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香草冰淇淋》 1.回旋踢 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佇立着一个被孤立的人影,和对面篮球场上一个个活跃的人影成强烈的对比。李宁垂下头像在对着空气翻花绳般把玩着手指,这是她排解焦虑的一种方式,虽然她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她还是感到十分内疚,因为得让母亲请假来学校对人低声下气地赔罪。 这时隔着一面墙的办公室里传出貌似妖怪尖锐的咆哮声。 「真是太野蛮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居然把我儿子的脸打成这样,他原本很帅的,你看看,都破相了。」陈太太高亢的嗓音让在对面打球的学生频频回头。 李宁回想起自己的那一技回旋踢扎扎实实地横扫在她儿子的脸上,当时真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感。更何况她儿子一点也不帅,是个头像章鱼、眼神猥琐、有着一口暴牙的小流氓。如果那一脚能踢断他的暴牙说不定还能为他增添几分帅气,李宁是真心这么觉得。 「真的很抱歉,都怪我疏于管教,该负担的医药费我会全额负担的。」 「哼,我在意的才不是那点医药费,我想跟你谈论的是教育和品德的问题,你知道你女儿的这种行为给班上带来多大的影响?都要升高三了连基本的行为素养都没有,只想花钱消灾根本是社会乱源,别轻忽你女儿这种偏差行为,请为美好的社会多尽点心力好吗?」 陈太太用着高分贝且刻薄的声音数落着李宁的母亲。 此刻李宁终于忍不住用力推开办公室的门,正想开口辩解时看见母亲抿嘴直视着她,她把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因为她知道母亲的这个表情除了生气外还显得很难过。 李宁愣了一下,母亲语调严厉地说:「快过来向陈太太和她儿子道个歉吧。」 李宁低下头用乾涩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章鱼头男生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的模样。随后的二十分鐘李宁完全没有抬起头来,她不是因此感到惭愧只是不想看到章鱼头和陈太太惹人厌的嘴脸。 李宁把脑袋放空,转念想些愉快的事情来麻痺当下愤恨不平的心情,好比想着等会可以买支香草冰淇淋来抚慰一下受创的心灵,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陈太太持续以高八度的嗓音不断奚落她,像是某种强大的精神攻击。就在李宁觉得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时,从刚就一直在旁边像是在看戏的班导师终于开了金口。 「陈太太,我想李宁已经有了深刻的反省,之后我会再好好辅导她,让这件事情能有个较圆满的结束。」 「结束?我想可能没这么容易。」陈太太噘着嘴显得不以为然,接着导师牵着陈太太到旁边咬了一会耳根子,再走回来时陈太太的情绪明显平缓了一些。 导师接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让这和解大会在不和协的气氛下告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车水马龙喧嚣不已,唯有车内静悄悄的,母亲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方突然开口说:「刚不是要你先在办公室外等着,怎么突然就跑进来了?」 「没办法,我真受不了那大婶说话这么刻薄。」李宁摊开双手。 「小宁,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讲求的是秩序,而不是恣意妄为。」 「你都不知道那个章鱼头有多过分,仗着他爸爸是议员,便对着班上某些同学百般欺凌。」 「那也轮不到你来出头,你可以试着跟导师或校方反应就好。」 「没用的,他们都是同个鼻孔出气的。」 「就算如此,你也万万不该动手施暴,爸爸教你跆拳道,是让你防身健体,不是让你做这样的事。」 「爸爸他一定不会这么说的,如果他还在的话。」 母亲握着方向盘的手颤抖了起来,李宁则把头别向车窗外,这片刻的静謐让母女的关係骤然降至冰点。车子又往前行驶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一间叫欧淇的连锁冰淇淋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要不要吃冰淇淋?」母亲说。 李宁点了点头,随即眼眶觉得有点温热,因为以前只要她心情不好时,父亲便会带她来这间连锁冰淇淋店吃冰,她总是会点香草冰淇淋,她喜欢杏仁片和香草冰淇淋在嘴里融合的味道,这是她记忆中最无法忘记的味道,每嚐一口都是甜到心头的滋味,同时能感受到父亲对她的温柔,直到现在每每心情低落时,她都会买这间连锁店的香草冰淇淋。 母亲进入冰店后再回到车上,把冰淇淋塞到李宁的手里,李宁的一行眼泪就这么从脸颊上滑落。 母亲摸了下李宁的头,「爸爸他应该会这么做,如果他还在的话。」 李宁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妈,对不起。」 「没事,以后做什么事记得要三思而行,有正义感不是坏事,但要使用正确的方式。」 李宁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妈,你知道小芬要转学了吗?」 「真的喔,那你一定很捨不得吧,我记得你跟她的交情还不错。」 「其实她会转学是有特别原因的。」 「什么原因?」 「那个章鱼头常对她毛手毛脚,她跟班导反应过好几次了,但班导总是消极处理,顶多是私下口头规劝而已。」李宁双手攥紧拳头,「那天我看到章鱼头把她压在厕所的门板上,一隻手伸向她的裙子里,当下我是怒火攻心才会动手的,何况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行使正义才是正确的。」 母亲默然望着前方遥远的彼端,过了许久才开口说:「很多事没有绝对的对或错,有时迫于无奈行使非法正义是可以体谅的。」母亲用手轻抚李宁的脸颊,「只是如果能有技巧地不被发现的话,就更完美了。」 「我明白了。」李宁愉快地吃起了手上的香草冰淇淋。 2.转学 事隔三个月后李宁转学了,这是陈太太同意和解的条件之一,加上校方的施压,这学期结束时母亲只能把李宁转去一间校风尚可的学校修平中学就读,这可苦了李宁,因为她得提早半小时起床搭公车才能赶上七点半的早自习。 新学期报到的第一天李宁就睡过了头,她惊恐地睁开双眼在房间内来回狂奔,她从杂物堆里拖出一件皱得像阿婆面皮的校裙,走近镜子前还被自己乱得像鸟窝的头发吓了一跳,她花了点时间把头发梳理整齐并扎起了马尾,暑假开始前她试着把短发留长,期许自己能看起来更有女人味。 以前班上许多人都说她很像个男人婆,这让她大感不悦,她觉得大家会有这样的误解是因为不瞭解她,她的内心世界里其实还是有很多粉红泡泡的,像是幻想着和爱慕的人牵着手如疯子般在滂沱大雨中奔跑,或是拥抱着彼此从草地斜坡上滚落,然后像傻瓜一样大笑到泪流不止。总之在李宁幻想中的浪漫爱情就是要带点疯狂,她更相信没有比为爱疯狂还浪漫的事。 为了不要再被新同学当成是男人婆,李宁决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更淑女一些,将自己练跆拳道阳刚的那一面完全隐藏起来,她相信只要这样就能彻底摆脱男人婆这个称号,说不定还能因此邂逅一段浪漫的爱情。 当一切准备就绪时已经七点多了,她匆匆忙忙跑到邻近的公车站,发现里头已经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海,看上去多半是上班族及邻近学校的学生。她走到队伍后面开始排队,此时她看到一个长相斯文的男生背着一只吉他,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那男生伸长了手,不停对着身旁的人说着这句话。 可能是东西太重的关係,那男生手上袋子的提带突然断掉,袋子里的杂物掉了满地。 袋子里头的东西可说是千奇百怪,有绳子、铁环、塑胶球、手銬及更多看不懂是什么的杂物,其中几颗塑胶球滚到了李宁的脚边。李宁弯腰捡起了两颗塑胶球走过去放进他的提袋里,邻近的几个人也矮下身帮他捡起其它的杂物,他纷纷点头予以道谢,随后他对旁边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亲切地说:「可以帮我捡一下你脚边的魔术柺杖吗?」 女高中生闻言拾起柺杖,「这枴杖看起来好特别喔,请问你是魔术师吗?」 斯文男生笑咪咪地说:「还称不上是魔术师,变魔术只能说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兴趣。怎么,你会想看魔术吗?」 「好呀,好呀。」女高中生一脸期待地说。 「信不信我弹一下响指就可以把这片天空上的太阳变不见。」斯文男生指着天空说。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是你得先站在这里等我十二个小时。」 「好烂喔,亏我还满心期待耶。」 「好吧,让我来为你做点补偿。」斯文男生把手伸向女生的耳边然后突然变出一朵花,「这朵花送给你。」斯文男生瞇起了眼,「期盼能种在你的心田里。」 女高中生收下花时显得相当雀跃,就像得到了爱神邱比特的眷顾。 李宁站在一旁则心想,这男生油腔滑调,不是个斯文败类就是个花心渣男,不过认真看了一下这男生长得还算人模人样,瘦高的身材,英挺的鼻子配上睿智的眸光再搭上俐落的瀏海,全身散发出一种充满智慧和自信的魅力,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让许多女生回头的男生。 这时公车远远从路的彼端行驶过来,一群人像是丧尸般朝着那台公车挤了过去,斯文男生一个转身背上的吉他就这么往李宁身上推了一下,这让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倾倒,在步伐踉蹌了好几步后终于站稳脚步,差点就一头撞进身旁的垃圾桶里。 此刻在她前方一位老太太也因为人群的推挤跌倒在地上,李宁见状马上过去把她扶到旁边的长椅上安置,但当她回过头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离公车越来越远,而最后一位挤上公车的是那个背着吉他的斯文男生。李宁不甘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刚真不该帮他捡东西的。 3.相见欢 果不其然李宁迟到了,当她马不停蹄地赶到平修中学时已经是早上八点鐘,她没料到从校门口到教室的距离这么长,这时第一节的上课鐘已经响起。她气喘吁吁地走到三年k班的教室门口,只见一个男老师正站在讲台上看着手錶,她低头鞠了个躬表示歉意。 「不好意思,我叫李宁,是今天要来这里报到的学生。」 教室里的四十多名学生同时对她行注目礼,彷彿她是从异世界来访的生物。 「你终于来了啊。没关係,第一天来到新环境难免会比较不熟悉,会迟到是情有可原的。」男老师微笑地说。 这个男老师是这个班级的班导师,名叫孙纪威,他教的科目是数学。李宁会转到这个班级,单纯是因为其它班级的导师不想收她,老师们都视这样的转学生为烫手山芋,而通常像她这样的转学生都会来到这个班级。 孙纪威把粉笔递给李宁要她上台介绍一下自己,李宁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并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台下大部份的人皆露出慵懒不太感兴趣的模样,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李宁心想,要在短时间内融入这个班级可能有些困难,看来只要做到不被排挤,顺利毕业就好了。 孙纪威向李宁说明一些班上的常规,像是值日生应该要帮忙擦黑板和倒垃圾,以及班上的各个干部名称,但他结尾时说了几句让李宁有点在意的话。 「刚来新的环境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习惯,这是很正常的,不过已经升高三了,会面临许多升学压力,如果能早点适应新环境,相信对你来说会是好的。」孙纪威停下来清了下喉咙,「也许你会听到一些关于这个班级的负面流言,但那些都不是真的。大家来到这里为的是学习,而不是去在意那些跟未来一点关係都没有的流言。」 所以他口中的流言到底指的是什么,李宁直到下课脑中想得都是这个问题。 让李宁万万没料到的是,一到下课就有个俊俏的男生走到座位前向她攀谈。 「嗨,你好,我叫刘伟皓。」刘伟皓笑着露出皓齿,「你是从哪间学校转来的呢?」 李宁抬眸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个叫刘伟皓的男生,他有着一米八五的挺拔身材,在浓密眉毛的衬托之下,可以感觉到他的眸光有种吸引人的魅力,举手投足还有种绅士的气质,且鼻子高挺、五官深遂,照这些条件来看他应该是这个班的班草,且班上应该有很多暗恋他的女生,因为李宁发现远处有许多女生对她投以充满敌意的目光。 「新鼎高中。」李宁的声音显得有点羞涩。 「噢,那间是邻近市区的高中听说校风很不错耶,怎么会想转来这里呢?」 「呃,因为……」李宁一向不擅长说谎,顿时就语塞了,她实在开不了口告诉对方,自己是因为踢断了议员儿子的鼻子,才会被迫转学来这里的。 「喔喔,我想我明白了。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个班很多人都是转学生,会转学每个人都各自有苦衷。」 「你真善解人意,说真的有些苦衷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再说还要重新适应环境,我想多半人都是不想转学的吧。」李宁捏了捏手指。 「这你不用担心,在这里只要你遇到什么不清楚的,还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只要是帮得上忙的,我义不容辞。」刘伟皓扬起唇角露出个好看的笑容。 李宁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温热,「真是谢谢你。」她摸了摸鬓发,「那可不可以请问一下刚才班导师说的,这个班上有些负面的流言指的是什么?」 刘伟皓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然后靠到李宁的耳边轻声低语,「他指的应该是去年班上有同学自杀身亡的事。」 李宁听了这句话不禁吃惊地瞪大双眼,「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伟皓用馀光看了一下四周,「如果有兴趣知道详情,改天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再好好聊聊。」 李宁点了点头。 刘伟皓把目光停留在李宁裙襬下方,她的小腿肚白皙且结实,「你平常的兴趣是什么,你应该挺喜欢运动的吧?」 李宁的兴趣很简单,就是听音乐、吃冰和练踢腿。踢腿是跆拳道里的一种基本练习,李宁的爸爸是个国手级的跆拳道教练,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父亲学习跆拳道,直到父亲过世后她都没有停止跆拳道的练习。 李宁暗忖了一下,决定把练踢腿这个不像是女生的兴趣剔除,「运动算是偶尔,我比较喜欢听音乐、吃冰及……看电影。」 「我也很喜欢看电影喔,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呢?」 「呃……应该算是比较偏爱悬疑类的吧。」 「我也特别爱悬疑类的电影,说一下你最喜欢的电影名称是什么?」 李宁仰着头想了一下脑中为数不多的电影,但几乎记不起那些电影的名字,「我忘了片名,我只记得内容是一群高中生捡到一隻可爱猫咪,随后那群高中生接连离奇失踪,经过调查才发现那隻猫其实是外星生物,片尾就是外星生物对人类大开杀戒而引发世界末日。」 「好猎奇的一部电影,不过听起来挺有趣的,改天可以找来看看。」 那部电影其实是部烂片,李宁回想起自己看到一半时曾睡着了好几次。 「呵呵,如果你有睡眠障碍的话,看完这部电影应该会得到治癒。」 「这么说来这是部疗癒系电影囉。」刘伟皓噗哧一笑,「我原本以为女生会比较喜欢看文艺爱情片。」 「也算喜欢,只是有时会觉得太过浪漫的爱情缺乏了点真实感。」 刘伟皓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你觉得猫咪变成外星人大开杀戒,会比一段浪漫的爱情更有真实感对吧。」 「话才不是这样说的呢。」李宁托着下巴,「我也不会形容,可能我根深蒂固觉得那种太浪漫的爱情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吧。」 「这种事可是很难说的喔。」刘伟皓对着李宁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这时上课鐘声响了,同学们皆各自回到座位上,刘伟皓坐在教室角落的位置,李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刘伟皓也抬眸看向她,在他们目光相交时李宁连忙把头别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来到新环境还无法适应,整堂课下来李宁觉得自己有点难以专心。 就在这堂课快要结束时有个人影快步走到教室门口,并开口说:「老师,不好意思,我因为家里临时有事所以迟到了。」 孙纪威口气温和地说:「你是段逸暉吧,迟到没关係,进来进来。」 当那个高挑的身影走进教室时李宁才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便是早上背着吉他差点害她一头撞进垃圾桶的斯文男生。 4.花花公子 孙纪威用着有点得意的嗓音介绍起段逸暉。 「各位同学,你们眼前这位同学叫段逸暉,他是从集英高中转过来的,他曾经代表国家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亚得到不错的成绩,是位很优秀的学生,希望大家能以他为榜样,多花点心思在课业上。」 「哇,那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明星高中耶,还参加过国际数学竞赛,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会想转来这边?」台下传出此起彼落的细碎交谈声。 孙纪威照往例介绍了一下班上的常规和干部,接着将目光向台下扫视了一周。 「段逸暉,你坐在李宁的后面好了,她也是今天才转来班上的学生,你们可以彼此关照一下,要是有遇到什么不懂的生活常规可以问班长苗幼嵐。」 「要麻烦你囉,幼嵐。」 「没问题。」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女生回答道。 李宁觉得她十分眼熟,想了一下才发现她不就是早上搭车遇见的那位女高中生吗。 段逸暉走过李宁的身旁时露出笑容说:「请多指教囉。」 李宁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因为她对眼前的段逸暉并没有太好的印象。 下课时苗幼嵐迅速走到段逸暉的座位旁很兴奋地说:「还真没想到你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这应该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缘份囉。」 李宁背对着他们,想像着段逸暉说这句话时油嘴滑舌的模样,就令她感到有些反感。 「疑,早上不是看你背着吉他跟我一起搭上公车,为什么你会现在才到学校?」苗幼嵐说。 「喔,因为我自己住外面,我刚是先把东西搬去租屋处,又去打理了一些私事所以比较晚。」 「这样喔。」苗幼嵐打量了一下段逸暉,「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十个问题都行。」段逸暉笑容可掬地说。 「为什么你会转学来这间学校,待在明星高中不好吗?」 段逸暉思索了一下,「明星高中学业压力大,教学体制封闭,其实没有你们想像的好,再加上一些家庭因素所以就转学囉。」 「那为什么会选择这间高中呢?」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就觉得这间学校貌似不错,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的缘份吧。」段逸暉对着苗幼嵐眨了眨眼。 「你可真会说话。」苗幼嵐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接着他们俩人聊起了一些关于升学的问题,从聊天的内容可以发现,段逸暉对进顶大就读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喜欢自在地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不喜欢与人竞争。会参加国际数学竞赛是基于被学校强迫提名,所以比赛时他故意几题不写,想说如果成绩不佳,学校下次便不会再提名他,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相对于其他参赛者他的比赛成绩还是算优秀的。 段逸暉不仅头脑聪明还很会寻女生开心,聊天的过程中苗幼嵐被他逗笑得花枝乱颤,邻近座位的几个女生也被他幽默的谈吐所吸引,纷纷加入他们的聊天。 李宁尽可能地专心整理着刚数学课的笔记,但他们聊天内容的一字一句都传进了她的耳里,这让她觉得很困扰,毕竟她对于别人的生活琐事并不感兴趣。 「你的手錶挺好看的耶。」段逸暉盯着其中一个女生的手腕。 「真的吗?我的眼光不错吧。」 「这应该是在復兴商圈那间明美鐘錶行买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那女生睁大眼睛。 段逸暉闭上双眼食指按着眉心,「读心术。」 一旁的苗幼嵐掩着嘴笑了出来,「你确定你不是从她放在座位旁的购物提袋上发现的?」语毕他们齐声发出大笑,教室内的同学纷纷转头看向他们。 李宁蹙着眉,觉得这样浮夸的笑声真的很扰人,好在这时上课鐘声响了。 就在所有同学回到座位时,李宁感觉有人点了下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段逸暉对着她露出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同学,可以跟你借枝笔吗?」 李宁心想这个傢伙也够嚣张的,开学第一天不只迟到了一节课还连笔都不带。她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枝笔递给段逸暉,在交付笔的瞬间他们俩的手指轻碰了一下,李宁的手反射性地缩了一下,她能确定那不是心动触电的感觉。 「感恩。」段逸暉的脸上露出比刚更深的笑容。 李宁微微頜首别过了头。 「同学,你好安静,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见你说过一句话,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李宁有些意外段逸暉认得她,因为感觉段逸暉并不在意她的存在。 「还好吧,只是刚好觉得没说话的必要罢了。」李宁回过头淡淡地说。 段逸暉偏着头,「常言道,沉默是金而祸从口出,木訥寡言不是坏事,只是刚来到新的环境,多和同学互动建立友好关係,应该对你会有所帮助。」 我并没有木訥寡言,我只是不爱和你说话而已,李宁脑中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我会把你的建议奉为圭臬牢记在心的。」李宁的唇角露出佯笑。 「你这么说我还真不敢当,不过……」段逸暉把身体向前倾压低了嗓音,「来到这个班级最好罩子放亮一点,这是我的良心建议。」 李宁一脸困惑地看着段逸暉,「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段逸暉此刻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狡猾。 这时物理老师走上了讲台,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这学期的教学课纲。李宁拿出笔记本提起笔沙沙地写起笔记,但整堂课下来她发现自己比刚才更难专心了。 5.哭泣声 李宁发现新的校园生活除了和班上同学不熟外,其实没有太大的改变,课本上的习题一样难懂;厕所的环境一样脏乱;学校卖的便当一样难吃,她认为自己应该很快就能适应新的环境,不过她这样的想法到了隔天便有了改变。 下午三点这个时段是整洁活动,顾名思义就是做打扫工作,而李宁的打扫区域是四楼的女厕,还要顺便清理走廊上的洗手台,这个工作量明显不是一人份的工作,而负责分配工作的是卫生股长,她的名字叫薛琦莉,是位个头矮小眼神犀利的单凤眼女生。 在更早之前李宁就对薛琦莉很有印象,因为之前她和刘伟皓在聊天时,就发觉薛琦莉一直用着不太友善的眼神盯着她瞧,所以李宁认为这样的工作分配有刻意恶整她的意思。 李宁看着贴在佈告栏上的工作分配表许久。 「怎么了?你对于你的打扫工作有什么疑问吗?」站在一旁的薛琦莉挑着眉看向李宁。 「是没什么疑问,只是觉得这么多工作在二十分鐘内可能会做不完。」 「我看你手脚麻利,应该不是问题才是。」薛琦莉扬起下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会调卢霈慈过去支援你,我想你们应该会很合得来。」薛琦莉露出媚笑,「这可是你才有的特权喔。」 李宁原本想开口回酸个几句,但又觉得来到新环境的第二天就跟同学交恶,实在没这个必要,所以忍了下来。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李宁头也不回地转过身走向四楼的女厕。 在走去女厕的路上李宁心想,那间厕所位在学校的角落,被使用的频率照理来说会很低,打扫起来应该不至于太费力才是,但当她走到女厕门口时,她才发现她错了,且错得离谱。 扔在厕所地板上的卫生纸如同一片白色花海,遍地的菸蒂则点缀在其中,洗手台上有厨馀堵塞了排水孔,导致里头的污水都快满了出来,从马桶那端还飘出阵阵恶臭,可以大胆推测里头可能有万两黄金。李宁面对这惨绝人寰的场景不禁倒抽了好几口凉气,脑中浮现着是薛琦莉得意的笑容。 在愣了一会后李宁决定先把地板打扫乾净,当她把地板上的垃圾打包成一大袋时,隐约听到女生啜泣的声音。她看了一下四周没半个人,听声音像是从最里头的马桶隔间传来的,李宁紧握扫把战战兢兢走到厕所的内侧,声音却在这时忽然消失了。 李宁伸出手打算先敲一敲门板,而就在此时门板倏地被打开,里头走出一个全身溼淋淋的狼狈女生,她用手抹掉脸上的泪珠并快步走向洗手台。 李宁觉得眼前这个女生很面熟,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女生应该是她班上的同学,只是她记不起对方的名字。 水龙头上的水哗啦啦地流,那个女生低着头靠在洗手台边不停洗着自己的脸,她越洗越用力像是脸上黏到了什么洗不掉的脏东西似的。李宁站在她的身后原本想开口关心一下对方,但想想也许对方并不想被打扰。 李宁从口袋掏出一包面纸放在洗手台边,「这个给你。」 那个女生没看她只是对着空气点了下头。 当李宁回过身准备继续她的打扫工作时,有两个女生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卢霈慈原来你躲在这里喔,刚真是不好意思喔,把拖地板的水不小心泼到你了。」其中一位香肠嘴女生语带轻挑地说着。 另一位肉饼脸女生接着说:「看你身体溼成这样,我特别找了一条毛巾要帮你擦一擦。」,语毕她从身后拿出一条看起来是在擦地板的抹布。 她们就像在押解犯人般一左一右靠在卢霈慈的身边,只见卢霈慈垂下头一脸万念俱灰的表情被她们搭着肩带往一旁的楼梯间。 李宁见状一个箭步向前拦在她们的面前,「喂,你们要带霈慈去哪,她是我的工作搭档,我目前可是很需要她的喔。」 肉饼脸女生歪着头,挤出了一团下巴的肥肉,「呦,这不是我们的新同学李宁小姐吗?很有正义感耶,值得嘉许!」 香肠嘴女生斜着眼,「初生之犊不畏虎,勇气可嘉,你们说对不对啊?」 「没错,真的需要好好地奖励一下。」李宁背后传出个男生的声音。 这时楼梯间走出了两个高壮的男生,手插着口袋对着李宁露出猥琐的笑容,这两人看起来是其他班级的男生,其中右边的金毛男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李宁的胸部瞧。 这让李宁心里有了警戒,脑中模拟着右边的金毛男如果突然袭击她,她会先一个移位然后给他下顎一个侧摆踢,而左边的男生则会送他一个旋踢。李宁这么打算的同时,却又想起母亲和人低头道歉的表情,让她不得不捨弃这样的念头。 眼下还是先离开这里再去通报导师好了,论跑百米的速度他们应该是追不上的,虽然这个作法很孬,李宁低头这么盘算着。 金毛男突然把头凑近到李宁的脸边,「小姑娘你低下头是害羞了吗?」距离近到李宁能感觉对方讲话时吐出的秽气全喷在她的脸上。 李宁屏气凝神蓄势待发,她实在没把握如果对方伸手触碰她时,她不会反射性地一脚踹向对方。 就在这个一触即发的时刻,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只见段逸暉吹着口哨走了上来。 在场所有的人面面相望,空气为此凝结了两秒鐘。 段逸暉搔了搔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你们可以忽视我没关係。不过如果你们身上有带危禁品的话最好小心一点,因为我刚看到教官正朝这里走过来。」 那两对男女彼此使了一下眼色,便拉着卢霈慈继续往前走。 李宁往前一步伸手拦住他们,「我正在考虑如果教官等会经过这里,我是不是该告诉他,我的工作伙伴被人掳走了。」 金毛男闻言勃然大怒,「你别乱讲,卢霈慈是我们的好朋友,她可是自愿跟我们走的。小慈你说对吧?」金毛男把手搭在卢霈慈肩上。 卢霈慈表情僵硬地说,「李宁,你不用担心我,至于扫地工作,你放着就好,等会放学我会把它做完的。」 李宁还想开口却被段逸暉打断,「我们快点做打扫吧,教官要是看到我们都在聊天可是会挨骂的。」 李宁无奈地放下了手臂,心有不甘地看着那群人带走卢霈慈。 见那两对男女离开后,段逸暉一脸钦佩地对李宁说:「你刚还真勇敢,那个金毛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可惜最后还是没帮到卢霈慈,等于是白搭,不知道跟导师反应有没有用。」李宁垂下了头,「话说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的扫地区域在这里吗?」 「厕所旁边的走廊是我负责的唷。」段逸暉拿起一旁的扫把,把地上的几片纸屑扫了起来,「我倒觉得你有确确实实地帮助到卢霈慈。」 「怎么说?」 「你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以后他们找碴的对象很可能变成是你。」 「所以你觉得我很多事对吧?」 「还好,因为我这个人也是挺多管间事的。」 李宁倏地弹了一下响指,「噢,我明白了,其实根本没有教官走过来对吧。」 段逸暉仰着头得意地说,「没错,所以就某方面来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李宁语带调侃地说:「那还真是感激不尽。」 「怎么觉得这个道谢有点没诚意。」 李宁拱手作揖,「大侠的捨命相救,小女子毕生难忘,今日之恩,他日必将……」 段逸暉插嘴道:「以身相许就不必了,可以请我喝一杯饮料就好。」 李宁的脸气得涨红,「谁跟你说我要以身相许了。」她轻拂了一下自己的马尾,「我当然可以请你喝饮料,不过饮料会不会难喝到令人作呕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不是问题,我这个人口味很独特的。」段逸暉走进厕所帮李宁把一大包垃圾提了出来。 「通常口味独特和怪癖只有一线之隔。」李宁伸出手想把那包垃圾接过来。 「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的。」段逸暉把垃圾换到另一隻手上,「垃圾我拿去倒吧,我等会要去教务处会经过垃圾场,不用谢了。」 李宁看着段逸暉边提着垃圾边哼着歌的悠哉背影,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没这么惹人厌。 6.冷箭 翌日早自习时隔壁班的金毛男一声不响走进教室,不过这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和悦许多,李宁原本以为他是要来找她算帐的,但没想到他走进教室后是直接走到薛琦莉的座位旁,手上还拎着一袋早餐,只见他笑容可掬地把早餐递给薛琦莉后便心满意足走出教室,而薛琦莉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在金毛男走出教室后就直接把早餐拿给她的姐妹淘吃。 李宁对金毛男这样的行为举止感到讶异,因为和他昨天兇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班上的人似乎对他这样的行为司空见惯,大家皆神色自若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由薛琦莉和金毛男的互动可以看出,男方应该正在追求女方,只是女方可能没太多的意愿。 到了下午李宁把昨天卢霈慈疑似被霸凌情形告诉导师孙纪威,孙纪威的表情显得不以为意,像是听见了一件不值得关注的事。他跟李宁说班上同学的相处情形他大致瞭解,隔壁班的几个男生和班上女生跟卢霈慈常玩在一起,偶尔可能玩笑开得太过分会起些衝突,不过事隔几天就和好了。他要李宁不要有过多的揣测,专心在自己的课业就好,他也会持续关注他们几个人的相处状况,如果真有发生霸凌事件,他一定不会姑息的。 这么官腔的说法李宁自然不会採信,她认为这个教育体系病了,老师们似乎只关心学生们的成绩,其馀的事情都可以被漠视。她只能默默期许自己可以在这样迂腐的教育环境中发出一点反抗的声音,或许只是徒劳,但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接下来的一星期班上变得很平静,卢霈慈每天都会按时和李宁一起打扫厕所,也没再看到班上女生或是隔壁班的男生来找她麻烦,这让李宁觉得也许她真的有帮到卢霈慈也说不定。卢霈慈是个脸颊有许多雀斑的内向女生,平常几乎不会主动开口说话。李宁曾试着和她说话,但都聊不太起来,她似乎并不想让旁人知道太多关于她的事。 这几天刘伟皓偶尔会过来找李宁聊天,聊天内容从课业、兴趣聊到成长背景,李宁发现自己和刘伟皓有很多想法和兴趣很相近,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男生这么有话聊了,此外她还觉得刘伟皓特别贴心,会在她搬重物时出现帮她搭把手,她现在甚至觉得转学到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下课铃声响起,刘伟皓步伐轻快地走到李宁的座位旁开口对她说:「下堂课是体育课,听说是要打羽球,你喜欢打羽球吗?」 「是体育课我都喜欢,只要不要被借去上其它的课都行。」 李宁会这么说其实是因为她的运动细胞不错,多半的体育活动她大多能得心应手。 「那倒是真的,那么等会我们俩人一组一起打羽球吧。」从刘伟皓说话的语调听来似乎不觉得李宁会拒绝他,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 「可……可以啊,只是人家打得没很好,你可别笑我喔。」李宁有点羞赧地说。 这时坐在后座的段逸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 李宁很想转头白他一眼,但为了顾及淑女形象于是作罢。 体育课开始后大家皆两两成对开始打起羽球,唯有段逸暉是和苗幼嵐及几个女生一起打,从旁人眼光看来,他像是个花花公子,走到哪里都喜欢被女生簇拥着,这同时也招来班上一些男生羡慕又忌妒的目光。 李宁和刘伟皓选择到球场中间的位置打羽球。由于场地的空间很有限,所以每组的间隔距离都很近,而在击球时要特别小心,不然一不留神便会撞在一起。 刘伟皓的球技很好,擅长反手对角短球,相较之下李宁的球技就略逊一筹,不断被吊球,在场上来回奔波,不过这也激起了李宁的好胜心,让她更全神贯注在这场球赛当中。 就在李宁集中精神专心应战时,突然有颗羽球咻的一声像暗器似的朝着她的脸飞了过来,她当下一个灵巧的摆头躲过了那颗球,接着只见上次找卢霈慈麻烦的香肠嘴女生走了过来,她假装礼貌地大声说了句抱歉,而经过李宁身旁时则小声说了一句真是可惜。这让李宁气得牙痒痒,同时也觉得或许段逸暉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那群人已经把矛头指向她,之后可能会开始处处找她麻烦。 果然,接下来这样的情形不断发生,突如其来的羽球时不时往李宁身上招呼,来捡球的有时是香肠嘴女生,有时是肉饼脸女生,有时是薛琦莉,有此可见她们是一伙的,专门联手欺负她们看不顺眼的人。 李宁在球场上就像在表演武艺般,一边要击球,一边要避免和邻近同学撞在一起,最重要的还要适时闪躲不知从何飞来攻击她的羽球,但最后还是有颗羽球打中了李宁的手臂,她吃痛地揉了揉手部被击中的地方,并紧紧握着球拍准备向前和对方理论。 下一秒刘伟皓快步走了过来,一脸慌张地说:「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李宁看了一下红掉的手臂,「没事的,虽然有点痛。」 「要不我陪你去保健室吧。」刘伟皓露出不捨的目光。 「应该不用,没什么大碍。」李宁扭动了一下手臂。 这时只见薛琦莉忍着笑意走过来向李宁道歉,她那摀着嘴憋笑的表情,让李宁看得怒火中烧。 就在李宁想开口质问薛琦莉是不是存心要找她麻烦时,刘伟皓瞬间挺身站在她的面前。 「我劝你们玩笑不要开得太过分,要是受伤了可不是闹着玩得。」刘伟皓说话的语气充满着不悦。 薛琦莉摊开双手晃了晃脑袋,「伟皓哥,你对人家也太严格了,我就控球不好麻,偏偏球又喜欢往她那飞,我也很无奈的说。」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适可而止。」 「好嘛,就真的很对不起囉。」薛琦莉做了个鞠躬的动作。 刘伟皓大步走向前不知低声和薛琦莉说了什么,只见她耸耸肩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接下来直到下课她们的球就再也没飞向李宁。 下了课要走回教室的路上,李宁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运动饮料递给刘伟皓。 「这瓶饮料请你喝,谢谢你刚帮我解危。」 刘伟皓接过饮料时手指划过李宁的手背,那瞬间她觉得有种触电的感觉。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刚最后跟薛琦莉说了什么?不然她们怎么会变得这么安分。」 「也没什么,就严声厉色地警告她们停止这样无聊的行为罢了。」 李宁低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我可以跟你聊聊这个班上的事吗?」 「当然可以。」 李宁把撞见卢霈慈被霸凌的事告诉刘伟皓,而他听到后脸上没有一丝震惊的表情,有此可见她被欺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其实一年级时卢霈慈在班上的人际关係还不差,只是升上二年级后发生了一件事,才让她开始被排挤的。」 李宁微微睁亮了眼睛,「是什么样的事?」 「她当时散播了一些流言,导致班上有位男同学心灵受创请了长假,而印象中流言的内容是说该名男同学有在贩毒,且还让有毒癮的少女成为有钱人的玩具。」 「这些流言是真的吗?」 「既然称为流言,真实性自然是不可考囉。」 「结果后来那名男同学怎么了,转学了吗?」 「他后来有回学校上课,但几天后的某节下课……」刘伟皓把目光看向校园远处的一栋高楼,「他突然从教学大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李宁睁大眼睛,「这就是上次你跟我说班上有同学自杀的事吗?」 刘伟皓点了点头,「学校对外封锁消息,也严格禁止我们谈论这件事,大家都在传言他的死,背后应该有更复杂的原因。」 「更复杂的原因是什么你心里有谱吗?」 「这我就不清楚囉,其实我对那些传言都不太感兴趣,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我冷漠,不过我真的只会关注一些少数我在乎的事,与之相比其它的事情都不算重要。」刘伟皓回眸望着李宁,眼神中倾诉着他没说出口的情感。 李宁多少听得出刘伟皓讲这句话的意思,她没有回应,只是脸红。 在李宁心中这倾刻很是美好,暖阳普照,鸟语花香,眸光交错,情意无限,而这些种种足已一扫她这几天心中的阴霾。 7.饮料 星期四中午用餐时间李宁选择到福利社买炒麵,因为她实在不喜欢便当里的菜色。才刚走到福利社门口李宁就觉得有点后悔,小小的室内空间可谓人山人海把出入口挤得水洩不通。 李宁在门口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着人潮慢慢挤进去,她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朝着卖炒麵的位置靠过去,就在她伸手快拿到炒麵时,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同学朝着她身旁硬挤了过来,她一个重心不稳被挤了出去,然后整个人不偏不倚靠在一位男同学的宽阔胸膛里。 李宁不敢抬头看对方连忙娇羞地说:「真的很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该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有女生对我投怀送抱。」 没错,这声音的主人便是段逸暉,他脸上不改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的笑容。 李宁蹙起眉往后退了一步,「你也来买东西喔。」 「买东西只是顺便,我主要是来拥抱人群,感受人挤人的温暖。」段逸暉一脸不正经地说。 「也许你应该等冬天再来,我只想在我中暑之前离开这里,先失陪了。」 此时李宁想起自己的炒麵还没买,转过身时却发现橱柜里的炒麵已经销售一空,这让她相信巧遇段逸暉的时候都会特别倒楣。 李宁只好随手拿了一旁的蛋包饭朝柜台走去,段逸暉则杵在饮料柜前迟迟做不了决定。 李宁经过段逸暉身旁时,他开口说:「李同学,你觉得这里什么饮料比较好喝?」 李宁停下脚步偏着头,「没记错的话,你说你的口味很独特,而我这个人很平凡可能无法给你什么特别的建议。」 「被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你好像还欠我一杯饮料。」 「对喔,貌似有这么一回事,不然你就随便挑瓶饮料,我来帮你结帐吧。」 段逸暉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我想了一下,突然比较想喝手摇饮。」 「喔,那么放学时我到学校对面的饮料摊买一杯请你喝吧。」 「可是我比较想现在喝耶。」 李宁摇了摇头,「那也没办法,学校是禁止学生点外送的。」 「我知道校内有个地方可以买手摇饮哦。」 「真的吗?我怎不知道学校有这种地方。」 「你不知道很正常,这可是学生间的小秘密。」 「同样是转学生,怎感觉你对这间学校特别瞭解。」 「还好吧,都是听同学口耳相传的。」段逸暉双手插口袋。 「不过排队结帐要花不少时间,等会我想先回教室享用我的午餐,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再说囉。」李宁拿起手中的蛋包饭走向柜檯前长长的结帐队伍。 「哦,这样啊。」段逸暉一脸遗憾。 这时有个庞然大物忽然硬挤到李宁的面前,她还因此被挤退了两步,细看对方的背影后发现居然又是刚那位身材肥胖的女同学。 李宁翻了个白眼,原本想开口斥责她,但还是忍了下来。 此时段逸暉小声地在李宁耳畔说了一句,「我帮你报仇。」 就在李宁还完全搞不清楚段逸暉那句话的意思时,他已经拿起放在一旁的鸡毛撢子,并从上面拔下一根羽毛,接着轻轻把羽毛拋向那女同学的小腿肚,只见那根羽毛轻飘飘地飞舞着然后微微搔过她小腿的肌肤。 随即段逸暉马上说:「你瞧!她脚边是不是有隻老鼠。」 只见那肥胖的女同学高分贝尖叫了一声马上转过身,并疯狂抖动着自己的双脚,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就像是中邪了一样,让原本挤在柜檯前准备要结帐的人全都吓得退了开来,而这个时候段逸暉则悠哉地领着李宁走向柜檯前结帐。 走出福利社后段逸暉拨了拨瀏海,「你看我除了帮你打抱不平外还省了不少排队结帐的时间。」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宁微微挑起了眉,「只是你的作法好像有点邪恶。」 「有时为了要惩奸除恶,不择手段也是无可奈何的不是吗?」 虽然李宁认同段逸暉说的话,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段逸暉是无可奈何才这么做的,她更愿意相信他只是想恶作剧罢了。 段逸暉看了一下手上的錶,「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去买手摇饮吧。」 「好吧,就看在你刚帮我出口气的份上。」 「那这样我的饮料可以多加些料吗?」 「当然没问题囉。」李宁露出佯笑,「我还会帮你多加点口味独特的料进去。」 「其实口味不用太独特没有关係。」 李宁就这么跟着段逸暉走了一小段路走到校园围墙的一隅,接着他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到了。李宁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遍地杂草外什么也没有。 段逸暉抓着头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奇怪了,怎么不见了,可能是被教官收走了。」 李宁双手插着腰,「所以你说校内买得到手摇饮是认真的吗?」 「当然,等会你就知道了。」段逸暉身体靠在围墙边双手交握做出一个踏板的形状,示意要李宁踏着他的手攀在围墙边,「原本这里有放一张椅子的,但可能被教官收走了,这边的围墙外中午会来一台餐车,许多学生都会来这里靠着围墙买饮料。」 「你还真不简单,才刚转来就知道这么偏门的买饮料方式。」 「多跟同学聊天自然就会知道囉。」 李宁盯着段逸暉的手掌迟疑了一下,「我挺重的耶,你确定要我踩上去。」 「别担心,我平时有在健身,如果只是七、八十公斤的话没问题的。」段逸暉挺起胸膛。 李宁瞪了他一眼,「我没这么重好吗?」说完她直接一脚踏在段逸暉的手掌上攀在围墙边,她刚站上去时就觉得有点不妥,因为她穿的是裙子,平时她会在里头加件安全裤,只是今天她赶着上学恰巧忘了。 「欸,你不可以往上看喔。」李宁按着段逸暉的头。 「放心,我这个人很君子的。」 李宁趴在围墙上向外头扫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段逸暉说的卖饮料的餐车。 「我没看到卖饮料的餐车。」 「真的假的,前几天我还有看到有同学在买,难怪今天都没看到其它的同学来买,有可能他们今天刚好休息。」 「这样我就没办法请你喝手摇饮囉。」这时有个卖冰淇淋的推车刚好经过,「还是我请你吃冰淇淋。」 「吃冰淇淋?」段逸暉露出贼笑,「你该不会是想请我的眼睛吃冰淇淋吧。」 李宁连忙跳了下来整了整裙襬,「你想太多了,如果你的眼睛真想吃冰淇淋的话,我会把两隻甜筒直接塞进你的眼窝里。」 这个时候段逸暉身体忽然定格,眼神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般定睛看着远方的某处,李宁寻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苗幼嵐正和一群男生在说话。 「我看饮料改天再请吧,我还有点事,回头见。」段逸暉挥了挥手便朝着苗幼嵐那头直奔而去。 「真是典型的见色忘友。」 看着段逸暉快步走向苗幼嵐的背影,李宁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因为她觉得段逸暉浪费了她吃午餐的宝贵时间。 8.帮派分子 今天又来到整洁活动的时间,李宁如往常走到四楼女厕做打扫,她到时卢霈慈已经在清理走廊上的洗手台,一眼看去洗手台磁砖上的脏污已被刷得洁白如新。 「霈慈,你动作真快,才一下子就把洗手台洗得这么乾净。」 「你过奖了,没那回事。」卢霈慈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用刷子用力刷着洗手台。 李宁拿起扫把走进厕所先把地面打扫乾净,卢霈慈则把长水管接在水龙头上拉进隔间里冲洗马桶,他们俩人做打扫工作时很少交谈,但都能很有默契地把工作在短时间内协力完成。 李宁看着卢霈慈专注打扫的背影,想起刘伟皓曾说过,她原本在班上人际关係还不错,是因为散播一些流言才开始被排挤,但李宁怎么都不觉得她是个会这么做的人。 「霈慈,你在家应该很常做家事吧,看你打扫时动作很俐落耶。」 「偶尔才会做。」 卢霈慈的回话一般都很简洁,没给人什么延续话题的空间。 「那么你平时在家空间时都会做什么呢?」 「没特别做什么,都是些很平常的事。」卢霈慈回话时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仍旧持续冲洗着马桶。 「比如说像是?」 「就平常到不值得一提的事。」卢霈慈把水龙头的出水量转大,使得冲洗地板的声音变得更大声。 虽然卢霈慈的回应很冷淡,但李宁没打算就这么打退堂鼓。 「这学期的学科你最喜欢哪一科,我看你英文成绩还不错,你应该挺喜欢英文的吧。」 「我喜欢听英文歌,可能多少有点帮助吧。」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呢?」 「都喜欢。」 这时有个男老师从对面的走廊经过,李宁抬起头眺望着他。 「你看是国文老师耶,他看起来好斯文,皮肤又好好,就像女生一样,不,女生的皮肤都没有他的好,说不定连男生都会爱上他。」 听完李宁说的话卢霈慈停下了动作,回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李宁,像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一样,随后她提起一旁绑好的垃圾,一声不响地走往垃圾场的方向。 李宁觉得卢霈慈会对旁人有这么高的戒心,可能是内心受过某种创伤才造成阴影,而这一切应该和班上同学的自杀事件脱不了关係。 李宁排好打扫用具后准备走回教室上课,在经过前方走廊时发现地板特别脏乱,她想起今天没看到段逸暉来做打扫工作,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循规蹈矩好好做打扫的乖乖牌,说不定他之所以没继续在名校就读其实是因为被退学。 正当李宁想着段逸暉各种可能被退学的原因时,楼梯间传来几个男生的对话声音,从声音的位置判断是从顶楼传来的,且没听错的话其中有一个是段逸暉的声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李宁寻着声音走上顶楼,从半掩的门缝间看见了四个人影,一个是段逸暉,一个是隔壁班的金毛男,另外两个则是班上看起来像混混的长发男和平头男。 「段同学,听说你女人缘很好,班上很多女生都很为你着迷喔。」金毛男撇着嘴脚站三七步展现流氓态样。 「才没这回事,大家都是同班同学,我不过只是跟班上女生比较熟而已。」段逸暉低着头哈着腰模样很是恭敬。 「看起来可不像你说的那样喔,我见你整天泡在女生群里,像很飢渴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麻。」长发男说。 「一定是想多p啦,干。」平头男斩钉截铁地说。 金毛男把手搭在段逸暉的肩膀上,「你这样不行喔,会让其他男生很没面子的。」 「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先让我们痛扁一顿,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们班上的规矩是什么了。」长发男手握拳头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我们都是文明人,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段逸暉露出苦笑。 平头男生动了动眉毛,「跪下来磕头,我会答应下手轻一点。」 「在我可能被扁到连我妈都不认得之前,我有些话想说。」 「是想交代遗言吗?」金毛男掏了掏耳朵 段逸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替土龙哥做事的。」 金毛男接过段逸暉手中的名片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是那个在地方赫赫有名的角头土龙哥吗?」 段逸暉亮出手机里一张土龙哥搭他肩的合照给金毛男看,「不然还会有哪个土龙哥呢?」 看到这一幕李宁吓了一大跳,差点发出惊叹声,她从没想过段逸暉会是个有黑道背景的男生。 那三个人在看了那张照片后,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全都变得毕恭毕敬了起来。 「你早说嘛,土龙哥底下的人我也认识几个,这样大家都算是自己人,就不用这么见外了。」金毛男一脸恭维地说。 「就是说呀。」旁边两人齐声附和。 「没关係,只要误会解开就好了。」段逸暉揉了揉鼻子,「不过我今天会跟你们上来顶楼,其实是有件事想请教你们。」 「请说、请说。」金毛男摩擦着手掌像个店小二。 「听说学校前阵子私下流行一种药很厉害,好像叫神仙丸,想知道药头是谁,想跟他拿点货来high一下。」 「没想到段大哥也是懂玩的人。不过你说的神仙丸前阵子在学校惹了不小的风波,目前在学校里是买不到的。」金毛男说。 段逸暉偏着头,「是怎么样的风波,可以大概描述一下吗?」 「对于这件事我们知道的也很少,只知道帮忙卖药的药头自杀了,学校封锁这个消息,并开始严格取缔学生带违禁品来学校。」金毛男说。 「恰巧那个药头又是我们班的,害我们班在那段时间被查的最兇,学校教官还私底下找我们去问话。」长发男说。 「那你们知道这药出货的上游是谁吗?」段逸暉托着下巴。 金毛男摇了摇头,「这药的来源很神祕,但有传闻说这件事跟新崛起的帮派冯氏家族有关,这像是他们吸收校内成员的一种手段。」 平头混混插嘴道:「有传闻说我们学校有人是他们家族的核心成员。」 「不是那个药头吗?」 「听说他只是卖药的下线,核心成员则另有其人,不过学校里没人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行事很低调,似乎很小心地隐藏自己帮派的身分,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考量。」平头混混说。 「所以现在这个药是买不到囉?」 「校内是买不到了,校外的话,可以去附近的夜店问看看。」金毛男说。 「这样喔。」段逸暉低头沉思。 这时上课鐘声响起,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楼梯间走来,李宁见状连忙躡手躡脚地走回四楼。听完他们的对话李宁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以后跟段逸暉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妥当。 9.放学后 星期四的最后一堂是国文课,授课的男老师名叫徐永白,他的人如其名有着连女性都羡慕的白皙好皮肤,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外貌看起来仍像是二十初头的奶油小生,加上他的声线很有磁性,使得在念课文时班上很多女生都为之陶醉。 「国文老师真的好帅,看他长得这么斯文个性又温和,应该会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以后的老公如果能像他一样不知道该有多好。」 「那你可要多加油,听说国文老师目前仍是单身,所以要当师母的话你还是有机会的。」 「哇呜,这还真是个好消息,那下次经过老师身旁时,我应该来个假摔,那瞬间他可能会温柔地接住我,随后就能开啟一段罗曼史了。」 「我觉得你单纯摔个狗吃屎的可能性会多一点。」 上课中李宁前座的两个女生嘀嘀咕咕地聊了起来,她实在很想开口要她们安静一点,但她现在已经让班上某些女生视她为眼中钉,如果再这么做明显是相当不智的行为。 李宁低头振笔疾书写着笔记,正当她好不容易提升了专注度时,却感觉后背被点了两下。 「李同学可以借我一支笔吗?我的笔突然断水了。」段逸暉压低了声音说。 这让李宁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只带一支笔来上课,不过想起稍早他和那群牛鬼蛇神的对话,好像又有点明白了,他来学校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求学。 李宁没有说话,拿起一支蓝笔转身直接放在段逸暉的桌上。 「有没有黑笔?我比较想用黑笔写,别人都说我用黑笔写字比较好看。」 李宁又拿起一支黑笔转身放在他的桌上。 「你看上去好认真喔,说实话这门课挺无聊的,老师也就讲讲註释,念念课文而已。」 「好好上课是学生的本分。」 「你该不会是因为国文老师很帅才这么说的吧,怎样,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吗?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刘伟皓那型的呢?」 李宁回过头白了段逸暉一眼,「这跟你没关係吧,相较之下你是不是更该留意上课聊天是否会影响到别人的学习。」 「嗯,你说得挺有道理的。」 接下来直到下课前段逸暉都没再说过一句话,放学时他把笔放在李宁的桌上并说了句谢谢就默默地走出教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让李宁觉得自己刚说话的口气是不是有点太差。 由于今天李宁和另位女同学是值日生,所以放学时需留下来擦黑板和关窗户,而黑板的高度颇高,对于女生来说要擦到黑板上缘是件相当吃力的事。 李宁垫直了脚尖不停左右摇摆,像是个笨拙的芭蕾舞者,此时有个高大的人影接过她手上的板擦,帮她擦拭掉黑板最上缘的部分。 李宁回过头发现教室空荡荡的只剩刘伟皓站在她的身后。 「如果擦不到的话不用勉强,等会扭伤脚就不好了。」刘伟皓的笑容像个暖阳闪闪发着光。 李宁的脸则被暖阳晒得发烫,「你……怎么还没回家?」 「刚在整理上课笔记所以比较晚。」 李宁张望了一下,试着寻找和她搭档的另一名值日生。 「你在找小美吗?她刚跟我说她有事先走了,要我帮她关一下门窗。」 刘伟皓走向教室旁把窗户逐一关了起来,外头喧闹的声音也被关在了外头,教室内逐渐变得静謐。 「开学到现在过了一个月了,在这个班级还习惯吗?」 「是还可以,不过你也知道,班上某些人对我有很强烈的敌意。」 「你是说薛琦莉那群女生吧。」 「其实不只是她们,我总觉得这个班上的氛围有点奇怪。」 「会吗,哪里奇怪呢?」 「感觉相处起来彼此很冷漠有着一种隔阂,且班上好像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祕密。」 「班上就只是小圈圈比较多而已,至于祕密的话,在许多班级都会有吧。」 「那么你知道学校里有帮派势力渗入吗?」 刘伟皓思索了一下,「这我倒不清楚,怎么,你有听到什么传言吗?」 「我不知道这个该不该讲。」李宁捏了捏手指,「有耳闻有帮派利用毒品在学校里吸收成员,而这件事跟我们班上好像有所关联。」 「好像略有耳闻,不过也没想去瞭解就是了。」刘伟皓走向教室后方把侧门关上,「其实像这样奇怪的流言在班上多得很,你不用太在意,只是……」 「只是什么?」 「你可能要特别小心坐在你后面的段逸暉。」 「怎么说?」 「听说他有在向人购买一些特殊药物,且据我观察他很积极地在接近班上某些女生,感觉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你最好多提防一下他。」 李宁想起前几天在顶楼时,段逸辉曾试图询问某种毒品的购买管道,照这么看来刘伟皓的推测有满高的可信度,但在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信,段逸暉不会利用毒品对女性做不法的事。 刘伟皓凑近到李宁的身旁,「怎么突然愣住了,是有特别想起什么事吗?」 「噢,没什么。」 李宁转过身把后面的窗户给关上,刘伟皓则贴近她的后背,帮她关上了头顶上的一片气窗,而李宁在回过身时直接撞入了他的怀里,教室内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安静,就像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你今天的发型还满好看的,我喜欢看你扎马尾的模样,看上去会让人目不转睛。」刘伟皓表情专注地看着李宁。 看着刘伟皓脸上的表情李宁觉得有点熟悉,因为在偶像剧里男主角想吻女主角时通常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刘伟皓侧着头脸缓缓朝着李宁的唇瓣移动,这瞬间让李宁觉得不知所措,虽然她对刘伟皓颇有好感,但这样的发展有点太过迅速和突然,让她还没考虑好在这种时刻她是不是该奉献出她的初吻。 随着刘伟皓的脸越来越靠近,李宁的心跳就变得越来越快。是要闭上眼睛吗?还是要别过头去呢?如果别过头去会不会让彼此的关係从此变得尷尬呢?但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到的会是和现在一样的世界吗?各种声音在李宁的脑中盘旋,让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只能僵在那里。 就在此时忽然有颗塑胶球从前门飞了进来,打中了前排的桌子发出了响亮的声音。他们俩人被吓得各自退了一步,在发现只是颗塑胶球后李宁松了一口气,当然更让她松一口气的是,不用再抉择到底该不该接受刘伟皓的吻。 李宁走过去细看了一下那颗球,发现它有点眼熟,很像是第一次和段逸暉见面时,他当时掉在地上的塑胶球。 「这球哪来的。」刘伟皓捡起地上的塑胶球走到走廊上探了探,「没看到人,到底是谁丢进来的?」 「可能只是无聊的恶作剧吧。」李宁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鐘,「时间晚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嗯。」刘伟皓露出他招牌的暖男笑容,并用力将塑胶球扔进垃圾桶里。 10.传纸条 接下来的几天李宁常在上学的途中遇到刘伟皓,他们多半巧遇在李宁常会光顾的早餐店。 刘伟皓都比较早到店内用餐,他会点一份总匯吐司和热奶茶再加点蛋饼类的食物,恰巧这些刚好都是李宁喜欢吃的食物。刘伟皓会把早餐分给李宁,说他点了太多吃不下,李宁知道这只是对方想请她吃早餐的藉口,所以后来李宁有时也会提早到店内点早餐请刘伟皓吃。一段时间下来互请早餐变成他们间的一种默契。 「谢谢你今天的早餐。」刘伟皓接过桌上的玉米蛋饼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李宁端详着刘伟皓脸上的表情说:「你真的和我一样喜欢吃这间的蛋饼吗?」 「当然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总觉得你吃蛋饼时少了一种真心喜欢的愉悦。」 「是喔,那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刘伟皓微微地笑。 「我来示范给你看。」李宁夹了一块蛋饼放进嘴里,接着把手放在脸颊露出陶醉的表情。 「这样不嫌太浮夸一点吗?」 「好吧,那我真诚一点好了。」李宁又吃了一口蛋饼,脸上露出有点愉悦又带点满足的表情。 「这个表情不错,借我拍一张。」刘伟皓拿起手机按下快门。 「唉哟,你不要拍我吃东西的表情嘛,那样会很丑的。」 刘伟皓亮出手机上的照片给李宁看,「你瞧,我拍的不错吧。」 李宁看着照片中的自己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她觉得这张照片拍得还满好看的。 「算拍得不错,这张照片等会传给我喔。」 刘伟皓盯着手机萤幕,「画面是捕捉得不错,但就是看起来是有点空虚的。」 「空虚,怎么说?」 「找个机会我们一起出游拍张合照,你就知道其中的差异了。」 李宁低着头拨弄着发梢,「可……可以啊。」 「那就下星期六好了,我们一起去市区逛街、吃饭。」 「可是那天白天我要补习,可能要接近傍晚才行。」 「没关係,夜晚的市区才是迷人所在。」 「不过我没办法太晚回家。」 「别担心,就和家人说要跟同学讨论功课,九点之前回到家就好了。」 李宁犹豫了一下,「嗯,具体时间到时候再约吧。」 「那就这么说定囉。」刘伟皓看上去十分开心。 早上的课李宁一直心不在焉,她不断在想星期六要穿什么衣服出门,应该要化什么样的妆,以及这次约会对他们的关係会有怎样的进展,回想起来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和男生单独出门了。 李宁上一次和男生单独出去是在高二的时候,而那次对她说是个很不愉快的经验。当时大她一届的社团学长常会在速食店教她数学,当时她和学长关係很曖昧,常会单独约吃饭,过马路时学长也会有意无意间牵起她的手,正当她觉得他们俩人的关係应该算是情侣时,她才发现原来学长早就有一个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在难过伤心之馀更让她对于花心及爱劈腿的男生深恶痛绝。 「李宁、李宁,英文老师正在看你。」段逸暉踢了一下李宁的椅子。 台上的女老师推了推眼镜,「李宁同学,接下来请你来念下一段课文。」 李宁当下心慌意乱,因为她刚才整个人处于恍神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老师的课讲到哪了。 「11页第二段oneparticular开头。」段逸暉小声地说。 李宁很快地找到段逸暉提示的地方,并顺利地把课文念完。 「谢谢你刚的提示。」李宁把这些字写在纸条里放在段逸暉桌上。 段逸暉传回来的纸条写着,「这没什么,我并不介意『再一次』助你渡过危机。」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看来我又『再一次』欠你一瓶饮料。」 「我并没有想和你索取饮料的意思,只要你不介意我耽误你专心上课的时间,我就很心满意足了。」 李宁拿着笔看着桌上的纸条,心里有些问题想问段逸暉,其中她最想知道的自然是他购买毒品的用途,是不是如外界传闻对班上女生有不良的企图,但这种事情是问不出答案的,只能靠套话及旁敲侧击的方式。此时她抬头往苗幼嵐的座位方向看去,发现苗幼嵐也正在看她,她们尷尬地避开彼此的目光。 李宁深深吸了口气在纸条写下了几个字,「老实说,我最近压力很大,常无法专心。」 过了几秒段逸暉写的纸条就传回来了。 「是因为升学压力吗?」 「都有,可能和要适应新环境也有关係吧。」 「我有时也会这样,不用一直想着要把事情做到最好,偶尔放松一下做自己想做事,比强迫自己一定要用功读书来的重要。」 「那么你有什么特别的紓压方式可以推荐给我吗?」李宁写这些字时手有点颤抖。 这是李宁对段逸暉的一个测试,如果他真对女生有不良企图的话,这时他应该会提供一些不法的药物给她。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完全断定段逸暉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并彻彻底底的远离他。不过李宁又觉得这样的测试真的有意义吗?只要是正常的人根本不会想去购买毒品,才不管他会不会利用毒品再去毒害他人。 「我有个独特的紓压方式还挺有效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尝试。」 在动笔写字前李宁嚥了下唾沫,「我的接受度还满广的,只要是真的有效的话我都愿意尝试。」 这次过了好一会段逸暉的纸条才传回来,李宁屏气凝神打开纸条。 「老实说,我挺会脚底按摩的,这个方法很有用,我压力大的时候都会自己按一下,效果很不错喔。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纵使你有香港脚我也不会介意的。」在文字的后面他还画了个笑脸。 「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还有我并没有香港脚,谢谢。」 回完纸条后李宁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她对于段逸暉依然存在着一种不信任感。 11.新朋友 下午的时候班上的氛围变得有点奇怪,李宁感觉她身旁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像是在讨论着与她有关的事,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可以感觉应该不会是什么善意的言论。 在第六节下课时李宁如往常一样去了洗手间,她会去上洗手间的时间通常很固定,会选的厕所隔间也很固定,但她今天花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待在厕所里,因为她上完厕所后发现隔间的门推不开,那种感觉像是有人从外面顶着门板不让她开门。 李宁用力推了几下,门板还是文风不动,门外此时传来一阵女孩们的嘻笑声,李宁第一个想到的是薛琦莉那帮人。 「你们可以别闹了吗?快上课了。」李宁拉高了嗓门。 此时门外的嘻笑声变得更加大声,接着听到她们转开水龙头用水桶装水的声音。李宁心中大感不妙,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她们一定会把水桶的水倒进来,让她成为落汤鸡,她脑中闪现着之前卢霈慈溼淋淋的模样。 李宁摇了摇头把那样悲惨的画面赶出脑袋,她双手握拳气聚丹田,两脚开立与肩同宽,把全身的气力凝聚在自己的右腿上,目光则聚焦在门板的某个中心点,依据她练习跆拳道的经验,要一脚踹开这扇门应该不是难事,且顺利的话连带门后面的那几个人也可以一同踹飞。 不过到时母亲可能又会需要再来学校一趟了,李宁想到这点时有迟疑了一下,但依目前的状况她似乎没办法再顾虑这么多了。 就在门外的人发出高声欢呼,正准备把满满的一大桶水倒进隔间里时,突然有个女生出声喝止。 「你们在干麻啊?」 在一阵模糊不清的窃窃私语后,隔间的门被打开了,而站在门外的人只有苗幼嵐。 她用着关心的表情问道:「你还好吧。」 「刚刚是薛琦莉那群女生把我关在里面对吧?」 「嗯,我刚有规劝她们了,最近她们应该会收敛一点。」 「刚谢谢你的帮忙,不然刚原本会发生很不妙的事。」李宁对苗幼嵐鞠了个躬。 「你不用客气啦,同学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忙的。」 虽然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让李宁甚是感动,因为这个班级存在着许多恶意满满的同学,而苗幼嵐是这个班级第一个对她如此友善的女生。 「你这么帮我,会不会反而害你之后被她们给盯上。」 「这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应付她们。」苗幼嵐打量了一下李宁,「你最近有做什么事惹她们不开心吗?」 李宁把她帮卢佩慈出头的事说给点苗幼嵐听。 苗幼嵐听完后一脸严肃地说:「给你个诚心的建议,那就是伸张正义不是坏事,但还是要视情况而定,简单来说就是量力而为。况且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在那背后有着许多复杂的关係。」 「我有听说过一点关于卢霈慈的事。」 苗幼嵐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你是听刘伟皓说的吧。你既然知道事情的缘由,就更不该插手去管卢霈慈的事。」 「我只是看不惯她们那样仗势欺人,再说这阵子和卢霈慈相处下来,我实在不认为她是那种会恶意散播谣言的人。」 「虽然我跟卢霈慈不熟,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别人看不见的一面,太相信自己的主观感受很容易变得盲目。」 苗幼嵐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还是不足以说服李宁,她觉得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祕密。 李宁思忖了一下才开口说:「可以问一下,班上自杀的那位同学是个怎样的人吗?」 「怎样的人喔。」苗幼嵐用手指顶着下巴,「白净、斯文、内向、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那传闻他有在贩毒你相信吗?」 「那根本是子虚乌有,我敢肯定他一定是被栽赃的。」 「你为何能这么肯定?」 苗幼嵐转了转眼珠子,「就感觉嘛,可能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吧,他就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乖乖牌,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会去贩毒。」 「所以你也觉得他是被卢霈慈的流言害死的囉。」 「算是吧。」苗幼嵐把手搭在李宁的肩膀上,「别讨论这个了,这件事聊起来又会衍伸出很多阴谋论,到时如果又製造出更多不实的谣言反而不好。」 走回教室的路上苗幼嵐和李宁聊了一些生活的琐事,她发现苗幼嵐是个口条清晰又开朗活泼的女生,论外表还是个美人胚子,也难怪段逸暉会特别为她着迷。 在走到教室外的走廊时苗幼嵐停下脚步,回头微笑地瞇起了眼睛,「我看你最近跟刘伟皓走得很近,可以偷偷问一下你们现在的关係是?」 「就……就还只是普通的朋友啦。」李宁结巴地说。 「『还』只是普通朋友,从这句话听起来,应该就快要不是了喔,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刘伟皓对班上女生来说可是很抢手的。我猜你会被薛琦莉那群女生讨厌,应该多少和刘伟皓有些关係。」 「这么说来薛琦莉应该在喜欢刘伟皓对吧?」 「或许吧,不过也可能只是单纯出于女生间的忌妒。」苗幼嵐把目光看向走廊的另一端,「老师来了,我们先进教室,等会再聊吧。」 单纯出于女生间的忌妒是吗?李宁在脑中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她发现自己对于苗幼嵐好像也有近似这样的感觉,但相较之下,她认为那种感觉比较像是羡慕。 12.星期六 早上六点晨曦初现,李宁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她坐起身思绪还停留在刚的梦境里,梦中的她在和刘伟皓浪漫约会后,走上一座灯光柔美的桥上拥吻,那个梦很真实,她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自己狂乱的心跳,不过可惜的是当他们唇瓣要相互交缠的前一刻她就醒了。 早起对平时爱赖床的李宁来说是很难得发生的事,昨天晚上她还在为了要做怎样的打扮苦恼了很久,最后她决定走比较清纯风格的打扮,只化淡妆,扎起马尾,配上浅蓝色的碎花洋装。 她站在全身镜前转过来绕过去,端详镜中的自己许久,就是觉得好像缺了什么,直到要出门前她才想到,是唇蜜,因为如果要接吻的话唇瓣看起来需要闪闪动人才行。 要出门时母亲还特别问她今天补习为什么打扮得特别漂亮,李宁则吞吞吐吐地说是因为今天有同学生日,晚上要一同吃饭和庆生所以会比较晚回来。母亲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最后只说了一句,不要太晚回来要注意安全。 今天补习班的课感觉特别漫长,讲台上老师的语速和动作都像是比平时还来得慢,虽然心情异常浮躁但李宁还是尽量集中注意力抄着笔记,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课程结束,李宁马上兴高采烈地搭着捷运到了市区,一出站李宁一眼就看到了刘伟皓。 他今天穿得特别文青帅气,直线条的宽板衬衫配上亚麻材质的宽松长裤,他也很快就看到李宁,朝着她挥手并快步走来。 刘伟皓看着李宁睁亮了双眼,「你今天好漂亮。」 李宁得意地扬起下巴,「只有今天吗?」 「当然不是,只是今天特别漂亮。」 「你今天的打扮也很帅啊。」李宁用肩膀碰了一下刘伟皓,「你坦白说,在学校应该很常收到情书吧。」 「也没有到很常啦,差不多平均两星期一封而已。」 「厚,听你这么说,是要我这种整学期收不到一封情书的人情何以堪呢?」 「怎么可能,你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喜欢你的男生应该很多吧,可能是因为你平时不太爱说话,给人一种距离感,所以男生才不敢递情书给你吧。」 李宁回想自己之前都留短发,参加的社团还是跆拳道社,男生们基本上都把她视为男人婆甚至还有点怕她,自然不会有男生会写情书给她。但现在不同了,她留了长发,举手投足都变得比较端庄,也没让人知道她有在练跆拳道这件事,只是偶尔面对段逸暉时会不小心显露自己较为暴躁的个性而已。 李宁用手指捲了捲鬓发,「也可能只是因为我不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女生罢了。」 「才没这回事。」刘伟皓一脸认真地望着李宁,「对我来说你比一般的女生还要有魅力多了。」 看着刘伟皓说话时的嘴唇,李宁的心跳突然跳得很快,她想起了昨晚的梦,在梦中刘伟皓灼热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腰,并用充满爱慾的眼神牢牢把她的灵魂吸住,四周的一切在那刻变得无声且透明。 「宁、宁……」 李宁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怎么了吗?」 刘伟皓看了一下手錶,「六点多了,你晚餐想吃什么呢?」 「都可以呀,看你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 刘伟皓露出微笑,「嗯,那跟我走吧。」 穿过熙来攘往的人群,刘伟皓带着李宁走进一间外观看起来金碧辉煌的西餐厅,门口的两个服务生像卫兵一般站得直挺挺的,脸上都掛着过分亲切的笑容。 李宁看到这样的排场心中焦虑了起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钱包里的钱够不够付这一顿的餐费,但如果现在临时打退堂鼓又显得很没面子。 服务生把他们带位到一个可以看见河畔景色的窗边位置,李宁看着窗外的夕阳美景和头顶上华丽到浮夸的水晶吊灯,觉得这么美好的一切缺乏了一点真实感,直到她拿到菜单时才把她拉回到现实。 菜单里的价目表最便宜的排餐是八百元还要外加一成服务费,李宁偷瞄了一下自己的钱包,里头还有一千两百元,这让她松了口气,算一算还够钱坐车回家。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刘伟皓举手把服务生招了过来。 刘伟皓手指着菜单,「我要一份豪华海陆双人套餐,宁,你有想再多点什么吗?」 李宁看了一下价目栏,不禁睁大了双眼,因为这套餐要价三千八百元。 「不用点到套餐,我怕点太多会吃不完,我想点烟燻鸡腿排就好了。」 「别担心我食量很大,一定吃得完,还是要再多点一份烟燻鸡腿排。」 「不用,只是……」 刘伟皓对着服务生说:「那就点这样就好了。」 服务生再复诵一次刚的餐点后便离开了。 「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是去补习,所以我身上没带很多钱,然后……」 刘伟皓举起食指开口截断了李宁的话,「今天难得出来吃饭就是要尽兴,你负责品嚐美食就好,其它的就交由我来打理。」 「不行,这怎么好意思。」 「这又没什么,我之前也很常跟你借课堂笔记,就当作是回礼吧。」 「那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什么回礼的。」 刘伟皓用着感性的眸光看着李宁,「我想我可以为你付出的地方并不多,这一顿饭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如果你拒绝我的心意我会很难过的。」 看着刘伟皓坚定的眼神李宁便不再坚持,「那么下一次一定要让我请喔。」 「一言为定,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下次的约会了。」刘伟皓露出个愉悦的笑容。 从这刻开始李宁发现她和刘伟皓的关係有了微妙的变化,刘伟皓会帮她剥虾并用叉子餵她吃,还会帮她擦嘴,这样的互动在外人看来就和情侣没有两样。 刘伟皓把牛排切好,用叉子放进李宁的盘子里,「如果等会就世界末日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李宁想了一下,「我会把教科书全都烧掉,然后围着篝火静静陪着家人,那你呢?」 「我会珍惜剩下的每一秒鐘去做可以让自己最快乐的事。」 「比方说?」 刘伟皓深情款款地望着李宁,「比方说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吃饭,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李宁羞赧地低下头喝着浓汤。 「然后告诉你……」刘伟皓握着李宁的手,「我真的很喜欢你。」 刘伟皓的手很温暖,是可以把对方的心融化的那种温度,这是刘伟皓第一次对李宁的亲口告白,那句我真的很喜欢你不停在李宁的耳畔回盪,且声音不断在她脑中放大,此刻她的身体感到无比轻盈,世界彷彿围着她旋转,这让她有点晕,但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13.夜店 在吃完晚餐后李宁和刘伟皓沿着河畔的人行道散步,刘伟皓很自然地牵起李宁的手,李宁则不是很习惯牵手走路的感觉,让她走起路来像个机器人般僵直,他们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生活上的琐事,不知不觉走了很长一段路。 晚上河畔的景色非常漂亮,宽广无际的河流收纳着这城市五光十色的灯火,儼然变成一条七彩炫目的银河,纵使两旁道路人车鼎沸,还是可以给心灵带来某种平静。 刘伟皓拿出手机请路人帮他们俩拍了一张合照,李宁很喜欢那张照片,她觉得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很灿烂,加上刘伟皓搂着她的肩,更增添了一种幸福感,正如刘伟皓讲的,两人合照除了画面比较丰富外,还能表现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 又走了好一段路,李宁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桥,虽然和梦中的不太一样,但桥上的灯光一样柔美,让她的心中有了一种期待,但当他们併肩走到桥上时才发现上头的车子和行人非常多,根本不是一个接吻的好地方。 这时刘伟皓突然搂着李宁的腰转过头来,「你脚会痠吗?」 「还好。」 「看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我客厅有套不错的音响,可以用来听音乐或看电影,恰巧最近我家人出国旅行都不在家。」 李宁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时间不早了,还是改天好了,我要是太晚回去会挨骂的。」 「还好吧,才九点而已,就跟家人说跟同学讨论功课比较晚回去就好了。」 「行不通的,我妈没这么好打发。」 「真的一下下也不行吗?」刘伟皓渴求地望着李宁的眼睛。 李宁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正要开口答应时,有二男一女正巧从刘伟皓身旁经过并停了下来,这三人的打扮看上去都很新潮前卫。 戴耳环的男生开口说:「欸,这不是皓哥吗?你怎么会在这?」 刘伟皓松开了牵着李宁的手,「就吃完晚餐来这里散个步。」 染绿色头发的男生打量了一下李宁,「唉唷,皓哥交新女朋友了哦,长得很漂亮耶。」 「你们这些人可不要太八卦,我这个人对于恋情可是很低调的。」 这时穿低胸t恤的女生贴近刘伟皓的身旁说:「这我们当然知道囉。对了,我们正要去狂响玩一下,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狂响是什么地方?」李宁低声问刘伟皓。 「那是这附近一间很有名的夜店,一起过去玩玩吧,会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就在附近而已,十点多回家应该没有关係吧。」 「可是我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李宁一脸犹豫地说。 「别担心,那间店我们很熟,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李宁看了一下时间,又看了一眼刘伟皓满心期待的表情。 「好吧,如果只是去一下的话,我想应该可以。」 李宁的生活一向单纯,所以夜店对她来说是个充满着神祕色彩和都市传说的地方,有人说那是一个气氛很high很适合发洩压力的地方,也有人说那里龙蛇杂处是个是非之地,不管如何这趟初体验对李宁来说都算是种跨生活圈的新奇冒险。 不过到了目的地后,现场的环境却让她大失所望,灯光忽明忽暗,音乐声大到令人耳鸣,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味道,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只要待二十分鐘就可以离开了,李宁这样告诉自己。 「我们先去吧檯点饮料来喝好了,等会可以去舞池跳个舞。」刘伟皓牵着李宁的手往吧檯走去。 来到吧檯李宁看了一下饮料的选单,上面大部分都是酒精类的饮品,只有少数几样是汽泡饮,她原本想点蓝莓口味的气泡饮,但刘伟皓跟她说,这边的调酒很好喝,来这里一定要试看看才不虚此行。 李宁原先不是很想喝酒,不过在刘伟皓不断说服下,还是点了一杯他推荐的调酒做为尝试。那杯调酒的顏色看上去很特别,有两种不同层次的顏色,李宁刚入口时觉得微甜,但没想到入喉后又变得特别辛辣。 李宁轻咳了几声,「我想我还是不适合喝调酒。」 「有些调酒喝一口是喝不出它的滋味,多喝几口就会越喝越好喝。」 李宁听完刘伟皓的话勉强又喝了几口,但并没有发现和前面那一口有什么差别,除了身体开始发热有种微醺的感觉外。 此时四周的灯光突然变成了粉红色,舞台上出现了聚光灯,只见一个打扮帅气的男生抱着一把吉它坐在椅子上,随后打开混厚且带有磁性的嗓音唱了一首英文的抒情歌,他的歌声除了好听外,还带有一种特别动人的情感,让在场的许多人都陶醉在他的歌声里。 14.离别的吻 李宁看着舞台上的男生瞪大了双眼,调酒差点从嘴巴里喷了出来,因为在台上唱歌的人竟然是段逸暉,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喝醉眼花了。 「你看台上的那个男生是段逸暉没错吧。」李宁拍了拍刘伟皓的肩膀。 刘伟皓转过身看向舞台,「真的耶,你没说我都没发现,没想到他歌唱得还不错,更没想到他会来这里赚外快。」 段逸暉在唱完第二首歌后便下来和台下的人互动,他拿出简单的道具变些小魔术,觉得有趣的人会把钱放入一旁的木盒做为打赏。 段逸暉的出现让李宁感到有些不自在,具体原因她说不上来,只能推想可能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未成年饮酒。 「时间有点晚了,我差不多要回家了。」 刘伟皓握着李宁的手,「再多待一会吧,陪我去舞池跳支舞再走行吗?」 李宁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这时约他们来夜店的绿发男子拿着一杯饮品走过来,「这杯饮料是我特别为你点的,是这间店隐藏的招牌饮品,你一定要试看看。」绿发男子把饮料放在李宁的跟前。 「我刚已经有喝一杯调酒了,坦白说现在我有点头晕,可能不适合再喝酒了。」 「你放心,这杯是没酒精的特调水果气泡饮,很好喝的,你一定要尝试看看。」 李宁实在不想喝这杯饮料,但断然拒绝又觉得有点失礼,她对刘伟皓投以求救的目光,希望他能开口帮她说几句话。 没想到刘伟皓拿起玻璃杯把饮料直接递给李宁,「这杯饮料真的很好喝,我敢说你喝完铁定会爱上它。」 李宁握着玻璃杯犹豫了几秒,她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连一口都不喝好像很不给对方面子,也会显得自己很难亲近。 岂料李宁正要拿起玻璃杯时段逸暉正好走了过来。 「唉哟,这不是李同学和刘同学吗?好巧喔,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就……」 李宁才开口吐出一个字,刘伟皓便截断了她要说的话。 「我们原本在这附近逛,刚好经过这里,就想说进来玩玩,倒是你,能从台上表演到台下更令人意外吧。」 「没什么啦,就是会一点杂耍,赚点外快而已。不嫌弃的话,让我变个魔术给你们瞧瞧。」不等他们回答段逸暉便拿出一条丝巾盖住李宁手上的酒杯,接着他弹了一下手指再抽开丝巾,没料到玻璃杯里竟然出现了一隻蟑螂尸体,李宁吓得叫了一声并往后弹跳。不过仔细看过后就会发现那隻蟑螂其实只是个玩具。 「妈的!你这个魔术也太恶劣了吧,而且还糟蹋了一杯饮料。」绿发男子握紧拳头怒气冲冲地说。 「抱歉,抱歉,我的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娱乐一下大家,没料到会让你这么反感,不然这杯饮料我赔给你吧。」段逸暉虽然是在道歉,但脸上还是掛着他那玩世不恭的笑脸。 「你们其实不用小题大作,我觉得像这样的表演方式还满有趣的,虽然我刚真的有被吓到。」李宁开口缓和一下现场的气氛。 「这不是饮料钱的问题,是表演者职业操守的问题,用这么粗糙的手法表演这么恶劣的魔术,我真他妈替你感到羞愧。」绿发男子越讲越是气愤。 刘伟皓把手搭在绿发男子的肩膀上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同时间段逸暉也凑到李宁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快回家吧,这地方不适合你。」 「好啦,没事,没事,大家出来玩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刘伟皓勾起李宁的手臂,「我们一起去舞池跳舞吧。」 李宁随着刘伟皓离开吧檯走向舞池,她突然停下脚步,「伟皓,不好意思,时间有点晚了,我想回家了。」 「才刚来,再一会吧,陪我跳一下舞。」 李宁咬着唇,「对不起,现在真的晚了,我回家会挨骂的。」 「好吧,我送你回家。」刘伟皓面无表情地说。 在回程的路上他们几乎没有交谈,直到快到捷运站入口的暗巷,刘伟皓突然牵起了李宁的手,「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晚回家,都怪我太贪恋和你相处的时光了。」 李宁垂下头,「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我有门禁的关係。」 「是我的错,真的。」刘伟皓环抱着李宁,并把嘴慢慢贴近到她的唇瓣。 就在他们嘴唇要碰触时,李宁忽然别过脸,让刘伟皓的吻只留在她的脸颊上,这个吻并没有如李宁想像中的深情浪漫,反而有些冰冷。 刘伟皓蹙着眉,表情很是错愕。 李宁往后退了一步,「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晚餐的招待,改天换我请客吧,你送我到这里就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刘伟皓用着不同以往的眼神注视着李宁好几秒,「你……喜欢我吗?」 李宁低头拉了拉裙襬,「喜……喜欢啊,只是可能我很久没谈恋爱了,需要一点时间来调适心情。」 刘伟皓用手拨开盖住李宁眼眸的发丝,然后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嗯,我明白了,我会给你时间的。」 他们一起走到捷运站口都没再说过话,只是相视无语互相挥手道别。 李宁站在捷运车厢内,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闪即逝,她摸了摸脸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那瞬间会想躲开刘伟皓的吻,明明她已经期待了一整天。 15.土龙哥 时间回到星期六的早上,段逸暉穿着得体走进了一间豪宅里,出来迎接他的是个身材肥胖全身刺青,道上都称土龙哥的中年男子。 土龙哥对段逸暉的态度甚是恭敬,「老师请坐,请坐。」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帮段逸暉倒茶,「这段日子多亏你帮我女儿补习数学,才让她的成绩突飞猛进,看来她要上明星高中是指日可待了。」 实际上段逸暉花费了许多苦心,才透过了好几层关係找到这份家教的工作,他知道土龙哥在黑道界赫赫有名,势力范围横跨黑白两道,所以对于道上的消息也是相当灵通。段逸暉从他身上打听到一些关于神仙丸的消息,但无法确切得知这毒品的源头是来自哪里,只能推测可能和冯氏家族经营的夜店有关。 段逸暉挠了挠头,「这没什么,你女儿的资质本来就高,又肯学习,只要稍为提点一下成绩自然就会进步了。」 土龙哥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你知道这么多来应徵当家教的人,为什么我会选择你吗?」 段逸暉摇了摇头。 「是因为你看起来年轻有为,加上我女儿特别喜欢你。坦白说,我这个人比较传统是反对早恋啦,不过如果对象是老师你的话,我想我可以默许。」 段逸暉尷尬地笑了笑,「土龙哥说笑了,我们都还是学生自然要以学业为重。」 「也是啦,对了,你上次问的那间狂响我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当经理,他说如果你对上台演唱有兴趣的话今天可以过去找他,不过报酬不是很高就是了。」 「没关係,我只是唱兴趣的,只求有个上台演唱的机会」 「怎么,你是想出道当艺人吗?」 「没有啦,就跟变魔术一样,都只是我的兴趣而己。」 土龙哥点了点头露出讚赏的目光,「我没错看你,你果然是个多才多艺的有为青年。」随即他皱了一下眉,「不过你先前跟我打听神仙丸的事其实让我一直很在意,我在江湖打滚这么多年,是个过来人,给你们年轻人一个忠告,那就是千万别碰毒品。」 「土龙哥,你误会了,这件事我有跟你解释过了,是因为我熟识的人被这个药给害惨了,所以我才对它的来源和成份有些好奇而已。」 「我知道,你解释过了,但你也不要嫌长辈嘮叨,再多听我说个几句吧。」 土龙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毒品的危害及做人的道理,但他不知道其实段逸暉比谁都还要痛恨毒品。 离开土龙哥的豪宅后段逸暉走进名叫欧淇的连锁冰淇淋店吃冰,他在柜檯点了一份香草冰淇淋,当冰淇淋端上桌时他并没有马上吃,而是静静地看着冰淇淋上的杏仁片,直到冰淇淋开始融化时才拿起汤匙吃下第一口,这不是他的仪式感,而是他悼念杨晨钧的一种方式。他以前小时候常会和杨晨钧一起在这间连锁店吃冰,由于小时候的零用钱很少,他们常会共吃一碗冰,而那时他总是会让杨晨钧先吃,他最近常会想起杨晨钧吃完冰后满足的表情。 段逸暉点开了手机的记事本,里头记录了许多班上的八卦,这是他花了近两个月和班上女生间聊所收集来的情报。班上的女生分成好几个小团体,其中又以苗幼嵐的人缘最好,深受同学们的爱戴,所以她对于班上的小道消息也是最灵通的,这让段逸暉因此获得许多有用的情报。 也因为苗幼嵐是班长常有机会进出老师的办公室,所以她连老师之间的八卦都略知一二,像是导师孙纪威在同事间的风评其实很差,常不假外出处理自己的私事,之前还因为一些不当行为被校方记过,这也成为他被安排在这个问题班级当班导的原因。国文老师徐永白不只在女同学间有很高的人气,许多女老师也都迷恋着他俊俏的外表,然而他的感情世界始终是个谜,有传闻说他前些日子意志消沉,是因为失恋的关係。 看着标註苗幼嵐的记事栏,段逸暉回想起那天他和李宁在围墙边看到苗幼嵐在和一群男生聊天,他一眼就看到当中一个块头特别大的男生,听班上的女同学说他常会来找杨晨钧说话,杨晨钧的死也许和他有很大的关係,且他很有可能就是传闻中冯氏家族的核心成员。 因此段逸暉立刻走上前去和苗幼嵐打招呼,并藉此和他们装熟聊上几句。聊天的内容多半只是没营养的对话,他从中获得最有用的讯息就是那个大块头的名字叫冯大东,在一间名叫狂响的夜店打工,週末的晚上他几乎都有班,而段逸暉的直觉告诉他,狂响这间夜店里应该有着他想要的情报。 中午的时间段逸暉和狂响的主管进行了面谈,由于在土龙哥的介绍之下让这个面谈显得相当轻松。 「段先生,刚听完你的演唱,我觉得你唱得很不错,也许你可以往乐团这方面发展。」 「目前还只是把它当兴趣在发展,眼前的目标还是想先完成学业再说。」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每个星期都欢迎你来我店里驻唱。」 「感谢你的赏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尽量过来的。」段逸暉起身和主管握了一下手,然后在要走出办公室前,他停下脚步开口说:「不好意思,可以私下请教一个问题吗?」 「请说?」 「听说这间夜店是冯氏家族在经营的,平时他们的人会来店里吗?」 「这个问题你问倒我了,虽然我负责管理这间店,但我几乎不认得他们家族的成员,他们有什么事情都会直接联络我们的老闆。你是有什么事情想找他们吗?」 「喔,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段逸暉离开办公室后心想,主管不太可能不认识冯氏家族的人,只可能因为被上级下了封口令,禁止谈论关于他们家族的事,看来想要有更多的瞭解,只能等晚上冯大东来上班再说了。 16.动人的情歌 晚上段逸暉比约定好的时间还早两小时来到狂响,他先是把要上台表演的歌都再练唱过一次,接着开始有意无意间找身旁的工作人员间聊。 他对着一个面容和善的女性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的洗手间在哪?」 「走廊直走到底右转就会看到了。」对方亲切地说。 「谢谢你。」段逸暉露出微笑,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了,可以跟你打听一下来这里客人在店内闹事的机会高不高?因为先前在别的地方有不太好的经验,所以想问一下。」 「这你可以放心,这间店后台很硬,没人敢在店内乱来,如果客人间有什么纠纷他们会自己从后门到暗巷去私下解决,再不行的话店内的围事也会帮忙处理。」 「冯氏家族的人会出面帮忙看场吗?」段逸暉压低嗓音。 「基本上在这里做围事的都是他们的人。」对方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吞了回去,「不说了他们的人来了。」 这时只见冯大东哼着小调从侧门走了过来,段逸暉很热情地跟对方打了招呼,对方只是冷淡地点头回应。 段逸暉试着想和他再多聊几句,但他却一脸严肃地说:「我们在工作场所内是不能谈论工作以外的事,这是上头的指示。」 无奈之馀段逸暉只能继续练习他等会要唱的歌,他唱的机乎都是英文的情歌居多,这些歌他练习了很多遍,才慢慢学会在演唱时投入一些带有情感的音韵,这技巧他也是最近才渐渐开始熟练。 「如果今天你没有一颗热恋的心,你唱得情歌将没有灵魂。」这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前辈对他说过的话。 晚上九点是狂响的营业时间,因为是周末的关係一开门就有许多年轻人蜂拥而入,在一片茫茫人海中段逸暉一眼就发现有个扎着马尾的熟悉身影,那熟悉身影便是李宁。 段逸暉总能从人群中发现李宁,他第一次在公车站遇到李宁时,就对她有着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当他看到老太太摔倒正要过去搀扶时,李宁抢先一步把对方扶了起来,那瞬间李宁的无私与良善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也是从那天开始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关注李宁。 段逸暉今天的状态极佳,演唱第一首情歌时动人深情的嗓音让台下听得如痴如醉,能有这样的表现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在台上演唱时眼睛的馀光都放在李宁身上,这主要是因为她身旁的男伴刘伟皓在班上女生的口中是个花心渣男,换过的女友不计其数,滚过的床单也是难以估计,且听说他特别偏爱像李宁这样单纯的女孩,这让段逸暉不得不在意刘伟皓是否会做出什么不轨的事,上次放学时李宁差点遭他强吻,也是段逸暉事先看出他的企图,故意丢塑胶球去干扰的。 李宁和刘伟皓在吧檯喝着调酒,看得出来李宁的酒量不是很好,才喝一杯就已经满脸通红,后来出现个绿色头发的男子,行为鬼祟地拿了一杯可疑的饮料要请李宁喝,段逸暉见状觉得不妙,连忙过去假藉变魔术的名义拦下了那杯饮料,而这个举动惹得绿发男子满腔怒火,在刘伟皓和李宁离去后找来三个兇神恶煞来找他的麻烦。 「喂,我看你很会变魔术,那你能不能把自己变不见呢?我跟几个兄弟都很想看。」绿发男子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段逸暉见情况不妙,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开溜,没料到背后早已站了两个男人恶狠狠地看他。段逸暉为此感到庆幸,因为由此可见他是真的坏了绿发男子的好事才会被找碴,不过眼下比较麻烦的是要如何全身而退,他在外头并不想随便滥用土龙哥的名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冯大东正站在后门的出入口。 「要不然我们从后门出去聊聊吧。」段逸暉露出带有挑衅的微笑。 「正合我意。」 当他们一行人走过冯大东身旁时,段逸暉突然大声地对着绿发男子说:「你刚在那个女孩饮料里下的是什么药?我还挺好奇的。」 「你……你别乱讲,我哪有下什么药。」绿发男子一脸心虚地说。 段逸暉站在冯大东身旁神色自若地整理着衣领,「你不会不知道这场子是谁的吧,还敢在店里乱搞,别装了,药应该还在你身上。」他用手比了下冯大东,「如果你敢让他搜一下身,我就承认你说的是真的。」 「哼,我可没间空听你瞎扯。」语毕绿发男子加快脚步要从后门走出去。 冯大东伸出手一把拉住绿发男子,「欸,别走,有事要找你。」冯大东对着耳麦型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后,出现了三名彪形大汉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他们把绿发男子一行人带进地下室的小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出来。 「那些人应该不会在店里出现了。」冯大东双手抱胸扭了扭脖子,「刚感谢你的举报,这有助于维护店里的秩序。」 「感觉你们家族还满重视这间店的。」段逸暉说。 「当然,这和维护商誉是一样的。」 「的确,好比神仙丸,用过的人都说药效很好。」 冯大东斜睨了段逸暉一眼,「你用过?」 「没有,只是久闻其名,但苦于没有管道,不知道大哥有没有什么通路可以……」 冯大东扫视了一下四周才小声地说:「那药现在缺货,等有货会通知你,还有,切记,对外不要提起这件事。」 段逸暉愉悦地频频点头,心想,今晚的收穫还真不小。 17.失踪 李宁从狂响回到家中已经十一点,屋内只点着小灯,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墙上掛鐘滴答滴答的声响,她推测母亲应该已经先睡了。她躡手躡脚像个忍者般静悄悄地走过客厅,岂料当经过母亲房门前时,门突然被打开,李宁吓得像被石化般全身定格停下动作。 母亲面无表情走出房门直视着李宁接着缓缓地说:「回来了呀,快去洗澡吧,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切好的水果。」 「好的。」李宁说话时声音有点颤抖,因为这不是母亲正常会有的反应,照往例应该会狠狠地被骂上一顿才是。 李宁马上转过身,想趁母亲还没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之前躲回自己的房间。 就在李宁向前快步走了几步时,母亲开口说:「那天从学校回来后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教育方式太古板,才会一直无法理解你的行为,会不会做错事的人其实是我,没办法像你爸一样真的懂你,成为你的良师益友,导致你越走越偏,甚至开始不想回到这个家。」母亲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妈,不是这样的。」李宁严声抗议。 母亲摀着嘴忍住泪水,「好了,不说了,已经晚了,早点睡觉吧。」 李宁关上房门后把头靠在门板上,她想起了父亲,记起了那些她和父亲一起练习跆拳道的温馨时光。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她父亲就开始手把手教着李宁一些跆拳道的基本动作,一开始的练习常是辛苦的,她好几次在练习旋踢时拉伤了小腿的肌肉,这时她父亲总会温柔的提醒她:「宁宁,你的资质很好,速度和技巧都很不错,只是太躁进,沉不住气,常会用力过猛拉伤肌肉。爸爸没办法一辈子在你身旁叮嚀着你,你自己要有所自觉。」 每当这段回忆涌现李宁就会觉得眼眶溼热,心中空荡荡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样的情感伴着她渡过无数的夜晚,如果这时候有个肩膀能让她静静依靠着不知该有多好,她最近时常会这么想。 *** 星期一早上李宁如往常一样,走进她常光顾的店里买早餐不过却没遇到刘伟皓,这让她有点失落,她觉得自己搞坏了和刘伟皓之间的关係,如果那时候她没别过头,而是选择和刘伟皓接吻,那他们现在应该会是对热恋中的情侣,不过让李宁觉得矛盾的是,她并没有后悔这么做。 李宁走进教室目光立刻往刘伟皓的座位望去,发现座位上空无一物,他似乎还没来学校。她漫不经心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见到后座的段逸暉正转着笔一边哼着英文情歌,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 「早安,李同学,你今天特别早来喔。」段逸暉笑咪咪地说。 李宁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鐘发现自己比平时早到了五分鐘,「还好吧,就差不多的时间。」 「你今天怎么没和刘伟皓一起来?前些日子看你们都会一起来的。」 「我和他只是在路上刚好遇到才会一起走来,今天只是刚好没遇到。」 段逸暉摸了摸下巴,「这样喔,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才没有吵架,只是……」 段逸暉伸长了脖子似乎很期待李宁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么关心我们的事要干麻,你也太八卦了吧。」 「只是关心一下同学间的情谊,说不定你们间有什么争执是我可以帮忙调解的。」 「噢,你人真好,不过目前并不需要劳驾你。」李宁转过身去准备拿出课本复习今天要小考的范围。 段逸暉把下巴靠在桌面上侧着脸,「我有个忠告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没兴趣,这是李宁原本想说的话,但她实在很好奇段逸暉想说什么,「如果你不嫌口渴的话,但说无妨。」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个真心在意你的人,定会是个尊重你意愿的人。」段逸暉挠了挠眉毛,「还有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饮料。」 「这听起来像是两个忠告。」 「你可以只选一个听。」 李宁回过头看着段逸暉,「你为什么要特别告诉我这些?」 段逸暉把手枕在头上视线看向天花板,「可能是因为我鸡婆吧;也可能是因为怕你不知道世间的凶险;还有可能是因为你既单纯又善良,会让人无法袖手旁观。」 他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这个想法忽然掠过李宁的大脑,让她靦腆地低下头,「你……你说的这些我是知道的,也晓得你上星期六的魔术是专程为我表演的,不然这样好了,为了表达谢意,等会请你喝饮料吧,之前说要请你都还没请呢,你想喝什么?」 段逸暉没有回答,只是直盯着教室外的走廊,只见苗幼嵐和几个别班的男生一起走过教室外头。 当他们走过去后段逸暉才把目光拉回到李宁身上用着有点敷衍的口气说:「都好,我什么饮料都喝的。」 「那就早餐店的大冰奶吧,听说对于治疗便秘挺有用的。」李宁淡淡地说完后就别过身,并拿出课本复习今天要考的科目,只剩段逸暉还愣在原地,他无法确定李宁刚说的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李宁眼睛看着课本,心中想着的是刚段逸暉望着苗幼嵐的表情,段逸暉的行为让她有些不开心,她认为聊天时专心听对方讲话是最基本的礼貌。 18.探视 直到隔日的中午刘伟皓依旧没来上课,导师在课堂上也没特别提起这件事,这让李宁有些掛心,因为先前没听他说过要请假,加上昨晚有传手机讯息给他也都未读未回,他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午休前薛琦莉刻意经过李宁的座位旁调侃了几句。 「唉唷,这两天怎么见你特别落寞呢,喔喔,我知道了,应该是因为伟皓没来的关係,这样就没人帮你撑腰了,你走路可要特别小心吶。」语毕她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反派,仰着头大笑后离去。 李宁对她的威胁并不以为意,毕竟她来找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她只在意刘伟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她的眼皮从昨天就一直跳个不停,而这个疑问在下午做扫地工作时有了答案。 苗幼嵐经过女厕的走廊时对着李宁说,「小宁,记得下星期五之前要缴班费喔。」随即又转头向另一边在拖地的卢霈慈说:「喂,你有听到吧。」 卢霈慈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没问题,班费我明天会拿给你。」李宁把垃圾袋绑起来拿到走廊。 「对了,你有办法联络到刘伟皓吗?他的手机都打不通。」苗幼嵐说。 「我也是联络不上他,他在班上还有其他比较要好的朋友吗?」 「目前来说在班上就你跟他的关係最亲密囉。」苗幼嵐扬起唇角。 「班导呢?他应该会知道刘伟皓请假的事由吧。」 「班导只有说他请了事假。」 「那有他家的电话吗?」 「有,但打了一样没人接。」 听完苗幼嵐的话李宁变得更加焦虑,不停地捏着手指。 苗幼嵐勾着李宁的手把她带往走廊的角落,「你们星期六不是还有一起出去吗?」 「你怎么知道?」李宁张大了眼睛。 「就有人看到你们一起去夜店玩囉。」苗幼嵐瞇起了眼。 「对方还……有看到什么吗?」 苗幼嵐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们在一起了对吧?」 李宁沉默了一会,最后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说法。 「应该不算在一起吧,顶多……只能算是关係比较亲密的朋友。」 「厚,你坦白说没有关係啦,我的口风很紧的。」苗幼嵐双手交握露出很真诚的表情。 「老实说那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出游,之后就没再联络了,所以我真的难以解释我们之间的关係是什么。」 「你们那天是不是有吵架?」 「也不能说是吵架,只能说是我还没准备好要和他变成情侣关係。」 「是有什么令你顾忌的事,还是有什么犹豫的理由吗?」 「我说不上来,就只是种感觉,一种排斥现在就变成情侣的感觉。」 「会不会是因为其实你并不喜欢他?」 李宁揉了揉太阳穴,「我想我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关係,对于感情有时会迷惘是正常的,花一点时间多瞭解彼此是必须的,不过爱情往往不等人,小心别错失了缘分喔。」苗幼嵐拍了拍李宁的肩膀,「你要是有什么心事找不到人商量,可以找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些不一样的想法唷。」 苗幼嵐真是个温柔又暖心的女孩,李宁心想自己如果能和她一样,在人际关係上应该就能变得更好,和大家相处起来气氛也会更加和乐。 苗幼嵐离开后上课鐘声响了,李宁和卢霈慈在把扫地用具摆好后一同走回教室,她们已经习惯在完全不交谈的情况下完成打扫工作并一起走回教室,不过今天非常意外地卢霈慈竟然主动开口和李宁说话。 她走在李宁的前方突然转过头来,「刘伟皓出车祸了,他可能在康和医院。」 李宁一脸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 「星期日晚上我出门买东西刚好在路口目睹他出车祸,后来看到救护车把他载往康和医院的方向。」 「他的伤势看起来有很严重吗?」 「不清楚,光线有点暗。」卢霈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他在康和医院只是我的猜测,你可以自己打电话去问看看。」说完她加快脚步走向教室。 李宁用电话联系了那间医院后发现刘伟皓果然在那里,在确认完病房号码后,一放学她马上动身赶往医院,她疾步而行风风火火地闯进病房,一进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身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闭着的双眼睛安稳地躺在病床上,活像个刚要入殮的木乃伊,李宁见到此光景泪水不禁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走到病床前看着那具木乃伊,想起了刘伟皓原本健壮的阳光模样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这时对方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李宁三秒鐘才开口说:「小姐,不好意思,请问我们认识吗?」 李宁闻言急忙回过头看着门板上的房号,才发现自己走错房间了,应该是楼上才对,她说了句抱歉后头也不敢抬马上逃离尷尬的现场。 到了楼上,李宁把眼泪擦乾,并再三确认房门号码后才轻轻敲了下门板走入房内,刘伟皓住的是单人房,走入房内便见到他精神不错地看着电视,他的脚踝上裹满绷带并用吊带固定着。 刘伟皓看到李宁走进病房内相当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住院,我应该没跟任何人说过才对。」 「班上有同学看到你出车祸跟我说的。」李宁拉整了一下裙子朝病床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你的手机为什么不开,我传了好几封讯息给你的说。」 「我的手机在出车祸时刚好摔坏了。」刘伟皓指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残骸。 「那为什么打电话去你家也都没人接。」 「我家人最近出国去玩,我记得我有跟你说过。」 「那为什么你跟导师是请事假呢?」 「我闯红灯被撞,应该没必要张扬吧,呵呵。」 「那……怎么没想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呢?」。 「一来不想你担心,二来想给你一些时间思考我们间的关係,不想打扰你。」 「嗯,我明白了,不过就算我们只是朋友我还是会来探视你的。」李宁看着刘伟皓裹满绷带的脚,「你的伤势还好吧?」 「不碍事,只是点皮肉伤,明天就能出院,在家里休息几天应该就会回去学校上课了。」 「那就好。」李宁从手提袋里拿出苹果,「来吃苹果吧,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苹果,我特别去买了一些来给你吃。」 李宁一边拿出水果刀削苹果一边陪刘伟皓看电视,电视正拨着一部经典的华语爱情电影。 男主角佇立在人潮汹涌的火车月台上与女主角深情相望,车站内不断广播着火车即将离站,背景的配乐显得有些哀伤。 刘伟皓直盯着电视忽然开口说:「也许别再见面会是我们相爱最好的方式。」 「啊?」李宁一脸错愕。 接着电影中的男主角说出了一模一样的台词。 李宁赶紧说:「没想到你会喜欢看文艺片。」 「这部是少数我很喜欢的文艺片,不浮夸,不矫情,男主角的演技特别到位,情感的表达非常动人,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深深爱上了对方一样。」 「也可能是因为戏中的演技夹杂了些许真实的情感,才能以假乱真。」 「戏演久了,假的感情的确可能会变成真的,许多演员在下戏之后真的变成情侣甚至是结婚。」 「这听起来也许很甜蜜,但会不会其实他们只是入戏太深而已。」李宁说。 「比较可能是因为情不自禁吧,我们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在每一个浪漫的时刻里,纵使知道这是段没有结果的爱情。」 「嗯,我想只要认真爱过就算没有遗憾了吧。」李宁把切好的苹果递给他,「吃苹果吧,我很厉害喔,皮都没有削断。」 刘伟皓伸手接过苹果时握住李宁的手,用着很深情的表情说:「谢谢你来看我和切水果给我吃,我很感动,这让我更加确定自己是真的爱上你了。」 李宁垂下眼,把手慢慢抽了回来,「别放心上,这是朋友间应该做的。」 「嗯,我懂你的意思。」刘伟皓对李宁挤出僵硬的笑容。 房间内突然变得安静,只剩下电视的声音,「坦白说,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我其实根本没爱过你。」男主角说完这句话后转过身背对着女主角,眼眶中泛着泪光。 19.告密 早上李宁一如既往走入教室而班上的气氛却有点诡譎,薛琦莉一群人围在教室的角落像在讨论什么,见到李宁走进教室她们一伙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书。 李宁走到座位旁端看了一下四周及抽屉,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她这么想着。 早上第一堂课是数学课,要是照往例导师孙纪威一站上讲台不会有多馀的废话,也不在乎台下的同学有没有在听,就只会自顾自地讲起课来,不过今天非常特别地在上课前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做了些精神喊话。 「虽然在班上我不太会要求大家的成绩,但还是要肯请大家务必遵守班上的纪律,如果彼此都能配合的话,相信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地为高中生活画上句点。」孙纪威看了李宁一眼接着继续说:「前些日子有同学反应,班上有些人对于特定同学有不当的行为,但经过我观察后发现可能是个误会,不过同学们还是要特别注意自己在班上的言行,对于开玩笑要有分寸,才不会造成彼此的芥蒂。我相信班上同学都是洁身自爱的,别让其他人给我们班级贴上不好的标籤。」 孙纪威在说这些话时李宁可以感受到有好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让李宁不明白的是,卢霈慈被欺凌的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为什么孙纪威现在才又特别提起这件事,难道是卢霈慈又被欺负了? 「看来跟班导讲不只没有用,还加深了你跟那些女生的对立。」段逸暉压低了嗓音对李宁说。 李宁耸了耸肩,「至少我努力过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卢霈慈。」 「你已经很成功地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了,倒是你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她们是那种很会搞小动作的女生,之前她们没动你可能是看在刘伟皓的面子上,这几天刘伟皓不在,感觉她们有蠢蠢欲动的跡象。」 「我才不怕她们呢,更不会向恶势力低头。」李宁不以为然地说。 「你有我的手机吧,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打给我。」 「谢谢你的热心,不过对于她们的小心机我想我自己就应付的了。」 「那就好。」 李宁虽然说得一派轻松,但她心里还是很提防薛琦莉那伙人,上厕所时会特别到老师办公室旁的女厕,下课时也尽量和苗幼嵐及她的朋友一起聊天,避免自己处于落单的情形。 第五节下课,李宁和苗幼嵐一起把班上的週记抱到导师的办公室。 「李宁,感觉你今天特别健谈耶。」苗幼嵐笑咪咪地看着李宁,「不过这是好事,表示你越来越开朗了。」 「不然我之前看起来很阴鬱吗?」 「不到阴鬱啦,只是觉得以往你的话比较少,像是有什么心事般。」 「也没什么心事,不过最近确实有些事让我有些在意。」 「你可以说给我听,搞不好我帮得上忙喔。」 李宁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班上的人才开口说:「你觉得班导今天为什么会特别跟我们说那些话?平时他对于班上的事几乎不闻不问。」 「这么说的确有点奇怪,可能突然良心发现吧。」 「班上的相处状况从以前就是这样吗?」 「怎样?」 李宁思忖了一下,「冷漠,对立,对某些人充满敌意。」 「原本班上冷漠归冷漠但相处的气氛还没这么糟,是自从班上有人自杀后才又变得更对立。那时很多人都被校方或警方约谈,因为传闻死者当初在班上是被霸凌和排挤才会走上绝路的,那段时间班上同学间都充斥着不信任感,怕彼此被约谈时会说出不利自己的证词。虽然大家最后都把矛头指向散拨不实谣言的卢霈慈,」苗幼嵐停下脚步看向走廊外蔚蓝的天空,「但对于杨晨钧的死,其实班上同学都是共犯。」 「啊?」 「如果当时班上的人能多点智慧来扼止那样的流言,或是对杨晨钧多点关心,也许他就不会想不开,从另个角度来看,我会觉得是同学间的冷漠杀死了他。」 被世间的冷漠所杀害,这像是报纸副刊会写的社会议题,许多人聊起这类话题时都颇有感触,但仍旧会选择用冷漠的态度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这是李宁最讨厌的生活态度,她常会想,要是这世间不这么冷漠,也许她爸就不会这么早离开她。 李宁和苗幼嵐交完週记,从导师办公室走出来时正好遇到孙纪威。 「李宁,你等会留下来,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孙纪威一脸正色地说。 李宁原以为孙纪威要约谈的地点会是在办公室,却没想到是把她带往走廊尽头的档案室,那个地方一般时候几乎不会有人进去,且只有教职员有钥匙,是个隐密性相当高的地方。 孙纪威一进到档案室就把百页窗关上,随即把门给锁上,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李宁吓了一跳。 接着他快步走到李宁的面前情绪有点激动的说:「是你寄的吧。」 「寄什么?」 「寄e-mail去校长的信箱,说我漠视班上的霸凌行为。」 「没有,我没做这样的事。」 孙纪威的眼神骤然变得像黑鳶般锐利,「再怎么说我也任教了十几年了,学生心里在想什么我可是清楚的很。」随即他从脸上挤出看似和蔼的笑容,「其实你坦白说没关係,我不会生气的,只是想提醒你以后遇到这种事,只要跟我讲就好了,我一定会受理的,犯不着寄信给校长,你也知道校长他公务繁忙,你这么做,对他或对我都会造成困扰的。」 孙纪威还滔滔不绝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道理,简而言之就是不希望李宁再向上级打小报告。 「我刚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吧?」 李宁点点头,「不过我真的没寄信给校长。」 孙纪威摆了摆手,「算了,没事了,你回去上课吧,」 「老师,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为什么你会觉得那封电子邮件是我寄的呢?」 孙纪威一脸自信地说:「时间点太巧合了,且在你转来这个班级之前根本没人提起这样的事,如果真有其事的话其他同学应该也会讲吧。」 「所以你是真的相信班上没有任何霸凌事件吗?」 「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在所难免,对你来说现在的时间很宝贵,相信还有更多值得你关注的事。」 李宁明白和孙纪威的对话再继续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罢了。 「嗯,我明白了,老师,那么我就先回去上课囉。」 李宁说完转身走向门口,这时孙纪威又开口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才不会自找麻烦,回去再好好思考一下我刚说过的话。」 李宁没有说话只是假装自己是个聪明的女孩微微頜首,她忽然觉得在这样教育体制下的每个人都是可悲的,尤其是自己。 20.地下室 今天最后一堂课是物理课,上课时借了几组实验用的电流天平,平时借用和归还教具都是由班长和班上的几个同学轮流担任,今天轮到的是苗幼嵐和叫小青的女同学,而刚好苗幼嵐放学时家里临时有事,所以拜託李宁帮她归还教具,她平时对李宁十分友好,所以李宁毫不考虑就答应了。 李宁把所有的电流天平摆进了收纳盒内后,小青开口对李宁说:「你知道器材室怎么去吗?」 「我不太清楚耶。」 「没关係,你跟着我走就好了。」小青转过身拿出手机按了几下。 李宁没料到器材室比想像中的远很多,几乎可说是绕过了半个校园,走到了学校最偏僻的一隅。 「你有走错路吗?我总觉得器材室应该不像是往这里走。」 小青语气坚定地说:「没有走错,你跟着我走就对了。」 最后小青走进了一栋旧校舍的楼梯间,她丝毫没停下脚步直接往地下室走去。 「器材室在的位置也太隐密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青加快脚步向前走,越往深处走光线就变得越昏暗,此外空气中还散发出一种充满溼气的霉味,最后她们在一道脏兮兮的铝门前停了下来。 小青推开了门并伸手接过李宁手上的实验教具,她用手比了下房间漆黑的深处,「李宁,器材室电灯开关在门的左手边,你可能要先进去帮我开一下灯。」 「噢,好。」 李宁踏进房间内发现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找不到所谓的电灯开关。她正想回过头询问开关的明确位置时,铝门砰的一声倏地被关了起来,她大吃了一惊,连忙向门口狂奔过去想把门打开,结果不出意外门被锁上了。她用力朝那扇门推了几下发现这扇铝门十分牢固,若想用蛮力打开恐怕只是徒劳。 李宁拍了拍门,「小青可以把门打开吗?」 这时回应她的是一群女生高分贝的大笑,李宁听得出来里面笑得最阴险最难听得就是薛琦莉。 「快点开门,别闹了。」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过了一会她们的笑声变得越来越远,到最后完全消失,四周变得悄然无声,寂静到令人感到恐怖。 李宁看了一下手机没有任何讯号,她只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间应该是废弃的体育器材室,里面有许多坏损的跳箱和体操垫及好几颗洩了气的篮球,由于里面的霉味实在太重李宁忍不住摀着口鼻,她心想如果继续被关在这里应该会先被臭味给熏死。 李宁朝黑漆漆的四周探索出去的路,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十分小心自己的脚步,除了担心被杂物绊倒外她更害怕和老鼠有亲密接触,倏忽,她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脑中闪现的是死不瞑目的老鼠尸体,她身体马上往后弹开,接着用手机一照才发现原来不过是块抹布。 随后她走路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短短几公尺的路她就花了不少时间,最后走到房间的深处她发现了一道希望之光,那道光是黑暗里的束光,照亮了在暗处飞舞的尘埃。实际上那是由一扇破损的叶片式气窗投射进来的光线,不过那扇气窗的高度有点高,李宁估算了一下如果奋力一跳应该能勉强攀上其窗台,如果爬上窗台后应该就能从那扇破损的气窗爬到外面。 李宁用嘴叼着手机向退了几步,准备向前助跑攀上窗台,这个时候气窗外传来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相当耳熟,仔细一听是段逸暉的声音。 李宁靠近气窗边往上看,勉强可以从地下室看到一楼的草坪,不过却看不到正在说话的人。 「你要的神仙丸,目前存货有四颗,我是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才卖你的,千万别让人知道是我卖你的,知道吗?」 「当然没问题。」段逸暉拿出好几张千元钞塞进冯大东的口袋里,「现在这个药卖得不错吧。」 「是卖得不错,不过其实这药上头有规定是不给卖的,因为前阵子出了些事,怕会被盯上,所以才要你口风紧一点。」 「放心,这我明白。」段逸暉摸了摸下巴,「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交易不是一直很顺利吗,为什么那位药头会突然自杀?你跟他应该满熟的吧,当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也没很熟,只有要交货的时候才会跟他联系,他自杀让我满困扰的,使得整件事变得很复杂,后来连警方都介入调查,闹得学校的教职员和学生都人心惶惶,他其实大可不必在意班上的那些流言,顶多转学就好了,这样也比较不会波及到他的爱人。」 段逸暉睁亮了双眼,「他的爱人?谁是他的爱人?」 冯大东似乎发现他自己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改口说:「没有,我瞎说的,反正他不该轻易自杀就是了,不聊这个了,你没事八卦这个要干麻?」 「喔,没什么,纯属好奇,在我们班上大家好像都不太爱谈这件事。」 「当然,大家都只想低调过生活,如果不长眼的话可是会惹祸上身的,嘿嘿。」冯大东发出冷笑,「好了,先这样,有什么需要再联系我。」 李宁听到这里觉得段逸暉真的很狂妄,居然敢在校园里买毒品,而且态度还这么从容自在,说起话来丝毫没有任何紧张和不安,不知情的旁人可能会以为他只是在面交网购商品。 之后外头安静了下来,李宁推测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她纵身一跃双手攀上窗台,然后试着从狭窄的气窗破洞鑽出去,就女性的身材来说李宁算瘦高身型,她的上半身很勉强可以穿过那个窄洞,她探出头大口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就在她觉得头过身就过的时候,她的臀部居然卡住了,她使劲地向外挤没办法出去,要再往内缩也没办法退回地下室,因此她落得上半身露在外面下半身却留在地下室的窘境,这状况远比被锁在地下室还来得糟。她想像着第一个见到她这副模样的人躺在地上捧腹大笑的表情,就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此时远处的天空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形容这种情形,而这个时候第一个见到她的人出现了,但对方并没有捧腹大笑,只是蹲下来盯着她的脸瞧。 「你看上去好像隻蚯蚓。」段逸暉咬着唇努力憋笑着。 李宁叹了口气,「的确有点像。」 「快下雨了要不要我帮你撑个伞?」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如果能先帮我脱困的话我会更感谢你的。」 段逸暉摸了摸气窗的边缘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等等,你该不会是要在我身上倒肥皂水吧。」 「这个建议不错,列入考虑。」 段逸暉走进一旁的男厕里,拿出一支扫把插入气窗孔内用着槓桿原理把破孔撑大,接着伸手将李宁拉了出来。由于瞬间用力过猛的关係,段逸暉整个人往后倾倒,李宁则扑倒在他的怀里。 这是李宁第一次躺在男人的怀里,宽阔的胸膛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她听见段逸暉急促的心跳声,也似乎听得见自己的。 砰砰,砰砰,砰砰,狂乱的心跳节拍像是爱情萌芽的声音。 21.滂沱大雨 李宁拨了拨身上的草屑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谢谢你帮我脱困,不然我可能会一直卡在那里直到变成地缚灵。」 「呼,真像是拔起了一根超大的萝卜。」段逸暉扶着腰吐了一口气,「你怎么会卡在那里?是在玩密室逃脱喔。」 「唉,这就要听我娓娓道来了。」 李宁简述了一下刚才的事发经过,并和段逸暉一同走出校门,由于离放学已经过了有段时间,路上的学生已经变得寥寥无几。 「我早提醒你要提防薛琦莉那伙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觉得我已经够小心了,谁知道她们为了设计我无所不用其极。」 段逸暉双手枕着头,「要不,我帮你想个办法整整薛琦莉。」 「不用,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自己的仇,当然也要自己来报才行。」 「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说来听听。」 「还没想到,不过总会想到的。」 这时天空忽然哗啦啦下起大雨,段逸暉第一时间脱下他身上的外套,随即伸长手臂把外套撑开来帮李宁挡雨,他们俩人靠得很近就像在玩两人三脚般并肩快跑,但很不巧附近并没有遮蔽物,须再往前跑二十公尺才能到达最近的骑楼,雨越下越大几乎看不见前方的景物,雨水虽然冰冷但李宁的心里却感到很温暖。 他们两人一同跑进骑楼时模样都很狼狈,李宁因为踩到一坨烂泥,白色的运动鞋瞬间变成了一团泥球,段逸暉的额头则黏了一片枯叶,看上去像是多了一隻眼睛,他们相互对视一秒后皆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场景对李宁来说有种熟悉的既视感,因为和恋人在大雨中奔跑是她从小对浪漫爱情的一种幻想,虽然段逸暉现在对她来说还不算是个恋人。 段逸暉从背包内拿出两条毛巾,一条擦拭自己的头发,一条递给李宁。 「把头发擦乾吧,不然会感冒的。」 李宁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你每天都带两条毛巾来上课吗?」 「这么说来我们的运气不错,昨天回家的路上刚好看到毛巾在特价,索性就买了两条,结果昨晚忘了拿起来现在刚好就派上用场了。」 「是你的运气还不错,我的运气则糟透了。」李宁用力甩了甩鞋子上的泥巴。 「你的运气还不算太差啦,至少你遇见了我。」段逸暉对着李宁眨了下眼,「不然你的上半身现在还在外头淋雨呢。」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无法反驳呢。」 眼前的大雨持续淅沥哗啦下个不停,让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白色的雨幕里,马路上的景物同时也变得白濛濛的。 李宁转身发现他们躲雨的地方刚好是在连锁冰淇淋店欧淇的店门口,「看样子这场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了,不如我们进去吃个冰淇淋吧,我请客,之前说要请你喝饮料都还没请呢。」 段逸暉望着外头的滂沱大雨,「好主意。」 走入店内他们选择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由于是下雨天所以店内并没有太多的客人,他们两个都没看菜单不约而同皆直接点了香草冰淇淋。 「没想到,你和我一样都喜欢香草冰淇淋。」李宁大口咬下冰淇淋旁的脆饼。 「我和我弟小时候都喜欢来这间连锁店吃香草冰淇淋,这算是我小时候最熟悉的味道。」段逸暉直盯着眼前的香草冰淇淋,没有拿起汤匙。 「你怎么不吃。」 「我习惯放凉了之后再吃。」 「噗,你果然是个怪人。」 这时店内播放着一首中文老歌,而这首歌是李宁父亲以前最爱哼唱的一首歌。 李宁挖起冰停下动作,注视着汤匙内的冰淇淋,「我小时候也常和父亲来欧淇吃冰,当时最喜欢的口味就是香草冰淇淋,至今都没改变过,而这些事现在都仅能存在回忆中再也不復返,我能做的只有把那些画面存放在我的脑中确保它永不改变,所以我想我应该一辈子都会喜欢吃香草冰淇淋。」 段逸暉看着李宁哀伤的眼眸似乎心有戚戚焉。 「有些回忆如果太沉重的话,可以试着不要这么常想起它。」 「能存在我脑中的回忆大多会是甜美的,就像这冰淇淋一样。」李宁在吃了一大口的冰淇淋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时柜台前有个小男孩正要点餐,但有个中年男子刻意插队,抢在小男孩的前头要跟柜台点餐,李宁见状起身走去柜台前跟店员说是小男孩先来的,中年男子才一脸不悦地排到后面去。 李宁心满意足回到座位,「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正义感莫名的强大?」 「如果在古代你一定是位女侠,有正义感是很好,但有时还是该见机行事,别太鲁莽。」 李宁把玩着手上的汤匙,眉宇之间有些惆悵,「我父亲还活着的最后一个夜晚是我升高一的时候,那天原本和往常一样平淡,没有一点特别,不过父亲在聚餐回家时却遇上了死亡车祸,肇事的起因是有对男女在路边发生争执,男生想找女生复合,被女生果断拒绝,后来男的气不过开车衝撞女生,结果却失控撞到骑车经过此路段的父亲,他在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失去了呼吸心跳。那对男女在发生激烈拉扯时引来不少人侧目,但完全没有人向前劝阻或帮忙报警,如果有的话接下来的憾事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社会上的善良风气会如此萎靡而让恶霸当道,就是因为大家普遍冷漠及缺乏正义感所造成的。」 「的确,我能明白那种感受。」段逸暉抿着嘴脸上难得露出哀伤。 李宁端正了坐姿,一脸认真地看着段逸暉,「你能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看看。」 李宁把唇瓣贴近段逸暉的耳畔轻声地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想买毒品吗?」 段逸暉没回答只是思忖了一下,接着缓缓拿起汤匙开始吃冰淇淋,脸上掛着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一连吃了十几口后才开口说:「在七个月前我们班上有位学生跳楼自杀,他的名字叫杨晨钧,是我的弟弟,我是为了釐清他自杀的原因才会转学来这个班级的。」 22.杨晨钧 杨晨钧是段逸暉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段父在外头的私生子,杨晨钧从母姓且比段逸暉小了六个月,他们母子在段逸暉七岁时搬来和他一起住。段逸暉从小父母就分居家中又只有他一个小孩,这让他觉得特别孤单,所以当杨晨钧搬来和他一起生活时,他非常开心,觉得他的家庭又重新变得完整了。而杨晨钧的母亲也对段逸暉视如己出,十分照顾他,让他更有理由要加倍疼爱这个弟弟。 杨晨钧长相清秀个性内向温和,小时候常会被附近顽皮的小孩欺负而哭着回家,段逸暉每次都会出面帮他讨公道,并在回家的路上带他去欧淇吃香草冰淇淋,杨晨钧总会在这时候破涕为笑,直到他们都长大后偶尔还是会一起吃冰。 他们的感情很好,常会一起约打球,一起吃饭,一起分享彼此的生活。杨晨钧升上国二的那个夏天,他问了一个让段逸暉印象深刻的问题。 「哥,如果你知道你喜欢的人不可能会喜欢你,那么你还会想再继续喜欢对方吗?」 「感情这种事情多半都是情不自禁的吧,很难说自己想要怎样就能怎样,况且为什么要先假定对方不可能会喜欢你呢?」段逸暉勾着杨晨钧的脖子,「其实你还是有属于自己的魅力,但就是缺乏了点自信,而让这样的魅力失去该有的光泽。」 杨晨钧垂下头丧气地说:「唉,就觉得自己不可能是对方喜欢的类型吧。」 「还是可以试着追求看看吧,毕竟有尝试就会有机会。对方是怎样个性的女生呢,可以大概形容一下吗?我说不定可以给你一些追求攻略喔。」 「不用、不用,你的追求攻略一定很前卫,不太适合我,我还是把这份爱放在心底就好。」 「这样也太可悲了吧,只能默默关注着对方,什么都不表示。」 「哥,这个你就不懂了,其实默默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也能是爱的一种。」 「我还真是不懂,与其选择让爱永远沉默,还不如为自己的幸福放手一搏。」 「我觉得能喜欢着对方就是种幸福,且有些情感比较适合一辈子放在心里。」杨晨钧说完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容,这个笑容让段逸暉更加相信,单恋并不会让一个人变得幸福。 他们后来升上高中后便分隔两地,杨晨钧搬离家中独自一人住在外地,一开始他们还是时常在通讯软体上聊天,但随着日子久了他们的互动变得越来越少,到后来仅剩下有事情时才会联络。这段时间也是段逸暉极力想填补的空白,他事后常会想如果当时他能多花点时间关心杨晨钧,那个遗憾也许就不会发生。 杨晨钧从顶楼一跃而下时在地板留下一张用石头压着的纸,上头只写着「我走了,让一切都回归平静。」 这短短的几个字完全无法交代杨晨钧寻短的原因,而校方对外则是宣称是他个人心理健康出了问题才会想不开,把自杀原因推给忧鬱症是最常见的一种公关操作,当然这个说法无法让段逸暉信服,因为他知道杨晨钧生性乐观应该不会无故自杀。让段逸暉觉得这整件事疑点重重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在杨晨钧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张疑似恐吓他的纸条,上面写着「乖乖配合,大家都会没事。」 在这之前学校的网路讨论板就有影射杨晨钧在校内贩卖神仙丸的贴文,结果事后就删文了,甚至还有传闻说他会利用毒品引诱校内女生去从事性交易,对于这样的流言段逸暉当时是感到荒谬而不可置信,但他也怀疑如果这些传言是真的,那么杨晨钧可能受到了某种恶势力的胁迫。 他还发现杨晨钧的手机通联记录有许多未显示号码的来电通话记录,然而段逸暉把这些疑点情都陈述给警方知悉时,警方只有一开始有稍微调查了一下,之后便不了了之,推估应该是校方动用了高层的关係把事情压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段逸暉过得很煎熬,他深深为自己没能帮到杨晨钧感到自责,于是他不顾家人的反对下办了休学,并申请转学到平修中学,平修中学的教务主任原先想把他编入学校的精英班,但被他拒绝了,他表示希望能在学风很自由且没有任何升学压力的班级就读,好比像是孙纪威任教的班级。 段逸暉在转学来平修中学前,最想认识的人就是苗幼嵐。因为段逸暉在整理杨晨钧遗物时,发现他手机的行事历里写着「和苗幼嵐有约」,且时间就在他自杀的前两天,感觉像是一种死前的道别。他上网搜寻了苗幼嵐的ig照片,并从一张以公车站为背景的照片推测出她搭车上学的位置,所以他和苗幼嵐第一次在公车站的相遇并非偶然的邂逅。 段逸暉试着在他手机的聊天讯息内找寻其它的蛛丝马跡,但都徒劳无功,不过他在杨晨钧的笔记型电脑里发现一个锁上的档案夹,档案的容量很大,档案的名称只写了一个「泉」字,他尝试用了好几组可能的密码,可惜都无法打开。 这段日子以来段逸暉曾假装不经意和苗幼嵐聊起过杨晨钧,她对杨晨钧的评价是,斯文安静、独来独往,但勤奋用功,是班上少数会去老师办公室讨论功课的学生,可以感觉出苗幼嵐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不过段逸暉想进一步问苗幼嵐更多关于杨晨钧的事时,她却推说她和杨晨钧完全不熟,除了班务之外可以说几乎没和他聊过天,很显然苗幼嵐对于杨晨钧的事有所隐瞒,且动机不明。 碍于目前还在蒐证的阶段,所以段逸暉非常小心地隐瞒自己是杨晨钧哥哥这件事,就他目前所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杨晨钧应该是受到冯氏家族的胁迫才帮他们贩毒,他的最终目标是找到冯氏家族更多贩毒与违法的证据,然后将他们绳之以法,同时还可以藉此釐清杨晨钧自杀的原因,这样也能改善大家对于杨晨钧的负面印象。 不过这里头还有好几个疑问困扰着段逸暉,像是冯大东无意间说出的杨晨钧爱人指的是谁?还有杨晨钧是否有什么把柄在冯氏家族的手上,才会受到他们的威胁帮忙贩毒。以及校园内是否还有其它冯氏家族的成员?且据段逸暉的观察冯大东这个人的头脑相当简单,背后应该还有上级在指示他做事,所以段逸暉想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能一举找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 「正义一直都会存在,只要这世上的人还有良知。」 段逸暉最近常会想起李宁说过的这么一句话,以及她说话时清秀动人的唇瓣。 23.迷惘 段逸暉对着李宁讲述了自己跟杨晨钧的关係,和转来这个班级的主要目的,而购买神仙丸是为了对冯氏家族做蒐证,他已经用密录器录下和冯大东交易的经过,不过目前的调查还属于放饵的阶段,还没打算收网。 此刻外头的乌云已经渐渐散去,金色的夕阳洒在濡湿的地面上变得闪闪发光。由于天气放晴的关係,欧淇里的客人也开始变多了。 「我潜入这个班级调查我弟自杀的事,只有让你一个人知道,请务必帮我保密,可以吗?」 段逸暉刚陈述的事情让李宁相当震惊,不过她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会的。对了,听说你有在帮黑帮做事是真的吗?」 「严格说来真是这样没错,不过实际上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过是帮一个角头的女儿补习数学罢了。」 「原来如此,那么你之后会把这些事情告诉苗幼嵐吗?你和她这么要好,且说不定其实她还知道什么关键的情报也说不定。」 「我想在我整个调查工作结束之前我是不会告诉她的,因为虽然她是一个很好的情报来源,但就目前来看我还不清楚她在这整件事中是扮演怎样的一个角色。」 「那你为什么会想告诉我这么多呢?」 「因为你是个转学生,和我弟自杀事件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关联,加上我觉得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还有……」 「嗯?」 「如果万一我为了调查这起事件遭遇了什么不测的话,你是唯一能让我託付那些证据的人。」 「呸呸呸,不准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们以后还要常一起吃冰呢。」 段逸暉看着李宁露出浅浅的微笑,「这提议不错哦,他们的冰淇淋常会有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 「一言为定,可不准你晃点我,我们盖手印当画押。」说完李宁把拇指沾到的冰淇淋按在段逸暉的鼻头上。 段逸暉也不甘示弱,食指沾了冰淇淋帮李宁的脸颊上加了一撇香草冰淇淋鬍鬚,没一会功夫他们俩人都成了大花猫。李宁看着段逸暉的脸,笑到腹部很痛,自从她父亲过世后她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她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 李宁躺在床上望着房间的天花板,虽然已是晚上十二点,但她还是感受不到什么睡意,自从昨天和段逸暉一起吃冰后她这两天都睡得不太好。她常会在睡前回想起段逸暉在欧淇吃冰时说过的话,和他说话时专注认真的迷人眼眸。 这时手机忽然振动了几下,李宁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刘伟皓传讯息过来。 「睡着了吗?」 李宁按了按手机,「还没,打算找周公下棋,但找了很久都没找着。」 「那正好,我刚好也睡不着。我已经过了十几天没有手机的日子。前天去买新手机,今天晚上才拿到货。对了,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还不错,学校的课业都有跟上。」 「在学校有被找麻烦吗?」 李宁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不把自己被薛琦莉那伙人锁在地下室的事告诉他。 「没有,最近薛琦莉她们还挺安份的。」 「那就好,明天我就回学校上课了,我们一起吃个早餐吧。」 李宁犹豫了好一下,才按了一个ok的贴图,再和刘伟皓间聊了几分鐘后,李宁就跟他说她睏了,跟他道了晚安,实际上李宁还是没有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三点都还没睡着。 翌日早上李宁依约和刘伟皓一起吃早餐,不晓得是不是太久没和刘伟皓见面的关係,李宁觉得这顿早餐的用餐氛围有点尷尬,像是彼此都有什么心事没说出口似的。特别是刘伟皓,李宁觉得他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除了他把头发剪短看起来更有朝气外,他看李宁的眼神和以前相比,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吃完早餐后李宁和刘伟皓一起走回进教室,进教室后李宁直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在和段逸暉打了招呼后和他间聊了起来。过程中李宁察觉到刘伟皓的目光有意无意间会飘向她这边,这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虽然她和刘伟皓及段逸暉都只是朋友关係,但在情感上她却觉得自己陷入了三角恋的关係。捫心自问,就目前来说她还没打算从两人间做出抉择,这并不是因为她想脚踏两条船,而是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他们两人各自都有吸引李宁的地方,刘伟皓是她来到这个班级第一个找她说话的同学,也是这个班少数对她如此友善的人,不过她后来隐约察觉这样的友善带有某种目的性,这让她对于是否要进一步经营这段关係感到怯步。要说相处起来的氛围,自然是和段逸暉相处起来比较自在融洽,不过段逸暉给她一种不确定感,她总觉得段逸暉在调查完他弟弟的事后便会从她的生活圈彻底消失,而这种感觉随日子过去变得越来越强烈。 24.失窃 星期三是李宁一星期当中最喜欢的日子,因为这天不只没有让人心烦的数学课,还有她最喜欢的体育课。今天的天候不佳,从早上开始就阴雨绵绵,原本体育课是要安排打排球,临时更改成打桌球。前一节下课刘伟皓就主动询问李宁是否要和他一起打桌球,李宁这次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迟疑了一下,把目光看向段逸暉,发现他正站在苗幼嵐的座位旁和他愉快地聊天。 「好呀,我也正愁着不知道要找谁一起打呢,听说之后还要分组对打来当体育成绩。」 「不过我的桌球打得不太好,你可要好好包容。」 李宁原本以为刘伟皓这么说只是谦虚,但没料到他是真的打得不好,好几场下来他都没拿超过三分,反倒是李宁今天的状态特别好,反手杀球都强劲有力,打得球桌劈啪作响,特别是她看到段逸暉和苗幼嵐一边打球一边聊天还有说有笑时,杀球的爆发力更是凌厉有劲。 李宁原本以为薛琦莉还会再来故意闹场,而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她们那群人上课上到一半就突然消失匿踪了,这让李宁觉得今天的桌球打起来特别得心应手,但是她的心情却没感觉到特别兴奋或是愉悦。 这就是吃醋的感觉,李宁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但她无法想起对段逸暉的好感是从何时开始,又经过怎样的酝酿才转化成这样的情愫。她唯一想到的是段逸暉充满自信的笑容很迷人,彷彿这世上没有让他担忧的事。 相较之下刘伟皓今天看起来特别不顺心,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眼神飘移注意力常没放在球桌上。在要下课前的十分鐘,他跟李宁说要去洗手间就先离开了,之后直到下课他都没再出现过。 体育课结束后李宁走回教室,发现刘伟皓已经回到座位上,他没过来跟李宁说话,只是低着头对着桌上的课本发呆。这让李宁在心里猜想,他会不会是因为刚桌球输得太惨烈然后觉得自尊心受损,抑或是他已经察觉了她对段逸暉私密的情感。 就在李宁陷入沉静的思考时,薛琦莉走过她的座位旁故意用臀部撞了一下桌子,使得她桌面上好几支笔同时掉到了地上。 「噢,真是抱歉。」薛琦莉对着李宁露出狡獪的笑容。 李宁没有动怒,只是默默低头把笔捡了起来,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学会了平心静气看待这种无聊的挑衅。不过让李宁有点在意的是薛琦莉那个狡猾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还有着什么其它的算计。 李宁的预感果然很准,在中午要午休前孙纪威面色凝重地走进教室,让原本教室喧闹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严肃起来。 「各位同学注意到这边,我有重要的事要说。」孙纪威用力敲了敲讲台,所有人皆停下动作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一直以来我都很相信班上的同学,觉得班上一定不会有人做出不检点的事,所以现在我的心情特别沉重,我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会教出这样的学生。」孙纪威做作地抿着嘴像是要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现在就给这个人最后一次机会,主动自首,我就不上报学校给予惩处,让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 这个时候台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语声,同学间彼此来回张望。 「很好,有人敢偷班上的班费却没胆承认。那么抱歉了同学,我现在只好一一检查大家的书包了,各位同学应该没意见吧。」 只见薛琦莉那伙人带头齐声大喊:「没意见。」 「那我们就先从这排开始吧。」孙纪威随手指的那排便是李宁坐的那排,不过奇怪的是李宁坐的那排也并非是第一排,这么做很像是打从一开始检查的目标就是李宁坐的这一排。 这时四周的同学发出此起彼落的抱怨声,而李宁的馀光发现薛琦莉转头正对着她露出奸笑,这让她背脊瞬间凉了起来,她连忙打开书包查看里头是不是凭空出现了遗失的班费。 好险,是自己多虑了,好在这样可怕的事并没有发生,李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有惊无险。 「怎样,你该不会被她们栽赃了吧。」段逸暉伸长脖子一脸关心地说。 「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不过好险不是。」 「这么说是真的有人偷走班费囉。」段逸暉露不解的表情。 「天晓得。」 孙纪威检查前面几个同学都很轻率迅速,偏偏在检查李宁的书包时特别仔细,他里里外外翻了又翻,还很谨慎地检查里头是不是有暗袋,最后才蹙着眉露出狐疑的表情。 接着孙纪威草草看完班上其他同学的书包后面色铁青地说:「不管是谁偷了钱,我最后都会把他揪出来,不过在我发现是谁之前自首都还来得及,我可以保证不公佈你的名字。」说完他便气冲冲地走出教室。 随后薛琦莉那伙人围在一块窃窃私语,眼睛的馀光时不时瞄向李宁,每个人脸上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彷彿这样的结果出乎了她们的预料似的。 「你不觉得怎么看都像是她们在搞鬼吗?」段逸暉对着李宁说。 「有同感,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大概猜得到一些。」 「我洗耳恭听。」 「晚点说,等我把整件事情再釐清楚一点。」 「真爱卖关子。」李宁嘟起了嘴。 25.线索 今天的午休特别不平静,好几个同学如记者般围绕在保管班费的总务股长身旁,问她许多关于班费失窃的事。像是被偷了多少钱,用什么袋子装,是什么时候发现班费不见的,以及有没有觉得谁最可疑,不过比起关心犯人是谁,大家更关心的是,如果钱找不回来还要再补缴多少班费。 段逸暉则悠哉地翘着脚坐在一旁,在听完总务股长的班费失窃简报后, 推估出班费遭窃的时间点应该是在体育课,他回想起薛琦莉那群人曾在体育课时消失了好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只见孙纪威漫步经过走廊,他皮鞋触击地面的声音在午休时听起来格外响亮,他探头进来要同学不要说话安静午休,然后特别往薛琦莉的座位看了一眼才走出教室。 过了大概五分鐘后,薛琦莉突然站起来离开座位,在她走到走廊上时还回头看了教室好几眼,而她走出去的方向并非女厕的方向。在第六感的驱使之下,段逸暉赶紧躡手躡脚地跟了上去。 段逸暉像隻脚步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跟在薛琦莉的后方,途中她曾几次回过头,而段逸暉都很巧妙地站在她视线死角的地方没被发现,最后只见她走进四楼走廊角落的档案室里,档案室一般的时候都是锁上的,只有老师们有钥匙。档案室的百页窗是关起来的,完全看不见里头的状况,段逸暉只好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里头的动静。 里头传出两个人对话的声音,虽然有点小声但勉强可以辨识出说话的人是孙纪威和薛琦莉。 「你们是不是故意在耍我,跟我说李宁偷班费,还说什么看到她把钱放在书包里,结果什么也没有。现在搞成这样,你觉得班上其它学生会怎么想我,说我胡乱侵犯学生隐私啊。」 「老师,你不要这么激动嘛,我也是看你对于李宁满反感的,才想说帮你解解怨气,她之前不是还写信给校长去告你的状吗?」 「一码归一码,你们这么做分明在栽赃,别再乱搞了,为了你们这个班我的头发不知白了多少,丑话说在前,要是以后你们再继续惹事的话,我可不会再保你们了。」 薛琦莉冷哼了一声,「老师,容我提醒你一下,当初卢霈慈向你告发杨晨钧在学校贩售毒品时,你置之不理还隐匿实情,等事情闹大流言四起时,可是我们帮你带风向,说卢霈慈是在造谣,又刚好杨晨钧在这个时间点自杀,让大家都真的相信是卢霈慈的流言逼死了他,要不是这样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薛琦莉用手指捲了捲发尾,「且之前你不当体罚学生被学校约谈时,也是我跟几个姐妹出来帮你做偽证的,若是连以前的一些破事都给算上的话,学校辞退你都是有可能的」 「你!」孙纪威手指着薛琦莉,转瞬间脸上又挤出了和蔼的笑容,「老师刚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低调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相信你也希望能不留下任何污点顺利毕业不是吗?」 「我们已经很低调了,之前你要我们对卢霈慈好一点我们也有配合,你要知道要卢佩慈乖乖合作别乱说话,我们可是下了不少苦心。」 孙纪威摆了摆手,「你别告诉我这些,我可不想知道,你们只要处理好,别再出乱子就好,总之,低调行事别太踰矩。」 「明白。」薛琦莉露出如恶魔般的笑容。 他们交谈结束后薛琦莉转身走到门边准备开门,段逸暉立刻轻手轻脚地迅速溜回教室。 回到座位上,段逸暉拿出笔记本整理一下现有的情报,并简单列出每个人间的关係表。 孙纪威和薛琦莉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关係。卢霈慈对薛琦莉来说是宣传她们恶势力的活招牌,让其他的人知道忤逆她们会有什么下场,此外由孙纪威和薛琦莉的对话可以推测卢霈慈应该还知道更多关于杨晨钧的事。苗幼嵐像是这个班的协调者,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纷争都会找她来调停,因为她在校内认识的人多,且交际手腕高明。冯大东是冯氏家族的成员,他和这个班级的人大多不熟,和苗幼嵐有些交情,关于这点苗幼嵐只说他是社团认识的朋友,两人并没有很熟。隔壁班的金毛像是薛琦莉的打手,专门帮她对付不顺从她的人,就某种角度来观察他似乎对薛琦莉有着特殊的情愫。刘伟皓是班上着名的花花公子,当前的目标是李宁,和薛琦莉那伙人似乎有些交情,跟她们是否为同伴关係还无法确定,但可以推测薛琦莉对他有某程度的好感。李宁对孙纪威和薛琦莉而言都是个眼中钉,会管间事,会打小报告,这对他们来说都是破坏班上既有秩序的行为。 总结,若想知道更多关于杨晨钧自杀的线索,应该针对卢霈慈这条线下去探索,不过段逸暉更早之前就有好几次尝试和她聊天,但都吃了闭门羹,卢霈慈的态度总是爱理不理,这让段逸暉知道,他的美男计不是对谁都有用的。 段逸暉转了转笔,苦思着有没有其它的方式可以从卢霈慈的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这时午休结束的鐘声响起,李宁原本趴在桌面上午休,听到鐘声后爬起来伸了伸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对段逸暉说:「你刚午休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是跑去哪里了?」 「等会扫地时间再告诉你,我听到了一段有趣的对话。」 「你还真的是非常爱卖关子。」李宁蹙起了眉。 26.衝突 下午打扫时间,段逸暉和李宁并肩靠在顶楼的围墙边,段逸暉说出了午休时在档案室前听到的对话。 李宁听完情绪很激动地说:「真是傻眼,没想到连班导都是站在薛琦莉那边的,怪不得她们在班上可以这么嚣张。那么照这么说来那班费应该是她们偷走,然后打算栽赃给我的。」随即李宁歪着脖子,「只是这样又说不通耶,实际上班费并没有出现在我的书包里啊,那么班费到底去了哪里?」 段逸暉勾起嘴角,举起手指轻碰了一下李宁的额头,「你可以回想一下体育课时还有谁突然消失在桌球室里,然后再想想这个班级里谁最有可能出手帮你。」 李宁听完这些话突然茅塞顿开,脑海中浮现的是刘伟皓望着她露出阳光的笑容。 「想到了吧?」 李宁点了点头,「只是我不明白,刘伟皓为什么不直接把薛琦要栽赃我的事告诉我就好了。」 段逸暉弹了一个响指,「你抓到问题的重点了,为什么他不直接告诉你这件事呢?会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呢?」 「对呀,理由是什么?」 段逸暉摊开双手,「犯不着什么事都由我来告诉你答案吧,这个答案就留给你自己去思考,我不喜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做不实的指控。」 李宁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说:「你该不会是要说,其实刘伟皓跟薛琦莉他们是伙伴关係,所以才不想出卖她们,这……怎么可能。」 李宁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也意识到这样的可能性并非完全没有。因为之前体育课时薛琦莉她们用羽球攻击她时,刘伟皓走到她们身旁对她们说悄悄话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弔诡。 段逸暉用手撑着下巴靠在围墙边,「他们的关係怎样我是真的不清楚,我的立场只是想适时的提醒你,不要盲目的相信别人,每个人都有私心,都有可能做出损人利己的事。」 李宁把下巴靠在围墙边叹了一口气,「我看起来是不是真的很单纯?」 段逸暉把脸凑近到李宁的跟前直盯着她的脸瞧。 李宁的脸颊泛起红晕紧张地说:「你要干嘛?」 「你的眼瞳看起来澄澈明亮,是单纯的象徵;鼻子看起来小巧玲瓏,也是单纯的象徵;嘴唇的形状精巧丰盈,还是单纯的象徵。」 「也许你可以不用这么委婉,就直接说我看起来很蠢就好了。」 「我可没这么说。」段逸暉笑咪咪地说。 这时从顶楼他们站的位置可以看到卢霈慈拿着地板刷走向四楼的女厕,然后以某种固定的节奏刷着地板。 「我要回去打扫了,让卢霈慈一个人打扫不好意思。」李宁转身准备往楼梯间走去。 「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 「嗯?」 「如果有机会和卢霈慈聊天的话,帮我打听一下关于杨晨钧的事,我觉得她应该还知道许多内幕。」 「这很困难,她话很少,对别人又很有戒心。好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再试着和她聊看看,到时要换你请我吃香草冰淇淋囉。」 「一言为定。」 李宁下楼后就直接往女厕的方向走去,而段逸暉则往相反的方向走,由此可见他并没有要做扫地工作的打算。李宁先是经过段逸暉负责打扫的走廊,发现地板上满是饼乾屑和一堆沾满泥巴的鞋印,她不禁摇了摇头。不过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这些饼乾屑和鞋印是从楼梯间经过走廊一路延续到女厕里。 到底是哪里来的野蛮人这么没公德心,李宁才刚这么想就听到隔壁班金毛男恼人的声音。 「唉哟,地板脏了耶,没看到吗?这里都是饼乾屑和脚印。」 话说完金毛男抓起一把洋芋片塞进嘴里,碎屑沿着他的嘴边掉了满地。他身后站了两个跟班分别是长发男和平头男,他们很有默契地齐声发出了难听的笑声,他们三人的鞋子都像是踩到了牛粪般,鞋底皆沾满了暗黄色骯脏的泥巴。 卢霈慈没有理会他们,拿起拖把将他们刚踩脏的地板给拖乾净。 「我在说话时,你要看着我!」金毛男伸手抓住卢霈慈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 李宁站在女厕门口看到这一幕怒不可遏,见地上有个空铁罐便朝着金毛男踢了过去,那铁罐不偏不倚击中了他的屁股,他顿时松开抓着卢霈慈的手,转头怒视着李宁。 李宁双手抱胸很不客气地说:「请不要製造脏乱,我们打扫的人很辛苦,还有这里是女厕,请你们马上滚出去。」 金毛男闻言把整包洋芋片砸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你这婊子我早想给你点教训了,今天你来的正是时候。」 「大哥,若要抓住她的话我可以代劳。」一旁的平头男摩搓着双手露出个好色的表情。 长发男接着说:「我可以帮忙拍照,嘻嘻。」 金毛男舔了一下嘴唇走向李宁,「这么一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 他探出右手掌朝着李宁的头发抓了过去,李宁见状迅捷地把他的手用力拍开,下一秒鐘他爆怒地举起左手朝着李宁呼了个巴掌,岂料李宁只是一个优雅的后仰就轻松躲过了这个巴掌,不过这个巴掌并没有挥空,而是扎扎实实地呼在了女厕的门柱上。 虽然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但看在李宁的眼中,金毛男的动作就像是用了0.5倍数拨放的缓慢影片。 金毛男这一巴掌没呼到李宁,却在门柱上呼出了一声巨响,他吃痛地弯下腰握着他那红肿的手,咬牙切齿说:「你这婊子,真的是活腻了。」 「我警告你!最好别再过来,不然我要你好看。」李宁双手握拳、双脚开立,做出了预备攻击的站姿。 「有意思,我倒想看看你是要怎么让我好看。」金毛男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咯咯做响的声音。 李宁在大脑中迅速演绎出攻击的计画,她打算先一个侧踩当成佯攻,等对方举手防御时,另一隻脚用后踢便能击中他的腹部,若吃了这一腿,估计能让他把午餐吐出来。 然而就在气氛一触及发之时,恰巧有个教官闻声走了过来。 「你们不扫地在干麻?」 「教官,如你所见,他们故意跑进女厕製造脏乱,我只是好声好气地劝告他们,那个金毛居然就想动手打我,呜……」李宁用手摀着嘴,眼睛眨呀眨的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金毛男气得脸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教官环视了地板上的污泥和饼乾屑后开口说:「你们三个跟我来教官室一趟。」 「欸,不是啦,教官,我们只是不小心误入女厕,然后刚好鞋子比较脏而已。」金毛男辩解道。 「那你的嘴边和地上都是饼乾屑怎么解释,该不是因为在女厕吃洋芋片味道特别香吧,你以为我第一天当教官啊。」 金毛男不再解释只是冷哼了一声,在经过李宁身旁时怒瞪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27.倾诉 金毛男那群人跟着教官离开后,李宁和卢霈慈分别拿扫把先将饼乾屑扫起来,再一起用拖把将鞋印擦掉,她们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女厕的地板清理乾净,这时上课鐘声刚好响起。 「不用急,慢慢来就好,班长说这节英文老师临时请假,要我们先自习,我们晚一点进教室没关係的。」李宁说。 卢霈慈像是没听见李宁说的话,持续着她打包垃圾的动作,直到她把所有垃圾都匯集整理成一大包后,她才突然开口说:「谢谢你刚来帮我,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会让你惹上麻烦。」 李宁耸耸肩,「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卢霈慈缓缓地把一大袋垃圾拖出女厕,没想到拖到走廊时垃圾袋突然破了,里头的垃圾全都洒了满地。 李宁见状连忙上前帮她,并打趣地说:「我只听说鸡蛋不该放在同个篮子里,没想到连垃圾都不能放在同个袋子里。」 卢霈慈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即又恢復以往冰冷的表情。 「你其实可以多点笑容,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卢霈慈听到李宁的夸讚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拿着扫把将掉出来的垃圾全扫了起来。 在一阵安静的氛围中,李宁开口打破沉默,「我在班上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传言。」 卢霈慈没有搭话,只是将原本的垃圾分装成两袋。 「我觉得你不像是那种会随便散播不实谣言的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一来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 卢霈慈抬起头用着不同以往的眼神注视着李宁,「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帮我吗?」 李宁当然也想帮助卢霈慈,不过刚她会这么说主要是想帮段逸暉多打听些关于杨晨钧的消息,但她又无法把这样的原因说出口,只能吱吱吾吾地说:「就……就只是觉得你没理由要承受这样的欺凌。」 「只为了这样?」 「嗯。」李宁心虚地点了点头。 卢霈慈左右手各提起两包垃圾便往垃圾场走去,李宁从后头跟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其中一包垃圾。 她们俩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李宁忍不住开口说:「关于你的那些传言,我觉得你不会是那种会特地去举发别人贩毒的人,若你这么做,一定是有相当特别的理由,对吧?」 卢霈慈听了这句话整个人僵住,眼神变得迷濛,呆望着蔚蓝的天空好几秒,「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你就当作是个故事听听就好。」 卢霈慈表情漠然后缓缓地说:「曾经有两个女生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我简称a女和b女,a女个性内向比较文静,b女活泼大方较喜欢社交。她们的关係很亲密,虽然在不同班级但还是常腻在一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补习,有时还会到对方家过夜,不过这样美好的生活却在后来变了调。」 卢霈慈停下来叹了口气,「b女后来突然变得喜欢参加一些奇怪的狂欢派对,且和a女的关係逐渐疏远,a女起初完全不知情,直到b女的气色越来越不对劲a女才惊觉不妙,但为时以晚,原来在那些派对上b女被人餵食毒品,她已经呈现毒品上癮的症状。a女极力想拉b女一把,不断劝她去自首勒戒,但b女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最后还跟a女大吵一架,并脱口说出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结果她的这句话应验了,后来她们再次相见时,b女已经躺在医院奄奄一息,最终……她还是走了。」 卢霈慈眼眶泛红,抿着唇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继续开口说:「据传她因为没钱买毒品,透过药头媒介出卖肉体来换取毒品,这整件事看来都像是药头的阴谋,利用免费毒品诱惑少女成为有钱人的玩物。a女后来经过访查后发现,供货给b女的药头居然是班上看起来像个乖乖牌的c男,a女尝试跟班导举报c男贩毒的事,但班导态度消极,只说会私下跟对方沟通,企图想这样息事寧人,于是a女想到可以在学校的电子看板匿名带起讨论话题,却被一些同学警告要求删文,她迫于无奈只好删文。」 「迫于无奈所以删文?我不明白。」 卢霈慈咬着唇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们拿a女和b女相处时的一些很私密的影片威胁她。」 听到这里李宁才突然明白卢霈慈应该是个拉子,怪不得她刚就一直觉得卢霈慈看她的眼神带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那些影片估计是从b女的手机外流出来的,他们恐吓a女说如果不乖乖听话的话,这些影片将会在网路上流传,后来意外的是c男居然主动来找a女,他很诚恳地向a女道歉并自白了很多事,他说他是因为有把柄在别人手上才会被逼得贩毒的,他对于b女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更没想到的是c男几天后就自杀了。」 「那你知道c男被对方掌握的把柄是什么吗?」 「他没有明确地说出口,不过我隐约可以猜得到。」 「是什么?」李宁竖起了耳朵。 「这是他誓死捍卫的祕密,就让他把这个祕密带进坟墓里吧。」 听完卢霈慈有感而发的一句话,李宁也不方便再继续追问下去。 卢霈慈将垃圾丢进子母车后转身背对着李宁,「有时候我常会想,就某种角度来看,也许c男真的是被a女给逼死的。」 卢霈慈没有等李宁说话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教室的方向。 28.雾里看花 段逸暉在结束了和李宁在顶楼的对话后,想起了今天答应苗幼嵐要把数学笔记借她这件事,他想利用扫地时间把笔记拿给她,顺便和她的聊一些班上最近的八卦,这样便能够掌握班上最新的小道消息。那天还看到她跟冯大东及一群男生在聊天,或许她还知道更多关于冯大东的事。 段逸暉回到教室时,苗幼嵐正和班上其它女生讨论班费被偷的事,他先回到座位上拿出数学笔记再将它递给苗幼嵐。 「这是我整理好的数学笔记,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再问我。」 「谢谢你哦。」苗幼嵐接过笔记翻了几下,「不愧是资优生,笔记整理得很详尽也很工整耶。」 她身旁的两个女生也靠过去一同欣赏着段逸暉的笔记,并都露出钦佩的表情。 「才没有你形容得这么跨张,就是很平凡的笔记而已。对了,刚听你们在讨论班费失窃的事,怎样,你们有讨论出什么线索吗?」 「没有,我们现在已经在想如果钱找不回来,就没钱印考卷,之后的校庆也没钱买佈置的材料,只能再向同学收钱了。」苗幼嵐沮丧地说。 段逸暉摸了摸下巴在教室走了一圈,心里想着刘伟皓既然只是想帮李宁解围应该不致于把钱真的拿走,最有可能的是把钱放在一个不容易不见,但又容易被老师发现的地方。他看了看整间教室最符合这个条件的地方就是讲台的位置,他走上讲台发现讲桌下面有个用塑胶袋装起来的一包东西,他伸手拎了起来发现它沉甸甸的,感觉里面装了许多零钱。 「你们来看一下,这包东西是不是班费。」段逸暉把塑胶袋提起来放在讲桌上。 这时在教室里的十几个同学都瞬间围了过去,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只有刘伟皓露出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座位上滑着手机。 「这包真的是不见的班费耶,你怎么找到的?」苗幼嵐说。 「就随便乱找碰巧发现的。」段逸暉抓了抓头。 「可是班费为什么会被偷走然后又出现在讲桌下面呢?」 「可能这个犯人只是想恶作剧吧。」段逸暉把目光看向刘伟皓,他恰巧也抬头瞄了段逸暉一眼。 苗幼嵐把班费还给总务股长后走过来问段逸暉,是否有空跟她一起去办公室搬刚印好的英文讲义。这是和苗幼嵐私下聊天的好机会,段逸暉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路上苗幼嵐很开心地和段逸暉聊起生活上的一些琐事,讲到一半她突然转头端看着段逸暉,笑咪咪地说:「你最近看起来心情特别好,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心情特别好?我怎么自己没发现。」 「女生的直觉很准的,你就老实说吧。」 段逸暉用手按住额头假装思索了一下,「我还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新恋情。」 「真的吗?我看你最近和李宁很好耶,常在教室里说悄悄话,很多时候都有说有笑的。」 「就只是一般的朋友,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苗幼嵐走到段逸暉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真的吗?」 段逸暉把目光从苗幼嵐的身上移开看向远处,「和她相处起来是满有趣的,不过我跟她真的只是纯友谊,没有特别曖昧的情愫,再说你不觉得她和刘伟皓看起来比较来电吗?」 「他们的感情是无法开花结果的。」 「怎么说?」 「一种感觉吧,我发现他们最近的互动变得比较冷淡。」 「原来你这么注意班上同学间的一举一动喔。」 「这是我的一个习惯,我喜欢观察别人,透过他人的一些细微动作来读出对方的心思,不觉得这很有趣吗?」苗幼嵐微笑地瞇起了眼。 「那你有从我的行为举止读出什么吗?」 苗幼嵐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接着语气坚定地说:「你有个巨大的祕密瞒着班上的同学。」 「那是什么样的祕密,不晓得你方不方便告诉我」段逸暉故作镇定地说。 「这个嘛,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们就心照不宣囉。」 段逸暉觉得苗幼嵐的表情看起来像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但又很像是为了钓他说出祕密才故意这么说的,就当前的状况看来,他认为转移话题会是个比较保险的做法 「那你可要好好的帮我保守祕密。对了,连假要到了,你有安排什么节目吗?」 「喔,那个週末我会跟班上的几个女生会一起去市区的ktv唱歌,看你要不要一起来。」 「再看看囉,到时如果没事的话,我会考虑过去。你没约其它班级的朋友吗?我记得你在其它班级也有满多朋友的。」 「别班的我没约,我想说他们跟我们班的人不熟,怕相处起来会有点尷尬。」 「我的话是不会觉得尷尬,毕竟多认识新朋友才能扩展生活圈嘛。」 「他们都不爱唱歌,约他们也不会去的。」 「不见得哦,我记得e班那个身材很魁武的大块头很爱哼歌,约他的话也许他会去喔。」 苗幼嵐挥了挥手,「你说冯大东喔,他不会去的,他课馀的时间多半都在打工。」 「是喔,他很缺钱吗?」 「不晓得,我跟他不熟,只知道他有在打工而已。」 苗幼嵐加快脚步走进办公室内,抱起地上的一叠英文讲义递给了段逸暉,随后她又从地上抱上了一叠,不料她没抱好,讲义如山崩似的从她手上滑落,她下意识弯腰想接住讲义,却撞倒了放在一旁桌面上的热水瓶,段逸暉见状迅速用手扶住了热水瓶,但里头的热水还是洒了一点出来烫到了段逸暉的手。 苗幼嵐着急地握住段逸暉的手,「怎样,你有没有烫伤,你先去洗手台冲点冷水,我去找点冰块来给你冰敷。」 「这不打紧,只是被喷到一点热水而已,没有大碍。」 苗幼嵐揉了揉段逸暉的手,「这可不行,你是因为我才被烫到的,如果不为你做点什么的话,我会很内疚的。」 这个时候苗幼嵐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很快将它按掉,段逸暉看见萤幕上的来电者显示为大壮,过了三秒鐘手机又马上响了起来,苗幼嵐不太情愿地走去一旁接起手机。 苗幼嵐接起电话时不小心按到了扩音,她很快地把扩音关掉,然后淡淡说了一句:「我晚点再打给你。」 段逸暉由电话那头的声音来推测,打来的人应该是冯大东。再由他们说话的互动方式来看,段逸暉觉得他们的关係不像是一般的朋友,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特别的关係。 苗幼嵐掛掉电话后,脸上的表情立刻转为和悦,温柔地说:「你快去洗手台冲个冷水吧,我先去保健室拿点冰块来。」说完便快步离开办公室。 她应该是急着要回冯大东的电话吧,段逸暉的心里这么猜测着,至于说他们间的关係是什么,他目前还没有头绪。 29.陷阱 这天早上第一节是化学课,老师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快退休老伯,他讲课时声音低沉,声线毫无高低起伏,许多同学在下课时都呈现昏睡状态,而段逸暉也不例外,在上课时他就因为课程太无聊不停地打盹,直到下课时李宁告诉他有惊人消息时,他才如大梦初醒般睁亮了惺忪的双眼。 李宁领着段逸暉走到一个没人会经过的走廊角落,将昨天卢霈慈说的话转述给他听,他听了之后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的真相虽然越来越明朗,但同时好像也变得越来越复杂。」李宁靠在围栏边手托着下巴。 「现在看来好像真是如此,感谢你提供这么宝贵的讯息,此恩德小弟会谨记在心的。」段逸暉动作浮夸地双手合十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这没什么啦,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一辈子记得我的恩德,只要记得请我吃香草冰淇淋就好了。」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希望你对这件事的涉入到此为止就好了。」段逸暉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为什么?也许还有许多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再说我对整件事的谜团也很感兴趣。」 段逸暉手插着口袋凝望着蔚蓝的苍穹,「我渐渐发现,冯氏家族的势力范围远比我想像中的广,我不希望你受到牵连。」 「别担心,凡事我都很谨慎小心的,且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和恶势力妥协的。」 段逸暉用手扶着额头,「就是这样我才要担心,答应我,别再介入这件事了,可以吗?」 「你……就这么担心我吗?」李宁发现自己有点口误连忙说:「我的意思是说,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吗?」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关係,受到任何的牵连,所以可以答应我吗?」段逸暉的眼神带着某种炙热的情感,让李宁不自觉得脸颊发烫。 「嗯。」李宁靦腆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上课鐘声响了,段逸暉转身走向教室然后又突然停下脚步,「对了,你刚说你昨天因为卢佩慈得罪了隔壁班的金毛,关于这件事你要特别小心,他很可能会找机会来对付你,如果他真有来找你麻烦时,记得马上通知我,知道吗?」 李宁很想告诉他,金毛男不会是她的对手,她三两下就能撂倒他,不过此刻她却贪恋着段逸暉呵护她的感觉,她只是羞涩地微微点了点头。 *** 中午吃饭的时候,金毛男手插着口袋,用一种嚣张的姿势走进李宁的教室,然而他找的不是李宁而是薛琦莉,他拖了张椅子坐在薛琦莉的旁边,露出如狼犬般锐利的眼神扫视着班上的其他同学,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李宁的身上。 他转头和薛琦莉窃窃私语时又不时把目光飘向李宁这边,这画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们是在讨论要怎么恶整李宁,且从金毛男愤恨的眼神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打算只给李宁一点点教训。 他们这样不友善的目光让李宁感到很不自在,于是她起身离开座位走去女厕。李宁原本以为他们会跟着她到厕所里,再看准时机修理她,但他们并没有,看来他们搞霸凌还是不敢太高调的。这让李宁有些失望,因为这段时间下来她受够了薛琦莉这群人的小动作,她心里有些期盼能和他们摊牌,来场正面交锋,不过她当然知道这么做会把事情搞大,且还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往后的几天薛琦莉和她的狐群狗党并没有对李宁採取任何行动,正当李宁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合常理时,她心中期盼的事终于发生了。 这天是个乌云密佈的阴天,天空是灰濛濛的一片昏暗,放学时李宁独自一人走在科教大楼的长廊上准备朝着校门口走去,在经过一处幽暗的楼梯间时,有个女学生一脸无助站在那里,她左顾右盼张望了一下,最后朝着李宁迎面走了过来。 「学姐,地下室好像有隻小猫被困在里面,我刚有听到几声猫咪的哀号,但从楼上看下去就是没看到小猫,你愿意陪我下去看一下小猫的状况吗?」女学生对着李宁露出祈求的表情。 李宁转头看了一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阶梯上堆放了许多校园的杂物,两旁的墙壁上有着难看的涂鸦和骯脏的蜘蛛网,里头的日光灯一明一灭闪烁着,一眼望去颇有校园恐怖片的氛围,一般小女生应该都不敢独自走下去。 李宁往前走了几步把头朝地下室的方向探去,在一片寧静中隐约好像真的可以听见几声微弱的猫叫声。 「好呀,我跟你一起下去找找看。」说完李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朝着地下室走去。 李宁寻着小猫的叫声往楼梯的深处走下去,越往下走小猫的叫声就变得越清晰,直到走到一间堆满废弃书柜的房间门口才停了下来。 「喵、喵、喵。」 女学生走在前头兴奋地说:「你听,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小猫应该是被困在里面。」说完她便拿起手机的照明灯快步直奔那片漆黑的房间里。 李宁见状也立刻小碎步跟了上去,但一踏进那个房间李宁就发现她中计了。 有道被拉长的黑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他手举着播放猫咪叫声的手机,他的眼瞳在黑暗中有着如豺狼般兇恶的眼神,身后还有一团团的人影齐声发出冷笑,这样的气氛让李宁意识到接下来要出大事了。 30.护花使者 房间内的灯光倏地被点亮,那一团团漆黑的人影一一现身,拿着手机的人是金毛男,其他分别是薛琦莉、肉饼脸女孩、香肠嘴女孩及平头男和长发男,而领着李宁进来的女学生则快步退出房间并从外面把门锁上。 薛琦莉手插着腰,「李宁,我忍你很久了,看来今天你是在劫难逃了,花哈哈。」她如巫婆般的笑声瞬间回盪在整间地下室里。 平头男舔了舔嘴唇,「我们刚已经说好了,要先帮你脱下衣服拍几张好看的照片,再来好好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听话的学生。」说完他和一旁的长发男一边抖动着手指,一边朝着李宁走了过去。 李宁看了下手机发现这里完全没有讯号,心想,一场大乱斗应该是无可避免了,现在回想起来她也很久没有好好大展身手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右脚轻轻往后挪,做出战备姿势,准备等他们走进攻击范围时先发制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房间的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打了开来,在场人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刘伟皓直挺着胸膛大步走了进来。 「你这小白脸跑来这里干麻?」金毛男噘着嘴。 刘伟皓站在李宁的前面一脸正气地说:「我不准你们再对李宁出手,如果你们真的对她有什么不满的话就衝着我来。」他转头轻声对李宁说:「宁,别怕,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的。」 刘伟皓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李宁非常震惊,这阵子他和李宁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隔阂,变得无法像以前一样自在的聊天,他们彼此都像是有什么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口,李宁原本以为他们这样的关係会随着时间渐行渐远,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为她挺身而出,这让李宁非常的感动,不过这样的感动却非常短暂。 薛琦莉突然衝上来用力推了刘伟皓一下,「伟皓,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这跟我们当初约定的不一样喔。现在是怎样,你是想从花花公子洗白成深情王子了吗?」 刘伟皓眼神坚定,「没错,我对李宁是认真的,希望你们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为难她。」 长发男掏了掏耳朵,「我们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当初是你要我们先别对你的猎物出手,我们也答应你了,不过附带条件就是完事后你会交出这小妞的裸照,我的朋友绿毛还在夜店帮你下药,后来被店里的保安发现还因此被狠狠修理了一顿,我们都没找你算帐,结果你现在居然护着她,怎样,是想反悔了吗?」 「提供裸照的事,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只说会给你们一些额外的福利,其实我那时指的是请你们吃饭。」刘伟皓不以为然地说。 听到这一连串可怕的言论让李宁的耳朵嗡嗡作响,虽然她有想过刘伟皓和他们有可能是同伙,但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假想太不真实,刘伟皓凝视她深情的眼神怎么看都是那么真诚,而现在听到的是却是这么残酷的事实,摧毁的不只是李宁对刘伟皓的信任,还有她原本对爱情的信仰。 肉饼脸女孩歪着嘴:「我们都在猜班费的事情应该也是你从中作梗的吧,亏我们计画了这么久。」 刘伟皓叹了口气,「我只是忽然开始厌恶和你们一起干坏事了。」他侧过身对李宁说:「宁,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这一切,但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虽然一开始可能不是。」 「现在可没时间让你谈情说爱。」金毛男一脸不悦走到刘伟皓的面前,「你这个小白脸最好快点让开,拳脚无眼,要是误伤了你英俊的脸蛋,害你以后没办法吃软饭就不好了。」 「你如果想打架的话,我可以奉陪。」刘伟皓举起双拳做出拳击的迎战姿势。 「这可是你说的,告诉你,我想扁你这个小白脸很久了。」金毛男抡起拳头准备要朝着刘伟皓的脸挥过去。 下一秒薛琦莉快步挡在了他们之间,「伟皓,你疯了吗?居然要为了这个贱人跟我们翻脸。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你考试作弊,要被学校记过时,是谁帮你搞定的,你为了泡妞把钱花光时,又是谁拿钱出来借你的?还有你追过的女孩不计其数,所送的礼物几乎都是我帮你买的。」薛琦莉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我总是这样默默地付出,就是希望有天你可以……发现我对你的好,哪怕只是一点点。」她瞪了李宁一眼,「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假戏真做了,你看她的眼神就是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只是没想到你会认真到不惜跟我们翻脸。」 「琦莉,你对我的好,我自然是知道,但我也暗示过你,我们并不适合,不管是个性、价值观或是喜好,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认同你们那些霸凌行为,为此我们还起过很多争执。而李宁就不同了,她心地善良愿意帮助每个人,和她相处起来相对自在多了。当我车祸受伤时,朋友当中她也是第一个来看我的,当时我突然有种感觉,我穿梭花丛这么多年,彷彿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她。」 李宁听了这些话后心情变得很复杂,心里一方面厌恶刘伟皓欺骗了她,但另一方面又对刘伟皓真心的告白觉得感动,让她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她真实的情感。 薛琦莉用手指抹去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别再说了,我不想听这些,反正你今天就是要为了她背弃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对了。」 「如果你要这么解释的话,我也不反对。」刘伟皓露出坚毅的表情。 「小莉,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就别跟他说这么多了,等会我用拳头来帮你讨回公道。」金毛男捲起袖子秀出他强壮的手臂。 此时金毛男身后的两个跟班不约而同握着拳头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朝着刘伟皓走了过去。 金毛男举起手拦住他们,「你们别出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今天就让我和他做个了断。」 「金毛,既然这是场决斗,我有个提议。」刘伟皓说。 「你说。」 「如果我赢的话,你们以后不准再找李宁麻烦。」 金毛男冷哼了一声,「那如果你输了的话呢?」 「我就站着让你们揍到解气为止,外加我的那台机车归你。」 「到时候恐怕你会连站都站不起来。」金毛男扭过头看向薛琦莉,寻求她的意见。 「这是你们男生间的协议与我无关,刘伟皓,告诉你,我是不会收手的。」 刘伟皓对着薛琦莉说:「如果我输的话,我就一直陪在你身旁,供你差遣直到毕业。」 薛琦莉听到这句话后眼眶变得更红了,「真没想到陪着我对你来说算是一种输的惩罚。刘伟皓,我告诉你!我的爱情没这么卑微,需要你来施捨!」语毕,薛琦莉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项鍊般一颗颗落下,她摀着嘴露出难过的表情快步走出房间,她的两个跟班见状也跟了上去。 原来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脆弱,看着薛琦莉的背影,李宁心中这么想着。 31.决斗 薛琦莉和她的跟班离开后,地下室内突然变得寂静,四周瀰漫着一种双方对峙的紧张氛围。 「你的条件我接受,但小莉那边,就是你和她之间的事了。」金毛男说。 「没问题,我会说服她的。」刘伟皓挑衅地招了招手,「来吧,我们速战速决。」 「那就恭敬不如……」金毛男话还没说完一拳就杀到了刘伟皓的面前,「从命了。」 刘伟皓虽然看见对方出拳,但身体的速度没跟上,当他举起左手想防御攻击时,脸颊已经先吃下了这一拳。他整个人向后仰,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后就马上想进行反击,但他的身体还未取得平衡就出拳,拳头自然没有准心,想当然一定是挥了个空。金毛男见有机可趁又挥了两拳都打在刘伟皓的手臂上,而刘伟皓也往他的胸前回敬了两拳,不过拳头在进入打击点时,就被对方手肘一个隔挡削弱了力道。 李宁在一旁把他们两人的动作看得很透彻,她同时也为刘伟皓感到担忧,因为她知道这场决斗是金毛男的赢面比较大。 就在刘伟皓还未缓过气来时,金毛男第二波攻势便已经发动,他朝着刘伟皓的下巴连挥了好几拳,虽然都被刘伟皓躲过,但他在攻击的气势上已经取得了相对的优势,而刘伟皓基本上都只是被动的防守。 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攻防,让李宁越看越觉得心急,她知道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决斗,她实在不便出手干预,不过她也明白如果她没出手的话,刘伟皓很可能会被打成猪头。此刻她在脑中思考着有没有什么方法是可以不被人发现,又可以偷偷帮到刘伟皓的,好比说投掷暗器之类的。想了又想后发现这些想法都相当不切实际,因为在眾目睽睽之下,哪怕是扔出一颗小石子也是会被看到的。 这场决斗转眼间就来到白热化的阶段,刘伟皓看准时机卯足全力反击,拳头如暴风雨般砸在金毛男身上,看上去势如破竹,威力却不如预期,金毛男身上挨了四拳仍然屹立不摇,倏忽,他见刘伟皓攻势趋弱,飞快地一脚踹向刘伟皓的腹部将他踢飞了出去。 刘伟皓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后手按着腹部双膝跪地,面露痛苦表情,而金毛男身上似乎也受了不少伤,他弯着腰缓了缓气并没有趁胜追击的意思。 场内两人杀气腾腾,场外的人凝神观战,这场决斗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在场的人都知道下一回合的交锋,会是最后胜负的关键,而刘伟皓目前处于下风,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最后倒下的人应该会是他。 这样的局势李宁当然看得相当清楚,但她仍想不出帮刘伟皓的方法,只能在场外乾着急。 双方对峙了两秒后,金毛男站直了身体并扭动了一下手臂,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击,刘伟皓用手擦了一下唇角的血痕也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眼神露出无比的坚定和自信,李宁知道这不是胜券在握的模样,而是某种打算誓死力拼到底的坚强决心。 看到这样的眼神李宁变得更加焦虑,就在此刻室内的日光灯忽然闪烁了好几下,李宁看了金毛男的手錶一眼,又发现日光灯的开关正巧在自己的身后,她的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能够暗地帮刘伟皓助拳的绝佳方法。 刘伟皓和金毛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抡起拳头拼尽全力向前衝,他们心里应该都有个执念,那就是要在这一回合把对方击倒。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房间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四周变得一片漆黑,现场骤然变得一团混乱,黑暗中可以听见刘伟皓发出一声闷响,他似乎被揍了一拳,接着可以听见两声巨大的击打声,随即就是金毛男痛苦的呻吟。 「呜,我的腿好痛,好像被踢断了似的,唉唷,还有我的脸颊,天啊,好像被卡车撞到一样,痛死我了。」金毛男不停发出哀嚎。 「是谁把灯关了,快打开!」平头男气愤地说。 李宁把日光灯的开关打开后说:「不好意思,刚靠在墙边不小心压到开关了。」 灯一点亮后只见刘伟皓用手摀着鼻子蹲在地下,而金毛男则倒在四公尺外的杂物堆里。刘伟皓站起来时鼻血从他的指缝中涔涔流出,看起来他的鼻梁似乎受伤了,他对着金毛男说:「继续吧,这一点小伤不碍事。」 「不打了,不打了。」金毛男摇了摇手从杂物堆里坐了起来,一手摸着自己红肿的小腿,「啊,啊,好痛!刘伟皓你出手可真狠,简直把我往死里打。等等……我的嘴里好像有个东西。」金毛男咀嚼了一下从嘴里吐出一滩血和一颗牙齿,「妈的,居然连我的牙齿也打断了。」 面对金毛男一连串的指控刘伟皓则是一头雾水,回忆起刚发生的情况是,当他们两人衝到对方面前准备挥拳时灯光就忽然熄灭了,在那瞬间他出拳应该是打中了金毛男的胸口,而金毛男出拳打中了他的鼻子,实在想不通金毛男的小腿和脸颊为什么会受伤。他细细回想当时他被打中鼻子往后倾倒时,好像有股强劲的怪风吹了过来,紧接着金毛男就马上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不过这房间是密闭的状态怎么会有风呢?这件事越想越邪门,思及此刘伟皓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然而实际上的情况是,李宁发现金毛男戴的手錶是冷光錶,处于暗处时会发光,于是她把电灯关起来的瞬间,立刻疾速衝向发光处给了两腿,一腿用的是攻下盘的扫腿,对方的腿被攻击身体便会失去重心,当他矮下身时,再给他面门一技带有华丽回旋的旋风踢把他踹飞出去,两段式的攻击一气呵成,如风驰电擎般的迅速。 李宁双手抱胸走到金毛男的面前,「怎样,你认输了吧?」 「哼,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对我说话。」金毛男满脸不悦地对着刘伟皓说:「虽然输得很不爽,但我无话可说。不得不说你的战术应用得很成功,一开始刻意保留实力,待我较为松懈时才给予致命的一击。刘伟皓,今天我算是对你另眼相看了。」 面对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状况和对话,刘伟皓还完全没摸着头绪,「虽然我有点不清楚状况,不过就目前情况看来是我赢了,记得遵守我们的约定。」 金毛男别过头哼了一声,「知道啦。」 李宁递给刘伟皓卫生纸并拉着他的手臂走向门口,「你的鼻血一直流个不停,保健室现在应该还有人,我们先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鼻樑。」 「我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刘伟皓凝视着李宁,「我比较在意的是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喜欢你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问题李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别过头继续往前走,「等会再说吧,我们先去保健室处理你的伤口。」 李宁走上楼梯时心情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需要整理一下情绪,才能好好面对自己的情感。 32.黄昏的走廊 当李宁和刘伟皓走上一楼时天空已经放晴,阴鬱的乌云都已散去,迎接他们的是日暮时分的金黄色晚霞,遍地积水投映出天空的顏色,一眼望去别有一番美感。 这个时间校内的学生几乎都走光了,四周静悄悄的,加上他们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交谈更显得周围气氛的尷尬。当他们走到保健室的门口时,才发现保健室已经关门。 「唉呀,结果保健室关门了,不过没关係,学校附近就有一间外科诊所,我们去那里看诊吧。」语毕,李宁转身朝着校门口走去。 刘伟皓则杵在原地没有跟上前去。 李宁回过头直盯着刘伟皓关心地说:「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硬要说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只是心头很难受,觉得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李宁勾起唇角露出浅笑,「别觉得愧疚,对于你欺瞒我的那些事,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在意。」 「被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好像更难过了。」刘伟皓苦笑了一下。 「你别误会,我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一点也不在意你,而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再欺骗我第二次。」 刘伟皓微微睁亮了双眼并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宁,「谢谢你愿意再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的。」 李宁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向校门口走去,「不过我觉得我们只适合当一般的朋友,并不适合发展成情侣的关係,在更早之前我的心里就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因为你做了欺瞒我的事我才这么说的,希望你能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刘伟皓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在后头,这让李宁觉得她是不是应该把话讲得婉转一点。 「你喜欢的人是段逸暉对吧?」 面对刘伟皓突如其来的提问,李宁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不过她羞涩到难以啟齿的态样,则让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以我的立场可能不适合说这样的话,但为了你好,我还是必须说,他这个人并非你看到的这么单纯,他有着复杂的帮派背景,据说他可能有着特殊目的,才刻意转来这间学校的。」 李宁很讶异刘伟皓会知道的这么多,她心想莫非段逸暉在班上调查杨晨钧的事已经被班上某些人发现了。 「是怎样的特殊目的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跟帮派的事务有所关联吧,我也是听班上其他同学说的,不过消息的可靠信很高就是了。」 「是听薛琦莉她们说的吗?」 「嗯。」 「还有其它什么关于段逸暉的传闻吗?」 「据我的观察他和苗幼嵐似乎有些曖昧关係,他们常会私下独处聊天。那天我经过老师办公室还看到他们相互握着手依偎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 李宁虽然知道这可能是段逸暉为了打探消息而用的某种手段,但心里还是不免感到一阵酸楚,「他们相互握着手?你确定你没看错?」 刘伟皓举着手掌一副要发毒誓的样子,「真的,千真万确,我不是那种会造谣的人,苗幼嵐当时还一直搓揉着段逸暉的手,看得出他们的感情很亲暱。」 「他们还有做什么吗?」 「我没看到他们后续做了什么,毕竟我只是刚好经过那里,停下来盯着他们瞧很奇怪吧。」 「那倒是,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其实我根本不在意他的事。」李宁说出这句话时,才惊觉自己的话语中带有浓浓的的醋意,「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去诊所处理你的伤口比较重要。」李宁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刘伟皓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脚步,「我决定不要去看医生了。」 「为什么?」 「你有听说过爱情的印记吗?」 「蛤?」 刘伟皓指着自己的鼻樑,「这就是我的爱情印记,它是我真心爱过的铁证,我决定好好保留这个伤口直到它自然復原。」 「虽然这个想法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诊所检查一下伤口会比较好,要是伤口因为感染而留下疤的话就糟了。」 「那样也不错,可以成为永恆的印记,代表我这辈子会忘不了你。」 「伟皓,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此时刘伟皓伸出食指放在李宁的唇瓣上不让她再说下去。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瀟洒的退场。」刘伟皓手插着口袋缓缓朝着日落的方向走去,他的影子被拉得頎长,这样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孤独,李宁原本想叫住他,但最后还是决定默默地目送他的背影就好。 33.吃醋 翌日早晨李宁走进教室发现班上特别嘈杂,同学们各自都聊着不同的话题,像是週末的规划、近期热门的连载漫画、学校附近新开的饮料店还有即将到来的校庆活动,不过最多人讨论的还是昨天在科教大楼地下室发生的那件事。 「你有听说昨天刘伟皓和隔壁班的金毛在科教大楼的地下室单挑吗?」 「刚其他同学有在说,听说金毛的牙齿被打断,小腿还被打到肿得跟象腿一样,现在他走路都一跛一跛的,没想到刘伟皓居然是个狠角色。」 「是喔,可是我听到的版本是金毛被打到吐血,然后脚被打断还被送去医院急诊耶。」 「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打成这样。」 「听说是为了李宁。」 「你太大声了啦,她会听到的。」 「详细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三角恋吧。」 李宁听到一旁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忽然明白原来那些天马行空的流言蜚语就是这么產生的。 这时苗幼嵐朝着李宁的座位走了过来,并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今年校庆的工作分配表,我们班负责的是场地佈置,你看一下自己负责的工作。」 李宁看了一下工作分配表,她负责的工作是话剧会场佈置,而段逸暉和苗幼嵐是做文艺展的门口佈置,「没想到连三年级也要帮忙佈置,看来学校很重视这次的校庆。」 「因为今年是学校成立满五十周年,校长有邀请很多外宾和杰出校友来共襄盛举,一、二年级的工作更多,要负责摆摊、趣味竞赛和话剧表演。」 「请问一下话剧会场佈置是怎样的工作?」 「一年级会表演话剧,场地背景他们会自己搭建佈置,你跟班上同学要做的应该是把一些装饰品和宣传海报佈置在门口,和帮忙排椅子而已,不过听说当天有重要外宾蒞临时要列队欢迎。」 李宁仔细看了一下工作分配表里和她一起搭档的同学名称。可能是因为冤家路窄的关係,里头居然有薛琦莉和她两个跟班的名字。 李宁倒吸了一口凉气,「幼嵐,请问一下这些工作是你分配的吗?」 「不是耶,是副班长分配的,怎么了吗?」苗幼嵐接过李宁手中的工作分配表细看了一下,「喔,原来你跟薛琦莉他们同一组工作呀,这还真是不太妙,还是我去跟副班长说一下,把你调到别组?」 李宁摆了摆手,「没事的,不用特别去搞这种特权,何况我一点也不怕她们。」 「真的吗?你考虑一下吧,如果改变心意想换组再跟我说。」 「不用啦,真的。」 这个时候段逸暉步伐轻快边吹着口哨走进教室。 苗幼嵐看到他,立刻拿着工作分配表凑到他的身旁,并在脸上堆满了笑容,「逸暉,这是校庆的工作分配表,我们两个同一组喔,是负责艺文展的门口佈置,徐永白是负责督导我们那组工作的老师,到时他也会用书法题字让我们可以掛在门口当摆饰,细节的话我们在讨论。」 段逸暉看着工作分配表一会才开口说:「校庆的时间是二十号的那个星期六吗?」 「对呀,前几天要利用午休或放学的时间去佈置,我们所负责的会场是用来展示学生在全国竞赛得奖的艺文作品,是外宾来参访的重要展点,学校有交代要佈置得特别一点,所以我打算找时间去买点素材,自己设计一下门口的装饰,你这週末可以陪我一起去买装饰用的素材吗?」苗幼嵐双手交握一脸期待地说。 「可以呀,我应该都有空。」 苗幼嵐听了之后很开心地靠在段逸暉的身旁,比手画脚地和他聊起她有怎样的设计构想,这样的画面看上去应该是很和睦温馨的,但对李宁来说却不是如此,她只能离开座位走向洗手间才能摆脱心头那种不自在的酸涩感。 第一堂下课李宁走到走廊上洗手时,段逸暉靠在洗手台旁微笑地说:「你今天好安静喔,怎么了,心情不好?昨天你和刘伟皓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班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刘伟皓今天还请了假。」 李宁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我心情不好?没有啊,可能因为最近考试比较多压力大吧,昨天的事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宁把昨天事情的经过简略地陈述了一遍,不过她没有说出她把灯关掉时踢了金毛男两脚这件事。 听完李宁的陈述后段逸暉的眸光停留在她的脸蛋上,「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昨天的事情给你的心理带来太大的衝击了。」 「心情是有受到一点影响没错,不过还算不上是什么衝击。」 「真的吗?我觉得你应该很受伤吧,毕竟你之前这么信任刘伟皓,和他的关係也算亲密。」 「信任感被瓦解是挺难过的,不过我想我渐渐释怀了,毕竟他也没真的对我做出什么坏事,另外这段时间我们的关係只是朋友而已,也没到多亲密。」 「是喔,我还以为你们私下有在交往。」 「真的没有。」李宁语气不悦地说。 段逸暉托着下巴,「看来你的心情真的是不太好,不然这样好了,星期六我们一起出去逛逛散散心吧,我刚好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有些事情想跟我说,是在这里不方便说的事吗?李宁的脑中传来这样的声音,心脏随之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着,但脸上还是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说:「你週末不是要和苗幼嵐去买佈置要用的东西吗?」 「我们刚说的话原来你有听到喔。」段逸暉歪着脖子,「没关係啦,跟她约星期日就好了,反正陪她买东西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可以吧?」 「我考虑看看吧,明天再给你答案。」李宁用很平淡的语气说着,不过她内心的情绪其实是澎湃的。 34.出游散心 接下来的几天李宁的生活恢復平静,平静到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薛琦莉那伙人也没再来找她的麻烦,而刘伟皓第二天便回到学校上课,他走进教室时受到班上英雄式的欢呼,由此看来班上讨厌金毛男的人不在少数。他回来之后没再出现在之前的早餐店里,也不再主动找李宁聊天,只有偶尔在走廊擦肩时会给李宁一个微笑,那阳光又亲切的微笑像是低调地倾诉着他的爱意,李宁则也会给他一个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李宁认为大部分的爱情总是这样,当不成情人,也做不回朋友,最后终究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 时间很快就来到星期六,前天李宁答应了段逸暉的邀约,段逸暉没特别说要去哪,只说要带她去一个不错的地方。今天李宁没有因为太过兴奋而特别早起,在打扮上也没特别讲究,只有稍微化个淡妆就出门了。她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因为她不重视今天的约会,只是单纯因为和段逸暉相处可以很轻松自在罢了。 今天李宁补习班的课提早结束,她传讯息给段逸暉说,因为提早下课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约早一点,段逸暉只回了她一句,没问题,就没有了下文,也没说要改约几点,以及是否更改碰面的地点。 李宁走出补习班门口拿起手机正想打给段逸暉,就在接送学生的人群中看见了段逸暉,他骑着一台红色的本田打挡车还戴着有风镜的安全帽,看上去英姿颯爽,不过他却拿出一顶样式很土的安全帽递给李宁:「我比较新潮的安全帽昨天不幸被偷了,剩下这顶比较復古风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李宁盯着那顶安全帽眨了眨眼,「比起安全帽,我更在意你有没有驾照。」 「别担心,驾照当然是有的,而且自认骑车技术一流。」段逸暉挑着眉催动了一下油门,「虽然说我上星期才刚拿到驾照。」 「听你这么一说更让人不安了。」李宁接过安全帽并跨上后座,「骑慢点,我胆子很小的。」 那台摩托车的马力很强段逸暉催下油门时车子瞬间奔驰了出去,李宁下意识搂住段逸暉的腰,他的腰搂起来比李宁想像中还结实,像是有腹肌的那种触感,随即她又马上把手放到机车尾部的握桿上。 「我们要上哪去。」 段逸暉扭过头说:「一个你应该会喜欢的地方。」 「你说了像是没说。」 「还是你有特别想去哪?」 「只要我说得出来,你都愿意带我去吗?」 「机车到得了的地方都行。」 「这样的话……」李宁露出得意的微笑,「我想去一个远离尘嚣,能忘记所有烦恼,景色优美到能净化心灵,空气中要带点氤氳,让人觉得神祕又梦幻的地方。」 「那要不要有像彩虹般的拱桥横跨清澈如镜的湖面,身旁还环绕着可爱动物陪你一同嬉戏?」段逸暉加重了油门,让车速缓缓上升。 「那倒不必,这样就太像仙境了,我还没想成仙,所以你慢慢骑就好。」 段逸暉扬起唇角,「别担心,我骑车很安全的。」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就这样机车向郊外行驶了二十分鐘后弯进了一条山路,两旁的樟树整齐罗列还散发出淡淡的芳香,迎面而来的凉风轻拂李宁的脸庞,再绕过了好几个陡峭的弯道后,视野突然变得广阔,一眼望去可以鸟瞰这个城市的景色,更远的地方山峦绵延,浑然成为一幅优美的风景画,机车最后在一个视野最好的观景台前停了下来。 段逸暉沿着木头阶梯走上观景台,「怎样,这地方不错吧?」 李宁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空气清新,景色优美,你看那里还有一座大桥横跨河畔,配上河面上的闪闪金光,看上去挺梦幻的,来到这里整个心灵真的有种被净化的感觉。」 段逸暉伸了伸懒腰,「对呀,就只差可爱动物陪你一同嬉戏了。」 「那是你心中的渴望吧,别失望,等会说不定就有可爱的野狗出现和你追逐嬉戏了。」 「那还真令人期待。」段逸暉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冷饮递给李宁,「喝果汁吧,这样的美景很适合配上一瓶果汁。」 李宁接过果汁后只是看着外包装没打开,「好怀念,我爸小时候常买这牌的果汁给我喝。」 「我和我弟也都很喜欢这牌的果汁。」段逸暉眺望着远处,他们俩沉默了半晌。 「对了,今天找你出来,其实是有一个重要的东西想交给你。」 看着段逸暉一脸认真的表情,李宁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起来,「是……什么东西?」 段逸暉从口袋里拿出一封像情书的东西放在李宁的掌心,信封摸起来有一个坚硬的不知明物体。 正当李宁的脑中充满了许多少女的粉红泡泡时,段逸暉的几句话把它们全都刺破了。 「这信封里有个随身碟,里头是冯氏家族的犯罪证据。有一些毒品交易的录像和我在狂响的办公室里偷拍到的帐本,帐本里记载了一些他们洗黑钱的通路,我担心要是万一哪天被消失的话,这些证据可能会跟着一同消失,所以我把它的备份资料交给你保管,要是我有什么不测的话,请你帮我转交给警方,不过在这之前希望你先不要拆开这个信封。」段逸暉说这些话时表情凝重,从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有某种坚毅的决心,「你能答应我这个无理的要求吗?」 一阵狂风吹过,金黄色的枯叶像雪花般片片飘落,让当下的气氛变得有点感伤。 李宁抿着唇沉默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以帮你保管,但有一个条件。」 「嗯?」 「你要平平安安的和我一起毕业,然后像现在这样骑车戴我去一些我想去的地方。」 「嗯……我答应你。」这句话段逸暉答得没平常来得有自信。 「你说的哟,没做到的话,你出门都会被可爱的野狗追着跑喔。」 「一言为定。」 段逸暉伸出了手和李宁打了勾勾做了约定,在两人拇指接触的那一刻,李宁深深相信段逸暉一定会信守他的承诺,会带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不管那地方是不是只存在某个遥远的未来。 35.初吻 李宁和段逸暉并肩站在观景台上聊了好一会,段逸暉总是微微笑着,用着幽默的语气分享过去曾发生过的趣事,李宁从中发现段逸暉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放荡不羈和随兴散漫,他其实是个重情感,又心思细腻的人。因为从他口中阐述的趣事回忆,许多都和杨晨钧有关,且从他回忆中的故事可以发现,他很用心倾听杨晨钧说过的每一句话,纵使说的只是一句没太多意义的玩笑话。 「对了,冯氏家族的事你打算调查到什么时候?」李宁拨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瀏海。 「快要能收网了,只要证据再齐全一点。」段逸暉手插着口袋转过身,「我们回个市区喝个下午茶吧,我知道一间不错的店,很受女生欢迎。」 「你还真的很懂女生的喜好。」 「当然。」段逸暉一脸得意。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给你问。」 「你会这么瞭解女生的喜好是为了打探消息,才刻意做功课的,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泡妞高手?」 「两者皆非,我对女生的瞭解是出于我对人的观察入微,并不存在性别的差异,所以我并没有特别要讨好女生的意思。」 「那么你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也不会想要讨好她吗?」 「不会耶,我反而会像小学生一样想捉弄她。」 话说完段逸暉突然把脸贴近到李宁的跟前,然后从扶手上捡起两朵大红花分别放在她两边的耳朵上,「这样看上去挺适合你」 「才怪,看起来应该很像个花痴。」 「我想应该会比较适合你。」李宁随手把花拿下来掷向段逸暉,花瓣不偏不倚黏在段逸暉的嘴唇上,「唉哟,我觉得这朵花跟你比较相配喔,所谓的舌粲莲花正是如此。」 段逸暉拨掉唇上的花瓣,「好呀,我定要在你的头上佈满花瓣,再帮你发一个限动照片。」说完段逸暉便和李宁追逐嬉戏了起来,直到他们都玩累了才决定要回程下山。 回程的时候由于是下坡路段,所以机车的车速也变得比较快。 「我这样骑会太快吗?」风切声有些大,段逸暉说话的声音在李宁的耳中听起有点零碎。 「还可以,其实这样的速度感就像是乘着风一样轻快飞扬,是种很特别的感觉。」 正当李宁陶醉在这种风驰云走的速度感时,她忽然瞪大了双眼,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路中央正站着一条黑狗,由于牠站在树荫处所以很不明显。 李宁连忙高声急呼:「狗!狗!狗!」 没料到段逸暉听到后不仅没有煞车减速,反而是大力催下油门,急速往黑狗所站的位置衝过去,就在快要撞到黑狗时段逸暉才惊呼了一声,并紧急按住煞车,车轮在发出尖锐摩擦声后车身随之打滑,这时段逸暉很冷静地摆动身体稳定车身,同时又刚好闪过那条黑狗。 此时李宁额头上的冷汗已经让她的瀏海黏成了一团,危机解除后她用力拍了下段逸暉的肩膀,「你疯了啊,那条黑狗是跟你有仇吗?干麻突然加速又紧急煞车,亏我刚刚还特别提醒你有狗。」 「噢,抱歉,我刚以为你大喊的是go!go!go!,因为你刚说喜欢那种乘风而行的感觉,才想说你可能是想体验一下在山路飆速的感觉。」 「噗,这也太搞笑了吧。」李宁拍了下胸膛,「你都不知道我的心跳刚漏了几拍,看来,你得要请我吃香草冰淇淋压压惊才行,连同你之前欠我的,我要一口气吃两份。」 「当然没问题。」 随后他们便往离市区最近的欧淇出发,到了目的地后发现欧淇今天有买一送一的活动,所以生意特别好,店内完全没有可以内用的座位,店门口还大排长龙。 「你要等吗?看起来要排很久。」 「当然要囉,我每次受到惊吓时都得吃欧淇的冰压压惊才行,你都不知道我刚真的被你吓到魂都飞了。再说今天买一送一耶,多么难得的机会,而且你不知道有些食物就是要排队等待才会好吃吗?」 「是有听很多人这样说,但从不这么觉得。」 「好吧,既然你没想排的话,我们就改吃别的吧,只是我晚上可能会因为作恶梦而心神不寧。」李宁耸了耸肩。 段逸暉抓了抓头,「你想吃的话当然要排囉。」 李宁拉着段逸暉的手臂往前走,「我是闹着你玩的,今天真的人太多了,反正要吃欧淇多得是机会,我们改天再吃吧。」 「没关係啦,就排嘛,反正又没别的事,而且碰巧我今天特别想吃欧淇的冰。」 李宁盯着段逸暉挑了挑眉,「不知道是谁说不会刻意讨好女生的哦。」 段逸暉挠了挠鼻子,「我是真的自己有想吃才这么说的。」 「好啦,我知道了。」李宁把头轻靠在段逸暉的手臂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们站在队伍后面排了半小时才好不容易买到冰淇淋,不过这时间对李宁来说感觉很短暂,她喜欢和段逸暉一起排队等待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她和段逸暉有着共同的目标并一起前进。她在心里偷偷希望在往后的人生里,能有机会和段逸暉朝着更大的目标一同迈进,就像密不可分的灵魂伴侣。 「你不是说想吃两份,最后怎么只点一份?」 「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冰淇淋热量太高了,我怕会肥死。」 「我倒觉得你太瘦了,应该要多吃一点,我看你中午常只吃一块麵包或是两支关东煮。」 「就便当的菜色不喜欢,我可没刻意减肥,你干嘛都注意我中午吃什么?」 「就刚好看见囉。」段逸暉大步往前走去,「对了,前面的都会公园里树荫比较多,我们去那里找地方坐着吃吧。」 他们走进都会公园后找到一颗大榕树下的长椅坐了下来,此刻徐徐清风吹拂,周围被盛开的秋菊簇拥着,李宁觉得这是一个很适合野餐的地方。 李宁坐下后拿起汤匙就挖了一口冰塞进嘴里,随即陶醉在那幸福的滋味里,而段逸暉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马上立刻拿起汤匙只是直盯着冰淇淋,他总是改不掉这种像是悼念杨晨钧的吃冰仪式。 「你是不是真的比较喜欢用眼睛吃冰淇淋。」 「也许吧,这是我的习惯。」 李宁把汤匙放在嘴唇边,「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个比较正统的吃冰方式。」 段逸暉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那是什么?」 「我可以为你示范一下,首先你要先深吸一口气,接着凝神观看这冰淇淋上的色泽。」李宁边说边做动作,并督促段逸暉跟着照做。 「然后呢?」 「你会发现冰淇淋的中心地带有个微小的黄点,从那里开始吃会特别美味。」 「微小的黄点?哪有什么黄点。」段逸暉一脸疑惑。 「它很不明显,你要看仔细一点才会发现,这是极少部分的人才知道的祕密哦。」 正当段逸暉把眼睛贴近冰淇淋仔细端详时,李宁迅速压了段逸暉的头一下,把他的脸整个塞进冰淇淋里,他再抬起头时一大块冰淇淋黏在了他的眼皮上。 李宁忍住笑意一脸正经地说:「这就是用眼睛吃冰淇淋的正统吃法。」 段逸暉发现被耍后不甘示弱,把脸凑近李宁的额头前,想把那块黏在眼皮上的冰淇淋抹到她的额头上,这时李宁刚好把头扬起来要说话,就这么和段逸暉的嘴唇轻碰了一下。 剎时间李宁的脑中一片空白,视线始终停留在段逸暉的唇瓣上,四周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时间彷彿一直停留在两人嘴唇碰触的那瞬间,柔软、酥麻、脸红及心脏狂跳是李宁现在的感觉,也是日后初吻留给她的鲜明印象。 36.三人行 李宁整个人像处于呆滞的状态,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她从没料到段逸暉会突然吻她,也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在这种情况下献出。 尷尬的氛围凝滞了三秒后,段逸暉才开口说话,「抱歉,刚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本只是想把眼皮上的冰淇淋弄到你脸上去,没想到会……」 听完段逸暉的解释后李宁的心里有些失落,但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吻,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会比较恰当。 「没……没关係啦。」 为了化解这个尷尬的气氛,段逸暉马上开口起了个话题,「我们吃完冰后可以去附近逛街,永乐街那一带很热闹,有卖很多女生喜欢的饰品,你应该会喜欢。」 「好呀,听起来应该有许多有趣的商家可以逛。」 随后他们开啟了一连串和这附近商圈相关的话题,他们一边间聊一边把冰淇淋吃完后便朝着邻近的商圈出发,他们并肩而行的过程中彼此的手背轻轻碰触了好几次,李宁有几次都以为段逸暉会牵起她的手,她带着兴奋和失落交杂的心情走了好一段路,直到走到一个车辆繁多的大马路口,在绿灯秒数快结束时,段逸暉拉着李宁的手腕快步走了过去,在走过马路的路程中,段逸暉的手掌慢慢往下滑牵住了李宁的手。 他们走过马路后段逸暉没有马上松开手,让这样曖昧的气氛持续发酵,正当李宁在想段逸暉会不会就这么牵着她的手逛街时,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他们。 「疑,逸暉和小宁,好巧喔,你们怎么在这里?」苗幼嵐挥着手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这时李宁和段逸暉同时松开了原本牵着的手。 李宁开口说:「就补习完觉得闷,刚好段逸暉也有空,就想说一起出来逛逛。」 「如果你平时觉得无聊的话,也可以约我喔,我还知道很多好逛的地方。」苗幼嵐随即转头对段逸暉说:「对了,逸暉,既然都出来了,如果方便的话,等会我们一起去买校庆要装饰会场的素材好吗?」 段逸暉没有马上答应,像是有点犹豫,李宁见状马上接着说:「好呀,好呀,三个人一起逛街比较热闹。」 就这样原本两人的约会变成三个人的同学会,原本他们是并行的,但街道宽度有限,并不适合三个人并行,所以李宁故意放慢脚步走在他们俩人的后面。苗幼嵐对段逸暉的态度很热情,和在学校时有明显的差别,她聊天时会有很多肢体动作,时不时会拍段逸暉肩膀或是去拉他的手,而段逸暉的态度就显得平淡,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最多就是露出个友善的微笑。 在一起逛街的过程中段逸暉不会把李宁一个人晾在后头,时常会转头和李宁说话,进而建立三个人共通的话题,不过李宁却觉得这样的聊天模式有点刻意,反而觉得不自在。 当经过一间饰品店时李宁佇足停了下来,展示架上有条手鍊的样式看起来很别緻,吸引了李宁的目光。段逸暉和苗幼嵐走在前头发现李宁没跟上,又转身走了回来。 「你要在这间店逛一下吗?」段逸暉说。 「我随便看一下,你和苗幼嵐可以先逛你们想买的东西。」 「没关係,我们可以一起逛,反正我们要买的东西也不多,对吧,幼嵐?」 「对呀,大家一起逛比较有趣,不过,逸暉,我们要买的装饰素材可不少喔,这几天我有许多不错的构想,你可能要花点时间陪我挑选。」 「你们先去挑你们要买的东西吧,我想在这里自己逛一下。」李宁的眼睛继续盯着那条手鍊,店员发现后走过来向她介绍起架上的手鍊。 「没关係,我们不赶时间,就陪你逛一下。」段逸暉站在李宁的身后也一起看着那条手鍊。 「没错,大家难得有机会一起出来。」苗幼嵐拉着段逸暉的手,用手指向另一边,「逸暉,你看这条项鍊看起来好特别喔。」 李宁原本有想买那条手鍊的,但看到标价要一千多块又犹豫了,就在这时李宁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她要李宁别太晚回家,晚餐记得要回家吃,还说今晚的菜色都是李宁最爱吃的。为了不让母亲再为她操心,李宁答应母亲会尽快回去。 掛掉电话后李宁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她对着段逸暉和苗幼嵐说:「你们慢慢逛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家人还在等我吃饭呢。」 「我载你回去吧,比较省时间。」段逸暉转头对苗幼嵐说:「幼嵐,你先自己逛一下我等会再过来和你会合。」 没等苗幼嵐回答李宁马上说:「不用麻烦啦,前面就有公车站牌,我自己坐公车回去就好。」 段逸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李宁接着对他说:「你骑车太可怕了,我觉得坐公车会安全一点。」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你路上小心囉。」段逸暉说。 「你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喔,真可惜,原本还想说可以一起吃晚餐的说。」苗幼嵐走过来挽着李宁的手,「下次想逛街一定要约我喔。」 李宁点了点头后便和他们挥手道别,向前走了几步后李宁回头看了下段逸暉的背影,她不禁觉得,他和苗幼嵐走在一块的模样很登对,旁人应该也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情侣吧。 当段逸暉回头看向李宁的背影时,她已经走得有点远了,她的步伐有点仓促,有点匆忙,还有点孤单。 37.荒谬的传说 星期二的课是一星期中最枯燥乏味的,老师讲课的声音彷彿催眠曲,第三节下课时班上大部份的同学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宁同样也觉得精神相当疲倦,索性她走出教室到外头透透气并活动活动筋骨,这时刘伟皓刚好迎面走了过来,然而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只给李宁一个温暖的微笑,而是凑到她身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你最近是不是和段逸暉走得很近?」 「啊?」 刘伟皓突然其来的一句话让李宁顿时觉得错愕。 「先说,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心提醒你班上有个流言,这流言对你来说相当不利。」 「什么流言?」 刘伟皓转动了下眼珠子,「就说你和苗幼嵐在抢段逸暉,班上舆论的风向都是挺苗幼嵐的。」 李宁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这也不奇怪,苗幼嵐在班上的人缘这么好。」 刘伟皓咬着唇停顿了下才开口说:「传言还说你很爱跟男生搞曖昧,喜欢介入别人的感情,爱搞三角恋。」 李宁叹了口气,「唉,面对这样的流言我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囉。」 「话是这样讲没错,但有传闻说苗幼嵐似乎对这件事很不开心。」 「不开心是因为班上有这样的流言还是因为我和她抢段逸暉。」 「这我不清楚,我个人认为都有吧。」 李宁仰着头,「我比较相信是前者,因为我完全没感受到幼嵐对我的敌意。」 「可能是因为你来班上不够久所以你不知道,其实苗幼嵐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和善,在班上……不,应该说在学校里没人敢得罪苗幼嵐的,包括薛琦莉她们。」 「为什么?」 「这又是另一个神祕的传说了,传闻只要惹苗幼嵐不开心的人都会出车祸,且不久之后就会转学,就像是某种诅咒一样。」 李宁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都知道学校里的流言和传说很多,但这么荒谬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过,大家都几岁的人了,还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刘伟皓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这可是真的喔,学校已经有三个和苗幼嵐起过衝突的人这样了,一开始大家也没特别觉得怎样,但接二连三的发生才让人觉得细思极恐。」 李宁摆了摆手,「只是巧合吧,哪有什么诅咒这种事,那为什么出车祸后他们要转学呢?」 「这个当事人也没有说明,不过有人说他们是因为害怕再遭遇不幸所以才会转学。」 李宁看了刘伟皓一眼,发现他的脸颊变得削瘦,原本俊朗的外表多了几分憔悴。刘伟皓说话时的声线和模样都挺真诚的,不过李宁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诅咒或传说。 「嗯,我明白了。」李宁给了刘伟皓一个微笑,「不管这些流言和传说的真实性如何,还是谢谢你提醒我。」 刘伟皓张开了口,没发出声音,像是还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总之,你要特别小心,保重。」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虽然李宁不相信只要和苗幼嵐不对盘就会被诅咒这种事,不过听完刘伟皓的话还是让李宁想了很多,尤其是关于苗幼嵐很不开心李宁和她抢段逸暉这件事,李宁细细回想这阵子和苗幼嵐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还是没想到苗幼嵐有什么带有敌意的举动。 不过透过这件事,李宁也认真思考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是不是真的想变成苗幼嵐的情敌,她捫心自问自己并没有什么强烈的竞争意识,她认为一切都顺其自然,毕竟没有人能操纵别人的意志,如果段逸暉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苗幼嵐,她虽然会有些失落,但一定能大方祝福他们,她觉得反之苗幼嵐应该、可能、或许也会这么做吧。 上课时李宁不经意看向苗幼嵐的座位好几次,有一次碰巧和她的目光交会,她对李宁露出亲切的微笑并眨了眨眼,这让李宁更加相信苗幼嵐并没有像传言说的把她当成情敌。 到了最后一堂下课,李宁在整理书包时发现里头多了一个外表精緻的小盒子,她小心翼翼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装得居然是上次逛街她很喜欢的那条手鍊,她仔细一看发现旁边还塞了一张纸条,打开来看是段逸暉的字跡,上面写着:「上次你帮我打听了消息,帮了我很大的忙,只请你吃冰实在过意不去,所以送你这条手鍊聊表寸心,希望你喜欢。」 李宁看完纸条后马上转过头想对段逸暉道谢,不过他已经不在位置上,他背对着李宁正走到教室的门口,李宁叫了他的名字,他没有回头只是瀟洒的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此时李宁隐约感觉远处有个目光正看着她,她寻着那个感觉望过去,正巧和苗幼嵐四目相交,然而这次苗幼嵐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39.祕密消息 段逸暉最近在生活上有些心烦,他觉得自己似乎花太多心思在关注李宁,导致他最近做事有点无法专心,常会不自觉想起李宁迷人的笑靨,不管是在吃饭、读书或是在思考某件重要事情时。这已经违背了当初他不顾家人反对转来这间学校的初衷,加上苗幼嵐最近对他的态度產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些都将有碍于他的调查工作,更让他觉得应该要和李宁保持适当距离是比较理性的作法。 原本段逸暉和苗幼嵐的关係存在着一点曖昧,段逸暉会适时地用一些旁敲侧击的聊天方式来获取一些情资,但自从那天和李宁出去被苗幼嵐撞见后,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好像多了一种疙瘩,聊起天来无法再像以前那么自在。他推测苗幼嵐在情感上可能有很强的佔有慾,只是在大家面前她尽可能掩饰得很好。 那天李宁回去后,在挑选校庆装饰要用素材的时候,苗幼嵐问了段逸暉许多和李宁相关的问题,像是今天和李宁去了哪里;吃了什么东西;觉得玩得开不开心之类的问题,在逛了几间店家后,苗幼嵐买了两颗闪亮的彩球和一束亮丽的假花,以及许多闪亮耀眼的装饰品。过程中她都会有意无意地用手勾着段逸暉的手,而段逸暉都会以假装要看某个东西有技巧的挣脱,后来回程时他们又经过和李宁一起逛过的饰品店,段逸暉趁着苗幼嵐在附近的服饰店挑选及试穿衣服时,绕回去那间店里买下李宁中意的那条手鍊。 段逸暉买完手鍊回来后,苗幼嵐的话突然变得很少,人也变得比较严肃。直到最后逛完街要分手道别时,苗幼嵐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僵。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段逸暉才发现苗幼嵐似乎已经把李宁当成她的情敌,这是一件很不妙的事,因为可能会害李宁为了他被扯入不必要的纷争中。这会让整件事变得复杂,连带也会影响到他的蒐证工作,所以不管怎样他都应该重新建立好和苗幼嵐的关係才行。 想到这里段逸暉只好开口说:「我送你回家吧,我记得你家好像在附近,我正好顺路。」 苗幼嵐听了之后并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客套地说:「这样应该很麻烦你吧,我们家不远,我可以自己坐车没关係的。」她说这句话时唇角是上扬的。 段逸暉告诉她一点也不麻烦,只是顺路,苗幼嵐假装犹豫了一下,之后便面带微笑坐上他的机车,一路上虽然说不上聊得很热络,但至少还有简单聊上几句,化解了之前的尷尬气氛,后来苗幼嵐要段逸暉在一个巷口放她下来就好,段逸暉在和她挥手道别后偷偷跟踪了她一下,发现她最后走入的地方是一处戒备森严的豪宅社区,由此可以看出她的家世显赫。 在那之后段逸暉在家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把手鍊送给李宁,不过同时他也决定要和李宁保持该有的距离,不去逾越朋友的界线,至少现在还不行。 接下来的几天段逸暉又开始专注着手他接近尾声的调查工作,他试着和冯大东联系,说要购买更多的神仙丸,希望冯大东能帮忙安排他跟冯氏家族的上层接头,但都被冯大东断然拒绝了,他说一直和家族有合作的高阶警官调走了,最近有风声传出新上任的警官有意大力扫毒,而他们的家族就在扫毒名单之中,所以最近他们家族都为了这件事伤透脑筋,暂时会停止一切毒品供货。 这段期间段逸暉偶然发现,冯大东都会利用午休的时间到一间荒废的家政教室讲电话,通话的时间都是十几分到二十分不等。段逸暉的直觉告诉他,那些电话可能都是在联系很重要的家族事务,毕竟他们家族最近处于风口浪尖上。 为此段逸暉特别上网选购了四支评价最好的录音笔,分别事先放置在家政教室的四个角落,可惜事情和段逸暉料想得有所出入,冯大东这阵子频繁打电话的对象并不是家族里的人,而是他刚交往的校外女友,段逸暉每天听到的录音内容都是冯大东的情话绵绵,害得他那几天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冯大东肉麻兮兮的甜言蜜语。 正当段逸暉打算放弃继续录音时,他却录到了意想不到的祕密消息。 「真的假的,有听到风声说条子最近要去抄我们仓库?」冯大东激动地说。 「那么主子,您现在的意思是打算怎么办?」过了几秒冯大东又说。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要我先把那些货先藏到别的地方去囉。哪有这么容易,根本没有一个安全的地点可以安置,总不能放在家里吧,他们如果搜索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住处的,朋友之中也没有值得信赖的人。」 冯大东讶异地说:「这是认真的吗?想把货藏在学校!那些货如果分装的话至少也有四、五箱,平时学校的校门口都有保全在顾,到了晚上校门是锁上的,这么多货一定要开车才有办法运进来,而且我们还有时间的压力,必须抢在条子行动之前。」 冯大东的声音像是忽然豁然开朗,「对耶,我怎么没想到校庆,那的确是个好时机,那天会有很多外宾和摆摊活动,一定会有很多校外的车辆拥入,到时很有机会能把货偷渡进来,不过你打算放在学校的哪个地方?」 「喔喔,原来你早就想好要先把货藏在那里了,那个地点的确不错,外观如果再偽装一下应该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反正这只是过渡时期,只要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们就能再把货运出去了。」 这段录音段逸暉听了好几次,但始终听不出来他们口中说的藏货地点在哪里,校园的面积说小不小,如果採地毯式的搜索肯定会花上很多时间,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唯有在校庆当天盯紧冯大东的一举一动才是上策,想到这里段逸暉知道收网的时刻终于到了。 40.校庆 时间来到校庆当天,今天校园里可说是热闹非凡,许多负责摆摊的班级都请家人开车把要用到的道具和商品搬进来,还有许多外宾的来访,让停车场一大早就挤满了车子,传闻晚些时候连市长都会蒞临校园。 段逸暉和苗幼嵐前天下午就把艺文展的展间佈置好了,现场主要展示学生们参加艺文比赛的得奖作品,而今天督导他们工作的老师徐永白会在现场用书法题字,送给一些来参访的重要贵宾,而段逸暉和苗幼嵐的主要工作就是协助徐永白写书法,其他的同学则是负责引导参观动线。 段逸暉把一幅写着「陶铸群英」四个大字的书法放在展场门口,那是徐永白昨天放学前写的。段逸暉调整好方位将它放置好后,站在前面仔细端详了一番,徐永白的书法字跡苍劲挺拔,可以说是写了一手好字,但段逸暉总觉得看着这幅书法字好像有让他联想起什么,但认真想了一会又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 「逸暉,你在看什么?」苗幼嵐站在段逸暉身旁一起看着那幅书法。 「哦,没什么,只是在发呆而已。」 「走吧,我们先去帮老师磨墨,他等会就要开始写书法了。」苗幼嵐拉着段逸暉的手走进展场。 而在活动中心这边,李宁大清早就和班上的同学在这里忙进忙出,因为他们突然被告知说要特别准备几个贵宾席给市长和几个教育部的重要官员,外加还要准备好几份茶点给他们享用。 李宁很不情愿地把原本排好的椅子踢到一旁,再把一张特别大张的贵宾椅推进去,她对于学校这种只会拍上级马屁,却漠视校园霸凌问题的做法嗤之以鼻,同时她也为自己无法脱离这样失败的教育体制感到沮丧。 整个早上督导老师都在一旁不停地发号施令,从他焦虑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次校庆活动他应该承受不小的压力。 「疑,薛琦莉和另外两个女生勒?刚点名的时候还有看到她们,是不是又跑去摸鱼了,我一定要去跟她们班导告状,再看她们班导要怎么惩处她们。」督导老师气愤地说。 李宁主动举手说:「老师,让我去找她们吧,我大概知道她们在哪里溜搭。」此时周围的同学都回过头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瞧。 督导老师犹豫了一下才说:「你去吧,快点去把她们找回来,若真的找不到的话就算了。」 「好的,没问题。」 李宁心情愉悦地快步走出活动中心,她其实根本没打算去找薛琦莉,她只是想藉机出来透透气偷懒一下,这也算是她对马屁文化的一种小小的反抗。虽然是这么想,但在间晃了一阵后,李宁有点好奇薛琦莉那帮人到底在干麻,于是便到那间铁皮屋周围转了一下。 李宁在走近铁皮屋时就听见了薛琦莉的声音,她站在和之前相同的位置向屋里窥视,而今天在屋里的成员也和上次相同,这里就像是他们每天聚会的地方。 「你今天怎么没帮我买早餐,亏我还特别一大早就传讯息给你。」薛琦莉双手抱胸一脸不悦地说。 看到这个场景,李宁就知道他们一定又在欺凌卢霈慈了,在思忖了几秒后,她决定拿出手机来蒐证他们霸凌的证据,她这次打算直接把影片寄到警政单位做举发,再不行的话就寄给媒体记者来曝光引起关注,这是她目前想到比较可行的做法。 卢霈慈今天的反应和以往不太一样,并没有低下头,而是正眼直视着薛琦莉说:「就刚好没看到。」 薛琦莉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讲这种话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薛琦莉用手掐住卢霈慈的下巴,「你难道想让你那些既下流又不堪入目的影片被全世界看到,这样大家可是会永远记得你那淫荡的一面哦,哈哈哈……」薛琦莉讨人厌的笑声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 卢霈慈抿着唇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接着她慢慢从嘴里吐出了一句话,「事情都会有结束的时候,人的生命亦然。」 「蛤?你在说什么?」 卢霈慈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我们都是被肉体囚禁的灵魂,频繁受着生活中的折磨,世上让我们相信的真理不是真理,而只是种自我催眠的方式,经歷了精神上痛苦的消耗,我们应该彻底顿悟,挣脱了心灵的桎梏,不再为俗事而喜,不再为他人而忧,忘掉过去,拋弃未来,只剩现在,不管你以前多么骯脏污秽,所有的罪恶都会在此终结。」 「妈的!」薛琦莉用力抽了卢霈慈一个耳光,「到底在乱讲些什么东西啊。」 卢霈慈在挨了一技耳光后脸朝向了侧边,接着她把脸缓缓转了回来,「你刚没听出来吗?」 「啊?」薛琦莉一脸疑惑。 「我是在帮你超渡喔。」 话音未落卢霈慈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朝着薛琦莉的身上刺了过去,薛琦莉尖叫了一声做了个紧急的闪避,虽然没被刺中要害,但还是被划伤了手臂,艳红的鲜血当场沿着手臂流了下来。 薛琦莉身旁的跟班见状连忙躲到一旁,金毛男和他的两个小弟,平头男和长发男分别抄起扫把和椅子把卢霈慈团团围住,并不断对着卢霈慈叫嚣,卢霈慈怒目圆睁把刀锋指向他们并不停转身,现场呈现了双方对峙的局面。 李宁看到这样的画面大感不妙,急忙中断摄影朝着铁皮屋的门口跑去,同时心里想着等会定是场多人混战,到时候母亲被约谈到校,或是被校方记过都是很可能发生的。正当她这么想时,看见一旁的厕所门口放着一套熊猫的布偶装,估计是等会要上台演话剧的人为了上厕所先脱下来的,此刻李宁的脑中闪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41.泉 段逸暉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后,迅速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事物,但今天涌入的车潮实在很多,让人无法锁定特定目标,而且为了准备趣味竞赛和相关的表演,装箱或装袋的物品和道具也非常多,根本难以辨识到底哪个箱子或是袋子里可能装有毒品。 既然当下无法发现可疑目标,段逸暉只能紧盯着冯大东了,偏偏今天校园里完全看不到他的踪跡,段逸暉还特定跑去他的班上打听他的行踪,没想到得到的答案是突然生病请假。这情况之下段逸暉只能靠自己思考,来判断学校有哪些适合藏匿毒品的地点。 这时苗幼嵐从人群里走过来对他说:「逸暉,你怎么在这边?」 段逸暉搔了搔头,「没什么,就无聊逛一下,看看今年有什么摊位。」 「那么我们一起逛吧,反正协助徐永白老师的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我听说今年有许多很有趣的摊位喔。」苗幼嵐拉着段逸暉的手朝着摊位区走去。 苗幼嵐边走边向段逸暉介绍学校几个比较有特色的摊位,像是有主题的鬼屋冒险,每年二年级都会花很多心思去构想,以及学校体育班办的体能挑战赛,也都在网路上小有名气。 苗幼嵐说了许多和校庆相关的话题,但显然段逸暉的心思不在于此,只是边走边东张西望,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行跡可疑的人,但依旧毫无所获。 在逛了摊位一圈后,苗幼嵐开口说:「你是不是在找什么?我从刚就一直发现你的目光飘忽不定哟。」 「呵呵,没有啦,就走走逛逛到处乱看嘛,对了,我们也逛了好一会了,回去看看徐永白老师那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嗯嗯,走吧。」 段逸暉走进艺文展场时,同学们正好把徐永白写的最后一幅书法掛了起来,段逸暉望着那幅书法尾端有着徐永白的落款,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是要想起什么,由于徐永白会把他名字的三个字在落款时写得很近,远看就像是徐泉的字样。霎时间他全身就像触电般,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杨晨钧的电脑里那个名为「泉」的祕密档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单纯的巧合,加上之前冯大东曾无意间透露杨晨钧在校内有个爱人,以及杨晨钧自始至终对于他的感情世界十分保密,更让段逸暉相信他的这个联想是有所依据的。 就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很大的骚动,能听见有个女生发出了高分贝的咆哮声:「你这婊子,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你。」 接着一个男同学跑进来大声说:「欸,你们快出来看啊,学校要发生凶杀案了。」 段逸暉尾随一群看热闹的学生走出展场的门口,映入眼帘是一幅惊悚的画面,薛琦莉和卢霈慈皆披头散发且浑身是伤,两人正拼尽全力抢夺着一把水果刀,然而周围的同学第一时间看到这画面,居然不是上前劝阻,而是各自拿出手机来拍摄。 薛琦莉的力气似乎比较大,紧抓着卢霈慈握着水果刀的手,将刀锋缓缓朝卢霈慈的身体推进。 此时,校长和市长正巧迎面走了过来,旁边还跟了几个随行人员,及四个地方报社的媒体记者,他们看到眼前的骇人画面全都愣在一旁。 「看来学校明天要上社会新闻的头版了。」段逸暉有感而发地说。 42.功夫熊猫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铁皮屋内卢霈慈被金毛男、平头男及长发男团团包围,下一秒金毛男首先发难,他手握着扫把用一个剑击的动作直刺卢霈慈的手腕,卢霈慈被刺中虎口,一个吃痛手中的水果刀脱手飞出。站在一旁的平头男和长发男见有机可趁,便衝上前去对卢霈慈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卢霈慈瘦弱的身躯哪禁得起两个大男生猛烈的攻击,只能缩在地下用手护着头承受无情的虐打,薛琦莉和她的两个跟班见有落水狗可欺,也跑上前去踹上了几脚,被围殴的过程中卢霈慈连一声都没有吭,但薛琦莉并没有就此罢手,她揪住卢霈慈的头发,准备再补上几个耳光。 倏忽,一道黑影从门口飞快窜入,彷彿一阵狂风吹过,还来不及听到薛琦莉的惨叫,她就已经被踹飞了出去,她像颗轮胎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而薛琦莉身旁的两个跟班也连带遭殃,两下连续下段扫腿便让她们双双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站在一旁的平头男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正转身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时,腹部已经扎扎实实中了一技后旋踢,他顿时双膝跪地把早餐吐了出来。 这时金毛男和长发男下意识马上从那道黑影身旁弹开,并一人抓起一张椅子当盾牌做出一个防御动作。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道黑影身上,不看还好,一看在场的人都吓傻了眼。 「熊……熊猫?」金毛男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他们全都不敢相信刚攻击他们的是一个模样呆萌的熊猫布偶。 「你到底是谁,明人不做暗事,把头套摘下来说话。」长发男边说边往后退,身体微微颤抖。 那具熊猫布偶没有说话,只是对他们勾了勾手指,像是在说:「有种放马过来。」 被熊猫布偶挑衅之后,金毛男整个火气都上来了,用力把手上的椅子扔了过去,长发男有样学样也将椅子丢了过去,没想到那熊猫布偶只是一个轻松的左右滑步就躲过了攻击,随即还做出了一个打哈欠的动作。 这个动作虽不具攻击性,但污辱性极强,金毛男和长发男对看一眼后,各自抄起放在一旁的扫把,一同衝向前就是一阵猛攻。 熊猫布偶似乎看穿了他们两人的攻击,几个左躲右闪就灵巧回避了他们的进攻。一见长发男露出疲态,熊猫布偶一个滑步二连踢就将他击倒在地。 这个时候薛琦莉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见到同伴们一个个倒地哀嚎的惨状,完全不敢招惹眼前这隻兇狠残暴的熊猫,于是便从侧门偷偷地溜了出去,而从刚就一直瑟缩在一旁的卢霈慈,看到薛琦莉的背影后就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捡起一旁的水果刀就追了上去。 熊猫布偶见状也想追上去,但却被金毛男阻断了去路,金毛男一个大动作的重击直劈对手脑门,熊猫布偶似乎不再恋战,用了个迅捷的腿技踢断了扫把,再顺势一个下压足技,把后脚根狠狠甩在金毛男的鼻樑上,转瞬间,他的鼻血如山洪爆发般喷了出来,他的惨叫声比其它人都来得凄厉,随即他手摀着鼻子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李宁趁四下无人时脱下了布偶装,在步出铁皮屋外时已经没看到薛琦莉和卢霈慈的人影,唯独看见有个人慌张地四处张望在找寻东西,她赶紧心怀歉意地把布偶装放回原处,并祈祷等会台下的人不会发现那套布偶装的腿部沾到了鼻血。 此时远方传来薛琦莉的咆哮声,李宁马上朝着声音的位置跑了过去,当李宁到场时薛琦莉和卢霈慈两人已经被架开,教官和多名老师都已经来到现场,在场还有两名记者手持摄影机在拍摄,学校的教务主急忙走过来阻止他们拍摄,并指使几名老师快把两名滋事的女学生带走,似乎只是想着如何快速掩饰这起校园的暴力事件。 李宁发现市长和几名教育局官员都在现场,见机不可失,马上走向前去跟市长教育局的官员陈情这起校园的霸凌事件,记者们见状也都围了上来,教务主任原本还在一旁打算干扰採访,在被市长出言制止后,才悻悻然地站到了一旁。 李宁在大眾面前点开了刚在铁皮屋外拍摄的影片,里头记录了薛琦莉用卢霈慈的私密影片威胁她,及甩她巴掌的霸凌画面,看完影片后在场的人皆面色凝重,而李宁则滔滔不绝讲述她转来这间学校三个多月来,所看到及亲身遇到的霸凌问题,顺带控诉班导师孙纪威对于霸凌事件的漠视,身旁的记者用摄影机把李宁说的一字一句都录了起来,他们相信这段影片将会引起社会大眾的热烈讨论,到时教育部可能会重新审慎看待校园罢凌问题。 段逸暉站在远处全程目睹了这一切,此刻李宁在他的眼中是闪闪发亮的,她这种不愄强权,且无私为同学仗义直言的气度深深吸引了他。段逸暉在心里默默希望等这整件事情落幕后,他能带着李宁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无论那是多么遥远的远方。 43.私会徐永白 校庆在下午四点多落幕,停车场内许多车辆都陆续驶离校园,今年由于李宁的关係让学校五十週年的校庆在各大社群和论坛都有很高的讨论度。 段逸暉将展场的收拾整理工作结束后,在文教楼的中庭遇见了李宁,他们结伴而行,一同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女侠,你今天的义举令我无法用言语说出对你的钦佩,请受我一拜。」段逸暉向着李宁做出了一个膜拜的动作。 「你这是故意在糗我吧。」 「才没有,我是真心钦佩你敢当着校长的面前向市长告御状,不过之后你可要小心了,学校有可能会藉由其它的手段来对你秋后算帐,以预防日后还有其他学生会以之效仿。」 「我才不担心这种事,反正剩一学期就毕业了,我就不信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李宁虽然嘴上说得很洒脱,但她其实还是很担心学校会假藉各种名义约谈她的母亲,以藉故施压。 「你还是小心一点为是,如果遇到问题都可以找我帮忙,不论你身在何处,也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一定会赶到。」段逸暉回眸凝望着李宁。 「嗯,我知道了。」李宁害羞地低下头捏了捏手指,随后她向前走了几步把手背在后面,「对了,我们今天一起去欧淇吃冰吧,当作是庆祝今年校庆活动圆满成功,你说好不好?」 段逸暉停下脚步,看了一下手錶,「抱歉,我等会还有一件要事要办,我们约改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囉,反正要吃冰随时都可以。」李宁见段逸暉一脸严肃便接着说:「你所谓的要事应该和你的调查工作有关吧?」 「嗯,已经接近尾声了,最近冯大东那边有些动静,如果顺利的话这几天就能收网了。」 「真的哟,那真是太好了,你还是办正事要紧,别耽搁到时间,祝你一切顺利。」李宁挥手道别后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顿了顿,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开不了口,最后只吐出一句:「你凡事小心,星期一见。」 跟李宁道别时,段逸暉忽然有种莫名的感伤,那种感觉就像是要跟李宁从此道别了一样,这难道是种不祥的预感吗?段逸暉甩了甩头把各种触霉头的想法都赶出脑外。 *** 段逸暉走到徐永白的办公室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徐永白亲切地说。 三人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徐永白一个人,他的办公桌周围十分整洁,所有物品的摆设井然有序,让人感觉他是个对事情一丝不苟的人。 他看见段逸暉走进办公室时表情有点惊讶,「逸暉,你还没回家呀,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是有点事想请教老师,不过和课业无关,请问方便吗?」段逸暉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 徐永白迟疑了一下,「你可以说看看。」 「我想和你聊聊杨晨钧的事。」 徐永白在听到杨晨钧的名字时,眼神霎时流露出某种悲伤。 段逸暉见徐永白没有说话接着继续说:「你可以先听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再决定要不要和我聊聊关于杨晨钧的事。」 段逸暉手插着口袋,走到旁边把窗户关上,让办公室内变得更加静謐,「我是杨晨钧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会转学来这里其实是为了釐清他的死因,虽然他是自杀身亡,但据我瞭解他是承受不了被胁迫的压力才走上绝路的,究其原因是有帮派势力逼迫他贩毒造成的,而他之所以会帮忙贩毒是因为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接下来我要说的都只是我的推测,」段逸暉把目光看向徐永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杨晨钧应该是对情侣,你们谈了一段绝对不能被公开的祕密恋曲,然而这个祕密后来让有心人士发现了,对方便以此为要胁,要求杨晨钧听命于他,否则就要把你们的恋情曝光,杨晨钧担心你会因此丢了工作还要承受社会的舆论,所以便做出了帮忙贩毒的错误决定。」 听到段逸暉说到这里,徐永白的眼眶已经泛红,他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茶,做了几次的深呼吸,等情绪缓和好后,他才娓娓道出和杨晨钧交往的经过。 「其实他被威胁这件事我刚开始完全不知情,是因为后来他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时常忧容满面,我在偷看了他的手机后,才隐约知道有这样的事。」 「你知道威胁他的人是谁吗?」 「这我不太清楚,他手机里的讯息通常看完就会马上删掉,我逼问了他很久,他完全不和我透露这件事,只说要我不用担心,他自己能处理好,只需再给他一点点时间就好。」徐永白叹了一口气,「从我看到的那封讯息里,只知道有个暱称叫大壮的人像是定时会供药给他,让他去几个地点发货,那些地点多半是网路发起的狂欢派对或是出入分子较复杂的夜店,他们还会要求他尽量吸引年轻的女生来食用毒品,等她们上癮后就能让他们为所欲为了。」徐永白双手抱着头十分懊恼地说:「直到今天我都不断在想,为什么会是由他一个人来承担这样的事情,我应该也能做点什么才对。」 「一切就让它到此为止吧。老师,你不用再为此感到自责,很多事情是无可避免,也没法挽回的。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那些胁迫他的人逍遥法外的。」段逸暉看向窗外的夕阳眼神流露出满满的自信。 「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还说不准,没意外的话再过几天你应该就会知道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量开口。」 段逸暉摸了摸下巴,「到是真的有个难题,可能只有你知道答案。他的笔电里有个写着「泉」的上锁档案夹,我想里面应该有一些有用的线索才是,想问对于密码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泉是我自己取的小名,只有和我很亲密的人才会这样叫我。」徐永白沉思了一下,「密码的话你可以试看看20210512,这是我们的交往纪念日,我记得他很多密码都是用这个。」 「谢谢你,这真的是一个很宝贵的讯息。」 徐永白从座位站起来走向窗边看向窗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你是不是很喜欢吃香草冰淇淋?」 段逸暉露出有点讶异的表情,「嗯,没错,你怎么知道?」 「杨晨钧也很喜欢,他跟我说除了我以外,其实在他心中一直还有个他非常喜欢的人,也同样爱吃香草冰淇淋,他说这辈子他应该没机会告诉对方,他有多么喜欢他。」 段逸暉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听着窗外雀鸟孤寂的叫声,脑中想起了国二夏天杨晨钧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有些情感比较适合一辈子放在心里。」 44.目击者 李宁回到家后才赫然发现段逸暉送她的手鍊不见了,她急忙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但都没有找到。她细细回想了一下今天整天的行程,她觉得手鍊最有可能是在穿脱布偶装的时候弄掉的,于是她马上动身返回学校,深怕晚了一步就再也找不回手鍊,因为那条手鍊的款式她很喜欢,更重要的是那是段逸暉送她的,对于她来说有着很特别的意义。 李宁从公车站牌一路小跑步到校门口,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六点,校园里的人几乎快走光了,只剩下两台载运大型舞台铁架的货车还停在校园里,他们把舞台都拆卸完成,似乎也在做最后的收拾工作了。 李宁沿着今天走过的路线低着头不停找寻手鍊,一路走回到那间铁皮屋门口,和早上不同的是铁皮屋旁停了一台小货车。李宁沿着屋子的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毫无所获,她只好推开腐朽的铁门走进铁皮屋内,有别于早上,里头的光线非常昏暗,配上外头乌鸦的叫声,现场瀰漫着一种恐怖的氛围。 李宁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弯下腰不停朝着地板上做搜索,铁皮屋内的地板上放了很多杂物,这让搜寻手鍊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李宁走到屋内的另一侧,发现了三个老旧的置物柜,整齐地放置在贴近墙边的位置,她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印象中这面墙应该没摆东西。「算了,反正与我无关」,李宁嘀咕了一句后继续蹲下来向四周搜索,又持续寻找了片刻,终于在一张桌子底下发现一条银色的反光物,李宁欣喜若狂,捡起来一看果然是她的手鍊。 同一时间门外忽然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他们边走边聊声音离李宁越来越近。 「货放在这里安全吧?」 李宁听到这句话,下意识马上把手机照明关掉,躲进桌子底下静静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安啦,这个地点是主子选的,我觉得隐密性很好,何况东西都锁在置物柜里,不会有人发现的,而且薛琦莉他们几个人常在这里进出,主子有特别交代薛琦莉要顾好这些置物柜。」冯大东说。 一个瘦高男子走进屋内后,走向那三个置物柜前,「你说的那位叫薛琦莉的信得过吗?」 「没问题的,虽然她不是家族的人,但她很听主子的话,当时杨晨钧贩毒的事被卢霈慈曝光之后,也是靠她来帮我们製造谣言和带风向的,当然卢霈慈的性爱影片也是由我们提供给她的。」冯大东说。 「不过话说她今天因为霸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教育局可能会成立专案处理这件事,到时会有警务机关或社政单位介入调查,就怕她会连我们的事也都抖出来。」 冯大东摆了摆手,「别担心,她口风很紧的,因为她知道如果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喔喔,你是说像以前那样开赃车衝撞目标然后偽装成肇事逃逸吗?」 「这只是其中一种方法,还有更激进的。」冯大东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对了,主子等一下会来吧?」 「嗯,他会来点货,应该就快到了吧。」冯大东看了一下手錶,「我先去上个厕所好了。」 「那我去外头抽根菸,我记得主子他很讨厌菸味。」 听完他们的对话李宁觉得毛骨悚然,她怀疑他们所谈论的事可能和段逸暉在调查的冯氏家族有关。见他们走出屋外后,李宁便躡手躡脚地从侧门溜了出去,她走到一个离铁皮屋有点距离的地方拨了通电话给段逸暉,电话在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接了起来。 「宁,怎么了吗?怎么突然打给我,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段逸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焦虑。 「不知道这和你调查的事件有没有关,我刚发现了个大祕密,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像是帮派分子,似乎把毒品藏在学校被我看到了,就在位于学校西南侧的那间铁皮屋中的三个置物柜里,等等他们的老大好像也会来,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马上报警将他们一网打尽?」李宁用很急促的语速一口气将话给说完。 「你还在学校吗?听我说,快点回家,现在那里很危险,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这个时候李宁感觉有个人站在她的身后,她急忙转过身,发现苗幼嵐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小宁,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喔。」 「呃……对啊,就……有东西忘在学校了。」 此刻电话那头的段逸暉紧张地说:「你在和谁说话。」 「幼嵐呀,我刚好遇到她。」 霎时间只听见电话那头的段逸暉大喊着:「快点跑!」 李宁在还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只感觉后脑被硬物敲了一下,随即便是一阵晕眩,紧接着就被麻布袋罩住了全身,四周瞬间被黑暗吞噬,所有的感官也跟着陷入了一片死沉沉的漆黑。 45.祕密档案 在离开徐永白的办公室后,段逸暉回到租屋处拿出杨晨钧的笔电,找出上锁的档案夹并点开,接着进入输入密码的画面。段逸暉屏气凝神地把徐永白说的密码打了上去,在按下输入键后果不其然档案被打开了。 档案夹里的东西玲瑯满目,有文字档、图片档及影像档,它们分别以不同的日期做归档。段逸暉点开了这些档案大致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档案夹像是杨晨钧的日记,里头的文字档纪录了他今天发生的事还有心情,图片档和影像档则是一些和徐永白一起出游的合影记录。段逸暉看着其中一段杨晨钧帮徐永白庆生的影片,从他把奶油抹在徐永白脸颊时的灿烂笑容可以看出,他似乎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 档案的时间来到了后期,杨晨钧的日记里记录了他被冯氏家族勒索的经过,那天他和徐永白在户外拥吻被人偷拍,对方还一路跟拍他们到郊区的停车场,连他们在车上亲热的画面都拍了下来,很显然对方早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几天后拿着偷拍影片找上门的人是冯大东,他在家族里的绰号叫大壮,一开始冯大东只是要求他做一些简单的运送工作,像是把一些毒品从a处夹带到b处,但到了后来运送毒品的次数和数量都越来越多,最后杨晨钧几乎成了药头的角色,档案夹里还有个电子档详细记载了冯氏家族的贩毒通路。这段期间和他接触的人只有冯大东,从中杨晨钧发现了一件事,在家族里冯大东属于基层,只负责执行方面的工作,负责指派调度工作的是一个被称作主子的人,而这个叫作主子的人很神祕,从来没有露过面,但他对学校的事情瞭若指掌,杨晨钧那时心里都在猜测主子会不会是学校里头的人。 直到有一次冯大东的手机没电,走去一旁的公共电话打给主子,杨晨钧的眼力一向不错,瞬间就看清楚他按了哪十个电话号码,而后来他发现那组电话号码竟然是苗幼嵐的电话,他在极度震惊之馀,也在心里盘算着或许能和苗幼嵐私下约出来好好聊聊,她应该是个能理性坐下来好好谈判的人。他幻想着自己能藉由谈判,用些条件换取他的自由之身,好比再帮苗幼嵐完成几笔大宗交易,但事后他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苗幼嵐其实是个性格偏激又冷血的人,学校里只要有她看不顺眼的人,不久之后都会「刚好」发生车祸。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杨晨钧开出怎样的条件,谈判都只会破裂,换句话说他永远没能脱离冯氏家族的魔掌,谈判当天杨晨钧有把他和苗幼嵐的对话录了下来,过程中苗幼嵐对于他开的条件完全不感兴趣,只是不断讥笑嘲讽他,苗幼嵐最后甚至还冷酷地对他说:「我实在无法放弃像你这么优秀的棋子,抱歉,我会一直压榨你到你死的那一天,无论你逃去天涯海角。」 谈判破裂的两天后杨晨钧就自杀了。 杨晨钧用着充满无助和绝望的文字写完最后一篇日记,段逸暉在看完这些档案时手不停在颤抖,心中充满了愤怒、悲伤和震惊。他虽然怀疑过苗幼嵐可能是冯大东的同伙,但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冯氏家族的核心成员,看来她双面人的角色扮演的相当成功。 就在段逸暉陷入沉思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李宁打来的。他马上接起电话,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随后这个预感应验了,在李宁说出疑似冯氏家族的藏毒地点时,电话那头忽然传出苗幼嵐的声音,他急忙提醒李宁快点跑,电话随后就被掛断了,他回拨了好几通,全都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段逸暉心急如焚马上骑车赶往学校,但到场后四处都没看见李宁的踪跡,进到铁皮屋内也没发现李宁说的置物柜,由此可见苗幼嵐已经发现行跡败露了,现在要找到李宁最快的方式就只剩下一种了。 段逸暉拿出手机拨给了苗幼嵐,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段逸暉的心跳随着拨话的声音狂跳不已,直到要转入语音信箱的前一秒电话终于接通了。 苗幼嵐用很亲切的口吻说:「嗨,逸暉,好巧喔,我刚还正打算要打电话给你呢。」 段逸暉冷冷地说:「就别再惺惺作态了,你的底细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冯氏家族里暱称主子的人对吧。」 苗幼嵐闻言像忽然切换了人格似的,用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语调说:「既然如此,我们都是明白人,就不拐弯子说话了,你想找回李宁对吧,我给你传个地址,半个小时后独自前来,报警的话后果自负。」说完,苗幼嵐直接掛掉了电话。 随即段逸暉的手机传来一则写有地址的讯息,他看了一下电子地图,那是一处荒废已久的工厂。 46.谈判破局 感觉像是过了一个多小时,却又像只过了十多分鐘,李宁的意识从一片模糊中慢慢醒转,她试着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像隻市场的螃蟹,被人用麻绳五花大绑着。她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因为她的眼睛被人用黑布蒙了起来,连嘴巴都被胶布给黏上,就目前看来她能依靠的只剩鼻子和耳朵了。 李宁听到不同方位皆有鞋子接触地面的声响,她推估在附近至少有三个人正看守着她,而让她更在意的是,这里的空气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煤油味,让她很纳闷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李宁从冰冷的地板上努力坐了起来。 「小宁,你醒了啊,那正好,趁着段逸暉来之前,我想我们姐妹俩应该好好聊聊。」苗幼嵐走过来坐在李宁的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喔,对了,我知道你无法说话,所以你就听我说就好了,恰巧我也没想听到你的声音,你知道吗?你的声音其实很难听,听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发情的叫声,尤其是你在叫段逸暉名字的时候。」 要不是亲耳听到,不然李宁还真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苗幼嵐的嘴里说出来。李宁用鼻音发出剧烈的声响,示意要苗幼嵐放开她。 苗幼嵐把食指放在李宁嘴巴的胶布上,「嘘嘘嘘,你只要乖乖当个听眾就好了。」 李宁持续扭动着身子发出激烈的鼻音,倏忽,苗幼嵐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上头的玻璃瓶瞬间碎了一地,随即口气温和地说:「我只再说一次,乖乖当个听眾就好,这应该不难吧?」 李宁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明白苗幼嵐不是在跟他闹着玩。 「就先来说说我的故事吧,」苗幼嵐清了清喉咙,「其实呢,我是家族大当家冯绍龙的私生女儿,爸比是希望我低调一点好好读书,以致于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很少。现在家族里还有些人不承认我的身分,认为我是路边的野种,所以我得靠自己做出一些成绩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好比说贩售神仙丸。现在想想我觉得自己还满可怜的,爸比是到了我十二岁时才突然跑来认我的,在这之前我像个孤儿,到处寄人篱下饱受欺凌。给你看看这个……」苗幼嵐掀开衣服的一角,拉着李宁被綑绑的手去触摸她的腹部,「有摸到两个菸疤吗?这就是那些变态大人当时对我做的事,而这只是其中的一件。」苗幼嵐整了整衣服,「认真说起来大部分的男生都令我感到反感,这当然不包括段逸暉,他头脑聪明、谈吐幽默又长得人模人样的,是个非常吸引人的男生,你这隻小狐狸也是这么觉得吧。我看你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你已经无法自拔地深深迷恋上他了,也是因为这样我并不想再看到你那令人嫌恶的眼神。」 苗幼嵐把脸凑近李宁,「我不会让你抢走段逸暉的,纵使我得不到他。今天就趁这个机会一起告诉你吧,薛琦莉那边其实是我叫唆她们去找你麻烦的,虽然她本来就看你很不顺眼,而那封写给校长投诉孙纪威的e-mail也是我冒你的名写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要玩死你,呵呵。」苗幼嵐伸出手抚摸着李宁的脸颊。 这时外面起了一阵骚动,冯大东开了房间的门走进来,「主子,人来了。」 「看来我们今天的男主角来了,我们有空再聊。」苗幼嵐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在李宁耳边小声地说:「你应该会很好奇为什么我要跟你聊这么多吧,理由其实很简单,坦白说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良善的,不忍心看你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苗幼嵐冷笑了几声后便走了出去。 苗幼嵐走出门外见到段逸暉就是一阵亲暱的寒暄,不过段逸暉完全不领情只是冷漠地说:「想套近乎的话就免了,我是来找李宁的,我已经依约独自前来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照约定把李宁放了。」 「嘖嘖嘖……」苗幼嵐摆动着食指,「我可从来没这样答应你,没记错的话,我只是传给你个地址,表示李宁就在这里。」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段逸暉紧握拳头走向苗幼嵐,这时冯大东和一名瘦高男子从两旁走向前挡在段逸暉面前。 苗幼嵐摆了摆手,他们又站回原来的位置,「别激动,我们应该好好聊聊,也许可以找到合作共利的方式,我知道你对神仙丸很感兴趣,但你怎么看又不像是癮君子,恰巧又听说你在帮土龙哥做事,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土龙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目的,才让你来购买神仙丸。」 「先声明,我并不是土龙哥手下的人,我只是他女儿的家教老师,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不难求证。会买神仙丸只是想转售套利而已,并没什么特别目的。」 苗幼嵐一脸狐疑地说:「你的说词我是不太相信啦,但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更好谈了,加入我们,助我一臂之力吧,我会给你很好的报偿哟。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还挺喜欢你的。」她把头靠在段逸暉的肩膀上。 段逸暉别过身,「先放了李宁吧,其它条件我们都可以慢慢再谈。」 「假如我拒绝呢?」 「那我们只能是敌人了,坦白说我手上握有一些你们应该不想被公开的东西,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你是想说你手中也握有王牌囉。」 「是能这么理解。」 苗幼嵐叹了口气,「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不可能放弃李宁的,对吧?」 「没错。」 「你对她的爱是怎么也无法被动摇的是吗?」 段逸暉露出坚定的眼神,「可以这么说。」 「唉,那还真是没办法。」苗幼嵐垂下了头,「好吧,既然如此,看来我也只能祝福你们了,她就在这扇铁门的后面,你快进去找她吧。」她侧过身让出了一条直通房间的路。 段逸暉三步併成两步朝着那扇铁门跑了过去,他用力推开铁门时发现李宁全身被绳子綑绑坐在地上,他马上走向前去动手帮她松绑。 就在这个时后身后的铁门倏地被关了起来,门外传来苗幼嵐的声音,「你们俩明天准备上新闻囉,标题可能会是『年轻情侣施放烟火不慎引发火灾,双双丧命火场』。」 听完苗幼嵐的话让段逸暉整个背都凉了起来,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强袭而来。 47.脱逃 当段逸暉帮李宁把嘴巴上的胶带和眼睛的黑布取下来时,窗户那头赫然被丢入两盒点燃的蜂炮,紧接着十几支蜂炮便在房间内到处乱窜,剎那间整个房间内火光四射、炸裂声四起,段逸暉连忙用身体包覆着李宁,好几发蜂炮就在段逸暉的背上炸了开来。 一会儿过后,房间内终于平静了下来, 李宁着急地说:「你有没有受伤?」 「别担心,我厚的不只有脸皮,这种烟火炸不痛的。」段逸暉边说边帮李宁全身松绑。 李宁在见到段逸暉后原本不安的情绪平缓了许多,但下一秒她又紧张了起来,因为房间四周的墙壁转瞬间全都烧了起来,原来她先前闻到的煤油味是因为墙上都被事先淋上了煤油的关係。 段逸暉衝向前去转动铁门的把手,果不其然被锁上了,且这扇铁门看起来十分牢固,不像是用蛮力可以破坏的,他转头看向两侧的窗户都有装设铁窗,由此可见苗幼嵐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出去。 「浓烟变多了,得快点想办法出去才行。」李宁在房间四处转了一圈,「不过似乎没有其它可以出去的路。」 此刻佔据李宁心中最多的不是恐惧而是感伤,因为她还有许多话想对段逸暉说,还有很多地方想和段逸暉一起去,也还有许多事情想和段逸暉一起完成,但就眼下的情况看来,她的人生可能只剩不到十分鐘。 李宁绝望地垂下了头,「逸暉,谢谢你特别赶来救我,不过我可能没机会报答你了,说到这个我就感到很愧疚,这段日子以来你处处对我伸出援手,我却没帮到你什么,最后又害你得陪我一起丧命。记得刚开始我们认识时,我还对你很不友善,我实在辜负了太多你对我的好。」李宁抬眸凝视着段逸暉,「现在我只想牢牢记住你的脸,就盼下辈子还能够认得你,到时就能好好报答你了。」李宁说着说着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下辈子太久了,只怕我等不了。」段逸暉把双手搭在李宁的肩膀上,然后对着她露出自信的笑容,「别灰心,还不到死心的时候呢,我可是看到一线生机喔。」段逸暉指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我们从这个通风口爬上去应该可以通到外面去,但要快一点,浓烟很快就会瀰漫开来。」 他们用衣服摀住口鼻,看到旁边刚好有一张被踢翻的桌子,于是便将它立了起来,但问题来了,这间房间是挑高设计的,以段逸暉的身高来说,就算站在桌面上跳起来还是差了一点才抓得到通风口的边缘,他们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任何可以垫脚的东西。 「宁,你踩着我的肩膀先爬上去吧,我自己再想办法上去。」 「不不不,我趴在桌面上,你踩着我的背先跳上去,这点高度我自己跳得上去的。」 「你要我踩在你背上?这成何体统,况且你是在呼咙我吧,我比你还高了十多公分,这个高度我都跳不上去了,你跟我说你跳得上去?除非你是女超人。」 此时周围的火烧得劈啪作响,更多的浓烟飘了过来,李宁被呛到咳了几声,她大声地说:「快点照我的话做,没时间了!」 段逸暉紧握着李宁的手,「如果我们俩只能活一个人,那个人必须是你。」 李宁语气坚定地说:「逸暉,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们可以一起逃出去的。」 「好吧,要是你骗我的话,我就留下来一起陪你。」 段逸暉一脸狐疑地踩着李宁的背攀上了通风口。李宁看了一下通风口的位置刚好在墙角的上方,她把桌子往旁边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随即她身手矫健地飞跃起来并往墙边蹬了一下,用一个完美的两段式跳跃攀上了通风口。 看到李宁俐落的动作,段逸暉呆若木鸡,「你不会真的是女超人吧?」 李宁扬起下巴,「你说呢。」 通风口里的空间很狭窄,管道又错纵复杂,以致于他们只能像小宝宝般在里头毫无方向地缓慢爬行。 「对了,这地方到底是哪里?」李宁拨了一下被汗水濡溼而黏在一团的瀏海。 「郊区北边的一处废弃工厂的办公室里,这里算是冯氏家族的势力范围,所以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再到市区报警才行,我的手机刚要见苗幼嵐前就被他们拿走了,我想你的也是吧。」 「嗯,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孤立无援,那么你知道这条通风管道会通往哪里吗?」 「不晓得,只要能通往外面就好了,我们得再爬快一点,浓烟似乎越来越多了,要赶在被呛晕之前爬出去才行。」 由于通风管漆黑阴暗,加上是个密闭的空间,待在里头可以说完全没了方向感。 「总觉得我们好像又绕回来了,浓烟又开始变多了。」李宁说。 「等等下个岔点试试左转吧。」 「逸暉,老实说你会害怕吗?万一我们真的逃不出去的话,你之前所做的努力等于是白费了。」 「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不怕死,而是觉得若我都感到害怕的话,根本没能力去保护你。」 段逸暉搔了搔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不过老实说,来到这里见到你之前,其实我的心里是充满着恐惧的,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我深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决定如果还有机会,我想把一些话亲口告诉你,其实我……」 李宁忽然打岔,「等等,我先形容一下眼前的情境,我们目前被困在烟雾瀰漫的通风道里,且很努力地像宝宝般在爬行着,而此刻我能看见的只有你的屁股,你真的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告白吗?」 段逸暉勾起嘴角,「不觉得这也是一种浪漫吗?」 「你对于浪漫的定义还真是与眾不同。」 突然间李宁像是发现了什么,连忙往左边的岔路爬了过去,「走这边,我感觉有风吹进来,还有夜来香的味道,这边应该是通往外面的通道。」 再往前爬了几公尺果真看到了月光,这个通风出口离办公室约有五十公尺,位于厂房的尾端,李宁从通风口鑽出来后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 「就跟你说我的鼻子很灵吧。」李宁得意地转头对段逸暉说。 就在这个时候段逸暉飞快地大力推开李宁,只见一支铝棒不偏不倚砸在段逸暉的脑袋上,段逸暉倒地后血液从他的头上涔涔流出,将地板染成了一片血红。 冯大东把铝棒放脖子上,朝着旁边吐了一把口水,「我刚就听到通风管有声音,想说可能有大老鼠,结果还真的有勒。」 李宁没有理会他,只是蹲下来紧握着段逸暉的手,全身不停地颤抖。 48.道别 段逸暉望着李宁,气若游丝地说:「别……管我了,快点跑。」 「没错,快点跑,我最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冯大东看着手錶做出个计时的动作,「我可以给你十秒鐘的时间跑。」 「大东,别玩了,快收拾掉他们,主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呢。」瘦高男子说。 李宁垂着头缓缓站了起来,接着没再有任何动作。 「怎么了,放弃了吗?」冯大东伸出手想抓住李宁的衣领。 说时迟那时快,冯大东在完全没看清楚李宁动作前,他的膝关节就传来一阵剧痛,他感觉自己的韧带可能断了,他重心不稳身体向前倾,下顎马上被补上了一脚,他下意识拿起铝棒挥了过去,却挥了个空,此时他的侧腹部又被踹上了一脚,他痛到跪倒在地上,手上的铝棒滚落一旁,接着一技回旋踢重重踢中了他的后脑勺,他随之倒地晕厥了过去。 李宁的速度快如鬼魅且招招命中要害,瘦高男子捡起铝棒不敢冒然攻击,而李宁则是凭藉凌厉的攻势转身就是一个突进,瘦高男子见状急忙大棒一挥,结果只挥中了她的残影,随即李宁一个跨步上段踢,踢中了瘦高男子的手臂,他发出了一声闷响,铝棒脱手掉落,他自知不是李宁的对手,转身便往远处逃窜。 李宁见危机排除后连忙跑向段逸暉,紧紧抱着他,「逸暉,你意识还清楚吗?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段逸暉睁着半开的眼,虚弱地说:「你快点……先走吧,别管我了,要是他们去找帮手……再回头过来找你就不妙了。」 李宁用手抹去段逸暉额头上的血液,接着豆大的泪珠频频滴在他的脸上,「别说了,我们是一样的,都不可能会拋下对方的。」 段逸暉缓缓把手伸进衣服的暗袋,掏出一张记忆卡放到李宁的掌心里,「这是冯氏家族贩毒……的证据,是我从杨晨钧的祕密档案里……复製过来的,有了这个和我之前……给你的随身碟,一定能……将他们绳之以法的。」 李宁紧握着手上的记忆卡,「你儘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段逸暉露出微笑伸手抹去李宁脸颊的泪痕,用着越来越微弱的声音说:「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因为……你是深藏不露的……女超人,正义的伸张……就交给你了……」他脸上那抹温柔的微笑随着他缓缓闔上的双眼而逐渐消失不见。 李宁急忙摇了摇段逸暉,但段逸暉没再睁开眼睛,身体也没再有任何反应,「逸暉,你还不能走,你还有很重要的话想对我说不是吗?」李宁把瘫软如布偶的段逸暉拥入怀中痛哭了起来。 不过随即她擦掉了眼泪重新振作起精神,她先是试着从冯大东身上找寻是否有可以拨打电话的手机,但可惜并没有找到,附近也找不到可以载运段逸暉的推车,在无技可施的情况下,李宁只好使劲全力把段逸暉背在身上,朝着大马路上走去,不过只走了三十多公尺就耗尽了体力而跌跪在地上,膝盖还磕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李宁很吃力地站了起来,但走没几步又立刻跌跪在地,这时远方出现了一个闪烁的亮点,伴随而来的是一阵警鸣声,两台消防车正朝着已经烧出熊熊烈火的工厂办公室急驶过来,李宁转头对段逸暉哽咽地说:「逸暉,撑着点,我们马上就可以去医院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直到救护车来现场再送段逸暉去到医院已经是一个鐘头后的事了。 到医院后医生说段逸暉的状况很紧急,有严重脑出血状况,需赶快输血和开刀将脑中的血块清除,当天晚上的手术虽然有顺利完成,但段逸暉并没有如预期醒过来,仍呈现重度昏迷,急诊室外的李宁眼神空洞,看上去相当沮丧,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法思考,她感觉段逸暉离她越来越远,而她对段逸暉的记忆只剩下他最后那一抹温柔的微笑。 49.遗憾 李宁在校庆当天告发学校漠视校园暴力的举动,隔日被媒体做成重点新闻在各大网路平台和电视上放送,新闻中节录了许多李宁受访时的影片,她说话时正气凛然、口条清晰的模样,给社会大眾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让李宁一夕之间成为网路上热烈讨论的对象。 稍晚警方为了釐清昨晚的工厂火灾及段逸暉受伤的原因,主动找了李宁做笔录,李宁把前晚发生的事鉅细靡遗地陈述出来,同时指控了冯氏家族贩毒的种种恶行,并把段逸暉交给她的重要证据一併提交给警方。由于李宁现下算是个媒体红人,是社会大眾关注的焦点,所以警方在收到这些证物和指控时完全不敢怠慢,还成立了专案小组深入调查,把苗幼嵐为首的相关涉案人员全都拘捕到案,并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裁定羈押。 随后校园的贩毒案件又再网路上烧起一波更热烈的讨论话题,而网路上的留言几乎都是讚赏李宁仗义执言的行为,也因为这起事件让李宁母亲开始慢慢理解李宁的行为,这让她们母女紧张的关係有了很大的改善。 而卢霈慈的霸凌案因为受到社会大眾的关注,所以校方受到很大的舆论压力,但校方把所有的错误归咎于孙纪威的失职怠惰,在学校的人评会一致通过下火速将他辞退,连带给予薛琦莉退学处分,其他参与霸凌的人皆被记了一支大过。李宁对于学校这种切割式的处理方法只感到摇头叹息,让她更遗憾的是几天后卢霈慈就申请休学了,据说是因为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需长期就医休养。 然而最令李宁感到无比遗憾的还是段逸暉仍旧昏迷,依然没有甦醒的跡象,而去病房探视段逸暉成了李宁每天的固定行程,段逸暉的家人对于李宁每天都坐很久的公车来看段逸暉,皆觉得很感动,他们心里也默默认为李宁应该是段逸暉的女朋友,也相信爱情或许能将他唤醒。也因为这样,李宁每次来探访时,他的家人总是会刻意回避,让李宁和段逸暉能有独处的时间。 李宁通常都会坐在病床旁,把今天学校发生的事及一些想法说给段逸暉听,段逸暉则一直都是面容安详静静听着,这画面像是小女孩对着自己心爱的布偶倾诉心事,有点天真浪漫,但又带了点孤寂。后来有次李宁讲到对于大学生活的憧憬时,她突然泪流不止,情绪久久不能平復,而从那天起李宁都只跟段逸暉分享生活中的单调琐事。 这样的日子一日復一日,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某日李宁因为要准备考试两天没来探视段逸暉,当她走到病房前时,发现段逸暉的家人全都挤在病房里,第一个看到李宁的是段逸暉的父亲,他快步走过来跟李宁讲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段逸暉终于醒了,李宁听了欣喜若狂,好几滴眼泪夺眶而出,可以说是喜极而泣。不过当她听完坏消息后,心中免不了还是觉得失落惆悵,因为段逸暉丧失了所有的记忆,成了一具没了灵魂的人偶。 当李宁走进病房见到段逸暉时有种无法形容的陌生感,李宁靠近病床边对着他挥了挥手,「嗨,逸暉,你……认得我吗?」 段逸暉只是愣愣地看着李宁,没有任何的表情,彷彿真的完全不认得她了。 段父站在一旁说:「他不认得在场所有的人,但似乎能稍微理解我们说话的意思,不过就是不会开口说话,医生说这有可能是因为脑部受损造成短暂性失忆,可以经由復健慢慢恢復。」 「那么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医生说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也可能……」段父面露难色没再说下去。 李宁吸了口气露出自信的表情,「这不打紧,往好处想,至少段逸暉终于醒过来了,我可以像现在这样每天来陪他聊天,相信他很快就能恢復记忆的。」 段父垂下了眼,语带感慨地说:「你叫李宁吧,有件事情我想说应该提早告诉你。由于工作的关係,我计画带着段逸暉移居到美国,大约两週后就会过去,会想带他过去也是想说那里的医疗环境较为先进,对于他的脑部復健应该有较大的帮助。」 段父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带段逸暉去美国的理由,但李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知道段逸暉又要离开她了,只是这次她没有太难过,因为她知道至少段逸暉会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好好生活,只是不再属于她。 段父有感而发的说:「这段日子以来很感谢你对我儿子的陪伴,你也不用太难过,我们回国的时候还是能约出来见面的,不过说句老实话,你还很年轻,我希望你能放下他,这样你才能好好继续你的生活。我相信逸暉也不希望你因为他耽搁了你美好的前程。」 李宁没有说话只是挤出微笑点了点头,直到她离开病房挥手道别前都保持着微笑。她明白微笑道别在此刻是最得体的离别方式,也知道这样的离别或许对他们俩人都好,至少对段逸暉来说一定是好的,因为除了能有较好的医疗环境外,还能放下过去所有的遗憾和悲伤,远走他乡重新生活,怎么想都是种令人嚮往的浪漫,至于受困于回忆的羈绊,而导致人生停滞不前的傻事,就由她来做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宁还是每天都会去探望段逸暉,一开始他只会漠然看着窗外不发一语,而李宁都会不厌其烦地引导他说话,一星期之后他开始会向李宁微笑点头,看人的眼神也比较能聚焦,不像一开始那样目光呆滞,但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段逸暉要离开的那天,李宁站在机场大厅抿着唇,压抑着离别的哀愁,守住差点溃堤的泪水,努力扬起唇角向段逸暉挥手道别,那一刻,段逸暉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也对着李宁挥了挥手,随后张开了嘴缓缓地说:「保重,再见。」 50.夏日的香草冰淇淋 宁: 抱歉,如果没意外的话这会是封告别信,写下这封信时,我的心中充满着复杂的情绪,甚至好几度无法提起笔写下任何一个字,因为只要想到当你阅读这封信所代表的意义,就让我的悲伤无以名状。作文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我无法透过文字精确的表达出我深刻的情感,只能以潦草的字跡及浅白的文字倾诉着我对你的依恋。 此刻的我会在哪里呢?我也好想知道,也许是在世界的另一端;也许到了不同维度的异世界;也许去了难以理解的平行宇宙;也或许我只能存在你的记忆里,如果真是这样,请记好我阳光般的笑容,我不想在你脑海里哭丧着脸,我只想赋予你正向的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 未来的日子里,我也许没办法继续陪伴着你,但请你保持着你的笑容和乐观,这世上一定还有许多和我一样喜欢你的人,遇到课业压力大时,记得多利用时间放松自己,我之前教你的脚底按摩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上了大学之后,你的生活一定是多采多姿,可能会有很多联谊和社交活动,希望你尽量不要喝酒,因为你的酒量很差,喝了三杯可能就会醉倒。还有午餐别再只吃麵包或关东煮了,这样营养摄取不足会影响到身体健康的,更会让喜欢你的人看得心疼。 最后要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和你相处的每个时刻对我来说都是难以忘怀的,不过每段相遇都会有离别的时候,这虽是一种结束,但也是另种形式的开始,因为自此之后我们将会永远活在彼此的心中。 愿你此生安好,觅得佳人 逸暉笔 李宁折起信纸望着落地窗外的细雨静静地发呆。当初在观景台上段逸暉託付给李宁一个信封,并告诉李宁万一他遭遇不测就把信封里的随身碟交给警方,不过希望她在这之前先不要拆开信封,而李宁在段逸暉陷入昏迷时拆开了信封,除了随身碟外还发现了这封信,直至今日她已经反复阅读了无数次,她甚至记得信里的每一个标点符号。从段逸暉离开到现在一晃眼也过了两年多,这期间李宁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 今年夏天的雨季特别长,李宁这阵子待在室内的时间也变长了,她觉得大学生活并没有大家说的那样多采多姿,反而有些枯燥乏味。她升上大学后虽然联谊的邀约很多,但她连一场都没参加过,连班上的聚会和社交活动都很少参加,就更别提那些追求者的邀约了。 下雨天李宁的心情通常都不太好,因为这让她没办法外出运动,晒衣服也较不容易乾,空气中还有一种让人不喜欢的溼气。这种时候她为了平復低落的情绪,她都会选择到欧淇吃个香草冰淇淋,自从和段逸暉告别后,她对香草冰淇淋有着更深的依恋,吃冰的时候她常会想,或许段逸暉也正在世界的另一端吃着香草冰淇淋。 今天虽然下着雨,不过由于是暑假的关係所以欧淇店内还是有很多客人,李宁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大三的选课表,左看右看都没看到让她感兴趣的课程,不过想想现在能让她提起兴致的事似乎也不多了,这时她心里忽然想着,如果是段逸暉的话,他会选修怎样的课呢? 大雨过后外头的天空逐渐放晴,太阳把地面上的积水照得发亮,此时落地窗外有个男人踩着闪闪发光的路面走了过来,他拨了一下瀏海,站在落地窗前好一会才走进店内,他在柜台点完餐后环顾四周一圈接着走向了李宁的座位旁。 那个男人用着沙哑又低沉的声音指着李宁对面的空位说:「小姐,不好意思,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李宁低着头看着手机随口说了一句,「那里没人坐。」 那个男人闻言马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李宁用馀光瞄了这个男人一眼,只见他戴着雷朋墨镜和口罩,手里还拿着一个可疑的手提箱,活像是个包裹炸弹客,她再转头看了一下四周,明明旁边都还有座位,他却偏偏选择坐在她的对面,这不得不让李宁怀疑他应该有着其它的企图,运气好的话,他可能只是想过来搭訕,运气差的话他可能会在下一秒引爆他手提箱里的炸弹。 思及此李宁觉得还是去柜台把她的冰淇淋改成外带好了,当她想站起来时,那个男生突然开口说:「你的手鍊好漂亮,在哪买的呀?」 李宁的手腕上还戴着高中时段逸暉送她的手鍊,她用手轻拂着那条手鍊,「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说完她便站了起来准备走向柜台。 不巧这时服务生刚好把她的冰淇淋端上了桌,「这是你的香草冰淇淋,请慢用。」 「你喜欢吃香草口味的啊,我也是喔,这间店的香草冰淇淋感觉很好吃耶。」说完男子轻咳了几声,「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小感冒所以喉咙不太舒服,希望你不要介意。」 李宁没说话,只是第一时间把冰淇淋挪到更靠近自己的位置,心里想着,我当然介意,要是你把病菌咳进我的冰里那还得了,再说,都感冒了还来吃冰,等你吃完冰后非咳死不可。 李宁拿起汤匙用着比平常还快的速度吃着冰淇淋,眼下她只想快点吃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这时男子又开口了,「是这样的,我今年刚升大一,前几天才刚搬来这个城市,对于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想请问一下,这附近有哪些比较好吃的便当店呢?」 「你可以用google查一下就会知道了。」李宁没抬头继续大口吃着冰。 男子搔了搔头知道自己碰了一个软钉子,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沉默了一分鐘后,又开口说:「你想看魔术吗?我会变一个有趣的魔术喔。」 「不用了,谢谢。」李宁依旧低头吃着冰。 「真的不用吗?这个魔术很有趣耶。」 李宁蹙起眉不耐烦地说:「真的不用,我没兴趣。」 「是喔,那还真是可惜。」 当李宁觉得他终于放弃时,他又马上接着说:「你看窗外那蔚蓝的天空,信不信我弹个手指就能让天空中的太阳变不见。」 倏地李宁手中的汤匙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缓缓抬起头睁大双眼仔细看着眼前的男子,接着全身不停地颤动,她张大了嘴巴却没说出话来。 男子见状以为李宁嫌他烦人准备要大发雷霆,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其实我不是故意要骚扰你的,我只是觉得你很面熟,见到你,我有种很特别的熟悉感,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像是搭訕的套路,但这真的是我真实的感受。」男子垂下头,「坦白说我对于这辈子的记忆有一部分是空白的,从去年开始我才慢慢记起我的家人和部分的记忆,很多时候都是接触到一些人、事、物才慢慢找回记忆的,但我一直觉得我还有一些很重要的记忆没找回来。这两年多来我都在国外,今年我回国就是打算来寻找那些遗失的记忆碎片。我刚从远处看到这间店的招牌觉得很熟悉就走了过来,在店门口见到你时那个熟悉感又更加强烈了,所以才会一直缠着你聊天,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李宁用手摀着嘴,身体不停发颤,她用着乾涩的声音说:「你可以把墨镜拿下来吗?」 男子迟疑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今天眼睛的状态不是很好,你看了不要吓到。」 男子摘下墨镜,露出澄澈睿智的眸光,不过他的眼瞳红通通的,看上去的确有点吓人,「说也奇怪,从我站在落地窗外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眼眶就突然变得很灼热,还莫名地流下眼泪。」 「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有时也会这样。」语毕两行热泪便从李宁的脸颊上滑落。 「啊,对了,我从刚到现在都还没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叫段逸暉,很高兴认识你。」 李宁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握着段逸暉的手露出微笑,「我叫李宁,从今天起会和你一起寻找记忆的碎片,请多指教。」 <全文完> 后记 各位读者和文友大家好,算一算这是我的第五篇长篇,但却是我第一次写后记,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后记该写些什么,但主要原因是因为每次完稿时差不多都是比赛的截稿日,所以根本没时间写,比赛完解锁后就有点懒了,呵呵(这才是重点吧)。 从2019年开始我每年都会参加华赏,这驱使我自己每年至少会完成一部作品,原本今年想缺席的,不过某日忽然天灵盖一闪有了灵感,还是一种不得不将它写出来的感觉,于是这个故事就这么诞生了。 故事中对于问题班级的灵感是源自以前的经歷,记得国三那年,班上突然转来一位从少年感化院出来的学生,一开始他面容和善跟我们班上的人都相处不错,岂料半个月后就开始露出本性,会勒索班上的同学、会在班上嗑药,对于校内看不顺眼的人,就会从校外找人来教训对方,还会在课堂上呛老师,甚至和老师「打成一片」,放学时常会有全身刺青的帮派份子开车来校门口载他。我曾经受对方的威胁帮他代写段考考卷,结果被校方发现后差点被记大过,后来被罚了爱校服务和写一篇内容荒谬的悔过书,而学校的老师就和故事里的老师一样,全然漠视这样的霸凌问题,这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对我来说还是记忆犹新。 我很喜欢李宁的仗义执言且富有正义感,这是我心中想做却一直没能做到的,而故事的设定就是想让男女主角来一段充满悬疑的冒险,进而慢慢建立起感情,故事的时间轴是直线的,角色关係也有尽量简化,严格说来不是个太复杂的悬疑故事,毕竟我还是想把爱情当成故事的主轴。至于结局,曾在我脑中出现过的结局有三个,而这个结局是我最喜欢的,也希望各位读者能喜欢。 这是我写得最开心的一个故事,过程中几乎没有什么卡文,但还是有怎么改都不太满意的时候,这时候我通常都会去看场电影,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来找回自己的专注度,而效果通常不错。当然也少不了文友们的鼓励,才能一次又一次完成故事,希望未来还有机会可以写出更精彩的故事和大家分享,最后谢谢你们的阅读,你们的每个点阅和留言都是我写作的动力。