天醒来,想到自己之所以求而不得,还不是因为被这个家各方面掣肘的结果,于是,郑轩醍醐灌顶一样,突然间仿佛开了窍,开始务起正业来。 把郑老爷高兴的呀,以为自己儿子终于浪子回头金不换了。 现在郑家大小事情基本上都由郑轩来打理,家里妻子小妾胆敢耍心眼,使计谋,被他发现了,真是毫不留情,那叫个铁面无私。 西韦碰到郑轩,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因此,找到个酒楼,一起吃饭喝酒聊天。 两个都是有心之人,西韦是为了两个哥哥的事情,郑轩是为了打听些秋阳的消息,这个人跟他不会再有啥瓜葛了,可是郑轩还是不能够完全放下,那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郑轩能够感受到人世间美好的所在,他狠不下心来从心里彻底清除。 所以,两个有心人,一个试探一个打探,话里话外没离开秋阳。听说秋阳又去参加院试了,郑轩落寞中点了点头,那个人就那样,看着比谁都温和,比谁都好脾气,可是要是认准了一件事,还真是百折不挠。 看着郑轩萧瑟的神情,想起自家的两个哥哥,以及这几天哥哥看见自己稍微有些躲避,有些愧疚的眼神,西韦倒是想通了,如果两个哥哥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总比求而不得,一直受着煎熬好。 西韦想通了,就和西远一起回了莲花村,西远心里大石头放了下来,脸上有了笑模样。不过,卫成的好日子还没来到,以前是看得着摸不着,现在是看得着也费劲了。 西韦原谅了哥哥,可是并不等于原谅了卫成。对卫成的惩罚还没完呢,真以为你想咋样就咋样啊,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他可不能把哥哥这么容易给了卫成。 因此,晚上卫成连西远的屋子都进不去了,只好回自己院子里住着,那个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啊,没事儿把小时候咋背都背不会的,《诗》三百中的好几首诗,背的忒顺溜,白天没事儿在西远和西韦面前念叨,博可怜,求同情。西韦私下里跟西远对眼,兄弟俩一副幸灾乐祸,心照不宣地奸猾模样。 卫成现在就盼着秋收快点结束,西韦快点成亲,成亲了你得跟你自己媳妇洞房花烛,总不会再霸占我媳妇了吧。 没办法,小舅子就是不好惹啊!卫成有了深切的体会。帮家里秋收,帮西韦张罗婚事那个尽心尽力。 秋收结束,西韦要成亲,府城参加乡试的小勇也传来了好消息,而且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人家孩子被憋了三年,还真没白励精图治,很是扬眉吐气地考中举人,而且是乡试第一名,滨江府的西解元。 同时考上的还有柱子,把王三奶奶一家乐的,本来大妮和西韦定亲,他们家觉得西韦是举人,自家高攀了,现在一看,自家孙子也考中了,两家可以算门当户对了。 秋阳这次还没有考中,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还好,回家歇息了两天,继续在村学中教书,没事用心习学文章。西远看秋阳那份执着劲儿,心里思量着是不是找点啥窍门,怎么也得帮着秋阳实现这个心愿,一个人花了这么长时间在一件事情上,的确叫人不得不佩服。 莲花村又出了两名举人,整个十里八乡都轰动了,直接的后果就是,不断的有其他村镇的村民,想把自家子弟送到莲花村村学中来读书;另外一个,就是叶先生的学馆,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叶先生身体不好,年纪又大,自觉精力有限,很是回绝了一些人。 西勇中了解元,回到家里那个骄傲哟,走路都轻飘飘跟踩着云彩似的。西远没训他,这孩子被压迫了三年,也该让人家飘几天了。 “大哥,叶先生说了,等我中了状元就把他孙女紫璇许给我。”西勇傲娇地跟大哥宣布,他小的时候常去叶先生的私塾,跟紫璇很熟悉,心里倾慕好久了。 “真的?”西远楞了,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既然有这个话头,就一定有这个心了,不然先生不会随便拿孙女的亲事乱说。 “那是,没看看我是谁。”西勇胸脯挺得高高,像院子里嘎嘎嘎叫个不停,脖子伸得老长的大白鹅。 “话不能乱说,你等明儿个我去彦绥跟先生探探话。”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叶先生虽然不显,可是人家那家世、那名气,在那摆着呢,他们家能跟结成亲,可真是不容易。 ☆、第136章 二爹 西韦成了亲,西勇和叶先生的孙女紫璇也订了亲。 叶先生比较看好西勇的聪明才华,相中了西家的门风,子弟都谦逊上进,不骄不躁。想要在北地给孙女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西家再合适不过。 卫成盼西韦成亲都盼红了眼,蹦高地给跑前跑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娶媳妇呢。西韦成亲后,住在家里正房后的二进院,那是西远从永宁关回来后,第二年春天雇人建造的房舍,同时建造的还有对面给小勇和狗蛋的两个院落。 本来老院子西侧,以前就起了两个院落,最西面的留给卫成,挨着家里老院子的给西韦,不过从永宁关回来,西远考虑了,如果以后卫成回来,他们要是在一起的话,住在老院子指正不合适,如果自己住在后院,卫成住在给他的院子,当中隔了西韦一家也不妥当,所以,才起了二进院给西韦住。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5 西韦一开始不明白,等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后,心里有了数。这样哥哥和二哥住的院子挨着,两院去的人也少,相处就方便了很多。 家里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西远为啥改变了主意,不过,两个孩子,谁住都是住,反正离着都不远,而且,后建的屋子比原来的更好,住着更舒服,估计小远是顾念弟弟,想要弟弟住好的,才让小韦两口子住新房子。 大妮也没啥意见,后院虽然是二进,可是里面修了个凉亭,还有一个小小的荷花池,池子并不深,前前站进去刚刚把腿没过,夏天的时候,里面放进水,种上几株睡莲,人往小亭子里的长椅上一坐,说不出的凉爽惬意。窗下还栽种着几株梅花,冬天凌寒怒放,看着特美,夏天厢房下的月季花一开,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村子里的姐妹来了,都赞叹大妮有福气,这哪是普通的农家院,跟城里有钱人家的院子一样漂亮又气派。 西远也是心有愧疚,想要补偿西韦两口子一二,才没有像农家习惯性的以实用为主,而是以美观为上的来设计二进院。看西韦和大妮住着高兴,他心里的愧疚才没有了。 西韦一成亲,西远也搬进了原来给西韦准备的西跨院。这下卫成可是美坏了,这个院子和他住的院子挨着,一抬腿,一攀墙头,就能过去。 攀墙头?当然,两个院子间并没有可以通的小门,不攀墙咋办,卫成深深怀疑,这是西远故意刁难。不过,嗯,他喜欢,颇有一种惊险刺激的感觉,偷情似的。不过,看人家西韦两口子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人前秀恩爱,卫成又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见光而烦恼。真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啊。 西远没有这些纠结,他现在光应付卫成都忙不过来。卫成饿了这么长时间,逮着机会了还不吃饱饱的,西远被他折腾的,经常下不来炕。一开始西远想着两个人毕竟分开这么长时间了,卫成跟饿狼似的能理解,可是,过了十天半个月还是这样,西远就不想惯着了。 关键是他虽然住在西院,吃饭还是在老院子跟家里人一起吃,结果从搬过去他就没正经过去吃过几顿,弄得老人还以为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连奶奶有一天都不放心,看他大半天没过去,特意过来瞅瞅。 当时西远正躺着半睡不睡的,卫成在旁边跟他腻歪呢,奶奶一开门,两个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幸亏因为是白天,西远虽然没起炕,穿戴却是整齐,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外套,起来迎奶奶。 卫成行动快,把炕上的被子卷巴卷巴,扔进了被厨,好在奶奶行动慢,走进里屋的时候,两个勉强能见人。 “奶,你咋来了呢?”西远一边扶奶奶一边口不择言。 “叫你说的,奶还不能来了?”奶奶白了西远一眼。 “没,您想来就来,住这都行。”西远嘻嘻笑,颇有些做贼心虚。 “远啊,这是刚起来?咋从搬过来,还不正经吃饭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有啥病可吱声别硬挺着,看再挺严重了。”奶奶关心大孙子。 “没,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就挺懒,但是在正屋住着,人来人往的不好意思不起来,现在这个院子来人少,我就想多睡会儿。”西远摸头,偷偷瞪了卫成两眼。 “对,奶,你忘了我哥小时候成天没事爱蹲炕头?他自己是大夫,咱家还有药铺,真要是哪不舒服,还有啥可忍的。”卫成也在旁边打圆场,不惜抹黑西远。 西远:……真想踹卫成两脚,他这样都是谁害的阿! “没事儿就好,奶就怕你一个人住个院子,身边又没个人照应。”奶奶心疼大孙子,没媳妇,日子不好过,可是看西远的样子,又不肯再找个,老人家愁得慌。 “哎呀,奶,这您可是瞎惦记,您看看我离您离我娘也没几步路,有你俩还能委屈了我?”西远连忙道,不用看,卫成的脸指正又黑下来了。 “奶知道,你俩啊,现在真是难兄难弟,可是奶和你娘可不能陪你们一辈子。人啊,年轻的时候咋着都好,老了老了,身边还是得有个伴,有个人知疼知热,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唠唠嗑。你们啊,甭看我跟年爷没事总拌嘴,可是有这个人跟没有可真是不一样。”奶奶语重心长,西远和卫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奶,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好好过日子。”西远不能下别的保证,只能答应会过得好。 “奶知道,奶知道。”奶奶拍拍西远的手,又拍拍卫成的手,两个孙子,咋在亲事上都这么不幸呢。 送走了奶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老人家是为了儿孙好,希望他们能够有个家,过好日子,可是他们的事情又不能跟老人讲。 从那天起,西远就不肯让卫成胡来了,他觉得奶奶一定以为西韦成亲了,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他孤家寡人一个,看着心里不舒服才不去正屋的,所以,决定每天按时按点的去正屋报道。 既然这样,晚上卫成就得有所收敛,不然他第二天起不来。卫成正直壮年,哪里受得了,有时候头一天晚上没听西远的,折腾的狠了,第二天害得西远不能准时报道,两个为这事儿难免口角。 本来卫成心里为两个人的事情不能让所有人知道就不是心思,结果,西远还这样遮遮掩掩、别别扭扭,卫成更不是滋味,觉得西远心里,别人的看法都重要,就是他的心情不重要。 人就是这样,总有些贪心,没得到的时候,想着得到了就好,一旦得到了,就想要更多,不仅想要那个人,还想要他的心,相要他如自己一样喜欢着、爱着自己。 卫成心情不好,拿西远没有办法,恶心循环,晚上会有些发狠,然后两个人就再次闹腾。 说起来不因为点啥事儿,那天吃过早饭,卫成抱着前前逗闺女玩,对卫成来讲,前前是他跟西远唯一亲生的闺女,所以,稀罕的很,每天没事儿就抱在怀里、抗在肩上哄,把村里别的小孩子羡慕地不行不行的。 冬天里,前前因为不足月生的,长得小,卫成往怀里一揣,大手一兜,给前前头上带个小帽子,走到哪儿抱到哪儿,要不是因为前前还小,天气又冷,就差没有带着她出去骑马撒欢了。从打卫成回来,前前可是被娇惯了不少,现在别人抱她都不行,非得二叔抱才可以。 那天吃过早饭,西远陪着老人,卫成无聊,只好给自己找乐子。 “来,闺女,跟二叔出去玩去。”卫成招呼前前。 “二叔,去哪儿啊?”前前也乖,卫成一招呼,蹬蹬蹬跑到炕稍,拿起自己的小帽子就往头上戴。 “咱闺女想去哪儿,二叔就领着去哪儿。”帮前前把戴歪了的帽子正了正,卫成将闺女揣在大氅里面,爷俩一边搭话一边去了程南家。 正好柱子抱着他大儿子也在程南家唠嗑呢,两个人都考中了举人,商量着读书的事情,以及以后要不要参加科举考进士。 看卫成进了院子,两个人急忙打住了话茬。卫成其实比他们都优秀,出去了好几年,没得到任何功名又回来了,村里人慑于卫成如今的威势,表面上虽然不敢说啥,私下里还是少不了议论,他们这几个和卫成关系铁的,心里也暗暗为卫成可惜。 “哎哟,长山来了?”程南和柱子跟卫成打招呼。 “嗯,抱我闺女出来遛达遛达。”卫成把前前放到炕上,叫她跟程南儿子还有柱子儿子一起玩,那两个小家伙比前前小点儿,但是人家是足月生的,看上去比前前还要壮实。 “你俩小蛋子好好玩儿,不许欺负我闺女啊。”卫成看前前娇娇小小的,不忘叮嘱那两个。 “得了,你还是别吓唬我们儿子了,瞧你这不放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真是你自己闺女呢。”程南跟卫成开玩笑。 “你还别说,我哥的闺女可不就跟我自己闺女一样。”卫成哈哈笑道,“来,闺女,叫声爹。” “啊?”前前嘴巴张成“o”型,她有爹爹阿! “看,人家闺女不叫吧,你这可是典型的自作多情。”柱子揶揄卫成。 “这你可是说错了,咱闺女跟我可是比跟他爹都亲,是不是闺女?来,咱不叫爹,叫二爹。”卫成知道前前纠结什么。 前前多喜欢卫成阿,既然分出来爹爹和二叔的区别了,马上“二爹爹,二爹爹”叫了好几声,卫成乐得哈哈哈直笑,其他人也只当个玩笑罢了,都没有多想。 前前可能觉得这个称呼比二叔亲近多了,非常感兴趣,回家后也没有改口。 西远心里有鬼,听前前那么叫,连忙给改正,结果人家前前犟劲儿还上来了,就是不肯改,西远要是再数落她,人家就眼泪汪汪地找二爹爹。 把西远弄得没法儿没法儿的,晚上回自己屋子,难免唠叨了卫成几句。 卫成正为西远的反应不高兴呢,结果西远还没完没了了,“我就让闺女这么叫了,咋着,给你丢人了?不但闺女这么叫,以后两个小的会说话了,就管你叫大爹爹,就这么着了!”卫成黑着脸,瞪着西远。 西远也有些生气,不就一个称呼么,叫叔叔又不会少块肉,不明白卫成为啥要因为这跟他较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6 两个人心里不痛快,办事的时候,西远就有些不情愿,躲躲闪闪,不肯叫卫成做,结果激起了卫成的火气,整个晚上那叫个折腾,西远最后怎么晕过去的自己都回忆不起来。 本来他觉得这件事是卫成不对,所以醒了以后没搭理卫成。谁想到,以前两个人闹别扭一直都先服软的卫成,这次竟然一直冷着脸,看西远苍白着脸躺在炕上,连问都没问。 西远这个气啊,晚上的时候,两个人第一次背对背躺了一宿。冷战了两天,人家卫成不知道在哪里召集了几个狐朋狗友,骑着马,拿着刀剑,带着两条猎狗,打猎去了。 他一天也不咋出门,不知道怎么结识的这些没事儿爱使枪弄棒的主。 ☆、第137章 转变 卫成甩手走了,西远越想越不是心思。不知道明明做兄弟时和和睦睦的两个人,如今做起了情人,怎么就这么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他觉得怎么也猜不透卫成的心思,稍微说话不注意,自己都不知道错在哪了,卫成那边就黑脸,跟他闹腾。 你想做兄弟,就做兄弟;你想做情人,就做情人,什么都可你来,怎么还不行呢?! 西远越想越委屈,自己偷偷红了眼圈。 这些事情没有办法跟别人讲,人家小两口吵架了,还能找个人诉说诉说,他这儿没法说,有时候生气了想回正房自己房间去住,又想着卫成是个没有“娘家”的,自己走了剩下他一个人怪孤独可怜,就按耐住了性子陪着他,结果,这个人竟然因为那么个小事冷淡了自己好几天,最后还把自己扔下走了! 西远头两天感觉委屈生气,觉得卫成回来要跟他大吵一场,结果,过了两三天,卫成还没有回来,西远就有些担心了,不知道打猎打到哪里去了,不会是上东山里了吧? 想起卫成向来胆子大,十七岁就敢一个人独闯野马山,这回赶到气头上还真说不准,要真碰上胡子,会不会出啥事啊?西远担心的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西远心情不好,神情中难免有些落寞,西韦都看在眼里,再结合二哥很突然的出去好几天没回来,估计两个人是吵架了。 “哥,二哥说没说哪天回来?”西韦试探地问。 西远遥遥头,想骗西韦说个日期,自己都觉得累,干脆连谎话都不编。 “吵架了?”西韦这回确定了。 “酸脸狗,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西远嘟囔。 “哎,哥,你这说的好像不是我二哥啊,二哥那心都多大了,你看他刚回来的时候,我那么欺负他,他都没生气。”西韦笑嘻嘻地解劝道。既然哥哥答应跟二哥在一起了,以二哥对哥哥的心思,两个人就不可能再分开,所以,西韦希望他们能过得开开心心。 “那是跟你们,跟我成天掉脸,有时候都不知道咋回事就生气了。”西远不怕西韦笑话了,无奈道。 “哥哎,我的亲哥哎,这你都想不明白?二哥不跟我们计较,那是因为我们是外人,外人你懂不?他跟你计较,是因为你跟他是两口子,在意你。一个人只有在意你,才会在意你说了啥做了啥。”西韦劝道。 本来以为哥哥和二哥一起,一定是因为二哥用他自己来要挟,哥哥妥协的结果,所以西韦替哥哥气不公,没事儿就琢磨着怎么找二哥茬,收拾他一顿。可是,现在一看他哥这么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心里开始可怜起卫成了。 “哥,你不是跟二哥过日子,还跟咱们以前,当兄弟时候一个样子吧?”西韦小心翼翼地问。 “不那样还咋样?”西远都奇怪了,过日子不就是知冷知暖柴米油盐么。 “哥,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两口子咋能跟兄弟一个样呢?要是只为了这个,我二哥犯得上抛下那么多回来找你么?你说,要是光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我二哥找谁不是找?”西韦苦口婆心道。 卫成付出了什么,没有人别他们更清楚了,以虎豹骑的功绩,以卫成的能耐,努力几年成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是跑不了的,这些卫成都能舍得,跑回他们小小的莲花村窝着,还不是为了西远这个人,为了这个人的那份心。 “可是,哥这不都顺着他来,跟他在一起了嘛,他咋还没事儿总作啊?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咋样都说不通。”西远不解道,这也是他和卫成每次闹完别扭,想不通的地方。 “我的傻哥哥哎,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啊!”西韦看西远不开窍的模样,真是无可奈何。 不过,细一思量,觉得哥哥也蛮可怜的,从小,别的跟哥哥同龄的孩子,人家还在爬树掏鸟窝淘气的时候,他哥就跟个小大人似的,给家里顾虑这顾虑那,还要照顾二哥和他,长这么大就没从他哥身上发现些年少人的影子,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过日子,总是一本正经的为家里为他们打算。 都是因为这个家以前太艰难了,拖累得哥哥过早的成熟!西韦有些心疼哥哥。 这一点西韦倒是猜测的很对,不过,他只猜对了一部分。 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人对爱情没有过旖旎的幻想?上辈子,小西远也是如此,不过,那是个现实的社会,是个讲究看颜,看钱的社会,即使初中十几岁的小姑娘,和班级哪个男生要好,首要考虑的都是对方长得帅不帅,家世怎么样,有多少财产,父母做什么,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车等等。 那么颜值既不高,父母也没有财产可做炫耀的西远,纯纯的少年情怀,就这样,一点点的,被现实打击得粉粉碎,几次暗恋无果,不得不认清了现实,最初的没有任何功利之心的情感也慢慢沉睡,长眠于心底最深处,连西远自己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直至后来长大,和女朋友交往,对方也更看重物质一些,每逢节假日或者对方生日,就是西远花钱的日子,他的人可以不到场,但是钱或者东西一定要到位,如果光人去了,没钱没东西,甭想得到个好脸。 西远为啥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做了投资,跟人家做买卖,还不是女朋友嫌弃他没房子没车,跟他闹腾要分手嘛,结果,最后赔了个底掉,女朋友也潇洒地转身跟他白白了。 这一辈子,娶的玲子也比较看重钱财,每次生气了,西远给买点东西,哄哄就好。 所以两辈子加起来,西远还真没有纯粹的恋爱经验,在他看来,只要在物质上满足对方,那就可以了。 不过,他这个想法到卫成这里就行不通,一开始,两个人怄气的时候,西远如法炮制,给卫成买东买西,最初,卫成还很高兴,等体会出西远的意思了,气的恨不得揍西远一顿,当然,卫成舍不得打西远,只能生气把东西扔出去,然后跟西远继续闹腾。 一个不懂得怎么去爱,或者可以说爱无能;一个犯倔劲儿不肯说,在卫成看来,说出来了,西远再去做,这样的感情,打了很多折扣。 卫成要的,是西远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卫成的心思,西韦能体会得到,碰到这样个不懂得感情的哥哥,所以越发觉得二哥可怜。 哥哥可怜,二哥可怜,西韦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跟着愁白了,也挺可怜。 “哥,你不能像对我们一样对二哥,那不是两口子,这样对二哥不公平,感情的事,要用心去经营,毕竟,他才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人。”西韦用自己的经验点拨西远。 “哥知道了,你叫哥想想。”西远经西韦解劝,也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看着西韦,很是安慰,人说男人只有结婚后,有媳妇有家了才会成熟起来,还真是这样,他的弟弟,成亲才多长时间,都能在感情上给他指导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潜意识里还未觉得跟卫成是一家,没有把卫成当作伴侣来看呢?不然,怎么连小韦看出来的问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西远反思。 西韦看西远低头沉思,没有打扰,陪了一会儿,起身想回后院自己房间。可巧,他刚出屋,大妮就过来找他,西韦站在那跟大妮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妮白了西韦一眼,相视之间,两个人又都笑了,然后肩并着肩一起往后院走。 屋子里,西远正好看了个正着,看人两口子那互动劲儿,还真是甜甜蜜蜜,比蜜还甜,就大妮白西韦那一眼,里面哪有半分责怪的味道,娇嗔或者撒娇的意味更明显一些。 想想自己和卫成的相处,比奶奶跟爷爷一起还要老夫老夫,难怪卫成跟他闹。 还真是像西韦说的,如果卫成只是想过这样的日子,只是想找个人搭伴,跟谁不可以,干嘛非得千里万里的回到莲花村来找他? 一想到卫成跟别人过日子去了,而不是跟自己,西远自己都能感觉出来,从心里往外醋意翻涌;然后再一想自己不跟卫成在一起,而是再娶个不熟识的女子,西远就有些恶寒。 好吧,直到此刻,西远心里很明确地知道,他和卫成的兄弟情谊,已经退步于情爱。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打理这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吧。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7 可以说,以前的西远只是被动的接受卫成对他的情感,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如今一经想通,决定转变对卫成的感情,肯去用心经营,事情就好办多了。 卫成其实一点都不难哄,或者说,根本都不用哄。 赌气从家里出来,在雪地里打了几天猎,卫成其实早都想那个人了,也为自己那两天意气用事,不理睬西远而后悔。 心里后悔了,面子上不知道怎么往过转,所以又心不在焉地在外面晃荡了几天,带着打的猎物,归心似箭。 他回来的那天,西远正好不在正院,在他们自己的屋子,打扫布置呢。平时这都是卫成做的事情,本来栓子一家在这个院子住着,帮着收拾,但是西远住进来后,感觉不大方便,就让他们暂时先搬到给狗蛋预备的房子,等明年开春了,再给栓子在旁边起一座新房。 所以,他们俩的这个院子,没有其他人,卫成又觉得这是两个人的家,所以,日常打扫收拾都亲自动手,不假其他人,他人大大咧咧,粗粗糙糙,只是大面上收拾的干净,边边角角顾及不到。 如今,西远用了心思也就注意到了,卫成没回来,他等的焦急,心里总爱胡思乱想,还不如干点啥,所以动手把屋子收拾收拾,重新布置布置,看着真像个家的样子,而不是随便住住而已。 卫成一进正院,屋子里的人看见了,最先坐不住的是前前,二爹爹走了好几天,把小闺女想的不行不行的,天天问二爹爹啥时候回来,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还哭了好几鼻子。 如今见二爹爹回来,前前顺着炕角往地下溜,光着脚丫,没带帽子,就想往门外跑,吓得不点赶紧追上,把她捞回来,给她穿鞋戴帽子,把前前急的,直搓搓脚,直着小嗓门,一个劲儿喊“二爹爹,二爹爹。” 卫成听见了,顾不上那些猎物,把这些交给栓子和家里其他人,连忙大步跑进来,他身上带着凉气,不敢直接抱前前,只好先把外面的大氅脱掉,然后才将小闺女举起来,在脸上亲了两口。 前前搂着二爹爹的脖子,咯咯咯乐得很开心,眼睛弯弯的,像小豌豆。 旁边,两个小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瞅着这爷俩,也跟着咧嘴乐,“啊,啊”的喊,小腿紧捣腾,冲卫成使劲儿。 卫成过去挨个摸了摸脸,不过没敢抱,实际上是人家西远娘根本不叫他抱,怕他手劲大把孩子小胳膊小腿给扯坏喽。 在正院坐了一会儿,卫成见西远没在,有些坐不住,把小闺女前前揣在怀里,去西院寻西远。 他留了个心眼,怕西远还在恼他不理他,所以把前前这个娃娃带着。有别人在,西远一定就不好意思不理自己了。什么?前前太小?小也是个人嘛,可以滥竽充数,恩,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他们的宝贝闺女,怎么会是滥竽呢?那是顶级美玉才对啊。而且,小有小的好处,他俩说啥,前前听不懂,不用顾虑太多。卫成心里,为自己想出这么一举两得的好计谋而沾沾自喜。 ☆、第138章 情歌 卫成抱前前进了屋子,西远正撅屁股,把旮旯里掉的东西往出够呢,是一个玉佩,当时卫成和他怄气,西远为了哄他买的,结果让卫成更生气,一下子给撇老远,西远一直没找着,原来掉这里了。 好容易拿出来,西远鼻尖上都蹭上了灰,一回头,见卫成抱着前前站在门槛那里,“回来了?”西远有些欣喜,跟卫成打招呼。 “嗯,打了俩狍子,还有两只狐狸,等狐狸皮熟好了,给咱闺女做袍子穿。” 卫成打量着屋子,同他走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些温馨,堂屋靠窗台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铜钱草插瓶,瓶子里斜斜地插着两根松树枝,冬季天冷,万物凋零,难得见到点色彩,这两根松枝苍翠,绿意盎然,让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里屋卧室百宝格上,放着个小小的白瓷敞口瓶,瓶子里汪着半下子水,里面半颗萝卜头,萝卜头上绿莹莹的一小簇萝卜缨,嫩绿可爱,充满了生机。那是西远娘拿到灶房两颗大青萝卜,忘了做,结果长出了萝卜缨,西远将萝卜切掉一半,把带着缨的部分养到了水里。 就是这两个不起眼的东西,让西远一点缀,整个屋子增加了亮点,让人一看,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卫成情不自禁地抬手给西远擦鼻尖上的灰,也只有这个人,无原则地包容自己,原谅自己的无理取闹,换了其他人,他那么闹腾,早都吵散伙了。 西远没躲,他知道,他一躲闪,卫成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告诫自己要把以前的毛病改掉。 放下手里边的东西,洗了把手和脸,西远帮卫成脱掉外面的大氅,拿笤帚扫了扫上面的土,这些天不知道跑哪里摸爬滚打了。又拿来居家的衣服,给卫成换上。 卫成换过衣服,过来抱起张着手等自己的小闺女,看西远忙得鼻尖冒汗,很想上去亲一口,不过,看看前前,好吧,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不过,山人自己有妙计。 卫成凑近西远,一只手捂住了前前的两只眼睛,趁着空档,照西远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手拿开,冲着前前“喵”了一声。村里大人经常这么逗小孩儿,类似于藏猫猫。 前前觉得很好玩,咯咯咯的笑,觉得太好玩了,“二爹爹,还来。”小手拿着卫成的两根手指头,拽着往自己脸上捂,卫成顺理成章地捂住了小闺女的眼睛,然后又趁机亲了西远一下,然后拿开手,冲前前再“瞄”一声。 西远:…… 看卫成左一下右一下,亲的还挺来劲,他不想再躲闪。 好吧,拒绝回答一个问题的最好方法是抛出另一个问题,不想被卫成亲个没完的方法,不是躲来躲去,所以,当卫成的大手又把前前的眼睛捂住后,西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照着卫成的脸亲了一口。 卫成:……,当时当机。 这是两个人关系改变以来,西远第一次主动亲他! “二爹爹。”前前晃了晃脑袋,她等了又等,二爹爹的手也不拿开,于是小手摸索着去掰卫成的大手。 卫成这才晃过神来,拿开自己的大手,冲着前前,“汪,汪!” 前前:??? 肿么喵喵变成汪汪咩? 不过,小闺女很给卫成捧场,觉得一定是二爹爹换了个花样逗她玩,愣了一下后,又咯咯咯地笑了,露出一口小细瓷牙。 “哎呦,你看咱闺女,可真给你二爹面子。”西远看卫成傻萌傻萌的样子,扑哧一下,也忍不住乐了,一把抱住爷俩,照着小闺女的脸亲了一口。 前前马上不好意思了,害羞地躲到卫成怀里,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瞧她爹爹。西远开心地刮了下前前的鼻子。 卫成哪还反应的过来,只傻傻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天上有滚雷轰隆隆而过,老天爷终于开了眼么? 这是确定关系以后,西远第一次主动抱他,第一次露出这么纯净明朗的笑容。这么多次第一,卫成还不傻掉?天可怜见的,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西远“祸害”完了卫成和前前,连忙把剩下没收拾完的地方清理好,整个屋子被他整理的窗明几净,整整齐齐,舒舒服服,赏心悦目。 卫成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西远走,西远到哪,他的眼睛就看向哪儿,连怀里的宝贝闺女都顾不上了。 两个人和好,都努力改正自己不对的地方,关系马上如胶似漆了起来。 过了没几天,正好是卫成的生日,就是西远把他从卫老二家背回来的那个日子。 西远琢磨着怎么给卫成过这个生日,送卫成啥礼物才好。毕竟,这是两个人做为两口子以来,卫成过的第一个生日,要让卫成过得难忘,过的开心。 当然了,鉴于以往,卫成把他花了不少银钱买的东西,毫不心疼扔出老远的经历,西远就寻思,能不能送个不花钱,还能让卫成满意的生日礼物。 当然,把自己打包送给卫成啥的,好像没有用,因为,嗯,现在他们已经归彼此所有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8 如此,想了好几天,西远终于有了个主意,经常趁着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练习,穿越过来十几年,有些东西已经忘掉了,不过,静下心来慢慢想,还能一点点的拼凑出来。 卫成发觉了西远的鬼鬼祟祟,不过没有点破,他很期待,瞧西远能给他弄出个啥花样。 西远知道卫成很想过过两人世界,所以,赶卫成生日那天,中午是和家里人一起吃的饭,给卫成庆生。 然后就借口说中午吃多拉,天冷,晚上不过正院来了,在自己院子随便吃一口就好。卫成心里挺高兴,哪有不附和的。除了西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哥一眼,冲二哥皱了皱鼻子,家里其他人也没多想,西远时不常地不过来吃饭,他们已经习惯了。 两个人的晚饭,西远没做啥山珍海味,就是细细地切了一颗酸菜,用五花肉,大骨头一起,放到锅里慢慢熬,啥时候把肉味和骨头汁熬进酸菜里,菜就好了。 然后把卫成前几天打猎扛回来的狍子肉,切了一块,用锅煮熟,捞出来,用手撕成细条,蘸蒜泥吃。 另外,炒了个醋溜白菜片,打开了一罐水果罐头。荤素搭配,香而不腻。 两个人就着温暖的炉火,吃一口菜,喝一口小酒,西远一喝酒就困,这么美好的日子,卫成当然不想让他喝多了睡觉去,西远后面还有节目呢,所以,两个人很默契地,西远是小口小口抿,卫成是大口大口喝,他在军中几年,酒量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一直吃到掌灯时分,蜡烛点了起来,烛光映着心爱人的脸庞,两个人不知道是喝的还是怎么的,都有些醉了。 西远仗着酒意盖脸,也不嫌丢人了,把给卫成的礼物献上,其实,要是搁现在也没啥,嗯,西远的礼物,就是给卫成唱了一首歌,一首在现代大家耳熟能详的歌: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回它将我围绕 …… 不过,卫成没听过啊,当时都听傻了,跟个傻狍子似的,愣了半天神,激动的不知如何才好,心里压抑不住地喜悦。 他哥就是害羞,喜欢他爱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非得用小曲唱给他听,你看看,他哥唱的都是啥: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这不是喜欢他爱他还能是啥?还有,“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没想到,他在他哥的心目中竟然是这样个位置! 春天多美啊,卫成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各色春景,不用说别的地方,就他们莲花村,春天柳树一绿,果树一开花,城里人都忍不住过来瞧,那真是个美,但是他哥认为都赶不上他的笑,原来他的笑竟然这么有魅力有魄力有影响力!嗯,以后一定不会没事跟哥哥黑脸了,一笑就可以把他哥迷住,他还费了那么些劲儿,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遭! 还有啊,还有什么,“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然而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噢噢噢,他哥可不就是随他到天涯海角了么?都追到永宁城去了,他竟然没看明白,真是个傻狍子啊!不,比狍子还傻! 这一首老情歌唱的,卫成从此再也不没事瞎折腾,费尽心思,跟西远要关于爱的明证了;也不怀疑西远是因为兄弟情深,迫不得已才跟他了;也不自己跟自己较劲,吃以前那个卫成的醋了。死心塌地的坚守这份感情,并且相信西远也是如此。 西远要知道一首歌就能把卫成搞定,估计早都唱了,何苦又吵又闹那么长时间,费力淘神还伤感情。 真得感谢李宗盛大哥呀,远隔时空帮了他这么大忙! 一首歌唱完,卫成回味了半天,越咂么越好听,“哥,你再给我唱一遍!” 哎呦,卫成这一声哥叫的,西远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从永宁关卫成跟他表白完,私下里再不肯叫一声哥,西远就觉得以往的那些美好日子被卫成一巴掌“pia”的拍飞,怎么找都找不回来,如今卫成一声哥,“嗖”的一下,往昔岁月不仅回来了,还增添了一些新的内容,幸福满满啊。 好吧,看在卫成又肯叫哥的份上,看在过生日的人最大的份上,西远应要求又给唱了一遍,然后? 然后就单曲无限循环…… 一首歌反反复复唱了大半宿,把西远累得,嗓子也快哑了,眼皮也睁不开了,一低头就睡着了。 卫成抱起西远轻轻放到被窝里,自己也钻了进去,静静地搂着西远,嘴角翘起老高老高…… ☆、第139章 亲事 眼看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办年货,做吃食,莲花村民如今日子过得很红火,生活档次被拉高不是一点二点儿,再不会为给不给孩子买回去一两块灶糖,甜甜嘴而纠结了。 西家也是,虽然家里的生活用奶奶的话说,一年四季都跟过年似的,但是仍然保留着过年时,要给每个人买新衣服,给孩子们买各种小玩意、做各种吃食、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习惯。 这天,可算是忙完了,一家人坐在奶奶的屋子里聊天。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喜欢儿孙绕膝、热热闹闹,怕孤单寂寞。 所以,大家只要有空就会多陪老人一会儿,奶奶累了歪一会儿,歇息过来了,就笑着看儿孙们说笑闲聊,从未感觉到厌烦。 西远坐在炕头上,笑着听西韦和西阳、西勇一起白话他们前两天赶集时候的趣闻。现在弟弟们大了,他除了必要的时候,其他事情都交给几个小的去办。 今年春节,西远只去了一次集市,陪卫成去的,名义上给卫成家里,实际上给他们自己的小家,办置各种年货。 还细心的给卫成买了几块颜色偏深、质量上乘的布料,回来做袍子穿。卫成在穿衣上不大挑剔,有一件就成,但西远是个讲究的,不肯假外人之手,那样做好的衣服会让人有一种却乏温情的感觉,不过,西远自己不会做,他娘又整日哄着两个小的。 好在如今前前整日粘着卫成,不点能妥开空,做会儿活计,便把二哥的几件袍子都给包了。 不点手很巧,西远在外面看见啥好看的衣服样子,回来给不点描述一下,在纸上大略画出来,不点就能迅速领略,并且做得像模像样。弄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没事儿都跑他们家来做针线活,好跟不点学学新样式。 不点不光做卫成的,还要做自家爹娘的。老三家日子过得不好,两口子都是个懒的,虎子又不肯塌心做事,只凭他们自己,可真得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过,有老人在,还有狗蛋不点两个小的,不能老的小的绫罗绸缎,让他们吃糠咽菜,衣不蔽体,那样该有人笑话狗蛋不点不孝顺了。 谁管你实情怎么样呢?大家只愿意看表面上的,相信表面上的。不孝在大燕国可是个不小的罪名,会成为两个孩子一生的污点。 因此,情愿不情愿的,西明文西明武两个都要照拂老三家一下。给西韦狗蛋西勇起房子的时候,哥俩个一人出了点钱,帮老三家也起来三间砖瓦房。 现在两家供着这一家人的吃穿,不过,只是最低限度的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罢了,要是真跟自家人一样吃好穿好,别说别人,就是他们老哥俩心里都不平衡。凭啥我们一年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点是个有心的孩子,大伯和二伯为啥这么搭帮自家爹娘,她小小年纪就想得个通透。有时候老三两口子,嫌弃自家吃穿不好,还会过来跟老爷子老太太磨叽几句,老人家已经是过来人了,哪些事情看不明白呢?所以,每次都给他们呛回去,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老人家是长辈能够这么做,不点和狗蛋两个娃却不能,狗蛋心性单纯,夏天每天埋头种草药,种山参,冬天一门心思的研制各种药方,又有李原陪着,老三两口子轻易找不到。 不点不一样,她每天都在家里打转转,即使出去也是村里相熟的人家,找相好的伙伴一起做活计或者唠嗑。 所以,那两口子经常找不点,想要从她身上勒掯点东西或者银钱。不点是个厉害的,不过,有好几次也气的掉了眼泪。想想大伯二伯为了她和七哥,尽量帮扶自家,为了不让这对不争气的爹娘去惹人厌烦,也为了他们不打搅七哥,不点只好分出心来应付。 家里没成亲的孩子,按西远最初的做法,每个月都会给一些银钱零花,不点都舍不得拿来自己买东西,这些钱积攒起来,那两口子找来了,不点拿这个打发他们,如果他们贪心嫌弃少了,不点就全部拿回来,宁可跟他们怄气一次,也不让他们随心所欲。 穿越之青青麦穗_179 你别说,有不点这么个不大不小的胡萝卜在那里吊着,还真把老三一家给牵制住了。 不过,不点这些事,虽然都是背着家里其他人做的,可是家里人也不是一点不知道,所以,不管谁买东西,都会特意带给不点一份,或者手里有些零钱,装作不经意的就给不点了,美其名曰让她拿着买头花戴。 不点这孩子不容易,家里人全看在眼里。 狗蛋的零花钱,奶奶不给存着了,交给不点打理,但是狗蛋从药铺得到的分红和五十亩药田得到的进项,却全部由奶奶给攒着,这些银钱要留给狗蛋以后置办产业,给不点置办嫁妆,说啥也不能让那两口子给俩孩子祸害了。 今年也是,不点给老三两口子一人做了一身衣裳,连虎子都没拉下,至于嫂子,嗯,虎子赶年底成了亲,娶了个外村的媳妇,说起来这个媳妇娶的,让人觉得像听故事一样。 莲花村的生活好,所以,外村的闺女都爱往里嫁。十里八村,谁家啥样,大家都耳闻能详,西家如今在乡里乡亲看来,那就是块大肥肉,可惜,人家其他几个都成了亲或者订了亲,所以就有那起心思的,把主意打到了狗蛋身上。 西长朔别看是西老三的儿子,可是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大伯家长大,还学了一手好医术。没看连彦绥城里的人,都上赶着来莲花村,请西长朔给治病吗?据说,有些别的大夫治不好的病,一到西家老小那里就给治好了;更有那有钱人得了疑难杂症,专门请西家小大夫给治,据说人家不在乎钱,只要给治好就行。 哎呀呀,这可是一门真真挣钱的手艺啊!而且,你看人家大堂兄一回来,就给西小大夫起了个院落,说是以后成亲用。 有房子有手艺,据说这孩子品行还好,那还不成了抢手货? 西家老大老二家门槛高,他们普通人家不熟识的轻易接触不到,可是,西老三两口子不一样啊,他们没事就跟村里那些闲人扯闲篇,想要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正好那户人家跟村里赵老大家有点亲戚关系,不知道他们怎么忽悠的,就把西老三两口子给忽悠活心了,满口答应了狗蛋的亲事。 不过,他们答应完了以后,可就犯了难,狗蛋的亲事可不单单他们能说得算,不用说别人,老爷子老太太那关都难过。 但是,他们毕竟是狗蛋爹娘啊,做老子的给儿子定了门亲事,那是天经地义。两口子给自己打足了气,表面理直气壮,内里做贼心虚地跟老人说了。 哎呦,把老太太和老爷子给气的!老太太拎着鸡毛掸子,老爷子拿着烟袋锅,把这两口子打了个抱头鼠窜,脑袋上起了好几个包。 俩老人心里有数,狗蛋,西远早都打算订给程义大闺女红梅的。 程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大闺女就是冬梅,小的叫冬艳。程义是个严厉的父亲,闺女从小家教非常好,人也能干,而且人家日子过得不赖,程义是村里里正,程南还考中了举人。 这样人家的闺女,还不是抢手侼侼?西家人其实心里挺没底的,怕给狗蛋求不来冬梅,倒不是自己孩子不争气,还不是让那两个不争气的爹娘给带累的?谁家闺女愿意给有这样公婆的夫家啊? 还是卫成回来了,西远让他通过程南,私下里透透话。卫成跟程南从小要好,卫成走的那几年,程南没少跟着找,关系比别人都铁。 话递过去,程义思量了好几天,冬梅给了狗蛋,以后少不了西老三两口子的罗乱,没的惹闲气生,唯一的好处,就是狗蛋那孩子不错,还有手艺,又得家里大伯长兄重视。 衡量了又衡量,后来还是程南劝了几句,他看事情比较从大方向,就是冬梅虽说跟狗蛋,有那样不省心的公婆,不过,看西家的意思,不会让西老三两口子跟狗蛋一起过。这样,不过是年节啥的该买的东西买了,该尽的孝心尽了,其他时间,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而且,他们家冬梅不是拿不起来的姑娘,另外,他们在旁边帮扶着,那两口子也不敢太勒掯两个小的。 最重要的,程南一句话,让程义下决心应承了这件亲事。程南问他爹,如果不把冬梅给狗蛋,还有没有比狗蛋更好的人选? 程义还真没有。 狗蛋不但在十里八乡,就是整个彦绥也是个出色的,哪里还能找到个这么好的女婿?可以说,西家算养子卫成在内,七个儿子,除了西虎,其他的,个顶个都不错。 诶哟,把程义给纠结的,相中了女婿,没相中亲家,好在,闺女嫁的是夫君,那两口子不能跟着生活一辈子。所以,想了好几宿,私下里叫媳妇问了问闺女的意思,冬梅是个有主意的,狗蛋她熟识,虽然有些抹不开脸,害羞,不过,看那情形,还是乐意的。 因此,程义叫程南通过卫成递话,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说好了,因为西韦刚成亲,西勇刚定亲,所以,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等明年秋天再定下来。 这边刚刚弄妥当,没想到,西老三两口子起了这么个妖蛾子。外村的闺女,论家世论品行,能跟冬梅比吗?可不就是老鸹同凤凰的区别?万一,人家程义听着了这件事,心里不痛快,不把冬梅给狗蛋了,不是毁了孩子一辈子! 你说老爷子老太太一听这两口子的胡噙,能不跟他们拼命嘛,这哪里是爹娘,简直是冤家,毁他们小孙子狗蛋来的!他们可还没糊涂到,因为老三两口子的一个承诺,就把老小一辈子的幸福给断送了。 好在,程义是个明白事理的,没多计较,西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跟故事似的,因为老人不松口,老三两口子要是拿他们是父母,做父母的给儿子寻门亲事天经地义来说事,老太太就要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你们不是爹娘吗?我也是啊,正好管你们,这招还是那年把狗蛋和不点要过来时,西远教老人家的呢,奶奶现在还记着,如今又拿出来用。 你别说,西老三两口子拿老人还真是没辙。而且,卫成去了一趟彦绥城,和他要好的赵林解明理,正在衙门里当差,听卫成的话音,二话没说,叫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衙役,回莲花村走了一趟,特意到西老三家门口晃荡了一圈,然后又到卫成家里吃了顿饭。 西老三两口子这下子马上歇菜,他们可是怕像那年卫老二似的被逮进去,牢饭可不是好吃的。 因此,两口子跟赵老大家商量,想把亲事作废。赵老大一家,一看西家那架势,也怕牵连自家,跟着蹲大狱,因此,下大力气从中周旋。那户人家也够奇葩,狗蛋没惦记到手,想想,西老三家不是还有个虎子嘛。 要说,虎子比卫成稍小点,但是也有二十一了,按正常村里娃子定亲的年龄,该娶亲生子了。可是,别看自身不咋样,人家眼界还挺高,非得要找个好的。 村里知道内情的人家,自然不肯把闺女嫁给他,外面的他相看了不少也相不中,人家是看在他姓西,不了解内情才同意相亲的,当然,相亲的时候去的是老婶,回来把闺女的模样跟虎子学了,虎子再找机会去瞧瞧。 虎子憋着一口气呢,凭啥阳阳小韦都定的那么好亲,娶那么好的媳妇,到他这里打了折扣? 因此,高不成低不就,耽误到现在,爷爷奶奶一开始还跟着着急,他们再不喜欢虎子,也不希望家里有小辈子打光棍,在老人看来,给儿女都成个家,看着他们日子过得好,方才尽到做为长辈的责任。 不过,虎子不听劝,跟老人感情疏离,最后,俩老无奈不吱声了。 谁也没想到,那人家一提,虎子偷偷相看了那个闺女,竟然还相中了,两家定了亲,放了聘礼,没两个月就成了亲,所以,如今狗蛋和不点多了个大嫂。 给弟弟相看的媳妇,最后反而给了哥哥,真是世上啥奇葩的人家,啥奇葩的事情都有,知道内情的人难免要笑上一笑。西家人都觉得有些丢脸,却没有办法,总不能破坏虎子的姻缘就是了,要不,万一虎子以后亲事不如意,还不得把他们埋怨死。 这边,西远也加紧了狗蛋的亲事,决定等来年开春,虎子成亲超过三个月了,就把狗蛋和冬梅的亲事给定下来,省得三叔三婶弄啥妖蛾子,祸害狗蛋。 不点对这个新大嫂也不亲,有些看不上,只成亲当天和第二天认亲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后来,她娘咋叫都不肯回去。 如今,做了衣服,别人都有,就没有大嫂的。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自个做呗,不点心里嘀咕。 ☆、第140章 日常 就要到春节了,家家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小孩子们提着各种造型的小灯笼,兜里装着零食,东家跑西家,脸蛋冻通红,也不嫌弃天气寒冷。 西远是个懒的,坐在炕头上看卫成和老爹在堂屋里,就着炉火燎猪头和猪蹄。其实这些家里的长工都能做,可是西家人实在,过不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要力所能及的就不用别人动手。 西远爱啃猪蹄,卫成怕别人做的不细致,就亲自动手,把猪蹄上的小细毛燎得干干净净,外面的皮焦脆还不糊,这还真是个需要耐心的技术活。 堂屋里的火炉一直没住火,家里所有房间的火墙都热的有些烤脸,屋子里很热,所以屋门都敞着,忙着的,和看着别人忙着的,一边忙一边说话唠嗑。 前前坐在西远腿上,其实她更想让二爹爹抱,可是二爹爹在忙,所以小闺女只好粘自己爹爹,西远从炕边上放着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剥一颗瓜子壳,喂一个瓜子仁到前前的嘴里。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0 西远娘领着大妮在灶房忙着做吃食,西韦西勇两个走亲访友送年礼去了。 两个小的不点看着,经过自家一段时间精心的喂养,卫黎卫练如今都已经长得黑胖白胖,当然,黑胖的是卫黎,也就是黄瞳儿,不但黑,还黑的理直气壮,黑的很可爱。 他现在一生日多,不过,刚能够扶着东西走几步路。因为莫名其妙被多说了几个月大,所以,村里人来西家串门见了,都会唏嘘两声,觉得快两生日的孩子长得这么小,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可怜见的。 不过,卫黎不知道,人家该吃吃,该喝喝,看见大人看他,就呵呵呵笑,有时候还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人家嘴里送,他倒是不抠门。 有一次,家里人吃饭,西远娘抱着卫黎,他现在能吃些好消化的粥、蛋羹一类的东西,饭桌上有大葱叶,冬日绿色蔬菜少,有时候为了爽爽口,就把保存好的大白菜叶和葱叶留着,拿到饭桌上蘸酱吃。 黄瞳儿见别人吃,他也捏了一小段,瞅了瞅左右,见西远坐在旁边,正好能够得着,所以,小手举着,把葱叶往西远嘴里递,西远看他好玩,张嘴“啊”一口吃掉,结果,葱叶太小,他用嘴接葱叶的时候,一下子咬到了黄瞳儿的手指尖。 哎呦,人家黄瞳儿眼圈里含着眼泪瞅着西远咧嘴哭,把西远哭的没法儿子了,只好放下筷子,把他抱在怀里哄,又是给他用小勺子喂鸡蛋羹,又是挑他爱吃的有咸淡的汤,舀了两勺子到他嘴里。 黄瞳儿不娇气,他自小就皮实,磕一下碰一下,哭一会儿就好,所以,这次也一样,只是从那以后,吃饭的时候,小孩子,时不时的就要西远抱一抱。 西远无奈,他再懒也不能让小孩子在吃饭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哭,搅得全家焦头烂额吃不好饭。 所以,十顿饭总有两三顿是西远抱黄瞳儿喂,或者他抱着,西远娘喂。孩子尽管还小,西远却开始琢磨着以后怎么教的问题了,说实话,这两个孩子就是卫成儿子了,为了卫成以后着想,也一定要教育好了。 况且,养而不教,西远从来不赞成,那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那样成长起来的孩子,即使没有长歪,性格当中未免有些缺憾,或者他自己本人会有些一生都无法抚平的遗憾。 这样的事情,最起码在西家和以后的卫成家里是要杜绝的,孩子可以平凡,但是绝不可以自卑、偏激,走极端,能以平和的心态、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就足够。 小的卫练,家里人都称呼他小练或者练练。练练现在已经能够满炕爬了,而且速度还很快,嗖嗖的。他自己没有个危险意识,所以身边尤其离不开人,万一爬到炕边掉下去,摔一下可是不轻。 练练长得白,如今脸上肉多了起来,小胳膊胖的跟一截莲藕似的,配上乌溜溜、纯净无比的一双眼睛,非常招人喜欢。 前两天,家里过年了要树灯笼杆,爷爷领着狗蛋小勇李原,去野地里,挑好看的小松树,砍了个树头回来,狗蛋看过大哥屋子里插在瓶中的松树枝,就挑好看的翠绿的折了不少,打算家里每个屋子里面都插两个,瞧着好看。 拿回来,西勇和狗蛋把松树枝往炕边上一放,去找插瓶了。卫黎被不点抱到里屋照看,剩下练练和西远娘在炕上,西远娘一边照看他,一边拿着个簸箕挑瓜子,把瘪的不成熟的簸出来,好留着过年的时候炒。 结果,她刚一回身,人家练练嗖嗖嗖爬到炕边,他看狗蛋他们折回来的松树枝好玩,想去拿,结果爬的太快,到地方了没收住,脑门一下子顶在松树枝上了。松树枝上面的松针,尖尖的,把练练脑门扎好几个红点,哎呦,这个哭啊,哭的好不委屈。 再以后,松针摆在窗台上,咋让他用手摸都不肯,还挺长记性。 那天,西远和卫成过来吃晚饭,刚一进屋,想稀罕稀罕两个小的,结果,练练一个劲儿拿小手指头指窗台,指完了还摸摸自己脑门,西远也看见那两个松树枝了,狗蛋还给他屋子里送去几个插好的呢。 他以为练练看着好奇,想要摸摸,就抱着去松枝跟前看,结果,一到附近,人家小脑袋马上转过去了,趴在西远肩膀上,瞧都不瞧,西远还奇怪呢。于是抱着他回到炕沿那坐着,等一离开那里,练练摸摸小脑门,还用小指头给西远指松树枝,嘴里还“啊啊”地喊,似乎跟西远说话。 西远和卫成两个很疑惑,西远娘正好进屋里来,看见练练的样子就笑,“这是告诉你们话呢,我们小练练这回可是长记性了。”然后把白天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家里人听了都觉得好笑,没事跟松针顶脑门,可不给自己找扎嘛。所以,现在大家没事就抱着练练往窗台那凑,然后人家孩子一看,马上把脑袋转过去,连瞅都不瞅,或者,你逗他,把松针往炕边拿,练练一看,马上就会倒腾他的两条小短腿,嗖嗖嗖往炕里爬,头都不带回的,把家里人逗的。 “你记性倒是不错。”卫成看着好玩,大巴掌想往练练雪白的屁股上呼一下,他是想表达一下亲昵之情,不过,西远怕他下手没轻重,连忙把他的大手给扒拉一边去,练练的小屁股这才免遭荼毒。 今天也是,两个孩子,不点扶着卫黎靠墙边练习走路,小练练爬一会儿,歇一会儿,西远伸直了他的长腿,挡在炕边,怕他一个刹不住闸,掉地上去。 前前喜欢跟小弟弟玩,没事儿也想抱抱小弟弟们,可是,小孩子没个轻重,尤其练练这么大的,逮着啥都想往嘴里咬,有一次,一嘴巴啃到前前脸蛋上,把前前的脸啃出来两个小牙印,前前疼的,当时就哭了,就是那样,小闺女也没舍得撒手,把弟弟扔出去,抱的紧紧的。 练练还想接着啃,幸亏卫成反应快,一把将练练接过来,提溜到炕上,抱着小闺女哄了半天,心疼得不行不行的,平时不忘了嘱咐前前,别离那两个淘小子太近,实在想跟弟弟玩,要等二爹爹在跟前。 前前吃着瓜子仁,看两个弟弟,她喜欢两个弟弟,有好吃的就想跟弟弟分享,爹爹往他嘴里放瓜子仁的时候,她用小手拿出来一个,捏着想往练练嘴里送。西远连忙把闺女的小手给攥住,这么小的孩子可不能给他吃这个,万一卡住可就遭了。 “前前,不能给弟弟吃这个,弟弟还太小,吃到嘴里该卡住了,弟弟会很疼很疼。”西远告诉闺女,小孩子啥事不懂,大人要耐心告诉,这样她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孩子,要有耐心,只有不合格的家长,没有不合格的孩子,那些后来长歪了的小孩,不是他们本身的问题,而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者方法不当。 “嗯,前前知道了。”前前很乖,一边把手里的瓜子仁放到自己嘴里,一边快乐的在西远腿上颠了两下。练练见小姐姐的小脚丫就在眼么前,拿小手去够,想抠软鞋上,小姑姑给绣的花。 “又使坏。”卫成和老爹烤玩了猪头猪蹄,进了里屋,一手摸了摸小闺女的脸蛋,一手拿手指头想去弹练练的小脑门,西远一见,连忙扒拉开。 “别没事儿总招小的。”西远瞪了卫成一眼。 卫成哈哈笑,两只手伸到西远屁股底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冻手想捂捂,实际上,嗯,是这么半天忙活别的,他想跟西远近距离的“接触接触”,不过,家里现在屋里屋外都是人,他可不敢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不然,西远回去又该跟他唠叨了。 “二哥,你那一指头下去,我们小练练脑门得红好几天。”不点看见了卫成刚才的举动,笑着道。 “啊,啊,结结。”卫黎见卫成进屋,张着小手,迈着小腿想往这边跑。跑了两步差点没摔倒,幸亏小姑姑在后面用手掐着他的腰。 “你可真是不会走,就想跑了。”卫成把卫黎提溜过来,抱在怀里。 一家人正在热热闹闹,外面院门一响,李歪脖进了院里。他和媳妇如今还住在原来后院建的鸡舍旁边几间砖房里,鸡舍如今已经迁走,别的东西都拆了,只剩下那几间房子并一个小院,如今圈在卫成家的后院。 所以,李歪脖连同他媳妇,如今负责给卫成照看院子,收拾屋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扫扫院子,种种菜园。 李歪脖媳妇也奇怪,她现在虽然不犯病了,日常的家务事都能做,但是还是不敢见生人,尤其是男人,但是她却不怕卫成。 也许,在她的记忆中,依稀还存留着当初的事情,卫成在她眼里,还是当初那个被嫂子给了委屈无法申诉的可怜少年,尽管这个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为一位成熟的男人。 平时她没事,除卫成那边缝补洗涮的事情,仍然保留着给西家人做鞋子的习惯,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不间断。李歪脖也是,把卫成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菜园子伺候的连个草丝都没有。 他们虽然不是啥明白人,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是西家给了他们如今这么好的日子,他们家李东和李北,如今都出息了人,村里人谁提起来不是满眼羡慕,这都是托了西家的福。 他们两口子是老实人,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巴结逢迎,能想到的报答方法,就是把本分上应该做的事情做好,跟家里两个儿子也说了,他们老两口,只要能动弹一天,就给主家效力一天,也嘱咐两个儿子好好干,不许起坏心思。这是普通人,能够想到的最朴素最真诚的报答方式。 李歪脖进了屋子,跟西家人打了招呼,急忙进里屋找卫成,“二少爷,”尽管卫成让他称呼名字就好,但是李歪脖却不肯。 “李叔,你找我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卫成把卫黎交给了不点。 “那个,卫家来人找你,来了好几个。”李歪脖忐忑道,他知道当年事情的。 ☆、第141章 族长 听了李歪脖的话,西远和卫成都愣了一下,堂屋里西明文和老爷子听见了,急忙进屋询问到底有啥事? “不知道啥事,他们进屋就找二少爷,我问啥事也不说。”李歪脖人老实,估计跟那些人问不出来啥。 “没事儿,我回去看看,不用担心,估计不是啥大事。”卫成皱了一下眉。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1 “我跟你去吧?”西远把小闺女从腿上抱到炕上,打算穿鞋下地陪卫成过去。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你跟去干啥,怪折腾的。”卫成没等西远,带着李歪脖迈步往外走。 “那你快去快回。”西远有些惦记,转转脑袋左右瞧了瞧,可惜啊,家里原来的小耳报神西韦如今已经长大,还没在家,小的太小,小闺女娇娇气气不合适,无法派个跑腿的去打探一下,只能坐家里干等。 老爷子和西明文想了想,没有跟去,卫成现在已经单独立户,西家啥事都跟着掺合不大好。 不过,都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家等着,怕姓卫的又起啥坏心思。 “没事儿,成子现在要是连这么点事情都摆弄不明白,这几年小米饭就白吃了。”西远看爷爷父亲担心的样子,开玩笑道。 “可也是。”老爷子磕了下烟袋锅,把它放到窗台上,他自己坐在炕沿上,不敢随身带着,不然,稍不注意就会被黑白两个胖小子给拽走,淘小子啥也不懂,抓住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要是把烟袋锅塞嘴里,有的哭。 卫成几步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堂屋里坐着六七位卫姓的男人,最年长最有威信的是一位,按辈分卫成该叫做大爷爷,年近七旬的老人家。 看他进来,除了两位爷爷辈分的没动地方,其他几个人都起身往前迎了迎,嘴里叫着“成子,回来了?” 卫成颔了下首,在椅子上坐下,按辈分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李歪脖从炉子上,提来开水,拿出家里的茶叶沏好,给每个人倒了杯茶。 几个人忙接了过去,别看李歪脖在西家是长工,这个长工的日子可是比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好,不少人想跟人家凑近乎呢。 看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说不出来的威势,本来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咋都说不出来,未免有些畏手畏脚。 “大爷爷,家里年货准备的咋样了?”卫成先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威压,他不可能让自己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一开始来了个类似下马威似的震慑,如今看几个人忐忑不安的样子,目的已经达到,这才微笑着跟卫氏族人打招呼。 来的这几个人都属于莲花村卫姓,卫成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感情,当年自己被卫老二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这些人中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的。 只有其中一位叫卫树森的伯伯,曾经偷偷地给过他两个窝头,其他人,连同老族长在内,都没有过任何表示。 这些人坐在这里,明显一副有所求的样子,卫成不急,不骄不躁地闲话,等着看他们怎么舍得老脸跟自己开口。 “都备齐了,就等着过年了。咱村如今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卫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卫成笑眯眯道,尽显长辈慈爱之情。 “是啊,别村人羡慕咱村羡慕的很,我家你二娘一回娘家,他们村的人一个劲儿打听咱莲花村有没有合适的闺女小子,好跟咱们结亲。”卫树森因为当年俩窝头的恩情,卫成在村中碰到他还算和气友好,所以能放开胆子跟卫成搭话。 “是,咱村的小年轻现在都可抢手了。”其他人一起附和着笑道。 “成子啊,大爷爷年纪老喽,干啥吃力,你看看,咱们卫姓族人,不多不多也有十来户。”大爷爷斟酌着道。 “是啊,族长给我们操了一辈子心,老了老了打算享清福,咱卫姓可就缺了个带头人。”旁边有人接话道。 话一说出来,卫成就明晓了这些人的意思,笑了笑,没接话茬。 如今村里大多数人家过得不错,但是少数几户除外。都是那些偷懒耍滑,不肯好好过日子。以前的老里正无法辖制他们,这些人可以任意胡来,有时候看谁家不顺眼,还会祸害祸害别家庄稼,或者赶上冬日里谁家买了好吃的,想方设法给盗了去。 不过,现在他们不敢了,有程义这个瘟神一样的里正震着,这些人都老实起来。程义放过狠话,如果发现本村人有干那见不得人勾当的,一经查出,得到证实,全家逐出莲花村。 没有一个人敢质疑程义这话的可行性,那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况且,这几户的日子虽说过得不好,但那是相对于莲花村其他庄户人家来说的,跟外村比起来还要好一些。 这些人家哪里舍得离开莲花村,村里不给不给的,每年的分红足够他们吃喝了,所以,即使现在家里有人要使使坏,其他人也给拦着,不想跟着吃锅烙。 这几户人家里面,就有卫姓的几户,当然,不是所有卫姓族人。因为卫成的关系,卫老二家和他大哥家,比较不受村里人待见,那些能挣钱的营生,很少能沾着香,日子难免有些紧巴。 莲花村日子为啥好过,村里人心里有数,里正程义跟西家关系又好,要是肯照看,把村里赚钱活计分给他们一些,就能把生活改善一下。 可是,要想跟这些掌权的套上关系,他们几户中还真没有这样的人,以前的老关系不顶用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因此,几户男人起了心思,连同老族长在内,觉得再不提升一下他们过日子的水平,以后姓卫的就成莲花村里贫困户了。 如此,大家一起合计合计,原来是苦于没有办法,如今卫成回来了,尽管村里有人私下嘀咕卫成,说他在外几年,没混出个子午寅卯来,如今窝在莲花村,看来是个没出息的。 不过,卫氏族人用心看了,卫成如今的威势,可不像是个落魄的人,人家有房有地,看神情也没有一点不得意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卫成在西家仍然很受重视,跟里正程义的儿子,程举人关系也好。 要是卫成肯管他们的事,那以后可不就扬眉吐气,有好日子过了,有啥好事,村里也不会实在没人干了,最后才会轮到他们。 不过,他们清楚,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年卫成啥样,他们本村本家,清清楚楚,看卫成回来,跟卫老二一家照面都不打一个,更别说照看,就明白了。 所以,走他亲爹卫老二那边没用,他大伯一家看着也不受待见。 但是,卫成毕竟姓卫啊,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宗族观念在北地虽说不那么严重,却不是没有。如果给卫成足够的香饽饽,不信他仍旧那么决绝。 几户人家从卫成回来就开始合计,如今趁着年关,跑过来找卫成,意思是老族长可以退了,那么他们一致希望卫成做族长。 如果卫成接受,以后一切都好说。即使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看着族人落魄了不管。 看来,这些人还是不了解卫成,他连那么难得的功名利禄都能舍弃,又怎么会在乎个小小族长之位? 听那些人眉飞色舞的说完,卫成淡淡地没有接腔,拿起茶杯慢慢喝着热茶,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深邃莫名。 “成子啊,当年的事大爷爷知道你心里还过不去这个坎,要不然也不会理都不理老二。”大爷爷寻思又寻思,还是艰难地开口,“但是,人得朝前看,不能揪着过往不忘,如今,你那个兄弟卫喜也不错,能跟着家里干活忙活这忙活那,不管咋说,那都是你的亲兄弟,你可是只有这一个弟弟。” “是啊,成子,如今老二日子过得不顺心,谁让他当年出事那么不给自己留后路,都是他应得的。前两年,你那个姐姐也出嫁了,听说嫁的不好,跟夫家今天打明天吵,秋半劲儿时候回来过一趟,听说让婆婆和丈夫给打了,一直在娘家待到老冬人家才来接,看来不大受重视。”旁人道,觉得把卫老二一家说的惨点,卫成能出一口气,就不计较当年的事情了。 …… 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都用渴盼的眼神看着卫成,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不过如此。 卫成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 “大爷爷,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呢,说到底如今还是姓卫,所以,我现在跟诸位老少爷们说明白,以后咱们姓卫的有什么事情,有个啥为难之处,只管找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卫成看着众人道。 “那,成子……”老族长没全问出来,卫成话虽说的敞亮,可是其中含义每个人都明了,当了族长,有事来找你是理所当然,不当,有事情来找你,那可要看你心情,想帮就帮,不想帮,谁都没辙。 “大爷爷,族长的位置,我还是不能担当,您看,我刚回来,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况且,我自己也有挺多事要忙,没有那么多空闲,大家还是看看,选个更合适的吧。”卫成明确表态,话虽然说的委婉,不过,口气却不容置疑。 后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卫成都没有松口,他才懒得在这些人这些事上耗费精力呢。 打发走了族人,卫成在自己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返身回到西家正屋,家里人正等着呢,他得告诉一声,省得他们惦记。 ☆、第142章 媳妇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2 夜晚的灯下,卫成一遍又一遍地亲吻西远,白天的事,给了他很大触动,想起当年,是眼前这个人,将自己从不幸的泥沼当中解救出来,在那个阳光和煦的冬日,背自己回家。 让自己吃饱穿暖,教自己读书识字,如亲弟弟一样,把自己当宝贝蛋似的疼爱着,让自己抛却了童年不幸的阴影,健康快乐的成长。长成为一个,即使如今,掩藏了锋芒,仍然让人们不敢小觑的卫成。 如果没有这个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今天的卫成将会是什么样子? 看看那些有着相同经历,还在苦痛中挣扎的人们吧! 而疼惜珍爱自己,抚养自己长大的这个人,也不过仅仅比自己大三岁罢了。 眼前人,从十岁起,就开始用他的小小肩膀,承载着另一个生命的幸福,他,卫成,怎么能够不爱! 烛火的微晕中,西远承受着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攻击,整个人如茫茫海上波涛翻滚间的一叶扁舟,随着卫成的频率颠簸,在晴天愈海中渐渐迷失,本以为到了极限,可是,下一波攻击到来,又被带上新的巅峰,除了滔天的愈浪再想不起其他,嘴里无意识的发出深吟,偶尔会说着明天清醒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讨饶的话。 …… 第二天,西远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被窝里仍然温暖,不用问,一定是卫成早晨起来以后,又把炕烧热了,要不然,不管昨天烧的多热乎,都挺不到现在。 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西远尴尬的不得了,自己都说了些个啥啊,什么:求你了,不行了,绕了我吧,男人之类的! 不过,西远在心里默默承认,他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也没有卫成给他的性爱来得酣畅淋漓,也没有卫成在耳畔的低语说的让人耳热心跳,痛并,快乐着,更多的,却是个爽!男人嘛,真是欲望的产物,他感觉得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如今两人之间的情势。 在心里数了三个数,西远睁开双眼,不出意外,眼前是卫成带笑的双眼,西远有些不好意思,脸“腾”的一下红了,瞥了卫成一眼,移开了目光。 “跟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卫成俯身亲了哥哥一下,“是现在起来还是再躺一会?” 西远点了点头,卫成会意,掀开旁边的被子,底下是西远的棉裤棉袍,每天早晨他早起,都会把这两样放到被子底下捂起来,省得西远穿衣服的时候凉。 穿好衣服,西远坐在炕沿边,就着卫成端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完后,卫成放上小炕桌,把自己熬了一上午的粥和小菜端了上来,西远热乎乎地吃着。 卫成拿手的只有两样吃食,一样是熬粥,熬的香香浓浓,软软糯糯,还有就是用白菜心拌小菜,脆脆爽爽,撒点香油和醋,好吃的不得了。这是他为了西远用了心思做出来的,只做给这个人吃。 吃过饭,西远懒得再动弹,卫成歪在炕上,搂着西远,两个人耳鬓厮磨,用低低的声音,说着两个人之间的“闲言”与“碎语”。 窗外,冬日的暖阳从云层中悄悄探出头来,仿佛在羡慕这一室的温馨。 过完年,出了正月,西家给狗蛋和冬梅定了亲,西老三夫妇彻底灭了火,他们再胡搅蛮缠,也不敢触怒程义那个瘟神。 两个孩子现在年纪还不大,所以两家商议,过个两三年再成亲。现在谁看见狗蛋都会逗两句,怎么逗狗蛋也不恼,红着脸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笑,笑的别人都不好意思捉弄这老实孩子。 冬梅以后成亲就是他媳妇拉,狗蛋,不,该叫人家长朔,现在狗蛋一定亲,家里人觉得该把他当个小大人来看了,连爷爷奶奶都该了口,不再称呼他狗蛋,这让狗蛋心里很高兴,琢磨着应该送点什么东西给冬梅,表表心意,两家离得不远,俩孩子不经意间就能见着。 长朔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除了会种植草药,别的也不会,于是在花盆里种了好几盆好看的,味道不错,对身体好的草药,红着脸送给了冬梅。 人家冬梅也是个奇葩,在别人眼里,没有啥用处,看起来跟大野地里野花野草没啥区别的草药,冬梅细心地养在自己的房间,按照狗蛋告诉的细心浇水施肥,给晒阳光。 村里就那些人,啥事都瞒不住,人们拿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说笑之余,不得不慨叹,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狗蛋宝贝似的,送给冬梅的那几盆东西,搁别的闺女估计当场就给扔了,花花草草的,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可看冬梅那宝贝样,连西家人和程义两口子都憋不住笑。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长朔送给冬梅这些盆栽草药的时候,还给了冬梅两颗种子,那是他们家野山参的籽,长朔郑重其事地交给冬梅,告诉她这是宝贝,要好好保管。 冬梅不懂,也不认识山参籽,但是,她觉得长朔这么重视,一定不一般,所以用绢帕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到最保密的地方。 冬梅觉得西长朔懂得真多,会医术还会种植草药,对自己还有心,心里喜悦,没事儿琢磨给长朔做衣做袜的同时,叫大哥给寻几本医书来看。这闺女想拉近跟未来丈夫的距离,不能到时候,人家长朔说啥干啥自己都不明白。 程南更是奇葩,他借医书不去别处借,直接去了西家,当着西家人的面说了,西远叫长朔把当初给他启蒙用的,带图画的草药书,拿两本给了程南。 程南现在是长朔大舅哥,也是看着长朔长大的,因此没有个大舅哥样儿,接过拍了两下长朔的脑袋,“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还真有两下子。” 长朔摸着脑袋咧嘴笑,不明白程南为啥这么说,西家其他人却是一下晓得了,瞅着这哥俩忍不住乐。 “你哥啊,可是真有眼光,给我们狗蛋踅摸了这么好个亲事。”奶奶一时还不能完全改过来,时不时还我们狗蛋我们狗蛋叫。老人家不为小孙子的将来担忧了,俩人感情好,还有那么个威武的老丈人,和出息的大舅哥,小日子能过不好么? “奶,您光夸我哥,咋不夸夸我呢,我可是给出了大力的。”卫成跟奶奶开玩笑。 “是,我们成子也是个好样的,会办事。”奶奶笑眯眯道,不过,不经意间,眼底的神情还是沉了沉。 “哎呦,奶,让您一说,好像我就不会挑媳妇了似的,您可不能有了小孙媳妇就不疼我媳妇啊。”西韦笑嘻嘻地跟奶奶道。 “这歪歪的!”奶奶拍了西韦一下,“我们大妮也是个好的,你们几个都是有福气的。”那么谁是没有福气的呢?老人家不想破坏家里愉悦的气氛,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心里着实为两个孙子担忧。 哪个老人不想看着小辈子们家庭美满呢?可是,没有了另一半,怎么美满法儿? “奶,等赶明儿我成亲的,您瞧着,我媳妇一定不会比三嫂五嫂还有冬梅差。”小勇也在旁边凑趣儿。 他去年中举以后,在家里着实“趾高气扬”了一阵子,家里人背地里笑他,却没有阻止,只要不出去“丢人”就好了。 好在,在外面,西勇很知道进退,说话做事有谦有让。他本来想乘胜追击,直接参加今年的科举,不过,拜见叶先生时,老师,现在是爷丈人了,该称呼爷爷。 叶先生只问了西勇的志向,是简单的只要考科举中了进士就可以呢,还是想要个好名次?如果只中进士就可以,那么明年只管去考,要是想要个好成绩嘛……叶先生捋了捋白胡子,意思不言而喻。 凭西勇那心气儿,哪里能满足于考中而已,他可是滨江府的西解元,解元你懂吗?所以,息了马上科举的心思,决定潜心再学三年。如今,天气刚刚转暖,二婶心疼小儿子,还没放他去城里读书。 “你媳妇也错不了,人家先生的孙女,知书达理,能差嘛。”奶奶摸了摸西勇的胳膊,一个个都长大了,想摸头都费劲够不着了。 “就是!”西勇一仰脸,要多傲娇有多傲娇,旁边人看着他这嘚瑟样儿都咧嘴。 “哎呀,哎呀,咱家的大白鹅咋又跑屋里来了。”西韦忍不住逗西勇。 “哪儿呢?”西勇没反应过来,左右瞅了瞅,他家的鹅啥时候开始往屋子里跑了? “噗!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奶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西勇自己不知道,只要他一招摇,家里人就把他跟大白鹅凑一起。 西勇:……你们究竟在笑神马? 西明文和老爷子回来了,爷俩洗完手脸,进屋子,大妮跟厨娘一起往饭桌上摆放碗筷,端菜端饭,不点儿也跟着忙活。 从开春化冻开始,老爷子领着俩儿子就闲不住了,整天往地里跑,跟着家里的长工一起平整土地,今年可是买地的第三个年头,要给官府交税赋,半点马虎不得,哎,就盼着小勇早些考中科举,那样将家里的地挂在他的名下,不用交那么些银两了。 当年西远买来的奴仆,一开春,卫成按照西远的意思,跑了几回衙门,给他们消了奴籍,并且言明,愿意留下来做长工的只管留下,想做佃户也可以把土地佃给他们,不过,种什么要听从西家的安排。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3 不愿意留下的,主家不难为,发给相应的盘缠,只管回转故园。有那么一两户,故土难离,因为思念老家走了。西家说到做到,答应给的一点没少。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甚至,有的人还跟主家商量,能不能给自己老家去个信,他们想把亲人接过来一起生活,西家也点头应了。 所以,现在那些长工们干劲儿很足,本来当年走投无路才卖身为奴,如今,不但回了自由身,还有了这么好个生路,哪里能不好好表现。 被西远派到各地开铺子的匠人,也如法炮制。不愿意走的,还想依靠西家生活的,西远给了本钱,让他们或者在彦绥,或者在附近镇子,开了铺子,并且叫他们安心做事,以后可能还会有其他方式安置他们。 匠人们高高兴兴,牟足了劲儿谋划铺子的事宜,没想到,今年竟然是个大喜之年,有了自由,还有了铺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第143章 聘礼 开了春,家里人都忙碌了起来,嗯,除了西远本人。他本身就是个懒的,加上想让几个弟弟锻炼锻炼,有事儿可做,所以,更加理所当然地懒了起来。 卫成现在很忙,除了以前西远给他成亲时准备的几亩田,还要帮着西家照看几百亩的土地,尤其那几十亩林地,如今已经被狗蛋,不,长朔,种植了大面积的山参,更得小心,提防被人惦记。 如今,山参在西家还是个不传之秘,所以卫成和西氏父子,花了二十几天的时间,把四周加固了一下,这里本来就属于私人的土地,如今更是不能随便进去。 因为有一半隔出来用于养鸡,白天,鸡们要放养到林下,让他们自己找食吃,傍晚十分,敲一敲铜盆,鸡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听到敲盆声,马上咯咯咯叫着回来,吃食儿,回窝。 有放养鸡群做借口,村里人并没有对另一半种植山参的林地起疑,谁家生财之道,也不愿意被人们随便出入,这是人之常情。 三年时间了,土地已经养熟,西家小长朔,领着家里长工,把早准备好的草药种子种了下去。 卫成拿着马鞭在旁边监工,有他在,不用说啥做啥,长工们干活相当自律,这是家里人怕长朔小,孩子又单纯,震虎不住场面,特意叫卫成过来帮忙。 有些人就是那样,即使总笑咪咪的,也叫人不敢随便放肆,如卫成,天生带着威慑力;有些人呢,即使成天虎着脸,一副严肃无比的表情,人家也不怕他,如长朔,更何况他也不会虎着脸。 不过,长朔意识不到这些,他只快活地忙碌,想到秋天这一大片土地,草药收获时的样子,心里就是满满的幸福。 中间,西远过来瞧了两次,长朔干劲儿更足了,觉得这是大哥对他的重视! “是不是想我了?”没人在跟前,卫成低低的跟西远开玩笑。 西远白了他一眼,没搭话,其实,嗯,还真有一点儿。 从回来就开始围着他转悠的人,现在忙碌别的事情了,西远还真有些不适应,在家里待的无聊,想出来转转,不知不觉就往卫成在的地方走。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西远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他对卫成已经生出很深的眷恋,大男人,这么儿女情长,真是丢死个人! 刚过完年的时候,卫成曾经往彦绥神神秘秘的跑过几次,西远问他,他只说找以前相熟的朋友喝酒去了,西远没多想,也未多问,反正卫成不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就是了,西远有这个自信。 相反,他还乐于见到卫成有事儿,忙碌一些,说白了,卫成正值青春年壮,为了自己,陪伴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就像一只雄鹰,本该在蓝天下震翅翱翔,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敛起翅膀,如野鸡般在草丛间扑拉。 西远内心不是不为他感到遗憾,可是,要让他离开故土,随卫成去外面闯荡,西远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舍不得这一方田园,舍不得家里的亲人。 有时候,西远觉得自己很自私,利用卫成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将他困在小小的莲花村。 唉!所谓的世事难以两全!好在卫成从未流露过这方面的苦恼。 如今,卫成有事情忙了,西远舒了口气,而且,他还特意找些事情给卫成去办。他一点儿也不想把一只大老虎当做家猫来养。 “哥,走,跟我去个地方。”这天早晨,卫成起来,生拉硬拽着将西远弄了起来。 “啥事啊?”西远迷迷糊糊,一边打哈欠一边穿衣服,找了半天袖子都没有找到,还是卫成伸手帮他穿进去的。 卫成:“哥,你可不能这么懒了,早睡早起,精神百倍。” “这都是谁害的?别没自觉。”西远用他没睡醒,还有点惺忪的双眼,丢给卫成个大白眼。 “好好好,你想睡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卫成无奈道,他哥现在就好拿这个说事儿,卫成还真没法儿。好像你以前很勤快似的!卫成偷偷腹诽。 哥俩骑马出来,春天的原野,处处透露着生机,遥遥的草色,冒着芽尖儿的树木,平展的黑土地,一望无际,如巨大的棋盘,三三两两耕耘的村民,如星星点点的棋子。这充满希望的原野,置身其间,让人不禁精神一振。西远也不打瞌睡了,撒开马僵绳,跟随卫成的红马,在田间小路上奔跑。 跑了一刻多钟,卫成放下了速度,两匹马并辔而行。 眼前是一片未曾开垦的荒地,挨着西家那三百亩田,本来西远当初打算一起买下来,不过,考虑到自家实际情况,怕贪多嚼不烂,所以忍痛割爱。 “咋,这块地卖出去了?”西远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清理杂草和荆棘,一看就是有主了,心里未免有些惋惜。 “是啊,咋样,哥,后悔不?”卫成笑嘻嘻道,眼中意味深长。 “啥后悔不后悔的,还能所有好事儿都是咱家的?”西远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 “哥,给你瞧样东西。”卫成探入怀中,取出来一个物件,递给西远。 “啥啊?神神秘秘的你。”西远打开,马上一楞,“你这,你这啥时候买的?” 那是一纸地契,上面规规整整写着西远的名字,有一百亩之多,还印着西远的手印,这对卫成来讲很容易,趁着西远睡熟时候弄的。 “去年我回来以后就想买了,现在才全弄完,本来有个别家也想买,幸亏我下手早,赵林和解明理还帮了不少忙。”卫成道。 这个西远清楚,如今,十里八乡,人们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农人们对土地情深,有了钱最先想到的就是买地,所以,现在围绕万德镇方圆百里,土地都金贵了起来,不是谁想买都能买到。 比如,归属于他们莲花村地界的土地,程义就不肯随便出手,只卖给他们村的村民,别地方的人,花多高的价钱都买不去。 “你可真行,程南也帮了不少忙了吧?”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哼,瞒得还挺紧。 “哎,你这可不对啊,西长关,一大早,你都白了我好几眼了。”卫成哈哈笑。 “德行,说,哪里弄的钱买的?”西远有个猜测,不过想证实一下。 “我不是解甲归田了嘛,临走时,朝廷给的奖赏,”尤其对他这样曾经立下大功的,天佑帝一点都没有吝啬的加以封赏,封他没要,只要了赏,不过,卫成不想说出来,省得加重西远的负担,“本来一回来就想给你,后来,觉得给钱没劲儿,然后看见咱家这大片地,我就打算挨着买一片。”卫成啰里啰嗦的解释着,然后凑近西远的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给你的聘礼。” 西远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卫成一这样压着声音贴着他耳朵边说话,西远就被诱惑的有些情动。为了遮掩自己的尴尬,他拿着手里的马鞭,敲了卫成一下,然后催马在这片荒地上小跑了起来。 又不好意思了,他哥就是这样,脸皮薄,嗯,不过,他喜欢!卫成想到,一扯追风的僵绳,跟在后面。 聘礼收完,西远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回赠给卫成一份聘礼。就是他早年间给卫成准备的房产、地契,这些,他早想给卫成了,不过鉴于以前一给卫成买东西,卫成就跟他怄气,一直没敢拿出来,现在,嗯,时机正好。 当初,西远置办这些产业的时候,给卫成和西韦是一式两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4 王三奶奶家嫁大妮时,可没预料到这些,等成亲后,西韦把房契地契给大妮看了,大妮回家说了,一家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们家虽然不贪图钱财,可是,谁会嫌弃钱多咬手呢?闺女嫁的好,他们跟着高兴不是? 这些产业可不像西家其它财产,那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不管啥时候谁都夺不走,有钱傍身,过日子心里才安稳。 所以,大妮也好,王家人也好,还真没有人怂恿西韦惦记西家的财产了,说白了,西韦手里的产业,论价值,一点儿都不比西家的少,他们哪里还不知足? 西家一直都是长兄西远当家,西韦的产业是谁给置办的,不说他们也心知肚明。 这样,还鼓捣西韦跟长兄争家财,他们要不要那脸了?况且,就西韦和他哥那感情,估计家财没鼓捣来,反而把夫妻情分伤了,王家人不糊涂,大妮也是个明白人,哪里会做这种傻事! 话说,两口子交换了聘礼,卫成也很吃惊,没想到,他哥那么早就给他预备下了这么多产业! 吃惊之余是深深的感动,这世上,也就这个人对自己如此之好了,他拥有这个人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比别人幸福了不知道多少! 于无人处,卫成偷偷红了眼圈儿,发誓要做世间最好的情郎,要让西远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跟了他,永不后悔! 决心下来,卫成对哥哥越发的温存,西远让往东绝不往西。 家里人都有些看不惯他那么惯着西远,有一次,连一直维护大孙子的奶奶都发话了,“成子啊,别啥事都顺着你哥,瞧你把他惯的,越来越懒了,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没事儿,奶,我哥小时候不也这么惯我们嘛。”卫成哈哈笑着答应,身上吓出来一身白毛汗,还以为奶奶看出他俩的事了呢。 “哎,我们成子是个有心的。”奶奶笑到,这孩子还真是没白养。 西远聘礼是收了,不过,他是只收不管,两份产业,如今都由卫成打理,他只负责支嘴。 叫卫成将那一百亩荒田清理了出来,中间比较洼的地方,依地势挖成池塘,准备用来养鱼养虾。其它的,今年种了大豆,用来养地。 卫成往滨江府去了一趟,买回来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奴仆,荒地前三年出产少,佃不出去,不如买奴仆耕作省钱省心。以后可以效仿他哥,再消了这些人的奴籍好了。 卫成用人风格跟西远不同,西远考虑到自家人的性格,挑的都是老实好驾驭的。卫成则不然,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他还没怕过谁。所以,不管性格如何,只要能干就行。当然,就他那阎王样,也没人敢跟他挑刺,真敢蹦跶,常常握在手里的马鞭,一鞭下去,准保皮开肉绽。 就是这么忙里忙外的,卫成也没忘了惯着西远,要不然奶奶咋都忍不住发话了。 如今自己一个院子了,除了家里人,外面人去的很少,西远闲来无事,开始折腾。当然,他只管嘴上忙活,真正执行的是卫成。 卫成按照西远的指示,找技艺高超的老木匠,给他们屋子里的堂屋做了一组沙发。没有海绵,用厚厚的棉絮代替。你别说,人往上一坐,或者一躺,还真舒服。旁边配套一起做成的矮几上,一杯茶,再放些吃食,西远经常歪在沙发里,一边翻本书来看,一边吃东西,再喝一口茶,惬意无比。 他哥可真会享受! 当然,卫成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沙发安置好的当天,他就按着西远在上面嘿咻了一翻,气的西远踢了他好几下。 院子里,卫成给种上了各式花草,什么刺梅啊,月季啊,还有麦田里怎么都除不净,开着黄色小花的月见草,靠墙种着一丛丛的扫帚梅,可能因为它的植株跟扫帚有些象而得名吧,不过,西远上辈子在公园看过这种花,学名叫做波斯菊,能从晚春一直开到老秋,各种颜色都有,生命力非常顽强,花朵很漂亮。 墙根儿底下,卫成还细心的种上了喇叭花,也就是爬山虎,没多长时间爬满了墙,每日早晨,一朵朵小喇叭伴着清晨的露珠绽放开来,仿佛吹响了一天的韵律,让人内心充满喜悦。打开窗户,一阵阵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厢房的房檐下,卫成给西远弄了个吊床,温暖的午后,躺在上面,赏赏花,看看书,睡一觉,晒晒太阳,真是给个神仙做都不换的好日子! “哥,没想到,你还挺能作啊!可真享受。”西韦和哥哥一起窝在沙发里,堂屋的门开着,屋外景色一览无余。 “那是,没看你哥我是谁?”西远得意到,这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二哥,你帮帮忙,给我们院子也弄弄呗?”西韦冲卫成喊,后者正抱着前前在吊床上玩。 “自己媳妇儿自己伺候。”卫成躺在吊床上,小闺女躺在二爹爹肚皮上,她胆子小,自己不敢在上面玩。 “我不是不会嘛。”西韦道。 他们家大妮有一次过来给大哥送东西,惊讶的发现大哥的院子竟然成了个安乐窝,回去以后,一想起来就跟西韦念叨,满脸羡慕。西韦也想疼疼自个儿媳妇,可是刚开了个头,就放弃了,他实在没有卫成那个耐心。 “媳妇儿,媳妇儿!”前前趴在二爹爹的肚皮上,卫成一说话,肚皮一鼓一鼓,前前咯咯咯,忍不住的笑,笑完了学卫成说话。 “就是,看我们闺女,多聪明。”卫成大手护着小闺女,嘴里还不忘夸奖。 “哥,你给二哥下个命令,他就听你的。”西韦拉长声音道。 “边儿去,自己个儿琢磨弄。”西远丢给西韦一粒花生,哪有大伯哥去弟媳妇院子瞎鼓捣的,不得叫村里人笑话死,奶奶爷爷知道也不能让。 “边儿去,边儿去。”前前听见了,又学西远的语气说话,她现在学两个爹爹说话,乐此不疲。 这也是西远头疼的地方,他这边院子,叫卫成弄的花红柳绿舒舒服服,无形中把人吸引了过来,尤其他们闺女,如今整天长在他们院子里,玩的流连忘返,有几次连小姑姑都不找了,非要跟爹爹睡,把俩人愁的,想亲热一下,都得偷偷摸摸。 西远一开始觉得有些无奈,不过看卫成跟自己想亲热又不敢,憋的一脸阶级斗争样儿,就不郁闷了,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该! 他的院子正房四间,最西边一间就是给闺女留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亲生的,不能叫孩子没有归属感。 里面,西远根据现代儿童房间的样子布置了一下,前前很喜欢,如今,午睡经常睡在里面。不过,一到晚上还是要找小姑姑,她是不点儿带大的,对小姑姑有一份眷恋。 西远没特意留过她,他和卫成这样的关系,闺女总在这里不合适。而且,姑娘嘛,还是由女人养大比较合适,跟着爹爹,难道要成为个女汉子吗? 想到这里,看着一边拿着朵花往脑袋上戴,一边在卫成肚皮上颠来颠去,娇娇气气的前前,西远实在想象不能! ☆、第144章 桃源 一进入四月,莲花村附近,就成了花的海洋。当初,程义带领村民,在村子周围和田间地头,道路两边,遍植果树,如今,果树都已经长大,开花结果。 本来是出于实用打算,想要的是果子,好做各类水果制品,如今竟然有了额外的收获。 一到春天,果树先后竞相开放,红的粉的白的,如云如烟,灼灼粲然,很是吸引人,尤其莲花渠附近,当初程义听了西远的建议,周围方圆几亩范围,遍植杏树。 从前朝起,科举考试,进士登第之时,正赶上杏花开放期间,因此,有杏林宴会之说,读书人就此附会出,科举考试之前,如能梦见杏花,是好兆头的说法。 莲花村的这一大片杏林,花儿盛开之时,吸引了许多读书人前来观赏,北地荒凉,这样好去处的地方并不多,连彦绥附近都没有,所以,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就有那有钱有闲,或者没钱但是比较有雅兴的读书人,来这里观赏。 本来,一开始,人们来这里玩只不过抱着试试的念头,闲来无事做个消遣,可是,等到了地方一看,赫然发现,这里的景色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一方水渠,波光粼粼,边上建了一座凉亭,可以作为休憩之用,水渠中养着许多鱼,还有免费提供的钓鱼竿,拿着鱼竿,坐在水渠边,潜心垂钓。身后眼前,是云霞般的杏花,一阵微风吹过,杏花簌簌落下,有的飘到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有的飘落到人身上,粘在衣襟帽带上。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5 水渠边的垂柳,也随着微风轻拂,千条万条,轻轻摆动,静谧而又安然。 很快就会有鱼儿上钩,钓上来的鱼,可以按照比市集上价钱还要便宜的价格买下来,拿回家里也好,在这里让农人们给做都可以。 不远处有一座草堂,里面可以买到各式吃食,钓上来的鱼可以拿到那里去,让店家给做好。或者,还可以根据店家的介绍,拿着炭火炉,放到上面自己煎考,烤鱼烤肉都可以,店家提供各色食材,以及调料,价钱也合理。 吃饱喝足,在附近溜达溜达,散散步,然后会发现,这一片天地,美好的景色不仅仅限于水渠附近,沿着通往村庄的路走,路两边各种果树,也开了花,人们置身其中,仿佛走在一条满是花香的小径上,树下种着花,他们都认识,北地人叫做扫帚梅,有的人家常常随手种上一两株,来点缀院子,但是,这样大面积,成片成片的却从来没见过。 这是西远给提的建议,他想起来前世法国还是哪个国家的薰衣草很出名,有人千里迢迢去欣赏,其实,薰衣草并不是只有那一个地方有,只不过那里的比较多,比较成规模罢了,所以,他当初就跟程义讲,最好在路两旁,以及荒废不用的坑洼之处,田间地头都种上这种花草,扫帚梅生命力顽强,今年种下了,明年自己就能够长出来,然后一开一大片,你想象一下吧,该是怎样一个让人吃惊,流连忘返的景象。 程义在这方面对西远很是信服,两年半前,西远回来,给提了这个建议,转过年来他就领着村民做好了,如今,扫帚梅已经长的蓬蓬勃勃,果树花一落,扫帚梅花就能接上,到时候又是一片花的海洋,而且,一开直到老秋,想来散心的人,随时都能领略到这么美丽的风光。 而且,一进入莲花村的地界,大路再也不是北地常见的土路,而是沙石路,即使下雨天,也不会走的一脚泥泞。 路两旁树下,偶尔会有村民三三两两,提了自家产的或者野地里寻的东西来卖,价钱比市集上的便宜,难得的是,有些东西,在市集上并不一定会见到。 偶尔的,会遇到一两个娃子,提着篮子,蹦蹦跳跳,梳着朝天辫,嘴里唱着好听的,不知道名字的歌谣。 那是秋阳教的,他和西远现在是村里学堂的先生,西远粗通乐理,会简单的识谱,教给了秋阳,秋阳用心学了一段时间,又请教了郑轩,别看郑轩诗词歌赋、弯弓射箭不行,乐理这方面竟然非常精通,当然,这可能跟他以前常常留恋阁楼楚馆有关。 秋阳学会了,西远挑记得的,上辈子喜欢的歌曲,教了秋阳一两首,秋阳再交给小娃子们,所以,如今莲花村学堂的娃子们都会吹几首曲子,唱两句歌谣。 为此,卫成还吃了好几天醋,他觉得西远的歌应该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为了哄他,西远没办法,又单曲循环了好几首,才把卫成哄好。 话说他教给秋阳的歌,适合所有人唱,歌词里面又没有啥情啊爱啊,也不知道卫成吃的哪门子醋。“这心眼小的,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拿他没办法,卫成不在眼么前,偷偷撇嘴。 伴着花香,童谣声,走到村口,会看到,村里的老人,坐在凳子上,一边手里拿着柳条编篮子,或者拿着麻捻做麻绳,一边唠嗑聊天,人们神态安详,脸上没有愁苦之色,让人不禁怀疑,到了传说中的桃花源。 从去年开始,莲花村这边好景色,一穿十,十传百,彦绥及彦绥附近的几个县镇,人们都知道了,所以,今年来的人比往年多。 有这样好的机会不用那简直是傻子,所以,不等西远开口,程义就找来了。大家商量过后,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所以,在水渠旁临时搭建了三间草屋,作为人们吃饭休息之用,同时,草屋旁边有个棚子,专门卖莲花村的特产。 这可是难得,莲花食铺还没有满天下都是,现在只开了几家,有的地方没有,想吃得跑好远去买,还有可能买错了,不是人家正宗的。如今正好,走的时候买好,直接带回家,一点不用担心被骗。 还有,草棚里卖的吃食,那可真是地道,有些吃食,人们从来没吃过,比如那个放到一个长方形铁箱子里面,底下放着炭火,慢慢煮的,串成串的,被这里人叫做串串香,又麻又辣,吃一串还想吃另一串的东西;比如玩热了,会有那种冰凉爽口,酸酸甜甜,里面有半个鸡蛋,几片西红柿,叫做冷面的东西;比如,用山野菜和鸡蛋或者肉,包出来,有野菜清鲜气息香而不腻的水饺……到了夏季,还有各种蔬菜瓜果来卖…… 哎呦呦,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享受着美食,人们本来想要看看就走的,结果,忍不住想多待几天,一辈子能有这么惬意的几天,真是没白来世上走一遭,恨不得在这里落户,一辈子都不走才好呢。 因为有人住宿的问题,西远建议程义在村外建几个农家乐小院儿,提供住宿和吃食,省得以后人越来越多,将村里人们正常的生活给打乱了。 如今,程义已经带领村民们圈好了地,因为他们手头有许多事情要忙碌,所以,建房子的事情只好请专门建房子的匠人们来做。 所以,现在,人们想留宿莲花村还不能够,村里不收,而且莲花村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有专门的人把守,本村的人他们都认识,谁家有亲戚来,都要说出亲戚的名字,他们去给找,找到了才能给接进去。 因此,不想走的人只好去几里地外的万德镇,万德镇也不大,只有两家客栈,去晚就没地方了,万德镇的居民一看,这可是个生财的路子,所以,家里有空闲屋子的,都用来出租,真是带来一笔不少的收入。 西远原来趁着荒年,给大舅小舅买的两个铺子,如今都租了出去,租金还不少,两个舅母都会过日子,家里田地的收入加上西家搭帮的东西,足够一年嚼过用了,所以,铺子的收入都攒了起来。 这可真是一个带动好几个,少部分人带动大多数,周围村庄见莲花村,靠那么常见的果树和花草就能挣钱,也开始跟风,栽果树种花草,不过,他们毕竟起步晚了,实力没有莲花村足,里正也没有程义有眼光,关键,莲花村背后不是还有个西远,对于这个朝代来讲,开了金手指的“大神”来指点嘛。 和风细雨,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这可真是一片盛世田园景象。来到莲花村的人都会有这个想法儿,连西远有时候都会恍惚,觉得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这是建立在一定条件基础上的。不用说别的,村里的娃子从小在大野地漫山遍野地跑,真要有人瞧莲花村人们生活过的好,起了歹心,掳走一两个,到时候可得让人挠头犯难了。 因此,不管多忙,一进入莲花村地界的各个路口,如今都建了个短亭,一个是供人们休息,一个是盘查将要进入这个地界的人。一开始,还有人不服气,能没事消闲的,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有钱人,难免自负一些。于是,卫成请来了赵林和解明理,西韦和程南柱子,几个人分别带领村里壮丁,分别把守几个路口。 他们或者是公差,或者是有功名在身,就卫成是个白丁,不过,他那威严气势,人们第一个不敢惹。 有他们带领,来的人刚想起刺,知道的人会私下里拽拽他的衣袖,示意这几个惹不得,所以也就偃旗息鼓了。 久而久之,来的人都懂得了规矩,不敢太过放肆,有那曾经起过非分之想的,听去过的人一说,只好息了心思。 后来,即使几个人不跟着把守了,人们也秩序井然,什么事情都是,先把规则摆明了讲好了,人们很快就会视为理所当然,要不,等人们形成习惯,再想着去更改,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你别说,凡事都有例外,就有那不开眼的,给自己找事,给别人找麻烦。 莲花村的果树,作为休闲欣赏还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做成水果制品来卖,所以,村里有专门看管果树的人,涉及到自身利益村民们也会自觉维护。 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来游玩的人,有那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折花采草,糟践祸害东西,村民们看见了自然会上前去阻止。有的人听见了,会道歉赔礼,不再犯了。有的人可能骄横惯了,不思悔改,甚至有一天,还把阻止他这种行为的村民给打了。 这下子,惹怒了村子里正程义,程义当时正在房场那监督农家乐的建造,听来报信的人讲了,二话没说,提着马鞭上马,到了地方,看那人趾高气扬的样子,举起手里的马鞭,狠狠抽了两下。 哎呦,把那个人抽的,疼的直叫唤,指着程义的鼻子,叫程义给他等着,指正跟你们没完。 他叫嚣着,领着奴仆想走,却被程义给拦下来了,还真以为他们莲花村是个随便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他程义是想怎么叫骂就怎么叫骂,想怎么威胁就怎么威胁的人吗? 这个人当时被扣下,程义叫他家奴仆回去找当家人,然后派卫成和程南去县衙打点,一开头不把这种事情制止住,以后难免有人蹬鼻子上脸,要给那些起心思的人一个教训。 那个人家里正好在彦绥县城,要说是高门大户还不是,只是小有资财罢了。听说自家儿子被扣住,一边派人去交涉,一边想去打点衙门,告莲花村里正程义打人、私自扣押良民的罪行。 可是,他托了熟人一打听,懂得门道的劝他:你们家还是拉到吧,本来就是令公子不对,祸害人东西,人家不让还骂人打人。另外,你别看程义是个小小的莲花村里正,人家可是有来头和门路的。 县衙里两位很得上司赏识的公差,就出自莲花村,跟程里正家大公子师出同门,能不给使劲儿?另外,人家程大公子可是彦绥为数不多的几个举人之一,另外两个西举人,就是去年轰动一时的西解元家,跟人家是姻亲。 举人你知道吗?那是跟县令大人一起吃过饭,能说上话的人,而且,说不上啥时候就会被起用当官的,县令能因为你这么个说有点钱,还没多少,又没有其他关系人脉的人得罪那样的人家? 好吧,听了别人相劝的话,那户户主终于明白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给他惹了啥祸事,万幸人家程里正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没有直接将人绑到县衙,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花钱托关系才能弄出来呢! 知道自家实力无法跟人家相比,这家户主很识时务地到了莲花村,把自己儿子教训了一顿,又跟被打的村民道了歉,程义也没难为他们父子,他的本意不过是想杀一儆百,把这种不好的苗头扼杀到摇篮中罢了,如今目的达到,放了年轻人,临走,为抽了人家两鞭子表示歉意,还送了父子二人点莲花村特产,当做赔偿。真是有礼有节,叫人说不出啥话来,把事情办的很圆满。 这件事以后,来这里玩的人们就很少糟践东西了,人家说的明白,这一片花海是免费给人观赏的,平时都是人家村民来照顾,你不花钱享受人家的劳动果实,还不爱惜,那可真是没有良心。 良心这个东西看不见,不过,大燕朝的子民还是很重视自己以及自家名声的,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开始遵守人家的规定。 刚进入地界的每个路口,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识,上面写着各项规则,不识字不要紧,每一项后面都配有图画,比如,不许随便折花草,画上面就是个人在攀着果树枝条想要折取的样子,然后,在他的手掌那里,一个大大的红叉,连村里眼神不好的老人都能看得见看明白,你说你不明白?脑袋有问题吧?这一点儿谁也不想承认就是了。 ☆、第145章 娃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6 盛夏时节,西远斜躺在堂屋的沙发上歇晌,前前坐在地上拿着两个玩具娃娃,给娃娃穿衣服玩儿,一边穿嘴里还一边跟娃娃唠嗑,什么“穿粉色的,粉色的美美穿着最好看啦。”或者“花花,给你扎绿色的头绳好不好?跟你裙子上的点点儿是一个颜色,嗯,花花没有摇头就是同意啦。”美美、花花是她给娃娃取的名字。 两个娃娃是前前小姑姑不点用绒布做的,脑袋上用线绳还给缝上了两个小辫子,前前经常把辫子给散开,然后小手再一点一点给编上,不过,她辫得没有小姑姑弄的整齐,七扭八歪的,然后挑好看的头绳给扎上,弄好了,还会亲娃娃一下。 旁边大人看着小闺女认真跟娃娃玩的样子,都憋不住笑,不过,怕小闺女害羞,都强忍着,人家卫成很奇葩,小闺女和娃娃说话的时候,他还能跟着搭腔,跟小闺女商量给娃娃穿哪个裙子好看。 不点儿手巧,用家里做衣服的碎布,给俩娃娃做了好几套裙子,前前天天换样儿给穿,有时候她抱着娃娃去别家玩儿,把人家小闺女给羡慕的不行不行的,跟父母要,可是,村里像西家小姑姑这样手巧有耐心的女子可不多,有的当娘的是有心无力,有的根本无视孩子这个“无礼”要求,庄户人家的孩子,哪里那么些讲究,自家闺女能跟人家西家的比嘛,人家现在过得是啥日子? 西远则是理解不能,小女孩这种生物,他细心接触的,两辈子,前前还是第一个,不点儿也是闺女,可是那时候主要由奶奶和母亲来带,西远只是偶尔才会哄哄,况且当时家里还真没人想到这个,不点有一个大黄猫就满足的很。 不过,看着小闺女抱着娃娃快乐的样子,西远心中一动,叫不点没事儿多做些娃娃及配套的小裙子小衣裳来,赶上小林来家里的时候,他把这些娃娃用篮子装上,叫小林放到莲花食铺里去给代卖。 你别说,人们买吃食的时候,看见坐在各式篮子里的娃娃,还真是觉得稀罕,家里有闺女的,钱财又充裕的,就会掏钱给买个。 小林也会卖,言明,买一个娃娃,送个小篮子,买两个娃娃送一套小裙子,篮子是西家大舅给编的,造型各异,一点儿不比娃娃的手艺差,买的人觉得占了便宜,本来还犹豫着,这下,马上掏钱,很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实际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裙子钱和篮子钱早都包含在娃娃的价钱里面了,西远内心都慨叹,小林这孩子如今渐渐向“奸商”靠拢了,当初多老实的娃啊,现在,嗯,按村里人说法,那是出息人了。 卖得的钱,西远都给了不点儿,孩子不容易,平时的零花钱都给了那两个贪心的爹娘,有时候还要垫补虎子,只能拿狗蛋那份儿精打细算,好在不点是个乐观的,每天笑眯眯,觉得能够在大伯家长大就是天大的福分了,这些生活中的烦恼,没真往心里去。 这下有了额外的收入,不点儿估计可以攒下些银钱,买些自己想买的物事了,村里的女孩,从会针线活起,就开始绣嫁妆,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不点不小了,也该准备了。 不点儿是个精明的,看没有多少成本的娃娃,被小林卖回来那么些钱,尤其做娃娃小裙子、小衣裳用的是布角,那基本上没有啥成本,以前都是用来打袼褙做鞋底,或者有时间,将整齐的布角连缀到一起,给小孩子做小棉被的被面用,不过,家里小孩子就那么两个,被子不是总做,所以,那些布角,经常的用处就是打袼褙。没想到,她只是一时兴起,给前前缝了两个娃娃,大哥就能给她想了个来钱的道儿。 所以,在小林再次来到家里的时候,不点儿特意趁没人的时候,问一下小林,娃娃好不好卖?她不想当着大哥的面问,大哥要是知道她这么看重这件事,准保还得给她操心怎么卖出去更多,私下里问出小林实话,要是好卖呢,自己就多做些,要是不好卖呢,就跟大哥撒谎说自己懒得做,省得大哥为难。 小林跟西韦年龄差不多,今年二十一了,因为常年在外面跑,多了些见识,心气难免有些高,一般二般的闺女有些瞧不上眼了,张老六夫妻两个为了小林的亲事可是没少着急,可是,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小林不知道为啥,出乎意料的固执,别家给介绍的闺女,相了几个都没瞧上,俩老虽然着急,可是也拿他没法儿,小林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他们已经啥事都习惯性听这个儿子的了。 小林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坚持,总觉得娶一个入不了自己心的媳妇回家,宁可不娶,但是,他又怕自己不定亲,耽误了弟弟和妹妹,好在,他们家现在是个香饽饽,只要放出去话,弟弟小森的亲事没怎么犯愁就给定好了,如今,只剩下妹子还在给踅摸合适的人选,这样,小林自己的压力方没那么大了。 就是这么个见惯了世面,有自己主意的小林,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不点儿,看着那双亮晶晶,清澈澈,总是弯弯的带着笑的双眼,突然就红了脸儿,不点儿问他的问题,半天才结结巴巴给了回答。 不点儿有些莫名,不过,没有多想,她一听说娃娃一点儿都不愁卖,心里高兴的不行,盘算着怎么样儿才能多做些,冲小林笑了笑,道了谢,跑回自己房间了。 剩下小林在那傻站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去寻西远,他永远忘不了当初自己穿着破旧衣裳,领着弟弟妹妹,脏兮兮地站在老榆树下,看到小远哥的样子,以及小远哥给他们兄妹的那几块甜甜的糖。 所谓的知恩图报,如果没有西家大哥给予自己的本领,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过着啥样的日子,要说报答倒是谈不上,以西家如今的日子,他所能给予的,人家都不缺,他是真把西家兄弟几个当做自己亲兄弟一样看待的。 可是今天,往堂屋里走的小林,不晓得为啥突然心脏砰砰跳的很奇怪,这是咋了,得了啥毛病了?小林一边走一边想。 不点儿问完小林,心里有了数,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做娃娃的事情当中去了。本来除了给家里人做些四季衣裳,哄哄前前及两个小的外,家里也没有其他活计让不点做。 西远娘真心疼惜不点,不肯叫不点跟着操劳家务。家里家外的活计,不点只要会,能拿起来就好,其余的时间,想做啥自己安排。人家西家三代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上到下都惯着,她这个大娘也不能勒掯人闺女叫给做这做那。 用西远娘的话来说,女人这一辈子,只有在娘家做闺女的那些年是好日子,成了亲以后,为人媳为人母,上要孝敬公婆,下要养儿育女,还要跟丈夫担起来养家糊口的责任,再没有人宠着惯着,自己就把自己活得粗糙了。所以,趁着还在娘家,一定要好好享享福。 不点儿听了大娘的话,背地里红了眼圈儿,她自己亲娘从来只知道跟她张手要钱,这样的贴心话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虎子娶亲的事情,村里人没少笑话,甚至都传到了外村,娶来的嫂子也不是能让人瞧上眼儿的,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没事儿怂恿虎子这一出那一出,想着法儿从她这儿搜刮银钱,不点儿背地里被气哭了好几回。 好在大伯大娘知疼知暖,不点心里,其实是把西明文夫妇当成了自己亲爹亲娘。大娘没有闺女,都说闺女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所以,不点儿每个季节,都不忘给大伯大娘做一套衣裳,尽管他们可能并不缺这些东西,可是,不点想尽尽自己的心意。 西明文心粗,每次不点把做好的衣裳拿过去了,他都会说,“不点啊,你做这干啥?大伯有衣裳穿。”话虽然说的有些不对路,不过,不点知道,那是大伯怕累着自己,心疼自己。 西远娘做过娘的人,心思细腻一些,私下数落了西明文两回,她自己一年四季穿的都是不点给做的衣裳,孩子有这个心,他们不能让孩子的心思白费。 平时在村里走动,别人看她穿的衣裳样式好看,问起了,西远娘会很骄傲的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家闺女不点儿给做的,村里人常会露出羡慕的神情,感叹西远娘这闺女没白养,比自己亲生的都有心。 现在,前前只要一睁眼就往爹爹的院子跑,天气暖和了以后,二哥没事儿还会把小闺女揣在怀里带着出去骑马,所以,不点的时间更充裕了很多。而且,她一做活计,大娘就不肯让俩小的来打扰,如今,不点基本上把所有时间扑在做娃娃的活计上。 不点根据自己的想象,缝制了一个又一个娃娃,现在,只要家里人问起不点,回答都是在做娃娃。 小林也很给力,不点做的娃娃他都给卖了出去,不点儿心里感激,想着怎么回个礼物表示感谢才好。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不点知道,因此,拿了银钱,买了好看的花布,送给了小林的妹子。 小林妹子比不点大,不过,村里人都互相熟悉,她们以前经常一起做针线,一起聊天,当然,不点的意思,小林妹子清楚,人家西家闺女,没事儿怎么会求到她家门上,还不是因为二哥给帮着卖娃娃了。 看着妹子给自己显摆不点买的好布料,小林心里真是比蜜还甜,心脏又开始怦怦跳了。 不过,嗯,不点的年龄离成亲可还差好几年,而且,西家闺女一直都有不少人盯着,不点又是个能干的,光做娃娃就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不知道能不能瞧得上自己! 小林心中真是苦涩与甜蜜掺杂。 西远见自己一个主意,不点这么上心,他心疼妹子,没事拿着不点做的娃娃,适当的予以指点。 具体的他不会,只能搜刮记忆,把上辈子见到的,至今还有些印象的娃娃说给不点听,而且,他还提点不点,不光可以做娃娃,还可以做些小动物,如老虎、小猪、猫、狗来卖。 不点听了眼前一亮,根据大哥的叙述,一点儿一点儿的琢磨,后来,她自己做不过来,直接拉了大妮和西阳媳妇美娟,大燕嫂子和秋阳媳妇李氏,以及七哥未婚妻程家冬梅,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娃娃作坊,由不点想出各种样式,并且裁剪出样品,其他几个人照着做就好。 不点受大哥的指点,事先说好,娃娃按单价及作出来的个数来计算,刨去成本,赚的钱,她出的创意,占五成,其他人占四成,剩下一成给了小林妹子,其实,就是间接给了小林。 都是相好的嫂子姊妹,不点的要求又是合情合理,其他几个没有异议,“你这小脑袋瓜,赶得上给村里打理生意的小林了。”大妮跟不点熟悉,点着不点儿的脑袋戏谑到。 “就是,谁娶了我们不点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大燕笑道,她现在日子过得好,并不缺钱花,不过,多一项来钱的门路,谁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况且,不点给的是分红,以后她可以把这份分红给自家闺女不是? 大燕成亲的时候,不点还是个话都说不全的小闺女,如今长大,能自己琢磨着赚钱了,大燕这个老嫂子真是难免有些唏嘘感慨。 ☆、第146章 取经 宁静的夏日,西远躺在房檐下吊床上午睡,臂弯里睡着小闺女前前。 夏风徐徐,满院子花五颜六色的开着,房檐下一对老燕飞来飞去,偶尔从东院里传来一两声蝈蝈的叫声,那是孩子的小叔西韦给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逮的,挂在葡萄架下。 卫成夹着两个大西瓜进了院子,一个放到东院,洗过后用木桶下到井里,等家里人歇晌起来吃,一个抱到他和西远的院子里。 看着房檐下睡得香甜的一大一小,卫成没有惊动,打来一桶凉水,将西瓜浸在水里,等那爷俩醒了好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7 他精力旺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没有午睡的习惯,刚才趁着晌午西远睡觉,骑马去田里走一圈,巡视一下。 他们家在一块沙土地上,种了十几亩西瓜和香瓜,长得又大又甜。 家里以前用后园子种过,所以,不用别人,光西明文和老爷子,就知道啥时候该打蔓儿,啥时候该掐尖儿,啥样子的是要好了,啥样子的是已经熟了。 这十几亩瓜,没等栓子和张财弄到彦绥城里去卖,就被来莲花村游玩的人给买去,吃差不多了。 沙瓤,现摘现吃,往莲花渠的水里浸一会儿,然后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垂钓,一边吃着冰冰凉的西瓜香瓜,真是惬意无比! 所以,现在彦绥人普遍有一个共识,他们这里最享受的好去处,是莲花村。 良辰美景,的确很吸引人,连附近其他村庄的老农,也三三两两,趁着农闲时节,来这里领略一下传说中像“仙境”一般的地方。 如今,刚刚铲过三遍地,正是没事儿的时候。夏天,天气暖和,不愿意回去了,可以跟村里人讨口水喝,然后花一二文钱,买点玉米饼子、小白菜汤,就着满眼的花海,无边的青纱帐,一口饼子,一口汤,一起话话家常。 晚上,他们舍不得钱住农家乐,跟莲花村村民讨两捆稻草,铺在地上,旁边燃起艾草,躺在稻草上,盖上短衫,枕着蛙声,一觉能睡到大天亮。 莲花渠附近,在西家的带动下,村里人普遍将旱田改为水田,种植水稻。西家是最先种的,经验也最丰富,不过,人家从来没有任何保留,村里人跟西明文父子讨经验,人家向来有啥说啥,毫无保留。 绿油油的水稻,杨柳轻拂波光荡漾的水渠,夏日的微风,这的确是个仙人住所般的地方。抱着好奇心前来的外村村民,内心非常慨叹,为啥自己在的村子没有这么好呢? 回去以后,难免跟别人讲述所见所闻,村里里正听见了,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于是就有有心之人,偷偷摸摸的来莲花村打探一二,看看是不是回去的人吹牛,也不知道莲花村给了他们啥好处? 等来了一看,好吧,认赌服输,同样一片天,同样一片地,为啥人家能变成这样,自己村子还跟丑陋的抹布般呢? 这些村里领头的,回去以后难免费心思量,有闯劲儿的,就开始绞尽脑汁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跟莲花村学学,即使不跟人家一样,只要生活能有所改变就成啊。更有那胆子大的,蹲守在莲花村路边不走,专门候着村里里正,想跟程义请教一二,取取经。 程义当然不能把村里挣钱的门路,都告诉人家,不过,还是可以适当的指点一二,那些里正听了,如醍醐灌顶,马上回去领着村里人卯足劲儿开干,所以,整个彦绥,现在,形成一副全民化大生产的局面。 当然,这些村要赶上莲花村还不大容易,不过,生活只要有了奔头,人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就充满了希望。 莲花村的农家乐现在已经建成,一共五个院落,每个院落正房三间,厢房左右各两间,有专门的厕所浴房,很是便利。房间里面搭着青砖炕,炕上铺着崭新的席子,新刷的粉白粉白的墙壁,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里面一套古朴的木制茶杯,旁边一个木制的罐子,罐子里面装着各色花茶。 院子里也种植着花草,人坐在房间里,沏一杯茶,看看花,吃吃瓜果,无比的悠闲。饿了,出得院来,这五个院落最西边,是个专门做吃食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吃食,想吃啥点啥;想在干净整洁的饭厅吃,或者端到外面,坐在阳光下吃,都随意。 所以,如今彦绥有钱有闲的人,彼此吹捧的、炫耀的,不是去了哪个酒楼,哪个秦楼楚馆,而是,有没有去过莲花村。 为此,孙叶还专门跑了一趟莲花村,西远陪着领略了一下村子四周的好景色,孙叶一边感叹一边开玩笑,说如今莲花村把聚德楼的生意都给抢了。 西远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奸商,说不上又要冒啥坏水呢。 果然,孙叶恭维了一通莲花村,慨叹了一下聚德楼生意不如原来,然后就开始磨着西远请教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聚德楼办的更好。 什么聚德楼生意不如原先,简直是胡扯!西远只想翻白眼,他是有聚德楼分红的,生意好不好,难道从分红中看不出来?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吧,看在自己每年啥也不用管,还能拿钱的份儿上,不戳穿他了。 孙叶死磨硬泡,大有西远不给指点指点,出个主意,就住在莲花村不走的架势。有他在,西远就得陪着,害得卫成这几天的脸,黑的跟要下大暴雨似的,西远很是怀疑,再不把孙叶这个祸害弄走,卫成说不上会拿着他的铁臂大弓,将孙叶一箭射杀了。 西远没法儿,只好想,想啊想啊,然后把现代那些什么会馆啊,度假村啊的经营模式说给孙叶听,反正实不实用他不管,把孙叶打发走了是正经。 孙叶听了若有所思,他十几岁开始经营家里的生意,西远稍微一提点,就晓得哪些可用哪些可不用,考虑半天,又问了西远一些细节。 西远这个头疼啊,他上辈子就是个小平民,还是混得不怎么地的小平民,这些,说白了,还是当初单位组织旅游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二,但是像私人会馆啥的高级场所,嗯,那都是从网络上、杂志上、新闻上了解到的,哪里会清楚经营细节? 即使这样,孙叶也觉得这次没白来,表示,如果将来生意更好了,一定还会再给西远追加一些分成。 西远严正声明,他坚决不要了,只要孙叶少来问他这些头疼的事儿就好! 孙叶哈哈大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了解底细,莲花村能发展成这样,跟眼前这个人一定大有干系,所以,早都盘算好了,才有备而来取经的。 孙叶兴致勃勃地走了,西远这边费了牛鼻子劲儿,割地赔款,伏低做小,才把卫成给哄好。 好吧,感情的事都是自私的,看着喜欢的人整日陪着别人,冷落了自己,估计谁都高兴不起来。从未遮严的窗帘缝隙处,已经透进来些许晨曦的微光,一边陪着卫成嘿咻,一边暗骂孙叶的西远想。 陪了孙叶几天,又随着卫成折腾了几天,西远可不得累坏了。现在,他一个午觉能睡半下晌。 卫成将西瓜浸好,自己去浴房冲去一身臭汗,换了衣服,清清爽爽地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好吧,这也是他哥,没事儿瞎作,非得要个摇椅,卫成好容易找人给做出来的。别说,还真是舒服,他当时马上跟人家手艺师傅,又订做了两把,一个给爷爷奶奶,一个给爹娘,不能光他们自己享受,忘了老人啊。 如今,最喜欢摇椅的是爷爷,老爷子没事儿了,喜欢坐在摇椅上喝几口茶,吧嗒一袋旱烟,感觉日子有滋有味。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在西远臂弯睡醒了,迷迷糊糊抬头,看见卫成坐在那里,怕吵醒了爹爹,压着嗓门喊。 卫成马上跟被按了控制按钮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把小闺女小心翼翼地从西远怀里抱了出来。 他现在比谁都能惯着前前,只要他在家,前前不找别人,前前想要啥,他都想法儿给弄来。 害得西远跟他吵了好几次嘴,告诉他不能那么惯孩子,会把孩子惯坏的。 “好孩子不在管,坏孩子管死不成个人。”卫成嘴硬,他和西韦小时候,哥哥没少惯着他俩,不也没长歪嘛。 西远说不服卫成,听了他那个强盗逻辑很是无奈,没事儿跟奶奶唠叨,“没事儿,咱家没有那么不争气的孩儿,没人带着,不能把咱前前影响坏了。”奶奶倒是也不着急。 西远:…… 这一个两个都是肿么了?况且,奶奶,您是不是忘了,虎子也是姓西的,您这是把他给剔除出去了? 好吧,西远只好在别人不在眼前的时候,管一管前前,不过,有时候,前前淘气,他正训闺女呢,卫成回来了,哎呦,那家伙,把卫成给心疼的,当时就跟西远黑脸。 西远:…… 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教育教育自己闺女都不行? 所以,现在,西远想管自个儿闺女,还得偷偷摸摸,把家里家外都探查好了,知道卫成短时间回不来,才会鼓足勇气,跟前前“交流交流,”临了,还得嘱咐前前,刚才爹爹说的话,千万不能跟二爹爹学,知道不? 前前呢,人家小闺女看心情,心情好了,一转身就给忘了,心情不好,那小嘴撅的,非等二爹爹回来,问明原委,给她伸张正义不可! 哎呦,西远这个头疼!一大一小都叫人头疼!好在前前是女孩,比较乖巧,犯错误的时候不多,不然,估计西远这头疼病得坐下毛病喽。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8 ☆、第147章 投奔 卫成坐在矮凳上给前前挤菇娘儿,就是把最外面的皮剥开,但不扯下来,然后用手指轻轻捏里面的绿菇娘,也就是果实,等捏软乎了,使劲儿一拽,将外皮及同它相连的一段小芯拽出来,然后小心的将菇娘籽从开口那里挤出来,留下外面的一层皮,放到嘴里,使劲儿嘬一下,叫菇娘皮里充满空气,然后轻轻一咬,会发出“吱嘎嘎、吱嘎嘎”声音。 村里的小女孩儿都喜欢玩这个,家家在园子里都会种上几棵或者几垄菇娘秧,给家里闺女玩,或者留到老秋,菇娘熟了时候吃。 前前看村里别的小闺女玩,自己也想咬菇娘,可是,她太小,自己弄不好,每次往下拽外皮的时候,不是劲儿小了,没拽下来,就是劲儿大了,将外皮拽断了,或者将开口那里拽坏了。 小闺女不会弄,还想玩,所以就跟二爹爹撒娇,求二爹爹帮着弄。卫成哪里弄过这个,不过,他对前前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于是抱着小闺女去后园子里摘了一捧绿菇娘儿,回来爷俩在院子里弄。 卫成虽然没弄过,但是小时候也看见过村里女孩子玩,觉得应该不麻烦,结果,一弄才发现,这个,着实是个技术活! 卫成手大,劲儿也大,捏着樱桃大小的菇娘儿,不是一使劲儿给捏碎了,就是往出拽外皮的时候给拽断了。好吧,这个没弄好,再弄下一个,看着碗里的菇娘越来越少,站在二爹爹旁边的前前,急的直搓搓脚,小闺女终于发现,二爹爹不是万能的了。 卫成急的,满脑袋汗。 “扑哧!”西远醒半天了,一开始,一边醒盹一边瞧这爷俩挤菇娘儿,瞧卫成的笨样,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该,谁让你无原则宠着了,所以现在前前有啥事,连穿个鞋都找二爹爹,别人给穿都不用,除非卫成不在家。 这下,给自己找了个难题吧? 不过,想起西韦的话,西远幸灾乐祸的想法又没有了。 有一天,前前兴起,觉得村里有的大姑娘在腰间扎个腰带特别好看,她自己也想在小裙子中间扎一个,然后人家还很奇葩,怕带子掉下来还是怎么的,拿剪刀咔嚓咔嚓,在好好的一个裙子腰那里,剪了两个小洞儿,然后将带子从里面串过去,然后在侧旁一系。 你别说,这孩子还比较有创意,可是,好好的一条裙子这样被毁了。 西远真是对小女孩这种生物理解不能,你说,裙子本事已经够好看了,非得加个腰带干嘛,加就加嘛,你给剪两个洞洞干啥? 于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前前狠狠训了一顿,教育她要爱惜东西。教训完了,然后叫前前在房檐下罚站。 也许,爹爹的神情太严肃了,吓得小闺女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小嘴憋着,含着两泡泪,乖乖站在房檐下。 哎呦,等卫成回来,这下心疼坏了。不过,西远说了,以后管教孩子,不管谁对谁错,大人都不许在孩子面前起争执,不然,小孩子就分不清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这一点卫成倒是赞同,光家里那俩小的,如今长了不到一岁,大的卫黎自己已经能够迈着俩小短腿跑了,虽然西远娘嫌弃卫成大手大脚,怕他把孩子胳膊腿扯坏了,不怎么叫他抱,可是,偶尔哄那两个一次,卫成都被淘气包弄得头疼,他要是给吆喝两句,别人不在还好,要是家里别人在,帮着讲两句情,哎呦,俩淘小子根本不当回事,所以,这个卫成现在深有体会,不再当面跟西远黑脸了。 不过,那天一看小闺女的委屈样儿,卫成还是心疼了,装着进屋跟西远求情,实际上那脸拉的,能有三尺长,然后人家转身出来,就把小闺女给抱走了。 西远拿这爷俩头疼,事后跟西韦抱怨。 “哥,二哥这是爱屋及乌,不然,咋没看见他这么疼别的孩儿呢。”西韦扑哧笑了,一手拄着膝盖,一手拿着草莓吃,揶揄哥哥道。 西远被调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细想想真是这么回事。 要说西远自己,有个闺女就满足了,他没有大燕国老百姓那种儿孙满堂,后继有人的想法儿,所以,在这方面他没有啥思想负担。 卫成不同,他虽然是西远教大的,这种思想没有别人那样根深蒂固,但是,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大燕国子民,不可能一点这方面的想法没有。 和西远的感情,说白了,一开始是他卫成死乞白赖,用尽各种办法,强求来的,所以,他心里难免有些思想负担,觉得,是自己,害得西远绝后;是自己,害得前前没有兄弟姊妹照拂。 他自己不在乎这个,弄了卫黎卫练两个当成儿子养,可是,不代表他不为西远在乎这个。 想到这里,西远回去后,跟卫成好好耐心交谈了一番,主要为了打消卫成的顾虑。表明,自己没有那些传宗接代的想法,而且,他自己没有儿子,可是西韦以后一定会有的,以及西阳西勇西方都会有,总之,他老去以后,坟前一定不会缺后人给的祭祀就是了。 听了西远的解释,卫成抱着哥哥沉默了半晌,心里的负担方减轻了。 西远暗地里责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看卫成每日里粗粗剌剌的,以为他不会想这么多,就忽略了他的一些感受。 瞧卫成对前前的耐心,可真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做到,就是自己,当初对他和西韦,也没这样有求必应。 “哥,你醒了?”卫成听见西远的笑声,如蒙大赦,急忙将小闺女连同装菇娘儿的小碗,搬到西远面前,用求救的目光望着西远。 “二爹爹是不是很笨?”西远逗闺女道。 前前小脑袋摇了摇,二爹爹即使挤不好菇娘儿,但是他的光辉形象在前前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损伤,不过,嗯,爹爹更厉害就是了。 那天,爹爹罚她站房檐,小闺女委屈的撇着嘴跟二爹爹掉了好几个金豆子,后来,二爹爹告诉前前,说他和小叔叔,小的时候犯了错误,爹爹也会罚他们的,而且,不是站房檐,是站门桩,谁从他们家门前经过都能看见。 那多丢人啊!别看前前小,人家还是有羞耻之心的,况且,二爹爹这么厉害,还有小叔叔也很厉害啊,爹爹都敢罚他们,爹爹就更厉害了! 所以,西远这个爹爹的形象,如今,在小闺女的心里也异常高大。 西远比卫成有耐心些,手也比卫成巧些,饶是如此,还是弄了好半天,差点没去请不点儿了,才终于挤成功一个菇娘儿,前前高高兴兴地放到嘴里“吱嘎嘎,吱嘎嘎”咬着,一点儿都没发觉,她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将俩爹爹弄的满脑门汗! 现在,卫成一点儿也不觉得闺女比小子省心了。 “哥,跟你商量个事情。”西远从吊床上下来,坐在摇椅上,卫成拿来湿布巾,西远一下一下擦着脸,卫成看着他道。 小闺女正在花丛里一边咬菇娘儿,一边跟着蝴蝶跑,卫成很担心,他们闺女一会儿会不会叫二爹爹帮着逮蝴蝶,话说,这个估计比挤菇娘容易,不过,前前胆子小,估计蝴蝶逮着了,她自己也不敢拿。 “啥事?”西远看卫成郑重的样子,停下来擦脸的动作。 “那个,二虎哥和明玉哥想问问能不能来咱这里生活。”卫成迟疑道。 “二虎,明玉?”西远有些吃惊,他们不是没有解甲归田吗? “本来二虎哥想着还在军中干,去年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不是被升为千户了嘛。可是,明玉哥的身体在军中没有办法将养,二虎哥说,这一年,感觉明玉哥的身体更差了,军里生活再加小心,毕竟都很辛苦,所以,他下决心要和明玉哥解甲归田。”卫成解释道。 “哦,那,咋想起到咱这来了?”西远思索着。他知道,卫成喜欢曾经的金戈铁马的日子,如今,窝在莲花村出不去,能跟以前的袍泽在一起也是一种慰藉。 “他俩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嘛,你也知道,明玉哥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回老家难免有些是非。”卫成接过西远手里的布巾,一使劲儿,扔到不远处的水盆里,他这一手隔空投物的手法,少年时代就练得很娴熟。 “而且,估计他们还是奔着咱家小神医来的,二虎哥对明玉哥的身体特别在意。”卫成接着道。 “来也行,关键如果想要在这里安家不走了的话,要方方面面考虑周全。”西远沉思到,他倒不是怕那两个人来了,将他跟卫成的事情泄露出去,李二虎和万明玉都是很讲义气的人,不会这么做,只是,那两人的关系,嗯,如果弄不好,村里人知道了,难免被人非议。 “我跟二虎哥说了,不行也找个养善堂偷俩娃,到时候就说是表兄弟,媳妇都没了,以前从军,现在解甲归田,家里那边没啥亲戚,日子不好过,抱着娃来咱这生活。”卫成思忖道,看来,已经用心考虑这件事情了。 “你这偷娃还偷上瘾了?可别忘了告诉二虎一声,到时候瞧好啥色(筛,三声),别整的差别太明显。”西远调侃卫成道。 卫成听了,想起家里那一黑一白两个胖小子,也经不住嘿嘿乐,估计李二虎和万明玉来了,免不得一顿笑话。 穿越之青青麦穗_189 “爹,二爹爹。”前前以为俩爹爹看她扑蝴蝶高兴才笑的,也跟着咯咯咯的乐,追的更起劲儿了。 “哎,闺女,瞅着点脚下,别摔着。”卫成冲前前摇了摇手。 “知道啦,二爹爹。”前前脆生生答应着。 “他们是想在咱这不走了,还是有别的打算?”西远低低的问。 “来咱这还能走?咱这现在多好啊,别说咱莲花村,就是整个彦绥,现在都是个香饽饽。”卫成大言不惭地说。 “哎呀,我终于知道啥叫没有自知之明了。”西远笑道,“不过,他俩要是想长期在这生活,得琢磨点营生干干,总不能光吃老本吧?”西远核算到。 “嗯,我也是想跟你商量这个事,你说二虎哥和明玉哥能干点啥?”卫成自觉自己在这方面没有他哥道道多,所以,虚心求教。 “要不,你求求我?”西远想起卫成有时候晚上会恶趣味,现在想找补一些回来。 “行啊,我求求你了,哥。”卫成嘴角微斜,一副坏坏的样子,“嗯,反正到晚上,我再找回来,叫你多求几声。” “滚一边去。”西远拿脚踢了卫成一下,卫成一把将他的脚攥住,用大拇指轻轻磨搓着西远的脚背。 西远一阵恶寒,小闺女可离他们没多远,一回头就能看见,他这下可真知道啥叫授人以柄,嗯,自作孽不可活了。 “要不,等他们来了,让二虎他们多买点地?”西远急忙转移卫成的注意力,看李二虎粗拉拉的样子,估计干别的也不成,万明玉身体不好,估计只能在家里将养。 “我想过,可是,现在买咱村的地可费劲了,程叔明确说过,村里地不卖给外人,他俩是外来的,咱不好因为咱们的事情,叫程叔破例。”卫成放开西远的脚,大手拄着膝沉吟道,西远急忙把脚丫子撤回去。 “倒也是。要不……”这还真是个难题,“要不,你去邻村给他们打听打听,对,听说东边合增村,大燕嫂子娘家那村,他们现在卖地卖的可起劲儿了,程叔前几天来跟咱爹二叔喝酒,不还说他们村里正是个没脑子的,目光短浅,把地都卖了嘛,以后村里人想买都没地可买,到时候准保得挨骂。”西远思索到。 他们莲花村和合增村只隔着东大沟这条干河,本来,村里有钱以后,程义曾经找合增村里正商量过,看能不能两个村凑凑钱,在东大沟上面修座石桥,可是,张罗了两回,跟合增村里正唠了两回嗑,程义就不吭声了,也不张罗修桥的事情了。 别的人奇怪,关系好的都知道,程义那是嫌弃东村里正没见识,东村人的风气不好,正好,有东大沟隔着,他们过这边来费劲儿,要是修上桥了,两个村来往便利,以后少不了一些幺蛾子事,所以,程义才中途撤梯儿。 “成,我明儿在附近村打听打听,不过,咱附近村的地价可是不便宜,估计连成片的也没多少了。”卫成点点头,还是他哥想法多,点子多。 西远:“那倒是没事儿,只要是咱这方圆范围内的就行,地养熟了,有想就近换地的,到时候换一下也可以。” 卫成:“哥,你不知道,现在人家都传,说咱莲花村是风水宝地,离着近的都跟着接仙气儿,谁在这里生活都是好日子。咱村的地对外人不卖,周围村可就借光了,都卖了不少钱。连城里有钱的富户,都琢磨来咱这买地盖庄子,不过,好地已经没有多少了。”卫成站起来,到花丛中将小闺女抱回来,太阳要下山了,里面会有蚊子,他怕给小闺女叮咬了。 风水宝地?那也要看有没有神仙来点化!西远心里自吹自擂到,颇有种自己是位隐居莲花村世外高人的感觉。 ☆、第148章 重逢 卫成和李二虎万明玉书信往来一段时间,定好各项事宜,秋收还没有开始,李二虎伴着万明玉来了莲花村,当然,随行的还有两个小娃娃,不过,李二虎没有卫成幸运,他没偷着俩小子,偷回来一看,一个是男孩一个事女孩,也不知道养善堂咋弄的,怎么把男孩女孩放一起了,估计是太小了,才没有分开。 好在,俩孩子肤色还算正常,没像卫成抱回去的那俩对比那么鲜明,李二虎默默安慰自己个儿。 因为世人普遍传宗接代的想法,李二虎怕委屈着万明玉,将男孩姓了万,给万明玉做儿子,自己要了闺女。 卫成早得了信儿,和西远一起到村头路上去接,李二虎和万明玉骑着马,身后马车上是抱着俩娃的奶娘。 “兄弟,怨不得你心心念念要回家,原来你们这儿这么美,我们这回可真是来对了。”李二虎见着卫成,哈哈哈大笑,冲西远抱了抱拳,拍着卫成的肩膀道。 “那是!现在多少人抢着想来我们莲花村,都来不了,你们俩就偷着乐吧。”卫成得意洋洋道。 李二虎和万明玉解甲归田,毕竟是以前虎豹骑的老人,上面给了一些优待,按照俩人的心意,直接让他们落户莲花村,为此,卫成还专门找程南,一起跟程义解释了一翻,程义倒是没说啥,这属于上指下派,他这个里正只能听着,所以,跟其他人也好交代。 程义本人毕竟曾经从过军,对李二虎万明玉两个从军营来的人,带着一股子自然的熟悉劲儿,所以,也没啥意见。 此时,已经快到秋收,地里的庄稼金黄一片,农人三三两两地在田边,做着秋收的准备。莲花渠附近,仍然有人悠闲的垂钓,生命力堪比小强的扫帚梅花,仍然开得满坡满径,果树上果子已经成熟,村民们在里正程义的分派下,正起劲儿地在树上摘果子。 整个莲花村,是一副忙碌而又恬然的乡村景色。 “真是块福地。”万明玉点点头,心里庆幸当初的选择。他跟李二虎商量了好久,最后厚着脸皮写信询问卫成,如今一看,还真是做对了。 “明玉哥,我给你俩买的田,没在一处,不过,离咱村都不远,诺,往那边,前村,有三十亩,那边,后村,有二十多亩,就东村多些,四十多亩。”卫成把自己给李二虎万明玉买地的大体方位指给俩人看。 现在周围的地不好买,他跑了好久,连片的大块的地,根本就买不到,最后没办法,只好分着给买了,一共有一百亩地,用他哥的话说,李二虎估计干别的不行,所以,只能买些田地做小地主,趁着现在还能买到,尽量多买点,不然,估计以后更不好买了。 “兄弟,哥知道你给哥弄这个肯定够辛苦的,哥啥感激的话也不说了。”李二虎豪爽的道,不过,半天还是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就是,兄弟啊,你明玉哥可跟哥说好了,我俩的银钱根本不够买这些田的,估计你给垫了不老少,回去哥给你打个欠条,你放心,哥以后一定还!”这个粗人,估计长这么大没咋欠过人情,如今说起这个话来,脖子根儿都红了。 “二虎哥,这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咱们以后在一处,有的是时间。”卫成哈哈笑,回头瞅了瞅跟西远并辔而行的万明玉,估计这是万明玉嘱咐又嘱咐,逼着李二虎说的。 李二虎和万明玉不像他,当初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虎豹骑立了大功,他自己又是大功中的大功,因此,当时天佑帝脑门子一热,厚赏那些出力立功,却不能继续为国效力的将领和士兵,所以,卫成回来的时候,钱包倒是鼓鼓的,如今,事过一载,天佑帝的帝位已经稳稳抓在手里,因此,李二虎万明玉如今,就没有他当初那么幸运了。 而且,俩人这些年攒到手的银钱,估计都被李二虎用来给万明玉看病吃药了,所以,基本上没有攒下来多少。这些,他哥知道的不多,以为这俩人跟卫成一样,解甲归田会有丰厚的赏赐,所以才鼓励他多给买些地,做啥“投资”。 卫成没有吭声,如今,他跟西远手里的产业,都由他来打理,除非有些事他没有头绪,跑去询问,平时西远连问都不问。 赚的银钱,卫成给他多少,他就放起来多少,卫成有啥花销,直接跟西远要,这些钱花到哪儿,西远也不总问,不过,卫成每次都会报备一下。俩口子么,过日子可得有商有量。 给李二虎和万明玉垫补的银钱,是卫成从家里的进项里扣下了一些,又找西韦程南借了一些。 如果叫西远知道自己的封赏跟李二虎他们不一样,该起疑心,刨根问底了,到时候…… 所以,卫成及时打住了李二虎的话头,怕他再说下去,叫西远听到。 本来在信中想嘱咐的,但是又怕说不清楚,好像他跟西远藏私心似的,如今,人到了,找机会跟这两个人说明白,省得跟他哥那儿露出啥口风,叫他哥东想西想跟着揪心。 卫成直接将李二虎和万明玉接到自己的宅院,反正这院,他也不怎么住。 “二虎哥,明玉哥,这我家,你俩先住着,我哥说了,等明年春天,再给你们盖新房子,诺,我家对门就有块房场,是我哥以前买下来的,盖起来的俩院子,是我们老六老七的房子,到时候你们能跟他们做邻居,跟我做对门。”卫成一边帮着俩人往下拿东西,一边把他和西远打算给李二虎万明玉的房场指给俩人看。 “兄弟,哥可咋谢你好!”李二虎感激莫名,亲兄弟都做不到这样。 “谢啥,这不正赶上我们家有这个条件嘛。”卫成瞥了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搬东西的西远一眼,心想,你咋不进屋呢,我好跟二虎哥说些“悄悄话”。 西远没帮着拿东西,万明玉本来想拿,看西远站着没动,他也没动,不然,人家西远就得跟着劳动,所以,他得陪着。 而西远呢,他向来就不咋做力气活,如今叫卫成惯得,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人家压根没想到要帮着拿。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0 万明玉心里感慨,瞧西远的气色,比三年前在永宁关见到时,还好,甚至更显年轻了一些,整个人温润儒雅,淡然从容,一看就是日子过得舒心,万事不用操心的模样。 再看陪着李二虎里里外外忙活的卫成,再没有在军营时候的锋利冷峻,棱角分明的脸上,精神气十足,走路带风,语言含笑,浑身透着一股子我很幸福,我很满足的味道。 人家这是日子过得舒心啊!万明玉一边感慨一边羡慕的想,不过,看看一脸风霜之色的李二虎,嗯,他的二虎也不差,以后他们也会像这哥俩一样过上舒心日子的! 卫成帮着跑来跑去,一直到俩人都安顿好了,他也没找到机会,提醒李二虎一下,好吧,哪天再说好了。 跟西远回到他们的院子,小闺女正扁着嘴,站在月亮门那儿等着俩爹爹呢。本来她想跟着去,可是二爹爹说外面秋天啦,天气冷,骑马往肚子里灌风,让她在家里等。 谁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两个爹爹回来,倒是听到二爹爹的院子里有动静,可是,她个子矮,又爬不上墙头去。想从正门出去,又叫小姑姑逮回来了,说是二爹爹和爹爹正忙着呢,叫她不要去打扰。 “看我们闺女这嘴噘的,能挂个油瓶了。”卫成忙抱起前前,用大手捏了下前前的小嘴巴。 “可不呗,噘半下晌嘴了,估计你和大哥再不回来,都得扁成鸭子嘴了。”不点打趣儿到,她把前前逮回来,就哄着小侄女在月亮门这里等着。 “爹爹,爹爹。”听到卫成动静,从正院屋子里跑出来个黑胖子,小腿紧着倒腾,跌跌撞撞还挺快,不一会儿就跑到卫成和西远跟前。 “爹爹,爹爹。”黑胖子没关门,他还没到地方呢,门里又跑出来个白小胖,练练刚学会走路时间不长,所以,跑起来颇有些叫人胆战心惊。 “哎,练练啊,不急,咱不急啊。”西远娘在后面紧跟着跑了出来,这俩淘气精,刚一错眼珠儿就不在眼么前了,紧赶慢赶才赶上。 “娘,我哄会他们俩吧,你跟不点儿都歇会儿。”卫成大步上前,用抱着前前的手,一把拎起了卫练,卫练叫他打横拎着,跟个布娃娃似的,人家小白胖子也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有趣,嘎嘎笑得挺欢。 “这孩子,可真是胆子大。”西远娘道。 “娘,你先回屋吧,让他俩跟着我们一会儿。”西远见大的卫黎也朝卫成使劲儿,估计也想让卫成抱,尽管觉得卫成单臂抱三准保没问题,但是还是把黑胖子抱了起来,万一卫成抱得太多,一个没留心,出溜地上一个可咋办? 黑胖白胖被俩爹爹抱起来,嘎嘎笑得欢实,叫他俩一打岔,原本还委屈的前前,也忘了扁嘴,用小手去够白胖子一个劲不消停的小胳膊。 “你俩可把孩儿都看好了,别不留心给摔了碰了。”西远娘嘱咐到,俩小的现在一点事儿都不懂,不好看。 “知道,娘,您先回去,一会儿我们就把他俩送回来。”卫成拎着小的抱着闺女,几步跨到院里,将小的往地上一放,卫练人家还挺赖皮,揪着卫成的衣袖不撒手。他还没悬空玩够呢! “这小子,看着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赶明儿得是个蔫坏。”卫成抱着前前,胳膊伸不开,袖子叫卫练给攥住,抽不出来。 “多大孩儿,你就知道他以后了?”西远将卫黎放下,“来,练练,跟哥哥去拿你们的小椅子过来,伯伯给你们吃果果。”西远将院子里的小矮桌子拎过来放好,这是专门给几个小家伙准备的。 “椅只(子),椅只(子)。”卫练这才放开卫成的衣袖,颠颠颠的跟着卫黎屁股后拿椅子,院子里铺着青砖,平坦,没有绊脚的东西,所以,他还算跑的有惊无险。 “大爹爹。”卫黎领着卫练把他俩的小椅子搬了过来,卫成也过去伸手将前前的拎来。说是椅子,其实是大舅用藤条编的,不然,俩小的咋能搬动呢。 他们也知道这是给他们的专用小椅子,村里别人家孩子来了想坐会儿体验体验,人家黑白二胖“啊啊啊”喊得比谁都大声,说啥都不让。 三个小的在矮桌子前排排坐好,西远洗好苹果过来,拿着小勺子,一勺子一个的喂着。 前几天卫成去了趟滨江府,打理他们手里的产业,碰巧有艘船运来些稀罕物,有苹果还有桔子,卫成觉得他哥一定会喜欢,所以,毫不吝啬的买回来好几筐。 西远自己一样留了一筐,剩下的给家里人分了,专门留出两筐,叫长朔给程义家送去些,又嘱咐西韦,除了给王三奶奶家一些,剩下的,别忘了,找空闲给姥爷家送去一筐。 姥爷今年九十多了,一辈子估计都没吃过这个,得给老人尝尝鲜,那么大岁数的人,真是吃一口少一口了。 “俩吃货。”卫成看俩小的一有吃的,那个乖巧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这口刚咽下去,“啊”一声,嘴巴马上张老大,真是丢脸。 “吃货,吃货。”前前娇气,吃东西不像那俩狼吞虎咽,人家吃两口,她才吃一口,听二爹爹说俩弟弟是吃货,她不明白啥意思,估计是说两个弟弟吃东西快,小闺女觉得好玩,也跟着二爹爹的口气学。 “能吃还不好,没病没灾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西远白了卫成一眼,“是不是?”后一句是冲着卫黎卫练俩吃货说的,俩小吃货张嘴,边等大爹爹勺子里的食物,一边还很捧场地点头,西远看着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道李二虎如法炮制的俩,是不是也这样。 想起这个,西远连忙吩咐卫成去准备些东西,那俩刚来,他们晚上得准备些饭菜给接风。 “好咧,擎好了您呐。”卫成学食铺里的活计说话,拉长声音答应道,回身忙活去了。 “擎好,擎好。”前前一边吃一边学二爹爹。 “吃东西别大声说话,看噎住。”西远用勺子从苹果上刮下来一勺苹果泥,喂给闺女。一人喂仨,还真有些喂不过来。 ☆、第149章 把酒 把三个小的喂饱,西远着实累出了一身臭汗,灶房里,卫成已经按照西远的嘱咐,叮叮咣咣,剁了好几斤羊肉,别的他不会,耍刀工绝对一流,羊肉切的那叫个薄厚均匀,大小一致。 吃饱了肚子,三个小的不闹腾大人了,手牵着手,一起去前前的屋子里玩。 里面,西远叫卫成找能工巧匠给做了许多儿童玩的东西:不太高,一边是旋转而上的楼梯,一边可以直接往下出溜的滑梯;还有骑上去前翘一下,后翘一下的小木马;以及两个轮子,前边一匹小马,马脑袋上拴一根绳子,一拽绳子,就能跟着走的小马车;还有个用卫成的话说,跟个狗窝似的,里面铺着厚垫子的小城堡,三小的没事儿爱钻进去,大气都不出,专门等大人来找,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嫌憋得慌。 城堡外面,挂着不点小姑姑给做的,一个抱着一个,共七个,连成串的猴子,猴子旁边,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布艺大老虎,卫黎最喜欢的事,就是趴在老虎身上睡觉。 因为怕把几个小的磕碰着,不管哪样东西,只要有棱角的地方,都被西远娘细心地给包上了一层,地上也铺的席子,席子上是一层棉麻织的垫子,跟地毯似的。 这些好玩的刚拿回来的那天,卫成还跟西远磨叽了一回,问他哥,为啥小的时候没给他和西韦做一个。 跟自己闺女儿子吃醋,可真行。 西远笑眯眯的:“要不,放咱们屋里,你先玩几天?” 卫成:…… 好吧,乖乖的把东西给闺女儿子安置好了。 现在前前和黑白二胖,一睁眼就往这间屋子跑,一玩能玩一小天。 嘱咐前前看好两个弟弟,西远进了灶房,跟卫成一起准备晚上吃饭用的食材。他心里清楚,卫成很希望能在他们俩的家里,请李二虎万明玉一顿。 缘由嘛,当然,一个是,在卫成心里,这里才是他和西远的家;另外一个,嗯哼,西远猜测,卫成很有想要炫耀的嫌疑。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容于世俗,所以,卫成没有一个可以显摆他现在幸福生活的对象,当然,还有一个西韦,可是,西韦对他俩都太了解了,没啥可炫耀的,稍不留意,被西韦抓住小辫子,还得被讹诈点东西去,因此,卫成只能憋着,在心里默默幸福。 如今,终于来了两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他还能不请来,到“他家”里来看看?不这样做,就不是他卫成了。西远暗暗撇嘴。 猜出了卫成的用意,西远就顺着他,答应在家里给准备一顿接风宴,卫成当时高兴的呀,嘴角翘啊翘,还要极力忍者,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1 装,叫你装,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副妆模作样的脾性,西远瞧着忍不住乐。 西远娘知道,他们今天要在这院里,请卫成新来的两个朋友,因此,太阳刚要落山,就过来把几个小的领走了。 至于卫成请他的朋友,为啥要在西远的院子里?好吧,成子从小就粘他哥,除了离家那几年,回来后,粘人的程度有增无减,家里人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晚上,卫成隔着院墙喊来了李二虎万明玉,西远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加上热腾腾的羊肉炭火锅,嗯,真是不错! 那两个人过来,卫成先没有直接请人家入座吃饭,而是嘚嘚瑟瑟,兴致勃勃地领人俩,参观了一下他们家,堂屋、书房、茶室、客房、他自己的练功房,连小闺女的房间都没错过,就差没领人家去他们的卧房走一遭了,西远看他穷显摆的样儿都想捂脸,真是丢人啊! 李二虎俩人看的啧啧称赞,这日子,擦,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兄弟,你这是享福了,以前的罪可是没白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二虎有点喝高了,拍着卫成的肩膀道。 他们今天喝的酒跟以前喝的果酒米酒不同,这是西远结合现代的酿酒技术,买来上好的酒曲,将家里的红高粱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试验好几回,并且请来我们“事务繁忙”的西长朔先生,帮着给酿造的,纯度很高的高粱酒。 酿了两次,一共得了有二十斤,除了给那院的爷爷父亲西韦,以及二叔家,剩下的也就十斤左右,本来西远还打算往出送点儿,但是一看卫成脸要转阴,连忙停了手。 这几坛高粱酒,放在他家地窖里,卫成跟宝贝似的,几天下去看看,用手摸摸,估计是怕有大老鼠,偷酒吃?西远猜测,要不然,这院就他俩住,平时除了仨小的过来玩,西韦有时候过来,但是西韦已经得了,所以,卫成那小心翼翼的样儿,不是防老鼠还能为哪般? 西远一丁点儿不想承认,卫成那是点点数,看他有没有私自又把酒给送人。不就是给孙叶两小坛么?加起来也就一斤多点,你用得着这样子么?西远暗暗吐槽,不过,还真不敢随便拿这些高粱酒送人了。 可是,酒是我酿的啊,我酿的啊!肿么给谁还得经过你的允许捏?西远仰头望天,不得不感叹,啥叫没公理。 这几坛子宝贝高粱酒,卫成喝的甜嘴巴舌,每天晚上,就着小菜,都会来两盅,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西远很疑惑,这样下去,卫成,卫长关,不会成为酒鬼吧? 好吧,如果卫成成了酒鬼,他就是罪魁祸首,实在是,西远当时待着无聊,想出来的,打发时间的法子,没想到,还真鼓捣成了。 大燕国不叫随便用粮食酿酒,所以,他们家这个酒只能内部消化,要不然,嗯,开个酒坊也不错哎。 如今,李二虎万明玉来了,卫成心里高兴,显摆的舒爽,所以狠了狠心,拿了两坛高粱酒出来。 西远不能喝酒,沾酒即困,万明玉身体不好,不敢喝,所以,俩人只能拿米酒小口小口下菜,看卫成和李二虎喝的起劲儿。 越喝兴致越高昂,卫成甚至下到地窖,又拿上来两小坛,嘴里嚷着,今天要一醉方休。西远很怀疑,明天早晨醒酒了,卫成一定会追悔莫及,心疼那两坛高粱酒。 “遭那些罪算啥,跟你兄弟,我,如今的日子比起来,啥都不算,一个字,值!”卫成冲李二虎竖起大拇指,瞧西远看他,还给西远抛了个“眉眼”。哎呦,西远都替他不好意思,真真是喝高了,明天可有的笑话卫成了。 “就是,值!”李二虎拍卫成肩膀,差点没把自己的酒盅子碰翻,万明玉瞪了他一眼,回头跟西远两个偷着乐。 “又瞪我。没事儿,咱今儿,跟自家兄弟,喝酒,咋样,兄弟都不会,笑话,是不是?”他嘴里说着,眼睛看着西远。 西远连忙点头,“二虎哥,你俩在我家,可别外道,想咋喝就咋喝。” “听着没?人家长关兄弟,都这么说了,你还瞪我不?”李二虎捏着酒盅,冲万明玉傻笑。 “懒得理你,喝你的酒吧。”万明玉白了他一眼,低头吃菜,不搭理李二虎了。 “你明玉哥,哎,刀子,刀子嘴,豆腐心。”李二虎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没事儿,明玉哥啥样我们还不清楚么?我哥没事儿也老瞪我,一天要不给我俩白眼,晚上睡觉都不香,说啥都得半夜起来瞪回去才能睡着。”卫成开玩笑道。 “哈哈哈,没看出来啊,长山你还挺能,挺能,耍贫嘴。”李二虎喝了一口酒,下筷子捞了一筷子羊肉,“哎,兄弟,你左胳膊,现在,还能动不?好没好?” 卫成一听,酒霎时醒了一半,偷眼去瞧西远,西远好像没听见似的,正用漏勺往万明玉碟子里给捞鱼丸呢。 鱼丸也是西远做的,他们村现在有水渠,买鱼很方便,万明玉看上去很喜欢吃,西远多给捞了两回。 卫成松了口气,二虎哥真是喝高了,白天他觑空儿都嘱咐他俩一遍了,结果,还给秃噜出来了,幸亏他哥没走心,不然准保瞒不住。 “哎,兄弟,咋不举杯啊?来,跟哥走一个。”李二虎见卫成半天没动筷儿,端起酒杯和卫成碰杯。 “二虎哥,其他兄弟都还好吧?”卫成急忙找了一个新的话题。 “不错。你手下的,那俩夯货,李二,宋三,哎呀,兄弟你是没看见那,你走了以后,那俩夯货哭的哎,把我们都给哭掉眼泪了。”李二虎说着有些断篇,心情一激动,酒也顾不上喝了,“你说,你要不是胳膊伤了,哎,你踢我干嘛?”说着,瞅了下万明玉,然后接着咧咧,“就你立的大功劳,现在,咱虎豹骑,说不上都你的了。” “二虎哥,喝酒,喝酒。”卫成搭茬了两次,人家李二虎还挺能坚持,愣是把话说完了。 万明玉本来踢他,想叫他将话打住,结果人家还把他出卖了,这个二百五!忍不住偷眼去看卫成和西远,卫成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西远,一会看看西远,加上白天卫成嘱咐的那些话,明情儿的怕西远跟着难过,没告诉实情。 西远看上去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 不过,别人喝高了,万明玉没有啊,别一会儿他们走了,人两口子在干仗吧?这事弄的。 “没事儿,明玉哥,你别想那么多,咱吃咱的。”西远给万明玉倒了一杯米酒,正眼都没扫卫成。 卫成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他哥今天不会把他关门外吧,实在不成,真得在厢房歇一晚? “唉!”李二虎叹了口气,他刚才被万明玉踢了好几脚,卫成又不跟着他话茬往下唠,很是令人惆怅,长山今天不知道咋了,唠嗑咋老跑偏呢? 也说不上是谁跑偏了。 “咋样,我们长山还成吧?那功立的,一般人赶不上吧?”西远听李二虎叹气,笑吟吟的道。 卫成和万明玉刚要伸腿去踢,西远一人瞅了一眼,那俩都忙把腿收回去了。 “那是,长关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那千军万马的,眼看着,我们那点兵就要,就要完蛋,完蛋了,抵挡不住了。这要败了,可真连命都保不住。”提起当时的状况,李二虎虽然酒意仍浓,眸中却是一片深沉,“多亏咱长山兄弟,一箭把敌酋给射杀了,胡人才大乱,咱们才乘胜追击,把胡人一口气,赶出了永宁关。” “一箭定乾坤啊!”万明玉忍不住感叹道。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了,光李二虎秃噜出来的这些,就足够西远了解来龙去脉了,所以,他也不阻止了。 “就是啊,现在军中,不管是以前的老兵,还是后来的新兵蛋子,谁不知道卫长山?铁臂大弓,箭无虚发,哪个不赞声好?可惜啊,胳膊伤了,拉不了弓了,长山啊,瞎了你那一手好箭法了!”李二虎唏嘘道,卫成咧嘴笑了笑,看了看西远,讨好地给夹了一筷子菜。 “咋伤了?不是把敌酋射杀了吗?”西远继续跟李二虎唠。 嗯,还是跟长关兄弟唠嗑痛快,不像那两个,他说了半天,吭都没跟着吭一声。 “还不是,为了,呃!”李二虎打了个酒嗝,“为了救我们头?你也认识,那个刘副参将,一箭,呃,一箭,给钉胳膊上了。唉!要不然,刘副参将当时命准没。”李二虎真喝多了,说两句话,喝一口酒,不用别人让,自个儿滋溜滋溜喝的挺起劲儿。 喝完酒,不管别人听没听,盯着酒盅,继续嘟囔,“现在,人家升官了,禁卫统领,皇帝跟前的红人。兄弟,你要不伤了胳膊,估计现在不比他差。”西远点了点头,基本上把事情了解差不多。 他说呢,从回来,卫成咋那么老实,从不离手的铁臂大弓,西远说怕吓着村里孩子,不叫他拿,他就真没拿,即使去年冬天,俩人闹别扭,卫成跑出去打猎都没拿。 还有,平时好像也没用左手做过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2 对,西远非常肯定,卫成伤的是左臂,因为,嗯,卫成是个左撇子,小的时候,家里人吃饭,谁挨着他,俩人左胳膊和右胳膊准保往一起打仗,别别愣愣,要不是西远逼着,写字,人家差一点没用左手。 如今,回来这么些天,卫成吃饭一直没用左手。 西远记得在永宁关的时候,他还用左手呢,有一次俩人吃饭胳膊撞胳膊,西远被撞疼了,还往他左胳膊打一巴掌出气。 可是,回家后,卫成一直用右手吃饭,西远问他咋还把臭毛病改了?卫成说,在军营中用左手吃饭,总跟旁边的人别愣,影响吃饭,所以改成换右手了。还跟西远显摆,用右手跟用左手一样顺溜,原来是这么回事! 挺能编啊你,卫长山!西远白了卫成一眼,卫成摸着脑袋笑,一脸的讨好,不敢放开量喝了,一会儿还得哄他哥呢,喝多了咋哄?他一直瞒着没说,还不是怕西远跟着操心,估计这回知道了,一定还得想法子给他治。 “少喝点吧你,一会儿估计连北都找不着了。”见李二虎滋溜滋溜喝个不停,万明玉气得踢了他一脚。 “哎?咋又踢我?”李二虎嚷道,然后用手指往门外一指,“那不是北?那不是北?” “扑哧。” “哈哈哈。” 西远仨被他逗得都忍不住乐了,看来真是喝高了。卫成见他哥笑了,心下一松,也跟着嘿嘿乐。 “拉倒吧你,那是西,咱们在厢房饭厅吃的饭,瞧你喝得五迷三道。”万明玉恨铁不成钢,至于为啥管吃饭的地方叫饭厅,他可是不清楚,不过,听意思倒是很明了,长山吃饭前领他俩看屋子的时候,嘴里介绍过,万明玉给记住了。 想想也是,正屋堂屋人家布置成那样,一看就不适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不得专门准备个屋子吃饭? ☆、第150章 夜问 第二天,李二虎一觉酒醒,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胡咧咧的话,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身坐了起来,万明玉坐在窗前椅子上,看他那模样,没理他。 昨天当着他们的面,人家西远啥也没说,没责备卫成,可是,等他们走了以后,就不好说了,不知道那两口子一晚上怎么打饥荒呢,李二虎,你这个罪魁祸首。 “我昨个是不是喝多了?”李二虎先嘿嘿心虚的笑了两声,然后问道。 “问你自己个儿,那酒,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万明玉起身去炕边叠被子。 “我,我不是喝迷瞪了嘛,嘴巴没把好门。”李二虎忙抢着把被子叠了,打开被厨,将被子放进去,长山家里的东西样样都好,看着舒服,用起来方便,以后他俩盖房子,也照这个来。 “没把门的?没把门的你就胡咧咧,昨天人长山特意嘱咐了又嘱咐,你可好,一转身给卖个底掉。”万明玉关上厨们,拿笤帚在炕席上扫了一遍,人家这屋子,又整齐又干净又保暖,都快秋收了,早晨起来不出屋,一点儿寒意都没有,想想昨天看见俩人住的东院,比这还好,要说不羡慕真是在撒谎。 “那咋整?要不,我去给长山道个歉?”李二虎摸了下脑门,暗暗责怪自己这嘴,一喝多了啥都往出秃噜,不过,嗯,昨天在长山家喝的酒可真好,酒坛子一打开,酒味一个劲儿往出飘,尝一口,嗯,绵长醇厚,烈而不辣,天啊,他李二虎这辈子还没喝过那么好的酒! 以前他喝酒,三碗五碗都没事儿,喝完了该干啥干啥,昨个没觉得喝多少,咋就多了呢? 李二虎不知道,西远酿的高粱酒度数高,有四五十度,外面普通的酒水能比嘛,那些酒跟现代啤酒似的,也就十六七度,人家一碗高粱酒赶得上他以前喝的三四碗了,你还跟以前的酒一样喝,不醉,就奇怪了。 “道啥歉?该秃噜的你一句都没少,人俩现在说不上咋闹饥荒呢,你在屋里好好给我待着,可别出去添乱了。”万明玉见李二虎要抬腿出去找卫成,连忙阻止道。 他俩正在屋里忐忑,卫成隔着院墙,喊二人过去吃饭。李二虎一听,如蒙大赦,噌的一下,窜了出去。 “哎,兄弟,哥和你明玉哥正在这寻思呢,”他本来想说正他俩正愁卫成咋跟西远解释,忽然想到,自己这么大嗓门,西远也能听见,连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兄弟,昨儿没事吧?”说完关切的看着卫成。 “二虎哥,昨天可不讲究啊,你说,我把我哥给我酿的,最好的酒给你喝了,你可好,把我卖个底掉,昨晚我都没进去屋,在外面待了一宿。”卫成看李二虎紧张兮兮贼眉鼠眼小心翼翼的样儿,嘿嘿笑着逗他。 “兄弟,你说这事弄的,要不,哥给你哥陪个不是去?”李二虎一听,顿时无比自责。 “长山,昨的事……?”万明玉随后也出来了,关切的问卫成。 “呵呵呵,没事儿,刚跟二虎哥开个玩笑,我哥心疼我还来不及呢,哪能跟我生气。快,你俩快过来吃饭,昨都没少喝,今天早晨我们熬的粥,拌的清淡小菜,吃点清清肠胃,过过酒劲儿,要不胃口该不舒服了。”卫成邀请道。 昨天晚上,李二虎万明玉走了以后,卫成用他满含酒意的大脑,想:是装醉糊弄他哥,叫西远心疼他,把这事暂时先糊弄过去呢,还是看他哥咋个生气法儿,临场发挥呢? 卫成纠结了半天,西远跟本就没按照他那个牌路走。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俩人一进屋,西远对卫成道。 “啊?”卫成大吃了一惊,他哥向来很保守,他俩在一起,都是他主动,今儿咋这么豪放了?竟然一进屋,没等上炕,就让他脱衣服。这都急成啥样子了?卫成心中窃喜,俩眼噌噌往外冒绿光。 “想啥呢?能不能想点正行了你?”西远气得踢了卫成一下,成天,满脑子除了那事儿还是那事儿,喝成这样了还没忘,“我是说,要看看你胳膊上的伤。” “哦,那个,早都好了。”卫成,嗯,如梦初醒,他就说么,他哥咋一下子变样儿了,这不对劲儿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让你脱就快点。好了?好了,还怕我看啥?”西远拿过来烛台,里面多点了两只蜡烛,三只蜡烛的光,明亮亮,为了能看得清楚。 卫成知道他哥铁了心要看,不想给看也不行,好在,外面的伤口早已经长好,从表面上看,除了个疤痕,别的都看不出来。 “你以前不看到过嘛,还问我咋伤的。”卫成一边说,一边把衣服脱下,将身子侧了侧,便于西远瞧,他身上,大大小小好几处伤疤,以前俩人在被窝里聊天,西远曾经抚着那些伤疤,细细盘问过卫成,这些伤都咋弄的。 卫成一律轻描淡写,让他一说,那些伤,简直跟小孩子不小心磕绊了一下,蹭破点儿皮一样。西远虽然不信,可是,想到卫成如今好端端地,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身边,还有啥好担心的,所以也没有深究。 “你那时候咋说的,自己还记得不?”不提以前还好,一提西远火气上来了,“还整个啥,跟同袍较量的时候,不小心把兵器架子撞倒,一下子扎枪尖上了。行啊你,挺能编啊。” “哥,你记性可真好,我随口那么一说,你就给记住了,奖励一下。”卫成笑嘻嘻地亲了西远一口。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还没找你算账呢。撒谎还撒的挺长远,一撒一年,要是二虎哥不说,你是不是准备骗我一辈子啊?”在卫成伤口留下疤痕的地方,西远拿手,按了按,一点一点加重力道,边按边看卫成的反应。 “没事儿,都好了,你看,一点儿都不疼。”卫成看西远用心的查看,急忙解释道。 “真的?诺,卫长山,把你左胳膊往起抬,能全抬起来我今儿既往不咎。”西远见卫成还想轻描淡写,于是道。真以为他啥都不明白呢,他现在是不咋给人看病,可是,一般的常识还知道,卫成那伤一定伤到骨头了,要不,咋弯不了弓,射不了箭,不敢使劲儿呢。 “真的?我可抬了啊,你说话得算数,别等我全抬起来你再后悔。”卫成开玩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往起抬胳膊,你别说,还真能抬到与肩膀平齐的位置,只是再往高就吃力了。 “行了,别费劲儿了。”西远看卫成还想努力往高抬胳膊,连忙阻止道。 “哥,真没事儿了,你看,现在拿东西、干点啥,都能用,只是太吃力气的做不了,其余的,啥都不影响,去年我过生日,你给我唱歌,唱睡着了,我不还把你抱炕上了嘛。”卫成一副诚恳无比的模样,再插科打诨,他哥就得真生气了,至于抱西远,那还不容易,一百多斤,他一个胳膊差不多都够用,左臂根本不用太用劲儿。 “爱有事儿没事儿,你自己不当回事我干嘛当回事?”看完,西远将烛台放到炕沿边的小几上,“反正又不是我,没事儿想弯弯弓搭搭箭啥的。” 要说西远生气,也不是生气卫成有事不告诉他,为啥不告诉他,那还用问吗,一定是怕他跟着揪心。他生气的是,卫成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啥事都想着硬抗,他又不是女人,怕风怕雨,有啥可瞒的?一年了,估计想康复不容易,早耽误了。 “哥,我没不当回事儿,我就是没跟你说,想让你过几天清静日子,我知道,我没在家那几年,你一定过得不安心,这下,我回来了,还让你整天跟我愁这愁那,我这心里难受。”卫成说着,想起了那些离别的日子,伸手将西远抱在怀里,“我有你,就足够了,能不能弯弓,能不能搭箭,无所谓。”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3 “哥知道,咱这不是在一起了嘛,以后也不会分开。”西远对卫成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抬起手,回抱住卫成,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哥只是觉得,你要早说了,咱想法子治治,胳膊还能康复也说不定。”说到这里西远打住了,他不想给卫成吃后悔药。 “哥,我没不当回事。回来后,我就找咱家狗蛋给看了,这一年,狗蛋都给我治呢,刚回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抬不起来,现在能抬到跟肩膀平齐的位置,好多了。”卫成低头,在西远脖颈那儿亲了两下。 “啥,狗蛋知道这事儿?”西远一听,也不感伤了,一下子放开卫成,问道。 见卫成点头,“小韦也知道?”西远继续猜测。 然后,卫成只好又点头。 “好哇,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连狗蛋都叫你给教坏了。”说着西远抬腿脱下鞋,拿着鞋底子,开始满屋子追卫成打,他们卧房里,地上也铺着棉麻织就的“地毯”,一点儿不凉。 “哎呦,哎呦,西长关,你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再打我可打你喽。”卫成一边躲,一边还得算计好,咋样不着痕迹地叫西远堵着打两下出出气,真是辛苦啊。 “啥?你还敢还手,还敢打我?来,来,卫长山,你打我一个看看?”西远撵卫成打了半天,跑的呼哧气喘。 “干嘛还手?我打你又不用手。”卫成站在离西远两步远的地方,见西远跑的面颊泛红,坏笑着道。 “不用手?”西远蒙了,“不用手你用啥打?” “你说呢?”卫成大步过来,一把将西远抱住,挺胯往西远身上顶动两下。 “你!”西远的脸腾一下红了,这个下流胚,不知道哪学的这些坏水,前些日子去滨江府,还弄回来些“画着图的书”,要多黄有多黄,没事儿按着西远,非得跟他一起看,看完还要按照上面的来一发。西远拧不过他,跟着试了几次,私下里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死个人。 “咋?要不,咱现在试试昨天看的那个?昨晚你偏说,今天要接二虎哥他们,别别扭扭,说啥都不肯。”卫成在西远耳朵眼里吹了一口气,毫不意外的感觉到西远抖了一下,现在,卫成对西远的身体,比西远自己都了解。 “滚一边儿去。”西远不好意思了,抬手给了卫成两鞋底子。 卫成:“哎,你还打,你再打?” 西远拿鞋底子,piapia,又给了两下,这可是你自己叫打的,跟我没关系。 卫成:“还打?再打一个?再打一个?” 西远piapia,又给了两下。 卫成:…… “西长关,我可真不客气了,本来想放过你了,现在,该我打你了。”卫成说着,将西远往炕上推,西远伸直胳膊抵着炕沿,不叫他得逞,不过,嗯,别看卫成一个胳膊能使劲儿,人家战斗力照样超强。 然后,然后? 然后某些人当然被“就炕正法”了。 然后,然后? 然后,早晨的时候,卫成就趴着墙头喊李二虎,万明玉吃饭鸟。 ☆、第151章 看诊 吃过早饭,西远催卫成去把长朔叫来,好仔细问一下卫成胳膊的情况,同时也给万明玉看看。 卫成答应着,把嘴里最后一口粥咽下去,起身往出走,还没走到月亮门,就看见西韦抱着小闺女,西阳抱着黑胖,西方抱着白胖,几兄弟边说边笑呵呵的往这边走。 卫成站在那里没动,等几个弟弟过来。 “二爹爹。”前前一看见二爹爹,连忙张手叫卫成。 “有你二爹,就不要小叔了,是吧?”西韦拍了前前一下,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道。 “好小叔。”前前才不怕呢,小叔总爱逗他,前前都知道,不过,被二爹爹抱过去以前,还是伸手讨好地给西韦搂个脖儿,贴了个脸,讨好小叔。 “就知道用这招。”西韦不绷着脸了,亲前前一下,把小侄女递给二哥。 “别看就一招,对付你足够了。”卫成笑着说。 “可不呗,知道小叔稀罕我们前前,拿你没辙。”西韦拿手指捏了捏前前的脸蛋,前前咯咯咯笑着,把脸藏在二爹爹的怀里,不叫小叔捏。 “你们几个咋过来这么齐?”卫成问。 除了西勇没在家,三个都来了。 “你那俩好朋友不是过来了吗,我们来见见。”西韦边走边说,二哥的朋友来了,他们做弟弟的哪能连面都不露。 听了西韦的话,卫成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虽然自己现在别户另居,名义上除了西家义子,已经没有其他关系了,可是,西家从老到小,还是把他当做原来那个卫成,一点儿没有外道过。 几个人转过月亮门,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李二虎和万明玉了。 “二虎哥,明玉哥。”西韦几个急忙打招呼。 前前一看院子里站着两个陌生人,小闺女胆子小,连忙把脸又藏到二爹爹怀里,不过,藏了一下,一想自己有二爹爹撑腰,谁都不用怕,于是又抬起头,带着一丝胆怯的打量二个人。 人家黑胖白胖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看见李二虎二人,两个眼睛瞪得溜溜圆,还咧着嘴乐,然后拽着西阳和长朔的胳膊往地下出溜,要去姐姐的房间玩。 “叫伯伯。”西远对仨小家伙道。 “伯伯。”前前乖,很有礼貌地喊了声伯伯,那俩喊得就有些心不在焉,卫成将前前也放到地上,姐仨手牵着手,一起往儿童房跑了。 “嘿,你别说,对比还真挺鲜明。”李二虎看着黑白二胖忍不住乐。 “别瞎说。”万明玉阻止李二虎瞎咧咧,看人家孩子养的,不管肤色怎样,健健康康,活泼可爱,招人稀罕。 “我又没说不好。”李二虎摸了摸头,呵呵笑道。 “这是长度、长若、长朔弟弟吧?”万明玉跟西韦几个打招呼,真是各个不凡,进退有度。 “明玉哥,二虎哥。”西韦几个正式抱拳施礼,两厢见过。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4 西远先让长朔给万明玉把脉确诊,看长朔眉头越皱越紧,诊过又诊了一遍,心里跟着紧张起来,旁边李二虎急的,脑门子都出汗了,生怕有个不好。 “明玉哥这病,本来没啥大事,”长朔诊毕,收回了手,“不过,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成了顽疾。” “那,那,是不是很严重?”李二虎着急的问。 “听大夫说,别瞎搭茬。”万明玉自己反而看着不那么在乎,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情况比三年前西远给看的时候,只有更糟糕。 军营辛苦,尽管李二虎用心给将养了,还是留下了病根儿。 “没事儿,二虎哥,你别紧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将养,以后可能慢慢好起来。”长朔心眼实,有啥说啥。 “兄弟,你给明玉好好看看,只要能治,卖房子卖地咱都治。”李二虎红了眼圈,要是他不贪图军中职位,早些像卫成一样解甲归田,是不是会好一些?心里简直懊悔莫及。 “拉倒吧你,还卖房子卖地?”万明玉都被李二虎给弄笑了,哪有房子?地还是人长山给垫钱买的呢。 “不是,我……”李二虎不知道怎么说好,看万明玉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止不住心疼,估计他自己早都有心里准备了。 “长朔,要是从现在起坚持吃药,饮食上注意,好好将养,应该能好吧?”看李二虎那模样,西远跟着揪心,这俩人当初在永宁关,算是跟他们走的比较近的,他不希望熟悉的人中出现不幸的事情。 “没事儿,一点一点的就好了。”人长朔不着急,慢条斯理的说,看李二虎那模样还咧嘴笑了两声。 他一这样,李二虎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看来是他想多了,只要人没事,花费多少代价他都给治。 “行哎,小老七,还学会吓唬人了。”卫成屈指去弹长朔的脑门,长朔一歪头躲过去,转身给了卫成一个白眼,鼻孔里还哼了一声。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李二虎这下高兴了,不知道说啥,搓搓手站那傻乐。 万明玉看完病,俩人坐在那里和西家兄弟聊天,西远见他面露疲惫之色,精神短缺,估计身体不好,又奔波了这么长的路,太累了,所以,催促他俩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有时间再好好和几个弟弟聚。 万明玉没有客气,跟西家几个招呼了一声,起身和李二虎回去了。 剩下西家几兄弟,西远开始发威。 “长朔,给你二哥看看胳膊,看看还能用不能,不能用直接给废了吧。”西远貌似漫不经心的道。 “啊?”长朔张大了嘴,大哥知道了?那是不是生气啦?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 “哥,你咋知道的?”西韦不怕他哥,笑嘻嘻的搂着西远肩膀问,丢给卫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西远:“你猜。” 西韦:“猜啥,那还用猜,指正二虎哥说出来的。” 长朔:“啊?五哥,你咋知道的?” 西阳:“明摆着嘛,二虎哥和明玉哥昨个来的,今儿大哥问的,指正他俩说出来的呗,看明玉哥的样子,说话做事不是冲动的人,那一定是二虎哥说的。” 西远:“行啊,猜的很准,分析的很透彻,都长本事了,学会一起骗我了啊!” 长朔一听,急了,“大哥,我没想骗你,是二哥不叫说的。”马上出卖卫成。 “哥,我们不是怕你知道了着急上火么,反正也没耽误给二哥治,对吧?”后一句是向长朔问的。 “对,大哥,二哥的胳膊我一点儿都没敢给耽误。”长朔急忙表态。 “行了,行了,过去的我就不提了。”西远看那几个一脸讨好的笑,也不难为几个弟弟了,这是为了他好,他还没矫情到不知好歹的地步,“来,长朔,给大哥说说,你二哥的伤咋样,还有,明玉哥的病好不好治?” “二哥的伤,虽然不能全好,但是慢慢恢复,以后干啥应该不耽误。就是明玉哥的病有些不好治,耽误了。”长朔挠了挠脑袋,啥事都瞒不过大哥啊。 “咋,你刚才不说没事儿吗?”卫成跟那俩关系好,一听着急了。 “笨,我不是为了稳住他们嘛,你没看二虎哥急成啥样子了?”长朔又翻了二哥一个白眼。 “那,能治好吗?”西远试探性的问,他从昨天见面就觉得万明玉脸色很差,身体亏的厉害。 “全治好有些难,只能一点一点将养,看情况。”大哥问话,长朔当然实话实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西远知道,有些病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慢慢的,拖成了大病,万明玉看来就是这种情况,不过,看万明玉的样子,是个要强的,只要精神不倒,就有希望。 “好啊,还学会说一半留一半了。”西韦捏捏长朔的脸。 “哎呀,五哥,你再捏就给我捏变形了。”长朔打了个哈欠,依在西韦身上道。 “长朔,是不是累了,咋还弄出来对黑眼圈?”问完病症,西远才注意到长朔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没事儿,大哥,昨晚没睡好。”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是不是半夜想媳妇了?”西阳在旁边逗小老七道。 “净瞎说,哪有哥哥这么开弟弟玩笑的?”西远拍了西阳一下,西阳笑着挠了挠脑袋。 “该,让你笑话我,叫大哥骂了吧?”长朔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 “行,我们小老七厉害,有大哥给你撑腰,我们都不敢惹,行了吧?”西韦笑道。 “那是。”长朔得意洋洋,很是往起抬了抬下巴,像个骄傲的大白鹅。 “哎呦,我咋又听着大白鹅嘎嘎叫了。”西韦逗长朔。 “五哥!”长朔可是知道大白鹅的典故,那是专门给六哥用的,咋安他身上了?所以,用力一下子扑倒了西韦,哥俩闹成一团。 “好了,别闹了,来,老七,在哥这儿睡一会儿,补补觉,以后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西远将长朔领到卧房,拿出枕头和被子,安置长朔睡觉。 “哥,我也要睡一觉,你这可真舒服。”西韦耍赖到,西远这几间房,完全按照现代家居的样式布置,整整折腾了小半年,尤其卧房,懒散中透着一股子闲适的味道。 “去去去,你又不缺觉,别影响我们长朔,走,咱几个去堂屋做会儿,一会哥给你们做好吃的。”西远边说边往起拽西韦,推着他往外走。 “哥,不带这么偏心的,咋长朔能睡我就不能睡啊?”西韦一边让哥哥推着一步一挪的往外走,一边叫嚷。 炕头那儿,长朔听着五哥的话,咧嘴偷乐,五哥叨咕好几回大哥卧房舒服,想来睡一觉,大哥都没让,今天却让他睡了,长朔觉得好幸福啊!睡醒了得好好馋馋五哥! 想着想着,长朔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5 “这孩子,可真能睡,别等他了,咱们先吃吧。”过了中午,长朔还睡的很沉,西远没忍心把他叫醒,决定哥几个先吃。 “不知道干啥了,熬成这样。”西阳一边拿筷子夹菜一边道。 “还不是他那些药田,和树林子里的山参。”西韦咽了一口菜说。 “不光这些吧,前些日子,老七隔不几天就往出跑,说是给人看诊,估计又碰到感兴趣的病人了。”卫成给西远盛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先凉着。 “眼看要秋收了,药田里的药材有些也要收,你们没事儿帮着老七些,孩儿还小呢。”西远叮嘱道。 “知道了哥。”西韦几个点头。 “哥,你说,我也没得罪咱长朔啊,他没事咋跟我爱搭理不搭理的,实在不行了,要不就是大白眼,鼻子里哼两声。”卫成夹了块肉放到嘴里,他现在是无肉不欢,西远怕他吃出啥高血压高血脂来,强行规定了他每天食肉量,弄得卫成觉得自己现在跟家里毛豆角虎头一个待遇。 毛豆角十四五岁了,在狗界已经是老人家,现在懒得很,没事儿趴在院子里房檐下和虎头一起晒太阳,西远明令禁止给俩“老家伙”吃太多的肉,对身体不好,也难消化。 “不能吧?咱长朔都多好了,你净冤枉我们老七。”西远一边拿小勺搅拌着粥,一边回答卫成。 “哥,你别说,今儿我还真看见老七跟二哥翻白眼,哼鼻子了呢。”西韦给二哥打证言。经他一提醒,西远也想起来了。 可是,长朔的性格,不是事事的孩子啊,估计还是卫成惹着人家了。 “你自己想想,哪儿把老七惹翻了,不然人家咋不跟别人翻白眼,专跟你?”西远道。 “我就是想不起来才问你,”卫成摸了摸鼻子,“从我回来就没给我好脸儿,这个小老七,我问他为啥,他还不说,光给我白眼。估计困成那样,是翻白眼翻的。”说着说着,卫成自己呵呵乐起来了,他倒是没有往心里去,长朔小的时候,跟他也很亲近,他还教过长朔拳脚,尽管长朔现在没事翻他白眼,可是该给他治伤,半点都没耽误。 “净污蔑我们老七。再说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我们就更不知道了。”西远吃完了,撂下筷子,盛了一勺子汤,嗯,溜溜缝儿。 “二哥,你要想知道为了啥,那还不容易,找李原呐。”西韦给卫成出主意。 “老五说的对,李原成天跟着小老七,老七啥事他都知道,一问一个准。”西阳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接话道。大哥做的菜就是好吃!可惜,现在大哥不总做了,吃一回得多吃点儿。 “这个主意不错,明儿我问问李原去。”卫成一听,马上明白,自己真够笨,没想到这个。 吃过饭,卫成到前前房间看了看,他们为了等老七,吃饭晚,仨小的等不及,西远做菜,卫成领西韦西阳给仨孩儿喂饱了,领着遛会儿食,都哄睡午觉了。如今,前前床上,挨着仨个小脑袋瓜,睡得很熟。 长朔黑甜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晚霞的余晖撒在院子里,几个哥哥说笑的声音从窗户那儿传进来。真舒服啊!长朔伸了个懒腰,有些不乐意起,五哥说的对,大哥现在这个卧房比正院那个还好。 他现在住的就是西远原来的房间,长朔是大哥的盲目崇拜者,西远一搬到这个院子,长朔马上申请,要大哥原来那个房间,住进去后心里美滋滋,咧着嘴乐了好几天。 如今,这个卧房比那个还好,嗯,以后自个成亲了,一定照大哥卧房的样子收拾,有空得找冬梅商量一下,长朔心里想到。 西韦和西阳两个很奇葩,看长朔一直睡着,猜大哥答应给长朔做好吃的,一定会做,所以,赖在西院根本没打算走,一人占据了沙发,一个占据了摇椅,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惬意的很。把卫成急够呛,看来今天一直到天黑,甭想二人世界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哥几个团团坐着又来了一顿。 卫成说找李原问问,没有马上找,因为在他心里,这不啥大事;再一个,李二虎俩人奔着他来的,长朔给看完病,开了药方,有些药他们家有,有些没有,他还要领着李二虎去买药,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安置好了两个人,秋收又到了。 家里的田,加上他和西远的,小四百多亩,还要帮长朔收拾药田,整整忙活了二十多天,才暂时告一段落。 这天,卫成骑马从田里回来,走到村头老榆树下,看见一个身影蹲在地上,那不是李原么?他怎么没跟老七在地里? 心里疑惑,卫成下马走了过去,拿鞭稍敲了李原肩膀一下,“干啥呢在这?” “二,二少爷?”李原砰的一下蹦起来,一看是卫成,咧嘴笑了一下。 “咋了这是,谁招你了,怎么还哭了?”李原眼圈通红,眼泪在脸上还没擦干净呢。 “没事儿,没事儿,嘿嘿。”李原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儿咋哭咧咧的?这能叫没事?”卫成敲了一下他的头,“谁给你气受了?小老七?不能啊。”卫成一边问一边思索。 “真没事儿,我就是,我就是想我娘了。”李原支支吾吾的。 “拉倒吧,你还记得你娘啥模样吗?十五六年了,现在才想,糊弄鬼呢?”李原很小的时候,他娘就没了,所以印象不深,要说想娘想哭了,谁都不会信。 “那咋的,就不兴我没事儿琢磨琢磨,想想啊,咱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原又换上了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少耍贫嘴,要说快说,不说的话,我走了。”卫成懒得理他,翻身上马,准备回家,就李原那无赖样儿,能欺负他的人不多。 “二少爷,”李原见卫成真要走,迟疑了一下,突然,像下了狠心似的,往前跑了两步,拦在卫成马前,红马“咴咴”叫了几声,抬了抬蹄,它通些人性,经历过战争,对主人不利的人,有时候抬蹄就踢。 “说吧,啥事?”卫成抚了抚红马的鬃毛,红马安静了下来,马蹄在地上踏了两踏。 ☆、第152章 诊金 卫成骑在马上,等李原说因由,李原踌躇了一下,梗着脖子喊道,“二少爷,四少爷和三老爷忒气人了!” “什么?虎子和老叔?他们咋,是不是磋磨我们老七了?”卫成一听,愣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是西虎和三叔的事情,这俩人一个是狗蛋的爹一个是哥,李原成天跟着狗蛋,所以,李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卫成就猜到一定与狗蛋相关。 “嗯,”李原点了点头,“他们太缺德了,就认钱,也不管七少爷咋样。”李原越说越生气,两个拳头捏的嘎巴响,恨不得打那俩人两拳的样子。 “你是个死人吗?”卫成跳下马来,拿鞭稍敲了李原一下,“就由着他们欺负老七?身上这俩脚印咋回事,他们踢你了?”李原身上明晃晃俩大脚印,刚才卫成着急回家,没怎么着眼看,现在不急,马上发现了。 “嗯,可是,他们一个是七少爷的爹,一个是哥。”李原瞪着眼睛,满眼的不甘。 “这榆木脑袋。我问你,你可是我们家的家奴?”卫成拉着李原坐到树下。 “不是。”李原挠了挠脑袋,当初年纪小,觉得做了家奴生活就有了保障,为此,还跟大少爷磨叽了好几天,直到大少爷把栓子哥他们的契约拿出来,他找七少爷问了,才不情不愿地签了雇佣契约,现在他年纪大了,才晓得卖身为奴和自由平民有了多大区别。 “那不得拉,你怕他们干什么?”卫成道。 “他们不是七少爷家的人嘛。”李原底气不足,他是跟大少爷签订的契约,按理,如果不是大少爷不要他,别人谁发话都不好使,所以,他真没必要怕四少爷和三老爷。 “我问你,大哥当初为什么收留你到我家,又为什么让你跟着老七,别的事情都不用管?”卫成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李原揍一顿,想想狗蛋昨天那俩黑眼圈,一定跟他那哥和爹干的好事分不开。 “为了,为了照顾七少爷,大少爷说七少爷人单纯,容易被骗,怕他被别人欺负,我跟着,给七少爷撑腰。”李原越说声音越低,七少爷的事情,一直都由他来打理,西家人从未指派其他活计给他,只要跟着七少爷就好。 找七少爷看病的人,事先都要经过他过滤一下,征询七少爷心意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诊,可是,他碍于三老爷、四少爷的身份,没敢吱声,给七少爷添了不少烦乱……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6 李原越想心里越不得劲,自己的确是失职了,自从他打理七少爷的事情以来,西家从上到下,很少有人横加干涉,全部由他全权处理,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他却辜负了大少爷的期望! 人家李北就不一样,三老爷和三太太想去鸡场,拿一篮子鸡蛋拎两只鸡,没等进去呢,人李北就给拦住了,啥,要鸡蛋要鸡?这鸡和鸡蛋可不是我们自己个的,是东家的,要是想要,我跟管事的栓子说一下,他要是答应了你再来。 跟栓子说,栓子直接就回,行,我问下老爷和少爷,他们答应的事我一定照办,您明儿后个只管来。 西老三公母俩一听,哪里还敢磨叽,马上回头,连鸡场门都进不去。 想过问一下药田,人家栓子也说了,这药田虽说是七少爷管着,可是家里老爷说了,有啥事还得禀明,经过他们同意才能去办。所以,西老三两口子也插不上手。 至于城里的药铺,更不用说了。虎子有一次打马虎眼,想从铺子里支取些银钱花,铺子掌柜没给,让他找张财,张财理都没理,铺子的账本往前一递,你想要支取?谈何容易,别说是你,家里其他少爷来了,都得有大少爷的凭据,不然,谁都取不出一文来,虎子马上夹着尾巴跑了。 只是到了他这里,被三老爷,四少爷合伙给唬住了,害得七少爷跟着受了委屈! 李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实际上他也真这么做了,扇了自己俩巴掌以后,李原蹦了起来,“二少爷,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立在那里,一副等着受罚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卫成几句话撬开了李原的榆木脑袋,目的达到,马上关心到底三叔和虎子干了啥缺德事情,“说吧,他们咋祸害老七了?” 原来,狗蛋不是医术好嘛,现在彦绥县都知道莲花村有个小神医。又因为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较多,这样好个地方,人们来玩,难免对此地的人和事好奇,没事儿坐在一起,聊天侃大山时,互相聊些莲花村的逸闻趣事。 要说莲花村的逸闻趣事可是不少,人家出了四举人,俩公差,还有一位小神医,据说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曾经有个病人,都在家等死了,后来,家里人抱着试试看的年头,求来人家小神医给治病,结果,人家两副药下去,给治好了。 其实那件事说的有些悬乎,本来是庸医误诊,病人得的是肠胃感冒,大夫给当成风寒感冒治疗的,话说大冬天的得肠胃感冒的人的确有些少,这个大夫也是个死脑筋,结果病人越吃药,病得越厉害,后来渐渐性命不保的趋势。 后来,请去了长朔,长朔心思单纯,不会东想西想,诊断出来病症如何,就给开啥样的药方,感冒常常就是这样,药如果吃对症了,两副药就好,如果不对症,严重的都会有生命危险,所谓的小感冒拖成大病,也不是没有。 但是,老百姓不懂啊,人家老大夫看了治了好几天,没治好的病,叫西家小大夫两副药给治好了。 他们家人跟村里人讲了,村里人跟认识的亲戚朋友讲了,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把这件事传的神乎其神。 不过,狗蛋的医术的确精湛,这跟他用心专一,不为别的事情分神息息相关,有那么一类人,某些方面拥有过人的天赋,一旦能够潜心从事这方面的事情,就会做出惊人的成就。 但是,世事不由人,所以,很多这样的天才从事着自己不喜欢不擅长的事,上天赐予的禀赋不得伸展,生生埋没。 好在,狗蛋有大哥从小给予的良好环境,他自己又肯专心研究,所以,还是无比幸运的。当然,我们狗蛋的确治好了好几例疑难杂症,狗蛋的医术,如今不仅在彦绥,在滨江府也可以说是数得上的。 因为自己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又因为大家的口口相传,基本上,来过莲花村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个小神医,不过,不大能见得到,人家夏天在药田与林地里忙碌,冬日在家里潜心医药,家人保护的好,一般二般的人,见长朔不大容易。 不过,长朔不好见,但是有的人好见啊。 西家老大家老二家门户高,家里人都忙乎正事,外人轻易搭不上话,但是,西老三家不是啊。 他们父子每日里除了游手好闲就是游手好闲,吃饱喝得,就是找人扯闲篇,天南地北胡扯一通,因为家里其他人争气,村里人虽然知道他们父子啥德行,却也不得不跟着高看一眼,西老大,西老二再不得意这个三兄弟,不也给盖了房子,供着吃喝嘛,亲兄弟,打折骨头连着筋,怎么都比别人亲,不然,咋没看见西家给两事旁人盖个房供吃喝呢。 要说西家,现在已经不是一般农家了,那几百亩田,还有每天用车往出拉的鸡蛋,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真像个聚宝盆似的,净等着在家里数钱了。 西家起家,一开始村里可能有人不忿,闲言闲语,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人家真的发迹了,跟他们不一样了。 虽然彼此拉开了距离,但是毕竟乡里乡亲,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事情求到人家头上呢,所以,甘不甘心另说,跟人家凑凑近乎,搞好关系很主要。所以,村民虽然不待见西老三家,但是,还是跟他们来往。这也是靠近西家的,一个不算捷径的捷径。 人心趋炎附势,就是如此,这是世态常情,何时何地都是这样。 卫老三和虎子,没事往人群里一扎,开始白话,啥他们家有几百亩地,多少药田,养了多少鸡,城里铺子开了几家等等。 村里人耳朵里听着,嘴里恭维着,心里嘲笑着,还真当他们不知道呢,这些哪里有一样是你家的?都是人家西老大,西老二的,嗯,就那五十亩药田,据说是给了你家小儿子,不过,听说得的银钱老太太给把着,也到不了你们手,有个啥吹的。 西老三和虎子也不傻,村里人表面上恭维,背地里瞧不起他们,他们心里也清楚。西明文西明武虽然给他们盖了个窝,供吃供喝,也只是保障他们不至于冻饿而死罢了,要说天天吃喝多好,还真不能够。 这爷俩好吃懒做,没事等着房顶往下掉钱的主,以前家里还种几亩田,现在种都不种了,佃给了别人。他们家都是地主了,他们还去锄地,多丢人啊。 本来,当初给建房子的时候,按照西明武的意思,给建个土房得了,他看不上老三一家。其实,西明文也看不上。 后来还是西远发话了,他说,你给建个土房,土房需要精心维护,年年上泥抹墙,瞧他们那懒样,准保不会做,没两年就得住倒了,到时候还得给盖,不如建个砖房,扛糟害,不是为了他们,只求自己一个省心。 西明文,西明文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因此给建了几间青砖房,一个是为了安安老爷子老太太的心,一个是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 砖房虽然住着,不过,西老三家多余的银钱却是没有。 想吃点好吃的,穿好料子的衣裳,享受享受生活,那得有钱啊。 西老三媳妇,没事儿找不点要,不点给的有限,而且,老婶还私藏起一些,搭帮娘家那头。狼多肉少,哪里够他们花的。虎子成亲后,想跟媳妇用私房钱买点啥,手头不富裕,买不了,只好想些歪主意。 话说,那些来游玩的人,知道了莲花村有个小神医,回去认识的人里,有得了啥不好治的病,自然会想起来,建议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请得动人家。 狗蛋不好找,找到了也有李原挡着,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把病看了。人就是这样,越不容易得到,越觉得好,有那富人家,明明不是啥大病症,也想请一请西小大夫。 以前这样的,基本上都被李原给挡回去了,七少爷说了,救人一命算是积善行德,有没有钱都给治,只当做好事练习医术了,那些病不重,还来请的,纯粹没事儿瞎折腾,给多少钱都不去。李原很听七少爷的话,严格执行着。 结果,那些有钱人,越请不到越想请。有人打听,看能不能通过莲花村的人脉,把人请到,他们可以高价钱出诊费。 你别说,啥时候都有贪财的,就有村里人给指点,西家小大夫,你找他和西家其他人没用,人家不缺你那俩钱,给多少都打动不了,要想奏效,得找他亲爹亲哥,估计把他俩打发满意了,能给想辙。 西老三和虎子一开始,还没应,端着西家人的架子,可是,架不住人家诊金蹭蹭往上长,等长到五十两的时候,他们矜持不住了,哎,你别说,这还真是个来钱道,不用费事,只是让狗蛋给看看诊,把把脉,开个药方,钱就到手,真不错。 所以,他们私下里收下了诊金,觑空逮着狗蛋,叫狗蛋去给看诊。狗蛋一开始没在意,说白了那是他爹和他哥,他也没法子,不乐意也给看了。 人们一看,这招挺好使,后来找李原没用,就来找西老三和西虎,只要钱给的到位,那爷俩不管啥情况都敢应承。 为此,李原跟西老三虎子嚷嚷过两回,可是,人家说白了是七少爷的爹和哥,没看七少爷都得应付嘛,西老三和虎子一瞪眼,李原还真有些底气不足。 狗蛋应付了两回,发现不对劲,西老三他们再来找,他就死活不肯去。那爷俩开始耍赖,说收了人家银钱,都已经花光了,不去给看诊,得加倍还给人家,他们手里可没有,人家如果找他们麻烦,看狗蛋咋整。 狗蛋想着,数额少的话,用自己的私房钱还了得了,结果一听数额,当时瞠目结舌。他的钱都奶奶给存着呢,手里只有些零花钱罢了。何况,啥胆子啊,看个诊敢收人家那么多! 李原知道后,也急了,这么多钱,人家要是闹起来可不是小事,嚷嚷着要跟家里大少爷说。狗蛋一听也急了,大哥的身体从二哥那年离家,病了一场后,一直不怎么好,他给调理好几年,一直到去年二哥回来,才好的差不多。 人家二哥胳膊伤了都不跟大哥说,怕大哥操心,自己咋能因为这事让大哥堵心呢。所以,他拦着不叫李原告诉。 不告诉大哥,狗蛋心思单纯,又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好给那些人看诊。平时还要忙乎药田,林间的山参,钻研药方医术,可把狗蛋累坏了,不然,咋生生弄出来俩黑眼圈。李原知情,见七少爷忙成那样,急的直跺脚。 西老三爷俩可不知道心疼,揣钱揣的那个热火朝天,兜里鼓鼓的,更加扬眉吐气,狗蛋可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弟弟,自家人,看谁还能说啥。 今天也是,他们又接了一个人的钱,琢磨叫狗蛋去给看诊,结果到田里一看,西阳跟狗蛋收药材呢,没敢吭声,直接偷着把李原叫了出来。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7 李原不想给七少爷接诊,跟这爷俩抢白了两句,结果,叫西老三和西虎一人给踹了两脚。 李原哪里受过这个屈啊,他要饭那几年都没吃过这样子的哑巴亏,后来跟了七少爷,根本拿他当亲兄弟一样看待,重话都没说过。 越想自己个越委屈,想想更委屈的七少爷,李原蹲在树下,掉了两个眼泪疙瘩,结果叫卫成给遇上了。 “你说你,长没长脑子?”卫成气得拿鞭稍又敲了李原一下,“老七不叫你告诉你就真不告诉,再说了,不跟大少爷说,你不能跟我,跟老三老五说吗?真是个笨的。” “二少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么犯浑了。”李原真后悔了,他要是早说,七少爷能难为成那样么。 “还有,以后虎子要是敢踢你,你就踢回去,怕他个球?”卫成看李原那样,气不打一处来,熊孩子,平时瞎嚷嚷的本事,碰到事反而没主意了,估计被三叔和虎子是狗蛋亲爹亲哥的身份给吓住了。 “啊?那能行吗?”李原瞪大了眼问。 “咋不行,我不说了嘛,你不是我们家的家奴,就是长工契约,也是跟我哥签的,跟虎子有毛关系,用你不用你还不是我哥说的算,你怕球?”卫成道,不把李原的胆气壮起来,以后少不了还得受那爷俩的辖制。 “可是,可是……”李原挠头。 “行了,行了,你就是个完蛋玩意,一点用都没有,还指你护着老七呢,我看是没指望。”卫成一脸的失望。 “谁说的,我怕过谁?”李原一听,蹦了老高,一脸的不忿。 “那这事怎么说?”卫成盯着李原的眼睛问。 “我,我,我就怕我打了他们,他们是七少爷的亲爹亲哥,我怕,怕伤了七少爷的脸面,七少爷以后不待见我。”好吧,李原也不是啥都不怕,他最怕的是狗蛋不理他,不待见他。 “你还考虑的挺多,我问你,我们老七是那样分不清是非的人吗?”卫成被他给气笑了。 “嘿嘿,好像不是。”李原想想七少爷心眼好的模样,真是他多想了,“二少爷,你等着,他们再敢难为七少爷,我不揍他们个球的。”李原瞪圆了一双眼睛,貌似很盼望这个机会的到来? “去去,说风就是雨,做事情要动脑子,知道吗?我看你这脑子是白长了。”卫成瞪了李原一眼,满肚子坏水不知道哪去了,难道跟狗蛋待久了,也变单纯了? “呵呵,我知道了,您就擎好吧,以后再不会有这事发生了。”李原表决心。 卫成转身回了家,想想事关三叔西虎,别说李原不好处置,连他都不好吱声,他毕竟也不是真正的西家人,现在又令户别居,归了卫氏宗族。 所以,卫成悄悄叫来了西韦,两个人嘀咕了一通。 要说卫成和西韦,可是从小的好搭档,一起没少淘气干坏事,所以,啥事都是一拍即合。 第一件,要把老七看诊的事情了结。 因此,第二天,二人叫来李原,将长朔还没看完的三家,问了下情况,竟然都是没啥大毛病,没事儿想调理身体的。成天说没给看好,觉得花了大笔银钱,不折腾小大夫几次,补不回来。 西韦和卫成骑马,李原指引着,来到这几家,要说有钱,人家还真有点儿,高门大院的,可是,西家来的这哥俩身份可不一般,卫成军营走一回,回来那种不怒自威,任何人不敢小觑,西韦,人家是举人老爷,县令都能搭上话。 二人一来,这家可是着了慌,忙端茶递水。卫成和西韦没难为人家,直接把他们给的诊金原数奉上,只说家里七弟,因为前段时间来找治病的人太多,如今累倒炕上,大哥日夜看护,责令不许再出去看诊,他们一家深表歉意,所以,将诊金如数奉还,西家老七医术有限,没有给看好病,实在抱歉,希望能够给家里病人另择良医,早日身体康复。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话里有话,你们咋把我们七弟糊弄来看的诊,嗯,我们心里清楚,还有,病总看不好为毛原因,嗯,彼此心里清楚。 哎呦,这几家接着诊金真是烫手啊。要说一开始的确家里人有些病症,想找个好大夫给看看,后来听了西家小神医的大名,才派人去寻,结果,派去的人回来说,人家要五十两银子做诊金,他们一听,觉得这个小大夫太过看重钱财,心里对西小大夫为人有些鄙夷,后来,听说是他哥哥和爹收的,也没改变看法,觉得有其父兄,西小大夫也差不了多少。 等西小大夫来了,一说起话来,竟然是个心思单纯的,他们知道当初理解错了,但是,人心嘛,都是欺软怕硬,看小大夫如此好说话,就有些蹬鼻子上脸,给家里这个看完,又让给那个看,谁让你爹和哥哥收了我们那么些诊金呢? 如今,人家二哥五哥亲自上门来,诊金如数奉还,还言明,家里弟弟看诊累着了,累病了,为啥累着了累病了,那还用说吗? 哎呦,可真是悔不当初!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以后要请人家西小大夫,可真是千难万难!人家不说了嘛,医术有限,请另择良医,哪里有比西小大夫医术更好的良医哟,可真是猪油蒙了心! 西韦和卫成连着跑了这几家,除了一家的确是病症复杂,仍然没有痊愈,答应叫长朔继续给看诊外,其余几家,明令李原,以后不许接这几家的诊。 “好嘞。”李原答应的爽快,身心通畅,可算解气了。 第二件事,当然,就是咋收拾三叔和虎子的问题了。 西韦和卫成按兵不动,不过,他们俩加上西阳,却每天都有一个跟长朔寸步不离,让那爷俩无处可下手。 然后,卫成出去跑了几天,回来跟西韦好一通嘀咕,然后,嗯,等到秋收完毕,彦绥县衙招募壮丁,去离莲花村五十里的树林,砍伐木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就把西老三父子给挑去了,花钱都不好使,不去就下大牢。 大冬天,在外面伐木,那可是个又苦又累又挨冻的活,而且,这是徭役,还没有工钱! 西老三父子当时傻了眼,想去找西明文西明武,差役连机会都没给,直接立逼着走人。 这一去,一直到了年跟前才给放回来,虽然全须全尾,没受伤没生病,可是,爷俩回来以后明显蔫了,蹲家里不咋出屋,也不咋跟村里人没事穷白话了,糟了老罪了。 西韦和卫成看他们那样,憋不住的乐,该,让你们起坏心思,祸害老七。 ☆、第153章 冬日 冬日里,西远闲来无事,守着火炉,看一本书,喝喝茶水,院子里,堆着个大雪人,辣椒做的红鼻子,黑豆做的眼睛,胖胖地蹲了一个冬天。 不胖不行啊,雪人刚瘦一点儿,他们小闺女就往外跑,说是要给雪人穿衣服,不然,雪人该更瘦了,害得卫成没事就往雪人身上拍雪,所以,这个雪人是越来越胖,一直到春暖花开,冰雪融化。 万明玉和李二虎邻院住着,没事儿的时候,李二虎和卫成闲不住,会一起出去骑马打猎,为此,卫成在农庄上养了好几条狼狗,打猎的时候,呼啦啦跟在马后面跑,还挺威风。 他们在自家的田地边上,分别给长工们建造了房舍,每个都有二三十人,加上家里老婆孩子,俨然成了一个小村落,附近村民习惯性称呼西家这边的为西家庄,卫成和西远那边田的为卫家庄,因为西远很少打理这片田,村里人,包括西家人都不知道,那片田地名字署的是西远的大名,只以为是卫成买的。 万明玉经过长朔一冬天的调理,身体有了起色,他是个性子硬的人,轻易不肯服输,所以,对病症的治疗还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卫成和李二虎打猎的时候,万明玉过来西远这边,和西远一起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读书。他家本是有些钱财的富户,母亲没有去世的时候,颇读了几年私塾,骨子里其实是个读书人。 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茶壶咕嘟嘟冒着热气,茶香袅袅,木几上的木制碟子、碗里,放着各式糕点小吃,饿了吃口糕点,放嘴里几块小吃,渴了喝口茶,胃口不好,还有罐头果酱,或者,还可以喝几口果酒。 万明玉觉得,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这一个冬天,是他过得最幸福,最惬意的。看着西远沉静的脸,两个人一边读书,一边闲聊两句,等着出外打猎的男人回家,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卫成见西远总爱窝在堂屋的沙发上看书,怕他凉着脚,所以将打来的狐狸皮熟好,铺在地上,西远穿着软鞋,或者连鞋都不用穿,一点都不觉得冷。沙发上也铺着、搭着兔子皮,暖暖和和,卫成决定多打些狐狸,也给换成狐狸皮的。 卫成熬粥的手艺那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所以,他们俩吃饭的时候,经常有粥,万明玉跟着借光,也总吃粥,心里感叹,卫长山对他哥,真是用了心,这粥熬的,喝到胃里,舒服无比,他的胃口,竟然没再疼过。 李二虎看万明玉喜欢喝人家的粥,心里不是滋味,赌咒发誓要熬的比卫成好,不过,熬了几次,熬好了,愣是连他自己都下不去勺子,所以,最后只好放弃。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8 后来,还是西远指点了几次,万明玉自己照着熬,试了试,虽然比不上卫成熬的,却也不错,两个人吃饭时,也经常有粥喝了。 说也奇怪,也许是长朔的医术好,也许是饮食到位,也许是这样温馨的环境,心情跟着敞亮起来,万明玉一到冬天就犯的老毛病,今年竟然只犯了几天,脸上竟然开始长肉,稍微胖了一点,不是一摸一把骨头了。把李二虎给高兴的,眉开眼笑。 度过残冬,春暖花开,莲花村的人又忙碌了起来,程义给每户人家都发了很多丁香树的树苗,叫他们扦插到自家田地跟别村相邻的地头。这是程义来西家溜达,聊天时,西远偶尔想到的,他就是提了提,没想到程义竟然当了真。 不过,程义这个办法挺好,本来是个大工程,西远认为做好不容易,结果,程义这一分工到户,容易多了,自家那些田地,自家负责,现在虽然开化了,离耕田还有几天,莲花村人现在生活富足,徭役都是拿钱财来顶,所以,时间上很充足。 这样,半个月的时间,那些丁香树苗都被扦插完毕,莲花村等于用丁香跟其他村隔出来一个边界。当然,这可不是扦插这些树苗的根本用意,等这些丁香长大,开花,嗯,十里丁香小径,当然,又是莲花村出名的一景,不过,还要等上一等。 挨着的村子,虽然不懂莲花村人,插这些枝条干啥,不过,也有的跟着依葫芦画瓢,跟着扦插,不过,他们村的里正没有莲花村里正程义有威信,村民也没有莲花村民对里正的信服劲儿,所以,做的有些四不像。 不过,他们也看到了莲花村靠路边的花花草草就得了甜头,所以,也在本村路边种上了花草,想由此招揽些游客。莲花村可不是靠这个赚钱,人家的风景是免费的,赚钱的是那些卖的吃食和土产,这些他们就学不来了,据说,连他们自己村的村民都不知道秘方,那些都掌握在村里里正手里。 其实,名义上是掌握在里正程义手里,实际上掌握在西家手里,西家如今外事由西阳打理,这孩子如今已经像奸商靠拢,所以,西远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家会吃亏,不过,西阳凡事都会找大哥商量一下,问一问大哥的意见,这对于他,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 天一暖和,卫成更忙了,既要忙乎自家的事情,还有帮着李二虎万明玉房子的事,还有,要帮着李二虎打理他那近一百亩田地,请长工。 所以,卫成忙的事情真是不老少,不过,他以前在军营里忙碌惯了,事情虽多,仍然做的游刃有余。 瞧自己这么忙,西远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卫成还有精力没事把西远摁在炕上“惩罚惩罚”,所以,西远觉得他还是没累着,更理由充分的在家里优哉游哉。 李二虎和万明玉的宅院,采取了卫成和西远的方式,盖了两个院落,隔着一个院墙,不过,对于李二虎来讲,跳墙跟卫成一样容易,而且,他们吸取卫成的教训,中间的这段院墙没有卫成这边的高。 他们带回来的俩娃,由一位奶娘照看着,两个娃都是一生日多一些,可以不用吃奶,所以,只要有人照看就好。 奶娘是个命苦的,成亲不久死了丈夫,本来有个遗腹子,可是在十几岁上也得病没了,婆家人说她命硬,克夫克子,不待见她。后来,婆婆要把她卖掉,她偷偷听到,连夜跑出来,一路讨饭,后来,碰到李二虎万明玉给孩子找奶娘,跪在地上求了半天。 万明玉看她可怜,人是个能干的,把她留下了,一直带到莲花村。奶娘自己没有孩子,没有家人,所以,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俩孩子当成自己娃一样待,对此,李二虎和万明玉都很满意,所以,俩孩子,都没咋让他们操心。 房子盖好,屋子收拾利索,西远叫他们别着急,又晒了几天,屋子干透了,才叫搬了过去。 因为万明玉很喜欢他们家的沙发,西远叫卫成找当初的老木匠给定制了一套,算作祝贺他们乔迁之喜。 盖房子的钱,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少,都是由卫成和西远给垫付的,还有万明玉吃药的药钱,人家老七看病没要诊金,药钱也没跟他们要,两个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要说现在给人家,手里头还真没有,所以,只能盼着秋收的时候能还一些,两三年内给人家还清。 好在,卫成给买的地虽然分散,但是都是养熟了的成田,直接能够耕种,不像荒地,前两三年出产不了啥东西。想想这些,俩人内心由衷感谢卫成和西远两个,人家帮忙到这个地步,再说客气话,感谢啥的就见外了。 住进了自己的房子,万明玉和李二虎有时候梦里醒来,感觉都不是真的,没事儿去田里走走,在莲花村的水渠边花海里转悠转悠,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回来,看看村里围墙下祠堂院子里聊天做活计的老人,听听学堂内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感觉这样的日子都有些不真实。 帮着李二虎忙乎完了,卫成还是不得空闲,想陪着西远出去走走都没有时间,西远也不催他,他是个懒人,本来出去转转也是为了陪卫成,何况,他不缺人陪,家里几个弟弟,朋友嘛,秋阳是个有求必应的。 今年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每年还要多,所以,村民挣钱忙的脚不沾地。 那些想通过花钱找西小大夫的,都失去了门路,原因么,当然是,西老三和西虎他们不咋能找见了。 当初他们俩收的银钱,都给了自己老婆收着,西韦和卫成没有办法去要,但是,并不等于就此罢休。 从李原那要来具体的数,卫成没露面,西韦带着西阳,找三叔和虎子好好“交流”了一番,所以,家里今年供给他们的钱粮被断了,一切由他们自己想办法。 那父子二人怕银钱被西韦西阳给要走,所以,没事儿不大敢出门,有时候跟村里人正白话呢,看见他们俩,连忙消声,找个借口跑回家。 西韦和西阳可是放话了,要是敢再勒掯狗蛋,就让他们冬天里,滨江府那边伐树去,父子俩一听,激灵灵打个冷战,想一想去年冬天遭的那罪,那样的日子,真是再也不想过了! 差役看着,干活稍微躲点清闲,鞭子就往身上抽,大冬天,哈口气都冻成冰,人还要在外面干活,脚冻得跟猫咬似的,一起住的工棚,里面臭气熏天,吃的伙食,更不用说,都是掺了糠的杂面窝头,连口汤都没有,咽下去都拉嗓子,哎呦,那个罪遭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们再贪财,也不敢要看诊人的钱了,怕再被抓去冬天里伐树。 所以,这父子俩,加上老婶、虎子媳妇,都跟着老实了。 ☆、第154章 卫喜 李二虎万明玉搬出去以后,卫成的家里,时不时有卫氏小年轻的来串门,事情的起因,源于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卫喜。 卫成回来,还真没怎么待见卫老二,卫老二自己也知道,平时在路上遇到,卫成顶天点点头,连爹都没叫,当年的话,他是说到做到。 所以,当卫氏族人找卫老二这个亲爹,一起去劝说卫成接手卫氏族长的时候,卫老二说啥都没去,自己在这个儿子心目中是个啥位置,卫老二不是不清楚,心里虽然懊悔,却没有办法,卫成那个样子,跟他娘当年有的一拼,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头,他说不认他这个亲爹了,就真的不会认了。 卫老二如今背驼了,头发也花白了,再没有当年打小卫成时威武的模样,躺在家里炕头上,看着他老婆眯缝着眼睛给卫喜缝补衣裳,这个婆娘也见老了。 想想西老大比自己年纪还大,西老二跟自己差不多,人家兄弟如今志得意满,事事顺遂,出入有车马,干活有长工,十几年的光景,在他们身上似乎没有留下啥痕迹,仍然像三十出头的壮年人。 不用跟西老大西老二比,就是老西头,六十多的人了,也没见多老,稀疏有几根白发,腰杆子挺的倍直,说话声音洪亮,气息充沛,一看就是万事不操心,日子过得舒心。村里人碰见了,老远就笑着跟人家打招呼,西老爷子要是停下来跟着说几句话,聊会天,那个人回家都会高兴半天,跟家里媳妇吹嘘一下。 要是,要是,当初,自己没有把卫成给了西家,自己会不会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呢?卫老二偶尔会冒出这个念头。 卫成一回来,转过年入手了一百亩田,如今,还帮着西家打理产业,有村里人在城里看见卫成,说他在彦绥还有铺子,听说光租金,够普通人家嚼过十年八年了,而且,还有人说,卫成在滨江府还有铺子,那可是府城啊,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过,看卫成威风凛凛的模样,的确不像混的不好,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来傍身养老,何苦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还要每天去地里操劳。可是,卫成的确是他儿子啊,只不过,被他推出去,给了别家罢了。 唉!卫老二没人处时常叹一口气,悔不当初! 人岁数大了,老了,不得不向这世事弯腰,任你年轻的时候,多么豪横,也抵不住个老来困顿,都得向生活低头。 卫老二碍于当年卫成的话,知道找卫成没用,事实也证明了,卫氏那些打着卫成主意的,可不就踌躇满志的去,灰突突地回。 还真以为成子是个面团,你们想咋捏就咋捏呢!卫老二看着族人灰溜溜的样子,无比解气,心里哼了一声,卫成再不承认,那都是他卫老二的种,真以为他不认我这个爹,就能认你们了?真是老鸹落到猪身上,看到别人黑,没见到自己黑,当年我卫老二对成子不好,你们这些叔叔大爷,也没好到哪去。 要说,卫老二在村里还真不受人待见,本来以为他有可用之处的族人,如今也不待见他了。 他们家如今不说是村里最穷的,也差不多,卫喜如今都十七八了,还没定下个媳妇。 卫老二媳妇,你别说,当年能把卫成排挤走,不能说人家一点本事没有,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私下里见到卫成,成子成子叫的很亲切,不过,卫成回应她的只是点点头罢了。 不过,卫老二媳妇不气馁,卫成虽然不待见她和卫老二,卫喜可是卫成唯一的、有血缘的弟弟,况且,当年卫成离家的时候,卫喜还在怀里抱着呢,要说跟他们夫妇二人有怨,那卫成跟卫喜可是没有啥过节。 所以,这个婆娘有空就嘟囔卫喜,叫他没事儿去大哥那里坐坐。卫喜一开始不肯,他曾经远远地见过卫成,说实话,有些怕这个大哥,不敢去靠近。 但是,卫喜也不傻,他家在村里过得穷,村里人不怎么待见他们家人,他都知道。 父母指望不上,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更指望不上,成亲这么些年,孩子都好几岁了,还成天打仗升天的,那日子过的,用村里婆娘的话说,可真是破马张飞的,两天不打仗,三天早早的,鸡飞狗跳,不到十天半月就往娘家跑。 穿越之青青麦穗_199 要不是那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穷,还不如他家,怕休了媳妇,以后再也娶不上,不然的话,估计早把他那个姐给休回娘家了。 卫喜懂事的时候,卫老二家在村里已经过得不如别家了,所以,卫喜的玩伴不多,虽然在家里被他娘娇惯,可是丑丫头没少和他攀比,所以,他跟丑丫头不那么亲,在村里,同龄的孩子,知道卫家不受大人待见,所以,时常会欺负一下卫喜,导致卫喜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渐渐的,长大了,竟然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老实归老实,并不等于不会考虑事情,卫喜知道,自己没有人可指望、可仰仗,只有一个哥哥卫成,是个厉害的,村里小年轻提起来,都是一副既羡慕又畏惧的样子,卫喜心里感到骄傲,可是,这个哥哥却离他有天边那么远,卫喜只能远远地巴望着。 直到有一天,村里几个小年轻在一起打闹,刮碰了旁边的卫喜一下,将卫喜下巴那里打青了一块。按理来说,那几个应该跟卫喜道个歉,可是,他们从小就瞧不上卫老二一家,尤其卫喜,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所以,根本没把他当做一回事,该说说笑笑,说说笑笑,卫喜跟他们叽歪,他们连屌都没屌。 把卫喜气的,回家生了半天闷气,他娘问了好几句都没吭声。要是他哥卫成待见他,看那些人敢不敢!卫喜心里一直转悠着这个想法,俗话说,酒壮熊人胆,其实,不喝酒也可以,就是怒壮熊人胆。 卫喜这一赌气,也忘了怕卫成这一回事了,正好他娘嘟囔,让他没事儿去大哥家里坐坐,他只有那么一个亲哥哥啥的。 卫喜斜了他娘一眼,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小时候为啥不在自己家,还不是你这个后娘待大哥不好?不然,有大哥罩着,他小时候也不会总被村里孩子欺负,都是他这个娘,还有那个没事成天骂人的爹弄的! 卫喜没理他娘,不过,转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了家门,仗着一股子怒气,来到大哥家。 赶巧,那天卫成正在他那个院子里处理事情,和西远的那些田地铺子,西远甩手啥也不管,一切事宜都由卫成打理,卫成虽然各自安排好了管事,但是,需要他拍板的事情还有很多。 卫成当然不会叫这些人,去他和西远的家找自己,因此,叫李歪脖没事儿在院子里看门,谁来了,隔着院墙喊一声,他听到,手一搭,腿一抬,就能蹦过来,看他蹦墙的人,都称赞一声身手不错,卫成看着到他肩膀的砖墙,心里默默吐槽西远,当初为啥不在这修个月亮门,不修月亮门也行,为啥把墙修这么高,难道专门让他练习身手么? 那天,处理完正事,卫成正在院子里跟李歪脖唠嗑,可巧卫喜进了院子。看见卫喜,不用说卫成,就是李歪脖都愣了一下,不过,他是个老实人,没有多嘴,只是规规矩矩地给兄弟俩倒了两杯茶,回后院他自己家了。 卫喜来的时候,鼓着劲儿,把害怕的事情忘了,如今,跟卫成面对面坐着,突然又胆怯起来,手里拿着杯子,眼皮都没敢撩,卫成问一句他吭哧一句,有时候一着急,还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 卫成看卫喜来,还以为有啥事呢,结果说了半天,发现他好像只是单纯来坐坐,心里的不舒服减少了许多。他对这个弟弟没啥太深刻的印象,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那年干旱挨饿,他亲爹卫老二领着卫喜讨吃的,卫喜跪在地上喊大哥的样子。 不过,村里就那么大,谁啥样他也知道。卫喜这个孩子,人老实,看样子不会有啥大出息,不过,也不是啥坏胚子。 卫成虽然不待见自己亲爹和后娘,可是,当年的事情发生时,卫喜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这么多年,兄弟俩也没有啥过节,所以,他还不至于迁怒于人。 卫喜跟卫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卫成的气势,也怕时间长了卫成心烦。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大哥根本不待见听,人家一天是干大事的,没看他刚进来时,正往出走的那几个管事嘛,那些人可有能耐了,卫喜都知道,在他大哥面前却跟绵羊似的,只有点头哈腰的份,他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卫成念叨,卫成竟然还耐心跟他唠了几句,卫喜心里很高兴,不过,怕时间长了卫成不爱听,因此,说了一会,很自觉的起身告辞。 卫成站在大门那儿看着卫喜兴冲冲地走远,摇头叹了口气,这个要说,可是他唯一有血缘的弟弟了,可是,看着却是没有一点感觉。 不过,当初哥哥没有叫他跟着姓西,就是为了能让他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作为被本家抛弃,被西家收养的义子。 所以,跟卫氏族人亲与不亲是一回事,他姓卫,是卫家人是另外一回事。 卫喜心里很高兴,他竟然去了大哥家,大哥竟然理他了! 回到家,他也没理他娘问他去哪的话,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炕上傻乐了半天,有大哥做靠山,看以后那些混蛋还敢不敢欺负他,敢不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 你别说,老实人的笨办法还真管用,卫喜虽然去找卫成了,但是只是跟卫成唠了几句家常嗑,所以,没有引起卫成反感。 后来,他没事隔十天半个月就去大哥那里坐坐,磕磕巴巴地跟卫成唠几句,看卫成高兴了,还会把他认为好笑的,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好玩的事情学给卫成听,渐渐的,兄弟俩虽然不是多亲,但是也熟悉了起来。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村里人就知道了,卫喜他娘听说了,高兴的,当天做了两个好菜,瞅着自己儿子哪哪都好,卫老二听了也很高兴,觉得卫成肯理卫喜,是个好兆头。 卫氏族人见了,马上改变对卫老二一家的态度,本来他们都埋怨卫老二和他老婆,要不是他们夫妻当年将事情做得那么决绝,卫成何至于满族的人都不理睬,如今见卫成肯理卫喜,这给了他们一个信号,卫成还是承认自己姓卫这个身份的。 所以,他们长了个心眼,卫成不是不待见年长的嘛,那就让小年轻的多跟卫成走动走动。因此,卫姓青年,经常仨俩结伴去卫成家坐坐,不过,卫成并不是每次都在家就是了,但是,十次能见着一两次也行啊。 尤其见卫喜他娘,费尽千辛万苦,从东山里给他定了一门亲,没钱给聘礼钱时,卫喜去他哥那里坐了坐,卫成知道了,给拿银子回来,让他把媳妇娶了。这件事直接刺激了卫氏族人的热情。 卫老二老婆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托人从东山里给卫喜寻摸媳妇。他们家日子过得穷,在村里人缘又不好,好容易有合适的闺女了,人家对方来人,到村里一打听,村里没几个人给说好话的,所谓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就是这个道理。 卫喜人老实,有人家相中他们家在莲花村,想差不多就应了这门亲事,可是,相看人时,卫喜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人家就有些不是心思,等到来卫家相看门户,见满村都是砖瓦房,就他们家和另外几家是茅草房,还是老房子,啥原因,人家不用猜都知道,指正不会过日子呗,不然,在这么个好村,日子咋能过成这样? 为此,卫老二媳妇哭了好几次,可是没办法。好容易托人在东山里寻了一个,那家太穷,闺女又多,这个是最不受待见的,所以,想要换点银钱给家里儿子定亲用。 说实话,卫老二媳妇有些没有相中这个儿媳妇,个子有些矮,说话大嗓门,哪里值十两银子。可是,没有办法,再拖下去,卫喜过了定亲年龄,更不好说亲了,总不能叫儿子打光棍儿吧。 可是,他们家哪里有十两银子?别说十两,连十文钱有没有都不好说。别家置房子置地,就他们家这些年没啥变化,如果不是每年还能从村里分些红利,估计饭都吃不饱。 卫老二媳妇是个有心眼的,他把事情跟卫喜唠叨好几遍,不过,可没敢怂恿儿子跟他大哥去要钱,卫成好容易跟他们的关系缓解了,可不能弄得鸡飞蛋打。 所以,她没事跟村里把这个事情放出了风声,这样卫成就能知道了,如果真把卫喜看做自己兄弟,不会不管。 卫成还真听说了,那些族里年轻人为啥没事来找他,他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过,这也正是卫成想要的,他虽然不想当族长,可是,并不等于想跟族人断绝关系,那样不成孤家寡人了嘛。 不过,如今的卫成,不是谁都能左右的,想借他的光,得看他乐意不乐意。那些小年轻,人还可以的,卫成会理会理会,有些交流与来往,那些品行不好,目的太明确的,卫成直接告诉李歪脖,来了不必叫我,就说我不在。 卫喜的事情,卫成知道以后,没有马上表态,他想抻一抻,看看卫喜是不是真的那么老老实实,还是一开始跟他接触,就抱着啥目的。 要说卫喜当初找卫成,还真不是一点儿目的没有,这孩子就是没有依仗,被人欺负了,想找大哥给他仗腰,你别说,目的还真达到了,村里那些小年轻,如今真不敢像原先那样跟他那么放肆了,卫喜认为目的达到,其余的,倒是没有多想。 卫喜去卫成家几次,卫成见他没有张口提媳妇的事情,卫成有意识的往上引,卫喜就会不好意思的脖子都红了,坐在那里不吭声。 要说卫老二媳妇那点心思,如今跟卫成斗,可是不在一个段数上了,不过,卫成看的也不是他,卫喜毕竟是他兄弟,不管他想不想承认。 当初哥哥坚持让他姓卫,坚持让他以后归宗,就是想让他在本族本姓能活的理直气壮。如今,有卫喜这个台阶,卫成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卫成给了卫喜十二两银子,连酒席的钱都够了,卫喜很快把媳妇娶到了家,哎呦,把卫老二乐的,以为卫成这是原谅他了,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觉得憋屈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卫喜成了亲,卫成见他每日里,除了伺候家里那可怜的几亩田,没有事情做,就跟程义求了个差事,让卫喜看管村里几亩果树,这样,每年能多得些银钱。 卫喜乐的,这孩子老实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尝到了有哥哥帮扶的好处,对大哥真是佩服的不得了,现在卫成说话,在卫喜那里,比圣旨都好使。 卫长山不计较当年被亲父继母虐待,长大了反哺,帮同父异母弟弟娶了媳妇。一时间,知道的人们都赞一声卫成孝悌,是个宅心仁厚的君子。 “真是费心思了,你。”西远听了,笑话卫成道。不过,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去年冬天,卫成拒绝了族人的要求,西远很怕卫成的名声以后会不好,很是唠叨了几天,没想到人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好吧,以后,即使卫氏有其他事情,卫成一概不管,别人也说不出来啥了,不信,你看看卫喜,还能说卫成是个心狠的吗? 好吧,名声啥的,虽然不当饱,不过,还是一个人立身世上不可缺少的。 卫老二两口子自以为,卫成如今已经承认他们这家人了,因此很是嘚瑟了几天,村里人,尤其同宗人,很是巴结了他们几天。 不过,他们的美梦有一天被丑丫头给打破了。 丑丫头又跑回娘家了,这次被他丈夫打了个乌眼青,胳膊上都是伤痕,不过,他男人也被挠的满脸花,谁都没得着啥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0 要是平时,他们可能就忍了,但是现在不同啊,有人给仗腰了。 卫老二媳妇怂恿卫喜去找卫成,让卫成给撑腰,卫喜老实,跟这个姐姐又不亲,没动地方。 卫老二媳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一激动,自己跑去找卫成了,结果,卫成看见她,只是点了点头,话头没等提呢,转身该干啥干啥去了。 卫老二媳妇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才回过味来,终于明白卫成的意思了,卫成理卫喜是一回事,原不原谅她跟卫老二是另一回事,二者并不是捆绑销售的。 斗志昂扬而来,垂头丧气而回,没办法,还得夹起尾巴灰溜溜做人,悄没声地把丑丫头送了回去。 纸里包不住火,卫老二媳妇在卫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很快就被村里人知道了,村里人忍不住嗤笑,这个婆娘可是真糊涂了,卫成连卫老二这个亲爹都不理,何况你这个后娘。 所以,卫老二和他媳妇,如今不光在村里人缘不好,在家里地位也不如以前,同宗的人,想巴结卫成的,现在都想法巴结卫喜,卫老二两口子反而靠边站了,好吧,他们现在年纪大了,该养老了,得把掌家的权利交给小辈人了,看着卫喜从外面进来,卫老二和他媳妇无奈地想到。 ☆、第155章 愧疚 “二哥。”卫成骑马从外面回来,在院子门口遇到了长朔,长朔欢欢喜喜地叫二哥。 “你个小老七,不翻二哥白眼了?”卫成下了马,牵着缰绳,到长朔跟前,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个脑嘣。 “二哥!”长朔拉长了声音,透着些许的不满和不好意思,他都这么大了,二哥还把他当小孩,还弹人家脑嘣。 不过,想想,从二哥回来,自己就没给二哥好脸,长朔有些愧疚,冲卫成讨好地笑了笑。 他爹和虎子的事情,李原事后原原本本跟长朔说了,长朔松口气的同时,很感念二哥卫成的好,觉得自己前段时间跟二哥置气,太不应该,所以,现在看见二哥,不但不翻白眼,反而更加亲近。 “走,老七,一会儿跟二哥去东院,咱大哥做好吃的,一起吃一顿。”卫成揽着长朔的肩膀,进了院子,院子里,李歪脖听见马蹄声,出来将红马牵走。 要是卫成自己,那就跳墙过东院了,现在有长朔在,人家是个乖小孩,因此,卫成和长朔两个,一边说话一边从卫成的院子出来,经正院往西远的院子里去。 要说长朔为啥翻他白眼,卫成已经从李原那里问明白了,其实就像小孩跟大人置气似的。 长朔可是记得,那年二哥离家从军,大哥满天满地里找寻的样子;还有,大哥生的那场大病;还有,那几年,大哥都没心思理他们,每日里都不高兴。虽然西远没把烦恼表现在脸上,可是长朔就是知道,当时大哥很不开心,一直到大哥去了一趟永宁关,回来,才好些。 那些记忆,正是长朔从一个小孩童成长为小少年的记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像五哥西韦似的,暗暗责怪二哥太不听话啦,太任性啦,说走就走,害得大哥伤心!所以,长朔下决心,等二哥回来了,一定不搭理他,嗯,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这个是长朔能想到的,对二哥卫成最严重的惩罚。 本来,等二哥一回来,长朔本来也很高兴,打算原谅他了。结果,二哥成天粘着大哥,真可恶,二哥在,大哥关注他们的时间更少了,所以,本来打算原谅二哥的长朔,再接再厉的惩罚他,不但不理他,二哥跟他说话,还要奉送俩大白眼,嗯,看你还任性不,看你还天天缠着大哥,叫大哥没空管我们不? 可以说,当年的事情,长朔并不清楚内情,只当卫成喜欢军营生活,才没跟大哥商量就跑去从了军,至于现在嘛,嗯,长朔一点都不想承认,他是森森地嫉妒二哥了,凭啥兄弟好几个,大哥每天都得陪着你啊? 所以,长朔跟二哥置气了这么长时间,等李原把二少爷怎么帮他摆平西老三西虎的事情说了,长朔就不好意思了,二哥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还生二哥的气,太不应该了。 好吧,看在二哥为他费力淘神的情分上,就暂时原谅他吧,也暂时原谅他缠着大哥,把大哥的时间都给占用了吧。 卫成听了李原的解释,笑了半天,这个小长朔,他说呢,没招他没惹他,咋成天翻他白眼,没事跟他说话还鼻孔朝天哼哼几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该,叫你没事瞎折腾,把咱小老七都惹急了,这回知道自己错了吧?”卫成回去,把这事笑着学给西远,西远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是,我知道错了。”卫成抱着西远,鼻子在他颈子上磨搓来磨搓去,偶尔用嘴亲俩下。 “知错得改啊,卫长山。”西远拿手指点了点卫成的脑袋,就像当初教训小卫成一样。 “行,我改,马上改。”卫成说着,起身往炕上拽西远。 “干啥你,这是改过自新的态度吗?”西远手拽着沙发的把守不撒开,跟卫成较劲儿。 “今天没事,多做点,等明儿个长朔来了,你好有时间陪小老七,我这不是很积极地改嘛。”西远哪里有卫成劲儿大,左胳膊西远不叫他使劲儿,人家右胳膊将西远拦腰一抱,西远就被拖拖拉拉拽到炕上去了。 “成天整这些歪理由。”“战斗”结束,西远在卫成臂弯里还不忘“批评批评”他。 “别管理由咋样,结果不变就好。喜不喜欢?”卫成半抱着西远,左胳膊虽然不能太用力,但是别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所以,它现在正在西远的身上游走,四处点火。 卫成发现他左胳膊受伤也不是没有好处,尤其在炕上,每次他点火,西远想用力给扒拉开或者捶两下,一看他用的是左胳膊,自动自发把劲儿减小,他要稍微皱眉,或者哎呦一声,那就直接放弃抵抗,任其所为了,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说呢,事情的好坏都是相互转化的,卫成哲学了一把。 “你可别因为这事对小老七有成见啊,那孩子就是置个气,没别的心思。”西远被卫成撩拨的情动之时,还不忘嘱咐一句,不过,想想,卫成不是那心窄之人,应该不会因此跟长朔有啥芥蒂。 “知道,就小老七那样,别说他没错,就是他做错啥了,都不会有人真跟他计较。”长朔没有坏心思,所以,从来不会把人往坏处想,也不会有啥坑害别人的想法,只一心在他的医术草药上,这个,熟悉长朔的人都知道,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用设防。 “你别说,咱长朔那么好,要是他跟谁闹不愉快了,还从来没有人说过长朔的不是,对了错了都是另外那个人的错。”西远笑道。 想想长朔那单纯的模样,西远不是没有担心过,怕他被人给骗了,所以才让李原专门跟着,给把好关。 好在,长朔虽然心思简单些,却不是不通世务,人情世故啥的还懂,没有向怪才方面发展。况且,他家现在有条件,能够给老七提供良好不被打搅的环境,天才的成长,需要适合的土壤。 他们兄弟五个,看护个小老七都看护不了,那可是没脸活了。 “可不呗,我这回不就吃个哑巴亏,连咋回事都不知道,就被翻了一年白眼。”卫成也笑了,同时翻身覆在西远身上,吻了两下他的眼睛,“我说,西长关,知道这是啥时候吗?你要再提小老七,我可吃醋了。” “吃醋?你还没吃吗?怎么我早都闻到酸味了。”西远曲腿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的撞击中嗤笑道。 “西长关,还有精力笑话我,看来是我努力不够,你等着。”卫成说着,开足了马力,西远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在一阵一阵的酥麻眩晕中,一声接一声的,是变了调的呻吟。 …… 不过,卫成也不是说话不算话,晚上得到满足,白天的时候就不总缠着西远二人世界了,这不,赶上碰巧,还拉着长朔去他们家,享受大哥做的美食。 “二哥,老七。”卫成和长朔从正屋院子里经过,还没等走到月亮门那儿呢,西韦和西阳打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们一看长朔去大哥那,不用想就知道准是大哥做好吃的了,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所以,打完招呼,一起往西院走,卫成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兄弟几个聚在一起也很热闹,他不反对,嗯,也不敢反对。 “二哥说大哥今天做好吃的,叫我一起吃,三哥,五哥,你们也一起尝尝。”长朔不知道卫成的心思,很高兴地跟西韦西阳道。 “好啊,二哥,有好吃的光叫老七,不叫我和三哥,说,咋惩罚你?”西韦过去,把胳膊架在卫成脖子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惩罚我?想得美,要不咱比划比划?别看我一个胳膊,你们仨一起上也不见得是个。”卫成嘚瑟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三哥,你摁胳膊,我抬腿,长朔,你抱着腰,咱几个把他扔毛豆角窝里去。”西韦说着就要上手,他可是也练过拳脚的,虽然比不上卫成,可是也不是弱鸡好不好,卫成竟然敢跟他们哥仨挑衅,四处树敌,那还不得教训教训。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1 “哎,对,抱好了抱好了。”西阳长朔也不示弱,抓胳膊的,抱腰的,哥仨和卫成一通支把,在两个院子中间空地那儿闹成一团。 屋子里,仨小萝卜头,加上西阳家的西梓夏,小名夏天的,比前前小一岁多,四个娃蹬蹬蹬往出跑,看爹爹和叔叔们闹腾,兴奋得嘎嘎直乐,还一个劲儿在旁边喊加油。嗯,每次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大爹爹都会这样给加油的,他们都学会了,现在连西阳家的夏天,都跟着几个小的喊西远大爹爹,喊卫成二爹爹,好吧,这个称呼,现在被几个孩子叫的,好像没有啥特殊意味了。 奶奶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瞧着几个大孙子玩闹,眯着眼睛跟着乐,院子里,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娘,你说这哥几个,在外面瞅着‘人模狗样’,一回家,都跟个小孩似的。”西远娘拿着鞋底子,忘了纳,看着窗外跟奶奶说。 “在外面干啥都得留心,回家还不得松快松快。”奶奶帮不点锊布角,不点做的布娃娃卖的很好,虽然现在有手巧的媳妇闺女开始有样学样照着做,拿集市上卖,可是,都没有不点做的受欢迎,小孙女点子多,隔段时间就能想出新花样,别家只能跟在后面捡剩。 不点有了傍身的手艺,奶奶可是舒了口气,不然,有那样的爹娘,以后少不了去勒掯闺女,即使娘家能陪嫁些东西,却难免在婆家抬不起来头。有了手艺,能赚钱就不同了,我自己个赚的钱,手指缝漏出些,孝敬自己个爹娘,谁也说不出啥,腰杆子才能挺直了在人家过日子。 “奶,您歇一会。要不,我们也去大哥那院凑凑热闹?”不点坐在炕上,拿针缝娃娃,怕奶奶帮她干活累着,说了好几次,想让老人家歇息一会儿了。 “不累,奶年轻时候活计好着呢,不知道啥叫累,现在不行喽。”奶奶慨叹道,“咱就不去凑那热闹了,大的小的去了一帮,估计你大哥那院都转悠不开了,反正一会儿他做好了,也得给咱娘们样样数数送过来一份。” 西远不管多忙,多懒得动,每天都要抽出时间,过正院陪家里人一会儿;做啥好吃的,都会给这边送一些,所以,奶奶一点也不怪乎他们私自做好吃的,没有请老人过去。 “行,奶,咱们在炕上吃擎等的。”不点笑道。她现在有些小烦恼,不知道跟谁说,有时候想跟大哥讲,可是,女孩子家家的,有些不好意思。 有几个小萝卜头围观,西韦几个当然不能把卫成扔狗窝里去,当然,他们也没那个能力。兄弟几个笑闹了半晌,领着几个小的,去了西院。 ☆、第156章 宝贝 西远正在灶房里忙碌呢,他现在没事会在自家做点吃的,跟卫成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当然,西远自己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因为卫成很喜欢这样。 西远体会出卫成的心思以后,就经常这样做,他清楚,卫成很希望自己把他们二人的家,当成普通两口子的小家一样来看待。 当然,这样做并没有意味着,他俩跟家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因为如此一来,卫成心里踏实了,一高兴,没事儿经常邀家里几兄弟来他们院子里坐坐,一起吃个饭或者喝个酒啥的,反而更利于兄弟间感情的融洽。 没有家的人,更渴望有个家,渴望家的温暖,渴望每次回来,有个人在等他。 既然已经允诺与卫成相守此生,西远想尽心尽力把他们的小家经营好,让卫成无论何时想起来,都感觉到温暖。无论今天的卫成多么威风豪气,在西远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用心来爱护的卫成。 “哥,做了多少?我跟你说啊,我屁股后跟来一帮狼,可得多做点,不然得抢疯了。”卫成一进院子,先奔灶房。 “小韦他们又来蹭吃的了?”西远不用想都能猜到。 “可不嘛,还有几个小的。我前边一走,后边跟了一串,你说咱的魅力是不是没边儿了?”卫成嘚瑟道。 “二哥,轻点吹啊,小心把牛皮吹破了。”西韦凑了过来,一手搭着卫成的肩膀,一手捏起西远做好的孜然酱骨架,毫不犹豫地下嘴啃。 “你还真不客气啊。洗手了嘛,就上嘴?”西远道。 “洗啥手,啃完这块我再洗,反正手拿的这地儿是骨头,没肉,不用吃。”西韦洋洋得意的边说边啃,嘴边都是油。 “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来,给二哥啃一口。”卫成一边跟着挤兑西韦,一边在西韦拿着的骨头上也啃了一口,大妮怀孕了,西韦眼看也要当爹。 “哎哎,想吃自己拿去,你咋把我骨头上的筋头给啃去了?”西韦急忙一边放开卫成,一边嚷道。 “二爹二爹,小叔小叔,我也要吃。”旁边几个小萝卜头见二爹爹和五叔吃的那么香,急的直跺跺脚,拽着西韦卫成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嚷。 “快把这盆子酱骨架端出去,让几个小的坐院子里吃,嚷的我头疼。”西远白了卫成和西韦一眼,不能帮忙,净给添乱子。 “好勒。”西韦占着手,端不了,卫成一只手用力,把一大盆骨架端到了外面的方桌上。 “别忘了给咱爷奶和爹娘那份先盛出来。”西远赶走了几个闹腾鬼,还不忘喊一句。 “知道了,正盛着呢。”卫成和西韦挑肉多,好啃的,挑出来,放到一个大碗里,准备一会儿一起给长辈们送过去。 “二爹爹,二爹爹。”前前领着仨弟弟,急的直叫唤。 “马上马上,别急啊,一会儿就好。”给长辈们的盛完,四个大人,一人拿了块骨头,挑好吃的肉,剔下来喂给四个小的,不过,一边喂他们也不忘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口,最清闲的是卫成,他喂的是小闺女,前前吃东西慢,所以,卫成喂她的同时,一点都不耽误往自己嘴里送。 其他几个就不行了,那几个淘小子,吃的飞快,西韦仨得觑空儿往自己个嘴里塞,哎呦,这个忙乎。 “不知道的以为好几天没吃饭了,就跟谁苛待了你们似的。”西远把剩下的菜做完,出来看见大小八个吃货的样子,无奈道,“去,把菜都端上来。”西远对卫成说,同时冲西韦和西阳点了点手,那俩会意,一个起身用托盘往正院端了一份,一个往西明武家端了一份。 西远没做啥特殊样的吃食,上午卫成回来,从他们俩田里,那个洼塘改成的池塘里,网了些泥鳅和虾,捞了条鱼,加上长工们给孝敬的一点青菜、荠菜,做了酱炖泥鳅,鱼头豆腐汤,熏肉卷,倭瓜焖土豆,肉沫扒茄子,芹菜米分,蒜香椒盐虾,猪肉荠菜水饺,又从自家后园子里摘了几穗糯玉米,烙了两锅嫩玉米饼。 现在地里的玉米刚开始结穗,还没有能吃的,他们园子里的是提前育苗,然后移栽到地里,所以成熟的早,因此,现在能吃到嫩玉米饼,可是个稀罕物,几个小的一开始抢泥鳅抢虾仁抢肉卷,吃的不亦乐乎,等玉米饼一上来,一人手抓一个往嘴里咬。 泥鳅和虾仁都需要大人给弄好了小的才能吃,一直等到他们专心吃玉米饼了,大人们才松了口气,可以专心往自己嘴里填了。 “吃个饭跟打仗似的,二哥,以后再做啥好吃的,你悄悄跟我们说,可别带这几个小祖宗了。”西韦夹了个虾,一边剥一边牢骚,逗得长朔在旁边嘿嘿乐。 “五叔,五叔!”几个小的一听,不干了,好嘛,有好吃的不叫他们,那还了得,噼里啪啦站起来想往这边跑,他们自己有个小桌子,小椅子,没跟大人坐一桌。 “坐那儿消停吃,五叔逗你们玩呢。”卫成发话,好嘛,四个小的要过来,又吃不成了。 “别招他们,一会儿吃饱,自己就玩去了。”西远咬了一口玉米饼道。 “大哥,你这边弄得太好了,咱家夏天,没事儿都不爱回我们院子。前天,前前和卫黎糊弄他,说晚上在这边儿童房里睡,夏天晚上闹腾着不肯睡觉,抱他那个小枕头躲门后,想趁我们不注意跑过来,把我们忙活的,哄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抱去正院瞧了瞧,看黄瞳儿他们在正院睡的才消停。”西阳笑着说。 “那就让孩儿多过来玩呗,你小时候不也抱着咱家的大门桩,不愿意走嘛。”西远说的是二叔没搬回来前的事情。 “是啊,跟小勇你俩,说啥都不走,我都记得呢。”西韦接茬道。 “谁让大哥没事儿就给你跟二哥弄好吃的了。”西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跟现在的夏天没啥区别。 “大哥,真好吃。”长朔咧嘴笑,他拿筷子,从骨架的中间将骨髓捅到一头,然后用嘴一嘬,就将骨髓吸出来了。 “好吃多吃点。”西远剥了两个虾仁放到长朔碗里,见卫成貌似无意的瞄了一眼,连忙给他剥了仨,这心眼小的,真是拿他没辙。 “哥,你可真偏心。”西韦开玩笑道,顺手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虾仁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吃下去,瞅着卫成乐。 “就是,忒向着二哥和小老七了。”西阳也不客气,从卫成碗里夹走一个,吃了。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2 卫成:…… 西远憋不住的乐,看卫成委屈的小眼神,摊了下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旁边长朔一看二哥的“下场”如此“凄惨”,不敢吸骨髓了,连忙将自己碗里的俩虾仁都夹到嘴里吃掉,看你们还咋抢。 西韦:…… 西阳:…… 话说,小老七,俺们是跟二哥逗着玩儿,压根就没想抢你那俩虾仁好不好? “长朔,林子里的东西弄咋样了?”几个小的吃饱,但是还在旁边玩,所以,西远问的比较隐晦。 “长得可好了,大哥,你哪天有空去看看吧。”长朔听大哥打听山参的事,眉开眼笑地回答,顺便奉送几个哥哥傲娇的小眼神,哼哼,你们也都各管一摊,大哥可光问了我的,这说明啥,说明大哥最重视我哦。 “行啊,正好明天大哥没事,过去走走。”西远道,林子里山参的事情,他一直很上心,不过,怕给长朔太大压力,所以去的次数反而不多。现在正是初夏时节,天气正好,出去看看,当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行,明儿个我也跟着去瞧瞧,看大哥这么重视的产业,被小老七给鼓捣成啥样子了。”卫成马上附和,他很想跟西远一起出去走走,不过,手里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倒出空来。 “大哥,我俩也要去。”西韦和西阳两个凑热闹,连忙举手申请。 “好吧,一起去。明儿上午,露水晒干了就去,长朔过来等大哥。”西远拍板。 “嗯。”长朔一边啃骨头一边答应。 第二天,兄弟五个,除了西虎和在彦绥读书的西勇,五兄弟一起,骑着马,李原伴着,来到山参种植林。 这一片林地,小二十七八亩,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边用来放养鸡群,一边用来山参种植,正处于西家三百亩田地偏中间的地段,周围都被圈了起来,闲杂人等轻易不能靠近。 打开进入林子的大门,哥几个将马交给李原,然后信步往里走,林子中间与外面不同,要湿润阴凉的多。 一开始,感觉与普通林子没有太多区别,等随着长朔七拐八拐,到了林子里边,眼前一片整理好的林地,枝叶掩映的地面上,隔几米远有一棵小植株闪着嫩绿的光,因为年头少,巴掌叶还没长齐,但是,这可是宝贝啊。 哥几个走的小心翼翼,只有长朔常年泡在林子里,对这儿熟悉的跟自己屋子一样,一点儿都不担心,一边走还一边将他认为长得好的指点给大哥看,那些长得差强人意的,长朔还能说出具体缘由来,每一个都了如指掌,比大人经管小孩还用心。 “真不错,我们长朔真是个能干的,才三年不到的时间,竟然种出这么多,等以后全种上,咱家指着这个就能发家了。”西远看着,心里满是喜悦,觉得那纤细翠绿的叶片,在风中摇曳,仿佛是银钱在向他招手。 “这可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山参值钱的,少说也得二十年以上,小辈子人可是借光了。”西阳感叹。 “不光小辈。人生莫受老来穷,等我们老了,指着这些宝贝,啥也不做都可以安度晚年。”西远感慨道,他们家不缺吃穿,不急着用山参来换银钱,尽可以让它们在林间逍遥自在几十年。 “是啊,保护好了,能管几辈人的事。上百年的参,一颗就值老鼻子钱。”西韦也随着感叹。 “长朔,这是啥?这么多,咋没给清除掉?”卫成问道,其他人光注意人参了,此时才发现,这片地不只有参,还有其他的植株,有的他们能叫上名字,有的叫不出来。 “这个是五味子,”长朔指着缠绕在树上、叶子呈椭圆形,叶柄泛着淡淡米分红色的藤条道。 “这个是玉竹,”长朔指着叶子形状跟柳树叶子差不多,上面绿色,下面灰色的一丛植株道。 “这是威灵仙,这是天麻,龙胆草,淫羊藿,刺五加……”随着长朔的指点,哥几个,尤其西远,越来越惊讶。 长朔不仅在林间种植了山参,竟然还种了其他药草,可真是科学合理的利用林间资源,立体交叉种植。既充分利用了土地,还为山参提供了与深山老林里相似的生长环境。 这是何等的智慧! “天啊,我们长朔才是个宝贝!”西远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喜与赞赏,用力抱了长朔一下。 长朔的脸轰的一下红了,又骄傲又害羞,从打他长个起,大哥就不曾抱过他了,长朔还记得大哥第一次抱他,去村头接二哥五哥时候的事情呐,那是他最最不能忘记,最最不想忘记,最最开心的事情。 怕自己害羞的样子被几个哥哥瞧见了打趣,长朔觑眼瞅了瞅,西韦卫成西阳被长朔的成绩给惊呆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原本以为只种植了人参,其他都是没用的东西,谁知道,这个林子里,竟然每一样东西都是宝! 而且,山参要等十几年、几十年后才能出钱,其他药材则不是,那些马上,现在,到了秋天就可以炮制卖钱了! “擦,我现在才发现,咱家最有本事的是小老七。”西韦激动的都口吐脏字了。 “五哥,你说脏话了。”长朔马上给予纠正。 “是,五哥错了。”西韦根本没有闲心狡辩,走过来抱了长朔一下,“以后可得把我们老七护好了,这是个大宝贝蛋啊。” “五哥,是宝贝,不是宝贝蛋。”长朔抗议。 “对对,是宝贝不是宝贝蛋。”西韦从善如流,卫成和西阳也过来一人拍了长朔两下,“对,你五哥满嘴瞎嘚嘚,咱不是蛋,不是蛋。” 长朔:…… 这是在安慰他么? ☆、第157章 安慰 西远一高兴,为了奖励他们小老七,回去专门给长朔做了顿好吃的,美酒佳肴不算,还特意不嫌麻烦地给做了一桶冰淇淋。 要说做冰淇淋没啥难的,关键将鲜奶搅打成奶油的过程比较费力,不过,嗯,有那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西远说了,今天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你们才能跟着吃到,所以,前提是小老七吃够了,才能有你们的份,因此,多少是个够,你们自己衡量。 这仨想吃冰淇淋可不就得猛劲干活,多干多吃,弄少了没他们的份,何况,嗯,面前还有四个小萝卜头眼巴巴等着捏,西院还有老人,还有自己媳妇,哎呀呀,得搅打多少才够数啊? 所以说呢,没有免费的午餐,真是一点没错。 西远借机会多做了些,除了放果酱的,还有放新鲜草莓、都柿、樱桃、西瓜的,每种口味都清香可口。 当然,做好的冰淇淋要放到冰箱里冷冻一下,他们没有冰箱,只好由卫成领着西韦西阳,将木桶放到水井里,即使是夏日,水井井壁也有冰,虽不如冰箱冷冻的效果好,但是也能起到相应作用。 吃过午饭,大的小的都没走,干嘛?等时间到了吃冰淇淋呗。几个小的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还等着大爹爹做的“冰鸡林”呢。 西远无奈,好在,放井里有一个多时辰,估计能吃了,所以让卫成从井里将木桶提上来,还好,已经成型凝固了。 给几个小的用小木碗,一人盛了一勺,让他们自己拿着小木勺,坐在小凳子上挖着吃,其他几个,一人拿了个木碗,足足来了一大碗,对着外面灼热起来的太阳,真是越吃越过瘾。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3 “哥,真爽,明儿吃完了再给我们做点呗。”西韦一边吃一边提要求。 “大馋鬼儿,还吃上瘾了你,今儿的都是借了小老七的光,不然我可懒得费事。”西远笑着骂道。 “借七小叔光。”旁边几个萝卜头一边挖冰淇淋吃,一边鹦鹉学舌。因为七叔表现好,大爹爹才给做的好吃的,他们好崇拜七小叔啊,以后争取向七小叔学习,好好表现,好叫大爹爹也给做“冰鸡林”。 几个小的吃完,西远打发他们去睡午觉,长朔喜滋滋地回去研究他的医书去了,临走时没忘记给李原捎带一碗冰淇淋。 剩下哥几个吃完,一人找了个舒服地儿,嗯,午休。 卫成瞪了西韦西阳一眼又一眼,你说你俩,吃饱喝得了,不回去找自己个媳妇去,偏在他们院子里碍眼碍事,害得他跟西远想亲近一下都不能够。 西远不管那个,午后的阳光有些热烈,家里门窗都开着,室内很凉爽,他回到卧房,拿了枕头,盖了个夹被,舒舒服服来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院子里除了西韦几个的说话声,还有四个小的跑动玩闹的声音。西远醒了醒盹,伸了伸懒腰,整理一下衣裳,趿拉着鞋子晃出门。 门外,前前领着仨弟弟,一人拿了个小木铲,在花丛里刨土,一个个刨的灰头土脸,不知道那有啥玩的。 吊床上躺着西韦,眯缝着眼睛看着悠远的蓝天,和几朵棉絮样雪白的云彩,貌似沉思状,西阳则占据了摇椅,摇啊摇,偶尔吆喝两声几个小的,别祸害东西。 卫成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西远觉得午睡对身体有好处,所以,一到中午就强迫他小憩一会,慢慢的,也能睡一会,不过,每次最多一刻钟,别说,就这一刻钟,起来醒过盹后,倍觉神清气爽,因此,现在,卫成也不排斥中午睡一小觉。 家里其他地方被西韦西阳给占据了,又不能进屋跟西远腻歪,卫成只好委屈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天气转热,保暖用的毛皮西远晒过以后都收了起来,在沙发上铺上竹席,躺着坐着靠着都很凉爽。 卫成眯一会儿,早起来了,转身到后院园子里,在樱桃树上摘了半木盆红樱桃,拿木碗给万明玉李二虎送过去一碗,剩下的回来,洗净给大家吃。 西远见了,将小木桌放好,几个小的不刨土了,蹬蹬蹬跑过来等吃樱桃。卫成端来一盆子水,给他们几个挨个洗手。 “这么喜欢玩土,明儿把你们几个栽后园子里得了,看能长出来个啥。”西远一边挖樱桃籽,一边道,小的卫练,还不大会吐樱桃籽,西远怕他吃的时候着急,呛到气管里去,这里可没有现代化的医疗技术,家里即使有个小神医,也救不回来,所以,这些硬的小的东西,给孩子吃的时候,他都非常加小心。 “长棚(苹)果。”卫练靠在大爹爹腿上,等着大爹爹将剔好籽的樱桃喂到嘴里,他还记得去年二爹爹买回来的苹果和桔子,这孩子非常爱吃苹果,所以西远一说长啥,马上说长苹果。 “长桔子。”卫黎爱吃桔子,觉得应该长成桔子。 “拉倒吧,就你?”西韦跳下吊床,过来抓了一把樱桃塞嘴里,然后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往出吐樱桃籽。 “是啊,我们黄瞳儿要长也不是苹果,嗯,也不能是桔子,得跟你爹爹有的一拼。”西阳跟西韦一样,也是一把一把的吃。 家里有好几棵樱桃树,樱桃熟的时候就那么几天,满树的樱桃,吃不过来,剩下的只能摘下来酿果酒或者做果酱。 “那长啥?”前前很奇怪,她大点了,爹爹叫他慢点吃,别着急,她就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把籽吐出来,然后再嚼樱桃肉,是几个孩子里面最让人放心的。 “还能长啥,看脸就知道,黑梨蛋子呗。”西韦诲人不倦。 他们这里,冬天会有冻梨卖,一个个黑的跟煤球似的,就这,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大人都舍不得买,三九寒天,啃个冻梨蛋都是奢望。 如今却没那么稀罕了,家里村里水果都不缺,禁放的水果,如沙果,小苹果,放到地窖里,能吃半冬。吃没了,还可以吃水果罐头。不从别的,光从这方面,都能体会到生活真的变好了。 “五叔叔,不黑不黑!”卫黎一听,不乐意了,跺脚抗议。 “吃东西呢,别招孩子。”西远瞪了西韦一眼。 “对对,五叔不是说我们黄瞳儿,五叔是说你爹爹,你爹爹是黑梨蛋,你比他色(晒三声)浅点儿。”西韦急忙改口。 卫成:…… 他有那么黑么。 卫黎还小,听不出好赖话,知道五叔不是说他黑,就不跺脚了,乖乖吃樱桃。 卫成知道卫黎性子急,在旁边监督,不许他吃太快,樱桃要一个一个放到嘴里,先吐籽再吃果肉,卫黎虽然着急,但是更怕爹爹,所以,表现的很乖。 吃完樱桃,几个小的继续玩耍,哥几个坐在桌子旁聊天。 “大哥,你说咱家小老七那么能干,是不是显得我们没用?”西阳挠了挠头,看小老七做事情得到大哥夸奖,尤其大哥眼中的赞赏欣喜之情,叫他们几个当哥哥的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如老七。 “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得留着啊,你们几个虽然歪瓜裂枣,也不能不要,是不?”西远开玩笑道。 “哥!”西韦拉长了声音,哥几个,原来哥哥最喜欢他和二哥,要说今天哥哥夸长朔西韦没嫉妒,那绝对不现实。 “是啊,你看,小勇读书好,以后是科举的料,小老七又这么厉害,哎,怎么觉得我们大的,当哥哥的,反而没能耐了呢。”卫成火上添油,其实,他心里未尝没有失落感,男人么,多少都有些赶超心。 “那你们说,哥成天在家待着,是不是比你们更没用?”西远见几个弟弟认真了,连忙开解。 “没啊,大哥,要没有你,咱家咋能过成这个样子?我在外面每次碰到难解决的事情,一想你在家,心里就不犯难了,底气也足了。”西阳连忙道,大哥虽然不事事躬亲,但是,有大哥在,家里人就感到踏实。 “就是,哥,有你在,我们才觉得咱家日子能越过越好,越过越有奔头。”西韦道。 “可不嘛,你就啥都不干,往那一坐,也能给我们几个鼓劲儿。”卫成情不自禁拿手抚了抚西远的背,没有这个人在身边,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世人羡慕的所有,都给他,生命也不会完美。 “那不就结了。你们看啊,咱家以前,大哥为啥不肯买地,不就是怕太显富,打人眼儿,怕被盯上遭祸害嘛,后来,小韦考中举人,大哥才有底气,买的地,是不?”西韦点了点头,举人身份,还是很能震唬人的,连东山里的胡子轻易都不敢招惹,那是半个官身了。 “还有,小老七种出的草药,要是没有阳阳给打理,卖出好价钱,是不是跟大野地里的野菜野藤没啥区别?”西阳点点头,家里的产业由他在打理,鸡蛋、粮食、药材、吃食方子……每一项的银钱进出,都离不开他的精心经营。 “至于成子嘛,你看,你那阎王样儿往田里一站,哪个长工敢滋事?前年还有人往咱家树林里巴望,想看看有啥玄虚,从成子回来,没人敢了吧?”卫成点点头。 去年春天,有一个长工,得了自由,知道西家树林里可能有啥发财的秘密,想进去瞧瞧,刚翻进去,就被卫成发现了,那个人连忙往出跑,卫成一开始没猛追,只在后面缀着,等到人多的地方,一鞭子下去,那个人直接倒地,半天没起来。 后来,将那个人远远打发了,家里长工也好,外面村民们也好,轻易还真不敢打西家产业的主意了。如今,卫成挑长工里面身强体壮的,训练了几个,专门看护家里的土地树林,有敢偷觑者,立马逮着交给他。 因此,家里产业虽多,却一直平安无事,可以放心耕种。 经西远一说,这哥仨才发现,哦,原来我这么重要,起了这么大的作用啊!被老七打击的自尊心恢复,不瞎纠结了,又开始自信满满。 西远瞅了瞅他们,真是没辙,这么大,娶媳妇生娃的人了,还得他给安抚,时不常的还得夸几句,这是长大了的节奏么?他很怀疑。 “现在啊,我就盼着老六考中科举,到时候,咱家的地不用交租子,产多少都是咱们的,哈哈哈。”西远仰天“长笑”几声。 西韦几个:…… 这是夸奖完他们再拿老六打击一下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4 “哥!”西韦不满,拉长声音,喊了一声哥。 西远收了笑,摸了摸西韦的脑袋,西韦比他高,摸脑袋要欠起身子,着实不易。 “好了好了,哥说过,咱家不以成败论英雄,只要用心正,好好过日子就行。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啥的,咱家不稀罕。”其他几个听了,点了点头。 “对了,叫你们一打岔,哥差点给忘了,今天哥看小老七弄的林子,觉着得把另外一半也清理出来,不能用来养鸡,太白瞎了。”林地被长朔利用的那么充分,西远打算将另外一半也充分利用起来。 “那些鸡咋整?”西阳问。他们家的鸡是放养的,如果不放到林子里,就只能在鸡舍里喂养了。 “要不,将鸡舍旁边的平地栽上树苗,鸡放养到那儿?”西韦思索到。 “嗯,哥也是这么想的,把林地空出来,让小老七都种上草药。正好鸡舍附近的地,庄稼长的不大好,土有些沙,我看栽树能行,问问爷爷和爹二叔他们,看看栽啥树能长得好,再说咱家有鸡粪,不缺肥,不行在那片多上点肥,估计能行。”西远道,庄稼地里的活,他们几个,谁也没有几位长辈懂行。 “行,我看不错。”卫成赞赏到。这个人,在发家致富上点子就是多,嗯,跟他过日子,怎么会过不好? 像小老七侍弄的那些草药,好几种是他们大野地里野生野长的,在本地人眼中,跟蒿草没啥两样,唯一的作用就是秋季干枯了,割下来能当引火的柴禾,结果,被他跟小老七弄到自己药田里,一种一大片,到秋天,炮制完毕,能换来大把的银钱。 还有,本来当做野果子的都柿、酸梨、沙果……如今成村里人主要的收入来源…… 哥几个商量好,第二天,卫成和西阳领人着手相关事宜。西远没闲着,带着西韦,去了一趟彦绥,拜访叶先生。 ☆、第158章 邀请 如今,西远常居莲花村,偶尔来一回彦绥,每次来,都会见见恩师,叶先生教出莲花村四个举人,对他们可谓恩泽深厚。 “大哥,五哥。”西勇见大哥五哥来了,很高兴,他如今在县学读书,平时学问上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会去请教叶先生,他既是叶先生的得意门生,又是未来的孙女婿,很得叶先生欢心。 “咋样,读书累不累?”西远拍拍西勇的肩膀,家里几个弟弟,个头都赶上他高了,连最小的长朔,都超出他一个脑袋瓜尖儿,好吧,他只长了个中等个头。那是因为赶上长个的那几年,家里条件不好,营养不够,西远给自己找理由,一点都不想承认,这里面有他自身的原因。 “不累。”西勇呵呵笑,哥几个一起进了叶先生的书房。 西远将给先生拿来的礼物奉上,都是自家的东西,吃个新鲜而已。叶先生最喜欢的,却是西远酿的高粱酒,说是酒味地道醇厚,酒香清冽,西远怕度数太高,先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承受不住,特意给先生酿两小坛度数低的,今天给拿了来,先生打开其中一个酒坛的盖子,深呼吸了一下,闻飘出来的酒香,满脸陶醉的样子。 “先生,天越来越热了,您跟我去村里避避暑吧。”他来,其实是想邀请叶先生到莲花村住住。 “我也想去啊,可是,不还有几个学生要教嘛。”叶先生无奈道,他年纪大了,本来不想教这么多学生,可是,因为他教出了几个举人,那些读书子弟,求爷爷告奶奶的,想尽各种办法,来他的。 叶先生本是大儒,喜爱读书奋进的学子,有惜才爱才之心,看到好苗子,舍不得不要,因此,现在学馆里的学生,比西韦他们那时候只多不少。 “要不……”西远貌似很为难,思索了半天,“先生,您也知道,我们家给老六老七准备成亲的院子,现在还闲着,要不,您把学生领去,住我家?” “这个……”叶先生有些心动,听说莲花村方圆十里,一片花海,水渠边杨柳依依,锦鳞闪跃,还有几亩白杨林,阔达疏落,几亩松柏林,苍翠挺拔,四季景色都让人陶醉。 先生本身是个风雅之人,出生江南,小桥流水,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别经年,常在梦中忆起,吹惯了北地的长风,看惯了蒿草连天,所以,非常想领略一下莲花村的风景。 “是啊,先生,我们村的村塾放假了,您可以在村塾里面给大家讲学。”西韦虽然不知道大哥的用意,为啥非得请叶先生到莲花村走一遭,但是,还是帮着大哥怂恿叶先生,莲花村一行。 “对,爹,您还是出去走走吧,不然,等天气寒了,连屋门都出不来,想去也不能够了。”叶先生的长子,也是现在唯一的儿子,劝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去待几天,不过,长关啊,你得等我一等,明天跟学生讲一下,叫他们打理随身的东西,才能成行。”先生捋了捋颔下长髯,点头应了。 “哥,你是不是又打先生啥主意呢?”从先生家里出来,西韦迫不及待地问。 “瞎说啥,我这么好的学生,能打先生主意?”西远拍了西韦一下,旁边西勇没说话,眼睛眨啊眨,通过五哥的提醒,心里暗暗猜测大哥的用意。 “切,不说拉倒,反正你干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西韦嘚瑟道。 “还火眼金睛,进过八卦炉么,就敢说火眼金睛。”西远插科打诨到,事情还一点儿眉目没有,他不想提前讲。 等了两天,叶先生安排妥当。带着近二十个学生,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莲花村。好在,西家别的没有,房子却多,准备给西勇和西方成亲用的两个院子,一直空着,家里只平时经管一下,以前栓子一家和李原曾经住过,今年春天,西家给他们建了新房,搬了出去。 本来,西远打算在原来给李二虎万明玉盖房子的地方,给栓子哥和李原建房子,但是考虑到二人特殊的关系,还是住把边比较好,不那么招眼,所以,就把栓子和李原的挪到二叔家东边,原来从老大家住的地方。 从老大家的生活一直没有起色,他们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还住着老房子的几家之一,而且,是眼看房子要住倒了的人家。 这家人心思不正,没事总琢磨着使巧劲祸害人,当年偷西家羊,后来还怂恿卫老二割西家青玉米。一个村子里住着,谁啥样大家心里都有数,表面上该跟你说笑还是说笑,但是这样的人家,碰到正事儿却没有几个爱搭理。 因此,现在家家都忙着赚钱,他们反而无所事事,前年他们家大小子,大冬天去人家仓房,偷那家杀的年猪肉,被人家发现,告到里正程义那儿,程义罚他跪了三天祠堂,数九寒天,三天后人放出来,差点没救不过来,从那以后,这家老实了许多,程义有言在先,再发现他们家人干坏事,谁求情也不好使,马上逐出莲花村。 被村人逐出去的人,下场没几个好的,这样的人家,哪个村都不会收留,等于被本地人抛弃,只有远走他乡,但是,到了外乡,哪里有本乡本土好,大燕人都安土重迁,地方观念很浓,北地还算是最轻的呢,真要走了那条路,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因此,从家一家子,现在行事很谨慎,有坏心,没坏胆。 眼看原来的草房住了几十年,有要倒掉的趋势,从家心里着急,正好赶上村里有户人家,住在村东头,家里要盖新房,买的新房场,原来的老房子还挺好,好好经管,能再住个十年二十年的,因此,没舍得拆,打算有人买就卖掉好了。 从家人一合计,打听了下价格,跟亲戚啥的借了些银钱,正赶上秋天,村里给了些分红,地里的庄稼也卖了些银钱,凑一起,把那家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他们家原来的院子,卖给了旁人,因为房子根本不能住人,所以,没卖上几个钱。 搬家那天,从老大家一家子都很高兴,关键是,他们在这儿住的太压抑了,挨着的就是西家,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新房,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起高门楼,自己家却只能草屋茅舍,而且还有要倒的趋势,这心理哪里能够平衡! 好在,现在离得远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可是,他们刚刚高兴了一个冬天,心里又泛堵了,怎么?要说,他们也没把房场卖给西家啊,怎么转过年,种完地,西家在那儿给他们家管事的栓子和李原起来两个院子呢? 从家人很疑惑,忙去问买他们房场那家,人家一点愧疚感没有,直接跟他们说,西家用当初两倍的价钱,从他们手里把房场给买过去了,赚钱的买卖谁不做,那不是傻嘛。 哎呦,把从家人给气得,早知道西家要买,当初就得抬抬价钱,不着急卖了! 不过,如今不管咋生气,也没辙不是? 其实,当初从家要卖房子,西家就想买了,但是,想想从家的为人,知道他们家想买,那还不得漫天要价?所以,暂时按兵不动,正好,买房子的那家,平时没事在西家田里打过短工,跟栓子熟识,因为以后有空还想去赚些银钱贴补家里,因此,很是巴结栓子。栓子跟他们一讲,那家男人,二话没说,转手到从家把房子买了下来。 西家也没失言,的确花两倍价钱转手买过来的,当给人家辛苦钱了。 因此,今天春天,西远着手给栓子和李原建房子,好在从家那个院落很宽敞,建成两个绰绰有余,现在,栓子和李原已经搬了进去。 栓子曾经陪着西远去的永宁关,当时,前路未知,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卫成,也不知道路上太不太平,会不会平安归来。栓子不顾自己安危,毅然跟随;平时帮主家打理产业,也做得兢兢业业,西远感念栓子的忠义,不能亏待了他。 至于李原,对小老七可是个忠心耿耿,不然,长朔咋能一点儿不分心呢,那是李原护得好;而且,林子里山参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李原就是知道的一个,结果,好几年了,风丝儿没往外透过,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西远看着长朔也不能亏待了李原。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5 将叶先生一行安顿好,白天,叶先生照例在学堂给学生讲学上课,等先生空闲了,西远又是给做好吃的,又是陪着先生去村里村外溜达游玩。 如今,莲花村里面的风景也不错,不过,外面人一般二般的进不来。 村里人现在起新房子,都不是找个地方盖就行了,必须经过村里里正同意,当然,程义不是故意难为人,主要是想将村子统一规划一下,将方位不正,影响布局的院落,趁着那户人家起新房,给清理掉,然后将村里的道路,规划成整齐的三纵五横,路面发动村民铺垫平整,用村里共用款项,铺上水磨青砖,路两边统一栽种着果树,果树底下,是各种花花草草。 一进村子,只觉得干净整齐,屋舍俨然,这哪里是普通的乡村,比彦绥城还要讲究。 村里的围墙,这两年,银钱充足了,程义组织人力,里外两面,分别包了一层青砖墙,因此,围墙墙壁更加坚固美观。而且因为墙壁加厚,村里人可以没事登上去眺望周围的景色,那可真是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先生,您慢点。”西远搀扶着叶先生,顺着围墙里层修建的台阶,慢慢登上墙头。 ☆、第159章 学馆 叶先生在西远的陪伴下,一步一步登上围墙顶部,墙的四角,程义带人分别修了个角楼,既可以赏景,亦可以给看守的人瞭望休息之用。 站在角楼上,骋目四望,莲花村四周美景尽收眼底,“真是姹紫嫣红开遍,翠色苍苍如锦!此一观,梦里江南尽忘却。”叶先生不禁感叹道,他是江南人,虽因当年事,情伤心伤,有生之年不肯再回,但是,对江南的思念,却不曾因此消减。 莲花村远处近处,野花加上村民们种植的扫帚梅花开得五颜六色,像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彩带,配上路边的果树,似锦带镶的绿边儿;然后就是葱葱茏茏的庄稼,蓊蓊郁郁的树林,深绿浅绿豆绿草绿苹果绿……,层层叠叠,仿佛一幅用最好的丝线织就的绿色锦缎。 再配上蓝天下翱翔的鹞鹰,空中带着哨音的白鸽,蓬草树林间叽叽喳喳的鸟雀,真是锦绣田园,好一派北地风光。 “先生,您看,我们莲花村美吧?”西远贼兮兮地问。 “当然,这是叶某自来北地,见过的,最美之景了,不逊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叶先生手捻长髯,点头赞赏。 “先生,您看:住在我们这里,瞧好景色,只需步出家门;若想呼吸新鲜空气,清晨漫步杨树或者松树林即可;休闲养性,水渠边持一鱼竿,垂钓;满足口腹之欲,路边庭院,果子和菜蔬随手可摘……”西远掰着手指头给叶先生讲莲花村的好。 “是啊,先生,许多才俊都来我们这儿欣赏美景,若是想吟诗连对,文章辞赋,自然可雅会贤集,曲水流觞,畅怀叙情。”西勇是个机灵鬼,差不多已经猜出来大哥的用意了,接话道。 叶先生过来,他跟县学请了几天假,一路陪同;同时,莲花村另外仨举人,西韦程南王柱,也都放下手头忙活的事,跑过来陪着叶先生;还有考中秀才,却一直没有考中举人,仍然锲而不舍的秋阳,以及从军后又归来的卫成。 前年,卫成回来,亦曾专门拜望叶先生,说到底,如没有当年叶先生倾力相助,查到卫成可能在平王虎豹骑中,西远就不会确定到寻找目标,当然也不会有后来永宁关兄弟相遇,及如今的两相厮守。 这些,西远都跟卫成讲过。卫成对先生的恩德,始终铭记于心。 “长山啊,既安然归来,前事种种,已若浮云,安心过好当下才是。”当时,见到五年后归来的卫成,叶先生用他那看透世情的双眼,注视眼前的学生,语重心长地道。 卫成听了,躬身应是。 叶先生,当世有名的大儒,西远和秋阳曾经帮助查找资料,先生花费近十年心血,撰写的《大燕古今服饰考》,去年冬天,已经完成。 西远帮着先生校对,并且联系书坊付梓刊印。据说,此书刚刊印半年,便流传到京师及江南,那些研究学问的大家,如获至宝。如今,中原以及江南一带,因叶先生的书,颇有洛阳纸贵的势头。 沉寂二十多年后,叶先生再次声名鹊起。 那些宿儒,抚摸着先生的新书,想起当年事情,忍不住老泪横流,多年来旧识杳无音信,本以为叶逋叶志远已经命丧北地,不料想,竟然在潜心研究学问。 细观全书,除了对学问的探讨,各人的遭际竟然全无半点提及,清和先生对学术孜孜以求的态度,怎不叫人击节而赞。 曾有先生的仰慕者,专程从京师或者其他地方赶来,只为了能见先生一面。 不过,叶先生自己不以为意,做学问于他来讲,已经不是为名为利,只因个人兴趣而已。由此,丝毫没有为外界的追捧所累,谢却一切拜会,一心一意为下本书《大燕古今车舆考》做前期准备。 别人仰望其名,投其门而不得入,他们这几个曾经的弟子,哪里敢在先生面前自持身份?任你英雄豪杰,秀才举人,哪怕是状元榜眼,在这样德隆望尊学识渊博的先达面前,都忍不住变得谦卑。 大家陪了两天,叶先生不肯让他们再来,只吩咐,每个人该干啥干啥,不必为了他放下正事儿,有长关陪着就好了,大家俯首遵命。 西勇因为正在读书,有问题还要请教先生,因此成了特例。不过,今天除了西勇随大哥陪着先生外,莲花村的里正,程义也一起跟着登上角楼。 “嗯,长关长飞说的不错,此处风景绝佳,田园静怡,若能读书赋诗于此,实不负骚人墨客之雅兴。”听了西远西勇的话,先生点头道。 “先生若肯,我莲花村当倒履相迎,亦可在先生心仪之地,为先生及学子,建一馆舍,先生可放心于此读书授业。”程义躬身道,只这两句话,弄了他一脑门子汗,这是昨天西远找他商量时候,教他说的,程义背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 对叶先生,程义是无比尊敬的,他识字不多,大都是程南读书后教他的,如今做了里正,正好能用上,所以,本身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加上先生亦是程南的授业恩师,程南能考中举人,多赖先生的教导,程义心存感激;同时,程南没事儿在家里跟他爹讲过,叶先生在当世学者中,颇有名望,程义虽然不大懂,但是,通过程南的话,有一点他很明确,先生是个很出名的、了不起的人,因此,心存敬佩;而这样有名气有学识的人,却谦逊有礼,即使对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也是亲切和蔼,没有半分傲慢之情,不能不叫人心服? 所以,抛弃西远跟他讲的,叶先生如果在莲花村开馆授业的好处不提,程义自己本身,也是欢迎的。 “此话怎讲?”叶先生含笑注目眼前的仨人问道。他就说嘛,长关那么费劲请他来,不能光是为了赏风景,一定有猫腻在里头嘛。 “咳咳,”西远见先生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就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过先生,怕先生不高兴,心里难免有些惴惴,“先生,您看,我们这儿这么好,您来我们这里写书授业呗,每天我们还可以陪着您漫步阡陌,请教诗书。” “对,先生,那样,我也不用去县学读书了,在家请教您就好。”西勇紧忙添柴禾,帮大哥怂恿先生。 “先生,我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听程南平时讲,读书须有三境界,环境清幽,往来人雅,俗事远离,嗯,”剩下的程义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和读书人说话只能憋着说,真是不擅长啊! “是啊,是啊,先生,不被世俗缠绕,方能专心治学,我们这里,即可以了解接近百姓日常,又有美景可赏,在此开馆授学,当是乐事。”西远急忙接话道。 “里正与长关之意,老朽已经知晓,容叶某三思如何?”叶先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提出要想一想。 西远和程义当然不敢强先生所难,因此,急忙点头。 叶先生在莲花村待了半月之久,西远陪着先生,赏遍了莲花美景,吃遍了莲花美食。每日里除了陪先生就是琢磨怎么陪先生。 他这一陪叶先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卫成厮磨,把卫成愁的呦!不过,却没敢跟西远尥蹶子,说白了,西远陪别人卫成可能会吃味,陪叶先生他可不敢。 卫成对叶先生除了敬仰,还有一份感激之情在里面,若没有叶先生当年相助,他和西远不会有今天,即使最后能走到一起,不知道要多经历多少磨难与苦痛。所以,卫成只能做“贤内助”,把家打理好,将几个小的哄好,让西远可以不分心的陪伴先生。 半个月后,叶先生招来儿子和几个孙子,跟他们讲了自己的决定,先生同意来莲花村授业,叫他们或是在彦绥生活,或是来莲花村,随意。 几个人对先生的决定没有丝毫异议,知道先生做下的决定,必经过深思熟虑,他的儿子,叶嘉豪,表示愿意随先生来莲花村,彦绥那边由其长子叶昕掌管就可以,先生点头应允。 至此,莲花村为叶先生建学馆一事算是定了下来,当天,西远陪着先生,还有程义加上西韦卫成几个,一起交杯换盏,喝了个痛快。 程义是个办事爽利的,先生点头后,他马上组织人力物力,着手学馆事宜。不过,建个学馆可是和建各家建房舍不同,因此,一直到第二年暮春,学馆方完全建好弄妥当。 地点是叶先生选的,他是当世大儒,于《周易》等亦通晓,说白了,那也是儒家学说的一部分。 先生选的地址,离莲花村四五里路,距莲花渠比较近,学馆南面走上几百米就是莲花渠,守着几亩杏林,一渠碧波,当真是个好去处。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6 何况,学馆门外不远处,是通往莲花村的大路,路边果树上果实累累,树下花儿灿然盛开,左边二里远是杨树林,右边三里远是松树林。 春夏季节,可以去林中散步,这些树木至少有几十年的树龄,笔直向上,遮天蔽日,林中早被村民们清理的干干净净,除了野花杂草,藤蔓荆棘尽除,小径上铺着水磨青砖,即使夏季雨后来林中漫步,也不会“拖泥带水”。早晨或者雨后,呼吸一口林中的空气,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心胸阔朗起来。 秋季,杨树叶子变黄,簌簌而下,铺满林中小径,踩在上面,放出沙沙沙的声响,没了叶子掩映,林间疏落很多,晚霞的余晖映着金黄的落叶,仿佛走在梦幻之林。 冬季,杨树挺着枝桠,刺向苍穹,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绽放生命的不屈于倔强,“咯吱咯吱”踏着雪,呼吸冬日凛冽的空气,在白杨林中穿梭,体会生命于冰封下的悸动,不禁豪情满怀。 若嫌杨树林颜色过于单调,可以去松树林,那里四季常青,可以捡拾松塔,看松鼠在林间跳跃,偶尔有村童顽劣,拿滚笼在林间捕鸟,童心起时,可以与他们一起躲在树后,看傻呆呆的苏雀儿一群群扑入笼中。或者一起玩扒犁,一人拉一人坐在上面,在雪径上玩的满头大汗…… 孩童的欢声笑语中,看他们把大部分苏雀儿捉住再放走,听着落日时分,家里大人一声长一声短,唤玩耍忘归的孩子回家,感觉生活充满了活力与人性的赤子之美。 所谓的诗情画意与乡村朴素的生活,凝于一处,竟然如此的协调毫无违和之感。 叶先生感叹自己当初做了个明智的决定。他的腿虽然不良于行,冬日里很少出屋,但是,每逢天气温和晴朗,肆虐的北风销声匿迹之时,常常忍不住在家人或者学生的陪伴下,去林中走走。 说来奇怪,生命也许真的在于运动,每年一到冬季,叶先生不敢出屋,老寒腿却不少犯病,说疼就疼,来了莲花村,没事就出去走走,疼的次数反而少了,况且,西家那个小大夫,一有空闲就来给先生诊治,估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先生很喜欢长朔,每次长朔来,除了诊治,一老一小,还经常下棋聊天,先生喜欢长朔虽然生于俗世,却仍然能够保存赤子之心,与他共处,能够感觉到的,除了希望和美好,体会不到任何一点人性的复杂。 当然,借叶先生的光,莲花村费了那么大劲儿建造的,除了叶先生授业的学馆,还有其他两个地方,一个是可以供学子们借阅的书馆,还有一个就是莲花学堂。 ,大部分是叶先生的,当然,西远家里的也尽奉献了出来,还有远近其他读书人那里求来的。不过,这些书,经学子们抄写出来后,原书又归还了原主。 里面的书,可以免费给读书人借阅,不过,却不能随便拿走,如果需要回家研读,要留下相关姓名、地址以及村里里正出据的凭证,而且,要交适量的押金。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书在大燕国还是比较金贵的,属于奢侈品,一本书不少钱,如果真的有人见“书”起意,再想追讨,实在比较麻烦。因此,押金还是必要的。 当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家里都有钱,因此,那些贫寒之家的学子,付不起押金,也借不到书读。 据此,书馆规定,人们可以在不出书馆的情况下,免费借阅,若想拿回家又交不起押金,好吧,我们这里可以给你提供赚取押金的办法,那就是抄所得的银钱,按照彦绥市面上的价格算,凑够钱数了,方可以借阅。 如此,倒是给贫寒子弟,提供了一个既可以读书,又可以赚钱的平台。 所以,每日,即使是冬天,书馆里桌案前,抄的学子很多,借阅室里,烧着火墙,很是暖和,窗户上安着玻璃,阳光能够照进来,室内温暖明亮,因为不许大声喧哗,满室只有沙沙翻书的声音,一片静谧。 若是离家太远,书馆后面还有可以借宿的屋舍,事先跟人家报备一下,便可以住宿以及吃饭,很是便利。若舍不得吃饭的花费,则可以从家里带来干粮,可以免费给加热。 书馆的另外一侧,则是莲花学堂。这个学堂招收附近十里八乡想读书的孩子,同时也为学馆里的贫寒子弟,提供了赚取银钱的机会。 学堂里的先生,由叶先生推荐,可以在学堂为孩子们授课,学堂为其支付相应的束脩。 而原来莲花村村塾的两位先生,西远和秋阳,则每七天来两日,为孩子们讲授他们负责的课程。 西远主要讲授算学,大燕国重农抑商,因此,各个学馆虽然教授一些其他知识,却是以经史子集为主。在西远看来,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通过科举一途改变生活,与其皓首穷经,还不如学些实用的东西,因此,主张给予孩子们一些算学商学方面的指导,这是那些读书人不屑于教的,西远却不引以为耻,教的乐在其中。 他的讲解,切合孩子们的生活实际,同时活跃了孩子们的思维,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很少有酸腐之辈。 秋阳主要负责蒙学里面三百千中《三字经》的讲解,同时教孩子们一些乐理知识,他为人亲切,语言常笑,长得又帅气,很得孩子们的喜欢。 他们俩在莲花村学教的课程不多,主要还是负责他们自己村私塾里,孩子们的课业,说白了,只是客串而已,但是,就是这样的客串,却非常受孩子们和其父母的追捧。 一时间,远近之人,竟然评出了莲花三景三人。 所谓三景,一指一池莲花渠几亩杏花林,二是慢坡满路满夏日盛开的扫帚梅花,三是方圆十几里丁香径。 所谓三人,一是指长袍长髯,拄着拐杖,常常漫步于林间渠畔的叶先生,二是指莲花村里西远秋阳两位年轻先生。前者德高望重,后者,嗯,主要还是风度与颜值比较高。 要说颜值高,当然是指秋阳,那一双眼儿,含笑的面,与穿着书生袍的身影,映着莲花四周的景色,简直就是一幅图画。 西远本人的颜值倒是不高,他也就是中等“姿色”,不过,胜在风采气度,那一身的书卷气,那一份平和从容,儒雅淡然,不骄不躁之气,所谓“文质彬彬”,看过西远,抽象的文字,马上具体化了。 世人云,来莲花村,瞧三景不难,看三人却不容易。 ☆、第160章 技艺 瞧三景不难,是因为景色就在那里,又不收费,只要你来,随时都可以观赏。 看三人不容易,是由于他们并不像风景一样,总是伫立在那里,等着你来瞧。 首先,叶先生出来的时间,嗯,不确定,不过,天气好的清晨或者傍晚,先生会由学生陪着,到林中散步,或者在水畔垂钓。 先生路过的地方,人们都会停住脚步,跟先生打个招呼,先生会颔首回礼,偶尔的,会停下来和农人们说几句话,聊一聊农事家常。如若先生不停下,农人们打完招呼,就不敢随意打扰了,他们知道,先生乃德高望重之人,不能随便扰先生清静。 其次,另外两位穿着素色书生袍的年轻先生——西远和秋阳,他们七天里只出来上两日课,上完课,去向也不确定,或者回村,或者去先生的学馆,或者去另外的地方,至于什么地方,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要想远远瞧一瞧当世大儒叶先生,你要起早来到莲花村或者一直留恋到傍晚,要想见另外两位先生,得事先知道他们来莲花学堂的日子,然后,在学堂门前,“守株待兔”。 三人中,能见一人已经属于难得的机缘。若是三位一起见到,那可真是难上加难。当然,偶尔中的偶尔,来此地游玩的人,会见到两位年轻先生陪着叶先生在林中散步,或者漫步于杨柳万条的莲花渠,那可真是一饱眼福,回去立马成为跟别人吹嘘的谈资。 要说两位先生穿的书生袍,也没啥特色样,不知道为啥,穿在他们身上,却别有韵味,给人一种超脱凡尘之感。 因此,看过的人纷纷效仿,竟然连颜色、布料都要一模一样。 一时间,素色书生袍成为彦绥乃至彦绥附近年轻一辈最流行的服装款式。连刚进入学堂学习不久的小娃娃们,都争相效仿。 不上课的时间,孩子们会拎起小篮子,去野地里寻草药,什么婆婆丁(蒲公英)、车轱辘菜(车前子)、苋菜、鬼针草、苍耳……总之,去野地里转一圈,将你见到的野菜野草,挑新鲜的挖回来,提到西家庄那里,就能换来银钱。 那里,西家小神医派了专门的人,收购人们采集来的,有药用价值的药草,要求比较严格,不过,人家事先会将什么样子的收购,什么样子的不要,都告诉你,只要照着做就好。 负责收购药草的,是当初永宁关,跟着姜掌柜的两个小伙计。 前年,西远去信召回姜掌柜,并征询了姜掌柜的意思,后来,转派他到临县西记药铺做了掌柜。 他在永宁关招的两个伙计,一听说少东家要召回姜掌柜,死乞白赖地非得跟着,他们可是见过少东家的,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家,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因此,跟姜掌柜求了又求,最后弄得姜掌柜无法,只好写信将情况跟东家讲了,西远同意后,将两个小伙计一起带了回来。 回来后,姜掌归去西记药铺了,两个小伙计西远瞧着办事麻利,手脚勤快,又粗通药理,因此,便留下他们给长朔帮忙,归李原管理。 他们俩主要帮主家七少爷伺候药田,还有药材的炮制。不会的,七少爷会手把手地教,两个人学的很快,如今已经能够上手了。所以,西家炮制出的药草,多出于他们之手。 长朔本人也会动手炮制,不过,他炮制出的药草,比别人弄的效果要好,西家轻易不对外发卖,留着自家用,或者相熟人家有人生病,从中取用,因此,如今想买到西家小神医亲手炮制的药草,殊为不易。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7 那两个伙计,见长朔炮制的药草效果比他们弄的好,一开始还不服气,发誓要好好炮制,一定要弄的跟七少爷一样,结果,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达不到长朔的效果,最后,不得不彻底心服口服。 “哎哎,我说你俩,这回服气了吧?想跟七少爷比,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吗?连咱家大少爷都服气七少爷,说没有七少爷的手艺好,你俩还敢叫板,这回没话了吧?七少爷那是天才!天才,你们懂吗?”李原见那两个蔫头耷脑,认输的样子,嘚瑟道。 大少爷都说他自己炮制出来的药草不如七少爷,你俩还不自量力!哼! 在李原心里,家里大少爷已经很厉害了,他说比不上的人,一定是不得了的人了,所以,七少爷,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就是李原的逻辑。 俩伙计,一个叫高三,一个叫孟五,估计是按家里排行叫的,如今,除了负责药田、草药炮制,同时,村里人送来的草药,也由他们帮主家收购。 听说少东家将高三孟五留下帮七少爷的忙,姜掌柜都为他们高兴,嘱咐俩人一定要好好干,这样的主家,从来不亏待手底下的人,不过,前提是你不能起外心,没看那些起外心的,早不知道去哪里讨生活了吗?而且,跟着七少爷,一定能够学到医药方面的本领,有一门手艺傍身,以后吃穿不愁。因此,要老老实实,好好做事。 俩伙计知道姜掌柜说的话是为他们好,连忙点头。 所以,如今四下里,农闲没事可做的人们,只要去大野地,寻些以前在他们眼里,最常见无比的野菜野草,拿到西家庄那里,找高三孟五就能换些银钱。 这可真是无本的买卖,有人家专门收集野菜野草的种籽,种在自家菜园的边边角角,等它们长得符合要求了,采摘下来,拿到西家庄去卖,在他们眼里,这些物事再也不是平凡无用的了。 村里的娃娃们,如果想要买点啥玩的东西,大人不给买,人家一点不气馁,提个篮子去野地,几天的时间,就能凑够几文或者十几文钱,大人想给,哼,人家小脖子一梗,还不稀罕了呢。 所以,莲花村,及其附近村庄,从小到老,只要能动弹的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想法,已经深入人心,那些懒惰的,花钱张手跟家人要的,普遍成为人们的嘲讽对象。 满野地都能弄来银钱,你还张手跟人要,那不是懒的,还是啥?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因此,对于小娃子们来讲,勤奋一个春夏秋,就能攒够自己上学堂的束脩,或者做一件大家都穿的白袍,并不是奢望。 人有了本事才有底气,小小年纪,自己就能养活自己,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在莲花学堂就读的孩童,一个个脑袋仰得高高,跟院子里嘎嘎叫的大白鹅有的一拼。 那些还没有穿上书生袍的小孩童,正在努力攒钱,哼,有啥可吹嘘的?你有的,我过一段时间也会有! 所以,这种只要你努力,就会有所收获的观念,从小就深深植入了这些孩子们的心间。这是从莲花学堂出来的学生,即使出身平凡,也没有卑躬屈膝之态的缘由,比起寄希望于他人,他们更相信自己。 莲花学堂比其他学堂、私塾更有特色的是,这里不仅教授孩童们书本知识,还有其他课业。 每日早晨,前半个时辰,是强身健体课,由先生领着教孩子们练习拳脚功夫。当然,担任教习的,是西韦程南和王柱几个,他们几个分派了天数,到谁负责的那天,谁就来教授孩子们。 这几个可是已经考中举人的读书人,本身往那一站,就具有无比的说服力。而且,他们手脚功夫丝毫不弱,从小练习,长大后一直保持着,当然不错。 至于功夫最好的卫成卫长山,嗯,这些初级的功夫,还不用劳他大驾。 其实,最主要的是,卫成要在莲花村塾里,教授莲花村自己的孩子,每日清晨,这些孩子们早早起来,到学堂随卫成练习拳脚,练完半个时辰,再回家吃饭,然后来学堂上课。 这只是莲花学堂的一个方面,最具有特色的,是莲花学堂不仅招收蒙学的孩童,还招收已经长大的青少年。 那些孩子学习文章辞赋已经来不及,但是,因为年纪还轻,仍然可以学习其他东西,所以,西远留下的那些各行各业,如今在彦绥各地开着他们自己铺子的手艺师傅,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些手艺师傅,每个人负责一个行业的课业,想要学门手艺的青少年,只要有意向,交了束脩,便可前来学习。 一般情况下,三年时间,学艺即可结束,当然,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够提前学完,学堂也不会强制性的,非得留你学到三年才出师。 好吧,西远实际上是想将莲花学堂,建成一个包括基础学科与职业技能,类似现代职业技术学校的学堂。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在读书上如果有潜力,那么蒙学课程结束,经过叶先生考核,合格者可以进入隔着书馆的莲花学馆;如果在功名上没有指望,那么,可以决定学一项技能,这样,会于一项手艺傍身,不愁养家糊口。 比如,在这里可以学到怎样记账算账,以后可以做账房先生;还可以学如何辨别草药,以后可以种植草药或者开药铺;以及可以学习木工,怎样做出复杂而精美的家具门窗梁枋……总之,西远将他能够请到的艺人,都请来了,有年轻人想学,他们这里有师傅,就会开展相应的课业。 前来学习技艺的学生,虽然要交束脩,不过,可比给人家当学徒好多了。 要知道,在大燕国,学徒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是,学徒期间,基本上没有工钱,等于白给师傅家出力干活;另外,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因此,碰到良心不好的师傅,不肯将看家本领真心相授,在师傅那学十年八年,不能够学成的事情屡见不鲜。 莲花学堂则不一样,师傅毫无保留的教,只要你肯下功夫,认真学习,三年内,基本上能够学成一门技艺。 因此,有些本来持观望态度的年轻人,凭着一股子子闯劲儿,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来学习,结果,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而且,这里不仅教授他们技艺,还有基本的识字课,算学课,以后自己有手艺了,如果发展的好,开起铺子,不愁记账算账,这些人的算学,由张财、西阳、小林来讲授,他们有理论,有实际经验,所讲知识,有的放矢,很受大家欢迎。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那些不肯安分守着几亩田地过生活的年轻仔,都蠢蠢欲动,来到了莲花村。不过,因为学堂规模还不大,现在只能招收彦绥县境内的学子。 由此,莲花村及整个彦绥,兴起了一股子劳动热、读书热、技能热。那些身负高超技艺,却苦于难以维持生计的能工巧匠,只要本事到家,来到莲花村,考核通过,即可被聘为技能师傅,教授年轻人本领,不用再为生活发愁。而且,莲花学堂明确规定,那些在学堂教授技能达到二十年以上的师傅,年老后,莲花学堂每年会支付相应数额的养老金。 这个规定一出,本来还犹豫,害怕自己吃饭的本领教给别人,以后会不会没了生活来源的师傅,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些在此学习的年轻人,凭着一股子热血进来,学到了足够的知识和技能离开,他们将各自学到的手艺,带到其他地方,其后的几十年,彦绥的能工巧匠,将手艺铺子开遍了整个滨江府乃至整个大燕国。 伴着朗朗的读书声,西远迈步走在开满鲜花的路上,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盛世田园,不禁物质富足,精神面貌也要发生改变。 为啥非得请叶先生来?上辈子有那么多成功的案例,比如英国的剑桥,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正确译名应为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均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学府,带动一个地方闻名遐迩,如今,他们有这个资源,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用? ☆、第161章 吃醋 “‘莲花三杰’!不错啊,西长关,每天专门有人在学堂门口,等着盼着见一见,你这魅力没边儿了吧?”卫成趴在炕上,西远给他的左胳膊做着按摩。 “哎呀,是不是醋瓶子倒了,我咋闻着一股子酸味儿呢?”西远插科打诨,一脸讨好的笑,他也没有办法啊,谁让那些来玩的读书人附庸风雅,非得评出个三景三人来。 “别往别处打岔,避重就轻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卫成酸了吧唧的道。 “又不是我想这样!还能把他们赶跑了?”西远没辙,无奈地回到。 “我看,你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吧?平时懒得跟虎头有的一拼,现在往学堂跑的可挺欢。”卫成真吃醋了,尽管他自己不想承认。 只要来莲花村玩的人,听到所谓的“三景三人”一说,打听好西远和秋阳去学堂上课的时间,一起聚集在学堂门外,像瞧啥稀罕物一样,非得看看俩人才算满足。 人都爱凑热闹,有猎奇心理,本来还不以为意,结果,回去一听别人白话,非得转回来特意瞧瞧,所以,两个人去学堂上课的日子里,来莲花村游玩的人比平时多出好几倍,现在,他俩快成莲花村旅游业的代言人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说啥呢?再不好好说话我可急眼了。”西远拍卫成的背一下,从打知道卫成左臂受伤以后,他跟长朔咨询过,结合自己上辈子的经验,每日里不管多忙,都会给卫成做一下按摩。如今,卫成的左臂好了很多,稍微有些重量的东西也能提了,不必总做独臂侠。 “长本事了,西长关?你成天出去招摇,我没跟你急眼就不错了,提两句都不行?”卫成翻过身,眼睛瞪着西远,大有好好理论一番的架势。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8 “好好,我错了,错了还不成。”看卫成已经黑下来的脸,西远马上意识到,他是真介意这件事,马上态度变软。 “错了?知错就得改,你说说,咋改正?”这是小时候西远教训两个弟弟的话,卫成记忆犹新,如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随便瞧了去,卫成早都不高兴了,只不过一直忍着。 今天,他从外面回来,路过学堂,想等着西远一起回家,结果,正好赶上西远从学堂里出来,被人围观的现场,人们虽然只是远远近近的观望,并没有上前搭讪,卫成心里还是不舒服。 回来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浑身从上到下,从里向外,“滋滋滋”的冒酸气。 “你说咋办?”西远趴在卫成胸前,在卫成嘴上亲了一下。这样的卫成,西远不是没领教过,不敢跟着硬来,知道如果他那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问我咋办?我说不让你去学堂上课,你会听吗?”卫成伸手在西远屁股上拍了一下,西远的某些部位马上紧了一紧,睡觉前不把卫成哄好,那里估计要遭殃。 “没事儿,你要是不想叫我去,我就不去。”西远以退为进,卫成吃醋归吃醋,正事上从来没有胡搅蛮缠过。 过去的一年中,他为了学堂学馆书馆的事,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卫成,卫成虽然偶尔抱怨一下,却从未阻止过。只要西远想要的,他都会毫无原则地支持。 “别拿这话蒙我,我啥时候说不叫你去了?”卫成捏了捏西远的脸颊,虽然比以往忙碌了些,但是气色却好了很多,男人嘛,都有些事业心,何况,他哥哥这么能干的一个人,如果每日闲在家里,可惜了满腹的才华。 “卫长山,你这可不讲道理了。我去呢,你吃醋,我不去呢,你说不行,没有这样难为人的啊。”西远回捏了一下卫成的脸颊,然后还凑上去亲了亲,下身貌似不经意地蹭过卫成的某些部位,他现在想不出来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好色诱卫成,将这个话题抛到一边,等想出来好办法,再重新讨论不迟。 果真,西远这招还挺灵,卫成的呼吸马上急促起来,翻身将西远压到身下,大手一路向下摸去。 “嗯,轻点。”西远的呼吸随卫成的动作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鼻息喘息间,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卫成今天下手有些重,可能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散的关系,西远嘴里叫着轻点,身体却于些微疼痛中兴奋了起来。 “靠!”看着西远渐渐失神的双眼,卫成爆了句粗口,“干死你,省得没事儿出去给我招摇。”也许人的本性里,多多少少有些贱脾气,西远在卫成一下紧似一下,一下重似一下的顶动中,失去思考前,想到。 以前的情事中,卫成虽然会说些让人耳热心跳的情话,却从未有过丝毫不尊重,不是他不会,而是身下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最最心爱,最最仰慕的,所以,这种爱慕之心,被带到了晚上办事的时候,而今天,由于内心的嫉妒和怒气,使得他在行动之间粗鲁了许多。 卫成以往的尊重,使得西远在情事上有些放不开,如今他变得粗鲁了,西远反而少了些顾忌,伴随着卫成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快速冲击,西远渐渐迷失了自己,快敢迅速集聚,之后向全身扩散,仿佛离了水的鱼,张着嘴,大口的喘息,觉得马上就受不了了,下一刻就会死去,却在窒息般的意乱中,体验到了另外一种极致的快乐。 胡天胡地! 第二天,卫成终于如愿以偿了,因为昨天晚上两个人做的太多太狠,西远没能按时起来,所以错过了上午在莲花学堂的课程。 看着西远懊恼的样子,卫成心里忍不住窃喜。该,看你还咋出去让别人瞧。 昨晚的情事,使得卫成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男人么,骨子里都有一种征服欲,尤其征服的对象还是你一直高山仰止的人儿,那种胜利感,嗯,不亚于当初一箭定乾坤的感觉。 “臭德行。”西远瞪了卫成一眼,用仍旧有些沙哑的嗓音骂了一句。 “臭德行咋了?你喜欢就行。”卫成丝毫不以为意,端来早早熬好的粥,吹凉了给西远吃。 好吧,这的确是个问题,吃过饭躺在炕上,西远想着怎么解决。现在,卫成只是个醋坛子,持续下去,一定会发展成醋缸,这一点西远毫不怀疑。 唉!咋办啊,真是愁人! “哥,今天咋没去学堂?”西韦坐在炕沿那儿问哥哥。 卫成出去给西远摘都柿去了,他们家的都柿种在大田里,骑马得将将一刻钟,西远一点不想承认,他是在惩罚卫成,故意找麻烦,嚷嚷着嗓子干,要吃都柿润润喉咙。 嗯,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嗯,也不要问他静静是谁。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呢,西韦进来了。他跟俩哥哥关系都好,所以进出没有那么些顾忌,而且,西远也好,卫成也好,因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多有不便,所以白日里,还是比较注意的,很少“宣淫”,所以,基本上没有太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 “还不是那个醋坛子,不愿意让我出去。”西远嘟囔道,他和卫成的事情,西韦清清楚楚,没有必要瞒着掖着。 “我说呢,一进屋咋一股酸味,原来从二哥身上飘出来的。”西韦笑道。 他和王柱现在管理着莲花学堂,书馆由程南管理,所以,西远今天没去,西韦马上知道了,没办法,谁让这是他哥呢,西远缺席的这堂课,由西韦帮着顶上。 “小心眼子。”西远除了骂骂卫成,找不出其他解决的办法。 “那咋整?你要是不去,咱莲花村可少了一大看点啊!”西韦跟哥哥逗哏。 “去去去,少拿你哥消遣。快,小韦,你鬼主意多,帮哥想想办法,咋整才好?”真是家事村事难两全啊。 “这还不简单,二哥不愿意让别人看你,你就叫他每次去学堂接你,你俩要是在一起,他跟别人显摆还显摆不够呢,哪儿有闲心吃醋。”西韦给出了个馊主意。 “能行吗?”西远有些犹豫,要说这招可行倒是可行,但是,每次他去学堂,卫成都接,本来没人想到他俩的关系,估计也会注意到了。 “你这主意可够馊的啊!”西远思考了一下,给西韦的办法下了个评语。 “这招要是不行,你就把秋阳哥的课和你的调到一块,到时候你俩一起出来,准保……”西韦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准保围观的人更多,一个都这样,俩一起,还了得? 嗯,这个比上一个主意还馊。 “二哥这人可真够呛,咋事事儿的。”西韦想不出来好办法,只好把事情往卫成身上安,不惜泼脏水,本来就是他没事找事么。 “让你想个主意,你倒把你二哥一通给编排。”西远白了弟弟一眼,别看他自己平时说卫成这个毛病,那个毛病的,别人要说一句,他还有些不乐意。 “我说哥,你要是这么明显的偏心,吃醋的可就不光二哥一个了。”西韦酸了吧唧的道,本来嘛,俩兄弟从小是哥哥一起带大的,没偏着谁向着谁,现在哥哥被二哥独自占了去,自己这个亲弟弟反成了旁人,西韦怎能一点味不吃。 “好好,哥错了还不成。”西远这两天认错都认习惯了,张嘴就来,刚支走一个醋缸,又来了一个,哎呦,真是头疼。 “哥不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愁的慌嘛,好容易你来了,帮哥好好想想,哥知道,我们小韦跟哥最好了。”西远嘴甜的,抹了蜜一样,不过,嗯,西韦很吃他这套就是了,当时就不醋了。 “要不,以后你从后门走?”学堂有后门,是杂役人等进出的地方,轻易不开。 “不行,时间长了别人也能知道。”西远想了想,暂时可以,时间长了这招也不好使。 “这不行那不行的,可真难整。要我说,就这么办吧,你去学堂那天,叫栓子哥赶咱家的马车送,回来的时候,让他进后门等着,你先坐车里,然后栓子哥再把马车赶出来,别人不就围观不着了嘛。”西韦一边说,一边一阵恶寒,跟大家闺秀似的,咋还见不了人了? 西远虽然万般不情愿,不过,想想卫成那酸劲儿,好吧,两害相权取其轻,暂时只能这样,坐家里马车去,坐马车回,偶尔不坐,露下脸好了。 这样还可以保持神秘感,嗯,偶像不是那么好当的!西远如今是有很深刻很深刻的体会了。 ☆、第162章 思念 穿越之青青麦穗_209 夏日的夜晚,西远从睡梦中醒来,听着远远近近的蛙声和蝈蝈的叫声,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卫成有事情去了滨江府,二人在那里有些产业,被卫成打理的不错,他跟着西远长大,人又聪明,交际面也广,胆子大,所以,本来在滨江府,西远当初只给他置办了一处宅院,二处铺子,现在到了卫成手里,没过两年,又进手两个铺子,都出租了出去。并且,还在离滨江府不远的地方,买下了近三百亩的田地。 这些铺子和田地,他本来想署西远的名字,不过,遭到了西远强烈反对。 莲花村的田,署他的名字就署了,那是俩人的“聘礼”,可不能所有的产业都署他的名字,要知道,卫成也是有儿子的,虽然不是亲生,可是,除了少数知情的人,他们家可是当做亲生儿子来养的。不能不顾及那俩小的。 况且,人有旦夕祸福,万一都用了他的名字,以后有啥不测,或者他们俩老了,西家那里,后辈那里,会不会因为这些房产地契产生啥纠葛,谁敢保证?卫成和俩儿子,总要有所依托。 “我有现在这些产业就够了,你少往我名头上添麻烦。”西远跟卫成长谈了一番,表示自己对现状很满足,不想再“富有”了。 卫成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资财,他连高官厚禄都能舍弃,何况这些钱财之物,他只不过想给西远买来,让他生活的更优越些罢了。 他的人,是一等一的人,就应该有条件享受一等一的生活。 不过,看西远严肃的、不容商量的样子,卫成无奈妥协,反正他不能保证别人怎样,却可以保证自己的内心,他的,就是西远的,只要他活着,这一点,谁也别想更改。 他这次过去,是想在滨江府码头那里,再买个铺子,然后以派去掌柜的名义,在那里开个杂货铺,倒买倒卖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货品。 入手这样个铺子,卫成不是想用它赚多少钱,而是他发现,每次他去滨江府,从码头上入港船只那儿买回来的“稀罕物”,西远都特别喜欢。像前年秋天买回来的苹果、桔子,去年夏天买回来的菠萝、芒果,冬天买回来的冻鲅鱼、刀鱼、鱿鱼。 卫成自己看那些东西,有的不知道怎么吃,有的闻着味道,觉得不怎么样,尤其那些海鱼,腥的很,他当时很怀疑,这样的鱼能吃吗?不过,为了取悦西远,即使不能吃,让西远看个稀罕,卫成也愿意,因此,一样买了一些。 结果,回来后,西远看着这些东西,那个喜上眉梢,一个劲儿跟他讲,以后见着了一定要多买些。 瞧西远兴致勃勃的样子,吃着西远不知道咋鼓捣出来的,吃到嘴里,味道很是不错的,那些“腥味很重”的鱼,卫成情不自禁地露出和西远一样喜出望外的表情。 尤其,晚上两个人办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卫成买回来的东西的功效,还是几天没见,想他了,总之,西远前所未有的温存,前所未有的百依百顺,把卫成给乐得,暗暗发誓,一定把滨江府码头上所有的稀罕物,都给西远弄回来,管它能吃不能吃,能用不能用呢,只要西远高兴就成。 决心一下,卫成琢磨着怎样实现。 要说,靠他一年跑两三次滨江府,就能将所有的稀罕物都弄到,可真是不大现实,那些货船运来的,除了跟固定商家定好的货品外,其他的东西,每次带的都不一样,你得固定在那里守着,碰到船来了,自己去瞧自己去选,合适的买回来,不然,错过了,就没有了。 像冬天买的海鱼,本来冬天曲江冰封,已经进不了船,结果,人家竟然在另外没有冰冻的港口上岸,用车马运过来的,他是赶个正着,再晚一天,估计都买不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人在码头那里天天守着,有啥稀奇的东西卖,立马知道。 卫成合计了半年,最后决定在码头那里买下一个铺面,他们家和西家不好从商,但是可从手下挑选个合适的人派过去,以他的名义开,然后给他些分红好了。 这样,新鲜东西来了,他这里才不会错过。 卫成跑了两次,看过的铺子都没有合适的,所以计划中的事情,一直没有实施起来。没办法,给聚德楼祁掌柜打了招呼,叫他帮着留意些。 前两天,祁掌柜捎来信儿,说码头上有一个铺面要卖,虽然价格稍微贵了点,但是,比较符合卫成的要求,前面是店铺,后面有个院子,可以住人。 卫成得了信儿,立马起身去了滨江府,西远问他干啥,他只说想在码头上买个铺子,别的没有多说。 西远也没多问,两个人的产业既然给了卫成打理,他就很少插手,对卫成绝对信任。不过,卫成每次都会主动跟他讲就是了,也不用他去问啥。 卫成这一去滨江府,看铺面,讲价钱,交换银钱和房契,领着派去的掌柜整理装修铺面,修理后院的屋子,定好贩卖的物品,招伙计,又得多留两天,瞧瞧生意咋样,哪里需要改进,并且还要和管理集市的市丞搞好关系,以及其他一些琐事,因此,时间就长了一些。 卫成刚走头两天,西远过得那个轻松愉悦啊。 醋坛子走了,他去村外莲花学堂就不用做马车了,上课下课,西远慢慢悠悠迈着四方步,一点不着急。 还特意赶在秋阳有课的日子,将自己的课调了过去,俩人一起优哉游哉地去,一起优哉游哉地陪叶先生渠畔漫步,一起优哉游哉地回家。 哎呦,来游玩的人可饱了眼福喽,回去那个吹嘘啊! 自从西远坐马车上下学堂,能见着他的人就少了。结果,秋阳一个人落了单,他自己倒没啥反应,人家爹王老蔫不干了,凭啥就我儿子一个,叫你们跟看耍猴戏似的瞧来瞧去啊?因此,也赶着自家的马车天天接送秋阳,秋阳抗议了几回都无效。 别看他爹老实,老实人有倔脾气,一旦犯了,咋说都不好使,因此,秋阳只能“屈服”。 其实,王老蔫每天除了种田,还真想不到这点子上,他注意到这些,主要因为儿媳妇李氏。 秋阳的颜值、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又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要说李氏没有一点危机感,真不大现实。 本来,听别人谈论自己丈夫,李氏既跟着骄傲,又有些担心。 即使她相信秋阳的品行,夫妻俩感情也一直很好,但是,哪个女人没有点嫉妒心啊。在知道西远每天坐马车上下学堂后,李氏虽然不敢像卫成那样,强硬地要求丈夫这样那样,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有意无意的,在公公婆婆那里吹吹风。 要说王老蔫夫妻俩,一辈子只秋阳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宝贝嘛。尽管现在有了孙子孙女,但在老人心中,儿子才是主心骨,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老了以后的依靠,所以,对秋阳的事情,很上心。 李氏只貌似随意地说了几嘴,老两口一意识到,马上开始采取行动,秋阳反对都不行。 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秋阳成亲时候盖的草房已经改为砖瓦房,买了几十亩田,添了一头牛,一匹骡子。 本来王老蔫想赶着骡车去接秋阳,可是李氏不让,骡车多配不上她的夫君啊。所以,李氏不惜动用家里的“存款”,跟公婆商量了商量,卖了骡子,买了匹马,又将家里的车修整像样一些。 一切弄好,第二天,王老蔫开始赶着马车,接送儿子上下学堂了。路上,村里人笑着跟他打招呼,王老蔫都憨厚地嘿嘿笑笑,他们家秋阳现在教村里的娃子,村民们见到孩子们的先生可是尊敬的很,连带着他这个先生的爹都跟着借光。 秋阳一坐马车,能看着俩先生风采的机会更少了。哎呀,把人们愁的呦,你说学堂离村子也不远,几步路的事情,没事坐啥子车啊? 人就是这样,越看不着越想看,越神秘越想知道咋样。 所以,这俩人的火爆程度,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水涨船高,竟然有人托关系,跟村民们打听,期望能知道,哪天哪个时辰,能一睹二人的风采。 西远和秋阳也不是一味不见人,偶尔的,会步行给孩子们上课,那天,看到他们的人就会觉得无比幸运,本来打算那天去而没去的人,就会追悔莫及。 “恢复自由”之后,一开始几天,西远跟飞出笼子的鸟儿,可着劲儿的扑棱翅膀,享受“自由”的味道,他自己扑棱不算,还拉着秋阳一起,俩人进进出出,直接拉动了莲花村的旅游业,来的人可真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来游玩的人多了,吃饭住宿的就多了,村里当季的菜蔬和水果,简直供不应求,家家户户卖净光,有人家舍不得有钱不赚,连小黄瓜纽、生瓜蛋儿都想往下摘,后来被程义给喝止了,才停下了这种近似“疯狂”的行为。 不过,西远没有悠游自在几天,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卫成迟迟不归,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卫成走的时候,西远以为他也就是瞧瞧有没有合适的铺子,没有就回来,有合适的,买下来就好了,用不了几天时间。 可是,一天两天,十天八天,半个月二十天,卫成都没有回来! 有时候,躺在家里吊床上,外面传来一两声马嘶,西远耳朵立刻会竖起来,听西院的动静,想着是不是卫成回来了。 有时候,东院大门打开的声音,西远忍不住会问一句,谁回来了?每次听着不是卫成的声音,心里都有些失望。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0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他想卫成了。不仅仅心里想,整个身体,由上到下,由里到外,都思念那个人思念的不得了。 渴念他的拥抱,渴念他的亲吻,渴念他的索取,渴念他用低低的嗓音,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 他思念着卫成,思念着这个人的一切! 夜晚,一个人躺在炕上,西远好久难以入睡。他以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睡眠不好,但是从卫成回来后,就没有了。 那个人是个能折腾的,西远常常被他折腾的疲累至极,常常没等办完事呢,就迷糊起来,谈何失眠? 为此,他还和卫成“谈判”了几次,严重声明良好的睡眠对于健康的重要性,以及最佳睡眠时间对睡眠质量有何重大影响。 卫成听了,点头称是。西远侥幸的以为他会将办事的时间减少,谁知道,人家只不过将时间提前了一些而已,绝对能保证你的睡眠时间足够,也能保证你在最佳时间入睡,这样看你还能说啥?但是,该做的次数,一次没少,甚至,有时候看时候没到,还增加一次! 西远私下里恨得牙痒痒,考虑要不要偷偷给卫成下点啥药,减少减少他的欲望。不过,他也只能想想,有贼心没贼胆,一旦这样做了,被卫成发觉,后果……西远想都不敢想。 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日子,西远盼着卫成忙一些,没空“搭理”自己一些,他好清闲自在几天,如今,清闲了,自在了,心也空了! 孤枕难眠! 白天还好,他没事找事的忙碌一些,过的还快点儿,晚上,一个人躺在炕上,听着夏日里,昆虫高高低低的叫声,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咋躺都不得劲。 没办法,西远想,有个人陪自己一起睡是不是能好些。家里几个兄弟,西韦西阳成了亲,不能叫他俩扔下媳妇过来陪自己,小勇和长朔没成家,小勇是个机灵鬼,西远不敢叫,所以,将长朔拎了来,叫他晚上和自己一起睡。 长朔很高兴,咧着嘴高高兴兴地来了,觉得大哥对自己真好,没看么,连五哥和小勇都没叫,光叫自己了! 长朔没心事,晚上躺在炕上,跟大哥聊了几句,很快就睡着了,而西远,嗯,终于明白啥叫饮鸩止渴了,现在除了身体的叫嚣,又增加了一项负担——他怕把长朔弄醒,影响孩子休息,结果连翻来覆去都不敢了。 哎呦,这个难受啊,没办法,半夜起来,披衣裳在堂屋沙发上坐了半天,喝了好几杯凉白开,才慢慢平复。 这个办法不行,西远也不给自己找罪遭了,长朔欢欢喜喜陪着大哥睡了两天,美个滋滋地回自己屋睡去了。 剩下西远一个,想着卫成,度夜如年。 怎么去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啊? 看着自己身下顶起的帐篷,西远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那个人不在身边,只好勉为其难,动用右手的五指山了。 可是,他自己弄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纾解,西远急的眼圈都红了。 男人,真是欲望的产物!可是,他两辈子加起来,从未有过,这么迫切想要一个人的时候! 这是,做着做着,做成习惯了? 所以说呢,有的人,一辈子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没什么,可是,一旦尝到爱爱的滋味,就再也忍受不了禁欲的生活。 最后,西远模仿着卫成给他用手做的动作,相像着卫成办事时候的神情和话语,可算是发泄了出来,欲望虽然得到暂时的缓解,内心却更为空虚。 都怪卫成!都怪他! 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滨江府去干嘛?一去就去了这么多天,早知道,说啥也不能叫他去,要不,非去不可,他陪着一起去也好啊。 唉!咋还不回来呢? 西远在心里一边狠狠地责怪卫成,一边觉得自己跟“怨妇”有的一拼,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会被欲望所支配,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原来,情欲不能满足的滋味,是如此的可怕! 可是,他对卫成的思念,光是因为情欲吗? 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一个又一个思念的夜晚,西远慢慢地意识到,他爱上了卫成,爱上了这个成熟的,强壮的,稳健如山的男人卫成卫长山! 相识十八年,在一起五年,他才彻彻底底地,无法遏制地,爱上了这个卫成卫长山,与亲情无关,只有爱情! ☆、第163章 爱情 爱情的火一旦燃烧起来,就会越来越旺,西远觉得每日每夜,每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是煎熬,他算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词怎么来的了。 既然卫成没有回来,西远就筹划着自己去滨江府寻他,虽然有些丢脸,可是,思念的潮水将他淹没,陷入爱情中的西远,再也不能理智的思考与分析了,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个人的身边,立刻看到他漆黑的眼坏坏的笑。 虽然心急如火,西远也不是想走就能走,因为麦秋马上到了。 学堂里放了假。 孩子们多是农家子弟,农事最忙的季节,得让他们回去帮助大人干活。 莲花村学也好,莲花学堂也好,对学生的教育,其中一条,就是要懂稼穑,不管你以后发展如何,出身农家,懂得农事为做人之本,所以,帮家里干活,劳动是光荣的,光读书不干活,死读书是可耻的观念,已经根植于小娃子们心中。 别看西远自己懒踏踏,除了动脑支嘴,家里的活计锹镐不动,但是在教育家里子弟和学生方面,他却很注意培养他们勤劳自立有责任心肯担当的好习惯,说白了,他不想自己教出来的孩子,长大以后成为光想张手花钱,不想费心赚钱的寄生虫罢了。 他这种教育方式的成果,在家里几个弟弟身上比较显著,别看西韦卫成几个现在往人前一站,都是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才,可是,家里的活计该伸手时毫不犹豫,这也是家里除了正院一个厨娘一位奶娘,再没有请帮工,一切仍然井井有条的缘由。 不因为身份的改变,就推卸自己该承担的基本责任,这是西家子弟做人的最基本原则,连最聪明的西勇,都抢着帮二叔大伯干这干那。 几个小的,家里一忙,他们自己提个小篮子,要跟大人去田里干活,大人不让,他们很是闹腾了一阵,交涉的结果,是今年他们还小,明年是“大人”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子了,才能去帮忙。 卫黎夏天还犹可,壮壮实实,禁摔打,但是,西远瞧着自觉是姐姐,应该做出表率的,他娇娇气气的小闺女,还有白白胖胖,走路有时候还会磕磕绊绊的卫练,很怀疑这俩去田里能帮的上忙么? 好吧,不能用有色眼球看自家孩子,该给的机会也要给,况且,这样做,主要不是看孩子干活多少,而是为了培养他们对家族的责任心。 所以,因为麦秋开始,西远的行程不得不往后拖,他白天去田里,监督长工们割麦子,运麦子,码麦垛,清扫仓房,平整场院,准备打麦子器具…… 事情多得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不过,麦秋开始没两天,走了近一个月的卫成不期而归。 卫成也着急啊,一个是想西远,一个惦记家里的麦收。每年都是他来打理,尽管清楚他不在家,西远也能管理的很好,但卫成还是着急回来,他舍不得西远累着晒着,费心淘神。 好容易赶在麦秋前后将店铺里大体事宜安排妥当,带着这期间买到的一些稀罕物,卫成归心似箭,叫赶车的长工赶马车,载东西在后面慢慢走,他自己骑着马,起大早出了滨江府,一天半的路程,当天傍晚他就骑马伫立在卫家庄的地头了。 此时,西远正在麦田里看长工们割麦子,麦秋的阳光很烈,短短两天时间,西远觉得自己都要被晒暴皮了,尽管他常常待在田间的树荫底下,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1 地里的长工干的很起劲,他们虽然最怕二少爷,但是最尊敬的是大少爷,别看大少爷温和好说话,他们可听说了,他们家阎王似的二少爷,最听大少爷的话,所以,有的长工犯了啥错,盼着念着能见着大少爷,求一求大少爷,二少爷那里就会适当的通融,在他们心里,大少爷简直成了护身符,趁着大少爷在,还不好好表现?得给大少爷留下个好印象。 西远对长工并不苛责,嘱咐卫成也一样,他们家本身是种田的,知道伺候庄稼的不易,况且,一个壮劳力一天干多少活属于正常范围内,心里都有数,偷奸耍滑的人,他们心里明镜似的。 长工们之所以怕卫成,还不是前两年那个妄想进他们林地的人,被卫成一鞭子抽趴下的事情闹得,所谓的杀一儆百,从那以后,大家心里对卫成都存了畏惧之心。这样也好,有卫成震着,人们有了畏惧之心,才不会肆无忌惮,少动些歪心思。 因此,西远虽然嘱咐卫成不要苛待他们,但是也没特意地有意识地扭转卫成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瞧卫成从虎豹骑带回来的,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摄人气场,估计也扭转不了。 西远正在树下看长工们干活,割完一垄麦子,允许他们到地头歇一会,那里放着家里熬好的冰糖水,还有各种瓜果,饿了还有干粮,可以随便吃。这是西家给自家长工的福利,卫家庄这边当然相同,所以,西家和卫家的长工们,都觉得自己比别的长工幸运,摊上这样好个主家。 “你,你咋回,回来了?”西远看得貌似聚精会神,实际上早神游天外了,心里正想着那个人,突然,一个马嘴伸了过来,在他胳膊那里打了个响鼻,西远一回头,就看见了卫成带笑的脸。西远心里马上欢喜了起来,却莫名有些紧张,说话不自觉地结巴了。 “嗯,紧赶慢赶,可算赶回来了。”卫成跳下马,把缰绳绕到马脖子上,拍了红马屁股一下,红马自己找地方吃草喝水。 不知道为啥,红马一走,西远心里更紧张了,卫成跟他说了句啥都没听清,想抬头看看卫成,可是视线停在卫成脖子那里,就再也不敢往上移动了。盯着卫成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喉结,西远莫名其妙地脸红心跳了起来。 这是咋的了?自己咋跟个涉世未深毛头小伙一样啊!西远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两个人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咋现在见到卫成,竟然会紧张,而且,一颗心跟要跳出嗓子眼似的,到底为哪桩? “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卫成见自己哥哥的异样,第一反应是不是在外面晒的时间太长,中暑生病了,连忙伸手去西远额头探探,嗯,是挺热的,要不咋说呢,他哥脸通红,原来晒的。 “要不,你先回去歇着,我在这看着?”卫成问西远,他有些小心翼翼,自己走时没有说明白,而且一走这么多天,中间只稍过两回信,说还要多待些日子,他见西远躲躲闪闪的,以为西远心里不高兴了。 “啊?啊。”西远听了,愣了一下神,想想自己出了一身的臭汗,粘腻腻的,脸上估计也好了不了多少,被汗水浸得一道一道,刚才卫成还用手摸自己额头,真是丢死人了。 西远越想越不好意思,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家里走,走出十几米,听卫成在后面叫他,茫然地停下来,转身见卫成牵着马过来,这是西远早晨来的时候骑来的,刚才心慌慌,将骑马回家的事儿压根没想起来。 “哦,我,我刚才给忘了。”西远脸更红了,卫成递缰绳的时候,右手貌似不经意地碰了西远的手一下,西远顿时觉得全身跟过电似的,麻酥酥地,说不出的感觉。 “算了,我叫领工的王民给看一下,咱俩一起回去吧。”卫成看西远呆愣愣的模样,放心不下,怕他骑马再骑壕沟里去,摔一下磕一下还不心疼死个人,呼啸一声,唤来红马,又跟领工的王民交待了几句,扶着西远上了马,两个人并辔而行,回了家。 路上,卫成跟西远聊了两句,西远磕磕绊绊地回的驴唇不对马嘴,看着西远窘中带羞的样儿,卫成心下一动。 他们两个人,卫成是先爱的那个,经过见过的也多,所以在感情上卫成比西远要成熟的多。瞧他哥的样子,跟个看见喜欢的人又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毛头小伙一样,卫成心中一阵窃喜,这样的心理历程,五年前他在永宁关经历过,只不过他经历过生死,学会了不动声色,所以,一直掩藏的很好,如今看西远如此,哪里有不明白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卫成的喉结动了动,嗯,饿了! 他一点也不想否定,怂恿西远回家,自己跟着回来,不是因为饿了的缘故。年轻夫夫,一别月余,哪里还撑得住?撑得住的一定有问题,不是俩人感情不好了,就是,嗯,在外面已经加餐吃饱了。 好吧,回家要紧,所以,一路上俩人再没有别的交流。 从正院过,跟家里老人打了招呼,俩人进了自己的院子。西远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往浴房跑,自己这么糟蹋的样子,被卫成看了一路,西远懊恼的很。 本来卫成想跟他一起洗,西远这回反应奇快,啪的一下将门关紧,门栓拴死。 卫成无奈摇了摇头,回身将院子的月亮门关好,拴上,一会儿俩人要办事,不能叫其他人打扰。还好,现在家里都很忙,只有奶奶西远娘和不点在家,几个小的出去玩去了,不然,哪里有机会二人世界? 拴完门,卫成大步流星走到水井旁,赤裸着身体,拎起井边晒了一天水的水桶,哗啦一下,从头浇到脚下…… 所以,当西远磨磨蹭蹭洗完,出来的时候,卫成已经披了一件干净的家常衣裳,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边摇啊摇,一边等着“美味佳肴”呢。 “哥,过来。”西远出来,站在浴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卫成见了,开口唤道。 西远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卫成伸出左腿一勾,西远身子一斜歪,卫成伸右臂一捞,西远不偏不倚地伏在卫成胸前,而且,好巧不巧,嘴巴正对着卫成左侧胸前褐色的一点,西远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卫成浑身猛然紧绷了起来,不过,他没有采取其他动作,他等着看西远还会有啥反应。 西远舔完,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俩人在情事上,向来是卫成主动,西远每次只被动迎接就好,即使那次使出色诱的计策,他也只负责将卫成欲望挑起,然后就撒手不管了,下面的事情,卫成自然办得妥妥的。 西远以为今天,卫成还会跟以往似的,谁承想,除了拿腿砸着自己,卫成竟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西远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除了眸色幽深,竟然看不出他在想啥。西远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也有些心急,内心的欲望积累到顶点,见到卫成的那一刻起,彻底爆发了出来,西远自觉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们叫嚣着像那个人臣服,所以,西远再一次低头用嘴擒住了卫成胸前的那一点儿,用力吮吸着,并且抬起眼睛,看了看卫成。 看着伏在自己胸前的脑袋,以及那双满含着欲望与乞求的双眼,卫成无需再证明什么,伸出右臂,将西远往上捞了捞,嘴唇对着嘴唇,用力吮吻了起来,大手由上到下,毫不犹豫地探入进去。 “嗯,进屋去。”西远催促卫成。他们俩在摇椅上,幕天席地,虽然有一种隐约的刺激感,可是,卫成每一次挺动,摇椅都会摇动一下,西远胆战心惊之余,觉得有些不过瘾,他喜欢卫成快速的,强有力的要他。 卫成也觉得在摇椅上有些没有着力点,很从善如流地抱起西远,往屋子里走去,要知道,卫成的左臂如今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仍然不能太用力,所以,西远连忙伸手抱住卫成的脖子。两个人相连的部位,随着卫成每一步的迈出,带给他的刺激,都使得西远想要叫出声来。 回到卧房的炕上,地盘大了,手脚能够施展了,卫成马力全开,使出十八般武艺,西远双手搂着卫成的脖子,两腿曲起,夹着卫成精壮的腰身,在一下下打桩似的撞击中,很快失了心神,随着卫成的进出,浑身跟过电了一样,进去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很满足,出去的时候,仿佛舍不得似的,情不自禁地夹紧,卫成稍微慢一点,他就会急切的胡乱叫着卫成的名字,而当卫成再次用力撞击时,他就会浑身颤抖,从头顶到脚底一阵酥麻,感觉自己像大海中的一片叶子,随着卫成所给予的快乐,随波起伏。 此时的西远,理智已经完全没有了,只是一个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罢了。 这一场爱爱,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从傍晚断断续续地持续到夜半,直到西远最后疲乏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第164章 心事 西远的爱情来的迟,来的突然,却来得热烈。 他终于明白了,明明知道事实是怎样,卫成为啥还要吃那些干醋,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了深刻体会。 只要卫成跟别人谈话或者做事,稍微没有注意到他,西远就会感到嫉妒;只要卫成的目光注视着别处,没有放到他的身上,西远就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 他自己的目光,只要卫成在视线内,就随着卫成的身影不自觉地移动,卫成走到哪里,他的目光追到哪里。 同时也开始留意卫成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卫成皱眉了,是不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卫成翘嘴角了,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叫他心情愉悦了吗? 而每次卫成忽略他一点,他的心情就会低落,反过来,卫成的一句赞赏,或者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他的整个世界都会亮起来。 就像卫成手里掌控着调解他心绪的按钮,随便按一下,他的心情就跟着转换。 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渺小的,西远也没有例外,尽管,他无比的,百分之二百的确定,卫成也爱着他,卫成的爱,和他的比起来,只多不少,西远还是免不了患得患失。 他虽然处过女朋友,成过亲,有了个闺女,可是,真正的爱恋,如今,却是唯一的一次。醒悟了,明白了,像一个被巨大糖果屋砸中的孩童,面对满屋五彩缤纷的糖果,无所适从。 卫成出去忙碌的时候,西远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会皱眉一会微笑,陷入爱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处都闪闪发光,优点被无限的放大,缺点被完全彻底的无视掉! 原来,被一个人爱着,是这样的,是如此美好!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2 卫成走在夕阳映红的大路上,想想,他以前要有多傻,多蠢,才会因为西远唱的一首小曲,就死心塌地相信,西远是爱他的! 如今,品尝到被爱的滋味,才发现,那些,仿佛正餐前的小糕点,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相爱的两个人,忍受不了片刻的分别,所以,在家里发了两天呆,掰着手指头数卫成回来的时辰后,西远决定要跟卫成一起去田里忙活。 一开始卫成不同意,怕西远晒着,不过,他也不愿意一整天一整天看不见这个人,因此,派人在自己家田头树底下搭建了个简易的木屋,每天和西远一起骑着马来到地里,送西远去木屋休息,他自己骑马到田里转一圈,看看活计进行到哪里了,然后,飞快的骑马回来陪西远。 西远呢,坐在木屋里,眼睛却透过木屋的门窗,追逐卫成的身影满田地跑,直到卫成回到身边。 卫成会随手带回来些瓜果,洗净掰开,两人共享一个。偶尔趁人不注意,做些亲密的小动作。 有时候,家里人或者其他关系好的,知道俩人在木屋里“聊天”,会过来坐坐,哎呦,把俩人急的啊,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人快走吧快走吧,我们坐这一点没有无聊好不好?我们很享受二人世界好不好? 总之,相爱的两个人要多腻歪有多腻歪,要多甜蜜有多甜蜜。白天夜晚,连体婴似的形影不离。有好吃的抢着往对方口里送,有好玩的最先想到对方,好看的景色最先拉着对方来欣赏。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眼前的人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因为眼前的人变得无限美好。 月盈月缺,陷入爱河的俩人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每一天每一刻在他们的心中都冒着粉红的泡泡。 西远像是打足了气的自行车里带,一天天骨碌碌转的很起劲,白天跟卫成去田里,晚上回来接着腻歪。 非但如此,他还能倒腾出时间,把以前卫成送他的东西一样一样,从家里各个角落挖了出来,可惜,除了他生日,或者其他节日里,卫成送他的,他比较重视,保存的很好,有些平常日子里,卫成随手做出来的,或者貌似随意买的,随意递给他的,都被西远不知道弄哪个爪哇国去了。 西远想想那些东西,禁不住的懊悔,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不经心呢? “你说你,大热天的,披着狐狸皮坎肩干啥?”卫成看着西远折腾,问道,话音里,无奈中透着幸福的味道。 “这坎肩不是你在永宁关送我的嘛。”这是俩人关系确定以后,卫成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意义当然非同一般了。 “那也不能大热天的往身上穿,来,快点脱下来,一会该捂出一身白毛汗。”卫成当然明白西远的意思,同时觉得一向成熟稳重的哥哥,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感到很逗,嗯,也很可爱,忍不住亲了西远一下。 “哎,对了,把我送你的东西,给我拿出来。”西远突然想到,卫成送他的东西,他没有全部保留,可是他送卫成的东西,都一样不少的被卫成宝贝般经管着。 “那是我的,你要干啥?”卫成不知道西远要这些干啥,那些是他的宝贝,他没事就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看,一点一滴都是眼前人对他的爱。 “我把咱家的百宝阁腾出来,一半放你的,一半放我的,没事儿咱俩一起看。”西远越想越美,于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两个人,不觉得累,不觉得困,大半夜,一通折腾! 不到一个月,麦收结束,粮食入仓,西家卫家的仓房里麦囤又踅起老高。接着,就着麦茬,翻地起垄,赶种大白菜大萝卜,这些老秋还能收一季。 一切忙碌完毕,大家方才舒了口气。虽然苦些累些,看着满囤的粮食,心里掩不住的喜悦,庄稼人么,一年四季的忙碌,可不就是为了这些粮食。 麦秋结束,秋收还没开始,本来可以松口气,好好歇息几天,可是,奶奶却突如其来地病了。 西远有些焦虑,要说家里这些人,除了西韦卫成是他从小养大的,另外一个最亲近的就是奶奶了。 老人家的慈爱,安抚了西远初到异世的心,也使他享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如果将三个人放到天平上来衡量,真说不清孰轻孰重。 “长朔,奶奶这是?”尽管自己就是大夫,对奶奶的病情有所了解,西远还是没主意地问长朔。 “我觉得是心情郁结,急火攻心。”长朔挠了挠头,家里一切都很好,奶奶为啥会上火啊,有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就好,老人家为啥非得闷在心里! 西远的诊断也是这样,本来以为是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干燥,人容易上火,可是,几天过去了,奶奶的病情却没有一点起色。 凡事不能没有因果,奶奶的病也不会毫无缘由,西远心里衡量又衡量,还是想不出为啥。要说,家里唯一能让人上火的,就是三叔三婶虎子那一家子了,可是,他们自从被西韦卫成给教训了一顿,现在老实多了,没再起啥幺蛾子,那还能因为啥呢? “大哥,”西远坐在堂屋里想事情,屋门处,不点冲他招手,一开始有些犹疑,后来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样子。 “不点啊,找大哥啥事?”西远跟不点进了她的房间,看着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大闺女样儿的妹子,问道。 不点今年虚岁十七了,不过生日小,按实岁算只有十五不到。按理,这样大的闺女,该给寻摸亲事了,来提亲的倒是不少,家里人偷偷给打探相看了几个,有的在几个哥哥那里被直接帕斯掉了,有的,几个哥哥那里通过了,到不点这里,却没有一个点头的。 “哎,不知道咱妹子到底咋想的,要不,哪天叫她三嫂五嫂好好探问探问?”西韦西阳两个摸着脑袋,问大哥。 “好吧,就让她俩给问问,不过,点到为止,别追问个没完。”也许姑娘家家跟哥哥有些话不能好说?西远同意了,并叮嘱俩人,叫他们回去好好嘱咐嘱咐媳妇,他们就这一个妹子,可不能委屈着了。 俩嫂子挺用心,但是,从不点那里啥都没探出来。众人没办法,只好继续努力寻摸可不点心意的。 “大哥,我听七哥说,咱奶有啥上火事儿才生病的?”不点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袖,一边问西远。 “按诊断出来的症状来讲,应该是这样。”西远看着妹子沉思到。 “大哥,都是我不好!害奶奶生病,大哥,你帮我把这个还给小林哥吧。”不点说着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一根玉簪,递给西远。 西远:…… 这是为哪遭? 不过,瞬间,他又明白了。小林年纪跟西韦差不多,今年已经二十三四了,西韦儿子快一生日了,小林可还没定亲,难道,看上他家不点,打啥鬼主意了? “不点,跟大哥说,是不是小林做啥缺德事了?”西远一阵紧张,像个护崽子的老虎,想着小林要是胆敢使啥坏主意,看他们几兄弟咋收拾他。 “不是,没有。”瞧大哥一脸的阴沉样儿,不点连忙否认,估计要说是,家里几个哥哥能把小林撕巴零碎了,“就是给我买过三回东西,前两回我都想法还给他妹子了。” 这个玉簪之所以没还回去,是因为小林妹子夏天的时候,已经成亲,嫁出去了,所以,不点没人可还。 “那你哭啥?”要说小林相中了不点,给买几样东西,曾经作为开放社会的人,西远还是能够理解。 “我想着,是不是咱奶知道了,觉得我私下收人家的东西,不好,才气生病了。”不点说着说着,又哭了。 “妹子,咱不哭,啊。”西远放温和了声音哄不点,“不是啥大事,不值得奶生气上火。” 以奶奶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应该直接问不点稀罕小林不,稀罕的话,家里给定下来,不稀罕,家里好几个哥哥,派出去哪个,都可以跟小林谈判。 “那奶咋回事?”不点听大哥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些,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正想呢。有几个哥哥在,你甭掂心,一定能给奶奶治好。”西远安抚了不点,想起刚才的话题,“妹子,你跟大哥说实话,稀罕小林不?咱西家人,不兴心里稀罕嘴里说不,稀罕呢,哥找小林把事情定下来,不稀罕呢,叫他死了这份心。”不能吊着人家没个态度,估计以前不点小,不知道小林的意思,只觉得不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现在长大了,知道咋回事了,心里又没个主意。 ☆、第165章 叫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3 不点听了大哥的安慰,心下松了口气,不再纠结是不是自己收了小林的礼物,惹奶奶生病的问题了。 不过,关于大哥问她对小林的看法…… “大哥。”不点有些脸红。 “没事,妹子,咋想就咋说,咱家人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让你嫁个自己满意的,过日子舒心的。”要说小林家,还真不错,怎么以前没有想到。 小林是个能干的,张老六两口又是老实人,事少,好相处,他兄弟小木早两年成了亲,如今已经单门另过,小林给弟弟盖的气派砖房,买了好几十亩地,日子过得不错。 自己妹子嫁过去不用受婆婆的气,也不用妯娌之间斗心眼。再说了,本村本屯,他们家真敢给妹子气受,西家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小林好几年前就相中他们妹子,把一切都给打理好了?西远忍不住猜测。 “大哥,我就是想着,他家在咱村,离咱家近,我以后想回咱家看爷爷奶奶大伯大娘,走几步路就能回来。”不点虽然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把心里想的跟大哥说了。 要说是因为喜欢小林,好像也不全是,俩人真正相处的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候,除了那次,她找机会问小林,做出来的娃娃好不好卖,再就没有过了。每次小林带来的礼物,都是看见她了,悄悄放到不点能看见的地方,然后脸红脖子粗地走掉。 小林的为人,不点倒是平常闲话时,听几个哥哥和村里人讲过。 因为有那一对爹娘,还有那个哥哥拖累,不点从小想事情比较多,她主要还是考虑到小林跟他们本村,对自己家的情况知根知底,以后爹娘勒掯他们了,小林不会因此大惊小怪,也不会因此丢他们西家的脸。 至于喜欢不喜欢,大燕国还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有几个女子,是因为真正喜欢才嫁的呢? 五哥和五嫂,也是因为从小一起玩,长大后瞧着相当,家里才给定的亲,像五嫂这样幸运的姑娘,根本就没有几个。 “不点啊,咱不能因为这,把自己嫁了,主要还得你可心意,大哥才会考虑。”西远语重心长,他们家三代,才这一个妹子,当然希望她嫁得好。 “大哥,小林他挺好的吧?”不点脸红红的问。 “小林那孩子倒是不错,不过,妹子,过日子顺心,不是光人不错就成。”要搁以前,西远当然觉得人不错就可以考虑,可是,他现在正享受着爱情的甜蜜,知道相爱的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和因为彼此条件适合而一起过日子的巨大差别,所以,他还是希望不点能够找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成亲。 “那,那得找个啥样的啊?”不点不大明白大哥的话,他们这里可没有鼓励男女自由恋爱的风气,西家是个本分人家,不点也是个本分闺女,根本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西远:…… 是他疏忽了,妹子和弟弟不是一样的教法,男孩子可以随便出去见世面,女孩子每天都守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即使像不点这样有自己主意的姑娘,也不可能没事去瞧谁家小伙子啥样。 不过,不点自己要是没有其他人选,小林还是比较不错的,对不点比较上心,坚持到这么大岁数还没成亲,默默等着他们妹子,看来心挺诚。 “不点啊,大哥知道咋回事了,这个簪子你先留着,让大哥想想该咋办,你心里别多想,奶应该不是因为你这事生病的。”西远语重心长地对不点道,他这个妹子,虽说家里宠着惯着,可是有三叔三婶和虎子,实际上,过得并不容易。 “哎,大哥,我知道了。”不点听了大哥的话,脆生生地答应着,心里卸下了一个负担,她真怕是因为自己叫奶奶着急上火生病。 奶奶这一病,缘由虽然还不知道,却将小林对不点那点心思给炸了出来。 西远出来,找家里几个弟弟,连最小的长朔也跟着讲了。长朔今年不小了,眼看过完年二十岁了,所以,要把他当成大人来看待了,家里的事情,也要适当的叫他参与进来。何况,长朔才是不点亲哥哥,比他们几个更近一层,有权利知道一切。 西家子弟成亲都晚,可能西远当初二十岁才成亲,给带了个头,所以,后面的弟弟,都是近二十才成亲,如今及以后,这似乎已经成为西家子弟的一个惯例,老人们也开始接受他们早定亲,晚成亲这一做法了。 主要是西远觉得,十七八的少年,自己还没有多成熟呢,就要娶妻生子,实在接受不能,不过,毕竟生活在这个环境里面,太特立独行了也不好,所以,二十岁成亲,算是个互相妥协的做法了。 亲家那边,因为前边几个哥哥的例子,也因为叶先生家和程家,都是熟人,知道西家不是没事瞎拖着,因此,也没有其他想法,没有催促。 不过,岁数到了,自然要给孩子成家,所以家里决定,今年秋半季给小勇成亲,明年秋半季给长朔成亲。 家里忙完秋收,就要张罗小勇的亲事了。 弟兄几个,听了大哥的话,先是惊讶,然后不约而同骂了小林几句“臭小子”,竟然敢惦记他们妹子! 当哥哥的,颇有一种妹子要被别人抢走的感觉。不过,骂完小林,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嗯,小林这孩子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要说,小林倒是不错。”西阳跟小林接触的多一些,两个人一个掌管西家的产业,一个掌管莲花村的产业,交集多,共同话题也多。 “我觉得比咱先时给不点相看的那几个强。”西韦也觉得小林挺好,人能干,知根知底,没啥不良习惯。 “以后三叔三婶勒掯不点,以小林的本事,能替挡一挡。”卫成考虑的多一些。 “啊?那就给定小林哥啦?”长朔听几个哥哥的话头,觉得差不多就是小林了。 “要不,大哥,明儿我看见小林,跟他好好谈谈,问问他的心思?”西阳征询大哥的意见。 “我也瞧着小林这孩子好,就是吧,总想叫咱妹子,找个自己可心的,不知道她稀罕不稀罕小林。”西远犹豫道。 “我看不点对小林印象应该不错。”卫成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咋知道?”西远疑惑。 “你说呢?”要是不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小林,小林哪里有机会送了一次东西,还能送第二次呢。 西远跟卫成可是真正的彼此了解,心意相通,卫成虽然没有明说,只看他神情,西远想了想,就恍然大悟了。 既然这样,小林倒是个挺可心的人选。 西阳办事麻利,第二天,小林就陪着西阳来见西家大哥了,他知道,在西家,长兄西远的意见至关重要。为此事,他将自己拖成了大龄青年,如今西家有了话头,小林怎么能不尽最大努力。 以前,他给不点东西,都被不点想办法还了回来。小林为此失望过沮丧过,同时,更加欣赏不点的为人,能干大方、懂事、孝顺老人、不贪图小恩小惠,而且,长得也漂亮! 这样的好姑娘,不知道多少人家巴望,多少小伙子朝思暮想,一旦错过,再也遇不到了,为此,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但是,只要不点没成亲,小林就不死心,就抱着一线希望。 前些日子,西家几兄弟给妹子相看对象,小林心里难受的不行不行的,想主动找西家哥几个,将自己心意坦白,可是,小林也明白,不点那里要是不同意的话,西家不可能强行做主,委屈着闺女。 小林越想越觉得绝望,不点要是对自己有意思,西家怎么会另谋他人?所以说呢,一到感情的事情上,聪明人也会变成笨蛋,小林就没有想到,不点那里可能另有缘由。 他一个人借酒浇愁,喝了个酩酊大醉,真是愁肠百转,寤寐思服。 今天西阳一跟他探话,小林立马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因此,顾不得不好意思,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个心思全盘倒出。 并且想进一步表表心意,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对不点好,一定不会辜负西家妹子,可是,一让他动真格的了,反而笨嘴笨舌,不知道咋表才好,出了一脑门子汗,吭哧半天,只有一句“我一定会对不点好,长度哥你相信我”。 “行,我知道了,回去跟大哥说一下。”西阳看小林的窘态,拍下他的肩膀,等他妹子这么些年,够痴心的,谁还会怀疑小林的诚意。 “长度哥,”西阳转身要走,小林唤了一句。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4 “咋?”西阳笑着问。 “我,我,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见大哥?”小林鼓了鼓勇气,现在可不是考虑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得让西家大哥看到他的心意。 “行啊,你小子!”西阳踢了小林一下,小林嘿嘿笑着也没躲。 “走吧。”既然小林想去,西阳没拦着,大家都是熟人,坐在一起摊开说比较好。 “行,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西远听小林结结巴巴把话说完,笑着说道。 小林摸不着西远的意思,但是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成,由不得自己个了,因此,满怀忐忑地离开了西家。 其实,西远心里觉得小林很不错,不过,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不点的意思,万一他们误解妹子的意思了呢,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万一不点对小林一点儿都不喜欢呢。 因此,西远跟他娘把小林稀罕他们家不点的事情说了,让他娘去问问不点的心意。 不点心里,是把大娘当成亲娘来亲来敬的,跟嫂子不能说的话,跟大娘却一定会说。 “我看咱不点挺同意。”西远娘找机会,跟侄女好好沟通了一下,不点把心里的疑问都跟大娘讲了,说白了,一个闺女,不就是怕以后嫁人,在婆家过得糟心么。 西远娘以过来人的经历,跟不点详细分析了一下小林家哪里好,哪里不尽如人意,又把对小林的看法谈了谈,不点就抿着嘴光笑不说话了,一双眼睛闪啊闪,这还有啥不明白的? 不过,现在奶奶病着,秋收过后,还要给小勇成亲,所以,不点的亲事要往后拖一拖。 西远找来小林,把家里的意思跟小林讲了,小林乐得一蹦俩高,嘴都咧到耳朵丫那了,西远说啥都一个劲儿的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以后,我们可都是你大舅哥了,来,长朔,过来,让小林叫声哥听听。”西韦跟小林年龄差不多,以前见面没事常开开玩笑,如今要做大舅哥了,还改不了以前的习惯。 “啊?”长朔有些长长眼,他做惯了弟弟,一下子被人叫哥,不大习惯。 “对,叫哥,管我也得叫哥,六哥。这是你七哥。”西勇拉着长朔过来占小林的便宜,平时他们见面,可是光喊小林哥小林哥了,现在可算能找补回来。 “嘿嘿,嘿嘿。”小林不叫哥,也不反对,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乐,哪里还有平时在外办事沉稳机智的模样。 ☆、第166章 发现 不点和小林的亲事,算是口头上先定了下来。 小林家开始欢欢喜喜地准备定亲事宜,张老六两口乐得嘴都合不上,小林这么大不肯定亲,老两口虽然拿他没招,心里却是堵得慌,简直都成了心病。 谁知道,都说后后有喜,他们小林,傻孩子有傻福,竟然能跟西家闺女定亲。 不点那闺女,他们都了解,长得俊,人品好,见着村里婶子大娘,从来都先打招呼,不笑不说话。不知道多少人家掂心呢。 话说,即使不点不是个出挑的,就凭现在西家的门户,他们也不敢巴望。 谁承想,天上就真掉下来个馅饼,哐当,砸他们家了! 哎呦,把张老六两口乐的,一天到晚笑模样不断。 连小林地弟弟,小木,都感觉森森地嫉妒了,他哥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个媳妇,攀上这么好个岳家,西家不点,西家那哥几个,可不是一般人! 不过,想到哥哥的婚姻大事终于解决,还找了这么好个媳妇,小木也替哥哥高兴。 村里人呢?嗯,当然除了森森的嫉妒,还是森森的嫉妒了! 这可真是个人的缘分,怎么也没想到,西家女会相中了小林。 以为他们家要给闺女找个门当户对,也出过举人老爷的门户呢。没想到,人家没挑这个。 好吧,可村里年轻辈的挑,小林的确是个出挑的,羡慕嫉妒恨之余,村里人不得不承认。 不点虽然不好意思,随着亲事定了下来,悬着的心也安稳了,没事躲在自己房间,回想着跟小林有限的几次接触,这闺女后知后觉,抿着嘴的乐。开始开开心心,为自己准备嫁妆,大娘说了,小林毕竟属于大龄青年(一听这话,就知道出自大哥之口),家里再留不点,也留不了两年,所以,估计明年给七哥成完亲,转过年来,就得给她和小林成亲了。 “妹儿,这是哥攒的钱,你拿去买点啥稀罕东西。”不点定了亲,长朔很高兴,他虽然人单纯,却并没有单纯到不明白人情事理的地步。 小林,长朔也非常熟悉,知道小林能干,人不错,听小林话音,以后对不点也错不了,所以,长朔替自己妹子高兴。 他和不点,当初是奶奶一起从父母那里强行要到大伯家抚养的,不点当时小,天天晚上都得长朔哄着才肯睡觉,后来长大了,哥俩感情也非常要好,不点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七哥,长朔得了啥稀罕物,也想着唯一的这个妹子。 可以说,他们家分了两个阵营,他和不点是一个阵营,爹娘和虎子是一个阵营,光凭这一点,兄妹俩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点能够嫁在本村,长朔比谁都开心,以后有啥事,还可以跟妹子商量商量,真好。 “七哥,这些钱你留着吧,你明年就要和冬梅姐成亲了,不能手头一点钱都没有。”不点不肯要长朔的钱,每月大哥给的零花钱,七哥都给了她,用来应付那一对讨债的爹娘。后来,大哥怕七哥没钱花,又偷偷给七哥一份,这事在家里大家没明说,不过都心照不宣。七哥攒下这些钱,应该也很不容易。 “没事,妹儿,哥大头的进项,咱奶奶都给攒着那,奶说,等哥成亲了,就不给管了,都给哥。”长朔咧着嘴笑,把钱又推给了妹子。 他平时研制草药啥的如果需要钱,大哥说从家里公份里出,长朔平时又不是个贪吃贪喝贪图享受的,所以,手里没缺过钱财。 “行,那我就收下了。”不点看长朔执意要给,知道这是七哥的一番心意,没再推辞,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至于老叔老婶,听到这个信儿后,本来想叫嚣一下的。不过,想一想,嗯,现在又快到秋天了,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大冷天伐木,…… 只那么一想,心里仍然发惧。所以,本来老婶自觉理直气壮,嚷得欢,自家闺女定亲,怎么没问问他们这对爹娘的意见?她想拉着老叔,找长辈兄嫂理论理论,不过,被老叔给喝止了。 没有老叔的支持,老婶一个人蹦跶不起来,所以,只能平时快活快活嘴,没敢起太大波澜。 况且,家里老太太现在病着,他们也怕这一闹,给老太太闹出来个好歹的,到时候,一家子都饶不了他们,可不光冬天伐木那么简单了! 所以,夫妻俩气归气,蹦跶了几天,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奶奶这一病,病来个孙女婿,小辈们跟老人家征询意见的时候,奶奶也跟着高兴,有开心事情,病好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彻底好,眼看着还是倒炕上起不来。 奶奶是个要强的,即使年纪大了,平时除了睡觉,很少这样躺着,手里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她坐在那里,仿佛就代表着整个家,从外面进了院子,心里就感觉有了扑头。所以,家里人看奶奶躺着,心里都不大好受。 “不知道咱奶有啥心结打不开,唉!”晚上办完事,西远躺在卫成的臂弯里,一下一下戳着卫成身上结实的肌肉,一边唉声叹气。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5 卫成的胳膊紧了紧,眸色幽深,没有搭茬。 他这几天晚上要的比较凶,跟饿狼似的,总没有厌倦满足,要是以前,西远一定会抗议一定会抱怨,不过,现在心境不一样了,虽然身体疲惫些,但是被心爱的人需要,被心爱的人索取,心理上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到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了,卫成还这么稀罕他,西远能不高兴嘛。 他算是知道为啥说,每个人一出生都是单翼天使,只有找到心爱的恋人,人生才完美,才能组成一对翅膀,结伴飞向快乐的天堂。 相恋的感觉如此美好!和恋人相伴的日子如此幸福! 西远纠结了半天,没纠结出来什么,在卫成的臂弯里蹭了蹭,睡着了。 跳跃的烛光下,卫成凝视着怀里人熟睡的容颜,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像对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这的确是他的宝贝,一生的挚爱,怎舍得放弃,怎舍得稍离? 夜色深沉,一个人酣然如梦,一个人彻夜难眠。 …… “哥,”白天,西远跟西韦说起奶奶病的时候,西韦也有些欲言又止。 “小韦啊,你是不是知道啥?”西远看西韦的神情,猜测到。 “没,没啥事。估计季节的事,过几天就好了。”西韦支支吾吾。 到底是咋回事呢?西远想破了脑袋,没想明白。 奶奶的病堪堪又加重了,西远担心的不行,连和卫成腻歪的心情都没有了,整日整日的守着奶奶,盼奶奶快点好。 这天,西远给奶奶熬完药,扶奶奶喝下,“远啊,累了吧,甭天天守着奶,奶没事儿,你歇着去吧,啊。”奶奶摸了摸西远的手,眼圈却是红了。 “奶,我不累,你还不知道我,成天除了闲着,啥事没有。”西远嘴上说的轻松愉快,心里跟着难受,奶奶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看着奶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西远疲累上来,趴在炕沿那儿,打起了盹。 …… “成子,成子,咱不哭,不哭啊。”西远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小的卫成,不知道为了啥,一门的哭,咋哄也哄不好。 “唉,奶的大孙儿啊,你咋这么不懂事,可真是丢死个人了,你们俩这样,叫咱家人咋整哎。”梦里,传来奶奶叹息的声音,西远一边抱着小卫成安抚,一边为奶奶的叹息难过得也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和成子,做了啥事叫奶奶和家里人为难了呢? 不会啊,他的成子这么懂事,这么听话! 对了,成子走了,成子去永宁关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得去找他! 梦境光怪陆离,西远遍寻卫成不着,心里急的不行,一边跑,一边喊:成子,成子! …… “成子!”西远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正对上奶奶探究的目光,可能西远醒的突然,奶奶没来得急转换。 祖孙俩谁都没有说话,满室静谧,连一丝风从窗前刮过,似乎都能听见。 西远一下子明白了,奶奶的病因是什么! 可能,他潜意识早想到了,只是拒绝去承认,然后,心里的想法被带到了梦里! “奶,你都知道了?”尴尬归尴尬,事情还要面对,何况,奶奶的心结不解,病不会好。 奶奶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就是卫成从滨江府回来那天,俩人大白天得意忘形,拴上院门在屋里嘿咻的时候,正赶上几个小的回来,听说二爹爹回来了,非要跑西院去看看。 可是,他们几个咋推门都推不开。卫黎是个淘小子,搬来个凳子,叫前前姐姐和小练给他扶着,要从墙上翻过去,以他那小身子,能爬上墙头,估计,嗯,下不来。 几个小的一通折腾,西远娘跟不点忙手里的活计没留意,奶奶注意到了,用话将几个小的劝开,老人家在门前站了半天。 已经长成大人的哥俩,成天腻在一块,现在大白天,拴上门…… 越想,奶奶心里的预感越不好,忍不住浑身打冷战。 不会的,他俩乖孙只是感情好,不会这样的! 奶奶否定了又否定自己内心的猜测,半天才镇定好自己,挪动了脚步。 可是,不管老人怎么不相信,事实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关键西远和卫成两人,正是热恋的时候,尽管很注意,行为举止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跟以往有很大不同,还是会带出来一些,奶奶是经过事的老人家,哪里看不明白。 一遍遍的否定,一遍遍的被现实击得粉粉碎,老人家心里煎熬了一个多月,终于病倒。 “奶,对不起!”西远伏在奶奶的枕畔,浑身颤抖,泪如雨下,他不想让老人跟着揪心,可是,也不可能放下卫成。 “唉!”奶奶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西远的脑袋。 西远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总之哭得那个伤心难过,那个肝肠寸断。可能,他潜意识里,怕被逼迫着做出啥选择,而恐惧哭泣吧。 “小儿啊,不哭,不哭,啊。”奶奶像小时候那样唤着西远,重复着说。 看西远哭的伤心,奶奶也老泪长流。这是老人家最看重的大孙子,放在心尖上的大孙子,怎么能够不跟着伤心,不跟着难过。 “奶,你说我该咋办啊?”西远一边哭一边问。 事后,西韦没少笑话哥哥够狡猾,明明应该是奶奶问他该咋办,他却通过一哭一问,苦肉计一施,把事情颠倒个了。 其实,他不知道,当时的西远,的的确确害怕了,说不出的恐惧。 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一甲子的光阴,才遇到一个他爱的,也爱着他的人,别人可能体会不到,从感情速食时代经历过的西远却清楚,这样的,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有多难! 他和卫成,正当情浓之时,不要说分开,就是短暂的不见,都跟剜心割肉一般无法忍受,所以,无论如何,他放不下卫成。 穿越之青青麦穗_216 但是,西家,在西远心中,同样重要。 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上,苦心孤诣,费了无数心神,才打造成的安乐窝。 有舒服安逸的居所,有慈爱的长辈,有友爱的弟、妹,有喜爱大爹爹的子侄,如果说,因家里接受不了他们俩人的关系,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与卫成双宿双飞,离开家人,离开西家,离开莲花村,西远一想到这里,心也跟刀绞一样。 所以,西远的哭,的确由于两难而哭,因恐惧要他做出选择而哭! 再或者,人都是这样,当你生存的环境恶劣,身边没有关心你的人,没有爱护你的人,你自己不得不坚强起来,粗糙起来。 如今,西远有卫成宠着,爱着,惯着,用奶奶的话说,就差没拿个祖宗板儿给供起来了,所以,他自己也娇宠起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没有以前强了,不过这点,西远一点儿不想承认就是了。 “奶也不知道该咋办。”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奶,我实在放不下他,要是我们这样,给家里丢人了,我,我……”西远一边哽咽,一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要不,我们以后不总在一起了,我们俩,本来也没想叫别人知道!”西远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一边压低声音嚎啕大哭,一边跟奶奶说。 不常在一起,咫尺天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想想那些甜蜜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西远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给切得细碎细碎的。 ☆、第167章 让步 西远做了自认为的,最大的让步,不过,想想不能与卫成日夜相守,心里难过得不行。 “奶也不想你们为难,奶就盼着,你们都好好的,日子过得舒心。”听了西远的话,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抬手给西远擦脸上的泪痕,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净,跟曲江决堤似的。 这样的孙子,怎么能不叫奶奶心疼? 丢家里人?他们西家,本来只是个,年头忙到年尾,能把肚子填饱就不错的普通农户。老大老实,老二在岳父家讨生活,老三和哥哥不和,做啥事还不着调。本村本土的人,能欺负他们家就会欺负一下,当年小远生病,他和老爷子借遍了村里,也没借到几个钱,孩子送不了城里药堂,请不来好大夫,眼瞅着,一来二去,越来越重,只有进去的气,没有出的气,差一点没了小命。 连孩子的命都保不住,这样的人家,谈什么面子不面子! 要说,西家如今有了面子。这面子,还不是她大孙子给挣来的?老话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何况这是他们亲亲的大孙子呢! 享受大孙子给带来的福气,却挑剔大孙子这大孙子那,她老西婆子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唉,好好的孩子,咋非得这个样子呢? “小儿啊,咱能不能改了?”奶奶抱着一线希望问。 “奶,我就想跟成子过日子,跟他过日子比和别人过都舒心。”西远一边哽咽着,一边跟奶奶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伏在枕畔,说啥都不肯起来,有些愧对老人家。 本来,他和卫成的事情,西远也好,卫成也好,一点没有想让家里人知道的意思。尽管,那样,他们在家里人面前能够更明正言顺些,可是,老人接受能力有限,说出来除了把家里搅合黄天,没有其他意义。 这两三年,俩人一直避讳的很好,家里人只当他们从小兄弟情分,感情非同一般,并未多想,因此,心下有些放松了警惕,也是真的。 另外一个,就是如今,二人都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举手投足间,忘了加小心,所谓的情难自禁,就是如此。 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事! 西远压根没想过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亲人,可是,该发生的毕竟还是发生了! “奶,我俩在永宁关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成子不肯回来,我就……”西远不想卫成被为难,他毕竟不是西家亲生,所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答应过成子,一起相守白头!”这说的是永宁关城墙下,卫成要他一个允诺的事,“奶,誓言如婚约,既然已经许诺,就应当遵守,不能轻易更改!”西远抬起脸,急切地望着奶奶道。 “唉!这是咋弄的!”奶奶擦了擦大孙子脸上的泪,自己流着泪道。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带着一家子,把日子越过越好,人家孩子满山野疯着玩呢,他们家小远却忙着筹划怎么给家里添进项。 一个十岁的孩子,养着两个,比他小三岁和五岁的弟弟。 啥事都不用大人操心,啥事都给家里想到前头。 后来,日子过好了,成子却走了。 她大孙子就没享着几天清福,一直到成子回来,家里日子不用操啥心了,这孩子才清闲了两年。 从小到大,这孩子光张罗家里各项事情,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都可老的小的来;他自己,从来没说稀罕过啥;有啥好东西,从来没有自己先占了;说话出事,也没有错头过。 这样的孙子,老人家哪里忍心责怪他。 想想当初成子走时,小远的反应,还真不像一般哥哥对弟弟的样儿,难道,真像小远说的,那时候,他就稀罕成子了?成子也是因为这个走的,因为这个回来的? 还有成子,从小就是个命苦的,差点没叫那个狠心的爹给糟践死,后来,到了他们家,过了几年好日子。 可是,毕竟知道自己不是西家亲生的,为人行事,从来不出大格,只跟小远有时候耍耍脾气,不过,次数一个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可能孩子知道,只有小远宠着他惯着他,不管怎样都不会丢下他,成子才离不开小远。 奶奶印象里,卫成唯一的一次任性,就是当年去彦绥读书,非得哥哥陪着才肯去。 小远被胡子绑票的时候,家里人急得团团转,没有任何办法。是成子,连自己安危都不顾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就敢闯胡子窝,往出救哥哥。 后来的离家…… 如今的回来…… 小远也是,从把成子背回家的那一天起,就当心尖尖一样疼着宠着,别人说他啥,小远都不在意,但是说句成子不好,小远指正急眼,为了成子,连媳妇都不要了……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拆得开?怎么忍心拆开! “小儿啊,咱不难过,啊。奶啊,就是一时没想明白,你容奶奶些时日。”老人家怕大孙子万一心窄,胡思乱想啥再弄出啥事,连忙出声安慰,太懂事的孩子,叫人心疼。 “奶?”西远愣了,他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容易接受了,以为还得长期奋战呢。 “没事儿,这世上啊,啥样儿的事都有。”奶奶攥了攥西远的手,“奶小的时候,娘家村子里,有两老跑腿子(光棍儿),表兄弟,一辈子没成亲,别人都喊他们小老道,说跟出家人似的。” “奶。”西远攥着奶奶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后来,俩人老了,都是孤拐,没有个儿女,走不动路,干不动活,哥俩一合计,一起喝耗子药死了。奶当时刚记事儿,还当新鲜事跑过去瞧,俩老头,一起躺在炕上,都穿着青布衣,青布鞋,跟睡着了一样。”奶奶回忆着往事,拿手摸了摸大孙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