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一生暖婚:梁少步步掠爱》 第1章 楔子(2)全新改版 天旋地转之间,一道星光冲向天际,继而再次绽放,犹如碎钻般,绚烂在浓墨的夜幕之上。 她柔顺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承受着他细细密密的吻。 “试着跟我谈恋爱,好不好?”暗哑的声音响起。 许幸然心里一窒,本能地想推开他,可他早就不容许她的拒绝,大掌扣上她的后脑勺,重新吻住她的唇瓣。 他的吻密密麻麻,时而轻啄时而深缠,很快让她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甚至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笨拙又青涩地回应起来。意识愈渐模糊,模糊到他将她放到了柔软的床上,她却后知后觉。 “然然,你现在喊停的话,还来得及!” 她轻轻喘气,脸颊染上了红晕,不敢睁眼看他,浑身早已失了气力。 她这二十年来,循规蹈矩,忍辱负重,可就在今天,换来妈妈一句,要钱没有,女儿倒是有一个。 如此之薄凉。在那刻几乎奔溃,而在此刻,她忽就想着,不如放纵一回。 是不是所有的人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都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作践自己? 许幸然她不知道。 眼角的泪水慢慢地流淌下来,梁展鹏怜惜地将它一一吻去。 “会很疼吗?”她低声问,有点哽咽。 “我保证不会。” …… 他闯进她世界那一刻,还是让她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她不是不可以忍受,只是真得好不舒服。 “出去、出去!”她很快就想反悔。 他撑起身子温柔地凝着她,尽量克制住那几乎让他崩溃的冲动,轻轻吻上她的眉心,不停安抚着,耐心等待她的适应。 “然然,就让我这样宠着你,好不好?” 一旦有了开始,纠缠哪会停得下来。 她艰难地配合着,声音渐渐地在这起起伏伏之中分崩离兮。 卧房内是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星光点点。 许幸然再醒过来的时候,身旁的男人早已睡着,床头柜的手机不知是震动了多久,打破着一室静谧。 梁展鹏蹙蹙眉头,头一歪,不愿醒来。 她本不愿窥探,可却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 “柏千金”三个字忽闪忽闪地跳跃在屏幕上。 许幸然心里一个咯噔,目光随着屏幕一起黯淡下来。 第二天早上,梁展鹏醒来的时候,她身上裹着浴巾呆呆地坐在床边。 床单上那抹刺目的红,是她一夜放纵的代价。 男人坐起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亲吻着她的秀发。 “梁先生,对我昨晚的服务还满意吗?”她却在他的怀里淡淡地问。 他手上的动作一僵,低头看她几秒,突然嗤笑出声,“原来你这么想?” 她推开他,下了床,不以为然道,“是啊,为了十万块嘛。” 妈妈可以为了这十万块随意把她卖给别人,她也可以为了这十万块把自己卖给梁展鹏这样的男人,身材好、长相好还多金,她不亏。 “梁先生,麻烦你帮我弄套衣服,我想回学校了。从此,我们两清了。” “如果我说不满意呢?”他半撑在床上,黑眸中闪过一丝戾气。 她欲做离开的脚步一顿,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再度被他抓住重新压回了床上。 “你、你还想要干什么!”她惊骇万分,慌乱挣扎。 “然然,我忍你很久了,一个晚上又怎么够?十万块是不多,可至少得让我痛快,这样买卖才公平,不是吗?” “你……!” 这一次并不舒服。 他无休无止,带着不依不饶的愤怒。 像是一种惩罚。 狂潮骇浪趋于平静。 最后,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道, “许幸然你给我记住,我想要你在我的身边,有的是手段。可我给你时间,我要你的心甘情愿。我今天可以放你走,但是日后有事想再卖,记得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温柔地对你。” 第5章 对面酒吧的服务生,貌似又来了几个新 他是谁,而你又是谁? 他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给了你最温暖的记忆,支撑着你走到了今天,足矣。 即便它仍旧暖不过这漫长而又薄凉的岁月。可失去了他,谁还会给予你这孤单中的温暖? 她把钱包放回了背包,却将夹在字典里的那张粉色的卡片一折为二,藏到了工作服的口袋里。 工作时间已到,为了生计,她已无暇为这种小情小爱伤春悲秋。她拍了拍脸,打起精神从厕所间内走了出来。 和她一起工作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叫优优,许幸然一边和她聊天,一边不时地抚摸着口袋里的卡片。 这个时间段,便利店里的生意不算太好,整条街都有些冷清。 可谁又能知道,它的热闹其实都藏匿在对面的那家叫flask的地下酒吧里。 那个酒吧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入口,以红色电话亭为遮掩,连个招牌都没有,如果不知道的话,会很容易被当成atm取款机而错过。 “叮咚——欢迎光临!”便利店的大门自动打开。 走进来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漫不经心地在货架前挑选东西。 她们每个人都化着大浓妆,却穿着统一的制服,白衬衫黑短裙,裙子都快要短到大腿根步了,走路幅度稍大一点,就有走光的危险。 优优碰了碰许幸然的胳膊肘,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对面酒吧的服务生,貌似又来了几个新的。” 许幸然了然的撇了撇嘴,走到了收银机的后面。 为首的大姐大来埋单,东西咣咣咣地扔在了收银柜台上,许幸然也是见怪不怪,有条不紊地一一扫过条形码。 “一共是三十六元。”她抬头微笑着看向眼前的顾客,视线却陡然落在了她身后的那个女孩子的脸上,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即便她化着大浓妆,许幸然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靓靓!”她吃惊地唤出了女孩子的名字,“你……你什么时候来s市了?” 被唤作靓靓的女孩子却是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没理睬。 “还收不收钱?”为首的大姐大不耐烦地问道。 许幸然收回不可置信的目光,麻利的给她们结了帐,找钱递给大姐大的时候,她看到靓靓侧着身低头玩手机。 “lily,你们认识?”大姐大瞟了一眼许幸然,饶有兴致地转身问靓靓道。 许幸然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到靓靓闷闷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她清亮的眸子黯了几分,内心涌动却隐忍不发。 大姐大拍了拍靓靓的肩头,“那我们快走吧,cindy刚发微信给我,今晚来了几个大老板,姐带你去见识见识。” 许幸然看着她们渐去的背影,心揪得一阵一阵地发疼。 看她脸色不好,优优走了过来,但还是按捺不住地问道,“刚那女孩子你们认识的是吧,老乡?” 许幸然没什么表情地微微点了点头。 “哦,看上去年纪好小,感觉都没成年……怎么跑去flask做……”优优顿了顿,还是换了措辞委婉道,“还好只是服务生,不然真是蛮可惜的。” 第6章 姐,姐!救我! 许幸然眉头微蹙,刹那间脑子里像有根弦怦地绷断,可怕的念头从眼前一窜而过,便将自己身上的围裙解下扔在桌上,“优优,我去对面看看,老板要是问起来就帮我请个假。” 地下酒吧玩得是什么?许幸然不禁心惊肉跳。 来不及换回自己的衣服,她冒着雨匆匆跑到了对面的那个红色电话亭前。 没有太多迟疑,她一手推开了这扇伪装的大门,为自己推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喧嚣的音乐像是从黑漆漆的洞**急速地跳动出来,长长的地下通道里,一小块一小块的金色砖块在流灯照射下折射着浮华的冷光,更像是在施展一种魔力,释放着诱惑,让许幸然不自觉得迈开了前进的脚步。 很久以后,她才发现如果自己没有去推开它,她的人生也许就不会让掉进另外一个平行时空,从此游戈于这光怪陆离的纷争中。 拾级而下,穿过像防空洞底一样长长的地下隧道,位于整个酒吧中央的舞池里已经挤满了人。 喧嚣的音乐肆意鼓动着耳膜,年轻的男男女女跟随着台上的领舞疯狂地扭动着身体。 五光十色的灯柱快速地变幻着色彩打在每个人的脸上。酒吧里的服务生托着酒熟练地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中。 许幸然随手抓了一个服务生的手,着急的问道,“请问靓靓……哦不,你认识lily吗?她在哪儿?” 她白皙清秀的小脸和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相辉映,穿着一身便利店的工作服,出现在那里显然有些突兀。 服务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噗嗤一笑摇了摇头,摆动着腰肢离开了。 许幸然有些失望。 突然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挤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胳膊,调笑道,“哟,这妞儿面生,敢想儿是在玩制服的诱惑啊!” 她用力甩开他,一脸厌恶地瞅了眼对方,直觉得恶心,然后迅速朝舞池边上的卡座走去。 没走几步,便瞧见刚才在便利店里遇到的那个大姐大,许幸然一阵欣喜,想叫住她,可声音却被淹没有热闹的音乐中,只得加紧脚步跟上她。 这个点正是酒吧里最热闹的时候,大姐大托着酒拐了个弯走进了最里面的一条走廊里。一路渐渐安静了下来,灯光有些晕暗,音乐都跟着舒缓起来。 许幸然刚想上前,却看见她敲门进了一个vip的包厢。 靓靓会不会在里面?许幸然的心都吊在嗓子眼儿上了。正在犹豫着,却听得一阵酒瓶被敲碎的声音。 “不要!放手啦!”尖锐的声音从包厢里头传了出来。 “小样的,装什么呀!”紧跟着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许幸然的心猛地一沉,那个尖锐的声音不是靓靓的还有谁? 她不再迟疑,转动把手,推门而入。包厢内灯光黯淡,但仍能看到两条纠缠的身影倒在宽大的茶几上,男人粗糙的大手摸在靓靓的大腿上。 “靓靓!”许幸然大叫。 靓靓别过头也看见了她,更是死命地推拒着身上的男人,“姐,姐!救我!” 第7章 老子今晚艳福不浅! 许幸然赶紧跑到两人跟前,将伏在靓靓身上的男人拉开。 男人年纪不大,皮肤黝黑,黑色的紧身背心将胸肌衬得十分发达,陷在皮肤里的纹身交错狰狞。 他显然带着醉意,被她这么用力一拉,没站稳,反而倒在了地上。靓靓身上的衬衣已被抓散,露出了大半个胸口,踉踉跄跄地从桌上爬起。 “快走!”许幸然拉着她的手刚想跑,却只听得靓靓一声“哎呀”,栽倒在地。 胸肌男一把拽着她的脚踝,骂骂咧咧道,“想跑?出来卖还装什么清纯?哟,又多了一个,长得也不错,老子今晚艳福不浅!一块儿收拾了!” 包厢的大门怦地一声被躲在暗处的人关上。许幸然这时才发现这个包厢里还有七八个男人,他们分散站在各个角落。 胸肌男就在这其中的一个男人的帮助下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姐,怎么办?”靓靓已被吓得一脸的眼泪鼻涕,恐惧道。 许幸然眉头深锁,牙关直打颤,这次真是遇到大麻烦了。 即便这样,她还是假装镇定地对胸肌男说道,“这位大哥,靓靓她……哦不,lily她……她还小。我是她姐姐,我们有话好好说。” “呵呵……”胸肌男笑了,“姐姐?” 包厢里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一起笑。 “美女姐姐要我们把话好好说,哈哈……”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似的,打了个酒嗝道,“那就好好说,你这个妹妹,笨手笨脚的,我们点了瓶上好的酒,她竟然打碎了……” 许幸然看了眼身子还在发颤的靓靓,她哭丧着脸点了点头,给予了间接的承认。 “那我们赔,好不好?多少钱?” “不贵,一万多吧!” 许幸然心里发虚,抬头去看胸肌男的眼睛,那里面正对着她放射着绿油油的光,身体忍不住一个颤栗,直把靓靓吓得嘤嘤直哭,脸上的浓妆化了,像个鬼一样。 “你妹妹刚才就说了,这钱她还不起,还是哥哥我好心,说亲两下就当没这事。你瞧瞧,还没亲上呢,姐姐你就来搅局了!” “一万多少?我来替她还,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先放我们回家,可以吗?”许幸然没底气地咬着牙说。 男人目光灼灼地将许幸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哎哟这个姐姐可真是有情有义,不过你当哥哥我是白痴啊?不如在这儿让哥哥亲两下,咱就当这事没了。” 胸肌男说着就扑了过来,靓靓“啊”地惊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许幸然的手臂却被他死死地抱住,嘴正要往她的脸上噌的时候,她却猛地挣脱开,一手抵住男人的胸脯,一手突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横在了他的眼前。 此情此景,何曾熟悉,似是在梦境中,又像是不久前,亦或是隔了经年。 许幸然忽就轻呵笑了一下,包厢内的灯光昏黄,却将她的面容渲染得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那面容上,寂寞惨淡的笑容透着阴冷的神色,反到让对面的胸肌男愣怔了一下。 第10章 我哥他很快就要出来了 大雨已停歇,云翳漫散开,露出了高悬于夜空的一轮明月。 从地下酒吧的边门出来,许幸然快步追上正在街边打车的靓靓,“告诉我你现在的住址,还有手机号码。还有,以后别再来酒吧工作了。” 靓靓却甩了甩她的手臂,懒得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刚才那个男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靓靓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问道。 “哪个?” “肯放我们走的那个。” “你是说他……我室友生日聚会时候认识的。”许幸然低垂着眼眸,平静地回答道。 靓靓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突然凑近许幸然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哥他很快就要出来了。” 她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漾起一丝苦涩与难过,正想开口说什么,无意间地视线一掠,就看到梁展鹏站在不远处,像是在等车。 他身形挺拔,一米八八的净身高,黑色纯手工制作的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带着与身俱来的贵气。 酒吧老板娘侧立于他的身旁,一脸温柔地和他说着话。 许幸然的瞳孔不由收缩了几分,恰有一阵冷风吹来,脸色蓦地由白变了红。 她脸上的变化,却完完整整地被靓靓捕捉到,回首一看,呵,果然是这个男人! “许幸然,嘎子说你傍上大款了,我还不信!你……你这过了河就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靓靓翻着白眼,哼哼两声便是转过了身。 “靓靓,我没有!你要干什么?”许幸然一把上前抓住她的胳膊。 “去跟人家道个谢呀!”说完便噌噌噌地朝梁展鹏那边走了过去。 男人或许是听到了碎碎的脚步声,侧首看过来,目光却是落定在许幸然脸庞上,乌黑细软的头发衬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心里不由一征,偏头问向身旁的七七,“刚才这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呃……”七七心虚着,晶亮的眼眸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对我用这些小伎俩了?”语气骤然似降了温般地冷了下来,神色里却暗藏着几分无奈,不容置疑地添了几分寒意。 七七只感到浑身有些凉,手心微颤着正想解释什么,靓靓已经拉着许幸然的手,阔步到了两人的跟前,“刚刚的事,多谢老板和这位先生了。” 梁展鹏额角一挑,视线却依然紧锁在许幸然的脸上,“你……还好吧?” 他沉沉的声音仿佛透着关切,使得许幸然的脸立刻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怎么会一下子……燥热了起来,仓促之间只得轻咳两声以作掩饰。 “lily,今天也是多亏梁先生在,不然依照阿龙这性子啊,别说你是我这里的小姐,就是我亲妹妹都……” 七七还想说什么,梁展鹏的车来了。 秘书王云僧一身西装革履下了车,看到许幸然不由一怔,但还是很快便替梁展鹏把后车厢的门打开。 梁展鹏上车之前,却又回头望了望许幸然,“我送你回去吧!” 第12章 你无耻…… 四月天,下过雨后的夜晚,风还是有些凉的。她对着空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怀疑着,难道是刚才那杯酒的后劲上来了? 顶着嗡嗡嗡不停作响的脑袋,身体已是不受控制地在摇晃,蹒跚在大街上。夜晚的风吹过来,特别凉,身体在一阵哆嗦后又很快变地炙热,这样的冷热交替,让她特别难受。 拐了个弯看到不远处便利店的招牌时,她浑身已像是散了架似的只能靠在路灯柱上支撑着剩余不多的体力。 没过多久,小腹已像个火炉似的,越烧越旺,许幸然不自觉地抱着冰凉的灯柱扭动了几下。 黑色的宾利车不知何时悄然地停靠在她身边。 梁展鹏下车看到她的时候,她身体里的火热已将她的小脸烧的酡红诱人,眼眸涣散地早分不清东南西北。 男人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小小犹豫后,便上前一步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她节节攀升的体温让他皱了皱眉。 “你……”她勉强抬起眼帘,视线有些模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人。 等看清楚是谁后,心底里的那一股寒意彻底涌了上来,“那杯酒……” “我带你走!” 仅存的理智让她试着用力推开他,可偏偏使不上任何气力。 “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 他不说话,只是揽过她的腰。她细软的身体很快攀上了他,心里虽然抵触着,可奈何全身的神经却在此刻莫名地跃动,撩拨着欲望的心弦。 “你无耻……”显然是发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难言的羞耻让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酒是他让她喝的,这莫须有的罪名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双眉一皱,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让王云僧找了家酒店,开了间房,顾不得其他人的暗暗打量,梁展鹏打横抱着早已脚软到不能站的许幸然进了房间。 面对宽敞明亮的房间,还要和这个她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单独相处,许幸然心里是莫名的害怕与焦燥,吵着要离开。 “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我现在放你回去,才真的是让无耻的人做有机可乘的事。”男人低头看向她,眯着双好看的凤眼笑道。 许幸然心里暗咒,我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的那杯酒? “那你放我下来!我……我要去……卫生间!呃……嗯……哦……”身体实在是太燥热,她不由地哼唧了几下。 听着她毫无章法的胡乱呻吟,梁展鹏的心里不禁酥软。快速扫了一眼,便将她抱进了卫生间放了下来。 “要吐?” “我求你,请出去……你出去!”她摇了摇头,反手推他。 梁展鹏不得不关上门退了出去,点了枝烟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静静地等。 那杯酒是七七倒给他喝的,既然原本是想用来灌他的,那药量应该不会太多,可到她身上,如此单薄的身子骨怕是扛不住的吧。 其实,依照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 第13章 乖……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星火燎原,蓄势待发。只是这个时候,他竟有点不自信,需要一点她的确认,于是稍稍松开,然后蛊惑般轻轻问道,“然然,我真的想你了。乖……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隐忍着无数星火。他真得是很久没有碰女人了,从和她那一晚的纠缠开始,怪不得七七要为他下药,不然真要赶上和尚的修为了。 “呜……为什么……是……你……关子栋?”她呼着新鲜的空气,可意识却还涣散着,一句完整的话因为梦境与现实不停的交叠,竟是残破地呜咽出来。 关子栋!? 梁展鹏蹭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刚才还盛满星火的眼眸逐渐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墨黑墨黑的,沉沉的,泛着压抑的眸光。 他梁展鹏想要的女人,什么时候竟然在他的床上喊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而且,这个名字还是如此的耳熟? 他凝视了她几秒。脑袋早就歪在一边,本来皱着的眉心也舒展开来,他伸手探了探她的体温,已不再那么燥热,看来留在她体内的药效已散尽。 一室安静,只有她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睡着了? 他不禁嗤笑,又叹了口气下了床。 从卫生间里找了块大浴巾,回到床前费了好大的力气脱下她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接着又用浴巾轻轻擦试着她的身体,还替她换了一身干爽的浴袍,最后盖上薄被。 一气呵成。 梁展鹏站在床边,伸手捞起地上的那些衣服,想扔进卫生间的衣娄里,却看到那皱巴巴的粉色卡片,藏在她的裤子的口袋里,露出了一小角。 上午开完董事局的会议之后,王云僧也递给了他一张同样的卡片。 许幸然的嘴里竟然喊着这张卡片上这位准新郎官的名字,还真是有点意思。 他抬手关了灯,房间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他重新坐回沙发上,那双眸子隐匿在黑暗中,却是显得特别的亮。 翌日。 许幸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环顾四周,一切都陌生,哗啦啦的水流声刺耳地传进她的耳膜,而她自己一丝不挂地裹在一件宽大的浴袍里。 脑子轰地像是被炸裂开来了地疼,心砰砰砰地跟着乱跳。她重重吸气呼气,勉强让回忆停留到了几个小时前。 是……梁展鹏!他带她来的,对,是这个男人。 她匆匆从床上爬起,下床找自己的衣服,可是一无所获。身上的浴袍宽大,她稍稍拉开领子低头看看,没见任何痕迹,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想来应该没到那个地步时,卫生间的门却突然在这个时候被拉开了。 许幸然赶紧把身上的浴袍拢了拢紧。 同样穿着浴袍的梁展鹏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让王云僧开的这个房间,是整个酒店的最佳位置。外滩全景如画一般镶嵌在窗中,俯瞰浦江,微小如盒的游轮游船不停穿梭。 早晨的阳光甚是明媚,梁展鹏发丝上的水珠都折着盈盈光线。 第14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早!”见到许幸然已醒来,他并不觉得意外,看到她尴尬地站在一旁,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早。”许幸然低低地机械应道,有点不知所措。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那个……我的衣服呢?”她的声音懦懦的,视线更是不敢往他身上搁。 “酒店服务生一早就拿去干洗了。”他解释道,顺便把毛巾随手搁到了一边。 “哦。” “怎么,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衣服里吗?”他有点明知故问,挑着眉问。 她想起了那张粉色卡片,却还是摇了摇头。 “昨晚怕你会感冒,所以……给你把衣服换了。”他嘴角上扬道,很想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霎时脸色发白。汗!难不成是要她跟他道声谢谢?这一切还不拜他所赐!许幸然咬着唇,正想开口反驳道,他却抢在她前头发了话,“谢谢就不必跟我说了,记着这份情就是了。” “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许幸然心里窝着火,冷声道。 “看来做了回柳下惠,也不能让你对我有所改观。那下次再有便宜可让我占,我决不客气了。”梁展鹏嗤笑一声,走近许幸然,一只手暧昧地搭在她的肩头上。 她厌恶地甩开他,像躲瘟疫似地往后退后一步,却没想到浴袍太宽大,稍有动作就露出大半个肩头,呈现出一大片莹白的肌肤,灼灼人眼。 “这么快就准备给我机会了?”他喉头一动,眸色炙暗,一个伸手将她兜进自己的怀里。 软玉温香在怀,他整个身体迅速密不透风地紧贴上。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她拢紧浴袍的手被他扣在胸前,双脚狠命地踢他,却也撼动不了分毫。 他的唇舌像是烧起来般的滚烫,死死缠卷着她的舌头,辗转反侧,不容拒绝,直到他尽兴才松开。 许幸然大口大口地呼着新鲜的空气,喘了好半天才慢慢均匀呼吸,红着脸却不敢看他,真是个难缠的好色之徒。 他的声音却不疾不徐地响起,“morning_kiss,希望能勾起你昨晚、及不久之前我们两美好的回忆……” 话音未落,许幸然便一巴掌朝他脸上扇去,他却眼疾手快地架住了她的手腕。 “你这个流氓、色狼、你无耻、卑鄙、恶心、龌蹉……”几乎是将脑子里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词都吼了出来。 他却迎上她的视线,毫不廉耻地朝她微笑道,“别老把我想那么坏。你现在应该庆幸,还好是你替我喝了那杯酒。如果是我喝下了,还真怕伤着你了,估计现在连这个床都下不了。” 许幸然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刻才似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杯酒原来是给你喝的?” 他揉揉眉心,不置可否。 她想起昨天晚上那个风情万种的七七,再看看眼前的梁展鹏,眼波一转,七零八碎的理智也跟着拼凑完整,果然是数风流人物还看眼前这人啊。 房门此时被敲响,酒店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一道进来的还有王云僧,见到两人都穿着浴袍姿势暧昧地站在一起,颇有些尴尬。 第17章 来,抓住我,我带你去天堂 她好奇,想看看拥有这样一只像艺术品一样的手,他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子。 头顶上的雨,哗哗哗哗地还在下。 她的视线掠过他的脸,高高在上疏离万分,瞳孔漆黑发亮,却又冷得有些瘆人,好整以暇地瞅着她看。 那时候的感觉,就好象是一个万能的神,突然从云朵之中伸出一只手,对她说,来,抓住我,我带你去天堂。 直至今日,许幸然才发现,这个男人他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将她推入一个漩涡,然后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道貌岸然地将她带离囫囤之境后,又将她推入另一个更大更深的漩涡。 她记得梁展鹏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sorry! 之后,他带她去了酒店。她洗了个热水澡,还换上了他为她准备的小礼服裙。 柏晓的生日party就在这个酒店的最顶层,当他的修长手指在电梯间里和她同时按了一个数字键之后,她才知道,他也是来参加这个party的。 电梯的双门在“叮——”一声之后徐徐打开,他竟然大方地牵起她的手,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那时,他还不是柏原集团的掌舵人,刚从美国回来,却是s市众多集团、企业的争相抢夺的职业经理人,炙手可热,风光无限。 那一晚上,总有一些人用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身上,包括她的同学,她知道他们在揣测着她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 这种感觉,莫名地让她不舒服。 party还没散场,她便像那童话里的灰姑娘般,落荒而逃。 灰姑娘留下了水晶鞋,让王子找到了她。 她什么都没留下,却还是在第二天,收到了他差人送到宿舍的花。 那红艳艳的玫瑰被绑成一大束,带着天生的高贵与霸气,跟它们身上的刺一样扎人眼球。 一天一束,很快就堆满。各种留言蜚语也跟着涌进。 柏晓在国外玩了十几天回来,踏进宿舍的那一刻,晕厥在了地上。 救护车来了,将她送去了医院,是直接进了抢救室。 柏晓的母亲,也就是柏原集团董事长的夫人,闻迅先赶了过来,在得知事情原委之后,不由分说,就给了许幸然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掌印清晰无比地留在她的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是一个母亲护儿心切的痕迹。 她眼里泛着泪花,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却没有任何怨念,反而还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正常的母爱是否都这样?她无从知晓。 如果换成是她进了抢救室里,她的妈妈是否也会迁怒于那个罪魁祸首? 亦或者还是对着她,留下那两个刻薄的字——报应? 她不确定,唯一了然的是,她的妈妈不曾爱过她。 有时候她也会想,即便她生长在一个没有爸爸的家庭,即便她的家境穷苦到一贫如洗,可如果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妈妈能施舍于她半分的怜惜,她这二十年的人生是否也不用如此薄凉寒心? 妈妈,妈妈…… 第19章 想必再坚定的女孩子,看到这阵仗都会 关子栋是柏晓的男朋友,是未婚夫,以后宿舍里他的名字肯定不可避免地会经常出现,许幸然在回到宿舍之前,一直在给自己做着这样的心理建设,一定要忍住、一定要顶住…… 她简单地“嗯”了一声,便爬到了自己的床上,背对着崔真掀了被子就往里躲。 崔真本来是想将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那则爆炸性新闻上的。可见许幸然意兴阑珊的样,便也知趣地闭了嘴。 可能是真的累了吧。 见柏晓和萧薇这个时候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崔真立刻朝她俩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手还特地指了指许幸然的床,轻声道,“她刚刚回来,在补觉呢!” 萧薇当下就摆了张鄙夷的脸道,“刚才有辆宾利车大摇大摆地往我们女生宿舍的方向开,我道是谁呢,呵呵!” 轮到崔真吃惊了。女大学生宿舍楼下有豪车接送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可能开辆四五百万的宾利招摇过市的还实属少见。 梁展鹏当年大张旗鼓追求许幸然的事在s大闹得是风风雨雨,人尽皆知。那一天一大束的红玫瑰,几乎全是崔真替她签收。 柏晓出事之后,许幸然去找过梁展鹏,大概是说了什么,玫瑰花是不送来了,宾利车却经常停在了宿舍大楼下,有时是每周来一次,有时是换了辆白色路虎一两个月现身一次。 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的眼睛是直了。想必再坚定的女孩子,看到这阵仗都会软弱下来,于是各种流言蜚语,在校园里风生水起。而事实的真相往往却被忽略,许幸然当时置之不理的态度,也只有和她走得比较近崔真看在了眼里。 大三寒假过后,可能是梁展鹏的新鲜劲过了,也就再也没出现。他的身边反而都是些s市的社交名媛或是大小明星,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反观许幸然,落了些不实之名,说她被人甩了,说她喜欢攀附权贵,有心计,能拿到柏原集团每年的奖学金,都是和梁展鹏的权色交易…… 而今,宾利车重现,是同一个人吗? 柏晓当然认得那辆宾利车的主人是谁。梁展鹏同意进入柏原集团之后,单方面地谢绝了集团那边专车接送的待遇,第一天上班就开了辆跑车招摇过市,还带着自己的助手进入公司,为此好几个董事局的伯伯都对他有些微辞,认为这样的年轻人太骄纵,太嚣张。 可梁展鹏这般为所欲为,自然有他能让他为所欲为的底气与资本。 一度有传闻说他就是那个美国华尔街最负盛名的华裔投资巨子alford。在美国拥有自己实名注册的公司,实施战略投资的内容主要是房地产,后来逐步延伸到全球科技、媒体、娱乐业、餐饮业,几乎无所不包。身价高达数十亿美元。他在少数公开上市交易的房地产及媒体集团中都拥有巨额股份。 虽然只是传闻,可是他耶鲁大学商学院的真才实学,以及在华尔街各大投行公司中运作的各种商业实战,都是有据可循的。 第20章 混出了一个“浪客溅心”的花名 这骄人的学历及履历,说他是天之骄子已经不为过,可任谁都没有想到会纡尊绛贵来到柏原集团做事? 照梁展鹏对自己的父亲柏蕴铭的解释就是,在华尔街做投资,所带来的这些财富太快太容易,已使得他沾沾自喜,他不想就此陶醉在这虚幻的金钱游戏与声色犬马中,希望能接受一些更多的有挑战性的东西。 柏原集团,虽然在s市是属一属二的大集团,却仍然是在依靠家族企业的模式去经营。这些年,房市的飚升让利润翻倍的增长,可是讲起具体的企业管理,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步。 作为董事局的主席,柏蕴铭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决定高薪引进全球高级职业经理人进行一场彻底的管理改革,梁展鹏的加入无疑是给这个庞大的家族企业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哎,这个梁展鹏! 其实,她二十岁生日聚会的时候,柏蕴铭是有意搓合他们相识的,可是却没料到,这男人众目睽睽之下,却是牵着许幸然的手出现了。 虽有失落,好在她还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关子栋;好在这个梁展鹏来到s市后不久,就混出了一个“浪客溅心”的花名,身边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可谓臭名昭著。 纵然之后他对许幸然的追求热烈又高调,可也没阻碍他那流连花丛中的兴致。 想到这里,她还是推了推萧薇,示意她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一个宿舍,同住了将近四年,许幸然一直与她们有些格格不入,可表面上的亲切与友好,在柏晓看来还是很有必要要维持的。 “柏晓,你动作快点,你的准老公还在楼下等你呢!”萧薇提醒她。 “没事,子栋耐性很好的。”柏晓解释着,她说话的声音很甜,是那种可以糥到人心里去的那种甜。 “哇,市长公子在楼下等啊?”崔真边说边往挪步到阳台。 “也对啊,就得让男生多等等,这可是在给我们女生长脸啊!”萧薇笑。 “好了啦!你就知道取笑我!对了,下午没课,我一会儿和子栋去看电影,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萧薇跟崔真连忙摆手,“我们可不想当电灯泡!不过,你要提醒你家关公子,记得请我们吃晚饭啊!” “两馋猫!知道了啦,我会和他说的!找个机会我们一起聚聚。”柏晓说完便一阵烟地拎着自己的外套离开了。 萧薇无不叹息,“看看,还说要不着急,这恋爱中的女人啊……” 鉴于许幸然在补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可她们的对话,还是一句不落地进了她的耳朵。 她双手不停地绞着床单,心上像是突然之间冒出了许多细小的小疹子,不疼,却麻得厉害,痒得难受,即便她用力深呼吸也不见好转。 柏晓走后,宿舍又恢复了安静。萧薇上网看电影,崔真上床看小说,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崔真看床上的许幸然还是一动不动地窝在被窝里,不禁有些担心。 “幸然,你今天下午不用去打工了吗?”她记得,每周一下午没有课的话,许幸然会去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里做兼职。 第25章 关子栋,你是非要我夸你一句有其母必 想到这,她终是狠了狠心拒绝道,“不用了。宿舍大楼要关门了,我得赶紧回去。” 既已说不见,再见亦枉然。 他却置若罔闻,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小幸,乖,听话,我送你去……”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害怕再和他多呆一会儿,她便会舍不得再次和他分别,“关子栋,你放开我!” “小幸!” “你放手!” 他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抱得更紧,双臂用力得开始颤抖。她苦笑,继续挣扎,手腕隐隐作疼都挣脱不了半分。末了,只得放弃。 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此时的月光静悄悄地躲在在绵薄的云被后面,若隐若现地散着朦胧的光线。 许幸然望着地上两人交错的倒影,艰涩地开口,“是不是非要让你妈妈发现我,然后再找人来羞辱我,你才肯放手?” 他怔住,本就白皙的脸瞬间白到了透明,嘴唇更像是被人突然喷了霜雪似的,微微颤抖着。 他知道,她终是在怨,眉头不由打成一个死结。那双本是钳制住她的双手,终是慢慢地松开了。 他的手刚放开,她便急急地拭去眼角的泪水,抿紧唇,头也不回地朝马路上跑。 还没跑远,便听得关子栋的声音突然扬起,“许幸然,我的订婚宴请你务必到场!”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让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沉缓的心跳声,在急急地往下坠。 竟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字字如刀,刀刀诛心。 难道这就是他今晚来找她的真正目的?是想借着他的订婚宴,当着他母亲的面,再做一个了断?他知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有多残忍? 安静了很久,她终于侧过头,垂着眼帘说道,“我不会来的。” “你一定要来!”他强调着,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语气不容置疑却又是带着几分恳求。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和你妈妈一样,那么的强人所难。关子栋,你是非要我夸你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子吗?”她突然拔高了音道。 “许幸然?!”她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入他的胸口,几乎不敢置信,内心的震惊让他脸上的肌肉几乎扭曲到了一起。曾几何时,站在他面前的她变得这么咄咄逼人? “如果你非要我的祝福,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关子栋,我祝你幸福!” 最后几个字眼几乎是拼尽全力咬着牙说出来的。字字清晰,是浸透到人心的痛楚。 许幸然她不知道,这是多少年没像现在这样痛过了? 当年,他的诀别是留给她的痛。很久之后,也许心有可能还是痛着的,只是痛得太久,索性就把这份痛融入进了身体。 可眼下,以为早就融入骨血的痛,突然被他一句话生生地给剥离了出来。 是觉得还不够痛吗?可她真得已经受够了。她不愿再久留,多呆一秒下去都会觉得是在忍受凌迟般的疼痛。 她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以奔跑的速度去逃离。 第27章 花花公子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 “幸然,你终于醒了?”以为是这件西服的主人,没料到来人却是崔真。 她手里拿着膳魔师的焖烧锅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担心的看着她道,“谁让你起来的?赶紧上床休息,医生说你高烧引发肺炎,你知道吗?你都昏睡三天了。” 原来是发烧,且来势还这么凶猛。许幸然想着,或许是这几日来积攒的疲劳,再加上那一晚在酒店浴缸里浸泡的冷水,让体内的病毒如那排山倒海般的架势爆发了。她不禁揉了揉眉心,真是拜—— “多亏梁先生,在学校附近的马路上把你找到,送到了医院。”崔真替许幸然把病床摇起来,扶她上了床,顺便还贴心地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 听到她这么说,许幸然头皮一紧,长长的睫毛随之颤了颤,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惊讶——竟然是梁展鹏? 心底不免有一丝失落划过。 崔真打开焖烧锅,盛出一碗粥,“来,先吃点粥吧,我在我们学校附近的三宝粥铺买的,医生说了,醒来之后,要补充点半流质类的东西。” 崔真一脸认真地端着盛满粥碗递到她的跟前,作势想要喂她,却被许幸然挡住。她接过她手里的小碗,轻声道,“我自己来。” 她还不太习惯接受别人对她的好,除了关子栋。再看看崔真,又不解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崔真冲着她笑,打趣道,“你呀,这保密工作可真是做到家了。要不是梁先生身边的那位王秘书给我打电话来,让我照顾你几天,我还真被你给蒙在鼓里了。” 许幸然下意识的皱皱眉头,脸上努力摆出一付不明所以的表情。粥很烫口,她轻轻吹着气,肚子是真得饿了。 一口气喝了两碗,苍白的脸终于有了血色,精神也随之好了很多。 崔真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回到床头柜上,“医生说你缺营养,什么维生素abcd的,这次病好了得回去好好补补,知道了吗?” “现在……几点了?”她答非所问,视线却堪堪地落在了那随意摆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上。 见她的视线飘在那沙发上,若有所思,崔真很是了然似地回答道,“上午十点多。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梁展鹏在外面打电话,这几日他白天工作,晚上就来陪你,我是听这里的护士小姐说的。”说着就递给她一个千真万确的眼神。 许幸然撇嘴,眼珠转了一圈,心里腹诽着,难道这三天他都在照顾她?难道他现在还在医院里?她可不想再见到他。 “真没想到,花花公子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我们宿舍今年真是桃花旺,柏晓要嫁的是市长公子,你交的又是金融巨子,哪天才能轮到我遇上我的真命天子啊?”崔真做着捶胸顿足的样子,仰天长叹道。 “我和他没什么的。”许幸然嘀咕了一句,心却是被猛捶了一下,这是关子栋三个字带来的杀伤力,别人的嘴里说得再云淡风清,她还是会忍不住让自己的心揪一下。 第30章 年轻的时候是这个镇上出了名的……交 许幸然傻了一眼,抬头看了眼关妈妈,心跳得怦通怦通,可那个时候无知无畏,只是想在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的妈妈面前急于证明自己,于是便说道,“我知道我没有条件出国,但我会努力学习,将来找到好工作,不管子栋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我都会……” “许同学,我坐在这里跟你说了这么多,本以为你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可现在我反而觉得你是真糊涂呢还是在这里跟我装糊涂?” 关妈妈的脸色徒然地一变,许幸然知道这最后的摊牌时间是要到了。 “许同学,我了解过你的情况,你妈妈没有固定的工作,喜欢玩牌,年轻的时候是这个镇上出了名的……交际花,当然我也知道,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一个孩子讨生活会有多么的不易……” “我妈妈她是她,我是我,我现在的生活费学费都是我外婆的退休金留给我的,还有我平时会打工会挣钱。” “瞧瞧,为了证明你自己,就这么急着和把你养大的妈妈撇清关系吗?”关妈妈摇摇头,叹了口气,又说,“那你爸爸呢?你有爸爸吗?还是你连你爸爸是这个小镇上的谁都不知道?” “够了!”许幸然握紧茶杯的手指手指一根根收紧,骨节都有点泛白。 她从懂事开始,就饱受各种微言碎语,漫骂嘲笑甚至是恶意欺凌,无非就是因为她摊上了这样的一个妈妈,以及她没有爸爸的不争事实。 她无法去反驳,因为关妈妈说得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而那个时候,自己所在意的喜欢的那个人的妈妈,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让她认清了自己的不堪,这无疑是比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当众扇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更让她无地自容。 关妈妈最后冷然地做了结辞,“所以,这不是你能不能考上s大或是你将来能不能找份好工作,就能和子栋在一起的问题。而是,你们的出身,家境及社会背景,决定了你们不可能有将来。” 许幸然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坐在关妈妈的对面,看着她放出冷冷的笑,这样的侮辱真是够她受的了。她一直不停地压抑,又害怕自己再呆下去就会爆发,而她毕竟是要顾及到对方是谁。 于是她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关妈妈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她此行的目的看来已经凑效了过半。 许幸然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朝着关妈妈扬起了头道,“今天您跟我说的这些话,为什么不跟子栋说?” “你……”关妈妈心里一噎,嗓子沉了下去,竟是没想到这个女孩子会在最后一刻来了这样一个反击,气到咬牙切齿,差点在最后一刻保不住她高贵的面子。 许幸然苦笑了一下,“怦”的一声,她轻轻关上了包厢的门,也关上了那段不愿轻易去勾起的往事大门。 很久以后,她每每想起这个片断,都忍不住自嘲一笑,终是年轻气盛,天真自负。 第31章 那笑容无疑成了她当时的精神支柱,她 许幸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似的,只能有气无力地瘫在座位上,看着出租车司机把车平稳地停靠在学校后门的路边上。 崔真抢着付了车钱,却还差上二块。 司机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说是算了。 崔真却神神秘秘地道,“司机大哥,真是多谢了!为了报答你不收我二块钱之恩,我建议你耐心持股柏原,如有条件可逢低加仓!” “小姑娘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哈!”司机收了钱,摇着头回答,他才不相信呢! “那就走着瞧喽,到时候可别后悔!”崔真说完,便拉开了车门,扶着许幸然下了车。 两人往女生宿舍大楼走去,还未到崔真便掐了掐许幸然的胳膊笑,指着老榕树下的人道,“看,这不是即将要拯救地产股股价的人嘛!” 许幸然顺着崔真所指的方向抬头看去—— 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仿佛已经伫立了很久。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子栋。 看到她们慢慢地朝自己走过来,关子栋怔仲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脸上便铺陈开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煦煦温和,不禁让许幸然有些恍惚。 和关妈妈这第一次不愉快的见面之后,再见到关子栋便是在高三第二个学期开学的那一天。 他迟到了几分钟,踏进教室的那一刻,他温暖的目光就定落在她的身上,脸上挂着和现在同样的笑容,平静之中透着几许从容、自信还有如释重负。 那笑容无疑成了她当时的精神支柱,她的信仰和未来。 可如今他淡然的笑容一如往昔,而她已不会让自己的心再起涟漪。现实早已教会了她,有着如此不堪身份的她,就不要轻易去拥有奢望的念想。 “关公子,在等柏晓吗?”崔真一脸笑得灿烂。 关子栋没急着承认,但也不予否认。他有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眼神清澈而真诚,此刻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满脸潮红的许幸然,好像在确认她是否安好。 崔真只当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打着哈哈道,“你还没见过吧,她是许幸然,也是我们宿舍的。前几天生病了,刚从医院回来,身子现在还弱着,关公子,我们就先上去了。对了,要我帮你叫柏晓下来吗?” 许幸然呼吸一窒,低头看着一地阳光被这高高大大的身影遮挡住,竟是有些害怕自己站不稳似得拉了拉崔真的手。 关子栋还是站在原地,略略地摇了摇头。他只想确认许幸然是否安好,那一天晚上她走了之后,他一直忐忑不安,她身上那么烫,情绪又不稳定,真怕会出什么事情。他沿着学校附近的几条马路,一条一条地找她,却始终不见人影。后来旁敲侧击地向柏晓打听,才知道她住了医院。 回到宿舍,崔真才发现原来柏晓根本就不在,萧薇说她今天去看订婚宴现场的布置了,看来早上那个新闻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小姐的好心情。 第32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崔真狐疑地来到阳台上,向楼下不禁意地瞟了一眼,果然关子栋还在那儿。 这般痴情守候……又是为哪般?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许幸然望了眼摆在课桌上的手机,不禁叹了口气。这老旧的电池板终于没能扛住时间的考验,逝去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生命。 这次的生病让她的经济损失颇为惨重,所有的兼职的工作都不得不停了下来,若不是那一晚,在超市促销咖啡让她拿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提成,她真不知道这个月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了。 网上买了一个价值二百元不到的诺基亚老人手机,隔天就收到。她躺在床上,将原来手机里的sim卡换了进去,翻了好几通,没有见到妈妈发来的消息。 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松一口气呢,还是要担心一下妈妈她现在是否安好。 她想起了外婆临终前对她说过的话,决定还是打个电话回去。趁室友都不在,电话拨通,几声嘟嘟嘟后,就是没人接。 电话能打得通,说明应该没什么事,想到这个,她便挂了电话。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个点,估计妈妈正奋战在牌桌上吧。 许幸然,你真是烧糊涂了,自己的妈妈何曾主动接过你的电话? 崔真打了饭上来催她下床吃中饭,还一脸兴奋地说道,“幸然,你知道吗?关公子今天又来了,在楼下守着呢。” 许幸然心里咯噔一下,接过她手里的饭盒。 “你说,柏晓和他是不是闹矛盾了?这人都不在宿舍好几天了,情郎却还每天在楼下苦苦等着。”崔真的八卦精神果然是无处不在。 许幸然挤了点笑容出来,没回答,打开了饭盒。 临近毕业,平日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课要上,写好的论文只要找个指导老师交上去就可以了。几天不来学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于快要订婚的柏晓来说,她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让自己美美地出现在订婚宴上,可对于其他人来说,找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崔真看了眼正在埋头吞饭的许幸然,也知道她对这种事情从不上心,就不再提,于是索性转了一个她自认为许幸然同学会有兴趣的话题道,“今天下午有几家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会到我们学校来收简历,你去吗?” 许幸然握在手里的筷子不禁顿了一顿,找工作这件事,不说则罢一说又就是她心里的一个痛了。 从这个学期一开始,她就踊跃地在投简历,有过好几次的面试机会,通常第一轮都会过,可又总是在最后一轮面试里被涮了下来。老师和身边的同学都觉得很诧异,成绩这么好的她怎么会在找工作这事上如此的嗑嗑绊绊。 她自己也有过总结,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觉得问题可能是卡在自己的英文口音不够标准的关口上。 想来也是颇多的无奈。她是从小地方过来的。读小学的时候,英文老师是个老头,发音本来就不够标准,她那时候又不懂,以为老头讲得就是纯正的英文,家里也没有经济条件好让她去买一些音带来听,只能模仿着老头的发音学。 第34章 美女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说来也奇怪,许幸然找工作这件事确实挺蹊跷,连自己都在前不久拿到了一个财经报社的offer,可她作为这个系的学霸却始终没有任何公司垂青,于是便安慰道,“没事,我去帮你碰碰运气。你好好休息。” 下午勉勉强强地让自己睡了一觉,再起床打开手机,发现没有被任何人“骚扰”过的痕迹。来到阳台上,再次向下张望,哪还有关子栋的身影啊?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仍旧排遣不了内心的小小失落。 崔真兴高采烈地回来,告诉她她的五份简历她都投出去了,就等着好消息吧。许幸然谢过之后,决定晚上回便利店上班去。 这找工作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高强度的消耗战,金钱、体力、精力……哪样都不能缺。 她必须要振作起来,越快越好。 晚上九点不到的夜晚,天色还不算暗得太沉,路灯发出朦胧的光泽,显得十分的温柔。 许幸然换好便利店的工作制服,从厕所间内走了出来,便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个个光着膀子叼着烟,一看就是社会上的人。为首的那个男人,身上的纹身让许幸然皱眉。 优优凑上来说,“看见了没,都连着一星期了,天天过来,店里生意都做不成了。老板急得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许幸然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疼。 没隔多久,不经常来店里的老板现身了,一瞧见许幸然,便招招手,示意她进来说话。 几分钟后,许幸然手里便多了一个信封,老板给她结清了这个月的工钱,请她走人。 老板说,你欠了人家八千元钱,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还清?你要一个月还他们一千元,这样八个月才能还得清,你不走,难不成让他们守在我的店门口八个月吗? 许幸然无言以对。 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阿龙他们还在。一见到她,阿龙身后的几个男人立刻必恭必敬地站成一排。 许幸然觉得莫名其妙,哪有讨债的人对欠债的人还这般讨好的。 “美女姐姐,我们又见面了。”阿龙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许幸然没好气地从信封袋里掏出钱递到阿龙的眼前,“这里是一千元,麻烦你先交给你们老板娘。还有七千块我分批还。上次走得急,忘了给你们打欠条了,我现在就写给你。” 说完就从随身的背包里找出纸笔,边写边说道,“我已经不在这个便利店工作了,你们就不用在这儿候着我了。欠条上我会写清楚的,每月一千元,还有我的身份证号码,我的手机号都在上面。” 她把写好的欠条还有今天刚领到的一千元塞到了阿龙的手里。 阿龙拿着钱,掂量了一下,却没点。只是看着那欠条上的字,一笔一画透着清秀俊丽之美,一如她那张小脸,便咧着嘴笑,“姐姐何必一上来就和我谈钱呢?” 许幸然脸色一变,心里一沉。 第36章 和尚!? 阿龙循声望去,看清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压根不放在心上。 “请你放开她!”关子栋重复着的当下,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们的眼前。阿龙几个兄弟立即围扰了过来。 阿龙却是一个眼神,示意几个兄弟别插手。他先松了钳制许幸然的手,然后狠狠地瞪着前面那个好管闲事的人叫嚣道,“想找死是不是?老子追马子,关你屁事!还不快滚?” 突然被个人坏了好事,阿龙这火暴脾气突地就窜了上来,上前一把便是揪住关子栋的衣领,惊地许幸然呼出了声音,“关子栋!?” “你们认识?” 阿龙一个怔忡,相好? 关子栋下意识地挥开对方揪在自己领子上的手,一拳直冲着阿龙的脸去。 哪知那阿龙必竟是练过身手的,轻而易举地就避开,眼中怒火刹时喷涌而出,抡起拳头狠狠打在关子栋的脸上,可怜他根本就来不及躲,这扎实的一拳让他的嘴角立刻见了血。 阿龙还不解气,龇牙咧嘴地道,“让你多管闲事!老子想要泡的女人还轮不到你这毛头小子来掺和!” 又是连着三重拳在他身上,关子栋痛得整个身子往下滑,站都站不稳,却还是不顾死活地一个上前抱住阿龙的身体。 两人立刻扭打作一团,僵持不下。许幸然想上前,可她的肩膀很快就被另外几个男人扣住,她只得大叫,“你这个臭流氓!你快放手,你知道他是谁吗?” 阿龙手里的动作一顿,然后像是丢废品一样推开了关子栋,嘲讽道,“谁啊?天王老子我都不怕!更何况还是他孙子!” 关子栋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像不要命似地再次扑上阿龙,阿龙一手扭住他的胳膊,一手握紧手里的拳,刚想要再次挥上去,却被人猛地抓住。 “和尚!?”阿龙一个诧异,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一大半。 面对眼前突生的变故,许幸然愣怔地一时合不拢嘴,她的肩头火辣辣地疼,却不妨碍她还是认出了那个出手制止阿龙的人。 她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王云僧的身手,这个看似温文儒雅的男人只用了几秒钟,甚至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阿龙的胳膊狠狠地揪住,迫使他远离了关子栋。 “关公子没事吧?”王云僧淡淡地问道,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了许幸然。 “什么关公子?”阿龙不服气地嚷着,王云僧一个凌冽的眼神示意他赶紧闭嘴。 “王秘书?”关子栋嘴角不禁微微抽搐,竟是没想到王云僧的身手如此了得。 王云僧点了点头,确认眼前的公子哥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并无大碍之后,又转向看阿龙道,“还不放人?” 许幸然脱了身,单手扶着疼痛的肩膀快步走到关子栋的身边,“你没事吧?” 王云僧挑了挑眉,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幸然,我没事。”关子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安抚她,又朝王云僧谢道,“多谢王秘书相救了。” “刚好路过,不用客气。” 刚好路过? 这四字让许幸然一时心跳如鼓,然后像是受了惊吓到似地急急地四处张望。很快就看到了那辆宾利车静静地停在路边,在这深浓夜色之中,像极了一只潜伏的野兽。 第37章 简简单单地去爱 一而再再而三地会遇到他,莫非在跟踪她?这样的猜测让她有些方寸大乱。 关子栋很快发现她脸上的神情怪异,“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地乱跳。 “要送您去医院吗?”王云僧问。 “不用那么麻烦。”关子栋摇了摇头,抬眼又看了看周围,显然也发现了那辆宾利车,不禁问,“梁总也在?” 王云僧点了点头。 四周空气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站在街头的几个人似乎都各怀心事。 “那替我谢谢他。”关子栋眉角往上一挑,语气淡淡的,显得客气却又疏离。 接着,他顺其自然地牵上许幸然的手,她虽有些踟蹰可还是任由了他。 “我们先走了。”关子栋说得极为顺其自然,然后直接忽略掉了王云僧有些异样的目光,拉着许幸然就离开。 阿龙见两人走后,再也按捺不住,上前问道,“和尚,给个痛快,那妞是……真是大哥的?” “变聪明了嘛!”王云僧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现了抹愠怒的神色,“知道还敢碰?” “呃……”阿龙如梦初醒般。 “是七七让你来试探的吧?”王云僧拧眉问,颇是头疼。 “嘿嘿。”阿龙摸着脑袋干干地笑了两声,算是默认,然后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得,咬牙道,“那怎么让这小妞跟那软柿子走啊?不如我现在就带几个兄弟去把她抓回来,直接送到大哥床上得了!” 王云僧忍不住敲了阿龙脑门一下,这榆木脑袋钝得他连骂都懒得骂了,智商真是无药可救,最后沉声道,“大哥的事你别瞎操心。回去告诉七七,别在大哥身上耍心眼。还有,刚才你打的那个人不是软柿子,是市长公子,牢里的饭是不是特有味道让你这么惦念!?” 呃……阿龙一个摸头,顿时没了话。 灰暗的深夜,天边散落着两三颗星星,是寂寞的世界。 沿途的路灯一盏一盏得洒在两个年轻人的身影上,是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人迷醉。 些许往事,就像流星刹那划过她的心房。 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她刚做完兼职的工作,他来接她回家,两人一起听歌,是周杰伦的《简单爱》。她平时的精力都用来对付学业和打零工,几乎没有闲暇时间有娱乐活动。可那一天晚上,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这首歌,觉得周天王用他那含糊不清的唱腔来唱情歌,也可如此的美妙。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 想~简简单单爱~ …… 听着他跟着耳麦里的声音一起唱,他的声音与周天王太像,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谁在浅吟。 她后知后觉,那种感觉其实叫做迷醉。 关子栋第一次大着胆子拉起她的手,而她,没有拒绝。 她不想再纠结,她决定接受他。 她的生活已经够不幸的了,她不要让自己成为阻碍自己获得幸福的那个人,不管能和他在一起有多久。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简简单单爱,简简单单地去爱…… 初恋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能将爱情定格在最初最美的那一瞬。 陷在回忆中的许幸然,嘴角不经意地浮现出一丝微笑。 第39章 我们并没有错过什么,我们是被你妈妈 “小幸!”他急急地拉住她的手道,“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她蹙眉,她不是傻瓜,她听得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她甚至瞧见了他眼底的炙热。可她不能回应他,只能缓缓开口道,“别做傻事。” 四年前得到的教训已经够深刻够痛彻,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我知道你介怀我妈妈,她伤害了你,也害了……” “别说了!”她颤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眼角隐约有泪光闪动,心口一阵阵发紧地厉害,一时之间难受地连气都喘不过来。 关子栋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我只是想说,四年之前,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我们了。我们不可以再错过。” 她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吸一气,强逼着自己把苦涩的眼泪吞和下去,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木然道,“时间真得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像是故意似的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谢谢你今天救我,我现在去埋单。” 不出意外,他的视线重重地落在了她拿在手里的那个钱包上,黑褐色的棋盘格钱包,用得时间可能是有点久了,边边都磨的发白了。 他的表情骤变,最后只能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为什么?我送你的那个呢?” 许幸然料到他会失望,却只是淡淡地笑道,“你看,你刚刚也说的,我们都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我们了。谁都会变,我也是。还有,关子栋,我们并没有错过什么,我们是被你妈妈活生生拆散的。” 他们在最好的年华里相遇相知又相爱,却不能相守相依相伴到如今。 谁之错? 笑容渐渐苦涩,许幸然挥挥手,再见,亦是不想再见。 留下一脸悲伤与痛心的关子栋跌坐在椅子上,握着茶杯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从阳台上的窗外斜洒进来,光影缭绕之间,温暖得有些让人燥热。 崔真替许幸然投去的那五封简历,意想不到隔了两天就有了回复。一家投行的人事助理,刚刚打来电话,通知她一个星期之后去参加面试。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许幸然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她打电话到银行查了一下自己卡里所剩不多的余额,心里仔仔细细盘算一番,决定还是不先去找其他的兼职工作。 当下首要的任务是养好自己的体力与精力,多腾出时间全力以赴下周的面试。 至于晚上柏晓的订婚宴……许幸然看着整装待发的崔真和萧薇,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真得不去?”崔真问。 许幸然摇头,“帮我跟柏晓道个歉吧,谢谢了。” “好歹一个宿舍住了四年,还真说不去就不去啊?”萧薇拿着梳子打理着她的头发。 “晚上有一个家教的工作,那个小朋友就快要期末考试了,所以我请不出假来。”许幸然尽量把搪塞的理由说得合情合理。 第40章 她一个穷学生有什么好让他威胁的? 萧薇转过头来看看她,嫣然一笑道,“上一次柏晓20周岁生日的时候,你不就推掉兼职工作去的嘛!” “是吗?”许幸然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课桌,心里却早已百转千回。 是啊,如果那一次不是自己鬼迷了心窍,非想着要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个人,说不定也就不会遇到梁展鹏了。 见许幸然低垂着眼帘不再吭声,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崔真朝萧薇挤了挤眼睛道,“幸然,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和萧薇先走了哟。” “嗯,玩得开心!” 送走两人之后,许幸然之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从钱包里拿出和关子栋合影的大头贴照片,不停地摩挲着,这几年来,她每当不快乐或是捱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借着这些甜蜜的回忆,来麻痹自己的神经,犹如饮鸩止渴。 正在默默发呆之际,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她手忙脚乱地把照片收好,门一打开,竟是崔真。 “怎么了?”许幸然有些纳闷地问道。 “还说怎么了呢?梁……梁展鹏啊,他今天自己开车过来的,就在楼下。”崔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手里一个文件袋递到了许幸然的手里,“他让我交给你的。” “什么、什么东西?”许幸然愣了一下,接过那个文件袋。 “你自己打开来看看或下楼问他呀,呵呵!”崔真看着她笑得有些贼,兀自猜测道,“你们和好啦?不会早就约好一起去柏晓的订婚宴吧?” “没有的事。”许幸然急急否认道,将手里的文件袋掀开一口子,稍稍抽出一页纸看,心头倏地一跳,脸色霎时变白。 “怎么了?”崔真不明所以地问道。 许幸然强逼着自己镇定,将那一页纸塞回到文件袋里,嘴上说着“没、没什么。”可是手上一滑,文件袋却掉到了地上。她不得不蹲下身子捡起来。 崔真和她一个宿舍同住四年,平时关系也算不错,但还不至于亲近到什么话都能说。 许幸然现在的表情明显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愿,于是也就狐疑着一脸讪讪地下了楼。 关上宿舍的门,许幸然快步坐回课桌前,再次将那个文件袋打开,屏息静气地抽出十几张a4纸,一张一张地翻看,上面竟然全是她和关子栋这两次见面的照片。 他真得让人在跟踪她,她之前的猜测统统被证实,这个变态这个混蛋! 可问题是,他想拿着这些照片做什么?威胁她?她一个穷学生有什么好让他威胁的? 正当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的手机响起,她一把抓起来,边走近阳台边压低着声音劈头就怒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跟踪我?!”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迟疑了一秒才开口,“小幸,是我。你刚说什么?谁……谁在跟踪你?”温润清朗的声音传来,竟是关子栋。 许幸然倒抽一口冷气,再向下一张望,便看到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和笔挺的黑色西裤,姿态闲适地倚靠在白色路虎车上。 第43章 至于我,只不过是个打工的…… 他轻笑,“如果有人把这些照片交给媒体呢?” “如果有人?这照片难道不是你找人拍的吗?除了你还会有谁?”轮到许幸然笑了,“好啊,你要是不担心柏原股票价格大跌的话,就去给媒体呀。” “呵呵。”他还是笑,“瞧瞧,又把我想坏了。” 笑得让她不明所以,眉心蹙着看向他。 “这样说吧,幸然。柏原前些日子出了点事,这房地产市场上有多少家公司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看柏家看啊?” “你是说拍这些照片另有其人?” “还不算太笨。” “……” “虽说柏原可以拿钱试着摆平,想来伤不到根基,但这股票价格跌得确实也有些伤脑筋了,现在就指望着关柏两家联姻,带出个利好消息。” “我也只是拿到这些照片的副本,可一旦要是被人放出来,这柏千金看到吧势必伤心难过,柏夫人爱女心切,说不定又要赏你一巴掌,我们柏董事长一向明事理,他要看到这未来驸马爷心里有别人,你说他会舍得让女儿嫁给他吗?可这不嫁吧,股价就还得往下掉,他心脏不好,怕是吃不消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至于我,只不过是个打工的……” 他越往下说,她脸上的表情也越复杂,最后心也跟着略略地有些慌。 柏原这次出了那么大的一个事故,股票迟迟不见回升,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她天天有看财经新闻,心里当然明了其中的利害。 为了让自己装得不在意,许幸然的脸上还是牵强地扯了抹笑,“是啊,柏原这股价是跌是涨跟你都没什么关系,那跟我又有何相干。” 可声音里带着些没底气还是让他知道,她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于是又继续说,“刚还夸你聪明呢,怎么这么快又转不过弯来想这件事呢。我非要让你陪着我去确实是出于私心,我想让你看清楚,他要娶别人了,你心里还守着他做什么?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你要懂。 再说,凡事都有两面性,你今天避着不去就是不想让自己伤心,但你反过来想想看,或许去了,市长公子看到你现在有了我,说不定也就斩断情丝。这样你们之间断得干干净净些,也就不会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了,你说皆大欢喜多好。” 说了那么一大通话,原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是关键。 皆大欢喜。呵呵呵。许幸然轻笑。 “怎么样?”他可谓是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她心思回转,不由一顿,暗自为这个男人的狡诈伤脑筋。他这一出戏可谓唱得是一箭双雕,既是为了他在卖命的公司,又为了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不过再细细一想,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 关子栋刚刚电话里那句话像是在暗示、又像是在承诺,可又能何如? 她许幸然和关子栋,本就是一场海鸟跟鱼似的恋情,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无疾而终。 他们是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从四年前的那晚开始,就再也不可能了…… 第47章 柏小姐和我们家然然一个宿舍的,一定 说完,柏蕴铭便将一个父亲特有的柔润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儿身上,柏晓捂着小嘴撒娇似地对着他直点头。 我们家晓晓、我们家晓晓……唤得是有多亲切。许幸然听着,心里一酸,脸上的笑容变得干干的。 “董事长记性真是好,那天我们刚刚认识。”梁展鹏唇边扬起的笑意直达眼底。 “呵,蕴铭,看来外面好多对我们梁总的传闻都不实啊,你看这一晃要两年了,梁总的身边依旧是这位——许小姐。”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柏晓的妈妈李沐慈,“许小姐”这三个字李沐慈咬音有些重,许幸然听着就明了,当年那一巴掌根本就没让她解气,否则也不会耿耿于怀到现在。 梁展鹏笑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握紧许幸然的手,“柏太太,有时候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都未必是事实,更何况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许幸然倒抽冷气,言下之意自然就是梁展鹏他亲口证实的才是事实。 柏蕴铭或许之前对许幸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算不得深刻,可这次梁展鹏如此正式地将她公之于众,他实在是忍不住地多看了她几眼。 这女孩子个子小小,清纯动人,无需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站在梁展鹏的身边,就已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养眼至极。 再细细打量她的眉眼,不知怎的就油然而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上,忍不住侧身对着身边的太太道,“沐慈,你看这孩子长得乖巧,性子看着也不错。名字更是取得好,幸然幸然,她爸爸妈妈肯定是希望能看着这孩子永永远远要幸福的样子吧!”说到这儿,柏蕴铭又冲着梁展鹏道,“所以,我说展鹏啊,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姑娘啊!” 许幸然的心头一窒,轻咬唇畔,极力压抑这千般苦涩万般酸楚的袭卷。 幸然幸然,她爸爸妈妈肯定是希望能看着这孩子永永远远要幸福的样子吧! 爸爸,她有爸爸吗?妈妈,她的妈妈有爱过她吗? 此时的她,看不到关子栋眼里的悲伤,关妈妈嘴角边上的鄙夷,也看不到柏晓脸上的尴尬及李沐慈神情的不屑,唯一能感受到只有身边的梁展鹏,在她身子微颤的瞬间,抽出了被她挽在手上的手臂,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搂进他的怀里,然后听得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董事长,这个你放心,我可是卯足了劲追了她快两年了,我能不对她好吗?柏小姐和我们家然然一个宿舍的,一定要帮我作证。” 嗯,你们家有晓晓,我们家有然然。晓晓有爸爸妈妈疼,然然有我梁展鹏宝贝。这男人实在太会锱铢必较,只是在场的没人懂罢了。 许幸然不由自主地从他怀里抬起头,视线不经意瞥过男人坚毅的下巴,再划过他的鼻梁,最后是他的眼睛,原来此刻她靠他如此近,原来此刻也只有他能让自己倚靠。 本来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因为他的怀抱,不自觉地让心里长出了勇气,眼泪就这样全数被逼退了回去。 第49章 这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有的 “我……我想去下洗手间。” 她不知道她此刻眼波流转之间流露出来的可爱,让他的眼底起了一阵一阵的涟漪。 “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过去?”他故作紧张地问。这可爱又娇羞的举动,着实让他心动不已。 “不用了,你看你和这几位先生聊得甚是投机,我只是去补个妆,就这点小事怎好让你陪着,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不识大体呢!” 她难得表现出来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他看在眼里甚是欢喜,虽然心里清楚她是想借此开溜,可也还是被她这番识大体的话堵得没话说了,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了。 “一会儿仪式就要开始,我还在这里等你,然然你早点回来,注意安全。”说完搂着她的小蛮腰,把头一低亲上她的额头,又贴向她耳际,用着只有她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然然,这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样,我很喜欢,要继续保持!” 这般的宠爱与依依不舍看在他人眼里,自是哄笑起来。 “梁总真是疼小女友啊!” “看来我们很快要吃到梁总的喜糖了。” 梁展鹏笑而不语,放开怀里有点愣怔的小女人,然后举起手里的酒杯一一和眼前的几个朋友碰杯。 许幸然终或自由,可脑子里还在转着梁展鹏贴在她耳朵边上说的话,什么叫有了她这个年纪女孩子才有的样? 可是一回想起刚才自己对这个男人说的话、做的那些小动作,又惊觉到原来一切表现出来的都是那么的自然与熟念。 许幸然被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想着早点甩开他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努力甩掉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转身离去。 可没走几步就发现,不远处的关子栋一双落寞悲伤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刚才那一幕怕是完完整整地落进了他的眼里。 他从来没看到过她如此娇羞可爱又俏皮的模样,可这番风情却是对着另外一个男人?他终是错过了什么吗? 许幸然被他这番凝视着,头皮立刻发麻,心里阵阵抽搐,她深吸一气,算了,自己不就是想让他彻底死心的吗? 她低下头,疾步离开,未料却撞到一个男人的身上,惊得她把手提包都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她低着头道歉,看着那个男人弯下腰捡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她说“谢谢”的时候,还是礼貌性地抬眼看了看他,男人四十开外的年纪,头上顶着稀疏的毛发。 很快她便被这个中年男人灼灼的目光盯得寒毛直竖,这让许幸然很不舒服,第一直觉就是赶紧走,可正要离开的时候,那男人却递上名片,“鄙人姓黄。” 黄?黄你个头啊! 许幸然嘴角撩撩,看都不愿再多看一眼,踩着高跟鞋就走了。 不远处的梁展鹏半眯着黑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是眸光幽深得有些骇人。他随意晃动了一下手里的酒杯,将杯子抵于唇边,轻轻抿上一口。 第52章 云僧,我这个时候要不要表现得悲痛一 此时,他只想找到她,站在她的身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此时,已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他大踏步地穿过一众宾客,最后只是在经过梁展鹏的身边时,才稍作停顿,可却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道,“你太不了解许幸然了。” 梁展鹏却是无谓地耸了耸肩。 台上的柏晓早已泪流满面,伤心欲绝地倒在妈妈的怀里,柏蕴铭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哥。”王云僧默不作声地来到梁展鹏的身边,男人此刻的眼眸中隐含着陌生的情绪,一时叫人难以捉摸,他只能不时地察言观色。 “云僧,我这个时候要不要表现得悲痛一些?”梁云僧忽然紧蹙上眉,好似真得有多痛心似地,不紧不慢地问道。 “……”王云僧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男人冰雕般的脸庞上虽然是挂着笑,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的笑有多瘆人。 “走吧!去给关公子收拾残局去!” “啊?”王云僧反应慢半拍地看向梁展鹏道,“那、许小姐她……” “这次真是要把她逼向绝处了。”男人薄唇轻启,大有一副要看好戏的架势,末了又侧头跟王云僧交待道,“还是让人跟着,护她周全即可。” 所谓水到绝境是飞瀑,人到绝境而重生。许幸然,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步子刚向前迈,忽然又想到什么,对着王云僧道,“让人去查查,四年前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夜,这才刚刚暗下来。s市的容颜已渐模糊,大小霓虹次第闪烁起来。 许幸然站在酒店对面的那条街上,一边伸手拦着出租车,一边心急火燎地打着电话,“嘎子,我会想办法尽快回来,麻烦你和你妈妈帮我照看一下她!” 她刚刚从那一场订婚宴上仓皇而逃,还没来得及从关子栋逃婚的震惊中自拔出来,却又深深陷入了另一个穷途末路。 狂奔到酒店的出租车等候区,连着几个司机一听到她的目的地,都纷纷摇头。无奈,她只得去对面的马路上打车,站在街头,她握紧手中的手机,望着这一马路上奔腾着的车水马龙,她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生活啊,什么时候给过她喘息的机会。 赶往z市最晚的一班高铁是晚上七点三十分,许幸然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觉得哪怕是现在打得到车直奔火车站,都不一定赶得上。 犹豫了几分钟以后,她决定去前面的小巷子里碰碰运气。 脱掉了碍事的高跟鞋,她光着脚一步一步往前走,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子从她的身边飞逝而过,却没有一辆车肯为她停留下来。 就在她选择放弃之际,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肩头,她前进的脚步一滞,侧头看过去,竟是关子栋,朝着她微笑。 “小幸!”他搂住她,心疼、难受、兴奋,一时之间他早已分辩不清。他知道依照她母亲的秉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和她在一起。 她呆呆地任他抱着,良久,忽然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求生的浮木似地,她攀着他的手臂说道,“关子栋,你可以带我回z镇吗?我要回去,我妈妈出事了!” 第55章 报应 报应啊! 第二天,z镇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四面是密不透风的水泥墙,阴冷晦暗。 许幸然趴在身前的一张木头桌子上,手上是冰凉的手铐,她眼睛微闭,却始终抬不起眼帘。 一个晚上的审讯,让她精疲力尽。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多少遍,“刀子是她的,人是她伤的。” 却始终没有人相信。 只是过了很久,始终紧闭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走进来的几个人里,除了有连夜审讯她的两位民警,还有学校的老校长、教导主任以及她的妈妈。 两百瓦的白织灯泡啪得一下瞬间打开,刺眼的强光再次对准了她,她艰难地半睁开眼,对面的墙上依然是那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许同学,桂老师经过抢救,今天下午已经清醒过来了。桂老师已向我们说明事实真相,你为了得到s大的保送名额,对他进行性贿赂,而林同学误以为你被桂老师性侵犯,用水果刀刺伤了桂老师。桂老师原谅你一时糊涂,不会起诉你。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胡说,他胡说八道!是他想用报送名额威胁我!跟林之俊没有关系,是我刺伤了他!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这是事实!”许幸然的声音早已哑掉,却还挣扎着解释。白织灯的强光之下,小脸愈加的苍白。 “这是桂老师的证词,你可以看一下。”民警颇不耐烦地将几份文件递到她的跟前。 许幸然瞄了两眼,白纸黑字却是黑白颠倒,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它们推开,三三两两地掉落在地上。 “许幸然!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亏你还是我们学校的三好学生,为了区区一个名额连自尊都不要了,还好桂老师宽宏大量,说你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还让我们对你从宽处理。”老校长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蹙额说道。 “校长,真得不是这样的!是桂老师想要强……” 老校长早已恼羞成怒,他都快要退休了,任职最后的两个月里竟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上午刚刚被教育局局长数落一通,只怕自己是晚节不保。但见这学生还是不肯承认错误,转头就对着她妈妈说,“你、你看看你是怎么教育你女儿的!真是丢尽我们学校的脸!” 可许幸然的妈妈自始至终都闲适地倚靠在墙上,一言不发,出了天大的事情都与她有关。 “妈,我真得没有做那样的事情,我是被冤枉的!”许幸然眼巴巴地望着妈妈,口干舌燥地辩解。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此时此刻,是非如此颠倒,她只求妈妈能相信她。 妈妈却是在那个时候,难得一见地深深地望向了她,脸上莫名地绽放出一抹妩媚动人的微笑,许久过后,才轻呵了一声道,“报应、报应啊!” 屋里所有的人此刻都愣怔了一下。 许幸然呆呆地看着她,嘴角止不住地抽搐,身体却被钉在了那里,一动都动不了。 第56章 关子栋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一个星期以后,学校的处分下来了,她被取消了高考资格,而林之俊则因为故意伤人而开除学籍。 那天下午,代课老师请她去了校长办公室。 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走了进去才发现屋子里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她的身旁站着关子栋。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关妈妈,那是她自那晚出事之后第一次见到关子栋。 老校长一把年纪了,却还是殷勤地为关妈妈沏上茶,见许幸然走了进来,忙热情地介绍道,“关夫人,这就是许幸然。” 关妈妈点了点头,看向许幸然,朝她微微一笑。 许幸然的心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子栋跟我说了这孩子的一些事情。唉,戴校长,我们家子栋呢就是好心肠,相处了两年的同学,一出事,就来跟我求情。所以你看,我刚才和你提的这件事,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通融一下?”关妈妈优雅地喝了一口茶,轻轻地瞟了她一眼,悠悠地说道。 老校长推了推鼻梁架上的眼镜,赶忙应道,“哎哟喂,我的局长夫人啊,您都跟我开这口了,我岂有不通理的?再说,许同学的成绩一向是名列前茅,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是非常的为她痛心,真心想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关妈妈笑了笑点点头,又看向关子栋道,“子栋,怎么样?现在可以安心去澳洲读书了吗?” 许幸然只觉得此时自己的手脚有着千斤重,她眼睁睁地看着关子栋顺从地向他的妈妈点了点头。 “好!真是妈妈的好孩子。既然就要走了,那不如现在就跟许同学道个别吧。好歹同学一场。” 关子栋眉头紧锁,缓缓地抬起了眼。 许幸然直直地看着他,她清楚地看到他浅褐色的瞳仁中,暗涌着无尽的心酸与悲伤。许久,他的薄唇上下轻轻开阖,“许幸然,再见!我以后不会再见你。” 那一刻她泪如泉涌,怔怔地站在原地。 直到关子栋跟着关妈妈走出了校长办公室,她才回过神来,然后像疯了似的冲了出去,她拉住关子栋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哭着哀求道,“我不要什么高考资格,我什么都不要,关子栋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 他是她二十年不到的人生里,除了外婆以外唯一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她无法想象失去了他,她会怎么样? 她死死地抓着他手,他的手在她的掌心里滚烫。他们交往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牵着她的手,以为只要这样紧紧握着,就没人能分开他们。 可是,关子栋头也没有回,却从她的指尖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就这样空空落落地伸着,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关妈妈回过头,嗤笑道,“许同学,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辜负林之俊同学对你的一片情深义重。” 这番适时的提醒,让许幸然明白,林之俊于她而言,将是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坎了。 老校长见此情形,赶紧让两个老师将面如死灰的许幸然拉到一边。 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离开,眼里的背影慢慢地消失,眼前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第58章 谁让她是我们阿俊喜欢的人 许幸然咬了咬嘴唇上前和痞子商量道,“晚上出来得急,没带多少钱。明天、明天可以吗?” “明天啊?明天就明天,妹妹说哪天都可以。”痞子色眯眯往前蹭,那肥不拉肌的手就快搭到她的肩头上了。 关子栋听出痞子口气里的不怀好意,将许幸然往自己的身后带了一带,扫了眼道,“现在连本带利一共是多少?” 那痞子这才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还带了个人回来,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背,这小娘们漂亮啊,她妈出了事,男人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前赴后继地赶来,他是吃不到这块肥肉了,这样想着,自然是没了刚才那好脾性,“本金一万,欠了有七天了,正好一万零七百!”说着还亮出了一张纸。 关子栋从痞子手里拿过纸,仔细看了一下便说,“我记得医院对面有银行,我现在就去取钱。” 痞子见他不像开玩笑似的样子,便也正儿八经道,“得,那妹子先留下,我让我弟兄跟你去,别跟老子耍花招!” 关子栋转身替许幸然拢紧外套道,“高利贷不是闹着玩的,一天一百就跟滚雪球似得。”他知道她自尊心强,在这一方面,一直有她的坚持。于是又补充道,“我先替你还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 此时此刻说不感动是假的,关子栋是真得懂她,恰到好处地维护了她仅有的自尊,可她认清到这现实,也已是走投无路,于是点头道,“那你小心。” 关子栋笑笑,然后又对着身边的嘎子说,“嘎子你照顾一下她。” 嘎子瞥了他一眼,眸光一沉,没好气地说,“这你不说我都会,谁让她是我们阿俊喜欢的人。” 关子栋轻叹一气,转身匆匆离去,走廊灯光如昼,他的背影被拉得修长修长。 嘎子和痞子商量了几句,才算是点头让许幸然进了病房。 妈妈姜荷躺在病床上,还处于昏睡状态,王婶就坐在床边,见着她来了,立刻来了精神,“哎哟哟,幸然啊,你总算是来了。” 话刚说完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她重新打量了一番,一两年没见,真是越来越漂亮。 “谢谢你,王婶。” 许幸然来到病床前,看着一身略有浮肿的妈妈,叹了口气。 王婶于是说了些情况,和嘎子刚讲的也没太大区别,总而言之就是明天得赶紧送大医院确诊。 许幸然坐到床边,呆呆地看着妈妈,这么多年来,她似乎是第一次敢这样仔细地看着她。 自她懂事之后,她就知道她的妈妈是个大美人。即使她现在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脸还有些浮肿,却也丝毫影响不了她的美。 记忆中,妈妈几乎从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而自己也没敢像现在这样,仔细端详着她半天。 换句话说,她们母女之间,好似从来没有这样相处过。 王婶说,“幸然啊,你妈妈这次估计病得不轻,我百花村里的一个亲戚好像也是腰子不好,没几年就走了。” 第68章 他强迫你了是不是?是不是?! 关子栋握住她的手,亲了又亲,他安慰着她,没有关系。 然后另外一只手,细心地将她散落在脸庞上的几缕发丝别向耳后,一丁点细碎的光茫猝不及防地闪进了他的眸中,“这是什么?” 他问得很急促,让她没来由得心里一紧,知道他发现了那枚钻石耳钉,却茫茫然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梁展鹏送你的?”尽管已猜到答案,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他明明是想得到一个意外,可她却偏偏点了点头。 他怔怔地看向略有些不安的她,突然咬了咬唇道,“我帮你摘下它。” 于是他动手想解开这枚耳钉,他无法忍受这个闪耀着的东西,好似在挑衅,在彰显着,明目张胆地地宣告他所心爱的女孩的归属已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用尽各种方法,只想着快点摘下它,可越是着急越会使上蛮力,许幸然痛得叫出了声,他都不想放弃,直到他看到耳钉四周的肌肤密密地渗出来了血,他才停了手。 他再也无法克制,重重的一拳决绝地砸在坚硬的木桌上,十指连心,让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原来肉体上的疼痛可以麻木心灵上的苦痛。 “小幸,昨天晚上你说他救过你,后来你……他强迫你了是不是?是不是?!”他紧锁双眉,满目愤然,声音更是因为愤怒而颤抖,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失控。 许幸然的眼角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缓缓说道,“他没有。” 怕他不相信,握紧他的手又重复道,“他真得没有。” 关子栋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他终是将许幸然再次搂进自己的怀里喃喃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来那个订婚宴,但是小幸,请你答应我,不要再见他。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不适合你。” 许幸然之前还不确信他是否看过今天的报纸,可是他突然提到“订婚宴”,她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对不起,是不是让你难做了?” “没有。”关子栋深吸一气,放开她,浅褐色的眼眸里全是她的身影,苦笑道,“其实结局都一样。” 许幸然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最终整理出来两个大箱子,关子栋将他们一个一个搬下搂,放在客厅的地砖上。 许幸然看着装满自己家当的那两个箱子,再看看这个破旧不堪的屋子,心里一片凄凄然。这是她的家,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充满回忆,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它虽然简陋,可至少能遮风挡雨,如今要变卖,多少也是不舍。 关子栋看出她的不舍,宽慰道,“离开这里,换个环境,对你妈妈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她可以正好把赌戒了。” 许幸然吸了吸鼻子,想想也不是没道理。她想起妈妈刚才躺在病床上说“s市啊”,又不禁长吁一气。 关子栋的车子停在小巷子外面,他扛起一箱准备先将它们搬到后备箱里,许幸然跟在他的后面,两人往院子门口走去,院门突然被拍得咚咚咚地响。 第70章 许幸然考不了大学又怎么样!我哥也不 “靓靓!”许幸然一把抱住她,她痛苦地靠在她肩头,求她,“别说了,别说了,靓靓!是我对不起你哥哥。” “对不起有什么用?”靓靓一把甩开她,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关子栋心疼地上去扶住她。 靓靓眼里的火光更旺盛,“我哥是被谁害的?还不是他妈妈!还有他!” 靓靓指着关子栋的鼻子骂道,“你不是也喜欢许幸然嘛!四年前你要是死活跟她在一起,跟你妈闹,你妈能拿你怎么样?许幸然考不了大学又怎么样!我哥也不至于坐牢了!我奶奶也不会气病在床上!就是你、还有你妈害了我们一家!” 许幸然捂着嘴哭,关子栋搂着他,一句话都无法辩驳。 靓靓接着道,“我哥都说了,是你妈妈找人来暗示他的,那老鬼盯上许幸然了,让我哥护着,我哥真傻。出了事,还让人来威胁我哥,要是不顶罪,许幸然就考不了大学。好,我哥他把罪给认了,你们倒好,可以卿卿我我了。我说你俩是不是合伙的啊,先害我哥坐牢,然后再来一出比翼双飞啊!?” “靓靓你给我住嘴!”突然门口传来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偏偏让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愣怔了。 嘎子头一转,见到来人,不禁大呼道,“哎呀,我的妈呀!阿俊!阿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四年之前,林之俊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许幸然在高考结束后,有去探过一次监。 那时候,他刚进高墙内不久,穿着深蓝色的囚服慢慢地出现在会见室的玻璃墙后面。 他看了看她,坐了下来,只手拿起了边上的电话筒,声音从话筒那端传了过来,淡淡地说一句,许幸然,以后别来这地。 许幸然握着冰凉的话筒,愣愣地盯着玻璃后面的他,他明显瘦削了不少,头发被剔成板寸,唇边一圈淡青色的胡渣,脸上挂着一些伤,像一根根刺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里。 隔在他们中间的玻璃墙上,印着他们各自浅浅的影子,许幸然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林之俊没再说话,默默地看了她几眼,便把话筒挂断,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没再回头。 许幸然后来再去看他,却都不得见。 而此刻,他回来了! 挂在院子门上的那盏照明灯泡,散发出昏暗的光线,斜斜地照在林之俊健硕的身影上,却把他的脸深深地隐藏在了阴影里。 他上身穿着老头衫,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定定地站在众人的眼前。 许幸然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良久,才终于听到靓靓的声音,“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林之俊把身上的包袱扔在了地上,一把抱住飞奔过来的靓靓,他安抚着她,眼睛却定定地落在许幸然的脸上。 四目交叠,谁都没说话,隔着几米的距离,却是遥遥相望。这四年的时间,在他看来,她还有关子栋,可他,早已一无所有。 第73章 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考虑到妈妈的身体状况,许幸然还是狠了狠心买了两张动车票。回到医院,又是马不停蹄地给妈妈办了出院手续。 她来到病房的时候,妈妈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个人静静坐在床边,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她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床中央。看到她拎着极简单的行李走了进来,不禁柔柔一笑。 姜荷虽然一脸病容,可却还是能让许幸然在那抹笑容中看出她曾经美艳过的痕迹。 这不禁叫她一时些恍惚,口干舌燥地跟妈妈交代起来,“昨晚把家里都东西都打包好了,先都寄放在快递公司那里,等我找到s市落脚的地方就让他们寄出来。去s市的动车票早上买好了,是中午12:00点的班次,刚刚出院手续也已经办好。” 姜荷点点头,并无它言。 许幸然搀着她起来,刚走到大门口,她却停住脚步,然后侧头看向她问,“那个铁盒子你带了吗?” 许幸然心里咯噔一下,抿了抿嘴唇道,“我把它打包进箱子里了,现在快递公司那儿。” 妈妈嘴角微微上扬,不再说话。 赶到火车站,进站检票前又听得妈妈在她身边叹气说,“两天没读报了。” 许幸然心中了然,匆匆返回到报刊亭处买了份妈妈经常看的财经日报。 和妈妈并排坐在动车上,许幸然忽然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她从来没有和妈妈这么相处过,好在妈妈只是埋头看着手里的那份报纸,好在这种怪异的感觉随着列车的启动,渐渐被另外一种情愫所替代。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z镇、离开z市了吗? 她突然希望,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的欢笑、眼泪、绝望及悲伤都能被留在身后,就像这列动车不停地向前行驶而把一座城市留在它的身后一样。 她不想再被过往追逐,也不想再追逐那些已逝去的一切。 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车行至半,她突然想到要不要找人打听一下,s市哪家医院治疗肾病最好。可是自己的手机不能上网,她想来想去还是打算请崔真帮忙。 正要给她发消息,妈妈却把手中的报纸往桌上一搁,瞥她一眼道,“干什么呀?” “我想请我同学帮我查一下,s市哪家医院看肾病……” 话还没说完,却被妈妈打断道,“去市东医院吧。” 许幸然一懵,不解地看向妈妈。 姜荷微微阖上眼帘,淡淡地说道,“s市啊,我比你熟。” “哦。” “带剪刀了吗?”妈妈又问。 许幸然答,“忘带了。”视线堪堪落定在妈妈放在桌上的那份报纸上。 妈妈下巴抬抬道,“报纸先收好,别忘了把它剪下来。” 许幸然嗯了一声,又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个小时以后,列车准点到达目的地。 为赶时间,许幸然拦了辆出租车和妈妈一起来到了市东医院。 挂了专家门诊,老医生看了看之前的病例报告,就直接让人安排住院,接着又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开了一堆的化验单子。 第77章 前尘往事如已成云烟的话,那是不是应 他今天穿了件镶着银边的黑色衬衣,领口敞开两粒扣子,小巧精致的袖扣上镶嵌着细小的钻碎,在腕间折射出低调奢华的光芒。 许幸然望着这样的他,忽然就想到自己耳朵上的那枚他送的耳钉,竟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她被自己突来冒出来的这种想法一时之间弄得很不自在,于是随手将白玫瑰放到了桌上,暗自咬牙问道,“叫我过来,不单单只是想送花给我吧?” 梁展鹏眼角蕴着浅浅的笑意道,“当然,还要请你吃晚饭。” 许幸然心里一噎,脸色微变。本想让他快点挑明来意,未料却被他挡了回来。 她吃一堑长一智,于是决定沉住气看他会耍什么花样。 美酒佳肴很快便被侍者端上。 许幸然曾经在西餐厅打过工,可却从来没有吃过真正意义上的法国菜,即便这样,她也既不客气更不尴尬,拿起刀叉就准备开动,倒是梁展鹏体贴入微地为她解释每一道菜的由来、做法及吃法。 她本就好学,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悠哉游哉地享受美食,好似真得是陪他在吃一顿普通的晚饭而已。 直到用餐过半,终于等来梁展鹏的主动,“那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走得这么急?” 她拿着刀叉的手不由一顿,眉头警觉性地收紧,刚想说什么,却又听得他拿腔拿调着道,“真是抱歉,订婚宴上出了那样的事,我作为柏原的人,光顾着维护那边的场面了。怎么样,你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吗?” “嗯。”她短促地应道。 “我是指……”,他突然一顿,像是故弄玄虚,又缓缓开口道,“和市长公子的事情。” 她呼吸一窒,眸光微动。 “前尘往事如已成云烟的话,那是不是应该要感谢我一下?” 许幸然深吸一气,努力粉饰好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的脸上很快展出一丝笑容道,“梁先生,那我先敬你一杯。” 说完她便拿起酒杯,梁展鹏低头一笑,很快便朝着她道,“cheers!”,然后不忘附上一句,“然然,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展鹏’。” 许幸然脸上的笑容随即干了几分,抿了一小口道,“我既已谢过梁先生,那梁先生是不是也应该要感谢我一下呢?” “嗯?”梁展鹏挑眉,眼眸里立刻像模像样地染上一层诧异。 许幸然放下手里的酒杯,抱臂靠到椅背上,“梁先生在说服我去参加订婚宴的时候,可谓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梁先生的用意,怕不单单只是为了让我抛开前尘往事这么简单吧?” 梁展鹏微微一笑,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您为不让柏原的股票跌进菜市场价是不假,可是更多得也是为了您自己吧?” “怎么说?”梁展鹏问,一付愿闻其详的模样。 “众所周知,柏原最大的股东分为两大派系,一是柏家的宝原系,二是关家的国瑞系,关柏两家占主体的股东层与梁先生领导下的管理层表面上相安无事,可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 第80章 今天还会微笑的花朵,明天就会枯萎 “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之间就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它像是一颗久埋在她心底的临时炸弹,轰得一下炸得她思绪猝然地一片空白。 “我的意思是,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没有必要再随身带着它。” 许幸然舔舔被他吻得红肿的嘴唇,一时还陷在久远的深渊里拔不出来,男人却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你刚才的反应,让我很满意,也让我很放心。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你明天不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吗?” 依然是王云僧开的车。 梁展鹏看着手里的财经杂志,许幸然呆怔着靠在车窗上。 这个城市的夜生活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街边的霓虹不停在闪烁,落在眼中斑驳溢彩。她的眼睛明明看着那些忽闪忽闪的光点,眼前却是四年前那不堪的一幕幕闪回般地重现…… 车厢里寂静无声,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宾利车快要到学校的时候,终于有水珠从她的眼里无声滑下。 王云僧听从梁展鹏的吩咐,只将车子停在路边。 许幸然收拾好情绪,欲要下车的那一刻,却转身对他说道, “梁先生,你利用我一回,却也提醒我一次,只是所用方式都太龌蹉,但好歹也算是两清了。 还有,红玫瑰适合观赏、白玫瑰适合把玩,这些今天还会微笑的花朵,明天就会枯萎,所以我都不喜欢。 烦请以后别再来骚扰我,也别再让人跟着我。” 说完,她便下了车,嘭地一声,车门被用力关上,留下坐在后车厢里的男人抚着身边的那一大束的白玫瑰,抿着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王云僧皱皱眉头观察后视镜里男人的反应,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大哥……” “云僧,你有没有追过女孩子?”梁展鹏摸着手边的白玫瑰,很是怅然地问道。 王云僧一个懵逼,半刻才啮齿道,“大哥,我遁入空门多年了。” 梁展鹏轻吐一气,问他作什么呀,这王云僧都没差立地成佛了。又侧头看向许幸然离开的那个方向,视线里只剩她的背影,然后着实有些无奈地道,“说吧,什么事?” 王云僧这才轻咳了一声道,“柏小姐一晚上打来十几通电话找你。” 说着,便将梁展鹏的手机递了过来,“听七七说,今晚喝得又是烂醉如泥。”王云僧又补充道。 男人瞥了眼手机上数十个未接来电的提示信息,鄙夷地一笑,“这关公子都回来了,还演苦情戏啊?” 王云僧为难道,“大哥,要让人送她回关家吗?” 梁展鹏拧拧眉心,“柏千金入戏如此之深,怎么能枉费她一片苦心呢?今晚就让人送她回柏家吧。” * 许幸然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大脑和此时的天色一般,漆黑一团,可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习惯性地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 她一个人静静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怔怔地看着两三个男生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着篮球。 第82章 哎,终是她耽误了他 许幸然心里涩痛,脸上却还要装着无所谓,“嗯,不难受,早没事了。” 林之俊瞅着她脸上的表情,重重地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日子总要过的嘛!” “打算在s市呆多久?”她决定换个话题,于是边走边问道,心里想着他不会来s市就单单是为了告诉她关子栋订婚的事吧。 如果是,那也太费周折了。打个电话或是发个短信不就可以了吗? 可一想到林之俊毕竟坐了四年的牢,这四年里即时通讯工具早就翻天覆地地变化,他若不知道也很正常。 哎,终是她耽误了他。 “不走了,我看这s市挺好。再说,我前天找到了份送快递的活儿,现在那叫什么商务来着……”林之俊一时想不起来,尴尬地拧着眉。 “电子商务。”许幸然在一边提醒他。他能这么快找到工作,她打心眼里为他开心。 “对对对,现在那电子商务流行,大大小小的包裹在那快递公司里的仓库里都堆得跟那小山一样高了。介绍我做这个工作的哥们上个月貌似拿了一万块的提成。你倒别说,这s市找工作就是比咱z市强,怪不得人人都要往大都市跑。靓靓运气更好,她那几个朋友介绍她去了一个什么高级发廊工作。” 发廊?许幸然的心咯噔一下,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林之俊,那种发廊不适合靓靓去的时候,又听得他在边上兴奋地说,“对了,你不也打算在s市找工作吗?咱就这样一起留下来,相互有个照应。” “哦。”许幸然收回神思,讷汭地应道。 校园里稀稀疏疏的路灯灯光很微弱,让他一时看不起她脸上的表情,略有不安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 “不是。”她怕他多虑,急忙否认,“你说的没错,互相有照应。” 林之俊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聊着聊着也就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许幸然说,“赶紧回去吧,住那么远只怕晚上都没公交车。” 林之俊见她关心自己,心里一阵痒痒,解释道,“没事,我骑小电驴来的,那快递公司的。” 许幸然笑,“那路上更要小心。” 林之俊舍不得,总想多看她一眼,又磨蹭着问,“你……明天干啥呢?” “我?”许幸然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明天有一个面试。” “面试?”林之俊显然有些不太理解。 于是许幸然言简意赅解释道,“是找工作的一种方式,就是让对方看看你是不是符合他们的需要。” 林之俊摸摸头,咕哝着,“还真麻烦!几点去?” “下午一点。” “在哪儿啊?” “世纪大道那里。” “得,那我明天中午送你过去。” “啊?”她嘴巴半张,眼睛眨了眨,愣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有小电驴啊,又方便又快捷,省得你挤那地铁!” “你不用工作吗?”许幸然想拒绝却又碍于他脸面,只得迂回问他。 “没事,我那工作报酬都是按件计算,我想多干就多干,想少干就少干!” 第85章 对不起,我可能走错房间了 “managing_partner已经在等你了,请跟我来。” ada领着她穿过方格式的办公区域,接着走进了一个狭窄的小通道,直到最里处的一间停了下来。她礼貌地敲敲门,然后便对着许幸然淡淡地说道,“good_luck!” 她脸上的冷若冰霜,不禁让许幸然有些不寒而栗。可她还是深吸一气,微笑着推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设计得古色古香的玄关,她不禁有些好奇,办公室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布局? 又径直向前走了几步,厚厚的地毯吸去了她的足音,视野开阔之后,她环顾四周,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哪是什么办公室? 分明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奢华的酒店套房! 许幸然莫名紧张,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裙子内侧口袋里的那把水果刀。 “请问,有人在吗?”她大着胆子问,心是怦怦怦地乱跳着。 结果没有人回答。 她直觉是不是ada带她走错了房间,于是转身想离开之际,却听到“啪嗒”一声,套房内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裹着浴巾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似乎还冒着热气。 许幸然的心一下子被吊到了嗓子眼。 “对不起,我可能走错房间了。”她慌乱地低头解释。 “许幸然?”男人开口问道,声线润和清朗。 “……!我是。” 男人慢慢走到她的跟前,递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陆从南,沃森投资银行managing_partner。” 许幸然不自觉得向后退了一步,心头不禁意就冒出“轻浮”二字,然后审慎地朝他打量了一番,此时男人身上挂着件浴袍,腰带松跨地系在腰上,紧致结实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两手垂在身侧,拳头握得紧紧的,眼观鼻鼻观其心,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样的面试,是不是有点太特别了?” 陆从南微微一笑,深灰色瞳仁里,淡淡地泛出蓝色的闪光,识趣地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逗问道,“怎么?害怕了?” 许幸然很想承认,可转了转眼珠,反而懊悔起刚才自己的鲁莽,于是改口道,“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挺意外。不过我觉得好的投行可能做任何事,都喜欢摆脱传统,否则就不会在市场上出奇制胜。“ “不错,果然如ada所说,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刚才四个高管也在我面前夸奖了你一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酒柜的方向走去。 “谢谢。”许幸然站在原地,背脊上浮出一层细细的汗。 陆从南打开酒柜,从脚架上取出一只高脚杯,又从一整排的红酒里选了一瓶出来,他为自己倒上一杯,转过身靠在酒柜上,手中的红酒轻轻摇曳着,却也不着急喝,淡淡的眸光聚焦在站得僵直的许幸然的身上。 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他的红酒移动步伐走了过来。 “我看过你的简历,每年都能拿到柏原的奖学金,而据我所知,柏原的奖学金是面对家境贫困且学习优异成绩的学生设立的,所以,许小姐,我很有兴趣想知道你的家庭。” 第86章 能不能今天拿到这份offer全凭我说了 许幸然面露惊讶,张了张嘴巴道,“这好像和我要面试的职位没有太大的关联吧?” 陆从南却道,“错,这让我判断你是不是非常需要这份工作。” 许幸然咽了咽口水道,“我的家庭……呵呵,诚如您刚才所说,我的家境确实不富裕。” “还有呢?” “对不起,我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吗?” “不觉得说出来能博取一下我的同情吗?”男人反问道。 许幸然抬起眼睛,正好遇上男人狭促的目光,于是一个机灵立刻说道,“我觉得您不是那些选秀节目的评委。” “呵呵。”男人笑呵出声,不由赞叹这女孩子的应变能力,却又继续刁难道,“我虽然不是那些评委,可你现在却像那些选手渴望晋级一样迫切需要这份工作,我说得对吗?” “是,我确实很需要,而且我也觉得以我的能力,一定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许幸然诚实又自信地回答。 “很好!”陆从南说,“按照你各方面的条件,应该是各大金融公司争相抢夺的人才,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在找工作?或者是说,你在来到我这之前,根本就没有一家公司打算录用你,是吗?” 许幸然心里一怔,但很快恢复镇静,既然他这样问,想必他一定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如果她诚实招供,无异会将自己陷入有嘴说不清的尴尬境地。 理清思路之后,她决定装傻,“您说得没有错,到目前为止,确实还没有一家公司给过我offer,不过每一次的失败我都会认真总结原因,从中吸取经验教训,然后全力以赴之后的面试,力争做到更好。我相信也正是因为前面不断累积到的经验帮助了我,才让我有机会站在您的面前。” 敢将他一军!陆从南心中不免佩服,“那么你现在的心里已经很清楚,能不能今天拿到这份offer全凭我说了算了,对不对?” “您是managing_parter,不管是在投资决策上还是录用人员上,一定都会为自己的公司做出最好的判断。” “那是否后悔刚才错失一个可以让我给你offer的机会?” “投行不是慈善机构,真正的实力不需要用眼泪来证明。” 陆从南赞许地点点头,“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觉得你还可以用什么方式来说服我把这个工作给你呢?” 许幸然一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请陆先生您指点。” “许小姐这么聪明又漂亮,难道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吗?”深灰色瞳仁里突然闪烁出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些湿漉漉,像是一种……暗示。 许幸然愣愣地看着对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周身的空气稀薄到近乎真空。 待回味明白过来他的意图,她的脸部略略抽搐,手指不停地绞着,好似内心在做着思考或是剧烈地挣扎,可最后还是长舒一气,换着冷笑道,“对不起,看来我今天确实是走错了房间。” 第87章 请原谅我不能接受! 许幸然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就听到陆从南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ada,你们可以出来了。” 许幸然脚步一顿,嘴角一勾,意料之中的结局,可却还是装作吃惊万分的样子转过了身。她一双漆黑的大眸,带着无比的诧异,看向陆从南。 ada和刚才四个面试官齐齐站到了他的身后。 陆从南放下手里的酒杯,拢好身上的裕袍,再次在她的面前递出自己的手道,“恭喜你,许小姐!” 许幸然愣怔在那里,机械似地和他握了握手,仿佛完完全全地不可置信。 站在陆从南身后的几个人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ada上前提醒她道,“陆先生给了你一次机会,还不快感谢?” “我……我想知道为什么?”许幸然茫茫然地问。 ada解释,“因为我们是投行公司,需要所有的工作人员有极好的品行,在你第一轮的面试时候,我从你的学校里调来了你的个人档案,但却意外发现有问题。” 她深知自己的个人档案肯定有问题,四年前她被派出所拘留过,虽然很快释放,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因此留下污点。 可不管是从梁展鹏昨晚卑劣的提醒,还是陆从南刚才的假意的探视,都无不在告诉她,那个污点是多么地让人不耻。 眼下,在还没有正式拿到offer之前,她自知仍如履薄冰,当须步步为营。她眉头紧蹙,一付不可思议的样子看向ada。 “我甚至还打电话联系了拘留过你的派出所,得到证实以后,我们几个人一致决定不能录用你,是陆先生了解了你的情况之后说,everyone_deseves_the_second_chance.” 许幸然此时小嘴微颤,漆黑的眼睛,像充盈了湖水似的,慢慢地波动,一股泪水簌簌地溢出了她的眼睛。原来真是这样! ada只当她是感动,于是说,“许小姐,you_manage_to_take_it!欢迎你加入我们沃森,如果你……” “对……对不起!”许幸然抖索着声音打断道,“请原谅我不能接受!” 陆从南眉心迅速微拢,并不是很理解地看向她,“为什么?” 许幸然大着胆子为自己赌上一局道,“第二次机会是留给犯过错误的人,而我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很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陆从南脸上的表情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大脑飞快地转动了下道,“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众人皆不可思议地看向陆从南,这个boss什么时候会向人轻易说“抱歉”二字。 陆从南微笑道,“我们做金融的,从来不相信各种小道大道消息,往往都 第89章 要不是我哥,你能上得了大学 能毕得 林之俊横了一眼靓靓道,“你哥的事你少操心!管好你自己就是了!” 靓靓不服气,“长妹如母,懂哇?你的终身大事我不操心谁操心?” 林之俊脸一黑,刚想责骂靓靓,哪壶不提哪壶开的。还是崔真见气氛不对,便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幸然,那家投行什么时候让你上班啊?” “明天。”许幸然虽然是极为平静地回答道,可嘴角溢出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哇!这么快!”崔真啧啧嘴,又问,“试用期是三个月还是六个月?” “三个月。”许幸然的眼睛亮了亮,一脸开心道,“论文答辩完成后,就等拿毕业证书了!” “我听说隔壁班级的李志远也进了一家投行,起薪就六千了。你呢?”崔真暗侧侧地打听着。 “嗯,和他差不多,不过到了年底还有分红可以拿。” “啊啊啊!”崔真仰天长叹道,“为什么我当时就不敢投投行啊!要知道我现在在报社里当小编,加班加点都不一定拿得到你的这个底薪啊!!!” 两人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全然忘了身旁早已冷着脸的靓靓,及无论如何都插不上嘴的林之俊。 靓靓是个火爆脾气,受不得一丁儿的冷落,扔下筷子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六千块嘛,不就是要成为所谓的白领了嘛!要不是我哥,你能上得了大学、能毕得了业嘛!” 鸳鸯火锅里的汤正咕噜咕噜的滚着,可这般火热的气氛一下子就冻结到了冰点。 连着崔真都有点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是怕说什么都不好。 对于靓靓的口无遮拦,林之俊真是窝火至极,不由分说便在桌子底下直接往靓靓的脚上一踹。不服气的靓靓还想争辩上几句,刚要出口的话,可又却被林之俊冷凛的一个眼神给逼退了回去。 许幸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个劲地往锅里放上羊肉片、鱼丸,又添了水,盖上锅盖。可她的心里却像是装了个搅拌机似的,五味杂陈绞得乱七八糟。 一顿本是欢欢喜喜的饭,最后只能在一片诡异至极的气氛下默默地吃完。 许幸然去结帐的时候,靓靓站起身凑到林之俊的耳朵边上道,“哥,你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看许幸然手里的钱包可是当年你送给他的那个!” 林之俊先是一愣,继而便朝着柜台的那个方向眯着眼望向许幸然,神情左右躲闪着,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 许幸然在沃森的职位是analyst(分析员),即为投行的最底层员工,所谓的“脏活累活”都要往身上揽的初级职位。 日常的工作不是整合制作大量的ppt,就是利用excel录入历史数据、分析数据,还有就是包括制定会议日程、安排出差计划、更新交易团队成员名单等一些杂活。 刚开始工作不算很累,可也每天从早忙到晚。 起初她还有点担心会遇到陆从南,毕竟这般古怪的带着探试性地面试方式,搁在谁的身上都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在沃森里工作不到一周,她就发现压根不会存在“面对”这个老板的机会。 第94章 我这一辈子,除了许幸然,不可能再爱 许幸然脸上的神情不可避免地一黯,可还是压抑着内心的苦楚点了点头。 柏晓说着就自顾自地拉开衣柜,十指不曾沾过洋葱水的她掂了掂放在衣柜里的lv旅行箱,不禁有些犯难地嘀咕着,“哎呀,这箱子怎么这么沉?” 于是许幸然很快便听到柏晓打电话道,“子栋,你可以上来帮我拿箱子吗?……有点重!……今天宿管阿姨不在,你直接上来吧!” 许幸然正在整理课桌上书本的手不禁一抖,手上的书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重新倒在桌上。 柏晓摁断电话,抬了眼转身问她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没事!”许幸然忙说,狠命地逼着鼻腔里那股不住的酸涩,心里却在暗自佩服柏晓,她怎么能如此不介怀。 两分钟后,关子栋同样是一脸的震惊与尴尬出现在宿舍门口。 柏晓见他来了,眼神柔和似水,指指柜子里的箱子,“就是它,好重!” 关子栋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把箱子搬出来,又听得柏晓对着许幸然说,“我听真真说,你们已经找到房子住了,是吗?” “嗯!”许幸然忍耐着心底的苦涩,扯着笑容点点头,尽量避免接触到关子栋的视线。 关子栋拖着行李箱打算下楼,又被柏晓叫道,“我看幸然也在收拾行李,子栋,不如我们帮幸然把行李送到她住的地方去?!” “不不不、不用那么麻烦!”许幸然连忙拒绝。 关子栋停住脚步,看了看低着头不停绞着手指的许幸然,又看看一脸真诚的柏晓,沉声道,“好!” 许幸然惊讶,没想到他对柏晓如此言听计从,她抬起头看了关子栋一眼,四目交会,视线均被对方占满,仿佛一眼万年。 只是下一秒,却都又别扭地回避了过去。 那一晚上,她哭着求他,“关子栋,你回去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回去吧回去吧,于是他哭着快步离开,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看她一眼,他怕自己稍有心软便再也不想离开她。 离开她的这几日,他失去了灵魂,把每一日都过得如行尸走肉一般。如果这就是他妈妈喜欢的,他就这般照做,过着他母亲为他安排好的所谓的美满生活,柏原的工作,柏晓的婚姻。 他不会有任何违背的意愿,他知道这是能让许幸然平安的唯一条件,是能让他和她都心安的最终方式。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回到了家里,对妈妈说,“我这一辈子,除了许幸然,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了。妈妈,我不会再幸福了。” 妈妈却将他曾经送给许幸然的那只皮夹子狠狠地丢到了他的跟前,嗤之以鼻道,“你看看,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吗?” 他心痛地抚着这只皮夹子,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她答应会好好保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的他母亲的手里,他知道她有她的无奈。 第96章 男朋友给女朋友找一房子住,不天经地 “哇,这房子真是太赞了!我也好想住进来!”柏晓满面笑容的恭维道。 崔真忙挤出一丝笑容解释说,“是我们运气好,我一个学姐转租给我,本来她是当婚房用。”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柏晓说着,视线就定在许幸然正在忙碌收拾自己箱子里的东西的身影上。 “以为什么?” 柏晓捂着嘴欲语还休道,“我还以为是梁展鹏安排的呢!” 梁展鹏!这三个字从柏晓的嘴里脱口而出,无异于像一颗小石头投向了平静的湖面,激起的层层的涟漪让人吃惊。 “呃……怎么可能呢?” 崔真略有心虚的神情躲不过柏晓的眼睛,于是她继续逗弄道,“男朋友给女朋友找一房子住,不天经地意嘛!” “什么凉……什么棚的,在说谁啊,什么男不男朋友的?”林之俊粗黑的眉毛一挑,心里却已是咯噔咯噔。 “啊……你不知道?”柏晓故意做吃惊状。 “柏晓,时间不早了,回家了!”关子栋见许幸然脸色难看,不禁打断道。 柏晓吐了吐舌头作出无辜状,拉着关子栋的手撒娇道,“你看我都快要毕业了,以后和同学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关子栋的语气随之便软了下来,“都在s市,以后想见面也是随时的事。” 柏晓点点头,提议道,“听老班说,幸然找到了工作,在投行呢!而且今天难得你们又是高中同学碰面,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她押准关子栋想见许幸然的心态,所以料定他不会拒绝。 她冷眼看着他们藕断丝连,明明可以分外眼红,却装做若无其事,她的心说不痛是假的,可是她更乐意想看到他们之间为着这份斩不断的情而备受煎熬的模样,这会是多么的有趣。 崔真根本就不想淌这混水,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可以避开。而许幸然却不能,她心里似乎已隐隐约约地明白柏晓的用意,只不过是以其人之深还其人之道罢了。 如果这样能消了柏晓心头的委曲,那么她愿意承受。 当柏晓带着他们来到花园饭店三十三楼的时候,许幸然忽然领悟过来,柏晓要给她的除了以牙还牙,更多的是想让她自惭形秽啊! 年轻英俊的侍者看着许幸然和林之俊这随意的装扮,皱了皱眉头。 柏晓从她的鳄鱼皮手袋里掏出贵宾卡,故意在侍者的面前晃了晃,侍者才殷勤有加地领着他们几个人进入了这家堪称s市最顶级的法国餐厅里的。 四人临窗而座。 窗外是美丽宽广的花园,悠扬的背景音乐浮动在空气中,昏暗的烛光更营造了浪漫婉约的气氛。 柏晓一坐下,便搂着关子栋的手臂道,“这家餐厅做的法国菜最正宗,我和子栋以前经常来光顾。” 许幸然环顾四周,果真是一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她看着笑得腼腆的柏晓,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本来苦涩不已的心因为了然了她的心意,突然就长了几分斗志出来。 第97章 许幸然此刻愿意出来迎战,那他一定舍 林之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被这逼仄的空间压抑得极为难受,可碍于许幸然在边上只好隐忍不发作。 侍者毕恭毕敬递过来菜单,他随手一番,别说是什么全法文的菜单了,就是给他英文的,他也一脸懵逼啊。 柏晓见到他的窘样,心里暗暗好笑,可脸上还是淋漓尽致地摆着温婉。 “幸然,今天别跟我客气哟!”柏晓笑着说。 许幸然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柏晓,今天的她妆扮得十分漂亮,粉红色的裙子衬着她动人的脸庞,微微透出一点儿小女人的娇羞,不禁嘴嘴微微一勾,点了点头。 她拿起桌子上的菜单凑近林之俊,用着不大不小的音量细细解释,“我们今天要吃的是法国菜,法国菜是西餐中最有地位的菜,可谓是西方文化的一颗明珠。你从来没吃过,今天正好有机会试试。” 许幸然以退为进,让林之俊脸上的尴尬一扫而光,看着她忽闪着的大眼睛,心中添了几分安定,然后听着她继续娓娓道来,“这是菜单。法国传统菜单共有十三道菜可供选择,但是现在的餐馆为了方便顾客点选,都将菜单编排简化至三至五道菜了。这一部分是开胃菜,有鹅肝、橄榄、开心果,你看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 许幸然细心解释,很快就为自己和林之俊点好菜,最后还朝着柏晓道,“今天真是让你破费了。” 柏晓干干一笑,自作主张给关子栋点了一份牛排,还不忘说,“子栋,我知道这是你的最爱。” 关子栋却是不留余地地说,“我留学四年,其实更想念中餐。” 他已觉察出柏晓的挑衅行为,但许幸然此刻愿意出来迎战,那他一定舍命陪君子。 精致的法国菜一道又一道得被端了上来。许幸然略有感激地朝关子栋笑笑,然后便耐心指导林之俊如何拿刀叉。 许幸然对他说,“你不须把它想的如此慎重,只要基本上不发出餐具碰撞敲击声,影响他人的用餐情绪就可以了。你尽量放松,用自己的方式自然而然地用餐就可。” 在她的鼓励下,林之俊难得极为像样的用起餐来。 柏晓心里闪过诧异,许幸然对这种高档餐厅的菜式、用餐礼仪如此熟稔,必是梁展鹏经常带她光顾。难道真如梁展鹏所承认的,许幸然在和他交往? 正当她兀自匪夷所思之中,又听得关子栋在吩咐侍者添几双筷子过来。她暗暗咬了咬嘴唇。 这一边是她和梁展鹏的关系扑朔迷离,另一边又是她的未婚夫无微不至地处处帮衬着她。 柏晓心中的醋意波涛汹涌。 再看林之俊,竟在许幸然的调教下,还真是人模狗样的吃着法国餐,柏晓嘴角的笑越来越牵强,内心不停地鄙夷着这个乡巴佬,还有许幸然,她也是!!! 其实,林之俊倒并不觉得法国菜有多少好吃,只是许幸然在他的边上,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这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小嘴一张一合,皆是鲜艳色泽,让他恨不得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第103章 他却非要弄得所有的人都在误会他们 “梁展鹏,你放手啊!”许幸然显然也是被眼前的一切吓得不轻,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道,想要上前扶起林之俊,无奈自己的手腕被梁展鹏卡得紧紧的。关子栋想上去,却又被柏晓拉住了手腕。 梁展鹏望着许幸然,讥诮道,“二选一,放谁的手?!” “你!”许幸然一脸嫌恶地瞪了他一眼。 梁展鹏嘴角微翘,还是先是放开了林之俊,口气揄揶道,“敢对我动手的,这几年来你倒还是第一个。” 林之俊不服气地站起来,横眉冷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梁展鹏只手向上抬了抬,身后的几个保镖立即退了下去,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到人影。 见林之俊安全了,许幸然一颗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上车,让云僧送你回去。”命令般的口气从她头顶传来。 许幸然心声厌恶挣扎着拒绝道,“我不!我就是不!听清楚了吗?梁展鹏!你给我放手!!” “别闹了,然然!”耳边又传来这个男人不咸不淡不疾不徐的声音,“夏冰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许幸然顿时语塞,眼里又浮现出刚才瞥到一眼的那女子的容颜,那浅浅的笑容、浅浅的酒窝,带着一点点的娇媚,文雅之中透着一些知性,给人很明亮很暖的的感觉,原来她叫夏冰。 可这个女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解释给她听作什么?她许幸然明明和他半毛关系都没有,他却非要弄得所有的人都在误会他们是小两口吵架,以为她在……吃醋! 汗!她吃什么醋?她什么时候吃过醋了!?想到这里,许幸然着实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谁要和你闹啊?她是不是你朋友和我什么关系?梁展鹏,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别再骚拢我!我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梁展鹏眉角一挑,眼神里露出不屑,“谁?” “就是他!”许幸然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林之俊,斩钉截铁道。 站在不远处的关子栋猛然间一个悸颤,修长的身躯仿佛凝驻在了那里,他最担心及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梁展鹏眼眸深处早已风暴云雾般地聚集,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然然,你再说一遍。” “我……” 他英俊的眉宇间忽然有一种近乎阴郁森冷的气息,深黑的瞳孔伴随着手指急剧收缩了一下,许幸然被他抓着手腕的地方传来剧透,她蹙起秀眉,愈发倔强地与他对视,固执地大声道,“梁展鹏,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听清楚了没有?麻烦你以后别再来纠缠我!” 他抿嘴沉默,目光却在她的脸上扫了一下又一下,片刻之后他终于松开挟制住她手腕的手,挑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好!真好!真是不知好歹。” 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在他松手放开她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向后退了一步,正好跌进林之俊的怀里。 第105章 为什么她想要依附的两个男人心里都 “不过如果你想要短时间内翻案,也不是没有办法。”夏冰顿了顿道,“桂锦纶这样的老色鬼当了z镇二中的校长,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遭殃。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如……” 梁展鹏半眯着眼,嘴角微微上翘,说道,“色诱?” 夏冰端起手里的酒杯和他的轻轻一碰,眸光流转,浅浅地笑道,“这不愿者上钩嘛!” * 凌晨三点多,天际只有一点点破晓的颜色,时深时浅,暧昧不明地变化着。 关子栋脚步虚浮地靠在墙上,他晃晃悠悠地从西裤口袋里摸出钥匙,睁着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睛,好一会才将钥匙对准了门洞,打开了家门。 黑暗之中,他感觉到有一个肩膀托在他的手臂下,努力地将他扛起。 他的眼前早就漆黑一片,让他看不清对方是谁,也不想执着于是谁。 鼻子酸酸的只想哭,不是说一醉能解千愁吗?为什么他喝得这般醉醺醺,还是会心如刀割? 他已经失去了她,他只想着她能获得幸福啊! 他给她打电话,想告诉她不可以这样,不可以用怜悯内疚来换取自己内心的平静,她不可以犯这样的错,她怎么可以? 可是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仿佛轰然关掉了她和他唯一关联的那个渠道。 他脆弱的喘着气,眼中湿热一片。而那个肩膀却一直默默地扛着他。 他们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房间,或许是他太重,刚到床边,两人就齐齐跌滚到了床上。 “小幸……小幸……”他醉得都不省人事,嘴里还呢喃着她的名字。 柏晓眼里的泪不知不觉地就掉下来,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想要依附的两个男人心里都是许幸然? 她的爸爸本来想介绍梁展鹏给她,可他却是牵着许幸然的手出现在她的二十岁生日party上! 她的妈妈告诉她,嫁进关家,就可以稳固两家人家的共同利益,可她要嫁的那个人心心念念的依旧是许幸然! 她的未婚夫在订婚宴上这般决绝地离开,却又生无可恋般毫无生气地回来,她看到他跪在她母亲的面前,她听到他哀求她不要伤害许幸然。 这是多么卑微又执着的爱。可惜却是给了另外一个女孩。 即便这样她还是忍着闲言碎语,依然走进了关家的大门,她每天扮演着好媳妇好妻子这样的角色,却是没料到他竟也是演戏的高手。 人前他们好似真是恩爱如初相敬如宾的准夫妇。他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人后他却像是失了灵魂一般将她冷落在一旁。 他像成了他母亲手里的一只木偶,也只有在许幸然的面前,他才有了一丝丝的生气。 好比今晚他们在一起吃西餐,他处处为她着想,他所有的眼神,所有的笑容都独独给了她,这一切的一切都刺痛了她的眼睛,因为这是他从来没有给过她的。 关子栋的衬衫上有呕吐过的秽物,她闻着酸臭愈发心里难受,于是她动手想解开他的衬衫,可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卑微地乞求着,“小幸……我想带你走,我不想你离开我……跟我走好不好?” 第113章 就这么不想让我活下去啊? 在这条简讯的上面一条,是许幸然留下来的苦恼,真真,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看着qq对话的界面,愣怔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努力想把头脑清空。 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五颜六色的ppt文件上,可崔真的“just_follow_your_heart”还是反反复复地出现在的自己的脑海里。 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世界再清净,也敌不过心头的那一片纷繁。 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许幸然接了起来,却是听到关子栋的声音,“小幸,可以见个面吗?” “我……”想起他妈妈的警告,许幸然手里的笔不停地来回旋转着,最后停了下来,她在白纸上划下了一个黑叉,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拒绝道,“还是别见了。我月底发工资,到时候先还你一千元好吗?你可以先把卡号……” “我不是为钱的事来找你!”关子栋显然有些生气,粗鲁地打断。 “……” “小幸,你不能这样委屈自己,你和林之俊不可以!” 她头疼,捏了捏眉心,还是挂断电话关了电脑。 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天,下班时间终于到了。 她随着人流鱼贯而出走出了电梯,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便看到林之俊风雨无阻般地守候在大门口。 她对着他的背影,不禁怅然一笑。 周末的时候,许幸然照例拎着一袋新鲜的水果去医院探望姜荷。 病房依旧是静悄悄,可原本是妈妈的病床,此刻却躺着另外一个人。 妈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着她。 “这……怎么了?”许幸然不解地有些慌乱起来,以为妈妈耍性子要出院。 “还能怎么了?这医院不让人住了呗!”姜荷轻飘飘地说道。 她一周要做两次透析,如今虽然浮肿消退不少,可面色越来越黄,脸上的神情也是越来越清冷。 许幸然的脑子嘣地一声巨响,拎在手里的水果袋“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袋子里的苹果滚在地上打着圈儿。 由于是周末,医院里除了忙忙碌碌的护士外,许幸然上上下下跑了好几通都找不到主事的。真是想找人讨个说法的对象都没有,她只能最后干着急地陪着姜荷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休息一下。 姜荷的身体本就不能允许她久坐,连带着说话都开始有些喘,可还是讥嘲道,“就这么不想让我活下去啊?” 许幸然回头看向面色萎黄的妈妈,眼睛眨了眨,当初来s市的时候,是妈妈主动要来这家医院的,也是好巧不巧正好在这家医院里遇到了关、柏两家的人。 难道妈妈是故意的? 柏晓去年花粉过敏被送往医院抢救是这家市东医院,柏晓前不久胃穿孔来的也是这家市东医院救治,市东医院难道和柏家有关系? 许幸然咬了咬嘴唇,下唇立即闪过一丝隐痛。 她似乎有点明白妈妈想干什么?可又不敢确定,她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来开这样的玩笑? 第114章 答案似乎触手可及,可却偏偏在自己 “先回我住的地方吧。”许幸然扶起姜荷道,“我明天再联系其他医院看看。” “呵呵。”姜荷轻笑,“老朋友啊可都是很有能耐的。” 许幸然心里一个咯噔,各种心思杂念迅速蔓延横生,可也自知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于是扶着妈妈下了楼。 幸好医院的住院部楼下不用担心打不到车,许幸然搀着她坐进了出租车箱内,她刚想关上车门,就看到关子栋朝着他们的方向匆匆地走来。 他一直站在一棵榆树的阴影里,只是见到许幸然和她的妈妈打算坐出租车离开的时候,便再也按耐不住地快步走上了前,他只是不解,“怎么了?这是……要出院?” 许幸然让司机等她几分钟。 她下了车,还轻轻带上车门,然后转身向关子栋解释,“不是,是这家医院不让我妈妈再住下去了。” “啊?为什么?”他吃惊不已,浅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 许幸然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回答,眼睛盯着地面,答非所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小幸,我是想……想见见你,有话想对……”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得含糊不清,这让他更加痛恨。 “不不不,关子栋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许幸然眉头一皱不由打断他道。 他想要说的话她怎么会不知道,可又担心她这么唯恐避之让他会难过,于是又补充,“我……我的意思是不要单独见面。” 毕竟,关妈妈言之凿凿地威胁过她,她没有忘记,更不会当成耳边风。 关家的势力四年前她已领教,她不得不害怕。 可这一刻,她又突然希望是关妈妈在整她,而不是柏家。 是柏家吗?她其实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 或许真得还是关妈妈? 答案似乎触手可及,可却偏偏在自己心湖里上下浮沉。 她真得很讨厌,却又无可奈何。 此刻,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睛的下方投下两道扇形的淡淡阴影,努力地掩盖着不停在翻涌的情绪。这样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看都是那样落寞,及无助,教人揪心。 关子栋眉宇间尽是心疼的神色,他问她道,“小幸,那不如我开车送你们去其他医院?” “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还是自己去找吧。”她的瞳孔里已染上水雾,心里乱糟糟地慌乱,只想着快点离开。 可是刚想拉开车门,却手腕却被关子栋死死地抓住,“小幸……” 她看了一眼关子栋,心里终是一横。 趁着自己还有些勇气,用力将他的手掰开,迅速收起自己刚才的表情,然后不给自己任何反应的时间道,“我好不容易在s市找到一份我喜欢的工作,以为生活有了一个新的开始,可我妈妈现在又被医院赶了出来。关子栋,算我求你,别再来找我了……我怕……” “你是说我妈妈……?”虽是只是猜测,可在关子栋的心头像是早就落了实般,削薄的唇瓣不停微颤,痛心疾首。 第119章 许幸然跟你儿子都分了,你还想怎么 “你可能有所不知,柏原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李沐慈娘家在后面帮衬,她爸爸曾是我们省的省高官,这s市哪个局子里的官员不是靠她爸爸当年的提拔上来的?老爷子他虽然前些年过世,可有谁不给他这个女儿几分薄面?你也真会往抢口上撞,市东医院的院长就是李家的一个亲戚,这也就算了,这s市的卫生局的局长都是老爷子当年的爱将。所以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关家要是没给上柏晓好日子过的话,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怪不得啊怪不得。 许幸然醍醐灌顶,柏晓的妈妈原来背景如此之深厚,她不是没料到。只是自己的妈妈竟然把她当枪使了,让她的心头涌起阵阵寒意。 “我现在帮了你这一把,她过不了几天就会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苏雪清话一撩下,就拉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准备离开,迎面却是遇上了林之俊火冒三丈的脸。 许幸然一惊,他怎么会来了? 苏雪清眼角弯弯笑,“还真痴情。” 可她脸上的笑犹如电光火石,转瞬即逝。她的目光来回在他们两人之间扫射,几秒钟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紧簇着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 林之俊拦着她,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不分青红皂白地问,“许幸然跟你儿子都分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毕竟是不放心许幸然,以为她会被那个什么凉什么棚的人威胁,便跟着她来到这里,看着她走进了一栋大楼,却不知道她去的是哪间房间,他又不会讲英文,只能像只无头苍蝇般一间一间地找,没想到走廊尽头的那一间屋,房门被打开,竟是露出了关子栋妈妈的脸。 这张脸,他记忆犹新。 高三开学不久,学校里开家长会,他奶奶和关妈妈被安排坐在一张课桌前,一个代表班上学习成绩最差劲的家长,另一个代表班上学习成绩最优异的家长。 他趴在教室的窗台前,看着关妈妈喜笑颜开地和奶奶说着话,和和气气的毫无官太太的架子。 家长会开完,奶奶回到家里倒也没因他考倒数第一而责罚他,只是看着他嘀咕了一句道,“这人啊,终究是不一样啊!” “阿俊!”许幸然怕林之俊闹出事端来,拉了拉他的胳脯,将他从回忆中带了回来。 林之俊吐了口气,又慢慢地吸了口气缓了缓神问道,“这女人没欺负你吧?”人却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堵着苏雪清的去路。 “没有,她没有。”许幸然说,“我妈妈住院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什么?”他意外至极,用惊异的目光看了看她,太阳穴的血管不停地跳动。 苏雪清嗤笑一声,林之俊不禁皱眉,“是……她?” 许幸然将他拽到自己的身边,点了点头。 她不承认倒还好,一点头立马让林之俊的脸色颓然上好几分,奶奶的嘀咕又开始他的耳边自动萦绕。想想他和许幸然两个人辛辛苦苦跑遍s市各大中小医院,到头来却敌不过关子栋妈妈的一张金口。 第122章 要是我真受伤了,你负得起这责任吗 许幸然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蜷着身子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晕乎乎的,有点被吓懵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新鲜的空气,直到有人站到她的跟前,蹲下身子焦急问她道,“许小姐,你还好吧?” 她似是惊魂未定,只能喘着粗气点点头。 许久,才稍稍缓过神来,收拾了散落一地的东西之后,她回到了家里。 崔真正坐在沙发上看韩剧,见她进来,脸颊两边有两道淡淡的淤痕,便紧张不已地问,“谁……打你了?” 许幸然摇头,嘴唇微微动了动道,“刚才好像有人要……劫持我。” “啊?”崔真嘴巴夸张地凹出一个“o”型,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她,见她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暗自替她庆幸,还好没劫色。她舒了口气,却还是关心道,“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正好……有人、有人路过,那人就跑了。”许幸然说完转身去了厨房间。 闻言,崔真的眉头舒张了一会儿可又拧在一起,她问道,“那……那个林之俊呢?你没和他在一块儿?” “他今晚有事,所以没来接我。” 崔真心里纳闷,这护花使者一天不出现,许幸然偏巧不巧地就出了这状况。 没过几分钟,许幸然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走了出来,福尔摩斯崔真拉了把餐椅坐到她的对面,“那少钱了吗?” 许幸然吹着热气,把头摇摇。她的皮夹子里一张完整的百元大钞都没有,如果真是奔着财来的,那动作也太大了些。 “不劫财、不劫色,难道是恐吓?”崔真紧皱着眉头问。 许幸然沉默了几秒,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是一丝血丝都没有了。她想起了苏雪清对她说过的话,她对你用这点手段,还真是轻了。难道是…… 她背上浮了一层冷汗出来,略略抬起眼皮,眸子里的星光正好就与崔真对上,怕是崔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要不改天,我找柏晓谈谈。” 许幸然心底一动,目光感激地看着崔真,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无凭无据的找柏晓有什么用啊?如果真是针对她,那要对付她的人也只可能是她的妈妈啊?! “别乱想啦,说不定只是个变态,恰巧被我遇上算我倒霉。”她随口敷衍着。 晚上躺在床上,许幸然辗转反侧。两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一切她仔仔细细地回想着,那个劫持她的人只是揪了她一缕头发便跑了,说不定真的是遇到了变态。 可那个恰巧路过救下她的人竟然唤她许小姐。 他帮她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的时候,她心里存问号,于是便突兀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姓许?” 那人手一顿,角落里光线太黑暗,许幸然实在看不清对方的样貌,更别说是表情了,却只听得对方嗫嚅着岔开话题道,“你受伤了吗?或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也亏她机智,忙借此威胁着试探,“怎么来这么晚?要是我真受伤了,你负得起这责任吗?” 第126章 这帮子人好像早有预谋,一进大厦就 “喂……!梁展鹏!梁展鹏!”许幸然忍不住赫然吼出他的名字,电话再拔过去,那边已是关机状态,她只能一边不停地继续拔打,一边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出租车司机不禁从后视镜里多看了她几眼。大约是猜到了什么,也不多问,只得加速前进。 车行至一个漫长红灯的时候,许幸然脑海里早已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看着身边的消防车、救护车、警车一辆接着一辆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任凭着眼泪漱漱而下。 司机侧头提醒她说,“前面貌似是封路了,你下车跑过去五分钟就能到。” 许幸然点头如捣蒜,赶紧掏钱给了司机。 下了车,一股刺鼻的浓烟味道扑鼻而来。再向前一看,柏原地产集团的建筑大楼正包裹在一片滚滚黑烟之中。附近的几条大小马路上早已拥挤不堪,到处都是人群还有车辆。 她便在这些人群和车辆中穿梭奔跑,终于赶到了柏原地产集团的大楼下,却被一整排的安保人员挡在了外面。 身边有几个柏原的员工,貌似是刚从现场逃命出来的,还在那一边心有余悸地议论着,“真是太可怕了,我看到大火是从一楼烧上来的。” “这帮子人好像早有预谋,一进大厦就拼命到处泼汽油。” “保安都不敢靠近。” “是啊,他们一来就劫持了一个女孩子,貌似是在行政部的。” “梁总他主动提出跟他们手里的人质交换,现在却和那几个人一同被卡在电梯里了。” “消防队员已经冲进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打得开电梯。” “看……好像出来了!谢天谢地!” 她一边听着,一边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 终于看到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大楼里疾步走了出来,再定睛一瞧,只见那王云僧就跟在担架的后面,许幸然心跳漏拍一秒,顾不得什么便冲了上去。 安保人员赶紧拉住她,她不管不顾地便冲着救护车的方向大叫道,“王秘书!王秘书!” 保安怒了,“都这个时候了,别添乱。” 许幸然不管,依旧大喊。挣扎之间,手里的手机“呯”地掉在地上她都不自知。 正要上救护车的王云僧发觉了那边的骚动,先是愣了愣,再转头目光冰冷地扫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许幸然,他脸上的神情有须臾的怔仲,但很快便朝她的方向疾步过来。 他向几个安保人员使了眼色,许幸然立刻便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跟着王云僧上了救护车。 霎时,救护车拉响警报,“呢那——呢那——”刺耳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开混乱的车流,呼啸而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唯有一抹落莫的身影伫立在那儿,他忧郁的视线凝视在疾弛而去的救护车上,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它。 许久关子栋才低下头,弯腰捡起那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手机虽然过时又破旧,可是性能却是完好无损,他按了几个键,目光凝在最后的通迅记录上,他的嘴角一勾,绽开苦涩的笑。 第134章 咦?梁太太怎么还没有上来? 七七回到vip加护病房的时候,很意外地发现,梁展鹏已经醒了。他的气色好了不少,嘴唇也有了几分血色。在护士的帮助下,竟然还半坐在床上。 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妩媚动人了起来,眼角眉捎上都带着笑意,手里拎着刚刚在粥店里打包好的白粥摇曳生姿般地走了进来。 坐到梁展鹏的身边,她轻轻地问道,“大哥,感觉如何?” 只是梁展鹏看她的目光,却是闪烁出毫不掩饰的失望。 他刚醒来的时候,入眼皆是一片的白茫茫,皱着眉头适应了好半天,以为是到了鬼门关。直到身边的护士小姐惊喜万分地喊道,“哎呀,你终于醒了!”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死里逃生了。 “你太太刚刚下去吃早饭了,昨天她照顾了你整整一晚上。”护士小姐一边跟他说,一边按了应急警铃唤来医生。 我太太?梁展鹏心里一个咯噔,英俊的脸上全是一片恍惚之色。 他目光空空地看着一堆医生走了进来,将他团团地围住,然后为他做各种检查。他便任由他们摆布,然后又听着那些恭喜的话叮咛的话,他便又麻木地点头。 而他脸上却依然是一片的迷茫,直到七七走了进来。他才晃晃悠悠地恢复了意识。 生死一线之间,他记得他打电话给了许幸然,他记得她在那一头焦急万分呼唤他的声音,只是眼前一黑之后,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然后便是在无尽的睡梦之中,他依稀能感受得到,在他的身边总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还有轻柔的低语,一直在牵扯着他,给他安定的力量,让他自然而然地想要眷恋、想要依附、想要抓住! 于是他回来了。 “大哥,粥都快凉了。” 七七很快端上一小碗粥在他的面前,白色的舀着稀粥的汤勺就抵在了他的唇边,可是他却抿着嘴,无力地摇了摇头。 “是哪里不舒服吗?”七七脸色划过一抹失落,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却又关切地问道。 “没……有……。”梁展鹏眉心皱了皱,声音低哑地几乎让人听不到。 “大哥……”七七嘴角略沉,脸上布满心疼之色。 这个时候,护士小姐进来给梁展鹏量体温,七七上前忙问,“为什么大哥的声音……” 护士小姐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因为动了手术的关系,呼吸管道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导致声带嘶哑,等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七七这才放心下来,又重新坐回到了梁展鹏的床边。 护士小姐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得七七喊梁展鹏为“大哥”,以为他们是兄妹关系,于是便也极为放心地嘀咕起来,“咦?梁太太怎么还没有上来?刚刚就说下去吃个早饭的呢。” 梁展鹏这时才正眼看向那个护士小姐,“梁太太?” 他哑哑地问,带着几分疑惑。而一直在他身旁的七七,似乎觉察出了他神情上的变化,精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第135章 许小姐,你爱他吗? “是啊,一早上就问我要蜂蜜水,帮你滋润嘴唇呢!您太太啊真是又漂亮又细心,梁先生好福气哟!”护士小姐的嘴巴果然是抹了蜜的,这番话说得直把梁展鹏往蜜罐里扔。 男人半眯着眸子,终于笑了。 而就在这一刻,七七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他大难不死,她高兴地想哭,可他的心里却始终是惦着其他的女人,又让她难过的想死。 * 765公交车上。 许幸然靠窗坐着,她歪着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试图想从刚才和七七的对话中抽身出来,可却只感到这个城市正不顾一切地从她的身旁飞驰而过。 七七刚才的话,在她的心头反复萦绕,仔细回味,竟然发现有些甜,但更多的是痛。 许小姐,大哥是真心喜欢你。 可是,失而想复得,得而又复失的感情,许小姐,你知道这会有多痛吗? 如果你的心里没有大哥的位置,或者说,你给不了大哥这样的位置,那么我恳请你永远地离开。 不要给他希望,这样他就不会有失望。 许小姐,你爱他吗? 许幸然怔怔地看着七七,这个问题来得太突兀、太生硬,直截了当地过于咄咄逼人了一些,以至于许幸然一时之间有些慌乱,煞白的巴掌小脸立刻通红,可她还是从七七那清澈锐利的目光里,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于是,她选择了离开,在他还没有醒来之前。 这是对的。 许幸然渐渐收回一直飘向车窗外面的目光。 公交车上的液晶显示屏上一直在滚动播放早间新闻,昨天柏原地产大厦的那一场大火俨然已成了s市的最热新闻。 农民工故意纵火、大火造成伤亡人数、柏原总裁冒死救人质、柏原股票大跌、疑似梁展鹏新女友出入医院,然后画面切换放大,许幸然看到了七七的身影…… “世纪大道到了。”公交车上提示到站的声音将她从漫天飞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许幸然站起身,匆匆下了车,车门再度关上的时候,她仰天长吁一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不是吗? 环球金融大厦的楼下。 林之俊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台阶上,许幸然的出现,立刻点亮了他本有些呆滞的眼神。 他“嚯”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焦急地走上前问道,“许幸然,你……你上哪儿去了?到底怎么回事,手机一直都打不通。” 许幸然略有些心虚地看向林之俊,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圈胡渣,双眉之间拢着淡淡的倦意,眼底是青紫色的眼圈,显然是一夜未睡。 “手机我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低着头,诚心地道歉。 林之俊轻吐一气,像是安了心,可心里却酸酸的软软的,这种感觉意外的糟糕。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都发现了彼此的身上都还是昨天的衣服。 林之俊找了她一晚,而她却守着另外一个男人一晚。 这是不对的。 第136章 而现在的她,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七七的话又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像是魔咒! 失而想复得,得而又复失的感情,许幸然,你知道这会有多痛吗? 不要给他希望,这样他就不会有失望。 许幸然怔怔地看着林之俊脸上还没有消退下去的鼻青脸肿,自责、内疚、迷茫、无措各种情绪在她的内心深处炙烤着她。 既然是她给了林之俊希望,又怎么可以让他失望呢? 可是,许幸然,你爱他吗? “昨天的新闻,我……我看到了。”林之俊有些吞吐。 柏原的纵火案的新闻在网络日益发达及普遍的今天,早就闹得人尽皆知。昨天中午林之俊就是一边吃着小面馆里的雪菜肉丝面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的时候知道的。当记者提到柏原的总裁梁展鹏的时候,他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熊熊烈火之下,这个男人为了救属下员工,舍身交换为人质进了电梯,他还是颇有触动的。 不得不承认,他还算是条汉子吧。 只是当记者说道他被送进了医院,生死不明的时候,他怎么地就莫名地就想到了许幸然。 他不知道许幸然有没有看到新闻,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许幸然,他不知道许幸然得知这个新闻之后的反应。 可是,当他一遍又一遍地拔打许幸然的电话,却是无人应答的时候,当他跑到她的公司被告知她突然请假离开的时候,当他找到崔真询问许幸然下落的时候,当他整晚徘徊在她小区楼下想等她出现的时候,他想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嗯。” 许幸然的思绪一下子又恍惚了起来,这样的反应却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多么期盼着她能向他解释,她昨天晚上只是加班,只是临时有事,哪怕是去了其他的地方,什么样的谎话也都只给他这样的一个“嗯”字让他安心。 “你……”他的喉咙发涩,闷闷得竟是有些说不上话来,只能将拳头捏得紧紧的。 “对不起。”她再次向他道歉,声音轻地像耳语,“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他小心抬眼,心像是死灰复燃似地盯着她。 “上班时间差不多要到了,我先上楼了。”她抿抿嘴,顾左右而言它道。 林之俊点点头咕哝出一个字,“好。” 直到看着许幸然娇小的身影走进了电梯里,林之俊才长舒一气,他摸了摸自己的两腮,努力劝自己,昨天晚上他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可该翻篇的就让它翻篇吧。 至少,她回来了,又重新地站在了自己的眼前,不是吗? 许幸然走到盥洗室的水盆旁,朝着镜子前的水龙头一伸手,水流有了感应哗哗直流,她不停地往自己的脸上溅冷水。 头顶上闪着日光灯,刺眼的灯光从光滑的瓷砖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茫。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冰冷的水珠不断地划过她的脸庞,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努力想挤出微笑,可却发现这样的笑竟比哭还要难看。用一次性擦手巾轻轻shi拭去脸上的水珠,镜子中那张巴掌大的苍白小脸终于恢复了正常些。 回到座位上,jessie正在喝楼下刚打包上来的豆腐花,看到许幸然还是昨天的行头,不禁诧异,但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只能强忍着八卦换了其它话题聊道,“知道吗?昨天柏原股票因为纵火案而大跌10%,我们公司的操盘手几乎倾巢出洞,啧啧啧,都已经在买入了,我看那个老麦也别让我们两搜集什么柏原股票的历史数据了,多枯燥啊。” 许幸然勉强地打起精神笑了笑,眼中却闪动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整一个上午,她试着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临近中午的时候,matthew打来内线电话,让她去一下会议室。 她心中忐忑不安,头脑里为那些excel表格上数据还浑浑噩噩的神经,瞬间被提了起来,想想自己目前还在试用期内,可却老是频繁地请假,部门主管有不满再正常不过。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找她谈话吧,她心里猜测着,小心谨慎地挪动步伐前往会议室。 只是当她敲门而入,意外地看到matthew和关子栋坐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会儿真正要找她谈话的人是谁。 见许幸然已经到了,matthew站起了身,微微笑着说,“这个世界说小还真是小,我和子栋是在墨尔本大学读书的时候认识的,没有想到你又是他的高中同学。” 他一说完便和关子栋握了握手,“你们慢聊。”然后识趣地离开,只是在顺带关上了会议室的门的那一刻,matthew看着许幸然的眼神还是添了层耐人寻味的意思。 “小幸。”关子栋轻轻唤她,嗓音里浸透着温柔。 许幸然依然站在门口处,目光却盯着地面,略有些淡漠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的手机。”关子栋走近她,将许幸然的手机递到她的眼前,“昨天你把它掉在了马路上。” 许幸然略有些吃惊地抬眼看了看他,刺眼的阳光透着玻璃窗户照进来,在他的身后形成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只是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落寞。 许幸然心头浮上来的复杂情愫让她不觉一阵眩目,不得不慌乱地再次收回视线。 事实上,她昨天什么时候掉的手机她自己都不知道。而关子栋却捡到了它,莫非是在柏原着火的那栋大楼前?难道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她? 那么他一定也看到了她跟着王云僧上了救护车? 许幸然深吸一气,唇抿出一条直线又收回来,接过他手里的手机,“谢谢。” 关子栋看着她的表情有点点的忧伤,像是沉寂了很久,他才说,“昨天你……”可想要说的话偏偏就堵在了喉咙口,让他很难受。 可更让他难受的是,许幸然这个时候突然却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哽咽着道,“是,你都看到了,对不对?我上了救护车,是因为梁展鹏给我打了电话,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我就想过去看看,我怕他出事,可他还是出事了,我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他命悬一线,我怕我再也……我真得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是不对的、不对的……” 许幸然语无伦次地诉说着,无疑在关子栋的内心深处激起了阵阵涟漪。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其实并不擅长于男女之事,当年他喜欢她,一直以“顺路”的名义送她回去,可她每一次都是礼貌又疏离地向他道声“谢谢”,直到他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后,她才慢慢地接受了自己。 而现在的她,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对梁展鹏态度的变化。 关子栋浅棕色的眼睛笼罩上了一层忧虑,可转瞬间他又突然上前,他不相信她会有这样的转变。 她是他的小幸啊。 于是他紧紧握住还在不停喃喃着的许幸然的双臂道,“小幸、小幸!” 许幸然却是呜呜呜地靠在他的身上抽泣了起来。泪水汩汩汩地一下子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衣,他只感到心脏的某个角落像是被洪水淹没了一般。 眼泪果然是最好的发泄,许幸然的情绪终于在泪水决堤后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蹙眉的样子泛着淡淡的忧伤,“小幸,你听我说,其实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相信换作谁你都会这样做的,你说对不对?” “是吗?”她泪眼婆娑地抬眼看向他,一不小心就跌进了他的浅棕色的瞳眸之中,然后又垂下眼帘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你说得没有错,换作谁我都会这样子的。” 他心头一松,抬手将挂在她脸上的泪迹试去,一如既往的含情脉脉,只是许幸然仍旧低着头自顾自地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然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人事经理ada正对着她的手下交待道,“今天下午2点的会议,有些文件需要用到投影仪播放,转换器准备……啊!” 听到ada的声音,许幸然这才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她看到ada正杵在门外,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就将关子栋推开。 “对、对不起!”ada的眼睛上下眨了眨,略有些尴尬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幅画面。 许幸然有一个做快递工作的男朋友,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可是她现在却和另外一个长相清俊的男生在会议室里搂搂抱抱……呃…… 女人爱八卦似乎是天性,即便是在公司身居高位的ada也不能例外。 许幸然心里当然明白ada此时肯定有想法,只是有的时候越解释就越说不清道不明,索性抹了抹眼泪,连“再见”都没有和关子栋说,就径直越过ada仓促地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关子栋一脸尴尬地朝ada笑笑,眼底却像是遮掩了一些什么东西似的。 第138章 我……我不要再欠你什么,林之俊你 这母女两相处在一块儿,向来是无话可说。即便前些天柏原出了那么大的事,姜荷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手上摊着报纸静静地看着,只是看着看着就笑。 许幸然无意于去揣摩妈妈的心思,她现在只为钱的事情发愁。此刻最害怕的也就是护士突然走进来,提醒她该去付钱了。 虽说礼拜一就可以收到人生中第一笔正而八经的薪水了,但许幸然的心里似乎并没有为此好激动的。看看她手上的医疗费用的单子,惦在手里轻轻的,可零零总总加起来就四五千的数字。 因为钱的关系,她的心情又变得像一年多前那般糟糕了。 如果是之前的市东医院,或是其它普通的医院,许幸然在投行的薪水估计还能维持妈妈的住院治疗费用,可现在转到了怀恩医院,所有的费用都要贵上几成,许幸然琢磨着,要不要去打份零工。 妈妈看了一会儿报,便自个儿躺下歇息了。许幸然替她盖好被子,又小坐一会儿,就下楼。 为了避开住院大楼底楼下的收费处,许幸然故意选择走楼梯,可到了大厅里,还是看到了一抹熟息的身影,正趴在收费处的柜台前。 林之俊!?这家伙终于出现了!! 许幸然硬着头皮快步走上去,“林之俊,你跑这儿干什么?” 林之俊转过身,回头瞧瞧,傻呵笑道,“交钱呀!” “你……”许幸然皱了皱眉。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递出小票收据出来,林之俊冲着人家憨憨地道了声thank_you。 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许幸终于忍不住质问他道,“你哪来的钱?还有,你这两天上哪儿去了?” “我……我这不……多接了几个公司的快递单,忙得团团转嘛!”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怎么可能?一个普通市内快递件只有六元,每送完一个包裹只能拿一元钱的提成,林之俊即便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赚到这笔对他们来说数目不算小的钱。 许幸然脸一黑,生气道,“你骗我!” 林之俊的唇边多少泛起尴尬的笑意,就知道瞒不过她。跟她玩数字游戏,简直就是找死,她许幸然是谁啊,从小到大班上考第一的就是她,他撒这种谎话给她听,被拆穿就是活该。 “许幸然。”他叫叫她的名字,像在讨饶似的。 她便趁胜追击,“说,这钱到底是哪儿来的?你如果不说清楚,我……以后你别来找我!” “别别别!”林之俊最怕她来这一招,却还是支吾着,“我……” “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林之俊摸摸脑袋,“我这两天不一直蹲在人家医院门口嘛,如果来个什么急诊需要血的话,我就……” “你……你卖血?”许幸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被她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林之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笑容讪讪地道,“不就个血嘛,咱身强体壮的,多吃二两猪肝就补回来了,再说了我……” “谁让你这么做的?”许幸然忽然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道,“谁让你去卖血的?” “我……”林之俊眸底愣怔一下。他本来以为她会感动要死地扑到自己的怀里,可是没想到许幸然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狠狠地抓着他,眼里的愤慨像是把尖刀似地直戳他的心窝。 “我不准你再去卖血,听到了没有!我……我不要再欠你什么,林之俊你听到了没有?我、我给你写欠条,现在就写……”许幸然一说完,便放开他的胳膊,急急地打开随身背的包找出纸笔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林之俊傻了眼,什么欠不欠的,什么借条不借条的,许幸然干什么要和他分得那么清清楚楚,“许幸然,你这么介外干什么?我是你男朋友啊,我……我这样做我做错了什么了我?” 男朋友? 许幸然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失了神似的,牙齿抖得直打架。 林之俊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如鲠在喉。半晌才听得她用弱弱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两人坐公交车回家,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林之俊小心翼翼地时不时打量一下她,她靠在车窗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一一的后退,知道她这会儿可能还在生自己的闷气,就同他们两小时候那会儿一样,她一不痛快了就躲一边,半天不理人。 只是那时候,她越不理人,他偏越缠着戏弄她。可现在,他面对这样的许幸然,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靓靓说他是真变了,成天围着许幸然转不说,还会时时揣摩她的心思。 可他何时又猜透过她? 那天晚上,她突然问他要不要试试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直到她对着那个什么凉什么棚吼着,说他是她的男朋友,他才真得敢去相信,那种感觉犹如一脚踩在那云端上,随时都要快乐地死去似的。 可是从那天开始,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和许幸然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他拼尽全力想对着她好,她也努力地照单全收。只要许幸然她对他投来一个关切的眼神或是说了一句什么暖心的话,都会让他兴奋上半天,靓靓还一本正经地劝过他,别陷那么深,可他哪管得住自己啊。 可一旦到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不是说些之前小时候的事,就是讲靓靓啊嘎子啊或是其它一些客套的废话,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 仔细想想,其实两人手都没怎么牵过,更别说亲吻啊拥抱什么的。他有时候也想亲近她,可一靠近就总觉得浑身上下的不对劲,现在想想就是一种别扭,怪怪的感觉。 这哪像是恋爱啊? 而今天,许幸然在得知自己卖血换钱,竟然口口声声地说着,要写借条给他,她不要欠他什么,这又算什么意思啊? 林之俊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地,只能颓然地坐在哪儿,身旁的许幸然在想些什么,他猜不出来。 公交车到了某一站停了下来,许幸然突然站了起来便匆匆下车,林之俊赶忙追上她问,“这还没到呢,怎么这么着急下车了?” 她指指身后的弄堂小菜场道,“我去给你买二两猪肝,帮你把血补回来。” 林之俊灰暗的眸子突然一亮,盯着她的巴掌小脸咬着嘴唇看着她。 “答应我,以后别再去卖血了。”许幸然看着地面上自己一双雪白的运动鞋,低声说道。 “可你妈妈这病,你这点工资怎么扛得起?” “我自己会想办法。” “许幸然?”嘴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硬,林之俊真是拿她没折。 “大不了,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回z市。”虽是这般说,可她的心底还是腾起了丝丝的疼痛与不舍。 “……” “总之,你答应我,不要再去卖血了。还有,你脸上的乌青是怎么回事?” 林之俊挠挠脑袋,“跟人家打架打的。这年头,缺钱的人都上医院,不就为抢个献血的名额嘛!” 许幸然叹了口气,“那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去做这种事。你要是出事了,靓靓还有……还有我以后怎么办?” 这句话,许幸然虽然讲得轻,可却像一支强力的兴奋剂打在了他的身上,唤醒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他重重地点点头,心里头一个激动,眼角的泪都快蹦了出来,直把呆若木鸡的许幸然搂进自己的怀里。 忽然有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被猛地拍响,许幸然缩在林之俊的怀里斜眼望去,一辆白色的路虎擦着街沿呼啸着疾驰而过…… 许幸然心头巨震,这车怎么就这么眼熟? 难道是……他? * 六月初的傍晚,夕阳渐渐地隐去,清新的微风拂面而来,像极了一双温柔的手。黄昏降落,小区里的路灯一盏一盏地被点亮,橙黄的光线,透过交错的树落在白色路虎的车身上,染成了一片暖色。 梁展鹏坐在自己的车里,手放在车窗上,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后视镜里的画面。 直到看见许幸然和林之俊出现,他才打开了车门,扬着一张漫不经心的脸下了车。 走过来的两人,手里各自拎着一些刚从弄堂菜场里买来的新鲜菜,等看清楚下车的人是谁,皆是一愣,不免停下了脚步。 梁展鹏颀长的身子就站在他们的对面,傍晚的柔光把他深邃的五官照得有些不真实,冷漠的俊脸上显露出来寡淡的眼神,也只有在望向许幸然的时候才会带来深不见底的织热。 这样别有用心的温度一下子就烫到了她的脸,她听到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 本想说“你出院了?”,可却被身旁的林之俊截断了她原本要说的话,“你来干嘛?” 梁展鹏没开口,眸子却始终锁着许幸然看。许幸然下意识地拉了拉林之俊,心口胀胀的,莫名的一阵潮热从心底升起迅速烧至脸庞。 第139章 那些和梁展鹏在一起的某些记忆 林之俊见他冷着脸装聋作哑,又见许幸然红着脸踟蹰不前,好像自己这会儿才是个多余的人,他一个激动全身的血液沸腾开来。 他拉着许幸然的胳膊卯足了劲想把她带走,可偏偏在绕过梁展鹏的时候,许幸然的另外一条胳膊被梁展鹏拽住,刚劲有力。 “放手啊!”林之俊的脸色顿时焦灼一片。 许幸然微微仰起头,她看到男人此刻的脸上,表情略有些痛苦,但却异常地坚定。一双鹰眸暗沉了一下,眼底变得尤为的黑暗。 她亮晶晶的双眼忽闪了几下,想了想,终是转头对林之俊说,“阿俊你先上楼,好吗?” “许幸然……” 等林之俊那颇有些沮丧的背影消失进楼道之后,许幸然才悠悠开口道,“你先放手好不好?” 梁展鹏的表情稍稍松弛了一下,他放开她,嘴角浮出一抹笑。 “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那天晚上我在医院里照顾你,是因为你之前在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也照顾过我。所以……我们……也算是各不相欠了吧。” 许幸然说完,便瞄了男人一眼,想从她从来没看清过的那张脸上找到一些她能读懂的信息。 可是,他还只是看着她,神色不以为然,却仍是一言不发。 许幸然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渐渐红了的眼眸,“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和他在一块儿,所以……不管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算我求你了,别再来找我了,好吗?” 她说得极为的诚恳,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分外的刺耳,只是她目光中的游移不定还是被他细心地捕捉到了。 “很好玩,是吗?”看着她眼眶渐渐晕红的神情,他突然张口问她,声音哑哑的,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眉宇间泛着一丝疲惫。 “什么?”许幸然最初的反应是一头雾水,后来才惊觉他的嗓音,“你的……声音怎么会……” 他却满不在乎的将视线瞥到其他地方,瞳眸晦暗不明。 见他这付表情,许幸然心里闷闷的,更是觉得自己想要说的话都已经对他说清楚了。于是向梁展鹏道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开。 她本以为他会追上来,未料身后的男人却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走进了大楼的电梯里。 许幸然呆呆地站着,她从光洁如镜的电梯内壁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那张略有些失落的脸,连眉梢眼角都带着些忧伤,雾气更是渐渐湿润了她的眸。 她一时有些恍惚,继而是莫名地害怕,害怕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正在失控的一切——她负了林之俊,又对他人动了心…… 不不不,这不可能!!她很快地试去了泪水。 即便这样,熟悉的不安和慌乱却又一次在心底冉冉升腾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看到林之俊一脸紧张地打开了门,她才缓过神来,很快地切换回笑脸,只是眼角的笑意根本无法到达自己的眼底。 还好崔真也在家,这让许幸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然和林之俊单独相处,她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见这两人坐在沙发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许幸然迅速闪身走进了厨房。 林之俊坐在客厅里,眼角不时地瞄进厨房间,恋爱中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果真是最折磨人的。 好在,她还是回来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厨房的灯光温暖柔和,打在许幸然的身上,勾勒出一道玲珑曼妙的曲线,在地板上投射出浅浅的影子。 他不禁心弛荡漾,想像着未来和她在一起的生活,或许就是这样,于是心头漾起一股说不出的甜蜜来。 刚才还在为她和梁展鹏之间理不清的关系还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再见到她满脸笑容地回来之后,尘埃落定。 他知道,有些话不能明着去讲。他也清楚,其实自己要的并不多,只要许幸然回来,在他的眼前就足以,就好像现在,她在厨房间忙碌着,只是为了给他熬一碗补血的汤。 幸福的笑蔓延在了林之俊的唇稍和眉间。 而此刻看起来在厨房间忙碌着的许幸然,却是极为的心不在焉。她将买回来的猪肝一直用自来水冲洗着,好几次猪肝滑了手都不自知,切片的时候也是,一刀厚一刀薄的不工整。 原谅她只是在想一些心事,她守在开水壶前,头越来越低,那些和梁展鹏在一起的某些记忆似乎就是在她这般茫茫然的时候,慢慢地开始从裂罅中偷偷潜出—— * 梁展鹏的公寓在s市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里,诺大的客厅连着阳台,是一整排的全景落地窗,再加上房子在顶层的缘故,一整片的夜空和城市就像在自己的眼前。 许幸然被他从z镇带回来的时候,正好天空刚刚暗下来,华灯初上之时,眼前的一切被闪烁着的流光溢彩所笼罩,她第一次觉得s市的夜景原来是这般的动人,且震憾,更让人有种迷离欲醉的感觉。 他递给她一件自己的衬衫,她并没有任何异议,只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是他救下了她,花了十万块钱。 她去了客卧的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换上他的白衬衫,这衬衫穿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条极不合身的裙子,恰又刚好遮住她的大腿,露出两条笔直纤细的大腿,这样的自带着几分诱惑的懵懂,令她重新回到客厅里的时候,竟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男人正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神色专注地看着他手里的财经杂志,她按耐住心头砰砰跳。 许是听到了动静,他立刻抬头,见她一身松松垮垮地站在自己的眼前,微微一笑,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长眉一扬,突然开口道,“我饿了,去做点吃的。” “什么?”许幸然一愣,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心虚,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稳定的因素。看着他一边收起了杂志,一边走到她的跟前说,“厨房里应该什么都有,你看着办就是。” 她噤声点头。走进他的厨房间,随便打开几个柜子看了看,锅碗瓢盆果真是一应俱全,且崭新如初,“你平时不做饭吗?”她皱皱眉头问他道。 男人倚靠在厨房门口,略有些可怜巴巴地回答道,“平时工作忙,晚上又多数有应酬。” 许幸然再看看冰箱里,各类蔬菜瓜果、生鲜、肉制品……她指了指,一脸郁结地问,“既然不做饭,那这是……” “知道你会来,特意让钟点工准备的。”他盯着她,答得漫不经心,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许幸然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梁展鹏走近她,拍拍她的肩膀,“我从来没下过厨,不过你需要帮手的话,随叫随到。” 还没等她到的表态,他就低下了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如羽毛轻拂过的吻撩得她有些酥麻,脸上立刻绯红,手忙脚乱地转身。 他将她略有僵硬的神色全数收入眼底,呵笑继续补充,“大年三十,我们好好庆祝。” 是啊,今晚是大年三十啊…… 他的这番提醒,让她想起了离开她很多年的外婆。 外婆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所以每年的年三十那一晚,外婆会在家里包上好多好多的饺子。许幸然小时候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坐在外婆的身边,和她一起包饺子。 外婆的饺子馅儿,总是花样层出,包的饺子也是玲珑俊拔,生动乖巧。许幸然想到这,不由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想想梁展鹏那付欠揍的样子,许幸然当下就愉快地做了一个决定,就包饺子吃。想他是从美国回来的,应该吃不惯,吃不惯也是他活该,谁让他把祭五脏庙的大权交到她手上的? 于是她笑意盈盈转身道,“好啊,那你在外面等我。” 说完她就掳起袖管,准备大干一番的架势。 梁展鹏的嘴角不自觉得扬了扬,目光中噙着笑,似是很满意地退了出去。 许幸然斜睨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又回想起刚才那个淡淡的吻,宛如触电般的感觉叫她心跳如鼓。她抑制住各种杂念,努力甩了甩头。 等许幸然端着两盆饺子出来的时候,她却并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出任何的讶异,反而他还问她道,“什么馅儿的?” “……”许幸然原本脸上戏谑的笑,变得有些讪讪的,“最普通的,白菜猪肉馅。” 他抿嘴一笑,然后去了厨房间,愉快地取了瓶红酒及两个极为雅致的高脚杯过来。 “这是黑比诺,法文叫le_pinot_noir,或简称le_pinot,是红葡萄酒里的一种,法国勃艮第酿造的黑比诺是世界上均价最高的葡萄酒。”说完,他便打开瓶塞,为她斟上一杯,“cheers!” 他举起酒杯与她手里的碰了碰,然后轻轻地抿上一口,继而又熟练地用筷子夹起一个许幸然煮好的饺子,咬上一口,脸上即刻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第141章 其实你早就对梁展鹏动心了 梁展鹏眼眸微垂,略有些惊觉于她的转变,目光传递着“不然又能怎么样”的态度。 许幸然压抑怒火,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下来找他,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阵脚总是在见到他之后大乱,于是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也许在你们这种有钱人的眼里,钱可以摆平一切。但是梁展鹏,我告诉你,我欠他的绝对不是几个‘臭钱’能解决的!你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我想我们再也别见面了……好吗?” 他眼眸微垂,神色自若,眼神空洞,许幸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淡淡地叹着气答道,“好。” 忽然之间,心口像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似的,愤恨、酸涩、沮丧全都掉了进去。 她的脑袋里顿时变得一片混沌,只有他刚才一声“好”字在不停地嗡嗡嗡嗡作响,像把锋利的刀下凌迟着她混乱的思绪。 也许这样就能到此结束吧。 许幸然抬起含着雾气的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梁展鹏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想起她刚从神色恍惚得说出“再也不见”的话,不由轻叹一气,无限冷清地转了个身。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觉查出之后,嘴角缓缓溢出一抹笑,轻蔑的神色浮在了脸上。 坐回到白色路虎里,车窗外的光影倒映在他立体的五官上,透出深深浅浅的光影。 他看着后视镜里的那一片灌木丛,掏出了身边的手机,他的声线还没有完全的恢复,可依旧让接听这通电话的王云僧听清楚了他的指示:明天一早送份大礼给黄勇先,让我们的黄老板先缓缓劲。 说完他边将手机扔到一边,抬眼望向楼上的灯火,神色里掩不住的疲惫,眼里却充满了阴霾,又是追又是哄的都快两年多了,还不肯心甘情愿,那也就别怪他真得“放手”了。 许幸然上了楼,努力平复了心绪,然后敲了敲门,门被打开,露出崔真诧异的脸。 许幸然堆起笑容,走了进去,却没瞧见林之俊的身影。 “呃……他……你没碰到他?”崔真摸不清刚刚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 许幸然明亮的眼神微微一黯,“你说阿俊他刚在楼下?” 崔真挤挤眼睛,“我拦不住他,他看着你下楼了也就跟着下去了,我还以为你们会遇到……” 完了!许幸然大惊失色,她忽然就有种酿成大祸而要遭灭顶之灾的感觉。林之俊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 正当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许幸然快步上前一看,屏幕上一闪一闪亮着“林之俊”三个字。 “阿俊!”许幸然按下接听键。 “嘿,许幸然,我临时接到一哥们电话,让晚上去y市拉趟货,所以先走了哈!”那一头的林之俊显然说得轻松自在,语气就跟之前的一样。 许幸然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那猪肝汤留着我过些天来喝哈,别浪费了。” “嗯,好。” “那我先挂了,忙去了。” “阿俊……”许幸然叫住他。 “什么?” “……路上小心。” 林之俊蹲在路边,挂了电话,手机扔到了地上,他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臂里,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林之俊说他晚上去拉货?”崔真完全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 许幸然捏着手里的手机,机械似地点了点头。 崔真拉着她坐到沙发上,“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我看到梁展鹏在楼下,你是去找他了,是吗?” 许幸然吃惊地转脸望向她,嘴巴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幸然,你说你下去扔垃圾,可你出门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崔真突然一脸认真得说道,“林之俊是看到了你的不对劲,所以就跟着下去了。你们三个人在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可是但有一点我敢确定,林之俊他刚才能跟你说他去拉什么货,肯定是在撒谎,他说不定是……是知道了你……” 崔真努了努嘴欲言又止,许幸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可她却突然话锋一转地问道,“幸然,你是不是喜欢上梁展鹏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似的,许幸然“噌”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惶恐不安地不知道该放向哪儿。 崔真凝着她,然后像是酝酿了很久,一字一句地问道,“亦或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你早就对梁展鹏动心了?” 一句话,让许幸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支吾出来,“我……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才不会喜欢这种一身带着铜臭味的人,想到梁展鹏刚才竟说要用钱来摆平林之俊,许幸然又气上心来,她舔舔嘴,可不管此时再怎么吸气呼气,一颗心还是跳得扑通扑通的。 见她这般反应,崔真露出黠狭的笑容,“我记得你之前还跟我说过,决定和林之俊交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许幸然不知所措地看向她,情绪忽然之间说不出的混沌。 “我说了,你要follow_your_heart,对不对?虽然我不清楚林之俊为何而为了你去坐牢,但你和他交往,只是出于自己心里的那点同情与内疚,你的出发点是想让他开心,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做等同于在欺骗他。” 许幸然无法为自己做任何辩驳,只能无助地问道,“真真,可我别无选择。不是吗?” 过往的一切犹如碎片般层层叠叠地积压在许幸然的胸口,她知道她无法像倒垃圾一样将它们清理干净,只能任由它们不停地交织叠加。 崔真笑着猜,“林之俊突然离开,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幸然,你刚才在楼下和梁展鹏发生什么事了?” “呃……”许幸然的脸立刻红得像只小蕃茄。 “不会是……”崔真盯着许幸然面红耳赤的脸,食指放在自己的嘴里,兀自猜着,“打kiss了?” 许幸然点点头,继而又摇头,支支吾吾着,”他……我……你……” 崔真兴奋地尖叫起来,“哇,还真被我猜中了!许幸然你赚翻了!!梁展鹏是谁呀,上一次我们报社还有人专门写文章盘点s市金融圈的钻石王老五,他可是头号哟!他来柏原做什么总裁纯属是玩票性质,真正的身家都在美国呢!” “我跟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许幸然皱皱眉头打断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的在一块儿的。而且你不知道,他就是个花花公子。他是有钱,那又怎么样,还真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吗,还有他老是……” 崔真见她还在一厢情愿地强词夺理,忍不住摇头道,“唉,你现在的表情充分地在告诉我,你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许幸然彻底无语,头一歪,倒在沙发上,过了半晌还在纠结,“难道林之俊刚才真得看到了?” “八成是。”崔真坐在沙发上,开始啃起薯片。 “那怎么办?”心终是有纷乱的嘈杂且难受,迅速侵蚀着她所有的情绪。 “他看到也不是坏事啦!”崔真宽慰她道,“不管你和梁展鹏是不是真得好上了,反正你和林之俊也没开始多久,他突然走了,你就当是给他一点时间,我想他静心下来会想明白的。强扭的瓜甜还是不甜,他这段时间和你相处下来快乐不快乐,他的心里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这感情上的事,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随后的几天,许幸然的内心一直备受煎熬。 林之俊除了短信与她联系,再也没有现过身。她看着在自己公司里忙进忙出揽着快递件的人换成了别人,心里五味杂陈。 再看梁展鹏,出院后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精彩,身边貌似又添了一位新知己。 也许他真得就这样放弃了吧,说好不见就真不见了吧。可自己的心里为什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时不时地会想起他。 对此,她只能苦笑,只得将遗忘寄托于时间上。 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只是让他她不胜其繁的事是,黄勇先的百合花竟是一天一束地送来,公司里关于她抛弃快递小哥的传言像煽了火似地传开了,连jessie看她的眼光都多了些异样。 jessie打趣着意有所指道,“这两天可还真是多亏了那个什么校长性侵女学生的新闻不停地发酵,瞧,一下子就把柏原地产的那一把火给浇灭了。” 言下之意许幸然当然是再明白不过,黄勇先暂是逃过了媒体那边施加的压力。那既然这样,自己也失去了他想要利用的价值了啊! 许幸然长吁一气,决定还是先抛开这些杂事,好好工作。 这种一天一束花的幼稚行为,及公司上上下下的风言风语,她两年前已拜梁展鹏所赐,一一都招揽过,早就自带抗体,练就无谓无惧的金刚不坏之身了。 第144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他们这种夫妻之 怎么可能?难道是因为之前醉酒的那一次?他一时陷进了死命的回忆中,可脑海中依旧没有让他分辩得清的片断。 苏雪清拍拍他的肩头,“瞧,把你给吓傻了吧!晓晓也是怕你会有这副表情,所以她才第一个通知我,呵呵,太好了太好了,子栋,你爸爸要是知道了准高兴。晓晓这次真是给我长脸了,看你那个大哥他那媳妇婚都结好几年了,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老天有眼,看他们以后还敢对咱母子横!” 这些天,她显然被桂绵纶性侵女学生的事情搅得心神难安,就担心这老色鬼狗急跳墙起来和盘端出她当年授意他对许幸然做的那些恶事。 也是啊,要不是她推波助澜着给他的色心起了个头,他哪有那个贼胆干出往后那一茬又一茬的龌蹉事啊。 更要命的事,她的丈夫关少阙,当年身为z市的教育局局长,还听从了她的谏言,给桂绵纶加官进爵,现在东窗事发,万一检察院的人追究起来,苏雪清深知,依照老关的脾性与伎俩,没准就把这泼脏水全往她身上泼了。 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全都是屁话,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他们这种夫妻之间最真实的写照。 苏雪清的心从她嫁进关家的第一天起,就坠入那无底的冰湖中去了,任凭她怎么努力终是游不上岸来啊。 关子栋显然还没有从当上爹的震憾中醒悟过来,他重重地将自己的身体陷在沙发里,连看那张b超单子的勇气都没有,一张颓了生气脸在水晶灯光下显得忽明忽暗。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和柏晓皆是一丝不挂地相拥在一起。 以至于他每每想起这个画面,都觉得污秽不堪,胸膛里更是像塞满了海绵,吸足了水,沉重的发疼。 正对面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他目光空空地盯着那一片光亮看,脑子里不停闪烁着那天晚上的事情,小幸小幸,他的小幸怎么可以这样委曲自己和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在一块儿,而他呢?又好到哪儿去,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无法原谅自己……他想着想着就觉得一股恶心的感觉从他的胃里爬出来,直逼他的喉咙。 电视屏幕上似乎是毫无预兆般,恍惚着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那一刹那,关子栋的嘴唇微微一颤,立刻从刚才的浑噩之中,醒悟了过来—— 画面上,十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抱着头掩着脸一个一个地钻进一辆面包车里,与这些女子格格不入的是,他的小幸竟然走在这群队伍的最后一个,还是被后面的民警不耐烦地推着上了车。 接着画面迅速切换成现场报导,******的记者一本正经地采访着s市公安局某一派出所长,所长声称他们是接到热心群众的举报,在s市城郊结合部,有多家发廊屋足疗店长期存在涉黄卖淫等不正当经营行为,这次的突击清理整治行动共打掉黄赌团伙十六处,抓获处理近百人。 第148章 看来这次是她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沮丧有些愤慨,果然是他的做事一贯风格,这个混蛋王八蛋。 正又一次陷入一筹莫展之际,靓靓忽然眼珠转了转开口道,“许幸然,你……你不是和那市长公子有交情吗?你快找他,先把咱俩弄出去!” 许幸然的心“咚”地狂跳了一下,转过脸来不可思议地看向靓靓。 靓靓满不在乎地道,“快呀,磨叽什么呀?难不成你还真想今晚在这儿过夜啊!” “我……靓靓,你不能自己有事的时候就想着人家来帮你,没事的时候就恨不得把他一脚给踹了!”许幸然强行压住心中的不悦,耐心地说给靓靓听。 “切,那是他欠我哥的,好不好,现在咱俩落了难,不找他找谁啊?”靓靓愠怒地瞪了她一眼,不光是不以为然,更还是理直气壮着道。 许幸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她辩不过靓靓,只能敷衍道,“你让我想想。” 靓靓顺势给她一白眼。 蓦地,收押房的门外传来脚步声,许幸然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这传来每一个脚步声都像踩在了她的心脏上,突突突地跳得厉害。 门终于被打开,依然是那个年轻的警察,只是这一次,他径直地就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到她的身边,“许小姐,您的朋友来接您回家了。” 朋友?一丝惊愕掠过许幸然的眼眸,心猛地悬了起来。 当许幸然和靓靓被领到派出所所长办公室里的时候,本来还坐在椅子上的关子栋立刻站了起来。 靓靓看清来人,嗤笑了两下。 许幸然望了他一眼,头脑有片刻的空白,脸上的表情随之僵硬,但很快就把头低了下来,淡淡的失望萦绕于心。 看来这次是她自作多情了。 梁展鹏他不是……已经答应了她,不再和她有瓜葛了吗? 她怎么就忘了呢? 派出所的李所长立刻堆出笑容来道,“子栋,你要找得就是这位许小姐吧?看来真是场误会,我们的同志工作上一时疏忽了,给你的朋友带来麻烦,真是抱歉抱歉啊!” “李叔叔,千万别这样说,今天还不是多亏您的帮助啊!”关子栋跟所长握了握手,又问,“这个……不会存档吧?” 话音没等落下,李所长便赶紧把头摇了摇,“怎么会?这不都说了嘛,是场误会。我已经让这次的办案人员把许小姐及她朋友的名字一起划掉了,放心,不会有任何影响。相信李叔叔,这点事情还是会办妥的。” 关子栋再三道谢之后,终于带着许幸然和靓靓走出了派出所。 此时,黑幕般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清冷的眉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茫,这般的月光和黑暗相互交错,冷冷清清地洒在大地上,映出一种似乎美好却又残酷的氛围。 靓靓气呼呼地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许幸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得加快步伐跟上她,娇小的身躯很快拦在了她的前面,“靓靓,你这又怎么了?” 第150章 要么是朋友,要么是爱人,要么就是 最后,她终是压住过往记忆牵动出的痛,轻轻地摇了摇头。 “瞧,看到了吧。没人逼她!”靓靓有种得逞的快感,脸色难免露出几分神气,“虽然你今天跑来把我们从局子里救出来,我本应该要跟你说声谢谢的。可是,关子栋我告诉你,你这种就来跑个腿吱个声的,根本无法和我哥为了救她坐了那四年的牢比。” 关子栋觉得靓靓简直不可理喻到极点,他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许幸然,眼神凝重而心疼,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痛,“靓靓,你们这样会毁了她的。” “毁了她?呵呵,你瞪大了眼睛看看,她和我哥在一块儿后少胳膊断腿了吗?” “是,她是没有少胳膊断腿,可你看看,她今晚怎么会在这儿的?她这么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方去?还被警察逮了个正着?你难道就不明白,如果明天媒体还抓着这事不放,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吗?” 这话呛得靓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又不甘心言语上落下风,“那你是在怪我咯?又不是我让她来找我的?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能给他们买房首付嘛!” 关子栋只觉得荒唐,正想着如何反驳,却被许幸然大声阻止了,“别吵了,你们都别吵了。” 此刻她的脸在路灯暖黄的灯光下,蒙着一层难以言语的哀伤,好像整个人跌进了深海中,无法呼吸。 关子栋看她痛苦难耐的样子,感觉喘不过气来,他努力压抑着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将想要反驳的话一字一字地吞进肚子里,或许是过了几分钟,他终是深深地吸上一气,“我送你们回去吧。” 靓靓是第一次走进许幸然和崔真一同租住的这间公寓里,她环顾四周之后,立刻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许幸然,我以后和你挤一个屋吧。 许幸然略有些吃惊,可还是点头同意了。她确实也不放心靓靓再回去重操旧业,靓靓肯住在这儿,她至少能看着她。 可靓靓的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回事。 刚才关子栋开车送他们回这儿的一路上,不知道从后视镜里偷偷摸摸地瞧许幸然多少眼了,在楼下分别的时候,那依依不舍的样子真是让她不痛快到了极点。 你说这成年男女之间关系其实说白了,无外乎就那么几种,要么是朋友,要么是爱人,要么就是“狗男女”。 他俩以前是爱人,现在说是要做回朋友,可鬼才相信呢! 哥哥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成天忙得不见个人影似的,这让她更加地不放心,怎么说,她也要替她的哥哥好好看着许幸然。 * 柏晓披着单薄的外套,形影单只地站在阳台上,夜早已深透,关子栋却还没有回来。她望着那一轮浅月隐在云层里,心比这暗淡的星光更灰暗。 苏雪清送她回房的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着,什么妈妈一定会为你作主,什么等子栋回来妈妈一定好说他…… 全都是屁话! 第152章 他的目的怕全都藏在这个信封里了吧 啧啧啧,与她妈妈的娇艳欲滴相较起来,这女儿更像是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花,清新迷人。 一开始他还担心是他的种,这可如何是好?好在报告检测出来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终于松了口气。 这关家的把柄他是没捞着,可是柏家上下要是知道柏蕴铭他竟腾空飞出来了这么一个“私生女”,还真不知道会怎般的鸡飞狗跳了吧。 这下子,他可要真得动番脑筋,好好地想想,要么让这么一朵百合花像喇叭花一样尽情地为他绽放,要么……顺水推舟,和梁展鹏来个礼尚往来? * s市警察突击扫黄的新闻,并没有掀起什么轩然大波。许幸然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网页上的时事新闻,不禁有些暗自庆幸,还好那些放出来的照片上都打了马赛克,还好那些记者们对校长性侵女学生的新闻依旧穷追不舍着。 她关了网页,又想到了林之俊。顺手就发了条消息,告诉他靓靓现在和她住一块儿,让他放心。可这家伙,半天都不回一句。 许幸然正郁闷的时候,黄勇先那一天一束的百合花在办公室诸多人的窃笑私语中,如期而至。 只是与之前的不一样,这次的同花一起递来的,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 许幸然原本平静的心顿时惊涛拍岸。 她咬咬唇努力让自己镇静,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在那信封上画着圈,然后终是轻蔑地笑了笑。看来收了这个人那么多天的花,他的目的怕全都藏在这个信封里了吧。 她深吸一气,终是打了开来,里面只是一张略有些泛黄的彩色照片,许幸然再定睛一看,整个人瞬间僵住,连着呼吸都不觉轻了许多。 这张似乎有些年头的照片上,她看见年轻的妈妈身上着了一件碎花连衣裙,绸缎般的半长头发散落在她的肩头,她的笑温和恬静,犹如夏日的初荷,含苞欲放,弯弯的眼睛像极清浅的上弦月,娇嗔动人,令人心神一震。 这是许幸然从来没有看见到过的姜荷,而她身边站着的那位男子,年纪似乎稍长妈妈一些,简单的白色长袖衬衫黑色西裤,却是长身鹤立,气质儒雅,白净的脸皮上甚至还有几分红晕。 两人倚靠着栅栏并肩而立,身后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盛开的荷花,阳光落在他们的肩头,洒落着淡淡的斑驳,散发着幸福的淡淡光茫。 许幸然的脑子轰地一下子便炸裂了开来,内心的绞痛一时之间让她无力喘息,心脏如同一只被捕的蝴蝶般,微弱而惊慌地拍打着翅膀。 站在妈妈身边的那个男子不就是柏蕴铭吗? 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在揣测着的某层关系,是不是单凭这样的一张照片,就能轻而易举地浮出了水面? 你妈妈千错万错就是错在和那男人相好一场……这是外婆临终之前拉着她的手说的话,这个男人真得是他? 梁展鹏动手术的那一天,柏蕴铭温润清朗的脸庞便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与照片上的那张年青男子的脸,重叠在了一块儿,模糊了许幸然的眼。 第154章 哪个臭男人?竟然不用套,存心害我 “有,我告诉他你在我这儿,让他放心。” “哦。”靓靓松了口气,却又咕哢着道,“我哥他这次去那个y市拉货怎么去那么久?” 许幸然心里虽有着同样的疑问,但也并不多说什么。她开了煤灶,下起油锅,哧啦一声,刚买回来的新鲜鱼儿就在这油锅里翻腾起来。 “呜——”客厅里的靓靓没设防地突然作起呕来,扔下薯片就往洗手间里钻。 许幸然关小火候,盖上锅盖,好奇地跑了出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见靓靓走了出来,拉住她关心问道。 靓靓却是憋了一脸的红。 许幸然以为她发烧了,极不放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比较了一下自己的,可一切都正常。 她正纳闷着,只听得靓靓颇有些烦燥地说道,“真他妈的晦气!哪个臭男人?竟然不用套,存心害我啊!” 许幸然一脸错愕地看向她,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老半天地她竟说不出一个字来,“你……” “你什么你!”靓靓一瞬间的委曲排山倒海般而来,整个人更像是被霜打了茄子样,一屁股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她看着许幸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边,不由地沮丧万分,掩着脸道,“我……我可能怀孕了。” “啊……”许幸然当场怔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手脚冰凉。 * 或许,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将会对于自己收到的“第一笔薪金”,有着或多或少地憧憬、期待或是规划,许幸然在不久之前,就在某份报纸上看过类似的讨论,标题党还特别喜欢故弄玄虚,什么“由第一份薪金,决定你的人生!” 而此时此刻,许幸然却是怀揣着她人生中的这“第一份薪金”,陪着靓靓坐在医院的妇产科的候诊椅上。 “28号,许幸然!”护士小姐在门口大声叫道。 靓靓朝着许幸然讪讪一笑,便站了起来。许幸然略有些窘迫地看看四周,然后拿起身边的背包跟着靓靓走了进去。 刚才挂号的时候,靓靓坚持用了她的身份证,还强词夺理道,“要被人家知道,我这脸可丢不起,怎么说我以后还是要嫁人的!但你就不一样啦,我哥娶你是迟早的事。” 许幸然被她这通歪理堵得哑口无言,内心虽然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 坐在对面的女医生四十岁出头一点,见是两个女生走了进来,脸上随即便摆出一贯的冷漠和习以为常,手上翻了翻刚刚做完的化验单子,随口便问道,“要还是不要?” “不要。坚决不要。”靓靓忙果断地回答道。 女医生早已习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开了一堆的单子,递到许幸然的跟前,“去交钱吧,手术下午三点开始。” 收费处的工作人员接过许幸然递上来的单子,麻利地在电脑上输入着,很快就从小窗口内递出收据、接着扣款,动作一气呵成。 靓靓怕疼,坚持要做无痛人流,许幸然她这人生中的“第一份薪金”被扣去了三分之二。 第156章 谁都知道,如今的网络说风是风说雨 许幸然来了气,“我和你哥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能不操心吗?!”靓靓白她一眼。 两人正说着,门却被敲开,只见崔真一脸慌张地站在那边,不安的眼神落定在许幸然的身上,“幸然,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许幸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崔真这副难得大惊失措的表情,身体免不了地一颤。她看了还在跟她堵气的靓靓一眼,匆匆站起了身,随着崔真来到了客厅。 崔真指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那个页面说,“幸然,刚刚班上有同学发来链接,我一点开瞄了几眼,真是吓了一大跳。你快看看,是谁这么缺德,把这种照片给上传了上来啊?” 许幸然不免有些好奇地凑近一看,下一秒,她那双漂亮的眸子蓦地瞪大几圈! s大校园bbs论坛上,最新最热最劲爆的一条贴子,莫过于“金融系应届毕业生从事色情交易活动”的显著标题。 贴子里被po了很多的照片上来,张张画面生动且详实,不用太多的文字去赘述,都可以通过这些照片了解到,警察突击扫黄的那一个晚上,作为s大金融系应届毕业生的许幸然居然被警察从“醉玲珑”里带了出来,然后她和警察发生了争执,接着被警察押送上警车。 然而,与官方媒体上刊出的不一样的地方是,这些发布在校园论坛上的照片没有打上任何的马赛克,许幸然的那张巴掌小脸,赫然地成为了“从事色情交易活动”的女主角。 贴子的最下方,更有许幸然在s市某医院做人流手术病例的复印件,这无疑是成了她“从事色情交易活动”的最佳佐证。 晚上六点多发布上来的贴子,短短的两个小时内,下面的跟贴留言就暴增了将近五六百条…… 许幸然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关注度”吓得愕然心惊、无地自容。她纤细的手指颤抖着划动鼠标,最上面的留言中,似乎还有自己身边的“同学”在不时地爆料,说她曾经被富商包养,目击她在某个酒吧坐台…… 她越往下看,心就跟着越寒冷,一股凉气延着脊梁骨迅速蔓延至全身。 “怎么会这样?”崔真看着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谁这么缺德,敢这样造谣!幸然,你别急,你不是说过,那天晚上在派出所里,没有留下档案记录的吗?明天去找那个派出所,让他们给你开一张证明,还有那个‘人流手术’,你让林之俊的妹妹出来澄清啊!” 许幸然的心早已揪在了一块儿,她松开紧握着鼠标的手,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谁都知道,如今的网络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推到这浪尖上。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她忍不住蜷起双腿紧紧地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风暴摒弃开。可她无论将自己抱得有多紧,也驱赶不了心底的冰凉,身体依旧止不住地发着颤。 第158章 四年了,她所有的努力全都成了镜花 “幸然,那你一定要告诉老师,你是被冤枉的啊!”崔真不放心,叮嘱她道。 许幸然眉心一蹙,似是想了想,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一抹无奈,再抬眼时,却是挤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 崔真有些迟疑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又张,本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凌晨王云僧电话里对她的交代,终是忍了下来。好吧,但愿就如那个人所说的吧。她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抱许幸然,默默地在心里祝福她好运。 到了学校,许幸然按照老班短消息里的指示,直接去了校长的办公室,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才发现自己所在学院的四五个领导及她的班主任,都在屋里等着她了。 毫无疑问,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愤懑、失望的神情。 “许幸然,昨天晚上校园的bbs里发现来的那则贴子,是怎么回事?” “我们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你一向品学兼优,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伤风败俗、有辱学校声誉的事?” “我们刚和沃顿商学院提出一个本科交换项目,关键时刻,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许幸然同学,我们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 许幸然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为自己争辩一句,她平静地站在那里接受着一切的“教育”与“批评”,直到校长最后掷地有声地对她做出最后的判决,“许幸然同学,鉴于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学校的声誉,我现在代表校方宣布给予你的处分,即日起取消你的学士学位。” 脸倏地白了,校方这样的决定像是锥子在刺痛着她的心。四年了,她所有的努力全都成了镜花水月。 良久,她终于抬起了眼帘,看着眼前的几个“判官”,眨了眨泛了些泪花的眼睛,道了声“谢谢。” 随后,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许幸然一个人在校园里旁若无人地慢慢走着,她边走边欣赏着这个对她来说已经很熟悉的校园。 回首这四年的光阴,由于生活上的捉襟见肘,她无时不刻地咬着牙努力地往前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闲情逸致地去逛逛校园里的各个角落。 s大的校园的风景无论春夏秋冬,无疑是美丽的。从可她活了这么大,总觉得再美好的东西都会与自己无关。 失去了学士学位,意味着这四年来的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意味着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都将弃她如敝履。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她掏出来看了一看,是公司的电话,她摩挲着一闪一闪的屏幕,终是接了起来。 头顶上的阳光越过树枝,在她的脸庞上留下纵横的暗影,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眼泪终于跌出了眼眶,悄无声息地流过唇边,异常的苦涩。 在许幸然还未赶到公司以前,matthew和ada却已经在办公室里为许幸然的去留问题作了不下数十分钟的讨论。 第162章 怎么单单就让他给觉得眼熟了? “难道你不记得姜荷了?她呀可是人家的女儿啊!”黄勇先提醒他。 “啊?”老何吃惊不小,多看了许幸然两眼,不禁讪讪而道,“瞧我这年纪是大了,眼力都不行了。” 黄勇先笑而不语,摆了摆手让老何先下去准备饭菜。然后,他又拿起桌上的水杯,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放在了许幸然的前面。他的动作极其自然,可还是让许幸然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可却偏偏又说不上来。 见许幸然坐在对面愣怔,纤细的手指只是轻轻划着杯子的表面,却并不喝茶水,黄勇先说,“怎么,还在怪我硬请你吃这顿便饭啊?” 许幸然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他,“黄先生您有话,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黄勇先点点头,“爽快,真是和你母亲当年一个样。” 他饶有兴致地眯着眼睛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许幸然,这个时候窗外的阳光正盛,透着玻璃折射进来,恰有几缕落在了她的巴掌小脸上,白皙的肌肤更显透明,他咽了咽口水,突然问道,“可以叫你幸然吗?” 许幸然一愣,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可还是点了点头。 黄勇先嘴角弯弯,接着道,“幸然啊,照片的事情,我想我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许幸然敛下眼眸,心里纳闷,不知其意。 可对面的黄勇先却接着叹了口气道,“你说你没兴趣知道,其实我猜你已心中清楚,你妈妈或许是告诉过你了,是吧?” 这句话挑得许幸然的心头直痒痒,更不知道该向黄勇先如何解释。 他指她心中清楚,可她又清楚什么?毕竟她妈妈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而她也从来不想让自己的胡乱猜测影响自己或是……那个人的生活。 想到这儿,一丝脑意闪过她的眉心,握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识地缩紧。 黄勇先瞟了她一眼,眸光扫过她白嫩的手指,又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黄某也真是后知后觉。那次在关公子的订婚宴上偶然遇到你,我吧看着就觉得眼熟。让人一查,才知道你是姜荷的女儿,算算时间吧,也还真是。唉,这几年来,怕是跟着你妈妈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苦吧。” 许幸然嘴角一勾,眉梢染上淡淡冷意。 真是见了鬼,她和妈妈的长相放在谁的眼里,都不会觉得她们是母女,刚刚那老何不就没认出她来吗?怎么单单就让他给觉得眼熟了? 可她的心却又突突的跳动开,黄勇先刚才别有用心的“有时候天太晚,就在这里和你妈妈在楼上睡上一宿。”、“算算时间吧,也还真是。”再一次地撞进了她的脑海里,让她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天啊!难道真得是……?! “其实,我也算是和你母亲共事过几年。当年她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就进了柏原,成了柏董事长身边的秘书,而我呢,那会儿刚从部队下来,因为没什么文化,所以只能当个司机什么的,为我们的柏董事长鞍前马后。” 第165章 你若跟了我,我自是真心待你 她的心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暗自吸气呼气,可还没来得及游上岸,又听得黄勇先在说,“你母亲如今重病在身,怕也是迫切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寄托,为你遮风挡雨保驾护航。黄某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在感情上却是始终如一,你母亲当年虽无意于我,但我还是念着旧情,想照顾你一生一世。当然我也知道你年轻又漂亮,身边自是追求者不断,那就不妨从今日开始,也将黄某人考虑在内?” 黄勇先全盘托出的意图,让许幸然心头的腾起的恶心感远远大过于了意外,眉梢更是泛起深思。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凝重,嘴唇微微地想张开,却又倏地被她阖上。眼下的境况许幸然逼迫自己必须要明白,并不是直截了当拒绝的好时机。 这顿饭,注定食之无味。 好在黄勇先也并不再继续难为她。片刻过后,就送许幸然回去。 寂静的车厢,犹如牢笼,许幸然一动都不敢动,整个身体都快要石化。 终于是到了自己租的公寓楼下,黄勇先殷勤地替她开了车门,接着又是掏心掏肺道,“幸然啊,想想你妈妈这么多年来受的委曲,想想你最近这么多的麻烦,真该好好考虑黄某刚才对你说的话。 你要知道,柏千金嫁进关家是迟早的事,而梁展鹏下个月柏原合约就满,按照集团目前的状况来看,即便他想留任也怕董事局那帮子人也不会同意。 柏原气数将尽其实早已是不争的事实。想来他也无心恋战,带着新女友远走高飞也说不定。 而黄某自持柏原一些股份,虽是不多但至少还能在董事会上有些发言权,你若跟了我,我自是真心待你,保证不会让人再骑到你的头上来。幸然啊……”黄勇先说着,就将他的大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叫她背脊突然升起一股寒意,“黄某话已至此,就等着你了。” 许幸然迅速抽回自己的小手,眼眸一转,这老色鬼是话唠吗?讲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在告诉她,她如今面对的局面,是李沐慈在背后悄无声息布下的局。而现在关子栋的境况,梁展鹏的处境,都不能让她逃离李沐慈伸向她的魔掌,除了他黄勇先。 许幸然忽然有些啼笑皆非,本以为他要拿着她的身世大作柏原的文章,没想到却演了一场“情深告白”的闹剧。 她长吁一气,依旧是看着黄勇先头顶上那几根稀疏地毛发,应付地说了一声“好、再见。”,正想转身上楼,却意外地发现关子栋迫不及待地向她迎过来。 许幸然心里一震,心中自是明白关子栋来找她为何故。 黄勇先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关子栋,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哟,这不是子栋嘛,你怎么来了?” 关子栋早已看到黄勇先依依惜别于许幸然的那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但还是礼貌性地和黄勇先握了握手道,“幸然是我朋友,我找她当然是有些事要说。” 黄勇先点点头,知道关子栋在打发他走,他也算是个识趣的人,只是身子刚要探进宝马车内时,却又转过了头叮嘱许幸然道,“幸然,我会给你电话的。” 第166章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凡事 许幸然又是鸡皮疙瘩了一身。 宝马车终是扬长而去。 关子栋将眼神调转回来,落在许幸然的脸上,想到黄勇先的为人,他满脸写着担心,不禁询问她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她说得极为的清淡,完全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什么叫没什么?”关子栋有些气愤,不由分说地上前握住她的肩头,微微倾身,满眼焦灼地望着她道,“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小幸,别和他走得那么近。” 许幸然叹了口气,拨开他的双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点头道,“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她这般讲,关子栋松了心神,可各种疑问仍不免盘旋于心,正想开口问,却听得许幸然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上楼了。” 他一急,面色倏地发沉,伸手便又将她拉住,“小幸,是不是现在与我多待一秒,你都觉得厌烦?” 他拉住她的大手力量适中,既没有将她弄疼,但也没有让她轻易躲闪。可还是让气氛略显了些尴尬,而站在原地的两个人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了。 许幸然看了一眼他,眼底里闪着无奈的光茫,或许是因为他和自己曾经的恋人关系,或许是因为上一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总之,她被李沐慈逼着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确实已经无话可说。 她的眼神游离不定,几秒钟后不自然地扯动了一下唇角道,“子栋,我很感激你上一次救了我和靓靓,但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关子栋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踩上一脚,疼。他松开拉住她的手,难掩心疼之色,“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会好好想一想。”提到将来,许幸然的声音显得软弱无力。 “小幸……”他呐呐地喊着她的名字,心上仿佛有人一下一下敲打着,好像有什么被关在了里面。 “对不起,我有点累。”她语带疲倦地说道,眼睛绕过眼前的关子栋,目光虚空地盯着前面的台阶。 关子栋紧抿嘴唇,鼻腔里钻进来的每一口空气,仿佛都长了角,生生地划过他的胸腔。 一时之间只能是沉默。 僵持片刻,他却还是舍不得离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会和我妈妈说……” “不是你妈妈。”许幸然打断他,想到自己错怪过他妈妈一次,于是又重复着道,“真得不是你妈妈。” 关子栋一脸惊讶地看向她,“你是说……” 她抬了抬清亮的眸子看向他,忽然露出轻盈的一笑,“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凡事都有两面性。今天我虽然失去了学位也失去了我喜欢的工作,可是骞翁失马焉之非福呢?子栋,真得别再为我的事和你妈妈吵了。” 关子栋皱眉,竟是有些意外。 他一接到matthew的电话,知道了许幸然发生的事,便扔下手上所有的工作,匆匆去了趟派出所,让李所长开了证明,然后又赶去了s大找学校领导,可许幸然被取消学士学位的文件已经下发通知,学校领导不会承认自己过失,反而铮铮有词说许幸然自己都承认了。 第170章 好像,她所有努力藏着掖着的一些难 一想到她此番而来的目的,她吸气呼气,然后故作从容地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阿姨,你好!我是幸然的同……” “你啊是……柏家的大千金!”姜荷淡笑着纠正她,语气里竟含着一丝丝的揄揶。 这话让刚刚坐下的柏晓听着很不舒服。 柏家的大千金,其实这样的称呼,她从小听到大,再正常不过罢了。可偏偏从这个女人的嘴巴里出来的,却让她有些坐如针毡,脊梁骨上迅速窜起一股冷意,在她的身体里四处流走,不得不让她将手里的纸袋捏得更紧。 一阵清风掠过,窗前的树被吹得飒飒作响,空气顿时被宁静填塞。 “阿姨,我们上一次见过,在市东医院,您还记得吗?” 姜荷微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嘴角更是似有若无地挂着笑。 见她不说话,柏晓的心中忽然安定了几分,于是继续寒喧道,“其实啊,我早就想来探望您了。只不过前一阵子忙着学校里毕业论文的事就给耽搁了。阿姨,您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姜荷睁开眼帘,定定地看着柏晓的脸,端详了半天,却是只字不说,只是微笑,这样的神情让柏晓不自觉得全身再一次打了冷颤。 “阿姨,您……您……怎么了?”半晌,柏晓才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地问道。 姜荷回过神来,再次闭上眼睛,悠悠地回答她道,“放心,还死不了。” 柏晓倒抽一口冷气,正不知道该如何切入正题时,便听得姜荷的声音响起,极轻极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柏家的大千金,特地来医院看我,这是要给我什么惊喜呢?” “啪——”一声,柏晓手里的纸袋落在了地上。 姜荷笑出了声,脸部的抽搐看上去有些诡异。 柏晓惊慌失措地从地上捡了起来,她忽然有些后悔,是因为她意想不到,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于她而言,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洞察力。 好像,她所有努力藏着掖着的一些难以启齿的秘密,她都知道。 是不是在多待下去,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便能看穿了她?可是,怎么可能呢? 心里虽然极立地否定,可强烈的直觉还是在告诉她,她必须速速离去。但前提是,她的来意必须要让她深知,谁让她是许幸然的妈妈呢?等那黄勇先动手,也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还不如自己跑来一趟,来个了断。 这纸袋子里装的东西,怕是哪个当妈妈的看到都会坐不住了吧。 “也不是什么惊喜。”柏晓暗自平复心绪,然后顶着浅浅的酒窝开口道,“我知道,幸然她……她很辛苦,特别是您生病之后。作为她的朋友,我虽然出不上什么力,但想出点钱帮帮她,可是幸然她怎么都不肯接受,所以我……” “钱啊?”姜荷轻飘飘地出口,又是让柏晓一阵语塞。 “不止吧?”姜荷又问道。 柏晓一个寒颤,“这钱虽然不多,阿姨您一定要收下。” 说着,她便将那个纸袋放到姜荷的病床上,“幸然她为了给你治病筹钱,都……我们几个同学毕竟和她同窗四年,不忍心看到往火吭里跳,您也劝劝她,别再这么倔,适当的接受别人的帮助,才能更好的生活嘛!阿姨,您先休息,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第171章 纸袋的那一角上似乎还残留着柏晓的 柏晓一口气说完,便匆匆告辞,转身的时候她只觉得身后的那一道目光刺得让人无处遁形,她疾步离开,连多呆一秒的欲望也没有。 姜荷躺在病床上,对着雪白的天花板笑得愈发地讽刺。 直到柏晓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上消失怠尽之后,她脸上的神情才悲伤凝重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有眼泪滴落下来,散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成了一小块水渍。 柏晓给她的纸袋就在她的手边,她轻轻的捏住它,纸袋的那一角上似乎还残留着柏晓的体温,让她一时有些触动。 许久之后,她才打开它。 确实是放了许多的钱,姜荷的嘴角不免的勾了一勾。 不过,还有一些照片,她翻动着那些“惊喜”,一张又一张,随性地笑了起来。 欣赏完后,她按下了床头的叫铃,爱尔兰藉护士姗姗而来。 姜荷收好那一沓厚厚的纸钞及那些照片,对着脸上挂着真诚无比笑容的护士小姐说道,“可以替我发一封电邮吗?” * 许幸然没日没夜地外头奔波,这种超负荷的工作量搅得她身心疲惫。靓靓终是有些看不下去,心里憋得慌。崔真也难受,要是许幸然她没有丢了学位,至于这么为生活拼命吗? 每每遇上靓靓内疚的眼神,崔真痛惜的神情,许幸然总是无谓地冲着她俩笑着说,“这样也挺好,每天忙忙碌碌的,而且如果我天天工作的话,收入加起来没准还比坐在办公室里的多。” 虽然是说得这般轻巧,但上午在卖早点的铺子里一收工,许幸然还是去了附近的网吧。 她每天都有看招聘工作的网站,遇到合适的就投简历,可自己投出去的简历如石沉大海一般。 想想自己对口的专业都是要求学士学位以上的学历,就凭这一点,她连投简历的资格都没有,退而求其次想找办公室文员或是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人家又嫌避她所学的专业太高端。 灰心是难免的,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于是又开始细细地浏览起网站的招聘信息,正打算修改简历,尖锐的手机铃声大作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在许幸然的眼里跳来跳去。 她把手机抓在手心里,一时有些激动,以为是有公司通知她面试,便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不想却是黄勇先。 黄勇先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幸然,怎么样,想好了吗?” 许幸然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嗯,想好了。” “哦?”他慢条斯理地回应,好像在做着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我上一次是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呵呵,你是说那个快递小哥?”黄勇先问。 许幸然眼底微微一怔,想他怎么知道,可转念一想,他们这种有钱人不就最 第175章 整件事情太过于蹊跷 可许幸然现在来了,她竟又有一些害怕。这帮子人不知道是打哪儿来得,个个凶神恶煞,绝不好惹。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是一番怎么样的境遇。 林之俊的脸被打得几乎已经扭曲,一看到许幸然的突然出现,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居然痛的无法呼吸,“走啊!走啊!”他大声地喘着气想喝止她。 许幸然抿紧双唇,脸上的线条变得僵硬,她深深地望了眼林之俊,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然后深吸一气,挪动脚步,走进包厢内。 房门立刻被身后的人关上,啪啪啪,室内所有的光线突然被打亮,黄勇先顶着他那头顶上的几根稀疏的毛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是他? 许幸然脑中警铃大作,浑身被雷击了一样的怔怔然,心更早卡在嗓子眼怎么都下不来了。 她怎么就这么大意,怎么就忘了他上午那一通威胁的电话?一阵寒意冷不防地从小腹一直涌到颈脖,愈发地叫她头皮发麻。 黄勇先提着瓶酒,一边踱着步子走到她的身边,一边色眯眯地望向她道,“幸然,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没由来的反感,许幸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退,她抿抿嘴,这老男人终于是色相毕露。眼睛咕噜转了一圈,仅管心中的不安开始在无尽扩大,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先镇静下来。 整件事情太过于蹊跷。 黄勇先抓来了林之俊兄妹,无非是要威胁她答应与他交往的要求,可既然要引她出来,为什么要选在flask酒吧? 关子栋说过,黄勇先窥欲柏原的股权已有好些年,想必他也知道flask酒吧和梁展鹏有某种联系,莫非他最终的目的是等待梁展鹏的出现? 许幸然这样一想,不禁有些懊丧,刚才似乎是病急乱投医打了梁展鹏的电话,那他……他会来吗? 如果他还喜欢着她的话,也许会来,不是吗? 这般一想,忽地就有一股希冀在心底升腾起来。不会有事的,她对自己说,梁展鹏他一定会来救她。 可是,他凭什么会来救她?刚才在电话里她还口口声声地称,林之俊是她的男朋友! 许幸然咬了咬唇,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只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于是,她微颤着长长吐了口气,终是微笑着迎上他的眼睛,“黄先生,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跟一个女孩子这般表白过,当年喜欢你母亲,也只敢偷偷的将这份心意放在心里。你……可是真有些不识好歹哟!” 此刻她白晳的脸蛋,在灯光的照射下,宛如温和的羊脂玉一般,散发着柔媚的光芒。黄勇先看得有些着迷,忍不住就凑近她,粗热的呼吸像一条蛇一般,湿漉漉地爬过许幸然的脸庞,却是叫她心中一片作呕。 许幸然暗暗做着深呼吸,笑意依旧溢在眼底,“黄先生这般厚爱,幸然实在是有点不敢当。只是何必要这般劳师动众找来我这两位朋友呢?” 第176章 癞蛤蟆想着吃天鹅肉,还男朋友,我 “哦?你是说他们两个?”黄勇先稍稍侧了侧身,拿着酒瓶的手朝靓靓和林之俊的方向指了指,又说,“幸然啊,我也是今天刚刚知道,原来他就是你的那个快递小哥。那我也实话告诉你,这小子私吞了我一批货,虽然钱不多,但我正好借此帮你教训教训他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啊。” 许幸然唇边的笑刹那凝固,她愣了一愣,继而一颗心脏开始猛烈地起伏,好像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黄勇先又凑到她的面前道,“你看看这对兄妹,他们都对你做了些什么。这个哥哥仗着以前救过你,就癞蛤蟆想着吃天鹅肉,还男朋友,我呸!而这个妹妹呢?害你丢了文凭又失了工作。你瞧瞧你自己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黄勇先说得是无不惋惜及痛心,林之俊不敢相信地瞅了瞅衣衫不整的靓靓,靓靓一下子脸色苍白,低眉更是有些躲闪,她咬住嘴唇,垂着个脑袋不敢抬头。 许幸然的嘴里呷到一丝苦涩,鼻头有点泛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逸上雾气的眸子。 “我知道,你是内疚自责,才会忍气吞声跟这个什么哥哥在一块儿,但是幸然啊,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不敢吱声,那只有黄某出面替你来摆平他们俩了。” 她强行将眼泪逼退回去,唇角更是刻意地再次扬起一丝笑意道,“黄先生,我想你是有所误会了……” “误会?不不不,幸然,我怎么可能会误会呢?”黄勇先摇摇了头,拉着许幸然坐到沙发上,为她斟上一杯酒递到了她的手上,“论金钱论地位,黄某哪样比不过这臭小子?不就是因为他四年前救过你嘛!现在黄某将他们二位一道儿请了来,幸然,我们今天就在这儿和他们做个了断,把话说清楚。你看何如?日后,你跟着黄某吃香的喝辣的,过你该过的好日子。” 黄勇先的意思,是在清楚不过了。 许幸然舔了舔嘴唇,她看着全身上下被打得失了生气的林之俊,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良久后她的声音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好。”她轻轻点头,“那请黄先生先放了他们,可好?” “只要你一句话,我损失的那批货我可以不管,不过,幸然啊……”,黄勇先顿了顿,扬起自己手中的酒杯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来,咱们先干为净!” 黄勇先吟的诗靓靓听不懂,可是许幸然手里的酒杯她要是喝下去,意味着什么她还是看懂了,靓靓立刻冲着她摇头,示意她别喝。她毕竟在flask做过一阵,黄勇先手里拿着的酒瓶,里面的酒都是被掺了一种药粉,她以前好奇也想喝上一小口,可却被当时的那个大姐大骂了一通,说那是给客人助兴用的。 靓靓起先不懂,可后来也就渐渐明白了。 “不!许幸然你不可以!这个老王八蛋他……”林之俊看着那老色鬼的手开始慢慢地在许幸然的背后摩挲起来,声嘶立竭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哽咽,他拼命挣扎着,可却动弹不了。 第185章 然然你自己看看,给学校领导添了多 许幸然不免倒抽一口冷气。而今时今日他为s大所做的一切,却又是为何故? 她梨窝浅笑,拭目以待。 “然然,在车上憋坏了吧?”车门被打开,和着一股暖风的灌入,是男人醇厚如酒却又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他的神情中更带着有一点小孩子似的顽皮。 许幸然故作不满,撇了撇嘴角,将自己的小手放心地交到了他的手上。他随之收手,笑意并未随着许幸然脸上的变化而减少,反而让掌心的温热沿着她的手心,像一条小蚯蚓般地盘距进了她的心里。 这一瞬间,许幸然的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定。 男人再轻轻的一带,面容姣好的女子立刻浅笑盈盈地从容下车,小手更是十分自然地挎进了他的臂弯,两人的距离顷刻亲密无间。 梁展鹏看向早已呆若木鸡的几位学校领导,开口说道,“想必应该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呃……”校长的额头上沁出细汗。 还是一旁的副校长反应快,立刻开口挽救场面的尴尬,“原来是许幸然同学啊!” 许幸然点点头,温润有礼地上前与校长、副校长握了握手。 校长这才从方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欢迎许幸然同学来参加今天的毕业典礼。也真是万分的抱歉,学校最近一直忙着筹备典礼的事情,行政处的几个老师怕是忘了通知你,关于之前学校对于你的那个……经过学校和警方的再三确认,证明是一场误会……呃……”“ “怎么能是误会呢?蒋校长,我今天带然然过来,也是特意想让她给你赔个不是。这小妮子前阵子和我闹别妞,任性起来便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找她小时候的玩伴诉苦,没想到被警察抓了,还闹到了电视上!这种有损s大声誉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而包庇纵容。”梁展鹏转头又看向许幸然,故意训斥道,“然然你自己看看,给学校领导添了多少麻烦。” 许幸然脸上的笑变得有些讪讪,她朝他翻去一个小白眼,更是不着痕迹的狠狠地掐了一下梁展鹏的胳膊。 男人却仍旧不依不挠,“说实在的,取消她学士学位这点惩罚还真是轻了。依我看啊……”梁展鹏停顿半拍,好似在故弄玄虚,“应该开除学籍才是!” “别、别,梁总……这……”蒋校长被梁展鹏的话噎得根本无台可下,只能倒吸一口冷气,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副校长见状赶忙帮腔道,“许幸然同学在学校的表现其实一直可圈可点,成绩更是出类拔萃,蒋校长的意思其实是……其实我们这几日啊早已商议好,一致同意保送许幸然同学攻读我校商学院的硕士学位。” 梁展鹏故意挑了挑眉道,“哦?是吗?” “是!是!当然是!”蒋校长立刻拍胸脯道,“公文都已经拟好,就等毕业典礼一结束下发正式信函。” “然然,你看看学校领导这是有多呵护你、重视你。”梁展鹏微笑着道,那微含着讥讽的笑容明明那么的低调,可却又暗藏着张力。 第186章 想必是着急着要嫁人了吧 系主任赶忙上前接话,“是啊是啊,下个月中旬我带的硕士生就有一个重要的课题要开始研究,是关于互联网金融模式创新与未来金融业变局方面的。许幸然同学,不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兴趣吗?” 许幸然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怎么突然一切都变了呢? 她盯着眼前的众人发着愣,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叫做此一时彼一时。那一日的“判官”们无情数落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想到不假时日的他们,会是这般地虚情假意向她抛出橄榄枝来? 鄙视,喜悦,疑惑……忽然之间各种五味陈杂的情绪,犹如乱麻般地纠结在了一起,那只搁在梁展鹏臂弯里的小手不标有些轻轻地颤抖起来。 那她是要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梁展鹏突然拍拍她的手背,提醒她道,“然然,怎么了?系主任还在等你回话呢?” 她抽回神思,抬头微微瞥了一眼梁展鹏,目光相对,一种不知觉的情思却在两人的眸中暗自涌动。 这一刻,她似乎终于明白梁展鹏带她来参加s大毕业典礼的用意。 许幸然的唇角泛起了一丝清浅笑意,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前的一众领导道, “我很抱歉因为我一时的冲动给学校带来了很多负面的影响,人生中有很多的事情,不管是无心亦或是有意,错了就是错了,这是我必须要承担的。所以,我非常感谢各位老师们的厚爱,能重新给我读硕士的机会。但是,我想……我还是先工作几年,再考虑读研的事情。” 原来,主动地去选择放弃,才能更好地把握自己的心。只有这样,一直潜浮在心底里那些让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情,仿佛才都能在放弃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许幸然说话的声音不并大,可她的决定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 梁展鹏握着她的手更是紧了又紧。她,居然亦或是说,果真婉拒了。这一刻的他虽面色不改,可内心却是一震。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找一个能懂他的人,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她都能明白。 许幸然不正是吗? 还是在场的一位女老师比较心细,用余光扫了许幸然一眼,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什么工作不工作的,纯属是借口,于是立刻掩嘴打着趣暖昧笑道,“想必是着急着要嫁人了吧。” 话音刚落,引得其他领导茅塞顿开,数双眼睛下意识地在许幸然与梁展鹏之间转来转去,随即纷纷咐合道,“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原来是和梁总的好事将近啊!” “别说,两位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恭喜梁总啊!” …… 许幸然头皮发炸,脸颊早已绯红,男人怜爱地将她揽入怀中,眼底闪过一丝幽幽浮光,笑得更是随意,“让诸位领导见笑了。” 似是默认了“婚讯”?这个梁展鹏!!许幸然真有种想跺脚嗔人的冲动! 可转眼间她的小手却已被梁展鹏拉着跟着众人走在了去大礼堂的路上了,十指相扣的瞬间,有种温暖的感觉在许幸然的周身流淌着。 第187章 不忘初心 曾经有那么样的一个午后,许幸然捧着崔真的ipad,窝在暖暖的被窝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男主角道格拉斯在电影《华人街》中的演讲—— “你们这群人简直是糟透了,只不过自己也不知道罢了,但是你们是三无一代,无收入,无工作,无资产,你们的路还很长……” 而叫她意想不到的是,梁展鹏竟也套用了这句话,让坐无虚席的礼堂里再一次传来如雷般的掌声。 台上的灯光打在这个卓越非凡男人身上,点缀着他本就耀眼的光华,举手投足间都是稳重与大气。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赢得荣誉与肯定,让人羡慕又嫉妒,却又心甘情愿地去承认,他和我们是不同的。 而这个不同于常人的男人用他那一贯沉稳淡然的声音开始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你或许像狗一样地努力工作,空有满腔抱负和理想,但却仅仅挣扎在生存的边缘,居无定所,为一日三餐奔波,看不到希望和梦想。而身边存在着不如你的人,却能身居高位,香车豪宅,享受人生。这个时候,你是否会动摇自己的生活信念和生存原则?” 说到这儿,梁展鹏像是故弄玄虚似地停了下来,他微笑地着看向台下的这些毕业生,他们多半来自经济、金融或管理学院,他们对于未来的期盼,全都写在了他们青春的脸上和眼睛里,忽然就让他看到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让我来告诉你们答案。”他呵笑,内敛中透着镇定自若,调侃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来买我的书,我还没有时间做这破事。” 台下哄笑一片。梁展鹏却在此时稍稍侧身,他深深地望向坐在主席台上的许幸然。台下的学生虽然触及不到他眼神里的东西,可也却在这个时候安静了下来。 “答案就是,不忘初心。” 掌声、喝彩声久久不能散去。 不忘初心……许幸然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此刻他高大的身姿,衬在一身做工精良、质地超凡的黑色衬衣中,仿佛就是立于万人中央的王者,他的眼神深邃幽沉,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似乎闪现出一张面容,影影绰绰地与男人的脸交叠在了一起。 s大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终是在梁展鹏精彩绝伦的演讲后结束了,台下的学生们带着喧闹声,意犹未尽地离开。 热闹散去,灯光黯淡,舞台上一片寂静。 台上的男人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沉稳不凡地向许幸然走了过来。 彼时她也是台下众多学子中的一员,他则刚接任柏原地产集团的总裁,他们第二次的“不期而遇”便是在这礼堂里。 为了再见一面柏蕴铭,她放弃了申请国家奖学金,而梁展鹏呢?为了追求她,纡尊降贵地来学校给成功申请到奖学金的学员颁奖。 显然都是别有用心。 当她被主持柏原奖学金仪式的司仪叫到了名字,走上舞台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将他宽厚的大掌第二次伸向了她。 第193章 在你二十岁生日那天前,我见过你三 难道是因为柏晓要和关子栋结婚了,他想知道她的心意? 亦或是他想着非要她撬开他的嘴巴,让他承认间接为她铺向的天罗地网吗? 这个小心眼的坏蛋王八蛋! 许幸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未料下一秒,却被这个男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然然,一切都过去了。”他身上好闻的的烟草味的气息淡淡了拂过了她的耳畔。 “嗯,我知道。” 其实那些我们所谓的放不下的爱,到最后都会主动地或是被动地成为一种祝福。关子栋和柏晓要结婚了,他们还有了宝宝,她能给予的,便是这样的祝福。 闻言,一股触及心尖的感动霎时涌了上来,于是梁展鹏将她搂得更紧。 他的拥抱仿佛天生就拥有着温柔的力量,像是一股汩汩的暖流从她的心底慢慢地渗透到眼睛里,惹得她的眼眶不禁一阵发酸。 她哭着笑了。依偎在他的怀里,或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一下子脱口而出道,“梁展鹏,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其实这个问题,盘旋于她的心头已很久。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可还是让梁展鹏听得一清二楚,他放下心里的重担,轻轻地笑了出来,脸色柔和的像是要将她融化,“是的。在你二十岁生日那天前,我见过你两次。” 许幸然猛地抬头看向他,不期而然地跌进了他的双眼,他深邃的瞳孔中映着自己的身影,那里有的只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她直直地凝着眼前的男人看,努力回忆着,可徒劳无功。 是啊,这么些年来,她为了生活始终不停地向前走,从来不愿意回头去看一眼,可终于在她愿意去回望的那一刻,她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痴痴地流连于他的黑色凤眸里,荡漾出浅浅的涟漪。 梁展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极尽温柔,细细碾磨,动作间是满满的呵护,最后火热的唇移到她的耳边,“你以后会知道的。” 她想追问,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突然在她的口袋里震动起来。她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掏出一看,眉头略略紧了紧,竟是医院来的电话。 robert一贯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惊喜传进了许幸然的耳膜,“hi,serena,有一个好消息我必须要现在告诉你,我们找到适合你妈妈的肾源了!” 许幸然一脸惊愕,原本平静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茫然,半晌才收拢了微微合开的嘴巴。终于是找到适合妈妈的肾源了!可一时之间,她又有些说不清楚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她的感觉是惊喜还是沮丧,只感觉到自己那颗小小的心脏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 妈妈是有救了,可外婆的房子却还无人问津,她现在又处于失业状态,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筹到近百万的手术费?难道要靠梁展鹏——? 许幸然抬起眼帘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正好对上他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她将脸上的惊愕迅速换上干巴巴的笑容,嘴角略微的抽动了一下,然后摁掉了手里的电话。 第195章 饭桌上清汤寡水,热炕上恩爱夫妻 许幸然收起眼睑,这个弄堂小菜场里的小贩几乎人人都认得她,这男人一身上下百万多的名贵西服,要是跟着她跑这里面去招摇,那她岂不得……,于是立刻按住他,“我自己去。” “不让我陪你啊?”男人努努嘴,立刻表示了不满。 “你不腰疼吗?”许幸然睫毛轻轻往上一扬,掀起了一丝明媚的流光,不甘示弱反击道,“那还不好好呆在你的车里歇息歇息!” 男人低着头狡猾地笑起来,“那你记得多买些猪腰。” 许幸然没好气地向他挥了挥手,下车之后,隐约地在心里就浮现出一层感觉,这男人不会这么小心眼吧?那天她拉着林之俊去买猪肝补血,她知道梁展鹏是看到的。 睚眦必报。原来还真有这种人。 她恨恨地咬了咬了唇,可嘴角边紧绷着的笑容却怎么都藏不住她的内心的甜蜜。 这并不是梁展鹏第一次走进这间小两居的公寓。 当初,在柏晓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遇到了许幸然后,他便让王云僧在s市找一套合适的小公寓,然后将它买下来,再精心地按着自己的想法装修一番。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这个地方会成为她的一个避风港。 事实上,这往后的事也一件一件地在按照着他当初的预料在一步一步地走来,譬如说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住了进来。 梁展鹏想到这里,嘴角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沿着房间转悠,整个房间的内饰极其的清爽素雅,空气里飘散着隐隐的清香,他看见摆放在餐厅的花瓶里,插满粉红色的拂朗花,带着水珠的绿叶,折射着橡木餐桌那暖暖的光泽。 许幸然没功夫与他闲扯,拎在手里的两个塑料袋往流离台上一放,立刻系上围裙,动作麻利地烧开水、打鸡蛋、切肉丝、碎葱花……一会儿又传来“哗啦哗啦”的翻菜声,那声音熟练轻快,显然梁展鹏根本插不上手,只能懒懒地倚靠在一边,看着她的忙忙碌碌。 某个瞬间,他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家”,在厨房忙碌的不是许幸然,而是他的妈妈。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安定气息,也许就是幸福,很纯粹很简单的幸福。 半个小时之后,在许幸然和崔真合租的小公寓里,幽幽的饭菜香飘了出来。 丝瓜蛋汤、青椒肉丝、凉拌黄瓜……梁展鹏望着一桌子的普通家常菜,不免有些失望,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将它挂在椅背上,然后皱皱眉头道,“就这些?” “嗯。”许幸然轻轻地应了一声,一付爱吃不吃的样子,她在他面前摆好碗筷,大眼睛撒娇般地眨了眨,“粗茶淡饭,还望梁先生多多包涵。”心里却暗自腹诽着,这种不知人间柴米贵的人,哪会知道猪腰子多少钱一公斤?自己现在的每一块钱都是掰成两份花,指望她给他做山珍海味,想得美! “好吧。只要是你做的,粗茶淡饭我都 第197章 猛地发现由始至终她低估了他的死皮 她的话音顿了顿,分明是想省掉“男朋友”这三个字,接着咬唇又带着微乎其微的笑意继续说,“回来的话,一定要事先支会对方的。”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丝毫不理会她的“逐客令”,心里暗暗地不爽,这个许幸然,怎么就那么不乐于公开和自己在一起的事实呢?于是他又是一副慢条斯理地样子,踱着步子走到了客厅里,随手捡了份杂志,坐到沙发上自顾自看了起来,“先休息一会儿,吃得有些撑。” 许幸然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火速转身收拾餐桌上的残局。 从餐厅里拿了块抹布清理餐桌的时候,她瞥了眼他,这男人倒好,还悠闲地看着手里的杂志。 “梁展鹏!”许幸然把抹布往桌上一扔,小脸更是拉得老长,气势汹汹地走到男人跟前。 男人正看着杂志上的金融专访来劲,却被许幸然打搅,他略略地挑了挑眉表示不满道,“怎么了?” 许幸然再也克制不了,她指了指墙上的宜家壁钟,音量也不禁提高了几分道,“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梁展鹏顺着她指的方向瞧了一眼,那壁钟上的时针和分钟正渐渐向数字10靠拢着,他点耸耸肩道,“快十点了。” “是啊,已经很晚了。” “对,确实有些晚了。”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笑意。 “那你……?” “sorry,看杂志看得有些忘记时间了。” “嗯。”许幸然松了一口气,以为大功告成,总算可以将这尊大佛送出家门。哪知这男人放下手里的杂志,然后站了起来,径直便朝着自己房间的那个方向走去。 许幸然慌了神,下意识地赶忙拉住他,“你……你干嘛,门在……那边!” “然然,今晚我没沾过一滴酒。”他嘴角扬起了一弯略带揶揄的弧度。 “那你去我房间作什么?” “给你收拾行李。” “啊?”许幸然一个骇然,猛地发现由始至终她低估了他的死皮赖脸。 “滴滴滴——”突然听得客厅传来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许幸然心里一慌,糟了,一定是崔真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她瞪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再多的犹豫,立刻将他塞进自己的房间。 “不许出来!”许幸然压低声音狠狠地对房间里的男人交待道。 “啪——”房门一关,她背靠着大门轻吁一气之际,大门同时被打开了。 一对拥吻缠绵的的身影出现在许幸然的眼里——玄关处,崔真和王云僧紧紧地贴在一起,像是喝了很多的酒,他们的脚步略显踉跄,却又是迫不及待地互相搂着走进来了。 室内的光线澄静通透,足以让激情至酣的两个人酒醒了一大半,同一时间他们也都看到了那个嘴巴正越张越大的许幸然正尴尬地伫在了那边。 “幸然……?”崔真抹了抹被吻花了的嘴角,咽下了尴尬的口水。 一度惊讶地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里的许幸然,终于是在过了半晌后挑了挑她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仍旧无法掩饰的惊诧,“你……你们……” 第200章 现在是什么时代,是女权至上的时代 崔真一脸灿笑,从实招来,“托你和梁总的福啦,我和这木头一来一往的就熟啦!” “跟梁展鹏有什么关系?”明知道和梁展鹏一定脱不了干系,可许幸然还是小声地滴咕了一句。 崔真嘻嘻笑,“你被梁展鹏送进医院那一次,云僧找到了我,说是要我帮着照顾你,这是一来;梁展鹏出事那一个早上,你问我要云僧的联系方式,这是一往。总之,我能和他在一起,真多亏了你俩啊!” “就只是这么一来一往吗?”许幸然的脸上分明写满了不相信,她走上前几步,狐疑地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公寓,直觉告诉她,崔真还省略了若干。 崔真虽然喝了酒,可许幸然眼里的疑惑她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估摸着她大概是猜到了什么,于是便讪讪地茬开话题道,“唉呀,那木头就是木头,思想不开窍,所以我索性倒追他的,怎么样?” “啊?”许幸然的嘴巴都可以放下一只鸡蛋了,倒追?这种事情她向来觉得对女生来说有些不可思议,于是颇有些吃惊地看向她。 果然,成功转移了许幸然的注意力。 “有什么不可以?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啦!”崔真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家云僧可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商学院的高材生,又追随着你家梁boss那么多年,绝对的优质男青年,再加上无父无母,我不卯足了劲儿搞定他,难道等着00后们围追堵截啊!再说啦,现在是什么时代,是女权至上的时代!感觉来了,就要大胆地说出来,毕竟自己的幸福最重要!如果你能像我这样,梁总他也能少吃点苦头了!” 许幸然噗嗤一笑,此刻的崔真眼里泛着一颗颗的小红心,她忽然有些羡慕她起来,这样的爱来得简单又甜得率真,真好! “好啦幸然,我先去休息啦!”崔真打了一个酒嗝,喋喋不休道,“唉,明天还得上班呢,呜呼哀哉!上班上班!上班这件事是本世纪人类生活史上的最大发明,也是最长一出集体悲喜剧。你可以不上学,你可以不上网,你可以不上当,你就是不能不上班。为什么要上班啊?你想不通是吧?可所有的消费指数会让你想通……” 许幸然摇了摇头,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真到最后,崔真竟还唱起了周杰伦的《简单爱》,显然是卡拉ok的瘾还没过足似的,“像这样的生活我爱你你爱我,想——简简单单爱……” 崔真摇边晃着她微醉的身影边拐进了她的房间。 许幸然长吁一气,轻飘飘的旋律还是触动了她的心弦。记忆中那个牵起她手的大男孩子,在那个月朗星疏的夜晚,浅吟低唱,只想与她共谱一段简单的恋曲。 这时光啊,果真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你看它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却是荏苒于似慢实快之中。曾经受过那些真真切切的伤痛,可在此刻回忆起来,却早已完完全全地被抛在了身后,恍然之间已如隔世。 第203章 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就把那个深情不 早知这么辛苦的欺上瞒下,不如昨天晚上就和崔真老实交待了。 许幸然一时之间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可脚步还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转身,步子却是欢快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迈了出去。 按照梁展鹏在短消息中的交待,许幸然走进了位于淮海路上一家名为brioni的男装定制店。低调的暗黑大理石墙面,设计优雅含蓄,简洁而大方,无不彰显着这里与众不同的格调奢华。也正因为如此,店里的顾客寥寥无几。 店员一见到许幸然一身朴素的走了进来,脸上的笑立刻有些鄙夷,可一听到她是为梁展鹏来取衣服,笑容立刻又俏媚横生起来。 许幸然对这种人的见风使舵并不在意,可当店员将梁展鹏预订好的手工西服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看到了收据单上的那一长串的数字,心里还是轻微地一颤,什么啊?就一身衣服也要价值百万?! 许幸然垂着眼帘摇了摇头。 她人转身刚想走,迎面却是意外地撞见了柏晓和苏雪清。准媳妇挽着婆婆的胳膊,推开了旋转大门,齐齐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s市第一地产集团的大千金与s市市长夫人的大驾光临,使得店里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店员趋之若骛,立刻围拢到了她们的身边。 “柏小姐,您是来取关先生的西服的吧?” “前天我们店里刚到几款男士手工西服成衣……” 柏晓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然后依旧是挽着苏雪清的手落落大方地走到了许幸然的跟前,“幸然,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又见她手里拎着印有brioni的纸袋,立刻捂着小嘴冲许幸然眨了眨眼,笑得更是一脸的无邪,“是……来给梁大哥拿衣服的吗?你们不会已经……” 柏晓的“潜台词”,让苏雪清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很快又神色自如,她不由冷嗤一声,以前她倒是小瞧了她,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就把那个深情不二的林之俊给甩了,现在本事大了搭上了梁展鹏。野鸡终于是变凤凰了。 苏雪清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人有的时候真得是很奇怪,之前她棒打鸳鸯拆散了子栋和她,她自是痛快不说,可现在儿子深深喜欢着的这个女人,竟然移情别恋了。于她来说分明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她却怎么也痛快不起来。 如若许幸然委身的人依旧是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林之俊的话,那也就算了。可现在,她攀上的那个枝是梁展鹏,那就真得另当别论了。 苏雪清的心底痒痒的,似有蚂蚁在爬过。 梁展鹏在华尔街风云多年,两年多前突然进了柏原,着实让所有的人都怀疑他的动机不纯。李沐慈当时就曾亲自拜托过关少阙派人暗地里深入地调查过,可不管是美国也好,还是他曾经呆过的孤儿院也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到手的关于这个男人的资料真实漂亮简单得有些虚假。 第204章 面向阳光,那么阴影永远在你身后 再来看他对许幸然的态度,说是卯足了劲追了她两年多,可是他看上她什么了?她能有什么呢?不就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苏雪清想到这儿,嘴角不禁弯弯一勾,这勾里多少都有些替梁展鹏不值了。 “晓晓,我上一次看中的就是这套西服,你过来瞧瞧。”苏雪清懒洋洋地说着,然后一个优雅地转身,带着柏晓去看店里陈设出来的几款新西服了。 许幸然敏感地捕捉到了苏雪清脸上的鄙夷,如果说她没有将她脸上的神情往心里去,那绝对是在自欺欺人,她深吁一气,脸上扯过了一抹隐忍。 是啊,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所有的人否认自己和梁展鹏的关系,可是到了最后,却还是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了一块儿。不管是因为所处的境地早已让她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还是任由着自己的心朝着他走去…… 总而言之,她和梁展鹏的差距摆在了那里,任是谁都会觉得她是冲着这男人的钱而去的。就像四年多前,她和关子栋走在一块儿的时候,世俗的成见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是放手。 “嗯,妈妈的眼光真不错,我想子栋一定喜欢。” 柏晓甜甜的声音打断了许幸然的思绪,她看了一眼正在陈列区里精挑细选着的这对准婆媳,拎着沉甸甸的纸袋的手指不禁收紧了几分。 明媚的阳光从一整面落地窗投射进来,映在专卖店光洁的地砖上,室内被映衬地一片光明透亮,连细微的灰尘仿佛都染成金黄色,欢快地在空气中跳着舞。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想到海伦凯勒的一句话:when_you_face_the_sun,the_shadows_always_fall_behind_you. 是啊,与其在这里顾影自怜,倒不如积极地去面对,努力改变自己,缩短和他的差距吧。 曾经这般美好的初恋,她捍卫不了。可当她再一次遇到了爱情,再一次地希望它还是能像初恋一般的简单与通透,那么她必须要改变。这样的改变,不是去靠这个男人带来给她,而是希望借助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地改造自己的命运,与他匹配。 林之俊的奶奶总说她不认命,许幸然以前一直觉得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存着心地想数落她,可现在想想并非不对。她是这么的平凡无奇,若不想认命,就必须得拼命啊! 这样的想法,让许幸然的心里忽然的好受了一些,于是便昂着头朝着专卖店的大门走去。只是刚要踏出大门的脚步却因为背后传来的交谈声而停住。 “程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让柏董事长出院吗?” “嗯。程叔叔说了,今天下午就可以接爸爸回家了。我下午和妈妈去医院帮他办出院手续,给爸爸一个惊喜。” “你和和子栋的婚期吧,虽是订得有些仓促,好歹也是件喜事,柏原最近麻烦一箩筐,董事长又突然住院,真可谓是流年不利。好在咱们两家心儿齐,这婚事一定,希望能就此打消了董事局里那帮子人的财狼野心。对了晓晓,我看董事长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住了院呢?” 第206章 嘎子,你告诉我,买家是谁?他叫什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她该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不安,越不安便越发的内疚,不自觉地暗暗攥紧了手,掌心竟然浮出了汗意。 直到嘎子打来电话,许幸然才从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中逃脱出来。 嘎子显然很兴奋,咋咋唬唬地讲了一大通。许幸然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马路上公交车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门一打开,鱼贯而出许多人,谈笑风生之间的热闹掩掉了嘎子的大嗓门。 许幸然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嘎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再重复一遍!” “什么?真得有人肯买了吗?” “对方出了多少钱?” “一百万!?” 公交车的门再次合上,许幸然看着车子的尾灯亮起,竟是有些模糊。 “嘎子,你告诉我,买家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当嘎子在电话里告诉她买家的姓名的时候,许幸然的大脑瞬间停转。 公交车渐渐远去,很快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随之消逝,竟让她严重地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失去了某项功能。 怎么可能是……哦不,是他?! * 许幸然的房间不是很大,有一扇朝南的窗户,窗户上挂着浅蓝色的格子窗帘,靠近那里摆放着一只木质书桌,书桌上面放了几排书。 梁展鹏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外面的阳光明媚,慵懒地晃了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上一层光泽。 当他发现这本书里夹了几张发了黄的黑白老照片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不禁在空中停留了半拍。 半晌,才慢慢地落到了照片上那位慈详老人的脸上,接着是那个扎着两只小辫的小女孩子的脸上,梁展鹏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手指更是轻轻地摩挲着。 “呯”!的一声,房门被主人轻轻地推开,像是推开一层层被时光离散的记忆,梁展鹏抬了抬头,一时有些恍惚,还没缓过神来,许幸然便有些气呼呼地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他跟前,压低着声音道,“干嘛乱翻我的东西!” 说着,便从他的手里将书本夺回,然后将那些照片重新夹回到了书里。 “这么生气?还是小时候的你比较可爱。”梁展鹏轻笑着,带着几许留恋又多瞥了照片里的那个小女孩几眼,然后再次看向许幸然的眼睛多了几分不知明的意味。 许幸然努了努嘴,不想在这种事上和他纠缠,递上他的西服袋子,说道,“我把你的衣服取回来了,你快换上走吧,趁真真现在还睡着。” 她刚刚回到公寓里的时候,便看到崔真房间的门还紧紧地闭着,再瞄了一眼鞋柜,便知道她这个时候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梁展鹏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那些书籍道,“平时就看这些?” “嗯。都是大学里的教科书,”许幸然讪讪地点点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心里没什么底气地回答着,想必这些书的含量在他这种华尔街的银行家眼里就是小儿科。 第207章 眼睛明明知道不应该盯着他暴到极好 “以后我借你几本看。” “这可是你说的。” 梁展鹏嘴角一勾,身上衬衫的扭扣开始被他一粒一粒地解开,很快他的整片胸肌袒露在她眼前。 这个时候的房间里铺满了阳光,健硕的身驱在每一处都闪烁着结实的光茫,这宛如油画般的画面,让整个房间的温度节节攀升了起来。 他平时应该是很注重健身的吧,许幸然不自觉地咽咽口水,大学里常常听同学议论,这在华尔街工作的男人啊,各个都是四五点不到就会从床上爬起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健身房,他们需要这种激烈的晨间运动,来唤发出对各种金融数据敏锐的嗅觉…… 许幸然这样想着,目光更是在他的伟岸的身驱上流连着,像是在欣赏常年竖在她们大学美术学院前那一尊大卫的雕像一般,虽然她第一次见到光裸着身驱的艺术品时是那般地嗤之以鼻。 瞧着瞧着,男人已经开始在系上衬衣的钮扣了,原来这不是固体雕像,是行为艺术啊! “你……”她不知所措的脸上已是一片绯红,眼睛明明知道不应该盯着他暴到极好的身材上看,可却偏偏无法控制目不转睛。 “不是你让我快点换上的嘛!”男人锁住她的那一双美眸揄揶着道。 “我……好像得……不……那我……先出去、对应该出去一下。”她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着道。 正要走,却被他猛地拉住,一个没站稳,正好贴上他光洁的胸铺,男人兜住她道,“然然你害羞什么?我们都快要结婚了。” 他的怀抱总是很温暖,就像此刻的阳光,烂漫得有些多情,仿佛是一下子便被吸入了他深不见底的眸光之中。 心,却是因为男人刚才的话怦怦怦地一个劲儿地在跳,连着牙齿都在上下打架,“什……什么啊?” “结婚。”他又重复了一下,扬扬下颌,眼神里隐约闪着一丝坚决。 许幸然的心猛地一窜,眸子里的星光微微地震荡了一下,第一直觉就是他在寻她玩笑,一时间无法接口,半晌才平静下来。然后唇畔上的笑有些生硬,“开什么玩笑?你赶紧把衣服穿好了,趁真真还没有起床,快点回公司吧,我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我可是很认真的。”男人醇厚的嗓音再次扬起,淡淡地如涟漪。 许幸然略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现在自己哪有心思和他胡搅蛮缠这些事。也不知道是想着逃避他突然的“结婚”提议,还是因为她刚接到嘎子的那通电话,总之,现在的她,脑袋瓜里纷乱得不可开交。 她的惊惶失措与心不在焉全数落在他的眼里,眸色沉了沉,脱口而出道,“怎么了?” “我……我下午要回一趟z镇。”她看了他一眼道。 “出什么事了?” 沉吟了片刻,许幸然决定不打算隐瞒,“我外婆留给我的房子,有人……有人出钱买下了,我得尽快回去处理一下。” 梁展鹏倒并不是很意外,一边利落扣上闪着银色光茫的袖扣,一边说道,“我上午十一点的会议,估计到十二点半左右能结束,也算是正式卸任柏原里的一切职务了。会议一结束,不如我开车送你回z镇,既可以陪你处理你外婆留给你的那套房子的一切事务,也可以在z镇短暂的停留几天,权当度假。何如?” 许幸然凝着他看了半天,心思却是复杂,他算真得是要离开柏原了吗?如果他知道买下外婆那套房子的是……,如果他知道她是那个人的“女儿”,他会怎么想呢? 第208章 我想然然也不太适合继续住在这里 “然然?”男人低低地唤她。 她心里突然一颤,垂下了眼眸,吁了口气后,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 这一刹一那之间,像是做了一个极为重要又艰难的决定似的。可当她在应允了他的提议之后,心头忽然反而轻松了起来。是啊,既然自己选择和他在一起了,确实有些事情也没有什么理由好去遮遮盖盖了。 见许幸然并没有拒绝,梁展鹏的心却是“咚”地沉沉落了一下,凝着她的神情似乎有些复杂。 为怕被崔真撞见,许幸然轻轻地掀开房门一角,做贼心虚地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崔真还没有醒来,便大胆地跟梁展鹏施了一个眼色。梁展鹏有些无可奈何地朝她笑了笑,继而走到她的身后。 只是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对面崔真的房间门也瞬间同时被打开了。崔真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子被出现在她眼前的两个人给惊呆了。 “啊……!”崔真一时惊讶地几乎快要晕过去,“你们……” 这样的“惊喜”不亚于她和王云僧昨天晚上带给许幸然的震撼。 许幸然干干地朝她笑了笑,心里却是堵得慌,果真是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倒是身后的梁展鹏镇定自若,冲着崔真微笑从容道,“早!” “你们……昨晚……”崔真的嘴巴张了大半天,眼底却又是带着十万分的惊喜上下打量着。 “没有……没有,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许幸然急忙慌乱地否定,脸上很快微微地泛起了红晕。 解释在事实面前似乎苍白无力了一些。 还不从实招?崔真当下皱了皱眉头。 “抱歉,一早就来打搅,是不是影响崔小姐休息了?”梁展鹏突然开口问道。 崔真立刻摇头,可有些浑浊的眸子一下子点亮了许多,梁展鹏不是明确地在告诉他,昨晚他确实没在这里过夜? “因为过会儿公司里还有个董事局的会,下午还要陪然然回一趟z镇,所以这一早就过来帮她搬行李,崔小姐不介意吧?”梁展鹏半眯着眼睛解释道。 “搬!行!!李!!!???”吃惊像是上了连环套,崔真张着大嘴巴一字一顿地问道。 许幸然的脸被烧得通红,身体更是僵硬到不行,只能任着男人继续大言不惭地解释,“是啊,云僧已经不止一次地跟我抱怨过,和崔小姐的私人相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我想然然也不太适合继续住在这里。然然,你说是吧?” 闻言,崔真的脸上立刻泛起了花痴状,“真得吗?王云僧那木头真得这样说?” 许幸然的心口微微地被塞进一口冷气,脸上马上是漾起佯怒的神情,这男人的嘴皮子功夫果然是了得,什么事情到他的嘴巴里似乎都像是水到渠成了一般。 梁展鹏当然是朝着崔真点了点头。 “幸然……”崔真眸光一转,似是心领神会了般,继而看向许幸然,瞧见她两手空空,便低低地道,“你……行李还没有收拾好啊?” 第209章 可外婆的房子突然被费秘书给买下了 许幸然不禁扶额,想到昨天晚上和崔真两个人这般地推心置腹,还说什么“朋友才是最大的支撑”,原来…… 什么叫做重色轻友,许幸然她算是领教了! “我刚刚在她房间里看了一下,东西虽说是不多,可整理一下还是要花些时间。”梁展鹏的唇角勾了勾继续说,一个手更是揽过许幸然的肩头道,“一会儿还要开个会,就先走了。然然你先收拾着,我过会儿请个人过来取,然后直接送到我那边就是。” “好好好!”崔真立刻如捣蒜般点头,“没事,我今天上午换了半天的休假呆在家里,正好可以陪许幸然一起整理。梁总你先忙就是。” 梁展鹏的唇边勾起满意的弧度,然后朝着许幸然一笑,“送送我。” 许幸然瞪了他一眼,脚步刚要往外挪,却是忽然顿住。原来,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许幸然掏出来一看,却是怔楞了半天。 “怎么了?”见她面色有异,梁展鹏低醇的嗓音缓缓落下。 许幸然有些迟疑,可最终还是将手机放到了耳边,对着梁展鹏说道,“是……我妈妈。” 赶往医院的一路上,许幸然的心一直在打鼓。妈妈在电话里只是轻轻巧巧的跟她说,肾源找着了,来趟医院吧。 可是许幸然的心里总是被一股莫名的情绪胶着着。妈妈很少会主动联系她,但凡想到要联系她,准没有什么好事,以前是为了让她偿还她欠下的赌债,今天会是因为什么? 肾源找着了,她想她的妈妈肯定同她一样在第一时间内知晓。可外婆的房子突然被费秘书给买下了,难道是妈妈她…… 想到这儿,许幸然的心微微窒息了一下,神情更是有些无措,梁展鹏虽然关注着眼前的车况,但许幸然不安的样子还是落在了他的心头,白色路虎一停到怀恩医院的停车场里,男人便开口问道,“要我陪你上去吗?” 一想到他一会儿还有个会,而这个会难免会跟柏原的股权相关,许幸然还是摇了摇头,她敛下长长的睫毛长吁了口气道,“我妈妈肯定是担心钱的问题,好在现在房子也有人买下来了。” 一丝失望划过男人的眼眸,可转瞬却又被遮掩,干燥温暖手覆上她的手背,用力握了握,勾唇道,“那我过一会儿来接你。” 许幸然下车之前,稍稍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来对他说,“梁展鹏,我……” 她明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 车门关上,她失神地往前走着。眼前怀恩医院的大草坪上,正有工人开着割草机工作。被梳理过的小草在阳光的直射下,泛着淡淡的青草气息。 许幸然的脚步顿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不禁回过了头,白色路虎依然停留在了原地,纹丝不动,耀眼的阳光火辣辣的洒在车上上泛出淡淡的白光,竟刺痛了许幸然的眼。 她看不清车厢里男人的表情,可她忽然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 第210章 你妈妈自己主动去找了你的……生父 昨天那个男人还握着她的手说,“你曾经的过往我来不及参与,但你今天愿意回到我的身边,那么你的未来,从此将由我奉陪到底” 奉陪到底、奉陪到底,最后这四字一时不停地回响在她的耳边…… 所以,为什么不呢? 于是她又折了回来,敲敲车门。 车窗缓缓地落下来,露出男人一张有些落寞的脸。他斜倚在车座上,手里夹着的烟还没点燃,让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地一滞,然后略有些生气地打开车门。 一进车厢内,许幸然便伸手抢了他手里的烟,扔到了车窗外,不悦地与他对视,“你抽什么烟?你忘了你前不久刚做的手术了吗?” 梁展鹏吸了口气,死死地盯着她,然后默不作声地将打火机扔到了一边。 许幸然收回盯凝住他的视线,坐回到车座上,转而看向车窗外的大片草坪,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说道,“也许我的情况你都知道,可我觉得如果是我亲口说出来的话会比较好。 我……从小没有父母疼爱,唯一疼爱我的外婆很早就过世了。我的妈妈她很烂赌,而且私生活也比较混乱,两个月前她被查出肾衰竭,因为某些原因,s市的公立医院她进不去,只好转到了怀恩。 这家医院的医疗费用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妈妈她一直希望我借此去找……我的爸爸,可是我始终没有勇气。 也许是害怕相认的那一刻,毕竟我的存在并不光彩。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合适的肾源,可巧的是,一直没有卖出去的老房子今天终于有人肯出买下了。 刚才我妈妈又突然叫我到医院,所以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 “你的意思是,你妈妈自己主动去找了你的……生父?”他虽然是淡淡地问着,可这一刻的心情,矛盾、复杂,接踵而至。 或许是他掩饰得好,许幸然并没有发现他内心的变化,只是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我不想让你陪我上去,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我有些害怕,可我知道有些事情必须由我独自面对,有些伤口必须由我自己去舔。 另一方面……” 许幸然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她看着远处的大草坪,目光里透着一丝空洞闪过。她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你那天为了救我,不光是抵上了你在曼哈顿的几套别墅,怕是还有你手里所持的柏原的股份吧。” 梁展鹏西装革履下的身躯突然有些僵硬,可还是不动声色地将嘴角微微勾起,算是默认。 仅管这样的猜测早就落实在她的心里,可但见到他的承认,还是让许幸然的胸口一阵窒息,“你一定也知道,黄勇先他窥探柏原股份已多年,如今你手里的也转给了他,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只怕他从今能在董事局会议上兴风作浪了。展鹏,也许柏原在你的心里可能算不了什么,可它……却是……那个人……那个人毕生的心血……” 说到这里,许幸然的眼里忽然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梁展鹏闻言后,眉心下意识的蹙了蹙,眼底升腾起见不底的寒雾。 第211章 我这次要的是婚姻 许幸然的视线依旧是盯着前方的大草坪,话已至此,聪明不过的他应该是明白了,于是嘴角扬着微微的苦涩,“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可我现在只愿意欠你的,只有是你的我才心甘情愿。展鹏,我不想说用我的一生来偿还这种话,毕竟感情不是交易,我只是听从了我内心的召唤才回来,我想我是真得……” “然然……”还没等许幸然把话说完,梁展鹏便倏然俯身下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深深地吻住,吞没了她呼之欲出的那几个字。 那几个字似乎是太沉重,梁展鹏怕她一旦开了口,便会将他心里塞满的那些过往统统地粉碎掉。 汹涌而来的吻似乎带着一些怒气,许幸然的大脑片刻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时,他的吻却化作了万千柔情,浓烈又辗转,许久过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然然,我怕你会后悔。” 后悔?许幸然在心底里坚定地摇了摇头,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柏蕴铭失去他一手创建的柏原,她于心何忍,即便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展鹏,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可以帮柏原渡过现在的难关,只要……” “那个人在你的心里很重要是吗?”他的额头抵在她的眉心处上。 “是的。”她淡淡却又是异常坚定的回答道。 他突然放开了她,坐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沉静的嗓音在片刻之后,缓缓地扬起,“好,我答应你。但前提是,然然,我们结婚,必须、马上。” 结婚? 许幸然愣住,条件反射地侧头看了他一眼,心头升腾起连自己都无法说清楚的复杂情绪。 她不是第一次听他提起“结婚”的事。第一次是在昨天晚上,睡梦中的她迷迷糊糊,她以为是听错了;第二次是在刚才,在她的房间里他嘻皮笑脸的说着,她以为是在开玩笑。 可现在的他,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沉冷,唇角更是抿成了紧绷的线条。 许幸然的心一点点沉落,眼中一抹思虑轻轻地掠过——这样的他,让她忽然觉得有些捉摸不透。难道与这个男人之间的感情,总是逃离不掉那两个字吗? “如果你认为这又是一场交易,那么我这次要的是婚姻,而且然然,我不会再给你时间考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击,抿唇良久才道。 “为什么?!”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目光变得警惕起来。 车厢里的温度忽然变得有些闷热起来,或许是跟她突然慌乱的心情有关。 半晌,男人侧过身来看向她,见她的眸底闪着疑惑甚至是不安,唇边的笑痕倏地扩大,“然然,我容不得在你的心里有比我更重要的人存在。” “可他是我……”话就快要到她的嘴边了,可却还是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爸爸”这二字于他人来说只是一种最普通的称谓,可对她而言却是一种奢侈。她从不曾拥有过的,自然是有些不习惯开口,尽管在梦里她无数次地喊着他“爸爸,爸爸。” 第212章 我能靠上你这么一座金山是许多人都 再侧头看向梁展鹏,他却仍旧是盯着她笑,英俊的脸上笑靥温暖。 许幸然的眸光不由怔愣了一下,刚才的戒慎之情早已退去,随即便呜呼哀哉,“你不会连这个醋都要吃?” “是!” 得到男人斩钉截铁的回答之后,许幸然的唇角轻轻勾起开,扯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小气鬼。” 男人清清嗓子,又道,“还有,你也不想想我都多大年纪了?” 许幸然白了他一眼。 “我也老大不小了,美国的养父养母一直催得紧,还真得有点等不及了。”他又很诚恳地补充道。 “终于承认你年纪大了啊?”许幸然调侃而笑,那笑容像一道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还“等不及”呢,呵呵。 于是她笑得愈发的明媚与娇俏起来,如一朵盛开的娇艳的花儿,可也只有她的内心知道,她正做着深刻的自我检讨。瞧瞧吧,昨天还不断地说服着自己,要把梁展鹏对于自己的感情想得简单一些。如果这男人硬是要这么做,哪还等到今天? 也许也是过了很久之后,许幸然才能明白得过来梁展鹏脱口而出的一个等不及,真正意味着什么。 只是当下的她,在吐露了自己所有的心事与秘密之后,大脑皮层下所有复杂零件一一罢工,于是轻松打趣道,“这算是你的求婚吗?看来你真得是年纪大了,这样的求婚简直和你追求我那个时候的一天一大束玫瑰花一样的老土。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还真没什么诚意。” 凝固的气氛又开始一点点的融解开来。 受到鄙视的梁展鹏一付受伤的表情,“那你想要怎么样的?十克拉的求婚钻戒?要我跪下来?还是……” “我要……”许幸然眨眨眼,然后又佯装地想了一下,闪亮的眸子泛出憧憬的光茫,笑呵呵地道,“你也知道的啦,我现在没有固定的收入,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更没有过硬的裙带关系,我能靠上你这么一座金山是许多人都羡慕不过来的,可谁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呢?难道是我许幸然这张漂亮的脸蛋?” 说到这里,许幸然不禁自怜起来,连着口气都换得哀怨,“以后的路这么长,如果哪天你变了心,那我可怎么办?所以,我要……你的全部!” 梁展鹏大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小妮子胃口还挺大!” “你刚知道啊!” “the_greed_is_good!我喜欢!” 他宠溺地俯身一上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又吻上了她的唇,缠绵许久,直到王云僧来电话催梁展鹏,许幸然才有些不舍地下了车。 脚步往前挪动了几步,许幸然还是回过了头,明媚的阳光沐浴在她瓷白的脸上,白色路虎依旧停在原地,她的心中突然溢满安定的力量。 她虽然看不清车窗里男人的表情,可还是冲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知道,男人一定看得到。 只是她错了。 车厢里的男人,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还漾在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冰冷与凝重。 第213章 亦或是终于可以和柏晓一样,叫一声 这一小别,他几乎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于她来说,或许是父女相认的喜悦,悲欢离合后的感慨,而他能感觉到的竟是——莫名的害怕,害怕什么呢?是失去吗? 他看到许幸然站在离车身不远的地方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宛如天边那一抹淡淡的云彩一般惹人怜爱。他沉默地坐在车厢里,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身影,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压抑住心头不断冒出的烦躁。 怀恩医院的环境非常好,静悄悄的楼道里的,人并不多,空气中也没有医院特有的那种清毒水的味道,反而所到之处弥散着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许幸然就是闻着这么一股好闻的味道,一步一步地走近妈妈的病房。近在咫尺的距离,可她迈上前的脚步却是越来越缓慢。 她依稀都能听到在妈妈的病房里,有人在交谈的声音,让她的心呯呯呯地直跳。 可最后还是抿了抿唇,克制住心头的不安,义无反顾地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 病房里,坐在妈妈床前边的男人转过了头,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是……他! 窗外的阳光淡薄地洒进来,他脸颊微微凹陷下去,肌肉似是有些松弛了,鬓边的头发被光线一打,银白一片。 刹那间,许幸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看清了来人,许幸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上去灿烂一些,可嘴角却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她该如何称呼眼前也是一脸震惊的他?这是她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她要随崔真和萧薇她们一样亲切地叫他“叔叔”吗?还是和所有的外人一般,尊敬地唤他一声“柏董事长”? 亦或是终于可以和柏晓一样,叫一声“爸爸”了? 柏蕴铭缓缓地站了起来,震惊的脸庞上,还是能看得清楚他的眼角泛着那一点星光。 “是……然然来了?” 正当意外的“重逢”在上演之际,突然幽幽地传来姜荷那清柔如薄纱的声音。 许幸然抬眼看向她,背脊不设防地一僵,表情里全是不可思议。 从来没有这样亲切地唤过她乳名的妈妈,头一回地在这个人的面前这般地带着些许怜爱的唤她,神情更是堪称完美的慈爱与和善。 这样的妈妈不知怎么的,让许幸然在吃惊过后便是忍不住地一个胆颤,头脑瞬间也跟着清醒了起来。 “蕴铭,她就是然然,我们的女儿。”姜荷突然泪眼涟涟,然后又对着许幸然道,“然然,过来,别怕,他是你爸爸。” 这一刻的许幸然如鲠在喉。这是等了多少年了?她的妈妈终于亲口证实了。 她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姜荷的另一侧,一边直勾勾的凝着柏蕴铭的脸,心里是止不住的期盼着,这一刻她明白了,纵使她曾经想着去逃离,可却始终摆脱不了这种对于天性的渴望,那是她的爸爸,最浓的血亲,骨肉相连。 柏蕴铭的心瞬间停了一下,继而又像是要回避什么似的,捂着胸口缓缓在坐了下来。 第214章 你如果有怀疑,可以带着她去做…… 面对许幸然的直视,他垂下了眼眸。 许幸然想到过无数次与他相认的场景,他亦或是惊讶连连,满面惊喜,亦或是抵死不认,拍案而起,可是哪一种都不像现在这样的复杂,晦谟难辩—— 眼前的柏蕴铭,薄抿唇角,默然无声,仿佛拒她于千里之外,又或者只是因为身体的不适,看上去非常的痛苦、慌乱、紧张、无助、烦躁、内疚…… “妈,你……开……开什么玩笑。”许幸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说道,掩饰着藏在内心深处巨大的忐忑。 姜荷的脸上暗藏着不易让人察觉的讥笑,可还是情真意切地说道,“然然,我怎么会拿你亲生父亲的事情来与你开玩笑呢?当初就是因为舍不得把你打掉才生下了你,可生下了你之后,反而又觉得是我连累了你。你看这么些天来,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为了给我治这病,还害得你去那种地方工作……蕴铭,你看看,这些照片,” 姜荷说到这儿,便颤着手从枕头底下掏出那天柏晓给她的牛皮纸袋,递到了柏蕴铭的手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辛酸模样,俨然是一个母亲心痛自己孩子遭受莫大委曲的模样。 “妈!你怎么……”许幸然竟是没有想到一直在医院里深居简出的妈妈,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外面发生的事情,甚至还有那些不堪的照片。她当下有些不寒而栗,出声阻止她道,又羞又恨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思一片混乱。 难道是李沐慈拿着这些照片来刺激她的妈妈?不可能啊,李沐慈只是逼着自己知难而退早日离开s市,不会傻到做出这样的事情逼着他们“父女相认”啊。 “蕴铭,你看,这就是然然,我早让这孩子来找你,可她好心,怕害了你现在的这个家,硬是不肯来求助于你。可我这个当妈妈的,又怎么忍心她在外面受那种罪,蕴铭……”说到这儿,姜荷更是颇为动容地拉了一下柏蕴铭的手。 柏蕴铭的唇角紧紧地抿着,身体依旧是止不住的颤抖,他低头看着那些照片,一张又一张,心是绞痛得厉害。最后他终于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许幸然,只是眉头依旧深锁着,仿佛是在不确信。 许幸然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柏蕴铭,心里的羞愧、难过及失望阵阵涌起。 见柏蕴铭没有任何的表示,姜荷心中有些着急,“蕴铭,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去相信吗?你看看我们的然然,她真得是你的女儿,你如果有怀疑,可以带着她去做……亲子鉴定!” “妈!”从来没有过的羞辱感让许幸然的声音自然地拔高了几度,上下唇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葱白的手指徒然的攥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失了控。 眼前的妈妈迫切地在希望她们父女相认,可眼前的这个“爸爸”,似乎还在迟疑、挣扎……许幸然的眼眶氤氲起一层雾气,心口更是一阵阵发紧,难受地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姜荷……”柏蕴铭终于开口,只是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我……我……唉……” 第215章 这一步一步走来,可谓是步步为营 “要做亲子鉴定是吧,好啊!蕴铭,你下不了的决心不如由我来帮你下。”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太太——李沐慈。 只见她脸色铁青,略显发胖的身形却是笔直地站在病房门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坚硬的目光里却闪烁着点点泪光,而在她的身后,是一脸无措的柏晓,瞪着她那双美眸,流连在这病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的身上。 任谁都能看出李沐慈身体里盛载着巨大的怒气,许幸然的心怦怦乱跳,下意识地贴向身后那堵冰冷的墙面。 事实上,这种情形她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妈妈在小镇上喜欢招惹那些有妇之夫,隔三岔五的便会有那些怒气冲天的“太太”们到家里来闹事,头一两回她还会很害怕地躲在外婆的身后,看着她们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稀八烂,骂着各种难听的话,可次数多了,也就渐渐地习惯与麻木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她,恨不得身后的那堵墙立刻能有一个可以让她钻进去的缝。 “沐慈……你怎么来了?”柏蕴铭意外地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太太,手里的照片哗啦啦地一下子便散落在了地上。他顾不得弯腰去捡,只是眉头锁得更深。他低下头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姜荷,“姜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何苦呢?真是太过份了!” 李沐慈深吸了几口气,脚步终是跨进了这病房。她目光凌利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冰冷的视线锁定在许幸然的身上,唇边勾着冷笑谬赞道,“想着勾引老师上床的法子考上了s大,又故意跟我女儿走得这般接近,更是趁机害得她花粉过敏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又勾搭上了一个梁展鹏,引着我到这儿来看一这出父女相认的苦情戏。呵呵,这一步一步走来,可谓是步步为营,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沐慈,住口!”柏蕴铭声音嘶哑,颤着声音制止她道,瞳孔隐痛地缩了缩。 “心疼了?”李沐慈痛心地转过了脸,凝着丈夫的脸看了又看。 “沐慈,不可以这样说……说她。她是……”柏蕴铭呼之欲出的话,在触到柏晓惊惶的眼神时嘎然而止了,呼吸顿时变得粗重起来。 李沐慈眼眶里久久盘旋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她冷冷地对着他笑了一笑,是啊,她是……她是谁?是他和姜荷的女儿吗?眼前与她相濡以沫近三十年的丈夫几乎都要开口承认了,可为什么又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是还想否认吗? 思及此,李沐慈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甚至让她顾不得身后柏晓的颜面及自己的形象了。她面色激动地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许幸然的前面,用力拉住许幸然的手却是一个不停在轻颤着,“走!你现在跟我走!不是想着各种法子要认他吗?我带你去做亲子鉴定!有了结果我们就有了了断了。” 许幸然一时懵住,任凭着眼泪漱漱地流了下来,像个布娃娃一般任由着李沐慈拽着拖着她,一个劲儿地朝病房门口走去。 第216章 哇,好巧,我记得幸然和你是同一天 “沐慈!你这是干什么?”柏蕴铭看不下去了,老态笼钟的身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挡在了太太的面前。 “妈……”柏晓颤着声音终于开口,此时的她似乎是明白过来了一切。 上午陪苏雪清逛完街,她便回了娘家,用完午餐,便和妈妈一道儿去医院接爸爸出院。可是没料到这半路上,李沐慈却是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挂断以后,她便能感觉得到车厢里的气氛不对劲,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见妈妈绷着脸,她又不敢多问。只是,当她听到妈妈抑制着心头的悲愤吩咐家里的司机掉头开往怀恩医院的时候,她的心不禁地咯噔了一下。 这个医院,她前不久刚来过。 这个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她前不久就来见过。 没想到,这么快的“重逢”,竟是…… 这样的场景,犹如人们茶余饭后的八点档狗血剧情,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为什么如此的惶惶不安起来呢? 眼前的女孩子,是关子栋的初恋,是她同窗四年的同学,是梁展鹏的女朋友,是……即便真得是爸爸在外头的“私生女”,可这些似乎都没有什么好让人害怕的,她害怕的是—— 难道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她在阶梯教室里给同学们发着她二十岁生日的邀请卡片,当时,身边的崔真还那么随意地嘀咕了一句,哇,好巧,我记得幸然和你是同一天生日呢! 当时的柏晓并不在意,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从幼儿园、小学到中学,又不止一个,不足为奇。可现在回想一下,“幸然和你是同一天生日呢!”为什么突然就变得那么地刺耳了? 她,终是大意了。 柏晓的心突然绷得紧紧的,她站在一旁死死地咬住嘴唇,目光里闪烁着幽暗的光,思绪俨然在李沐慈拉着许幸然去做亲子鉴定的那一刻异常地清晰起来。 “沐慈,我们回家吧。回家之后,我慢慢给你解释,你说好不好?”柏蕴铭一把悲恸地抱住了李沐慈,痛苦地伏在她的肩头上恳求道。 “解释?”李沐慈的声音仿佛肝肠寸断了一般,一直深埋起来的苦楚隐隐痉挛,忽然像一条毒蔓,顺着血液逆流进心脏,“蕴铭,二十多年前,你不就给我解释了吗?你说你和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关系,我信了,我安安心心地给你生下了晓晓,可现在呢?” 说到这儿,李沐慈甩开拉住许幸然的手,许幸然一个没站稳踉跄着跌到地上,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 “你看看,她!”李沐慈一手指向地上的许幸然,又深恶痛绝地看着还躺在床上的姜荷,两颊肌肉不住抖动,声音拔得又尖又细,“她们母女两个都找上门来了!难道不是吗?而现在,你连我想要带着这个女人生下的女儿去做个亲子鉴定,还你一个澄清的机会都不肯给!” “妈……你……你这又是何必呢?”柏晓深知李沐慈说一是一的性格,她看了眼还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许幸然,心里压抑着不断翻滚的怒火,却是出声阻止道。 第217章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晓晓……”李沐慈回过头来绝望般地望向自己女儿,委曲的面容上是一抽一抽的痛涩。 这是她最爱的女儿啊,她怎么就忘了她还在这儿,她怎么忘了她受的委曲比自己还要多,她怎么可以放任着自己的悲伤、愤怒而不顾及她的感受呢? 想到这儿,李沐慈的眼泪再一次滚滚而出。她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几乎将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之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心中撕裂般的疼痛。 “妈,你就听爸爸的,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好吗?”柏晓强忍着将泪水咽下,一个上前拥住了李沐慈。 许幸然呆呆地望着眼前紧紧抱在一起的三个人,一股浓浓的怆然在她的眼底蔓延开来。 在她来到妈妈的病房里之前,怎么就忘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而她算得了什么呀!? 为什么妈妈非要这样做?非要让她光天化日地成为了抢夺人家幸福的那个人? 她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姜荷。 此刻,她的妈妈却像个局外人似地半躺在那里,带着一脸的诡异与得意回视着她。她的唇边极尽地渗透着阴冷的笑意,如愿以偿地欣赏着这样的一出好戏。 这是有多么地残酷。 是啊,她自导自演的这一幕,不知道让她等了多久,这一年又一年的,总算是盼来了,虽然比计划中的上演提前了几些时日。 许幸然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她无声地压抑着钻心的疼痛,即便是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却还是阻止不了这样的痛感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到她全身,就连流淌着的血液似乎都如过山车般呼啸着,疼痛难耐。 她忽然就想起自己刚上小学那一会儿,老师让全班同学默写“爸爸”这两个字。虽然当时年纪尚小,可她心里终究是有一些抵触,于是故意将“爸爸”二字写成了“巴巴”,气得老师下课后罚她留在教室里抄了整整五百遍的“爸爸”。 她还记得,当时的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默默地写,一直写到很晚很晚,直到外婆摸着夜色的黑,找到教室里的她,她再也忍不住扑进外婆的怀里呜啊呜啊的大哭起来。 后来,妈妈看她识些字了,就开始让她从报纸、杂志上搜集所有关于这个“爸爸”的信息,哪怕是只字片语的,也要剪下来,贴在剪贴簿上,她心里便是隐隐猜测着,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爸爸”,原来他的事业做得这么大,这么的受人尊敬。 那个时候的她,忽然能理解了,身边的那些同学,只要一提起自己的爸爸,那神气与自豪的神情便会满满地写在脸上,原来她也会有。 于是,她会经常抚着那些剪贴簿上的照片,幻想着他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幻想着她躲在他的怀里撒娇或是任性,幻想着她自豪地站在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面前,大声地说:我是有爸爸的,你看我爸爸多厉害!比你们的爸爸强多了! 第218章 眼眶里渐渐勾勒出他硬朗如雕刻般的 那是多么的温暖与幸福。 而此刻,妈妈这般的故而为之,俨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从今以后,她连幻想着拥有爸爸爱的资格都失去了。 以前她只是觉得自己是妈妈的累赘,所以她的妈妈才讨厌她,淡漠她,可如今她明白了,她的妈妈分明是恨她,于是千方百计地想毁掉她,甚至不顾一切。 而她现在更恨自己。 明知道妈妈今天叫她来医院,别有用心,可她还是任凭着自己对“爸爸”的那一点点的幻想,任凭着费秘书买下了外婆留下来的房子的那一点点的希冀,踏进了这间病房。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天旋地转着向她奔袭而来,它们张牙舞爪地不停叫嚣着,各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发现阵耳欲裂的嘲讽的声音。 那声音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耻辱!让她害怕地不断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她只想着往后缩,缩到整个世界都看不见的地方去,缩回到她原来的宿命之中。 她忽然想着逃离。 对,她要逃离。 她牙齿狠狠地一咬,崩溃之前,她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不想身子却跌入一个人的怀里。 是她熟悉的,温暖的那个怀抱。 泪雾中她抬起了头,眼眶里渐渐勾勒出他硬朗如雕刻般的五官。是他是他,她就知道一定是他,他一定会来。 许幸然莫名贪婪地窝在他的怀中,呼吸着只属于他的气息,仿佛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小孩子忽然抓到了可以救生的浮木似的,她死命地抓着男人的衬衣,心里的酸涩如洪水一般奔涌出她的身体,让她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地大哭起来。 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哭了?现在的她,像是回到了当初那个躲进外婆怀里的小孩子,没脸没皮地放任着自己的悲伤。 是啊,自从外婆那一晚上将她带回到家里之后,她好像就没有这般的痛哭流涕过。 我们都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渐渐地懂得有的时候即便是遇到再难再痛的事,也不可能像小孩子般,在众人的面前为所欲为的大声放哭。 我们只能一个人缩在自己的狭小世界里,默默地呜咽,默默地去承受苦痛。 一个人的长大,教会了我们很多,其中有一个便是什么叫“羞耻”。 可是,这一刻的许幸然明白了,原来当一个人到了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她是顾及不了“尊严”这回事的,尤其是当她的世界里还有在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之后。 她那孩子般的哭声,彻底钝痛了柏蕴铭的心,老泪纵横的脸侧过头来,却看到梁展鹏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泪人儿,瞳孔蓦然缩了缩,顿了顿道,“展鹏?” 梁展鹏示意性地向他点了点头,他轻抚着许幸然的后背,宽厚的大掌充满安抚的力量,任由她在自己的怀中伤心欲绝。 就在十多分钟之前,他刚离开怀恩医院,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突然看到柏家的专用车向着医院的方向驶去,他心里一个咯噔同时,几乎是想都没怎么想便大转方向盘跟着过来了。 第219章 这个来路不明的许幸然到底是谁的种 原因简单得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为了不想失去她! 不想失去…… 车子一停进医院的停车场,他便习惯性地洞察一眼周围的环境,后视镜上意外地掠过数辆车子,一溜烟地停靠过来,有人扛着长枪短炮的下车,然后匆匆往住院部大楼赶去。 梁展鹏闪烁的眸光中染上一缕暗色,纷乱的心情立刻清醒了许多,或许是意识到了所要发生的事,于是随手便拨了电话出去。 由于他的突然出现,房间里刚刚还都哭成一团的几个人都渐渐冷静了下来。 李沐慈抹干眼上的泪,嗤笑一声,又恢复了以往的斗志,“这都要在今天的董事局会议室上公开离职的消息了,现在可倒好,跑来这里看我们柏家的笑话了,梁总,你接下来又是准备要唱哪出戏呢?” “沐慈,住口。”柏蕴铭开口道,眼神苍老,透着哀求与忧伤。 梁展鹏依旧是揽着许幸然,嘴角微勾,笑容扯开,不疾不除地开口道,“笑话?柏夫人才真是会说笑,我可只看到我的然然受了委曲,其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兴趣想要知道。” “你的然然?呵呵,是啊,你的然然。梁总果然是有高见,当初这么高调地和这种见不得人的私生女在一起,我当是为了什么了呢。原来……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沐慈,她不是什么私生女,我不许你这样说她!”柏蕴铭的声音陡然变高。 李沐慈一怔,平复了呼吸后却又是咄咄逼人道,“呵呵,蕴铭,那你告诉我她是谁?” 站在她的身后的柏晓,却是不安地拉了一下妈妈的手。 李沐慈心疼却又是坚定地看了一眼这个从小到大都那么乖巧的女儿,只觉得仿佛有一把钝钝的刀在自己的心脏上来回磨着,痛得难受。为了自己的女儿为了自己的家,她以前可以装糊涂,可今天一定要搞清楚,这个来路不明的许幸然到底是谁的种? “她……”柏蕴铭深深地望了望身子不停地抽搐着的许幸然,此时的她背对着所有的人,只躲在梁展鹏的怀里,好似只有在他的庇护下,她才能安生。 是啊,她在梁展鹏的怀里。 梁展鹏前些日子忽然向他提出辞呈,给的理由莫名的简单,就是想带着许幸然去美国读书,他当时虽然觉得这样的决定有些草率与仓促,可他看到梁展鹏说到许幸然的时候,眼里的那种宠溺,他有什么理由好去拒绝。 他也是过来之人,他能理解梁展鹏当时的心意,他要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走,或许是他想明白了,释然了,也就解脱了,于是他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辞呈。 可是,他当时只知她是许幸然,却不料她是…… 还记得在柏晓的订婚宴上,看到梁展鹏牵着许幸然的手出现的时候,那一眼对她的感觉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当时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爸爸妈妈肯定是希望能看着这孩子永永远远要幸福的样子吧! 第220章 姜荷,孩子是无辜的 真是造化弄人啊,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呵……柏蕴铭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在心里发出这般的感慨。 思绪回笼心思兜转回来后,柏蕴铭悲怜地望了一眼梁展鹏,两双各自暗含着的风云的眸子在这一刻却是彼此凝住。明明他看到的是梁展鹏眼里的波澜不惊,却让他周身感觉到了阵阵的不寒而栗。 身边的李沐慈还在不依不挠着,痛楚眼神里尽是怒气与恨意,“怎么没话了?她不是你和那个女人生的对吧,可人家现在都把这祸水泼在我们柏家身上了,蕴铭,今天我不带她去做亲子鉴定,不去弄个清清楚楚,我怕是谁都咽不了这口气了。” 柏蕴铭捂着胸口,内心的绞痛此刻让他反而清晰了思路,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看了眼自己的太太。 这是——他犯病的前兆,李沐慈最是清楚不过,内心的惶恐渐渐扩大,她一时语塞,忍住了心中那些更难听的话,只是眼里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沐慈,我说,我都说……”柏蕴铭终于缓缓地开口。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随意柏蕴铭的这一句话而凝结住了。每一个人似乎都心有灵犀地摒息静气,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连一直躲在梁展鹏怀里不停抽泣的许幸然都竭立地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姜荷,孩子是无辜的。”柏蕴铭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心如刀绞。她的病容遮掩掉了她曾经的美丽,可是她的心灵呢? 柏蕴铭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这个秘密,我是想替你打算死守一辈子,可是现在,你……”说到这儿,他不由地停顿了下来,痛苦的脸上爬满了皱纹,“那天晚上,在老何的农家乐里,我因为心情不好,和你确实都是多喝了几杯,可是像我这种常年混迹在商场里的人,那即便是真酒醉了也是时刻会保持着三分醒啊。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是老何扶着我进了我自己的那间屋,而你同样也是。 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我的头很疼,却是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你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我当时就担心你,毕竟你也喝了好多的酒,又是一个女孩子家,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冲动地跑进来探个究竟,可是……姜荷啊,二十多年前,我就是这样跟你解释,可是你却听不进去,非要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以至于误会到今天。 而这件事,我一直不跟他人说,包括沐慈,我也是想瞒着,只是想保全你的颜面,毕竟你当时年纪还轻,毕竟考虑到你还要嫁人。” 柏蕴铭道出的真相,不管在这个病房里的几个人信也罢不信也罢,都徒然地让空气中仿佛一下子充满了爆炸的味道。 “胡说,你胡说!”姜荷的脸色瞬间苍白,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呼吸紧接着急促了起来,神情狼狈却又是不甘地疯狂挣扎着,“你带她去做亲子鉴定啊,看看她是不是你的种啊!?你就是不敢,对不对?” 第221章 我们三十多年的夫妻感情,我一直很 “姜荷,何苦要这样伤一个孩子的心?”柏蕴铭痛声叹息道,“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为了保全你的面子,我宁愿沐慈误会我,都没有跟她透过一字半句。我良心上对得起你。二十多年前我就让你去问老何,现在依然可以,我想他还在那个农家乐里,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找他过来,我们可以当面对质。” 躲在梁展鹏怀里的许幸然身体不由地一僵,老何?农家乐?黄勇先不是带她去过的吗?怪不得那天老何在得知她是姜荷的女儿后,眼神是那么的怪异。 梁展鹏显然是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低下头心疼地问道,“怎么了?” 许幸然只觉得心中的羞辱更深了,她无地自容地闭上眼睛。 原来,这就是事实。妈妈的牵强附会,导致了她的一厢情愿。 原来,她的爸爸终究不是他。 原来,只是又回到了原来。 一阵强烈的窒息涌上了她的心头,身体最后的一丝力量终是在真相揭露的这一刻抽光了。她终是被她的妈妈推入了这万丈深渊之中,而现在的她俨然完全地失去了重新爬上来的气力。 “沐慈,我向你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二十多年前你选择了相信我,可是我知道终是因为我的心软,埋了个疙瘩在你的心里,对此我真得很抱歉。现在,也请你相信我,我们三十多年的夫妻感情,我一直很珍惜,我的为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别……别为难那个……孩子。”柏蕴铭几乎哽咽。 李沐慈紧咬着牙关,深深地看着这个自己爱了三十多年的男人,终是静默了。 是啊,这一晃都三十年了。 两人是大学同学,刚确立恋爱关系的时候,他还只不过是自己父亲手下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机层小干部,任谁都觉得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与他结婚,甚至不顾自己父母那边的强烈反对。 她那个时候倔啊,不仅搬出了李家的大宅,还心甘情愿地住进了他那一间不到十来个平方的职工宿舍里。 洞房花烛夜,柏蕴铭搂着她,只说了一句话,沐慈,我一定会让你幸福起来的。 婚后的生活是锁碎的柴米油盐,李沐慈喜滋滋地从千金大小姐变成了家庭小主妇。柏蕴铭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在原童生的鼓励下,狠了狠心放弃了当时所谓的铁饭碗,与他一起下海经商。趁着改革开放百废待兴的大好时机,投身了房地产事业。没过几年,和原童生两人还真是有模有样地干出了一番小小的事业来。 在这没日没夜的努力工作之下,终于换来在结婚三周年的时候,他悄悄地送了她一把钥匙,那是柏原地产集团自成立之后,第一套完全由他们自己开发、设计、建造出来的新式小区楼盘。她捏着那把钥匙打开了这个楼盘中,景观最好的一间三室公寓的大门。 第222章 李沐慈已经忘了她当时是怎么离开的 后来,自己的父亲看到这个曾经被他极不看好的女婿总算有点出息了,才算是正式地、勉强地接受了他们的这段婚姻。自此之后,有了他老人家的庇护,柏蕴铭的地产事业做得更是顺风顺水,无可厚非的是,工作越来越忙的同时,围绕在他身边的是是非非也渐渐多了起来。 生意场上的利益熏心,灯红酒绿,任谁都会觉得他要走岔路了,可柏蕴铭偏偏不是。凡是到了她的生日,结婚纪念日,礼物鲜花及问候一样都不会少。也不管是出差在外还是应付大小饭局,只要柏蕴铭他人在s市,家是每晚必归,若不在,则每晚必和她汇报情况。只是,除了那一晚…… 李沐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时之间深埋于心底的许久许久的记忆全盘复苏。 那个时候,柏原地产刚拍下了s市近郊的一块地皮,可由于当时连连下雨,竟出现了山体滑坡的现象,眼看到手的地皮要变得一文不值,柏蕴铭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天天就让黄勇先开车带着公司里的一些人去那边,还召集了一大批的地质专家研究,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方案,为了便于工作,更是安营扎寨在了黄勇先那个战友的农家乐里了。 而她当时,为了能怀上她和柏蕴铭的孩子,信了坊间很多的传闻,也吃了很多的那种所谓滋补的药,身形开始渐渐臃肿起来,面对他工作上的日益繁忙,及公司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传闻,尤其是在她第一次见到他身边的那个年轻靓丽又风情万种的秘书——姜荷的时候,她变得开始不自信了。 于是,和世上所有的夫妻一样,再亲密无坚的感情都会经历一段最艰难的时光。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她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质,疑神疑鬼他的一举一动,他便疲于在应付麻烦的工作与不停地安抚她的小脾气之中。 直到那一晚,她失去了他的联系,她一通一通地打着他的电话,她想告诉他,她终于怀上了他的孩子!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叫来自己家里的司机,直接开车到了那家农家乐,黄勇先见到了她,还支支吾吾的,她当下心里就是沉了一沉,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跑去。 门被她推开的时候,衣衫不整的姜荷抱着柏蕴铭在失声痛哭,她当时就愣在了那边,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箍住,疼痛一时之间就扩散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李沐慈已经忘了她当时是怎么离开的,可是那种痛彻心骨的颤栗她到今天却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柏原地产集团当时已经引入了官家的金融资本,对于那一块身陷于“泥石流风波”的地块,却是使得柏蕴铭陷入了自创业以来最大的漩涡之中。加上姜荷在这件事情上的不依不挠,最后还是自己的父亲出于各方面的考量,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亲自出面劝她息事宁人,得过且过。 第223章 她的血型是B型,和你一样的! 她不清楚姜荷后来是怎么离开了,只是听父亲之后有偶然提起过,说是黄勇先出了一番力,指不定就是给了一笔钱吧。 等这个女人彻底地离开了她的生活,等那场几乎要将柏原置于死地的泥石流风波慢慢平息了,等晓晓出生了,她心里的天平,终于开始慢慢地倾斜了。 这是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是她和柏蕴铭唯一的孩子,如果说在还没有晓晓呱呱坠地前,她自那一晚之后一直生活在挣扎与痛苦之中,可是当听到她的第一声啼哭,躺在产房病床里的自己像是重新地活了过来,似乎一切的一切又都找到了重新来过的意义。 从那以后,她除了把所有的爱都投入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也开始慢慢地尝试去接触一些柏原的经营事务。自己父亲临终之前的交待,有一些实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深信不疑。 而柏蕴铭也是吸取了教训,再聘用的秘书不是男性,便是姿色平平尚有些年纪的女性,等集团里的事务渐渐稳定并走上轨道之后,他将自己的重心也从工作转移到了家庭之中,更是把两人唯一的女儿捧在了手心宠。 试问有哪个男人不会犯一点错误呢?自己的父亲当年不也是做了糊涂事吗?比起她那只会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妈妈来说,她已经算是幸运。 毕竟,柏蕴铭自始自终一如既往,哪怕她的爸爸过世之后。 她看着刚刚学会走路的晓晓,咿呀咿呀地开始学说话,第一个会叫的便是“爸爸”,那声音又甜又糯,把她心里的疙瘩融化了。 “骗人!不可能!骗人!呵呵!!柏蕴铭,到现在你还在骗人!哦不,你是在害怕,对不对?”姜荷歇斯底里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将李沐慈的飘远的思绪重重地拉了回来。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这个满目憎恶的女人,脚步有些无力地虚浮,不禁地深深地吸了一气,“晓晓,我们回去吧。” 柏晓似是一怔,继而顺从地点了点头,李沐慈的一声“回去吧”,让这颗从踏进这间病房以来一直煎熬的心,终于像是得到了赦令一般重新又跳动了起来。 “蕴铭,你就这么怕认这个女儿吗?她是……对,她的血型是b型,和你一样的!不想认她是吧?呵呵,好!等着,你们就等着吧!”说完,姜荷凄沥的笑又重新荡漾在这个死气沉沉的病房里。 血型?柏晓忽然顿住,下一秒胸口猛地扑扑地跳动,强烈的窒息禁锢了她所有的思绪,手指微微地僵硬攥紧了起来。几秒钟以后,没有任何设访的,她突然回过头来冲动地上前抱住柏蕴铭道,“爸,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爸爸,我爱你!” 柏蕴铭双手条件反射般地也环抱住女儿,“晓晓……”。他动情地唤着她,可是眼神却落在了许幸然回头看向他的那一双含着泪的眼眸里,心底不乏一阵大恸。 第224章 还请各位对我的太太客气一些 像……真是太像了……尤其是那眼神,像极了当年……她离开那间屋子之前那一抹决绝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这么的后知后觉? 记得第一次在晓晓的宿舍里见到她的时候,她更多得只是给了他一个瘦弱的背影。她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衫,他甚至还依稀得记得,那件单薄得不能再单薄的衬衣上还打了一两个补丁,他当时就是在想,这女孩子估计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挺不容易的,考上了s大。 第二次再见到她,便是晓晓二十岁的生日party上,是梁展鹏带着她来的,那次的她换上了光鲜亮丽的衣裙,可脸上的怯生却是显而易见。可当时的他,对她还竟有一些鄙夷。以为她只是梁展鹏随便找来的一个女伴,以此来打消他想撮合晓晓和他的事。 再次见到她是两年后了,他真是没有想到梁展鹏还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了,他忍不住地便多看了两眼,说不上什么忽然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一晃而过。 可也只是一刹那,他忽然有些恨,为何不在那个时候去深究一下呢?二十多年的时间终是太过漫长,蒙浊了他的双眼,却也是麻痹了他的那颗将死不死的心。 梁展鹏被送进手术室的那几个小时里,许幸然陪他一直坐在外面等着,明明是担心着手术室里的那个人的生死未卜,可却是因为许幸然的陪伴,而难得的心安。 柏蕴铭的嘴巴微微张着,忽然很有些冲动地想唤一声“孩子”,可是这两个字又似太沉重,压着他的舌头,嘴巴张了又张,还没来得及唤出来,便是看到许幸然倔强地把头别了过去,硬生生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许幸然靠在梁展鹏的怀里,一颗早已无力的心疼痛万分,事实已是摆在眼前,她只想着逃离。于是,她艰难地开口,低低的声音像是受了伤的小兽发出的呜咽一般,“展鹏,带我走,求你了。” 梁展鹏薄薄的唇抿着一条线,他看了看柏蕴铭,目光里微微地含着些笑意,却是只有柏蕴铭才懂的凉薄。 然后男人刻意地压低的声音,低到只有他怀里的许幸然才能听见,“好。” 下一秒,他横空将她抱起,转身大步地离开。只是脚步刚跨出去了一步,却又回头对着众人说道,“抱歉忘了说了,我刚才已经跟然然求婚了,所以下次我们若有再见面的机会,还请各位对我的太太客气一些。” 时间似乎有些胶滞,柏蕴茗心如刀割般地怔站在原地,他几乎能看到梁展鹏转身时,躲在他怀中的许幸然垂落下来的那几缕发丝,一丝又一丝地晦涩神情慢慢地爬上了他的眉间。 是的,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展鹏带走了她。背影渐渐远去,让他的脑海里出现各种混乱。 是他当年的将错就错错了吗?她……还会回来吗?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第225章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还是就这样,让她一无所知,跟着梁展鹏远走高飞了? 那么,梁展鹏他会真心实意地待着她吗?会……应该会……柏蕴铭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他一定会!否则,他不会这么急着想要带她去美国,他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只是…… 姜荷阴阴地笑了起来,声音残酷又狂妄,“哈哈哈哈……蕴铭,你这么不敢与她相认,莫非你全都知道了?是不是?她都说了?哈哈哈……” 柏蕴铭眼神闪过一丝颤抖,“住口!住口!”他老迈的身子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这连声的厉喝之下连声音似乎都变了形。 李沐慈紧张地搂住他,眼底却也因为姜荷的话闪过一丝怔愕,“她都说了?”,她……又是谁?她紧紧地咬住嘴唇,直觉在告诉她,柏蕴铭还有事情瞒着她。 姜荷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似笑非笑,自言自语着,“哈哈哈哈哈,报应、报应啊……” 柏蕴铭怔住,姜荷歇斯底里的声音还在他的头顶上盘旋,报应、报应啊……果真是报应。那她会恨他吗?他似乎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心脏越发的紧缩,手指跟着颤抖,眼前更是渐渐模糊起来。转而一黑——虚弱的身子倚在李沐慈的身上便是瘫软了下来…… “蕴铭,你怎么了,蕴铭————” “爸爸————爸爸————” “医生!医生!!快!快!!” 本是一片死寂的走廊内,很快便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 白色路虎飞驰在通往z市的唯一的一条高速公路上,此刻的车流量不是很多,再加上车厢里的冷气均匀的喷洒开来,更是让人觉得整个世界近乎都是这般的些冷清。 许幸然倚靠在车椅上,看着窗外单一的景致出神、发呆,任由着思绪,如脱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气中乱舞、飞扬。 盛夏的日光隔着车窗倾泻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度。薄薄的衣衫下的肌肤,不知为何地竟是细细密密地激起了一层疙瘩。 她什么话都不说,他便也什么都不提。 一路奔弛,寂静无声,可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的心跳,失律地跳动。 “痛……”她双手抱紧自己,终于开口说话,声音里透着倦意,轻轻的,却仿佛又是空空的,什么都抓不住般。 梁展鹏侧过脸来瞥了她一眼,见她苍白着的小脸,还轻轻地颤着身子,以为她冷,于是顺手将车厢内空调的温度调上去了一些。 “好闷……可以,可以……停车吗?”许幸然突然哀求道。 这才让梁展鹏发现她的不对劲,眸色闪过不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用力,当即便果断地将白色路虎停在了高架的匝道处。 车窗一落下,许幸然扒着窗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渐渐释缓了原本一直紧绷着的那颗心。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眉心却是不安地紧拢着,“好点了吗?” 许幸然又是轻喘了两下,然后点点头侧身回望了他一眼,“好点了。” 第226章 那婆,好久不见! 男人突然提议道,“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z镇,不过我们先去z市,我带你找好吃的。” 许幸然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犹如风中轻颤的蝉翼,却是一言不发。 梁展鹏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然后低头轻轻地触上她的脸,从她的眼睛开始慢慢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温柔地令人动容,惹得她的眼眶不禁一阵发酸。 “展鹏……”她低低唤着他的名字,眼泪盈着眼窝,嘴角努力配合地扯出笑容。 他俯首将她的唇俘获,她未出口的话瞬间化成了一个缠绵至极的吻。 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安慰呢? 他放开了她,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嘴角勾出淡定自如的孤度道,“这几天我们就呆在z镇,哪儿都不去。”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白色路虎驶进z市。男人目光专注着眼前的路况,七拐八拐地却是驾轻就熟地开进一个小巷。 下了车,他领着她一直往巷子的深处走,直到站在一家不起眼的院落前。 “这是什么地方?”许幸然略有些诧异地侧头问向他。 她从小到大一直住在小镇上,z市对于她来说相对有些陌生。以前也只有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外婆才会带她坐着巴士车来市里逛逛。她会带她去市区最热闹的地方,添置些新衣服新书本什么,或是吃个麦当劳什么的。 “z市最好吃的小吃就在这里头。”他说着,便敲了敲门。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是啊,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吃不饱,经常和和尚阿龙他们出来……找吃的。” “偷食啊?”许幸然掩嘴笑,显然是话里有话,还轻带着一些怒气。 男人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唇边勾起宠溺而动容的笑。 木门打开的时候,有咯吱咯吱地声响,一个六十多岁模样、满头的银发、脸上刻满皱纹的老太太探出了脑袋。一看到梁展鹏,些有几许激动,然后又立刻眉开眼笑着道,“是展少爷啊!” 梁展鹏冲着老人家微微笑,十分地温和与亲切,“那婆,好久不见!” “快……进来进来!刚还在和小玉打电话呢,问她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呢!”那婆摆手让他进来,梁展鹏侧了侧身,这才使得那婆发现了原来“展少爷”的身边还有个人,惊讶之色一现而过。 “她是然然。”梁展鹏瞥了一眼那婆,然后沉静地介绍。 “哦……然然。”那婆有些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然后又重新眯上眼睛上下打量了起来,“哟,这姑娘长得是真好看。……看着有些面熟?小玉她怎么没和我提起过呢?” 梁展鹏耸了耸肩道,“您忘了?小玉上一次拿着她的照片给你瞧的?” 那婆拍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对,想起来了,小玉这孩子,还跟我打趣说你下一次来看我就是带媳妇回来了,还真是……哈哈!” 第227章 她似乎看到了他英俊的脸颊上一闪而 两人一口一个小玉的,让许幸然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这小玉又是谁?听着个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女的。显然他们的关系还挺非比寻常的。唉,她怎么就忘了梁展鹏这个花心大萝卜了呢? 梁展鹏见许幸然抿着唇,猜出她所惑,便低下头为自己澄清道,“小玉是那婆的孙女,那天帮你化妆的那个。” 许幸然嘴巴微张,这才想起关子栋订婚宴的那天,梁展鹏带着她去的那家在衡山路上的会所,那个眉眼弯弯的女孩子,那个同样唤他是“展少爷”的女孩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小玉”。 “想起来了?”他的嘴角里有一丝隐含不住的笑意。 他的询问令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汗……好似弄的自己真是很在意的,许幸然耳根微红,来不及回他便被那婆热情地拉了过来,带着她径直往里屋走去。 这是一间典型的明清风范的起居室,中式风格的古色古香与现代风格的简单素雅自然衔接,显得极为的雅致。中式餐边柜上是一整排的照片,许幸然拿起其中一张合影,相片里的男孩子约摸七八岁,歪着脑袋一脸不正经地站在他的父母亲中间。 不用猜便知道这个小男孩是——梁展鹏。 那么小的他穿着件白色的衬衫,扎着黑色的小领结,许幸然不禁想起七七描述过她第一次在孤儿院里瞧见这个男人时候的情形,怕就是这身打扮吧。再细细地看,这个小男孩子的眉眼像极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丝不苟笑的父亲,而他的母亲小巧依人,却又是漂亮大方。 只怕是后来出了什么状况,才会落得分崩离析,否则还真是一个美满的三口之家。 “那是我父母。”梁展鹏走到她的身后,替她放下手中的照片,从背后揽上她的腰,承认道。 许幸然略有些吃惊回头看向他,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他英俊的脸颊上一闪而过的疼痛。 两杯凉茶很快被那婆搁上了八仙桌,梁展鹏笑意盈盈地牵着她落座。 “展少爷,还是老样子喽?”那婆问道,依然笑容可掬,看得出来,她是极喜欢眼前的这位“少爷”。 梁展鹏伸手端起一杯,抿了一口茶水,“那婆,麻烦了。” 许幸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是不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唤他“少爷”? “那婆是我家以前的老人。”梁展鹏放下手中的茶杯解释道,目光中隐隐闪着光亮,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极立地回避着什么。 “哦。”许幸然轻轻一点头应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敛下眼帘,遮掩掉眼底那深深的疑惑—— 比如,他为什么会被他的妈妈送进了孤儿院,他十岁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是因为家道中落吗?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家道中落?还有,他的妈妈后来去了哪里,可有回来找过他?他爸爸呢? 这里放着他们一家人的照片,还有被称作是他家老人的那婆,那这里是他曾经的家吗? 第228章 本姑娘的胃口就是这么的大 比如,他为什么会被他的妈妈送进了孤儿院,他十岁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是因为家道中落吗?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家道中落?还有,他的妈妈后来去了哪里,可有回来找过他?他爸爸呢? 好比今天的自己,在被妈妈揭开了身上的那块遮羞布,赤裸裸地面对着那个人,结果却是这般的……不堪。 许幸然的心,又隐隐地作痛了起来。 所以,这一刻的她,明白有些人就应该一直深藏在心中,有些伤口绝对不要轻易地去揭开。 于是她下意识地也拿起茶杯,瞄了一眼正在品尝的男人,学着他的样也轻轻地抿上一口,压住了所有心中的疑惑与不解。 这茶水是用金银花泡开的,已经凉了很久。清清浅浅的甜味里若有似无地夹杂了一些苦涩,沁人心脾。 许幸然不自觉地扔了矜持,咕噜咕噜地大口喝上了。本来这一路上车坐得胸口堵得闷,现在这茶水宛如山涧的小溪,浇灌于她的全身,极为的爽快。 半杯下肚,她舔了舔嘴唇露出笑容道,“好喝!真好喝!” 梁展鹏摩挲着杯壁,嘴角微微地勾起,目光中却是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半个小时以后,那婆笑眯眯地端上一桌食物,谦虚着道,“也不知道姑娘你爱吃些啥,就整了些我们家少爷小时候爱吃的,姑娘可千万别客气啊!” 许幸然看着这些外焦里嫩的生煎,炸得金黄的春卷,还有香气扑鼻的牛肉粉丝汤,忍不住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梁展鹏无不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嗓音却无不透露出对老人家的尊敬,“那婆的手艺绝对是没的说,从小到大都吃不腻。” “这小嘴还和小时候一样,就知道会哄人。”那婆笑着退了下去。 梁展鹏将西服脱了,深灰色的衬衣更显清俊,袖口卷起至肘间,递上筷子给许幸然,然后很有气势地说道,“吃吧!” 三个小时之前,被梁展鹏抱着从病房里出来的许幸然,断然不会想到自己在此刻有这么好的胃口。她一口气吃下了整整一盘的春卷,七八个小拳头般大小的生煎及一大碗的牛肉粉丝汤。 充实心腹,这般滋味实在过于美妙,让她浑身都暖洋洋了起来,甚至还有些轻飘飘。 头微微抬起,却是正好对上梁展鹏略有些诧异的目光,甚至为了掩饰这份惊讶,还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许幸然勾起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地闪动着,“怕了吧,本姑娘的胃口就是这么的大,我可早就提醒过你的。” “然然,我想你可能还不太清楚。”他凑近她道,语气放得低沉,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和蛊惑。 许幸然心里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什么?” “我的身家。” “哦?多少?” “养你的胃绰绰有余。” 梁展鹏低头笑了笑,还想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却突然传来震动声,他目光悠悠一转,是意料之中的王云僧。 第229章 那就安心当梁太太 许幸然的睫毛不知为何在他端起手机的那一刻颤了一颤,可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脸,继续拿着手里的筷子拔弄着生煎里的那团肥肉。直到梁展鹏起身走到了窗台边,她的目光才追随了过去。 男人背对着她接起了电话,沉静地听着王云僧的汇报。 空气中无端端地有一丝丝的异样,生生地挠着她的那颗心。 许幸然望着男人的修长挺拔的背影,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时间滴答滴答地走,她的心一点一点地跟着沉了下去。 这通来自王云僧的电话里,会是和那个人有关的吗? 一分钟后,像是有感应似的,梁展鹏转过了身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许幸然。目光相撞,他嘴角微勾,许幸然勉强地也笑了一下,然后重新低下了头,生煎里的那块肥肉已经被她的筷子戳得完全地散了样。 “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梁展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瞬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有一些犹豫,可最终还是抿了抿唇角说道,“刚从急救室里出来,现在转到了怀恩医院的特需病房内。” 许幸然握着筷子的手不免一顿,不用说,他口中的“他”,便是柏蕴铭。她抬起眼帘看了看梁展鹏,她能说什么呢?“哦。”她只能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然。”梁展鹏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才发觉她的手凉凉的。 许幸然咬了咬唇,抬头对上他的黑眸,苍白的小脸上忽然挤出了僵硬的笑,“打从我会认字了,我妈妈就让我在报纸上找关于柏原和他的新闻,只要有就剪下来贴在本子上,日子久了,我总觉得这个人是我的爸爸。妈妈生病以后,也让我去找过他,可没有想到原来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呵呵,是误会。我原本还天真得以为他是我……可他又为什么要让费秘书出钱来买外婆留下来的房子啊?本来还挺在乎这个人的,可现在他不是我……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觉得因为我和我妈妈的一厢情愿,闹出这么一场风波来,感觉挺对不起他,还有他家里人。真得,我现在不难受,就是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真不难受……一点都不难受……” 憋了许久的酸楚终于宣泄了出来,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一无反顾地将所有的包袱统统地扔掉。 梁展鹏长臂一伸,他将她揽入怀里,脸上的心疼一览无余,低下头轻吻她的发丝,“那就安心和我一起去美国,好不好?” 许幸然躲在他的怀里,她知道那里总有一股安抚的力量,将她内心所有的委曲都驱逐开。原本竭力忍住的眼泪,终于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她开始哽咽,继而是小声的哭泣,接着哭到喘不过气来,可最后却是狠狠地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梁展鹏终是舒了口气。 良久,他换了个轻松一点的话题道,“你可以在那边读书。虽然我替你申请到了耶鲁大学商学院的硕士生,可能不能入得了斯蒂文的眼,还得靠你自己的本事。我忘了跟你说了,这老头看上去挺平易近人,可对学术上的要求极为的吹毛求疵,如果你想当他的门生,估计面试就要花上一番功夫。” “那……要是通不过面试怎么办?”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他的眉梢轻轻扬起,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那就安心当梁太太。” “梁展鹏……”雾气染上眼眸,声音轻得好像随时都可以融化在空气之中。 第230章 这算不算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浅尝则止,“我们生两个孩子。”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心底的一个角落倏然塌陷。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她,可偏偏眼前这个男人不会? 许幸然眨了眨微潮的双眼看向他,他的眸却像是带着一股魔力,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心。 他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是认真的。” 半晌后,在他的注视之下,她垂眸,隐约有泪水沾湿长长的睫毛,情不自禁地却又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答应了?”他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黑亮的凤眸中滑过一道难以掩饰的喜悦。 那一瞬间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欣喜,许幸然心底有莫名地升腾起一丝羞怯,却又想着胡弄过去,“什么啊?” “不准反悔!你刚刚可明明是点头了!” 许幸然脸蓦地一红,颇有些难为情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这算不算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如此的甜蜜却又忐忑,却又嘴硬道,“你还没向我求婚呢?” “呃……”男人扶额,颇有些无奈,于是便问道,“那……吃饱了吗?不够让那婆再来一些。” “你当我是猪吗?”许幸然白了他一眼,不加思索地反问道。 梁展鹏毫不客气地反击,“猪会承认自己胃口大吗?” 气血顿时上涌,许幸然的一张巴掌小脸立刻涨成猪肝色,“你……!” 梁展鹏笑笑,低低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轻轻地逸出,然后拉着她站了起来,“那我们走吧,现在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去、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你这样真得很讨厌!” …… 怀恩医院的特需病房内。 柏蕴铭的身上横七竖八地插了许多管子,他闭着眼睛,静静地睡在病床上,李沐慈垂着眼泪坐在他的身边,一手不停地替他掖掖被角或是擦擦脸,一手却是始终拉着丈夫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只生怕这一松手,他就真得会离她而去。 刚才他被那么多人推进急救室的那一幕,历历就在眼前,冰冷的两扇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忽然就跌坐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他又怎么可以撒手而去? 二十多年了,她本以为那些渐渐消失的恨都已成云烟了,可却因为姜荷的再一次出现而起了风云。她怨自己的冲动、盲目、任性,害得柏蕴铭再一次躺在了这张冷冰冰的病床上。 柏晓轻轻地蹲到母亲的身边,扶住她的手臂柔声道,“妈,你也累了半天了,先回家休息吧,晚上我来照看爸爸。” 李沐慈摇了摇头,“不,晓晓,你有身孕,还是你先回去吧,别让关家的人太担心,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妈妈……”提到关家,柏晓一时有些哽咽,无法控制地又想起了许幸然,那个让她自己的未婚夫念念不忘,又搅得自己家里一团乱的人。 “还有晓晓,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 第231章 爱情是一场不幸的瘟疫,终身不遇方 “妈妈,我懂。” 李沐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那么乖巧的女儿,眼中无不流露出心疼。她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妈妈知道你受的委曲。晓晓,听妈妈的话,不要去多想,安安心心地和子栋结婚,等你们的婚礼一结束,妈妈就把自己手上的股份转给你们小夫妻俩。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你外公临终之前说的话,妈妈一直都记得,现在我同样把这句话送给你。” “嗯。”柏晓一时动容,忍不住伏在李沐慈的身上小声地抽泣起来,“妈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子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爱我……可为什么非要嫁给……?” “傻孩子,你这是在怪妈妈吗?”李沐慈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黯淡的眼神从她受伤的脸颊上划过。 柏晓抿紧嘴唇,摇了摇头否认。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好?”李沐慈深叹一气,“晓晓,妈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今天董事局上闹成什么样的天翻地覆。 只是好巧不巧,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来了一出许幸然认祖归宗的笑话。 笑话,呵呵,晓晓,如果你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笑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妈妈现在只怪自己一时冲动跑来这医院闹个清楚,却害得你爸爸躺在这张病床上。” “妈妈,你的意思是,梁展鹏他……” “他可能是押错了宝。”李沐慈突然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转眼又想起梁展鹏离开的时候说得那句话,心理不禁一个趔趄。她有些挫败地叹叹气,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幽幽地说道,“可谁知道呢?” 她忽地抬起了眼帘,看了一下窗外的浓重的夜色,却是皎皎月光都化不开此时的浓愁,“以后你们小夫妻两各持关柏两家的股份,绕是谁都拆不了了。 至于爱不爱啊什么的,晓晓,妈妈劝你想开一些。 如果老天爷重新给我一次回到当年的机会,我宁愿听从你外公的安排,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草草过此一生便是。 所谓没有深爱就没有伤害,凭心而论你爸爸对我、对你、对我们这个家确实好到无可挑剔,可是晓晓你知道吗? 妈妈只要一想起那个晚上,心就好比是扎了针般地疼啊,即便你爸爸从头至尾都否认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 可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终是再浓烈的爱也抵不过人心的凉薄啊!” 妈妈的这番话无意在柏晓的心间起泛了一阵涟漪,脸上的神情由一闪而过的痛苦化作了凄凉的苦笑,她看向李沐慈,懂事地回答道,“嗯,妈妈,我听你的就是了。” “乖!”李沐慈欣慰地看着如此乖巧的女儿,神色渐渐地起了变化,有丝丝的迷茫,可转而却又是看淡人世间所谓情爱的悲凉—— 爱情是一场不幸的瘟疫,终身不遇方值得庆幸。 第232章 我觉得柏小姐更有必要及权力知道我 病房里一时寂然无声,母女俩无声的心事伴随着输液管里滴答滴的声音,静悄悄地流动着。 忽然,一阵有节制的敲门声响起,随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身形尤为高大,病房内的空间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顿时缩小了很多。 李沐慈侧了侧身,眉捎略抬,认清来人,是刚刚给柏蕴铭做急救的那位主治医生william。 少了一贯的寒暄,william开门见山,字正腔圆道,“柏太太,柏小姐,可否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一下。就柏先生目前的状况,我觉得我们需要深谈一番。” 不难觉察出医生眉目间的凝重,李沐慈怔了一怔,目光迟疑了片刻,然后起身道,“好。” 又转过头来对着柏晓贴心吩咐道,“晓晓,小顾还在楼下等着呢,你听妈妈的话,现在太晚了。让他送你回关家去吧,你要时刻谨记,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可是妈妈……”柏晓面露为难。 “不不不。”william站在她们的对面连声打断着道,“柏太太,我觉得柏小姐更有必要及权力知道我将要与你谈话的内容。” 母女俩不禁面面相觑,脸色蓦地竟都有一些惨白。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只剩下病房间里躺在病床的那位老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十几平方面的空间一下子又显得异常突兀的空旷。 半晌过后,柏蕴铭动了动手指,眼皮略微地掀起,他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似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已经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然后,终于是深吸了几气,极为艰难地侧过一头,在看到了什么东西之后,又似是松了口气。 他双手努力支撑自己笨重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动着,直到另一只手能够得到放在床头上的那只手机。 他紧紧地握住它,掌心微微沁出汗来,心绪慢慢地趋于平复,然后摸索着拔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响了几声,电话那一头的人终于接起来。 柏蕴铭开启嘴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方律师,我想修改一下我之前所立的遗嘱,可否现在帮我电话录音?谢谢。” * 和s市夜晚的纸醉金迷截然不同的是,z市的夜空非常干净与清新,许幸然忍不住摇下车窗,夏风拂面,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青草香。 有些意外的是,梁展鹏把车泊在了一个商场的地下车库里。 直到搭了直达的电梯上楼,许幸然才知道他把她带到了z市最高档的一家百货公司里。 她不禁有些讪讪。 还记得有一年的暑假,她为了攒足下一个学年的学费,曾在这里兼职做过两个月的保洁员,清洁每一层楼面的卫生间是她当时的主要工作。 为了节省开支她没舍得在z市与他人合租一个房子,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不得不起床,然后搭小镇上第一班开往z市的大巴赶到这里,收工之后,再搭最晚的一班大巴从z市赶回z镇。 第233章 结婚戒指 女孩子走夜路时常会有各种不测,新闻里总是能看到,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懂得要学会保护自己,于是随身带着那把可以用来防身的水果刀。 可是,任是谁都没有想到,那把水果刀最后竟然捅向了……所谓正义的化身,也真是太讽刺了。 她知道,一楼是主营各类饰品的,梁展鹏牵着她朝那个方向走去。 站在柜台后面的售货小姐笑意盈盈地看向正走来的两位。待两位客人走近,售货小姐的心里已经十分了然。 这女孩子年轻漂亮,可是却一身朴素,像个学生的模样,瞧着还分外有些眼熟。她身边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服西裤,一看就是名贵,尤其是腕间隐约露出的手表,更是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 这种情形说是不稀奇,可也只有自己遇到了才叫那个心塞,曾经的马桶妹摇身一变,傍上了个大款,尤其还不是那种肥肠猪耳的金主! 心里虽说有些鄙夷或是羡慕,可在顾客就是上帝的一贯宗旨之下,售货员小姐还是立刻端正笑容,“两位是想挑选……?” “戒指。”梁展鹏颔首微笑,又补充道,“结婚戒指。” 许幸然冷眼斜睨他一眼,倒抽了一口冷气。 售货员小姐略有吃惊,但却马上取出柜台钥匙,心虚却又是恭维着道,“那真是恭喜二位了。” 许幸然撇撇嘴角,看着售货员小姐的笑容有些扭曲,心里生出些异样,可还是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 售货员小姐从一排戒指中挑选中一枚晶莹透亮的钻戒,“小姐您看看这个,喜欢吗?” 许幸然拿了起来,为了看得仔细些,更是下意识地将轻轻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拂到耳后,露出了她左耳廓上那一枚米粒般大小的耳钉,细碎的小钻在水晶吊灯的折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茫。 售货员小姐心里不免啧啧了一下,凭着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便了然到了那枚耳钉的价值不菲。虽然颗粒较小到微乎其微,可闪动着的光茫却是分外地璀璨与夺目,切割更是格外的精巧与别致,处处泛着奢华低调的美丽。 售货员小姐于是适时地补充道,“这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一款。和您耳朵上的那枚小钻正好是相映成辉呢!” 她的好意提醒,却让许幸然耳廓突然发起烫。可很快她的嘴角便微微勾起,眼底更是闪过一道不易让人察觉的狡诈光芒,自言自语道,“貌似小了些。” 售货员小姐的眼底顿时泛起尴尬,倒是没想到这女孩子还挺实诚的,再看看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正带着纵容的笑意看着她,便立刻又热情的换上了另外一枚,“那这枚呢?您瞧瞧,这枚是1克拉的。” “1克啦啊?怎么看上去还是那么小啊?”许小姐貌似还是不太满意。 “那这个呢?2克拉的,还有你看,这是3克拉的。” 许小姐仍旧摇着头。 站在身后的梁先生只觉得好笑,于是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然然,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第234章 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售货员小姐没听到梁先生的话,只是愣了愣,却在心里着实激动一番,看来今天的业绩有望冲顶,“小姐,这些如果您都不喜欢的话,那两位请稍等,我让我们店长帮您保险柜里取一些克拉数更大的。” “不用了啦。”许小姐低着头,似乎还在欣赏眼前那一排又一排的闪着耀眼光茫的小石头,缓缓说道,“我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小石头,我平日里要在中餐馆里打工,戴着这种小石头工作不方便,要是嵌进那些揉好的面团里,估计是再大也不好找。” 售货员小姐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老长,这……是来买婚戒的吗? “不过我想看看这个。”许小姐忽然扬起脸颊,指了指旁边柜台上的对戒说道。 售货员小姐斜眼一瞧,失望二字大大地写在了她的俏脸上,只是一对异常普通的铂金对戒,没有任何花哨的修饰,价格更是平易近人到了极点…… 可凭着“顾客是上帝”的宗旨,她还是取了出来递到许小姐的眼前。 “好看吗?”许小姐扭头征询梁先生的意见。 梁先先如实答道,“略有点像易拉罐的拉环。” 许小姐目露楚楚,嘴巴瘪了瘪,“那是委曲你了?” 梁先生迁就道,“你喜欢就好。” 许小姐的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很快,梁先生那英俊的脸颊便靠近她,轻轻执起她的手,将那枚银色的戒指,缓缓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平淡无奇的款式,圈在她纤细的指尖上,不大不小,却将奢华低调,清容内敛演绎得丝丝入扣。 此时男人脸上的笑,似是从心而发,一时情难自禁,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弧度,“就这对。” 许幸然伸手拉住他的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她想起二十岁生日那一天,大雨瓢泼,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正是这只手伸向了她,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牵手。 许幸然笑,素净的巴掌小脸上染上嫣红,主动拿起另外一枚戒指,“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梁展鹏心头轻轻一堵,继而不知为何腾出淡淡暖流。 得到了他的应允,许幸然的指尖反而是有些颤抖,她平复心绪,稳稳地替他戴上。然后,垂下眼眸看着他指尖上的那一圈朴素的戒身,低低地说道,“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你”,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 下午在医院经历的风暴似乎还历历在目,可是转眼之间和这个男人这么地相对携手而站着,身旁的售货员小姐,商场里流动着的热闹,时空仿佛遗世独立,阻绝着一切。 整个世界里,旁若无人。只有他和她。 那些曾经受过的伤流过的泪,是不是都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让我们忘了那些之前遍体鳞伤的痛? 梁展鹏,也许便是这一个人。 此时,怀恩医院心脏科办公室的大门紧紧地闭着。 william是美藉华人,怀恩医院前不久花了重金从美国聘任过来的心脏科主治医生,他年纪虽然不是很大,可却是在心脏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第235章 他们似乎是遗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见李沐慈与柏晓不安地落座,他很快便递上一张检查结果的数据单子放到了两人的眼前,语气跟着沉重地说道,“柏太太,请怒我直言,柏先生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他的左心室已趋于畸形,以致于长期以来一直在压迫输血功能,所以才会出现今天这样突然昏厥的情况发生。 我们刚才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控制病情的恶化,当然后续还会有进一步一系列的治疗措施跟进,等到这次的病情稳定之后,我想我们需要为他的心脏进行几次矫正手术,但我更期待能在这段时间内会有一枚适合柏先生心脏的出现。 总之,站在医生的立场来讲,一定会竭尽我之所能帮助柏先生渡过这次难关,当然不管是矫正手术还是心脏移植手术,都势必存在一定的风险性。 这是后话,却并不是我今天要找你谈话的重点。” 说到这里,william不由地刻意停顿了一下。他的眉心微微一蹙,显然是思索着如何开口。 李沐慈的心里不由一个咯噔,柏蕴铭的病情她向来是了如直掌,可为什么从这个医生口中得来的结果会如此的危言耸听? “情况是这样的,刚才我请人从市东医院特意掉来了柏先生之前就诊的病例记录卡,我虽然并不清楚柏先生之前的医生是如何于你解释的,但就我们刚才给柏先生做的心脏方面的例行检查来看,似乎有些病情他们向您……” 话至此,william不禁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李沐慈身边的柏晓,然后微微一叹却又是话锋一转道,“及您的家人刻意隐瞒了,至少就我所看到的那份病例记录卡上来看,他们似乎是遗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李沐慈的心被william方才的话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眼中竟是万分的惊愕。 她虽然看不懂数据,可是william的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是一清二楚。 什么叫隐瞒? 市东医院也算是柏家产业的一部分,现任的院长更是当年父亲在位时一手提拔起来的,尤其是一直给柏蕴铭看心脏病的医生程立晖更可谓是两家的世交。 怎么可能会“隐瞒”? 柏晓身体微微轻颤,眸子里腾起隐隐的不安,忍不住喃喃道,“什么叫隐瞒?” william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神情不禁有些复杂起来。 他眉心蹙得更有些深,似乎是很理解坐在他面前两位病人家属的心情,可却还是拿出柏蕴铭刚刚扫描出来的一张ct影片,斟酌措辞一番道,“柏太太、柏小姐,我的意思是柏先生的心脏病病情可能并不像之前医生与你们解释的那样简单,也就是说,它不是一种单纯的心肌梗塞,或者说它只是在发病时表现得如心肌梗塞一样普通。” 李沐慈不敢置信地瞧着william愣了一下,慌乱无措的神色上更是添了一些谨慎。 william指着ct影片上的一个地方指道,“通过这张片子,我们可以看到,柏先生的左心室肌致密化不全,这种情况会诱发机体心力衰竭。之前的医生我想他也是应该向您这样解释。 但是很明显地是,他疏忽了一个非常重要及关键的地方,就是左心室肌致密化不全的个体机体中往往存在一个名为obscurin的基因突变。 obscurin蛋白是肌肉中肌节的一部分,而肌节则是横纹肌的基本单元,当肌肉收缩时横纹肌负责肌肉牵拉和滑行过程。 如果obscurin发生突变,其或许就不能发挥正常作用,随之而来就会引发很多机体健康问题……” “等等!”李沐慈的脸色瞬间惨白,有种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顿了顿才颤着嘴唇开口道,“很抱歉,医学上的专业术语我听得不是很明白,您可以说得简单一些吗?” 第236章 可是晓晓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很健康 william点点头道,“可以。我们下午在为柏先生做急救的时候,按照我方医院的惯例,为柏先生做了一个初步的常规项目检查。 经过一系列的初步诊断,柏先生所患的心脏病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遗传病,它由一种特殊的遗传基因突变而引起。” “遗传、基因突变?”李沐慈的面色瞬间很难看,她嚯地站了起来,头顶一阵眩晕,双手更是因此而抖得厉害,却是本能地撑在桌子上,“您的意思是——?” “这就是刚才我为什么坚持柏小姐也能来这里的原因。”william轻吐一气,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 “不可能、不可能,晓晓——她?”李沐慈转身看向身边的女儿,急促的语气里透出内心的紧张。 柏晓瞬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一阵窒息突袭而来,血色渐渐从她的脸上渐渐流失。 “两位请先不要过于激动或是紧张,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柏晓立刻扶住身子有些瘫软的妈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自己的一颗心啪嗒啪嗒上下窜动着。 “在医学上,我们把这种和dna突变关联起来的心肌病,统称为艾氏萨姆症候群。这种罕见的遗传病,它发病的周期其实多数是在胎儿时期……” “可是晓晓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很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呀!”李沐慈略有些激动地打断他,怕眼前这位年纪并不是很大的医生不相信,又万分迫切地补充着说道,“我那个时候的产检记录都还——” 欲要出口的那个字,尾音还在她的口腔里却是突然被她咬了下去,产检记录?是……还在,可是…… 李沐慈的心头倏然一紧,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一闪而过,似是让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全身都在这一刻紧绷了起来。 “妈,你怎么了?”柏晓看着李沐慈惊慌失措的脸,不明所以地拉了拉她。 “还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李沐慈终于惴惴着将刚才的话说完,“抱歉,我是指当年的产检记录我都还有保存。” william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随身起来,取了两杯温水递到母女俩的面前,“光顾着讲话,都忘了给两位倒水。” 李沐慈嘴角略略地一抽,迅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似是平静了下来。 “胎儿时期如果表现正常的话,其实只是躲过了前期的基因突变。”见她的情绪恢复,william便又继续分析道,然后又突然一针见血地问道,“我想请问一下柏太太,柏先生最初是在何时发病的呢?” “这……”李沐慈的眼神有明显的停滞,半晌过后,才低声说道,“那个时候他刚刚创业,老说心口疼,我们都以为是工作压力大,所以起先并不在意。直到……” “是的。艾氏萨姆症候群发病的周期有一小部分会产生在胎儿时期,如果能在胎儿排畸检查的时候发现存在心脏畸形的话,其实反而是幸运的。 因为所有的产科医生都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即通过现代的医疗技术去阻止悲剧的发生。但很不幸的是,多数情况则是发生在胎儿出生之后。“ 第237章 会患上这种罕见的遗传病的可能性是 william再次停顿了下来,但见李沐慈紧锁双眉,他便又继续解释道,“柏太太,您要知道的是,基因的突变其实会经历一段漫长的时间,腹中的胎儿出生之后,虽然身体体征会表现得一切正常,可是在之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如果不密切关注obscurin的话,就会有很随时发病的可能性。 说得简单一点,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存在于患者的体内之中,一旦发生突变,就会慢慢地侵蚀心脏的各种机能。 就像现在的柏先生一样,根据目前所掌握到的信息,我还不能判断究竟是何时他体内的obscurin发生了变化,但后果我们确实看到了。 它轻则会由呼吸困难而引起昏迷、瘫痪等,重则……好在他今天发病的地点恰巧是在我们医院里,否由我估计后果难以想像。” 李沐慈似有所悟,情不自禁地掩住了嘴,“那您的意思是……” “没错,我们希望能尽快给柏小姐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包括血液尿液方面的各种常规检查、ct的心脏区域的切片扫描,心脏核磁共振,当然最为重要的是dna的提取。 到时候我们会通过从柏小姐身上提取到的dna数据来进一步与柏先生身上的做甄别。根据我的经验,从属的风险性应该是百分之五十,换句话说,柏小姐作为您和柏先生的孩子,会患上这种罕见的遗传病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 所以,我希望两位能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也许检查出来的情况会很糟糕,但及时干预一定会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不过相信我们都希望是这样的结局。” “好!好!晓晓,那……明天就安排做!”李沐慈点点头,一脸急切地说道。 “不!妈妈,你……”柏晓面露难色,紧张地拉了拉李沐慈的胳脯道,“妈妈,你忘了吗?我……” “怎么了?”李沐慈焦急万分却又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柏晓的眉间已尽是急促,透着惴惴不安,更是下意识地抚上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妈妈,我现在怀着身孕,怎么可以做那种ct检查!?那种检查都是有辐射的,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还有什么dna……我……下星期还要和子栋举行婚礼,要是……” “这……”李沐慈气喘了两口,女儿的提醒似乎让她在一怔松之间清醒了一些,“可是……你的身体……” “医生也不是说了嘛,只不过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或许我一点问题都没有,你看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说过心脏有问题?如果有问题,那……和子栋他……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william双手抱胸,静默地看着眼前两母女,她们在他刚才的提议之后,已换上了他听不懂的吴侬软语作着交谈,显然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她们最终商议下来的结果。 李沐慈抿紧嘴唇,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一方面是担心女儿的身体,一方面却又是担心女儿的婚姻。 第238章 柏先生柏太太膝下是否还有其他子女 说到底,这场婚姻牵涉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见李沐慈有所动容,柏晓立刻又劝说道,“妈妈,我觉得爸爸的这个病,之前一直是由程叔叔主治,从来都没有听他提及过什么遗传性或是dna的问题。会不会是这里的医院搞错了?或者,我觉得我们可以找程叔叔,程叔叔一直是爸爸和你的至交,如果爸爸的病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会向你隐瞒呢?” “对……”李沐慈定了定神,觉得晓晓讲得有些道理,眼下的情况确实应该尽快地找到程立晖确认才是。这样的决心下定之后,心中的忐忑却又是接踵而至,隐隐约约地似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要知道柏蕴铭是出了名的疼爱女儿,如果他知道自己患得是这种病,又岂会不紧张晓晓呢?除非他…… 隐瞒?是谁要隐瞒?程立晖吗?怎么可能?难道是—— “妈妈……”柏晓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眼里布满了焦急。 李沐慈繁复的思绪被打断,她轻吁一气,然后面带心疼地深深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很快又收敛起眼帘,用手抵了抵发涨的太阳穴,有些疲惫地对william说道,“抱歉,刚才在和女儿商量。” “无妨。”william扯动薄薄的嘴唇,露出十分理解的表情。 李沐慈凝着眼前的医生片刻,然后像是忽然打定了什么主意似地,终是放下了紧张、犹豫的神情,语气拉得平稳又客气, “我想您也清楚,我家先生的病一直是由我们的一个朋友主治。他是国内心脏科的权威,更是我和我先生交往十多年的好友,因此我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他的专业素质与人品。 但考虑到您今晚为我先生得出的诊断结果与他之前告知我的情况差异实在是太为巨大,为谨慎稳妥起见,我个人觉得有必要请我这位朋友过几天亲自来怀恩一趟。 我们坐下来共同就我先生的病情作一次会诊。 至于我的女儿要不要做您刚才所说的那些检查,我希望是等到这样的会诊过后,有了明确的或是说有了一致的结果之后再进行。 毕竟女儿她现在有二个月的身孕,不能贸然地去做那些对腹中胎儿有害的检查。 您觉得如何?” “好吧。”william拧了拧眉头,眉间似涌动着对自己专业如此不信任的不快,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 “谢谢您的理解。” “柏太太客气了。” william微笑起身,亲自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只是当这母女俩刚要跨出房间,却又是想起了什么,虽觉或许有些冒失,可还是问道,“刚才差一点忘了问,柏先生柏太太膝下是否还有其他子女?” 李沐慈身体瞬间一僵,眼神在怔愣住之后,眼前却是一晃而过出许幸然的那张巴掌小脸,忽然像是看到了以前的……她的心是猛地跳漏了一拍,可还是转过脸来,生硬却是异常坚决地说道,“没有。” 第239章 难道这个要刻意向妈妈和她隐瞒病情 离开怀恩医院之后,柏晓还是听从了李沐慈的安排,由自家的司机小顾开车送她回关家。这一路上,她颇有些无力的倚靠在车窗上,眼睛无神地望着那像被浓墨泼过一样的天空—— 那里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一切都是漆黑一片,宛如她现在所处的境地一般。 唯有那在半山腰上的关家老宅内,此时从里面幽幽地散发着微弱的灯火,风一吹就怕会灭,可又像极了那最后一抹希望的火种,似乎只要她一伸手便能轻而易举摘得到。 和关子栋的婚礼是在七天之后。七天,柏晓叹了一气,疲惫却又是心烦意乱地阖上眼帘,还有七天。 从william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妈妈就迅速拨通了程立晖的私人电话,可却在对方的语音信息中得知,他此刻正在飞往美国夏威夷的航班上。 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度假了呢? 不过,也好。 她本该为此松口气的,可是,一旦程立晖回来了之后呢? 柏晓坐立不安,只是不敢往下去想像。 这程立晖也算得上是国内医学界最权威的心脏科专家了,理应不会出现误诊的情况,再加上他又是父母身边多年的至交好友,更不至于会出现刻意隐瞒病情的恶劣行为。 可为什么从william口中的诊断结果偏偏会和程立晖告诉她和李沐慈的,有着如此之大的差别呢? 难道这个要刻意向妈妈和她隐瞒病情的人不是程立晖?而是——爸爸? 那为什么爸爸要这么做?莫非—— 柏晓被脑海里突然闪过的这个念头,惊愕地一时闭不上她那半张着她的小嘴。如果真得是这样,那她该如何是好? 纤细的手指忍不住死死地攥紧手中的鳄鱼皮包,心底里滋生出从未有过的不安,一下又一下地鼓动着她的太阳穴。 很多年前经历的那一场车祸,忽地就跳进了她的脑子里。那一幕一幕她本该忘了的,或是努力着想去忘了的,却仍旧如此的记忆犹新,只因它的惊心动魄。 》》》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怎么样了啊?怎么会一下子流了这么多的血?天哪!” “叔叔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可不能有闪失啊,不然我怎么向柏董事长和李姐姐交待啊!?” “医生,你一定要救她!” “我……我是她家里的司机呀。” “医生,你是说她要急需输血吗?她的血型是……抱歉啊医生,我还真不清楚。你看吧,她父母这几天去了国外出差,现在我根本就联系不上他们啊。“ “要不试试我的?我好歹也算是她……舅舅,我和她妈一个血型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血型和她不一样?你你你,我说医生啊,你什么意思啊?“ “那要不就是随他爸的?我记得他爸爸好像是b型血,对,上次董事长体检的时候,我瞥到过一眼!” “也不是?怎么可能?” “输,当然输,我……这叫什么事儿哈!“ “我……现在就去交钱!去交钱!” 第240章 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在孤儿院的那段生 》》》 “吱——”奢华低调的商务车一个优雅的停靠。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小顾转过身,朝着柏晓恭敬地说道,“小姐,到了。” 柏晓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一时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司机,令车厢里的空气几分凝滞。 小顾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次提醒一下眼前的柏大千金,可转瞬之间却发现她脸上的怔忪早已被褪得一干二净,甜糯温和的声音很快地便在他的耳边响起,“真是辛苦你了,小顾!” * z镇夜晚的空气尤为的清新,幽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的小星星。 再次走进这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巷子中的时候,许幸然只觉得恍如隔世。 自有记忆起,她便时时来回于这条深深窄窄的巷子中,身后是外婆温暖的呵护与叮咛,林之俊的大嗓门,靓靓的哭闹,还有嘎子的乍呼乍呼,嘻笑怒骂,不时追逐,绵延不绝…… 许幸然的嘴角微微勾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对于这条巷子的记忆不再是艰辛与酸楚,而更多地是——在这冰冷石墙的堆砌下,她蓦地发现竟还深藏着欢乐,带着丝丝甜及暖意,从石墙的每一道缝隙里渗透了出来。 她低头看了看,巷子里浅浅的灯火下映着两条长长的影子,心中处就像是被地上的这两条长长的影子缠绕了,一圈一圈地,这种感觉莫名地幸福,让她一时都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事。 原来不是不可能忘记,只是想不起来了。 因为有了他。 外婆的房子空关了好久,房间里有些闷,甚至还有些发霉的味道,许幸然掀开了盖在沙发上的薄被单,转身便去开了窗户。 湿润的新鲜空气飘散进来,慢慢地侵蚀着原本的浑浊。 许幸然回头看看站在客厅里的梁展鹏,眸光流转,大方地说道,“我家很简陋,你不介意吧。” 梁展鹏无谓地耸耸肩,将揽在手上的西服外套扔在了沙发上,朝她走近,揽住她的细腰,浑厚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深出逸出,“哪有。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在孤儿院的那段生活。” 许幸然笑笑,倒在他的怀里,“之前你说我们同命相怜,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梁展鹏抚上她背脊的手忽然一顿,许幸然抬头看了眼他,触及到他落寞的眼神,愣了一下,绷住了嘴。下意识地想到不该提的过往,于是便又立刻说道,“对不起。我忘了,你说一切都过去了。于你、于我皆如此,我们以后只说那些开心的事情,好吗?” “好。”梁展鹏英俊的脸庞上,蓦地勾上感激与肯定的浅笑,心口处倏然被一股莫名的幸福填满。 “房间里还有些闷,我带你去楼顶透透风吧,那可是我的秘密基地。”许幸然忽地提议,展露出的笑容像个孩子一般稚气。 梁展鹏挑了挑眉,笑意愈乏地生动,然后揉揉她的发,低低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好。” 第241章 你外婆是一个好人 许幸然从院子里找来一把梯子,又利索地扛着梯子上了二楼,梁展鹏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扛着长又重的梯子,样子有些滑稽,想着要帮她,却遭她一口拒绝。 她动作敏捷地顺着梯子爬到顶,然后熟练地打开通往楼顶的那一扇天窗,一个眨眼的功夫,娇小的身子就翻了上去,然后趴在天窗口,冲着还站在下面的梁展鹏说道,“快上来吧!” 这次换作她伸出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许幸然咬唇窃笑,莫名有些得意。 她的小心机自然是瞒不过他,只是这个男人懂得如何心照不宣,于是顺势抓着她的手,让她牵着一用力便爬了上去。 半个身体刚露出,一阵清新的夜风便吹拂过来,男人放眼环顾,嘴角微微勾起,原来这里便是许幸然口中的秘密基地——老式砖楼的楼顶,由水泥浇柱的楼板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黑毡。四周是用铁丝围成的护栏,生满斑驳铁锈,有几盆枯了的花草缠在那上面,在风中轻轻地摇曳着。 许幸然带着他走到这块天地的中央位置,她双臂张开,深深深呼吸。 “我外婆在的时候,喜欢养些花草,她总是让我把它们放到这里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与阳光。她常说,只有这样这些花花草草才能快乐地成长。起先我并不是很乐意,可慢慢地我就有些明白她的用意。以致于后来,我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爬上楼来,风一吹,仿佛所有的不快便能烟消云散。”许幸然一时之间陷入了那些美好的回忆。 梁展鹏凝着她,默不作声地听着她的诉说。 此时的月亮悬挂在浓墨之中,又清又白的月光毫无遮掩地落在地上,仿佛铺洒了一地的银色碎屑,那遥不可及的星光与远处城市的灯火阑珊折身出来的光线相互交错,忽明忽暗地印在许幸然的巴掌小脸上,竟是分外地娇俏动人。 “你外婆是一个好人。”他揽住她的肩膀突然说道,然后将她的一缕长发轻捋到耳后,露出她左耳朵上的那一粒细钻,动作是再自然不过。 “嗯。她很疼我却不宠溺我,她教会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我知道。” “你又没见过她。”她顶回去,可话刚一出口,许幸然便蓦地望向梁展鹏,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呆呆地凝着他看,在微弱的星光下,这张英俊的脸似是终于和记忆中的那张脸慢慢地重合了。 她不敢置信地微张着嘴巴,半晌嗑不出一个字来,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地不停地敲着鼓。 “终于想起来了?”梁展鹏的眼底透出暖暖的笑。 许幸然彻底惊呆住,一颗心不由地“咚”地一声狂跳不止,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敛下长长的睫毛,有些彷徨和迟疑,还是缓缓开口了,虽然还是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你是那个小哥哥……?” 他笑着点头,拥住她,英挺的鼻子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嗯,现在是你老公。” 第242章 然然,还记得我教你跳得那支舞吗? 许幸然显然没有从震惊中释放出来,身体绷得直直的,似是被仙女施了法术,一动也不动地任由梁展鹏的吻缓缓地落下,从她光洁的头顶再到她细嫩的脸颊上,接着动情地滑下到嘴唇,轻而柔软,流连忘返。 她默默地阖上眼睑,慢慢地与他纠缠,也不知过了多久,灵魂似乎已经飞离到遥远的天边,梁展鹏才放松怀抱,缓缓离开了她的唇。 许幸然凝向他,眸光如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像是在重新打量着,又像是在消遣似的,带着几分佯装的怒意开口道,“别跟我说你是来报恩的。” 梁展鹏的眼中划过一抹狡猾,哈哈一笑道,“我是来以身相许的。” “你——!”许幸然噎住,想到他上午如此的坦诚相见,不禁倒吸口冷气,脸颊上又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她忍不住问道,声音轻轻地飞扬在夜空之中,“那个时候的我……?” “那时的你,七八岁的年纪,扎着两个小辫,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袄,你怯生生地站在你外婆的身后,冷风中小脸冻得通红,眼睛黑得发亮,却是睁得大大的看着我。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你外婆转身唤你然然,然后我就记住了,那是你的名字。” “我那个时候是不是被吓坏了?她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付“好奇宝宝”的样子。 他耸了耸肩,平静地回答着,“没错。我当时的伤势确实有些吓人。不过也多亏你的外婆救了我,多亏你把你兜里的手帕递给了她。” “你……”明明是想问他怎么会受伤,可许幸然还是及时地闭了小口。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受伤?”见她欲语还休的样子,他含笑的凤眸中渗出一丝黯淡。 许幸然轻轻一笑道,“是,可是我们刚刚已经说好了,那些不堪的就让它统统地过去吧。” 她的聪慧让男人忽然倍感暖心,大手一揽,宠溺将她的小脑袋纳入自己宽厚的怀中,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地落在她的耳畔,“然然,还记得我教你跳得那支舞吗?那是我父母常常在家里跳得一支舞。” 然后他松开她,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许幸然心里一震,随即努努嘴,脸上绷着笑意,把手放到了他伸出来的手心上,温热的大掌慢慢收紧,她的心异常的安全。 接着,握紧、旋转,没有音乐,只有点点星光。前进、后退,一切如梦如幻。 “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吗?” “嗯……”他拉长了声音,却又出其不意道,“不是。那是第二次。” “啊?” “然然,你踩到我脚了。” “那……” “以后再告诉你。” “讨厌!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最让人讨厌!” …… 一曲舞闭,脚步终于停下。 梁展鹏将许幸然拥住,这样的怀抱温暖、坚硬,可以依赖,再不陌生。 她靠在他的怀里,不禁仰起头,目光遥遥,试图寻找离她最近的那一颗星。 第243章 这里的相片怕是都有些年头了吧 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告诉过她,如果地上一个人去了,天上就会多一颗星,而离去的亲人,就是距离最近的那一颗,给走夜道儿的人照个亮儿……。 亲爱的外婆,这一刻,你是否有看到我? * 柏晓回到关家老宅内,才发现苏雪清还未睡,正由管家小心翼翼地扶着上二楼的卧室。 她立刻放下手中名贵的鳄鱼皮包,略有些吃惊地看向苏雪清,乖巧地问道,“妈妈,怎么这晚才去睡?” 站在在楼梯的转角处苏雪清听得声音,眉心微微一蹙,一贯优雅的神情突兀地划过一丝厌恶,但很快就被她压抑了下来,然后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柏晓立刻展露笑颜快步上楼,挽住苏雪清的胳膊,这才听得她未来的婆婆开口说道,“是啊,子栋还在公司里加班,你也没回来,这家里啊冷清。我一个人无聊随便找些事打发一下,不想就到这个点了。吴嫂,快去把炖好的燕窝给晓晓端来。” “哎。”管家的眼皮下意识地抬了一眼,然后知趣地退下。 “对不起,是我不好。”柏晓十分乖觉地道歉。 “说什么话呢?”苏雪清却是淡淡一笑,平稳的语气里透了几分关切道,“对了,柏董事长出院了吧?现在情况可好?” “呃……”柏晓欲言又止,敛下睫毛,尽量遮掩心中忽然窜过的慌乱。 “怎么了?”苏雪清嘴角微勾,眼底隐隐闪过一抹犀利。 或许是怕被人戳破,一丝惊慌似流星一般划过柏晓的眼底,“爸爸他下午又突然发病,目前还呆在医院里观察。” “是吗?”苏雪清装做不可置信的样子,侧头看了一眼她,柏晓略有些失措无助的神情全都落在了她的眼底,她轻叹一声止于唇边,心中渐渐滋生出一种怪异却又说不清的不安。随后,她向柏晓摆了摆手,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雪清忽然清冷及生疏的反应,让柏晓心生几分失落。下了楼之后原本打算回房休息,却是看到管家正在收拾茶几上的一些东西。 柏晓走上前,似是无意地瞥过一眼,发现管家正在收拾的是几本旧相册,不禁好奇地问道,“这里的相片怕是都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管家解释道,“下午婚庆公司的人打来电话给太太,说是想要些小少爷小时候的照片放在婚礼上放,太太这才让我取出来看看的。” “哦?那挑好了吗?” 管家答道,“挑是挑了一些,可太太又说不满意,所以还是让我先收好,明儿个再去她娘家那里寻。” 柏晓挑了挑眉,忽然来了些兴致,“要不让我也瞧瞧?” “行,那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端燕窝来。”管家点点头应了一声,将收拾好的几本相册又递交到了柏晓的手里。 柏晓端着那几本旧相册坐到沙发上,随手翻了开来,管家正要转身进厨房,她又随口问道,“对了,子栋说他在公司里加班,那他有说几点回来吗?” 第244章 这是柏太太呀,你没有认出来吗? “这个小少爷倒是没有说。” 柏晓挂在脸上的笑似是冷了几分,眸底渐渐凄凉。这关子栋躲着她,也算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之前还有些忌惮他母亲,可自从那天为了去救许幸然和他母亲撕破脸皮之后,这般的晚归倒是愈发的顺理成章了。 她不免喟叹一声,睫毛渐渐敛下,掩去眼中那抹显而易见的伤痛,灰暗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放在那些泛了黄的相片上。 果然还真是有些年头了,相册里的每一张相片都是按照年份编排的,从影像上的内容来看,隐约着可以追溯到关家上个世纪的历史。 关家祖上一直是世代为官的书香门第,代代都有功名在身,历代先祖潜心治学,兴办乡学,在s市这方水土上也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望族。即便之后经历了皇权没落、战乱动荡的年代,间或有个别子孙经商,但整个关家仍以走仕途为主业,尤其是关少阙这一脉上。 可偏偏关少阙的小儿子——关子栋不是。 这一点,柏晓隐约是有听人这么说起过。 当年关少阙在其原配夫人临终之前,曾发下过重誓,只保关家长子关子赫仕途之路,关家所有产业皆单传于长子,唯有如此,才能迎娶苏雪清进门。 可有了名份的苏雪清,却并不安于如此,尤其是在关子栋出生之后。既然子栋无走上仕途之可能性,那么与柏家联姻,势必成了最能保全他们母子在关家有一席之地的不二选择。 柏晓的嘴角不禁划过一丝苦笑,那天在订婚宴上,关子栋对她说过,其实他们并不相爱,虽是无情,确也是一语中的。 他们两个皆只不过是棋子。 不管是李沐慈也好,还是苏雪清也罢,她们都以她们的爱为名,生生地将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圈在一起,从此画地为牢。 柏晓若有所思地翻动着相册,纤细的手指却是不知不觉停留在了最后一页上。 她正准备阖上,视线却被一张照片上的两个人儿所惊骇到—— 那是一张略有些泛了黄的合影,相片上居中站着的是一对喜结连理的新人,男子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形挺拔,气质儒雅,英俊的面容是她最为熟悉不过的,这不就是她爸爸柏蕴铭年轻时候的模样吗? 而在爸爸身边站立的那个女子,洁白的婚纱披在她娇小玲珑的身躯上,轻盈如蝉冀。瘦削的瓜子脸上绽放出迷人的微笑,楚楚动人般的模样流露出典雅却又有些俏皮的气质。 如果不是这相片有了些年岁,乍一看,柏晓还以为是见到了—— 怎么会如此的像?柏晓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颤抖了一下。 恰巧管家端来燕窝,见她面色正难看,不由得有些担心,“我说晓晓啊,你这是怎么了?” “这……”柏晓兀自疑惑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张相片上,压抑的声音克制着内心的惧意。 管家不由好奇,凑上前去一看,却是笑道,“这是柏太太呀,你没有认出来吗?” 第245章 这个本应该消失的人,如今却是活生 柏晓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僵硬,随即目光凌乱了起来。 “你没认出来也很正常。二十多年啦,我要不是刚才陪着我家太太看这些老照片,也早忘了她年轻时那会儿的气质容貌了。”管家的口气里尽是惋惜,“要知道,柏太太当年为了怀上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那些流传在坊间上的什么偏方啊,她都试过,没想到最后怀是怀上了,可脸蛋身材啊都走了样,据说她听信的那些什么偏方里都含着激素,对女人可不好了。真是可惜!想当年啊,也是出了名的小美人啊,再加上家里条件好,追她的人都可以排到黄浦江的对岸去了。” 管家这么一提醒,柏晓方才想起来,自己在柏家确实从来没有瞧见到过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她小时候禁不住好奇,缠着带她长大的老保姆问,可也直到前两年老保姆过世前才向她提起过,说是妈妈生下她之后,就将家里所有年轻时的照片都烧了,怕是见着伤心。 柏晓没由地苦涩一笑,眉间却立刻染上几多思索,适才就觉得今天的苏雪清有些古怪,刚才对她不冷不淡的态度倒也不去说了,可这上午在brioni店里,突然莫名地问起许幸然家里的情况,晚上又是捣腾出这旧相册来,怕是婚礼上要用子栋小时候的照片只是一个幌子,实则是她…… 仿佛是意识到了某种可能一样,柏晓的心窜动地厉害。 难道是许幸然——,不不不,怎么可能是这样? “晓晓,燕窝要凉了,快趁热喝。”管家提醒她,顺便接过她手里的旧相册,小心地阖上。 她有些怔怔地端起盛着上好燕窝的白瓷汤碗,手指却在微微地发抖,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迅速笼罩在她的周身,寒意四处流窜着,从小腹一直涌到颈脖,令人头皮发麻。 猜出爸爸刻意隐瞒病情的用意,她倒还有几分对策可以作应付,可是如果—— 这个本应该消失的人,如今却是活生生地出现了。 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人尽皆知。 或许是因为心脏跳动得过于厉害,她竟生生地觉得有些疼,好似有一人正在用着一把生锈的刀子割去最心爱的东西,一下一下的痛。 她最心爱的东西?是所谓政商联姻的美满婚姻?是父母多年以来的万般宠爱?柏家千金的高贵身份?柏原那价值连城的股份? 拥有越是太多,便越害怕失去。患得患失之间,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痛不欲声。 她摇了摇头,从未有过的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似是再也难已忍受,她倏地放下手中的白瓷汤碗,站起了身,脚步匆匆往玄关处走去。 身后的管家一脸诧异与紧张,趿着拖鞋忙追上她,关切问道,“晓晓,这不才刚回来,又上哪儿去呢?” “呯——”没等来她的回复,大门却已呯地被大力关上。 管家叹了一气,头摇了摇刚回过身,却看见苏雪清略显孤寂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楼梯转角处,直直地看着客厅里的一切,“哎哟,我……” 第246章 这会儿指不定啊去找她的那个救兵了 深受惊吓的管家猛地拍着自己的胸,等气缓上来之后,终于说道,“太太,你这是……” 苏雪清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每走一步,这脸上的笑意便是徒增了一分。 管家读不懂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忙不跌地赶上去搀住她下了楼,然后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紧张的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道,“太太,我这可是按照你之前的交待来做的,小少奶奶她确实感觉很不对劲,这会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吴嫂,我知道,你做得很好。”苏雪清伸手揽回那旧相册,喃喃着道,“别管她,这会儿指不定啊去找她的那个救兵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坐一会儿。” “是,太太那也早些休息。” 等管家走了,苏雪清才打开那本旧相册,目光直直地盯着前面,纤细的手指却是一页一页地翻动着,直到翻到了那最后一页。 她的眼眸才落了下来—— 八十年代末的婚礼,高官女儿下嫁一穷二白的小公务员,羡煞一众人,在当年也算是被人津津乐道轰动一时的事儿。 照片上的李沐慈年轻漂亮,她幸福地倚在柏蕴铭的身边,两人的身边皆是大学时期的同学,合影的地点自然也是选择在了大学校园内。 彼时她也在这所大学念着书,刚上大一,作为新闻系的学子头一回看到有人在校园里穿着白色的婚纱,自是羡慕不说。恰时新婚夫妇两人身边的一位朋友向她走过来,一把便将他手中的相机交到了她的手上,“同学,帮忙给我们来一张合影。” 苏雪清的唇边慢慢地勾起了一抹苍凉的笑,那是她第一次遇见关少阙,而他身后的女子正朝着他俩浅笑盈盈。 是有多讽刺啊! 姐姐啊姐姐,你这还是在怨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还依旧是你的,关少阙的痴给了你、关少阙的地位、钱财统统给了你儿子,我和子栋连分上一杯羹的余地都没有。你在地下也应知足了吧? 可为什么你还是要这么笑呢? 姐姐你不会是在看我苏雪清的笑话吧?哈哈……笑话?哈哈……姐姐,那你就笑吧! 苏雪清眉梢上染上的笑愈渐有些疯狂,可是心底却是一阵又一阵悲哀。片刻,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是酸软又无力地坠落了下来。 * 今夜,似乎注定了瞬息万变。 刚刚还是繁星点点的夜空,转眼之间便被浓厚的云翳所覆盖,雷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雨点竟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噼哩叭啦地砸落了下来。 梁展鹏拉着许幸然的手飞快地逃离,回到房间,许幸然顾不得和他说话,匆匆忙忙地跑到楼下的厨房间里找来几只脸盆接水,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还不忘自嘲道,“你别介意啊,我家里一下雨,就要闹水帘洞的。” 背后的男人不出声,许幸然有些悻悻然,“你要住不习惯,镇上有……招待所。现在这个点……估计还开着。” 第247章 有什么好好奇的,那是她的自由 苏雪清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看向他,“那你呢?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事?”关子栋的脸色既冷淡又漠然,苦笑着道,“您不都替我安排好了吗?没人敢对我怎么样。” “子栋……”苏雪清一时有些哽咽,她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他却依然背对着她,让她看不到他神色里的几丝倦怠。 “妈,我累了,我先上楼去休息了,您也早点睡。” “什么时候开始,你我母子二人竟也这般生疏了?”苏雪清喃喃着,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了下来,她转过苍白的脸,无辜地看向他,心中万般的疼痛。 房间里再一次地寂然无声,使得气氛微微地压抑沉闷。 半晌,关子栋的脚步终于是极不情愿地出现在了苏雪清半垂的眼眸里。 她这才急急地将眼泪收住,强迫自己发出微微颤抖的声音,无力的语气充满了让人拒绝不了的恳求,“陪妈妈说说话,好吗?” 关子栋下意识地看向她,这才发现她哭过,心里不由一堵却是不明就里,然后坐到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 “我知道,你心里怪着妈妈,而妈妈我也好像是真得觉得自己做错了。”苏雪清吸了吸鼻子开口道。 关子栋眉梢一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此时此刻,她一向雍容与骄傲的脸庞上,无不流露出令他陌生的脆弱与憔悴的神情,他一时茫茫然地竟有些不知道该要说什么。 “你和柏晓……”一抹难以掩饰的心疼终是掠过苏雪清湿润的眸子。 关子栋脸上的肌肉不自在地痉挛了下。原来还是在担心他和柏晓,关子栋暗暗嘲笑自己的多虑,“妈,我和柏晓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你放心,这次婚礼事关两家人的共同利益,我会老实安份,不出任何差池。” “子栋……”苏雪清的眼神渐渐地哀凉。 “妈,您还有别的事吗?” “子栋,柏晓她……她……”苏雪清张了张嘴,竟是从未有过的难以启齿。 “她怎么了?”关子栋皱皱眉,脸上的表情尽是讥讽与痛楚,却又是无奈到认命般地说,“不会又是什么肚子疼了,那我送她去医院。” 说完,关子栋便起身,刚想走,却被苏雪清急切地拉住了胳膊,“子栋,不是,不是,她不是肚子疼。” 关子栋一脸疑惑及厌烦地望向苏雪清,“妈,那到底怎么了?” 苏雪清的神情一下子显得有些虚弱,“子栋,你坐下,你听妈妈好好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柏晓她不在家……” “哦。”关子栋松了口气,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她,又重新坐回沙发上。 “你不好奇她去哪儿了?”苏雪清忽然问向他道。 “有什么好好奇的,那是她的自由。”关子栋的眼底竟是一片事不关己的冰冷。 苏雪清心里一震,“莫非你……早知道了?” “什么?” “子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她……”苏雪清看着儿子,心里隐隐泛起痛意。 第248章 如果妈妈现在同意你和许幸然在一块 “妈,你今晚到底怎么了?”关子栋眉头一缩,目含怪异地看了一眼苏雪清。 “子栋,今天下午我收到一叠照片,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柏晓她和……” “妈。”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关子栋目光一冷,倏然打断她道,“我刚刚说了,柏晓有她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她嘴巴半张,半天没反应过来,等缓过神来,语气尖锐道,“你这是什么话?她,这个女人在外面给你戴绿帽子啊,你也不在乎吗?而且,她还是和那个黄勇先啊,是……” “你是想说他们**吗?呵呵,妈,我们都已经成年了,成年人都会知道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关子栋忽然笑了,满脸是无奈地自嘲与绝望的痛。 “子栋那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关子栋发出一声叹息,他没有直接回答苏雪清的这个问题,反而是淡淡地问道,“这个重要吗?” 苏雪清的心一落千丈,几乎像发了狂一样的吼了出来,“怎么不重要?如果不是,明天我就去柏家把这婚给退了。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成何体统!?” “那如果是我的孩子,您又准备怎么办呢?”他故作轻松的语气中夹杂着几许调侃的意味。 “我……”苏雪清心中的酸楚肆意地涌来。 关子栋的眼里噙着苦涩,“妈,您要想清楚,我和柏晓这个婚姻所带来的是你梦寐以求多年的东西,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不是吗?” “子栋……”苏雪清一时惊讶于儿子突如其来的转变。曾几何时,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在她的耳畔苦苦哀求,哀莫大于心死般地说着,他这一辈子,除了许幸然,不可能再爱上其她人了,他说妈妈,他不会再幸福了。 “妈,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不子栋,如果妈妈现在同意你和许幸然在一块儿了呢?”苏雪清决定再为自己赌上这一局,尽管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今天收到的这些照片,已足够证明柏家的千金血统不正啊。 关子栋一个怔忡,眼里闪过的惊诧根本无法掩饰,半晌过后,却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无可奈何的笑,满眼皆是悲凉,“妈,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 “我是认真的。子栋,妈妈知道错了。”苏雪清的目光一时之间充满了内疚与真挚,“妈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子生不如死地活下去。你告诉妈妈,你心里还喜欢着许幸然的,是吧?” 关子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尽量遮住眼底那份因为失去而带来的痛楚,他这样的一举一动,显然全落进了苏雪清的眼底。 苏雪清的心里终于落定几分,原本有些颓废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子栋,柏晓她做出这种事情来,是她咎由自取,我明天就去柏家,把你和她这婚事给退了,我们有她不自爱的证据在手,不怕柏家不同意。” 第249章 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错,鸣金收兵为 “妈?”关子栋这才发现苏雪清是铁了心要退了这婚事了,心里各种滋味横生。 “你明天就去找许幸然。”苏雪清的嗓音里突然透出一丝显而易见的果敢与坚持。 “什么?”他一脸疑惑地看向苏雪清,生怕自己听错,呼吸变得急促,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去找许幸然,你说你和柏晓的婚退了,你要和她在一起。” 关子栋一时惊讶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艰难地开口道,“妈,你开什么玩笑,许幸然她现在已经和梁展鹏……” “她和梁展鹏在一块儿又怎么了?她要不是被李沐慈逼得走投无路,她能和梁展鹏在一块儿吗?她肯定是逼不得已的,你去找她回来,然后和她结婚,快!一定要快!” “妈,你怎么了?这……”关子栋只觉得耳朵里忽然轰轰轰的声音,他下意识蹙紧英眉,只觉得妈妈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太突然太怪异,他咬紧唇关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之中。 苏雪清或许是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定了定神,缓口气才放慢语气道,“梁展鹏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他花花公子一个,你说他对许幸然能认真吗?” 关子栋一时默不作声,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晦涩凝重,他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下来。 苏雪清的话确实点到了他心头对许幸然的那一些不安,心里突然排山倒海般地浮起对许幸然的那些思念,撩拨着他从来没有安分过的情绪。 以致于让他忽然之间,愿意去忘了昨天他亲眼看到的那一切,许幸然和梁展鹏在一块儿时的那情投意合,反而在用母亲的这番话不停地劝慰着自己,或许真得是因为她的走投无足,逼不得已地走近了梁展鹏,或许她的心里还真得会有他。 所谓知子莫如母,苏雪清一直紧绷着的嘴终于缓缓勾起,这一刻,她很清楚地知道儿子动容了,于是又劝慰道,“子栋,也许你以前一直觉得妈妈是个利益至上的人,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甚至为了这些利益去赔上你的婚姻、未来的幸福。可今天妈妈知道错了,尤其是看到柏晓给你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还有自从你知道要和柏晓订婚之后,你终日的郁郁寡欢,妈妈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实在是……子栋啊,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错,鸣金收兵为时不晚。只是你一定要记住,妈妈始终是你的妈妈,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地透过玻璃洒了进来,光影缭绕。 一室暖昧,一床凌乱。 男人搂着怀里的小女人,薄薄的白色被子掩在两人的身上,却遮掩不了昨晚的一夜激情。 她在他的怀里醒来,却是一动不动地保持原来的睡资,静静地看着他不设访地安稳睡容。最后实在是没有忍住,允许自己探出小手,轻轻地描绘着他坚毅的脸廓,想以指腹的力量在自己的心里烙上他的容貌。 第250章 这算是哪门子的施舍啊? 门外站着的除了嘎子,还有王婶,倒是有些意外了。 “哎哟,幸然啊,昨晚看到你家灯亮了,就知道你回来了。你好运气哟!听我们嘎子说,这小院竟然卖了一百万啊!”王婶亢奋的声音落在了嘎子的前面。 许幸然有些讪讪,经过昨天在病房里的那一出,她倒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百万”了。 嘎子抓抓脑袋,白了他妈一眼,方才对着许幸然说,“跟中介约在了下午见买家,你记得带好房产证户口本什么的。” “哎哟,这买家到底是啥来头啊,出手这么大方,而且本事还大。嘎子说之前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就是上一次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小白脸他也想买,可就是当中出了什么环节,好像是手续什么的有问题,一直搞不定……” “妈!你胡扯些什么呀!?”嘎子不满道。 许幸然一头雾水地看向这对母子,什么小白脸也想买,跟她上一次一起回来的,那不是关子栋还能是谁?可怎么又是当中出了什么环节?一直搞不定。 也就是说,关子栋也想买外婆留给她的这套房子,却因为某种原因没买下。 如果说关子栋想买是为了帮她解决经济上的困难,她可以理解。 可是因为某种原因没买下,是什么原因呢? 于是她一把抓住嘎子道,“说,怎么回事?” 嘎子知道也瞒不过她,“房子挂了很多些日子,就没有人来看,起先我也是以为这房子破,人家没兴趣,所以也没怎么多想。后来关子栋找到我,说是钱都准备好了,可我去帮他办交易,房管所里的人怎么都不肯盖章。” “那……为什么现在能交易了呢?”许幸然呐呐着,心里也委实猜出了这其中的古怪。 李沐慈动用关系不让她卖得了这唯一可以救她妈妈性命的房子,她不难猜道。可她猜不透的是,为什么又能让费秘书买得下了呢?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我咋知道啊。那个姓费的女人前两天突然过来,房子都没看就说成交价是一百万,光是定金就交了三十万,这钱啊捧在那中介的手里,乐得是尿都要撒开了。可我说还不好卖啊,人家不信,于是又让我跑了趟房管所去问,这回倒是准了。” 嘎子说着,就从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公文包里掏出厚厚地几叠钞票,身边王婶的眼睛已是被这真金白银灼得一片闪烁。 许幸然愣了一下,嘴巴抿得紧紧的,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感觉有些凌乱。 接下来的话,妈妈换肾的钱就有着落了,可是这又算什么呢?她和柏蕴铭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算是哪门子的施舍啊?还有,李沐慈知道吗?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子,又想起她逼着她走投无路的那些手段,还有昨天在病房里咄咄逼人的那个她…… 许幸然的心口处隐隐地涌起一阵痛楚及莫名的烦燥。 第251章 我想呢你怎么一百万都不要了 至于害怕,反倒是一丁点都没有,转而却是有些同情她。她心爱的丈夫无辜地被自己妈妈那扭曲着的所谓的爱而绑架,让她的心里永生不安,而她又怎么可以去收下这钱? “幸然,怎么了?”嘎子瞅着她不为所动的反应,不解地问道。 “我……,对不起嘎子,我想我……”毕竟是钱,许幸然虽然说是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收下,可一想到等着换肾的妈妈,还是有些支吾,“外婆的房子……我想我还是不卖了。” “啊!?”嘎子和王婶几乎异口同声,两双眼珠瞪得滚圆。 接着,嘎子先大呼小叫起来,“咋了呀这是?你……发烧了啊?”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打小和林之俊一个裤裆穿着长大,在帮许幸然卖房子这件事情上他也算得是尽心尽力了,如今她说不卖就不卖,让他这多日来的汗水全成了水漂。 “我……”许幸然狠了狠心道,“反正就是不卖了。” “我说幸然啊,这可是难得碰到一个这么爽快的买家啊!你得想清楚啊,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还有你妈妈她……不现在躺在医院嘛,这钱……” 王婶说着说着,忽然眼角瞥到一个男人,正迈着散漫的步子从里屋出来,她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吃惊地掩住嘴巴子道,“哎哟我的妈呀,幸然你家里有……有客人啊!” “啊?”许幸然一惊,头一扭便看到梁展鹏穿着昨儿个的那件白衬衫,气闲神定地朝伫在门口的三人走来。 三根竖线齐刷刷地淌下,“他……那个……” 嘎子当下就有些不悦,这算咋回事?许幸然她也太放得开了吧!前阵子还听林之俊说两人恋爱上了,这突然就带了个陌生的男人回家。他不禁有些气恼,刚要开口,却便自己的妈妈拉到了身后。 王婶自是聪明人,立马便朝着许幸然挤眉弄眼,一圈的笑意荡漾在唇边,“小妮子就是有能耐,我想呢你怎么一百万都不要了,告诉王婶,是新交的男朋友?” 许幸然脸面一红,只因男人已经信步而来,一手还故作亲昵地揽上她的细腰,她更是有些“百口莫辩”,“他是……我的……” 此刻梁展鹏倒是一言不发,眼底散发着熠熠光泽,微笑站在她的身边,似在等待她对他身份的确认,“我的……” 许幸然只觉得自己的嘴巴上涂了浆糊,怎么都开不了口,心里难免有些窘迫,反而跟梁展鹏介绍道,“那是嘎子,那是嘎子的妈妈王婶。” 梁展鹏礼节性地朝他们点了点头,深邃的黑眸漾上浅浅笑意,示意是认识了。许幸然见他还是不开口替自己周全,不禁有些恼怒,“他……他是……” “还用说嘛,新找的一款爷。许幸然,还真有你的!”嘎子愤然出口,恨恨的语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王婶眉一皱,狠狠在跺上儿子一脚,痛得嘎子嘎嘎直叫,“妈你干嘛啊你!” 第252章 我能和然然水到渠成,还真是多亏了 王婶不理他,对着梁展鹏眉开眼笑道,“儿子不会说话,您可别见怪啊。” 梁展鹏淡定一笑,唇边泛起好看的涟漪,“怎么会,对我们有误会也很正常,谁让然然她害羞呀。然然你说是吧?” 许幸然只差地上没个地缝好让她钻进去了,梁展鹏却是极为宠爱地将她搂紧道,“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梁,名展鹏,是许幸然的……先生。” “啊?先生!?”王婶的眼神直了,下巴就差没往下掉了。 许幸然不否认,笑得尴尬。 “啥时候的事啊?”嘎子眼珠子瞪得圆又圆,反应过来忙不跌地替好兄弟问道,“那……阿俊知道吗?” 梁展鹏的眼底带着隐隐的笑意,却又是正色道,“当然,我能和然然水到渠成,还真是多亏了林之俊,只不过说来话长,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他。” 嘎子皱着眉将信将疑。 “这……那……幸然啊,这么大的事,你……”王婶又紧张又激动,嘴巴都在颤,眼睛却是瞄到了两人手上确实都各戴了枚婚戒,她酝酿了一下起伏不定的情绪终于开口,“哎哟,我说幸然啊,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梁展鹏的嘴角勾起了满意且得逞的弧度,“然然可能还不太适应,毕竟昨天我们才确定要结婚,下午我约了律师签字。至于这房子,我想然然一定是舍不得卖,所以还烦请嘎子跑去带个话,就说我们不卖了。至于然然她妈妈住院的一切费用,由我承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两位大可不必太担心。” 许幸然彻底蔫了。他这三言两语,可是不仅向他人宣布了他们的婚讯,点明了她突然不卖房的初衷,更是让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接受他的馈赠。实在是太狡猾了。 “唉,好好。”王婶轻拍自己震动不已的那颗心,连说好,可转念一想不对,于是便道,“这……梁先生,你有所不知,那中介头一回做上这么一笔大买卖,可乐乎了,就等着分成啊,对,分成,还有他说嘎子这事上有功,要……” 男人唇边勾笑道,“我明白。我会让人送支票过去,不枉中介对于这房子上的尽心尽力。” “那……嘎子他……”王婶脸上的笑带着些小心翼翼,一时之间堆得有些假。 梁展鹏自然是明白王婶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却又是哪壶不提哪壶开道,“听说王婶很喜欢打牌,是吗?” “是啊。”王婶自是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梁展鹏薄唇扯了扯继续说道,“那不如这样,明天上午你叫来两个之前经常让你和然然妈妈输钱的牌友过来,由我作庄陪你们走几圈。” “这样啊……”王婶忽觉有些不可思议。 “王婶,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我说得太明白吧。” “呃……”王婶低下头琢磨一番,片刻过后似是有所顿悟。一双精明的眼里霎时迸出花火来,连忙点头对着梁展鹏道,“好!好!” 第253章 从今往后我的便就是你的,你心疼也 许幸然瞪了梁展鹏一眼,心中猜出他葫芦里在卖得是什么药,于是朝着男人努了努嘴巴道,“我们镇子上的人玩牌路子可是很野的,几乎没有什么规则可言。” “然然,你这是在心疼我会输钱吗?”梁展鹏醇厚的嗓音带着几分揄揶,脸上的神情却是一付从容淡定。 许幸然立刻白他一眼,可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嗔回他,却听得男人悠悠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不过也是,从今往后我的便就是你的,你心疼也很正常。” “谁说的,咱俩还没结婚呢,你输得一干二净才叫好!”这回,她不客气了。 “哎哟哟,这小两口!”王婶看着他两你一言我一句地拌着嘴,不禁啧啧开,“不是说下午就要签字结婚了嘛,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分你我啊。幸然啊,你外婆要知道一定开心。瞧这大小伙子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王婶我这富贵眼是不会看错的,幸然啊……”说着她轻声凑到许幸然跟前,放低声音道,“相信王婶,绝对比你上一次带回来的那个小白脸强。” 许幸然的脸立刻羞红。 “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时间了啊。”王婶也知自己和嘎子不宜在此久留,便开了口拉着嘎子说再见,眼里更是亮起了一番久经沙场的刀光剑影,“我说大兄弟啊,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上午十点,牌桌上见,咱俩强强联手,杀它个片甲不留。” 梁展鹏被王婶的话,一时逗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还有还有,幸然她外婆去得早,妈妈又病着,你俩婚事就包给王婶我张罗,一定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啊!”王婶拍着胸膊保证。 “我说妈,你有完没完。”嘎子没好气地瞪着自己的妈。 王婶这才收住喋喋不休地嘴巴,人刚想走转而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差点忘了说了,今早我们这条巷子里的煤气管道坏了,据说得修好几天呢。这天热,你俩要洗澡啊就去镇上的澡堂啊!” 这话说完,许幸然才发现王婶略有些暖昧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移着,像是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一般,让她的脸又是一阵莫名的燥热。 “澡堂?”梁展鹏含笑的眸子似乎滞了一下,“澡堂”二字倒是第一次听说,忽就觉着有些新鲜。 嘎子鄙视了一下他,“是啊,你要是不习惯,就在院子里冲冲得了,反正是大老爷们一个。” 王婶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骂他道,“咋和梁先生这般说话的!?” “妈,我又没说错。我和阿俊不都在院子里冲个凉快的嘛!”怕梁展鹏不信,嘎子又冲着许幸然道,“许幸然,你不也瞧过?” “啊……?”许幸然这下脸燥得更热了,梁展鹏斜睨了眼她,当下脸拉得有些长。 “胡说什么呀!这小孩子过家家的,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王婶拍了嘎子一下的后背,嚷着道。 母子俩又是推搡骂咧了一会儿,这才离去。 第254章 他为什么突然动身去了美国?而他, 柏家的宅子是一栋很普通的三层大别墅,它坐落于s市市中心最具有商业气息的长乐路上。身处繁华却不喧闹,安静之中又不失别样的热闹,真正是应了那一句所谓的“出则繁华,入则安静”。 窗外的天空早已翻着鱼肚白,空荡荡的客厅里,窗帘布始终紧紧地拉着,不敢透出一丝一毫的空隙。 李沐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奢华的欧式沙发上,一心一意地等着程立晖的电话。 这一晚上她未曾合过眼。 只是孤零零地亮了一盏落地灯,橙黄的光线将李沐慈的脸颊映得更是苍白,毫无血色。 她一心一意地等待,让时间变得很漫长。 室内安静极了,仿佛都能听到她那颗心在惶惶不安的跳动着,和挂在墙上的壁钟一个频率,急促而又缓慢。 “咚咚咚……”墙上的壁钟,敲了八下。 再漫长的夜也都会转瞬即逝。看,这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是李沐慈是有多么希望的,时间能永远能停留在昨天。 她差人查过程立晖的航班,国内凌晨三点,他所搭载的飞机已经安全着陆于美国檀香山国际机场。 她差人查过他应该下榻的酒店,却没有一个叫做程立晖的中国籍男子办理过checkin手续。 他为什么突然动身去了美国?而他,现在又在哪儿? 李沐慈的眼底越来越暗淡,她忍不住地缩了缩身子,牙齿将唇瓣咬得不见一丝血色,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钟,时间仍然在按照它应有的节奏滴答滴答地走着。 而她的心里的频率,已经完全乱了。她只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嚯”地站了起来,而眼前又宛如天重新黑了一般让她什么都看不见,让她重重地跌坐了回去。 心中的惶恐终于在那一刻喷涌而出,渐渐地,那些恐惧像是海藻一般在缠绕于她的全身,让她挣脱不开。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力。 蕴铭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一定什么都知道。 她要去找他确认,可是她又害怕,万一真得是,她又该如何收拾这样的一个局面? 而事已至此,逃避俨然没有任何出路。 “钟妈、钟妈……”李沐慈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她大声地唤着家里的佣人。 钟妈急急地从厨房间里出来,见李沐慈气喘得厉害,焦急地说道,“太太,我来了,早饭我都给您备好了。” “不不不!钟妈,小顾呢?备车、备车!让小顾……备车!我要去……去趟医院!对,我要去趟医院。”李沐慈的喉头一阵哽咽,词不达意地终于是将一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却是费尽她九牛二虎之力。 这一晚上,她似乎已猜出柏蕴铭的用意是为哪番。这来龙去脉的虽说她依旧是雾里看花,但也几乎看清了几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想着去找他澄清。 她怕。可她却不得不。 “啊……”钟妈只是以为她担心先生的身体,便好心地劝道,“太太,您这一晚都没好好歇着,不如先吃点早饭。这要饿着肚子出门,搞不好是要低血糖的。先生那里毕竟有医护人员看着,您自个儿也要保重身体啊!” 李沐慈摇了摇头,眼泪狠狠地砸落了下来,她悲伤地看着眼前的钟妈,不禁有些哽咽,“我说了,我要先去医院!” 钟妈心疼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了。她在柏家帮佣这么多年,这夫妻两的笃厚感情她是再清楚不过。可正当钟妈左右为难之际,门铃却是急促地响了起来,一声一声的像是在催着谁的命似的。 第255章 你们这一招暗度陈仓实在是太高明太 仿佛是猜到了谁会在此刻造访,李沐慈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昨天例行的股东大会因为黄勇先突然增持了柏原集团的股份而搞得其它股东人心惶惶,也因为梁展鹏的突然缺席,却又草草收场,让守候在外多时的记者扑了空。再加上柏蕴铭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命悬一线,柏原集团的股权之争也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且扑朔离迷。 媒体向来不会满足于集团发布的正式公告,不乏一些嗅觉灵敏地竟然还扑到了怀恩医院里,若不是院方那边及时增派了保安,只怕蕴铭连个安生休息养病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一个晚上的新闻她虽然没有去关注,可也知道经过这十几个小时的发酵,指不定已经被渲染成什么样了。 而这些,似乎在李沐慈的眼里都显得不重要了。 她慢慢地有些惶恐有些无助地将目光移向了大门口,看来有人还是坐不住了,亲自上门来找上她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各种情绪,逼迫自己此时此刻一定要平静下来。 钟妈打开了大门,走进来的是同李沐慈一样的彻夜未眠的苏雪清,只见她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却仍然掩盖不了她一脸的铁青。 李沐慈因为有了刚才的心理建设,在见到脸色铁青的苏雪清的时候,倒也并不意外了。她姿态从容地站起了身,故作强颜欢笑着冲她寒喧而道,“亲家,什么风把你一早就吹来了?早饭可有吃过?” 说着,李沐慈便是走了上前,同往常一般热络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苏雪清却是硬生生地把手缩了回去,避开了她的这般殷勤,然后绕过李沐慈,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嘴角微勾却是开门见山道,“今儿个是有事来找柏太太商量。” 柏太太?李沐慈心里不免冷哼了一下,脸上却是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回到了苏雪清的对面。 她深知苏雪清此番来目的不纯,于是便给站在一边的钟妈使了个眼色,钟妈当下心领神会,知趣地退了下去。 “说吧,什么事?”打发走了外人,李沐慈复杂的眸光重新落在了苏雪清的身上。 苏雪清睨了她一眼,然后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啪——”地一声重重地扔在了茶几上,语气冷淡地说道,“您自个儿先看看吧。” 李沐慈倾了倾身拿起纸袋,眉心略蹙,正思索着里面是什么东西之际,便听得苏雪清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扬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一向看不上也看不起我,可也不至于把我和我们家子栋当猴子耍。你们这一招暗度陈仓实在是太高明太有魄力,我苏雪清当真是自愧不如。 柏太太,真是没想到啊,为了堵住我的口,把这个来路不明的晓晓送给我们子栋,反还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人家家里卧薪尝胆了这么多年,我怎么当初就没想到啊……” 第256章 那您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晓晓怎么上 苏雪清的这一席话无疑如一颗重磅炸弹般在李沐慈的耳边炸开,她震惊地张着嘴巴,似乎她所说的每个字都印证了她昨天一晚上苦思冥想,一时之间只感到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胀痛。 可眼下她也知晓苏雪清或许只是在声东击西而已,自己必须要镇定,在没有得到柏蕴铭的亲口证实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乱了阵脚,“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听不懂?呵呵,事已至此,何必还要在我面前装蒜呢?”苏雪清一脸的愠怒,眼底最后一丝容忍消失怠尽,“柏夫人,您先看看,看看你家晓晓做了什么好事?别以为这种跟拍的事情,只会你差着人做!” 闻言,李沐慈这才赶紧从纸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像是刚刚清洗出来的,还飘着淡淡的油墨的香味,如丝如缕地伴着她的呼吸钻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内,可是画面上的两个人苟且的画面却着实让她胃里一阵翻滚。 “嘭——”手里的照片全部落到了地上,“这……”李沐慈嘴巴微张着,晓晓竟然和黄勇先……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忽地,李沐慈只觉得一股郁气突然急急地聚结到了她的胸口,任是她如何疏解都散不开。 “别人是都不知道,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有哪个不晓得黄勇先他是……您家老爷子在外面和乡下女人生下来的……” “住口!”李沐慈一时之间气得胸腔都快要炸开了,“不准胡说,这……根本就没的事!” 苏雪清的嘴角扯抹出一丝冷笑,从地上一张一张地将照片捡起,然后叠好又重新放回茶几上,“那您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晓晓怎么上了黄勇先的床?” 李沐慈一时哑然。是啊,晓晓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她为什么……或许她知道了,还是黄勇先也知道了? 见李沐慈无任何反驳之力,苏雪清决定趁胜追击,“柏夫人,晓晓她既然恬不知耻地做出这种事情来,想必一来也是知道自己和黄勇先毫无半点血缘关系,二来也是嫌弃我们家子栋的份量还不足以让她在柏家立足,所以我今儿个特地过来跟你商量,趁晓晓的肚子还没显怀,趁咱们两家还没对外公布晓晓怀孕的事,不如就把这门子婚给退了吧。” “你……你说什么?”李沐慈眉头微微蹙起,眸光泛起深沉之色。原来……终是为了这个。 “退婚。”苏雪清异常坚定地说道,这“退婚”二字,音调突兀地高昂,而且还带着某种肆无忌惮的挑战性。 空气似有凝滞。 半晌,李沐慈微微抬了抬倨傲的下巴,目光冰凉地朝向她看,忽然之间冷然地出声道,“雪清啊,这婚当初能订下来就不易,现在你想着退也就不别如此草率。” “什么意思?你这个挂牌女儿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了,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叫板?” 第257章 他会不会大义凛然到送自己的宝贝儿 “什么挂牌女儿?雪清,我李沐慈就一个女儿,她姓柏单名一个晓字。”说到这儿,李沐慈脸上的神情不可避免地微微一变,宛如平静的湖面迅速结了冰一般,“晓晓她做错事情,我身为她的妈妈,自是会教训她一顿。但是这婚嘛,我奉劝你一句,你看这时间吧也不早了,还是回去好好地操办着。这接下来的事情啊,咱们两家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苏雪清讥笑一声,慢慢地勾起唇道,“呵呵,柏夫人,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那个当年受人摆布的苏雪清吗?你也不想想,这些照片、还有那二十多年前泥石流的案子,要是我今儿个心情不好,给泄露了出去,扫得可是你们柏家的颜面及您那过世老爷子的一世英明啊。” “哦?是吗?”李沐慈嘴角也是不甘示弱地向上一翘,不疾不徐地反驳道,“柏家的颜面我自然是丢不起,老爷子的一世英明我也更不想让他在地下有所蒙羞,可……怎么说呢?雪清,关市长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被戴了顶绿帽子,八成啊是想着来和我们柏家退婚,这一点不容置疑,我李沐慈也是理解万分。可是……要是让关市长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做了一些作奸犯科的事情,雪清啊,你说我们堂堂s市的市长大人,他会不会大义凛然到送自己的宝贝儿子进监狱呢?” “什么意思?!”苏雪清的心一沉,脑中思忖着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进监狱?她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了惊疑的表情。 “不明白吗?”李沐慈嗤笑,“那就先回去问问你那宝贝儿子子栋呀。” 苏雪清的大脑几近空白,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着道,“李沐慈,你到是给我把话讲清楚!” 李沐慈挑挑嘴唇,冷笑的讥讽在眸底浮现,“雪清,不要这么激动。这么说吧,两孩子的婚事还要等着你去操办呢!而我李沐慈呢,也一向是言而有信的。这婚礼的事情一结束,该给晓晓和子栋的股份我一份都不会少,亏待不了他们。” “我说得不是这个!?你刚才说什么监狱不监狱的?你……”苏雪清的声音还维持着一贯的硬冷,可是眼中却是深深的担忧。 李沐慈沉眸一缩,思绪想是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然后她平静地说道,“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雪清,二十多年前你教会我明白的道理,怎么现在搁到你自己身上了,反而就不懂了呢?” “你!”苏雪清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她艰难地咽下口水,又狠狠地说道,“不要给我打哑谜!李沐慈,说,子栋他……” “真想知道?”李沐慈嘴角微勾,神情却是异常的冰冷,“怎么说呢?子栋这孩子大学也就是刚刚毕了业,靠着关家在我们柏原所占的那些个股权,就坐上了柏原地产集团财务总监的位置,你说这下面有多少人不服气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是吧?” 第258章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许幸然才是你们 “你是说他……”苏雪清全身一颤,似乎是略有所悟。这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宛若一把锋利的刀猛地扎进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在心壁周边疾速地奔跑。 难道子栋他……? “明白了?”漾在李沐慈唇边的讥讽似乎更深了。 苏雪清的眉头只是越皱越紧,脸上尽是痛苦不已的表情,“你们……这都是算计好的吗?” 终于是扳回了一局。 李沐慈扬起双唇,扯出云淡风清的笑容,“雪清,今儿的这个事情我看就到此为止吧。还有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照片,你直接摊给我看,我也不跟你计较。我们女人啊做什么事情讲究得是姿态。雪清,以前你不会,把惠茜活活气死,老关到现在还为这事耿耿于怀,可现在要是再不会,可就真得有人要把你笑话死了。” 李沐慈的话,再一次刺伤了苏雪清的心,向来好强的她,脸上竟然有了一些哀哀,清亮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无不透着令人憔悴的挫败感,“都到了这份上,你还要我跟你讲什么姿态。你这是让我儿子一辈子……” “可这婚事也是你当时一门心思认准的呀。”李沐慈打断了她的话,冰冷却极尽嘲讽的语气像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苏雪清全身禁不住地颤抖,嘴巴张了又闭,最后却是死死地盯住眼前的李沐慈,苦笑起来,确实没错。 “好!好!李沐慈,算你狠!”苏雪清深吸一气,继而一把拎起桌上的包,站起了身往大门口走去,可又忽地一个转身,心有不甘地朝着她说道,“哈哈李沐慈,我算是栽在了你们夫妻两手上了,可是这般的死法你们也要让我死得明白,是吧。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许幸然才是你们的女儿?不会是在那个订婚宴上吧?” 李沐慈冷眼一瞥她,却很快要把视线转向了窗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雪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对,或许你被柏董事长蒙在鼓里了,不然又怎么会这般地纵容你这么对付自己的女儿……呵呵。咱俩都是瞎了眼了。话说回来,柏董事长果然是高明,瞒着你把这一手牌打得也算是精妙,只不过,可惜了你把许幸然逼到天无绝人之处,送进了梁展鹏的怀里,而我儿子却……还亏他对许幸然一往情深啊……你……” “雪清,我只一直当你是财经类的文章写得好,岂知你的想像力还如此之丰盛,不去当电视剧的编剧实在是太可惜了。” “呵!”苏雪清突然笑了,“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想承认吗?还是你背着你亲生女儿做的那些蠢事你不敢说出来啊?” 李沐慈的头就像是被重击一样发出嗡嗡的声音,即便这样,她却还是硬撑着道,“我说了,我李沐慈就一个女儿,那就是快要嫁进你们关家的柏晓。” 第259章 二十多年之前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呵呵……这婚我……!”一想到李沐慈手里捏着关子栋的把柄,苏雪清不得不咽下脱口而出狠话。只是偏又不甘心,于是话锋一转了道,“不过你也真是够可怜的,活生生地让人把自己的闺女往死里整,差点让她当了**女,要是我啊也没脸去认,亲家,你是说不是啊?哈哈……” “钟妈,送客!”逐客令冷冷地从李沐慈嘴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 钟妈匆匆从里屋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太太,什么也不多说,只是低着个头去替苏雪清打开了大门。 苏雪清却是换上笑脸,眼底尽是彻人心骨的寒意,“还有,你之前这么一直提防着梁展鹏,我猜啊你是心里在怕吧,怕他是原童生的儿子?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李沐慈的脸一阵煞白,心底泛起一丝丝的凉意,很快全身开始簌簌发抖。 “哈哈,妙!果真是妙!”见到李沐慈的反应,苏雪清不禁又有了几分得意,嘴角掀起了若有若无的笑纹,她更加庆幸昨晚上为自己下得这一赌,于是又亲切地说道,“我说亲家啊,这下子可有得要热闹上一阵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既然算计了我,当然也就不会忘了你还有你家那个躺在床上的柏董事长了。所以我们嘛,二十多年之前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之前是,如今更是。您说呢?” 苏雪清最后落下的那一备话,似乎在李沐慈的脑海里形成一圈圈如涟源般的余音,让她再也无力去挣扎,只能痛苦地等待着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当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她全身的血液也结成了冰冻。 送走了苏雪清的钟妈,小心谨慎地挪着步子来到李沐慈的身边,“太太……我刚已经让小顾把车备好了。” 李沐慈双眼一闭,抬出颤抖的手摇了摇,脑子里乱轰轰的,只觉得各种情绪都在这一刻不停地打着架,“钟妈,你去把小姐……哦不!把黄勇先……给我叫来,不不,我……还是去医院,蕴铭他……或是你帮我把梁展鹏找来,对,找梁展鹏!?” 见李沐慈从来未有过的无措与慌乱,钟妈一时之间尽是六神无主,“太太……” 李沐慈两手捂住脸,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指缝之间滚落下来,“钟妈……” “我在。太太,您说。” 她艰难地稳定住纷乱的情绪,低低的声音用尽所有的气力吩咐道,“你扶我起来。” “是。” 钟妈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搀着李沐慈,刚往后门的方向迈了没几步步子,却在门口处对上柏晓那双似笑非笑,又带着如怨如诉的眸子…… “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钟妈着实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太太。 李沐慈的心里同样一震,她满面惊愕的抬起眼眸看向柏晓,眉头深深地锁住,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她和苏雪清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吗? 第260章 万一他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爸爸,可 她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心里却是勾起无数的闪念,直到柏晓甜甜地唤了一声,“妈,您这是要去医院看爸爸吗?” “我……”李沐慈的背脊上猛一窜过一身寒意,她的牙齿不停地开始打起架,致使嘴巴里吐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的柏晓近在咫尺,她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美与单纯,可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是如此的陌生——这个从小到大她看着长大、万分宠爱都给了她的女儿,是从什么时候学会了将自己真情实感掩饰的做作? 空气一时之间滚动着不安的颗粒。 “哎呀,我说小姐你刚才真是吓我们一跳,回来了也不早一点说一声,我也好有所准备。“钟妈凭着多年来在柏家帮佣的经验,忽就意识到了此刻气氛里的不对劲,于是赶忙开口替李沐慈圆场,“小姐,你早饭可有吃过?” “钟妈,爸爸都病成这样了,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吃早饭呢?”柏晓脸上的神情忽然的哀伤起来,“妈,您说是吧?” 想起病榻上的柏蕴铭,李沐慈的眼睛瞬时红了一圈。 柏晓直直地望着她,美眸泛起甜甜的笑意,“妈,小顾的车子已经停在外边了,我们一起走吧。” 李沐慈迟疑片刻,嗓子眼里有些堵塞。直觉在告诉她有些地方不对劲,于是她捏了捏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本能地找借口开口拒绝道,“晓晓,妈妈的身体有些不舒服,要不你自个儿先去医院看看你爸爸吧。我得先吃点早饭,不然真是要低血糖了。” 柏晓却是从容的走上前一步,主动挽住李沐慈的胳膊道,小声地在她的耳边低咐道,“妈,黄叔叔知道爸爸又住院了,可是急得啊就跟蚂蚁上的热锅一样,这不他人一早就去了那儿,我猜啊他肯定是在为昨天董事会上的事去找爸爸的。” 黄勇先去了医院?他这个时候去医院做什么?还是为昨天董事会上的事,难道是……再想到苏雪清刚才捎来的那些照片上污秽不堪的画面,李沐慈的心一瞬之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所笼罩。 “我们就快点赶过去吧,万一他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爸爸,可就不太好了吧。”柏晓依旧笑脸盈盈,眸光中却是闪过一丝决意,但很快又消散开来。 “晓晓,你……”似乎是意味到了柏晓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一种威胁,李沐慈的面色倏地一颤。她忽然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心跳动得飞速, 就在刚才,她还能镇定自若地与苏雪清针锋相对,而到此时,面对柏晓,她俨然失了所有的招架之力,那是她的女儿啊!是她和蕴铭疼爱了一生的女儿啊! 一时之间,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猝不及防地从她的眼眸中掠过。 而柏晓唇畔的笑容却是渐渐扩大,她依旧挽着李沐慈的胳膊,只是一声恬淡的“妈,走吧。”宛如一缕轻烟,瞬息之间便融化进了空气之中。 第261章 李家待你不薄,你这又是何必呢…… 晨间的阳光已是明媚妖娆,明亮的光线透过vip病房的落地窗斜斜地倾洒进来,却哄散不开在这间病房内流动着的残酷气息。 病榻上的柏蕴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望着眼前的黄勇先,不禁哀哀道,“勇先,这些年来,李家待你不薄,你这又是何必呢……” 黄勇先冷笑了一声,“董事长,哦不,姐夫啊,你接下来不会是想说我们好歹是一家人这种话吧?” 柏蕴铭吸了吸鼻子,脸上尽是悲伤的神情,“难道不是吗?勇先?” “呵呵,是啊,我们是一家人。所以这些年来,我鞭前马后地伺候你们一家子,替你们这一家子是摆平了多少事啊。” “勇先,这又是什么话?”不知不觉,柏蕴铭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黄勇先却是呵笑道,“我说姐夫啊,你不会病得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吧?” 柏蕴铭的眉心拧到了一块,可一想到李沐慈现在有可能身处的境况,他还是恳求道,“勇先,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是这都跟你姐姐没有关系啊。” “是,跟她是没什么关系。”黄勇先的眼底倏地放出一道冷光,思绪似乎更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我知道,你想跟我说得是,都是老爷子的问题,是吧?想他当年,这般狠心地甩了我老娘,把我扔在乡下自生自灭的时候,他可真是从来没把我我当成他的儿子,呵呵。我老娘咽气的时候,求爹爹告奶奶地让人找上他,他却把我像打发一条狗似地打发进了部队,还是个冲锋兵,估计就巴望着我早点死。你说老爷子狠不狠心?可他不就是想哄着姐姐开心嘛!其实那一次我半条命差点就毁在了那山沟沟里的时候,我也就明白了,我这个流着他身体里血液的儿子还不如你这个靠他关系发家的进门女婿。有你护着疼着宠着姐姐,再能扶持着这么大的一个集团,他要我这个儿子还作啥,姐夫,你说是吧?” 柏蕴铭虚软地躺在那里,只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勇先,我想你是误会了,老爷子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否则你从部队里出来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地来s市,是吧?” “是,这我承认,没老爷子的那点关系,我进不了s市,可是他让我干什么了?做你的司机啊?当你们家的佣人啊?我知道,我那时候除了会扛个枪,没什么其它本事,按照你们的讲法就是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对吧?呵呵。”黄勇先的口气虽然还是很平淡,可不难听出他话里的怨气。 柏蕴铭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后来不是给了你一个公司嘛,那就是老爷子的意思。他对你是不薄的。” “是,他是后来对我不薄,你可知道为什么?”黄勇先突然阴阴地望着柏蕴铭笑。 那笑里分明是像藏了把锐利的尖刀,刺向了柏蕴铭的心脏,他痛苦地张了张嘴,猝不及防的疼痛一时之间让他开不了口。 第262章 姜荷那个时候肚子里怀的孩子是…… “说真得,姐夫,还真是要感谢你当年和姜荷有这么一腿啊!”黄勇先的唇畔依旧挂着云淡风清的笑容。 “你……胡说!”明知他是在血口喷人,柏蕴铭气得牙齿上下打颤。他努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半晌他才重重地吐出一气,叹道,“看来……当年不是老爷子让你找的她?” “姐夫就是姐夫,聪明过人,无人能及。”黄勇先笑得肆无忌惮起来,连头顶上那几个稀疏的毛发都跟着兴奋地弹跳了几下,“呵呵,所以我刚也不早说了嘛!虽说你们一家人从来不把我当家里人,可我做的哪件事不都向着你们好啊?” “好,真好!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摆平了姜荷?”得知他这样的回复,柏蕴铭的情绪一时倒是平静了许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呗!”黄勇先勾了勾唇,眼眸里闪出一道耐人寻味的讥笑。 “怕不是吧……其实你早知道我被冤枉,就是不肯站出来替我说句话。你让沐慈误会我,为的就是让老爷子不再信任我。而事后你又亲自出面替李家摆平姜荷,为的就是想讨好老爷子,至于你用了什么手段我虽然不清楚,但肯定不是钱。” “姐夫果然是英明。” “勇先,你过奖了。不是我柏蕴铭聪明,而是我实在是太了解姜荷她这个人了。如果钱能摆得平她,那早就没你的事了。你用的手段肯定是超乎所有人的想像,我说得对吧?” “得!既然咱都讲到这份上了,那明人也就不说暗话了。可是,我说姐夫啊,你其实也早猜到我用了什么手段,可你不也为了讨好我那个姐姐,选择了沉默吗?” “果然是冤有头债有主,真是怨不得任何人。”柏蕴铭的眸波微微震荡了两下,他的眼前不知怎么的忽然又重新浮现出许幸然的那张巴掌小脸,那份让他忘了不了的凄楚与倔强,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黄勇先见他的脸色此刻异常的苍白,心中倍觉痛快,“姐夫何须这般感慨呢?” “既然你今天要送我上黄泉路,那不如就让我死个明白吧。”柏蕴铭不答却是一字一句地反问道,“其实那天晚上在姜荷房间里的人应该是那个老何吧?” “老何?哈哈!是,是老何送姜荷进了屋的,可老何那晚上喝得自己都不省人事了,这两人进了屋就都像瘫水一样的瘫在那地上,你说,他能有什么作为啊?” “那……你是说……”柏蕴铭的心“轰”地震荡了一下,“难道……是你?” “姐夫,不然你说姜荷到最后怎么肯轻易罢手了呢?” “所以,姜荷那个时候肚子里怀的孩子是……你的?” “嘭——”病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黄勇先回过头,却是看见柏晓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立刻心花怒放,“哎哟,晓晓,你可是来了?” “晓晓?”柏蕴铭激动地张了张嘴巴,她的突然出现,让床榻上的他从未有过的无助与恐惧。 第263章 彼时的一切安好,让他忘了有一些恨 她是他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尽管从一开始便知道她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当年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退路,更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这般地去做。 为了沐慈、为了他和沐慈的家、为了他们的幸福。 可是到头来,他从未想到过,自己的一己之念,还是深深地伤害了她们。沐慈、晓晓、还有那个他当年主动选择了放弃的……孩子。 是的,从他患病的一开始,程立晖就明确地告诉他,他所患得是遗传性的心脏病。这般的骇人听闻,让他害怕和沐慈的孩子也会患上这种可怕的病,所以他想尽各种方法没有让她怀上他们的孩子,更让程立晖替他永久地保守这个秘密。 直到姜荷的出现,扰乱了他和沐慈原本平静幸福安定的生活。他一直深爱的沐慈,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更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孩子而变得患得患失。 他又怎么忍心看着她日渐憔悴下去?于是他听从了程立晖的意见,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冒险地让她怀上了孩子。他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能抚平生活的一切不愉快。 也正因为沐慈终于怀上了,才保住了他们这段芨芨可危的婚姻。他从内心万分地感谢,感谢上苍的眷顾,让那个晚上的事情发生之后,沐慈还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而选择没有弃他而去。 可是没过多久,预见中的噩耗还是传来了。 那是雁翎亲口告诉他的,在沐慈肚子里的孩子也患上了这种可怕的病,怕是等不到出生,便会因为基因的突变而胎死腹中。 雁翎是沐慈当时的妇产科医生,他信任她,可是她必须要他做出一个选择。 是要停止妊娠?不不不,怎么可以,他害怕沐慈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崩溃到不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对于沐慈、对沐慈和他的婚姻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于是……他和雁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计策,那便是“偷龙转凤”。 孩子到了预产期还没有出生,这更加让他相信孩子在肚子里已有不测。雁翎顺水推舟让沐慈接受剖宫产消除了她的顾虑。 于是,孩子出生了。 雁翎抱着孩子从手术室里出来,问他要不要看一眼?虽然小小的她已早死于腹中。 而他,竟然连瞧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只是摆了摆手,从别人的手里接过了另外一个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孩子放到了因为麻醉的关系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沐慈身边。 沐慈醒了,她看着睡在她边上那个小小的人儿,眼泪滑落了下来,他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他告诉他自己,他们是永远的一家人。 只是,他忘了。 彼时的一切安好,让他忘了有一些恨原来是一直潜伏着的。 譬如雁翎、譬如姜荷。 时光恍惚着前行,一个眨眼又回到了眼前。 柏晓的眸光缩了一缩,然后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慢慢地踩着一地的阳光走了进来。 第264章 原来只不过是一袭爬满了虱子的华丽 “晓晓……”柏蕴铭再次深深地唤她的名字,眼眶里早已积聚了泪水。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竟发现自己躺在了怀恩医院的vip病房内,他看到他的主治医生由程立晖变成了william,他听到了william对他的各种嘱咐之后。 他便知道了,这纸终是包不住火。 他精心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还是到了破土而出的这一天。 不管是在昨天,还是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他,已毫无任何的招架之力。 他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来面对突如其来出现的女儿,不管是此刻的晓晓,还是早已随着梁展鹏而离去的许幸然。 柏晓一步一步地靠近,可是每走一步,小手便是攥紧了几分,眸光中迸射出来的一丝丝绝望直直地戳向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原来……这所有昨天晚上萦绕在她心头的疑惑,终于一一解开了,只是得到这样的谜底,太残酷了。 不管是不是为了摆脱苏雪清的牵制,还是真得怕他们亲生的孩子会患上这种可怕的遗传性心脏病,总之,她被人替换了,她被他们推着进入这场局。 她顶着柏家千金的大名,享受着他们给予的万千宠爱及一流的物质生活。这一向引以为傲的生活,原来只不过是一袭爬满了虱子的华丽旗袍罢了。 二十多年了,她明明都已经习惯了,却在这一朝一夕之间,莫名地又被人推了一把。 而这一转身,她已成了这出豪门恩怨之中最大的牺牲者。 追究前因似乎已不再重要,而面对这样变态与荒唐的后果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柏晓这在一刻,突然佩服自己的镇静与淡定,震惊的眼泪都没有滴落下来一颗。原来她竟然是—— 脑中的闪念倏地嘎然而止,只是因为她的脚步已经停留在了黄勇先的边上。 这一刻,她忽然好恨。恨他们每一个人。 她任由着黄勇先那恶心的手臂圈上自己的细腰肢,她忍受着他眸光里浮动着的那显而易见的轻浮,却是对着病床上的柏蕴铭施施然地一笑,然后略带娇嗔地侧过脸来对着黄勇先道,“我已经让小顾把她送去了你安排的那个地方,怎么,爸爸他还不肯签字?” 柏蕴铭的心一颤,眼神中竟是不可思议的惊骇,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胸口处,“晓晓,你……你刚说什么……?” 黄勇先无不得意地亲了亲柏晓头顶上的发丝,似在用最直白的行动来昭告于床榻上的那个人。 “你们……”柏蕴铭看着眼前的一对人儿,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上了似的。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向他漫天铺地地袭来,他们怎么可以这般的暧昧?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柏晓清晰地感受到了腰间那股猥琐的力量,虽然她脸上的笑依旧温暖动人,可在她的心里却蕴藏着巨大的痛苦、绝望、愤恨! 她被他们摆布操控了二十多年了,而现在的她只想着反击。 第265章 那个小生命,竟然是……她忽地想着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在她将妈妈亲自送上了家里司机小顾的车里的时候,李沐慈还试图利用他们二十多年的感情,试图拿着她手里的柏原股权作诱饵,意图扭转乾坤。 她拉着她的手说着的那些话又一次地在她的耳边浮动起来。 她说,“晓晓啊,再过几天你可就要嫁人了。这婚礼啊,也是我和你爸爸盼了好久的,真希望到那一天,你爸爸能亲自把你的手交到子栋的手里。” 她还说,”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医生说你有哮喘,可把你爸爸给吓坏了,我们家院子本来种满玫瑰花的,可是等我带着你出院回家之后,院子里所有的花全被他拔光了。后来你开始学走路,老是嗑嗑碰碰,你爸爸他啊索性就让人把家里所有的有棱角家具的边边都包了起来;你出车祸那一次,我们知道消息后,你爸爸是真得吓坏了,他宁愿放弃了加拿大那边的一个留学生公寓建设项目也要连夜飞回s市陪在你身边,说真的,他是真得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了。” 她又说,“本来妈妈是打算在你和子栋成婚那一天,把我手里所持的那点柏原的股份送给你和子栋,但妈妈现在决定了,今天就先给你,你和他还没有结婚,算是婚前财产,有了这些你就能在关家立足。” 可笑的是,她还真得一时动容了。于是紧赶慢赶地来到医院,怕的还真是黄勇先会说出什么话来让柏蕴铭受到刺激。 她暗暗地鄙视着自己,竟为了李沐慈打出的这一番感情牌,差一点傻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柏晓的嘴角上慢慢地勾起一抹对自己的嘲讽,心里头的各种滋味此起彼伏地叫嚣着。 是的,在没有踏足这间病房之前。 她只是以为,她存在的意义或许便是为了他们能够摆脱关家、摆脱苏雪清的贪得无厌。 她只是以为,她是他们上演的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苦肉计中的一个无名小卒,是他们金蝉脱壳的一个工具罢了。 她天真地被他们有恃无恐地宠了二十多年之后,终于是要将她弃只敝履了,只因为那个本应该消失的人,回来了。 他们的爱、他们的所有最终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所以,她清晰她的目的,只是想抢在许幸然要夺去她的一切之前,得到她所想要得到的东西罢了。 可在柏蕴铭病房外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埋藏在自己心底的一种黑暗的却又是熟悉的情绪让她开始变得无畏无惧。 交错般的记忆犹如发了酵似的,突然之间让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一个又一个在她的眼前粉墨登场,爸爸、妈妈、黄勇先、姜荷、苏雪清、关子栋、梁展鹏,当然还有……那个许幸然,他们交替着重叠在了一块儿,冲击着她浑乱不堪的视线,可是她还是清楚地看清了他们的每一张脸,各个都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她心中的潘多拉魔盒势如破竹般地被冲撞了开来,她倏地便闻到了魔盒中释放出来的那股血腥的味道,充斥着她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 血液在逆流,一股恶心喷薄而出,她抬手抚紧了自己的小腹,竭立阻止着身体上的瑟瑟发抖,目光跟着越来越绝冷。 那个小生命,竟然是……她忽地想着要扼杀! 对,所以她要他们每一个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要……他们陪着他下地狱!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柏蕴铭,却是主动地勾上黄勇先的胳膊,“爸爸,叔叔想跟你说的都应该是说清楚了,而你现在看到的也应该让你清楚了,赶紧签字吧。” “晓晓……你……!” 柏晓的话倏然地箍紧了他大脑里的每一个神经,重重地撞击他那颗孱弱无比的心脏,柏蕴铭徒劳着想从床上爬起来,痛苦的表情让他的脸看上去像被人扭曲了似的,“你怎么可以和他……他可是……” “爸爸,何必这么激动呢。”柏晓冷冷地笑了一下截断了他呼之欲出的话,然后从黄勇先的臂弯里抽回了手,慢慢地走向正做着努力挣扎的柏蕴铭,随手将放在茶几上的一份文件递到了他的跟前,“爸爸,您还是留点力气在这上面签字吧。” “晓晓……”柏蕴铭一阵虚脱,重新瘫软在了床上,他重重地喘着气,胸口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 柏晓把笔塞到了他的手里,放下身段在他的耳边漫不经心着道,“爸爸,您不一直喜欢藏着秘密吗?你不想签字,难道是想留着这些秘密到阴曹地府里和妈妈说吗?” “你……”柏蕴铭一手捂着疼痛的胸口,眼眸中尽是藏不住地惊悚,他简直无法相信这话是从晓晓的嘴巴里出来,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近乎有些哀求,“她是你妈妈,她可是……” “是,她是我妈妈,也是您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柏晓却是笑,淡淡的,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残酷。 “我……” 是啊,沐慈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而她现在……他又怎么可能置她的身死而不顾? 更何况这一大清早的就有人提醒过他。 股权纷争向来血猩与残忍。他料到了黄勇先的野心与狼性,唯独却将晓晓忽视了。终是他害了这个孩子啊…… 也许,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您就放心吧,叔叔给您重新拟好的遗嘱里啊,是绝对不会亏了妈妈的。”柏晓似是提醒又是宽慰着。 柏蕴铭的目光慢慢地耷拉在了那几张薄薄的纸片上,搁在文件的最上方是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遗嘱”,他看着它们不禁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在最后的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柏晓满意地勾起嘴角,目光中浮动着耀武扬威般的胜利,瞥了一眼身后的黄勇先。 “晓晓……”柏蕴铭的嘴唇颤了几颤,似乎在用尽自己最后的气力来开口,“离开……离开他,他是……” 第266章 幸然你知道哇,当年欺侮你的那个校 柏晓却是厌恶地瞥了一眼床上的父亲,怕是真得只差这一口气了。她冷冷地笑出声,然后站直自己的身体,拿着他签好字的文件火速地投进了黄勇先的怀抱。 她伸出手臂紧紧地缠绕着黄勇先的脖颈,她的眼底撩着无人触及到的悲痛,她忍着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恶心,将头抵在黄勇先的胸膛上。 她偏是要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要他们一个一个地下地狱,便是要从这个始作俑者开始。 柏蕴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瞳孔睁得大大的,“你……你们……” 一口盘在胸口的郁气却是再也没有缓上来。 柏晓的眼眶里积聚着泪水,再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之后,终于颤抖着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地虚软了下来,他真的…… “医生、医生!来人啊!医生!快来!!快来人啊!!!”她忽然带着纷乱的热泪朝着病房外声嘶力竭了起来。 就连身边的黄勇先一时之间都有些惊讶她心态的转变,正措手不及之时,却看到柏晓已经扑倒在了柏蕴铭的身上。 那一阵又一阵的悲怆声,仿佛在告诉着快步进来的医护人员她所有的悲痛欲绝—— 当一个女儿失去疼爱她父亲的这一刻,是有多么的撕心裂肺。 * “咣当——”许幸然抱在怀里的塑料水盆忽然从她的怀抱里掉落了下来,水盆里的肥皂、毛巾及一些换洗衣物顿时撒了一地。 心没来由的一震,跳得猛烈。半晌过后,她才从地上重新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 她重重地吐了一气,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看了看正瞅着她的澡堂收银员,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递了上去。 从镇上的澡堂里走了出来,许幸然的脚上趿着一双最为普通的塑料拖鞋,踩在青石板上,踢踏踢踏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心情慢慢地跟着愉悦起来。 快要到巷子口的时候,忽然想起梁展鹏早上跟她抱怨没有换洗的衣服,许幸然不禁眉头一蹙。于是转身拐进了另外一条街,那里有卖衣服的小店,可尽是卖些小男生的衣服,她随手拿起几件瞧了瞧,并不觉得适合梁展鹏,可还是恶作剧般地挑了件带有小黄人图案的白色t恤及印有加州棷子树的沙滩裤。 她很期待梁展鹏穿上这一身新衣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于是,她拎着自己的战利品兴冲冲地走进巷子,却看到几个和王婶差不多年纪的大妈正围在她家院落前,这不从来清冷的巷子忽然就显有些热闹,还真是有些难得。 她心里不由地一慌。 第一直觉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吧?王婶和嘎子走了之后,许幸然还真建议梁展鹏去公共澡堂冲个凉,可男人脸皮薄,说什么都不肯去。这会儿一个人在家里,该不是……? 怎么可能?梁展鹏怎么可能会出事! 再看看自家院子的大门始终是紧闭着的,几个大妈正在热切地交头接耳着,然后一声又一声花痴般的轻叹声——“哇……”——“哦……”——“啧啧啧,哇哦……”地飘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怎么听着,就那么的暖昧? 许幸然的秀眉不自觉得向上挑了一挑,又害怕又担心且又好奇地走上前,她踮起脚来,目光艰难地跃过众人的肩头,从石砖的缝隙之中一一搜寻过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倘若无人地赤裸着他的上半身,小麦色的肌肤上挂着串串晶莹的水珠,在淡淡的阳光下俏皮地泛出健康而性感的光泽,着实灼人眼球。 又见了他忽地弯下腰,大妈们的呼赞声再一次不绝于耳,许幸然的脸一下子燥热了几分! 男人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了顿,然后便拾起地上的一块干毛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试着自己的身体。 许幸然瞧见在他的脚边随意地放着几只塑料水盆,显然是刚刚冲完了澡。 正午的阳光此刻灿烂明亮,直直地打在男人的身上,闪耀着淡淡的迷人的光彩,更让人能清晰地看到他背脊上那一道一道的指痕,火辣辣的刺眼。那是昨晚上不停攀上高峰时她用力抓痛他的印迹。 许幸然的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口中却是倒抽了几口冷气,不禁有些愤愤地推开众人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七大姑八大婆们回头一看,皆是愣了愣。方才见是许幸然回来了,纷纷掩着脸笑道,“哎哟,小姑娘回来了啊?” “呃……”许幸然讪讪至极。 接着七大姑八大婆的焦点显然转到了她的身上,这你一言我一句地便纷纷地飘了过来—— “听王阿姨说你要结婚了啊?” “记得叫上我们吃喜酒啊!” “姜家阿婆好福气哟!” “哎哟喂哟,幸然你知道哇,当年欺侮你的那个校长今天下午一审哟!” “是哦,我们当年就知道你是被人冤枉的。” “哎呀,你们两个嘴巴真是贱,哪壶不提哪壶开的。“ “就是就是,小姑娘她都要嫁人了,提这浑事干啥。” “对对对!不好意思哟,幸然啊,我们听说你老公很有钱啊!” “长得也帅,是吧,瞧这身材一极棒!” “是哟是哟,都说姜家阿婆的女儿不争气,这下外孙女儿给她长脸了。” “啧啧啧,幸然你福气好哟。” 许幸然的小脸早已憋得通红,于是随便应付了几句便打发走了她们。见七大姑八大婆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她才终于是松了一大口气。 镇子小,难免说风就是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似的,估计她许幸然要嫁人的事这一会儿功夫已是被那王婶传得人尽皆知了。 许小姐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然后推开了院子的大门。“嘎吱”一声不免惊动了正在享受着阳光浴的梁先生。 梁先生果然一听到动静,便转过了头,阳光下精烁的眼神中忽闪着隐约的笑意。 第267章 走进来一位戴着新潮墨镜的年轻男子 许小姐摆着一脸的郁气朝他走来,将刚刚买好的衣服袋子递到他的眼前,“试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梁先生打开一看,差点没当场晕过去,立刻摇头反抗道,“我还是穿我之前那一身。” 察觉到梁先生脸上的窘态,许小姐心里有些得意,可却故作不满嘟着小嘴道,“怎么,你不喜欢吗?还是觉得我眼光不好?” “呃……”梁先生头疼,向来独断专行,行事果断的他竟然也会有结结巴巴的这一天,“当然、当然不是。” “那就穿嘛!好不好?好歹是人家头一回买衣服送给你嘛!”许小姐立刻眨巴着一双明眸哀求着,难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娇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真是叫人于心不忍啊! 梁先生眉峰一挑,扫过她眸间一跃而过的坏笑,不得不勉为其难,可却心有不甘,知道许小姐在故意整他,便决定以牙还牙,出于报复,直接当着许小姐的面脱了围在腰身上的浴巾,“你老公我身材还不错吧?” 果然是辣眼睛啊。 许小姐的脸一下子烧得都可以煮鸡蛋了,羞得赶紧闭上眼睛,大骂道,“梁展鹏你是不是有暴露癖啊!” 梁先生的眸底泛起一丝得逞的光采,他缓缓地扬起唇角道,“怎么样?比起林之俊的怎么样?” 许小姐气结,这男人!敢情在院子里冲澡就是为了要和林之俊较劲吗?她急忙转过身嘟着嘴辩解道,“我又没看过他冲澡!” 说完就往里屋走,梁先生岂肯罢休,一把将许小姐拉住,眉峰泛起盈盈笑意,“跑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许小姐这才气呼呼地回头瞪他一眼,却见他已换好衣服,笑容一下子灿若桃花,眼睛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缝,清脆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揶揄道,“不错,不错,看上去果真是年轻了不少啊!” 梁先生略有些无奈,英眉一挑,轻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然然,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大?” “呃……”许小姐转动黑眸,心里美滋滋的,孩子气般地抿唇一笑,“难道不是吗?你可是比我大了十多岁要有了吧?“ “九岁。”梁先生十分懊恼地纠正她道。 “哦,九岁啊。”许幸然皱眉,阳光下的笑容极度的灿烂,眸底更是含着几分消遣道,“那也是三个代沟的跨度了吧。” 梁先生一下子被噎住。 许小姐狡黠一笑,然后又好像是很无辜地说道,“展鹏,既然年龄的事实摆在你我眼前,你就更应该要注重一下平时的形象嘛!瞧你现在这样穿着多好,看上去十足是年轻了好多岁呢。所谓老黄瓜刷绿漆,也就不过如此啦!” “许幸然!”梁先生似是怒气横生,唇角抿着一条锋利的直线。 许小姐立刻很委曲似地踮起脚,柔软的小手甚至主动勾上了他的脖颈,然后一枚细碎的吻轻轻地落在梁先生精湛的下巴上,难得的主动,让她的俏脸上迅速漫起了两朵红云,然后花痴一般笑着说,“好了啦,别生气了,真得是很好看,很年轻很帅气,我好喜欢!” 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小女儿般的娇憨和撒娇,立刻让梁先生满腔的怒火化作绕指柔,眼神里透着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宠溺,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他嘴角很快溢满莫名的满足,此刻的许幸然笑容明媚,眼角微微眯着,像极了两道弯弯的月牙,这样的笑容将她的脸庞点亮,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这不正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吗? 清透的阳光映在她的脸颊上,说不出的柔软与细腻,梁先生凝着她不知不觉有些失了神。 见梁先生好像已妥协,许幸然一双似是含着一汪清泉的大眼睛转了一转,葱白的手指戳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胸膛上那只憨态可掬的小黄人,娇嗔着道,“那今天就这样穿着,别脱了,知道了吗?” 梁先先忽然猝不及防地发现,面对这样的许小姐,自己再怎么巧舌如簧也都能败下阵来。于是他似是无奈又极为宠溺地将她圈上,一手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薄唇带着一丝的挑逗,低下头慢慢地靠近她的唇畔,舌尖更是一点一点地勾勒她嘴唇的轮廓。 “我答应你我不脱。” “嗯。” “那到了今天晚上你帮我脱。” “……” 一吻封缄。 继而是缠绵地搅动,四周的空气渐渐随着两人身体深处最热切的渴望而升温起来,直到院子大门突然被人轻轻地拍了几下。 许幸然心下一慌,下意识地拉开和男人的距离。 “叭嗒叭叭嗒”,这种节奏的敲门声,一听便知来人肯定不是他们这个小镇上的。她的小心脏不由得扑腾得厉害,疑惑且谨慎地朝门口处张望了一下。 只见院门很快就被轻轻地推开,走进来一位戴着新潮墨镜的年轻男子。他身着灰色暗格的休闲西装,显得很是洋气,脖颈上还挂着条项链,吊着时下最流行梵克雅宝的骷髅头,阳光打落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离经叛道。 老实说,许幸然一向对这样的男人有些反感,觉得不伦不类,尤其是还戴着项链,更是被她看作是吊儿郎当的幼稚行为。 “hi,alford!”只是他一见到梁展鹏,便是一脸的笑容可掬,墨镜未遮盖住的眉毛细微地靠拢了一下,然后哇哇哇地抱怨开来,“哇噻,这里真得是好难找啊!” 梁展鹏这才放开怀中的许幸然,然后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似的上前和墨镜男子拥抱了一下,两人又很哥们似地相互碰了一下拳。 梁展鹏带着些欣喜的低沉声音响起,“辛苦你了,zank!” zank耸耸肩膀,摘下墨镜的同时嘴巴立刻张得都快要掉下来,“oh_my_god!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像盯着外星人似的看着,梁展鹏是说不出的尴尬,唇边不经意地扯过一丝无奈的弧度。 第268章 四年前是你逼着我让我不得不放弃了 zank不得不承认,自打认识梁展鹏以来,还真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付表情,尽管他的眸底有收不回的惊愕,可也瞬间了然,于是收敛薄唇,目光越过梁展鹏的肩头道,“来来来,给我介绍一下吧?” 梁展鹏转过身,立刻揽住还在发呆的许幸然的肩头,认真得说道,“zank,中文名贺立群,我的私人律师,今天过来帮我们办理结婚手续。” 许幸然看着眼前的人,眼底微微愣住,这个看上去有些吊儿朗当的人,竟然是梁展鹏的私人律师。 “她就是我跟你说的许幸然。”此刻男人冲着许幸然那温润的笑,包含着格外的温柔与宠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烁着浮动的光茫。他的手还搭在许幸然的肩头上,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之情。 “哦,看来得叫大嫂。”zank把目光转向到了许幸然的身上,眉宇间呈现着坏坏的涟漪,他伸出大手满面阳光道,“大嫂,你好!” 这称呼让许幸然的巴掌小脸立刻红得跟只小苹果似的,可出于礼貌,还是赶紧与他握了握手,“你好!” 梁展鹏见zank握着许幸然的小手足足有三秒钟了,便略有些不满意清清嗓子提醒道,“文件都准备好了吗?” zank立刻收手,眼眸中闪烁出精锐的光茫,唇边似有若无得泛起一丝诡异的涟漪,“当然,花了我好几个通宵呢。”然后又故作神秘地对许幸然道,“美女大嫂,你要有心理准备哟。今天我会让你对你这位未来老公的财力有一个精确的了解,好好把握!” 许幸然被zank的话搞得一头雾水,一双黑眸里闪动着不解的光茫。 * 柏原地产集团财务总监的办公室内,关子栋正埋首于一大堆的公文之中,办公室的紫檀木大门却突然被人“嘭”地一声推开。 关子栋皱皱眉,抬眼望去,苏雪清带着一张横眉立目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的周身散发着一股凛洌的寒气,好似一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样子,猜出母亲的来意是为哪般后,关子栋面上虽无半分情绪,可在心里却是发出一阵默默的冷笑。 倒是难为了他的办公室秘书小姐凯莎。 只见她一脸小心翼翼地站在苏雪清的身侧,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地向他道歉,“关总监,对不起,这位女士并没有预约,可她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你,我拦都拦不住。” 关子栋轻轻合上手里的文件,语气平静着对凯莎道,“没事,你先出去吧。她是我的母亲。” 此时,落地窗外的骄阳正闪着耀眼的光茫,如金子般从他的身后倾泻而来,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反而倒是添了几分平常不太见到的漠然。 “呃……”,原来是市长夫人,凯莎一个寒颤,心中懊恼万分。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白皙的脸蛋一时失去了血色,立刻听从关子栋的吩咐退到了外面。 紫檀木大门被轻轻地关上。 苏雪清冷冷地扔下自己手中的手提包,心中的郁气倏地喷薄而出,“你……我不是让你今天去找许幸然吗?你怎么还有这心思在这里工作,上什么班!?” 关子栋看着她,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神情里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漫不经心地却是如实说道,“我联系不到她,她关机了。” “什么?”苏雪清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忍不住有些慌不择路地替儿子出主意道,“她之前在陆从南那里上班,找找她以前的同事,或许还有联系,实在不行找陆从南。对,她不是有一个和她走得蛮近的同学嘛,好像两人还住在一块儿的,叫什么真啊假的。” 关子栋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办公桌上那一叠公文上,平淡地问道,“你说得可是崔真?” “对对对,你有联系过她吗?” 几乎是不带任何的思索,关子栋挑了挑英俊的眉峰,利落地回答道,“有。” 苏雪清的眼神忽然一亮,像又是重新看到了希望似的,“她怎么说?” 关子栋这才抬起眼眸,报以母亲大人一个苦涩至极的微笑道,“她说许幸然已经搬去和梁展鹏住一块儿了,而梁展鹏从昨天开始已经处于休假状态。你若有兴趣想知道梁展鹏的去处,王秘书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得到这样的结果,苏雪清的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你……你别跟妈妈说,你就这般打算放弃了?” 关子栋削薄的唇角牵动了一下,整个身子无力地倚靠在椅背上,眉峰一拧道,“妈,放手容易牵手难。四年前是你逼着我让我不得不放弃了她,四年后就不是我想抓住就能抓得回来的。” 她听了他的话一怔,脸上一时之间缠缠绵绵地布满各种情绪,伤心、懊恼、沮丧、无助、甚至还有一些悲愤及悔恨…… 是的,她无比悔恨。怪只怪当年自己见着许幸然第一面时,一心就想着要拆散他们,那双平日练就的火眼睛睛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关子栋瞅了她一眼,心中也自是猜着几分,却还是问道,“您在柏家碰壁了?” 苏雪清微叹一气,眼睛紧紧地闭上,挫败的眼泪像一团固体塞在她的喉咙里,这一刻,她竟有些不知拿何颜面来向他的儿子交待。 如今子栋又有把柄落在李沐慈的手里了。把柄?子栋还不是因为这个许幸然才会落下这样的把柄到了他们的手里!? 想想他们使的这一出戏,一环扣着一环,让这婚是铁定退不了了,哪怕李沐慈口口声声承诺该给他们的股权一份都不会少,可是这口气谁能咽得下去! 见她这般反应,关子栋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果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还是安慰母亲道,“没事。反正我也不在乎。现在开放式的婚姻也很常见。” 第269章 妈,这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很多,不 “可是儿子,我……”苏雪清激动的情绪节节攀升,她狠狠地抓着桌子边沿,不难看出正在努力地压抑住胸中的怒火,“我咽不下这口气。” “妈,我都无所谓,您又何必呢?就等着回家抱孙子吧。”关子栋看着母亲,唇边勾起自嘲的弧度。 “子栋!你……你这是在存心和我呕气,是不是?”苏雪清实在是无法忍受他这般的表情,指尖不住地颤动,连呼吸的频率都变了。 关子栋沉默不语,片刻过后道,“我承认,我对你心里有气。我也承认我心里始终只有许幸然,可那又怎么样,您刚才去柏家提及退婚的事,柏家也不是没有答应嘛。所以我亲爱的妈妈,一切都木已成舟。” 苏雪清愣愣地看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他脸上竟然还能挂出这样的笑容,着实叫人剜心。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里有着压抑的哽咽,“不不不,子栋,一定还能挽回,你让我想想,一定还能挽回得了。” “挽回得了什么?”关子栋的心里漫过一片无奈与哀伤,他苦笑着问她道,“我的幸福吗?” “是的,子栋。”她突然干脆地回答道,“你好好想想,黄勇先他是李沐慈同父异母的弟弟,柏晓在柏家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的事情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做?除非……” “除非什么?”关子栋心里一个咯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个警觉抬起眼眸看向苏雪清。 “我刚刚在柏家试探过李沐慈,虽然她死不承认,可是我有十足的把握,柏晓并非她和柏蕴铭所亲生,她是个冒牌货。” 关子栋并没有感觉特别的意外,可是他下巴线条还是在这个时刻微微收紧了几分,“那又怎么样?” “什么叫怎么样?我不可能让你去讨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回来?而且这个女人还……” 苏雪清一时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调,却是被关子栋倏然打断,“那跟许幸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夜之间对她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之前还处处跟我强调,说她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义正言辞地劝诫我不要随随便便地与这种人交往!” 苏雪清哑巴吃黄莲。她拧着眉,目光闪烁着慌乱,一脸的不安无处藏匿。 关子栋冷眼看着她的表情,一丝一毫也不放过,他那双浅褐色的眸光渐渐地沉邃起来,涌动着某些异样的情绪,“妈,你现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已至此,苏雪清知道再也瞒不过他,这摊牌的时间终是到了,于是她从她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发了黄的相片,缓缓地递到关子栋的面前,“你看看这个。” 关子栋捏着照片仔细瞅了瞅,最后视线落在那个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女子身上,嘴巴吃惊得一时合不拢嘴。 “穿婚纱的那个,是年轻时候的李沐慈。”苏雪清的声音从喉咙里艰涩地滑出来,“二十多年过去了,时间真得是可以淡漠了很多人的记忆。” “所以,你的意思是……”,关子栋的心不由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呵,怎么可能?妈,这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很多,不足为奇。” “是,天底下长得像的人确实大有人在。但是你知道吗?昨天我们报社里有接到过一通匿名电话,说是在怀恩医院会上演一场私生女与地产大鳄父女相认的大戏。我们报社里的人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去,却被医院的安保人员拦截住了。” “怀恩医院?”关子栋的手指倏然攥紧,手中的照片瞬间扭曲,他努力控制着心跳,许幸然的妈妈现在不就住在那家医院里吗? “昨天上午和柏晓逛街的时候,还说起柏蕴铭下午要出院的事,可是到了晚上,却接到了柏蕴铭又住进医院的消息。可偏偏柏蕴铭这一次却是住进了怀恩医院的特需病房里,你说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你是说许幸然她……她才是……”关子栋的脑袋里一阵嗡嗡嗡,心里有更是有太多的情绪在翻腾着,叫嚣着,他惊措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苏雪清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像是老天爷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关子栋泛滥的悲哀似乎成了一股强烈的力量,不停地倾轧着他那颗本来已经麻木的心,他的手指都不自觉地在蜷缩,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苏雪清,不禁怅然苦笑,呷了满嘴苦涩味道,“我算是明白了。” “什么?”苏雪清一怔,紧张地注视着他,仔细揣摩着他的反应,没想到他只是鄙夷地朝她一笑。 关子栋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道,“说来说去,您还是为了那一点柏原的股权,是吗?” “我……”目光像是被深深地刺了一下,苏雪清低下了头,有些心虚地不敢正视他。 关子栋将捏在手里那张有些皱巴巴的照片重新推回到她的面前,神情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淡漠疏离,“妈,我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您先回去吧。” “子栋……” “请您留我一点最后的尊严,好吗?” 苏雪清看着他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心头是重重的一击,她暗暗握紧双拳,迟疑了几秒钟,终于决定做最后的一博,“那你知道原童生吗?” 关子栋的心倏地悬到了半空中。这个名字似乎很遥远,但却并不陌生,尤其是在这几天,柏原董事局新旧董事成员交替的关口,一则关于二十多年前泥石流惨案的新闻突然发酵,而牵扯到的一个关键人物,正是当年与柏蕴铭一起下海创业成立柏原地产集团的原童生。 “如果妈妈现在告诉你,原童生的儿子就是现在和许幸然在一块儿的梁展鹏,你还愿不愿意去把她追回来?”苏雪清见他的脸上有松动的表情,继续追问道。 第270章 你知不知道许幸然要结婚了?这咋回 空气突然之间变得格外压抑,落地窗外的艳阳好似突然地被乌云遮去了所有的光茫,气压低得一时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关子栋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对于许幸然担心又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他,颇有些心烦意乱地瞥了一眼,而手机屏幕上却是出人意外地闪动着“嘎子”的名字。 一时之间,手机“嗡嗡嗡”的蜂鸣声变得像一把电钻一样惊滞了他的心,他忍不住有些烦燥地接起了电话,“喂,嘎子,什么事?” “我说关子栋,你知不知道许幸然要结婚了?这咋回事呀?” 嘎子的大嗓门让“许幸然”这三个字眼隔着手机清晰地传了出来,苏雪清的脸上禁不住地一冷,可眼眸却是微微地窜过一丝激动。 “她……回z镇了?”关子栋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浅褐色的瞳眸中瞬间泛上了重重的担忧与牵挂。 电话的另一端继续嚷嚷着道,“是啊,还带了个男人回来,看上去挺有钱的。说什么下午就要签字啊什么的……” “嘟嘟嘟——” “喂,我说关子栋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吗?还有林之俊呢?下午老鬼那案子开庭,你找得到他人吗?我打他手机好几通都不接!喂……关子栋!!你咋的啦,说话呀!” ~~~~~ 李沐慈从奢华的商务车中下了车,抬眼望去是洁白的马头墙、黝黑的屋脊瓦,明朗素雅,虽说时分已过正午,可刺目的阳光打在院落洁白的墙壁上,反而让她添了几分寒气。 二十多年的时光倏在一晃而过,李沐慈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今天的她又重新站在了这里。 那一个早上的情景,又猛地晃在了她的眼前,让她的心头猝不及防地滞了一滞。 事隔多年,目光所触及到的一切,竟然还会让她的心口隐隐地触痛。 司机小顾利落地关上车门,然后恭敬地绕到她的身侧,“太太,就是这地了。本来大小姐是想让我带你住酒店的,可怕酒店那边人多嘴杂的,于是便想到了这儿。您看这里清雅幽静,最适合修养身体。大小姐还托我给您留话,说您这段日子,为我们董事长的病不眠不休地没少折腾坏自己的身体,现在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在这里好好调理调理。” 李沐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司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纵使此刻阳光明媚,她仍旧是感到一阵阵寒冷从脊梁处升腾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意思?她的女儿突然让家里的司机把她带到了这里,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不拉屎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软禁? 这两个字便是这样蓦地从李沐慈的脑袋瓜中迸了出来,叫她头皮一阵发麻,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有些复杂。 就在刚才,柏晓亲自送她上了家里的车。 她的说辞与小顾无异,却是带了几分更显而易见的威胁,尽管在她的脸上还是摆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盈盈。 第271章 莫非程立晖已经在黄勇先的手里了? 她说,“妈妈,您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不就是让您好生地在找个地方儿休息休息嘛!您看,再过几天就是我和子栋大婚的日子了,爸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您要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现在想来,晓晓的“三长两短”这四个字,果然是应证了她当下的处境。只是她当时一心惦念着柏蕴铭的安危,她希望能用这二十余年的温情来将她感化,好及时地悬崖勒马啊! 可柏晓听了却是轻飘飘地说,“妈妈,您啊就放一万个心。黄叔叔他呀已经派人去美国找程立晖叔叔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所以妈妈啊您这几天呢,就好生生地在这里休息。” 原来竟是这样!想不到他们的动作竟会这么快,竟然已经派人去美国找程立晖了。难怪程立晖下了飞机之后,人就这么凭空地消失了?莫非程立晖已经在黄勇先的手里了?那么他的下一步是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额头上泛起细细汗丝,心底深处渗出丝丝的寒意。 这黄勇先的手段,她是知晓几分的。 否则父亲过世之前,也不会对着她千叮咛万嘱咐道,“阿慈,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勇先商量。爸爸我确实对不起你妈妈,可是你们好歹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我们李家名份上是亏欠了他,可其他该有的都匀上了他,好歹血浓于水啊。” 可是父亲也许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这人啊哪是容易那么满足得了的呢。 李沐慈当下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倏然袭上心头,牙齿再也忍不住轻轻地打起颤来。 如果蕴铭现在还昏睡着,那么倒是相安无事。 如果蕴铭现在醒了,那么他目前的处境同她是一样的,也许反而更加的糟糕。 “太太,何先生来了。”小顾的提醒,让她分裂的大脑终于在看见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面匆匆赶了出来之后,才兜转到了正常的纬度。 小顾嘴里的何先生不是别人,正是老何,这座农家乐的主人,黄勇先的拜把兄弟。 见李沐慈一脸讳莫如深地盯着自己瞧,老何的眼神先是一怔,面色随即布满难掩的尴尬,正不知道如何开口之际,小顾的声音却在一旁响了起来,“我们家太太就麻烦何先生照顾几日了,大小姐现在医院里照顾我家先生,过一会儿就来探望太太。” “哎!一定一定!”老何连声应答,说完就领着李沐慈往里走,可见李沐慈不为所动,这才将目光转向她,“柏太太您好,还记得我吧?” 李沐慈这才又是瞅了他一眼,眸底迅速闪过一抹复杂和不为人知的深谙,点了点头。 “那……那快进来坐,这天啊热,我让下面的人泡了壶上好的碧螺春。楼上的客房我也让人收拾好了。”老何一边说着,一边又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小顾也在一旁说道,“太太,那您就先进去休息,我还要去医院接大小姐过来。” 第272章 他始终是对她有些只有他自己清楚的 直到小顾走了,李沐慈才将那份盼切的目光收回,然后跟着老何进了里屋。果然正如老何刚才说的,方方正正的桌子上沏着一壶上好的茶,连着这空气中都似有若无地弥漫着碧螺春幽幽的余味。 可李沐慈并不为此动容,她只是意兴阑珊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可到最后,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定定地落在了窗外的那一大片荷塘上。 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交握、弯曲,再收紧。 这个地方,她似乎并不陌生。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悄悄地给她送来一张照片,那照片上的背景与她现在亲眼看到的风光一模一样。 她所深埋的那些记忆,再一次地像是毒瘤发作似的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脸色微微地起了变化,呼吸更是有些急促,眸光里显而易见地闪着激动的光茫。 老何见她这付表情,像是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之中,他的背上忍不住地早已一片汗湿。 好半天,老何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太太,您先用茶。” 李沐慈深吸了一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勉强地在脸上挂起淡淡的微笑,转过身来看向浑身不自在的老何,良久之后才是淡淡着道,“可否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老何是何等的聪明,一听李沐慈这般开口,便摸了摸头。欲行退下之际,却又听得她的声音在那一厢轻轻地扬起,似乎带着无助与哀求,“老何,我知道你有办法可以联系得到黄勇先,麻烦你告诉他,他若有什么要求跟我提便是。” 李沐慈几乎哽咽,反而让老何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家中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倒也是听那黄勇先向他倒过几趟苦水,可他向来是个老实安分之人,从为有要淌那混水的意思。于他来说,只有安安心心、本本分分地帮着黄勇先料理好他的那些珠宝生意便是对他的最好报答了。 哪知今日一早,黄勇先便是打来电话,让他照顾他那姐姐几日,至于其中的细枝末节,倒也不透露半分,神神秘秘的。 他不是不好奇,可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直接应允了下来就是。 可但看柏太太现在这模样,他着实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始终是对她有些只有他自己清楚的愧疚。 “行,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老何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的脑袋,马上答应了下来。 李沐慈抹了抹眼泪,可是泪水还是顺着眼眶跌落下来,她眼巴巴地看着老何掏出手机,挂了电话过去,只是“嘟嘟嘟——”响了几下,硬是没有人接。 老何又打了几通,最后似是没了折地向她摊摊手。李沐慈无力地跌坐下来,眼神再次黯淡,刚刚燃起火花的心再次跌入一片黑暗的沼泽之中。 “刚您那司机不是说了吗,大小姐她一会儿就过来瞧您。”老何低声安慰着她道,“太太您还是先在这儿好生休息,把心放宽,勇先他这个人,虽然脾性烈了些,可本性不差,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第273章 那我岂不是捡了大便宜,一跃成为小 还未到盛夏的七月,正午的阳光已像热油一样倾倒下来。老旧的客厅里并没有空调,唯有一台老式的风扇摇头晃脑地左右摇摆着,嘶嘶嘶地吹出一阵又一阵的风来。 堆在许幸然面前的文件,已成一座小山,她握紧手里的笔,手心里却全是湿漉漉的汗,呆呆看着那峰顶,脑子一片空白。 zank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不专心,卷起衬衣的袖口,继续在她耳边的滔滔不绝道,“嫂子,刚才我简单地跟你介绍了alford在美国投资集团的经营范围及每年的大致收益的情况,现在我来跟你说一下,他个人在全球涉及的一些房产、媒体、赌场、科技等及其它领域的股权比例及投资回报率情况。” zank一交待完,便又从他此次带来的大箱子中,取出一摞纸,叠放到了之前的那堆小山之上。 许幸然吁了一气,瞥向正坐在一侧拿着把蒲扇摇啊摇的梁展鹏,正好对上他那双笑意盈盈得近乎是得意洋洋的凤眸,小嘴忍不住一撅。 zank不知那边的暗波涌动,喝了口水继续解说道,“因为这部分是alford个人的投资,不涉及到他在投资集团的利益,也就是说这些就是在嫂子你签好婚前协议后暂时能得到的所有。” 许幸然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有些虚软地放下手里的笔,拿起那些新陈列出来的文件看了看,上面白纸黑字尽是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许幸然自认为自己专业英文八级的水平还是不赖的,可真得到了细细地去看这些繁复的带着商业性质的全英文文件的时候,才发现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耻辱啊! 她按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以自己心神不宁的借口来安慰,现在看来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文件里那一大串一大串的数字。 心算本就是她这个金融系高材生的强项,明知有些不好,可还是纠结地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只是光翻了前面几页,这叠加起来的数字就已经是超乎她想象中的庞大惊人。她止不住地在心里暗暗咋舌。 梁展鹏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几年里积聚了如此富可敌国般的身家? 室内的温度不断地在上升,她却在这个时刻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是不是我签字了,就都是我的了?” zank一愣,继而露出有些坏坏又内敛的笑容道,“那是当然。签了字之后,法律意义上来讲,这些赠予协议上的所有动产与不动产,就成了你们共同的婚后财产。” “婚后财产?”许幸然眼珠了一转,想到一无所有的自己,单手支着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疑惑道,“那我岂不是捡了大便宜,一跃成为小富婆了?” zank再也没忍住,哈哈大笑,“岂止是小富婆,嫂子你现在完全可以凭着这些挤进世界富豪排行榜的前五十。” 话音刚落,梁展鹏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咳了一下,似乎在表达他内心里的某些不满。 第274章 婚前协议我们决定不签了 毕竟共事多年,zank立刻了然过来,马上溜须拍马道,“当然你最大的便宜就是拣到了我们这位与身俱来就带着流动货币符号的梁先生。” 许幸然绷着脸上的笑意,斜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这男人喜欢自我炫耀,跟着身边的人也都不遗余力地帮着他满足他这一口。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既然讲到了婚后财产,那么嫂子你有什么个人财产需要我帮你处理在婚前的,不妨现在可以提出来。”zank收回刚才调笑的脸,秒变成专业大律师的模样,正色道。 “我?”许幸然忽然笑得有些讪讪,“我……我有什么呀?” 可是不到一秒钟的时候,她便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静静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褪成浅灰色还带着些霉斑的墙壁、向南的一面嵌着长期日照下发了白的窗框,地上铺着一层早已磨花了的地板,室内的家具从来没有成套过,三三两两摆放着,屋里大多数的陈设,都是在自己小时候和外婆一起从旧货摊市场上淘来的…… 见她的脸色有些迟疑与彷徨,zank挑挑眉道,“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 梁展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双锐利的黑眸早已洞察一切,于是便对zank道,“她外婆生前留下的房子,你把它处理成她的婚前财产,房产证现在还在中介那里,不过……” “不,展鹏。”许幸然一下子拉住他的手道,灵动的巴掌小脸上闪烁着真挚的光茫,“不用。” “然然?”他挺拔的身子微微向前,眼神极度认真地凝着她看。 “真得不用。”许幸然抬眼凝向他,在他黑得发亮的凤眸中,她找到自己的倒影。 “你确定?”梁展鹏的眉心一挑,唇角竟在这一刻微微有些僵硬,而他的心却是倏然被一股暖流紧紧地裹住。 “嗯。”她点了点头,继而绽放出一个夺目的笑容。 她爱他,只是无关其它。好比现在的她,只存在于他的眼中。 “两位沟通好了?”zank问道。 许幸然朝着zank盈盈浅笑,随即一偏头道,“沟通好了。” “好。那我们继续。”说完,zank便从小山堆高的文件中抽出几页纸,一字排开。 “等等。”梁展鹏却是突然打断道,“抱歉,zank,婚前协议我们决定不签了。” “什么?”zank一脸惊愕得看向他,眉间泛着不悦道,“老大,我可是花了好几个通宵整理出来的,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红眼航班飞到这……地方来的!” 相比zank的惊讶,许幸然反而是平静得多了,她下意识地凝向身边的他,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了然的弧度。 “zank,下一个季度的律师费用我会上调2个百分点。” zank吼吼吼地皮笑肉不笑了两下,眼神随即扬起一抹不可思议看向一边的许幸然,“你同意?” 许幸然像个小孩子似的点了点头。是啊,当我们决定把自己的心放在他人的手里时候,又怎么可能会去计算那些所谓的代价。 第275章 至于求婚,晚上你要我怎么求都行, zank吁了一气,不死心地打算力挽狂澜,脸上的神情略显严肃,眼中更是流露处让人动心的不安,“美女,作为律师,作为一名一直以保护女性切身利益的正直律师,我不得不要严肃地、郑重地提醒你,如果你现在不签这堆纸,你将来可能一无所有。” 许幸然却是眨着眼睛,悠悠拉长着声音反驳道,“怕是反了吧。” zank倒抽冷气,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地不解,一脸莫名地看向梁展鹏,却看见男人温柔的笑早就蔓延到了唇边,用他那一向低低沉沉的声音说道,“她说得没错,如果哪一天她不要我了要离开我了,我拥有再多皆是枉然。” 说完,便深情地看向许幸然,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许幸然的心一时被他宠溺的笑塌陷,她轻轻将他的大手握住,下一秒,她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反握。 男人的眼底掬起温暖人心的温柔,而她盈盈的笑映在他的凤眸之中…… zank看着他们你浓我浓的样,一时之间鸡皮疙瘩掉都要掉一地了,立刻举手作投降状,“好吧,好吧,受不了你们两个,一付鹣鲽情深的样。”然后好脾气地将叠在桌子上的一大摞的文件一一收拢起来,最后从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推到许幸然的面前,“这是我事先为两位拟好的'结婚证书',由于alford拥有的是美国国籍,持香港护照,所以你只要在这张纸上签好字,你们的婚姻就合法了。” “我没问题。”梁展鹏说完便爽快的签下字,然后将文件推到许幸然的面前,“然然?” 许幸然拿起笔,看梁展鹏在他签名的那个地方龙飞凤舞的字迹,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她正要落笔,却又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琉璃般的眸子调皮地转了一转,重新落到了男人的脸上,然后撇撇嘴道,“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你了,梁展鹏?” 下一秒耳边便扬起男人低低的略带些不满的嗓音,“什么?” “你还没有跟我求婚呢。” 许幸然耍起性子来,梁展鹏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索性他也硬起头皮耍起无赖,他的头朝着她的脸斜斜地倾了过去,坏坏的涟漪漾在薄唇边道,“老婆,给我一点面子,zank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容易。至于求婚,晚上你要我怎么求都行,求上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 梁展鹏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几乎是压着许幸然的耳朵在轻声低喃,气息更是越来越炙热与浑浊,似一道道电流从头灌到脚,叫人不难听出他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这不现在还有外人在!? 许幸然不禁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一把将他推开,拿起笔刷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才发现自己是不是有些冲动了?这个坏蛋王八蛋,竟然想出这种损招! 计谋得逞,梁展鹏无不得意。 zank见大功告成,便收好文件,接着自然是恭喜道,“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第276章 小幸,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只是这祝福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听得一阵“叭叭叭”的敲门声,声声急促又沉闷,搅得人心都有些慌。 许幸然心里就纳闷了,这回来得又是谁啊?头刚一抬,便是意外地看到关子栋大步流星般地朝着他们走来。 阳光下,他的眸光亮晶晶的,却是分明闪烁着他内心的焦灼与痛苦。 zank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好似猜到来人为何故。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纵使他梁展鹏呼风唤雨遮天避日,也难没有招架不住的事,譬如说还要应付眼前这位许小姐的追求者。于是zank故意不知情地调笑道,“哟,alford你请的证婚人迟到了嘛!” 梁展鹏微蹙了一下眉心,暗黑的凤眸之中凝聚着深邃的光茫,结实的胸口略微地起伏着。他漠然地瞥了来人一眼,然后欠了欠身笔直地站挺了身姿,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只见他嘴角微微地向上一勾,向疾步过来的关子栋伸出了他宽大又厚实的右手。 关子栋倾身靠向他的梁展鹏,伸手一握,眸底却是微微一滞。 起先是因为梁展鹏一身不伦不类的奇装异服,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许幸然替他在小镇上的某一间服装店里购置,正如三个月前她见不得他穿嘎子的那身行头,也替他准备了一身,而这份“贴心”俨然已不再是他的独享,继而是这屋子里的人,除了许幸然和梁展鹏,还有一个男子,刚在电话里嘎子就说了,他们下午就要签字,莫非这个人是他们所谓“婚姻”的见证律师?而他,相信梁展鹏完全是有这种能力办到的。 她真得不再是他的小幸了。这一次他是真得要彻底地失去了她吗?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他修长的手指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可就在这一瞬间,梁展鹏却是清晰了自己的决定,他低沉的声音很快就对着这位不速之客融融着道,“子栋,谢谢你特意从s市赶来见证我和然然的结婚公证。” “什么……?”尽管梁展鹏的话已经挑得相当明确,可关子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隐忍与震惊,却还是欲言又止。 这一路他几乎没有任何的耽搁,驾着他的英菲尼迪狂奔而来,原本三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地让他压缩成了两个小时,可当听到梁展鹏的话,忽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终究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的心中不免闪过苦涩,苏雪清刚才交待他的那些事,似乎在这一刹那,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许幸然心里当然清楚关子栋不是什么婚礼见证人,心有余悸出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关子栋尽量掩饰眼底那抹痛楚,踟蹰了一会儿却还是挣扎着说,“小幸,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屋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许幸然的身上,空气中仿佛有股火药味在不知不觉得弥散开来。 第277章 要不要这份新婚大礼,我想应该由你 许幸然略有些为难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梁展鹏,只见他涔薄的唇微微地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眸间更似是迅速地闪过一抹深思熟虑,只是片刻过后才对着关子栋开口道,“你想要跟然然说的话,不妨直接跟我说吧,因为然然她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梁展鹏,你……”关子栋的眼神隐了一隐,他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胸膛上下莫名地起伏起来,好似他正在竭立地隐忍着什么,可他微蹙的眉心还是出卖了他过于复杂的心事。 许幸然一脸的不明就里看向梁展鹏,眸光里隐隐泛着波动。 梁展鹏清了清嗓子,凝着许幸然的眸子里透着深深的情意,“本来是想送你一份新婚大礼的,但是既然子栋亲自过来了,那么要不要这份新婚大礼,我想应该由你来做决定。” “梁展鹏,你到底在说什么?”许幸然下意识地舔舔粉嫩的唇瓣,干涩地问道。 “然然。”好似是为了让她安心,梁展鹏拉住她的手道,“我想说得是,四年前欺侮你的那个校长今天下午是一审。” “你……你都知道?”许幸然的巴掌小脸一时愕然至惨白,她张了张嘴巴,唇角都忍不住轻轻颤抖着,眼底又猛地窜过四年前的那一幕,虚脱的感觉让她的背后直冒冷汗。 梁展鹏顺势将许幸然圈入怀中,他身上温暖的气息传递到她的身上,那是一股安定的力量,“然然,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人今天会在一审中指认当年是受了苏雪清的指使。只是我没有想到,子栋的消息会这么灵通,还特意过来一趟?” 站在两人对面的关子栋蓦然一惊,眉心蹙得更深,眼神中的痛苦、震惊不言而喻。 除去站在眼前的两个人的脉脉相视伤痛了他的心,他更是万万没想到梁展鹏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桂绵纶的案子,而他至始至终从来没有听说这般的风声,怕是苏雪清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否则她又怎么可能在这要紧关头还要让他去做追回许幸然的事情? 而梁展鹏又怎么知道他的来意,他这是在先发制人吗? 而他早已是失手无措。 他的心瞬间沉坠到了深渊,一股寒意将他全身笼罩,纵使屋外明媚的阳光都化解不开这份冰冷。 就在此时,zank突然在边上吱声问道,“alford,你说得这个校长,可是chris下午要开庭为那些性侵少女作诉讼的那一场官司?” “正是。”梁展鹏转过头来看向他道。 于是zank抬抬手上的腕表,“那我得亲自观摩一下她在国内的第一场辩论,一定很有趣。” “好,那你先过去,我和然然随后过来。”梁展鹏向他点点头,唇边隐着淡淡的微笑。 关子栋在怔仲之间似乎已明白,梁展鹏突然提到老鬼的案子和苏雪清相关,无疑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堵上他的嘴。 zank走后,破旧的客厅里只余下三个人,闷热的气息鼓得人心不安。 第278章 而他显然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展鹏,他真得会指认吗?”许幸然一时泪眼朦胧,多年前所受到的屈辱与不公正的对待又如滚雪球一般向她袭来,她的心不停地打着鼓,这一刻她从来没有如此多的希冀在她本以荒芜的心间升腾起来。 她盼望着罪不可赦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公正的审判! “相信我的律师。”此时,梁展鹏的神情颇为认真地看着她,坚毅的五官透着一贯的从容与自信,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着道,“一定会还你还有林之俊一个公道。” “你……什么时候的事?你……是什么时候……”许幸然心头一暖,她轻轻地问道,眼泪终于从眼眶里静静地滑落下来。 梁展鹏温柔地替她试去脸上的泪水,唇边尽是优雅从容之气,“在你答应跟林之俊交往,第一次抛弃我的那一个晚上。” 许幸然破涕为笑,粉嫩的小拳蜻蜓点水般捶向男人坚硬的胸膛。梁展鹏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宠溺地亲了亲,眼角的余光却甚是得意地瞟向愣怔在原地的关子栋。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再一次刺痛了关子栋的心,眼底盛满了悲凉与绝望。 “好了,子栋还在呢。”好似真得是在替关子栋解围似的,梁展鹏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揶揄,“我想他特意赶到这儿,可能就是为了当年他母亲犯的错而想让你枉开一面。子栋,你说是吗?” “我……”关子栋确实万万没有料到,梁展鹏这一招“先发制人”实在是太毒辣。他的眼底倏然一痛,胸口好似被人捅了一刀,令他如鲠在喉,哑口无言。 苏雪清也只不过是怀疑他是原童生的儿子,而他现在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举拿捏着她的把柄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逼迫着他做出残忍的选择。而他显然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即便他对他母亲当年的所作所为痛恨到了极点,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妈妈。 想到这里,关子栋无奈地轻叹一声,清俊的面容隐隐浮动着,心早已被纠结在了一块儿,被动地撕扯着,伤痕累累。 许幸然转过头来,深深地看向这个曾经给她带来快乐的人,心却在慢慢地收紧。她实在是太了解关子断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格,不免这心里又添了几分凄凉与失望。 正如靓靓一直嚷嚷着的那样,关子栋要是能在当时一心一意地坚持与自己站在一起,她的母亲又能奈何得了什么? 当初他若是勇敢地站出来,那么林之俊也不用去坐那四年的牢,那么他和她或许也不会分手。 只是因为他太害怕失去了。 而他只是害怕她为此失去那所谓的前途吗? 亦或许他更害怕的是,他们走到最后的结局只会是穷途末路——好比鲁迅笔下的伤逝,那涓生与子君的爱恋。 可是,令许幸然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眼底的那份犹豫与痛楚,还是像刺一样重重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第279章 柏先生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那一天,他放开她的手,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她时的表情,仿佛就如同此刻一般重现在她的眼前,只是这一次,他是为了她的妈妈,是他这一生中最不可能去放弃的那个人。 “展鹏,我……”许幸然扇动唇瓣,眉心微微拧在一起,眼神中带着几分纠结。 她眸底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哀默,一丝一毫地落在了梁展鹏的眼底,不禁让他的内心小小的一震,继而拥着她淡淡地道,“然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许幸然惊愕地转头看向他,眼波微微跳动着,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她不禁问自己,是不是她心底里所有流动着的心事,他都一清二楚? 梁展鹏凝着她,一双黝黑的凤眸中透着极为认真的光茫,随即他的嘴角一勾,“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还有老婆,我们赶去法庭之前,可不可以先去z市的商场里帮我挑身合适的衣服?” 老婆?他们真得……梁展鹏此时一定是故意的! “你们——”关子栋蓦地咽下了所有的疑问,他微张着嘴巴看向面带羞色的许幸然,继而薄唇紧紧得抿成一条直线,紧攥的拳头却慢慢地松开了。 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木已成舟,他真得再也抓不住她了…… 此刻的他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般,傻傻地倒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目送他们离开。 * “咇咇——咇——咇咇咇——咇——” 床边精锐的仪器在一声“咇——”的长鸣声划过之后,再也没有丝毫的波澜。屏幕上本来有些混乱而无规律的心电图在瞬间变成了一条直线,无不昭告着生命的最后一丝火花已经悄然灭去。 william对着病榻上的老人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地将呼吸面罩从他的他脸上取下,取而代之了一块白布轻轻地盖住他苍老的容颜。 病房里的空气几乎都停止了所有的流动。 “爸爸……”站在一边的柏晓掩着她的小脸泣不成声,连着身边的黄勇先也抹着脸上的老泪,小声地抽噎着。 “很抱歉。”william面色沉重地开口道,“柏小姐,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柏先生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请节哀顺便。” 柏晓的眼睛里充满着悲伤,她情不自禁地蹲到了柏蕴铭的床榻边,伸手抚摸着爸爸的手,动情地哭喊着,“爸爸……爸爸……” 其余的医护人员开始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地工作起来,撤仪器,作记录,然后一一退出,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予家属与逝者这生离死别之间的空间。 william默默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老人,眸色微沉,似有复杂的情绪掩盖在其中。 当他转身要离开之际,黄勇先却是出人意料地低吼了起来,“为什么会是这样?!” william面色一怔,瞳孔微微收缩。 黄勇先疾步走上前,一手抓住william的衬衣领子,呼吸急促着却是一字一句地把话说道,“董事长之前明明好好的,在市东医院里都出院了,为什么转到你们这里,一天都不到的时间,就出了这种事?” 第280章 这算什么!庸医啊! william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半截的男人,忽然发现很难去定义自己此刻的心情,或是可笑,或是鄙夷。只是现在的境况,让他不得不选择退让。他伸手拿开黄勇先那双揪着他衣领的肥手,用最为克制的语气回答道,“很抱歉,关于柏先生的病情,昨天晚上已经和柏太太及柏小姐详尽地沟通过,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意外还是提前的到来了。” “病情,什么病情!?我们董事长的病情不可能这么严重……”黄勇先嘶哑咧嘴开来,丝毫失去了任何的顾忌。 柏晓这个时候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一脸的疲惫,半晌才抬起眼帘对着黄勇先疲累地说道,“叔叔,他们说爸爸的病是什么遗传性的心脏病,和程叔叔的说辞完全不一样。” “什么!?”黄勇先气急败坏,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怎么可能!?” william眉头一蹙,然后带着一种异常复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那抹纤细身影道,“我是就我的医学经历来为柏先生的病情做出诊治……” “你……你这是误诊!”黄勇先粗鲁地打断道,“我……你们院长呢?我要找你们的院长!晓晓,我们不能让董事长这样白白地死掉,这算什么!庸医啊!怀恩医院什么时候请来了这种蹩脚的医生!!!院长呢?” 黄勇先的大声嚷嚷,引来了不少其它的医护人员驻足围观。 william似有诸多的无奈,但还是极为克制地说道,“黄先生,如果您对本人的诊治有任何异议的话,可以直接去院长办公室与他本人商谈。但是现在,请允许我们的工作人员将柏先生的尸体移存至太平间内。如果您要求病理学医师进行验尸的话,我及我们的工作人员一定配合到底。”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们的院长,我要投诉你!”黄勇先恨恨地说道,眼里尽显着一付誓要追究到底的神情。 * 法庭内。 庄严的国徽悬挂在审判台的上方,随着“咚”的一声清脆有力的法槌声后,穿着厚厚黑袍子的审判长站了起来,用他那雄浑有力的声音宣读着z市高级人民法院的判决: 被告人桂绵纶身为国家人民教师,无视国法,在z县第二中学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通过让女学生到其教工宿舍内拿作业、试卷、问话等方式,采用言语威逼、利诱等手段,先后强行对该校李某某、张某某等十五名中学生实施**,其犯罪行为给受害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灵伤害,并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且归案后拒不如实供述强奸的犯罪事实,无悔罪表现。 法院依据查明的事实、性质、情节和社会危害性,依法对被告人桂绵纶强制性侵罪判处死刑,缓刑两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刑事判决。 z市教育部部门即日起于十五日之内向受害学生家属分别赔偿十万元,部门相关负责人负有玩忽职守罪,于择日开庭审理…… 第281章 你好,我叫夏冰,夏虫不可以语于冰 片刻过后,座无虚席的审判庭上响起了暴风骤雨般的掌声,淹没了许幸然轻声的哽咽,只有晶莹的眼泪涌在她带着欣喜激动的笑容里。 庭审结束,人潮散去。 脱了一头金色司法假发的夏冰朝着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个人飞奔了过来,她孩子气的笑容中分明闪烁着一丝小小的得意,“怎么样?我在国内的第一场庭审show还不赖吧!” 梁展鹏冲着她微微,满意地点了点头,“非常漂亮!感激涕淋!” 许幸然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抬起眼帘看了看眼前身着一身职业套装的女子,脸上透着与她这个职业相符的果断与干脆,可银铃般的笑声中却带着一种稚嫩未脱的孩子气,笑容张扬着自信。 似乎在记忆之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可又有些记不清楚,只能一脸求助的神情看向身边的男人。 只是还没等梁展鹏开口,夏冰便向她热情地伸出了手道,“你好,我叫夏冰,夏虫不可以语于冰的夏冰。” 夏冰?许幸然头脑似乎乍现灵光,耳朵里嗡嗡嗡地却是无比清晰地钻出了那一晚梁展鹏说的话—— “别闹了,然然!夏冰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原来她是……!?许幸然看着她,梁展鹏口中的朋友,今天为性侵受害者做公诉的夏冰!年轻、漂亮、能干……莫名的,她心底的醋酸油然而生。 “那天晚上,请夏冰吃晚饭,我们就是在谈这个案子。”男人的唇角微微上扬,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许幸然白了他一眼。 夏冰捂着嘴笑,眼中闪现着揶揄的光亮,“是啊,那天晚上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你是没看见alford回来时那张脸要有多臭就有多臭。” 呃……许幸然不禁汗颜,怕是注定要为这个男人背上醋坛子的黑锅了。 “只是为什么到最后一刻让zank那只老牛蛙通知我撤销对苏雪清的指控?”夏冰似乎有些不满,朝着梁展鹏嘟囔着道,“我前两天刚从新西兰回来,桂绵纶的女儿已经承认了当时是桂绵纶动用了教育局的关系而帮她伪造了雅思成绩,现在正在她所在的学校接受了校方的处罚。本来是想在今天开庭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的……” “我知道,辛苦你了。只是……”梁展鹏轻声打断她,却又是欲言又止。 许幸然的脸上隐着小小的不安。 夏冰眸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转,便了然了一切,“啊………,好吧我明白了。好在桂绵纶并不知道这一切,对于当年他在教职工宿舍内,以高考资格为诱饵,强奸未遂,还污陷林之俊伤害他的事实他供认不讳……” 许幸然的心口处猛地一震,脸色蓦得几乎变成了透明色。“强奸未遂”这四个字,每一次听到便像是一次残酷无情的提醒,四年前的那一幕如冰凉的潮水般再一次向她席卷而来。 它们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猛地扎进自己心头的那个伤疤上,疼痛猝不及防地蔓延至全身,纵使血肉模糊,可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第282章 你和他的个人档案里将不会再有任何 她轻微的颤栗让梁展鹏心猛地一收紧,心疼地一把将她搂住,好似在给予她安慰的力量,并迅速向夏冰递上眼色,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sorry!”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夏冰立刻道歉。 她躲在男人的怀里,手指不停地收紧,随后摇了摇头,许久过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关系,我想我还没有那么脆弱。比起那些真正的受害者,我想我还是幸运的。” 难道不是吗?是林之俊舍身救下了她,而又是梁展鹏帮她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梁展鹏松了一口的敢,大手却仍然不停地捂着她的背脊,继续安抚着她。 “那……”许幸然鼓起勇气,忐忑着朝向夏冰问道,“那留在我和林之俊档案里的……” “你是说那莫须有的罪名吗?” 许幸然点点头。 夏冰极为自信地答道,“放心吧,你和他的个人档案里将不会再有任何污点。” 许幸然咬住嘴唇,抑住心头喷薄出来的激动之情。 “对了,zank呢?”梁展鹏英挺的眉毛向上一挑,换了个话题问道。 “他啊,他在证人室里帮我给林之俊做进一步的笔录,我想四年的冤枉牢可不能就这样白坐了,所以接下来我要帮林之俊争取这四年以来的经济损失,我想应该会是一笔数目极为可观的赔偿金。”说着,夏冰清亮的眸子里便透出一股胜利在望的光茫。 “你是说……他现在在这儿?”许幸然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架,眼眸中有着藏不住的惊喜,嗓音中更是透着一丝关心,“他……他还好吗?” “是啊!”夏冰回答得极为爽快,“你想见他吗?” 话刚问出口,便迎来梁展鹏一道凌厉的目光,呃……夏冰拍拍脑门,暗自恼怒,真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巴啊! “可以吗?”许幸然抬起渴望的眼眸看了一眼身边的梁展鹏,她目光楚楚,似是在征求男人的意见。 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愫。最终他低沉的声音裹着几缕不易让人察觉的醋酸味缓缓地对着她说道,“可以,不过时间不能太久。” 许幸然迫切地把头点了又点,“嗯,好的。” 夏冰眼瞅着这两人,心里无不雀跃,难怪zank刚刚在她面前那般地调侃梁展鹏。 于是她又风风火火着道,“对了,忘了恭喜你们二位今天新婚大喜哟。” 这下,梁展鹏的脸上终于绽开盈盈笑容。 “什么时候回美国办婚礼啊,我爹地妈咪可都等着啊!” 梁展鹏一手揽住许幸然,脸上尽是温温的笑,“这里的一些事情处理完就回美国。”转而又回头望向脸上有些莫名的许幸然解释道,“然然,我忘了告诉你,夏冰的父母就是当年收养我的那对美国夫妇。” “啊……”许幸然倏然惊讶,抬头看了看梁展鹏,小小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吞下一只大鸡蛋了。 第283章 柏太太您瞧,这不大小姐来了吗? 原来,他们竟是这般的关系!? 许幸然的脸上不禁有些难为情,想想自己好像在不久之前,还真得很计较那个晚上,梁展鹏带着夏冰出现在那个浪漫的法国餐厅里。 “对了,晚上叫上zank,我们去那婆那里吃晚饭,那婆可是很想你们两个。” “哦耶!我也好想那婆,想死她做得小吃了!”夏冰一脸欢呼,可一刹幽怨又立时浮在她的小脸上,翻着白眼嘀咕着道,“那婆想我就可以了,干什么还要让我捎上那只老牛蛙。” 梁展鹏搂着许幸然,满脸抑制不住的笑。 * “滴滴滴——”屋外似乎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坐在屋里的老何和李沐慈,两双晦涩的眼睛不约而同的一亮。 室外的阳光依旧刺眼,几只老蝉爬在树梢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迎着头顶上的烈日放声大叫着,聒噪声吵得头疼脑裂,心乱如麻。 老何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终于可以如释负重般地对李沐慈说道,“柏太太您瞧,这不大小姐来了吗?我去将她迎进屋来。” 李沐慈吁了一气,按捺住心中的小有激动,点了点头目送老何的背影离去。 老何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出来,前脚刚抬出门框,抬眼一看,便是一婀娜女孩优雅地从车厢里走了下来,然后她轻轻的合上车门,接着转过了身,冲着他略带羞涩地一笑。 那笑容里藏着若有若无的心事,竟然让老何看着一时有些恍惚。 这便是柏家的千金大小姐吗?老何虽然曾多次听黄勇先提及过,可从未真正见过一面。今天有幸遇见了,可又觉得像在哪儿见到过她似的。 “您就是何叔叔吧?”刚从怀恩医院赶过来的柏晓,她的脸色还有些化不去的苍白,看到老何那唯唯诺诺的样,还是主动上前先道了声问候。 老何睁了睁眼,这才回过一些神来。也只有他心中清楚,刚才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对着眼前的这位柏大千金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的嘴巴颤了颤,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哎”。 得到了老何的回应,柏晓点点头,依旧与他客气着,“本来黄叔叔也想过来的,可他现在有些事情要忙,所以让我一个人来了。他一定跟您说过了吧,这几日要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我妈妈。” “是是,他早上就跟我说过。”老何挠了挠头,语态恭敬地连声应着,目光却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了那地上,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堵堵的。 柏晓只是瞅了他一眼,倒也不再跟他寒喧什么,直接问道,“我妈妈呢?她还习惯这地儿吗?” “您说柏太太啊,她还好。就是挺想您,这不一直坐在里屋等着您呢。”老何忙不迭地边说边做出这边请的动作。 柏晓勉强地牵了牵嘴,随着老何一同进了屋。 见着了心急如焚的李沐慈,柏晓挂在脸上的笑倏地有些冷涩,继而侧过头,对着那老何说,“何叔叔先下去忙吧。” 第284章 这倒打一耙的事,您说她会不会做出 “哎。”老何瞥了眼李沐慈,什么话都不再多说,只是匆匆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儿了,竟是有一些怪异。 李沐慈握着茶杯的手指莫名地感到一阵焦燥的刺痛感,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帘,却又不敢张扬着去观察柏晓的脸色,最后只能轻轻地朝着站在那里唤柏晓的名字,嗓子里尽是一片的焦灼,“晓晓……,你终于来了。你爸爸他……” 知道李沐慈一定会问起柏蕴铭的安危,而她牵挂的那个人却已经被判了死刑躺在了那个冰冷的地方,柏晓的心还是免不了微微地跳窜起来,同时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心尖蔓延开来。 是难过、伤心吗?她此时竟是茫然了,可是她却清楚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宛如将她的心泡在了一股洪水之中,有些窒息。 “放心吧。他——很好。” 眼下,应以自己的大局为重。于是她不免顿了顿,字句缓缓地从嘴边飘了出来,眼睛的余光却是极不自然地瞥向了其他的地方。 这个微乎其微的动作根本瞒不过李沐慈。她是她的女儿,从小到大她只有说慌话的时候才会这般做,李沐慈的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沸腾的脑袋里迅速地揣摩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但唯一的直觉在告诉她,蕴铭——他现在肯定不好。 可是她又不敢纵容自己往最糟糕的那一个地方去想,她怕她会奔溃。 只是面对这样的晓晓,她却不敢再有别样的质问,她生生地感到一股惧怕的力量在牵制着她,让她重新去审视此时此刻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 “妈,文件我都带来了。” 柏晓脸上的神情不免地又冷了一些,冻得李沐慈的心里一颤,满面僵硬地答道,“好,好。” “怎么了?妈妈?”见李沐慈神色悲怆,柏晓脸上闪过一丝鄙夷,“现在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不不不,怎么会后悔呢,你是我女儿,我手里的这些股权早晚都是要给你的。”李沐慈连声否认,继而主动走了过去靠近她,力道十分轻柔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坐到桌边。 她尽量想把所有的姿态做到最平常稀松的那一种,可是触到她的手心,还是免不了一瞬的僵硬。 “我就知道妈妈你最疼我了。”柏晓并没有拒绝,促狭的笑容里有着一抹淡淡的凄楚。她随她一同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文件摊到了李沐慈的跟前。 李沐慈深深地吸了一气,她接过文件,敛下眸子草草地看了几眼。可只是几眼,她的喉咙便是一紧,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那个部位,呼不出又吸不进去,如鲠在喉。 而柏晓的甜糯的声音又响在了耳边,“苏雪清一定想不到,您倒最后还是把您手中的股权先给了我,而不是给了我和子栋,呵呵。这倒打一耙的事,您说她会不会做出狗急跳墙的事儿?” 李沐慈心里一惊,不知柏晓为何意,眼里闪出捉摸不透的光。 第285章 子栋的心啊一直就拴在那个许幸然的 柏晓轻轻地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将她眼底的那抹讥嘲遮掩了大半,然后倏地一个抬眸,口吻里尽是不屑,“亏她还想得出来找您退婚?呵呵,不过话也要说回来,她倒是难得会替她儿子着想。” “晓晓……”李沐慈柔柔地唤她,声音里止不住地颤抖,她的心里隐隐地浮动着不安与酸楚,想来柏晓这一早上是肯定听到了她与苏雪清的对话。 “本来就是嘛,这天下哪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否则您手里握着关子栋把柄的事也不会今天才让苏雪清知道吧。”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轻蔑,像是对一种所谓特别母爱的挑衅。 “我……”李沐慈当下就明白了,心里的酸涩委曲排山倒海向她涌来,毫无悬念地将她淹没。 这柏晓岂是让她拱手相让她手中的柏原的股权那么简单,她要的还是她手里握着的关子栋的把柄,甚至可以不惜借此毁掉柏原…… 她握着笔的手颤颤巍巍的,可她尽量想着这个时候一定要镇定住自己的情绪。她可是她的女儿啊,一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柏晓见她说不出话,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扯了一扯,精描细绘的脸颊上立时浮现出一抹幽怨的神情,可声音却还是柔柔地说着,“妈,我知道您是真心待我。只是拿着您送我的股权,怕是这关家的门也是让我难进,子栋的心啊一直就拴在那个许幸然的身上,这要走啊也是迟早的事。想着这事,我这心就跟凌迟了一般的痛。” 门外突然传一声“咣当”,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被砸在了地上。 柏晓警惕地向门口张望,大声问道,“何叔叔,这是怎么了?” 老何立刻匆匆跑进屋,脸颊上还淌着汗,又急又慌地喘着气解释道,“山里头下来一只小野猫到我这里来觅食,眼看就要被我逮着,可哪知它却溜得那个快,让我扑了个空。” 柏晓这才松了口气。 “吵到你们了?”老何的脸上歉意浓浓。 “没事,你先下去,我和晓晓还要再聊会儿。”李沐慈看向老何的目光中不知怎么的多了一份思考,这一次换成她主动将老何支开。 “哎哎,你们慢聊,接着慢聊。” 老何走后,李沐慈又重新将目光转向柏晓,刚刚她忽然提起许幸然,绝对是有心为之。她想她也是猜出了……心绪又开始缠绕起来。 柏晓端起茶杯轻轻咩了一口,继续说道,“你说这个子栋傻不傻,犯得着为这许幸然去做那种事嘛,也不看看是在谁的眼皮子底下。妈,您说是吧?” 李沐慈这个时候的脑袋已像果冻一样粘稠,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阻止自己继续在这一泥潭里深陷不前。其实事情的真相只有蕴铭知道,但不管真相是什么,她此刻要做得地一定要让柏晓相信自己还是爱她的。 爱,或许能拯救一切,她相濡以沫的丈夫,她真心疼爱的女儿。 第286章 我 你还有你爸爸,我们永远都是一家 而柏原……,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缔造的一个地产王国,似乎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可为什么二十多年前以前,他们却谁都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呢?不管是当时的柏蕴铭、还是她,亦或是那个选择了背负一切、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甘愿舍弃掉自己性命的原童生? 如果当初他们不那么执着追逐那些所谓的名与利,所谓的成功与荣耀,是不是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一个分崩离析的局面。 原童生揽下了所有的责任,一个人走了,他妻离子散、他家破人亡,而她和蕴铭呢?他们的孩子呢? 李沐慈的心思乱得纷飞,早已不知是愁是怨是悲是恨了…… 她脸色悲怆地朝着柏晓喃喃着,像是一条脱离了江河的鱼儿,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一般地在挽回着她明知道已失去的那一切,“那是当然。晓晓,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爸爸妈妈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 她话一说完,就拿着笔在那文件的最后一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她占柏原的股份并不是很多,但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这微薄的利益能换来晓晓的悬崖勒马。 “那就谢谢妈妈了。”柏晓忽地想起脸上遮着白布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柏蕴铭,她的笑容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与凄楚。 “还有……晓晓,子栋他是个好孩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拿这个把柄误了他。”李沐慈看着晓晓语重心长地交待道,然后两眼更是放射出异常坚定的光茫,重复着她的爱意,“只是,晓晓,你要记住你爸爸他真得很爱你。不管怎么样,我、你还有你爸爸,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仿佛是听到了一句不真实的话似的,柏晓的眼睛睁得格外的大,空洞的眼神中却是难以掩饰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凄凉,“是吗?” “当然。”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那您在这里好好休息,吃穿度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老何提,我过两天再来探望您。” 说完,她拿着文件转身就走。背后却是倏地扬起李沐慈苦涩暗哑的嗓音,“晓晓……我可以……看看你爸爸吗?” 站在柏晓身后的李沐慈,怔怔地看着女儿决然而然欲要转身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泪花不停地滚来滚去。 柏晓的脚步顿住,心中漫过一阵酸楚与心痛,手指慢慢地攥紧直到深深地扣入掌心,可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默让李沐慈觉得永无止境。她含着热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她在等待她的答案。 而她的女儿,她用心爱了二十多年的这个女儿,却不愿意再给自己或是母亲继续交谈下去的机会,只是因为她已经不允许自己再一次的心软。 高跟鞋踩在石板上的发出清脆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随着声音渐渐远去,李沐慈绝望地瘫坐了下来。 她终是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第287章 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法庭外。树荫下,白色路虎静静地停靠在路边。 微风轻轻拂过,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一阵阵悉悉嗦嗦的翻动声中,将斑驳的影子摇晃不定地洒落向洁白的车身上。 梁展鹏一个人坐在车厢里,视线沉默地专注在车窗外不远处的一对男女的身上。只见他们细细地交谈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时而欢快,时而凝重,他的心不知怎么的就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的变化而上下翻滚。 手中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一个警觉,立刻收回目光。 蓝牙耳机就挂在他的耳边,耳膜里传来的声音却像是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似的,对方的语气既是有些无奈却又带着几分调侃。 “alford,我这一世英明今天可算是彻底地毁了,robot他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停了我的职,还让我在家里安心写医学事故报告,更可恶的是,甚至还当着人家的面气愤填膺地数落了我一顿,你说怎么办?” 梁展鹏却是嘴角微勾,似是满意又像是在向对方求证,“看来,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对方立即清了清嗓子,学着男人的调调不答反说道,“你这衡山路的小会馆还算不错嘛。除了那个叫小玉的丫头太叽叽喳喳了之外。” “呵呵。”梁展鹏嗤笑,“怎么,打包带送还不喜欢?“ “得得得,饶了我吧!“对方即刻讨饶道。 “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在今天晚上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呵呵。“梁展鹏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william。”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今天我并没有看到柏太太出现。” 梁展鹏的唇梢下意识地微微抿紧,压下心头的一些不安,然后电话挂断。 他将耳机拔了下来扔到了一边,目光又重新投放到了那对男女身上,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六分钟……这是有聊了多久了啊? 心中漾起一股不耐烦。这样的等待于他来说,真像是一种煎熬,漫长得没有边际。 他下意识从烟盒里拿出一只烟来,刚想点燃,脑海里却是浮现出许幸然那张横眉怒目的小脸,于是便轻叹一气,顺手熄火,却又觉得一时有些无所事事,只得将烟夹在手指间玩弄着消磨这时间。 心里不禁暗暗自嘲,什么时候起,他竟无聊到了这种地步?也许也只有这个许幸然才会让他如此。 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得想想李沐慈会在哪儿?或是被他们藏到了哪儿? 只是片刻过后,他蓦地看到许幸然转过了身,面带微笑朝坐在车厢里的他一步一步走来。梁展鹏收回了神思。 许幸然很快便打开了车门坐到了车上,看着车窗外林之俊逐渐远去的身影,由衷地说道,“梁展鹏,谢谢你。” 梁展鹏扔了手里的烟,清了清嗓子,眉宇之间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不悦。 第288章 没错,那是我第三次见到你 许幸然下意识地抬起眼眸看了一下他,只见他的脸色依旧很平静,她便继续放心地往下说,“阿俊他刚刚跟我说了,如果真得能拿到赔偿金的话,他要自己开一家快递公司,然后帮助和他有着同样经历的人。梁展鹏,我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梁展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这小妮子就没听到自己心碎一地的声音吗? “刚刚不应该装什么清高,你那些像小山一样高的赠予协议我应该留几份给自己才是。”许幸然努着嘴巴道。 梁展鹏一个愕然,终于看向她。 许幸然若有所思着说,“那些受到伤害的女孩子真是可怜,她们才多大啊?就这样被毁了。这种创伤有可能会跟随她们一辈子。我要是有能力,就一定尽我全力帮助她们重新站起来。” 梁展鹏英挺的眉间慢慢地舒展开来,这颗悬着的心啊终于是掉了下来。他转过头,将她搂进怀里,低醇的嗓音终于在她的耳畔落下,“夏冰已经在美国联系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疗团队,他们会有针对性地与这些受害女学生保持长期的联系。” “真的吗?”她微微一愣。 “当然。”他好看的唇角淡淡地掀起,干脆地回答道。 许幸然的小脸荡起了浅浅的柔和,沁着满满的窝心。 “还后悔吗?” “嗯……”许幸然若有所思道,“还是后悔。” 梁展鹏伸手搂搂她的秀发,眼眸掠过一丝情愫道,“那些赠予协议,zank还是把它们留在了外婆家里,方便你随时签字生效。” 许幸然舔舔嘴唇,心里万分甜蜜。 “还聊了些什么?”男人有些不痛快地问道。 “什么?”许幸然眼眸一抬,反应过来之后,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阿俊还说了,要我好好跟着你,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护得了我周全,让我珍惜你。” 梁先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而说道,“看来林之俊也不算太笨,名字也没取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算是悟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太过于现实,一个人很难逆势而为,想要逆流而上更是难上加难。也只有在不断地随波逐流之中静心蛰伏,然后慢慢地等待自己的强大,放弃一些成全一些,然后才会能保护得了其他人。弱小的人永远都如同蝼蚁一般,被人家当成地毯踩着走。其实我当年也和他一样。还记得四年前的某一天下着倾盆大雨,我坐在车里看到一个女孩子淋着大雨却是孤傲地站在教育局的大门口,不管是什么车子进出,她都要上去拦一拦,可却没有一辆车子肯为她停下来,也包括那个时候的我。” “你……”许幸然几乎窒息。 他拉长了声音道,狭长的凤眸与她对视,“没错,那是我第三次见到你。” 许幸然的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这一时之间心跳加快,竟让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289章 小幸,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担当 这男人该不会想在车上……? “别……在车上呢!”她小手轻轻地抵在他胸膛上。 梁展鹏的唇却开始火热地沿着她细嫩的脖颈一路向下,引得她全身颤栗,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动情,让他再也克制不住按下车椅边上的键,瞬间椅背向后仰,她被他完完全全地覆盖住,充满欲火的气息瞬间密密匝匝地充斥在车厢的每一个角落。(此处描写略有省略,各位亲们自行脑补……) 撞击,一次接着一次,他带着她飞向天堂。 永远可以有多远? 不远处浓密的梧桐树荫下,偶尔才会漏下来一两粒光斑,打落在关子栋略显落寞又单薄的身影上。 就在刚才,他亲耳旁听了法庭上审判长的最后判决,林之俊终于沉冤昭雪。这四年的光阴拔开了云雾,等到了它阳光灿烂的那一天。 而同样也是在这一天,他亲眼看到了林之俊的潇洒转身,他也看到了他心爱的女孩有了她新的归宿。 他们似乎都有了最美好的结局,那么他呢? 岁月,能化开一个人一段崎岖的经历,却抹不平他心中的愧疚。 既是为了林之俊,更是为了许幸然,那再也无法转身的青春岁月,长满了苔藓斑驳着他那颗心。 也许,终于是应该到了他与自我和解的那一天。那么,我的女孩,请你一定要幸福。 关子栋笑了,淡淡的柔软在他俊逸的脸上流转纷呈,心中掀动起从未有过的从容与踏实。 这是他的决定,早早就下好的决定—— 小幸,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担当。 * “柏太太,这可是田里刚摘的小青菜,可新鲜着呢!”老何将一盘新炒好的小菜端上了桌,见李沐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怔怔地望着窗外月色下的那一片荷塘,又不免轻轻地唤了一声,“柏太太?” 李沐慈这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敛了敛额头上的发丝,略有些尴尬地冲着老何笑了一笑。 “刚炒好的,趁热吃。”说着,他就在她的面前殷勤有加地摆好碗筷。 “好。”李沐慈的神情已经明显没有下午般紧张了,只是她的眉梢之间还是不免泛着一丝疲累,声音透着无力。她看看窗外的乌黑,然后伸手取了双筷子道,轻柔着道,“真是麻烦你了。” “说什么话呢。”老何摸摸脑袋,在李沐慈的对面坐下,“我和勇先是拜把子兄弟,当年若不是他,我早死在那荒山野岭里了。再说了,这几年我农家乐也没少让他费心。您是他姐姐,帮他照顾您是应该的。” 李沐慈的心下意识地一堵,她环顾四周,目光中透着一丝谨慎,却又不禁有些自嘲着嗤笑道,“姐姐?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老何见她这付反应,脸上有些不自然。黄勇先今早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帮忙看着柏夫人几天,虽然没说什么原由,可刚才柏夫人和她女儿之间的那一席对话还是让他不免猜着几分。 第290章 他带了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来我这儿吃 这富人家的事情啊,向来就是薄情寡义。他本是个局外人,理应不牵涉进去。只是…… 老何蹙眉,微微叹了一气,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老何这厢在思索着如何开口,李沐慈反而倒是先找着了话题,银铃般的声音先于他而扬了起来,“老何,这么多年来一直呆在这农家乐里,也不找个伴儿陪着?” 老何一听,只觉得脑门里是灵光一闪。李沐慈这有一搭没一搭地真算是替他找着了话题,抛砖引玉正中了他的下怀。 想到这儿,他脸上的笑装得有些讪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道,“是啊,这么多年过来了,我也早就习惯了。其实也真没有什么不好,咱这年纪了现不就图个清静嘛!” 李沐慈闻言,轻轻一笑,手指拔弄着筷子,夹了块糖醋小排放进了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勇先他也不一个人嘛!”老何边说着边朝李沐慈瞄上一眼,随即又立刻向前倾身,给她的碗碟里夹了些其它的菜。 “他!?”李沐慈舔舔嘴唇讥嘲道,“他和你不一样,谁知道他外面养着多少个人呢?” “也不全是啦。前些日子,他带了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来我这儿吃饭。” 漂亮的女孩子?一丝警觉倏地染上李沐慈的眉心,“谁?” “好像叫……”老何故作沉思的模样,半晌才想起来似的道,“瞧我这记性,好像姓许,对,是许小姐。” 李沐慈的心咣当一声像是掉落在了地上,重重地发着疼,她骇然地瞪大了眼睛,手指轻微的颤抖,筷子与精致的瓷器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见李沐慈的脸色变得这般难看,老何以为她是误会黄勇先与许幸然的关系,于是赶忙解释道,“不过勇先说了,许小姐不是他的女朋友。” 李沐慈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气息喘匀之后,盯着一桌的菜色低低地开口问道,“他们、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来我这儿吃顿农家饭。”老何如实地说道。 李沐慈的头皮阵阵发麻,心里的惊涛骇浪早已一阵高过一阵。 她承认她当时确实有让黄勇先想着法子将许幸然赶出s市,一方面确实是为了给晓晓出口气,另外一方面还是因为那阴魂不散的姜荷。 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以前,许幸然是姜荷的女儿,毋庸置疑的事实。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后,一切都颠倒了,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 可是她意想不到的是,黄勇先还亲自出马接触了许幸然。 若她这个贼性不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真得对许幸然做了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她的那些猜测全部是属实的,那她岂不是成了这场冤孽的罪魁祸首? 而现在的她,又突然被黄勇先扔到了这里,晓晓对她故作亲密实则疏淡的态度,都无不昭示着,她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反而是在越来越靠向她心中假设的那一个真相。 第291章 听勇先说,那女孩子是……姜荷的女 尽管她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哦不,李沐慈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心中万分地肯定,起码现在还有一个人也被蒙在鼓里,那就是许幸然。 是的,如今的许幸然躲在了梁展鹏的羽翼之下,起码她现在是安全的,因为她的一无所知。 那么,梁展鹏呢? 想到他,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不安感再度向她袭来,心底深处再一次地发起寒意。 “柏太太……”,见李沐慈失神良久,老何只得再次小心翼翼地唤她。 李沐慈叹了口气收回神思,一时之间却是有些食不知味了。 屋内的气氛徒然地再次有些尴尬起来,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似乎各怀着不可告人的心事。 还是老何按捺不住先开了口,嘴巴张了张后压低着干涩的声音道,“听勇先说,那女孩子是……姜荷的女儿。” 李沐慈下意识地心一慌,手一松,这一次手里的筷子“叭嗒——”一声直接从指尖滑落到了桌上,她怔怔地看着眼着的老何,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就在昨天下午,柏蕴铭口口声声地说道,老何知道真相,这件事情完全可以找老何问清楚。而她,或者说是姜荷,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勇气去向这个人求证。 谁都害怕。 而当下,老何主动提起了姜荷。 半晌过后,李沐慈睁着些惊悚的双眼,茫茫然地不知所措地问道,“老何,你……想说什么?” 老何难过地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挣扎着复杂的心情,支支吾吾着起来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柏太太,我……” 忽然扑通一声,他竟是跪到了李沐慈的跟前,“柏太太,那孩子她……” 见老何这样子,李沐慈的眼皮颤抖了几下,身上迅速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老何,你有话起来慢慢说,别这样。” “不不不,柏太太,我……”老何的神情陡然地有些慌乱起来,“对不起,我下午偷听了你和大小姐的话,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我……” 李沐慈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却是为老何这突兀的举动找不到任何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她微微蹙了蹙眉,“到底怎么了?” “那孩子,我……”老何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他蹙紧眉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是从何说起。 “什么孩子?你……你在说哪个孩子?”李沐慈一怔,一瞬不瞬地凝着眼前脸色痛苦彷徨的老何,试图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心也是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是……”老何咬了咬唇,眼底划过一抹痛苦,“姜荷的孩子……” “她……”李沐慈倏地反应过来,情绪一时有些焦躁,“你是说许幸然?” 老何的眼眶里闪着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掐了下时间,应该也是我的……孩子。” “你……你说什么?”李沐慈的脸色倏地一阵惨白,手指不由地握紧,思绪在这一刻顿时变得有混乱不堪。 第292章 那时候我承认我也确实喜欢姜荷 “都……都是我那个时候犯了糊涂,我那个糊涂啊!”老何边说边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甩上耳光子,“那天晚上,大家伙儿都多喝了几杯,我送柏董事长他先进了房间休息,然后姜荷她也是喝高了,醉薰薰地跑进来非要吵着找他说话,我看这哪成啊,就推着姜荷进了她自己的屋,可她怎么都不肯啊,就……就噌在我身上吵啊闹啊的,我一时控制不住就……” 李沐慈的目光闪过惊骇,生怕自己听错了似地猛地抬起了头,老何说的字字句句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咆哮起来,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咽不下这惊涛骇浪,可却也是吐不出一个字上来,只余下些许力气在胸口上下不停地起伏着。 原来这就是——真相!蕴铭他……他真得没有骗她。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忽然之间空空的,就好像被人在用刀子硬生生地剜掉般。 “那时候我承认我也确实喜欢姜荷,年轻漂亮又有活力,我是吃了豹子胆了才做出这种荒唐事来。”老何的语气不免跟着抽噎的声音激动起来。 “那……后来呢?”她强忍着颤抖的牙关,继续问道。 老何低低地哽咽了起来,“后来……我就是个孬种,敢做不敢当,醒来之后就逃之夭夭,姜荷就以为是柏董事长睡了她,您那个时候也看到了,我哪敢在那个时候吱声啊。” 李沐慈的心头泛起一股浓浓的酸涩,她深深地吸了一气却依旧像是被呛着了似的,悬在眼眶中的眼泪终是溢了出来,慢慢地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再后来,姜荷她就怀上了孩子了。黄勇先让她在我这儿养身体,说她现在也没地方可去,怪可怜的,于是我……我看她那个样子,天天就想着柏董事长,我……受不了,然后就跟她一五一十地招了,那天是我……可是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啊,硬说我是拿了您父亲给我的钱替柏董事长承担一切。后来我担心她受刺激,怕她情绪激动会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敢再她面前提这茬了。那个时候,我就想着,她要是肯在我这里长长久久地住下去也好,这样哪怕她不承认孩子是我的,但我至少可以照顾她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辈子。” “然后呢?”李沐慈艰难地闭上了眼睛,却仍是问道。 老何瞟了她一眼,回道,“谁知道,她没过几天人就走了,那个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应该是快要生了,我花了很多钱让人到处找她,可就是找不到,就连黄勇先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后来黄勇先让我也别找了,说不定是被柏董事长藏了起来,可我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柏董事长他没做过的事,他是不可能去把她藏起来的,否则不就是不打自招嘛!所以,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您的父亲……被您父亲派人把她给偷偷做掉了……当然这只是我和他两个人的猜测。” 第293章 原太太 李沐慈的心咯噔了一下,立刻朝向老何解释,“我爸爸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他后来也跟我提起过,说这件事情的最后他还是交给了黄勇先去处理的,我当时以为也就是给了姜荷一笔数目可观的钱,才让她彻底消失的。” 突然,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的问向老何,“那……姜荷离开这里之前,有没有什么地方比较反常?” “这……”老何细细思索了一下道,“反常倒是没有,就老说肚子有些疼,可能是要生了吧。然后她不放心,就让我请个医生过来瞧,号码还是她给我的。” “医生?”李沐慈的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只余着上下起伏的力气。 老何回忆着道,“对,还是个女医生,说是大医院里的产科大夫。” “她……她叫什么名字?”李沐慈结了巴一样地问道,背后正迅速蔓延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 “好像姓……”老何眉心微皱,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姓阮?是不是?”尽管已经知晓了答案,李沐慈却还是麻木地追问着。 老何惊奇地瞄了一眼她,“对,姓阮。” 李沐慈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血色跟着这般节奏却是一点一点地隐退下去,直至惨白。 “不过大夫来了之后,我听姜荷唤她什么太太的。” 李沐慈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便是有气无力地说道,“原太太。” “对。” 淡淡的苦笑溢在李沐慈的唇边,心底深处的疼痛却慢慢地蔓延至全身。 原来竟是这样。 那天晚上之后,姜荷不出意外地怀上了孩子,不管她知还是不知孩子的生父是谁,她却一口咬定了是柏蕴铭。 接着,或许是她爸爸的指示,让黄勇先出面,断了姜荷对柏蕴铭的念头。姜荷却依然坚持要生下孩子的理由,怕也就是因为阮雁翎吧。 阮雁翎一定找过她,说了什么,或是说两人在一块儿,或许就在这里,她们密谋了什么。 阮雁翎也一定知道蕴铭的病,或者说是蕴铭把自己的病情告诉给过她听,蕴铭怕自己怀上的孩子有问题,才来了这么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 只是,蕴铭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雁翎却是把姜荷怀上老何孩子的给偷梁换柱了。 老何不知道李沐慈脑海中正不断闪现着的各种想法,他舔舔嘴唇继续说道,“有点扯远了。总之姜荷走了之后,我这心里就无时不刻地牵挂着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又不敢声张,想来想去都是我自己造的孽。这些年来,每晚都失眠,直到那天,勇先把那孩子带过来,我……” “老何,你有话就直说。”老何再次提起许幸然,让李沐慈的心头泛起莫名的扯痛。 “柏太太,那孩子虽然可能不知道我是她的……,可既然让我知道了她,我……”老何的眼神里尽是担忧。 “你想将她……认回?”李沐慈兀自猜测着,手指忽然因为内心的激动而有些轻微的颤抖。 第294章 晓晓也是从小被我给惯坏了 “不不不,我哪有脸见她啊。只是……她……”老何摁住自己的额头,眼底闪过只有自己清楚的苦楚。 “你担心晓晓会对付她?” “呃……”一语中的,老何一怔,呆愣了良久,才朝着李沐慈点了点头,“那孩子应该是无心的。” 李沐慈脑子转了几圈,各种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翻腾着却也让她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老何一定以为许幸然是他和姜荷的女儿了,而他又在下午偷听到了柏晓和她之间的谈话,他以为晓晓会对许幸然下黑手。 哦天啊!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李沐慈的呼吸有些加速,她努力推开各种杂念,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的,她必须要行动,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她要知道蕴铭的安危,她还要向他求证事实的真相,她要做的事情还太多,而她现在被困于此,所以与她来说,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而或许,眼前的老何因为错误地以为许幸然是他的孩子,而……是的,这或许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慌乱的情绪,直视着老何的眼睛努力让脸上的神情显得真挚,“你怎么知道她是无心的?就在前一段时间晓晓和子栋订婚的时候,她还故意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订婚宴上。子栋他心一软就带着她走了。” “啊……”老何的目光明显一缩,胸口更像是被人敲打了一下,一股惧怕在他的后背上飞速流窜。 “晓晓也是从小被我给惯坏了,她哪受得了这种气啊。”李沐慈凝向他的眼眸又渐渐地变得有些紧张及关切。 老何的眸光更是紧了又紧,毫无疑问他陷入痛苦与矛盾之中。 他此刻的反应正中了李沐慈的下怀,于是她顿了顿,继而又艰难地开口道,“据我所知,晓晓还让黄勇先帮着她对付那个……那个孩子。” “什么?”老何瞪大的双眸中泛着一丝惶恐。 李沐慈点点头,眉心反而微微舒缓开来,言辞极为恳切着道,“其实我也劝过晓晓,要她想开一些。既然子栋不爱她,放手就算了,可她现在哪会听我的?你看,这不还把我送到这儿来,分明就是嫌我在家唠叨着她,再过几天就是她和子栋大婚的日子了,依照我对她的了解,估计她这几天应该会对那孩子做个彻底的了断吧。” “……那……那可如何是好?”老何不由地轻喃着道。 “说真得,我也是深深地为晓晓她现在的执迷不悟而担忧。可是现在,我能有什么办法?”话及此,李沐慈的手心早已是捏着一把汗了。 “她会对她做什么?”老何苦着脸问。 李沐慈不禁攥了攥自己的手指头,嘴唇抿着一条直线,良久才缓缓着道,“这……前些时候听说把她逼到什么派出所去了,总之搞得现在她学历也没了工作也丢了,断了生计。” 第295章 她现在一定糟糕透了 李沐慈所吐出的这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鞭子一样狠狠地鞭挞在她自己的那颗心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忽地就溢满了她的心头。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如刀割,紧接着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感受到了自己曾经对许幸然的所作所为,是有多么的不可原谅。 “啊?”老何闷闷地哼即了一声,误以为许幸然是自己孩子的他,在听到她竟然会遭遇这种经历,只觉得像是生生地吃了一记闷棍似的。他的眉头因此蹙得更紧,似乎同样也在忍受着一种难言的痛。 看到老何脸上神情的变化,李沐慈更是为之难受,可还是逼迫着着自己继续按照心中的那个计划进行下去,“不过老何,你也别太着急。那孩子她……” 老何似乎没有听进去,仍旧哭丧着脸道,“她现在一定糟糕透了。” “是的”。李沐慈目光呆滞地重复着道,“确实是。而且据我所知,姜荷她现在得了很严重的病,一直住在怀恩医院里,分分钟钟都是要花钱的那种。” “姜荷她生病了啊?”老何的脸部这才有了反应,挂在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心里堵得如同塞满了铅块似的,“什么、什么病啊?” 李沐慈的下唇线条一下子绷紧,片刻后才说,“听说是肾脏不好。” 老何心口一恸,他惊愕地抬起了头,眼神凝重地看向李沐慈,下意识地说道,“钱不是问题,我……我可以……” “我知道。”李沐慈有些犹豫起来,“可是……” “是,钱的问题说来说去其是就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我……柏太太……”顿时没了主意的老何又结结巴巴起来,焦虑的目光一丝一毫地落在李沐慈的脸庞上。 “老何,我们都是做父母的,我了解你此刻的心情,其实如果我有办法能阻止自己的女儿不要去做那种傻事,我一定会去做,只是我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身不由已啊!” “那可如何是好?”老何当然也是知道李沐慈当下的处境。 黄勇先让他帮忙着照看她,哪知他这农家乐本也就是黄勇先的地盘,自然也是有黄勇先身边的人在这附近藏匿着。 李沐慈看到了老何的进退两难,并没有立刻回答,眼睛眨了眨,却又是忽然说道,“其实,我听说有个人很喜欢那个孩子,还追了她两年多了。” 老何听了一愣,半晌后试探性地问了句,“那……那孩子的意思呢?” “这……我哪清楚,不过上一次晓晓的订婚宴上,我看到他们两人是在一块儿的,不过也有可能是那孩子想为了打消子栋对她的那些念头吧。” 话说到这,李沐慈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她不免顿了一下,冷静地在脑中思考几秒,接着说,“话说回来,其实那个人在我们s市还算得上是蛮有势力也蛮有钱的那种,这放在平日里就连我和蕴铭都要让上他三分。” 第296章 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跟在他后面追 “柏太太,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老何迫切的眼神里同样泛上几许思索,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对,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着去找他,我们就赌他还对那孩子上着心,说不定也就凭着这个,他能护上那孩子几分周全吧。” 老何自是一口答应,“好,那……那个人是……?” “他其实是我们柏原集团的总裁——梁展鹏。不过你要去找他,想要见到他本人我估计还是有一些困难的。”说到这儿,李沐慈煞有其事的蹙上眉头,“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找他的秘书。他姓王。你就跟王秘书说是我让你来的,你告许他许小姐这几日可能会有危险。王秘书他向来是个机灵的人的,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老何咬着嘴唇低头思索了一番,最终他还是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应道,“好,我明天就去市里一趟。” 闻言,李沐慈那颗悬着的心方才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 与在老何那农家乐里悲寂孤涩的情形相反的是,那婆家的小院里却正是一番欢天喜地的当下。 诺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那婆的各类拿手好菜。 谈笑风声之间,许幸然也从他们这几个旧友之间知道了很多事情。 譬如,夏冰和zank简直就是一对欢喜怨家。为什么夏冰的口中,zank一直是以一只牛蛙的形象而出现呢? 原来正是应了那一句,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所以,他们两人虽然从小一块儿嘻笑怒骂着长大,却又是真真正正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夏冰的父母在美国是开律师行的,夫妇俩都是乐施好善之人,他们每年都会跟随美国的一些慈善机构来到中国,他们会去那些福利院里领养一些孩子到美国,然后安排到不同的美国家庭之中。 当然许幸然最为在意的自然是关于梁展鹏的一点一滴。 梁展鹏当初之所以被夏冰的父母收留在自己家中,原来是因为他们夫妇二人是梁展鹏父母的故交。 “幸然,你是真不知道,alford那个时候刚到美国,酷逼极了。” “是啊,正因为太优秀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跟在他后面追。” “我还记得,当时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国内的,天天越洋电话打给alford。” “对对对,好像叫七七,是吧?” 七七?那个flask酒吧里的老板娘?记得那天梁展鹏出事之后,七七便来找过她,那一刻她对她的那番忠告犹在耳边—— 许小姐,大哥是真心喜欢你,可是如果你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或者说,你给不了大哥这样的位置,那么我恳请你永远地离开。 失而想复得,得而又复失的感情,许小姐,你知道这会有多痛吗? 七七的这话语里意味着什么,她许幸然又岂会不明白? 一个女人能如此地向另外一个女人坦白,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爱得是其她的女人,这会有多痛? 第297章 后来不是还有一个叫若晴的!? 七七的爱不是嫉妒,也不是毁灭,而是一种成全。 她让许幸然忽然有了一种肃然起敬、刮目相看的感觉,尽管她只是一间酒吧的老板娘而已。 可是即便心里明了,许幸然还是装作不满地朝男人瞥了一眼,梁展鹏只得若有似无地苦笑了一下,以作回应。 “是哟,后来还是zank出马,出了个什么馊主意,把七七给吓跑了。” “一个跑了,又怎么样?后来不是还有一个叫若晴的!?” 倏地,夏冰突然关上了嘴巴。 房间里一瞬间的安静,凝滞的空气里蕴含着尴尬及古怪的气氛。 若晴?许幸然在心里嘀咕着这个名字。最后禁不住地朝梁展鹏看看,只见他的嘴角虽然依旧微微地勾着,但是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一分笑意。 和刚才聊到七七的时候,他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显然,这个叫若晴的女孩子在他的心里有着不一样的份量。 许幸然的心里一沉却又很快地自我宽慰。 像梁展鹏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没交过女朋友呢?至于他们怎么分手了,或许也是有他的难言之处。 或许她要给他留一些空间,谁没有个过去呢?好比自己和关子栋的那段悠悠往事。 所以,她决定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想到这里,她便装作无所谓地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动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正打算要回去的时候,许幸然看到院子的另一厢的一间屋子里,隐约的散着烛光及香火。 莫名地,她有些怔仲,鬼使神差地止住了想要要离开的脚步。 凭着一些冲动,她竟迎着那屋里袅袅的烟慢慢地靠近,好像是受到了它们的召唤一般。 门是半掩着的。 她看到那婆跪在了那里,供桌上燃着两只蜡烛,夹在它们中间的像是一个像框,另外还放了一些水果糕点。在她的面前摆了一个火盆,那婆边絮叨着边将一些东西往火盆里扔。 这情形,许幸然并不是第一次瞧见过,江南小镇上对这种祭拜先人的方式可谓是大同小异。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一颗心隐隐地在往上提,然后卡在了喉咙之中,上不去下不来,滞得有些慌。 毫无疑问,那婆应该是在祭拜什么人,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答案,便是——梁展鹏的父母。 她微微叹一气,努力想排遣开喉间的那股郁气。她知道,最好的办法便是赶紧离开。可当她人正要走,却听到那婆和蔼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是然然吗?” 许幸然一怔,便是扭过了头,不期而然地却是迎上那婆的视线,不禁有些结巴,“对……对不起,我……我不该……偷看。” 那婆撑着桌角缓缓地站起了身,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然后似乎是有些迟疑,可还是朝着眼前尴尬到不行的许幸然轻轻地说道,“都到这儿了,就……进来瞧瞧吧。” 许幸然的心不由再一次微微地一震,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里面挪了几步。 第298章 我家先生走得早 很显然,这是一间卧室,面积不是很大,屋里陈设的都是些极为精致的红木家具,一看便知道它们的价格不菲。 一张镂空的花雕大床位于整个房间的中间,极为的显眼,可与整个房间的风格极不搭调的是,那花雕大床的边上,竟然有一张小小的婴儿摇篮紧紧地挨着它。 许幸然不禁有些咋舌。 倒还是那婆她先开了口,瞅了她一眼解释着道,“这是我家先生太太以前的房间。” “他们……”许幸然落在那婆背后的声音很轻,像是浮在天上的云絮。 那婆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好似在压抑着心中的波澜起伏,好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 许幸然嘴唇抿着一条直线。 房间里缭缭的烟雾,一时令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那婆叹了一口气,继而转身走到那供桌前,她取了放在桌上的几支烟,燃了火,然后便是递到许幸然的手上,轻道,“你既然来了,就给他们嗑个头吧。” 许幸然的脸面忽然转得有些烫,她接过那婆手中的烟,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那供桌上果然呈放着两个相框,照片里的还真得是梁展鹏的父母。 昨天在大厅里见到的相片只是一晃而过的映像,而此时此刻,黑框里的两张脸庞却直直地清晰无比地映进了她的眼帘——男的眉梢英挺,女的婉约恬淡。 许幸然的心里扑腾扑腾地跳跃着,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可一时半会又记不起来。 可转而再一想,呵,他们毕竟是梁展鹏的父母呀! 她心中燃起的那抹所谓的熟悉,或许只是在他的双亲的影像之中让她捕捉到了他的影子罢了。 于是,她恭敬地跪在了蒲团上,举着手里的三根烟,嗑了三个头。 那婆见她礼行完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她从许幸然的手中再次接过三根烟,插到了香炉里。 “太太,现在你终于可以安心了。”那婆对着相框里的人喃喃着,眼眶里含着湿气,接着又转过头对许幸然轻轻叹了一声息,然后悠悠地向她说道,“我家先生走得早,留下太太独自抚养展少爷长大。太太是五年前得了重病过世的。她生前最挂念的就是展少爷的终生大事。” 许幸然的眉头蹙得莫名地紧,想来这儿女的终生大事,自然是为人父母最为牵挂的了,可不知怎么的,自己就是浑身上下地不舒坦。 “然然啊……”那婆看着许幸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忽然有些动容着道,“我家太太她可是个大好人,她是做产科太夫的,我媳妇那个时候生小玉差点难产,全都是靠太太妙手回春才能保住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 产科大夫?许幸然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那是不是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她的房间里会有一个好奇怪的婴儿摇篮床? 可还是不对啊…… 见她的目光落在那里,那婆忽地有些不自在,嘴巴动了几动,还是刻意平静地说道,“我家太太当时在医院里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第299章 有些就送……送人了(一更) 那婆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然后她瞄了一眼身旁的许幸然,接着说道,“许多那些在医院里被……被遗弃的小婴儿,她都会带回家来亲自照顾。” 许幸然恍然怔住,继而又像是心中的那个谜团终于被解开了似地木木地点了点头。然后,她竟是有些情不自禁地朝那张摇篮床走了过去。 那婆站在她的身后,浑身一阵哆嗦,全身宛如结冰了般,过了很久,才开口唤她的名字,有些心疼,“然然……” “那婆,那……后来呢?那些孩子去了哪儿?”许幸然一手轻轻地抚着那张小摇篮,一边转过身舔舔嘴唇,看向神色极不自在的那婆。 “呃……有些生下来就虚着,没几天就去了,有些就送……送人了。” “哦。” 不知怎么的,听到那婆这般的解释,许幸然的心里一酸,身子下意识地竟是往后缩了缩,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可这似乎很合情也很合理。 许幸然暗自思忖着,想来梁展鹏的母亲当时的生活也定是不易,医院里这些被遗弃的小婴儿之所以被遗弃,应该不是因为患有什么先天性的疾病就是因为家里实在是太穷的原因吧。 如果他们有幸活下来,又能被那些好心人收养,未免是避了更大的不幸。 只是那婆清咳了两声,仿佛接下来的话哽在了喉咙深处,她有些犹豫,可还是望了一眼许幸然道,“可是一个人啊,这一辈子做得再好也总有些地方是有所亏欠的,我家太太是个重心事的人,即使到了美国之后,展少爷的事业越做越大,可她还是为了曾经的过失耿耿于怀,熬成心病,才早早地让我这个白发人送走她这个黑发人。”那婆说完,便伤心地抹了抹眼泪。 许幸然不禁也跟着难过,心头像是被厚厚地罩上了一层乌云似的,她想到梁展鹏的妈妈既然身为妇产科大夫,免不了会牵涉到一些医患纠纷。这几年新闻里的医闹其实也是层出不穷,想必梁展鹏的妈妈也有此经历。 “所以啊,然然……,对不起啊,今天本来是你和展少爷的大喜日子,那婆我真是不应该跟你唠叨这些。”那婆边说边张张眼,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眼眶中跌落出来,说不出是过分歉疚着还是实在是太欢喜。 “那婆,别这样。我还要感谢你,让我多了解了一下他的母亲。她真是一个伟大的人。”许幸然说道,闪烁的目光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崇敬。 “嗯。”那婆的肩膀猛地一颤,可又立刻朝着她点了点头。她抹了抹泪,凝着许幸然的眼划过一丝担忧的光泽,有些动容却又极不是滋味,过了一会儿,那婆朝她走近,拉过她的手道,“然然,今天是你和展少爷的好日子,那婆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才是。你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好孩子,那婆我就送你一句话吧,其实也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希望你日后能够明白。” 第300章 太太地下有知的话,一定宽心了(二 “好。”许幸然乖觉地应了一声。 那婆微微又是叹了一气,温和关切地看着她,然后字句缓缓地吐出道,“其实啊我们人的一生,就像背负着重担走在一条遥远的道路上。那些重担有的时候会让我们苦不堪言,所以与其背负而行,不如选择放弃,你想想是不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走得更遥远?这路啊,长着呢,而且终是走给自己看的。” 正当许幸然还在慢慢地思索着那婆话中的意思时,三声敲门声有力而规则地响起。屋里的两人抬头循声望去,不出任何人的意料,是梁展鹏。 “展少爷,你来了。”那婆眼角上还沾着泪湿,可一看到他的出现,脸上的神情立刻转为了喜悦。 梁展鹏走进屋,锋利的眸光扫过四周,然后目光定定地落在许幸然的身上,“是,我还以为你在这个宅子里迷了路呢!” 许幸然望着男人噗嗤地笑了一声。 “瞧把你给担心的,现在心里有了人了就是不一样。”那婆边说着笑,边拱了香走到他的身旁,“既然来了,那你也给先生和太太上支香吧。” “好!”梁展鹏答应着,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他接过那婆递来的三支香,大步走了过去,跪在蒲团上,静静地盯着黑框里早逝的父母,淡淡的眸光流转着。 许幸然站在一旁,仔细地凝着他看,梁展鹏的眉眼果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而鼻尖以下的部分又融和了他母亲的精致。 良久,梁展鹏给供桌上黑框之中的两个人拜了三拜。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脸庞爬上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无奈。 起身之后,他将手里的三支烟轻轻地插到许幸然刚才那三支烟的边上。青烟彼此缠绕着,袅袅上升到了半空之中,模糊了照片上的笑容。 “太太地下有知的话,一定宽心了。”那婆忽然泪眼婆娑地望着照片中面容皎洁的女子的脸,喃喃说道,“展少爷,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梁展鹏宽慰地冲着那婆笑了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他身后的许幸然。 那一刻的目光交汇,她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双凤眸,犹如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深邃难测却又是如此的光亮坚决。 * 清晨的z镇,最是宁静。温婉恬淡得犹如一小家碧玉。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懒洋洋地穿过浅白色的纱帘,驻足在了有些凌乱的床榻上。 空气中浮动着阳光淡淡的气息,还夹杂着几缕男人身上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此刻被窝里的小女人,像极了一条柔弱的毛毛虫,她抓着身上的薄薄的盖被,正浅浅地呼气吸气。 或许正是在好梦之中,她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勾着。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嘤咛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终于是从那美梦之中醒了过来。 许幸然不自觉得翻了一个身,她下意识地摸摸身旁,想寻找最温暖与安全的地方,却是——空的! 第301章 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三更 屋内的空气陡然冷洌了几分,让被窝里的睡美人清醒了几分。 许幸然的心随之便是咯噔了一下似地收紧了几分,她眉心微蹙,眼神忽地黯淡,从床上疲惫不堪地挣扎着起来。 刚才的美梦,她还记忆犹新。可转瞬醒来,身边的男人,却是不见了踪影,让她的心头一阵寡凉。 昨天晚上她记得他们在那婆那里吃了晚饭,然后一同回来,拥抱、亲吻,那些欢爱的过程都还历历在目。可是,他现在去了哪儿?为什么她现在见不到他?他还会回来吗?还有为什么他一声不吭地走了?他会撇下她一走了之吗?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许幸然突然陷入了无法自拔的胡思乱想之中,就连自己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额头上甚至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门却在她有些沮丧甚至是慌乱无措之中,“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刻便映入了她惶惶不安的眼眸之中。 下意识地,她起身下床飞奔进了他的怀里,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的声音,她才慢慢地安定下来。 原来,他还在。之前的种种担忧和恐惧都在投进他怀抱的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怎么了?”对方对她的反应像是微微怔忡了一下,低沉的嗓音淡如温水。 她似是心有余悸,窝在他的怀中一言不发。 梁展鹏温柔地抚了抚她额上的几缕发丝,凝着她有些惶恐的神色,嘴角边上划出好看的弧度。 许幸然才抖了抖唇道,“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说完,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仰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可能是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梁展鹏所给予她的这份幸福感,实在是让她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她只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断地汲取他手心中温暖与力量……仿佛抓住了这些,便能拥有整束阳光。 “呵呵。”男人凝着她的巴掌小脸,胸口处溢着一丝满足,不禁笑出声。 “不许笑!”许幸然眨了眨眼,与头顶上的男人目光相对,嘟起小嘴小声抗议道。 他低下头,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好,我不笑。那你告诉我,你刚才是在害怕我离开吗?”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心头却像是被一根线轻轻地划过一样。 “为什么?”他一丝不苟地看着怀里小女人的表情,目光犹如一颗黑钻,在夜空中闪烁出令人心动的星光。 “……”许幸然看向他近在咫尺的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向他描述她心里的那种感觉。 半晌,她才低低地开口道,“没什么。可能就是没有什么安全感吧。我从小到大,始终觉得幸福是离自己是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所以一旦它来临,就特别害怕失去。可事实上每一次都这样,任凭我怎么努力地抓住它,它始终还是会偷偷溜走,不留半点情分。” 第302章 你只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就是了(四 梁展鹏不禁一噎,凝视着她的目光微微地变了几变,继而莫名的一股心疼悄无声息在他的内心泛起。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攀上她的那张巴掌小脸,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慢慢描画着,“那你现在不是抓着我了吗?” 他低低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上,顺着她的呼吸倏地迅速滑落至她的心口,让她找到了那份再熟悉不过的悸动,只有他才会带给她这种感受。 许幸然终于笑了,浅浅的红晕泛上白皙的脸庞,“那你老实交待,刚刚去了哪里?” 可这话刚一说出口,她的眸底便有了些懊悔。 这个梁展鹏,他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让她的心止不住地跟着他的步伐而变得摇曳了起来?还是因为她在昨天晚上,无意之中知道了他的心里曾经住过一个叫做“若晴”的女孩子?亦或是更久之前,当她在教室里收到他送来的那第一束火红火红的玫瑰花的时候? 怎么可能?许幸然急急地否定,暗自咬着唇。 “我去楼下给你买早饭了。”梁展鹏淡笑着回答,沉沉的嗓音漾着十足的宠溺。 “啊?”许幸然不禁咋舌,他竟然自己一个人跑去招摇过市了。 见她不说话,他不禁低声问,低沉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情愫,还有几分试探,“老婆大人幸福吗?” 许幸然咬了咬唇,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安谧,可她还是瞪了他一眼却又恭维着道,“嗯,忽然觉得做梁太太很幸福。” 男人听罢,唇边宠溺的意味似乎更浓烈了一些,他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学得还挺快。” “你不就好这一口嘛!”许幸然又娇又嗔回击他道。 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搂紧,薄唇慢慢得绷直,目光缓缓加深,表情严肃地说道,“梁太太,我向你保证,我这一生都不会把你放开。” 梁太太?这三个字仿佛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让许幸然的心里直直地涌上一股甜蜜,她挑了挑眉低笑,“知道了啦!” “其实,害怕失去的人应该是我。”他缓缓吐出字句,眉间倏地添了几道蹙动的纹路。 许幸然的身子微微一怔,眸子扫过他略显紧绷的下巴,心里莫名起了一丝涟漪,“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眼光忽地闪过一丝黯淡,便很快又让他遮掩了下去。 她虽然不清楚他小时候究竟经历了什么,或是他和那个若晴有过一段什么样的故事。可是他曾经的一句“同命相怜”还是在这个时候提醒了她,其实他们是一样的脆弱的。 于是她眨了眨清亮的眼睛,嘴角含着笑意说道,“那你也别害怕,好不好?你只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就是了。” 梁展鹏不禁轻笑出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里却漫过一阵苦涩。 “好不好啦?”许幸然再一次轻声问他道,柔柔的语气更像是在与他进行某种约定。见他不说话,她反而变得有些着急,“你又不是没死缠烂打过!?” 第303章 我们可是一点避孕措施都没有做(一 终于惹来梁展鹏的轻笑。他将她搂得更紧,然后在她的耳畔落下极为性感盅惑的声线,“好,我答应你,然然!如果死缠烂打有用的话。” 约定成立。 许幸然满意地点了点头,扬起巴掌般的小脸朝向男人精湛的下巴道,“那……现在可以下楼去吃我老公给我买的第一顿早饭了吗?” “当然。”梁展鹏不动声色地勾勾唇,旋即把她抱了起来,惹得许幸然在他的怀里连连惊呼,“你干嘛啊你!” “我抱你下楼。” “我自己会走。” 梁展鹏却是得意地说,“你觉得你现在下得了这个楼吗?昨晚我们那么……” 许幸然倏地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幕缠绵的画面,面色不禁一红,粉嫩的小拳拼命拍落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 梁先生为梁太太准备的婚后第一顿早餐极为的丰盛,梁太太看着这一大桌子上的餐餐盘盘,不得不怀疑梁先生一大清早地一个人跑出去,是不是把z镇上所有做早点的摊位上的早点都各买了一份回来? 梁太太不禁啧啧啧道,“你是真得要把我当猪养了吗?” 梁先生的眼神扫在她身上一圈,然后替她夹了一只小笼包送到她的嘴边,梁太太一口咬住,小笼包里的汤汁一咕噜地灌进了她的嘴巴里,异常的鲜美。 “然然,你太瘦了。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在路边昏倒,我送你去的医院,医生帮你检查完身体之后,特意拉着我嘱咐要给你多补充营养,否则……”梁先生说到这儿,像是故意似地停顿了下,眼里忽闪而过戏谑的目光。 梁太太边咀嚼着嘴里的美味,边瞪大眼睛问他道,“否则什么?” “否则,以后生小孩子有困难。”梁先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噗……”梁太太小嘴里的汤汁一下子被喷了出来。 梁先生憋住脸上的笑意,拿起纸巾替她擦着小嘴。 梁太太还没缓过神来,一个劲儿地喘着气,“梁展鹏你……你胡扯些什么呀?” “生小孩子呀,老婆,这算胡扯吗?”梁先生含着笑伸手摸了摸她软软的发丝,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然然,我们可是一点避孕措施都没有做。” 梁太太脸颊一片绯红,好像被他说得真得已经中标了似的,紧张兮兮地问,“那……怎么办?” “什么叫怎么办?” “万一……万一有了的话呢?”梁太太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很微弱,好似犹犹豫豫的,可心口却是微微发着烫,竟然还窜出丝丝期盼的火花。 梁先生蹙蹙眉头,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柔情,“什么叫万一有了呢?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怀上我们的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然,我现在提醒你,只是想告诉你,老婆,如果我们真得有了孩子,你千万不要害怕,更不要犹豫,因为我们的家是完整的。” 我们的家是完整的?一个和梁展鹏的家吗?天哪!真得会是一个完整的家吗? 第304章 我要是母猪,那你就是头公猪(二更 他们的孩子会拥有爸爸、妈妈,这是真得吗? 梁太太的眼神一时因为梁展鹏的这句话而略显得有些迷惘,一颗心更是上上下下地翻动着,继而是被一股浓浓的暖意给填满。 是啊,一个完整的家,她从来没曾拥有的过的一个完整的家。如果真得有了她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孩子,是不是就是一种对于“幸福”二字最好的诠释? 梁太太的眼里忽然闪烁着晶亮,像是一种憧憬一种渴望,喃喃着道,“是啊,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神色里荡漾着的情愫自然逃不开梁先生的眼睛,于是又夹起一只春卷递到她的嘴边,“老婆乖,再吃一点。” 梁太太像是受一种蛊惑似地又张开了小嘴,“可是吃这么多,会不会变得很肥啊?” 梁先生微微挑了挑眉梢,看着她道,“母猪就是以肥美而招人喜欢。” 梁太太原本还噙在小脸上的笑容蓦地滞住,“梁展鹏你!” 梁先生一个得意,将她搂到怀里,淡笑如涟漪般扩散,随即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乌黑柔软的发上。 “我要是母猪,那你就是头公猪,还是……那种养猪场里的种猪!!!”梁太太愤愤地闷着声音道。 耳畔却是响起男人被逗笑了之后所发出的声音。 “老婆,不带你这样咒老公的吧。”梁先生的唇边泛起一丝丝坏笑的涟漪,“你以为养猪专场里的种猪过着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啊?它们啊可是为了繁殖后代,不光要控制饮食,而且还不可能按生物的本能交配,更有可能会被虐待,这要是放在人身上,你说是不是惨无人道?” “真的啊?”梁太太信以为真,忍不住地咬住唇,眼底里含了多少的动容,深深地为那些种猪们捏上一把汗。 梁先生咽咽口水道,好笑地看着她道,“我在密西西里州有一个农场,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到时候我带你去那里住上一个月,让你看看种公猪种母猪的生活,你就会明白,我们要比他们幸福很多。” 许幸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可一想,不对,感觉自己自么成天在和猪较劲啊?可这“猪”不“猪”的话题,还都是自己挑起的,思及此才觉恐,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久了,智商下降已到了无下限。 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惹得他更肆无忌惮的笑。 早饭吃过,许幸然主动去洗刷碗筷,梁展鹏不知道从院子的哪个角落里找来了一桶油漆,然后他用一把破旧的油漆刷子沾着油墨小心翼翼地给褪了色的大门上颜色。 按照男人的话来说,就是得把他们俩洞房花烛夜的婚房捣腾一新才是。这不,昨天从z市回来之后,男人就动手把他俩的“婚床”重新用几个螺丝给固定住。 许幸然从厨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明亮的阳光正偏心地倾洒在男人专注的脸庞上,在他的黑发上蒙上一层琥珀色的光影,显得异常的迷人。 第305章 那股久违的惶恐开始慢慢腾起(三更 梁太太看着这样的梁先生,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 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他和她始终还是要回s市的,毕竟柏原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等着他,毕竟她那病重的妈妈还在医院里等着她。 许幸然给他递上一杯水,男人这才抬起眼眸,眼底泛着柔柔的亮光,冲着她浅浅一笑,“快好了。” “嗯。”许幸然背靠在门框上,轻轻应道。 “下午我开车再去趟建材市场,买上几桶白漆,我们把墙壁刷一刷。” “好。”许幸然娇俏的小脸上沾上淡淡的阳光,她凝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直接将娇小的她笼住,接过她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 她踮起脚来,葱白手指细细地掠起他额上细密的汗水。 这一刻,他们远离s市,远离一切。他们心有灵犀,谁都不提那些扰人的事情。 院落的大门忽然被拍响,许幸然回头望了望挂在客厅墙上的钟,整十点。 梁展鹏倏然一笑,“王婶还真准时。” 许幸然瞪了他一眼,然后咬了咬唇,独自去开了门。 只见门外的王婶正一脸笑嘻嘻地抱着盒麻将,还带了两个人过来,她们每个人的脸上尽是熠熠生辉的神采。 那两个人,许幸然以前倒也见过,确实都是妈妈以前的牌友。只是她们三个一见着了许幸然就热情地围着她转,一人一嘴的恭维着,“哎哟我说幸然啊,两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听王婶说结婚啦!” “你好福气哟,嫁了个有钱人啊!” “找我们打牌么就对了!” “好了好了,别让咱姑爷等着急了。”王婶摆摆手,打断了这番“叙旧”。 进了屋,自是又一阵热闹的寒喧。显然,梁展鹏对付这样的场面早是游刃有余,甚至是觉得极为的有趣。 许幸然默默地替他们摆好桌椅,端出茶水。这样的招待,以前她也替姜荷做过,得心应手的当下,心里却是一片的戚戚然。 四人很快落座。 许幸然正欲要自觉离开,小手却被男人一把拉了过来,他的唇角掀起好看的弧度,目光幽幽地对着她说,“坐我边上。” 男人宠溺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让她心头倏然一紧,一时之间失去了抽回小手的初衷。 许幸然自是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他,却是迎上他一双含笑的眸子,于是敛下眼帘,乖巧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王婶笑呵呵地讲了打牌规则,梁展鹏听得极为认真,然后他微笑点头,并无任何异议。 许幸然看着几个人不紧不慢地筑起长城,那股久违的惶恐开始慢慢腾起…… 还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她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里,眼前就是这几个人,妈妈跟着她们一圈又一圈地打,有的时候甚至是没日没夜地坚持着她们这种嗜好。 她们边打着牌边嬉笑怒骂,这表面上的云淡风清,掩盖着袒露在她眼前的残酷—— 第306章 她恨她非她所爱之人之骨肉(四更) 她便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把一大把一大把的钱拱手让给了眼前的这些人,直到最后把外婆生前省吃俭用留给她上大学的那些钱输了个精光。 往日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她的脑海里回闪着,她的身体免不了随着哗啦啦的摸牌声音而抖落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圈下来,出乎王婶的意料,摊在梁展鹏面前的筹码已经输了一大半。王婶的心中自是闷闷不已,一边搓着麻将,一边凑近梁展鹏低声咕哢着道,“我说大兄弟,你倒是会打牌哇?刚才我明显放你炮的,你咋也不接着?” 梁展鹏却是笑而不语。 许幸然以前也看过姜荷打牌,可也只是远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察看过牌面。而这会儿,她陪在男人的身边,他们几圈打下来,其中的套数她自是看明白了几分。 这立在男人面前的一付牌,明明是顺风顺水,摸进来的牌也可谓是“锦上添花”,可是梁展鹏却是……她的目光渐渐地充满起一股哀怨来。 “胡了!”对面的阿姨喜笑颜开,堆在她面前的筹码又是多了几个。 这回边上的王婶真是急了,冲着梁展鹏放大了声音道,“你干嘛给她放炮呀!” 许幸然终于没忍住,“嚯”地站了起来。 梁展鹏这次没再拉住她的手,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梢,对着王婶客气道,“不好意思,再来两局。” 清脆的麻将声再次传来。 许幸然的心里忽然乱糟糟的,一个人静静地走到了窗台前,眼眶中渐渐凝聚起泪雾,朦胧了眼前的一切。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梁展鹏拉她过来看他打牌的那一番用意—— 他们玩得是麻将中最低级中的一种打法,乡下人讲起来就是“垃圾糊”,并无任何技术而言,能胡牌一半靠得是“运气”,一半则靠得是“记忆力”。 梁展鹏这样的人能在华尔街的金融圈里叱咤风云那么多年的,凭得就是对数字的敏锐性,这么简单的“垃圾糊”连她这个从来不打牌的人都知道要如何出牌了,又怎么可能会难得了他?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告诉她,她的妈妈姜荷,能输这么多钱,全是故意的。 许幸然的心,瞬间变得有些薄凉,一种无法摆脱的窒息感忽地就这般缠住了她的身躯。 所谓爱其人者爱其屋上乌,憎其人者憎其余胥。 也许,她的妈妈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所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柏蕴铭的。也正因为自己不是那个人的孩子,所以妈妈才会这般的厌恶她,甚至是恨她。 她的出生是一个错误,而妈妈宁愿让这样的错误延续,为的就是缠绕在她心底里的那股恨吧。 她恨她非她所爱之人之骨肉,她恨夺她清白之身之人。 一想起为妈妈还赌债的那些日日夜夜,一想起妈妈因为还不起高利贷差一点让她羊入虎口,许幸然的泪水再也禁不住溢满眼眶,心头更像是被谁捏紧了似的又酸又痛。 第307章 我男人有的是钱(一更) 这一刻,再倔强的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而自她的唇边却渐渐地漾出一抹苍冷的笑。 “胡了!”胜利者喜悦的声音再一次传进许幸然的耳膜,将她从万千思绪之中抽了回来。 她艰难地吸了吸鼻子,将快要从胸中溢出的所有悲伤全部倒留回去,抹去自己脸庞上的泪痕,转回身重新坐到了梁展鹏的身边。 梁展鹏瞥了她一眼,嘴角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勾起,露出浓厚的兴味。 许幸然忽然扯出一抹甜媚的笑容,口气漾着欢快,冲着牌桌上的其他几个人说道,“这样吧,各位婶婶阿姨,时间也不早了。下午我还要和我男人一起去外面办些事情,咱们现在就打上最后一圈。” “啊……”三人皆露出失落这意,唯有梁展鹏因为许幸然的一句“我男人”而心花怒放着。 许幸然眼睛眨巴了一下,继续说道,“知道婶婶阿姨们都没有尽兴,所以为略表我们的歉意,不如这最后一圈就玩点大的,你们看如何?” 梁展鹏的神情微微一变,知道她已经悲从中来,险些有些控制不住地忍俊不禁。 王婶邀来的两个牌友,眼眸子瞬间放光,交头接耳过后纷纷畅快地表示好。 王婶却是小心递上眼色,凑近许幸然的耳朵轻声提醒道,“呃……幸然啊,你要玩大点啊?不太好吧……你男人都输这么多了。” 许幸然用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极为的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王婶,这个不用你担心,我男人有的是钱,刚刚陪着各位婶婶阿姨输得那些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展鹏,你说是吧?” 梁展鹏凝着她正回望着他的巴掌小脸,眉梢向上挑了一挑,极为宠溺地附和着她的话对着众人道,“然然说得对,这点钱真算不了什么。在座的都是看着然然从小长大的,好歹算是她的半个长辈了。所以,这最后一圈我们不如把堵注押得大一些,但凡我输了,必是双倍奉还,权当是我和然然来孝敬各位长辈的了,只图大家欢喜便是。” “好!好!”牌桌上的三个人纷纷吃惊地掩不住嘴,“成!那大兄弟,我押十万块!”。 这白送钱的岂有不要之理,就连着王婶听了都是心动不已,想这大兄弟根本就是不会玩牌之人,他这般做分明是在讨这小丫头的欢欣啊!而这小妮子果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先前这二十多年来的苦头也毕竟算没有白吃,瞧着这眼下就这么地找着了一个金主。 既然是来白送钱的,就怕空口无凭,怕是输了就逃之夭夭也是赌局上常有的事。王婶想到这里,细细画着的那条柳眉不自觉得往上抬了一抬。 看出王婶脸上的疑惑,梁展鹏眯了眯眼,便让许幸然找出纸笔,他大手一扬,白纸黑字款款落下。 其余人见了,哪有信心不振的道理! “哇……那我也不客气了,二十万!” 第308章 替自己的过去,也为自己的将来(二 “我押三十万块!” 许幸然瞧着她们当着她的面一一画押签字,蓦地她那整颗心就被吊到了嗓了眼上,突突突地扑腾了起来。 梁展鹏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是淡笑不语。 麻将再一次被哗啦哗啦地搓响,桌上几个人的心思都在不停地窜跃着。 四方长城很块筑起。 梁展鹏伸手摸了一张牌递到了许幸然的眼前,他微微一挑眉,说道,“然然,这次你来帮我打,何如?” “你就不怕我输钱吗?”许幸然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跳,假装镇定下来,她娇俏着一张小脸,低声反问他。 “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说,我男人有的是钱啊?”男人脸上的笑容倏地扩散开来。 “好!”她白了他一眼,不容任何迟疑,便是极为爽快地答应。 这一刻,许幸然愿意背水一战。 梁展鹏拍拍她的后背,英俊的脸庞慢慢地凑近她,在她的耳边低咐道,“然然,这牌面考得就是记忆力,你若想过得了斯蒂文的那一关,这便是门槛。” 许幸然微张着小嘴看了他一眼,此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全是男人刚毅英俊的倒影,心底不知不觉地淌进一股暖流冲击着她刚才的不安。 她顺手接过他递来的牌,轻轻抚摸着牌面上各种图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决定,一定要打赢它。 替自己的过去,也为自己的将来。 刚刚坐在梁展鹏的身边看着他们打了不下十几圈,她实则早已深谙如何赢牌的造诣,撇开运气的成份,最重要的便是记牌与算牌。 于是,她不紧不慢地跟在王婶的后面摸牌、出牌,一番暗算默记,渐渐牌面上的图形愈渐清晰与明了。 梁展鹏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向她,眸光里流露出来的是那一份不经意的激赏之色。 此刻的她沉着地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打牌的人,漂亮的巴掌小脸上上找不到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表情。她纤细的手指更是灵巧从容地在牌面上划动着,在对面的那位阿姨出了一张“八洞”之后,许幸然忽然一声清脆地“胡了”,一手极有气势地掀开了她的牌面,同时一直紧提在嗓子眼的心也重重地落了下来。 只是,惊怔了牌桌上的其余三人。 许幸然用着有些得意的眼神逡向一边的梁展鹏,男人回望着她,宠溺与自豪齐齐地在他的眸底划过,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什么意思?这算什么意思!?”两位婶婶阿姨不快地站了起来,十足震惊的目光迅速游移在许幸然的牌面上,脸色随之失了血色,直至惨白。 王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扭转给吓闷了,神情一度难看至极点。 这不明明说好是送钱给她们的,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付光景? 王婶咬着牙面色隐忍着,仍旧难掩挫败与气愤,“我说大兄弟啊,不,我说许幸然,不带你们这样玩法的啊。” 男人却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将许幸然搂在怀里。 第309章 故意输钱的人不是你(三更) 梁展鹏对着她们三个人不露任何痕迹地说道,“难得然然头一回打牌,几位婶婶阿姨如此承让,果真是宠着我家然然的。” “你……你们!!!”其中一个人指着男人鼻子,咬牙切齿,一时之间满腔的愤恨喷薄而出。 “回头我让我的人来向各位取钱。”梁展鹏的眉间刹时染上的是一丝淡淡的疏离,轻描淡写的神色之中却是蕴含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他朝着她们扬了扬手上的字据,刚刚落下的那不疾不徐的声音像是把一钝了的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眼前几位婶婶阿姨的心。 所谓的肉痛啊! “你们、你们这是讹诈!”另外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窜了出来。 “大兄弟……我……”王婶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她抓着梁展鹏的手臂,眼神徒然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凄凄哀哀地望向许幸然。 可见许幸然脸上漠然的神情,王婶终是一个激灵,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我说幸然啊,当年……当年你妈妈是运气不好,所以……所以才输钱给我们的啊……再说了,这牌桌上有赢就有输,怨不得我们这几个的啊……” 许幸然的眸光抖动了下,但很快她的嘴角便轻轻地勾起,脸上的神情不卑不亢,清脆的嗓音更是透着一些漠然而道,“是啊,当年我妈妈或许是运气不好输钱给了你们,可我也是秉承着这牌桌上愿赌服输的精神,一分不落地替她还清了所有的钱啊。” “你!好你的许幸然!”一个刚想上去掐架,却被另外一个使了个眼色阻止了。 三个人的目光交汇在空气之中,最终却是带着一股愤愤不平的怨气及无可奈何的妥协而离开了。 院子的大门被呯呯呯地合上。 好像是打了一场仗似的,许幸然刚才紧绷的身体终于在这场战役结结之后松弛下来,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忽然之间蹦跶得厉害。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好护住体内最后一丝游离之气。 梁展鹏坚毅的唇角微微挑起,看着许幸然打趣道,“一个押了十万,一个押了二十万,还有一个押了三十万。然然,你今天赚了六十万。你妈妈肾脏移植的这笔费用,看来不需要你发愁了。” 许幸然有气无力地伏在桌子上,有些艰难地咽咽口水。 发现她紧皱着眉,脸色异常,梁展鹏的眸间划过一丝不安,“怎么了?” 许幸然喘了两口气,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她看看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你是指我故意输钱?”维持在男人唇畔的弧度始终是浅浅的。 许幸然把头摇了摇,脸白得如飞絮,唇边带着几许释然道,“故意输钱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的妈妈。” 梁展鹏笑笑,目光有些松动,却也并不否认。 “你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是不是有点残忍?” 他微微一怔。继而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意味深长,“我只是让你看清事实。” 第310章 展鹏,你不必告诉我(四更) 许幸然只听到自己的心像是一块脆弱的玻璃,咣当一声便是掉落在了地上,顿时碎片横生,脸色因为这万般的疼痛倏得刷成了苍白。 梁展鹏不安地抚着她的背,深邃如海的眼眸泛起蓦然的心疼,“然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幸然摇了摇头,心堵堵的,鼻头泛着酸意,轻轻地说道,“外婆临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我的妈妈她纵有千错万错,可是让我看在她肚子上的那一疤痕,她嘱咐我不要放了她的手。” 他忽然动情地将她虚软的身体搂入怀中,在她头顶的发丝上落下一枚轻吻,心里牵扯着浓浓的心痛,却又努力地想试着去宽慰她,“你确实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她,不是吗?” “是的。所以,你是想让我安安心心了无牵挂地跟着你离开这里,心里不再存有任何的愧疚,而且不光是对我妈妈,还有……他,对不对?”她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一呼一吸之间猜测着问男人。 她的脸颊就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听到了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有一下特别沉重,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耳膜,然后似乎是隔了很久,他低沉的嗓音终于落了下来,“然然……你真得很聪明。” 许幸然的心里不由苦笑,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迟疑着低声问他,“展鹏,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然然……”他欲言又止,只是淡淡的心疼砌在了他的眼底,脸上复杂的表情等同于了承认。 她娇小的身躯下意识地僵直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了一下,喘不过气来。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咬了咬唇,心底里的各种情愫暗暗地涌动着。 良久,她才低下了头答道,“我知道,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展鹏,你不必告诉我。” 一句话,终是像一捆绳子似的,倏然地将他的心头捆绑住,动弹不得。 梁展鹏的目光紧了又紧,将她搂得更是用力,下巴顶着她的头发道,“好。然然,我们找个地方去吃中饭,然后去建材市场再买些东西,这几天,我把我们家里刷新一遍,整修一通。你呢好好休息,安安心心看些书,然后想想几个星期之后怎么过斯蒂文那一关。” 他竟然说“我们家里”,这四个字如淡淡的阳光钻进了许幸然的心中。 她轻轻地噗嗤一笑,望着男人点了点头。她将她的小脑袋再一次搁到他坚实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的力量与温暖,这一切似乎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如此的妙不可言。 “告诉我,刚才是不是心口疼?”梁展鹏突然问向她道,眸光跟着忽地一缩,像似一种求证。 许幸然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是敛着长睫毛轻轻点了一下头,“可能是刚刚太紧张了,心口一时闷得发慌。” 第311章 现在的她好似跌进了一个蜜罐中(一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的身体一刹那便绷得有些僵硬,然后搂住她的力量微微加大了些。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对她的紧张,许幸然不免有些意犹未尽,紧接着继续落井下石着道,“梁展鹏,你真不应该让我打这牌。” 只是没有她期待中反应,梁展鹏反而是一把握住她的手,漂亮的凤眸里闪动出极为坚持及郑重的光茫,“是啊,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许幸然一下子站起了身子,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眸子,闪亮的眸光中泛着调皮的光茫,得逞着道,“跟你开玩笑的啦,瞧你紧张的!” * 接下来的几天,严格意义上说,是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十四天之内,梁先生和梁太太一直呆在这座不乏有些沉旧与沉闷的小院子里,过着一种近乎与世隔绝的日子。 他们鲜少出门。 他们的每一天几乎都是这样渡过—— 他们一同在阳光的温暖下醒来,在床上赖着彼此讲一些好听的笑话,然后起床下楼,做简单的早餐,不得不说,梁太太的厨艺真是不错的,至少梁先生甚是欢喜。 梁先生似乎已经习惯了那只憨态可掬的小黄人跳跃在他的胸膛之上,梁太太更是将它当成了自己的殊荣,乐此不疲地又为梁先生添置了几身行头,每每看到晾衣绳上那几只欢快的小黄人,心里不免会觉得美滋滋。 接着梁先生会继续他的忙碌,那天下午他们一起去了建材市场,本来只是计划着将家里的墙壁重新粉刷一下,可到最后却是添置了不少翻新老房子的工具与建材,显然梁先生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宏伟的计划。 梁先生要凭着他的一已之力一鼓作气地将他们的“家”重新捣腾一下。 梁太太这个时候,就安心地坐在摇椅上看着梁先生给她安排的“功课”。书是王云僧专程开车送来的,装满了一大箱子,顺便还给梁太太送来了崔真的问候。 梁太太看书的闲暇之余便是看着梁先生那忙碌的背影。 中午的时候,梁太太会在家里做一些可口的饭菜,或是在这个时候和梁先生一同出门去外面用餐。 到了下午,梁先生要求梁太太睡个午觉,而自己还在为他的“家”奋斗着。 晚餐更是简单,中午吃剩下的,或是梁先生一时起兴,大展一番自己的厨艺,结果梁太太觉得即便这是自己吃过有史以来难吃的饭菜,也会于心不忍地告诉他。 接着他们一同上床,聊天,亲热,做所有新婚夫妻之间都比较热衷做的事。 同样是在一个有着阳光灿烂的午后,梁太太看书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地飘到了男人的背影上,她突然会想,现在的她好似跌进了一个蜜罐中,而她已经一刻都不想从那个蜜罐里爬出来。 她不禁在内心深处拷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习惯了他的陪伴? 可如果有一天,他转身走了,从她的眼前消失了,她会怎么办? 第312章 有的人却一直在地狱的大门前徘徊着 如此的想法,让她心生悲戚。 从前多灾多难的生活教会她,偶而来临的幸福总是教人浅尝辄止,她永远都不知道现在她所拥有的美好能持续多久。 可她又根本拒绝不了这般的幸福。 在这段时间里,梁展鹏会在每个晚上在他以为她熟睡了之后,起身离开她。 他会去接一些人的电话,当然也会主动打电话给他人,次数不乏很多。 他尽量压低着声音在讲一些事情,让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听不清楚,可却又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像那窗前的月光一般,笼罩到她的心头上,撒向阴影,于是才会让她在这样的一个午后突然横生出这样的悲情。 是的,她为此有些难过。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然后调整了窝在摇椅上的姿势。 梁先生看着自己亲手铺好的地板,傲娇地站起了挺直的身躯,他转过身来看向她,露出得意的目光,甜蜜又一次涌上她的心头。 那一刻,她告诉自己,既然幸福在向她微笑,她何不敞开胸怀拥抱它。不管这样的幸福能走多远,单凭这十几天与他的朝夕相处,已经让她此生无憾。 虽然她预见到了,下一秒,它或许就会嘎然而止。 她忽然想起那个时候,关子栋偷偷夹在她书本中的一张小纸片,上面是他手写的尼古拉斯哈洛克的一段话:“美好的事物,总是在边缘地带,安全和美,始终相互矛盾。只有以准备冒险的心,我们才能体验到美的气息,而深受感动。” 所以,她鼓起勇气,接受他,接受自己的爱情。 如今,她想再一次地为自己的幸福勇敢一回。 *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当许幸然努力品尝上帝馈赠她甜点的时候,有的人却一直在地狱的大门前徘徊着…… 譬如说柏晓。 让我们把这薄凉时光往后退上几步。 柏蕴铭死后的消息暂时是封锁的,黄勇先自告奋勇地在医院里不动声色地处理着他的“身后事”,及为即将要召开的董事会作积极的准备。 婚礼的前一天,柏晓站在自己卧室诺大的穿衣镜前,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她的肚子其实已经有些显怀。她轻轻地抚摸着,嘴角微微地勾了一勾,这……会是个小妖怪吗? 她身后站着一脸忧心忡忡的吴妈,踟蹰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问向她道,“小姐,太太她……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柏晓的唇抿着一条线,她转过身来看向这个老实巴交又忠心不二的吴妈,然后冷漠的目光落到了床上的那一件雪白圣洁的婚纱上。 这婚纱她还清楚地记得是当时李沐慈特意陪着她飞去日本,然后请windymindy为她量身定制的。 彼时,她和她还是一对人人眼中艳羡的母女。 可是,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完全颠覆了一切,让她唇边的笑容渐渐透彻出一抹苍凉。洁白的婚纱忽然变得刺眼,好像也在这沉默之中嘲讽着她们各自的命运似的。 第313章 宝宝你那么小,总得找几个人陪着吧 柏晓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才又柔柔地接着说道,“这个时候了,也就您惦记着她了。” 吴妈身上突兀地一冷,显然被眼前的这位大小姐说得有些极不自在,可一想到多日不见太太回来,这放平常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儿,于是便还是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呃……小姐,这明儿个就是你的婚礼了,先生还在医院,太太她……” “婚礼?”柏晓禁不住嗤笑出声,“谁的婚礼?” 吴妈心里一个咯噔,眼光落得低低的,愣是不敢看向这个房间的主人。 柏晓走向自己的书桌旁,那上面的那只名贵的鳄鱼包,还是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李沐慈送她的礼物。她翻开包,从里面掏出一叠钞票,在吴妈的眼皮底下晃了晃。 “小姐,你这是……” “吴妈,你拿着,这些都是你的了。”柏晓勾起嘴角说道,屑梢上悄悄地泛起厌恶。 “我的?”吴妈不明所以,眼神里晃着极深的疑惑。 “回乡下给你儿子开个小卖铺啊或是买辆小车跑些买卖,我想这些钱应该是够了吧。” “……”吴妈看着眼前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的大小姐,终于恍然大悟。 “吴妈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去做那糊涂事,是吧?” 吴妈的眼角开始涌出泪水,可她似乎已别无选择。 柏晓冷静地看着吴妈哆嗦着接过钱,然后转身离开,她又重新转过身,目光迷离地望着镜中的那个模糊的自己。 她在地狱的大门口徘徊了几天,一直便是在思索着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让她肚中的好个小妖怪一个人去是不是有些太孤单了? 怎么会呢?宝宝你那么小,总得找几个人陪着吧。你看,妈妈不是已经让你的外公在那孟婆桥上等你了吗? 外公?柏晓的目光转露出一丝阴狠,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那个时候,一个有些近乎疯狂、偏执的念头,已经在她的心里越扎越深。 血渐渐地流淌了下来,悄无声息。 好像是受了魔鬼的召唤一般,柏晓决定要去见见几个人。 对,事不宜迟。那么,就从今晚开始。 第一个,当然应该是姜荷,准确的说,是她的生母。毫无疑问,她是她这一生悲剧的源头。 梁展鹏果不其然是爱屋及乌,这一晚上柏晓在怀恩医院辗转几番才找到了她,只因她已经被梁展鹏安排进了怀恩医院vip加护病房内。 这夜色如水,人心如冰。 病房内安静地只听到输液管里滴答滴答的声音。除了日常照顾她生活起居的爱尔兰籍护士之外,再无她人。 姜荷坐在床上,病床上架着一块支板,支板上放着几份财经日报。她头顶上的白炽灯光,散发出冰冷的光茫,光线打在她的脸上,愈发显得苍白。 柏晓静静地走了进来,这次她似乎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靠近她,挨着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那几份报纸上,日期是当天的。 第314章 爸爸的心脏啊,受不了一丁点的刺激 她看到姜荷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勾着,手里的剪刀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篇关于柏原董事局重新召开的新闻从那报纸中剪下来。 等到她将这巴掌般大小的纸片粘贴到那本厚厚的剪贴簿之后,姜荷才抬起眼帘,深深地看向柏晓,嘴边是淡定的甚至是带着些迷离的笑容,“你又来了。” 柏晓望着她那看上去很是天真且一脸无害的笑容,心里松弛了几分。慢慢地,她竟是在她略显湿润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映得很深也很美。 姜荷轻轻地叹上一气,将桌上的剪贴簿合上,有些失神的眼眸中忽地窜出一抹暗沉。过了好半天,她才开口悠悠地向她道,“许幸然她呆在我的身边二十多年,我可是没让她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哟。”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了。”像是心有灵犀,柏晓闻言,那淡淡的笑容再一次缓缓地从她的唇角边蔓延开来,像极了一株在暗夜中生长的蔓陀罗。 姜荷望着柏晓这般的笑靥,不竟有些失神,隔了两三秒,她才吸了吸鼻子,意有所指地呵笑说道,“看来,柏家的大千金是什么都知道了。” “是啊。”柏晓望着她,并不否认,“我是什么都清楚了。也不正合了您的意了吗?” “他终于是把那个秘密说出来了。”姜荷一时有些落寞,一双眸子似乎盯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透着苍凉和空洞。 “他?”柏晓忽然用手捂住嘴巴,噗嗤出一声讥笑。 姜荷的眸底泛起如雾一般淡淡的疑惑,她侧过脸看着眼前的柏晓,眼神倏地一收。 “你觉得他有这个机会吗?或者说,我会让他有这么一个机会吗?”柏晓不禁笑着反问她道,可语气却冰冷得刺骨。然后她随手打开了姜荷放在桌上的另外一本剪贴簿,一页一页地翻动开来。 柏晓这般的口气,让姜荷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心有些急急地不听使唤地往下坠。她凝着柏晓的眼神忽然含上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什么、什么意思?” 柏晓的目光却还是停留在那剪贴簿里诉说的往事之中,显然回答她的话有些漫不经心,“你知道的,爸爸的心脏啊,受不了一丁点的刺激。”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下,姜荷的面色便是倏然一怔。她看着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她的这个亲生女儿,她们有着极为相似的神情,而她现在给予的答案,却是出人意料地直接又残忍。 “你、你是说蕴铭他……”,姜荷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提高了一些,眸间的光茫闪烁着,略略地显得有一些不可自抑的悲痛。 一颗眼泪终是从柏晓的眼眶里滑落了出来,好似印证了她心里那可怕的猜测。 姜荷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她的脸上,手指紧紧地拽着床单,呼吸一上一下用力地起伏着。 这是她孤注一掷的结局。 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可此时,她却并不后悔,只是眸底渐渐地腾起了雾气。 第315章 她爱了一生的男人死了(一更) “想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吗?”柏晓边无动于衷地说着,边将自己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剪贴薄上的最后一页,忽然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的疑惑闪过她的眉心,她的手指轻轻地触了触,似乎为这页上那个久远的画面而若有所思。 “他说了什么?”姜荷开口,声音发颤,或许是因为心中的不确定,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些害怕,她能感受到她的唇瓣变得薄凉,甚至是麻木,可她不可否认她的心底竟还有一丝丝的期待,“告诉我!” 柏晓倏地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目光触到她眼里的湿润,唇边慢慢泛上淡淡的漠然。 良久,那股漠然终于是化作了一丝怜悯,在她的眸底间轻轻地划过—— 这个被爱折磨得如此痛不欲声的女人。不如就了了她的心愿,让她随他去吧! 于是,她轻呵了一声道,“爸爸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他这一辈子啊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所以,他不怨你,更不怪你,只恨当时权大于天。” “他……真得是这样说的?” 姜荷的眼泪终于哗哗哗地流淌下来,那些泪水犹如一潭洪泉,冲刷着这二十多年来她所有受过的委曲。 果然,蕴铭的心里是有她的。 果然,他当时拒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他对李家的忌惮。 果然,她这一赌注是下对了。 纵然,他先走了一步,可又何如,黄泉路上,她会陪伴在他身边。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她——姜荷。 柏晓走了。 爱尔兰籍护士敲门进来,客气有礼地提醒她睡前该服用的药物。姜荷看着那这个敬业的护士放在她桌上的那三片小小的白色药丸,不禁露出了一抹凄美的笑。 她爱了一生的男人死了,她心中的那根弦也该到了断的时候了。 柏晓要见的第二个人,当仁不让地便是苏雪清,那个明天就要成为她婆婆的人。 夜色愈加的深邃。 关家的老宅,此时隐匿在一片黑暗中,怎么说明天都是她那个宝贝儿子的大婚之日,可整座宅子却不见有一丝一毫的喜庆之气。 “啪嗒”一声,柏晓毫无任何客气之意,点亮了客厅里所有的水晶吊灯。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苏雪清,艰难地睁了睁眼,侧过身望向玄关处,才看清来人——呵,那个“冒牌货”回来了,她怎么就还有这脸回来? 苏雪清鄙夷地蹙了蹙眉,却又无可奈何地收敛了神情。她一言不发地回过头来,将目光重新落回到茶几上,无不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柏晓从容地坐到她的对面,精致的嘴角微微地向上一勾,似是自顾自地说话,“才几天的功夫啊,就这么不待见我了。那往后这日子咱们可怎么相处是好呢?” 苏雪清倨傲地撇开她看向她的目光,没有任何答话的欲望。 柏晓朝她眨眨里,眼角露出讥嘲的光彩,然后慢条斯理地从她的鳄鱼皮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扔到了茶几上,同时也落进了苏雪清的视线中。 第316章 看来你是想让关伯伯选择大义灭亲了 清脆响亮的声音,狠狠地撞击着苏雪清的耳膜,她倏地转过脸凝着眉看向了柏晓。 “做个交易吧。”柏晓淡淡地说道,语气虽是平淡,可怎么听着偏偏就是生了一丝诡异的可怕气息。 “什……什么……”苏雪清的心猛地跳窜起来,她回过头来凝着突然之前判若两人的柏晓,声音一时软弱到无力,不安的感觉迅速蔓延到心底的每一个角落里。 “这里面可是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苏雪清的心尖跟着眼前出现的东西而变得有些激动。 柏晓冷嗤了一声,俨然她的耐心已经消耗掉了大半,“关于你那宝贝儿子的,我啊替你在我妈妈那里找着了。” “你——!”苏雪清的脸一阵惨白,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石灰似的。她下意识地急忙伸手去抓那茶几上的u盘,心底的痛在眸间漾了开来。 “瞧你这着急样。”柏晓耸了耸肩,讥嘲的笑容再一次扩散在唇边。 苏雪清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将那u盘捂在胸口,从来未有过的惊悚眸光移至柏晓略有些得意的脸上,生硬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还不算太笨。”柏晓抿了抿嘴,娇笑道,“一,我同意退婚。” 苏雪清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如释重负、求之不得地点了点头,“可以!” “二,我要你们关家手里所有的柏原股份。”柏晓的语气倏得变得很干脆利落,好似在向她昭告她的势在必得。 “不可能!”巨大的震惊在苏雪清的胸腔处炸开,她蓦地站了起来,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声音尖锐到刺穿整个夜的寂静。 柏晓却仍旧端坐在那里,眼皮略略地只是向上一掀,像是心不在焉似地欣赏着苏雪清的好戏似的。 “我……我的意思是……”苏雪清的额头上已密密地沁出薄汗来,她尽量将气息喘匀了说,“这国瑞系的股权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哦,是吗?”柏晓打趣着,眸间的冷意冰澈寒骨,“那……看来你是想让关伯伯选择大义灭亲了?” “柏晓你!”苏雪清不禁咬牙切齿着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那你也别忘了,我手里还有当年你们柏家陷害原童生的证据,你就不怕……” “怕?我怕什么?”柏晓不禁笑呵呵地打断她,“你是气糊涂了吗?还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我是……冒牌货啊。” 苏雪清不可思议地看着柏晓,嘴角止不住地发着颤,“你……!” “我怎么了?”柏晓嫌恶地打断她道,“是,你手里有柏家当年陷害原童生的证据,那你去把这些证据拿给许幸然看呀,或是……” 苏雪清身形一颤,“或是什么?” “或是你拿着这些证据去找梁展鹏呀,看看他愿不愿意拿你那宝贝儿子的犯罪证据与你手上的那些证据作交换呀。关太太,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柏晓你……” 苏雪清被她的这番话激得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第317章 我和关子栋的婚礼取消了(三更) “时间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关太太,柏原股东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到时候,不管怎么着,我想你都会有一个正确的选择的。” 柏晓说完便拎起她的鳄鱼包包,一个优雅的转身,消失在苏雪清愤恨又不甘的眼眸里。 苏雪清气得身子一个摇晃,重重地瘫坐在沙发上,然后,低低的咆咽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 她的悲伤,让她没有发现刚才与柏晓的这一幕,却是一丝不差地落入了关子栋的眼中。 * 这第三个要见的人,自然便是她的妈妈——李沐慈。 李沐慈被安置在了二楼的客房之中,虽然生活起居有老何照应,一如之前的衣食无忧,可这段时间的她,却像是一只笼中之鸟。 她失去了一切同外界联络的可能性,她的心为此日日夜夜地忍受着火烧般的煎熬。 这无疑是黄勇先的刻意安排,在柏原股东大会召开之前,李沐慈最好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妥当。 柏晓推开客房的大门的时候,李沐慈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她转过了身,心头有一刹那地紧然,然后神情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是深深地吸了一气。 既然没有了婚礼,自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而这原因,对于李沐慈来说,便极有可能是柏蕴铭的噩耗。 “是不是你爸爸……他……出了什么事?”李沐慈的声音不免暗哑,眼圈红了一圈,午后的阳光折射在她的面容上,只是显得更加的苍白。 柏晓没说话,只是撇开了母亲直视着她的视线。 “为什么?”李沐慈一阵心寒,眸底闪烁着悲愤的光茫,“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你爸爸他……?” “院方那边经过了几番会诊,作出了一致的诊断,那个从美国来的william确实是误诊。所以爸爸他……” 李沐慈的心头一颤,紧接着漫天铺地的疼痛向她袭来,她微微张着嘴,“你……你骗我!” “信不信随你吧。”柏晓冷冷地说道,“我过来就是想通知你,我和关子栋的婚礼取消了,是因为爸爸他……他突然走了。” “不——”李沐慈再也控制不住,眼神直直地盯着柏晓声嘶力竭着道,“不可能!不可能!!” “妈妈,您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爸爸的后事会在这次的股东大会结束以后风光操办,我想黄叔叔他必定会尽心尽力地料理。至于妈妈你,还将会是受人尊敬的柏太太,而且……”柏晓说到这个,刻意地停顿了下来,她瞅着李沐慈悲痛欲绝的脸,心里从未有过的痛快,唇角微微地翘起。 “而且什么?”李沐慈全身颤抖,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柏晓漾在唇边的冷笑却更肆意,“我已经替您联络了一个移民顾问,她正在帮您办理移民手续。还记得有一年爸爸带我们一家去新西兰旅游,当时您特别 第318章 我宁愿我从来都没有过爸爸! “你……”李沐慈心口窒息,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眼眶忍不住湿润,“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 “很委曲吗?”柏晓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可是,比起我受的委曲,我觉得我对您及爸爸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我让爸爸他痛痛快快地走了,也让您舒舒服服地去安享晚年,妈妈,您说我这个女儿做得哪点不好了?” “什么叫让你爸爸痛痛快快地走了,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李沐慈强忍着内心不断在涌起的怒火问她道。 “也没什么,只是……”她却在这个时候不紧不慢地卖弄着玄虚。 李沐慈不好发作,心却开始滴血,手指紧紧拽着,追问,“只是什么?” “呵呵,让他看到了一些他不该看到的事。” 李沐慈心一惊,眼里布满痛心疾首般地愕然,“你是说……那些照片?” “照片?照片算什么?再说了,照片不是在你和苏雪清的手里吗?我可是让他看到了现场版的——” “啪——” 柏晓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重重的巴掌已经重重地印在了她白晳的脸上。 时间刹那定格。 李沐慈的手从她曾经最珍爱的女儿的耳边划过,停留在了半空中。 静静的屋子里响起的这一道清脆的耳光声,无不残忍地提醒她——这一巴掌,她曾经也给许幸然留下过。 李沐慈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事情就演变成了这般模样?她那扬在半空中的手,终于缓缓地无力地垂落下来。 她伤心欲绝,却又后悔不迭,喃喃着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晓晓,他是你爸爸啊!” “爸爸?”柏晓捂着红肿的脸,眼前突然是柏蕴铭温和慈详的脸及黄勇先猥琐恶心的神色,神情忽然充斥着悲怆与委曲,“他是我爸爸吗?我宁愿我从来都没有过爸爸!” “晓晓!”李沐慈拉住她,心不停地抽搐着,如锥心一般的疼痛。 “是你们毁了我!!”柏晓的声音因为心中压抑的愤怒而变得尖锐道,“若不是他当年为了他的柏原,还有为了你,为了你们所谓的幸福,我会被卷入到你们的身边吗?是,你们给了我荣华富贵,你们给了我万千宠爱,我拥有的一切统统都是你们给我的,可是那不是因为你们爱我,你们只是利用我啊!利用我和关家结亲,保住你们的地位与名誉。直到现在你们真正的女儿许幸然出现了,你们我就活该被弃之了。可是你不要忘了,你们给了我一切,也让我害怕失去这一切。为了保住我所拥有的,为了能继续做你们乖巧的懂事的女儿,我还上了黄勇先的床!这……都是你们逼的!!” “咣啷当”——门外突如其来传出的声音让屋内的两人一惊。 可柏晓却是忍不住积郁已久的怨气,继续怒吼道,“我肚子里现在的怀的这个孩子,我告诉你,他是黄勇先的,是个孽种,是个妖怪,哈哈哈哈……” 第319章 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沐慈蓦地朝她一瞥,她的话让她的心几乎漏跳,“……” “我亲爱的妈妈,如果你说让黄勇先知道了,是你……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给毁了,你说,他会怎么对你?”她说得撕心裂肺,眼底呈现着几乎叫人窒息的癫狂。 李沐慈一时悟不出她话中的意思,有些恍惚着问她道,“晓晓,你、你想干什么……” “既然你们把我毁了,那么,我也要把你们一个一个地毁了!”柏晓说完,便打开了窗户,她一个纵身便是爬到了窗框上去。 李沐慈一惊,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将她狠命地抱住,眼神里尽是后怕与紧张,“晓晓,不可以!下来!快下来!” “放开我!”柏晓用力扭动着,好甩开她赋予在她身上的力量。 李沐慈哪肯松手,她左腿很快将一只椅子勾了过来,然后踩着椅子爬了上去,柏晓奋力挣扎着,死命地想要掰开捆住自己腰身的李沐慈的那双手。 毕竟是上了年纪,李沐慈哪有气力与柏晓相较。 柏晓狠命地朝着她的肩膀咬了一口,李沐慈一疼痛,尖叫一声,手一松,整个人却因为重力的不稳掉落了下去。 “啊——”许是没有想到李沐慈摔落了下去,柏晓朝着那急急下坠的身影惊慌地尖叫着。一两秒钟以后,她倏地闭上了眼睛,随即便听到一阵“嘭”的声音落在了地上。 “妈妈!” 柏晓终于失声喊了出来,可却再也没有勇气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是有些失神地望着眼着的枝枝桠桠。 半晌过后,她才从窗框上爬了下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不料却撞到一个呆若木鸡的人。 她一抬头,不是别人,却是——老何! 柏晓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莫非全听见全看到了? 这个老何,他,他想要干什么?他,又会干些什么事出来? 两人各自维持着僵硬的身躯好一会儿,柏晓才清楚地看到了老何痛苦地抬起了眼帘,然后他的眼神像死鸟一般地凝着她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柏晓终于词不答意着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非要……拽着我……我……” 老何面部略有扭曲,眉头锁得紧紧的,像是在做着挣扎,半晌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拉起柏晓的手便是说道,“走,你快跟我走!” 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许幸然知道王云僧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梁展鹏挂来电话的。 阳光流露出来的光晕静静地流淌在男人英俊的侧脸上,他紧握着手机,站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静静地听着,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她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她依然半躺在摇椅上,厚厚的经济学书放在自己的胸口,突然之间觉得像是一块巨石一样沉沉得压迫着她的心脏。 良久,她看到梁展鹏终于挂了电话,转过来的脸上,表情有些讳莫如深,心不自觉得微微一震。 第320章 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 许幸然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然后蹲在她的身侧,一手握住她有些微凉的小手,薄唇抿成一条线,最后还是开口道,“s市那边现在乱套了,我想我必须得回去处理一下。” 她深知,他指的“s市那边”其实就是柏原。 她点点头,眸色刻意平静,“那……” “然然,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许幸然没有料到他的目光陡然之间会变得有些严肃,她脸上的神情不可避免地有一些紧张。 他凝着她的巴掌小脸看了很久,才像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妈妈她……拒绝任何方案的治疗。” 许幸然的眸光不可避免地微微震荡了一下,然后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让她不知道自己刻应该要说些什么。 梁展鹏大手伸过,将她的小手完完全全地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掌心之中,略微粗糙的触感轻轻浅浅地摩挲着她指间柔嫩的肌肤,好似在安抚着她的心头一般。 片刻,他又将她的手递放在自己的唇边,用力地亲了几下,“我说过,你不必为此内疚,更何况这是她个人的决定。所以,一切都与你无关。” 许幸然敛下眼帘,遮住眼眶里快要溢出来的泪水,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走?”她竟时有些依依不舍,窝进他的怀里。 梁展鹏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却是做出了他这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william昨天晚上的警告犹在他的耳边—— alford,我已经提取了你让云僧带来的许小姐的发丝里的dna,从目前所显示的数据来看,许小姐体内的obscurin基因已经发生了突变。 所以,站在医生的角度来看,许小姐目前的状况已经到密切观察的阶段。必要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同意让她住院,并开始服用一定的药物来加以控制。 否则,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会不堪设想。 他知道william绝不轻易危言耸听。 于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沉重又艰涩,“然然,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们一起回s市,然后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处理好柏原的事情。” “好。”许幸然并没有多余的顾虑,爽快地一口答应。 他忽然煞有其事,认真地看着她,“还有,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她仰头凝着他。 他突然露出温润的浅笑,英俊得让人心动不已。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永远都是我的梁太太。”他唇边的笑容绽放着他的信誓旦旦。 许幸然看得一时一些出神,良久才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 真得是说离开就要离开了。柏原那边或许真得是出了什么大蒌子。 梁展鹏很快又是接到了一个电话。 许幸然趁他忙着应付公事,便一个人独自上楼,她想要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可当她慢慢地房间里踱步的时候,才发觉其实也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第321章 有我在,你不必紧张(三更) 只是那一日zank留下来的那只大箱子还摆放在窗台边,许幸然不禁冲着它嫣然一笑。 这家伙,去了美国短短几年便是积累了那么多的财富,可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而且,还单单只是去了柏原。 难道是因为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和那个叫若晴的? 可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便让她自己生生地掐断了。 她不需要再去惦念。 她,从今往后必须要往前走,和他一起。 下楼的时候,梁展鹏已经结束了通话。他脸上的神情有一丝的松动,一见到她出现,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度。 “好了吗?”男人问她,眸光软软,口吻淡淡。 许幸然点点头。 于是他牵起她的手。 锁上院门的时候,她竟是不舍。他搂着她的肩膀,承诺道,“那边的事情如果能提前处理完,我们还可以回来。” 许幸然眼里已有热泪,可她还是忍住没让它们滴落下来。她不知道何时开始变得这般感性,而在不久之前,她还觉得自己的内心坚如磐石。 不会为一切而所动。 梁展鹏的吻轻轻地落在她头顶的发上,“只要我在你的身边,你不需要装作那么坚强。可如果你伤心,那一定是还有我哪里做得不够的地方。” “就会甜言蜜语!”许幸然这才破涕为笑。 院门终于被她慢慢地合上,嘎嘎作响的声音像是老乌鸦最后的啼鸣声,寂寥地划过两人的心房,像是在吹奏着某种不详的预感似的。 梁展鹏的车就停在巷子口,从许幸然的家走到那里不过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可是她下意识地感觉得到身边男人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气氛好似有些不对劲。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小巷子—— 他们的脚下,是两道高墙之间狭窄的石板路。 此时,夏日的清风摇曳着穿堂而过,竟有些呼啸而来般的惊悚。 她抬起头看向小巷子的尽头,不知道何时已有三个壮汉并排站着堵上了唯一的出口。 许幸然的心一时之间跳窜得厉害。再回头一瞥,又有几个壮汉冒了出来,一步一趋地向她和梁展鹏走近。 每一个动静,似乎都在踩踏着她的心。 “然然。”梁展鹏凑近她道,“有我在,你不必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听话地点了点头。 只是那几个壮汉身上的粗俗的气味越来越逼近,她的心几乎要被那些浓烈的味道所窒息。 她下意识地阖上眼帘,手腕却被男人猛地往下一拉,然后她感知道了什么,头倏地一缩,对方的一拳便是打了空,她被梁展鹏拽了下来,整个人蹲在地上,耳边尽是嗖嗖嗖地磨拳擦掌的声音。 她看到,梁展鹏结实的手臂猛地往上一抬,一两个男人像是沙袋一样被远远地摔倒在地,滑到很远的地方。 她从小到大,不是没看到过别人打架,可这一次招架的人是梁展鹏。因为他的安危,她心中的担忧开始不停地扩大。 第322章 谁……谁是那个许幸然?! 尽管他动作敏捷一如勇猛的豹子,尽管他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面对这般的情形。 她捂着忽然疼痛不已的心,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她看到又来了一些人,可是敌是友她却无从知晓。 她摸着石墙想站起来,可竟然还是倒了下去。 “然然!然然!!” 意识消失的边缘,她听到了男人在她的耳边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却是由大及小,直至完全消失。 * 市东医院急诊室的大门口似乎永远都充斥着行色匆忙的护士与焦燥不安的患者家属。 许幸然怔怔地站在那儿,边上的崔直一直在劝慰着她,“柏晓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啊!” 她木然地点了点头,内心涌动的内疚不停地炙烤着她那颗不安的心。 有匆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许幸然略有些惶惶地抬起眼帘,不经意地恰好迎上李沐慈那双慌乱无助的眼神。 “谁……谁是那个许幸然?!”她听到她的声音,尖锐、刻薄,还带着满腔的愤怒。 许幸然不禁汗湿一身,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便烙在了她的脸颊上,像火烧了一般的疼痛。 她捂住被打肿了的脸,却替自己说不出一句可以辩驳的话。 然后便是听到崔真急切地为自己辩解的声音,“柏晓妈妈,这跟许幸然没一点关系,那些花都是……都是我替她签收的。我们真不知道柏晓她会有这么严重的花粉过敏症。” “要是我女儿出什么事,我……我要你们好看!”李沐慈的手指不停地戳向她们,咬牙切齿着道。 她委曲的眼泪不知怎么的,便从手指缝之间流落了下来。 男人温柔地替她试去,然后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臂弯里,他带着她往前走,似乎路不是很长,前面有两扇华丽的大门,它们自动地被侍者打开。 奢华大厅内,袅袅的音乐声丝丝缕缕地传来。 杯光换盏之际,李沐慈端着一脸的鄙夷凝着她,“哟,梁总,你的身边倒还是故人许小姐嘛!”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酸楚,可腰间上突然一暖,是男人带着她开始旋转,不停地旋转。 夜幕沉沉,繁星点点,悠扬的小提琴缓缓地流动在她的耳畔边。 脚步跟随着他的,前进与后退,她听到她的心在雀跃。 只是,莫名地,他突然将她一拉,却没有将她接住,她从她的秘密基地上摔落了下来—— “展鹏!梁展鹏!!” 她失声大叫,终于从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境里清醒了过来,却是惊魂未定。 许幸然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好像重新获得了新生一般,可是心脏还是砰砰砰跳得厉害,额前甚至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意。 她捂住蹦跶不已的心脏,紧张地往自己的身上瞧了一瞧,才发现此刻的自己裹在一身宽大的病号服里,甚至还躺在一张病床上。 这是哪里? 许幸然下意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里的一切,才惊觉这个房间是有多么的似曾相识。 第323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吧 仿佛就在不久之前——她曾来过! 顷刻之间,周遭的一切令她有一些窒息。挂在墙上的那只壁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陡然变得清脆响亮,有节奏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许幸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然后像是为了求证什么似的,转头瞥向床头柜,果然那上面有一只别致的花瓶,还插着两三枝浅粉色的拂朗花。 许幸然舔舔嘴唇,再抬头看向前方,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张单人沙发,上面同样搁置着黑色的西装外套,是……梁展鹏的吗? 她不由抬手,手指穿过发丝用力地抓了抓头皮,……然后闭上眼睛,努力并仔细地在大脑皮层里搜索着——记忆。 是的,意识模糊之前,她记得她和梁展鹏被一伙穷凶恶极的人堵在那小巷子里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是昏过去了吗? 还有,梁展鹏人呢?他,还好吗?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得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许幸然身上一个寒颤,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着,她猛地转过身,带着异常惊悚的眼神,看着那扇门被缓缓地打开。 是—— 崔真!依旧是崔真! 她无力地呻吟了一下,思维开始有些混淆。 难道时光倒留了?还是自己仍旧在梦中徘徊着? 走进病房的崔真,手里同样拿着膳魔师的焖烧锅,一见到许幸然醒了,有惊喜的表情在她的脸上一闪即逝。 崔真快步走近她,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很快便有些让人捉摸不定,“幸然……你……你醒了?太好了,那个医生说你今天一定能醒,还果真是呢!” 许幸然敛下眼眸,有些怔仲,不敢胡乱开口。 “幸然,梁总他没事。” 崔真坐到她的床边,放下焖烧锅的同时也随手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 许幸然惊张了嘴巴,一把握住崔真的手,“他没事?他真得没事?” 原来不是做梦! 崔真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担心她,她突然紧张地抱住许幸然的双臂,声音陡然有些不自觉地拔高,“幸然,你别激动!你不可以这样激动!你听我说……” 崔真忽然有些过度的反应很快便是掉进了许幸然的眸底,她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失声道,“啊?怎么啦?”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崔真匆忙将脸上的神情摆回到先前的状态,语气轻松着说道,“我是说,你刚刚醒,别那么一惊一乍的,梁总他好着呢,一根寒毛都没伤着。” 许幸然脸上这才露出宽慰的笑容,更是不加思索地问她,“那他人呢?” 崔真浅浅一笑,看着许幸然纤细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打趣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吧。” 被她这般调侃,许幸然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却仍是难掩一脸的甜蜜。 “你这次受的惊吓可不轻,昏睡了三天,梁总可真得是每天都寸步不离地陪着你哟。我早上来看你的时候,他还倒在那张沙发上休息呢。” 第324章 他们没有举行婚礼(二更) 说着崔真便指了指那个角落里的沙发,“还有,他让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粥。你就安心啦,梁总他人现在外面,正和我们家云僧通电话,一会儿就进来。” 得知梁展鹏原来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许幸然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你呀,动作可真快,闷声不响就把终身大事给敲定了。”崔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膳魔师焖烧锅的盖子顺口说道,“本来我还以为柏晓会是我们这寝室里第一个……” 崔真倏地闭上了嘴巴,可手里的盖子却突然掉到了地上,“叭——”的一声,她朝着许幸然的笑容显然有些讪讪,然后又很快地弯下腰去捡,像是在竭立遮掩着一些尴尬,又或者说是欲盖弥彰。 只是许幸然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在崔真的脸上,有一瞬不经意的惊惶。 狐疑倏地骑上她的心头,渐渐扩大开来。 崔真捡起盖子,直接搁到了桌上,“你在床上躺了几天,肚子一定饿坏了吧?” 许幸然没有说话,只是仍旧悄悄打量着崔真的神情,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粥从焖烧锅里盛到汤碗里,端到她的跟前,许幸然只觉得心中的预感强烈,终是没再忍住,于是便问道,“真真,你刚才说柏晓她……” 崔真咬了咬嘴唇,眼神又有些闪躲,似乎欲言又止。 “其实我和关子栋都已经过去了,她和他总是要在一块儿的。”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崔真,她已无所谓这般的结局,所以她但说无妨罢了。 “幸然……”崔真轻叹一声,几秒钟以后,她终于吐露道,“他们没有举行婚礼,当天取消了。” “啊?”许幸然的手指轻轻一颤,眉梢染上震惊,“怎么会这样?” “因为……”崔真忽然有些谨慎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俯下身子将唇抵在许幸然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因为她爸爸……” 可话刚说到这儿,便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崔真转身一看,梁展鹏一手推着门一手握着一个小药瓶,微笑着走了进来。 “醒了?”他朝着病床上的许幸然问道。 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一点。可许幸然却还因为崔真的那没有说完的话而心惊肉跳着。 崔真立刻站起了身,“梁总。” 梁展鹏看到桌上摆着刚刚盛好的粥,又客气地对崔真说道,“辛苦你了,崔小姐。” “梁总什么话,我和幸然是好朋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崔真赶忙说道。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似乎总是有些尴尬。 崔真自知知明到该是自己退出他们二人世界的时候了,于是她轻轻地拍拍许幸然的肩头找了个借口道,“幸然,我报社里还有些稿子要修改。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许幸然点点头,心中因为那些未被释然的疑虑,而依依不舍地目送好朋友的离开。 等崔真走了,梁展鹏才坐到许幸然的身边,小药瓶被他很自然地放到了床头柜上。 第325章 苏……苏老师?(三更) 然后他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取了过来,端到她的跟前,目光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力量道,“来,我来喂你喝。” 许幸然的心里蓦地淌过一阵暖流,压过了刚才一瞬间的不安,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瞅着梁展鹏点点头。 梁展鹏呵笑一声,修长的手子捏着瓷白细勺轻轻地舀了一勺子还冒着热气的粥,他轻轻的吹了吹,又放在唇瓣不时地试着温度,直到确定勺里的粥不烫嘴了,才递到许幸然的跟前。 许幸然的眼角溢着幸福的笑,顺从地张开小嘴喝下一口。 粥还是她以前和崔真一直在校外买的皮蛋瘦肉粥,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粥味道特别的鲜美与甜腻,让心口好生地发烫。 接着,又是另外一勺。 一切的一切在安静的空间里静悄悄地流转着,一切的一切尽是在那不言之中。 直到病房的门被再次敲响,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梁展鹏才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他侧身一看,原来是崔真。 崔真风风火火地往里走了进来,脸上布满浓浓的歉意,瞅着眼前的两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把手机落这儿了。” 许幸然的嘴角边上还溢着粥汁,梁展鹏转过身顺手用指尖替她轻轻地拭去,动作极为的自然与温柔。 这温情浓浓的画面看得崔真都惊呆了,继而一边捡起桌上的手机,一边朝着许幸然打趣道,“瞧瞧瞧瞧,这才多久啊!上一次我想喂你喝粥你还不好意思呢。” 许幸然抿着嘴唇笑而不语。 崔真自是不会充当电灯泡,她向许幸然挥挥手,目光却是有些复杂地落在了梁展鹏的身上,溢在她嘴边的笑容隐隐地有些僵滞,于是捡起手机了后便转身走出病房,门口笔直竖立着的两个人颔首向她致意。 崔真不爽地翻了一记白眼,快步向走廊的尽头走去,电梯很快载着她到了底楼。 她很快地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可心潮却再一次拥挤起来。 伸手摸向包里的手机,思忖了几秒,还是打给了王云僧,却是无人接听状态。 这个和尚!崔真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手指划动到微信,恬燥地给他语音留言道, “你们这样打算瞒着她得多久?那是她的病,她有权知道啊!我刚才差点就要说漏嘴了!” 手机放回口袋之中,她又回头望了一眼住院大楼,不禁再一次叹了一气。 想着自己手上还有一篇稿子需要修改,于是又快马加鞭地赶到出程车的等候区。 她习惯性地踮起脚向外招了招手,迎面却是驶来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车身不疾不徐地在她的身边停下,然后她看到那车窗缓缓地被降下,露出一张略有一些冷然却是异常憔悴的面容。 崔真不禁吃惊地捂住嘴巴,“苏……苏老师?” * 安静的病房内。 梁展鹏将手里的焖烧锅放回到桌上,然后找了一张纸巾,替许幸然擦了擦嘴巴。 “饱了吗?”他问她道,眼里盛着宠溺。 第326章 你还叫浅薄啊?(四更) 许幸然点点头。 “医生说你身体太虚弱,所以配了一点维生素给你,以后记得每天饭后服用。”说着,他便拿起桌上的小药瓶,取出两粒白色的小药丸,递到了她的手心里。 许幸然收拢掌心,可继而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另外一只手拉住他的问道,“那天在巷子里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 梁展鹏眉梢挑了挑,继而调侃道,“然然,大概是我们那天把牌赢得太猖狂了些。” 许幸然眉头一缩,却还是心有余悸,“你是说,是我们镇上的那些放高利贷的……” 梁展鹏不动声色地眨了一下眼睛,继而将一杯水递给了她,安慰道,“好在阿正他们来得及时。总之现在没事了。他们都已经被当地的公安机关扣押了。” 许幸然将掌心中的药丸放到了嘴巴里,和着那杯温水吞服,可她的心仍旧有些不安,喃喃着道,“那……那为什么我……” 他替她将水杯放回床头柜上,然后伸出一只手,将她左侧的头发挽到了耳朵后面,“怎么了,老婆?” 许幸然依旧抓着他的另外一只手,只是手心里却没来由得冒出热气。其实这个问题在她醒来之后就开始盘旋在心头,现在面对梁展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迟疑着换了措辞道,“我……怎么会昏倒了?” 梁展鹏含笑的唇微微有些凝滞,“你太紧张了,对不起,我应该提早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让你受惊了。” “就因为紧张啊。”许幸然忽然有点失望,嘴巴嘟了嘟,声音小小的自言自语着。 “……”梁展鹏蹙眉看向她。 “那……我被送到医院来之后,……那个……医生有没有帮我检查身体?” “有。”梁展鹏斩钉截铁回答道,深邃的黑眸随即闪过一丝痛楚。 “医生他……只是说我身体很虚弱吗?没有其他了吗?”许幸然趴在他的胸口,巴掌小脸不自然的泛起潮红,可眼眸里又分明闪着几许期待的光芒。 梁展鹏的心里微微一震,堵在心里的话让他的喉咙一紧,最后缓缓开口道,“是,所以你要记得每天服药。其他的,没说什么。” 许幸然敛下眼眸,略带羞涩与懊恼地说,“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有bb了,所以才……” 梁展鹏一愣,随即放宽了心似的笑出声,然后伸手将她兜进自己的怀里道,“然然,依我那浅薄的对女性生理知识的了解来看,真要有的话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能检查得出来的吧。” 许幸然在他的怀里难为情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朝着他那精湛的下巴白了一眼,娇嗔道,“你还叫浅薄啊?” 梁展鹏笑逐颜开,不理会他怀中小女人的意有所指,“这么希望能有我们的孩子啊?” 他浑厚的嗓音总是让人沉醉,许幸然不自觉地深陷其中。 是的,一个完整的家,是她以前最可望而不可及的。 第327章 柏太太这次真是命大(一更) 而现在,她嫁给了他,这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似乎让她垂手可得。 爸爸、妈妈、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三个人组成的一个完整的家。 “是的。”许幸然说,沉醉在她幻想的画面之中,“好想和你一起牵着宝宝的手,走在沙滩上,多美啊!” 梁展鹏的心里暖融融瞬间淹没了刚才的苦涩,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那我们是不是得继续努力了?” “啊?”许幸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便被男人噙在了嘴里。 紧接着,她能感受得到男人抚在她腰上的大手陡然收紧了。 很快,床榻上的旖旎画面,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温情动人。 一番长久的云雨过后,梁太太再一次柔弱无骨般地睡了下去。洁白的床榻上,小小的她衣衫不整地静静地躺在男人的怀里,一抹心疼猝不及防地向他袭来。 静悄悄的空间里,交织着浓郁的欢爱过后的气息。 梁展鹏闭上睛睛,真希望一辈子都能沉醉于此。 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拿过纸巾替她悉心擦去欢爱之后的痕迹,他的动作轻柔又优雅,像是在细心擦拭着精美的容器一般。 最后他替她换上宽大的病服,然后拢好被子,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走出病房,梁展鹏略有些无力地靠向墙壁,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思量许久,才又睁开眼睛。 斜阳西下,薄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来,浅浅地覆盖在他的宽厚的肩膀以下的部分,柔软着他的心。 手机震动了两下,毫无疑问是王云僧。 他走远几步,面无表情地接了起来。 话筒另一端王云僧那略有些无奈的口气传来,“大哥,柏太太这次真是命大,从二楼摔下来的时候幸亏有那些树枝替她挡几下。刚才医生说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脑部ct扫描下来一切都正常。” 梁展鹏嘴角微勾,却是一脸冷凝,他盯着玻璃窗外夕阳之下的高楼大厦,淡淡地说,“知道了。” “还有我真是没有想到,柏太太竟会让黄勇先的心腹来找我。”王云僧在电话的那一头补充道,“她真是太聪明了。” 窗外的光线一寸一寸地暗沉下去,走廊内的灯自动的亮了,一盏接着一盏,男人高大英挺的身躯在灯光下落下寂寥的影子。 梁展鹏听着,不觉轻轻一笑,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许幸然那张灵动的巴掌小脸,“是啊。确实聪明,也替我们节约了不少的时间。” “呵呵,大哥,那等她醒了,要不要告诉她柏董事长还……” “她现在还昏睡着是吗?” “是的。也奇怪了,医生说她已无大碍,可人却始终还是没有清醒。” “这样,云僧,你天天在她的耳边跟她说,她的董事长还尚在人间,我想她一定能很快醒来。” 王云僧恍然似的轻笑两声,“大哥你这是知女莫如母吗?” “那照我的话去做吧。” 第328章 这颗合适的心脏,我们找了有多久? 梁展鹏的唇角微微勾起,却是露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苍凉。 “好,这个没问题。”王云僧顿了一顿说,“还有,william跟我提了很多次了,说柏董事长他很想、很想见见你。你看……” “……” 静默。 让电话里的王云僧有些无措。 他看不到此时在医院走廊里,在那充足的光线下,梁展鹏的脸上却呈现出了某种复杂莫测的神情。他黑色的瞳孔就如窗外的将至未至的颜色,涌动着忽明忽暗的光茫。 “大哥?”王云僧按捺不住再一次唤他,嗓音里透着些动容。 梁展鹏的眉宇微微蹙了起来,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表情,答应道,“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电话里的王云僧似是松了一口气,可在挂电话前却仍又些不放心地道,“大哥,还有关于许小姐的病……我知道你有你的分寸。” 梁展鹏眸光微滞,挂下电话,他望着窗外的乌青色,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患得患失却是如潮涌一般彷徨左右着他。 ~~~~ 整个天色彻底地暗了。 s市的衡山路,街道两边尽是延绵浓密的法国梧桐,枝枝丫丫地似乎占满了整个天空,风吹过,悉悉瑟瑟的和声清韵,斜阳穿过斑斑驳驳的婆娑桐影,一幢二层楼高爬满绿色植被的小洋房隐约在枝头,玻璃窗里微微的灯影迷离且模糊。 二楼尽头的一房间内,程立晖和william分别站在一张特制的全自动病床两边,他们分工合作,默契有加,一人紧紧地盯着液晶显示屏幕上的各类数据,一人则在病人的身躯上细心查看。 这是自柏蕴铭从怀恩医院的太平间里被偷梁换柱到这里之后,他们二位每天的例行工作。 检查完成之后,程立晖似是松了大大的一口气,他坐到他的身旁,像个老朋友似的开口,“蕴铭,你的身体体征各方面都已恢复得很好,现在正是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最佳时机。” 柏蕴铭挂在嘴角边上的笑容却是苦涩至极,他轻轻摇了摇头,“立晖,不,要等等,……” “蕴铭,我真得不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要知道,这颗合适的心脏,我们找了有多久?”程立晖缩紧眉头,似是在表达某种不满。 柏蕴铭拍了拍程立晖的手背,叹气道,“是啊,十多年才找到这么一颗,是太不容易了,正因为这样,我更要你帮我留着。” “蕴铭,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开始要我帮你瞒着沐慈也就算了,可现在明明有一个可以让你恢复健康的机会,你却又要舍弃掉,你这是打算要瞒她一辈子吗?还是你就这样选择早早地离她而去,让她……?”程立晖说到这儿,几尽有些哽咽。 柏蕴铭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眶里的湿气足以表明他内心对发妻的不舍。 william站在一旁,适时的清咳两下,这才引得两人将目光移向了一语未发的他身上,“alford已经在楼下,柏老您是否……? 第329章 他现在正是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最佳时 “展鹏他来了?他真得来了?快!快让他上来!我……”柏蕴铭激动地打断他,嗓音跟着提高了几分。 “蕴铭,别激动!”程立晖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着实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替他捂住胸口道,“蕴铭,冷静一点。你这病最切忌这样的情绪波动,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难道你忘了吗?” “好、好。立晖,我听你的话,我不激动。可是我一定要见展鹏。我一定要跟他说一声……” “梁总这不是已经在楼下了嘛!”程立晖松了一口气,笑着安慰他道,“这次能找到这颗合适的心脏,还真是亏了梁总在美国那边的人脉。功不可没啊!” 柏蕴铭的泪花已经在闪烁,竟像个小孩子般地点了点头。 “而且,我也要感谢梁总,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回得了国。”程立晖不由由衷地感叹道。几天之前在美国夏威夷的檀香山机场,那精心动魄的经历还历历在眼前。 那时他刚出海关,就被几个陌生人挟持,若不是梁展鹏安插了手下在那里巡视,只怕他早已落入黄勇先之手。 房门虽然是敞开着的,可梁展鹏到来的时候,还是象征性地敲了三下。 声音打断了程立晖的思绪,他不禁抬头看向倚在门框边上的梁展鹏,激动地站了起来。 “梁总——”程立晖跨步过去,紧紧地与他握手。 “程医生,你好。”梁展鹏与他寒喧道,嗓音淡然低沉,是他一贯的风格。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 他深沉的眸子缩了一缩,客气道,“程医生言过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程立晖动容地点点头,转而侧过身,面色略是有些担忧地看向还半躺在那里的柏蕴铭道,“蕴铭看来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只是梁总,我……不得不要提醒你一句,虽然我清楚最近柏原的情况不是很好,但蕴铭的病最禁不起的便是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知道,我一定会注意。”梁展鹏凝着床榻上的老人答应道,只是在他幽深的凤眸中藏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冷洌光茫。 “还有……”程立晖忽然变得有些迟疑,可还是朝着梁展鹏说,“请帮我劝劝他,他现在正是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最佳时期。” 梁展鹏的心倏地一滞,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片刻过后才让自己努力地迸出三个字,“我尽力。” * 许幸然悠悠转转再次醒来的时候,室外的夕阳早已西沉。 她兀自撑起自己有些酸痛的身体,再一次环顾了四周,哪还有梁展鹏的身影,连他之前放在沙发上的西服也一并消失了。 回头再一看,才发现男人在床头柜前给她留了纸条,上面写着,公司有急事,先回去处理。 他的字迹刚劲有力,处处显现着他硬朗的风格。许幸然捏着纸条,窝心地一笑。 又想到他们之所以重回s市的缘由,许幸然不以为然地宽了宽心,重新将纸条放回到了床头柜上。 第330章 思念是一种病(四更) 许幸然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下了床,在病房附属的卫生间里做了简单的洗漱,然后就想着换身衣服下楼走动走动,顺便买份晚饭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她可不愿意吃医院里的伙食。她曾在医院的食堂里打过一段时期的零工,深谙那里的食物是有多么的偷工减料及粗糙。 这般想着,便随手打开了壁橱的门。 出人意料的是,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整排这个季节的适合她的衣物,她在心中不自觉迸发出一声“哇哦”,脸上的笑更显盈盈。 这个梁展鹏,想得还挺周到。 她心里偷着乐,然后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 许幸然满意地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瞧瞧。 忽然之间,在她的脑海中、面前的镜子里,统统都是那个男人高大健硕的身影。 她不由地想起一首歌,以前崔真一直哼在嘴边的,思念是一种病。 那个时候的她光顾着打工赚钱,一刻都停不下来,于是便觉得这样的情歌听着都好矫情哟。 可当她此刻,蓦地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这种无时不刻思念一种人的境地之时,也会情不自禁在开始哼唧起来。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一辈子有多少的来不及 发现已经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恍然大悟早已远去 为何总是在犯错之后 才肯相信错的是自己 他们说这就是人生 试着体会 试着忍住眼泪 还是躲不开应该有的情绪 我不会奢求世界停止转动 我知道逃避一点都没有用 只是这段时间里 尤其在夜里 还是会想起难忘的事情 我想我的思念是一种病 久久不能痊愈 …… 哼唱到这里,她不由甜甜地扯起嘴角。完了完了,许幸然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吐了吐舌,看来自己离病入膏肓不远矣! 那么,现在的他会不会也在想着她呢?还是这个时候在柏原挑灯夜战呢? 他肚子饿吗?她要不要给他买份外卖? 许幸然不禁为现在见不到他,也联系不到他,又担心他而有些小小的失落。 她甩甩脑袋,嘴巴嘟哝着打开了病房的大门。 “许小姐!”两道男人的声音齐齐地在她的耳边响起。 许幸然吓得身子往后缩了缩,紧张地看着像是从天而降的两个人,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你们是谁啊?!” 其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立刻上前解释,“许小姐,请别紧张。大哥安排我们守候在外,24小时负责您的安全。” “啊?”许幸然意外地出声,她不安地舔舔嘴巴,继而微微吐气吸气,继而抬起眼帘,朝着与她刚才解释的男子细细地打量一番。 他的嗓音只是隐约让她觉得耳熟,却依旧认不出容貌,“你是……” “在下阿正。”男子恭敬地答道。 “阿正……”许幸然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忽然恍然大悟道,“那天晚上在那个小巷子里,是不是你救了我?” 阿正眼角往上一提,脸上的线条有瞬间的僵硬,语气尽是有些迟缓着答道,“正是。” 许幸然这才放宽了心。 阿正见她卸了防备,便适时问道,“许小姐是要下楼吗?” “嗯。” 阿正点点头,然后退到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你们……”许幸然这才迈出一步,看看他们,疑惑着问,“不会是要一直跟着我吧?” 两人面面相觑,不由轻笑着低下了头。 许幸然被他们二人的反应搞得反而有些窘,想到阿正刚才说的他们是24小时负责她安危的人,想到之前阿正救过她,她不免心中一吁,看来被这两人跟着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第331章 她想让你找找,说不定那孩子还活着 这个梁展鹏! 她心里还在嗔着男人的时候,阿正适时地从身边掏出一部崭新的手机,递到许幸然的跟前,“大哥吩咐要我亲自把它交到你的手上,说是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络他。” 许幸然接过手机。 嗯,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一部她一直以来都只能望着同学们手上的时尚而掉口水的手机。 她一边开机,一边心里轻飘飘起来。看来当有钱人的老婆,这感觉还真不赖啊。 她的生活不会就这样地翻天覆地地起了变化? 手机屏幕很快亮了起来,一条信息主动弹跳到了手机的屏幕上,曾经那串霸道的六个八替换成了“老公”二字。 许幸然脸上的笑容立刻舒展开来,她轻轻点开那条信息,是男人的留言:24小时为我开机。 一股甜蜜不可抑制的爬上她年轻的又带着些羞涩的脸庞,折射出动人的光泽。 她立刻回复他道,“我醒了,准备下楼去买点好吃的。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你什么时候来陪我?” 最后几个字她打了又删,可删了之后还是又打了上去。 她无非就是想他,可又有何不可呢? 许幸然笑着将手机兜进裤兜里,欢欢喜喜地下了楼。 * 被改装成特级病房的卧室里,梁展鹏高大的身躯笔直地伫立在窗台前,远方的高楼大厦隐匿在一片梧桐树枝的细缝之中,闪着点点的灯火。 修长的手指划开许幸然刚发给他的一条信息中,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掀翻他之前有些阴霾的脸色。 身后病榻上的老人正老泪纵横,“四年以前,我突然收到你母亲寄给我的一封信,她在信里告诉我,当年她……她骗了我,沐慈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异样,更没有胎死在腹中,而是被她送给了……送给了别人。” “是的。我也是五年之前才知道这件事情,母亲一直把它藏在心里,可也正因如此,它无时不刻地噬咬着她的心。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她皈依了天主教,她开始忏悔,想必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想到了要写信给你,她想让你找找,说不定那孩子还活着。”他略带平静地追遡往事,只是英俊的脸庞上渐渐地密布上一片阴郁,像是刚刚从一场痛苦的漩涡之中挣扎上岸。 柏蕴铭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心底那股痛又隐隐地向他袭来,“可是我……哪有这勇气?” 梁展鹏心里微微一窒,低沉声音再次扬起的时候能发现他的语气确实足以冻人,“你是担心她早已经死了?还是担心她的突然出现会影响你现在的那个家?” “都有。”柏蕴铭的眼底泛起浓浓的悲伤,他承认道,“你也知道沐慈她极宠晓晓,如果让她知道真相,我想她一定受不了的,而且我也担心晓晓她一旦知道这件事情,她会怎么办,可哪知……” “说到底,其实你宁愿她已经死了,难道不是吗?” 第332章 所以你宁愿她死了(二更) 梁展鹏倏然打断他,刀刻般的俊脸上散发着尽是冷洌的气息。 房间里的气氛开始慢慢结冰。 “我……不……我……”柏蕴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疼痛,沙哑的嗓音带着被迫撕裂的难堪,“如果她是被别的什么人抱走,我一定会找得到她!可是……” 他盯着他,却又再一次地打断他,“可是什么?可是你当时万万没有想到她是被姜荷抱走了,是吗?”,他的拳头不由攥紧,不满的质问顺着硬挺的眉梢重重地落下,“或许也正是因为你知道姜荷抱走了你的亲生骨肉,你便不再去将她寻回来。” “不不不,我是真得没有想到她会是……”老人眉头紧蹙,芽着嗓子说,“两年前,你带她来,我却没有认出来,我恨,恨我自己怎么这么大意。” 梁展鹏却是步步紧逼,“是啊,我两年以前就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错过了,你说你没有认出她来,我想我是相信你。 因为在你的心里,你已经认定她死了,或者说,我母亲写给你的写让你知道了真相,可你也根本就不想面对。 你只想一错再错下去,你不想找到她是因为你深知姜荷她就在那里等着你去找她,你害怕她会再一次对你的家庭掀起惊涛骇浪。所以你宁愿她死了,以此来麻弊你自己的心。 可你却不知道她还活着,努力地在那里活着,而姜荷却是因为等不到你,把一切的怨恨变本加历地投注在她的身上。 或许你永远都无法相象,她有多么的坚强,但我现在告诉你,你所选择放弃的这个孩子她每一天都在咬紧牙关着让自己活下去。 即使她被姜荷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自己,更何况姜荷还总是用一种有意无意地方式来告诉她她的生父是谁。 是的,她一直知道你的存在,而她从没有想过要来找你,是因为她怕她的出现会让你不堪。” 梁展鹏的这番话,虽是断简残章,却层层揭示出他深藏已久的这个秘密背后的不安,及自行地拼凑出他亲手抛弃的这个女儿二十多年来所遭受的委屈。 他自惭形秽、却又心痛不已,哑口无言,半天后才喃喃出两个字,“孩子……” 梁展鹏微微闭上眼,他极力平复自己略有些激动的心情。他忘不了这个倔强的女孩子曾今站在风雨之下只想为她所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讨个说法的孤独身形,他忘不了这个女孩子狼狈地跌倒在水塘里心疼地瞅着身上那件新买来的衣服的表情,他也忘不了她每次见到柏蕴铭是那双小心翼翼又满怀期盼的眼神,他更忘不了在那个巷子里她被几个流氓围追堵截的情景,也忘不了她起早贪黑在各处打工挣钱的辛苦…… 这一幕一幕历历交织在他的眼前,就像微凉的风一阵一阵地吹过,他的皮肤一层一层地跟着发紧,心就这样被揪着吊在了那空中。 第333章 我承认,我确实早就认出你是……( 他在深深指责他的同时,何不又在为自己母亲当时的一念之转而心伤悲凉呢? 而半坐在床上的柏蕴铭的脸色同样因为内心的万般疼痛而变得惨白不已,泪雾再一次漫上双眼,“是,展鹏,你说得没错,因为我的自私,让她受苦了。” “那么这一次呢?”他突然反问他道,看向他的眼神划过一丝骇人的锋利,拳头捏的紧,手臂上的青筋更显狰狞,“姜荷主动来找你,她把许幸然带到了你的面前,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许幸然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可你还是拒她于千里之外,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还有其他的原因” “我……不!是,我确实害怕姜荷的纠缠,我也害怕沐慈再一次受到伤害,你刚才说得那些我统统承认。除去这些,但是展鹏,我没有这个脸与她相认,我当年主动舍弃的我怕她知道了会将我唾弃啊!”柏蕴铭的唇颤栗着,一字一句悲伤到极点却又是心虚着。 “怕不只是这样吧。”他缓缓地说道,眼里有着不可抹去的鄙夷与讥嘲,更多的是薄凉。 柏蕴铭的心中倏然一颤,像是料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的,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展鹏。 “当年你害怕这个会得先天性疾病的孩子毁了你那个所谓的幸福而又美满的家,会让你深爱的太太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你宁愿将她舍弃。呵呵,我怎么忘了,你做事一向有如出一辙的能耐,好比你当年为了要保住柏原一样而狠心舍弃与你一同创建这份产业的搭档。两者之间果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柏蕴铭的心像是被一道闪电猝不及防的击中,整个人僵直地坐在床上,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到连他的呼吸慢慢地跟着他内心的不安,而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梁展鹏嘴角一扯,看向床榻上的一副不可相信模样的柏蕴铭,“不用那么吃惊,其实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而我,也不想做任何的遮掩而已。” “展鹏……哦不,是,我承认,我确实早就认出你是……飞儿……只是当年……”柏蕴铭一时之间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回忆中,眼神尽是让人揪心的苍凉,一股寒意更是急急地窜入他的体内。 梁展鹏的眼神暗了暗,脱口而出的语气低沉却又有力量,“所以,你现在不敢与她相认,是因为你害怕的人是我,或者换句话来说,是我对许幸然的感情让你再一次犹豫了。这忽然让我又有些安慰了,你的心里是有她的。是吗?” “……”柏蕴铭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是,飞儿,哦不,我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二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后悔,当年如果我能拉住童生,不让他走上那条不归路,你们一家也不会成那个样子。但我真得没有想到,媒体会这般的大肆的渲染,甚至歪曲了很多事实的真相,让童生承担了一切的事故责任。” 第334章 是,痛入骨髓(四更) “你妈妈起先是没有说什么,可她有想法也是正常,我……我不怪她……真得不怪她,怪就怪我自己,当年把柏原看得太重。展鹏,我愿意为曾经的一切付出我的所有,你相信我,我只要那孩子……” 梁展鹏声音冰冷地截断了柏蕴铭呼之欲出的话,语调微微加重,“你错了,她现在是我太太。” 柏蕴铭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吃惊,他这般的宣告,犹如一道长长的鞭子抽打在他的心头,“你们……” “是的,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会结婚。”男人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却是叫人窒息的弧度。 “结婚?”柏蕴铭眉宇间的思索瞬间消失,他的身躯下意识地颤动了下。 “对,已经注册了。”梁展鹏如实回答道。 柏蕴铭的目光一下子凝重起来,透着无尽的哀伤,“那然后呢,你们要去……去美国?” “是,正如我之前跟你说的,我会带她去。我想你应该也会乐见其成。” “她……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是吗?”他问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是,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不会纠缠过去的事。” 柏蕴铭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丝复杂的东西,然后他缓缓说道,“我明白了,展鹏。” 梁展鹏轻轻笑了一声,心底尽是一片荒凉。 “你让我尝到了比失去柏原更痛的滋味是什么了。” “那也正是您之前让我尝到的味道,不是吗?”他低沉的嗓音忽地染上淡漠,锋利的眸光如同刀子似的割在了老人的脸上。 老人的神情顿时陷入追悔莫及的痛苦回忆之中,嗓音嘶哑着道,“是,痛入骨髓。” 梁展鹏的唇畔却是泛起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可惜,却也并非遂我愿。” “什么意思?”柏蕴铭有些复杂的情绪戛然而止,梁展鹏的话一时之间让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地张口问道,眼眸里含着莫名的紧张。 与他的不安相比,梁展鹏反而在此刻表现得出了奇的平淡,他面朝着他,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我的太太,在还没有嫁给我之前,恳求我帮助柏原渡过这次的危机,只因为在她的心中有一个人一直占着很重要的位置。她不希望那个人苦心经营的事业有朝一日会付之东流。” “她……”他低喃,声音颤抖又浑浊不堪。 “在她的心里,你一直是他的爸爸。她一直很爱你。” “我的孩子……”柏蕴铭陷入深深悔恨之中,继而又摇了摇头,“她……展鹏,我知道这并不是你这次愿意留下来的唯一原因,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也已经开始犯病了?” 梁展鹏的心倏然一痛,“是。” 泪水模糊了柏蕴铭的双眼,悔恨、痛苦、悲伤似乎都想要在这一刻随着眼泪倾泻而下。 “所以,她迟早会知道一切。因为她不仅聪明,而且还很敏感。所以,注定要失去她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 第335章 你这次消息倒底准不准啊?(一更) 梁展鹏的唇边忽然泛起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中尽是透着无尽的忧伤与痛楚。 柏蕴铭双唇颤动着,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撑满了似的,让他感受到这样的疼痛遍及到了他的全身,“展鹏……” “你现在根本无需怀疑我对她的感情,这二十多年以来她一直用她微薄的力量努力而坚定倔犟地活着,她这般的美好,我纵使有一颗再冷酷的心,也早已被她融化了。” * 许幸然一个人在医院的附近游荡着,阿正及另外一个男人早已隐匿于人群之中,她看不到他们的任何踪影,可也深知,自己时刻都在梁展鹏的庇护之下。以前,她只是隐约觉察到她被人窥视及跟踪,她排斥甚至是愤怒。可现在,这些当时所有的抵触感觉已经完全颠覆了。 她在街边找了一家小店,进去之后在柜台那里点了些东西,由于是晚上吃饭的时间,餐馆里人满为患,许幸然不得不和人家拼桌。 与她同一桌的应该是一个三口之家,先生正有些闷闷不乐地看着他手里的报,他的太太边与他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边喂身边的孩子吃汤包。 极为的平淡的一幕,可许幸然瞟向他们的眼神却还是带着几丝羡慕,那是她一直渴望的生活。 服务生很快端来她点的牛杂粉丝汤及几个小笼包,许幸然敛下眼眸,准备大块朵颐一番。 刚拿起筷子,便听得坐在她身边的太太对着自己的先生开口道,“你这次消息倒底准不准啊?” “这次消息绝对可靠,我是来从他们内部集团的一个高层那里挖来的。”不难听出先生的信心满满。 “切!”太太确是明显不屑道,“上一次你也是这样吹,说什么要抄底买入,结果呢?他们商政联姻了吗?屁都没有,害得我损失惨重。” 商政联姻?许幸然的心猛窜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一抖,刚刚夹起的小笼包掉到了桌上,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这……”先生一着急,放下手中的报纸,解释道,“唉,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福旦夕,谁能料到柏原董事长突然会暴毙身亡啊?” “嚯——”许幸然像是触了电一般站了起来,适才有些浑沌的大脑倏然地因为这个男人的话而被撞击开来,下一秒,似乎要炸裂开来,她的神色蓦地一片惨白。 夫妇俩不约而同瞅了瞅身边的她,有些意外,却又颇不以然。 许幸然努力吸气呼气两秒,竭立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才重新落座。 妻子回过头,继续和先生刚才的话题,她叹了一气,“我身边的闺蜜这两天把手上的柏原股份全都割肉跑了,据说梁展鹏这次是铁定要被踢出董事局了。这柏原没了梁展鹏掌舵还玩什么呀?” 先生闻言无奈道,“你们女人啊,究竟是在炒股票呢还是在选美男啊?梁展鹏走了就走了呗,我听他们内部集团的那个高层说,这次八成是黄勇先了。” 第336章 妈妈现在是否满意了?(二更) “黄勇先又是谁啊?”妻子不解。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黄勇先来头不小的,据说他不仅和柏家的关系非浅,而且还有一点海外的背景。如果他一接手柏原,重组资产是肯定不过,海外的投资金额会流入进柏原,据说有一部分是来自金山角的。” “金山角?那……岂不是黑钱……”妻子惊讶地捂住嘴巴。 “有什么好稀奇的。”先生不以为然道,“当下这种大集团要保证资金链的正常运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管它这个钱来得黑还是白啊!所以,你相信我,这次一定要赶在他们开董事局会议之前买入。” …… 许幸然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离开的那家小饭馆的,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像失去了灵魂一般,街道两边嘈杂的声音她几乎听不见。她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沉静在震惊与悲伤之中。 她忽然有想哭的冲动,可却偏偏找不到哭泣的理由。 医院的大门口一侧,有售卖报刊杂志的小型活动房屋,她足足站在那边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买了几份当天及过期的财经日报。 这么多年来,妈妈日日要求她剪下一切有关柏原的新闻,这早已经成了她人生中的一个习惯。 而习惯这个东西又真是太可怕了,日积月累之下,渐渐地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尽管这些日子以来,她试着去忘记。 可如今,耳边一有了他的风吹草动,她下意识地便只想着从那些文字中获得所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消息。 她搂着杂纸报纸匆匆上了住院大楼,回到病房,便是迫不及待地摊开来,一目十行,离开s市的短短半个月内发生的事已倒叙的形式一一呈现在她的眼前—— 股东大会即将召开,地产板块持续下跌,婚礼取消,泥石流旧案重提,最后是他的死讯,触目惊心。 眼泪终于吧嗒吧嗒地滴落了下来,掉在报纸下,晕成了一个又一个圈。 心裂成了碎片。 她早料到他有事,可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的结局。 他竟然走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清楚地看到了死亡日期是在那天之后的第二天。 是因为那天在妈妈的病房里受到了刺激的缘故吗? 妈妈知道了吗? 她想她一定知道了吧。 那么,妈妈现在是否满意了? 他就这样走了,所以,她才会停止一切的治疗,是想跟着他一起走吗? 妈妈,妈妈,她怎么可以这样? 明知道他的心里只有着他的那一个家,可她却……是,她一定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家,他的世界里从来就容不下其他的人,所以,妈妈这般活生生地夺走了他的性命。 她要他离开,她便可以跟着去了。 这样的爱,是不是太自我甚至有点偏执到变态了? 梁展鹏回到病房的时候,许幸然早已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躺在了床上,昏暗的病房内,只亮了一盏小灯。他轻轻地走到床头柜边上,伸手取过放在上面的小药瓶。 第337章 他忽然都有一种说破秘密的冲动(四 梁展鹏拉着她的手换了鞋子走进来,然后伸手轻轻按了一下墙上的按钮,面前原本紧闭的窗帘缓缓从两边拉开。眼前的光线陡然地从她的眼前一亮,四十四层楼的视野仿佛让s市的一切都呈现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落地窗前站定。 她想起了两年多前那个烟花漫天飞舞的夜晚,她和他在这里拥吻。 她还想到了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到这里来读大学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的,他就不会这样走了。 眼前的世界光鲜明亮,可似乎再也遮掩不了她内心随时都会涌现出来的黯淡。 梁展鹏走上前,揽住她的肩头,眉梢眼角都染着脉脉温情说道,“先休息一下,然后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下午带你去超市买。” 许幸然舔舔嘴唇,有些怯怯的迟疑,“你……你不用去柏原吗?” 他心里微微一震,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许幸然便一个转身窝进他的怀里,“展鹏,我……我觉得我无法原谅我自己。这一次,他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然然……”梁展鹏情不自禁唤她,一瞬间,他忽然都有一种说破秘密的冲动,只能大手轻轻抚着的背,“听我说,然然,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 许幸然含着泪的眼眸深深凝向他,说不感动绝对是在自欺欺人,“谢谢。”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唇边,“这两个字我以后再也不想听你对我说。” 终于,等来许幸然的破涕为笑。 转瞬之间,浓浓的情愫随即蔓延开来,男人低下头轻轻吻住她。随着男人呵在她鼻尖气息越来越浓烈,许幸然还是轻轻地推开他,她一个噘嘴,舔了舔被他吻得红润的双唇,“好了啦,我先去整理一下。” 梁展鹏虽然舍不得,可也由着她,望见她里里外外渐渐忙碌开来的身影,他心里的感受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直到王云僧打来电话,他才起收回绕在心头那些曼妙的情绪,只身一人走到了落地窗前,通透的玻璃倒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他敛下眸眸,只手握着手机在耳边,目光里是他脚底下的车水马龙不停地在游窜,而他的眸底却随着电话里那个人的汇报,而渐渐地升腾起一些担忧。 许幸然正在一刻不停地收拾着她的那几个大箱子里的东西,可眼角的余光却是从那电话声响起之后,便一直悄无声息地尾随在男人的身上。 她隐隐约约便听到他那低沉的声音在那一边回应着那通电话—— “好,我知道。” “嗯,让他尽快行动!” “还没找到?难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我……我会告诉她。” 蓦地,许幸然下意地便感受到梁展鹏电话里最后一句的“我会告诉她”,那个“她”应该指得是自己,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直到梁展鹏转过身来。 第338章 你妈妈……她快要不行了(一更) 四目相视,谁都无法逃避。 还是许幸然先开了口,她一贯明亮的眸子此时却透射出隐隐浮动的光茫,“那个……是不是柏原有事?你下午去忙就是了。” “不是,柏原那边有云僧看着,没事。”梁展鹏朝她走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也有些迟疑,许幸然瞅着他,心里没由来的慌,直到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语气如同他的眼神一般沉重,“然然……” “什么?”她嘴角略有些艰难地向上扯了一扯,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忐忑地望向他。 “你妈妈……她快要不行了。”他终于说了出来,握着她的那双手似乎在那一瞬间用力了几分。 许幸然的眼波震荡了一下,紧接着喉头发紧得厉害,莫名的悲伤油然而生,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让她的呼吸发滞。 两三分钟后,她才再次抬起眼帘,看向男人,扯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容道,“你刚才不是说要陪我去超市里买些东西的吗?” 梁展鹏微怔,然后似是极快地松了一口气,深邃的黑眸随即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心疼,轻呵出一声道,“嗯。” “我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她的声音几乎发颤,可还是强忍着说,“我可不可以先去换件衣服,然后我们出发,好吗?” “好,我等你。” 许幸然迅速将手抽回,倏地一个转身,留下了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给了站在原地的男人。 他伫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继而拳头握得紧紧的。 躲进洗手间里的许幸然,此刻再也忍受不住,她两手撑在台面上,无声地放纵着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这一刻,她只觉得悲伤漫天袭地向她袭来,冲刷着她内心的所有对她的恨。 她的妈妈就这样要离开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将再无血亲,而她连这最后一面都不愿意与她相见。 只是因她怕了,是真得怕了。她忘不了那一天在她的病床前,她对着她笑是那般地幸灾乐祸,妈妈一定是恨着她的,无时不刻。 只因自己并非如她的所愿——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人的骨肉!而妈妈却偏偏借住她的存在而生生地带走了他,所以她也寻找了理由跟着一同走罢了。 这是妈妈的圆满,而她却将所有的悔恨与内疚独独地留给她。 她注定要为此背负一身。 她理应同样也要恨她。 不见她或许是逃避,但更是像一种惩罚。 许幸然自认为她多少是了解妈妈的,而此刻的她一定还想与她说什么,在这弥留之际。 那就随她去吧。 她俨然已背上这沉重的十字架,她的余生只能背着它往前走、往前走……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般的奇怪,想法已坚定,行动却始终不能统一。 许幸然在下午和梁展鹏一同逛城市超市的时候,便有了这种强烈的感受,她的心始终惶惶不安,让她魂不守舍。 跑到蔬菜区却想着是不是要买些海鲜类食物? 第339章 你错了(二更) 走到水产区又觉得是不是忘了添置自己的生活用品? 到最后在超市里都逛了三圈,梁展鹏推着的购物车里还是空空如也。 他却一直默不作声陪着她一圈又再一圈地逛,直到最后她自己都忍受不了,抓狂地几乎要奔溃,梁展鹏才搂住她,轻轻在她耳边说,“然然,你累了,我们回去吧。” 许幸然才像获得解脱了似地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梁展鹏驱车送许幸然到达怀恩医院的时候,天已落下帷幕,诺大的医院在夜色的围笼之下,像一座中世纪的古堡,不远处传来雷声鼓膜着车上两个人各自的不安。 他替她打开中控锁,啪嗒一声,像是击中了她的心跳。她面色有些迟疑地望向身边的男人,嘴唇抿得紧紧的。 “去吧。”梁展鹏低沉的嗓音响起。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展鹏……”许幸然的心被他的一声“去吧”搅活得一阵酸疼,一时之间她竟然开不了口。 “我怕你会后悔。”他的声音再次扬起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许幸然那颗酸涩的心开始窜动,她知道自己的心事早就一览无余地写在脸上,她明白他是懂她的,她舔了舔唇,略有些感激地向他点点头。 他看着她下了车,夜色之下,很快便看不到她单薄的身影。 她在一步一步地接近它,便也在一步一步地远离它。他一想到会得这般结局,心里就涌起了某种莫名奇妙挥之不去的烦躁。 梁展鹏轻轻地叹了一气,有些焦燥地扯开自己的领带,然后摸出烟盒,打火机点燃后,他烦闷地仰着头吐着烟圈,淡淡的烟雾在沉默的空间里散开,将他那张英俊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当许幸然出现在这间vip病房里的时候,爱尔兰籍护士似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可又因为到这个时候才看到病人的家属终于出现,又似乎是略带着一些不满,悄悄地退了出去。 窗外的夜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许幸然慢慢地向母亲靠近,洁白病榻上的女人面色黄蜡,全身浮肿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许幸然的心终究是疼的。她的脚步最后停留在了姜荷的身边,她跪了下来,伸手握住姜荷的手,如同多年以前,外婆临终的时候一般。 似乎感受到了手中的温暖,姜荷的眼波动了一动,终于有了一些微弱的反应。 许幸然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唤了一声,“妈……” “你……还是来了。”姜荷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扯,她虚弱的声音,轻微地如同一阵轻风在她的耳边刮过。 她终于等来了她。 “是。”一抹无以诉说的哀痛低低地掠过许幸然的眼眸,她的声音里更像是裹着无尽的悲伤,“你必竟是我妈妈。” “呵呵。”姜荷喃喃低笑。曾经如此美丽的一双眸子,如今只能空洞地盯着悬在她头顶上的那一方天地。“你错了。不过,他……真得是……” 第340章 他爱的人是我(三更) 许幸然握着妈妈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控制住盘旋在自己眼眶里的泪水,生硬地将视线瞥到了其他的地方,心里的窒息再次缭绕上来。 柏蕴铭死后,姜荷拒绝了一切治疗,许幸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一种爱是如此的盲目,盲目到飞蛾扑火都再所不惜。 妈妈的生命无疑是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可她却仍想要抓着那残存的灯丝一般,这是要重新想点燃她的希望?还是要嘲讽她过去所有的期盼? “他真是……他爱的人是我……是我……”她继续重复,气若游丝般地断断续续,“我知道……你……现在……你不会……不会相信……呵呵。” 姜荷又笑了,目光变得有些涣散,那一时分,天花板上忽然影印出好多好多的场景,一幕一幕在的她的眼前上演,如此逼真,仿佛就在昨天般。 她的欢笑、她的绝望、她的挣扎,还有她的女儿……哈哈哈,她的笑声低得如同来自阴曹地府。 许幸然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姜荷终于将她的目光瞥向了许幸然的脸上,嘴角忽地扯了扯,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诡异,继而她的视线慢慢地往下移,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耗尽了她剩余的所有气力,“你的心……它……会告诉……你答案的。我……要……随他……去了……” “妈……”许幸然目光怔怔地看着妈妈,她能感受到母亲的手似乎是松了,她的心来回狂跳,充斥着不详,让她忍不住大声地再喊了一声,“妈!妈!” 一直守在外面的爱尔兰籍护士似乎是听到了病房内的动静,她再一次走了进来,她看看病榻旁边仪表器上的显示,神情凝重万分,然后匆匆地出去。 很快,医生赶到,许幸然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退到了一边,她看着医生闲熟地翻起了姜荷的眼皮、又听了她的心脏,测了她的脉博,一切检查完成之后,他回过身来,向她宣告了她的死亡。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全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光了似的,连同她对她的所有怨恨,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她母亲的尸体,叹了一气。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赤的轻松将她萦绕。 梁展鹏看到许幸然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略略地有一些吃惊,食指拇指并作一处掐灭了烟头,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扔到了车窗外。 或许是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关系,地面上的炎热稍稍褪去,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逸着微凉的气息,略略地还藏匿着一丝丝的清新。 许幸然抱着一个小箱子惨白着一张小脸上了车。 夜晚的风轻轻地吹进了车厢,吹拂起她额头上的发丝,也吹散了他心底一直在压抑的烦燥。 两人坐在车厢内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开口道,“我妈妈她走了。” 虽然这样的结局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可她轻柔的嗓音还是让他的心为之小小的一震。 第341章 柏太太?(四更) 梁展鹏侧过头来看着她,喉结略有些艰难地滑动了下,“她……临终前有说了什么吗?” 许幸然露出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似是透着极大的无奈与悲伤,“妈妈她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让我相信他是我的爸爸。唉,其实不管是还是不是,他人都不在了,没有任何意义。可害他走的人却是我。” “他没有!”他突然急急地吼,声音低沉却含着分量。 许幸然的心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她猛然抬起头,目光与他相对,“你、你说什么?” 梁展鹏的喉头一哽,噎住了呼之欲出的话,沉了口气道,“我是说他没有什么地方好让你的内疚自责的。” 许幸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半晌过后,点了点头。 * 李沐慈醒来的时候,天空早已明亮。阳光被窗外的枝头挡住,光线稀稀疏疏地映落在她的身上。 清醒之前,她一直处在梦境之中。 她梦见自己剖腹产生下孩子的第一个晚上,她盯着玻璃制的婴儿床上那个小小的她,她欣慰地掉下了眼泪。 转眼间小婴儿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搂着她和蕴铭亲,甜甜地叫着爸爸妈妈。 “啪”地一声,像是什么掉在地上了。 她一转眼看到了那个孩子捂着半边脸别过了头。 然后,她便醒了。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她看到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王云僧,正靠在椅背上假寐。 病房里静悄悄的,她的眼珠子又转了一转,挂在雪白墙壁上的挂钟正一格一格按部就班地走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提醒着她——她回来了。 脑袋上还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由于刚刚做完手术,麻醉清醒的过程让她不舒服地晃动了一下头,发出嘤咛的声音。 王云僧本是因为在打着嗑睡而有些浑沌的大脑立刻窜过一个警觉,倏地睁开了眼睛,对上李沐慈略有些吃惊又含着感激的眼眸。 “柏太太?”王云僧轻轻地唤她,想确认她是否还记得他,此时一缕阳光恰好掠过她有些苍白的脸庞。 前些日子,他在柏原的秘书办公室里办公,一个中年男子意外地以她的名义找到了他。他才知道,李沐慈竟然被黄勇先藏到了郊外的农家乐里了。 考虑到她的安危,他立刻派了人不动声色地过去,只想着静观其变。 可万万没有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李沐慈坠下楼的过程中,幸好有一个树枝勾到她的身体,缓冲了下降的力度,可惜还是头部先着了地,头颅上裂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 他的手下及时发现送她去了医院,如果晚个一时半刻,生命将是难保。 脑部修复微创手术做完之后,医生无不担忧,提醒他,要做好她会失去过往记忆的准备。 可是不幸之中总有万幸。当她醒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眼眸子里盛着的那些复杂情绪,让王云僧松了一大口气。 “谢谢你,王……王秘书。”李沐慈有些虚弱地说道。 第342章 是梁总还是——柏董?(一更) “应该的。”王云僧再一次安了安心,他深呼吸两下,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些精神,然后才说道,“您应该要感谢的人是……是梁总。” “是,我知道。他……”李沐慈一股酸涩涌上鼻尖,她吸了吸鼻子,“那……他……他现在在哪儿?” “他?”王云僧的嘴角挑了挑,“您指的他,是梁总还是——柏董?” “……”李沐慈倏然瞪大眼睛,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顾不得头上缠绕的疼痛,手肘强撑起自己虚软的身体,“蕴铭他……还活着?” 王云僧点了点头,“梁总早就有安排,让william事先给了柏董昏厥的药片,时机一旦成熟,便吞服下装死逃过黄勇先的威胁。” “梁展鹏……”李沐慈喃喃着。 “柏太太,梁总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许小姐。许小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一瞬间,热泪盈满眼眶,李沐慈几度哽咽,喉间更像是被塞了一团东西,什么言语都吐露不出来。 * s市,东面靠海,西面靠山,老何的农家乐就座落于西山山脚下。虽说它背靠绵延青山、风景秀丽,且还占据了一大片人工繁殖的菏花塘,可它离s市最著名的旅游景区却还是差了一大截的距离。 或许是只因由了这般的缘故,让这座农家乐,一直门堪罗雀,它隐隐绰绰地远离了人们的视线,青砖小瓦马头墙更是彰显了它的低调与内敛,显然自成一派别具一格,被誉为世外桃源也不无过。 只是外人不为知。 即便知其一,也绝无可能知其二。 可这农家乐的主人——老何,却是深谙其中秘密。 而这秘密,显然已经在主人的心里蠢蠢欲动。 八月未央,盛夏娇阳,让人难熬。 荷花塘上波澜不惊的湖面像是一面清亮的镜子,倒印出一整片的天空,像是在回忆与现实之间不停地交错着。蜻蜓低低地在湖面上打着转,漾起一阵又一阵地涟漪。直到它们飞得累了,才在荷叶上停留了下来。 也许也只有这种生物靠着它的灵性才会知道,在这一片荷塘之下,藏着的其实是另外一番模样。 抗战时期遗留下来的防空洞,在战争胜利之后,利用山坡落差的优势,被掩映在了这一片人工荷花塘之下,俨然成了最安全的掩蔽所。 此刻的柏晓,便被老何安排在了这个地方。 正午过后,老何按时提着一个竹篮子在农家乐里到处转悠着。毕竟是之前在部队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兵,对如何摆脱跟踪他的人,有自己一定的办法。 不知不觉,便是甩掉了后面的尾巴,悄悄地摸着黑,钻进了地下长长的通道之中。 门锁轻轻啪嗒开,他弯下腰小心地钻了进去,一抬头柏晓那张满是怨气与焦虑的脸,便隐隐的窜到了他的眸底之中。 老何将手中的篮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掀开盖子,取了两根蜡烛点燃,瞬间光线亮堂许多。 第343章 这样躲,要躲到什么时候?(二更) 柏晓显然是肚子饿了,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不客气地就开始扒起碗中的饭来。 老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她笑了笑,厚实的脸庞透着慈爱的柔情,“慢点吃,别噎着。” 柏晓咽下两口,略是有些不满地问道,“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老何挠挠头,不得不向她解释,“今天后面跟着的那个人有些难缠。“ 柏晓的脸当下就黑了,心头攥着的烦躁喷薄而出,“这样躲,要躲到什么时候?” “你再忍忍,柏太太她……据我打听下来的消息她今儿个刚醒。” “醒了?”柏晓的眼珠子瞪得圆圆得,出声问道,“那我,我今天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别别别!看她会不会报警什么的?等过几天相安无事了,我们就……就出去了。” 柏晓“叭”地一声搁下碗筷,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欲哭无泪,“你说这地儿这么隐蔽,怎么会把梁展鹏的人给招惹上了。再说,又不是我将她推下去的,是她自个儿掉下去的呀!” 老何皱皱眉头,有种怒气一时说不上来。这李沐慈那一晚这般的情真意切,还真让他以为许幸然是自己的孩子了,没料到实际上,她早就知道两个女孩子在一出生的时候便被人掉了包。 他竟是让她当猴耍了,听信了她的话,去找了那个王云僧。 可转念一想,李沐慈错养姜荷的女儿二十多年,好歹是有感情在里头的。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藏着柏晓在这里等她醒来之日了。只要柏太太肯愿意说出实情,梁展鹏或是公安那边也不会再追究。 见老何不出声,柏晓的心里一咯噔,眼下她被他带到了这地,其实能不能出得了这鬼地方,还得仰仗他,这一时半刻的她必须学会忍,她万万做不得激怒他的事,反正得不偿失。 于是,便缓了口气,重新拾起筷子,甜糯的声音朝着他随即扬起,“对不起,刚才有些激动。” “不碍事。”老何立刻摇摇头,悉心地替她往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然后看着她的眼神微向一有了些变化,“多吃点,瞧你瘦的。” 被他这般盯着,柏晓的面部微微地抽搐,心里竟有些发毛。 她被老何带来这洞里多天,凭心而论,除了这破地方他无力改变,其他能为她想到的,都是一一办到了,可谓是无微不至,她心里便寻思着,这老何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心里存着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不是和黄勇先是拜把子兄弟嘛,她那天出了事,把她偷偷送到黄勇先那里不就成了? 而且,也是奇了怪了,她被藏在这地那么多天,竟一点都没有黄勇先的消息。 想到这个半秃子老头,她心里又恶心又厌恶,她要尽快离开这鬼地方,她还要苏雪清手里的股票,她要她的后半生衣食无忧,她还要去找私人医院打掉肚子里的这个小妖怪,一想到怀里的孽种,没来由地干呕了两下。 第344章 你,往后别再和他有来往(三更) 老何一着急,赶忙伸手拍拍她的背,她握着筷子的手一僵,身子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心里徒然地发着慌,第一直觉告诉她他不会想对自己图谋不轨吧?于是连着声音都尖锐起来抵触道,“你干嘛!” “我……我这不看你难受……”老何扬在半空中的手一停,很快便垂落下来,脸上尽是复杂之色,慌里慌张地解释。 柏晓舔舔嘴,浑身上下起着鸡皮疙瘩,拒人千里之外道,“我不喜欢人家碰我。” “哦。”老何低头应道,他忽然听到自己的心发出崩裂的声音。 防空洞里忽然死一般寂静。 柏晓眼珠子转了一圈打破僵局道,“黄勇先人呢?” “他?”老何眨眨眼,微微提高了嗓音不耐地问。 “是,我觉得为以防万一,还是得找他想办法,万一她……她非说是我把她拖下去的,那可怎么办。” 老何眉头一皱,似有为难之处,嗫嚅着却又坚定严肃着道,“你,往后别再和他有来往。” 柏晓一惊,下意识地抬头警觉地望向他。这算什么意思,他竟要她别再和黄勇先有来往?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因为他的话,开始不规则地窜动起来。 “孩子,听我的话,别再和他有往来。”老何不敢瞧她的眼,却又是重复着道。 柏晓低下头,压抑住自己的心跳,暗自开始寻思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可一再的捉摸还是无解。于是她故意试探着他问,“凭什么不让我见他,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种呢!” “那就打掉它!”老何的声音突然狠历,触到柏晓带有惊惶的眼神之后,又迅速地柔软下来,“你要生,也可以,就是……以后别再见他了。”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闻言,柏晓更是一惊,内心的不安犹如波涛般汹涌而来。 “我……我是想说,黄勇先他这个人不可靠,你跟着他迟早要出事。等这阵子事情过了,我带你去其他地方,重新生活。”老何迅速地说着,脸上显而易见地泛着难言之隐的神色。 柏晓盯着他,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老何紧锁眉头,胸膛不停地起伏着。话到这份上,怕是越来越隐瞒不下去,“我是说,我带你离开s市。” “我凭什么要跟你走?”柏晓的身子下意识地一颤,眸光瞬间被惊恐点燃。 “凭……凭我是你……”老何欲言又止。 “是什么?”柏晓强忍着心中的颤动问道。 “我是你爸爸!” 耳边就像是雷声一样轰隆隆地呼啸着而过,柏晓陡然地张大了嘴巴,她尖叫着道,“你……你说什么?” “我是你爸爸呀。”老何双手捂着脸道,痛苦地重复着道。 “怎么可能!?”柏晓彻底懵了,声音瞬间变得轻轻地软软地,像是在飘浮在空气中的云朵。 “我……我说得是千真万确的事。那天在姜荷的房间里的人是……是我!” 头皮被猛地炸开! 第345章 你真是我爸爸?(四更) 柏晓嘴唇颤动着,脸上逐渐再一次地浮现出惊愕万分的神色,呼吸一时之间难以调换过来,“你……不是黄勇先吗?” 难道那一天,她在柏蕴铭病房外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霎那,她只觉得胸口闷闷地,堵住了她全身的血液。 “怎么可能是黄勇先呢?那天晚上,大伙儿都喝高了,我送了柏董事长上楼休息,黄勇先他是负责送一些领导回市区去了。” 柏晓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再呼吸,几分钟之后,慢慢地消化了刚才所有的一切。 忽然一些很莫名的事情,突然一瞬间也就想明白了,那叠苏雪清手里她和黄勇先乱七八糟的照片,此时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黄勇先拍的。 也怪她一时大意,她怎么忘了,当年的那一场车祸,黄勇先也验过血,他的血型分明也不适合她啊! 所以,他早就清楚,他与她并无血缘关系。 可他在病房里对柏蕴铭说的话分明是慌话,可当着他的面对她做的那些暖昧的动作,却分明是想刺激他! 他这个骗子!骗子!! 而她,竟然还配合着他,活生生地将爱着她二十多年的“爸爸”给……给气死了。 他们是真正的同谋!他们狼狈为奸!!该下地狱的人应该是他们!!! 寒意、悔恨、怨嗔一时之间劈头盖脸一般地向她扑来。 “孩子……”老何见柏晓愣怔怔地好一会儿了,伸手拍拍她的肩。 “别碰我!”柏晓的眼睛里忽闪着冷绝的光,突然之间又开始疯颠颠地笑,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应该为肚子里的孽种不是小妖怪而开心呢,还是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悔恨。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不过我保证,等最近这一风声过了,我带你走,去我的老家,我这几年攒了不少钱,一定保证你的生活和从前一样富足。这也是我的心意。”老何信誓旦旦地说。 柏晓却还是在笑,但很快眼泪就掉了下来。 “晓晓?”老何唤她。 柏晓又是抽噎了一会儿,渐渐地平息下来,她的脸又换回到了以往的平静,“你真是我爸爸?” “当然、千真万确。”老何肯定着道,“实话不瞒,我……前两天还带着你的一根头发去找了一家亲子鉴定的机构,证实我们确实是父女关系。” “好。”柏晓点点头,说服着自己,“我相信你。” “哎。”老何看着她,眼里闪着喜悦,放下心来道,“所以,有我在,一定护你周全。即使柏太太她要为难你,我……我也会去求她枉开一面,不会有事的。那天晚上我和柏太太聊过,我能看得出来她很爱你。” “这我知道。她醒了,自然就不会有我的事,只是……” “只是什么?”老何不懂地看向她。 “黄勇先!”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湿润的双眸中尽是悲痛,一丝神采都没有。 老何嘴唇一抿,低下头,内心深处打了一个寒颤。 第346章 尘归尘,土归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他上床吗?”柏晓的手指用了掐了掐小腹上的肉,声音变得哽咽,胸腔里堆积着排山倒海一般的愤怒与屈辱。 老何脸上的肌肉乱颤,心中的愤怒自是不言而喻。 “我十二岁那一年出了一场车祸,当时黄勇先还是我们家的司机,我被他送到医院里,结果医生发现我的血型和家里人完全不一样。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黄勇先及我都知道了我并不是柏家的……千金。”柏晓痛苦地闭上发眼睛,往事历历在目,一幕不堪一幕,“我慢慢地长大,越来越害怕,黄勇先却越来越对我肆无忌惮,只要我反抗,他就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你明白了吗?” 柏晓说到这里,含着泪转向看到老何,她看到他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全身绷得直直的,不难看出他内心正经历着空前的愤怒与危险。 “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我爸爸,你现在知道了你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受的侮辱,你、你会怎么办?”柏晓一字一句问向他道,眼神如遇见死神一般绝望与无助。 “我……”老何的心,毫无疑问,涨满了难以言喻的疼痛,像是瞬间被狠狠地撕烈了一般,痛得来不及呼吸。 “说呀!”柏晓却是步步紧逼。 半晌,老何的眸子终于缩动了一下。 似是如愿以偿,柏晓在他的那张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狠鶩。 * 姜荷的丧事由于许幸然的坚持,一手亲自从简操办。 三天过后,许幸然手捧着沉甸甸的骨灰盒,站在福临园存放骨灰盒的平台前,将小小的雕着花的木质骨灰盒放进了其中的一个柜台里。两簇雕花之间,是姜荷巧笑盼兮风情万种的照片。尽管是照片是黑白的,但却不乏可以看出当时她的美,犹如一如盛开的红玫瑰。 只可惜,人生艳如花卉,可终是凋零埋藏在此。 站在她身后的工作人员上前将柜台的小门轻轻地锁上,然后将钥匙及一叠记录送到了许幸然的手里。 至此,尘归尘,土归土。 走出殡仪馆的大门,艳阳早已被低垂着的乌云所埋藏。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天气阴沉沉地让人压抑,几只乌鸦低空掠过,嘶鸣的声音一声哑过一声。 像是要下雨了。 于是她拦了辆车,赶回了梁展鹏的公寓里,将自己的身体陷在一张软软的躺椅里,然后只是一动都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然后她梦见了自己从小到大走过的那条深深窄窄的小巷子,一个好小好小的孩子在欢快地奔跑着,她看不清孩子的脸庞,可外婆唱的歌谣却清晰地在清新的空气中飘动着。她突然就这样惊醒了,心跳得一时有些惴惴不安,不得不看了看四周,以此来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她看见茶几上摆放着的那些经管类的书籍,她才暗暗地松了一大口气。 她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第347章 如果Obscurin发生突变(二更) 可心里头仍旧是藏着不安。 许幸然愣愣地盯着那些厚厚的书本,却早已没有任何的心情去翻动它们。过了好一会儿,待她的心绪渐渐平复之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带回来的那个小箱子。 她朝落地窗的方向张望了一下,那只小箱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原封不动地躺在阳台的一隅。 那天晚上,妈妈被医生认定死亡,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将其推进太平间之后,一直照看妈妈的爱尔兰籍护士便将这只小箱子交给了她。姜荷留下话,这是她想留给她这个女儿的一点东西,不必随她的遗体火化。 她收下这只箱子的那一刻,其实也早猜到箱子里会有些什么。 留下它于她,只是留分疙瘩给她罢了。 只是,却还是想看一看。 许幸然心里想着,就当是对于妈妈、自己的过往、或是那个人的所有的记忆做一个最后的告别吧。 她只觉得自己需要这样做,就像是某种仪式,唯有这样,心才会安。 于是,她打开了那只箱子。 她并没有猜错,箱子里都是妈妈的那些剪贴簿,足足有二十三本。 最上面的那一本应该是在她没有出生之前,或是说妈妈在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动手整理的关于柏原或是柏蕴铭所有的资料。 而最下面,却是压着一张纸。 出于好奇,许幸然将那张纸取了出来,只是扫了一眼,她的心口便蓦地一阵发疼。 纸上写得是关于一种遗传心脏病艾氏萨姆症候群的介绍,看文章的排版样式,显然是妈妈请谁或许就是那个对她很不满意的爱尔兰籍护士从网上摘选直接打印下来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便是柏蕴铭身患的那种心脏病。 她粗略地瞄了两眼有关这个心脏病的病发原理—— 科学家经过多年的临床病例,现已经充分地得到了证实,基因obscurin和罕见形式的遗传性心脏疾病之间存在明显的关系。 所谓obscurin蛋白是肌肉中肌节的一部分,而肌节则是横纹肌的基本单元,当肌肉收缩时横纹肌负责肌肉牵拉和滑行过程。 左心室肌致密化不全被认为会在人类发育早期发生,在人体胚胎中,反而是基因obscurin发生的突变可能性会很大。 一旦孕妇在妊娠期间,通过现代医学的测试发现胎儿身上基因obscurin有病变,建议孕妇终止妊娠。 可并不排除基因obscruin在婴儿出生之后发生病变的可能性。 有相当一部分的患者在出生之后长达几年甚至是数十年,只要是未发病便根本不知晓自己会患上这种可怕的遗传病,只因为它会长期潜伏在患者身体内,可一旦发生突病,则可危急性命。 当然这也包括心肌,如果obscurin发生突变,其或许就不能发挥正常作用,随之而来就会引发很多机体健康问题。 …… 原来是这样的遗传心脏病。 她心里忽然横生难受,将纸折叠好,放回了箱子里。 她重新坐回到躺椅上,可内心终是因为那张纸上的内容起了变化。 第348章 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三更) 那纸上还写着,这类心脏病,前期一般都会有心口发闷、疼痛、呼吸困难的感觉,如果严重一点的话,甚至还会突然昏迷、瘫痪…… 天! 许幸然那一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猛地窜动了起来。 如果刚刚不是接触到那张纸、了解到这种病症的话,她应该就不会联想到自己。 心口发疼、呼吸不顺畅、甚至昏迷……她最近一段时间,确实都有过…… 许幸然的手指忍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她惶惶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想起妈妈临终前的那句话—— 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 似乎是不言而喻。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天在病房里,柏蕴铭亲口否认的,他根本就没有和妈妈发生过什么,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是妈妈的痴心妄想! 是啊!一厢情愿的情愫深入骨髓,太可怕了。 许幸然长长地吁了一气,不停地宽慰着自己,自己心口疼是因为遇到紧张的事了,发闷是因为最近天气太热了,至于昏迷,不就是那天梁展鹏和其他人打架,她惊吓过度嘛! 对,一定是惊吓过度。 她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渐渐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转念一想,既然是遗传心脏病,那柏晓她会不会有事? 她突然被这样的想法再一次吓了一大跳。 一想起柏晓,她心里又增了几分难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的心,内疚、自责、更多地是无法面对。 对于她来说,她先前夺走了她的关子栋,如今又夺走了深爱着她的柏蕴铭的性命。 许幸然深深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了双臂之中。 她明白,这一辈子她无法再释怀,无法再原谅自己了。只因为她真得曾经一度便是将那个人当作了自己的父亲。 南柯一梦。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从臂弯里抬起泪湿的双眼,慢慢地看向那个箱子。 她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帮妈妈做剪贴簿的呢?好像是自己上了小学,开始认字的那一年吧,六岁?还是七岁? 是的,大概就是在那一会儿,她开始整理报纸上杂志上及其它纸质媒介上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她的对他的记忆、对他的爱,仿佛便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 那么之前呢? 她仿佛记得她自己以前曾看过一些,可终究是太久之前的事,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好比时间突然拉长的距离,让中间隔了一层面纱,过往的他站在那层面纱的背后,透着几分若隐若现的神秘,在不停地吸引着她。 于是她站了起来,重新靠近那只箱子,挑起最上面的那一本,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在她未出生前的柏蕴铭是什么样?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妈妈最迷恋的样子吧。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她不禁伸手打开了。 每一页纸上的内容,照片,慢慢地开始都一一在她的眼底下流淌着。 她看到二十三年前的柏原,二十三年前的柏蕴铭,他们鲜活又强烈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第349章 柏原背后的神秘人物(四更) 手里的本子其实很簿,这也便意味着当时的集团,哦错了,许幸然暗自纠正自己,当时的柏原应该还只是一个成立了四五年左右、规模并不是很大的地产公司。 显然,正因为如此,当年有关柏原的新闻并不是很多。可每一条却几乎近关着这个小公司生死攸关的命运。 那一年的柏原,刚刚成为一个上市公司,并且在这之后,接受了政府的资金注入,没过多久,柏原参与了城郊处一个地产的拍卖,并以绝对优势取得了这块地的所有权。可就在破土动工那一天,因连续受强降雨影响,导致发生高位山体滑坡而引发了泥石流惨案。 一夜之间,山脚下数个还未来得及拆迁完毕的村庄全被掩埋在了一片泥土之中,死亡人数高达数百人。 直到现在,许幸然看到剪报上触目惊心的伤亡数据,还心有余悸。 事故发生之后,有媒体当即便指出柏原当时一心一意只为扩大经营规模,而疏漏了对土地开发的整理规划,导致悲剧的发生。事故一度发酵,甚至惊动到中央相关部门。 直到几个月之后,柏原创始人之一的原童生出面承担一切责任,风波才得以渐渐停息。但随之有关原童生受贿村书记的新闻也随之而来。 原童生……许幸然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他是柏原的创始人之一,报导里指出他与柏蕴铭是大学时期的好朋友,也正是因为他的建议,柏蕴铭才放弃了当时的金饭碗与他一同下海经商,成立了柏原。 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许幸然又翻到了下一页,目光追随过去的那一刻,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手指跟着僵硬。 那一页上面,大大的标题是:柏原背后的神秘人物——柏蕴铭身边的铁血宰相。 本是原童生的专题采访,文字内容保存完好,可是上面本应该是他的照片却被人撕掉了。它就空白在了那里,刺目又惊心,也瞬间惨白了她那张小脸。 许幸然抿抿嘴唇,眸波隐隐浮动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些剪贴簿都是妈妈最为珍爱的东西,在她曾有的记忆之中,每一页都是被妥善保存且是完好无损的,可为什么偏偏这一页上面会有人为的破坏痕迹? 是有人在她翻动这些记忆之前便先下了手还是妈妈的故意为之还? 如果是前者,那是谁呢?她记得她打开箱子之前,上面的封带无人动过,难道是那个爱尔兰籍护士?可天都知道,怀恩医院聘任的工作人员都是外籍人士,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死去了二十多年的人有牵扯呢? 如果是后者,又如何解释?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原童生这个名字。难道是妈妈一直想要对她隐瞒什么?或是……想要提醒她什么? 正当许幸然陷入一片迷茫的时候,身边的手机铃声悦耳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是崔真。 第350章 今天想要见你的人,不是我(一更) 许幸然赶到国金二楼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崔真所说的那家fuelespresso,她不得不向商场里的工作人员求助,然后才被告知,这家咖啡馆原来隐藏在一条不是很起眼的小弄堂里。 咖啡店的招牌极为低调,可走进去便发现格局没有想像中的小。 正值下午二三点的光阴,里面的客人少之又少。 崔真一见到许幸然出现,便向她挥了挥手。 “怎么找了一个这么难找的地方?”许幸然一入座,明亮的双眸迎上她的目光,旋即便是抱怨开来。 崔真的脸上朝着她挤出一抹有些牵强的笑容,伸了伸手叫来服务生,为许幸然点了杯磨卡。 “找我有什么事?电话里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嗯……”崔真抿了抿唇,脸上的犹豫与迟疑显露无疑。 见好朋友不说话,许幸然微微眯起眼,眼底更是泛起一丝难得的俏皮笑意,歪着脑袋兀自猜道,“不会是和……王云僧吵架了?” 她想到这两天梁展鹏为了柏原忙得跟什么似的,想必他身边的王云僧也好不到哪儿去。可能便是这个原因,导致冷落了崔真吧。 “没啦!”崔真撇撇嘴,低眉有些躲闪,手里的捏着汤匙搅动着面前杯中的咖啡,“其实……” “其实什么?”许幸然见她支支吾吾,略微诧异地抬了抬眉,崔真的脾气向来直来直往,鲜少有这般。 “幸然,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崔真显然有些局促不安,更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许幸然见她仍旧这般,更是不解,便又问道,“可是什么?真真,你有话就直说。” 崔真低着头道,尽量掩饰住内心的纷乱,“可是我觉得,如果不这样做,我觉得我心里很难安。” “到底是什么事啊?”许幸然只得再次追问她道,口吻虽说极为平淡的,也没有咄咄逼人,可却难掩她心中的悸动。 “其实吧,幸然,今天想要见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崔真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说道,“苏雪清苏老师。” “什么?!”许幸然的巴掌小脸闪过一阵惊讶,整个人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幸然幸然,你别激动!你不可以激动!”崔真见她这样,急得连音量都拔高了几分。接着很快又站了起来走到许幸然的身边,扶着她的手臂,再缓缓地与她一同坐下,“你听我说,幸然,苏老师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是关于关子栋的。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许幸然暗自喘了两口,心里荡着一阵一阵的涟漪。上一次见到关子栋,还是在外婆的小院里,那天她和梁展鹏刚刚签字结婚。关子栋不会是…… 崔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慢慢恢复了平静与松动之后,才往咖啡最深处的那一个地方招了招手。 很快,许幸然看到了一个憔悴不堪的中年妇女缓缓地挪动着她的脚步,在她的眼皮底下,隔着一张厚重的木纹桌子,有些拘谨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第351章 你现在是梁展鹏身边的人(二更) 时隔经年,她们再一次这般相对而坐,让往昔那些刻意被疏远的回忆,再一次齐齐地浮现在了眼前。 气氛或多或少地显得有些尴尬,崔真自个便是觉得不宜久留,于是客气地对苏雪清道,“苏老师,那你们慢聊。” “哎!谢谢你啊,小崔。”苏雪清难得这般与人说话,残留在她眉宇间的倦意,让她的神情虚浮着一层灰败的气息。 崔真朝她点点头,可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许幸然,于是弯下腰小声地在她的耳边低咐着道,“幸然,苏老师今天找你是有事相求,没有任何恶意,你记得千万要……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许幸然侧过脸看看她,眼眸里划过一丝不明所以,怎么老要她控制好情绪?可又说苏雪清找她是关于关子栋的事,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崔真挤了挤笑容,然后拍拍她的肩头,便离开了,顺带还贴心地将单埋好。 服务员适时地端上崔真刚为她点的摩铁,淡淡的咖啡香气缭绕在她的鼻尖。 “您说吧。”许幸然纤细的手指握着咖啡杯,先开了口,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由来已久的厌恶。 听见她的声音,苏雪清心尖里冒出的酸意,一下子涌到了鼻尖上,几乎有一些哽咽。 许幸然见她半晌没出声,于是便抬头看了一眼,苏雪清的眼圈早就通红,映着如石灰色的脸颊显得格外鲜明。这般凄哀几乎让许幸然有些招架不住,于是又问一遍,“子栋……他怎么了?” 苏雪清暗暗地呵了一口气,好抵御心头的难耐,颤着声音感慨着道,“今时果然是不同往日了,你现在是梁展鹏身边的人,我要找你实在不容易。所以只好麻烦崔小姐……” 她再一次问她道,心底浮起了强烈的不安,“到底是什么事?” “你……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他?”苏雪清的声音卑微又带着恳求。 许幸然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苏雪清,她在她的中看见了隐约的雾气,这样的苏雪清让她惊讶又陌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她这般的纡尊降贵,许幸然的心里无不为之一动,轻声问道,“劝他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吗?”苏雪清瞪大眼睛问她,因为她的一无所知,她心头蔓延上的疼痛,几乎叫她窒息。 许幸然嘴巴半张着,愣是没反应过来,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好像被一块石头紧紧地拴着。 直到苏雪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为了想帮你垫付你母亲在怀恩医院的治疗费用,他……” “他、他怎么了?” 苏雪清的话音刚落,许幸然便听到自己的耳朵边,蓦地窜出那天王婶站在自家小院门口告诉她的那一番话—— “哎哟,这买家到底是啥来头啊,出手这么大方,而且本事还大。嘎子说之前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就是上一次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小白脸他也想买,可就是当中出了什么环节,好像是手续什么的有问题,一直搞不定……” 第352章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三更) 还有嘎子的声音也开始嗡嗡嗡地飞散开来,“房子挂了很多些日子,就没有人来看,起先我也是以为这房子破,人家没兴趣,所以也没怎么多想。后来关子栋找到我,说是钱都准备好了,可我去帮他办交易,房管所里的人怎么都不肯盖章。” 然后像是猜到了关子栋会做了什么事情似的,许幸然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 “子栋他挪用了柏原的一款项目工程的钱,数额虽然不是很多,据我所知也就是四十万。可是毕竟是私自挪用了。” 果然如此。心上拴着的那块大石头,就那么狠狠地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好痛! “……”许幸然的耳朵忽然嗡嗡嗡地发出一阵轰鸣,像是让一只蜜蜂给钻了进来,盘旋在她四分五裂的心口上,然后狠狠地盯着某一处刺了一下,教她全身都有些麻木,动弹不得。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苏雪清瞅着好,石灰般色的脸上闪过一抹伤痛。 “他……”许幸然却早已说不出任何话来,面色凝重动容。 “他去跟公安机关自首,现在人在检查院那里接受隔离调查。不瞒你说,我疏通多种关系,想把他挪用的金额一分不少地还回去,都被拒之门外。” “所以你,你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找到我,是想让我劝他……”许幸然怔怔地看着对面苏雪清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喃喃说道。 苏雪清痛苦地将手指插进发丝,哽咽着道,“要是能劝能阻止他就好了,可是……可是子栋他……我知道子栋他这次是铁了心要……” 许幸然一个抬头,目光略有些骇然地与她的相撞。 “许小姐这么聪明,应该不用我挑明了说吧。” 许幸然双唇抿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只要柏原的股东改选大会还没有召开,柏原的当家人还就是梁展鹏,只要他不向检查机关检举子栋私自挪用款项,不配合他们的调查,不提提供那些不利于子栋的证据,我想……”苏雪清说着,便一手捂住嘴巴,眼泪顺着她的指缝间流下来,“许小姐,今天算我求求你,看在一个可怜母亲的份上……” 看着伤心欲绝的苏雪清,许幸然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沉思片刻,好半天她终于从那万千思绪之中抽了回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平淡,甚至带着几分难得的严苛,“你有没有想过,子栋为什么要执意这般做?” 苏雪清蓦地抬起头看向许幸然,嗓子眼一时之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她艰难地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听见自己倒吸凉气的声音。 “看来您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您的儿子。”许幸然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突然有些湿漉漉的,“四年了,也许他的每一天都在为你曾经的所作所为,而受着良心上的谴责。子栋他是个善良的人,过去的事情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第353章 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个梁展鹏的 “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为了这件事情牺牲掉他自己的前途啊!” “前途?”许幸然忽然发自内心的冷笑起来,那些曾经受到的伤痛在此刻彻底地爆发出来,“是啊,前途。那么当年,我的前途是被揣在了谁的手里?四年前,您让老鬼污陷我和林之俊,以致于林之俊为了顶替我犯下的错误,凭白无故地做了四年的冤枉牢的时候,您当时可有惦念过我们两个人的前途吗?” “我……”苏雪清眉头收拢,她明白眼下不是她强词夺理与她辩个对错的时候,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人是她。于是她重重地吸了一气,低眉顺眼着道,“是,我承认,许小姐,我可以为这件事情向你或是林之俊道歉,哪怕你要我现在对林之俊做经济上的赔偿、或是登报公开表达我的歉意,我都甘之如贻。但……现在这是两码事!不,我的意思是,许小姐,我们可以把它们处理成两件事。登报道歉、经济赔偿,或是其它的要求,你和林之俊可以尽管向我提,那个桂校长现在不就已经伏法了吗?至于子栋,你刚才也说了,他很善良,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我的缘故,而一辈子呆在那高墙里吗?” 许幸然眉头紧蹙,贝齿紧咬着下唇,她脸上的神情深深地映进了苏雪清的眼眸之中,足以表明她的心思已起了变化。 苏雪清终于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许小姐,子栋他也是为了你而铤而走险,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而现在能救他的人也只有你。” 许幸然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她才听得自己的声音,“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子栋他现在已经被隔离审查,即使他爸爸出面都见不到他。”苏雪清边说,边抹了抹眼角的泪,“其实我想要……麻烦你……跟梁展鹏他说一声,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样的要求许幸然并不感到意外,虽然这会让她有一些为难,可是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她生硬地回答道。 “谢谢你,许小姐。” 苏雪清此行的目的既已成,许幸然便也没有再在这里呆下去的理由。 或者说,她早已一刻都不愿意与她多相处。 她默默站了起来,朝她欠了欠身,刚要准备离开的时候,苏雪清孤冷的声音不期而然地在她的身后再次扬起—— “许小姐,我还有话想与你说!” 许幸然侧过身看向苏雪清,刚才布满在她脸上的焦虑及忧心似乎已经去掉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让许幸然有些读不出来的晦涩,“还有什么事吗?” “为了感谢你的帮助,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个梁展鹏的秘密。”苏雪清的嘴角终于勾开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 许幸然的身体不知为何明显地一僵,凭着直觉她似乎隐隐地感觉到了她口中的那个秘密所承载着的波涛汹涌。 明知道不应该去靠近,可却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愣是惊恐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下意识地问她道,“什么?” 第354章 看来,大哥这次真得是动真情了(一 柏原地产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刚开完一个下午部门例会的梁展鹏,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办公桌上的液晶屏幕。下午三点股市刚刚收盘,柏原的股价因为最近一连串的事件,跌到了历史最低点。从大盘走势分析来看,不排除有人正在这个时候恶意地进行收购,其目的可谓是显而易见,即架空柏原。 而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在此次股东大会董事局大换血之前保住大盘,避免被证监会发出停牌的警告。 柏原,是该到了要脱胎换骨的时候了。 脑子里正盘算着如何走下一步,礼貌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在得到梁展鹏的应允声之后,王云僧轻轻推开了他的大门,迈步进来,一声“梁总。”,人便已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梁展鹏挑了挑眉角,目光却还落在液晶屏幕的k线图上。 “刚刚检查院的人又来过一次,希望我们能配合他们的工作,提供关总监挪用临安项目的施工款的证据。”王云僧开口道,声音平淡不复一丝情感。 只是,梁展鹏一言不发,修长的手指依旧拢着鼠标,眸光依旧平静。 王云僧吸了一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大哥,我真得很抱歉。我没有想到,苏雪清她会通过……通过崔真找到许小姐。” 梁展鹏还握着鼠标的手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也只有了解他的王云僧才能察觉到的端倪。 过了两秒,男人松开手里的鼠标,将宽大的身体背靠在椅背上,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像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道,“狗被逼急了,都知道会跳墙。所以她要找她也是意料之中事,和崔小姐无关。” 尽管梁展鹏这样说,可深知他心思的王云僧还是替他担忧道,“在此次媒体重新将二十多年之前的泥石流案放到大众视线之前,我就已经让媒体那边删除了所有关于原先生及太太的一切资料。可是我担心苏雪清她自己有……所以许小姐她……” “没事,她总有一天什么都会知道,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我与其处处阻碍,不如听之任之、顺其发展。” 王云僧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最后又像是替他放宽了心似地淡淡而道,“看来,大哥这次真得是动真情了。” 梁展鹏悄无声息地微扬嘴角笑了笑,他站了起来,走到王云僧的身边,拍拍他的肩头,“希望到时候不会因为我和许幸然的事情,而影响到你和崔小姐的感情。” 王云僧难得露出笑容泛着丝丝甜蜜,竟是有些腼腆地抓了抓自己头发。 “按照我之前的意思跟检查院的人交待吧。”他忽然话锋一转,向王云僧做出交待道。 “好。” “对了,找到老何了吗?”他眉峰轻轻一挑,问道。 “是,这是我要向你汇报的第二件事。” “他们应该仍旧躲在那个农家乐里吧。”在梁展鹏的眸底里,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在不自觉地微微加重。 第355章 两人的目光隔着长长的距离(二更) “没错。我们已经发现柏小姐的藏身之处,呵呵,还真是一个够隐密的地方,是抗战之前遗留下来的一个防空洞。对那片地形不熟悉的,怕还真是找不到。”王云僧的语气里忽地包容着一丝微小的窃喜与激动。 “那就放消息出去吧,柏小姐现在毕竟怀着身孕呢!而黄勇先最近可一直忙着在拉拢其它的股东,他顾不上她。”梁展鹏勾起唇角,泛出淡淡的讥嘲,眼神里不疾不徐地透着掌控一切力量。 他向来不会打没有胜算的仗。 “他若知道了自己的后院也起了火,不知道会如何?”王云僧捏捏眉心,大有替黄勇先捏上一把汗的意味。 梁展鹏英俊的脸上立时泛起一抹隐约的笑意。 “另外,柏太太想见董事长。” “人之常情,可以安排。”他神色疏淡,言简意赅。 “大哥……” “什么?” 王云僧叹了一口气,“你真得放下了?” 梁展鹏高大的身躯蓦然绷紧,可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倏然又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淡淡的口吻里饱含着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自嘲与无奈,“不然呢?” * 夜,像一幅淡青色的幕布,渐渐地笼罩在了s市的每一个角落。 许幸然一个人静静地站一整面的落地窗前,站在四十四楼高处的一个好处便是可以将整座城市一览无余,此刻在她的眼前是万家灯火恍若星光点点,它们静悄悄地点缀着这深浓如墨的寂静夜色,美却又神秘到极致。 电子门锁滴答一声,让她勉强地收回了远游的神丝,转过了身。梁展鹏修长硬硕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两人的目光隔着长长的距离,久久地注视着对方,最后相视一笑。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换了鞋走进客厅。 “回来了?”她一如往常般轻轻地问,唇边勾着若有若无的笑纹,走向他。 “嗯。”他将搁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扔到了沙发上,将她圈到了自己的怀中,头顶上的光线打在她的瓷白的肌肤上,润若美玉一般,他看着这般的她,情怎难自禁。 温润的唇随即便沿着她的发顶慢慢地往下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鼻尖上。 吃过晚饭,梁展鹏在厨房间里收拾碗筷,许幸然窝在沙发上拿着摇控器,她心不在焉地不停切换着电视频道,好盘算着如何开口将今天遇到苏雪清的事情跟他说。 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男人会怎么处理关子栋的事情。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却从厨房间里走了出来,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淡然的询问,“今天和崔小姐见面了?” 她一阵愕然心惊,自己怎么就忘了,她身后的两根小尾巴还是男人特意安排的。 这种被人随时掌控着的感觉,忽然之间又让她有些不舒服。 于是她抬起头看向也,目光却是掉进他墨黑的深瞳之中,舌头极不自然地舔了舔唇道,“是。” 第356章 苏雪清像是在故弄玄虚(三更) “怎么样,聊得还开心吧?”梁展鹏走到她的身后,从她的手里拿过摇控器,调到了今日的财经频道。 “其实是苏雪清找我。”她干脆也不绕弯子了,转过脸避开他锋芒的视线,硬生生地说道。 他低头看向她,声音忽然有些转冷,眸底一缩,“关于关子栋的事?” “展鹏……”她再一次侧过身,伸手忽然用力拉住他的手,希望能像前几次一样,向他传递她的心有所想。 她想他会懂。 可这一次梁展鹏却并不为之所动,他的目光只是牢牢地锁定在电视上,随着屏幕上的流光而旋转着,像是带着一丝愠色。 半晌,她终是别过脸,声音颤颤地落到了低处,“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可刚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男人紧抓着不放。 她只得再次迎向他的目光,却看见男人深邃的目光正紧紧地将她锁住,那双乌黑的瞳孔像是染上了一层浓雾,让她看不清他的心思。 气息开始紊乱,不知道是因为她心底的那份不安还是因为他脸上的那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怒色。 她脸上惶惶的表情,终是让他的心底窜起又疼又愤的情愫,忍不住就想要伸出另外一只手轻碰她的小脸,可是终究忍住。 良久他才带着一丝揄揶开口道,“市长夫人一定没想到,她也有有求于你的这一天。” 像是为了活跃刚才死闷的气氛,可偏偏让她心里一堵,巴掌小脸绷得紧紧地回视着他,一时之间,他的话让她感到莫明的恐惧与担忧,眼前的男人让她忽然觉得有些捉摸不定,甚至是——陌生。 梁展鹏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松开了她的手,一言不发转身去了书房。 她的手还滞在半空中,直到他宽阔的背影消失,才慢慢地放下,心里备感一阵失落与迷惑。 这样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静谧,空气中随处涌动着不安的因子将她团团围住。 许幸然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是为梁展鹏刚才的反常,也为苏雪清下午告诉给她听的那一个关于梁展鹏的秘密—— “许小姐,梁展鹏的生父曾经便是柏原的二把手——原童生。” 苏雪清的声音永远就是这么的清清冷冷的,可那个时候,这道声源却更像是一柱冰束直接将她压制到无法动弹,只能吃惊又惶惶地看向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又觉得这个秘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雪清像是在故弄玄虚。 她转身走出了咖啡厅,下了电梯,刚想走出国经大厦,却浑浑噩噩地发现天空正飘着大雨。于是她被迫转身来到麦当劳里,她一直呆呆地座着,窗外的雨噼啪噼啪地打落在窗玻璃上,好像攒着某种默契,有节奏地为她敲打着这个所谓的秘密。 苏雪清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她一定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可又不急急地全盘托出,只等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去挖开这个秘密。 第357章 我是个男人,也是你老公(二更) “怪不得关子栋的爸爸没有出面去救他。”许幸然像是自言自语着道。 “是啊,苏雪清爱子心切,只顾着儿子的前程,却唯独就没认清这现有的形势。”梁展鹏耸耸肩,不置可否道。 许幸然了然地点了点头,脑中忽然回闪出来的画面,让她的小手紧张地抓着梁展鹏,“你、你告诉我,那天在那个小巷子里,应该是……” “我说过,不会再有下一次。” “展鹏……”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有余悸地看着他。 他的唇再一次覆上她的柔软,化解她的不安,许久才松开。 许幸然抿着刚被他亲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一股甜蜜涌上心头,将所有昨天的不快与胡思乱想全都淹没,她的小脸更是被他盯得有些发红,声音糯糯着道,“那你昨天晚上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还那么用力!” “昨天晚上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不快。我是个男人,也是你老公。怎么弄疼你了?”他的凤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薄唇缓缓牵引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许幸然羞到耳根脖子,“也还好啦。” 梁展鹏的薄唇缓缓勾起,低头又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当然知道在她身上的分寸,他怎么舍得她受一丁点的痛。他放开她,然后从西裤袋里忽然掏出一张黑色的卡,递到许幸然的手上,“这张卡你拿着。” “什么啊?”许幸然看着手里的黑色的银行卡,眼睛半眯起来,紧接着唇角一扬,“你给我啊?” “嗯,你带在身边,以后和崔小姐喝咖啡,不至于还要让人家帮你埋单。” 许幸然原本含着笑的唇微微一怔,然后一下子有些无地自容地“切”了男人一声,咕哝道,“那有上限吗?” “你不妨试试。”男人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嗓音温柔又深邃。 正转身要离开,许幸然却再一次拉住他的手的道,“展鹏!” “怎么了?”男人扭过头来看向她。 “我……老呆在家里很无聊的。所以我想……” “什么?” “我想去打份工。”许幸然终于将昨晚上暗自下定的决心告诉了男人,“就是我以前在西餐厅做的那份工,每天就做中午二小时。” 男人微蹙一下眉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黑色金卡,答道,“好,别太累就是。” 梁展鹏走后,许幸然握着手里的卡片,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是她昨晚太多虑了吗? 她暗暗咬住下唇,相信很快便会有答案。 起床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然后给在沃森的同事jessie发了一条短消息。 她不是没想到过崔真,崔真现在在报社工作,其实反而更能帮到她,可她现在正在和王云僧谈恋爱,她不想因为她的事而影响到她和王云僧之间的感情。 于是自然而然地,她便想到了jessie。 记得当时沃森打算收购柏原股票之前,jessie曾专门搜集柏原过往历史资料。 或许jessie那里会有关于原童生的照片。 第358章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和妈妈一样了 许幸然换了一件衣服,然后站到镜子的面前前,她认认真真地盯住自己的脸,不禁忍不住问,此时此刻的她,到底在执着什么呢? 如果梁展鹏与原童生他们两个人真得是父子关系,那和她有什么干系呢? 是啊,和她有什么干系!? 可是,往昔的脆弱感,却不知怎么的再一次倏然袭上她的心头。 她想起她曾经问过梁展鹏,你就那么喜欢我?事实上,这也是一直缠绕在她心头的一个疑惑。曾经的她,一度强硬地拒绝,彼时的坚定如今早已溃不成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让她竟忘了,她凭什么能让他喜欢自己? 她记得男人那个时候并没有直接回答,可他的笑容现在回想起来始终有些晦涩难懂。 她又想起妈妈临终前跟她说的话,他真的是……本来她只是以为妈妈还在牵强附会,可现在觉得,妈妈的话里总含着其它的意思。 妈妈说了,她的心会告诉她答案。为什么会是心呢?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颗心正在那儿砰砰砰地有规律地跳动着。 那张薄薄的记录那个遗传性心脏病的纸片还悄无声息地躺在那只小箱子里,似乎一直在默默地向她传递着一种不能言喻信息。 让它成为了不安,且分分秒秒地开始将她包拢。 怎么可能呢? 一丝可怕的念头倏地好像在她的心房上生了根,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甚至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旦那颗种子接触到了外面阳光或是空气,便会发出芽来。 两三秒后,许幸然拼命摇了摇头。 不、这不可能。许幸然,你一定是疯了,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和妈妈一样了?你清醒一点,那个人、那个人他不是你的爸爸! 他一定不是,也不可能是,他不是、他便不是。 “滴滴滴——”门外此时传来短消息的悦耳的提示铃声,在偌大的房间内倍显清脆。许幸然终于垂下了双手,快步走了出去,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前一秒刚闪进来的消息—— 幸然,我这几日在深圳出差,下周才能回s市。(jessie) 许幸然握着手机,木怔怔地盯着这行文字,不知是不是该替自己松上一口气。 过了很久她才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她慢慢地走向窗子,拉开窗帘,玻璃外的世界澄澈而明媚,湛蓝的天空犹如水晶一般清冽透明,忽然一群鸽子结伴划过,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鸽哨声,久久地游荡在耳边。 忽地,她有些懊悔刚才的冲动,她真不应该去找jessie。 她应该要学会贪心。难道不是吗? 她喜欢她现在的生活,她享受在梁展鹏的庇护与宠爱之下快乐地度过她现有生命之中的每一天。她和他已结为夫妇,未来,还会有可爱的宝宝,她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为什么要去执着那些虚妄的假设,这对她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thegreedisgood,这是电影《华尔街》里的经典台词,只是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希望不会让它不有所不安。 第359章 为了守护一个幸福的家(加送小剧场 一个人要经历多少的事情,才会将一个秘密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心底里,直到人将逝去才会吐露出来,又或者会将那个战战兢兢地守护着的秘密随着人的逝去,永久地埋藏在地下。 为了守护一个幸福的家,柏蕴铭从一开始就打算死守这个秘密,直至他生命的终结。他只想着带它一同进入棺材,让世间上他所爱的人一切皆安好。 可当所有的事情如同一颗又一颗的珍珠一样串联了起来,那被层层包裹的秘密最终还是渐渐被浮出了它的水面。 他已无法再掩埋。 所有的故事终将都会迎来它的结局,但每个结局又都会演变成一个新的开始。 此刻,坐在柏蕴铭病榻前的李沐慈,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的眼里闪着柔软的光,脸上的神情确是异常的坚定,“蕴铭,我无法理解你当年为什么要这般做,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你爱我,不想让我伤心,可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骗了我这么多年。所以,不论如何我都要去找她,我恳请你不要再阻拦着我,我只想看看那个孩子,哪怕只是一眼都好。” 她显然哭泣过,沙哑的嗓音之中携着低低的抽噎,无不让人闻之心痛。 柏蕴铭有些无力摇了摇头,目光垂落在李沐慈裹着伤口的厚厚纱布上。 当年,他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会有今朝这一日。 他更是没有想到,他小心呵护的这个秘密,像是一块他仓促之间扔进湖心的石块,扑通一声石块以它最快的速度掉了水底,瞬间完成了它的使命。 可结果呢? 它还是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停往外扩散,终是波及到了他最在乎、最钟爱的那些人。 这个错误的行动,注定了两个孩子截然不同的命运。 他把他这一辈子的愧欠都消耗在这个可怕的秘密上。 《《《小剧场》》》 圣诞节前夕,梁展鹏在美国处理完一些棘手的事情之后,便归心似箭搭飞机返回自己南半球墨尔本的家中。 本是下雪纷飞的节日,到了地球以南却变成了热气腾腾的日子。即便他此刻坐在开着空调的车里,都有一种在蒸桑拿的感受。 梁展鹏不禁蹙眉,真担心自己给儿子买的松茸巧克力给化了。 回到家中,许幸然正在厨房间里忙活。三岁大的儿子却抱着个一ipad上玩minecraft玩得痴迷。 梁嗲地献宝似地将瞧瞧最爱吃的巧克力拿出来,瞧瞧的注意力才从minecraft上转移到了爸爸递来的黑松露上,那可是世界上最贵的巧克力,售价号称每磅2600美元啊! 从厨房间出来的许幸然一看到他又拿这种junkfood来诱惑儿子,便立刻夺了过去。 瞧瞧冷眼瞥向老妈道,“干嘛不给我吃?” 许幸然回他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养成刷牙的好习惯。” 瞧瞧冷静辩道,“那上一次爹地在你身上吃的时候,也没见他去刷牙啊!” 第360章 合在一块儿就是‘薄幸’啊!(一更 他既想一辈子死守,可潜意识又在等秘密揭晓的那一天。尤其是当他收到了雁羚的那份带着无限忏悔的信件之后。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可是现在的他如同他再也没有能力去掩藏这个秘密一样,再也无法弥补他的错误。 他无法弥补这二十多年来他对李沐慈的隐瞒与欺骗,他无法弥补柏晓为此将要失去的一切或者是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他更法弥补他真正的那个女儿这么多年来所遭受的一切。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尽可能地将伤害减少到最低的程度,哪怕只是徒劳。 想到这儿,柏蕴铭轻轻地吸了一气,他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极低极低,像是一个人孤独地陷入了那经久的回忆之中,又像是一个人在那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又何尝不想再见见那个孩子。二十二年了,我欠你们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你的、晓晓的。尤其是幸然那孩子。幸然幸然,我还记得当时在晓晓的订婚宴上,我竟然还当着她的面说,她爸爸妈妈肯定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永永远远的幸福,她当时听了一定是伤透了心。” 这话再一次撕开了他内心的伤处,如那些埋藏在身体里多年的旧疾,又一次开始隐隐地作痛。 李沐慈听着,忍不住地呜咽起来,她根本就无法压下心头的悲怆,沙哑着嗓音哭诉道,“姜荷怎么可以这样做?她存的是什么心,要给她取这般的名字,她本应姓‘柏’,偏取一‘幸’字,合在一块儿就是‘薄幸’啊!姜荷她是想咒她一辈子得不到幸福吗?天哪,我那可怜的孩子!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柏蕴铭的心跟着她的这番话轻颤不已,夹杂着银白发丝的黑发靠在洁白柔软的枕头上,忽地就格外醒目,“不不不,沐慈,她会幸福的。你相信我,她一定会幸福的。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我也看得出来,展鹏是真心宠着她爱着她,你相信我幸然那孩子以后的日子会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一辈子都不能与她相认,是吗?”李沐慈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她显然不满他的说辞,满眼皆是不可抑制的悲哀与痛楚。 柏蕴铭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里饱含着温柔和哀伤,“沐慈……” “我做不到!”李沐慈重复着道,她的眼中闪动着温润坚定的光芒,“蕴铭,我告诉你,我……我做不到!” “沐慈,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是我当年亲手抛弃了她,我……我怕幸然这孩子一旦知道,只会更加接受不了我们!还有晓晓,她……” “是啊,还有晓晓……”一提起柏晓,才发觉有太多的悲伤如同铅一般涌进了李沐慈的胸腔内,让她的胸口闷闷的,片刻才能喃喃着自语道,“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对我们两个人?也不知道她现在跑哪儿去了,她还怀着……” 第361章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就在他的身 “晓晓她一定也是全都知道了,她害怕失去一切所以才这般做,这孩子啊……不过我能理解她,所以我真不怪晓晓,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一手毁了这两个孩子。尤其是晓晓,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她从小到大都没遭过什么罪。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作孽啊!” “可是你当时也是不知情的啊!是雁翎!是她向你说了谎话,是她!是她和姜荷把我们的女儿偷了走,而现在她的儿子又回来把我们的女儿夺走!对,梁展鹏他一开始来柏原就是居心不良,起初我以为他只是想要柏原,怪不得当时你想搓合晓晓和他的事,他怎么都不同意。原来他早知道晓晓她不是我们的……蕴铭,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他把我们两个人救下来,是,他是救了我们,可是他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就在他的身边,却不能相认!或是,他想着折磨她,用她的痛来偿还我们曾经造的孽啊!” 柏蕴铭微微一愣,随即立刻摇头,“不……不!!沐慈,你误会展鹏了!展鹏那孩子不会这样对幸然的。” “怎么不会!?在他的心里,我们、我们可是他的杀父仇人,不共戴天啊!当年那一场泥石流,将柏原死死地困住,我没有想到苏雪清会找到我父亲,利用舆论的力量压制原童生,迫使他承担一切罪责,是,他们这样做是让柏原躲过一劫,政府注入的资金万无一失了,柏原活了下去,可原童生的家却毁了。仇恨的种子同时也在她们的心里种下了,所以她们一心想着来报复我们,可结果却是报复到了我们唯一的孩子身上。可怜我的幸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她枉受这么多的苦,她有什么错啊?” 柏蕴铭看着心爱的妻子,一颗心早被她的话割得四五分裂,“是啊,她有什么错?幸然她没有错。沐慈,两个孩子她们根本就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当年每一个人都太执着名与利,这才是这场悲剧真正的源头。所以沐慈,我现在就只希望以我生命的结束来终结它。” “蕴铭……”李沐慈悲从中来,她无法想像失去了厮守三十多年的这个人,她今后的生活会是如何。还有他们的女儿,唯一的那个女儿,那些心头缠绕着的牵挂与不舍,一瞬之间炸开了她埋藏已久的痛楚,以最快的速度袭卷至她的全身。 “你真得不必为我难过,一切都是我的咎由自取。再说了外界现在也已经当我是心脏病发作死了,这样也好,余下来的日子我大可以落得一身轻。更何况柏原本来就是童生打下来的,现在我们只是完壁归赵于展鹏。你相信我,展鹏对她是动了真情,不会对她不好。这般下来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我……”李沐慈拉过他的手,紧紧地攥了攥,却又有些片刻的失神。 第362章 那些真相早已不重要(三更) 他强忍心底那份同样的心痛,不由地向她解释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让幸然一无所知,这对她只有好处。” “蕴铭……” “答应我!”他看着她,因为迫切想要得到她的同意,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去把晓晓找回来,尽快!她虽然是……” 李沐慈抿了抿嘴巴,曾经那个医生所说的话突然如惊雷般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短暂的思来想去,怕也是只有这种可能,可……只是,她真得不愿意去相信。 于是她强压下心底那份紧张,忽然很冷静地问道,“蕴铭,晓晓虽然是姜荷的女儿,可是我们养了她二十多年,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我会让人去把她找回来,只要她愿意回头是岸,她便依然是我们的女儿。可是现在,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瞒着我?你不想让幸然知道一切,不仅是因为当年你抛弃了她你不敢面对她,而是……” “我……”柏蕴铭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太太,眼底的心疼与担忧昭然若揭。 但见柏蕴铭有口难开、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沐慈像是了然了一切似的,她的唇畔慢慢地扯开一丝无力又无奈的笑意,“我记得那天晚上,在怀恩医院里,那个叫做william的医生他亲口告诉我,他说孩子一般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得这个遗传性的疾病。蕴铭,你已经骗了我大半辈子,所以现在我求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幸然她……” 话音未了,房间里的空气便倏地凝滞,安静的空间里几乎都能听到自己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似乎是足足地熬过了半个世纪一般,李沐慈终于听得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缓缓地响起,打破了空气中的桎梏—— “是,沐慈,她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病。展鹏他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到目前为止,医院里也就只有一颗合适的心脏。所以,沐慈请你答应我,无论如何这颗心脏一定要留给幸然!只要她活着,展鹏护着她,你会看到的,她会无忧无虑,而那些真相早已不重要。” “哦,不……”好不容易压下的泪雾再度扩散开来。 李沐慈只得捂住嘴巴,声音重重地落在了自己的掌心里,闷闷地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此刻,她的脑袋里更像是塞了一团乱麻似地纠缠不清。她的全身上下都被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所笼罩着,渐渐地她终于瘫倒在了他的身上。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依不饶,房间里的两个人抱作一团哭成泪人。 * 离s市最繁华金融区不远的地方有一条碧云路,早就听说这条路上有一间很不一样的小房子。 小房子四周的外墙被一片爬山虎所覆盖。春天枝芽展露,夏天葱绿茂盛,秋天藤上的叶儿随风飘荡,到了冬天便只余下密密麻麻的枝条弯弯曲曲地盘结在外墙上。 第363章 他们拥有同样的生命征程(四更) 它们生生不息,节节攀升,即便是在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依然不屈不挠、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无声无息中倔犟地生长着,它赋予了这所房子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许幸然当初来这家西餐厅应征服务生的时候,就是被这满眼深邃的绿意所震憾。 她喜欢这里,她告诉她自己—— 那是因为他们拥有同样的生命征程。 如果将来有一天,她许幸然若也能拥有这样的一家小餐厅,那该是多美的一件事。她想她一定会竭其所能地呵护它,灌溉它,然后一同成长。 当时,面试她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的妻儿长期生活在国外,他独自一人经营着这家西餐厅,自是辛苦,故而在对餐厅的经营上早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这却并不影响这家西餐厅的门庭若市。 一来是因为这家西餐厅紧临s市金融区,这样的地理优势自是不愁客源;二来它内部的装修风格偏欧式,虽然算不上奢华却也清新别致。 西餐厅白天会供应美味可口的热巧克力、自制的意大利面、菜肉馅煎蛋饼、夏巴塔面包、沙拉或是甜咸均有的薄烤饼,而晚餐提供的菜式就要更加精致一些。 靠这些日常经营的丰盛美食,再加上温婉娴雅的服务,当然会赢得不少在这附近上班的那些年轻白领们的亲睐。 被擦得晶莹剔透的钢化玻璃窗,显然在西餐厅老板悉心的呵护下,避开了不停横生的枝桠。此刻玻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无比地倒映出许幸然在餐厅里忙碌工作的身影。 这是她重新回到这家西餐厅打工的第三天。 由于是中午时分,附近办公楼的白领们纷纷从高楼水泥之中解脱出来,西餐厅的大门时不时地被三五成群的年青人们推开。 一时店内人头窜动,许幸然双手捧着托盘不停地和其他几个服务生一样,穿梭在店堂内。 “请问先生,想要点些什么?“许幸然刚刚在一桌前站定,便将托盘上的菜单放到了餐桌上,然后训练有素地从工作服里掏出纸笔,头也不抬一下握着笔准备记录。 餐桌边上的男青年正温柔地凝视着工作专心致志的她,脸上不禁有些微红。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这家西餐厅用餐,可他似乎已经是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前些天听身边的同事说起,这家西餐厅里最漂亮的那个服务生又出现了,他便迫不及待地赶到这儿。一落座,眼角的余光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站在他们的跟前。 许幸然久等不到客人的回应,于是耐着性子再一次礼貌地笑吟吟地问他道,“先生,请问想好要点些什么了吗?“ 坐在男青年对面的是他的同事,不禁在桌上踢了踢他的脚尖,然后挤眉弄眼地冲着男青年清了清嗓子。 男青年一时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巴,他收回凝着许幸然的目光,却也是没看桌上的菜单一眼,直接报出了菜单的名字。 第364章 那小姑娘手指上现在戴着戒指呢(一 直到许幸然收了餐桌上的菜单匆匆跑去柜台之后,对面的同事才轻声开口道,“瞧你刚才这德性,也不怕吓着人家姑娘。” 男青年面色微微发窘,只得呵呵傻笑。 “好了啦,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没发现吗?那小姑娘手指上现在戴着戒指呢,人家看来早就是名花有主了。之前消失了一阵,估计就是回老家结婚去了。你啊就少惦念了。” 男青年多少有些尴尬与失落,他叹了一气,无不可惜。 没过多久,许幸然便端着托盘又匆匆回到他们的跟前,她将托盘里的盘子、饮料一一放到餐桌上之后,面带微笑礼貌恭敬地说道,“两位请慢用!” 随后不远处的另外一桌客人摇铃唤她,她一个转身正想赶过去,却看到西餐厅的大门被人推开,原本挂在她脸上公式化的笑容,终于在看清走进来的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之后,而泛上惊喜与甜蜜之色。 她在这里打工三天,梁展鹏每天都在这个时段会出现。 许幸然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间,今天的他比昨天晚到了十五分钟。 店里另外一个服务生阿may,将他领到了他早就预订好的座位。只是待男人落座之后,那阿may颇有些嫉妒地冲着许幸然挥了挥手。 男人来店里三天,每天只要求许幸然的服务。 于是许幸然便抱着菜单,绷着一脸的笑意走到了他的跟前。 “今天想要些什么?”梁太太唇边的笑意终于转浓,她开口问他。 “老样子。”梁先生没看菜单一眼,目光直落在梁太太巴掌小脸上,语调低柔,是令人抵挡不住的心动。 “哦。” 梁太太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转身刚要走人,梁先生却一把将她的小手拉住。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刚才的那位男青年的眼里,惊得他霎时张大了嘴巴。 梁太太的小脸一红,心口微跳,轻声埋怨他道,“你干什么呀!” “别太累了。”梁先生嘱咐道,嗓音里透着磁性般的魅惑,令人心跳。 “知道了啦!”梁太太藏在那眉眼间的笑容更甚,抱着菜单急急地离开。 梁展鹏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扩大。目光正收回之时,却无意中碰撞到了坐在他不远处一个男青年惊愕的神情里。 梁展鹏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可出于礼貌,他还是象征性地点头示意。 “哦!天哪!那人不是……”男青年显然有些语无伦次,朝着他的同事结巴道,“你快往后看,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一桌的那个人不是柏原的梁展鹏吗?” “哎哟,你中邪了不是?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吃午饭。”同事边挑着意大利面边不屑道。 “我不跟你闹,你回头看看,真的是他!我还看到他刚刚抓了那个女孩子的手。”男青年话里一时酸溜溜。 同事拗不过他,嚼着嘴里的意面转身回头看。五秒钟之后,是一张震惊的脸庞转了过来,喃喃着道,“天哪,真得是他、梁展鹏啊!” 第365章 坐下,陪我吃午饭(二更) 男青年心里有着别样的不痛快。 几分钟之后,许幸然一阵风似地捧着托盘从他的身边走过,然后停在了梁展鹏的面前。 虽然她还是一样的举动,将托盘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餐桌上,可总有一些不样的情愫,让人显而易见地察觉到了她和他之间的不一样。 怎么可能? 男青年的心跳得怦怦怦,直觉像是要出什么事儿似的,让他的那双眼睛瞪得像鸡蛋一般揪着眼前那怪异的画面。 “快要收工了吧?”梁展鹏低醇勾唇。 “呃……”许幸然支吾道,”今天店里忙,老板刚刚跟我打过招呼,还要多上一个小时的班。不过老板说了,从今天开始每个小时给我涨5元钱的工资。“ 梁展鹏扶额,有些气不打一出的感觉,原本噙在他唇畔的温柔弧度缓缓抚平,他竭立压抑着想找这家西餐厅老板谈谈的冲动,无可奈何地望向她。 见他面色不好,许幸然讪讪地笑了,开溜着道,“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她刚要转身,胳膊却被身后突然窜起的力量给拉住,还来不及呼出惊叫声,便听到男人的沉声,显然这个时候的他,语气不像刚才那般温和了,“坐下,陪我吃午饭。” 呃……许幸然脸色骤然僵住,好不容易对上梁展鹏的双眼,结巴着道,“我……我现在在上班呢!” 梁展鹏微微蹙了蹙眉头,修长的身子站了起来,丝毫不避讳周围的目光,箍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往椅子上扣。 她几乎没等到自己的尖叫出声,便被他直接摁到了座椅上。 “听话,然然!”男人英俊的脸颊靠近她,心中早就一片郁结,低沉的声音显然带着命令一般,“阿正跟我说,你今天一刻不停忙到现在。” ”我……可这样不好,我去厨房间吃好不好?“她掀起眼帘妄想折中,挣扎着想站起来。 梁展鹏置若罔闻,结实的手臂如同铁钳般,让她的挣扎全成徒劳。 接着,她听到他的薄唇凑上她的耳畔,沉沉地落上一句警告,“如果你还想在这里上班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坐下!” 许幸然的眼里一片错愕与惊骇,可他的这一句话俨然切中她的命门,面对这样的他,她却又只能吹胡子瞪眼愠怒道,”梁展鹏你——“ “我什么我?”梁展鹏一瞬不瞬地盯着许幸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以为然。 “我、我不喜欢你这样。”这下,许幸然也不高兴了,她眨了眨眼睛,眸光中倒映着的是男人的坚持,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沉声道,”你现在要求我和你一起用餐,明摆着就是让想让我老板看到我——消极怠工的样!这跟他一会儿把我开除了有什么两样?“ “你觉得他敢吗?”梁展鹏从鼻腔里淡淡哼出了一声,一丝不悦染上他的眉梢。 许幸然被他的反唇相讥一下子给噎住,倔强的脾性此刻又起,压低了嗓音绝无半分退让着道,“总之,我去厨房间吃就是了。” 第366章 何苦要为难一个出外打工谋生不易的 “然然!”男人的声音微微加重,似有一团怒火燃在了胸口处。 许幸然也拗,起身就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两人互相较劲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一道声音,声音虽为宏量,可似是带着些颤抖,“请住手!” 本来并不安静的空间,霎时因为这道高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而变得安静下来,所有的人的目光似乎都追随着他们的方向而齐唰唰地射了过来。 梁展鹏手上的动作不免一顿,他侧过身来,凌利的视线直接迎向那道声音的来源——竟是刚才的那个与他打了一下照面的男青年。 而与此同时的许幸然恍然着反应了过来,屁股像是碰到了弹簧似地一跃而起。她回头一看是刚才的那位年轻客人,蓦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她下意识地用力想挣脱开男人握着她小手,却没想到他只是将她拽得更紧,落在外人的眼里则是更加暖昧了。 她哪受得了这般关注。一张巴掌小脸在身边顾客的窃窃私语之下越发显得红了,心里不由得哀嚎,完了完了! 男青年缩了缩眸子,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两步,他走近他们,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还透着一丝礼节道,“这里是公共场所,梁先生请自重。” what?梁展鹏内心微微一震,唇角慢慢撩起,不慌不忙地露出了一贯的笑容,竟是为眼前男青年“见义勇为”的壮举惹得有些哭笑不得。 男青年见许幸然的脸此刻已经红得跟那熟透了的大蕃茄似的,心里又是替她着急却又克制着面向梁展鹏说道,“请梁先生松开这位小姐的手。” “如果我不呢?”梁展鹏低笑,漆黑的凤眸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茫,故意慢悠悠地逗弄道。 男青年的面色有些难看,他脸上尴尬的神情出卖了他心里的各种惶惶,可当他决定挺身而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由不得他打退堂鼓了,于是他只能鼓起勇气继续地义正言辞,“梁先生,何苦要为难一个出外打工谋生不易的女孩子呢?” ”女孩子?呵呵。“梁展鹏不禁哑然失笑,他看着男青年脸上隐隐的愤怒神情,内心反而是一片说不出的愉悦,更加有些肆无忌惮地大手一伸,直接将许幸然兜进了自己的怀里,任由他人的眼光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穿梭。 围观的人瞧见他这番举动,更是哗然一片。 这众目睽睽之下,许幸然早已靠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无地自容地闭上了眼睛,好看的眉头轻轻地蹙着,只恨不得地下有一个缝好让她钻进去,尽快消失。 男青年见到许幸然那别别扭扭的反应,更想救她于火海,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危言耸听道,“梁先生请松开你的手,否则我要、我要报警了。” 梁展鹏眸光闪过一丝笑谑,屑梢向上一挑,随即淡然的嗓音透着一丝不屑一顾,“报警?” 男青年倒吸一口冷气,他看看四周尽是爱热闹的人群。 第367章 想请我太太与我一同共进午餐(四更 身后的同事扯了扯他的衣服,而他似乎已是骑虎难下,“梁先生!?” 倒是染上几分哀求了。 梁展鹏得逞地笑了笑,终于说道,“我只是想请我太太与我一同共进午餐,如果你觉得警察连这档子闲事都喜欢管的话,大可请便。” 什么?!太太!! 男青年的脸色一下子变成石灰色,周围凑热闹的人更是哗然一片,更有一些人认出来梁展鹏的身份,纷纷用羡慕的眼神打量着许幸然,窃窃私语很快接踵而至—— “天哪,梁展鹏什么时候结了婚?” “之前不是和那个什么乔伊伊闹绯闻吗?” 站在男青年身后的同事,出来圆场道,“抱歉抱歉,梁先生,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哈!” 说完便用力拽着男青年往门口走。 西餐厅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忙碌,看热闹的也都散去。 这个时候,躲在男人怀里的小女人,终于恨恨地抬起头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她这般生气的模样,落在男人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模样,让他的唇边尽是勾着根本就遮掩不住的笑容。 他毫无避讳地伸出修长的手指,眼波泛起满意的光泽,宠溺十足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老婆,现在可以坐下来陪我一起吃饭了吗?” “你真得很讨厌,梁展鹏!你——” 话刚说到这儿,许幸然便瞥见西餐厅老板快步向他们走来,而她却还妥妥地在男人的怀里。 她还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餐厅老板却已是笑容满面地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前,和颜悦色着恭敬而道,“梁先生!” 梁展鹏朝他微笑。 餐厅老板又看看男人怀里的许幸然,“serena,哦,呵呵,我应该要叫你一声梁太太。” 许幸然的脸上一阵窘迫,心里却泛着没来由的甜蜜,结结巴巴地道,“老……老板!” 餐厅老板又回头看向梁展鹏,“我刚刚已经和王秘书签好转让协议了,梁先生你真是太慷慨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看来一切都办妥了?”梁展鹏漾在唇边的笑沉静淡然,眼神却自始至终地停留在她的脸颊上。 “是、是!签证都已经下来了,我女儿和太太昨天晚上激动得一夜都没睡着。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许幸然听着他们说话,显然不明所以,“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啊?” “serena,我这店以后可就是你的了,要替我好好经营哟。” “啊?”许幸然眼睛一亮,震惊地看向西餐厅老板。 “我女儿去年去了美国上大学,我太太也就跟着她去了那边照顾她。为了她们在那边生活无忧,我不得不留在s市打拼。现在梁先生愿意盘下我的店,并给了我一笔不错的转让费,应付在那边的生活可谓是绰绰有余。”西餐厅老板慈眉目善,耐心说出事情原委。 这番解释让许幸然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心里不知是感动还是喜悦。 “然然?”男人勾唇,轻轻唤她,“就当是我送给你下个月的生日礼物。” 第368章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一更) 生日礼物——? 许幸然蓦地抬起头望向他,餐厅里的嘈杂声音瞬间消了音,他们彼此目光相触,他温柔的目光犹如他身后那和煦的阳光,融化了一切。 直到很多年以后,许幸然还会恍惚着回到这一刻—— 周围的一切似乎全都变成一张黑白底片上的画面,可唯有他,是那画面上最鲜艳动人的色彩。 “然然?”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握紧他的手,脸上的神情早就褪去了尴尬,餐厅的老板知趣地离开。 她轻轻地问,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 “我知道你会喜欢,就足矣。” “梁展鹏,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她终于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嗓音里透着丝丝娇憨。 他笑意舒朗,半开玩笑道,“我还真希望我是!不过我更乐见于你能欣然接受。” 许幸然勾勾唇,淡然一笑。 “那么未来的老板娘,现在可以陪我一起享用午餐了吗?我们再这样站着,说不定又有人跳出来要英雄救美了。” “讨厌!”她似乎是不悦地嚷了一句,可快乐却在她的眼底显而易见地散开。 两人相携坐下,西餐厅老板又让服务生送来几道食物,那些许幸然“曾经”的“同事们”,在得知她角色的转变后,纷纷朝着她挤眉弄眼,个个神情艳羡。 可现在的许幸然早就无暇去顾及这种眼光与议论,她的心里有着一片光明的蓝图。 她忽然觉得自己充实了起来,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着各种规划。 和梁展鹏一起吃好午餐之后,便主动提议让他开车送她去书城。她虽然打过许多的工,可却从来没有经营过什么餐厅,顶多也是当个酒店里的领班而已。她要学习经营管理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而且,她也不想男人把她看扁了,她非要在他的面前有一番小小的作为才是。 坐在梁展鹏的车上,她兴奋地跟男人说着她心中的各种对于西餐厅的设想与规划,嘴巴一刻都停不了,男人时不时地给她一些中肯的意见。 车至红灯停下,许幸然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低头划开消息,竟然是jessie发来的: 幸然,我已回s市。上一次找我什么事? 许幸然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突兀的僵了一下。 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从来就逃不过他的那双眼睛,他的剑眉微微向上一挑,目光转得沉重,“怎么了?”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许幸然抬起眼看了一眼男人,眉心下意识地松动了许多,“没什么,是以前的同事。我们好久没联络了,她发条消息来问候我一下。” 梁展鹏点点头,落在路况的目光渐渐柔和,唇梢更是微微勾起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弧度。 绿灯亮起,梁展鹏大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迅速踩下油门。 许幸然低下头,发消息给jessie道:没什么,我现在在一家西餐厅里上班,有空来坐坐。 消息飞了出去,似乎也将她多日之前的那些阴霾一同带了出去。 第369章 更年期妇女绝对是这个星球上最缠的 然而,这似乎也正好达到了梁展鹏预期的目的。 男人看着身边的小女人眉飞色舞的快乐样,心里不禁有些自嘲。 到达福州路上的s市最大规模的书城,梁展鹏把白色路虎停靠在了路旁边,静静的阳光下,车身泛着闪耀的光茫。 他替她打开车门的中控锁,下意识地探了一眼中视镜,一辆黑色低调的商务车正慢慢滑行过来,然后停落在不远处。 还真是孜孜不倦,竟然跟了他一天! 梁展鹏轻轻呵出一声无奈,大有替这商务车车主那蹩脚的跟车技术而捏一把汗。 许幸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男人腾出一只大手,宠溺地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然后他看着她下了车,像是小鸟似地欢乐地奔向书城的大门的时候,才终于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可却也只有他清楚,那笑容里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苦涩。 * 许幸然这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点上三把火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件麻烦的事。 西餐厅只是换了一个老板,其余依旧是照常经营,中午用餐高峰刚过,下午店里便一下子冷清不少。 她刚从厨房间里出来,坐进吧台开始研究如何算帐。 昔日的同事——阿may便一脸不悦地跑过来,有些气恼地对说道,“那娘们的口味真是刁钻,不是嫌我们羊腿烤得太老了,就是觉得我们放在她意大利面利的芝士少了,还要什么栗子蜜,她是要吃法国大餐吗?那就去法国餐厅吃啊!” 许幸然眼皮一抬,正好对上阿may那双烦燥的眼睛,阿may深知她角色的转换,立刻讨她委曲,“serena,我真是被她弄得快没辙了。她现在要我去什么韭菜葱饼,可我们的菜单里根本就没有这个!” “你跟她解释了吗?”她一边问她,一边拿着笔在上面写着。 阿may点点头,“我看她是故意来找茬的,说不定就是那种美食公众号里的编辑啊什么的,要是我们服务不周,供不上她想要吃的,就在网上写乱七八糟的评论文章。” 旁边的酒保则不同意她的说话,调侃道,“说不定是人家到了更年期,你看我妈就是啊,天天嫌这个不好那个不灵,搞得我和我老爸有时候真差不跪在她跟前嗑几个头啦!所以更年期妇女绝对是这个星球上最缠的生物,没有之一啊!” “切!”阿may就差没把自己手里的托盘往酒保脑袋上扣了! 虽然他们依旧在说笑,可许幸然还是上了心,她觉得不能袖手旁观,于便问阿may,“她在哪儿?” “18号座位,就是靠窗的那个。看上去挺有身份的,还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阿may收住调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答道。 许幸然的目光顺着阿may所说的方向望去,握在手里的笔却叭地掉在了桌上,她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掩饰内心之中没由来的惊慌。 “serena,你怎么了?”见许幸然的反应怪怪的,阿may无不担心地问她。 第370章 所谓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三更) 许幸然按住心头的窜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事、我没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额头上却是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听阿may刚才形容的情形,好像在这儿已经等了很久似的。 于是,她再一次有些胆怯地望向那张18号桌,未料桌上的客人此时也回过了头深深地看向她。 已是避不可避,退无可退。 许幸然知道,所谓的狭路终有相逢的那一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垂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到了耳后,犹豫了几秒还是从阿may的手里接过托盘,咬紧牙关抬腿朝向18号桌走去。 时光便在这一刻,突然开始变得漫长。 坐在那一头的李沐慈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又仔细地凝着她看,她的唇角忍不住地颤动起来。 她看着许幸然从昏暗的吧台那里渐渐地向她走来,走向那一片明亮处。她梳了一个清爽利落的马尾,只是素面朝天,可却让整张脸更是在她的眼前清晰明生动地呈现起来。 毫无任何疑问,午后那漫天眩乱的阳光,即便是隔着一层玻璃,也另许幸然的出现像是一道刺眼的光,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同时却也点亮了她内心深处一直深藏着的那些不愿意回首也不敢面对的记忆。 那是一张和她三十年前几乎完全一致的脸,她脸部的轮廓相当精巧别致灵盘动人,一双大眼睛如琥珀般清透灵动,举手之间活脱脱地让她忆起了当年的那个自己。 仿佛让她头晕目眩。 像、真是太像了! 震惊之余,心底里的那一抹熟悉的痛又涌上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将她认出来?这三十年来,她究竟是为什么如此痛恨当年的那个自己呢? 李沐慈的强压在心口处的悲伤情绪再一次蔓延开来了,令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许幸然捧着手里的托盘站到了她的跟前,玻璃窗外强烈的阳光中,她看到李沐慈的额头上贴着创可贴,身型也消瘦了不少。 这样的她,在这样的一个午后,意外地再次走进她的世界中,让许幸然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但望见李沐慈那点了一桌子的菜盘,她不禁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深知她今天的到来并不是为了吃顿下午茶那么简单而已。 或许她是为了她那死去的丈夫而向她来讨个公道或是说法,或是出口恶气,总之这些想法让她一时紧张地有些结舌,嘴巴张了几张,决定还是以最稀松平常的方式来招呼她。 只是,阿姨、柏太太、柏晓妈妈,她竟恼火不知道该用哪一个称呼对她来说比较恰当,最终只好低着头有些沮丧地道,“您好!” 李沐慈下意识地别过脸,她以为这样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感,可那一把被偷偷抹去的眼角泪水,还是因为了所谓的喜极而泣。 第371章 他就买这种戒指给你?(四更) 她辛辛苦苦跟了梁展鹏三天,看他每一天都会到这家餐厅里来吃午饭,就猜得这里一定能遇得到她。 果然没有错。 于是李沐慈再一次抬起了头,她凝着面前的许幸然,良久后才点点头,恍然着说道,“好!好!” 许幸然对于李沐慈这般的反应,硬是微微地愣了一下。此时的她,表情温和得像窗外静滞在桌上的那道光线,不由自主地消失了周围的声音,反而让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呯、呯、呯地作着响。 接着,她咽了咽紧张的口水,极为客套地对她说道,“刚听另外一个服务生说您想要栗子汁,但真得很抱歉,我们店里目前还没有没有……” “没有就没有!”李沐慈摆着手倏然打断道,有些疲惫地朝她微微一笑,这几日晚上她都一直睡得不安生,嘴唇此刻显得有些苍白。 “啊?”许幸然愣了一下,接着又很快遮住了眼底的惊讶,“您刚才说意大利面里的芝士放少了,我已经让我们厨师重新在做一份给你,马上就会好。” “不少不少,正正好好!不用麻烦了。” “呃……”许幸然蹙了一下眉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眼前的李沐慈让她感到有些怪怪的,“那、那个羊腿……” “很好吃!非常好吃!” “哦。”许幸然又瞄了她一眼,眉心间全是不解,却正好撞上李沐慈深深凝着她的眼,心里顿时七上八下,“那个韭菜葱饼不在我们的菜谱上,我想我同事……” “没事,我刚刚说过,没有就没有。”李沐慈收回有些凌乱的目光,低着头答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呃……”许幸然心头一哆嗦,显然,她并不是冲着餐厅里的饭菜来的,那她是……她心里思忖着,让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累不累?”李沐慈突然抬起头,很唐突地看向她,眉宇间透着心疼的神色。 “啊?”许幸然心神一颤,惊愕地看向她,那双眼睛里却有着她完全读不懂的情愫。 李沐慈知道自己有些冒失,于是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坐下来说话。” 许幸然再一次彻底愣住,头顶好像有一群乌鸦飞过,吵得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不不,现在是工作时间。” “哦,也是。”李沐慈皱皱眉答道。 “您如果对我们餐厅有什么意见的话……” “没意见,非常好。我很喜欢。” “哦。”许幸然怯怯地应了一声,眼睛里闪烁着惶惶不安,让她不自由主地抿了抿了唇。 李沐慈却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听说,你和……和我们……梁总结婚了?” “嗯。”许幸然机械地回答着,可竟是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真结婚了啊?”她无力地点了点头,口中喃喃着。 “是的。” 李沐慈下意识朝她纤细的手指上瞄了一眼,然后脸上的神情陡然大变,一付生气的样,“他就买这种戒指给你?” 第372章 不能太便宜了梁展鹏那种人(一更) “啊?”许幸然再次纳闷,然后吐露道,“这……戒指是我、是我自己挑的。” “那也不能这么寒酸!”李沐慈的心中一阵刺痛,她顿了顿道,“梁展鹏也不差那几个钱,怎么可以就同意给你这种地摊上捡来的便宜货!不行,我得去找他!” “柏太太……”她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有这般的反应,轻轻地唤了一声她。 “呃……”李沐慈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便道,“我的意思是,这女孩子结婚,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终身大事可马虎不得,更不能太便宜了梁展鹏那种人。” 许幸然干笑了两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对你好不好?”李沐慈又关切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下意识舔舔嘴唇,她这是怎么了,这个问题似乎不应该是她所关心的问题吧。 但见她不做声,李沐慈更是着急,“是不是不好?他欺负你了还是怎么了?” 许幸然只觉得自己的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她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她,嘴里却是轻喃着否认,“没、没有。” 怕她不相信,许幸然又强调道,“他对我很好。真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沐慈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挣扎着不安,焦虑地说道,“那干嘛还让你到这里来工作?你看你一天到晚这样站着,会累坏身子的。” 她竟是脱口而出道,“我……我习惯了。” 习惯?这孩子竟然说她习惯,李沐慈感到好想被这几个字眼给踢了一下,心开始一揪一揪地痛,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联想之中,她这二十多年来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柏太太,您……您这是怎么了?”许幸然看着她脸上的复杂神色,不免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没事。”李沐慈摆摆手无力答道,眼底的痛楚加剧几分。 许幸然凝眉想了想,终于问她道,“柏太太,您今天来这里,应该不是想来吃顿饭这么简单吧?” “是。没错。我就是想来看看……”她就这般凝着她看,似乎还没有从那些可怕的联想之中抽身而退,一只手下意识地便是抬了起来,她忽然就很想轻轻地抚一下她的发丝。 许幸然却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她又想甩她耳光,于是条件反射般的退后两步,死死咬住嘴唇,“柏太太!” 她如刺猬般警觉的反应让李沐慈伤心,那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垂落下来,她的面部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干干地解释道,“我是说,我就是想出来走走看看,顺便散散心,对、散散心。” “哦。”许幸然的心口堵住,想到柏蕴铭刚刚去世不久,而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沉重无比,出来散心是再正常不过,于是动容着道,“您最近还好吧?” 听到她在关心她,李沐慈心里添上几分雀跃,“好,挺好的。” 第373章 如此既往不咎 不计前嫌(二更) “那个……那件事情我真得很抱歉。我妈妈她……对不起!”许幸然舔着嘴唇极其不自在地说道。 “不用不用,跟你没关系。”李沐慈连忙说道,“真得,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呃……”许幸然再一次震惊,她万万没有想到李沐慈竟会这般……宽宏大量。 对,宽宏大量!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一个词出来了!想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市东医院里,柏晓因为花粉过敏进了抢救室,李沐慈一见到她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巴掌。 那响亮的声音,似乎还响彻在她的耳边,直更她不寒而栗。 而现在面对柏蕴铭的死,她竟然说跟她没关系,如此既往不咎、不计前嫌,这究竟是怎么了? “serena,牛排的供应商来了,你快过来点货啦!”背后突然传来阿may的声音。 “抱歉,我有事情需要离开一下。”许幸然向她解释道。 “好,你忙。”她连忙答道,可显然有些失落。 许幸然刚要转身,又听得李沐慈温软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可以再给我一杯咖啡吗?” 许幸然转过身看看她,此时大片大片的阳光躲在她的身后,她不禁有种陌生的却又是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某种很奇怪的感觉逗留在她的心中,让她自己都惊讶不已。 “我就是想再坐一会儿。”李沐慈看着她,露出的笑容极为不自然,可声音梗塞,又充满着感情。 此时,她只想呆在这里,多与她相处一会儿。 她们的关系本应是亲密无间,可失去的二十二年横亘在她们之间,让她们变成了陌生人,且还误会横生。 她知道她无法向她解释,可她却一心想着做些弥补。 弥补二十二年的亏欠、弥补所有的对她的伤害。或多或少。 可却连这般的机会都给不了她。 耳边是蕴铭痛心的话语—— 孩子她迟早会知道自己的病,可一旦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也在等着这颗心脏,你让她怎么办? 她无不为此感伤。 李沐慈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无不牵动着许幸然那某一根敏感的神经,她的嘴角处露出一丝干干的笑纹,烦乱的心情忽然纠结到了一块,良久后才轻轻地答应道,“当然可以!” 再次来到吧台处,阿may赶忙凑到她的跟前,紧张兮兮地问道,“怎么样,这个女人很难搞吧,看你应付她这么长时间。” 许幸然朝阿may笑了笑,又侧过脸看了看呆坐在那边的李沐慈,如释负重般地深深呼了一口气。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李沐慈莫名的出现、莫名的关怀以及那莫名的既往不咎,像是某种悲伤的暗示,慢慢地沁入她的心底,无声无息地开始发酵。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唯一能深切感受到的,便是自己那一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而已。 还有,她不禁自问——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李沐慈吗? 第374章 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三更) 这躲在那防空洞里的日子数着数着,便将近有半个月过去了。 而在这个闭塞的空间里,每一天对柏晓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她早已被逼仄的环境压迫得忍不可忍,心中的焦燥与烦闷让她一见到老何的出现,便丢了往日所有精心维持的风度。 她辟头问他道,“怎么样?我妈妈她没报警吧?” “外面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老何边漫不经心地答非所问,边将一篮子水果放在木板桌上。 “那就好。她……”本来是想问她可否安好,可转念一想,还是冲着老何直截了当道,“我要出去!” “呃……”老何眉梢闪躲,神情怪异。 “怎么了?”柏晓蹙眉,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锋利。 老何小心地瞄了她一眼道,“好,那我下午就去买两张火车票。” 听他这般安排,柏晓更是警惕,脸面冰冷着问道,“做什么?” 老何的脸上随即便摆出一抹随意的笑容,“跟我回老家呀。” “你开什么玩笑?!”柏晓白了他一眼,既是不屑又是不甘地道。 “黄勇先的事情,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会替你出气。但在出这口气之前,我们尽早离开这地。”老何一字一句看着她信誓旦旦,他的眼底有阴云渐渐笼罩。 柏晓攥了攥拳头,面色犹豫,“不。” “怎么了?咱们这不前些天刚说好了的吗?” “我……”柏晓心底暗涌,想说什么却还是忍着茬开了话题,“我、我想去看看她。” “谁?” “我妈。” 老何脸色微微一变,却又极为平静地告诉她,“姜荷她已经过世了。” “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柏晓朝他翻了一记白眼,面无表情地回道。 活该她死,而且她的死也是她的意料之中的事。 那一晚她去了怀恩医院主动找上她,就是想着不如让她随着爸爸一块儿去吧。 她对姜荷毫无任何感情,却在那一刻特别想成全了她。 谁叫她这般年复一年的痴心妄想,生生地毁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老何轻问,看向这个女儿的眼里多了一份不安与不解,“那……你是想……?” “对!”柏晓的眸光一厉,干脆着道。 他蓦地加重了声音,“孩子……!” “难道这都不可以吗?”柏晓眼睛渐渐泛了红,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了下来。 此刻的她多少有点想念李沐慈。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无意中成了黄勇先的帮凶害死了柏蕴铭之后—— 不管是因为对李沐慈的愧疚还是这二十多年来他们对于她的养育之恩。 她并不冷血。 “柏太太她一出院,就去找了那个许小姐。”老何眨了眨眼,有些艰难地说出实情,奈何对于柏晓来说,却是过于残忍,“我想她们应该……” 老何未说出口的猜测,像一把刀子似的扎进了她的胸口。 “你说什么!?”柏晓的脸色陡然一变,眼底有震惊也有难以置信,她瞪大了一双染着雾气的泪眼问向老何道。 第375章 我是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四更) 老何一脸愁容,仍旧苦苦相劝,“所以孩子,听我的话,我们就尽早离开这地儿吧。” 哪知柏晓却还在痛苦纠结刚才她所亲耳听到的那一个事实——她们已经相认了? 一想到这个,她的双眼中便浓浓地布满了死鸟般的神色。那往后的她,算什么? “你说她……我妈妈真得去见了……见了许幸然?她一出院就去找了许幸然?”她竟是有些哽咽,心里一阵阵地在抽颤着,忽地似是有道冰霜染上她的屑梢,手指更是攥得紧紧的,怎么都松不开了。 老何望着她一脸的绝望与凄楚,心沉了一沉,却还是无力地朝她点了点头。 他的再一次默认,让柏晓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滑落了下来,大脑开始昏昏涨涨地,好似里面有一部机器正在高速地运转着—— 你看你看吧,一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别人了,就夹着尾巴去相认了。 可是那一天呢,为了要挽回她的心意的时候,什么爱她疼她的话说得信誓旦旦,直至今日还不绝于耳,可转眼之间,那些他们所有曾经付诸在她身上的爱,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于她、或者说于她和柏蕴铭的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枉她这几日还对爸爸妈妈心有余疚! 而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真正的一无所有。短短这些天来,她失去了关子栋的爱、父母的爱、甚至连那个黄勇先,都似乎已将她弃之敝履。 她还有什么?她还能有什么? 难道是站在自己眼前那个窝囊的却又号称是她生父的老何? 亦或是自己肚子里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孩子? 而这一切,无不拜那个曾经她看不上任何一眼的许幸然所赐!她凭什么就抢夺了她的所有? 柏晓的胸口无不再一次被深深地刺痛,溢出的除了鲜血还有无尽的悲伤与愤怒,让她将自己的双手握紧成拳。 良久后她好像才慢慢地从那堆情感废墟之中慢慢地爬了出来,她听到了自己挣扎着的声音,“不、我不能就这样走了,不……” 老何看向她,心口盛满的心疼,浓浓地惑住了他。 “她是我妈妈呀。”柏晓脸上的惊骇与失落开始慢慢地退潮,紧跟着的寒意沿着她的脊梁骨蔓延在她的躯壳之中,让她的声音跟着缓缓颤抖,但更多地似乎是含了某种的不甘心,“我是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她不会不要我的。我只想见见她……” 老何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拼命蹂躏了似的,喃喃开口,“孩子……” 她目光迷离地看向眼前的那个人,她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可以连接,而现在唯一能让自己扳回局面的人应该也就只有他了,于是她说道,“求求你,让我见见她,我只想看看她好不好。我要出去,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能失去所有……我不甘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第376章 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加送小 “我……我不会让你失去所有,只要有我在!我可以弥补你损失的一切!” “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她的眼眶红了。 老何微微一滞,他当然知道她失去了什么,他的心里揪着的痛,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她强忍着心头裂开的痛苦问他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说你想弥补一切,可是你究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老何哑口无言,任着嘴唇颤动个不停。 “你告诉我,我的清白我还能要得回来吗?我的妈妈我还能要得回来吗?” 老何紧蹙着眉头,克制着心头的酸痛,过了半晌终是心有不忍,似是妥协了一般问她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要出去!” “好。” “我要见黄勇先!” “什么?”听到她还想着那个人,他额头上的血管都要爆出来了! 而她的眼神却是倏地转冷,更是散发出恶狠狠的光茫,重复着道,“我要见黄勇先!” “为什么?” “只有他能帮我!” 他深吸一口气,可仍旧止不住自己的声音又急又切,“不,你不能再见他!我……”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牙根咬得死死的,“我一定要见他,只有他能帮我得了我!” 老何一脸诧异地凝着她看,“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那小姑娘的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非常人所能靠近。就算是黄勇先,也不一定能接近得了她。” 《《《小剧场》》》 许幸然在帮导师约翰逊做一个小型化妆品公司的收购工作,忙得几乎分身乏术,自然是冷落了刚从美国回来的梁展鹏。 梁展鹏偶尔看到许幸然做的数据分析,也会提些意见,两人不时还会为各自的见解而争执一下。 这在儿子瞧瞧的眼里看来,不禁有些担心。 一天瞧瞧不上幼儿园,许幸然眼见父子俩在家打游戏,不仅让她看着心烦,而且还严重影响她的工作,便吩咐梁展鹏带着儿子去附近的超市采购日常生活用品。 父子俩出门前,还不忘叮嘱,“记得给瞧瞧买包尿布。” 梁展鹏当然唯命是从。 来到超市之后,梁展鹏边找“尿布”边数落三岁的儿子到现在还用这玩意,于是,站在手推车上的瞧瞧,拍拍他老爹的胳膊道,“你最近为什么老惹妈咪生气?” 梁爹地一脸懵逼。 瞧瞧双手抱胸,满脸的鄙夷,“因为你不知道妈咪到底喜欢什么!” 梁爹地抹了抹汗,盯着儿子的小脸,一副愿闻其详的样。 瞧瞧打了个响指,“现在followme,我告诉你妈咪最喜欢什么。” 于是,瞧瞧带梁展鹏来到了日化用品区域,他神秘兮兮地挑了一包“卫生巾”给老爹,“瞧瞧你怎么当人家老公的,连老妈最爱用哪个牌子的尿布都不知道,还要我这个当儿子的来提醒你!我算了一下时间,隔不了几天,妈咪就会用这个尿布了,好了,现在你正好买回去可以好好哄哄她哈!” 第377章 果真是一个不速之客(二更) “呵呵。”柏晓的双眸盈着晶莹的泪,唇畔却勾起一丝冷笑,“谁说我要动她了呢?” 此时的她非彼时的她,此时的她拥有了一切。 “孩子!?”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眼眸深处添了不少疑惑。 “是,你说得没有错,黄勇先确实没什么本事接近得了许幸然,可如果让他知道许幸然才是柏家真正的千金,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你——”她说着,便将目光落在老何的脸上,一字一句着道,“你是我最后的亲人,我怎么可能忍心让你为了我的事而弄脏了你的手呢?” “所以,你是想……?”老何突然止住了声音,眼神中带着询问,可又在转瞬之间明了她的意思似的而凝固住。 柏晓收回了凝向老何的目光,淡然开口道,“没错。死,其实并不可怕,反而是一了百了得了解脱,可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让他们如此得了逞般地快活。我想要的是让他们一个一个生不如死。”柏晓淡淡地说着,可字句中却透着浓浓的危险,“他们独独地将我牺牲了,是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是我的亲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而你!你就不一样,不是吗?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做,只须记住,别让我的牺牲白白了事。” 防空洞里钻来一丝微风,竟是寒凉。 老何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但见她决意已下,而自己却又一时揣摩不出她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只能沉重地点下了头随了她的意。 可他哪知这一刻的心软,竟让他亲手掉进她设下的局,从此埋藏了他那失而复得的亲情。 * 许幸然接手这家西餐厅之后,几乎事事亲力亲为,忙碌的同时,也将之前盘旋在心头的那些心绪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天餐厅快要打烊前,却是迎来一个比较特别的客人。 这或许是她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个人,因为她竟然遇到了她曾经的老板——陆从南。 果真是一个不速之客。 店里的服务生此刻都已下班了。 除了许幸然,在吧台算帐的同时,她还在等梁展鹏下班载她一道回家。 陆从南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的脸上,轻描淡写地勾画出他脸上的轮廓。 他单点了一杯咖啡。 许幸然端着托盘将咖啡送到他桌上的时候,他终于向她发出邀请,“可以聊两句吗?” 抱着托盘的许幸然脸上多少泛上尴尬,可还是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是从jessie那里得适,你现在在这家西餐厅里工作。”他姿态优雅地啜了口咖啡,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然后缓缓说道。 许幸然抿抿嘴,微微低下了头,避开了他注视的目光。 “还习惯这里的工作吗?”他关心道,顺便四周察看了一下这家西餐厅的环境。 “嗯,挺习惯的。” 陆从南点点头,深灰色的眸子里一时染着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茫,“serena,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说一声抱歉。” 第378章 是那位林先生?(三更) “抱歉?”许幸然不禁有些愕然地看向他,这似乎是这个男人第二次跟她道歉了,她忽然有些清楚了他为何事而来,于是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用……” 他脸上的笑纹展露得极为好看,“我已经将ada辞退。” “啊?”许幸然的手指无不一颤,震惊多过了意外。 陆从南拿过马克杯又喝了一口咖啡道,眸光淡淡地扫过她正不停绞弄着的手指,解释道,“她不分青红皂白将你开除,有失一个职业人事经理应有的素质。” 许幸然眉心一皱,抬起头来,却又正好对上他凝向她的那双深灰色眸子。一霎那,她仿佛又忆起那天他面试她的时候,那双眸子里所浸润着的湿意,身上冷不防地起了一个寒颤。 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时候,又听得陆从南那温润的嗓音响起,“你结婚了?” 许幸然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对,结婚了。” 陆从南的眸光中亲动着隐隐的光,却仍旧是不失体面地一笑,“是那位林先生?” 呃……许幸然一时拧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解释,而且好像也没有必要跟他说吧,于是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不、不是他。” 而且,他也并不是一个八卦之人,只是又突然地问她道,“那可否能考虑一下继续到沃森来上班?” “这……”许幸然舔舔嘴唇,她知道自己拒绝他的工作邀约是必然的,可是当她还在思索措辞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她熟悉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那就谢过陆总的盛情了。” 许幸然“嚯”地站了起来,梁展鹏已大步至她的身后,随即他的大手揽上她的细腰,另她身形一僵,脸色通红地看向那位不速之客,心头却是窜起一丝甜蜜。 只是那位不速之客的脸上依旧云淡风清,深灰色的眸子在眼前的两人之间稍稍地摸索了一下,唇角微微掀起道,“前些日子听说梁总终于结婚了,看来我的这声恭喜还真是有些晚了。” “迟是迟了些,但总比没好。” “你们、你们认识?”许幸然一时嘴巴大张,眼里闪过的惊诧根本无法掩饰。 她侧过脸庞,半空中与男人转过来的目光相对,他轻轻地朝着她勾起温柔,“vensa,曾经在华尔街赤手套白狼拿下波特曼,由此成了史蒂文眼中最得意的门生。” 陆从南耸耸肩膀谦虚着道,“岂知alford你釜底抽薪,不知不觉便将波特曼四分之一的股权收入囊中,所以在史蒂文的眼中,我永远略逊一筹。” 乍一听,似敌非友。 可好似本应是弩张剑拔的两人竟是相视一笑,然后各自伸出一个拳头,轻轻地相撞了一下。 一旁的许幸然不禁啧嘴。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波特曼”,正是自己在大学课堂上,她的导师竭立向他们介绍的一个华尔街的经典案例。 第379章 曾经是难以启口的秘密(四更) 那是自金融风暴过后,堪称华尔街史上最完美的一次收购案。而此时此刻,这场收购案的两位主角却各自安好在她的身侧,云淡风清。 于是,梁展鹏的目光噙上宠溺,嗓音低柔落在许幸然的耳畔道,“然然,也可以给我一杯咖啡吗?” 许幸然立刻收起惊愕,点头、起身离开。 只留下两个大男人相对而座。 沉默一两分钟后,还是陆从南先开口猜道,“等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人就是她?” 梁展鹏嘴角微微一勾,与他淡然相对,却是毫不含糊地答道,“是。” “那若晴她……” “从南,若晴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陆从南将目光落在了咖啡上,那久久未溶于咖啡中的奶泡开始渐渐消融,最后他只是叹了一声道,“好吧。那……请问你还要继续吗?” 梁展鹏往后靠椅上一靠,修长的手指有节制地敲着桌面,两三下后,说道,“当然。” 陆从南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然后呵笑了一声,“你就不怕……” 梁展鹏唇边一直噙着的笑意微微停滞,“我赌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陆从南嗤之以鼻,无谓地笑了一笑,他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地啜上一口,深灰色的光茫远远地落在吧台里那个正在冲泡咖啡的那个身影上。 * 离柏原股东大会召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尤其是董事会成员的改选成了近日来媒体最关注的焦点。 柏原早在一个多月前发布正式的公告,声称集团将于三天之后会在s市的艾美酒店召开董事会会议,审议本年度报告及财务报表等相关事项。 可按照惯例,这所谓的相关事项里应该还包括:审议本年度企业利润的分配及分红派息预案,还有董事会换届选举的议案。 当然最博人眼球的便是后者,它无疑将在s市掀起一场心照不宣的权力分配大战,堪比资本市场里的“宫斗”大戏,而这一切似乎早在不知不觉之中悄悄地拉开了帷幕。 正因如此,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所有的电视财经新闻报导里,无一例外全都是与此次股东大会相关的内容,想不注意都难。 尽管柏原对于即将要召开的股东大会极尽任何可能地保持了低调,可还是难抵有些媒体的捕风捉影,甚至将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披露至大众。 譬如说,柏蕴铭的突然暴毙,引来多方的猜测,有人说柏董事长身患心脏病已经多年,出现突发性的死亡属正常现象,也有人联想到他的死极有可能与突然出现的“私生女”有关。 更譬如说,黄勇先与李家那不为人知的渊源,曾经是难以启口的秘密,却一时之前成为了某种筹码,让黄勇先一时成了当选柏原接班人最名正言顺的候选人。 如此风头正盛,便利了他频频出现在媒体的视线之中,大有刻意为自己制造声势。许多当年与柏蕴铭一起创业的老股东,不是被他拉拢了过来,便还是在举棋不定之中。 第380章 晓晓,你在哪儿?(一更) 此时此刻,正陪着柏蕴铭用早餐的李沐慈,在听到媒体对于其他股东意向的各种猜测之后,再也忍无可忍了,她气得一手“叭”地关掉了桌上的广播,狠狠地说道,“恩将仇报!” 柏蕴铭却是安慰她道,“没事,柏原的事情交给展鹏处理便是。” 李沐慈的眸光中不由地泛起一抹思考,随即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着道,“我仅持的那点股权全都给了晓晓,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和黄勇先在一起吗?如果是……” 后果不堪设想。 柏蕴铭的目光却是更加地笃定,“我们对展鹏要有信心,柏原毕竟也是原生的心血。” 李沐慈哀哀地叹了一气。 是啊,柏原也是原生的心血,柏原的今天更是原生用性命换来的。 正想着,手机却是响了。 李沐慈从包里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时,肩头不禁一颤让她倏地松了手,手机滑落到地上的声响惹来了柏蕴铭的注目与心疼,“怎么了?谁的电话?” 铃声还在孜孜不倦地发出动人的音乐,搅得李沐慈的心绪一团糟糕,她捡起地上的手机,然后她忧心忡忡地望向丈夫道,“是——晓晓!” 柏蕴铭一愣,心里徒然浮起的思念与讶异,让他很快地摆手示意,“快接呀。” “喂——”她的声音略有些发颤,眸光中泛起一丝波动。 “妈妈。” 终于,她又听到了那道甜甜的声音。这个声音似乎穿透了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让她的灵魂一时出窍,好像她站在房间最远的那个角落里,望着紧张不已的自己正握着手中的手机。 “晓晓,你在哪儿?”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开口问她的同时,也看到了柏蕴铭那满含焦急及期盼的眼神。 “我?我啊,在那家西餐厅附近。” “你、说什么?”她陡然拔高了声音问她道,让柏蕴铭的心里一个咯噔,更是伸长了脖子看着她。 电话被倏地挂断。 柏蕴铭问她道,“晓晓、晓晓她说了什么?” 李沐慈努力保持镇定,硬生生从自己有些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却将她的恐惧深深地藏在紧咬的牙关后面。 她走近病床上的他,然后以最平常的语气说道,“没,没说什么,就是说在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茶餐厅里吃早饭,要我过去一趟。” “哦。”他目光怔了怔,可还是如释负重地应了一声。 “蕴铭,那我先过去了。” 他却忽然有些不放心,脱口而出地唤住她,“沐慈!” “怎么了?” “告诉晓晓,我们还是爱着她的,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 李沐慈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她深深地看向自己的丈夫,然后握紧他手道,“是的,你大可放心。我会告诉她,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爱她,一如既往地爱她。因为这二十多年的感情、还有这二十多年她带给我们的欢乐、希望,是不会因为她是姜荷的女儿而消失的。” 第381章 她本能地抵制着这种“诱惑” 虽然,许幸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自己,柏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可是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却总会因为它的任何消息而牵动。 早晨的财经新闻刚播完,许幸然便有些烦燥地伸手关了车里的广播。 车厢内恢复一片安静。 梁展鹏大手掌控着方向盘,目光盯着眼前的路况,却是开口说无关紧要的事,“我让云僧已经订好了机票,后天晚上我们飞纽约,给你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怎么样?” 许幸然心里涌上一股甜蜜,可很快却又被接踵而来的忧虑所淹没。后天是她二十三岁的生日,好巧不巧也正是柏原股东大会召开的日子。 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难道她身边的男人是做好了拱手相让的准备吗? 那柏家怎么办?李沐慈怎么办?还有柏晓…… “然然?”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他忽就侧过脸来瞄了她一眼。 她立刻收回失神的心智,却还是有些语无伦次,“那……餐厅怎么办啊?” 梁展鹏心里一怔,嘴角却是微勾,“你放心,王云僧会帮忙打理。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不回来,只是去那里给你过个生日,顺便见一下我的养父养母,还有史密斯,他对你很有兴趣,我想你们应该要见一次面。然后我们再去夏威夷渡个蜜月。反正到时候你自己看,如果你习惯那边的生活,那我们便在那里定居下来,你继续学习我继续打理那边的产业,如果你不习惯那我们还是回s市,就一起开餐馆啦,呵呵。” 许幸然干干笑了两下,还是不放心道,“那……柏原……?” “然然,怎么对你老公一定信心都没有?”梁展鹏嘴角微勾,一丝与生而来的自信在眸底划过。 许幸然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而他却始终注视着前方,那张雕刻分明的侧脸上让她始终解读不出来任何信息。 白色路虎拐了一个弯,便行至西餐厅门前,许幸然解开安全带,刚准备要下车,便被男人抢先一步扣住按在车椅上。 “你干什么啊?”许幸然略有些羞涩地望了望车窗外,局促不安地舔舔嘴唇问向他。 “还记得我们离开外婆家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或许是车厢里太安静,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现在距离过于亲密,让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诱人,仿佛带着某着特殊的磁性。 她本能地抵制着这种“诱惑”,眼帘一拉,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然然,乖!”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大手抚上她的脸庞,“记住,任何时候你都是我老婆。” “你啰不啰嗦。”她娇嗔道,心头一扫刚才的阴霾。 他轻笑,然后低头吻上她的唇瓣,轻轻啃咬,逗得许幸然面红耳赤心惊肉跳,一双小手不停地推拒着他的热情。 好半天,他才放开她。 下了车,她站在原地目送,直到低低的引擎轰鸣声伴随着尾灯的光亮消失在那街边的拐角处。 第382章 装在这信封里面的又会是什么“秘密 和他一同离开这里,是不是便可以对所有的过往说一声再见? 许幸然不禁微微一笑。 转身推开西餐厅的大门,迎面却是“呯”地撞上一个人,挎在身上的包掉落了下来。 她想为她的冒失道歉,刚想着开口道歉,那人却是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只在她的眼眸中留下一个削瘦的背影。 “serena你没事吧!”阿may疾步跑来,替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包,顺手还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到了她的手上。 “这是什么?”许幸然拧着眉问向她,悄悄地藏匿着自己没来由的不安。 “就是刚刚那个人留下来的,说是让我交给你。”阿may嘟嘟嘴道。 刚刚那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许幸然感到心脏漏跳了一下,她手里紧紧捏着那白色信封,下意识地再次望向那道离去的背影,可却早已消失怠尽。 许幸然向阿may道了声谢,便挪步到一靠窗的座位上,她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现在是清晨,诺大的餐厅里空空落落的,没有一个客人。余下的服务生,也都各自在忙碌。 她抿了抿嘴,将白色的信封摊放在桌上,伸手触摸信封的边缘,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是跟着有些发颤,那种她熟悉的紧张感觉蓦地又爬上了心头。 记得不久之前,她也收到过一个白色的信封,是黄勇先送给她的一份特殊的“见面礼”。 那么,这次装在这信封里面的又会是什么“秘密”? 想来必有蹊跷,可这答案无非也就藏在了这个信封里。 足足思考了十来分钟,许幸然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动手打开了它—— 果不其然又是一张照片! 只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并不是照片,而是……从妈妈的那一本剪贴簿上撕下来的“照片”! 许幸然望着这张“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内心里惊恐的阴影慢慢地扩大——原来,真得是! 包里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扰乱了她纷乱又惊惶的内心,她匆匆取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喂——”许幸然很快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急促有些发颤。 很快传来对方的声音,甜腻的像是化开的冰激凌,“幸然。” “柏晓?”她惊愣,嚯地站了起来,心中泛起警觉,让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信封是她送来的吗?可刚才撞着的人分明像是一个男子啊! 难道是她差人送来的? 如果是,那么她应该就在这附近,否则她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算计好她拆开这个信封的时机? 柏晓在那一端轻笑,更是揄掫她道,“怎么,听到老同学的声音,就这么让你紧张?” 电话中能隐约听到马路上的喧闹声。 “你……你……在哪儿呀?”许幸然竭立压下心头的慌乱,尽量将语气放轻松与平缓。 “我还以为……”柏晓微妙地顿了顿,“你想问我你现在手里的这张照片是打哪儿来的呢?” 许幸然站在原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去见过我妈妈?” 第383章 看来梁展鹏他很会唬着你(四更) “妈妈?你说得是哪个妈妈?”电话里柏晓的口气显得有些轻飘飘的。 许幸然一愣,可明明在这一刹那,一个模糊的甚至是有些荒唐的念头从她的脑海之中极快地一闪而过。 让她想伸手去抓,可却抓不到。 只是听到柏晓再一次低笑起来的声音,“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觉得这张照片很有意思吗?曾经柏原的创始人之一,柏蕴铭的铁血宰相。” 许幸然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轻浅,心跟着一上一下地浮动,却又是用着她所熟悉的一字一句伪装着她的固执而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果然一直是你的强项,我怎么就忘了呢。” 许幸然愣了愣,半拍才让自己反应过来,“柏晓,你爸爸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柏晓像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忽然令许幸然有一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惊悚与恐惧,恍惚间就让许幸然忆起了自己妈妈,恍如噩梦惊醒一般,她心里咯噔咯噔上下跳动着,更加觉得胸口有些闷。 “许幸然,看来梁展鹏他很会唬着你——啊——!” 电话那一端突然传来柏晓尖锐的叫声,像是出了什么意外,许幸然握着手机的手里不禁一颤,她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柏晓!柏晓?” 可是耳边却是寂静一片,让她只听到了自己的心“咚——”地一声沉闷地在原地弹跳。 下一刻,像是突然地反应过来似的,她迅速地冲出了西餐厅。 站在马路上,她握着手机,不停地张望着,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映入她的眼眸之中。 是——柏晓!她认出了她,那是她的背影。 她好好的,而且就在那对面的马路上! 许幸然有瞬间的犹豫,可还是抵不住心头的那份冲动,让她挪动了脚步往前走去。 此时正是上班高峰的时间,人行道上川流不息的行人,马路上的车辆不时地从她的身边飞速掠过。太阳半悬在天空上,斜射下来的光茫反射在来往车辆的身上,竟是有些刺眼。 她小心地穿梭在车流的缝隙之中,可只是一不留心,那道背影便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空气中,电光火石般地窜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人来人往,忽然感觉到自己心跳莫名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怎么了?她轻轻地问自己。 或许是路边的行人、路上的车辆,它们发出各种难以忍受的噪音,在一阵阵地冲击在她惶惶不安的心口,是这样吗?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后她清楚地听到自己了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耳后传来“突突突”的脉搏声。 她忽然想起那张薄如蝉翼的纸片上关于那个遗传心脏病的最后一点说明—— 遗传给下一代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一旦遗传便是百分之一百的发病率。 还有,妈妈临终前的那一句话,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 第384章 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一更)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倏地睁开了双眼。 霎那间仿佛如梦初醒一般。 眼前,路上的行人无不惊恐地看着她,身后,却是传来一道焦急又心痛的声音——幸然!幸然! 有人在叫她,可那声音怎么听着像是李沐慈的?这……究竟是怎么了!?还是她听错了?难道是幻觉? 她侧过身,想要追寻着那道声音辩清究竟是谁。 只是,在那个极为漫长的刹那间,她忽地便是愣住了。她看到了一辆车横冲直撞地朝着她飞奔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睛,双脚像是被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使她动弹不得。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人是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来的。 可她清楚地看到了有一个身影从路边纵身一跃,矫健地窜上车顶,那个人是阿正,他趴在车厢上,徒手敲击着车窗玻璃,企图改变车厢内司机的行驶路线。 而当车身即将撞上她的时候,肩上突然有一股力量将她箍住,她知道那是另外一个保护她的人,她的大脑早就空白一片,然后本能地随着那道力量滚落到了街边。 “幸然!我的孩子!”李沐慈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咚——许幸然的头还是嗑在了路牙上,迷蒙之间,她似乎又一次听到了李沐慈惊恐且带着哭腔的声音。 “啊!晓晓!!晓晓!!”——只是那道凄厉的声音,再一次淹没在了刺耳又剧烈的冲撞声之中。 许幸然努力支起自己的身体的同时,看到那辆失控的车子已硬生生地冲撞进了路边的店里。店两旁的行人纷纷如同惊弓的鸟儿逃窜开来。 整条马路上,顿时凄惨地交织着行人的哭叫声、惊恐声。 攀爬在车顶上的阿正似乎受了伤,有鲜血从他的头颅上汩汩冒出来,而车厢里的司机因为冲撞的惯性被卡在了车厢里。 最惨烈的莫过于,车子还是在混乱之中撞上了路人。 阳光下,触目惊心的鲜血像一条条小溪流似地徐徐蔓延至整个路面,渐渐地流淌至许幸然的脚边。 顺着鲜血逆流的方向望去,那被轧在车轮底下的身躯早已血肉模糊,而柏晓的张脸却在车轮的那一边,她笑望着她,或是说,笑望着她及她身后的李沐慈。 劫后余生的许幸然惊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眼睁睁地看着柏晓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去。 伴随着胃里的阵阵抽搐,许幸然的身体止不住地发着颤,让她忘了此时的她正被李沐慈紧紧地搂着。 浓烈的血腥味渐渐扩散至空气中,稀释了盘旋在她周围的空气,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似的,而她依然望着车轮底下的柏晓,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仿佛停止了,她的心脏像被绳索勒着,紧紧的,让她的全身因为缺氧而开始变得发麻。 四周喧嚣的声音再渐渐地离她远去,而眼前的影像终于开始变得模糊,然后是—— 第385章 哪怕他深知势在必得(二更) 一片黑暗。 倏地,她倒在了李沐慈的怀里,失去了任何知觉。 远处,警车、救护车的声音正从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寸一寸地逼近事发地点;身边,一李沐慈的呼唤,一声又一声,悲天怆地。 可是,她早已看不见,再也听不到。 * 柏原地产集团的会议室里。 梁展鹏正和他一手组建的管理层团队成员,紧张地商讨着各种对策。柏原即将召开股东大会,董事局成员的改选,事关柏原的未来。他手上虽然有他的筹码,有胜算的概率,可是毕竟事关重大,而他处事的风格也决定了他决不可以掉以轻心,哪怕他深知势在必得。 且,从一开始便是。 “据目前的统计,黄勇先个人已持近30%的股权,再加上他近期频繁地造访那些老股东,许诺他身后有不凡的海外资金链,估计不少老股东都已经将目光转向至他。”其中一个高层管理说道。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似乎默契地在这个点上保持了缄默,他们在等候梁展鹏的意见。 男人思忖片刻,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刚想要开口,只是忽地“咣啷”一声,水杯便从掌心滑落,打碎了他心中的一番筹谋。 梁展鹏心里微震,脸上竟是一闪而过从来没有的不安。 这是怎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在这个时刻,会议室的大门被他的秘书王云僧倏地推开,似是少了平时的那份礼貌与周到。 王云僧的脚步显得匆匆又沉重,他走近梁展鹏的身边,低下头,只是说了几句。 梁展鹏赫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瞬间僵直得如同一块铁板。几秒钟以后,他的肩头轻轻地抖颤,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一桌子上坐着的那些意气风发的、有些是他来到柏原之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骨干们,他竟是喘了几口,像是在安抚他内心的震惊与骇然,紧接着,他刻意地让自己保持了镇定,简短地说道,“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离开一下,接下来的工作我全权交给云僧处理。” 还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他便不顾所有人的愕然目光直接奔出了会议室。 几乎是以奔跑的速度,匆匆地赶到电梯口,他重重地按了下楼的键,可电梯似乎却在这个时候像是故意逗弄着他焦燥的情绪,迟迟地卡在了楼下,就是不肯上来。 他不耐地松了松领带,呼吸开始加促。 “梁总,下午建成银行的副行长要过来与你……”说话的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子,大波浪的鬈发垂在腰后,显得妩媚动人。此刻的她正抱着一团文件略带着些气喘跟他说着话,显然她是刚刚才赶到他的身边。 梁展鹏有些不悦地扫了她一眼,他只觉得有些脸熟,可却不记得她是谁,“麻烦你替我取消。” 女孩子见他的神情凝重,不由担心地道,“梁总,您怎么了?” 红色的电梯数字终于显示又上了一层,然后却又卡着不动了。 第386章 是您太太出事了?(三更) 梁展鹏并不想说话,只是用力地呼吸着以调整自己心头万分的怕恐,额头上的青筋也一跳一跳的。 女孩子见他这样,心里颇有些失落,凝着他手上的那枚婚戒失神,压制着心头的紧张,小声地兀自猜道,“是您太太出事了?” 梁展鹏心里一怔,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她,女孩子只觉得这道目光凌厉地像一把冰刀,令她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便看到他的脸色忽然有些狰狞,厉喝的声音接踵而至,“你听着,她不会有事!” 女孩子吓得一哆嗦,抱在手里的一团文件倏地掉落在了地上。 此时的她从来没有见过梁展鹏会发这么大的火。 “抱歉!”很快,他为他的失态道歉,然后再也等不及电梯的到来,风一般地从旁边的安全通道上下了楼。 女孩子愣愣地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一行热泪竟是掉了下来。 她知道她的眼泪并不是为了他刚才冲着她的怒不可遏,而是—— 她那么努力拼命地工作,好不容易从行政处的一个普通助理升迁到总裁办的助理办公室里工作,她好不容易地可以让自己出现在这个男人的眼睛里。 而他,却自始至终地没有认出她。 那一天,在熊熊大火之中,她被一群突如其来的农民工挟持成了人质,而他却是舍身救了她。 * 市东医院抢救室外。 李沐慈失魂落魄般地坐在椅子上,她脸部上的肌肉仍旧微微地发着颤,漆黑的双瞳上蒙上一层灰色。 安静的走廊里,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她才慢慢地将目光转了过来,透过泪雾她看清了来人,先是怔了一怔,可不知怎么的,这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紧接着便是流淌了下来。 梁展鹏大踏步双前,瞅了一眼墙上刺目的红色大字——“急救中”,他的心一时被这几个字割裂开来,疼痛变成了麻木,他身子一晃,倏地闭上了眼睛,“她……” 他的脸色看上去沉痛又铁青,嗓音听上去更是干涩暗哑,这样的他是李沐慈从来没见过的,她只觉得强撑在胸口的那一点最后的气力仿佛一瞬间被抽了去,让她感到无力,甚至是绝望。 两人并排而座。他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等待,是目前他们目前唯一能做得事。 半晌,李沐慈才终于喃喃着开口,“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她为什么就不肯听我跟她说,她还是我的女儿啊!我和蕴铭还是会把她当成我们的女儿来疼的啊!” 说到这儿,李沐慈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似的,任凭着眼泪如泉涌一般流淌在脸庞上,她呜咽着又低低呢喃着,“她怎么可以这样,她猜着幸然会得这个病,她宁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幸然拉下去?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终于失控,将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哀哀的嚎哭声响彻在长长的走廊内。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第387章 我是她妈妈!我有权知道!(四更) 大门被打开,程立晖第一个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william。 “怎么样?”李沐慈上前拉住那个她多年以来的好友焦灼地问道,心口的那些担心、害怕、悔恨化成无数滚滚的浓浆,此刻终于可以喷薄而出。 程立晖摘下口罩,意外的目光扫了一眼李沐慈,心头存着的疑惑让他一时有些顾忌—— 他一早上赶到医院上班,并不知道金融区发生的车祸,救护车一到他便被通知进了抢救室。 而这个突然被送进抢救室的女孩子,因为目击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若不是william以独立国际医生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告诉他她具体的情况,也许他还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来对她的病情进行分析。 直到抢救结束,他才恍惚着怎么会有这般的巧合,这个女孩子竟然患上了和柏蕴铭一模一样的遗传心脏病。 而且更匪夷所思的事,他刚从抢救室出来,李沐慈竟然出现在这儿,还如此关心她? 他只知道柏晓非她所生,可却不知他今天抢救的这个女孩与李沐慈的关系。 “说!”梁展鹏的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他的沉声将程立晖从万千思绪中脱离出来。 站在一边的william叹了一气道,“下一次就不会那么走运了。” 一句话,终于让梁展鹏长长地舒了一气,紧悬在喉咙的心终于如石头一般落到了地上。 “幸然她、她没事?”李沐慈有气无力地问道,眼眶里充盈着激动的泪水。 “沐慈,那女孩子是……”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立晖,今天谢谢你!”李沐慈拉过他的手,眼底透露出由衷的情愫。 正说着,许幸然被护士们推了出来。她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显然还没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李沐慈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在她的耳边呼唤着,“幸然、幸然!” 梁展鹏却是面无表情地望向william,似乎是在努力掩藏着自己内心的惶恐,“她什么时候会醒?” william看向他道,“一两天之内吧。alford,老实说这次情况较上一次严重且棘手得多,还有……” “还有什么?” 李沐慈倏地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住william。 程立晖见她这样,赶忙扶着她站了起来,然后示意护士先推许幸然进病房。 william有些不信任地看了一眼李沐慈。 早在前几次梁展鹏将许幸然身上的发丝交给他做dna检验的时候,他对她是柏蕴铭的亲生女儿这个事实便已确认无误,只是李沐慈……他一时被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弄得有些糊涂了。 李沐慈紧紧地皱着眉头,神情开始变得惶恐,“说!她还有什么问题?” 程立晖与william对视一秒,都觉得有些尴尬也有些为难。 “我是她妈妈,我有权知道!梁展鹏,你告诉给他们听,我是她妈妈!我有权知道!”李沐慈几乎不顾一切地吼了起来,嗓音尖锐又带着怒气。 第388章 她——怀孕了(一更) 站在她面前的两位资历深厚的医生彻底惊呆,还是william最先反应了过来,一脸疑惑地望向梁展鹏。 梁展鹏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似是回答了写在william脸上的所有疑问。 “这……沐慈,难道她是……”程立晖傻眼了。当年,他只知道李沐慈千辛万苦怀上的孩子,死于了胎中,他替柏蕴铭一同守护这个秘密,可怎么突然之间,这个他刚刚从死神手上救下来的女孩子便就成了李沐慈的女儿了? “立晖,我说了,这事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幸然她、她……我女儿她到底怎么了?” “呃……”程立晖不知所措地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william轻轻叹了一气,然后冷静说道,“还是我来说吧。许小姐她刚刚因为受了强烈的刺激而差点丧命,幸好抢救及时才幸免一难,我们在抢救过程中,本来想在她的体内开始注入防基因进一步突变的药物,可意外地发现,她——怀孕了。” “怀孕?” 这两个字,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奔窜了出来! 梁展鹏只觉得全身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痛楚瞬间席卷全身。 “什么!?”耳边再次传来李沐慈尖锐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怒不可遏! 这样的意外震惊的岂止是他! 一时之间,李沐慈张大了眼睛,呼吸加促。她无法说服自己去消化她所听到的任何一个字眼,宛如那天晚上william言之凿凿地向她昭告柏蕴铭得得是那可怕的遗传性心脏病一般。 足足过了几秒钟,她才渐渐把目光重新落回到程立晖的身上,直到她看到程立晖冲着她点了点头,她才醒悟过来,有气无力地对自己说,“怀孕!?” 她的眉头下意识地蹙得深刻,手掌更是不停地攥紧,眼底的愤怒如炸弹般瞬间点燃。然后猝不及防地挥舞起拳头掷向身旁的梁展鹏,“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让她怀孕!?你明知道她有这个病!!你这个混蛋!梁展鹏,你安得什么心!!” 拳头如雨点般砸向还处在不知是兴奋或是激动或是震惊或是害怕或是内疚的梁展鹏身上,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他才稳稳地抓住李沐慈的双手,然后蓦地拥抱住她欣喜道,“然然她怀孕了,我……我要做爸爸了。” 李沐慈身体一僵,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硬是吓了一跳,眸子里的愤怒渐次隐退。 “听着,我要当爸爸了。那是我和然然的孩子!”他低沉的嗓音或许是因为激动而透着隐隐的颤动。 “梁展鹏,你是不是疯了!你、你怎么可以让她怀上孩子!你就不怕……?”李沐慈呆呆地问他。 眼泪再一次决堤般地落下。 良久他才开口,“怕,我当然也怕。可我更害怕她会离开我。你明白吗?” “我……”李沐慈陡然一怔,双目直直地锁住眼前的这个男人,似是在这恍然之中发现了什么,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389章 你这个丈母娘貌似更难搞定啊!(二 梁展鹏渐渐地松开了紧攥着她的手。 这时,两个警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到抢救室的大门已经敞开,便咳了咳嗓子,开口对李沐慈说道,“柏太太,我很抱歉地通知你,柏小姐、包括她腹中的胎儿经过我们的法医鉴定,均已确认在刚才的意外中当场死亡。所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尽快前往停尸间认领尸体,另外其它相关事项会有我们其他的工作人员告知。” 李沐慈的眼泪漱漱而下,她只是一瞬不瞬地凝着梁展鹏看,好像还沉浸在对他的愤怒、不解、疑惑、甚至有一丝豁然的情绪之中。 梁展鹏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冷静地问向刚才的那个警察,“肇事司机可有询问过?” 警察面色微怔,然后答道,“肇事司机目前还处在昏迷之中,等他清醒之后,我们会依法对他进行审查。” “我想应该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梁展鹏面色冷凝地说道。 “是。”警察颔首表示同意他的说辞,“根据多名目击证人的口供,确实足以证明肇事司机是蓄意制造了此次车祸,只是我们并不清楚他的动机。” 见梁展鹏没再说话了,警察颇有些为难地再次看向李沐慈,“柏太太?” 李沐慈这时才从复杂的心绪之中脱身而出,她含着热泪朝着那位警察无力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去。” 可在她的抬腿离开之际,却还是转过了身,冲着梁展鹏放下狠话,“梁展鹏,你给我听清楚了,你和我、我女儿的事情,我还没准呢!别以为然然怀了你的孩子,你就——” 话至此,李沐慈竟是口舌打结,只能愤愤地朝梁展鹏瞪了一眼,拂手而去。 李沐慈跟随两位警察走了之后,william终于舒了长长地一气,然后他像个老朋友似地拍了拍梁展鹏的肩头,摸了摸鼻子调侃而道,“我听chris说,许小姐可是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的,可依现在的情形来看,你这个丈母娘貌似更难搞定啊!” 闻言,梁展鹏无不自嘲地一笑。 余下程立晖,对他们俩之间的戏言颇有些不满地清了清嗓子。 * 夜色悄悄地爬上窗台,诺大的病房里显得尤为的安静。 许幸然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裹在宽大的病服里的她显得乖巧又娇小。她的呼吸平稳又缓和,长长的睫毛落下两道扇形的影子,像极了熟睡中的小婴儿。 这样的她,让梁展鹏看得一时有些着迷,思绪更是不知不觉在现实与过往之中来来回回的摇摆着。 二十多年前的那一个夜晚,他站在那张小小的婴儿床前,定定地看着这张沉睡着的小脸。 一旁的妈妈说,“这个小孩子长大以后一定很漂亮。” 他记得他问,“妈咪,这个小宝宝她生了什么病,你要把她带回家来?” 妈妈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在她的眼底里有一闪而过的迟疑,可终究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390章 晓晓她走了(三更) “妈咪,你看,小baby的左耳朵上有一个小洞眼。是那婆婆常说的那种聪明洞吗?” “飞儿真是大了,观察力越来越强了。”妈妈蹲下身子温柔地凝着他说,而他也清晰地看到了母亲眼中那隐隐的光。 往事历历在眼前,梁展鹏的嘴角微微地向上一勾,他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抚上那枚他亲自为她戴上的如米粒般大的钻石耳钻,然后低下头,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对于她即将到来的清醒,他既期待可又害怕。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只为了希望自己将是第一个与她分享他们有了爱的结晶这份喜悦的人。 可他又有些担心甚至是害怕,在她清醒之后,会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的直觉告诉他,聪明如她或许早已经在怀疑着一切,只是柏晓孤注一掷的刺激验证了她所有的猜测。 他的唇畔扫过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纹。 他该如何是好? 一段婚姻可以说走就走,更何况还如此的短暂。可一个孩子的到来,却意味从此不再那么简单了。 或许他能想到的唯一抓住她的便是他们的这个孩子。 这……俨然和柏蕴铭当年想留住李沐慈的方式如出一辙——死守一个秘密,这好似一个巨大的讽刺,循环在了她的人生里。 爱,果真会让人变得自私自利,且无药可救。 而这一刻,或许能明白过来的人还不止有他。 李沐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她深爱的丈夫身边。 夜色浓郁,床塌上的人见她的眼里有薄薄的泪意,便忧心重重地问向她,“见到了?” 李沐慈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深深地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蕴铭,晓晓她走了。” 柏蕴铭的瞳孔禁不住地一颤,“什么叫她走了?她去哪儿了?” “她……”李沐慈抬起泪眼,望向柏蕴铭。 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似的,柏蕴铭惊骇地看向她,心不由得一哆嗦,,“她……到底怎么了?” “她去找了幸然。然后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车祸,她……我看到她自己冲了过去。”李沐慈说到这儿,终于是忍不住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声音在她的掌心里艰难地硬塞着,“这个孩子,我养了她二十多年,直到最近这段日子,我觉得我才真正地了解了她。她怎么可以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为什么就不能听我说一说?” “晓晓……”柏蕴铭的心脏涌起一阵猝不及防的闷痛。 “蕴铭,我真得好怕也好恨,她竟然想到用了这样方式去试探幸然的病情。” 一想到许幸然会因此而丧命,一想到她同时会失去两个孩子,李沐慈的心就像是被万根芒针扎过似得疼痛不堪。 “沐慈……”柏蕴铭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一种快要窒息的感受让他的胸腔内满是酸楚。 “还好,幸然她……被抢救了过来,否则我……老天啊,我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女儿啊。” 第391章 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吗?(四更) 柏蕴铭微微喘着气,以平复自己的心绪。 两人抱头痛哭。或许在未来的日子,他们要相互携持,然后花上好长好长的时间,从失去一个女儿痛苦之中解脱出来。 只是良久过后,李沐慈又继续开口说道,“知道吗?然然她怀孕了。” “什、什么……?”柏蕴铭望向她,吃惊地喃了一句。 李沐慈点了点头重复道,“她怀孕了。” “那……展鹏他?”柏蕴铭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复杂。二十多年前的那份矛盾、迟疑的心绪再次让他胆寒。 “展鹏他很开心。”李沐慈抽泣着告诉给他,“他说然然一直很想要一个孩子,这样他们就可以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那是她的梦寐以求的事。所以,蕴铭,我现在似乎终于能明白了一些,你当初为什么会这般做了。蕴铭,请你原谅我之前的不可理喻与过分执着。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不不,沐慈,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 “晓晓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至于幸然,蕴铭,或许你说得对,就让这孩子随了梁展鹏他去,而我远远地看着她就是了。” 或许,放弃她是成全她幸福的唯一砝码。 想到这里,泪水便沿着眼眶徐徐落下,脸上的绝望与苍凉几乎让人窒息。 “沐慈……” 心,已悲恸欲碎。 只是为了爱,不得已地坚持着。 * 许幸然再度醒来的时候,早已记不起来今朝何昔。 只是觉得整个房间有些昏暗,还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清瘦了许多,让他原本英俊的五官更加显得锋利。 “我……”她开口,才发现嘴巴里满是苦涩,下意识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梁展鹏立刻扶着她坐了起来,然后端来水杯,递到她的嘴边,“你终于醒了,然然。” 她吸了两口,温暖的液体流淌进自己的身体里,顿时充满了暖意,“我……我这次睡了几天?” “三天。” “三天?”许幸然的脑袋中有片刻的失神,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仍旧是之前的那个病房,心中的不安感隐隐地涌上来。 男人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好你现在醒了,否则明天的柏原股东大会我只能要推迟举行了。” 许幸然脸上立刻浮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吗?” “是的。”梁展鹏答道,眉宇间的倦意很淡很淡。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那天……”许幸然倏地闭上了眼睛,昏迷前的一幕幕猛地撞进她的脑子里,不断地闪回着,直到她看到了柏晓。 她就被压在那车轮底下,她凄婉哀怨的笑容朝着她似是挑衅般地绽放着,然后慢慢地在她的嘴角边消失。 鲜血,像是弯弯曲曲的小指头,不停地伸向她。 蓦地,一股恶心泛上心头,许幸然猝不及防地干呕了几声。 直到她睁开了眼睛,才暂时止住了那阵莫名袭来的强烈眩晕,很快一丝疑惑立刻爬上心间,“我这是怎么了?” 第392章 妈妈是对的(一更) 梁展鹏赶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目光隐了隐,淡淡的笑意很快却是溢出眼底,“然然,你怀孕了。” “啊?”许幸然愣怔了一下,惊张了嘴巴。 梁展鹏细心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反应,只有震惊没有喜悦,一丝失望淡淡地掠过心头心里,可却还是展露出他一贯的笑容道,“医生说,有一个月了。” 听到他这般说,许幸然的心更是跳得扑通扑通,她舔了舔嘴唇,小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纤细的手指像是有感应似的随意体内的那个小生命而轻轻颤抖着。 “刚才是不是觉得恶心了?”他问她道,却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一切。 许幸然点点头,神情多少有些恍惚。 他望着她那一双乌沉的眼睛道,“那是正常现象。” “哦。”她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目光开始变得浮浮沉沉的,仿佛失去了任何焦点。 “你不开心?”他的眉峰微微挑了一下,低声问道。 “没有。”她故意避开他的视线,勉强地笑了一下道,“我、我很开心。” “我也是。” “那……医生他还有说了什么吗?”她低着头小心地问他道,分明是带了几分忐忑。 “有。” 许幸然神色很快有了一些另外的变化,继而抬起头看向男人,竟是有些心虚,还有些犹豫,甚至希望是侥幸,“什么?” “他说……”他的胸口浮起一种凌迟般的隐痛,让他不由地停顿了下来。 许幸然全身一颤,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等待某种宣判似得煎熬,然后死死地咬住了唇。 “医生说你的……心脏有些问题。”他决定不再隐瞒,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凝满了深深的痛楚。 姜荷留给许幸然的那只小箱子里,他找到了那一页记载病情的纸片,如果那是一种暗示,那么柏晓所做的一切,就是一种赤裸裸地挑畔。 听到他这般的说辞,许幸然心中顿时窒息般的难受,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对他此刻如此坦诚或许是有些意外,或许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脏真的出了问题,她的眼里一时起了泪雾。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替你诊治。”见她这般反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上的发丝,低低的嗓音落在了她的耳畔。 许幸然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心情复杂地不敢直视眼前的男人,半晌,她才鼓起勇气问他道,“是什么问题?” “是一种由dna突变而引起的心脏病,医学上把它统称为艾氏萨姆症候群。”他的语调极为的平静,好像她所得的病只是一场普通的流感而已。 可对许幸然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仅管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心脏确实会有那么一点问题,可她从来不敢大胆地将它与那个——相关联起来。 可现在,梁展鹏清清楚楚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她得了艾氏萨姆症候群,是和柏蕴铭一模一样的一种心脏病。 那么,妈妈是对的。 第393章 这个病会对孩子有影响吗?(二更) 她至始至终从来都没有骗过她!妈妈最后的那一句遗言是——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 那么,在她知晓了她的病情之后,是不是这个答案也最终揭开了她的迷底——她、许幸然真得是柏蕴铭的亲身女儿!? 然而,妈妈却从来没有善待过她,这是为什么? 然而,柏蕴铭明知道她是他的亲骨肉,可却并不想与她相认,这又是为什么? 然而,李沐慈在柏蕴铭死后,她对她的态度反而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她昏迷的那一刻,分明记得她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的耳畔是李沐慈的声音,幸然、幸然,一声又一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然。”梁展鹏见她有些出神,轻轻唤她的名字,双手更是用力地握住她的胳膊,“看着我。” 许幸然颤动着双唇凝向眼前的男人,眸光隐隐闪动着,心里的百转千回教她一时之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刚刚说过,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替你诊治,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生命上的危险。还有,别忘了我们明天晚上十点的飞机飞纽约,我们说好了要过生日,要去夏威夷度蜜月,还有见我的养父养母。不管柏原这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总之,我们一直会在一起。然后,等我们的宝宝平安出生之后,我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做心脏移植的手术。所以,你、还有我们的宝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却是慢慢地说道。 纽约!?生日?他们要去度蜜月!还要做心脏移植手术?手术会成功吗?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还是,将一切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许幸然的眉心皱了皱,有些被动地点了点头。她的小手攀上他的衣袖,一时抓得有些紧,好像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是她唯一可以救生的浮木。 梁展鹏心里松动了几分,却不在脸上表露一丝一毫出来。 “那……这个病会对孩子有影响吗?”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有些踟蹰。 “你是指坐飞机吗?我咨询过医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她欲言又止,垂下了头,似乎这个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梁展鹏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疑惑,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动容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轻柔地落下嗓音,却是带着残酷的事实,“会有百分之五十的遗传概率。” 百分之五十的遗传概率?! 她窝进他的怀里,密密麻麻的心思再一次像蚂蚁一般爬上她的心头。 是啊,百分之五十的遗传概率。 这样说来,在妈妈怀上她的时候,也已经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即她也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遗传到这个可怕的心脏病。 而妈妈还是一意孤行地将她生下了,她是她用来博取与挽回柏蕴铭的最佳工具。 第394章 我有偷听到过梁总和医生的谈话(四 出门的时候,梁展鹏还是不放心地回过来头,望向坐在床上,垂着脑袋呆若木鸡的许幸然道,“要不下午我让崔小姐来陪陪你?” 这个提议让许幸然禁不住地微愕,她抬起头来,一瞬间掉进他的悠沉的目光中,然后还没等他再次开口便是点了点头。 ~~~~ 崔真赶到病房的时候,已将近中午。 病房里的窗帘被拉开了,城市的光亮照落进来,显得澄静通透。 许幸然早已下了床,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衫,她将马尾扎得高高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精神,然后她看着崔真推开了病房的门,走到了她的面前。 “幸然,你还好吧?”崔真问她道,想起许幸然前后两次都因突然昏迷而被送进医院,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许幸然却是冲着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嗯,今天感觉还不错。” “梁总他让我过来陪陪你。”崔真见她的精神状况确实要比前些天好,目光顿时亮了亮然后如实说道。 “嗯。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吧?”许幸然舔了舔唇,问她道。 明天就是柏原的股东大会,作为财经媒体人的崔真,现在应该站在第一线上才是。 崔真立刻明白她指得是什么,赶忙摆手摇头道,“没影响!没影响。柏原董事局股东改选这种大新闻,哪轮得到我这种虾兵小将去现场啊!再说了,这次主编给我的工作是跟着另一条柏原二十多年前的泥石流案,可现在貌似有极大的阻力,似乎被人压着呢,所以我现在啊闲着也是闲着!” 二十多年前的泥石流案?许幸然的心微微一震,可面上挂得依旧是浅浅的笑。 崔真坐到她的身边,“幸然,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什么?”许幸然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床头柜上那几支粉色的拂朗花上。 崔真回答得有些怯怯,“上一次你昏迷的时候,我有偷听到过梁总和医生的谈话,只是云僧他非让我不要告诉你,他说梁总会……” “没事,大家都有难处嘛。换我,或许也不会。”许幸然截断她的话,可也似乎意有所指。 “你不怪我?” “不会。”许幸然回答道,眉间尽是柔和。 “幸然,你别灰心啊,这个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控制好情绪,就不会有事情。”崔真眨了眨眼,一扫刚才心中的担忧与谨慎,又张口而道,“还有柏晓的事,我觉得它就是一个意外,你真得不要太在意。” “柏晓……”许幸然眉心一皱,忽然一股恶心的感觉又油然而生。 “呸,看我说什么呢,呸呸呸!”崔真恨不得想扇自己嘴巴了。 “她……她妈妈现在一定很难受。”许幸然别过脸,望向窗外的明亮处。 “唉。”崔真叹了口气,“这个怎么说来着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呃……” 崔真正慌乱着说着这种安慰人的措辞时,病房的门被敲了三下。 第395章 梁总他原来还有这一手(一更) 走进来一个护士小姐,端着一个焖烧锅,一脸笑盈盈地对许幸然说道,“许小姐,你瞧你家里人又给你送煲汤来了。这些天啊可把我们整个科室里的人小蛔虫都给勾出来了。这汤水闻着香喷喷的,就知道不是那种小店里买来的,定是用了上好的食材熬上好多些小时才成的。” 家人?许幸然狐疑地瞟了一眼护士小姐手里的焖烧锅。 崔真站了起来,欢喜地从护士小姐的手里接过来,“哎哟,我们梁总真是太有心了。” 护士小姐抿着一脸笑意离开了。 许幸然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梁展鹏做饭的手艺她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她昏睡的几天,他一直陪着她,怎么可能是他?除非是…… 她忽然有些不敢往下去揣测,那天昏迷之前,她记得那个声音,幸然、幸然…… 崔真边打开焖烧锅的锅盖,边止不住地赞赏道,“哇,果然好香。人家都说君子远庖厨,梁总他原来还有这一手,果然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香气很快四溢于整个房间。 “快趁热喝吧!”崔真很快盛了一碗汤递到了许幸然的跟前。 许幸然接过汤碗,低下头,忽然胃里一阵翻搅,她再也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吓得崔真花容失色,“幸然,你怎么了?又是哪里不舒服啊?” 许幸然将汤碗放到一边,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真真,我……梁展鹏他说我怀孕了。” “啊?”崔真惊愕,半天才反应过来,“哇,真得啊?” 许幸然点点头。 崔真一下子笑得合不拢嘴,“幸然,你……恭喜你啊!天哪!” 许幸然低下头,羞涩地一笑。 “怪不得煲这么滋补身体的汤给你喝。那你再恶心,我看也得喝了!你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在吃啊。”崔真便说着,便将汤碗重新递到了许幸然的跟前,兴奋地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你知道吗?我表姐生宝宝之前,她妈妈天天给她煲汤喝,我表姐反应大,真是喝一口吐一口,可为了宝宝还是得天天喝。他们说这样生好宝宝之后,妈妈的奶水才足。真是没有想到,我们梁总连这种事都懂,好厉害!” 许幸然笑得讪讪,重新接过崔真手里的汤碗,尝了一小口,入口的滋味极为的鲜美,可仍将胃里搅得一阵翻腾。她硬着头皮喝掉一小碗,终于双手举投降状,“饶了我吧!” “身在福中不知福。”崔真笑她道,然后不客气地接过她手里的汤碗,自己尝了几口,很快又将焖烧锅里的其余汤汁统统祭奠了自己的五脏庙,最后意犹未尽得舔着嘴唇道,“哇塞,梁总手艺真不错啊!我让我们家云僧也要留心学着一点,等我有了小宝宝,一定让他跟梁总要方子!” 许幸然看着崔真此时一脸憧憬的样子,很快便想起自己当时跟梁展鹏说起有了孩子时的那付模样,定也是这般美好。 第396章 有点想吃酸辣粉(二更) 可惜,她现在的心,再也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她伸手抚了抚小腹,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梁展鹏上午走了以后,产科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告诉她,孩子有十二个星期了,还给她看了在她昏迷的时候做的b超的影像—— 这个90天都不到的小生命,看起来那么的小,就像一粒黄豆般大,却坚强地驻留在了她的子宫里。 那是她和他的孩子,是她一直渴望与期待的。 如果他们还在z镇,没有回到s市,没有突如其来的那场交通事故,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她欣喜若狂。 可是,毕竟是如果,就好比所有的曾经都无法抹去。 他是原童生的儿子。 那么,她又会是谁的女儿? “幸然,在想什么呢?” 崔真推了推她的胳膊,将她从思绪的纠结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她淡淡地答道,然后站了起来,拉着崔真的手道,“我还没吃饱呢,陪我去外面吃点东西。” “好啊!你想吃什么?” “嗯……”许幸然想了想,忽然道,“有点想吃酸辣粉。” 崔真咯咯笑,“看来口味变重了。” 许幸然低头一笑。 崔真立刻挽住她的胳膊,“没问题,我知道吴江路上有一家做酸辣粉的小店,特别好吃特别正宗!” * 吴江路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店,红色的大招牌上只刻了“正宗四川酸辣粉”几个字,再是普通不过。 装潢简易的小店里,伴随着油烟机、空调机呼啦啦地作着响声的是搁在墙角上的那台电视机里各种余音,头一抬,那屏幕里的唯美画面里正演绎着着十多年前的韩剧。 崔真说,这家小店的老板娘是十足的韩剧迷,尤其喜欢这部《蓝色生死恋》。 “那是讲什么的?” 许幸然接过店员递来的牛肉酸辣粉,一片片切得薄厚恰当的牛肉铺在酸菜上,肥瘦搭配得很完美,淡淡的辣味随热气冲入鼻腔,她胃里又是一阵难受,于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屏幕上女主角凄迷的脸庞,然后随口问崔真道。 “你没看过?”崔真惊讶。 许幸然点了点头。 崔真指了指电视屏幕上女主角的脸说,“这个男主角啊,因为小时候调皮,将他妈妈刚生下小妹妹手上的牌子与另外一个小孩子调换了,所以呢,两个女孩子的命运从此就天差地别了。本来是应该生在穷人家的女主角进了男主家的家里,过着应有尽有的生活,而且还备受爸爸妈妈及男主角的疼爱。而正真的那个男主角的亲妹妹呢,却进了一个单亲妈妈的家里,生活得极为艰辛。” 听到这儿,许幸然刚捞在筷子上的酸辣粉“汓溜”一下重新掉进了汤碗中,汤汁溅到了她的手上,窜起小小的疼痛。 可就是这般的疼痛于一霎那之间直接抵入了她的心底,它就像某一种力量般,扣开了她内心深处的那扇大门,而封印在这扇大门后面的“秘密”终于欲语还休一般地与她相见了。 第397章 如果花钱能让她痛快(三更) 过去几个小时里,那些斩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如抽丝剥茧般地让她理清了头绪。尽管它仍旧只是一个假设,可这一刻,也只有这种可能性,成就有了它们最为圆满的解释。 “幸然,你怎么了?”崔真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她道。 “没事。那后来呢?”她这才回过了神,可又木木地问。 “后来啊,后来就是过了十几年之后吧,因为一场交通事故,女主角被送进了医院,然后大家就都发现了啊,原来女主角根本就不是男主角的妹妹,而真正那个亲妹妹又过得好惨,于是两个女孩子又换过来了,女主角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里。又过了几年,男主角和女主角重逢了,相爱了,最后发现又不能爱,大家都很绝望的时候,女主角还发现自己得了白血病,然后就死了,男主角痛苦不已就自杀了!哎呀,我剧透了,真不应该。” 许幸然侧过脸看了看崔真,嫣然的笑容中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复杂与自嘲。 待到自己汤碗里的酸辣粉被捞得差不多了后,许幸然忽然提议着道,“陪我逛逛街,可好?” 崔真小有吃惊地看着她,她和许幸然同窗四年,还真得从来没有和她一起逛过街,可转念一想,便爽快地答应道,“好啊!你想去哪里逛?” 许幸然眨了眨眼睛道,“我想逛逛s市最贵的百货公司。” 崔真一时有些瞠目,可又倏地闭上嘴巴,连连点头,打了个响指道,“没问题!跟我走!” * 梁展鹏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的光景了。 许幸然正窝在病床上看着电视。病房的角落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装纸袋。梁展鹏只是瞥了一眼,便挪动脚步坐到她的身边,见她看得入神,便问道,“在看什么?” “我在看电视连续剧。”她答道,目光一直逗留在电视屏幕上。 梁展鹏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身准备去卫生间。 许幸然忽然说道,“今天下午和崔真逛街了。” “嗯,我知道。”梁展鹏答道。 “我今天买了些东西。”她终于抬起眼帘看向男人的背影。 梁展鹏回过头来,嘴角微勾,“心情痛快了些吗?” 许幸然展露笑颜道,“还行。就是不知道会影响你工作吗?” 梁展鹏无谓的耸了耸肩。要知道,他这一下午,不时地被手机的震动声音所打扰。翻开短消息一看,原来全都是银行的消费刷卡提醒信息。 花销小到一两千元,大到上万甚至十几万。消费地点均是国际一线品牌专卖店。 他并不心疼钱,如果花钱能让她痛快,他穷尽所有都乐意。只是,他知道,那并不是许幸然的本意。 她或许是在堵气,或许是在发泄,他宁愿是希望这两种,也好比是她在用这种方式试探或是其他。 “没事。手机一直开得是震动。我先去洗个手。”他说道,然后转身走进洗手间。 第398章 可狗血的还在后面(四更) 许幸然仍旧坐在病床上,看着梁展鹏的背影不禁有些惘然。 片刻,男人再一次走近她。见她仍然全神贯注于电视,便又随口问她道,“看得这么入迷,想来这剧情一定很精彩。” “是啊。” “讲什么的?也说给我听听。” “你有兴趣想知道?”她突然侧过脸看向他,眼睛眨了眨。 男人点点头。 “来,你坐我身边。”许幸然突然热情地拉过他的手,一手还将电视画面定格下来,停留在女主角如泣如诉的那张脸庞上,然后朝屏幕努了努嘴言简意赅道,“是讲两个女孩子被互换生世的故事。” 梁展鹏的心里虽然是一个咯噔,可脸上的神情仍旧是云淡风清。 许幸然盈着脸上的笑意却是直勾勾地凝着他看,可却找不出一丝的破绽,于是又说道,“她们的生世被互换好之后,两个人的命运就变得截然不同,本来是生在穷人家的女主角应有尽有,享尽一切繁华;而本来是生在富人家的那个妹妹,却是跟着穷困潦倒的妈妈,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你说,是不是很狗血?” 梁展鹏手心不由一紧,可仍旧掩饰着道,“不狗血,怎么能吸引得到你们这种小女生看。” “是哟!”许幸然啧啧嘴,眼睛笑得弯弯的继续说,“可狗血的还在后面。” “是吗?” “嗯,等到她们十四岁那一年,终于发现了彼此的真正归属。所以,女主角被打回原形,跟着穷困潦倒的妈妈过日子了。可是……” “可是什么?” 她佯装着问道,“你知道是谁在一开始把她们的生世换了过来的吗?” “是谁?” “就是那个男主角啊!也就是富人家的那个儿子,小时候因为他的调皮,把两个刚出生的女孩子手上的名牌给换了过来,才导致她们的身世互换。” 梁展鹏嘴角一勾,这次却是躲开了她的视线,“编剧果然很有才华。不用说,后来男主角肯定是爱上了女主角。” “是啊!”许幸然兴致盎然地说道,“女主角被打回了原形,过着惨不忍堵的生活,可是我怎么总觉得男主角是因为同情、愧疚才喜欢上女主角的呢?这个剧里,男主角在重新遇到女主角之前是有未婚妻的。” 梁展鹏在重新遇到她之前,不是也有一个若晴吗?他们是为什么会分开?是因为她吗? “好了,然然,已经有些晚了,我看你应该要休息了。”梁展鹏伸手去拿桌上的摇控器。 “我还有最后两集还没有看完呢。真真是说女主角最后还是死掉的,因为她患了……”许幸然嘟哝着小嘴说道,梁展鹏此刻的反应在她看来显然是欲盖弥彰,这让她的心底掠过一丝失望。 梁展鹏面色忽然一冷,打断她道,“老婆,我开了一天的会了,也想早点休息了。” 许幸然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躺到了床上。两人此时都成了伪装情绪的高手,且旗鼓相当。 第399章 所以,你很幸运(一更) 很快,梁展鹏温暖的身躯贴向她,他将她纳入自己的怀中,湛清的下巴顶着她头顶上的发丝。 空气中,交织着他和她彼此的呼吸声,似乎谁都不愿意打破此时此刻的宁静。 他们的心中各自存着对于彼此的依恋,只是—— 许幸然忽然觉得,一个人的心可以很贪,但却并不能为所欲为罢了,否则就会受到惩罚。她抓着枕头的一角,轻声问,“我会不会到最后也会像那个女主角那样死掉?” 梁展鹏的结实的手臂倏然一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可他还是说道,“然然,为什么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既然让我找到了你,既然我们能走在一起,既然现在有了孩子,我岂会让你一个人走?” * 翌日,终于迎来柏原的股东大会。 许幸然醒来的时候,梁展鹏早已不见了踪影,今天不管是对于柏原还是梁展鹏来说,应该都是一个大日子吧。 她这样想着,便起身下了床,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快要九点了。 桌上已经放满了丰富营养的早餐,梁展鹏甚至留了字条,嘱咐她一定记得吃早餐。 如果换作是一个星期之前,她一定会开心在怀。可现在,她只觉得有些隐隐的讽刺。 她在卫生间里简单梳洗了一下,刚收拾好自己,病房的门被敲响,走进来一位年近六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醒了?”医生和蔼可亲地向她打招呼,身后还跟着几个实习医生。 许幸然点点头。 “你好,我是程立晖,今天由我来查房。”医生向她伸出手,目光久久地盯在这张巴掌小脸上。 像,果然是不可思议的像!三十多年前的李沐慈,忽然又似一道暗月的光停留在了他的心间。 “你好,程医生。”许幸然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心里不由感慨着,原来眼前的这位长相斯文的医生便是赫赫有名的心血管专家程立晖。梁展鹏果然没有食言,为她请来了国内最顶尖的医生,想到这儿,一股涩意又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心头,令她难以排解。 这往后的日子是不是都会觉得他对她的好,有着不一般的意思?而这种感受,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那么梁展鹏呢? “今天感觉怎么样?”程立晖见她有些发愣的样子,于是便也例行公事般地问她道。 许幸然有些悻悻然地爬回到自己的病床上,然后回答着他的问题道,“挺好的。昨天还和同学一起逛了街。” “不错啊。”程立晖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道,“保持心情愉悦对你的病情来说很重要。” “嗯。”许幸然敛下了眼眸,却是不再说话。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梁先生他已经给你办理了转院的手续。过不了多久,不管是在怀恩医院还是其他地方,你将会得到更进一步、同样也是更专业的治疗。所以,你很幸运。” 程立晖此言一出,惹得身后几个实习医生纷纷向许幸然投来艳羡的目光。 第400章 那孩子今天怎么样?(二更) 可是,“你很幸运”这四个字,生在许幸然的耳朵里,却分外有了一些刺耳。即便如此,她还是扬起了下巴,说了一声“谢谢。” 病房的房门此时被人敲响,走进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护士,凑到程立晖的耳朵边说了几句。 “抱歉,许小姐,有位病人家属要找我说些事情。”程立晖解释道,可看许幸然的眼神分明多了一分不易让人察觉的思考。 许幸然显然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位医生脸上的不自在。想来在梁展鹏的身边呆久了,察颜观色的本领也是日益渐长,许幸然的心里不禁有些自嘲。 病房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她下了床,开始准备吃早点,刚才的那位年纪轻轻的小护士便又走了进来,这一次,她的手里多了一只焖烧锅。和昨天的一样。 小护士笑道,“许小姐,您家里人刚刚送来的。” 家里人?刚刚? 许幸然虽然脸上挂着轻浅的笑容接过了她手里的焖烧锅,可心里的疑惑却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她人呢?”许幸然试探着问道。 小护士一愣,“刚走。” “谢谢。” 她重新坐下,直到小护士将病房的大门合上。她又站了起来,走到窗台边,楼下人来人往,没有她所熟悉的一个人。 于是便又转身,没有多余的思考便是匆匆跑了出去,可心里却又是空荡荡的。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那仅存的直觉吧。她又在心底里告诉那个彷徨不已的自己。 她在长长的走廊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直到她停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前。 “心脏科主任室”几个字显眼地挂在大门上,想来那是程立晖的办公室。 她收回目光,刚想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便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立晖,那孩子今天怎么样?” 她心里一紧,这声音不知为何竟是这般熟悉,不禁将她的双脚盯在了原地,屏息静听。 “我刚刚查房回来,情况还算是在我和william的预计之内,如果这段时间以内不再受到强烈的刺激,就不会有发病的危险。所以,你不必太担心。反而应该担心的是……” 说到这里,程立晖的声音好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有些突兀地问道,“你们真得就这样打算好了?” 许幸然却是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沉默了几秒以后,程立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其实那孩子现在刚刚怀孕,预产期是在明年的年中,所以这段时间内,她无法做这种心脏移植的手术。可是,这九个月的时间或许可以让我们有机会再能等到一枚合适的心脏。” “不……” 这一次,许幸然终于听到了那个萦绕在心头多天的嗓音,竟是……真得是她! “不……”。李沐慈重复着,声音不可避免地透着疲惫及酸楚,“你和蕴铭等了那么多年不也没有等到吗?” 许幸然的心啪地一声,像是落在了地上,泛起了沉重的疼。 第401章 可谁能想得到雁翎竟然会和姜荷窜通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心脏移植手术?柏蕴铭是因为等不到合适的心脏所以才……? “今天是她生日,就想来看看她,可……唉。” “哎。”程立晖跟着重重地叹了一气,“沐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当时的情况,我并不认为蕴铭做得有错。” “是,都是为了我。”李沐慈有些哽咽,说着说着还竟有些激动,“可谁能想得到雁翎竟然会和姜荷窜通一气,搞出这种只有历史书上才有的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戏!” “雁翎她也是……”程立晖望着眼前多年的好友,不禁感慨万千,“事到如今,我也能理解你们的补偿心理。” 李沐慈点了点头,“那孩子二十多年来,受了太多的苦了。好不容易现在和梁展鹏结了婚又有了孩子,我……实在是不忍心,虽然蕴铭他……立晖,你应该清楚,这也是蕴铭的意思。” “可是沐慈,你就舍得?”程立晖问道。 李沐慈豆大的眼泪流淌在脸庞上。 “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来看,先走的那一个人或许并不觉得什么,可活下来的人必定是痛苦的。幸福其实是属于死者的,却永远不属于被遗弃在这个世界上的生者。沐慈,你要清楚,这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啊。或许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 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从门外响起,程立晖一个诧异快步走到门前。 房门被打开,眼前出现得是许幸然那一张同样有些惊慌的脸庞。 “许、许小姐!?” 许幸然匆忙按掉手机,转瞬露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不好意思,刚想敲门问问程医生,我……” 她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却是越过了程立晖的肩头,她看到了李沐慈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她的眼中还浮动着隐隐的泪光。 目光相逢的那一刻,之间盘旋在她心中的那些疑惑似乎全都释然了。 可是她又好害怕。 “我……”许幸然倏地收回了视线,重新露出明媚的笑容,“我今天还想和同学一起去逛街,不知道可以吗?程医生?” “呃……”程立晖一时有些尴尬,只好答道,“当然可以。” * 柏原地产集团在s市最为著名的世茂皇家艾美酒店召开股东董事会改选大会。 炎炎烈日之下的大地微微地散发出被炙烤着的气息。 除了s市的财经类记者扛着长枪大炮近乎全体出动外,酒店的大门前还一度聚集了一些前阵子因为柏原倒楼案而引起赔偿纠风的农民工、及最近一段时间叫嚣得极为厉害的那些二十多年前泥石流的受害者们。 他们早早地等候在酒店的大门口,拉着各类赔偿的横幅,不停地喊着口号,以致于酒店这边动用了数十个安保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在大门前拉上黄色警戒线,可现场的秩序依旧有些混乱不堪。 一辆又一辆的豪华商务车犹如在深海中穿梭的鱼儿般,一一停在了酒店的大门口。 第402章 我看他分明也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下车的人均是柏原地产集团的一些现任董事或是股东代表,可谓非富即贵,他们一个一个在保安人员的簇拥下进入会场内。 临近大会召开时间,终于一辆黑色暗调的商务轿车停靠在酒店大门口,车门迅速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打开,下来的人是s市的市长关少阙还有他的夫人苏雪清,以及关少阙的长子——关子赫。 他们的出现,无疑是代表了柏原地产集团除去柏家的宝原系之外另一个最大的股东派系——即国瑞系。 场外的媒体及民众第一时间内便做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民众们大声地喊着各类标语,他们当然希望政府高官能彻察柏原的倒楼案及二十多年前的泥石流案,还死去的人们一个公正的待遇,而那些记者们却早已不顾一切的簇拥上去,一些尖锐的问题立刻不加掩饰的抛了出来: 请问关市长,柏小姐突然离奇的死亡是否与关柏两家婚姻的取蒂有关? 关子栋先生对柏小姐的车祸有什么看法?今天他是否因为过度悲痛而未出席此次的改选大会? 请问关子赫先生,今天会拥护哪一位董事成员掌舵引领柏原的未来呢? 请关子赫先生发表一下对柏原地产集团未来发展的看法? 关柏两家联姻的不成功,会影响国瑞系在柏原地产集团内的持股比例吗? 请问关子栋先生现在在哪里? 苏雪清搂在关少阙的臂弯里的手指不由地捏紧了几分。 关少阙父子俩面对记者们诸多的问题,却仍旧是面不改色,从容地走进酒店内。 酒店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引领着他们进入通往会议主场的电梯内。密闭空间内,苏雪清再也按捺不住,她冲着关少阙开口道,“到了今天,你还是忍心看着子栋在那个地方受苦受罪吗?” 关少阙吸了一口气,“那也是他自找的。” 苏雪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 关少阙抿了抿唇,不愿将家里的战火烧到这里来。可苏雪清哪里受得了这般冷落与委曲,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与他对抗,只得嘀咕着道,“我想着法子让那个许幸然去跟梁展鹏求情了,可梁展鹏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我看他分明也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关少阙的脸转得有些阴沉,可依旧不吭一气,浓眉却是缩得更紧了些。 站在两人一旁的关子赫终是打破僵局,他微微开口,唇角犀利且带着凉薄,“梁总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此话一落下,苏雪清的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她用眼角的余光斜斜地睨了过去,仿佛便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抹一闪而去的恨意,四两拔千金般地灭了她那满肚子里的怨气。 她只得倏地闭上了嘴巴,颇有些费力地咽了咽口水。 或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 关子赫的话既像是对她的宽慰,又像是对梁展鹏按兵不动的解释,可她却硬是从他的的眼里读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第403章 他在政界呼风唤雨(一更) 苏雪清小心谨慎地又瞄了他一眼,只见如今的关子赫身形高大,体格健状,他早已不再是当年她第一次见着他时那个孱弱不堪的少年了。他完美地继承了自己母亲的精致的五官,颔骨线条硬朗且倨傲,头顶墨黑的发丝又无不彰显着他父亲年轻时般的狂狷,或许大有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趋势。 这是关子赫,这个待她最冷漠的关家人,如今的地位不容小觑,他在政界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其处事风格雷厉风行,外界对他的评价已经一度超越了他的父亲关少阙。 当然,这无疑也成为了关少阙最为之骄傲的地方。不容置疑的事,他在老关的心目中地位高过任何一个人。 从来皆如此。 换句话来说,如果今天是关子赫进了那检查院的大门,她的老关岂能如现在这般从容不迫?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除了深深的恨意还有漫过天际的悲哀。可就是这般凉薄的事实,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她什么都无法改变。 只是可怜了她那无辜的儿子。 到头来,也皆是她一手促成的冤孽。 电梯双门在一声清脆的“叮——”之后徐徐打开,柏原地产集团的行政人员早已守候在两边。 苏雪清也终于从恍若一世的追忆之中清醒了过来,她重新挽上关少阙的手臂,笑容满面的走出了电梯。 * 柏原年度股东大会正式开始,部分媒体人员被允许进入会场对此次万众瞩目的股东大会进行现场直播。 大会首先由主持人王云僧公布了柏原地产集度本年度的利润情况,在过去一年里,由于遭遇倒楼事件的负面影响,及二十多年前泥石流案的舆论压力,导致集团股票大幅度的下降,直接影响到了集团的利润以及各大小股东的利益。 接着又宣布了未来的分红情况。众所周知,在s市上千家的上市公司之中,柏原地产集团一向以“慷慨”分红著称,分红总规模曾经一度高达上千亿元,占权益净利润的48%,但在这一年度受市场大环境的不利影响以及自身股票价值急聚缩水的双重影响之下,若要再赋予这般规模的分红,则必须要引入更大的股东注资。 无疑这样的宣布让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保持了缄默。 每个人都清楚,这就是资本市场的唯一精准规则则,即利益至上。 可眼下柏原的情况早已处于四面楚歌的局面,不少的老股东在听完柏原本年度的利润情况之后,已经作出退出董事的决定。 那么,董事会中空余的位置将由谁来填补,或者说谁将加大现持股权的注资、或是谁愿意成为最大的股东,便能为自己在董事会上占有一席之地,而持股最多的人势必会成为接盘柏原的人,他将代表整个权力的核心指向。 换一句话来说,董事会改选就像是股东之间的一次博弈。 按照各大现有的股东持股比例来看,黄勇先个人所持的股份已经与关家、柏家所现持有的旗鼓相当。 第404章 声讯遗嘱?(二更) 他却按耐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催促着王云僧尽快提到柏蕴铭遗嘱的事项,并当即出示了一份柏蕴铭在临死之前交付于他的亲笔签名的遗嘱。 会议上的各位股东皆是一阵哗然。 刀光剑隐终于拉开序幕。 黄勇先言之凿凿着道,“这就是董事长生前交给我的遗嘱。他生前早已对梁先生所领导的管理层失望透顶,故而在去世之前,秘密地签下这份遗嘱交付于我。请各位在座的股东明鉴。” 话音刚落下,黄勇先便吩咐自己的助手,将遗嘱的复印文件一一交到每位股东的手中。 梁展鹏看着手中的这份复印件,嘴角微乎其微地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会议进行至此,他自始至终保持缄默,可在这一刻,他却微微扬首,与王云僧互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王云僧立刻清了清嗓子对着正在小声议论的众人说道,“很不巧,据我们所知,柏董事长也曾经留有一份声讯遗嘱于方昭华大律师处,大家都很清楚,方律师一直是柏董事长的私人律师。” “声讯遗嘱?” 会议室里再一次轻轻地摩擦出议论声,黄勇先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 正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敲响,进来的人果然便是s市最著名的金牌律师——方昭华。 方昭华向王云僧与梁展鹏点了点头,然后将一盒录音磁带交到王云僧的手上,很快其他人工作人员将音频文件同步输入到所有与会人员的笔记本电脑上。 柏蕴铭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方律师,我想修改一下我之前所立的遗嘱,可否现在帮我电话录音?谢谢。 方律师,我个人名义下所有的银行存款、期货、乃至现金全部留给我的女儿柏晓;海内外不动产皆由我太太李沐慈继承;至于我个人所持的柏原23%的股份请帮我过继给梁展鹏许幸然夫妇。 请按照我个人刚才意见重新帮我拟定遗嘱。 “原来真得是……”苏雪清的嘴巴一张一合,面色极为难看。 关少阙的心头显然萦上几分惊讶,可不明所以的瞄了她一眼,“怎么了?” “那个许幸然……她才是柏蕴铭的女儿!”苏雪清颤着声音答道,后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圈。 关子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却仍旧是一言不好,好似这样的局面他并不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股东们再一次开始交头接耳。 黄勇先的脸色在变了几变以后,终于在他的律师的提醒之下,沉着开口道,“诸位,我个人觉得遗嘱这个事情要分时间的先后顺序,很明显这份音频文件是在柏董事长往生之前一夜录下,而我所持的这份遗嘱,大家可以看到是在董事长病逝之当天所立下。” * “天哪,现在出现了两份遗嘱!” 正在陪许幸然逛街的崔真可谓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她一边刷着微博,一边告诉许幸然有关柏原股东大会最新的动向。 第405章 幸然,你发财了啊!(三更) 许幸然正在挑拣一件裙子的手不由一怔。 崔真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拿到她的跟前,指着屏幕的文字说,“你看你看,原来柏董事长生前还留下过一段音频遗嘱。让我点开来来听听看。” 说着,崔真便打开那个音频文件,嘴巴越张越大的同时,望向许幸然的脸却也是越来越惊讶,“ohmygod!” 许幸然被她盯得全身发毛。 “幸然,你……你要不要听一听?”崔真的声音竟是有一些发抖。 许幸然咽了一下口水,拿过崔真的手机,“至于我个人所持的柏原23%的股份请帮我过继给梁展鹏许幸然夫妇。”一字一句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事到如今,她倒并不惊讶于柏蕴铭的这个决定,只是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让她的心里又涌上一阵苦涩。 这算是他对她的补偿吗? “天哪,这绝对是天下好老板的典范啊!竟然将个人手里的股权全部交给了梁总啊!”崔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亢奋,“不不不、不止梁总,还有你!幸然,你发财了啊!” 许幸然无谓地笑了笑,将手机还给了崔真。 旁边的售货员小姐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看着许幸然的手一直搭在那件裙衫上,便热情地问道,“小姐,这条裙子是我们店里最新的款式,您要不要试一下?” 许幸然的神丝还有些恍惚,这样的她让外人觉得她还似在犹豫。 旁边的崔真激动得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还试什么试,包起来啦!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份大礼简直太棒了,我的天啊,你都快要成富婆了!快快快,包起来,一条裙子算什么呀!?” 售货员小姐心满意足地一笑,拿着裙子走到柜台后面去了。 崔真接着又大呼小叫,“天哪天哪,竟然还有这种事!柏董事长竟然没有死啊!” “你说什么?” “你看呀,柏董事长原来没有死!”崔真再一次重复道。 许幸然赶忙抓过她手上的手机,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窜出来的一条又一条的新闻。 崔真一把拉起许幸然走到专柜的外面,此时商场的大屏幕里全都在直播柏蕴铭起死回生的新闻。 许幸然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挺直了腰杆站在会议室里,义正言辞地向众人解释着一切,他只是得了普通的心肌梗塞,只是想以这样的一次意外来校验在座所有柏原股东的立场而已。 他没有死? 他竟然还……活着!? 而他,他向世人昭告,他得的只是普通的心肌梗塞。而不是那个病……他!? 许幸然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一切又再一次被颠覆。难道正如梁展鹏所说的,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她彻底惘然。 “小姐,您的裙子。” 刚才的售货员小姐的声音似是从天耳降,将许幸然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手指僵硬地接过售货员小姐递给她的打包好的衣衫,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连声道了谢。 第406章 真是比金枝欲孽还要金枝欲孽啊(四 “幸然,你怎么了?”崔真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颇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她已不会掩饰什么,或者说早就没有了任何的心情再去伪装自己,只能任凭着眼泪漱漱而下。 “是不是激动地掉眼泪啊!幸然,你真得是发财了!你看柏董事长亲自来撑场面了,那个黄勇先没戏了,这种抢股权的事情真是比金枝欲孽还要金枝欲孽啊,还能想到装死这种剧情,太刺激了!我家云僧肯定知道内幕,还不跟我透露! 崔真的声音如同火焰一般节节攀升。 商场里,jessiej的pricetag无时不刻地循环着她的欢快—— it'snotaboutthemoneymoneymoney wedon'tneedyourmoneymoneymoney …… 许幸然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电视大屏幕,在她的眼里,似乎所有的画面都在以一个一个的慢镜头向她展现开来。 究竟是怎么了? 她忽然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侧过脸对崔真说道,“真真,我有点累了,我想回医院。” * 柏原地产集团的股东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柏蕴铭的起死回生,让众多本是被黄勇先拉拢过去的股东再一次地倒戈。 黄勇先的如意算盘被打破,枉想做着挣扎的时候,警察却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了股东大会上。 黄勇先被人匿名揭发,在位于s市近郊的一所农家乐内私藏大批军火,本人当场被羁押归案。 事情峰回路转得似乎太过仓促,当众股东还在一片震惊之中时,对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黄勇先来说,又接到了一个致命的消息。 黄勇先身边的工作人员告诉他,美国那边传来最新消息,他唯一的儿子因为在拉斯维拉斯欠下巨额赌资而跳楼自杀时,黄勇先再也接受不了这种突然的变故,而突发脑溢血当场昏厥了过去。 世事果然难料。 许幸然坐在病床上,怔怔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那是梁展鹏,是她的肚子里宝宝的爸爸,是她的丈夫。而此刻的他,竟是如此的这般陌生。 他顺理成章地被推选为柏原地产集团的董事长一职。除此之外,考虑到柏原目前的实际状况,他更是当众提出了要接受了一家国内投行的注资。 许幸然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那家投行便是她曾经就职的沃森。 陆从南非敌是友。 梁展鹏所做的一切原来皆是一环扣着一环,他从柏蕴铭手里的接过的岂止是他所拥有的股权,还有整个地产王国的实际控制权。 而她许幸然,或许也是他这一整盘大棋中的某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 刚才的媒体视频上,她看到了柏蕴铭和梁展鹏紧紧地握着手,想必他们终于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一刻,她想哭,可偏偏眼泪都不听自己的使唤,硬是掉不出来。 就在她准备要关掉手机的时候,她忽然在那个现场直播的视频中看到,柏蕴铭竟然昏了过去。 她的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地上。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滑落了下来。 第407章 请等一等!(一更) 半个小时以后的市东医院大门口,早已经被媒体守候得水泄不通。 十多分钟以前,刚在柏原地产集团股东大会上露脸的柏蕴铭,再一次突然昏倒了,十分钟以后,他被救护车送到了市东医院里。 此时,抢救室上方的刺眼的红灯亮得醒目又惊心。 李沐慈悲痛欲绝地坐在椅子心,心像是被撕裂开了般疼痛,可就是这般的疼痛,却让她哭不出来。 几分钟以后,程立晖迈着沉重的步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怎么样?蕴铭他……?”李沐慈站了起来,焦急地问向他道。 “沐慈,情况不是很乐观。你要有……要有心理准备。” 程立晖的话像是一把残忍的尖刀,划过她憔悴不堪的脸庞。 她悲怆地点了点头,嘴角发着颤,却是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程立晖冷静地说道,“沐慈,请你再考虑一下我的意见。接受心脏移植手术,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生还的机会。” “我……”李沐慈一脸苍白色,显然很难做决定。 “沐慈,时间紧迫。你必须要尽早做定夺。” “蕴铭他……不,如果我……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立晖……我……蕴铭是想着把这颗心留给……留给我们唯一的孩子的。”李沐慈苦涩又艰难地说着,眼泪终于在那一刻刷得一下如江河决堤一般涌了下来。 而站在走廊的另一面的许幸然,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下。 她听到她终于说了,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她真得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痛得犹如刀绞,整个身体都在轻颤,她全身靠着墙壁终于跌坐了下来。 “沐慈,那……我……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尽力抢救,但……”程立晖看着悲痛欲绝的李沐慈,那最后几个字如同鱼刺一般卡在了他的喉咙里说不出来。 “请等一等!” 许幸然悲怆的声音忽然就这般地从天而降,惹得程立晖和李沐慈皆是一怔。 半晌,李沐慈才反应过来,她用手迅速地抹着脸庞上的泪,可却怎么都抹不干净,嘴巴更是张了几张才终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幸、幸然?你……” 许幸然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李沐慈,然后又将目光直勾勾地落定在了程立晖的身上,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那个人得的也是一种由dna突变而引起的心脏病吗?” 程立晖一愣,下意识地才回应她的求证道,“是。” 她又问,“是不是现在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就能挽回他的生命?” “没错。成功率会是80%。”医生冷静地告诉她。 “我知道现在医院里有一颗给我预留的心脏,想来也应该适合他,对吗?”她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 “是。” “不!”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划破走廊中静谧的沉闷。 许幸然却只是望着程立晖,然后,她平静地说道,“那麻烦程医生,快给他做手术吧。” 第408章 是不是想着让我永远都再见不到他? “不,幸然,不!”李沐慈大声哭叫道,心里如万千只蚂蚁爬过。 “为什么不?”许幸然终于看向了她,虽然依旧流着泪,可却努力地挂上了笑容。 “因为……”李沐慈喃喃道,她的嘴唇突然之间抿得紧紧得,想要关闭住所有呼之欲出的话。她脸上的表情如此的痛苦绝望,似乎马上就要崩溃,可偏偏又用着仅有的意志而苦苦地撑着。 许幸然只觉得心脏的某个角落一抽一抽地发着疼,却仍是苦笑着问,“因为你们对不起我,是不是?因为你们当年知道我也会得这种病,所以把我送给了别人,是不是?” “许小姐,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程立晖替李沐慈辩解。 “对。我知道。”许幸然依旧是哭着笑,“可你们却没有想到,我会活下来。所以你们心里有愧疚,想着把你们所有的钱给我,想着把这颗来之不易的心留给我,难道这样就能弥补你们曾经做的一切吗?” 李沐慈抓着她的手道,“幸然,孩子,天啊,我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你以为这样就是在弥补我吗?你觉得能弥补得了一切吗?!” 李沐慈看着她,嘴巴微微颤着,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让我看着他死,你觉得会让我好受一些,是吗?”许幸然的微体微微颤动着。 “不……幸然……”,李沐慈死命地摇了摇头。 “是,你们当年把我抛弃了,把我扔给了别人。于是我从小生活在一个没有爸爸,有妈妈可那个妈妈却并不爱我的家庭里。可我依然会在我每一年过生日的时候,会许一个愿望,你知道是什么吗?” 许幸然说到这里,不由地顿了一顿,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像是一个泪人的李沐慈,咬着唇带着笑意继续说, “我外婆在世的时候,她每年都会给我买一个很小的蛋糕,可我还是会在那只只够一个人吃的蛋糕上点上一支蜡烛,我告诉我自己,我和别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我有爸爸也有妈妈,这根蜡烛就是他们给我点的。外婆过世之后,我没有再吃过一块生日蛋糕,可我还是在心里坚信,我的爸爸会回来的,我的妈妈她是爱我的。” 李沐慈早已泣不成声。 “所以,你现在不同意给他做这个心脏移植手术,是不是想着让我永远都再见不到他?” “不,幸然,你听我说,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梁展鹏吗?是因为当年你们害得他们一家家破人亡,而他的妈妈为了报复你们,把你们想要舍弃掉的女儿送给了姜荷吗?!” “我……”李沐慈泪如雨下。 “是不是!?”许幸然大声问道,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着疼。 “幸然,你听我说,你先不要激动。幸然,我……我……”李沐慈见她手捂着胸口,一时胆颤心惊,她上前拥住哭成泪人的许幸然,刚想要张嘴解释,却是看到梁展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展鹏!?” 第409章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 梁展鹏将搁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扔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灯光下,他的身体被拉得有些长。 男人的面色极为沉重,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然后慢慢地朝着她们母女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来。 最后,他走到许幸然的身后,抬眼看了伤心欲绝的李沐慈,然后将许幸然用力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是终于来了。 许幸然并没有拒绝,与以往一样像只小猫似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梁展鹏伸出手轻轻地抚在她的背上,他想给她一点安慰,可轻颤的手掌,还是向她透露了他所有的秘密。 她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泪水静默汹涌地滑落,一点一点地浸湿他的衬衣。 半晌,男人打破沉默,“程医生,柏董事长就拜托你了。” 站在一旁的程立晖一愣,随即是立刻明白了过来,他略有些为难,可还是带着征询的眼神看向一边的李沐慈。 “然然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美满的家,一个有爸爸有妈妈的家。所以,麻烦程医生……”梁展鹏用力搂紧怀中的小女人,一字一句道来。 “展鹏……”李沐慈颤抖着声音打断他。 这一刻,她似是恍然而悟,蕴铭是对的,梁展鹏是真心爱着他们的这个女儿。为了她的这个心愿,他救下他和自己,不惜放弃了曾经所背负的过往。 怎么能辜负? 终于,李沐慈抬了抬泪眼,看着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 * 这一晚上的大雨好似被谁打开了水龙头,哗哗哗哗地噼里啪啦地直直地打在汽车挡风玻璃上。坐在白色路虎里的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大雨肆虐中的黑暗。 “如果不是因为我得了这个病,你是不是一直就想瞒着我?”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终于,许幸然先开了口,她湿润着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在挡风玻璃上的倒影。 良久,她才听到男人说了一声,“是的。” 她苦笑了一下,掩饰胸口那深不见底的伤洞。侧过头看向他那如刀割般英俊的脸庞,“甚至不惜让他丢了性命,以来保全这个秘密?” 梁展鹏转过头。 “是啊,一箭双雕。我怎么就忘了,你一向在这方面玩得游刃有余。”许幸然替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然然……” “所以,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在你妈妈的那个房间里,那张小婴儿的摇篮里,是吗?” “是。” 她的唇瓣微微勾起飘渺的弧度,眼神跟着悲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你明明可以让我一无所知的?” “然然……” 滴滴滴,梁展鹏身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许幸然不自觉得抬起眼帘看向他,这一刻车厢内的空气绷得紧紧的。 他伸手取过手机,低头一看,半晌,嘴巴嚅动了一下道,“手术很成功。” 许幸然一时泪雨磅礴。 终是难底身上的颤动,她靠在车窗上,轻轻开口,“我……我今天晚上想回真真那里。” 梁展鹏似是一愣,没有说话。 “求你了。” “然然。” “求你了。”她再一次哀求道。 “好。我送你过去。” 第410章 约翰逊对你的表现赞不绝口(四更) 三个月以后,南半球。 正值墨尔本的春天,空气之中处处散发着浓郁的生气,勃勃的生机感染着整座城市的每一个人。 坐落于蒙纳什大学商学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由旧仓库改造的空间看起来简约大气,墙上悬挂着各类明星签名的篮球,足以彰显着这座百年校园的活力。 许幸然临窗而坐,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在她的身上,将她纤细玲珑的线条勾勒出来,好比嵌在了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之中,美到极致。 而在她的面前,堆着如小山般高的各类书籍。 关子栋端来一杯咖啡及一杯新鲜的果汁,在她的对面坐下。 香浓的咖啡很快萦绕在两人的周围,透过氤氲的香气,他的心头不免窜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恭喜你,小幸!真得好厉害!听助教说,约翰逊对你的表现赞不绝口。要知道他曾是我最头疼的导师。”他一边说一边有些费力地推开那座小山,然后将盛满鲜橙的果汁放到了她的面前。 “哪有,只能说我发挥得还算正常。当然,也要谢谢你的引荐,还有说服了mathew肯给我写推荐信。”许幸然谦虚着浅浅而笑。 一个小时之前,她刚刚拿到蒙纳什大学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关子栋微微勾唇,看着她静静地抿了一口果汁,只是那么一小口,像是在细细地品尝果汁的味道,又像是再一次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最近这段时间的许幸然总是这样。 他低下头,努力劝自己的心思不可以纷飞。 三个月以前,因为柏原那一边一直提供不出任何实质的证据,让他的“自投罗网”成了一场浪费政府资源的闹剧,他被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接回了家里。 而没过多久,许幸然突然找到自己,说是想去澳洲读书,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愿意谈。 她那天的表情,如同此刻一样。 淡淡的,却将人推得很远很远,或者说,她让自己缩得小小的,退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她的角落里。 只是幸好,她还愿意让他见到她,愿意让他帮助她。 他只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再一次眷顾了。 他其实早没了任何奢念,尤其是在看到了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地开始隆起。 “住在那个小公寓里,还习惯吗?”关子栋转了话题问她,随手在自己的咖啡里撒了一点糖。 房子是他请之前在墨尔本一起读书的同学帮忙找的,离蒙纳什大学很近,步行过去就十分钟的路程。 许幸然点点头,然后说道,“嗯,挺好也挺方便的,离学校近,超市买东西也方便。我现在就是还想找一个女孩子能与我合租。” “怎么?你……经济上有困难?”为了掩饰自己眼里的担忧,他抿了一口咖啡,可融入了糖份的液体,却依旧让他觉得有些苦。 “不不不,没有啦。”许幸然立刻否认道,“就是觉得一个人住有点太浪费了。” 第411章 她所期待的平静,终究是短暂的(一 “怎么叫浪费?再过几个月就……”关子栋突然为自己的唐突倏地关住了嘴巴,然后连忙改口道,“如果有困难,一定要让我知道,租金方面我……” “嗯。”许幸然低下了头。 “小幸?” “嗯?” 他望着她,心里明明存了千言万语,可就是齐齐地堵在了嘴边却开不了任何的口,最后只得轻叹一气说,“商学院的功课很紧也很烦重,你一个人又怀着身孕,如果叔叔阿姨能过来……” 他终是停了下来,在她的注视下。 * 许幸然回到公寓里的时候,已将近晚上六点。 她用新鲜的蔬果简单地拌了个沙拉当成自己的晚餐,最初怀孕的恶心的感觉,已经随着孕期接近第四个月而慢慢地消失了,可自己的胃口却也没有随之好起来。 这样想来,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已经漫漫长长地渡过了三个月的光阴了。 无疑,异国的风情、新鲜的空气,绚烂的景致,让她每天都能行走在鲜活的世界之中,可为什么她仍然抓不住一种叫做“重新来过”的感觉? 每天,她只能靠着忙忙碌碌而活着,申请学校、学习英语、适应新的环境、克服孕初期的不适,她以为可以像过去的自己那样,靠着这些躲过生命之中最黑暗的时光。 她曾经经历过的,所以让她无惧再来一次。 可事实违背了她最初来到这儿的心愿。 如今的她,每一天的生活,犹如在空气稀薄的山顶上艰难地呼吸一般,沉闷不已。 许幸然捧着沙拉盘,晃了晃脑袋,撇开自己的杂思。 她来到客厅里,摁下了公寓内置的电话,语音留言信息很快便响了起来,是崔真的声音—— 幸然,前两天卖掉得那只lv的单肩包,买家已经将钱款打进你的支付宝帐号里了,你有空的话查收一下。另外,maxmara的几件大衣,今天也有人定了。可是对方硬是要砍掉500元,你看可以吗? 许幸然关掉电话,微微笑了一笑。 三个月以前崔真陪着她疯狂购物,所斩获的胜利品,如今她全权委托她帮她在网上转卖掉。 这是她能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唯一经济来源。 她曾仔细盘算过,应该能勉强维持她的生活直至她毕业。 当然,即使维持不了,她也丝毫不会感到害怕。 她捧着沙拉碗刚坐到沙发上,门铃便响了。 是关子栋吗?她窝在这间小公寓里,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可现在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许幸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了身朝大门走去。 门被打开,露出两张略有些风尘仆仆的脸庞,他们局促地站在她的眼前,脚边还放着两只硕大的行李箱,竟是—— 原来,她所期待的平静,终究是短暂的。 尴尬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后,“然然。”李沐慈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喊她的名字,嗓音既兴奋又有些疲惫,眼神多少跟着有些忽闪,甚至有些窘迫。 第412章 我们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二更) “孩子。”柏蕴铭眼巴巴地望着她,憔悴的脸庞上却是闪动着激动的光茫。 “你们……”许幸然下意识地别过了头,不愿让她们看到她脸上露出的不自在。 “我们刚下飞机,是……是他告诉我们你在这里。”李沐慈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是,她窝在这个公寓里,也许是只有关子栋知道。可她怎么忘了,她至始至终都逃离不了另一个他的掌控。 “然然,可以让我们进来吗?”李沐慈见她不说话,便有了些勇气将目光落在她渐渐隆起的腹部,心里更加酸楚。 许幸然搭在门把手上的小手,显然有些迟疑。 “我……我这里地方有点……” 推脱的话还未完全脱口,便听到柏蕴铭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李沐慈紧张地挽住他的手臂,“蕴铭?你还好吧?” 柏蕴铭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没事。” 李沐慈转而看向许幸然,竟是有些望眼欲穿,“手术做得很成功,后期恢复得也很好,立晖这才同意我们坐飞机来墨尔本的,只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不能让蕴铭太累着。我们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还没时间找酒店,所以……” s市飞往墨尔本的航班八小时,对一个刚做完这么大手术的老人来说,如此舟车劳顿确实不容易。许幸然看向站在门外的这两个人,心里不为所动是骗人的,小手一紧握,将大门完全拉开。 李沐慈扶着柏蕴铭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看到许幸然端着两杯水过来,不禁开口道,“这公寓是子栋这孩子替你找的吧?” 许幸然将茶水轻放到茶几上,然后点了点头。 李沐慈又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餐桌上的那个沙拉碗,立马心疼起来,“你……你就吃这个?” “嗯。”许幸然应道。 “那怎么可以?”李沐慈立刻心疼着道,“你这三个月来,不会每天都吃这个?” “当然不是。”许幸然见她反应这般大,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给你做晚饭。”李沐慈说着,就往冰箱的方向走去。 “这……”许幸然浑身不自在。 坐在沙发上的柏蕴铭脸上挂着笑,“然然,飞机上的伙食沐慈她从来不碰的,所以我们也还没吃晚饭,就她让去忙活,正好你也尝尝她的手艺。” “哦。” “是啊最啊,好久没亲自下厨了。”得到了柏蕴铭的赞同,李沐慈更是来了劲,立刻不由分说地打开冰箱的大门往里一看,冰箱里虽然没有被全部塞满,可以看到该有的都有了。于是那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李沐慈在厨房里一通忙和,小小的空间里很快飘出了各种饭菜的香味。 她端着刚炒好的西红柿炒鸡蛋放在桌上,这是她炒好的第三盘菜,可看着桌上的盘盘碗碗就是觉得还不够,转身想走的时候,许幸然叫住她,“您别忙了,也坐下来吃吧。” 第413章 硬是把“爸爸”二字给吞进了肚里( 李沐慈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坐到了柏蕴铭的身旁。 许幸然顺手便给她添了一碗饭。 夫妇俩默契有加地互换了一个眼色,心里各自添了几分喜滋滋。 可刚吃了两口,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李沐慈便说道,“然然啊,我和你……” 只是刚张嘴,便又顿住。怕是许幸然接受不了,硬是把“爸爸”二字给吞进了肚里,又接着说,“我是说,我们在这里,就在这附近有一套大房子,你搬过去和我们住一块儿,那边环境要比这里好,你看你现在住得这公寓吧,住得人比较杂,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里比较宽敞,对你还有宝宝都好。” 许幸然握在手里的筷子不免一顿。 李沐慈这番话显然是挑明了他们此次的来意,心里不免紧张地瞅了一眼柏蕴铭。 许幸然低下头,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空气略略的凝结住。 柏蕴铭看了眼李沐慈,立刻笑着说,“对,我也觉得这里挺好,关键是离然然要上的大学比较近。而且,房间也不少,你看不还有一间是空着的嘛!够住够住!” 李沐慈立刻接下柏蕴铭的翎子,连声答道,“对对对,然然喜欢住这里就这里。蕴铭啊,明天我们去超市里多买些吃的。” 许幸然看着眼前的这对人,欢天喜地正在商量着明天的采购大计,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了。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初夏的微风,宛如小婴儿的舌头一般轻舔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墨尔本的一家私人诊所里。 “你看,这是bb的小手、小脚。”华人医生dr.huang一边熟练地用b超探头轻轻在许幸然的肚子上画着圈,一边对着液晶显示屏上的影像指示给躺在床上的她看。 不得不说,现在的许幸然看上去更加地漂亮,气色也较之以前更为鲜活,即便她怀着六个月的身孕。 或许是在李沐慈的精心照顾与坚持之下吧。许幸然的内心是为之动容的。尽管蒙纳什大学商学院的功课很繁重,可许幸然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自从李沐慈和柏蕴铭两个人搬过来与她一同窝在那间小小的公寓里之后,柏蕴铭充当着司机的角色,外出采购,接送许幸然上下学,而李沐慈一个人便一手包揽了家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家务,她不仅为许幸然规划营养均衡的一日三餐,更是在许幸然的学业上都会有一些指点。 这让许幸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原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那个柏原地产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不仅能做得了一手好菜,更在金融学上有所研究。 后来还是柏蕴铭在送她上学的路上告诉她,李沐慈当年在商学院的辉煌事迹,及下嫁给他的时候那些与他同甘共苦的往事。 这令许幸然唏嘘不已。 可尽管这样,她与他们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第414章 小BABY好勇敢(四更) 李沐慈偶而也会难过,可好在柏蕴铭与她一同分担。 “给然然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慢慢接受我们的。”这是柏蕴铭经常劝诫她的话。 想来这也是支撑着她到现在的唯一的信念。 是啊,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鸿沟,岂是一朝一日能跨越得了呢? “bb今天看上去好乖哟!”dr.huang继续说道。 许幸然将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脸上泛起了淡淡的柔光。 站在一旁的李沐慈忍不住问道,“哎呀,真是可爱!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子啊?” dr.huang笑笑,特地指了指显示屏上那个特别的部位道,“男孩哟!” “真得啊!”李沐慈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那展……” 话一出口,可她就倏地闭上了。 还躺在床上的许幸然,原本挂在脸上的笑瞬间黯淡了几分。 dr.huang是个细心的医生,出于职业素养,自然不会多打听客户的私事。 仅管她对她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从她第一次见到许幸然走进这家诊所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位新妈妈一直很安静,总是刻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后来才知道,这位年轻的妈妈患有全球极为罕见的遗传心脏病,所以她能如此竭尽全力的维持自己的和平有了一定的理解。 可是让她费解的是,自从她出现在她的诊所里之后,她常年持牌的这家诊所便被美国一家avip私人基金公司收购了。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极为的迅速。按照合同上的条例,对方向她的诊所提供一流的机械设备,而她只能一心一意地照顾好许幸然这位客人,直至她的孩子平安出生。 这背后,怕是有着不容窥探的秘密。 dr.huang想到这儿,不禁吁了一口气。 检查完毕,李沐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女儿下了床。 “bb六个月大了,发育得很好,胎位正常,羊水与胎盘也正常。马上要进入孕晚期了,更要注意营养的跟上,可以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适当地做些运动……”dr.huang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一边温柔地叮嘱道,“还有,上个月……” dr.huang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幸然握住李沐慈的手倏地一紧,她当然清楚得很,医生的下半句话将对她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其实,在她今天跨进这所诊所前,她近几个月在心灵深处一直埋藏着这个近乎有些奢望的期盼,终于要等来最终的结局了。 她告诉自己,不管结果何如,她必须选择平淡如水地接受。 还是李沐慈先紧张咽了咽口水问道,“怎么样?” dr.huang看着眼前两位,露出了宽慰的笑容,“羊水穿刺时从胎儿体内提取到的数据,我们分别提供给了澳洲与美国的acc心脏病学会部门,得出来的数据均是一致的,请两位放心,小baby好勇敢,obscurin的基因突变应该不会在他的体内发生。” “太好了太好了!”得知这样的结果,李沐慈喜极而泣,感动的眼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 许幸然怔怔地望着dr.huang递给她的检验报告,这一刻,竟是心如止水。 直到李沐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才平添了她抬头望向她的勇气。 视线交汇。她们相视一笑。 “然然。”李沐慈尽量抑制过于激动的情绪。 许幸然嘴角颤了几颤,却还是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她,点了点头。 第415章 有些人终究是忘却不了(大结局一) 公寓中。 母女俩刚踏进家门口,便看到柏蕴铭弯着腰拿着工具组装着刚买回来的婴儿床。 李沐慈一边给他递上水,一边乐呵呵着道,“蕴铭,你小心点,别闪着腰。还是让我来吧。” “这种事,当然是外公来做了。” 李沐慈心疼地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坐在沙发上的许幸然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禁动容。 曾几何时,这样的温情一幕,好似她也经历过,就在外婆的那个小院里,那半个月的温情时光,好似就发生在昨天。 那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总是伴随着现实中的点点滴滴轻而易举地滑进了她的脑袋。 倏地,她便就硬生生地扭过了头,好避开那张英俊的总是让她悸动的脸庞。 六个月前,她一心只想着逃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忘却一切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那些“秘密”。她和他们的、还有和他的。 可六个月了,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原来不是她想忘却就能忘却的,有些人终究是忘却不了。 或许,只是因为刻骨铭心。 “哎哟!沐慈,你要小心一点!” 柏蕴铭紧张的声音划过许幸然的耳畔,将她从飘远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之中。 她闻声转头看了过去,只见李沐慈正踮着脚站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拿着一顶婴儿床专用的帐篷,看得出来她想将它的挂勾架到天花板上。 许幸然心头一紧,站了起来。 “没事,蕴铭,我应该够得着。”李沐慈安慰着丈夫道,然后再次努力让自己踮起脚绷直了身体,用力将手一伸。 眼看就要成功,可就在差之几厘以为胜利在望的当际,“啊——”一个重心不稳,让李沐慈重重地摔了下来,夫妇俩顺势倒在了地上。 “妈,你没事吧!?”许幸然惊慌着叫了一声。 倒在地上的李沐慈还来不及晕乎,便挣扎着起来,直勾勾地看向许幸然,急切地问道,“我……你……然然,你刚才叫我什么了?” 许幸然把嘴抿成一条直线,似乎这一刻,她自己都忘了。 柏蕴铭也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拥住李沐慈,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等不到许幸然的答案,李沐慈又侧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蕴铭,你听到了吗?然然她刚才叫我什么了?” 柏蕴铭含着泪点了点头。 眼泪从李沐慈的眼角滑了下来,她将目光重新转回到女儿的身上,颤着嘴角道,“然然……” 许幸然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避了。 这一声“妈妈”,其实她早已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而如今终于开启了。 她捧着凸起的肚子跪了下来。 “然然,起来,没事,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我们,没关系的啊。”李沐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扶起她道。 “妈妈。”她终于再一次唤了出来。 “哎。”李沐慈搂紧她,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应道。 母女俩人眼眶里布满的泪水终于一同无所顾忌地涌了出来,淹没了这二十多年来那道无形的鸿沟。 “爸爸。”许幸然看着眼泪汪汪的柏蕴铭,他正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这一刻,她竟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了那婆那天晚上告诉她的那一个道理:与其背负而行,不如放弃前进。 柏蕴铭抹了抹眼泪,三人抱作一团。 “唉。孩子!我的女儿,一切都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不好。” “不,都是我的错,是我……然然,从今往后,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啊。” 许幸然依在李沐慈的怀里,任凭幸福的眼泪无穷无尽地流淌着。 一个完整的家,她渴望了二十多年,如今终于在这一个时刻圆满了。 第416章 仿佛时光就此倒留(大结局二) 墨尔本的夏天,偶时飘起濛濛细雨。 许幸然一个人撑着雨伞走在校园里。 眼前的世界早已陷入一片浑沌,可却模糊不了她脑海中的记忆,仿佛这样的天气,总是一下子会带着她回到了三年多前的那一个午后。 往事,不经意间,总是历历在目。 许幸然的嘴角不禁微微地掀起,她抬头望了一眼灰色的天空,却是努力将所有盘旋在眼眶里的眼泪逼回。 六个月前,她执意要离开,与他在机场分别的时候,一声“再见”,她只记得说得太用力。 她默默地转身,只想逃离开这一切,而他则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去。 六个月了,她知道他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从s市到墨尔本,他从未让她孤单过。 只是别离有多难,“再见”便也有多难。 唯有彼此深爱过的人,才会觉得“再见”二字有多难开口便也有多难去“收回”。 雨开始越下越大,而许幸然的脚步却并没有随之加快。 忽地,身后窜出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擦着她的身体飞驰而过。 此情此景,让许幸然握着雨伞的手不禁颤抖了几分。 仿佛时光就此倒留—— 黑色的商务车倏地停靠在了路边。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车门被里面的那个人打开,一双修长的腿迈了出来。 心,怦怦怦地跟随着眼前的那个人一步一个脚印有规则地跳动着。 直到她熟悉的那张脸布满于她的视线之中。 许幸然仰了仰头,禁是微微一笑。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有了感应,狠命地踢了一下,她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头,然后一手抱着肚子,一手轻轻地安抚着里面的小生命。 “怎么了?” 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一双黑眸紧张地看向她,表情满满的尽是担忧与不安,出口便是问她道。 “宝宝刚才踢了我。”许幸然乌黑的眼眸眨了眨道。 男人深邃的瞳孔不着痕迹地微微闪了一下,“看来我儿子在想我。” “嗯,你刚知道啊!”许幸然小嘴一撇,似是在埋怨他这么久才出现。 “老婆……” “谁是你老婆!?” “老婆!”男人低沉的声音添上了哀求,“我说了,你永远都是我老婆!” “那我也说过,你只要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就是了。你……”许幸然嘟着小嘴道。 只是话音刚落,梁展鹏便是单膝下跪,惊得许幸然手里的伞都掉在了地上! “老婆,我爱你。” “你……” “老婆,我现在开始正式向你耍无赖,死皮烂脸到你同意跟我回家!” “你!梁展鹏,你……你真是个混蛋王八蛋!我……”许幸然说着说着,眼泪便又重新积聚。 梁展鹏慢慢站了起来,一手搂住她不算纤细的腰身,一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老婆你知道吗?世界上最闪亮的星星就在南半球,你的眼泪应该是用来看它,而不是用来装眼泪的。以后就算要哭,也是因为喜极而泣才流下,比如说,重新遇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